《重生七零厂花小辣椒》 第一章 雨夜重生 闪电划破夜空。 胡同口，一九七六年的大字报晃眼。 苏绾重生了？！ 上辈子的这晚，是苏绾命运急转直下的节点。 指尖发麻，胸口发闷。 黄泥房、旧木桌、昏暗的煤油灯……以及那个正背对着苏绾，坐在桌边狼吞虎咽的沈柏良！ 搪瓷杯空空。 上辈子，苏绾处心积虑地想跟沈柏良处对象结婚，便听了好闺蜜池若的主意，在对方的汽水里加了料。 阴差阳错，加料汽水被苏绾自己喝下去，等意识清醒时，她已经在后河村老光棍的炕上！ 痛苦的折磨后，苏绾又被倒塌的泥墙砸断双腿，六岁的小妹也被突如其来的泥石流卷走。 她，重生了。 一股酸涩噙在眼里，端着碗的右手不受控制地颤抖。 “苏绾，你不是说有五花肉吗？”沈柏良转头，轻蔑地看她。 碗里的三片五花肉，是苏绾用省下来的肉票加上五块钱，高价换来的。 “愣着干什么，把肉给我！”沈柏良夺碗。 苏绾回神退后半步，咬着牙抄起门后的木锤，用力朝着沈柏良的后脑勺狠砸过去。 畜牲，去死吧！ 沈柏良倒地。 苏绾顾不得多想，抓起挂在墙上的帆布包，摇醒还在睡梦中的小妹，背起她裹好雨衣，逃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雨水冰冷。 上辈子的苏绾，对沈柏良用情至深，却落得个被人算计，身体残疾，家破人亡。 这辈子，苏绾要好好地活下去。 雨点渐次密集。 这场雨带来的洪水和塌方事故，将导致许多人下落不明。 苏绾在逃跑的路上几次滑进泥洼，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到拖拉机厂门口。 雨幕里，暖光照过来。 “站住！” 披着雨衣的高大男人，站在离苏绾几米远的地方，晃动手电筒，声音严厉。 是江永安！ 苏绾惊喜，忍了一路的眼泪，终于流下。 “能让我进去吗？” 雨幕里，女人哀求的声音带着哭腔，像只落汤鸡。 手电筒晃过，江永安认出是苏绾，打算网开一面的心弦又拧巴着紧上一圈。 光线指向大路。 冷漠道：“下班后，工人不准逗留。” 苏绾紧张地补充：“上游的洪水决堤，我的黄泥工房就快要倒塌了！” 苏绾冷得要命，身体不由自主地打颤。 上辈子，苏绾的父母下放到江陵县农村时，火灾中被江永安救下。老两口听说拖拉机厂有招工机会，便把江永安从隔壁江陵县介绍到凌水县当临时工。 为了解决这位“恩人”户口问题，苏绾应父母要求跟江永安领了证。 父母看好的江永安，在苏绾这里不受待见。 除了讽刺挖苦，就是冷言冷语，苏绾甚至提出只要半年时间一到，不管对方有没有转成正式工，直接离婚。 一向被苏绾刁难的江永安，在雨里斜睨苏绾。 这女人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上辈子，是江永安对她不离不弃，伴她度过了下半生。 这一世，她要跟江永安好好地生活。 双腿打颤，脚下打滑，苏绾摔到江永安的怀里。 隔着湿漉漉的单衣，苏绾的手触到男人坚实的手臂，胸口里有团火烧起来， 口干舌燥。 第二章 年轻人要有分寸 江永安人长得周正，又是个勤劳能干的小伙子，很受厂里上下领导及女工们的欢迎。 苏绾被扶着走进门卫室。 先确定背上的小妹安然无恙，苏绾这才语无伦次的说出洪水即将来袭。 恶心、头晕、燥热袭来，苏绾软成了一瘫泥。 眼前的女人，面容浮肿，眼神却透着异样的清澈，红唇吐着热气。 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在江永安的心底升腾。 江永安目光复杂，警觉的退后半步。 意识模糊的苏绾，还是扑到江永安的怀里，勾住他的脖颈。 清草香，是让她安心的青草香。 江永安嫌恶地推开：“苏绾，你别闹了，天一亮，我们就去离婚。” 男人喑哑的声音像是从天边传来，苏绾感觉有火烧得难受。 用力靠上去。 大手支开。 苏绾又贴上去。 推开。 苏绾又扑回去。 用力推开。 苏绾全力扑过去！ 江永安不得以用大掌支撑着苏绾额头时，发现她的额头很烫。 “你生病了？” 苏绾摔在椅子里，吃痛地哼叽出声。 气氛变得旖旎。 江永安的耳根子不自然地红透。 总不能，见死不救。 就在江永安转身找感冒药时，苏绾再次扑上去抱紧。 好舒服的大冰坨。 苏绾开始扯自己的衣服，江永安不知所措地张开双臂。 门卫室的房门被人拉开，几个人从雨里冲进来。 “永安，咋不开门呢，快，洪水……”决堤了。 保卫科长吴大奎，和四位工人愣在原地。 众人：！ 江永安急忙用雨衣裹紧怀里不安分的女人。 意识不清的苏绾：我脱、我蹭。 “年轻人，得有分寸。” “永安呀，你现在还是临时工，转正时作风问题是考察的重要项目，即便你和苏绾领了证，可这里是厂里的门卫室，要注意影响。” “咳，我去厂长办公室打电话，你们几个去广播室，拉警报！快！” “永安还不松手？你去把保卫科的同志们都喊过来！” 吴大奎回头时，江永安半张着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垂眸看怀里蹭来蹭去的女人。 眉头微蹙，眼神很不自然地扫过。 很快又变得冷漠不耐。 苏小豆看着江永安麻利地用擒拿手，给姐姐系了猪蹄扣儿，扔到里间木板床上后，还给她系好衣扣，盖上了被子。 六岁的小娃叹气。 她姐又惹姐夫生气了…… …… 上游的洪水像无数头猛兽，呼啸着从山谷里冲过，过处一片狼藉。 凌晨，雨歇。 塌方事故还是发生了，拖拉机厂的工人和附近的农民，成为灾民。 半山腰，二合村小学礼堂里乱哄哄。 “你不是厂里的职工，没有你的份儿！”苏小豆被食堂管理员丁玉推倒，正摔在苏绾身上。 苏绾惊醒时，耳边是女人尖锐的呵斥。 高胖的女人正像拎只鸡仔似的，提着苏小豆的衣领来回地晃荡。苏小豆被勒紧脖子，腊黄的小脸胀得紫红。 心口抽疼。 上辈子，没能好生照顾小妹，让她卷进了泥石流。这辈子，苏绾不会再让别人欺负苏小豆。 苏绾迅速起身，猛地抓住正在行凶的胖手，用力扭转，抢回苏小豆，夺筐，扔饼子。 “抢饼子咯！” 第三章 别想耍流氓 黄面饼子从天而降，被抢光。 不少工人家属和农民都抢到了饼子。 “苏绾！”疯魔的丁玉粗手指戳到苏绾的鼻尖前。 遭遇洪灾，粮食根本不够拖拉机厂职工分发。受灾群众就像乞丐似的胡乱啃着黄面饼子，大口吃起来。 丁玉气得胖脸胀紫，扬起手，掴过来。 想打人？ “食堂的丁科长，以大欺小，打人呐！” 苏绾提高声调，抱着苏小豆闪步躲开，并悄悄在丁玉的腿窝上狠踹。 乱糟糟的人群里，丁玉像只肥企鹅，踉跄着摔了个狗啃泥。 动作太滑稽，引来众人哄笑。 被她藏匿在围裙里的七八个黄面饼子撒落在地面上。 “她偷公家的粮食！”有人指责。 丁玉隐藏尴尬，忙理直气壮地呵斥：“这是给几位救人英雄，单独留的！” 丁玉光明正大的收好那七八个饼子，转头怨忿地看苏绾，胖手蹭破皮，有点疼。 这窝囊废，反了？ 几位食堂的女工气势汹汹地围上来。 丁玉不由分说地劈头骂苏绾：“死胖子，这一筐饼子的钱，从你工资里扣！” 女工跟着附和。 “苏绾，一大早找不见你，你旷工。” “死胖子，食堂水盆里的围裙，怎么还没洗？” “苏绾，你眼瞎？还不去扶丁科长！” 上辈子的苏绾，为了讨好沈柏良，处处委屈自己，乐于“帮助别人”，导致食堂的工人把苏绾当成可以随便使唤、戏弄的“窝囊废”。 苏绾平静地迎上众人的目光。 “凭什么扣我的工资，分明是丁科长手滑没拿稳。” “我是仓库管理员，你们说的那些好像不是我的工作范围，解放这么多年了，你们还想走封建霸权主义那一套？”苏绾盯住丁玉，不卑不亢。 “怎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们想把我当长工、奴隶、出气筒？”苏绾抱紧苏小豆，故作软弱。 几位女工吃瘪哑口。 群众都对丁玉有意见，开始指指点点。 丁玉脸色煞白，气得嘴唇发抖。 窝囊废苏绾敢反驳她？ “苏绾，你真没礼貌，马上给丁科长道歉！” 沈柏良虚伪地提高声调，挤到众人跟前命令着，同时他还想像教训狗似的推搡苏绾。 这畜牲，竟然没被泥墙砸死？ 苏绾动作稳健地闪身，避开沈柏良的动作，反抓住他的细手腕用力甩开，朝他的脸上狠抽。 “啪啪啪！”三巴掌，很响。 苏绾拍掉对方额头上沾着红钢笔水的假纱布。 众人错愕。 苏绾痛斥：“沈柏良，你装什么大尾巴狼，当众对我动手动脚，想耍流氓？” 小学礼堂，乱起来。 看热闹的群众跳到课桌上。 “有人耍流氓？” “小白脸，没有好心眼儿。” “他刚才不是说救人受伤了？”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上辈子，苏绾是一天后在县医院里醒来，沈柏良在大洪水中救人的事迹已经发表在县报上。 祸害人的畜牲竟然被评为了“救人英雄”“劳模”！ 这辈子，他休想！ “苏绾，你敢打我？”沈柏良面色发白，眼神飘乎。 “别挤眉弄眼的，我不吃你这一套。” 苏绾毫不客气地朝着他后脑勺鼓包的地方，挥拳。 第四章 离婚介绍信 沈柏良懵怔地一手捂着后脑勺，一手捂脸，像只呛毛老鼠。 畏首畏尾的模样，真难看。 “死胖子，你住手！”沈柏良半是哀求地喊。 “流氓犯，我怎么不能打你！” “你也想跟着丁科长一样，走封建霸权主义那一套？” 大“帽子”扣上！ 沈柏良慌了。 丁玉拉扯着几位女工，退后，避之不及。 遇上这种事，人人自危。 沈柏良表情扭曲地想躲避，耳边传来的却是群众们的哄笑声。 这人可丢大发了。 苏绾追着打，感觉不过瘾，高声道：“保卫科的同志在不？我举报，沈柏良耍流……唔，氓。” 一块桃酥被塞进苏绾的嘴里。 苏绾沿着拿桃酥的大手，看到了江永安那张好看的脸。 有点甜。 相比于苏绾的错愕。 江永安眼神沉静。 “醒了？” 男人的声音略低沉，响在耳边，有点痒酥酥的。 牛皮纸包着的桃酥被塞进苏绾手里。 一张信纸也跟着怼过来：离婚介绍信。 “如你所愿，我签字了。” “你按手印，然后我去找后勤部长和厂长签字。” “今天，我们离婚。” 离婚？！ 苏绾嘴里的桃酥融化。 站得近的几个人一脸吃瓜相，看过来。 片刻后，知情人都在内心感叹：江永安和苏绾的婚姻，早离早好！ 谁不知道江永安这半年一直在受苏绾的气。 好端端的一个后生，被苏绾欺负。 大家都看不过眼。 苏绾懵。 这婚不能离。 大家这都说的是啥？ 她可没说要离婚！ “永安，我把自行车借给你？” “她得了浮肿病，趁早离。” “我要是娶了这么又丑又作的媳妇，一天打她八遍，还让她在这里跟别人，拉拉扯扯的。” 苏绾的气势，瞬间没了。 上辈子，江永安是在医院里拿出离婚介绍信的，看到苏绾伤到了腿，就没急着办离婚手续。 这，不对呀。 苏绾的右手被一只大手捉住食指，在红色印泥里轻戳了下，正准备往离婚介绍信上按……苏绾及时抽离。 “江永安，我不离婚。” 苏绾坚定地道：“我不同意离婚。” 离婚介绍信被她抢回来，当众撕碎。 一八七的高大背影挤出人群时，苏绾根本没看到江永安的臭脸。 桃酥在苏绾的嘴里化开。 又香、又甜。 “听说没，苏绾昨天晚上跟后河村的老光棍睡了！” “啥？！” “你们不知道？要不，江永安好端端地闹什么离婚。” 他生气是因为这？ 昨晚？ 苏绾忙追出去。 苏小豆老气横秋地叹息：“姐，你就不能省点心吗？” 苏绾忙用桃酥堵住苏小豆的嘴，昨晚的几个画面涌出来。 “误会！” “江同志，江永安同志，都是误会，你等等！” 从礼堂追出来。 后勤部长田大牛，也就是苏绾的亲舅舅，正站在远处拉着江永安皱眉说话。 瞧这模样，这位外甥女婿应该是在告状。 没走几步，苏绾额头沁汗虚脱。 等苏绾抱着苏小豆哼哧哼哧走到跟前。 田大牛正在和江永安推让两张大团结。 普通临时工，一个月的工资只有十八块钱。 这钱？ 第五章 十八张欠据 上辈子，苏绾误会是舅舅给江永安补贴。其实这钱是江永安寄给苏绾父母的。 按着现在这个时间节点，苏绾的父母要半年以后才能返城，七八年春天才恢复原有职位。 上辈子，苏绾就从来没想过，她的父母在江陵县下放时有多么艰难。 “苏绾，你不能跟江永安离婚！”沈柏良也看见那两张大团结。 上辈子，苏绾不仅把自己的钱都给了沈柏良，还想着法儿地把江永安的工资也骗过来给沈柏良挥霍。 沈柏良呵斥她，就像呵斥一条狗。 “不跟江永安离婚，怎么跟你结婚？”苏绾反讽道。 沈柏良避嫌似地退开半步，义正言辞，与苏绾拉开距离，面色胀红：“别、乱说话！我这是为了阶级友情，苏绾你……” 苏绾眯眼鄙视。 沈柏良转动眼珠子，面向跟出来看热闹的众人说：“苏绾两口子还欠着我的钱呢！” 欠钱？！ “我怎么就欠你的钱了！”苏绾狠瞪。 “欠据在我这里呢！” 哗啦啦，十几张写着“苏绾”名字的欠据单子在众人眼前抖开。 沈柏良昂着头，毫不心虚。 “大家看看，每张欠据上都写着苏绾的名字，你们认得吧？” 这些欠据，在上辈子险些要了苏绾和江永安的命。 昨晚重生，苏绾怎么就没去翻翻这个畜牲的帆布包呢！ 苏绾吸口气，稳住心神。 “一共十八张欠据，加起来二百九十六块钱！” “还钱吧！”沈柏良缓着口气，“一分不能少。” 人群里传出说三道四的声音。 “之前就听说，苏绾有赌博的恶习……难不成，是真的？” “普通工人每个月有三十八块钱的工资，欠这么多的钱，不吃不喝也要还上大半年！” 众人的目光里透着不信任。 赌博，是会被单位开除的。 苏绾微皱眉头，逼视沈柏良，对方一脸猥琐相，还向苏绾挑动了眉梢。 上辈子，苏绾想用这个法子逼迫江永安，接近沈柏良，没想到却把瘸腿的自己陷入利滚利的印子钱阴谋里。 “沈柏良，这些钱，真的是我借的？”苏绾缓一口气，想起细节。 “这里有你的名字，还想抵赖？”沈柏良以为他可以拿到钱，心中暗喜。 “既然这样，债主的名字，怎么不是你？”苏绾趁他不备，夺过那叠借据，把上面债主的名字展示给众人。 众人质疑。 站在不远处的江永安皱眉。 田大牛也气愤地走过来，打算看个究竟。 运输队的大解放停在半山腰，副厂长张雷带着几个人从汽车上跳下来。 “洪水还没完全消退，你们不工作，在这里闹什么！”张雷是个山东汉子，说话响快，人很正直。 “张副厂长，你来得正好，沈柏良伪造借据，想讹我的钱。”苏绾把苏小豆扛在肩脊上，拿着欠据走过去。 “我没有！”沈柏良这才急得上蹿下跳，又悄声对苏绾挤眉弄眼：“苏绾，我们之前商量好的！” 商量什么？ 商量好害她自己？ 这个畜牲！ 第六章 被老光棍给睡了 沈柏良觉着不对劲，想抢夺借据。 苏绾个子矮，又扛着苏小豆，动作有些迟缓，就在沈柏良触到借据的瞬间，一只长臂扯过沈柏良衣领，把他拎着放在两米开外。 站在一八七的江永安面前，一七零的沈柏良就是个屁。 “张副厂长，欠据上明明都是苏绾的名字！”沈柏良觉察苏绾不对劲，忙狡辩。 张雷本来不想管闲事，见围上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也只好让运输队的同志先去忙，他接过那叠借据，翻看。 落款是苏绾，没错。 张雷眉心皱成一团。 “张副厂长，那不是我的亲笔签字，你可以让会计把厂里领工资的记录本拿来比对。” 沈柏良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继续道：“苏绾，那就是你写的！” 说完，他又故技重施，当着众人的面给苏绾递眼色。 苏绾冷哼，则指着欠据继续说漏洞。 “债主是何老大，这个人我并不认识。” “如果这些借据都是真的，那就是我欠了何老大的钱，借据怎么会在沈柏良的手里？” 这不合逻辑。 对呀，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落在外人手里？ “另外，落款处没有准确时间。” “这么多的钱，我总不能是一天内借的吧？” 有道理。 苏绾指着沈柏良，“造假也是犯罪！” 更何况，告假讹钱，就是敲诈！ 会计刘红和出纳员范承提着牛皮纸袋走过来，苏绾拉住刘会计，让她把工资记录本翻出来。 刘会计是位四十多岁的老大姐，说话响快，她瞟一眼借据淡淡地说：“是假的。” “真的借据上面，还应该有双方的手印。再说，这话写的也不通呀，到底是何老大借给苏绾钱，还是苏绾把钱借给了何老大，话说的不准确。” “另外，钱款的数额不应该是大写的汉字数字吗？这都是阿拉伯数字写的，这里还有涂改的地方。若是真的存在借贷关系，对方想改个数字，太容易了。” 说得好，专业。 苏绾悄悄给刘会计翘起大拇指。 刘会计翻开工资本，让张雷和几位工人比对。 众人的判断一致：“签字不是苏绾写的。” 沈柏良傻眼了。 “沈柏良，你刚才耍流氓，现在还想讹诈我的钱？张副厂长，你给我作主！”苏绾翻脸了。 谁不知道苏绾虽然跟江永安扯了证，可还是跟沈柏良不清不楚的。 “嘶啦！”沈柏良抢过一张借据，当众撕毁。 “借、她的钱，我不要了！”他造假不成，还想给自己立贞洁牌坊。 苏绾一把扯下沈柏良的帆布包，倒在地上，一个红色塑料皮的记事本很显眼。 上辈子，沈柏良欠下的那些赌债可都记在这里。 最重要的是，里面也记录着欠苏绾的那些钱！ “同志们，大家看看。”苏绾把记事本传开，一页页翻过去，有个年轻人大声朗读。 从一九七五年末，到一九七六年六月份，每个月都有两三笔欠款记录。 而每一笔欠款的后面也都相应地写着债主的名字，除了邻镇的何老大，还有苏绾和几位厂里的女工。 “天呐，沈柏良不仅欠下何老大的钱，还欠着这么多人的钱！” 众人的三观炸裂。 第七章 快送到卫生所 上辈子，沈柏良成功地把债务转移到了苏绾身上。 赌场主何老大，讨债不得，就利滚利，二百九十六块钱最后滚成了两千九百六十块钱！ 连同苏绾的舅舅田大牛也受到牵扯，不仅卖掉县城的房子替苏绾还债，最后连工作也没了，闹得妻离子散。 沈柏良才是十恶不赦的赌徒。 沈柏良急得疯魔似地冲过来，想撕打苏绾。 “苏绾，你个不要脸的臭女人，勾引我不成，就去勾引后河村的老光棍！” “实话实说吧，你已经被老光棍给睡了！” 众人惊愕。 已婚妇女跟个老光棍滚到一起，那就是作风不正的破鞋。 唾沫星子能淹死人。 上辈子的苏绾，残废不说，还被扣上了勾引人的“破鞋”名头，虽然没被“游街”，可苏绾也想过轻生。 想想两辈子受的痛苦，苏绾握紧拳头。 沈柏良就是败类，欠揍！ 把苏小豆塞到田大牛的怀里，苏绾捡起地上的半块板砖，朝着沈柏良的面门扔过去。 拍死这个不要脸的。 “昨晚，我跟江永安在一起，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去了后河村，让你满嘴喷粪！” 一砖头抡过去，沈柏良躲闪，面颊擦破点皮，砖头砸在他的肩头上，落地。 “哎呀，破鞋要杀人咯！” 沈柏良被蹭到，立即嚎叫着放癞。 只是他才躺下，便被江永安强像捉一只瘦田鸡似地拎起来，扔出去。 “姓沈的，你闭嘴！” “就睡咯！苏绾是破鞋！哎哟！”沈柏良撞在身后的泥墙上。 苏绾气急，重新捡起板砖，又扔。 还是没砸中。 “臭婊子，破鞋！”沈柏良的叫骂很难听。 江永安的一记重拳，让沈柏良的叫骂声戛然而止。 苏绾快步跑过去，在沈柏良的双腿之间，猛踢。 嚎叫堪比杀猪。 沈柏良脸色发青，捂住裤裆，彻底安静了。 “再敢污蔑我，让你当太监！” 张雷怕出事，忙喝止。 保卫科的同志也闻声赶来，把苏绾拉开。 “打坏了人，要负责的。” 这热闹看的，比看电影还精彩。 众人甚至有笑出声的。 沈柏良疼晕过去，被保卫科的同志合力抬走。 头晕，胸口闷。 苏绾虚脱无力地扶着树杆，虚弱地靠上去时，眼前一黑，栽倒在身后的江永安身上。 江永安皱眉扶住苏绾。 “快，这丫头没吃饭，又低血糖了！” “永安，快把人送到村里卫生所去！” 田大牛跑过来时，江永安已经把苏绾打横抱起。 …… 苏绾醒来，周围是灰白的墙壁。 二合村的卫生所，条件简陋。 “先把这碗麦乳精喝了。”江永安的声音像是在天边传来。 苏绾舔着干裂的嘴唇，头晕。 “你这孩子是不是魔怔了？今天出手这么重！”田大牛从前对这个外甥女恨铁不成钢，嫌弃她跟沈柏良混在一起，可今天这模样，又让他担忧。 姓沈的就不是好东西。 小桌上摆着一罐麦乳精和一个桃罐头。 “绾绾，离婚的事，你得慎重考虑。江永安的转正名额还没下来，这件事要是让你父母知道，我可怎么交代？”田大牛循循善诱地劝说。 苏绾吸溜着喝完碗里的麦乳精，额头发了汗，有了力气。 “我不离婚。” “回头，我跟江永安去县城里把户口落一下。”苏绾笃定地说。 第八章 落户口 “你……？”田大牛以为自己听错，怔怔的看着苏绾。 半年前两个人虽然领了证，但是江永安的户口从江陵县取迁过来之后，苏绾一直不让他落在自己的户口本上。 以至于这半年时间里，江永安没有粮食关系，吃饭的粮食都是东家借西家凑的。 田大牛以为听错，猛掏耳朵。 立如松柏的江永安，闻言侧目拧眉，眸光微暗。 “我的头不怎么晕了，现在就去。”苏绾生怕夜长梦多。 江永安的户口落在自己的户口本上，才能安心，这件事得立即办。 半个小时后，江永安骑着借来的自行车，载着苏绾去县城。 田大牛在路上拦下自行车，拉住江永安，往他手里塞钱。 是五张大团结！ “你们俩结婚这么久，这还是头一次进城，拿着钱买点好吃的，换身衣服、再买些油水大的打打牙祭。” 苏绾翻出帆布包里的钱给田大牛看。 五十多块。 田大牛不放心地瞟了一眼苏绾。 把钱生生的塞到了江永安的手里，又在江永安的耳边低语：“这丫头要是再闹幺蛾子，你就去县肉联厂找她舅妈，绾绾，怕她舅妈。” 江永安也没收田大牛的钱。 田大牛看着两个年轻人骑着自行车往县城的方向去，真有一种老父亲嫁女的复杂情绪。 两个小时后，县派出所大院门口。 苏绾来回翻看着户口本，户主页是她的名字，第二页是江永安的名字。 嘴角咧得老高。 这辈子算是开了一个好头。 江永安，别想跑。 “落了户口，离婚之后还得取出来，不麻烦？” 江永安睇着苏绾。 苏绾小心地把户口本收到帆布包里，回怼，“我是你的户主，从今往后，你凡事都得听我的。” 离婚？不存在的。 二人拿着户口本去粮食局办理粮食关系，半个多小时后苏绾拿到了江永安的粮食本和副食本。 并且补齐了前六个月的粮食。 “给你。” 苏绾大方地把粮食本和副食本推到江永安眼前。 一红一绿两个新塑料皮小本本在阳光下，挺晃眼。 江永安没接。 狐疑看她。 “这些粮食，你也吃不完，领出来去黑市卖掉？”苏绾又收回拿着两个小本本的手。 看吧，这女人就是有幺蛾子。 江永安冷下眸光，跟在苏绾身后去了最近统一供应粮站。 半个小时不到，二人领到一百八十斤玉米面，三十斤白面和三斤豆油。 江永安推着满载的自行车，苏绾走到前面，二人来到黑市。 才放下粮食，就有人围上来打听。 这年月粮食是集中供应，家里办个大事小情的，就得出来捣腾。 苏绾用比粮站高出五分钱的价格，把玉米面掉，赚了三十六块钱，白面粉高出一毛钱，卖出二十斤，共得八块钱。三斤豆油卖掉了二斤，收入两块钱。 苏绾把四十六块钱塞到江永安的手里时，笑得像路边的牵牛花似的，很好看。 “给我？”江永安不敢置信地看着手里厚厚的一叠票子，比他两个月的工资还要多。 “你是我男人，不给你给谁？”苏绾强调，大方地给江永安整理衣领，男人退开半步躲开她的浮肿的手。 “我们先去吃饭，我请客。”苏绾也不恼，昂头看他。 分明还是那张浮肿的脸，怎么看着眼神清透许多呢。 第九章 随身空间 自行车行进，路人异样的目光投来。 苏绾浮肿的身体套着洗得发了白的工装，衣服和裤子上都是补丁落补丁，脚下的黄胶鞋上也有几个难看的大补丁。 相比之下，骑着自行车的江永安脊背挺直，身体健壮匀称，孔武有力，崭新的军绿长裤和黄胶鞋，看着干净利索又漂亮打眼。 和苏绾的邋遢丑陋形成鲜明的对比。 苏绾想：得尽快调理好身体，也要把这脏旧的衣服换掉。 自行车又稳又快，初夏凉爽的风吹动苏绾的头发。 她舒爽地叹了口气。 苏绾重活一世，她要发家致富，轻抚手腕上的银手镯。 白光闪过，随身空间竟然还在。 上辈子，瘸了腿成为残废的苏绾，偶然的机会得到了这个银手镯，也得到了一个可以储存医药物资的随身空间。并利用手镯空间里的提示，自学医术，自医并医治他人。虽然，苏绾的腿伤没能完全治好，可苏绾也成为了远近闻名的医生。 十年后，苏绾更是凭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医科大学。 只可惜，上辈子的苏绾短命，在去医科大学报道的车上，遇上了车祸。 空间里存储一些医药物资都在。 苏绾正出神地清点空间里的物资，马路上一个小泥坑让行进中的自行车颠簸。 苏绾下意识地搂紧江永安的腰身，靠在男人宽大的脊背上。 清草香气萦绕。 很安心。 十五分钟后，县国营食堂。 苏绾去换了饭票。 之前，为了给沈柏良还债，苏绾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拖拉机厂的待遇不错，可苏绾还是把自己饿出浮肿病，把亲小妹饿成了小豆干儿。 现在，苏绾要好好吃饭，养好自己的身体。 等苏绾端着一碗清水肉丸和两大碗高粱米饭回来时，江永安已经在等苏绾。 他的面前摆着两大盘子水饺，还有一大碗红烧豆腐。 刚才苏绾分明看见这两个窗口人很多，没想到他竟然买到了最抢手的饺子和红烧肉。 “这么多？” 县国营食堂的菜馅饺子薄皮大馅，苏绾馋得咽口水。 眼前，穿着普通工装的苏绾，白净的脸上浮着笑意，略有些浮肿的眼皮下，一双晶莹清透的眸子，像是能看透人心 还是昨天那个苏绾，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 意识到江永安的目光，苏绾唇角微抿。 少女的笑像是带着麦香的微风吹过，江永安别眼避开。 江永安把饺子推到苏绾面前，自己则端起苏绾买回来的高粱米饭，大口吞起来。 “我们一起吃。”盛着饺子的盘子被推到江永安面前。 苏绾夹了一个饺子送到江永安嘴角边，“你先吃。” 水盈盈的眸子盯着江永安，男人竟然不自觉地张开了嘴巴。 圆润的饺子落入口中，竹筷在他的唇边轻蹭，耳根子突然就热了起来。 江永安机械地咀嚼着。 眼里、心里已然全是那个美若娇花的笑意。 苏绾，有点好看。 “香吧？只是没有肉。”苏绾低头大快朵颐。 饺子，喷香。 就着红烧豆腐、清水丸子，简直比年夜饭还丰盛。 跟江永安在一起，吃的格外香呢。 第十章 我们家永安 肚子里空落落的。 苏绾吃完一大盘菜饺子和半盘红烧豆腐，好满足。 让她没想到，江永安竟然吃完另一盘饺子和两碗高粱米饭，连菜汤也都泡在饭里吃了个精光。 这年月，单位食堂里黄面饼子也得计算着下发，别说吃肉了。 回头，得想办法给江永安和她自己多加强营养。 要了碗饺子汤，苏绾小口慢喝。 在回去的路上，苏绾让江永安拐去黑市。 苏绾在一位大妈那里称好二斤喜糖，又买下五斤五花肉和两个大猪肘子、一条大鲢鱼。 江永安拿出钱，准备付款。 却见苏绾已经把钱付完，竟然还冲着他甜甜一笑。 假象，这女人一定有阴谋。 “为庆祝你成功落户口，有了工人身份，晚上我请一桌。” 苏绾把东西挂到车把上，却没注意到江永安略拧着的眉头和那张阴沉的脸。 …… 洪水冲垮了拖拉机厂的临时工房，工人们暂时在小学校的教室里安置。 厨房不够用，就在操场旁边搭了个临时的伙房。 好在拖拉机厂的厂房和设备都没问题，并不影响工作生产。工人们按时上班，下班后就在小学校里吃住。 总厂派来施工队，在小学校附近的高处选址搭建临时职工宿舍。 当晚，苏绾在小学校附近的农户家里借了灶，炖好大猪肘和大鲢鱼，炒好七八个青菜，又包出两大盖帘的肉馅饺子。 田大牛提着两瓶西凤酒，抱着苏小豆进门时，被眼前这一桌丰盛的菜肴惊呆了。 他外甥女会做饭吗？ 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保卫科科长吴大奎在内的十二个人，也按时到达。 “站着干什么，舅舅，你快抱着小豆进去坐。” 田大牛抱着苏小豆回头打量，不敢相信这是他那个不懂事又娇情、窝囊的外甥女。 怎么像换了个人。 下午去运输队支援的江永安，进门时被眼前的一幕晃眼。 白衬衫、军绿裤，黑发如墨地垂在肩头，脸上虽然还透着些浮肿，可那双笑意弯弯的杏眼，清澈得像山间的清泉，根本挪不开眼。 这是苏绾？ “洗手，吃饺子，我给你包了肉馅的。” 声音轻轻柔柔的。 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 江永安不自然地洗手，愣怔怔地坐到桌边。 炖鲢鱼的大汤碗里卧着颤微微的白豆腐，几片香菜叶散落在上面，看着就像玉雕的艺术品。红烧猪肘红亮软糯、红烧肉肥瘦相间、清水肉丸清香扑鼻、炒青菜脆爽香甜……看着满桌丰盛的菜肴，江永安吞了口水。 “快吃，要不，饺子就没了！”田大牛侧眼去瞧，这才发现江永安碗里的饺子，全是肥得流油的猪肉馅的。而他们这些汉子们吃的，都只是白菜和着一点肉沫的。 不香了。 “绾绾，我是你亲舅。” 田大牛幽怨地把筷子伸向江永安的饺子碗里，苏绾护食阻拦。 “舅舅，我们家永安支援运输队，你也去了？” “你们……家？”田大牛被气笑了。 众人哄笑。 苏绾跟从前不一样了。 略有些浮肿的脸上，杏眼明亮，红唇如樱。 还挺顺眼的。 苏绾给吴大奎和田大牛斟酒，众人说了许多祝福二人的话。 闹哄哄的，苏绾只喝了半喝饺子汤，饭毕送走客人。 苏绾带苏小豆回宿舍，江永安在后面追上她，顺手接过苏小豆背好。 第十一章 有蝎子 吴大奎和田大牛回头看，笑声道：“大牛，永安是个好后生，你可得盯着点，别让苏绾再作。” 经过这两天的几件事，田大牛也搞不准苏绾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微熏地点头，“放心，老哥，我不能由着她，外甥女婿，我就认江永安。” 二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天边的晚霞红艳艳。 一抹金灿灿的余晖落在少女的发顶，江永安凝神看着苏绾。 苏绾意识到江永安的目光，抬眼微笑迎上来，对方却别开了眼。 “我们领证的时候，也没办一桌。今天我还买了喜糖，一会回去发给大家。”苏绾把喜糖分出一半给江永安，看到衣袋被塞得满满当当，江永安感觉胸口里满当起来。 男人身上的酒气和青草气息淡淡地萦过来。 很让人安心，想起上辈子江永安背着她东奔西走地投医问药。 眼底发酸。 江永安，这辈子，换我来对你好。 走到宿舍门口，天色微黑。 转身，江永安把饭盒递给苏绾，“饺子，我吃不完那么多。” 苏绾捧着还温着的饭盒，嘴角微微一笑。 “姐，你可省点心吧，姐夫对你多好。”苏小豆甩着羊角小辫，不放心地说。 宿舍的门被拉开，女工们的笑谈声传来。 “死胖子，看不出来呀，你还真有本事。”有人看见江永安送她回来，讥讽。 “江永安那么好一个同志，就被她给祸害了。” “破鞋！”说话的是姜美丽和四五个食堂的女工。 女工们都吃完了晚饭，都在忙各自的事。 有洗衣服的，有听收音机的，也有闲聊、吃瓜子、打扑克的。 这几位说闲话的，则围成一圈。 多嘴驴。 苏绾把苏小豆抱起放在角落的板铺上，从帆布包里掏出买来的水果糖，每人发三块，走到那几个多嘴驴跟前，苏绾直接绕过去。 “死胖子，你凭什么不给我们发糖。”姜美丽是丁玉的外甥女，在食堂里以霸王自居，什么事情都想抢个风头。 她伸手就去拉苏绾手里的糖袋子，苏绾的袖筒里银针滑出来，迅速地在对方的手腕内侧轻刺，姜美丽嚎叫出声。 “死胖子，你掐我！” 苏绾无辜地退开小半步，扯着布口袋的手根本没动。 “哎呀，姜组长，你不会是被蝎子给蜇了吧？” 啥？！ 有蝎子！ 七八个围在这边的女工立即尖叫着退开，有用衣服胡乱拍打的，也有直接跳上桌面的，还有抱成一团的。 场面乱起来。 苏绾则悄悄地从空间里取出一点药粉，不动声色地抹在姜美丽的手腕上。 肉眼可见，姜美丽的手腕红肿。 “姜组长，你，你的手！” “快，快抓住那只蝎子呀，俗话说得好，蝎子毒活不过三更天，要是能把蝎子抓打死泡着酒喝下去，就解了毒。”苏绾趁乱，指挥。 女工们大多都没有什么医学常识，苏绾说这番话时，她们也不完全相信，可姜美丽疼痒得要命。 也跟着胡乱地命令。 折腾了半个小时后，姜美丽的手臂和脸脚都红肿起来，连嘴唇也肿得像叼了根红萝卜。 “快呀！” 第十二章 好闺蜜池若 姜美丽用力地挠着，脸上已经出现了抓痕，等丁玉带着几位年纪大的女工回来，姜美丽已经把自己挠得面颊出血。 “胡闹，马上送医院！”丁玉命令，苏绾趁着人多，光线昏暗，从空间里拿出三只活蝎子扔到丁玉脚边。 尖叫声传出。 “啊！快！”丁玉真的被蜇了两下，当时就吓得昏死过去。 “苏绾，你不是有办法吗？快点！”姜美丽命令着，苏绾则毫不畏惧地上前把三只蝎子捉住，去掉毒针放在搪瓷水杯里，和着些高度白酒和一点药粉捣碎，给二人敷上。 计算着，苏绾看着拖拉机拉着二人往县城的医院奔去。嘴角留笑，二人的疼痒会持续一个小时。 便宜她们了。 片刻后。 “苏绾，沈技术员也在县医院，你不去看看？”池若走近，手里还拿着两个报纸包裹。 她是食堂的临时工，管仓库、饲养猪、鸡等糙活儿，原来都是她的，是苏绾为了让她在沈柏良面前多说几句好话，才跟池若换了工作。 然而，池若却撺掇闹事、贪钱爱小、愚弄苏绾。 “这不是我新发的工装吗，你帮我领回来了？” 苏绾不客气地伸手去拿，池若抬手想按住纸包，却已经来不及。 “绾绾，说好这一次下发工装，借我弟弟结婚那天穿。” 这年月的农村，要是能穿着成套的工装结婚，那可是顶漂亮、顶让人羡慕的大事。 风里来雨里去的农民，最羡慕县里吃公粮的工人兄弟！ “你不是也有新发的工装吗？” 苏绾反问，并把报纸打开，衣服是她特意报大了两码的男装。 上辈子，池若哄苏绾说工装借她弟弟穿两天，还回来就可以送给沈柏良。 结果，池若从苏绾这里借走的东西，从来没还过。 苏绾把男式工装放在池若的铺位上，顺手换成那套装合适的女式工装。 池若空着手，表情僵硬。 “池若，你对你弟弟真好，特意把工装的码数报成他的。” 这辈子，池若做扶弟魔，可别拉上她。 “你真是个好姐姐呢。” 池若被苏绾夸得表情不自然地扯动嘴角。 苏绾打开女式工装，试穿。 池若酸溜溜的凝神看她，说不出一个字。 工装是苏绾的，没错。 池若正想着要怎么把新工装骗过来，苏绾已经开了口。 “你身上的那套八成新的工装，也是我的，现在还给我吧。”苏绾不客气地想去解扣子。 池若退开半步，紧张地揉着衣角，细声柔和地发虚：“你之前不是说，借给我吗？” “对，你也穿了一阵子，我都不嫌弃你给我穿得发旧，难道你不想还我？” “我身上的这套，倒是可以给你。”苏绾顺手把补丁落补丁的那套衣服，扔过去。 池若委屈地要哭了。 她低着头，在板铺下面翻找出珍藏的白衬衫、灰裤子和黑皮鞋，然后拿起苏绾那套装落补丁的旧工装，扔进水盆，打算去洗。 又，装可怜。 池若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虚荣女。 上辈子，苏绾的工资和钱票，也有不少让她骗了去。 苏绾换好工装照着镜子，这才发现她的脸不仅浮肿，还有脓包。 回头，用点药膏调理一下就成。 “池若，我放在你那里的钱和票，现在都还给我吧。”苏绾眼神一瞬不瞬。 第十三章 二百一十块钱 池若长得白净，是那种小家碧玉类型的。她是拖拉机厂附近后河村的村民，被招了临时工之后，还骑上了飞鸽自行车。 池若一直想攀个正式工结婚。 “绾绾，我们出去说？”池若比苏绾矮上一头，长得又瘦小，看起来娇娇弱弱，根本不像农家养出来的女娃。 人畜无害，眼神无辜。 要不是池若出主意，上辈子的苏绾也不可能被后河村的老光棍给祸害。 “不用，就在这里说吧。”苏绾提高音量。 “我每个月的工资加上补助，有四十八块钱，半年前开始，都放在了你那里。” “除了我花掉的，大概应该还剩下一百五十块钱。” 苏绾没细算，因为也实在想不起来，只说了个大概的数字。 池若慌张地攥紧了衣角。 有几位女职工伸头看过来，放下手里的地瓜干，把收音机的音量调小，仔细听。 “后天，我弟结婚。” 池若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之前，没跟你说，我以为你不用钱，我把其中的八十块钱给了沈技术员，剩下的都借给我弟用了。” 果然。 “我的钱，你凭什么给沈柏良，凭什么借给你弟？”苏绾故作生气地质问，“池若，我信任你，那不代表，我就是傻瓜。” “绾绾，之前，你说沈技术员……” 上辈子，苏绾还真的说过。 “哼，你想讨好沈柏良，凭什么用我的钱，我不管，一共一百五十块钱，抓紧时间还我！” “对了，还有粮票、油票、布票和工业票。” 苏绾挑眉。 苏绾有随身空间在，里面存着十二根一两重的金条，当然还有粮食和医药用品。 她不缺钱，可也不能便宜了这个绿茶女。 一百五十块钱，她不吃不喝也要还上大半年。 “粮食供应本和副食本，现在就还我。”苏绾伸出浮肿的手。 厂里给每位正式女职工，每人每月二十五斤玉米面、五斤白面、半斤豆油。 副食供应本里，也会有定期可领到的福利，比如：红白糖、猪头肉、麻花、油条、格瓦斯、大列巴等。 “我。”池若揉皱衣角，脸色更白。 见苏绾逼视，她磨蹭了几分钟，才低头去翻桌下的一个小木箱。 片刻后，她幽怨地把一红一绿两个塑料皮本子，连同一卷钱、票递不舍地递给苏绾。 苏绾数了下，钱只有七块五毛，粮票只有十二块钱。 粮本和副食本上前半年的供应都被领走了，只剩下这个月的。 “池若，我的副食和粮食呢？” “你不是让我代你领那些粮食吗？”池若眼里噙着泪水，恢复理智，辩驳。 临时工没有粮食本和副食本。 “代我领？好，那你把粮食和副食都还给我吧。” 苏绾冷哼。 “若是都吃掉或卖掉了，那就给我六十块钱。” “三天后，你还我二百一十块钱。” 苏绾把两个小本和江永安的放到一起，收好。 “哼。” 这个数字可真的就大了。 池若震惊地终于放大了说话的声音，“你这是讹人。” 就讹你，怎么样？ 第十四章 你这是讹人 苏绾淡定地瞥着她，“池若，你可别说都让你给沈技术员了。” “苏绾。”她拿到苏绾的钱和票，说是给了沈柏良，其实都贴给了自己家里用。 工友们向来看不起苏绾，见池若流了眼泪，都过来安慰。 但发现苏绾和以往不同，态度很强硬，也都闭了嘴。 “尽快还钱，三天以后记利息。”苏绾不客气地回到自己的铺位，整理好被褥。 晚饭没吃，现在还真有点饿。 苏绾想起江永安给的饭盒里还有饺子。 倒杯热水，吃饺子。 真香。 肉香味飘出。 有几个女工眼神不由自主地飘过来。 这年月，谁的肚子里都没有多少油水。 食堂的饭菜清汤寡水，她们也早就饿了。 “绾绾，这饭盒好像不是你的？你怎么能随便吃人家的东西？”池若定定地看着苏绾手里的新饭盒，说话的声音委屈软甜。 众人忍着吞口水，纷纷看过来。 就知道，苏绾向来很节省，从来不会给自己买饺子吃。 “饺子，全肉馅儿的。”苏绾大口咬下去，吃得嘴角流油，真香。 “那个饭盒好像真是美丽姐的。”又有人跟着附和。 “是呀，我见过姜美丽上周带了两个新铝饭盒。” “苏绾，你要是饿了，我这里有槽子糕，你别吃人家的东西。”李月如挺着九个月的孕肚过来劝说。 苏绾没什么好人缘，因为李月如帮着她带过苏小豆，所以二人关系不错。 苏绾要给自己加营养，当然得多吃点，再说饺子放在饭盒里闷上一夜，一定会坏掉。 就连她吸溜的热水也比别人杯子里的香呢！ “绾绾，你快放下吧，少吃几个没关系，你这是要都给美丽姐吃光？”池若上前，去夺饭盒。 从前的苏绾可不是这样，为了讨好她，让她在沈柏良面前多说几句好话，巴不得把好东西都给她。 这饺子，一定不是苏绾的。 二人扯着饭盒，大眼瞪小眼。 “池若，这饺子是江永安给我的。你要是真馋了，就让你供销社的对象也给你包。” “永安哥能给你包饺子？”角落里有女工也是江陵县的，竟然站起来接话。 “苏绾，你为了偷吃别人的饺子，什么谎话都能说！” “真不要脸，死胖子，大家过来抢。把饺子抢过来，我们替美丽吃掉，不能都便宜了她！” 七八位女工凑过来时，池若已经退到角落。 “别，你们别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人，我看见江永安送苏绾回来的。”李月如护着苏绾。 重生一回，苏绾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激起民忿的状况，她也没想到池若竟然还有扇风点火的能耐。 大家越是不让吃，她便越是加快了速度。 三两口把剩下的饺子都倒进了嘴巴里，大嚼。 气死她们！ 带头的几个人见状，扑上去就准备打苏绾。 要不是苏绾退得快，还真被她们给捉住了。 “哎哟！”李月如肚子撞在桌边，倒地。 李月如摔倒时，众人这才住手。 “快呀，别挤了，把李大姐送到卫生所吧。” “出事了出事了，苏绾把李大姐推倒了。”池若的声音从几个女工身后传来。 她哪只眼睛看见的？ 第十五章 都别动 “快，准备推车，我现在把李大姐送到卫生所去！”池若俨然成了救人命的英雄，三两步从后面跨出来，挤到人前，去扶李月如。 重生一回，苏绾还是小看了池若，真没想到这女人有两副嘴脸，人前装神人后是鬼。 “池若，你眼瞎，还是我来扶着李大姐吧！”苏绾走上前。 池若口号喊得挺响的，走近时发现李月如面色惨白，额头渗出汗珠，她根本不敢再往前走半步，只在原地叫了几声李大姐。 “别动！都别动！”苏绾扯开装模作样的几人。 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前走一遭。 “准备推车吧，我们得把李大姐送到二合村卫生所。”有人提议。 池若却说要去更远的镇县卫生院。 “去什么去？我会接生，你们现在让开。”苏绾开始收拾木板床。 “苏绾，你可别逞能说大话，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若是真的出了事，那可就是一尸两命！” 苏绾平静地收拾好床铺，便去扶李月如。 “李大姐，你现在别紧张，先慢慢走过来。” 苏绾正扶着李月如，不知道是谁在她的后背推了一把，苏绾差点没站稳，险些撞在李月如的肚子上。 要是真的撞到摔倒，别说李月如的孩子不保，李月如的命也未必保得了。 而苏绾，也会落得个伤人的坏名声。 苏绾回头扫视，朝着正憋笑的女人就是一个大嘴巴。 “还笑？人命关天的大事，我看谁敢再当儿戏！”苏绾那双眼睛，在昏暗的煤油灯里瞥出似乎能杀人的目光，不止被打的女工，站在她身后的众人也都退开几步。 角落里的池若却指着李月如裤子上的那片红，尖叫。 “快呀，找个推车。我们把李大姐送到卫生所去！” 可是，临时宿舍在半山腰上的小学校，走到山脚下也至少要四十分钟，再走到卫生所还要半个多小时。 她们又找不到个男同志帮忙……若是下山的陡坡出现问题，那可就不是李月如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出问题，跟着护送的女工谁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苏绾稳住李月如的情绪，让她深呼吸。 “别担心，我可以帮你顺产。” “李大姐，你要相信自己。”苏绾扶着李月如坐到了板铺上。 “咋？！你还想给李大姐接生？”有人发现了端倪，大声嚷起来。 “哟，那个窝囊废还想接生呐！” “这怎么行，老赵、王姐、大刘姐，你们几个不是生过孩子吗？你们几个能不能接生？”有人问。 三人闻言都往后缩。 这年月，出点事就是大事。 才过了水灾，大家都人心惶惶的，若是再闹出个人命，怕是连她们这些看热闹的都得跟着挨批扣工资。 众人正推诿着。 苏绾严肃地让人去烧了水。 “你们二人去烧水。” “你去找来剪刀，快点！” “张大姐，大王姐，你们两个过来帮忙！”苏绾点了名，二位平时话少心善的老大姐，硬着头皮凑过来帮忙。 很快，苏绾用床单遮好临时产房。 刚才叫嚷最多的池若，则顺着山路跑下去了。 第十六章 给老母猪接生 从容稳镇定的苏绾，一边给李月如鼓劲，一边利用中医手法进行推拿按摩。 然而，偏偏孩子是“臀位”！ “苏绾呀，这怕是要难产！”张大姐吓得原地打转，“别出了人命！” 大王姐也跟着说：“我借个自行车，马上去找卫生所的大夫！” 苏绾不慌不忙，“你们帮我多拿两盏灯过来！” 谁也不敢怠慢，刚刚偌大的临时宿舍里三十几个说风凉话的人，现在都雅雀无声，有人听到命令，忙配合着把煤油灯点亮点，送进去。 苏绾在二人诧异的目光里，点针刺穴，又拿出手术刀进行了侧切。 半个小时后，一声婴儿有力的啼哭，传遍整个房间。 苏绾看了眼手表，“李大姐，你顺产一名男孩儿，时间是晚上九点四十六分！” 苏绾接胎衣、缝伤口、清理板铺做得顺手而干净，怎么看也不是第一次接生。 “小苏，你的手艺不错，之前学过？”张大姐终于问出口。 苏绾眼里闪过精明，忙道：“食堂的仓库管理员，还得管着养猪的活儿。哪去学呢，就是跟着兽医给咱们厂里的那几头老母猪接生过。” 虚弱的李月如轻声道：“苏绾，你救了我们娘俩儿的命。” “李大姐，你帮我出头，咱们这是两清了。” 这么大的恩情，怎么可能两清。 苏绾生怕李月如有负担，这才显出平常心：“你不嫌弃我给母猪接生的技术，我还得感谢你呢！” 闻言，张大姐和大王姐也安心地笑起来。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整个宿舍里三十几位女工，轮流凑过去看孩子。 大家都是女人，生过孩子和没生过孩子的，都沉默了。 这，真的是奇迹！ 苏绾松了劲，卸力坐到板铺上。 苏小豆真够能睡的，刚才吵成那样，这小家伙睡得还挺香。 苏绾给苏小豆扯动被子时，宿舍的门被“呯”地推开。 池若像疯了似的第一个冲进来：“曾队长，你快看看吧，李月如怕是都没命了。” 一屋子的女职工，像看怪物似的嫌恶地看着池若。 纠察大队队长曾亮的身后还跟着几个男同志。 气氛严肃。 “滚出去，女人的月子房，你们也能进！出去！” 张大姐正端着最后一盆血红的脏水走到门口，曾亮见状捂住口鼻，几位男工人吓得退后两步。 “还不快出去！”大王姐也过来赶人。 众人这才注意到，最里面的板铺用床单遮得严实。 生了，李月如顺利生产了！ 曾亮退到门外。 “张大姐，你让苏绾出来，有人举报她无证乱行医。”曾亮严肃地道。 “乱行医？哪个烂嘴巴的举报，让她生孩子没屁眼儿！”张大姐唾骂。 “李月如现在好好的，我和王妹子，还有几个老姊妹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李月如是顺产，我们几个在里面帮了忙，谁看见苏绾行医了？”张大姐的话很有分量。 “生孩子的事也能举报，真是烂嘴巴！” “坏心肠！” “恶毒！” 几位老大姐走过池若身边，都不客气地给她一句“赞美”。 池若意外地听到床单后面传出来的安恬笑声，还有夸孩子的吉祥话。 苏绾真的帮李月如顺利接生？ 这不可能。 “池同志，往后没有根据的话不能说，我们几个白跑一趟倒是无所谓，要是耽误了我们纠察大队巡逻，出了大事，你能担待得起？” 等曾亮几人下山，这才有人小声议论。 “还以为池若好心肠去找卫生所的大夫呢。” “人家找来的是纠察大队的。” “矮子肚里三把刀！” “啧啧，她对象要是知道了，还不跟她黄铺子？” 第十七章 单间宿舍 一周后，田大牛给苏绾拿来两把拴在一起的铜钥匙。 “还不错，原知青大院东边，单独开门的小房子，里面有厨房，你们小两口不用分居了。” 啥？ 正在给厂里的两头猪喂食的苏绾，猛地听到这话，吓了一跳。 自打上回一起吃饭，苏绾和江永安就没见过面。 苏绾倒是每天都会给江永安用饭盒送些吃的，但也只是放在他的板铺上，没见着人影儿。 运输队太忙，厂里年轻男工人都被紧急调用过去，加班加点地往工地运建筑材料。 另外一边冲毁的临时工房也在清理当中。 “分居”也行的。 想着要对江永安好，可她觉着二人没感情，得慢慢培养。 想不到舅舅倒是个急性子。 苏绾脚趾抠地。 “下班，你过去看看。” “我也没给你置办什么，因为出了事故，总厂打算调一批工人回县城上班，我给你和江永安都报了名。”田大牛哼着京调走了。 苏绾把手里的猪食瓢扔在桶里。 “姐，那我是不是也跟着你们住单间？”苏小豆尖下巴仰起来问。 “当然。”苏绾牵起苏小豆的手，“今天，我教你的几个字，你现在去写写看。” 五点，下班。 苏绾被田大牛拉着去单间宿舍。 还没进小院，便看见江永安在整理小院四周的篱笆墙，男人穿着白色工装背心，小麦色的宽肩头上浮着一层汗汽。 宽肩窄腰，挺悦目的。 院子不大，但杂草已经清理过。 进门就是不到三平米的小厨房，隔着一道门，里面是有半铺火炕的单间，十平米左右，靠南边的窗户下面摆着一张旧书桌、两把学生椅。 苏绾打量着靠窗的位置可以放一张单人床。 “简陋了些。过几天，我把小豆送回县城，让你舅妈把她送到拖拉机厂的育红班。”田大牛抱起苏小豆，“六岁半了，明年就可以上小学了。” 苏小豆比一般孩子长得瘦小，看起来就像是四五岁的模样。 “舅舅，我想自己带小豆。”苏绾把苏小豆接过来，抱紧。 “舅，我们可以带小豆。”江永安站在门框里，高大的个头儿差不多顶着门楣。 “我找木料订了张单人床。”江永安的目光像是无意间扫过苏绾，却又好像是害羞似的躲避。 才不过一周时间，苏绾身上的浮肿已经退掉，脸上的脓疮痘印也都不见了。 原本看着蠢胖的圆脸变成了鸭蛋脸，尤其那双明亮的杏核眼，清澈得就像是一汪清潭，即便不笑也是滟波轻漾。 不过是远远地看着苏绾，只要知道她站在那，江永安就不自然地朝着那边多看几眼。 “卫生还得打扫几天，我也只能中午休息和下午下班过来。”江永安转身又去忙。 田大牛见二人互动，哼着小曲乐颠颠地往山下走。 等她外甥女生了娃娃，这个外甥女婿就别想逃跑咯。 苏绾和苏小豆也开始打扫。 江永安收拾好前院又去了后院，苏绾打水把里间的灰尘打扫干净，又开窗换空气。 第十八章 漂亮女职工 苏绾吃得饱吃得好，配合着从空间里取出来的药品治疗，身上的浮肿已经消减了多半。 除了小腿和眼皮、手背，剩下的地方基本看不出来浮肿。 身体不再浮肿，旧工装也肥大许多。 苏绾站在桌子边，照那块没有相框的大镜子，她的五官还是挺耐看的。 上辈子的她，坐在轮椅上颓废多年。这辈子，她要做个漂亮女人。 江永安隔着窗玻璃，望向屋里，正看见苏绾甜甜微笑。 蓦地，他像吃了蜂蜜，心底甜润润的。 苏绾意识到对方的目光，回头去看，江永安已经背过身去修篱笆了。 苏绾端着脏水盆从屋里出来，男人才闷声说：“明天，我去帮你把行李搬过来。” 江永安眉眼微垂，没停下修篱笆的手。 苏绾想到她那一张旧被子还是从别人那里捡来的。 便道：“也不急，后天是周日，我们去县城里买新的。正好去看看有没有小豆能读的书。” 隔天一大清早。 江永安穿着干净体面地站在路口等着。 苏绾则趁着宿舍里没几个人，用床单遮了自己的板铺，进入空间。 她先找出了一件粉红白点的衬衫，又找出一条白底粉花的确良长裙。 这衣裙，都是她上辈子为了弥补自己无法穿戴的遗憾，买下放在空间里存着的。 苏绾进入空间，迅速洗了个澡，把脏乱的长发洗净沥干，然后找出自己配制的雪花膏涂在了脸上。 这种自制的雪花膏，添加了美白、消炎的药粉，香气清淡很好闻。 等她换上白色拉带皮鞋从宿舍出来，差点被门口站着的男人撞到。 是沈柏良。 这男人提着半只鸡架，拄着拐杖，嘴角还挂着青紫。 眼神一亮。 沈柏良惊讶地定睛细看，拖拉机厂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漂亮的女职工？ 腰纤美颜、肌肤胜雪、眉眼清丽、气质绝佳，尤其是那盈盈一握的细腰……啧。 沈柏良的目光被对面少女的不耐烦打断，清冷的目光更显少女的美艳。 “同志，我系厂里的技术员，我姓沈。”沈柏良张嘴说话就漏风，他有意捂着嘴巴。 没办法，烤瓷牙要等一个多月才能做好，他今天是来找池若和苏绾要钱的，想不到遇见了这么个可人儿。 鸡架就送她好了。 苏绾？！ 沈柏良认出苏绾，满脸震惊。 “绾绾，你，真漂亮。你知道我过来，特意打扮了一下？”沈柏良见苏绾没了浮肿的胖脸，看着就像是从电影画报里走出来的大美人。 “绾绾，现在没人，我，我可以抱你一下。” “绾绾，我知道，前几天，你也是被洪水冲晕了头脑，才会那么对我，我们的感情有多好，我是知道的。” “绾绾，你看，这是我给你买的鸡架，最肥的鸡屁股给你吃！” 苏绾用看怪物的眼神睨他。 “绾绾，我知道，你又想了办法对不对？” “你是不是能给我凑够五百块钱？” 不要脸，还想要五百块钱？！ 苏绾现在连半个字也不想听他说，跟在宿舍里做月子的李月如打了招呼，然后把门关严实，便背着帆布包往前走。 沈柏良脚步踉跄地追上来。 “绾绾，你现在就跟我去何老大那边，我跟他说好，你过去签字，那些债务，就是我们两个人共同的了。” 呸！ 还想骗她？ 第十九章 狗男女锁死吧 “你要点脸吧！”苏绾看见路口正等着的江永安，向他招手。 瞧见沈柏良提着东西往女职工的临时宿舍去，江永安并没急着过去看究竟。 毕竟，有些事他拿不准。 “苏绾，之前我们说好的，等你跟那个土包子离婚，我们就去领证。” “今天，你是去跟江永安离婚的？”沈柏良做了个决定，突然就很想跟苏绾真的处一回对象。 这女人要是能抱在怀里，好像也不错。 “你看，这是我准备打的结婚介绍信。”沈柏良掏出一张信纸，上面还真写了介绍信三个字，只不过没有“结婚”二字，也没有她的名字。 苏绾也是后来才知道，池若不仅吊着供销社的男职工，跟沈柏良也不清不楚的。 这辈子，让这两个败类锁死吧！ 苏绾仔细观察过这段村路，走到一处松软的滑坡地。 站到了稳当的石块上。 瞧这小腰扭的……沈柏良走在苏绾的身后，歪心思一层层荡起来，他现在恨不能马上把苏绾抱在怀里，使劲地欺负。 不经意间，他的脚下已是一片松土。 见苏绾抬眼看他，沈柏良讨好地咧嘴笑，门牙漏风。 “绾绾，你跟我去何老大那边，我给你买麻花吃！”等沈柏良一瘸一拐靠近。 苏绾伸手向前，握住对方的拐杖。 沈柏良感觉胸口都跳得突突的，苏绾这女人什么时候这么会勾人儿了。 当着江永安，她这是要跟他拥抱？ 沈柏良全然没注意，拐杖被握，身体已经向背后的陡坡倾斜。 苏绾笑得轻飘飘。 “姓沈的，看清楚了，江永安才是我男人。你总是胡说八道，可别让你们技术科的那几位女同志听见，就是让池若听见了，也不好吧？” 从村路上拐过来的几位女职工站在不远处，正看见这一幕。 “沈技术员，你可别掉下去呀，这里危险！”放大声音，才有效果。 苏绾突然手上用力晃动，沈柏良脚下不稳，沙石开始滑动。 伴随着苏绾用力推动拐杖，沈柏良已经向着坡底歪斜。 可在远处的几人看来，苏绾就像是正在把沈柏良拉回来。 又是一个耸动。 沈柏良彻底失去平衡，张牙舞爪地想扑回来，却被苏绾手上的拐杖怼了下去。 “哎呀，救人呀！”苏绾故作紧张地喊出声。 沈柏良也跟着喊叫：“救我！” “池、若，快！” 苏绾点名叫池若过来。 池若还真就从几位女职工当中，冲跑过来，很快到了跟前，却被宽大的裙摆下苏绾的脚，轻轻一绊。 二人抱成一团，滚下山坡去。 “哎呀，娘哎，池若把沈技术员推下山坡咯！” “快，到山下去看看！” “娘哎，坡底下好像是凌水河！” 为了演得真实，苏绾还特意站到安全的位置，喊了几声：“大家快想办法，救人哟！” 昨夜下过雨，河水漫涨。 这两个人一准儿会栽到河里，这可有好戏看咯！ 众人跑下山坡。 苏绾轻弹拉带皮鞋上的灰尘，向着江永安走过来，路边的月见草花开得正艳，采两朵放在耳边。 真好看。 第二十章 又疼又痒 江永安扶稳自行车。 晨光里苏绾款款而来。粉衣少女嘴角微弯，眼神自信，盛满春风，黑粗的麻花辫鬓边别着两朵金灿灿的月见草花，颤微微的。 像是换了个人。 她周身都在泛着金灿灿的甜香。 “愣什么？”苏绾从帆布包里掏出一块大白兔奶糖，剥开糖纸送到江永安的唇边。 江永安目光里的微冷，不自觉地被对面少女的笑意缓缓消解。 “我们先去县城国营供销商场，再去百货大楼，反正不着急回来，慢慢逛着看看。” 粉色碎花裙摆在风里卷起，拍着江永安的裤角，清新的奶甜味扑满了怀。 江永安感觉心口里像是被什么蜇了下，又疼又痒。 “张嘴。”苏绾柔声道。 江永安痴愣张嘴，轻柔的指尖滑过他的唇角，他的脸颊热起来，红到耳根。 江永安感觉自己病了，头晕乎乎的，整个人好像泡在蜜罐子里，透着说不清楚的甜腻，蹬起自行车都打着飘。 “永安，进城呀？” “哟，永安，这是新处的对象？” “啧啧，这么漂亮的姑娘，哪来的？” 二人行出厂区，江永安的心都没稳住神，要不是苏绾坐在后座上抿嘴直乐也不解释，他得一直不停地摇头点头，江永安怕是要把自行车骑到路边沟里去呢。 过了村路的小山坡，上了县里的官道，江永安便像是脚下生了风的飞毛腿，加起速度来。 分明要将近两个小时才能到达的县城，他竟然只用了一个小时十分钟。 二人到达县城国营供销社，江永安锁自行车的功夫，已经有四五个年轻小伙子走过去跟苏绾打招呼。 听不清说了什么，但江永安看得出来，苏绾漂亮，是个招人喜欢的姑娘。 从前，他怎么就没注意到苏绾这么好看。 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苏绾回眸微笑。 搭讪的年轻小伙子，望向江永安后，便都垂着头离开。 “这是我列的单子。” 苏绾纤白的手指展开一张信纸，娟秀的楷体字让人挪不开眼。 一个字一个字，他都认得，怎么凑一起，就读不懂了呢。 “都行。”江永安发现，他病得不轻，只要靠近苏绾，身上就热得发躁。 一块奶糖，这么齁得他大脑都不能思考问题了。 苏绾是不是在糖里加了什么东西。 江永安心口的热不降反升，他快步跨进供销商场。 休息日，商场里人很多。 “行啥呀，你都没看。”苏绾嘟着嘴跟上男人的脚步。 从厂区那边出来，她便发现江永安好像在生气，之前分明没这么抗拒她，现在连并肩走在一起，他都不乐意了。 “你等一下。” 苏绾快步追上去，好不容易在上楼梯的人群里，牵住江永安宽大的手掌。 他的手很大，手心里全是汗。 苏绾轻触对方的手心，肉眼可见，男人的手指僵硬，接着是手臂僵硬，然后是浑身僵硬，江永安没回头，他连走路都顺起拐来。 终于，在苏绾牵住他十几秒后，江永安另一只手卷在唇边轻咳了下，自上而下地睨她。 生气了？ 苏绾美眸迎上幽深的目光。 二人对视的瞬间，旋转楼梯上方传来惊叫声。 哗啦啦！ 有东西从上方的楼梯口滑落。 “快让开！”售货员尖叫警告。 男人敏捷地拉过苏绾，紧拥她入怀的瞬间，在苏绾惊讶的目光里，几块旧木板从高空滑落。 “啊！” 第二十一章 偷汉子的破鞋 江永安迅速与苏绾调换位置，擦着耳边坠落的旧木板上有生了锈的铁钉。 “不要命了！你！” 江永安感觉到怀里的人儿用力拥紧他的腰身，向着对面的方向拉去。 他被紧紧抱着，拉向楼梯内侧最安全的角落。 “救命！砸到人啦！” “怎么搞的，这么大个商场，你们连个保卫科都没有吗？” “人民群众的安全才重要！” 人群乱起来。 江永安拥着香软，脑子里一片空白。 直到他听见苏绾柔和的声音。 纤白软和的手指在他的脊背上不停地摸抚着，检查着。 “吓死我了，你干嘛先护着我？要是真的被木板砸中，我可怎么办。”苏绾都不知道她着急的时候，也挺好看的。 江永安的大手落在苏绾的发顶，憨笑着安抚。 “这不是没事嘛！” “没事？！怎么没事？！”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从人群当头顶传来，接着有七八个穿着工装的女人挤开人群，气势汹汹地上前。 “江永安，看不出来呀，你一个临时工还玩得挺花的！” “呵，苏绾就是再不好，那也是你媳妇。” “还真别说，苏胖子跟江永安还真是天生一对，一个偷汉子，一个搞破鞋！” 女职工们嘻笑着引来看热闹的目光。 刚才还像看英雄似的目光，瞬间变成了鄙视。 “江永安，你真不知好歹，是我们美丽姐把口粮借给了你，你现在居外在外面勾搭别的女人！”有人站出来指责。 啥？姜美丽？ 苏绾从江永安手臂的缝隙看过去。 姜美丽的香肠嘴已经消肿，两边的面颊上还有散落的红疹点子。 “破鞋，把这个女人给我揪出去！” “不要脸的狐狸精！” “看我们不撕了她。”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几位女职工是真的为江永安好，她们口口声声嚷着，实则是想把事情闹大。 这年头，坏了名声，可不是闹着玩的。 苏绾从江永安的怀里才探出头来，对面的姜美丽已然伸出手，朝着黑长的发辫就伸出了手。 苏绾拍掉那只脏手，扬起巴掌打在对方的脸上，同时一股细如尘埃的粉末落在姜美丽的面颊两侧。 “偷汉子还敢这么嚣张，你个不要脸的？”姜美丽想借题发挥，却发现那双眼睛里透出来的光焰和那天晚上看到苏绾的眼神一个模样。 有点让人害怕？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里，苏绾落落大方地放开江永安的手臂，走到众人跟前。 这女人漂亮得像是浑身上下都在发着光。 “狐……！”还想再骂人的女职工也跟着闭了嘴。 怎么搞的，她们看到的漂亮女人怎么和苏绾长得很像。 苏绾半年前就得了浮肿病，她的五官也因为浮肿变得有些扭曲。 经过十几天的饮食调理和用药，苏绾不仅恢复了健康，脸上的脓疮和疤痕也都消失得差不多了。 此刻，众人眼中的苏绾，肌肤雪白，看着就像刚刚剥了壳的鸭蛋，透着白瓷似的光泽和莹润！ 这？！ “咳！”苏绾轻揉着手腕，嘴角含笑道：“姜组长，不好意思，刚刚你脸上有只苍蝇，我给赶走了！” 苍蝇？ 众人这才把注意力转身姜美丽。 不看不知道，这一看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姜美丽的脸上竟然又起了一层红中泛着黑的疹子。 “苏绾？！”姜美丽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清纯得像是从画报里走下来可人儿。 怎么可能？ 那个又胖又丑又蠢的苏绾，怎么可能变好看！ “姜组长，刚刚从楼上坠落的木板是你推的吧？”苏绾指着楼下捧着伤腿，正在哀叫的路人。 “目测，那人应该是伤到了骨头。”苏绾轻啧出声，“你完了。” “我，我没有！” 众人也来不及打量苏绾的美貌，都向着楼下张望。 楼梯拐角处，正围着十几个人，当中有供销商场的保安，还有售货员和几个路人。 此时，楼上跑下四五个领导，边下楼梯边冲着楼下众人喊：“都别动，刚刚有人举报说是拖拉机厂的女工推的木板！” 果然是她。 “苏绾，是，苏绾推的！我看见了！”站在姜美丽身边的丁小四贼眉鼠眼地指着粉裙苏绾。 “对，就是苏绾干的！”七八个女职工跟着附和。 “你们几个拖拉机厂的女工都别动，我们马上联系你们厂领导，让他们过来解决，太不相像话了！” 姜美丽和身边的女职工穿着拖拉机厂的工装，想躲起来都难。 领头的是供销商场副经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女人，她戴着眼镜，说起话来中气十足。 “赔偿！谁干的，得赔我们商场的损失！” 论损失，一个普通女工三个月的工资怕是不够赔的。 供销商场副经理刘铃走到跟前，打量苏绾。 苏绾不慌不忙地坦然微笑，并没自证。 姜美丽却已经带着七八个人开始胡说八道：“这位同志，我们几个亲眼看见，就是她推的。” 七八个女职工点头。 供销商场副经理刘铃轻笑走过来，就在苏绾的面前站定，随后回头抬手便揪住了姜美丽的手腕。 “你？”姜美丽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被人家举起那只沾着绿色油漆的手：“是你干的！” “木板门是拆下来的不假，可我们才漆了一半，准备安装到仓库那边，几个人当中，就只有你手上有油漆。” “就是她！”从楼上冲下来一位年轻的售货员，“刘副经理，就是她，我刚才好心提醒她说那些门板不结实，她根本不听，直接给推下来了！” “姜美丽，想不到呀？你竟然破坏公物，你这是挖社会主义的墙角！”苏绾声音不小地补刀，站在姜美丽身边的几个女职工闻言立即退开。 吓死她们了。 “我？不是，刘副经理，你听我说，不，不是我，那个，是，咳，苏绾站在楼下，喊我，她，她让我推的！” 这理由，绝了。 别说众人不相信，站在人群里的三岁孩子也指着姜美丽，奶声奶气地道：“那个丑阿姨撒谎！” “苏绾，实话实说吧，是你想谋害江永安，让我早早地等在这里，让我看见江永安就推木板的！”姜美丽顿声辩白。 第二十二章 衣服被水冲走 拖拉机厂上上下下哪个不知道，苏绾瞧不上这个从江陵县来的泥腿子。 这话说完，姜美丽又嘲笑道：“苏绾，之前你还偷吃我的饺子，同志们都跟我说了！” “就是，这账一起算！”有女职工跟着起哄。 苏绾不怒反笑，轻抚粉色碎花裙摆。 “照你这么说，我还真有先见之明，怎么就那么巧合偏偏站在这个楼梯口，等你砸我和江永安？” 对呀，哪有人害别人，还拉上自己的。 有看热闹的群众笑出了声。 刘铃推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一脸严肃，她正准备下定论，楼上跑下来的销售员健步上前，不由分说地拉住姜美丽， “刘经理，就是她，我亲眼看见的！” 姜美丽还想辩驳，又有几位售货员挤到跟前，揪住了姜美丽的衣襟，“别想跑！” “不是，你们认错人了，是她，你们听我说！”姜美丽说着话，舌头开始发麻，脸上像挂着水袋，嘴唇红肿。 她的脸“胖”起来。 肿得比之前还难看。 “敢当众损坏公物嫁祸别人，抓住她！”供销社的售货员们，立即围上来。 人证、物证皆在，姜美丽想再解释，她已经张不开嘴了。 “唔噜噜，噜噜唔。” 其他几个跟班儿见事不妙，早就一溜烟儿地都跑了。 原本就没苏绾什么事，等刘副经理把人押到楼上办公室时，苏绾和江永安已经到柜台选布料棉花去了。 这边，凌水河岸边的岩石洞里。 “柏良哥，你没事吧？”池若抱紧双臂，她也没想到会被冲出这么远来，眼看着就要到下游的后河村。 是她抓住了岸边的一棵小树，几乎拼尽全力把沈柏良拉上岸。 二人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河水还有上涨的趋势。 “不行了，我的腿动不了。”沈柏良的那条腿伤得不轻，之前拄着拐杖还能挪动，现在根本动弹不得，他疼得额头冒汗珠。 “我家就离这不远，我马上找人抬你出去。”池若转身时，却没发现胸口前的衣扣敞开，沾湿的花背心紧紧地粘着。 直到她注意到沈柏良贼溜溜的目光，这才害羞似地转身遮挡。 “小若，多谢你救我。”沈柏良说话间，已然拉扯住池若的手，并把她紧拥到怀里。 池若被突然抱紧，条件反射地退开。 “小若，你想不想转正？”沈柏良眼神里透着神秘，压低了声音，轻拍着他那条没有伤的腿，“过来，坐过来。” 池若打量着空旷的洞口，她知道这边没什么人经过，便大着胆着解开上衣的扣子。 拖拉机厂保卫科科长吴大奎带着保卫科的同志们找到这里时，二人正抱成一团。 “在这里！”保卫科的小同志，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高声喊：“吴科长，他们没事，只是衣服被水冲走了。” 众人蜂拥而至。 池若躲在山石后面，羞得满脸通红。 沈柏良则衣衫整齐，人模狗样地扶着石壁站稳道：“同志们，你们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危险，要不是我把池若同志拉出水面，她就没命了！” “先别过来，她的衣服被水冲走了……” 呃。 池若背对着洞口，头不敢抬，脸不敢转，连说话也不敢接茬儿，刚才分明是她救下了沈柏良，怎么就变成了这样。还有，干那事儿之前，沈柏良不是说好的，要想办法给她转成正式工呢吗？ 山洞里的气氛古怪，吴大奎一眼看穿，却只是轻咳着让男职工脱掉衣服扔给池若。 “冲走的衣服，怎么在这里！”那个二愣子青年，指着山石后面说，要不是池若坚持说那些衣服都已经被树枝戳烂，那个二愣子一定要抢到手里看看。 沈柏良成了救人英雄，被送到县医院。 池若吃了闷亏，不敢声张也不敢回后河村的家，她扶着腰，强忍着疼，只说是自己摔下山崖时受了伤，转了个弯自己走回宿舍。 从县供销商场出来，苏绾买了两个红色的洗脸盆，上面画着大牡丹花和红双喜字。 又买了一面小镜子和一对毛巾。 这年月，被褥很少有成品，都是买布料和棉花自己打被子。苏绾没有时间也不会那个手艺，便没买。 走过大街就是百货大楼。 休息日逛街的职工不少，苏绾一眼相中了叠放在最上面的双面绒大毛毯。 “九十八块钱，还要两张全国通用的布票。”售货员打量着苏绾，眼里尽是不屑。 土包子，还想买毛毯？ 要知道，就算县城里的双职工家庭，也很有人买这么贵的毛毯。 “那边的军工被褥一套才十二块钱，你去那边吧！”见苏绾犹豫，售货员眼角看人，直接坐回到位置上，不说话了。 苏绾也没想到，百货大楼里的货品还挺全的。 她想好要买两套军工被，可没想到还会遇见狗眼看人低的售货员。 “同志，我要了。”江永安高大的身形戳在柜台前，很难不引起众人的注意。 男人腰背挺直，下巴微扬，眼神锐利。 “就你？能拿出全国布票再说吧。”女售货员用鼻孔看人。 刚才掂量着手里的钱，苏绾还真有点打怵。 毕竟，她总共也没有九十六块钱，手里虽然有些医用物资和金条，可她还没换成钱。 至于布票这东西……还真有。 “两张是吧？”苏绾从江永安的身后站出来，从帆布包里掏出几十张不同面值的全国粮票、布票、工业票…… 站在二人身后的一位中年妇女眼神闪亮。 “我有，但我现在不想买了。”苏绾想等自己换到钱之后，再回来买毛毯，没想到她还没转身，身后已经有三个人同时问出口。 “同志，你的全国票换不换？” “我可以你给高价。” “换给我吧，我妹结婚要用。” “你这个小同志，是我先开的口。” 几个人竟然在柜台前争执起来。 现在换全国通用票这么抢手吗？他们都不用避讳人了吗？ 苏绾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她用四张全国通用的工业票和十张粮票换到了八十块钱。 十分钟后，江永安扛着两套崭新的军工被褥和一张大毛毯从百货大楼出来。 第二十三章 舅妈李平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邮局。”江永安把买来的东西整理好，绑在自行车后座上，转弯就去了街对面的邮局。 上辈子，江永安每个月都会给江陵县苏绾的父母寄钱。 “十八块，都寄给我爸妈？”苏绾接过那十八块钱，还给江永安，从自己的帆布包里掏出一份钱递到窗口里面。 十八块钱，是江永安一个月的工资。 江永安深眸略沉。 “以后，不用你的钱，用我的。”要不是刚才换到八十块钱，现在她也不可能说话这么硬气。 江永安见她推开自己的那一叠钱票，手指轻蜷了下。 “同志，现要可以给下放的干部写信，对吧？”苏绾问出这句话，江永安质疑的目光投过来。 邮局的同志点头示意，苏绾便拿了一张信纸简单写了几句话，重点是告诉二老，江永安已经落好了工人户口，他现在也能领到公粮了。 看见苏绾在汇款单上写下了“江永安”三个大字，站在不远处的男人，眉头微蹙，凝神盯着苏绾看。 眼前这女人，他越发地看不懂了。 之前，不是吵着讨要他的工资吗？ 那些从他这里骗走的钱，都给了姓沈的，他不是不知道。 江永安收好钱。 只见眼前的少女眉眼温顺，神情平常。 分明是那个苏绾，怎么就有种很陌生的感觉。 等办完这些手续，也到了中午。 苏绾想起在县城里工作的舅妈，打算吃过午饭去肉联厂看看，没想到在县国营食堂的侧门边就遇见了舅妈李平。 只是场面，有点尴尬。 “再说，我撕了你的嘴！”李平泼辣出了名，拖拉机厂和肉联厂没有不知道她的威名的。 不远处的自行车，车后座上坐着一个八岁的小丫头，前座上坐着六岁的小男孩。 “怎么，你那个外甥女不正经，还不让人说啦？嫁个土包子临时工就够没出息的，现在还跟别的男工人攀扯，还不让人说？”背对着大街站着的，正是拖拉机厂的食堂管理员丁玉。 她怎么会在这里？ “你不知道，她为了姓沈的，骗江永安的钱不说，还把自己饿出了浮肿病？” “这些就算了，前几天还当着众人的面，跟姓沈的拉拉扯扯的，我的脸都没处搁。” “李平，就这么跟你说吧，你那个外甥女就是被江永安给离了婚，那也是活该！”丁玉说着话，还做出了个不耻的动作。 “听说，她还跟后河村的老光棍……” 李平实在忍不住，大叫一声冲过去。 “这位小同志，你让开，看我不打烂她的嘴！”李平抬手起的手被人擎住。 “舅妈，别跟这种到处造谣搬弄是非的人一般见识。”苏绾轻抚鬓角长发，露出个甜笑。 李平看晃了眼。 “苏……绾？” 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看了？ 上回看见她穿着旧工装，脸上浮肿，实在没眼看。 “丁科长，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跟别的男人拉扯了，说话可得有根据。”苏绾把一大包奶糖和四个红苹果放到李平的车前筐里。 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根本没发火。 “舅妈，这种人就爱没事嚼舌根，别理她。”苏绾整理好自行车，还特意给弟妹剥糖。 丁玉揉眼睛，搓脸蛋，仔细地绕着苏绾转了三圈，最后还想扯苏绾的两根辫子。 她也没认出眼前这位粉色衣裙的少女，就是那个既邋遢又难看的苏绾！ “干嘛，丁科长，你不会是被封建社会的毒瘤侵占了大脑吧，现在说话不仅不着边际，还喜欢编排别人？” “你说我，我不跟你生气，毕竟，你自己的外甥女正被供销社扣留审问呢！” “你才是毒瘤。”丁玉下意识地退开半步，想起前两回跟苏绾接触，她都吃了亏，心里就发毛。 等她反应过来听到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立即转身向着供销商场跑去。 “姓丁的，有种你别跑！下一次，再敢说我们家苏绾，看我不打肿你的嘴！”李平扔出块石头，落在不远处。 苏绾笑起来嘴角的笑涡很好看。 “绾丫头，你？！”李平整理好情绪，转身捧着苏绾的手，上下打量。 “让舅妈好好看看。” “你这丫头，可算正常咯？真不知道你之前是被什么给魔怔了，怎么就看上那个什么姓沈的。” 苏绾立即轻咳着打断李平，李平这才注意到江永安。 这大半年，听田大牛提过几回，但她也没见过这个外甥女婿。 “舅妈，这是我家永安，我们今天过来置办点东西。” 李平看到那自行车后面的堆得满满当当，喜上眉梢。 “走，到家里吃饭，舅妈给你们小两口包饺子吃！” 苏绾推着自行车跟上，李平则又去黑市买了二斤猪肉，一路向着肉联厂的家属楼走，李平从苏绾那里听到了最近洪水来袭的大事。 “你舅两个多月不回家，孩子都快不认得他爸长什么样了。”李平把两个孩子从自行车上抱下来，“大妞，二虎，自己玩去。” 楼下院子里，都是厂里职工的孩子。 大妞下楼之前，还不忘记跟李平说：“妈，我绾姐上回还从我这里拿走两块钱呢，那是我好不容易攒的压岁钱。” 苏绾红了脸。 上辈子，她到底作成了什么模样。 “大妞过来，姐现在就还你。”苏绾从包里掏出一张大团结，递给大妞。 “十块？”大妞愣住。 “对，十块钱都给你，剩下的是还你的利息！”苏绾又从帆布包里掏出两块面料，一块粉红一块蔚蓝。 “舅妈，你会做衣服，给大妞和二虎做两套衣服穿。”苏绾边说还边打量着田大牛和李平的家。 上辈子，苏绾因为还印子钱的事，拉田大牛下了水。李平和田大牛没多久就离了婚，李平带着孩子回娘家住，她也再没见到舅妈。 “你这孩子，工资就那么多，你还买什么面料给我们？你们小两口往后过日子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李平干活麻利，很快包出两大方盘的饺子。 等饺子下了锅，她面色发白地按着肚子，“绾丫头过来看着锅里的饺子，我去找去痛片。” 第二十四章 不是大毛病 这年月有个头疼脑热的基本不会去医院，普通职工家里都备着简单的止疼药。 “舅妈，你哪里不舒服？”苏绾扶住李平，李平面色发白，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嘴角却硬挺着微笑。 这点小疼小痒的，不算啥。 田大牛在下面厂区工作，李平早习惯了一个人照顾家。 她见江永安正陪着两个孩子在客厅里玩积木，便悄声说：“老早的毛病，来那个就疼得要命，我吃上去痛片就没事了。” 说着，李平便把去痛片往嘴里塞。 苏绾拦住她的手，“舅妈，痛经虽然不是什么大毛病，也不能大意，刚才你不早说，还用冷水洗菜。” 苏绾扶李平坐下。 灶上的火还烧着，苏绾麻利地把饺子盛出来，让江永安端到桌上，她则扶着李平进了卧室。 搭脉、看舌苔，苏绾认真地听着李平讲述疼痛症状，等她把手指尖轻轻地从李平的腕上抬起，这才舒了口气。 “舅妈，你的痛经是体寒所至，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操心劳力的活没少干，往后来了小日子，就让我舅回来，让他多干点活儿。” 苏绾从医药空间里拿出三包中药。 “我们厂里的李大姐才生了孩子，托我买的药材，先给你用。回头，我再去置办。”见苏绾麻利地去厨房找砂锅煎药，李平意外地跟出来。 “绾丫头，你什么时候还学会鼓捣这些了？” 看出李平的质疑，苏绾不惊不慌。 “从小跟着我外公耳濡目染了些，后来又跟着我妈学会针灸。到了下面的厂区里，只做仓库管理，闲着没事我就看看医书。” “舅妈，你放心，这个治痛经的方子，是外公传给我的。”这话是编的，苏绾外公虽然是老中医，可她那时还小，根本没记住些什么。 这个理由让人信服。 李平嫁给田大牛之后，倒是听说田家从前世代行医，可并没见过田老爷子。 李平见苏绾身上没了从前的戾气，竟然给她看诊用药，像是打量陌生人似地换上了笑脸：“都说女大十八变，我们家绾丫头也越变越好看。” 从前的苏绾，怨天尤人、说谎连篇、见面就讨钱，简直就是个疯婆子。 连田大牛这个舅舅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她这个舅妈了。 要不是李平泼辣，还真的震不住她。 现在的苏绾知理懂事，还知道心疼人，居然还学习了医术，当真让她刮目相看。 吃饭时，苏绾频频给江永安夹菜添饺子，看得李平笑得合不拢嘴。 谁说苏绾瞧不上江永安，这丫头中意着咧。 吃过饭，李平见二人的东西太多，便家里的新自行车借给苏绾。 “等你舅发了工资，让他再给你买辆新的自行车。”李平是个大方的。 一辆新自行车要一百八十多块钱，还要工业票。 是大件儿。 就算双职工的家庭，也要存上大半年的工资才能买得起。 苏绾把新自行车推放摆好，在角落里找出一辆旧自行车，“舅妈，你送大妞和二虎上放学用新自行车安全。这辆旧自行车，你要是不用，那就先借给我们。” 李平意外地看着苏绾，从前这丫头可不是这样，进一次城，恨不能把她舅家里都搬空。 “旧自行车，后车架子不稳，我还没修理。”李平多了几分诚恳，“你把新自行车推走吧。” 说到底，苏绾是田大牛的亲外甥女。 “不妨事，有铁丝和铁钳吗？”江永安走过去，检查旧自行车，轻轻按了下车后轮胎。 李平找来工具，江永安娴熟地修理自行车，还顺手把坏掉的两个门把手也修理好。 等他把自行车后轮胎的气打足，苏绾已经买来的东西分好一半，装在旧自行车上。 看着二人骑着自行车离开，李平脸上的笑意久久不散。 苏绾可算是转性了。 回厂区的路有点远，苏绾从上辈子坏了腿便再也没骑过自行车，不过适应了片刻，她便顺利蹬上自行车。 行到凌水县与江陵县交界的县路岔口，一辆从后面追上来的拖拉机突然就横在了路中间。 “这不是江永安吗？”何勇尖着嗓子，说话像太监。 人人叫他老大，其实他瘦小得像个晒干的红萝卜，三十岁出头的年纪，留着小胡子，脸上挂着奸佞的笑。 “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哪来的？”何老大从拖拉机车箱里跳下来，他身后跟着三四个高矮不均的壮汉。 “哟？！苏绾！”何老大眼尖，不等苏绾说话，便认出了她。 之前，苏绾粘在沈柏良身后，跟着去过江陵镇，他见过两次。 何勇搓着手，奸笑时还回头给身后的高个子壮汉递了眼色，那人会意地点头，便把后车箱的铁箱板拉开。 “沈柏良，人呢？”何老大问话时，嘴角歪到一边，声音里带着挑衅。 “这些东西还值几个钱，沈柏良欠我二百多块钱，先抵五十块钱！” 闻言，站在何勇身后的几人就准抢江永安和苏绾自行车后面的东西。 凭什么？！ “住手，沈柏良欠你的债，跟我有什么关系！”苏绾轻哂，推开自行车。 上辈子，她被沈柏良坑，不仅在欠据上按了手印，还亲自找到何老大认账。 结果，落得悲惨下场。 这辈子，她才不会再做冤大头。 何勇神情微滞，脸上的笑意凝固，“苏胖子，怎么？这不是你给沈柏良买的东西？” 给他买？他哪长得美！ “何同志，你看清楚了。这位江永安才是我的爱人，你刚才说的沈柏良，也只是拖拉机厂的同事关系。他欠不欠债，还不还钱，跟我没有一毛钱关系。” “对了，何同志，我想提醒你，你想要账得趁早。沈柏良还欠着我一百多块钱，听说，他还欠着其他工人不少钱。” “永安，我们走。”苏绾给江永安递眼色。 江永安神情平静地推着自行车绕过拖拉机，看着苏绾蹬上自行车离开，他这才回头冷瞥了眼何勇几人。 等二人走远，何勇才挠头，“啧，我没听错吧？” “老大，没听错，说话声音都是苏绾呢。” “可是？” “这女人好像移情别恋了。” “我要是长这么好看，我也看不上姓沈的那个怂包！” 第二十五章 抢险救人 刚进厂区，便见远处一群人乱哄哄的。 “快，快！拖拉机呢！大解放也行呀！” “让开，让开！” “老吴，你快去找卫生室的李贵！” “你们都别慌，二次塌方的位置不大，年轻小伙子们，都过来！马上集合！”张雷的大嗓门没有喇叭，也挺洪亮的。 众人自觉听着他的命令，当然也有受伤家属发了慌的。 哭喊声传来。 苏绾和江永安不约而同地停下自行车，准备加入抢险队伍。 “你带着东西回去，我去看看就回来。”一路上闷声闷气的江永安，把买来的东西给苏绾装好。 人群乱起来，有人大喊着找厂里的医生李贵，可是找了半天也没人回应。 有人听说池若之前当过护士，便把她叫了过来。 池若和另外两个女工人拿着纱布手发抖，根本不会包扎。 “你不是说，曾经在民兵连训练过吗？”有人问池若。 池若都是吹牛，她连纱布都没摸过。 眼看着几位受伤严重的工人嚎叫出声，众人也都对池若失望。 好在苏绾换好衣服，从宿舍的方向跑过来。 她匆忙扎到了人群里，接过纱布，熟练地包扎处理伤处。 消毒、包扎、缝合，动作迅速而冷静。 大家意外地发现，苏绾背来的医药包里，好像什么东西都有。 “张副厂长，这三位同志的伤口太深，也有骨折的地方，必须送到县城医院，去晚了后果不堪设想！”苏绾边处理伤员，边跟张雷说。 “得马上想办法！” 张雷也没想到，在这样紧急的时刻，冲在最前面的居然是苏绾。 “马上，我调动了镇里的吉普车，马上到！”张雷催促着工人们把伤员抬到担架上，一边大声道：“都听苏绾的安排，快！” 抢险的年轻工人去了三十几个，大家忙到天色黑下来，才把所有的人都救了出来。 受伤的工人一共十二人，当中有三人伤势极为严重。 当中有一人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心跳，是苏绾进行了心肺复苏，才把人救活。 等苏绾忙活着把最后一个伤员包扎处理好伤口，厂区门口的电灯亮起黄晕的光。 吉普车送走三辆，厂里的大解放终于回来，看着最后一批轻伤员被送走，苏绾这才瘫坐在厂门口的大石头上。 十几位女工围上来，夸苏绾能干。 要不是人命关天，苏绾根本不会在人前显露。 “我也只是学过一点皮毛。”苏绾打断众人的夸奖，她打算回单间宿舍，今天买的东西还没收拾。 “池若，你真行。刚才那个人是不是已经晕死过去了，你怎么救活的？”几位女工从后面出来。 “也没什么。”池若微笑低头。 她在撒谎。 刚才救助那位重伤员时，做心肺复苏分明是苏绾。 池若不过是在旁边帮着抬抬搬搬，怎么就成了她救人。 人多眼杂，手忙脚乱。 “明明是苏绾救的人！”女工卫林林站起来，指责，“你们几个别胡说八道，刚才我就站在旁边，池若不过是帮着抬人的！” 池若见状，忙眼里蒙上水雾，“卫姐，几位姐姐，你们千万别吵架，苏绾说是她救下的人，那就是她救的。” 好一个不争名夺利。 看着她纤弱紧张的模样，众人立即心软。 在那种情况下，大家都在帮忙，有的伤员还是七八个人一起帮着包扎的。 一时还真有些分不清。 苏绾沉着脸色，看池若表演。 “我有点累，我先回宿舍。”池若没说完话，便双腿软下去，倒在身后的女工身上。 “快，池若为了救人累病了，快！大家快过来帮忙。” 苏绾身边的几个人也都跟过去，有个力气大的女工把人背起来，快速往宿舍跑。 苏绾看着大家着急忙慌的模样，轻笑出声。 池若就尽情表演吧。 苏绾哼着小曲往单间宿舍走。 池若想当演员，她还不想当观众呢。 反正，今天晚上苏绾打算住到单间宿舍。 单间宿舍有电灯。 虽然只是个十五瓦的小灯电泡，光线昏黄，但比起在黄泥房和大教室里都要好得多。 苏绾烧好热水，先把火炕打扫干净，然后又找来抹布擦干净。 在县城里买回来的被褥整理好，找出新被罩和床单铺好。打开那张红彤彤的毛毯，苏绾就喜欢的挪不开眼。 她又把存放在空间里的米、面、油拿出一点，做好半锅米粥，又打好三张油饼，找出点青菜清炒了半盘。 等饭菜都摆好，苏绾这才去附近的农户家，把苏小豆接了回来。 “姐，姐夫呢？”苏小豆进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气。 “你先吃，我等等他。”苏绾没跟江永安商量，二人只说今天去置办东西，可没说要住进来。 站在半山坡上，只能看得见抢险队那边还亮着灯光。 苏小豆特别听话，吃过饭，便乖乖睡到了靠窗的小床上。 直到十一点半，苏绾实在发困，准备锁门睡觉。 木板门却被轻轻敲响。 苏绾兴奋地跑出去，准备开门。却听见院门外传来沈柏良的声音：“苏绾，你在这么偏远的地方要什么宿舍，害得我累得要命！” “开门，今天有没有肉！”沈柏良的脸皮真够厚的。 从前，苏绾疯魔似的喜欢他，便每天晚上悄悄准备些白米饭、肉菜，等着沈柏良全部给他吃。 现在，她不再是那个蠢货了。 还想来占便宜？ “沈技术员，大半夜的，你来我宿舍干嘛？”苏绾质问。 隔着门板看不见人，单间宿舍附近早就灭了灯。 “大晚上的，你还亮着灯，你不是等我吗？”沈柏良手里还拄着拐杖，他的腿伤并不重，为了显示他这个救人英雄的伟大，他得装得可怜一点。 “你要点脸吧，现在马上滚！”苏绾气哼哼地转身，打算去拉房门，沈柏良却从篱笆墙外翻了进来，一把搂住苏绾。 “苏绾，你还真会撩骚，这么晚了还穿着裙子，让我摸摸！” 咸猪手伸过来，苏绾毫不留情地掰着对方的手指，用力向外使劲压。 沈柏良疼得叫出声，“绾绾，你喜欢我，我是知道的。你是不是因为池若才跟我闹别扭的？那娘们身上没有二两肉，我不稀罕！” “绾绾，来，咳，亲一下！” 第二十六章 仓库里的粮食呢 臭流氓！ 一股恶臭的气息从那张布满大黄牙的嘴里喷出来。 苏绾转身拎拽，躲开沈柏良，退步闪身的同时用力一扯，把沈柏良的手臂拉脱臼。 上一世，苏绾坐在轮椅上也学不会什么功夫，但她还是学了点自救自护的皮毛，当然这些都是江永安教的。 “你？！苏绾，你过分了！生气归生气，你拉我胳膊干嘛，快，扶着我，疼死哥哥啦。”沈柏良开口即带着流里流气的痞腔。 手臂疼得要命，还不忘记占便宜。 从前的苏绾说话唯唯诺诺，做事邋遢，他是半只眼也瞧不上的。 不知道怎么着，今天一大早见过苏绾穿着粉花衣裙的模样，沈柏良就心里痒得很，要不是刚才救援人多眼杂，他早就跟过来。 沈柏良不知廉耻，嘴里还不停地叭叭儿。 苏绾实在不愿听下去，反手便是两个大嘴巴。 掴得沈柏良嘴角发麻，舌头发木。 “苏绾，你敢打我？臭娘们儿，真是给脸不要脸！老子现在就办了你！”沈柏良拖着面条似的右臂，一瘸一拐地扑冲过来。 苏绾撤开两步，伸出腿来绊他。 沈柏良像只笨拙的老鸭，栽着跟斗翻到了篱笆外面的水坑里，水坑边是村民的猪圈，几头猪被惊动得吭哧叫嚎。 满身泥水的沈柏良爬起来，感觉左边的手肘也疼得要命。 “好你个苏绾，还敢跟我来这套，看我不去丁科长那里告你！” “我要告发你偷仓库里的东西！” “凭什么你就能住单间宿舍！” 沈柏良咒骂着，两块石头从院子里飞出来，一块砸中他的额头，一块砸中他的胸口。 一时间，沈柏良也不知道捂头还是捂脸，只能向山下厂区跑去，偏雨过路滑，他没跑出多远就直接从半山腰滚下了山坡。 苏绾把院门栓紧，边关房门边想着应该养条看门狗。 她才转身，一只大手伸过来。吓得苏绾转身就想给那人过肩摔，却被大手按住肩头。 “别怕，是我。” 苏绾被惊得脚下打滑，斜歪着身子栽向门外。江永安忙伸手去扶，强有力的手臂把人圈住的同时，苏绾却为了保持平衡把对方抱了满怀。 清新的青草香气萦润。 江永安全身紧绷，像块木头似的呆愣。 苏绾红着脸站直。 心口咋跳得这么厉害呢。 苏绾感觉呼吸都热了几分，江永安进门关门又去拿脸盆倒冷水，她都一直站在原地发懵。 直到江永安洗漱干净，她才缓了神，端出两张油饼和一大碗米粥，半盘青菜。 男人坐到桌边闷声吃饭前，问：“你吃了吗？我刚才吃了两块黄面饼子，油饼给你一张。” 苏绾顺出一口气，柔声回答：“我刚才等你不回来，就先吃了半块油饼，这两张都是给你的。” 黄晕的灯光下，男人五官周正，吃相很稳，卷起的袖口下面，露出一截小麦色的肌肤。 不大的房间里，座钟的声音嘀嗒。 灶下也没烧多少火，怎么热热的。 苏绾轻扯了下衣角，这才发现刚才跟沈柏良缠斗时，手指被划破了皮。 她去清洗干净，在医药包里翻找。 “厂区里的那只大黄狗是我养的，明天牵回来？”江永安放下碗筷，关心地走过来，帮苏绾包手指。 苏绾也不解释，也不想提起沈柏良那个败类，只点头。 感觉到江永安粗糙的手指抚过伤处，她很心安。 “睡吧，我跟小豆在小床上挤挤。”苏绾本想着过段时间再搬过来住，可池若那副德性实在看不下眼。 江永安拉开隔帘，把苏小豆抱到炕上，又把自己的一套旧铺盖从柜子里拿出来，在小木床上摆好，“往后，我睡床。” 苏绾见他倒头便睡，知道今天下午的抢险很辛苦，便没再推让。 等苏绾一觉醒来，房间的隔帘已经拉开，小床上的铺盖叠放整齐，厨房的黑锅里温着粥和两个黄面馒头，架子上还放着一碗炒鸡蛋和半碟咸菜。 黄面馒头是食堂里的，至于炒鸡蛋这么精贵的东西，也不知道江永安从哪里弄来的。 等苏绾打开房门，院门口靠里的位置赫然蹲坐着一只大黄狗，听见声音大黄狗摇着尾巴跑过来。 “狼牙，过来！” 大黄狗绕着苏绾转圈，还时不时地往苏绾的裤脚上蹭。 苏小豆从屋里出来，看见大黄狗有点怕，不过很快二人就跟这条很聪明的大黄狗熟悉起来。 吃过早饭，把苏小豆送到附近的农户家里，苏绾这才换上那套新工装，锁好门背上帆布包去上班。 食堂的临时仓库搬到小学校操场尽头的废弃锅炉房，两头猪安置在临时仓库旁边柴房里。 食堂的女职工分三班，早、午、晚轮值轮休。 苏绾因为只管仓库并不轮值，她跟着其他工人作息时间相同。 熟练地打开仓库门，苏绾走到临时办公桌边，放下从空间里拿出来的中医书籍，正准备把记录本拿出来，再沏上一杯茶，便听见门外有人。 “丁科长，一定是苏绾干的，她是仓库管理员！” “对呀，那么多粮食，一夜之间就都没了。” “我们几个一大早就过来瞧过，丁科长，这一次你绝对不能这么轻易饶了她。”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绾绾不是那种人，再说了，那么多的粮食，她一个人也搬不走呀！”这声音是池若的。 “对，那就是江永安也有份！” 苏绾闻言皱眉，这才想起昨天傍晚回家之前，她发现有人在仓库后门边逗留，便把仓库里的粮食和物资都存放到了随身空间里。 毕竟是临时仓库，一共也只有五六百斤两粮食，并不多。但粮食精贵，万一丢失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不用想都知道，丁玉是想借题发挥。 苏绾把粮食摆好时，仓库的门被用力推开。 “苏绾，你监守自盗！”丁玉大声嚎气地先扣帽子，推门进来时还带着七八个才下早班的女职工。 众人也都气势汹汹。 池若看见苏绾的第一眼，便转身拦在丁玉跟前，“丁科长，你们一定是误会了，记录本都在这里，不对一下账，不能乱说的。” 呵，还真想整她？ 第二十七章 女拖拉机手试车 “我怎么就监守自盗了？”苏绾把烧热的开水倒在茶杯里，一股茶香升腾。 几个累得要命的女职工眼红地指着防雨布。 “苏绾，仓库里的粮食呢？” “对账！现在就对账！” “你把厂里的粮食都搬回自己宿舍去了，还不快交待！” 苏绾轻笑出声，目光沉稳地看着丁玉。 “丁科长，说话可要有根据，你也是老干部了，听说最近厂里还在选一批先进干部带头人，你总是对我这样的职工挑刺，怕是对你不利吧？”苏绾按住记录本，很镇定。 丁玉皮笑肉不笑地打量着防雨布，看起来里面空空的。 这回看苏绾还往哪跑，非抓住她这个后进典型不可！ “苏绾，不是我不照顾你，厂里遇灾，仓库管理工作很重要，我也是秉公处理。” “再说了，厂里有规定，每周要清查一次仓库库存，我也是例行公事。” 丁玉沉稳地拉过椅子坐下，示意身后的人去拿账目记录本。 苏绾微笑着迎上她挑衅的目光，毫不畏惧，“丁科长，查台账是每个月的二十九号，我就没听说要一周一查。” 这群蠢货，幸亏她之前有准备，要不这一回还真的就掉坑了里。 “丁科长才是食堂管理员，你算老几。”跟着附和的是食堂后厨面点师傅，名叫丁四花，她跟丁玉是堂姐妹，二人在食堂里偷偷摸摸那点勾当，人人皆知。 “要是查不出问题呢？” 苏绾按住记录本的一角，对方用了很大的力气，也没拉过去。 “苏绾，要是查出问题来，加上你之前的处分，你这个正式工的身份怕是就不保了，总厂那边可是有规定的！”丁玉语气为难，却翘起二郎腿，伸手拉过记录本。 “要是你们找不出什么问题，丁科长，你得赔理道歉！”苏绾扬起下巴。 赔什么理，道什么歉。 丁玉冷哼着挥手，众人冲到防雨布跟前。 记录本翻开的同时，防雨布被众人掀开。 看着架子上摆着的满满当当的粮食，众人惊呆。 “明明……”丁四花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丁玉也很吃惊，不过话已经说出了口，只能硬着头皮对查了一遍，结果当然是不多不少。 苏绾安稳地喝茶水，笑看众人尴尬的神情。 “苏绾，就算这一次突击检查没什么问题。” “但你之前弄撒一筐黄面饼子的事，经厂领导决定，要给你处罚，月底普调工资一块八毛钱，没你的份儿！” 丁玉背着手，留下一句，“表格已经报上去了。” 普调工资？ 凭什么不给她涨！ 见众人七嘴八舌地离开，池若悄声道：“绾绾，你也别生气，你好好跟丁科长说说，她也不是不能原谅你。” 用她原谅？ 丁玉身上的问题多着呢，凭什么她说不给涨就不能涨？！ “一个月一块八毛钱，一年十多块钱呢！” “这一次，我们临时工也跟着涨工资。” 池若显出既关心苏绾，又生怕别人知道的模样，摆着手小跑着跟上大队伍走了。 苏绾熟悉这种欠揍的表情，上辈子她就是被池若一次次欺骗、愚弄，想必扔饼子筐的事是她窜掇的。 想到这，苏绾把粮食依旧收到随身空间里，把防雨布遮好，又把仓库门上了锁，直接去厂领导办公室走去。 她就不相信了，还没个说理的地方。 拖拉机厂在凌水镇里的分厂占地面积很大，靠近西山有一条可供货物进出的自用铁路，领导办公楼就坐落在拖拉机厂招待所的西边，三层楼。 越往厂区中心走，街道两边的高大厂房就越密实。 整整十几个厂房车间里传出不同的机械轰鸣声，行走在其间，苏绾感觉得到拼搏、上进的脉搏。 她不仅挽回了自己的命运，更是回到了那个火热地追求新生活的好时代。 路过第四车间门口时，几位女工正从里面出来。 “选拔？我可不去！开拖拉机也是力气活。” “你没看报吗？江省的第一位女拖拉机手，在建设兵团立下了大功劳呢！” “算了，我没那个力气！” 几位女工摇着头从试车车间出来，正看见改头换面的苏绾。 上一世，苏绾除了追着沈柏良的身后，根本没干什么正经事，在厂里是出了名的邋遢、窝囊，眼下穿着干净体面，两根粗黑的麻花辫扎得紧实，工帽戴上去，还真漂亮。 竟没人认出她是食堂那个邋遢出名的管理员。 “你也是来试车的吧，快去吧。” “你哪个车间的？” “昨天抢险的时候，我看见你了。” 几位女职工叽叽喳喳的说笑着，把苏绾推进第四试车车间。 这间厂房很宽大，入眼便摆放着十几辆新型拖拉机，红、蓝两种颜色，车漆油亮，崭新零件上散发机油的光彩，一股柴油发动机的烟气弥散的空气里。 “又来一个，快上来！” 坐在拖拉机上的一位皮黝黑的老技术员，扔下旱烟蒂，不耐烦地招手。 苏绾原本也没想试什么拖拉机，她就是想去找张副厂长，没想到就被推到了一辆新型四轮拖拉机跟前。 这种拖拉机不是手扶式的，方向盘做成了和大解放差不大的圆环形状。 四个胶皮大车轮很显眼，这种轮式拖拉机比手扶式的更高大，马力也更加的强劲。 “发动、行驶、转弯、停车，四项合格就行！”老技术员黑灿灿的笑容里带着无奈和不安。 他坐在副驾的位置上，正双手环在胸前。 所以说，厂领导脑袋一热就搞什么女拖拉机手试车？ 真是胡闹。 厂里的男司机多得数不过来呢！ 苏绾头脑一热，心窝里狂跳，竟然真的就坐到了驾驶位置上。 上辈子，她从未真正地开过拖拉机。 因为她有腿伤，江永安曾开着拖拉机拉着她到处寻医问药。一来二去，便把开拖拉机的要领交给了她。 当然，无论是手扶式的，还是轮式的，他都教过苏绾。 毕竟，没有实际操作过，苏绾还是小心翼翼的。 发动，起步，行进，然后就是转弯，倒车，停车！ 天呐！ 这小姑娘是个天才吧？ 倒车一把成！ 第二十八章 好狗不挡路 苏绾竟然真的把一辆新型轮式拖拉机顺利地从试车起点开到了终点。 技术员曾师傅陷入震惊。 苏绾已经脱掉手上的白色线手套，轻声道：“师傅，这辆车的刹车略有些问题，我们厂产的拖拉机行程都这么长吗？女同志用起来，好像有点吃力。” 这？ 她都知道？ 老技术员半张着嘴巴，看着苏绾把拖拉机熄火，然后在众人的掌声里，从拖拉机上爽快地跳下去。 那动作简直就是老司机。 人群里，一直对女司机很关注的沈柏良，正站在几位厂领导的身边。 沈柏良拄着拐杖目光灼灼。 苏绾刚走进第四车间，他便发现了那靓丽的身影。 还说不想见他，打扮得这么干净漂亮，不就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吗？ 沈柏良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昨天晚上打得他有多疼，今天晚上就让苏绾知道他有多厉害。 女人，口是心非。 沈柏良眼神像是粘在了苏绾身上。 这么引人瞩目的漂亮女职工，当然也引来不少年轻小伙子的关注。 “小沈，打听一下，那个女职工哪个车间的，有对象没？” “比广播站的胡翠翠还好看。” “比起食堂那个池若，更有气质。” 沈柏良不屑地道：“都别瞎打听，人家名花有主了。” 几个年轻小伙子低声聊着，站在最前列的三四位厂领导已经走到苏绾跟前。 “你合格了，你哪个车间的？叫什么名字？” 第四车间主任杨海城眼神笃定地打量苏绾。 这丫头既漂亮又有技术，是个好苗子。 “不错，之前跟谁学过？” 苏绾抿嘴笑，唇边的一对小梨涡瞧着挺好看。 “杨主任，我是后勤部食堂的管理员。” 她还真没想过要当个女拖拉机手。 虽说，开拖拉机对她来说不是难事。 苏绾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众人还没把她和那个平时穿着邋遢，行事窝囊，口碑极差的苏绾对上号。 “你考虑一下，到我们试车车间来上班，每个月会多出十五块钱一线补贴，如果有立功表现，还会有特殊津贴！” “到时候，把你分到新技术开发组，由曾组长和几位年轻技术员一起带着。”杨海城开始对这位年轻姑娘隐隐有些期待。 要知道，不是谁第一次开拖拉机都能做得这么好。 杨海城满意地在笔记本上记下苏绾的名字，朝着那一众试车的女职工喊道：“谁还想试试？” 一群女职工涌上去。 苏绾被挤出人群。 趁着这个热乎劲儿，又有两个女同志跑过来试车，不过她们的操作都有问题，后面那个女工干脆被曾师傅骂哭。 刹车和油门分不清楚，还想当试车员？！ “苏绾，真的是你？就知道你会过来看我的。”沈柏良兴奋地一瘸一拐地凑过来，额头上还挂着昨天晚上被石头砸出的红肿。 他哪来的自信？ 一连几次挨打，还不清醒？ 苏绾的好心情立即熄灭，就像看到了一只臭虫，沉下表情拉开与沈柏良的距离。 沈柏良不死心，为了能在几位同事面前显示出他的非凡魅力，竟然又往前凑上两步。 沈柏良：“别不承认，我知道你喜欢我。咱们俩的事，还算数的。” 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沈柏良在他的帆布包里用力地翻找。 “苏绾，你说你，何必呢？生气也得有个分寸，这几天你闹，我也不跟你计较。只要你马上跟江永安离婚，我们就去登记。”沈柏良压低声音，把一块包着桃酥的红色手帕递上去。 看模样，是哪个姑娘或是小媳妇给他的。 破烂货，她才不稀罕。 “让开，好狗不挡路。”苏绾冷声训斥：“你别恬着脸说那些有的没的，你要是再这么不要脸，我就当众喊抓流氓！” 苏绾说话间，已经把双手放到嘴边拢成了喇叭状。 沈柏良最要面子，若是被当众骂，他救人英雄的形象岂不就毁了？ 那可不行。 沈柏良打算退让，想不到苏绾动作更快，在众人看不见的角落，用力狠踢沈柏良的拐杖。 在苏绾走出车间大门口的同时，沈柏良也已经趔趄着向后退步，接着便扑通摔倒在半个废旧轮胎上，轮胎不稳，沈柏良翻了个儿滚到一辆试驾的拖拉机前。 嗒嗒……轰隆！ 吱嘎！ 眼看巨大的黑车轮就要碾压过去，曾师傅一把扯过方向盘，及时踩下刹车。 “吱！”拖拉机因为急刹车尖叫着停下。 所有人都惊吓得冒出冷汗。 “混蛋！谁让你在试车道上停留的！” “哪个二百五！” “快，把人拉出来！” 杨海城气得有扩音器大骂出声，众人也跟着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 被试车拖拉机碾压过去，那非出人命不可。 拖拉机就地熄了火，试车的女职工吓得脸色煞白，哇地一声大哭。 曾师傅像一头黑豹子从拖拉机的副驾俯冲下来，揪起沈柏良就是两拳，打得沈柏良脑瓜子嗡嗡地响。 无辜挨打的他，别说拐杖、他帆布包里的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散落满地。 除了三四块红手帕，竟然还有几条红绿纱巾，一张穿着裸露的明星画报。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杨海城动了怒，“蠢货，还不把他带下去，沈柏良，你腿伤没好还来试车场干什么，滚！” 这下子，沈柏良用心经营的救人英雄形象，顷刻崩塌。 “我，杨主任，我发现轮胎有问题，我是过来提醒他们的。” “杨主任，我是小沈呀，我是那个救人的小沈。我的事迹在报纸上报道了呢！” “杨主任，我是带伤工作！” 狗屁！ 蠢货！ “沈柏良，你这个月的奖金，扣除！” 杨海城气得真想接着骂人，但现场还有这么多等着试车的职工，另外还有两位外厂的专家，事情得马上解决。 沈柏良被拉出来的时候，他帆布包里的东西丢了一大半。 那几块桃酥也被人踩成了泥巴。 他都没舍得吃，打算用来哄女人用的。 太可惜了。 苏绾又跑了，晚上还得去找她！ 第二十九章 降成临时工待遇 苏绾从第四车间出来，心情极好。 哼着小曲沿着林荫路往办公楼的方向走，才走到一楼窗口外，便见有人猛地推开窗口，朝着外面大喊：“快，找人来，李叔好像得了急病，来人呀，去找车！” 苏绾透过窗口，看见有位五十岁出头的职工正手捂着胸口蹲在地上，他面色惨白，呼吸困难。 苏绾立即绕到后面的小门，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卫生室。 以她上辈子十多年的行医经验，她判断这位老职工应该是犯了心脏病。 “有救心丸吗？” 李贵痛苦地抬手，勉强指着对面的药架子，苏绾先从架子上取下救心丸给他含在嘴里，然后帮忙把他抬到了担架上平躺。 苏绾立即找来卡托普利用来扩张心脏血管的急救药片，让李贵吞下去。 “快，立即找车过来，得把人送到县医院去！”苏绾边给李贵做穴位点刺，一边让刚才慌了手脚的年轻人去喊车。 穴位点刺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 意识清醒的李贵，惊讶地感受着苏绾的动作。 没有十年八年，不可能立即找准穴道位置。 这姑娘的医术不一般。 短短的三分钟时间过去，刚才还面色难看的李贵，情况得到缓解。 面色缓和的李贵，舒出一口气。 “丫头，你，救了，我的命。” 刚才胸口如同有一块巨大的石头挤压的感觉消失，现在只略有一点闷疼。 李贵捂住胸口。 苏绾安抚道：“你现在还危险，我判断也许是有梗塞的地方，你还是到县医院住院治疗的好。” 李贵点头，这时已经有几位年轻人跑过来，当中竟然有江永安。 苏绾看到江永安，笑着迎上去。 江永安知道情况紧急，也只朝她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李贵抬到吉普车上，刚才跑出去的年轻人，这才回头把钥匙塞到苏绾手里，“李叔说，让你先替他看着卫生室。” 啥？ 等吉普车开走，苏绾这才注意到副厂长张雷也在人群里。 有人把情况说给张雷听，张雷严肃的面容又深沉了些。 片刻后，他的目光从苏绾这边扫过。 像是在思索什么问题似的，等那人汇报完，张雷竟然朝着苏绾招手。 “苏绾，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张雷把苏绾叫到办公室，先让她坐下，然后又问清刚才事发的情况，然后才给苏绾倒了一杯水。 二人正说着李贵发病时的紧急状况，厂长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冲开。 丁玉火急火燎地冲进来，像只披头散发的狮子狗，张口狂吠：“苏绾，你不在自己的岗位上，在这里干什么！” “张厂长，你别听苏绾胡说八道，她的普调工资就不应该涨的。她这个人平时工作不积极，还总是出大小状况，不给她涨工资，那也是我和几个组长商量过的。”丁玉满头大汗，大嘴岔子咧开，开始控诉。 张雷拧眉看向丁玉，神情严肃，继续听她说。 丁玉以为她的话达到的目的，继续抹黑。 “张厂长，你不知道苏绾这个人很自私，她原本是面点师傅的徒弟，可大家都嫌弃她脏，她也不上进，手艺学不会，倒班又迟到，实在没办法把临时工池若跟她进行了工作岗位调换。” “你猜怎么着，调换了岗位，她就更不着调了，这不是又跑到你这里来告我的状！” 丁玉喘匀一口气，直接端起苏绾面前的茶杯，把里面的水一饮而尽。 “张厂长，这个苏绾要技术没技术，要人品没人品，我这个人最为公正。不如现在就把她降为临时工。” “要知道，那大半筐的饼子被扔掉后，我们厂里的职工那天早上都没了吃的！” “这可不是半筐饼子的问题，那是思想问题，造成了很坏的影响！” “厂长，我这个人呢，一向不说人坏话，苏绾也实在不够一个正式工的资格！” 丁玉越说越过分，甚至还想把苏绾降为临时工。 张雷的表情越发地严肃，他点燃一支香烟，轻敲着桌面忍着听丁玉说完。 期间，他几次望向平静的苏绾。 苏绾倒是半点也不着急，像是在听别人的事，只微笑着等丁玉说完。 张雷不由地对眼前这个沉着的小姑娘有了几分信任。 虽说他工作忙，分厂的事务都由他一人主持，可他也是个明察秋毫的，就丁玉和她外甥女的那点龌龊事，他早有耳闻。 在食堂工作了二十五年的老职工，有没有占公家便宜，揩没揩过油水，一目了然。 再说扔饼子的那件事，张雷也早就了解过真实情况。 等丁玉停下来，张雷也熄灭了烟蒂。 “张厂长，那就这么定了，苏绾的待遇就降到临时工的待遇，这样就让出了一个正式工的名额，我看池若那孩子就不错，我看就让池若顶替了苏绾，成为正式工吧，我这就让池若去打个报告上来！” 丁玉像得了胜的老母鸡，顺了顺额前的头发。 不屑地朝沙发上的苏绾瞥一眼。 看什么看，敢告状，让你正式工也没得当。 丁玉的大眼皮撩搭着，见苏绾不仅不慌张，也不生气，嘴角撇出大弧度：“瞪什么瞪，再瞪挖你眼珠子！苏绾，今天说啥也没用了，你能当个我们厂里的临时工就不错了，现在还不滚！” “厂长办公室也是你能来的地方，苏绾，你现在就把仓库的钥匙交出来，你一个临时工，现在就去后厨打杂吧！” 丁玉大步走到苏绾面前，去苏绾的腰间撕扯，要不是厂长办公室的门被人大力推开，张雷也猛敲了桌子，丁玉还会再继续闹下去。 杨海城冲进来，满脸笑容。 “张厂长，我跟你说，我今天发现一个好苗子，叫苏绾，是后勤部的，你现在把她给我直接调过来！” 杨海城没注意到张雷的办公室里还有别人，他浑身上下散着兴奋和激动。 “你说谁？” 张雷疑惑问出声，嘴角勾起笑意，眼神中带着些戏谑看丁玉的方向。 “苏绾！”杨海城又重复了两次。 “苏绾，田大牛的外甥女，就是后勤管理仓库的，这小丫头的拖拉机开的，贼好！” 第三十章 谁信 杨海城冲着张雷哈哈笑出声，这才发现坐在沙发上坐着苏绾，丁玉正站在苏绾身边，双手向着苏绾的腰间用力，看模样像是要打人。 “丁玉，你这是要干什么！” 杨海城并步上前，一把揪住丁玉的后脖领，顺带着薅掉了丁玉的几根黄头发。 丁玉被巨大的力量挟制着，不由自主地倒后倒，然后就重重地摔在沙发里。 “杨海城，你敢打我？” 丁玉倒是听见了杨海城的话，可她的注意力都在苏绾身上，也没细想。 苏绾也借机站了起来，护住腰间的仓库钥匙，退到张雷的办公桌后面，站到张雷身边。 “姓扬的，你敢打我？” 丁玉疯狗似的逮谁咬谁，她抹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指着对方的鼻子尖，“杨海城，你媳妇是我同学，你就不怕我跟她说，你竟然被个小骚狐狸给迷了眼！” 啥？！ 这叫什么话！ 杨海城原本也只是爱才惜才，压根就没往男女那方面想。丁玉这老娘们儿张嘴就喷，实在可气。 “丁玉，我只是把你扯开。你欺负一个小姑娘？你算哪门子中层领导，张厂长，我现在向厂领导提出，对丁玉同志继续担任中层领导职务的疑异！” 张口就是那些不中听诨话，不参她一本，还留着她！ “张厂长，我们一线工人每天累死累活，食堂做的饭菜油水越来越少，我们每天两块钱的餐食补助金都哪去了！” 好，这个绝，直戳要害。 苏绾黑溜溜的杏眼闪着光亮，对杨海城这位车间主任刮目相看。 杨海城是拖拉机厂的老人儿，分厂建设之初的有功之臣，说话有分量。 丁玉被掀了老底，直发毛。 “你？！”丁玉慌了。 她给苏绾抹黑，那也都是提前想好的，要知道苏绾这些时日的变化不是一星半点，这丫头要是再这么认真下去，她对仓库里的粮食就没办法下手，趁早解决了苏绾，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杨海城。 丁玉是想压着苏绾，让苏绾一辈子在食堂抬不起头的，这怎么就被杨海城给举报了呢。 “杨、主任，你说不是被苏绾的小模样迷倒，那我问你，第四车间是试车车间，苏绾到你车间去干嘛？” “还好苗子，谁信！” “总不能是陪你的技术员们站岗吧？” “再不就是陪你这个大主任，天天啊？！” 丁玉直接冲着苏绾扑过去，还想扯她的钥匙。 “苏绾就算是变成临时工，那也是我们食堂的一分子。” 想跑？没那么容易。 在这跟她玩什么截流儿？ 不管用。 “你过来！”丁玉冲着苏绾大呼小叫，全然不把张雷和杨海城放在眼里。 要不是张雷也站起身来，吼她，她会继续胡闹下去。 “坐下，丁玉，你的工作作风是这样的？” 张雷的话，把丁玉吓住。 她立即注意到刚才有些心急，忙停顿了下，清清嗓子，顾做冷静。 “本来就是，我没说错，苏绾连仓库都没看好，到第四车间能干什么？” 杨海城轻拍手上的红本子，“不是我一个人看到，我们大半个车间的人都看得清楚，苏绾同志刚刚试车第一名！” 啥？ “她会开拖拉机？杨主任，你不是在做白日梦吧？” 丁玉瞧不起的眼神瞟过来又瞟过去，“苏绾，你要是会开拖拉机，母猪都能上树。” 苏绾淡淡地接话道：“不用母猪上树，我要是会开拖拉机，你要爬到厂门口的那棵大榆树上给我道歉。” “她会开拖拉机？不可能。” 站在门外的几位厂领导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 这个丁玉被骂成“老母猪”竟然还不自知。 丁玉不服气地道：“张厂长，刚才我的那些话，你也听见了，这样一个平时工作不努力，就会勾搭男人的女职工，我们留不得。我看，把她降为临时工都是轻的，不如就开除了吧！” “作为主管领导，我现在提出要把苏绾除名！” “拖拉机厂是你家开的？你说咋地就咋地？闭嘴吧！”杨海城气得想扇人。 张雷也重重地敲了桌面，示意二人闭嘴。 丁玉觉着自己理直气壮，还想开口，被张雷一眼瞪了回去。 杨海城分明是来要人的，却被丁玉扣了满身的脏水，气得面色发白。 “你们都说完了？”张雷示意苏绾坐到自己对面的皮椅子里。 “作为苏绾的主管领导，丁玉你现在就是失职！”张雷严厉地批评。 丁玉不服气，半张着嘴巴想说话又插不上嘴。 “那半筐饼子的事，我已经调查清楚。作为拖拉机厂的先进人物，你怎么连苏绾都不如，在那种情况之下，你分类分发食物，会引起大众不满的，要不是苏绾把饼子分发下去，你知道会不会引起当地村民的不满？” “再说，当天用的粮食是上级部门给我们救济粮！” “谁说不能给普通老百姓下发的？！” “丁玉同志，已经解放二十几年了，你的脑子里还存留着阶级主义那一套，太不像话！” 张雷的话，让丁玉的脸红一块白一块。 “可是……”丁玉知道犯了错，不敢再争辩，可她气不过，还想找理由。 “你闭嘴吧，就刚才那副模样，任谁看也不比村子里的泼妇强到哪里去，先进工作者的表率作用就是这样的？！” 张雷重重地反复敲桌子，“你听清楚，这个季度的先进个人评比，取消你的资格！” 丁玉傻眼，“不是，厂长，我，我也不是，那个……” 杨海城见张雷主持公道，忙给张雷倒茶水，“张厂长，那我刚才说的事，你考虑一下？” “不考虑。”张雷冷脸拒绝，接着便直截了当地宣布：“苏绾调到卫生室工作。” “卫生室？！”苏绾自己也愣住了。 “这好苗子分明是我先发现的。”杨海城觉着他可以培养出一名，比江城第一女拖拉机手更优秀的女拖拉机手。 张雷白他一眼，“你不知道苏绾顺利帮助李月如接生吧？你也不知道苏绾在抢险时，整整六个小时没休息，一直在给伤员处理伤口，并救下了三位重伤同志的命。你更不知道她就在刚才救下了李贵的一条命。” 啥？！ 第三十一章 将举行公开选拔 杨海城震惊。 丁玉也惊愕地打量苏绾。 好像眼前的苏绾，她从来都不认得。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张厂长说的是苏绾本人？ “就这么决定了。”张雷说完，给人事科打去电话。 “张厂长，你不是有一个才分配来的卫校中专生嘛！” “我们打个商量，苏绾是这几天挑选以来，表现最为突出的女司机，你也知道上级领导给下了任务，我们一个都选不出来，那岂不是被其他几个分厂和总厂那边笑话？” 杨海城继续说。 “再说，卫生室不是还有李贵嘛？” “那个卫校毕业的中专生，可是总分配过来的！” 一直坐在皮椅子里的苏绾，感觉胸口里有种悸动在隐隐上升。 上辈子，她腿伤稳定之后从拖拉机厂病休，后来是在后河村当了赤脚医生。 最初学医，是很艰难的。 好在上辈子的她在医药空间的帮助下，终有所成。 可她却从来没踏过入拖拉机厂的卫生室。 在后河村里当赤脚医生也是一步一个脚印地从坎坷中走过来的。 这辈子，张雷信任她，让她到卫生室做拖拉机厂的卫生员，她愿意干！ 憋得满脸通红的丁玉，终于抢上了话。 “张厂长，我不同意。” “发面、做饼子、炒菜出点差错，大不了吃生的，吃酸的，那也死不了人。可要是给人看病医治，出了问题就是大事。” “苏绾，没上过卫校，我也没听说她正经跟谁学过医术，你还是别开这个口子。” 丁玉轻蔑地抖动着翘起的二郎腿，全然没把张雷放在眼里。 张雷虽然是主持分厂工作的副厂长，可厂里年纪稍大一点的领导干部说话都有是分量的。 丁玉已经想好对策，只要能容出两天时间，她就能把这件事情搅黄铺子！ 还想从她的手底下逃开，苏绾这小贱皮子，就甭想。 “张厂长，我劝你还是多考虑一下我们拖拉机厂各位工人兄弟的生命安全吧！” 杨海城也破为担忧地道：“张厂长，这件事我也不同意。作为试车员，技术生疏出不了大事，大不了让曾师傅多教教苏绾。” “可要是真的在卫生室里工作，那就是要面对各位工人兄弟的身体健康，我也觉着不妥当。” 杨海城转身苏绾：“苏绾同志，你可以考虑调到我们第四车间，我会给你最好的工作待遇。” “至于食堂那些累人又不讨好的工作，谁爱干谁干去吧。”杨海城满怀期待，“做好女拖拉机手，你有可能成为我们南方拖拉机总厂的三八红旗手！” 这光明的未来，的确很让人心动。 只可惜，苏绾上辈子就选择了行医这条路，这辈子也不打算改变。 见二位又要争个高下，张雷把烟灰缸拿起来当成惊堂木，重重地拍三下。 “在这之前，我已经跟几位厂领导商量过，大家都同意给苏绾机会，既然你们有意见，那我们就来一个公开选拔，面向拖拉机厂的全体工人。” 人事科的科长刘明敲门进来。 张雷笃定地看向苏绾：“你要是没什么问题，在食堂的工作之余，到卫生室实习。” 看张雷这架势，就算丁玉不同意，杨海城有意见，他也得提前把苏绾送到卫生室，让苏绾提前适应。 谁不知道，卫生室的工作是厂里最轻省的工作之一。 特殊补贴不会比一线车间里的补贴少。 有时可能会更多。 再说，卫生室的工作是最能搞好人际关系的好岗位，谁还没有个头疼脑热？ 苏绾正准备回应，丁玉又抢着阻止：“要这么说，我们食堂的还有两个经过战地护士训练的。不如就让她们一起过来跟着试试？” “对，一周后公开选拔。” 苏绾没有卫校毕业的身份，也没有公开学医的经验，为了服众，走个过场是必要的。 张雷冲着人事科长道：“你拟好一则通知，各车间有过护理、赤脚医生经验的，都可以报名参加卫生室卫生员的选拔。” 丁玉听了这话，心中有了计较，大眼皮撩搭着，“行，那就这么定了，选上谁还不一定，是吧？” 她得意了。 张雷冷着脸，又点燃一支香烟，吐出半个烟圈儿，“具体考察项目，我会去县医院请专业的医生来命题。” 既然要搞选拔，那就把事情推到更公正、更透明的平台上去。 “老刘，至于苏绾同志的普调工资，与其他正式工一样，按年限正常涨工资。”张雷扫了眼丁玉，“丁科长这个季度不参与先进个人评比，她的奖金得降下来。” 还真是雷厉风行。 有奖有罚，是个好厂长。 苏绾心里高兴，嘴角不由地上扬。 关于考核和选拔，她才不怕。 上辈子十几年的行医经验和医药空间的帮助，她怎么可能把这个大好的机会让给别人。 再说，做食堂管理员也不是长久之计。 丁玉这只老狐狸一定会变着法儿地坑她害她，趁早离得老远才好。 丁玉听说要降她的奖金又想吵嚷，可才说了几句就息了声，毕竟她的确违反了纪律，被张雷抓住了把柄。 说到底，都怪苏绾那个小贱蹄子，回去好好收拾她。 还想找空余时间去卫生室实习？ 让她等着吧！ 张雷生怕节外生枝，把后勤部长叫过来，人事科长刘明、以及厂里的几位重要领导也到达办公室，众领导都在选拔卫生员的文件上签字，当即下发。 丁玉嘟嚷着，但也只好在文件的角落里署名同意。 回到食堂，丁玉便把几位组长叫到跟前，又来到临时仓库，当着众人的面清点清楚，进行账目核查后，竟然把苏绾的工作进行了调整。 丁玉安排苏绾跟着丁四花，做面点。 工作时间为早晚两班。 让她参加选拔？ 累死她。 一点看书求教的时间都不给她留！ 丁玉越想越高兴，便直接打发苏绾现在就去食堂后厨。 “晚上五点半开饭，现在已经两点半了，你现在就去找四花组长，让她给你安排工作，快去。” 众人都憋着坏笑。 谁不知道苏绾就是个草包，什么都不会。 第三十二章 面点大师傅 当初，苏绾之所以会被调换成食堂仓库的管理员，就是因为她在做馒头的时候，碱盐不分。 等着看热闹吧！ “仓库暂时交给姜美丽管理，其他人各就各位，该干嘛就干嘛去。”丁玉看一本正经地看了眼手腕上的上海牌手表，眼里透着阴鸷。 食堂后厨。 丁四花正在穿工装，大围裙兜起来，池若像个小跟班似的，给她系好围裙的绑带。 “四花师傅，我们今天要做花卷、馒头和包子，这么多种类，就我们四个人，也做不完呀！”池若看着一大堆没有洗好的蔬菜，装柔弱。 “没关系，今天有人帮忙。”丁四花轻笑道：“包子，今天全都做包子，工人们每周三吃包子，这是规矩。” 池若假意去洗蔬菜，被丁四花拉住，“等着，等苏绾来了，让她干，你跟着我学着和馅。” 池若为人圆滑，又善于在人前装腔作势，大家都对她又怜又爱。 虽然她只是个临时工，可在众人心里，都对她很看中。 才不过半个多小时，苏绾的事就传得沸沸扬扬。 食堂的职工们除了羡慕眼红，还有一百个不服气。 苏绾就算是再能干，那也不过是个自学成医，想跟卫校毕业生比，那根本不可能。 再说，苏绾的亲舅舅田大牛是后勤部长，保不齐是田大牛给她开了后门。 当池若听说可以通过公开选拔进卫生室工作，同时还能转成正式工的消息，心里便有了打算。 她一个临时工，工资待遇低不说，每天除了自己的工作，还得给丁四花几人打下手，该干的不该干的工作，她没少干。 可身为临时工连参与评比先进个人的资格都没有，她要把握住这次机会，改变命运。 上回，苏绾给李月如成功接生的事就算是个偶然，可后来二次塌方抢险时，苏绾表现出来的熟练拯救、包扎、甚至急用药品的能力，让池若很意外。 她得想法子接近苏绾，像从前那样让苏绾把这个机会让她。 想到这，池若有意把最难洗的几筐蔬菜搬出来倒在最上面，然后磨蹭着收拾灶台。 除了四位当职的面点师傅，六位灶台掌勺大师傅，两位专管做高粱米饭的师傅，当值的、不当值的，都凑过来看热闹。 能占据窗口位置的，就往前挤。占不到窗口位置的，就站到餐桌上，还有人专门带来瓜子和地瓜干，边吃边等好戏上演。 食堂的丁四花仗着自己的面点手艺是一绝，从来不把丁玉之外的其他人放在眼里，平时她也只是做些最轻省的活计，那些脏累的活交给池若和几个年轻的女工。 除非和炸油条、油果、麻花的面时，她才会把关门起来，生怕别人学了她的配方，才会亲力亲为。 另外，她和的包子馅，只要放一丁点肉沫就好吃得不得了。 下午两点三十七分，苏绾来到后厨。 丁四花在内的四人在敲扑克。 只有池若一人在洗灶台，看起来忙得很。 “绾绾，你来啦！”池若满脸惊喜，完全看不出她被苏绾追债时的难看。 “四花师傅说有人过来学做包子，是你呀？”池若茶里茶气地说话间，像是不经意地把厨房里最脏的黑色皮围裙递给苏绾，这是厨房干粗活的工人的标准装备。 苏绾打量着厨房地面上堆成小山的萝卜和白菜，知道丁四花会搞幺蛾子。 就这？ “我是来做包子的，不是来洗菜的，洗菜剁馅都是临时工的活。”苏绾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摆布又不知所措的傻子，她才不会接那块黑脏的皮围裙。 “你的活儿，让我干？”苏绾当即质问。 池若忙无辜摇头，为难地冲着里间正在打扑克的几人显出苦笑，“绾绾，要不，你自己问问四花师傅？” 苏绾轻笑出声，“反正，从面案调到仓库之前，我就是面案上的大师傅，现在我回到后厨，岗位没有变动。” 苏绾拉过一张椅子，不紧不慢地去灶上给自己带来的搪瓷大茶缸子里倒热水，然后掏出自己带来的猴王茉莉花茶，泡上。 这。 池若慌了。 洗菜切菜是她的本职工作。 “那我帮你，虽然四花师傅说要我跟她学和馅，我能干着呢，洗菜切菜我都能做，你先歇着。”池若惯会装好人，她麻利地穿好皮围裙，一头扎进萝卜堆。 话说的漂亮，动作也做得很滑稽。 池若拿起第二个萝卜，便扑通一声栽进菜堆里，哀叫出声。 搞事情还真得有些演戏的本事。 根本不知道真相的众人都伸长了脖子，巴望着向食堂后厨房这边看，却什么都看不见。 在休息室里打扑克的丁四花听到声音，摔了扑克直接拎着擀面杖，横着走出来。 “苏绾，你欺负临时工？” 苏绾坐在将近五米远的椅子里，手里正捧着大茶缸子，吸溜着喝茶水，怎么看她也没有动手。 苏绾甚至没抬眼看凶神似的几人。 为首的丁四花不被重视，立即用粗嗓门吼道：“苏绾，洗菜的活，你干！” 苏绾又淡定地吸溜一口茶水，咂着茶叶汁，微笑看向丁四花。 “怎么？我一个面点大师傅，也得干临时工的活？是你们欺负我从前软弱欺负惯了，还是你作为食堂的大师傅，嚣张跋扈，连分工表上的任务，都可以不执行了？” “你！” 丁四花语噎，脸红一阵白了阵的，看着苏绾轻指的墙纸，上面还真贴着一张分工表。 那是半年前苏绾和池若没人调换工作之前的分工表，上面有丁玉的签字，也有拖拉机厂红色的大厂印章。 “咋？”苏绾指着桌面上的座钟，“丁四花组长不着急，我们也不必着急。反正现在已经三点了，五点半开饭。一屉包子三十个，十屉包子算一锅，我们现在有三口灶，可是全厂的工人要想吃得饱，至少要三个灶台来回蒸三大锅才够吃。” “一锅包子要二十五分钟能熟，也就是说，你要在四点十分之前就装满第一灶的十屉包子。”有人已经替苏绾把剩下的话说完。 苏绾放下茶缸子，笑意更深。 “丁四花组长，耽误了工人们吃晚饭，你能担待？” 第三十三章 比大饭店的还好吃 这一问，丁四花才慌了神。 她也没想那么多，只想着要给苏绾一点教训，没想到苏绾还能依表分工，她若再扛着不让池若干活，怕是真的就来不及了。 “洗菜是池若的活不假，可时间紧急，我们大家都得帮忙。”丁四花白了一眼身后的三人，“我去和面，你们三个和苏绾马上帮忙。” “大家一起干！”丁四花说着，便转身进去里间，准备拿面盆和面。 等她和好一盆面，发现苏绾还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仍旧在喝茶水。 “你摆什么谱儿？就算你是面点大师傅，你也得干活！”有人不满意了。 “苏绾，你要是不洗菜切菜，那你和面！”丁四花生气地推开面盆。 这年月没什么酵母粉，用的都是老面。 想做包子、馒头一类的发面面食，就得提前一晚把面揉好。 现在丁四花所做的活儿，正是把发好的老面加入碱面和小苏打，揉均匀。 这活不轻快，但更需要技术。 得根据面盆里的老面多少加入适量的碱面和小苏打，就算是有技术的老工人有时也会拿捏不好计量，偶尔也会蒸出发红、或发酸的包子馒头。 “我干就我干。”苏绾已经围上自己带来的白围裙，又把头发绾好围上一块白色的头巾，既干净利索又很漂亮。 丁四花不动声色地把碱面和小苏打调换了位置，又把细盐面拎了半袋子出来，特意和那两个袋子放在一起。 她冷哼着退开半步，“你行，你揉面，我们切菜洗菜。” 就等着看笑话吧！ 等丁玉过来看时，丁四花和池若几人已经洗好了菜，也把馅料做出了一大半，她们人多边做边说笑。 相比于几人的和谐，苏绾这边就孤伶伶一个人揉面，一个人分面团。 丁玉接收到丁四花的眼神，会意地点头，还装模做样地表扬了苏绾一句，这才去把看热闹的众人打发走。 “你们就等着吃包子吧，今天的老面是苏绾揉的，保证好吃！” 众人闻言，也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已经有人想着是不是要去农户家买两个饼子垫肚子，毕竟苏绾能揉出什么好面来？ 揉面、分面团、分剂子…… 等丁四花把馅料都和好，搬到面板上来，众人也都围过来捏包子。 懂面的老行家切开一块老面，用力闻了下，竟然没有酸味。里面的蜂窝眼儿大小均匀不说，还真的非常煊软。 这？！ “看什么看，快点包！”丁四花也发现面团揉得不错，转身她便去寻碱面袋子。 趁人不注意，从碱面袋子里盛出大半碗来，和上水朝着有灶台走去。 她才想把包好的包子上都喷上这碱面水，便被苏绾一把按住手。 “丁四花组长，你这是想干什么？”苏绾接过那水瓢，送到了鼻孔边轻嗅了下。 果然是碱水。 “不，不干什么，我给蒸锅底下加水，不行吗？”丁四花一脸正气，“苏绾，你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在面里加了细盐面儿！” 苏绾就知道她会泼脏水，便笑着道：“还好我有准备，来，我们来过称。” 细盐粉、碱面和小苏打的分量都有记录，苏绾用了多少也写在了记录本上，现在过称碱面果然少了半斤多。 这样的分量，就是化成水喷到包子上，那包子出锅时也会发红，味道也会走样。 这一回，别说看热闹的几位女职工替苏绾不值，连后厨的另外三位大师傅也都有些不高兴了。 毕竟，食堂餐食要是出了问题，她们一组的同志都会被牵连受罚，至少本月的奖金就别想拿了。 “四花组长，这碱水，你真是……” “四花组长，我们那么信任你，你怎么能这么干呢！” “再说，工人们吃不上包子，我们也吃不上晚饭！” 除了池若，三人意见很大。 丁四花气哼哼地把碱面水倒掉，指着已经上锅的包子，“我的话撂这，苏绾揉的面要是能蒸出好吃的包子，我就不姓丁！” 几人不理她，手忙脚乱地去捏包子。 苏绾则安心地看着火候。 五点二十五分，前灶那边的炒菜和高粱米饭都出了锅，丁玉派人过来催包子。 苏绾在竹筐底部摆好牛皮纸，又把雪白的屉布扯好，接着便把蒸出来雪白的大包子捡到竹筐里。 来领包子的女职工闻到了香气，惊讶地问：“今天的面怎么瞧着这么煊软呢？” “一看就是四花师傅的手艺。” 丁四花尴尬地笑笑，没说话。 池若声音不高不低像是在赞扬，“这是苏绾揉的面，馅料是我的学着和的，大家多提意见哈！” 她可真会装好人。 丁四花后悔教池若手艺了，这黄毛丫头不大精明呢？ 食堂过来打饭的工人，把包子一抢而空。 末了，没吃上包子的工人绕到面点窗口，缠着丁四花说要加钱买几个包子吃。 苏绾从后面把留下的半盆包子拿出来，平价卖给工人。 “真好吃，我们拖拉机厂的包子，比大饭店的还好吃！” 看着工人们高兴地离开，苏绾也松了一口气。 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六点半。 江永安今天晚上是夜班，夜班的保卫科工人最后打饭。很可惜，江永安过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包子。 苏绾远远地看着着他打了两份高粱米饭，一份酱豆腐和一份烧土豆，正准备过去找他，江永安已经大步朝着这边走过来。 “已经六点四十分了，你们是六点半下班，对吧？”江永安俯着身，朝窗口里看去。 苏绾以为江永安并不知道她今天在食堂后厨工作，没想到那另外一份饭是给苏绾买的。 苏绾忙应声，顾不得换下围裙，便绕出来和江永安走到角落里坐下准备吃饭。 “小豆在农户家吃过了，我刚才上班之前买了点心送过去。”江永安把大半盘的酱豆腐夹到苏绾饭里，“以后，我要是上晚班，我们就在食堂吃。” 苏绾杏眼微抬，笑意盈盈地看着江永安。 江永安大口扒饭，腮帮子鼓起来，注意到苏绾看他，忙问：“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苏绾小声道：“不是，我看我男人怎么这么好看呢！” 江永安的耳根子肉眼可见地红起来。 第三十四章 一锅端 这男人怎么这么不经逗呢。 苏绾嘴角扬起，从围裙里掏出两颗红皮鸡蛋，在餐桌上轻敲几下，开始剥蛋壳。 “最近又下了雨，夜班要注意安全。”苏绾叮嘱。 拖拉机厂虽然一直在努力补救，但这边的旧厂区因为距离有洪水泛滥的地点太近，最近雨水又频繁，危险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苏绾一脸担忧地想着江永安的工作，江永安的目光羞怯地看过来，眼前发顶围着白毛巾的少女很好看。 餐厅里的光线并不明朗，少女的眉眼微垂，嘴角上扬时带着微笑，显得很俏皮。只是，面颊上两处擦汗时落下的白面粉痕。 江永安掏出干净的手帕，递到苏绾跟前，“擦擦。”男人指节分明的大手就在苏绾的面颊边。 苏绾举起正在剥蛋皮的双手，“你给我擦。” 耳根子边的红晕染到江永安的脸上来了，他突然就觉着白手帕有点重。 他举着手帕愣在那，苏绾则像只小花猫似的，用脸去蹭。 男人的指尖轻触到她的面颊，苏绾笑出了声，江永安则胡乱又快速地摸了两下她脸上的面粉渣，忙低头下去大口吃饭。 直到两个圆滚、雪白的鸡蛋落到江永安的碗里，他才停下筷子。 “你也吃。”江永安把其中一颗鸡蛋滑到苏绾的碗里，又把脸埋在碗里大口吃饭。 怎么办，刚才指尖的触感怎么跟碰到了鸡蛋青似的，又软又滑。 江永安突然不想把嘴里的鸡蛋嚼碎，要不是苏绾又准备把另一颗鸡蛋拨回来，他还会吃得慢吞吞。 食堂的女工都是在工人们用餐结束之后，完成当天的工作才下班。 丁四花原打算拿捏苏绾，没成想却被苏绾和池若抢了风头，心里不痛快，便在众人准备换衣服下班时，冷不防地下命令：“今天晚上大扫除，按顺序轮到池若。” 丁四花又拿临时工出气。 池若知道丁四花是个小心眼儿的，没想到她还真记恨那一句话。 池若平静地应下，正准备拉个垫备的，丁玉带着纠察队的两位同志远远走过来，说是要搜查工人的衣柜。 纠察队员会不定时抽查这件事，是不成文的规定。 毕竟，后勤部涉及的物资比较多，又直接关系到工人们的福利待遇，自然是众矢之地。纵然丁四花老奸巨滑，她也被查到三次，但每次都有人站出来替她顶包。 今天搜查得突然，丁四花根本没做准备。 看着一群人走进食堂后厨，江永安平静地给苏绾夹菜，然后递给她一张信纸。 苏绾正准备打开信纸，江永安已经轻声道：“一会儿，他们过来质问，你可以把这上面的读一遍。” 质问？谁？ 五分钟后。 纠察队的南勋从一个不起眼的柜子角落里翻找出两大袋食盐和三斤多白面粉。 “这是谁藏的？” 众人表情难看。 “面点组一共有十二个工人，另外七个工人还在休息，那个柜子……咳。” 其实是没人用的空柜子。 东西是丁四花放的。 丁玉拧眉。 之前纠察队里的王小容会给她通风报信，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王小容没给她传消息，丁玉也是被杀得个措手不及。 丁四花给丁玉递了个放心的眼神，指着餐厅里角落正在吃饭的苏绾，“是她的。” “是苏绾的柜子。” 啥？！ 苏绾之前就不在食堂后厨工作，从前就算有她的柜子，早已经被池若占了去。 刚才苏绾进后厨就开始干活，工装都是提前穿好的，压根就没用到柜子。 怎么就凭空多出一条罪名呢。 苏绾扒完最后一口饭，看着十几人围过来。 南勋手里提着“脏物”，走近时才发现坐在苏绾对面的是江永安，便冲他点点头。 二人之前是战友，南勋是凌水县人，退伍后直接分配到拖拉机厂做了正式工。 二人也是在半年前，江永安被招临时工之后，才又有了联系。 苏绾没想到丁四花陷害的手段能这么拙劣。 南勋眼神锐利，把“脏物”扔到餐桌前的地面上，显然这件事情必须秉公处理，他还没开口。 “苏绾，你还想狡辩吗？” 丁玉竟然先发制人。 苏绾咂吧嘴角，眼里闪过笑意，“南组长，丁科长，四花组长，你们真是小看我了，我要是偷拿，那还不多准备点？” “第一排第三个柜子里，私藏了胡椒粉。” “第二排最后一个柜子里，放着半斤冰糖。” “还有……” 苏绾沉稳起身，从工装上衣兜里掏出那约信纸，把上面记录的东西如数佳珍般地读一遍，然后道：“另外，你找到的那个柜子下面的角落里，还有藏起的白矾呢！” 啥？！ 这回，轮到食堂的女工们惊讶了。 这么多东西？！ 她们怎么不知道？ 在食堂工作，谁不想占点便宜。 多多少少带点东西回家，那是丁玉暗允的“福利”，所以大多数的女职工，偶尔会悄悄多带一个包子或半个馒头回家，那也仅限于她们当值工作的那天。 至于什么白面粉、黄豆油、菜仔油、猪肉渣等精贵的东西，那都是按人头数目半点不差地送到食堂来的，若是缺少了，那就会造成工人口粮不够吃的局面。 “怪不得，之前有一线工人反应说饭不够吃。” “天呐，这是有人想把食堂的后厨都搬回家吧？” “这人真是大了胆子咯！” 众人吃惊意外的同时，早已经把苏绾的嫌疑抛开。 毕竟，苏绾从前根本不在后厨工作。 这么被藏起来的东西，怎么可能是苏绾的？ 苏绾见众人表情各异，笑着道：“我说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南组长，你最好现在立即派人去好好仔细地查找，也许还会有大的收获呢！” 苏绾看了眼早就收拾好饭盒走出食堂餐厅的江永安，男人的背影高大。 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准确？ 难不成，江永安猜到丁四花会陷害她？ 看着男人关门离开时，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苏绾心里有种说不了来的快意。 这回，真有好戏瞧咯。 第三十五章 混账玩意儿 被诬陷时，最好的办法不是自证清白，而是找出敌人的弱点，直戳下去。 食堂的其他几位大师傅早就对丁四花这人不满，可大家也没想到丁四花的胆子这么大。 丁四花的脸色越发地惨白。 “你陷害我！” 丁四花像一只被惊动的大老鼠，跳着脚吼出声。 她可是食堂的老人儿，她偷偷往外带东西，那都是大家明知道的事情。 丁四花有丁玉作为依仗，从最开始的一个包子到后来的半袋白面粉，她是真的不害怕。 没想到，今天被纠察队的同志一锅端。 “我怎么了？” 苏绾笑眯眯地抖动那张信纸，“刚才你不是说那些东西是我藏的吗？不用说别的，各位都是我清白的证人，下午我来之前，和我来之后食盐的份量根本就没变过。我们可是当众把食盐过了秤的！” 众人都息了声，记录表上有过秤时间。 食盐就是丢失那也是在苏绾来之前的事了。 “去，把大队长叫过来，把田部长也叫过来，问题比较严重，一但查实，这就是偷盗罪！”南勋完全是一副秉公处理的架势。 丁四花把丁玉拉到角落里，还没说上半句话，田大牛和张雷等人都到了。 厂领导班子正在开会，听说食堂闹出事情来，第一时间抵达现场。 看着先后从私人衣柜里搜出来的十几斤豆油和二十几斤白面粉，张雷狠拍桌子。 “查，立即彻查！” “丁玉，我以为你只是年纪略大了些，对待工作会有些懈怠，真让我想不到，你竟然养了这么一条大蛀虫。” 苏绾把座位让出来，退到角落里，田大牛则让人把餐厅里的其他工人赶走。 “四花组长，我、我可不能帮你隐瞒了，这些味精是你放在我的柜子里的！”池若第一个叛变。 她一个临时工，从前也是墙头草，现在更是。 见池若开口，其他几位工人也都急忙说了大实话，丁四花原想着把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结果还没开口便已经被人指证。 “不是、不是我，那个……”丁四花看着丁玉那张拉下来的老脸，“我，丁科长，你说句话呀！” 从前她偷拿食堂的东西，大半都孝敬给了丁玉，自己能留下的也只有一小部分，现在让她背这么大一口黑锅，她可不干。 可无论丁四花怎么给丁玉递眼色，对方根本没看见。 “丁四花，亏你还是老工人，还是大师傅，怎么给年轻人做的榜样！”丁玉撇开关系，冲着张雷和众人表决心。 “我看这件事得严肃处理！” 丁玉见张雷严肃着一张脸，“当然，作为食堂主管，我的责任也不小，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不仅要严肃处理丁四花同志，我也会在领导和工人面前做检查！” 好一副律己严人的好管理者模样。 苏绾收拾好自己的物品，坐在那里等下班。 实在无聊便向窗外看，正看见江永安站在厂院大门口，好像在跟什么人说话。 那人站在光影里，除了半个影子，看不见模样。 光线不清，江永安背对着这边，好像一直在说话。 “食堂主管的责任当然得追究！丁四花同志的问题过于严重。” 张雷看着餐厅地面上摆着一大堆东西，“这些都是她没能拿出去的，好好审问，让她交待一下拿走的东西有多少。另外，田大牛，你带着几个纠察队的同志，立即去丁四花的住处。” 丁四花和其他工人不同，她一直租住在附近的农户家里，当田大牛和纠察队员从她的家里找到半袋子白面和另外二十斤豆油时，这件事的性质又升级了。 “偷盗罪，如果派出所那边立了案，她的正式工的工作就别想干了。” “别说正式工，临时工哪个工厂敢用她？” 这分明就是一个小偷嘛！ 事情闹到后半夜才算告一段落，丁四花被送到派出所拘留，另外三名问题严重的食堂女职工也被要求返还食堂的食材。 至于具体处理决定要在全体职工大会上公布。 无关人员，晚上九点半才下班。 苏绾背着帆布包走在回单间宿舍的路上，她出厂门口时，江永安给让她带着手电筒。 山路上微弱的红色光线并不能照出多远，苏绾走在泥泞里，正想着要不要把苏小豆接回来。 突然一只大手从黑暗中伸出来，按住苏绾的肩头，用力把她往身后的草丛里拉。 “小娘们儿，你可真香呀！”一股恶臭袭来。 是……后河村的那个老光棍儿！ 苏绾上辈子刻骨的记忆突然被唤醒，深入骨髓的恐惧让她一时间竟然没能逃脱，当她被拉进树丛，头重重地撞在树杆上时，苏绾这才清醒过来。 她举起手电筒朝着那人的头部就砸。 用力地狠砸。 “小娘们儿，还有把子力气，老实点，把我侍候舒坦了，老子把你娶回家！” 她呸！ 恶棍！ 苏绾冷静下来，在二人的撕扯当中，她捉住老光棍的手臂，先给他拉脱臼，然后便把他绊倒在地，抽出老光棍的裤腰带把他的手脚系成了猪蹄扣儿。 她不是上辈子那个被下了药的苏绾！ 还想像上辈子那样欺负她？ 先尝尝她的厉害！ “苏绾，我来救你啦！”沈柏良的声音从树丛外面传来，听着哪里像是要救人，分明像是要加入那龌龊事。 老光棍从刚才就想吼叫，苏绾捞一块脏泥巴摔在他的脸上，倒把那家伙的嘴给堵得严实。 听到树丛里传来哼哼叽叽的声音，沈柏良把手电筒关掉，吞了口水大步向前。 “绾绾，我来啦。” “你是不是被老光棍给……嘿嘿，我来帮你！” 那声音里透着卑劣和无耻。 躲在大树后面的苏绾等他走近，举起准备好的大石头，朝着他的后脑勺便砸了过去。 “臭流氓！” 沈柏良根本不知道是被什么人给打倒的。 等他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附近放羊的老汉和他的小孙女发现树上吊着赤条条的什么东西，在模糊的晨雾里，走近才发现是沈柏良这个腌脏东西。 “爷爷，那人是死了吗？他怎么没穿衣服。” 老汉忙把孙女的眼睛捂上，“快回家去，要用清水洗眼睛，要不会长针眼的！” “混账玩意儿！” 第三十六章 还不快点跑 流氓竟然耍到这里来，打得轻了！ 放羊老汉全当不认得树上的人是谁，走近扬起手上的放羊鞭子就是一顿狠抽。 三鞭子下去，沈柏良哀叫出声。 下三烂的玩意儿，到这里来脏娃子们的眼睛，欠揍！ “大爷，别打，是我，我是下面工厂里的小沈，我，我遇到了……熊瞎子，想上树来躲躲，没想到竟然被剥了衣服，我，我不是流氓。” 放羊老汉半信半疑，但还是把沈柏良从树上放下来。 “年轻人，你可别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熊瞎子可不会系猪蹄扣儿。 老汉解开绳扣，把他放下来，这才发现树下还捆着一个老光棍。 同样都被拴系着，衣服已经被扯成碎布条。 看这模样，这二人八成没干什么好事。 “我家里也没有多余的衣服，你们俩趁现在没人上工，还不快点往家跑？” 放羊老汉甩动鞭子催促着，二人分成两边跑开。 苏绾昨夜睡得香，天才刚蒙蒙亮就起床去了女职工宿舍。 有这么好的戏，怎么能不让池若也看看呢。 她先去李月如的床边看过奶娃娃，接着便特意去池若床边找铁盆。 闹出动静来，把池若吵醒。 “苏绾，我的奶水还行，不用吃鱼汤。”李月如生怕惊动大家，压低声音跟苏绾说话。 苏绾则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道：“月如姐，河水回落，我看到水湾子那边有不少白鱼和花泥鳅，捉几条来给你。” 有鱼吃？！ 这回不只是池若，其他几位年轻女工也都忙起身要去帮忙。 苏绾催促大家从宿舍出来，沿路走过时正远远地看见有人在晨雾里赤条条地跑过来。 是沈柏良！ 这家伙还真有本事，竟然从树上下来了？ 老光棍跑进深山没人瞧见。 沈柏良可就没那么幸运了，他是怕啥来啥。 刚才一路下山都没遇见什么人，这怎么突然就出现这么多女职工，他想躲，可厂区里一目了然没什么能遮蔽的地方，身后还传来下夜班的女职工的说笑声音。 沈柏良灵机一动，他一手捂脸一手捂裤裆，朝着没人的角落撒腿就跑。 虽然他跑得很快，可还是被那十几个人看得清清楚楚。 有个男人没穿衣服！ 大清早出来耍流氓！ 女职工里有结了婚的，张口就啐骂。 没结婚的大姑娘则红着脸捂眼睛。 发现事情不对的男职工，扔下空饭盒就追着跑。 苏绾侧身扭脸，正打算看看池若什么表情，一只大手已然覆上了她的眼睛。 “脏，别看。” 江永安的声音低低的在耳边，就像松涛抚过。 那只大手把苏绾的大半边小脸都遮得严实，苏绾本能地往后躲，却被江永安揽到怀里，生怕她害怕，江永安的另一只手臂还在轻抚着苏绾的后背，竟然把苏绾搂得严实。 青草香气盈满怀。 江永安竟然在保护她。 苏绾原本还想戏谑池若的话也被打断。 人群里，池若傻了眼。 那天在山洞里，她记得清楚，沈柏良的大腿上一块红色的胎记。 沈柏良怎么会？！ 这男人还有别的相好？ 那天过后，沈柏良就一直躲着她，眼下竟然又光着跑出来，准是还有别的野娘们儿！ “有种把脸露出来，看看是谁干这缺德事。” “站住！” “他往宿舍那边跑了！” 池若突然就发了狠，很想让人把沈柏良捉住。 可惜沈柏良跑得比兔子还快。 沈柏良上气不接下气地直接钻进男工宿舍，找到自己的衣服立即穿戴整齐，躲到床铺的帘子后面，等有人过来砸门，靠近门边的男工起身去开门。 众人冲进来抓流氓时，沈柏良装作才睡醒。 在大家寻找一圈无果之后，有人指着开着缝的窗户说：“一定是从这里逃走了！” “太没有公德心了，说不定昨晚干了什么缺德的事！” 众人怒斥之下，沈柏良也跟着狠狠地骂了自己几句。 拖拉机厂里有个流氓犯的事，早饭之前就传得人尽皆知。 为此，保卫科科长准备召开一次加强保卫工作的大会。 工会准备进行一次男工健康状况大调查。 团委和党支部打算立即对工人进行一轮新的思想教育，尤其要提高男职工的道德品质。 至于妇女主任则一大早就找到了张雷打报告，要求给女职工上下班的安全问题，多多改善。 而几位热血小青年则义愤填膺地自发组成了一个打击流氓犯罪小组。 沈柏良任组长。 原本平静的拖拉机厂，因为这档子事儿闹哄了好几天。 苏绾被江永安牵着手走进食堂时，这才发现从刚才开始江永安就没撒开手。 要不是卫林林和几位年轻女工走过来开玩笑，估计江永安会一直牵着苏绾不撒手。 江永安被说红了脸，忙打岔：“我去买早餐，今天有油条。” 苏绾应声：“我要豆浆。” 看着江永安去人群那边排队，卫林林和几位女工又说笑起来，苏绾站在几人中间偶尔也跟着笑笑。 沈柏良和几位男职工端着饭盒从外面进来时，正看到人群当中像娇花似的苏绾。 今天的苏绾穿着一件雪白的确良衬衫，梳着两根粗麻花辫，发间戴着一朵路边的串串红。 杏眸流转，一颦一笑都勾人心神。 沈柏良站在不远处，看得眼神发痴。 “……都别伸脖子瞧了，人家苏绾跟江永安半年前就领了证。” “领证又怎么样？听说他们一直就没住在一起。” “可我听说，现在他们住在单间宿舍呢！” “啧，我咋就没早发现，苏绾长得这么好看呢！” 曾亮见几人聚在一起议论，制止他们说嘴皮子，还罚他们饭后去冲洗餐厅的地面。 沈柏良则没了往日的精气神，一连打了五个喷嚏。 他被冻感冒了。 江永安端着六根油条，两个黄面馒头，一碗豆浆，半碟咸菜走过来。 苏绾折腾一大早，早就饿了，她吃完两根油条才发现江永安竟然在啃黄面饼子。 苏绾把剩下的四根油条都掰在豆浆碗里，一并推到了江永安的面前，“这些你都吃掉。” 江永安看着面前笑眼微弯的苏绾，“你吃饱了？” 第三十七章 放羊老汉捡到了工装 苏绾从江永安的手里夺过半块黄面饼子，大口嚼着：“好吃的，别总给我留着。” 这男人上辈子就这样，即便那时的苏绾因为腿伤没少拖累他，可江永安还是把最好的都留给她。 “今天我休息，我把回宿舍那条小路的泥洼坑垫垫。”江永安就是个闲不住的。 苏绾下午到食堂上班，上午她要到卫生室去“实习”。 说是实习，其实就是代替李贵给工人们看看小毛病，做做包扎什么的。 丁四花的事情闹得不小，厂里决定停她的职，等事情调查清楚之后再做处理决定。 丁玉因为这件事也收敛了许多。 出奇的再没找苏绾的麻烦。 但她还是给姜美丽放了五天假，并给她联系了县医院的老同学，把姜美丽送去县医院的外科学习一些简单的医学常识和简单的处理技能。 这叫临时抱佛脚。 池若想跟着姜美丽去，却被丁玉按排加班，后厨一下子少了两个人，只能让她这个临时工多干活。 池若早就跟后河村的赤脚老医生打好了招呼，可她也只能下班之后过去，简单学点东西。 因为拖拉机厂要公开选拔卫生室的卫生员，凌水镇供销社里仅有的七八本《赤脚医生》手册被一抢而空。 当沈柏良扶着发烫的额头来卫生室时，苏绾正坐在靠窗的位置看医书。 少女穿着雪白的白大褂，衫得她肌肤清透粉盈，眉眼越发地清灵好看，那微粉的唇边还挂着微笑。 让沈柏良看痴了眼。 沈柏良进门时，左右打量，没发现附近有人，便噌地钻进了门。 听见有人进门，苏绾忙放下书本，站起来迎出去。 见是沈柏良，她立即冷下脸。 “沈同志，你哪里不舒服？” “绾绾，快让我看看，昨天晚上，你有没有伤到哪里？”沈柏良装好人的本事如日俱增。 说着话，就想拉近二人之间的距离。 苏绾退开三步。 轻哼了声，质疑问道：“沈柏良，你说什么呢？我昨天晚上下班就直接回家了，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是说，你知道我在下班的路上会遇到什么危险？” “亦或者，那危险是你制造出来的？” 沈柏良的黑眼镜后面闪过一道鬼精的光芒，立即笑着迎上去。 后河村的老光棍的确是他提前安排的，他当时想的是英雄救美的桥段，可没想到他进树林之前先摔了一跤。 “唉，这件事是怪我，我应该早点过去救你的！”沈柏良痛心疾首地轻捶着自己的胸口。 “沈柏良，你胡说八道的本事越发地精进了。”苏绾再次拉开二人的距离。 这种人不咬人也膈应人，离他远点好。 “苏绾，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就别在我的面前装了。实话实话吧，你被那个老光棍给睡了，对吧？” 沈柏良把卫生室的门关严实，轻推鼻梁上的眼镜框，走近苏绾时还露出个猥琐的笑。 “啪！” 苏绾扬起巴掌就扇了过去，这一巴掌用力不轻，沈柏良的眼镜差点落在地上，他轻抚着面颊，嘴角扯笑，“苏绾，被我说中了？” 苏绾轻嘲道：“昨天晚上，我跟妇女主任梁大姐在一起，你别乱扣帽子。” “苏绾，你只要愿意跟我去后面的仓库，老光棍的事，我一定不会说出去。”沈柏良逼近时，两只手还朝着苏绾伸过去。 苏绾转身躲开，冷眼瞪他：“沈柏良，我听放羊的老汉说，老光棍和咱们厂里的一个年轻男职工被拴在了一起，他发现时，都没穿衣服，你说那个男职工是谁？” “苏绾！”沈柏良突然就觉着脑袋嗡疼。 “那个人不是我！”沈柏良欲盖弥彰地抚动自己额前的头发，“昨天晚上，我可没被吊在树上，吊在树上的是老光棍。” “我又没说什么，你急什么。”苏绾轻笑出声。 “不过，好像有人在那附近找到了一套男职工的工装，工装上面可有名字呢！” “不管是谁，最好快点去找那个放羊老汉把工装要回来！”苏绾提醒似的笑出了声。 她坐回到窗边，沈柏良疯了似的冲过来，正准备狠纠住苏绾的头发，隔间的帘子被人从里面用力拉开。 隔间里面三个正有打点滴注射的中年妇女瞪眼瞧着沈柏良。 “哟，这不是第四车间的技术员吗？” “啧啧，小沈，你这是在威胁小苏医生？” “刚才，我们好像没听错，他是想让苏医生跟他那个啥？” 沈柏良红着脸，额头冒出冷汗，刚才还发着低热，现在他已经清醒过来了。 “不，不是，各位大姐……梁主任，你，你也在呀，我什么都没说，没说，我刚才是发烧烧糊涂了，我，我还有事。”沈柏良从卫生室落荒而逃。 妇女主任梁凤气得想拔下针管追上这小子，狠揍他一顿。 “我看，他平时人模狗样的，怎么还是这么个玩意儿。” “年轻人嘴巴不干净。” “我看，他思想也有问题。” “对了，听说他是预备团员来着，这一回我看谁敢做他的介绍人！” “刚才那话，我怎么听着，那个一大清早光着跑的男人，就是他？！” 苏绾抿着嘴唇笑而不语。 三位大姐打过针后，出门时还在议论。 她们三个可是拖拉机厂的大喇叭，只要她们三个知道的事，不出半天整个拖拉机厂就都知道咯。 直接结果就是，沈柏良那篇准备在县城日报上发表的救人英雄文章，被裁撤掉。 而沈柏良将被评为当季度的先进个人也被撤了下来。 卫生室的工作很轻松，至少对于苏绾而言很轻松。 午饭，是江永安亲手炖的五花肉和白米饭。 二人在卫生室吃过午饭，苏绾正准备给江永安按摩，给他好生放松一下，电话铃响起。 是县医院打来的。 “找池若？”苏绾有些意外，找池若的电话为什么会打到卫生室。 不过，她还是去把池若叫过来。 池若接完电话，便去食堂请了假，立即做着拖拉机去了县医院。 第三十八章 还钱 一个小时后，卫生室的电话又响起。 拖拉机厂各办公室的电话都是内线，电话是从张副厂长的办公室的外线接过来的。 “让你来，你就来，你问那么多干嘛，绾绾，你忘记了，我们从前是好朋友。”池若在电话里半是央求半是不耐烦。 苏绾想不到要去县医院的理由，“我没时间。” “还钱，我先还一百块钱，你过来，我马上给你。” 池若握着电话筒的手指头僵硬着，等苏绾那边应声挂掉电话，刚才站在门外的两名医生走进来，池若这才装作还有人在接听的模样说道：“你把我的药箱一并带过来。” 池若面上沉稳，心里却急得如油煎。 “池同志，你的缝合技术真不错，你真的是在战地医院学过？实不相瞒，县医院外科总共就只有七个人，我们在给你们拖拉机厂的职工拆线时，发现了伤口愈合得非常好，伤口浅的竟然没有留下疤痕。” 开始他们以为这位精通外科缝合的卫生员，会是一位五六十岁的老医生，没想到竟然是位年轻的小姑娘。 外科医生蔡娟拉着池若的手，认真说道：“正在进行抢救手术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完成，这二位伤员家属要求用最好的缝合技术，实不相瞒，我们外科所有的医生都没有经过这种强度的训练。” 能让县医院的医生们推三阻四，不敢亲自缝合的，怕不是普通人。 池若干巴巴地笑着退开，心里直打鼓。 她惹上大麻烦了。 二次塌方那天，她浑水摸鱼跟在苏绾的身边帮忙包扎。等那些伤员被抬到吉普车上时，池若把功劳都包揽在自己的身上，还真就有人相信她。 问题是，相信是池若救了自己的伤员，居然用炫耀的心理，把这件事告诉给县医院的医生。 结果，池若连缝合针都不会拿，现在被奉为了外科缝合高手。 “只要稍等，我们厂的卫生室实习生就过来了，她把医药箱拿过来，时间应该来得及吧。” 池若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的眼神却时不时地向门外乱瞟。 怎么办？ 苏绾要是真的不来，她可就被架在火上烤了。 池若摸了摸帆布包里的那一叠厚厚的大团结，这二百五十块钱是她弟被退婚，她从女方娘家讨要回来的彩礼钱。 今天舍出去一百块钱给苏绾，但愿能让她度过这一关。 煎熬四十五分钟后，池若终于听见拖拉机的马达声，拖拉机停在医院门口，她小跑着迎上去。 池若没想到跟着苏绾来的，除了江永安还有沈柏良。 刚才在拖拉机上，沈柏良一个人窝在后车箱里，眼巴巴地看着江永安和苏绾走走停停，二人竟然换着开拖拉机，准确地说是江永安在教苏绾开拖拉机！ 气死他了。 这回沈柏良算是知道苏绾为什么能在试车的时候表现突出，敢情是江永安手把手地教她。 不就是开个手扶拖拉机吗？ 谁不会呀。 等他的腿伤彻底好了，他要教苏绾。 沈柏良鼓了一肚子的气，本想着这一路上能跟苏绾坐在后车箱里，怎么也能套套近乎。 没想到，除了看二人秀恩爱，他竟然又高烧起来，现在除了头晕还很恶心。 以至于，沈柏良从拖拉机上磨蹭着下来后，直接蹲到路边大吐。 “苏绾，我，我不行了，你带我去找医生。”沈柏良的声音被周围嘈杂的声音淹没。 没人理他。 沈柏良见苏绾不理他，退而求其次。 “池若，你看不见我来了？快扶我过去扎针。” 池若也没听见。 沈柏良看了眼离他最近的江永安，吞咽着喉咙，愣是不敢叫人家的名字，只能自己扶着拖拉机缓缓站起身来，等他再回神，苏绾和池若已经走进了医院一楼大厅。 “还钱。”苏绾退下白线手套，伸手。 池若见苏绾只背了个帆布包，压根就没带什么医药箱，差点闹起来。 “绾绾，我不是说了嘛，你得带着药箱过来。那钱我是一定会还的，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热心肠……我见人家有困难就一定要帮忙的，你就去给那两个人缝合一下……”池若撒谎，脸都没红。 缝合？！ 苏绾挑眉抿唇，抓住了池若那段废话里的要点。 上辈子的池若听说苏绾当上赤脚医生，先后几次借着她的医术，讨好别人。 池若安排苏绾给伤者进行缝合，功劳却被池若偷偷领过去，后来池若就和那家人结了缘，还因为这件事池若得到了推荐上医科大学的名额。 上辈子那件事发生在两年以后。 看来，这辈子这件事要提前了？ 苏绾淡定地伸手，“先还钱，之前说好的，多了不算，二百五十块钱，一分钱不能少。” 除了存在池若那的钱，还半年多的粮食和副食换的钱。只收池若二百五十块钱，便宜她了。 “我先给你一百块钱。绾绾，一会儿你进去给伤者缝合，就说你叫池若，等你完成，我会把所有的钱都还给你。” 池若这样说完，并没有觉察不对，竟然真的掏出一百块钱。 她不是上辈子那个任池若摆布的瘸子、傻瓜！ 苏绾不动声色，清点好十张大团结，收到帆布包里，然后继续伸手，“还有一百五十块钱。” 池若紧攥着帆布包的手微微发抖，在苏绾坚定的眼神里，不得以从帆布包里把一个脏手帕掏出来，剩下的十五张大团结也都给了苏绾。 “现在我们两清了。”苏绾把钱收好，这才打量池若身后不远处的两位中年女医生。 当中一位正是她上辈子结实的县医院医生蔡娟，也是苏绾母亲的老同学。 “蔡……医生，我是拖拉机厂的苏绾，你不记得我了？”苏绾笑得明媚，小姑娘穿着一身利索的灰蓝色工装，白衬衫的衣领从工装里翻出来，很顺眼。 “你认得我？”蔡娟疑惑地迎上来，苏绾忙道：“蔡医生贵人多忘事，我们曾是老邻居。” 池若跟在苏绾身后，想说什么却一直插不上嘴。 事情进行得出奇得顺利。 苏绾换上白大褂，戴上白帽子和口罩，进入手术室，刚刚完成手术的一男一女，看模样是出了车祸。 第三十九章 故人相见 男的身上穿着军装，伤得很严重，女的虽然只是伤了肋骨，但面部有巴掌长的一道血口子。 怪不得他们会想尽办法找来缝合高手，伤口在脸上，就算是再高的技术那也怕是要留下疤痕。 也就是说，这种缝合手术出力不讨好。 怕就怕，明明已经做得很认真，却会被家属认为是在进行二次伤害。 这年月还没有什么医美，苏绾上辈子也是通过池若的要求，给这一男一女进行了缝合。 起到作用的不仅仅是苏绾的缝合技术，还有医药空间里的神奇药水。药水有很强大的修复功能，可每周能用的量非常少。 上辈子的苏绾缝合之后，便急忙被池若用轮椅推出手术室，这辈子苏绾可没有着急走人。 伤重的二人都没有睁眼，见包扎完成之后，苏绾摘下了口罩和家属说话。 一直穿着白大褂跟在苏绾身边的池若，好几次提醒苏绾别摘口罩，可苏绾全然不听她的话。 这回全完了。 “你就是拖拉机厂工人说的池若同志？”家属眼里含着热泪，感激地问。 苏绾大方得体地回答道：“我叫苏绾，是拖拉机厂的卫生室的工人。我的医术是家传的，刚刚我给这位姑娘缝合的时候，已经尽了力。当然，我也用上了家传最好的药水。” “三天后伤口愈合，七天后拆线，十天后还会有一点疤痕，但只要坚持用我的药水，半年以后就会完全恢复。” 站在门口的三位家属闻言很激动，三人差点给苏绾下跪。 “谢谢你，小同志，真想不到小小年纪就有这么高超的医术，只要我们家两个孩子好起来，我给你写表扬信、送锦旗。” “不必客气。”苏绾平静从自己的包里掏出半瓶药水，嘱咐伤者家属如何用药，“这些药水只够用一周的，隔天换药，一周后你们再到拖拉机厂找我，我再给你们配新药水。” 伤者家属再三感谢，最后还掏出一百块钱说什么都要给苏绾。 苏绾抽出其中两张大团结，“这些作为药水的费用，其他的我不能收。” “另外，伤者可能要住院治疗一段时间，你们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我虽然并不这里的医生，但也是一位医者，医者仁心。” 被讨回去二百五十块钱的池若，站在五步开外的地方，嘟嘴咬牙在生气。 真不知道苏绾怎么就一下子变得这么精明了。 她想上前劝苏绾收下钱，却连半个字插不上。 从手术室出来，苏绾去外科办公室换衣服。 走到门外，便听见办公室里传出一阵吼斥声。 “蔡娟、李波、江小泠，你们都是老同志了，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任务，交给一个赤脚医生都不是的黄毛丫头！”县医院的副院长张起和拍着桌子骂人。 他是从军院退下来的老干部，也是学中医起家的。 上辈子苏绾认识他的时候是在三四年以后，没想到这辈子竟然这么早就遇见。 “就是你？”张起和见苏绾进门，打量着这个丫头脱手套和白大褂的动作顺序，倒是挺和规矩的，不像是什么都没学过的赤脚医生。 “张副院长，久仰大名，我叫苏绾。您主持编纂的《赤脚医生手册》，上中下三本我都收藏着呢。” “另外，还有两本《战地医要》我也有收藏，您最近在研究骨外伤的中西医辩证施治对吧？”苏绾把上辈子自己知道的关于张起和的那些事，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张起和刚想骂出口的话，被噎住。 这小丫头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怎么还能读过那么多的书？ 再说，他主持编纂的书籍都是十五年前的事了。 那个时候，这小丫头才几岁呀！ 张起和被苏绾奉承，自然没有了刚才的凶神气势。 苏绾见状忙又道：“张副院长，您要是有时间，我正好有几个问题向您请教。” “是关于骨外伤的中西医辩证施治方面的。”苏绾纠住对方感兴趣的话题，说下去。 别说池若意外，现在连站在外科诊室里的蔡娟等人，都惊讶地打量眼前这位换回工装的小姑娘。 张起和是个脾气坏的上司，可年过六旬老人家的确有本事，先不说医学专业素养，就说这位张起和的作风一向如在军队中的雷厉风行，众人谁也不敢在他的面前说这么多的话。 向来都只是众人受训。 再说，今天的事也的确是她们三人太过鲁莽，即便她们不想招惹里面受伤的二位，可她们也不应该只找个工厂里的卫生员实习生过来缝合。 的确不合规矩。 不过，张副院长怎么就被这么一个小姑娘给三句话说的，连发脾气都忘记了？ 苏绾跟上张起和脚步，“张副院长，您比我父亲年纪大，我叫您张伯伯，行不？” 张起和从老花眼后面瞪起大眼睛，“小丫头片子，先别得意，你看到的那几本书是你爸爸看过的吧？” “不是，是我外公和妈妈的医书。” “你外公？”张起和推开办公室的门。 苏绾紧跟着走进门，“田国成，我外公是田国成。” “什么？！你是说……省中医泰斗田老是你外公？” “他老人家……早几年便驾鹤西行，作为学生我也没能去见他老人家最后一面，小丫头你……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你妈妈是田燕泥？”张起和摘下老花眼，去抹眼角。 他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故人之女。 “是。”苏绾点头。 上辈子，池若骗她给别人缝合只是一个开始，她后来竟然用自己的身份招摇撞骗。 这辈子苏绾再不会给池若那样的机会。 苏绾应声点头：“我妈妈是田燕妮，下放江陵县之前，是省城人民医院的外科主任。” “时间一晃就是十年！十年前，我曾在你外公家里见过你，那时的你还是个小小的毛丫头呢！” 张起和笑着笑着，便眼含热泪。 “你爸妈在江陵县，还好吗？”他起身关上房门，压低声音：“听说田老的事之后，我也很伤心，可等我找上门，你爸妈已经不在省城了。老天有眼，让我在这里遇见了你。” 第四十章 可以在县医院实习 “别人能缝合我不相信，若是田老的外孙女、田燕泥的女儿，那我就相信！” 张起和又拉着苏绾说了许多话，他很关心苏绾现在的生活，听说她做为知青又被分配到了镇里的拖拉机厂做女工，他就很生气。 为确保刚刚苏绾的缝合真的没有问题，多少年不踏入手术室的张起和亲自去查看，并对苏绾的技术很认可。 “丫头，千万别放弃学习，以你的天赋，成为真正的名医是迟早的事。” 苏绾也没想到今天会遇见这么多熟人，她一边安慰张起和，一边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想做卫生室的卫生员？那还不是我一个电话的事，还参加什么选拔？”张起和对苏绾只能在拖拉机厂工作很惋惜，说着准备拿起电话，“我跟拖拉机厂的总厂厂书记是老战友了，这么一丁点的小事，他会卖我一个面子。” 苏绾忙制止，“张伯伯，我要靠自己的本事，就像今天给这二位伤员缝合一样，我得一步步稳稳地走到我应该在的位置上。” 张起和打量着眼前眼神明亮的小姑娘，他那沉寂已久的心底，像是被吹了一阵春风，仿佛他的眼前尽是光明。 “好，那我等你的好消息。你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跟我说。医书、中药材、西药、器械……只要我们县医院能提供的，对了，你要不要在县医院实习？” 这倒是说到苏绾的心槛儿里。 虽说她有上辈子十几年的行医经验，可要想得到拖拉机厂领导的认可，在县医院里实习很有必要。 能到县医院里作实习生，那也是下面所有村镇里的赤脚医生必经的学医之路。 “平时工作太忙，我暂时每周只能过来一次。”苏绾恭敬地给张起和倒满茶水。 张起和立即把外科的几位医生叫到办公室，他并没有提及苏绾的身世，只针对今天的缝合事件发表看法，先对蔡娟等人的做法进行批评，后对苏绾的天赋进行了表扬。 “行医需要有仁心仁德，但医术是首要的关键，刚好外科缺少人手，医院招纳苏绾为实习生。”当然有些手续苏绾必须在一周之内补齐。 苏绾想着能在县医院实习就是天大的好事，可张起和已经在想着要怎么把这个有灵性的小丫头送到医科大学里深造了。 张起和向来威严，他的决定没人敢反对，再说多一个帮忙干活的年轻人，众人高兴还来不及呢。 确定苏绾在外科做实习生，外科几位医生表情各异，有打心眼里高兴的，也有事不关己的，当然还有瞧不起人的。 “苏绾没有处方权，你们几个别耍滑头，蔡娟，苏绾就交给你管理。” 蔡娟拉着苏绾不撒手，就像是在看自己的亲外甥，简直挪不开眼。 苏绾跟蔡娟约定每周只到县医院实习一天。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已经过去两个小时，苏绾见江永安还老老实实地等在拖拉机上。 走过去，掀开江永安头顶的大草帽，“卫生室的李贵叔还在医院里，我们先去百货大楼逛逛，回头买两个桃罐头过来看看他。” 江永安点头。 从刚才就一直等在医院走廊里的池若，心情低落。 分明说好的，给苏绾钱，苏绾就要按照她说的去做，怎么事情不受控制呢。 现在可倒好，不仅那几位外科医生不正眼看她，怕是连那几位拖拉机厂的伤员也会嘲笑她。 就在刚才，她笑着去跟那几位家属打招呼，人家根本就不理会她。 池若的算盘彻底落空了。 刚刚她在走廊里分明瞧见苏绾被叫到了院长办公室，真想不到苏绾会认得县医院的院长。 池若甚至隐约听几位小护士提起，说苏绾成为了县医生的实习生。 池若更着急了。 她得马上见到苏绾，让苏绾拉她一把。 也不知道是吃坏了东西，还是中午走得急喝了半肚子的凉水，池若从手术室出来，就往厕所跑，现在已经跑了六趟。 等她再次扶着厕所的门走出来时，正看见苏绾坐上拖拉机，走了。 “苏绾，等……哎呀，疼死我了。”池若面色腊黄地又钻进了厕所。 二楼，内科诊室里。 沈柏良正在挂第二瓶药水，他还在发着高烧。 “柏良，你这孩子怎么不早点过来找我？我这就去给你妈单位去个电话，让她过来看看你。”内科的吴锦秀医生是沈柏良的二姨。 “不用，我妈单位也忙，我打完针就回单位去，周末再回家。”沈柏良眼巴巴地看着窗外，工作什么的倒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跟苏绾一起回拖拉机分厂。 可他还是看到苏绾坐上江永安的拖拉机，二人有说有笑地离开。 沈柏良很烦躁，但也没办法追出去。吴锦秀又是个快嘴的，一直在沈柏良的耳朵边叭叭个没完。 小到鸡毛蒜皮的家事，大到沈柏良的工作问题，她挨着个儿地聊，没多大点功夫，沈柏良的底细都被吴锦秀给说了个透彻，内科诊室里正在挂药水的七八个病人，都向沈柏良投来羡慕的目光。 沈柏良本人是拖拉机厂的技术员，母亲吴兰香是县供销商场的销售科科长，父亲沈殿华则是县电业局的干部。 这么好的家庭条件，正是适龄少女的最佳结婚对象。 再说，人家还有个当医生的二姨呢。 不出两个小时，沈柏良的病床前就堆满了护士和医生们送来的麦乳精、各种点心和罐头。 真眼馋呢。 百货大楼四楼。 江永安被苏绾拉着走到自行车销售处。 “现在只有大永久，二八的，飞鸽和凤凰的女式自行车没有货。”一位长相平平的中年女售货员正在柜台里面打毛衣，她抬起眼瞟了眼苏绾。 苏绾看着柜台后面摆着的十几辆永久自行车，眼神明亮。 “大永久，一百八十九块钱一辆，要一张全国工业票。你要是只看不买，就走吧，我们还有半个小时就下班了。” 百货大楼里的售货员那可都是人精儿，苏绾和江永安从楼梯转角上来，她就瞧见了二人。 第四十一章 五块钱也行 二人虽然穿着还算体面，一看就没见过大市面，不是知青，就是乡下的泥腿子。 能有什么钱？ 还买新自行车？ “姑娘，出了百货大楼往西有条街，那边有买旧自行车的，价钱便宜又不要工业票。” 女售货员没抬眼，不冷不热地说道。 “只要一张工业票对吧？”苏绾从帆布包里掏出一卷钱票，从里面抽出一张全国工业票，同时又去数那叠大团结。 售货员立即变得满脸笑意，嘴角都要扯到耳根。 “这位姑娘真有眼光，是给对象买自行车吧？二八大杠就要买永久的，你们快进来挑挑。” “你们快试试车，我马上把李师傅叫过来，让他给你们打足气。”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刚才还冷漠得像冰坨，现在就热情似火。 苏绾让江永安去挑自行车，江永安略皱眉，但也没推辞，他认真地挑选出一辆自行车后，那位李师傅过来给自行车拧螺丝、上油、打气，等苏绾开票去交钱时，江永安竟然掏出二百块钱给苏绾。 苏绾没想要江永安的钱，便去付款。 今天她有二百七十块钱入账，买辆自行车还是绰绰有余的，可等她回来，江永安硬把钱塞到苏绾的帆布包里。 女售货员笑着打趣：“处对象，就得多让男同志花钱，小姑娘，你们的婚期这是定下了？” 半年前就领证了。 她和江永安就没处过对象。 苏绾突然就觉着，应该跟江永安好好相处，至少得让江永安信任她。 “我这里还有各种牌子的手表，你看看能相中不？”女售货员见二人手里的票子不少，竟然又打起主意。 江永安倒是没说话，苏绾走到柜台边挑出一块上海版男式手表，开票交钱时，江永安知道是给他买的，便不同意。 苏绾在帆布包里掏了好一会儿，其实是从她的随身空间里拿出来的，那是一块女式手表，看着有些老旧，但也是上海牌的。 这是上辈子，江永安买给苏绾的。 上辈子，苏绾只能坐在轮椅上，几乎没到商场里逛过，也就没给江永安买过什么东西。 “再说，这钱也是你的。”苏绾俏皮笑着，女售货员又卖出一块一百五十块钱的手表，立即兴奋起来。 她从包里掏出一张内部供应卷，“小姑娘，这是我们的内部使用的供应卷，你去看看有没有喜欢服装、家纺用品，能打八折的。” 苏绾把那块手表递给江永安，这才去接打折卷。 被褥和毛毯都买齐了，衣服嘛……苏绾的空间里存着不少衣服，根本不用买。 那天她翻了下衣柜，发现江永安除了两身工装就只有身上这套白衬衫和军绿裤。 来到三楼服装柜台，成衣没有合适的。苏绾只好挑选出三块布料，水青色的和灰蓝色的给江永安，她自己则选了一块天蓝色布料。 百货大楼的布料柜台旁边就有量尺寸做衣服的摊位，苏绾直接把布料给那位女工，又让她给二人量好尺寸。 苏绾把想要的样式说出来，倒把那女工说的发愣，她怎么就忘记了，这年月裁缝师傅会做的衣服样式都是有限的。 最后，只能定下水青色的薄面料给江永安做一套短袖夏季套装，灰蓝色的厚面料做一身中山装。而苏绾的天蓝色布料要做一套三件的小西装、马甲、半裙。 “这套衣服我在电视上看见过，姑娘，你真是有眼光。”女工称赞后，收下预付手工费，便开始剪裁。 江永安扛着自行车，苏绾拿着副食本在一楼买下五根大麻花、两包桃酥和两个桃罐头，提着这些东西又回到了县医院。 李贵住在内科，与门诊诊室只隔着一道墙。 下午看见不少小护士来来往往地去门诊诊室，他还以为来了什么大人物。 “小沈，是你呀！”李贵看着沈柏良病床前的那堆好东西，就眼红。 他住院好几天了，除了家里的老婆子过来看过两回，厂里的那个实习生过来一次，再没人来过。 沈柏良正端着知识分子的架子，在翻报纸，他就没想理李贵。 二人也不是一个部门的，平时也没什么交集。 再说，沈柏良在刚才过来的几个小护士里，相中一个最漂亮的。 他正琢磨着要不要在县医院多住几天，也好跟那个小护士沟通一下感情。 门被敲响。 苏绾提着东西走进来时，沈柏良那双三白眼立即闪出精光。 “绾绾，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的。”沈柏良看到苏绾的刹那，心底那团火不知道怎么着就烧起来了，他甚至感觉到面颊都有些发热。 当他看见苏绾的身后跟着江永安，眼神黯淡下去。 “李叔，我们来看看你。”苏绾的眼神压根就没分给沈柏良半分。 倒是江永安冰冷的眼神盯过来，沈柏良心虚地笑笑，然后想下床去苏绾的身边，怎奈他还挂着药水。 “苏丫头，你怎么来了？哎呀，我住在隔壁，走，过去坐坐。”李贵打量着二人手里提着的东西，立即挺起了胸脯，看见查房的小护士还不忘记自豪地介绍：“这是我们厂里的职工，过来看我的！” “就是这位小同志，那天是她救下我呢。” 等沈柏良叫来小护士，把针拔掉，隔着一层帘子的池若才缓缓地睁开眼睛，她刚才晕倒在厕所外面。 经医生诊断是急性肠胃炎。 医生给她挂上药水，池若这才想起她的帆布包里只剩下两块钱了。 “柏良哥？你先别走，你借我十块钱，我得把药钱结算一下。”池若顶着一张红透的脸，跟正在收拾东西的沈柏良打招呼。 一股恶臭从隔帘后面散发出来。 沈柏良早就认出池若，只不过他压根就不喜欢这个临时工，再说他现在还得马上去追苏绾，再晚江永安又开着拖拉机跑了。 根本没应声，沈柏良提着两大网兜东西抬腿就想走。 “五块钱也行，我，我发了工资就还你。”池若感觉得到诊室里其他人的目光，她抹着眼泪道：“柏良哥，你忘记了，那天你说……” 第四十二章 臭死了 沈柏良没想到池若这么不要脸，还好意思提那天山洞里的事。他从衣兜里掏出三张一块钱，砸到池若的脸上。 “你最好到水房洗洗，臭死了！” 池若挂着药水，肚子也还在绞着劲儿地疼，疼得浑身没有力气，她晕倒后裤角蹭到了大粪。 当她知道沈柏良就在内科诊室里时，以为自己得了救，没想到沈柏良会是这种态度。 池若含着眼泪，楚楚可怜。 三块钱哪够？ 加上她手里剩下的两块多钱，也不够交挂药水和这一夜的住院费的。 她倒是想现在跟着沈柏良回拖拉机厂，可她的肚子疼得要命。 看着沈柏良提着东西着急忙慌地离开，她这才注意到有诊室里其他患者投来的异样目光。 脸火辣辣的，攥着三块钱的手指火辣辣的。 “臭死了！”众人捂鼻子，嫌弃的眼神都不愿意分给池若。 池若煞白着脸，哆嗦着把自己的隔帘拉上，可那股钻鼻子的臭味，她自己也不想闻呀。 呕！ 县医院大门口。 江永安把新买来的自行车搬到后车箱绑结实。 苏绾带着六七个伤愈的拖拉机厂工人，从县医院的楼里走出来。 “永安，幸亏你来了，要不我们还得去找临镇的拖拉机。”为首的是保卫科的老工人扬成。 苏绾安排大家上车，又细心地给大家排好位置，住院七八天，工人们各自提着脸盆和随身物品，连人带东西差不多挤满了车箱。 见江永安提着发动摇把，杨成瘸着腿走到江永安身边，指指后车箱的舒服位置，“你和媳妇去后面坐着，我来开车。” 杨成是个中原汉子，个头不高很敦实，也是保卫科的骨干，在二次塌方中，要不是江永安在抢险现场救下他，他怕是会被滚下来的巨石砸没命。 “永安，你媳妇……咳，再没闹？”王小六凑到江永安跟前，给几人递烟。 这几人和江永安走得近的，都知道苏绾的从前的那些破事。 “永安，离婚了也没啥，你这么好的一个后生，回头我给你介绍我们家乡来的临时工，那小丫头配你，准成。”杨成拉过摇把儿，准备去发动拖拉机。 大家都是拖拉机厂的工人，在医院里闷上七八天，憋得浑身膀子疼。 好不容易见到拖拉机厂有人来接他们，差不多想插翅膀飞回去。 嗒嗒的马达声掩盖几人的说话声。 苏绾安排好几人，正准备从车箱下来，沈柏良提着东西踉跄地跑到跟前，二话不说便把两大网兜的东西递上去。 “拉我一把。”沈柏良扬着脸，看苏绾的眼神像是粘着胶水。 偏这时马达熄灭，安静的瞬间，沈柏良声音里带着娇嗔：“绾绾，我还发着烧，我就知道你能等我。” 围着江永安的几人眼神犀利地望过来，分明像是捉奸实锤。 苏绾安顿好一位虚弱的女工，转身回头便看见众人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 她呸！ “绾绾也是你叫的？” “你眼瞎？我是在等咱们厂的抢险伤员，你算老几？” 沈柏良全然不听苏绾说什么，恬着脸伸出双手，做出等人拉拽的动作。 在众人灼灼的目光里，苏绾双手扶稳拖拉机，抬腿狠踹，正踹在沈柏良的肩头上。 “姓沈的，管好你的臭嘴。” “你这是当众耍流氓？” 伴随着摔倒的沈柏良，车箱里的两包东西被苏绾扔下去。 他的罐头！ 沈柏良伸手去接，东西是接得稳当，可他也被那两包东西砸得倒坐在地上的水坑里，和着牛粪的污水溅满身。 除了江永安，三位男职工看苏绾的眼神由刚才的不屑鄙夷，多了那么一点畏惧。 杨成：这虎娘们儿。 王小六：不愧是永安哥的媳妇，有两下子。 张魁子：是个小辣椒！ 苏绾微笑去帮几位女职工安排物品，几位女工也都比刚才更热情了几分。 等女职工都坐稳，苏绾一眼扫到那三个围着江永安的大老爷们儿。 这目光怎么有点威严呢。 “嫂、嫂子，不用拽，我自己上车。”王小六麻利地爬上去。 “苏绾同志，我自己也能行。”张魁子也没想到，长得这么俊的女人，怎么办事跟着夜叉似的。他还瘸着一条腿，吃力地爬上拖拉机后车箱。 最后剩下杨成，他别扭地看眼苏绾，又瞧瞧江永安，没敢再提开车的事，老老实实地自己踩着车轮胎，爬到后车箱里，找了个角落坐下。 先前就说苏绾这娘们儿不是好玩意儿。 看来，还是个泼妇。 众人看江永安的眼神里更多了一层可怜和同情。 苏绾从车箱里下来。 江永安拿着摇把儿继续发动马达，苏绾则大大方方地坐到驾驶位置。 这一幕可把坐在后车箱里的众人吓得发毛。 “永安，快，拦着她。” “不是，苏绾同志，我们刚才没说你的坏话。” “冷静，苏绾同志，要冷静呀！” 三个大老爷们忙阻止，倒是江永安嘴角微弯，平静地坐到副驾位置上，大声喊道：“都坐稳了，我们出发。” 还真让苏绾开拖拉机？！ 驾驶手扶拖拉机是力气活，普通女工根本无法驾驭，没想到苏绾不仅起步稳当，驾驶过程中也带着老司机的沉着，遇坑避水都很顺利。 杨成和王小六、张魁子紧张地手心出汗，不敢置信地紧盯着前方的路。 “成哥，走山路时，我们要不要跳下去？” “你们能跳，我的脚不行。” “永安怎么娶了这么个娘们儿。” 看着拖拉机缓缓离开，沈柏良没了追上去的勇气，毕竟这大庭广众的，丢人。 沈柏良低着头，提起两大包东西便往县电业局家属楼的方向走。 看来，今天晚上得回家住一宿了。 “柏良哥！”池若的药水刚好挂完，她踉跄着从县医院里出来时，手里还握着剩下的一块七毛钱。 “柏良哥，你能不能收留我这一晚。”池若见沈柏良走得快，她小跑着跟上，走到街角却被沈柏良回头两脚踢开。 “滚，你离我远点！” 臭死了！ 第四十三章 拖拉机出问题 池若可怜巴巴地蹲在地上，看着沈柏良走出胡同，直奔街对面的一幢幢楼群走去。 她早听说沈柏良的父母是县城里的干部，若是真的能和他结婚，临时工转正绝对不成问题。 “柏良哥，我帮你提东西！”池若殷切地小跑着追上去。 拖拉机在坡道前停下，苏绾换到副驾驶位置，江永安一边教她如果爬陡坡，一边专注开车。 夕阳的光晕里，男人的额角微微沁着汗，小麦色的肌肤在暗红的光晕里，更显出男子汉的阳刚。 江永安目不斜视，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绷紧，手臂微弯双腿微绷，身子向前倾着的同时，浑身都在暴发着力量，仿佛那一刻他已经与这台拖拉机融成了一个整体。 陡坡不小，众人都捏着一把汗。 江永安却轻松驾驭，直接把拖拉机开了上去。 后面的半程路上，车箱里的宣传员刘影开嗓高唱《打靶归来》，大家都跟着唱起来。 拖拉机开到拖拉机厂宿舍门口，众人高兴下车。 “永安，过了吃饭的时间咯，食堂准没吃的，我这里有你嫂子包的饺子，我们一起喝两盅？”杨成倒是真心诚意。 张魁子说他有烧鸡，王小六有十几个烧饼，几位女同志也都拿出从县城买回来的麻花、花生米、猪头肉。 “要不是你们小夫妻把我们拉回来，今天晚上我们还得在医院里耗着……” 苏绾没想凑这个热闹，推说回去接苏小豆。 “我累了大半天，也想回家休息。”江永安叫住苏绾，竟然这样说。 王小六：不是说，江永安要离婚的吗？ 杨成：这怎么瞧着，小夫妻的感情还不错。 张魁子：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江永安把厂里的拖拉机入库，又去生产部签字还车，这才推着新自行车，驼上二人买来的东西往单间宿舍走。 苏绾去农户家把苏小豆接回来时，灶上正烧着火，锅里煮了白面条。 江永安正在切一块卤肉。 “我再炒个青菜。”苏绾挽起衣袖加入，苏小豆从农户家回来，手里还捧着三个黄面饼子。 “姐夫，这是我跟王奶奶要的，都给你吃。”苏小豆一股脑把饼子都放在江永安平时吃饭大黑碗里。 苏绾小声嘀咕着：“小没良心的。” “姐，我还给你留了半块。”苏小豆从衣兜里把半个巴掌大小的饼子掏出来，小心地放在白瓷碗里，“我就吃了几口，都给你。” 这孩子，让人心疼。 苏绾突然就心酸。 重生的这半个月，苏绾为了加强营养，变着花样给苏小豆做吃的，可这个小丫头还像从前那样节省，把口粮都留给她。 苏绾抱过苏小豆，亲昵地蹭着她的小脸蛋：“往后，吃什么都不用给姐姐留着，你正在长身体，你得吃饱。” 苏绾把在县城里买回来的油炸大麻花掏出来，递给苏小豆一整个儿。 “小豆，你吃。姐现在有钱也有票。想吃啥告诉姐，姐都给你买。”苏小豆拧眉，举着大麻花的小手送到了江永安跟前。 “姐夫，你吃。” 江永安盛好三碗白面条，又去切五花肉。 “小豆乖，你吃吧。” “我来。”苏绾让江永安休息，接着切肉，炒青菜，做面条卤子。 等苏绾把青菜炒好，江永安又拿出一只烧鸡。 “往后新自行车给你骑，我骑舅妈家的旧自行车。”苏绾看着桔黄的灯光下，摆得满满当当的餐桌，苏小豆正在大口吃鸡腿，江永安正在给她盛鸡蛋卤子。 这是她梦里多少次想要的生活。 她才坐下吃了两口面条，便听见有人敲门。 “永安，在不，有人到纠察大队举报你，说你弄坏了厂里的拖拉机，你现在跟我们去一趟。” 站在门口说话的正是纠察大队的南勋。 “拖拉机，不是好好的嘛？”苏绾跟出来。 江永安把半个黄面馒头塞进嘴里，边吃边往外走，“你在家，跟小豆好好休息，我去去就来。” 苏绾哪里还能吃得下。 这件事情一定有蹊跷。 等苏小豆吃饱饭，苏绾收拾好碗筷，又给苏小豆铺好被褥，嘱咐苏小豆一人在家里，不要乱走。 为了安全，把房门和院门都上了锁，拿上手电筒向拖拉机厂走去。 果然，纠察办公室里的灯亮着。 苏绾路过生产科的厂房时，那边的灯光闪着微弱的黄晕。 “四个轮胎都被划破了，油箱也瘪了进去，按造价你得赔钱。”曾亮和几位纠察科同志都在，南勋站在江永安身边，听到拖拉机出了问题，杨成和王小六二人也从宿舍出来。 “怎么可能？”杨成觉着有人在搞鬼。 “我们一起回来的，我们看着永安把车开进厂房的，那时的车还是好好的。”王小六跟着解释。 曾亮和纠察队的同志拿着记录本，翻看。 “可是，最后接触这辆车的只有江永安，这里还有时间记录，值夜班的同志查看时，就已经是这副模样了。”曾亮把记录本递给江永安。 江永安扫了眼他自己的签字。 没毛病，是他写的。 “值夜班的工人是哪个车间的？”众人向门口看去，沈柏良换了身干净的工装，面色虽然有些黄白，可精神看起来不错。 是他？！ 王小六等人立即想起沈柏良准备搭车，被苏绾一脚踢开的模样。 “江永安，依厂里的管理条例，你是最后接触这辆车的人，损失得由你来包赔。刚刚我已经查看过，四个轮胎、一个油箱，另外还要加上人工费，你得赔一千五百块钱。”沈柏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啥？！ “你这就是陷害！”王小六第一个跳起来打抱不平。 “我作证江永安还车时，还好好的。”杨成也开口。 苏绾进门时，身后还跟着另外做车的四五个人，大家也都异口同声地道：“我们也能作证。” “曾科长，南同志，这件事一定另有隐情，还车的时候还好好的。”苏绾走近，用手电筒照那四个被划破的轮胎。 拖拉机的轮胎都是橡胶制作，很坚硬，想要把轮胎划破那也得找准最薄弱的地方。 另外油箱被砸瘪的位置，分明用的是大铁锤。 第四十四章 给我五百块钱 这年月各种工具稀缺，别说特别贵重的大铁锤，普通的生铁农具在农户家里都是宝贝。 众人焦头烂额。 尤其是王小六和张魁子，二人商量着想把沈柏良揍一顿。那可是一千五百块钱呀！ 即便一百五十块钱，普通工人也拿不出来。 “柏良哥，你在这里呀，我给你煮好了白面条，你过来吃吧。”池若全然不在意众人目光，竟然穿着一条白底黄花的大摆长裙出现在生产车间里。 她也跟着回来了？ “绾绾，你们也在呀。柏良哥，司机师傅走的时候，非把这包红参留下，说要给你补身体。”池若的炫耀之意差不多要溢出那张腊黄的小脸了。 沈柏良和池若是搭着电业局下乡工作吉普车回到拖拉机分厂的。 至于连衣裙，倒是挺好看的。 可干瘦的池若穿着，就像是小孩子偷穿大人的衣服，尤其她的脚上竟然还穿着那双打着补丁的黄胶鞋，鞋边还蹭着些污泥巴，这就有种东施效颦的尴尬。 沈柏良推动眼镜框，嘴角微扬，下巴也跟着提起半边：“诸位，你们要是确定好的问题现场，那就马上在这个赔偿单上签字吧，我就要锁门，我现在还没吃晚饭。” 曾亮身后的几人有跟着打哈哈的，也有说让他马上回去的，只有南勋皱着眉头看江永安。 “吃什么吃？我们也没吃晚饭呢。不能走！”张魁子拦住沈柏良的去路，“姓沈的，你这就是挟私报复。” “就因为永安开着拖拉机，没拉着你回来，你就搞这么大的破坏，你知不知道，这一台拖拉机凝聚我们多少工人的心血，就你是搞坏的！”王小六站出来指着沈柏良的鼻子尖。 扬成则笑脸迎上来，一把扯住沈柏良。 “我说沈同志呀，你这么干就有些武断了，我们干工作，怎么能这么轻率呢！”他给王小六递眼色。 王小六和张魁子冲上来，举拳头就要打人。 娘的，打他这个黑心肠的。 一千五百块钱，他怎么不去抢！ “住手！”苏绾见要出大乱子，忙制止。 “你们都停手！” 张魁子的拳头已经挥出去，却被江永安拉住。 “都别急，我说这车不是我弄的，就不是。沈技术员要是有什么想法，我们等张副厂长调查，之后再处理。” “调查？我亲眼看见，就不能作为证据？”沈柏良丝毫没有撒谎的紧张。 自从那天见过苏绾穿着粉色长裙，沈柏良的魂儿就没了。 苏绾怎么就能看上江永安这个泥腿子？ 他只是一个临时工！ “江永安同志，我们还是应该正确对待这个问题，你赔不赔得起是一回事，他们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你的临时工转正，一定没希望。” 杨成几人立即傻眼。 大家忍住怒气，退开。 沈柏良转身出门口的时候，还特意冲着苏绾坏笑了下。 太嚣张了！ 苏绾手指握拳，她想打人。 曾亮作为保卫科科长，作出如下决定：破坏事件要经过调查才能确定责任，在此之前，江永安作为最后一个接触拖拉机的人，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大家先回去吃饭，我马上向张副厂长汇报这件事。明天，再作处理。” 苏绾看着被划破车轮胎，又看着那个坏的油箱，心里就难过。 这不是钱的事，这辆拖拉机是她开过的，她心疼。 损人干损事，沈柏良真是没良心。 “大家都先回去吧，这现场由我和南勋守着，一切等天亮再说。”曾亮把大家劝回去，江永安一直沉着脸，杨成几人也不敢再说什么。 等大家都离开，苏绾这才环顾四周。 以沈柏良那点力气，若真是他用大铁锤砸坏油箱，大铁锤一定还在这个车间里，他是拿不出去的。 江永安也拿着手电筒，跟几位保卫科的同志在四下翻找。 在保卫科工作半年多，别的不说，江永安的人品大家都清楚，这么严重的破坏事件，怎么可能是准备转正的临时工干的？ 即便嫌疑人不是江永安，厂里的任何一个临时工都干不出这种事。 车间很大，能翻找的地方都找了个遍，没有收获。 江永安见苏绾打着哈欠，便说要先送苏绾回去。 曾亮生怕再出问题，便把剩下的几位保卫科的同志都叫了过来，二人一组，每组值两个小时的班。 同时，曾亮也亲自去其他的车间巡视，竟然什么都没发现。 苏绾回到宿舍，给江永安留了门。 半夜听到江永安回来，可天不亮江永安就出了门，等苏绾起床洗漱，发现桌上已经摆着两碗白米粥和两块桃酥。 “姐姐，我只吃白粥就行，桃酥都给你。”苏小豆人精儿似的把桃酥推给苏绾，苏绾则把桃酥都给了苏小豆。 苏绾吃过早饭，把苏小豆送到农户王家，这才推着旧自行车出门，她打算去镇派出所一趟，这么大的事不能只听沈柏良一个人的证词，她要去报案。 不论是谁干的，这足以够成破坏公物罪。 这可比丁四花的那件事要恶劣得多。 自行车走过缓坡，苏绾被人叫住。 “绾绾，你还不知道吧，江永安被派出所抓走了！”池若很紧张，装出担心的模样，“绾绾，你快去求求柏良哥吧，他家沈伯伯认得派出所的人，说不定能帮上忙。” 啥？！ 苏绾没想到沈柏良会恶人先告状，竟然先去派出所报了案。 池若稳住苏绾的车把，见苏绾从自行车上下来，便靠近低声说：“只要你给我五百块钱，这件事，我一定给你搞定。” 五百块钱？ 苏绾拧眉，斜眼看着池若，池若倒是换回了工装，可那套落着几块大补丁的工装，很难看。 “五百块钱，不多了。要是派出所找到了证据，你们可是得赔偿一千五百块钱，江永安连临时工都没得当！” 这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没人看见是沈柏良干的。 除非，池若能说实话。 苏绾压低眉头，耐着性子问：“以你之见，这五百块钱给你……还是给沈柏良？” “当然是先给我，我送过去！” 第四十五章 江永安去江陵县 池若的眼睛闪亮。 她猜到苏绾有钱，可她没想到苏绾能这么痛快地答应。 “绾绾，不是我说你，江永安把拖拉机搞成那样，临时工怕是也当不成了。” “更何况，去了派出所就会留下案底，到哪里招工都有困难咧！” “柏良哥的父母都是县城里干部，你何必吊死在江永安这一棵树上，绾绾，从前你不是总让我给柏良哥送东西……”池若打着如意算盘，絮叨地劝说。 苏绾轻蔑地笑笑。 “你听我的，粮本、副食本都放在我这里，江永安的那一份也放在我这里，只要你去找柏良哥，他一定能帮你。”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了拖拉机厂门口，有工人从工厂下班出来。 苏绾有意提高音量，“池若，照你这么说，把五百块钱给了沈柏良，他就能把这件事摆平？” 池若说得兴奋，轻拍着胸脯，“当然！” 走近的几位女职工听得清楚，惊讶地稳住脚步，仔细听。 “这件事曾科长已经上报给厂里，沈柏良还能帮得上忙？”苏绾继续套话。 “其实，另有隐情的。不过，这件事只有我和柏良哥知道。”池若用力地眨巴着眼睛，努力让苏绾看到她的真诚。 她太想要那五百块钱了。 二百五十块钱的彩礼钱被她还给了苏绾，父母得知那些钱都是池若借的，立即就打算把池若嫁出去，换些彩礼钱来给她弟娶媳妇。 池若不想嫁给县城里带着三个孩子的老鳏夫。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早就看见二人走过来的妇女主任梁凤，竖起耳朵听到这个爆炸性的消息。 立即大声宣传：“怪不得，我说江永安那么好的同志，怎么就能搞破坏，这是有人陷害他！” 众人跟着附和：“就是说嘛，小江同志是个好同志，我们都瞧着他工作认真。” “说他能搞破坏，谁信呢？” 工厂门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池若发现是她说漏了嘴，吓得她捂脸也不是，捂耳朵也不是，低着头忙跑开。 一直等在第四车间办公室里的沈柏良，以为苏绾能来求他，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池若。 他举起面前的报纸假装没看到池若进门，刚好有工人进来找他处理工作上的事，沈柏良直接绕开门口的池若，去了车间。 池若看着沈柏良的背影，想跟上去，却又退开几步，只好先去食堂上班。 那五百块钱，应该不会泡汤了吧。 半个小时后，凌水镇派出所。 苏绾停好自行车，江永安和南勋正走下台阶。 “看看，还是嫂子担心你。”南勋很懂眼色地打了个哈哈，便去供销社买东西。 苏绾见江永安面色如常，便没多问。 一路上的紧张情绪消失。 苏绾把池若的那番话，一五一十地说给江永安听。 “你不用担心，我自有打算。去江陵县的大客车半个小时后出发。” “你要去江陵县？” 苏绾想起她的父母还在江陵县的农村，上辈子她自知对不住父母，便在腿伤之后从未提起去探望，即便后来父母返城恢复原职，她也没能再见到二老。 “你想去吗？”江永安注意到苏绾在出神。 想，当然想。 一想到能见到父母，苏绾埋藏在心底的那些歉疚突然就涌上来，这辈子她要好好孝顺父母。 “去江陵县当天无法返回，小豆一个人在家里不行。这样吧，你到了江陵县买些生活必需品给他们送过去。”苏绾把剩下的一百多块钱卷在手帕里，“剩下的钱，都给他们，让他们买些吃的填补。” 江永安轻拍衣兜，“我有钱。” “你跟爸妈说，我和小豆都好，让他们一定吃饱饭。”苏绾硬生生地把那个卷着钱的手帕塞到江永安手里，“另外，你的事也不必着急，都是沈柏良揣着坏心眼儿，我有办法收拾他。” 苏绾把江永安送到长途汽车站，又给他买了几个包子和两个甜瓜，让他在车上吃。 看着去往江陵县的汽车缓缓离开，苏绾这才去副食商店买下五个大面包、两包槽子糕、两瓶烧酒。 回到拖拉机分厂还不到中午，苏绾推着自行车直接找到了半山腰的放羊老人家。 放羊老汉姓高，已经七十三岁。 见厂里的女职工上门，高老汉已经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没看清，那天早上的雾太大。”高老汉深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苏绾在高老汉家的柜子上看到了两罐麦乳精、两个桃罐头和几包点心。 看来，沈柏良来过。 苏绾打量着高家的草顶房，瘦得皮包骨头的小丫头正在厨房里洗菜叶，里屋隐约传来气喘咳嗽的声音。 “大婶在生病？”苏绾问。 “年纪大了，气喘病。”高老汉敲打着手里的旱烟管，眉眼低沉。 “我家里有几个传下来的方子，说不定能治得了大婶的毛病。”苏绾走进里间，低矮的草屋里透着一股霉味。 高老汉跟进门时，颇有些不信任地打量：“小姑娘，看你的年纪也不过十八九岁，就算你有家传的方子，我也没钱抓药。” 再说，他老伴的毛病是年轻时落下的，怎么可能治得好。 “这病我能治，今天用上药，明天就让大婶不咳嗽。”苏绾坐到土炕边，拉过高大婶的手腕。 号脉、看舌胎、听肺音…… “大娘这是长年气管炎引起的肺心症，我刚好带着三种西药，先给大娘用上。” 苏绾当着高老汉的面掏帆布包，其实是从她的医药空间里找出消炎、止咳和化痰的三种药水，大小针管拿出来配好药，不到十五分钟已经给高大婶挂上点滴。 “这？！姑娘，你是医生？” 刚才不是说，只有家传的方子？ “差不多吧，算是赤脚医生，我在拖拉机厂的卫生室工作，在县医院里实习。” 老乡们都认县医院，听到这三个字，高老汉有些激动，可他马上又变得神色黯淡，局促地道：“可是，姑娘，我没钱呀，家里的小羊糕没卖出去，羊奶倒是有，可没人买，地里的谷子还得再过一个月才能成熟。” “不收钱！” 第四十六章 赵大板牙拦路 苏绾真心诚意地道：“反正，我回家也是陪妹妹，现在用上药，晚上就能缓解，我再给大婶煎上一副中药。” “这，这可使不得！”高老汉已经双眼含泪。 苏绾不顾高老汉的阻拦，马上从医药空间里抓出三剂止咳平喘的中药，随后在灶边用瓦罐给高大婶煎药。 见那小丫头跟苏小豆差不多年纪，她便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躲到高老汉的身后，低声嗫嚅：“高小丫。” 高老汉笑着轻抚小丫头毛燥的发顶，“小丫，去打点羊草回来，顺便扯两把青菜。” 高小丫听话地背着竹筐，一个人往山坡田地那边走。 高老汉看出苏绾的担心，“没事的，这丫头两年前就能跟我放羊咯，可怜的娃，她爸妈说扔就把她扔了。” “她爸妈都是知青，这孩子被我捡到的时候，怀里放着个小本子，我又不认字……”高老汉很信任地从柜子里翻出破皮的红本子。 递给苏绾。 上面果然写着孩子的出生日期、姓名。里面还有许多文字，苏绾一时也看不完。 “高大叔这么信任我？”苏绾笑着把本子递回去。 “我怕孩子长大，还不知道她爸妈的事，可我又不能给那些嚼舌根的人看。”高老汉又去挖旱烟袋，满脸的无奈，“我和你大婶都七十多岁的人了，黄土埋半截儿，谁知道哪天就会出事。” 苏绾制止他，“大叔和大婶的身体都好着呢，别说这些丧气话。” 高老汉索性把烟袋收好。 苏绾认真地看完本子上的内容，说道：“她叫周雨，本子里面写着爸、妈的地址，一个在江省一个在滇省。” “啥？！这么远。”高老汉又像是松了口气。 高老汉叹气直接说：“她爸妈都是下乡知青，这件事我倒是猜到了。只要她不想去找亲生父母，就永远是我高家的小丫。” 二人又聊了几句，苏绾把本子还给高老汉，让他好生收着。 苏绾去给高大婶拔针，煎好的中药端到面前。 高大婶一口气喝完，这才喘着气感谢苏绾。 苏绾离开时，高老汉提着瓦罐追出来，“苏大夫，这是自己家产的羊奶，今天不喝掉，我就只能做成奶疙瘩，也不值什么钱，我知道不够药费，但多少也是我和你大婶的心意。” 苏绾高兴地接受。 “傍晚，我再过来给大婶煎药。”苏绾提兜里的东西高老汉半点都没收下，一股脑地给苏绾挂到了自行车上。 见苏绾要离开，高老汉又按住苏绾的自行车，犹豫着说道：“苏大夫，我知道你的来意，可那套工装……已经被拖拉机厂的沈技术员花钱买回去，你看看这个，能不能有用？” 高老汉掏出一块布料，那是工装上撕下的一小块，正是工装上写名字的地方，“沈柏良”三个大字清清楚楚。 “高大叔，这个就够用！放心，我只说是在草丛里捡的。” 苏绾回到宿舍，已经是下午一点半，她先把羊奶过滤，又放到灶上烧开，盛出一大碗给苏小豆送过去，剩下的都放到了院井里。 这年月存储东西，基本都是放在水井里，有的人家倒是有地窖，可鲜羊奶不可能存放太久，苏绾想着晚上下班回来再加工一下。 看着那块写着“沈柏良”姓名的工装布料，苏绾就有些激动。 简单吃过午饭，苏绾换好工装准备去食堂上班。 她才走出没多远，便看见有个猥琐的身影躲到大树后面。六月里玉米拔节，道路两边望不出去，若真的有人从青草窠里蹿出来，苏绾怕是真的不好躲。 苏绾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去骑自行车，那人已经从树后面绕出来，竟然是后河村的老光棍。 黑黄的牙齿露出来，老光棍笑得邪恶。 “俺村老池家的大姑娘可说了，你就稀罕俺这样的，这是二斤猪下水，给你。”老光棍举起臭哄哄猪大肠，往苏绾这边走。 苏绾听得清楚，是池若怂恿老光棍来的？！ 她就知道，池若没安好心。 “赵大板牙，你是不是以为我好欺负？”苏绾抄起路边的两米来长的树枝，轻轻抖掉树枝上的泥土。 “苏同志，你都知道俺的名字，哈，哈，还说不稀罕俺！”老光棍丝毫没有惧怕，他竟然朝着青草窠招手，“兄弟几个出来吧，今天你们帮哥抢了媳妇回去，哥哥给你们买五花肉吃。” 苏绾慌了。 四个体型高矮不一的村民拦住去路。 苏绾身形纤瘦，又是个女人，那天晚上要不是趁着天黑，她怕是也收拾不了这个老光棍。 苏绾退步时踩断地上的树枝。 往回逃？ 单间宿舍那边本来就没几户人家。 就算她能成功跑回到单间宿舍里，可也未必就能躲得过这一群男人的追捕。 “赵大板牙，你这是犯罪！”苏绾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一边打量着身后的那条下山的小路。 这条小路年久失修，基本无人走。 尤其是二次塌方之后，这边好像已经被水冲出沟壑。 “臭娘们儿，你把老子扒光看光，老子今天说什么也得把你也扒光！”赵大板牙铁了心，“兄弟几个，把这丫头给我捉住，老哥跟你们一起开荤。”说着，他就要去解裤腰带。 苏绾又退后三步，已经站在小路的石阶边，见那几个村民逼近，苏绾举起木棍又道：“我记住了你们的脸，等我到派出所报案，你们都是帮凶，你们都得蹲局子。” 苏绾指着其中的个头最高的汉子，“兰二熊，你已经结婚好几年，媳妇不孕不育吧，告诉你，这毛病我能治！” 木棍指向另一个人，“王铁蛋，你家两个孩子已经八岁，长得还没有人家孩子五岁高，你就没发现不正常吗？” “魏石头，还有你！你娘一到这个季节就脚疼地下不了地，对不对！” 苏绾说得太快，几人惊愕之余，相互对视。 上辈子，苏绾在后河村做赤脚医生，这些人家的大事小情她都知道。 赵大板牙见几人犹豫，就想自己扑上去，苏绾边躲边喊 ：“我是拖拉机厂卫生室的卫生员，我男人是江永安，是保卫科的。” 第四十七章 被送到镇卫生所 “你们都被赵大板牙给骗了，我和我男人早在半年前就领证结婚了！” “你们要是敢帮他，你们就是犯罪，我会带着警察一个一个找到你们家，然后一个一个指证，看看你们的老婆孩子以后怎么见人！” 苏绾趁众人走神，朝着赵大板牙扔出两块石头，被石头砸倒的赵大板牙摔倒，苏绾一溜烟儿地从小路跑下山去。 她没跑出多远，就传来小路上的塌方泥石下滑的声音。 进入六月就雨水不断，村民们知道泥石塌方的可怕。 “追呀！”赵大板牙拍着腿吼叫。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兰二熊先开口：“赵光棍，你不是说那个工人拿了你的彩礼钱吗？我们几个听着可不是那个意思。” “对呀，你竟然骗我们过来害人？” “我们还是快回去吧，我可不想蹲局子！” “我们都是路过，路过！” 四人从另一条路径直往后河村跑，老大板牙看了眼已经堆满石头的小路，回头去捡他提来的猪下水。 骂骂咧咧地去追那四个人。 苏绾听到身后有泥石滚落的声音，她干净体面的新工装在奔跑的小路上不断地被树枝划破，她也因为跑得太快，几次朝着山下翻滚。 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苏绾也不知道摔倒过几次。 等她远远地看见山下的公路，背后突然有东西飞过，一块比蓝球还大的石头挟裹着无数沙石从苏绾的手边落下。 苏绾本能地抱头翻滚，可她还是摔在公路边，并被一棵倒下的柞树砸中。 不可能，上辈子的事情不可能重演。 疼痛尖锐地刺激着苏绾的感官，模糊中她看见有辆大解放停在路边，有人从车上跳下来朝着她这边跑过来。 “救命！”苏绾晕死过去。 江永安怒吼着扳开那棵倒下的柞树，把苏绾抱紧在怀里，“绾绾，你醒醒！” “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有人从山滚下来的。” “都说了，那边的山石不结实，怎么还有人从那边下山？” 苏绾在大解放的后车箱里醒来，感觉有人正紧紧地抱着她。 “绾绾，苏绾，你别睡。我们马上就到医院！” “绾绾，你看看我，我是江永安。” 苏绾缓缓地转动眼睛，看清抱着她的正是江永安，然后伸手抚江永安的额头，“你怎么也划伤了？” 江永安见苏绾清醒，惊喜之余把人用力揉进自己的怀里。 原本就浑身疼的苏绾感觉要被勒背过气去，“松，咳，松开我，我，咳。” 江永安意识到太用力，忙松开手臂，却还环着苏绾，并把她扶到自己的双膝上，让苏绾坐得稳当些。 苏绾第一时间检查自己的双腿，发现只是左边小腿疼得厉害，这右边只是划破皮，这才舒了口气。 “我大约是拉伤的脚踝的筋，没伤到骨头，问题不大。”苏绾冷静地按了按胸口和肋骨，没有受伤。 好在那块大石头落下时，她躲得快。 江永安心疼地用手帕按着苏绾发顶和额头划伤的伤口。 还在流血。 “我没事，你别担心。”苏绾往男人的怀里依偎，这才发现后车箱里还有四五个人，除了王小六等三人还有池若。 池若见苏绾看见了她，忙想凑到跟前讨好。 “绾绾，你没事吧，我看看，你说你着什么急，为啥就得从小路下山呢。”池若关切地从自己的帆布包里掏出两块白毛巾，递过来。 苏绾没接，江永安也没接。 “我？为啥从小路下山？池若，你不清楚？”苏绾要不是浑身都疼，她想把池若直接从大解放的车箱里扔出去。 “绾绾，你是不是摔糊涂了？是我看见你摔下来，喊人来救你的呀！”池若装好人的演技越来越逼真。 “是吗？那你倒是说说赵大板牙怎么会出现在我上班的路上？”苏绾当着几人的面接着质问。 “他又怎么知道，我今天是下午两点上班？” “赵大板牙口口声声说我收了他的彩礼，那些钱呢？” 池若眼神来回游离，故作镇定：“绾绾，你说啥，我听不懂。” 大解放停在镇卫生院门口，杨成和王小六去抬来担架，江永安已经把苏绾抱着送到诊室。 “怎么摔成这样？我看看。”镇卫生院一共只有五名医生，四人是赤脚医生转正的，还有一个是卫校毕业的年轻人。 看着那位五十多岁的赤脚医生笨手笨脚，苏绾叹了口气，便让他准备好纱布和药棉，自己处理伤处，自己包扎。 好在，头顶额头的伤口都不深，不用缝合。 至于，小腿拉伤的地方，用一点白药敷好，另外一条腿上的划伤也都上了止血药进行了包扎。 看着苏绾既迅速又齐整地给自己包扎，那位赤脚医生关注地问：“姑娘，你是卫校毕业生？” “不是，但我在县医院实习。”苏绾知道应该怎么说。 赤脚医生边夸苏绾能干，边提出：“姑娘要是有时间，也可以到我们这里实习的，我们这里要求不高，不是卫校毕业生也可以的。” “我到镇里说一声就行。” 这年月各类人才都稀缺，更缺医生。 “好呀，只是我平时工作忙，到镇里骑自行车也得半个小时，我那边……”苏绾本想拒绝，她想把话说的委婉一些，却被对方理解成在提工资的事。 “实习生是没有工资的，我可以给你申请补贴，一个月二十六块钱。” “你每天过来坐诊两三个小时就成！”那老赤脚医生显出真诚。 苏绾也没想到，县医院实习生的身份这么好用，竟然轻轻松松就能在镇卫生所找到兼职。 “行。只不过，我得过些日子再过来，你也看到了，我这身上有伤。”苏绾想着要先得到工厂里卫生室的工作机会，稳定之后再出来做兼职。 “你答应就行，我打报告也得几天，那就下个月一号开始，行不？”老赤脚医生指指洗得发黄的白大褂，“我姓陈，你叫我老陈就行。” 苏绾这才看清白大褂上的一块小布条，布条上面写着“陈洛升”三个歪歪扭扭的字。 是他？ 第四十八章 抢饭盒 受伤情急，苏绾并没有注意到对方的长相，现在仔细瞧瞧还真认出了这个人。 他就是凌水镇里出了名的庸医——陈洛升。 上辈子苏绾的腿伤未愈，田大牛曾找陈洛升治疗。陈洛升也以家传中医为名，乱施针乱用药，结果差点闹出人命。 苏绾险些被那些“毒药”给害死。 要不是江永安发现不对劲，苏绾怕是早早地就没了命。 上辈子苏绾也是在有了医药空间，习得医术之后，才能辨别有些中药看似能治病，用的不对也会害人。 与陈洛升共事，那还不得给他背黑锅？ 可刚才已经答应了陈洛升，苏绾也不好改口。 江永安拿着三盒消炎药从外面进来，陈洛升还装模作样的给苏绾说了些注意事项。 “既然没什么大事，也不用住院。”苏绾示意江永安扶着她，没想到江永安长臂展开，揽腰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这抱进抱出的，怪难堪的。 苏绾红着脸被江永安抱出镇卫生所。 刚才惊险的一幕让众人都跟着捏一把汗，自从雨夜洪水过后，已经连续几次有过塌方事故，也有人伤得不轻。像苏绾这样只受一点轻伤，也算得上是福大命大。 “送我回去吧，食堂那边我没请假。”苏绾被江永安放到大解放的驾驶室里，自己则坐到了司机的驾驶位置上，霸气开车。 拖拉机厂的工人会开拖拉机这不是什么难事，可江永安竟然会开大解放，那就很神气。 要知道，整个拖拉机分厂也只有两辆大解放。 晕然这辆车并不是拖拉机厂的。 苏绾这才注意到，被江永安赶到后车箱里的那位司机和江永安的年纪相仿。 “这是江陵县邮局运输队的车，今天幸亏有他在。” 苏绾缓了精神，可伤口都在隐隐地作疼，她倒是想跟江永安多聊几句，可她开口的声音就像是蚊子在哼哼。 算了，还是留着力气吧。 苏绾放弃回应，靠在座椅上，偶尔朝着江永安微笑。 “回去我跟丁科长请个长假，你先回宿舍休息。” 才说完这话，他又叹了口气，“单间宿舍那边太僻静，不适合居住，我们要不要在镇里找间房子？” 凌水镇距离拖拉机分厂并不是很远，而且有一条平坦的公路贯通，如果骑自行车上下班，住在镇里倒也还算方便。 苏小豆也到了上学的年纪，镇里的中心校比起村子里的小学条件要好些。 更何况，沈柏良和老光棍都知道苏绾有时会一人住在单间宿舍，那边更危险。 “在我找到房子之前，你搬回大宿舍，跟大家住在一起。”江永安立即补充：“吃饭的事，你不必担心，我给你送过去。” 直到苏绾回到拖拉机分厂，这才发现池若竟然没跟着回来。 不知道池若又在憋着什么坏。 等她抓住老光棍，非得拉到池若跟前对质。 老光棍的彩礼钱她也敢要？ 那就让她自己尝尝恶果！ 苏绾被江永安抱着送到大宿舍时，有几位女工正在宿舍里打扑克。 见江永安抱着苏绾进门，所有的人都惊讶愣神。 这是离婚了？ 那咋还抱着送出门呢？ 众人不敢上前问，却都在心里嘀咕。 很快大家就发现苏绾的头顶包着纱布。 直到江永安又进进出出七八趟，不仅给苏绾搬来了新的铺盖卷，还给苏绾拿来了大红苹果、糕点、罐头，甚至还有麦乳精……众人这才停止了胡思乱想。 “什么？是从山上摔下来的？” “有好好的大路不走，走小路，活该。”姜美丽轻哼出声，随后便有人小声议论。 不是什么好话，苏绾索性不听。 “苏绾，上回你吃了姜组长的饺子，你什么时候还？”食堂女工汪倩倩走过来，打量着苏绾床头边放下的两个新饭盒，“还真有你的，别人偷吃东西，怎么着也会把饭盒送回去，你可倒好，连姜组长的饭盒也用着不还了？” 苏绾头疼，斜视汪倩倩。 “你不还，我拿过去给姜组长！”汪倩倩个头不到一米五，才二十岁出头，抬头纹就已经有了三条，一张腊黄皮的老脸，三角眼很难看。 她跟在姜美丽身边，就像哈巴狗。 苏绾懒得理她，汪倩倩以为苏绾怕了她，得意地拿起饭盒掂了掂，“哟，还装着吃的呢。都给姜组长吧，算是你赔她的饺子。” 姜美丽不是没听见二人的对话，偏她一向嚣张，就算知道那饭盒不是她的，可她也不相信苏绾能买得起新饭盒，也不相信苏绾能吃得起饺子。 汪倩倩旁若无人地打开饭盒，一股肉香扑面。 上面的铝饭盒里竟然是一只猪蹄，她不由地吞口水，“你，你这是从哪偷来的？”下面的饭盒打开，里面竟然是饺子。 还是肉馅的，那香味从鼻孔钻进去，一下子就在汪倩倩的肚子里掀了几个个儿。 咕噜咕噜！ “姜组长，你吃！”汪倩倩明明自己馋得很，却把饭盒递到姜美丽跟前，姜美丽理所当然地接过饭盒，就在她伸手准备拿猪蹄时，一只男人的大手夺走饭盒。 动作很快，没人看清江永安是什么时候进宿舍门的。力道很大，他不过是把饭盒夺了回去，姜美丽被那力气掼着从床边滑到了地上。 “江永安，你敢抢姜组长的东西？”汪倩倩真是个嘴欠的。 跟在江永安身后的王小六和张魁子同时挤到跟前，“姜组长的？你们家姜组长脸皮怎么那么厚？那猪蹄是永安让我去买回来的。” 杨成也掀开门帘走进大宿舍，“那饺子是我家你嫂子包的，怎么就成了姜美丽的！” “我说你们这些个死丫头，工友受了伤，你们不关心也就罢了，怎么还欺负人呢？”杨成年纪大，他又是保卫科里的老人儿，在众人面前有威信。 “再说了，那两个新饭盒分明就是苏绾自己的，怎么就成了姜美丽的？”王小六又道：“那天永安落户口，苏绾请我们吃的饭就是肉馅大饺子，你们哪只眼睛看见苏绾偷吃姜美丽的饺子？” 第四十九章 池若帆布包里有钱 王小六干瘦的小身子板往前挺，“告诉你们，欺负人没有好下场！” 汪倩倩从刚才就躲到了角落里，全当那事不是她干的。 至于姜美丽为了不让自己尴尬，忙装作才从柜子里找到自己的新饭盒，假笑道：“姑妈说要拿饺子给我，哎呀，认错饭盒也是常有的事，你们急什么。” “走，我们出去吃饭。”姜美丽拿着空饭盒往外走，眼明的女职工一下子明白是怎么回事，立即替苏绾打抱不平。 敢情那天晚上，是池若和姜美丽抢苏绾的饺子吃不成，反倒被蝎子蜇。 真丢人。 卫林林带着那天从县医院里回来的几位女职工过来看苏绾，知道她伤势不重，这才放下几人凑钱买的桃罐头。 等众人离开，江永安还不走。 他正在给苏绾的铺位上方搭架子，然后又在架子上挂上了布帘。 苏绾趁着人少时，也悄悄地从医药空间里取出针管，给自己注射破伤风药剂。 空间里的神奇药水，要每隔七天才能取一次，那天在县医院里，她把剩下的药水都给了被缝合的伤者，现在自己倒没的用了。 李月如虽然还在坐月子，倒也能下地行走，她走过来帮忙。 江永安见苏绾困倦，正准备回单间宿舍取东西，却听见有人站在大宿舍门外喊他的名字。 “江永安，张副厂长叫你过去。” 苏绾挣扎着起身，想跟他一起去。 “你躺好休息，问题我都解决了，放心吧。”江永安给苏绾掖好被角，这才大步往外走。 看着江永安的背影，忙叫住他。 “要不是我受了伤，我会去找沈柏良，池若说那件事另有隐情，这说明至少他们二人是知道真相的。”苏绾把那块写着“沈柏良”名字的布条放在江永安的手心里，“你可以想想办法，让他说出真正的破坏者。” 江永安眉梢略挑，唇畔压下去，眼神里尽是担心，“那天……” “以后，我再告诉你，你现在快去吧。”苏绾催促江永安离开。 江永安握紧那块布条，走出大宿舍。 苏绾受伤请假的事，传到丁玉耳朵里，丁玉以食堂缺人手为理由，说是要扣苏绾的工资。 卫林林几人听说这件事，便去食堂帮忙，说是四个人顶苏绾一个人的工作。 结果，丁玉拗不过卫林林几人，只好答应不扣苏绾的工资。 苏绾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上午十点半，要不是池若嗲声嗲气地说话声音，她还醒不了。 “永安哥，我这样叫你，可以吧？”池若的声音并不大，“永安哥，我们俩都是临时工，我们同命相连呢。” “苏绾也真是的，她就不想想，从小路下来，不仅摔到自己，还让我们为她担心，真是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她应该不会是想让沈柏良过来看她吧？”池若像是说错了话，又立即息声，然后才改口：“哎呀，不会是那样的，绾绾已经给你落了户口。” “绾绾说了，要把你们的副食本都放在我这里，放心吧，我会给你们管好工资和粮食的。”池若正准备继续说，她的身后突然传来冰冷的声音。 苏绾打开布帘坐在床边，清着嗓子道：“池若，你现在说谎都不打草稿吗？” “你说我为什么会从小路上摔下来？”苏绾的质问引来宿舍里其他人的目光。 卫林林正端着热气腾腾的煮鸡蛋进门，听见这话立即跟着说道：“池若，我听第六车间的工人说，看见后河村的几个汉子从山上那条路跑开，是不是你又作什么妖！” 池若是后河村的。 这件事大家都知道。 江永安刚才还算平静的神情立即严肃几分，那双眼睛紧盯着池若，池若立即退开几步，朝着卫林林白了一眼，“卫林林，你有文化就能诬赖好人？” “我是后河村的不假，可整个后河村的人我都得认识？他们去单间宿舍那边，我怎么知道！” 池若以为自己撇开了关系，却听见苏绾冷嘲道：“池若，你还说跟你没关系？刚才卫林林只说有人在山路上看见了他们，你怎么知道是去我的单间宿舍的山路？” 众人闻言都笑出了声。 池若知道说错了话，脸腾地就红起来，狡辩道：“你们这是欺负我？看我是个临时工，你们就合起伙来给我安罪名。” 苏绾又道：“要不要把后河村的赵大板牙叫过来？” “叫，叫他来干什么？”池若下意识地去按自己的帆布包，苏绾给卫林林递眼色，卫林林扯过来，反着个儿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在地上。 众人惊讶。 二十几张大团结和两卷票！ “池若，这钱是赵大板牙的彩礼钱吧？”苏绾已经被江永安扶着站起来，“我劝你从哪要来的还哪去，要不你可能会真的嫁给赵大板牙。” 池若紧张地快步上前，立即把钱和票都捡了起来，一边捡一边哭，“你们冤枉好人，这些是我给我弟借来的钱，你们都欺负我！” 她把钱票收好，便抱着帆布包哭着跑出宿舍。 苏绾看着江永安无奈地摇头，“我现在要去卫生室，这里太吵闹。” 江永安也没想到，女工宿舍怎么会这么闹腾，才住了不到一天，竟然出了好几件事。 他还想打横抱苏绾，被苏绾拒绝。 要是真的被江永安打横抱着走过大半个拖拉机厂，那她还不被妇女主任烦死？ 江永安蹲在苏绾跟前，苏绾趴到宽阔的脊背上。 上辈子她被江永安背着走过好多路，这辈子被江永安背着，心底突然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才走出不远，便有工人走过来指指点点。 “永安，你放我下来。”苏绾红着脸，“我自己走过去。” 男人用力搂紧苏绾的小腿，“不行。” 等苏绾在卫生室的床边坐下，梁凤和几位工厂里大姐就都来了。 “小苏同志，你的伤严重不？还能给我们扎针吗？” “苏大夫，你要是不能给我们扎针，我就得去镇里。” “听说，你是被人从小路上推下去的？” “天杀的，要是被我逮住他，一准把他扭送派出所。” 苏绾手臂上的伤口并不多，她虽然不能站立行走，但也不妨碍给梁凤几人挂药水。 江永安见苏绾打算继续工作，皱眉。 第五十章 需要多休息 “苏绾受了伤，需要多休息。” 江永安眉头深锁，眼神里尽是不悦，像是护着什么宝贝似的，站到苏绾跟前。 “哟，这还心疼起媳妇了？”歪嘴女工闫淑珍不屑地说，“苏绾是卫生室的实习生，不干活在这里干什么？” “就是，苏绾要是身体不舒服，那就请假回宿舍休息。” 几位中年妇女差不多都开了口，分明是不想再去镇卫生所，话说回来，就陈洛升那样的赤脚医生，谁找他看病，那都是倒霉事。 江永安二话不说，转身就打算把苏绾抱起离开，还是苏绾按住江永安粗糙的大手，用安慰小孩子似的语气道：“我没事的，这几位大姐平时也没少帮我。” 苏绾纤细柔嫩的手掌拉着江永安的手指轻摇，杏眸里透着光亮和狡黠，倒是没有半点娇嗲。 可怎么瞧怎么让人心疼。 江永安轻蜷大手，生怕把苏绾的手握疼，点揉了两下这才松开，冷硬的眼神变得柔和。 “那，我帮你，你说怎么扎针。”江永安转身去拿药箱。 在场的几位大姐被逗笑。 “我的天，永安，你以为这里是公社养猪办呢？给猪扎针也得学几回呢，你这是要把我们扎成筛子？” “哈哈，可不？” “这小年轻的……” 众人笑得更开怀。 梁凤作为妇女主任，最后给这件小事定了音，大家还在这里扎针，但都不能再说笑，不能吵到苏绾休息。 王小六和卫林林把宿舍那边的东西都给搬了过来，梁凤这才问起：“怎么，宿舍那边不能住了？” 卫林林刚想把姜美丽抢饭盒、池若骗钱的事说出来，苏绾先一步平静接话：“是我想在这边多看看医书，过两天就要公开选拔，怕在宿舍里打扰大家。” 苏绾给卫林林递眼色，卫林林噘着嘴往外走，王小六也跟了出去。 女职工宿舍就是个是非之地，不住在那边也好。 江永安扶着苏绾走到配药室，给她拿药瓶、递针管。 苏绾给几位大姐扎针，神情专注、动作熟练、热情攀谈、说笑幽默，与之前那个嚣张跋扈的丑陋女人判若两人。 坐回到椅子里的苏绾，这才发现小桌面上已经摆满。打开的桃罐头、拿出来摆好的桃酥和点心，还有一杯冲好的麦乳精。 “折腾了这么久，你一定饿了，先垫垫。”江永安坐到苏绾对面，“晚上想吃什么？那饭盒里的猪蹄和饺子脏了，我让王小六处理掉。” 这人，还有洁癖？ 苏绾笑起来嘴角有笑涡，好看。 “现在去镇里买猪骨头，大约得晚上七点以后能吃上饭。”江永安见苏绾不说话，自行决定。 “不吃那么油的，五点半食堂开饭，食堂有什么我吃什么，以后别花那钱。”苏绾这才注意到江永安两手袖口和衣前襟上有黑色的油污。 江永安点头：“明天一大早，我去镇里给你买猪骨头，好好补补。” 等江永安出了卫生室，或坐或躺着挂药水几位大姐这才笑出了声。 大家都夸苏绾有福气，有这么好的男人心疼她。 挂药水的几位大姐离开后，沈柏良提着一大网兜的东西急匆匆闯进卫生室。 “苏绾，你怎么摔了？我听说……”这男人还不把自己当外人，竟然走近想抱苏绾，要不是苏绾硬撑着退开，估计沈柏良就得了逞。 “绾绾，柏良哥说要来看你，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池若进门时，沈柏良正心疼地要给苏绾检查伤口。 池若见状上前阻拦，倒不是她有多护着苏绾，是她看着沈柏良跟苏绾亲近，心里就不舒服。 “柏良哥，你放心吧，绾绾的伤口是在镇卫生所包扎的。” 苏绾没想到这两个讨厌鬼能一起上门。 池若假惺惺地把一碗炖豆腐放到苏绾跟前，闻着味道应该是她自己做的。 “池若，你不给赵大板牙送去，你给我？”苏绾盛一口桃罐头汁，抿唇喝下去。 挺甜的。 “咳，赵……那个谁跟我有什么关系，绾绾，你别乱说话。”池若的脸腾地红到耳根，眼神有些慌乱地去看沈柏良。 “你跟赵大板牙没关系？”苏绾笑得意味深长，“你不是还收了他的彩礼钱吗？” 听到“彩礼钱”三个字，沈柏良的眼神终于落到池若这边，只是他打量的不是池若的脸，而是她的帆布包。 沈柏良欠着赌债，这不是秘密。 就算他爸妈都是城里的干部，有这么个败家的儿子，日子想过好，也难。 “那不是赵大板牙给的，是我去镇里借的，下午已经送回家去。我弟那边相亲，马上就要结婚用的。”池若不敢抬头，生怕和沈柏良对视。 “噢？那就难怪了。”苏绾不动声色笑笑。 这时，有受伤和生病的工人进门，二人一前一后只好离开。他们没走出多远，苏绾就听见沈柏良大声咒骂的声音。 窗户打开，苏绾把沈柏良送过来的东西丢出去，池若生怕她的那碗炖豆腐会被倒掉，小跑着过来端走了。 “真不知道四车间的沈技术员有什么好，瞧瞧那几个年轻女工，又凑过去了。” “苏大夫，我刚才不小心划伤的手臂，疼。”生产车间的小伙子眼神火辣辣地盯着苏绾瞧，伸出手臂时还有意抬高了些，“你快给我看看。” “挺严重的，你要是再晚来一会儿，伤口都愈合了。” 众人哄笑。 “苏医生，你看看我，我有关节炎，腿老疼呢。”另一位男轻年凑过来，悄悄把两张电影票递过去，“这周六，我们一起去看电影？” “苏绾，跟我一起去看篮球比赛，哥打篮球厉害着呢！”又有一位男职工走过来，抢着说。 苏绾都不知道这群小伙子是怎么时候钻进门的。 江永安端着饭菜进门时，看到卫生室里聚着七八个年轻壮实的小伙子，都是拖拉机厂各车间里顶漂亮的人精儿。 他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宝贝被别人觊觎是什么滋味。 心里酸。 “你们出去，真能捣乱。”曾亮、吴大奎、杨海城和张雷站在卫生室门口，众人如鸟雀散去。 第五十一章 看戏 杨海城对张雷直言不讳，“看吧，我说要她去我们第四车间，有我护着，谁敢往前凑。” “这群臭小子，看着个漂亮的就像蜜蜂似的涌过来，人家苏绾都是领证的人咯。” 曾亮和吴大奎都在看江永安，这小子的脸黑得像是抹了锅底灰。 “几位领导，快请进。”苏绾扶着桌角没站稳，江永安忙去扶她，那个紧张劲儿落在各位领导的眼里，都忍俊不禁。 曾亮先开口，“你摔伤的事，我们纠察大队得调查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雷先查看了卫生室的几个房间，不仅干净整洁，连垃圾都摆放得整齐。 杨海城就是过来打哈哈要人的，他倒是抱着手臂站到曾亮身后，准备伺机插嘴。 “苏绾，你说吧，我给你作主。”张雷见苏绾欲言又止，眼神里充满关切。 县医院打电话，要求苏绾到县医院实习的事，他已经知道。 这个丫头还真是有本事的，听说她救下了两个人。 “张副厂长，各位领导，这件事我一时也说不清楚，要不……我请你们看场戏吧。” 吴大奎冷下脸，“看戏？” 杨海城饶有兴趣：“那好。” 曾亮看看手表，没有回应。 “各位领导工作很忙，我也不能耽误大家太多的时间，就今天晚上八点四十分，就在卫生室。” 张雷看了眼手表，“行，那就今天晚上九点钟，我们几个过来。” 几位领导离开，江永安忙把饭盒打开。 晚上食堂大多会做油水多的菜，可也只能每一份里给一二块猪肉丁而已。 面前的饭盒里，分明摆着六七块巴掌大小的五花肉，上面还临着酱汁，闻着就非常香。 “食堂里买的？”苏绾问。 江永安笑得憨实，“我去镇里买来的五花肉，猪骨头没有了。” 苏绾这才发现江永安嘴角还抹着一块碳黑，看模样是自己生火做饭时弄的，她拿起手帕给江永安擦嘴角，又埋怨：“我说了，不用去买，这一来一回你也不嫌麻烦。” “你能快点好起来就行。” 白面馒头和白米饭被推到苏绾跟前，江永安端着高粱米饭和半碗青菜大口吃。要不是苏绾假装生气，他才不舍得吃五花肉。 吃过晚饭，江永安说要去值班。 “你把王小六和张魁子叫过来，然后你八点半的时候，过来躲在帘子后面。”苏绾心里也没底，可若是不教训一下赵大板牙，她就是住在厂区里也不安全。 江永安点头出去。 等王小六和张魁子钻进卫生室，江永安站在远处死死地盯着，他也想知道苏绾到底安排什么事。 见王小六跑出来便骑着自行车走了，张魁子则绕了半圈去了女职工宿舍那边，江永安这才去大门品的门卫室。 晚上八点半，江永安找人替他值班，按时来到卫生室。 听苏绾的安排，江永安钻到了卫生室隔间的帘子后面。 八点四十分，曾亮和吴大奎、杨海城都来了。 八点四十五分，池若猫着腰钻进卫生室。 她先杂七杂八地说了几件鸡毛蒜皮的小事，然后才跟苏绾提起那天的话题。 “五百块钱不多，你想想，若张副厂长他们真的计较起来，是江永安的工作重要，还是钱重要？” 池若神秘兮兮地道：“这么跟你说吧，下午柏良哥过来就是想问你的态度的，一会儿他还会过来，你们自己谈，不过你最好别提钱的事。” 苏绾不动声色地点点头，“钱不是问题，问题是就算你们能帮忙，拖拉机都被破坏成那样，这件事也能解决？” “那还不是柏良哥一句话的事？他说是谁干的，就是谁。”池若又道：“另外，赵大板牙那边，你就不能帮我应承一下，你把钱都讨要了回去，我也是没办法才到处借钱的。” 苏绾冷笑。 她就知道是这么回事。 池若说完话就准备离开，苏绾假意为了感谢池若，说要给她做针疚美容。 听说扎几针就能变得漂亮，池若当然高兴。 池若躺在门边的床上，苏绾不客气地给她用上了麻药。 一分钟后，池若发现她既不能动，也不能说话。 三分钟后，赵大板牙提着一盒点心钻在卫生室门口鬼鬼祟祟。 提前十几分钟到来的张雷，带着几个保卫科的男同志，就在卫生室对面的办公室里，看得清楚。 “这不是后河村那个臭名昭着的老光棍？他怎么进来的？”吴大奎脸上没光，他们保卫科的工作有疏漏。 “别说话。”曾亮捅他。 池若老老实实躺倒之后，苏绾就把卫生室的灯灭掉两盏，只留下配药室门口的那盏灯。 卫生室里的光线变得朦胧。 赵大板牙推门进来，一眼看见门口的床上躺着个女人，头脸用手帕遮着，可女人的身段儿让他直吞口水。 “别过来！”苏绾的声音细弱地传出来。 一直躲在床边帘子后面的苏绾的说话声音，像是从床头发出的。 站在门口的赵大板牙并没怀疑。 “你都躺下了，还不让我过去？”赵大板牙笑得难听，“二百五十块钱彩礼，你也真敢要，收了彩礼钱，又不让我解馋，你说说你们这些女工，真是的！”赵大板牙边说边脱自己的衣服，眼看着就要爬上床。 池若眼睁睁地看着那男人就要俯身下来，紧张得要命。 赵大板牙怎么来了？ 这话不能乱说出来的呀。 她还没把苏绾的五百块钱骗到手呢。 苏绾细声细气地道：“你先别急，什么彩礼钱，我就没收到。赵大板牙，你这人是不是想骗我？我可是有正式工作的工人。” “怎么没给呢，池若收的，我这里还有她写的收条呢！”赵大板牙凑近，抓起池若的手送到臭嘴边，又是舔又是闻。 池若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赵大板牙怎么能跟沈柏良比呢。 她要嫁的是沈柏良。 池若用了力气想把手抽回去，却被赵大板牙又扯过去。 “真香，你呀你，早点从了我，我也不必叫我们村的兄弟去砸什么拖拉机。” “是你干的？”苏绾问。 “是我，怎么样，老子有力气吧？一会儿，你会知道我的力气有多大。”赵大板牙笑得猥琐。 第五十二章 我们是来帮忙的 “那拖拉机的轮胎皮太厚，我们四个人费了些力气才划破的，砸油箱的大铁锤很重，要知道那天砸了车就没什么用了，我们就拿着去卖废铁。” “苏大夫，今天晚上先上老子过过瘾，明天，我就用自行车把你驼回家去！” 赵大板牙臭哄哄地扑到池若身上，胡乱摸索。 沈柏良从门外进来，刚好看到这一幕，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制止赵大板牙，却先猥琐地关门，又低笑出声。 “苏绾，还说你没跟赵大板牙睡？被我抓了现型。” “沈技术员，老子跟媳妇办事，你进来干嘛，滚，滚出去！”赵大板牙挥着干巴的瘦拳头，吓唬人。 沈柏良擒住对方的拳头，冲着床上的人道：“苏绾，说几句好话听听，要不，我可就不管了！” 呸，真不要脸！ 至此，真相大白。 早就忍不住的吴大奎两步冲出来，摁住赵大板牙狠捶。 “混蛋，二溜子，想占我们厂女职工的便宜，你这是流氓罪。” 曾亮把埋伏在窗外的纠察大队的工人喊出来，大家都憋着笑，呼啦啦冲上去围住二人，也有直接抬手打赵大板牙的。 这叫什么事？ 他们抓住了流氓犯！ 江永安护住苏绾。 开灯时，赵大板牙愣怔地看着床上的人，发现竟然是池若，立即疯狗似的想扑上去，“池若，你这个不要脸的，收了我的彩礼钱，竟然坑我！” “各位领导同志，彩礼钱是给苏绾的，她就是我的未婚妻，我们俩不犯法。”赵大板牙被打肿脸却还在乱叫。 “池若是骗子，池若你个不要脸的臭婊子！” 苏绾去扶池若时，池若已经能开口说话，只是身上还没力气。 卫生室里竟然有这么多人？刚才她说的话，会不会都被听了去？ 她可怎么办呢？ 从赵大板牙那骗来的二百五十块钱，已经给她弟送了回去。拖拉机被毁掉的事，赵大板牙又都说了出来，那五百块钱也泡汤咯！ “绾绾，你，你听我说，我……”池若边系衣扣，边哭哭得梨花带雨。 刚才被赵大板牙揉搓，又被沈柏良看见，她没脸了。 “听你说？说什么？难不成我还得谢谢你？我分明已经跟江永安领证，你凭什么到处拉皮条？还敢收他的彩礼钱？池若才是赵大板牙的未婚妻。” 苏绾不客气的指责，退到江永安身边，牵起江永安的手。 “刚才各位厂领导和工人兄弟们都听得清楚。” 池若感觉到有人投来鄙夷的目光，她捂着脸无声地哭。 “不，不是那样的。赵大板牙就是个流氓、无赖，你们可要相信我和沈技术员呀！”池若真聪明，把自己和沈柏良捆绑到一起。 口口声声是在给沈板良证明，其实也是想把她自己撇干净。 沈柏良看见吴大奎从布帘后面冲出来时，就想到今天晚上这事怕是要完。 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人冲进门来，最让他难堪的是厂领导都在。 他的脸面都没了。 “就、就是。”沈柏良挪到门边，眼珠子胡乱地转动着，他在想着怎么才能脱身。 “就是什么？你和赵大板牙就是一伙的。”苏绾指着沈柏良，几个保卫科的同志早就把门口堵住。 “说，拖拉机是不是你让他们破坏的？”苏绾早就猜到是这个结果，可她没有证据。只能想出这么个主意，让沈柏良自己承认。 “苏绾，你可真是冤死我了。” 沈柏良冲到赵大板牙跟前，挥拳就打。 三拳下去，赵大板牙的大门牙被打掉，他满嘴流血吐字不清。 “吴科长、曾大队长、张副厂长，你们都在，真是太好了。刚才我怕抓不住这个败类，我才说的那些话，早知道你们大家都在，我早就摁住他了。” “你们不知道吧，赵大板牙早就有前科，之前就偷过我们拖拉机厂的东西呢！” “池若，我们俩个来之前，是不是商量好了，就是要把这个流氓给抓住，对吧？”沈柏良义正严辞，冲着池若挤眼睛。 池若从刚才就害怕自己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被除名。 她要是没有拖拉机厂临时工的工作，别说找个正式工做对象，就算是找个勤劳能干的农民，怕是也难。 “对、对……是，是沈技术员那天看到了赵大板牙和几个村民鬼鬼祟祟，可他又没有证据，也不敢贸然动手，我们两个是商量好的，这才一前一后跟过来的。”池若一口咬定，她说的那些话和做出来的那些事，都是为了引诱赵大板牙说出真相。 分明捣鬼的二人竟然成了抓住罪犯的好人。 “曾队长，我之前是不是去报告过，有人偷厂里的东西？”沈柏良特意邀功。 “吴科长，那天我值班过后，是不是跟你说过后墙那边有狗洞，让你找给补补？”沈柏良脑瓜转得快，立即给自己确定立场，证明自己是抓贼英雄。 出了一层冷汗，池若已经清醒。 “就算是商量好的，可我也害怕得发抖，我差点被……”她又装哭。 吴大奎第一个心软，曾亮等人听到沈柏良这么说，又见他狠狠地打了赵大板牙，以为沈、池二人是真的商量好来帮苏绾的。 就连张雷也没再指责，只让保卫科的同志把赵大板牙送去办公室，他要亲自再问问。 若情况属实，江永安损坏公物这件事就可以平反了。 沈柏良倒是演得逼真，他在离开卫生室之前，还特意走到江永安和苏绾跟前，拍拍胸脯：“其实，那天我看到拖拉机被弄坏，就知道不是你干的，我这是为了引蛇出洞。” “苏绾，我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演给赵大板牙听的，你别介意。” 不介意？！ 苏绾看也没看那张可恶的嘴脸。 只对江永安道：“拖拉机的事，现在已经清楚了。” 江永安握紧苏绾的手，“卫生室里太乱，你扶你到外面的椅子上坐着休息，这里我来收拾。” “我帮你。”池若心虚极了，她没敢看沈柏良，也不敢看江永安，只看了眼苏绾，便手脚麻利地帮忙整理乱的桌椅和床铺。 第五十三章 后河村来人 苏绾心里不痛快。 花了这么大的力气，还是让这两只狐狸趁乱邀功。 凭什么！ 可眼下也没别的办法，除非赵大板牙真的把沈柏良咬出来。 好在，江永安不是破坏拖拉机的真凶，这件事算是解决了。 池若迅速收拾好卫生室，转个身就跑了。 她是去追沈柏良。 沈柏良听没听见她跟苏绾说那几句话，这很重要。 可惜，她追到半路就被丁玉叫回去收拾食堂的卫生，她只好忍着刚才受到的惊吓，乖乖回食堂工作。 那边，厂长办公室。 赵大板牙被绑在门口的椅子上，他的嘴角还流着血，本来挺大的板牙被打掉三颗，现舌头也疼得要命，他根本说不清楚。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村的？为什么会出现在拖拉机厂的卫生室？”曾亮坐在对面，质问。 赵大板牙一一回答，只是说得不清楚。 “说，拖拉机的事，从头到尾仔细说！”吴大奎也跟着追问。 张雷已经给后河村的村委会打去电话，说是村书记马上就到。 赵大板牙疼得要命，眼睛肿着，脸肿着，腿和手臂都受了伤。 “不系我，是，是你们厂里的……”他正要说下面的话，沈柏良从外面进来，手里提着个布袋子扔在地上。 “张副厂长，几位领导，这是我找到的证据。” 布袋子里面有几把旧菜刀，另外还有几件不值钱的废铁。 “他是个惯犯，不能听他胡说八道，他一定会记恨我，一会儿就会诬赖我的。”沈柏良扯过赵大板牙，又狠狠扇打两个耳光。 众人见状，忙去拉。 已经制服对方，若再打就是不讲道义。 尤其后河村的村民都有股子赖劲儿狠劲儿，还不知道会不会闹出什么别的乱子。 张副厂长叫住沈柏良，让他现在平复一下情绪。 赵大板牙被打得怕了，现在是半个字也不说。 几个人又问，可赵大板牙什么都不说了。 半个小时后，一辆大解放停在拖拉机厂门口，二十几个壮汉手里提着棍棒，叫嚣着砸门要人。 “拖拉机分厂占我们后河村十几亩地，如今连我们村里的老实人也不放过？”站在最前面的竟然是兰二熊，他是后河村第三大队的队长，当初搞串连的时候，他坐着火车大江南北都走了个遍。 也算得上是村里见过世面的。 “砸，给我砸！”兰二熊指挥着那二十几个年轻人，冲着门卫室的玻璃就开砸。 等张雷等人带着保卫科的男同志，和纠察大队到达时，门卫室已经被砸得不成模样。 连里面的木板床都被掀翻了个儿。 要不是厂里养着的四条大狼狗都冲了出来，他们怕是现在已经冲到厂区宿舍。 “住手！住手！”张雷举着大嗽叭冲着乱哄哄的人群大喊，“我已经报告派出所，这件事让派出所处理。” “后河村的老光棍到我们厂里欺负女职工，被我们当场抓住！” 什么？！ 兰二熊让众人住手时，后河村的村长代水生才骑着破自行车赶到，他看见那辆大解放，又看到村民都在，气得大声骂人。 后河村的村民，都退到旁边。 “什么？收了彩礼钱？”代水生站到了二十几个后生的最前面，也有些生气。 “就算我们后河村穷，你们拖拉机厂的工人也不能欺负人，收了彩礼在我们那边就等同订婚，既然都已经定下了亲事，那就是赵大板牙的媳妇，你们还插手管？” 张雷闻言，也拿不准前因后果，只能让人去把苏绾和江永安都叫到跟前。 赵大板牙被绑着送到门口。 他坚称给了彩礼钱，二百五十块钱。 “这是池若的收条！”赵大板牙从裤腰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众人传看，果然是池若写的收据。 苏绾并不慌张，冷静又认真地道：“赵大板牙，刚才我就跟你说的明白，谁收了你的彩礼钱，你找谁当媳妇。” “钱，我一分也没看到。”苏绾冲着众人又明确地指着江永安：“这才是我的男人，我们半年前就领了证，前几天也落完了户口，要不要我把户口本给你们看看？” “池若跟我共事一年多，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已经领证结婚，她这是想从中揩油水！” “老池家的大姑娘，不是这种人！”后河村的村民当然对袒护同村人。 “你别胡说，要么跟赵大板牙回家过日子，要么把二百五十块钱拿出来！当我们后河村的村民好欺负？”兰二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邪火，竟然举起一块大石头，扔向大院里面的工人。 杨成一直站在黑暗的角落，他压根没想到会飞来一块石头，结果被石头砸中脚面，当即就倒地疼得叫娘。 “你们还敢打人？！”曾亮气得举起手电筒，照向对面。 “怎么，有种就跟我们打！你们吃商品粮的，别欺负我们这些泥腿子！” 场面一下子又乱起来。 张雷生气造成更大的冲突，先放了赵大板牙，接着又让人去找池若。 池若早就听见大门口那边有动静，她躲在食堂后厨的隔间里，就是不出门。 她知道后河村的规矩。 二十几分钟的对峙之后，派出所的警察赶到。 当代水生听说赵大板牙和几个后生把拖拉机厂的拖拉机划破轮胎，又砸坏油箱，这才让众人安静。 “那得赔多少钱？”代水生问。 “一千五百块钱。一辆新拖拉机两千八百块钱。”杨海城站出来，说道。 什么？！ “后河村是准备集体赔偿，还是让赵大板牙个人赔偿？”派出所的警察举起手电筒，光线扫过众人。 提到钱，众人都退后。 “不光我一个人砸的，还有，还有别人！”赵大板牙说完，就去拉兰二熊。 “还有，这门卫室，是你们砸的？代水生，你这个村长怎么当的，这门卫室也得给恢复原样，要不你们就赔钱！” 哪有钱？ 这年月，一个壮功力一年的工分也才能换一百多块钱，他们后河村又是个穷村，到哪里去找这么多的钱呀！ “警察同志，误会，我们也是误会，这样吧，我们协商一下。” “协商可以，等天亮我们计算完损失再说。”张雷冷下脸，生怕对方又耍横。 第五十四章 我背你 “另外，彩礼钱的事，跟我们苏绾同志没关系，是池若搞出来的，你们自行解决，私事你们私底下解决。公事得公办。” 张雷不是不知道后河村那群光棍的恶名，刚才之所以隐忍着不发作，正是因为他知道只有警察来了，对方才能心服口服。 拖拉机分厂建在镇村结合地区，原本为的是能与老百姓多接触，接地气也能搞好干群关系，没想到事实恰恰相反，工人们的优越生活条件，倒成了附近村民老百姓的不满根源，以至于经常会引发厂里工人和老百姓之间的冲突。 今天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得当，拖拉机厂的损失倒还在其次，他怕问题会进一步激化。 趁着警察同志都在，一定要打压对方的气焰。 毕竟，后河村的赵大板牙有错在先。 “赵大板牙在卫生室里对我们厂里的女职工意图不诡，我们都看得清楚，别想抵赖。” “还有这事？”警察同志闻言拉下脸，走到赵大板牙跟前，赵大板牙以为后河村的兄弟们都来了，他得救了，没想到警察的到来让事情变得不受控制。 “那系我媳妇……”赵大板牙说不清楚。 他着急。 二百五十块钱没了不说，现在连媳妇也确定不了是谁。 池若那个死丫头分明说好的，只要给了彩礼钱，就能把苏绾那个正式工娶回家。 可是刚才被他拉着手的，竟然是池若？！ 池家穷得叮当响，她又是个临时工，如果娶她当媳妇，彩礼钱得要回一半！ 赵大板牙心里还盘算着小九九，警察已经走到拖拉机厂领导跟前，开始了解情况。 大家七嘴八舌地讲述，完全没有了后河村那群后生们说话的余地。 给集体财产造成破坏，这件事没跑。 后河村的众人安静下来，赵大板牙捂着嘴说不出话。 听到需要赔偿一千多块钱，他的腿都发软。 代水生作为后河村的村长，是个好面子的，生怕这件事再闹到镇里去，便直接答应：“警察同志尽管调查，如果真的是我们村里的后生们惹出的乱子，你们尽管处罚，我没二话。至于今天这档子事，我也有责任，门卫室的损失由我们后河村包赔。” 不赔也不行！ 警察同志做和事佬，可拖拉机厂的保卫科和纠察大队里有不少工人都是从部队退伍回来的老兵，他们身上都有功夫，若他们想动手，眼前这二十几个后河村的村民，都别想跑。 张雷稳住局面。 代水生带头道歉，这才算完。 这场闹哄哄的事件由赵大板牙被警察带走调查终结。 张雷看着破败不堪的门卫室，命令田大牛立即找人先做简单的维修，后河村村长虽然答应赔偿，可大门是拖拉机厂的脸面，得先把门卫室玻璃窗上的窟窿封严实。 “张副厂长，这件事没有家鬼引不来外贼。”曾亮给张雷递上一根烟卷，又给他点着，“虽说，我们纠察大队有责任，但这家鬼不除，怕是以后还不消停。” 吴大奎从刚才就一直在生气，他握着拳头怒气没处撒，刚才朝着破门板上砸了几拳，见曾亮和张雷凑到一处说话，他也凑过来补充：“沈柏良没那么无辜，当我们这些干部都是傻子？” “还有，那个女临时工叫什么名字？她是后河村的？说不准这群人就是她叫过来的，不行就开除吧！”杨海城走过来，提建议。 张雷道：“这件事我们冤枉了江永安，人家还从江陵县买来轮胎和油箱，下午就把拖拉机修好。这件事，得表扬！” “我们保卫科的工人，怎么可能出问题？”吴大奎抬起双下巴，“表扬能行吗？人家花了多少钱，连同路费都给人家。” “这是应该的。” 苏绾从刚才就一直远远地站在人群后面，她就是想提醒几位厂领导，池若和沈柏良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看来，几位领导也都是明白人，不糊涂。 苏绾瘸着一条腿挪出十几步，江永安立即从前边跑过来，蹲到苏绾跟前，“上来，背你。” 苏绾看着跟前宽肩头的男人，心底就很暖。 “折腾大半天，你饿没？”苏绾问江永安。 “你饿了？”江永安反问时，已经背起苏绾。 背上的女人轻飘飘的，真不知道先前她得浮肿病时，怎么看起来就像是个大秤砣子。 苏绾柔声道：“按道理，解决这么大的麻烦，得庆祝一下。可惜，卫生室里没有火炉，我们也不能单独开伙，等我腿伤好了，我们去镇里吃顿好的。” 女人趴在江永安的背上，说话时热气喷在他的耳朵边，既轻又柔还软，就像有只小猫爪子不停地挠他。 “行。” 江永安嘴角弯得老高，迈开大步，往卫生室的方向走去。 这边，池若悄悄从食堂后厨出来，已经半夜。 大门口那边已经换了人看守，生怕出问题又多加了几个人，四条大狼狗都精神得很。 她想从正门出去，可又怕被人盯着盘问，毕竟早就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她转头想去卫生室找苏绾，又想起今天晚上发生的丑事，担心苏绾不会让她进门。 走出没几步，池若又转回到了食堂，悄悄把门关紧，然后找来两根长条凳，铺上个破垫子，凑和着躺了上去，可她一闭眼就是赵大板牙摸索她的模样，她恶心得想吐。 怎么办？ 万一赵大板牙真纠住她不放，爹娘肯定不会把那二百五十块钱还给她的，她八成会被嫁过去。 她不能嫁给赵大板牙。 她要嫁给沈柏良。 沈柏良在得知后河村有人来砸工厂的卫门室时，就已经躲了起来。 后来又趁乱回到了男工宿舍，没洗漱就直接钻进被窝，一直在后怕。 他一遍遍回想当时说的那些话。 又一遍遍安慰自己，幸亏他没说什么太出格的，要不然这一次被抓了个现型，还怎么在拖拉机厂混。 “柏良，你睡了吗？”后窗外面有人低声叫他。 沈柏良心有余悸，正在庆幸没出什么大事，偏又听到有人喊他。 “柏良，东西可都扔在后窗这里了。” 第五十五章 卫生室的灯光亮到十一点 沈柏良轻拍脑门。 他怎么就忘记了这件事，今天厂里出了抓流氓的乱子，对方怎么就不知道避讳一下？ 沈柏良忍住没骂出口，紧张地打量宿舍里已经熟睡的工人，见没人发现，这才推开后窗。 “拿回去，今天晚上不行！”沈柏良悄悄从后窗爬出去，叫住正打算走的那人。 那人弯着腰走过来，“咋，说好的，老子从生产车间搬到这里，这可是三十多斤重的大铁块子，你还让老子搬回去？” 火柴照亮，生产车间骨干工人钱三驴的那张苦瓜脸显露。 “送回去，下次分账，你六我四。”沈柏良压低声音：“刚才出了那么大的事，你还不小心点？” “就是出了事才不怕，我趁乱还搞出去两趟咧，被我藏在后面山沟里了。”钱三驴显摆似地道：“柏良，你要是不参与，回头不分你钱。” 沈柏良还欠着一屁股的债，当然想赚快钱。 “听我的，下周再说。” 钱三驴只好哼哧哼哧把东西又背起来，悄悄往生产车间走去。 沈柏良看着消失在黑暗里的背影，眼神幽暗。 卫生室的灯光亮到十一点。 江永安打算回宿舍，却又不放心苏绾。 “小豆这几天都住在王奶奶家，我没跟她说你受了伤。”江永安心疼苏小豆，像是对待亲妹妹。 苏绾回到卫生室，就想接着看医书，偏江永安一直在忙。 扫地、擦地、倒水、拿点心……见苏绾拿着一本书，他竟然还开了好几盏灯。 看着贤惠得像田螺姑娘的江永安，苏绾只好吃下一块点心，生怕江永安饿了也不肯吃，还有意把他叫到跟前，把蛋糕硬生生地塞到对方的嘴里。 被投喂的江永安，在柔和灯光里笑得腼腆。 “我，回去睡觉。”江永安手足无措地退开，像是马上要逃走。 “那么远，你走回去还得半个小时，就在这里凑和一宿。”苏绾指着里间，“反正有好几个房间，也有床铺。” 江永安看着苏绾，低头抠手指：“只有一床铺盖，我也没……” “那我们就睡一起。”苏绾脱口而出。 意识到她话有些奇怪，苏绾立即补充：“我是说，我们可以盖一张被子。” 那还不是睡一起？ 真是越抹越黑。 “把两张床并在一起，也……也没那么挤。”苏绾感觉怎么说都不对了。 江永安却没有了刚才的羞赧，立即笑出声。 “好。” 江永安把两张单人床拼好，接着把铺盖卷打开，然后才去扶苏绾。 二人在单间宿舍也没住几天，而且都是江永安睡在帘子后面的小床上，二人就像是没有交集的室友。 现在要肩并肩睡在一起。 苏绾的心嘭嘭地跳。 上辈子，她没能跟江永安像正常夫妻那样生活。这辈子，她会让江永安成为最幸福的男人。 灯光熄灭，苏绾感觉到身边的人躺下，那股江永安的身上独有的青草气息萦绕过来。 让她很安心。 没多久，苏绾便睡着了。 听着身边女人呼吸绵长，江永安却被那股似有若无的甜香扰得合不拢眼，他悄悄地歪头去看苏绾。 女人的头发散开，鸦羽似的睫毛在白皙的小脸上映着两道阴影，红唇很薄嘴角微扬，小巧的耳朵就像是玉雕而成。 苏绾就是好看。 这是他媳妇。 江永安努力心底荡漾着热血压抑下去，得尽快在镇里租到房子。 江永安轻触苏绾的手指，却不想熟睡当中的苏绾竟然反握他的大掌。 生怕把苏绾吵醒，江永安只好任女人紧握。 这一夜苏绾睡得很安稳，早早地去接班的江永安却黑着眼眶。 “哟，永安，你这是值夜班了？” “怕不是被媳妇给收拾了吧。” “媳妇，哈哈，永安，你媳妇可厉害咯！” 江永安只笑不语，接班之前他已经在食堂买好早餐给苏绾送去。 他媳妇厉害怎么着，他乐意！ “滚，你们羡慕去吧！”江永安扭头去干活。 第四车间的上班铃响过两遍，沈柏良拖着疲软的身体磨蹭着走进办公室。 “柏良，之前你说县报上会有你的报道，我盯着看了好几期，怎么没有呢？” “刚才杨主任说要见你。” 沈柏良立即打起精神，往车间主任办公室走去。 杨海城正在跟几位工程师看图纸，桌面上很乱，几人讨论得很激烈，也没看见有人进门。 等杨海城抬眼，沈柏良已经站了将近半个小时，哈欠也打了十几回。 “小沈，你对这个问题怎么看？”张工程师一向喜欢沈柏良，有这样的机会一定会让他在车间主任面前表现。 可沈柏良之前的腿伤没好，昨天又惊又吓，现在浑身都疼，他好像又发了烧。 “我，咳，主任，张工，我倒是有想法，可是我现在有点低烧，可能昨天抓流氓时，用力过猛。”沈柏良不忘记标榜自己。 “柏良，你也真是的，你是个知识分子，出力的活让纠察队和保卫科的去干，你往前冲什么。”张工程师又夸，“刚才我说的那个方案就是你提交给我的，我也在杨主任面前说了，这一次产品监督，就让你去做。” 沈柏良闻言立即眼神放光。 “谢谢……” 杨海城阻止道：“我不同意，沈柏良，你的事稍后再说，我们现在很忙，你出去等着。” 这态度，根本不像是要表扬他。 沈柏良整个人都蔫了。 他走出办公室，站在门外没一会儿的功夫，高烧起来。 “扑通！”沈柏良栽倒地门外的地上。 “快来人，沈技术员晕到了，快，快送卫生室。”几个人跑过来扶起沈柏良。 杨海城看着被匆匆送走的沈柏良，眼神微眯，神色严肃。 “杨主任，小沈不错的。”张工程师还想夸。 “别说那么多没用的，快干活去。以后，你的工作不要让他去做，马上就会有新毕业的大学生分配下来，如果沈柏良这一次的工作任务完成不好，那就别在技术车间了，让他转到生产车间做点粗活，年纪轻轻就拈轻怕重。” “杨主任，年轻人嘛，多给点机会。” 杨海城一眼瞪过来，几人都安静了。 之前不是好好的嘛，怎么变成了这样？ 第五十六章 抱错了人 卫生室的门开着。 “你们走吧，我自己进去。”沈柏良正愁没机会接近苏绾，刚好又发烧。 这回，说什么也得占点便宜再走。 沈柏良把两位工友推走，悄悄进门。 听见配药室的布帘后面有声音，他便蹑手蹑脚地走进去。摆放药品的柜子都用白布帘遮着，站在柜子前面取药的人，上半身被白布帘掩住，只露出穿着白大褂的下半身。 沈柏良几乎是扑上去的，从背后抱紧帘子下面的那人。 生怕那人挣扎，他还特意抱得很紧。 “啊！”伴随着尖锐疼痛，沈柏良感觉手臂被什么刺疼。 他愣是没撒手。 “沈技术员，你干什么？”卫校毕业生梁明辰站在沈柏良的身后，奇怪地看着他。 沈柏良不以为意地轻斥：“滚出去，我跟我媳妇闹着玩。” 梁明辰指指布帘后面，又回头去看刚刚进门的苏绾。 苏绾手里提着半筐中药材，刚才二人去了趟镇里的药铺，采购几种常用的中药材，进门就看到这一幕。 沈柏良正抱着布帘后面的人，摸摸索索。 “苏绾？你，不是……你怎么在那，这个人是谁啊！”沈柏良的手背又被狠狠刺中，他疼得尖叫出声时，手臂已经被布帘后面的人扯住，翻转着压到他的后背上。 “小兔崽子，你连我这个老头子也不放过？” 李贵从布帘后面钻出来，沈柏良看着自己手背上多出的两个针孔，拼命告饶。 “李贵、李叔，我，我错了，我以为布帘后面是……”沈柏良没敢继续往下说。 “布帘后面是谁，你也不能说抱就抱！这里没你的媳妇！滚，混账玩意儿！”李贵气愤地拍拍被捏疼的前胸。 这个沈技术员真不是东西。 梁明辰笑得前仰后合，“沈技术员，你不会以为布帘后面是苏绾吧？人家可是有男人的，你这么做，算是流氓罪了。” “我，才没有。不是、我以为……池、池若也在这边当实习生吗？”沈柏良不敢看苏绾的眼睛。 他怎么就这么倒霉，之前卫生室里只有苏绾，李贵这个老不死的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李叔，误会，别打我！”沈柏良抱头躲开，李贵这才没用捣药的铁杵揍他。 苏绾小腿有些瘸，但已经不影响正常行走。她理也没理沈柏良这个混蛋，先去收拾药材，然后去把记录本拿出来，准备跟李贵汇报。 “李叔，我是过来退烧的，我刚才晕倒在工作岗位上。”沈柏良把自己说得挺“高大上”。 梁明辰是个二十二岁的小伙子，医术不高却心明眼亮。 “我看你可不像是生了病，坐下，我给你扎个退烧针。”看着梁明辰举着比拇指还粗的大针管走过来，沈柏良就害怕，他嗫嚅地说：“我，让苏绾给我扎针。” 梁明辰望向苏绾，苏绾眼神微晃，走过来。 “行，我主修中医，那我就用银针给你退热吧，但要多扎几针。”苏绾睨着坐在桌边的沈柏良，“扎不扎？” “扎！”沈柏良看着穿着白大褂的苏绾，心底里就喜欢得不得了。 苏绾的俏脸像是浮着一层粉嘟嘟的红云，怎么看怎么好看。 苏绾轻笑着掏出两捆银针。 几分钟后，沈柏良疼得额头冒汗。 看着被扎得像刺猥的沈柏良，梁明辰悄悄给苏绾竖起大拇指。 还得是苏大夫。 “绾丫头，我看这里也应该扎一针。”李贵这半天就在乱指挥，他真想让苏绾把这小子扎残废。 苏绾针下有数，只扎最疼的地方，不扎管用的穴位。 两只手臂和头脸、脖颈都被银针布满。 梁凤几位老大姐过来输液挂药水时，都没认出这人是谁。 “我的天，这是治什么毛病？”扎成这样，还能活？ “这人是谁呀？”银针布满头脸，根本看出人模样。 “我瞧着像沈技术员。”最后一位老大姐说完又道：“听说没，沈技术员跟后河村的老光棍是同伙！” “真的？！”几人瞪大双眼，凑到一起八卦。 真是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三位老大姐每天都有厂里的新消息。 卫生室里正热闹着，池若提着饭盒，敲门。 “李贵叔，这是我亲手包的饺子，肉馅的。”池若听说李贵从医院回来，立即过来拍马屁。 她知道李贵作为卫生室的老卫生员，领导们不可能不听他的意见，只要李贵能给她打个高分，也许她也能留在卫生室工作。 “明辰，你也回来了？听说你家是省城的？这次回家还好吧？”池若像是遇见老朋友，跟卫校毕业生也聊得很熟络。 “饺子只够两个人吃的。”池若回头去看苏绾，“绾绾，实在不好意思，没有你的份。” 苏绾压根就没想理池若，她继续整理中药材时，坐在病床边的沈柏良疼得直哼哼。 “李贵叔，这人得的什么病，怎么扎这么多针，我能学学吗？”池若摆明是在讨好李贵。 李贵轻笑着摇头：“我可教不了你。” “他呀？毛病可多了。”李贵轻嘲地看手表，“绾丫头，这针得用半个小时吧？” “十五分钟就可以。”苏绾看了眼腕表，“还有十分钟。” 十分钟！ 沈柏良疼得面色发白，嘴唇发抖。 冷汗已经渗透他脊背。 “疼？”苏绾问。 沈柏良坚持着摇头，竟然还露出个笑。 这时，池若才看清楚对方是沈柏良。 “天呐，柏良哥，你这是哪里不舒服？”池若跟着村里的赤脚医生也学过一点中医知识，看到满脸满头都是针，就知道不对劲。 她是既心疼又不敢多说话。 “那，那个，苏绾，现在可以拔针了吧？”池若说完，就伸手，可她的手还没触到沈柏良。 沈柏良一脚踢过去，池若没防备，摔倒在地上，额头正撞在桌角边，立即冒出老大的肿包。 “明辰，你给沈柏良拔针吧。”苏绾看着沈柏良疼得直打哆嗦。 心里痛快。 池若摔倒，压根没人过来扶。 大家都像没看见。 她自己捂着额头起身，又笑着过来扶沈柏良，结果被沈柏良一拳怼在墙角。 第五十七章 江永安转正 “没用的玩意儿，扎针都不会，你有时间多跟苏绾学学，你看看她的医术多高明，几分钟我的烧就退下来了。”沈柏良感觉头脸脖颈都在冒凉风。 “我，还用不用吃点药？”沈柏良看着苏绾微笑，苏绾早就配好了三包药，示意梁明辰递给他。 “一日一副药，吃三天就行。”苏绾说完又去忙，池若原想在这里帮忙，可她看见沈柏良往回走，就想跟上去讨好。 看见二人一前一后往外走，梁凤几人又八卦起来。 “池若不是跟后河村的老光棍了吗？” “谁说不是呢？我看那个小妮子就是省油的灯。” “呵，我就说嘛，她跟沈技术员不简单。” 苏绾不动声色给梁明辰递眼色，小伙子立即小声说，“之前他们二人一起摔到凌水河岸边，好像是在山洞里被发现的。” 几位大姐啧啧称奇。 苏绾给梁明辰竖起大拇指。 第二天下午，派出所传来消息，赵大板牙把破坏公物的全部过程都交待清楚，另外还交待出几个同伙。 竟然牵扯出几桩之前的盗窃案。 都跟赵大板牙有关系。 张雷接到消息，立即召开领导班子会。 “捉贼捉脏，赵大板牙供述，厂里还有几个工人都有偷盗行为，这件事交给纠察大队调查清楚。”张雷严肃地道。 “三个生产车间立即对产品的原材料……”会议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张雷一连发了三次火。 他没想到问题会这么严重。 三个生产车间递交上来的原材料报表与入厂的原材料数量严重不符。 几位厂领导也都安静如鸡。 “另外，对于江永安同志蒙冤这件事，我们要积极处理。厂里决定，给江永安转正，同时因为其已经把被破坏的拖拉机修理完整，厂里决定奖励他五百元。” 五百块钱？！ 众人惊愕。 只有杨海诚丝毫不惊讶，“他虽然用的是旧轮胎，和旧的油箱修理，但没有影响我们这一批产品的供应。为集体的利益作出了贡献。奖励五百块钱，我认为可以。” 众人缓和着神情，都在思考可行性。 “可是，五百块钱也太多了吧？”第一车间的车间主任蔡伟娟反对。 “多？”张雷反问：“如果我们没有按时交货，我们先进集体的牌子就会被摘。另外，江永安被冤枉，完全可以不管不顾，人家却只想着怎么能给集体被就损失，这种品质就足以成为我们拖拉机厂最优秀的工人。” “不过，这之前先进工作者的奖励也才五十块钱。”刘会计提醒，“五百块钱的确超出了标准，我建议把恢复拖拉机的费用单独发放，由江永安个人报价。另外再单独奖励五十块钱就可以。” 众人纷纷赞同。 张雷也只好答应。 江永安被转为正式工人的事情，在会后就传遍拖拉机厂。 有向江永安祝贺的，当然也有羡慕嫉妒的，更有想背地里使坏的。 沈柏良听说这件事，第一个不高兴。 可他这两天没事就跑厕所，压根没办法再去兴风作浪。 “柏良，你吃的是什么药？”有人问。 “苏绾给我抓的治感冒的药，好使。”沈柏良自豪地说，结果他还没说两句话，又立即往厕所跑。 办公室主任瞥着他跑来的方向，冷冷地道：“小沈的思想是不是有问题了，怎么干起工作来，这么懈怠。” 众人都憋着笑，看热闹。 江永安转成正式工的文件当天下发，第二天报表就写好上交，第三天就得到了总厂那边的批复通过。 “永安，从下个月开始，你就能领到正式工的工资。”田大牛这段时间忙碌得脚打后脑勺，他外甥女受伤也没能来看一眼，今天碰巧有时间就过来瞧瞧。 正看见二人在卫生室的小桌边吃午饭。 饭盒里是一荤一素。 江永安吃的是高粱米饭，苏绾吃的却是白米饭。 “绾绾，你这是欺负人。”田大牛把提来点心给江永安拿出两块，“你吃，不给苏绾。” 苏绾笑而不语。 从前的苏绾是真的欺负江永安，现在她可没那个心思。刚才说好让江永安吃半份白米饭，可江永安舍不得，非得把最好的留给苏绾。 “往后，永安就是咱们厂里的正式工了，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问过之后，才知道，江永安上报的维修费用只有一百八十块钱。 加上奖金也才二百三十块钱。 “只花了这么点钱？”田大牛不相信，他打量卫生室里没人，这才说道：“都是厂里的事，你吃亏可没人说你好。” 江永安放下碗筷，“舅舅，我只花掉这些钱，路费没花钱。当初我也没想到能顺利捉到原凶，我只想着要赔偿一千五百块钱，那我几年也还不上。” 这倒是真的。 看着小两口的行李铺盖都在卫生室，田大牛这才想起问那天苏绾摔下山路的事。 赵大板牙已经在派出所里，苏绾便把那在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什么，他们四个人堵你自己？”田大牛气得站起来就要去打人。 江永安也才知道那天的事，他虽然没表现的那么激动，但也眼神微冷地望了眼窗外。 “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苏绾安慰二人，又道：“倒是有一件事我有些担心，池若收下了人家的彩礼钱，八成是真的。” “她收的钱，当然让她去嫁！” 田大牛告诉二人周日去县城，“你舅妈捎信儿过来，说要给你们炖鸡吃，我也跟着沾个光。” 苏绾愉快答应。 正好要去镇里看看房子。 下午，江永安去上班。 吴大奎正在跟杨海诚和第一生产车间的蔡伟娟商量，“你们也真是的，非得过来抢人？” “永安，你来的正好，现在第四车间和第一车间都打算调你过去，你是不想去的，对吧？” 吴大奎很满意江永安的工作。 年轻人里也有耍滑偷懒的，江永安不仅工作踏实，还是个老实人。 “江永安，来我们第一车间，你想做焊工还是钳工，由你自己说了算。”陈伟娟算得上是厂里的女强人，她带领的第一生产车间是先进车间。 “陈姐，我先说两句。永安，我们第四车间的技术部，那可是我们厂里最轻省的部门，如果你能不断学习，成为技术员、助理工程师，甚至是工程师都有可能。” 第五十八章 笔试一百分 拖拉机分厂是县里的先进工作单位，每个车间都有冒尖、优秀的先进工作者。 焊工和钳工这样的技术工种，那可是顶吃香的，单是岗位津贴就比其他的工人要多出十几块钱呢。 若是真的能学得好、做得精，在厂里的地位不会低，还可能被调到总厂，甚至也可以调整到更好的工厂里去。 江永安看看陈伟娟，又看看杨海城。 至于杨海城口中的工程师，那就更了不得，不仅是工厂里的知识分子，工资赚得多不说，也不必在一线岗位上吃苦。 工程师还会有更高的发展平台。 江永安左右瞧瞧，扯出个为难的笑。 吴大奎见他不作声，立即替他回绝：“你看看把孩子为难的，你们二位快回去吧，人家就不想离开保卫科。” “保卫科的工作，不用技术也没有什么难度，你要是让江永安一直在这里，那就是坑了这孩子。”陈伟娟拍拍江永安的肩头，用看自家儿子的眼神打量，“小伙子，你陈大姐眼力灼灼，知道你是个做事业的人，你要是来我们第一车间……” “老陈，你别胡说，江永安要来我们技术部的。”杨海城拉过江永安，小声道：“苏绾开拖拉机是你教的吧？听说，那天你还开着大解放到处跑来着？” 江永安点头，杨海城立即扯住他的手不撒开，回头冲着吴大奎和陈伟娟道：“看吧，永安点头了。来我们车间，他已经答应了，无论他想学什么，都由我来教他！” 杨海城是一个很讲义气的人，江永安被诬陷时并没有表现出非常恶劣的态度。 相反他却能够从拖拉机分厂的集体利益着想，想尽一切办法要把拖拉机修好，就凭这一点，这个年轻人他要定了。 他的话音刚落，张雷从外面进来，他手里提着半篮子的沙果和香瓜，“你们几个都在？老乡送来的，大家都尝尝。” 江永安接过篮子洗水果，等他回来时，杨海城的嘴角翘得老高，吴大奎和陈伟娟则阴沉着脸。 张雷接过水果向他点头。 这个年轻人半年前进入到拖拉机厂工作时，就引起了他的注意，且不说平时工作积极认真，抗洪水顶着塌方的危险，江永安几乎都是跑在最前面。 这次的事件也让他看清了厂里的年轻人 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 刚刚江永安去洗水果，张雷便向三位领导宣布，让江永安去第四车间。 “那就这么定下了，永安，走走，现在就去第四车间。”杨海城越打量江永安越高兴，“我就说嘛，这小伙子最和我的眼缘。” “江永安，你若是改变了主意，可以随时来第一车间找我。”陈伟娟冷眼瞪杨海城，又埋怨张雷，“张副厂长，这么好的苗子，你得在技校毕业生里再给我挑两个。” 吴大奎更不满，“那怎么也得再给我补两个人。” 安静不语的江永安笑得憨实。 一直站在门外角落里听消息的两个小青年，撒丫子跑开，不到半个小时，江永安被调到第四车间技术部的消息就传开了。 隔天，卫生室热闹起来。 拖拉机厂选拔卫生员。 一大早，李贵就来到卫生室。梁明辰也比平时起得早。听说有县里的医院和镇里的医生们过来，他二人先是准备好几种时鲜水果，又把卫生室从里到外打扫干净。 这七八天的时间里，苏绾住在卫生室，因为腿脚受伤食堂那边干脆请了假，所以她专心在这边实习读书。 至于其他几个车间里报名的年轻工人，基本都没什么希望，毕竟像苏绾这样有行医经验，又有抢救常识和技能的还真找不出第二人。 池若和姜美丽各自提着准备好的医药包早早等在卫生室门口。 “苏绾就是被选中，那也是作弊。这七八天，她就没离开卫生室。”姜美丽身后的三四个年轻女工，一直在小声叭叭。 “就她那个蠢样子，还能有我们姜组长好？” “就是呀，我们姜组长那可是在县医院里实习过的。” 姜美丽自得的像翘尾巴的大公鸡。 她已经跟这几个好朋友商量，只要她进了卫生室，当上卫生员，卫生室里的山楂丸和红糖糕什么的可以随便吃。 池若看起来平静许多，既不多说一个字，也不张扬。从她的表情里看得出来，她好像对今天的选拔很有信心。 苏绾根本没把这次选拔当回事。 见二人都背着医药包，她也只好从空间里拿出个不大的小药箱。 相比于姜美丽被人簇拥着，苏绾就像是单枪匹马要闯关的小将。 厂领导到齐，县医院的吉普车，镇卫生所的拖拉机先后进入工厂大院。 “欢迎！”张雷带着几位厂领导上前迎接。 透过窗口，苏绾竟然看到了张起和蔡娟，当然还有沈柏良的二姨吴锦秀。 至于镇卫生所来的三位医生，除了陈洛升之外，还有二位女赤脚医生，都眼生。 众人跟随宣传部的二位小同志来到厂会议室。 又等待了将近半个小时，参加选拔的十几位工人才被带到会议室门外。 “经县医院张院长安排，这一次选拔一共有三轮题目，第一轮笔试。”宣传部的小同志声音清亮地宣布，“下面请各位进入会议室，开始笔试。” 试卷竟然是张起和亲自出的题。 “医学基本常识，内外科常用理论知识都是重点内容，我只出了二十道题。”张起和打量着坐在人堆里的苏绾，这小丫头模样出众，倒是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原本没什么难度的理论知识考试，难住了大部分工人。 参与选拔的工人有的只上过扫盲班，有的也只会背个药汤口诀，连题目都读不下来，还怎么写字做答？ 四十五分钟的考试结束，十八位参加笔试的工人，被刷掉了八人。 这八人当中，竟然有二人只能写好自己的名字。 “张副厂长，我们也不知道要写字呀，卫生员会包扎不就行了吗？” “就是呀，这不公平。” 几位年轻人有怨言，但他们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笔试成绩前三名：苏绾100分，姜美丽66分，池若65分。” 第五十九章 需要人工呼吸 除了苏绾，其他人的水平，还想行医？ 张起和现场判卷子，看到被留下来的十人当中，除了苏绾，就没有一个人能入得了他老人家的眼。 张起和少不了要多说几句，他自然是希望年轻人多读书。 一直站在会议室后门口的江永安，听到苏绾考了个满分，嘴角上扬，眼里溢出来的自豪感，脑袋简直要昂到天上去。 “永安，我之前听说苏绾初中没读完，她怎么学会这么多的医学知识？” “她外公是中医。”江永安淡定回应，他相信自己媳妇。 “可是，她之前不是连食堂的菜谱都看不明白吗？”有人质疑。 “那是她不爱看。”江永安全力袒护，自己的媳妇他不护着谁护？ “你们有完没完！”江永安隔着老远，眼神紧紧地盯着苏绾，生怕苏绾的一举一动会被漏掉。 另一个后门这边，沈柏良听到苏绾考了个一百分的消息，立即笑出声。 他就知道，苏绾会通过，只不过苏绾从前给他写的情书都歪歪扭扭，张起和举起的那份卷子上面的字，写得也太漂亮了吧？ “看不出来，苏绾还是个才女。”有工人小声议论，大家不敢凑到跟前看，但远远地也能认出一二。 字体娟秀，行云流水。 “也许人家最近一直在用功呢？” “就是呀，苏绾从前天天到处找毛病，到处跟工人吵架，现在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她原来得的是浮肿病吧？我说她怎么恢复得那么快，原来她自己会医术呀！” 从前工人们口中的泼妇、恶霸，竟然变成了知书达理的卫生员备选人，难免让人不敢完全相信。 张起和看着苏绾的试卷频频点头。 他今天就是为了苏绾而来。 前两天，他给苏绾缝合的过的伤者拆线，惊讶地发现伤口愈合得非常迅速，疤痕也远远少于他们传统的缝合方法。 更重要的是，二位伤者的家属拜托他过来取些药水回去。 他也曾经尝试着分析药水中到底有什么，发现那药水好像就是普通的纯净水。 今天有机会，必须跟苏绾问清楚。 这小丫头不会是用的缝合术，应该是田老中医传给她的，这既是家传的绝学，也应该是传承和发扬光大的医术。 最好一会儿就把苏绾带回县医院，让她一直在县医院，自己的眼皮底下学习成长，这样他才能放心。 张起和把试卷当中的几个常识问题进行了解答后，第二轮选拔开始。 这一轮的选拔主题是现场抢救。 分为：溺水、烧伤、地震营救。 装成伤员的十几个小伙子，都往苏绾跟前凑。 沈柏良居然也在行列当中。 “苏绾，你过来给我包扎。”沈柏良不仅凑到跟前，还提出无理要求。 一直安静看选拔的江永安，临时从别人的手里抢过纱布，胡乱地缠到自己的手臂上，就挤到了苏绾跟前。 偌大的会议室里，出现了奇怪的景象。 其他九位备选人跟前半个“伤员”也没有，苏绾这边竟然或躺、或坐、或立的竟然有十几个人。 更让其他参选者生气的是，苏绾不但不担心，反而能够应对自如。 她竟然可以依照程序迅速包扎处理。 “苏绾，我需要人工呼吸。”沈柏良这个不要脸的，装成晕倒直接躺在苏绾跟前。 苏绾不理他，池若见状忙冲上去，先进行了心肺按压，接着就想嘴对嘴的进行人工呼吸。 池若的动作不熟练也不准确，差点把沈柏良的肋骨压折。沈柏良发现池若要给他人工呼吸，他叫嚎出声，连滚带爬的站起来，也算是池若救人成功。 姜美丽见状，冲到一位“伤员”跟前，立即开始“抢救。” 短短的半个小时的第二轮选拔，又刷掉了5个人。 最后一轮的题目，是根据蔡娟和吴锦秀二人给出的要求，进行外科和内科的对症下药。 几乎没怎么参加实习的，池若在这一项当中明显有些吃力，她几乎是照着姜美丽的处方，开方下药。 最从容的当然还是苏绾，不仅速度最快，而且处理的方法最为得当。 当剩下的五人勉强地完成这个任务时，苏绾已经上交试卷，并把已经配好的西药摆在了几位评委面前。 从刚才开始，陈洛升就一直盯着苏绾，这小丫头的实力的确不一般，别说做个卫生员或者赤脚医生，说她是县医院的熟练医生也有人相信。 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苏皖又赢得了最后一轮选拔的第一名。 其实，上辈子的苏绾并没能够真正的参与拖拉机厂卫生员的选拔。 原因当然是苏绾受伤之后情绪低落，即便他已经学了艺术，可也不愿意抛头露面。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让池若钻了空子。 上辈子被选为卫生员的是池若和姜美丽两个人。 而她们二人也因此得到了到县医院和镇卫生所实习的机会。 可以说她们二人的人生也就是从那一天发生了转折。 一直在后河村卫生所，做赤脚医生的苏绾，却踏踏实实兢兢业业的，一干就是十年，这十年里不知道被池若利用了多少回。 这辈子苏绾绝对不会再上池若的当。 就在刚刚开处方的时候，苏绾也有意避开了池若的目光。 结果是现场公布的，让苏绾没想到的是，除了她以外姜美丽和池若竟然也被选为了卫生员。 苏绾和姜美丽都是正式工，二人直接调到卫生室工作就可以，至于池若就比较麻烦，她要等到食堂后厨那边招到临时工，才能够完全到卫生室工作。 而且她的分工只是卫生室打杂的实习生。 实习生转为真正的卫生员，实习期是一年。 这回池若想借着卫生员的身份转为正式工的希望破灭。 “张雷厂长，我要把苏绾带回县医院，她是我们那边的实习生，每个月至少要在那边工作5~10天。” “这是好事情。” 张雷立即同意，这几天厂里的工作非常忙，距离上次他接到张起和的电话，也已经过去了七八天，他倒把这件事情给抛在脑后。 第六十章 找到那位医生了吗？ 丁玉得知姜美丽被选为卫生员，高兴的欢天喜地。 姜美丽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要不是她买通吴锦秀，提前得知第三轮考试的内容，并把考试答案熟背于心，怎么可能通过？ 好在，这样的选拔并没有太过严苛，能蒙混过关。 至于以后看病治疗，能骗就骗，能蒙就蒙。 “美丽，你快点过来。”丁玉拉着姜美丽，凑到县医院的三位医生跟前，先是夸奖自家的外甥女有多么优秀，然后拐弯抹角的提出，想要让姜美丽继续在县医院实习。 蔡娟是个正直的，闻言立即摇头。 “我们外科已经有了苏绾，不缺人了，我看吴主任那边还缺人，不如就让美丽去内科吧。” 吴锦秀当然愿意接收，毕竟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她早就拿到了姜美丽给的好处，也算是顺水推舟卖个人情。 “我就喜欢美丽这孩子，冰雪聪明，长得又漂亮，不如给我们家沈柏良做媳妇吧。” 这话刚好传到池若的耳朵里，刚刚只有她站在角落里，没人理会。 远远的看着正在聊天的几个人，池若的眼神里透着阴鸷。 沈柏良是她的。 卫生员的工作迟早是她的。 不就是一年的实习期吗？她可以等。 “小姑娘，你刚才表现不错哟，愿不愿意到镇卫生所做个实习生？我们那边倒是缺人手啊，你可以边学习边工作，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把毕生所学倾囊相授。”陈洛升真是个会钻空子的。 眼巴巴的看着苏绾这么抢手，他并不着急，眼前这几个苗子都不错，他也没有什么必要跟县医院的张院长去抢人。 人家挑剩下的他带走，完全可以。 池若当然愿意。 “我可以。”她俏眼微抬，文静娴雅地看着陈洛升，简直把对方奉为他的恩人。 站在不远处的苏绾听得清楚，心中觉得好笑。 池若还不知道自己将来会背锅吧。 跟二把刀医生学习，能学会什么？ 乱开药，乱治病，会误人性命 忍不住高兴的拍手叫好的还有田大牛。 田家世代行医，可到了他这偏偏什么都学不进去，要不是他的姐姐田燕泥一心钻研医术，估计田家的中医血脉将会失传。 没想到，这才几天的功夫，他这个向来不懂事的外甥女，竟然被选拔成为了城里的卫生员。 这小丫头什么时候偷学的医术？ 向来瞧不起自家外甥女的田大牛，自豪、骄傲。 这小丫头不是说说而已，原来是真的埋头学医术。 结果公布之后，李贵并不惊讶。自从那天被苏绾救下，他就知道这丫头一定行。 只是怎么瞧着苏绾和那位张副院长好像认识呢？ 看他们在角落里嘀咕，分明就像老熟人见面。 真看不出来这小丫头有两下子呀。 会议室角落。 “实话实说，这不是什么神药，对吧？”张起和拿出一个小瓶，递给苏绾。 苏绾认出是她给县城伤者家属的装神药的小瓶子，笑着点头，“这可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不给患者一点心理寄托，他们一定会胡思乱想。” “再说我靠着什么多赚点医药费呀？”苏绾眨巴着杏核眼，调皮的笑笑。 神药是真的，可不能跟任何人提及。 就算她真的承认有医药空间和神药的存在，估计张起和也不会相信。 还不如就说假话。 张起微笑着把小瓶子放在苏绾的手心里。 这丫头也才不过二十岁左右，刚才在选拔现场，看她神情沉着老练，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已经是五十岁左右的老中医呢。 医术教练，心思缜密，还有点小聪明。 “伤口的确愈合的很好，需不需要我帮忙给加一点消炎药？”张起和倒是真正的想帮忙。 苏绾忙摇头，“你不是说过来接我的？这件事情是我自己安排的，就由我自己来解决。” 用了她从医药空间里拿出来的神药水，别都不用。 张起和点头，“就愿意听你这么说，像极了你的外祖父。” 那股自信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县医院的吉普车开走，江永安还没来得及跟苏绾打招呼，人家已经上车。 池若也被陈洛升带到镇里卫生院，只有丁玉拉着姜美丽，说是要给她包饺子庆祝。 选拔结束，张雷看着县医院的吉普车离开，怎么觉着有点怪怪的？ 好像县医院的张起和，就是为了要把苏绾接走呢？ “回头还得给县医院打个电话，确定一下苏绾的实习日期，好不容易有这么个苗子，不能让她待在县医院里不回来。” 几位厂领导忙应声：“就是，就是。” 这年月最缺乏的就是医护人员，他们拖拉机厂好几百工人，连个相样的卫生员都没有。 一小时后。 县医院大门口，早就焦急的等在那里的伤者家属林海，目光急切追着吉普车停下。 “你们可回来了，医生接来了吗？我们家小妹又摔了一跤，好像伤口有裂开的地方。” 怎么这么不小心？ 苏绾没想到事情这么复杂。 上辈子她是顶着池若的名字进行医治，并没有惊动张起和，所以伤口拆线也是由她自己完成的。 伤者的情绪也曾经不安稳，可她每天换药医治，又能细心安慰对方，伤者倒也没什么不妥。 自然也没出意外发生，这辈子许多事情都有细节的偏差，没别的办法，只能积极应对。 “张副院长，快麻烦您快过去看看。”林海没来得及换下军装，面色十分难看。 女孩子家最要紧的就是那张脸，偏偏他妹妹在去部队的路上发生了车祸，和她的男朋友双双住院。 如今她的男朋友已经伤愈，返回省城。 而他的妹妹得知自己的容颜很有可能无法恢复如初，甚至有了轻生的念头。 “张院长，您找到刚开始给缝合的医生了吗？无论花多少钱，我都愿意付出。”只要他妹妹好好的。 林海完全没注意到，站在张起和身后的苏绾。 “走，我们现在就过去。”张起和带着几位医生迅速赶到病房。 苏绾被眼前的一幕震惊。 第六十一章 二次缝合 不同于上次缝合时的昏迷状态，这位女伤者披散着头发，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受伤的那半边脸，她穿着睡衣，正坐在四楼窗口，双腿已经搭在窗外。 “林佩佩，你快点下来，张院长已经把医生给你请回来了，她一定能够治好你。”林海以为跟进来的蔡娟，才是名医，一个劲儿地给她递眼色。 蔡娟医术平平，遇见这样的事情也是头一回。 紧张着两手搓着，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就在林海紧张，张起和推着老花镜想要开口时，苏绾已经落了大方的走到了临近的一个窗口边。 拉开旁边的一扇窗户，爬上去坐下。 “这里的风景很好看。”苏绾指着远处青翠的群山，“那两座山的后面就是凌水镇，凌水镇与村里的结合部，有一个拖拉机分厂。” 少女说话的声音轻轻柔柔，二人之前好像从未谋面，林佩佩却觉得很熟悉。 林佩佩长长的头发在窗口的微风里飘动，微风拂动下一道血红的疤痕贯穿右脸颊。 果然状况比上辈子要严重。 少女娇美的面容，因为一道疤痕变得狰狞可怖。 论谁都会想不开吧。 苏绾叹了口气。 撩开自己的裤脚，把没有愈合的伤口给林佩佩看。 “我这个夏天是没办法穿裙子了。” 林佩佩带着泪光的眼神收回，“用裤子遮上不就好了。” 可是她曾经引以为傲的娇俏面容，却根本没办法一直遮掩。 车祸之前她的男朋友是那么体贴，当男朋友看过她的脸，竟然找借口回城去。 “佩佩，听哥哥的话，我们现在可以回省城，哥哥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到全军区乃至全国最好的医生，一定让你恢复如初。” “没用的，已经结痂，疤痕这么深……我现在说话嘴角都是歪的。”林佩佩伤心的哭起来。 “不要再骗我了，说什么有位神医，我才不相信。”林佩佩的哭声是那么绝望。 这让苏绾想到了上辈子的自己。 上辈子苏绾得知自己在无法站立行走，不知道哭了多少次，在无数个太阳升起的清晨，和寂静的暗夜中，她的眼泪几乎流干。 除了江永安默默的陪伴，没人能理解那种如同坠入深渊的感受。 “我曾经是个瘸子。”苏皖轻描淡写的说，“就是双腿都无法行走的那种。” 她的话很真诚。 林佩佩抬眼看过来，隔壁窗台上的少女，看起来并不比她大几岁。 “但是我挺过来了，过程可能会有些漫长，但我相信我能够站得起来。”苏绾淡淡地比划自己的双腿，“它们现在不是好好的？” 就在林佩佩愣神的瞬间，林海冲上去，把她从窗口抱了下来。 蔡娟也忙去把苏绾扶了下来。 “嘴角这边怎么可能会开裂？”张起和检查完伤口，认真质问。 苏绾在林佩佩放声大哭之前， 接话：“应该是不小心碰到。” “情况不要紧，我有办法。” 对于二次缝合的效果，她并没有信心，但为了能安抚住伤者和家属，一切都得往好的方向说。 “马上去手术室。” 林海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位年轻女孩子，一八零的大个子愣在原地。 “她？她是？” “张院长，你们所说的专家就是这位？你们是在开玩笑。” 之前陪同的所谓家属，只是林佩佩的随行人员而已，林海从来没见过苏绾。 也不知道苏绾就是那天缝合的医生。 “你们知不知道在做什么？我妹妹的伤情不是你们这些人能随随便便动得了的。我现在会马上找车，我们要回省城治疗。” 一直隐忍不发的林海，瞬间炸了锅。 他不可能把妹妹交给一个看起来只是卫校实习生模样的小女孩。 “林团长，你别激动，之前就是由苏绾同志缝合的，他是省城中医泰斗田老的外孙女。”张起和只好道出这一层关系。 “我不认识什么田老、酸老，我现在就要我的妹妹伤情稳定，能立即好转。”林海知道，他多少有些不讲道理了。 那可是他心爱的妹妹。 他绝对不允许，她的妹妹再受到伤害。 “我怎么知道，你们说的是不是真的。”林海懊恼地去抓自己的头发，他真的很懊悔，要不是他没时间接妹妹，妹妹怎么可能出事。 “不如这样吧，你跟着一起进手术室，你看看就知道了。”张起和也没有别的办法。 林海立即答应。 这边，林佩佩换好手术服，躺在手术室的床上。 “你说能治好我，真的？”林佩佩问话时，像个天真的孩子。 苏绾眼里都是有些开裂的伤口，心中难过。 如果是她，一定不会轻易拆线，一定要多观察几天。 可是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做缝合，“我会给你的面部做麻醉，你要是疼，可以说出来。” 苏绾换上手术服时，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她眼神坚定，态度沉稳，就连说出来的每一道命令都很准确且不拖沓。 走进手术室时的林海，已经下定决心，若眼前的女医生并不能把她的妹妹治疗好，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位女医生在内的所有人。 然而，手术相当顺利。 苏绾沿着原来针孔进行了最细线的缝合，同时又在林佩佩的嘴角处进行了简单的切除处理。 从止血、缝合、压伤口、上药、包扎，她几乎是一个人完成的。 手法相当熟练。 尤其是最后的打的那些结，让林海的心头微跳。 这个人曾经在战地医院学习过？ 怎么可能，这种手法熟知的医生至少也得四十几岁咯。 林佩佩睡得很香，手术完成也没醒来。 林海推着林佩佩回到病房时，病房的窗口都已经订上了两排木板，做好防护。 苏绾换好衣服和张起和进门时，林佩佩刚刚醒来。 “我记得你身上的香气，你是上次给我缝合的女医生？”林佩佩不敢大声说话，生怕触碰到伤口。 “是我。这一回，我每天都会过来看你，只要你这边能出车。”苏绾把自己的身份交代清楚，“拖拉机厂那边的工作不能丢下。” 第六十二章 家属挺大方 “那不是问题，我开吉普车接送。”林海忙应下。 “这一次我带来的药有两种，一种是外敷，一种是内服。”苏绾把内服药递给林海，“外敷药，我拿着。” 从医药空间里拿出来的神药水，是不可能再放到别人手里的。 几天前张起和发现那神所谓的神奇药水，只不过是普通的“水”，应该并没给眼前这位伤者使用。 以至于伤口的愈合程度与上辈子完全不同。 苏绾特意准备不少复杂的中药材，作为使用神奇药水的掩护。 看着兄妹二人的殷切眼神，苏绾继续交代伤情：“别担心，伤处没有被完全挣开，大部分地方愈合的很好，切忌情绪激动。” “只要你静心养伤，我保证你半个月之后，可以恢复美貌。”苏绾打量着林海，又看看林佩佩，自信的点点头。 半个月？ 伤的这么重，怎么可能恢复如初。 别说站在旁边的几位医生不相信，就连林海和林佩佩内心也都带着质疑。 即便如此，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交通并不便利，从县城到省城有几百里地的路程。就算林海开着吉普车载着林佩佩，日夜不停的赶路，也得五六天之后才能回到省城。 这五六天的时间里，谁知道林佩佩的伤情还会恶化到什么程度。 林海经过再三斟酌，决定不拿自己妹妹的容颜做赌注。 不如就暂且听这位医生的所有安排。 暂时稳住妹妹的状态。 他私底下联系省城那边的医院，看看能不能找到专家赶赴凌水县。 林海凝重的点头。 苏绾微笑，“我的出诊费，每次是十元钱，药费每次二十元钱。另外，还要添加几味昂贵的中药材，需要你们自己准备。” “那没问题！” 别说每天三十块钱，半个月也才四百五十块钱，就算是一千五百块钱、一万五千块钱，只要能治好她妹妹脸上的伤，都无所谓。 苏绾写下需要的中药材，其中包括百年山参、珍珠粉和白芷。 这些都是对美容有好处的良药，但都不是必需品。 上辈子这些昂贵的药材，被池若拿走换了钱，这辈子苏绾要用这些药材给林佩佩做面部美容。 作为唯一家属的林海，拿出小本子记录，时不时的大量苏绾的神情。 看这架势，这小丫头应该不是在骗人。 “我会想尽办法早点凑齐。”林海立即出门去置办药材，苏绾则给林佩佩床头上的一些营养品进行了挑捡，“这几样东西，你今后半年时间里都不要再吃。” 桌面上只留下麦乳精和桃罐头。 “其他的都不能吃？”林佩佩也不舍地问。 “不能，而且，你的三餐我也要知道都吃了什么。有些蔬菜也得忌口。” 苏绾扬扬洒洒写下一大篇的注意事项。 站在旁边的蔡娟和张起和，二人神情专注。 中午林海邀请苏绾去县国营食堂吃饭，被苏绾拒绝。 “你现在送我回去，我们厂里下午还有工作。林佩佩晚上要有人陪护，用了我的外敷药和内服药，有可能会伤口痒痛，不能让她抓到伤口。” 林海点头，他越发地觉着眼前这位看着挺乖巧的丫头，有些不可思议。 且不说她的医术如何，单说这么细心的安排所有的事项，就已经超越了县医院所有的医生。 最让林海称奇的是，他的妹妹林佩佩娇生惯养长大，从来不听话。 偏偏苏绾说什么，她乖乖做什么。 “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林海，是六九四三部队的陆军九师七团团长。” 苏绾伸出手回应：“我叫苏绾，拖拉机厂的卫生员。” 一想到苏绾给林佩佩包扎打结的手法，林海忍不住问：“令堂或令尊曾经在战地医院工作过？” 苏绾知道是她的手法引人注意，便只好硬着头皮说是。 其实，那种手法是她在医药空间里学会的。 “怪不得，以后我每天上午十点半去接你，下午一点半把你送到拖拉机厂。”林海看着眼神明亮的少女，眉眼弯弯的笑模样，怎么都不像是医术高明的神医。 苏绾点头：“我会提前吃完午饭，你十一点到达拖拉机厂，下午一点半之前就赶回去。” 林海亲自把苏绾送回拖拉机厂，吉普车开得既快又稳，不到四十分钟便在拖拉机厂门口停下。 下车时，他还从车里抱下两个大西瓜、两罐麦乳精、两大包点心，“这些你先拿回去吃，算是我和妹妹对你的谢礼。” 看着吉普车跑远，拖拉机厂门口的几位老大姐可长了见识。 “哟，苏绾，这人是谁呀？” 长得周正又帅气，这年月能开着吉普车到处跑的人没几个。 看这模样是专门送苏绾回拖拉机厂的。 “听说，你刚才去了县医院？” “苏绾，你不知道吧，江永安刚才还在这里等你。” 几位老大姐挤眉弄眼，猜疑的话没说出口，眼神早已经藏不住八卦。 看吧，苏绾就是个不省心的，这才进县城半天的功夫，就又勾搭一个军官，看模样还是个对她挺用心的。 这才头一回见面，就给这么多东西。 苏绾笑而不语，并没有多解释。 刚好王小六和张魁子跑过来，等他们把东西搬到门卫室，江永安骑着自行车从外面回来。 他是去镇里看房子了。 别的都还好，就是路太远，骑自行车来回也要一个多小时，每天上下班会很辛苦。 江永安在回来的路上，看到拖拉机厂墙外有几处民房，走近才发现是当地瓜农扔下的看瓜简易房。 位置倒是比山上的单间宿舍要好，可就是条件太差，年久失修前后漏风，门窗都已经被破坏。 看来住房问题还是个老大难。 若是解决不了住房问题，他们两个可就真的没办法像普通夫妻那样过日子生活。 眉头紧锁的江永安停下自行车，走进门卫室。 “嫂子，这瓜真让我切开？”王小六馋得直流口水。 “切开，给保卫科的同志们送过去，就说是江永安给大家吃的。”苏绾很大方。 就算是江永安离开保卫科，去第四车间工作的谢礼。 凌水县不产西瓜，要想吃到这么甜的好西瓜，得去百余里之外的隔壁县城才能买得到。 第六十三章 人中穴在哪 “这包点心也拿过去，给工友们分着吃。”苏绾正打开纸包查看，没想到这两大包点心竟然是省城有名的香花村的。 牛皮纸包里菜发着淡淡的甜香。 是她小时候吃过的味道。 香花村的点心不便宜。 “这可使不得，顶好的东西，我们分吃西瓜就成。”王小六会看眼色，抱起西瓜就和张魁子往外走，正遇见江永安回来。 “永安哥，这……”王小六像做了贼，不敢多说话。 “拿去吧，你们嫂子给的。”江永安坐到苏绾对面，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略显疲惫的少女，“伤者家属这么大方？” 回来的路上他看见了离开的吉普车。 苏绾点头，“情况有点严重，我得每天去一次县城，这次不能马虎，我得亲自给她上药换药。谢礼的确有点多。” 苏绾在考虑要不要少收点诊疗费。 “剩下的这个西瓜，给舅舅拿去一半。”苏绾把西瓜和点心分好，让江永安给田大牛送过去，二人这才回到卫生室。 卫生室里，正乱着。 几位等着扎针的大姐正在吵闹。 原因是，姜美丽把给三位大姐挂的药水弄错了。 王彩芳用一半的药感觉不舒服，这才发现她和梁凤挂的药水和平时的不一样。 梁明辰就是个摆设，进进出出也看不见他的影子。 姜美丽是第一天在这里上班，压根不知道挂药水输液的规矩，胡乱的从柜台上面拿出兑好的药水，就给梁凤几个人点上。 她被抓包时，还理直气壮。 “都差不多，你还占了人家的便宜呢，又没扎死你，你生什么气！” 王彩芳气得胸口跳得突突的，“姜美丽，你别以为有丁玉给你撑腰，你就了不得。” “我告诉你，我现在要去县医院，如果我有什么三长两短，你陪不起！”王彩芳说着话，脚一软倒下。 一百五十斤的大胖子，倒地就是个大肉墩。 姜美丽喊来梁明辰，二人怎么扶都扶不起来。 梁凤也是满头虚汗，嘴唇发白，直翻白眼。 “美丽，你完了。你第一天就扎死人了。”梁明辰吓唬道。 “才，才没有，她，她还有气呢！”姜美丽腿发软，浑身发抖。 “对，掐、掐人中。”梁明辰指挥。 姜美丽哆嗦着双手，“人中在哪？！” 二人慌张得像是没了魂的鸟崽子，叽叽嘎嘎个没完，根本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连最基本的人中穴位都不知道在哪里，还想着给人看病抓药，不闹出人命才怪！ 苏绾站在门口瞪着二人。 “苏绾都怪你，是你把用的药乱摆放，要不然王彩芳也不可能晕倒。” “你就说说怎么办吧，她还在地上躺着呢。”姜美丽就是个不讲理的，看见苏绾回来，第一时间甩锅。 更何况当时梁明辰也没在卫生室。 谁知道怎么回事。 姜美丽早就看苏绾不顺眼，不趁着这样的机会教训苏绾，她就不是姜美丽。 苏绾先把王彩芳扶坐起身，抽出银针在她的手腕和手背上找准穴位刺下去。 王彩芳长吁一口气，睁开眼睛。 “苏绾，你可回来了，你快救救我，这个该死的姜美丽，给我用错了药，我，我怕是要不行了吧？”她是自己吓自己，药物作用没那么严重。 姜美丽见王彩芳苏醒过来，能说能骂，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可她还是嘴硬：“你可别赖我，都是苏绾配的药，你出问题也得怪她。” 姜美丽生怕事态会变得更加严重，转身就去拿自己的帆布包，想逃走。 梁明辰扯住她的布包带，“姜同志，你闹出这么大乱子，还想跑？” “谁，想跑了？我是去买医书。再说，乱子也不是我闹的。”姜美丽知道王彩芳的为人，她才不会在这里等挨骂。 甩开梁明辰的手，却被王彩芳死死扯住。 “姜美丽，你这个祸害，别以为你姨妈是丁玉，我就收拾不了你。你这是误诊，你得赔偿我！”王彩芳捂着胸口，额头冒汗。 看模样是挺严重的。 苏绾忙给她搭脉，又把输错的药瓶拿来查看，确定没什么大问题，这才安抚道：“王大姐、梁大姐，你不用紧张。两种药虽然不同，但都是消炎药，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苏绾的话，她信。 “那，那我，为什么会……”头晕。 “那是你自己吓自己，也有可能低血糖，我现在给你再补点葡萄糖。”苏绾笑眯眯去拿针管，姜美丽见大事化小，小事就要化了，又拱火道：“梁主任，这药真的不是我配的，你可真的不能怪我。” “苏绾，分明知道我对那些符号和术语还不大熟悉，还在药瓶上写符号，那真的不是我的错。”姜美丽继续说苏绾坏话，门外传来轻咳声。 李贵提着一条大鲤鱼走进门，冷冷地冲着姜美丽呵斥：“怎么，你连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懂，还当什么卫生员。池若到镇卫生所里实习，我看你还是先去学学吧！” “梁凤主任，今天早上的药是我配的。”李贵当仁不让。 药瓶上面的患者的姓名也被李贵省去，他也只写了个代号。 他看着不争气的姜美丽，吹胡子瞪眼睛：“苏绾在卫生室十多天，也没发现她哪里出错。你第一天就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我就奇怪了，你之前选拔的时候，是怎么过关的。” “现在，滚镇卫生院实习去。” 卫生室若是留下这种玩意儿，怕是迟早会出大事情。 “李……叔，你，别这么说，我……”姜美丽被骂哭，她是真想陷害苏绾，才会那么说，没想到李贵竟然来的这么早。 这老不死的，还让她去镇卫生所实习？ 说什么也不能去。 先哭再说。 “李叔的字，你不认得？”梁明辰摇头，“苏绾的字写得漂亮，区别很大的。” “臭小子，你是转着弯儿说我的字写的潦草？” 梁明辰的脑壳上被爆了个栗子。 “我没说，李叔，你怎么打人呢！”梁明辰跑着躲出去。 苏绾切开西瓜，给大家伙分吃。 姜美丽被赶出卫生室，一个人站在远处看着，心里恨。 第六十四章 不就是西瓜吗 苏绾就是故意馋她，不就是西瓜吗？ 她又不是吃不起。 可是，切好的西瓜泛着水润润的光泽，一定很甜。 姜美丽透过玻璃窗，看见梁明辰左右手各拿一块，大口啃，满嘴流汁。 江永安吃得还算斯文。 苏绾也是小口小口咬着吃。 李贵也吃得满脸都是西瓜汁。 都给她等着！ 那么大的西瓜，一定不是光明正大来的，她就没听说供销社里卖西瓜，据她所知西瓜只有在隔壁县的特供区才能买的到。 不仅要钱，还要票。 她得去举报。 五分钟后，姜美丽站在纠察大队队长曾亮跟前，看着他的桌面上摆着巴掌大小的一瓣西瓜，说不出话来。 刚才一路走过来，保卫科和纠察大队的同志，几乎人手一块西瓜。 压根没人给她分一块。 她也想吃。 “姜同志，张厂长说现在反映情况都得落到实处，你回去写个举报材料，然后再来。”曾亮拿起西瓜，狠狠地咬上一口。 六月的天气已经热起来，能吃上一口又甜又沙汁水又饱满的西瓜，简直就是最好的享受。 “我。”姜美丽语噎。 她总不能说，举报苏绾不给她分西瓜吃。 再说，好像大家伙都吃到了西瓜，就算这西瓜来路不明，也不会有人站在她这一边。 “我没事了。”姜美丽背着帆布包，走出纠察大队办公室时，看见坐在大门口的，并没分到西瓜的几位老大姐嘁嘁喳喳。 “苏绾真是有本事，我看到那辆吉普车像是部队的。” “那也是患者家属的吧？” “还去县医院实习，我看怎么像是去处对象。” “就是呀，打扮得那么漂亮，怎么都不像本分的。” 姜美丽凑过去，附和道：“你们不知道吧，她分给大家伙儿的西瓜根本就不是买的，可能是……”她用三根手指头轻轻地划拉。 几位长舌妇立即点头明了。 “我说呢，那么贵的东西，她怎么就那么大方，还给大家伙儿分着吃，不干净！” 姜美丽听完闲言碎语，高兴地回到食堂管理员办公室，丁玉正有看报纸。 见她空着手回来，大眼皮撩开又垂下。 “大姨妈，苏绾欺负我！”姜美丽绝口不提她搞错药瓶的事，倒把李贵和苏绾的坏话编排了一大堆。 丁玉越听越生气，放下报纸，“你要是真有证据，那我们就去举报她。” 哪来的证据，都是她编的瞎话。 “大姨妈，苏绾那么精明，怎么可能留下证据。等下一次，那人再来，你找几个人堵住他们，那可就是抓了个现型。”姜美丽暗暗给自己竖起大拇指，她觉着这个主意不错。 “江永安还不知道自己戴了绿帽子吧？”丁玉轻嘲。 “要不是丁四凤那个没用的，我们最近也得消停些，我才不会惯着他们。”丁玉掏出两人饭盒递给姜美丽，“明天，你带两盒庆大霉素回来，我跟镇油泵厂的老刘说好了，一盒能卖十块钱。” 姜美丽点头。 “两盒太多，我一盒一盒地拿。”姜美丽嘴角扯笑，“明天，我早点过去。” 苏绾的西瓜也分给了张雷和几位厂领导，大家都夸西瓜好吃。 吃过西瓜便听说，送苏绾回来的是部队的吉普车。 这年月能有个部队的亲戚朋友，那也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有几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下午围住苏绾，非得让苏绾跟那位部队的朋友说说，看看能不能给她们介绍兵哥哥当对象。 要是能嫁给兵哥哥，就可以随军享受不少优厚待遇。 苏绾尴尬笑笑，也只能应承。 池若从镇卫生所回来时，看见满地的西瓜皮，她吞下口水收拾垃圾。 回来的路也是一步步用脚走回来的，怎么就那么倒霉，这一路上也没看见半辆回厂的拖拉机。 听说苏绾认得部队的兵哥哥，她又活了心思。暗道：这几天，她一定跟紧苏绾。 “绾绾，你今天去县医院，实习？”池若套话。 苏绾点头，继续手上的工作。 她正整理那堆中药材。 整个卫生室里五个人，除了她之外，没人能认全这些中药材，也没有知道这些药材的药性。 她想给江永安配副去火药。 “这是什么药呀，有什么作用？”池若倒是比姜美丽聪明，不知道就问。 “我不是你师傅，我没有必要教你，你问李叔去吧。”苏绾指着地上的垃圾桶，“去倒干净，不然会有苍蝇。” 李贵是卫生室的老卫生员。 梁明辰和苏绾、姜美丽也是正式的卫生员，只有池若是实习生。 再说，她还是临时工的编制。 池若眼底透露出不愉快，但她还是嘴角挂着笑，立即去倒垃圾桶，回来的时候，那个大木桶还涮洗得很干净。 李贵虽然不喜欢这个丫头，但对这个丫头的工作作风还是很满意的。 “小池，你过来。”李贵指点池若给西药分类摆放。 下午，陆续有二十几位工人过来。 有一部分人是取药，长年从事体力劳动，身体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疼痛。 从前，李贵不分三七二十一，不管哪里疼都给“去疼片”。 自打十几天前，苏绾来到卫生室，不少工人都能对症拿药。 “我感觉腿疼好多了，还要再说药吗？”有位工人大哥问。 苏绾检查他的伤腿，“口服药可以停，我给你配了三副药膏，你晚上敷好。” “谢谢苏大夫！”工人老大哥乐得胡子茬儿都翘得老高。 “苏大夫，上回你给我扎了两针，我的偏头疼就好了。我表妹也头疼，只是她不是我们厂里的工人，你给不给治？”一位工人老大姐，悄悄地问。 苏绾点头，“可以，不过你得让她在五点以后过来。厂里有规定。” “业余时间还是可以的。” 那位老大姐乐得合不拢嘴，给苏绾放下半篮子绿皮鸭蛋，“这是专门给苏大夫的。” 那位老大姐回头冲着李贵和梁明辰白一眼，“看什么看，我跟苏绾妹子是远亲，我们关系好，我特意从娘家拿鸭蛋给她送来，你们看什么。” 看也没你们的份儿！ 李贵：我在卫生室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多鸭蛋。 梁明辰：苏绾一定会给我分两个。 池若：鸭蛋用咸水腌了会滋滋冒油。 第六十五章 小花和二柱 整个下午，过来求医问药的工人们，没有一个不是冲着苏绾来的。 就连刚才晕倒的王彩芳也给苏绾送来一瓶桔子味的汽水，“苏绾，你要是还没结婚就好咯，我把你介绍给我大侄子，他可是镇里的干部。” 王彩芳为人泼辣，可也知道好赖。 五点钟下班铃响起，一直在给苏绾打下手的梁明辰，果然得到两枚鸭蛋和两块槽子糕，小伙子乐颠颠地跟苏绾叫姐。 “谢谢苏绾姐。” 李贵下班时，发现布袋子里放着四枚鸭蛋和一瓶老黄酒。 这丫头懂事。 池若是两点半去食堂上班的，她不同于姜美丽和苏绾，不仅得去镇卫生所实习，还得两边跑着工作。 等她五点半回到卫生室时，刚才摆在苏绾办公桌上的那些好东西，都不见了。 她虽然有点失望，但马上就打起精神。 “绾绾，我给你买了两个包子，白菜肉渣儿馅的。”池若的讨好写在脸上。 她怎么都没想到，之前草包一样的苏绾，拿起听诊器和银针，就像是换了个人。 怎么看都是县城里大医院的医生模样，那种气度和从容是绝对装不出来。 更重要的是，经过实习和选拔，苏绾得到了拖拉机厂的工人认可。 她的医术不是假的。 分明是扎针，她连穴位都找不准，偏偏苏绾还能用银针治病。 这应该算得上神奇。 池若下定决心，她得跟苏绾学习医术。 “我不要。” 苏绾推开饭盒，“江永安调到第四车间，能准时上下班，我吃饭的问题他会解决。” 苏绾看也没看饭盒里的包子，眼神冷漠地给银针消毒。 看到苏绾正在用酒精擦洗，池若笨手笨脚地去帮忙，“绾绾，咱们别闹别扭了。赵大板牙的那件事是我不对，可我也是为了你好。” “我原想着先收下他的彩礼钱，然后再跟你商量。没想到赵大板牙还找到了卫生室。”池若想起那天被赵大板牙占了便宜，心里就恶心。 “赵大板牙虽然是后河村的农民，可他有个在外地的亲戚，听说很有能耐。” “你别跟我说这些，我不想听。”苏绾打量着门外的林荫路，路上正有几个人走过来。 “绾绾，之前是你说不喜欢江永安的，要不我也不能……” 池若继续絮叨，她怎么都不相信苏绾会转变得那么快，怎么可能就对沈柏良没有半点心思？ “绾绾，柏良那边……” “你闭嘴，我跟江永安挺好的。我们早就领证，等找到了房子，我们就正式结婚同居。” “不管赵大板牙还是沈柏良，你喜欢，你就自己留着！” 苏绾收拾好银针，又去擦拭桌面。 “池若，我劝你还是想办法把二百五十块钱还给赵大板牙，要不你们家八成会把你嫁给他的。”苏绾迎着那几个人走过去。 果然是下午送鸭蛋来的工人老大姐郑水枝，她带了三个人过来。 “这位是我外甥女，叫小花，结婚五年，就是没孩子。”她压低声音，“听说，你还会下中药方子？” 苏绾打量那位二十岁出头的小媳妇，面容枯黄，唇无血色。 眼神还有些迷离。 仔细搭脉，又看了看小花的舌胎。 苏绾冲着郑水枝和她身边的二人道：“我给她看诊得坐着，你们去帮我把椅子搬出来，还有把药箱拿过来。” 三人急忙往卫生室跑。 见三人走远，苏绾拉过小媳妇的手，“你流产了几次？” 那小媳妇像是被吓到，立即缩回手，忙否认。 苏绾淡声道：“我这么年轻的大夫都能通过号脉看出你是因为流产不净导致近期不能怀孕，你说说，到底什么情况。” “我，我婆婆总是骂我，打我，我不想跟二柱子过一辈子，我，我想走的远远的。” “不是你男人苛待你？”苏绾又问。 “不是，他对我很好。”小媳妇抹眼泪，接着便把她用田间地头采到的益母草打掉胎儿的事说出来。 一共三次。 最近的那次，还不到一个月。 “你现在还在流血，对吧？”苏绾皱眉。 小媳妇猛点头。 “真是胡闹，你知不知道，要不是郑大姐带你过来找我，你有可能再也怀不上孩子，还有可能因贫血而休克，甚至会影响你的性命安危。” “你现在严重贫血。”苏绾换到小花的另一只手腕，然后拉着她往卫生室走。 卫生室里，池若和郑水枝三人吵起来。 “这是公家的东西，你们凭什么说搬就搬。” 池若算是找到打击苏绾的理由。 “什么苏大夫，她也只是卫生员。东西都是我们拖拉机厂的。” 池若想起刚才低三下四求苏绾，苏绾一口回绝不说，还对她极其冷漠，池若的心里就不痛快。 “池若，那个药箱是我个人的。里面的药材针器也是我的。”苏绾的目光落在那把她常坐的椅子，“那把椅子也是我们家江永安，给我从凌水村的老百姓家里买来的。” “怎么？你还想说什么？”苏绾不客气地推开池若，又微笑着拉过正在抹眼泪的小花，让她坐到自己对面。 小花心里害怕。 她并不知道乱吃益母草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我还有救吗？”小花眼前发黑，差点栽倒。 苏绾从帆布包里掏出一包红糖，拿过暖水壶，打开一枚新鲜的鸭蛋到碗里，用开水冲好，这才加入两大勺红糖。 “你先喝下去。”苏绾把郑水枝叫到跟前，指着她身边的小花婆婆道：“这位大姐，我看你肝火也旺盛，有时眼睛看不清东西吧？” 小媳妇的婆婆立即把苏绾奉为神医，忙点头称是。 “我给你开个方子，药草在拖拉机厂外面的小山坡上就有，切记你得每天亲自采药三十棵，然后要亲自煎药，服下即可。”苏绾拿出一茱紫花地丁，给她展示。 小媳妇的婆婆忙点头，称认得。 “郑大姐，你现在就陪她去采药。我有话跟这小两口交待。” 郑水枝是明事理的人，立即明白怎么回事，忙拉着小花的婆婆往外走。 等二人走远，苏绾这才对一直蹲在卫生室门口的年轻农民招手。 “你是二柱吧？” 第六十六章 二柱能招临时工 对方扔下旱烟蒂，压根不敢看苏绾。 “你若是听我的话，你媳妇不出半年准能怀上。” 真的？！ 二柱眼神放光，站起身来打量苏绾。 眼前的医生太年轻，比起家里的妹子大不了几岁，她的话能信？ “我会给你媳妇扎针用药，周期是半个月。这半个月里，你要做好一件事。”苏绾平静又温和。 小花垂着眼，此刻碗里的红糖水已经喝下大半。她已经恢复些精神。 “如果你能做好我让你做的事，我不收你们的诊费。”苏绾又说。 还有这好事？ 二柱质疑地看着苏绾。 “啥事？” “分家。” 苏绾理性地道：“你媳妇怀不上孩子，并不是她自身有问题，她是常期气滞导致的无法怀孕。” 小花立即用感激的眼神去看苏绾，苏绾并没有把她私自打胎的事情告诉二柱。 “如果我没猜错，你家里的兄弟姐妹不少吧？家务活都是你媳妇一个人在干。”苏绾又道：“你自己的媳妇，你不心疼，不照顾，谁照顾？” “分家不行。” 二柱猛地站起来，凶巴巴地拉着媳妇就往外走，他开口想骂人，却看见有个一米八几的汉子站在门边，他立即就怂了。 小花似乎受到了苏绾的鼓励，甩开二柱的禁锢，站着不走。 “二柱，你妈打我骂我的时候，你怎么就不管？现在不是旧社会，我跟你结婚，不是卖给你们家当奴隶。”小花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二柱心神慌乱，回神后才道：“我媳妇的病得治，可我也不能分家。” “那你能保证，你娘能不打你媳妇？”苏绾冷声道：“你回去吧，你媳妇先住在我们厂的职工宿舍，由我来照顾。” “分家也不是小事，如果你有更好的解决办法，那也可以，不过在这之前，小花得住在我这里养病。” 苏绾看见江永安进门，放下大大小小的几个饭盒，“小花，我们厂里正在招临时工，你要是愿意在这里工作，我也可以跟领导打个招呼。” 郑小花抹掉眼泪，“苏大夫，我什么苦都能吃。” 二柱听说能召临时工，也立即闭了嘴。 江永安打量着二柱，淡声道：“保卫科也招临时工，你可以去报个名。” 二柱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这位工人大哥，你可别骗我，听说临时工一个月的工资有十八块钱呢！” “以后还会涨工资。”江永安看了眼穿着补丁落补丁衣服的二人，认真地道：“其实，也不必提分家，你们二人若是都在我们厂里做临时工，住在宿舍里，事情就解决了。” 一个临时工一个月赚十八块钱，两个临时工就是三十六块钱的收入。 这年月，在村里种地赚工分，一个壮劳力一年下来也才百十块钱。 “我现在带你过去见我们吴科长。”江永安是个做实事的，他二话不说就带着二柱去了保卫科。 小花喝完红糖水，抹掉眼泪和嘴边的糖水，“苏大夫，我现在去找谁？我愿意在这里做临时工。” “池若，你带她去找丁科长吧。”苏绾知道池若没走，这女人惯会偷听，池若一直躲在门外的角落里，听见苏绾喊她，讪讪地笑着走出来。 食堂多招一个临时工，她的活可就有人帮忙了。 那是好事。 “绾绾，我也是个临时工，若是带小花过去，丁科长怕是不会……要不，让郑大姐准备点东西，晚上去找丁科长？”池若笑着道：“你也了解丁科长，她和保卫科的吴科长不一样。” 苏绾点头，“也对。” 三人说着话，郑水枝带着小花婆婆从外面回来，二人听说能把小花送到食堂当临时工，立即喜笑颜开。 尤其小花婆婆听说临时工每个月都能按时开工资，而且还不用再吃家里的粮食，她笑得露出后槽牙。 “还是小苏大夫想的周到，我咋就没这个心思呢。”郑水枝了解丁玉的为人，“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小花跟我走。” 她自己的外甥女，她当然心疼。 小花若是能在食堂做临时工，她也能赚点便宜。 江永安一个人回来时，已经是晚上六点钟。 苏绾把饭菜放热水盆里温着。 见江永安回来，先把那瓶桔子味的汽水拿出来给他喝。 下午，江永安过来看过苏绾两回，每回都是站在玻璃窗外远远地看。 他也没想到，苏绾竟然这么受欢迎。 工人们不仅只找她看病，还给她送了不少好东西。 “鸭蛋还有十四枚，回头我们煮了吃。”苏绾笑眯眯的，“我们现在住在这边，单间宿舍空出来，不如就先让柱子和小花住着。” 江永安还有些舍不得。 那小院前后都是他整理出来的。 “我去看过镇里的房子，有合适的。”江永安把放着五片五花肉的饭盒推到苏绾跟前，“累了一下午，你多吃点。” 苏绾把五花肉夹到江永安的碗里，嘱咐他：“我不喜欢吃肉。” 哪有人不喜欢吃肉，是舍不得。 小两口你让我，我让你，正吃着饭，田大牛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大饭盒，“你舅妈今天下午来过，饺子，吃不？” 苏绾听说有饺子，立即放下手里的白馒头。 “舅妈来，你不告诉我呢，我还给大妞二虎留了好吃糖果。”苏绾打开饭盒，拉着田大牛一起吃饭。 见田大牛坐下时，动作有些迟缓，她忙查看。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脚扭伤了。”田大牛躲闪。 “我这里有膏药贴，”苏绾立即找出自制的药贴给田大牛用上，然后，又给叮嘱他最近仔细些。 田大牛看着小两口相亲相爱的模样，心里高兴。 “单间宿舍那边太远，是我没考虑周到。” “我跟厂领导打好招呼，后勤部墙边有个小仓库，现在正空着。我给你们收拾出来，上下班也不用出拖拉机厂的大院，你们要不要住在那里？”田大牛接过江永安递过来的汽水，笑眯眯地问。 舅舅还真是为了他们夫妻二人的事，操碎了心。 苏绾点头，“可别搞特殊待遇，咱们厂里嚼舌根的人不少。” 第六十七章 怎么就关了灯 “那破地方，空了好几年。你们先凑和着住三个月。”田大牛放下汽水，吃了口白菜豆腐。 “这边的厂区安全问题频发，厂领导已经打好报告，打算把分厂搬迁到凌水镇。” “真的？！”苏绾惊讶。 江永安也放下了碗筷，惊讶地看着田大牛。 “当然是真的，报告已经送走，估计要不了几天就能批复。”田大牛甩开腮帮子大口吃高粱米饭。 “主要是油泵厂倒闭，凌水镇急需有人能把那边接盘，厂区、宿舍都齐全着呢！” 上辈子也有工厂搬迁这档子事，当时因为一点事故拖了半年多。 那场事故还真得小心，她得提醒田大牛，提醒江永安，远离第一生产车间。 至于，工厂搬迁到镇里，苏绾去县医院的路程倒是能缩短一半。 “镇里的工人宿舍，都是四层楼。你们小两口符合分配宿舍的条件，半年前我就打过报告，前几天我又打过一回报告。” 上辈子苏绾鬼迷心窍，一心只想着沈柏良，几次三番拒绝舅舅对她的好意。 这辈子，她会跟江永安好好过日子，但是宿舍的事情还真得慎重选择。 “宿舍分配的事，我们也不着急。”苏绾冷静地道：“舅舅，若是真的有搬迁的消息，你一定提前告诉我。” “若是真的能在镇里上班，我们在外面租房子也不是不行。”江永安也很看得开。 “行，你们小两口都是好心眼儿，就你们舅舅我，想着多占便宜。”田大牛狠咬一口黄面馒头，苏绾忙把饺子分一半到田大牛面前的饭盒里。 “舅舅，我们两个现在都是正式工，一个月有八九十块钱的工资，租房子也花不了几块钱。” 苏绾把桌面下面的篮子提上来，给田大牛展示：“看，这都是工人们送过来的东西，舅舅喜欢都拿回去。” 田大牛惊讶地打量苏绾，又看看装满的竹筐。 “这真的是大家伙给你的？” 苏绾认真点头。 江永安微笑点头。 “小丫头，不愧是我们老田家的血脉，你让我想起了你外公！” 出色！ 了不得。 江永安不吸烟，苏绾把工人们给她的三盒烟卷都给了田大牛，嘱咐他最好少吸烟。然后，又把香花村的点心分出六块给他包好。 田大牛从卫生室出来，哼着小曲走得极为轻快。 他们家苏绾可算是开了窍，不仅能跟江永安好生过日子，还能专研医术。 好事，这是大好事！ 第四车间，值班室。 沈柏良正坐在办公桌边埋头啃玉米粗面饼子。他欠何老大的钱太多，就算省吃减用一年也未必能还得上，偏何老大又是个有手段的，他又没办法躲。 沈柏良被噎得伸长脖子，忙去拿桌上的白开水。 吱嘎。 门被推开。 池若提着饭盒微笑进门。 “柏良哥，快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饭盒盖打开，四个黄面皮的菜饺子歪在里面，既无香气也无味道，实在让人提不起食欲。 可沈柏良接连三天都在啃黄面饼子，有点咸滋味的东西都没见着，这黄面皮的菜饺子算得上是美味。 狼吞虎咽地吃下去，抹干净嘴角，沈柏良向池若身后的门口痴望。 从前，又邋遢又丑陋的苏绾总会提着两个大饭盒来找他，每回都带着肉菜或者饺子。 “柏良哥，好吃不？”池若讨好地掏出个煮鸡蛋，剥好皮放在沈柏良的饭碗里。 沈柏良一口吞下去，差点噎着。 “你走吧，纠察大队的人会过来查岗。”沈柏良半个眼神都没给池若。 “柏良哥，你能不能跟二姨说说，让我也去县医院实习。”池若做梦都想成为卫生室的卫生员。 今天见识到苏绾看诊、开药、扎针，她嫉妒得眼睛泛红。 要不是听说苏绾从前就会些医术，她真的会怀疑现在的苏绾和从前那个听会听她的话的苏绾，是两个人。 “县医院也不是我二姨家开的。”沈柏良无情拒绝。 几个黄面皮的饺子和一个鸡蛋，就想办成这么大的事？ 沈柏良厌烦地撩起眼皮，轻哼：“你想去县医院实习？” 池若的失落情绪被压抑，猛点头：“柏良哥，赤脚医生证书每年可以考一回，但是报名条件就是得有县医院的医生推荐。” 上回在县医院，她差一点就能蒙混过关。 偏苏绾没听她的话，外科那几位大夫都已经知道了她撒谎的事。 刚好沈柏良的二姨在内科。 “行，拿五百块钱。”沈柏良还欠四百多外债。 “五……百？！”池若从椅子上跳站起来，“柏良……哥，你也知道的，我一个临时工哪有那么多钱。” “你不是收了赵大板牙二百五十块钱彩礼吗？”沈柏良突然就笑得邪恶，“你也可以去跟王大板牙、周大板牙或者后河村的老光棍都可以骗一遍。” “你！”池若咬牙，眼神透着失望和恶毒，但很快她便压抑着情绪，嘴角带笑。 “我是没有钱，不过现在苏绾有钱。”池若眼神里闪过阴暗，“柏良哥，你真的相信苏绾会跟江永安过日子？” 沈柏良听到苏绾的名字，刚才还戏谑的眼神回归正常。 “你接着说。” “据我所知，苏绾的父母在江陵县下放，她每隔几天就会给那边汇钱，如果我们……”池若压低声音，沈柏良凑过去。 二人由低声细语，变成抱在一起只用了三分钟。 纠察大队的南勋推门进来时，手电筒正照在二人不安分的手上。 “混蛋，我说怎么就关了灯！沈柏良，扣除当月奖金！”曾亮最近火气很大，自从派出所传来消息说，拖拉机厂还有工人偷盗公物，他就一天都没休息。 他手低下的纠察队员还能打个替班，偶尔休息。 他却一直不敢松懈。 跟他同命相连的还有保卫科的吴大奎。 吴大奎听见有动静，进门开灯。 结果便看见池若衣衫不整、头发凌乱、面色绯红。 “年轻人都背过身去！”别教坏了才入职的几个好青年。 第六十八章 掉进下水井 “我，我还没有……吴科长、曾队长，真不是我主动的。是池若不要脸！” “池若，她……”不要脸。 沈柏良提上裤子不认账，他才不会因为一个长相平平、身上没有二两肉的临时工，坏了自己的名声。 虽然，最近他的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 池若背着身系好衣扣，又埋着头整理头发。 她就是想让大家都看见二人的关系。 上回在山洞里，沈柏良占到便宜竟然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最近还老是躲着她。 “柏良哥，我们处对象的事，你就别瞒着了。”池若假装在抹着眼泪，“二位领导，是我们不对，处对象没把握好分寸。” 这是把握分寸的事吗？ 他们要是再晚来十分钟、八分钟的，这两个不要脸的，怕是就钻到被窝里生娃娃了。 “池若，你别胡说。”沈柏良抬手想打人，可众人都在盯着他，他只好收回手狠狠咬着后槽牙。 池若是在算计他？ 都怪他裤裆不争气，刚才怎么就被这女人给引诱。 池若则只用二人能听得见的声音道：“我一口咬定你耍流氓，调查你三两个月，看你还能不能在拖拉机厂当技术员。” 沈柏良笑得生硬，只好咬着牙硬着头皮承认：“我，我们……是、在、处对象。” 吴大奎清着嗓子，把保卫科的年轻人都叫了出去。 这种闲事，还是让纠察大队管吧。 他只想抓住厂里的小偷。 捉奸这种事，不是他的工作范围。 曾亮很不满地瞪池若。 “处对象，就更不对了。谁说处对象就能往一起凑的？” 这年月，就算是结了婚也不能在大街上随便牵手。 “我，这就走。柏良哥，你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池若提着饭盒往外走时，心情极好。 她甚至还昂着头、挺着胸。 不管沈柏良乐意不乐意，大家都知道她现在是沈柏良的对象。 至少，今天晚上在场的所有人，都得这么认为。 曾亮又教训了沈柏良几句，这才去别的车间巡视。 没被当成流氓犯抓走，也算是他躲过一劫。 沈柏良摸着瘪下去的肚子，咕噜咕噜直叫。 他是真的饿，真的馋。 之前从县医院带回来的好东西，都被何老大当成借款的利息带走了，他连口罐头汁水都没喝到。 下午，沈柏良远远地看见苏绾收到不少好东西。 好像还有糕点和鸭蛋。 现在一定都放在卫生室。 沈柏良更饿了。 后半夜，卫生室后窗低下传来隐忍的惨叫声。 苏绾睡得不踏实，她翻身想下床去看个究竟。 被睡在外间的江永安的轻咳制止。 自从那天二人睡在一起，江永安几乎整未眠之后，苏绾就觉着有些愧疚。 结果，不等她想出办法解决，江永安已经把自己的铺盖卷背过来，并提出往后他在外间搭个简易床铺，让苏绾自己睡里间。 卫生室后窗外的哼唧声是：沈柏良被老鼠夹打到了脚。 老鼠夹是江永安每天熄灯之前，安放在前后窗低下的。 毕竟，有了前几次苏绾受伤吃亏的教训，他对拖拉机厂的安保工作也不放心。 老鼠夹既不引人注意，又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今晚，竟然真的夹到了“贼”？ 沈柏良疼得倒坐在地上，忙用手去扳老鼠夹，偏那老鼠夹的力道很大，他用尽的全身的力量掰开之后，原本夹在脚上的老鼠夹，反着弹开直接夹住了他的手指。 救命！ 疼死他了！ 偏这个时候，卫生室里亮起了灯光。 他可不能被人逮到。 沈柏良深吸一口气，忍着剧痛踉跄地带着老鼠夹拼命跑。 可他忘记来时是绕过狼牙的狗窝，跑回去时正闯进狼牙的警戒圈。 “汪汪！” 只两声，狼牙的狂吠引起大门那边的四只看门狼狗的共鸣。 已经睡着的保卫科值班工人，听到声音都爬了起来。 手电筒的光线远远近近地朝着沈柏良这边照过来。 这回可完蛋了。 他若是真的被逮到，那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沈柏良慌不择路，撒腿往回跑。 这回，他可没那么幸运，没跑出几步就脚下踩空，滑进半开着的马葫芦盖子，极其丝滑地掉进脏水井的污水坑。 慌乱中，沈柏良压根就没听见头顶的铁盖子，是被人推动关严实的。 等保卫科的同志提着手电筒追过来，江永安装作才听见声音，从远处的树后走过来。 “没看见什么人。”江永安踩在马葫芦的铁盖上。 保卫科的几人打了招呼又往后门和院墙那边跑去。 这么大的动静没人才怪。 万一又丢了东西，他们可都得挨训。 听了半天，没了动静，沈柏良这才发现刚才掉落时，手上的老鼠夹被刮掉，可手指手臂都蹭破了皮，最让他受不了的是，他整个人都踩在又臭又脏的下水井里。 脏水没过他的腰，他想踏着石头往上爬，却几次因为手脚打滑又掉回到脏水坑里。 救命，这回他真的想喊救命。 万一天亮还爬不出去，他可真的就成了全厂的笑话。 沈柏良一遍又一遍地尝试着往外爬。 每回爬到半截儿，就又掉落下来。 江永安在后窗下又安装好两个老鼠夹，这才返回卫生室。 苏绾见他没事，远处的狗叫声也安静下去，便什么都没问。 隔着布帘子，传来江永安笑得轻快，低声道：“睡吧，有只老鼠掉到下水井里。” 苏绾关掉电灯，躺回去。 剪月如钩，苏绾隔着布帘看到江永安的身影也躺下去，这才微微合上眼睛。 “我们，明天去镇里看房子。”苏绾柔声道：“拖拉机厂要搬迁的消息没传开之前，不会涨价。” 江永安轻声应着。 苏绾又道：“这回，我们租个大点的房子，小豆要有自己的房间。” 男人的声音略带睡意：“好。” 苏绾又想了想，“要不要有菜园子的？” 江永安：“都听你的。” “那，我们就找一处带院套的，最好有菜园，没有也行。”苏绾突然很向往能有个独立院落的家。 卫生室住起来也算安全，可不是长久之计。 再说，苏小豆一直借住在农户家里，属实不方便。 十几分钟后，江永安听到绵长的呼吸声，这才合眼入睡。 第六十九章 公伤？ 翌日清晨，纠察大队的南勋和保卫科的王小六几人瞪着黑眼圈。 沈柏良浑身散发着恶臭，打着颤伏跪在他们的面前。 手指出血、手臂划伤、双腿抖得像筛糠……一向理得板正的头发凌乱地打着缕，他身上的工装还挂着污泥和烂哄哄的菜叶，真是又脏又臭。 怎么看都像是才从厕所里爬出来。 “沈技术员，你这是什么情况？”王小六捏着鼻子退到五米开外，众人也跟着退开几步，都捂着鼻子。 沈柏良抹了把脸上的脏水，恶臭的气息已经掩盖了他所有的嗅觉，现在他感觉浑身发痒，头皮发麻，四肢无力，恶心想吐。 天知道，从后半夜掉到脏水井里，他经历了什么。 “王同志，南同志，我，我是听到狗叫声，然后从第四车间跑出来，我寻思着你们抓贼一定需要我的帮助，于是我就追了过来。” 沈柏良努力让自己的谎撒得圆些。 “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掉到了脏水井里……”沈柏良差不多是在哭诉：“几位同志，你们可得给我作证吧，我是为了咱们厂的利益，才掉进去的。” “我这算是公伤！” 沈柏良实在站不起来，一边拍着还没完全好的伤腿，一边给大家看他的新伤口。 这就有点奇怪了。 他们听到狗叫声从几个办公室跑出来，压根就没看见有人从第四车间的方向过来，难不成沈柏良才是那个引发狗叫的人？ 南勋敏锐地察觉可能另有隐情。 “既然是帮我们的，你为什么不喊我们帮忙？”南勋质问。 王小六向来看沈柏良不顺眼，当然也跟着挑出一堆的毛病。 沈柏良根本没力气辩驳，他只说了几句话就真的眼前一黑，晕倒了。 五分钟后，他是被冷水给泼醒的。 臭死人了，不把他身上的脏东西冲洗掉，谁也不愿意去抬担架。 沈柏良打着哆嗦，嘴唇冷的发紫。 “同志们，我，我也是为了厂里的公物不被盗，我，我没事的，你们不用管我！”他把电影里看过的台词说了一遍，还特意捶动自己的胸口，那模样好像他才是那个真正熬夜费力的人。 王小六真想给他两脚，偏这时已经有厂领导走过来。 沈柏良又在吴大奎和曾亮的面前自我表述，说得声泪俱下。 二人相视为难一笑，只得先让人把他抬到卫生室。 闻到这人身上的恶臭，李贵禁止他进门。 李贵催促梁明辰去给沈柏良包扎，梁明辰催促姜美丽，姜美丽不敢呵斥苏绾，只能命令池若去。 其实，池若刚才就已经给沈柏良拿到了干净的衣服，也准备好了热水。 偏沈柏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事迹”，坐在担架上讲演。 直到他实在眼前发花，看热闹的工人们走开好几拨，这才被池若扶着去走到卫生室的隔间，洗漱后换好衣服。 沈柏良坐到了卫生室的病床上，看着正在忙碌的苏绾，眼神焦灼。 “柏良哥，我给你包扎一下。”池若柔声过来帮忙，刚才她也是忍着恶心。 “滚开，我等苏绾。”沈柏良推开池若，继续盯着苏绾。 卫生室这么多人，偏大家都爱找苏绾看病。 一大早上，来了七八人都在苏绾这边排队。 苏绾也不烦，也不恼，安安静静地给大家看诊。 大多都是老毛病，开点常用药就行。 “怎么这么臭！”终于有人提出异议。 “沈柏良，你出去。”有工人不客气地先开口。 “我看你也没受什么伤，在这里坐着捣什么乱！”李贵直接站出来赶人。 “呕！”有位上年纪的工人，干脆呕出来。 众怒之下，沈柏良只好让池若胡乱地包扎，又拿上点止疼药离开。 池若追出去，沈柏良差点把她推倒。 引得众人一阵唏嘘。 池若回来，便被李贵指派着打扫卫生，换洗刚才沈柏良坐过的床单。 池若一百个不乐意，可她也没办法。 谁让她只是个临时工呢。 下午，苏绾和江永安调班，二人一起休息。 说好要去镇里看房子，吃过午饭，苏绾就看见江永安在给自行车打气。 “你把那辆旧自行车也收拾一下。”苏绾想自己骑自行车，这样回来的时候，可以多驼一点日用品。 “你坐后座。”江永安轻拍新自行车的后座位，上面还绑着一个崭新的座垫。 午后的阳光里，江永安挽起衣袖的手臂显出肌肉的纹理，打气筒被他按得嘎吱响，动作既轻快又有节奏，实在很好看。 “苏绾，李大娘在这等你呢，你能不能快点！”姜美丽不耐烦地把外窗关严实，还不忘记冲着窗外的江永安白一眼。 她就看不惯苏绾，才几天的功夫，就跟江永安这么恩爱？ 装的，一定是装的。 谁不知道，苏绾整天跟在沈柏良的身后跑。 等着瞧吧，要不了几天，苏绾的尾巴就露出来了。 到时候，有江永安哭的呢！ 苏绾给李大娘拿上药，这才出了门。 二十几分钟后，二人来到凌水镇。 凌水镇背靠冰凌山，面向凌水河而得名。 西边的冰凌山地处矿脉，早在建国初期就是附近几大县城中最为出名的煤炭产区，一条贯通南北的铁路既是客运主干线，也是货运的命脉。 以铁路分割成东西两大镇区。 铁路东边的镇区有四个自然村，以种植水稻为主，是远近闻名的香米产地。 铁路西边的工业区则是由凌水矿、洗煤厂、油泵厂组成。 以铁西公路为中轴线，从南到北分布着三大工厂的数十排家属楼房、三个供销社、两个菜市场、三所小学和一所中学。 电影院、篮球场、卫生院也尽在行列之中。 二人在第一供销社门口停下自行车。 两个推着白色冰棍箱的大姐正在站火车道口，江永安停好自行车，花掉六分钱买下两根冰棍。 “姑娘，你的花裙子真好看。”卖冰棍的大姐打量苏绾。 苏绾今天穿着的是一件水蓝色的长裙，领口和裙口都缝制着蕾丝花边，显得格外娴淑文静。 第七十章 在镇里买房子 这种颜色和款式新颖的连衣裙，凌水镇上的人都没见过。 跟卖冰棍的大姐攀谈几句，二人锁定目标，便在油泵厂家属楼附近找房子。 合并迁厂的消息并未传出来，油泵厂对面的几条胡同里临时工都早已搬走，空出许多面积窄小的连排家属平房。 连排家属平房从十八平方到三十六平方，一室一厨一院，唯一的好处是通上了自来水，冬天除了可以烧柴煤，也有集中供暖。 只是没有菜园。 更不是单独跨院。 “便宜着咧，一个月三块钱房租。水电是不花钱的。”房东大姐听说有人要租房子，乐呵呵地介绍。 苏绾摇头，江永安也没相中。 “姑娘，你要想独门独院，那就只能去火车道东边，那边马路上都是马牛牲口粪……” “再说，现在农户家里几乎没有对外出租房屋的。” 这倒是真的。 苏绾和江永安一路看下去，终于在油泵厂第三小学的中间位置，找到了几处独立院落。 最中间的那一栋房子对外出售。 “七百块钱，少一分也不卖。”房主是个很不客气的大姐，听说是在镇里畜牧站工作。 苏绾前后打量，左右端详，看着通透的玻璃窗和红漆大铁门，砖瓦到顶的房屋，院里屋里都是水泥铺好的地面，很满意。 只不过，她没那么多钱。 苏绾正打算和房主商量租住，江永安却开口：“六百块钱，我们可以现在就签合同。” 原房主又絮叨了十几分钟，终于以六百三十块钱的价格成交。 苏绾拉着江永安躲到角落，把自己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 “我这里只有二百七十块钱了。要不，我们商量一下，先交个定金，下个月把钱凑齐再买？”苏绾不想放弃这么好的房屋，可又没那么多的钱。 江永安从苏绾手里抽出一张大团结，“你出十块钱，就够了。” 十……块钱？ 苏绾看着江永安从帆布包里掏出六十二张大团结，加上她的那一张还真是六百三十块钱时，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他一个临时工，每个月的收入也只有十八块钱。 在上个月发工资之前，江永安连这十八块钱都会寄给苏绾的父母，他哪来那么多的钱？ 这可是六百三十块钱，一个普通工人一年下来，最多只能赚五百多块钱。 看着江永安把签字的笔递上来，苏绾感觉自己好像没睡醒，怎么跟做梦似的。 上辈子，她就没记得江永安拿出过这么多的钱。 ……不对，上辈子，江永安背着她东奔西走治伤腿，花掉的那些钱…… 苏绾抿唇勉强微笑，“永安，你出了买房子的钱，那屋里的家具我置办。” 江永安和原房主一手交钱，一手交合同、房本和钥匙。 原房主高兴地数了好几遍钱，确定没问题这才对苏绾说：“屋里有些家具，你们不嫌弃都可以用的。” 五分钟后，江永安开始打扫卫生。 这男人真是一时也不闲着。 苏绾再三查看，果真如原房主所说，两边卧室里的家具都是八成新，只要再置办些日用品，就可以入住。 苏绾把剩下的钱都塞到江永安手里，“我不是每天都有休息，你看着置办吧。” 这回，江永安没推让，从那二百多块钱里抽出五十块钱，高冷的眸子里泛着些暖意：“这些就够用。” 苏绾能明显感觉得到，江永安是在怕她不高兴，这才收下五十块钱的。 苏绾生怕江永安为了撑面子去借印子钱，便忙问：“现在你说实话吧，那些钱是哪里来的？” 江永安知道瞒不过，只好道：“上个月，我联系到了我父母，是他们给寄过来的。” 想到还有五个月才能回到省城的父母，苏绾不免对江永安的父母有了兴趣。 毕竟，上辈子她总是哭闹，江永安曾几次提起要带着她回家看父母，都被苏绾拒绝。 这辈子，她会珍惜与江父江母好好相处的机会。 “那这所房子算是你父母给买的。”苏绾笑着去牵江永安的手，男人的手里握着锤子，感觉到苏绾手指的细柔，江永安又红着脸。 “等我们以后赚了钱，再把买房子的钱还给他们。”苏绾认真地道：“我有信心，能养得起你。” 江永安被苏绾的话逗笑。 “第四车间的工作，我能胜任。”江永安更认真地道。 这几天只顾着忙卫生室的事情，苏绾并没有关心过江永安在第四车间的工作。 二人又聊起第四车间的工作，江永安并不建谈。 都是苏绾在问，他偶尔回应几个字。 二人把房子内外打扫干净，又开好窗通风，这才去第一供销社。 想着可能还会在厂里卫生室住一段时间，二人打算多买几套被褥放在新房子里。 苏绾挑选床单、被套。 江永安则去挑了一张餐桌和四把椅子。 等把两边卧室的床铺整理好，也已经是傍晚。 回去之前，二人又去了副食商店，专门买下半只烧鸡、五香豆腐卷、半块猪头肉。 “回去，把舅舅和小豆都接到卫生室吃饭。”苏绾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开始憧憬住在新房子里的美好生活。 江永安的自行车骑得既快又稳。 二人回到拖拉机分厂，他先去食堂打了两份饭菜，这才去把田大牛请到卫生室。 苏小豆这几天一直住在农户家里，小脸蛋晒得黑红，倒是显得比之前结实许多。 四人落座。 田大牛看着丰盛的饭菜，兴奋地问：“你们是不是捡到钱了？” 苏绾抢着道：“我们在镇里买下房子了。” 啥？！ 田大牛闻言，满是笑意的脸立即拉下，“买房子？我们拖拉机厂会分宿舍的，真是胡闹！” “花掉多少钱？哪个缺德的糊弄你们，我现在去找他！”田大牛生气地扔下筷子，“我之前说过，要给你们申请公房的，你们怎么就不等等？” “舅舅，”苏绾给田大牛倒上一杯酒，“等明天，让永安带你去瞧瞧。” 江永安也跟着补充道：“房子不错，现在就可以搬过去住，离学校和工厂都不远。” 第七十一章 两证到手 四人正吃着饭，王小六飞奔而来。 “不，不好了，苏绾，你被人举报了！”王小六指着林荫路上走过来的一行人。 田大牛紧张地道：“这年月沾上点事情，怕是就要出大事，要不你们还是躲躲？” 江永安眯眼瞧去，林荫路上走来十几个人。 田大牛忙抹掉嘴巴上的饭渣，“你是不是听错了。” 几人还没起身，纠察大队的曾亮和南勋便带着十几个人挤在卫生室门口。 “这就是苏绾。”曾亮介绍时有些为难，他也没想到卫生局和派出所的人居然同时到厂。 江永安横在众人面前，神情严肃。 王小六见到这阵势立即退开。 田大牛示意苏绾退后，与江永安并肩，“这是什么风，把几位吹到我们拖拉机厂来了？” 苏绾给苏小豆把菜夹到碗里，让苏小豆去里面吃饭。 “苏绾，有人举报你非法行医。”卫生局的工作人员亮出证件。 “苏绾，有人举报你欺诈，跟我们走一趟吧。” 这从何说起？ 田大牛忙解释：“诸位，大家误会了。苏绾是我们厂里的卫生员，她平时也只给厂里的职工做些简单的医护处理。” 作为后勤主管田大牛当然有发言权。 “卫生员也得有赤脚医生的资质。” “我们这一批招上来的两个卫生员和一个实习生都没有手续，我们会抓紧办理的。”田大牛给曾亮递眼色，曾亮也忙帮着说话。 “对，就是她！”小花婆婆披头撒发地叫嚎，“我这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散了。临时工是当上了，可家里他们也不管了呀！” “苏绾，你安的什么心！” 苏绾也没想到，小花婆婆会这么快找上门。 那天之后，小花和二柱顺利被招为拖拉机厂的临时工。二人直接提出分家。 这对于小花婆婆来说，无疑就是天大的打击。 原想着家里每月增加的三十六块钱的收入，一下子都与小花婆婆没了关系。 “警察大老爷，抓住她，都是她撺掇我家媳妇不回家，不干活！” 卫生局的同志要查看证件，警察又要把苏绾带走调查，一时间还真是焦头烂额。 田大牛和曾亮二人说着好话阻拦，江永安把苏绾护在身后，小花婆婆根本没办法冲上前。 就在小花婆婆躺地打滚痛哭流涕时，小花和二柱来了。 “娘，你这是干什么！”二柱冲过去，把老太太扶起来，却被对方扇了个大耳光。 “不孝子，你敢分家，我就死在这里！”小花婆婆是个小脚老太太，个头又矮，尖细的声音叫起来像杀猪。 众人都为难时，苏绾已然走到小花跟前，拉住小花的手，顺便给她切脉。 “我打死你！”小花婆婆矮瘦的身材像只大老鼠，猛地蹿起扑到苏绾身边，抬手就打。 小花婆婆向来嚣张，从前小花就没少挨打。 江永安发现时，已经无法拦住对方，好在苏绾退后半步，老太太扑到小花身上，就是一顿抓咬。 若不是警察同志出面阻拦，她还会扯着小花的头发一直打。 “我自己的儿媳妇，我想打就打！” 两位警察扯开疯狗似的老太太，呵斥她住手。 这回不用苏绾解释，所谓的欺诈罪名根本不成立。 老太太再怎么哭诉，也没人相信她了。 派出所的警察带着二柱和小花一家人去解决问题。 苏绾回头，便看见姜美丽站在林荫路的树后面，正偷偷往这边看。 “你若拿不出证件，从即刻开始，就不能在卫生室工作。”卫生局的同志眼神坚定，态度坚决。 田大牛又解释几句，但都显得很无力。 毕竟，拖拉机厂内部对工人调动，他们也想着要去卫生局备案，时间仓促，厂领导还没来得及去办理。 “苏医生，你的赤脚医生证和行医证在这里。”林海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他提着两个大网兜。 网兜里除了红苹果，还有几个牛皮纸包。 苏绾从林海手里接过牛皮纸信封，打开看了眼，抿唇微笑的同时，江永安已经走到苏绾身边。 这个小动作倒把田大牛给逗笑。 江永安这小子，倒是知道远近。 “怎么可能，赤脚医生证要三个月考一次……行医证就更难取得。”姜美丽钻进人群反驳。 她想抢那两个红皮小本，却被苏绾先一步递到了卫生局的工作人员手中，对方也有质疑，等他们打开仔细看时，这才恍然点头：“真实有效。” 证件是真实的。 “不可能，苏绾，你什么时候考到的这个证书？”姜美丽急得要命，想拿到手里看清楚。 彼时，曾亮和田大牛接过证件正在传看。 “苏医生每天中午去县城医院做实习工作，顺便考的。”林海替苏绾补充。 这怎么能叫顺便考的呢？ 谁不知道，不是极特殊情况卫生局是不会进行证件加急发放的。 再说，行医证是要省城发放，怎么也就这么快……发到苏绾的手中呢？ 而这两种证书的考试题目，相当难。她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能通过了？ 姜美丽不服气。 “卫生局的同志，我认为这证件有可能是假的。” 假的？ 她还想说话，众人目光瞪过来的同时，王小六突然道：“姜美丽，你也是卫生员，你的证呢？” 她没有。 姜美丽这才发觉有些冲动，她怎么就站出来了呢。 “我，不是，我，你别跟我说话。”姜美丽转身就想跑，却被卫生局的同志叫住：“你就是姜美丽，你的证件也要看一下。” 这回，可没人给姜美丽送礼物和证件。 她被教训批评了十几分钟，还是田大牛和曾亮去给她解围。 不过，姜美丽在取得赤脚医生证和行医证之前，不允许再到卫生室工作。 林海手里的东西没人接，要不是苏绾发现他一直站在原地不动，忙走过去接东西，江永安是不会走过去的。 “永安，这位是林海同志。伤者的家属。”苏绾认真地介绍。 江永安打量着与他身材个头差不多的林海，注意到没有肩章的军装和停在厂门口的那辆吉普车，都说明对方的身份。 “我是苏绾的爱人。”江永安严肃地看过去。 第七十二章 哪样 完全是宣誓主权的架势。 林海清了清嗓子，笑声爽朗地道：“我是苏绾的朋友。” 田大牛呆愣。 众人呆愣。 连正在说话的王小六也听得清楚。 苏绾没想到林海能这样介绍自己，这几天他准时过来接送自己。 苏绾生怕对方误会，也曾经提过她已经结婚。 毕竟，没有哪个伤者家属会每次见面都给她送一堆吃的东西。 “苏医生，佩佩那边有些不舒服，得麻烦你现在进城。”林海把东西放下，接过苏绾的药箱。 看着二人往厂门口走，田大牛轻撞江永安的手臂，同时向着远处的苏绾喊：“永安一起去！” “这么晚进城，结束也得很晚，你和永安回我家住着。”田大牛没等再说第三句话，江永安已经小跑着跟上二人的步伐。 “臭小子，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他。”田大牛提着两大包东西进门时，苏小豆已经吃饱饭，正在收桌椅。 小丫头因为苏绾从前的苛待，简单的家务都会做。 田大牛看着心酸，抱起小豆揉她的头发，“走，舅舅送你回农户家。等到了秋天，你就能去上学了。” 王小六按照田大牛的嘱咐，把卫生室收拾妥当，这才锁门离开。 一个小时后，县城里的路灯闪亮。 县医院病房里。 林佩佩才换药第五天，便感觉脸上痒痒的。 下午睡着时，不小心隔着纱布抓到了脸上的伤疤，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别的医生不敢贸然揭开纱布。 “苏姐姐，你可来了。”林佩佩甚至不敢哭，她怕眼泪会流到纱布里面。 苏绾把林佩佩带到处置室，示意江永安和林海去走廊等着。 她一边安抚林佩佩一边打开纱布查看。 果然疤痕有松动起皮的地方，苏绾轻轻揭开已经长好的位置，又小心地抹上一点神药水，这才道：“现在已经没那么痒了，对吧？” 林佩佩悄悄地对着镜子地看了眼，她没想到短短的五天时间，原本贯穿面部的那道长长的疤痕，现在只剩下了半寸多长。 其余的地方已经生长出了新的皮肤，虽然还有些红痕，但已经没那么明显。 “这，这是我的脸？！”林佩佩激动地抱紧苏绾，“苏姐姐，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怕是……我怕是……” 林佩佩喜极而泣。 门外，走廊里。 林海给江永安递上一支香烟。 江永安没接，他不吸烟。 “你和苏绾只是领了证，还没举办婚礼，也没住在一起。”林海给自己点燃那支香烟，吸了一口说道。 男人面部棱角分明的线条在走廊并不明亮的光线里，彰显出力量感。 江永安突然按住对方的手臂，声音中充满警告，“你越界了。” “怎么？我的侦察能力不弱吧？”林海微笑着推开他的手，“只要你们没真正地举办婚礼，也没有真正地成为夫妻，那就说明苏绾并没有认可你。” 林海继续道：“我听说，你是他父母的救命恩人，所以领证也是为了给你一个工人户口。” 江永安沉眸冷凝。 “我们在一起户口本上，是事实。” 林海还想再说什么，病房的门打开，里面传出林佩佩的欢喜声音。 “哥，你快来看。” 林佩佩甚至还弯着嘴唇笑了笑。 “两边都一样。” 相比于十几天前的模样，林海也惊讶地竟不知道说什么。 说实话，当他得知妹妹伤了脸，便以为妹妹再不会好起来。 “剩下这一点伤疤，要慢慢地涂药。”苏绾继续道：“但恢复得也会慢一些。” 她掏出那个透明的小玻璃瓶，“这些药水，只能你自己保管。”苏绾把药水交给林佩佩，“你可不能给别人，只薄薄地涂一层，就像这样。” “等药水吸收之后，再遮上纱布。”苏绾又仔细包扎，“你记着，不能晒太阳。” 如果真的想出去，那最好要戴口罩遮好太阳帽。 林佩佩激动地接过药水，又小心地把药水收起来。 “你们可以出院回省城了。” 林海原定一周后再回省城，没想到恢复的这么好。 他不敢相信地捧着妹妹的脸，仔细瞧。 那些已经退痂的地方，只留下淡淡一点红痕。 苏绾又讲了些饮食注意事项，这才收拾好药箱准备离开。 林海叫住苏绾，把林佩佩和单位的地址电话都留给了她。 同时，掏出厚厚一叠大团结递上去。 “这是给你的诊费和药费。” 足有五六百块钱。 “五天六次，一百八十块钱。”苏绾抽出十八张大团结，把剩下的递还给林海。 林佩佩见苏绾不肯收剩下的钱，便把手腕上的一块新手表退下来，递给苏绾。 苏绾并没收林佩佩的手表。 双方话别。 江永安一直站在苏绾身后，临走时主动背起药箱。 林海送二人出了县医院，打算送二人。 苏绾指着不远处的肉联厂家属楼，推辞了他的好意。 十几分钟后，苏绾和江永安出现在舅妈李平的面前。 “快进来，吃过饭了吗？”李平忙前忙后，给二人倒水喝。 “你舅刚才把电话打到我们厂的门卫室，我提前把大卧室给你们收拾好，你们休息去吧！”李平看着苏绾红着脸，便又道：“听你舅说，你们在镇里买房子了？” “傻不傻，有那钱置办点别的东西多好。”李平和苏绾聊起出诊的事。 听苏绾说这六天赚到一百八十块钱，惊讶得半张着嘴巴。 “这一百块钱给你。”苏绾数出十张大团结给李平，“舅妈，这些钱给两个孩子买营养品。” 李平推来让去，只收下三十块钱。 等苏绾洗漱完毕，江永安正坐在床边的椅子里看书。 “机械原理，很难？”苏绾问。 江永安抬眼，便看见少女的额头挂着水珠，娇俏的脸蛋透着亮白，红唇挂着些许晶莹，就像任人采撷的红果。 喉结滚动，江永安忙红着耳朵移开眼神。 苏绾注意到江永安的羞怯，走过去坐到他身边，“怎么，今天跟林海瞪眼睛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少女的笑声很好听，轻轻柔柔。 “哪样？”江永安的沉眸轻转，目光与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相遇。 苏绾感觉到肩头微沉，男人的手臂微紧，她已经坐到对方的双膝上。 第七十三章 我们举办婚礼吧 披肩发笼着清淡的皂角香气，就连下颌上的莹白肌肤都透着浅浅的粉红色。 二人之间的距离猛然拉近，苏绾感觉得到对方周身散发出来的火热的气息。 “我的药水就是有效果，之前我的额头、脸蛋和下巴都有痘痕来着。”苏绾面向江永安，竟然又凑近。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些哑意，目光却近在咫尺地落在少女手指点中的位置：“哪里？” 苏绾白葱似的手指轻点着自己额头和面颊，却不小心落到江永安的唇角。 偏男人薄唇微张，苏绾的食指干脆滑到江永安的嘴里。 二人微僵片刻，苏绾心跳狂迅速转身站好，又把那根惹了祸的手指头藏到身后，就像做错事的孩子。 “我，多找一条被子出来。” 香软的手指轻点即离，江永安心尖上泛起的痒意突然间扩大数倍。 他几乎是本能地闭上嘴唇，可对方的手指已经拿开。 怀里一空，像只小雀似的苏绾竟逃开。 眼神炙热。 男人的手臂空落的同时，心底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给填得满满当当。 太丢人了。 原想着在江永安面前卖萌显出娇柔，却把手指塞进人家嘴里。 苏绾红着脸原地打转，为了遮掩尴尬她又去柜子边翻找，像只做错事的小兔子不自然地回头，神情娇羞地冲着江永安抱歉微笑。 她不是故意的。 像只做错事的小猫。 他媳妇既好看又可爱。 苏绾说话都打了结巴。 见江永安只笑不语，苏绾忙打岔抱被子，可她的手却被宽大的手掌覆住，江永安再次靠近，另一只大掌轻揉苏绾的乱发顶，嘴角挂着宠溺的笑，“这床不大，用不着放两条被子。” 苏绾下意识地转眼看向两米宽的大床。 这比之前的单间宿舍的火炕都宽大。 这不大吗？ “苏绾，等过几天，新房子那边收拾好，我们举办婚礼吧。”江永安走过来圈住苏绾，手指钳住少女的下巴，迫使她抬眸对视，眼神笃定。 热切的眼神落在苏绾水灵灵的杏眸里，想捕捉她的情绪。 苏绾听到这话，脸上的胀热染到耳尖，连脖颈上也粉红一片。 “婚礼？” 上辈子江永安从未提过这件事。 “也不想太过铺张，在条件允许的范围内，我们选个好日子，请厂里的领导、好朋友吃顿饭，就在我们的新房子里举办婚礼。” 江永安的眼神透着温和：“至于三转一响、二十条腿，我能置办的，都会给你。” 苏绾更加震惊。 半年前领证，一个月前苏绾重生便把江永安的户口迁到她的户口薄上。 如今，新房子置办好，似乎真的就只差一个婚礼了。 苏绾略微垂眸，那双杏眼里的光芒流转时，江永安突然就有些不安。 带着一层薄茧的粗粝手指，扶起苏绾的下巴。 “怎么？” 毕竟，苏绾垂眼的动作，像是犹豫不情愿。 生怕反悔，他竟然主动牵起苏绾的双手，紧握到掌心。 “你不相信我？” 青草香气笼罩着苏绾。 若没有林海出现，江永安不会这么着急。 他想再给自己点时间，他打算在自己工作能力得到认可之后，尽量为苏绾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 毕竟，苏绾之前和沈柏良有过纠缠，也是事实。 江永安心绪烦躁起来。 也不知道从哪天开始，他突然对苏绾和其他男人站在一起感到不舒服，甚至会生气。 那天惩治沈柏良，他更是觉着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自打林海接送苏绾的第二天，江永安便注意到了那辆来回奔波于县医院和拖拉机厂之间的吉普车，也注意到了林海的突出和优秀。 林海大方得体，甚至很有城府。 他不能再等下去，他要与苏绾举办婚礼。 男人的眼神凝在苏绾的脸上，双手被捧到唇边。 苏绾微蹙眉头，粉唇微启：“三转一响就算了，缝纫机我又不会用，多少条腿也无所谓，家具都是八成新，我们后来置办的那些也都够用……” 江永安欣喜地把苏绾揉到自己的怀里，“这么说，你是同意结婚咯？” 苏绾被勒得差点喘不过气，她感觉男人结实的胸口脸又红起来。 “我当然同意。”苏绾说。 她只穿着件薄衬衣，江永安也只穿着件短袖衫，二人相拥时苏绾脑子里便涌出些尴尬的画面，直到江永安意识到不妥，这才松开手臂。 可他还是牵紧苏绾的手。 “那就尽快。”江永安欢喜地畅想，“明天回去，我找几个工人兄弟帮忙收拾房子。” 熄灯前，江永安抱着被子提出要睡在地上。 苏绾轻拍床边：“这里能睡下两个人。” 熄灯时，苏绾感觉到身边的床褥陷下去，那股熟悉的青草香气拢过来。 听着对方沉沉的呼吸，苏绾入睡。 江永安把苏绾拢到怀里，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这边，拖拉机厂男宿舍。 “什么？合并工厂？我就没听说过！”有人议论。 “听说，镇里那边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又有人道。 “我们可是县里的工厂，若是真的搬到凌水镇，会不会影响我们的待遇？” 众人沉默。 待遇还是大家最关心的事。 凌水镇的三大工厂，凌水矿和洗煤厂隶属于凌江矿务局管理，只有油泵厂是凌水镇的镇办工厂，如今已经没有了活力，眼看就要倒闭。 “都别胡说八道，拖拉机分厂也是总厂下属的，大家都别乱想。”工会主席在人群里说道。 宿舍里又恢复了以往的嘈杂，有打扑克贴纸条的，有喝酒聊天的，还有挖脚趾吹牛的。 沈柏良三人相继走出宿舍，四人打着哈哈假意去厕所，却拐到宿舍后墙的角落。 “这几天，我们得抓紧去搞废铁。” 沈柏良给每人分一支烟，“马上合并工厂，正是个好机会。” “对，乱哄哄的，谁知道那些东西是不是搬家时搞丢的呢！” 四人分头行动，有放哨的，有进生产车间偷拿原材料的，沈柏良负责在墙边推车运输。 沈柏良正推着满满当当的双轮车往后墙跟跑，第一生产车间的方向突然暴出雷似爆炸声。 第七十四章 第一车间着火了 巨大的声音响引起轰动。 保卫科和纠察大队的值班人员第一时间到位，紧接着便是男工集体宿舍和住在工厂附近的所有工人都披衣穿鞋跑出来。 爆炸之后，就是火灾。 “快，救火呀！” 曾亮命令南勋等人马上去断掉电源，紧接着才带领工人们救火。 通红的火光映红凌水河畔，天空里像是点燃了巨大的火堆，火势借着风力很快把挨着第一车间的仓库和两个小宿舍全部淹没。 与洪水到来时完全不同，这场爆炸引起的大火突如其来，让众人促不及防。 火光里，男职工各各手提手筒，大家站成三队，两队是从凌水河里取水，另一队是从厂里的水井取水。 女职工们则躲得远远的，也有冲到前面去救火的。 好在，第一生产车间是独立的车间，距离其他六个车间都有一段距离。 那两个宿舍和一个仓库没多一会儿就烧趴了架子。 都是木制结构的房屋，根本没什么悬念，很快烧成了灰烬。 有些女职工边哭边喊。 直到两个小时之后，县里的救火车赶到，巨大的水龙头浇下去，火势这才渐渐熄灭。 “宿舍里，有没有没逃出来的？” “各车间，清点人数！” “卫生员呢，快把卫生员找过来！” “都谁受伤了！” 人群乱哄哄时，天色已经渐渐放亮。 工人们的脸上、身上都是黑灰，有不少工人因为提水累倒，直接摊倒在路边休息。 被烧的仓库与食堂相连，食堂里备下的柴草已被烧光，锅具都变成废物。 各车间主任早早到位，有清点人数的，有管理伤员的。 苏绾和江永安是凌晨四点钟得知这件大事的，二人搭着县医院的吉普车回到拖拉机厂现场时，早已经到处凌乱。 苏绾也没想到，上辈子的那件大事，竟然演化升级，第一车间竟然爆炸后燃烧起来。 上辈子只是因为偷盗引起的斗殴事件，想不到这辈子竟然成了灾难。 不用猜都知道，原因一定与上辈子相同，应该是那个偷盗团伙搞的鬼。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引爆第一车间，难不成就是为了趁乱多偷点原材料？ 亦或者，那就是个意外？ “快，快过来，有三个工人在这里！” 活着的工人都已经清点完毕，竟然还有人倒在火场里。江永安抵达后，便直接奔赴废墟。 火场里先后抬出四具尸体。 因为烧得面目全非，只从四人手里握着的东西看得出来，有二人是纠察大队的工人，剩下两个人应该是第一车间的值班人员。 爆炸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索性伤员不多，苏绾的工作量不大，田大牛的手臂在抬柜子时划伤，伤势并不重。 处理好伤员时，天色已经大亮。 拖拉机厂的第一生产车间里除了提供焊接的氧气罐，再没有别的能爆炸。 张雷紧急组织调查人员聚集进行工作。 没想到，这件事惊动了总厂，总厂厂长崔国泰亲自到达拖拉机分厂，开了现场会。 与此同时，县警察局等各级领导纷纷到达，对此次事件进行调查。 江永安和苏绾因没在厂里，便不在被调查行列。 随之而来的，还有县报的记者。 “记者同志，我第一个冲在前面，这些都是我从火场里抢出来的！”沈柏良往县报记者跟前凑，甚至还拉着摄影记者，要求给他拍照。 苏绾打量沈柏良手边的双轮车，上面摆着四个大水泵，六圈被掐折的铜线圈，还有几个铁墩子。 路过的苏绾先是挑起大拇指，接着又道：“沈同志还真了不起，这些东西每件都得有一百斤以上，他一个人一口气能搬出这么多，还真是大力士。” 县报记者被逗笑。 围上来的人注意到铜线圈是从液压机上拆下来的，便提出质疑：“沈柏良，你还有时间去拆这些东西？” “当时，爆炸得那么突然，你拆下一个线圈用了多久？” 这…… 沈柏良显出别扭的神情，糊弄道：“我动作快。” “可是，液压机距离最近的窗口也有五六十米，你一个扛着一百多斤两的线圈就跑出来的？” 真是离谱。 众人正说着，逝者家属跑来扯住沈柏良的衣领，“姓沈的，你丧尽天良！” “我们家四丁，就这么被人给害死咯！” 又有几位家属冲过来，指着沈柏良的鼻子骂人。 “他是贼，都是他的主意，要不我们家四丁就回家住着咯！”四丁是个临时工，他就住在后河村。 “还有我们五柱，都是他害的！” 沈柏良叫冤，却没人理他。 厂领导见家属情绪激动，都过来安抚。 论谁能不伤心难过呢，好好的后生送到拖拉机厂工作，怎么就遇到这么大的灾难呢。 沈柏良把衣领整理好，脸不红不白，走到记者跟前还在胡说八道，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标榜自己的机会。 要不是曾亮和吴大奎走过去，直接把他扯回来，他还会继续说。 “既然是你扛出来的，你现在扛着走出十米远，让我们看看。”吴大奎一眼识穿。 沈柏良不服气，轻哼着走到双轮车边，撸起衣袖露出一对瘦得没有二两肉的干手臂，他做足了架势去搬铜线圈。 铜线圈就像是在双轮车上生了根，根本搬不动。 沈柏良推说是手滑，接着又去搬铁墩子，然后又换成最小的电机。 大约四十多斤的电机被他扛起来，走出没有五步，他便双腿打着晃！ “我，咳，是太累了！” 沈柏良最终还是把那台电机扔在地上，整个人跟着倒坐下去，一不小心还砸到了自己的大脚趾。 看着沈柏良滑稽地抱着脚原地跳起来，众人都笑得前仰后合。 “真是显眼包！” “把他控制住！”吴大奎原想着厂里的事自己处理，没想到镇派出所的警察早一步把人带走。 “警察同志，我是好人，我是拯救公物的英雄！你们抓住我干什么？”沈柏良还在狡辩，那几位知道内情的家属又扑过来，要撕了他。 “就是他，他们把东西偷出去，直接送到隔壁县，抵他的大头冤债去了！” 抵债？ 第七十五章 没有药也得包上 事情竟然另有隐情。 沈柏良欠着外债这件事，全厂人几乎都知道。早在一个月前，苏绾当众把欠据和红色笔记本公之于众时，沈柏良的丑陋便被大家知晓。 家属扑到到警察身边，胡乱扯打拉拽沈柏良。 “你还我们家四丁的命！” “我们家五柱都是听了你的话，这才天天半夜偷东西，他的腰扭伤好几回，我苦命的娃，你骗他给你卖了命！” 张四丁和卫五柱的家属发了疯似的撕打沈柏良。 开始沈柏良还能给自己辩解，后来他被四五个人按在地上打，根本无力还手，只能痛哭叫嚎。 活该！ 吴大奎和曾亮几人都站在不远处瞧着，有人想上去拉架，却被二人瞪回去。 沈柏良口口声声说自己抢救公物的英雄，其实他就是个贼，是一个偷盗公物的贼。 表里不一的败类，让他尝尝挨揍的滋味也不错。 江永安单手搭在苏绾肩头，一直护着苏绾，二人亲眼目睹沈柏良被指控和挨打的全过程。 沈柏良被打得鼻青脸肿，哀叫告饶。 警察生怕出人命，这才拉开几位情绪激动的家属。 “呸！警察同志，这种人还配有这么好的工作？” “我看，他连我们村里的二流子都不如。” “强烈要求严肃处理沈柏良！” 沈柏良万万没想到，他被打的全过程被县报记者拍摄下来。 “厂领导，这一次事故应该不是偶然现象，像是人为的。” “纠察大队的工人不能白白牺牲。” “我们要求彻查此事！” 工人们群起而愤。 第一生产车间主任蔡伟娟眼珠通红，眼皮肿得老高。 作为拖拉机厂的先进车间主管，蔡伟娟把第一生产车间的每一位工人都看成自己的亲人，每台机械、每一件产品都看成自己的孩子。 在蔡伟娟的带领下第一生产车间是拖拉机厂分成的先进车间，在拖拉机总厂也拥有着一席之地。 这一切，在一夜之间，都变成了灰烬。 蔡伟娟才四十七八岁的年纪，竟然在一夜之间白了头发。 “张副厂长，都是我工作失职，我没能安排好值班人员。” “如果……”蔡伟娟的眼泪流下来，第一生产车间的工人们顿时哭声一片。 对于生产工人而言，生产车间里的每一个零部件都是他们的伙伴，都是他们战友。 有几位受伤严重的工人，也是为了从车间里抢出重要生产工具。 凌水河的流水像是在呜咽，晨雾消散后的拖拉机厂，显出东边一角的塌败和混乱。 张雷抹掉眼角的湿润，吸动鼻子。 山东汉子的粗糙大手抹过额头，他撸起衣袖冲着工人们招呼：“困难再多，我们也不怕，同志们先把完好的机械清点一下。” 总厂的领导安抚过逝者家属，又去探望受伤的工人，上午十点多钟，张雷才把总厂领导送上吉普车。 凌水镇卫生院成为临时安置伤员的处所。 毕竟，拖拉机厂的卫生室药品数量和床铺有限。 陈洛升带着几位赤脚医生，跑前忙后。 苏绾和李贵等人也胡乱地吃过早饭，便直接来到镇卫生院。 烫伤和烧伤是外伤处理中最难治愈的。 这年月，镇卫生院里也缺医少药，仅有的几种可以涂抹的药膏早已经用完，还有七八位伤者，疼得嚎嚎直叫。 “快，快，拿纱布过来，给他们都包扎上！”陈洛升命令道。 三位赤脚医生跑了两位，只剩下一位名叫李小红三十岁出头的赤脚医生跟着忙前忙后。 原本就在这里实习的姜美丽，推搡着池若，走进处置室。这二位也只会包扎。 苏绾看过几位重伤员后，这才来到处置室。 “没有药，也得包上，防止感染！”陈洛升一本正经地指挥。 烫伤和烧伤因面皮肤有大面积的损坏，六月末的天气已经炎热，若是不能让伤口尽快结痂，就会引起更深的感染。皮肤流脓还是小事，万一因为细菌感染形成败血症，那是会要人命的。 苏绾见三人正手心脚乱，便立即叫停。 陈洛升见出现在门口的是苏绾，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显出愉快又信任的表情，“快，大家都听她的，听说苏绾已经取得了行医证明，她又是县医院的实习生，我们请还请不来呢！” 陈洛升巴不得脱离今天这局面。 拖拉机厂的火灾是大事故，县里的干部们都很重视，他也不敢在治疗上出什么纰漏，可是他的医术有限，若是真的出了大事，他可是要丢饭碗的。 正好苏绾来了，把事情推给她，陈洛升乐得清闲。 偏姜美丽是个不知死活的，“不行，苏绾你算老几，陈医生才是镇卫生院的老医生，我们听他的安排！” 苏绾轻笑。 陈洛升狠狠瞪一眼姜美丽，直接道：“你这个小娃子，你有行医证明？” 姜美丽被一句话噎得惊讶，她没想到陈洛升竟然如此信任苏绾。 “可是。” “没有可是！”陈洛升干脆把李小红叫到跟前，“小红呀，苏绾虽然年轻，医术甚是高明，你们好好合作。” 陈洛升假装看眼手表，便往外走：“时间来不及了，我们家老母猪生崽子，我得马上回去！” 这叫什么理由？ 从一大早就忍着疼痛的六七位伤者，闻言都想追上去，给陈洛升两巴掌。 敢情，他们连只小猪崽都不如？ 陈洛升跑得快，李小红略有些年纪也学会耍滑，找了个肚子疼上厕所的理由，直接溜了。 姜美丽不想走，她是想跟苏绾对着干。 池若不想走，因为这是学习的好机会。 刚才在拖拉机厂，她远远地看到沈柏良被打后的狼狈，越发地意识到，自己得有些本事才能过活。 “包扎！”姜美丽举着纱布走到第一位伤者面前，那人两只手臂上都有烫伤，看着是一层水光透亮的大水泡，“你忍着，我把水泡给你挑破。”姜美丽举着针管走过去。 那人已经退到了角落里，嘴里还不停地道：“别，你，你让开，我，我让苏医生给我治伤，你，滚开！” 第七十六章 两毛钱 姜美丽不服气，竟然发了狠地摁着那位伤者，手上的针管就刺下去。那动作和气势怎么看都像个兽医。 连池若也捂上眼睛，不敢继续看。 结果可想而知，二人在争执过程当中，姜美丽手上的针头刺中伤者手臂上的燎泡，又直接扎进了对方的皮肉。 这几针下去，伤者的手臂立即鲜血直流。 那嚎叫的声音，嘶心裂肺。 “姜、姜美丽，你，你到底学没学过包扎，我，我要到厂长那里去告你！”那位伤心捧着手臂哭得伤心，直接跑到苏绾跟前，“苏绾，你快帮帮我吧，我，我……” 好端端的一个大小伙子，硬是哭得像个小孩子。 疼呀，太疼了！ 苏绾装作从医药箱里取出伤药，其实是从医药空间里取出来的。 药膏、药粉、药棉，还有一些药材。 姜美丽和池若走过来，打算帮忙，可认了几遍都没见过那些药膏。 “这是我自己配出来的，你们两个去准备纱布，伤者的烫伤和烧伤得先暴露在空气里。” “哼，我就没听说过，受了伤还不用包扎？”姜美丽不服气，她也帮不上忙，干脆站到门口磕瓜子去了。 池若倒是一声不响，跟在苏绾的身边打下手。 递药棉、拿药粉、帮忙涂药膏。 只看两遍，她就都学会了。 “绾绾，你这是什么药膏呀，我看这三种都是不同颜色的，都是一样的伤……”池若还是个好学的，想学点东西呢。 苏绾只跟伤者聊天，半个字没回她。 其实三种药膏在实质上是一样的，但因为成分比例不同，效果就不相同。 之所以会呈现出白色、浅黄、棕红，那是因为苏绾最后加入的一种药材粉不同。 而这种药粉也是苏绾从医药空间里拿出来的。 说起这个空间，苏绾早在上辈子就已经经营了十年，所以空间里的药田、药架、药柜、药箱都是她通过努力得来的。至于那些西药和西药器材就比较有规律，每隔一个月会自动更新一次。 不管缺什么都会在一个月之后自动补齐，当然每次都会有新药出现，因为有说明书，所以西药的使用也不是什么难事。 难在中药材的配制上，上辈子苏绾前五年几乎都在摸索，后五年才略有成效。 重生之后，更是有了一定的经验，对于中药的配制和运用，自然也有很大的成效。 别说池若，就算是上辈子的苏绾，也不可能只简单几句话，就能学得会。 苏绾并不担心。 所以，她拿出来的几包中药也很放心地交给姜美丽和池若，让二人去把药材煎成药汤，给伤者送过来服用。 烫伤和烧伤疼得厉害，苏绾给处理过的伤处都凉丝丝的，疼痛感降低不少。 “我这些药，都忌食辛辣、鱼腥，太油太咸的食物也不行。”苏绾给七八人包好西药片，又给他们每人留几包中药。 “苏绾，在厂里时，你是卫生员。你给我们用的是厂里给补助的药品。现在你给我们用的，是你自己存起来的药吧？”当中一位中年大姐早就注意到苏绾的小药箱。 苏绾点头微笑，“咱们都是一个厂子的，不用计较。” 众伤者都感觉到伤处处理过后的舒适，立即让家属们掏钱。 “那怎么能行呢？” “就是，我们付钱。” “再说，每天都得换药，你的药粉也都是从县城里买回来的吧？不能让你给我们花钱。” 众人通情达理，执意要给苏绾诊金和药费。 “诊金就算了，我们都是一个厂里的同事。药费我也不多收你们的，给个药材成本价就成。” 举出两根手指头。 “行，每回二十块钱，值！”众家属立即掏钱。 在处置室里的都是拖拉机厂的工人，工人每个月虽然只能赚四五十块钱，但他们比起当地的农户算是能拿得出钱的。 苏绾摇头。 众人立即道：“一次只要两块钱？” “两毛钱。”苏绾认真地道：“大家想给，每天按两毛钱计算就行。” 啥？！ 这回连姜美丽和池若都意外了。 大家眼睛都不瞎，烫伤和烧伤的工友们，伤处面积很大。 有两三位伤者的腿部和背部几乎被烧伤，刚才光是药膏就用了大半瓶。 现在一瓶汽水还要两毛钱呢！ “太少了，苏绾，这太少了呀！” 家属们感动得想抹眼泪。 苏绾给大家用的这些药膏和药粉，别说每人每天二十块钱，就是三十块钱也未必买得到。 之所以，没有收伤者过多的药费，苏绾也是打心底里觉着这件事值得。 工友们因为抢救第一车间的机械受伤，他们是英雄。 “苏绾，这两个罐头你拿回去。”有位家属先一步跟过来，送东西。 接着第二位、第三位……没一会儿苏绾的怀里被塞满了东西。 都是伤者收到的营养品。 看得池若和姜美丽眼热，尤其是池若。 她一直在帮忙，怎么就没人给她点东西呢！ 苏绾并没收众人的营养品，而是把这些东西都放到桌上，让家属自己领回去。 “千万别跟我客气，都是一个厂里的，我希望大家都能早日康复呢！” 苏绾从镇卫生院出来时，江永安正推着自行车等在门口。 看见苏绾有些疲惫，他立即上前给苏绾提着药箱。 “你去新房子看看，我们重新量一下大房间的衣柜，你不要缝纫机，那就换个新柜子。” 江永安眼角洋溢着笑意。 “我听说木匠打个柜子要好几天。”苏绾问。 “组合柜是会慢一点，不过我联系的木匠家里有现成的衣柜，只要量好尺寸，我们一起过去挑就成。” 苏绾坐上自行车后座，江永安蹬着自行车高兴地往大街转角拐去。 跟出来的池若，看见二人的感情这么好，心里发酸。 她怎么就那么倒霉，已经向大家宣布沈柏良是她的对象，偏那家伙又被警察抓起来。 不成，她得去打听一下，问问情况再说。 姜美丽见二人一前一后离开，厚着脸皮去病房给伤者假模假样的看伤口。 刚才被她划伤那位伤者的家属，干脆迎上来，“姜美丽，你还敢来？” 第七十七章 省着点花 “我是这里的实习医生，我为什么不能来，再说大家都走了，我值班。”姜美丽理直气壮。 刚才在别一个病房里，有人给了她两个桃子，她现在正拿在手里显摆。 看看，她也得到伤者家属给的东西咯。 “真不知道，你这样的人怎么能当得上医生。”伤者家属实在没有理由赶人，只能埋怨一句，退后。 姜美丽有了之前的经验，不敢轻意去动伤者的伤口，只远远地看看，在本子上打个勾，又让伤者量体温，便直接回办公室去了。 傍晚，李小红提着饭盒来到镇卫生院值班。 见面就问苏绾去了哪里，说是饭盒里是给苏绾包的饺子。 姜美丽馋得要命，偏对方没有给她的意思，她也只好交了班，拿着两个不值得吃的桃子下班回拖拉机厂。 这边，派出所。 沈柏良简单地处理过伤处，便被带到去审问，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 除此之外，他还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两个已经在火灾中丧生的临时工的身上。 因为没有证据，派出所也没办法把沈柏良定罪，只能把他放了出来。 池若才站在派出所门口，沈柏良便走了出来。 他身上有伤，走起路来瘸着一条腿。 “柏良哥！”池若欣喜地跑过去，关心地问了许多话，沈柏良好不容易从那种地方出来，心里正别扭着，便冷哼着躲开对方的亲近。 “滚，离我远点。”沈柏良正琢磨着要去镇卫生院，想着苏绾一定会在那里，他得过去趁机去讨好苏绾。 “柏良哥，苏绾被江永安接走了。”池若一眼看穿，她小心地上前扶住沈柏良的手臂，正准备去拦回厂的拖拉机。 沈柏良饿了大半天，肚子咕咕叫。 “你，去给我买肉包子吃。”沈柏良没有钱。 池若按紧帆布包，她倒是还有十几块钱。 “臭娘们，拿来！”沈柏良二话不说，从池若的帆布包里翻出十二块五毛钱。 “穷的连粮票都没有，去不了国营食堂，我们去黑市吃饭。” 黑市那边早就有偷偷卖吃食的，只不过价格都比国营食堂的要贵些。 池若眼巴巴地看着沈柏良花掉两块钱，买下十个肉包子，一个人蹲在街边大口吞吃。 她也饿呀。 “柏良哥，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包子？”池若像是在讨饭。 沈柏良侧转身，把后背晾给池若：“之前苏绾给我送吃的，不是肉就是鱼，你连饺子也没给我送几回。” “我吃几个肉包子，你还眼馋。自己买去。”沈柏良吃得急，噎得慌又去买了一瓶汽水，咕噜咕噜地喝下去，狠狠地打出几个饱嗝，这才满意。 池若伸出手，沈柏良不屑地从那一卷钱里抽出五毛扔给她，“省着点花。” 池若咬着牙，花掉一毛钱买了两个黑面馍。 只剩下四毛钱了，回家怎么交待？ 她弟还要结婚呐。 “对了，那二百五十块钱的彩礼呢？”沈柏良吃饱往回走，池若紧跟在他身后。 池若为难：“都给了我弟，我弟已经聘给大河村的刘家。” “你不是想转正吗？你不是想跟我处对象吗？”沈柏良走到一处隐蔽的巷子，抵住池若的脖颈，狠狠地道：“只要你给我五百块钱，我立即跟你去登记。” “就凭你是我的媳妇，我爸我妈一定会给你想办法转正。”沈柏良说完这话，还在池若的后腰上摸了一把。 池若冷不防地躲开时，沈柏良已经拿着钱拦住了去隔壁镇的拖拉机。 “柏良哥，你千万别再去赌咯！” 池若知道，她那十块钱就这样被沈柏良带走，一定不会再带回来的。 天色将晚，池若堵不到回厂的拖拉机，只能步行往回村的路上走。 远远地听见有欢笑声，一辆自行车从远处飞奔而来。 池若借着自行车上的手电筒光线，尽量快走几步，等自行车走近，苏绾的声音从后座上传来。 “池若，前面就是一片树林，我劝你小心些。”苏绾可不是上辈子那个烂好心的，才不会停下来跟池若一起走。 池若见是江永安骑着自行车，便立即小跑着跟上，“绾绾，你们也才回来？” “你们还没吃晚饭？” 池若闻到一股肉香。 苏绾提着的网兜里放着三个牛皮纸包。 “对呀，我买了猪头肉、烧鸭和麻花。”苏绾有意道：“看你空着手，怎么没买点好吃的？” “柏良哥给我买了肉包子，我吃得饱。”池若刚才就饿了，两个黑面馒头根本不顶什么用。 沈柏良被放出来了？ 这么快？ 苏绾猜到姓沈的会被释放，可没想到会这么快。 可惜那两个帮他偷东西的，如今已经命丧黄泉。 “绾绾，永安哥，你们慢点，等等我！”池若见江永安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甩开腿跑起来猛追。 越追越没劲，好在远远地能看见有农户家里亮着灯光，池若这才放慢步子缓缓地走着。 她怎么这么倒霉，得想办法多赚些钱才行，沈柏良只知道花她的钱。 池若正琢磨着，却没注意到路边草丛里蹲着个人。 等她走近，那人突然暴起，蹿出来从后面抱紧池若。 “啊！流氓！”池若才喊出声，那人已经捂紧她的嘴，“臭娘们儿，你骗老子的彩礼钱，现在还想跑？” 赵大板牙的声音阴森森的，池若想推开他跑，可对方勒得紧。 “臭娘们儿，你收了老子的彩礼钱，就是老子的媳妇，你跟老子回家睡觉！”赵大板牙拖着池若走出几步，池若努力地发出声音。 “赵、哥，我，我自己走，你别弄疼我！”池若这一声哥，算是叫到赵大板牙心槛儿里。 对方还真的就松开了手，“臭娘们儿，你要是敢跑，我打折你的腿！” 池若陪笑解释：“不跑，我刚才还害怕这段路没人呢，赵哥来接我，我就跟你回家住。” 赵大板牙一听，立即乐了。 他死死扯住池若的手，“彩礼那么多，酒席就不办了，我们今天晚上就算结婚。” 赵大板牙捧着池若的脸，就要亲她。 第七十八章 池若的缓兵之计 池若忍着恶心让赵大板牙占到便宜，很不情愿地被他拉往前走。 走一步蹭三步。 眼前的男人又老又丑，还有狐臭，她怎么能跟他过一辈子呢！ “赵哥~~”池若软软地叫出声，赵大板牙心花怒放。 “咋？你别想跑！”赵大板牙警惕地拉紧手，又在池若的后腰揩油。 “我跑什么跑，收了你的彩礼钱，我就是你的人。”池若嘴甜地嗲声说话：“我一个大姑娘就这么跟你回家住着，村里人总会说三道四。” 池若眼珠转动，坏主意说来就来。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便把赵大板牙哄得言听计从，对方甚至相信池若会嫁给他，竟然把身上仅剩下的八块六毛钱都给了池若。 “赵哥，工厂要搬迁，我在新厂区外面的黑市找个位置，你做豆腐，我来卖，咱们俩一定能赚到钱。”池若主动拉紧赵大板牙的干枝似的手。 对方立即软下声音，“你真愿意跟我好好过日子？”老光棍的心融化了。 赵大板牙这几天一直在堵池若，追不回来二百五十块钱彩礼，就想把这个丫头带回家当媳妇。 后河村里有名的池家大姑娘，还是拖拉机厂的临时工，走到哪里也算体面。 “你祖传做豆腐的手艺，可不能扔！”池若像哄小孩子，把赵大板牙夸得跟朵花似的。 哄得赵大板牙不仅把池若送回工厂宿舍，还答应了她所有的条件。 他甚至还哼着调调，高兴地回村。 等池若关紧宿舍房门，又从窗口看着赵大板牙离开，她这才安心地掏出那八块六毛钱。 还真是老光棍，连那几张票子都酸臭酸臭的。 这边，卫生室。 苏绾和江永安正在吃饭。 田大牛早就等在那边，苏小豆吃过食堂打来的饭菜，早早地睡下。 见二人这么晚回来，田大牛便唠叨个不停。 “舅舅，你跟永安喝两盅。”苏绾把肉菜摆好，又给二人拿杯子倒酒。 田大牛品一口西凤酒，眯着眼睛咋吧嘴角。 “真想不到，我还能享到外甥女的福气。” 田大牛和江永安絮叨着聊起家常，又说起工厂搬迁，然后又看到江永安放在桌面上的十几本关于机械理论的书籍。 “要我说，在技术这一块，不如直接找师傅带你。之前杨海城那小子不是夸下海口吗？”田大牛大包大揽，“明天，我去找他，让他给你指点指点。” 江永安敬重地给对方斟酒。 “舅，我和苏绾还是打算办几桌酒席，选个好日子，就算结婚。” 田大牛拍着膝盖哈哈大笑，然后又道：“那天给你落户口，你们两个不是请我们吃饺子了吗？”提起那天，田大牛嫌弃苏绾给自己盛一碗素饺子，给江永安的居然都是肉馅饺子。 那能算吗？ 那时的江永安，以为苏绾又耍什么心机。 “你们决定，我能不同意？”田大牛酒喝得高兴，“我看，不如等工厂搬过去，我们也安顿下来，再办？” 苏绾点头。 这段时间，县医院那边实习也会很忙，林海已经离开，她一个人来回跑时间很紧。 三人商议妥当，田大牛吃下一根大麻花，半只烧鸡，几片猪头肉正准备回宿舍，便听见里间后窗那边有动静。 “啪啪！”两只老鼠夹像是打到什么东西，接着便听见有人推窗而入。 田大牛、江永安同时站起身来。 苏绾则拿起扫帚，警惕地看着里间后窗的爬进来的人影，她才想叫，却被江永安阻止。 田大牛喝下酒动作有些迟缓，江永安像只豹子似的扑向刚落地人影，两拳一脚把人打倒，田大牛扯过苏绾手里的扫帚扑上去，就是一顿抡打。 “救命，苏绾，是，是我，我，沈柏良呀！”沈柏良这个蠢货怎么还敢来？ 上次他掉进下水井，还不长教训？ 沈柏良捂着被打肿的鼻子脸，满嘴都是血。 “苏绾，你，你之前不是这个时间给我准备好吃的吗？” “苏绾，在黄泥房时，你还给我留五花肉呐！” “苏绾，你现在成了卫生员，你可不能始乱终弃！” 真想两巴掌掴死他。 苏绾想起上辈子对他的那些好，心里就像坠了块大石头。当初，沈柏良不仅骗走她的钱去堵，还天天找苏绾要吃的。偏那时的苏绾就是个傻瓜，饿出浮肿病也不舍得自己吃一口的五花肉，都给沈柏良留着。 意识到江永安停下的手，沈柏良笑出声。 即便他倒在地上就像一只死臭的老鼠，“苏绾，你还真是有本事，跟我商量好的骗骗江永安，听说你已经骗他买下了房子？” 得不到，那就毁掉她！ 沈柏良还想继续说，苏绾两步抢过去，直接打在对方的嘴巴上，“沈柏良，你再敢胡说，信不信我以耍流氓罪，把你打个半死，再送到派出所去！” “当初，是我瞎了眼，怎么就听信你和池若的话，不仅给你钱票，还天天在我这里骗吃骗喝，你倒是提醒了我，你欠我的钱呢？什么时候还？” “那些吃喝的东西折成钱，一并还我。半年里，你吃掉的五花肉、鸡蛋、烧鸡什么的，少说也有一百块钱了。” “沈柏良，听说你爸妈是县里的干部，你说我去找他们讨这三百块钱，他们会不会给你还债？”苏绾说完，江永安已经把瘫在地上像烂泥似的沈柏良提起来，用麻绳系成猪蹄扣，绑在门柱上。 “苏绾、江永安、田大牛，你们敢打我，你们敢私自处置我？看我明天不去告你们！” “你们一家子都是阶级敌……唔！”沈柏良的嘴巴被堵得严实，他叼着块破抹布叫不出声。 “发生什么事了？”南勋正带着人巡逻，见这边有吵闹的声音，便跑过来。 结果，看到江永安押着沈柏良从卫生室出来。 “他从卫生室后窗掉进去，被我们抓了个现形。” 南勋叹口气，给身后的二柱几人递眼色，“他是真的一点记性也不长呀，第四车间杨主任已经宣布给他停职，调查起火原因的事还没了结，这怎么又惹事？” 第七十九章 拖拉机厂分家属房 “凭什么停我的职？”沈柏良嘴里抹布被扯下来，“我，我去卫生室看我对象，怎么不行？” “你对象是池若，她也不住在卫生室，你胡搅蛮缠什么？”吴大奎带着人也来了。 “沈柏良，我看你的奖金扣光，连工资也得都扣掉，你把卫生室的后窗搞坏了！”田大牛补充。 “他们三个是一伙儿的，我分明在林荫路那边走着，是他们把我抓过来的！” 沈柏良知道这件事是洗不清了，可他也不能就这么承认。 他实在太饿了，从隔壁镇那边趟河回来，又浑身发冷，他这才想着到卫生室偷东西吃。 可他爬后窗的时候，压根就没看前面的灯还亮着，这不是被人家给逮了个正着嘛！ “我是好人，他们三个才是坏人！”沈柏良吼叫着被带走了。 苏绾气得想追上去打，还是田大牛叫住她。 “他身上的事儿多着呢，他欠你那么多钱，回头我去县里找他爸要。”田大牛气哼哼摆手，让苏绾和江永安回去休息，他跟上众人的脚步，得去看着沈柏良，不能让他胡说八道。 苏绾收拾好卫生室床铺，江永安已经把前后窗又封好。 “明天再仔细修，今晚我在里间睡。”江永安说完，又红着脸去看苏绾。 苏绾打量外间的长条凳，又看看里间的几张单人床，“我们都在里间睡。” 江永安显然很高兴，连走路带着轻快，他把两张单人床摆好，又小心地把苏小豆的床往里挪，不能让窗口透进来的风吹到孩子。 二人虽然各睡一边，可苏绾还是感觉得到江永安伸过来的手在牵她。 苏绾把手伸过去，二人十指相扣。 江永安想着要把新房子的篱笆再修整一下，正说着便听见苏绾绵长的呼吸，他忍不住侧身注视。 身边的少女瓜子脸，红唇轻嘟，真的是很好亲的模样。 江永安咽着喉结，隐忍又安稳地躺回去。 保卫科，一夜无眠。 沈柏良像只老公狗，隔几分钟就叫一回，搞得值班的几个人没有一个能合眼，傍天亮时，沈柏良又挨了一顿胖揍，这才消停。 拖拉机厂搬迁的事，说干就干。 三天后，在火灾调查无果之后，张雷宣布开始搬迁。 在这三天时间里，池若和其他许多工人一样，都没闲着。 原油泵厂的厂区附近的私建房，水涨船高，原来的租金由一个月三块钱，涨到了五块钱。 那边的成排成栋的家属房，也成为拖拉机厂工人们觊觎的对象，这不还没搬迁完毕，张雷的桌面上便堆起厚厚一沓住房申请。 张雷原本就不想因为这些小事而影响工作，便直接把权利下放给工会和后勤。 只要工会主席和后勤部长都点头，二人在那人的申请单上盖章，这件事就算成了。 因此，田大牛远在县城的家里，几乎被人踏破门槛，每天都有几个人到家里送礼品。 李平在肉联厂也是中层干部，知道这样的事不合规矩，便打发他们离开，每天如此，她只好把门上挂铁锁，抱着孩子回娘家住。 经过一周的大型机械拆装，小型机械运输，剩下的物资也在十几辆大解放的来回转运中，成功抵达凌水镇原油泵厂的大院里。 “厂区还没有原来的一半大。”有人闲弃。 “可是这边的宿舍有楼房，我们离洗煤厂近，洗煤厂的余热就够冬天取暖的。听说，那四栋暖气楼到了冬天，在屋里特别暖和。” “只有四栋楼，原来油泵厂的工人还有一部分住在里面，剩下不到一栋楼分给我们，那也太不公平了。” “听说，这一次要抽签。” “就是，那是厂里的家属房，谁也不可能一直住着。” 在凌水镇领导和拖拉机总厂的几轮商谈后，原油泵厂的十五名工人成为拖拉机厂的正式工，二十人成为临时工。 对于油泵厂的工人而言，能成为县拖拉机厂的工人，那就是荣耀。他们也真正地有了工人户口，从前只是镇办企业，他们压根没有什么福利待遇。 才住了几天的家属房就要让出去，有些人的确不满。 但他们已经被拖拉机厂收编，不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抽签决定这件事，是田大牛和工会主席刘枝梅想出来的，毕竟二人这几天也是被众人轮番困扰。 不管给谁开了绿灯，这件事也都不能消停下去。 只有抽签决定才算公平。 “楼房一共四栋，每栋四层，有三个单元，一梯两户。总计九十六户。” “已婚工人分家属房，我们厂现在一共有二百八十九位工人符合条件。”田大牛说完，刘枝梅扶好老花镜，接着说：“另外，还有平房宿舍一百间。” “单身的正式工，只能住集体单身宿舍。”田大牛指了指厂区后面靠近西边山脚下的两栋两层的楼房：“这比起在凌水河边的黄泥房强多了，一间宿舍里能住八个人，水房和卫生间都在楼里。” 单身职工先欢呼起来。 “友情提醒大家，抽签是随机的，已婚职工先到前面来。” 油泵厂原有的大礼堂不小，可现如今聚集将近五百人，也显得有些拥挤。 一个不大的红色木头箱子摆在主席台正中间，工人们排成队走过去，抽完签的工人到刘枝梅和田大牛那里登记。 有抽到了楼房的，便高兴地冲大家挥手。 要知道，只有九十六户能住到楼房里。 当然，这里也有不少职工在总厂那边已经有了家属房居住，在这边只能住到单身宿舍。 “夫妻双房都在厂里工作的，可以一人抽一次，若是都中了，那可以商量着分给别人，也可以自己留着。”刘枝梅看着走过来的两对夫妻，他们还真是倒霉，没有一人抽中楼房。 等大家轮完一圈，田大牛查看楼房数量，发现还有十几对工人没到台前抽取。 再看名单，苏绾和江永安都在列。 田大牛在主席台上点名，点到名的，到台前抽签。 前几个都是老工人，他们原本想着把机会留给别人，但楼房都没分完，大家也自然都得抽签。 这样最公平。 第八十章 借一百块钱 结果，厂里的三八红旗手、模范标兵都抽到了楼房。 苏绾想着她和江永安已经买下套院，没必要跟大家争抢。便没让江永安去抽签。 偏田大牛觉着二人傻，连续点了三次名，这才把二人叫过去。 江永安走到台前。 “普通工人都一人抽一次，你们也不例外，抽中抽不中都是运气，大家也没有攀比。”田大牛热切地看着江永安。 又瞪了眼不争气的外甥女，“工作都抢在前面，现在是享受就得的福利待遇，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再说，他们不抽签，其他人也不会领情。 江永安把抽出来的一张纸条递给统计员，对方打开一看，笑眯眯地道：“永安，你的手气真不错，抽中了三号楼的二楼左门，是五十平方的两室一厅。” 江永安也没想到手气这么好。 那边正准备登记，几位老大姐冲到跟前连比划又劝说地道：“永安，你和苏绾已经买了带院套的自建房，这楼房给我们住吧，我给你一百块钱。” 另一人则扯着苏绾：“你也去抽一下，快呀，你抽了让给我，我给你一百五十块钱。” 苏绾倒不是为了钱，可田大牛一直瞪她，她只好走过去抽签。 这一次，苏绾抽中的是一楼右门，同样是两室一厅，小一点，四十二平方。 这小两口手气爆棚。 剩下还没抽的，已经想换手，让江永安和苏绾帮忙抽签了。 江永安跟苏绾商量，打算把两套家属房都让出去。 苏绾立即摇头。 不抽也就罢了，既然抽到楼房，那说明这两套楼房就应该是他们的。 苏绾不打算让出去。 “眼下看，几百块钱可能挺多的。” 苏绾扯动江永安的衣袖，给他递眼色。 江永安微笑俯耳听苏绾说话，“都听你的。” 苏绾清楚记得，拖拉机厂的家属房在五年后，就成了私产。 而油泵厂的位置也成为了凌水工业园区的中心地带，这里的房价，在八十年代末就涨到每平方四百块钱。 “我们再想想。”苏绾并没有急着跟几位想住楼房的大姐商定，而是说要回去商量一下。 见那两套楼房登记在小两口的名下，田大牛乐得合不拢嘴。 想不到，这小两口还真有运气。 当然，像苏绾小两口一样，还有三家也都抽中了楼房，其中两家当众把房子以一、二百块钱不等，让给别人。 已婚的工人家庭，没抽中家属房的就在附近想办法租住。不然拖家带口的也不方便。 于是乎，不仅是原油泵厂周围的房价飞涨，连洗煤厂、和凌水矿原有的家属房和私建房也都跟着水涨船高。 当然，大家并不知道，两年以后凌水县调整工业园区，不止是工厂园区的房价涨起来，连同铁路东边的农户也都跟着分得一杯羹。 八十年代末，铁东路沿街两边农户修建的小仓房，也都改成了出租屋。 想到几年以后就会有大变化，苏绾不动声色。 大会结束，几家欢喜几家愁。 有几位大姐甚至追着苏绾跑去卫生室。 新卫生室，位于厂区办公楼一楼，比之前的小半个房间，但也够用。 “苏绾，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家男人是外县的，听说厂里可能会招临时工，他也要过来住着。我们也不是不愿意拿房租，可是你也知道……”李大姐凑过来，给苏绾递上两包点心。 张大姐见状，也递上两个铁皮鱼罐头。 没一会儿，苏绾的桌面上又堆满了东西。 “几位大姐，我的家属房真不能出让，你们也知道，我爸妈在江陵县下放，那边已经给消息，说是他们一个月后就会返城，他们年纪大了，我打算让他们过来住。”苏绾只是用这个理由来搪塞。 “当然，江永安抽中的那一户，我们小两口打算自住。我们家的套院给公婆留着。” 这！ 几人也不好再为难，还是李大姐听出门道，便顺着苏绾的话说：“他们也要几个月才回来，不如这样，你先租给我住着。” 反正，在厂里那边登记的名字是他们夫妻二人的。 “我也不缺那几块钱房租。”苏绾说的是实话，她现在除了每月的工资，几乎每天都有钱入账。 除了几位烧伤的工人每天给她两毛钱的药费，她在县医院实习，总会有病人家属为了答谢她，送钱送物。 “那，我一个月给十块钱！”有位大姐先开口，“用不上一年，帮里就会盖新的家属楼，我们再抽签呗！” 也对。 众人都点头。 楼房只有两户，苏绾只能租给两位大姐。 十分钟后，签好租房协议的二位大姐，各掏出六十块钱递给苏绾。 苏绾收下房租，笑眯眯地道：“二位大姐，半年后若是我父母和公婆过来住，你们可得给我让出房子来。” 二人当然同意。 租到房子的人高兴，没租到房子的人有些失落。 一直在卫生室角落里打扫的池若，听得清清楚楚。 这一回，她也抽到了单间宿舍，是个八人间。 她也提前让赵大板牙在对面的私建房胡同里，租下一间半的平房作为豆腐作坊。 “绾绾，你能不能借给我一百块钱。”池若还真是脸皮厚，张嘴就借钱。 还真不客气。 苏绾为难地笑笑：“实在不好意思，池若，我的钱要给父母寄过去。” 这倒是真的。 苏绾也想着等这边安顿下来，她和江永安办酒席之前，得去看看父母。 想起上辈子父亲后来瘸了一条腿，母亲因为常期挨饿而得了胃病，苏绾心里就难过。 “我，我也是没办法了，你知道的，赵大板牙……” 池若的眼泪说来就来，她正准备接着哭，苏绾已经起身背包，她现在有房子，下班不必住在卫生室。 再说，她和江永安说好，今天要到第三商店去看看。 那边来了几套成衣，江永安说要给苏绾买衣服。 “池若，你收拾一下。注意，还有两位大姐没过来扎针，你等地李贵叔回来，他今天值夜班。” 之前苏绾一直住在卫生室，不用轮班，现在苏绾有住处，自然就得安排值班。 第八十一章 池若扎针 池若看着穿着白色长裙的苏绾离开，那娇俏挺拔的脊背，让人看着就羡慕。 她穿着工装，怎么也不可能走出那么自信的步伐。 池若正看得出神，梁凤和另外一位工友大姐过来扎针了。 “咳，咳。” 池若让二人坐好，她配药的动作还是挺熟练的。 梁凤见她拿着输液针管过来，立即慌了神。 “池若，你会扎针吗？” 梁凤把手背缩到身后，“我不用你扎针，我看见李贵就在食堂那边，我让他扎。” “李叔今天晚上喝了点小酒，他说让我试试。再说，我在镇卫生所，总给别人扎针，你怎么不信呢。” 池若撒谎，这是她第一次找静脉输液。 手里拿着蓝色的静脉输液针管，还真有些莫名地兴奋。 池若也想像苏绾那样，既会输液扎针，也会中药针炙。 偏偏就没有这种机会。 搬到新厂区，苏绾每天都能回家住着，她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梁主任，你放心，我的医术不比苏绾的差。”池若用皮筋给梁凤的手腕勒紧，开始找血管。 奇怪了。 她的手指肚按下去，偏什么都感觉不到，看着青色的一条隐隐的血管，可摸不着呢！ 梁凤虽然不胖，但她这几天都在输液，手背手腕早被扎得青紫一片。 压根就不好找血管。 梁凤又催促道：“你行不行，不行，还是等李贵回来吧！” 梁凤说着就要把手抽回去，池若见状也着了急，举起针头就按了下去。 冰冷的针头穿过皮肤时的疼痛，让梁凤打了个哆嗦。 每回苏绾扎针时，只一下就成。 池若明明看到了血管，可针头刺进去，就是不回血，她忙把针头抽出来，再刺一下。 这一回，又没有回血，于是第三针，第四针…… “池若，你想把我扎死？”梁凤忍着疼，看着已经有四五个血疙瘩的右手背，而此时的池若正紧紧的握着她的左手背，准备下针呢！ “哎呀妈呀，这样非出事不可，老梁，我去喊李贵。”另一位工友跑出去，池若还不松手。 大手扎不上，今天就不让梁凤走的意思。 梁凤真怕她马上离开，会被池若扎到动脉，忍着疼看着自己的右手背也被扎了三下。 好不容易在第四针扎进去之后，见到了红色的回血。 池若抹掉额头的汗，笑着给梁凤把胶布粘好。 “梁主任，你说你这手背是怎么长的，一点都不好找血管。” 池若正埋怨着，李贵回来了。 好端端的一个女强人，梁凤看到李贵的第一眼，便哭出了声。 “李哥，你看瞧瞧吧，我的手背都成蜂窝眼儿了，现在这针也……也……” 跟着李贵进门的还有梁明辰、姜美丽等人，大家走过来看时，梁凤的左手背上已经鼓起了个大包。 “这不是扎坏了吗？”姜美丽率先冲过去，按住针头，把针拔出来。 姜美丽和池若不一样，早在成为卫生员之前，她已经在县医院里实习半个多月，扎针还是学过的。 “池若，你，你！赔我的药！” 来来回回扎进去拔出来，又来回地用药水冲涮针头，原本一大瓶药，现在只剩下小半瓶不说，梁凤两只手背上十几个冒血珠的针眼。 惨不忍睹。 池若知道自己惹了祸，可她也不能不辩驳。 “李叔，美丽，你们都有机会训练，可我又摸不着几回针，再说我也不想的呀！” 不光没时间没地主训练，她连正儿八经地学习都没有。 “你的胆子还真大，幸亏没扎进去，你看看你兑的是什么药？”李贵去看药篮子，里面摆着的梁凤的药还在，也不知道池若从哪里找来几瓶什么药粉，直接兑上了。 “那，几瓶是张副厂长托人从省城里买回来的消炎药！” 得，这回池若是真的赔不起。 池若傻眼了。 “现在还剩下半瓶，梁明辰，你马上拿着药水去找到张厂长，说明情况后，给他输上。” “败家玩意儿，现，在，你去墙边罚站，等着张副厂长来再说！” 众人都安静如鸡。 梁凤也没了动静，她现在也是委屈，可比起那几瓶珍贵的药，她算不了什么。 池若吓得双腿打颤，神情恍惚，她也不知道那几瓶药是张副厂长的呀，她以为只是普通的药。 姜美丽冷哼着给梁凤兑药水，又很轻松地在梁凤的手腕上找到位置，一针就成。 “池若，我看你这个临时工，差不多干到头了。” 池若担心的要命，她还指望着每个月十八块钱的工作找门好婆家呢。 “听说没，沈柏良的事也定论了，给了处分，又罚了款，我看见县电业局的车来过，好像是沈柏良的爸妈都来了。”门外路过的几位女工正在聊天。 池若闻言就想去看看。 她还想在未来公婆面前表现一番呢。 “啧，有这么个儿子还真是够呛，听说田部长跟他家讨要了三百块钱，别的女工也有找过去的，按着本子上记着的，他爸妈还账呢！” “看着人模狗样的，怎么是个赌徒。” “我看，他好像什么坏事都干。” “从前，我们都以为是苏绾不好，哪成想是这个男人利用女人骗钱。” 那几个女工走远，池若伸长脖子向办公楼对面看过去，那边有个小二楼，财会室在那边。 果然，小二楼下面停着一辆吉普车。 “李叔，我，我想上厕所。”池若捂着肚子装得很像。 李贵恨铁不成钢地剜她一眼，池若立即跑出去，头也不回地直奔对面小二楼。 财会室门外的走廊里，等着七八个人。 透过玻璃能看得见，沈柏良正蹲在屋里，捂着头痛哭。 “都是我们管教不严，对不住厂领导的信任。”沈华忠是个矮胖的中年秃头。 “站起来，坐着。”吴锦英穿着一身浅棕色的卡套装，身材匀称，看起来根本不像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张副厂长，我认为你们工厂的工会、团组织都有责任，我们家儿子在县城里的时候，好好的，怎么就到了你们分厂就学会了赌博！” 第八十二章 沈母还债 不止赌，沈柏良还偷，还抢，偶尔还会扯着大姑娘小媳妇胡闹呐！ 站在张雷地身后的曾亮和吴大奎对视一眼。 工会主席刘枝梅轻推老花镜，“吴同志，你一个堂堂干部，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我们厂里年轻人有许多优秀的。” “别的不说，你看看苏绾，人家被县医院相中。再说江永安和几个年轻人，都是好栋梁！” 瞧着气氛焦灼，就要吵起来。 张雷轻咳出声，“这一次厂里爆炸起火的原因还未调查清楚，若是与沈柏良有关系，那你们要赔偿的可不止这几百块钱。” 吴锦英哑口无言。 沈华忠眼底显出不快，可他马上换上笑脸，“我们已经打了报告，给柏良申请去总厂学习半个月的机会。” “这一点，你们不能不批复吧？” 哪里有阻止的理由。 张雷点头，众人点头。 沈柏良看着文弱，其实骨子里还真有鬼主意。 这与他有这样的宠溺的父母分不开关系。 “不过，停职处分已经下发，沈柏良现在不是第四车间的工人了。”杨海城才不想留个祸害在身边。 众人都看向沈华忠，沈华忠不改笑颜：“我们接受，柏良这一次是去接受文化培训的，回来也不一定做技术员。” 怎么样？ 人家不稀罕做工人呢！ 杨海城气得想继续辩驳，被曾亮按住手腕。 “行了，田大牛，老同学，这三百块钱给你了，你现在让你外甥女跟我们回家吧？”当着众人的面，沈华忠这样说。 田大牛不明所以。 吴锦英不屑地道：“我们原想给柏良在县城里找个学校老师当对象，这小子偏对你家外甥女有好感，叫她过来，我们见个面，好歹也算把这件事定下。” 定什么定？ 田大牛的眼睛瞪得老大，他看向蹲在地上的沈柏良，问：“臭小子，你都跟你爹妈胡说了什么？” “老田，这就是你不对了，我们家柏良是个好青年，你们家外甥女还是天仙不成？”吴锦英本来就生气，不敢冲着厂领导发火，现在转向田大牛。 吴锦英、沈华中和田大牛高中同学。 刚才和江永安出去逛了大半圈的苏绾，见财会室这边围满了人，便把东西递给江永安进了门，她才进门就听见了这句伤人的话。 “舅舅，发生什么事了？”苏绾落落大方地走进门时，别说众人眼前一亮，便是见多识广的吴锦英的眼里也闪过一抹光。 眼前的少女穿着水粉色泡泡纱套裙，两根麻花辫随意搭在肩头，额前留着几缕刘海，峨眉轻扫，杏眼含情。 真真的是一个漂亮的妙人儿。 吴锦英见苏绾进门就去田大牛身边，理也没理会沈柏良，便不满意地撅嘴冷哼。 “没教养的东西。”她这个婆婆范儿，得拿得住。 长得漂亮怎么着，能当饭吃？ “苏绾，这是他欠你的钱，我都讨回来了。”田大牛叹了口气，张张嘴想解释。 偏沈柏良见到苏绾这么漂亮，直接从地中间蹿起来，走过去就想拉扯她。 “苏绾，我爸妈来了，你过来认识一下。” “你爸妈，我为什么要认识。舅舅，钱拿回来了，我们走。”苏绾半个字也不想多跟沈柏良说。 “绾绾，之前，我们好好的，你……”沈柏良当众就伸手，苏绾这边还没反应，江永安已经隔开二人，若不是厂领导都在，估计沈柏良会被扔出窗口。 “哎呀，这什么情况？”吴锦英正没有理由发作，见状立即起身，上前就想去拽苏绾。 “你这个小丫头，收了我们三百块钱彩礼，这怎么还有别的男人？” 彩礼？三百块？ 苏绾转身看向吴锦英，又看向沈柏良，再看向众人，噗哧一声笑了。 “这三百块钱，是他欠我的。”苏绾把放在桌面上的小红本递过去，“看见没，这里记着的都是我的名字。” 吴锦英不解，“你们处对象，给我儿子花钱，怎么还得要回去？” “谁说我跟你儿子处对象了？”苏绾不怒反笑，“我半年前就跟江永安领了证，全厂人都知道。” 苏绾冲着站在走廊里外的工友们挥手，大家都乐呵呵地答应着。 “就是，人家苏绾和江永安好好的，都买了房，马上就结婚。” “沈柏良，你可别胡说。” “我，没胡说，一个月之前，苏绾还给我买吃的呢！” 众人觉着好笑。 这时，池若趁人多，挤进门去。 她先把沈柏良扶起来，又去给吴锦英顺气，“阿姨，你别生气，苏绾本来就不是柏良的对象，我才是。” “这？！” 吴锦英顺着池若的声音打量，眼前穿着打补丁工装的土包子是哪里来的？ 眼睛小不说，皮肤还黑得像煤球，身上臭哄哄的。 “你谁呀？”吴锦英推开池若，红着脸拉起沈柏良，叫上沈华忠走了。 吉普车开到大门口，她还才敢骂出口。 “你这个笨蛋，那么漂亮的媳妇，不早点搞到手，人家领了证，你跟着掺和什么！” 沈华忠气得真拍方向盘。 他们是被沈柏良骗来的，一共带来七百块钱，想着要在拖拉机分厂的这些土包子面前摆摆谱，没想到成了还债。 不光把七百块钱都搭了进去，现在还惹了一肚子的气。 “田大牛也不是东西，他外甥女就不能先跟我们家柏良领证？等着瞧吧，我去总厂那边告他一状！” “听说，这次他给自己外甥女分了两套家属楼房？” “哎呀，就说呢，我原以为那有一套是给咱们家留着的”吴锦英也跟着气呼呼地说。 一路上，沈柏良靠在后座椅上睡得香。 他真是的睡得香。 自从沾上了赌，他就一直欠着钱，欠着钱就睡不好觉。现在他已经把所有的债都还清了。 他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 吴锦英和沈华忠，并不心疼那七百块钱，相反心疼儿子。看见儿子瘦成马杆不说，身上到处都是伤，就知道受了不少的委屈。 “回头，把柏良调到机关去吧，别让他再跟那些工人混。”吴锦英心疼儿子，又对前面开车的沈华忠提要求。 “有机会再说。” 第八十三章 赵大板牙送饺子 吉普车走远，工友们议论纷纷。 池若追着吉普车跑出一里地，人家不但没有停车的意思，连她摔倒也没停下看一眼。 等池若拍干净身上的泥灰，落寞地走回工厂大院，广播室的大喇叭正播放着电影插曲《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曲调悠扬。 苏绾正被七八个年轻女工围着。 “这么好看的裙装，在哪里买的？” “这是泡泡纱？” “苏医生，你穿什么都好看。” 众女工有摸着纱裙衣料看的，也有站在旁边羡慕的。 “我能试试吗？”卫林林喜欢得不得了。 “多之前就去问过，只这一套，要十八块钱呢！”有人用眼红的语气说道。 “走，去卫生室，你们都试试！”苏绾大大方方地道。 若是别人，新裙子可不愿意让别人碰，苏绾竟然愿意让大家试穿。 卫林林和七八个年轻姑娘簇拥着苏绾走进卫生室，姜美丽正在打扫卫生，因为没有行医证被查处，她现在只能以实习生的身份在这边工作。 要不是她姨妈是食堂管理员，在食堂那边给她挂了个名，她现在也得是临时工待遇。 “你们这么多人都进来干嘛！我才拖洗的地面！”姜美丽生气，把拖把往地上扔。 苏绾从来不用干这些粗活，从前她也不用干粗活，这都是池若的工作。 “哟，这不是美丽组长吗？”卫林林笑出声，打量着姜美丽的狼狈相，捂着嘴巴，“真是让人不理解，明明不是学医的料，还非得跟人家争抢，跟人家学个什么劲儿！” 姜美丽不敢针对苏绾，可她不怕卫林林，冲上去就撕卫林林的衣领，“姓卫的，你敢再说一句！” 卫林林也不是好惹的，她回手便抓住了姜美丽的长辫子，二人撕打成一团。 跟来的七八人当中，有二人是卫林林的死党，二人见状就冲上去，拉偏架。 “姜组长，你可别打了。”高红扯住姜美丽的右手，刘艳扯住姜美丽的左手，卫林林扬起手腕就是四个巴掌打下去，姜美丽哪里受过这个的屈辱，立即嚎啕大哭起来。 “卫林林，你、你敢打我，看我不告诉丁科长！” 姜美丽还敢攀扯亲戚，卫林林不客气地又踢了她两脚，姜美丽被推着扔到了林荫路上，“快点滚，去告状去吧！” 卫林林可不怕。 高红和刘艳二人也着起哄，谁不知道姜美丽在食堂女工当中，就是一个恶霸，专门欺负人。 现在让她也尝尝被欺负的滋味。 姜美丽哭着跑开，差点撞在池若身上，她气哼哼地推开池若，又啐骂了两句，这才解恨返回食堂。 池若失落地回到卫生室时，卫林林已经换上苏绾的粉色泡泡纱裙子，正在高兴地转圈儿。 “真漂亮，等我回县城，一定让我妈给我也买一件。”卫林林换下衣服，接下来是其他几位小姐妹试穿。 有长得胖的，便只在身上比划两下，大家有说有笑，实在高兴。 偏这时池若推门进来，走到跟着也想摸裙纱。 卫林林甩开她的手，“你看什么？你不是有你的柏良哥吗？让你的那位婆婆给你买去呀，看看人家阔气的。” “对呀，池若，你婆婆一下子能拿出七百块钱，给你多少钱呀？” “听说，你收下了赵光棍儿的二百五十块钱彩礼，你咋还跟沈柏良混在一起呢？” “呵。” 池若才想辩驳，赵大板牙提着两个饭盒正站在厂门口，向这边招手。 刚才赵大板牙就看见池若走进大门口，他这才追过来，门卫室里的保卫科工人不让他进门，他就站在那里等。 赵大板牙最近这几天美滋滋的。 他的豆腐坊开张之后，虽然只敢在黑市里卖豆腐，可每天做出两大屉豆腐都能卖出去。 不仅能卖出去，还赚下十几块钱呢！ 他想着，晚上再做一屉豆腐出来，压成干豆腐，干豆腐更贵更好卖。 “哟，人的情郎哥哥找你咯，快去吧！”有人笑话池若，池若后悔没让赵大板牙躲避人，不过现在沈柏良不在工厂里，也无所谓。 “你们别胡说，我们俩是一个村的，他让我介绍对象，人家感谢我这个媒人，没错。”池若出门时，还回头笑着道：“赵哥一定是给我送饺子，你们不馋吧？” 馋，还真馋！ 刚刚合并建厂，原油泵厂的两个食堂依旧两边开伙，一边给原油泵厂的工人用，一边给拖拉机厂的工人用。 结果，便出现了两边食材差不多，两边的饭菜质量大相径庭。 再则，现在工厂离镇中心很近，出了厂门口就有两条黑市街，街里卖什么小吃的都有，谁不想吃口好的。 但大晚上能吃到饺子，着实让人羡慕了一回。 池若甩开她的两根麻花辫，大踏步往厂门口走去，赵大板牙见到她，就高兴地把饭盒递上去。 池若接过饭盒，生气地道：“告诉你别送过来！” 赵大板牙冷下脸，便听池若又道：“赵哥，你从早到晚都在做豆腐，那么累，还给我包饺子干嘛呀，你自己也吃。”说着，她竟然从饭盒里拿出一个饺子送到赵大板牙的嘴边。 赵大板牙高兴地接住，大嚼。 真香，媳妇给的就是好吃。 “走，我们去你家。”池若才不会把赵大板牙带进工厂，“我去帮你干活。” 看吧，他媳妇很会疼人的。 二人来到赵家豆腐坊，池若捧着饭盒吃饱，赵大板牙把这几天的收入都掏了出来，“媳妇，这二十块钱，你存着。我手里有几块钱周转就行。” 赵大板牙是真心实意地跟池若过日子。 池若高兴地接过二十块钱，在赵大板牙脸上亲上一口，“赵哥，我们要结婚得先买房，还要买三转一响。” “成，都成！”赵大板牙一边干活一边听池若说话，干活的动作都加快许多。 池若说是帮忙，其实也只是站在一边帮着拉着绳子，系好豆腐包，压根就没出什么力气。 她没想到，赵大板牙这么好骗。 “有人吗？还有没有豆腐？”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第八十四章 看电影 池若忙去开门迎客，来人竟然是陈洛升。 “哟，这不是小池吗？你也买豆腐？”陈洛升手里端着个小搪瓷盆，笑眯眯地打量池若。 池若还没说话，赵大板牙已经开嗓喊道，“若若，你去给人家拿，我这边忙不开。一块豆腐五毛钱！” 池若忙应声，回头冲着陈洛升巴结地笑：“陈医生，这是我哥开的豆腐坊，什么钱不钱的，给您拿一块先吃着！” 陈洛升立即爽朗地道：“那哪成，你们做豆腐也不容易。”说着便掏出一块钱递上去，池若不仅没收钱，还给他挑上两块最大的豆腐，“陈医生，您要是还想吃豆腐，那就天天来。” 陈洛升医术不高明，却是个人精，遇事自然知道怎么回事，他明了地点头：“这样吧，你以后有时间就去镇医院，我教你扎针用药。” 池若立即给他行礼，叫了声师傅好。 又恭敬地送陈洛升离开，池若这才回头去跟赵大板牙交待，这位就是镇卫生院赤脚医生，实则算得上是卫生院的主管。 赵大板牙也明白人情事故，连连点头：“都听你的，别说两块豆腐，就是五块豆腐，现在咱们也送得起。” 人勤事好办。 池若给赵大板牙把作坊里面的床铺收拾干净，又给他洗了两件衣服，这才回工厂宿舍。 临走前，她还特意把苏绾穿着那条裙子有多好看描述一番，赵大板牙听后立即允诺，“行，只要三商店再来一样的裙子，我就给你买！” 池若揣着二十块钱往回走，回头看赵大板牙没追出来，这才舒了一口气。 她才不会跟这个又臭又脏的男人过一辈子，她要嫁给工人。 工厂搬迁到镇里，她才知道拖拉机厂的正式工那四五十块钱的工资，压根就不算什么。 听说，凌水矿上的井下工人一个月能赚一百多块钱呢！ 她甚至不敢相像，一个月赚那么多钱，怎么花得完呀！ 除了井下工人赚得多，听说洗煤厂里的不少工人也比拖拉机厂的工人赚得多，不仅工资多，人家福利待遇也好呢。 什么面包、麻花、油条、油饼……连冰棒也会发票领取。 别的不用说，就看那洗煤厂厂区有多大吧，人家还有自己的电影院咧！ 池若想着，便直接沿着大街往南走，她想远远地看看凌水矿场和洗煤厂到底有多大。 走出去没多远，街边的路灯由单排变成双排，二商店转角的三家照相馆的橱窗里还开着灯，橱窗里闪亮的是那种彩色的小电灯泡，可好看着咧。 池若站在那里看了好一会儿，才接着往前面走，没走出多远就看见一群穿着花花绿绿的男女工人，簇拥着往电影院的方向走。 他们边走边吃冰棒，还有嗑瓜子的。 池若觉着，他们说话的腔调都和村子里不一样，那么好听呢。 电影院门口贴着巨大的海报，上面写着《甜蜜的事业》。 她也想看，可她摸摸衣袋里的钱，又忍住没去买票，她得存钱，存钱给家里送回去。 池若站在电影院门口，听到里面传来放电影的音乐声，巴望着翘起脚后跟，她真想看呀。 “池若，你怎么不进去？”苏绾和江永安肩并着肩，牵着手走过来。 “你是在这里等人？”苏绾有意问。 池若见二人要进去看电影，忙道：“苏绾，我的电影票丢了，能把你的票借给我吗？” 真是笑话，电影票也能借？ “那我怎么进去？”苏绾白她一眼，“丢了，就自己去补。” 池若眼巴巴地看着苏绾进门，到底没舍得买张票进去，她找到窗边的角落，蹲在那里听电影。 苏绾和江永安坐下时，电影已经开始。 “池若和赵大板牙真是那种关系？”江永安牵紧苏绾的手。 跟着苏绾一起出门，每天都有惊喜，刚才有个家属过来送了两块钱，又遇到有个病人发作，苏绾当街救下人，对方竟然给了她十块钱。 苏绾见对方穿着朴实，便没收那人的钱，结果那人竟然提着一大包东西追过来。 要不是苏绾只收下一包小点心，对方怕是还会追过来的。 “以后看电影，早半个小时出发。”江永安看着苏绾，她正在整理座椅。 “要不，遇到事情又耽误时间。” 最近苏绾很忙，二人每天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虽说他们都住在新房子里，可新房子有两个大房间，一个小房间。结果便是，苏绾和江永安各住各的。 现在江永安后悔把另一个大房间里也买好了床，也置办上了被褥。 “你不是看过这个电影吗？”苏绾打着哈欠，她有些困倦。 “我是陪你看。”江永安把最近工作上的事情跟苏绾聊了聊，“这是我得的奖金，五十块钱。”江永安把一叠钱交到苏绾手里。 “还有这个月的工资，四十八块。” 苏绾抿着嘴唇微笑，“你不留几块钱零花？” 江永安把苏绾的纤手捧到嘴唇边，借着昏暗的灯光，轻轻吻住，“我还有。” 苏绾忙把手扯回来，“人家看着呢。” 江永安大手牢牢牵紧，又道：“工厂搬迁完成，我们的新房子也收拾好了，什么时间办酒席？” 苏绾就知道，江永安会问。 “明天是周六，我请了假。我们一起去江陵县，如果有可能，我们把爸妈接过来住几天。”苏绾借着昏暗的光线看江永安，她甚至想把手扯回来。 “你知道我爸妈现在的状况，我的成分虽然是工人，但我爸妈不是，他们……” 江永安伸手揽住苏绾的肩头，“别担心，他们现在很好，我上回去借拖拉机轮胎，给他们留了钱。还让我的战友好生照顾。” “情况会有好转的。” 苏绾点头，“那，你明天跟我一起去江陵县？” 江永安轻点她的鼻尖，“我当然得去，我也请假，我们在那边住一宿。” 银幕上，男主正在跟女主谈结婚的事，悠扬的歌声回荡在电影院内外，座位里苏绾和江永安牵紧了手。 “幸福的花儿，心中开放，爱情的歌儿随风飘荡，我们的心儿飞向远方……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 第八十五章 到达清水村 江陵县与凌水县只隔一座金林岭，但进入江陵县却要绕着岭下的公路转大半圈，凌水河在两县交界处与清水河汇成了同心江，同心江水从南至北贯穿江陵县城，把县城一分为二。 同心江上有一座同心桥，过了同心桥便是江陵县下属的四镇十七村六十八个生产大队。 清晨五点出发，苏绾和江永安八点半在江陵县城里吃过早饭，便搭上去往江陵镇清水村的汽车。 这辆大解放是县邮局的运输车，开车的是中年邮递员贾峰，他去清水村送信送货时，见过江永安。 “你小子，这是带着媳妇回村呀？”贾峰说话嗓门大，车上的其他人也都向二人打量过来。 这对年轻人穿着体面，江永安身着青色涤纶套装，上衣口袋里还别着一支钢笔，露在外面的笔帽在晨光里格外显眼，一看就是有文化的知识青年。 苏绾身着崭新的拖拉机厂灰色工装，头发用粉红色的发带扎成麻花辫，绾成结扎在脑后，朴素中透着清爽好看。 这二人在众人堆儿里闪闪发光。 江永安挽起苏绾的手，笑着点头。 “我们马上办酒席，给大家分喜糖吃。”江永安从包里掏出一把水果糖，放到贾峰手里，又给他塞上一盒烟卷。接着才抓出两大把水果糖撒向后车箱里的众人。 大家欢快地接糖说出祝福的话。 江永安是清水村的，之前听说是个没有户口的盲流子，后来村里给他一份口粮，让他干粗活，再后来这后生便去了隔壁县城里当临时工。 这年月，能找到临时工的工作也的确不容易。 “清水村太远，怎么也得中午才能到。”贾峰发动汽车，后车箱里的人们有说有笑。 虽然只有一岭之隔，江陵县与凌水县的产业结构大不相同。 没有丰富的矿产资源，江陵县以农业生产为主，一路上看不见什么高耸的烟囱，也没有往来送货的大解放，更没有奔跑的拖拉机。 路上偶尔会遇见一二辆进城的牛马车，但后车箱里拉的大多是粮食。 路上的行人以农民居多，人们穿着朴素，衣服上补丁落着补丁，年轻女子能系上一条红纱巾的，也就算得上是赶时髦了。 行人挎着土篮或背着背筐，行色匆匆。 能坐着大解放回村的，大多是知青或村里的干部，他们的随身物品简单得很，只有二三人的身边放着个瘪瘪的黑提包。 再看苏绾和江永安，提着的两个鼓溜溜的行军包的确有些扎眼。 七月初的西北大地已然正式进入繁盛的夏天，路边花木葱茏，同心江水清澈旺盛。 一路上听得见鸟鸣犬吠。 江陵镇下属的四个自然村位于重叠的远山深处，村落之间有的相隔将近十五里路。 苏绾和江永安在清水村村口下车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一刻。 晃荡的汽车让人晕眩，即便不晕车的苏绾，坐了这么久的大解放，下车后只感觉双腿发飘，耳边嗡嗡的都是风声。 “你先坐着歇一会儿。”江永安付完车费，把苏绾扶到村口的大榆树下。 沿村口向里望去，清水村位于三座小岭中间，四周的山城上都是梯田和酸枣树，村路曲折无法一眼望穿，但从泥泞坑洼的村路和远处矮趴趴的黄泥房看得出来，清水村很穷。 换句话说，凌水镇因三大工厂而繁荣的景象，在整个江陵县城里都看不见。 这里只是普通又地道的西北农村。 “干校在红砖房在那边，爸妈他们这个时间应该在村食堂，我先过去看看。”江永安把两个行军包和在苏绾脚下，直奔村路走去。 凉风吹过面颊，苏绾吃下两块大白兔奶糖，缓解头晕恶心，正准备起身张望，便听见身后有一群人说笑着走过来。 地是一群收工回村的农民。 七月里，已经不是播种的季节，这个时间下地干活无非就是锄草、施肥。 苏绾一眼认出走在人群后面的父亲。他佝偻着脊背，两个脏兮兮的粪筐挂在扁担上，裤脚和衣襟上落着一层厚厚的污渍。走在他身后的几位中年人，每个人几乎都是泥水和着粪水沾满身。 与他们拉开一定距离的却是村里的年轻人，反观这些年轻人，或拿或扛着简单的农具，身上倒是干干净净。 “快点走！看什么看，你们这些臭老九！”有人吼了一嗓子，“五谷不分，四体不勤，你们是不是还想写检查！” 说话的是清水村委会积极分子丁豆花。 她早就看见大榆树下面正坐着个女青年，走近发现对方穿着隔壁县拖拉机厂的工装，她的目光就不由地往那两个很大的行李包上粘。 这年月，谁的肚子里也没有油水，看眼前这些漂亮女工人就是来探亲的，不管探望的是谁，只要从她这里过，那就得留下买路钱。 苏绾起身，向着苏源的方向点头。 苏源先是微怔，接着脸上抑制不住地显出笑意，他先是向着这边紧走几步，随后又迟疑地放缓脚步，并摇了摇头。 苏源的担心是有必要的。 以他现在下放干部的身份，有家属探望也是要打报告的。 苏绾若不是重生一回，她也不会知道用不了几个月，就会有大变化。而下放到这里的那些干部和知识分子们，也会陆续返城，恢复原职。 苏绾会意地点头，却不假思索地向着苏源的方向走过去。 可她还没靠近苏源便被丁豆花拦住。 三角眼在苏绾的身上来回探寻。 “你是来探望知青的？瞧你是穿着工装，是工人姐妹，我们的阶级好友，走，我们去办公室坐坐。”丁豆花看人下菜碟。 苏绾之所以穿着工装来到清水村，正是出于这一层考虑。 苏绾把单位开的探亲介绍信拿出来，江永安已经从对面的路上小跑过来，他想都没想便穿过人群走到苏源跟前，接过他肩头上的扁担。 “苏叔，我以为你们在食堂，田阿姨呢？怎么没见她。” 苏绾此时已由丁豆花脸上的痘痘，说到她赤黄的双眼。 “你是不是常会吐酸水？”苏绾问。 “夜里经常惊醒，睡不着觉？偶尔右边肋骨下面会疼？” 第八十六章 给田燕泥疗伤 丁豆花已然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约摸只有二十岁的年轻女工人。 “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是大夫？”丁豆花后知后觉，立即跟上苏绾的脚步，她现在已经不关心什么漂亮工装，也不关心人家包里提着什么东西，她现在想治病。 丁豆花到镇里卫生院看过好几回，那里的大夫给她开过几回药，吃过药还是老样子，可有时右腹的疼痛实在难忍。 就说刚才，她觉着自己的嘴里苦涩，差点又反出一口酸水。 “爸爸！”苏绾走到苏源的跟前，想去拉苏源的手。 苏源忙往后躲，眼里尽是欣喜和宠爱：“你怎么来了？你妈妈这几天老是梦到你，你别过来，我手上脏。” 上辈子十年，苏绾都没能再见到家人，眼前这一幕于苏绾而言，是她曾经梦想过多年时刻。 她不顾苏源身上的脏臭靠近，苏源还是退开半步，忙道：“我们回去说，回去说。” 丁豆花被三人排在外围，见苏绾话没说完，她心里急得不行，只好在三人说话的空当插上半句话，“要不，你们去我办公室谈？哎呀，老苏可是我们顶好的老同志，他的劳动太度最好！” 丁豆花像是见到了自己的亲姐妹，还热情地要帮着提东西。 苏绾也知道强龙斗不过地头蛇的道理，她立即接受丁豆花好意，并亮出身份。 “我是拖拉机厂卫生室的医生，你的病我能治。” 丁豆花兴奋地大步跟上，“苏大夫，我这就去给你们准备中午饭，你也知道的，现在粮食紧缺，我们村里的口粮也不多。不过，你们直接去我家，我让我娘给你们做白面烙饼吃。” “那倒不必。”苏绾就知道会这样，她和江永安带来不少食物。 江永安也跟着道：“我们跟苏叔回红砖房那边吃就行。” 红砖房是下放干部住的地方，丁豆花帮忙把东西送到便等在门口不走，还是苏绾拿出两盒铁皮鱼罐头给她，她才乐滋滋地说：“下午，给老苏同志和老田同志放假，让他们跟你好好团聚。” 丁豆花讨好地笑着说，下午再过来看病。 江永安放下东西就开始给二老收拾漏雨的房顶，房顶收拾好，又去找来几块碎玻璃，把透风的玻璃窗装好。 苏源在院子里打水清洗，苏绾则拿出肉和鱼，在灶前给二老焖上一锅白米饭，洗净的鱼和五花肉装在盘子里，放在锅帘里蒸上。 等田燕泥背着个巨大的木药箱从村路上出现，一股饭香扑鼻。 “妈！”苏绾迎着田燕泥跑过去，母女相见自然双眼含泪。 苏绾看着双鬓已经斑白的田燕泥，心里难过。 “你这孩子，当初怎么告诉你的，不是说不准过来吗？小豆呢？” “小豆好着呢，我已经给她报名，秋天就上小学。” 苏绾接过田燕泥的药箱，田燕泥见女儿不仅穿着干净利索，也不像挨饿的模样，甚至比在省城时还显出些娇柔明媚，心里悬着的一块大石头落地。 “你这丫头，当初你外公出事，你发誓跟我们决裂，我还以为这辈子见不到你和小豆。”田燕泥去抹眼角，苏绾这才发现母亲的双手都已经开裂出血，说话时喉间还是气音。 “妈，你的支气管炎又犯了？怎么不吃药？” 田家最擅长的就是中医药，田燕泥得到外公的真传，她当然可以自医。 除非这里缺少药材。 “吃什么药？刚才那个丁毒花，总是死盯着我们，我们除了下地劳作，连上山采药都会被限制。”苏源换上干净衣服，从屋里出来，接过苏绾手上的药箱打开给她看。 里面哪里有什么成药，只有几种田间地头采到的中药材，根本没什么作用。 就算再好的医生，没有药材也无济于事。 “妈，我给你带来些成药和药材，你等着。”苏绾心里酸。 难怪上辈子她爸妈回城之后，再也没主动联系过她。 是苏绾上辈子绝情在先，又伤了父母和江永安的心在后。 苏绾很快从医药空间里拿出不少西成药和药材，随后找出止咳药和消炎药让田燕泥服下，接着又拿出自己配制的药膏给田燕泥敷在手上。 田燕泥是外科主任出身，当然看得出来苏绾现在用药行医的老道，不仅药物对症，还很熟练。 田燕泥既惊讶又安慰。 看着几乎摆满半个柜子的药品，揉搓眼睛：“这些药没有几百块钱买不到的，你？” 这孩子哪里有这么多钱。 再说，有些药品在县城里也未必能买得到。 从外伤到内服，从专治感冒的到各种常见病的，应有尽有。 苏绾挽住田燕泥的手臂，像小时候那样靠上去。 上辈子，她失去双腿也没有了亲情，这辈子她会好好保护家人。 “田阿姨，绾绾现在是拖拉机厂的卫生员，她医术高明，很受欢迎。”江永安像是在炫耀一件珍宝似的夸奖。 “真的？”田燕泥意外，“当初，你外公在时，让你学医，你那时为什么说不愿意？” “妈，那时的我只是在你们面前顶嘴，其实我也悄悄跟着外公学会不少呢。” 田燕泥看见柜子里多出来的半袋白米和半袋白面，眼里又盈出泪光，“你一个月的工资没多少，永安又是临时工，你们这是把几个月的工资都花掉了？” 苏绾这才把自己给军属疗伤，给同事治烧伤，楼房出租的事说出来，“另外，我舅帮我讨回了三百块钱，现在都留给你们用。” 在这种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要钱有什么用！ 苏源看着懂事的女儿，忙把钱推回去，“你们每个月寄来的十八块钱，我们都存下了大半。倒是总有人过来讨钱花，我们不给。” 苏源就是个硬骨头。 即便在这种地方度过了几年时光，他还是会坚持自己的原则。 “爸，我从县医院张副院长那里听来小道消息，用不上半年，你们就能返城。”苏绾把这个好消息提前告诉父母。 第八十七章 既送工装又治病 为了让父母的心中有希望，她只能说是从张起和那里得知的消息。 “真的。”田燕泥追问：“你见到张起和了？” 苏绾用力点头。 “妈，剩下半年时间，脏活累活不想做就不做，花钱雇人帮你们做。饭要吃饱，不能亏待了自己的身子。另外，这些药物都是给你们留着自用的，千万别滥好心，发善心给别人用。” 田燕泥拉着苏绾的手，激动地说不出话。 她的绾绾长大了。 当初，苏绾抱着小豆独自进厂做工人时，还是刁蛮任性的。 母女俩又聊了些体已话。 十几分钟后，江永安炒出两盘青菜，把带来的熟猪肘和烧鸡摆盘，苏绾把蒸好五花肉和鱼端出来。 一家人围坐到只有三只腿的饭桌前，苏源摘下眼镜悄悄落泪。 他没想到，如今得靠女儿女媚接济才能活下去。 苏绾把两碗雪白的米饭放到二老跟前，又给二老夹菜。 “爸，我和永安在拖拉机厂的工作都很顺利，永安已经转成正式工。” “我们也打算跟二位商量过后，就办酒席。” 田燕泥握紧苏绾的手，“真的？你真的想通了？” “永安是个好青年。”苏源也很高兴。 二人把当初江永安是怎么救下的他们经过说清楚，接着又把江永安送到凌水县做临时工的前后因果都说了出来。 “当初，听你舅舅说你很抵触这桩婚事，其实我们也有些后悔。毕竟，我们也不想因为恩情而耽误了你们俩个。” 没想到，苏绾真的与江永安有了感情。 从刚才一见面，苏源就注意到小两口的眼神和动作。 就知道，这件事成了。 当然，拖拉机厂抽签得到楼房，江永安在凌水县城里买房的事，苏绾也告诉了二老。 “楼房是给你们准备的，半年后，若是在省城没有住处，你们就来凌水镇跟我们一起住。” 苏绾又讲了许多拖拉机厂新厂区的状况，江永安偶尔会补充一两句。 看着小两口恩爱，苏源乐呵呵地跟江永安，边喝酒边介绍苏绾小时候趣事。 等饭吃完，江永安继续收拾二人居住的院落，把坏掉的篱笆墙补好，又找来木板把漏风的门补好。 下午三点半，丁豆花提着半块咸鱼上门。 一进门，她就闻到了很香的肉味，眼晴向着灶台上那两盘剩下的鱼肉上瞄。 咕噜。 她中午只在村食堂吃下半碗黄面条，现在闻到肉味就饿得前胸粘后背。 “豆花姐，你来了？”苏绾客气地迎出来，江永安拿出两个小板凳放在院子里。 丁豆花惊讶地发现，两三个小时过去，这小院里的破败景象已经不见，从屋顶到地面，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连门窗也修补过。 “豆花姐，你相信我能帮你治病不？” “信，怎么不信呢！”丁豆花拍着大腿直接肯定。 “我早就看出来，你是个好大夫。”丁豆花压根就不相信田燕泥是什么省城里来的大夫，毕竟那个老女人都没给他们治好过病。 丁豆花伸手摸摸苏绾身上这套崭新的工装，“这是工厂里发的服装，这布料多厚实，样式多好看。” 苏绾会意地笑笑，立即返身进房间，换下那套只穿过两次的工装，“豆花姐，我爸妈说了，这几年多亏你照顾他们，这套工装就给你了。” 啥？！ 就算有几十块钱也买不到的呀！ “这，这不大好吧。”丁豆花一边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工装，一边口是心非的回话，而她的手则在那套工装上来回地摸索。 她太喜欢这套衣服了。 “你不嫌弃，我就送给你。” “不嫌，不嫌。”她感觉就像是从天上接到个大馅饼。 苏绾这才给丁豆花搭脉，又仔细地给她看诊。 “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你是肚子里有胀气，我给开点药。”苏绾准备写方子，对方忙为难地道：“我们这里离镇里还有四十里地，可就算到了镇里也没有什么好药，你能不能？” 丁豆花是个精明的，她猜到苏绾来看父母，一定会带些常用药的。 苏绾装作为难地叹口气，“行吧，原本是给我爸妈用的药，就给你吧。” “不过，你得听我的，这药得每天空腹喝下去，连续吃七天，过了中午才能吃饭，然后一定要吃饱。” 这方子还真有点奇怪。 丁豆花抱着工装狠点头，不冲别的，就这一套衣服已经把她收买。 苏绾给她拿了两副药，又给她拿了三个大白药片，让她第二天清晨就喝下去。 丁豆花兴奋地猛点头。 起身想走时，又有些难为情地道：“我没有药费，要不等年末发工钱，我给田姨？” 苏绾忙拒绝，“我们都是好朋友，给什么钱。” “不过，你得帮我个忙。”苏绾拉近距离，问清水村书记的家在哪里，又问清他家里的情况。 要想让父母接下的半年时间过得轻松些，还得把清水村书记那一关节打通。 傍晚，苏绾和江永安提着两只猪蹄和四个罐头、两条好烟找到村书记家。 才进门，就看见丁豆花穿着那套新工装，正在柳书记家里院子里帮忙拾棉桃。 清水村有自留地种棉桃的习惯。 几个大姑娘小媳妇见二人提着东西进门，都嘻笑起来。 苏绾面上尴尬。 江永安也停住脚步。 送礼这件事最怕被人瞧见，苏绾是真的错信了丁豆花那张大嘴巴。 苏绾轻撞江永安的手臂，示意他跟上。 “哟，姐妹们，这么忙？我是苏源和田燕泥的女儿，凌水县拖拉机厂的医生。” 气氛一下子由八褂猜疑变成了热情欢迎。 “苏同志，听说你还是县医院的医生？” “我们都听说，你给豆花看病呢，我们也有点有毛病，你看能不能帮帮忙？” “你能给我看看我的脚吗？” 嗡，院子里乱起来。 苏绾也不拒绝，但也没说可以。 就在大家都往前挤时，村书记柳长明从里屋走出来，他先是清嗓子咳嗽，接着道：“你们都回家去，真能胡闹，人家是过来探亲的，又不是来工作的。” 第八十八章 下个月还来 柳长明弯着腰出来，像个六十多岁的老者。 其实，他才不过四十八九岁，是过度的操劳让他早早地身板弯曲。 “柳书记，我回来看看您。”江永安忙走过去，“这是我对象。”青年红着脸，把东西往里屋送。 苏绾还是第一次听江永安这样介绍自己。 不由地就笑意盈盈。 “柳书记，您的腰疼病，我也给帮您缓解。”苏绾拿出一叠厚厚的狗皮膏药，这是她提前准备好的。 “另外，我还能施针，您现在试试？”苏绾很客气地道。 其实，她做的这些田燕泥都能做，只不过前几年被下放到村里之后，田燕泥和那些一起下放的干部，一次又一次地被村委会开大会批评，她的心凉了。 更重要的是，她曾受过伤，右手拿针时会发颤。 如今，苏绾能女承母业，给人看病治病，也算是苏绾的大功德。 一直远远站在院外看着的田燕泥和苏源，二人在漆黑的树后相互搀扶。 “我们的绾绾真的长大了。” “谁说不是呢，今天看到她，还想着她小时候偷糖吃的模样。” “她是为了我们，才这样做的。” “我们是不是也应该……”苏源和田燕泥细语着，在下放这几年里，除了被江永安救下的那一次，今天是他们最幸福的日子。 “好，那我们也平和些，尽量好好地度过这半年。”田燕泥握紧苏源的手，二人先返回红砖房。 柳家屋里、院子里，挤满了人。 “苏大夫，我的偏头疼也能治？” “苏医生，你看看我这针是不是应该拔了。” 苏绾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她不过是想给柳长明治病，与对方交好，也是为了让他能给父母减轻些劳动量，没想到成个半个村子的义诊。 苏绾这一忙，就忙到了后半夜。 实在累得不行。 还是柳长明把众人赶走，乡亲们这才拿着江永安发的喜糖，恋恋不舍地回家睡觉去了。 苏绾和江永安回到红砖房，田燕泥给二人铺好了板床。原想再跟爸妈聊聊，可她实在太困便倒头就睡着了。 五点钟，天刚蒙蒙亮，就有人过来敲门。 “苏大夫，苏大夫，您还能不能扎针了？” 得，又来了。 田燕泥起身开门，苏源心疼女儿，不让她去。 苏绾知道这些人得罪不起，再说她也想多给大家治病。 从打开门开始，红砖房便排起了长队。 苏绾是早上九点钟才得空吃上半碗米饭，直到中午，村口的大解放一直按喇叭，苏绾这才不得以跟乡亲们告别。 “这一次，我没带多少药过来，一个月后，我还来。到时候，给大家带点药品，希望大家都能好起来。” 苏绾走时，田燕泥和苏源院子里堆着不少瓜果蔬菜，都是过来看病的乡亲们给的。 就连柳长明也没想到，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姑娘，竟然让他能直起腰走路了。 他现在挺着腰杆站在村口，向着站在大解放车箱里的两个年轻人挥手，“你们下个月一定要来，我给你们杀鸡吃！” 贾峰意外地打量江永安和苏绾，才一天的功夫怎么就把人给拉拢得这般亲近？ 谁不知道清水村的柳长明是个不好惹的，从来说话硬气，办事硬气，现在看着柳长明像是在跟自己的亲外甥告别。 苏绾点头应下，“柳书记，放心吧，下个月我们俩还来。” 江永安却紧拉苏绾的衣角，不让她说这话。 等大解放开出老远，他才低声在苏绾的耳边说：“他们当中有许多人都打过你爸妈，有许多人都批评过他们，还有许多人可能会在今后的一个月里，对你爸妈不利。” 苏绾叹气微笑，“但，我认为他们当中有一部分是会转变的。” “你累成这样，几乎没睡几个小时，现在好好地靠着我，睡吧。”江永安把两个瘪下去的行李包铺好，又给苏绾盖上自己的外衣。 苏绾挽着江永安的手臂，竟然笑起来。 “这一趟，我们可是搭上不少药材和药品。回头，还真得再多准备一些。” “你还笑？”江永安轻点苏绾的鼻尖，安慰道：“钱不是问题，只要你想做，我支持你。” “我会跟父母再多要点钱。”江永安的话引起苏绾的注意，“他们不在清水村？” 这才想起昨天到现在，她遗忘了什么。 之前在路上还想着问问江永安的父母在哪里下放。 “他们……已经回城了，现在还不是见面的时机。”江永安眼神放空，好像在思索什么。 苏绾在晃荡的汽车箱里睡着了，她实在太累。 等她再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被江永安抱在怀里。 而天上热辣辣的太阳，被江永安遮去一大半。 大解放抵达江陵县城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半。 最后一趟去凌水县的汽车正要发车，二人忙坐上汽车。 辗转大半天，终于在晚上八点半，二人回到了凌水镇。 下车时，苏绾还是晕得只能蹲在地上干呕。 “哟，不是怀上了吧？”姜美丽这个嘴欠儿的，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 “你们连个酒席也不办，到底是什么时候结的婚，我们也不知道呀！”姜美丽特意走到二人跟前，还转了一圈。 今天，她穿着一条挺漂亮的绿色裙子。 不过，姜美丽是大骨架，怎么看也没有美感，反而像是扎着两根辫子树成精了。 “我们下周日办酒席。”江永安冷声反驳，“绾绾是晕车。” “哼，谁知道呢！”姜美丽酸得不行，说话很尖酸。 苏绾干呕着起身，打量姜美丽那拢起的小腹。 “姜美丽，我劝你还是去县医院看看吧。那两个跟你走得近的小青年，不知道你在县医院里处了个对象吧？”苏绾早就知道这件事。 “你，你，别胡说！”姜美丽退后，好像想起什么似的，下意识地摸自己的肚子。 “姜美丽，我跟江永安半年前就领了证，我们是合法夫妻，我们就是不办酒席，也是正经合法的。” “可是有些人就不一样咯？” “我，我才没有，我……”姜美丽越想越害怕，直接跑开。 第八十九章 林佩佩来了 跑得太快，还跑掉了一只凉鞋。 她回头去捡凉鞋，和路过的自行车刮蹭，姜美丽纠着骑自行车的人，跟人家吵嘴，结果被人家扇了两个大耳光。 “你打人，我报警！”姜美丽吼哭着。 对方是凌水矿一井的井下工人，脾气爆得很。 “有种你现在就去，是你把我的自行车撞倒的，当街撒泼，你还有理了。” 眼看着人越聚越多，姜美丽不敢再声张，只能低声嘟囔着离开。 一定是这条绿裙子不吉利，怎么穿上裙子就挨了打。 不就是井下工人吗？有什么张狂的，看她不找丁姨妈告状。 姜美丽最担心的还是她的肚子，她走出没多远就停下来抚着小肚子思索，然后又学着中医切脉的模样给自己号脉，结果除了自己扑通的心跳，她什么都感觉不到。 真要命，上个月例假的确没来呀！ 怎么办？ 姜美丽慌的原地打了三个转，然后火急火燎地向着食堂管理办公室跑去。 第二天中午，拖拉机厂卫生室窗外站满了看热闹的人。 两个小青年打得头破血流，准备包扎。 “美丽，你说，是不是因为他，我不分手！”又高又壮的叫刘二民，是拖拉机厂装卸工。 “美丽，你要的飞鸽自行车，县里已经到货了，三转一响，二十条腿，我都给你买。”又矮又胖的叫钱伟，他是镇供销社的售货员。 “有钱了不起呀！”刘二民举起拳头又砸过来，李贵和梁明辰忙去阻止，二人差点挨打。 钱伟拉着姜美丽的手，得意。 姜美丽却一脸漠然地甩开手，“我说了，分手，听不懂呀！滚，你们两个都滚！” 刘二民和钱伟都懵了。 这回连看热闹的众人也都笑起来，真是新鲜事，姜美丽一下子处两个对象，还能一起分手。 “美丽，我也给你买自行车，彩礼要多少给多少。”刘二民委屈巴拉。 “美丽，我爸妈是洗煤厂的后勤干部，你可想好了，你要是跟我分手，想找我家条件这么好的，没门。”钱伟气得面色通红。 李贵趁着二人消停，立即赶人，“现在，你们三个都滚出去，不是我们厂有职工，有伤自己找地方包扎，别在这丢人显眼。” 两个小青年回头去看姜美丽，姜美丽穿着白大褂看起来像模像样，压根再没回头看一眼。 刘二民先捂着脸痛哭起来，边哭还边反悔：“我每天给你的大麻花，白送了！” 钱伟则咬着牙冷瞪一眼，直接捂着被打破的额头离开。 给他等着，什么刘二民、姜美丽，有你们好瞧的。 这二人才离开，拖拉机厂门口便停下了一辆军绿吉普车。王小六警惕地从卫门室里跑出来，正看见车里走下一个戴着口罩的年轻姑娘。 披肩大卷发、大红色长裙、同色高跟鞋，人家脸上还戴着墨镜呐。 打扮得时髦洋气，就像电影画报里走出来的大明星。 “请问，苏绾医生是在这里上班吗？” 王小六笑得像门品的沙皮狗，谄媚都写在脸上：“在，在呢。” 他向“大明星”身后望去，林海那张英俊硬朗的脸出现在视野里时，王小六立即紧张起来。 他怎么来了？ “不、不让进。” 王小六结巴着说话时，脸上已经通红，眼前像大明星似的女人靠近，一股茉莉花香熏得他有点迷乎。 彼时，工人已经陆续进厂，大门大开。 王小六完全没办法阻拦，等他追上林海的大长腿，对方已经走到办公楼门口。 “真不行，你们不能进去。”王小六亦步亦趋又不敢大声说话，没想到林海和江永安走了个顶头碰。 “江同志，我们又见面了。”林海的笑意有点嚣张。 江永安戴着安全帽，身着崭新的工装，耳边还别着一支绘图铅笔，手里拿着两圈测绘稿。 与上次相见时的憨实工人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林佩佩打量着眼前如高岭之花的男人，墨镜后面的眼睛简直没办法挪开。 “哥，这位是？介绍我们认识一下。”林佩佩的声音里带着娇羞，显然是一眼便相中了江永安。 江永安眼神微凛，与林海盛满笑意的目光形成鲜明对比。 林佩佩看出这是充满敌意的眼神。 “你好，江同志，我是林佩佩。”少女火一般的热情，让江永安退开三步。 刚好苏绾从后面出来，看到这有趣的一幕。 她忙迎着几人的方向，“永安，这位是？” 衣着美艳，举止大方，分明就是城里人。 “苏姐姐，是我呀！”林佩佩像快乐的小鸟扑到苏绾怀里，她摘下墨镜和口罩，一张明媚俏丽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还有一道浅浅的红色疤痕。 她现在说笑也没有两边脸不对称的现象。 “苏姐姐，你们厂里的保卫科同志真厉害呀，还不让我们进来呢。”林佩佩打扮时髦，说话却像个小孩子。 苏绾冲着台阶下面的王小六摆手，“这是我之前在县城里救下的伤者，她过来看我。” 王小六看了眼严肃的江永安，缩着脖子退后。 怎么办，都怪他眼拙，刚才就没瞧出那辆吉普车是林海的。 这男人分明对嫂子有意思呀。 天天接送，还送那么多的好东西。 现在可倒好，怎么办？ 王小六像只做错事的狗子，用眼神偷瞄江永安的表情。 两个身材高大又帅气的男人，就那么冷冷对视好几分钟，全然没有苏绾和林佩佩的热情。 直到两个女人叽喳着说了好些话，这二人还是面对面地冷眼相对。 苏绾见状忙叫江永安站到她身边。 “这是我爱人，我们这周日办酒席，你们要是不忙，就过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吧。” 林佩佩闻言显出怅然，好不容易遇见一位能与他哥相媲美的，结果还是名草有主。 “苏姐姐，好眼光呢！”林佩佩开朗地说笑。 “快进来，让我看看。”苏绾也有些激动，准确地说，这是她救下的第一位面部受伤的伤者。 伤口愈合的状况完全与神药水有关，比起上辈子，那股神奇能量涵养出来的药水，似乎更强大了。 “哥，江同志，你们也进来吧！” 第九十章 林海转业 林海手里提着两个大包裹，除了一些营养品之外，还有十几本医书。 他抢先一步走进卫生室。 拖拉机厂搬迁，卫生室是延用原油泵厂的，但也进行了新的装修。虽然比之前要小，但里面多了一台理疗灯，还多了一个放置器械的架子。 “苏姐姐，我哥为了感谢你，在洗煤厂那边买下一处家属房，三楼，两室一厅，送给你。”林佩佩颇为骄傲地道：“洗煤厂的家属楼房冬天供暖非常好。” 苏绾微笑，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江永安抢白：“我们厂里的家属房，我们二人各抓到一套楼房。” 言外之意，楼房我们有两套呢。 谁稀罕。 苏绾注意到江永安脸上不服气的神情，笑意更浓，“对，我们是有两套楼房。” “另外，我们还在附近买下一座小套院，你们要不要过去坐坐？”苏绾热情邀请。 江永安有意道：“上午，打好的新组合柜送到了。”他侧目与苏绾相视一笑，二人四目相对时，情意浓浓。 林佩佩笑出了声，“哎呀，要不是我马上也要回单位上班，我一定留下来喝你们的喜酒。” “喜糖还是有的。”苏绾忙去抽屉里拿糖，给二人放到手里。 林海进门后，便把两大包东西放下，然后又把十几本医书递给苏绾。 苏绾接过医书，逐本看封面，有些书她早已倒背如流。毕竟上辈子学医，她是拼了命要学得出色。 里面只有一本书她之前没见过。 “这些书多少钱，我给你。”现在已经不是治疗期间，也不再收人家的医书。 “什么钱不钱的，苏姐姐，你别跟我哥客气，这么跟你说吧，我哥为了……感谢你，转业到镇里的洗煤厂，现在是供应科的科长。” 林佩佩撇嘴，“就凭我哥，他完全可以在省城里找一个更好的单位，他的级别够副县级呢，不过眼下洗煤厂里没有副县级的岗位，再说我哥也是个谦虚的人，将就着做个小科长得了。” 还小科长？ 苏绾内心惊讶，上辈子池若与林家结缘，不仅得到上大学的机会，还有了很好的发展，看来林家的实力真的不一般。 才转业就已经做到了科长，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苏绾的目光从林佩佩的脸上转向林海，这才发现林海一直在看她。 她忙把目光收回，又看向江永安。 正看见江永安向林海投去冷得发冰的目光，那双眼睛好像有刀子剜出来。 苏绾忙笑着走过去，轻挽江永安的手，“你给客人倒水，我给佩佩再看看伤口。” 江永安这才收回目光，提着暖水壶去打水了。 林海见苏绾给妹妹检查伤口，也安静地退出来。 卫生室里只剩下苏绾和林佩佩，二人小声地说话。 “苏姐姐，我哥不比江同志差。” “苏姐姐，我哥在部队立过二等功。” “苏姐姐，你能不能考虑一下，先不结婚，先跟我哥接触一下。要不，他才转业，你这边就已经完成婚姻大事，他也太怜了。”林佩佩撒娇似的扯起苏绾的手。 “好不好嘛？” 苏绾轻触对方的伤口，发现愈合得很好，但表皮还是需要时间才能形成与原本皮肤相同的肤色。 她医药空间里掏出神药水，给林佩佩点上药水，“你先别说话，等药水吸收。” “我和江永安早在半年前就领了证。”苏绾解释的很简单。 “我哥已经调查了，你跟他没有感情的。”林佩佩又道：“再说了，我也很喜欢你的。” 苏绾笑得开心，“你能喜欢我，我当然高兴，婚姻大事可不能开玩笑，以后这个话题你还是别说了。” 林佩佩感觉得到皮肤上的药水吸收得很快，拿起镜子照。 结果发现脸上的疤痕又淡了些。 “真是神奇。” “这样的药水，我可以多买几瓶吗？”林佩佩笑着道：“我知道，一瓶能用五次，那一瓶就是一百块钱。我给你三百块钱，我买三瓶。” 她打算把药水带回去，除了自己用，还可以给家人准备着。 这么神奇的药水就算在省城，问遍名医也没买到。 回到省城的这段时间，林佩佩才知道她在凌水县里遇到的苏绾是神医。 林佩佩离开的这半个月时间里，苏绾也才接到了两小瓶药水。之前倒是可以都卖给她，现在她要给远在江陵县的爸妈留着。 “你的疤痕，只要一瓶就可以完全恢复。我配制这种药水很费力气，大约要用一周的时间出一瓶。”苏绾说的是实话，“从前之所以没说出这一点，是怕你有心理负担。” 林佩佩感动地抱紧苏绾，“苏姐姐，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小姑娘把和那个扔下她的对象分手的事都说了出来，二人又聊起别的话题。 “姐姐，悄悄告诉你，过个一年半载的，有可能恢复高考。像我这种被保送上的师范大学，以后可能都会面向高中生招考。” 这倒是真的。 苏绾点头，“所以呀，你也不必把我给你疗伤的事放在心上，你帮我找来一些高中复习教材，记得下个月来时，捎给我。” 林佩佩快乐地点头。 门外，杨海城正在跟林海攀谈。 二人虽然听起来一个是供应科科长，一个是车间主任，好像是一个级别的。其实，完全不同。 洗煤厂是国营单位，且是县级单位。 而拖拉机分厂虽然也是国营单位，现在却只是镇级单位。 再则，洗煤厂与凌水矿都是大单位，每个单位都有两千多名工人，体量相当大。 供应科科长是炙手可热的好岗位。 “幸会，林科长这么年轻，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杨海城也有拍马屁的时候。 江永安从锅炉房提着暖水炉回来，便看见杨海城搭着林海的肩头称兄道弟了。 真是市侩嘴脸。 江永安回到卫生室时，林佩佩已经戴好口罩和墨镜。林海下周才正式上班，她也要马上回省城，这一来一回的路程也很远。 苏绾留她吃饭，兄妹二人婉拒。 “苏姐姐，江同志，等我哥到这边工作，你们可以常见面的，到时候你们可以聚餐。” 第九十一章 江永安组长 林佩佩上车时又抱了抱苏绾，苏绾给她带上一瓶药水，对方硬塞给苏绾一百块钱。 按说一百块钱买一瓶神奇药水，并不多。 但苏绾并没想多收对方的钱，毕竟人家每次上门都带那么多的东西，这一回又给她找来不少医书，在这种时候每一本书都算得上是价值连城。 “回头，这些医书可以带给我妈。”苏绾说完，便只抽出那一本她没看过的，剩下的都装到提包里收好。 这动作让江永安看着很舒服。 就是，他媳妇怎么可能看得上林海送来的书呢。 “晚上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听说有新片子。”江永安走过来，轻抚苏绾鬓角的碎发。 “不行，这几天我得忙一下。”苏绾指指后面的药架子。 其实这是理由，真实的原因是到清水村看爸妈时，她把医药空间里的药品用去不少，现在她得像从前那样每天到医药空间里劳作一个小时，这样才会有更多的药品充实进去。 江永安也不恼，走过来笑着道：“不过就是一个架子的药品，下班后，我来帮你整理。” 苏绾也不能推脱，只能任他说。 江永安回到第四车间时，这边正准备开会。 自从工厂搬迁以后，拖拉机分厂的工作始终没进入正轨，各车间都在进行人员整编。 其实就是把原油泵厂的工人编入各车间，这样好管理。 生产车间用的都是普通工人，各岗位很明确，矛盾也不突出，只要调整一下技术要求问题都不大。 问题出现在第四车间和几个知识分子多的部门。 要知道，原油泵厂只是个镇办企业，技术人员的学术、技能水平良莠不齐，有的人甚至只是高小毕业，如今也算是个技术员。 杨海城头疼，便把原油泵厂二十一名技术员和本厂新招来的十二位技术员归到了一组里，而那些能拿得出核心东西的老技术员和真正的工程师，依旧由他亲自带着。 这才是一个拖拉机厂生产的核心力量，他不能让那些吃干饭的人坏了工厂发展的大计。 三十三位技术员混编的车间一组组长，由江永安担任。 “江组长，我们开会吧！”十位原厂技术员早已就位，江永安看向空着的座位，“他们人呢？” “咣！”第三会议室的门被踢开，带头的是王泺，他嘴角叼着一根没嘴儿的香烟卷，工装挽到大腿根，脚下穿着一尺高的工靴，靴底的泥污落得满地都是。 “这会，我们不开！姓江的，我们都是原厂的技术员，凭什么去干后勤装卸工都不干的累活儿！”王泺身后站在两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他们的工装都没系扣子，怎么看都像地痞无赖。 “就是，挖臭水沟，亏你想得出来！” “姓江的，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一个临时工转正的，跟我们叫板？” “走，这会，我们不开了！” 十八九位工人在走廊里叫嚣着要离开。 江永安压根没看他们一眼，直接把手里的测绘图纸下发，用平和的语调宣布。 “开会。” “下面，我们来看第一张图。” “姓江的，你特妈欺人太甚！”王泺带着三四个汉子冲上去，有举拳头的，有抬脚的，还有挥板凳的。 江永安不退不让，只手挡拳的同时，还抓住了对方踢过来的脚，见他像是轻轻一拎，对方的就被倒提着扔到人群里。 那个挥板凳的吓得后退，可还是被江永安夺过板凳，提着衣领扔到走廊。 王泺揉着发疼的手腕，咬着牙用力甩动拳头，不服气地招呼上来，“你，你不就会点拳脚吗，我，我不怕你！” 只见他右手挥拳，左手执匕首，两边同时用力。 江永安打量着比自己矮上一头的王泺，双手同时用力，干脆像捏只小鸡似的直接把人揪着双手提了起来。 一个巴掌长短的匕首，也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你算个屁呀！”王小六和张魁子几个冲进门来，杨成听到动静第一时间通知保卫科的同志过来，没想到正看到江永安收拾他们的这一幕。 江永安深藏不露的事情，只有他们三兄弟知道。 “你，你们欺负人呐，我们可是厂里的老人儿了，我们都是技术员，江永安竟然让我们去挖臭水沟……”王泺还想放赖，已经被江永安扭着手臂抵到墙边，反手便把他和另外两个冲来的家伙捆到一起。 看起来就像捆猪崽。 “江永安，你，你知道我大姑是谁吗？你，你敢捆我？” “江永安，你这个组长是当到头了！” “唔！”王小六拿手巾把对方的嘴捂住。 这场面把后面看热闹的十几位原油泵厂技术员完全看懵。 不管男女老少都会欺生，再说他们一直认为工厂是他们的，自然不欢迎拖拉机厂的工人入驻。 没想到，这才三天，被收拾了。 江永安很有威慑地看向门口：“你们，要不要进来开会？” 严肃的目光扫过，剩下的所有人立即乖乖地走进来，安静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王泺被捂住嘴，还在用力踢蹬桌椅。 “唔唔唔……” 他现在就是再唔唔，也没人听咯。 技术员当中还有五六位年轻的姑娘，大家看到江永安刚才的帅气动作，简直双眼都直冒粉泡泡。 “江组长，我来帮你发图纸。”燕荔荔走到跟前，想借着拿图纸的动作去摸江永安结实的小臂，却被对方一眼瞪回去。 “我不过是没拿稳，你急什么。”燕荔荔甩手回到座位里。 杨成见事态已经平息便把三个捣乱扶起来，要带走。 “让他们在这里听。”江永安知道他这个组长不好当。 杨海城把这二十几位工人转岗的任务都交给了他。 可他凭什么把自称技术员的工人转岗呢？ 只能测试。 谈何容易呀。 “以后开会迟到者，扣奖金。今天这三位同志搅乱会场秩序，每人扣五毛钱！” 五毛钱并不多，可若是天天开会，天天扣除，那可就麻烦了。 “你，你凭什么！”王泺有点急。 他的面子没了，现在连里子也没了。 第九十二章 冒名顶替 “就凭我是第一组的组长！”江永安举起手里的考勤本，又重重地扔在桌上，摔出了很大的响声，威慑力彰显。 “王泺等三人，每人扣五毛钱。” 其他后进门的技术员先是打了个哆嗦，接着才一颗心落了地，看样子江永安根本只想收拾出头冒尖儿的，没想跟他们计较。 这种事，没有下一次。 王泺这小子就出鬼主意。 要不是王泺，他们也不能来晚，再说了好不容易混到这么个轻省的工作，谁还不想多讨好一下组长呢。 “江组长，现在我们开会吧。”燕荔荔等人立即显出积极的态度。 众人都看向江永安，江永安清清嗓子把笔记本打开，逐个点名。 点完名，还拿起旁边牛皮纸袋里的表格，一张一张进行对照。 结果发现有两个人和档案里的照片明显长相不同，年龄似乎也对不上，他立即把二人的档案单独挑出来。 “我们一组限定的名额只有十五人，算上我在内，现在超编十八人。”江永安不客气地开门见山。 众人刚刚放松的状态又立即紧张起来。 有几个年纪大的，原本是油泵厂附属学校的后勤工作人员，闻言立即不高兴。 “江组长，你胡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杨主任提起呢？” “你别拿个鸡毛当令箭，了不得了哟！” “就是，张雷厂长也不能随便把我们的岗位进行调整。” “我们都是有技术员证的！” 众人越说越激动，还有人站了起来。 江永安威严的目光扫过，众人立即怂了一大片。 “这是厂长签完字的转岗合同，一共十八份。”他举起手边的另一个牛皮纸袋，“你们是想现在抽签决定，还是要经过测试筛选再决定？” 有人立即起哄，不同意抽签。 大家都知道这个岗位有多么重要，技术员不用干体力活，从前他们在油泵厂技术科的时候，那就是天天喝着茶水看着报纸，怎么高兴怎么来。 “行，不就是测试吗？我们懂。” 大家看江永安眼神都不一样咯。 江永安用严厉的眼神掐断大家投过来的目光，“测试由厂里的工程师出题，由张雷厂长亲自监考。” 众人立即收了心思。 “测试分为笔试和实际操作。” “三天后测试，现在我们进行训练。” 江永安翻开图纸，让技术员们讲解常识问题。 结果纰漏百出。 但会议总算有了一个雏形，张雷路过巡视时，看到三个被捆在一起的混蛋，便立即爽朗地笑起来，“怎么样，我看江永安就是能干，这三个小子混账的得很，把他们三个送到我办公室，我要亲自考查一下他们技术水平。” 这不就露馅了嘛。 王泺什么都不会，别说画图纸，他连钢笔、铅笔也没拿几次，自己的名字都写的歪歪扭扭。 “不用了，张厂长，我三个跟江组长开个玩笑，我们自愿被绑在这里听会的，我们拥护江组长的领导。” 真是人嘴两张皮，他说啥是啥。 脸皮真厚呢。 众人还是头一次看到王泺的嘴脸。 张雷和身后的几位领导被逗得笑出声。 合并两厂之后，张雷被重新任命为分厂的厂长，而原油泵厂的副厂长被安置在拖拉机厂做工会副主席，年纪只有四十岁出头，姓昭名庆丰。 昭庆丰算得上是油泵厂的老人儿，与油泵厂的工人都很熟悉，见到这场面就像是自家的孩子被人打脸，他脸上挂不住，走过去便想踢王泺。 “臭小子，不好生搞生产，你是不是又出去作了。” “没，没有昭副主席，我们听话着咧。”王泺打个哈哈，不敢正视众人的目光。 这回，王泺和一众油泵厂的老工人都安静下来。大家也清楚地知道，江永安宣布会有十八人调整岗位的事，是事实。 怎么办？ 座位里工人们各怀心思。 江永安则平静地把两张不一样的表格递给张雷，接着又把有问题的二人叫到前面。 张雷对照落着钢印的照片和姓名，直接道：“你们二人跟我到办公室，其他人继续开会。” 这二人一男一女，往外走时双腿都在打着颤。 跟在他们身后的昭庆丰忙低声给张雷打小报告。 “……张厂长，我建议您还是跟总厂那边汇报一下，然后再调查，他们二位，咳……”昭庆丰眼神闪烁，生怕接下来的话被别人听见。 张雷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 只让他闭嘴，又冲着曾亮几人吼了两句，曾亮和吴大奎了解张雷的直爽性格，忙道：“我们继续巡视，你们两个跟着厂长去办公室，实话实说！” 那一男一女腿软到走路打晃儿。 来到张雷办公室，没五分钟的时间便实话实说。 他们二人的确冒名顶替了原来的技术员名额，原因是之前的二位技术员早在油泵厂倒闭之前就已经被分配到了洗煤厂工作。 这二人才动了心思，想着顶名赚份清闲的好工作。 “你们这不是违反厂规，你们已经触犯了法律！”张雷很生气，“这样吧，我把你们移交到厂保卫科，你们的情况也会向总厂汇报，其间你们在家里等待处理决定。” 二人灰头土脸地出来，正与昭庆丰迎面遇见。 “昭副主席，怎么办呀！” “快，快给总厂打个电话吧？” “当初，这件事，你是知道的呀！” 二人咬住昭庆丰不放，昭庆丰现在恨不能把二人当场打死，“闭嘴吧，你们什么情况我不知道？” “现在赶紧回家找人想办法，我这边再给你们说说好话，好在事情还没捅出去！”昭庆丰满的担忧，“你们现在还不走，谁问话，再也不能说半个字。” 二人忙点头答应，抹掉眼泪往回跑。 这边，卫生室。 苏绾正坐在窗口看书。 这几天没有人过来看病，拿药的人也不多。 难得安静，苏绾正沉心学习。 姜美丽打扫完卫生，提着水桶进门时，小心地里外走了两圈，确定卫生室里只有苏绾一个人，这才小心地凑过去，把一个饭盒放到苏绾面前。 第九十三章 姜美丽的要求 “里面是莜面鱼鱼，给你特意做的。”姜美丽补充道：“我还加了两个鸡蛋。”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吃过早饭了。”苏绾冷漠拒绝。 就算对方带来的是肉饼，她也不想吃。 姜美丽总是对她大呼小叫，又喜欢仗势欺人。更让苏绾不喜欢的是，姜美丽跟丁玉搞在一起，两辈子加起来没少让她吃亏。 “这不是还没吃午饭嘛？你中午吃。”姜美丽笑得讪讪的。 她学医不精，为人又很懒惰，能从食堂那种烟熏火燎的地方调转到这个岗位上，就已经算得上是很幸运。 她自己肚子里有几点墨水，她心里清楚得很。 “中午，我和永安约好去镇国营食堂，我们要挑挑周日酒席的用菜。”苏绾推回那个新饭盒，当初因为新饭盒她被污蔑吃了姜美丽的饺子，姜美丽不但不站出来说明情况，还任由所有人针对苏绾。 这个仇，苏绾记下了。 “那，你晚上吃。”姜美丽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用不着，晚上我和永安带着豆豆去我舅妈家。”苏绾说的是实话，搬到凌水镇之后，距离县城的距离缩短了一半，开着拖拉机用不上一个小时就能到达县城。 凌水矿、洗煤厂也有不少工人在市县之间通勤，应两厂及沿途的大小工厂单位的要求，从江陵市到凌水镇便有了一趟早六点、晚六点的通勤火车。 火车速度不快，但每天都能按时上班回家，能跟老婆孩子享受天伦之乐，别说田大牛，就是其他工人但凡在县城、或市里安家的，都会选择做通勤火车往返。 苏小豆跟着苏绾搬到镇里居住已经有半个多月，之前一直在为上小学做准备，苏绾把苏小豆送到了洗煤厂的家属大队的育红班。 听说要去县城，苏小豆早上就很高兴。 “那，那你也收下吧，你现在就吃。”姜美丽实在没什么可说的，只能把饭盒又推了回去。 “你，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我现在不，不能……你，有没有办法……”姜美丽说得吞吞吐吐。 “不好意思，你说什么，我听不懂。”苏绾起身，把书本合上，她现在准备去宿舍看看，有两位大姐一大早让她过去给做按摩疏通经络，苏绾为了给二位缓解腰疼，用了热敷，现在已经到时间。 “苏绾，你，你别装傻，你那天分明瞧一眼就知道的，我这情况，你说怎么办吧？”姜美丽要哭了，是真的难过那种。 她悄悄地去县里，找了个老中医给号脉，结果真的是怀孕，而且已经马上就三个月了。 老中医说：要是不想要孩子，得忙处理。 姜美丽是真的不知道，县医院的那个男医生是有家室的，人家的孩子都已经上小学了，她还整天跟在男医生的身后，妄想着能嫁给他。 “你的事想怎么办，我怎么知道。”苏绾再不会烂好心，“我劝你还是找到那个男人，让他娶你。” 苏绾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又把话咽到肚子里。 姜美丽见苏绾态度冷淡，上前扯住她的衣袖，“只要你帮了我，我一定会谢你的大恩大德的。我不能告诉我家里人，也不能让我姨知道。” 提到丁玉，苏绾更来气。 “你还是去县医院吧，设备不齐全，药物我也没有，万一出了事，就是关乎人命的大事，你放心，我还不敢呢。”苏绾甩开对方的手，向着女职工宿舍走去。 姜美丽蹲在地上哭够，这才忿忿地背起帆布包，去拦到县城的汽车。 沈柏良提着个黑皮包，戴着新的黑框眼镜，身着崭新的洗煤厂工装，走到门卫室。 “开门。”沈柏良轻敲窗玻璃，王小六一眼认出这个怂包败类。 “哟，沈大技术员，你这是？”王小六认出洗煤厂的工装，心里有些诧异。 “让你开门，快点！”沈柏良理直气壮，倒让王小六拿不准，便把大铁门打开。 沈柏良推着一辆半旧不新自行车，大大方方地走进门。 看着他往办公楼的方向去，王小六这才回神。 “不对呀，第四车间在那个方向。”王小六追过去时，沈柏良已经走进办公室，这一回他没进卫生室，而是直接上了三楼。 王小六见他竟然在敲厂长办公室的门。 张雷正在跟二位副厂长开会，听见敲门声便应。 沈柏良走进办公室时，三人差点没认出他。 “张厂长，我来送恢复职位通知单。”沈柏良特意把自己洗煤厂的工装整理好，让大家看清楚。 张雷拧眉。 他接过那张通知单，看了眼。 上面的确有总厂的印章，“你先回去等通知，我会向总厂确认。” “好，那我明天再过来。”沈柏良就像是从前什么都没发生过，大萝卜脸不红不白地推门出去。 “张厂长，这通知单，是真的吗？”徐副厂长问。 “我看这小子也有点本事。”周副厂长叹气。 张雷摆手，二人安静。 站在门口想听声音的沈柏良这才迈步离开。 回到单身宿舍，他先是嫌弃地转了大半圈，这才冲着众人显摆他的新工装。 “我跟你们说，洗煤厂才是大工厂，人家光是食堂就四个，你们猜怎么着，工人什么票都发！”他掏出几张冰棒票、麻花票、面包票眼馋众人。 “你怎么会有洗煤厂的票呢？柏良，你是调转过去了？” 那可是大单位，而且也是整个江陵市里的产业支柱。 年轻人分配工作都想打破脑袋往里钻，可洗煤厂那边的工作岗位不是谁都能得到的。 别的不说，待遇就比拖拉机厂好不知道多少倍。 “看看，这工装，用的面料都比我们厂的厚实。”沈柏良一脸的得意，“我现在是被借调过去的，我在食堂采购科，你们不知道，人家每天要吃多少粮食，吃多少蔬菜。” 众人像听天书似的，听沈柏良吹牛。 沈柏良一改从前的姿态，话都只说一半，然后便像是真的很忙那样，急匆匆地提着黑皮包离开。 “柏良，慢走。” 有人立即拍马屁。 沈柏良得意地道：“我明天还回来，采购科的工作轻松，不用坐班。” 第九十四章 太无情了 “既然那么轻松，工资待遇又好，你回来干嘛！”有人直接戳破沈柏良的牛皮。 “就是呀，要是我，恨不能马上在那边工作。” “听说，洗煤厂的漂亮姑娘很多呢！” 沈柏良干巴巴地笑笑，“那边要找我了，我得马上回去！”他从男职工宿舍出来，脸上蒙着一层灰暗。 他当然知道洗煤厂的工作从哪一个方面比起来，都比拖拉机厂来的实惠，可他不是正式工，那边的正式工名额每年只有那十几个。 前几天，他爸为了拖关系把他塞进去，也是花了不少的力气。 可也只混到了一个临时工的名额，而且还是装卸工。 让他每天跟那些煤黑子抡大板锹，怎么可能！ 他可没有那样的力气。 就算那边待遇的确好，发放的东西也的确多，架不住工作太累，他才干了三天就累到想吐血。 所以，沈柏良打算回拖拉机厂，反正厂里也没有确切的证据能说明那次火灾与他有关。 那么轻省的技术员工作，怎么就不干。 沈柏良甚至想着，拖拉机厂的工作先干着，洗煤厂那边想个办法调整到轻松点的岗位，两边赚工资不是挺好的。 反正厂区离得这么近。 只要他愿意，一份正式工的工资加上一份临时工的工资，都能拿到手，到时候苏绾还不来找他？ 况且，他现在还完了外债，真是无债一身轻。 他现在感觉浑身都有力气。 沈柏良想得美，走起路来便昂着头挺着胸。 路过卫生室时，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结果只看见池若那个丑女人在干活，压根没有苏绾的身影。 沈柏良生怕池若缠着他，立即推着自行车就往外走，结果还是被池若叫住。 一声柏良哥，差点没把他恶心到。 “你，往后别这么叫我，我们又不是处对象。我可说明白了，我爸妈那天看到你之后，很不满意。”沈柏良看到池若就想跟她要钱，虽然现在他手里还有爸妈给的一百多块钱，谁让池若主动往他跟前贴呢。 “离我远点！” 沈柏良现在想走，他的形象好不容易因为身上这套工装恢复不少，他可不能再跟池若这个女人有瓜葛。 “我。”池若这半个月吃得饱，气色好很多。手里有了赵大板牙给的钱，她不仅应付得了后河村的家里，还给自己买了两套衣服。 一套是新工装，一套是军绿裤加上白衬衫。 和苏绾的一模一样。 今天她穿着的就是军绿裤和白衬衫，连两根辫子扎得也跟苏绾的相同，可她从大门口进来，也没人多看她一眼。 “柏良哥，你不知道吧，苏绾和江永安这周日办酒席，你要随份子不？”池若特意提起这件事。 “办什么酒席。”沈柏良问完直接呆愣，“不可能！” “苏绾明明喜欢我那么久，这才几天就要跟江永安办酒席？你别胡说八道，她心里有我。”沈柏良气哼哼地把自行车架稳，做出准备找人的架势。 “柏良哥，人家都已经定好在洗煤厂的第一食堂办酒席，你不知道？”池若又补刀：“采购办公室不是供应科下属的单位？” 沈柏良立即抢白，“我，当然不知道。我一个跑外购的，他们怎么可能告诉我，买菜给谁用。” 这回，沈柏良仓惶地推着自行车出大门口时，已经没有了从前的神气。 他想到去找江永安，却又不敢。 偏在大门口正遇见从外面回来的江永安和苏绾。 二人从一辆自行车上下来，有说有笑。 江永安穿着一身水蓝色的夏季套装，上衣有四个口袋，口袋里别着钢笔，很神气。 苏绾穿着一件鹅黄色的长裙，裙摆在微风里轻轻摆动，婀娜美艳。 “绾绾，我，咳，你回来啦？我给你带了一条红纱巾。”沈柏良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当着江永安的面就开始掏黑皮包。 苏绾却像没听见他说话一样，直接从他的身边走过去，半个眼神没给他，半步也没有停留。 沈柏良拿着纱巾的手停在半空里，回头去追却被江永安绊住腿，摔了个大马趴。 门卫室里的王小六、张魁子几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在沈柏良摔出去的那一刻，众人哄笑出声。 “哟，沈柏良，你这是没吃饭吧？想抢个大馒头？” “哈哈，沈柏良，快爬起来，找你们洗煤厂的工人兄弟过来，给你出出气。” “沈柏良，你的纱巾不要了？” 沈柏良红着脸，眼神里透着委屈，向着苏绾的纤丽背影冲过去，结果又摔一跤。 “苏绾，我，我们之间的感情就算了吗？你太无情了！” “苏绾，你当初是多么爱……唔！” 沈柏良的头被按到水坑里，“唔，唔。”张魁子揪住他的头发，抬起：“别胡叫，你要是再叫，我可把你送到保卫科了。” “你现在穿着不是我们厂里的工装，你还是放老实点。”张魁子长得凶，脸上有道刀疤，向来人狠话少。 沈柏良立即安静，他可不敢惹这个太岁。 良久，江永安和苏绾离开好一会儿，沈柏良才从地上爬起来，捡回那条脏了的红纱巾，哭着走了。 他要报仇，他绝对不会让江永安好过！ 才出大门口，他便遇见了之前的老同事，听到了技术员要进行测试过关的消息。 “柏良呀，我还好，我已经一把年纪，你们这些小年轻的，这么一折腾，能有几个留下的？” 这话倒是真的。 别的不说，沈柏良虽然是高中毕业，可他那点墨水有限，照着别的人图纸画画都会变形缺少数据，如果真正的测试，他一定过不了关。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听说是张厂长出题，你还是快点找你爸妈想办法吧！” 沈柏良顾不得身上脏污，立即往洗煤厂临时宿舍跑去。 他得马上给县城里的父母打电话，他可不想做体力活。 沈柏良狼狈的身影消失，一直躲在树后默默看着他的池若咬嘴唇想主意。 她要嫁给沈柏良，这件事得让沈柏良自己说出来。 第九十五章 去卫生院 偏偏沈柏良的心里都是苏绾，这件事还得好生谋划一下。 池若见没人，便从拖拉机厂的大门口出来，径直向着街对面的小巷走去。 豆腐飘香，小院里站着几个买豆腐的人。 赵大板牙忙得不亦乐乎，见池若回来，立即向她招手。 池若走进去，戴上围裙和口罩，开始收钱。 重活不归她，收钱她倒是乐意。 买豆腐的人都走了，陈洛升这才提着搪瓷小钵从另一边绕过来，“老赵，我说你家的豆腐做的真好吃呀！” 自从那天白得两块大豆腐，陈洛升每个三天五日就会来一次，拿走豆腐不说，偶尔也会跟池若到隔壁的仓库里研究医术。 赵大板牙忙得一个人当两个人用，虽说赚到钱他也吃得饱，可整个人比之前还瘦了一大圈。 但见池若高兴，他便也死心踏地努力做豆腐赚钱。 “陈医生，快进来。”赵大板牙一向对他毕恭毕敬。 池若却比之前冷淡许多。 “老赵，你忙你的，我跟你妹妹讲讲施针。”陈洛升眯起老色眼，在池若的身上打量。 之前也不是没见过池若，这半个多月以来，这丫头出落得越发的有女人味。 池若回想前两天在仓房里，陈洛升抱着她动手动脚，心里就一阵恶心。 “陈医生，你在这里讲吧，这里有电灯，亮堂些。”池若分明猜到陈洛升的想法。 陈洛升冷下脸，邪笑三声，“身上的穴道多的是，我要是在这里讲，你乐意也行。” 身上？！ 池若忙给陈洛升递眼色，让他小点声。 若是被赵大板牙撞见，这事可就说不清楚了。 毕竟，在赵大板牙心里，池若是他的媳妇。 “陈医生，我们去镇卫生院吧。”池若很不情愿。 这几回虽然跟着陈洛升学了些中医皮毛，也学会了静脉注射找血管，可她想成为苏绾那样可以号脉开药的真正医生。 “成，我先过去。那边正好有烧鸡。”陈洛升路过池若时，还在她的后腰上摸了一把。 池若脸红。 赵大板牙把第二天做豆腐用的黄豆泡好，接着便开始揭干豆腐皮，池若象征性地在一旁帮他擦擦汗，很轻松地又把当天赚到的钱骗到手。 “今天不多，只有八块钱。” 赵大板牙接过池若给他带回来的食堂的剩菜剩饭，大口吃得香。 “麻花也是给你的。”池若从背包里掏出两根大麻花，想了想又掰下半根，自己吃起来。 赵大板牙坐在小板凳上，看着池若跟他一起吃饭，心里高兴。 他算计着：“这半个月，我一共给你七十多块钱了，我打听了一下，这间家属房，只要一百二十块钱，照着这个劲头干，我们下个月就能把这间房买下来。” 赵大板牙高兴地把板菜里仅有的一块肥肉夹起来，给池若，池若推过去：“赵哥，你吃，你干活那么累。” “这间房太小了，不过要是我们能存够钱，也行。”池若给赵大板牙一个带着希望的眼神。 赵大板牙立即高兴起来，去拉池若的手，“行，那三个月我们就能买下三转一响！” 那倒不可能。 光是录音机就得一百多块钱，谈何容易。 就算赵大板牙每天累死累活地做豆腐？ 池若都感觉好笑。 “赵哥，我去卫生院实习。”池若收拾好碗筷，又哄着赵大板牙把剩下的两块钱都给了她。 池若手里现在根本没有七十块钱，除了给家里的二十块钱，她现在手里只有不到二十块钱。 剩下的，都被她买衣服和好吃的东西。 这半个多月，池若把食堂打回来的饭都给赵大板牙，口口声声说她舍不得吃，其实她早就在黑市那边吃得饱饱的。每顿饭都有肉！ 池若才不会亏待自己。 而且，她也发现吃饱之后，她的脸也没那么难看。 天色黑透，卫生院二楼里间的办公室隔间里。 陈洛升看似一本正经地拿着经络图在池若身上点动，其实手根本不老实。 “洛升，你这么有学问，我仰慕你很久了。”池若转身，便把白衬衫的扣子解开三颗。 昏暗的灯光下，一双老眼睛闪过邪光。 “来，我好好教教你。”陈洛升扑上去。 池若欲拒还迎，到底把陈洛升拿捏得神魂颠倒。 半个小时后，池若穿好衣服哭哭啼啼，她扶着二楼的窗台做出往下跳的姿势。 “陈医生，我真想不到你是这种人，我把你当师傅，你，你怎么对我……”池若早就想好，要在陈洛升的身上狠狠捞一笔。 陈洛升没了刚才的气势，他知道这年月只动手动脚，倒没什么，若是真闹出这种作风不正的事，他的工作难保。 “你说，怎么办？”陈洛升掏出烟卷，狠吸。 “你给我钱！”池若伸出手，“我不能白跟你。” 陈洛升紧张的神情立即放松，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大团结，“钱倒是能给你，不过每周你得过来一次。” 陈洛升眼神在池若身上打量，干脆直接坐到她身边循循善诱地道：“这件事传出去，对你也不好，不如你就听我的。” “我能给你钱，还能教你医术。” 这混蛋。 池若推开他，拿起那张大团结，“来不来这里，我说了算，你要是不好生教我，我才不会再跟你好！” 陈洛升笑出声，他看着池若跑出门去，竟然有了一种想跟黄脸婆离婚的想法。 这小丫头看着瘦，身上的肉一点也不少。 “回来，还有只烧鸡给你。”陈洛升心甘情愿地把一口未动的烧鸡给了池若，池若提着烧鸡下楼时，心里还乱糟糟的。 她是真的没想到陈洛升的胆子这么大，也没想到她吃了亏。 与赵大板牙相比，陈洛升的条件可好得多。 下楼强忍着后腰的疼痛，池若又回到小巷，给赵大板牙留半只烧鸡，这才往洗煤厂门卫走去。 沈柏良到底在不在？ 她把烧鸡送过去，她应该不会拒绝吧。 池若轻敲门卫室的门。 “找谁？”里面是位大爷，很不讲理的模样。 “我找供应科的沈柏良。”池若认真道。 “没有那个人。”门卫大爷生气地摆手，“快点走。” 第九十六章 我没事 赵大板牙没舍得吃烧鸡，想着要给池若留着。白天卖豆腐的时候从顾客手里换的两张电影票，赵大板牙立即摘下围裙跑出来。 远远地看着池若，知道她并没回拖拉机厂，他便心生怀疑悄悄地跟上去。 洗煤厂三门门口，门卫老大爷很不耐烦地赶人。 “你这个年轻人，不对是被对象给骗了吧？” “快走，快走！” 池若手里提着半只烧鸡，又问：“沈柏良，不在这里上班？” “正式工里没有那个名字。除非是临时工。”老大爷一边扇着扇子，一边道：“临时工太多，我记不准，要不你去四门那边问问。” 赵大板牙站在树后，远远盯着池若，当他听到沈柏良三个字时，脑子里嗡地炸开。 这女人竟然敢背着他找别的男人！ 池若转身的功夫，赵大板牙冲出来猛地揪住她的头发，力气用得很大，池若被掼倒在地上。 “不要脸的臭娘们，老子辛苦赚钱，你竟然出来偷人！”赵大板牙抬手就打。 池若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头脑发懵，意识到赵大板牙当街打她，她便立即哭起来。 “赵哥，你，你干嘛呀，别胡说八道，有人让我给沈技术员捎点东西，你干嘛这么生气！” 池若撑住对方打人的手，又缓缓地站起身来，抱紧赵大板牙的手臂，“赵哥，赵哥~” “别在这里丢人，我们回家说。”赵大板牙见池若掉眼泪，心里一软。 池若却推开他，捂着脸往回跑。 赵大板牙在后面追，二人一前一后跑进小巷豆腐坊。 池若钻进里间，把门狠狠地栓紧。 她是不会回拖拉机厂的，赵大板牙就是她的小金库，她想要多少钱对方都会言听计从地给她，她怎么也得把赵大板牙的心抓得更牢。 好在刚才沈柏良不在现场，她怎么说都有道理。 “池若，你开门！”赵大板牙狠狠砸门。 隔壁邻居听见，都走过来看热闹。 赵大板牙知道做生意靠得是人情面子，便冲着大家点头微笑，“我跟媳妇闹着玩，没事，大家快回去。” 他掏出烟卷蹲在地上猛吸。 池若装着哭的难过，悄悄地走到窗口边。 “赵哥，你这么不信任我，我可怎么活呀！” 赵大板牙一把抓住推开窗子的池若，池若则顺势倒在他的怀里，用力扯动自己的衣领。 自打那天池若说愿意跟他过日子，赵大板牙偶尔也只是能拉拉池若的小手，像今天这样抱个满怀，还是头一回。 “臭娘们，老子等不到结婚了，现在就……” 池若只象征性地挣扎几下，便被赵大板牙抱到里间的板铺床上。 这一夜，池若没回单身宿舍。 天蒙蒙亮时，池若便闻见了一股香气。 “媳妇，我给你买了油条，起来吃。”赵大板牙把刚刚磨好的豆浆盛出一碗，四根油汪汪的大油条被他摆在床头柜上。 池若抻了个懒腰，打量外面的天色。 天刚亮。 “赵哥，你现在放心了？”池若眼里透着娇嗔和不满，“我以后是要在镇卫生院上班的，你不能老是出现在工厂门口。” 池若继续哄骗。 赵大板牙被池若喂上半根油条，感觉他的小命都愿交待出去了。 “成，都听你的。” 池若趁着天还没完全亮，换好干净工装，悄悄地从围墙边的洞钻进拖拉机厂，然后就直奔食堂。 上早班的几位大姐正在收拾餐桌，池若过去帮忙。 她现在是卫生室的实习生，但食堂的活也得干。 开始，池若也累得要命，后来她给了丁玉五块钱之后，丁玉便把她的工作调整成打扫卫生这一项。 “你今天来得这么早？”有位大姐察觉不正常。 “我今天下午得去实习，我想着先过来多干点。” “池若，你怎么时候工作那么自觉了？”姜美丽端着一盘白面馒头走过来，她现在看到池若就心里不痛快。 池若不想争辩，便低头干活。 “苏绾，你来这么早？快，这边坐！”姜美丽意外地发现苏绾过来打饭，她忙去给苏绾让座。 苏绾根本没理姜美丽，姜美丽却像个丫鬟似的，跟在苏绾身后帮忙端饭、拉椅子，她甚至把自己带来的两个红皮鸡蛋也给了苏绾。 “苏绾，你的衣服真好看。” 池若看了眼苏绾穿着的普通工装，又看看自己的，撇嘴。 “苏绾，你的头发真黑呀。” 废话。 “苏绾，你吃不吃豆腐乳？” “我这里还有咸菜。” 一向用鼻孔看人的姜美丽，现在对苏绾殷勤倍至，甚至连她自己最爱吃的东西都让了出来。 苏绾沉稳地吃完自己买的那份粥，期间连半个字也没说，更是一个眼色都没理姜美丽。 等苏绾带着另外一份粥和馒头离开，池若这才凑过来，站到姜美丽身边：“美丽姐，你说苏绾得意什么劲儿？你也是卫生员，她有什么了不起的。” 姜美丽猛地瞪向池若，“闭嘴吧，苏绾是咱们厂里最好的卫生员。再敢说她，小心我揍你！” 池若不敢至信地看着姜美丽，又看看走远的苏绾。 众人也不敢相信地看着姜美丽。 姜美丽什么时候对苏绾这么恭敬了？ 有鬼。 池若不敢顶嘴，只好先干活。 苏绾从食堂出来，便直奔卫生室。 江永安为了测试题的事，几乎忙了一个通宵。 傍天亮时，江永安才从第四车间出来，原想着回家睡觉，可他还是选择先在卫生室眯一会儿。 苏绾轻轻推开卫生室的门，把饭菜放在桌上，又悄悄把里间的门关严，这在外间坐下，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咳。”江永安轻咳。 苏绾忙推门进去，见江永安面颊通红，鼻音略重。 “你感冒了？”苏绾心疼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江永安半偎在床头，正准备穿外衣。 苏绾找来感冒药，又把热水送到他面前：“工作很重要，可是你也不能这么拼。” 江永安的勤奋和天资被杨海城看在眼里，对他很认可。 张雷厂长甚至任命他为出题组成员。 “我没事，现在几点。”江永安感觉有些头晕。 第九十七章 张雷，解释一下 江永安生怕错过当天的第一轮文化知识测试。 说是技术科，其实整个拖拉机厂的第四车间里面，找不出几个真正有文化水平的技术员。 高中文化的工人并不多，很多人都只是拜个师傅学点技术，也就算得上是个技术员了。 厂里有三位老工程师，年纪最大的程积已经五十七岁，厂里没有重大的工作，他一般都不参与。 另外二人的一个长年生病，一个被借调到凌水矿好几年。 也就是说，除了杨海城以外，还有几位老技术员在苦苦支撑。 这些年，遇到新产品上线是总厂那边给技术支持，拖拉机分厂这边能做的只是调整小的技术结构的细节，但每回递交上去的方案和蓝图，也都会被总厂驳回。 换句话说，从前的技术科就是挂个虚名，根本不做什么真正的技术开发。 江永安被调到技术科之后，先是跟着试车老师傅几天，当老师傅没什么可教给他的之后，便向扬海城提出让他去办公室工作。 杨海城与江永安交谈之后，很意外发现这位年轻人读了不少的书。 尤其是关于机械方面的，理论上倒是并不欠缺。 刚好总厂送来几张图纸，杨海城有意把图纸拿反，江永安不仅能正确识图，还把图纸上几个零件在尺寸上的错误指出。 杨海城立即与总厂联系，总厂那边不仅核实了错误，还对分厂这边的技术科进行了嘉奖。 至此，江永安一个刚刚进入技术科的年轻工人，便得到了杨海城的信任，也得到了技术一组组长的岗位。 这一次技术科以测试的形式，对技术员进行转岗工作的事情，引起了总厂那边的关注。昨天下午总厂那边来电话，说是会派工作组过来监考。 杨海城命令江永安连夜对测试题进行重新审察。 为保证测试题不走露，杨海城特意只留江永安一人审察。 偏江永安熬了大半夜，身体又出了状况。 “我没事。” 江永安接过苏绾递上来的感冒药，吃下去。 “你现在把早饭吃完，然后再睡两个半小时。”苏绾看了眼手表，“九点钟才进行测试，你八点半过去就行。” 江永安看着苏绾担心的模样，忍不住拉过她的手，用力揉了下。 “怎么办，还有三天就办酒席，要是感冒不好，我可不想传染你。”江永安少有的温柔眼神，尽落在苏绾的脸上。 苏绾这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办酒席就办呗，你别胡说。”苏绾红着脸推开江永安，关门出去。 一个小时后，苏绾悄悄开门看时，江永安已经不在里间。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江永安就是个工作狂。 上午八点半，拖拉机厂大院里来了三辆总厂的吉普车，张雷厂长和几位厂领导出来迎接。 八点五十分，大会议室里聚集了四十几位等待考试的技术员。 王泺最后钻进会议室，还大大喇喇地把几张纸条递给已经坐好的五人。 那五人眼神鬼灵地笑着低声议论。 “还是泺哥有办法。” “这一回，我们五个保过。” “过关之后，我请客。” “轮不着你，泺哥为了我们蹲了大半夜呢，我请。”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一直在担心自己无法过关的燕荔荔算是抓住了他们说话的重点。 “你们是不是提前知道了测试题！”这一句话刚好被张雷厂长，以及总厂派来的几位监督管理员听了去。 测试一类的事件，最忌讳的就是漏题。 总厂技术科的副科长，梁伟停住脚步去看张雷，张雷一脸疑惑地看向杨海城，杨海城这几天也熬出了黑眼圈，他回头去看江永安。 江永安微压眉头，手指用力地攥紧皮包。 “不好了，不好了。”曾亮和吴大奎一前一后从外面跑进来，二人手里还提着个已经被打开的黑皮包，黑皮包里的牛皮纸袋被刀子划破，划破的地方露出几十张破碎的试卷。 “这下可坏了，没了卷子，考什么？”有人接了一句茬儿。 张雷瞪杨海城，杨海城拧眉看江永安。 江永安没说话。 众人站在会议室门口，会议室里已经热闹起来。 王泺趁乱，把自己拿来的答案又分出去几份，一边分还一边嚣张地道：“大家都记熟，一会儿他们还要去重新印卷子，我们大家都能过关！” 燕荔荔并没得到答案，她气哼哼地冲出会议室，结果就在门口不远处看到这一群厂领导。 她走到一位穿着卡其套装领导面前，大声举报：“报告领导，我们厂的卷子被人偷了答案，我们拒绝测试！” “另外，江组长为人嚣张跋扈，一定是他把试卷搞出问题的！” “他不配做我们的组长。”燕荔荔用气愤的语调说出这话时，还向着张雷瞪了一眼。 梁伟认出告状的是燕荔荔，不但没生气，反而带着歉意地道：“燕同志，你举报的事情很严重，我们现在就查证。” “查什么证，证据不都在这里嘛！”燕荔荔就想去拿曾亮手里的黑皮包，那黑皮包被破坏得严重。 众人感觉得到走廊里的气氛瞬间变了。 张雷刚才还默不作声，此刻也生气地道：“江永安，你解释一下吧。” 他知道昨天晚上杨海城和江永安对测试题进行最后轮校验。 “说什么说，直接开除得了。”燕荔荔轻哼，“就是他出的主意，还筛选转岗，就是拿我们这些老技术员不当回事，我看图纸的时候，还没他呢。” 这话便是真的。 燕荔荔虽然没什么文化水平，进厂却很早。 而从梁伟对她的态度也看得出来，燕荔荔是有些来历的。 “吼！江永安滚出去，滚出去！” 王泺和那几个挨过打的，得到了报复的机会，竟然从会议室里出来，嚣张地打着口哨喊。 “张雷，这件事，你解释一下吧。今天的测试无法进行，江永安负全责。”梁伟推动眼镜，示意大家安静。 “等等！” 江永安忍住头疼，把手里的黑皮包举起来。 “测试题在这里。” 啊？！ 第九十八章 可以直接考试 “测试题不都已经被破坏掉了吗？” “他手里是提着个包。” “你们别听他胡说，他现在是没办法了，生怕被开除，胡说八道呢。” 王泺更是嚣张地站在走廊里，指着江永安的鼻子尖：“江组长，总厂的领导都在，你敢把你开会打我们的事说出来吗？” “领导喂，你们快看看，我的手臂上都是青紫的！” 另外两个人也站出来，指着江永安。 “他也打我们了，还把我们捆起来，张厂长看见也不管。” 好人死在证人手里。 其他人从会议室里伸出头来看热闹。 梁伟侧目去看江永安的眼神都带着十分的不信任。 张雷刚张嘴，杨海城先站到了江永安身前，指着王泺就骂：“混小子，江组长打你，那是我允许的，你还想上房梁是吧？” 拖拉机厂的职工文化水平普遍都不高，有些技能的都是在总厂的技校培训过半年，但大多数都没有什么技能。 王泺入厂之前就是个小混混。 现在还想翻起大浪花。 “怎么？杨主任，江永安才调到我们车间几天，你就把他提拔成了组长，我就想问问你，你是不是收了他的好处费？” “告诉你，总厂的领导在这里，你别以为你作为车间主任就能推卸责任！” 众人惊讶地看着王泺，这小子今天是要作个大的呀。 梁伟再次推动鼻梁上的眼镜，严肃地环顾一周，带着些生气地道：“张厂长，真没想到分厂在管理上存在这么大的问题，我看今天的测试没有必要进行了。另外，工人们举报的这些问题，我会向总厂汇报。” 张雷忙为难地阻止：“梁主任，您先听我说。” 这件事可不能就此了解，且不说江永安是不是被冤枉的，就说这一群连自己的名字写起来都很吃力的技术员，他怎么用？ 拖拉机分厂可不能养闲人。 再说，分厂这边稿调整岗位测试也是总厂批准的。 “梁主任，这件事得调查以后才能下定论。”一直在站梁伟身后的一位年长者，开了口。 众人这才注意到梁伟身后跟着三四位穿着普通工装的人。 他们是跟着梁伟来的，因为面生也都没人认得。 但从他们的穿着打扮看起来，最多是技术工。 梁伟刚才还严肃的脸，略微缓和。 他侧身时，那位身材矮胖的年长者向前微倾，附上耳朵耳语了几句。 梁伟点头。 并用目光打量站在杨海城身后的江永安。 梁伟沉下目光，清清嗓子：“这样吧，这件事也不能只听一面之词。” “江组长，你可以说说你的想法。” 王泺等人不高兴了，还想继续胡搅蛮缠，却被张雷一眼瞪回去。 臭小子敢胡乱告状，等着挨收拾吧。 江永安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上前，把手里的黑皮包打开，抽出一个完好无损的牛皮纸袋，纸袋上还挂着封条。 “这才是测试题，昨天晚上我们杨主任一起封好的。”江永安想着可能会出问题，这才做了一个第二计划，以备后手。 王泺不由地捏紧手里的小纸条。 也就是说，他偷出来的答案也没有用了？ “另外，当天王泺打我在先，我只是正当防卫。”江永安的目光扫向燕荔荔及她身后的众人时，燕荔荔突然变了风向，立即点头：“可不是嘛，江组长说对，那天是王泺几个人迟到在先，又辱骂组长，后来还想动手，是江组长在防卫，正当防卫。” “当时，我也在场。”张雷发声。 梁伟侧目去看身后的年长者，那位年长者去拿江永安手里的牛皮纸袋。 “既然测试题没出问题，你们回去坐好，等待测试。”张雷命令。 众人正准备再次回到会议室，张雷一把纠住王泺，“你和那两个兄弟现在就去我办公室。” “凭什么？”王泺不安起来。 吴大奎立即上前，“你偷了答案不说，还破坏了公物！” “那不是我，是他干的。”王泺向身后随手一指。 那人立即叫冤。 走廊里又闹了一出冤假错案的架势。 要不是王小六和张魁子把两个目击证人找过来，王泺还在犟嘴。 “王泺、张小琨、王明明，直接转岗！”张雷气得直接下命令，三人一听傻了眼。 王泺向一只丧家之犬直接扑到梁伟的跟前，一边哭一边叫：“梁主任呀，答案是我偷的，可那也是假的呀！” “这个处罚太严重了，再说那天江永安打我们是事实。我是想打他来着，可是我这不是也没打过嘛？” 这架势和语气，就是个无赖。 梁伟处理这件事的时候，站在他身后的三人已经把江永安递过去的牛皮纸袋打开，查看。 三人从头到尾把测试题检查一遍，连连点头。 “没问题，可以直接考试了。”矮胖长者说道。 梁伟便把测试卷递给张雷，杨海城带着曾亮在现场搜查了一遍。 把那几份王泺递出去的所谓的“答案”也都搜走了。 众人安静答案时，杨海城和曾亮、吴大奎三人监考。 江永安被张雷叫到办公室。 梁伟和另外三人也去了厂长办公室。 “小同志，你姓江？叫江永安？”对方伸出手来，和江永安握手，江永安礼貌地点头伸手，并不局促。 “我看了一下，测试题里面有几道题出的很有水平。”那位老同志继续道：“第七题，第十题，第十三题。” “这几个术语，你是从哪里知道的？”那人又问。 江永安虽然没拿着测试卷，可那些题目就像是印在了他的脑海里，清晰又明了地回答着对方提出的几个问题。 在解决应用题上，二人还展开了讨论。 直到二人讨论了十几分钟，江永安这才注意到连同张雷和梁伟在内，其他人都没说话，半个字也没说。 “小同志，有发展呀！这么年轻能做到理论知识这么扎实，真不错。”那人再次起身时，张雷也迎过来给他端茶。 “黄总工，刚才我就没认出是您，您怎么也来了？”张雷一边扶着黄凯坐下，一边又给他填茶水，同时还冲着门外的秘书道：“快去拿些无糖的茶点过来！” 第九十九章 再给你们七十块钱 黄凯见状，只笑道：“我一个黄土埋半截儿的人，离休后被返聘的，现在也不是总工程师，我现在是顾问。” 张雷立即显出年轻人拜见长者的模样，眼里带着激动：“您老来早点打招呼呀！永安，我给你隆重地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拖拉机厂的元老，黄凯，黄总工程师。” 江永安眼里透着敬佩，又手去握对方的手：“黄老，晚辈言辞多有不当之处，还请您多多指教。” “我是个半路出家的，高中毕业后，便在乡下游荡。这些理论也只是自学来的。”江永安说的是实话。 自从进入拖拉机厂保卫科做一名临时工时，他就开始仔细研读各类理论书籍，一有时间就去生产车间搭手干零活，其实就是在学习技术。 多半年的时间下来，江永安不仅在理论上有很大进步，像焊、铆、电工的活，他都能干。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理论和实践基础，江永安被杨海城选中去第四车间的技术科时，根本不担忧。 毕竟，以他的实力和水平，早已经超出大部分技术工的实力。 “你小子，有天分。”黄凯拿着测试卷说：“刚才那几道题真的是你自己出的？” 江永安点头。 “行，我们一起来研究一下。我对最后一道应用题很感兴趣，你为什么会对发动机安装架有这样的设想？”黄凯拉着江永安，让他坐到自己身边，并把随身带着的眼镜掏出来。 江永安也从包里掏出几张图纸。 二人旁若无人地进行第二轮讨论。 这个讨论一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也就是说，那边的笔试已经结束，这边还没讨论完。 张雷和杨海城把测试卷带到办公室。 结果可想而知，测试卷是笔试成绩，下午进行第二轮实操测试，包括试架拖拉机和检验机车零件两项。 两组的试卷是一起发放的。 江永安这边是第一组，沈柏良所在的是第二组。 第二组的成员都是拖拉机厂的老技术员，测试题也是后来曾亮送过去的。 两组的笔试成绩在中午就进行了公布。 让人没想到的是，第一组排到前十六名里的，还真有燕荔荔。 而沈柏良也勉强在第二组里占了个第十名。 “笔试成绩加实操测试，平均分才作数的。”有人已经气得想发火。 有些技术工就是这样，实际操作都会，偏那些文绉绉的东西读不懂。 连字也不上多少，便都交了卷子。 因为遇见了江永安，黄凯和梁伟决定下午看完实际操作测试，再走。 毕竟，有他们坐阵，一些有总厂的关系户，倒也说不出什么来。 中午，食堂给总厂的领导单独准了丰盛的饭菜，六菜一汤。有肉有鱼，张雷特意让江永安做陪。 江永安推辞说自己有些感冒，得回去吃感冒药。 等江永安往外走时，张雷还特意嘱咐他中午好好休息一下。 笔试成绩出炉后，沈柏良立即去找杨海城。 知道测试这件事之后，沈柏良特意向爸妈讨要了三百块钱。 他早就想好，要给杨海城送过去。 偏这大中午的，包括杨海城在内的五六位厂领导都不在，他们都在陪着总厂来的领导吃饭。 被直接除了名的王泺，中午饭也吃不下去，端着个空饭盒坐在一楼宿舍楼外的凉亭里想办法。 跟他坐在一起的还有两个兄弟。 张小琨和王明明吃完了饭，抬脸问：“泺哥，咱们要是真的被打发到运输队，怎么办？” “凉拌！”王泺气他们还能吃得下饭。 “滚远点。”王泺盯着宿舍门口的方向，正看到沈柏良进进出出好几回，手里总捂着他的帆布包。 “你们把那个小子给我叫过来。”王泺心烦。 很快二人把沈柏良叫到跟前。 沈柏良早就听说油泵厂原有的这几位职工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便对他们很恭敬，见几人正在吃饭，便把自己刚才回来的肉包子掏出三个，分给他们。 “泺哥，你这是有烦恼？”沈柏良心里也不安，下午的实际操作他倒是会一点，可问题是他不知道会不会被江永安挑毛病。 “别明知故问，你就说说吧，江永安有什么弱点？”王泺已经下定决心要报复。 “江永安？”沈柏良惊讶地退后，假装作出不理解的神态。 “你别装，早听说你跟江永安之间有过结。”王泺是个口快的。 “那倒也不是，江永安这个人呢，是从江陵县农村过来的，一个月前才落在苏绾的户口本上，二人这周日准备办几桌酒席，就算是结婚。” 王泺把手里的饭盒猛地砸下去，铝饭盒被砸出个大瘪。 “让我不好过，他还想结婚？”王泺眼神狠戾地向着办公楼的方向望过去，“他媳妇是苏绾对吧？” 沈柏良立即纠正，“苏绾是我媳妇，你们只要把人给我抢出来，剩下的我来办。” “另外，泺哥，我的成绩你也看到了，只要我还留在技术科里，总有一天，我会想办法把你们三个人都调回来。”沈柏良眼睛狠几下，从包里掏出三张大团结，一人分了一张。 “周六晚上，我在洗煤厂的家属楼里等着，你们只要把苏绾给我送过来，我再给你们七十块钱。”沈柏良轻拍帆布包。 王泺看看手里的一张大团结，去把另外二人手里的大团结抢过来，眯着眼睛道：“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沈柏良把自己爸妈的能力又吹嘘了一番。 他是真的没想到，王泺能主动找他。 事情这不就好办了嘛。 “不过，你们听好，不能伤到苏绾。”沈柏良开始隐隐期待了。 王泺轻笑出声，“放心，你给江永安戴绿帽子，跟我们没关系。” 得到了沈柏良给的钱，王泺突然也没那么难过烦躁了。 “不就是调到运输队吗？那活老子也不是没干过。”王泺从张小琨的手里抢过饭盒，把剩下的饭菜都吃了个精光。 下午，一点半。 第四车间里，除了等待测试的技术员，还有一些看热闹的工人。 这么有意思的场面，可得好好看看。 第一百章 大铁钩摇摇欲坠 排名在后面的技术员，有的直接放弃测试，中午便去找杨海城接受转岗。 也有一部分人提前找好其他车间的较好岗位，也提前去找杨海城打招呼。 对于那些大字不识几个，还想在技术科继续混下去的人来说，下午的实际操作还能帮忙提分。 这样一来，下午参与实际操作的技术员只有四十人。 江永安站在杨海城身后，双目微凛地看向众人。 他发现了站在角落里的沈柏良，那小子眼神鬼祟，似乎在想什么坏主意。 杨海城向江永安点头，江永安便跨步站到拖拉机上，“下午的实际操作分为两个项目，第一项驾驶拖拉机，第二项检验机车零件。” 其实都是基础操作。 拖拉机厂现出产三大种类的拖拉机包括：手扶拖拉机、四轮拖拉机、农用耕种机。 这种实际操作就不只是能开走那么简单，要求熟练操控。 结果可想而知，男技术员有十人左右能熟练操控，有十人左右勉强过关，女技术员几乎都存在操作上的问题。 “柏良哥。”池若又来了。 人群里苏绾和其他工人站在一起，远远地跟江永安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作为厂里的卫生员，她和李贵、梁明辰被要求带着医药箱随时待命。 虽说这些技术员名义上都是搞技术的，实际操作应该不会出问题，但安全无小事。 苏绾一眼便看见正在往前挤的池若，她手里提着一包点心，两瓶汽水。 挤到沈柏良跟前时，被沈柏良用手肘推开。 “柏良哥，你先喝点汽水。” 池若最喜欢在这种人多的时候，让大家看看，她才是沈柏良的对象。 沈柏良哪有心思听她说什么，只管专注地听着口哨命令。 轮到沈柏良时，他的手心里全是汗。 实际操作之前，沈柏良就找到了技术科里的老师傅，给他怼上一盒烟。 结果，沈柏良根本没分到那位老师傅的车。 好吧，硬着头皮上。 沈柏良是出了名的只会纸上谈兵，打火、发动、前进、后退、转弯……停车。 最难开的手扶拖拉机，他算是过了关。 跳下拖拉机时，他弱得像瘦鸡似的双腿不停地打着颤。 要知道，开手扶拖拉机不仅是技术活，也是体力活。他的后背已经汗透。 池若很会找时机，见他休息便立即跑过去送汽水。 沈柏良累得要命，也很口渴，接过汽水大口喝下半瓶，这才注意到递上汽水的竟然是池若。 “柏良哥，你去9号车，那辆车很好驾驶，我提前找人问过。”池若谄媚地道。 接下来的四轮拖拉机是方向盘操控，就更容易一些。 沈柏良走到9号车前，大步跨上去，接着开始起动。 一圈两圈转下来，还算合格。 等到农用耕种机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看起来不过是个拖拉机头，可机车后面还要拖着长长的农用机械。 这就很考验驾驶者的技术。 结果，很多技术员都在这里挂掉。 没有半点经验的沈柏良差点在转弯时翻车，要不是他停了下来，估计周围看热闹的工人又得倒霉了。 “农用机车驾驶，沈柏良不合格！”老师傅大声宣布。 “别，呀，老师傅，你吸烟不？”沈柏良忙去掏帆布包。 可惜人家压根就不理会。 再说，现场这么多人瞧着，他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 张雷和黄凯、梁伟等人站在最高处，俯看着第四车间的训练场。 “所有技术员，请到前面来领一份实操手册，把出现的问题写出来。” 这才是实际操作的本质。 沈柏良驾驶不合格，可他会编。 他在半页纸上写满了文字。 反正，会的东西都编了一遍。 这一轮下来，又有三名女技术员放弃了测试。 这种不可能作弊的实际操作，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地看着，谁会谁不会一目了然。 进行机车零件检验时，难度又增加了。 “每一辆车有十处零件出现问题，发现最多问题的就是小组胜出者。” “如果能发现问题还能解决问题的，直接过关。”张雷补充道。 沈柏良等人分成三人一组，哨声响起后，众人直接跑向拖拉机。 沈柏良想提前买通二人，结果二人不但不给他面子，还差点把他举报了。 好在沈柏良眼尖，跑到机车跟前就发现三处有问题的地方，他抢着拿起工具进行了检修。 模样做得倒是很像。 每辆车边站着一位老师傅，记录着三人表现。 四十分钟后，又是一声哨响，众人停下来。 十二位老师傅宣布各位技术员的成绩。 沈柏良总算是又多找到一处问题，他以四比三比三的成绩，算是小组第一名。 一直站在人群里着急的池若的一颗心也算是落了地。 江永安站在另一辆车边帮忙检查，众人的工作各有重点，便没人发现王泺和他的两个兄弟也混到了测试现场。 王泺趁着人多混乱，爬到绞架上把上面的铁钩螺丝拆掉一多半，然后又麻利了滑了下来，从后面窗口跳了出去。 等王泺走开，张小琨悄悄地递给另外一位工人半盒烟圈，在他的耳边低语了一句话，那位工人便直接上前去找江永安。 “江组长，那辆车有问题没找到，你跟我过来看看吗？” 江永安不疑有他，立即跟上。 那位工人打量着半空中大铁钩的位置，把江永安引到那里，然后开始装作找零件的问题。 “就在这里，我之前分明发现是这里的问题，可是……” 半空里，足以有半吨重的大铁钩晃晃荡荡。 吱嘎吱嘎。 没有人注意到，螺丝正在松动。 “在哪里？”江永安拧眉，“我之前设定的问题都没在发动机内部。” “可是，我分明听着发动机里的声音不对。”那位工人还有意去拿铁摇把，“我发动机械，你听听。”那位工人离开危险区域，有意拖延时间。 吱嘎吱嘎。 大铁钩又晃动了两三下。 苏绾从刚才就被姜美丽缠住，她才跟姜美丽说了两句话，江永安便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你们看！” 有人惊呼。 第一百零一章 沈柏良合格了 众人立即向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绞车架上的大铁钩正在打着晃，摇摇欲坠。 天呐，大铁钩要滑落下来了。 危险。 测试现场，人头攒动。 偌大的测试场里，参加测试的技术员、厂领导和看热闹的工人，加在一起得有一百五十多人，人多嘈杂现场乱哄哄。 苏绾站在略高的位置，正看见大铁钩下面就是江永安。 “永安，你让开！”苏绾大声喊道。 测试正在成绩核对的阶段，别说远在百米以外的江永安听不见，站在十几米之外的人也听不清苏绾在喊什么。 姜美丽见苏绾着急，也向着远处看了一眼。 我的老天爷。 要出大事呀！ 姜美丽像只大猩猩似的向前着江永安的危险地点冲去。 她倒不是有多么伟大，她只想让苏绾对她另眼相看。 苏绾喊了一声，见江永安丝毫没有察觉。 而旁边那位工人似乎注意到了危险，一边鬼鬼祟祟一边往后退。 苏绾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主席台，夺过张雷面前的话筒，朝着江永安的方向大声道：“江永安同志，你现在马上向后退，马上离开那个位置！” “十二号车周围的同志，马上撤离！” 连续三遍的播报，让众人立即安静下来。 大家的注意力也都集中到了江永安所在的拖拉机边，离得最近的王小六发现问题，想要冲过去时，半空里绞架上卡巴一声响。 悬在半空中的巨大铁钩子突然下坠。 “啊！” 苏绾扔下话筒不顾一切地冲向江永安的方向，而刚才还像只大猩猩似的，想冲出来救人的姜美丽，早就被绊倒在地，她正在抱着脚咒骂。 王小六等人一起冲过来救人的同时，厂领导也都看到了这边的危险。 张雷捡起话筒大喊：“快，马上离开12号车！” “快，离开！” 江永安后知后觉地抬头，正看到众人惊恐地望着这边，而他也听到了来自半空里的声音。 江永安向后倒退着跑开的刹那，大铁钩落地。 地面被砸出一个半米多深的大坑。 现场所有人同时惊呼。 苏绾被隔在大铁钩这边，她下意识地站住脚时，对面传来江永安大声的叫喊：“苏绾，别过来！” 苏绾站住脚，看到大铁钩后面的粗铁链在半空里哗啦啦落下，而江永安也游刃有余地在跳来躲去，竟然直接很轻松地躲过了大铁链所有冲击。 可刚才引江永安到12号车这边来的那位工人，却被滑下来的大铁链甩到了后背，那人当场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快，快来人！” 苏绾和李贵一前一后跑到跟前。 苏绾先查看江永安，知道他身上丝毫无伤，这才去看倒地的工人。 “李叔，我，我是不是要死了。”那工人竟然还是清醒的。 苏绾和李贵对他进行了简单的外伤包扎，厂里立即派出吉普车，把人送去县医院。 “绞架怎么可能突然松动。”张雷发了火。 显然是有人动了手脚。 人命关天的大事，竟然敢动手脚！ 现场这么多人，也不可能马上找出凶手。 曾亮和吴大奎立即冲到跟前，把现场的工人进行疏散。 没人知道，这里会不会发现第二次事故。 众人都退到第四车间门口的小广场上。 好在除了那位工人，没有别人再受伤，而刚才躲在人群里的张小琨吓得退到了最远处。 当沈柏良目睹了全部经过，立即冲着苏绾跑来。 “绾绾，你没事吧？” “这种情况，你干嘛往前冲呀！” 厂领导也过来安慰江永安，大家的关注点都在江永安身上。 苏绾十分不耐烦地推开沈柏良，走到江永安身边。 “这件事，有猫腻。”有人似乎看到了什么，“我发现，之前有人跑到架子上去了。” “我也看见了，原本我还以为是为了看得清楚。” “真是什么人都有呀，这么可怕的事情也能干得出来？” 梁伟命令张雷进一步彻查此事，他害怕再出什么问题，便催促着黄凯上车。 黄凯是他们拖拉机厂的元老，可不能出问题。 上车之前，黄凯把自己办公室的电话号码交给江永安，又道：“小伙子，过几天总厂那边有交流会，你可得去看看。到时候，我提前给你们厂长打电话。” 江永安忙道谢。 众人目送总厂领导离开。 等张雷回到现场，看热闹的已经都离开了。 这种事，免不了要进行一番彻查，万一出了大事，那可了不得呢。 谁不闲事多往前凑？ 在这种情况下，被公布转岗的十五名工人，也没什么不高兴的了。 只要人好好的不出事，别说转岗工作，就是转成临时工，那也没什么。 综合成绩汇总得很快。 沈柏良很幸运地排在二十五名，还是留在了第四车间的技术科。 张雷原本准备好的半个小时的讲话，只用了三分钟就草草结束。 毕竟出了工人受伤的大事，他这边安排曾亮和吴大奎一一调查，那边他带上江永安和杨海城，去县医院。 苏绾看着他们的吉普车离开，心里不安。 显然，那人是冲着江永安去的。 那么大的铁钩子，幸亏发现及时。 这件事让人后怕呀。 苏绾收拾好药箱才背上，沈柏良和池若便走了过来。 准确地说是沈柏良走在前面，池若跟在他身后。 “绾绾，我合格了。”沈柏良一副邀功模样。 “今天晚上我请客，我们去吃饺子。”沈柏良指着洗煤厂方向，那边商店附近小巷子里，有十几家个人悄悄开的饭店。 苏绾定定地看了眼沈柏良，直接问出口：“是不是你干的。” 沈柏良指着天空一脸的冤屈，“绾绾，天地良心，我在测试，怎么可能爬到那上面去！” 的确不可能爬到上面去。 但是他可以让别人那么做。 “绾绾，我能作证，柏良哥一直都在下面，没离开过。”池若像只跟屁虫，说话还带着讪笑。 “真的不是我。”沈柏良说着就要去捧苏绾的手，“绾绾，你也别跟我闹别扭了，我知道你是一直在生我的气。” “咱们俩之前处对象，处得好好的，你非得跟江永安领什么证。” 第一百零二章 有人打姜美丽 “这样吧，你要是周日那天真想结婚，那就我和你办酒席。” “我在洗煤厂那边租到了家属楼房，两室一厅，有四十平方呢！” “什么三转一响，那些都不是问题，只要你愿意，我马上让我爸妈送过来。” 这人的脸皮怎么那么厚！ 跟他结婚？ 还在租住的家属房里？ 苏绾恨得牙根直痒。 见沈柏良没有停下的意思，她忙开口阻止。 “沈柏良，别胡说八道，你的对象是池若，大家公认的。” 苏绾轻蔑地打量着沈柏良，“我和江永安什么时候办酒席，在哪里办，跟你没关系。” “到底是我没说明白，还是池若没跟你说明白？”苏绾不想跟沈柏良说这么多废话，她现在有点担心江永安。 若不是沈柏良动的手脚，那会是谁？ 江永安去了县城里，会不会有危险。 苏绾走向自行车棚，她打算先回家，然后再找车去县城医院。 亲眼看见江永安坐上厂长吉普车的沈柏良，哪里肯放苏绾离开，他狠瞪了池若一眼。 池若极不情愿地带笑道：“绾绾，柏良哥也没说什么别的，我们三个人一起吃顿饭，总是可以的吧？” 吃什么饭？ 凭什么跟他们俩个败类一起吃饭，还当她是那个傻子？ 沈柏良那双眼睛上下乱瞄，苏绾再傻也能看得出来他是什么意思。 “不去，没时间。” 苏绾继续往前走，沈柏良干脆两步上前就要去扯苏绾的手臂，可他迈出去的脚突然无力，踩空的同时，他受过伤的那条腿被人在后面踢中。 沈柏良感觉到疼痛时，他已经翻了几个跟斗倒栽在路边的绿化带里。 “谁？！谁敢打老子！”沈柏良叫骂着，池若去拉他的时候，被反手抽了个大嘴巴。 “让你拉着苏绾，你拉我干什么。”沈柏良爬起来时，正看见张魁子和王小六、杨成三人站在苏绾身边。 四人正在说着什么。 他眼巴巴地看着苏绾，不敢接近。 刚才骂得有多大声，现在就有多怂，他耷拉着脑袋退后，回头看眼池若，“滚，离我远点。” 沈柏良走了。 池若没敢跟上去。 毕竟，沈柏良算是正式回归到第四车间，处分过后，他还是技术科的技术员。 人家是拖拉机厂的正式工。 看着沈柏良往洗煤厂方向走去，她倒是有些不甘心。 明明门卫老大爷说，正式工里没有沈柏良的名字的。 难不成，他在洗煤厂也是个临时工？ 池若远远地跟着沈柏良。 拖拉机厂门口，三人劝阻苏绾。 “永安说了，不让你去。”杨成年纪最大，他说话有分量。 “嫂子，这么说吧，永安哥对付几个小混混还是可以的，再说张厂长他们都在呢，你不必担心。”王小六也跟着劝说。 张魁子一直盯着走远的沈柏良，随后才低声道：“往后，我们护送嫂子回家，那小子太过分了，竟然想动手动脚。” “打折他的腿。”杨成朝着沈柏良离开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 谁都知道沈柏良不是个好东西。 苏绾被这三兄弟的真切关心感动，“走，我请你们几个下馆子。” 兄弟三人想推辞，苏绾说黑市巷子里开了一家做馄饨的小店，三人立即被勾出馋虫。 来到小店，苏绾给三人每人买了两大碗馄饨，她自己则要了一小碗。 四人正津津有味地吃着，巷子里传来喧闹声。 听到有人吵架，苏绾抬头。 王小六腿脚快，跑出去看了眼又乐呵呵地坐回原地。 “真想不到，姜美丽那虎娘们也能挨打。” “谁？”张魁子和杨成立即钻进人群去看，苏绾也隐约听见哭嚎的声音。 姜美丽不是个遭人心疼的。 上辈子苏绾没少吃她的亏，这辈子虽然躲过了姜美丽和丁玉的算计，但以二人的关系绝对不可能去拉架。 “苏绾，苏绾，救命！”姜美丽的声音从人群里传来。 也许是姜美丽在巷子里看到苏绾在馄饨摊上正在吃东西。 苏绾微抬杏眼，姜美丽正被两个女人揪着头发踢打。 “破鞋烂袜子的臭货，你竟然敢勾引我家男人，打死你！” 苏绾放下筷子走到跟前时，姜美丽已经两颊红肿，头发凌乱，身上的衣服也被剥去大半。 “剥了她，把她推到拖拉机厂领导面前，看她还敢勾引别人家的男人！”那女人凶狠地把人提起来，个头不高力气却很大，她和同伴又是拳脚相加，眼看着姜美丽就被打得鼻口出血。 “住手！”苏绾实在看不下去。 两个泼妇看见苏绾。 苏绾穿着普通工装，个头瘦小不说，模样还很漂亮，二人立即气势汹汹地道：“这里还有个狐狸精，都不是好东西，打！” 那女人一招呼，六七个穿着县里供销商场制服的人就冲了出来。 当中有男有女，那架势就是要打群架。 在拖拉机厂门口，还反了他们了。 “住手，你们凭什么打姜美丽！”苏绾见状也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谁让姜美丽已经爬过来抱住了她的腿。 被打得很惨的姜美丽，看到苏绾站出来保护她，哭得稀里哗啦。 “苏绾，你就是我亲妹子。” “往后，你就是我师傅。” “你看她们把我打的。” 都啥时候了，姜美丽还在矫情。 “哟，还有管闲事的。”站出来人当中，有身材粗壮的女汉子。 对方笑得狂妄，“看来你们拖拉机厂的女职工，都不是好东西，给我打，使劲地打！” 几个人冲着苏绾就准备挥拳。 哗啦两声响，张魁子砸碎两个玻璃酒瓶子，把苏绾护到身后，杨成也抄起店里的扫把，嘴里骂骂咧咧地走人前。 “你们敢动她，试试！” 对方也没想到，竟然还冒出两个男人，那两个泼妇抄起路过的木棍就往这边抡。 这动作威力不大，可作用不小，张魁子和杨成还没反应，已经有两个泼妇冲到跟前，想揪苏绾和姜美丽的头发。 苏绾手疾眼快，拉起姜美丽便往馄饨店里跑。 却被来人揪住一根辫子，苏绾回手就在对方手臂的麻筋处狠砍。 对方嚎地一声惨叫的同时，又被苏绾踢中腿窝，干脆就跪倒下去。 第一百零三章 无影灯下的战斗 只两个动作就撂倒一人，这操作可让姜美丽看傻了眼。 苏绾看着瘦瘦弱弱的，还挺灵活。 即便张魁子和杨成都很能打，可对方七八个还是把他们围在当中。 “把人交出来，要不我们就到拖拉机厂找你们领导，你们的女职工都是狐狸精，都是破鞋。”那个矮胖的中年妇女依旧大放厥词。 苏绾实在听不下去，一个侧身两个耳光扇过去。 那中年妇女没想到苏绾竟然不害怕，她捂着脸挥手：“给我打！打死她们！” 七八个人一起冲上来。 张魁子和杨成眼看要护不住，王小六身后跟着二十几个手里拿着各种工具拖拉机厂工人赶到了。 “冲啊，不能让苏大夫挨欺负！” 王小六身后的二十几人，当中有保卫科的，也有生产车间的，还有几个是纠察大队和技术科的。 他们无一例外都是被苏绾医治过的。 那两个泼妇想跑，被众人揪回来摁在地上。 剩下的帮凶也被打了一顿之后，都马上告饶。 要不是苏绾让他们住手，怕是真的要出大事。 别说那两个闹事的泼妇很害怕，就连跑过看热闹的人也都惊讶地打量苏绾。 心道：这女人怎么这么大的本事，出了事情这么多人出来护着她。 苏绾沉着地让保卫科的工人去把吴大奎叫过来。 “吴科长，这群人在我们厂门口寻衅兹事，你看是报警还是直接交送他们单位，让他们单位处置。”苏绾指着当中最能喊的那一个。 对方的工装上挂着木牌呢，上面写着“县供销商场”的字样。 “小六，马上让曾大队长给他们单位领导打电话。”吴大奎也很生气，“你们真行，欺负人欺负到我们苏绾头上？” 对方之前根本不知道苏绾是谁，现在这名字已经如雷贯耳。 保卫科的工人把闹事的人带走。 一直躲在苏绾身后的姜美丽这才敢站出来，她长吁一口气，给苏绾揉肩头：“苏绾，你真厉害，幸亏有你。” “你还好意思说话？都是你惹出来的，姜美丽我知道你在县里有对象，我不知道你竟然找了别人的男人！” “我。”姜美丽知道她有错在先，忙三两步跟上去，“苏绾，你别生气，我，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可是我已经……哎呀，我，我的肚子疼！” 苏绾以为姜美丽是在骗她，没理她便往前走，可没走几步便听见姜美丽痛苦的叫了两声之后，竟然晕死过去。 她急走到跟前，马上查看。“姜美丽，你醒醒！” 只见姜美丽的身下流出一瘫血。 她这是流产了。 “快，找拖拉机，去县医院。”苏绾知道镇卫生院里没有设备，也没有好的药物。 王小六很快去厂里开了一辆拖拉机出来，苏绾和梁凤叫上两个女职工连推带抬地把姜美丽弄上车。 等拖拉机抵达县医院时，姜美丽已经清醒过来。 剧烈的腹疼让她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哭得跟个泪人似的，“苏绾，我，不会死掉吧，你救救我！” 梁凤和其他人哪里知道姜美丽怀孕的事，众人只以为姜美丽是被人打伤成这样的。 苏绾跟着护士小跑着进入了手术室。 丁玉带着姜美丽的家人赶到县医院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手术室里。 蔡娟和吴锦秀正手忙脚乱。 姜美丽出现了流血不止的状况。 吴锦秀虽然是内科主任，可她也不是专业妇科医生，这种状况只能考虑是姜美丽受伤造成的。 “我们也只能止血，问题是现在出血点在哪里都找不到。” 四个半月的胎儿已经成形，只能引产。 可是这种情况，若是强行引产，也许是出人命。 “我，咳，我先去看看，张院长回没回来。”吴锦秀逃了。 她可不想因为这种状况而把自己的工作弄没。 反正，病人是蔡娟收治的。 蔡娟虽然没想临阵逃跑，可她也没有好办法。 “前两天，有个产妇就是因为大出血，没了命，后来输了不少的血，也没用。”蔡娟手指发颤。 即便见得多，她也没有办法真正的平静下来。 苏绾冷静地穿着无菌服，“蔡姐，你帮我准备手术刀，另外止血钳、药棉、止血药都准备好。” 其实，这些东西也不够用，可县医院里也只有这个条件。 好在苏绾的医药空间里，手术用的一切工具都有。 “那，你要我在这里帮忙不？”蔡娟压根就没进行过手术，于她而言手术是省里的大夫做的。 她们这些半吊子医生，什么都不会的。 “不用，你在门外等着我，你看住其他医生和护士，不准他们进来。” 苏绾知道姜美丽的名声也很重要。 无影灯打开，苏绾深吸一口气，开始了一个人的战斗。 苏绾从医药空间里取出宫腔镜仪器，在进行引产的同时，也找到了位于腹腔和子宫壁上的出血点。 苏绾从来都没进行过这种细致的缝合，但她还是做到了。 半个多小时后，门外传来家属的吵闹声。 “你们医生都在外面，我们家美丽怎么一个人在里面。” “放我们进去。” “呼啦！” 手术室的门被推开，苏绾正举着个托盘给身体半麻一直清醒的姜美丽看。 “这……”姜美丽的家属顿时呆愣。 他们从来不知道姜美丽竟然怀了孩子。 还是丁玉反应快，“把门关上，你们几个男人出去，到门口去！” 不明所以的几人只好退出去。 苏绾给姜美丽把伤口包扎好，又处理好绷带。 “你受了伤，腹腔里有出血点，你得休养半个月才行。”苏绾提醒道：“你最好就在医院里住着。” “丢人，干出这种事，还住什么院！”姜美丽的母亲气得上去扇了姜美丽两个耳光，“现在就出院，回家住着。” 还是丁玉劝了好一阵子，对方才平息了情绪。 姜美丽又疼又难过，她也没想到自己挨打会这么严重。 最后还是苏绾劝说着，让家属先出去。 “这几种药，是消炎的，县医院里也没有。是我从省城让人带回来的。”苏绾觉着姜美丽也是可怜人。 第一百零四章 像只小猫儿 姜美丽握着苏绾的手，满脸是眼泪：“苏绾，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这年月出了作风问题，就是大事。 更何况又是在姜美丽被人痛打的时刻，苏绾出手帮忙不说，还把她送到了医院。 送到医院，又是苏绾亲自给她处理伤处。 不但没让她颜面扫地，竟然还拿出这么贵重的药品。 “姜美丽，你别这样，这不算什么大事。”苏绾见姜美丽说的真诚，心软地劝说。 二人又聊了几句，姜美丽吃下药，安稳地睡着。 家属把姜美丽送至病房。 苏绾跟出来。 “苏绾，是不是你搞的鬼，我们家美丽是个清白的姑娘！”丁玉冲上来，扬手就准备打人。 蔡娟抢半步阻拦，吴锦秀却退开三步，准备看热闹。 她早就从沈柏良那里听说苏绾有点本事，可惜这女人不想嫁给她外甥，那就让她们撕。 吴锦秀这样想着，竟然还向着丁玉点点头。 苏绾猜到丁玉会这样，便压低声音平静地道：“你不感谢我，我不怪你，你不能乱说话。这里人多口杂，万一传扬出去，到底是谁的名声受损？” 丁玉意识到有些失态，忙收回手，狠狠跺着脚，却不敢再去追苏绾。 苏绾从二楼出来，便看见站在一楼大厅里的江永安。 “你怎么来了？”江永安意外地迎上来，生怕苏绾是出了什么事，上下打量。 苏绾忙了一个多小时，有些疲惫。 江永安伸手去扶苏绾，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永安哥，你现在回去？拖拉机在外面呢。”王小六从外面进来，嘴快地说。 不用苏绾讲一个字，王小六便把姜美丽被打受伤，他回厂找工人来帮忙的事，绘声绘色地描述出来。 “永安哥，我够机灵吧？”王小六挺着胸脯道：“梁凤大姐去亲戚家了，我们现在就回去。” 江永安看了眼拖拉机后车箱，把外衣脱下来垫在车箱里，看到苏绾坐上去，他才嘴角上扬。 王小六抢着开拖拉机，江永安也坐到车箱里，跟着来的几位大姐也很知趣地把位置让给小两口。 夜色里，一辆拖拉机在县公路上哒哒地开过。 江永安把苏绾搂在怀里，轻抚她的后背。 苏绾困倦地偎在对方的怀里，闭眼小憩。 “姜美丽本来就事多，都是苏绾还好心肠，要不出那么多的血，还能活？”那几位大姐闲来无事议论。 “谁说不是呢，要不是苏绾救下她，她早被人家给打死了。” “刚才你们看见没，丁科长揪着苏绾要动手呢。” 江永安眉头微蹙，他没想到这中间还有插曲。 苏绾略微上扬的嘴角，在微弱的光线里现出幸福的笑。 刚才还纠成一团的心绪，在看到苏绾微笑的瞬间，放松。 江永安搂紧苏绾的肩头，少女靠在他怀里像只软趴趴的小猫，环住抱紧。 翌日下午，被大铁钩砸中的拖拉机厂职工脱离生命危险。 纠察大队的曾亮和张雷再次来到医院，对那位职工进行了盘问，那位职工说出张小琨让他把人带过去的事实。 等张雷和曾亮返回工厂，张小琨早就没了人影。 “真看不出来，他平时还挺老实的，竟然做出松动螺丝伤天害理的大事。” 谁都知道那天的事很危险，半吨多重的大铁钩若是落在工人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你们把网撒出去，谁找到了张小琨，厂里奖励一百块钱。”曾亮和吴大奎合计着，怎么才能把人抓回来。 众人却没注意到，躲在人群后面的王泺。那小子表情奇怪，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杆。 王明明站在他身后，神情紧张。 那天王泺爬绞架时，王明明就在现场，事情的经过他全都知道，可他不敢说出去。 再说，张小琨是心甘情愿跑路的。 曾亮当众宣布报警决定时，王泺根本不害怕。 王明明却一直抖着腿。 周六上午下班时，苏绾和江永安邀请张雷厂长在内的二十几位厂领导和好朋友，参加二人的结婚酒席。 “算不上酒席，就是摆三桌，在洗煤厂的第一食堂。”田大牛早就跑前跑后，这是他找到老同学帮忙安排的。 要知道，洗煤厂的第一食堂几乎不对外开放。 “田部长，香酥鸡，有没有？”王小六流着口水问。 “你小子，就知道吃！”众人哄笑。 “结婚证早就扯到了手，我们永安非得给苏绾买上房子再结婚。”田大牛一口一个我们永安，倒把众人惹得又笑起来。 江永安趁着人多，又发了一圈喜糖和烟卷。 沈柏良和池若一前一后从食堂出来，便看见这边热闹着，走近才听到是苏绾和江永安要办酒席的事。 沈柏良气得小声咒骂，干脆绕路走。 池若原想挤到前面去讨两块糖吃，见沈柏良绕路，她也只好跟上来。 等她追到林荫路的拐角，正听见沈柏良跟一个隐在树后的人说话。 “晚上动手。”那人的声音有点弱，听不大清楚。 “我给你加五十块钱，晚上十点之前，我等在家属楼那边。”沈柏良掏出二十块钱递上去，“事成之后，我把剩下的钱都给你。” 王泺探头出来，接过两张大团结，吹着口哨走了。 池若微顿前行的脚步，侧身躲到树后，直到沈柏良的脚步声渐远，她才从树后走出来。 池若看着沈柏良的背影，狠狠地揪下一片树叶撕碎。 她对沈柏良这么好，这男人竟然还想着马上要结婚办酒席的苏绾。 池若转身走向王泺离开的方向。 下午，苏绾和江永安请了假，二人去县供销社把收音机取回来。 苏绾给江永安买了一套青灰色的套装，又给自己买了一条大红色的裙子。 结婚嘛，得有点模样。 李平带着大妞和二虎是下午来的，就住在苏绾家里。 李平屋里屋外打量，发现苏绾连锅碗瓢盆都置办得很精细，立即高兴地称赞。 “要是你爸妈也能参加你的婚礼多好。”李平又问起苏绾，二人去探望爸妈时的情景。 第一百零五章 把灯关掉 苏绾只道：“江永安一直往那边寄钱，我爸妈的日子还算过的去。” 她并没有把那天去清水村的详细情况说出来。 毕竟，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这房子虽然是独立的院落，但出了门就是马路。 “我听说，已经有不少干部返城了。”李平认真地压低声音：“等过两天，我去打听一下，也许省城那边也有消息了呢。” 田大牛、李平夫妻二人与苏绾爸妈之前都在省城工作，后来是田大牛主动申请进厂工作，这才把苏绾和苏小豆也带了过来。 “有时间，我回省城一趟，我去打听。”田大牛从门外进来，手里提着几条香烟和两袋花生瓜子。 招待客人得大大方方的。 李平忙去迎田大牛，这夫妻二人聚少离多，感情却一直很好。见了面，李平就吵着让田大牛去换衣服。 她给田大牛也买了一身体面的涤卡套装。 苏小豆放学回来，看到舅舅、舅妈一家都在，高兴地跑过来打招呼，李平差点没认出苏小豆。 小丫头长高差不多半头，之前瘦得像黄豆芽似的，现在小脸圆乎乎的，泛着些黑红的健康肤色，当真是壮实不少呢。 苏小豆吃得饱，吃得好，也比之前开朗许多。 “舅舅、舅妈，你们快屋里坐。我炒两个菜，咱们就吃饭。”苏绾系着围裙出来。 苏小豆主动带着大妞和二虎在院子里玩沙子。 灶台前，江永安正在收拾一条活鱼。 锅里炖着红烧肉，灶台上还摆着已经炖好的鸡肉。 香气从小院里飘出去，飘到了街对面。 张魁子和王小六、杨成三人，手里提着酒穿过马路，笑呵呵地进了院门。 “哟，小豆玩沙子呢？”王小六进门就先逗孩子。 几人与李平相见打招呼，接着就去后院收拾仓房。 苏绾当初相中这处院套也正是因为它有沿街一大块空地，这边以后可以盖成面对街道的门面房。 要不了多久，洗煤厂先红火起来，接着便是大量的工人涌入凌水镇。 苏绾提前让他们三人过来，帮着干点活儿，其实是想找个理由请他们三个人吃饭。 之前那么危险的情况下，多亏三人在场，苏绾才没吃亏。 其实，救姜美丽时，她心里也没底。 好在王小六最机灵，先跑回厂里喊人过来。 饭菜摆好，苏绾喊大家入座。 王小六又叭叭地把那天的情况给大家讲了又讲，张魁子和杨成拉着田大牛和江永安喝酒，李平带着三个孩子吃饱饭，提前去房间休息。 苏绾则给几人添酒加菜。 上辈子，她做梦想得到的温馨生活。这辈子，她终于得到了。 大家在院子里吃饭，天晚有些微凉。 江永安体贴地给苏绾拿外套出来披上。 为了给田大牛一家腾让房间，吃过饭后，江永安和三兄弟直接去单身宿舍住着。 苏绾收拾好桌椅，打包一点剩下的鱼肉提着出门。 她想着给值班的李贵送去。 虽然只隔了两条街，但苏绾要穿过一条漆黑的巷子，远远地看着那条巷子，苏绾心里还有些打鼓。 巷子深处，王泺和王明明正拿着麻袋盯着远处走来的女人。 “泺哥，我看这事还是别弄了。”王明明可没张小琨那么大的胆子。 “万一闹出人命，也不是那一百多块钱能解决的事呀！”王明明又劝，“泺哥，你一个人想办法吧，这钱我可不赚了。” 王明明转身想跑，王泺回头去追。 等他把王明明拉回来，巷子里的女人刚好走到近处，王泺拉开大麻袋，用力地套上去，然后扛起来就跑。 王明明吓得摊倒，见王泺跑开，他这才小跑着跟上去。 洗煤厂七号家属楼。 王明明在楼下放风，王泺扛着人快步跑到三楼，不等他砸门，沈柏良便听到声音把门打开。 王泺把麻袋往地上一扔，麻袋里的人挣扎了几下。 沈柏良兴奋地直搓手，忙从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递上去，“结账了。” 王泺拿到了钱，二话不说转身就走，走时还不忘记把房门给沈柏良关严。 沈柏良并没急着把麻袋打开，先是抱紧麻袋，“苏绾，你说说你，非得跟江永安结什么婚，当初我们俩不是好好的嘛？” “今天晚上，我们俩先入洞房。明天，酒席照样办，但新郎是我！”沈柏良笑得猥琐，他正打算把麻袋解开，只听里面的人声音闷闷地道：“柏良，我都依你，你先把灯关掉，我害羞。” “关，我马上关！”沈柏良迫不急待地把电灯关掉，这才去抱麻袋里的人。 他甚至没怀疑那女人的身份。 站在楼下看着电灯关掉，王泺邪笑着给王明明分了二十块钱，自己拿着剩下的钱找地方买酒喝去了。 王明明看着那二十块钱，抖着手把钱揣好。等他绕过马路，准备回单身宿舍时，正看见拖拉机厂大门口有三个人走出来。 李贵和梁明辰正在跟个女职工摆手，王明明隐约看着那人的身形有些眼熟，仔细看时，差点惊讶叫出声。 那不是苏绾吗？ 可是，可是刚才他们泺哥扛着送给沈柏良的是谁？ 天呐，出事了，出大事了！ 王明明把那二十块钱掏出来，揉成团扔到了路边的水沟里，原地打着团。 李贵看见他，才喊出他的名字，王明明便像炸了毛的小鸡崽，撒腿就跑了。 边跑还边喊：“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 梁明辰开着玩笑：“苏绾，你送你回去吧，这大晚上的。听说凌水矿那边有女职工遇到流氓呢。” 苏绾倒是不害怕，不过梁明辰和她顺路。 李贵提着装着红烧肉饭盒，哼着小曲走了。 “奇怪，今天晚上没看见池若呢？”梁明辰左右看看，又对苏绾说：“应该是她值夜班。” “她也没说跟我蹿班，反正我把钥匙放到门框上了。”梁明辰继续边走边聊。 苏绾也没把王明明奇怪的举动放在心上。 她跟梁明辰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二人走过马路，便看见梁凤几位大姐提着手电筒急匆匆地往洗煤厂家属楼的方向走。 “梁大姐，出什么事了？”梁明辰问。 “还能什么事，听说有人搞破鞋！”梁凤身后十几位老大姐义愤填膺。 第一百零六章 你得负责 “太不像话了！”有位老大姐举起手电筒，冲着半空里摇晃着，“你们小年轻的就不要去了，别脏了眼睛。” “要我说，多几个人去也好，让他们丢人现眼！”又有人说。 苏绾可没想揍什么热闹，梁明辰也没想跟过去，可他们二人被后面跑过来的一群工人推着往前走。 江永安竟然也在那群人当中。 “你没事吧？”江永安挤到苏绾跟前，用手臂护住苏绾，他衣扣还没系紧，出来的有些匆忙。 跟来的大多是年轻的男职工，这群小伙子年轻火力壮，听到有这样的热闹都想去瞧瞧。 苏绾的手被江永安握紧，二人想从人群里退出去，却被后面拥过来的人推着往前走，一直走到洗煤厂家属楼楼下，苏绾和江永安这才绕出人群，远远地站在路灯下面透气。 这种事，不必往前凑。 “不要脸的，破鞋！”梁凤走在最前面，跟在她身后的几位老大姐像是打了鸡血，声音大到已经影响到整栋楼房的居民。 不少人家也亮起了灯，打开窗户看热闹。 事情闹得太大，居住在附近的洗煤厂妇女主任和几位居委会大姐，抢先挤进人群。 “梁凤，你这是闹哪出？”燕红英手里除了手电筒，还拿着带有洗煤厂标志的红袖标，“这里是我们洗煤厂的家属楼，轮不到你们拖拉机厂过来得瑟。” 燕红英一副斗鸡模样，她身后虽然只跟着三四位大姐，但她们长得膀大腰圆，眼睛都瞪得老大，手里的矿灯也格外地亮。 梁凤也不示弱，举起手上的一张字条，“有人举报到我这里，我当然得来！” 谁怕谁。 梁凤昂起头，气势不能输。 大厂的妇女主任，有什么了不起！ 燕红英看过字条，也觉着事态有些严重，便和梁凤一起走到房门口。 来的人虽然多，动静也不小，可并没影响屋里二人的热情。 沈柏良甚至抱着怀里的人，不撒手。 刚才情急，他连屋门都没锁。 所以，燕红英和梁凤几人举着手电筒冲进里屋时，沈柏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沈？”梁凤惊讶地发现，床上的男人是拖拉机厂第四车间的沈柏良。 手电筒照亮的瞬间，沈柏良第一时间用被子把床上的女人遮住。 “你们干什么！”沈柏良扯过衣服遮住他的薄身子板儿。 “看看，那个女人的脸！”有人直接把电灯拉开，所有人发现床上的确有个女人，地上凌乱的衣服说明了一切。 “看什么看，这是我媳妇！”沈柏良倒显出些勇敢和仗义。 梁凤轻笑，燕红英打量不熟悉的年轻人面孔，冷声指挥身后的人，“去，拉开被子，有种偷人，还怕人知道？” 结果让众人意外，不用她们动手，那女人自己露出了脑袋。 燕红英拧眉。 梁凤认出床上的女人，气得差点骂出声。 “不要脸！”身后的大姐没忍住。 “你骂谁！”沈柏良已经趁乱穿好裤子，指着骂人的还嘴，“告诉你，苏绾是我媳妇，我们明天就结婚办酒席，你们现在滚出去！” 他说……咳，苏绾？！ 梁凤几人惊讶愣神，这里怎么还有苏绾的事？ 刚才，她们在街上看到的不是苏绾？ 有人指着路边路灯下的一对恩爱小夫妻，“那不是苏绾和江永安吗？” 呃！ 沈柏良还想狡辩，等他回头看时，池若已经裹着被单坐起。 “不是我们厂的，我们走！”燕红英出门时还奚落梁凤一句：“管好你们厂里的小青年，不领证就住在一起，也是耍流氓，今天就当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燕红英用见过大世面的眼神轻瞥床上的池若，嘲笑地道：“姑娘，你这样轻贱自己，小心以后被人抛弃。” 池若整理好头发，又在被单里把衣服穿好。 此时，屋里已经拥进不少看热闹的单身青年。 大家都想看精彩的一幕，结果看到的却是沈柏良和池若。 “沈柏良，你胡说八道什么？你睡了人家，嘴里还口口声声叫别人的名字？”有个小青年起哄。 沈柏良在灯光下看清池若的脸，他扬起巴掌就打。 当第四个巴掌落下时，梁凤才过去阻拦，“你小子，毁了人家的清白，还打人！” “都别看了，没结婚的都出去！”梁凤吼出一嗓子，“池若过来！” 有人过来按住沈柏良，“你小子，才睡了人家就打，还是不是人！” 沈柏良一边吼骂着一边去抹眼泪，“梁主任，她，她骗我！” 这种事还能骗？ “你可别胡说了，人家姑娘吃了亏，你今天不负责任也不行！”梁凤站出来，拉住池若，让她躲到自己身后，“就这么说吧，沈柏良，你是想被派出所带走，问个罪名出来，还是想就此娶了池若。” 娶池若？！ 沈柏良感觉他的世界崩塌。 刚才，在黑暗中，他跟怀里的人说了那么多的甜言蜜语。他甚至把家里在县城里准备婚房的事都说了出来。 可是，怎么就变成了池若！ 王泺那个混蛋，竟然敢骗他！ 还他的一百四十块钱！ “池若，我们什么都没干，对吧？”沈柏良提上裤子不认人，这是他一贯的伎俩。 就算刚才大家都看见了，只要他不承认，只要池若不承认，这件事就全当没发生。 沈柏良的话是从牙齿缝里挤出去的。 池若被狠狠地打了几巴掌，半边脸肿起来，整个人狼狈地躲在梁凤身后。 刚才，池若让沈柏良关灯之后，悄悄地把没锁的门推开。 要不，梁凤几人怎么可能直接闯进来。 “梁主任，我，我……唔。”池若哭得双肩抖动。 “没发生？！”梁凤拿出主持正义的态度冷哼。 “我们亲眼看见，池若被人剥光了衣服，你们在一个被窝里，我们都是证人！” “就算没有真的发生什么，那你也得为池若的名声负责。”梁凤当众说完这话，又去看身后的几位大姐。 女人同情女人，尤其大家亲眼目睹池若被打，自然也都站到了池若这边。 “池若的清白没了，你得负责！” 第一百零七章 第一食堂办酒席 “清白？”沈柏良用极冷的语调，冷漠地道：“你们可别乱说，她的清白和我没关系，你们这是想讹人！” 沈柏良开始往外推人。 推不动，就直接抓起自己的外套要走。 “我告诉你们，你们和池若串通好，来坑我一个老实人，你们有罪！”沈柏良极其嚣张想立即脱离这个局面，却被梁凤带来的几个年轻小伙子阻拦。 池若见状也扑到沈柏良的脚下，死死地抱紧他的裤角，“柏良哥，你刚才抱着我说的那些话，都不算数了吗？” “你可不能抛弃我呀，你说要和我办酒席的，说就在明天。” “你不能完事就不认账呀！” 梁凤和几位大姐一听，这不是妥妥的抛妻陈世美吗？ 必须把他掰正过来！ “臭小子，你还想跑？” 梁凤虽然不喜欢池若，可她也容忍不了像沈柏良这样不道德的做法。 “把他给我按住，你小子敢跑，我们立即把你送到派出所，先告你耍流氓，再告你……” 沈柏良被推按着回到屋里，他站在窗口正看见路灯下苏绾和江永安在说话。 不知道二人说到什么，苏绾抿着嘴角笑起来的模样，让他的心里涩涩地发疼。 江永安给苏绾理鬓角的发丝，还给她系纱巾！ 他要疯了！ 沈柏良哭出了声。 他想要的不是池若，是苏绾！ 今天这件事，他必须追究王泺的责任，收了他的钱不给他办事。 “你小子现在后悔也不行，拿笔来！”梁凤草草地写下一张结婚介绍信，池若签字后，又硬生生地逼着沈柏良在那里按下手印。 “明天，你们几个看着他去和池若领证。”梁凤把结婚介绍信给了池若。 池若满心欢喜，面上却不敢显露，只是一个劲地哭。 这下子，池若被沈柏良给睡了的消息，传开。 沈柏良抱着头痛哭时，苏绾和江永安已经牵着手走了。 人家压根对楼上发生的事不关心。 等梁凤把池若带走时，沈柏良还在哭。 “臭小子，刚才那股子劲哪去了，还哭？媳妇可是你自己挑的！” 池若以害怕为理由，跟着梁凤回了她的家。 池若又是个会演戏且能干的，到了梁凤的家里，几句话便把梁凤哄得开心。 “梁大姐，我给你按按肩头。我知道几个能解乏的穴道。” “梁大姐，今天多谢你。” 梁凤之前对池若有意见，也是因为她学医不精。 现在，瞧着这丫头还挺会侍候人。 “小池呀，沈柏良是正式工，还是技术员，有前途，往后你们的小日子不会错的。我听说他的爸妈也是……”梁凤把池若当成自己人，处处为她着想。 事情闹大，沈柏良也不甘心。 可他现在也没办法抛开拖拉机厂的工作。 冷静下来，沈柏良竟然在后半夜下了楼。 他摸着黑来到苏绾家的小院外面，悄悄地翻墙进去，才落地，狼牙的一声吼叫，把他吓得差点尿裤子。 “谁？！”田大牛的声音吼出来。 沈柏良急忙往回爬。 天呐，田大牛怎么会住在苏绾家里？ 李平也披着衣服出来，夫妻二人拿着手电筒院里院外照了几下，发现没人这才把门栓好。 “回头，让永安把围墙弄上一圈玻璃茬儿。” “明天，我和小六儿他们一起。”田大牛也觉着狼牙不可能乱叫，一定是有人进了院儿。 “这么晚，会是谁？”李平问。 “别管了，明天我想办法。”田大牛脑子里有点乱，“凌水镇不比县城差，这里流动人口也不少。” 李平忙给田大牛的要求，“我看洗煤厂那边的待遇不错，要不我调过来。我们也不能老是分居。” 田大牛猛吸烟卷，把灯关掉，“行，可以考虑一下，睡吧，明天还得早起。” 躲在路边沟的沈柏良，听不见狗叫声，这才悄悄地爬出来，他浑身是脏泥脏水。 臭哄哄的。 想起今天晚上的闹剧，他既憋屈又生气。 凭什么！ 沈柏良回到家属房时，天色已经蒙蒙发亮，他翻出两瓶白酒，打开一瓶喝下去。 洗煤厂第一食堂能容纳五百人同时用餐。 餐桌很大，比县里国营食堂气派。 上午十点，田大牛便和王小六几人来到食堂，在他们包下的三张桌子上摆好花生瓜子。 十点半，被邀请的领导工人几乎都到齐了。 星期天，工人们在食堂吃饭的不多。 倒显出这边的热闹。 苏绾穿着一件大红色的长裙，脚下是红色的拉带小皮鞋，头发披在脑后，红色的蝴蝶结发卡衬得她的肌肤格外白皙。 江永安穿着水青色的套装，头发理得整齐。脚下也穿着一双黑皮鞋。 二人站在一起，格外登对。 “哟，红花都戴上了。”曾亮进门，便看见二人在戴新人红花，高兴地走过去帮忙，“现在不兴大操办，但你们戴上红花也是应该的。” “张厂长有事，来不了。他让我给你们二位念一段祝词。” 众人落座。 苏绾没想到，除了被邀请的工人。像二柱夫妻俩这样，在她那里治疗过的病患，也都来了。 桌边坐不下，大家就都站着。 吴大奎和田大牛待客，准备开席时，张起和带着县医院的蔡娟几人也来了。 苏绾和江永安高兴地马上另安排一桌酒席。 幸好洗煤厂是大食堂，食材都是现成的。 典礼很简单，曾亮作为司仪，简单地说了些祝福的话语。苏绾和江永安向着伟人画像行礼，又向着众宾客行礼，也就算是礼成。 敬酒的时候，王小六在内的小青年拉着江永安灌酒，苏绾护着不让，倒惹来众人哈哈大笑。 不喝酒的女职工，吃完饭也坐着聊天。 这么喜庆的事，她们可要多坐一会儿。 “苏绾，苏绾！”醉熏熏的沈柏良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提着两个酒瓶子，他摇摇晃晃往前走，看见苏绾就哭出了声。 “我，我们之前不是好好的嘛！” “苏绾，你告诉我，我怎么做，你才能回心转意！” “我，我是爱你的，你看看，你看看我的心！” 嘶啦！ 沈柏良扯开自己的上衣，他身上的痕迹着实有些明显。 呕！ “沈柏良，你还想当众耍流氓！”梁凤拍桌子站起来骂他。 第一百零八章 你拿回去 王小六和张魁子冲出去，揪住沈柏良往门外扯。江永安侧身挡住苏绾的视线。 众人群起而怒，还有几个小青年直接跟出去，大家都喝了点酒，曾亮怕出大事，急忙去阻拦。 苏绾没想到沈柏良还敢来搅乱她的婚礼现场。 “真是不要脸呀，吃着碗里的还想看着别人盆里的！” “从前也没发现沈柏良是这样的人呢。” “昨天，你们看到没？池若也真是……” 有几个知情的老大姐开始议论。 这回，沈柏良和池若算是锁死了。 没人不知道他们俩的那点事。 苏绾和江永安继续敬酒，洗煤厂第一食堂外面发生了什么，他们不关心。 直到池若红肿着脸进门，大家才表情各异地看向她。 发生了那么丢脸的事，还敢出门。 池若穿着一件全新桃红色衬衫，两根麻花辫上系着桃红色的头绳，若是不往苏绾跟前站，倒也挺体面的。偏她站在苏绾跟前，半天不挪开，反倒显得她的衬衫和头绳都不鲜亮了。 “绾绾，你别介意，柏良哥，他喝多了酒，胡乱说话的。”池若掏出两块钱，想作为礼金给苏绾，苏绾没要。 池若来得晚，她倒是想坐下尝尝第一食堂的红烧猪蹄。 可惜，门外又传来沈柏良杀猪似的叫声。 池若看看让人流口水的油亮猪蹄，吞下口水只好往门外快步走。 今天吃不着，回头让赵大板牙给她买，买两只猪蹄。 池若没想到，沈柏良能当众打她。 这一次打得很重，她被推倒，接着又被狠踢了几脚。要不是众人拉开，池若觉着她可能会被打死。 池若抱着头疼得呲牙咧嘴。 沈柏良的拳头朝着她的脸上砸下来的时候，她真的害怕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沈柏良能下这么重的手。 好歹，她们也算是有着夫妻情分。 “臭婊子，你敢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我见一次打一次！”沈柏良的酒醒了大半，他朝着倒地的池若脸上狠狠地啐了口。 池若最终还是拖着伤痛抹掉眼泪。 为了能嫁到县城里做正式工，挨打不算什么。 沈柏良狼狈地离开时，朝着第一食堂深深地看了几眼。 酒喝得不少是真的，可他也没想真的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 苏绾怎么就看得上江永安，他爸妈的工作都是响当当的，他们家在县城里住楼房的。 沈柏梁忿忿地往拖拉机厂单身宿舍走去。 该死的王泺，骗了他的钱又不给他办事，非教训他一顿才行！ 曾亮见人散开，气得直抚胸口，“你们都管好自己的嘴，真是把人都丢到了洗煤厂来了！” 众人撇嘴。 这种事不用他们说，附近看热闹的早都传出话去。 这年月作风问题，说大就大说小就小。 再进门时，曾亮看到杨海城黑着脸，正在训身边的一个小青年。 估计是看到沈柏良的恶行，面子上挂不住。 怎么说，沈柏良也是第四车间的技术员。 偏那小子还过了测试关卡，竟然留了下来。 就这德行，别说当技术员，做个普通工人季度奖也得给他扣掉！ 果然，曾亮走到跟前，杨海城正在命令两个工人去守着沈柏良，不让他再做出格的事。 沈柏良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 小插曲过后，苏绾和江永安给来客斟酒，大家说了许多的祝福的话，江永安高兴喝下不少酒，苏绾担心他醉倒便替他挡酒，倒惹来几个小青年嫉妒似的灌酒。 一二杯也无所谓，偏还有几人没完没了。 田大牛走过来给苏绾和江永安撑腰，直接把那几个小青年赶走了。 “我看，他们就是见不得永安哥娶到这么好的媳妇。”王小六走过来，手里端着酒杯，还想让江永安干杯。 “走，你也走。”田大牛瞪起牛眼。 王小六忙嘻皮笑脸地走开。 酒席吃到下午两点半，最后还有几个喝醉的被工人扶着回家。 苏绾和李平带着三个孩子打算先回去，江永安则和田大牛正在收拾桌椅。 林海提着两大包东西拦住苏绾的去路。 李平见林海身材魁梧，面容俊朗，立即笑着问：“哟，这是哪家的小伙子？” “你是苏绾的舅妈吧？我是林海。”林海看了眼二人身后的第一食堂，“我提前打了招呼，你们的酒席按洗煤厂职工的内部价计算。” 李平闻言惊讶道：“那可省下好几十块钱呢！” “小伙子，你是洗煤厂的？”李平打量着林海，从小伙子板正的站姿看得出来，他当过兵。 林海打算把两包礼貌交给苏绾，发现苏绾手里还提着东西，便说要给她们送到家。 李平看着林海的眼神，就像看自家准女婿。 苏绾明白李平的意思，忙解释：“舅妈，林海同志是我救治过的伤者的家属，就是之前在县医院里的那位林佩佩的哥哥。” 李平意味深长地点头，又摇头。 “林海呀，你要是早点遇见我们家绾绾，事情可能就不一样咯。” 能早哪去？ 苏绾轻咳着解释，“别听我舅妈乱说话，你给的礼物太多了，这些我就不收了。” 林海左手提着两个用牛皮纸包着的床单。 右手提着的是几大包营养品，应该不是县城里能买得到的。 最醒目的是，他手里还拿着一个精致的坤表盒。 很精美。 “这是佩佩给你的，我只是个搬运工，你不要，她会生气的。”林海微笑着俯首看苏绾。 苏绾把营养品和床单都收下，把手表还给了林海。 “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拿回去。” 这年月，遇到人家办喜事，送一张床单就是大礼。林海拿来两张床单，还外带一包东西，实在太多。 “你救了我妹妹，这都是应该的。” 苏绾推让时，江永安已经从第一食堂出来。 这回，林海不得不收回手表。 外带江永安一个不善的眼神。 “永安，餐费只收了四十块钱。”田大牛从里面出来，手里还提着剩下的两瓶酒。 “省下十八块钱呢！”田大牛高兴地冲这边摆手。 十八块钱相当于一个临时工整月的工资。 第一百零九章 跟我一起洗 李平冲着醉意熏熏的田大牛道：“还不多亏了人家林同志，看看，还拿来这么贵重的礼物。” 田大牛认得林海，当初他见林海每天过来接送苏绾，以为苏绾会移情别恋，毕竟这样条件优越的年轻人可不多见呢。 江永安阴沉着脸，显然是想把礼物退回去。 苏绾把礼物放到他手上，又轻轻按住，江永安这才没发作。 “走，到家里坐坐。你还没来过苏绾的小院吧？”田大牛这个不会看眼色的，竟然要把林海领到小两口家里。 李平轻怼他，他还挠头。 “你怼我干嘛？”田大牛冲着林海笑着道：“家里还有好菜，我们晚上喝一盅。” 再不会看眼色的人，都能感觉得到江永安的低气压。 林海笑着拒绝，“我就不过去了，才从省城回来，单位那边还有事情要忙。” 林海走到吉普车边，驾车离开时，还轻按了喇叭。 田大牛惊讶地看着吉普车上的标志，“他是洗煤厂供应科的？” “科长。”苏绾不以为然地回道。 “啥？！”田大牛和李平异口同声，“你说啥？” 天呐，洗煤厂供应科的科长竟然给他外甥女送这么多礼物？ 刚才还拿出一块手表呢。 虽然没看清是什么牌子的，一定不便宜。 怪不得出手这么阔绰。 “一定得好好相处。”李平小声劝道：“你们知道不，洗煤厂和咱们拖拉机厂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苏绾平静地看着二人，很自然地点头：“那又怎么样。” 若林家没有实力，上辈子的池若也不可能过得那么顺畅。 这辈子虽然与林家交好的是她，可苏绾并没有攀附的意思，她更想依靠自己的力量变得强大。 江永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个人走在前面，手里提着东西走得还那么快。 苏绾看着他有些落寞的背影，把东西放到李平的自行车上，说是把那些东西都给李平和田大牛，便小跑着去追江永安。 “今天，你没喝多？”苏绾从没觉的这个男人难哄。 偏他不说话的模样倒让人有些心疼。 江永安皱着眉头。 看来是真的生气。 “你呀，把媳妇娶到家，就爱搭不理了？”苏绾特意拉长音调。 江永安终于停下脚步，沉沉的目光俯看着苏绾，一对红色的发卡在对方黑色的长发上闪着光，挺好看的。 杏眸如清澈的湖水。 江永安刚才浮在胸口里的那股怒意，一股脑消失。 “你别生气。”苏绾去拉江永安提着东西的大手，小声撒娇。 江永安的心底里像有什么东西在挠着，又软又柔。 怪痒的。 “没，生气。”江永安回答得生硬，恨不能把眼前的人装进心里似的，狠狠的盯着，“刚才一直在陪客，你也没吃多少东西，饿不？” 林海的事先不提，毕竟媳妇是他的，对方也只是送了些礼物。 江永安竟然没提一个字。 “回家，我给你包点饺子？”江永安想着不让苏绾吃剩饭。 他不想让自己的女人受半点委屈。 “我不饿。”苏绾见江永安不生气，嘴唇带笑，眉眼弯弯。 牵着对方的大手轻轻的摇动。 江永安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 “今天晚上，我们去看电影？”她的小手指轻轻地勾着江永安的手心。 酥酥的。 “哪有结婚去看电影的。”江永安想着晚上要怎么才能二人世界。 刚到家，李平就收拾好了东西，田大牛从厂里借来了拖拉机，“我把他们送回县城，今天晚上你们自己安排吧。” 李平抱着苏小豆，“小豆跟我们去县城里住几天。” “住什么几天，住一个月。”田大牛笑得高兴，他是打心底里高兴。 外甥女终于和江永安结成眷侣。 得给他们创造二人世界的时间。 “小豆还要上学呢！”苏绾急着问。 “育红班又不是一年级，你急什么。等九月份开学，再让小豆回来。”田大牛又道：“正好这段时间我也要到总厂学习，我也能给你们舅妈搭把手。” 只靠舅妈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那肯定不行。 幸好田大牛回总厂学习，苏绾这才放心。 苏小豆背着小书包，拿着自己的换洗衣服，很乖巧地跟苏绾告别。 苏绾抱着苏小豆，嘱咐她要听话，接着又掏出五十块钱递给李平。 李平生气的推回去，“又给我钱干嘛，上回你到家里就给我钱。” “你们小两口往后过日子，用钱的地方多着呢，都存着吧。” 再说苏绾父母回城后，也有用钱的地方。 田大牛催促着赶紧上车，三个孩子坐在后车厢里高兴的又蹦又跳。 看着拖拉机哒哒的开走，苏绾叹气。 “别担心，舅妈照顾小豆不会有事。”江永安牵着苏绾进门。 两个人把今天收到的礼品整理一下。 这年月结婚送暖壶、搪瓷盆、毛巾或床单的居多。 送礼金的并不多。 看着多出来的这堆东西，两个人无奈的相视一笑。 “床单什么的都可以，这四个暖水壶到时候看看谁家有需要就送出去吧。” 下午，知道二人办酒席并没有参加的工友，陆陆续续过来祝贺。 晚上，苏绾在家里又摆上两桌，虽然没有中午的饭菜丰盛，也是六菜一汤，白米饭盛好满满一大盆。 王小六三兄弟又过来吃饱喝饱，临走时还给他们三个人带走一些瓜子花生。 “闹洞房就算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好在曾亮是个能够主持大局的。 家里打扫干净，也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 苏绾整理好厨房，江永安已经准备好了洗澡水。 说也奇怪，之前两个人也是住在这房子里，每天也是要洗过澡之后再睡觉。 只不过两个人各睡各的房间。 今天办过酒席，算是真正的结婚，两个人应该睡在一个房间里，苏绾倒觉着有些尴尬。 “你洗吗？”苏绾问出口，就觉得脸胀的通红。 她背过身去，完全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江永安微笑着俯身，“怎么，你想跟我一起洗？” 第一百一十章 你吃醋了 苏绾被问得俏脸热得发烫。 之前倒没觉着江永安能说出这样的话。 她转身故作生气，却被江永安抱紧。 男人张开双臂，把苏绾搂在怀里。 水灾过后，苏绾去和他落户口，江永安也没想过能和苏绾真正地结成夫妻。从那之后，苏绾就像是换了个人，不仅努力工作，还对他百般体贴。 买下这小院时，他便开始憧憬这一天的到来。 江永安胸膛里跳得厉害。 苏绾就是他的珍宝。 江永安甚至怀疑之前是他误会了苏绾，一切都是沈柏良和池若搞的鬼。 沈柏良那个混蛋，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碰他的底线。 找机会再收拾他。 男人灼热的呼吸喷在苏绾的耳后，“沈柏良那个王八糕子今天还敢来？还有林海的礼物，我们都不要。” “怎么，你吃醋了？”苏绾抬起水灵灵的杏眸，紧盯对方的深眸。 “嗯。”江永安用最生硬的语气，说出最软的话。 他委屈。 “我吃醋，酸死了。”他抓起苏绾的小手按在胸口上，“反正，我心里不好受，赖上你了，你看着办吧。” 苏绾从未看过江永安撒娇的模样，忍住不笑。 回应似地把自己的双手环住江永安。 江永安的拥抱得到了回应，立即显出高兴，他甚至在苏绾的额头上奖励似的落下一吻。 “以后，只有我能叫你绾绾。” 苏绾像安抚小孩子似的，轻拍宽大的脊背。 苏绾被江永安结实的胸膛勒得生疼。 “你再用力，我就窒息了。”苏绾感觉男人立即紧张地松手，又扳正苏绾，想看看有没有哪里被他给勒坏。结果那只大手便落在了苏绾的胸前，轻触即离，像过了电似的弹开。 这？ 江永安像做错事的毛头小孩，先是愣怔地盯着苏绾胸前看了几秒钟，这才红着脸，转身回头，又原地打转。最后又回头傻笑着道歉，然后他便直接撞到门框上。 砰地撞上去，就像愣头青。 这哪里还有平时的深沉。 可把苏绾心疼坏了。 苏绾纤柔的手指落在江永安的额头上，那轻轻柔柔像阳光般的暖意，突然就点起了熊熊烈火。 江永安呼吸滞住，幽深的潭水似的眼睛里，是苏绾的影子。 “这么不小心，疼不？” 苏绾的手轻揉，无意间与男人烈火似的目光对视。 “不疼。”江永安胀红着脸，俯身捞起苏绾，打横抱起。 江永安身上的那把火烧到苏绾的身上，她情不自禁靠近，紧拥。 电灯熄灭。 月色明亮，微凉的夜风吹过枝头，两只相依的喜鹊入睡。 甜蜜的三天婚假刚结束，江永安便接到去省城学习的安排。 临走前，江永安不放心，便把卫林林叫到家里。 又对王小六三人嘱咐又嘱咐，生怕苏绾上下班不安全。 “小两口才结婚，就派人家去学习，真是不通情理。”卫林林说完，把房门关严，让二人话别。 “要不，我下次再去？”江永安看出苏绾一直阴沉着脸。 “那怎么行，你的前程重要。”苏绾拿出二百块钱，“之前，你也没说公婆在哪里，你去省城顺便去看看他们，也给他们带些礼物。” “过些日子，我和你一起去看他们。”上辈子，苏绾就没见过江永安的父母。 “这事不急。”江永安像是想隐瞒什么。 “我爸妈也在下放，公婆他们若是也在农村，我不会嫌弃的。”苏绾一脸认真地看着江永安。 大手抚正苏绾眉间的愁容，“别担心，没那么糟糕。” “说好的，他们没地方住可以来这里。” 江永安又紧紧地抱住苏绾，“怎么办，三个月太久。” “又不是不休息，你可以回来的。”苏绾这样说也是在安慰江永安。 毕竟，从省城到县城，坐火车要三天两夜。 就算有休息日，那也不可能用六天时间往返。 “厂里最近还要招临时工，另外提防沈柏良和池若，他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江永安收拾好行李包，出门前把钱放到苏绾手里，“我有钱。下个月去清水村，我争取回来陪着你。” 苏绾送江永安上车，等厂里的大解放走远，苏绾这才被卫林林拉着进院。 “苏绾，真看不出来呀，你的小院收拾得挺漂亮的。”卫林林里外参观，“我看你西屋里摆着不少东西，你不当回事的，别人看着都眼热，我劝你把东西收起来，最好白天在这个房门上加一道锁。” 苏绾提起一个大红色的暖水壶，在床单堆里挑出一件花色最鲜艳的递给卫林林。 “给你。” “这？”卫林林看看全新的暖水壶床单，少说也得值二十多块钱，“我无功不受禄。” “以后，你得陪着我在家里住着，算是提前给你的报酬。”苏绾虽然不需要人陪，可她也不得不提防。 “那我就收下了。”卫林林高兴地摩索着新床单，二人正聊着，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竟然是池若。 几天不见，池若脸上的伤痕已经不见。 她似乎又圆润了些许，尤其是胸口那里，穿着一件白衬衫倒显出些结过婚女人的丰满。 卫林林不屑地打量着池若，才想赶她出门，池若竟然开口道：“绾绾，你给她床单和暖水壶，我也要。” “我喜欢绿色的。”说完，她还隔着玻璃窗向里面张望，“你看，这么多东西，你又用不着，不如就交给我，我把这些东西送到黑市卖掉。” “我给你一百块钱，我把东西都拿走。” 一百块？ “池若，你是不是以我们都是傻瓜？”卫林林上前把池若推开，又重重地把房门关紧，“苏绾的东西，跟你有什么关系。” “人家结婚的礼品都是有纪念意义的。”卫林林直接赶人，“你现在滚！” “哎呀，苏绾还没说话呢，你得瑟什么。”池若显出得意，“反正，绾绾也是要离婚的。” “当初，你不是说跟江永安结婚就是为了骗大家的礼物吗？”池若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你当初还说，江永安是个土包子，好骗，他的工资现在都给你了吧？”池若扬起脸，并把双手都伸过去，“给我，我给你存着。” 第一百一十一章 没有结婚证 “苏绾，你真聪明，办酒席能多收钱，你现在手里也有不少钱了吧？”池若又凑近，显出神秘：“一会儿，有惊喜。” 惊喜个头！ 池若是真的不知道深浅，还是就想拉近和苏绾之间的关系。 “池若，我跟你没那么熟，我不欢迎你，你走吧。”苏绾冷下脸，给卫林林递眼色，卫林林也不客气，直接往外推人。 “苏绾，我是媒人，你怎么能推我呢？”池若还真当她自己是块好饼。 三人正说着话，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走进三四个人。几人手里提着大大小小的包裹，沈柏良一身笔挺的半袖中山装，看起来挺正式的。 “啧，这小院也太乱了些。”吴锦英的脸上显出鄙夷的神色，“这什么破房子。” “屋里屋外收拾得也不干净，瞧我这一身的土灰。”吴锦英用眼角瞄苏绾。 沈柏良先是小跑着到苏绾跟前，然后把带来的几大包礼品都放下，“绾绾，还不给妈拿椅子。” 谁妈？ 苏绾不知道沈柏良这是又闹哪出？ 卫林林发现来人不少，自己对付不了，立即爬到墙头，冲着大街对面正聊天的几个人摆手，当中就有王小六。 “是不怎么样，作为嫁妆，我们也勉强同意。”沈华忠脸上显出更高傲的神色，“还是个寡妇，柏良，你怎么想的？” 寡妇？！ “你们怎么说话呢？我外甥女怎么就是寡妇了？”田大牛一脚踢在门上，大铁门撞出很响亮的声音。 “她离婚，不就是寡妇？”吴锦英补充，说话时还在苏绾的身上打量，“长得好看能当饭吃？” “柏良，不是妈说你，县城里的好姑娘多的是，你偏得找这么个破烂货色。” “你骂谁呢？”卫林林不客气地冲到跟前，差点撕吴锦英的嘴。 “你才破烂！”卫林林骂回去，“田叔，把他们赶出去！” 沈华忠一脸不高兴，“你是谁？这么不懂事？我们自家的事情自家说，你出去。” 沈柏良理直气壮地冲着卫林林吼：“卫林林，我和苏绾之间的事，轮不到你说话。” 苏绾打量几人，又看看他们放下的礼物，也猜到了沈柏良的意图。 “我和江永安日子过的好好的，我也没打算离婚，更没打算嫁给你儿子。”苏绾提起那几个大包裹，就往门外扔。 沈柏良生怕摔坏东西，忙去接住。 “绾绾，你这是要跟我生气到哪天？之前说得好好的，你跟江永安扯证就是为了还他的恩情，现在你的恩情也还了。”沈柏良显出不高兴的模样，“我不嫌弃你，我爸妈也不嫌弃你！” “用你嫌弃不嫌弃的。”苏绾冷哼，“滚！” 田大牛也很生气，他从县城里回来取东西，才走到小院门口便听见院里有人说话，没想到是沈柏良带着爸妈到苏绾家里闹事。 “苏绾，今天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吴锦英狠摔板凳，“我告诉你，我们去查过了，你和江永安扯的证根本不作数！” 啥？ 还有这种事？ “当初，你们根本没有正规介绍信，县里压根没有登记！” 加起来有两辈子十几年的时间，苏绾的确不记得当初是怎么回事。 登记这件事，她的确记不准。 “你胡说！”卫林林冲上去。 “苏绾和江永安的户口都落到一处，你们说没登记，那户口本上是什么？”田大牛比划着，真想上去打人。 沈华忠笑得轻贱：“我这里有县里的证明，至于你外甥女怎么回事，你问她。” 苏绾沉着冷静，没去接那张证明信。 “你们别想坑我们家苏绾，现在就滚！” 田大牛把他们赶出去的时候，心里也没有了底。 毕竟，没有结婚证，就算办了酒席那也不合法呀。 若是有人告到派出所，那就是非法同居。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田大牛缓和了态度，“老沈、老吴，我们这么多年的同学，你们也不能因为这么点小事，把孩子挤怼到窘境。” “这么说吧，我们家柏良想娶她，那是她的福分！”吴锦英很不高兴地道：“三天后，我们过来接人。” “这房子处理掉吧，我在县里给他们预留了家属楼房。”吴锦英像是在下命令，“啧啧，卖房子的钱是陪嫁。告诉你，跟这个男人过日子穿过的衣服，一件也不准带进我们沈家！” 谁想进沈家的门？！ 苏绾没再作声，她知道出了问题，必须想办法解决。 沈柏良见爸妈想走，他却说：“我要留下，苏绾晚上一个人住，一定害怕。” 苏绾真想撕烂他的嘴，他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王小六带着六七个人到时，沈家夫妻已经离开，沈柏良和池若大大方方地在院子里坐着，沈柏良竟然还在打量江永安的那辆永久自行车。 “沈柏良，你还想干嘛？给我打！”王小六招手的同时，六七个工人一齐冲出来。 苏绾急忙叫停。 “别打，都冷静一下。”苏绾递眼色，王小六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去看田大牛。 田大牛愁容满面地蹲在地上，他现在想去县里打听情况，可这边也不敢离开。 他正愁着，苏绾收拾好门窗，把里屋门、外房门都上了锁，“舅，我去厂里请假，去你家住几天。” 这个主意好。 沈柏良闻言立即跟上苏绾的脚步，手里还抖动着那张证明信：“苏绾，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你敢不理我，我就去派出所告你和江永安耍流氓！” 这混蛋早就想好了说辞。 王小六闻言没绷住，上前就是两巴掌。 狠狠地打在沈柏良的后肩上，“沈技术员，你是不是有病。” “你才有病！”沈柏良被打疼，又不想离开。 他可不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他得跟苏绾单独相处。 “我跟你一起去。”田大牛给苏绾递眼色，“我们先去厂里，再坐车去县城。” “去县城好呀，我们顺路。”沈柏良小跑着跟上，池若不舍地打量着新房那道上了锁的门。 “等等我。” 第一百一十二章 江永安在省城 沈柏良像一只穿着衣服的哈巴狗，跟在田大牛和苏绾的身后紧追。 王小六跟在他身后，趁其不备踢中沈柏良的小腿。 “哎哟！”沈柏良滑进脏水沟时，苏绾和田大牛已经穿过巷子直奔拖拉机厂。 活该。 十五分钟后，拖拉机厂厂长办公室。 张雷拧眉注视着那张黑乎乎脏兮兮的信纸，信纸上大半部分的字都已经洇得看不清楚，右下角的公章也只剩下个轮廓。 “张厂长，苏绾和江永安的结婚登记是不作数的。”沈柏良挺着胸脯，新裤腿上沾着污泥，一股恶臭熏人。 “这件事必须核实。”张雷是个正直的人。 “一但核实，江永安和苏绾必须去补办结婚登记。”张雷严肃地看向苏绾和田大牛，二人比沈柏良来得早，只说了请假，是沈柏良追进来，说要拿出什么证明信。 苏绾立即解释：“张厂长，我和江永安去落户口的时候，拿着结婚登记书，派出所也没指出问题。” “落户口，苏绾，那不是你的计策？”沈柏良昂着脑袋，“当初，你跟我说过，只要江永安转正，工资就会翻出几倍，你会把他的工资都给我。” 这话也能当着张雷的面说出口？ 苏绾轻笑。 田大牛真想揍沈柏良。 这个混蛋，不知道骗走苏绾多少钱票和粮食，现在还想沾包儿！ 张雷闻言轻敲桌子表示不满，“怎么说话呢，江永安的工资，跟你有什么关系？” 沈柏良不以为然，“苏绾当初就是这么说的，她还说要跟我过日子呢。” “放屁！”苏绾终于骂出口，当着张雷的面也不好说太多难听的话。 “沈柏良，要是让我查出来，你们一家三口拿着假证明信到处招摇，污我名声，我会告你诽谤。”苏绾不知道沈柏良手里的证明信真伪，这年月一丁点儿事都会被传得沸沸扬扬。 刚才沈家父母上门提亲的事，说不定已经在厂里传开。 结婚登记书怎么能是假的？ “厂长，苏绾请几天假，我们去县城里把事情弄清楚。”田大牛忿忿地朝着沈柏良瞪两眼，这才拉着苏绾出门。 沈柏良想追出去，张雷叫住他又狠批了一顿。 末了，沈柏良拿着已经不成模样的证明信去追苏绾。 结果只看见田大牛驾着拖拉机离开。 他就不相信了，苏绾还能插着翅膀飞到天上去？ “柏良哥，你等等我。”池若跑过来时，满脸都是谄媚的笑意，“柏良哥，我今天做的不错吧？” “不错？那我是怎么掉沟里的？”沈柏良借题发挥。 “池若，你要摆好自己的位置，想跟我好，那就一切都得听我的。”沈柏良凑近，压低声音，“晚上八点半，去我那里，带点五花肉。” 沈柏良在池若领口那里深深地看了眼，又轻哼着小曲向着洗煤厂的方向走了。 他要调转工作，拖拉机厂正式工的编制，可以调整到洗煤厂去。 他爸说，最近几天就有消息。 沈柏良索性也在拖拉机厂这边请了三天假，至于苏绾和田大牛去省城，一定找不出个所以然。 省城，第一机械总厂。 江永安戴着黄色安全帽，正在生产线上和工人们一起工作。 有个年轻工人从外面跑进来，轻拍江永安的肩头，透过嘈杂的机械轰鸣声，在他的耳边喊：“有人找你！” 江永安停下车床，摘下手套，穿过忙碌的工人身影看向车间门口，那里站位中年男子。 十分钟后，仓库后门树荫下。 “永安，听说你以工人的身份回省城，爸妈都很高兴。”孙见平去拉江永安的手臂，“你就别拗着了，回家看看。” 江永安打量孙见平，避开对方伸出的手，神色沉冷。 “爸妈知道，你会在那种环境中自我成长的。”孙见平从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这里是一些钱和票，你先拿着用。” 江永安把厚厚的牛皮纸信封推回去，“过几天，我会抽时间回去一趟。” 孙见平表情微凝，接着又笑着道：“这就对嘛，哪有跟父母较劲的，我这就回去跟二老说说。” “永安，生产车间太苦，要不要我跟机械厂厂长打个招呼，给你换个轻松的工作？”孙见平轻推眼镜框，牛皮纸信封又被放在江永安手里。 “不必。”江永安打量着孙见平，“我姐还好吧？” “亚男就是总想你，想起就哭，最近医院里太忙。昨天，她听说你回省城了，想马上过来看你，是我怕她搅乱了你的工作，没让她来。” 孙见平态度谦和，“永安，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爸妈也心疼你，早点回家看看。” 孙见平从后门出来，坐上吉普车。 江永安站在门里，看着吉普车走远，杨海城从他身后探头出来，“省厅的吉普车，那是你认识的人？” 江永安摇头，“不熟，只是找我打听个人。” 杨海城拿出图纸，凑到江永安手边：“我刚才从总工程师那里要来的，”他用手指点上面几处，“你看看这几处，有没有出入。” “总工程师夸你数据算得准，走，去办公室聊。”杨海城叫上江永安，江永安回头看了眼吉普车消失的街道，眼神恢复了平常的沉静。 江永安是跟着杨海城来的，到省城学习的机会不多，杨海城作为拖拉机厂的技术科科长，也得培养厂里的年轻人，于是他挑中了江永安。 为期三个月的培训，对于年轻人来说，绝对是个好机会。 江永安和杨海城来了将近一周时间，每天吃在食堂，住在宿舍，研究的都是图纸和机械。 二人从办公室出来，已经是傍晚，工人们早就下班回家，从各大小工厂聚集而来的技术工人，也都找地方各自休息。 有去逛商场的，有去打篮球的，也有去看电影的。 “永安，附近的黑市有好看的纱巾，你不给苏绾买一条？”杨海城扬起下巴，“我们家那位，都快五十岁了，还像个孩子，找人传话给我，让我给她买裙子、买纱巾！” 第一百一十三章 急救小婴儿 杨海城见江永安没什么反应，便轻拍自己的黑提包，“我有钱，先借给你用。” 江永安看一眼挂在墙上的帆布包，“我有钱。” 只不过，他并不想在黑市给苏绾买纱巾和衣服，他想去友谊商店看看。 开在省城的友谊商店，里面的商品虽然昂贵，但质量最好。 “走，我们俩找个小饭馆吃一顿好的。”杨海城从黑皮包里掏出半瓶白酒，“说实话，媳妇不在身边，没人唠叨倒也挺好的，可是吧，到了晚上还是挺想的！” “你年轻，更想媳妇吧？”杨海城笑声爽朗。 江永安推辞他的邀请，说想去邮局打个电话，便背着帆布包先出门。 从机械总厂出来，坐上最后一趟公交车，跨越大半个省城。 江永安来到一栋熟悉的家属楼下，看着亮着灯的房间发怔。 桔黄的灯光里，厨房那边有人正在做饭，他仰头，似乎与那人对上视线。 等江亚男推窗向下张望时，路边的人早已隐到了树后。 “亚男，开窗有蚊子。”孙见平的声音从窗口里传出来。 “我好像看见了永安。”江亚男声音有些发颤，“让你去把他接回来，你到底见没见到他！” “亚男，你听我说……”玻璃窗被关严，说话的声音也被掐断。 江永安从树后侧身出来，看着窗口里的女人抹着眼泪回屋，呆立许久。 晚间，省城的路灯亮起。 江永安沿路走向街对面的另一条巷子，熟悉地找到一处家属房的小铁门，然后帆布包里掏出一把铜钥匙，开锁、推门。 借着路灯的光线，他看清小院里熟悉的陈设，连葡萄架下的摇椅也还在老位置，只不过早已没有当初坐摇椅的老人。 江永安在房廊下站了许久，还是拿起扫把开始打扫。 这一夜，他没回总厂宿舍。 清晨，凌水县县城的马路上便热闹起来。 家属楼对面的小巷子里，都有几家悄悄做早餐在卖的。 苏绾买了一斤油条和一暖壶豆浆，提着往家属楼方向走，却被身后的人叫住。 “苏绾？你住在这里？”蔡娟手里提着白色小包袱皮，里面正冒着热气，看样子她也是出来买早餐的。 苏绾见是她，忙笑着打招呼。 问过才知道，苏绾是住在舅妈家里。 “以你现在的实力，直接调到县医院也不成问题，干嘛还在凌水镇里拖拉机厂呢？” “虽然说，工作岗位在哪里都一样，可我认为你的医术要发挥最大的作用。”蔡娟往街对面的巷口指指，“我到家了，今天是你到县医院实习的日子，你别迟到哇，听说今天有从省城里来的医生过来会诊。” 苏绾点头。 蔡娟回头看她，又笑着摆手，让苏绾好好想想。 半个小时后，苏绾和田大牛一起出门。 “我没跟你舅妈说这事，是怕她担心。”田大牛继续道：“我在拖拉机总厂那边请了假，今天我先去县里问问，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下。” “你也别着急，如果真的是假的，我今天就给机械总厂那边打电话，让永安回来，你们再去登记一回，就行！” 田大牛从包里掏出一张介绍信，“昨天，我把介绍信都开好了。” 田大牛是拖拉机分厂的后勤部长，昨天从凌水镇那边出发前，他就想到了这件事，便提前开出一张结婚介绍信。 当然，日期只能是当下的日子，不可能改到半年前。 苏绾也没想让舅舅违反纪律，其实这种事只要没人纠，就一定不会出问题。 在农村，不扯证就只办桌酒席住到一起的小夫妻不少，可偏这件事被沈柏良抓住当成把柄，苏绾想了整整一夜，也没想起上辈子去领证时的状况。 大不了，重新领证就是。 苏绾点头，田大牛骑上自行车往县委那边走。 苏绾则转头向着县医院的方向走去。 县医院一楼，苏绾正准备上楼，便听见有人喊她。 “苏绾，你在这里，太好了！”拖拉机分厂广播室的李红抱着孩子，正急得原地打转。 苏绾见是熟人，忙过去问情况。 “也不知道怎么了，从前天就开始吐奶，昨天下午我听了厂里老大姐的话，给孩子喂了一点苦叶水，结果晚上就开始发烧。”李红哭起来，“苏绾这孩子是你帮忙接生的，你快救救他！” “她今天凌晨就翻了好几次白眼，我实在是害怕呀。”李红忍着哭声，“苏绾，你快想想办法。” 苏绾接过孩子，急匆匆进了急诊室。 在急诊室里值班的医生认得苏绾，忙把二人让进里间。 苏绾打开襁褓，发现不大的小婴儿身上红得发紫，气息已经只剩下一点点。 “他多久没吃奶了？”苏绾问。 “昨天早上只吃下一点点。”李红咬着嘴唇，害怕地去握小婴儿的手，“宝宝，我是妈妈，是妈妈错了，妈妈不应该给你乱吃东西，你要挺过来呀！” 苏绾让她平静下来，掏出银针找准穴道，施针。 不大的小婴儿身上插着十几枚闪亮的银针，看着就挺骇人的。 小婴儿的高热持续不退，苏绾让护士准备温水，这边已经开始给小婴儿进行推拿。 “你不能进去，医生正在进行抢救！”外面的医生阻止，可门还是被两三人推开，一股冷风灌进门，苏绾忙用自己的白大褂把小婴儿遮住。 “你们出去，现在马上出去！”护士阻止。 “好你个李红，把孩子弄成这样，还送到这里让个小年轻的姑娘给看病，我告诉你，我的孙子要是出了问题，你就别想跟我儿子继续过下去！” 来人是个中年知识分子打扮的妇女，可她这话说出口，怎么听都是旧社会的恶婆婆。 “妈、佳成，你们听我说，就是她给我接生的，她是个出了名的医生。”李红解释。 “接生？接生的不是卫生员吗？我们到县医院，你竟然找个卫生员来给孩子看病，你是脑子有病吧！”武佳成直接训斥，“你们让开，我把孩子送到楼上，有专家过来会诊。” 李红婆婆也要过来抢孩子。 苏绾愤怒斥责，“你们要是再耽误，孩子就会没命，现在马上滚出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推拿退烧 武佳成还没见过这么凶的医生，看着模样周正，怎么发起火来像母老虎。 李红婆婆也有些意外，不过她马上否定：“我们不出去，万一你把我孙子治坏了，你得赔！” 护士无奈把门关上，二人就站在跟前，眼睁睁地看着苏绾手法熟练地给小婴儿进行退热推拿。 大约只推了三四次，小婴儿提上一口气，终于哭出了声。 可他的身上还是热得烫手，“体温太高，我给他降温，李大姐，你过来抱着孩子，看他能不能吃几口奶。” 苏绾把扎在孩子身上的银针取下，李红抱起有了知觉的孩子，热泪盈眶。 “可是我，这两天上火着急，几乎没吃饭，哪有奶水呀！”李红哭着着说话时，苏绾已经从她的背包里掏出两个温热的瓶子，“这瓶是牛奶，你现在喝下去。” “这瓶是红糖水，是我舅妈给我温好的。” 孩子生病，丈夫和婆婆除了埋怨辱骂，她的死活无人理会，没人心疼她。 二人除了指责、谩骂，压根就没有半点关心之意，就在李红接过温热的玻璃瓶子时，她婆婆还用力地翻了个白眼，而武佳成则小声地骂道：“废物！” 李红含泪大口喝下温热的牛奶，又委屈地喝下红糖水。 苏绾回头恨瞪二人，冷声道：“你们已经影响了我给孩子医治，你们现在出去。” 李红婆婆和武佳成气极败坏地摔门出去。 “佳成，回头，我要找相关部门举报这个苏绾，哪有这样对待病患家属的？” “这叫什么态度！” 孩子吭唧的哭声变得有力，苏绾这才舒了口气。 真没见过这么恨心的，孩子的小命都快没了，竟然还苛责孩子的母亲。 小婴儿吃饱奶水，发了一身的汗，体温下降。 苏绾接过吃饱睡着的孩子，又摸了摸他的额头，“这孩子是得了风疹，风疹是春季多发病症，夏季偶有发生。接下来几天，他的体温还会反复上升，你和孩子办理住院。刚好这几天我在县医院上班，我来照顾你和孩子。” “出疹子？那，怎么办？”李红紧张地把孩子拢到怀里。 “问题不大，我开一副汤药。”苏绾开药，小护士跑去中药房抓药，回来便把李红和孩子送到了住院部。 武佳成和李红婆婆听说孩子得住院，又要炸锅。若不是这时蔡娟和几位医生正好走过来，看见他们对苏绾很恭敬的模样，估计二人还得闹下去。 “住院费我们可不出。”李红婆婆不讲理地扬着头，“孩子分明已经退了烧，干嘛还住院，那个姓苏的医生就是想多赚钱！” 真是不知好歹。 苏绾明明救了孩子一命，还得背负骂名。 蔡娟打量李红婆婆身上的制服，从校徽上看出这位中年妇女是当老师的。 “你是中学老师吧？” “我妈是后勤干部。”武佳成自得地道，“你们别管闲事。” 蔡娟气愤地指着二人，“……要不是苏绾，孩子的小命可能就没了，你还在这里胡搅蛮缠，我是外科主任，你们要是再闹，我给你们单位的领导打电话，我看看你们单位领导怎么说！” 二人也是欺软怕硬，只好去交住院费，但二人还是抱怨着离开，再去看孩子一眼。 李红一个人守着孩子在医院里，住院用品和孩子的尿布都没准备，是苏绾跑了几趟，把东西凑齐给她。 “苏医生，真是谢谢你。”李红哭得双眼通红，“这日子没法过了，我坐月子是在分厂的宿舍里，他们娘俩只去看过我一次，好不容易工厂搬迁到镇里，我原想着离县城近些，他们能常来，没想到见面就骂我。苏绾，等孩子病好，我要离婚。” 李红哭得伤心。 碰上这种婆婆和丈夫，能不伤心吗？ 苏绾安慰李红几句，看着孩子体温恢复正常，这才让护士把药送进来。 “孩子还小，中药难吃，能吃多少算多少。”苏绾嘱咐完，便被蔡娟几人拉着去三楼。 苏绾知道今天有省城医院的医生过来会诊，但凡遇到这种情况，医院里从上到下都会严肃认真对待。 一大早，包括张起和在内的院长、医生、护士一律没有休班，现在正齐刷刷地站在三楼走廊里。 “……我们今天请来省城医院的费教授，大家一定要认真学习。”张起和作为主抓业务的副院长，正在对医生们提要求。 “有一名患者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们现在到病房去。”张起和见蔡娟几人到位，大手一挥，众人便跟在他的身后，呼啦啦地往二楼内科住院部走去。 一直在现场的吴锦秀，额头上都是汗。 她肚子里有几点墨水，自己最清楚。 那位总是浑身上下不停抽搐的病人，的确是她收治的，可那人身上的症状，她从来没见过，但想着只要是生病挂点药水就成，于是这病人由之前的抽搐，到后来不省人事，她都亲眼见证。 如今，家属请来省医院的费教授，她还不知道会不会受到处罚呢。 二十七位医生跟在张起和身后，安静地来到病房门口。 “费教授，县医院里都是庸医，我爸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你看看，现在都不认人了！”家属手里拿着病例和检查单，正在哭诉。 费峥嵘看见张起和带着医生们来了，便冲他微微点头，张起和立即叫上吴锦秀和蔡娟，直接进门。 其他人守在门外走廊里，人人手里都拿着一个红色的小本子，准备记录。 苏绾空着手站在原地，她正琢磨着要怎么给小奶娃搞些发物，能让他快点把疹子发出来。 走神的空当，病房里侧出一张中年人的脸，在一众医生护士中扫视，目光落在苏绾的身上。 “你，过来扶一下患者。”费峥嵘把苏绾当成了小护士。 毕竟，苏绾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的模样，她的白大褂也是后改过的，看起来不像医生的那么宽大，虽然没戴护士帽，但怎么看都不像医生。 苏绾犹豫片刻，还是走进病房。 第一百一十五章 是蜂毒 “你们二位是县医生的主任医师，现在你们下诊断吧。”费峥嵘显然有些生气。 病床上，那位中年患者气如游丝，压根没什么反应。 吴锦秀之前也试过好多办法，可除了挂过消炎药水和葡萄糖，她什么也没干过呀。 “费、费教授，张院长，我，我肚子疼。”吴锦秀从进了病房就浑身发抖，如今家属和上级领导都在，她更害怕了。 她没见过这种病例。 “要不，让蔡姐先诊断，我去上个厕所。”吴锦秀想跑，被张起和一眼瞪回来。 她吱唔着把病人入院以来的状况和用药都说了一遍。 末了还想辩解，“真，真的不怪我，他只说有点头疼，我以为是普通感冒，消炎药也药不死人的！” 说完，吴锦秀就想装晕。 毕竟，这病人要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她的工作不保。 蔡娟是外科医生，但在县医院这种地方，常见病她也都会医治，她倒是像模像样地走到跟前，仔细查看。 用又听诊器仔细地听了听，然后才道：“病人现在是深度昏迷，除此之外血压也偏低，我诊断应该是脑部出现了病灶。” 张起和走到苏绾扶正的病人身边，也照例开始诊查。 结果，他也拧着眉头去看费峥嵘，“费教授，我之前倒是见过一个病例，他是因为脑部血管有栓塞，造成昏迷，后来就算人清醒过来，也造成了偏瘫。” “病人现在症状明显，考虑可以用溶栓药。”张起和说完，便看向正在检查病人四肢的苏绾。 张起和见过的病例数以千计，像这种昏迷不醒的也曾有过，只不过想对症下药并立即药到病除，确实有难度。 他想征求苏绾的意见。 “苏绾，你怎么看？”这一问，才让费峥嵘正视眼前并不起眼的小姑娘。 刚才他就注意到，被他叫进门的小“护士”正在用听诊器，她扶起患者时的动作也很专业，她甚至还给患者切脉。 这与吴锦秀的逃避，蔡娟的笼统诊断形成对比。 苏绾没说话，淡然地让家属过来帮忙，查看患者后背部的状况。 张起和忙向费峥嵘介绍：“费教授，她叫苏绾，是我们这里的实习医生，已经取得了行医资格。” “一个实习生也配回答我们费教授的问题？”站在费峥嵘身后中年男医生显出不屑，“张副院长，这一次的医疗事故，你们县医院要负全责，这么说吧，这位病人之所以会是现在的状况，完全因为刚才那个吴医生的过错。” “我会向上级报告，追究你们每一个人的责任。”中年男医生有些气愤地冷斥。 费峥嵘回头冷瞥，他才闭了嘴。 “起和呀，别听他说，这件事还有回转的余地……”费峥嵘话没说完，苏绾似乎在患者的后肩头发现了什么。 “马上拿药棉过来，快！” “这位病人不是生病是中毒，是一种罕见的蜂毒。” 不是生病，是中毒？人 “可是病人并没有出现水肿呀？”蔡娟马上凑过来，“我看看。” 果然，众人在病人的后肩头位置看到巴掌大小的一块红肿，红肿块正中间有一个发了黑的针孔似的小伤口。 伤口上面还有一根黑色的蜂针。 “没见过这么毒的蜂。”有医生惊叹。 苏绾已经马不停蹄地开始清理伤处，她用手术刀割开伤口，取出毒针，又把伤处的黑血挤出来。 于此同时，她还在病人头部、四肢，尤其是后肩伤口附近进行了针炙疗法。 “怎么办，县医院没有蜂毒血清。”蔡娟知道缺医少药的状况。 费峥嵘和他身后的几位医生也束手无策，他们来得匆忙，也没带血清。 “我有办法，我这里有家传的清毒散。”苏绾从帆布包里拿出解毒药粉，一半给病人口服，一半敷在了伤口上。 没几分钟，病人便拧眉呕吐，吐出来的都是黑呼呼的血块样的东西。 “现在拿五百毫升的葡萄糖水过来。”苏绾才说完，蔡娟便把葡萄糖水递过来，这个动作倒让人怀疑蔡娟才是那个实习医生。 给病人输液时，苏绾已经悄悄在葡萄糖药瓶里加入了医药空间里急救药，只不过她不能让众人知道。 十几分钟后，病人缓缓地睁开眼睛，他虚弱地指责家属：“我不是告诉你，后背疼吗？要不是这位小医生，我怕是没命了。” 原来，伤者一直有知觉，他也能听得见大家说话，可他就是无法说出话来。 险些丢了命。 “苏医生，我家仓房后面有个大土包，我早知道有土蜂，没想到这么毒。” 费峥嵘见苏绾处理得当，病人已经被解了毒，也清醒过来，便退出病房。 跟在他身后的那位中年医生丧着脸。 “亏你还是医科大学的高材生，看看，你不如人家的一个实习医生！”费峥嵘被下了面子，见张起和跟出来，又把县医院里不是毛病的地方挑出好几处问题，批评了好一会儿，才回办公室去了。 家属自知理亏，忙向几位医生道歉，尤其面对苏绾时，更是鞠了一个九十度的弯腰大礼。 “苏医生，你医术高明，要不是你，我们家老陈怕是真的就完蛋了。”家属忙从包里掏出三张大团结，“这钱你收着。” “我是医生，给病人看病是正常的，我不收你的钱。”苏绾推却。 “这是药钱，我分明听到医生们说，县医院里没有那些药，都是你自己的。”这家属倒挺明白。 苏绾勉强收下三十块钱，她的那些药粉，别说三十块钱，五十块钱也买不到。 陈向民只是中毒，毒素被清理，他便好转。十分钟后，竟然能坐直，几分钟后他除了有些虚弱，一切恢复正常。 临走前，陈向民和家属又找到苏绾，再三感谢，“姑娘，你有家传的医术，怎么不自立门户，我们家老陈听说，马上就会放开，市场也不会管得那么严。” 苏绾知道，再过两年就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不急。 “我们住在县委大院，过几天，请你到家里吃饭。”陈向民感觉后背的伤处疼痛减轻，“可是那里的土蜂怎么办？” “哪天，我找人去处理。”蔡娟接话。 “先不要动，等我去看看再说。”苏绾想到她正需要蜂毒作为药引。 第一百一十六章 山楂丸 这简直就是一场大乌龙。 病人昏迷三天，主治医生竟然没有给他做全身的检查。如果依照刚才蔡娟和张起和的诊断，陈向民怕是要遭罪。 只是被土蜂蛰了一个大包，差一点没了命。 想想都后怕。 陈向明紧握苏绾的手，“小同志，你年纪轻轻医术这么高明，前途不可限量。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送走了陈向民和家属，苏绾还没站稳，便被蔡娟拉着到旁边的角落。 “苏绾，这回你可发达了，知道他是谁吗？”看着蔡娟神秘的表情，苏绾隐约猜到一点。 “他只是我的一个病人，医者仁心，不管他是谁我都会用心医治。” “另外，对病人的检查不能太粗心。” 县医院的医生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但出现误诊造成治疗事故的事件不在少数。 苏绾只不过进行了正常的诊查，竟然就解决了大问题，这也实在有些讽刺。 蜂毒的治疗并不复杂，但误诊可能就会出大事。 苏绾严肃着小脸，看起来倒像是个拥有着几十年经验的老医生。 “知道了，知道了。”蔡娟微笑拉起苏绾，“要不你直接调到我们县医院来，要不了多久你就能做内科主任，瞧瞧那个吴锦秀的态度，我是没有诊断清楚，她竟然想逃避。” 县医院里像吴锦秀那样鱼目混珠的不在少数。 “在拖拉机厂的工作很好，我们继续查房。”苏绾打算把下面的工作做完，可二人才走上楼梯，就被一位小护士叫住。 “苏医生，麻烦你帮个忙。”小护士没说完，又跑过来两个后勤人员，拉着苏绾不松手。 “苏医生呀，刚才那情况你都能给诊断清楚，你简直就是神医。” “我们家小孙子最近老是咳嗽……” “可不是怎么着啊，我大姨偶尔会胃疼，最近有时会呕血。” 楼梯口，苏绾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消息传接非常快，现在县医院上下没人不知道苏绾医术高明。 大家围着苏绾，看她的眼神都闪着金光。 “大家别着急，一个一个的来。”苏绾这边掏出小本进行记录，蔡娟堂堂外科主任竟然帮着苏绾给病人排号。 “需要苏绾医生看病的，到外科办公室排队。”蔡娟把自己的办公室贡献出来，乐此不疲地跟在苏绾身后，像个小护士似的打下手帮忙。 还真别说，这种忙碌又充实的感觉，让她仿佛又年轻了十岁。 副院长办公室，烟雾缭绕。 费峥嵘正在吸烟，“小刘，这件事一定不能外传。”他算得上是省医院里的专家，偏在县医院里被个小姑娘给摆了一道。 “您就不怀疑？”刘财旺显出不甘，“费教授，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什么人都可能遇到，我看这件事也许就是张起和搞出来的。” 说完这话，刘财旺又给费峥嵘倒茶水。 门被推开时，刘财旺正在例数张起和错误和毛病。 “刘医生，我听说你要调到县医院？”张起和冷下脸，他才不会收这么里挑外拨的小人在县医院工作。 “张副院长，我的调令由上级领导下发的，再说我算是到小医院里来指导工作，怎么？你还有意见？”刘财旺掏出调令拍在桌子上，“你我都是同等级别，张副院长，你可别以权压人！” 张起和斜觑对方一眼，冷声道：“费教授，我不管是谁派来的，我们县医院不欢迎。” 费峥嵘也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僵，摁灭烟蒂，“都别扛着，工作是上级领导的安排，小刘也是想到基层锻炼一番，他主要抓的骨外科，正好你们县医院里没有专门的科室，给他开一间也没什么。” 费峥嵘的年纪比张起和还大八岁，已经是离休的老医生，但省医院缺少有经验的老医生，便把他返聘回去。 这回，他来到凌水县医院一来是为了送刘财旺，二是受陈向民家属的央求，是来给陈向民治病的。 没想到，事情会出现这样的境况。 “起和，事情已经定下来，你也不必多想，小刘是个好医生。”费峥嵘又劝说了几句，便问起苏绾。 “那位小苏医生倒是很好，你把她叫过来，我和她聊聊。”费峥嵘也有爱才之意，但在刘财旺看来这就是打压苏绾的机会。 蜂毒就蜂毒吧，直接说不就行了，非得等别人出了诊断她才开口，分明就是故意的！ “张副院长，你们医院的实习生有处方权？”刘财旺还真会抓问题的关键。 张起和冷哼着强调，“苏绾是我的实习生，我当时在场，那些处方和用药都是经过我的同意的，你有意见？” 当然有意见。 刘财旺轻撇嘴。 苏绾来到副院长办公室，便感觉到了气氛不对。 她算是救下了陈向民一命，可作为从省里里来的教授医生，一定觉着很没面子。 进门前，苏绾便从医药空间里取了两个方盒，盒子里是她在空间里自己研制的大山楂丸。 费峥嵘刚才生了气，又喝了些茶水，胃部的疼痛更明显了。 “费老，您的胃病是老毛病了吧？”苏绾笑盈盈地走到近前，在三人惊讶的目光里打开方盒，取出一粒山楂丸，“您先吃一丸，再配合着红枣薏米丸，效果会更好。” 费峥嵘接过指甲盖大小的山楂丸轻嗅了下，又放在嘴里咀嚼，然后吞下。 “味道还不错咧！” 他便又吃下另外一粒红枣薏米丸。 “小苏，你怎么知道我有胃病？只看一眼就能知道？”费峥嵘打量苏绾，又去看看制作精致的丸药，不仅味道好，吃起来药味特别柔和。 “我哪里还能有孙大圣的透视眼？费老，您是不认得我吧？”苏绾看看张起和，张起和点点头，苏绾这才继续说道：“我是省城名噪一时中医田老的外孙女。” “田燕泥是我妈。” 费峥嵘拿着半粒红枣薏米丸的手微顿，他听到这名字之后，忙坐下拿起挂在胸前的老花镜，挂在鼻梁上仔细地打量眼前的小姑娘。 “你是燕泥的女儿？” 第一百一十七章 池若乱喂药 “哎哟，我说刚才吃着这药丸子怎么就有一种熟悉的味道呢！” “起和，你快来尝尝，是不是有田老当年的味道！” 张起和也不客气，直接拿起两丸，分别吃下去。 山楂丸和红枣薏米丸既是中药，可以调理脾胃当然也可以当成零食吃。 刘财旺伸长脖子，也想拿一丸尝尝，偏费峥嵘当成宝贝以的都捧起来，“你吃一粒尝尝就得了，都是我的。” 这老头儿，还护食？ 张起和对费峥嵘的不满此刻已经烟消云散。 “里面的药材不少呢。”张起和细品，“丫头，你偏心呀，我怎么没有？” 苏绾只好又拿出一模一样的两盒，送给张起和。 “这东西说简可简，说繁可繁。”费峥嵘老眼里透着些许看不透的意味，“说你是田老之后，那你有这等本事，我也不见怪咯。” 张起和见费峥嵘并没有为难苏绾的意思，也忙把苏绾到县医院的实习状况说清楚。 站在一边的刘财旺眼巴巴地看着三人聊天叙旧，半句话也插不上嘴。 下午有吉普车来接走费峥嵘，苏绾和张起和把人送走。 刘财旺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反而很客气地跟苏绾搭讪。 苏绾不热情但也并不过分冷淡，只淡淡地回应。 “苏绾，这边还有病人等着呢！”蔡娟喊她，苏绾只好去办公室坐诊。 张起和依照刘财旺的要求，专门给他开了一间骨外科的诊室，木牌挂上，就是没有病人上门。 苏绾忙到下午五点半，要不是蔡娟把病人推走，她还没办法脱身。 回家之前，苏绾去看李红和小婴儿。 小婴儿已经完全退烧，但前胸和后背都起了一层红色的小疹子，看着就痒。 小奶娃哭哭唧唧，李红只能不眠不休地一个人抱孩子。 “这不行，李大姐，我给厂里打个电话，让梁大姐派几个姐妹过来，帮帮你。” 苏绾去院长办公室打过电话，梁凤作为妇女主任当然支持工作，一个小时后池若和另外两个人女职工坐着拖拉机抵达县医院。 “我们三人倒班，梁主任说好的。”两位女职工进了县城，便先去招待所，才不愿意值夜班。 池若虽然不愿意干活，但她知道姜美丽还在这里住院，便去黑市买了两根大麻花先转身去住院部二楼。 “美丽姐，你好点没？”池若讨好人还是有一套的，既说好话又送吃的，到底把姜美丽给打动了。 “听说这几天苏绾在县医院上班？”池若问。 姜美丽点头，“她挺忙的，没过来看我。” “不过，我的命是她救下的，池若，你现在可别想打她的主意。” 姜美丽瞪池若一眼。 “哪能呢？我只是听说，苏绾好像被告了，告到了派出所，说她犯了流氓罪！”池若说的绘声绘色，“你不知道吧，她和江永安根本就没领证，那个证是假的！” 这事一定得让更多的人知道。 池若说完，又装作为苏绾可惜的模样，“要不是被告，厂里这个季度的先进工作者一定是她。” 姜美丽替苏绾担心，肚子又疼起来。 池若见姜美丽走神，又聊了些有的没的，这才去找李红。 见到李红后，她帮忙照顾孩子，发现孩子手脚处都有做过针炙的痕迹，便暗自记了下来。 她想成为像苏绾一样的医生，别的不行，她偷偷地学习还不行吗？ 只是小奶娃浑身痒，又哭闹起来。 李红一人看着孩子，实在疲惫，见池若抱着孩子，便倒头睡着了。 池若见李红睡着，也没了耐心，偏小奶娃又一直在哭，她便胡乱找来一点镇静的药物给那孩子喂上。 没想到，孩子吃下半片药，竟然真的不哭也不闹了。 李红这一夜睡得太熟，以至于她是被楼下喇叭声吵醒时，还有些意外。 “孩子没事了？”李红忙去看小婴儿，结果小婴儿没有半点反应。 李红推醒正睡着的池若，“你是不是给孩子吃什么药了？” “没有，你这人，我帮你看孩子，你还这样说话！”池若还想继续睡，被李红一个巴掌打醒。 “你看看我的孩子，他，是不是……”李红急得掉眼泪，她后悔太相信池若，竟然让她看着孩子，“老天，救命呀，我的孩子！” 李红抱起小婴儿，哭着往病房外跑，正在走廊里看见提着早饭的苏绾。 “苏绾，救救他，他……唔。”李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完全说不出话来。 苏绾伸手去探孩子的鼻息，气如游丝。 这怕是真的要不行了呀！ “李大姐，昨天晚上，孩子除了吃奶和药水，还吃了什么？” 李红像疯了似的冲进病房，苏绾紧跟其后，进门便看见李红正揪打池若，“是她，都是她，她一定给孩子喂什么东西了，要不孩子不可能一直睡着。” 苏绾也发现了放在桌面上的一个纸包，走过去打开纸包，发现纸包里还有半个大药片，她送到鼻翼边轻嗅。 “是镇静片！” “池若，你知道这么小的孩子不能吃这种药物吗？”苏绾也着急了。 “几点喂下的？” 池若被打得发懵，她本来想跑，可被李红揪着不放，她也没办法脱身。 “我也没有手表。”池若一问三不知，她现在也害怕出人命。 苏绾把孩子抱在怀里，打开包被，先给孩子试体温，接下来才给孩子推拿按摩，催吐。 好在，一番折腾下，小奶娃终于又哭出了声。 只是没吐出多少药水。 看到清醒过来的小奶娃，三人都松了一口气。 “多给他喂水。”苏绾又给小奶娃用了银针。 一个多小时后，小奶娃的哭声变得有力气了。 李红杀人的心都有，她没功夫骂池若，却赶池若离开。 正巧另外两位女职工过来接班，池若只好狼狈滚出病房。 “还说想做卫生员呢，我看她连普通女人都不如，往后她若是跟沈柏良结了婚，生了孩子也不会养！” “人家沈柏良也瞧不上她呢。” “你们那天去没去，听说她被抓住的时候是跟沈柏良在床上呢！” “别说了，她还在门口。” 池若站在门边，脸胀得通红。 第一百一十八章 做假证 “又没治死人，你们这群人嘴巴别那么毒！” 吴锦秀站到池若身边，亲近地拉起她的手，“小池，柏良打电话过来，问你到没到，现在让你去接电话，这臭小子，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非得让你去接电话。你们俩处对象这么大的事也没告诉我。” 这话问出口，别说病房里的拖拉机厂的几位职工，就连隔壁病房里的几位小护士也抻头看个究竟。 沈柏良竟然有对象了，而且还是拖拉机厂的女工？ 那女工就长这模样？ 李红皱眉，她抱着孩子狠瞪门口，“吴医生，池若昨天晚上差点把我的儿子给害死！” “别胡说八道，我们家小池才不会干出那种事，是你们家孩子病情变化，之前不苏绾给治的吗？”吴锦秀这两天气不顺，看见苏绾就想骂几句。 “你不找苏绾，找我们家小池，还想赖她？”吴锦秀到底是县医院的内科主任，她说话多少有些分量。 “哼，还指不定是怎么回事，说不定是苏绾给扎坏的呢！”吴锦秀护着池若往办公室的方向走，众人都从病房里出来看热闹。 苏绾不让李红追出去，怕这件事情闹大。 片刻功夫，便有人断章取义，歪曲事实传话出去。 不到半天功夫，苏绾差点医坏小婴儿的消息，传遍整个医院。 这边，病房里，苏绾让李红吃早饭。 她生怕小婴儿的病情再反复，便跟两位女工提要求，一定不能再让池若接近孩子。 二人知道池若的德行，立即点头答应。 上午十点多，小婴儿身上的疹子消退不少，眼见着精神好起来，又吃下许多奶水，李红这才对苏绾千恩万谢。 苏绾回到蔡娟的外科办公室，便见几位医生正交头接耳。见她回来，几人忙躲出去。 蔡娟回来时，面色阴沉。 她不仅没带病人过来，反而在生气。 “蔡姐，出什么事了？” “苏绾，你给小婴儿用镇静剂的事，被人举报到了卫生局，来人正在张院长的办公室，等一下你可能会被调查，调查期间，你的行医资格证会被收回。” 什么？！ 这不是祸从天降吗？ 这件事跟她就没关系，那镇静剂就不是苏绾拿出来的。 “蔡姐，你相信我吗？”苏绾知道这年月的调查，短则一两天，长则十天半个月，有时还能拖到大半年。 被调查就等于失业。 “苏绾，我相信你没有用呀，你还是想想办法如何自证吧！”蔡娟给苏绾倒上半杯热水，转身出去就抱着一套铺盖卷回来。 “我不是埋怨你，那小婴儿本来状况就不好，之前家属就有意见。又闹出这么出儿，你说人家能算完？” 蔡娟把铺盖卷放到角落的椅子里，“上面传下命令，你从现在开始不能走出这间办公室。” 啥？这还限制行动了？ “不是，蔡姐，镇静剂是池若喂的，昨天晚上池若陪护，估计是李大姐太累，先睡着了。”苏绾说完无辜地看向蔡娟。 “也就是说，你没有人证咯？”蔡娟抱臂叹气，“又没有第三个在场，谁能说得清楚呀，再说那小奶娃的奶奶和爸爸也院长办公室里呢。” 听说院里出了事，刘财旺像只瘦猴似地钻进副院长办公室。 “……这种镇静剂的副作用很大，小婴儿服用之后可能造成肝贤功能受损……”有三位穿着白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在跟张起和交涉。 张起和压根就没想让苏绾卷进这件事，平静地看着三人，“那也没有证据能证明就是苏绾喂的药。” “张院长，你就不要替她狡辩了，这二位家属已经在举报材料上写得清楚。” 那些都是歪理，都不是事实。 “现在我们要把人带走，调查。”卫生局的工作人员横起眉眼，看着挺吓人的。 “听说，这位苏绾同志的问题很严重，她还存在无证行医、额外多收病人诊费、滥用药物几大问题！”工作人员还真不客气，一条一条说出来。 张起和黑沉着脸。 这种事，没有人证难以说明情况的。 “这样吧，我们先……”张起和继续拖延时间，突然人群里刘财旺举起手，走到工作人员面前，冲着当中一位点头。 “老刘，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在省城？”二人简单寒暄之后，张起和听出眼前他们很熟。 张起和正担心事情会不会因为刘财旺的出现，变得更加复杂。 没想到刘财旺话题一转，指着桌面上摆放着的举报信道：“我是苏绾的证人，昨天她下班之后就再也没来医院。镇静剂的半衰期为六到八个小时，孩子出现的症状也能证明服药的时间，并不是下午五半之前。” “这些都是你的推论，作不得数。”工作人员的语气显然柔和不少。 “那要是我亲眼看见是拖拉机厂的女工喂药呢？”刘财旺此言一出，众人皆静。 张起和忙站起身来，认真地看着刘财旺。 昨天才给他落实了工作，还没有给他安排宿舍，所以昨天晚上刘财旺是住在住院部的空病房里。 “真的？”卫生局的工作人员问，刘财旺冲着张起和眨眼，“当然，还有跟我一道打水的病人，我可以把他叫过来。” 谁能想到，刘财旺这种人竟然会给苏绾作证澄清。 片刻功夫，有人把那位病人叫到办公室，那人把昨天晚上路过病房看到有个女人抱小孩子硬灌药。 口说无凭，卫生局的工作人员还是把苏绾、池若和另外两个拖拉机厂的女工都叫到跟前，让那位病人指证。 “是她！”那位病人的手指向池若，“就是她！孩子分明在哭，她还一个劲儿地灌药，我和刘科长刚好路过门口时看见。” 这回，不用再找其他的证据，池若害人实锤。 “张院长，为了保护苏绾，你也真是用心良苦呀！”吴锦秀站出来，怒意十足，“我们家池若，那是给孩子喂水，你们隔着一道门，就看见她喂的是药？” “别作假证！” 第一百一十九章 池若被带走 “吴主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张起和气得嘴角的胡子都在发抖。 随随便便一句话，就可能葬送苏绾的前程。 “怎么？我说的不是事实？”吴锦秀扬着脸，“隔着一道门，他们就算看见池若在喂东西，那也证明不了什么！” 除非池若亲口承认。 “张院长，吴主任，你们都别生气，都怪我不好，我听了苏绾的话，我真的不知道那是镇静剂，是苏绾跟我交代，说是孩子哭得厉害时，可以喂半片。” 苏绾拧眉。 被叫到办公室之前，蔡娟就已经愁得哀声叹气。 她也想过几种自证的办法，可她是真的低估了池若撒谎的能力。 池若是想把她拉下水。 只要这样解释，没人会不相信她。 “你不是实习卫生员吗？连镇静剂都不认得？”蔡娟气急直接问出口。 “蔡主任，我知道你跟苏绾关系好，你也不能赖我呀？”池若竟然当众抹眼泪，看着真无辜。 刘财旺显然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没办法只能拉着他的熟人说小话，可这种时候，又是当着众人的面，对方也只能一口拒绝他的要求。 张起和倒是很意外，这种时候刘财旺能站出来帮忙。 “池若，你再哭怕是又要犯心脏病，我这里有两粒治心脏病的药，你先吃下去。”苏绾将两个白色的大药片递上去，池若只扫了一眼，便冷哼拒绝：“苏绾，你真想害死我呀，我要是吃下两片镇静剂……” 蔡娟立即追问：“你不是不认得吗？” “这种是比之前那种更罕见的药片，你只扫一眼就认出来，还在这里装糊涂！” 池若见说漏了嘴，忙改口，“我刚才说的是不是镇静剂，我想说去痛片。不是，我是说……” 这回众人犀利的目光都盯过来。 池若感觉芒刺在背。 她想装晕扶着额头，转了个身正看见吴锦秀，还想扑到她怀里时，却被吴锦秀狠狠推开。 “池若，你竟然骗我！”吴锦秀墙头草的本性显露，“我就知道，你这孩子不诚实，看着就鬼头鬼眼的！” 池若愣怔时，卫生局的三人上前，让看热闹的众人散开。 “吊销她的行医证！”刘财旺提议。 “我没有行医证。”池若老实交待。 “好哇，是你差点害死我孙子，打死你！”武佳成忙把母亲拉回来，顺手把举报苏绾的信抢到手里，撕成碎片。 “池若？你叫池若？我儿子差点死掉，你赔吧！”武佳成更凶了。 被这母子俩缠上，也真够池若受的。 吴锦秀退到门口，悄悄地往门里看。 蔡娟又去跟卫生局的工作人员确认，苏绾倒是不慌不忙，正扶着张起和说话。 办公室里乱成一团。 十几分钟后，池若被派出所的警察带走，原因是她根本没有行医证，胡乱喂药属于投毒。 武佳成母子二人去病房，被李红赶出去。 二人虽然不满，但也没再纠缠。 毕竟，这件事是他二人做得不对。 办公室里只剩下张起和与苏绾、刘财旺。 苏绾正打算说几句感谢的话，刘财旺先笑着开口，“苏绾，你这么有天赋，不如跟着我学学骨科知识，有时间就到我的办公室坐坐。” 刘财旺已经四十岁出头，难不成还有那种心思？ 苏绾正琢磨着，张起和抢一步开口拒绝。 “小苏是我的实习生，也是我的弟子，她没时间去学别的。” 刘财旺有些失望，不过他还是又说了几句好话，这才离开。 张起和又跟苏绾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你不能相信这个老刘，他不对劲，虽然我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帮你，但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苏绾当然也看得出来。 中午，苏绾请了假，直接回到田大牛家。 李平正在做饭，见苏绾回来，忙来迎她。 “你又花钱，昨天买的五花肉还没吃完呢！”李平见苏绾手里提着一只板鸭。 “不是买的，是别人送的。”苏绾从医院出来，便遇见了陈向民的夫人，虽然不知道她姓什么，但那位大姐挺随和，还给了她不少东西。 苏绾只收下这只板鸭。 “你舅去打听过，县委那边说半年前的存底找不到了，也许是搞丢了。” 怎么可能，一定是有人搞鬼。 “说是，你们再去领一张结婚证就行。”李平把事情说得轻描淡写。 田大牛办事回来，一直吸闷烟叹气。 情况挺复杂。 苏绾和江就安办酒席结婚的事，许多人都看见了。若不马上补办手续，再等三个月那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模样。 唾沫星子能淹死人的。 “永安暂时回不来。”苏绾知道事情不会那么容易处理。 二人正聊着，门被人敲响。 苏绾迎出去，却见沈柏良两手提着礼物站在门外。 “苏绾，我就知道你在舅妈家。”他不客气地挤进门里，把两个水果罐头放下，又去整理帆布包。 “沈柏良，你出去，我不欢迎你。”苏绾心里急，偏这个畜生又凑到跟前来。 “绾绾，你这脾气，就是躁。” “舅妈，我帮你做饭，你这是要炒几个菜？”沈柏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先去洗手，又进厨房，要不是李平拿着勺子把他赶出来，他还会厚着脸皮在里面叭叭。 “舅妈，绾绾，我的介绍信都开好了，下午咱们俩去登记，今天晚上就去我家吃顿团圆饭。”沈柏良直接坐到沙发里，等着开饭。 苏绾赶他，他只当没听见。 李平也怕惊动邻居，说了几句狠话，对方根本不买账，她也属实没招儿了。 直到田大牛进门，见沈柏良正在帮忙收拾桌椅，干脆冷下脸赶他走。 “舅舅，苏绾答应我，下午去领证的，我们都是一家人咯。” “我没答应他。”苏绾直接把自己关进里面卧室，上锁。 田大牛这几天为了苏绾的事，跑了好几次县委，每次都被赶出来。 他又不敢直接说明要查的内容，生怕因为自己说错话，会对苏绾不利。 “你们都在，那我就不客气了。”沈柏良掏出一叠信纸，“这是我整理好的材料，上面有证人的手印，苏绾要是不跟我去登记结婚，我就把这堆材料上交总厂，先告发苏绾和江永安生活作风问题。” “然后，再去派出所！” 第一百二十章 只要你听话 这混账东西，什么主意都能想得出来。 他敢？ 田大牛捞起沈柏良，揪住他的衣领，狠不能两巴掌捂死他。 “怎么？你还敢打我？”沈柏良用力挣脱，“告诉你吧，我要是出什么事，我爸妈也不会放过你们！” “你作为拖拉机厂的后勤部长，给苏绾开假的介绍信，你也有错误！”沈柏良纠正衣领，提起带来的礼物，“给你们两天，两天以后苏绾不跟我去领证，我就去告发你们！有一个算一个，我们鱼死网破！” 沈柏良出门前，还重重地看了苏绾一眼。 苏绾恨不能一脚把他踢下楼。 房门被关严实那一刻，大妞和二虎哇地哭出了声，两个孩子没见过这样可怕的场面，受到了惊吓。 李平哄着两个孩子进屋，田大牛抽出烟卷，用火柴划了几次都没点着火苗。 苏绾站在门边，感觉眼睛里发酸发涩。 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闹到这么严重的地步，沈柏良手里到底有什么证据，他又为什么敢这样理直气壮。 “这混犊子，就知道永安不在家，所以才敢这么闹下去。”田大牛扔掉手里的火柴杆，狠狠地咳道：“我去给永安打电话，让他马上回来。” “舅舅，没用的，从省城到县城，就是做上火车也要三天两夜才能到。”苏绾坐回椅子里，她在想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两天她除了到县医院上班，也只能凭借田大牛的关系打听一点消息。 李平安抚好两个孩子，把饭菜端上桌。 “先吃饭，我们就不嫁，他们家还能明抢？我就不信了！”李平把盛好的米饭放到苏绾面前，“吃过饭，我带你回趟娘家。” 田大牛眼神闪亮，“对呀，小芬的婆家也住在县委大院，也许真能帮上忙。” 苏绾吃不下饭，心情乱得像一团麻，拿起外套便说要出门。 “你千万离沈柏良那小子远点！”田大牛不放心地想跟出来，苏绾说只在楼下小区对面的公园走走。 公园角落里，花团锦簇。 苏绾挑了个空着的长椅坐下，微风拂面让她冷静许多。 “这里没人吧？”高大的身影遮住夕阳的余光，苏绾晃了眼。 林海放下手里的公文包，大长腿斜倚花栏，“怎么？认不出我？” 苏绾局促起身，刚才她正在想着要不要找林家人帮忙，偏林海就出现在她面前。 林海从包里掏出一个大红苹果递上去，“刚才路过，看见你走进来。” 苏绾苦笑着接过苹果，到嘴边的话没说出来。 “你的结婚登记书，我去问过。”林海双臂放到脑后，往长椅上轻倚，“的确没有备案。” 啥？！ 苏绾侧身，正视林海。 林海轻皱眉头，“这件事也有解决办法。” 眉梢轻挑，男人明眸微颤，“你和我登记。” 苏绾的胸口被这句话刺中，只要不跟沈柏良登记，那这件事就好办。 “沈柏良就是拿这件事为难你，他也再没办法。”林海看了眼手表，“你还没吃饭吧，我们边吃边聊。” 苏绾迟疑起身，披紧外衣跟上林海的脚步。 “想吃什么？”林海指着远处的一条大街，“那边有国营食堂，但国营食堂对面的巷子里，开了不少小馆子，现在也没什么人管。” “我们去吃饺子？包子？面？对了，我想到有一家做焖肉不错。”林海突然变得话多起来。 苏绾跟在他身边，默不作声。 “你不用回凌水镇上班？”苏绾问。 “洗煤厂在县里有办公室，我的工作就是要到处跑，这几天正好驻扎在县里。”林海明朗地笑出声，“不喜欢吃肉的话，我记着那边有一家鱼做得不错。” “你之前送我们的结婚礼物很好，我请你吃饭。”苏绾大大方方地走到前面，“我们去吃饺子。” 路边巷子里的一间小餐馆里，苏绾和林海对坐。 两盘饺子一碟小凉菜，二人边吃边聊。 电业局家属楼，三楼楼门口。 池若蹲在角落里。 “柏良，你就是不听劝，县里的小学老师和医生护士，哪个不比苏绾强？”吴锦英提着买菜篮子走在前面，沈柏良提着两包东西走在后面，显然他又碰钉子了。 “就说那个跟在你身后的小池，我看也还行。”正说着，母子二人看见等在楼门口的池若，池若见到吴锦英，忙跑过去帮着提菜篮子。 沈柏良见是池若，也不客气地把两大包东西丢给她，池若默默地提起来跟上二人的脚步。 进门，池若便奔厨房，洗菜、烧饭、擦地，末了连卫生间里泡着的衣服都给洗得干干净净。 晚上八点钟，池若才在厨房里吃着剩饭。 吴锦英象征性地过来问了两句，又给池若塞上两块钱，然后便进了房间装聋装瞎。 池若给沈柏良温好洗脚水，端到屋里。 “你不能住在这里，过两天我跟苏绾领了证，苏绾要住在我家的。”沈柏良眼神紧盯池若的胸口，嘴里却说着伤她的话。 “别以为讨好我爸妈，你就能住在我家！”沈柏良一把拉过池若，警告道：“你要是敢坏了我跟苏绾的好事，我就把你跟赵大板牙的事说出去！” 他怎么知道的？ 池若眼珠微转，便有了主意。 “我，最喜欢柏良哥了。赵大板牙和我是清白的，我就是诳他给我们赚钱。”池若笑着把开豆腐坊的事前前后后都讲给沈柏良听。 “你不知道，他的豆腐坊很赚钱的。” 沈柏良在池若的腰上狠摸一把，“这件事你办得漂亮，你放心，就算我跟苏绾结了婚，也不会冷落了你。只要你听话。” 池若顺势倒在沈柏良的怀里，又勾紧他的脖子，“柏良哥，那我明天天不亮就走，没人能看见。” 沈柏良被缠得心里发痒，把池若摁倒，扑上去。 “柏良哥，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吧？” “柏良哥，我们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柏良哥，你轻点。” 三楼的灯光熄灭，一直躲在楼下的姜美丽嘴角勾起笑意，她推出藏在树后的自行车，悄悄地从后面的角门直奔县医院的方向骑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 抢救江陵县的伤员 林海送苏绾到楼下，李平和田大牛站在窗口看得清楚。 “老田，我说什么来着，这个林海对我们家苏绾就是有意思。”李平得意扬起下巴，“哪有人送那么贵重的手表，还是在女主办酒席当天？” “你别胡说，我看就是纯洁的友谊。”田大牛急忙披衣服下楼，他打算让林海帮帮忙。 这几天，能想的办法都想过了。 刚才，他去给省里机械总厂打电话，结果人家说江永安不在厂里宿舍。 实在没办法，田大牛甚至想过随便找个厂里的年轻人帮帮忙。 “林科长呢？怎么不让人家上来坐坐。”田大牛跑得飞快，还是没能赶得上，林海的吉普车早就走远。 苏绾知道田大牛的用意，只笑着让他放心。 “这件事，我有办法。” 田大牛不放心，生怕苏绾作出什么可怕的决定，忙道：“你可不能做傻事。” 苏绾笑着道：“沈柏良也就那点能耐，明天开始，别让他进家门就成。” 凌晨，苏绾还在睡梦中，便被敲门声吵醒。 田大牛披衣开门。 “苏绾是住在这里吧？”蔡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双眼通红，“县医院收治了一批伤员，医生得马上就位，快！” 人命关天，马虎不得。 苏绾匆忙收拾好，跟着蔡娟出门才知道，是江陵县那边出护路修大坝出现了塌方事故。 “怎么都送到我们这边来了？”苏绾骑上自行车，在微冷的晨风中问。 “听说凌水县医院那边已经满负荷。”蔡娟的头发还没打理好，在风里乱蓬蓬的。 二人很快来到县医院，随后便投入到紧张的救人工作中。 伤者外伤严重的很多，处于重伤状态的人也不少，还有几位送到县医院就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 苏绾和蔡娟一组，二人带着两个小护士，守在外科诊室，一口气包扎抢救了八个人之后，才坐下歇口气。 “苏医生、蔡主任，我给你们打来了糖水，食堂那边听说我们凌晨加班，特意给我们熬的红糖水。”护士齐红端着两个大搪瓷缸进门，苏绾双腿发酸，刚才就有些头晕。 蔡娟从包里掏出两个红皮鸡蛋，分出一个给苏绾。 二人就着红糖水正在吃鸡蛋，突然听见门外一声凄惨的叫嚎，一辆拖拉机停稳后，有几个人从后车厢跳下来，“医生，救命呀，快呀，我们家小宝……快，呀！” 紧接着，那几人便抬着简易的担架，把人直接送到了外科诊室。 苏绾和蔡娟立即带好口罩和手套，冲到跟前。 眼前一个口鼻已经发青的六七岁男孩，正躺在担架上，一动不动。 蔡娟率先查看，发现男孩已经没了气息，她摇头叹气。 “医生，不行呀，你们快救救他，他是我们的命根子呀，我有钱的，我很有的钱的！”那胖女人从包里往外掏，一叠大团结被扔在地上。 同行的家人忙去扶她，帮忙把钱捡起来。 在医院里工作，难免会遇到这种情况，苏绾知道对方的苦楚，也能理解家属的悲伤。 于是，她为了能让家属有些希望，便走到跟前查看。 “我理解你们，可是太晚了。”蔡娟也很难过。 苏绾也打算起身离开时，突然发现孩子的手微微蜷动。 “这？” “快，拿我的针筒过来！”蔡娟扶肩，护士齐红给孩子上半身的衣服撩起。 苏绾拿出银针在孩子的后背和前胸上刺下去。 苏绾下针之后，又在孩子的后背几个穴道上轻按拍打。 “噗！”一口夹杂着沙石的黑血吐出来。 孩子的眼皮翻动，苏绾立即让人把孩子放倒，而她也开始给孩子进行推拿。 不到两分钟，又是两口黑血喷吐出来。 经过检查，孩子的肋骨和腿部都有骨折，苏绾凭着摸骨接伤的能力，给孩子进行了骨骼复位。 接着包扎伤口，给骨折处打夹板。 等忙完这些，小男孩已经清醒过来，疼痛难忍。 “妈，我疼！”小男孩哼唧出声。 男孩子竟然活了过来，这简直就是奇迹。 一直在诊室里的家属和众人几乎都向苏绾投来钦佩和赞许的目光。 “不用客气。”苏绾点头示意，刚才还没喝完的红糖水已经凉掉。 “快，小吴，你去给二位医生买些肉包子回来，麻花、油条，多买点回来！”胖女人上前抓住苏绾的手，“妹子，你看着年纪不大，怎么会接骨？” 关于外科接骨这件事，就比较神奇。 苏绾也是上辈子学医时，想在学习西医和中医知识的基础上，医好自己的腿伤。于是她便在农村找到家传接骨的师傅，拜师学艺。 还真让她找到了一位很不起眼的老太太，这位石姓老太身材又瘦又小，可只要是骨头上的伤势，她只要轻轻摸过就可以判断出是断开、裂缝、还是错位。 上辈子，苏绾跟着这位石老太学习了半年左右，她不仅习得摸骨接骨的本事，竟然还把石老太的土方子里加入了几味中药材，把原本一个只能止疼的土方子做成了能接骨疗伤的骨伤药方。 当然，上辈子这本事苏绾几乎没露过。 谁能相信一个瘸子会治腿伤呢？ “这两包药粉，要隔天服下。”苏绾嘱咐家属，“伤者要静养，最好在医院里住下。” 家属感恩戴德。 苏绾觉着这小男孩跟苏小豆的年纪差不多，当然也很心疼。 “孩子呢，孩子呢！”一个瘦高的男人从门外冲进来，看得出来，他也受了伤，只不过包扎是在手臂，没什么大碍。 “天呐，我的小宝喂！”那瘦高的男人竟然要哭出声。 “你别哭天喊地的，小宝就是受了点伤，人没事。”胖女人推来瘦高男人，那男人转身的同时，目光落在苏绾的身上。 他不敢相信地上下打量，好一会儿才犹豫地道：“你是苏绾？” 苏绾也不敢相信地看着对方，微皱眉：“何老大？” 何大奎显然有些吃惊，“好你个苏绾，沈柏良还欠着我的钱呢，你竟然跑到县里来骗人咯？” 第一百二十二章 送苏绾回家 何大奎说着话就准备掏账本，跟在他身后的三四个壮汉也都横眉立眼，显然是要向苏绾讨账。 哎哟！ 头顶被暴栗子。 何大奎委屈巴拉地看着伸手打他的胖媳妇，手里的账本被猛地夺走。 “媳妇，我收账，别闹。” 向来用鼻孔看人的何大奎在自家媳妇面前，那就像一只小弱鸡，连笑容都很卑微。 “好几百块钱呢。”何大奎继续打量苏绾，又看看她的白大褂，“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胖女人忙向苏绾道歉，拉过何大奎退到旁边。 “怎么说话呢，人家是苏医生，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是她救了我们家小宝！”胖女人又怼何大奎两拳，“还跟人家要什么账，都抹掉！” 外科诊室里瞬间安静。 医生护士都倒吸一口冷气，刚才在门口挤来看去的刘财旺闻言竖起耳朵，眼神鬼瞟几下，转身往楼上跑。 “好几百块钱呢……”何大奎不甘心地重复，“她对象沈柏良在我们那里赌咳咳，就是不还钱，我还寻思着怎么找不到人呐！” “那也不要了！”胖女人翻找账本，抬手就准备把那几页撕掉，却被苏绾抢步按住。 “何大哥，何大嫂，别急。我们里面说话。”苏绾指着里面的处置室，胖女人却显出大方，从容地道：“不用，我家里的事，我说了算，不要就是不要了。” “别说这点钱，再给你几百块钱，都成。”胖女人把小宝送到这里被抢救活过来的危急状况叙述一遍，何大奎的脸色变了又变，心脏被揪了又揪。 小宝就是他的心尖尖。 这样看来，他媳妇的决定没有错。 这几百块钱的赌债不算什么。 苏绾刚才就打量二人，看模样是晚来得子，定然呵护备至。 对方的好意，她心领神会，但那赌债是沈柏良的事，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苏绾见众人都用关心的眼神盯过来，落落大方地道：“沈柏良不是我对象，他说的话你们不要相信，他只是为了不还赌债才拉出我来当挡箭牌。” 何大奎和何大嫂立即义愤填膺，“还有这么缺德的人！” “就是呀，沈柏良的对象不是池若吗？之前吴锦秀主任说的。”有小护士出来作证。 “我们也听见了。” 何大奎忙堆笑道歉，又让身后的壮汉去买来四个滚圆的大西瓜，切给科里的医生和护士们吃。 “苏大夫，我们家小宝的骨折能好利索吗？”何大奎担心他儿子以后会变成个跛子。 “小孩子生长恢复得快，你不必担心。”苏绾又把注意事项讲解一番，要求二人好生照顾孩子。 “何大哥是不是说找不到沈柏良讨债？”苏绾眼神流转，对方立即瞪圆眼睛看过来。 何大嫂先抢白：“那小子的债，一分钱不能少！” “我也是不常到凌水县城，听说他爸妈都是县里的干部？”何大奎摸出烟卷想吸两口，见医院墙上写着不让吸烟，又把烟卷收回去。 他的本事可大着呢。 上辈子，苏绾因为还不上债，连累田大牛离婚丢工作。 这辈子，她得让沈柏良尝尝那个滋味。 苏绾压低声音：“明天早上九点钟，你们等在县委大院门外，沈柏良会准时出现。” 还有这好事！ 何大奎眼神又闪亮，差点惊喜叫出声：“苏医生，你是好人呀！” 何大嫂嘱咐何大奎去给医生和护士们买午饭，苏绾再三拒绝，这两口子才去了孩子的病房。 当天下午，苏绾忙到傍晚才下班，出县医院门口便看见林海等在吉普车边，他手里还提着点心盒子。 苏绾看了眼手表，已经六点半。 “你？”苏绾心情复杂。 “我路过，知道你没下班，顺便把你接回去，这段路也不近。”林海开车门时，把点心盒子自然地递给苏绾，苏绾接过小盒子，看了眼上面的标识，“这是省城的点心？” 林海微笑点头，“我同事从省城回来，这种甜点我不爱吃，给你和小豆。” 苏绾惊喜地打开盒子，奶油的气息扑鼻，两辈子加起来她有十几年没吃过这种西点了。 “竟然这么新鲜？” 从省城到县城，距离不近。 “我同事开车过来，早上出发，夜里就能抵达。”林海坦然地道：“我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 “我只是想帮忙，没有趁人之危之意。” 苏绾笑着把点心盒子包好，打算拿回去给苏小豆和大妞二虎吃。 “也行，那就麻烦你了。不过你明早要九点钟到达县委大院，还能看个热闹。”苏绾的俏脸略显疲惫，但笑意明显轻松不少。 林海闻言，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都有了力气。 “好。” 苏绾下车，林海的吉普车开走。 她才走到楼门口，姜美丽突然从树后面钻出来，“苏绾，你才回来，等你等的我都饿了。” “哎呀，有点心。”姜美丽伸手就想抢点心吃。 她这人的脾气禀性还真是一点没改。 “这不行，这是给孩子们的，你要是饿了，我请你吃饭。”苏绾准备和姜美丽去附近的巷子里找间小馆子吃点东西。 “让你破费，不好意思。”姜美丽的大圆脸比之前瘦削不少，她入院的第三天就被家里人骂着出院，住在家里哪有人侍候她。 人家流产有坐小月子的待遇，她只能装作是恢复伤势。 她妈说了，要是被邻里知道，丢了家里人的脸，要打折她的腿。 所以，稍好一点，姜美丽便什么家务活都干，只是还没回厂里上班。 “昨天晚上，我去县医院找你，你不在。”姜美丽并没有真的让苏绾请她请饭，“你知道沈柏良家住在哪吗？” 苏绾摇头。 这辈子，她都不想知道。 “昨天，你猜，我在他家里看到谁了？” 苏绾又摇头。 “池若。” 姜美丽把看见池若帮着吴锦英提菜篮子，又住在沈家的事说出来。 “我告诉你，今天晚上要是去，还能看个热闹呐。”姜美丽坏笑，“我就不相信了，电业局的妇女主任不管这个？” “作风可是大问题，不结婚就躲在一个屋子里住着，还明晃晃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挂在三楼阳台 姜美丽又道：“这件事，不用你插手，我来教训这对狗男女！” 苏绾叫住要离开的姜美丽，假装从帆布包里掏东西，其实是从医药空间里取出的补气血的草药，还有二斤红糖和一斤鸡蛋。 “拿回去吃吧，你得注意身体。”苏绾把东西放到姜美丽的车筐里，姜美丽感动的要落泪。 “我妈这几天都不给我吃饱饭，要不是回厂里上班太累，我早就回去了。”姜美丽抽着鼻涕。 “沈柏良和池若的事，你放心！”姜美丽加劲儿骑上自行车走了。 苏绾上楼，吃过晚饭，心里涌起对江永安的思念。 转身下楼，去肉联厂办公室给机械总厂打电话。 等了半个多小时，那边才传话说，江永安不在。 苏绾心事重重地回到楼下，李平正提着两包茶叶等着她。 “你工作太忙，说好要去我娘家走一趟，也不远，就在隔壁那条街。” 李平个性独立，退休的父母都是工人，不管大事小情也不喜欢麻烦娘家人。 这一回，为了苏绾她竟然想去求求妹妹、妹夫一家。 “舅妈，我们探望李姥姥和李姥爷是尽小辈的孝心，您不必为我的事操心。” 进门前，苏绾拉着李平，不让她提自己的事。 灯火明亮，李家正热闹。 李芬和郎峰都在，二人陪着二老吃过饭，正在收拾餐桌。两个孩子在客厅里和李姥爷玩木马，李姥姥则正在织毛衣。 一家人见是李平回来，有些意外，也很惊喜。 虽然只隔着几条街，李平很少登娘家的门。 打过招呼，气氛有些尴尬。 还是苏绾主动给李姥姥按摩，又给李姥爷用草药敷腿。 李平则拉着李芬去里面卧室聊事情。 “姐，要我说，这件事最好解决，让绾绾跟永安马上领一张真正的结婚登记书不就行了嘛？” 李芬并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永安在省城学习，一连几天打电话都没联系上。”李平为难。 “我知道苏绾之前是拗了些，可她也不可能造假，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如果是沈家做了手脚，我们也不能吃这个暗亏。”李平继续道：“再说，沈家人明天就要强娶绾绾过门，说是什么材料都准备好了。” “若是不嫁，就举报。”李平叹着气，“我没想让妹夫违反原则，只要妹夫能说句公道话，把事情往后推，就有解决的办法。” 李芬点头，“放心吧。虽然头一回见绾绾，但她是个温婉听话的孩子，我一定帮这个忙。” 苏绾离开李家时，还给二位老人留下两大包山楂丸和几包草药。 往回走的路上，李平嘱咐苏绾，“明天，你不要去县委大院。” “你就在家里躲着，我就不信了，沈家还能把人抢了去？” 苏绾推说没事，但李平还是不放心。 等二人回到家，才发现田大牛根本不在。 李平担心是不是出了事，忙骑着自行车去总厂那边问。 苏绾想起姜美丽说的话，突然预感不妙，忙让苏小吴看住两个孩子，她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往电业局家属的方向走去。 路灯并不明亮，路上一片漆黑。 苏绾的手电筒照不出多远的路，看不清楚的地方她就推着自行车往前走。 好不容易走到电业局家属大院门口，便看见有一栋楼的楼门口那边挤满了人。 看不清田大牛是不是在人群里，苏绾打算继续走近看看。 结果，竟然在三楼外阳台那里看到有什么东西挂着。 手电筒一晃，有个尖锐的声音叫出了声。 “在这里！”一群中年妇女像瞎麻雀似的，呼啦啦地扑上去。 “看，衣服都没穿好。”有人指着挂在三楼阳台外面的那个人道：“还说没有偷人，不是在这里嘛！” “这就是沈家的外阳台！” “这回可让我们抓了个正着。”有几个妇女举起撸起袖子，招呼身后的人去搬梯子。 黑暗中晃荡着的人影正是池若。 池若怎么都没想到，沈柏良能在危机到来的关头，让她跳楼。 三楼那么高，怎么敢跳呢？ 她只好扒着窗台慢慢往下顺，结果还没顺多远，就打了滑，整个挂在阳台的缝隙的半空中，上不去下不来。 “救命，救命！”池若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什么脸面不脸面的，她可不想摔成肉饼。 苏绾忙退到人少的角落，正看见田大牛一手提酒瓶子一手提板砖，面色通红地准备往前走。 这不就是喝醉了酒？ 苏绾忙跑过去，把人拉回来。 “绾绾，你怎么来了？今天我就废了那小子，让他死！”田大牛气得要发疯。 “他敢欺负你，你就跟他拼了。”田大牛把手里的空瓶子往地上猛砸，“看我不戳他个残废，让他再嚣张！” 苏绾忙抢下板砖和酒瓶。“舅舅，快回家，我有办法解决，你出现在这里，沈家要是出点事，我们说不清楚。” 苏绾把田大牛扶到自行车边，又让他坐到后座里，推着自行车往回走。走到半路，遇见过来找人的李平，二人合力把田大牛推回了家。 电业局，沈家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这女人，你们不认识？”妇女主任追问。 “不认识。”吴锦英给沈华忠递眼色。 沈华忠摇头不说话。 沈柏良假装从里间出来，看见狼狈的池若，假装作出惊讶的神情。 “天呐，这不是我们厂里的临时工吗？” 对面的妇女主任知道沈柏良是在装腔作势。 “你不认识她，她怎么会挂在你们家的阳台上？” 沈柏良意外地反驳，“这位大婶，她一个小偷，想挂在谁家阳台上，我就都得知道？” 小偷？！ 众人立即安静，八卦的心思也都消除了一半。 这年月，被认定为三只手，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沈柏良竟然舍得他的相好，被当成小偷？ “你这么说，那我就只能联系拖拉机厂的领导，来把这个小偷带回去，严肃处理。”妇女主任不客气。 池若刚才蹲在角落里，悄悄地企盼着沈柏良能认下她，没想到她的罪名里又多了一条——小偷。 “不是，我不是小偷。” 第一百二十四章 辞退的小保姆 “我，我只是想……”池若的话到嘴边，被沈柏良一眼瞪回去。 想什么想，还敢说话？闭嘴吧。 沈柏良冷声呵斥，“跟我家没关系的人，各位大婶非得往我家塞，你们安得是什么心，把人带走！” “快走！”沈柏良往外赶人。 这可比在凌水镇里被捉到那天，还要绝情，他干脆不认账。 便是连吴锦英吃了几天池若做的饭，都觉着这个农村来的临时工，如果能做她的儿媳妇也不错的。 偏沈柏良这小子不喜欢。 “好哇，我这就把她带走。”妇女主任冷声反驳，“这么跟你说吧，你不承认，可有人看见了……” 承认什么？上回被捉奸在床，沈柏良都能编出个谎话搪塞过去，现在没抓住他的手腕，也没堵他的被窝，还想把事情闹大，怎么可能！ 沈柏良脸色陡变，“看见什么了？谁看见了？敢站出来作证吗！妇女主任，你这是诬赖好同志。” “我看你们一个个都是吃饱了撑的。” 沈柏良故作坦然地拉过一张椅子坐下，还翘起二郎腿。 人又不是从他屋里揪出去的。 他才不怕。 妇女主任被顶撞得哑口无言，这种男女作风问题，本来就是捕风捉影，很难定论的。 焦灼的气氛变得微妙。 吴锦英鬼精鬼灵地转动眼珠，见状忙出来打圆场。她先走到池若跟前，假装仔细辨认，然后才故意认出池若。 “老嫂子，算了吧，都是误会。” “我知道这是大家的工作。大晚上的，事情闹成这样影响大家休息。” “我们家前几天招保姆，这位小同志只在我们试用了两天，昨天我就把她辞退了。” “池若，你是不是不舍得这份工作，还想回我家做保姆？” 然后才会挂在沈家的外阳台上吗？ 这话说了谁信？ 那么高的三楼，她一个女人怎么爬得上去？ 分明就是从里面倒挂着爬出去的。 众人心里都明镜似的。 只不过，这样说，池若便不用背上小偷的罪名。 妇女主任也明白，没什么真凭实据捉奸，没用的。 抓住个姑娘就认定是小偷，就算派出所的同志到场，既没有脏物也没有脏款，到时候也不好收场。 今天，算是白跑一趟。 不过，沈柏良的为人，大家算是看清楚了。 谁家清白姑娘也不可能嫁给他。 若是以后有人提亲说媒，可得提醒提醒。 安静的房间里，池若终于如蚊鸣似的开口。 “对对，是，是。妇女主任大婶，真实的情况是吴阿姨让我回家，我没赶上最后一趟汽车，我就想再回来。那时天已经黑了，我没处去，就想着能不能从外面爬进来，然后就闹成了这样。” “从外面爬人家阳台，是我不对。” 池若可怜巴巴地抹眼泪，她一直蹲在地上，被擦破皮的手指还在渗着血珠，她用力攀扯妇女主任的衣襟，“我也没想到，会被当成小偷。” 毕竟，人是在外面阳台找到的，她的手里也的确空空的。 妇女主任轻哼，大家心知肚明，沈柏良这是不想认这个乡下来的姑娘。 “算了吧，人家吴主任都说了，妇女主任，我们走。”站在人群里的几位老大姐七嘴八舌地劝说。 妇女主任恨铁不成钢地扫了眼蹲在地上的池若。 池若一直不敢站起来，是因为上衣里面没穿背心，而那件上衣也被划破了两个大破洞，只要站起来，风光一揽无余。 “你说你，一个好好的姑娘……”妇女主任没再往下说，“你要不要跟着我们走？” 池若捂着前胸，缓缓站起来，犹豫又害怕地看了眼沈柏良，见他冷着脸，又用求救的眼神去看吴锦英。 吴锦英忙道：“既然她没赶上回镇里的汽车，那就先在我们家接着做保姆的活，我也不差她工钱。” 说着还一把拉过池若。 她可不能让这个死丫头跟着这群老女人离开，再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他们沈、吴两家的脸面没地方搁。 妇女主任用瞧不起的眼神再瞪池若，摆正袖子上的红袖标，叹气：“你呀，好自为之吧！” 众人像潮水似的撤退。 门还没关严实，沈柏良揪住池若的衣领就是两个大嘴巴掴上去，然后把人拖拉着拽进里屋，锁上门、抽出皮带、拳打脚踢。 池若被打又不敢叫，只能捂着嘴忍着疼流眼泪。 “别打了，我，我错了。”池若小声哀求。 沈柏良瘦鸡身板，打了十几下就体力不支，气喘吁吁地道：“我怎么跟你说的，不是让你闭嘴听话吗？让你跳下去，你怎么不跳！” 从三楼跳下去，不死也得残废。 池若不敢顶嘴，心里难得跟针扎似的疼。 直到沈柏良打累了，她才蜷缩在角落里蹲着眯了一小觉。 当天凌晨，池若穿着吴锦英找出来带着补丁的一套旧工装，悄悄地从沈家出来，躲到大街对面的巷子里。等人们都出来上班，她这才整理好头发，没处洗脸只好公园的水池边抹上两把，然后才双腿发飘，浑身打着颤往县医院的方向走。 没等她走到县医院，便看见拖拉机厂的拖拉机迎面开过来。 几个拖拉机厂的职工都坐在上面，前两天和她一起过来照顾李红的二人也坐在车厢里面。 “池若，你不来医院上班，这是旷工。” “李大姐说，用不着我们在这边照顾了，你现在要是不跟我们回去，你就自己跟厂里请假。” 车上几人七嘴八舌地冷嘲热讽，大家看出池若脸上有青紫，也看出池若身上的衣服又肥又大，并不是前几天穿来的那一身衣服。 “你们可别说啦，人家要当县里职工的儿媳妇呢。” 众人哄笑，开拖拉机的王小六有些不耐烦。 “你走不走，不走我们可就回去了。” 厂里的工作也很忙，没人愿意等这个总是搞出事情的临时工。 “苏绾说让我给她捎点东西，你们等我一会儿。”池若撒谎。 她是想马上跟着大家回厂里，可又不甘心。凭什么苏绾就能嫁给沈柏良，凭什么挨打的那个人是她。 她不甘心。 第一百二十五章 池若成为县医院的临时工 她得见见苏绾，把沈柏良和她睡过的事情都说出来，就算改变不了什么，也要膈应膈应苏绾。 沈柏良，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池若感觉脸上的疼痛又明显许多，她几乎一整天没吃东西，现在站都站不稳。 “捎什么东西？”王小六听到苏绾的名字，立即把停下的拖拉机熄火。 苏绾不是别人，是他的亲嫂子。 “就是点小东西，我十分钟就回来。”池若小跑着钻进县医院。 苏绾正在病房里查房看诊。 这几天，伤患增加很忙碌。她很干练地拿着病例本，眼神明亮，衣着得体又干净。 池若走近时，甚至感觉到苏绾身上像是在闪着光亮。 她怎么就不能像苏绾那样，熠熠生辉。 池若小声叫了几次，苏绾都没理她。 突然，她的肩头被人轻拍，池若回头便看见刘财旺一脸深沉地盯着她，“小同志，你也是拖拉机厂的？” 鼻尖向着苏绾的方向轻挑，“跟她挺熟？” 池若猛点头。 这不是省城医院来的专家主任吗？ “刘主任，我叫池若，我也是厂里的卫生员，只不过我现在还在实习……” 她不是医术不精，是根本什么都不会，之前学到的那点医学常识，差不多也都忘记了。 “噢，这么说，你正在学习医术？”刘财旺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眼前这个噤若寒蝉的姑娘，好像挺受气的。 他需要的就是这种受气包。 “行，从今天开始，你跟着我。”刘财旺眼神微眯，“我的科室现在也很忙，缺少人手。” “当然，我会向拖拉机厂打个报告，你算是借调到县医院。”刘财旺又问：“你有正式工编制？” 池若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快，恍惚了一下才怯懦地回道：“我只是临时工。”声音弱弱的。 “临时工？那就更好办了。县医院也有转成正式工的名额，不过你得在这边至少工作满一年才能转正。”刘财旺盘算着，心里有了底。 “医院的临时工，工资待遇应该比拖拉机厂好一些。” 这倒是真的。 池若早就打听过了，医院的临时工每个月有三十块钱的工资，比她在拖拉机厂多出十二块钱呢。 还有食堂和宿舍楼，发放的福利补助也跟正式工几乎一模一样。 “我愿意，刘主任，我现在就回去开介绍信！”池若翘着脚，恨不能跳起来。 她太高兴了，没想到刘财旺竟然是她的贵人。 只要有了县医院的临时工的身份，那可比苏绾强得多。苏绾不过就是个实习医生，没有县医院的编制的。 说句不好听的，苏绾算是个打杂的，那种白给地主扛活的。 “开什么介绍信，你在拖拉机厂也只是临时工。我打个电话问题就能解决。你现在就入职，我带你过去办手续。” 刘财旺直接带着池若去四楼办公室找到了人事科长，要了一张临时工聘用合同，很快便把手续办理好。 盖章之后，还跟人事科长道：“这个月，就把池若向报备案，如果有转正名额，第一个给她。” 人事科长知道刘财旺的来头不小，也不敢多说半个字，只能应承着点头说好。 二十分钟后，池若抱着发放的一堆衣服、鞋帽，乖巧地站在刘财旺面前，心里美得像开花。 她真的成为县医院的临时工了。 她再不是后河村里只等着爸妈随便找婆家的土包丫头。 这里不仅有职工宿舍楼，食堂的饭菜免费吃，她甚至还有跟医生一模一样的白大褂。 池若甚至想给刘财旺磕头。 “刘主任，往后我都听你的，我给你做牛做马。” 刘财旺豆眉微挑，嘴角抑制不住上扬，既想显威严又没办法控制他内心的惊喜，想不到这个丫头还挺对路。 “你现在就去打扫一下办公室，回头我给你交待工作任务。” 池若激动地忘记了饥饿，也忘记了身上的疼痛。 只要能抱紧刘财旺这棵大树，以后学医术也不成问题的。 “池若，你走不走了，我们都等你呢！”拖拉机厂的小姑娘跑回来寻她，说好要等她十分钟，过去二十多分钟不见人。 不等池若回话，刘财旺眼神微正，挺起胸脯，“你们回去吧，回头我给你们厂领导打电话通知，池若被县医院录用，现在是县医院的临时工。” 啥？！ 谁不知道，县医院是整个凌水县里待遇最好的单位之一。 那小姑娘恍惚着打完招呼，往回走，跟丢了魂儿似的。 池若抱着一堆东西跟着笑着说再见的模样，一直在她眼前晃。 等她把听来的话告诉拖拉机上等着的众人，没有一个人不瞠目结舌。 半天，王小六才发动拖拉机，嘴里嘀咕：“县医院里的临时工，工资不仅高，待遇还好，若是能管理药品什么的，是肥差。” “是呀，比在我们拖拉机厂当个正式工还要好呢！” “她怎么混上去的？” “之前听说，她跟沈柏良的二姨挺熟。” “你们都别乱说了，是个主任告诉我的。瞧着眼生。”传话的小姑娘说完就酸溜溜地倚靠在车栏边，往县医院的方向回望。 这年月，当工人也分三六九等的。 医院里的医生不是谁都能当的，若是能在医院里做一个工人编制的员工，那也是下巴上扬、鼻尖朝前，挺吃香的。 “哎呀，刚才我还挖苦她来着。”有人担心起来。 “指不定是怎么回事呢，回头打听一下再说。” 众人各怀心思，在晃荡的拖拉机车厢里聊起家常。 上午，八点五十分。 苏绾穿着一袭粉底白花的裙子，扶着自行车等在县委大院门口。 林海的吉普车早在八点半就等在马路边，这功夫他正坐在驾驶座上向着苏绾挥手。 苏绾看见他，点头灿若鲜花地微笑。 沈柏良穿件新的白色的确良衬衫，脚下的黑皮鞋是刚才在供销商场里买的，走起路来顶脚指。 他觉着结婚领证得体面些，就忍着痛买下最后一双小码的黑皮鞋。 他远远地看到苏绾站在县委大院门口，自得地扬起嘴角。 “就算你是孙猴子，也逃不出老子的五指山。”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还要领证 之前还推三阻四，现在还不是乖乖站在那里等着。 沈柏良为了让自己显得有些做丈夫的威严，有意放慢脚步，边走边摇晃着手里的房门钥匙。 这是家里给他准备的一套新房，就在电业局家属楼对面，虽然只是简单的布置，但里面有床。 沈柏良想着领完证，就把苏绾带去看新房，然后就扑倒好好收拾她。 装什么清纯高傲，害得他日思夜想的。 反正往后苏绾就是他的媳妇，他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 越想越激动，以至于沈柏良压根没发现林海从吉普车里下来，也没看见何大奎正带着几个人向他这边走过来。 不等林海这边出声说话，何大奎那边挥手。 三个壮汉围住沈柏良。 沈柏良一见那几张熟悉面孔，马上像波浪鼓似地摇头，“大哥，我，我，今天领证，能，能不能，我领完证，再……”他的话没说完，便已经被其中二人架着胳膊带走了。 沈柏良不死心，着急地回头冲着苏绾道：“苏绾，你，别走，我，马上就回来！” 马上？ 不可能吧。 苏绾轻松地拍拍自行车座，扬起眉毛微笑地冲着林海摆手，林海眉梢微压，刚才还浮在嘴角的笑意凝固。 苏绾就像一只披着粉色花衣的蝴蝶，翩翩然地消失在路拐角，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林海的心里蓦地空了一大块。 没帮上忙，好像有点失落。 他没想趁人之危。 可他也没想到苏绾会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当他看到几个壮汉走出来时，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伫立好一会儿，林海左嘴角勾起无奈的笑意。 这女人，越发地让他看不透了。 不过，那个叫何大奎的不是好惹的。 他得想办法提醒苏绾，不能跟那些人走得太近。 林海收好车钥匙，向着沈柏良被拉走的方向走去。 胡同角落里传来沈柏良的哀叫。 “何老大，大哥，我，我真的没钱呀。”沈柏良以为他妈还上那些债之后，也顺路会把何大奎的债都还掉。 没想到，那些债已经利滚利达到了将近四百块钱，而且偏偏何大奎这个时候找到这里。 “叫大哥，叫爹也不管用，给我扒下他的衣服和鞋！” 黑皮鞋一百二十块钱刚刚买的，才穿了不到半个小时。 新衣服也才穿了一次。 何大奎换上黑皮鞋，又提着沈柏良的白衬衫和军绿裤，“你还欠我三百八十块钱，这些算利息。” “大哥，你是我亲大哥，衣服别拿走行不，我现在带你们去拿钱。”沈柏良顾不上什么脸面，“我爸在电业局上班，我妈也在机关单位，他们有钱的。” “衣服拿走了，我怎么去跟苏绾登记结婚呀！”沈柏良扯着人家的衣袖，光溜溜的身上露出干巴巴的肋骨。 真是又瘦又弱又难看。 何大奎原想就这么走开，听他提到“苏绾”二字，立即来气。 “苏绾也是你能叫出口的名字？”何大奎两巴掌扇狠打过去。 沈柏良不明所以，哭唧唧地解释：“刚才你没看见？她就等在那边，就是在等我呢。” 等个屁。 他也配！ 这种烂人，还想跟苏医生攀上关系？ “给我打，再敢提苏绾两个字试试，人家苏医生有爱人，你算哪根葱哪瓣蒜！” “再胡说八道，把他的嘴打歪！” 三人围上去一顿拳打脚踢。 沈柏良抱着头蹲在地上左右躲闪，就像过街的老鼠，好惨。 “告诉你，明天这个时候，把钱送到县医院大门口。”何大奎冷声训斥：“少一分钱，打断你一条腿！” 林海远远地盯着，既没接近也没离开。 沈柏良不敢再说话，只等着几人离开，他才勉强站起身来，在附近的垃圾堆里找出一条只剩下半条腿的旧裤子，随便套在身上，就往县委大院门口跑。 没跑出多远，就被林海伸出来的腿绊倒，摔了个狗啃泥。 “你？！”沈柏良见林海也是个不好惹的，只能自己捂着出血的嘴巴，忍气吞声地往县委大院的方向跑。 他得快点，不能让苏绾等太久。 结果，没人。 压根没看见苏绾的影子。 他急得钻进大院，才在办公室门口一伸头，便被保卫科的同志揪着耳朵拉出来。 “年纪轻轻学什么不好，偏学讨饭的。”保卫科的同志用力把他推到大院外，“再别来了，年轻人找个正经工作多好！” “我才不是讨饭的，我才不是！”沈柏良疯了似的扑上去，却被对方轻松治服。 “我是来找一个叫苏绾的，她是不是在这里等着我？”沈柏良喊出口，后脑勺又被何大奎丢过来的石子打中。 他赶紧闭嘴，退到大门外面，麻利地往电业局家属楼的方向跑。 引来一路嘲笑的目光不说，在电业局门卫室差点也被当成了二流子，要不是门卫大爷认得他，还真不知道要在大街上蹲到几点钟呢。 早上出去时挺体面一个小伙子，不大会功夫回来就成了这模样。 门卫老大爷摇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没个省心的。” 沈柏良回到家里，洗澡换衣服，看看没被抢走的手表还在转动。 “十点半，还来得及。”沈柏良准备去找苏绾。 说好的，今天登记结婚。 二十几分钟后，县医院门口。 池若穿着白大褂站在刘财旺身后，二人站在一辆吉普车旁边，看着吉普车远走，二人才退开两步。 “跟着我，要学着会看眼色，你一句话不说，那不行。”刘财旺打量穿着白大褂的池若，她的脸洗得很干净，头发梳得整齐，顺眼多了。 “是，刘主任。”池若沉下一口气，手里捧着病例本，身体站得笔直。 她现在有底气。 “你不识字吗？”刘财旺问。 “识字。”池若认得的字不多。 “那你回去把这些病例本看完，回头我要问你的。”刘财旺从衣袋里掏出一块钱，“往后，做得好，有奖金。” 池若忙把一块钱推回去，她缺钱，很缺钱。 可现在她有吃有喝，还能在县医院工作，那是她从前想用结婚来改变的，都实现了。 她现在可以不必再挨沈柏良的打，也不必再看沈家人的脸色。 这些都是因为有了刘财旺的赏识。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东城农场 “主任，我不要。食堂里有饭菜。”池若真心没想要钱。 “再给加两块钱，你得学会沏茶。”刘财旺又用深沉的目光打量池若，“走，我们上楼，细说。” 池若亦步亦趋地跟着刘财旺身后，没注意到身后出现的沈柏良。 沈柏良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池若，而且她穿着的是县医院的白大褂。 他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去薅池若的头发。 池若被揪疼，见到是沈柏良，先是有些害怕，随后一改之前的懦弱，猛地瞪眼回手就怼，顺势退后站到刘财旺的身边。 沈柏良被她推倒在地。 “池若，你敢打我？”沈柏良疯了似的跳起来，抬手就准备继续打人。 池若忙躲到刘财旺身后，“你干嘛，沈……柏良，你，你在别人工作单位闹什么。” 池若第一次顶撞沈柏良，气势还有些弱。 “工作单位？你也知道苏绾在这里工作，我怎么告诉你的？”沈柏良发了狠，还想揪池若的头发。 池若退开老远，刘财旺生气地喝止。 “站住，胡闹什么？池若是我助手，你这么对他，信不信我现在给你们单位打电话，让你们领导过来把你带回去批评教育。” “你谁呀？” 刘财旺护住池若，拦住沈柏良。 吴锦秀站在窗口，看见这一幕，吓得她忙从楼上跑下来，低声下气地赔理道歉，“刘主任，对不起，我们家柏良不知道这件事，他还以为池若是拖拉机厂里的临时工呢。” 吴锦秀挤着眼睛，把沈柏良拉开，“你这小子，来了也不先问问我。” “池若，你别在意，柏良他不是有心的。”吴锦秀对池若说话也变得极为客气，再没有从前的那种高傲和冷漠，也没有了居高临下的瞧不起。 “误会，都是误会。”吴锦秀微笑点头哈腰，她可不敢得罪刘财旺。 人家是从省里来的，传说是要当院长的。 现在县医院没有院长正职的担任者，张起和上下一张嘴，什么都说了算。 刘财旺来了之后，事情正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这是你外甥？”刘财旺想起之前听到的那个名字，“沈柏良？” 沈柏良点头。 沈柏良正在消化着刚才吴锦秀说出来的那几句话，惊讶地看着站在一边低头不说话的池若，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这个死丫头，这么大的本事？ 竟然能搭上县医院里的大干部。 “柏良，快跟刘主任道歉。”吴锦秀忙提醒。 沈柏良掀掀嘴唇，道歉的话说不出来。 他生气。 池若这女人就是贱皮子，还想一步登天？ 做梦。 “刘主任，我跟池若有话说。”沈柏良突然就觉着池若的疏远，让他有些不安。 “刘主任，我还有工作没做完，我先上楼去。”池若跑了。 她竟然敢拒绝，还跑了？ 沈柏良想去追，却被吴锦秀摁住。 “你老实点。”吴锦秀呵斥自家外甥。 刘财旺听到的是吴锦秀的再三道歉，这才上楼。 “二姨，池若怎么回事？”沈柏良双眼通红。 吴锦秀好几天前就听说，沈柏良今天要跟苏绾领证，瞧这模样是又没办成事。 “别闹，这里是医院。”吴锦秀警告。 “二姨，我来找苏绾。”沈柏良这才想起正事。 “苏绾今天就没来。”吴锦英又道：“你小子长点心吧，池若现在有了工作，也不错的。” “医院里的临时工也有转成正式工的名额，我刚才听说，刘主任跟人事科打招呼，说是只要有一个名额就给池若。” “别小看了这丫头。” 吴锦秀正琢磨着要怎么去讨好一下刘主任，现在有了池若在跟前，事情就好办得多。 她还想抓着沈柏良再多说几句，沈柏良已经回头打算离开。 “二姨，池若就算是成为县医院的临时工，她也是我的。你小心给我盯着，她要是敢跟哪个男人接触，我不饶她！” 吃着锅里的，他还得看着盆里的！ 沈柏良转身，在大门口看见何大奎和几个壮汉正提着东西往这边走，吓得他捂着脸绕远跑开。 再被逮到，这身衣服也没了。 怎么在哪里都能看见何大奎呢？ 凌水县东城有处不大的农场，因为多年前这里曾是一片荒地，便直接扔给下放的两位老干部打理，七八年的光景过去，这边已经是绿树环绕，药香浓郁。 苏绾重生的那天，就很想来县城里看看二位老相识。 只可惜，这整整三个月，她一直在忙着改变自己的命运。 今天，处理完沈柏良，也得上是躲过一劫，苏绾原打算回县医院，可她突然想起上辈子吃过的那一碗平喘止咳的桔红汤，便直接骑着自行车向着城东一路而来。 上辈子的苏绾是两年后在学了简单的中医理论后，到处寻药的来到这个地方的。 那时的她，医药空间还没能种植药材，也没有什么神药水可以用，更没有什么医疗器械。 她在四处寻药的路上，找到了这里。 而今天，苏绾提前找到这里，也不知道会不会与二位下放干部结缘。 东城农场。 鲜花从中摆放着十几个整齐的蜂箱。 苏绾把自行车推到树荫下摆好，抬眼便看见花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不会是野生动物吧？ 虽说拖拉机厂在镇村结合部，她也算是在农村生活过好多年，可真正跟蛇虫打交道的事，没干过几回。 她害怕地退后半步，便听见草丛里有人高声警告，“小姑娘，你快躲远点，我刚才把蜂箱打翻了，里面的工蜂都会飞出来，小心！” 话音刚落，一片漆黑的蜜蜂嗡地飞起，就好像从地皮里钻出来似的。 苏绾忙扯下纱巾，把自己的头发和面部包裹起来，然后又假装在帆布包里翻找，其实是从医药空间里找出一件长袖衫。 等她穿好，那群蜜蜂已经围了上来。 “小姑娘，让你跑，你不跑，你可千万别动。我来救你！”熟悉的声音略带着沧桑感，从花间传出来的同时，一个蜂农帽飞打过来，那一群漆黑的蜜蜂被打散。 第一百二十八章 你想我没 “快跑，进屋！”大手扯住苏绾，苏绾便踉跄着被一位头发斑白的老大姐抓进了茅草屋。 “哎呀，快看，它们又飞到那边去了。” “啧啧，飞得太快，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回来了，可惜咯。” 老大姐趴在窗玻璃上向着远处望去。 苏绾则发现好的手臂和脸上都有被蜇伤的地方，尤其是后脖颈，那里有两个蜂针。 “老大姐，你快过来，我帮你处理一下。”苏绾开口，对方便笑出了声，用南方人温和的语调道：“你这个小姑娘蛮会说话的，我一头白发，你还叫我姐姐？” 苏绾想起上辈子，便笑道：“对呀，我看你长得很像我家里的大姐，就叫出口了。” “来，我这里刚好有去蜂毒的药膏。”苏绾把小药箱从帆布包里拿出来。 先去蜂针，再消毒，然后抹上一层清凉的药膏。 “小姑娘，你真厉害，这种药膏贵不贵？”田咏华笑眯眯地问。 苏绾取出两支新的药膏，“不贵，我自制的，送给你和李大哥。” 田咏华疑惑地看着苏绾，“我家老李这两个月一直在下面村子里，你怎么认得他的？” 苏绾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老大姐，我们拖拉机厂在后河村附近有一间分厂，我在那边工作。” 她打量着茅草屋里空荡荡的，又看看田咏华瘦削的脸，“老大哥在村里，帮忙干活的时候，帮过我一个大忙。” “我刚好来县城里实习，替老大哥给你捎点粮食过来。” 苏绾骗田咏华，说是放在外面的自行车上，其实她是从医药空间里取出来的十五斤白面粉、二十斤玉米面粉、十斤大米和两条腊肉，二十个鸡蛋。 她倒是可以拿出更多的粮食，但太多会让田咏华起疑心。 “这么多？”田咏华算计着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的粮食分配量，“小姑娘，你不是把这个月的粮食都给我了吧？” “我们下放干部的粮食不多，但也能勉强过日子。你看，我也认得不少野菜，也能用野菜充当粮食解决温饱，你可别为表示感谢，饿肚子。”田咏华不疑有他，竟然很认真地想把粮食给苏绾放回自行车上。 “我刚刚结了婚，这些都是亲戚朋友送的。”苏绾心里暖哄哄的。 真不知道，在这样艰难的环境里，田大姐怎么做到心怀温暖度日。 “老大姐，已经到中午了，你给我做饭吃？” 田咏华打量茅屋外面，蜜蜂已经完全飞走。 “走，我们去野地里，给你采点野葱，我们炒鸡蛋吃。”田咏华很乐观，她总是喜欢哼着绵柔的小调，听起来让人舒服。 苏绾假装咳嗽几声，又几声。 “小姑娘，你咳嗽？我在这里种下不少药草，可以给你做一碗润喉汤。”田咏华钻进药田，没一会儿功夫就扯出几棵药草，熟悉的香气扑鼻。 世间真的是很奇妙，苏绾医药空间里的不少药草都是从这药田里移进去的。 上辈子的后来几年，苏绾每年都会来两三趟，每次都会带走不少活着的药草。 “这种桔红草对嗓子好，听听我的声音，我年纪虽然大了，可嗓子保护得很好咧！”田咏华又笑起来。 苏绾真想像上辈子那样抱紧她，这辈子才见一面，又不能显出太过热情。 在苏绾的提议下，二人包了一顿鸡蛋野葱馅儿饺子。 吃过午饭，跟田咏哗聊天，苏绾这才开口讨要药草。 “当然可以，你想拿多少拿多少。”田咏华帮忙拔药草，苏绾却每种只要一棵。 “能养活更好，养不好，下次再来拿。”田咏华和苏绾正聊着，一辆吉普车从东城这边呼啸着飞奔而过。 驾驶员从后视镜里看向花丛里的苏绾，竟然急踩刹车，停车调转方向。 等苏绾骑上自行车高兴地走在返城的马路上，那辆吉普车迎面而来。 苏绾感觉到那辆吉普车好像刚才路过的，她打量吉普车却没看清里面的驾驶员，直到那辆吉普车竟然跟在她的自行车后面，缓慢地行进，这就不对劲了。 “讨厌！” 苏绾停下自行车，双手叉腰，冲着停下的吉普车吼道。 “那边的路很宽，你就干嘛挤我！”苏绾小声指责，吉普车后门打开，车里传来中年男子问路的声音：“小姑娘，去凌水县，走这条路对吗？” 苏绾气不顺，并不理会。 驾驶员从车里走出来，一脸认真地看着苏绾，苏绾皱眉打量着对面高大的男人，直到对方摘下墨镜，苏绾这才惊讶地叫出声。 “永安？你怎么回来了？”苏绾像只快乐的小蝴蝶，飞扑到江永安的怀里。 江永安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苏绾，抱着她原地转了几圈。 这可把后座里的杨海城气得够呛，“喂，苏绾，我问路，你没听出来？” 杨大主任一脸失落。 苏绾根本不理会，一直用力抱着江永安的脖颈不撒手，“打电话，总说你不在。” “说，你是不是在省城里有什么秘密？”苏绾从江永安的怀里滑落时，江永安小心地把她放在地面上，像是在放什么稀世珍宝。 “有，有个大秘密。”杨海城看看手表，“我们赶路，一夜半天都没吃东西，你们能不能回城再亲热？” 这小两口太不注意形象。 “虽然路上没人，可我也受不了！”杨海城说完，下车帮忙把自行车放在后备箱里，然后又调整座位，挤进去。 至于，苏绾直接坐到了副驾位置上，小两口从眉来眼去，到手拉着手。 江永安的车也开得缓慢至极。 “我说，你能不能快点呀，说好下午两点开会，现在都几点了？我还能吃上饭不？”杨海城捂着额头，实在没眼看小两口亲热的粘乎劲儿。 分明十分钟的路程，愣是将近半小时才到凌水县城。 江永安把杨海城送到总厂食堂，便直接跟着苏绾回到田大牛家。 “你想我没？”江永安进门就把苏绾抱在怀里。 苏绾被抱，眼里泛红。 天知道，这两周她是怎么过来的。 “不想。”苏绾堵气地把头埋进江永安的胸口，“就你这样的，打电话也找不到，不想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放马过来 二人正亲热着，门被打开。 李平回家取东西，见状忙又把门关好，“我什么也没看见。” 苏绾被闹得脸通红，忙整理好衣服，把门打开叫李平进来。 江永安则去洗漱。 这一夜半天的路程赶得是很急。 苏绾趁这个时间，给江永安炒了一份加了两个蛋的蛋炒饭。 看着江永安吃完，便拉着他出门。 “去哪？”江永安不明所以。 “你开车，我们去县委。”苏绾也不解释，看看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下班，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 之前就想过要补开结婚登记书，苏绾早就准备好了两个人的介绍信。 等二人来到民政办公室，拿出介绍信递上去时，对方认真地对照二人的临时户口本，疑惑皱眉道：“苏绾，你……等等，我去问问领导。” 苏绾就知道会出现在这种情况，之前沈柏良爸妈一定花了心思在这件事上。 看出苏绾的紧张，江永安握紧她的手。 手心里片刻就出了汗。 “怎么？是不是沈柏良那边闹出来的幺蛾子？”江永安的声音低低的，带着温度响在发顶。 他不在的这段日子，苏绾怕是受了不少的气。 沈柏良那臭小子，欠揍。 江永安心疼地把苏绾揽到自己的怀里，用力揉着她的肩头。 苏绾叹气，“没关系，反正你回来了。” 千言万语都没办法絮说的苦恼，只在双方对视的眼神里，都消散开来。 不管前面有什么样的困难，只要有江永安在身边，她都不怕。 “你是之前用假证明开登记书那个小姑娘吧？”来人开口就给苏绾扣上大帽子。 假证明？ “你这件事，我们需要进行调查，你的临时户口本被扣留。”那人是个中年男子，戴着眼镜，看模样挺凶。 办事员叫他潘主任。 “潘主任，之前的证明也是真的，你们说是假的，拿出证据来吧？” 苏绾知道事情不简单，可没想到沈家人能做到这个地步。 既然要纠缠，那就放马过来。 “我和江永安是九个月前领证结婚的。”苏绾虽然一直想不起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就算是强辞夺理也得多说几句。 “结婚登记书我也带来了。”苏绾去掏自己的帆布包，生怕被对方再抢过去扣留，便用两只手狠狠的攥着。 潘主任眉眼撇笑，似乎已经想到了这种情况，看也没看一眼那张结婚登记书：“手续不全，就算你有结婚登记书，也没用。” 怎么就能没用呢！ 苏绾气得小脸通红，“潘主任，我问你，九个月前我来领证，介绍信和材料有问题，你们的工作人员为什么不指出来？” 现在又马后炮，他们是想再揩点油水吧？ 这个潘主任一定是拿到了沈家的好处，这才搞出事情来的。 “材料三个月前就都不见了，有人来举报你！”对方显出生气的态度，说着，就把苏绾的临时户口本拿到手里，就要装到牛皮纸袋里。 苏绾想抢回来，对方瞪眼警告。 “苏同志，你现在有生活作风问题，我们还需要到你们拖拉机厂调查，你老实点！” “她怎么就有作风问题了？”江永安怒气涌上来，大手伸出去夺过牛皮纸袋，掏出里面的临时户口本，牛皮纸袋被扔回去差点打到对方的脸。 “哎呀，你敢打人？” 牛皮纸袋在距离对方还有两寸远的地方飘落，潘吴冷冷地站起身来，“劝你们俩个还是配合我的工作，告诉你们，生活作风有问题，只要交给你们厂领导批评教育就行。” “若是你们拿假材料来登记结婚的事坐实，那你们就是违法，那可就是大事。” 潘吴笑得难看，“十个数，把临时户口本和假的结婚登记书交给我！” 他以权压人的态度还真邪乎。 江永安不但没把材料上交，直接拉着苏绾从民政办公室走出来，他始终把苏绾护到自己的臂膀下面。 “站住！站住！”潘吴追到门口，好像害怕外人看见，只站在门里朝着站在大院正中间的二人摆手，“你们快回来！” “潘主任是吧？”江永安的声音朗朗，“既然你说我们有问题，那你现在对着各位领导的办公室大声说出来，我们存在什么问题，怎么就得把户口本都得上交给你？” “谁给你的权利扣留？” “又是凭什么认定，这张结婚登记书就是假的？” 江永安的声音清朗又明亮，站在大院正中间。声音传出去，就像是被扩音器传播一样。 县委大院四周三面是二层的办公楼，所有的办公室门都冲着院中心，听到有人大声说话，不少办公室的门都同时打开，有人推门出来看情况。 当然也有保卫科的同志跑出来制止。 可不能闹事。 “二位，你们回来，我们办公室里说话。” 潘吴看到二楼几间重要的办公室的门也被打开，立即后背出汗。 “你们进来。”潘吴小跑着走到跟前，先冲着二楼几个办公室门口的人挥手，“误会，误会，没什么大事，惊动大家不好意思。” 潘吴假意跟江永安拉扯，“我们是熟人。” 熟什么熟，一点都不熟。 “快进去，我们好商量。” “哪位是县委办公室的负责人，我现在举报潘主任，实名举报。”江永安手指潘吴，“他玩乎职守，把我们的材料弄丢，现在竟然想用手续不全来卡我们普通工人的油。” “哪位领导接受我的举报。”江永安正气凛然地站在县委大院正中间，苏绾被他护在手臂下，他眼神镇定地向着二楼看去。 二楼，会议室的门关着。 正在开会的十几人听见好像有声音，郎峰站起身来，开门走出去，便一眼看见站在县委大院里的苏绾和江永安。 跟着郎峰出来秘书，忙把情况说明。 郎峰淡声道：“让举报人和被举报的干部去二楼接待室，我们这边的会议结束，我过去看看。” 秘书小跑着下楼，潘吴在楼下看见郎峰的脸，立即堆笑：“郎副县长，您先忙着，不是举报，就是话不投机，我自己能解决。” 郎峰皱眉。 第一百三十章 重新盖章 众人见郎峰出现，立即各自回到工作岗位，没人接话，大院里瞬间安静。 潘吴见状也换了脸色，低声下气地小声向江永安央求：“都是小事，我让你们把材料拿走，别举报我！” 江永安轻哼，“不是说，我们的登记书是假的吗？你给我们重新盖章。” 这种事，得一次性解决。 既然有疑异，那就彻底处理清楚。 “算了，你们缺少的材料得补上。”潘吴僵持着。 可不到半分钟，他便没了底气。 “介绍信给我！”潘吴瞪着江永安的眼神，越来越弱。 接过苏绾递上来的介绍信，潘吴笑着朝二楼郎峰的方向摆手，“郎副县长，就是一点小事，已经解决，现在没事了。” 江永安警告地瞥向潘吴，声音不卑不亢：“可以？” “可，可以！”潘吴很不是心思地回瞪，可又不敢动作太大，声音也压得极低。 江永安这才冲着二楼示意，“事情已经解决，我们就不麻烦领导了。” 郎峰俯看着这位很有气度的青年，冲着苏绾微笑颔首。 跟秘书低声说道：“去送送二位。” 秘书会意地应声，立即小跑下楼，郎峰这才转身回到办公室里，继续开会。 江永安和苏绾相携走出县委大院时，不仅拿着户口簿，还拿着一张由潘吴亲自重新加盖公章的结婚登记书。 真假不辨自明。 “土包子，泥腿子，犟驴。”潘吴脸色灰得像地上的泥。 要怎么跟领导解释？ 他原本想再多卡点油水出来，没想到遇见这么一个硬茬儿。 潘吴没有好气地瞪着二人的背影。 办事员低声下气地收拾桌面上的凌乱，倒被潘吴当成出气筒狠狠地骂了几句。 “潘主任，郎副县长让你去办公室。”秘书过来通知的时候，潘吴的脸色更坏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苏绾和江永安竟然都是不怕吓的硬骨头，他只想两边卡油。那边已经收到了吴锦英的十斤豆油，事情没办成，怕是还得把豆油还给人家。 偏偏又被领导知道了这件事。 潘吴叹口气，挠挠鸡窝似的头发，耷着脑袋上二楼。 江永安牵紧苏绾的手，走出县委大院，就站在街边的树下停住脚步。 在树荫里，拢紧苏绾。 手指被捏疼，苏绾不禁皱眉娇嗔。 对上男人深邃如星的眸子，苏绾这才看出他是真的在生气。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只打一遍电话？”江永安斥责的急切，“若是我不回来，难道你还真的就嫁给那个姓沈的？” “怎么可能！”苏绾被男人的认真表情逗得抿唇微笑。 她怎么可能嫁给沈柏良，那畜生被何大奎逮到，怕是没那么容易就脱身吧。 江永安生气扭脸，却被苏绾轻摇着手臂扳回来，“我有办法对付那个家伙。” “真生气了？”苏绾两只小手轻轻地摇动江永安的手臂，“他倒是想得美，还想逼我嫁给他，他跟池若早就做了夫妻，我怎么可能瞧得上那种男人。” 苏绾安慰道。 女人娇俏的笑容，树影的斑驳里显出几分朦胧的妩媚。 水灵灵杏眼轻眨，江永安一肚子的恼火被熄灭。 心窝里软塌塌的。 江永安叹气，他想推开苏绾的手，偏又抓得更牢。 “我不去省里学习了，明天让杨主任自己回去。” 他实在受不了，他不想让心爱的人受半点委屈。 见男人撇下她，自己去推自行车，苏绾轻眨水眸，假意摔倒。 苏绾假作疼痛地蹲在路边。 “怎么了？”江永安紧张地大步往回走，探身下去搂住苏绾的腰身，想用力把人抱起来。 苏绾敏捷地像只小麻雀，杏眼微弯，红唇轻落，男人的面颊落下一个轻啄吻。 空气凝滞，江永安的呼吸微顿，下一刻便炙热得像被火燎着。 苏绾鲜少这样主动，生怕被路过的人看见，她的脸绯红得像天边的云霞。 “伤，到哪了？”江永安刚才坏到极点的心情，只在这一刻软成了一摊水。 江永安呆愣在原地时，苏绾已经退到三步开外，背过身去捂着红热的小脸。 苏绾偷眼去看还愣在原地的江永安，扯出一个歉意的笑。 “我，没伤到脚。” 江永安上前拉紧苏绾的手，他恨不能把苏绾揉到自己的骨肉里。 苏绾见县委大院来来往往不少人进出，红着脸挣扎着站好，“别这样，人家看到不好。” “我和媳妇牵个手，怎么啦？！”江永安现在横得像土匪。 他没想到沈柏良敢闹出这样的幺蛾子，也没想到苏绾这么沉得住气。 要不是他跟着杨海城回县城，怕是出了大事他也不知道。 越是揉着苏绾的手，他的心就越是疼得像被针扎。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省城学习。”江永安推着自行车，苏绾走在他的身边，向着舅妈家走的路上，有两排高大的白杨树。 “我才不去。”苏绾嘴角浮起笑涡。 “你放心吧，咱们俩的结婚证已经处理好，他还能闹什么？” 苏绾知道江永安的心思，又安抚道：“医术的精进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达成的，你要学习，我也得不断学习才成。” “另外，我要去看爸妈，你没时间，我自己也得过去。”苏绾的话，提醒了江永安。 “我和你一起去清水村，我晚回省城两天也没关系。”江永安牵紧苏绾的手，笃定地道。 翌日清晨，苏绾找了拖拉机厂的工人捎话请假，便和江永安一起搭上去江陵县的汽车。 再次踏上这条路，苏绾没有了上一次的忐忑不安，反倒多了一丝回乡探亲的感觉。 今天贾峰的大解放不顺路，他们只好转到拖拉机上，拖拉机走出好久，二人才从拖拉机下来，刚到村口便见清水村书记柳长明正等在路边。 “你们可来了！”柳长明布满皱纹的脸浮起一层苦笑，“走，快跟我去红砖房。” 时隔一个月，丁豆花蜡黄的脸色也浮起浅淡的红色，看起来健康不少。 “苏医生，你们可来了！”丁豆花翘起脚，伸手就想去帮着提东西。 “你说神奇不神奇，吃下你给的三个大白药片，我的肚子不那么疼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再到清水村 丁豆花咧开嘴，露出大黄牙。 “让我来看看。”苏绾给丁豆花号脉，又去翻看她的眼皮和手心手背。 能没有效果吗？ 丁豆花得的不是什么大病，她只是肚子里有蛔虫。 这种寄生虫病在卫生条件很差的农村很常见，只不过丁豆花的有点严重，已经伤到了肝脏，需要辅以中药调理治疗。 “问题不大，你再吃一个疗程的药。”苏绾的眼神向着远处的红砖房望过去，还是带着些担忧。 丁豆花鬼精灵似地讪笑，“苏叔和田婶子都好着呢！” 话匣子一打开，丁豆花就像是蹦豆儿似的，嘚吧个没完，十几分钟的路程只听她在不停地絮叨。 末了，还夸苏绾像朵喇叭花。 不能只听丁豆花的话，苏绾知道清水村穷到有钱也买不到东西，这一回她特意多带了些粮食和药品。 粮食是苏绾从粮站领回来的，也有从黑市掏换来的。 白面粉十五斤，玉米粉三十斤，大米十五斤，豆油五斤。 至于药品，其实大多都是从她的医药空间里拿出来的。为了不让江永安起疑，她只说是自己这些日子东找西凑搞来的。 药品匮乏，别说在这样的村庄难以接触这么多对症的成药，就算是在县医院里也难得一次性拿出这么多的药品。 苏绾提着两大包药品，走近红砖房。 篱笆院里外都站满了人。 有熟悉的面孔，也有不少生人。 柳长明提早几步走到人群里，吼开嗓子：“大家伙儿先别急，人家苏医生得先跟老苏和老田说说话，你们都往后退。” “说好的站排，都别乱！”丁豆花站到高一点的磨盘上，手里还拿着一面“拾粪捡肥促生产”的小红旗。 别说苏绾，江永安也被眼前这阵势惊到。 这可比上回在柳书记家里义诊时，多出不少人呐。 江永安开始担心苏绾会不会太辛苦。 看病救人是好事，可也不能让他媳妇太过劳累。 江永安大概数了一下，院里的有将近三十人，院外的得有四五十人。 “我说俩句，小胡家的，你给我出来，谁让你进屋的！”柳长明清清嗓子，开了腔。 仔细看，才发现红砖房的院子里外被踩到一棵杂草都没生长。 之前空着的猪圈竟然多出一头半大小猪，鸡舍里也有几只土鸡在咯咯地叫着。 红砖房前后的玻璃窗都被正儿八经地修补过，用的都是新玻璃。 外墙上的几道裂缝也被填补完整。 最显眼的是院子里架着一根从远处村部扯过来的电线杆。 油黑的电线杆上一根电线延伸到玻璃窗里面。 这年月，在凌水镇的三大工厂和县城家属楼里，用电不是稀罕事。 家家除了用电灯照明，还能听听收音机。 可是，在穷得掉底的清水村就不一样了。 能扯上电线的除了村部，应该没几家。 “绾绾，你来啦！”苏源穿着干净的旧涤卡工装，虽然还是打着补丁，没有了难闻的猪粪味。那副黑框圆眼镜，又戴在鼻梁上。苏源的面脸较之前好不少，面颊似乎也圆鼓几分。 苏绾打量苏源的腿。 现在还好好的，只要父亲不受伤，她看诊累一点无所谓。 田燕泥笑意盈盈地急切地从里屋出来，腰间系着白围裙，面色也比之前红润些。 一家人见面，虽然不是一个月前的久别重逢，但也非常高兴。 让苏绾安慰的是，父亲苏源被调到轻松的工作岗位，每天到村里的小学去教书。 母亲田燕泥虽然也还只是村部卫生所的赤脚医生，但比起之前，她倒是得到了不少信任。 苏绾走到里间，打开柜门。 果然，空空如也。 田燕泥扯过苏绾的手，为难地安慰道：“绾绾，你别再给我留药品了。那么贵的东西，我放在家里心里不安，都让我捐给卫生所了。” “啥？！”江永安替苏绾心疼。 那么多的药品，别说花多少钱，就是淘换也得花些时间的。 田燕泥为难地笑笑，“绾绾，妈妈不得不……” 就算苏绾不知道过去的一个月里发生了什么，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妈，这一回我带来得更多。我会公开跟柳书记说，那些药品就是送给清水村的。”苏绾平和地笑笑，开始从大提包里往外一种一种地拿药品。 “这些都是给你用的。村里有村里的，你的是你的。”苏绾了解田燕泥的善良，也知道二老不得以的软弱。 “你不生气？”田燕泥想起从前苏绾总是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大发脾气。 想不到这丫头经过历练，真的改变许多。 “生气。可是我知道爸妈会比我更心疼那些药品，但相比于药品能救治村民，这点情绪也不算什么。” 苏绾把给田燕泥的药品收到床底下的木匣子里锁好，然后又把那把钥匙放到田燕泥的手心里。 “老田同志，这些是你的私人物品。” 苏源和江永安被母女俩的动作逗笑。 “对了，江永安你是不是得改口叫爸妈呀？”苏绾拉过江永安，江永安大大方方地改口。 一家人才说了不到十分钟的话，柳长明就在外面敲门。 丁豆花的嗓门儿更大，她现在可成了清水村的能人。 别的不说，苏绾单独给她那套工装，让她得意了整整一个月。 “晚上，我们再聊。”苏绾戴好医生帽，把带来的白大褂换好。 等她准备开始义诊，田燕泥也从里屋出来，在她的身边打下手。 田燕泥有医术，但她并未过多的显露。 一个月前，苏绾用医术赢得清水村民的信赖，也没能让田燕泥改变心意。 手指发抖无法拖针只是借口。 田燕泥心里过不去的那道沟壑太深。 能给苏绾打个下手，也算是她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在改变。 “苏医生，能不能先给我们家老太太看看腿。老太太天不亮就来红砖房，前前后后来过五次，今天总算遇到您。”一位头发花白的大娘正扶着一位颤微微的老太太。 苏绾征得其他人的同意，便把老太太扶到前面。 问清病情，苏绾判断老太太的腿是风湿病。 但老太太还存在着明显的哮喘，显然风烛残年、疾病缠身。 “你是哪门子的医生，我们家老太太好着呢，用不着你给看病！”一道声音打破小院里的平静。 第一百三十二章 秋水花 来人四十岁上下，穿着一身灰蓝色打补丁的旧制服，胳膊上系着红袖标，看不清上面写着什么字。只见她双手叉腰，横眉立眼，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 这阵势，还真把满园子的人都镇住了。 大家安静的看过来，颇有一种看大戏的趣味。 “你说你是医生，把你的行医证拿来给我看看。” “在我们清水村里招摇撞骗，你还嫩点。”那老女人站在众人面前，特意把红袖标摆正。 苏绾这才看清上面写着“纪律检查”四个大字。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这分明是某个厂里面的纠察大队的服装和袖标，这里是清水村，哪里有什么厂矿企业？ 想到眼前的女人有可能跟丁豆花一样，是个爱出风头的。 便笑笑没理她。 “大娘您坐，我给你号脉。” 苏绾的声音清清亮亮，衬得红砖房附近的鸟叫声都变得格外好听。 那中年女人恼火，嘴里嘟嘟囔囔的骂了几句，动作粗鲁的上前，想去揪苏绾的衣领。 刚才还在挠头的柳长明，此刻惊讶的大张嘴巴，扔下手里的烟袋锅，佝偻着腰跑到跟前阻止。 “水花，你这是干什么，人家苏医生给我们送医送药，分文不取，你这又想闹哪样？” “你快撒手。” 柳成明直接粗鲁的上前揪住了秋水花的手，摇晃着，推搡着，撕扯两下之后，直接把人推倒在地。 秋水花打算教训苏绾，没想到却被柳长明推倒在地。 脸上的面子挂不住，便像死了爹娘一样呜哇乱叫，嚎啕大哭。 “清水村没一个好人……我都是为了大家好……你们被人骗了……” 似乎看惯了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连看热闹的村民们都连连摇头。 没有一个凑到跟前去劝说。 甚至有几个人还起哄。 “我说水花，你家的老母猪不是快下崽子了吗，你还不快回家瞅瞅。” “就是啊，你不是说隔壁村的退伍兵过来和你相亲吗？人呢？” “你一个老姑娘，不老老实实的在家里面学学针线活儿，净出来丢人现眼。” 原来是这么个货色。 苏绾面色泰然的继续诊脉。 众人继续奚落，没人把这个老女人放在眼里。 围上来看热闹的也都各自散开，继续排队，突然有人大叫起来。 “快来人啊，秋水花犯病了。” 人群里炸开。 众人的议论声像捅了马蜂窝，嗡嗡的。 柳长明是最慌张的，他原地打了几个转。 刚才可是他推搡了秋水花，这女人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他可是要负责任的。 这可怎么办呀？ “哎呀，大家都让开，全都让开，苏医生，求求你给她看看吧。” 苏绾隔着人群向里望。 只见秋水花躺在地上，手脚抽搐，双眼翻白，嘴里还吐着白沫。 这不是典型的癫痫发作症状吗？ “大家让开。”苏绾沉着的拿起桌上的压舌板，快步走到跟前，蹲下身去。用压舌板撬开邱水花的嘴唇。 让她的上牙和下牙咬住的是压舌板而不是舌头。 随后从自己的医药空间里取出应急药物，塞到秋水花的嘴里。 接着才拿出银针。 就在苏绾准备给秋水花下针，刚才躲在人群里的，一个六十岁上下的老女人冲了出来。 “可不能乱扎，我们家水花好好的，你要是给查出毛病来，我要你的……” 那老女人正准备阻止，柳长明已经大手一挥，两个强壮的妇女走过来，直接把那老女人扯到一边。 “就知道捣乱，你们家水花的病是被你给耽误的，她的终身大事也都是你给耽误的。”柳长明恨铁不成钢的朝着那个老女人狠狠的瞪眼。 就知道胡闹，现在搞出事情来，还得他收尾。 “我打包票，苏医生给大家治病就是活菩萨，谁敢再过来捣乱，看我不揍他。”柳长明说着话，直接抄起篱笆旁边的竹扁担，横着拦在身前。 这下没人说话了。 情况紧急，苏绾当着众人的面给躺在地上的秋水花施针。 一直口吐白沫，手脚抽搐的秋水花也渐渐的平静下来。 直到最后一针刺下去，对方这才从混乱当中恢复了理智。 额头上的汗水和眼泪一起流下来。 秋水花能够感觉得到身体的变化，这是长久以来困扰她的可怕的病症。 正是因为总是突然发病，她成了四十岁的老姑娘，也没能嫁出去。 “苏医生，我的病能治吗？”秋水花的眼里已经满是热泪。 苏绾略皱眉头，点头。 “疗程会长一点，但是可以治愈。” 这话的意思就是她可以康复。 秋水花满是泥巴的手抓住苏绾的衣袖，“谢谢苏医生，我给你磕头，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秋水花晃荡着，头顶上的银针颤颤巍巍。 “磕什么头，现在早不兴那个了，你还是乖乖的坐着吧。”苏绾扯出一个苦笑。 柳长明跟着大笑起来，周围排队的村民们也都跟着大笑起来。 真是神了。 秋水花的病找了不止一个医生看，别说镇里的，就是县里的医生也没办法。 别看苏医生只有二十岁出头的模样，人家的医术可高明着呢。 她说能治就肯定能治。 苏绾能治百病的消息，竟然在半天之内传到了邻村。 上午的看诊刚刚结束，不少慕名而来的人就已经聚满了院落，里里外外都是人。 甚至还有开着拖拉机来的。 柳长明披着一件灰蓝色的中山装，腰杆用力向上挺着，别提多自豪了。 “哪个村的？谁让你们来的？我们清水村的医生很忙，想看病你们等下个月再来吧。” 这一句话把人支到了下个月。 可把慕名而来的众人急坏了。 有人掏出烟卷儿上前，也有人猫着腰过来跟柳长明说小话。 这让柳长明确认了一件事。 清水村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十里八乡属清水村最穷，穷的别村的姑娘都不愿意嫁过来，穷的路过的鸟儿都不愿意在这里拉屎。 现在可好了。 有苏医生在，村民们的身体健康有了保障，大力促生产就是在眼前。 第一百三十三章 挂号费五毛 柳长明昂起头，迎着从南面吹来的微风，整理披在身上的中山装。 他觉得，今天是从他当上村长以来最为自豪的一天。 他们清水村有希望了。 “苏医生坐诊是要收钱的，挂号每个人五毛钱。”柳承明熄灭了手里的烟卷，终于在衡量利弊之后说出了这个价格。 来人立即表明，五毛钱挂号费并不贵。 纷纷争着抢着来找柳长明，领他们挂上的号。 没一会儿工夫，柳长明的手里就已经握着厚厚的一沓钞票。 “大家都让一让，外村的先看病。” 柳长明被着一沓钞票冲昏了头脑，冲着已经排好队伍的村民指挥。 本村的村民看病不重要，外村来看病，挂号给钱才重要。 “豆花，你过来帮忙，在这里单独给他们站一排。然后一个一个往里面送。”柳长明给外村来看病的开了绿灯。 本村的村民一下子炸开了锅。 开始大家还都是怨声载道，十分钟后就演变成互相谩骂。 后来本村的两个大小伙子，把排到前面插队的外村人揪住，狠狠地揍。 拳头落下，院里院外闹起来。 本村的村民和外村来看病的众人打起了群架。 本来都是老弱病残，有几个力气大的都是来陪着看病的小伙子。 血气方刚的年纪，话不对路就直接翻脸。 结果打的头破血流。 直到江永安站在磨盘上，用力的敲那个铜盆，众人这才都安静下来。 “再吵下去，我们直接离开，你们大家商量好要怎么安排次序，我媳妇也不是铁人，也需要休息。”江永安气哼哼的把铜盆扔在地上的石头上，铛铛响。 “这哪里是探亲，分明就是渡劫。” “你们要是再这样，我们一个也不看。”江永安早就看见柳长明收钱的动作。 他没想到这人能自私到这种程度，竟然利用苏绾收钱。 先不说他收的钱是归公还是归私，这本身就是对苏绾施医舍药的不尊重。 若是在后河村或者在陵水村，发生这样的事端，他一定饶不了打架闹事的。 别说他们几个动手就是吵几句也不行。 可偏偏这里是清水村，苏绾的父母还要在这里继续生活。 他不能得罪柳长明，却也看不得自己的媳妇受累。 忍住想要发怒的情绪。 “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半，我们明天早上八点半的拖拉机。”江永安看看腕上的手表。 “我们下午五点半吃晚饭，晚饭之后只给看两个小时。柳书记，你给安排一下，总不能让我家苏绾累倒吧？” 江永安压住内心的怒火，只是向对方瞪了瞪眼睛。 柳长明也不是傻子，马上笑眯眯的过来点头，低声下气的说了好多话，可那些票子还是被他紧紧的揣在自己的衣袋里。 “好说好说，我来安排。”柳长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铁哨子，朝着篱笆外面猛地吹了几下。 接着便跑来了七八个壮汉，瞧模样都是民兵打扮。 柳长明训了几句话，接着便开始安排外村的村民如何插到前面的队伍里。 这回没人再敢反驳。 大家有怨气不敢发出来，也只能默默的在心里咒骂。 除了秋水花一个疑难病症之外，下午看病的几乎都是常见病。 按照柳长明的要求，外村的只给看病，不给拿药。 苏绾也都会给看病的患者，写下中药方子或者西药名称。 让他们回去自行购买药物，用来治疗疾病。 以江陵县的医疗条件，根本买不到那些昂贵的药品，苏绾带来的药品有限，也不能全都施舍出去。 医者仁心，但也是无奈之举。 五点半刚到，江永安拿起那个铜盆子敲响。 看病的村民也都很自觉，本村的回家吃饭，邻村的就都退到院外，拿出带来的干粮嚼几口。 田燕泥心地善良，煮了一大锅面汤，给在院子外面吃饭的村民，每人盛一碗。 夕阳西下，就着热乎乎的面汤，吃着带来的干粮，村民心里也都热乎乎的。 闲下来便聊天。 说来绕去，竟然也有几个是从城里下放到邻村的干部。 田燕泥拉着二位走到里间。 里间桌子上摆着四菜一汤，这是江永安准备的。 算是新姑爷给父母做的第一顿饭。 红烧肉肥瘦相间油亮油亮，清蒸鲢鱼颜色鲜亮，猪肉丸子汤上面飘着绿铮铮的小白菜，烧鸡散发着五香浓味，肥瘦相间的猪头肉，颤巍巍的。 让人看着就流口水。 四碗白米饭在夕阳的余光里，闪着晶莹的金色。 别说进来的两位下放干部流口水，田燕泥也不由的吞了口水。 一番礼让，六人落座。 苏源翻出自己珍藏的陈酿，给二位老干部满杯。 苏绾打量二人的脸色，急忙阻止。 “我先给二位看看病，您二位都有高血压和心脏病，不适宜饮酒。” “好好，我们听医生的。”六人开怀笑起来。 吃着饭，聊着天。 “绾绾，这是肖伯伯，从前在省城和你爸爸是同事。”田燕泥介绍。 苏绾点点头，没多想。 另一位老干部姓陈，二人面容都很憔悴，听说这边有能看病的医生，便搭了拖拉机过来。 苏绾给二人看完病，又给二人拿了不少免费的药品。 当然这些都是背着外人的。 不然会造成不满和哄抢。 两位老干部把得来的药品悄悄的藏在裤腰里，满含着热泪从里屋出来。 晚上的看诊原本打算只到七点半，没想到却一直持续到了十一点。 说好的时间安排都被打乱。 苏绾也能够理解众人的心情。 好不容易有机会让医生诊断，谁不愿意呢？ 尤其是本村的村民，可以领到免费的药品。 就算是没有病的，也愿意站排看热闹。 忙碌而又辛苦的一天就这样结束。 凌晨天不亮，院子里就传来了嗡嗡的说话声。 苏绾急忙起身收拾，到底是从凌晨4点一直看诊到了七点半。 好在柳长明还算有良心，最后把挂号费的一半费用拿出来给苏绾。 苏绾根本不缺这几块钱，“柳书记，我爸妈还要在村子里住一阵子，麻烦你多照顾。”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只要他能够把苏绾的父母照顾好，别说这一点挂号费，就是让她多搭一点药品也没什么。 柳长明连连点头，“这还用说吗，我和老苏，我们都是老朋友。”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又想算计我吧 昨天晚上，柳长明回家认真数钱，光是挂号费就赚了十五块。 这只是一天的收入，倘若苏绾能够在清水村多待几天，赚个百八十块钱不是问题。 可是人家有工作，怎么可能多逗留呢？ 再说这一回，村里也没什么准备。回头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才能够赚的更多。 苏绾就是个财神爷。 这一回，柳长明甚至都没来得及让苏绾给他留药，他自己的腰酸背痛都可以忍。 只要能多赚钱，怎么都好说。 所以当他看着苏绾和江永安收拾好包裹，真的舍不得他们走。 “苏医生，我有个不情之请。”黑黄的老脸上面显出沟壑，柳长明笑的很难看。 他揣着什么心思，苏绾一看便知。 “柳书记，下个月我来这里多待两天。”苏绾很痛快的说道。 一句话解开柳长明的尴尬。 “就是呀，你来一趟不容易，多在这里待两天，好好的孝顺孝顺老苏，也是应该的。”柳长明就坡下驴。 他还真会说，只当苏绾为了多和父母团圆。 江永安一直站在苏绾的身后，两眼瞪得跟铜铃似的，恨不能用眼皮把柳长明夹成肉饼。 他怎么就没发现柳长明是这么一个爱财的。 回去的车上，江永安挽着苏绾的手，“这么辛苦不值得。” 他得想办法把苏绾的父母接回凌水镇。 下放干部不回城，也可以调整地点。 这样来回折腾，早晚得出事。 更何况，人心不足蛇吞象。 柳长明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呢。 思及此，江永安拉住苏绾的手，“下个月不要过来了，等我那边提前完成工作，我陪着你。” “干嘛那么紧张，又不是什么大事。”苏绾累的腰酸背疼，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都说一回生二回熟，你看清水村里的人哪个我不认识？”苏绾猜到江永安会不放心，一边安慰他，一边说自己能够独立完成。 大解放晃晃荡荡的回到了江陵县城，江永安碰见了等在这里的杨海城，二人直接开车去省城，苏绾独自坐上了回凌水县的拖拉机。 回到县城舅妈家，已经是傍晚。 天边粉红的云霞，照的人心暖洋洋。 “苏绾，你可回来了。”池若从路边的大树后面钻出来，吓了苏绾一跳。 “绾绾，你还不知道吧，我已经是县医院的临时工了。我在这里等你，就是为了请你吃饭。”池若显出大方，伸手去帮苏绾提背包。 县医院的临时工工作，可不是谁都能办成的。 苏绾打量池若。 之前瑟缩的模样的确消失，蜡黄的脸上多了一层笑容。 倒不像是假的。 “你找到工作跟我有什么关系？”苏绾斜眼看，“你不会是又想算计我吧？” 这样直言不讳的揭穿，也不一定能够阻拦持弱陷害她。 苏绾叹了口气。 这一路上的确很辛苦，她也不想跟池若有什么牵扯。 “用不着你帮我，包里也没什么东西，我现在要回家休息。”苏绾抢过提包，转身就走。 “别走呀。”池若急忙跑过去拉住她的衣袖。 “苏绾你别告诉我说，你就已经死心塌地的想跟江永安过日子了。” 自始至终她都不相信。 凭着沈柏良那么好的条件，哪个女人能不动心？ 两个月前，苏绾还整天缠着沈柏良。 “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沈柏良现在对你也算是一心一意，你倒是可以放心了。”池若说出这话的时候，脸上分明带着一丝隐晦的悲伤。 就算苏绾不仔细瞧，也看得明白。 “沈柏良？”苏绾笑出声。 “你喜欢，你自己留着吧，我和江永安过得好好的。”苏绾打开楼门，“你要是不快走，别怪我骂你。” 咣当一声楼门被关上。 池若站在原地，一脸的紧张。 站在不远处树后的沈柏良听得清清楚楚，见人走进了楼道，他干脆从树后跑出来，直接追了上去。 拉开楼门的时候，直接把站在一边的池若推倒。 “让开，废物。” 沈柏良追到三楼。 “绾绾，你别，我知道你是在生我的气，之前不是说好我们去领证吗？” “你为什么没等我？” 沈柏良无赖不讲理。 “现在我们就去……”沈柏良已经忘记外面天色已晚，他双眼赤红，迫不及待的扯住了苏绾的手臂。 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媳妇。 她别想跑。 “苏绾你现在就跟我走。” 刚才就注意到树后站着人，苏绾猜到，沈柏良这个畜生也跟来了。 “耍流氓啊！”苏绾斜睨着他的手，“耍流氓呀！”两嗓子高喊出去，整个楼栋里都听见有人呼救。 这年月耍流氓是重罪。 沈柏良没想到苏绾能抛开面子，居然大声的喊。 他也是要面子的。 “闭嘴。”沈柏良恼羞成怒。 他的声音吸引了楼上楼下的邻居，竟然真的有人提着菜刀冲出来，更有人大声冲着这边呵斥。 沈柏良知道占不到便宜，一边嚷着，一边撒腿就跑。 “明天我在县委大院等你，你敢不来我就揭发你。” 苏绾看着他狼狈的背影，心情很好。 沈柏良跑出很远，这才发现池若没跟上。 咒骂了几句直接回家。 池若朝着沈柏良跑开的方向吐了口痰，哼着歌跨上自行车，直奔县医院家属楼。 路过黑市，她买了一块猪头肉，半只烧鸡。 县医院家属院门卫，大爷盯着提着东西的池若摇头，“你不住在这里，我不能让你进。” “我是来探望刘主任的。”池若毫不避讳。 “你是说省里来的那位？”那位大爷指了指后楼的二层，“住在那边。” 等池若走进去，他才皱眉。 “好好的一个姑娘，不勤劳生产，净想着捞偏门，可惜了。” 池若来到县医院干部家属楼二楼。 她还从来没走近干部家属楼。 先不说外观上就很气派，只是这楼门就比别的要宽。 池若不禁幻想，她要是也能住在这样的地方就好了。 二楼只有一户人家。 池若敲门的时候，刘财旺正在做饭。 说是做饭，其实就是自己煮个面条。 看着桌面上摆着黑乎乎的面条，连盘像样的蔬菜也没有，池若把买来的猪头肉摆好。 第一百三十五章 评职晋级动员会 “刘主任，您的生活真俭朴啊。” 池若直接走进厨房，伸手拿起围裙，打量台上摆着的面粉和大米。 “刘主任，不嫌弃的话，我给您做饭。”刘财旺没想到这个乡下来的丫头竟然找到他家。 说是家，其实就是单位分的宿舍。 这里的家居用品也都是统一发放的，至于口粮，他每个月都吃不完。 原因是他自己并不会做饭。 在食堂吃饭，也可以填饱肚子。可是那些清汤寡水的饭菜，天天吃也会腻。 这两天，他便在外面买了佐料，自己学做饭吃。 没想到这么难。 看着锅底糊着的黑面条，他摇摇头。 刘财旺也不阻拦，默默的打量着在厨房里忙碌的池若。 和面，擀面条，煮面。 炒鸡蛋打卤。 不管是面粉还是鸡蛋，在池若的手里便得听话极了。 香气从厨房里飘出来，刘财旺眼镜后面的眼晴闪着光亮，“看不出来，你手艺不错。” “这才哪到哪，我会做的饭菜多着呢。”池若倒是没虚夸，做饭她在行。 生在后河村的农民家庭，她怎么可能不会做饭？ 猪头肉和烧鸡摆盘，青瓜凉拌，面条打卤。 刘财旺吃掉大半盆面条，撑得他直打饱嗝。 “你做饭挺好吃，以后早午饭我们在食堂解决，晚饭你来做！”刘财旺说完，又补充：“我给你工钱。” “什么工钱不工钱的，刘主任要是不嫌弃，能让我跟您一起吃饭，就成。” 刘财旺指指对面的椅子，“那还不好说，你吃。” 一个姑娘家的，能吃多少。 他不亏。 池若吃了个半饱，便没敢再多吃，生怕刘财旺嫌弃，不用她做饭。 吃过饭，池若打扫干净。刘财旺抽出一张大团结递给她，“这十块钱用来买菜，肉菜每隔三天买一次就成，我会单独给你钱。” 池若收下十块钱，提着垃圾高兴地下楼。 她想成为像苏绾一样出色的医生，就必须有一个高人做她的老师。 以池若的判断，刘财旺是她能接触到的，医术最高明的人。 她得抓住这个机会。 刘财旺站在三楼的窗口，满意地喝着茶水，看着池若走出家属大院，他微笑着自言自语：“倒是个懂事的。” 隔天，苏绾结束为期八天的县城医院实习工作，返回凌水镇拖拉机厂。 为了不迟到，她和田大牛起早做上通勤火车，走进拖拉机厂的卫生室还不到七点半。 “你可来了，小苏，快走。马上就开会了。”李贵拉着苏绾往后面小会议走。 等苏绾走进小会议室，才发现除了卫生室的工作人员之外，还有几十位厂里的机关工作人员。 包括工会、后勤、食堂。 丁玉站在台前，正看着手表。 见苏绾和李贵进门，便指着后面的位置道：“你们卫生室的人再不来，就取消资格。” 什么资格？ 苏绾打量众人严肃的神情，这才注意到讲台顶上拉着五米多长的红色条幅，条幅上面写着“拖拉机厂技术工人评职动员大会。” 评职晋级不是要等到年末吗？ 苏绾对这种事情并不感兴趣，可她注意到包括李贵在内的众人都很在专注。 大家在看第人一份的印刷材料。 台上，丁玉拍拍话筒，众人从小声的议论声中抬起眼睛。 “评职晋级不是小事，关系到我们每位工人的利益，同时我也要向大家说明，我们要有无私的精神，老同志要让着年轻的同志，年轻同志要尊敬老同志……” 絮道着说了十几分钟，终于说到正题。 这一次，工人由八级晋到七级只有两个名额。 换句话说，像苏绾这样的年轻同志根本没有资历去竞争。 “评聘方案，由厂里统一下发，放在讲桌上，大家可以传阅。”丁玉把方案中的几个条文了细节讲述清楚，便把方案放在讲桌上，等待大家传阅。 方案下发，报名，评聘，公示。 按照这个流程走下去，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对此并不感兴趣的苏绾等人，看也没看方案，便直接退出小会议室。 没走出几步，便听见有人争执起来。 回头看，正是两位工人大姐吵了起来。 苏绾正准备离开，姜美丽从人群里挤出来，拉住苏绾：“我看，你的条件也可以报名的。” “我们都是十级工，人家是八级晋七级，急什么？”苏绾反驳。 自打姜美丽从县城回到拖拉机厂工作，像是变了个人。 见人说话客气，还主动帮助别人。 回厂办手续的池若，原本想看热闹，可她竟然看到姜美丽和苏绾亲热地手臂相挽，便生气地跟上来。 “真的？”苏绾无心细问，只随口说说。 “真的，有破格升七级的条件，你在救灾过程中不是立了功吗？”姜美丽和苏绾走远，池若拧眉。 七级工比十级工的工资要多出三十块钱呢！ 苏绾现在是正式工，每个月有基本工资三十六元，还有补助什么的，加起来也有十几块。若是真的评上了七级，那就会赚到六十多块钱。 这可不成！ 池若回到拖拉机厂里办手续，只是个借口。她就是想回来扬眉吐气，正好遇见拖拉机厂开会，竟然知道了评职晋级这桩大事。 转身，池若直奔丁玉办公室。 苏绾和姜美丽回到卫生室时，李贵正在盯着桌上的一叠信纸，见二人说笑着进门，忙叫住二人。 “你们俩，过来给我写晋级申请。”李贵捡起桌上的老花镜，“之前工厂发生事故，一推再推。” “这一回，怎么也得有我一个！” 梁明辰忙笑着道：“当然得有李叔一个。” 苏绾把信纸推给姜美丽，“你写。” 姜美丽写得一手好字，“不是我不想写，我姑也参加评选，我要是写了，被她发现，一准骂我！” 丁玉不讲理，谁都知道。 苏绾把信纸放回原处，“李叔，你别急，把你的优势说出来，我琢磨着都给你写上。” 李贵点着头，细细地回想着。 食堂办公室里，丁玉的笑声传出来。 “池若，你说的话是真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丁玉的心思 “那还有假？”池若笃定地道：“这是我的工作证。” 县医院的临时工也有工作证。 前天晚上从县医院家属楼出来，池若就下定了决心，她一定要成为县医院的正式工，或者成为县医院里的医生。 她已经报名这一批的赤脚医生考试。 据她所知，刘财旺的权力可大着呢，如今她也算是有靠山的人了。 丁玉翻看着那个红色的小本子，心里羡慕，可她却显出不屑的眼神。 随意地把小红本扔回去，“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个临时工而已。” 如果她外甥女姜美丽能进县医院工作，一准儿能找个有好工作的对象。 县医院是县里最好的单位，福利待遇就不用说了。谁家要是有个能在县医院上班的，那还不是牛鼻子朝天，牛气哄哄。 “丁科长，你就不想让姜美丽进县医院工作？” 当然想。 丁玉的眼神微沉。 这件事没那么好办，就凭她一个小小的临时工，不可能。 当初，她让姜美丽到县医院去实习，那也是托关系想办法，好不容易才办成的。 丁玉心思活动，眼神却依旧淡淡的。 “我们家美丽那是有正式编制的，往哪调动都是可以入编的。” 若是能成为县医院的正式工，那更好。 丁玉扬起下巴，“你若是只为了显摆，现在就走吧，我没功夫跟你说废话。” 气死她了，一个村里的泥腿子，竟然能找到这么好的工作，池若真是走了狗屎运！ 忙过这一阵子，她一定要想办法把姜美丽送到县医院里去。 丁玉就不信了，一个泥腿子都能办成的事情，她作为一个拖拉机厂的中层领导还办不成吗？ 池若就知道丁玉不会信任她，而今天的目的也并不在于此。 池若笑着从帆布包里掏出一盒鱼罐头，“丁科长，这次晋级，你一定能成功晋升。” 丁玉眼神闪烁，心情复杂。 能成功晋级，不仅是工资待遇的提高，那也是社会地位的提升！ 别说丁玉想晋升到七级工，厂里够资格的都想晋升。 只可惜，分到后勤部门的名额只有两个。 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能这样说。 丁玉显出大义凛然，说道：“咱们后勤的老同志不止我一个，虽然我的贡献是最大的，但是我这个人大公无私，就算是轮到了我，我也会把这个名额让出去。” 其实，丁玉的胜算并不大。 与她有相同资格的就有十几人，还有一些曾经有过特珠贡献的，论起资历来，丁玉根本不占优势。 若是真的用评聘方案上的条条框框累计，她的得分未必会排在前面。 “丁科长，这件事得动脑筋想办法才行。”池若出主意：“有些东西得争取，才能得到。” 池若关上办公室的房门，丁玉坐在椅子里眼神发直。 食堂是整个拖拉机厂里最重要的部门之一，凭什么就不能单独给她一个七级工的名额呢？ 丁玉思索片刻，便在材料文件里翻找起来，找到三份文件，又拿上她的记事本，直奔厂长办公室。 丁玉还没靠近厂长办公室，便听见里面传来吵闹的声音。 “凭什么，我们这些离休在家的老职工，怎么就没有资格参评！”说话的正是第四车间离休副主任贺有莲，跟她站在一起的还有四位老工人。 仔细看，每位老工人的手里都捧着奖状、奖杯或证书。老工人穿着厂里发放的洗得发白、又落着补丁的工装制服。 看着老工人们斑白的头发，张雷叹了口气。 每年晋级评职都会闹出事端，他也实在无奈。 名额总共就那几个，为了能够相对公平，他把十八个名额分成了九份，每个车间两个名额。 “把工会主席叫过来。”张雷向秘书示意，秘书小王立即跑着下楼。 “妇女主任来了也不管用，张厂长，我入厂当车间主任的时候，还没有你呢！”说话打颤，手里拄着拐杖的老工人，脸上尽是沧桑。 “拖拉机分厂是我们一手创办的！” 这话没错。 “这次评职晋级只针对在职在岗的工人。”张雷起身，先把各位老工人让到沙发上坐下，又给他们准备好茶水和点心。 “各位老领导，我也有难处。”张雷坐到几位老工人的对面。 刚才就已经站在门里的丁玉，立即退出去。 老工人们在闹，她先等等。 “张厂长，你现在就给我们答复吧！” 正说着，又有人敲门。 一直站在门外等着丁玉，看着生产车间的车间主任陈伟娟带着一群工人冲进厂长办公室。 “张厂长，我们第一生产车间，好歹也是先进集体、先进个人荣誉获得最多的车间，不说水灾那次，就说生产车间爆炸那次吧，我们的工人冒着生命危险冲进正着火的车间抢救集体财产……”陈伟娟越说越激动。 她的嗓门本来就大，声音传出来，站在走廊里门后的丁玉，悄悄地把厂长办公室的门拉开，又拉开，最后直接敞开。 陈伟娟控诉的声音像是被扩音器播放出去，整个办公楼里都听得清清楚楚。 “张厂长，只有两个名额，我们第一生产车间不同意！” 听说张伟娟去找张厂长要名额，杨海城、吴大奎、曾亮几人也都来了。 每个部门只给两个名额，明摆着是要让工人兄弟之间造成矛盾！ 张雷焦头烂额。 来诉苦的离休老工人，也都沉着脸。 看来，厂里的矛盾还真不少。 最终，张雷命令工人先回到工作岗位，车间主任留下开会。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 厂长秘书在张雷的要求下，把评聘方案重新宣读了一遍。 “各位车间主任不必激动，有问题我们正常反应，我解决不了的，就上报给总厂，听总厂的安排准没错。”张雷实在没了主意。 晋升七级工这件事，涉及到个人利益，万一闹得太僵势必会有后患。 每位车间主任都发了言。 陈伟娟说得最多，一条一款地说了十五六分钟。丁玉见后勤部长田大牛只说了两句话，便接着他的话，把自己的意见都说了出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 赵大板牙找池若 众人斜眼看她。 人家陈伟娟说得多，那是给第一生产车间的工人讨福利。丁玉居然一直是在标榜她自己。 “张厂长，各位领导，不是我自夸，就说我们食堂的工作算不算最累的，要不是我领导……” 田大牛实在听不下去，回头瞪丁玉，丁玉还不想停下来。 还是吴大奎出声阻止，丁玉这才闭了嘴。 会议结束时，张雷拢上来几条意见，“这样，明天我去县里向总厂厂长汇报，如果能为我们分厂争取到最大利益，那当然是我们大家愿意看到的。如果总厂一定要按照下发的文件执行，那我也没办法，只能委屈各位中层领导牺牲个人利益……” 丁玉撇着嘴，心道：凭什么让给别人。 她得想办法先一步找到总厂厂长，若是能讨一个专门给她下发的名额，那就好办了。 “散会！”张雷宣布。 丁玉回到宿舍，连夜写了十页稿纸的汇报材料。主要把拖拉机分厂遭遇水灾，塌方，车间遭遇火灾的事情，作为她贡献的背景，全都写了出来。 材料到最后，她把自己近几年来得到的荣誉一一罗列。 凌晨，丁玉就乘着进城的拖拉机高高兴兴的去总厂。 非常顺利，她在总厂厂长的办公室见到了厂长和书记。 并一股脑的把自己的想法全都说了出来，为了不让二位领导看出她是在为自己争七级工的名额，特意把食堂的几位老工人的名字都点了一遍。 “丁科长，你反映的事情我们都不了解，是我们总厂领导没有深入基层的原因。”刘厂长认真的说。 “提升级别的确是每一个工人的个人诉求，我们也不能墨守成规，你的要求我们会考虑。” 丁玉从厂厂长办公室出来，张雷的吉普车刚刚拐进总厂大院。 这一回她可算是抢先了一步。 丁玉自得的从总厂后门出去，带着钱去县供销社买礼品，她打算去看看老同学。 拖拉机分厂卫生室。 工作正常进行。 知道苏绾从县城回来，不少着找她看病的工人大姐一大早就来到卫生室门口排队。 “哟，梁主任，你不是说要到镇卫生所扎针吗？” “苏绾回来了，我才不去镇卫生所。” 谁不知道那几个赤脚医生的技术不行，扎个针都要刺好几下，疼着呢。 再说，苏绾给她们开的药方，别的地方都没有药。 “苏绾，你快给我看看，我后背上的疙瘩好像又长大了。” “苏医生，我这几天老是咳嗽，是什么毛病？” “苏大夫，我这腿伤是不是还得再用几次药？” 卫生室里一张办公桌，桌两边分别坐着苏绾和李贵。 之前来找李贵看病的，现在也都排到苏绾这边。 姜美丽打扫完卫生，便站到苏绾身边给她打下手。至于梁明辰，等在药柜后面，他是专管抓药拿药的。 上午，李贵这边都挺清闲，苏绾一直忙碌。 十点左右，卫生室的门被人推开。 池若提着一大包东西走进门。 有人认出池若，先打招呼。 姜美丽正在跟苏绾讨论一位病人的病情，苏绾知道姜美丽想学习中医，便把一点粗浅的理论讲给她听。 偏这几句话就被池若听见。 池若先是冷下脸来，接着又狠狠地剜了姜美丽一眼，然后才走到了苏绾跟前，“我现在是县医院的临时工，以后不会再到拖拉机厂上班了。” 打开她的提包，从里面拿出一斤水果糖块，还有两包点心。 当着苏绾的面，池若先递给李贵和姜美丽。 “拖拉机厂是我之前工作过的地方，李叔和美丽组长都很照顾我，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尽管到县医院找我。”池若边说边往前走，示意大家自己到包里抓糖吃。 姜美丽和李贵根本没拿桌面上的糖。 谁的眼晴也不瞎，分明看见池若当着苏绾的面只给二人分糖，那是在挑拨关系。 再说，普通的水果糖，大家也不稀罕。 “我不吃糖。”妇女主任先开了口。 池若干脆抓起一把水果糖往病人的手里塞。 除了几个不大熟识的，剩下的人都没收池若的糖。 其实，池若在县医院里上班的第一天，王小六开着拖拉机回到厂里，众人也就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若是旁的人被提拔，大家都会赞扬。 偏偏是她？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在池若没回到拖拉机厂之前，众人已经把她在县医院里跟着刘财旺的事都传了个遍。 池若尴尬地笑笑，把掏出来的糖收起来。 这才回头去跟苏绾打招呼。 苏绾没理她。 池若眼神微转，嘴角扬起坏笑。反正她以后也不会在拖拉机厂工作，她怕个鸟呀！ “不吃拉倒。” 池若学着县城里人说话的腔调，“这些糖是我在县供销商场买的，镇里可没有。” 馋死你们！ 池若这样想，便把别人不要的糖块都收起来。 末了，她还特意看着苏绾的眼睛，提高音量说：“苏绾，你和沈柏良的事，不要再找我帮忙了，想嫁到县城里，你自己想办法。” 什么？ 池若说什么？ 苏绾跟江永安不是已经结了婚吗？ 有几个喜欢八卦的妇女眼神明亮地看过来。 池若注意到大家的目光，幸哉乐祸地补充道：“苏绾，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这边骗着江永安，那边还想跟沈柏良结婚，迟早会被发现，到时候可别找我。” 见大家都想听下文，池若偏不说了。 她提着那些原本想给苏绾的礼物，往卫生室外面走。 开门的瞬间便被外面来的人推了个趔趄。 “你干嘛！”池若吼道。 抬眼正看见赵大板牙那张凶神恶煞的脸。 “赵……赵……”池若想叫赵哥，却又犹豫着没开口。 姜美丽刚才就看池若不顺眼，直接抢步走到跟前，大声问：“赵大板牙，你天天来找池若，你倒是说说，池若是你什么人？” 一个瓜还没吃完，另一个瓜又落了地。 众人立即看向门口。 池若满脸通红，冲着赵大板牙伸过来的手递眼色。 “我，咳，找池若。”赵大板牙被眼前的池若惊艳。 第一百三十八章 听你的 消失半个月的池若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她身着涤卡套装，梳着只有城里人才会扎的马尾辫，皮肤越发地白嫩，一双眼睛看起来也水灵灵的。 赵大板牙的眼神不由地向池若的脖子下面滑去，凹凸有致的身材也比之前更吸引人的眼球，赵大板牙吞着口水，所有的心思都在池若身上。 他压根就没听见卫生室里的人在说话。 “梁明辰能作证，赵大板牙天天来找池若，我说的对吧？”姜美丽回头看梁明辰，梁明辰痛快地点头，虽然他正在吃池若给的水果糖。 大家都是在卫生室工作，之前池若干的活也不少，可不知为什么，梁明辰对这个女人就没有什么好印象。 就算吃了池若给的水果糖，那也不能说假话。 “池若，你给我们分水果糖，是你跟赵大板牙的喜糖？”李贵质疑反问。 卫生室里顿时乱起来。 看热闹的都议论起来，当然也有了解内幕的。 “挺配的，他们都是后河村的。” “不对呀，之前我们不是在沈柏良家里看到过池若吗？” “对，那天我也看见了。” “真不知道是世道乱了，还是这人心隔肚皮，若是沈柏良知道了，会不会发火？” 站在门口的赵大板牙只听见和沈柏良那一句，他立即横眉立眼，扯住池若的手臂往外拉。 臭娘们儿，敢背着他跟别的男人搞在一起。 那天，看见池若去洗煤厂找沈柏良，他就怀疑过。 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让池若这娘们儿跑了。 “走，跟我回家！”一句话便把二人的关系完全暴露。 池若先是红了脸，接着才不由自主地跟上赵大板牙的脚步，她还回头冲着卫生室里的众人道：“赵哥是我的表哥，你们可别乱想。” 表哥？！ 谁信！ 这可不是众人乱想的问题，池若被赵大板牙连拉带扯地带回家，是事实。 不用苏绾作出任何回应和解释，池若的谣言不攻自破。 姜美丽见二人走远，这才重重地把门关上。 现在的姜美丽对苏绾那是死心踏地的好。 她的命是苏绾救下的。 “苏绾，你别听池若胡说八道，池若那点破事要被县医院知道，还能招她当临时工？” 作风问题是大问题，更何况临时工是随时都可以解聘的。 苏绾见池若离开，镇定地继续给病人看诊。 梁明辰凑过来给苏绾倒茶水和她攀谈。 当初苏绾能在众多的入选者中脱颖而出，说明苏绾并不是普通的实习医生，如今她又常常去县医院里实习，医术增进得速度之快，连李贵都瞠目结舌，别说梁明辰了。 梁明辰对苏绾由羡慕变成尊敬。 攀谈之间，苏绾听出梁明辰的心思，他也想去县医院实习。 只不过，这种事情得自己去争取，苏绾是不会贸然推荐任何一个人去县医院的。 梁明辰还没正式开口提要求，姜美丽竟然抢着说：“绾绾，你看我能不能去县医院做个临时工？” “看池若那趾高气昂的模样，有什么了不起的！”姜美丽直言不讳，“我可比她强得多，要是县医院真的公开招工，我也可以去试试。” 姜美丽的话才说完，卫生室里的好几个人都跟着开了口，就连妇女主任梁凤也插嘴：“听说县医院从来不对外公开招人，池若一定是托关系进去的。” “这还用说吗？就凭她一个泥腿子，怎么可能一步登天？” 话题展开，说什么的都有。 姜美丽倒是很认真地把苏绾拉到旁边，认真地提出自己要去县医院工作的要求。 苏绾直接回绝。 姜美丽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对池若的事提出质疑。 “说不定是假的。” 那边，赵大板牙的豆腐作坊，下午直接关门。 来买豆腐的人都很奇怪，明明闻得到豆腐的香气，怎么就关门不卖呢？ “赵哥，人家疼着呢。”池若娇嘀嘀地推开赵大板牙再次压下来的干瘦身体。 她被赵大板牙推搡着回到作坊，就直接被摁倒在木板床上。 要不是池若还想从赵大板牙这里骗钱花，她才不会委身于这个老光棍。 赵大板牙的心思都在池若身上，他把池若抱紧。 “你刚才说，你在县医院上班了？”赵大板牙不相信。 自从豆腐坊在黑市一条街里做生意，他每天的收入都不少。一个月下来，比起那些上班的工人赚得多。 手里有了钱，赵大板牙腰板就挺得直。 “是临时工。”池若又去抹眼泪，她知道赵大板牙最见不得她掉眼泪。 “赵哥，我们在处对象的事，你千万不能跟外人说。”池若作出生气的模样，“你到卫生室去找我，一定得说，你是我的表哥。” 赵大板牙吃到了肉，又过了瘾，怀里的软香柔玉说什么，他都听。 “行，听你的。”赵大板牙点头。 池若又埋怨，“我一个人在县城里上班就够不容易的，你还这么盯着人家……” 赵大板牙顿觉自己做得不对，忙又低声下气地赔礼道歉。 见池若的气不消，他又去给池若盛上一大碗才做出来的豆腐花，淋上炒出来的肉酱，香喷喷的。 池若吃下两大碗豆腐花，从包里掏出水果糖和点心，说是自己专门给赵大板牙买的，可把这个老光棍乐得合不拢嘴。 赵大板牙把自己这些日了存下的钱，一股脑儿地都给了池若。 池若数着五十三块钱，心里高兴。 “赵哥，我每周的周日都休息，休息我就回来。” 赵大板牙给池若拿上五斤干豆腐，二斤豆腐干，五斤素鸡豆腐，这才把池若送上去县城的拖拉机。 王小六见拖拉机跑远，走过来跟赵大板牙开玩笑。 “赵大哥，你不会把所有的钱都给了那女人吧？”王小六清楚，赵大板牙看池若的眼神，就不是表哥看表妹的眼神。 赵大板牙斜王小六一眼，“怎么？你羡慕我有这么漂亮的表妹？” 王小六语噎。 “别想挑拨，我表妹在县医院上班，你就是看着眼红！” 赵大板牙头也不回地走了，王小六扯出个讪笑。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丁玉替张厂长说话 赵大板牙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那就不知道了。 池若是什么样的女人，不重要。赵大板牙相信她是什么样的女人，那才重要。 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赵大板牙他乐意。 谁管得着。 王小六吹着口哨回到门卫室。 当天下午，拖拉机厂张雷厂长便接到了总厂的处理意见。 “又给我们分厂增加了十一个七级技工名额。”杨海城听说这个消息，有些激动。 技术科按照工程师序列晋级，七级技工与他没关系，但杨海城得知每个车间都增加了一个名额，他替工人们高兴。 “十个车间部门，怎么会给十一个名额？”秘书小声地问张雷，杨海城几人这才把目光集中到张雷这边。 张雷略带神秘地道：“有一个特批名额。” 特批？ 只有给厂里带来特殊贡献的才会有特批名额下发，上一回是几年前的事了。 “说起特殊贡献，我觉着技术科的老牛同志，够格。” “你这么说，我们生产车间的老钱同志，那也当仁不让。” “你们别吵，既然是特批的名额，一定是带着姓名下发的吧？”田大牛注意到了这个细节，示意大家先别吵，听听张雷怎么说。 张雷点头，总厂送过来的批示文件上面真的带着姓名，“还是老田聪明，这件事我会亲自找那位同志宣布，在其他晋级名单未公布之前，不要跟工人们说特批名额的事。” 七级技工的名额增加，很快专到了各车间。 之前还带着工人们鸣不平的陈伟娟，过来替工人们道谢。 至于厂里有一个特批名额的事，张雷就算是提了要求，要大家不声张，可几位中层领导才从厂长办公室出去，这消息可就传遍了拖拉机分厂的每个角落。 七级技工还没开始评，众人都整理好了个人的参评资料。 但听说有个特批名额，公平竞争的气氛可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下午，曾经对厂里做出贡献的工人们，纷纷拿着各自的奖状、奖杯、证书挤到了张雷的办公室门口。 “张厂长，什么特批名额，就说总厂那边不经调查就下发，这实在是不公平！” “对，不公平！” “要论资历，我们都是分厂的元老。” “对，元老！” 丁玉又躲在众人身后，手里捧着一张年轻时得过的证书，跟着起哄。 当她听说有特批名额，笃定的认为那个名额就是给她自己下发的。 听说工人们要过来闹事，丁玉生怕自己的名额会泡汤，便急切地跟着人群来到了厂长办公室。 这件事可得稳住。 工会主席和妇女主任走到跟前，安抚大家的情绪。 有几位老工人站出来，像演讲似的向大家介绍自己的丰功伟绩。 也有人时不时的插上一两句。 厂长办公室门口乱糟糟的。 张雷的一个脑袋两个大。 他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要知道会是这种局面，他也不会提前宣布有特批名额。 万一特批名额落空，岂不是罔顾了总厂刘厂长的期望？ 张雷挠挠头。 工会主席和妇女主任站在张雷厂长这边，不免会引起众人的怒气。 有人直接站出来针对二人指责。 梁凤本来就是个脾气躁的，她才不怕吵嘴架。 三两句话就把那个工人怼回去，却激怒了众人。 眼看就要演变成打架斗殴的恶劣事件，张磊也没了办法。 “快把吴大奎叫过来，把纠察大队的也叫来。”张雷已经没了刚才的沉稳。 他甚至想到，实在不行就把这个名额还回去。 现场的气氛由僵持不下，变得倾向工人这边。 “大家都别吵，总厂下发的名单，我们张厂长也是没办法。”丁玉看准时机，突然从人群里走出来，替张厂长说话。 她还拉着两个老姊妹。 丁玉听说有特批名额下发，立即来了精神。 可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 丁玉暗想:她去总厂找厂长说七级技工的事，谁也不知道。 事情闹大，势必会对她造成影响。 要知道，她不仅找到总厂刘厂长反应情况，又把自己这些年来的不容易声泪俱下地进行了述说。 她还给老同学送去了不少礼物。 她的老同学，就是刘厂长的媳妇。 所以，丁玉对自己是这个特批名额的获得者，没有半点质疑。 而她之所以混在人群里，就是因为她想给张雷和其他领导一个好印象，她得让大家知道，这个名额下发给她，她是没有做过手脚的。 有位年纪大的工人见丁玉站出来说话，便问：“特批名额的标准是什么？” “一定是给分厂作出特殊贡献的。总厂领导们都是心明眼亮的。”丁玉成了张雷几人的发言人，大家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 别说张雷，在场的几位分厂领导，都觉着丁玉一改以往怼天怼地怼空气的常态，站出来装好人，一定有所图。 她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的觉悟，站在厂里集体的利益这边说话？ 丁玉自私又自利。 谁不知道，丁玉守着食堂这块肥肉，没少揩油水。 众人安静下来，梁凤虽然也是一头雾水，但从妇女主任的角度说了几句话。 前来闹事的众人气氛松动，毕竟大家谁也不愿真正地得罪张雷。 人家张雷是分厂厂长，对于分厂这边的一切事务有着生杀予夺的主宰权，众人一起来反应情况可以，可单独撕破脸皮闹事，谁也没有那个勇气。 也就是说，当众人见丁玉这种墙头草都站出来替张雷厂长说话，便都觉着事情不对劲，他们可能又被丁玉给利用了。 总不能让丁玉一个人当好人。 于是，梁凤开口的瞬间，便有人表态。 “既然是这样，我们也没有意见了。” “就是，我们相信总厂下发的文件。” “别的不说，张厂长的工作，我们得支持！” 被叫过来，等在一边的苏绾和李贵几人，也都舒了口气。 但凡厂里出事，作为卫生室的医生，都会被叫到现场。 至于在起冲突的时候，会第一时间给工人们处理外伤。 第一百四十章 宣读名单 “看见没，丁玉一定提前动了手脚。”李贵在厂里工作多年，也是老油条。 就连在吃瓜子的梁明辰也跟着附和一句：“丁玉就不是那种大公无私的人。” 姜美丽不敢评论，毕竟丁玉是亲戚，但她也觉着丁玉哪里不对，她可没那么好心站出来替别人说话。 在李贵看向她时，姜美丽也只能讪讪地笑笑。 “这事，我不知道。苏绾能作证，我一直在卫生室工作，没出去过。” 她是改邪归正的。 姜美丽住院回来之后，还真就像是变了个人。 不仅帮着苏绾打下手，对别人也和气不少。 李贵轻哼着摇头，“也不知道总厂那边以什么标准进行的评判，怎么能把名额给丁玉呢。” 这话声音不大，可还是传到了闹事的人群里。 刚才还觉得事情不应该闹到这种地步的工人们，立即议论起来。 “什么，特批名额是给丁玉的？凭什么！”有人大声反驳。 “丁玉？她何德何能！” “怪不得她站出来说话，原来是知道名额给了她！” “那是不是我们帮着张厂长说话，这个名额也能给我们？” 不信任的论调立即传播开来，刚才安静下来的现场，又乱起来。 丁玉被三位冲出来的工人老大姐擒住，她没想到会惹来众怒，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她可是赔人夫人又折兵。 “不是，不是我，我，哪知道是谁。” “冷静冷静，大家一定要冷静。” 丁玉慌张解释的同时，看见张雷手里拿着那份红头文件，准备宣读。 这回完蛋了。 就算那名额是给她的，工人们这种情绪，她怎么可能让众人信服。 都是张雷不会办事，怎么就先宣布了呢。 情急之下，丁玉冲着张雷挤眼睛，又吼出一嗓子：“张厂长，你快说呀，那名单上的不是我！” 杨海城把一本杂志卷成喇叭形状，“大家安静，大家安静。” “听听张厂长怎么说。” 众人气不忿地安静下来，他们也不相信总厂那边会把名额下发给丁玉。 只在几分钟之内，丁玉就作出了决定。 只要张厂长宣布，她就是被众人质疑，也一定要把这个名额报上去。 大不了，这个食堂管理员不干了。 一个月多出三十块钱，它不香吗？ 就算背着骂名，那也无所谓。 现场的混乱，让站在远处的苏绾等人感到紧张。 “李叔，你去那边的楼梯口。” “梁明辰你站在栏杆边。” “美丽，你现在准备好医药箱。” 事情闹起来，一定会有工人受伤的。 几个工人把丁玉围在中间，有骂的有打的，竟然还有人起哄说要把她抬起来，从三楼扔下去。 刚才一直焦灼的气氛，完全都发泄在了丁玉身上。 刚才觉得事情已经好转的张雷，此刻也生怕出什么大事，万一真的闹出人命来，这件事情可就不好交代了。 “晋级是好事，大家能不能听张厂长说说。”工会主席吼了一嗓子。 杨海城也拿了一把凳子站上去。 “大家都安静，这件事情还没有一锤定音，大家不要闹。” 这时吴大奎和曾亮也都带着人来了，有维持秩序的也有，把几个情绪激动的带走的。 刚才想借机闹事的王泺和王明明也都安静下来，把目光投向躲在角落里的张小琨。 自从上次的事故之后，张小琨就一直流落在外，直到前几天家里的长辈生怕他在外面出事，这才把他找回来。 赶巧，今天正是家里人带着张小琨到厂里说合的日子。 怎么就遇见了这种事情呢？ 王泺一眼认出张小琨，拉着王明明就往角落里挤。 厂里晋级就是一件大事，偏偏他们二人的工作都不怎么样，十级工想要晋级，也只能一层一层的向上递增，七级工人压根就和他们没关系。 今天王泺和王明明挤到人群里，就是为了添乱。 “都别吵了，你们说说给特批名额的标准应该是什么？”张雷站在桌子上反问。 “都吵什么吵，听听张厂长说什么。”丁玉又插一嘴。 刚才在混乱中，她不知道被谁打了后背和胳膊，现在还疼着呢。 可这些都阻止不了她成为特批名额晋级的那个人。 丁玉整理好乱糟糟的头发，特意站在张雷这边。 这一回就连田大牛和苏绾几个人也都意外了。 “不管张厂长将要宣布的人是谁，我都拥护，我都支持。”丁玉干脆举起右手握成拳头，向前挥动。 “支持张厂长！” “支持总厂决定！” 有几个被他拉拢过来的老工人也跟着喊。 当然，拥护张厂长的这些中层领导和后来的这些工人，也都跟着一起呐喊。 “支持张厂长！” “支持总厂决定！” 喊声越来越响。 刚才一直在争论的那几位老工人的气焰立即被打压。 “什么情况？”吴大奎小声问曾亮。 曾亮摇头。 “也许是转性了。” 丁玉转变成好人？谁信？ 又是一阵激烈的吵闹之后，现场终于安静下来。 张厂长拿着红头文件，一板一眼的宣读。 “这是厂里给出的标准，大家都听听。”丁玉再一次高声宣布。 当然也有人不服气，暗地里想:若这个名额真的给了丁玉，他们就要联合起来，到总厂去告状。 就把丁玉在食堂工作悄悄动的那些手脚都抖出来。 让她把那些吞掉的油水都吐出来。 就凭她，凭什么会特批晋级？ 众人心里都不服气。 张雷一条一条读下去。 “要打破年龄限制，要依据工人的对厂里的贡献，进行破格提拔。”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众人也都面面相觑。 对年龄没有限制，还要破格提拔。 这得是多大的功劳啊。 “这位同志，曾经不顾个人的安危，救下了素不相识的工人。” 众人惊讶。 “这位同志，年轻好学，北县医院聘为实习医生。” 众人的议论声停止。 “在县医院工作期间，该位同志救死扶伤，用自己高超的医术攻克许多疑难杂症。” 众人再次惊愕。 “县医院特意给总厂送去培养人才的锦旗。”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我们赞同 众人的眼神不由的飘向的李贵这边。 而李贵也看向了苏绾。 从刚才就一直默默无闻的站在一旁的苏绾，并不在意张雷宣布的这些条件。 直到发现众人的目光都向她这边集中，苏绾才看向站在桌子上的张雷。 一向板着脸的厂长张雷，此刻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没错，大家一定都猜到了，总厂那边给出的特殊名额，破格晋升七级工人的，正是苏绾。” 苏绾，竟然是苏绾。 不是丁玉。 “苏绾为厂里做出了重大贡献，大家鼓掌！” “苏绾给我们拖拉机分厂争了气，大家鼓掌！” 众人还在懵，掌声四起。 这个结果虽然很意外，但是大家乐意看到的。 什么？ 怎么可能是苏绾。 丁玉掏了掏耳朵，她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张厂长，你是不是念错名字了。” 怎么可能是苏绾？ 分明是她去总厂反映的情况，又是她找到老同学送礼，而且她把自己的要求说的非常明确。 怎么可能？ “苏绾，好样的！”田大牛也意外的叫出了外甥女的名字。 自打拖拉机分厂成立，从来都没有破格晋升的先例。 打破脑袋都想不到这个七级技工名额会落在苏绾身上。 怎么可能呀？ 田大牛伸手去接文件，丁玉抢先一步，把那份红头文件夺在手里。 她一边翻看一边嘟囔着不可能。 直到她的目光落在那个铅字打印的名字上。 苏绾。 怎么可能是这个死丫头呢？ 一定搞错了。 “张厂长，你确定这份文件没错？” “那个特殊名额明明应该是……”丁玉的话被打断。 站出来的是梁凤。 “就应该给苏绾，自从她来到卫生室工作，我们扎针的都不遭罪了。” 听到梁凤这样说，也有不少人跟着七嘴八舌的拥护。 “给苏绾我没意见。” “这小丫头年轻，医术还是很高明的，我的偏头痛就是她治好的。” 在拖拉机厂工作，退休的工人也是一身老毛病，没退休的不少工人也总往卫生室跑。 苏绾不仅工作认真，还总是大大方方的把个人存着的中成药分给大家。 现场这些人，都曾经找过苏绾看病治伤。 所以，当大家听到那个名字不是丁玉，而是苏绾的时候，迟疑了片刻，便开始热烈鼓掌。 “连县医院都给总厂那边送锦旗，说明苏绾的医术的确很高明。” “这小丫头不仅会治病，为人也很厚道。” “我赞成。” “我们都赞成！” 现场的气氛由刚才的紧张愤怒瞬间变得和谐。 甚至还有人走到苏绾跟前表示祝贺。 “祝贺你，我觉得总厂做了那么多的决定，只有这一个是最正确的。” “好人有好报，治病救人确实是有福报的。” “苏绾，你现在是七级工了，以后可得更加认真工作呀。” 幸福来的太突然，苏绾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她还站在原地，时刻准备着给大家包扎伤口。 没想到，这个特批的名额就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最让苏绾意外的是，刚才对那个特批名额有着剧烈反对意见的众人，当听到这个名额落在她的头上时，竟然异口同声的赞成。 还有人过来向她表示祝贺。 “走吧，走吧，大家都散了，马上回车间工作。” 工人们自发下楼。 刚才还担心事情可能会闹得更僵的张雷，也感到非常的意外。 可见苏绾赢得了人心。 且不说卫生室的工作有多么繁忙和疲惫，单说苏绾作为年轻的工人，能够不断的学习，让自己的医术不断提升，就值得表扬。 看来总厂那边也是有综合衡量。 正所谓天道酬勤。 特批名额的下发很公平。 张雷的脸上露出笑容，田大牛也高兴的哈哈笑起来。 “我就说呀，总厂的刘厂长有一双慧眼，他知道我们家绾绾是人才。” 当张雷把那份文件郑重的放到苏绾手上，苏绾还不相信这个结果。 “张厂长是不是搞错了？”苏绾问。 不用张雷开口，田大牛镇定的说，“往后你挣的比我还多，还不请客？” 这和其他的竞争晋级不同，苏绾的名额是特批的，当月即可兑现。 什么荣誉都无所谓，与收入挂上沟那就是好事。 不过由十级工破格晋升为七级工，的确是天大的好事，也是拖拉机分厂建厂以来罕见的好事。 既然是罕见的好事，那势必会引来小人的嫉妒。 “那可不行，这个七级工的名额我要让出去。”苏绾想了想，认真地说。 第一个不高兴的是田大牛，第二个表示反对的是张雷。其他的领导也都跟着反对。 “这件事情你说的不算，总厂那边下来的文件，说明已经入档定案。” “去把会计给我叫过来，现在就把工资的事情落实。”张雷知道这件事拖久了会夜长梦多，只有尽快完成才不会节外生枝。 “张厂长一定是搞错了，我要向总厂反映，在我去反映情况之前，你不可以把她的名字报上去。”丁玉一边哭嚎一边敲门。 刚才不知道是谁把她推了出去，她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简单的整理了一份材料。 她怎么可能死心呢？ “老丁你闹什么。”田大牛作为她的直属领导，直接把门打开重新把她推出去，站在走廊继续说道。 “又增加了一个名额，你还是很有希望能够晋升的，难道你想因为胡闹而毁掉自己的晋升吗？” 这句话提醒了丁玉。 对呀，她是很有希望能够晋升的。 “田部长，我希望你能够一碗水端平，你的外甥女入厂工作但时间并不长，她凭什么就一步登天、连升三级？” 都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苏绾就是脾气太好。 丁玉咬住这一点不放，不仅狠瞪苏绾，还向着田大牛挑衅。 “苏绾只是实习医生，她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本事？”丁玉撇着嘴巴狠狠地道：“这件事，我没完，我要到总厂那边去告发苏绾，苏绾在县医院给姜美丽误诊！” 丁玉才不会让这件事轻松地过去，她昂着头，拿着那份红头文件，往回走。 她得先把自己晋级的材料上交，然后再去告苏绾，死丫头还想越过老工人，连升三级？ 第一百四十二章 白养你 丁玉气愤地直奔卫生室，她得找姜美丽帮忙，这件事情绝对不可以让苏绾得逞。 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凭什么就能够连升三级？ 这件事情一定有猫腻儿。 不是田大牛帮的忙，谁信？ 一定是田大牛又去送了更多的礼物，这一次她得多准备一点，她不相信了，老同学不帮忙。 一直站在旁边的姜美丽听到这句话立即毛了神。 什么叫误诊？ 说好的，她流产的事情不能宣扬。 拖拉机厂的工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她也觉得这件事情。会悄无声息的过去。 偏偏是她最亲近的姨妈到处张扬。 “美丽，到我这边来。”丁玉明显挑明立场，和苏绾对着干。 姜美丽左右为难，看看苏婉，又看看丁玉。 “我还在忙工作，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姜美丽有些不耐烦。 这件事情能不提就别提。 她给丁玉递眼神。 偏偏丁玉正在气头上，压根没思考姜美丽的感受。 “你这个孩子真是拎不清，要不是苏绾误诊，你还用得着在家里待半个多月？” “她……”丁玉三角眼狠狠的瞪过去，苏绾平静的看向她。 姜美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丁玉，一只手死死的按住对方的嘴巴。 “我姨妈就是胡说八道，苏绾从来没有误诊，我现在恢复的好好的，多亏了苏绾。” “刚才我姨妈胡说八道，你们都别信。” 姜美丽看向张厂长，又慌慌张张的看向众人，见大家的注意力没有多少放在这边。 这才松了一口气，用力的拉着丁玉离开。 “跟我走，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人家苏绾的医术高明，被评为七级技工，大家都心服口服，你捣什么乱。” “快点跟我回家。” 姜美丽恨不能，现在就把丁玉的嘴巴封上。 “这个死丫头，分明说你是流……” “留什么留，别胡说八道，我们现在就回家。我姨妈有的时候吃错药，喜欢胡说八道，大家都别当回事。”姜美丽硬扯着丁玉离开办公室。 苏绾知道丁玉自私自利，刚才她还想把这个名额让出去，现在想想，若是真的给了丁玉，还真的有些不心甘。 田大牛见状，也松了一口气。 他也知道丁玉是什么样的人，倘若真的闹起来，且不说苏绾能不能晋上七级技工。如果丁玉到总厂去胡说八道，坏了苏绾的名声也不好。 丁玉欠揍。 好在张厂长和其他厂领导都站在苏绾这边，众人也都能够正确对待苏绾破格晋升。 “让刘会计马上打申请，先把苏绾这个名额定下来，这个月就把工资兑现。” 张雷拍板定论。 众人也都跟着点头。 拖拉机分厂又得到了这么多的七级技工名额，是大好事，是大喜事。 各个车间都忙着进行上交材料评聘，张雷这边也督促各位领导积极配合。 只用了一天的时间，除了后勤部之外，其他各个车间的晋级名额全都定了下来。 进入了公示阶段。 后勤部在田大牛的主持之下，也确定了三位同志榜上有名，其中排在第三名的正是李贵。 排在第五名的是丁玉。 “不公平，这个晋级方案有问题，我现在要到厂长那里去反映。”丁玉像一只跳脚的猴子，破口大骂。 “田大牛，我看你就是偏向自家人。” “什么叫偏向自家人？”有人站出来疑问。 “李贵是卫生室的主管，他外甥女就在卫生室工作，他这不是偏袒是什么？”丁玉丝毫没有讲道理的意思，她的特批名额没了，按照方案评聘晋升，又排在了后面。 “一定是你们动了手脚。”丁玉差不多要哭起来，“我现在就去找厂长，方案不合理。” 排在第三名的李贵，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很幸运，没想到丁玉居然闹起来。 “其他车间用的也是这个方案，怎么拖拉机厂就你一个人特别？” “以你的想法，是不是要单独给你设一个方案才行？”李贵的说法引来了众人的赞同，大家哈哈笑起来。 “她的脸皮咋那么厚。” “我现在就质疑排在第三名的李贵，凭什么给他的工作年限加那么多？” “他有立功证明，我也有。” 丁玉把自己的那堆伪造材料，放到桌面上。 大言不惭的说，“今天你们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到厂长那里去告你们。” 以田大牛为首的评聘小组，把方案推到她的面前。 “你自己算，李叔比你高出好多分，你自己还在这扯着脖子喊什么，你就不觉得丢人？” 丁玉蛮不讲理，又拿出一些乱七八糟的证据。 “我现在就要去找厂长。” 从后勤部办公室出来 没走出几步，丁玉就看见姜美丽站在树后。 恼羞成怒的丁玉，一把扯住姜美丽的辫子，撒气:“你这个死丫头，我都白疼你了，我晋了级多赚30块钱，不是也能多给你零花钱？” “没有我，你还想在拖拉机厂做卫生员？” “做梦吧你。” 姜美丽知道丁玉的话说的都对，可是她也不能坏了自己的名声。 这年月作风不好，还想嫁人？ 她可没有池若那么厚的脸皮。 “姨妈，你别怪我，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有些话说出去可就收不回来了，晋级这件事情，你也不必着急。” “年年都有名额，明年就轮到你。” 这话说的倒没错。 只要大家能够按照正常秩序排名晋升，来年就一定有丁玉的。 “不行，凭什么。”丁玉气氛的用力攥紧手里的辫子，“你要是不跟着我去，我就自己去，我要把李贵告下来。” 什么？ “姨妈，我现在还在卫生室工作，你这样做好吗？” 姜美丽劝说。 她把自己的辫子扯回来，“你可千万别……” “死丫头，算我白养你，那我自己去。等我晋了级别跟我要钱花。” 姜美丽也有些犹豫，只要不跟苏绾争七级名额，李贵倒也无所谓。 当她跟着丁玉来到县城总场的时候，事情就不受控制的发展。 丁玉先是哭嚎着，要求总厂派出督察组。 紧接着就把她的事情都说了出去。 第一百四十三章 江永安准备回家 “苏绾误诊，差点要了我外甥女的人命，人证就在这里，你们敢不敢跟我一起去对质？”丁玉揪住这个问题，大做文章。 姜美丽急的要命，却也不敢站出来解释。 在拖拉机分厂丢人也就罢了，跑到总厂这里还要继续丢人，将来她别想再找个正式工嫁了。 姜美丽可不想把人丢到底，趁着人多混乱，她干脆从总厂的脚门跑了出去。 “当初什么都听姨妈的，她怎么就没觉得这个女人这么蛮不讲理。” “现在可倒好……”姜美丽自言自语，正准备找个拖拉机回分厂。 便看见王泺和张小琨正站在总厂的一个车间主任的面前滔滔不绝的讲着什么。 三个人分明鬼鬼祟祟，好像是在计划着什么阴谋。 躲到树后仔细听。 也只听到了只言片语。 好像是跟这一次的晋级名额有关，但又没听清是啥。 姜美丽觉得事情不妙，但也没有想太多，便直接找车回厂。 这边，省城机械总厂。 江永安因为培训项目完成的很好，便提前结束了培训。 连杨海城都觉着很意外。 “你小子只用了一个月零10天的时间，就把三个月的学习内容都完成了，这所有的项目都达标。” “让我这个和你一起学习的车间主任，脸面往哪儿搁？” 杨海城和江永安的学习项目相同，但两个人的学习进度明显不同。 杨海成羡慕地看着江永安收拾行李。 “按道理说，你这一次回去就可以破格晋升为车间副主任，那要等到我回到分厂之后才行。”杨海城早就有这个打算。 江永安不仅做事沉稳，在技术上也是一个有着突飞猛进的好苗子。 在分厂条件有限，也没能展现出江永安的所有才能。来到机械总厂，江永安居然用短短的一个月零十天的时间，刷新了学习记录。 不仅获得了铆工、钳工和焊工的资格技能，竟然也在短短的时间内获得了初级工程师的证书。 说他是奇才也不为过。 “没办法，我担心苏绾。” 江永安说了实话。 小伙子的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你这个年轻人能不能谦虚一点，过会儿刘厂长问你，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如果他说要把你留在总厂，你就答应。” 江永安没有留在机械总厂的打算，至少他现在要陪在苏绾的身边。 其他的先不考虑。 江永安提着行李，从宿舍楼走出来，在楼下遇见了三个人。 江亚男扶着一位头发斑白的老妇人，二人的身边站着一位穿着中山装的老干部，老干部背对着这边，面向机械总厂的厂房方向张望。 江亚男看见江永安的瞬间，几乎流出眼泪。 “妈，你快看啊，永安长高了一头，健康着呢。” “永安快过来，让妈看看。”关秦才开口，站在她身边的老干部立即回头。 江军一脸的阴沉，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江永安。 一直等在不远处的孙见平，小跑着过来。 “爸妈，我说永安挺好的，你们现在眼见为实。” 关秦踉跄着向前，两只手去拉江永安。 站在原地的江永安表情生硬，“这里是我工作的地方，你们来干什么？” “我知道你做了工人，很辛苦，为什么回到省城不回家？”江军用斥责的语气说。 “好好跟儿子说话，你这个倔脾气，怪不得儿子不愿回家。” 江永安并没有立即反驳，也没有亲近的称呼，只是扶助头发斑白的关秦，“我现在生活的很好，你们不用担心。” 他翻看自己手腕上的表，“我要赶回县城的火车。” 江亚男听了之后立即着急，“永安，你这说的叫什么话，爸妈想你想的夜不能寐，妈妈的身体也大不如前，你就不能在家里尽尽孝心？” 江永安的表情略微有些变化，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爸妈有你和姐夫照顾我放心。” “孩子你别着急，县城那边的工作有那么要紧吗？”关秦扯住江永安的手，不撒开。 布满血丝的老眼，噙着泪花。 “当初我们也是不得已，偏偏你这个孩子又是个倔强的，你怎么就不考虑考虑我和你爸爸的……” 江永安制止了关秦的絮叨，“妈，我还有事着急去火车站。” 说着他提着自己的行李，扭头就走。 “站住，你这个没良心的。”江军的声音愤怒的传来。 孙见平和江亚男见江军生了气，忙过来制止。 “永安，你就听爸爸说一句，我们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了，你得回家住两天才好。”江亚男说。 “当初你们考虑过外祖父的想法吗？他是不是也这样跟你们说过？你们是不是也把外祖父当成一家人？”江永安从孙见平的手里夺回行李包。 大踏步的向着厂门口走去。 站在原地的四人，直愣愣的看着高大的背影，再也说不出话。 关秦的眼泪止不住落下来，“亚男，当初是妈妈不对，不应该让你外公带着永安去。” “到你外公临终前，我也没能再看他一眼，都是我不对。” 关秦的哭声大起来，江亚男急忙掏出手帕 去给妈妈擦眼泪。 江军叹了口气。 “这件事情不能怪我们，在那样动荡的年代里，多少个家庭被拆散，我们也是不得已。” “小孙，你打听一下永安在凌水县的住所，过些日子我们去那边调研，我要去看看他。” “爸，我也去。”江亚男急忙补充。 孙见平点点头。 见关秦一直在流眼泪，江军走过去扶住她，“别难过，男孩子总需要历练，他并没有生活在我们这样的温室中，你看看他现在成长的多好。” “老江呀，不是我说你，我们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现在过得什么样我们都不知道，你还在这里跟我大谈特谈什么历练。” “亚男现在扶我去火车站，我要看看他……” 孙见平留下陪着江军。 老人家看着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见平，所有的事情你都亲身经历，你找个时间去跟永安把那件事情解释清楚，告诉他不是我们没有人情味，是身不由己。” 第一百四十四章 让出名额 江亚男和关秦追到大门口，可二人还是没能追上江永安坐着的吉普车。 江亚男扶住关秦：“妈，你的老寒腿不能跑。” 关秦不顾女儿的阻拦又追出去很远，可惜吉普车跑得太快，江永安怕是根本没听见她喊的是什么。 “永安是在记恨我和你爸，这孩子脾气倔。”关秦去抹眼泪。 江亚男忙劝：“妈，省医院有下派的出诊任务，我已经选择了凌水县，等我到那边再劝劝永安，他一定会理解的。” 关秦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哀伤地看着吉普车跑远的方向。 江军和孙见平走过来时，机械总厂的领导们这才从办公楼的方向小跑着过来。 崔厂长几人忙过来跟江军打招呼，“您怎么来了？快，马上准备好办公室，让老领导休息。” 江军摇头，孙见平忙上前解释：“我们过来是办点私事，没想打扰各位的工作。” 江军摆手，孙见平便没多说。 等四人上了车离开，杨海城才站在远处挠头。 机械总厂的四位重量级的人物都这般低声下气地说话，那位头发花白的老头子一定不是普通人。 可是，刚才瞧着江永安对他们的态度，好像认识又好像不认识。 杨海城猜测地自言自语几句，实在觉着这件事应该是个误会。 毕竟，江永安在江陵县清水村连个正经的户口都没有，怎么可能认得什么省城的大人物，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杨海城返回办公室继续工作。 这边，拖拉机分厂。 苏绾正在填表，王小六和张魁子二人守在卫生室门外。是田大牛让他们过来的。 刚才丁玉闹那么一出，他也是怕那个老女人再搞出什么乱子。 苏绾拿着那张表格，心里不踏实。 虽说，之前厂里发生各种事端，她也算是作出了贡献，但那也是她作为卫生员应该完成的工作。 若把在县医院实习工作也算上，倒也勉强能够得上破格晋升。 苏绾把那张重要的表格收在抽屉里，锁好。 田大牛进门时，手里提着二斤熟牛肉。 “今天晚上，跟我回县城家里住着。永安不在家，你一个人在镇里住着不安全。” 他举起牛肉笑道：“加菜。” 田大牛怎么都没想到，苏绾能得到破格晋升的名额。这可是家里的大好事。 王小六和张魁子也高兴地过来说吉祥话。 苏绾却像之前那般冷静，也很镇定。 “庆祝倒是不必，今天晚上我们回县城，我请舅妈下馆子。” “你这丫头，不带上我？”田大牛埋怨。 苏绾笑着收拾帆布包。 李贵也美滋滋地从外面进来，他打了二斤酒。 他排在第三名，已经公示出去。 只要过七天公示期，他就可以晋升为七级技工，往后每个月多出三十多块钱的工资，在整个拖拉机厂里，也算得上手屈一指的。 高兴，真高兴。 “老田，跟我喝一杯？” “喝什么喝，我得回家。”田大牛把二斤牛肉分给李贵一斤，又把剩下的给了王小六两兄弟，嘱咐他们去苏绾家的平房住着，看门。 下班的铃声响起，工人们骑着自行车回家。 苏绾和田大牛来到凌水镇火车站，等着通勤火车进站。 “不好了，田叔，你快回去看看吧，丁玉和李贵吵起来了。”王小六过来报信。 田大牛一听是丁玉的事，气得他咒骂几句。 他不想管这闲事，“现在是下班时间，你们去找纠察大队长吧，我得回家。” “田叔，丁玉咬住李贵叔几年前误诊的事，说是要去县里告状，你不管？”王小六又看了眼苏绾，“丁玉还说，苏绾给姜美丽误诊，现在正闹着呢。” 人心不足蛇吞象。 丁玉就不是盏省油的灯。 她不就是想要个名额吗？ 田大牛让苏绾自己先上火车，他往回走。 苏绾拧眉，收起通勤火车票，也跟上了田大牛的脚步。 等几人回到拖拉机分厂，卫生室里一片狼藉。 看得出来，有人把这里砸了个稀巴烂。 “才一会儿功夫，怎么就变成了这样？”田大牛心疼厂里的公物，那张个架子都是才买回来的。 花了厂里一百多块钱呢。 再说不少药品也都被扔在地上，被摔坏。 “这些都是丁玉干的？”田大牛气愤地道：“王小六，去把曾亮和吴大奎都叫过来，让他们写材料，丁玉还想当食堂管理员？这些被破坏的东西，她一年的工资也赔不起。” 王小六答应一声，往外跑， 李贵忙制止，“东西都是之前那个家属过来砸的，都算我破坏的，我来赔钱。” 众人这才注意到李贵的脸上也有伤，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伤的。 苏绾忙去帮忙包扎。 “那个七级技工的名额，我让给丁玉。”李贵为难地道：“我也没想到，她能找到那些人来闹事。” “这个败类，为了晋级，什么手段都用上。” 田大牛也没办法，既然李贵愿意把自己的名额让出去，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你想好，那我就把公示板换下来。” 田大牛叹了口气，“谁干了多少工作，大家心明眼亮。” “你的名额不要，就算丁玉报上去，总厂那边也未必会批准。” “再说，从前那件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怎么还会过来闹呢？”田大牛把李贵扶起来，让王小六和张魁子把他送回家。 卫生室这边被砸破了窗户，暂时也没办法修理。 “上报厂里吧。”田大牛无奈地掏出烟卷，点燃狠吸几口。 李贵回过头来阻止，“别上报了，明天我花钱找人来把这些维修好，药品也会补上，我认了。” 田大牛气得开口大骂，李贵红肿着眼睛只能忍下这口气，“谁让我把人家的腿给治坏了，到现在人家也没有劳动能力。” 李贵走了。 田大牛看看破败的卫生室，气得牙根直痒。 “走，叫上纠察大队的同志，今天晚上我们突击检查。” 丁玉这么阴损，也别怪他不客气。 “去查仓库，和丁玉的办公室和宿舍！”田大牛带着人走了，苏绾看看已晚的天色，只好一个人先回小院。 第一百四十五章 他们才不是 江永安踏上回凌水县的火车，他内心焦急，一路上几乎没合眼。 越是担心，越感觉会出事，他便越发地没办法入睡。 后来，江永安甚至后悔，他没跟孙见平借一辆吉普车。 火车进入凌水县火车站时，已经是第三天凌晨。 江永安忙收拾好行李包，大踏步地走下火车。 才走出不多远，他便看见拖拉机分厂的拖拉机正火急火燎地向着县医院的方向跑。 江永安惦记着苏绾，心焦地跟上拖拉机。 县医院二楼，外科门诊室里。 一个人躺在担架上，王小六几人正围站在担架前方。 “叔，叔，你可别有事呀！”王小六哭出了声。 张魁子也罕见地叫了两声，杨成则站在人群的最外围，嘴里念叨着：“怎么就闹成这样，不是说好的让给姓丁的了吗？” “谁知道呢？” 江永安跑得快，等他跑到二楼时，正听见这一句。 “是谁，发生了什么事！” 他三两步冲到人群跟前，用力把人群拔开，扑到担架边。 只见担架上的人头部被包的严实，他以为是田大牛受了伤，便伤心地扑上去：“舅舅，你怎么了？” “苏绾呢？发生什么事了，苏绾没事吧？” 江永安摇晃着担架上的人，倒把刚才已经昏迷的李贵给摇醒了。 老头子哎哟一声，醒过来。 “臭小子，哪个臭小子，我现在伤重，你别乱摇。” 听出不是田大牛，而是李贵，江永安更慌了神。 立即回头揪住王小六焦急地问：“又出什么事了，我媳妇呢？” 王小六被问的语塞。 张魁子原本就有些结巴，这时也插不上嘴。 还是杨成挤到跟前，扯开江永安的手：“没事，苏绾没有事。” 江永安不相信他的话，揪着他问。 直到医生护士进来，把几人赶出诊室，江永安这才安静地听杨成说事情的经过。 “……李贵就是想不开，那位工人的腿当初就有毛病，也不是他一下子就给治坏的。” 江永安这才长出一口气。 “大约是昨天晚上回家，被李嫂子给骂了一顿，结果就去找人家拼命，可倒好，反被打了。” “要不是我们发现的早，李贵怕是就交代。” 知道与苏绾没关系，江永安这才把提到喉咙的一颗心放下。 等田大牛和几位厂领导来到县医院时，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 李贵被送到了住院部。 “都是外伤，没伤到内脏。应该没事。”杨成让王小六几人先回去，他也看不惯江永安一直在这边心不在焉。 “回去的路上小心些。”杨成话才说完，张雷、田大牛几人走进病房。 江永安一眼就看见跟在他们身后的苏绾。 苏绾的心思都在李贵身上，没看见站在角落里的江永安。 张雷问清情况，主张报案。 李贵生怕事情再闹大，便说自己愿意忍了。 “幸亏，他们没打折你的腿。”张雷叹气，“这样吧，从厂里再给那边的家属每个月追加十块钱补助。” “钱解决不了问题，等我们去慰问一下再说。”苏绾走到李贵跟前，把那张空表情递给他。 “七级技工的名额，你的让给丁玉我管不着。但李叔你一直在帮我，我把我的名额让给你。” 这丫头说什么？ 包括张雷在内，众人都很惊讶。 苏绾笑着解释：“若是让给丁玉，那我可不干。但李叔早就够条件，又这么大的年纪。我还年轻，想晋级有的是机会。” 话音落，众人安静。 连李贵也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一直站在角落里的江永安走到苏绾身后，“我同意。我们家苏绾说让给李叔，我同意。” 苏绾被江永安的声音惊到，她立即回头。 看见日思夜想的江永安竟然又回来了。 “你不用培训了？”苏绾有些娇嗔地问。 “我提前完成了所有的课程。”江永安想把苏绾抱到怀里，只是病房里这么多人，他也不好做什么小动作。 倒是苏绾大大方方地伸手牵住江永安的手，“正好，我要去李叔说的那位伤者家里看看，你陪着我。” 田大牛闻言，生怕二人受伤，忙叫王小六和杨成三人跟上。 三人乐颠颠地出来，看见江永安都围上去说话。 “中午晌天了，我们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先吃完饭，再回去。”江永安看向苏绾。 苏绾点头。 反正，她要去看的是一个病了好多年的人，也不差这两个小时。 苏绾带着江永安来到小巷子的黑饭馆。 一人一碗肉丝面，又点了两盘清炒猪肉。 苏绾给江永安分去半碗面条，见江永安吃得饱，这才安心。 吃饭的功夫，杨成把破格晋升七级的事情告诉了江永安。 江永安得知苏绾把名额让给李贵，并没有反悔。 反而很赞同。 “我们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 吃完饭，几人从巷子里出来，便看见池若正捧着个热气腾腾的包袱，从后面的一家店里出来。 “快点，让你快点！”沈柏良的声音从池若身后传来。 “你眼瞎呀，自行车在那边。”沈柏良又骂。 等二人抬眼看见苏绾和江永安，立即变了表情。 池若的笑容凝固，沈柏良丧着的表情却立即开了晴。 “苏绾，你怎么在这里，吃饭了吗？我买了肉包子。”沈柏良当着众人的面，从池若的手里夺过包袱，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苏绾面前，打开包袱，露出十几个雪白的大包子。 “吃吧。” “哟，江永安你这是回来了？”沈柏良还沉浸在他会和苏绾结婚的喜悦当中。 “你不知道吧，苏绾已经答应我，要嫁给我。”沈柏良抚动头发，自得地打量着对面的几个人。 “你们这是过来吃散伙饭的？” 苏绾厌恶地退开两步，压根就没想跟他多说一个字。 她挽着江永安的手臂：“永安，我们回家。” 江永安也像是没看见对面的二人，直接转身。 这可把沈柏良惹怒，“你们，你们当着我的面这是要干嘛！” “你们当街挽手，你们的作风有问题！” 王小六看不过眼，回头先啐了沈柏良一口。 杨成阻拦住沈柏良前进的脚步，“你小子，胡说什么，人家是夫妻。” “他们才不是！” 第一百四十六章 愿意让出名额 众人瞪向沈柏良。 沈柏良大颜不惭地飞扑到跟前，两手去掰苏绾和江永安握在一起的手。 动作过大，他差一点被绊倒。 当他的手还没来得及触到苏绾的手臂，江永安抬起右脚便踢了过去。 于此同时，杨成、王小六、张魁子也都看见了沈柏良的动作，三人也分别挥拳踢腿。 结果，在池若惊讶的眼神里，沈柏良像只一丧家之犬抱头鼠蹿。 “你们还敢打人！”沈柏良气急败坏地跑开，一边跑他还一边骂。 “我要去告你们！” “你们谁踢的我？”沈柏良站到老远的位置，心口发闷，指着几人道：“我，我……” 他见江永安众人皆一股煞气，吓得他不敢再往前半步。 可偏偏，他嘴上还不饶人。 “你们都给老子等着，江永安作风不正，还打人，我，我……哎呀妈呀！”沈柏良还想骂，却见张魁子抄起路边的碗口粗细的木棒就冲了过来，他哪敢站在原地等打，吓得他抱着脑袋跑得飞快。 池若见状，捡起沈柏良扔在地上的包子。 有些怨恨地看了眼苏绾，不敢对上江永安的目光，追上去。 “柏良哥，你等等我。” 王小六见二人的怂样，又啐了一口。 “不是说池若被县医院招为临时工了吗？”杨成问。 “那又怎么样，一个临时工，有什么了不起的！”王小六哼声道，“她那种女人，就知道跟在沈柏良的身后，不信你们瞧着，沈柏良才不会娶她。” “可惜赵大板牙的钱和心思咯。” 杨成忙问：“池若跟赵大板牙还有一腿？” 王小六撇嘴，没回答。 这种女人多说一个字，都嫌脏。 苏绾和江永安商量着再去医院看看李贵，让三人先回凌水镇。 二人一路散步，走在树荫下。 “你真的不想晋七级工？”江永安微垂着目光，宠溺地给苏绾让到阴凉的一边。 “当然想，一个月多出三十多块钱呢。”苏绾眼里像是淬了光，“永安，我们现在的收入还能过得去。” “我们还年轻，晋级的事先不急，我看李贵叔倒是上了火，他虽然没教过我什么，也很懒散，但好在他在卫生室里并未刁难过我。” 苏绾舒出一口气，“再说，丁玉那种人怎么可能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用？” “就算我没做过什么亏心事，那些人把脏水泼到我的身上，我们也没办法。”苏绾看着远处的花朵，“好人会死在假证人的手里。” 最好的办法不是陷入泥潭再出来，而是不要涉足。 江永安用力牵紧苏绾的小手，安慰地轻抚她的手背，“如果顺利的话，能过初级工程师考试，我的工资会涨三十块钱。” “我在回来之前，已经在机械总厂那边考了试。”江永安把苏绾的手又握紧了些。 苏绾嫌弃地道：“人家的手要被你捏折了。” 江永安忙后知后觉地松开，可手心里一空，他又不安起来，忙重新拉过苏绾的手。 “沈柏良那小子，竟然又来骚扰你！” “他来过几回，回头我打折他的腿。” 苏绾看出江永安是真的担心，忙解释：“这几天都没见他，今天也算是偶遇。” 江永安不放心地回头看看来时路，沈柏良和池若的身影不在，他浅浅地护着苏绾往前走，走到路口，给苏绾买了一根冰糕。 “奶油的。”江永安把冰糕上面的蜡纸撕掉，“要不要汽水，我从省城带回来几瓶。还有桃子，苹果……” 江永安一直提着那个不小的行李包。 苏绾这才像个孩子似的笑起来，她笑起来嘴角有两个小笑涡，浅浅的很漂亮。 “还有省城里的糕点，对了，我还给你买了两件衣服，都是在友谊商店里买的。” 二人坐到路边公园的长椅上，苏绾惊讶地发现那么大一个行李包里，压根没有多少江永安的东西，都是给苏绾买的零食、水果和衣服，居然还有两卷红头绳。 呃。 这直男的审美有点让人着急。 “我看着路边的小学生扎这头绳挺好看的……”江永安拿出红绸头绳，递给苏绾。 苏绾又娇笑起来。 “好，放着吧，等哪天我穿着红裙子，再戴。” 江永安又在行李包里翻找，在最里面找出一个不算精致的小盒子。 “打开看看。”江永安期待地看着苏绾的反应。 苏绾皱眉，打开盒子，惊讶地发现里面竟然是一枚有些年代感的金戒指，很朴素、古老的花纹。 不是新的。 “这？” “这是我姥姥的，姥姥去世的时候说，要留给我媳妇。”江永安见苏绾有些疑惑，“我去了老房子，在外祖父藏书的角落里找到的这个。” “还有几件首饰，都是给你留着的。” 苏绾惊讶。 且不说，这年月黄金的贵重，就算有也不敢在人前显露。 江永安竟然说，还有好几件。 似乎看出苏绾的疑虑，江永安解释：“老人家都去世了，是六年前的事。” 苏绾看出江永安的眼里的悲伤，劝慰似地把金戒指递给江永安，又把自己的手伸过去。 “你给我戴上。” 江永安握紧苏绾的手，把那枚金戒指戴在苏绾的无名指上。 “我只在没人看见的时候戴着，回头就收起来。”这年月最不缺的就是得红眼病的人。 江永安看着苏绾的眼神有些心疼：“晋级名额的事，你别太操心，我会去总厂。” 苏绾劝道：“让出去，也得有个理由，回头我会写一个帮带学习材料，把李贵叔对我的帮助夸大一些，就可以了。” 江永安和苏绾回到医院时，李贵已经平复了情绪，正躺在病床上。 李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她正坐在李贵的身边，絮叨地说着什么，见苏绾二人进门，忙向她道谢。 “苏绾，你是好心人，知道你李叔忙了大半辈子，辛苦不容易。” “你放心吧，我和你李叔商量了，头半年涨的工资都给你。” 六个月的工资，那就是一百八十块钱，对于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来说，不是小事。 苏绾和江永安拒绝。 既然让出来，就是心甘情愿的。 他们不会再收李贵的钱。 “好哇，我说怎么有人骂我，原来是苏绾，你这个小贱蹄子在使坏！” 第一百四十七章 你只管开口 丁玉咧开大嘴岔子，破口大骂。 苏绾这边还没什么反应，李婶像一颗圆溜溜的炮弹，噌地飞奔到门口，指着来人吼道：“姓丁的，你用下作的手段让我们家老李没了晋级的名额，现在又来病房干什么？” “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丁玉没想到李婶也在，她是来看吴锦秀的。 吴锦秀是丁玉的老同学，之前丁玉为了能让姜美丽在县医院实习，也托人求她。 现在她的晋级表格填好，已经上交，又公示了出去，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好事，她当然得来县城显摆一圈。 没想到，吴锦秀告诉她，苏绾正在说她的坏话。丁玉原本也没想在县医院里吵架，可她不能让吴锦秀看笑话，所以就骂了几句。 这下子，可捅了马蜂窝。 “姓丁的，你干了多少恶心人的事，你不知道吗？” 李婶可不是好惹的，“我一个家庭妇女，今天就不怕了，你欺负我们家老李老实人不会争辩，竟然还追到了医院里来？” “天呐，天杀的丁玉竟然还想让我们家老李再伤一回？” 李婶越说越生气，丁玉见这架势直接倒退到走廊，她也有些打怵。 “老婆子我今天就跟你拼了！” “丁玉，你贪了多少食堂的东西，我们都知道！”李婶边骂边扑打，丁玉左躲右闪还是被块头更大的李婶三拳两腿踢倒。 丁玉被打哪里能忍下，她爬起来去揪李婶的头发，李婶被揪住头发，反手就是两巴掌。 二人缠打在一起，把身上还缠着绷带的李贵急坏。 他老婆是泼辣了些，但一直护着他，他也不能眼看着老婆挨打不出手，但他又插不上手。 “快，快来人，拉开，拉开她们！”李贵急得冲走廊里的医生护士喊。 吴锦秀一直站在旁边，她乐不得地看着这种场面。 丁玉不是能显摆吗？ 让她得瑟，看有没有能收拾她的。 苏绾从刚才就看出李婶一直占上风，便没急着拉架，见李贵大喊她便要出手拉架，江永安生怕苏绾受伤，一把扯回苏绾，只一脚便踢在丁玉的后腿上，丁玉哀叫一声倒地。 李婶见状，立即骑在她的身上，又是一阵疯狂的输出。 丁玉被打得脸肿得像猪头，几位护士和医生这才上前，把李婶拉起来。 “李……李贵，你纵容老婆打我，看我不去派出所告你！” “告，你去告，我们这是互殴。”李婶才不怕，“我告诉你，你的名额是我们家老李的，明天我就去你家讨饭吃！” 李婶作出无赖的架势，丁玉气得捂着脸哭着跑开。 太丢人了，这个娘们出手这么狠，竟然没人帮她。 对了，刚才还看见苏绾，她人呢？ 丁玉回头看时，撞见江永安冷冽的目光，吓得她打了个哆嗦。 江永安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不是在省城吗？ 怪不得李贵媳妇敢打人，敢情是有人撑腰。 丁玉再不敢停留半步，她知道江永安更不是好惹的。 李贵扶着李婶的手臂，小心地把人往病房里拉。 “你个没用的东西，丁玉有什么可怕的，我明天就去她家，她要不给我个百八十斤粮食，她就甭想好过！” 丁玉的确欺人太甚，李贵差点没了命，打她一顿是轻的。 李贵不敢说话，只小心地给李婶擦伤口。 李婶的脸上也有被挠伤的划痕。 苏绾和江永安又安抚了李婶，正准备走，李婶又拉住苏绾道谢：“我这个人虽然凶了点，可我知道谁是好人。苏绾，你放心吧，从今往后，你有什么事，只要能用得上我和老李，你只管开口。” 苏绾知道李婶说的是心里话，但她也知道李贵为什么会因为这件事受伤，有这样一位强悍的媳妇，李贵也算是腹背受敌。 好在，她想得清楚，把名额让给了李贵。 苏绾和江永安从病房里出来，便被刘财旺撞见，他每回见苏绾都上下打量。 这一回，也不例外，那眼神让江永安很不高兴。 “刘主任。”苏绾例行打招呼。 “苏绾，你到我办公室一趟，我有事跟你说。”刘财旺端着主任的架子，还真像那么回事。 江永安跟着苏绾的脚步走进主任办公室时，刘财旺立即冷下脸，“我跟我们医院的实习医生谈话，家属不必跟着，你出去。” 江永安想瞪眼睛，却被苏绾阻止。 刘财旺再什么嚣张，他也是县医院的主任，他一句话都能把池若留下当临时工，暂时不必得罪他。 江永安走出办公室，却把门留了一条小缝。 他防备着刘财旺会有不轨意图。 “小苏，你工作挺出色的，有没有打算直接调到我们县医院里，当一名正式的医生呀？” 这可是件大好事。 但以苏绾现在的学历水平，她还真的没有资格。 刘财旺见苏绾不回应，便又道：“张院长对你也很满意，你也知道，县医院的人事管理，现在由我说了算。” 言外之意是，苏绾要想进入县医院工作，必须刘财旺点头。 苏绾轻咳出声，不惧不怕地正视对方：“刘主任，据我所知，县医院招医生的门槛很高的，我没有医科大学、或中专毕业证，也能行？” “当然行！”刘财旺以为他的话打动了苏绾。 “你可以先当临时工，过段时间，我会想办法给你转正。”刘财旺起身，走近。 “只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刘财旺笑得阴森，“你得听我的。” “凡事都得先向我汇报，尤其是张院长的事，他在县医院这么多年，一定有些见不得人的事吧？” 苏绾这才明白，对方的意图。 她立即站起身来，“刘主任，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另外，张院长是位好领导，他为人正直，你要是想挖空心思搞什么拉帮派的事，我不同意。” “你这人，你就不想成为县医院的医生？”刘财旺没想到苏绾会是这种态度，她也太不开窍了。 刘财旺还想劝说，苏绾已经起身，推门离开时，重重地警告：“刘主任，我们做医生的，心要正！” 第一百四十八章 没事就好 “你这年轻人，你懂什么，张院长可不都是在夸你！”刘财旺见苏绾要离开，立即变着法地继续说：“你以为医术高明就能当上真正的医生？没有人提携，那也是白费。” “你回去想想，想好了可以来找我。”刘财旺拉拢人不成，便开始挑拨离间。 张起和是什么样的为人，苏绾比谁都清楚。 二人之间有着祖辈的情感，就算刘财旺用尽心机想把人拉拢到他身边，可他也判断不了人心。 苏绾走出办公室，江永安便自豪地拉过苏绾的手，“走，我们先去看看的舅妈和小豆。” 苏小豆一直住在县城，舅妈李平甚至给她在这边办理了入学手续。 为了让苏绾放下心来工作，田大牛和李平决定把苏小豆带在身边照顾。 二人又去副食商店买了烧鸡、卤肉和油饼、麻花，苏绾还想买些奶糖，江永安拎起大提包，“我在省城买了些。” 回到李平家，李平还没有下班。 苏绾让江永安去把三个孩子都接回来，她开始做晚饭。 从空间里取出半袋大米，先焖上一锅米饭，又炒了两个青菜，凉拌黄瓜，把烧鸡和卤肉都装盘摆好。 苏绾正在江永安的大行李包里选礼物，准备给李平和孩子们留下一部分，便听见有人敲门。 门打开的瞬间，苏绾愣住。 竟然是苏源。 “爸！” 苏绾注意到他背着的人，立即紧张地上前查看，果然是田燕泥。 “我妈这是怎么了？”苏绾忙伸手去探田燕泥的额头，额头滚烫。 “你妈拉肚子拉得厉害，我又不会医术，也不知道你留下的药哪个能用，幸亏我搭上了拖拉机！”苏源背着田燕泥的手臂打着颤，苏绾去帮忙，帮忙扶好让苏源把田燕泥送到里屋。 “拉了两天，前面还好好的，后来就发烧昏迷，我实在不敢再耽误。”苏源又眼赤红，见苏绾把田燕泥放在床上之后，就去拿来药箱。 测体温、听心率、检查有没有外伤。 “这才几天，我妈怎么瘦成这样？”苏绾心里急。 上辈子田燕泥后来得的是胃癌，她生怕田燕泥会像上辈子上那样，这才提前一年去给爸妈送粮食和医药。 千万别出事。 苏绾一边给田燕泥输液，一边安慰苏源：“爸，你别担心，应该没事。” “你先去洗把脸。”苏绾把苏源推出房间，把房门反锁，这才双手抱紧田燕泥。 她想把田燕泥带进医药空间，重生之后，她便发现医药空间里多出一个带着先进诊查机械的房间，她在空间系统的帮助下，学会了使用那几种先进的仪器，只是到现在为止，她从来都没把一位病人带进去过。 毕竟，空间是她私有的。 而她也并不确定是不是能把人带进去。 苏绾紧闭双眼，使用全部的意识，调动内心最大的愿望。她一共试了三次，都没能成功。 怎么办。 一会家人就都回来了，就算把田燕泥送到县医院，县医院里只有一架X光机，别的设备都没有。 既然人进不去，那就尝试着把机械拿出来。 苏绾先给田燕泥采了两管血，送到空间设备间里，进行血液化验。然后，她调动意识，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台B超机移到了房间里。 通上电，她便开始给田燕泥诊查内脏。 田燕泥在昏迷当中，没办法吞吃钡餐，苏绾只好将就着先照个影像看看。 还好，并未发现异常。 不过，以苏绾的判断，田燕泥长期在饥饿当中，胃部一定会有溃疡。 收好医疗器械，苏绾听见江永安带着孩子们回来了。 她开门，便看见苏源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从江陵县的清水村，苏源一定很辛苦。 “爸爸！”苏小豆哪里顾得上这些，她只在大半年前见过苏源一回，那是苏源把江永安送到拖拉机厂的那次。 “爸爸，妈妈呢？”苏小豆是个懂事的孩子，外貌长得很像苏源。 苏绾则更像田燕泥。 苏源被苏小豆的声音吵醒，神情微懵，以为是自己做了梦：“哎呀，梦里小豆长高长胖了些，好孩子，爸爸抱。” 苏小豆忙去给苏源抹眼泪，“爸爸，我都是大孩子了，不用抱。” 苏小豆小大人似的看见苏绾从房间出来，忙轻手轻脚地往走过去，“妈妈生病了？” 苏绾牵紧苏小豆的手，走进房间。 “哇~~”苏小豆没忍住，看见消瘦又憔悴的田燕泥，竟然哭出了声。 “妈妈，怎么了？” 还真是挺吓人的。 田燕泥瘦得像是只剩下皮包骨头，苏小豆有一年多没见到她，这让幼小的孩子被眼前的景象吓住。 “别担心，妈妈只是生了病，姐姐能治好。”苏绾抱紧苏小豆，苏小豆走到床边，握着田燕泥的手。 “姐姐，妈妈的手好凉。妈妈吃饭了吗？妈妈为什么在睡觉？” 她的问题还没问完，江永安和李平一前一后进门，大家见状都大吃一惊。 为了让田燕泥安静输液，苏绾让大家回到客厅。 苏源也去洗漱干净，等他换上田大牛的干净外衣，田大牛刚好下班回来。 众人见面少不了嘘寒问暖，田大牛得知田燕泥也来了，急得直奔房间，当他发现田燕泥还处在昏迷当中，立即红了眼眶。 “姐夫，不是我这个做弟弟的说你，我姐从小身子就弱，一定是你没照顾好她！”田大牛这护姐的模样，比苏小豆还幼稚。 苏绾忙站出来解释劝说。 “真的没什么大事？”田大牛不相信，“那我姐怎么还没醒？” 是的，在田大牛看来，只有他和田燕泥是一奶同胞，是亲姐弟，二人之间的感情最深。 “我，咳……没事。大牛，别胡闹。”田燕泥恍惚着睁开眼睛，因为苏绾给她挂上了葡萄糖水，又给她加了消炎药，这会药力发挥了作用。 田大牛忙过去拉田燕泥的手，“大牛，你想把我的手捏断呀？” 田燕泥苍白的脸上显出笑意，看见众人都围上来，她第一个跟李平打招呼。 田燕泥深知，没有弟妹的通情达理，弟弟和苏绾不可能过得这么轻松。 第一百四十九章 田燕泥返回清水村 “姐，你没事就好。”李平看着田燕泥身上的破旧衣服，和苍白憔悴的脸，转身去抹眼泪。 好好的一个人，给折磨成这副模样。 李平注意到田燕泥的手还在微微地发着颤，便拿来一床新被子给她盖好。 “弟妹，别弄脏你的床和被子。”田燕泥难为情，她知道因为拉肚子，身上的衣服早就已经弄得很脏。 苏绾忙道：“妈，别担心，这个房间是舅妈给我和永安安排的，舅妈才不会嫌弃你。” 李平埋怨田大牛不早点把人接回来，苏源看到田燕泥苏醒过来，面色也有所缓和。 天知道，他这一路上是多么担心，万一田燕泥有个三长两短，他也不想苟活。 好在田燕泥又恢复了意识。 虽然不知道苏绾是不是安慰他，说田燕泥的病情无大碍，但决归有所好转。 “大家都去吃饭吧，我在这里看着妈妈输液。”苏绾给江永安递眼色，江永安忙去把餐桌上的饭菜重新热过，李平出来帮忙。 田大牛把姐夫拉出房间问长问短。 苏小豆很乖巧地进出几次，不停地给田燕泥端来麦乳精和红糖水、煮鸡蛋。 田燕泥拉着苏小豆的手，又看看苏绾，眼圈通红。 “绾绾，把小豆照顾得这么好，妈妈得谢谢你。”田燕泥没想到苏绾那么任性，在照顾妹妹这件事情上还真是半点都不马虎。 苏小豆像个小大人似的，从自己的书包里掏来掏去，竟然掏出二十几块钱，她一股脑地把那堆几毛几分的票子堆在田燕泥的枕边，“妈妈，这些是姐姐和姐夫给我的零花钱，我都存着呢。现在都给你，你和爸爸一定得吃饱饭。” 这孩子，真懂事。 苏绾见母女二人亲昵，故作吃醋，“好哇，小豆，就一点也不给姐姐？” 苏小豆忙护住那堆毛票，“这是给爸爸和妈妈的。” 母女三人笑起来。 苏绾见田燕泥恢复些元气，便给她剥鸡蛋让她对着红糖水，吃下去。 吃下了两颗鸡蛋，田燕泥感觉恢复了些力气。 苏绾又给她换上一瓶消炎药，这才长舒一口气。在医疗条件很差的年月里，拉肚子也可能会要人的命。 幸亏，苏源把田燕泥背到凌水县，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看着田燕泥的面色恢复些，苏绾这才又让她喝下麦乳精，吃了一点米汤。 因为腹泻而脱水的田燕泥，两个小时后逐渐恢复。 苏绾一刻也没离开田燕泥的身边，输液结束后，又给她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二人身量差不多，田燕泥比苏绾还要瘦削，穿着苏绾的衣服倒显得有些宽大。 苏绾心疼地给田燕泥整个衣袖。 “你这孩子，我多大岁数的人了，不穿白衬衫，回头弄脏，你还得洗。” 田燕泥局促地打量着身上的军绿裤和白衬衫，又去收那套落着补丁的工作服。 苏绾抢过来，扔在地上。 “妈，这套衣服不要了。”苏绾补充道：“你就是得了急性肠胃炎，在县城里住一周，我给你调理一下身体。回头，我们再去商场里买几套合适的衣服。” 苏绾第二次去清水村，给田燕泥带去了一套秋装，是涤卡的料子，浅青色，小西服领的套装。 田燕泥试过那套衣服，就收了起来。 以她和苏源现在的身份，她怕惹祸上身。 “可不敢，新衣服有好几套。你要是想给我，那就找两套带着补丁的。”田燕泥忙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打算去洗干净，可她才恢复，低头就晕。 苏绾叹了口气，按照时间计算，还要几个月就会有消息。 “妈，你和爸得挺住。” 到嘴边的话，被苏绾换成了安慰动作。 田燕泥见识过苏绾给清水村村民看病，对她的医术深信不疑。 也看到了江永安和田大牛一家的热情，她很放心。 “哪里敢再住几天，我和你爸天亮就回去。”田燕泥把苏源没有打招呼，就把她背出清水村，然后又跑回凌水县的事情说出来。 这可是件大事。 苏绾知道这件事情若是处理不好，怕是会影响爸妈在清水村后面几个月的生活质量。 “明天，我送你们回去。”苏绾打算再请几天假，她得陪爸妈身边，照顾几天。 若是发生什么事，好歹，她也能想想办法。 “姐，天一亮我就给清水村书记打电话。”田大牛想从拖拉机分厂后勤部长的角度，给清水村一点优惠，这样也许能解决点问题。 “柳书记倒还好说，难办在村里那么多人呢！”苏绾想到那几个喜欢多嘴又善变的人。 “明天一大早，我去找张院长，那他帮忙想想办法。”苏绾能想到的，最有份量的人物也就只能是张起和了。 张起和虽然只是凌水县医院的副院长，可他跟江陵县这边也有一定的联系，若是他能说句话，问题应该不大。 但下放人员自私离开属地，一定是要追责的。 一家人各怀心思地度过了一夜。 天色刚蒙蒙亮，苏源就扶着田燕泥悄悄地出门。 他来的时候顾不得那些，离开的时候生怕连累李平和田大牛，便想着天不亮就走。 苏绾听见动静，忙起身去阻拦。 江永安穿好衣服跟出去，他早就给厂里打去电话，王小六半夜从凌水镇出发，开着一辆拖拉机等在楼下。 苏绾背着药箱小跑着下楼时，江永安已经开着拖拉机向着江陵县的方向驶去。 苏绾生怕出大事，只能回去熬到天大亮。 她等不到张起和去医院上班，找到他家，急匆匆地把事情说明白。 “你这孩子，昨天晚上就应该来告诉我。我立即去江陵县，我现在让吉普车过来。”张起和知道私自离开下放属地的后果，匆忙收拾跟着苏绾出门。 二人赶到江陵县委大院时，大院的门急锁着，说是今天所有的干部都到各村里调研，没人在。 张起和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又原地转了几圈，然后才带着苏绾去了江陵县医院，在那里找到了他的老同学，二人叙旧之后，他才说明来意。 好在那人很和善，立即开出一张田燕泥的住院证明和诊断。 第一百五十章 一定有问题 “现在，我们去清水村。”张起和劝苏绾别担心，吉普车跑得快，可二人还是被江永安的拖拉机落下了很远。 尤其是后面的山路曲折，二人将近中午时才抵达清水村。 一路上还在祈祷着江永安拖拉机开得快，也许不会被人发现苏源和田燕泥离开了红砖房，可进了村苏绾就看见秋水花一人站在树下张望，神色很紧张。 出事了。 见远远跑过来吉普车，秋水花跑过去拦车，看见来人是苏绾，眼泪一下就盈出眼眶，“快，快点，苏医生，你可来了，江同志让我去给拖拉机厂打电话，可我又不会飞，村里唯一的电话都被柳书记上了锁……” 苏绾心意猛地一沉，她再三呵护，还是闹出了事端。 为了不让苏源和田燕泥下放的日子过得太苦，她和江永安隔着百里路途都要过来探望，为此她还特意为清水村的村民施医赠药，怎么倒喂出一群白眼狼呢。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偏偏是县里的干部到村里调查，偏就查到了苏叔和田婶子的事……撞了个正着，事情挺严重的……” 秋水花说得断断续续，苏绾却听得明白。 若真的被县里干部撞见，这件事怕是没那么好解决。 村部大院外面都围满了人。 远远地见到有吉普车开过来，众人自动让出一条路。 苏绾探头出来时，丁豆花一眼认出苏绾，她还穿着那套旧工装，她按住正准备下车的苏绾，急切地道：“你怎么还敢来，快走，快走。也不知道哪个嘴贱的，告发苏叔和田婶不说，还告发了你。” “我？”苏绾意外。 好歹丁豆花还算有良心，依旧站在她这边说话。 “你别下车，千万别让村里人看见你！”丁豆花甚至把自己的破纱巾解下来，挡住二人说话的面孔。 “怎么回事！”苏绾赶来清水村，为的就是解救父母，她怎么可能不下车。 “为什么事告发我！” 这年月，还真有不少兴风作浪。 真是不识好人心。 她一心想为清水村人造福，却惹来一身骚。 正想着，村部大院里有人拿着喇叭走出来，冲着吉普车喊了一嗓子，接着就是一群民兵跑出来，然后吉普车就被围住了。 “不是，他们是走错路的人。”丁豆花护着吉普车，可还是被个陌生的面孔给推开。 苏绾透过吉普车的车窗，看见被捆绑起来的父母和江永安。 这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呀。 张起和坐在后座上，刚才的话他都听得清楚，看见有人把车围了起来，他恼火地冲着司机道：“发动车子，开进去！” 一句话，颇有威仪。 司机也是个见惯大场面的，他直接发动吉普车，开进村部大院。 清水村民难得见到这种大场面，江陵县又穷困得很，县里的干部下乡也只能坐牛车，拖拉机倒是有两辆，但那也得用油才能跑不是吗？ 所以，吉普车进了大院，端坐在村部办公室里的几位县里的干部和一脸黑云的柳长明都急步走出来。 他们的身后还跟着年纪在五十岁上下的，凉水村的村书记，高有亮。 苏绾从车里下来时，江永安急得眼珠通红，他让秋水花打电话，是告诉苏绾不要跟过来。 这可倒好。 苏绾看着被捆绑着的三个人，心里酸疼。 江永安有点子功夫，他若是不想被绑，跑开就是，他一定是为了父母而委屈了自己。 “为什么绑人？”说这话的是张起和。 张起和从车里下来时，县里的两位干部一眼认出这人的身份不一般。 可碍于面子，怎么也得回答。 柳长明见苏绾跟过来，不但没高兴，反而有些紧张担忧。 他给苏绾递了个快离开的眼色，苏绾似乎并没在意。 司机上前介绍张起和的身份，“这位是凌水县医院的院长，张起和。这位是县医院的医生，苏绾。” 这身份倒是能压得住人。 “张院长，久闻大名。”江陵县里的干部魏识忙伸手过来，很客气地道：“张院长来江陵县，有何贵干？介绍信呢？” 这年月做什么事都得有介绍信。 魏识语气客气，可也是在为难张起和。 张起和与苏绾来得急，怎么可能带着医院的介绍信。 他把工作证拿出来，递上去。 魏识和身后的人看了眼，又递回去。 被捆绑的田燕泥看见苏绾和张起和的到来，眼里尽是担忧。 苏源认出张起和，很认真地向他点了点头。 “贵院……”魏识想继续为难时，苏绾焦急地开口：“你们凭……” 张起和按住她的手臂，阻止苏绾继续说下去。 “我们凌水县医院开展下乡送医送药活动，选中了你们江陵县的清水村，前提条件是得由田燕泥接洽。” 张起和又严肃地道：“下乡送医送药，是大事。”耽误不得。 送医送药是大好事，又是隔壁富足的凌水县的县医院，江陵县不用花一分钱甚至不用出一分力，这是占便宜的好事呀！ “什么送医送药，偏选清水村，我看你们有问题！”凉水村书记高有亮站到人前，见事情向着他不能控制的方向发展，立即阻拦。 他甚至走到人前，指着苏绾和被捆绑起来的三人：“魏科长，你来之前就听我汇报过吧？他们私自离开下放地，这是第一桩错误；田燕泥是省里的医生，来村子里隐藏技术，从来不给人正真地看病，这是第二桩错误！” 高有亮是有高人指点吧，他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 苏绾的目光从高有亮的身上移开，向四周看去，却没发现什么目光闪烁的人。 到底是谁指点了高有亮？ “什么送医送药，你们要送，得带上我们凉水村！”高有亮说完就咳嗽几声，“之前就是这位苏医生，来村里看病，还收挂号费！” “从五毛钱涨到了五块钱！这是要了我隔壁村人的老命！” 原来是因为被柳长明私自收取的挂号费。 苏绾看了一眼罪魁祸首柳长明。 之前，他收隔壁村民五毛钱的事，苏绾没阻止，现在闹成这样，当然是柳长明有过错在先！ 第一百五十一章 都是柳书记的错 “我没收五块钱！”柳长明吼了一嗓子，气呼呼地指着人群里的几个人，“是不是你们几个又涨了价？我说一块钱就可以了，你们怎么不听话！” 这话没说完，魏识看出问题根本，面色通红地狠瞪高有亮和柳长明。 张起和立即抓住问题的根本，与苏绾眼神交流之后，确定地道：“苏绾前两次来下乡，没有收过一分钱！收钱的事，是……” 柳长明默默地举起自己的手，老脸通红。 “魏、魏科长，我，我有话说，这件事，我，我得解释一下！” 这么说，收钱的就不是苏绾，田燕泥和苏源也未必知道这件事？ 魏识立即感觉到刚刚他处理问题时偏听偏信，还好发现的及时，还好人家张院长亲自莅临清水村。 这个问题必须及时解决。 “都闭嘴，给我进屋去！”魏识整理好衣襟，向着身后的人递眼色，身后的那位立即拉下脸，把高有亮和柳长明连推带搡地推进办公室。 把门一关，就大声训斥起来。 办公室里隐约传来批判试的声音，魏识则先跑下台阶，亲自给三人松绑绳，民兵队长见状去帮忙。 这事闹的，刚才绑人的时候，他心里就不好受。 他家人也是苏绾给治的病，他之前生怕把三人给捆得太结实，会伤着，手下也是留着情的。 现在事情有转机，他立即上前表现。 “哎呀，田同志，我不知道你之前是省城大医院的医生，你这颗明珠是在我们江陵县埋没了。”魏识会说场面话，说得好听。 苏绾看得出来，他不是那种忠厚之人，便没再多说一句话。 见田燕泥三人被松绑，她也悄悄舒了一口气。 好在张起和跟过来，他又是个老道有经验的，这才利用“县医院下乡施医送药”化解了危机。 田燕泥脸色黑沉，她被魏识热情握手时，依旧一言不发。 魏识的热情没有得到回应，立即沉下脸色，正准备出言讥讽，苏源和江永安几乎同时开口。 “魏科长……”二人的话被张起和截断。 “魏科长，既然是误会，田医生也不会计较太多。但她这一次因病去转诊到县医院的事，你们也应该知晓。” 到底是哪个烂舌头的告发田燕泥夫妇私自离开红砖房？ 这件事得查。 张起和把江陵县医院开具的证明递上去，“病情急，田燕泥来到了我院，由我亲自治疗的。” “什么田医生病了，怪不得脸色不好……都是鄙人的错误判断，田医生，你一定不会计较。”魏识给自己就城下驴，众人也都跟着附和。 张起和装作给田燕泥递体温计，实则小声说了两句话：“田师妹，久违。” “保平安，要紧。” 田燕泥恍然地点头，神情有些讷讷地回应了魏识：“魏科长，客气了。我们也是事急从全。” “都是柳书记的错！” 锅还是要有人背的。 苏绾吃一堑长一智，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扶着田燕泥的手，小心给她诊脉，发现脉象还是虚浮着，便小声道：“我们先回去休息。” “对对，先让田医生休息，我跟张院长谈谈接洽的事宜。”魏识知道江陵县底子薄，他们也曾到凌水县化缘、打斋，可人家每年只给那么点粮食，也解决不了多大的问题。 偏江陵县那么多村落，一半以上都是贫困村。 江陵县一边多年都没摘到贫困县的帽子，自然医疗条件就极差。 他也去过以三厂闻名的凌水镇，人家的镇卫生所都比江陵县的县医院条件好。 若是能与凌水县医院有长期的联系，那可是解决了让江陵县委一桩头疼的大事。 经过短暂的思考，魏识奉张起和为上宾。 “快请进，我们先去会议室，回头我向县长汇报一下这件好事。”魏识激动地往里让。 村部办公室里的训斥声停止，柳长明灰白着脸色走出来，他身后的高有亮脸色讪讪。 “你小子，敢告发我们村？”柳长明底声指责。 “哼，你小子收黑钱，都给老子吐出来！”高有亮气愤地回怼。 二人针锋相对，清水村和凉水村的村民就视如仇敌。 结果村部大院里现在站成了两边。 虽然清水村人多，但凉水村里的民兵有二十个壮小伙都来了。 魏识正在推会议室的门，见二位像狗似的正在互掐，一嗓子吼过来。 “真没规矩，看不见贵宾在吗？” 二人立即怂。 同时猫下腰走过来。 “之前的事，我要追究责任的，但不是现在，现在柳长明，你去准备待客饭菜。高有亮你现在去通知附近三个村的村书记都过来，另外……” 呃。 张起和只想给田燕泥支撑门面，至于其他的村里的事，就没想管。 可眼下，话已经说出去，魏识又是个有心机的，想一锤定音，这件事就不大好办。 那么多村子，他们怎么走得过来。 除非，县医院真正派几名医生出诊。 “好！”高有亮听出这回下乡施医赠药活动也带上了他们凉水村，立即高兴起来。 他甚至走起路来都一跳一跳的。 那股子高兴劲按捺不住呀。 柳长明拉着大长脸，想到要把最近几天赚到的钱都退回去，又要搭上村里原本就不多的粮食招待凌水县来的院长，心里就跟起了疙瘩一样，难过。 都怪高有亮，这个龟孙儿，瞅准哪天他撂单儿，放狗咬他！ 柳长明点头哈腰答应要去置办饭菜，张起和却看了眼手表，说时间很紧，不便久留。 “我这边会让苏绾医生列出时间表，你们有什么具体事项跟苏医生谈。”张起和作势要走，魏识一把拉住他的手。 这么大的人物，怎么能让人家说说话就走呢。 再说，他不撂下准话，这件事岂不是白说。 张起和看出魏识的心思，“我现在给你写个证明，不出两天，我会亲自到江陵县委、县医院接安排此事。” 魏识还不让张起和离来，直到张起和当着他的面，用村部唯一一部手摇电话，给县委那边打电话确认，魏识这才喜上眉头。 今年，他准能被评为先进。 这可是为贫困县造福的大好事。 “不、不好了，张、张院长，田婶子又犯病了，你，你快去看看吧！”秋水花跑过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第一百五十二章 老爷子的私房钱 什么？！ 这还了得！ 张起和神色微变，他还没说话魏识几人已经抢先半步走下台阶，“快，马上去找卫生所的医生。” 田燕泥若是出了事，县里的几个贫困村可怎么办呢！ 刚才张起和说得明白，人家就要与田燕泥接洽。 现在田燕泥对于江陵县而言，可不止是一个下放干部那么简单的事情。 “快，现在给镇里卫生院打电话，看那边有没有特效药。” 怎么可能有？ 魏识作出如此紧张的举动，无非就是想让张起和知道，他现在重视这件事，他也重视田燕泥这个人。 如同无头苍蝇似的乱说几句话之后，魏识这才认真地看向张起和，“哟哟，你看看我，这是急糊涂了，张院长在这里呢，快，您现在马上过去看看，我叫上村里的干部一会儿就到。” 张起和的吉普车上的确带着药箱，但时里装的都是普通的用药，应该也解决不了什么大问题。 路上他已经听苏绾讲述田燕泥得急性肠胃炎的事情，他想着可以先用上消炎药，若还是不行，就得现在直接送到凌水县医院。 反正，吉普车跟着呢。 吉普车停在红砖房大院门口，江永安已经等在那里，见他并未有什么慌张的神色，张起和内心狐疑。 走进门，才发现田燕泥正好端端地站在屋里，等他。 “是我让秋水花过去找你的，张师兄，我们也算是多年未见。”田燕泥听苏绾说事情的经过，很感激张起和能为了她和苏源竟想出这么一个主意。 江永安去门外候着。 张起和简单地和田燕泥交待几句，先把送医下乡这件事敲定，然后才有些为难地道：“我知道刚才那位村干部说的不是假话，田师妹你能不能真正过得了心里那一关，愿不愿意真正地给清水村的村民看病医治，都看你。” 田燕泥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有了主意。 “先称病拖着，也不是不行。” 田燕泥苍白的脸微微轻点，沉吟深思，并未说话。 张起和看看手表，“苏绾，无论如何，你是要继续辛苦些的。” 这是当然，只要爸妈能顺利度过这个冬天，来年春天苏绾就会想办法，把人接走。 如今有了张起和帮忙，至少江陵县这边暂时不会为难田燕泥和苏源。 粗浅地聊了几句，魏识等人就大张旗鼓地来了。 先是要给田燕泥改造居住环境，又要给红砖房这边增加设施……总之，魏识交待下去，几位镇里的干部跟着忙前跑后地瞎忙活。 张起和当天就离开，毕竟县医院那边离不开。 苏绾有张起和给她的“工作”安排，她又留了两天。 只不过，这两天她再没给任何人看诊。 传出去的消息是，每个月的月末才施医送药，并且这一回是县医院的医生，各科室门类都有。 这两天，苏绾继续给田燕泥用药输液。 又给她做了些药膳粥食，田燕泥的肠胃原本就弱，下乡多年自然是要生出些毛病的，苏绾生怕田燕泥会把粮食都送出去，特意给她又存放了两袋精米白面。 又特意叮嘱她和苏源，这些粮食不能再给村民了。 田燕泥只点头笑而不语。 有时真的不是她想送出去，是那些村民见这边烟囱冒烟，闻着味道就来讨要。 她也没办法。 江永安和苏绾回到凌水县，苏绾先去县医院感谢张起和，知道张起和喜欢茶，便特意把之前林海送给田大牛雨前龙井拿来送给了他。 张起和谈起所说的联合施医送药的事情，已经由县委批准，也与江陵县那边有了沟通。 “这件事放到了明处，就不会再有人作什么文章。”张起和点头看苏绾，想到村民提到的苏绾治病救人的事。 “你这丫头，胆子真大，之前去过几次？” “也就两回。”苏绾勉强一笑。 “你花了不少钱吧？”张起和知道苏绾给送去的药一定不少。 苏绾立即解释，“那些西成药都是我自己买来的，有些中药则是自己采回来，配制的。” 这是真的。 她就没动过凌水县医院一分一毫。 “我不是说这个，你花那么多钱，未必能养得出好人。”张起和叹了口气。 苏绾到底还是年轻。 俗话说，斗米养恩升米养仇。 她给得越多，未必会得到好报。 “这一次，我们的提议得到了上级领导的认可，才能让你和你爸妈免于受难。” 苏绾再三道谢，张起和从柜子里翻找了好一会儿，掏出一叠钱票，有整有零。 看来这是老爷子的私房钱。 “我可不敢用您的买酒钱，既然是我引起来的事端。我自己会继续处理。”苏绾笑着推回那堆不算多的钱票。 她有医药空间，只要她想别说求助几十人，就是给几个贫困村都赠药，也够用。 就看她想不想那么做。 不过，前两回从清水村回来，苏绾发现医药空间里不仅多出新的医疗器械，还多出几亩药田，又多出一架西药。 比她赠出去的药，不知道翻了几倍回来。 如此看来，行善做好事，还是会有回报的。 “我们的申请里，虽然也包含药品，我知道一定不够用。也不能让你一个丫头自己都负责，我也有份。” 张起和执意把钱给苏绾。 苏绾想了想，便打了个收条，把钱票收好。 她决定搞一个捐药柜，就写上张起和的名字。 从县医院出来已经是傍晚，二人差不多五天没回家，虽然张起和捎信给田大牛和李平，但二人还是担心。 直到看见江永安和苏绾安全地回来，他们才舒了一口气。 “明天，我就把假条给你们撤了。”田大牛打量着苏绾，又看看江永安。 想到苏源和田燕泥，田大牛心疼。 “……回头，想想办法，把二人接回来。”李平也叹气。 当天二人就住在县城，第二天一大早二人赶着上班时间回到了拖拉机厂。 还没换好工作服，苏绾就听见卫生室门外好像有人打起来了。 “放手，你敢打我？” 第一百五十三章 有传瞎话的 正听着，门口就传来更加嘈杂的声音。 苏绾开门，几个人便直接涌了进来。 “苏绾，我替你教训沈柏良，这小子嘴上没个把门的，又胡说八道。”梁明辰是中专毕业，和苏绾同在卫生室里工作，算是拖拉机厂里的知识分子，他向来和气。 之前就算沈柏良和几个混帐东西搞事情，也没见他暴粗口，也没见他对人动手。 偏这回是二人扯着衣领打进门的。 他们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当中有王小六还有王泺。 一看见苏绾站在卫生室里，一连几天都县城里、拖拉机厂、小院里来回找人的沈柏良，眼神闪亮。 “苏绾，你哪去了？”沈柏良走神的功夫，被梁明辰一拳打中，直接撞在门框上，又一个趔趄摔到了门外。 梁明辰趁机想把门关严实。 他也没想到苏绾今天来上班了。 “我还以为你被直接调到县医院去了。”梁明辰眼神里有些让苏绾看不懂的东西，“李叔在住院，姜美丽也没来上班，现在……” 卫生室就剩下他和苏绾二人了。 怪不得。 苏绾莞而一笑，嘴角浮起的小笑涡非常明艳。 梁明辰先是微红了脸畔，接着又低头去整理衣领，没想到沈柏良扑回来，扯住他的胳膊就往外拉。 拉扯当中竟然把药柜差点扳倒。 王泺那个坏种，见状忙伸手去推药柜。 要不是苏绾及时阻挡，药柜里所有的瓶罐针药就都会被打翻，有多少损失不说，又得收拾大半个上午。 “住手，你小子又搞破坏！” 田大牛和吴大奎、曾亮三人及时出现，他们身后的纠察队员冲上来，第一个按住的竟然躲在树后的张小琨。 “打架的又不是我，你们抓我干什么！”张小琨理直气壮地挣扎。 “我们现在抓的是破坏分子！”曾亮严肃道：“之前在第四生间车间里，是谁把大吊车的一吨重的铁钩子放下来的！” 这件事不是平息了吗？ 张小琨顾不上辩解，已经被人按着绑起来。 王泺趁乱挤出人群，他转身就跑。 曾亮和吴大奎看见他跑得飞快，没让人去追。 早晚收拾他。 江永安提着从食堂打回来的早餐，看见卫生室门口挤着一堆人，急步向前时，正看见沈柏良挤到苏绾的跟前，笑眯眯地在说什么。 沈柏良的脸上有红肿，他看得清楚。 要不是站得近的梁明辰一直隔开二人，江永安会扔掉手里的饭盒，直接冲进去揍人。 沈柏良这蠢货，怎么还敢来？ “正好，大家都在呢，我要跟大家宣布一件好事情，苏绾今天跟我去领证，从今天开始……哎哟！”又是一记拳头砸在沈柏良的脸上。 这一回，是江永安打的。 江永安力气更大，一拳把沈柏良从卫生室的门里打飞落到门外的人群身上。 沈柏良捂着歪着的鼻子，站起来，手心里都是血。 “你，你敢打我！” 噗噗！ 血水从他的手指头缝里往外流，挺吓人的。 “你放屁，我外甥女跟江永安办了酒席又有合法的结婚证书，她凭什么跟你去登记，你小子是昨天晚上做春梦了吧？” “我告诉你，别想那混帐事了。” 沈柏良瞪眼，举起手里的那张烂掉的证明，“他们的结婚登记系假的！” 这件事之前就闹过，当初苏绾避开他直接去了县城，沈柏良追到县城也没成事。 不知道这小子是消息真的不灵通，还是他装的。 苏绾见众人都眼神质疑地看向她，便立即从帆布包里掏出那张盖着县委大印的结婚登记书。 “沈柏良，你是真的做梦吧，人家的印章通红鲜亮，你胡说什么呢？”有人替苏绾和江永安开口。 不用二人解释，大家也都清楚沈柏良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你们……你，我？”沈柏良也注意到了那张旧的结婚登记书上盖着的新印章。 他怎么不知道呢？ 那天到底……坏事了。 他妈不是说给了办公室那小子十斤豆油吗？ 沈柏良不自信了，他原本以为闹开就能成事，没想到又是丢鸡还要蚀把米。 不成，他得回家问问，这件事到底怎么处理的。 “你们都被骗了，那张是假的！”沈柏良咬死不承认，反正这种事，他越是给造成舆论，就越能让大家怀疑。 等沈柏良从人群里挤出去，大家都去看苏绾和江永安。 围上来的人问的七嘴八舌。 苏绾离开几天，厂里自然有传瞎话的。 江永安去县城学习，怎么会提前回来…… 等吴大奎和曾亮把工人们驱散，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江永安把已经凉了人饭盒递给苏绾，苏绾这才笑着让他坐下一起吃饭。 梁明辰很识趣地把卫生室让给二人，二人才坐下吃两口饭便被张雷的声音打断。 “臭小子，回来也不先去找我报道，非得我来找你？”张雷五天前就接到了省城来的电话，得知江永安学成归来，可偏等了几天也没见到这小子回来。 猜到他可能去办私事。 江永安急忙请张雷进门，苏绾给张雷让坐，又给他倒上茶水。 “你们还没吃早饭？”张雷起身，“给你一个小时，我开完早会，你到我的办公室等着，有事跟你商量。” 江永安和苏绾送张雷出门。 苏绾猜到会是江永安的工作安排问题。 拖拉机分厂搬到镇里后，一直在扩建。 这一回，怕是要给江永安安排更重要的职位。 江永安倒是一脸的平静，只关心苏绾有没有吃饱，生怕苏绾凉着，又给苏绾倒上一杯热茶。 三天后，凌水镇卫生院迎来了省城医院的支援小组通知。 “马上抵达？”镇卫生院里忙成一团。 “话说，洗煤厂的医院比镇医院大多了，省医院不派人去那边，来我们这里干嘛？” 陈洛升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镇卫生院里就那么几个赤脚医生，也没什么先进设备，药品更不齐全。 别说省城，县里的医院也没支援过。 下面卫生所也都将就着这么过来的，这怎么突然从省城派来个支援队？ 听说，还带来不少药品呢。 论理儿，凌水镇卫生院可不算是最薄弱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新车间主任 凌水镇医院在整个凌水县里并不是最为薄弱的。换句话说，凌水县在整个县城里是最为富裕的。 县医院和镇医院里的医疗设备和药品的配备，虽然比不上省城，但也用不着派支援队过来。 之前的洪水、火灾后来的塌方事故，都已经顺利解决，现在平平静静的，倒派人来支援？ 陈洛升实在不解。 卫生院赤脚医生王娟听说了这个消息，忙跑过来问虚实。 “陈院长。”王娟客气地上前打了个哈哈，准备开口问。 卫生院不大，但陈洛升还是名义上的院长。 这么称呼，也是陈洛升最愿意听的。 闻言他挺直腰背，抬眼。 “陈院长，要说我们凌水镇洗煤厂那边的医院，比起咱们县医院更大，人家还引进了先进的设备，咱们当地的工人几乎都到那边就医，我们这里除了包保的几个村……” “那么多话呢，是省城来的支援队。不是县里的，由不得你说三道四，你好好干活吧！”陈洛升有些生气，他担心那些被自己挪用的药品会被发现。 药口进出条目已经被他搞乱，现在若是要整理出几年的，那根本不可能。 “你去，把药柜的药品清点一下。”陈洛升把钥匙扔到桌面上。 王娟也不傻，知道陈洛升是怎么回事，便捂着肚子跑开。 “我肚子疼，我可查不了。” 陈洛升找来其他三个人，都推脱不干。 他自己拉下的债，想找个顶罪的，都难。 都怪池若那个死丫头，她最近都不来镇卫生院，不知道又躲到哪里混去了。 陈洛升想把池若找来顶罪，便直接骑上自行车来到拖拉机分厂找人，结果得知池若被调到县医院工作的消息。 这死丫头，还真有本事，竟然又攀上了高枝！ 陈洛升想起拉着池若快活的那几次，心里又憋气又发痒。 敢私自去县医院工作，经过他允许了吗？ 等他先处理好药品的事，回头想办法收拾池若。 陈洛升没办法，只好想法托人从县里买回几种常用药，又摆上一些空盒子和空瓶子，好歹把半个药柜算是装饰完成。落上一把没有用的锁头，把钥匙揣好下班。 这边，江永安被张雷叫过去谈话之后，就直接把他送到了新成立的生产车间。 “这位是新任车间主任，江永安。” 简单的介绍之后，张雷和二位厂干部直接离开。 江永安从办公室走到生产车间，整个人都陷入震惊。 因为取得了助理工程师证，他现在成为了拖拉机厂的专业人才，也就是说偌大的拖拉机厂分里，除了三位工程师，属他和杨海城的知识水平最高。 张雷在任命他的同时，也讲了一番大道理。 江永安原本是推辞的，可张雷和田大牛一直在鼓励他，他也只好接受。 “毛没长齐的家伙，还想指挥我们？”有工人直接扔下手里的管钳，扭头就要走。 “我看呀，拖拉机分厂还扩建什么车间，学人家洗煤厂？差得远着呢，先不说级别，人家洗煤厂经过十几年的运作，下面的分厂就有十三四个……” 众人随声附和。 “前几天洗煤厂还招临时工呢。” 洗煤厂某些工作岗位上的临时工，比拖拉机厂的正式工赚的还多。 凌水镇工业生产正在蓬勃地发展，洗煤厂、凌水矿在全县，乃至全省都是首屈一指的大企业。 拖拉机厂自打搬到凌水县城，就一直在扩建。 “要我说，就是瞎扑腾。” 工人们哈哈大笑起来。 江永安捡起地上的管钳，猛敲钢管。 当当的声音很刺耳，也让众人暂时安静下来。 王泺混在人群里，随时起哄。 见状，他也把安全帽沿扯下来，闭了嘴。 “我姓江……”江永安进行了自我介绍，接着便把厂里的规章制度拿出来读了读，然后把党员和班组骨干留下开会。 王泺身后跟着两个人生面孔，迤迤然地从侧门走开。 “瞧见没，那些设备都是新的。”当中一个鬼头鬼眼地说。 另一个接话，“泺哥，有人出这个价收购电机。” 他伸出五根手指头比划。 王泺抬手按住他的手指头，掏出烟卷点燃，“要干，就干个大的，你们先稳当几天。” 二人猛点头。 新车间里什么设备都是新的，他们看着手就痒痒。 车间主任办公室就设在车间最里面的小棚屋里，地方不大。 江永安请几位年纪大的班组骨干坐下，开始调查车间人员的状况。 党员积极性都很高，表现很突出。 班组骨干虽然有微词，但见江永安这么尊敬人，也都放下了心里的芥蒂，开始出主意。 这个会开了两个多小时。 江永安就地安排班组骨干和几位党员作为车间班长。 一个班组十二人，那也算是个小集体。 况且生产车间的工作任务驱使，他们的工项目有所不同，就得另分班组。 江永安果断又坚决，很快确定了所有人的工作任务。 “我看了一下，这一批招来的工人大部分都是生手，我们又是生产车间，工作展开有难度。”老班长章旭德幽幽地吐出一个烟圈说道。 别人几乎都在说好听的，只有他唱了反调。 “老章，你别乱说话。”有人制止。 江永安皱眉，翻看工人档案。 他只顾安排工作，没有了解工人状况，这还真是个大问题。 “这样吧，先散会。明天早上七点半，上班时间集合开大会！” 新成立的生产车间有五个班组，六十多人的工作安排，着实为难了江永安。 下班时，见他脸上阴云密布，苏绾主动翻开他的工作记录本。 “永安，看我拿来什么？”田大牛又提着二斤猪头肉和一瓶烧酒进门。 这几天小两口住在凌水镇，田大牛生怕二人出状况，便一直留在凌水镇，没回县城住。 “舅舅，永安哪有心思喝酒。”苏绾看到记录本上一连几页都划着大大的问号，心里也不托底。 田大牛接过记录本，简单地翻翻，笑眯眯地看着外甥女婿。 “你不必多想，当车间主任不是当工人，不是做好自己的生产劳动就行。” “你得学会用人来管理人。” 江永安抬眼，眉心微展。 “来，先喝一杯再说。” 第一百五十五章 想我没？ “新车间才成立必然会有问题，有问题不怕……”田大牛推心置腹地帮江永安出主意。 话糙理不糙。 倒也很有启发。 江永安知道田大牛是好心，他的法子也不是不能用，但他也要综合考虑才行。 酒喝到一半，王小六和杨成、张魁子三人提着两瓶烧酒一包花生米进门。 见田大牛已经来了，三人倒高兴起来。 “先不要把酒喝醉，我们得商量个对策！”杨成两杯酒下肚，面颊红润起来。 “这件事，说出来吓死你们！”杨成神秘兮兮地从里怀掏出一张磨出毛边的糙纸。 众人的目光集中过来，江永安拧眉。 “这里是我去派出所调查来的情况，你们猜新车间里有几个臭小子手脚不老实？” 这年月小偷小摸的人可不在少数。 口粮紧张，不少工人好吃懒做也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在老厂区的时候，众人就见过吴大奎和曾亮每天抓小偷，虽然人脏俱获的时候并不多，但也发现不少问题。 杨成把那张纸递给江永安，“我和张魁子也调到新车间，我们负责盯着这几个小子，问题不大。”他拾起一颗花生米，扔进嘴里，嚼得卡嘣响。 “问题是王泺！”三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道。 江永安也注意到王泺被分到了他新车间工作。 原第四生产车间的工人，被分出三分之一，还有三分之一是从其他车间抽调的工人，剩下的三分之一干脆就是才招聘上来的工人。 这部分人的素质参差不齐，有的曾经是工人，有的是退伍军人，还有的干脆是从临时工转过来的，对机械操控一窍不通。 想要培养出能独立操控机械的钳工、焊工、铆工……那得至少两年时间。 若想培养出优秀的技术工人，没个十年八年根本不可能。 “永安哥，你把我也调过去吧？”王小六急得心里长草。 现在只有他还在卫门室，做安保工作虽然也重要，可是他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就干看门老大爷的活，憋屈。 王小六巴巴着眼睛看江永安。 江永安笑着给他添酒，“你急什么。” 杨成替江永安回绝，“小六，永安是想着给你找个机会推荐去技校！” 技校？！ “我家哪有钱供我读书，再说我今年都二十二岁了，人家一定不收我这么大的学生。” 众人笑得开怀。 苏绾见三人进门，就去厨房炒菜。 端着一盘炒鸡蛋出来，便听见王小六的话。 “怎么不收，多大年纪都收的。”苏绾打趣道：“你要是不想继续在保卫科，门口的大狼狗都会想你吧？” 众人又笑。 苏绾又炒了一盘青菜，用中午剩下的五花肉和白菜、粉丝炖出一大锅香喷喷的烩菜。 每人一大碗。 王小六吃完一碗又要一碗。 原本愁容满面的江永安也跟着说说笑笑，有几个想不通的问题，豁然开朗。 送走几人，苏绾收拾好碗筷，江永安忙去厨房烧酒。 一股酒气盈上来，苏绾推开江永安。 “你喝醉了？” “才三杯，哪能醉。”江永安生怕苏绾不高兴，主动提出要洗澡去酒气。 上次回来就很匆忙，小两口也只亲热了那么一回。 时隔半个多月，江永安回到凌水县又遇上去清水村的事，虽然在村子里住了两天，但小夫妻就住在红砖房的临时木板床上，江永安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终于可以二人世界了。 “你傻笑什么？”苏绾听见江永安一个人在卫生间里嘀咕傻瓜似的笑。 “没事，没事，绾绾，你要不要一起洗？”江永安的声音传出来，还带着三分酒气，苏绾立即红了脸，她开门把干净的内衣放在架子上，立即转身关门。 门把手被江永安从里面扯住，苏绾回眸的同时，一张俊美的脸在她的眼前放大。 “我，还穿着衣服呢！”苏绾情急说出口。 觉着不对劲，忙又解释，“我是说，这里都是水，我怕衣服弄湿。” 呃。 解释不清楚了。 江永安把门关严，环住苏绾，一双深眸透着些痞气。 “想没想我？”男人的声音哑着，热气喷在苏绾的耳后。 他一个人在省城工作学习，每天都要把苏绾想上千万遍。要不是总厂那边不允许工人每天用电话，他至于想天天跟苏绾打电话聊天。 若不是放心不下，他也不会拼了命地学习，用最快的速度把证考下来。 在从省城回县城的火车上，江永安就下定决心，无论走到哪里一定带着苏绾。 “没。”苏绾嘴角噙着笑，用力推开男人的手，偏男人的手又紧紧地扣过来，“我才不想你，我整天那么忙，哪有时间想……”女人的小心思藏不住，苏绾羞红着脸，不敢抬眼看江永安的眼睛。 江永安钳紧苏绾，用力往怀里揉，恨不能把苏绾揉进骨肉里。 “胡说，你刚才还悄悄拉我的手。”江永安像是找到证据似的，小孩子气。 “那不是你老扯着我的手嘛？”苏绾抬起下巴，红唇被猝不及防轻吮。 苏绾被这个正大光明又有些强盗似的吻，弄得一团糟。 上辈子她断了腿，是江永安对不离不弃，可她从未感受到如此热烈的爱意。 等苏绾发觉，是她突然听到自己的喉间发出的声音。 “还说不想我？”江永安坏坏地笑着把人抱起来，送到房间床上，又去关门上锁关灯。 直到后半夜，苏绾才疲惫地拉紧被子入睡。 江永安看着怀里像猫似的女人，心底软得一塌糊涂。 江永安在她的额头上落下轻轻的一吻，抱紧苏绾安心入眠。 第二天，省医疗支援队正式进驻凌水镇。 更让人不能理解的是，除了镇医院，洗煤厂医院也派去了两名医生。 拖拉机分厂和凌水矿场的卫生室，也各派来两名医生。 这可真是稀奇的头等大事。 大清早，梁明辰就被前来支持的两名医生给震惊到了。 先不说二人提着两箱药品，就说二人穿着的白大褂看着都比他们卫生室的专业。 “这位女人同志，请问拖拉机分厂有位叫江永安的工人吗？” 第一百五十六章 省城医疗支援队 站在苏绾面前的女医生开口问，对方身着白大褂，头戴白帽子，脸上还挂着严实的口罩。 一双灵动的眼睛在不停地打量苏绾。 苏绾被这毫无遮拦的眼神看得有些不适，就算都是女人也不能这么紧盯着瞧。 况且，这么漂亮的女医生开口就问江永安的事，苏绾面色微沉，眉心微蹙。 “你是？”苏绾直接问。 省医院下派支援队的事情，除了镇卫生院的几位医生知道，其他人并不知晓。 谁知道他们不按套路，凌水镇里的所有卫生院、卫生室都派驻了医生。 “噢，忘记介绍了，我们是从省城医院来的，支援队。”女医生轻松指指苏绾身后。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正抬着三个大药箱往卫生室的方向走，苏绾虽然还蹙着眉心，但还是缓和了表情，“你好，我是卫生室的医生——苏绾。” “你竟然是医生？”女医生扯下耳朵上挂着的口罩，露出一张明艳并不娇气又好看的脸。 白手套被扯下，女医生落落大方地向苏绾伸手：“认识一下，我是这一次支援队的队长，我姓江，你喊我江姐就行。” 苏绾迎上对方的热情，心里还是有疑虑，但她并未表现出来，也并未直接问。 “我们卫生室里还有一位老医生，他最近在县医院养病。” 梁明辰见有人往卫生室里送药品，以为是厂里下发的补给，开门就见苏绾在跟一位女医生说话。 “明辰，你过来。”苏绾向梁明辰招手。 梁明辰小跑着过来，带着江亚男往卫生室走。 二人错身的瞬间，江永安从食堂出来，手里捧着两个大饭盒正准备给苏绾送过来。 偏有工人通知车间主任开会，江永安便把苏绾的早饭放在窗台上，又冲她摆摆手，便直接往大会议的方向走去。 等苏绾取回装着早饭的饭盒，梁明辰已经和江亚男聊起来。 二人从卫生室聊到了拖拉机厂。 “小同志，你们厂里是不是有个叫江永安的？” 梁明辰惊讶反问：“你认识他？” 江亚男笑而不语。 “江永安才被任命了车间主任，年轻有为！”若不是苏绾站在窗外听到梁明辰的语气有些嫉妒，她也不会知道原来江永安当上车间主任这件事，大家心里多少有些不平衡。 梁明辰平时性格开朗，也从不谈论这些事，自然就看不出来。 “你要问江永安，你找苏……”一个绾字还没出口，苏绾已经开门进来，打岔说道：“明辰，你去收拾药品吧。” “江医生，真是谢谢你们，不远几百里来给我们送医送药。”苏绾想到清水村的事，正准备提几句，便听见有人从楼上急匆匆地跑下来。 是张雷带着厂里的干部来迎接省支援队。 寒暄过后，又是感谢。 张雷这个山东汉子，说话不会拐弯，直接把厂里的情况进行说明。 “厂里的伙食还可以，宿舍也有地方，如果你们不嫌弃可以在这里常住。” 作为缺省一切技术支持的七十年代末，能有一个省里的医院愿意给拖拉机厂支援，张雷作为厂长简直荣幸之至！ 江亚男只简单回答了几个问题，然后才道：“我们住在镇招待所里，伙食费我们会直接交到你们食堂，我们是来支持工作的，又不是来打劫的！” 众人被江亚男的大方诙谐逗笑。 苏绾却因为江亚男那张明艳而生动的脸发愁。 看年纪，应该和江永安差不多。 江永安从来没提过有过对象，可眼前这个女人怎么看怎么像追着对象来的。 连梁明辰都看出门道，悄悄站到苏绾身后，趁大家聊天的乱哄，小声说：“苏绾，人家省里的医生都找上门了，才去省里学习一个多月，就联系上了这么好看的女医生，江主任有……” 苏绾瞪他。 梁明辰闭嘴，没说完的话咽到肚子里。 可他还是想着事情应该有下一步的发展才对，要不人家不远几百里路来找什么江永安呢。 “人家也姓江，说不定是亲戚呢。”苏绾走进更衣室，换白大褂的时候，看着小镜子发呆。 仔细回忆上辈子的事情，可她根本没想出眼前这个女人是谁。 等她换好白大褂出来，江亚男已经带着几位医生离开。 “说十点钟左右再过来坐诊，每天坐诊两小时，上午一小时，下午一小时。”梁明辰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奇怪了，这几种药品，好像还没有你找人带回的剂量大。” 苏绾也没敢接茬，她拿出来的几种成药，都是从空间里取出来的，根本不是省城医院里的。 怎么可能一样。 “每天坐诊两小时，要求我们配合工作，提前做好宣传。”梁明辰急忙去工会和宣传部，找人写公告。 苏绾打量着送来的常用药，各种类都有，还算齐全。 她连入药柜边记录在册。 这边，镇卫生院。 陈洛升看着四大箱子的常用药品，眼珠子都放绿光。 太好了！ 这些药品换成烟卷、猪肉、烧酒，那得吃多久！ 面上不显贪心，他却还是拧着眉头向补给车里张望，“领导同志，谢谢你们，可是我们这里缺医少药的，能不能把常用的那几种口服药，再多给一点。” 真是脸皮厚。 同行的小医院岳灵狠狠地白了陈洛升一眼。 陈洛升注意到这个眼神不善，忙装出痛心的模样解释：“是这么回事，下属的村子里都很穷，我们镇医院的困难多……” 他准备说到动情之处，再掉几颗眼泪。 江亚男从未跟这种人要过交道，看着镇卫生所里的条件，心中有了另外的打算。 “药品暂时只有这么多，但这里的设备可以想办法解决一下。”她正准备继续说，岳灵身后男医生张克忙递了个眼神，江亚男这才改变心思道：“当然，这是大事，我们得向省城医院的领导请示。” 陈洛升心里像乐开了花，上级来的领导不但不查账，还给送来这么多贵重药品，上册多少都由他说了算。 “好吧，还请领导多美言几句，我们镇里真的困难。” 陈洛升脸上显出痛苦，有意苦穷。 “江医生，你快点去洗煤厂看看吧，那边闹起来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主动搭讪 江亚男作为此次支援队的队长，对此次工作有着全面管理的权利。 支援队一行九人，有四人是内外科的主治医生，其余的五人都是才从省城医科大学毕业的实习生。 江亚男从镇卫生院出来，岳灵便像只小麻雀似的叽喳个不停。 “你猜怎么着，人家洗煤厂医院不比我们省二院的条件差！” 啥？！ 江亚男惊讶地顿步。 岳灵把到洗煤厂医院看到场景一一说明。 “人家洗煤厂是县级单位，可我看洗煤厂医院里的设备和人员配备，不比我们省二院差哪里去。” 二人坐上吉普车，十五分钟后便抵达洗煤厂厂区。 凌水镇依山傍水，整个镇区呈狭长的带状分部，洗煤厂则占据了大半个凌水镇，进入厂区之后，三层四层的楼房鳞次栉比，学校、医院、公园、商店应有尽有。 “你看，还有电影院呢！”岳灵没到过矿区，也没见过这么大的厂区。 江亚男下车的位置正站着几位穿着白衬衫、戴着安全帽的工人。 “怎么看都不像是干脏活的工人。”岳灵这个从省城医科大学毕业的学生，都有些羡慕。 江亚男也没见过这个阵势，在她下车之前又有十几人从后面小跑着过来。 “人家不会是还想跟我们理论吧？” 理论什么？ “我们送医送药，哪有不欢迎的道理。”江亚男下车时面带微笑。 她还没开口，对方几人已经迎着她的脚步上前，“哎呀，江队长，真是对不住，我们厂医院的医生误会了。” 开口说话的是一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举手投足间显示出严正大气。 “这位是我们洗煤厂的副厂长，刘刚。”身后的男秘书立即介绍，一圈下来都是洗煤厂的领导。 江亚男也是见过大场面的，端庄得体地介绍此行来意，又把刚才出现问题的两个实习生批评了两句。 “人家二位小医生也是好意，误会误会！”这回说话的则是洗煤厂医院的史院长。 “都是我们工作的疏忽，以为是推销假药的……”站在史为民身后的年轻医生解释。 江亚男还没说话，史院长冷冷训斥他几句。 当着众人的面，这算是很给省支援队面子了。 “江队长，这一次我们专门安排你们一行九人住在厂里的招待所，伙食费由医院出。”刘刚拍板。 众不没有反驳的。 等九人被送到洗煤厂招待所高干套间时，江亚男等人这才见识到，为什么小小的凌水县城能在整个省城占有一席之地。 因为富裕！ 站在四层高的招待所窗前，看着洗煤厂二门那边进出的车辆，都是满载。再远眺出去，两列火车载着车厢正向远处驶去。 “江队长，这一次你不是来找弟弟的吗？”岳灵问。 江亚男走到另外一边的窗口，看向远处隐在树丛后面的小拖拉机分厂。 “不着急。” 知道江永安在拖拉机分厂，她自然不必着急。 “这个凌水县真是奇呀，不止有这么一个大的洗煤厂，还有一个神医苏绾。” 众人看向正说话的年轻小伙子，他也是实习生之一，名叫杨凯。 “神医？杨凯，你在我们江医生面前提神医，你是不是被蛊惑了？” 众人笑起来。 “还真别说，我也听说苏绾挺厉害的，好像还在县医院里工作。” “那就怪了，那么有本事，怎么还回拖拉机厂？” “听说，她没什么文凭，就是个赤脚医生。” “拉倒吧，那你们怕是要失望了，我们九个人当中谁不是医科大毕业，就算在工作岗位上行医多年，也没人敢说自己是神医。” 江亚男想起下午见过的那张美丽娇俏又带着些稚嫩的脸，苏绾？ 她是神医？ 她还真想见识一下。 经过一夜的修整，江亚男把带来的医生和实习生分成四组，“每组三天一轮换，拖拉机分厂卫生室、矿场卫生室和镇卫生院就不用说了，那边很简单。老姚，你带着岳灵去洗煤厂医院，就在急诊室工作。遇到问题，不要莽撞。另外，时间增加为与医院医生们工作的时间一样。” 姚有梅点头，她是老外科医生，又是省二院的骨干，这种场面于她而言不算什么。 倒是岳灵挺高兴，“我还以为到这边就只是玩呢，看来还有硬仗要打。” 众人收拾好行装，直奔目的地。 江亚男跟着旬医生和实习生小李直接去拖拉机厂。 走进拖拉机厂区，江亚男便看见江永安往第七车间的方向走，她放下药箱想跟过去看看，却被一道清丽声音叫住。 “江医生，你们不是十点才到吗？”苏绾手提着暖水壶和饭盒。 看着江亚男见到江永安时的表情，苏绾心意又沉。 看来，他们真的认识。 “江医生，快请进！”梁明辰打断二人的注目。 与其说是二人之间相互注目，不如说二人各怀心思地瞪眼。 苏绾暗想：昨天晚上，她已经旁敲侧击地问过江永安，对方说在省城有亲人，但还没有机会介绍给她认识。没提到有朋友或……对象。 江亚男先笑出声，“走，我们进去聊。” 上午并不忙，几位过来拿药看病的都是厂里老病包子，没有什么突发情况，卫生室的工作很简单。 苏绾闲坐着就一直在看书。 江亚男开始并不在意，直到她发现苏绾把书都放在药柜下面的盒子里，而她恰巧看到盒子里面居然有两大撂医书，就来了兴趣。 走近，细看，内心更惊叹了。 只见苏绾看着的这本医书上面密密麻麻记着黑、红、蓝三种颜色的笔记。 “你这是准备参加考试？” 高考已经停止了好多年，现在省二院招来的这几位医科大学毕业的学生，都是保送的。 他们没参加过高考。 苏绾把厚厚的医药辞典合拢，“也不一定，看情况。” 她重生以来，有许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还不知道高考的时间会不会调整。 “你取得了行医证？” 实习生小李是个脸皮薄的年轻小伙子，进门就被苏绾的外貌吸引，可偏偏苏绾一上午都没给过他一个眼神，趁着江亚男跟苏绾说话，他主动过来搭茬。 第一百五十八章 先吃饭 卫生室也有规章制度，苏绾和李贵的行医证镶在相框里，挂在了墙上。 时间是前不久。 江亚男看了眼时间，内心不由地对眼前的苏绾加分。 “其实，苏绾，你要是愿意到医科大学读书，只要能得到省二院的定向培养证明，就行。” 小李当初就是这么上的医科大学，他二叔是省二院放射线科的主任。 言外之意，他能帮得上忙。 旬展轻咳出声，示意小李有些张扬了。 旬展年近四十，来之前刚刚晋升为内科副主任医师。他的专长妇产科，当然儿科他也擅长。 江亚男打量着苏绾的表情，见二十岁出头的小丫头听到这种捷径竟然面无表情。 小李被旬展叫过去看病例，梁明辰听着二位的指正，正在重新整理。 苏绾则给江亚男泡了一杯野菊花茶，热气腾腾的茶水放到江亚男的面前，“这是我们当地野菊花，有清火明目的功效，初来我们凌水镇，一定睡不好。” 苏绾随手从小药箱里捏出三个小纸包，分别取出枸杞、决明子和荷叶，包成三小包递上去。 “代茶饮。” 江亚男学的是西医临床，擅长心脑外科。虽然才三十岁出头，已经是心脑外科主任，并成为省里培养的新型专家级人才。 最重要的是江亚男是省二院目前为止，仅有的一位曾出国学习过的心脑外科医生。 至于中医嘛，江亚男一窍不通。 换句话说，她其实并不怎么相信中医。 有些理论，就是胡扯。 江亚男在内心里轻嘲，但面上还是微笑着接过那杯花茶。 “你的失眠应该不短了，不过最近有好转。”苏绾没诊脉只看气色就知道。 这点倒是让江亚男很意外，她轻按衣袋里的那一小瓶安眠药，默然。 为了不让家人担心，她甚至把安眠药上面的标签揭掉。 她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好奇，江亚男竟然在这一问一答的简单诊疗过程中，主动把手腕递给苏绾。 苏绾诊过脉又看看江亚男的舌胎，“你的气管炎不轻，最近老是会半夜轻咳。” 旬展和小李也看过来了。 旬展虽然也是主修西医，但他闲着的时候也看看中医良方，对于这种代茶饮的小方子，也知道一些。 不过，能够把全院最倔强的江亚男说的信服地点头，这倒是奇事。 苏绾拧眉细思，转眼给江亚男开了一道方子，然后掀开门帘走进里面的小房间，抓药。 没一会功夫便提着三包药出来，“代茶饮可以现在就喝，你要是不嫌弃，明辰可以给你现在就把药熬出来。” “第一天一日四次，第二天三次，第三天两次。然后再复诊。” 这方子有趣。 江亚男笑眯眯地接受了梁明辰的好意。 小李按捺不住地伸出手腕，“给我看看。” 苏绾轻搭脉门，眼神专注，片刻便道：“你还算健康，只是有点……” 见苏绾犹豫，小李以为得了大病，便紧张地问：“我？” “就是有点虚，你平时注意运动，不吃补药也可以。”苏绾没把话说透，小李还想问，被梁明辰无情地拆穿：“小李，你是不是有对象呀？苏绾是说你肾虚。” “没、没有……我，才不、虚……”小李吱唔着红了脸皮，然后才问：“我这毛病，不影响结婚吧？” “我给你开个食补的方子。”苏绾拿起钢笔，游龙走凤，很快写出三道食疗菜谱。 小李高兴地捧着单子躲到角落里想心事。 江亚男捧着茶杯看了一眼旬展，旬展没什么心思看病，可江亚男一个劲地递眼色，他也只好走过去，把手腕递上去。 “苏医生，你给我看看，我最近老是口干。” 苏绾诊察一番，又问了些情况，直接从西药架子上取了一瓶药递给他，“你血糖高，先调理一下，如果再过几天还是这症状，你可以考虑……” “我怎么可能血糖高呢？我最不爱吃糖！” “苏绾，你别胡说八道！”旬展原本就对小地方的赤脚医生有意见，现在又被说得了糖尿病，他怎么能高兴得起来。 “我现在就去洗煤厂医院，他们那边能测血糖！”旬展气呼呼的走了。 苏绾放在桌面上的那瓶降糖药，直接被忽视。 江亚男也有些不安了，说她上火，说小李肾虚，这些都没什么，可旬展看着挺健康的，怎么就成了糖尿病了呢？ 江亚男示意小李跟过去。 小李把药方小心收好，马上跑了出去。 苏绾看着二人的背影，又去看江亚男，“你怎么不去？” 江亚男笑笑没说话，“你的中医是跟谁学的？” “我外祖父、我母亲。”苏绾对外都是这么说的。 梁明辰煮好第一遍中药，把药碗端给江亚男，江亚男看了看黑漆漆的药汤，一饮而尽。 “药费六块钱，两块钱一副药。”苏绾嘴角扯平，眼神依旧平静如水，看不出什么波澜。 江亚男被这严肃的小表情逗乐。 她掏出六块钱给苏绾。 “中药材是我自己的，卫生室里西药才是厂里的。”苏绾简单解释一句。 中午午休，卫生室里热闹起来。 除了来看病的工人，还有不少是附近的农民，大家来看病，付药费的时候很精彩。 鸡蛋、玉米棒子、土豆蔬菜、南瓜豆角……甚至还有个老奶奶拿着一个缝好的婴儿小肚兜给苏绾。 这可让江亚男大开了眼界。 “让让，油着油着！”江永安的声音从排队的人身后传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江亚男撤步躲到帘子后面。 “先吃饭。”江永安把两个饭盒放到苏绾面前，苏绾温柔地笑笑，“来得及，你吃过了？” 江永安笑意满满地给苏绾冲上红糖水，又把苏绾的书桌收拾干净，然后又给卫生室的垃圾桶倒干净。 苏绾刚才就注意到江亚男退到帘子后面。 “永安，张厂长喊你！快去！”田大牛提着两个大萝卜走进门，看见一屋子的人，忙道：“大家以后晚来十分钟，让我外甥女吃口饭。” 众人有说笑的，也有不回应的，看得出来大家都不愿意，毕竟大老远跑过来看病，谁愿意等。 见江永安离开，江亚男这才从帘子后面走出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 镇卫生院出事 江亚男的脑海里是江永安发自内心的幸福笑意。 这臭小子不愿意留在省城，原来是有了心上人。 想到上次在机械总厂不愉快的见面，江亚男歇了当众与江永安相见的心思。 说到底，江永安的心结还得想办法解开才是。 看着正在认真看诊的苏绾，江亚男有了主意。 窗前，苏绾的发顶落着几点斑驳的阳光，白皙的肌肤透着淡淡的粉色，嘴角边似有若无地挂着微笑，越发地好看。 之前就觉着苏绾身上有着非凡的吸引力，现在江亚男越发地觉着苏绾不一般。 “你的症状是风寒，我给你抓两副中药，回去自己熬。”苏绾的声音轻轻袅袅。 论相貌，苏绾是拔尖的人物。 至于才学和人品，还得再仔细端量。 不过，能把江永安那头倔驴驯服也算苏绾有些本事。 江亚男的眼神由医生审视实习生，变成了大姑姐看兄弟媳妇。 怎么办，越看越顺眼。 江亚男手里的代茶饮的药包，份量也好像与之前不同了。 梁明辰发现江亚男一声不响地站在原地发愣，走过去递上才熬好的中药，“江医生，你先喝着，我还要给别的老乡熬药。” 在梁明辰心里，就没有苏绾治不好的病症。 看着江亚男沉默不语，也没有了刚才的趾高气昂，梁明辰以为对方是被眼前这阵势给吓到了。 “江医生，看到苏医生的实力了吧？” 他扬起下巴，得意地看着苏绾。 与有荣焉。 省城里来的医生又怎么样？ 别瞧不起苏绾。 哼。 梁明辰直接去看着熬药炉子。 卫生室里人来人往，苏绾一直忙到十二点四十，眼看午休的时间马上结束，她连午饭也没吃上一口。 江亚男主动走过去，做出接替的动作。 “要不，我先替你看诊？”江亚男刚才抽时间去拖拉机厂食堂吃了一份午餐，工作餐做得还可以，倒也没有多差，比相像得好一些。 苏绾伸伸手臂，的确有些累。 “好。”苏绾大方地让出位置，并对后面排队的病人道：“这位是省城里来的江医生，医术高明。” 苏绾推荐的医生，一定没问题。 苏绾走到火炉边，把热着的饭盒端到里间，边吃边透过玻璃窗看江亚男这边。 她的确有些不放心，毕竟省城里来的医生也未必就样样精通。 省城医院虽大，但医生的医术也是良莠不齐。 再说，这种下乡支援医疗队，难道不是为了晋级评职称加分的吗？ 苏绾吃下半饭饭菜，想到她打听江永安的事。 刚才江永安挤进门时，江亚男没看见？ 心中正疑惑着，小李从外面跑进门。 他的手里拿着一份报告单，大声张扬地道：“江队长，苏绾真是神了，加急报告单出来了，旬医生血糖真的高！” 旬展没有了刚才的神气，连有面色也变得灰白，他手里握着一个白色的小药瓶，就是刚才苏绾递给他的降糖药。 苏绾对这个结果，根本不意外。 她掀开门帘从里面走出来，小李飞奔到跟前，给她看结果。 旬展的面色更暗。 “血糖高的不多，只要调整一段时间，就可以了。”苏绾看着报告单上的数字，“旬医生，你每天增加一个小时锻炼身体的时间，另外把主食都换成米玉面和高粱米饭。” 看病的病人瞧过来。 打量着眼前身材不高稍微偏胖的省里人。 过年过节才能吃上一次的精米细粮，人家天天吃？ 旬展认真地点头。 “另外，肉类也不能吃太多。” 旬展的媳妇是省肉联厂的，福利待遇很好。他的确能天天吃肉。 “苏绾，那你写给我的几种食疗的方子，我可得记好咯。”小李大声说。 梁明辰在内的众人都像看白痴似的看他一眼。 这小子！ 肾虚也很骄傲吗？ 江亚男也仔细看了眼洗煤厂医院给出的报告，血糖和血脂都高。 真想不到，苏绾仅凭中医的望闻问切就作出准确的诊断。 江亚男看苏绾的眼神又多出一种情绪。 下午，江亚男去其他几处巡视。 这边交给旬展和小李。 因为只是给苏绾打个下手，倒也不累。 镇卫生院那边，出了乱子。 一位拉肚子的老大娘，翻了白眼。 “这，这什么情况？”除了陈洛升，众人都慌了神。 “是谁给这位大娘开的药？”陈洛升摆出院长的谱儿，问责时眼珠子瞪得溜圆。 来镇卫生院的省支援队的医生是乔安和赵会，乔安也算是资深的内科男医生，虽然只有三十岁出头，但简单的拉肚子，他怎么可能治不好。 病床上的老大娘翻着白眼抽搐。 这是要出人命呀！ 偏这时老大娘的家人已经从门外冲了进来，个头矮敦的农民直接揪住乔衣领，“好哇，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从省城里来的，都不是好东西。” “拿我们这些老百姓不当回事，你把我娘治坏了，你要偿命！” 说着，跟着冲进来的四个差不多年纪的农村壮汉，扑上来就要打人。 陈洛升一见是下河村里最不讲理的丁家人，立即退开。 他可不敢多说一个字。 今天也算省里来的医生倒霉。 乔安被揪住衣领，他见过不讲理的，却没见过像这群农民敢直接打人的。 赵会是个机灵的姑娘，她立即跑到门口找到刚好过来送药的吉普车司机，“快，快去拖拉机厂卫生室。” 省支援队带来两辆吉普车，有两位司机。 赵会冲进拖拉机厂卫生室时，大喊：“不好了，出人命了。江队长人呢？” 旬展和小李猛地站起来，“什么情况？”二人问。 “我也说不清楚，你们快去看看吧，再晚，乔医生就被打死了。”赵会见人不在这里，她便往外跑。 苏绾习惯性地背起药箱，旬展跑出去，又回头喊她。 现在，在旬展的心里，苏绾就是个神医。 五分钟后，众人来到镇卫生院，看到被打得头破血流的乔安。 陈洛升见来了这么多人，急忙从桌子后面站起来，象征性地喊了两嗓子：“别打了！” “苏绾来了！” 第一百六十章 是井水 陈洛升的声音太突兀了，也很有效。 他一嗓子喊出去，众人安静。 一直被揪着衣领打的乔安，根本没来得及辩解，现在他冤屈得很想哭。 “我，我也没用错药，你们看看，我下的处方。”乔安先把那张处方单给陈洛升看，又展示给众人。 “我怕大娘拉肚子脱水，给他补一瓶葡萄糖，生理盐水里面也什么都没加呀！” 苏绾先一步走到病床前，把还没有输完的半瓶葡萄糖摘下来。 她还没仔细看那药瓶，陈洛升抢上半步，去夺药。 “你干嘛？”苏绾站在陈洛升面前，矮上半头的她气势不输。 “陈院长，你？”小李和旬展几人也都质疑地看过来。 尤其是乔安。 “我让赵会去药柜里取的药，然后……”他还没说完，苏绾已经把“药瓶”的橡皮塞子用力地拔出来，把那瓶所谓的葡萄糖水递到旬展面前，旬展明白她的用意，接过来倒出一些先闻后尝。 “这？”旬展也呆住了。 众人正说着，病床上的老大娘又翻了个白眼，大口喘气，眼看就要出大事。 “快！快呀，苏医生，你快给看看吧！”家属认得苏绾，恨不能给她下跪。 苏绾忙取出银针，先给老大娘的头顶、手臂、后背刺上几针，然后才在药箱里翻出两个白色的小药片，喂给老大娘。 片刻，老大娘呕吐起来。 因为呕吐，老大娘额头出汗，浑身颤抖的症状缓解。 半个小时后，老大娘平稳睡着。 “苏医生，你就是神医，我给人磕头！”丁老大带着几位兄弟给苏绾下了跪，苏绾忙去把众人扶起来，“问题不大，不是乔医生的药，他的处方没问题，有问题的是那瓶葡萄糖水……” 众人看向早在二十分钟前就已经站在病房里的江亚男，她也看过那瓶药水，那根本不是百分之五的葡萄糖溶液，而是普通的水。 很明显，这药水被人替换过。 为了不引起家属的恐慌，江亚男只能道：“既然病情缓解，我们调查后会给家属一个交代。” “陈院长，把卫生院的医生都召集起来，我们要调查一下！”江亚男瞪起眼睛，年纪不大但威严不小的女医生，看起来真的很吓人的。 陈洛升缩着脖子，他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可没想到真有病人来卫生院看病。 因为替换得太多，他也记不住哪些是被换过的，哪些没换过。 所以就…… “调查也没用，之前药柜都是在这里实习的池若整理的，那个死丫头，现在调到县医院工作了。”陈洛升先把责任推到池若身上。 反正，他是不会承认的。 江亚男知道这是一本烂账，但问题严重。 “好，你把你知道的情况反应一下，小赵，过来记录。我现在马上给县药局打电话，让他们派个调查组过来，差不多要闹出人命的事，我们不能拖延。” 陈洛升闻言，整个人倒退着坐到椅子里。 这回，不能查到他吧？ 不行，得尽快让池若过来承认这件事，他可不能没有这份工作。 再说了，那么多的药品，要想补全，得花多少钱呐！ 陈洛升这边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那边，江亚男已经通知县医院派医生过来配合调查。 支援队的几位小实习生也都过来检查药品。 结果，让众人大为震惊。 在县医院的医生们还没到来之前，经过长达四个小时的检查，药柜里的药品，除了医疗支援队送过来还没有打开的那两箱药品，其余的药品都有九成都被替换。 “生理盐水都是普通井水。” “葡萄糖也是井水。” “……这些药粉……好像都是白灰。” 什么？！ 一直站在角落里的几位镇卫生院的医生，立即举手表示清白，他们从来都没有拿到过药柜的钥匙。 “平时，你们怎么用药？”江亚男不可置信地问。 “我们不用药品，再说自从前几年连续治死几个人之后，镇里的老百姓小病不会来卫生院，大病就去洗煤厂医院。” 江亚男看着站成一排的几人，也就是说，他们的医术也有可能是假的。 再看一直在忙碌给镇卫生院里排队的病人看诊的苏绾，江亚男的心情很复杂。 怪不得苏绾会被凌水镇里的老百姓叫“神医”，有镇卫生院这一群庸医，老百姓心里都有一杆称！ “其他人可以回家休息了，陈院长得留下县医院的工作组。”江亚男命令道。 陈洛升刚才就想跑，可他知道现在没办法脱身，他正想着怎么能给县医院的池若捎个口信，没想到县医院的吉普车来了两辆。 吉普车停下，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急匆匆地走进门。 陈洛升竟然在人群里看到了池若。 “是她，就是她！”陈洛升感觉自己得救了，他指着池若的方向，大声说：“之前都是这个女人管药柜，都是她换的药水！” 池若穿着白大褂，站在县医院的医生群里，准确地说，她站在刘财旺的身后。 短短几天时间，她已经由临时工转为县医院的正式工。只不过，她现在是药房的管理员。 不是真正的医生。 所以，这一次清查药品的事项，她也跟来了。 被当众点名指责，池若很意外。 当初陈洛升有多么猥琐缺德，现在就有多么恶心。 池若很镇定地眯起眼睛，向着陈洛升递上一个威胁的眼神，陈洛升打算在县药局的领导到来之前，就把问题解决，他怎么可能承认自己的错误。 “真的，领导同志们，就是她，是池若干的！这个死丫头，一个临时工，就是到了县医院也是临时工！临时工就是手脚不干净！”陈洛升恨不能现在把所有的错误都推到池若一个人的身上。 见他狗急跳墙的表现，众人也不由自主地看向池若。 但，大家只看到池若半个脸，刘财旺很自然地把池若挡在身后，然后严肃地走到江亚男面前，很郑重地伸出手：“我是县医院的刘副院长。” 短短几天，刘财旺也升迁了。 这一回，他不仅升职为副院长，也代理了整个县医院的工作管理权。 第一百六十一章 骗婚 原因是，张起和被省城第一医院下达的调令，调走了。 “你姓陈吧？”刘财旺轻声问话时，语气不善。 在来的路上，池若已经把她在镇卫生院实习时受苛待的事添油加醋地告诉刘财旺。 见面听到陈洛升的指责，刘财旺根本没当回事。 “池医生，他说的是真的吗？”刘财旺象征性地问了一句。侧目时，还特意给池若一个鼓励的眼神。 池若摇头，像是受了委屈似的，很大胆地说：“刘院长，江队长，我在这边实习的时间不长，每周过来两三次，每次也就个把小时，我从来没碰过药柜，也没拿过药柜的钥匙。” “镇卫生院有规矩，只有陈院长才能管理药柜！” 池若倒是没撒谎。 “不信，你们可以问问这里其他的医生。大家都知道，陈院长调换药水的事，之前，也是因为陈院长调换药水，竟然出了人命……” 池若的话，就像是撕破一个口子，那几位平时敢怒不敢言的医生，一个个都开了口。 “是的，去年的五月份……” “还有一件事，你们不知道，陈洛升的行医证就是假的！” 嗡！ 陈洛升站不稳当了。 他摇摇晃晃地在原地打了个转，差点昏死过去。 他没想到大家能站出来指出他的问题，更没想到池若改换了嘴脸。 从前的池若见了他就像是绵羊见了狼，现在可倒好，池若不仅穿着大方得体，连皮肤也变得白皙许多。 说话的腔调也跟县城里的人一模一样！ 谁给她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把药柜的事情说出来。 “池若，你这个婊子，就是你动了我的药柜，你信不信……唔！”陈洛升疯了似的骂着，可话还没说完，已经被池若扔过来的套袖堵住了嘴。 趁着过来捡套袖的功夫，池若用只有二人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陈洛升，你眼前这位是县医院的一把手，你要是还想保住行医证，就老实地把嘴闭上！” 陈洛升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药柜的事情是小，他的行医资格才大。 他不能丢掉饭碗呀！ “那，那个……我，反正没动那里的药，我们卫生院里经常遭小偷！” “几位县城里来的领导，你们看看吧，我们卫生院这条件，怎么可能不被贼惦记。” 刚才还出言不逊，现在就又找了个理由改变说法，还真当所有人都是瞎子、聋子？ 江亚男阴沉着面色。 刘财旺正愁上任以来没干出什么大事，抓住这么一个盗名欺世的家伙，当然不能放过。 “这件事要调查一下，小蔡，小张，把他带到办公室，我好好审问一下。” 众人安静地看着刘财旺一本正经地走进办公室。 他不去看苏绾是不是把人救活，重点竟然放在处理陈洛升身上。 江亚男敛眉，气息沉住，“支援队的同志跟我留下，在这里守着病人。” 那位老大娘也真争气，片刻功夫就面色如常。 吃下苏绾给的药片之后，恢复得很快。 丁家兄弟拉着苏绾又说了许多感谢的话。 用错药是大事，江亚男让丁大娘在医院里观察两天再出院。 费用由支援队负责。 等丁家的家属离开，她这才走到苏绾跟前，用赞许的目光看着苏绾，并帮她收拾药箱。 “你怎么知道用的是井水？”江亚男问。 苏绾没抬眼，轻声道：“他也不会用别的，院里就有口井。” 还真是。 因为假药闹出来的人命官司，上辈子让苏绾吃尽了苦头。苏绾有上辈子的记忆，自然知道陈洛升是怎么回事。 “我建议，只要是摆在药柜里的药品，都不要继续使用了。”苏绾冷静又认真，“都销毁吧。” 万一哪瓶药又出了问题，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小李和赵会看着江亚男，二人正搬着刚才挑出来完整药瓶的药品。 要知道，这两箱药品价值不菲。 合计一下值五六百块钱。 “好。”江亚男略思索一下，立即答应。 “销毁。” 苏绾继续道：“缺少的药品，我会以个人名义给补上。” “那不用。”江亚男越发地觉着眼前的苏绾三观很正。 她竟然愿意自己掏腰包。 “你知道这得多少钱吗？”赵会和苏绾不熟，她刚才就看着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女医生，竟然能救活那个老太太。 有点嫉妒。 “六百块钱应该差不多。”苏绾略一思索，“如果把钱给你们，你们还得到省城才能把药买回来，不如我直接给你们药品。” 众人惊讶。 这一回连江亚男也震惊了。 苏绾哪里能拿得出这么多的药品？ “别急，明天上午我送过来。”苏绾平静地看了眼正在输液的丁老太，“大娘，你好生养着。明天我过来看你。” 江亚男追着苏绾出门时，正看见江永安急匆匆地从自行车上下来，见到苏绾就问长问短。 看那紧张的模样。 啧啧。 江亚男又躲到了门后，透过玻璃看江永安。 苏绾轻侧身，用余光扫了眼身后，注意到江亚男又躲了起来。 心中更疑。 按道理说，江亚男之前已经在打听江永安，为什么见了面又躲着？ “你没事吧？老丁家不讲理，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江永安专注地给苏绾提药箱，又前后地打量苏绾，没发现问题，这才舒口气。 他从包里掏出一根冰棍递上去，“天太热，你吃。” 苏绾才接过冰棍，又看见江永安递上一瓶汽水。 “这汽水在井水里冰着，挺凉快的。” 苏绾嘟着嘴，把汽水推到江永安手里，“又只买一瓶。” “我不喝。”江永安笑得憨实。 看着二人有说有笑地离开，江亚男微笑着从门外走出来。刚才就想找苏绾显摆的池若，发现江亚男偷看。 她轻咳着走到跟前，向江亚男伸手，“你好，江队长，我是池若，县医院的医生。” 她第一次这样自豪地介绍自己。 虽然，她现在还不算是真正的医生，实际上她也不会看诊。 江亚男没回应，目光依旧在远去的自行车那边。 “江永安被苏绾给骗婚了，你看不出来吧？啧，苏绾还真有手段，骗好几个男人围着她转。”池若欲言又止，“江队长，你不信？” 骗婚？！ 第一百六十二章 代理院长 江亚男打量眼前的年轻女医生。 长得很文静，但从刚才刘财旺和陈洛升二人说话都绕着眼前这位女医生来看，池若就不是眼前看起来这么简单。 池若整理梳成马尾的长头发，眉眼之间透着些高傲与不屑。 江亚男轻抿嘴唇，“池医生，镇卫生院隶属县医院，这件事就交给你们处理，我们还很忙。” 她没有必要听这个女人说苏绾的坏话。 再说，江永安又不是傻瓜，说骗就骗了？ 江亚男内心狐疑，面上却不显。 身后几位医生跟上来，大家都在议论刚才苏绾的针法和她救人时的沉着冷静。 “刚才你们看见没，那么长的针……啧。” “我也真是头一回见，怎么就扎好了？” “别这么说话，看你们一个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我们是西医，就是没见过中医的神奇之处嘛！” 江亚男可没什么心思看县医院里这几个趾高气昂，只要跟省支援队带来的药品没关系，她不喜欢管闲事。 “都快点走！” “小李，赵会，你们处理药品时要小心，我们先走。” 旬展命令二人往后院走，他跟上江亚男几人脚步。 二位实习医生，哪里能那么认真，抬着几十斤重的大箱子，越走越累，走到后院便看见一个矮墙，二人商量着把药品就扔在矮墙后面的土坑里。 拍拍手上的泥土直接走人。 二人离开时，根本没发现树后站着池若。 池若见二人扔的是药品，心中大喜。她悄悄地跑过去整理，发现这些药品当中有不少都是原封未动的，这么贵重的药品怎么能说扔就扔掉了呢。 她把箱子里的药品转移到后面小木屋，再用稻草盖好，这才跑到前面办公室看热闹。 苏绾和江永安从镇卫生院出来，直接去了洗煤厂第三商店。 “你从省城给我买回来的白色纱裙我还没穿，又买衣服？”苏绾看着江永安带着她往服装柜台的方向走，她实在不需要。 再说她的确不大想穿裙子，工作的时候还要穿着白大褂。 “同志，工装来两套，这是尺码。”江永安把需要的心码递上去，苏绾这才知道江永安这是给她的父母买衣服。 “上次我回去，给二老拿去了新衣服。”苏绾强调。 “你买的都是全新的，他们没办法工作时穿着。”江永安一边付钱，一边道：“你应该不会忘了吧，跟张院长约好的时间马上就到了，你得去清水村，而且还要带站县医院的医生。” 苏绾有些为难了。 这前张起和在县医院，这件事根本不用她出面，张起和一定会安排妥当。 偏偏这个时候，张起和被调回省城第一人民医院。 怎么办？ “先不急，明天到厂里给张院长打个电话。” 二人商量着从商店出来，又去了副食商店，买了两根大麻花。 江永安买了二斤猪肉，“今天舅舅也在，我们包饺子吃。” 苏绾去买青菜，小两口推着自行车往家走时，江亚男的吉普车从街上驶过。 只是一瞥，江永安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苏绾注意到江永安的面色，努着嘴指向吉普车驶去的方向，“省里来的支援队，坐在前面的就是江队长。” “江亚男。”苏绾说出对方的名字时，定定地看着江永安的眼睛。 发现江永安似乎冷下了眸光，她心中疑虑更甚。 “支援队……要在这里工作多久？”江永安似乎想问别的，可话题却转到了这个不疼不痒的问题上。 苏绾可以从那个冷却的眼神里确定，江永安和江亚男一定认识。 “说是要待一段时间。”苏绾叹了一口气，她想问，却还是没问出口。 江永安眼神敛回，王小六三人从工厂的方向跑过来，“快回去看看吧，卫生室那边又闹起来了。” “苏绾，听说镇卫生院那边支援队给的药品出了问题，厂里几位老大姐，也吵着要换药！” 听风就是雨。 镇卫生院那边的问题还没查清楚，这些人跟着起什么哄。 苏绾看了眼手表，“已经是下班时间，梁明辰值班，让他看着办吧。” 这种小事还找她。 换不换都无所谓，人家支援队没问题。 问题出现陈洛升身上。 这边，卫生院的办公室里，陈洛升被绑在了椅子上。 虽然没什么严刑烤打，他还是被刘财旺吓得差点尿裤子。 他怎么知道池若现在有这么大的本事，他半个字也不敢再提池若。 “真的是小偷……干的。”陈洛升实在没有办法洗脱自己的嫌疑，便直接推到并不存在的小偷身上。 “刘院长，我看陈洛升态度倒挺诚恳的，不如……”池若想送个人情，她才开口，陈洛升便像是看到了救命的菩萨，“她，她……” 还没说完，刘财旺已经重重拍桌子，“池若同志，你的烂好心会坏事，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小蔡，小李把陈洛升带回县医院，等他交待清楚，我们要写一个材料上报的，这么大的事，你们谁能承担责任？” 谁敢承担？ 蔡娟几人看出刘财旺是想用这件事给自己的脸上贴金，也没阻拦。 刘财旺假装在卫生院里检查工作，其实是把剩下的几位赤脚医生叫到了跟前，先是询问情况，接着想再提拔一个新的院长。 不过，这几个人好像都不大机灵。 刘财旺有些失望。 “池若，卫生院院长的职务，你先代理着，每三天过来看看，注意纪律要严明！”刘财旺说完，便背着手走出门去。 池若也没想到天大的馅饼又落到了她的头顶上。 “谢，谢谢刘院长，我，我会努力工作！”她结结巴巴地接过那个装着镇卫生院账本和印盖的旧盒子，心情极为激动。 她竟然成为卫生院的院长了！ 苏绾还在拖拉机厂里做她的卫生员！ 池若激动地抱紧那个小盒子，刘财旺走近在她的耳边小声道：“现在就去安排一下，不能让这边的工作流程出问题，我们去洗煤厂医院走一圈，给你一个小时。” 池若猛点头：“保证完成任务！” 第一百六十三章 走错路的 池若做梦都没想到，她竟然能成为镇卫生院的院长，虽然只是代理的。 “呃，池，院长好！”卫生院里的几位赤脚医生都是人精，挤到池若跟前，讨好地笑着露出大板牙。 他们几人跟着陈洛长的时间不短，几人也不是不知道陈洛升干的那些鸡鸣狗盗的恶心事。 这么多年下来，几人没少吃亏背锅。 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陈洛升栽在“换药”这件事上。 更让几人称奇的是，医术高明的苏绾，真不愧为中医圣手，竟然把人救活。 眼下，更让几人震惊的是，前不久还是拖拉机厂里的临时工的池若，竟然摇身一变成为县医院的医生，现在还成为他们镇卫生院的院长！ “池院长，你的白大褂可真好看。”有人谄媚地说。 “池院长，你娘家是那边村里的吧，我家就住在北山那边，我们俩是老乡呐。” “池院长，我们已经三个月没发工资了，你看看是不是给解决一下。” “池院长，晚上我们几个凑个份子，给你办一桌酒席，算是给你接风。” 看着刚才还躲在角落里的几人，此时都像是活泛起来的泥人儿，脸上不仅有了活气，表情还很丰富。 池若得意地轻扬下巴，眼神挑起，学着刘旺财那副假清高的模样。 她没说话。 现在来讨好，晚了点吧。 镇卫生院的赤脚医生并没有什么正式编制，都属于镇里所管辖的下属村落，身份本质上只是村民。他们除了在村里记工分，每个月都能从镇卫生院领到十八块钱。 虽然也只是普通工厂里临时工的工资，但因为工作量并不大，他们既可以兼顾家里的农活和村里的病人，也算得上是一份很好工作。 只可惜，凌水镇近几年有了洗煤厂医院，不少农民也学着拖关系、找门路去那边看病，镇卫生院也就冷清下来。 可几人的工资都由镇里统一发放，不成问题。 至于陈洛升苛扣他们的工资的事，那也不是头一回。 如今看着池若在县医院里有靠山的模样，几人也觉着这件事应该能解决。 “池院长，你年轻有为，想想办法，我们都是拖家带口的，不容易。” 工资？拖欠着？ 池若暗自焦虑。 她最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跟着刘财旺没几天便能在县医院的药房里做一名正式工，现在又能代理镇医院的院长。 属实是她幸运。 至于陈洛升遗留下来的这个大烂摊子，她可没心思处理。 “什么工资的事？谁欠你们的，你们找谁去。”池若的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和高傲。 她现在不是从前那个来实习的池若，她也不是见到什么零活都能干的池若！ “你们搞清楚，我现在是县医院的医生，来这里代理院长，也只是临时的。现在，你们去打扫卫生！” 几人讪讪地退开，看着池若一人抱着账本进了陈洛升的办公室，回头就吐口水。 真是送走一个无赖，又来一个泼皮。 傍晚，小院里飘出煮饺子的香气。 苏绾端着热气腾腾的饺子从厨房出来，却见田大牛和江永安正蹲在院子当中看一台机械。 二人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王小六和杨成、张魁子三人又提着半瓶烧酒进了门，还没站稳便听见有吉普车停在路边的声音。 王小六腿脚最快，他三两步就跑到街边去看热闹。 结果被刚刚下车的一位中年男子叫住。 “小同志，你知道江永安家住在哪里吗？”那人看着挺斯文的，吉普车里还坐着一位年纪挺大的老妇人。 王小六回头看了眼跟着走出来的杨成，摇头吱唔：“江……咳，永安？你们找江永安干嘛？” 自打江永安从省城回来，省里不仅来了医疗支援队，那个支援队长江亚男还总是问起江永安，这回又来找江永安？ 王小六才要开口回答，杨成抬手便指着朝北方向的路，“你去洗煤厂那边问问吧，我们没听说有这么个人。” 王小六到嘴边的话，硬被截住，他也只好尴尬地张张嘴又干脆闭上，摇头。 那中年人分明看出什么，在二人的脸上审视一番之后，朝着二人走出的小院望去。 听到声音的田大牛从里面走出来，冲着二人问：“什么事？” 王小六忙回头改口：“走错路的，问错人了。” 杨成则跨步向前，很是认真地又道：“你要找的人八成是洗煤厂那边的工人，那边宿舍楼看到没？你去问问吧。” 车里传来老妇人疲惫的声音：“刚才有人指到这边，也许真的错了，不如我们先到招待所住下。” “妈，亚男那这已经安排好了，您别担心。”孙见平冲司机点头，司机发动吉普车，走远。 “成哥，万一是真的找永安哥有事怎么办？”王小六巴巴着眼睛看着远去的吉普车，他现在已经开始怀疑了。 江永安入厂时，只说是隔壁县清水村出来的。 可他站在人前，不用说话都自带三分威严和凛然的气质。 后来，江永安很快成为技术员、组长、队长、车间主任…… 王小六挠头。 他的脑袋瓜有点不够用了。 “看什么呢？叫你们过来吃饺子，你们又都去研究那个铁疙瘩！”苏绾的说笑声从小院传出来，站在小院角落大柳树后面的江亚男微微侧身，从她这边望进小院，刚好能看得见江永安的半个侧影。 “永安，你还真别说，刚才你说的那些，我从前没听过。”杨成赞道。 “别说你，我也是老技术员出身，我也没听说过！”田大牛闷声赞扬自家外甥女婿。 “今天你们谁也不准让永安多喝酒，人家小两口好不容易团聚，长点眼色！”田大牛端起蒜泥给每个人面前的小碗里盛一点。 王小六早就狼吞虎咽地大吃起来。 江永安去帮苏绾端热菜，二人一前一后从厨房出来，分明是恩爱夫妻的模样。 江亚男从小巷的另外一边绕到大街上，等她骑着自行车回到洗煤厂招待所时，孙见平已经安置好了岳母关秦。 “亚男，永安在哪，听说他被个村姑给骗婚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赵哥，你听我说 洗煤厂招待所，客厅里。 关秦手里正捧着孙见平搞来的拖拉机厂工人名册，江永安的名字赫然在列。 “听说，前不久提拔为车间主任。”孙见平带着些自豪的语气，轻声道。 关秦则推开手里的名册，显出焦急地看向才站定的江亚男。 “亚男，我就知道穷山恶水出刁民，我们家永安从前不是这样的，之前在机械总厂不认我们也就算了，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关秦捂住胸口，猛地咳嗽。 江亚男忙探身过去给关秦捶背，“见平，你去拿妈常用的咳嗽药。” “不急，我这都是老毛病，你倒是说说看，永安那边怎么办！”关秦的眼里透着急切的目光，又是一串呛咳。 “妈，永安挺好的，你不要听那些人胡说。”江亚男的脑海里浮现苏绾那张俊俏的脸，又想起苏绾的医术，嘴角不由地上扬。 “不急？挺好？”关秦猛地从沙发里站起来，作势要出去，“你们不管，我自己去找。我们家永安不能就在这么一个小厂里白白毁了一生。” “见平，我之前让你准备好的一千块钱，你带来了？”关秦推开孙见平递上来的水杯。 “我倒要看看，谁能逼迫得了我们家永安。”关秦甩手就要走，还是江亚男把她拉回来，劝说安抚。 若不是天色已经暗下去，关秦非得亲自去拖拉机厂找人不可。 这边，酒足饭饱后，几人离开小院。 王小六走出很远又小跑着回来，趴在江永安耳边说了几句话，等苏绾收拾好碗筷，见王小六去而复返，便知道他一定有什么事。 “嫂子，我没事。”王小六眼神闪烁，快步跑开。 等苏绾收拾好院子里的桌椅，江永安已经拿着外衣从房间里出来。 “我去办点事，你先睡。”江永安跨上自行车。 苏绾见他往洗煤厂厂区那边走，心意微沉。 到底还是去找江亚男吗？ 二人不仅相识，还有别的关系？ 苏绾并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可偏偏对江永安的事不能大度。 苏绾犹豫着回到院里，思来想去还是不安，等她取来厚外套，准备去找江永安时，街上传来工人们说笑的声音。 最近洗煤厂电影院常发放免费电影票，这是看电影散场的。 “臭娘们儿，你敢跟老子来这一套？” 赵大板牙的声音穿过人群的嘈杂，显得很突兀。 池若被揪着头发从人群里扯出来，狼狈不堪。 “赵哥，赵哥，你听我说，你别，别动手，这里有人……”池若没想到赵大板牙会跟过来。 为了能处理好那两箱捡回来的“药品”，池若找了个理由把刘财旺几人先打发回县城，她原想着把“药品”送到赵大板牙那边，然后再去吃那几个赤脚医生准备好的饭菜。 没想到，她成为镇卫生院院长的事很快传回拖拉机厂，便被丁玉听了去。 丁玉拿着免费的电影票，硬拉着池若看电影，一场电影下来，丁玉不仅硬塞给池若两包槽子糕，还说好给她介绍自己的大侄子姜英俊当对象。 池若虽然没有想跟丁玉的大侄子处对象的想法，但混两顿饭吃也是好的。 再说，她现在已经不是从前的池若了。 没想到，才走出没多远，池若便被一头恶狼似的赵大板牙揪住头发，像是拉一块破抹布似的，从人群里拖到了巷子里。 丁玉一直被纠察大队盯着，现在人多眼杂，她也不敢贸然去帮忙，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池若被拖走。 “姑姑，出什么事了？”姜美丽特意换了件干净的花衬衫，她的身后跟着姜英俊。 姜英俊是前不久从军队退伍，被直接分配到洗煤厂运输队工作。 能开着大解放到处跑，那可是人人羡慕不来的好工作。 “人呢？”姜美丽不知道丁玉介绍的人是池若。 “没……人家有事，先走了，等哪天我再给你们约时间。”丁玉打量着发福的姜美丽，气得翻着眼皮。 “你说说你，同样的去实习、学医术，人家苏绾都已经能独立坐诊看病了，池若也成为了镇卫生院的院长，你看看你！”丁玉气呼呼地甩手，“给你哥介绍对象，你来凑什么热闹。” 姜美丽看着人群对面的巷子里好像有人影，路灯的灯光不亮，看不清楚。 巷子角落里，池若的白大褂被扒，要不是她里面穿着军学衣裤，那可真的要出丑了。 “赵哥，你，你这是干什么！”池若急得冒了汗，头皮被纠得生疼。 赵大板牙趁机在池若的身上摸了几把，一时起了心思想就地把池若办了。 要不是池若掏出二十块钱，又递上那两包槽子糕，赵大板牙才不会歇了心思。 “赵哥，你这人，心急什么。”池若推开臭哄哄的男人，把衣服整理好。 “今天晚上我又不走。”池若有意把话说得暧昧，“走，先回家。” 她回头看了眼没追过来的丁玉，这才放心。 赵大板牙见池若听话，心里高兴。 刚才的那些不满，被压抑下去。 “赵哥，我有两箱药，半夜，你找个板车，推回来。那可都是钱呐！”池若想到自己在县医院的工作，想到那枚医库的钥匙，心里就高兴。 “药？”赵大板牙在黑暗闪亮眼神。 “对，都是钱。”池若边走边把事情原委大概说明。 “什么？你，你现在是卫生院的院长？”赵大板牙不敢置信。 池若压低声音：“你喊什么，代理的，回头我还得再想办法，成为正式的院长！” 赵大板牙把压箱底的鸡蛋、腊肉、罐头都拿出来给池若，又绕着池若转了好几圈，这才大着胆子说：“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登记结婚？” “急什么。”池若生气摔了筷子，“我告诉你，对外，我们就是兄妹，你若是想赚钱容易，赚得更多，就不能干涉我的事！” 赵大板牙被唬住，不敢再多说话。 这一晚池若虽然和赵大板牙睡在一铺炕上，可赵大板牙半个手指头都没碰到。 这女人真成了院长？ 第一百六十五章 很满意 路灯的光线模糊成一团桔黄，苏绾站在行道树的阴影里。 远处，洗煤厂招待所门前的路灯底下，江永安站在江亚男身边，二人对视中，苏绾看见江亚男脸上的微笑。 很柔和。 二人的低语细细碎碎，被夜风吹得零散。 苏绾几次想走过去打招呼，却只觉着脚下很沉重，她甚至没办法平静自己的情绪。 他们不仅认识，还是熟人。 当苏绾看见江亚男轻抚江永安的肩头时，整颗心猛地下沉。 她转头走进黑暗，快步走。 耳边的夜风也不能让她清醒。 重生以来，她从未像今天晚上这样迷茫过。 对于江永安的感情也从来都没有被打动过，偏偏一个从省城里来的知书达理的女人，让她的心像是被针刺般的疼。 江永安还是隐瞒了什么。 苏绾不敢往最坏的地方去想，可她还是不自觉地担心害怕。 上辈子，直到她死也没能和江永安过上真正的夫妻生活。 她因为腿伤也从来都不能自由地出入。 所以，有许多事情都是她不知道的。 夜风从背后吹过，苏绾回头。 远处的光影里，只有一辆自行车立在那里。 他们…… 洗煤厂招待所，二楼老干部疗养房间里，灯光明亮。 关秦见到进门的江永安，踉跄走到跟前，扳扯住坚实的手臂，禁不住哭得泣不成声。 “永安，你，你来看妈妈了？”关秦的声音在呜咽中显得越发地苍老。 “妈，你别这样，永安知道你来了，马上就过来看你。”江亚男把江永安从门口推进去，又把房门关好，这才去洗水果、沏茶水。 关秦拉着江永安的手，用力地攥着。 本能地想甩开手臂的江永安，听到关秦的咳嗽声，那股灌在手臂里的力量瞬时撤回，他被推拉着坐到沙发里。 “永安，这几年我和你爸也是在乡下的牛棚里艰难度日，我们不是不想认你，可那种情况……”关秦越说越伤心，眼泪止不住地流。 孙见平从门外进来时，先是惊讶地跟江永安打招呼，然后才上前殷切地端水拿药，坐到关秦身边。 “这一回，我把你姐夫也带了过来，就是想让他给你把工作调转的事情一起办了。”关秦跳过让她发怒的那件事，直接说结果，“你回省城想继续读大学，还是想工作，我们都随你。” 孙见平也见缝插针地说了许多劝说的话，江亚男见江永安的表情由刚才的轻松变得难看，忙把削好的红苹果切好放到盘子里，“妈，不着急，有些事你不了解情况。” “我不……了解？”关秦正准备破口大骂，意识到教养问题，她转而歇了一口气，平复着情绪尽量带着欣喜地道：“永安，余玲那边有了消息，昨天他父亲亲自到家里来，说是要履行十年前订下的婚约。” 江永安出神的眸光微转，看向关秦，这是他进门之后给关秦的第一个眼神。 “没错，永安，余玲半年前转业，现在省第二人民医院工作，我们之前见过几次，每次她都问你的状况，那时我们还没找到你……”江亚男叙说时，注意到江永安拧起的眉头。 “余玲同志可了不得，转业后直接成为第二人民医院的主治医生，这么年轻就已成为科室主任……”孙见平又补充道。 “妈，姐、姐夫！”江永安打断几人的声音，从沙发里站起来，“你们回去吧，我没有回省城的打算，我对现在的工作和生活都很满意。” “满意？儿子，你！”关秦又呛咳起来，她想再次抓江永安的手，可江永安已经大步走到门口，他回头看向关秦还噙着泪花的双眼。 “妈，我已经成家了。” 房门被重重地关严，走廊里传来咚咚地快步下楼梯的声音。 关秦的咳嗽又持续了十几分钟，喝下止咳药也不管用。 江亚男只好临时给关秦挂上了吊瓶。 “妈，永安的事，我看还是慢慢来吧。”江亚男陪在关秦身边，继续给她锤背。 孙见平刚才就是去处理公务，现在电话干脆接到了房间里，他直接去房间里工作。 “慢慢来？永安是个好孩子，从小跟你外祖父母长大，跟他们感情深，又对你爸和我有误解。现在又闹出一个乡巴佬的媳妇，他一定不会下这个狠心离婚的。”关秦喝下热水，缓了几口气才接着说：“你来了这么多天，一定见过那女的吧？” 江亚男抬眸对上关秦的眼神，点头。 “好，明天，明天你带我过去会会那个女人！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女人能把我儿子困在这小小的镇子里！”关秦咬着牙，狠狠咳嗽几声。 “妈，我觉着她人不错，你不能只听传言……”江亚男为难地叹气。 要说江永安的倔强脾气，跟关秦是一模一样。 这边，江永安回到小院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他把自行车锁好进门。 卧室的灯灭着。 江永安推门进屋时，苏绾还醒着。 她听得见江永安洗漱的声音，也听得见江永安抱着一卷被子睡到了隔壁房间。 听到隔壁的房间里没了声音，苏绾这才伸手去抚身边空荡荡的床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绾从江永安的身上嗅到了一股药味。 很浓。 难道他们真的…… 苏绾翻了个身，心绪难平。 重生以来，她从未像今天这样怀疑过自己的决定，也从未像今天这样难受过。 她已经用尽全力改变上辈子的一切，可到底还是没有办法跟江永安幸福地走下去吗？ 苏绾的担忧变成伤感，她竟然落下眼泪。 第二天大清早，苏绾便去了拖拉机厂卫生室，六点半接到张起和从省城转接过来的电话。 “现在就去？”苏绾在电话里问。 “对，我已经联系上了十位医生，另外也拿到了不少的药品，这一次，够给你撑门面咯！”张起和的笑声很爽朗。 苏绾的声音却闷闷的。 “小丫头，还不满意？这一次我不能亲自去……”张起和继续解释。 “张伯伯不是这个原因，我马上收拾东西，一小时后在县医院门口等着医疗队的同志！”苏绾收敛情绪，她挂断电话，立即回卫生室收拾几种中药。 其他的东西在随身空间里都有，苏绾离开卫生室，坐上去县城的拖拉机时，江永安才端着早饭从食堂出来。 “永安哥，你怎么在这里？”王小六指着离开的拖拉机，“嫂子好像去了县城。” 第一百六十六章 余玲 江永安目力所及的方向已然没有了拖拉机的踪影，他手里的饭菜还冒着热气。 “永安，吃过早饭，我们开早会，你把之前的提议再整理一下。”杨海城走过来，看到他站在原地发愣，提醒道。 “下周总厂那边会派人过来，我们得抓住这个机会，如果新的生产线能够搭建起来，我们……”杨海城的声音在江永安的耳边模糊成一片，他甚至没注意到其他几位工人过来打招呼。 直到省支援队的吉普车缓缓地进入拖拉机厂大院，江永安这才想起昨天晚上没有入睡的原因。 以关秦的性格，一定会亲自过来找苏绾。 江永安原想利用早饭时间打个预防针，没想到苏绾竟然这么早就去了县城。 想必县医院那边有急事。 江永安习惯了苏绾为工作全心全意的模样，便没把昨夜分床睡的事放在心上。 见到江亚男扶着关秦从吉普车里下来，刚进门的李贵和曾亮几人便迎了上去。 江亚男作为支援队队长的身份不可小觑。 “永安？你听没听见我说话？”杨海城从江永安的饭盒里拿出半块黄面饼子，“你小子，只知道给媳妇买白面馒头，你自己吃黄面干粮？” 江永安回身躲避，直接跟着杨海城混进上早班的工人群中。 大家都穿着工装，偏他鹤立鸡群，关秦和江亚男一眼认出。 关秦昨夜也没能安睡，她一心想把儿子带回省城，见到江永安自然想马上把他早到身边。 还是江亚男提醒她，“妈，你不是想看儿媳妇吗？” 关秦冷下脸，平复喉咙里的喘息，“我没有那样的儿媳妇，有什么好看的！” 江亚男指指对面楼里的卫生室，又努了努嘴，“她在那边工作。” 关秦衣着虽然朴素，但老干部的气质隐藏不住，尤其她说话时严肃端正，曾亮立即知道不是普通老妇人，忙迎过来问候。 很快几位中层领导就都围了上来，江亚男要安排其他工作，便对身后的小李和梁明辰说，让他们带路。 镇卫生所那边出了事，小李一时也不想过去，便早早地跟在江亚男身后。 知道眼前这位白发老人是江队长的母亲，便格外用心。 “阿姨，您是要去卫生室？走，这边请。 梁明辰与江亚男也算有了几天的交情，自然不会怠慢，忙跟上脚步，直接往前走。 进门便看见姜美丽正在打扫卫生。 自从姜美丽站在苏绾这边，常能分到苏绾的饭菜和点心，最近又发了福，看起来就是一个大骨架的黑胖蠢女人。 关秦入目便生厌烦。 “阿姨，请坐，我给您倒茶水。”梁明辰给姜美丽递眼色，姜美丽虽然医术不通，但她也是个能看清眉眼高低的。 见状忙去递茶送水，又掏出两包点心。 看着发黑的茶杯和烂成一团点心，关秦内心的不愉很快上升。 “你在这里工作？”姜美丽被问时，有些发懵。 可此时卫生室里除了李贵就是梁明辰，年轻姑娘也只有姜美丽一人。 关秦抬眼，目光刮过姜美丽周身上下。 “阿姨，我在食堂工作，这边算是临时帮忙。”姜美丽重新回到食堂工作之后，直接跟着面点师傅，每天的工作也不那么忙累。 关秦差不多要把白眼球翻出来。 “临时工？那一个月也就十八块钱的工资？” 姜美丽解释自己是正式工。 眼前这位说话虽然不客气，但人家是省城里来的江队长的母亲，不能怠慢。 “你父母是干什么的？家里兄弟几个人？” “你今年多大了？” “会做饭吗？” 姜美丽一时发懵。 一连串的问题不知道从哪里回答。 直到，江亚男进了门，她才急忙提着垃圾往外走。 这老太太怎么像是审儿媳妇似的？ 儿媳妇？！ 姜美丽一想到能成为江亚男的兄弟媳妇，立即又有了自信心，虽然她之前处过几个对象，又怀过孩子，只要她不说，也没人知道。 姜美丽高兴地回宿舍去换衣服，重新梳洗打扮去了。 那边，苏绾在县医院大门口迎接到了四辆吉普车，与带队人员对接之后，在对方的要求之下，直接前往江陵县的清水村。 “苏绾同志，我们的任务比较重，时间也比较紧，三天后我们就得返回省城……”带队的是一位三十岁出头的男医生，戴着黑框眼镜，文质彬彬。 “我姓旷，你叫我旷民就行。”旷民见到苏绾的第一眼，就已经被她吸引。 听说，眼前的少女是个中医药高手。 不得不承认，还没开始工作，他的内心便已经不能平静了。 刚才交接药品时，苏绾说得很专业。 这怎么都不像是自学成才的。 “我叫苏绾。”苏绾清淡而疏离，甚至没与在场的四位男医生握手。 几位女医生有的也没跟她握手。 毕竟，被大老远地支派到这边来工作三天，也实在有些委屈。 他们的手可是拿手术刀的手。 “大家快上车吧！”一道清丽的女声从最后一辆车里传来，“我们要在中午之前赶到。” 旷民冲着那道已经钻进吉普车的身影微笑，转而看向苏绾，“别介意，她是我们外科主任医师，余玲。” 苏绾默默地把在场的几人姓名记下，上辈子没有送医送药下乡这回事，她也没接触到更多的省城里的医生，自然一个也不认得。 不过，她总觉着刚才那女人有些面熟。 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车行很快，又有苏绾在前车里指路，绕过了不好走的几个路段之后，苏绾带着十名医生来到了清水村。 为了能方便村民们看病，他们分成了三组。 一组去邻村，一组留在村委会，一组跟着苏绾去了红砖房。 听说苏绾带了十名医生来驻村送医三天，村书记立即在大喇叭里宣布，又敲锣打鼓迎接。 搞得像是过大年。 村民们有了前几次的经验，立即去通知亲属，还有的特意去邻村把自己家的亲属接过来看病。 苏绾的身后跟着旷民和张晓。 “绾绾，永安人呢？”苏源打量着苏绾的身后，没看见江永安的身影，有些失望。 第一百六十七章 抢救伤员 田燕泥也急忙从屋里出来，她见苏绾带着陌生的医生到来，带笑相迎。 苏绾心切地拉住田燕泥的手，立即给她诊脉。 从气色上看，田燕泥恢复得不错。 “也不知道你们要来，我没准备饭菜。”田燕泥回头冲苏源道：“你去把腊肉、鸡蛋都拿出来。” 苏绾每次过来都会给她留下不少粮食米面，腊肉倒是存下好几块，见二老压根没舍得吃，苏绾不免又唠叨几句。 “苏老哥和田医生这几天不用上工，就给苏医生他们搭把手吧！”柳长明带着几位村干部过来帮忙，这一回他们还提着几斤新鲜猪肉、一只鸡、一筐鸡蛋、半袋面粉。 “苏绾，听说这几位是省城里来的医生？那可不敢怠慢，这些是镇里送过来的粮食，镇领导说一定要让医生们吃好！”柳长明安排众人把粮食送进红砖房，又指挥跟来的几人搭桌子、排椅子。 看得出来，清水村早就有准备，这一回竟然还拉起“施医赠药”的大条幅。 苏绾来过几次，业务相对熟练。 她让村干部组织老百姓排队，一边领号码一边看诊，另外一边则是取药。 如此一来，倒显得很有秩序。 旷民和张晓不通中医，也只能由苏绾一人担任中医看诊和抓药。 忙起来，田燕泥便过来帮苏绾抓药。 母女俩坐在一处，眉眼间的笑意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旷民这个大龄未婚青年的心，被苏绾的一颦一笑吸引，有几次差点拿错药。 “旷医生，你能不能专心一点。”张晓当然看得出来对方的心思，有意提醒。 省第二人民医院新来的院长安排他们下乡诊疗时，医院里的医生没有一个同意，也没有一个愿意报名。 这年月，乡下的条件很艰苦，谁都知道。 偏这位张院长提出一个很吸引人的条件，说是支援农村医疗建设，可以在个人晋级提升职称时加分，一下子涌出许多报名的人。 如此，便分成了三批，他们十人组是第一批下乡人员。 好在，这次下乡送医送药也只有三天时间。 刚才一进村，那股子弥漫在村头街边的浓重粪臭气，就已经让众人受不了。 既然来了，也只能忍着。 张晓再次拍掉落到身上的野蚊子，心里难过。 要知道会是这样的条件，她说什么也不来了。 “哟，怎么不是苏医生？我排错队了！”一位大娘走到跟前，才发现她站的队伍这边不是苏绾，便直接从队伍里走出来，跑到苏绾这边来插队。 要不是柳长明过来维持秩序，估计又得打起来。 如此一来，旷民和张晓这边排队的人便减少一大半。 “真是无知！中医？我看那丫头就是看了半本医书，过来骗人的！”张晓小声咕噜。 一个拖拉机厂卫生室里的赤脚医生，能有什么本事？ “抓药？看她连个称盘都没有，只用手指头捏来捏去的，怎么能行？” “别看我不学中医，可我知道，有些药材用得不好，就是毒药。” 张晓闲下来，便跟旷民小声说话，嫉妒又嫌弃。 三张桌子离得并不远，苏绾又不耳聋，当然听得见。 只不过，她在县医院里听到的话有比这还难听的，她才不在意。 倒是田燕泥扫了几眼张晓，又打量他们身上的白大褂，胸口上的名签和医院名称赫然。 第二人民医院…… 田燕泥想起有几位老熟人也在那边工作，只不过他们也被下放，不知道那几位老熟人的近况如何。 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哪里来的自信，不懂还敢乱说话。 她正琢磨着要怎么给张晓个下马威，排队的人群里又是一片骚乱。 “快，快，从县城回来的拉粮车翻到了山沟里，有四个人受了伤！”高有亮跑在最前面，边喊边朝着众人挥手。 人群里的年轻人立即动起来。 苏绾闻言立即背起药箱，毫不含糊地跟上众人的脚步，跑在最前面。 旷民见状也收拾起药箱跟上去，张晓虽然不愿意去看那种场景，但原本在这边排队的老百姓都跟过去，她也不能一个人坐在这边不动。 只好也跟过去。 出事的地点离清水村不远，是一个直角弯下面的小陡坡。 几人赶到时，余玲和另外两名医生也抵达现场。 柳长明和高有亮指挥着民兵把四人从沟底抬上来时，有一人的状况很差，已经开始抽搐。 看模样是受了重伤。 其他医生都朝着伤势较轻的三人围过上去，有拿急救药的，有拿纱布的，还有进行包扎的。 只有苏绾一人跑到伤势最重的伤员跟前。 “苏医生，你快救救他呀，我们家六虎子是唯一的劳力，没有他，我们家的日子可怎么过呀！”头部轻微刮伤的老大娘，哭着给苏绾磕头。 苏绾忙让人拉她起来，立即在路边对六虎进行抢救。 站在远处的旷民、张晓和余玲也关注着这边，要知道医生是能给人看病，可是也不是万能的。 眼前这位身上多处骨折，衣服几乎被染红……情况很不乐观。 “娘，娘……我，我怕是……”六虎知道自己伤得重，正准备向家人交待后事，话只说到一半，人便因失血过多而休克。 “你们站着干什么，快，快把人抬走吧！”柳长明为了不让苏绾受到家属的埋怨，竭力保护苏绾，他准备把人抬走。 “住手，放下！”苏绾吼出来的声音，带着愤怒。 人命关天，大家退后。 便是连六虎娘也跟着噎住哭声，她不敢耽误半点时间。 只见苏绾从容掏出银针，先是在几个重要的穴位上施针，然后才给伤口止血，接着又开始正骨。 看着苏绾隔着衣服便能找到伤骨的位置，且有时只是轻推慢按，有时竟然一扯一拉，动作看似随意、迅速。 “装神弄鬼的，没有X光透视拍片，她就这么乱按，我看这伤者没有救了！”张晓走到余玲跟前，小声说。 她跟余玲关系不错，二人算是好朋友。 余玲见状忙制止张晓说话。 不管怎么样，眼前这位看似年纪不大的女医生，敢动手抢救，就是勇敢的。 “过来一个人跟我一起包扎，动作要快！”苏绾朝着对面站着发愣，还在想着苏绾什么时候能把人救过来时，众人已经听见六虎子喘出一口粗气。 “疼！” 重伤者竟然苏醒了？！ 这算不算奇迹！ 第一百六十八章 清水村的大恩人 “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张晓踢开脚边的一块小石子，心中忿然。 那伤者看起来明明已经奄奄一息，怎么可能就这么让苏绾给救活了？ 随便推拿几下，就把断掉的腿骨给接上了？ 那简直就是不可能。 以她从业多年的经验，这种骨伤不做手术、打钢钉，根本不可能恢复。 再说，苏绾又没有透视眼，怎么就能徒手接骨？ 这件事放到哪都不可能。 “看着吧，这里到县医院还有那么远的路，就算是勉强送到，这人也怕是……”张晓说话时，六虎的两个姐姐刚好疯跑到现场，二人闻言便以为六虎伤势太重，直接哭嚎起来。 “哭什么哭，你六虎还没事，你们快点让开！”六虎娘抹掉脸上的鼻涕和眼泪，让人把六虎抬到拖拉机上。 另外三位伤者也都各自被抬上拖拉机。 “苏医生，我们去送人，你们就别跟着了。”柳长明生怕苏绾等人会因此耽误今天的诊疗，打发几位村干部把人送回义诊地点。 “六虎的情况很危险，得有人跟我一起陪着他。你们谁能去？”苏绾的声音冷静，目光沉稳地扫过众位医生。 余铃等省城里来的医生，才从颠簸的路上晃荡过来，有人还在头晕，大家谁也不愿意再往外跑。 旷民和张晓几乎同时举起手。 旷民是真的担心苏绾，张晓则是为了看笑话。 余玲作为这一次医生队伍中资历最高的医生，也站了出来。 “余医生，你必须得跟过去，我看刚才这位伤者坚持到县医院之后，得立即做正骨手术，在我们这一群医生里，只有你是骨外科专家。”张晓有意把声音挑得老高，大声告诉村民和柳长明等人。 可是，竟然没人听她说话。 柳长明见三名医生都要跟着去，人家自带着吉普车，也就放心下来。 倒是六虎娘和他的两个姐姐也要跟着去，他只好让凉水村也出一台拖拉机。 送伤员的队伍出发了。 苏绾坚持跟在六虎的拖拉机后车箱里。 路上还算顺利，每隔十几分钟，苏绾都会检查一下六虎的止血状况。 生怕因为山路崎岖，苏绾把所有的坐垫和稻草都塞到六虎的身下。 两个半小时之后，拖拉机和吉普车以最快的速度驶进江陵县医院。 “早就接到了电话，我们院长一直等在这边，快，把伤者抬到X光室！” 放射线科室的几位医生都在，护士们也手忙脚乱。 六虎在路上晕睡过几次，现在他是清醒的。 余玲在下了吉普车之后，也马上找到江陵县医院的院长，让他们准备好了手术室，她正在穿着无菌服。 张晓作为余玲的第一助手，在省第二人民医院时，她就常常跟着余玲一起进手术室。 她嘴里细碎地念叨着苏绾会唬人，又想着因为失血过多，六虎也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便劝余玲还是放弃手术，毕竟伤者若是没能下手术台，伤者家属一定会闹的。 余玲只笑笑没说话。 二人和两个护士准备妥当，却迟迟等不到伤者被送进手术室，只到十几分钟之后，旷民小跑着来到手术室门口，语气惊讶又颇有些自豪地道：“真是神奇，全身骨折七处，每一处都接的好好的！” “你们不信？不信去看X光片。” 什么？！ 张晓惊讶得嘴巴张大，立即摘下白口罩，便往外走。 “旷民，你是不是看错了？你脑子没坏掉吧？”她实在不敢相信，苏绾刚才接骨的动作那么轻巧。 怎么看都不像是真正能救人治病的。 这怎么就……这不科学！ “我去看看。”余玲是个行动派对，她直接去了放射线科。 片子没出来之前，大家也都持怀疑态度。 事实胜于雄辩。 县医院管理X光放射线科的老张主任，习以为常地道：“这不稀奇，我们村里原来也有一位会接骨的老太太，那手法叫一个绝。” 余玲手里拿着片子，眼神发呆。 “就算是接上了，那也得打上钢钉才能养好。”张晓强调。 “那也不必，我们这边乡下，都是吃点接骨的草药，然后打上石膏养着就成。”老张主任不客气地道。 等余玲和张晓换回自己的白大褂，病房里的四位伤者都已经得到了妥善的处理。 苏绾额头沁着汗珠，正在给六虎打完石膏的手脚整理绷带。 “你小子，捡了一条命！”六虎娘激动的掉眼泪，“苏医生，我们家六虎的命是你救的，往后，只要能用得上我们的地方，你只管说话！” 六虎的两个姐姐当即要给苏绾下跪，苏绾忙扶起二人。 其他跟过来的几位家属，也都再三感谢。 当中有二人伤势也不轻，是苏绾给他们接骨打石膏。 “你是我们清水村的大恩人呐！”有人带头说着感谢的话。 苏绾当然不是为了这些虚名，她救人完全出于医者仁心。 旷民、余玲、张晓三人看着这场面，简直没办法形容内心的震动。 就算他们是正儿八经的医科大学毕业的医生，也有着多年的经验，但医学的博大精深，眼前这位看着普通的年轻女医生，简直刷新了他们的认知。 “苏医生，你刚才接骨的手法，能教教我吗？”张晓刚才还是一副瞧不起人、又嫌弃的模样，此刻竟然最快跑过去跟苏绾拉关系。 苏绾哪里有心思教她这些，不过也没说拒绝，只淡淡地点头，又去给伤者处理其他的外伤伤口。 余玲打量着眼前看着只有二十岁出头的苏绾，微笑点头：“旷医生，我们医院是不是有推荐上大学的名额？” “医科大？”旷民目光并没有从苏绾的身上移开，笑着回应。 “对的，每年都有几个名额的。” “今年的名额留一个出来。”余玲走过去，给苏绾打下手帮忙。 旷民也走过去，询问伤者有没有哪里不适。 直到门口出现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众人这才都望了过来。 “永安？你，怎么会在这里？”余玲抬眼便看见那副熟悉又显得有些陌生的面容。 “你？” “他就是你的那个未婚夫？”张晓嘴快地接话道。 第一百六十九章 是苏绾的爱人 未婚夫？ 谁？ 旷民抬头，六虎娘在内的清水村的几个村民也都跟着抬眼看过来，目光落在江永安的身上。 迟疑。 “余玲，还说人家躲着你不见，看看，都追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张晓笑着掩唇小声说话，目光有些艳羡地在江永安坚实挺拔的身姿上打量。 眼前的青年，退去了少年时代的青涩，眉宇之间带着些青年的英气，眼神坚定而有光亮，虽然穿着油脏的工装服，但气质不亚于省城里那些知识青年。 便是连已经结婚生子的张晓，两眼瞄过去，眼神里也带上了少女般的羞怯。 “你未婚夫貌比潘安呀！” “余玲，比照片上看起来更帅气。” “他还给你带了东西？” “啧啧，爱情的力量真伟大，余玲，你真有福气！” 张晓细细碎碎地嘟嚷着，还轻轻地推搡着余玲，让她上前迎接江永安。 彼时，病房里嘈杂。 六虎和另外三位伤者的伤势都不轻，伤者轻哼、家属关切、几位小护士忙里忙外。 一直背对着门口的苏绾，专心给伤员处理伤口，对江永安的到来全然不知。 余玲感觉胸口里沉寂已久的思念，在江永安眼神扫过来的那一刻突然就像是决堤的洪水，顷刻暴发。 她大踏步地走过去，激动又欣喜。 “你……”余玲步伐轻快地拦住江永安前进的脚步，在与他两步远的位置上停下来。 余玲真的很想扑到眼前男人的怀里。 江永安的目光从余玲背后收回，眉头轻蹙着扫过阻碍他向前走的女医生。 那道冷淡而疏离的目光，轻掠而转。 “请让一下。” 江永安向左撤开半步，越过余玲，朝着病床前走去。 余玲的笑意凝固，等她追着江永安急切的脚步回头时，江永安已经站到六虎娘的身边，打量几位伤员。 “江永安同志，你好。我是张晓！”张晓竟然不客气地伸出手，想与江永安握手。 江永安目光淡漠地扫过穿着白大褂的张晓，轻点头。 但他并未与张晓握手，目光依旧停在伤员这边。 “江永安，你是怎么打听到余玲在这里的？”张晓的声音激动，仿佛江永安跟她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你不知道，余玲把你的照片放大了一张，就摆在宿舍的书桌上。天天说起你……”张晓唧里呱啦地说着，全然没注意到病房里众人的目光，也没注意到苏绾停下包扎的手，抬眼看过来。 江永安的目光带着爱意落在苏绾疲惫的俏脸上，随即靠过去。 像是完全没听到张晓说话的内容。 他的心思都在苏绾这边。 “永安，我们，好久不见。”余玲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江永安的身前，挡住他和苏绾之间的视线，向着张晓微瞪一眼之后，便伸出手来。 江永安这才注意到眼前站着的余玲，进门时他并没注意到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是谁，直到张晓说话提到了“余玲”，他这才注意到那位女医生的面容，似曾相识。 江永安敛眉，目光微顿。 一些乱糟糟的记忆，从陈封的往事里跳脱出来。 可他马上冷淡地移开目光，抬眼关切地看向余玲身后还在忙碌的苏绾。 “你好，余玲。多年不见。”同样的一句话，从江永安的嘴里说出来，没有半点温度。 与余玲语气里压抑的激动相比，这句问候很疏离。 “你到这里是来找我的吧？”余玲坦荡而大方地迎上江永安的目光，甚至向前靠近。 江永安再次撤开半步，拉开与余玲之间的距离，目光瞟到苏绾纤瘦的脊背。 “永安，过去这么多年，我一直在为过去的言行反思，我们是时候好好谈谈了。”余玲的绞尽脑汁，让自己的告白显得平静而得体。 可眼前高大挺拔的男人，却只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不大记得了。” 关于十年前的那些事，江永安不愿意提起。 “嗞……”苏绾轻缩手指，微弓的脊背紧缩。 “怎么了？”江永安抢步上前，以最快的速度抓住苏绾并未带手套的手指，仔细查看。 “伤在哪？” “我跟你说过，处理伤口得带医用手套，你就是不听。” “我看看。” 江永安的紧张的呵斥，心疼得紧。 他捧起苏绾的手指轻吹，没发现明显的伤处，便细心呵护着把苏绾发冷的双手紧握，用体温给她捂着。 众人惊讶。 这？！ 迷糊的六虎娘，这才恍然大悟地道：“刚才，我就看着这位工人同志眼熟，这不是苏医生的爱人嘛！” 到过清水村几次，看着眼熟没敢认。 村民都打招呼。 “永安同志好”。 要知道，在清水村谁家要是出了个吃公家饭的工人，那可是无上的光荣。 江永安身上的工装，就是光荣的标志。 苏绾微拧着蛾眉，嘴唇抿成花瓣。 “松手，我没受伤，刚才就是被剪刀蹭了一下。”苏绾想把手收回去，却被江永安用力握紧，生怕她跑掉似的，还用力地往怀里揽。 “怎么会出这么大的事故？”江永安忽略站在他身后的余玲和张晓几人。 眼里只有苏绾。 二人的关系不言而明。 旷民有些失望地继续整理医药包。 六虎娘和几位村民见小两口亲近，便笑着转身回避。 江永安恨不能现在就把苏绾抱在怀里。 他要急疯了。 早上，江永安和杨海城去开过早会，便接到张起和从省城接转过来的电话。 这才知道，苏绾带队来到清水村。 苏绾一大早不声不响地上班，没吃早饭就进县城，甚至没给他留下半句口信，江永安内心的不安上升到了极点。 他立即请了三天假，借来吉普车直奔江陵县。 要不是在路上遇到邮局的大解放，有人告诉他清水村的村民有受伤的，被送到县医院，他怕是会和苏绾错过，就直奔清水村去了。 “哎呀，永安同志，多亏苏医生，我家六虎捡了一条命！” “苏医生，一路上跟着车，从刚才到现在都没歇着！” “……” 几位家属后知后觉地把身上仅有的几块钱凑出来，硬往苏绾手里塞。 苏绾怎么可能收下。 推让间，二人这才注意到余玲的表情悲伤，眼睛里似乎还含着眼泪。 怎么回事？ 第一百七十章 吃醋 江永安是苏绾的爱人？ 这怎么可能！ 余玲在原地打了晃，差点没站稳。 她耳边的声音模糊成一片，大脑空白。 要不是张晓扶住她，余玲怕是要失态。 刚才张晓的那些话，也不知道众人听去多少。 余玲感觉心口像是被刺了一刀，难受的紧。 “我出去透透气。”余玲转身走出病房，张晓忙跟出去，二人一前一后站在走廊的尽头。 “余玲，这件事一定有误会。你也知道的，不少下乡青年不得以才与村民结婚……” “江永安一定有苦衷……” 张晓劝说的话噎住。 刚才她看的清楚，江永安甚至没认出余玲。 “一定有误会，余玲，我把他叫出来，你们好好谈谈。” 谈谈？ 余玲眼角的泪滑落，她的心口疼得要命。 不要说现在，就是十年前，她追着江永安一起走在放学的路上，余玲也没见过江永安眼里盛满光亮的模样。 “江永安应该是被骗了，之前在红砖房，我就猜到这女人不一般。看来，是真的有点本事，竟然把江永安哄得团团转。” “余玲，你们多年的感情不可能输给一个村姑，你放心吧，我会想办法让他们分开！”张晓气愤地低声道，“我去把他叫出来。” “别去。”余玲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眼眶还有些微红，但已经没有了泪水。 “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们一直没联系，这不能怪他。”余玲整理好细碎的头发，又看向张晓，“怎么样，我看着还行？” 张晓有一丝心疼。 余玲是多么优秀的女医生呀，虽然已经二十九岁，可第二人民医院里不少适龄青年都在追她。 偏她一直还想着学生时代的江永安。 如今，又出现了一个苏绾…… 病房里，苏绾终于把纤手从江永安的大掌中收回。 退开小半步，避开男人的气息。 江永安心中的紧张没少半分，干脆直接靠近，就在站在苏绾身后，二人之间几乎相贴。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一个人过来，我很担心。”江永安声音很低，埋怨的语气明显。 苏绾一直没说话，她注意到余玲和张晓走出病房，期间她向门口看过三次。 继续手里的包扎，苏绾甚至没有过多的表情。 这让江永安心里更急。 “我知道，你着急，可你也不能不跟我说，往后回清水村一定得带上我。”江永安给苏绾披上一件厚外套，他从手提包里掏出一个用毛巾包着好几层的白瓷杯，打开盖子，一股甜香的热气散发出来。 “你早上就没吃饭，中午也没吃吧？红糖鸡蛋，给你捂了一路。”江永安见苏绾还是不理不睬，干脆把她拉到旁边的椅子里坐下，“救人要紧，可你的身体更重要。” 六虎的大姐从外面进来时，手里提着几根麻花、热包子，她把最大的包子递给苏绾。 苏绾正犹豫，唇边已经被热乎乎的荷包蛋沁着。 余玲和张晓进门时，正看见江永安手拿汤匙在给苏绾喂红糖水。 矫情！ 张晓生气上前，正准备说难听的话，却被余玲一把拉住。 还是旷民提出：“既然伤员都已经解除了危险，我们现在就回清水村吧。” 毕竟，工作还是要继续的。 这个时间回去，下午也没有多少工作。 江永安知道病房里有十几个人，但也毫不掩饰他的宠妻行为，他还是举着汤匙，低声轻哄，“再喝两口。” 苏绾意识到有不善的目光投过来，忙接过搪瓷杯，“我自己来。” “各位医生辛苦了，我已经在县里大食堂订好饭菜，一起过去吃。”柳长明从外面进来时，第一时间不是去查看伤员，而是安排几位省里来的医生去吃饭。 要知道，人家吃不好住不好，下一次就不会再来了。 旷民直接答应，余玲的目光在江永安的身上又打了几个来回。 张晓则狠狠地翻了几个白眼。 苏绾也推开江永安护过来的手臂，她想站起来跟柳长明说话，却被江永安挡在中间，“我们就不过去了，你们去吃。我给苏绾带了吃的。” 江永安在来的路上，给苏绾买了两个苹果，一只烧鸡。 柳长明带着几位医生离开时，苏绾注意到余玲看江永安的眼神。 等伤者安置好，家属也都去吃午饭，二人这才回到停在门口的吉普车里。 江永安把准备好的烧鸡、烧饼、油条、蛋糕……一大堆好吃的都拿出来，“你要是不想吃这些，我再去买。” 天知道，这一路他真的担心。 就算在省城学习联系不上苏绾，他也没有过今天的紧张。 苏绾一声不响地离开，让江永安的内心很慌乱。 “不用，我吃了两个荷包蛋，饱了。”苏绾一直平静地看着江永安。 眼里有疑惑，却什么都没问出口。 之前是江亚男，现在又出现一个余玲。 张晓说的那些话，苏绾都听到了。 “江永安，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苏绾感觉心口里很压抑。 江永安隔着一堆吃的东西，伸过手臂，拉住苏绾的手。 “今天一大早，我想告诉你，可是你就走了。”江永安深刻的五官微垂，能看得出来，他有心事。 “你认识江亚男？”苏绾又问。 江永安点头。 “不止认识，很熟。”江永安补充。 苏绾想挣脱那只铁钳似的大手，“你……跟她……” “听说，江亚男昨天一直跟你在一起，她什么都没跟你说？”江永安反问。 苏绾冷下脸，“你以为她会说什么？” “哈，哈！”江永安的目光从那张越抿越小的嘴唇，移到那双因为生气微垂的眼睛。 “你，不是在吃我姐的醋吧？”江永安的笑声更大了些，“难怪，我们姐弟长得不像。” 姐弟？！ 苏绾抬眼，仔细思考江永安说的话。 还真别说，江亚男和江永安是有那么一点相像的地方，气质也有些相似。 “亲姐弟？”苏绾追问。 “一奶同胞。”江永安笑着把一个大苹果擦干净，掰开一半递上去。 “我以为江亚男都跟你说了。” “江亚男是你姐，余玲也是？”苏绾没接苹果，定定地看着对方的表情凝固。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又来车队 “先吃饱再说。”江永安像是在躲避，直接把一只鸡腿扯下来，递到苏绾的嘴边。 “别担心，你先吃着，回头我再买两只烧鸡给爸妈。”江永安也咬下一口苹果。 苏绾接过鸡腿，放下。 “行，你不说，那我不吃了。”苏绾伸手去开车门，被江永安的长臂阻拦，又拉回来。 “别像小孩子似的，她就是我的一个高中同学。”江永安像是在仔细回忆，“好像也是初中同学，记不准了，反正是同学来着。” 江永安眼里坦荡。 “许多年未见，她怎么会在这里？”江永安反问。 苏绾打量着江永安的神情，不像是在说谎。 江永安也从来不会跟说谎。 “是张院长派了一支医疗队，余玲是省二院的医生。”苏绾接话，心底泛酸。 张晓说的那些话，难不成江永安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余玲未婚夫的事，怎么说？”苏绾还是问出了口，她到底也只是个深爱丈夫的小女人，许多事是不可能那般揭过。 也不可能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客观地说，余玲外貌、工作都不差。 苏绾没有那么强大的自信。 “什么未婚夫？她要结婚了？我们多年不见，她的事我也没听说过。”江永安细心地把鸡肉里的骨头剔掉，把一大块鸡肉放到苏绾面前的搪瓷杯里。 “再说，她不过是临时到这边工作，余玲结婚，你还想随份子？”江永安笑着反问。 苏绾被他的坦荡笑意平复情绪，轻轻舒了口气，话题扯回到江亚男这边，又说了几句话，便看见有三辆吉普车后面跟着一辆大解放气势浩荡地停下。 这排场挺大。 苏绾用手绢擦干净嘴角，江永安也以最快的速度吃完半根大麻花，喝下半杯苏绾剩下的红糖水，笑眯眯地道：“绾绾，这三天我们回县城里的招待所住着吧。” “我在那边已经办好了入住手续，钱也交了。” 之前几次，为了能让苏绾跟父母多聊天，江永安和苏绾就在红砖房里搭的临时板铺住着，与父母只隔着一道布帘。 好好的媳妇，只能轻轻看着，手都不敢多摸一下。 他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怎么可能一连几天抱着媳妇无动于衷呢。 这一回，他做好打算。 “招待所那边有热水，我跟柳村长打好了招呼，也把父母接过，让他们在那里住三天，主要是为了让他们能洗洗热水澡。” 苏绾这才点头。 要知道，田燕泥和苏源二人下乡，要不是几个月前跟苏绾有了联系，别说洗什么热水澡，白天挑粪，黑夜加班，怎么可能过得像现在这么轻松。 “这个主意不错。”苏绾想着田燕泥的身体已经恢复，她也可以趁着这三天晚上，给田燕泥进行针炙。 “正好，我给爸妈做三个晚上的针炙治疗。” 得，他想抱着媳妇睡个好觉的主意，又泡汤了。 江永安在苏绾的鼻尖上轻点，“别动，我收拾一下，再过去看看。” 吉普车后面的大解放里摆着不少纸箱，看起来像是物资。 “都等着，我找个人带路！”沈柏良从最前面的吉普车下来，冲着后车摆手，那架势一看就是指挥。 江永安和苏绾同时皱眉，二人开车门的动作也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同志，请问清水村怎么走？我们是去送药品和粮食的。”沈柏良找到一个才从江陵县医院里出来的医生问，那人指了指前面的路，又说了几句话，沈柏良这才跳上吉普车，带着车队走了。 “他怎么会去清水村？”江永安冷下面色，“看着那辆大解放上面的字了吗？” “是，洗煤厂的。”苏绾不快。 沈柏良这段时间很安静，几乎没什么消息，怎么就又跳了出来。 “看，后面还有一辆凌水县医院的吉普车。”江永安指着落后追上去的一辆车。 苏绾内心烦躁。 她到清水村施医送药，完全是为了田燕泥和苏源。 虽说从第一次到现在形成规模的状态，经历了许多，她和江永安做出了很大的努力，可他们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至少，田燕泥的身体在恢复，苏源也不再遭罪干重活。 可万一沈柏良和池若捣鬼，问题怕是会转向。 怎么办？ 苏绾指着前面的路，“那边有一条去凉水村的路，高有亮好像在楼上。” 江永安立即明白，他下车忙跑上二楼，找到高有亮把有车队往凉水村去的消息告诉他。 高有亮这几个月就一直不服气，为了能够让本村的村民享受到看病不花钱的待遇，他差不多要给柳长明当小弟了。 什么好话都说，什么累活都干。 他甚至还带着凉水村的一支民兵队伍，天天给两个村之间铺路。 这回，可好了！ “你快些过去，最好找一辆吉普车，要不他们要走错路，去了别的村子，就不好办了。”苏绾也走过来，劝说。 高有亮再三感谢二人。 眼睛里闪着光亮朝着走廊里的民兵挥手，大家像是打了鸡血，直接小跑着跟上去。 这一回，凉水村也有人支援了。 他们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咯！ “快，你们去县委借车，我从这里出来，你们三个从那边走，三嘎子，你们从那边走！”高有亮不愧是个带过民兵的，竟然分别从几条路截堵。 看着他们离开，苏绾这才和江永安去找柳长明。 “得让他们再回来看看伤员。”苏绾提醒。 江永安点头。 柳长明带着余玲几人打算直接回清水村，张晓突然肚子疼，他也只好把人送到县招待所。 余玲陪着张晓只能留下。 柳长明带着旷民遇到江永安和苏绾，四人又去看过伤员，这才往回走。 等他们回到清水村，已经是傍晚。 村民得知伤员都没人生命危险，立即都围上来对苏绾说着感谢的话。 定好时间，苏绾和江永安去红砖房找到田燕泥和苏源，带着老两口回到江陵县城，住进了招待所。 “余玲，你怎么就那么傻？他不认你，完全是出于一个男人的胆怯，我看得出来，江永安对你有感情。”张晓的声音从隔壁门里传出来，被田燕泥听见。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大解放陷进泥里 田燕泥看了眼并排走过来的苏绾和江永安，小两口眉眼微弯，满脸的幸福祥和。 苏源看出田燕泥面色微冷，便轻扯她的衣袖，“都是女婿的好意，钱是贵了点，我给他们补上。” 田燕泥扶额，表情难看。 “妈，你怎么了？又头晕了？”苏绾立即迎过来，急忙扶着田燕泥的手臂，“妈，我们先进去，我马上给你针炙。” “这边的条件还可以，你不知道，今天在县医院里，六虎的情况真的很危险，还好我……”苏绾边说边推门进入房间，丝毫没有被隔壁房间里的说话声打扰。 田燕泥回头看了眼江永安，眼神里带着些许的幽怨，“老苏，你跟永安去另外的房间。” 江永安眼巴巴地看着苏绾和岳母进了门，他被苏源拉扯着往另外的方向走，两个房间隔着好几道门，有点远。 这是江永安之前就安排好的，可没想到竟然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你小子，带没带点烧酒？”苏源搓搓手，“我们爷俩小酌。” 江永安恋恋不舍地回过头来，把大提包举起摇晃，“好几瓶二锅头。” “花生米，有没有？”苏源完全没注意到刚才那个房间的房门打开，有人探身出来。 张晓不敢置信地看着江永安进入走廊尽头的房间，又悄悄地把门关上，拉着余玲激动地道：“江永安也住在这边，就，就在里面那个房间！” 余玲从刚才就魂不守舍。 她甚至坐在椅子发呆。 江永安的出现，打乱了她十年来的坚持和幻想。 江永安的冷漠让她的信念一瞬崩塌。 余玲心口一直在疼，“我有些不舒服，张晓，你别开玩笑了，我想早点睡。明天，给我请假吧，我坐第一班车回省城。” 江永安已经结婚了，他有了心爱的女人。 为了年少时的情感，竟然是她一个坚持了十年。 余玲苦笑。 张晓小跑过来，又是比划又是解说：“真的，我看到的，他和一个老头子，看模样像是家里的长辈，二人说要喝点白酒。” “余玲，不是我说你，凭什么就把江永安让给那个乡下的丫头！”张晓又继续蛊惑着。 余玲半信半疑，最后还是到楼下登记处确认了一下，这才相信张晓的话。 不过，登记的是四个人。 “我去把他给你约出来，你们两个好好谈谈。”张晓急切地道：“反正，说几句话，又不会掉肉。如果谈不拢，明天早上，你再走。” 张晓说服了余玲，眼神却在登记本后面的名字上扫过。 苏绾也住在这里？ 那就让她好好瞧瞧，江永安和余玲才是一对。 张晓又给了登记员一把大白兔奶糖，把另外一个房间的号码也打听出来。 真是天助余玲，那个房间就在隔壁。 她向登记员讨要了一把锁头，便提着暖水壶，假装打热水，向着走廊尽头江永安所在的房间走去。 过了今天晚上，江永安就是余玲的。 男人，就别装什么矜持了。 苏绾？ 就让苏绾成为笑话吧！ 隔着几道重叠的山峦，池若和沈柏良正裹着军大衣，蹲在路边被冷风吹得浑身打颤。 高有亮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怎么知道哪个二愣子在前面领的路，想抄近路回村，结果把人家带到了野地里，反倒把那辆拉着物资的大解放给陷进了泥坑里。 “池同志，沈同志，你们喝点热水，我们已经联系了县委办公室，那边很快就能从隔壁县城调来汽车，但是也得天亮才能过来。”高有亮想哭。 他们凉水村真是应了这个名字，干什么都赶不上热乎的。 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支援队，还把车给陷泥里了。 “池医生，我们都饿得不行，能不能先安排我们去村里住下？”县医院里的几位医生来的时候，以为是和苏绾他们汇合，便都没带什么必需品。 毕竟，苏绾前几次也都没带多少东西。 可他们没想到，车会在半路出问题。 高有亮闻言立即站出来说话，“各位医生都是我们村的恩人，我们先回村里住下，我早给大家准备好了热饭！” 商量好留下几个民兵在大解放这边看着物资，池若和沈柏良带着其他人挤到三辆吉普车里，直奔凉水村。 这一路沈柏良虽然不高兴，但他只要一想到能见到苏绾，还能在苏绾面前立个头功，便心情很激动。 等他们到了凉水村村部大院，看见院里支着两口大锅，一口锅里炖着没有什么油水的大白菜，另一口锅里是带着糊味的高粱米饭。 “高村长，之前来的那些同志呢？我们等他们一起吃饭就行。”沈柏良把自己背来的猪头肉、烧鸡、香肠都捂得很严实，这是他要给苏绾的。 “噢，你们说的是苏医生？”高有亮忙接话，“他们在隔壁村，明天天亮就能看见他们。” 沈柏良疑惑地看着黑漆漆的村路，“隔壁村？他们不回来住？” 高有亮解释：“有住在那边的，也有住在这边的，今天隔壁村发生了事故，苏医生他们都进县城了。” “话说回来，苏医生推拿接骨，真是神呐！” 沈柏良傻眼了。 人不在村里？ 在县城？ 哪个县城？ 他大老远跑过来，就是听说苏绾会住在村子里，他这才想着趁着这个机会跟苏绾亲近，没想到会是这样。 “苏绾他们住在县城什么地方？县医院？那我现在回去。”沈柏良看着那两口大锅里的晚饭，就没有食欲。 池若见高有亮明显有些疑惑，便忙打岔。 “高村长，我们商量一下物资分配的问题吧。柏良，你要是想回去，就找个拖拉机，我们县医院的吉普车，油箱里的油是有限的。” 池若说话时很有领导者的气质。 沈柏良站在黑暗里瞪池若。 “蔡医生，你带着大家先进去吃饭。高村长，多准备一点热水，我们的同志都冷。”池若张罗着按排事项，像是没听见沈柏良说话。 “池若！”沈柏良两步走到池若跟前，想用从前的语气下命令。 “沈同志，请你放尊重些，我是队长。” 第一百七十三章 抱在一起 眼前的池若腰背挺直，头发扎成城里时兴的高马尾，就连说话的腔调也没有后河村的土里土气，俨然一副真正城里医生的模样。 “池若，你让我自己找拖拉机回县城？”沈柏良要疯了。 自打那天在县医院门前看见池若跟刘财旺站在一起，他就觉出不对劲。 后来，池若总是对他不恭敬，不理睬。 沈柏良倒也没觉着丢面子，毕竟这女人一心想嫁给城里人的心思是不会变的。 就算池若一时得意，那也是想办法嫁给他使出来的伎俩。 这一回到清水村送医送药，也是池若欣然同意的。 池若刚才就很冷，她靠近村部院里的篝火站定，整个人在光焰里显得很有领导者的风范。 “怎么？你能给我们县医院的吉普车加油？”池若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沈同志，这一次是因为你捐了两箱药品，我们才让你跟着同来，你又不是公派的，你的行为得自己负责。” 一句话，把沈柏良怼着哑口无言。 这一次到清水村，的确是他的个人行为。 沈柏良张张干巴巴的嘴唇，又看看那两口大锅里的饭菜，心里恼火着，很想上前给嚣张的池若两个巴掌。 他怎么就脑子一热，跟着跑到这种地方来。 从前拖拉机厂也在村镇结合部，那里的条件好不到哪里去，可从大解放被陷进泥里的那一刻，沈柏良就在心里叫了一百个后悔。 这鸟都不拉屎的地方，他来干什么。 还不是为了看看苏绾，为了向苏绾显摆，他已经成为了洗煤厂供应科的副科长了。 从洗煤厂的正式工到供应科副科长，他也只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 原想着要在拖拉机厂里跟苏绾一直耗着，可他爸这一次下了狠心，给他找了门路，事情办得也很顺利。 沈柏良不仅调换了工作单位，现在连工作岗位也是洗煤厂里数一数二的有油水。 最重要的是，洗煤厂依照沈柏良现在的岗位级别，还给他分配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婚房。 昨天，就已经把房本拿到手了。 沈柏良春风得意，对苏绾的心思半点没减。 所以，当他听说施医赠药的这桩事，便立即打申请。 没想到，洗煤厂的领导非常鼓励这桩事，立即给他开了介绍信。 沈柏良从供应款里偷拨出两箱药钱，从池若那里买下两箱药品，又从厂里借来一辆大解放车，随便又装了些供应科仓库里的过期食品，包括：各种罐头、奶粉、饼干、麦乳精。 他是想在穷乡僻壤里装一回“好人”。 没想到，苏绾不在村里住着。 沈柏良想去找苏绾。 “沈同志，您就在这里将就一宿吧。”高有亮低头哈腰地说着小话，“我们村里早就安排好了，你们几位男同志就住在村部，火炕已经烧热。女同志，都住我家。” “今天太匆忙，明天一大早，我让村部食堂给大家伙儿包饺子吃！”高有亮拿出最真切的诚意。 他们凉水村太穷了。 刚才他看到了那大解放上面的物资，足以二十几箱。 这些可都是好东西！ 池若看也不看沈柏良，转身去找县医院的医生，假意给他们分组，其实是想避开沈柏良捐赠的药品。 那两箱药品正是池若从凌水镇卫生所里拿回去的，白得二百块钱，她自然高兴。 但那两箱药品是陈洛升动过手脚的，可不敢真的给老百姓用上，即便用也不能在他们义诊的时候使用。 池若想好这个主意，便直接去找蔡娟几人。 沈柏良堵气进门，压根没碰高有亮给他盛的饭菜，他提着自己带来的大提包，直接去了宿舍火炕上，扯出一只烧鸡抱着啃。 江陵县，招待所。 二楼的尽头的房门被敲响。 江永安起身开门，便看见张晓提着暖水壶。 “什么事？”这个女青年是医生，他有印象。 “苏绾说临时换到了209房间，让你现在就过去。对了，她说让你把暖水壶提进去。”张晓把暖水壶递上去，她闻到了江永安身上的酒气。 太好了，他喝了酒一定会把持不住。 张晓的眼神里透着些急迫的期待。 今天晚上，一定得让余玲成事。 江永安看了眼走廊那边的208和209房间，拧眉。 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回头跟苏源打了招呼，便直接往房间那边走。 张晓很是时机钻到提前开好的另一个房间，等江永安推开209房门时，她又悄悄地跟上去。 见江永安把房门关严，张晓立即掏出锁头，把房门锁好。 守在门外的张晓，还不忘记朝着208房门轻笑。 苏绾，等下就让你看好戏！ 江永安进门时，房间里的灯是关着的。 “苏绾？”江永安走到床边，看到床上躺着人。 “你哪里不舒服？” “怎么回事？我把灯打开？”江永安心中略有不安。 “怎么回事？你不是在隔壁给妈针炙吗？”江永安的声音有些焦急。 这让他想起那天晚上，苏绾一声不吭的模样。 “你生气了？”江永安坐到床边，被子里的女人跟着坐起来，猛地扑到江永安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 “苏绾，你怎么了？”江永安先是心中一喜，正准备回应，却闻到了一股不属于苏绾身上的香气。 苏绾从来不用香水，但苏绾的身上有一股与生俱来的苹果似的甜香。 眼前这女人与他之间虽然还隔着一层厚被子，可那股脂粉的香气，很难闻。 “你、你是谁！”江永安正准推开怀里的人。 门被从外面打开，张晓尖锐的叫声引得苏绾第一时间从208房间里跑出来，她先是意外地看着门口的张晓，又在大开的209房门里看到抱在一起的一对男女。 房里的灯被张晓伺机打开。 苏绾微怔。 江永安用力推开的女人，只穿着一件内衣，那女人虽然背过身去，可苏绾还是看到了她的脸。 是余玲。 张晓急忙把房门关严，假装后知后觉地跟苏绾笑着道：“看我糊涂的，余玲跟未婚夫亲热，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未婚夫？余玲的？ 江永安他？！ 第一百七十四章 怎么可能走错房间 苏绾手里的银针落了地，她的手指微微发着颤，刚才二人紧紧相拥的动作不是假的。 额头和面颊上插着银针的田燕泥听见声音，披着衣服从房间里出来。 她看到苏绾的面色发白，忙去抚苏绾的额头：“绾绾，出了什么事？” 江永安豁地拉开209的房门，他身上带着酒气，面色难看站到苏绾面前，一把扯住对方，“绾绾，刚才我是走错了房间。” 他眼神阴鸷地看了眼张晓，满是心疼地解释：“真的是走错了房间。” 男人粗重的呼吸说明一切。 苏绾心口像是被什么撕开，挺疼的。 余玲穿好衣服，从房间里走出来时，眼里没有半点歉意和不安，反倒像是拉扯亲人似的，走到江永安身边，挽住他的手臂，娇声道：“永安，我们的事，你应该告诉苏绾。” 他们的事？ 什么事？ 苏绾心疼得要命，又气又急，她想开口质问，却发现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 她看着江永安那张脸，竟然问不出口。 “你和江永安结婚，没有父母的同意和见证，实属无奈之举，江永安知道你不想伤害苏绾。”余玲的话像是一把尖刀，直插苏绾的内心。 苏绾盛满眼泪的目光望向江永安，江永安低眉俯看着她。 眼里是愧疚和怜惜，甚至还带着一点慌张。 “绾绾，你相信我！” 江永安气急，声音放大，回手推开余玲。 余玲再次扑过来，江永安干脆避开。 周身的冷冽气息散开。 一双豹子似的眼睛，瞪得余玲再没敢上前半步。 她是有些过分。 可江永安不记得十年前的情分，便是连个老同学待遇也没有？ 刚才，余玲就知道张晓要做什么，她也只是顺水推舟。 就算江永安现在已经娶了苏绾，她也要让苏绾知道，江永安的心里有她。 余玲显出委屈，轻抹没有眼泪的眼睛，“永安，我知道你出于道义，不想马上跟苏绾离婚，我等你。十年我都已经等了，我不差这几天。” 余玲说完这番深情告白，直接推门进去。 张晓得意地扬起下巴，轻嘲似地道：“苏绾，你清醒些吧，你知道江永安的爸妈都是什么级别的领导干部吗？你连他们家的门槛都跨不进去！” “告诉你，余玲不仅是江永安的同学，他们是发小，从小在一个大院里长大！” 张晓推开房门，“江永安，你是个男人，就得对余玲负责。” 哐！ 209房门被重重地摔上。 苏绾感觉手脚发麻，是田燕泥把落在地上的银针捡起来，轻声道：“绾绾，你跟妈进来。” 田燕泥狠瞪了江永安一眼。 江永安站在门口，神情阴郁，他紧抿着唇，眼神深邃地看着苏绾。 “绾绾，我们谈谈。”江永安想解释。 这段时间，他一直想着要怎么把家里的事情讲给苏绾听，可几次都没能开口。 苏绾收回受伤的眼神，脸色煞白，纤瘦的脊背打了个晃。 “绾绾，跟我进来，妈给给冲碗麦乳精，你是不是没吃饭？” “身体要紧。” “有妈在呢。”田燕泥扶着苏绾进门，苏源自顾自喝下不少烧酒，推门出来时，正看见江永安蹲坐在208房间的门口，整个人表情很痛苦。 “小子，你干嘛呢？苏绾针炙很慢的，我们再喝两杯。” 苏源没听见什么动静，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只听见房间里好像有哭声。 “怎么？苏绾把她妈扎哭了？”苏源开着玩笑，“走，我们进去。” 隔壁，余玲紧张地面色发白。 她紧紧地握着一个红色的电话簿。 她害怕江永安，确切地说，刚才那个眼神太吓人了。 “下楼去给你未来婆婆打电话吧，余玲，就凭你，怎么可能不被认可？”张晓抢过电话簿，开门出去。 余玲再出门看时，江永安已经被苏源再次拉进走廊尽头的房间。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 田燕泥把一块温热的毛巾递给苏绾，声音细柔，“绾绾，妈妈就问你一句，你相信江永安吗？” “你若是真心爱他，听听他怎么解释。”田燕泥想到刚才张晓说的那些话。 “只不过，我们家的状况，和他们家里的状况怕是没办法相比，如果因为这个他们家嫌弃你，那我们可以与你断绝来往。”田燕泥生怕自己下放的身份会阻碍女儿的婚事。 “现在冷静地想想，你和江永安私自把婚事就给办了，的确有些欠妥，当时我也想过让他联系家人，可没想到会是这样。”田燕泥叹着气，“乖女儿，不管怎么样，妈妈和爸爸会站在你这一边。” “我们尊重你的选择。” 苏绾抹去眼泪，看着时间给田燕泥把额头上的银针取下，又去放洗澡水。 “妈，我再给你用些药浴。” 苏绾从空间里取出五种药材，放进浴盆。 她仔细地听过门外的动静，再没听见过敲门声，心里有些落寞。 一想到刚才看到江永安抱着余玲的动作，她心里就疼得要命。 怎么可能是误会？ 怎么可能走错房间！ 苏绾不敢相信，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的江永安的为人，现在为什么会有些动摇。 上辈子，苏绾是断了腿的残废瘸子，江永安从没有嫌弃过她，背着她四处寻医问药。 这辈子，苏绾健康健全，江永安怎么可能会对别的女人有感情。 苏绾一遍遍在内心劝说着自己。 突然想起余玲刚刚的侧脸，又想起上辈子不经意间发现的一张合照。 只是轻轻一瞥，江永安便收了起来。 是她？ 当时…… 苏绾想起上辈子，江永安收起合照时心情低落地说过，照片里的老同学退伍后，去支援边疆建设，好像在一次雪崩里失去了音讯。 说是第二年的春天，才在山脚下发现了她的遗体。 天呐。 苏绾的心脏猛地一疼。 余玲，难道上辈子余玲就是江永安爱而不得的白月光？ 可是这辈子…… 苏绾的眼泪落下来。 田燕泥从外面进来时，她忙抹去眼泪。 “妈，你先自己泡着药浴。我去外面等你。” 苏绾心里疼得像针扎。 上辈子江永安爱而不得，选择她这个瘸子也不过是出于好心和责任感。 第一百七十五章 你信我不？ 这辈子，苏绾为了能和心爱的江永安在一起，是她主动把江永安的户口落在自己的户口本上，是她提出的重新登记，是她提出的办酒席。 就连二人住着的小院也都是苏绾置办的。 苏绾想着要偿还上辈子江永安对她的好，也想好好地给和江永安过幸福的生活。 可她从来没有思考过，江永安会有初恋，会有心中的白月光。 苏绾的心猛地往下落，她感觉四肢发冷，她堆坐在角落里，用力抱紧自己。 这辈子，是她改变了从前的生命轨迹。 上辈子，从未出现过的余玲，这辈子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苏绾感觉胸口有块大石头压着似的，呼吸都很困难。 楼下，张晓辗转把电话打到了凌水镇洗煤厂招待所。 关秦接起电话时，刚刚吃完压制咳嗽的药。 电话那边张晓长话短说，添枝加叶地把江永安和余玲在江陵县招待所的事情讲述一遍。 “你说什么？睡在了一起？”关秦老古板的思想被震撼，但很快她就转变了想法，抓着电话筒很激动地道：“也就是说，余玲和永安见面了？” “太好了！你跟余玲说，我早就给她准好了婚房，只要他们回到省城，立即办婚事！”关秦激动地挂断电话，回头便看见江亚男严肃阴沉的脸。 “妈，你刚才说什么？谁打的电话？”江亚男以为苏绾的事情可以慢慢来，今天从卫生室回来，关秦就很不满意。 但她也并没有担心，毕竟苏绾是很优秀的。 偏这个时候有电话打过来。 “是余玲打的电话？”江亚男一直对余玲的印象不错，但她和江永安之间，怎么可能？ “我们家永安和余玲已经……年轻人，也情有可原，明天就启程回省城，我得给他们小两口置办电视机。”关秦突然就高兴起来，“你爸那边搞到了电视机票，但我想给他们买个大点的。” “对了，电冰箱有没有供应？”关秦起身，“我去问问见平，他们单位应该有发放电冰箱票。” “妈！”江亚男心中仿佛郁着一口气，到底出了什么事？ 起初，她对苏绾的确有成见。 可经过这几天的观察，江永安和苏绾是恩爱的夫妻，怎么就又跟余玲之间有了牵扯呢？ 江亚男意识到问题严重，忙道：“妈，一定是有误会，我们没有跟永安聊过，就先不要替他作主。” “那样一个乡下的媳妇，能给永安事业上什么支撑？在卫生室里打扫卫生吗？”关秦气得又咳嗽起来。 “说别的没有用，明天我先不回省城，余玲在清水村那边，我要过去看看他们！” 当晚是关秦睡得最安稳的一晚。 孙见平和江亚男实在拗不过，第二天上午便陪着关秦来到了江陵县。 踏上了颠簸的村路，直奔清水村。 这一夜，苏绾几乎没合眼。 江永安和苏源喝下烧酒，直接睡到天大亮。 余玲和张晓被柳长明派来的拖拉机接走时，田燕泥已经把早餐端到房间里。 “绾绾，你心情不好，先不要回村。反正，村里还有别的医生，我和你爸回去看看。”田燕泥看到苏绾苍白着面色，心疼地道：“事情有误会，你们可以好好谈谈。” “永安不是那么鲁莽轻浮的人。”田燕泥收拾好房间，轻轻关上房门。 江永安开着吉普车，把苏源和田燕泥送回清水村。 苏源并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但他也是个心疼苏绾的，只道：“让绾绾多休息一天，那边有那么多的医生，不会出什么问题。” 田燕泥的教养让她并没有过多对小两口的事情插嘴。 面对江永安的彬彬有礼，她也没有显出什么太过分的苛责，只等江永安把吉普车停好，田燕泥这才淡声道：“昨天晚上的误会，还得你自己去跟绾绾解开。” 江永安很内疚，但他也知道田燕泥对他的认可，便立即应声跳上吉普车，快速往回走。 半路，却遇到两辆大解放陷进泥坑里出不来。 “永安同志，你过来帮帮忙，我们村里的男劳力都被叫过来了，你能不能去清水村喊几个人过来？”高有亮愁得双眼发黑。 天呐，凉水村真的就只有喝凉水的命吗？ 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一辆运物资的车被陷进了泥坑里，好不容易又找来一辆大解放，系好的牵引绳被扯断不说，另一辆车也陷了进去。 怎么办呐！ 若是普通的拖拉机，六七个壮劳力也就拉拽出来了，偏偏这两块大铁疙瘩，太沉重！ “永安同志，我知道你是技术员吧？若是你能看看这两辆车出了什么毛病，就快点帮忙！”高有亮掏出带着过滤嘴的香烟，递给江永安。 江永安见到泥地里脏乎乎的众人，立即把车停在安全的位置，跳下车去帮忙。 江陵县的县路也很绕，孙见平亲自开车结果绕了两个多小时又回到了江陵县城。 “见平，你怎么就不听话呢，我说往北走，你偏不听！”关秦扶好脸上的老花镜，咳嗽的声音又重了些，她喘得厉害。 入秋后，她的身体便一天不如一天。 她捂着嘴猛咳。 “妈，我们还是先去招待所休息一下吧，我找到认识路的同志，再出发？” 孙见平也没想到，他会迷路。 “幸亏亚男没跟过来，要不然，你又得挨骂。”关秦只好答应。 孙见平扶着关秦来到江陵县招待所，办好入住手续。 孙见平去车里取提包，关秦就坐在大厅里休息。 可刚才被风呛到，她便咳得直不起腰。 偏偏这时药瓶又找不出来。 关秦捂着嘴巴，眼里是呛咳后难受的泪水。 “这位阿姨，你在找药？”苏绾从楼上下来，便看见头发斑白的关秦很痛苦的表情。 “小、小、姑娘，你，能不能，去，去药店，给我买一瓶止咳药，我，我咳，咳……”关秦感觉肺都要咳出来了。 之前在省城医院也检查过好几回，都说是气管炎。 只要她上火找急，就会犯毛病，咳起来个没完没了。 “阿姨，我是赤脚医生，有点止咳的土法子，你信我不？” 第一百七十六章 车上治疗 苏绾眼神清澈蹲在关秦身边，随手握住对方的手腕，开始切脉。 “不要紧的，您只是虚火太盛，加上有些伤风，便引起了陈年旧疾。”苏绾回身在自己带来的药箱里翻找。 其实是从医药空间里找出来两种止咳西成药。 “先吃下两粒。”苏绾从药箱里掏出银针包。 施针之前，苏绾先是在关秦手背、指尖和胸口前轻点了几下。 刚才还因为胸口压抑而无法回应关秦，奇迹般地平顺了呼吸。 “小姑娘，你真是神了。” 她不咳嗽了，呼吸还顺畅不少。 “阿姨，这只是简单的止咳，并不能治病，我给您施针止咳，但真正能治病的还是要好好吃药。” 苏绾拔出银针，给关秦两只手和额头、胸口分别刺下几针。 刚才那种舒畅的感觉又增多几分，关秦不由地打量眼前的小姑娘。 白皙的皮肤，精致的面容，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很有神，只是眼皮有些微微红肿，眼底有一丝浅浅的青黑。 “姑娘，你昨晚没睡安稳？”关秦看着小姑娘熟练地施针用药，心中不由自主地对她关切。 “没什么，阿姨，您的肝火也有些旺盛，给你一并调理一下。”苏绾细心地收回切脉的手。 五分钟后，孙见平匆忙从外面进来，便看见关秦一脸笑意地跟农村小姑娘在说话。 二人好像很亲近。 “阿姨，这三包中药，你先用着。最好找个地方，马上把药熬好，一日三次。”苏绾打量着关秦的面色，“肝火太盛也会失眠，影响身体健康。” “等你吃完三副中药，若是有些好转，便到凌水县凌水镇的拖拉机厂卫生室，找我。”苏绾说完，便收拾好银针，又把刚才的止咳药留给对方。 “最严重的还是气管炎，如果拖得久会变成哮喘，那时便真的不好治了。”苏绾皱起眉头。 关秦信服地点头。 气管炎是慢性病，她得病也不是一天两天，若是遇到糟心的事，就会越发地严重。 从省城过来看江永安，咳嗽就没停过。 关秦也找过不少中西医治疗，效果甚微。 虽说，眼前这位小姑娘给她止了咳，可她对这几包中药没抱什么希望。 不过人家帮忙，就得感谢人家。 关秦忙让孙见平拿出五十块钱，作为诊费给苏绾。 苏绾拒绝，一分钱没收。 早上田燕泥三人离开之后，苏绾虽然难过伤心，但她还是在二楼房间里补觉，睡足三个小时才下楼。 苏绾决定去找江永安。 就算江永安曾经跟余玲有过感情，她也不想放弃江永安。 她甚至想着，愿意给江永安时间，让江永安去处理和余玲的感情纠葛。 她愿意等。 从昨晚的失望、伤心、难过，转变成现在的不舍和坚持，苏绾知道，她真的爱江永安，她绝对不会因为余玲的出现，而打退堂鼓。 苏绾看看腕表上的时间，回头冲着关秦和孙见平微笑：“阿姨，你要是觉着我的药有效果，晚上你等在这里，我这两天都会回来住，晚上再给你施针。” 关秦呼吸顺畅，刚才的焦躁心情一扫而光。 忙答应着，“好，我也是过来找人的，我不着急。晚上等着你！” 孙见平先去把中药用温水泡上。 关秦喜欢苏绾，便和她多聊了几句。 苏绾听说二人是去清水村找人的，她便提出要坐孙见平的顺风车，而她也可以给二人带路。 孙见平只来得及把中药熬好第一遍，关秦迫不及待地捧着喝了一路。 在吉普车里，苏绾又给关秦施针，同时还在几个重要的穴位上进行艾疚。 关秦第一次做艾疚，既欣慰又新奇。 “我感觉胸口都不憋闷了。”关秦从自己的怀中揣着的布袋里掏出一枚银手镯，“姑娘，给你。” “给你钱，你又不要。这原本是要给我儿媳妇的，虽然不值什么钱，但这是我们家传的老物件。”关秦越看苏绾就越喜欢。 “给你。”关秦推给苏绾。 苏绾紧张推回去，“阿姨，我给你治疗，全当是我坐你们的车，付车费了。” 关秦露出笑容。 孙见平一直在开车，他从后视镜看得清楚。 自打有了小舅子江永安的消息，他的岳母就一直没这么开心过。 眼看着身体也比之前弱许多，没想到竟然能遇到这么神奇的赤脚医生，三两下便把咳嗽给止住了。 “小姑娘，你就拿着吧。要不，你就把钱收下。”孙见平帮腔。 几番推让，苏绾只好收下。 收了别人的家传银手镯，苏绾只好又聊起养生问题。 顺便给眼前的老妇人科普了一下关于气管炎和肺炎的知识。 关秦听得高兴，竟然一路上也没咳嗽几声。 孙见平算是亲眼见识到中药的神奇，他心里盘算着，等到了清水村，让这个小姑娘也给自己搭个脉。 车行速度不慢，在经过岔路口的时候，苏绾看见有两辆大解放正向着凉水村的方向前行。 她迟疑了一瞬，便又指着前面清水村的村路，吉普车飞驰而过时，江永安刚好驾车前行，他一眼认出那车吉普车是姐夫孙见平从省城带过来的。 他心中猛地咯噔。 难道，孙见平和江亚男也来了？ 千万不能让他们跟苏绾的父母发生冲突。 江永安想到关秦的脾气和可能会发生的事，便急忙踩上油门，要跟上去。 偏高有亮又追过来。 “永安同志，你可算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你不能就这么走了，这样吧，你跟我们回去，中午我们村里杀猪！怎么也得让你吃上一碗杀猪菜！”高有亮这一回可是下了血本。 说什么也得让下乡支援的医生同志们吃好。 江永安停下车，跟高有亮说了几句话，便又急匆匆跟上。 吉普车停在红砖房外面。 苏绾从吉普车上跳下来，田燕泥和苏源忙过来。 发现开车的不是江永安，二人疑惑皱眉。 在江永安离开之后，田燕泥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苏源，苏源并没有怀疑江永安的人格，而是把他看到张晓去找人的过程说了一遍。 二人一致认为，可以给江永安解释的机会。 可是，苏绾怎么坐别人的车回来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我不会娶她 “关阿姨，你先进去坐，我这边有工作。”苏绾忙去座位那边，站在那里等着她看病的人，有二十多位。 “苏医生，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苏绾，你昨天给我的膏药真的很好用。” “苏大夫，我的眼睛已经能看到一点光线了。” 苏绾被围住，为了维持秩序，柳长明派过来的两个民兵，忙过来制止。 关秦打量着认真工作的苏绾，走到田燕泥身边。 二人寒暄之后，便又攀谈起来。 知道对方也在农村待过几年，田燕泥立即对关秦产生了同情。 “进屋坐吧。”苏源把人让进里屋，孙见平又接着给关秦熬药。 这一来一往，关秦和孙见平二人竟然忘记是过来找人的。 直到关秦又喝下半碗中药汤，感觉胸口的憋闷越发地减轻，她这才看了眼门外的人群，“对咯，我是过来找人的。” “余玲？”田燕泥闻言，面色微变。 之前余玲是在红砖房这边看诊，可是昨天发生了那种事，一大早余玲和张晓都被柳长明安排到了村部，换了另外两位医生过来。 “要不是我儿子已经有了媳妇，我一准要让他相看你们家女儿。”关秦临走时，还不忘记让孙见平从包里掏出一包红糖和一罐麦乳精作为礼物。 田燕泥知道对方要找的人是余玲，便也没再多留。 孙见平开着吉普车离开，五分钟不到的功夫，江永安的吉普车便停在红砖房门外。 他先是看了眼远去的吉普车，便又看了眼神情平静的苏绾和岳父母，心情这才放松下来。 看来，双方没起冲突。 江永安整理好工装，又提了一口气，这才下车走到苏绾跟前，当着许多村民的面大声道：“苏绾同志，昨天晚上的事，都是我的错，我现在请求你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 苏绾看着江永安，眼睛里不由噙着泪水。 她有许多话想问，想说。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苏源知道小两口不会有隔夜仇，忙从屋里出来想劝和，被田燕泥一把拉住，“他们两的事，得让他们两个说清楚。” 田燕泥换好白大褂，走到苏绾身边，“你进去跟永安谈谈，这里有我。” 苏绾放下听诊器，眼神从江永安的黑眼圈上移开。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红砖房。 有几位村民想凑过去看热闹，被柳长明叫住。 “不会吧，苏医生这么好的人，江永安还能犯错误？” “你不知道，城里人花花肠子可多着呢！” “什么？要真是那样，我们可不干！苏医生，多好的人！” “就是，我们家要是能娶这么好的媳妇，那得是八辈子积来的福气！” 柳长明隐约觉察出气氛不对，但他也没靠近窗口，只认真安排秩序。 屋里，苏绾坐在床边。 江永安并步走过去，单膝跪在她的跟前。 “绾绾，我真的错认了人，以为那是你。”江永安叹气，“我从来不是喜欢解释的人，可我还是想把昨天晚上的经过说给你听。” 江永安把张晓说的话，和他进入房间之后发生了什么，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她们设计好的。”江永安眼神厌恶，“就算之前，我们曾是同学，可这么多年没见面，我们也从来没有什么联系，我怎么可能跟她有什么亲近关系？” 看着江永安眼神里的真挚，苏绾点头。 江永安拉过苏绾的手，想把苏绾抱到怀里。 苏绾看看身后明这的玻璃窗，窗外都是村民。 “别，人家会看到。”苏绾低头。 江永安断断续续地把自己记得的事情讲了一遍。 末了，他下结论：“余玲就是我的普通同学，也许当初她是有什么想法，可是我没有。” 苏绾叹气。 “眼下，不是你认不认她的事，而是余玲和张晓已经认定了你。”苏绾想到从招待所出来时，服务员跟她说的话。 “张晓给你母亲打了电话。”苏绾接着道：“我可以相信你，我也能等你。” 可是这件事怕是不会那么轻松地处理好吧？ 这年月，只要女方咬住是男人耍流氓，那可就是重罪。 轻则丢掉工作，重则还得吃牢饭！ 江永安抱着余玲的动作，不光苏绾和田燕泥看得清楚，那个叫张晓的看得也清楚。 这二人就是想利用这一点，来威胁江永安。 江永安深知他被烂桃花沾染，事情可能会很麻烦。 “你放心，即便余玲想把事情闹大，我也不会娶她。”江永安咬牙，“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处理。” “我和你一起去。”苏绾坚定地站起来。 江永安牵起苏绾的手，感觉心里像是有一大团火苗在烧着，既暖又充满阳光。 之前，他还犹豫着要不要跟那样的家庭断决来往。 现在，苏绾给了他勇气。 见小两口牵着手出来，苏源傻乐。 田燕泥轻叹了口气。 柳长明干脆笑出了声。 “就应该这样，小两口哪有不闹别扭的。”柳长明接着道：“我跟你说，永安同志，我们清水村现在就是苏绾的娘家，你要是欺负了人家，我可跟你没完！” 众村民也都笑着道：“我们都是苏绾的娘家人！” 这倒是真的。 自打苏绾第一次过来给村民们看病，柳长明便觉着漫长而又苦闷的种地生活，有了一丝阳光。 苏绾就是清水村的大救星。 “苏医生，秋水花和丁豆花都在村部，你要是需要帮忙，直接跟她们二人说！”柳长明不放心，远远地还喊出这么一句话来。 二人来到村部时，余玲正坐在村部廊檐下，眼睛有些红。 张晓像一只跳脚的猴子，正在比比划划地讲述着什么。 关秦坐在廊檐下，面前还摆着一个药碗。 “真的？”关秦面色难看。 “真的，一看就是逼婚，就是陷阱。江永安同志应该是被迫才结婚的！”张晓看向一言不发的余玲，“我亲眼看见他们抱在一起，你说能没有感情吗？” “都是那个乡下女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江永安给骗到手的！” 第一百七十八章 有苦衷 闻言，关秦的面色更加阴沉。 “我就知道是这样。”关秦看向余玲，用手绢给她擦拭眼角，“玲玲，你别担心，有我呢。” “永安这小子，也真是的，有苦衷也不告诉我。”关秦轻咳一声，“等他过来，把你们二人的事先定下来，回头，再让他跟那个女人离婚。” 关秦紧紧地捧起余玲的手，“好孩子，只是委屈你了。” “你等永安十年，还得看那个乡下女人的面色，一切有我在，你不必担心。” 这话刚好落入江永安耳中。 村部这边没什么病人，只有两个年迈的老人家正在旬展那边等着看病。 所以余玲和张晓才有时间跟关秦说三道四。 苏绾远远地便看见关秦与余玲握着手，看起来很亲近的模样。 不好的预感升腾。 难道，她们是母女？ 早知道这样，不给那位老阿姨治病？ 苏绾只在内心里做出一点小小的挣扎，便又缓和了心态。 不管怎么样，她答应给江永安时间，就一定会等他处理好这桩事。 余玲正对着村部大门口，一眼便看见二人走进来，她的表情微不可察地冷下去，随后便眼泪落下。 关秦见余玲掉眼泪，心疼得要命，急忙放大声音：“好孩子，你别委屈，我有办法。” 苏绾的脚步停在村部大门口。 这一路走过来，她已经给自己进行了强大的心理建设，可当她面对余玲时，还是内心没底。 她扯开江永安的手，“我不进去了，我在外面等你。” 清澈如水的眼神，透着让人怜爱的心疼。 “绾绾，你信我。”江永安大踏步向前。 苏绾则在关秦回头看过来的刹那，已经退到了村部大门外面，她在围墙外面的角落里蹲下。 天知道，她现在胃疼得像是有把剪子在里面绞动。 苏绾给自己翻出几粒药片，吞下去。 正午的阳光不算很烈，但照在人的脸上还是热得发烫。 苏绾坐下墙边的大石头上，脑海里乱糟糟。 “苏绾，你是不是不舒服？”丁豆花提着两块热乎乎的豆腐从村路上跑过来。 “你是不是没吃早饭，眼看着就到中午了，是不是又饿了？我说柳村长也真是的，就不能给你单独准备点吃的？”丁豆花是苏绾的绝对崇拜者。 她装着豆腐的搪瓷杯递上去，“给你，你先吃几口。” 丁豆花呱呱唧唧地聊起村子里发生的新鲜事，当然还不忘记时不时地表扬苏绾的医术高明。 院里，江永安才一出现，关秦和孙见平就都站起身来。 “永安，你来了？”关秦的语气不善。 明显有兴师问罪的意味。 “我们进去聊。”孙见平怕事情闹到无法收场，虽说村部院里没几个村民，但那也是家里的私事，不能被外人看笑话。 “余玲同志，你也进去吧！”孙见平很有经验地把门关严实，自己则拉过一把椅子坐在门外。 没人能进去打扰他们。 关秦拉着余玲的手坐下，抬眼便瞪向江永安。 “永安，你之前为什么不跟我们明说？”关秦叹气，“我就知道，那个乡下女人是用了手段的。” 关秦也下过乡，因为她和江永安的父亲是特珠重要人才，这才提前一年被调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 “妈。”江永安阻止关秦继续说下去，他只想快点把自己的决定说出来，让苏绾安心。 “就算那个女人有些手段，你也不必因噎废食，你可以告诉我们，我们一起想办法。”关秦先入为主地道：“余玲和你有感情，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们现在也老大不小了，回省城就抓紧把婚事办了。” 关秦说完这些话，长舒一口气，心尖上压着的石头像是被放了下来。 “这里的工作也没什么可留恋的。”关秦拿起桌面上的茶杯，倒上一杯茶水递给余玲，“好孩子，回头我会向你父母提亲。” 余玲的眼神不安地在江永安脸上寻找。 却没找到自己想要的肯定。 她接过茶杯又放下。 从头到尾，余玲半个字也没说出口，却已经让关秦的心思起起伏伏。 “妈，你不知道真实情况，我跟余玲什么都没发生，我只是走错了房间。”江永安实在不想再看着眼前的二人，起身便想走，“那都是误会，如果余玲同志觉得自己吃了亏，那我可以补偿你。” 江永安淡声道：“你要多少钱？” 那本来就是一个误会。 “你混蛋，人家余玲是清清白白的大姑娘，你把人家给……还想拿钱了事？”关秦气得急，说话时又呛咳起来，“我真是白教育你了！”关秦咳得厉害。 余玲忙把手里的茶杯递上去，又轻拍关秦的后背，抬眼瞪向江永安。 “永安，我知道你是个好心肠的，可你也不能把一生的幸福都扔在乡下，交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村妇。” 她缓口气继续道：“我们俩昨天晚上的事，我不可能全当没发生。” 昨天晚上不过是隔着被子抱了一下。 江永安甚至连对方的手都没拉到，怎么就不算完了？ 什么都没发生！ “永安，我和你爸爸都是讲信誉的人，我们不可能扔下余玲不管！”关秦又咳嗽几声，因为着急她拿起桌上的杯子，大口喝茶水，可放下杯子，她便开始喘息起来，喉咙里就像是有一道弦，不停地拉扯着。 甚至像是有口痰一直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的，她实在难受。 看着关秦脸色发白，余玲也着了急，她忙推开门冲着门外的张晓道：“张晓，快，把我的医箱拿过来，快呀！” 救人要紧。 江永安回眸看时，关秦捂着胸口，大口喘息着，面色越发地苍白难看。 “快，快来人！”江永安能想到的是把关秦送到县医院。 村部大门外面，苏绾和丁豆花正聊着起劲，便听见了这一声吼。 苏绾扔下手里搪瓷杯，立即快步跑进门去。 等她进门，关秦已经被平躺着放在临时板床上，对方的脸色已经有些胀紫。 显然是缺氧憋的。 “这是怎么了！”苏绾紧张地问。 第一百七十九章 江永安的母亲 江永安急切地道：“绾绾，你快点打电话，通知县医院……” 苏绾没听他的话，快步走上前，先是把平躺的关秦扶住，然后就要把她扶坐起来。 余玲和张晓二人立即阻拦，“要给她吃急救药！她应该是心肌梗塞。” “你别乱动，要出人命的！” 苏绾搭脉到观察不到十秒钟，已经确定了现在的状况。 “我来。” “不行，你一个赤脚医生，你懂什么！”张晓上前阻拦，她甚至想一把推开苏绾，要不是江永安上前，苏绾会被推出一个跟斗。 “阿姨，你让谁给你看病？” 言外之意，关秦应该相信余玲，而不是眼前这个苏绾。 关秦看到苏绾的那一刻，眼神都闪亮了几分。 早上在招待所里的医治，后来吉普车里，苏绾的医术关秦是见识过的。 她艰难地抬起手，朝着苏绾的方向落下。 苏绾忙接住她的手，很是干练地对江永安道：“先把阿姨翻到侧躺位置。” 江永安立即照做。 “苏绾，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阿姨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你能承担得起后果吗？”张晓气得眼珠子通红。 她的确不相信苏绾的医术。 余玲看看村部院里空空的车位，两辆拖拉机都不在，吉普车也停在红砖房那边。 孙见平的吉普车虽然就在院里，可是这么远的路程，就算是回到了县城，也未必能救得过来， 心梗是会要人命的。 余玲退开半步，见张晓还想说什么，她把张晓也拉到身后。 眼神向前瞟道：“苏绾，既然你已经接手，那就把工作做完，如果出什么问题，你要负担所有的责任。” 关秦若是因为抢救不及时，死在江永安面前，苏绾难逃罪责。 这个人，也不是必须得救。 张晓闻言立即补刀：“对，误诊也是可以坐大牢的！” 然而，苏绾仿佛没听见二人的话。 一心抢救。 先是在关秦的后背用力拍打，接着又把她扶坐起来，她指挥着江永安在背后按压关秦的胸膈肌。 “一、二、三！”苏绾喊着节奏，只听噗的一声，一团拇指大小的茶叶从关秦的喉咙里喷出来。 接着就是大口大口的喘息，关秦的面色由刚才绛紫正在缓缓恢复。 “阿姨，我给施针，你别紧张，现在没事了。”苏绾一边施针，一边从背包里掏出两粒药丸，和到水里给关秦喂下去。 这一系列的操作，才不过用了三分钟。 关秦被救活了。 余玲和张晓大为震惊。 她们怎么就没想到关秦可能是被噎着了。 而且是被茶叶噎到的。 “这？”张晓半张着嘴巴，不敢相信地看着正在恢复的关秦。 “小姑娘，多亏了你！”关秦缓上一口气，紧紧拉住苏绾的手，“永安，快把我扶起来。” 江永安嘴角微勾上前扶起关秦，又听从苏绾的安排，给关秦冲上一杯麦乳精。 十几分钟之后，苏绾把关秦头脸脖颈上的银针都拔了出来，“阿姨，刚才太危险了。为了防止有茶叶片会落到肺部，今天晚上我带你去做一个肺部的X光片。” “好。”关秦拉着苏绾的手不松开，“小姑娘，你来认识一下，这是我的儿子江永安。” 什么？ 她的儿子？ 眼前这位阿姨不是余玲的母亲？ 苏绾有些发懵，她看向江永安。 江永安点头，眼里有些歉意，他才想说什么，孙见平从外面跑进来，“妈，我已经联系了县医院，我们现在就过去。” “不用着急，小姑娘，你叫苏绾对吧？”关秦已然把余玲和张晓抛到脑后，“说说看，我有什么能帮你的。” “之前，听你妈妈说，二人也是下放的干部，等我回省城就去找二人的档案，说什么也得让二人早一点回城！”关秦絮叨地接着说：“至于你，凌水镇那个小地方不是你应该的长期居住的，回城，我就想办法要一个上大学的名额，给你！” 苏绾还在发懵。 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无意间两次救下的人竟然是江永安的母亲，也就是她的婆婆。 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听到对方的那些感谢的话，头脑里翻滚不停。 那么，刚才她看到关秦拉着余玲的手，是在说什么？ 她是来找余玲的，难道她是为了认下余玲的？ 苏绾的心猛地下沉。 余玲的面色变了又变。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分明是可以让苏绾从此在江永安的面前消失的。 她竟然把关秦救活了。 余玲胆怯地退后，毕竟刚她是说了些重话，但愿关秦没听出来深意。 要不是江永安高高兴兴地大声道：“谢谢，妈！” 苏绾还在乱七八糟地思考着。 关秦被江永安的一句道谢说得发愣：“我对苏绾说的话，跟你有什么关系？” 江永安很自觉地靠近苏绾，接着便把自己的手臂抬起来搭在苏绾的肩头，又向自己的怀里用力地拉紧。 “妈，正式介绍一下，苏绾，拖拉机厂卫生室的卫生员。是您的儿媳妇，我的妻子。” 什么？！ 关秦看着江永安的动作一时没反应，等那句“儿媳妇”落入她的耳朵里，关秦呆愣。 她几乎是立即松开苏绾的手。 “你说什么？”语气里分明带着怒意。 “妈，苏绾是我合法的妻子，我们早就领了证，上个月才办的酒席。”江永安坦荡地道：“妈，你刚才不是说想给苏绾找上大学的名额吗？” 关秦表情有些僵硬，她看看眼前既乖巧又听话，还很神奇的苏绾。又侧眼看到余玲，对方正在抹眼角。 这怎么可能，苏绾是她的儿媳妇？ 那天在卫生室里，她看到的那个又高大又丑陋的女人是谁？ 这…… 关秦不自觉地在心里把苏绾和余玲进行了对比。 一个年轻漂亮，一个年近三十。 一个医术高明，一个只会照本宣科。 一个讨人喜欢，一个只会哭哭啼啼。 别的不说，就说刚才的紧急情况……是苏绾救下了她的命，余玲却要把她送到县医院，若是苏绾不坚持，这会儿她怕是真的会撂在去县医院的路上。 刚才那种情况下，若是听从余玲的安排，她会没命！ 第一百八十章 当初说过要娶我 关秦的眼神在二人身上来回地打转，很快便平静下来，她先是起身站稳，接着才露出真诚的微笑，走到苏绾跟前，重新拉住苏绾的手，甚至还用力地握紧：“小姑娘，江永安说的是真的？” 眼神中虽有质疑但很快变成欺许。 苏绾抿起嘴角，看向江永安，轻点头。 她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江永安和母亲长得一点都不像。 随即，苏绾反握住关秦的手，带着歉意说道：“阿姨，结婚之前，我不了解江永安的情况，没有能及时征得二老的同意，我们就已经结婚领证，是我们的不对。” 苏绾认真解释。 江永安并没有把家里的情况说明。 上辈子，她也没有关于江永安父母的记忆。 江永安和家里关系冷漠，倒是真的。 “妈，这不怪苏绾，是我瞒着她。她一直不知道你们在省城工作。” 江永安站到苏绾身边。 一副谁也不能欺负苏绾的表情，他甚至还宠溺地把苏绾往自己的怀里又拉了拉。 他的绾绾，谁也别想欺负。 母亲也不行。 关秦看着小两口牵着的手，目光从苏绾的俏脸转向江永安，又满意点头。 “好，好！” 关秦也没想到，那天在卫生室里，她竟然认错了人。 真没想到，江永安这小子还真的有眼光，讨到医术这么高明的媳妇。 便是连她这个亲妈也跟着沾光咯。 苏绾心底善良，在不知她身份的状况下，一路随行给她治疗，又在关键时刻救下了她的命。 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是江永安的福气，是他们江家的福气。 关秦轻抚苏绾的手，想起上午赠给苏绾的那枚手镯。 她急忙掏出另外一只银手镯递上去：“好孩子，这本来就是一对，现在都给你。” 江永安狐疑。 “之前，我给阿姨看诊，阿姨给我了一只银手镯。”苏绾解释，同时从背包里掏出用手绢包着的银手镯。 江永安认得，那是她外祖母的。 外祖母离世时，只把不值钱的银首饰给了母亲。剩下几件黄金首饰都装在小盒子里，交到了他的手上。 都被江永安藏在省城的老房子里，上回江永安在省城学习，给苏绾带回来的就是其中一枚金戒指。 关秦不由分说，把两只银手镯套在苏绾手上，“这是家传的，都给你。” 这分明就是承认了苏绾的身份。 张晓急切地抢白：“秦姨，之前你不是说要给余玲和江永安办婚事吗？” 是的，这话就是刚才说的。 关秦闻言侧目，眼神里已带着些不耐烦和厌恶。 这样看来，余玲和江永安之间的事情，还真有蹊跷！ 关秦再次看向余玲，眼神变得严肃而冷漠：“玲玲，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若江永安说的是真的，余玲就撒了谎。 她的眼神严厉。 “污蔑别人的清白，是不道德的！”孙见平从刚才就发现问题出在余玲身上，他也替江永安和苏绾着急。 若余玲真的说谎，那可太难堪了。 堂堂省二院的主任医师，竟然因为儿女情长的事情说谎玩手段？ 反观苏绾能在不认识关秦的情况下，给她施针治疗，又能在危及生命的时刻挺身而出，孰轻孰重，孰好孰坏可想而知。 这么好的媳妇，不早早地带到家人面前，江永安这小子到底怎么想的？ 孙见平替二人说话时，还向前走了两步。 “余玲同志，这件事你最好慎重。” 搞不好，省二院主任医师的名头也没咯！ 余玲现在面对的可是省委干部。 村部办公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众人都安静地看向余玲。 尤其是关秦的眼神，充满失望。 江永安眼神里的厌恶和嫌弃，明晃晃地刺向余玲的心口。 余玲原地打了个趔趄，她心疼得发慌，她感觉浑身无力，她感觉快要窒息了。 怎么会是这样，命运如此捉弄人？ 她喜欢江永安十年，曾说过非江永安不嫁的绝决誓言。 可是现在呢？ 江永安不但结了婚，他的妻子苏绾还得到了关秦的信赖和认可。 天意弄人？ “秦姨，你刚才不是已经答应我和永安的婚事了吗？” 余玲咬紧嘴唇，面色发白，勉强说出这句话。 她要争取一下，哪怕这种挣扎会遭到别人的谴责。 “不管怎么说，我和江永安是有感情基础的。”余玲避重就轻，转向江永安。 她鼓起勇气，大声道：“永安，你忘记当初说过要娶我了吗？” 当初？哪个当初？ 江永安皱眉。 无中生有，余玲还真是放下身段，连无耻的伎俩都用上。 余玲不自觉地退后好几步，她打着晃扶住桌角。 她多年受到的教育，迫使她再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只想听江永安的回答。 见到余玲面色苍白，张晓抢着上前，不服气地说道：“江永安，我亲眼看见你和余玲抱在一起，你信不信我举报你作风有问题！” 张晓声音放大，她实在担心余玲处理不好，江永安这么优秀的男人怎么就能被别人抢走呢。 张晓直接道：“江永安你已经结婚，那你就是罪加一等，你有妻子还来勾引我们余玲！” 勾引？ 江永安眉心微蹙，眼神犀利地扫到张晓脸上。 “吱嘎！” 村部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拉开。 苏源和田燕泥一前一后走进门。 “勾引？”苏源声音洪亮地反驳，“这位张医生，那我倒想问问你，你把人引到错误的房间里，又用锁头把门锁死，是怎么回事？” 县招待所的走廊只有十几米长，昨天晚上张晓的动作，苏源从门缝里看得一清二楚。 他原以为门里的人是苏绾，也就没在意。 今天听田燕泥把事情原委说清楚，他怒火中烧。 “把人骗到隔壁房间，又直接把门锁死，后来又打开门叫出苏绾母女，你安的什么心！”苏源几乎暴怒。 “张医生，你伙同余医生陷害我女婿，我要把你们的行径告发到省二院！”苏源面色赤红，走到近前把江永安和苏绾护到身后。 为了女儿，他可以拼了这条老命。 第一百八十一章 二老一起针炙 张晓闻言，便慌了神。 她好不容易从下面的县医院爬到省二院的工作岗位上，可不能就这么完蛋。 “我，我没锁，我，我那是记、记错房间号码，你，你血口喷人！”张晓慌张退后，心虚地解释，可她说的话半个字也没人相信咯。 关秦心中的疑虑也被打消。 江永安从小到大都是恪守礼仪的，怎么偏偏和别人抱在一起？ 原来是这二人陷害。 关秦失望地看了眼余玲，又十分厌恶地制止张晓继续说下去，“这件事，闹出去只会让你们更难看。” “永安，算了吧。”关秦看在与余家多年的情分上，不想跟余玲计较，也不想因此而伤了两家的感情。 “亲家母，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苏源走到桌边，抓起桌上的茶壶，猛地灌上几口茶水，“我们家绾绾，昨天晚上一宿没睡，要不是机缘巧合，你认可了我们家绾绾。这个余玲还不知道用这种手段，要干出什么丑事呢！” 关秦叹气摇头。 苏源说到了点子上。 余玲豁出脸面做出这样的事，势必要破釜沉舟。 “玲玲，我，我们去派出所，我们告江永安耍流氓！”张晓继续蛊惑。 余玲早就面色煞白地倒在椅子里，她现在呼吸都觉着疼。 事情怎么会闹到这种地步。 她一心爱着的男人，竟然都不记得她的存在。 眼泪从余玲的眼角滑落，她抬眼看向江永安。 像是鼓足老大的勇气，她站起身来，走过去。 “永安，昨天晚上的事，是我……不对。”余玲扶额，好像还有话说，可她的身体摇晃着堆倒下去。 张晓立即跑过去，扶住余玲，“玲玲！你，你没事吧？” “救命呀！快来人呀！” “苏绾，江永安，你们听好了，余玲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余家人饶不了你们！” “秦姨，我和余玲都很失望！”张晓还是放下狠话。 外面的医生跑进来，可还是苏绾给余玲搭了脉。 又给她掐了人中，用银针在头顶和胸口轻刺，人一下子就清醒过来。 看到是苏绾给她诊治，余玲的心凉凉的。 “走吧，我们回去。”余玲实在不想看到江永安和苏绾的恩爱，要求张晓把她送回省城。 等县里来的吉普车把人拉走，苏绾这才舒了一口气。 这半天，江永安一直牵着苏绾的手，生怕人跑掉似的。 关秦满脸喜色，拉着田燕泥说了许多话。 她是真的感谢苏绾，也真的打心底里高兴。 “亲家母，上个月才下了一个文件，说是有些干部的情况可以进行再调查，回头我跟永安他爸再过个话，让他抓紧时间给你们办回省城的事。” 一众人回到红砖房时，那边已经有不少病人在等着。 苏绾继续工作。 江永安又和关秦聊起这一年来发生的事，关秦听得眼泪汪汪。 她是真的没想到，多年不跟自己联系的儿子，竟然因为苏绾愿意和她敞开心扉。 便是连孙见平也惊奇地发现，从小到大都不苟言笑的江永安，和苏绾在一起竟然笑得合不拢嘴。 人家苏绾看诊，他就一直在旁边打下手。 眼神一时一刻也不离苏绾。 “妈，余玲不会再闹出什么事端吧？”孙见平给关秦递上一碗中药汤。 关秦忍着苦味喝下去，“她能闹出什么来？我虽然是看着余家的面子，没跟她真的翻脸，可你爸若是知道了，难免要跟老余那边发怒的。” “她不敢！” 关秦喝下中药汤，便去帮田燕泥做晚饭。 休息的间歇，苏绾又拿出一块五花肉，说是在县城里买的，其实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 当初，江永安说自己是没有户口的盲流子，苏源和田燕泥就想办法让江永安去凌水县镇的拖拉机厂当临时工，为的就是能让江永安的户口落在苏绾那边，让他有个身份。 没想到，江永安的父母都不是普通人。 他们可没想借亲家的光呀。 晚饭时，苏绾坐在江永安的身边。 大家还没动筷子，江永安已经把苏绾的碗里装满了红烧肉、清水丸子。 “这小子，生怕她媳妇吃不饱。”苏源埋怨。 众人哄笑起来。 吃过晚饭，一家人坐着两辆吉普车回到县招待所。 苏绾把关秦请到田燕泥的房间，给二老一起针炙。 “阿姨，早上，你就那么信任我这个小姑娘，给您施针？” 还真别说，当时关秦心里是打鼓的，可她咳得难受，也只能信任对方。 田燕泥身体虚弱，用的都是补药。 关秦身体的毛病都是由上火而得，只能先泻火。 给二人施针后，苏绾又进行了艾炙。 等她来到苏源和江永安房间，孙见平早就等在那里，直接伸手让苏绾给看病。 “我说苏医生，你给我姐夫多用点药，他喜欢多管我的闲事，能不能别让他管闲事？” 江永安开玩笑时，不忘记在孙见平已经有些发秃的脑壳上敲一下。 “臭小子，我不操心，爸妈可不要急死？”孙见平没有了一惯的温和，也跟着开玩笑，“你呀，真不知道这几年我的头发是怎么掉的。” 苏源打量着对方的发顶，摇头，“你呀，就是体力活干得太少，你看看我。头发是白了不少，可头发多着咧！” 苏绾给孙见平把脉，也给他施针治疗。 “不过，姐夫，脱发和你的工作辛苦有关，我也不可能三两天就给你治好。” 这倒是实话。 孙见平忙接话，半点嫌弃也没有：“不防事，你只要给我开药方，我回去接着吃药。” 有这么好的中医大夫给治疗，他乐不得呢。 昨天晚上小两口闹矛盾，大家都没有休息好。 等苏绾把针炙撤掉，众人各自回房间，各自休息。 苏绾和江永安回到自己的房间。 还没关紧房门，江永安便把苏绾抱紧。 苏绾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永安，你想把我勒死？” “别这么紧。” 江永安半天没说话，只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 “绾绾，你知道昨天晚上我看到你的眼神，我的心有多么疼吗？” 江永安说话有了鼻音。 苏绾忙推开江永安，却被江永安又捞回到怀里。 “我也难受。”苏绾轻描淡写地说道。 第一百八十二章 还有罐头和粮食 苏绾一夜没合眼，面对这样的大事，她身心倍受煎熬。 若不是机缘巧合解决了余玲的事，江永安怕是要被余玲缠上。 说到底也算是苏绾运气好。 谁能想到，她竟然遇上关秦，在二人身份并未透露之前就已经结下善缘。 江永安拥着苏绾，二人坐到窗口前，看着皎洁的月光从窗口透进来。 “对了，你不能总叫我妈阿姨，得改口叫妈。”江永安纠正，“我爸也在省城工作，过几天我们请假回去一趟，得让你见见我的他们。” “他们也都是普通人。” 江永安心绪复杂。 他捧起苏绾的俏脸，在对方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 “其实，我跟父母的关系并不亲近，你大约也能看得出来。”江永安慢慢说，“我一直跟着外祖父母生活……” 似乎触碰到了伤痛，江永安没再说下去。 苏绾也没再追问。 有些事，他若不想说，也不必深追下去。 苏绾偎在江永安的怀里，她为昨天晚上对江永安的不信任感到愧疚。 楼上。 关秦正在给省城的江军打电话。 “老江，我说永安那小子怎么跟个火燎屁股的猴子似的，不愿意回省城工作，原来他已经娶了媳妇！” 电话那边江军先是沉默，随后便骂了两句。 “你说什么？那浑小子竟然背着我们结婚？”江军气不打一处来，不仅骂骂咧咧，还拍了桌子。 关秦缓了口气这才劝道：“你先别生气，我看儿媳倒是不错，是个好孩子。这门婚事，我同意了。回头，我再给跟你说。现在你帮我调两个人的档案出来。” 关秦一边嘱咐，一边把田燕泥和苏源的名字报上去。 江军记下二人的名字，便挂断了电话。 这边，回省城的吉普车上。 余玲一直在哭。 张晓劝得累了，正半眯着眼睛打盹。 “晓晓，我是不是太过分了。”余玲实在后悔，事情闹成这样，她和江永安连朋友也做不成。 “我不应该抱住他。”余玲说出实情。 昨天晚上，是她主动上前拥抱的，即便是隔着一层厚厚的被子，她还是忍不住激动地想投入江永安的怀抱。 她曾无数次在梦中梦到过这种场景，可她没想到事情会无法难堪至此。 “千万别说，你可千万别说是你主动抱的，就说是江永安主动抱的你。”张晓继续挑拨。 “我们回省城就去组织部告发他！”张晓咬着牙发狠似地道：“你还没结婚，这种事情若是传扬出去，对你有多大的影响？” “我倒是无所谓，我也不过是个看热闹的，可是你不一样！”张晓又把利害关系说明，“就这么说吧，你若是不提前准备好举报信，等关秦那边先举报出来，你可就全完了！” 流氓罪，可不是小事！ “晓晓，这件事我希望你能守口如瓶，我暂时没有举报的想法。” 余玲下定决心，“就当没有发生。” 张晓恨铁不成钢地叹着气，“行，我听你的！” 二人也算是有了好们共同的秘密，往后余玲一定会对张晓不同。 张晓心里庆幸。 这算不算她捏着余玲的把柄？ 为期三天的义诊活动很快结束。 第三天傍晚，清水村这边正在收拾桌椅，苏绾打算把父母接到凌水镇住几天，她已经向柳长明打了请假条。 柳长明是个明白人，他知道苏绾之所以前前后后给清水村送医送药，完全是因为苏源和田燕泥在这边下放工作。 他当然同意。 “苏医生，这一次又让你们破费，作为一村之长，我只能再三感谢你们。” “不如这样吧，苏老哥和田医生就放心在凌水镇那边住着，有事我打电话。”柳长明忙表态。 昨天晚上，他回到村部时，整个人都傻了眼。 堆满半个屋子里物资，真的让人看着就心中欢喜。 不仅有药品，还有罐头和粮食。 别说这样小小的要求，就算是让他给苏绾磕头，他都乐意。 “我们清水村穷得叮当响，村民患地方病的又在多数，要不是你们及时出现，我真的不知道……”柳长明知道苏绾和江永安的到来意味着什么。 二人就是清水村的救星。 苏绾和江永安把清水村的生活水平都拉高了一个台阶。 正收拾东西的众人，远远地看着村路上跑来三辆吉普车。 “苏绾，可找到你们了！”蔡娟从车里探出头来，“这两天可把我们累坏了，我们原想跟你们一起义诊，没想到迷了路。错把凉水村当成了清水村。” 两个村子只隔着一条河，他们若是想过来，很容易的。 柳长明眸色晦暗，他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 一定是高有亮那家伙耍了手段，硬把人留下了。 不过，他现在也不稀罕。 看着吉普车上县医院的字样，柳长明心中不屑。 清水村可是由省医院来支援的。 “你们这是要走了？”池若从车里跳下来，她这两天被沈柏良堵在村部的宿舍里，整宿折腾她，现在还有黑眼圈呢。 “对，我们的时间到了，得回省城。”有位医生搭话。 池若看着车箱里还剩下的一半物资，心里跟猫挠似的难过。 她怎么就没想到，苏绾就在隔壁村呢？ 想好要给苏绾一个下马威，要让苏绾难堪，可这两天他们除了车坏就是路走不通。 也不知道是真的倒霉还是人为，反正，他们的义诊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沈柏良坐在最后一辆车里，远远地看到苏绾，他便有些激动。 等车停下，他便一个健步冲出去。 “苏绾，原来你们支援的是这个村子呀？” “那我们下一次就做个伴。” “你看看，我还给你带了些吃的，回去的路上……”沈柏良的话没说完，江永安已经拦住他，直接把他推开。 沈柏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可他看着江永安比自己高出一头半的身材，愣是半个字也没敢再说出口来。 “柳村长，那我们就启程了。隔一个月，我们还会再来。”苏绾上前跟柳长明握手，江永安也走过来握手。 沈柏良脸色通红，像猴屁股。 第一百八十三章 这些损失怎么办 看着人家的车队打着双闪灯出发，沈柏良忙让他们这边的三辆车跟上。 “池医生，我们的吉普车没有油了。”一位司机站出来，面色为难。 真没见过他们这么能折腾的。 这哪里是送医送药，分明是到农村来显摆炫耀。 给隔壁村那么点物资，还要跟人家讨些误工费。 虽说这几天吃得好，但作为县医院的吉普车司机，他们可不想走夜路。 紧接着三位司机都说车子出了问题，他们可不想再夜里开车，他们得休息。 池若没办法，只能安排在清水村暂时住下。 柳长明走过来打量众人，虽然都是穿着白大褂，这伙人怎么瞧着都不像好人呢？ “医生同志，我们村不接受除苏绾之外的义诊和资助，你们去别的村住下吧。” 此时，高有亮正委屈地坐着拖拉机跟过来。 这两天半的时间，他把村里仅有的两头猪都杀掉了，这伙医生吃光抹净不说，竟然只给他们留下几箱过期的药品。 这不是坑人嘛？！ “幸好，我们追得快。”高有亮下车就扯住池若的衣领，“池医生，过期的药品能用吗？” “我二舅妈之前还好好的，你们给看过病，用上了药，现在人只剩下了一口气，你们说，你们到底是不是医生，你们是不是来骗人的！” “对，骗我们村的猪肉吃！”有小伙子跟着补充。 “把我们家的两只大公鸡都杀掉吃了，就给我们一把过期的去疼片。” “我们家的鸭蛋也被他们都收走了，只给了一块钱！” 这哪里是施医送药，这分明就是强盗。 “老柳，你快点打电话，举报，我要举报他们！”高有亮双眼赤红，“我、我们村只养了那两头猪呀！从年初抓小猪崽开始，我们村里的所有人，都盼着那两头猪能给我们过个好年！” “没有这么干的！”高有亮狠狠地揪住池若的衣领，“人家苏绾到清水村支援，医药不花钱，人家临走都会给许多物资。” 柳长明点头，并让人打开了村部办公室的门，众人隔着门窗向里张望，都被惊掉下巴。 那纸箱子堆满半个房间。 那得是多少东西！ “我、咳！”池若不服气，她也没想到苏绾是下了血本的。 怎么就能拿出这么多东西？ 就算她的工资不低，可是光是这些药品就得花上几百块钱，还有粮食呢？ 现在的粮食都是定量供应，若是想搞到这些粮食不仅得花钱，还得花粮票！ “放开我！高村长，你现在的行为是耍流氓，信不信我到派出所告你！”池若干脆向对方的怀里倒去。 众人见状忙上前去拉扯，结果池若的白大褂还是被扯开一个大口子。 她的头发也散乱着。 看起来很狼狈。 “不行，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完，池医生，沈同志，你们两个不是说要资助我们村吗？现在别的不说，把那两头猪钱还给我们！”高有亮眼珠子通红，他的头发都快被自己抓光了。 他也没想到来的这一伙人是骗子呀。 当初听说有人愿意资助凉水村，他恨不能把这些人当成祖宗供着，没想到他们吃完猪肉就想跑！ “我没钱。”池若惯会无赖，这桩事她还真就不怕。 “没钱？那就别走了！”高有亮命令民兵，把三辆吉普车里的所有的物资都没收。 除了十几只大公鸡、好几箱的鸡蛋鸭蛋，竟然还有一些腊肉。 他们的心真是黑呀，老百姓吃不上饭也要供着他们，他们竟然给些过期的药品。 “这些药品，我们可不敢要，都是过期的，万一人用了出什么大事，你们可别想好过！”高有亮坚持把东西都搬走，然后又报了警。 派出所的警察到来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核查身份也要时间，池若和沈柏良一行人被扣留了。 “经查，这些药品的确都是过期的，只有两箱是在使用期限内，但药品的封口也都有动过手脚的痕迹。”警察也很生气。 他是真的没想到，竟然有人到农村来坑蒙拐骗。 “警察同志，我要求给县医院的院长打电话。”池若气势不输，“我带来的药品都是好的，不知道是谁中途给换掉的，我也是受害者。” 池若说谎不脸红。 “好，你们就嘴硬吧，我会上告，县里若是不管，我就去省里！”高有亮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刚才他接到消息，说是二舅妈没能熬过去，人已经没了。 这可是关乎人命的大事。 “你们这群假医生，竟然到我们村里来祸害人，派出所的警察同志，不管你们怎么说，我是不会放人的！”高有亮一挥手，身后的民兵也都瞪着眼冲出来。 池若从刚才就心里没底，可她不能让人看出自己的弱点，只能硬着头皮跟对方叫板。 沈柏良一听说药品出了问题，就开始推脱责任，说自己只是跟着大解放过来的普通工人，是送药的。所有的事情跟他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沈柏良和几个司机半夜偷偷溜出来，直接走人。 剩下池若和蔡娟几位县医院的医生被关在村部的办公室里，门外有民后换班把守。 这回，池若算是完蛋了。 蔡娟把几张桌子拼起来，又把带来的衣物铺好，让几位年轻医生先睡下，她了搭了个边躺下。 池若见蔡娟没给她留地方，又骂了几句。 可她也不敢大声，只能小声嘟嚷，毕竟她已经得罪了村里的人，现在连县医院的人都得罪光，怕是回去也没有好果子吃。 怎么办，现在这种情况，以刘财旺的性情，是不会真正出手相助的。 她才得了县医院的工作，难不成就这么没了？ 池若整宿没睡，双眼赤红。 她不能就这么倒了，她还想当县医院的院长呢！ 果然，高有亮给凌水县医院打去电话时，刘财旺对池若下乡送医送药的事情一概不知。 也就是说，人家压根就不承认有这么一桩子事。 “池若，人家说你只是县医院的临时工，你居然还骗我们？说，这些损失怎么办？！”高有亮恶狠狠地把人揪出来，大有一巴掌拍死她的想法。 第一百八十四章 赔上三百块钱 这一宿池若几乎没合眼，好端端的想要打压苏绾，没想到却给自己挖坑。 池若也想风风光光的成为这些穷光蛋的救世主，没想到却变成这样。 还闹出了人命。 不管那个什么二舅妈原先有没有病，用了她带来的药，的确出了事。 “包赔损失！”高有亮狠狠的咬着牙。 他眼睛又不瞎，昨天把人送到清水村的时候，他分明看见半个屋子的物资。 看到那么多好东西，他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偏偏什么好事都落在清水村，好不容易盼来一个能够给凉水村改变生活状态的救援组，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昨天晚上高有亮也是一夜没睡。 天知道，他煎熬的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实在是难以承受这种痛苦。 村里面总共就只有那两头猪，全都被他杀掉，给这帮骗子吃了。 村民们也是因为相信他，才把家里的鸡鸭鹅蛋都贡献了出来。 结果，却落得如此下场。 “不管县医院承不承认，你这个骗子，今天如果不给我们交代，休怪我们不客气。” 高有亮拿出拼命的姿态。 遭受损失的那些凉水村民也都围在了清水村村部。 所有人瞪着眼珠子，手里拿着粪叉铁锹，焦灼的情绪就像是一把干柴，一点火星都可能点燃。 “打死她！” “没人管我们就自己处置，我就不信了，白白吃掉我们的猪肉，还想骗我们，哪有这样的道理！” “说那话，打人是犯法的，村里面那么多老光棍，都缺媳妇！” 村民们的议论越发的不受控制。 一直躲在村部办公室里的蔡娟几个人也感觉到了威胁。 几人战战兢兢的爬到窗口，略微一抬头，看见了村部院里黑压压的人群。 逃跑，根本不可能。 “池若，这件事都是你惹出来的，你想办法平息，我告诉你，我爱人是县委办公室的，我妈也是县委大院里退休的干部，今天我在这里吃了亏，你的下半辈子就别想好。”跟着来的一位小医生站出来指着池若的鼻子大骂。 蔡娟也站出来埋怨，但他不敢把话说的那么绝，说到底她还不想跟池若撕破脸皮。 谁知道这女人还有什么本事？ “这件事也不能全都怪我，我们就是要到清水村，是他们搞错，把我们送到那么穷的一个村去，想占我们的便宜，结果自己吃了亏，那能怪我？”池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显然不想全部承担责任。 “要怪就怪我们医院的那个临时工，苏绾那个死丫头，一定是她在中间撺掇搞鬼。” 她就是来打秋风的，根本就没想救人治病，是那些土老帽乡巴佬错信了人，现在来怪她？ “啪！”从角落里冲出来的一位女医生，朝着自若的脸上重重拍了一个巴掌。 “你要是敢放赖，今天这件事咱们没完！” 除了蔡娟，几个人围了上来。 有用拳头打的，有用脚踢的，还有用巴掌拍的。 池若挨了揍。 片刻功夫，就被打的皮青脸肿。 “大家都停下！”蔡娟终于说了话。 “你们就是在这里把她打死，也解决不了问题。”蔡娟刚才就想到了苏绾，“看来我们也只能求求苏绾帮忙了。” “你有办法不早说。”害她挨打。 蹲在角落里的池若，还不闲着。 众人说通了柳长明，要他给县里打了电话。 一个小时后终于得到了苏绾的回话。 其实苏绾看着池若他们狼狈的被追到了清水村，就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 所以她早就想好了对策。 在电话里县医院的几位医生百般哀求，苏绾这才答应可以和高有亮代表的凉水村进行和谈。 柳长明和高有亮早就在电话里对苏绾再三哀求。 遇到这个混不吝的池若，他们也没办法。 说出的那些狠话，也不过都是吓唬人。 谁敢把县里的医生怎么样？ 可他们村里遭受的损失怎么办？ 两方面的信息在苏绾这边综合。 “池若，苏绾让你接电话。”蔡娟把听筒放在桌上。 众人紧张的盯着这边。 刚才就被叫到办公室里来的，柳长明和高有亮也都侧着耳。 “什么，五百块钱？我没有……”池若抓着电话筒，嘴里边反驳还边生气。 “他们原本是要一千块钱的，我给你砍了对半的折，你若不同意这件事就算了，我也不愿意管这样的烂摊子。”苏绾在电话里说的很坦荡。 池若怎么肯拿出这么多钱？ 可是她的拒绝引来了身后众人的怒瞪。 经过几分挣扎，池若终于缓缓开口:“我只能拿出三百块钱，其余的我就不管了。” 这年月一头猪最多也只能卖到八九十块，两头猪也不过二百块钱。 三百块钱不少了。 高有亮从池若那里借过钱的时候，还不忘记狠狠的瞪她一眼。 在苏绾电话里的调和下，凉水村不仅拿到了三百块钱，把那些剩下的药品也全都扣留了。 “伤天害理的事情少做，老天爷是有眼的，你这样下去就不害怕有报应吗。” 他们是农民，是大老粗，可他们也知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的道理。 别看这个女医生穿着光鲜亮丽，不是好东西。 高有亮回过头来，向柳长明再三感谢。 凉水村的村民跟着高有亮心满意足的走了，池若真的是折了夫人又丢兵。 要不是蔡娟想办法联系了拖拉机，几个人恐怕要从清水村走回县里。 路上那几个小年轻的医生实在气不过，又把池若摁在地上狠狠的揍了一顿。 等他们回到凌水县县医院，已经是晚上十点，早就等在这里的沈柏良，看见几个人从拖拉机上狼狈的跳下来，当即把池若的衣领揪住。 “臭不要脸的，你还敢骗老子的钱？那两箱药明明是过期的，你害得老子差点儿坐牢。”沈柏良怎么可能吃亏？ 池若已经挨了两顿揍，嘴角还挂着血，鼻青脸肿，披头散发。 她看见沈柏良的瞬间，以为对方会可怜她，心疼她。 刚想哭出声，却被对方两个大嘴巴扇倒在地。 “马上还钱，还我二百块钱！”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为父母准备的家属房 沈柏良在凉水村民闹事之前，便带着人返回了凌水县城。 庆幸自己没被逮到的同时，他也心疼花高价买到的那两箱药品，就这么打了水漂。 更让他感到不值的是，这三四天的功夫搭上，他就没见到苏绾。 花钱出力是为了见到苏绾和苏绾的父母，他是要讨好未来岳父母的。 思来想去，问题就出在池若身上。 沈柏良内心的郁闷上升为愤怒，他便早早地等在县医院门口。 结果池若几人坐着拖拉机狼狈返回时，他的内心已经有了答案。 “臭娘们儿，还钱！”沈柏良的巴掌毫不客气地扇下去。 池若被打得发懵。 这一天半宿折腾下来，她半点吃食都没进肚，刚才又被几个医生打得浑身疼痛，现在又被沈柏良揪着打，她眼前一黑，倒直接倒地。 “装死？！敢在我的面前装死？”沈柏良抬脚就踢。 蔡娟几人看也不看池若，下了拖拉机便急切地走进县医院。 时间太晚，他们也只能在医院宿舍里将就一宿。 天知道，好好的下乡送医送药，怎么就变成了被围攻的惨状。 众人都觉着能保住这条命已实属不易，谁还管闲事，再说池若就是活该。 等天亮，他们就去找刘院长告状！ 沈柏良又狠狠地踢中池若的肚子，头发凌乱的池若吃痛惊醒，她捂着肚子虚弱地告饶，“柏良哥，我，我没骗你，是那些穷光蛋想霸占我们的药品，才说出那些话，我也是受害者，我被他们坑了三百块钱，才被放回来。” 沈柏良闻言，双眼赤红，想继续打人，又真的害怕闹出人命，便揪起池若的衣领，狠狠咒骂几句。 “臭婊子，两箱药二百块钱，两辆大解放跑这三天，各一百块钱的油费，司机师傅每人每天二十块钱的补助，都得你来出！” 五百二十块钱！ 沈柏良临走还不忘记在池若的身后啐上一口。 “月底开工资，我来拿钱！” 过了十几分钟，池若才从地上爬起来。她在医院大门口趴着，竟然没有一个人过来扶她。 池若咬着牙心里恨。 凭什么？！ 苏绾到清水村施医送药就顺顺利利，她到凉水村怎么就落的如此下场。 池若扶着门栏杆站起身来，县医院住院部的灯光也只剩下几处昏黄。 她不能让这件事就此了结，凭什么由她来承担沈柏良的损失。 她得让这件事顺利解决！ 池若站在夜风里只思考了三分钟，便走到车棚找到自己的自行车，趁着黑夜她骑着自行车前往刘财旺家。 凌水镇，拖拉机厂职工家属楼还亮着灯。 苏绾正在给田燕泥和关秦做针灸后的艾灸。 看着苏绾灵巧地收拾银针，关秦又拉住苏绾的手，亲近得不想撒开。 “我说，老田，你生了一个好女儿！”关秦越看苏绾越喜欢。 都说长得漂亮的不中用，苏绾简直颠覆了她从前的判断力。 苏绾不仅人长得漂亮，又知书达理，最让她意外的是，苏绾的医术精深，简直就是针到病除。 她现在不仅不咳嗽，先前困扰她的偏头疼也被治好了。 关秦本打算直接从江陵县返回省城，是江永安和苏绾邀请她到家里住几天。 多年没与儿子团聚的关秦自然乐得合不拢嘴。 当她得知拖拉机厂家属楼的这两间房，一处是给苏绾的父母留着的，一处专门是给她和江军准备的，立即心里乐开了花。 她就说，江永安面冷心热，这小子茶壶煮饺子，心里有数呢！ “绾绾从小就独立，几年前我和她爸被下放，是她舅舅一手带着，要说绾绾有出息，那也是她舅舅和舅妈的功劳。”田燕泥说的是心里话。 “至于医术，倒是我们家传的。”田燕泥略有些自豪地抬抬下巴，“你看她的手法，简直和她外公当年一样。” 田燕泥在夸奖苏绾时，半点不含糊。 关秦高兴地拉起田燕泥的手，“亲家母，两个孩子在镇里结婚，实在是委屈了他们，我在省城给他们准备好了婚房，家具家电什么的，任凭苏绾挑选！” 田燕泥原本也不是重物质的人，她对这方面没什么要求。 当初，田燕泥和苏源相中江永安，也并不知道他的家世。 二人边做艾灸边聊天，哪里像是才认识了一天，分明就像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江亚男提心吊胆度过几天，得知关秦回到凌水镇，便急忙过来迎接，没想到看见的却是这样和谐的一幕。 “亚男姐，你快进来，这么晚了，没休息？”苏绾主动上前，便是连称呼也变得亲切许多。 江亚男微怔，稍后便微笑着上前。 她担心的事没发生。 苏绾这是用了什么办法，让关秦接受了她？ 看模样，还很满意。 “亚男，你过来帮绾绾把东西收一下，再去给我和你田阿姨收拾一下卧室。”关秦见女儿进门，便让她去干活。 “绾绾这几天都很忙，叫你过来就是干活的。”关秦不客气地道。 江永安接过江亚男提着的几个红苹果，笑得腼腆，“姐，你坐着，我干活。” 江亚男被江永安柔和的声调惊讶。 自打在省城见到江永安，几个月过去，都没听见这小子这么亲近地叫她。 眼前，这是真的？ 江亚男揉着眼皮，微愣时孙见平从另外一个房间出来，他回到镇里就一直在工作，电话不停。 “亚男，你过来一下，这几份文件，你给我看看。” 便是连孙见平也完全像是在自己家里那般，看来事情不仅完美解决，关秦还很满意。 江亚男立即换上笑容，先是迎着苏绾走过来，小声地问她下乡送医送药的事，接着才又走到关秦跟前。 “别干站着，这位是咱们的亲家，你得叫田阿姨。”关秦介绍时，还不忘记埋怨道：“我们家亚男虽然是医大毕业，可我的咳嗽都治不好。” “亚男，你有时间多向苏绾请教请教，看看人家，比你小好几岁，医术相当高明。” 关秦的夸奖不止说了一路，现在连她的女儿也不受待见咯。 “妈，你这是有了儿媳，就不要女儿咯？”江亚男故作生气，假意回应道。 众人都笑起来。 第一百八十六章 厂长找你 关秦对苏绾的好，田燕泥看在眼里。 这可不是装出来的。 在清水村初见关秦时，她并未忆起，这大半天过去仔细想想，田燕泥突然就想起了省城三大家族中的关家。 难不成，关秦是关家那位德才兼备的长女？ 世事变化，关家也遭难多年，倘若真的是省城关家的姻亲，那还真的不知道是苏绾的福分还是祸事。 算了，事已至此。 田燕泥喝下苏绾给二人准备的补气茶，又舒展了一下胳膊，身体感觉通透有力许多。 关秦又拉着她说了许多亲近的话，这才回到江永安提前准备的家属房休息。 等江永安回来，苏绾已经和田燕泥休息在里面卧室。苏源等江永安回来，便又给他倒是半杯烧酒。 田大牛下了夜班直接过来，三人连聊天边喝酒，直到后半夜才睡下。 关秦又在凌水镇逗留了五天，苏绾也真是手到病除。 前后回起来只用八天的时间，便把关秦的气管炎医治好了八成。临走，苏绾还给关秦带上六副中药，又嘱咐关秦平时要注意的事项。 看着吉普车向省城公路的方向驶去，苏绾这才跟江永安回到家属大院。 苏源提着两个大提包，田燕泥面色红润地跟在他身后，王小六那边已经准备好拖拉机。 “妈、爸，说好在这里多住几天的。”苏绾舍不得田燕泥和苏源，他们回到清水村便又得去受苦受累。 “说好一周，我们提前回去两天，若是真的被人盯上，怕是会找麻烦。”苏源和田燕泥下放这几年，别的不知道，人情冷暖算是看得通透。 即便苏绾为清水村做出了不少的贡献，可保不齐有没有嫉妒的小人作祟。 若是把孩子们的前程都耽误了，他们老两口后悔都来不及。 “再说，你妈身体调养得不错，回去我继续给她吃着中药。”苏源又不放心地道：“我们在这里，你们小两口的心思都不往工作上放，倒让我们跟着担心。” 这倒也是。 自打关秦和田燕泥一起住在凌水镇家属房，苏绾一次县医院也没去，虽然每天都去拖拉机厂的卫生室工作，可她也是早去早回。 甚至还让别人帮着值了几个晚班。 苏绾和江永安再不舍，也只能让王小六把二人提前送回去。 苏绾和江永安才把人送走，便见张魁子跑过来报信，“你们俩快去厂里看看吧，厂长刚才就找你们呢。” “不会吧，迟到也不至于惊动厂长。”二人忙骑上自行车，一前一后进了厂区大院。 厂区大院里停着四五辆吉普车，苏绾老远就认出是总厂的，便提前跟江永安打预防针。 “总厂的领导过来，你不要出风头，领导安排工作或者挑出毛病，你别顶嘴。” 苏绾知道江永安的脾气，从省城学习回来，江永安被提拔为车间主任，他一心想着要搞创新，把两张生产车床改装的不成模样，到现在也没有什么成效，若是真的被领导抓住把柄，一定会批评他。 工厂是用来创造效益的，不是让他个人搞什么创新的。 江永安皱眉，没有回应。 等苏绾把自行车停好，卫生室窗口里探出梁明辰的脑袋瓜，“苏绾，你这下子可完蛋了，总厂领导那边点名找你呢。” 姜美丽也担忧地从门里转出来，小声道：“张厂长的秘书过来找你时，我说你上厕所去了。可是没一会儿又派人过来找你，我想给你搪塞过去，梁明辰那个傻瓜，竟然说了实话。” “迟到又不是杀头的大罪，没事。”苏绾狐疑，她以为总厂派人过来，一定是来看江永安的创新设计方案的。 怎么还有她的事？ 苏绾立即去里面换上白大褂，又整理好思绪，这才迎着王秘书快步走过来。 “小苏，你可回来了，总厂过来的领导同志里，有两个人水土不服，已经准备送县医院了。” 王秘书面上焦急，“也没吃什么东西呀，怎么就又吐又拉，人都抬不起来。” 原来是有人病了。 苏绾忙回头冲着姜美丽道：“快，把我的药箱拿来！” 姜美丽背起药箱大步跟着跑过来。 “按说，吃坏肚子，也不过是跑几趟厕所的事，可听说这二人从昨天后半夜就开始又吐又拉，刚才就说要送到洗煤厂医院……省里支援队的江队长已经在那边了。”王秘书指着宿舍楼一楼的房间。 “我现在去买江队长嘱咐的蒙脱石散。”王秘书急得冷汗直流。 省里总厂派来的工作组，是他前去接待的，昨天从凌水县里接过来，不出两天就闹出这么大的事。 “一个严重的，已经休克了。”江亚男看见苏绾急匆匆地赶过来，忙把病情向她介绍。 现在可不是讲究面子的时候，就算江亚男是省城医疗队的队长，她也得先为病人着想。 “我已经检查过，没发现什么异常，也许是吃错了东西。”江亚男把自己的检查过程简单交待。 二人一边走到病人床前，一边谈话的模样，被等在房间里的几位穿着中山装的干部模样的人听见。 几位都是年过四十的沉稳打扮，一位女同志面色焦急，二位男同志也面色难看。 宿舍房间里充斥着一股臭味，想来是病人呕吐没及时清理造成的。 “别急。”苏绾上前，她手里拿着听诊器，立即检查。 刚才就很焦急的女同志，先开了口。 “江医生，你是省城的医生，我们信任你。”这是哪里来的毛丫头，看着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模样，瞧着连医院里的护士都不如，怎么就引她过来看病？ “你们说的那位苏医生呢？不是说是位老中医吗？” 旁边的人也开了口。 大家一直以为，众人口中的苏医生，是一位白胡子老中医。 苏绾没理会，她专心诊脉，接着又给病人进行了诊查，先是听心肺功能，又看了看病人的面色和舌胎。 “不是食物中毒。”苏绾低声问：“你们昨天吃的是一样的东西吧？” 这小丫头怎么知道的，问题就出在他们五人坐在一桌，吃的都是相同的饭菜，只有他们二人出现在问题。 第一百八十七章 刘平介绍对象 “是的。”中年女干部忙应声配合，“我们吃的就是凌水县国营食堂的饭菜。” “水呢？”苏绾问。 “喝水的话……”几人面面相觑，“我们三个人喝的是蛋花汤，他们二人说是去买汽水……” “汽水瓶呢？”苏绾神色严肃地问。 三人一脸讶然，“好像是在车里。” 等人把汽水空瓶拿到宿舍，苏绾已经给二人输液，同时也喂上了两片白色的药片。 当中一人神智清醒，另一人也缓缓地从休克中清醒过来。 苏绾检查一下汽水空瓶，这才道：“汽水瓶不干净，你们二人得的是痢疾。” “这病传染。”苏绾知道，她说话得讲究道理，若真的是汽水有问题，那牵扯可就大了。 应该是售卖汽水的售货员不小心把汗水或是口水蹭到了瓶盖上，二人喝汽水时也并未进行清洗和擦拭。 只要二人能够治好，都不重要。 苏绾又立即回头道：“二人用过的厕所要用石灰进行消毒，水房和这间宿舍也要喷消毒液。”说着，她从自己的医药箱里拿出两瓶消毒液，交给姜美丽，“你先对室内进行消毒。” “亚男姐，你带着几位领导同志去把手洗了。” 苏绾沉着安排一切，接着又拿出四个白色的药片交给江亚男，“这是可以预防的药，你们吃下去。” 在这个房间里逗留，如果不采取措施，一定会有人被传染。 “我们县镇多数还是以牲畜牛马车拉粮运东西，难免会与动物的粪便接触，你们在省城少有接触，免疫力就差些。”苏绾安排好之后，便立即开出药方子，江亚男去卫生室把药抓好，让梁明辰把药熬出来。 这一系列的操作下来，便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等姜美丽把室内打扫干净，又喷好消毒水之后，几位干部这才很感动地走进门。 “都说人不可貌相，我们也没想到长得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竟然是一位神医。” 那位中年大姐拉着苏绾的手，“小姑娘，你今年有二十岁？没有对象吧？” 苏绾抿唇抽回手，继续收拾药箱。 为了给二人止住腹疼，她刚才又给二人施了几针。 “刘大姐，别打我们家苏绾的主意，苏绾是我的宝贝兄弟媳妇。”江亚男从外面进来，正看见这一幕。 她认得刘平，二人在省城也曾打过交道。 只是没想到会在凌水镇拖拉机厂见面。 “亚男，你别逗我了，你兄弟不是早就断了联系。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热心肠，想给人家保媒。但这一回，我是想让她做我的侄媳妇。” 呃…… 二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笑着，门外林海提着两袋东西站稳脚步。 “苏绾，我就知道有你在，我堂哥会没事的。”林海抢上半步，进门。 刚刚从休克状态中清醒过来的林涛，面色煞白，嘴唇青白，有气无力地冲他点点头。 “你们认识？” 苏绾也有一段时间没见林海了，听说他去省城学习。 再则人家现在是洗煤厂的供应科长，一定很忙。 刘平一见到林海，便拉着林海的手，往苏绾这边引。 “亚男，你可别跟我争，我跟你说，我家的侄子个个都是好样的，我们家林海前不久退伍，就在洗煤厂工作。”刘平不让人说话，她自顾自地说。 “你看看，多巧，人家还认识呢。”刘平接过林海手中的东西，“要说林涛这病来的也奇怪，正是给你拉姻缘呢！” 苏绾面色微尬，她一直想说话却没办法插嘴。 江亚男急得好几次张嘴，都被刘平给噎了回去。 “争什么争？”坐在另外一张床上输液的中年干部道：“我看人家小姑娘有自己的想法，小姑娘，你想找个什么样的？我觉着志同道合更好一点，不如就跟我们家大儿子处对象吧，我大儿子在省三院，是儿科大夫。” 苏绾收拾好药箱，又给二人换上一瓶药水，忙说自己还有事，便低着头脱身而去。 “哎呀，还不好意思了。林海，还等什么，快去送送人家！”刘平倒是先入为主，抢得快。 林海也没解释，只是嘴角微勾地放下手里的两袋营养品，忙跟了出去。 自打他进门，目光就一直在苏绾的脸上。 苏绾和江永安没真正办酒席之前，他就曾向苏绾表白过。 那时，苏绾就已经明确地拒绝，现在看来又有人误会了。 “刘大姐，你可真是的，就不听我说话呢？苏绾是我的兄弟媳妇。” 江亚男不像是开玩笑，她看着林海跟出去，心里也着急。 偏她兄弟现在跟厂长汇报工作过不来，真是的，媳妇要被人家抢走了。 “亚男，别开玩笑了，人家小姑娘才几岁？”刘平又道：“你看，我们家林海和苏绾先处着对象，就挺好！” 几人七嘴八舌地在房间里说着，却没注意林涛的眼神一直跟着苏绾的背影，他透过窗户呆直直地看着远去的纤瘦背影。 “刘大姐，你不跟你计较，回头让苏绾自己说给你听！”江亚男对苏绾有信心，可她也担心这么好的兄弟媳妇被人抢，便找了个借口，让姜美丽在这里盯着拔针，她悄悄地跟过去，想搅开林海。 等她追到卫生室门口，林海已经向着大门口那边走去，而苏绾也已经回到了卫生室。 她兄弟媳妇自己有分寸。 谁也别想抢走。 有了危机感，江亚男忙钻进卫生室，一股地把身上带着的一百块钱都拿了出来，“绾绾，中午下班，我带你去买衣服。” “绾绾，中午饭和晚饭都跟我一起吃吧。” “绾绾，今天晚上有电影，我给你和永安买了电影票，你们一起去看。” 又说了许多话，江亚男这才恋恋不舍地去工作。 要不是有人过来找她，她才不会让苏绾离开她的视线呢。 怎么办呀，她的兄弟媳妇这么好，人人都垂涎，她得想个办法才行。 江亚男前脚才从卫生室出来，刘平就提着一包营养品进了门。 “苏医生，刚才我跟你说的话不是开玩笑，你好好考虑一下。要是你看不上林海，林涛也行。” 第一百八十八章 补上六百块钱 “我跟你说，林涛平时身体可好咯，就是才到乡下来，一时不适应，他才又拉又吐的，这小子眼眶子高着呢，刚才我就看着他有心思……” 刘平唧唧咕咕说个没完。 要不是又有工人进来拿药，估计她得说上个把小时。 苏绾以配药为由，推让了刘平带来的营养品，便直接骑着自行车出了厂门，直奔洗煤厂医院的方向。 江亚男正在处理几个重伤员，见苏绾来了，立即把让她加入工作。 苏绾也不含糊，她换上白大褂，戴上口罩，手脚麻利。便是连一起工作的老医生，也都觉着这个小姑娘不错。 与洗煤厂接相连的凌水矿常会有大小的事故发生，安全生产固然重要，可这边的地理条件就是如此，难免有伤重的情况。 洗煤厂这边处理外伤的都可以称得上是专家，但架不住事故频发，有些医生也不愿意在门诊、急诊工作，便都调到了住院部。 省城的医疗队到来时，便都在急诊这边工作。 江亚男虽然也能想到当地的医生有些猫腻，但她也不会推拖工作，毫无怨言。 “苏绾，再过三天我们也得返回省城，这一次的调研、支援工作，我们也算是圆满完成。你有没有跟我去省城医院实习的想法？”收拾好包扎医疗包，江亚男看着苏绾认真地说。 她的兄弟媳妇，得好好地带在身边。 江亚男看着刘平那么热衷给人介绍对象，就很心烦。 好在，苏绾是个意志坚定的。 要不，非出大事不可。 “我当然愿意去大医院见识一下，可永安一个人在凌水镇，我也不放心。”苏绾说的是心里话。 二人自打结婚办了酒席以来，除去江永安到省城学习的那两个月，小两口其实才在一起不过十几天。 人家蜜月期还没过呢。 “永安更好办呀，咱妈不是说要把他的工作调回省城吗？你放心，不用爸妈出面，你姐夫就能搞定。”江亚男从来没想以权示人，但以孙见平的身份地位，办这点事情还是可以的。 再说，江永安在技术上是个尖子，把他调回省里总厂应该不费什么力气。 “姐，我再想想。”苏绾打算跟江永安商量一下。 她不想到省城去的最大原因，是会离开苏源和田燕泥。 好不容易想办法让二老过得轻松些，若她离开，怕是会生出一些事端。 再说，到了省城想再去给清水村送医送药，怕是就难咯。 江亚男哪里能想到这些，二人收拾好处置室出来，已经是中午。 “这么多天，我们一直在食堂吃饭，晚上我请你和永安在洗煤厂饭店吃点好的。”江亚男的危机感已经上升到，作为大姑姐，她也得好好表现。 生怕苏绾会因为家人对她的怠慢而不高兴。 苏绾高兴地答应着。 等苏绾回到拖拉机厂，不速之客正坐在卫生室里等她。 池若手里拿着两张盖着红色印章的条子，找苏绾要钱。 “六百块钱，不多。”池若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她手里的条子左右地摆动着。 “苏绾，这么跟你说吧。之前张院长在，刘院长也不跟你计较，可这一次你拿着县医院的物资和粮食，送到清水村，给你的父母解决问题，就是大错！”池若像是抓住了苏绾的小辫子，一副很得意的模样。 “我也在刘院长面前给你救了情，他这才答应，只要你能补上六百块钱，这件事也就算了。不过，以后你再送医送药下乡，别想借县医院的名头，也别想从县医院里拿药品！” 池若说完，把两张三百块钱的条子重重地拍在桌面上，站起身来抱着手臂，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看得出来，为了能在拖拉机厂里显阔，池若是精心打扮过的。 一身浅青色的涤卡面料套装，一双黑色的拉带皮鞋，卷发扎得很高，头顶还戴着个红色的发卡，腕上的手表和黑皮包是新的。 “哟，这不是池若吗？”李贵和梁明辰从外面进来，一眼便认出池若，也看出她穿着体面。 “池若，听说你是镇医院的院长？我说，你能不能给我们厂里拨一些脱脂棉，不是我说，有些物资太紧缺了。”李贵并不知道池若此行的目的，他也只是说现实情况。 没想到池若轻笑接话，眼神在苏绾的脸上瞟过。 “李医生，我劝你还是查点一下卫生室的物资吧，你们缺的东西，也许被苏绾都捐给了清水村！” 苏绾刚才就隐忍不发，她是想看看池若这么嚣张，到底因为什么。 没想到池若越说越离谱，竟然把事情引到了物资不足的情况上来。 这年月，别说县医院、拖拉厂的卫生室，就算省医院里也物资不足。 哪有充裕的东西呀。 都缺。 “池若，你闭嘴，哪都有你，你是镇卫生院的院长不假，这里是拖拉机厂，轮不到你在这里瞎叭叭！”姜美丽提着垃圾筒回来，闻言便反驳。 “你哪只眼睛看到苏绾拿厂里的东西出去了？”姜美丽了解苏绾，苏绾为人正直。 她是不可能做出坑害集体利益的事情的。 “哼！你们都被蒙在鼓里，放心吧，我已经向县委申请了调查组，明天就会去清水村调查，哪些物资是从你们拖拉机厂带出去的，哪些是从县医院偷拿出去的，都会给我们送回来！” 池若眼神在苏绾的脸上打量，“苏绾，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现在是县医院药房的医生，你和张起和动了多少东西，我们都有账本记着呢！” 此话一出口，便是连李贵也吃惊地看向苏绾。 这可不是小事情。 偷拿一瓶两瓶的药品倒是小事，可拿走那么多药品，又是送给了自己父母下放的清水村，苏绾这下子可要真的完蛋了！ “啪！”一个巴掌重重地打在池若的面颊上，五个手指印肉眼可见地浮起来。 “池若，你说话要有根据，你若是陷害我，我一定不会饶你！”苏绾内心略有不安。 送到清水村的药品除了她从黑市买来的，大多都是她从自己的医药空间里拿出来的。 没有批号和文件。 第一百八十九章 池若掉进臭水沟 而她为了能让清水村的柳长明村长认可，每次送都说是由县医院给捐出的药品。 若真的因此惹出事端，那真的有可能牵连到父母。 “你，打我？”池若气急败坏，上前一步扬手就想打回去，却被苏绾捉住她的手腕，扔开。 “池若，你之前犯下的那些错误，我都视而不见。今天你说的这些话，却让我很生气。” 施医送药是好事，她花掉自己的积蓄，又想尽一切办法从医药空间里取药出来，虽然为的是给父母减轻下放生产劳动上的辛苦，但也给清水村带来的实质性的帮助。 她做的是好事。 可偏偏就遇到了池若这种小人。 池若在凉水村骗吃骗喝，又被人扣下了三百块钱，她这是记恨上了。 “池若，你别忘记，那天你们被扣在凉水村，是我打电话谈的和解，你现在是恩将仇报！”苏绾气得双眼赤红，要知道这样，当初她就不应该念旧好心肠，就应该让池若自己留在凉水村受难。 管也她的闲事，反倒惹了一身臊。 池若鼻子里哼出一声，“那还不是你心虚！你没干好事，把我坑在那边，那是你应该做的！” 农夫救蛇被反咬一口，没想到苏绾救池若也被反咬一口，人心叵测，恶毒至此。 “好呀，池若，苏绾好心救你，你却这么对待她。行，我们大家都能给苏绾作证，她去清水村，用的都是自己的钱，没动用厂里一针一线，你要告，就去吧！”姜美丽坚决相信苏绾，冲到池若身边，把人推出门去，“滚！” 池若的黑皮包被姜美丽扔出去。 池若捡起黑皮包，扬起手里的两张收条，“苏绾，我已经告诉你准备好六百块钱的事了，你若是不准备，可别怪我不客气。” 池若踩着黑色的拉带皮鞋，姿势难看地往厂门口走去。 路过食堂门口，丁玉一眼看见她，忙从门里跑出来打招呼。可池若压根就没理她，丁玉朝着她的背影狠狠地吐了一口，“不就是当上了院长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池若走到大门口还回头骂了几句。 她手上的条子是加盖了刘财旺的私章和县医院的公章的，苏绾不给钱，那就是跟县医院集体对着干。 “苏绾，看你还能逞强多久！”池若脚下踩空，一头栽进臭水沟里。 哎呀！ 等她哀叫着从臭水沟里爬出来，拖拉机厂的两条大狼狗又冲了出来。 池若捡起坏掉的拉带黑皮鞋，光着脚丫子就跑。 “苏绾，你就是故意的，敢对我这样，你等着瞧！”池若跑得狼狈，引来进出的工人嘲笑。 “哟，这不是池若吗？” “她怎么又来了？” “听说，她跟赵大板牙不清不楚的。” “快别瞎说，人家现在可是县医院的医生呐！” 池若努力让自己跑得再快些，等她钻进赵大板牙的豆腐房，立即就把后面的房间门关严实，完全不顾是不是还有买豆腐的顾客在。 等她把脏臭的衣服换下来，又用热水清洗干净头发，赵大板牙才从外面进来，看见她扔在地上的脏衣服，赵大板牙焦急上前，扯住她划伤的手臂，又是上药又是安慰。 池若一头栽进赵大板牙的怀里，哭唧唧地把事情说得颠倒。 “什么？苏绾敢推你？”赵大板牙咬住大板牙，一脸的愤怒，“敢动我们家池院长，她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赵大板牙抄起地上的板锹，就想往外冲。 池若又装了一回好人，把他拉回来，想了想才小声嘀咕道：“我看，是得给苏绾一点教训了，不过，也不用我们动手，明天，你去拖拉机厂厂长办公室举报！” 池若把苏绾送医下乡的事说明之后，又添油加醋地把苏绾父母下放的事情说明，“就这么说吧，我明天就去县委递举报信，我看苏绾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这年月，有问题被下放的干部不在少数，可有多少人不是冤枉的呢？ 赵大板牙犹豫着想改个办法，却听池若说有好处可捞，他便用力地点头，“你说啥，我干啥。” 赵大板牙又给池若煎了两块刚做好的豆腐，池若吃得饱饱的，这才从豆腐房的后门出去，绕到去县里的汽车站。 苏绾被池若这么一闹，心情很糟糕。 每天都要来三四趟的刘平，发现苏绾心情低落，回头便去找林涛。 等林涛收拾干净过来看苏绾时，苏绾已经提前下班。 她让姜美丽给江永安捎了口信，便直接坐上厂里去县城的吉普车。 田大牛和江永安一起下班时，才得知发生了什么事。 “池若真是这么说的？”田大牛咒骂了几句，“池若就不是人，要不是苏绾好心救她，她现在还被扣在凉水村呢！” 这事闹起来，谁也不知道后果。 毕竟，苏绾把田燕泥和苏源接到凌水县治病的事，是事实。 若当真被追究下来，别说苏绾和江永安，田大牛和李平也脱不开关系。 怎么办？ 田大牛急了。 “舅舅，我马上借辆车去县城，你也跟我回去？”江永安知道舅妈李平的娘家能帮得上忙。 田大牛冷静下来，“好，我也回去，我现在给你舅妈打个电话。” 二人分头行动。 等他们回到县城田大牛家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 苏绾提前一步找到李平，也跟随李平回到李家，把这种情况说明之后，李老爷子虽早不过问这些事情，但他出了主意。 “如果，真的想把这件事情落实，让人挑不出毛病，你必须拿到当初张院长给的批文，同时也得有药品的出处说明。”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物资的数量巨大，前后四次送医送药，光是药品加起来也不是小数目。 难怪池若怀疑，便是李家老爷子也觉出不可思议。 “绾丫头，这些真的是你自己的钱买的？” 苏绾点头，又解释：“当中有一部分是江永安给的，当然也有不少是我拖朋友从省城和其他县城里买回来的。” “因为是给清水村用，我挑的都是常见药品。” 第一百九十章 直接去省城 “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让调查组的人相信。”李老爷子直接抓起电话，打给正在县委工作的女婿，接着又往省城的一位老战友那里去了电话。 那位老战友满口答应，愿意以他单位的名义开一张证明。 只是那证明从省城送到凌水县城，得三四天。 苏绾给张起和的单位打去电话。 电话无人接听。 她并不知道张起和搬到省城的住址，又是下班时间，苏绾联系不上张起和。 “绾绾，池若为什么会举报你？她手里的那两张条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平和苏绾走在回家的路上，她想详细打听一下原由。 苏绾把事情经过简单叙述清楚。 “最开始，我也没想把事情闹大，可送医送药这么大的事，县医院的医生也不可能不知道。张院长在的时候是过了明路的，偏张院长调离，现在是刘财旺接任。” 而这个刘财旺和池若的关系，她不用想也能猜得到。 “你别急，等明天我们联系上张起和院长，一定能解决问题。实在不行，我让你舅舅去省城亲自走一趟。”李平知道事情的轻重。 苏绾心里不安，晚饭也没吃。 等江永安和田大牛开车抵达时，二人正发愁。 “天亮，我去省城。”田大牛吃饱了饭，沉思片刻便说。 江永安知道事情的利害关系，苏绾送医送药合不合规是小事，若田燕泥和苏源也被牵扯其中，那可就真的前功尽弃了。 苏绾之所以做这么多，完全是为了田燕泥和苏源少受些苦。 至于柳长明村长能有多少良心，村里的人又有多少会昧着良心做伪证，江永安心里真的没底。 要在事情变得更糟糕之前，制止事情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 只要他能拿到苏绾所用药品的来路证明，一切都好办。 “不行，我们现在就出发。”时间紧迫，不能耽误。 谁知道池若又会闹出什么事端来。 江永安交代苏绾天亮给拖拉机厂请假，这边他和田大牛直接去省城，因为还有证明要带回来，他们可以开着吉普车去，返回也可以快些。 苏绾心疼江永安和田大牛工作了一整天，晚上不休息驾车会不安全。 “没关系，我和永安换着开，我开上半夜，让他先休息。” “舅舅，你先休息，等下半夜我再喊你。” 二人说走就走，带上李平装好的饭盒，就直接上车。 苏绾看着吉普车绝尘而去，心里不是滋味。 这件事怎么会闹到如此境地。 都怪她当初急功尽利，想着要快些给爸妈改善生活条件，却没想到送医送药的事情越闹越大，到底引来池若的眼红。 偏池若又在凉水村没赚到好处，反倒搭上了三百块钱。她怎么就没想到池若会想着法儿的报复呢。 苏绾叹一口气，劝李平带着三个孩子先睡。 苏小豆人精儿似的给苏绾倒半杯热水，送到苏绾面前。 小丫头这阵子一直在县城上学，吃得饱穿得暖，又长高了半头多，一双大眼睛倒越发地像苏源。 “姐姐，你就不能省点心。”苏小豆一副教训人的姿态，“看姐夫为你多担心。” 苏绾一把拉过苏小豆，抱紧。 “你还小，有些事不是姐姐想闹出来的，是有人不放过我。” 苏小豆挠着被苏绾头发刺痒的脸蛋，“姐姐，那找我的同学帮忙吧，她家就住在县委大院里，她爸爸叫什么来着？好像叫……” 小丫头说得认真，苏绾打断她的话。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插嘴，你乖乖去睡觉，明天去上学，姐姐有解决的办法。”苏绾把苏小豆送进里间，看着她洗漱干净，又去床上躺好，这才出门坐在客厅里发呆。 她不得不承认，这一路走来都是池若在算计她。 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避开池若和沈柏良这两个祸害，没想到池若有这样的本事，想把她赶尽杀绝，竟然把算盘打到了她爸妈身上。 这绝对不可以！ 苏绾扶额思索。 她正昏昏欲睡，有人敲门。 急切的敲门声后面，跟着家属院门卫大爷的声音。 “李平同志，你们家住着个苏同志吗？有人打电话过来，找她。” 苏绾一个激灵从沙发里坐起来，在里间看孩子的李平闻声出来。 问清原由，这才把房门关好，跟苏绾一起去门卫接电话。 电话是柳长明打来的。 “苏医生，怎么办？凉水村的高有亮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你给我们的物资都是没有批文的，他现在正带着人在这里搬东西，说是要三分之二！” 柳长明说话时，电话那边传来嘈杂和混乱。 苏绾眼眸闪亮。 她稳住一口气，“柳村长，你相信我吗？” 苏绾知道柳长明的信任，现在变得格外重要。 电话那边的柳长明，回头看了眼已经被稳住的众人，凉水村和清水村的民兵正在对峙。 大战一触即发。 像这种村与村之间的械斗，从前不是没有过。 想想可能千万人员伤亡，柳长明的手都发着抖。 他太了解高有亮的人品，换句话说，凉水村的人就是穷疯了。 “相信！”柳长明没有别的办法，他若不相信苏绾，也不会把电话打过去。 “那你让高有亮接电话。”苏绾思索着如何应对，缓了一口气。 大约过去三分钟，电话那边才响起高有亮不屑的语气。 “苏医生，不是我说你，你现在想求我？那可费点劲，你爸妈在清水村得到了特殊的照顾，我会打报告的！”高有亮咧开嘴，他又打量着那半个屋子的物资。 这些原本都可以是他们凉水村的。 “你说让我扣留池若的物资，可是你知道不？那些药品都是过期的，我们也不敢用！苏绾呀，我们村里的两头猪就那么白白地被杀掉了，你知道我们村老百姓都在指望着那两头猪过年吗？” 高有亮说着，便眼泪汪汪，“今天，我要把这里的物资拿走一多半，作为赔偿！” 苏绾闻言，便有了主意，“你是说，池若给你的剩下的药品也都是过期的？” 高有亮差点哭出来，他只好把他老婆自私用药的事说了出来，结果现在人还在拉肚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 第一百九十一章 聘你为外科医生 苏绾了解到这个情况，立即安慰道：“你别急，我让柳村长去找我妈，让我妈走一趟，你老婆用错药的事，一定能解决。” 苏绾接着安排，“她的药品都是假的、过期的，你得去县委据实反应情况，这样县委干部才能给你作主，也许你还能拿到赔偿。” “赔偿？！”高有亮眼神闪亮，“真的？” “当然。”苏绾又把其中的利弊关系说明，等高有亮听明白，她这才允诺：“你可以把清水村的物资拿走一半，剩下的我会找时间去清水村给你们补上。” 得到了苏绾的允诺，高有亮心中立即畅快，他把电话筒还给柳长明时，心里乐开了花。 “不拿那么多，我们拿三分之一，苏绾说了，这些是给我们的。等下次她来，再给你们村补上！” 高有亮等着柳长明跟苏绾通话结事，二人这才商量妥当。 柳长明不再让人阻止，高有亮搬东西也不再蛮横不讲理，反而很高兴。 等田燕泥夫妇跟着拖拉机一起去凉水村，柳长明见冲突平息，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虎子，二胖子，快，召集全村人，我们现在就把物资发放下去，不能再放在这里！”柳长明知道小人怀璧的道理，倘若天亮隔壁的几个村都来打秋风，他的日子可就真的没法过了。 “跟大家说好，东西是全村的，只是暂时放到各家各户！” 清水村的村民这几个月接受苏绾的照扶，有许多人都从患病变得很健康，他们当然都感念苏绾的恩情，只要柳村长说是有苏绾的主意，他们一百个同意。 “不用我说，你们知道应该怎么办！如果有人调查或是询问，大家不会说话就都把嘴闭上！”柳长明最后敲打一番。 大半夜，清水村的村部大院还亮着灯。 众人排队领物资回家，有得到一箱的，有两箱的，大家没有吵闹没有争执，很快回到家中把物资藏好。 这边，田燕泥很顺利地用药给高有亮媳妇抵消药物反应，又给她带去了麦乳精和红糖，对方感激不尽地留夫妻二人住下。 田燕泥知道天黑路不好走，便和苏绾商量着住一晚再回清水村。 第二天清晨，苏绾给拖拉机厂捎去消息，给江永安请假的同时，也说自己最近几天会在县医院工作。 她现在哪里有什么心思工作，一想到会在县医院看见池若，心里就像堵了一块大石头。 不过，天理昭昭，她就不相信了，池若拿着两张条子能把她怎么样！ 果然，苏绾才换好白大褂，外科办公室门外就传来池若的冷嘲热讽。 “一个实习医生，也配用办公室？蔡医生，我看你是不是被人给糊弄了？”池若的声音高高低低。 “苏绾犯了大错误，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置呢。” “我跟你们说，苏绾这一回怕是……”池若正说着，外科办公室的门从里面推开，苏绾穿着整齐地站在门口，淡然坦荡地看着池若。 “池若，有我什么问题，你大可以当面指出来，不必在背后议论。”苏绾咬着后牙，那天她就不应该让高有亮放过她。 一股浓重的火药味暴发。 蔡娟一向敬重苏绾，也感念苏绾那天救下她们，便直接迎着苏绾笑着把手里的豆浆油条递上去，“苏绾，你来得真早，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早餐。” “苏绾，那天真是谢谢你，我爸妈说要见见你呢。”另一位年轻的医生也跟着说道。 “苏绾，那天晚上要不是你帮忙，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呢。”想想就后怕。 几人围着苏绾说感激的话，只有池若一人站在远处的走廊上生气。 她恨得牙根直痒。 不过，片刻后她便强作镇定地走过去，摇晃着手里的两张条子，“苏绾，昨天我去拖拉机厂找你，你今天就来县医院上班，你是想把偷县医院药品的事情揭过去？” “告诉你，六百块钱只是罚款，药品的钱，你还得另算。”池若从包里掏出一个账本，假意计算，又显出惊讶的表情，“我的天，你竟然偷拿了二十八箱的药品，我看看都是什么。” 池若进入县医院工作之后，一直在药房工作。 刘财旺为了自己的私利，把医房的支出转入账本都给了池若。 池若也是个有心的，在清水村被困时，她把那半屋子的物资清点了一下，虽然只是一个大概的数目，可她还是知道有一半以上都是药品。 所以就编了二十八箱这个数目。 而她也已经想好，她准备把二十八箱药品都偷偷转移出去，这样上面下来对账，她也正好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赖在苏绾的头上。 苏绾并不接招，任池若自说自画。 苏绾带着一众人进了外科办公室，蔡娟这才不安地小声问：“怎么办，池若不是好人，她若是真的咬上你，你怎么应对？” 苏绾看了眼手表，“我先去打个电话，一会再过来。” 等苏绾再次拨通张起和办公室的电话，接电话的人却是对方的秘书。 “对不起，苏医生，张院长在省委参加卫生工作会议，会议持续两天，等他回来，我会转达。”秘书打着官腔，说话滴水不漏的模样。 苏绾不可能把自己的事跟一个陌生人讲。 她只好放下电话筒。 “苏绾，你来我办公室。”刘财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苏绾身后，见她回头，便立即严肃地黑着脸。 苏绾知道刘财旺和池若之间的关系，心里早有准备。 她点头应声，便先跟蔡娟打了个招呼，这才上楼去院长办公室。 刘财旺的办公室比之前宽绰许多。 张起和的那些书本都被打包带走，几个空架子摆在那里也不好看，刘财旺干脆让人把原本的书架都撤了出去。 “小苏，我打算直接聘你为县医院的外科医生，你看怎么样？”刘财旺一副伯乐见千里马的爱惜表情，“我这个人，最重才爱才，看到你，我心里就高兴。” 苏绾压抑着心中的不快，表情尽量平静。 第一百九十二章 做林家的媳妇 “小苏，我昨天听池若提起，你去乡下送医送药的事，不是什么大事，你若是做了我们县医院的正式医生，那也都是我们自己家里的事，一切好办。”刘财旺翘起二郎腿，抽出一支香烟，眯着眼睛在苏绾的身上打量。 那眼神让人恶心。 苏绾退后半步，看了眼虚掩着的门。 “刘院长，您这话什么意思？”苏绾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送医送药的确是由我而起，但除了第一次是我的个人行为，从第二次开始，我是得到张起和院长的认可和同意，这才带着医生过去的。” 苏绾说的都是事实。 虽然当初张起和跟着她到清水村，也出据了单位的证明，但那次也是因为田燕泥生病，不得以而为之。 “你这个丫头，真是听不懂我说话。”刘财旺收敛色眯眯的神情，“就这么说吧，张起和已经调离，他之前做出的决定是对是错，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 刘财旺站起身来，走到苏绾跟前，伸出手来想要抓住苏绾的手，被苏绾躲开。 他有些尴尬地轻扶椅子，“苏绾，也不是谁都有到县医院工作的机会，你要是不愿意，那我也不跟你客气。至于，什么送医送药，什么下不下乡的，谁知道是怎么回事，让县委派个调查组，查个一年半载的。” 苏绾是不怕查，可田燕泥和苏源在被调查期间别想有立功机会，也别想返回省城。 苏绾的心像是被刀子扎，有些疼。 千算万算，她没想到池若会觉察到此事，也没想到刘财旺竟然这么猥琐，竟然敢对她有非分之想。 “刘院长，身正不怕影子邪，你想查，那就查吧。”苏绾退到门口，轻轻推开办公室的门，平静而有力地道：“我做的事，没有半点损害县医院的公共利益，也没有半点对不起清水村的老百姓。” 她只担心药品的批号和文件，别的什么都不担心。 去清水村的这几次，连伙食费她都是次次结清的。 只不过田燕泥和苏源并不知道。 “你！不识抬举！”刘院长重重地拍了桌子，苏绾才从他的办公室出来，他便把一份压在文件下面的红头文件抽了出来。 上面赫然写着上级部门对县医院的人事调整，其中便有一列新任医生的名单，苏绾赫然在列。 而他承诺的池若，却因为没有相关文凭，仍旧在医院工人的行列里。 准确地说，池若还不是医院医生的正式事业编制，她也只是医院的工人。 从刘财旺的办公室出来，苏绾心里乱糟糟。 虽然她问心无愧，可架不住小鬼难缠。 万一刘财旺和池若联手，诬告她也不是不可能。 苏绾心情低落，走路便没看人，结果差点撞到迎而走过来的林海。 林海手里提着些营养品。 二人相视一笑，苏绾嘴角发苦，“你是过来看林涛他们的？” 那二位被苏绾救治的省城来的工作人员，已经转到县医院，得在这里住院观察几天。 林海点头，“算是吧，我也找你。” 深邃狭长的凤眸，透着些许深意，“我想，你现在应该需要这个。” 林海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 苏绾接过信封打开，那是一份红头文件。 “这是？！”苏绾有些惊讶地看着林海，又有仔细地打量着文件下方落着她名字的铅字内容。 “也不光是我的推荐，之前你在洗煤厂医院那边进行急救，大厂长就已经注意到了你，后来他的一个亲戚从一个什么村里给他发了消息，说是你给治好了陈年旧疾。”林海说得很笼统，“总之，只要你愿意，你现在就是洗煤厂医院的正式医生。” “你可以随时去报道。”林海凤眸微垂，他从苏绾的激动表情里捕捉到一丝犹豫。 “我。”苏绾还没想去洗煤厂医院工作，虽说在凌水县找不到第二家更好的医院，不光是洗煤厂医院的硬件设备齐全，那边的福利待遇也比地方上的各大小医院要好得多。 “当然，也只是工人编制。”林海补充。 洗煤厂的工人编制可比拖拉机厂的工人编制要好上几倍不止。 先不说洗煤厂是受省城矿物管理局直属领导，就说他们工人的工资待遇，要比地方上的事业编制人员多出一倍不止，还有各年节和平时的福利待遇，夏天有汽水票、冰糕票，冬天还有水果票呢！ 苏绾握着那份文件，心底有些激动。 上辈子，她那么努力也只是得到了在县医院实习的机会，也只是得到了考入医科大的资格。 这辈子，她竟然拿到了进入洗煤厂医院工作的机会。 “给我几天时间思考一下。” 苏绾纠结着抬眸，她并不是不想去比县医院还好的洗煤厂医院工作，而是想着万一爸妈因为送医送药的事件牵连，也许会被下放到其他地方，那样的话，她也会想办法到那边去当赤脚医生，她必须守着爸妈，让他们健康安全地度过反城前的半年时间。 林海弯起唇角，“这么大的事，当然得给你时间考虑，报道的最晚时间是三天后，你仔细再读读文件。” 林海提起手里的营养品，“我去看看林涛。” “等下中午，我请你吃饭。”苏绾叫住林海，主动邀请。 洗煤厂医院也不谁都能进申请进入的，林海一定出了不少的力。 不管她想不想去那边工作，都得感谢人家。 林海微笑答应，推开了对面的病房门。 一道热切的目光从病床那边投过来，林涛看着苏绾从病房门口经过，立即对守在床边的刘平道：“姑妈，苏绾好像在那边。” 刘平立即翻个白眼，嘲笑：“你这孩子，现在满脑子都是苏绾。” 林海进门，正听见这句话。 他看着林涛皱眉望过去，便回头去看，苏绾已经不在走廊，“怎么？涛哥在城省幼儿园的对象，不准备结婚了？” “林海，你来得正是时候，你们兄弟俩，必须有一个把苏绾给我拿下！”刘平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第一百九十三章 我也去看看 “我都打听过了，苏绾现在的对象，其实就是拖拉机厂的工人，别听那个江亚男说什么，这么好的女孩子，谁娶了她都享福！” “姑妈，苏绾已经结婚了。”林海很明事理地强调。 “半年前就已经领了证，最近才办酒席，虽然他们小夫妻最近也是聚少离多。”林海的声音微沉，他见到苏绾的第一眼，便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后来，他也尽可能地与苏绾多接触。 他也没想到苏绾对江永安会那么专一，他也不只一次表达自己的心意。 可还是被苏绾拒绝。 “结婚了？”林涛表情变化，“还没生孩子，如果她能离婚，我也能接受的。” 林海挑眉瞥他一眼，“涛哥，那也得看苏绾乐不乐意。” “你小子，我们各凭本事，我们林家看中的媳妇，那是苏绾的荣耀！”林涛不像是开玩笑，一脸的严肃，“我们林家的媳妇，可不是谁想做就能做得了的。” “回头，我会找苏绾谈一次。”林涛看着手臂上正在输的药水，“姑妈，明天我出院以后，你帮我约一下苏绾，就在县城的国营食堂，我看那边有单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番话被路过走廊的池若听了去。 她从门缝里瞥见林海和林涛的模样，心中冷哼。 苏绾，到底抓住你的小尾巴了。 骗走县医院的药品，竟然还勾三搭四，那可是作风问题，这回写举报信，内容可以更丰富。 池若立即回到药房，拿出几张信纸，准备写举报信。 可是才起笔，就有几个字不会写，她那点水平，常认字都认不全，于是她便拿着信纸去找刘财旺。 刘财旺早就对医院药房里面的药品有想法，她也只是推波助澜。 这样想，池若加快脚步。 等她快步来到院长办公室门口，刚准备敲门，便听见办公室里传出一阵男女喘息的声音。 池若再三确认，又趴在门上仔细听。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竟然是从办公室里传出来的。 池若刚才还得意的表情立即垮下去。 只听里面的女人娇柔地道：“旺哥，说好要娶我的，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人家今天想吃猪头肉……”声音很陌生，听起来也很年轻。 不要脸！ 池若发了狠，准备推门进去。 可她抬起来的手又犹豫着停在半空，最终她退开两步，见到有人从另外的楼梯走过来，便急忙转身跑下去。 来人正是蔡娟。 “池若，你跑什么？”蔡娟对池若的印象越发地不好。 这女人为达到自己的目的，完全没有底线。 不知道又闹什么幺蛾子。 蔡娟转身去了内科办公室。 池若走下楼梯，想起那天晚上，她是如何狼狈地爬上刘财旺的床，若不是刘财旺，她也不可能翻身。 如今，她若撞破刘财旺的好事，怕是以后不会有好果子吃。 再说，她还指望着刘财旺提拔呢！ 可是，一想到她听到的对话，心里就发慌。 万一刘财旺真的娶了比她还年轻的小护士，她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转念一想，池若便直接钻进外科办公室。 冲着正给病人开药的苏绾道：“苏绾，刘院长让你去办公室一趟。” 她站在门口，一副传达圣旨的模样。 苏绾正在钻心工作，没抬眼。 “你听没听见？”池若冷声道：“你现在马上去！” “苏绾！”池若霸道地指着苏绾。 刚从内科诊室取消毒包回来的一个蔡娟，见状忙过来阻止，“苏绾，你先忙着，有事我让别人过去看看。” 蔡娟生怕池若会发作，指着坐在一边看书的年轻医生：“小李，你去院长办公室一趟，看看有什么工作安排，如果必须苏绾上去，你再回来告诉我们一声。” 小李就是之前带头打池若的那位，这小丫头个头不高，身材也不壮实，但打人还挺疼的。 池若见她起身，便退开半步，让出门口的位置。 正好，小李上去撞破，也是好的。 池若嘴角挑起邪笑，看着小李走出办公室，快步上楼。 她邪恶的表情正被苏绾看见，苏绾拧眉。 难不成，刘财旺敢青天白日就搞下作的事？ 一想到小李还是个没结婚的大姑娘，苏绾心里就不安，她放下手里的病历本，对病人说了句抱歉，便立即叫上蔡娟，“蔡姐，可能刘院长对我们外科有工作安排，我们一起去看看。” 蔡娟也狐疑着。 刚才她分明看见池若跑下楼的时候，面色有些不一样。 “好。” “那我也去看看。”外科诊室里的两位男医生也站起身来。 看着一群外科医生向着楼上走去，池若笑出了声。 人越多越好。 “我也去。”池若跟在他们身后，竖起耳朵努力听。 走到二楼转角，便听见有人尖叫，等苏绾等人快步赶到走廊，小李已经捂着脸往回跑。 “唔……”小李竟然哭了？ 蔡娟等人停下脚步，看向院长办公室的方向，不到十几秒钟，便有一个披着白大褂的女人，头发乱成一团，衣衫不整地从里面跑出来。 她见走廊里有人，便转头往另外一边的楼梯跑去。 “这是……咳。”有位男医生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女人光着的小腿，“这个季节，她，咳，不冷？” “是住院部的小护士吧？”有人认出那张脸。 站在人群后面的池若咬紧牙关，却忙提高声音，“没什么事，大家都下楼工作吧，看什么看，没什么好看的！” “外科的小李也真是的，让我们来看什么呀！”池若几乎像是大喊的声音从走廊传到没关门院长办公室，刘财旺听到后面这一句话，便冷下脸，记住了“外科的小李”这几个字。 苏绾和蔡娟都是结了婚的，大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便都会意地转身下楼。 才走到一半，便有位男医生轻笑出声，“池若，你这招借刀杀人，运用的还真是得心应手。” “你胡说什么！”池若跳起脚，“刚才，院长就是找苏绾来着！” 为了不让自己身陷此事，池若干脆扔下这句话，转身就往药房跑去。 等回到药房才想起来，她得写举报信。 第一百九十四章 小李打人 池若勉强用自己会写的十几个字拼揍出一封“举报信”。 她把信封好，直接送到了县委大院的举报箱里，随后便心情极好地去了副食商店。 “……还想吃猪头肉？”池若想起刚才在院长办公室门外听到的那几句话酸话，心里就堵得慌。 她找刘财旺，从来都是带着鱼肉酒菜，搭上吃食不说，还得搭上她的身子。 如今看来，刘财旺也不一定能靠得住。 池若掏出赵大板牙给她的二十块钱，买下半块猪头肉、半只烧鸡、两瓶烧酒，又用牛皮纸包好装到布袋里，这才骑着自行车早早地回到医院家属楼。 从门口的花盆底下拿出一把钥匙，正准备开锁进门，身后一个低沉的女人声音响起。 “这位同志，你怎么会知道我家的钥匙放在哪里？”来人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整齐的头发、干净的套装、黑亮的皮鞋，还有手里的公文包都说明，这女人的身份不一般。 “呃……咳，你，你是刘院长家的嫂子吧？我是县医院的池医生，刘院长知道嫂子今天回来，特意让我去买菜送过来……”池若脸上浮起礼貌的笑容，撒谎没有半点脸红，她甚至还把手里的钥匙递到了对面的女人手中。 梁凤皱眉。 接过钥匙的时候，手里用了些力道，差点把池若推倒。 “是嘛？”梁凤开锁，冷着脸在房间里走了几圈，没发现女人用的东西，这才冲着一直站在门外的池若道：“东西放下吧。” 梁凤眼神里的不善，让池若脊背发冷。 幸亏她晚了一步，若是二人在房间里撞见，可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明白的。 “酒肉一共花了多少钱？”梁凤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并没有让池若进门的意思。 “不、不用……刘院长已经过钱了。”池若忙退开半步，小心地把房门虚掩上，甚至她只露着半颗脑袋，“院长夫人，您一定累了，我也会做几道家乡菜，要不我给您二位把饭做好，再回去？” 池若心里一万个酸涩，她没想到刘财旺已经结了婚，还娶了这么一个比他大的老女人。 “不必，我自己会做。”梁凤冷下脸，“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女人的直觉是很灵敏的，梁凤看池若第一眼，就觉察不正常。 虽然池若看起来并不出佻，但他们家那口子是个什么德行，她自然清楚。 若不是因为作风问题，刘财旺也不会从省城医院被下放到这么一个小小的县城里，这个院长的职位也是她家里人想办法才周旋得来。 听见房门关严，下楼梯的脚步声走远，梁凤这才仔细地在卧室里翻找起来，到底在床被上找出几根长头发。 梁凤咬着牙把床单、被套、枕套都扯了下来，扔进卫生间，抓起电话打到刘财旺的办公室。 “你来了？”刘财旺猛地打起精神，他家有个悍妇，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外面偷吃，偏又次次都会被发现蛛丝马迹。 “媳妇，我马上回家给你做饭！”刘财旺像是见到了天敌，出门前对着镜子仔细整理，连头发都整理的板板正正。 在县医院门口，他看见骑着自行车回来的池若，池若见到他，立即把发生的事小声地说完。 若不是二人站在街边说话，刘财旺真想一脚踢死池若。 她竟然被梁凤看见拿着钥匙开门！ “记着，往后每个月的最后一个周末，不要到家里去！”刘财旺再三确定池若说的话，又想想刚才自己接电话时并没多说，便跨上自行车走了。 池若回到药房办公室时，小李正坐在她的位置上，翻看着药品账本。 “哟，池大医生回来了？”小李抬手，便把桌上搪瓷杯里的手扬在了池若的脸上，“池若，你敢算计我！” 小李说着，便扑了上去，揪住池若的头发就撕打起来。 池若刚才受了惊，心思飘乎不定，又被小李泼了水，一直没反应，倒被小李摁在地上打。 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落了下风。 “好哇，小李，是苏绾让你来打我的？”池若推门大喊：“快来人呀，苏绾指使小李打人咯！” 声音不小，县医院进进出出的病人和家属，以及正在工作的医生护士都听见了这一声喊。 随后，小李扑过来，二人又缠打在一起。 直到蔡娟和苏绾闻声赶来，池若才被小李又踢中肚子倒下。 “天呐，苏绾，我是真的没想到，你的问题被我揭发，你就会找人来打我！”池若去抹鼻子流出来的血，“苏绾，我要去派出所告你！” 事情闹大，众人围观。 苏绾拧眉看池若表演。 小李气得说不出话，半天才指着池若大骂：“你闭嘴，我打你，是我自己的行为，跟苏医生有什么关系！” “池若，你让我去院长办公室，现在我被调到了后勤部，你高兴了？” 池若闻言，轻嘲。 刘财旺还真是一个有仇必报的。 小李不过是推门撞破了他的好事，他便直接把人调离岗位。 “是你不长眼色，跟我有什么关系！”池若捂着伤脸，“你们两个等着，我现在就去派出所！” 医院保卫科派人过来，把池若和小李带走，池若指着苏绾，说她是幕手主使，保卫科的同志不得以把苏绾也叫上。 苏绾原本就心焦。 她正打算请假回舅妈家，偏这边又闹出事端。 “同志，苏绾和这件事没关系，我能作证。”蔡娟站出来，接着她身后的几位外科的医生都站了出来，“我们都能作证。” 池若见诬赖不成，立即倒地装晕。 小李真想再踢她几脚，现在也只能干看着。 所有在场的医生对池若都没什么好印象，没人愿意接她的诊。 还是吴锦秀从内科叫了几个人过来，把池若抬走了。 “苏绾，池若最近老是针对你，你还是躲躲吧。”蔡娟担心地道。 她虽然不知道二人之前有什么过节，可现在看池若揪住不放的模样，心里就不好受。 她是生怕苏绾吃亏。 苏绾摇头，“我不怕她。” 可是她害怕池若揪着她爸妈不放！ 第一百九十五章 配合调查 苏绾怀揣着不安，从县医院回到舅妈李平家。 李平正在做饭，二人正打算吃过饭再去李老爷子那里问问情况，有人敲响了房门。 苏绾开门，看见陌生的面孔，立即警觉。 “你是苏绾？”对方出示工作证，“我们是县委稽查科的，这二位是派出所的警察，我们先后接到举报，有事需要你配合调查。” 苏绾看了眼挂钟上的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半，“同志，有什么事，明天上班时间我会去县委大院找你们。” 苏绾想尽量拖延时间。 “苏绾同志，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来人严肃着一张脸，显然是准备把人带走。 李平着了急，她撂下手里的锅铲，从厨房奔出来。 “不行，我跟你一起去。” 等李平把三个孩子拖付给邻居大娘，她赶到县委大院时，二楼稽查科的灯已经点亮。 李平紧张地敲门，有人出来开门时，她似乎看见田燕泥正在里面。 天呐！ 最让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同志，我是田燕泥和苏源的家属，我能不能给他们送点吃的过来？”李平转念，立即问道。 对方打量李平，似乎不愿意。 “我是肉联厂的，这是我的工作证。”这年月工人的身份很有用。 对方犹豫着道：“他们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处分，目前……” “那也不能不给饭吃。”李平心焦得厉害，感觉有团火苗在心口里烧着，一想到田燕泥和苏源可能遭受到的待遇，心里就像是猫抓那般，又焦又急。 对方看了眼手表，道：“晚上七点之前，你可以送吃的过来，七点以后，二人会被移送到新的下放地点。” 轰！ 李平的脑海里像是炸开了一个雷。 一直等在另外隔间里的苏绾当然也听到了门口的对话，她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她们担心事还是发生了。 苏绾咬着牙，想早点把事情澄清，可对方只是几个冷面孔，把她叫到这里来，已经过去将近半个小时，半个字也没问她。 只让她在这里等着。 “凭什么！”苏绾站起身来，冲着隔间里的二位稽查队员，她才说出口，对方已经冷着脸威逼过来。 苏绾安静坐下，不再说话。 “苏绾同志，你作为拖拉机厂的卫生员，如果对大批药品的来源无法解释，我们只能以盗窃罪和滥用医药的罪名处置你！” 对方态度恶劣。 苏绾看着对方，拧着眉。 “我已经说过了，大部分药品都来自省药品公司。”苏绾想到李老爷子交待的话，只能咬住这个说法不松口，至于江永安和田大牛能不能及时拿到药品的批号文件，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苏绾攥紧手指，胃里绞疼。 她也算得上是经历了不少大事，重生以来，她正在一点点改变家人和自己的命运。 苏小豆的命保住，她自己的腿也没有再受伤。 偏偏爸妈的事情，她有些过于心急，以至于把送医送药的事情越搞越大，到底惹来池若的嫉妒。 如今，怕是真的要变成竹篮打水一场空。 苏绾担心田燕泥的身体，也担心苏源的脾气。 所以，进门后，即便没能与二人面对面说上几句话，她也已经用眼神与二人交流过。 “同志，我马上回来！姐、姐夫，你们别急，我马上给你们拿吃的！”李平转身跑开，她知道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意味着什么。 如果真的像对方说的那样，要把二人送到新的下放地点，以后想再见到二人怕是不容易。 再说，季节转换，冬天马上就到，二人从清水村出来，一定什么东西都没带。 李平骑自行车时，双腿都在打着颤。 看着李平的身影离开县委大院，苏绾心底很难过。 她内心的后悔已经变成眼底的酸涩，万一爸妈真的被送到更偏远的山村去，她要怎么办！ “苏绾同志，现在请你回答我们的问题。有人举报，你随便给老百姓用药扎针，导致凉水村村民因治疗不及时丧命！” 什么？！ 苏绾咬住牙。 她就知道，池若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凉水村村民的状况我不清楚，我从未到凉水村去诊治过。”苏绾把实际情况说出来，对方不等她说完，便立即嘲讽似地道：“也就是说，导致病人死去的不是你，是你的母亲田燕泥？” 问话的人，分明是在设陷阱。 苏绾闻言立即瞪起眼睛，“你胡说什么！” 田燕泥和苏源是苏绾的软肋，提到二人，她便没了章法，便是之前想到的一些说辞，现在也没办法一一应对。 她的大脑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让父母平安度过这件事。 “不是你，就是她！”对方咬死继续诬陷。 “怎么？你不承认？” 苏绾气得双手发抖，她从未被这样的审问过，也从未想到还会有如此阴暗的审问过程。 她缓和了气息，让自己平静下来。 “同志，既然你说我因为治疗不当，造成了事故，我要求家属当面对质。”苏绾想见见凉水村的村民。 “另外，我要求见清水村村长柳长明。”苏绾把希望寄托在知情人身上。 “你还是管好自己的问题吧，柳长明因为贪污罪，也被关押了起来！” 苏绾的心口突地跳了下。 如果连柳长明也出了事，那么举报的源头只能在凉水村了。 高有亮？！ 难道是他？ 苏绾想到高有亮几次三番地想把资源引向凉水村时的表现，心绪立即像打上了几个结，难以名状地郁闷。 如果真的是高有亮，那一切就都解释得通。 毕竟，池若一个人不可能揭起这么大的风浪。 可是，她也没有亏待高有亮。 大约人都有受助者恶意吧。 苏绾多次到清水村送医送药，已经引起高有亮在内的附近村子里的村民不满。 苏绾感觉手指发冷。 怎么办？ 后来，对面的二人又问了许多问题，苏绾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她感觉眼睛有些发花，看东西都有些模糊。 半个多小时之后，又有人推门进来。 “老潘，听说你们接了一桩新案件？”陈向民放下手里的公文包，风尘仆仆地进门。 第一百九十六章 陈向民拿出证明 陈向民整理好灰绿色涤卡上衣，摘下灰蓝色前进帽，眼神沉稳地扫向稽查室的隔间。 听见陈向民的声音，分别在两个隔间里的四位稽查队员，立即从隔间出来，迎到他身边。 “陈队长，你可回来了，我们接到了一个大案子，现在的情况是……”几人七嘴八舌地抢着说话，语气中不乏兴奋之意，尤其是审问苏绾的那二人，竟然把苏绾并未认下的几项罪名都说了出来。 “陈队长，你说这女人的胆子怎么这么大，根据我们的初步了解，她偷偷送到清水村的药品，前后四批，七八种常用药品和中药材，加起来七十多箱！” “预估价值得突破千元，若这件事下了定论，怕是得移交给公安局。” 陈向民面色微凛，嘴角微微下压，推开几人递上来的审问记录，直接走到隔间门口，先从暖水壶里倒上半杯开水，亲自端着开水进门。 苏绾看到陈向民时，只感觉有些眼熟。 “苏医生，你先喝点水。”陈向民递上一个稳妥的眼神，把搪瓷杯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这才关门出来。 苏绾看着眼前飘着热气的搪瓷杯，意识渐渐回笼。 天知道，刚才她被审问时，内心有多痛苦纠结。 苏绾并不怕接受处置，她是真的担心爸妈会因为这件事被送到更加偏远地方去劳动改造。 上辈子，父亲因伤瘸了一条腿，母亲更是落下了后半辈子都没有办法医治的病根。 这件事一定不能再发生。 苏绾看着关好的隔间房门，透过门玻璃，看见陈向民正在看一份文件，几位稽查队员也都站在他的对面，似乎正在等待着命令。 苏绾端起搪瓷杯，温热的水流从口腔滑进胃里，胃里的绞痛减轻不少。 苏绾轻捂着胸口，心里有了主意。 若是真的避无可避，她会把所有的罪责都担到自己的身上，说什么也不能让爸妈再受累。 二老经不起折腾。 她正想着，门被再次推开，只见刚才审问她的一位稽查队员，面上带着些浅浅的笑意，很是真诚地道：“苏医生，你是陈队长的表妹，这件事你怎么不早说呢？都是自家人，调查的事，我们慢慢来。” “有陈队长做担保，你明天上午九点再过来就成。” 对方说完，还亲自把刚才的审问记录递上去，“我们也是走个流程，只记录了你的基本情况。” 表妹？！ 苏绾微怔，她在脑子里仔细地回想，也没能想起陈向民到底是谁。 直到陈向民推门进来，示意她出去，苏绾这才扶着桌边站起来，此时她的双腿已经因为长时间的久坐而有些麻木。 “苏绾，你嫂子包好了饺子在家等着我们，先回家吃过饭再说。”陈向民有意拉近距离，用只有她能听得见的声音道：“别担心。” 苏绾并不想接受陌生人的好意，可她现在没的选择。 二人才从隔间出来，李平身后跟着妹夫郎峰。 陈向民见到郎峰，正准备搪塞，却见郎峰从怀里掏出两张纸，递上去：“陈队长，这是苏绾同志带到清水村药品的证明。” 陈向民刚才紧张的心思落下，她看了眼苏绾，苏绾正看着李平，李平冲着苏绾点点头。 陈向民并未接过证明，只是轻推道：“郎副县长，这事让秘书过来就行，您还亲自跑一趟？” “苏绾是我的妻妹。”郎峰竟然也认亲？ 刚才还有疑虑的四位稽查队员，从陈向民说出苏绾是他表妹时，就已经有些惊讶，如今连郎副县长过来认亲，这就很有让人意外。 谁不知道郎副县长的为人正直不阿。 陈向民忙把手蜷到嘴边，轻咳着避免尴尬，向着郎峰和李平道：“那我们出去再说？” 郎峰把手里的证明信再次递上去，“还是按程序办事好，毕竟，关乎集体财产的事，又牵连着下面的村干部，事情不能就这么揭过去。” 陈向民原打算把苏绾先接回家去，慢慢想办法从轻处置。 没想到会遇上郎峰。 十分钟后，副县长办公室。 包括潘吴、陈向民在内的县委中层以上干部十二人全部到场。 会议由陈向民主持，从立案到分析再到举证，他全力证明苏绾无罪。 就在陈向民准备下定论时，潘吴撇着嘴举手道：“陈队长，这桩案子既然已经牵扯到了县医院和江陵县的两个村子，由我们自行解决，不妥吧？” 陈向民的面色肉眼可见的暗下，便是一直不说话郎峰也抬起黑眸盯向潘吴。 苏绾从刚才就一直在旁听，她的心才落下一半，现在又被纠了起来。 怎么办？ 潘吴这人有仇必报，上次她和江永安因为领证的事跟他闹得半红脸，现在想顺利地通过，不可能。 苏绾睨向潘吴，对方已经有些得意地挺身而立，他甚至还清了清嗓子。 见大家都在看着他，他竟然摆出一副官腔。他先是说了些报纸上的官话，接着才道：“我这边也接到了江陵县的举报，我认为涉及到两个县之间的问题，郎副县长也不好一个人就作主。” 会议气氛变得焦灼。 包括陈向民在内的所有人安静下来。 陈向民了解郎峰是想快刀斩乱麻，偏又遇到潘吴搅局。 长久的安静之后，郎峰终于开口：“好，就按潘科长说的办，我们等江陵县那边派人过来再对此次的事件进行调查，在那之前，苏绾可以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那两个老知识分子呢？”有人多嘴一问。 苏绾的心咯噔一下。 陈向民接话道：“至于田燕泥和苏源，二人的改造地点已经下发，文件在这里。” 苏绾这才想起刚才陈向民进门时提着个公文包。 而她也在李平刚才的窃窃私语中得知，陈向民正是先前她在县医院里救下的一位病人。 当时因为省城里来的费峥嵘，还差一点闹僵。 众人的目光集中到那份红头文件上。 陈向民先把文件递给郎峰，“因为事情有些急，我还没能交给您。” 郎峰接过文件，先看了眼文件底部落下的红章，确定是省委办公室的印章，这才翻看前面的内容。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下放到头道村 大约三分钟，他才把文件传到下面的中层干部手中，“既然是省里的文件，我们执行就可以。” 众人达成一致。 “陈队长，既然你接手了这个案件，那就由你继续跟着吧，先把二人送到凌水镇。”郎峰的话一出，一直在远远地盯着文件的苏绾，眼神立即放亮。 他说的是凌水镇？！ “田燕泥和苏源改下放到凌水镇头道村，大家有没有意见？” 头道村在哪里？ 苏绾的脑海里翻着个儿。 不管怎么样，凌水镇下属的村落方方面面的条件都比江陵县要好得多。 就算是在下面的村子里，距离凌水镇也不远。 苏绾提着的心思，缓缓放下。 “陈队长，你明天早上把人送过去……”郎峰接着说完。 等会议开完，已经是晚上八点半。 李平给田燕泥和苏源带来了厚衣物和两大饭盒的饺子，看着二人吃完。 苏绾和李平这才出了县委大院。 陈向民见二人从稽查室里出来，立即从办公室那边走过来，和二人一起走出大院。 “陈同志，今天的事多谢你。”苏绾伸出手和陈向民轻握了下，表示感谢。 “苏医生救下的人太多，你是刚才想起来的？”陈向民调侃道，“我没想到郎副县长也能帮忙，还想着把事情往后拖拖。” 苏绾摇头，“这件事，是我之前心急，没有想后果，以至于让别人钻了漏洞。” “放心吧，就算是两个县一起办事，也出不了岔子。”陈向民又安慰几句，这才道：“怕出问题，我回家换件衣服，吃过饭，我就回来亲自守着二老。” 苏绾很感动地说了几句话。 “你也别谢我，我家小女儿刚好和你家苏小豆是好朋友，要不是苏小豆提前告诉我，我也不可能去半路上接证明信。”陈向民简单地交代了一下事情经过。 原来，他拿出来的证明信，正是李老爷子托人从省城送过来的。 苏绾和李平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二人正准备洗漱休息，门卫大爷传话说，有人打电话找苏绾。 李平被吓怕了，一起跟着过来听电话。 见苏绾抓起电话筒，表情微怔，李平忙凑过来听声音。 “怎么？绾绾，作为婆母给儿媳妇打个电话，你有些意外？时间的确有些晚。”关秦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她已经不咳嗽了，说话时还很有底气。 苏绾闻言立即追问江永安和田大牛有没有到达省城。 关秦并不知道江永安返回省城的事。 “出了什么事？”关秦再三追问，苏绾才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一说明。 关秦气得直接拿着电话筒站起来，“老江，你过来听听，这叫什么事，你儿媳妇被人给诬陷了！” 江军没接电话筒，脸色却有些阴沉。 自打关秦从县里回到省城，一直在他面前夸儿媳妇是个好样的，他虽然没见过苏绾，但也对苏绾有了很好的印象。 “好孩子，慢慢说，我和你公爹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关秦心疼地劝解道。 等苏绾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完，关秦了解江永安回到省城会去干什么，便立即给孙见平打去电话。 苏绾放下电话时，李平安慰地轻抚苏绾的脊背，“我说怎么会这么会改变劳动改造的地点，原来是江永安的母亲想了办法。” “也就是说，我爸妈还有可能因为这次的事，被下放到其他地方？” 李平苦着脸，点头。 “事情一定有解决的办法，我们先不急。这边有郎峰给顶着。” 第二天，陈向民直接把田燕泥和苏源送到了凌水镇头道村。 苏绾不放心，她和李平一起回到了凌水镇，等陈向民把人送到头道村后，她二人这才叫上拖拉机厂的拖拉机直接去头道村。 王小六开着拖拉机，笑问：“我家就住在头道村，那边紧挨着凌水矿场，大部分村民都被招了临时工，就在前面不远。” 等他们赶到头道村，看着和洗煤厂的柏油路相连接的宽阔马路，苏绾甚至有些兴奋。 “看见没，那边就是头道村小学校，比起镇小学不差吧？” “那边是村卫生所。” “村部就在那边，是三间新盖的大瓦房。”王小六一路走一路介绍。 苏绾估计着路程，若是平时下班，骑自行车半个小时也能抵达这里。 真是太好了。 看来，关秦真的是想把她的爸妈接到凌水镇。 暂时还没有因省城的消息，那就找了一个离苏绾和江永安工作的拖拉机厂最近村子。 等他们找到田燕泥和苏源时，二人已经被安排到了村卫生所工作。 田燕泥是临时大夫，苏源在卫生所打更。 二人就住在卫生所里。 看着前后两进的院子，房屋都是新盖的砖瓦到顶的新房子，不比苏绾现在居住的小院差。 苏绾的一颗心终于落地。 不管怎么样，池若那边再闹腾，她也会全力顶着，一定不会再让父母受罪。 见田燕泥和苏源安置好，苏绾只悄悄地给了田燕泥几盒现在吃的常用药，并让她藏好。 得知这边可以直接去凌水矿场的食堂打饭吃，苏绾就更加放心咯。 等她和李平从头道村返回，天色已经不早。 请了三天假，眼看着就要过去，事情竟然没有多大进展。 李平得返回县城安顿三个孩子，苏绾也生怕县委那边寻人找不到，便又跟着李平返回了县城。 当夜无话。 近几天因为药品的事，苏绾一直吃不好睡不着，今天安置了爸妈，晚饭多吃了半碗，二人早早地睡下。 翌日清晨，李平才推着自行车离开，苏绾便听见有人敲门。 她以为是卫门大爷来传话，便看也没看就开了门。 沈柏良手里提着半只板鸭，眼神灼灼地盯着苏绾。 一大早，苏绾只穿着件粉色花衬衣，水蓝色长裤，一头乌发还未扎成辫子，松散地披在肩头，更衬得苏绾的肌肤晶莹剔透。 “绾绾，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我已经跟我爸妈提了这件事，我爸今天就去县委大院找熟人。” 沈柏良贼眉鼠眼地向门里张望，没发现有第二人，他便抢上半步挤进门里。 第一百九十八章 有我们呢 “站住！”苏绾用力关门，并朝门外推搡沈柏良。 沈柏良的左脚向前用力，直接踩在门槛上，“哎呀，别、别挤坏我的脚，我的脚！” 挤掉才好。 苏绾咬着牙，只管用力拉门。 沈柏良的左脚被挤，脸上却还带着谄媚又不怀好意的笑容。 “绾绾，你看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只想跟着说说现在的情况，你也不想让爸妈又被重新定罪，如今什么形势，你心里最清楚。”沈柏良用手扒住门框，借机还想把板鸭递给苏绾。 “我猜你这几天一定吃不好睡不好的，你让我先进门，我们好好说。”沈柏良换上极为关切的表情，“这么跟你说吧，我也去了凉水村，我可以给你作证的。” 作证？！ 苏绾手腕微松，沈柏良趁机猛地扒开门，像一只黄鼠狼猫着腰便钻进门。 他进门便直接站到客厅中央，有意朝着房间打量，没有发有第三个人，眼底的笑肆意泛开，“你看你，把我的脚挤伤，回头还得心疼。” 沈柏良大喇喇地倒坐在沙发里，还翘起了二郎腿。 苏绾知道对方什么德行，半刻也不愿意跟沈柏良待同一个房间里，她干脆走到门外，把房门大开。 正是上班时间，楼上楼下不断有人从楼梯走过。 偶尔也会有人跟苏绾打招呼。 “小苏，站在这里干什么？”终于，楼上的退休大妈下楼时，看到不正常的一幕，关心地问。 “大妈，我家进了老鼠。” 苏绾恨不能现在就摔门离开，可她又担心沈柏良会偷拿李平的钱和票。 邻居大妈伸头便看见沈柏良那张陌生的脸，直接掏出衣袋里的红袖标，挂到衣袖上。 “小苏，你们家这是？” “大妈，我不认得他，他私闯民宅。”苏绾没心思跟沈柏良纠缠，她还得应稽查队的要求，九点之前去县委大院配合调查。 更让她厌恶的是，沈柏良看到她的第一眼开始，猥琐的眼神就上下不停地打量。 邻居大妈变了脸色，指着堆在沙发里的沈柏良，“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还像狗皮膏药似的！告诉你，我们小苏已经结婚了。” 随即走廊里传出邻居大妈吹响铁哨的声音，楼上楼下、包括隔壁门栋里的众人都跟着披着衣服、趿着鞋子跑过来。 沈柏良还没开口，便听见楼梯那边响起众人的脚步声。 若是被这群大妈纠住，可不是一两句话说得清楚的。 好好的局面，又被搅乱。 沈柏良慌了神。 “你们要干什么？我是正经的好人，苏绾是我对象……” 她呸。 苏绾真不知道沈柏良脑子里哪根弦搭错，敢这么说话。 “大妈，他是神经病。快把她赶走！” “我不是，你们，你们别过来！” 沈柏良从沙发里弹起来，边往门外走还边指着苏绾的鼻子尖吼道：“苏绾，你别后悔！” “池若巴不得我去给她作证呢！” 看着沈柏良落荒而逃，苏绾整个人紧绷的弦松弛下去，扶着门框差点滑倒。 这几天，她满脑子都是这桩麻烦事，乱糟糟。 倘若不是遇到邻居大妈，她怕是真的要吃亏。 邻居大妈见沈柏良逃跑，正准备跟苏绾交代一下安全问题，却见苏绾身体摇晃，忙上前扶住。 “你这孩子，是不是低血糖了？用不用去医院？” 邻居大妈指挥着众人散开，只留下几位大妈帮忙。 苏绾被扶着送进里屋。 “都说人善被人欺，这话一点没错……” “瞧见刚才那坏种了吗？他临走还不忘记骂一句。” “老姐妹们，我们这几天排一下班吧，得有人陪着苏绾。” 楼上楼下的邻居大妈，几乎都领过苏绾发给她们的药包，大家都得到过这位年纪轻轻的女医生恩惠，遇到事情当然得出头帮忙。 苏绾喝下邻居大妈递上来的红糖水，才缓过神来，便听见李平的声音。 李平从邻居大妈口中得知事情经过，也捏了一把汗。 真是屋漏又逢夜雨，坏事都往一处赶。 “我已经跟单位请了假，这几天我陪着你。”李平心疼苏绾，看着她煞白的小脸，又给她拿来煮鸡蛋。 邻居大妈感叹道：“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要论作证，我们都能帮得上忙，你就是好人！” 几位大妈异口同声地道：“苏绾，你别怕，有我们呢。” 就算身体不舒服，苏绾也只好支撑着坐起来。 九点零五分，二人来到县委大院稽查科。 结果，没见到陈向民，也没见到昨天的那几张熟面孔。倒是潘吴带着四个人把苏绾和李平像是看管犯人似的，一直守着关在调查室里。 没有审问。 苏绾心中忐忑，李平喝了几次水，隔十几分钟就去一趟厕所。 最后一次回来，眉头拧得跟麻花似的。 “池若正带着一群凉水村的村民在县委办公室里闹呢，说是那里面有受害者家属……”李平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她跟苏绾说这话时，两手不自觉地用力揉着衣角。 “池若，太没良心，要不是你帮她，她现在可能还被扣留在凉水村，现在可倒好，她反咬你一口！”李平生气地端起搪瓷杯，又开始喝水。 苏绾透过玻璃窗，看见县委大院里又聚集不少，之前最担心的场面出现了。 不管事实情况如何，村民闹起来，事情就更麻烦了。 县委办公室，郎峰几人的办公桌被围得水泄不通。 “交出苏绾！”池若在人群里举起手，吼了一嗓子，紧接着便有人跟着喊起来。 “让她偿命！”有人跟着喊。 谁也没想到情况会愈演愈烈。 一大早准备和江陵县委取得联系的郎峰，第一时间接到了消息，说是江陵县那边有人闹起来，等他到达县委大院时，这里已经停放了几辆拖拉机，几十个穿着朴素的村民围在办公室门口。 就算他们手里现在有苏绾行医的正式公文，药品的证明也算是齐全，但人家闹起来，他们也没办法。 “郎副县长，你不会想包庇苏绾吧？”池若挤到最前面，看到桌面上有几张证明信，心中已猜出大概。 第一百九十九章 五十五块钱 “郎副县长，你若是这样草菅人命，别怪我们去省里反应情况！”池若从刚才就一直很兴奋，她没想到凉水村的高有亮还是个有煽动能力的，竟然能把村民都弄到县城里来。 池若感觉浑身都是劲，连说话的声音都高出一个八度。 “郎副县长，我们要求公开审理苏绾投毒案！”池若的话像是一剂毒针，众村民立即跟着附和。 好好的送医送药工作，结果变成了投毒事件！ 直到半个多小时后，派出所的民警来了二十几人，加上县委保卫科的同志围上来，这才把局面稳定住。 郎峰一直黑着脸，陈向民和其他十几位县委干部都在场，大家也对眼前的场面有些意外。 谁都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 若真的关乎人命官司，那问题就严重了。 所有人都被请到了大会议室，池若在人群里安静地等待时机，她见高有亮并没在人群里，知道这家伙一定还有手段，便耐心地等着。 期间，有工作人员进门通知，说是很快就会有江陵县委的干部过来，半个小时后给答复。 池若小心地凑到凉水村那位“受害者”家属跟前，从帆布包里掏出五块钱，递上去：“你认得我是谁吗？” 对方刚才情绪平稳，见到池若便又激动起来，“就是你，是你给我娘扎的针，你就是苏绾？！” 凉水村梁三九压根就没见过什么苏绾，他只知道他娘扎了针，然后人就没了。 后来高村长说什么，他听什么。 当他看见池若也在这里时，便像疯子似的扑上去，“你，你还我娘的命！” 众人闻声，便都瞧过来。 池若立即又掏出十块钱递上去，“别乱说话，大兄弟，不是我，我不是苏绾，我是池若。给你娘扎针的人，不是我！” “你胡说，我亲眼看见……”梁三九还想说话，见池若又掏出两张大团结，塞到他的手里，他便闭上嘴。 三十五块钱呐！ 他一年的工分也换不到六十块钱。 “不是我。”池若又小声重复一句。 梁三九犹豫着看她，没说话。 池若又掏出两张大团结递给他，梁三九这才眉开眼笑地道：“对，不是你！” 池若心疼那五十五块钱，可她更想扳倒苏绾。 坐在梁三九身边的几人亲眼看到这一幕，都眼巴巴地看着梁三九把钱收起来，咂吧着嘴，心里不是滋味。 凭什么，他们大半夜就被高有亮叫起来，在拖拉机上就吃下半个死面窝头，现在还饿得发慌呢。 他们也想要钱。 当中有人轻轻触碰梁三九的手臂，示意他把钱分给大家，梁三九护宝贝似的，把五十五块钱收到怀里，还用力地搂紧。 “我娘拿命换的，有种，你们也换。” 众人再次陷入安静，好像有人正在思考他说的话。 又过了十几分钟，终于有人指着窗外道：“看，江陵县来人了。” 带着江陵县标志的吉普车，一共来了三辆。 郎峰众人迎出来，一群十几人先去了二楼小会议室。 为首的是江陵县县委书记张光。 众人在小会议室里商谈了半个多小时，最终也没能达成协议。 “……我们县医院从未接到来自省医院的通知，就算苏绾同志用的药品没问题，也得逐级落实文件才行，她私自带人到清水村，这本身就有问题。”江陵县医院的领导道出不满。 这段时间，江陵县医院接到不少举报，当中就有人说清水村和凉水村那边有村民私自买卖医品。 “……这已经不是什么只是治医救人的问题，现在已经出现了投机倒把的端倪，是个大问题！” 黑市早就悄悄开放，在坐的干部领导几乎都悄悄到黑市买过东西，这二年查得也不严，也有人能在黑市里买到药品。 “又闹出人命！”江陵县医院在来之前，就已经统一了口风，这种事情一定不能把罪名落到他们的身上。 接下来江陵县委书记张光，也说了些推诿的话。 他只承认失查，但绝对没有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也就是说，他们虽然来了，可江陵县县委打算把这口锅直接甩给凌水县委。 直到他们说完，郎峰这才让陈向民把几张证明信拿出来。 “目前从证明信上看得出来，苏绾送去的药品没有问题。”郎峰一句话，把事件定好调子。 张光原本就对凌水县这边不满。 凭什么那么富裕的凌水镇，所有的年收入大多都划在了凌水县委，两座县城只隔着一山一水，两边的民众生活水平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看看人家凌水县城，高楼大厦好几座咧！ 反观他们江陵县，穷得叮当响。 “这件事，涉及到了两县人民，我认为可以上报到省委，等待调查组到来，让他们查吧。”张光干脆把事情责任推开，“我们现在可以把村民都带回去，但事情不能不解决。” 郎峰面色又沉。 “我们县医院这边……”他正说着，刘财旺从外面进来，还没跟各位领导打招呼，便急不可耐地道：“苏绾到清水村的事，我们县医院也不知道，是她的个人行为！” 刘财旺见郎峰看过来，眼神并没有躲闪，“我说的是事实，甚至，我们医院也有药品丢失的情况。” “我是凌水县医院的院长，刘财旺。”他向着众人点头介绍的同时，又道：“虽然我是前不久才接任此岗位的，但在此之前，我也没听说县医院给苏绾什么批示文件。” 郎峰目光阴沉地盯着他，刘财旺却视而不见，继续从包里翻出几张信纸递上去，“这是我们县医院给出的证明，下面是账目核对不上的数目。” “另外，我们也有人证。”刘财旺显出急切想立功的姿态，“我们医药科的池若同志，曾亲眼看见苏绾到药库搬药品。” 还有人证？！ 在场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刘财旺，尤其是江陵县这边的十几位干部嘴角都不自觉地上扬。 幸亏他们把关系撇清，要不然还真说不清楚了呢。 “她一个小小的实习医生，怎么可能有机会去药房搬药品？刘院长，你可得对你说的话负责！”陈向民直接站起来反驳。 第二百章 想阻拦她 昨天晚上，陈向民回家之后，便一连打出几个电话，他甚至还半夜里找到了几个县医院的医生家里，从那几个人的嘴里得到的都是对苏绾的正面评价和证明。 这与他当初在县医院治病时得到的看法是一致的。 苏绾绝对不是那种为了个人利益去破坏集体利益的人。 “刘财旺，你不过只是县医院的代理院长，而且你上任也才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之前的事，你不清楚，我们也不怪你。”郎峰也把话接过去。 这不止是把苏绾定罪的问题，现在已经涉及到了县医院之前的院长张起和，也涉及到县医院之前的管理问题，怎么能就这么轻易地下结论？ 这个刘财旺有问题。 “刘院长，你要是说完，就请出去吧，我们没请你进来。”陈向民起身，去开门。 刘财旺刚才还很兴奋，他见陈向民和郎峰对他的态度都很冷淡，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可他若不这样说，那些对不上账目的药品要算在谁的头上？ 他为了给自己添补收入，早就开始往外拿药品换钱。 现在怎么办？ 刘财旺很会看眼色，立即陪笑道：“是我多嘴了，那我现在就出去，江陵县的各位领导，你们自己也有判断，如果需要我作证，到县医院找我就成。” 陈向民真想在这个瘦马杆似的男人后腿上踢一脚，他不说话就难受是吧？ 真是不知道好歹。 刘财旺被推出会议室。 郎峰这才继续解释：“他是省里派来的临时院长，在他上任之前，还有一位院长，我们会找到张院长过来作证。” 今天一大早，郎峰便已经往省二院去过几次电话，都没找到人。 没办法，能往后拖就往后拖吧。 小会议室里的气氛又压抑下去。 很明显，两边的意见不同。 没有人发言，却有几个人一直在吸烟，搞的会议室里浮着一层灰白色的烟气，很难闻。 郎峰这边等电话，江陵县县委书记张光几次看手表，他以还有工作为由提出要离开，众人正起身，却听见有人跑上来气喘吁吁地道：“不好了，大会议室里打起来了！” 众人震惊的同时，都急忙往大会议室赶。 苏绾和李平一直在稽查室里等消息，期间李平又去了两次厕所，回来时面色又难看不少。 苏绾知道情况严重，但也没多问。 直到见有人从楼上跑下来，二人这才往窗口望去。 “打起来了，你们这里留一个人，剩下的跟我来！”陈向民过来喊人，见到苏绾又嘱咐道：“你千万别出去，没事不要离开这间屋子！” 所有的问题都指向苏绾，所有的证据都对苏绾不利，她不能再卷到其他事件中去。 苏绾点头。 李平想跟着去看个究竟，但也有些担心。 大会议室里，角落里的十几位村民打成一团。 等张光和郎峰几人到场时，众人还在撕打。 “住手！” 直到派出所的同志上前拉开打架的人，又吼了几嗓子，他们这才散开。 人群散开时，大家才发现被打的只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梁三九。 梁三九此时已经倒在地上，浑身是血。 看起来情况很不乐观。 “你们这是要闹出人命？这里凌水县！”得知打架的是江陵县凉水村的村民。 张光气得发抖，他没想到凉水村的村民能疯狂到这种地步。 到凌水县闹事丢人且不说，居然又打起来！ 几个打过人，又抢到了钱的，悄悄地躲到人群里，显出无辜的神态，“领导，这不能怪我们，他不给我们分钱。” “就是，他娘本来就有病。” “他娘用的药，本来就有问题。” 村民七嘴八舌说的乱七八糟。 张光带来的几位干部制止众人哄闹。 只有凌水县的干部们围上伤者，陈向民注意到梁三九伤势非常严重。 “还不快叫车过来，把人抬走！快呀！”张光气疯了。 他的老脸都被这些凉水村的村民丢尽了，到这里闹事不说，竟然在凌水县委大会议室里打成一团。 没出息的东西，自己先窝里反了。 “张书记，被打的人怕是不能挪动，你们看……” 也不知道哪个发了狠的动了刀子，梁三九的腹部明显有被用刀子割伤的地方，伤口外翻、鲜血横流。 再看梁三九有一口没有口地叨气，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而那个用刀子捅了人的杨二麻子，悄悄地把手里的刀子塞到会议室的桌子里，还用手在桌子底下摸掉血迹。 现场又乱起来。 郎峰知道这已经从斗殴事件上升到有可能出人命的恶劣事件，他立即警觉。 “在场的人，谁都不准动！” “刘财旺，你不是医生？你进来给他治疗！快！” 刘财旺刚才就在门口看热闹，闻言立即摆手，“我，我不是外科医生，我们、我们医院、医院里，只有苏绾最精通外科缝合术。” 苏绾？！ 这个名字，从刚才就一直在众人的心头烘着，大家分明是来找苏绾的麻烦的，如今又变成去找苏绾救人？ 这本来就很滑稽。 “找什么苏绾，县医院也不远，现在就把人抬过去！”池若在人群里喊道。 偏偏这时没有人听她说话。 郎峰和张光眼神交流，立即让人去把苏绾喊了过来。 人命关天，其他的一切都得放到后面。 谁能为这条人命负责？！ 半分钟后，苏绾像只白色的小兔子，背着药箱从另外一边冲跑进门，她进门便高声道：“郎副县长，现场有人动了刀子，现在马上把那些看紧，我来救人。” 伤人者有可能变成杀人犯！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便是刚才抢到钱的几人脸上的笑意也都消失。 有两个人甚至想把手里的钱扔掉。 谁能想到梁三九会被捅刀子！ 大家眼睛都不瞎，现在的梁三九流了那么多的血，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怎么可能救得活。 便是连李平也想阻拦。 她是真的害怕苏绾救人不成，还会再背上恶名。 送医送药原本就是拯救村民的大好事，偏偏苏绾就遇到了这些豺狼虎豹一样的人，救治他们有什么用。 李平追上苏绾，轻轻拉着她，想让她往外走。 第二百零一章 苏绾，你站过来 苏绾哪里管这些，她立即让人把灯光打开，又让所有人退开，她小心地给梁三九止血。 也不知道她那小小的药箱里怎么装着那么多的药水，光是给梁三九冲洗的生理盐水就足有十几瓶。 其实这些都是苏绾从医药空间里拿出来的，只不过众人看到的都是她从药箱里取出来的。 苏绾只用了不到一分钟，便把梁三九的外伤处理好，又用最快的速度把他腹部的伤口缝合，然后再用上了止血药。 等她开始检查骨折伤处时，众人就又都傻了眼。 苏绾竟然会徒手接骨。 那双看似柔弱的小手，竟然灵巧至极。梁三九扭曲的大腿骨，被苏绾摆正接好。 苏绾给梁三九把脱臼的胳膊接好，发现他的两只手臂也有不同程度的骨折，便一一接好。 “快，拿夹板过来！”苏绾认真救治时，还以为是在医院里，好在陈向民已经带着其他人，早就把简易的几块板子递上去。 等她给梁三九左右手臂、一条腿、腹部都包扎好，这才给他输上一瓶药。 这才冲着会议室主席台上看着这一切的众人道：“梁三九现在失血过多，需要输血，找几个年轻力壮的一起去县医院，验完血型之后，给他输血。” 众人退后。 这年月吃饱饭都成问题，还把自己身体里的血输给别人？ 张光见壮一张老脸拉得很长，带着气愤大声道：“你们听好了，如果有打人行为的，输血成功的，可以算带罪立功。” 刚才混在人群里的那十几个打人的，立即都站了起来，他们当中没有扬麻子。 此时县医院的蔡娟几人都到了，大家看到地上那么大一摊血，便知道刚才发生了怎样的一幕。 “蔡姐，你和小李在这里看住伤者的伤口，我去采血。”苏绾直接走到人群里，把那十几位带走，先取血验血型。 这一切进行的相当顺利，让人震惊。 就连刚才一直对“苏绾”这个名字怀有恶意的众人都瞠目结舌。 张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个年纪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少女，沉着冷静对待伤者，从容自若地进行缝合，她的手法灵活准确，用药用针更是精确，便是对后来医生的吩咐，都看得出来苏绾是一位优秀的医生。 难不成，有人诬陷她？ 张光看苏绾的眼神都是赞赏。 从江陵县来的所有的干部都对苏绾的看法有所改变。 郎峰见梁三九得救，事态得到控制，内心对苏绾已经充满感激。 “其余的人，都别动，派出所的警察现在立即进行调查！” 刚才闹起事来，几位警察就在现场，有人上前阻拦也没用，而当时还闹哄哄的，除非伤人者自己站出来，调查怕是一时半会儿也查不明白。 众人正等着司机开车过来，突然有人说话。 “苏绾，你别乱用药。梁三九的娘就是死在你的手里，你再乱用药，梁三九万一也死掉了，你可就背上了两条人命咯！”池若的声音在安静的大会议里回荡着。 所有人都在紧张梁三九的安危，竟然还有人在这个时候说风凉话。 郎峰瞪过去，陈向民也给稽查队员递过眼色，有两位稽查队员向苏绾走过去。 “干嘛，我说的是实话，我们县医院里的医生多得是，她抢什么头功？只是包扎一下，我也能做的。”池若淡化苏绾的功劳，无非就是想让众人继续对苏绾心存恶意。 “怎么？大家看我干什么？我就是一个喜欢说实话的人！” “我说的都是事实，当时你们不喊我，也不喊别的医生，偏让苏绾来干这桩事，我现在怀疑，是不是苏绾买通了人，特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搞事情！”池若叭叭地说着，她边说边往后退。 话虽然不多，可马上就把众人对苏绾的敬意消散。 有几个人也小声嘟嚷起来。 李平穿过那二位稽查队员，几步走到池若跟前，扬起手就是两巴掌。 “快看呀，我揭发苏绾，苏绾的舅妈就来打我，她们是不是还想杀我灭口呀！” 池若还想喊，陈向民快步走到跟前，喝斥道：“池同志，我看这事件是你搞出来的吧？” 池若捂着脸，瞪回去。 “对，我们大家就是为了抢钱。”有位村民见事态严重，立即开了口。 “我们见她给梁三九钱，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我们也想要钱！” 十几人都接话。 “凭什么，我们一起过来的，凭什么就梁三九能拿钱？还给了他五十五块钱呢！” …… 十几人都开了口，一下子就乱成一片。 郎峰压住火气，不等大家说完，便对在场的所有人道：“今天，先把伤人事件调查清楚，输血的只带走五人就行，剩下的都留下。” 苏绾让蔡娟等人把梁三九抬到吉普车上，两辆吉普车正准备开出大院，县委大院的大铁门被拉开，一串七八辆吉普车开了进来。 为首的是洗煤厂的吉普车。 “救人要紧，你们先回去，一定给梁三九输上血！”苏绾知道，梁三九是重要的证人，万一真的死了，这事情就说不清了。 等苏绾说完这些话，江亚男带着几人从后面的一辆吉普车里下来，了解到有伤者的情况，她立即让旬展带着两位医生跟过去。 而最前面那辆吉普车里走下来的是林海、林涛和几位洗煤厂的干部。 林海走到郎峰面前，先是自我介绍，接着才道：“这位是我们洗煤厂医院的凌副院长，我们是来给苏绾作证的。” 苏绾懵。 “苏绾，你站过来。”林涛竟然像是看到自家人似的，生怕苏绾受委屈，主动冲着苏绾摆手。 苏绾知道林涛的心思，她之前就明确拒绝过，那天林涛约苏绾去县国营食堂，苏绾压根就没去。 这人竟然还追到了这里。 李平看见年轻人的眼神，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苏绾哪里都好，就是太招人了。 “也不干别的，人家让你站过去，你先过去。等事情处理好，我们再解释。”李平也是为了苏绾好。 苏绾拧眉。 第二百零二章 你可来了 苏绾想起那天林海给她的介绍信和调令，她还没在那上面签字，虽然洗煤厂医院的工资待遇以及工作环境，比现在的拖拉机厂卫生室不知道要好多少倍，可她还没和江永安商量，她还没做出决定。 人家现在就过来给她作证了。 倘若，她再不表态，怕是真对不起人家一片好心。 苏绾轻舒一口气，径直向前走。 池若偏头看见林海和林涛，想起那天晚上她找了两个人在县国营食堂蹲守，竟然没看见苏绾赴约，让她白忙活一场。 池若牙根直痒。 她瞪眼瞧着，只要池若站到林涛身边，她就敢把二人跑破鞋的事说出去。 她就不信了，苏绾这一回还能在凌水县立足。 然而，苏绾走过去，竟然站到了郎峰的身边，也就是与洗煤厂医院的凌副院长面对面。 苏绾竟然连个眼神也没给林涛。 池若生怕错过一个画面，她挤着到门口，还想再走近些，被李平一把扯回去，推到稽查队员身边，“二位同志，她现在是事件嫌疑人，你们看紧些。” 稽查队员立即反应过来，二人把池若钳制着推回去。 池若看不见门外的状况，便给站在门口的刘财旺递眼神，偏刘财旺不想错过与大人物见面的机会，他干脆挤到郎峰身边，还笑眯眯地跟对面的凌副院长一行人打招呼。 江亚男走到苏绾身边，小声问状况。 苏绾摇头，“回家再说。” 江亚男打量着苏绾，这才两三天不见，苏绾又瘦削不少。 “我们早就对苏绾医生发出了就职邀请，苏医生现在还没答应我们，不过，我们之前也有过往来，她拿到乡下去的那些药品里，有一些是我们洗炼厂捐出来的。”凌副院长亲口说的话，没人不信。 站在旁边的张光，不屑地看了眼身后的秘书。 代秘书立即小声道：“张书记，您别小看这位洗煤厂的医院副院长，他的级别跟您一样。” 啥？ “洗煤厂虽然在凌水镇里，但洗煤厂的厂长的级别是跟着地区那边走的，也就是说，洗煤厂下属的单位和咱们是一个级别。” 张光手握空拳，刚才的傲慢态度转变，“凌副院长，你好，我是江陵县委书记。” 众人见面寒暄过后，直接去了二楼会议室。 苏绾跟着众人来到二楼会议室，这一次没用五分钟，不紧打消了张光的疑虑，在场所有人的疑虑也都被打消了。 这么有份量的医院和洗煤厂都愿意给苏绾作后勤保障，他们还计较什么？ 再说，谁不知道远近闻名的洗煤厂是整个地区优秀单位，赢利先不说，就工人待遇这一块，十里八乡的人都想进洗煤厂当个工人。 那是光荣，也能得到实惠。 更何况，人家凌副院长当初是从省里来的。 “这是我们洗煤厂医院的证明，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和不明白的，你们直接给我打电话。我来解释。” 凌副院长看看苏绾，又打量林海和林涛。 他只待了不到十五分钟，便直接坐车先走了。 林海和林涛带着几人留下。 当郎峰得知林涛是省机械总厂那边派来的工作组成员时，也感觉有些意外。 他是沈着苏绾没问题，可也没想到这么多人站出来给苏绾作证。 而且都是重量级人物。 张光这边相信苏绾没问题，可这件事已经上报省里，大家也只能等省里派人过来处理。 可也不能只在凌水县等着。 而且，还有要紧的事处理。 得找到伤人者。 等一行人从小会议室回到大会议室时，陈向民和公安局崔队长已经调查出十几位打人者的姓名，也找到了那把伤人的刀。 偏这十几人都不承认用过刀子。 杨麻子也在列，但他拒不承认。 “这样吧，把这十几人带到派出所，重新审问。”崔队长没有耐心在这边听他们打哈哈。 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伤人，太过分了。 张光与郎峰已经达成协议，“这十几人，任你们处置，剩下的现在跟我们回江陵县。” 大家都灰头土脸，闹哄了一整天，都没吃东西。 虽然心中不甘，但看到苏绾给梁三九救治的场面，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 所有凉水村来的村民都准备往回走。 “老乡们，你们这就回去了？苏绾欠你们的，你们就不要了？”池若还想煽动人心，“你们是不是忘记了，她给清水村那么多的药品，给你们什么了？还给你们治死了人！” 池若这大半天，急得心里像猫抓。 眼看着就要成事，怎么偏偏有人来搅和。 “梁三九生死不明，你们不能走！” “她若是把梁三九也给治死了，那不是连人证都没有了？” 池若还想说，李平又冲过去想打她，但稽查队员守着她，李平没办法上前。 众人正犹豫着，高有亮从门外进来，他的手里还提着个黑色的公文包。 瞧那模样是赶了大半天的路。 “村长！”众人见到高有亮，像是见到了救星。 “高村长，你可来了，梁三九送医院了！” 有人把发生的事件简单告诉他，高有亮先去跟张光打招呼，又跟郎峰几人寒暄几句，这才回过头来站到了村民堆里，他把外衣脱掉，直接蹲下，放横道：“二位县领导，不是我姓高的不讲道理，是苏绾欺人太甚，她治死了我们村的村民不说，还给我们那么假药，这里是我找人化验的单子，你们看吧！” 事情闹大了。 这怎么还闹出了假药？！ 郎峰皱眉，张光接过化验单子仔细看。 苏绾就知道是高有亮在这当中搞事情，他竟然还找来了化验单？ “苏绾同志，你不能怪我，我也是为了村民们着想。”高有亮看了一眼苏绾，竟然点着一支香烟，吸起来。 他到底想干什么？ 苏绾感觉委屈。 池若从稽查队员手下挣脱，直接站到高有亮身边，“高村长，要不是我指点你，你哪里能看出这些，就这么说吧，苏绾从县医院、拖拉机厂卫生所、洗煤厂医院里，不知道偷出多少药品，她的问题可严重咧！” 是很严重。 高有亮抬眼，深深地瞪她。 池若见状，忙侧身躲开。 第二百零三章 张光看穿 池若是知道高有亮的手段，那天他们众人被困在村子里，差点没能回县城，就是出自高有亮的手笔。 高有亮还从她这里搞走三百块钱呢。 池若惊惧退后的模样，到底让苏绾看在眼里。 看来，他们也许并未达成协议。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是高有亮被蒙在鼓里。 池若一定是欺骗了高有亮。 不然，高有亮怎么可能带着村民不远几百里路到凌水县来闹事。 一定是池若欺骗高有亮，有更大的利益给他，他才会这么做。 苏绾杏眼转动有了主意。 等众人说完话，苏绾走到高有亮身前，轻声问道：“高村长，你确定，你化验的那些药品是我送去的？我送去的药品，每一种、每一瓶上都有单独的记号。” 这倒是真的。 即便是苏绾从医药空间里取出来的药品，瓶子底部的边缘上，都会有一个小小的“SW”，这也是她后来才发现的。 苏绾索性把后来买回来的药品也都用记号笔，在底部与包装盒上的隐蔽角落写上“SW”的字样。 想不到，还能成为印证真伪的证据。 高有亮闻言，眉头微皱。 “我没记错的话，池若和沈柏良去的是你们村子，你为何把送医送药出问题的事，栽脏到我的头上？” 苏绾道出问题的根源。 在场的所有县委干部，并不知道还有这样的曲折，包括郎峰和张光在内，大家一直以为都是苏绾带着人去送医送药。 众人略一思考，便都想到问题的复杂性。 作为不知情的县委领导干部，在不知情的状态下是会把错误归到苏绾身上的，可偏偏是接受资助的村民们来找苏绾的茬，那就一定有问题。 从刚才出了众人群殴的事件时，张光的脸色就不好看，此刻，他的面色又阴沉了几分。 最初，听说清水村接受来自于凌水县的医药资助，他也是高兴的，虽然不是什么面上有光彩的事，到底能让老百姓得到实惠，他作为一个贫困县的县委书记，当然希望自家老百姓的日子好过些。 偏偏，才不过几个月，就闹出凉水村村长到处找茬告状的事。 这个高有亮有问题！ 若真的闹出农夫与蛇的桥段，他这个县委书记的老脸往哪搁！ 张光心里已经有了数，可他又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让高有亮下不来台，只能忍着心绪的烦躁对身后的秘书道：“去，跟高有亮说，一会让他到车上，单独见我。” 秘书闻言安静，站在张光身后的江陵县一众干部，立即都心中有了谋划。 尤其是分管凉水村的副县长和镇长，二人冷汗涔涔。 郎峰听出苏绾的话中内含，也带着疑惑沉着色看向高有亮。 苏绾心善之举，被凉水村的村民诬赖，如今是要露出马脚了？ 如果苏绾说的是真的，那这个高有亮可就是始作俑者。 池若从刚才就一直躲在两位稽查队员的身后，刚刚听到苏绾的反问，立即从稽查队员的身后探出头来。 “我们那是迷了路，我们是想去清水村的，你不是说让我们去清水村吗？” “苏绾，我和沈柏良是受害者，我们也是被你给骗了，我们送去的药，可是我们自己掏腰包买的。怎么可能是假药。” 这话听着，怎么感觉像是在欲盖弥彰。 他们怎么就忽略了还有这么一个人。 池若？！ “小代，这个说话的人是谁？”张光这大半辈子混迹官场，这点小心思和套路还是能看穿的。 搞不好，所有的事情就是这个女人和高有亮弄出来。 真是败类！ “郎县长，真是对不起，我们县里条件有限，村民们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有些事情认不清认不准也是有的。”张光不等那边高有亮继续掏公文包，他便已经下了定论。 “今天，就是我们村子里村民在胡闹，我现在就带他们回去。”张光原打算一个人先走，现在看来，得把高有亮和这些丢人的村民都带回去，等回到江陵县委大院，再好好收拾他们。 混蛋，丢人！ 郎峰这边还想再听下去，便见张光已经起身，准备带人离开。 还没有拿出更多证据的高有亮，红着脸着急地想阻拦，“张书记，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你也不能眼巴巴地看着梁三九他娘就那么不明不白地没了？” “另外，这个苏绾就是目的不纯，上回她到清水村送医送药，柳长明收看诊挂号费的事，我已经重新打了报告举报他！”高有亮一双老眼通红，像是要吃人的模样。 他的握着黑色皮包的手，有些发抖。 谁都能看得出来，高有亮这是下了大功夫的。 张光停下脚步，看着拦在面前的高有亮，叹了口气：“老高，事情不要闹得太僵，我给你个机会，你跟不跟我回去？” “不！张书记，我要为老百姓争个说法！”高有亮坚决地道，他却不知道，站在不远处的剩下的老百姓，有不少也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始末，有人已经想好要离开了。 偏偏高有亮不松口。 “那好，老高，我让陈镇长陪着你，不过，我的丑话说在前面，如果是你犯下什么错误，我们江陵县委一定不会姑息，一定会对你进行严肃处理。”张光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年纪比他还大的高有亮。 “另外，柳长明的事，你不用先入为主，给我下料，我会自己调查。”张光回头看向郎峰，“那我就先回去，他们也只是过来反应情况，事情既然已经上报给了省里，等省里调查组过来，我再过来配合调查。” “至于，凉水村的村民，现在都跟我回去，让老高一个人在这里吧！”张光分明地说道。 早就想离开这里的村民们，立即响应。 陈向民心不是滋味，刚才还闹成一团，现在说走就走？ 那个张光分明看出一切，又不点破，还把烂摊子扔给凌水县委。 陈向民刚才说几句话反驳，郎峰已经点头，并很客气地把张光一行人送出大院。 第二百零四章 再去城东 看着吉普车和拖拉机都走了，高有亮这才心里有些发慌。 他分明是有理的一方，他们县委书记怎么扔下他就走了呢？ 高有亮看着头也不回的凉水村村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这忙前忙后的，为的还不是为了大家伙多赚点钱吗？ 他正委屈着，池若走到他身后，低声道：“高村长，你咬死苏绾的罪责，就能得到六百块钱。” 高有亮再回头时，池若已经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老老实实地站到稽查队员身后，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事情闹了大半天，郎峰也没时间在这里陪着高有亮胡闹，他还有其他工作要处理。 说到底，苏绾下乡送医送药这码事，就是被高有亮给反咬了一口，具体细节还是等调查组过来核查之后再说吧。 他把陈向民留下，便匆匆去了办公室。 江亚男一直站在苏绾身边护着她，林海和林涛被其他部门的领导请去办公室喝茶。 等大家回到稽查大队办公室，陈向民便让苏绾先回去。 池若和高有亮闻言立即跳起来要闹。 陈向民瞪眼拍桌子，“人家送医送药的医药用品有省医药单位的证明信，也有凌水镇洗煤厂的证明人，你们还想怎么样？” “怎么样？她用错药，梁三九的娘没了命！”高有亮咬死不松口，一副受害者模样。 “高村长，我现在也没有权利调查，况且你们县委书记都说了，让你在这里等着，那你就等等吧，什么时候省调查组来人，我会通知你过来配合调查。” 陈向民给稽查队员递眼色，高有亮和池若被推了出去。 池若很不是心思地回头看了一眼。 苏绾和李平、江亚男坐在长椅里，陈向民给三位倒茶，说话很客气。 “没什么大事，即便省调查组过来，你们也不必担心。”陈向民又跟苏绾聊了几句过程性的谈话，随后便让三人离开。 一直躲在潘吴办公室里的沈柏良，刚才看到吉普车和拖拉机都离开，就想从那边出来找苏绾，偏偏他看见池若和高有亮也走进办公室，心里就发怵。 虽然，那天他向池若要五百块钱的事，不知道怎么就被他爸妈知道，现在沈柏良对池若又讨厌又有些忌惮。 看着高有亮和池若一起离开，他这才出门，看见苏绾就迎了上来。 偏偏，这时林海和林涛也从办公室里出来，见到沈柏良像只猴子似的扑上去，林涛两步迎上来，一脚把人踢开。 “光天化日，怎么还有当街耍流氓的？”林涛身型和林海差不多，反倒比林海高大魁梧些。 这一脚踢得不重，但也不轻。 沈柏良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疼得脸色煞白，半天愣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你，你！”沈柏良看着陌生的面孔，有些傻眼。 这是哪里来的男人，为什么又站在苏绾身边，苏绾还对他笑。 沈柏良捂着肚子，看着几人走出县委大院，一起上了一辆吉普车，他也没敢再起身去追。 林海是他的直属上司，偏偏刚才林海也站在苏绾的身边。 好你个苏绾，竟然还敢勾三搭四。 沈柏良没捞到好处，心里不是滋味，又生怕自己挨踢的事情成为笑话，等到听不见周围有什么动静，这才起身往县委大院门口挪步。 娘的，太疼了。 沈柏良想着一定要去县医院瞧瞧，他怎么感觉下面那玩意也受伤了呢？ 苏绾和江亚男、李平一起在家属楼外下车，向林海和林涛道谢之后，见二人坐车离开，江亚男这才拉着苏绾的手，想问个究竟。 苏绾也只好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出来，但她也只说，大部分药品都是从黑市买来的，也是一点点存下来的，自然不可能有什么正式文件和证明。 不过，今天也算是化险为夷。 但事情还没处理完，池若和高有亮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手。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江亚男也把自己带着中途接到江永安电话，带着一辆车返回的事情说明。 说到底，江亚男还有省城的工作要处理，她也只请了一天的假，明天就得带着旬展几人离开。 “不过，你放心，回到省二院，我立即给你开证明信。”江亚男也动了心思，她虽然没有多大的能量，但至少也可以出点力。 第二天，江亚男带着医疗组成员离开凌水县，返回省城。 苏绾没什么心思工作，干脆请了一天假，既没去拖拉机厂也没去县医院。 眼下，已经是十月末，虽然天气还算暖和，可不知道哪天西北风一刮，就可能要下雪了。 苏绾骑着自行车，直接去城东。 自从在城东找到那片药田，期间她又来过两三次，每次都能发现更好的中药材。 虽说她的医药空间里，药材品种不少，长势也很好，而且生成周期又很短，但她还是喜欢多用一些凌水县能找到的药材。 心绪烦乱，索性找人聊聊天也是好的。 落叶满地，春夏两季的茂盛的树木已经显出萧索。那两大排的蜂箱已经收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芜。 苏绾看着有些破败的景象，整个人的心头一凉。 坏了，出事了？ 因为爸妈的事，苏绾也有将近两个月没到城东，难不成出了什么大事。 苏绾紧张地向着那半掩着的石头屋走去，整个人紧张起来。 石屋里外都空荡荡的，早已经没有了居住时的日用品，便是连门窗上的油纸也都破败不堪。 显然，这里早就没人居住。 苏绾不敢想像，她退出石屋时，便见远处有个赶着羊群走来的老乡。 那人见苏绾站在石屋门口，便主动打招呼。 “姑娘，你是来找住在这里的下放干部的？”那位老大爷揭开草帽，“他们回城了，走之前等你了两天，后来实在没办法再拖，就直接让我给你捎个口信。” 回城？！ 苏绾眼底的失望被一点火光点燃。 “对，都回省城了，说是已经官复原职。”老大爷又说了几句苏绾听不懂地方话，“反正，老田和老李都是好人，好人有好报，他们在这里住的时候，没少给我们穷人看病。” 第二百零五章 救下陆远征 苏绾拧眉。 这件事竟然提前了！ 上辈子，苏绾都没能看见二位返省。 难不成，这中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苏绾内心震动。 原想着到这里跟老田大姐聊聊，她还特意带了些粮食和水果，如今找不到人，都被她一股脑送给了眼前这位放羊的老大爷。 “小姑娘，你是个心善的，也一定有好报！” 二人正聊着，羊群对面有一阵骚动，紧接着便有人连滚带爬地往这边跑，一边跑还一边喊：“老倔头，你快，快上大街上拦车，陆知青被蛇咬了，快，快呀！” 什么？ 被蛇咬可不是闹着玩的。 苏绾想起上辈子曾经发生过类似的事件，有人被蛇咬伤没能及时救治，往往都会在路上没命。 而当地的老百姓又有捕蛇补身体的习俗，一年到头也会出不少这样的事端。 老倔头闻声便往大街那边跑，羊群散开的同时，四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抬着一副门板跑过来，门板上正躺着一个人。 看起来情况很严重。 苏绾向着空荡荡的大街上望了一眼。 这里地处偏僻，有时等上一个小时也未必能看见拖拉机经过，就算是侥幸能堵到车，等人送到县医院，那也来不及了。 更何况，苏绾清楚得很，县医院里没有血清。 “等等，让我看看！”苏绾拦住奔过来的村民，快步走到担架跟前。 “别动！”一位村妇模样的女人冲到跟前，看得出来她刚刚哭过，眼皮红肿着，这一路跟跑过来，她的头发已经凌乱。 “不准动！”那村妇发了狠似地又吼道。 老倔头回头看时，众人已经把苏绾围起来，老倔头生怕出什么事，撂下手里的羊鞭子，便跑了过来。 “我能解毒，从伤口看得出来，他是中毒已经有至于二十分钟了，你们得庆幸，遇到的是我。”苏绾抬手便从帆布包里取出一把手术刀，直接在伤者脚踝处划出十字。 冲着来人当中个头最高力气最大的那个道：“你，过来给他把毒血挤出来。” 也许是苏绾身上居高临下的气质，再加上她以最快的速度从帆布包里取出一支针管，就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给伤者注射。 动作之快，等老倔头跑到跟前，那一针看起来像药水样的东西，已经注射完毕。 这…… 村民们傻眼。 刚才那位哭得要死要活的村妇，也巴巴着眼睛看着这一幕，大张着嘴巴，不知如何是好。 苏绾又取出两支针管，给伤者分别注射，做好这一切，再看已经发了黑的伤口，已经被高大村民给挤出不少黑血。 苏绾示意他停下，自己亲自动手，继续挤黑血。 她甚至用手术刀把伤口处的几块已经发了黑的烂肉挑下去。 这一切操作下来，不到十分钟，已经面色发白的伤者，竟然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我，我怎么了？” 陆远征感觉浑身无力。 姚寡妇见陆远征醒过来，又哇地大哭出声。 “吓死我，你可醒过来了，陆知青，你，你被蛇咬了！” 苏绾见人清醒，收好手术刀和针管，又从帆布包里取出手绢，把手擦干净。 这才发现眼前这人有些眼熟，究竟在哪里见过，她也记不得了。 “哎呀，丫头，我就说嘛，你过来找老田，老田说过，你是医生，你会医术的！” 老倔头这么一说，众村民也眼亲看见刚才苏绾处理伤口时的动作麻利和果断，便都向苏绾投来赞许和敬佩的目光。 “我是……医生，没错。”苏绾习惯性地想回答自己是县医院或拖拉机厂的卫生员，而在来的路上，她已经决定，过两天带着林海送过来的介绍信，去洗煤厂医院报道。 她想重走上一辈子的路，偏偏有许多事情都已经不受控制地发展，她必须站到更高的位置上，才可能把所有事情化解。 一味地等待别人的帮助，恐怕还是无法改变爸妈的命运。 “你们看，人家是医生！” 苏绾又叮嘱伤者注意事项，便直接收拾好帆布包往回走。 老倔头跟过来，追问，“姑娘，按说这种能治蛇毒的药，你不能可天天带着吧？” 苏绾眼神闪烁一瞬，便立即道：“我刚才不是来找田大姐吗？” 苏绾的药水都是从医药空间里拿出来的，她也不能实话实说，只好把理由推到田咏华和老李的身上。 虽然，到现在为止，她重生以来，也不过只来看过他们几次。 老倔头对这种说话深信不疑。 “要说，还是陆知青命大，他也接到了回城的消息，说是后天就起程。” 苏绾已经推着自行车走到大路边，有个半大孩子跑过来，把一张字条递上来，字条上的字迹很工整。 “陆老师说，要知道您的名字和工作单位。” 苏绾笑笑摇头，“字条我收下了，你跟你的陆老师说，伤口需要好好养着，等他回城后，也得注意饮食。” 半大孩子跑回去，苏绾已经骑上自行车走了。 老倔头赶着羊群跟在回村的村民身后，看着羊儿身上驮着的几袋粮食，连连赞叹。 苏绾从东城回来，依然没有接到江永安和田大牛的消息。 中午，陈向民却给她和李平送来一个坏消息。 说是，柳长明那边又出了事，怕是会影响苏绾爸妈的下放地点安置。 眼下，已经县里已经派人去把田燕泥和苏源接回县委大院了。 “怎么办！”李平绷紧了几天的弦，仿佛在这一刻要断掉了。 她们一直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还有一个坏消息，田燕泥……好像得了阑尾炎，人在县医院！” 苏绾感觉眼前发黑，她打了个晃，差点没站稳。 正在生气的李平，刚才的怨天尤人都收了起来，立即追问田燕泥现在的情况。 “你们最好现在过去，听说刘财旺让池若给田燕泥动手术。” 李平气得脸色煞白。 苏绾整个身体也都发着抖，“池若连普通的医学常识都不懂，她怎么动手术！” 这不是要人命吗？ “我也是听蔡姐说的，你们快点去医院吧！”陈向民知道情况紧急，让等在楼下的司机立即发动吉普车。 一路上，苏绾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第二百零六章 大胆手术 阑尾炎手术对于医术精湛的外科医生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但对于一个连赤脚医生手册都认不全的半吊子来说，那就是天方夜谭！ 苏绾感觉手心里全都是汗。 以现在县医院的人力资源来看，除了苏绾以外，就连刘财旺也未必拥有这样的外科手术的能力。 刘财旺竟然敢让池若进手术室，这就是谋杀！ “快！”陈向民知道事态紧急，他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一直在催促司机加快速度。 县医院，走廊里气氛压抑。 蔡娟和小李二人正站手术室门口，两双眼睛焦急地向着楼梯口望过去。 她们已经尽力拖延时间了。 可眼下，看着田燕泥的状况很不乐观。 “蔡医生，你什么意思？”已经换上手术服的池若双眼火热地盯着正躺在长椅上的田燕泥。 她终于能上手术台了。 刘财旺刚才说要给眼前这位手术，却是要教教她实际操刀。 池若一想到马上就能像真正的外科医生一样，她就有些激动。 她甚至想过，万一没把人治好，完全可以把过错推到病人自己身上，谁让田燕泥这个时候得了阑尾炎呢！ 要怪就怪她病的不是时候！ 再说，县医院偶然有医疗事故也是正常的事。 池若知道有刘财旺在，她的事不会有人干涉。 苏源正半跪在长椅上，双手紧紧地握着田燕泥冰冷的手，他嘴里不停地悲凄道：“老田，你坚强些！你可不能睡过去呀！” 还有几个县委的干部正站在走廊里，当中就是潘吴。 “老苏同志，你还等什么，人家医生早就准备好了，分明说是阑尾炎呀！” “进去手术就好了，你这是想不让老田活命了？” “老苏！人家刘财旺院长亲自手术，对待你们这些犯错误的下放干部，这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 潘吴前几天得知田燕泥夫妻二人是苏绾的爸妈，便想抓住这个机会报复，没想到机会来得这样快。 “你们几个干什么呢，还不快把人抬进去，这要是出了人命，你们能负担得起吗？”潘吴看看半吊子池若，眼里闪过阴狠的精光。 蔡娟死死按住门把手，小李则把池若推进门去：“不行！” “里面还没准备好，人不能进去！”蔡娟后背都出了汗。 池若不怀好意地开口，蔡娟就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偏今天苏绾还请了假。 “不行！你们不能进去！你们是不是脑子有毛病，有那么近的凌水镇洗煤厂医院你们不去，你们现在来这里，这分明就是想害人！”小李不顾一切地指责。 小李原本就是一个性情耿直的，有些话只有她敢说。 潘吴被怼得一时哑口无言。 苏源并不知道其中原由，眼看着田燕泥一点点呼吸弱下去，他实在难受至极，看见蔡娟和小李堵在手术室门口，还以为她们医德败坏，便直接抱起田燕泥，直接往里冲。 蔡姐见苏源满脸泪痕，松开了门把手。 小李一时没按住，苏源抱着田燕泥冲进手术室。 “紧急手术，你们二人进来做准备工作。”池若倒像是大领导似的，命令着。 蔡娟本来也不放心，她给小李递上眼色。 小李冲她点点头。 蔡娟虽然没有真正亲手做过手术，但从前她也跟着张起和多次在手术室里做助手，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若是刘财旺真的让池若动手，她们二人也只能硬碰硬地阻拦了。 准备工作刚刚做好，麻药还没来得及打，田燕泥就出现了抽搐。 很明显，田燕泥的状况怕不只是阑尾炎那么简单。 蔡娟好意提醒：“刘院长，我看这位患者的情况有些复杂，我们是不是请洗煤厂的医生过来支援一下？” 刘财旺自从当上县医院的院长之后，他就一直觉着手下的这些医生对他很不尊重。 就连蔡娟这个小小的外科医生也敢跟他说这些。 刘财旺也换好手术服，他一边戴手套眼皮都没抬一下，扔出几个字：“怎么？你不信服我？” 蔡娟语噎。 这是信服的问题吗？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小李气得手指发抖，因为她看见池若正站在手术主位，她看着无影亮起！ “池若，你是助手，那不是你的位置，你下来！”小李上前阻拦，池若从刚才就一直在重温刘财旺口述的手术过程，她甚至很盲目地自信，她觉着自己一定能完成这台手术。 “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你和蔡娟出去吧！” 池若迫不及待地看着刘财旺。 刘财旺此时也已经穿戴整齐，他双手举起，缓缓地走到手术台前，像是在查看，又像是在审视。 “行，那我们开始吧。记着我刚才跟你说的吗？”刘财旺淡声道，完全没有把手术台上患者负责的态度，“谁都有第一次，你大胆手术，有我。” 蔡娟和小李闻言都瞪大了眼睛，虽然刚才二人也想到了这个结果，可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生，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二人一左一右冲到池若跟前，想把池若拉开。 可池若已经拿起手术刀，她正比划着，手术室走廊的门从另外一边被人推开。 “是哪个不长眼的，我正在这里做手术，蔡娟，把人赶走！”刘财旺像是指导老师似的，冲池若道：“从这里开始。” 池若也听见了脚步声，她猜到会有人把苏绾叫过来，便道：“院长，你可不能让外人进来捣乱。” “外人？谁？你说苏绾？” “她一个实习医生，没有资格，你做你的！”刘财旺脑子里想起放在抽屉里的那张聘任文件，反正他还没拿出来，谁能知道上面已经给苏绾转正了呢。 脚步声越来越近，蔡娟知道无法阻止，便急忙跑到门口。 小李见池若真的要动手，干脆冲上去夺手术刀，池若怎么肯放手，二人直接扭打在一起，从手术台旁边的台阶翻滚下去。 而此时的刘财旺直接冲到小李跟前，一把揪起她的衣领，把人扔开：“小李，你太过分了，要不是看在你是军属，我早把你开除了！” “刘财旺，我跟你拼了，我这工作不要了，你们也别想得逞！” 第二百零七章 你自己想办法 “好哇，小李，那我就开除你，我看谁敢阻止我！”刘财旺干脆把手套摘下，走到小李跟前，挥手就打。 他挥出去的手，被人抓住。 刘财旺正准备张口大骂，却被身后的男人推开。 高大的男人站在他身后，风尘仆仆。 “什么人都敢进手术室？谁放进来的！” “你们敢阻止手术进行？” 刘财旺吼道：“谁给你们的胆子，这里是县医院，我说了算！” 刘财旺是真的没想到，蔡娟和小李能拼了命阻止手术进行。 可眼前这个高大的青年又是谁？ 他正疑惑，苏绾从江永安的身后站出来，“刘院长，作为田燕泥的家属，我不同意手术在这里进行，我们要转院。” 正如刘财旺说的，有刘财旺和池若在的地方，她不可能亲自给田燕泥治疗。 刚才在门外遇见回来的江永安，只简单交待了两句，几人便一起上楼来。 倒在地上的小李见是苏绾回来，立即抹着眼泪护到田燕泥身前，她和蔡娟算是没白费力气。 若是真的让这两个畜生动手术，田燕泥肯定没命。 “不行，转什么院，人已经在手术台上了，况且，家属已经签了同意书！” 池若举起手边的几张纸，刚才被小李揪了头发，她不顾疼痛，直接拿起那几张苏源签过字的纸递上去。 “怎么回事？绾绾，永安，你们怎么进手术室了？”苏源老泪纵横，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一心想让田燕泥好起来，哪里还能想那么多，人家让签什么，他就写什么。 直到看见手术室的门开着，又听见吵闹的声音，他这才也进了门。 “这里已经被污染，达不到手术标准，我们转院。” 苏绾快步走到田燕泥跟前，正准备给她整理衣物，却发现田燕泥的已经深度昏迷，情况很不好。 刘财旺看出苏绾在犹豫，便直接道：“小苏，不是我说你，你也是医生，知道治疗时机的重要性。” “放心交给我们，你们出去吧。”刘财旺冲着蔡娟道：“把家属带出去，重新消毒，不能耽误，马上手术。” 不行！ 绝对不行，刘财旺有没有这个本事不说，单看田燕泥现在的状况就很危险，她怎么可能把田燕泥交到刘财旺和根本不专业的池若手里呢！ “让我当助手！”苏绾退一步，她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救下田燕泥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刘财旺充满算计的眼神在苏绾的脸上打转，缓声道：“不行，你没有资格。” 她，没资格？！ 包括蔡娟在内的所有人，都想冲上去跟刘财旺理论，可现在得争分夺秒！ “刘院长，就让苏绾留下，站在这里观看吧。”池若现在就像是一个手拿铡刀的刽子手！ 观看？！ 苏绾快步冲上去，理智已经被愤怒冲垮，这几天池若的所作所为一直在挑衅着苏绾的底线，她一直都在隐忍的边缘。 就在苏绾准备抢下那把手术刀时，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响在门口。 “人命关天，你们都在干什么，出去！” 众人抬眼，苏绾听出那道声音来自于张起和，她还没回头，便已经放松了神情。 张起和院长回来了！ 从出事那天开始，苏绾就一直在寻找张起和，但一直没有找到，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到来。 “张院长？！”刘财旺也先是一愣，可片刻之后，他便得意又无赖地道：“张院长，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现在才是县医院的负责人，你……” 刘财旺正说着，跟随张起和进门的还有费峥嵘几人，费峥嵘吼道：“别犟嘴，张院长现在是省二院的正院长，职位比你大多少级，你心里没个数，刘财旺，你的问题严重，现在马上出来！” 刘财旺慌了。 池若不甘心地凑到刘财旺身边，还想继续蛊惑，蔡娟和小李已经上前，架着她拖出了手术室。 刘财旺看看苏绾，又看看手术台上的病人，摇头：“张院长，我不过是想亲自救治苏绾的母亲，你们等我做完手术，再说？” “这台手术用不着你。”张起和已经开始换外衣。 众人也都配合着退出手术室。 苏绾激动地想说话，张起和给了她一个安稳的眼神，“你先出去吧，这里有我和我的助手。” 苏绾等人退出手术室。 由张起和亲自给田燕泥操刀手术，她很放心。只是田燕泥营养不足，之前胃部还出现过问题，也不知道会不会出现突发事件。 二十几分钟后，手术室的门打开，张起从手术室走出来，后在助手推着病床出来。 “还好，手术很成功，阑尾没有破裂。” 张起和交待手术情况，等把田燕泥送到特护病房，又给她输液，众人这才放下心。 刘财旺从刚才就一直等在手术室外面，他原地徘徊，转了不知道多少圈。 县医院上面有地区医院，地区医院上面有省医院，他从省医院被下放到凌水县医院，那也是掉了好几级，如今又得罪了张起和这个大人物，他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咯。 刘财旺原本还想着要不了几个月就会重新返回省城，两天如今是不可能了。 都怪池若！ 要不是池若缠着他说要学习外科手术，他怎么可能这么冒失。 刘财旺看见张起和出来，就想上前讨好，偏张起和压根连半个眼神也没给他。 倒是费峥嵘身边的地区医院负责人，走了过来。 “刘财旺，给你一个代理职务，你倒疯狂起来，现在跟我去谈谈吧，你到底怎么想的？拿人命开玩笑？”费峥嵘和刘财旺算是老熟人，当初二人也是同时从省二院出来的，只不过费峥嵘是去地区医院，人家属于升职，而他则是被贬到了这个破地方。 “老费，你知道我的，我这个哪有那些心思，我也是为了救人。”刘财旺想解释，却被费峥嵘一把拉到角落里，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得见的声音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看不出来？现在这是什么时候，我告诉你，我是保不了你，你自己想办法！” 第二百零八章 一律算在他二人头上 作为一名合格的医生，是做不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的。 更何况，刘财旺还被张起和逮了个正着。 “这话不能那么说……”刘财旺还想挣扎，却被费峥嵘一把扯住衣领，“张院长，这小子还想跑。” 他没想跑！ 好你个老费，出卖他！ 刘财旺笑得比哭还难看，他想为自己辩解，可没人听。 “老费，先交到地区医院稽查部，让他们过来调查，相关人员一并收管。” 张起和刚才就看见池若挤在几位护士身边，还想凑到他的跟前说话。 等苏绾被叫到办公室，张起和才缓下一口气。 “丫头，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没告诉我？” 质疑和担心不言而喻。 苏绾把最近发生的事说明，又把凉水村出的事也都说了个大概。 “既然不是你去的，他们为什么会反咬你一口。”张起和说到了问题的关键。 “药品的批号和证明文件，我已经给你带来了，如果有问题，我们可以随时顶上，但是这个高有亮的问题不解决，怕是不行。” 说的对。 苏绾也想到这个问题，可高有亮绝对不是柳长明那种心底善良的，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纠着曾经给凉水村分药品的苏绾不放。 “等下，我把他找来，见见。”张起和又劝苏绾几句，“你别担心，事情总会解决的。” 苏绾点头。 即便高有亮不再控诉，苏绾的爸妈也必须下放到其他地方去，没有别的好办法。 伤害不可逆转。 苏绾又向张起和了解了一下田燕泥的病情，然后才回到病房。 病房里苏源见田燕泥久久不醒来，面色难看。 苏绾生怕苏源心焦，便劝慰几句，又让江永安带着苏源去吃饭。 一个多小时之后，江永安带着苏源回来，李平和田大牛也来了。 田大牛与江永安一起回县城后，直接去找了李平。 得知田燕泥已经平稳，几人也都放下心。 苏绾看着江永安给她带回来的饺子，心情很复杂。 李平和田大牛提出在医院看护，让苏绾带着苏源回自家休息，江永安一直开着那辆吉普车，三人回到肉联厂的家属楼，苏绾这才知道田燕泥被送到头道村，就开始水土不服。 结果就成了这副模样。 江永安也把如何找到张起和的过程讲给苏绾听，但他带来了一个更为重要的消息。 苏源和田燕泥有可能提前回城。 “这怎么可能！” 苏绾心情极为复杂。 她知道江永安一定去拜托江军和关秦，但关秦打来电话也只是给田燕泥和苏源调换了下放地点。 不可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真的。”江永安把江军重新调查苏源和田燕泥当初的事件的情况进行了说明。 “如果顺利，明年春天就可以返城。”江永安判断道。 这倒也和上辈子的时间相差无几。 苏绾叹气。 “这些倒也没什么，我最担心的是我妈身体弱。” 苏源也皱眉。 三人商定，如果真的有再次修改下放地点的通知，就让田燕泥先住在医院里，彻底养好身体再去。 县医院二楼院长办公室。 刘财旺哭得跟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似的，他一再央求。 他甚至找来两个相好的小护士，给他做勤劳为公的伪证。 “那些平时表现，我们也会看。重点是，池若只是医院的工人，她没有行医资格证，根本不是医生，也不是护士，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手术室里！”张起和发了怒。 如此任用，等同于谋杀！ “听说，她一个工人，竟然在药房工作？”费峥嵘补上一句。 池若一直站在角落里，半个字也不敢说。 她也不知道，今天的事情会这么严重。 她好不容易才弄到现在的工作，怎么就要被撸了？ “我，我，领导，我，我是过去观看的！”池若解释得很无辜，她甚至还露出一个毫无伤害的笑。 作为证人站在这里的蔡娟和小李，恨不能马上把池若的嘴撕开。 “刚才，池若分明拿着手术刀，我和蔡姐、苏绾都看见了！” 这是事实。 “你们别胡说，我就是帮着把掉地上的手术刀捡起来，不行呀！”池若不讲理，死不认账。 “医院的工人岗位，除了门卫、食堂、宿管，再就是烧锅炉和看仓库，刘财旺你挺有本事呀，把她放在那么重要的工作岗位上！” 张起和真的拍了桌子。 众人皆垂着头。 现在连费峥嵘也不也能再多说半句话了。 “现在，马上，清点药品，如果发现有被调换的药品，或不合格的药品，一律算在他们二人的头上！” “怎么能算在我的头上呢？”刘财旺委屈，“张院长，最多我也只是失查，我根本就没有参与，如果有问题，那都是池若一个人干的！” 池若知道刘财旺的为人，可她没想到刘财旺会这么无情地直接把她推出来。 “不是我，真的。”刘财旺又哭出声，“我这个人就是心肠太软，是池若骗了我！” 张起和摇头，费峥嵘把二人分开看管，下午地区医院那边就来了稽查队，直接把二人带到地区医院去询问。 池若怎么都没想到，下午由张起和带队亲自核查药房和药库，竟然有十几批药品对不上账。 更让张起和生气的是，还有一些没有批号的药品混在当中，有些箱子甚至已经空空如也！ 这哪里是找来了一个工人，分明是找来了一只大老鼠，药房里的中药药材数量也不对，有几种药材居然是混装的。 且不说会不会影响药效，但是这种胡乱的摆放，就已经说明这位药房管理人很不专业。 “简直就是胡闹！”张起和特别生气，他甚至亲自给稽查队打了电话。 要求严肃处理这件事。 吃过晚饭，苏绾和江永安来到医院，见到李平和田大牛二人守在床边，心里格外酸楚。 今天如果不是张院长及时赶来，田燕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刘财旺和池若真的是败类。 “绾绾，你怎么哭了？”田燕泥模糊的睁开眼睛，她虚弱的看向女儿。 第二百零九章 成为县医院的医生 “妈，你醒了？你可吓死我了。” 隐忍了几天的泪水终于爆发，苏绾哭得很伤心。 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得知田燕泥因为阑尾炎住院，再到手术室里面的惊险一幕，这所有的一切在苏绾的脑海里不停的循环。 有时她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她改变了上辈子的轨迹，导致了父母这辈子遭遇更多的苦难。 “妈，对不起，这件事情我应该早有预见。”苏绾啜泣道歉。 无力的手指搭在苏皖的额间，“傻孩子，妈要感谢你才对，要不是你一次次救下我和你爸，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吃苦遭罪。” 江永安走出病房，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把空间让给母女二人。 天色将晚的时候，张院长派人过来通知苏绾，要她直接去办公室。 想起张院长，因为他的事情长途奔波，这个时间还在工作，苏绾便让江永安去买了几份饺子，一起带过来。 办公室里，气氛压抑。 他离开才不过两个多月的时间，县医院就已经被搞得乌烟瘴气。 张起和拍拍桌面上的举报信，居然有十几个人举报刘财旺跟几个护士都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这件事情我会原原本本的像总院领导汇报，如果情节严重，我们直接移交相关部门，要求他接受法律制裁。” 张起和对费峥嵘严肃的下达命令。 原想着能够把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可眼下看事态已经无法压抑的继续泛滥。 刚才还有几个人过来，送了两封举报信。 里面的内容提到的是刘财旺收受贿赂的事。 看来这家伙在县医院，别的事情没干，净干坏事。 “叫你过来就是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那个叫池若的要怎么处理？”张院长直接开口。 刘财旺是干部，对他的处理决定需要上级部门组织进行综合考量。 池若只是县医院的工人，张院长有权利拍板决定进行处理。 “我们之间还有争端，她到县委去举报了我的父母。对于他的处理，如果我提出意见，会不会不妥？” 苏绾认真的说，“再说，我也不是县医院的医生，我也只是一个实习生的身份。” 闻言张起和猛的站起身，差不多要吃人的模样。 “这个混蛋，对于你的转正文件早就已经下达，难道他没有告诉你？”张起和派人把刘财旺叫过来，大声吼了几句之后。 刘财旺哆哆嗦嗦的从抽屉里把那份文件取了出来，放在桌面上的时候还狡辩，“我这不是事多，忙的忘记了宣布吗？” 占人家便宜、跑破鞋他倒是有时间。 “你现在已经被停职了，你的职务暂时由费峥嵘临时接替。” 刘财旺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也没太意外。 反正他有一个有本事的老婆和岳父，他才不怕这些人呢。 所幸刘财旺也坐到了沙发里。 他不走了。 张院长把那份文件郑重的交到苏绾手里，“按照上面的日期给你计算工资，前面落下的会给你补上。” “你还有什么要求可以提。” 苏绾本来是想接受洗煤厂医院的邀请，没想到县医院这边给她转正的文件，早就已经下来，只是被这个姓刘的一直压着。 要不是闹出这样的乱子，估计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件事。 苏绾的脑子里有些乱。 若论起医疗资源，凌水矿洗煤厂的条件当然要好一些。 不仅如此，那边的医生护士更好相处。 而且医院的规模更大。 可是，县医院这边似乎更需要有这样一位外科医生。 苏绾犹豫着点点头。 “好，那就这么定了，从明天开始，你接替蔡娟的位置。” “我想大家都不会有意见。”张院长这个人做事就是这样，雷厉风行。 尤其这两个月在省城，接触了更多的人和事，处理起这样的小事情更显得从容。 刘财旺被稽查大队的人带走，苏绾也准备去病房，我打算病房里没人的时候，给田燕泥再进行一次检查。 可她还是被张院长叫住。 江永安示意会在门外等。 “实话跟我说吧，那些药品到底从哪来的？”张院长是一个眼里不如沙子的人。 这一次他虽然帮了苏绾，但不代表他就会这么轻松的把这件事情揭过。 “大多是我从黑市买来的。”苏绾总不能说这些药品都是从医药空间当中拿出来。 张院长点点头。 若有所思地道:“以后有这样的事情，记着及时联系我，我给你家里的电话号。” 两个人因为长久没见面，又聊了一些关于医疗器械和药材的问题。 苏绾打算离开时，张起和直接提议，“如果我让你担任县医院的院长，你同意吗？” 是不是胜任这份工作，且不说。 单是张院长对他的这份信任，就足以让苏绾感动。 “我还年轻，以后要走的路还长，如果我父母这一次能够安全，我可以跟着他们一起到村子里，做村卫生所的卫生员。” 看着苏绾离开的背影，张起和点燃一支烟。 这丫头倒是有点倔脾气。 “老张，苏绾是个人才，但是也得好生栽培。”费峥嵘终于说了一句他爱听的。 晚上苏绾陪护在田燕泥的床边。 地区医院稽查大队办公室，池若捂着肚子喊疼。 “求求你们了，我的肚子真的很疼。”池若哭丧着脸。 等这边的稽查队员把她带到女厕所，池若直接从后面的墙翻了出来。 趁着漆黑的夜色向着凌水县招待所的方向跑去。 她就不信了。 好不容易揪住了苏绾的小辫子，不可能让苏绾好过。 刘财旺也是一个没用的，见到张起和就完全没了能耐，再说那些被转移出来的药品，在黑市卖了钱，大多也都被刘财旺揣进了腰包。 她凭什么要背这个黑锅。 她必须得想办法把事情闹起来，她得把苏绾拉下来。 跑出来的路上，池若想到了两个人。 首当其冲的就是高有亮。 这个老家伙还想着赚钱，那就再给他一个赚钱的机会。 让他去吵，让他去闹。 至于，剩下的事情就只能去找沈柏良了。 池若甚至不担心自己丢掉工作。 反正她还兼着镇卫生院的院长呢。 第二百一十章 事成给你二百块钱 漆黑的夜色掩盖了池若的行踪，她悄悄钻进招待所，拐到二楼找到了高有亮的房间。 房门半掩，里面没人。 池若在原地等了很久，也没等到高有亮，她只好给服务员留了句话，然后便向着电业局家属楼的方向走去。 隔着两道门，招待所房间里。 柳长明和高有亮正坐在桌边，桌子上摆着一包花生，一包牛肉，一瓶已经见底的老白干。 柳长明的眼睛里透这些赤红。 他举起面前的酒杯，带着些醉意，“老高，抛开我们之间的阶级友谊不说，咱们俩可是远房表亲，你怎么能坑我呢？” 高有亮一直沉着脸。 别说六百块钱，就一百块钱，对于他这样的农民来说，那也是大半年的工分才能换来。 更何况，这几个月清水村的变化已经让他红了眼。 他怎么可能眼巴巴的看着清水村过上富裕的日子，而凉水村整天吃糠咽菜，还得看人家的脸色。 同样都是贫困村，凭什么好处都让柳长明占去。 他不服气。 “我知道你有情绪，可是人家苏绾送医送药是好事，你不能疯狗乱咬人。”柳长明给对面的空酒杯倒上满满的一杯酒，神情有些悲伤地说。 “你才是疯狗。”高有亮端起酒杯，喝下一大口，顺手从桌上挑一粒花生扔进嘴里。 嘎嘣嘎嘣地嚼起来。 “你不用跟我说，我心里有数，调查组来的时候，我会实话实说。”高有亮没看柳长明的眼睛。 他早在心底有了打算，倘若撒谎能够赚到六百块，那也值。 在金钱和良心之间，他选前者！ 柳长明从他的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顺势推到高有亮面前。 “都在这里了，这些日子，卖药的钱，还有我收取的挂号费，一共不到二百七十块。” 高有亮的目光扫过那个薄薄的布包，没接。 “都给我，你不留着？”语气里带着轻蔑。 当初他不是没求过柳长明，不是提着东西，就是拿着酒，三番五次的到柳长明家里去。 他甚至还带着村里的年轻人给柳长明耕地干活。 当初的柳长明用鼻孔看人，尾巴翘到天上，根本不看他一眼。 根本不给凉水村一点机会。 他也有今天！ 高有亮垂下的眼皮，摆出一副爱搭不惜理的模样。 “拿回去，别想把这些赃款给我，你是想把我拴到你这条绳上吧？老柳，实话告诉你，苏医生的官司我是打定了。” 柳长明推开酒桌，指着对方的鼻子，颤抖着声音吼道:“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傻，梁三九他娘本来就有病。” “你这是诬告！姓高的，我这是给你点脸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柳长明收好布包，拿起自己带来的山货土产，愤怒地扭头就走。 走到门口，回过头来指着高有亮:“人在做天在看，到底是谁在伤天害理，老天自有公道。” 房门被重重地踢开。 柳长明走了，高有亮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扔下酒杯的时候，他竟然还哼着家乡的小调。 凉水村能不能发达，他不知道，等这件事情过了，他高有亮就会飞黄腾达。 之前赚到的三百块，加上池若许给他的六百块，不少咯。 “等钱搞到手，先给大儿子盖两间砖瓦到顶的房子，娶媳妇。” 柳长明站在招待所楼下，又狠狠的咒骂了几句，这才来到县医院。 他并不知道苏绾的母亲出了事，他只想着把手里的土特产交给苏绾。 当他找到病房，一眼看见躺在床上的田燕泥。 “老田大姐！”柳长明手里的土特产滑落，因为过于惊愕而双腿跟着打着颤。 “怎么回事？到底出了什么事？”柳长明急步走过去，内疚地看着田燕泥苍白的面容，竟然蹲在地上捂着脸掉泪。 “一定是高有亮搞的鬼，对不对！”柳长明咬着牙。 刚才他就不应该去求那个龟孙子。 苏绾扶起柳长明。 不过几天的功夫，柳长明额间多了一层白发，原本已经养得红润的面宠，如今又显得灰黄老态。 “柳村长，你怎么来了？之前不是说你也被关起来了？”苏绾这些日子到处奔走，也想着去找柳长明，可打听到的都是坏消息。 今天能看到柳长明，倒是意外。 “我只是被叫到县委问了几句话，后来就在家里大病了一场。”柳长明轻咳几声，回头捡起地上的土特产，直接递到苏绾的手里，“苏医生，如今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若是作证，我倒是可以。” “你也不要叫我村长了，我被停了职。”柳长明眼里都是不甘，又絮叨着把近几天发生的事情都讲给苏绾听。 接着才把那个布包掏出来，“这件事，起因在我。” “我不应该把那些药品高价卖给几个邻村。” 柳长明去抹眼角的泪，“这些情况，我都交待清楚了，县委的陈队长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我心里清楚，这么大的事，总会有个说法。” “苏医生，我倒是有个主意……”柳长明狠狠吸吸鼻子，接着才把他一路上想好的办法说给苏绾听。 苏绾立即否定。 “柳村长，你放心吧，梁三九娘的事，一定会有证人。” “另外，你也别担心，有违规的地方，你只管实话实说，县委那边也一定会酌情处理。” “至于，我爸妈这边的事，你也不用过来担心，有我在呢。” 苏绾把柳长明送走时，心里很感动。 遇事不躲起来，反倒想主动把所有的责任都揽过去，柳长明倒是个有责任心的。 隔着漆黑的夜色。 沈家。 “柏良哥，我真的能帮到你，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那五百块钱，我已经凑齐，等苏绾和江永安成功离婚……”池若捧着一个大瓷碗，里面装着沈家今天晚上的剩菜和剩饭。 池若饿得了一整天，她正大口地吞吃。 “苏绾要是能和江永安离婚，那些钱，我一分也不要，再给你二百块！”沈柏良大方地给池若倒上半杯热水，还拉了一把椅子坐到她身边。 “你说说，到底有什么好办法？” 第二百一十一章 好热 池若吞下几口饭，又喝下半杯水，这才抹着嘴角的油，自信地道：“苏绾的把柄在我这里。” “今天你怎么不拿出来？”沈柏良不屑地道。 “拿出来？不给她致命一击，我凭什么拿出来？”池若很神秘地道：“柏良哥，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事情准成！” 沈柏良扶耳上前，池若压低声音细碎地说了许多。 “成！就这么办！” 池若吃饱饭，被沈柏良带进里屋，又折腾到后半夜。 天不亮，沈柏良就一脚把池若踢醒，让她去办事。 至此，沈柏良并不知道池若已经被县医院开除的事。 池若从沈柏良家出来，走到大街上才去翻鼓着的帆布包，里面装着两个信封。 一个是沈柏良这个月的工资，装着四十五块钱。 另一个竟然装着二百块钱。 池若头也不回地跑到回凌水镇的汽车站。 现在，她得回镇卫生院去。 一大清早，张起和就带着费峥嵘几人过来看田燕泥。 见她恢复得较好，便又叮嘱苏绾要好生照顾着。 “事情没处理完之前，县医院这边不能没人。”张起和把自己的秘书李伟留下主持工作。 看着远去的吉普车，苏绾的心算是落下了大半。 回到病房，江永安已经把早饭送到。 田燕泥一大早就排了气，也能吃些流食。苏绾生怕田燕燕泥营养不够，还在她的粥碗里放了半勺红糖。 “妈，你得多吃。”苏绾握着田燕泥干瘦的手臂，心疼。 上午八点，蔡娟那边应付不来，又过来找苏绾出诊。 原本想着要多照顾田燕泥，可她又不能推开工作，也只能让江永安先守着。 李平和田大牛进门时，田燕泥已经又沉沉睡着。 李平让田大牛和江永安回拖拉机厂上班，她自己在这边盯着。 二人知道工作耽误了许多，便也没推脱，直接驾车返回拖拉机厂。 经过这一遭，苏绾反倒很冷静。 虽然有了张起和院长的帮忙，苏绾有了县医院也成为了县医院的正式医生，可她心里清楚，池若不可能就此了结，她一定还会想法掀起波澜的。 送医送药的好事，被恶意说成是送假药害死人，高有亮一口咬定都是她的责任，她也只能等调查组到来之后，再想办法解决。 苏绾这一上午都很忙碌，抽空回病房，便看见苏源给田燕泥擦嘴角。 她正准备推门进去，便见小李急匆匆地跑过来。 “苏绾，你快点去凌水镇医院看看吧，听说江永安受了重伤。” 苏绾不敢相信地看着小李，小李解释：“刚才打来电话，你不在，我替你接的。” “说是江永安在试车车间出了事故！” 轰！ 苏绾打着晃，大脑里一片空白。 “拖拉机厂来了吉普车，马上接你过去！” 苏绾勉强让自己恢复理智，她连招呼都没打，便直接脱下白大褂，直奔楼下。 “司机师傅，我怎么没见过你？”苏绾问。 “苏绾同志，事情紧急。”对方几乎没有解释，直接开车。 车行到半路时，苏绾头脑晕沉，司机递给苏绾两块奶糖，苏绾顺手接过来，想也没想就送进了嘴里。 洗煤厂供应科。 沈柏良坐在办公桌边，手里捧着报纸，桌上摆着茶水。 他眼睛的余光扫过办公室门口，看见林海高大笔挺的身形走过，便立即给坐在门边的两位工人大姐递眼色。 那二人状似无意地提高音量说话。 “听说没，拖拉机厂的苏绾被人给踹了。” “你是说，苏绾和江永安离婚了？” “对！那个姓江的真不是东西，看苏绾的父母出了事，消失几天不见，回来就提出离婚！” “啧啧，苏绾真是可怜……” “听说，江永安还把苏绾给打伤了，现在人就在镇卫生院里呢！” 步履匆匆的林海，抬手推隔壁办公室的门，当他听到苏绾的名字时，便停下了脚步。 好看的眉毛拧成“川”字，几乎没有停顿，林海便匆忙跑出办公楼，直接上了吉普车。 等林海赶到镇卫生院时，便见一个穿着白褂戴着白帽子、白口罩的女医生迎过来。 “你是苏绾的家属？” 林海没有犹豫，点头。 “她在二楼的病房里。”女医生引着林海往前走。 二楼最里面的病房，林海急切地推门而入。 灰暗的光线里，一个女人从昏暗的光线里蹿出来，抱紧了他。 林海下意识就想推开对方，可当他看清对方的那张涨红的脸时，他愣住了。 苏绾？！ “好热。”苏绾像一只八爪鱼贴到林海的胸口上，她贴上去的同时，还在解对方的扣子。 “苏绾，我是林海。”男人轻咽着喉咙，双眼里映着俏红的面容，林海不否认，他喜欢苏绾，喜欢的要命。 可偏偏苏绾在遇见他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心上人。 二人相处之时，林海从暗表情愫，到后来的直接表白，都被苏绾拒绝。 可是，眼前的苏绾为什么会…… 不对劲！ 呼吸渐渐不稳的林海，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变化。 正缠着她的苏绾，哼哼叽叽地在他的耳边吹着热气。 他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别、别脱！”林海几乎是压抑着内心的渴望低吼出声的。 他和苏绾被算计了！ 等他的理智回拢，身后的房门已经被锁住。 “我热。”苏绾双眼迷离，她脱不到对方的衣服，便去扯自己的衣领。 躁热让她难受得想找到发泄的出口。 她一只手抚上林海的面颊，靠上去。 那樱红的嘴唇就在眼前，林海几乎要疯掉了。 眼前是他日思夜想的人。 可他不能失去理智，他也不能那么做。 林海扶住苏绾的肩头，用力摇晃：“苏绾，你清醒一下，看看我是谁？” “永安？” 苏绾喊江永安的名字，稍后又自我怀疑似的道：“不是，你是林海。” “林海？”苏绾双眼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红透的面颊漾起媚笑，“你好帅。” “林海……我，我好热，我想、我……想要……”苏绾竟然嘤嘤地哭起来，她捂着胀红的脸，埋进林海的胸口。 林海的心都要碎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是她干的 可理智战胜他的内心悸动，林海推开苏绾，强迫自己冷静地转过身去。 他甚至不敢看苏绾。 第一次见面，林海便已经对苏绾产生好感。 后来，在一次次给林佩佩治疗过程中，林海更是被苏绾的高超医术所倾倒。 每次林海送苏绾回到拖拉机厂，二人在吉普车上的那一个小时的聊天，都成了林海难以忘怀的美好记忆。 他甚至悄悄地幻想过二人的未来。 当然，也包括今天这样的场景。 林海是个正常的男人，他怎么可能对心爱的人毫无反应。 林海调整着呼吸转身，却被眼前的人儿勾起又一层深深的情愫。 “苏绾，我再问你一次，我是谁？”林海走近，拉起苏绾的手问。 苏绾感觉到冰冷的来源，竟然想扑上去，却被林海支开。 她还是摇着头道：“你不是永安。” “不行，我……要，出去。”苏绾用她最后的理智说出这句话，接着便倒在了林海的怀里。 镇卫生院一楼，江永安和田大牛、王小六等十几个人跑进门，池若把口罩捂严实，在二楼楼梯口，冲着几人招了招手。 接着，她便跑到走廊尽头房间门口，轻轻打开门锁，见江永安跑上二楼，池若指了指那个半天的房门，便从另一边的楼梯跑下去。 等她一口气跑到楼下的空房间，把白大褂脱掉，又把白帽子和口罩摘掉，这才看见沈柏良带着几个人匆匆赶来。 “人呢？” “在楼上，好戏正上演，江永安已经进了门！” 池若笑得猥琐阴险。 半分钟不到，池若已经跟着沈柏良来到了那个房间门口。 房间里挤满了人。 本应该吵闹的场景，为什么如此安静？ 池若扒开人群，走到近前。 她想看到的林海和苏绾难舍难分的画面没出现。 眼前，江永安抱着苏绾，而苏绾正在哭泣。 苏绾身上的衣服好好的，本应该在这个房间里的林海却不见了。 “不、不是，那个，那个我分明看见林海和苏绾一起钻进这个房间的！” 池若想说，林海和苏绾在搞婚外情。 池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苏绾和林海骗到这里，她就是想让那天没看到的场面出现，想让苏绾身败名裂。 然而，没有。 王小六嘴快地道：“池若，你是不是眼瞎，我们进门时，苏绾一个人哭得伤心，你是不是把她软禁在这里了？” “你这个坏女人！你还想怎么样！” “池若，你太过分了！竟然把苏绾关在这里！” 池若慌张地四处翻找，可这个小仓库里除了一张她特意安放的木床，也只剩下一个空的药箱子，哪里还有藏人的地方。 “不、不是的，那个……”池若不知道怎么继续说，沈柏良已经怒目而瞪。 沈柏良几乎没思考也跟了一句：“我也看见林海从洗煤厂那边开车出来，他们二人不是真的在搞破鞋吧？” “你看，苏绾的脸色都不一样！” 搞破鞋？！ 这就是池若和沈柏良的目的？ 呸！ 恶毒！ 江永安进门时就发现不对劲，可他也看出苏绾现在神智不清，他第一时间给苏绾披上了自己的衣服。 当然，他也在一眼看到底地在房间里打量着，除了苏绾并未发现第二个人。 “池若，你真是恶毒，苏绾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饶不了你！”田大牛也看出苏绾不对劲。 不能在这里耽误，他便催促着江永安抱着苏绾快点离开。 苏绾在江永安怀里钻来钻去，小手不安分地抚着。 江永安的脑子里突然就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场景。 如果，刚才林海真的在这个房间里…… 他不敢设想。 苏绾这种不正常，一定是被下了不干净的东西！ 江永安抱起苏绾几乎是跑着下楼的。 等他把苏绾放到吉普车上，田大牛等人还没跟上，他已经开车直奔小院。 可他的吉普车没开出多远，便看见停在街角的那辆洗煤厂的吉普车，车驾驶座上没人。 林海……来了？！ 十分钟后。 江永安把苏绾抱着进了小院，回到家之后又找来温水给苏绾擦拭额头。 可苏绾脸上的胀红只增不减。 “永安，我要江永安！”苏绾倒在床上，一边扯自己的衣服，一边哭的伤心。 江永安也听说过这种药的厉害，他不想让苏绾因为药物作用而伤害身体。 他转身去把院门锁死，返回房间时，苏绾的手腕上竟然插着一根银针，而刚才还认不出江永安苏绾竟然恢复了一点理智。 “我，怎么回来的？”苏绾摇着头，迷迷糊糊地问，可身体的躁热让她又不停哼叽出声。 苏绾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绾绾，不要忍了。”江永安的声音沙哑，他把房门锁好，回头把窗帘拉上，走到苏绾跟前，把她手腕上的银针拔掉。 “绾绾，我们是合法夫妻。” “我帮你，好不好？”江永安靠过去。 苏绾只记得她抱住了一块和江永安长得很像的大冰块，然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翌日清晨。 苏绾头疼醒来。 她感觉浑身上下都疼得要命，像是被车轮辗过。 等她清醒时，整个人突然就打了颤。 她记得好像被池若扶进了一个房间，后来好像看见了林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又出现了江永安。 苏绾惊恐地打量着房间，发现这里是她和江永安在凌水镇的家里时，一颗悬着的心落地。 可是，她手腕上和脖颈上……天呐，不止这些，还有！ 苏绾记着是江记安把她抱回来的，模糊中几个火热的画面让她害羞的钻进被子。 房门被打开，江永安提着饭菜从外面进来，生怕带进门的冷气冰到苏绾，他特意把门帘放下。 他才把饭桌摆好，便听见苏绾娇娇弱弱地问道：“永安，昨天晚上，我是不是……咳，有点，有点过分？” 有点过分？ 江永安噙着笑意的嘴角上扬，脱到外套，挽着衣袖的坚实手臂露出，他抬眸看见躲在床上被子里苏绾。 苏绾眼尖地看到江永安手臂上的几道痕迹。 脸颊红透。 是她干的，没错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好久不见 一只大手掀开被子，江永安英俊的面容在苏绾的眼前放大。 “过分？你也知道。”语气里除了埋怨似乎还带着宠溺。 “往后，不准乱吃别人给的东西。”江永安圈起苏绾，在对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手指轻轻拨动耳畔的碎发，“昨天，若我没有及时赶到，会出大事。” 苏绾的记忆碎片似的，杂乱无章。 一些画面让她羞怯地低下去，她还不知道江永安爱她入骨，之前的那些亲昵也只能算得上是相敬如宾了。 她只记得好像见过林海，可她并不能确定。 “还好，你找到了我。”苏绾已经想到做这件事的元凶，除了池若和沈柏良，不会是别人！ 苏绾感到后怕。 这段时间发生太多的事，已经严重影响了她的判断力。 她怎么就什么都没想，便吃下司机给她的糖呢？ “今天给你请了假，你在家里好好睡一觉。”江永安轻声道：“往后，你在县医院上班，我们在县城买房子吧。” 再说，凌水镇有大片的城乡结合部。 这段时间有不少外来雇工涌入，治安的确是问题。 “县医院有宿舍。”苏绾抿唇，她起床收拾，坐到餐桌边。 “再说，我还没决定是不是在县医院继续工作。”苏绾想到林海和林海给她的那份聘用文件。 洗煤厂医院的优越条件的确让人心动。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洗煤厂医院在凌水镇，她可以像从前一样每天都能和江永安上下班。 苏绾把接到洗煤厂聘用邀请的事说出来，江永安吃惊。 “在那之前？”江永安没想到林海竟然有如此能力，他也没想到在他和田大牛回来之前，事情已经解决大半。 一想到昨天在街边看到林海的吉普车，江永安皱眉。 “吃菜，”苏绾给江永安夹上一块红烧肉，“去洗煤厂工作的事情，我会认真考虑，我准备去看看那边的条件，另外，下午我得去县医院，不上班也得去看看我妈。” 苏绾昨天走得急，什么都没跟李平说。 还不知道李平和田燕泥会不会着急。 “我们一起。”江永安总感觉昨天林海应该到过镇卫生院。 这边，洗煤厂供应科办公室。 林海的座位空着。 沈柏良从昨天下午就一直探头探脑地看过两次，今天上午又过来看过两次，没人。 林海人呢？ 昨天，怎么就只剩下了苏绾一人在那个房间里？ 要不是池若坚持说林海真的上了二楼，沈柏良还以为池若又骗她。 “你有事？”林海高大的身影笼下，阴沉的面容上，一双眼睛周围泛着青黑色。 沈柏良几乎是打着哆嗦退开，他没想到林海竟然出现在他的背后。 “咳，林、林科长，我有份报销单要你给我签一下。” “我没时间，先放着。”林海冷着脸，整个办公室都人充斥着低气压。 供应科六个办公室都开着门，听到林海的声音，众人都屏住呼吸，生怕有雨点会砸到自己的头顶上。 沈柏良想跨进办公室的脚又缩了回去。 他眼神闪烁，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猜中了什么，他不敢看林海逼视的目光。 “那、那，我回办公室。”沈柏良才转身，便被叫住。 “沈副科长，你把最近三个月的支出的账目给我拿过来，一笔笔核对。”林海看了眼手腕上价值不菲的手表，严肃道：“七天之内，核对出来，总账上少了三分钱。” 三分钱？！ 沈柏良顿住脚步，整个人僵成木头。 “三分钱，林科长，我给拿上就是，查什么查。”沈柏良没当回事，转身就走。 “站住，沈副科长，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林海俯着眼前鼠眉贼眼的沈柏良。 “没，没有，我哪敢。”沈柏良副科长的职务还没转正，准确地说，他现在是代理副科长。 “我，我那个，现在，咳，就去弄。” 三个月的账目让他一天之内弄完？ 沈柏良准备放弃，他打算做做样子。 哪成想，他听见的是林海指派办公室里的另外三个人，“你们去帮帮他，一周之内完成所有账目的核对。” 一周……就算给他们一个月的时间，也查不完呐！ 供应科每天要有多少项支出进入，沈柏良没进入这个部门之前根本不知道。 可现在他半个字也不敢反驳，甚至还陪着笑应下。 办公室的门关严，林海脱力坐到椅子里。 脑子里是苏绾抱着他的那一幕，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在这之前，他的感情止于对苏绾的尊重和礼节。 可昨天他从窗口跳出去，落在后墙的那一瞬，林海就后悔了。 他听得见江永安呼唤苏绾的声音。 如果，昨天众人看见抱紧苏绾的他，哪怕只是抱着，江永安和苏绾的婚姻也会就此作罢了。 当时，他顾及的是苏绾的名声。 可是他的情感呢？ 谁在乎。 林海知道，他嫉妒得想发疯。 在镇卫生院外墙角落里，看到江永安抱着苏绾跑出来。 那一刻，他第一次有种想上去抢人的冲动。 出场顺序真的很重要。 林海抚着额头上尖锐的痛感，拿起电话拨通。 “县医院吗？我找苏绾。” 声音未落，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林海按住话筒，说了声请进，当苏绾推门进来的时候，林海猛地挂断电话，站起来快步迎上去。 天知道，那一刻他有多高兴。 苏绾从来都没找过他。 哪怕，林海在凌水镇洗煤厂的工作都是因苏绾在这里。 苏绾文静有礼地站在他的面前。 像一朵盛开的兰花，清静淡雅又美丽。 林海的心漏跳一拍。 昨天晚上，他发誓若还有下一次，他会不顾世俗，抱紧苏绾，再不松手，哪怕会让苏绾恨他一辈子。 目光落在苏绾的脸上，面色红润，红唇如落瓣轻点。 林海脑海里炸开昨天在房间里的感觉，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想冲过去抱住苏绾。 “林海，好久不见。”江永安探身抢步上前，把苏绾护到身后的动作，让林海的一颗心如坠深渊。 第二百一十四章 池若的算 江永安伸手问候，就像见到自己的老朋友，他的礼貌带着些许警惕和疏离。 “你……好！快，快进来，你们怎么会有时间过来？” 林海额前细密的汗珠沁出，仿佛刚才那些心思被江永安一并知晓，他甚至避开江永安的目光，贪恋地看了眼苏绾的侧颜。 “你们坐，我给你们倒茶？喝茶，可以吗？”林海都不知道，有一天他会因为苏绾和江永安一起到来而紧张。 苏绾隐约觉着江永安的眼神里带着些敌意，也觉着林海好像过于热情。 不过，昨天到底见没见过林海，她根本记不准。 她以为那只是幻觉。 “林海，昨天，你没去镇卫生院吧？”江永安直奔主题，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林海。 沏茶的动作根本没有停顿，“卫生院？我为什么去那里？” 林海很自然地放下手里的茶杯，放在二人的面前，“昨天下午我有事，不在凌水镇。” 是的，昨天下午，他一个人开着车去了凌水县城，然后就在县城里乱转，晚上才回到宿舍。 天知道，他看见江永安抱着苏绾上车的一瞬，心脏都空了。 “怎么？发生了什么事？需要我帮忙？”林海终于对上江永安的深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坦然平和。 江永安静默地盯着对方，想要找出答案，却根本没发现任何可以捕捉的异常。 直到苏绾在二人的沉默里道一句：“没、没什么事，我今天过来是想去医院看看，如果这边的条件好一些，准备让我妈转院。” 林海看了眼手表，“十分钟之后，我要开会，不能陪你们，不过我可以打个电话。” “电话，就不必打了，我们就是顺路过来看看你。”江永安环视林海的办公室，的确比拖拉机厂厂长张雷的办公室还大些，四盆高大的绿植摆在靠窗的位置上。 办公桌和皮椅子都很高档，阔气！ 二人起身出门时，林海送到门口，一切看起来很平常。 可当江永安和苏绾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时，林海回到座位里，陷在椅子里，捂着脸。 片刻后，电话铃响起。 “喂，同志，苏医生今天没来上班，有什么事要我转告吗？” 对方在问。 林海对着电话筒哑声说：“不用了。” 苏绾和江永安直奔洗煤厂医院，二人在内科住院部里看了两圈，“这边有B超室，你如果不放心，那就把令堂接过来，我们对家属是有优惠的。”凌副院长亲自接待了苏绾。 苏绾立即点头，“凌副院长，我答应到这边来工作，但能不能每周给我一天的时间，我还有工作没有完成，我需要半年左右的时间，在县医院那边交接一下。” 其实，没什么工作需要交接，苏绾是担心池若。 “当然可以！两天也行，只不过，我们年底也是要考核的，你的全勤嘛……”凌副院长已经作出了相当大的让步。 苏绾没想到凌副院长能答应她的要求，“就算我请假好了。” “小苏，你考虑好，那我也不瞒你，我们医院的待遇的确不错，但我们医院是跟洗煤厂那边一样的企业人员合同编制。县医院可是事业编制呢。” 那倒是，苏绾早就考虑过。 “没关系，我知道。” 苏绾在来之前也没下决心，她是看到了洗煤厂医院的医疗条件，这才有了决定。 至于江永安，跟在苏绾身后，好像是有心事，一直不说话。 等苏绾问他意见时，他只笑笑：“随你。” 凌水镇卫生院。 赵大板牙提着两个大饭盒，给池若送饭。 池若昨天过来上班，果然这里的几位医生都不知道她被县医院开除的事，她想着要在这边得知消息之前，就找到更好的工作。 池若盯上了洗煤厂医院。 而且，她昨天已经找到丁玉，要救见见丁玉的侄子。 要求就是，把她调到洗煤厂医院工作。 丁玉哪里有这本事，她还巴望着占池若的光呢。 “我说，小池，调动工作的事，能不能结婚以后再商量？”丁玉提着两个青苹果，从外面进来时，正看见池若在吃赵大板牙送进来的豆腐。 结婚？！ 赵大板牙内心警铃大作，他本能地咧开嘴，想要说什么，却被池若一个眼神瞪回去。 赵大板牙只能不自然地笑笑，说他是来送豆腐的，便直接退出去。 可他还是不死心，想再听听丁玉会跟着池若说什么，便直接趴在门上偷听。 要不是镇卫生院刚好来了几个病人，他才不会离开。 办公室里，丁玉笑得很殷勤。 “小池，不是丁姨卖惨，那洗煤厂的工作多难搞呀，你也知道，现在除了沈柏良有这本事，谁也不可能说去那边上班就去的。” “之前，我听说洗煤厂招了一批工人，才半个月就辞退了一大半。” 说到底，洗煤厂是一个综合单位，有些岗位的确很辛苦。 “招工？”池若眼神闪亮。 丁玉点点头：“对呀，常年招着呢，只是……小池，你在县医院的工作可是事业编制，那是干部的待遇，你怎么想不开，非得去什么洗煤厂呢？” 池若又应付了几句，便把丁玉打发走。 她把吃掉一半的饭盒收拾好，又去镇公销社买下两只烧鸡和一瓶烧酒，提着直奔洗煤厂供应科。 下午，苏绾和江永安来到县医院。 她给张起和打去电话，说明情况之后，张起和并不同意苏绾立即辞职。 “我会给你保留职务一个月，如果那边做的顺心，你就留下，如果不顺心，你还可以回来。”张起和又道：“我看地区医院这边也缺医生，你要是嫌弃县医院有点小，那就到地区医院来，不过也得走程序，得先实习才行。” 苏绾知道这是张起和给她安排的后路，可她并不需要。 就现在的医疗条件而言，就算是地区医院也比不上洗煤厂医院。 她挂断电话，便直接递交了假条。 李伟作为代理院长接受了苏绾的请求。 不过，他的意见和张起和是一样的。 “苏绾同志，你不知道吗？就算是县医院，下乡回城的知青和年轻人都很想到这边工作呢。” 有正式的事业编制，还能享受干部待遇，重要的是工资每个月有四十五块钱呢。 第二百一十五章 苏绾很受欢迎 苏绾向李伟道谢，接着便回病房给田燕泥收拾东西，江永安那边去办理了出院手续，一行人护着田燕泥下楼上车，直接去了凌水镇洗煤厂医院。 上午已经联系好的病房，凌院长特意给换成了特护病房。 这边的特护病房都是干部待遇，不仅是单间，卫生间都在房间里。 “老田，我们又沾了女儿的光。”苏源握着田燕泥的手，老泪落下。 苏绾内心愧疚，出了这么大的事，父母不但没有埋怨她，竟然还一直在说感谢的话。 苏绾揉着眼角，“爸妈，放心吧，我和永安会尽力保护你们的。” 她早就已经想好，有工人的身份在，不管父母被再次下放到什么地方，只要她愿意，她随时都可以跟着父母到下放地去。 只要能撑到明年春天，一切都会向好的方向发展。 洗煤厂医院就在凌水镇，距离拖拉机厂家属楼不是很远，傍晚苏绾便让江永安把苏源送回家属楼，她又去买菜做饭，等她提着两个饭盒来到病房时，竟然看见池若和沈柏良正从医院的侧门出去。 田燕泥条件反射的害怕起来，她奋力向着田燕泥的病房跑去。 推门进去时，田大牛正守在田燕泥的床前，见苏绾满头大汗，问起原因。 苏绾只笑着说怕他们饿着。 想想刚才看见沈柏良和池若的神情，苏绾心中质疑。 不过，她的质疑在第二天一大早就解开了。 苏绾去洗煤厂外科报道时，池若已经出现在外科诊室里，而她的身份是洗煤厂内科实习医生。 动作够快的。 苏绾真不知道池若是怎么想的，她昨天才决定到洗煤厂医院工作，池若竟然也办理了入职手续，而且不比她慢。 想想沈柏良父母的能力，她也没什么惊讶。 “哟，这不是苏绾吗？”池若有些意外，她没想到第一天上班就会看见苏绾。 被县医院开除的事，沈柏良也并不知情，她也是连蒙带骗地把这工作搞到手的。 “池若？”苏绾忍住不去抓池若脸的想法。 眼前如同蛇蝎一样恶毒的女人，以后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苏绾后悔把田燕泥转院到这里，有池若的地方就不安全。 如今也只能一天24小时盯着，不能让池若再动什么手脚。 “田阿姨转院了？”池若捂着嘴唇笑出声，她显出高傲的模样，“苏绾，也不是我咒你，我看呀，都怪你，要不是你去清水村搞事情，田阿姨也不可能遭这个罪。” 苏绾正想怼回去，凌副院长带着几位负责人进门。 当中包括外科主任王振刚，内科主任魏娇。其他几位负责人也都是过来看苏绾的。 他们当中有人亲眼见识过苏绾的中医针炙，但大多数医生对于苏绾的医术和能力也都只是耳闻。 一进门便看见二位新面孔，有人便把池若认作苏绾。 毕竟，在外人看来，一位出色的医生不可能是肤白貌美的女人。 然而，简短的介绍之后，众人这才知道眼前这位眼神清澈的漂亮姑娘竟然是大名鼎鼎的苏绾。 刚才还自负地以为会被重视的池若，完全被忽略。 她看着苏绾和和凌副院长身边的那些医生打招呼，内心的嫉妒化成了火焰，烧得她心里难受。 凭什么？ 苏绾就是为了抢她的风头，才从县医院到洗煤厂医院工作的。 苏绾就是故意的！ “新进医院，都得有位老师带着，池若，我是内科的汪有才医生，你今年多大了？”一位五十岁上下的男医生走过来，矮个子，大蒜鼻，油光锃亮的脑门，头发没剩下几根。 “汪、汪医生，你好。”池若装出一副乖巧模样。 “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汪有才问。 池若想着刘财旺给她搞到的假证，大颜不惭地道：“我是在卫校学习了两年。” 卫校？ 也行吧。 汪有才打量着有几个姿色池若，眼神微晃。 “那你都会什么，你在县医院干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来我们医院？”汪有才边走边问，“听说，你之前是在药房里工作？” 池若立即点头，虽然那些药品的名称她都认不全，但她也算熟翻。 “这不是听说洗煤厂医院这边的工资高嘛。”池若没敢说被开除的事，只要她不说，也没人知道。 再说，沈柏良已经去给她办入职手续。 她已经是洗煤厂的正式工，能拿到一个月几十块钱的工资，比啥都强。 “那你就先去药房试试，我们的药房比地区医院的还大两倍不止，一共有八位医生，我让小刘带你。”汪有才是内科的副主任医师，他是省医科大毕业的老牌知识分子，他是半点都没想到，池若会是一个假医生。 池若伪装得好，到了药房便直接跟那几位医生离络起来。 听说是从县医院调过来的医生，大家也没多想，刘爱华是隔壁省的高才生，已经在这边工作了三年。 长相虽然一般，有才华，但刘爱华还没有对象。 汪有才把池若送到刘爱华跟前，多少也有些想法。 毕竟，从外表看来，池若是那种老实巴交的女人。 见过同事，刘爱华让池若跟着他在窗口，给病人拿药。 这项工作并不难，只要对着处方拿药就成。 池若认的字不多，之前她也曾在县医院的药房窗口做过几天，因为拿错好几种药，被刘财旺直接调到了后面管账。 “怎么？你有什么问题？”刘爱华发现池若正在看着窗口递进来的处方发呆。 上面一共三个药品名称，有两个不认得。 池若捂着肚子道：“哎呀，我肚子疼。” 刘爱华无耐，只能自己顶上。 池若捂着肚子去厕所，大半天才回来。 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提着一袋苹果，她给药房的所有医生每人分了一个苹果。 这可是她花大价钱买来的。 为的就是能和大家早一点混熟。 “刘医生，我还是跟你学几天吧，我生怕自己搞错。”池若眼神精明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一看就是个好糊弄的。 第二百一十六章 有结果的站出来 刘爱华向来不爱多说话，扫了眼桌上给他的那个苹果，便不再看池若。 “工作的程序应该都是一样的，既然你是从县医院那边过来的，也应该没什么问题。”如果池若真的在县医院药房给人抓药拿药，那也真的就没问题。 可池若就没干过这项工作。 见池若站在的地不动，刘爱华也没有耐心教她，便直接说道：“我在窗口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池若抿着嘴唇，假装很认真在学习。 洗煤厂医院是一栋五层的高楼，中间有上下楼的步梯，两边还有升降梯。 苏绾跟着外科主任刘振刚来到办公室。 刘振刚三十岁出头，一七八的身高，脸上虽然戴着眼镜，但看起来并不是那种文弱的书生，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 “你坐。”刘振刚说话很客气，但也看得出来，他并不看好眼前这位年轻貌美的小姑娘。 因为不了解苏绾的情况，暂时也只能让她先跟着自己，做些简单的工作。 “凌副院长发了话，那我就亲自带你。”刘振刚又问了苏绾几个问题，得知苏绾现在是县医院的在编医生，心里也觉着有些奇怪，但人家自己的事，他也懒得问。 交代了工作范围，又让护士给苏绾拿来白大褂，刘振刚随便指了办公室里的一张空桌子道：“你先在这里坐几天，如果能跟得上大家工作的流程和进度，再去大办公室。” 其实，这也就是个实习生的待遇。 只不过，刘振刚并没把话挑明。 “做医生与其他工作不同，我们面对的是更大的责任。”刘振刚说完这话，便直接拿着病历本，叫上整个科室的医生去查房。 这是每天早上都要做的工作。 通常由科室主任带领所有的医生，进行查房，并对所有的病人进行巡诊，如果遇到问题也要在病人面前进行解决。 别的还好说，这位刘振刚是从军区医院那边流调过来的，他工作作风向来严谨，遇到有问题的病人就要为难主治医生，所有每天早上的巡诊，就成了整个外科的灾难。 苏绾跟在二十七八位陌生的医生身后，安静得像是不存在。 可还没走出五米远，就已经有六位医生请假，有说肚子疼上厕所的，也有说有病人找的，竟然还有人说家里有事，请个小假离开的。 苏绾看出气氛不正常，便也没多想。 毕竟，在县医院那种小单位没有这样的阵仗，她还想见识一下呢。 巡诊队伍从一号病房开始，逐一巡视。 外科住院部大多住着一些普通的外伤病人，当然也有一些常病患者。 三十几个病房巡诊大半，跟在刘振刚身后的医生也都安静得大气不敢喘，好在路过的病房里都没有什么疑难杂症，也没有什么重症患者。 大家正想喘口气，刘振刚站在一位刚刚入院不久的病人跟前，仔细查看病历。 见到这一场景，几乎所有的医生都退开三步，等苏绾从溜号中抬起头来，已经对上刘振刚那双有神的眼睛。 眼神一触即离，刘振刚看向苏绾身后。 沉声道：“赵可心，这位病人已经入院两天，为什么还不进行治疗？” 被点名的医生缩着脖子从后面走出来，那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医生，看着胆小又无辜。 “刘主任，我，我还，没……呃。” “病人的症状已经很明显，检查结果也已经出来，你为什么不治疗！” 所有疾病的治疗都有黄金时间，如果耽误，那就可能造成不可逆的后果。 “我，不，是……阑尾炎被排除，可他还是疼，我就，就……咳，唔……”年轻女医生竟然断续地说不出话来，她甚至因为害怕而浑身打着颤。 “为什么排除？理由是什么？” “既然排除，为什么不下结论和诊断？” 强烈的逼视让赵可心不由地退后几步，竟然直接踩在了身后的苏绾的脚背上。 苏绾一直在认真观察病人，并没躲开。 “对，对不起！”赵可心意识到踩到苏绾，转身又后退，结果竟然撞到了刚刚推着药车进门的护士身上，一车的瓶瓶罐罐，碎倒大半。 苏绾跟着倒吸一口冷气。 这，不能怪她吧。 她是被踩的那一个！ 苏绾瞪大眼睛看看捂着脸哭跑出去的赵可心，“喂！” 回头，便对上那双逼视的眼睛，就感觉冷嗖嗖的。 瞪什么瞪，不过是看着病人嘛。 “没见过？”苏绾脱口而出的话，反倒被刘振刚听去，误解。 “没见过？！”刘振刚标志性地挥动手中的笔，“你们都过来，现在就会诊！” 小护士大气不敢出地把药车收拾好，低头出去继续准备注射用的药品。 而一直站在苏绾身后的那些医生们也都硬着头皮走进门，一个一个地给躺在病床上的病人看诊。 看诊过后，他们的眼神一个比一个凝重。 刘振刚自己也亲自看过之后，眼神扫过众人，严肃地道：“有结果地站出来。” 众人又都退后三步。 他们当中还有几位已经是年过四十的中年医生，都不敢接话。 直到刘振刚又点了一个人的名字，那位医生这才上前，结结巴巴地作出了错误的判断。 “肠梗阻？”刘振刚眼神扫过。 在苏绾身后站成一排的众人，各说纷纭，一个个地接话：“我看像小肠疝气。” “就是阑尾炎。” “不对，我认为可能是胰腺出了问题。” “那个位置不是肝胆吗？” 啧…… 苏绾回头看了一眼说的最离谱的那位，那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出头的女医生，竟然猜说病人得的是肿瘤。 当然，一众医生在病房里给病人会诊，最紧张的是他的家属。 听到这么多可能性，那家属干脆眼泪汪汪了。 “刘主任，你可得救救我们家老赵，他平时也没什么坏毛病，怎么就能得这么多病呢！” 呵。 苏绾表示，当着病人和家属进行讨论有点不礼貌。 万一家属心理素质不好，还不被吓死？ 刘振刚的目光最后落在没有开口的苏绾身上，眼神微眯：“你说说看。” 第二百一十七章 刘主任打下手 苏绾意识到那凛冷的目光，并没害怕，反而大大方方在走过去，认真地从头开始诊查，并从刘振刚的手里接过病历翻看检查结果。 “从血常规看得出来，病人……”苏绾一板一眼的认真开始说起，在她沉稳地判断中，排除了刚才大多医生的假说。 最后落到阑尾炎时，她也肯定地道：“可以排除阑尾炎的可能性。” “可以对胆管再作一次深入细致地检查，我怀疑病人是胆囊结石，如果我没说错的话，已经有结石进入了胆管，如果不马上手术，可能会危及生命。” 苏绾说完，便习惯性地给病人诊脉，接着又顺手拿出银针，用酒精棉消毒之后，便把银针刺入病人的几个穴位。 “还没有确认，苏绾，你这是干嘛？” “就是，你以为你是刘主任呢？主任还没开口说话呢，一个年纪轻轻的实习医生，就这么胆子大？” 不了解情况的众多医生，有的只是刚刚和苏绾见第一面。 苏绾才不过二十岁出头，他们也理所当然地把苏绾当成是实习医生。 苏绾不仅没有收手，反而继续施针。 “我现在是给病人止痛。” 苏绾这才看了眼站在她身后的刘振刚，略微有些欠意地道：“刘主任，针炙止痛比药物要好一些，我看病人疼得直冒汗。” 刘振刚对她的做法不置可否，倒是立即让医生通知B超室作准备，而这边他也让家属推着病人直接去二楼。 二楼B超室。 所有的人在看到了B超结果之后，都傻了眼。 真、真的是胆囊结石？ 这丫头是蒙的吧？ “马上进手术室，要快！” 刘振刚也没想到，苏绾不仅判断出病症，还把病情的发展情况说得很准确，如果再耽误下去，怕是病人会因为疼痛而休克。 “杨枫，李析你们跟我进来！”刘振刚大步向着手术室的方向走去，才走出几步，便回头看了眼苏绾，“你也过来。” 苏绾知道是她的判断得到了认可，便快步跟上。 一个半小时后，手术室的门被推开。 刘振刚推门出来，苏绾跟在他的身后也走了出来。 家属围上去问情况，他略有些疲惫地摇头：“结石已经长满，情况不乐观，怕以后会有癌变，我已经进行了胆囊切除。” 家属虽然难过，但得知这病还有的治，便相互安慰着坐回到椅子里。 苏绾并没被允许参与手术，今天是她的第一天上班，她能在手术室里见习，也算得上是刘振刚的格外开恩。 苏绾从刘振刚手术过程中的表现，知道自己这一次没跟错人。 至少，刘振刚是个有实力的医生。 “中医在不开刀的情况下，能有几成把握治好这个病症？” 苏绾很意外地看着已经回到办公室的刘振刚，他正倒水。 “没有把握。”苏绾实话实说。 “我之前没治过这病。”这也是实话。 “那你还胆子大的，给人扎针？”刘振刚终于坐到了椅子里，连喝水便重新打量苏绾，眼神里多了一点赏识。 苏绾无语，也不敢冒失地再接话，生怕被刘振刚指责。 毕竟，她才来第一天。 不能过于招摇。 “你的判断力不错，下午跟我再去内科走一圈。”刘振刚把厚厚的一叠病历丢给苏绾，“这些是我负现的病人，以后你来负责一半。” 呵。 苏绾看了一眼足有十几份的病历，有些头晕。 她知道洗煤厂医院很忙，没想到会这么忙。 接到病历才没到三分钟，就有新的伤者被送进门。 因为没有急诊科，外科就是急诊科。 伤者直接被送到外科诊室，所有医生都忙起来，而苏绾也不得不加入其中。 外科有个规矩，医生是分组合作，每组有二人。 基本都是一老一少，而苏绾现在跟着刘振刚，自然而然地就和这位大主任一组。 “止血钳！” “酒精棉。” “再拿一块！” 刘振刚工作起来，冷着脸，尤其是那副距人千里的冷酷模样，更是让人看了就不爽。 苏绾默默打着下手。 “缝合！”刘振刚直接命令。 这一嗓子把整个诊室里的所有医生都吓得打了个哆嗦。 这位才来的小实习生，真是够倒霉的。 被刘振刚叫到身边折磨，估计用不上三个月，就得走人。 之前那些实习生，能熬过来的也都去了其他科室。 苏绾不但没害怕，反而在接过缝合针时，双手稳定、动作极快，缝合的深浅适中，便是连后面打的结都完美至极。 苏绾根本没注意到刘振刚投过来的目光，也没注意到周转的医生都在听着这边的动静。 直到她麻利地给这位病人按压包扎，完成之后才喘了口气。 “下一位。” 一口气完成四位重伤者的伤势处理，这速度在整个诊室里，苏绾是第一。 而且，她的手法最为熟练沉稳，没有半点瑕疵。 便是挑剔的刘振刚也没再发脾气，只是安静地给苏绾打下手，还时不时被苏绾指派着拿工具和药物。 这一幕，就很神奇！ 这种急诊，每个月都会有个三两次，毕竟凌水矿场那边是高危工作单位，受伤的矿工都会被送过来。 大约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工作终于完成。 苏绾站直，腰膝酸疼。 “已经过了中午时间，我让食堂给大家热饭，并过来。”刘振刚说完，率先走出外科诊室。 剩下的医生一涌而上。 “苏绾，你，这么厉害呀？” “你是哪所医科大学毕业的？” “你不是实习生？” “我们就想知道，你怎么能做得那么好？” 苏绾无语。 她不是做的好，是没办法。 上辈子十年行医经历，这辈子又在拖拉机厂工作将近一年，大大小小的事故抢救，她也参与不少。 “这好像，没什么吧。”苏绾并没把外科急救的基本功当回事，毕竟，叫出一个外科医生都应该可以的。 然而，她却不知道，在眼前这众多的医生眼里，苏绾已经是神一样的存在。 因为，她让刘振刚打了下手。 关键是，刘振刚还心甘情愿地给她打下手。 第二百一十八章 想要的更多 刚才不把苏绾当回事的众人，此刻都内心震撼，有几位未婚的男医生，看苏绾的眼神也都变了模样。 “大家都很闲？”刘振刚再次回到外科诊室时，众人又都像受惊的鸟雀，四散。 “苏绾，你过来。”刘振刚冲着苏绾柔软下语气，连眼神也没有先前的犀利了。 苏绾跟着刘振刚再次回到办公室时，那种陌生又疏离的感觉，消失大半。 “今天，你做得不错。不过，洗煤厂医院不仅规格高，这里对于医生的要求更高，我看过你的档案，学历是你的短板，我希望你能够……” 刘振刚的指点可以说是直中苏绾的要害。 处理伤者和现场诊断、开处方治病都是苏绾的强项，只有一点，苏绾并不是真正医科大学毕业的。 更让刘振刚不解的是，苏绾的赤脚医生证和行医证也都是前几个前才拿到手的。 也就是说，她是个新人。 如今人才短缺，没有什么学历经验的医生都可以直接上岗，更何况像苏绾这样有些本事的，自然也不会被薄待。 但是，医院就是医院，学历还是提升的。 说完那翻话，刘振刚给苏绾回应的时间。 眼前的小姑娘看起来并不担心，也没害怕。 “恢复高考后，我可以考上医科大学。”苏绾用的是“可以”，这说明她很自信。 但刘振刚还是笑笑。 “当然，我们医院也有推荐名额，只不过今年这一批，你是赶不上了。”刘振刚指指桌上的文件，“我们医院有规定，参加工作满两年才能推荐。” 苏绾并没有表现出格外的难过，她心中也早有对策，她打算真正地参加高考，而不是要等到十年后。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努力学习。 对刘振刚的关心表示感谢，苏绾便又去了诊室。 这一回，大家不仅主动给她让出了办公桌，竟然还主动过来跟她讨论病人的情况。 才不过一天的功夫，苏绾就成为了外科最受欢迎的医生。 下班时，江永安过来看田燕泥，顺便过来替换苏源。 苏源知道女儿、女婿工作都很繁忙，便提出自己护理。 苏绾在田燕泥手术完成的那天夜里，就悄悄地给田燕泥喝了两小口空间里的灵泉水，田燕泥的伤口愈合得很快，才第三天便已经能下地自行走路。 看着田燕泥恢复如常的脸色，苏源也感到高兴。 “绾绾，我们知道，你是为了帮忙妈妈快速恢复身体，这才放弃了县医院的工作。”苏源总感觉拖累了女儿。 苏绾拉过田燕泥和苏源的手，拿出两个大苹果放在他们的手上，什么都没说。 江永安也没想到苏绾在新的工作单位很受欢迎，当天傍晚，就有两名医生过来探望田燕泥。 时间一晃，到第七天拆线。 田燕泥也没想到，自己恢复得这么快。 她不仅感觉到伤口不再疼痛，连吃东西也比之前香甜许多。 才不过七天的时间，整个人都胖了一圈。 拆线出院，田燕泥直接回到苏绾为二老准备的家属楼居住。 因为有李家跟郎峰的关系，苏绾直接给二老打了请假报告。 报告竟然很快批下来。 允许，田燕泥和苏源休假半个月，然后再前往新的下放地点。 只不过，这一回下放到哪里，他们并不知道。 休假期间，苏绾除了每天兢兢业业上班，下班之后都要给田燕泥做各种补身体的营养餐。 可是，假期才休了一半，省调查组便到了凌水县。 而田燕泥和苏源也只能中断休假，回到县委大院，被关押起来。 苏绾和江永安也被调查组传唤过去。 比起上一次的慌张，苏绾显得很坦荡。 而之前被张起和否定的举报信，此次也并不作为实际证据。 池若一直等着这一天，这一次，她顺利找到了高有亮，并提前给了对方一百块钱作为预付款，也把让高有亮说的那些假证词交代清楚。 高有亮到底是个老油条，竟然把超常发挥，在调查组调查当天，把凉水村的梁三九找到县委作证人。 梁三九虽然没一口咬定就是苏绾因治疗而伤害人命，却也没说实话。 这一点倒让江永安气愤不已。 他直接找到梁三九。 梁三九正在招待所的房间里数钱，是高有亮给他的二十块钱。 前前后后数了好几遍，有几张钱票都已经被他磨起了毛边。 江永安进门，便看见梁三九正在收拾钱票。 “如果知道你会反咬人一口，当初我们家苏绾就不应该救你！”江永安恨不能把梁三九养好的伤口撕开。 他想看看，这人的心是不是黑色的。 梁三九眼神闪烁，他立即反驳：“根本不是苏绾救的我，是池若救的我！” 当时，他昏迷，哪里知道是谁。 后来，还是池若找到了他，把那天的情况说明。 而且，池若又给了他十块钱呢！ “池医生，对我很好！”梁三九认死理儿的倔强模样，倒让江永安恨得牙根直痒。 他反问：“池若救的你？” “那她有没有说，你为什么会无故挨打？”江永安已经暗地里调查了几个人，村民们都说当时是池若告诉他们，梁三九手里的钱，谁能抢到就是谁的。 根本就是池若挑起的事端。 “……”梁三九沉默。 他也不傻，可高有亮说了，只要他听话，事后还会给他三十块钱的。 江永安又说了几句话，可梁三九油盐不进。 临走，江永安只好道：“如果，你能说实话，我也可以给你钱，不管对方说给你多少，我可以出双倍！” 双倍？ 那就是一百块钱！ 梁三九眼神闪亮，“江永安，你在凉水村当盲流子时，我们也算是认识，你别逛我，你怎么可能拿得出一百块钱呢？” 江永安看看梁三九的不屑的眼神，从包里掏出一叠大团结，扔给他。 “拿着，只要你说实话，这些都是你的！” 江永安只想让苏绾快些洗脱嫌疑，却没想到梁三九收下钱，又贪婪地道：“让我想想，我可不知道，我会不会临时说走嘴。” 他这是想要的更多！ 他就不应该给钱！ 江永安心中狠，却又拿梁三九没办法。 对方数钱时的动作真得很丑陋。 第二百一十九章 再加一百块钱 “好吧，我可以再给你加一百块钱！”江永安咬着后槽牙。 “不过，事情过后，我再给剩下的那部分！”江永安知道梁三九的贪婪，他也只能出此下策。 梁三九极痛快地答应着，他那双看似老实的眼睛，闪出一抹欲念的光焰。 “行。” “听说，除了调查组，还有警察介入。”梁三九闪烁其词，“我可以说苏绾是好人，可你也得多付出一些。” 梁三九在江永安的手腕上打量。 那是苏绾给江永安买的手表，虽然不是很贵那种，但这是二人结婚时的纪念，江永安不可能给别人。 “你想要手表？”江永安的拳头已经硬起来，他狠不能现在就梁三九从二楼窗口扔出去。 “手表，我要新的。”梁三九狮子大开口。 “新的？”江永安眼神微眯，“好，事成之后，一并给你。” 梁三九为自己将要得到二百块钱而高兴，一想到他马上也可以像城里人有块手表，心里就更自得。 梁三九也要飞黄腾达咯！ 他破天荒地去买了一瓶烧酒，回来就着花生米喝掉半瓶。 江永安对梁三九并不放心，可也没什么好办法。 他回到厂里，给清水村打去电话。 偏偏柳长明被停了职，电话那边的人拒绝给柳长明传话。 江永安下班直接去接苏绾，二人推着自行车，一路无话。 “永安，”快到家门口时，苏绾终于凝重地开口。 江永安猜得到苏绾的心事。 “我们离婚吧。”苏绾显然是想了许久，终于作出这个决定。 “我不想连累你。”苏绾一想到爸妈可能会被送到外省或者更远的大东北，亦或者遥远的南方，江永安因为与她这样一个犯了错识的人有婚姻，那绝对会影响他的前途。 江永安几乎是怨怼地看着苏绾，只重重的一眼，便直接把自行车架好，走过来。 “你说什么？”极有压力的声音自上而下，“你再说一遍？”江永安像是君主般的看着苏绾，“你敢再说一遍？” “永安，我爸妈现在这种情况，我……万一，没人给我作证，就算药品的事情解决，可那边举报出来的是一条人命！” 一条人命…… 苏绾更怕的是，她会因此而被冤入狱。 “苏绾，我们是夫妻，”坚定的眼神在苏绾的脸上捕捉，“我是你丈夫，你别想抛开我！” 苏绾心里酸，眼里更酸，事情闹起来之后，她恨不能把池若揪出来狠揍，可眼下池若作为举报人，万一出了什么事，她也有责任。 偏偏江永安又认准了她，不愿放弃。 “别胡说，事情不至于那么严重。”江永安拉起苏绾的手，把人带到怀里，轻轻安抚，“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去哪里我去哪里，别想扔下我。” 苏绾被搂得很紧，她的以里暖暖的。 但苏绾已经下定了决心。 当天晚上，她写好离婚协议书，并在协议书上签字，然后直接装在信封里，寄给了在省城的江亚男。 随离婚协议书寄过去的，还有一封信。 第二天一大早，苏绾被传唤到县委大院稽查科。 如前审问。 不过，这一次，对方都是生面孔。 苏绾也没看到陈向民。 问题一一如实回答，按要求案件没有调查清楚之前，苏绾只能被关在县委大院里。 江永安和李平先后过来几次，给苏绾和田燕泥夫妻二人送衣服和吃的。 才不过两天时间，田燕泥和苏绾都瘦了一大圈。 这一次，举报人是高有亮。 第三天，柳长明果真又被揪过来审问。 流程差不多，但这一次，问题集中在苏绾是不是故意用药杀人的问题上。 第四天，梁三九果然当场出尔反尔，又指证说是苏绾给他娘用的药，“人当时就死了，家里还有那天用的药，我带来了。” 调查组的同志，接过药瓶，“去找医生过来检验。” 等找来的医生露面时，苏绾惊讶。 竟然是刘振刚。 “振刚大校，您怎么过来了？”对方似乎很客气，并用刘振刚的军职进行称呼。 刘振刚摆手，“我现在在地方医院交流工作，你不必这么称呼我，等我回军区医院，再如前。” 对方卑微的像个新兵蛋子，给刘振刚倒水递水果，甚至还拿来了平时没有的几种点心。 足以见刘振刚在调查组眼中的地位。 苏绾看见刘振刚的第一眼，便有些难过。 她被分配到刘振刚那边工作才不过一周时间，对方对她的期待和厚望，苏绾是感觉得到的。 偏就在这时，出了大事。 而苏绾作为被调查的对象，真的没有颜面与刘振刚对视。 无论结果如何，苏绾都很愧疚。 感觉得到对方的视线，苏绾抬头，堪堪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嘴里发苦。 “振刚同志，您看过这药水了？”调查组的同志问。 刘振刚拿出一台小机械，摆弄了几下，又把药水取一些放上去，接着又拿出一种粉末……如此操作了十几分钟，这才点道。 “这药水是过期药品，但药水里面的药物成分药效还在。”刘振刚很认真地道：“如果说，病人因输液而导致过敏休克而亡，那并不是因为药物反而，而是因为这里面被掺入了其他的东西！” “其他的东西？”众人的目光聚焦。 刘振刚不慌不忙地给出答案：“是氰化物。” 氰化物的存在，就标志着这是一场谋杀！ 谁能在病人的药液里兑上剧毒，这个结果一明了然。 这就是谋杀！ “可是……”苏绾下意识地想为自己辩解，可她才说出两个字，梁三九便嚎的一嗓子哭得嘶心裂肺，“我的娘哎，你可死得真惨哟，亏得这个苏绾到家里来时，你还给她拿了你舍不得吃的点心。” “我的娘哎！”梁三九既是证人又是苦主，番操作下来，到底让现场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 一直坐在角落里的池若嘴角上扬。 坐在她身边的沈柏良，内心更是高兴得像要起飞。 他就想看着苏绾下场再惨一些，他可以去捞苏绾，让苏绾永远都只能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第二百二十章 又来人证 意识到有目光看过来，池若把嘴角的笑容更夸张地显现。 她甚至还想大笑，咧开嘴大声笑！ “药品中含有剧毒，别说生病的人，就是普通人，也不可能活下来。”刘振刚下结论。 工作组的同志马上记下结果，可当他们准备把刘振刚请出去时，刘振刚清清嗓子，“小蒋、小刘，小赵，小李，你们不会只用这样半瓶药水就给我们医院的医生扣上一个杀人的罪名吧？” 他们医院的医生？ 谁？ 四人齐刷刷地看向刘振刚视线所指的方向。 苏绾有些委屈，可还是叹着气冲刘振刚这边眨眨眼。 她没杀人。 那瓶药就不是她带过去的。 “我的药品都有特殊标识。”苏绾在上一次的调查中就已经提出过这种说法，只不过上回有张起和在，也不用如此细致地调查，也没人在意这句话。 直到苏绾再次提出，刘振刚一个眼神放过去。 那几位被点名的调查组成员，立即猫着腰把药瓶举起来，仔细看。 在刘振刚的视线范围内，四人找不到SW的字母标志。 药瓶上什么都没有。 “这是我的习惯，我下乡送医送药，为的是免费给村民治病，我的药不收钱，而我也害怕我的药品会被倒卖，所以就把我买回来的药品上都标上SW。” 苏绾做这些，江永安也不知道。 其实，苏绾也是后来才发现的，只要被她放进医药空间的东西，拿出来都会有这个标志，她也是后来才发现的。 “这里是苏医生送到我们村的药品，你们可以看看，这些有没有标志。”柳长明早就准备好了。 上次，他回村之后，虽然被停了职，可他内心不甘。 虽说，他在整个事件过程中，的确存在着想占小便宜的心思，可他更知道苏绾来送医送药的本心。 她都是为了清水村的村民身体能健康。 “苏绾是好人！”柳长明激动地指着高有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收了人家给你的钱，你就胡说八道！” 柳长明继续道：“那天，你为了把后来的车队迎到你们村，你甚至带着他们走了山村，结果还不是把车都陷进了泥里。” 柳长明有些声音发颤：“领导同志，你们得明察呀，就是坐在那里的两个人，他们带着大解放和吉普车去的凉水村！” 而那时的苏绾正我们村子里看病，她根本就没去凉水村。 “梁三九，你说实话，当时给你娘输液的人是谁？”柳长明恨得牙根直痒，“你就实话实说，老天爷有眼，你就不怕会被雷劈！” 轰隆隆！ 外面竟然真的打了雷，要下冻雨了。 梁三九被柳长明当面指责，眼神闪烁，整个人都矮了一大截儿，“我，我真的。” “咳！”池若竟然在这个时间轻咳提醒，她甚至还死死地盯着梁三九。 梁三九不敢继续说。 就在这时，有人推门进来。 那是柳长明的老婆带着十几个人闯进门来。 “调查组同志，我是清水村的村民，我们来给苏绾医生作证，她是清白的，她是好人！” “领导同志，我们来给苏绾作证，她在红砖房坐诊时，是有外村的人过来看病，可就没有梁三九的娘！” “同志，我也要说！” 嗡嗡！ 办公室里一下子涌进许多人，现场乱起来。 陈向民站在那一群人的身后，抹掉额头的汗珠。 苏绾向着门口看去，他冲着苏绾和江永安点点头。 “老陈，这么多人，你现在把他们带到会议室，我们一个个地问。”调查组的同志只能这样安排。 更让梁三九和高有亮意外的是，只隔了不到半个小时。 又来了一群村民，这一次竟然是凉水村的。 高有亮以为来了救兵，心里高兴得不得了。 没想到，村民一开口，他傻眼了。 “领导同志，高有亮有贪污行为！” “我也是来举报的，他和梁三九污告苏绾同志！” 有位老大娘站出来，她的身后跟着两位中年妇女：“领导同志，那天给梁三九娘扎针的就不是苏医生，我们到清水村参加过义诊，那天的医生我们也认的，也是个女人！” “对，是后来跟车来的，还吃掉了我们村的两头大猪！” “那女医生，好像姓池！” 几人七嘴八舌地道：“领导同志，他们哪里是给我们送药的，你们快看看，这是他们给我们的药，是不是都长毛了？” “这是他们给我的药水，因为看着不对劲，我都没用！” “都在这里呢！”有人组织着两个小伙子，把那些池若送去的药品，一箱箱抬进来。 一共二十几箱。 “我们都找县医院的医生辨认过了，都是假药和过期的药品，我们村里有几个人用了药，现在还有两个人在县医院里躺着呐！” “天杀的，我真想看看那个姓池的心是什么颜色的，把我们村辛苦养了一年的猪吃掉，她，她还想睡我们家的大柱子！” 呃…… 现场的气氛立即变得有些诡异，连一直坐在池若身边的沈柏良，现在也想逃。 可是门就只有那一道，他要走过去，就得出现在众人眼前，他现在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是那个男人，他跟池若住在一个屋！” “天天晚上，两个人都跟杀猪似的，丢不丢人！” 这话说出来，现场结过婚的和没结过婚的都跟着脸红。 池若怎么就那么不要脸。 被指名的大柱子站出来，走到调查组同志面前，的确是个长得高大结实的小伙子。 “那天，天才黑，我去给池医生送饭，她就拉着我的说，想给我诊脉，可是她就摸我！然后，就想扒我的裤子，要不是我跑得快……唔……” 这不是女流氓吗？！ 池若的脸越发地黑了。 她从刚才看见这一群凉水村的村民进门，就感觉不对劲。因为这一群并不是她找的人。 而大柱子说的那话虽然不全都是真的，可她的确想拉着大柱子干那事。 “池若，你现在到前面来！” 调查组的同志已经有些愤怒了。 这还是人能干出的事吗？ 第二百二十一章 狗咬狗 池若内心发了慌，可她面上却显得十分镇定，她甚至还带着些举报人的沉稳自信，半点惊慌的神色都没显露出来。 穿过人群，池若站到调查组组长面前。 她竟然举起纤白的手指，对着天花板的方向，故作坦荡地说：“各位领导，我是被冤枉的！” 说着，池若竟然掏出手绢去抹眼泪，委屈吧啦地泣不成声。 “我和沈柏良是受苏绾的委托，我们是去给她送药的，我们在凉水村吃住也都是给了钱的，那两头猪是我买下的，我给了三百块钱。”池若指指高有亮：“高村长，你收了我的三百块钱，怎么没跟村民们交代一下？” 三百块钱的事，苏绾也知道。 只不过，那可不是池若心甘心愿拿出来的，那是高有亮讹去的。 可嘴长在池若的脸上，她想怎么说，谁又能管得了？ 压力给到高有亮。 此时的高有亮，内心纠结。 按照池若的说法，他收了钱并没有向村民们公布，那就是明摆着贪污村民们的血汗钱。 倘若他不认同，那池若答应他剩下的那些钱，怕是就拿不到手了。 高有亮拧着眉毛，颤着手去摸自己的烟袋，只是这几天下来，他的旱烟袋早就空空如也。 他又搓搓手，故作镇定地扫了眼过来作证的那些凉水村的村民。 好哇，让你们给老子背后捅刀子。 等老子过了这一关，得了钱，再收拾你们。 “高有亮，你怎么说？”调查组的同志问。 “是我收的，三百块钱，都在村里账上呢。”高有亮回头狠狠白了眼那群村民，他继续道：“这事，村里的会计知道，我想着等事情平息，再从账上划钱给村民们买小猪崽，哪成想这件事就这么耽搁下来，我也是急。” 说的没毛病。 这样一来，池若在凉水村的胡作非为就有了合理性？ “现在就分！”凉水村的村民显然对高有亮十分不满意，“领导同志，我们现在怀疑那些假药也是高有亮跟池若串通好的，现在出了人命，他们才狗咬狗！” 这话一落地，池若立即接话道：“天地良心，我们从城里带过去的药是没什么问题的，那天是我给梁三九的娘扎的针，可我也是洗煤厂堂堂的医生，我怎么可能对一个并不认识的老大娘下黑手呢？” 池若又哭得像泪人，“你们不能冤枉我！” “我是无辜的！” “是不是苏绾知道自己被举报，才把你们这些人都找过来污蔑我！”池若扑到领导跟前，“我知道，你们对举报人是有保护条例的，我要求你们保护我！” 然而，现场却已经混乱起来。 大柱子娘从人群里冲出来，带着村民就往高有亮和池若的身上扑，有打的，有骂的，还有用脚踢的。 清水村的村民原本并没有加入行列，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嗓子，大家也都往前冲。 连梁三九也冲到了人群里，趁机给池若踢了两脚。 他想从高有亮手里抢那个钱口袋，却没成功。 现场混乱时，苏绾被江永安护着退到办公室外面，刘振刚则护着那瓶被掺了毒药的药水，等派出所的同志赶来，把里面的村民都控制住，又让大家去会议室后，他们才又被叫进办公室。 彼时，池若已经鼻青脸肿。 高有亮则满脸都是血。 好像是被人开了瓢。 打得好！ 苏绾看着挺解恨。 刘振刚在苏绾进门之前就问了她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到底是不是你给梁三九娘用的药，那些药品跟你有没有关系。” 苏绾摇头。 刘振刚便大踏步走进门。 审问是在下午三点半结束的。 下午出奇的顺利，结果是苏绾没想到的。 调查组竟然立即给出判断，认为苏绾有充分的人证，并不是真正的凶手，也没有在药品上动手脚。 也就是说，苏绾无罪。 可池若和高有亮的问题也就突显出来，他们已经开始立案，“池若，你要是还拒不交待，我们也只能要求派出所配合调查。” “另外，高有亮，你们村会计的证词中，你可没有把那三百块钱入公账，你为什么会诬陷苏绾！” 高有亮见大势已去，直接扑到在地，“可怜见的，不是我呀，真的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是池若，她说给我钱！” 这家伙，直接把池若收买她的过程交待出来。 而梁三九更是可笑，他前言不搭后语地讲述着，最后竟然真的把池若的事也说了出来。 “我娘的死，就是池若干的。” 池若闻言，疯了似的扑到梁三九跟前，“你别在这里讹我，告诉你，你和高有亮合起伙来骗我，把我骗到了村部，你们想强奸了我！” 问题严重了。 池若的话是真是假没有办法辨别，可高有亮和梁三九原地都麻了。 他们根本没想到池若是一个连底线都没有女人。 她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凭空就能捏造出一个罪名来。 更何况，她说有证人的时候，沈柏良竟然从后面走出来，指着二人道：“是，他们两个想拉着池医生干那事，衣服都给脱掉了一半，要不是我进去，他们就成事了！” 这可是大罪名！ 高有亮和梁三九哑口无言，二人根本想不到怎么去反驳。 根本不存在的事，池若和沈柏良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而此时，从凉水村的村民里找来的几个人，也都说出了不利于高有亮和梁三九的证词，虽然没有直接证明二人的暴行，可那也说明有问题。 梁三九呆若木鸡，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说出口。 “梁三九，在招待所里，还对我动手动脚的！”池若比划着，又开始掉眼泪。 梁三九急得像红屁股的猴子，他吱唔道：“不是，不是的，是她主动的，她，她让我……摸的！” 现场安静得能听得只能听得到老座钟的摆动。 池若的哭声偶尔断续，高有亮整个人都陷入了难以辩驳的黑暗，他大声吼道：“我没干，我什么都没干。” “我只想给儿子多赚点聘礼钱，我没动那女人一根头发！” “是她，是池若来找我，说给我钱，让我污蔑苏绾！” 第二百二十二章 民心所向 池若和沈柏良表演得声泪俱下，梁三九和高有亮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当即被吓得双腿打颤。 他们就算是有一百张嘴，这种事情也说不清楚的。 “现在，这桩案子已经不是我们能继续调查的范围了，我们会把你们移交给公安部门！”调查组组长立即联系公安局，不到半个小时，四人都被带走。 当然也有几个义愤填膺的村民跟着去做人证。 苏绾和江永安看着吉普车走远，内心复杂。 人性的丑恶到底能扭曲到什么程度。 池若和沈柏良为了达到目的，竟然拉高有亮和梁三九下水。 至于二人是不是做出那档子事，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高有亮和梁三九在凉水村和清水村的村民心中，已经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就算他们能平安地回到家里去，村子里再也不可能二位的容身之处。 “苏医生，这个月……你还能去村子里吗？” “我家老爷子的哮喘药，没了。” “苏医生，这是我给你还来的鸡蛋，一共二十个，家里人都攒着没舍得吃，你看能不能再换几副治皮肤病的中药？” “苏医生，我娘的偏头疼好多了，多亏你给她针疚！” 众人围上来，原本已经打算离开的苏绾内心震动。 治病救人是医生的天职。 当初她去清水村，只是为了让爸妈能够过得轻松些，没想到事情竟然这样曲折。 “苏医生，你能不能再给我们送医送药？”一个半大孩子问出口。 现场立即安静，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苏绾的脸上。 苏绾看向众人，从他们的目光中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期许。 人心都是肉长的。 她的付出，终究有了回报。 在关键时刻，是这些受到过她的恩惠的老百姓，救下了她。 即便他们来的晚了些，可他们还是为苏绾出了头，说了真话。 “你们都有良心吗？人家苏绾来我们村里送医送药，大多都是她自己掏的腰包，可是咱们村里不少人都是怎么编排人家的？”秋水花从人群里站出来，抹着眼角。 她一直都在，只是池若和沈柏良的事没定论之前，她恨不能立即把二人直接暴打一顿，现在好了，她可以光明正大地替苏绾说话了。 “对，你们得有点良心，再看病，自己拿钱想办法到城里去吧！”柳长明家的也把头顶的围巾扯下去，站到秋水花身边，原来她也在。 之前，二人就混在一起过来的村民当中，生怕有人会反悔。 “可是……我们没有钱呐！”有人苦着脸蹲下哀叹。 “再说，上哪找这么好的医生？” “你们见过像苏绾这么好的医生吗？” 众人七嘴八舌地嚷起来，都是对苏绾的认可和赞美。 秋水花和柳长明家的最终还是没能拦下苏绾，苏绾被推举着站到众人最中间。 苏绾内心暖哄哄的，她高声道：“送医送药的事情，只能告一段落，但是我每周五都会在县医院上班，只要是清水村和凉水村的村民，你们到县医院找我，我给你们免费看病！” 众人立即拍起巴掌，都在感谢苏绾。 江永安护着苏绾走出县委大院，眼里也有些湿润。 刘振刚从后面叫住苏绾。 原来，他没走。 “苏医生，你的事，我会向凌副院长汇报。”刘振刚的眼镜似乎闪过一道寒芒，苏绾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洗煤厂医院那边不会这么轻易揭过。 “我知道，如果医院给我处分，我也能接受，但能不能……”苏绾低下了头。 她不想为难刘振刚。 有些事情还是要遵循原则的。 “苏绾同志，郎副县长叫你过去！刘主任，您也留步！” 王秘书从后面跑过来时，几辆拖拉机已经走远，两个村的老百姓已经踏上了回程。 其实，苏绾很快立即从她的医药空间里拿出药品赠给他们。 可之前已经闹出大事，她现在再凭空拿出药材、药品，怎么可以。 片刻后，副县长办公室。 郎峰热情地给苏绾和江永安、刘振刚让座、倒茶。 苏绾先是表达了自己的歉意，接着才问起爸妈下放的事。 “这件事，我们还在等调查组的安排，估计不会是太偏远的地方。”郎峰给苏绾吃了一个定心丸。 然后才正色道：“我把你们几位请回来，是有件事和你们商量。” 苏绾看看江永安，江永安握紧苏绾的手。 刘振刚则一脸严肃地坐在二位的对面沙发上，一言不发。 “送医送药的事情，是大好事，是应该传承下去的，县委决定，从下个月开始，正式下文件，凌水县医院每个月都可以到江陵县的贫困村去免费义诊。” “所需费用，将由县里想办法筹措。”郎峰看着苏绾，内心激动，“说实话，刚才看到老百姓对你的信任，我知道，我没有看错人。” “苏绾，县委决定提名你为县医院的新任副院长，我还是劝你，回到县医院来工作。” 他们需要这样好的医生，也需要这样心地善良的医生。 苏绾被听到的消息震惊，江永安也震惊地看看苏绾，又看看郎峰。 他没想到凌水县委会有这样的决定。 “等等。”一直没开口刘振刚轻推金丝眼镜，“我现在是苏绾的直属领导，我也有话要说。” 办公室立即安静。 说实话，郎峰对刘振刚的态度也是尊敬的。 不仅仅因为刘振刚是洗煤厂的外科主任，抛开这层身份，刘振刚身上的军职，才是他不敢小觑的。 “在进办公室之前，我已经在和苏绾商量这件事。”他转身苏绾和江永安。 苏绾微怔，然后想起刚才这位大主任的严肃态度和言辞。 刚才，他不是想批评她吗？ “洗煤厂医院那边，我会跟凌副院长联系，送医送药我们可以配合。另外，如果药品缺乏，我也可以从个人的角度进行捐赠。” 捐赠？ 苏绾内心绷的弦立即被震撼。 回想刚才刘振刚严谨的态度，她真的没想到这人也是个外冷内热的。 “好，那我们县委会尽快拿出一个方案，责任由我们来顶着，你们只管治病救人！” 第二百二十三章 林涛送花 从县委大院出来，刘振刚直接回凌水镇洗煤厂医院，苏绾和江永安回到李平家，打算做好晚饭给爸妈送过去。 田燕泥和苏源的处理决定，还要等调查组的结果。 李平买了二斤五花肉，又买了半只烧鸡，田大牛则提着两大包麻花和酥饼。 “这些日子可把你们小两口折腾坏了，我就知道那个池若不是好东西，这回，看她还得瑟。”田大牛把东西放在桌上，回头打量江永安和苏绾，“瞧瞧，你们俩，这才几天都瘦了一大圈。” “苏绾，你也不和我商量一下，怎么就答应去了洗煤厂，你看看，多可惜。”田大牛啰嗦道：“县医院是事业编制，听你舅妈说，人家县委决定，想让你代理医院的副院长职务呢！” 苏绾摇头，“我知道我自己的本事，也知道自己的分量，在没有取得大学文凭之前，我也不可能在那样的职位上坐稳。” “再说，舅舅、舅妈，我也是想多赚点钱，毕竟洗煤厂的工资高着呢。” 李平微笑着拉起苏绾的手，“你决定的事，我们不多说，可是我听说沈柏良的爸妈又开始走动，这次他也一样不会有事，你们还是提防着些。” 不管沈柏良现在怀着什么心思，他和池若同样都是狼。 苏绾点头。 苏绾下厨，李平在旁边打下手。 一家人总算吃上了一顿安稳饭。 傍晚，苏绾和江永安提着饭盒来到县委大院，打听田燕泥和苏源的情况。 并不让家属探视。 苏绾拖陈向民把饭菜给父母送进去，等他提着空饭盒出来，苏绾和江永安这才放了心。 “放心吧，事情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陈向民压低声音：“你们没听说吗？省城那边已经有动静了，好像有不少人已经返城恢复原职。” 还有两个月就过春节了，来年三月份就会有大批的下放干部返城。 苏绾安慰似地点点头，但愿在爸妈返城之前，不要再出什么事端。 二人才准备离开，便见有个人疯了似的抱着个旧帆布包，跑到县委大院哭诉。 苏绾抬眼，便对上赵大板牙阴狠的眼神。 “看什么看！苏绾、江永安，你们陷害我们家池若，今天，我跟你们拼了！”赵大板牙从地上捡起一块板砖，朝着苏绾就扔过来，要不是江永安拉开她，这一砖头下去，还真得头破血流。 “赵大板牙，你疯了！”江永安把苏绾护到身后，可对方已经亮出半尺来长的匕首，正摇晃着向江永安扑过去。 赵大板牙干瘦得像马杆，可他的力气并不小，冲向江永安时，他还咬着牙咒骂。 苏绾想拉开江永安，可对方速度太快，眼睁睁地就要刺中江永安。 “赵大板牙，你被池若给骗了！”苏绾情急大喊。 对方哪里听得进去，一刺不中，又划过带着寒光的匕首朝着江永安的胸口扎下去，江永安侧身躲过，衣袖却被划出一尺来长的口子。 “赵大板牙，池若根本没打算给你结婚，你在这做什么梦呢？我问你，你赚的钱，是不是都被她给拿走了？” 苏绾早就知道池若跟赵大板牙的事，这种事不用论证，猜猜就知道。 赵大板牙愣神的功夫，手腕被踢中，匕首飞出去，他的手臂被江永安拧着背到身后，按在地上。 “真是个疯子，池若就不是个好东西！”县委门卫大爷闻声跑出来，正看见这一幕，忙高声制止，“你这人，为了池若过来砍人？” “你们别胡说，我家池若是县医院的医生！她还是镇卫生院的院长呢！” “一定是你，苏绾，你嫉妒她，才把她给陷害了！”赵大板牙还想骂，嘴巴已经被江永安递上来的帆布包堵的严实。 县委大院的安全科人员都跑了出来，按住赵大板牙，扭着他的胳膊往派出所送。 “苏绾、江永安，你们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赵大板牙嘴里还不停地大骂着。 苏绾查看江永安的手臂，发现手腕那里被划伤，她忙从包里掏出纱布包扎。 “赵大板牙被池若愚弄，他也是心甘情愿的，你也不必为这种人生气。”江永安生怕苏绾因为赵大板牙的话堵气，开口安慰。 苏绾则心疼江永安的手腕受伤。 二人正说话，一辆吉普车停下。 天色渐暗，路灯亮起。 林涛从车里下来时，手里还拿着一捧鲜花。 “苏绾，听说你的问题已经解决了，祝贺你。”那是一束红艳的玫瑰花。 苏绾知道红玫瑰象征着什么，她退开半步，并没有去接林涛送上来的鲜花。 “这是我让人从省城送过来的，同时，我也带来了一些药品证明，还有你的医科大学入学通知书，省第三人民医院的入院实习表格……” 林涛忽略江永安敌意的目光，“只要你能提出来的，我会给你办到。” 林涛的手上，除了一捧鲜花，还有个绒布小盒子。 苏绾警觉退后两步，在拖拉机厂卫生室救人的时候，她已经了解了林涛的心思。 那时，她已经向对方表明，她的拒绝。 苏绾正准备开口，对方双道：“苏绾，我知道，我来的晚了些，不过，听说你这边出了事，我就立即让省城那边走动，你看，这些都是我们诚意。” 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递上来。 苏绾叹气拧眉，目光从林涛的脸上转身林海，“林海同志，我的情况，你没跟林涛同志提过吗？” 说完，她又有些生气地直视林涛，毫不避讳地拉起身边江永安的手臂。 “林涛同志，我再说一遍，我已婚。这位江永安同志，就是我的丈夫。” 话说得够清楚，动作也够明显。 刚才见到二人出现，江永安严肃的面容阴沉。 “对，我是苏绾的丈夫。”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从林海的脸上掠过，便不由地想起那天在镇卫生院发现苏绾时的情景。 林海当时真的不在场吗？ 林涛嘴角扯出微笑，“苏绾同志，我再重说一遍，我希望你能答应我的求婚，你和江永安同志的结婚登记表上盖的是潘吴造假的。” “也就是说，你们俩只能算是男女朋友。” 第二百二十四章 这是背叛 林涛说完，侧眸看了眼林海。 林海扔掉手里的烟蒂，正色清嗓，高声道：“是的，苏绾同志，今天……我，也是来求婚的。” 救婚两个字被他说得很清楚，他甚至一直在盯着苏绾的那双黑眼眸，仿佛要印证什么。 什么？！ 等等，林海他说什么？ 此刻，连林涛也瞪大了眼睛，撤开半步，不可置信地盯着林海。 只见林海从后备箱里也取出一捧更大的鲜花，当然还有一个更大的绒布盒子，走到苏绾面前。 苏绾见此情景，连挪动脚步都忘记了。 毕竟，早在半年前，苏绾就已经明确拒绝过林海，而且二人这半年总共也没见几次面。 就算之前林海也会时不时地出现帮忙，可二人之间，早就不是最初她给林佩佩治伤时那种天天见面。 而且，在苏绾的心里，林海是很好的朋友。 “海弟！你？你小子，挖我墙角？”林涛生气了。 他看看自己的捧花，又看看林海的，立即感觉矮上大半截儿。 苏绾因为惊讶，连躲开的脚步都忘记了挪动，以至于林海上前时，大捧的鲜花被塞到她手里，她都没来得及拒绝。 江永安周身的戾气，突然暴发。 林海这小子果然揣着这样的心思！ 那天去洗煤厂见林海，他便已经问过林海，可当时林海的答案…… “林海，你撒谎了？”被狠狠咬住的几个字，从江永安的嘴唇里蹦出来。 苏绾后知后觉地想把鲜花退还回去，林涛却也已经上步向前，把那捧红色的玫瑰硬塞到苏绾手里。 “不管他们，苏绾，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省城林家？”林涛期待地靠近，苏绾把两捧花推开，退开几步，“林涛，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苏绾解释：“不管我和江永安的结婚登记书上的印章，我们已经是事实婚姻，办过酒席的。” 他们兄弟俩个这是闹哪样？ 林涛赤红着眸子，一副不听苏绾说话的倔强模样。 “苏绾，你听我说完，我不嫌弃你嫁过人，只要你答应嫁给我，我会给你最盛大的婚礼，也会给你最富有的生活。”林涛像话剧演员似的，竟然张开双臂就想把苏绾抱进怀里。 若不是江永安隔开他的视线，这家伙还真就抱上了。 “林海！”苏绾有些急，毕竟林涛这样不顾形象地在大街上说出格的话，就像是疯子。 林海被点到名字，眼神闪亮，他竟然穿过江永安，也不管江永安和林涛是不是正四目紧瞪。 站到苏绾面前时，他还有些雀跃。 看吧，苏绾喜欢的是他。 “你带林涛离开。”苏绾眼神冷下去，“他不了解我，你还不知道？你送我们的结婚礼物都还在呢。” “闹什么闹。”苏绾不管林海是不是眼神里噙满爱意，握紧江永安的手，“永安，别理他们。” “这兄弟俩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到这来发魔怔。” 江永安忍住怒火，他几次举起拳头都想打人，可这里是县委大院门口，万一闹出什么事，影响岳父岳母，那他们这几天的努力就会前功尽弃。 江永安感觉到苏绾细软的手指，怒火消减大半。 “都是误会，他们俩胡说八道呢，永安，我们回家。” 林涛被江永安推开，差点倒在臭水沟里，林海被苏绾的话刺激得原地站着不动，可能双热切的眼神，骗不了江永安。 也骗不了他自己。 最近这几天，他感觉自己要疯掉了。 当他得知林涛准备好礼物要过来找苏绾求婚，那颗心再也按捺不住。 于是，他也来了。 而且，背着林涛准备了更大的捧花和更好的礼物。 可惜，苏绾看也没看一眼。 看着苏绾坐上江永安的自行车，林涛气得直哼哼：“苏绾，你知道我们林家吗？” “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回头，林涛便瞪眼看着林海。 林海收拾好捧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坐回到驾驶位置上。 林涛没处撒气，甩上车门，质问：“林海，你是有意搞破坏，对吧？” “当初，佩佩说你为了心中的女神，在这么一个小地方工作，怎么，你现在换女神了？” “我可是你堂哥！”林涛气得面色发白。 这是背叛！ 林海点燃一支烟，相对于林涛的愤怒，他更加平静，在被苏绾拒绝时，他甚至没有一点伤心难过。 他还有机会。 他可以等。 “我来凌水镇，就是为了苏绾。”林海终于把这大半年里他压抑在心底的话说出来，“凭着省里更好的单位不去，我来这里，你说，我为了什么？” 这？ 林涛皱眉。 “可是……”林涛气得咬牙，“你个臭小子，那么早认识苏绾，干嘛被江永安抢去？” “她们办酒席的时候，你怎么不去抢婚？” 林海用看白痴的眼神看林涛。 发动吉普车，往凌水镇的方向驶去。 一路上林涛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他把自己准备好的七八个罐头都打开吃光，一边吃还一边骂江永安。 “我真就不明白，他哪里好，苏绾眼光不行！” 被骂的江永安，正在李平家里生闷气。 他打了一个喷嚏。 “姐夫，我的板凳坏了，你给我修修。”苏小豆进门，正看见江永安在发呆，面色发黑。 “姐姐又欺负你了？” 江永安转身苏小豆，突然就问：“小豆，要是你姐跟我离婚，你跟谁？” 这，个，问题…… 苏小豆斜眼看江永安，然后义不容辞地道：“跟你！我姐要离婚？那我打断她的腿！” 苏小豆气哼哼地关上房门，挠着耳朵去找苏绾。 苏绾正在和李平说话。 “舅妈，我真的跟林海和林涛说清楚了，可是在大街上闹起来。”苏绾心里别扭。 沈柏良那家伙整天想着跟她扯上关系，苏绾也算见怪不怪，可是林海和林涛凑什么热闹。 回来的路上，江永安一句话都没说。 “姐，你又怎么惹我姐夫了？还不快去哄哄？”苏小豆摇头，像个小大人儿似的，“你没事老欺负我姐夫干嘛？告诉你，你要是真的跟姐夫离了婚，我跟你急！” 第二百二十五章 你不能去 这件事搁谁身上，都会生气。 “江永安算是好样的了，若这样的事发生在我们家里，你舅舅一准儿闹到李家去。”李平笑眯眯地拉过苏绾的手，“要说，都是你太优秀了。” “总不能在你的胸前挂着牌子，说你是江永安的媳妇。”李平嗔怪地道，苏绾被她的话逗笑。 苏小豆一脸的不高兴，“姐，你去哄哄姐夫。” 苏绾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她被苏小豆推着进门时，苏小豆还把自己吃剩下的半块桃酥给了江永安：“姐夫，这是我给你留着的，放心，有我在呢，我姐不敢跟你离婚。” 这小丫头，说什么呢。 房门关好，苏绾坐到江永安身边，江永安别过脸。 “生气了？”苏绾软下语气，伸手挽住江永安的手臂，轻轻靠过去，“我也生气呢。” 江永安郁闷的心情，在苏绾坐到他身边的那一刻，便已经消散。 “林涛就是胡闹，林海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他是想帮我们，又不能跟林涛直接翻脸，这样做反倒让林涛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苏绾终于从自己的思维角度想明白这件事情。 “我们一定误会林海了。”苏绾相信林海的人品。 江永安抽出手臂，面色显然变化着，“你！” 他气得语噎，甚至不想因为自己的坏情绪来让苏绾受半点委屈，江永安抓起外衣，径直开门。 “我需要冷静一下，今天晚上我回凌水镇去住。” 苏绾追出去时，田大牛才从外面回来，看见江永安面色难看地离开，他也发懵。 这小伙子和苏绾结婚以后，脸上总是挂着笑。 就算那些日子在省城里跑来忙去的，只要一提起苏绾，他总是喜滋滋的。 “这小子，吃错药了？”田大牛提着两瓶烧酒，他还想跟江永安商量后面的事情怎么办呢。 这怎么还走了？ 楼下，苏绾按住江永安的自行车把，“你回去，那我也回去。” 江永安看看漆黑的夜色，冷下声音：“太晚了，不安全。” 从县里到凌水镇，骑自行车要走将近两个小时。 “那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苏绾的手按在江永安手臂上，“我们在马路上走走吧，我也想跟你聊聊。” 自行车被锁好，苏绾再次主动牵起江永安的手，沿着家属楼对面的大街往前走。 已经是初冬时节，天气有些冷。 二人出来的急，都没穿棉袄。 二人肩并肩走到一处没有路灯的长椅边，苏绾转身江永安，“你到底在气什么？” 江永安想起起到江亚男的电话，电话里说，收到了苏绾签字的离婚协议书。 “我不是一个喜欢拈酸的人，可是林海对你……他对你就没安好心！” 江永安总觉着在苏绾面前提及林海和他的心思，会让苏绾觉着他小心眼儿。 苏绾噗嗤笑出声。 好一会儿，苏绾才握紧江永安的手，正视对方的眼睛，“你不信任我。” 江永安微怔，随即摇头，“我没有，我只是在生气，我不信任林海！” 说完这话，江永安安静了好一会儿，这才从那种酸溜溜的感觉中逃脱出来，反握紧苏绾的手，“要不，我们离开这里吧。” 走到一个没有林海和林涛的地方。 之前，就算沈柏良像狗皮膏药似地粘着苏绾，江永安也从来都没有这样的危机感。 苏绾拥进江永安的怀里，“我爸妈还在这里，我哪也不去。” 江永安抚上苏绾的发顶，把人搂得更紧。 怎么办，这是他的媳妇，可是有人惦记。 “往后，我送你上班，接你下班。”回家的路上江永安像个小孩子，一遍遍说着：“洗煤厂那边职工的活动，我都会陪着你参加。” “另外，林海单独找你，你不能去。” 没走到家门口，江永安表情凝重地道：“我明天就去打听一下，洗煤厂有没有招工，我要到你们单位去工作。” 不至于吧。 苏绾又被江永安拉着走到黑市小吃街，在那边被江永安硬塞着吃完半盘饺子和半张肉饼。 “这些都打包，我再买点明天给爸妈送过去。” 苏绾看着江永安温柔的眸光，心里暖融融的：“永安，我们要个小宝宝吧？” “好，在哪里要？”江永安随口回答，下一秒，他冷峻的面容浮上红云。 “好。那……现在就要，走回家！”江永安恨不能抱起苏绾往回跑。 好不容易走到楼下，看着李平和田大牛的房间还亮着灯，江永安便把苏绾的腰身搂得更紧了些，“我们回房间，轻轻的。” 苏绾笑出声，有意在江永安的怀里钻了钻。 男人呼吸不稳，紧张又担心地道：“别闹，一会回家的。” ……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不出所料，在事发第三天，沈柏良被无罪释放。 池若虽然还被关着，但听说她已经把罪名都推到了高有亮和梁三九的身上，二人也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苏绾没心情打听他们的事，每天往返在洗煤厂医院和县委大院之间。 直到一周后的傍晚，苏绾和江永安去县委大院送饭，结果没见到田燕泥和苏源。 “说好，下放之前要跟我们说的，这，这……”苏绾的眼泪流下，手里提着的饭盒掉落在地上，江永安也不敢相信地在那间关押室里找了个遍。 没人，连二老的衣服和被褥也不见了。 “同志，我要见郎副县长！”苏绾去找稽查队的同志，结果没见到陈向民。 “小同志，看在你还是个孝顺的份儿上，我跟你说，这一次连县里也没插手。” “调查组接到了上级的电话，下午直接把人带走了。” “你们也别难过，也没说要送到哪个监狱。” 轰！ 苏绾的脑子里炸开，之前说会改变下放地点，可没说送到监狱里去呀！ 这怎么就变成这样？ “苏绾，你别担心，我马上打电话问问！”江永安冷静地去收发室借用电话。 一连打出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听。 难不成，真的出了事？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不清不楚的 苏绾乱了方寸。 她无法相信听到的事实，这几天她每天都会送饭过来，多多少少都会打听一下爸妈案子的进展，虽然没办法直接接触到调查组的同志，但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怎么就提及“监狱”呢！ 苏绾一直在担心，是她的介入让上辈子身体出状况的父母，这辈子牵扯进更大的灾难之中。 “绾绾，别担心，你先回家，我去郎副县长家里打听一下。”江永安握紧自行车把的手指发冷。 事情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 不是下放，是被送进监狱？ 江永安尽量不让苏绾看出他的担心。 苏绾哪里肯让他自己去，苏绾直接坐到自行车后座上，二人一路上没说半个字。 苏绾尽量让自己平静，却怎么都没想到在路边竟然遇见了池若。 池若明显瘦了一大圈，宽大的旧工装穿在她的身上，显出有些狼狈，但当她看清楚自行车上的二人时，池若竟然主动叫住苏绾。 “绾绾，你不会怪我的对吧？”池若苍白的脸上显出可怜相，“绾绾，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加害你。” “我也是真的太相信沈柏良，去清水村找你的事，都是他一手促成的。”池若拉住自行车，苏绾得不以只好从车后座上下来。 她示意江永安去办事，但江永安怎么可能让苏绾跟池若单独相处。 “还有……还有我……我真的是被高有亮和梁三九给强奸了。” “我是受害者！”池若哭得像泪人似的。 她站在苏绾面前垂头哭泣的模样，真的像是一个苦命的人。 苏绾没心情听池若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她之所以愿意停下来，就是想知道爸妈的事情，会不会跟池若有关系。 她怕这件事是池若搞出的幺蛾子。 “池若，你自己干了什么，你心里清楚。”苏绾睨她。 “绾绾，我们从前是好朋友，往后还是好朋友，我是真心为你好，之前你吃错坏了东西那次，还是我通知的江永安。”池若不提这件事，苏绾还真就没想起来。 还有一笔账要算呢。 在镇卫生院，池若不可能什么都没做。 只不过，江永安来得及时，赶在了沈柏良的前面。 苏绾咬住银牙，心中恨。 她甚至不愿看池若表演。 提起这件事，池若无光的眼睛里泛出一丝精明，“苏绾，我们是好朋友，有些话我想单独跟你说。” 苏绾心中惦记着爸妈的事，让江永安推着自行车站到十几米开外的地方，这才皱眉瞪着池若。 池若苍白着脸，嘴角斜勾，显出邪笑，就连站立的姿势也放轻松许多。 “苏绾，洗煤厂医院那边知道我被抓的事，一定会对我进行处理，你必须帮我把事情摆平。” 苏绾闻言像看傻瓜似的瞟她一眼。 “池若，你当真以为我们还是朋友？” 明里暗里坑她，苏绾就算再傻，也不可能再帮池若，除非池若真的知道她爸妈的事。 苏绾强忍着抽她的冲动，定定地看着池若。 池若见苏绾没有离开，提着的一口气落下。 她奸笑着凑到苏绾耳边，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道：“那天，你吃了加料的糖，在镇卫生院二楼的房间里，过了瘾，对吧？” “过什么瘾，你在胡说什么？”苏绾意识回笼，想起那天的事，胸口发闷。 几个模糊的片段在脑海里晃过，她只记得江永安抱着她回家的情景。 “你还装，林海也真是的，看着他身体强壮，怎么只那么几分钟就完事了？我就寻思着，他在床上怎么也得半个小时……啧啧。”池若露出同情的眼神，还有意打量着苏绾衣襟下摆，“实话实说，你跟林海早就有一腿吧？” “第一次是在吉普车上吧？”池若又凑得更近。 苏绾猛地退开，血气上涌，她手指跟着发抖。 杏眸里映着池若那张淫邪又无耻的面容。 听明白池若的挑衅，苏绾扬起巴掌狠狠地掴打过去。 “啪！啪！啪！”一连三巴掌，打得特别响。 站在不远处的江永安虽然听不见二人在说什么，可他一直在关注着这边。 见苏绾打了池若，他立即架好自行车，准备过去护住苏绾。 却不想揪住池若衣领的苏绾，竟然让他别过去。 “哈？”池若笑得无辜又嘲讽，“我还以为高岭之花苏绾，有多么清高呢？还不是和林海不清不楚的，江永安一定不知道吧？你说，那天在江永安进门之前，林海藏在哪了呢？” “哈~” 池若讥笑，她被打，竟然没躲也没跑，更没哭骂，她只是把嘴角的血渍擦去，看着苏绾笑着。 “你帮我稳固洗煤厂的工作，你和林海的事，我不会告诉江永安。”池若终于说出她的计划。 “你做梦！”苏绾怎么都想不起来，在江永安到达之前，那天发生了什么事，可她的眼前的确晃过林海的面容。 难道林海真的比江永安更快找到了她？ 那天，她和林海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股恶寒爬上脊背。 想起那天林海手里拿着捧花站在她面前，严肃求婚的状况，苏绾突然就没了力气。 难道她和林海真的……不，不可能！ “苏绾，就这么跟你说吧，沈柏良那边的事，其实我也是知道的，你放心，我不会跟江永安再提起半个字。” “只要你帮我在洗煤厂领导面前说几句好话，让我尽快转正。”池若把手里的帆布包打开，摸索出一把钱票，递给苏绾，“这些我可以都给你！” 苏绾的脑子里已经乱成麻团，她猛地推开池若，捂上耳朵，不再听她说的话，她径直走向江永安。 池若并没有追赶苏绾，她站在原地笑得更难看。 “绾绾，我等你的好消息！”池若大声喊着，看着二人的自行车走远，她才把帆布包整理好，摸着火辣辣的半边脸。 “苏绾，到底让我抓住你的小辫子了。” 其实，她并不确定那天发生过什么，可从刚才苏绾的表现中，池若确定，林海和苏绾之间一定有不可告人的事情发生。 第二百二十七章 苏绾晕倒 池若突然变得心情极好。 她回身直接往汽车站走去，原本打算去找沈柏良，现在她准备直接回凌水镇。 去洗煤厂，找林海。 即便在苏绾这里得不到什么好处，可在林海那里，一定能得到她想要的。 那天发生在林海和苏绾之间的事，必须坐实。 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苏绾，耳边是呼呼的风声。 江永安说了许多话，苏绾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直到二人的自行车，停在家属楼下，江永安架好自行车，仔细去看苏绾。 “你的脸色不好，你先回舅妈家休息，我现在去郎副县长家里打听一下。”江永安继续道：“池若就不是好东西，你别理她。” “等我回来，我们一起给张起和院长再打个电话。”江永安看着苏绾失魂落魄地上楼，这才骑着自行车离开。 苏绾走进楼道，转身瘫坐在楼梯台阶上，她怎么都没想到那天林海真的先一步找到了她。 可是…… 苏绾用力敲敲脑壳，却什么都没想起来。 她从帆布包里掏出记事本，找到了林海办公室的电话号码。 她特意到对面县立小学的传达室打电话。 看看天色，早就过了下班时间。 电话铃响过五次，苏绾听见林海微沉的声音响起。 “哪位，这里是洗煤厂供应科。” 苏绾沉着气，没开口。 电话那边的林海看看电话筒，又“喂”了几声。 他正准备把电话挂断，苏绾开口：“林海，是我。” 林海猛地握紧电话筒，眉梢上扬，嘴角扬起，他甚至有些呼吸困难。 苏绾竟然主动给他打了电话。 这是第一次。 “苏绾，你有事？”林海想问出口的那句话，又咽了回去，他生怕苏绾会生气。 只能安静地等着对方的声音从电话筒时传过来。 “林海，我打电话，是有件事想问你。”苏绾迟疑，连说话的声音都弱了许多。 林海听出不对劲，紧张地问：“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了？我一直在关注之前的那件事，听说那两个人都被放了出来，他们又找你麻烦了？你现在在哪里，我现在就过去！” 林海甚至一手拿电话筒，一手去抓椅子上的外套。 “没有。”苏绾缓缓地开口，她现在后悔打电话，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口问。 因为那天她的确有种见过林海的感觉，可她后来分明没见到林海的人，也就理所当然地以为是产生了幻觉。 “只是，我……”苏绾缓下一口气，感觉后背都出了汗，“就，是，我爸妈被调查组带走了，没有提前告诉我们。” 苏绾还是没能问出口，她说出了爸妈的事。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给你打听一下，今天这么晚，估计得明天上午才有消息。”林海认真地回应，“听着你声音不大好，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苏绾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层汗之后，身体有些打晃，站不稳。 “这样吧，反正，我明天也要去上班的，我中午过去找你。”苏绾说完这些话，心情更加沉重了。 她听得出来，对方在电话里对自己的关切和紧张。 林海甚至注意到了她的语气低落。 电话挂断，林海立即给省城家里去电话，打听苏绾爸妈的事情。 而站在传达室里的苏绾，却发现自己像是一块木头。 她突然有种无力感，她真的不是池若口中说的那种女人。 万一，事情真的发生过呢？ 林海对她的好意，她也是知道的，只是她从来没想过，做不成男女朋友，也不能做好朋友。 她以为，可以放心地把林海当成好朋友。 即便那天什么都没发生，池若都能想到林海的事，万一这件事被池若以假乱真地传出去，她倒是无所谓，她可以跟江永安解释。 可林海呢？ 林海将来要娶别的女人，是要结婚的。 这样被败坏名声，是不可以的。 苏绾头疼。 真的很疼，脑壳里像是有把锥子，正在狠狠地钻着。 她蹲在地上，抱着头，眼泪就流下来。 她也不知道蹲了多久，直到腿脚发麻，才听见传达室的大爷喊她。 “小同志，打电话一块钱。” 苏绾勉强站起身来，掏出掏出钱交给传达室大爷，才走出几步，便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苏绾！”李平看见苏绾倒下去的瞬间，冲上去接住了她。 “出了什么事？”李平问传达室大爷。 “好像，她爸妈有什么事。”老大爷也只听了个一知半解。 李平背起苏绾，往家走。 才走到楼下，便看见江永安匆匆地回来，江永安见苏绾晕倒，直接把人打横抱起，进门把人放到房间床上，苏绾也没有苏醒的迹向。 一向都是苏绾给别人看病，现在找谁？ “永安，你快点去冲红糖水，我掐人中试试。”李平学着苏绾之前的模样，用力在苏绾的鼻翼下方掐了几下。 苏绾感觉到刺痛，清醒过来，可腹部剧烈的疼痛又让她窒息。 “快把我送到医院去。”苏绾感觉下腹部的坠疼有些厉害。 “县医院不行，直接去洗煤厂医院。” 江永安慌了神，“你，能判断出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紧紧地握着苏绾的手，苏绾额头沁出大颗的汗珠，下腹坠疼，她勉强给自己诊了脉。 “不能确定，但症状像是流产。” 流产？！ 江永安的脑子里嗡地一声空白。 苏绾怀孕了？ 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怎么又会流产？ “绾绾，你别紧张，也许你诊错了呢，我们去了医院再说，你要是疼，就先闭上眼睛休息一下，我马上找车。” 江永安感觉整个人都陷入了昏暗，他生怕失去苏绾，紧紧地抱住她。 还是李平找来了肉联厂的吉普车，她收拾了几件衣服，跟着车把苏绾送到了凌水镇洗煤厂医院内科。 等他们到达医院时，苏绾已经流出了好多血，期间下腹的坠疼一次比一次严重。 妇产科值班医生姓王，是个陌生的面孔，但她认得苏绾。 “是外科的小苏吧？交给我，家属现在可以出去了。” 二十几分钟后，王娜从处置室走出来，摇摇头，“已经太晚了。现在家属签字，需要做一下刮宫术处置。” 第二百二十八章 真的没事 江永安的眼神恍惚，大脑空白。 “真的是流产了？”他身体打晃。 他怎么不知道苏绾怀孕了？ 前不久还折腾她来着。 先不说苏绾的工作一直很辛苦，家里的事情也总让她操心，爸妈的事情又起伏变化。 这段时间，苏绾的情绪也一直起起落落。 “苏绾不会有危险吧？”江永安想到苏绾面色苍白，心里揪疼。 王娜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皱眉。 “怎么？你在质疑我的医术？” 王娜是洗煤厂医院的妇产科主任，是一位拥有着多年行医经验的中年医生，看到江永安不安紧张的模样，她沉下脸。 “不是，我们并不知道苏绾有身孕，这有点突然。”李平忙接话，她也很震惊。 苏绾不是个娇气的姑娘，自打知道她学医行医以来，无论是在工作单位还是在家里，苏绾勤快能干为他人着想。 最近又因为她爸妈的事跑前忙后的，结果还闹成这样。 李平心疼地抹眼泪。 “这孩子平时有话也不大说，我们也不知道，医生，我们没有别的意思，你看怎么办好？他们是小夫妻，以后还是要生孩子的，千万别影响以后……”李平作为长辈，只能先替江永安开口。 王娜递上签字本，“那签字吧。” “这个什么刮宫手术，苏绾不会有危险吧？”江永安干脆按住本子和笔，“有危险，我们就不做。” 什么孩子不孩子的，他要的是苏绾平安无事。 王娜被这个愣头青气笑。 这小子得是多宝贝他媳妇，生怕他媳妇出事。 “这么心疼苏绾，她怀孕，你们怎么不知道，看模样已经快两个月了。” 江永安计算着时间，应该是他从省城回来之后的事。 “没有危险，目前来看，我做刮宫手术的技术是省里一流的水平，你可以放心。” 理解了年轻人的想法，王娜继续道：“如果是易孕体质，做了刮宫手术之后，很快就会再怀孕。” “我担心的是苏绾的身体。”孩子的事，他不着急。 江永安差不多要上前吃人的模样，王娜被他的气势吓到，退开，“你这小伙子，不会有事，如果不做刮宫手术，里面可能会有残留，不仅是不易孕的事，还会影响苏绾的身体健康。” “那，做，马上做！快！”江永安迫不及待地签字，甚至推着王娜进手术室，“医生，拜托你，苏绾一定要好好的！” 王娜在妇产科工作多年，凌水镇算是城乡结合部，她见过许多心疼媳妇爱护媳妇的，可还是头一回看见江永安这样的，只给他媳妇做个小小的处置手术，他就紧张成这样。 半个小时后，苏绾被护士推出来。 面色苍白的她，虚弱无力。 她苏醒后的第一时间，便了解了自己的情况，这两个月月经不调，她也以为是生气上火导致的，没想到是有了身孕，这一次是她忽略了。 “绾绾，你还好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李平上前，都是女人，她知道苏绾的不易。 江永安眼圈红红，愧疚地上前捧起苏绾的手，“都是我不好，让你遭这份罪。” 苏绾原本素白着的小脸，因为江永安紧张难过的表情而放松许多。 他怎么会这么想？ “没有什么大问题，观察六个小时之后，就可以出院回家养着。”王娜好心提醒，“苏绾，这是小月子，单位给二十一天公假。” 王娜把开好的诊断书递上去，“你可不要逞强，工作也没那么重要。” 江永安接过诊断书，立即道：“只观察六个小时可以吗？” 王娜又瞥一眼媳妇奴江永安，“苏绾，你也是医生，你自己判断，若是住院，单位给职工的待遇是全额报销，你们看着办。” 报销费用的事，江永安没考虑，他是真的心疼苏绾。 “住院，住三天，不，我们住七天！”江永安不等苏绾开口，立即道：“舅妈，我去给苏绾买老母鸡，炖汤。” 李平知道江永安心里毛躁，便道：“你还是在这里陪着绾绾吧，天已经晚了，我看看能不能在老熟人家里买只老母鸡，把你们家的门锁钥匙给我。” 李平走后，江永安执意要让苏绾住院。 办理好住院手续，江永安便一直守在苏绾身边。 因为疲惫和药物的作用，苏绾一直在昏昏沉沉地睡着。 江永安捧着苏绾的手，时不时抹眼泪。 同病房的老大娘正侍候生完孩子的儿媳妇，看着江永安守着媳妇的模样，只皱眉啧舌。 一个大老爷们儿眼泪汪汪的，没出息。 晚上十点多，李平提着热乎乎的鸡汤来医院，苏绾睡了一觉，才清醒过来。 江永安趴在苏绾的病床边，握着她的手，正问这问那。 “不疼了。”苏绾无奈。 “真的没事。”苏绾见江永安眼睛红红的，心里也不好受。 “我以为这个月没来……是因为我忙于工作。” 江永安抱紧苏绾，“为了你，我可以不要孩子。” “这叫什么话？”李平把手里的汤盆放下，“苏绾，你可不知道刚才江永安紧张你，都紧张成什么模样了。” 苏绾能相像得到。 心里暖暖的。 “你缓缓，喝鸡汤。”李平给苏绾盛鸡汤时，江永安去打下手。 看着江永安心切又笨拙的模样，苏绾就想笑。 “还笑，你都吓死我了。”江永安走过来喂苏绾吃鸡汤，又小心地给她擦嘴。 “我当是什么大毛病呢？小伙子，女人不用这么娇气的，不过是做小月子，不至于吧？”同房间的老大娘看不惯，“看你们就是有单位工作的，我们家媳妇生了这个孩子，已经是第四个了，要不是难产，我们也不会住到医院里，明天第五天，我们就出院了。” 老大娘不屑地看看儿媳，“在家里生完孩子，三天就下地干活，前三个都这样，谁让老四是个儿子呢，要不，我才不管！” 对床的儿媳，头顶包着布巾，听着婆婆的数落，她竟然没有反驳，反而自证似地道：“我之前，也流过几个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回家养个三四天就好。” 那怎么行！ 江永安回瞪二人，护着苏绾。 “我媳妇得住院！” “再说，我媳妇，怎么能跟你比？” 第二百二十九章 值夜班 江永安的模样像是要吃人。 吓得对面二人直接闭了嘴，那年轻媳妇倒是没什么，那老大娘眼神瞟了又瞟。 突然眼神闪亮地问：“你是苏医生吧？” 苏绾披散着头发，面色也有些发白，没有了往日的光彩，她轻点头。 老大娘凑近仔细看了又看，这才确认。 “你看看，我就说嘛，看着眼熟。”老大娘立即打开柜子，翻出两个桃罐头，“我是清水村的呀，哎呀，我的脚疼病，还是你给治好的！” “刚才还觉着你家男人有些过分啦，现在看来，像你这样的好媳妇、好医生，就得多心疼！” “是不是去我们村送医送药太过劳累？女人得多心疼自己！”老大娘的态度前后一百八十度变化，真是让人意外。 这倒引来李平的关注，这段时间李平也知道苏绾在忙，可她没想到这里也能遇被苏绾治好病的村民。 “我给我媳妇拿来的大骨汤，还有呢，你喝不？”老大娘又凑过来，“我们村民都盼着你能再去呢！” 话匣子打开，老大娘就喋喋不休，说个没完。 话题聊到了柳长明，她虽然有意见，但还是道：“柳村长还算是有良心，之前卖药和挂号收费就是不对，可他也算是给我们清水村做了好事。” “前两天，他找人去给你作证，我们家那口子也去了呢！”老大娘安慰地道：“苏医生，要不是我们家儿媳妇生孩子，我也跟着过去帮忙！” “你说这天底下，怎么还会有高有亮那种人呢……” 苏绾笑而不语，她现在很疲惫，什么都不想说。再说，已经由派出所和调查组定案的事，她也不方便多说什么。 吃下几口鸡汤，苏绾便躺下，江永安不想让老大娘打扰苏绾，干脆去找了护士长，护士长听说苏绾是本院的医生，便立即给她调整了病房。 单间。 李平想在这里陪护，江永安安排她回家休息，自己守在苏绾身边。 当天晚上，池若回到洗煤厂医院上班。 竟然没人提及她这几天没上班的事，打听一下才知道，刘爱华给她请了事假。 “池若，今天晚上你值夜班。”刘爱华打量着穿着破烂、面色枯黄的池若，池若眼神发亮地回应，“刘同志，我一定好好完成任务！” “药房缺人，你虽然请了假，但我也给你的表现打了满分，还有两个月才能转正，你也得努力才行。”刘爱华看了眼手表，已经是晚上八点钟。 “正常晚班是六点接班，”他拿起外套，“晚餐在职工食堂，我把你的饭票放在抽屉里了。” 这些都是洗煤厂医院给职工的福利待遇，每个人每个月有二十二天的一日三餐饭票。 池若走到自己的办公桌边，拉开抽屉，果然有一叠厚厚的饭票，另外还有两张电影票和几张布票。 看着刘爱华走远的背影，池若轻撇嘴。 “男人，都是一个味儿，还不是想着那点裤裆里的事儿。”池若换上白大褂，又去值班室梳洗干净，然后才去药房。 结果，已经有人在那里排队等着取药。 经过这一阵子的学习和历练，池若认字拿药已经不成问题。 忙过一阵，她才打着哈欠去职工食堂打饭。 因为有上夜班的工人和医生，职工食堂每天晚上十二点之前都有人工作。 两个白面馒头和一碗热腾腾的水煮丸子，让池若胃口大开。 这可比拖拉机厂的食堂油水多太多了。 更妙的是，根本不用花一分钱。 她正吃得高兴，一道黑乎乎的身影坐到了她对面。 池若吓了一跳，她正准备挪个位置，那人直接扯住她的饭盒。 “赵……哥？”池若意外地打量周围，好在是晚上，食堂里也没几个人，大家坐的位置都很分散，灯光又弱，基本看不清楚人脸。 “池若，他们说，你根本就没想跟我结婚。”赵大板牙露出一副凶相，“你回来工作，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要不是赵大板牙到这边送豆腐，正巧看见池若在吃饭，他还真不知道情况。 “今天这不是才回来吗？”池若白他一眼，“你看看你，盯我像盯贼。” 池若特意别开脸，“你就没发现，我瘦了？” 赵大板牙心疼地道：“我看出来了，我明天给你炖猪肉吃，你明天中午回家来吧。” 赵大板去扯池若的手，“我都想死你了，要不今天晚上就回家？” “我值夜班。”池若叹气，眼里装出泪花，她强忍着打饱嗝，装出难过的模样，“赵哥，我现在的工作来之不易，你可千万别扯我的后腿。” “之前的事情闹得太离谱，我差点就出不来，这件事也没人知道，你千万别在我现在的单位说什么。”池若警告道：“明天中午，我要是上白班就不回家。” 赵大板牙拿池若没办法，他把卖豆腐才得来的二十块钱递上去，“你多吃点好的，别空嘴。” 池若不耐烦地打发赵大板牙离开。 从食堂出来，池若特意用头巾把脸捂住，生怕被别人认出，她打算低调地度过后面的两个月，等转正成为洗煤厂医院的正式医生，她再想法收拾苏绾。 隔天，她便听说苏绾住院了。 “什么？住在妇产科？”池若眼神闪亮，立即想到什么。便悄悄地去打听，结果打听到苏绾住院的原因竟然是流产。 她立即请了个小假，从医院出来直奔供应科。 在洗煤厂供应科二楼，遇见沈柏良，她却只打了个招呼便直接进了林海的办公室。 沈柏良这几天也不好过，家里因为他的事又花掉了一百多块钱，他爸妈把他这个月的钱都停掉，他正跟同事借钱打算去买点肉吃。 见池若钻进林海的办公室，他便直接躲在门外偷听。 “流产？”林海的声音在门外听得清楚。 “林科长，我也只能跟你说这些，我现在还有事，走了。”池若打着小算盘，走了。 沈柏良躲到走廊另外一边，心里也直犯嘀咕。 难不成，这流掉的孩子跟林海有什么关系？ 池若怎么到这里来传消息，难不成是苏绾让她过来告诉林海的？ 沈柏良的脑子里立即出现几个劲暴的画面。 他怎么就没想到，苏绾跟林海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二百三十章 又挨揍了 越想越觉着气恼。 在沈柏良看来，苏绾最终还是要成为他媳妇的人，凭什么跟林海搭上关系。 再看池若那鬼鬼祟祟的模样，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越想越气，沈柏良甚至没请假，便直接冲到了洗煤厂医院。 当他提着两罐麦乳精，站在病房门口，一眼便看见苏绾正坐在病床上喝水，手边放着两本书，房间里没有人。 他正准备提着东西进门，便听见身后有脚步声，沈柏良生怕被人发现，便直接钻到了对面的病房，侧身从门缝里往外看，林海真的提着两大网兜的补品来了。 “果然！”沈柏良气急败坏。 亲眼看着林海走进对面的病房，他立即出门，转身往外走。 下楼之后，便直接骑上自行车，直奔拖拉机厂。 他就不信了，江永安知道林海和苏绾的事，能不生气！ 沈柏良越想越生气，脚下用力蹬着自行车，速度加快。 这边，病房里。 苏绾放下水杯，便看见林海推门进来。 林海进门后，直接走到病床前，把两大包东西一股脑地堆在桌面上，“你，还好吧？” 林海打量苏绾略有些苍白的面色，似乎想问得更多，但他还是又闭上了嘴。 “你怎么来了？”苏绾示意林海坐下。 正好，那天的事，她想问个明白。 “我听说……”林海没把听到的话都说出来，毕竟，女人流产也不是什么好事，他缓着语气，尽量平和地看着苏绾，“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我还是担心你。” 林海去摸索腕上的手表，指节略略发着白，似乎早已打好腹稿，他的话继续：“我知道，那天和林涛向你求婚有些唐突。” 苏绾垂下眼帘，那天之后，她还向江永安解释许多。 她是真的没想到林海还有真的存着那样的心思。 听池若说了那番话，她才回忆那天在镇卫生院的事。 “既然唐突，那你就别接着说了。”苏绾抬眼，叹气。 看着眼前面色略有些紧张的林海，突然就觉着眼前的男人和之前认识的那个林海不一样。 她把林海当成朋友。 可林海却总想着要把她娶回家？ “不，既然开口，我必须把话说完。”林海想继续，却被苏绾打断。 “我只问你，那天你真的比江永安早进房间？”苏绾问出口时，眼神一错不错地紧盯着林海。 林海眼神晃过，想起那天苏绾扑到他怀里的一幕，内心猛地发颤，便是连脸色也涨红起来。 天知道，那天之后，他受了多少煎熬。 他多想把苏绾紧紧抱住，他又多么后悔，那天为什么就从窗口先跳了出去。 若是他留下，现在的苏绾怕是真的已经和江永安离婚了吧。 林海难掩眼底的热切。 却没开口，他只是有些怨怼地看着苏绾，眼神发烫。 苏绾皱眉，之前的猜测是对的。 脑海里炸开了最坏的可能。 “那、那天，没发生什么，对吧？”苏绾问出这句话，甚至想到了最可怕那种情况。 她并不记得做过什么，可林海是清醒的。 林海在苏绾的表情垮下去之前，立即反驳，“没有，什么都没发生。” 林海甚至没有勇气说出，他曾经抱着苏绾。 “我早一点进了房间，我们什么都没发生，你不记得？”林海想要找到自己要的答案，哪怕只有一点点，若苏绾对他有一点点心意，剩下的所有的一切，都由他来面对。 然而，不是。 林海从苏绾放松眼神里，看到的是对自己的冷漠。 林海心如刀绞，感觉空气都发了冷。 谎话还是要说的，因为他得留在苏绾的身边。 “你当时神智不清，我正想要把你送到县医院，后来便听见江永安他们到了，我怕他们误会，便只能先从后窗离开。” 林海甚至想只用一句话，把所有的事情都一带而过。 苏绾又舒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是好人。” 苏绾内心紧张的角落放松，“谢谢你能来看我，可是我们之间早就说得清楚，如果你把我当成朋友，那我们继续相处也没什么，但是你……” 苏绾想到那天的求婚，想继续说下去。 林海已经开口接过她的话题，“你不用在意，我只想告诉你一个备选答案。” 苏绾语噎。 她本想再劝林海，可不知道怎么开口。 林海也没有多逗留，说完话，便找了一个事由离开。 他离开之前，给苏绾削好一个苹果。 大约又过了十几分钟，苏绾正闭眼浅睡，便听见有人急匆匆地进门。 江永安穿着工装，身后跟着王小六几人。 “怎么了？”苏绾问。 江永安看看桌面上摆着的一堆营养品，心里像被玻璃割开了个口子，有点难受。 “没、没事。”江永安回头时，沈柏良早就躲到对面的病房里。 他才不会露面。 让他们打！ 沈柏良准备听声取乐，却半点声音也没有，过了不到五分钟，江永安和他的兄弟们从对面病房出来，走了。 没一分钟，有两个小护士便走进病房。 沈柏良提着东西打算进门，小护士出来赶人。 “我是苏绾的朋友，我来看看她！”沈柏良伸长脖子，苏绾却冲着门边摆手。 两个小护士冷着脸把人赶走。 他这算不算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苏绾，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亲眼看见林海进了你的病房，真是不消停呀？！”沈柏良提高音量，正准备接着嘲讽，只感觉背后有什么揪住他肩头，他没来得及转身，已经被人拎起来，一个过肩摔，他被重重地扔在地上。 江永安？！ 他不是走了吗？ “你，你，打我！”沈柏良可惜自己带来的几个罐头都被摔碎。 爬起来时，手还被碎玻璃划出一道口子，他捂着冒着血珠的手掌，嚎着往楼下门诊跑。 “江永安，你给老子等着，老子给你报信，你就是这么感谢我的？你老婆早被人给偷了！” 江永安闻言更怒，追上去又是一脚。 沈柏良又被踢了个狗抢屎。 “你打人，我，你要告你去！” 第二百三十一章 调到地区医院 沈柏良狼狈地跑下楼，找医生包扎。 嘴里还不停地嚎叫着，只是没人理他。 等一切平息，苏绾这才发现江永安的手背上有两道划痕，应该是气急打人时被刮到的。 “我，打电话请假了，就在这里陪你。” 江永安倔强得像只老牛。 苏绾看着他冷着脸，抿唇笑。 “我也没有哪里不舒服，明天一大早我就出院，住在家里，你总放心了吧？” 江永安看看苏绾苍白的面色，又心疼。 “不行，说好住七天。” 他的媳妇流产了，都是因为他这段时间没有照顾好，他得补偿。 反正厂里那边也请了假。 今天一大早去厂里，他就打听过了，洗煤厂这边还真的就缺技术员，虽然他也得参加考核，但也不是不能进编制。 下午，江永安干脆寸步不离。 池若悄悄过来看过几次，看见江永安也在病房里，愣是没想进去。 沈柏良被打，又捂着脸去上班的事，她也听说了。 只不过，这一回沈柏良竟然没来找她的麻烦。 池若惦记着在洗煤厂医院转正的事，便没再去找苏绾的麻烦。 晚上，池若值夜班的时候，赵大板牙又给她送了两饭盒饺子，全肉馅的。 池若吃着饺子，接到了刘财旺的电话。 这让她很意外。 电话里，刘财旺竟然是让池若到地区医院报道上班。 “仍旧是工人编制，还是在药房里工作。”刘财旺坐在地区医院的院长办公室里，嘴角上扬。 这大半个月，他算是熬过来了。 没想到，他当年歪打正着救下的一位老首长，竟然返城工作，第一时间就找到了他，听说他的情况，便想尽办法替他出头，结果就是刘财旺不仅没有被撤职，反而因祸得福升任地区医院的院长。 正式的！ 那位老相识还说，只要他在地区医院好好工作，不出半年就把他调回省城，大医院进不去，可以让他在小医院里做个一官半职的！ 刘财旺上任第三天便把曾经在凌水县医院跟他相好过的护士、医生，都下了调转令，加上池若一共六个人。 “真的！”池若惊喜得连饺子都不吃了。 赵大板牙听不见电话那边说的是什么，只知道池若很高兴。 “明天，过来报道。告诉你，这里虽然不是省城，但离省城也只有半天的路程，这边也有宿舍、食堂，你明天早点出发，争取下午就能入职。”刘财旺在电话里摆着官腔。 不等池若回话，刘财旺猥琐道：“往后，你每周周四到家里给我做饭。” “我爱吃肉！”刘财旺挂断电话，心里美滋滋。 池若兴奋得立即放下手里的筷子，回头便对赵大板牙说：“赵哥，我们要发达了！” 赵大板牙虽然不知道这是多大的好事，可他知道，池若很高兴，而且那个他从来没去过的凌市，是个大地方。 “赵哥，等我安顿下来，我打听一下，医院食堂缺不缺工人，若是能把你也弄到食堂工作，咱们可就是双职工家庭！” 双职工家庭！ 赵大板牙眼神放光，“真好！” “我，我回去把豆腐坊关掉！”赵大板牙高兴得直搓手，池若拦住他，“赵哥，我那边还八字没有一撇呢？” 赵大板牙忙坐下听池若安排，池若说什么他都猛点头。 池若真的是他的贵人，自从做豆腐生意，他每天不仅能吃得饱，还能吃得好，现在有好几套新衣服。 “你先给我五十块钱。”池若伸手，赵大板牙不疑有他，立即把自己身上带着的三十四块钱都给了池若。 池若惦记着第二天早点出发，立即回宿舍找来一个年轻人顶班，只说家里有事要请半个月的假，她便跟着赵大板牙回豆腐坊拿钱。 赵大板牙知道池若这一走得许多日子不能见面，把人按在炕上好好的心疼了几回。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池若就找了一辆进县城的拖拉机，直接进凌水县城去了。 到达县医院时，她还不忘记去县医院里耍了一通威风，把蔡娟几人大骂一番，这才又坐上去凌市的汽车。 苏绾在医院里住满七天后，江永安这才陪着她回到家里。 “反正有公假，你得在家里休息到二十一天。”江永安叮嘱苏绾要听话，便直接去上班。 等江永安出门，苏绾便收拾好帆布包，直接坐上了汽车，去县委大院找人。 结果和之前得到的一样，没有消息。 这一次，连调查组的处理结果也没有。 说是调查组的组长出了事，这桩案子交到谁的手里，也没人知道。 苏绾在陈向民的办公室给张起和打去电话。 电话是一个陌生的声音接起。 听到是苏绾，对方立即道：“张院长说了，让你等三十分钟再打电话过来。” 漫长的三十分钟过后，苏绾正准备拨打电话，电话铃响起。 当苏绾失望地听见对面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时，她竟然想挂断电话。 “绾绾，是绾绾吗？我是妈妈！”田燕泥的声音在电话筒里有些略微的变化。 妈？！ 苏绾激动得握紧电话筒。 这里是省城医院的电话，怎么会？ “别担心，绾绾，我和你爸爸的问题已经查清，我们已经没事了！”轻飘飘的一句话，让苏绾没反应过来。 “什么没事？你们……”苏绾又问。 “好孩子，我现在要去会议室开会，晚上你把电话打到家里来，家里的电话号码是……”田燕泥匆匆说完几句话，便挂断。 苏绾一个人握着电话筒，嘴里不停地念着那串数字。陈向民早就把那串数字写在纸上，等苏绾挂断电话，忙问：“怎么，现在要打这个电话？” “苏绾同志，你别着急，我也听到一些消息，有不少老干部已经返城，有的已经恢复了原来的工作岗位。”陈向民正安慰着，苏绾已经满眼泪花，她紧紧握住陈向民的手，“我爸妈已以返城了！” 真的！ 陈向民激动地原地打了几个转，他替苏绾高兴。 苏绾在他的办公室给拖拉机厂打去电话，江永安听说这个好消息，立即高兴地哈哈大笑。 “今天晚上，我会在舅妈家住下，你也过来吧，我们明天带上小豆回省城！” 第二百三十二章 回省城 “回省城？！”江永安惊讶地追问。 苏绾激动地语无伦次，但她还是把听到的状况讲给江永安听。 “好，我马上过去！”江永安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地。 这几天，他一直在打听田燕泥和苏源的情况，可不知道是找错了人，还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但凡所托之人，都没有消息。 江永安甚至背着苏绾去附近的监狱里打听过，都没得到准确的消息。 他甚至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但他就是没想到，二人已经返回省城，而且已经恢复了原有的工作岗位。 江永安挠头，他只知道田燕泥曾经在医院工作，还不知道苏源在哪里工作呢。 不管怎么样，二人没事就成。 他立即收拾好东西，向厂里请了长假，直接叫上王小六开着拖拉机送他回县城，拖拉机才发动，田大牛就听到动静，以为又发生了什么大事，他连工装都没换下，便直接爬到拖拉机上。 “出了什么事？永安，你别着急。”田大牛想到可能是姐姐、姐夫出了事，便在江永安的脸上寻找答案。 可江永安放松的表情又不像出了什么大事。 拖拉机上声音太大，再说事情的具体情况又不清楚，江永安便只是让田大牛跟着回家。 将近两个小时的颠簸，二人在家属楼下看见苏绾。 苏绾才从火车站回来，她已经买好第二天上午的火车票。 上辈子，她和父母的关系冷却之后，只听说回城的父母还住在原来的家属楼里，可她却再没回去过。 两辈子加起来，苏绾已经十四年没回家了。 记忆已经有些模糊。 许多事情已经淡化在记忆里。 “姐，你不会是骗我吧？”苏小豆揉眼睛，她三岁离家，根本没有对省城家中的记忆。 她记事以来，她的家那个破旧的拖拉机厂。从小，她跟着苏绾住在黄泥房宿舍里。 四年来，她见过爸妈的次数扳着手指头也能数过来。 苏小豆和爸妈并不亲近的另一个原因，便是田燕泥和苏源从来没有像其他的人的爸妈那样，对她呵护倍至。 相反，每次见面都不热络。 苏小豆就没记得爸妈抱过她。 稍大一点，苏小豆曾暗想，她会不会是姐姐苏绾在路边捡的。 在苏小豆的心里，舅妈李平更像她的亲妈。 “我，不去。”苏小豆小大人似的冷静，看着苏绾激动的神情，反而有些冷淡。 “你和姐夫快去快回，我的功课不能落下。”苏小豆背着小书包上楼去了。 苏绾并不在意，只笑着把车票递给江永安。 “回省城看看爸妈，他们没什么事，我们就回来。” 她的爸妈并没有因为重生带来坏的影响。 没有当天晚上的车票，如果有，苏绾恨不能坐夜车前往省城。 她终于改变了家人的命运。 江永安接过车票时，田大牛也从李平那里得知田燕泥和苏源现在的情况，笑声传出老远。 “太好了！”田大牛笑着笑着就去抹眼角。 “这些年，你爸妈遭了多少罪！”田大牛的眼泪止不住地流，“绾绾，你知道不，前两年我都悄悄地过去看他们，每次回到厂里，我都几天吃不下饭。” “现在可好咯！”田大牛抱起自己的一双儿女，这才注意到苏小豆自己上楼去了。 “小豆这孩子，怎么回事？”田大牛不满苏小豆的态度，“明天，我们一定得带上小豆。” 一家人时门，李平便去做饭，苏绾买了二斤五花肉，又买了一只烧鸡。 李平提出要包饺子。 苏绾进厨房打下手。 江永安和田大牛收拾行李。 “这一回，你们把这两瓶好酒带回去。”田大牛说着说着，又掉眼泪，他坐在沙发里摩挲着酒瓶毛了边的包装盒，“这不你外祖父留下的，当年是要泡药酒的，我偷出来两瓶。” “没想到……你外祖父就……没了。”田大牛哭出声。 他这是高兴的。 “舅舅，你不回去看看？”苏绾从厨房出来，见田大牛正在擦眼泪，便坐到他身边。 当初，舅舅以退伍军人的身份进入工厂，当了一名工人。 而且，在外祖父出事之前，他就已经调到凌水县拖拉机厂。 如果不是舅舅执意把苏绾和苏小豆带在身边，别说四年，就是四个月，上辈子的苏绾和苏小豆也撑不过去。 “等你们安顿好，我和你舅妈一起去省城看看。” 田大牛冲着正端饺子出来的李平道：“如果，幸运的话，田家的四合院也许能退回来。” 李平摇头，“当初，我和你结婚，就住在工厂的宿舍里。” 她相中的是田大牛，根本不知道田大牛有一个曾经很有名望的中医泰斗父亲。 田大牛又去抹眼角。 苏绾和江永安又说了许多安慰田大牛的话。 当晚，苏绾和田大牛、江永安在传达室接到了家里打来的电话。 田燕泥和苏源都很好。 二人得知苏绾和江永安买了第二天的火车票，都很激动。 “原想着早点告诉你，可前三天我们也不敢相信事情已经过去。这几天恢复工作，我们又一直在忙。”田燕泥在电话那边含着泪说。 苏绾知道爸妈有难处。 挂断电话，一家人回去收拾行李。 除了苏小豆，所有人都高兴。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苏绾和江永安带着苏小豆，坐上去省城的火车。 火车速度不快，需要两天一夜才能抵达。 江永安生怕苏绾和苏小豆受委屈，特意准备了一些面包、麻花、油茶面。 苏小豆坐在靠窗的位置，痴痴地看着车窗外的景物倒退。 终于掉了眼泪。 “姐，如果我不适应和爸妈生活，那我还跟你们回来。” 苏绾上车之前，就跟苏小豆打好招呼，这一次是要把她留在省城。 毕竟，省城的学校比县城里不知道要好多少倍，再说爸妈现在工作稳定，照顾苏小豆也不成问题。 见苏小豆情绪低落，江永安和苏绾忙逗她开心。 小人书拿出好几本。 凌市地区医院门口，池若理了理刚刚烫好的大卷头发，提着自己才买的黑色小提包，踩着黑色高跟鞋，很得意地问站在门口的小护士。 “院长办公室在哪？” 第二百三十三章 苏局长 小护士打量池若的衣着，流露出谄媚的笑意。 “办公楼的三楼，就在那边！要不要我带你过去？”小护士看人下菜碟，扫一眼便知道池若不是普通人，便笑眯眯地把池若送到办公楼楼下。 地区医院比起凌水县医院的规模大上两倍不止，不止有门诊楼，还有住院部的两栋楼房，光是办公楼就有五层那么高，再向里望过去，后面的食堂和宿舍也都是楼房。 池若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她扬着嘴角立即上三楼。 谁能想到，半年前，她也只是拖拉机厂食堂的临时工。池若走上楼梯，看着比县医院宽阔不止一倍的楼梯，上楼下楼行色匆匆的人们，个个衣着体面。 她，终于是城里人了。 按紧黑色的小提包，里面装着刘财旺让她开的介绍信。 池若知道，工作关系落到地区医院，她的户口彻底就由农民变成了工人。 那可是响当当的工人！ 之前，虽然在县医院里得到了在药房工作的机会，可她根本没有工人的基本待遇。 她将成为凌市地区医院的工人！ 池若挺起胸脯，昂着头，走起路来格外起劲。 三楼，院长办公室门口。 池若调整好情绪，压抑着脸上的笑意，小心翼翼地敲门。 这办公室的隔音效果很好，半天她也没听见有回应，基于对刘财旺的了解，池若再心急，也没敢自己去推门。 果然，十几分钟之后，一位年轻的姑娘从办公室里出来，面带潮红地离开。 池若进门时，刘财旺已经道貌岸然地坐在办公桌后面，翘着二郎腿。 “小若，你可来了。”刘财旺一个眼神，池若便会意地把门关好。 刘财旺打量着池若丰满的胸前，嘴角邪勾，“这是我宿舍的钥匙，单独给你准备的，今天晚上你就过去，机灵点。” 池若猛点头，在来的路上池若便已经把自己的位置摆好，就算她只是刘财旺众多女人当中的一个，她也乐意。 “刘院长，那我的户口和粮食关系……” “现在去办。”刘财旺大笔一挥，又给池若开了两张介绍信，接着把人事科长叫到跟前，直接把池若安排在药房工作。 池若跟着人事科长办理入工作证，又领了两大箱的工作服和劳保物资，接着便有人带着她去宿舍。 带她去后面宿舍楼的小同志，一个劲儿地跟池若套近乎。姐长姐短地叫着。 池若的自信心暴涨，端着架子不露真话。 还真把那位小同志给虎住，以为池若就是凌市本地人，家境不错。 这边安顿好，池若也不耽搁，生怕工作的事情再泡汤，她立即拿着调转介绍信去办农转非户口关系，让她意外的是，有了凌市地区医院的工作证明，户口关系竟然很快办理成功，不到中午，她已经拿着那张工人户口本了。 看着户主页上自己的名字，她真想大笑。 池若从派出所出来，直接去了供销商场。 凌市的供销商场真大呀，她下了狠心，买了二斤牛肉又买了二斤猪肉，然后才走到糕点区，买了两包自己平时舍不得吃的鸡蛋糕。 加上一瓶西凤酒，她从赵大板牙那里拿来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 池若把东西送到刘财旺的宿舍，一进门就让她大吃一惊。 这里竟然比沈柏良在凌水县城里的家中，还要大上不少。 刘财旺的宿舍竟然是三室两厅，房间里面的农具摆设更是比之前在凌水县城里的高级许多，看客厅里那一圈皮沙发和一抬红梅牌的黑白电视机，就很气派。 刚才还想着安分地只给刘财旺做个姘头的池若，立即被眼前的阔气吸引，她想要更多。 池若先是在沙发上打了个滚，然后，才小心地把肉菜酒放进厨房。 当她发现厨房里竟然有一个传说中的电冰箱时，眼睛都直了。 这才叫生活！ 池若知道刘财旺中午一般在单位食堂吃饭，晚上才回来，便把肉菜放进电冰箱，接着便开始打扫卫生。 房间多，空间大，干起活来也很累，可池若做着想拥有这一切的梦，她干的很起劲。 这边，火车缓缓驶进省城车站。 苏绾和江永安提着两个大提包，牵着苏小豆的手走下火车。 走出站台，在火车站外，便看见苏源站在人群里张望。 “爸！”苏绾激动地跑过去，苏源激动地拉着苏绾的手，便去跟江永安打招呼，最后才看见站在一边撅着嘴的苏小豆。 “小豆，快叫爸！”苏绾习惯这样教她，却没注意到苏小豆的情绪不对。 苏小豆像往常一样，冷冷淡淡地叫了声。 苏源并没抱起她，只摸摸她的发顶，便又和苏绾说话。 苏源穿着毛料中山装，鼻梁上架着眼镜，头发干净地都梳到脑后，额头上虽然有了皱纹可光洁红润。 气色不错。 “苏局长，我来提。”一位年轻的小伙子小跑着过来，接过苏源手里的包，苏绾打量二人的身后，这才发现在街对面停着一辆小轿车。 是的，是轿车。 “爸？”苏绾疑惑。 “是呀，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组织上还能这么信任我，我不仅回到了原来的单位，还给把主持全局工作的任务落到我的肩上。”苏源推着眼镜，再没在清水村时的那种颓唐之色。 江永安长出一口气。 他和司机一起把包放到后备箱，还没上车，便看见另外一辆吉普车停下，关秦和江亚男竟然也来接站。 “亲家母，说好的，两个孩子回来，我过来接就成！”苏源上前主动打招呼，关秦抢步走到苏绾跟前，打量苏绾之后，便皱眉。 “永安，你怎么搞的，绾绾怎么瘦成这样？你是不是欺负人家了？” 江永安想到苏绾才流产不久，也心疼，只看着苏绾，没回应。 “绾绾，要不你们先回苏家，等晚上，我再去接你们？”关秦很体贴地道。 毕竟，苏源和田燕泥的身份和地位半点也不逊于江家。 虽说之前，她也没嫌弃亲家的身份地位，可眼下她更觉得苏绾是至宝。 得让苏绾和江永安住在江家。 第二百三十四章 准备调回省城 关秦内心着急，表现上并不显现，只轻飘飘地说了几句让他们多跟亲家亲近的话，实则已经开始担心苏绾和江永安会住在苏家不回去。 还是江亚男安慰地扶着关秦的胳膊，又拉她回到车里，苏绾和江永安这才坐上苏源的汽车。 省城和苏绾记忆里的模样有些偏差。 她看着车外的高楼，眼神有些恍惚。 上辈子，苏绾认命地让自己活成别人眼里的残废。 即便后来她学医学药，想要用上大学的方式来证明自己，可到底还是被命运捉弄。 这辈子，苏绾终于让父母提前摆脱苦难，回到了省城。 “绾绾，家里有你们的房间，我和你妈商量，你们愿意在江家住也可以，每周末总要回家来才好。”苏源没想到关秦也跟过来接人。 苏绾没想到两边爸妈因为他们回省城的事，竟然还有了争夺的心思。 看着江永安平静的神色，苏绾道：“爸，我和江永安结婚后，还没见过我公公。” “今天晚上，我们吃过晚饭就回江家去。”苏绾不让江永安为难，她是真的想跟爸妈团聚。 苏源连头，“应该的，你是江家的媳妇。” 苏小豆一直闷声不响，打量着完全陌生的世界，小眼睛巴巴地看着车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是从车站出来，她竟然一句话都没说。 轿车停在家属大院门口，苏源还有工作要处理，一个小时后再回来。 苏绾凭记忆牵着苏小豆，往家属大院里走。 “哎呀，这不是苏绾吗？你，怎么瘦成这个模样？”迎面走来两个人，一位提着菜篮子的大妈身后跟着一位年轻姑娘，看着有些眼熟。 苏绾正准备开口，对方已经嗤笑道：“我就说，当初不让你带着妹妹去乡下，现在可倒好，成什么模样咯？” “不过，你们家也算幸运，你爸妈恢复了工作，可是你外公就没那么幸运。” 吧啦吧啦……对方说起话来像炒豆。 开始那几句还能听，后面就都是落井下石的挖苦。 要不是站在那位大妈身后的姑娘开口，估计她还会继续说下去。 “苏绾，你不认得我了？我是你的高中同学，沈泠。” 沈……家？！ 苏绾想起上辈子的那一幕时，突然从二楼那边传来个声音：“苏绾回来了？快把别让她进来，泠泠，别让她进门！就说我有对象了！” 伴着声音，一个身材并不高大的男青年，手里拿着本书出现在二楼阳台。 他一眼便看见人群中的苏绾，只一眼便被明丽娇媚的苏绾吸引。 “泠泠，那个……这位是谁？你同学？哈，介绍我们认识下。”沈泊从二楼跑下来时，竟然还带着一股难闻的臭味。 苏绾不自觉地退后，眼神嫌弃。 “小泊，别闹。”沈泠提醒，可对方还是把苏绾认成别人，先是追捧几句，接着又问名字，又想问工作单位。 结果，苏绾理也不理对方，直接牵着苏小豆和江永安往后面的家属楼走去。 “人都走远了，你拉我干什么！”沈泊生气地想甩开沈泠。 沈泠实在不想因为这个双生弟弟丢脸，“她是苏绾，你刚才还骂人家，转眼就像只苍蝇似的叮上去，你没看见她带了个男人回来吗？” 男人？ 沈泊这才注意到被他忽略的江永安，人长得高高大大的，还真是挺有范儿。 不过，处对象可以公平竞争，他有机会。 “真想不到，苏绾竟然可以这么好看？”沈泊的魂都没了。 沈泠没好气地上楼，那位大妈也提着菜篮子回自己家去了。 后楼，田燕泥特意请了一天假。 苏绾进门便看到摆满桌面的饭菜，厨房里还飘着香气。 听见门响，田燕泥系着围裙出来。 虽然十几天之前才见过，可现在在省城里相见，完全没了从前的心酸和难过。 田燕泥抱紧苏绾，她知道如果不是苏绾和江永安近半年来的帮扶，他们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 没想到，春来到来之前，他们就能返城恢复身份。 “快，都坐下。这是妈给你们准备的好吃的。”田燕泥拉着苏绾和江永安坐下，最后才发现苏小豆还站在门口。 等她过去拉苏小豆，苏小豆已经躲到了苏绾身后。 “妈，小豆最近大约是有些认生。” 田燕泥去抹眼角，看看苏小豆的长相，她又叹气。 “小豆，过来，到我身边坐。” 苏绾劝了几句，又把苏小豆送到田燕泥身边，苏小豆这才坐下，可还是显得像是别人家的孩子。 “不用等你爸，我们先吃。” 苏绾三人在火车上两天一夜，能吃的东西就那几样，早就想吃些家常饭菜，看着这一大桌美食，当然高兴。 苏小豆被田燕泥送到她碗里的一只鸡腿吸引。 “小豆，这是妈妈最擅长的炖土鸡，多吃点。” 苏绾看看手表，打算等苏源回家。 才说完，苏源就推门进来。 “我走到半路，把工作交给下面人去办，今天，我也请假在家！” 经过了那场大的磨难，苏源也知道与家人团聚才是最重要的。 江永安忙拿出自己带来的酒。 苏源想起在凌水县委大院，小夫妻二人每在去送的饭菜，不禁落泪。 “绾绾，永安……我和你妈商量过来，会想办法把你们调回省城。” “我们一家人总得在一起才行。” 在火车上，苏绾也有过这种想法。 可她不想为难爸妈，二人刚刚恢复工作岗位，如果因为她而徇私，那可不行。 “妈，爸，不如这样，凌市距离省城不远，拖拉机厂在凌市也有分厂，之前总厂就派我到那边工作，现在我想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先调到凌市。” 江永安说出自己的想法。 “对，凌市的地区医院也不错，以绾绾现在的实力，到地区医院任职不成问题，等我问问那边的情况再说。”田燕泥答应着，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她不想让苏绾在凌市工作，她已经跟张起和谈过，准备给苏绾争取去医院大学学习的机会。 第二百三十五章 从医院里抱回来 经过这样一场大的磨难，田燕泥和苏源饱经风霜。 二人早在刚刚回城就已经商量，打算把苏绾和江永安接回省城，以他们二人的能力在省城找到工作不成问题。 “得看孩子们的想法。”苏源退一步。 就算他们是苏绾的父母，也得听听苏绾自己的想法。 苏绾放下碗筷，先是看着江永安，然后才转向爸妈：“我想上大学。” “我看了报纸，已经有鼓励大家灵活经营和包产到户的政策，不久高考也一定会恢复。”苏绾坚定地看着田燕泥，苏源打量着女儿，心中欣喜。 这与他们的想法不谋而合。 “你要参加高考？”田燕泥激动地握紧苏绾的手，“我明天就去给你借书！” “妈，其实，我自己也一直在复习，书本半年前就凑齐了。”苏绾每天晚上都会读书学习，这大半年时间，她不仅把中医理论研究得更加透彻，还在空间里找到上辈子复习时的课本，那些书都是现成的。 知识点也只要简单的复习一下就可以应付这次考试。 高考恢复后的第一次考试，科目少，难度低。 她知道。 上辈子，苏绾并没有搭上这班车。 这辈子，她绝对不会放过机会。 “永安，你的想法呢？”苏源问。 江永安略微思考便道：“我支持苏绾，她在哪，我在哪。” 也就是说，不管是在凌水镇，还是在省城亦或凌市，江永安会一直陪着苏绾。 “另外，我爸妈对我们会无条件支持。”江永安嘴角上扬，看到岳父母的状态不错，他和苏绾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地。 至于江家那边，一切都好说。 一家人吃过午饭，又一起包了饺子。 下午三点，便接到了江亚男和关秦的电话。 苏绾知道，这是关秦生怕二人不去江家，打电话来催。 说好的吃过晚饭再去江家，现在看来也只能提前过去。 因为关秦在电话里已经提及，关家和江家的几位长辈都已经到了，晚上的家宴场面不会小。 田燕泥拉着苏绾回房间，“我和你爸，特意把你的房间收拾好，不管你回不回来住，这个房间都给你们留着。” 苏绾看着收拾干净整洁的房间，心里暖暖的。 她给田燕泥诊脉，发现田燕泥的身体状况比之前好。 苏绾提醒田燕泥不能太劳累。 医生的工作要随时加班，还有值夜班的工作量。她真的担心田燕泥一回到省城就会因工作量增大，而影响身体健康。 田燕泥把房门关严，这才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木盒子递上去。 苏绾惊讶：“外祖父的医书不是都被烧掉了？” “你打开看看。”田燕泥神情有些黯然。 果然，里面并不是医书，而是一件婴儿衣、一枚银项圈、一封信。 “小豆的亲人，最近在找她。”田燕泥叹出一口气，“当初，我从医院里把她抱回来，说是你的亲生妹妹，你一点都没怀疑？”田燕泥看着苏绾。 苏绾皱眉思索。 关于苏小豆的身世，她真的从来都没怀疑过。 上辈子，她也没发现爸妈对苏小豆有什么不一样，反倒是这辈子经历了许多事情和状况之后，她才渐渐地感觉爸妈对自己和对苏小豆是有不同。 但，苏绾以为那是因为时空间隔，导致爸妈和小豆不亲近。 “我和你爸，想成全他们一家人。”田燕泥后来又说了许多话，苏绾的脑子里一直在回荡着“他们一家人”这几个字。 在苏绾看来，苏小豆就是她的亲妹妹，她在拖拉机厂拼命都要养活的妹妹。 怎么就……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妈，我舍不得。” 苏绾轻拍帆布包，“之前在拖拉机厂的黄泥房里，那么困难都挺过来了。我和江永安的工资不低，我们能养得起她。” 田燕泥拉过苏绾的手臂，把女儿搂到怀里，“绾绾，妈不是怕花钱，我和你爸妈这几年的工资也都补齐，家里现在不缺钱，至于教育资源，我们也不缺。”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一直隐瞒事实，对小豆是不是不公平。她长大后，会恨我们没有把她送回家人身边。” 苏绾眼圈发热。 虽说，最近两个月，苏小豆一直在李平家里住着，上放学都不用她操心，可她对妹妹的爱护，那是实打实的浓浓亲情。 “好吧。如果对方家里不着急，我们再拖几天，我打算给小豆买些衣服和学习用品。” 苏绾靠在田燕泥的肩头，抹掉眼角的泪。 客厅里，苏源和江永安边下象棋边喝茶水，二人提到工作上的事，聊得热火朝天。 “我们局里正缺你这样有创意的年轻人，回头我打个招呼，你直接到我单位上班。”苏源不怕举贤唯亲的说法，他的女婿就是好！ “爸，我要是想走捷径，我爸妈那边的机会多的是。”江永安解释，“你要相信我的实力。” 苏小豆坐在二人身边，正在吃苹果。 她正在换牙，两颗大门牙都掉了，苹果啃出两道沟壑，看着挺有趣。 “我给你削皮，切成块。”苏绾从屋里出来，接过苏小豆手里的苹果，很快处理好，放在碗里摆在苏小豆的面前。 苏小豆察觉苏绾眼圈发红，连吃苹果的心思都没有了。 “姐，你要是住不惯，咱们明天就回家。”苏小豆拍拍身边的小书包，“我带着路费呢。” 田燕泥把苏小豆揽到身边，给她整理额前的碎发，“小豆，妈妈和爸爸都在省城，这里就是你的家。” 苏小豆想说不是，可她只能听姐姐和姐夫的。 “小豆最爱吃韭菜馅的饺子，晚上你陪爸妈在家里吃饭，我和你姐夫去江家。”苏绾安排好，心里发酸。 苏小豆虽然不大高兴，但还是同意了。 下午四点，苏绾和江永安提着两包土特产，站在军属大院门口。 江永安报上家门牌号，门卫室里的两位小同志立即跑过来帮他们提东西。 “您可回来了，三点钟关阿姨就打电话过来，提醒我们只要你们回来，便送进去。” 江永安微点头，推开二人的手，“就在前面，我们自己进去。” 第二百三十六章 江家大伯母的礼物 田燕泥和苏源居住在省第一人民医院的家属楼，条件已经在同类单位中属一属二，她没想到，江家竟然住在军属大院里，而且还是里面的独栋二层楼房。 江家，果然比相像当中还有实力。 苏绾虽然有心里准备还是被震惊到。 独栋二层楼房都有独立的院落，才进大门口，便听见客厅里传来一串欢笑声，随后江亚男和孙见平带着几个年轻人先迎了出来。 “苏绾、永安，你们可回来了。”江亚男一把挽住苏绾的手，随后向着身后的几位年轻人道：“不用我介绍，你们也都认出来了吧？应该怎么称呼，自己论。” 年轻人规矩地上前问候，有叫小婶婶的，也有叫嫂子的，还有的叫舅妈……十几个年轻人走过去，苏绾连他们的脸都没看清楚。 只能连连点头。 等进了客厅，苏绾更震惊，坐在沙发里的长辈也不少，她被江亚男拉到跟前，一一介绍。 七大姑八大姨，还有几个叔舅伯婶。 这边才打了招呼，苏绾便看见江永安被几个中年人围着，都在打招呼说笑。 不管老小，竟然有一多半穿着的都是军绿衬衫和军绿裤。 “绾绾，过来。”关秦像宠宝贝似的，拉过苏绾的手，立即把手边的精致盒子放到她手中，“上回，在凌水镇我没带什么礼物，这是补上的见面礼，这是结婚礼物，这是……” 苏绾看着堆在手边的沙发上的几个大小一一的绒布盒子，头有点大。 “绾绾，这是你的五个舅妈给的。” 这么豪横的吗？ 关家人有什么了不起。 一直坐在不远处檀木椅上的三位贵妇打扮的女人走过来，挽住苏绾。 “绾绾，过来让大伯母瞧瞧，这套红宝石的首饰是我和你两位婶婶给你的见面礼。”大伯母张凤面善微胖，显得很有大家主母的气派。 “这是我们江家的金店、首饰铺面的提货卷，给你一张，你喜欢什么自己去挑。” “这是江家的服装店的提货卷。”二伯母走过来也递上一张绿色的卡片。 “这是我家友谊商场的提货卷。”四婶婶走过来，递上一叠卷。 这？！ 饶是苏绾有过上一辈子的经历，可她也没想到江家和关家居然在省城里有这么强大的经济实力。 怪不得刚才在苏家，苏源提到给江永安安排工作，江永安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如今看来，就算是江永安不工作，家里也养得起他。 苏绾有些疑惑地看向江永安，仔细回忆二人上辈子相处的那些日子。 上辈子，江永安就没回省城。 至少，与她生活的那十年间，没有借助江家的力量。 “绾绾，愣着干嘛，走，我带你去看看你公爹，他们几人在书房里下棋。”关秦拉着苏绾不松手，江亚男跟在二人身后，上二楼直接敲开书房的门。 里面坐着七八位体面的中年男人，有着军装的，有着中山装的，见关秦进门，有两位起身。 关秦冲着坐在最中间的江军道，“儿媳妇过来看你。” 江军放下手中的玉石棋子，眼眸微扫，转而换成笑意，起身迎过来。 见他站起身来，剩下的几人也都跟着起身。 “苏绾，我和你妈妈盼着你们回来，早就等不及咯！” 江永安继承了江军的体貌，江军略显魁梧，走过来迎上半步时，腿脚的有些不利索。 苏绾下意识地看向他的左腿。 江军不在意地道：“早年在战场上受的伤，没什么。” “老江，人都到齐了，我们开饭。”关秦立即招呼众人去餐厅。 十几分钟过后，餐厅里四张圆桌都坐满。 长辈那一桌上，有人发了话，这边一家人才开始吃饭。 这哪里是普通的家宴，苏绾看着每张桌上的十六道菜，又看到那精致的摆盘，心里有些不安。 她算不算嫁进了豪门？ “绾绾吃菜。”江亚男生怕苏绾生分，一直守在苏绾身边，女眷一桌，男子一桌。 晚辈一桌。 苏绾还没吃完江亚男夹的菜，又有人送过来单独的汤盅。 “妈特意给你挑的燕窝。” 燕窝？ 在清水村村下，还有人吃不饱饭，江家竟然能吃到燕窝？ 苏绾抬眼看着桌上的众人。 “绾绾，我们平时也吃不上的，这是三婶婶专门给你准备的。”有人看出苏绾的质疑。 “家里人都几年没聚了，我们也是托苏绾的福气，才能吃上这么一顿团圆饭！” 一顿饭下来，苏绾吃撑。 吃过晚饭，便有亲戚陆续离开。 直到晚上八点半，送走最后一波江家人，江永安才道：“这回，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躲起来了吧？” 躲？ 江永安在乡下是为了躲他们？ “永安，快带你媳妇进来，说什么呢。”关秦生怕儿媳妇跑了似的。 江亚男和家里的阿姨收拾好餐厅，又给客厅送来水果和茶。 “绾绾，我特意给你定了牛奶，让你姐给端过来。”关秦看待苏绾，比对亲闺女还亲。 江军又聊了几句，便直接回书房。 关秦这才拉着苏绾不撒手，“绾绾，快给妈看看，我这身体怎么样了？” 从进门开始，苏绾就发现关秦的面色红润，之前的咳嗽也没有了症状。 显然是痊愈了。 “你的药，效果真不错。你不知道，你那几位伯母婶子姨妈都想让你给看病呢。”关秦又道：“我说今天可不行，我们家绾绾坐火车累着呢，得好好休息。” 苏绾应下。 且不说家里人对她不错，她又收到那么多的礼物，就算没有礼物，医者仁心，她应该看诊绝对不含糊。 “妈，我想给爸的腿看看。”苏绾注意到刚才江军上楼时，有些吃力。 是孙见平扶上去的。 “他那是老毛病，也不是没看过，医生都已经给判定了……”关秦说着眼眸闪亮，“好，你快上去看看，说不定，能好呢。” “他那条腿，下雨阴天就疼得要命。”关秦也难过，只不过这么多年过来，办法想了许多。 就是没效果。 当然，前几年在牛棚，江军也没少吃苦，那是加重腿伤的主要原因。 “行，我试试！” 第二百三十七章 成功的手术 苏绾拿着针疚包，江永安提着药箱，二人进了书房的门。 江军正在看文件，见二人进门，有些意外。 推脱三四，见二人执意要给他治疗，江军这才安慰地答应。 不管怎么样，这两个孩子有孝心，就算治不好，那也得接受他们的这片心意。 “绾绾，你不要有心里负担，你能把我们家永安这个混小子带回省城，你就是我们江家的大恩人。”江军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 又说了许多话，这才一瘸一拐地走到沙发边。 江永安见他动作吃力，上前扶住。 “臭小子，你不如苏绾体贴。”江军眼神严厉，原本还想再多说几句，生怕小两口再被自己骂跑，便闭了嘴。 和苏绾预料的一样，腿伤在骨头，而且是旧伤。 “里面有残存的弹片。”苏绾道。 看似她只用手轻抚，其实已经用医药空间里的机械进行了检查。 陈旧型骨折三处，每处都严重，当初应该是经过了粗略的治疗。 “后来，条件好一点，为什么不治？”苏绾问。 “我爸生怕给组织添麻烦，江家的产业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被迫停止，大伯他们也是去年才恢复了从前的风光。”江永安细心地发现苏绾误会江家人。 原来是这样。 “放心吧，我来治，虽然不可能恢复到健康的模样，但一定会比现在强些。”苏绾提出了治疗建议，“一定得住院治疗。” “住院？我哪有时间。”江军指着桌面上厚厚一叠文件，无奈摇头。 “再说，已经是老伤，我现在也能勉强走几步，不碍事。”江军风清云淡地道。 不愧是老将军，昔日里为国杀敌的负伤，在他这里不值一提。 苏绾内心敬仰。 即便江军不是江永安的父亲，作为老战斗英雄，也得把他的腿伤治好。 “那，不如这样，先在我第一人民医院预约手术，由我妈主刀，我配合治疗。等手术成功，您便回到家里来休养？” “这样一来，你可以在家里处理公务，我们照顾着也方便。”江永安补充。 这个主意好。 江军见江永安也是这个意思，也只好答应。 关秦在门外听到这个好消息，立即推门进来。 “你这个老倔头，要不是儿媳妇好，你还打算一辈子瘸下去呀！” “还是我们家绾绾有办法，你们不知道，你爸的伤，我和亚男劝了多少回！” 江亚男和孙见平也走进门，向苏绾说感谢的话。 隔天，江军住进第一人民医院。 田燕泥给苏绾办理了医院实习生的身份，苏绾也只是以见习的资格进入手术室，江亚男也以会诊医生的身份跟着。 田燕泥没少见苏绾在清水村给骨伤的病患治疗，对她的实力并不担心，她只担心一并在手术室里的几位军区医院的主任医师。 此次江军的手术也已经惊动了军区高层，这才派出军区医院的医生过来，他们都是有着几十年经验的。 而四位军区医院的医生见到田燕泥带着一位年轻的小护士进门，也没怀疑。 “我们已经看过片子，一共还有十二枚弹片，我们分成两组，一组取弹片，一组进行正骨术。”田燕泥按照苏绾的主意，提出解决方案。 “正骨由我们军区的四位医生完成。”军区医院的副院长陈刚推动鼻梁上的眼镜，“我来负责主刀。” “你们二人进行弹片取出。”他示意田燕泥和江亚男，又打量着穿着手术无菌服的苏绾。 这么年轻的一个小丫头，还真想跟他们一起做手术？ 在他管辖范围的医院里，没有十年工作经验的医生，别想踏进手术室半步。 这么年轻的医生，见习的机会都没有！ “田燕泥同志，你虽然是第一人民医院的外科主任医师，但也得听我们的安排。”且不说陈刚有大校的军职在身，就说陈刚年纪和经验，他比在场的任何医生都有决策的资格。 他就没想让田燕泥几人参与手术，只不过听说这位老首长的儿媳妇是医生，得让儿媳妇走个过场。 所以，当陈刚把脑子里的信息整合，立即判断出苏绾就是江军的儿媳妇。 “苏同志，你站到那边就行。”陈刚一挥手，指着手术室的角落，他连手术台也不让苏绾靠近。 苏绾求助似地看向田燕泥。 已经进入麻醉状态的江军还有一丝意识。 他隐约听到陈刚的安排。 “我，让田医生和苏绾给我做手术，你们都出去吧。”江军知道苏绾的赤脚医生的行医资格在这里根本不是筹码。 陈刚吃惊道：“老首长，你知道你的腿有多严重吗？” “搞不好，有可能连之前那么困难地前行都做不到。”陈刚也不客气地补充。 “老首长，我调来的这几位，都是有过战地抢救经验的……”陈刚没想到已经上了手术台，还会出这样的问题。 “怎么，老陈，你是想让我签生死状？”江军显然有些不高兴了，“我就信任田燕泥医生和苏绾，你们出去！” 江军出了名的坏脾气，没人敢惹他。 陈刚张张嘴，还想再劝阻，但他不敢再说一个字。 思索片刻，陈刚给身后的几人递眼色，示意几人退到手术台下，可他们没敢离开手术室，万一出了事，他们难辞其咎。 片刻后，老首长就会因麻醉失去意识，他可以说了算。 身为有着丰富经验的医生，他也有办法对付老首长。 再不济，他们可以第一时间冲上手术台，立即夺过手术刀。陈刚带着三位医生严阵以待。 站到比手术台还高的桌面上，他得盯着手术过程，不能出半点差池。 麻醉剂生效，江军进入昏迷状态。 手术开始。 苏绾和田燕泥在家中已经不止一次地演习过，二人干脆只用眼神交流。 取弹片的速度快到离谱，陈刚不屑地想法才冒头，苏绾只用十二秒，便把位置奇特的十二枚弹片全都取出来，这速度简直神了。 抱臂站立，颇有些想看笑话的陈刚，此刻瞪大眼睛。 与此同时，田燕泥那边准确找到三处陈旧性骨折处。 就在陈刚看到刀口下面已经被肌肉和筋膜包裹的碎骨时，心都跟着揪起来。 第二百三十八章 给你下正式的聘书 这场手术的复杂程度，比他们看片子时判断得要复杂得多。 很难想象，老首长之前每走一步，要忍受多么大的痛苦。 他竟然挺了这么多年。 就在他内心震动时，苏绾已经和田燕泥已经完成了第一处的骨折处理，二人的动作简直天衣无缝。 尤其是苏绾的推按挤压的正骨手法，简直就是神迹。 “现在需要打钢钉，你们过来两个人帮忙。”苏绾从容命令，陈刚立即凑过去，其他三人也跟着上前。 打下手，当然会。 等十三个钢钉打好，缝合又是苏绾亲手完成。 完美的缝合。 “同志，你用的这是什么线？”一位医生发现不对，忙问。 苏绾脱口而出：“蛋白……隐形线。” 她没想到有人能问，这是她从医药空间里取出来的，不用拆线，可以和伤处完全融合。 现在国内应该还没有。 “我让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苏绾补充。 反正以江家的实力，这不算什么。 等陈刚反应过来时，苏绾已经结束了手术。 从她的第一刀开始，到最后的缝合，仅用了二十一分钟。 也就是说，她这样的速度，至少在国内，陈刚没见过。就连他自己也无法超越。 也就是说，让他和三位助手完成这样一场手术，至少也得用二到三个小时。 “田主任，令嫒在国外哪里进修的医学？”陈刚也只能这样解释，他是真的见过这么有实力的年轻医生。 看年纪也不过才二十岁出头。 “这个嘛，保密。”田燕泥自豪地道。 省城和乡下不一样，不少人都是势力眼。 江军的手术牵扯太多，万一被人知道苏绾只是个赤脚医生，那还不传得沸沸扬扬。 传言倒是可以忽略，田燕泥是怕苏绾被人质疑过后，影响她的大好前程。 反正，这场手术过后，田燕泥也不打算让苏绾再露面，至少，从医科大学毕业之前，不会再让她进手术室。 “好吧。”陈刚等人出了手术室，换好衣服一直等在门外。 看到田燕泥和苏绾把江军送到手术室门口，由江永安推回病房，几人根本没走。 他们一直等到田燕泥和苏绾换好衣服出来。 果然，苏绾真的很年轻。 看起来只有二十岁？ 真的很难想象，眼前这位就是刚才在手术室里，技术娴熟、沉着老练的医生。 俏皮、漂亮、明艳，甚至还有一点可爱。 “小姑娘，你今年多大岁，有没有对象？”陈刚身后的一位医生忍不住问道。 陈刚立即回头白他一眼，“你糊涂了，人家是江首长的儿媳妇！” 那位医生立即道歉。 谁看了不喜欢呀。 既漂亮还能干！ 最重要的是，有田燕泥主任这样的母亲，家世也没的挑。 “田主任，苏医生，我们借一步聊聊？”陈刚很少这样低声下气地说话，毕竟，他作为军区医院的业务最强的副院长，也不是一两天。 他见过的有实力的医生也不止一二位。 现在，他怎么都想把苏绾挖到自己医院里。 这个年纪就可以完成这样一台大手术，再过十年、二十年……他不也想，放眼整个省城，最有前途的年轻医生，是苏绾。 不会有第二人！ 而且，他隐隐地感觉，将来，苏绾会走得更高更远。 总之，眼下这是块璞玉，是一块可以雕琢的玉石，不能就这么放她走！ 田燕泥看看苏绾，苏绾有些为难。 她大概能猜到对方的想法。 怎么说，也得给陈刚一个面子。 田燕泥微笑点头，便引着几人前往办公室。 张起和听说这台手术顺利完成，正准备下楼去探望江军。 没想到田燕泥倒引着众人来了。 见面，张起和便迎着陈刚笑着问候。 这可是大人物。 众人在办公室落座，又寒暄几句过后，陈刚也毫不避讳地道：“我们大家都是忙人，我也不废话，刚刚在手术室里见识到了苏绾的实力，我和几位商量了一下，准备把苏绾聘到我们医院工作。” 说完，陈刚的目光从田燕泥的脸上转向苏绾。 苏绾得体微笑，正准备开口拒绝，张起和端着茶走近，亲手给陈刚倒茶水，“陈大院长，这可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苏绾是我好不容易盼来的，你这是要断了老哥我的后路？” 话题转向张起和。 苏绾和田燕泥相视微笑，张起和这是给二人解围。 “你可不知道，当初这个小丫头也救了我。” 张起和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接着又道：“这可是我们的宝贝，而且，我已经给她安排了到医科大学进修的机会，她还真去不了你那边。” 军区医院虽然也在省城，但在靠近南边的一个小县城里，距离省城有一天一夜的路程。 的确不方便。 陈刚略一深思，不放弃地道：“苏绾同志，我回去会正式给你下聘书，只要你想，没有时间限制，你都可以来我这里工作。” “一年以后也好，三年以后也罢，我们随时欢迎你！”陈刚热情地跟张起和等人握手告别，最后还是欲言又止地看苏绾一眼，这才离开。 人才，走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 苏绾和田燕泥送走吉普车，这才跟张起和一道去了特护病房。 在路上，二人已经把手术的过程粗略地说完。 张起和冲着苏绾挑起大拇指，“大侄女，我不是夸你，能入得了陈刚的眼，你也是真的出色。” “你这速度，正适合战地医院的要求。估计陈刚也是看中这一点。”张起和幽幽地笑道：“你这丫头总是给我惊喜，医术又精进不少！” 几人进门时，江军仍旧处于昏睡状态。 江永安和江亚男、关秦都在病房里守着。 见众人进门，关秦忙过来问手术的情况，虽然江永安已经说了个大概，可她还是想从苏绾和田燕泥的嘴里听到肯定的消息。 “问题不大，只不过钢板要带至少六个月，这六个月还得好好养着。”苏绾又道：“我会想办法用中药调理，争取让爸早点康复。” 第二百三十九章 检查身体 关秦长出一口气。 相比于客观事实，她更相信苏绾的承诺。 只要苏绾说能治得好，那就一定能好。 “好。” “大家也不能都在这里耗着，我和亚男先在这里陪着，晚上你们再来？”孙见平提出合理化建议。 苏绾和江永安对视，便同意对方的提议。 尤其是刚刚做完手术，苏绾也很疲惫，之所以要做到用短时间完成这台手术，也是考虑让江军能少受些苦。 江永安心疼苏绾，想回家陪着她。 关秦倒是彻底请了假，一来为了照顾江军，二来为了陪苏绾。 “绾绾，回家，妈，给你炖鸡汤！”关秦真是半步也不想离开苏绾，“都是我们家永安不好，你怀孕都不知道，结果让你劳累才流了产。” 关秦抱歉地说。 田燕泥闻言，立即拉住苏绾的手，心疼地道：“你这孩子，为什么不跟妈说？” “亲家母，绾绾这小月子还没出，不如就让她在我们家里住着。”关秦总是先开口。 田燕泥本想拉着苏绾回家，没想到又被对方抢了先。 关秦对待苏绾像亲生女儿，她当然没有什么不同意的。 就是多想跟女儿亲近些，再说她有几件事想跟苏绾商量，“亲家母，晚上让绾绾回江家住着，现在我带她去医院里做个检查，你知道的。” 田燕泥显出为难。 苏绾倒没想去检查，可省里的B超机是才引进的，当然先进些。 关秦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说着就马上想跟着她一起过去。 还是江永安拉着老妈，让她先回家休息。 关秦的性格太要强，若是出点什么小问题，她都不容忍，总是会跟工作人员发生冲突。 如今又这么宝贝苏绾，估计会关心则乱。 江永安把关秦送上车，关秦还一个劲儿地埋怨，“以后，你可得多对绾绾好，人家救了我，又给你爸治腿，是咱们家的恩人。” 江永安痛快点头。 “对咯，绾绾喜欢吃什么，晚上我让阿姨给她准备。”关秦又道：“我了解你爸，估计醒了就会要求出院回家，你们也别拦着他，回家里来，我也好照顾。” “再说，刚才那两位秘书的就送了不少文件过去。”关秦叹气，“要不，借这个机会，让你爸把工作推下去？” “反正，咱们家也不差这点工资过日子。”关秦还想拉着江永安再说，江永安有些心急，便直接道：“回家再商量吧。” 田燕泥带着苏绾在妇产科检查，江永安等在外面。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出来。 江永安看看二人的面色，这才放松。 田燕泥见江永安迎上来，这才低声道：“永安，不是我这个做岳母的不尽人情，绾绾的身体虽然休养，三个月后你们才能再同房。” “听到没？” 江永安红着脸答应。 苏绾心里清楚，只要她每天都喝空间里的泉水，七八天就可以好起来。 只不过，现在二人都处于事业的上升期，生孩子的事，倒可以放放。 从医院出来，田燕泥带着苏绾回家休息。 江永安则去了国贸商场一楼的生鲜区，他去买老母鸡。 用老母鸡炖汤给苏绾喝，家里的伙食不差，但老母鸡汤更补。 半个小时后，苏家。 “小豆的家人联系上了，他们正往这边赶。”田燕泥和苏绾躲进房间说话，苏小豆一个人在客厅里写作业。 说是写作业，其实是苏绾给苏小豆找来的一些练习题。 “大约两天后就能到。”田燕泥心里难过，“我们要怎么跟小豆说这件事。” “妈，我来说吧。”苏绾一想到要和苏小豆分别，心里就难过。 上辈子，苏小豆被泥石流冲走，便再也没有与苏小豆相关的消息，所以她并不知道苏小豆的身世。 如今，这件事倒是提醒了她。 一定还有许多她并不知道的事。 但眼下，顶重要的是她和江永安回到省城工作学习，得有自己的房子住。 江家虽然是大家族，可江家的产业到底在其他人的手里，将来能分到他们手里多少，很难预料。 所以，借着这个机会倒是可以考虑创业。 苏绾回到自己的房间，换好衣服，洗了一个热水澡，接着便进入医药空间，先给自己接了一杯泉水，喝下去。 果然，泉水入喉便感觉一股暖流进入身体，尤其是小腹那里，感觉暖洋洋的。 苏绾从空间出来，便直接窝在床上。 边看书边等江永安回来。 凌市，地区医院药房。 “池组长，您的办公桌在这边。”一位中年医生走过来，对池若很客气地说话。 池若也是正式上班才知道，地区医院的药房是一个很大的部门。 光是医生就有十几人，像她这种工人编制的也有七八人。 而且，刘财旺毫不客气地直接给她安排了一个组长的职位，专管药房仓库。 “池组长，这是本月的出入记录，我在前面中药部工作，您要是有什么需要，过来找我。”中年女医生热络地放下一大杯红糖水，“这里面泡了大枣，大补的。” 池若内心感叹，可面上却淡淡的。 这回，她专门管理仓库药品出入记录，再没人能为难她。 因为她并不用亲自动手，下面还有三个人听命于她。 虽然都是年纪大的工人，但大家也都很恭敬。 果然是凌市的工人更开窍。 池若很得意地上了两天班，刘财旺给她排的是每周只有一天到宿舍去，她心里不甘，总是利用工作空闲时间，给刘财旺送茶水、送补品，有时也在刘财旺的办公室里干那事。 这一切，都是她乐意的。 池若知道，只有紧紧抓住刘财旺这棵救命稻草，她才有好日子过。 女工宿舍，她更是破天荒地被调整到了一个二十平米的小单间。 小是小了点，可她一个人住绰绰有余！ 这天，池若刚下班，在食堂吃过饭回到宿舍，才把门关上便听见有人敲门。 住在筒子楼里，隔音不是很好。 池若以为是隔壁的大姐给她送吃的，直接开了门。 “池若，你调离了工作，为什么不告诉我！”沈柏良站在门口，撅着臭哄哄的嘴巴，瞧这模样是才从凌水县过来。 第二百四十章 两千块 “我饿了！”沈柏良推开池若，直接钻进屋里，打量着一室一厅的格局，他很满意。 在柜子里找到鸡蛋糕，抓起两块就大口吃起来。 “你去给我买饺子。”沈柏良鞋子不脱，便直接倒在池若的新沙发里，嘴里还念叨着：“今天晚上再炖点猪肉粉条，你拉什么脸？” “池若，我告诉你，你现在跟着我，是你的福气。”沈柏良抹掉手上的蛋糕渣儿，“我爸被调回省城，我妈调到凌市来了。” 沈柏良眼神斜过，“我爸正想着把我调回省城总机械厂。” “你才到洗煤厂工作没几天。”池若闻言，原本抱着手臂的她，直接走到桌边，倒了杯热水递上去。 “那又怎么样？我爸这一次有立功表现，我们家在省城的房子大着呢。”沈柏良嘴角斜勾，“这么说吧，你要是给我安心办事，我不会亏待你。” 池若微垂眼睑，沈柏良也没想娶她。 “吴姨被调哪个单位？”池若问。 “凌市电业局。”沈柏良继续道：“我二姨也调到你单位来了，还在内科，有事你可以找她。” 这算不算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池若抿嘴笑着，搂上了沈柏良的肩头，“我现在是正式工，我们把婚事定下来吧？”她试探道。 刚才还一脸硬气的沈柏良忙推开池若，“胡说什么呢，我是要跟苏绾结婚的。” 沈柏良起身去照镜子，理好弄乱的头发，“你还是留意些吧，听说苏绾的编制也会落在凌市地区医院，她要是在这里工作，你和她走得近些。” “别再像之前那样，一件事也没办成！”沈柏良揉着下巴，“这一回，我只要人。” “哪怕，只一晚也好。” 说着，他继续打量这个不大的房间，“就在你这里，我觉着就不错。” 沈柏良走时，还顺走了池若才买的一块手表，女式的。 池若挺生气，那是她用来撑门面的，自己也才戴过两次。而且，买手表的钱是她最后的积蓄。 心里咒骂几句，池若还是认命地去给赵大板牙打了电话，说凌市这边已经有开放个体市场，她正留意弄个摊位。 赵大板牙高兴地，立即答应给池若汇五十块钱。 池若也真的去了市场，果然在市场里看到了有摊位出租。一个月的租费才两块钱。 第二天去取了钱，便直接租下那个摊位。 赵大板牙到的时候，池若已经把豆腐摊位定了下来，而且还象征性地把后面的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并给赵大板牙买下一套新的铺盖。 赵大板牙乐得合不拢嘴，“这条街上就我一个卖豆腐的，你就瞧好吧。” 他又把之前卖掉凌水县豆腐坊的钱都拿了出来，一共三百二十块。 池若看着这么多钱的份上，带着赵大板牙去吃了一顿饺子，还花了二十块钱，给赵大板牙换了一身新衣服。 下午，二人去办理个体商户手续，傍晚就开始做了第一锅豆腐。 豆腐飘香，赵大板牙的手艺没得挑。 当天晚上就卖出两大板豆腐。 城里人不起早，赵大板牙也摸准了这个时间，每天中午出四板豆腐，晚上出四板豆腐。天天都能卖光。 卖不完的，就直接做成了豆腐干。 不到半月，生意竟然赚得比在凌水县多出几倍的钱。 一个人忙不过来，赵大板牙在月底就请了一个外乡来的中年女人做打下手的小工。 每个月的工资十二块钱。 这边，苏家。 苏绾正牵着苏小豆的手，看着她吃自己亲手做的点心。 这两天，苏绾白天都会回到苏绾，隔着苏小豆去逛商店，给苏小豆买下了两套新衣服，两个书包，两双新鞋。 还没和苏小豆的真正亲人见面，她也不了解对方的家庭情况。 苏绾已经准备好了两千块钱，准备给苏小豆带上。 而且，她和田燕泥商量，如果苏小豆的亲生父母那边生活条件苦，就还把苏小豆留在身边养大。 时间一晃，便到了两天后。 省城第一人民医院，田燕泥办公室。 “田医生，就这么说吧，小豆是弄丢的，你们要是不给我们拿上五千块钱，我们就告你们偷拐人口！” 一个横眉立眼的中年妇女狠毒的道。 苏绾进门时，办公室里已经坐着六七个人，看他们的打扮，的确是南方的，衣饰都很单薄。 “给钱！”对方耍横。 “不给钱，孩子我们就要了。”有人站出来更横。 苏绾拧眉，而她这两天怎么都没开口，她真的不想把这么残忍的真相告诉小豆。 没想到，对方的家人竟然是这样的。 他们根本不是来讨孩子的，是想要钱。 要知道，南边有的城镇重男轻女很严重，有的女孩子就是养大，也不会让她们去读书认字。 那中年妇女抬眼，看见苏小豆站在苏绾身边，立即道：“就知道是个丫头片子！” “我女儿在这边下乡，生了孩子人就没了，谁知道当时是不是被人给害死的。”那女人改口。 “说不定，你们为了这个孩子，害了我女儿呢，给钱！再加一千！” 这嘴巴一张一闭，说要就要，还真当苏家是万元户？ 苏绾先把苏小豆送到隔壁办公室，嘱咐道：“小豆，姐姐和妈妈去办事，你在这里，不要乱走。” 苏绾回到办公室，对方已经把价钱涨到了八千。 “真是天大的笑话，这要是个男孩子，你们是不是得要一万？”苏绾走到田燕泥的电话机旁边，伸手去拿电话筒。 “我现在严重怀疑你们的身份，我现在马上给派出所打电话，让他们派人过来。”苏绾拨打出一串号码，对方吓得立即闭了嘴。 “别，别！” “派出所的警察同志来了，也好给我们做个见证，你们说要多少就多少。”苏绾知道跟这些人打交道应该怎么办。 那中年女人见苏绾是个硬茬，立即哭喊起来。 “我那命苦的女儿呀！” “怎么办呢！” “孩子的爹也不知道是中天杀的！” “不对，是不是你们家的儿子给害了？”对方突然就反问。 苏绾轻笑，“我妈就没有儿子，只有我一个女儿，你还想 第二百四十一章 友谊商店购物 对方见无计可施，便有人站出来说要之前的两千块钱，这件事就算了结。 而苏绾也知道，事情既然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苏小豆是真的不能给他们带走。 落到这样的人家，苏小豆能不能顺利长大，都难说。 况且，苏绾对苏小豆是真的有感情。 “小豆留下，我们养着，你们走吧。”田燕泥被他们吵得头大，而这时得知消息的苏源才赶到。 苏源三言两语听说了事情经过，气得拍桌子。 “小豆，是我们苏家的孩子，你们滚，现在就滚，一分钱也别想要！” 对方见占不到便宜，直接像疯狗似的，“好，现在我们就去告你们！” 呼啦啦一群人离开。 苏绾准备去隔壁找苏小豆，苏小豆已经站在了门口。 苏源和田燕泥微怔，苏绾忙拉苏小豆的手。 “小豆，你听我说，我们不是不告诉你。” 这可怎么办，孩子不知道事情经过，会不会乱想。 “我知道，那些人才是我的亲人吧？”苏小豆大人似的冷静，“妈妈，爸爸，我知道不是你们亲生的。” 苏小豆一副认真的小大人模样，“之前，你们说话，我都听到了。”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怪不得，苏绾觉察苏小豆这几天总是静静的。 她懂事得让人心疼。 田燕泥和苏源也走到苏小豆身边，心疼地看着她。 “小豆！”苏绾抱紧苏小豆，眼泪落下。 “我是你姐，他们带不走你，我不会同意的。”苏绾想了想，“他们为钱而来，还会再来的。” “妈，这几天，我带着小豆住到江家。” 田燕泥点头。 江家那边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得去的，小豆在那边安全。 苏源又道：“这边，我马上打听一下，给小豆办理正常的收养成手续，不会让他们钻空子。” 苏绾带着苏小豆在江家一住就是半个月。 江军也在家里恢复身体。 关秦和江永安进进出出，总是大包小包地往家里提补品，期间家里的亲戚也来走动过几回，都是来送补品的。 半个月过去，苏绾的面色红润不少，苏小豆也明显圆润起来。 江军的腿伤更是恢复的极快。 因为他不仅用着西药，这边还吃着苏绾每天亲手煎的中药，而苏绾每天都会在中药里加一小杯空间里的井水。 江军自己发现身体的力气明显增加。 精力也比之前好不少。 关秦更是感觉到了明显的变化。 “绾绾，你爸最近的精神好很多，睡眠质量也提高了，你看看他，是不是眼睛都亮了？” 关秦笑眯眯地道：“我看他整天在家里，我们一家人出去走走？” 苏绾也没多想，便答应着。 江军又不是得了什么重病，只是在家里养腿伤，当然可以出去逛街。 下午，两辆轿车停在小院门外。 有两个勤务兵过来扶着江军上车。 关秦则拉着苏绾和苏小豆坐到后面的车里，“走，妈带你去挑衣服。” “妈，我衣服够穿。”苏绾除了给江军和关秦用中药调理身体，她也给田燕泥和苏源开中药，剩余的时间因为不用上班，她一边教苏小豆学习课本上的知识，一边复习功课。 她已经接到了通知，高考就在十二月份，只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她会把握住这次机会。 她要凭自己的本事考上医科大学。 半个小时后，友谊大楼。 苏绾没想到关秦会带着她来这里。 “绾绾，你爸的腿脚不方便，这里有电梯，我们在这里逛逛，他也能散散心。”关秦的理由倒是挺合理的。 苏绾牵着乖巧的苏小豆跟在他们身后。 江军现在能拄着拐杖走路，虽然走得慢，但适当的活动也是好的。 “绾绾，你是不是给我吃了什么特效药，我总觉着现在走路腿一点都不疼了。”江军刚才出了门，就感觉很好。 要知道，这条腿的疼痛有时折磨的他根本无法正常入睡。 “真的不疼了？”关秦以为江军是在安慰她们，直接问。 “真的。”江军想扔下拐杖，苏绾忙扶住他，“爸，现在还不行，你忍忍，半个月后，你再扔下拐杖。” 看来，医药空间里的水真的很神奇，对于连接筋骨也有作用。 “老关，我让你拿来的外汇卷，都带了吗？给绾绾好好挑几身衣服。”江军由秘书陪着直接去了三楼的茶室。 关秦答应着，“那还用你说，我会看着办的。” 苏绾闻言立即摇头，“妈，这里的衣服都贵。” 再说，她也不喜欢太过奢侈。 苏绾现在不仅有钱，医药空间里的药材现在也差不多要达到堆积如山的程度，她也琢磨着在省城找一个地方开一间中医诊所。 既能传承外祖父的中医技术，也能给发挥自己的专长，另外也可以做到财富自由。 如果进入医科大学学习，时间就更加碎片化了。 苏绾想着，关秦竟然带她来到了五楼。 放眼望过去，只有十几个柜台，每个柜台前只有两三个人，可柜台里面的东西却很吸引人。 是首饰和手表。 “过来挑挑看，我之前给你挑的是这一款，我看你没戴，一定是不喜欢。”关秦又道：“这个柜台里的都是金表，还有镶宝石的。” 天呐，这是八十年代。 苏绾还真的不知道有这么奢侈的东西。 再说，就算是买了，她也不可能真的戴在手腕上。 推来让去的，苏绾只好买下了一枚钻石戒指，关秦嫌弃她挑的太小，又特意换成了一枚大的。 一出手就花掉了一万五千块钱和两千块的外汇卷。 苏绾直接傻眼。 江家有钱，可是也不能花得这么痛快吧？ 要知道，现在万元户都极少的。 “绾绾，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是我和你爸补发的工资，都给你用。” 苏绾想想空间里存着的钱，她和江永安工资总共也就只有不到四百块钱，而且她也觉着那是一批不小的财富。 她想推掉不要，还是关秦亲手给苏绾戴上，又小声道：“这边的柜台，是你大伯家的，我们江也有股份的。” 苏绾这才勉强收下。 第二百四十二章 又找上门 “你爸还想着，要给你们两个重新办一场婚礼呢。” “绾绾，这些就算是我和你爸给你的聘礼。” 苏绾退给江永安的时候，根本没想什么聘礼，至于对关秦和江军好，那也是因为他们是江永安的父母。 关秦真心对她，她心里清楚，可她没想到对方会舍得花这么多钱。 那可是一万多块呀！ 从五楼下来，在四楼关秦又给苏绾挑了两件不同颜色的毛呢大衣，两套西装，两套中式套装，两双皮鞋。 总是，只要是苏绾问价或是看一眼的，她就会直接让苏绾试衣服。 苏绾从未想过这婆婆宠儿媳宠的这么离谱。 看着手里提着的衣服袋子越来越多，苏绾实在不敢再逛了。 “妈，我给小豆买几件衣服。” 苏小豆不缺衣服，前一阵子，苏绾在百货大楼里给她买了两套，想着友谊商店里的童装更时髦，更好看。 苏小豆这半天，老老实实地跟在她的身边。 苏绾早想好，要给苏小豆也买几件高档一点的衣服，毕竟要在省城上学，穿着也得讲究些。 关秦又笑着道：“早就让人给挑好了，我们过去拿。” 在童装区，苏小豆得到了一套夏装，一件羽绒服，一套秋装。 那件羽绒服，苏绾很满意。 这些一共花掉二百八十元，苏绾不由地咋舌。 关秦说她付钱，可苏绾怎么能让关秦给自己的妹妹买衣服，刚刚她可是花掉了关秦的一万多块钱呢。 想想那枚个头不小的钻戒，苏绾暗想日后赚钱，一定还给她。 苏绾转到男装柜台，给江永安和江军每人买了一件衬衫，给关秦买了一件羊毛衫。 结果花掉了剩下的一百多块钱。 现在她和江永安的积蓄归零了。 关秦和苏绾高高兴兴地去三楼接江军，江军竟然和几位老友聊得高兴。 临走，几位老友送出来，都问江军的腿是在哪里医治的，说是江军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健谈了。 “治好了腿，老江的心病也没了！”众人说笑着送江军上电梯。 关秦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还不是我们家永安有福气，娶了苏绾这么好的媳妇，我和他爸都跟着享福呢！”关秦毫不客气地夸奖自己家儿媳妇。 即便苏绾不是医术高明的医生，她也一定会宠着。 苏绾不仅治好她的咳嗽，还治好了江军的腿伤，真是他们家的救星、福星。 再说，关秦只有江永安一个儿子，家里的产业将来都是要交到苏绾的手上的。 她怎么可能让苏绾受半点委屈。 楼下，汽车边。 苏绾一眼看见对面街边有卖糖葫芦的，苏小豆跟着她在江家住着，几乎没出过大院，也得让孩子透透气。 “妈，我和小豆走着回家，我带她去公园里逛逛，你和爸先回去。” 关秦不放心，要秘书留下陪苏绾。 苏绾在到省城之前，可从来没有这待遇，她更不习惯。 再三推辞，江军和关秦的汽车才缓缓驶离。 而苏绾才带着苏小豆沿着大街边逛边走。 “小豆，这个学期，你的课程我来帮你辅导。”苏绾牵着苏小豆的手，安慰道：“你别担心，马上就到春节了，过了年，我给你在这边办理入学手续。” 苏小豆闷闷地道：“姐，我想回家，我想去舅妈家住。” 苏绾听得出苏小豆带着鼻音的哭腔。 她还是小孩子，得知自己的身世，本应该哭闹的，可她却没有。 苏绾心疼地抱紧苏小豆，“好，反正我也要回去把工作的事情交待一下。” 当天晚上，苏绾和江永安吃过晚饭，和关秦和江军提出回凌水县办理休假手续。 这半个多月里，江永安已经接到了三个单位的邀请。 除了一个事业单位之外，还有另外两个工厂也希望他能到那边工作。 当然，这都是因为孙见平的关系。 江军不会出面办理此事，但孙见平却热心。 但江永安和苏绾的意见相同，二人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入职。 苏绾提出读大学的想法，江永安就已经想好，他可以通过选拔，进入总厂工作。 刚好，机械总厂这边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选拔。 只不过，目前只有工人岗位。 “永安，你还是看看见平介绍的三个单位。”关秦劝道。 江永安摇头，“我自己的事业，总得自己一步步去争取。” 二老答应二人回凌水县，但要他们尽早返回。 第二天，苏绾和江永安带着苏小豆回苏家吃过晚饭，便打算去火车站。 没想到，那伙认亲的人又来了。 这一次，他们竟然找到了苏家。 苏家住在普通的家属大院，一群人堵大门口，吵嚷着说要找苏源和田燕泥讨说法。 “怎么办，我找人打听了一番，收养孩子的正常程序里面包涵对方亲属的同意。” 苏源几天前就已经做好一切准备，只是想着找到苏小豆的亲属，他们也未必会签字。 他们就是来讨钱的。 为了避免更坏的影响，江永安把六个人请到了苏家。 客厅里。 苏绾和苏源坐在沙发里，田燕泥带着苏小豆在房间里。 “拿钱，我们要五千块！”拉长脸的中年妇女又扯开嗓子道：“我们家的孩子，你们就领就领走，不成！” “对，不给钱就不走！”后面那几个人起哄。 苏源气得抄起门后的扫帚，想赶人。 刚才他已经和田燕泥做好打算，就算对方要钱，他们也不是拿不出来。 可这件事，不能这么处理。 江永安见他们人多，便把苏绾和苏源护在身后。 “有事好好说，不能说的话，现在出去！” 对方见江永安长得高大，出言冷峻，都闭了嘴。 “拿钱，我们就走人。”对方依旧咬住不放。 田燕泥从房间里出来，气哼哼地指责，没想到对方竟然起身想打人。 田燕泥一个没忍住，直接扑上去，揪住中年妇女的头发，撕打起来。 江永安和苏绾生怕田燕泥吃亏，忙拉了偏架，一把推开那中年女人。 “苏家杀人啦！” 那女人扯着脖子，像只斗鸡冲到门外大号。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不让我来？ 喊声很快吸引邻居。 见有人围观，那中年妇女更是大哭嚎，放声大叫道：“快来人呀，苏家强抢我们家的孩子！” “可怜我们家小孙子，这么多年和亲人分离。” “大家快来看呀！”对方显然是想把事情闹大。 苏源暴怒，他怒冲出门来，指着对方斥责。 可不说还好，对方竟然冲向苏源。 苏源被撞倒时，那中年妇女还大叫着：“哎呀，苏家杀人啦！” 江永安和苏绾扶起苏源，田燕泥气得捂着胸口。 苏绾没想到事情会闹到如此僵持的局面。 若是在凌水县还好，至少王小六他们几人能帮得上忙，如今在这里，倒显得很被动。 “别吵了！”苏绾冷声道：“你不是想要钱吗？” 那中年妇女听到“钱”这个字，立即停止哭闹。 “对，五千块！”那女人不管不顾地直接报上数字。 门外的众邻居闻言大惊，一位大妈质疑：“你刚才不是说苏家人欺负你们吗？” “你这是来讹钱？” “就是呀，要五千块钱，你这是想卖孩子？” “拐卖儿童是重罪！” 邻居们群起议论。 “别、别胡说，那是给我们的补偿！”那中年女人改了嘴脸，瞪起一双三角眼，回头大吼：“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该你们啥事，你们滚开！” 说着，直接推着苏绾进门。 “进去说。” 苏绾心头微凛。 这件事闹到如此的地步，已经对苏家的名誉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必须把事情说清楚。 如果邻居们真的以为他们苏家人欺负外地人，偷养人家的孩子，这话好说不好听！ 苏绾给江永安递眼色。 江永安走里房间，去打电话。 苏绾开着房门，冲着门外的几位好心大妈道：“既然事情闹成这样，我们也得找两个人作见证。” 田燕泥和苏源知道事情拖下去，对苏小豆会造成更大的伤害，五千块钱他们认了。 对方眼神闪亮，六人竟然都凑了上来。 而这时，苏绾才想起来问：“你们都和小豆是什么关系？” “我们总不能就这样把钱给你们，你们总得把身份证拿出来，证明一下吧？” “你们说是小豆的亲人，证明呢？” 那中年妇女第一个掏出自己的介绍信和户口簿：“我叫孙草花，我是孙雅丽的娘，这孩子是孙雅丽生的！” “这？”苏绾脑海里灵光闪过，回头看向田燕泥，“妈，小豆出生时医院里有病例是吧？” “那个女知青叫这个名字吗？”苏小豆又给田燕泥递眼色，“我怎么记得好像对方姓刘呢？” 田燕泥在盛怒之下，已经的去了理智，不过苏绾递过来的眼神，她还是看得清楚。 “不姓孙，也不姓刘。”她的话没说完，孙草花闻言直接又道：“那就是姓张，我女儿叫张小芬。” 呃？ 苏绾内心警铃大作。 田燕泥眼角的泪止住，她立即有了勇气，“你们说清楚，到底叫什么名字？” 那女知青的病例，她早就看过。 为了能让小豆能找到自己的家人，她甚至把对方的名字记得很清楚。 田燕泥甚至把对方写的家庭住址记了下来，如果这一次不是家庭地址对应上，她也不会与眼前这位孙草花取得联系。 可眼下看，对方一定不是苏小豆的亲人。 他们是骗子！ “不对？”孙草花显然有些慌了，知道自己说错话，忙回头，冲身后的男人道：“那，不是我们家的，就是你们家的，你快把你的介绍信拿出来。” “老贾，快呀！” 看着几人挤眉弄眼，苏绾了然。 他们就算不是骗子，他们也不是苏小豆的亲人，他们只为了讹钱。 那男人微怔片刻，笨拙地从包里取出一张介绍信，“对，是我们家的。” 这场面倒把几位邻居大妈逗乐，“你们到底在干什么？这姓什么，姓名还能改吗？”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们这些医院的职工都是傻瓜？” “老田，小苏，你们这是被骗了呀！”有位大妈直接道：“我这就去把派出所的同志叫过来。” “到人家里来诈骗，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 众人议论着，门口还有看热闹的邻居也都警觉起来。 “别让他们跑了！” “我刚才看见那女人推了老苏！” “对，把他们扭送到派出所去。” 孙草花见事情败露，打算趁乱逃走，可他们六个人怎么可能跑得掉。 而这时，苏家楼下来了四辆轿车，两辆派出所的吉普车。二十几人呼啦啦地上楼来。 带头的是江陵，他是江永安的堂弟。 “永安哥，嫂子受欺负了？”对方身后是十几个穿着便装的小伙子，看模样都是练家子。 “人呢？”江陵虽然赤着手，但他已经把双臂衣袖捋起，“敢欺负我们江家的人，他是不想活了！” “嫂子，嫂子我来了！”又有几个年轻人冲到面前，一副焦急模样。 “小婶婶！我也来了！” 邻居们被挤出去，那六个骗子被江家人围住。 “人在哪，敢欺负我们江家的媳妇，我看看，他长几只眼睛！”进门的是一位眼生的三十几岁的时髦女人。 “小姑姑，你怎么也来了？”江永安看到这一屋子的人，感觉自己的这个电话打的有点不对劲。 他不过是给大伯家的堂弟江陵说了句，找几个人过来，没想到就这样了。 他不想的。 江永安给苏绾递眼神，他真没想到家里人都在。 “怎么，不让我来？”江辰美眼神瞟过江永安，直接落在苏绾的身上，打量来回之后，直接从手腕上退下一条钻石手链，给苏绾戴在手腕上。 “绾绾，我是小姑姑，才从国外回来，还没去看你。” 这话说的，不是应该苏绾去看她吗？ 江辰美笑得大方，“这位是亲家母吧？绾绾随了你，真漂亮！” “我过来的急，也没给你们带什么礼物。” 言语之间都是对苏绾的满意，对苏家人的敬重。 半点也没有公司老总的架子。 江永安忙在苏绾耳边小声道：“我这位小姑姑，一直在国外做生意，之前说要回来，我也不知道这么巧。” 她怎么也在大伯家。 这位小姑姑是江家的能人。 第二百四十四章 江家的地位 江辰美说完，便直接面对孙草花，秀眉微凛，“是你欺负我们家绾绾？” 孙草花早被这阵势吓得腿脚发麻。 “咳，没、没有，我们开、开玩笑的，我们走错了！” 她还敢狡辩。 刚才又哭又闹，又要讹钱的模样哪去了？ “江陵，扔出去！” “敢欺负我们江家人，他们也不去打听一下！”江辰美双手叉腰，江陵已经带着众人把那六人推搡着弄下楼。 邻居们听到“江家”两个字，也都不敢看热闹，都回家去了。 苏绾也没想到，江辰美处理事情会这么简单粗暴。 她怕生出事端，忙下楼劝说。 等她下楼，那六人已经被警察押着上车。 “苏绾同志，江永安同志，幸亏你们报案，他们是惯犯，以诈骗为生。” “这件事，是我们的不对，发现他们在省城出现，就应该及时逮捕，没想到竟然到这里来搞事情。” “你们有没有受伤，或是受到什么损失？” 苏绾叹气，她把苏小豆的情况进行了说明。 这一次，如果不是苏小豆身世的问题，骗子也不可能找上门来。 “我母亲当初也是好心，把已经身故女知青的孩子抱回家里来养，为了避免以后发生类似的情况，也为了给苏小豆找到家人，我希望你们帮助查找。”苏绾说完，便把田燕泥刚才递给她的小纸条交到了警察手里。 苏小豆的亲生母亲当初是住在二零八病房，当时病房里有两名产妇，一名是知青名叫郑程，一名是外地的。 郑程因为难产而亡。 她母亲便把病房里的这个女婴抱回家。 警察那边答案立案寻找。 等警察离开，苏绾和江永安被江辰美拉住，“我今天回来，在你大伯家聚餐，我们还没吃饭呢，走现在都过去！” “叫上亲家和亲家母！”江辰美个性豪爽。 田燕泥和苏源刚才被闹了一场，心情还没平复，不过幸亏江家人出面帮忙，事情也算解决得顺利。 苏源道：“改天我安排亲家聚聚，孩子们明天一早要去凌水县，我看今天晚上的聚餐就算了吧。” 劝来说去，苏源和田燕泥说要带着苏小豆去医院检查一下，便推辞。 苏绾和江永安被江辰美拉着上了车。 “我这个侄子，是个犟种，当初为了他外公的事，竟然和家里闹翻，现在好了，绾绾，是你帮了我们大帮。”江辰美坐在前面开车，俨然一个女强人模样。 车行转弯，直接来到了省城东边的别墅区。 别墅区连排七座，都灯火通明。 “咳，永安，你怎么想的，你们家的别墅，你是不是没带绾绾回来过？” 江辰美指着第三座，仔细看，那边还真黑着灯。 “这一排都是江家的。”江辰美又介绍道：“我的是倒数第二栋，“反正，我也不回来住，绾绾，我送给你吧。” “就直接改到你的名下。”江辰美又道：“我们家只有二哥江军古怪，喜欢住在城里。” 这不是古怪，是工作需要。 苏绾在心里补充。 怪不得江永安很少提及江家人，原来江家的确是个大家族，而且很有钱。 下车时，正巧有两辆黑色的轿车驶过，车身走过突然停下。 林涛从车里下来，大步向前。 “苏绾，你是来找我的？”林涛乐得嘴角上扬，忽略了苏绾身边的江永安，也忽略了江辰美等人。 这小子眼睛里没人吗？ “喂，老林家的小子，你眼瞎？”江辰美不等他说第二句话，直接把苏绾护到了身后，“这是我江家的人。” 林涛这才发现还有几个人站在路边，而他们都是江家人。 林涛打量那几个人，一眼认出江陵。 “这？” “怎么？你们江家人这么霸道？苏绾是我女朋友，她来找我，你们急什么。” 什么女朋友？ 若不是江永安一直跟苏绾在一起，也知道事情的经过，估计还真就被林涛这小子颠倒黑白呢！ “绾绾，我家在那边！”林涛指指远处的几栋别墅，在夜色里，灯光也很明亮。 苏绾知道林海的家族也了不得。 没想到和江家还是邻居。 “涛哥，说什么呢？”林海从前车下来，一眼认出苏绾和江永安，他没想到在这边看见二人。 也有些意外。 江永安对林涛没什么防范，可他看到林海，便把苏绾的手牵紧，拉到身边。 “林海？你也在？” “巧了。”林海打量江陵和江辰美，向他们点点头。 林海和林涛的气质不同，天然给人以信任感。 “林海，把你家这只乱叫的狗拉走，我们家绾绾什么时候成他的了。” 江辰美冲林海摆手。 林海走过来，先礼貌地跟江永安打招呼，然后又冲苏绾温和微笑。 苏绾回应时，江永安冷下了脸。 “江永安，早知道你姓江，没想到你是江家人。”林海在这边没见过江永安，至少最近几年没见过。 江永安不回应。 倒是江辰美坦率，“我二哥家的，他们一直在城里住，你知道的，他们家有点特殊。” 林涛得知江永安的身份，知道自己更没了机会，心里懊恼。 但他还是想和苏绾多接触，“绾绾，之前你救了我，我父母都很感激你，择日不如撞日，你跟我回家，我请你吃饭。” “臭小子，饭菜我们家有的是，不去！”江辰美走过来，拉住苏绾的另一只手：“绾绾，别去。” 想一顿饭就把他们家苏绾给拐走，不行！ 江永安冷拧着眉：“以后，林涛同志还是称呼她为苏绾，不要叫小名，毕竟，我们不熟。” 苏绾跟着点头，“林涛同志，我们不熟。” 江永安听到这句话，才放心些。 倒是林海走到江陵身边，和江陵聊得亲近，两句话没说完，林海竟然跟着江陵直接走进别墅。 他，这是不走了？ 林涛也厚着脸皮，“哈，我忘记了，江姑姑，我家也没饭，我过来蹭一口！” “不给！没有！我们家没有多余的饭！”江辰美追进去。 苏绾和江永安被落在最后。 江永安挽紧苏绾的手，“不是我不告诉你，那边的别墅是爷爷给爸爸的，爸爸当初虽然收下了，但没过来住。” 苏绾点头。 她是真的没想到，江家竟然和林家地位相当。 第二百四十五章 实话实说 知道江家是大家族，也知道江家有一定的经济实力，但苏绾是真的没想到江家和林家一样，是省城的顶流家族。 至少，能与林家比肩。 看到林家兄弟先后走进江陵家别墅，江永安就想带着苏绾离开。 今天的僵局多亏了江陵和江辰美，又不能驳了二人的面子。 再说，已经到了江家大门口，若是中途回去，被江家那个强势的大伯母知道，估计又要闹到关秦面前去。 大家族，兄弟之间的感情倒在其次，妯娌之间的关系就没那么和谐。 江永安挽紧苏绾的手，安慰道：“没关系，我们坐坐就走，你别离开我的视线。” “怎么？你还真不放心我呀？”苏绾打趣道：“林家那边看起来还真不错，我还真的想这去瞧瞧。” 瞧什么！ “没什么可好瞧的，我们家的别墅比他们家的也不差，虽然是爷爷给爸的，我们家始终都没过来住过，如果你喜欢，我跟爸说一声，住到这边也不是不行。”江永安像是在下某种决心，做出很大的让步。 苏绾笑着反握住他的大手，扯出狡黠的笑意：“你还当真了。” 江军和关秦那么疼她和江永安，怎么可能不把最好的东西给二人，之前都没从二人那里听到与这件事相关的话题，那就一定有二老的考虑。 另外，大家族内部也一定有争斗，她也不想趟这浑水。 不过，这倒提醒了苏绾。 在医院里做医生也不过就是为了有一个固定的工作，而医生的工作也仅仅能糊口而已。 她做了两辈子的医生，竟然没想到用医药空间积累财富，做大生意。 过了明年，全社会都会进入一个高速发展的阶段，她和江永安绝对可以搭上时代的顺风车。 那么，接下来可以再大胆地考虑一下。 至少，从江家和林家的人脉入手，有可能走到更高更远的位置上。 苏绾思及此，换上标准的微笑，和江永安牵着手走进客厅。 别墅是欧式风格，进门是小方厅，小方厅里面便是一个很宽阔的大厅。 今天客人不少，二十几人端着酒杯正在客厅里交谈，声音嗡嗡的，流声机里播放着淡雅的小提琴音乐。 一时间，苏绾竟然感觉像是在上辈子的九十年代。 谁能想到，这是江家在八十年代的生活。 这完全就是小型的酒会。 见苏绾和江永安还站在门口，江辰美去而复返，迎着二人道：“快过来呀，我让厨房重新给你们摆了一桌新菜，有你们平时吃不到的东西。” 至于是什么，不用江辰美说，大伯母亲自迎出来时，已经说个不停了。 谁能想到，在乡下还有人吃不饱饭，而江家的餐桌竟然如此丰盛。 一边摆着十二道中餐菜式，一边摆着西餐。 “绾绾，你小姑姑从国外带回来的，你快坐下尝尝。” 苏绾看了眼摆在她面前的是牛排和奶酪。 真的难以想象，上辈子江永安放弃和江家人一起生活的优越，竟然为了给她治腿伤，游走在上辈子那个困苦的时代。 一顿饭吃下来，苏绾坚定了心里的想法，她会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江永安过上更优越生活。 “绾绾，听说你爸的腿是你给治好的？”大伯母身后的一位穿着复古旗袍的中年妇女走过来，眉眼与大伯母陈丽五分相似。 苏绾微笑迎上她的目光，江永安忙过来介绍：“这位是茹姨，是大伯母的娘家人。” 苏绾上前微笑，大伯母陈丽是一个强势的性格，这位也一定是个人物。 果然，对方的第二句话就引起了苏绾的内心的不适。 “你婆母和公爹也真是的，嘴上说着对你好，怎么还舍得你跟永安在乡下过苦日子，才想着接回来。”酸溜溜的话让人心生不快。 “你会看病治伤？那你看看，我这手背上的小疙瘩，怎么去除？”陈茹说完这话，便用她那肥胖的手指轻掩嘴唇，笑得夸张。 显然，她手背上的疙瘩只是嘲笑苏绾的理由。 就算苏绾能给陈茹治好，那也是牛刀小用，也不会显出多高明的医术。 若是苏绾说不能治疗，那可就真的让在场所有的人看笑话咯。 陈茹压根就不相信苏绾会医术，她与其他人一样，只以为关秦和江军是为了给儿媳妇争脸，才到处宣扬江军的腿伤是苏绾治疗的。 不止陈茹不相信，陈丽也不信。 推而广之，连刚刚对苏绾极为热情的江辰美也不相信。 在看到苏绾的第一眼时，她便已经先入为主地以为，江永安的媳妇只是因为长相漂亮，没有什么本事。 江永安拧眉。 他开始后悔答应小姑姑回到江家吃这顿饭，那种压抑在心底的陈旧的记忆，顷刻间暴发出来。 从小到大，只要家族里有聚会，他总是带着屈辱退场。 关家虽然也是世家大族，可相比于江家的地位简直不值一提。 以至于江永安和江军一样，一度不喜欢参与江家的一切事务，后来正赶上动荡，江家的生意也遭遇寒冬，是江军拉了众人一把，这也是后来江家人对江军和关秦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主要原因。 当然，这些与江永安无关。 江永安此刻，只想护着苏绾。 他大步走到苏绾身边，不想让苏绾在人前失了面子。 江永安刚想找个理由带苏绾离开，苏绾已经大大方方地微笑回应。 “茹阿姨，我看你手上的小疙瘩倒是没什么，你……嗞。”苏绾有意拉长语气，“这里人多，你是要我当着众人的面实话实说？” 什么？！ 陈茹一脸震惊。 眼前的小丫头穿着普通，凭着一张好看的脸蛋就能搭上江永安，还能嫁进江家，又能让江家人这般喜爱，她就是看不顺眼。 本想随便拿几句话讽刺挖苦，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敢接招。 真是没教养！ 陈茹变了脸色，可她还是端着贵妇的姿态。 身后走来两位年轻女子，走到陈丽和陈茹身后，忙问发生了什么。 “咳，可不敢当，我哪敢让永安的媳妇，给我看诊呢！” 第二百四十六章 好人不能当 陈茹说这话时，有意把“永安的媳妇”五个字强调出来。 一句话引得那二位看轻的女子集中了目光，她们看向苏绾的眼神立即发生了变化。 “妈，大姨，怎么回事？”周珠和周玲几乎同时问出口。 “珠珠，玲玲，真是出笑话咯，人家说看一眼就知道我生了什么病！” 陈茹说话更加鄙夷，“我还真不知道，这人的眼睛比起你们第二人民医院的先进医疗器械更厉害。” 怪不得陈茹说话难听，敢情她的两个女儿都是医院的医生。 看模样应该都是科班出身。 “一个小疙瘩都不会治，你就别说那些没用的。”说着陈茹转身，就准备去二楼。 而此时才从二楼下来的江辰美也发觉不对劲。 陈丽一时笑而不语，目光虽然一直温和，实则也想听听苏绾会怎么回应。 江家在他们这一代有六个儿子一个女儿，偏六房之中只有老二江军生出个儿子来，就连她的江陵也是娘家侄子过继的。 其余的五房生的都是女儿，一连串的女儿。 也就是说，即便江家现在如此热闹，站在这里的只有江永安才是江家真正的继承人。 其他的都是外姓人。 虽然江老爷子去世的时候已经把家业分给了七个子女，可她还是担心，放在律师那里的一份遗嘱。 据说，老爷子还有一份重要的东西留给了江永安。 这几年，江永安消失在江家人的视野里，也是陈丽乐见其成的事。 没想到，半年前江永安的消息竟然又出现了。 江永安周身的低气压显现，陈丽忙迎着江辰美和江永安打哈哈。 “没什么，就是绾绾跟她茹姨说了几句话。” “大家都过去尝尝甜品吧，是我们家明枝做的。” 江永安敛住冷冽的气息。 拉紧苏绾的手，“我们先回去？”他生怕苏绾会因刚才陈茹的话内心不愉快。 他不会让苏绾受半点委屈的。 “永安哥，你的眼光也真是……啧，在乡下久了，是不是欣赏水平也降低了？” “就是呀，一个江湖骗子也带到家里来？”周珠和周玲一唱一和。 江永安原本收敛的气息再次暴发，犀利的眼神瞪过去。 “哟，说中了？咋还瞪人呢？” 江辰美已经快步走到二人跟前，扬起巴掌就准备打人。 “周珠、周玲，这里是江家，你们在这里阴阳谁呢？”要不是江陵闻声跑过来拉住江辰美，这两巴掌就扇过去了。 “告诉你，永安才是我们江家真正的主人，你们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别整天在这里蹭吃喝。”江辰美打不到人，气得直能用语言来怼她们。 “呵！江辰美，你别以为你在国外风流了几天，回来就什么话都敢说！”陈茹听到有人教训她的女儿，忙转头回来给女儿出气，结果被陈丽狠瞪一眼。 “姐，我说错了吗？江辰美一个女人家，在国外能赚那么多的钱，那钱还指不定是怎么来的呢！”陈茹越说越不对劲，她翘着脚，差点被江辰美打中，只能退开。 这场面一下子就难控制了。 苏绾没想到几句话能解决的事，怎么就闹大。 而江辰美又是个火爆脾气，她被陈茹顶撞，立即喊来自家的保镖和十几个年轻人，说着话就要把陈茹和她的两个女儿扔到后山喂狼。 这可把陈丽吓坏了。 陈丽生怕真的闹出大事，再三说情。 要不是陈茹也改了口风，江辰美一定会把这女人狠揍一顿。 “敢挤怼我们家苏绾，你算哪根葱！” “绾绾，跟我走，回我家！”她指指不远处的另外一栋别墅。 这事闹的。 苏绾看看陈茹，又看看陈丽。 陈丽作为江永安的大伯母，自然得说几句好听的，是想挽留，可她说的都是虚的。 几人才走到门口，身后的大厅里就传出宣嚷。 “快，快去开车！” “你们快给第二人民医院打电话！” “快呀，让他们派人过来给我妈看诊！” 陈茹真的晕倒了，嘴角吐白沫，眼睛上翻，手脚抽搐。 太吓人了。 “妈！”周珠和周玲扑上去，只顾大喊大哭，压根不知道怎么救人。 陈丽那边安排车，江陵去打电话。 二十几位宾客当中的大多数人已经悄悄离开，他们生怕也了大事，再被沾包。 林海的声音不合时宜地传来：“这么严重，送到医院得一个小时，眼前就有个能抢救病人的医生，你们还不把她请回来。” 刚刚江家女人之间的争斗，林海也只是远远地站着看着听着，他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苏绾的反应，而他也时刻准备着去把苏绾带回自己家。 没想到，江辰美直接给处理了。 “哪有医生？我们家珠珠和玲玲才毕业，她们会个屁！”陈丽已经急出脏话。 “我弟说的是苏绾！”林涛指着门外，“你们刚刚把人气走，现在快去请回来吧。” “再晚，会出人命！” 陈丽闻言，犹豫三秒，还是亲自跑出门去追上苏绾，一把拉住她的手，“绾绾，你茹姨犯了病，你快救救她！” 苏绾微怔。 刚刚她看着陈茹说话的表情，以及那微微抽搐的眼角，就已经发现不对劲，没想到真的发病了？ 江永安一把拉紧苏绾，“不准去。” “永安？”陈丽渴求地看着二人。 苏绾没有犹豫，她直接跑回大厅，第一时间从包里掏出银针，先是找来手绢给陈茹咬住，这才开始施针救人。 三针下去，抽搐减弱。 又是三针下去，陈茹已经停止了抽搐。 接下来的几针，让陈茹更加平静。 这不科学。 周珠和周玲知道她们的妈妈有老毛病，也从来没去医院检查过，更没有当回事。 毕业，这年代上点年纪的人，多少有点老毛病。 没想到，陈茹会在这里发病。 周珠和周玲退开，不敢置信地看着熟练下针的苏绾。 她还给陈茹吃下了一个小药丸。 不到三分钟，陈茹转醒。 她睁开眼睛时，竟然还推开苏绾，嘴里含糊不清地道：“你个坏女人，都是你气得我犯病。” 得，好人不能当。 第二百四十七章 看我不扎死她 “绾绾，把银针给我，看我不扎死她！” 江辰美上手就去夺苏绾手上的银针，她举起一枚闪闪发光的银针，凑近时还大笑了两声：“陈茹，老娘今天就让你知道，恩将仇报的下场！” 陈茹虽然停止了抽搐，可她现在身体虚弱，压根动弹不得，眼看着江辰美举着针就到了跟前，吓得她在地板上往后蹭。 这次连陈茹的两个女儿周珠和周玲也慌了神。 “小姑姑，我妈不懂事，您千万别生气！” “小姑姑，苏绾好不容易把她救醒，您别、千万别……” 二人一左一右拉住陈茹。 “呵，我今天非得给你一个教训！”江辰美是个嫉恶如仇的，苏绾又是她相中的侄媳妇，陈茹刚才怼人，她就很不高兴，现在苏绾不记前嫌治病救人，对方竟然还敢反咬一口。 江辰美的手又举起来。 “江、江辰美，你，你敢，我，我原来就没病，是她，就是她气的！”陈茹还犟嘴，而她也发现自己的手臂有了些力气，她扶坐起来，准备开口大骂。 才张嘴，便被陈丽一个巴掌打在脸上。 “姐！”陈茹不敢置信地看着一向待她如至宝的姐姐。 “你、你打我？”陈茹心里难过，“姐，我说的话本来就是……” “啪！”又是一巴掌。 陈茹被打得浑身发抖。 从小到大，姐姐还没对她这么狠过。 而她刚刚发过病，她姐竟然当着外人打她！ “陈茹，要不是苏绾，你今天就死在这里了，既然醒过来，就老老实实地感谢人家！” 陈丽改变态度。 要知道，苏绾救活陈茹的整个过程，这么多人都作了见证。 不管怎么样，苏绾都是陈茹的救命恩人。 见陈茹已经挨打，江辰美把手里的银针递还给苏绾，算是作罢。 “妈，你就别闹了，我们都看得清楚，刚才要不是苏绾，你真的就没了命。” 别墅区距离省城最近的医院，也要四十多分钟的车程，就算到了医院，也未必有医生能药到病除。 苏绾沉静地看着陈丽上前扶住陈茹，又拉着她到苏绾跟前，恢复之前的温和道：“绾绾，是大伯母的错，你茹姨从小就被我给惯坏了。” “还请你好生给她看看，最好能吃几副中药，让她的病情能根除。”陈丽是个明白人。 陈茹的病多年前就找过中医，虽然没在正规的大医院里确诊，但她知道这不是小毛病。 苏绾微拧眉，看向陈茹。 根除也可以，但得看她想不想给陈茹正经的方子了。 “茹阿姨，你愿意让我看？” 陈茹白着一张脸，脸上顶着两个红色的手指印，她今天是真的没了面子。 不过，面子重要还是命重要，她心里清楚。 见她低头犹豫，苏绾转身要走。 江永安把苏绾护住，二人做出要离开的动作。 “绾绾，人家不相信你。算了。”江永安本来没想让苏绾救人。 这种人就算把病给她治好，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今天，你也挺累的，我们明天一大早还得回凌水县，走吧。” 这顿饭吃的，江永安后悔带苏绾来江家。 “别！”陈茹叫住他们，“苏绾是我不对，就算我是长辈，我也不应该出言挖苦你。” “我刚才晕倒，是你救了我，我先谢谢你。” 苏绾轻抚江永安的手背，转身看向一脸难堪的陈茹。 “茹姨，你确定？” 陈茹点头，“帮我看看吧，我会给你诊金的。” “我的出诊费很贵，你知道的，我外祖父的家传针法也是独一无二的。” 苏绾嘴角微勾，笑意不达眼底。 “钱不是问题，绾绾，大伯母有钱！”陈丽立即补充。 再说，那天初次见面，她可是给了苏绾一张店里的免费提货券。 这个面子得给。 苏绾点头，“看在大伯母的面上，我给茹姨看诊，但诊费和中药的钱得由茹姨自己出，这也是虔诚的一部分。” 陈丽轻推陈茹，陈茹点头。 她哪有钱。 不过，有她姐陈丽做后盾，她当然不必担心。 片刻后，二楼书房。 苏绾给陈茹诊脉，又进行了半个小时的针疚，然后才开了药方。 “这些药材当中有两味很贵重，估计得明天天亮之后才能买到。”苏绾微笑着道，“不过，我这里的急救药，还有一丸。” “刚才茹姨已经吃下一丸，剩下的这一丸也给你吧。”苏绾不舍地道：“这是我外祖父当年亲手制的救命丸，一丸两千块。” 两千块！ 这回连陈丽也惊讶了。 不过，能救命的药，两千块也值了。 陈茹看看苏绾，又看看陈丽，见陈丽轻点头，她才点头。 “好，这两丸救命丸的药钱给我便好。看诊的费用和施针的费用全当看在大伯母的面子上，免了。” 陈茹心里不满，可不敢再表现出来。 周珠跟着陈丽去拿来四千块钱的现金，苏绾当着众人的面收好。 “茹姨的病不能太过激动，最好清淡饮食，吃药期间也不能再动怒。”苏绾微笑道：“如果能多运动更好。” 陈丽送二人出门时，江辰美和江陵跟出来。 “大伯母，我知道这钱是你的，我不能让你替她出钱，我还给你。”苏绾大方地把钱拿出来，递上去。 陈丽脸上发烫，今天晚上陈茹之所以敢当面斥责苏绾，当然也有她的原因，她的确没看得起这个乡下回来的侄媳妇。 打心底，她其实并不希望江永安和苏绾再出现。 没想到，江永安这小子好命，不仅从那吃人的乡下全须全尾地回来，还带回这么一个宝贝。 且不说这丫头有医术傍身，就算这丫头没什么学识，单单这心性就已经胜过在场的所有人。 “绾绾，说的是哪里话。”陈丽心里翻涌着思绪，可面上却不显。 “我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儿媳妇看，我们亲近是另外一回事。你茹姨的诊费是你应该得的。” “四千块，我还觉着少了呢。这里是一千块钱，算是我给你添上的，今天晚上让你受了委屈。”陈丽是不可能让外人看笑话的，她堂堂江家长房怎么可能被二房的小媳妇给拿捏。 第二百四十八章 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过是千把块钱的事。 苏绾先是笑笑，接着便大方接过陈丽递过来的钱。 “大伯母，你知道的，我和永安都是工人，每个月的工资怕是不够您家里的一顿饭菜，那我们就不客气了。”苏绾收下钱，笑得好看。 “大伯母，茹姨或是家里人有什么头疼脑热，都可以找我，大约半个月后我们还会回到省城，届时，我给您上门诊平安脉。” 苏绾和江永安被江辰美拉着走出好远，江辰美这才笑得直不起腰。 她一把揽过苏绾的手臂，正经地把苏绾好生打量。 “绾绾，你，哈哈！真是好样的！”江辰美越看越喜欢，“绾绾，今天晚上别回家了，跟我住。” 这小丫头真是不简单，先不说她的医术很厉害，就说刚才又从陈丽的手里搞出一千块钱，陈丽回头一定会心疼好几天。 虽说江家的生意现在不错，可利润没那么多。 一千块钱也不是小数目了。 “小姑姑，我们还得去凌水县，等我们回来，一定到你家里住几天。”江永安生怕江辰美真把苏绾带走。 立即制止。 江辰美看见二人紧握的双手，就知道江永安对苏绾心疼得不得了。 笑道：“这么好的媳妇，当然得好生看着。” “怪不得老林家的两个儿子都盯着呢，你小子有福气！” 江陵跑过来给江永安和苏绾道歉，他没想到家里会闹出这样的事。 江永安和江陵从小感情就好，他自然不会生江陵的气。 当然，苏绾也没真的生气。 “等我们从凌水县回来，我们一定回请。” 苏绾已经有了主意。 今天，她虽然让陈丽和陈茹吃了哑巴亏，但往后还得相处，自然不能搞得太僵。 江辰美亲自把二人送回苏家。 看着江辰美的轿车离开，苏绾和江永安上楼。 傍晚，孙家人被警察带走，苏小豆就发起烧。 田燕泥和苏源带着孩子在医院里做完检查，确定只是感冒，这才把苏小豆带回家输液。 苏绾和江永安进门时，苏小豆已经睡着。 田燕泥见二人回来，问过吃饭的事，便担心地道：“小豆心事太重，刚才还恍惚地叫妈妈。” “她不是在叫我，我知道。”田燕泥叹气。 “这孩子也可怜。” 田燕泥把当年捡到苏小豆的事讲述出来，“当时，我真的是想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来养，没想到我和你爸被下放，结果这几年倒苦了你。” 田燕泥拉着苏绾的手，“往后，小豆就养在我们身边，我们会让她受到最好的教育。” 苏绾倒不担心这些，她担心另外一件事。 “孙家人，为什么会找来？”苏绾在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想这件事，“妈，你能确定，小豆就是那个郑知青的孩子吗？” 田燕泥犹豫。 这年月，重男轻女的人不在少数，也有人生下女儿不要送人的。 想想那天的情况，田燕泥也有些怀疑。 “这样吧，我再让你爸调查一下。” 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苏小豆的正规收养手续必须得办。 而苏小豆也一定想找到她的生母。 如果真的是那位已故的郑知青，那就没办法了。 几人商定，已经是午夜。 苏绾特意叮嘱田燕泥，注意陈茹的两个女儿，听说她们都在医院里工作。 田燕泥倒是没听说二人的名字。 “我不在的时候，如果有人想要你去针疚理疗，你一定要推辞，一切等我和江永安回来再说。”苏绾没把从陈茹那里赚来四千块钱的事说出来。 以田燕泥的性格非得给人家送回去。 她才不会白做好人。 在省城的这半个多月时间，苏绾一下子明白了好多道理。 第二天，苏小豆的感冒好了大半，知道要回凌水县，她才高兴地说自己都好了。 田燕泥特意给三人准备了包好的饺子，也准备了一袋油茶面，让他们在车上用热水冲着吃。 苏小豆明显比在省城活泼许多。 苏绾让她吃感冒药，她特别听话。 就连江永安也看出苏小豆特别想回到凌水县。 在她的心里，她已经把舅舅家当成自己的家了。 下了火车，她才遗憾地道：“姐，我们都没给大妞和二牛带些省城的好东西，他们会失望的。” 苏绾忙指着自己的提包，江永安早就准备不少肉干和罐头。 这些吃的东西在县里很少见。 当然，还有一些糖果。 田大牛接到田燕泥的电话，中午来接站。 远远地看着三个人走出站台，他忙跑过去看看苏绾，又抱起苏小豆。 这两个外甥女，可是在他的身边长大的。 这几天，他也总打电话。 当他听说苏绾和江永安决定留在省城，心里既安慰又发酸。 “回来住几天？”田大牛知道江永安的工作关系已经调到了机械总厂，他回来估计是进行工作交接的。 苏绾那边直接辞职就可以。 “看看时间，如果能早一点更好。”江永安又道：“我们在镇里的房子，就给舅舅住着吧。” “我可不要。”田大牛心里不好受，“你们三个这是以后不打算回来了？” “镇里的房子，随时都能卖出去，还是留几年，哪天你们想回来住，再住几天。至于拖拉机厂的家属楼当然就只能返还给单位。” 这是自然。 李平回家来时，苏绾已经包好了饺子，又炖了红烧肉和一条大鱼。 又炒了几道青菜。 看着满桌的丰富菜肴，田大牛感叹：“你们可不知道呀，你们走后，你们的舅妈就不给我好好做饭了。” “我这几天吃的都是咸菜和窝头。” 苏绾回来翻看厨柜时，当然看见了。 苏绾从包里掏出一千块钱，直接递给李平。 李平推脱不收。 之前，的确因为苏绾爸妈的事情，李平到李家去求人，田大牛也四处奔走，二人把家里的积蓄几乎都搭上了。 二人得知田燕泥和苏源恢复工作岗位，并未提半个字。 苏绾很感激李平。 “这钱，太多了，你个傻孩子，你们到省城工作，到处要花钱的。”李平当然不知道江永安的家境。 苏绾道：“舅妈要是不收，那我就明天都买成东西，给你家里堆满。” 李平忙阻止：“你这孩子，家里哪用得了那么多东西。”田大牛点头，她才只收下五百块钱，剩下的还给了苏绾。 第二百四十九章 回到凌水镇 没办法，苏绾和江永安只好买来一百斤大米、一百斤白面、二十斤豆油，外加二十斤腊肉。 现在是冬天，粮食多些也可以储存。 苏绾和江永安特意去供销商场给李平买了一辆新自行车，凤凰牌的。 看着满屋子的东西，李平和田大牛眼底温热。 “舅妈，你别推辞，这些都是我和永安的心意。” “我爸妈说过些日子要过来看你们，他们现在刚刚恢复工作，有点忙。”苏绾继续道，“明天，我和舅妈一起去百货大楼，给大妞和二牛买几件衣服。” “买什么买，你就知道乱花钱。”李平心里安慰但也担心苏绾的钱不够用，见她买了这么多东西，又掏出二百块钱来给苏绾，苏绾说什么都没拿。 在县城住了两天，苏绾和田大牛、李平一家四口都置办了一套新衣服，又给家里添了两床新的被褥。 苏绾和江永安每回到县城里住，李平总是把自己的房间让出来给他们住，苏绾知道李平和田大牛的工资也就只有那么多，平时还要养着两个孩子，也没多少积蓄。 “等过两天，百货大楼来新的录音机和电视机，我给你们也买一台。” 那些可是真正的紧俏货。 且不说买不买得起，现在还得凭票供应呢。 “舅妈，等大妞和二牛放假，我把他们接到省城里住两个月，你和舅舅也轻快些。” 第三天回到凌水镇，苏绾和江永安去拖拉机厂办工作调转手续。 路过卫生室，李贵和姜美丽迎出来，拉住苏绾亲近的聊天。 “苏绾，你真的调到洗煤厂医院了？”姜美丽还不知道苏绾决定回省城的事。 苏绾点头。 “听说那边的条件比这边好多了，我真羡慕你。”姜美丽现在已经成为卫生室的正式卫生员，因为梁明辰的父母也恢复了工作岗位，他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现在只剩下李贵，他一个人忙不过来。 几位常在卫生室做保健理疗的大姐，笑眯眯过来跟苏绾打招呼。 苏绾没什么说的，倒是在办公室门口看到了丁玉。 丁玉还是老样子，用鼻孔看人，见苏绾走过来勉强拉出个笑，可笑意却带着嘲讽，“苏绾，你可别得意，听说洗煤厂医院那边的考核严格着咧，你别想总请假咯。” 苏绾叹气，跟这种人没什么说的。 她的世界就只有拖拉机厂和食堂的那么大一丁点，苏绾笑笑没说话，犯不上回来一次，还跟这种人计较，再说江永安调回到省城机械总厂，也许还有再见面的时候，总不能撕破脸皮闹起来。 她想说什么就说去吧。 苏绾只笑笑不理人，丁玉更来气，回头冲着后面才来的几个临时工发火。 自打听说池若调到地区医院里做上了正式工，关键人家现在还是个小领导，她就气得抓心挠肝，她的娘侄子就是没有那个媳妇命。 二人办好手续，江永安陪着苏绾直接去了洗煤厂医院，直接到了凌副院长，递上辞职报告。 “小苏，你的工作表现大家都传遍了，听说你在省医院里做了一台了不得的手术，你这是想调到省医院，不在我们这小地方工作了？”凌副院长不愧是万事通，隔着千里地，竟然也听说了。 苏绾平静地道：“我是想参加高考，之后会有至少三年的学习时间，这段时间里并不能按时上班，所以只能辞职。” “你准备考医科大学？”凌副院长略一沉思，接着轻敲桌面，“我们院里有推荐上大学的名额，你不必参加考试，便直接可以进入省医科大学学习，不过我们是定向培养，你毕业之后，必须回我们医院工作。” 这个条件倒也合理，若是让普通的医生去，大家都会乐于接受，毕竟这种由单位选送人才的定向培养，单位也会给发放补助金。 也就是说，上学也能赚到工资的。 “多谢凌副院长，我会考虑的。”苏绾不能当面把话说绝，万一那边参加高考的成绩不理想，这也是一个能上大学的法子。 至少，苏绾不是依靠江家和苏家，而是凭借她自己的实力赢得的。 凌副院长笑眯眯地道：“只要在来年三月份开学之前，你有想法，这个名额我都给你留着。” 二人再三感谢，这才从办公室出来，在走廊里看见正准备去诊室的刘振刚。 爸妈出事那天，还多亏刘振刚帮忙。 苏绾和江永安打算请他吃中午饭，结果被拒绝。 “我中午还有个会议，下午得去军区医院。” “苏绾，你表现不错，你的事在军区医院那边都已经传遍了。” 刘振刚轻扶眼镜，“我听说你准备上大学？” 苏绾点头，“那你可以考虑一下军医大，我的母校就是一所不错的大学。” 一向不怎么闲聊的刘振刚，竟然说出一大堆好处和理由。 从医院出来，江永安牵着苏绾的手，眼底尽是笑意。 “知道吗？跟你在一起，听见别人对你的夸赞，我特别高兴。”江永安觉着他的媳妇是天底下顶漂亮、顶聪明的。 “晚上，我们和王小六几个兄弟吃顿饭。”江永安和苏绾商量。 二人决定还在小院里安排。 已经进入冬季，小院没有多余的取暖设备，比起县城里李平的家里，有些冷。 江永安找来够几天烧的木柴，又给客厅里架上铁炉子，房子一下就暖和起来。 苏绾亲自下厨，做了八道菜。 特意买了几斤五花肉，结结实实地炖上一大锅。 王小六和杨成子等人一行三人，加上杨海城、田大牛、曾亮都到了。 苏绾忙着给大家添菜加酒。 一顿吃下来，大家都感慨人生。 谁能想到，一个月前，苏绾和江永安还因为田燕泥和苏源的事，上上下下奔走。 才过了一个多月，人家不仅回到了省城，还恢复了原来的工作，听说还补了不少的工资呢。 总之，往后这小两口的日子差不了。 不用再担惊受怕过日咯。 “这边的房子交给我舅，兄弟几个有时间也可以过来给照看一下。”江永安端起酒杯，看看几个过命的兄弟，心底五味杂陈。 第二百五十章 池主任 都说患难见真情，王小六几人当真为江永安和苏绾费心力。 江永安和苏绾拿出提前准备的礼物，每人给他们拿上几罐麦乳精，外加两盒蛋糕。 “客气什么，都是自家兄弟，我还在拖拉机厂呢，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田大牛也举起酒杯。 这段时间，他和李平也睡了安稳觉，天知道苏绾爸妈出事的那段时间，他们是怎么熬过来的。 一顿饭吃下来，众人吃得高兴，王小六竟然端着酒杯唱起歌。 气氛一下子被烘托起来，大家边吃边聊，一直玩到大半夜才散。 凌水镇这边处理得很快，苏绾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把事情都办妥，二人又住了两天，临走时把家里不用的几件家具都送给了王小六。 听说这小子也处了一个对象，准备过了年就结婚。 再回到县城，已经是五天后。 才进李平家门，李平就忙拉着苏绾问前问后。 没听出什么不对，她才道：“绾绾，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你才去凌水镇那天，县医院就派人过来找你，说是让你去谈工作的事。” 县医院？ 苏绾一拍脑门儿，之前张起和为了给苏绾留一条后路，的确在县医院给她留了编制。 而且让她每周去县医院工作一天，苏绾决定在洗煤厂医院工作时，那边也打过招呼，难不成又有什么变化？ 苏绾疑惑。 “没事，有事咱们也不怕，洗煤厂那边已经辞职，这边大不了也辞了。”李平拉着苏绾，二人推着自行车走出家属大院，却看见一辆吉普车呼啸着跑过去。 “绾绾，你看见没，我看车里好像坐着的是池若。”李平道。 苏绾根本没去看那辆车，爱谁谁。 她现在回省城，池若总不可能跟着一道回省城，她还没那么能耐。 二人一路说笑，骑着自行车来到县医院。 在楼下锁好自行车，刚好看到那辆不知道在哪里转了大圈的吉普车驶进县医院大院，车停，有人踩着高跟鞋下车。 而医院里的几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小跑着迎出来。 “池主任、吴主任，二位一路辛苦了。”蔡娟笑着迎接，眼底却带着些不满和怨怼。 苏绾微怔，还真的是池若和吴锦秀。 这二人闹得是哪出儿？ 再看吉普车上的单位，豁！真的是凌市地区医院的。 想不到呀，她二人调到地区医院工作去了？ 苏绾对池若并不关心，虽说二人之前过结颇深，但只要池若不在她跟前晃荡，她也懒得理。 苏绾准备等着这二位摆着谱，先上楼，她和李平再进去。 毕竟，她们只是过来听听什么事的，没想凑这个热闹。 偏池若和吴锦秀一回头，看见苏绾站在人群后面。 “哟，这不是小苏嘛？”吴锦秀透过人群，忙走到苏绾跟前，伸手拉她。 苏绾避开这个亲近过头的举动。 她没说话。 蔡娟等人闻言，也发现站在自行车前面的二人。 怎么这么寸呢，偏就遇上了。 蔡娟知道苏绾和池若之间的事，她马上小跑着到跟前，抢在池若挪步之前，小声跟苏绾道：“这二位今天来视察工作。” “地区医院的领导。” 苏绾不以为意。 地区医院比县医院高出一个级别，在凌市，距离凌省还有半天的路程，听说那边的设备和洗煤厂医院差不多。 只是因为人口更加密集，那边的医院规模不小。 “苏绾？”池若眼角瞥出贼光，看了眼新手表，冷哼：“这都几点了，你上班迟到。” 呵。 小人。 苏绾没回应，只平静地看着对面的池若。 “蔡娟，你们的代理院长呢？我要见她，医生上班不按时，这是要纪律处分的。” 随便。 苏绾叹气，池若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她懒得看。 她冲着蔡娟递了个眼神，便和李平径直上楼。 “你！”池若生气，“无视领导，看我不跟你们领导说，扣她奖金！不，扣工资！” 哟，池若的本事还真大了。 李平回头看了眼池若，那女人比之前丰满不少，因为烫了头发，看起来不像二十几岁，倒像是三十几岁。 因此，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多一层虚伪和高傲。 大家之所以对她低头哈腰，完全是因为池若在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从医院药房组长成为了西药科主任。 升职就这么快。 “池主任，这边请，您要看的材料，我们加班加点都准备好了。”有人立即上前。 也有人过来介绍，“您看看，之前提出来的整改意见，我们也已经处理好，您是先去药房看看，还是去仓库？” “另外，池主任，刘院长那边让我们准备的东西，我们也准备好了。” 池若闻言瞪眼，“刘院长什么说准备东西了？” 对方微怔，立即点头回应：“您说得对，我们自己准备的东西。” “胡搞，刘院长一向正直，他在这里也工作了一段时间，你们说话得负责任！”池若摆出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架势。 “去，把材料送到办公室，我们去院长室看看。”池若和吴锦秀现在的级别算是和这里的院长同等，二人进门时，代理院长并不在。 听说是地区医院派过来的。 她们也不熟。 人不在，正好。 二人先是乱翻一通，接着又挑了一点不是问题的毛病。接着才提出要去药房查看。 苏绾和李平等在蔡娟办公室。 池若从药房出来，就提出去外科。 她们不过是每年历行检查工作，现在也算得上是小人得志，回来耀武扬威。 二人来到外科诊室，正看见苏绾在给一个病人看诊。 苏绾来到外科诊室里，发现这边没有医生，倒是有几位病人在那里，有两位是才出了车祸，满身是血。 她也是出于医者仁心，便直接穿上蔡娟的白大褂，开始给伤者进行处置。 缝合进行一半，池若进门。 “蔡科长，你们科室里的设置不合规矩，把苏绾的办公室抬到走廊里去，这里不能摆那么多。” 苏绾看也没看池若，继续手里的工作。 处置头部的伤口不能分神。 “咳！苏绾，你给病人缝合消毒了吗？”质问声传来。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不是这里的医生 众人抬头看向池若，同时吴锦秀以及蔡娟等人都走进诊室。 气氛凝固。 便是刚刚苏绾的手指也微微一顿。 “对呀，这位领导说的对，医生，你的手消毒了吗？刚才看你站在那边，也不像是个会治伤治病的，我们家二小子的伤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要是不行，就让开！” 刚才还因为伤情严重，不知所措的家属，看到苏绾就求救，现在竟然这样说。 苏绾拧眉。 池若嘲笑着走近，看着诊室里正在排队的众人，淡声道：“她就不是县医院的医生，你们还真当她是好人呢？” “啥？不是这里的医生？” “你，你这个小丫头，真看不出来呀，你知不知道，我们家二小子的伤要是在你这里耽误了，我跟你没完！” 众人当中也有跟着起哄的。 苏绾原本打算继续的缝合的手停下，伤者头顶的伤口失去按压，已经流出鲜红的血。 刚才还在较真的伤者家属，立即变了脸，“你，你停下干什么，你快呀！” “继续！” “你治了一半又不治，你，你这个人。”家属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她知道得罪了苏绾，心里不安，可她刚才也是顺着池若的话说的。 苏绾抬手按压住伤口，止住流血。 “怎么？池若，你行，你来。”苏绾冲着蔡娟示意，蔡娟忙洗干净手，又消毒之后，才跑到跟前，双手压按。 只是苏绾的缝合术，她是半点也不如的。 外行看不出什么不同，可蔡娟心里清楚，眼前的伤者伤才头部和脸部，如果由她来缝合，伤愈是没问题的，可伤愈之后，脸上铁定会留下一大道疤痕。 可是…… “就是呀，领导，一看你就是这群医生的领导，你说的算，你的医术也一定最高明，你过来给我们家二小子缝合！”家属上前去拉池若的手。 池若慌了。 她哪里会什么缝合，她自己有几把刷子，她心里最清楚。 让她动动嘴皮子还可以，刚刚看材料，大部分的字她都不认得，她现在勉强能把药房里的那些常用药品认全。 让她缝合，开玩笑。 “吴主任，你去。”池若踢皮球。 吴锦秀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她之前也只是在内科打打酱油，哪里会这些。 再说，她才不会当众出丑，落下让别人说闲话的由头的。 “蔡医生，你还是继续吧。”吴锦秀拉住一位老同事的手，“我们内科那边现在怎么样？”她打了个岔子走了。 呵。 “喂，你们，你们！我……”刚刚那位家属手足无措，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看着苏绾已经在脱白大褂，正准备上前求人，却见门口有几位老乡挤进门。 “这不是苏医生吗？这么多天没过来，你不知道呀，我们家小狗子都已经全好了。” “苏医生，听说你现在在洗煤厂医院当医生？还在外科？” “苏医生，你快吃个桔子，要不是你，我们家老头子现在早就瘫了。” 几个人围上来，热情地跟苏绾打招呼说感谢的话。 那位家属这才后悔。 蔡娟也忙让小护士过来帮忙，如果苏绾不继续，那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可她的技术就一言难尽，“我跟你说，你呀，真是不知道好赖，苏绾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医生，之前还被任命为代理院长，可她不干。” “既然……”蔡娟的话没说完，一针下去，伤者大叫。 是的，蔡娟的手法怎么可能不疼呢。 苏绾皱眉。 那位家属红着脸上前，说了几句道歉的话，苏绾这才继续缝合。 缝合之后，她又继续给外科诊室里的几位病人看诊，等一切结束也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这一个多小时里，池若正在院长办公室里吃着点心喝着茶水，等着代理院长回来。 代理院长姓胡，等他回来，已经接近中午。 胡军听说过池若，也知道她和刘财旺之间的关系，也只能敬着她。 却没想到，池若竟然提起苏绾的编制问题。 “地区医院那边的编制已经满了，就落回到县医院，这是刘院长交代的。”池若假传圣旨。 胡军推动眼镜框，叹道：“池主任，这件事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调令上面已经盖好印章，你一句话就想把人事调动的事定下来，不可能。” 池若冷下脸，正准备拿刘财旺吓唬对方，胡军已经准备送客。 工作结束的苏绾推门进来。 “池若，你刚才说什么？” 池若一脸心虚，把苏绾的工作关系落回到县医院是她自己的主意。 原因自然是沈柏良。 沈柏良这家伙找到她，让她想尽一切办法把苏绾骗到凌市，想想她就生气。 池若便想着利用这次下乡的机会，把苏绾的编制落回到县医院，不让她和沈柏良见面。 然而，却这么巧遇到了苏绾。 “真不知道池主任是多大的官，你有这个权利吗？”苏绾刚才在诊室就想怼她，只是有病人在，另外她也一心想着给病人看诊，并不能当众因为个人的私事而误了工作的事。 “你！苏绾，你别狂，你爸妈的恢复工作又怎么样，我还没去省里告他们呢，他们的下放过程有问题，他们的态度这样还能恢复工作？”池若只以为还是从前那样，只要抓住苏绾爸妈的事情，就能揪住苏绾的小辫子。 “啪！”一个巴掌打过去。 苏绾不客气地想再扬手，池若躲开。 她是真的害怕苏绾。 “你敢再说？你信不信，我以诽谤罪告你！”苏绾已经忍得太久。 “那，那你也不对劲，就算你的工作关系落到了凌市地区医院，你也没去上班！” 这还真是个问题。 可苏绾一开始就没想要这份工作，是张起和给她安排的。 “那又怎么样？池若，你敢背地里搞事情，我就敢把你怎么当上这个主任的事情抖出去！”苏绾大声道。 一直站在门口看热闹的众人都捂着嘴。 谁不知道刘财旺一人升官带走六七个漂亮的女医生。 池若怎么回事，众人心知肚明。 “你敢！”池若慌不择言，“就凭你，也敢说刘院长的坏话？” 真是越描越黑。 第二百五十二章 李平的教训 刘财旺不做坏事，那也就不会有人说坏话。 池若见苏绾安静，她立即得理不饶人似地捂着自己脸颊，“不管，胡院长，你看着办吧，她打我，你们都是见证人！” “今天，我非得要个说法！”池若一屁股坐下。 她回到县医院，原本就是来发飙的，她也想让那些之前那些瞧不起她的人，好好看看。 县医院是第一站，镇卫生院是第二站，拖拉机厂是第三站。 可她怎么就这么寸，在这里竟然遇见了苏绾。 苏绾不是已经在省城了吗？ 池若心里百转千回地咒骂着。 面上却还要端着有身份地位的模样，毕竟她是凌市地区医院的主任！ 她现在是正式的。 池若的态度强硬，胡军也没办法。 毕竟，刚刚二人在办公室里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得清楚，池若说话是难听，可动手的是苏绾。 “苏医生，你看这样行吗？不如你和池主任好好谈谈，我们先回避？”胡军思考片刻，立即给身边的人递眼色，大家还想看热闹，可这热闹不好看。 池若是个会咬人的。 当初她在县医院就不消停，现在升了职，又回来显摆，谁不知道她是在找存在感？ 众人跟着胡军退出来，胡军还说：“我们刚才什么都没看见！” 没看见也就没麻烦！ “对，没看见！”有人捂着嘴巴笑着离开，实在忍不住呀。 苏绾真是好样的。 那巴掌扇的，可响呢！ “哈哈！”有人走出院长办公室就笑出了声。 蔡娟几个人生怕苏绾吃亏没敢走远，就在走廊里等着，刚才被苏绾支走的李平，现在转了个大圈回来，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众人都站在走廊里，又是一副奇怪表情，她立即冲上去。 推开门。 正看见池若举着巴掌站在苏绾面前，李平可不管那些，上前揪住池若的大卷发，推倒在沙发上，狠狠地猛扇。 “还敢打我们家绾绾，你这个死女人，之前我们家有事，你就见缝插针地欺负人，现在还敢得瑟，看我不打死你！” 门开着，蔡娟几人跑到门口时，池若已经被打了十几下，她的鼻孔冒血，眼前发花。 她想叫吴锦秀帮忙，可胡军不见了人影，吴锦秀根本就没来。 蔡娟几人见池若抬头，立即躲到门后。 可不能让她瞧见。 “舅妈，可以了。”苏绾拉开李平，池若感觉口中咸腥，一颗牙被打掉了。 之前不是这样的，只要她提起苏绾的爸妈，他们就都害怕得不行，不敢跟她较真，现在真的不怕了？ 池若被打得狠，她一时间窝在沙发里没办法站起来。 “告诉你，再让我看见你，还打你！”李平挽起衣袖，指着池若的鼻子尖，“你那些肮脏事，我不说大家也都知道，你要是再敢找我们绾绾麻烦，不用我动手，有的是人收拾你！” 池若不信。 不过，今天是她大意了，到底被人打了。 “我现在就去派出所！”池若真的被打哭了。 “你去试试，省医院正管你们地区医院，我姐田医生就在省医院上班，你看是你告小话快，还是我的电话快！”李平真不是吓池若，她是真的想直接把这个烂货收拾掉。 池若犹豫片刻，捂着脸跑了。 她直接去了内科诊室，吴锦秀没想到池若这么没分寸，竟然被打成这样，她也只好找人包扎，然后二人连中午饭也没吃，便灰溜溜地直接走了。 路上，吴锦秀断断续续听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里对池若已经厌恶至极。 这女人如果不是能搭上刘财旺的关系，不可能升职这么快。 偏她又跟自己的外甥沈柏良扯着关系。 吴锦秀想着回去马上跟吴锦英说清楚，这女人跟她外甥睡觉倒是可以，绝对不能娶回家当媳妇。 沈家又不是收破烂的。 池若还以为吴锦秀会把她直接送到沈家在凌市的新房子，反而把她送到了医院的宿舍。 理由是她得在医院里住几天，毕竟脸上肿得跟猪头似的，没法见人。 池若怀恨在心。 她忍着疼去找刘财旺告了状，把这一笔都计在了苏绾的头上。 刘财旺也被吓了一跳，“你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吧？” 池若不说话，只是哭。 刘财旺真的生了气，“你放心，等那个苏绾来到地区医院上班，找个机会把她弄到办公室来，看我不收拾她，好好收拾！” 池若哭得更厉害了。 她知道刘财旺说的是什么意思。 要不是她真的怀了孩子，当然她也不知道这个孩子是赵大板牙的还是刘财旺的，反正是有了。 刘财旺才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她提拔起来。 可刘财旺是不打算离婚的，而她也没想嫁给刘财旺，目前的问题是，得想办法让沈柏良快点把她娶回家，要是再过两个月，肚子的事可就瞒不住了。 池若捂着脸回到宿舍，枯等着沈柏良来见她。 然而并没等到。 县医院院长办公室里，胡军听苏绾说完自己的打算。 胡军轻点着桌面，犹豫不决。 “你辞职的事，我做不了主。”胡军这人哪都好，就是遇到问题就躲。 根本没有担当。 刚才是，现在也是。 胡军是真的害怕张起和听说苏绾的编制被他给搞没了，他可是真的要挨批的。 再说，苏绾的实力他也见识过。 也听说了洗煤厂医院那边挽留的事。 “这样吧，我们医院有委托培训名额，你现在还是我们医院的医生，但是我们派你去省里医科大学习，我先把报告打上去！”胡军能这样决定，已属不易。 苏绾拒绝。 “不必。” “我不能给你惹麻烦。”刚才池若的那番话倒提醒了她。 上辈子，爸妈恢复工作的十年里，社会经济大发展。 这辈子，她也想趁着改革的春风，也能有一个全新的未来。 是江家人让她开了眼界。 苏绾很坚定地道：“这是我的辞职报告。” 胡军犹豫再三，还是收下了。 苏绾和李平从县医院出来，江永安正向这边走过来。 见二人平安无事，舒了一口气。 “听说，池若来找麻烦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又来几位阿姨 苏绾还没开口，李平便把教训池若的事说了出来。 “太痛快了！”李平说出心里话。 “之前要不是因为你爸妈的事被她捏在手里，我才不会忍她这么久，现在还像个小丑似的跳出来。” 苏绾也没想到李平还有这么厉害的一面。 “如今，她有刘财旺撑腰，估计找到机会还会回到县医院来显威风。”苏绾又道。 “我又不是县医院的医生，我怕她？”李平拍拍车座，“走，我们回家包饺子吃。” 当晚，苏绾和江永安邀请李家人和郎副县长吃晚饭，得知苏绾爸妈已经返回省城工作，李家人也为之高兴。 苏小豆回到县城之后，恢复了平时的乖巧状态。 她每天带着大妞和二牛，竟然更像个大孩子。 苏绾找机会把苏小豆的身世说给李平，李平这才恍然。 “我说呢，你爸妈有你们一大一小两个女儿，偏偏事事都向着你，我当初还跟你舅舅开玩笑，说小豆和你长得并不像。” 李平听说孙家人闹事的经过，为小豆担忧。 “小豆这孩子原本就跟我亲近，要不就让她在我这里住着，我和你舅舅能照顾好她。”李平心疼地看着苏小豆。 苏小豆意识到二人的目光，忙拉着两个小孩子进里间去写字。 “这孩子在家，我都省心，大妞和二牛都听她的。”李平又安慰似地道。 苏绾知道李平对苏小豆是真的心疼，可她不可能让苏小豆住在县城，若是身世之事没人揭开之前，倒也无可厚非，但现在的状态，苏绾害怕苏小豆会误会爸妈。 “我可以经常带她回来看看。”苏绾进门，给苏小豆和两个孩子讲故事去了。 江永安这几天一直在忙，虽然已经把工作关系调整到机械总厂，可拖拉机厂的杨海城揪着他不放。 听说他最近几天还要在县城，便直接让他到厂里帮忙进行机械整修。 苏绾和江永安在凌水县住了十天，苏绾每天都到县医院去义诊。 期间清水村的柳长明竟然带着村民们过来看过她两次，每次都带着许多土特产。 当然苏绾也没忘记给清水村的村民带去几箱常用药品。 “苏医生，我知道你是要回省城的，我们清水村的老百姓，现在分田到户了。” “往后，我们那里应该也能吃饱饭，你要是有时间可以过来坐客。” 柳长明走后，高有亮竟然带着几个村民也找到了苏绾。出于对苏绾的歉疚，他竟然也带了些土特产，只是苏绾并没收下。 当然出于道义，苏绾也给了凉水村几箱常用药品。 并进行了说明。 “这一次，我并不代表哪个医院进行捐助，是我个人捐助的。”苏绾生怕高有亮那边再出什么乱子，还特意让蔡娟几个人当面进行了药品验证。 市场已经放开，药品自然也可以买得到。 苏绾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药品，也没人怀疑。 当然，苏绾也惊奇地发现，医药空间里的药品补充的速度要比之前快许多，而且还增加了一些新的品类。 最让她高兴的是，中药田的面积又扩大了一倍，里面的药材生长周期也加快了不少。 像金银花这类的药草大约十天就可以收获一批。 因此，苏绾每天都会找时间进入医院空间，进行播种和收获，当然也是为了学习一些新的医疗器械的使用。 半个月后，苏绾和江永安带着苏小豆返回省城。 三人先回到苏家，在苏家吃了顿午饭，下午便直接回到了江家。 苏源这半个月一直在办理苏小豆的收养手续，因为找不到苏小豆的亲人，手续办起来有些麻烦，但也还是办好了。 苏源和田燕泥在这半个月里，总是自责。 若是之前二人能早点识破孙家人，那也不必让苏小豆知道自己的身世，也许这孩子就能像从前一样快乐地生活。 如今，她已经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心里一定会有隔阂。 倒是苏绾和江永安对苏小豆更加疼爱。 晚上，江家派车来接二人。 苏绾要求带着苏小豆，等入学手续办好之后，再让苏小豆回到苏家住着。 等江永安和苏绾回到江家，一进门就被江家大伯母陈丽和几位长辈围住。 几人先是问寒问暖，接着才把此行的目的说出来。 原来，苏绾那天晚上救人的事情被传出来去，这半个月就传得神乎其神，这几个人也是陈丽的老友，大家说什么都要让苏绾给诊诊脉。 关秦一直压着性子，看陈丽带人过来，要不是之前家里受难陈丽也的确帮了忙，她才不会让这些人折腾她的儿媳妇。 “绾绾，你大伯母和几位阿姨也是想跟你聊聊，你现在去换换衣服，休息一下，她们不着急。”关秦提醒。 她说话的时候，有意看着陈丽。 陈丽立即显出慈祥，“是呀，绾绾长途跋涉，一定很累了，要不我们明天再来？” 江永安想直接把人赶走。 苏绾却立即应下。 毕竟，赚钱不香吗？ 再说，陈丽带来的这些贵妇们，一看就有钱，给她们诊诊平安脉，调理一下身体的小毛病，还能赚不少钱，何乐不为？ 苏绾先上楼简单收拾一下，换了件衣服便直接下楼来。 然后就在楼下的客厅里给几位依次问诊。 “这位阿姨，你最近是不是睡不好觉呀？”苏绾打量一位面色微黄，有斑点的阿姨。 “我看你是肝火虚旺，再让我看看……”苏绾竟然半点为难情绪也没有，不仅哄得几位阿姨高兴，还给她们提出一些养颜养生的法子。 “美白？真的？”有人问。 苏绾拿出一个小玻璃瓶，“是的，这是我自己做的养颜膏，就是有点小贵。” “因为，我放了些珍珠粉在里面。” 天呐，珍珠粉？ 众人立即对苏绾产生了敬仰。 而且抢着买。 一小瓶要她们五十块钱，不贵。 几位阿姨乐呵呵地抱着一堆补品和美白膏走了。 关秦送几人回来，这才神秘地问苏绾，“你这孩子，说的是真的？那些补品真有用？” 苏绾认真点头。 第二百五十四章 我会给你办好 怎么能没用呢？ 那可是她用空间里的神水浇灌出来的药材制作的，别说美容养颜，对身体也是大有好处的。 “妈，这一瓶给你留着用。”苏绾拿出养颜膏递给关秦。 女人就算是上了年纪，也是爱美的。 关秦的咳嗽被治好之后，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比之前好很多，而且她也感觉自己的年轻不少。 “绾绾，你就是我们家的小福星。” 她捧着美颜膏上楼去了。 晚上，孙见平和江亚男回来一起吃饭。 大家见面又聊了许多，直到孙见平提起苏绾的工作。 “我们正在筹备区中医诊所，你要是不嫌弃，也可以在那边先干着，编制的问题，我会想办法给你解决。”孙见平也是好心肠。 苏绾在凌水县的洗煤厂医院工作的事，他也听说了。 但苏绾准备参加高考的事，孙见平和江亚男并不知道。 他才说完，不等苏绾回应，江亚男就先怼他。 “你这个当姐夫的太不称职。”江亚男坐下，“你看看，这是我们医院今天收到的人员安排，苏绾已经在凌市地区医院有了编制，还是在外科。” 原来，江亚男被调到了地区医院做副院长。 这倒是让苏绾很意外。 想想刘财旺的为人，苏绾觉着得提醒她几句。 没想到江亚男比苏绾更了解情况，“我早就听说了，刘财旺这个人心术不正，到了地区医院就先把自己的人调了过来。” “可他的操作也没什么大问题，万一出事，那可就是大事情。”江亚男又道：“张院长也知道他的人品，让我盯紧些。” “姐，我是怕，他们会针对你，对你不利。” 江亚男一身正气，“这些事，你不用担心。” 她自然有她的办法，在省人民医院工作这么多年，也有一定的人脉和支撑，再说，她这一次去地区医院工作，为的就是能给那些真正干工作的医生们有个交代。 又聊了几句，苏绾便回房间去看苏小豆。 从江永安那里听说苏小豆的事，江亚男和孙见平也很意外。 “没想到，田阿姨和苏叔的心底这么善良。其实，早几年在医院里，常常有这样的情况。” “有的女知青生下孩子干脆就送给了老乡，自己回城。” “还有的女知青生下孩子干脆就溺死。” 像小豆这样能被好心的养父母收留，并能健康成长的，真算得上是幸运。 江亚男和孙见平商量着，二人没生养孩子，不如把苏小豆带到身边，也可以给苏家解决问题。 江亚男找到苏绾谈这件事，被苏绾直接拒绝。 “姐，我知道你是好心。”苏绾内心很感激江亚男，但苏家并没有想把苏小豆推出去不管，现在反而比之前更爱护她了。 苏绾担心的是，苏小豆的内心会因此事而受到伤害。 “如果你和姐夫真的想帮忙，那不如想办法帮我们找找看，小豆的父亲在哪里。” 这倒是可以想想办法。 “行，等我去了凌市，就着手办这件事。”江亚男又跟苏绾聊起工作的事。 苏绾直接婉拒。 听到苏绾准备参加高考，江亚男也很激动。 “其实，凌市距离省城不远，你每周过去工作两天，这样既可以保留工作，也可以对学习到的医科知识有所践行。” 苏绾答应可以考虑一下。 看着江亚男的面色不大好，苏绾给江亚男拿了两副汤药，“调节一下。” 江亚男又夸道：“上回，我带去的几位医生，现在还天天说要过来看你，他们的亲属也有要调理身体的。” 苏绾接着这个话题道：“刚刚姐夫提到的中医诊所倒是个好的方向，只是目前还没有个人开诊所的，我倒是想自己单干。” 单干！ 江亚男吃惊。 这丫头还真是胆子不小。 “我倒是听说，现在农民都已经包产到户了。”江亚男眼神里充满着闪亮的光芒，“我看行，只不过，你可以过渡一下。” 二人商量了半个多小时，最终决定苏绾每周到地区医院去工作两天，暂时在省城的东城区中医院做实习生。 等时机成熟，就单干。 开一间中医诊所。 姐妹二人说得高兴，江永安进门时，正看见二人在画图，那是两个药柜的模型。 “放心，我会给你办好。”江亚男拿着图纸出来，看到孙见平又笑眯眯的。 孙见平刚才被老婆教训，现在又被她这笑搞得很不安。 等江亚男把图纸递给他，要他去准备好，孙见平立即答应，“老婆大人的命令，我立即完成！” 隔天，苏绾在高考报名处看到了沈柏良和池若。 这两个祸害，在哪都能遇上。 池若的脸上还有微红微肿的痕迹，这是李平打的。 看见苏绾站在人群里，沈柏良马上凑到跟前打招呼。 “绾绾，你是知道我来报名，你过来看我的？”沈柏良这不要脸的劲头还真是一直延续着。 池若眼神冷淡地走过来，“怎么，苏绾，你不会是也来报名定向培养吧？” “我可是地区医院的定向培养大学生名额的唯一一个人，柏良是凌市广播电台的保送的。” 呵。 苏绾在内心轻嘲。 果然，这二人还是阴魂不散。 苏绾没理他们，半个字也不想回应，直接站到高考报名那边去了。 报名的窗口不一样，三人分列三个队伍里，沈柏良急得像只跳脚猴子，他恨不能马上把苏绾带回家。 这两个月没见苏绾，他日思夜想都要魔怔了。 这回好了，他竟然在这里看到了苏绾。 “等下，你把苏绾带到饭店，剩下的接给我。”沈柏良下定决心，今天就把那事办成。 就算苏绾已经嫁给江永安，他也要尝尝滋味。 苏绾这女人整天在他面前装模作样，还不是跟姓林的有一腿？ 越想越气，沈柏良便直接踢了池若一脚。 池若被踢中，心里憋屈，可她肚子里的孩子等不了，她还想着要跟沈柏良结婚呢，只能先忍着。 很快，苏绾这边完成报名，她正准备去推自行车离开。 池若小跑着追上她，拉着苏绾的自行车道：“绾绾，咱们好歹也是朋友，我在省城人生地不熟的，你应该请我吃饭。” 第二百五十五章 高考报名 “吃饭？”苏绾轻笑，“我请你？” 池若没病吧？ “就咱们俩现在的关系，你觉的可能吗？”苏绾干脆把自行车停好，“你倒是说说看，你坑我害我多少次了？” 苏绾真想再打池若一顿，不，打她十次都不解恨。 当初苏绾爸妈在乡下受苦，池若竟然敢借着这件事做文章，而且不止一次。 现在又冒出来，什么好朋友，什么请吃饭。 “你是不是搞不清楚状况。”苏绾冷声道：“你要是再骚扰我，我就不客气了！” 池若见苏绾不买账，立即就地倒下，还装出挨打跌倒的模样，“来人呐，苏绾打人咯，我，我被她推倒了。” 来报名的大多都是返乡的知青，也有像苏绾和池若这样的身份的青年，经历了大的灾难和人生的大起大落，谁也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耽误自己的前程。 他们的人生已经在那些动荡的年代里失去了大部分，他们得抓住高考的好机会，让自己的人生重新焕发青春。 所以，没人理。 苏绾推着自行车大步向前。 沈柏良像只狼似的追上来，他看准了苏绾的自行车后座，一把扯住。 “苏绾，好歹我们也相好一回，你家在省城，你就不请我们到家里坐坐？” 又是一个不要脸的。 苏绾的自行车被扯住，实在没办法，只能停下自行车。 “看看，我就知道，绾绾你心里有我。”沈柏良搓搓手，心里立即萌生出他将会有一个省城干部的老岳父。 “绾绾，我们合好吧。江永安那小子不行，我爸妈已经调到了凌市，我现在也在凌市的广播电台上班，我报名的是夜大。” “我们才是门当户对，江永安那小子连个户口都没有！”沈柏良的话音刚落，一辆黑色的高级小轿车停在路边，车门打开，从车里下来两个穿着讲究的年轻人。 沈柏良下意识地退让开，他在凌市还从来没见过这种小轿车呢。 单位里顶多就只有几辆吉普车。 “绾绾，我也是为了你的前程，你想想看，江永安那小子一穷二白，将来也就只是个工人，一个工人能赚几个钱，每个月六十块钱的工资，你上大学，她能供得起？” 他继续挑拨：“我现在每个月工资八十八块，我爸妈还能给我们补贴一些，我不嫌弃你结过婚，只要你跟江永安离婚，我们立即办喜事！” “哎呀！谁踢我！”沈柏良被踢到了臭水沟里，他爬起来看向江永安，整个人都呆了。 江永安？！ 从轿车里下来的年轻人。 之前土包子、泥腿子，每天只穿着破工装的江永安，现在竟然穿着最时髦的夹克衫，牛仔裤，脚上的那双白色的鞋，真是很好看！ 他竟然还戴着一块手表，高级的那种！ 沈柏良傻眼了。 “你，你！”沈柏良现在认为，江永安花的是苏家的钱，占了他的那一份。 “江永安，你小子，敢打人？”沈柏良爬出来，又被江陵踢下去。 “哥，这小子要不要送派出所？” 分明是无赖嘛。 “不用送了，警察来了。”江永安指指对面，果然有几个警察走过来。 沈柏良下意识地猫着腰要跑，结果被逮住。 “警察同志，他骚扰我！”苏绾指着沈柏良的鼻子尖，“他刚才拉着我的自行车，不让我走。” “还说，让我跟他结婚的话。” 这都是事实。 沈柏良被当众揭丑，面上难看。 “你这人，说什么呢，我可没说。”沈柏良不承认，转身想跑，结果被警察按住。 “江陵中校，你怎么在这里？”有人认出江陵，向他行了个军礼。 江陵摆手，“这是我嫂子。” 态度明显。 对方立即明白，直接按住沈柏良，不管他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干脆把人带走了。 “完了，这小子真胆子大，他不知道有了案底，上大学的事就泡汤了吗？” “可不是嘛，敢当街耍流氓。” “真看不出来，现在还有这种人。” 江永安把苏绾的女式自行车放到后备箱，让她上车。 江陵像一只插了孔雀羽毛的大公鸡，得瑟道：“哥，看我还行吧？” “那小认出我的，是我那边转业过来的。” “哥，你放心，有我呢，那小子别想跑。” 苏绾笑出声。 还真别说，江陵和江永安长得有点像，若不是知道他是抱养的，还真以为他是江家的血脉呢。 江永安坐到后座，拉着苏绾的手。 “都说要陪你，你不听。” 苏绾抿唇笑，“小豆呢？你是不是把她送到学前班了？” 没错，苏小豆被送到了这里的学前班。 苏绾生怕她入学跟不上，又担心她在家里没有小伙伴，直接找了一个能转门辅导功课的学前班。 “小豆很喜欢。” 车行转弯，很快来到了省城国营饭店。 “小姑姑让我们过来吃饭，你们千万有心理准备，小姑姑今天心情不好，少说话。”江陵警告。 江永安上楼时，低声道：“是小姑姑的初恋回来了，听说转了个弯，离了婚，又回来求小姑姑原谅复合，二人正商谈着呢。” “那让我们过来干嘛？”苏绾问。 “因为，那个人的腿也伤着了。”江永安无奈地道。 “小姑姑那么好的条件，找什么样的找不着，怎么非得找个……” 呃。 苏绾站在江永安身后，江陵走在最前面，结果便看见江辰美正在给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人盖毯子。 这画面就有些冲击力。 江辰美的性格，还能做这么温柔的事？ “你们来了？”江辰美的笑容都温和好几度。 众人打了招呼，这才发现包房里还有大伯母和关秦，二人都黑着脸。 显然，她二人对这件婚事，不看好。 “绾绾，你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绍江。” “他的腿伤就交给你了！”江辰美一边介绍，一边还小心地给绍江披好外衣。 这房间的温度不低，用不着这样吧。 关秦不等苏绾应声，便已经把苏绾拉到身边，有意打岔。 第二百五十六章 绍江 大伯母则跟江陵说话，江永安只好走到江辰美跟前，和那位叫绍江的说话。 “绾绾，不管你小姑姑说什么，你随便给那人治治就行。”关秦大眼睛白了白，“这个人是个潘世美！” “你小姑姑是被冲昏了头。”关秦又小声道，“回头，你小姑姑又得寻死觅活的，还不如就让这家伙瘸着。” 关秦说话不好听，大伯母拉过苏绾的时候说得更难听。 “别管他，给他弄点狠药，让他这辈子别站起来。” 看来小姑姑的爱情并不顺利。 苏绾笑而不语。 医者仁心，她不可能看着病人的病情恶化，但眼前这位的病情不止在腿上。 苏绾进门就看清楚对方的眼神有些不对。 “绾绾，绍江是我的老同学了，你怎么都得想办法给他治好。”江辰美当着众人的面拿出三张房产证，还有一个装着小黄鱼的匣子。 “这些都是诊金！”江辰美的心思都在绍江身上，根本没听见关秦和陈丽的话。 苏绾打量着桌面上摆着的“诊金”，又看向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人。 这男人面色枯黄，眼神迷离，眼底还有一片青黑。 “小姑姑，你别着急，我看看。”苏绾走过去，先把揣在包里的口罩拿出来戴好，接着才掏出象胶手套，整理好这些才走到那人的身前，示意他把右手腕亮出来。 果然。 苏绾左右手分别诊脉之后，又轻敲对方的伤腿，接着才问。 “你是什么时候伤的？怎么伤的？”苏绾打量对方的枯瘦的手臂。 “你就是绾绾吧，我早听辰美说你是个小神医，我……是半个月前，不小心从楼上摔下来的，在外省的医院里治疗，他们说要给我打钢板，可是我……” 苏绾已经开始按压对方的腿骨，并把对方示意的位置进行了检查。 “绍先生，你的伤应该在脊椎，我没办法。”苏绾退开，眼神淡淡的。 带着医生见过生死的疏离。 “绾绾，不行呀，你告诉小姑姑，要是真的不能治，我就带他去国外！”江辰美显然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她看起来心碎的表情，让关秦和大伯母恨铁不成钢。 “辰美，你们还没结婚，你不用这样。”关秦忍不住说道。 “再说，绍先生好像也没完全离开前妻。”大伯母补刀。 “二位嫂子，那不一样！那个女人就是不顾他的死活！”江辰美气愤地站起来，有些失望地看着苏绾。 “绾绾，当真没办法？” 苏绾一直在打量着绍江的表情，在她说出那句没办法时，绍江的脸上竟然没有办点动容。 这男人是知道自己的伤情严重，还是根本就想听这句话？ “辰美，你别管我了，让我自生自灭吧。”绍江作势便推着滚动轮椅的车轮，自顾自地往前走，他准备离开包间。 “也，不是没办法。”苏绾虚虚地说，“不过呢……” 她又轻啧着，叹气。 “绾绾，只要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都给他治疗！” 钱不是问题。 “行，那我先联系我妈，让绍先生住进第二人民医院。”苏绾嘴角微提，看着江永安一直在静观其变，给他递了一个眼神。 江永安忙点头，“我去打电话。” 绍江听说要住院，立即变得痛心疾首，他甚至拉住江辰美的手，“辰美，你别管我了，我是个废人，我不能拖累你。” 苏绾这么多年，也算是见多识广。 看着对方表演得投入，也没多说什么，只给他空间和时间，让他尽情发挥。 直到江辰美哭得泪人似的，她才上前，“小姑姑，你别这么伤心，绍先生的腿伤并不是最严重的病，我之所以让他住院治疗，是因为我发现……啧。” 苏绾又摇摇头，叹气。 啥！ 江辰美瞳孔震荡，她整个人倒退着坐回到椅子里。 “是呀，而且，你以后接触绍先生的时候，最好戴着口罩。”说着，苏绾掏出一个自己制的安全系数极高的高密度口罩递上去，“给你。” 江永安和江陵配合地退到五米开外。 绍江慌了。 他茫然地打量着对面的苏绾，又若有所思地轻攥手指，最后才去看江辰美。 当他发现江辰美真的听话地退到远处站着，他竟然有些无助。 “苏、绾，医生，你说，说的是什么意思。”绍江说话有些结巴，他真的怕了。 “没什么，你也不必担心，回头我们在医院里进行抽血化验之后，就能确诊。”苏绾又道：“你也不必害怕，看你现在的状态，两种传染病也不会马上要你的命。” 两种！ “还不止一种！” “绾绾，快离他远点，快，口罩给我们都发一下！”关秦立即让苏绾退后，又跟她要口罩。 苏绾拿出一个不大的小瓶子，在自己的手上和身上喷了几个来回，这才给几人递口罩。 这…… 绍江被省第二人民医院的救护车拉走时，他整个人都是凌乱的。 而在苏绾的要求下，江辰美也没跟车前去。 “小姑姑，你别担心，治疗的过程可能会长一些。”苏绾继续试探，“这人看着也有快四十岁的年纪了吧，他没孩子，对吗？” 江辰美立即点头。 “他也不可能生育。”苏绾又道：“回头，我给你详细说，现在你跟着我们一起去医院。” 关秦生怕几人被传染，又再三嘱咐几人注意保持距离。 不过，什么传染病这么厉害。 苏绾给江永安递眼色的时候，江永安就已经猜到了八分。 等众人到了医院，田燕泥把他们叫到办公室，又单独跟苏绾在屏风后面说悄悄话，江永安就知道事情应该不是表面看到的这样。 “等这位病人的家属到来，签字之后入院。”田燕泥冲着江辰美道：“他的妻子呢？” “他没妻子，他已经离婚了。”江辰美上前，准备拿笔签字，被田燕泥阻拦，“不对，他有妻子，而且没离婚，等下那女人来了再说吧。” 没离婚？ 不可能！ 江辰美感觉很受打击，她看着被送进处置室单独隔离的绍江，退了两步。 第二百五十七章 包治百病的方子 这还得亏江陵。 江辰美把绍江带回江家，陈丽便让江陵去查，结果还真查出来了。 只不过，江辰美身陷其中，并不愿意相信这件事。 如果不是苏绾以给绍江治病为由，估计他会一直骗下去。 “小姑姑，等下我让你看出好戏。”苏绾拉过面色发白的江辰美。 江辰美心情极糟糕。 她开始怀疑。 是的，多年前的感情，包括这几天她对绍江的照顾全都出于真心。 绍江是她的初恋，也是她唯一的相爱过的人。 怎么会，他怎么会欺骗自己呢？ 这不可能。 江辰美不愿相信，可她也不是十八九岁的小女娃，她也不会轻易被骗。 只是这种被骗的感觉并不好。 她甚至感觉心口很疼。 江辰美捂着胸口坐到苏绾给她让出来的位置上，眼神空洞。 耳边还是田燕泥的那句：“他有妻子。” 脑子里却不停地在回忆二人年轻时的那些美好画面，她真的希望绍江没骗她。 她甚至希望，刚刚大家说的都是假的。 “小姑姑，你喝点麦乳精。” 一杯温热带着些麦香气的水放在江辰美的面前，“小姑姑，你没事吧？” 苏绾已经准备好了急救心脏的药物。 对于江家人和苏绾来说，不过是找出一个骗子。 可苏绾知道，这件事对于江辰美可能会是致命的打击。 她很想把事情做的温柔一些，可时间拖得越久，江辰美就会被绍江骗得越久，损失也一定会越大。 此刻，对面隔离室里。 绍江坐在轮椅上假装小憩。 可他的耳朵朝向门边，他时刻都在等着江辰美能冲进门来，他太需要这个女人了。 不，实际上，他只需要这个女人钱。 之前有过几次，只要他张口，江辰美便会毫无顾及地把钱拿给他。 几百几千块的掏出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一次，他想着要从江辰美那里混到一辆车和两万块钱。 可是，苏绾和田燕泥是怎么回事。 绍江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和妻子赵辉已经商量好了，离婚的事，他们也提前办好了假证，不会有人发现的。 只是，这么久了，江辰美为什么还不过来看他。 苏绾说的传染病又是怎么回事？ 他不可能得什么传染病！ 绍江让自己冷静下来。 偏偏，他的周身不断地痒起来，就像有小虫子在一直咬着他。 然后，他开始感觉喉咙里闷闷的，接着他开始咳嗽。 一声连着一声，很剧烈。 十分钟后，绍江都开始怀疑了，难不成，他真的得病了？ 还是传染病？ 那不可能！ 绍江紧张地抓紧轮椅扶手，他感觉头也开始疼了。 这种独自等待的时间太难熬。 这边，一楼外科门诊。 一位年过四十的中年女人，穿着普通，停好自行车，提着个布袋子急匆匆地跑进门。 她身材矮小瘦削，尖下巴，瘦瓜子脸上一对老鼠眼，一张嘴两颗老鼠牙突出地卡在下嘴唇上，看着就是个能说会道的。 “同志，我们工会的工作也很重要，你们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之前的献血活动？”赵辉眼神闪烁，她说话时一对老鼠眼转来转去，一看就是个精明过头的。 至少，她可没有忠厚相。 “是这样的，赵辉同志，这是你的化验单，用了你的血液的病人，得了乙肝和肺结核。” 啥！ 什么？ 赵辉眼里闪过一抹惊恐，她不会是真的有病吧？ “我，那个同志，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一直都挺健康的。”赵辉现在想的是，她家的两个孩子，最近都瘦得皮包骨头。 小女儿还在咳嗽。 “不会错的，我们已经对所有的献血者进行了调查，他们都没事，只能是你的问题了。”田燕泥和两位医生都穿着着白大褂，带着口罩，说到这里时，三人还特意把口罩遮得更严实些。 赵辉慌张退后。 完了，听说肺结核的治愈率并不高。 “同志，你放心，虽然现在已经是八十年代，我们不会让你就这么病下去的，你先把手续办一下，我们把你转送到传梁病院。”说着，便有人直接过来请她。 赵辉正慌着，突然有人进门直接问：“你是绍江家属吧，现在给我们签字，他有传染病，我们给他做手术……”几句话后，赵辉整个人更懵了。 “他，不是好好的嘛，做什么手术？”赵辉问出话，便觉着不对，立即改口，“他只是手臂受伤，还用做手术？” “你确定？你丈夫是手臂受了伤？”对方问。 赵辉点头，那天绍江离家的时候，只是因为他在木材厂碰伤了手臂，他说去搞点钱回来。 难不成，他去找工厂厂长耍赖的事发生了变化？ 这不可能呀，之前他也是用这种方法讨钱，一要一个准的。 这怎么就得做手术呢？ “他在手术过程中，可能要用血，你做好准备。”对方轻推白帽子，苏绾那双眼睛闪亮。 赵辉慌得原地打着转，接着便道：“手、手术费，多少钱？” “先交一千块钱吧。”苏绾继续道。 赵辉捏紧手里的布包，“那，那让我见见他。” 很快，隔离室里，赵辉站到绍江面前。 “你个混蛋玩意儿，你是不是出去乱搞了？我，我好好，的怎么就，就有了传染病，你，你知道不知道，我们家的两个娃，可能，可能也被传染了。”赵辉的话让绍江震惊。 而赵辉说这话的时候，房门被打开，江辰美就站在赵辉峰后的门口。 “你这个该死的，我就知道，你消失几天不见，原来你是去偷人了。”赵辉不依不饶地发起疯。 而她的动作太大，以至于她撕打绍江时，绍江忘记自己的腿伤是装出来的，径直站起身来逃跑。 他甚至是从江辰美的身边跑出门去的。 这？！ 包括田燕泥在内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苏绾轻笑出声，“怎么样？我的药方包治百病，腿瘸都能治得好，看他跟个好人似的，跑得多快。” 江永安站到苏绾身边，生怕这二人打起来，伤及到苏绾。 江辰美已经由刚刚的伤心变成了失望。 第二百五十八章 真神呀 好人？！ 健康倒是真的，好人就不一定了。 江辰美眼底的失望凝聚成愤怒的实质，她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扯住还在躲闪的绍江的衣领，朝着身后一带。 接着就是一个标准的左勾拳，然后是右勾拳，下垫，过肩摔！ 这几个漂亮的动作把苏绾震惊的眼前一亮。 厉害呀！ “小姑姑，威武！”江永安、江陵和苏绾三人齐声高呼。 被摔倒在地的绍江整个人后背疼到全身，他差点背过气去，一时没反应过来，根本翻不了身。 赵辉发了疯，“原来，这就是那个女人？你们这两个不要脸的！” 赵辉扬着巴掌冲过来，被江辰美伸脚撂倒，夫妻俩摔成一团，结果又相互挠抓了起来。 狗咬狗一嘴毛。 “打吧！”江辰美整个人泄了气，她是真的没想到，绍江竟然是这样的人，而他的妻子竟然是个相貌与品行都不如她万分之一的人。 而绍江竟然为了这个女人在欺骗她的钱。 江辰美苦笑，正准备离开。 绍江叫住了她：“辰美，你误会了，我，我是应激反应，我的腿一下就好了，太好了，我们可以一起散步，我也不用拖累你了。” 呵呵，谁稀罕。 “辰美，你听我说，我现在学会了开车，我可以给你开车的。你之前不是说要带我出国的吗？”绍江换上一副祈求模样，“你说过的，要给我前妻的孩子两万块钱。” 提到钱，赵辉像是触电，立即停下了手，她先退到角落，把自己弄乱的头发整理好，接着便又显出很温顺的表情，上前接着绍江的话说道：“哎呀，我，我刚才乱说的，我，我……只要你给我两万块钱，这男人你带走。” 这生意不赔呀。 赵辉已经在心里盘算着那两万块钱到手之后，她要怎么花掉呢。 原来，先不管什么传染病，只要有钱，啥都行。 “我，我现在就把离婚证给你！”赵辉从包里掏着，绍江也扶着地面站了起来。 眼前的男人还真是人模狗样。 个头不矮，一张看着到了中年还依旧显出年轻的白净的面容，还真是能加点分呢。 只不过，此刻的江辰美已经看透一切。 她冷冷地看着对面两个装模作样地做出生分模样，心底那份仅存的情感，消失。 那死灰复燃的爱情，只用了短短四十几分钟，便消失不见了。 “美辰，我们可以马上去登记结婚，我对你是认真的。”绍江指天发誓。 “我保证，也不去给你们捣乱！”赵辉也发誓。 这二人还真是天生的一对。 江辰美扯出个苦笑，“就你？” 还真不配。 绍江用力地点头，“我还会给你做喜欢吃的蒸蛋。” 此刻的江辰美看着对方的一切，都感觉恶心，厌恶！ 江永安已经上前两步，“小姑姑，我们先回家休息。” 江陵也上前，推开纠缠的绍江，“你现在已经构成了诈骗，还想吃天鹅肉？你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不是，我，我男人会对你好的。”赵辉冲到面前，脸上带着谄媚的笑，“我也能干活的，我也可以给你当保姆的，只要你给我钱，我现在就给你离婚证！” 呵。 她江辰美沦落到这种程度了？ 竟然需要别人来施舍一个丈夫？ “滚！”江辰美抬腿便踢在绍江的命根子上。 绍江疼得大叫倒地。 现在再没人看他一眼。 赵辉眼看着两万块钱就这么跑了，怎么可能放弃，她追上江辰美还想再求情，却被苏绾拉住。 “你现在去把费用交一下，你们夫妻二人身上传染病不是一种，是三种。” “肺结核是马上要住院治疗的！” 这点，苏绾可没说错，也没开玩笑。 啥？！ 赵辉这才想起刚才的事，整个人呆住。 她哪里有钱，可是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头，赵辉又扑到了绍江的身上，拧打起来。 “出去，你们再闹下去，我们就采取强制措施了！”田燕泥叫来保安。 保安大哥都带着口罩。 二人被送到传染病院之后，苏绾忙拿出一个中药瓶子，把里面的药水给几人分喝。 “预防一下，另外回去要把手洗干净。” 众人点头。 江辰美在车里哭了好一阵子，大家也不去打扰她，有些事情真得她自己挺过来。 不管别人怎么说，也不及她自己想通。 江永安拉着苏绾的手，苏绾带着江永安去里面把手洗干净，又单独给他喝下了神水。 江永安也不问，苏绾给什么，他吃什么。 看着眼前的女人在药架上找来找去，一会儿又在自己的包里翻来翻去，然后就给他拿出一两种药片，他微笑着拉紧苏绾的手。 “你怎么看出来的？”江永安没想到苏绾能举重若轻，竟然把事情处理的极好。 “我会看病呀？他本来就有病，一看就知道。”苏绾淡淡地回应。 “至于腿瘸这件事，我倒是没想到他是完全装出来的，我以为他至少是一条腿不能动。” 二人又聊了会儿，江陵从外面回来。 他拍拍手，心情大好。 “嫂子，你真神呀！”江陵满眼都是苏绾。 江永安警戒地站到苏绾身边，“你退开。” 江陵这才发现，他离苏绾是有点近。 不过，这么漂亮又能干的嫂子，谁不喜欢呢？ 江陵的双眼里冒粉泡泡。 “嫂子，你还有没有姐妹？” 苏绾闻言点头。 江永安勾着嘴角，“有个妹妹，苏小豆。” “哈，那太好了，把苏小豆嫁给我吧！” 诊室里传出欢笑声，苏绾和江永安笑声极大。 把江陵笑得发懵。 “我说错什么了？你这么漂亮聪明，你的妹妹也一定差不了，我要娶她，不行吗？”江陵认真起来，他干脆把手上食指上的一个黄金花戒摘下来，递过去，“这是给小豆的信物。” “哈，想想就高兴，不过，嫂子，我可不是没人要，可是有不少人追在我的身后呢，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我的未婚妻。” 这才两句话的功夫，就成了未婚妻了。 苏绾用力地点点头，憋住笑。 “江陵，你说真的？” 第二百五十九章 你确定？ “比黄金还真！” 江陵瞪着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嫂子，你相信我，我一定能照顾好小豆！” 吱嘎，门被推开，田燕泥看着正在说话的三人，她当然也听见了江陵最后那句“照顾小豆”的话。 正准备问，江陵已经笑嘻嘻地凑到跟前。 “田阿姨，这么重的东西，我来拿。”江陵去接田燕泥手里的一个不大的针包。 呃。 “田阿姨，你快过来坐。”江陵就像一只小舔狗。 一会儿给田燕泥倒水，一会儿给田燕泥捶背…… 陈丽和关秦重新回到诊室，就看到江陵正在讨好田燕泥。 “江陵真是个懂事的，这孩子知道轻重。” 陈丽腹诽，这孩子跟她不是很亲，她倒是没见过江陵这么孝顺的一幕。 江辰美独自回到家，给医院这边打来电话，告诉苏绾改天请她吃饭。 苏绾知道这件事也不能再深究，只要江辰美能认识到绍江是在欺骗她，就足够了。 苏绾从包里拿出三包中药和几粒药丸，交给江永安和江陵，让二人去给江辰美送过去。 都是疏肝解郁的药。 二人送关秦和陈丽回家，顺路去看江辰美。 路上，车里。 陈丽当着江永安的面夸奖苏绾，她知道没有苏绾揭穿，就算她和关秦说再多，江辰美那个死心眼，也不可能听她们的，到时候损失的还是江家的财产。 “妈，嫂子有个妹妹，我想着和她先处对象。”陈丽根本不关注江陵的事，虽然当着外人的面也是母慈子孝。 但江陵被抱养回来的时候，他也有些记忆。 只不过，这么多年，父亲江凯一直对他很好，他都会把陈丽那些不好的表现忽略掉。 “那倒可以！”陈丽立即表态，她也想要一个像苏绾这样的儿媳妇！ “田家的家传医术，苏绾的妹妹是不是也能学个七八分？”关秦直接问。 江永安知道大伯母的脾气，忙解释，“我跟江陵开玩笑的，等他们见了面，让江陵决定。” 苏小豆过了年才八岁，和江陵怎么处对象？ 刚才就是想逗逗江陵，这江陵倒是认真起来。 他还跟大伯母说。 江永安坐在前排，对开车的江陵道：“你先别着急，这戒指，你也收回去，等哪天你有时间，我带你们见见面，再说。” 江陵答应得很痛快。 这一回，连陈丽也有些期待。 呵，江老二家有的，江老大家也应该有。 正在苏绾房间里趴着写作业的苏小豆，这一下午就在打喷嚏。 省城汽车站。 池若和沈柏良二人正蹲在汽车站门口，吃面包。 面包被冷风吹的硬冷，连口水也没有。 沈柏良一边吃一边骂池若。 池若则边吃边想着今天看到的那一幕。 江永安是坐着小轿车来接苏绾的，她看得清楚，江永安的身边还站着一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 用膝盖想都知道，江家一定有实力。 虽然江永安在乡下的时候，是个没有户口的盲流子，可现在政策都变了，不少下放的干部都返回了省城。 江家也有可能是这种情况！ 池若又狠狠地咬下一口面包，因为吃得太急，面包卡在喉咙里，她猛地咳了两声，沈柏良却在这个时候起身去找刚才看见的一位小媳妇打话。 把她自己扔在原地。 池若内心微寒。 要说，真正对她好的，还是赵大板牙。 可现在的她是地区医院的药科主任！ 池若钻进候车室，找了个大娘借杯子，去接了一点免费的热水，喝下去。 她的心里又有了一个新的目标。 肚子里的孩子……还真不能要。 不管是不是刘财旺的，她要嫁给省城里的大户人家，她要过上坐着小轿车出入的好日子。 凭什么苏绾可以，她就不行！ 对，苏绾……这件事，还得从苏绾那里下手。 当天，池若没跟沈柏良一起回凌市，她辗转找到第二人民医院，又找到了田燕泥的办公室，正巧看见苏绾在那里给病人看诊。 她在门口巴望了片刻，这才下楼去买了两个罐头，笑眯眯地进门。 彼时，苏绾正坐在田燕泥的身边，作为助理给田燕泥写方子。 而苏绾因为那一台正骨手术出了名，不管是第一人民医院还是第二人民医院，外科和骨科都有人认得她。 “你是苏绾吧？”有人上前搭腔，“田医院，你家女儿真漂亮。” “有对象没？” “我家有个亲戚……” 田燕泥忙摆手，“我女儿已经结婚了，以后这样的话题就别开口了。” 对方打着哈哈离开，可没大会儿功夫，就又会有人过来搭话。 田燕泥让苏绾把口罩戴好。 “你这丫头，胖的时候，我还没觉着，现在瘦下来，太惹人眼了。” 苏绾也觉着不大方便，便干脆把白帽子也往下压压。 在田燕泥这里帮忙，也算是实习了。 不用田燕泥打招呼，就那次手术过后，军区医院对苏绾进行邀约的事传开，第二人民医院的院长找田燕泥问过情况，听说苏绾愿意在田燕泥的科室实习，对方很痛快的答应。 “绾绾，你忙着呢？”池若提着东西进门时，显出十分的热络。 以至于，没认出她来的田燕泥，还以为对方是苏绾的高中同学。 她刚请池若坐下，苏绾便猛地起身，走到池若跟前，不客气地赶她走。 “绾绾，我们是好朋友，你何必呢。” 池若显出不高兴的模样，“我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好歹，我现在也是凌市地区医院的药科主任，你跟我这么不客气？” 闻言，田燕泥也丧着脸。 原来是池若。 在凌水县时，有不少事都是这个女人搞出来的，现在她竟然敢到省第二人民医院来？ 她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苏绾知道这里是母亲的工作单位，闹起来不好看。 “你有什么事，直接说。”苏绾不收她的东西。 “绾绾，你也知道，我现在的身份比起你也差不了多少。”池若说着便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你给我找个省城的对象，我要嫁到省城里。” 当有钱人家的儿媳妇。 苏绾被气笑，“你？确定？” 第二百六十章 池若找上门 池若闻言，知道有戏，立即上前讨好。 “绾绾，我就说呀，你是个重情义的，我们在凌水镇的时候，你可是最要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 亏池若说得出口。 之前对苏绾下毒手的时候，她可没想过二人是好朋友。 苏绾嘴角扯出个笑，心底厌恶。 “绾绾，工作的时候，不能分心。”田燕泥到底是个有教养的，不会因为之前的事耽误工作。 “阿姨，我可以帮忙的，我之前就给苏绾打下手，现在也可以的。我过来报名，给了几天的公假。”池若边说边上前，真的要换白大褂。 “你当我们这里是什么随便的地方，你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还想在省人民医院插手工作上的事？”说话的是田燕泥的老友，也是省第二人民医院的内科主任张彩枝。 这人刀子嘴，却没有豆腐心，她只是单纯的看不惯田燕泥带人过来实习。 带着她的亲生女儿过来已经破例，现在居然又来一个，实在让人看着不顺眼。 这话倒是让苏绾打开突破口，跟着便直接起身走到张医生的面前。 “张主任实在对不住，我的朋友刚从乡下过来，她不懂这里的规矩。” “不过她曾经在内科实习过，对内科的知识也略懂一点，她也只是随便说说，倒没什么旁的心思。” 池若闻言，立即高兴地凑近，还特意给自己的头发理正，她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张主任，您好，我是地区医院的药科主任。” 池若干脆忽略苏绾介绍自己时说的那几句话，反正对方一定是认得自己了，她一定会把握这个机会的。 呵，还真是会顺杆往上爬。 苏绾就知道池若的为人。 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对自己有利的机会。 张彩枝心中轻蔑，面上也显出一抹不好不坏的谈笑，她跟田燕泥可没那么熟悉，把人交到她的手里，她们也放心？ “张主任，这是我的工作证。”池若的脸上显出一个文静又可爱的笑。 天知道，这女人的脸皮有多厚，她还敢把那个华而不实名头说出来。 不到三分钟，池若已经跟张彩枝攀上了老乡。二人之间的关系好像真的亲近不少，而且张彩枝真的答应带着池若去药房那边看看。 没说让她实习，只说让她参观。 池若向来鬼精鬼灵的，她那马屁拍的张彩枝格外高兴。 此刻，张彩枝都忘记自己是来干嘛的，她看着田燕泥也没那么不顺眼了。 下午下班的时候，张彩枝竟然还带着池若去职工食堂吃晚饭，当然饭费由池若来出。 谁不喜欢被人吹捧呢。 田燕泥看到这景象有点担心，倒是苏绾压根就像没这回事似的。 果然，第二天池若就已经在省城第二人民医院的药房实习。 可她才上班半天，便搞出两桩大事情，出了两个大的错误，给两个病房拿错了钱，偏其中一个病房里住着的还是个地位显赫的人物。 池若被张彩枝送到主管王副院长的办公室，等待处理。 张彩枝得意地过来告诉田燕泥和苏绾时，以为二人会生气着急。 “张主任，您怕是误会了，我也只说请您给池若一个机会，我也没想到池若半点本事也没有，竟然出这么低级的错误，您还是直接追究她的责任比较好，因为我和她也不熟。” “不熟？”张彩枝气得手指发颤。 不熟？！ “好，那我就让她赔偿损失，拿错药，那是要出人命的，这件事说大就大，说小也可以小！” “那这样吧，您带我去看看。”苏绾认真地道。 张彩枝原以为拿捏住了田燕泥的错处和软肋，揣着看热闹的心思带着苏绾和田燕泥去了王副院长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池若正站在角落里，手足无措。 刚才她想用不怎么样的姿色诱惑王副院长，没想到对方是个不吃这一套的，她反被奚落挖苦。 现在看见苏绾进门，池若三两步就冲到苏绾跟前，“绾绾，我，我是冤枉的，那些药，我没拿错呀！” 呵。 “是她，张主任害我！”池若不知道说出这句话时，她将若出多大的乱子。 张彩枝轻哼道：“王副院长，你可得秉公处理。” 王副院长与田燕泥是多年的老友，同时也看在江军的面子上，对苏绾很信任，可他没想到这又闹出个什么池若。 苏绾甩开池若的手，看看王副院长和张彩枝，一脸无奈。 “二位领导，你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我跟池若根本不熟，我们也不是什么老乡。” “若她搞出什么事情来，跟我和我妈没有关系。” 这态度怎么回事？ 张彩枝等着看苏绾和田燕泥告饶，没想到听到的竟然是这几句话。 “绾绾，你，你不能不认我呀，昨天在外科那边，你和田姨是怎么说的？” “说？我说什么了？”苏绾一脸不知情的模样。 池若气愤地上前，准备据理力争，却被张彩枝一把揪住，“池若，你敢骗我？你说你跟田燕泥的女儿是最好的朋友！” 呵。 苏绾全当没看见，她径直走到王副院长面前，十分严肃地道：“王副院长，我妈从乡下回来，一定会有别有用心的人来攀亲戚好友，麻烦你认真审查。” “绾绾，我不是，我是真的想跟你和好！”池若一着急说错话，她又看向张彩枝，“张主任，我的未婚夫是凌市的，我也是医科主任，不信你们往地区医院打电话确认！” 张彩枝还在为没能拿捏田燕泥而生气，她自然不会错过收拾池若的机会，只管打电话。 果然，电话那边认定了池若的身份，不过她只是药房的工人，不是什么医生，也不是什么药科主任。 怎么会！ 池若心急如焚，她才离开两天，刘财旺怎么就把她的职位给了别人？ “对方要两千元赔偿。”有个小护士进门，把池若搞错药品的患者的要求提出来，同时也加了一句，“对方说，一天之内把钱交上，不然就去药管局控告。” 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麻烦事！ 王副院长狠狠地拍桌子，“给地区医院的江副院长打电话，让她来处理！” 第二百六十一章 赔两千块钱 江副院长？ 那不就是江亚男？ 池若生怕事情闹大，她的药房工人的身份也会被取消，连忙道：“我愿意拿钱，马上给！” 两千块钱，她的心在滴血。 池若总共就只有五百块钱，那也是从沈柏良那里骗来的。 赵大板牙一定有钱。 池若谎称给家人打电话，直接把电话打给赵大板牙，撒谎说在省城看好一处平房，准备买下来，要他马上给两千块钱。 赵大板牙在凌市的豆腐坊生意相当火爆，可他也只能拿出千把块钱，剩下的也是赵大板牙东挤西揍，终于在傍晚把钱一并汇到账上。 池若拿到钱，亲自给对方送到病房时，意外地发现在病房里看护的女人竟然是林佩佩。 林佩佩倒是不认得池若。 林佩佩接过钱，白了池若一眼。 “林小姐，你不认得我了？我是苏绾的好朋友，池若呀！” 苏绾？ 林佩佩根本不知道苏绾在省第二人民医院，她这段时间一直在这里伺候生病的外婆。 林家也少回去，自然不知道这些事。 搞错药品的事，她也只想给对方一个教训，至于两千块钱则是她随口说的，没想到对方真的送了过来。 听到苏绾这个名字，林佩佩的心思一下子活络起来。 苏绾算得上是她的救命恩人。 要不是苏绾，她的脸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康复呢。 “苏绾在哪？”林佩佩忽略池若，直接问。 池若没想到这样也能让她碰上熟人，立即把两千块钱收起来，带着林佩佩去找苏绾。 二人在外科诊室看见苏绾，苏绾眼神微暗。 果然，池若顶着她的名义，又去骗人。 “苏绾姐！”林佩佩大半年没见苏绾，整个人的气质又有变化。 苏绾上前先给林佩佩查看伤情，现在不仔细瞧，脸上是的痕迹根本注意不到。 二人又寒暄片刻，池若才小人得志般地说上几句话，就想跑。 “你站住！”苏绾冷声。 池若缓缓回头，露出尴尬又难看的笑。 她竟然把装着钱的布袋收到身后，不敢面对苏绾。 “两千块钱，一分也不能少。”林佩佩会意，“我跟苏绾虽然认识，但你拿错的可是我家长辈的药，出了问题，你能担待的起吗？” 林佩佩的说话声音刚落，一直站在门外的林家的保镖就小跑着进门。 拦住池若。 池若乖乖地拿上两千块钱，还想再说什么，可苏绾和林佩佩根本不跟她这个机会。 搭上两千块钱，还没找到门路，池若心里急。 她转身又去了内科诊室，准备继续讨好张彩枝。 这边，外科诊室里，苏绾把来龙去脉说给林佩佩听，林佩佩惊讶道：“知道她是这样的人，你还这么好脾气？” “要是我，非得好生收拾她。”林佩佩内心已经有了主意，只不过当着苏绾的面不好说出来。 她约苏绾晚上吃饭。 苏绾没人不答应的理由。 江永安回到省城之后，直接去了机械总厂报道上班。 这几天一直在忙工作交接，适应新工作倒也没什么，江永安还是有些担心苏绾。 省城和凌水县城没法比，这边的情况会复杂得多，他生怕苏绾在医院里的实习工作会惹麻烦，又特意找到江军，让他想办法讨个人情。 结果，得到的消息是，江军早就打好招呼，让他别担心。 但江永安还是来到医院等苏绾下班。 结果，在走廊里看见了林海。 好巧不巧，二人走了个顶头碰。 四目相对之间，林佩佩都感觉到了一种隐藏着的火药味道。 “永安哥，你好。”林佩佩忙上前打招呼，“听说你是江家的人？” 林佩佩没话找话说，“这样看来，我们小时候还是见过的。” 江永安不否认。 江家在省城的地位不容置疑，而他的幼年是跟在祖父身边一段时间的，那个时候，祖父带着他到处见客户，林家的人一定见过。 只不过，那时江永安还小。 “唉，真是相认恨晚呀，要是我早知道你就不江家的长孙，我一定不会退掉当初的婚事。”林佩佩半开玩笑地说话时，还特意眨眨眼睛。 说实话，但论家世没人能比得上林佩佩，再加上这美艳的容貌，林佩佩在省城名媛行列里，应该排在前三。 只不过，江永安心有所属，自然不会因此而动容。 他甚至还皱起眉头。 因为林海根本就没理他，打算越过他，直接去诊室。 这就很让人心中恼火。 因为苏绾就在外科诊室。 江永安并不知道池若的事，也不知道苏绾答应吃晚饭的事。 不过看到林佩佩出现，也猜到会有其他的事情。 结果，他溜号的功夫，林海抢上半步进了外科诊室。 “苏绾，这么巧。” 这不是巧合！ 林佩佩最佩服她哥这点本事，实在是见缝插针。 只不过，人家苏绾早就名花有主。 他也是白费力气。 林佩佩钻进门时，江永安也跟着进了门。 田燕泥正跟苏绾说工作上的事，虽然说是实习，其实苏绾给田燕泥解决了一大半的工作量。 田燕泥则把苏绾工作上的细节问题做一下点评。 二人正聊着，便见三人进门。 结果，气氛就有些尴尬。 “我来接你回家。”江永安开口，说着便上前，给苏绾收拾帆布包，田燕泥看着林佩佩。 “田姨，我们一起去吃饭。绾姐姐，你可不能食言哟。”林佩佩不想带着江永安，至少，她可以让苏绾和林海一起吃个饭，虽然二人成不了夫妻。 江永安的脸黑下来。 转身林佩佩，“林家小妹，家里已经准备好饭菜了。” 林佩佩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苏绾，苏绾眼神晃动，嘴角微扬。 “那我们一起吃吧。” 林海第一个答应：“好。” 江永安沉下面色。 林佩佩拍着小手高兴得像个孩子，“太好了，我订了友谊大饭店，有一点小贵，不过我高兴！” 她是挺高兴的，林海和江永安二人就怒目而视。 尤其是江永安，回到省城他反而有些不安。 毕竟，苏绾时刻都有可能出现在林家人的视线里。 第二百六十二章 见林家人 果然，江永安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看吧，林家人都凑上来了。 江永安冷着脸。 他不希望苏绾跟林佩佩去吃饭。 “怎么？永安哥不同意？我跟你说，你可不能大男子主义，苏绾姐是多好的人呀！”林佩佩用娇滴滴的声音上纲上线。 江永安懊恼的心绪立即被点燃。 他不是上纲上线，他从来也没想限制苏绾的自由，可是林海这家伙的心思不纯。 江永安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你要是像封建大家长似的看着苏绾姐，那我可就要替苏绾姐抱不平了！”林佩佩的性格还真是活泼，这丫头说起话来像蹦豆子，根本不让人插嘴。 “哼！”林佩佩自顾自地走到苏绾身边，挽起苏绾的手臂，还作出一副生气的模样，瞪着江永安。 苏绾原本也想找个理由，推掉与林家人吃饭，没想到林佩佩生怕她跑了，不仅过来接她，还带来的林海。 田燕泥看出江永安的不安和懊恼，忙打圆场。 “你们几个年轻人一起去吃饭吧，我就不去了。”田燕泥又道：“佩佩，我们家永安是个老实孩子，你可别欺负他。” 岳母心疼姑爷，这是理所当然的。 一句话，既肯定了江永安的地位，又让林海和林佩佩搞清楚，苏绾和江永安早已经是一家人。 林海不失礼貌地回道：“田阿姨放心，林家和江家是世交，虽然我和永安兄弟并不是很熟悉，但苏绾是佩佩的救命恩人，我们不会亏待他的。” “这就好！”田燕泥笑眯眯地收拾好东西，走到门口时，还给江永安递了一个眼色，江永安跟出来。 田燕泥在走廊里小声地嘱咐他几句，让江永安别往心里去。 到了楼下，林佩佩又因为苏绾不坐林海的车，差点吵闹起来。 最后四人达成一致。 都坐江永安的车，林家的车由司机开回去。 四人到达友谊大饭店时，这里已经有不少客人出入。 这里是省城八十年代初最奢华的饭店之一，因为要招待外宾，友谊大饭店也不是普通的客人能进得来的。 林佩佩也是跟家里人要来了几张贵宾券，这才能预订到饭店的贵宾间。 “几位请上五楼。”有专门的服务员过来引路。 苏绾两辈子坐点梯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今天能进饭店就踩着暗红色的地毯往前走，整个人都觉着有些飘飘的。 江永安过来挽着她的手，一边往前走一边低声道：“不过是个饭店，不用紧张。” 苏绾抬眼看看江永安，对方漆黑的眸子里都是她的影子。 苏绾微笑着放松心情。 二人的亲密互动，被走在最后的林海看在眼里。 深眸阴晦不明。 五楼兰花厅入席。 贵宾包间里没有别人。 苏绾放松心情，一道道摆盘精致的菜肴端到桌面上来时，苏绾又忍不住担心。 “四个人吃十几道菜，会不会太浪费。”苏绾看着摆满桌面的菜，轻声埋怨。 “苏绾姐，一会儿我爸妈就过来了，他们早就想当面谢谢你。” 正说着，包间的门被推开，进来的是林振业和江水容。 林振业穿着高订西装，身后还跟着个拿着皮包的中年秘书，江水容穿着中式旗袍，外面还搭了一条狐狸毛的披肩，虽然没戴什么贵重的首饰，但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雍容华贵。 进门，江水容便盯住苏绾打量。 她的眼里的质疑和担忧，只在一瞬间就变成了赞赏。 “苏绾，我是你江阿姨，你叫我八姑姑也可以的，我原本也是江家的旁枝。” 江水容走近，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个不大的小盒子，递上去，“拿着，这是八姑姑给你的见面礼物。” 呵。 苏绾还不适应林家和江家这种大家族，见面就送东西的方式。 她礼貌地接过来，道谢。 “八姑姑好。”江永安倒是直接问候，“八姑父好。” “永安，你小子这么多年不见，还是老样子，就是一张嘴好！”林振业用老成的眼光打量二人，虽然多年不见，可他却显出很亲近的模样。 来的路上，江永安简单地说了几句林家和江家的关系。 其实，没那么亲近，有几年因为生意上的竞争，还曾经破裂了关系。 这一切在江老爷子去世之后发生，也就是说，江老爷子在世的时候，两家的关系还可以。 近几年经济复苏，两家又开始了商场上的名争暗斗。 江永安上前，介绍苏绾。 “这是我妻子，苏绾。” 他不会给林佩佩和林海机会。 果然，林佩俩张张嘴，也没能接上话，干脆就只能撇着嘴巴立在旁边听。 “苏绾，好名字。听说，你是田老神医的亲孙女，又是他老人家的衣钵传承人？”林振业打量着苏绾，目光又落回到自己儿子身上。 林海被他看一眼，立即走到跟前，轻声道：“爸，我已经调回省军区工作了，您不用担心。” 这话说的倒像是下级对上级，不像是儿子对爸爸的回答。 林振业皱眉点头，“家里的事，回家再说。” 颇有一种，你小子好好等着的意思。 林佩佩见大家只说话不落座，忙过去拉苏绾，让她坐到自己的身边。 所有人落座后，苏绾的左边是林佩佩，右边是江水容。 这位比起陈丽更有心机，她表现得非常亲近，就真的像是江永安的亲姑姑似的。 不论是言谈还是举止，都让苏绾感觉到了一种见到亲人的熟悉。 林海和林佩佩的相貌大多遗传于江水容，江水容虽然已年过半百，已经半老徐娘，但她的确很有成熟女人的韵味。 仔细看，还真和江辰美长得有点像。 “绾绾，永安，我们都是亲戚，要常走动。”江水容又叹气道：“你们江家二房那边不管生意的事，我也直来直去地说，江家大房和我们有些芥蒂，但你们不必跟着他们一样，我们处我们的。” 这顿饭，是苏绾最近两个月里，吃得最贵的一顿饭。 林佩佩结了账，她才知道，一顿饭竟然花掉了一千多块钱。 太贵了。 “苏绾姐，我其实也有一件事求你。”林佩佩道：“我外婆的身体不好，你能不能到家里来给她做针灸？” 第二百六十三章 歌舞厅 上门做针灸，当然可以，可是去林家就有些不方便。 苏绾下意识地看了眼江永安。 “永安，你姑奶奶的身体不好，长年用药，我们也是寻遍了名医，这一阵子又住在医院里，你也是知道的。”江水容用手绢去轻抹鼻翼。 轻啜两下，并没真的流眼泪。 江永安本想一口回绝。 可林佩佩的外婆也就是江水容的母亲，从江家这边论，的确真的是旁枝的一位老姑奶奶。 只不过，不常走动，生分了。 江永安记得他祖父在时，这位姑奶奶经常上门做客。 若找个理由不去给老姑奶奶治病，那倒也可以，只不过眼前这桩事已经不是苏绾给不给老姑奶奶治病的问题，而是涉及到江林两家之间的关系。 江永安目光转向苏绾。 但只要苏绾不同意，他一定会站在苏绾这边，绝对不会让苏绾为江林二家的关系尴尬。 苏绾会意地轻点头，接着便大方地道：“别说给姑奶奶针灸治病，就是把姑奶奶接到我家里来养着，那也是应该的。” “正好，姑奶奶在医院里住着，我可以每天到医院里给她老人家治疗。” 一句话解决了林家提出的问题。 同时，也没让江永安为难。 江水容和林振业相视微笑。 当初林海执意要去凌水镇洗煤厂工作，他们二人都在暗地里怨恨着这个从未见过面的苏绾，虽然她是自家女儿的救命恩人，可她也把林海的魂都勾走了！ 最近林海主动回到省城，又主动自己找工作，主动给自己安排接下来的生活，林振业和江水容还想着让林海接管林家的生意，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 得知苏绾和江永安回到省城，他们就一直打算找个机会见见苏绾。 没想到，还是林佩佩这边先提了出来。 今天，在饭桌上江水容观察林海，结果这小子并未有什么过分的行为。 不仅对苏绾很有礼貌，便是连多余的眼神也没有，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对这女人情根深种的模样。 林振业和江水容回到车里，二人便商量着是不是找林海再谈谈。 倒是林佩佩显出无比的热情。 这小丫头向来对其他人没有过这种信任和青睐，这倒让林振业夫妻二人有些担忧。 “江陵那边的婚事都已经退了，两家也不来往，可佩佩这样，我们还得注意些，不如就早点把佩佩定给关家。” 江水容点点头，“我也打听了一下凌市和附近几个城市的富裕家庭，我们林家不需要女儿去联姻，多找几个年轻人过来跟她相亲。” 看着林家的轿车走远，没跟轿车一起离开的林海提出要先离开。 等林海找了个出租车，离开时，还打算叫上林佩佩。 林佩佩站在车边，直摆手：“我跟妈说，家里一会儿派车来接我，跟苏绾姐再散散步。” 看着林海离开，江永安这才安心地松开苏绾的手。 他才松开手，林佩佩就拉过苏绾的手臂，摇动两下，“苏绾姐，我请你看电影吧！” “听说，新开了好几间的咖啡屋，我们去坐坐。” “永安哥，你先回去吧，我们两个女生要逛逛街。”林佩佩让江永安离开，江永安刚才就被这个丫头呛了好几次，心里不痛快。 可他也不能当街跟林佩佩抢媳妇。 只好答应着。 可他还是不放心，远远地拉开距离跟着。 省城虽然已经有了夜生活，但这个寒冷的季节，营业的一些商铺都是个体经营的。 苏绾也没什么想买的东西。 她的衣服也都是关秦那天在友谊商厦买的，都是高级货。 二人走着走着，林佩佩就拉着苏绾往一条巷子里拐。 “这是？”苏绾问。 “歌舞厅。”林佩佩显出神秘，“苏绾姐，在县城里可没有这种地方吧？” “这也是才开业的，有不少年轻人晚上会到这里来听听歌，跳跳舞。”林佩佩笑眯眯地道：“我们学校的几个同学，还在这边打过零工呢！” 这么新潮吗？ 苏绾想起上辈子，是在四五年后，凌水县城里才有了第一间歌舞厅。 接着就开始流行喇叭裤。 一些小青年，每天提着录音机到处走，当街跳迪斯科。 音乐有节奏，倒是挺好听的，只不过经常出入歌舞厅的年轻人以无业者居多，总有一些打架斗殴的事件是从歌舞厅闹出来的，歌舞厅这个词就和危险不安相联系。 苏绾下意识地拉紧林佩佩的手，“不行，我们不能进去。” “苏绾姐，我打听过了，这个时间正好是这里的台柱子表演的时间，我来请客，请你喝点美味的甜酒。” 林佩佩倒是不见外，把自己平时跟几个好朋友来玩的地方也提供给苏绾。 苏绾站在歌舞厅门口，看着里面闪烁着霓虹灯光，很抵触。 上辈子她从未涉足过歌舞厅。 彼时，里面正传出一首热映电影的插曲。 林佩佩拉着苏绾的手就走了进去。 “哟，这不是林家大小姐吗？您的包房已经开好，今天喝什么酒？”对方问。 林佩佩冷下脸，“老样子。” 二人转上二楼，二楼贵宾间相对安静些，正对一楼的舞台，视线很好。 一位穿着相对暴露的女演员正在台上唱歌，还有四位伴舞的表演的正投入，台下不少小青年跟着摇摆着身体，有的已经喝醉，手里提着个酒瓶子。 丑态百出。 “这里不适合我们，佩佩我们还是回去吧。”苏绾提醒。 林佩佩却眼神狂热，“苏绾姐，这里没什么的，你要是担心安全，我们家的保镖马上就能找到这里，有他们在，你不用担心。” 正说着，二人的包房门被推开。 林佩佩抬头，正看见林海那双带着些严肃的眼睛。 “哥？！” 林佩佩不解地问，“你刚刚不是走了吗？” 怎么回事，他怎么还跟过来了？ 要知道林海来这里，她就一定不会出现，坏了。 林海那张老脸拉得老长，一双眼睛瞪过来，挺吓人的。 “佩佩，谁让你带苏绾来这里的？” 第二百六十四章 林大公子快停手 “我！”林佩佩语噎，同时透过音乐声反应刚才林海说的话。 他竟然不是第一时间指责自己出现在这里，而是在嫌弃她把苏绾带到了这里？ 这还是亲哥吗？ 林佩佩抱臂，生气嘟嘴。 “哥，我爱干嘛干嘛，苏绾姐跟你也没关系，你管那么多呢！” 林佩佩堵气地给苏绾倒上半杯红酒，然后还往里加冰块和白酒。 “这丫头！”林海走过去，把那杯被林佩佩搞坏的酒抢到手里，“你之前就是在这里玩？” 这回，主题回到了她这个妹妹的身上了。 林佩佩回一个有力的眼神给林海，“哥，你不也来了？” “咱们俩乌鸦落在猪身上，谁也别说谁黑！”林佩佩又重新调酒。 这回，倒的白酒更多。 林海忿忿地抢过第二杯。 “苏绾，你别喝。”林海警告地看着林佩佩递给苏绾一杯酒。 苏绾向来不喝酒，自然接过酒杯也不会真的喝。 放在面前，微笑点头。 此时，楼下舞台上的女演员又换了一波，穿着牛仔裤和蝙蝠衫，跳起了轰动全场的迪斯科。 林佩佩举着酒杯站在包间里，也跟着扭动着腰枝。 这小丫头还真新潮。 苏绾回头时，林海已经坐到了她身边。 目光正落在舞台上。 苏绾感觉二人之间的距离有点近，便起身站到了林佩佩身边，余光里，林海端起两杯酒一饮而尽。 都喝了。 包间里的气氛就有点奇怪，因为林海又自己倒酒，又喝了两杯。 苏绾提出要离开，林佩佩早就已经跟着音乐跳起来，哪里肯离开。 她甚至拉着苏绾的手，走下舞池开始晃动。 苏绾不得以，跟着林佩佩在舞池里摇来晃去，她不会跳舞，也不擅长。 就在她几次踩到别人的脚时，终于有个男子的手臂一把拉过苏绾，苏绾紧张地退开，想从那只大手里挣脱。 抬眸撞上江永安的深眸。 苏绾立即拉紧对方的手，“你怎么跟来了？” 他若不来，这女人要把这里的男人的目光都吸引去了。 刚才二人才走进舞池，江永安就注意到她们。 原因是二人的容貌太过显眼，林佩佩是那种洋娃娃似的漂亮，苏绾则是优雅的端庄美。 可不管什么样的美丽，在歌舞厅的灯光下，都显得很有魅惑，很吸引人。 以至于二人才走进舞池，有几个小青年也就靠近过去，几个人还有意无意地撞到苏绾，苏绾这才几次踩到对方的脚。 对方看着苏绾的眼神发生变化，眼看着两三个小青年就要把苏绾围在当中，江永安及时把苏绾拉到自己这边，而林海也出现在了舞池中间，那个准备伸手的小青年，被他扭着手臂，推倒。 “哎呀！”那小青年尖叫的声音传出来。 几人见朋友被打，立即围上来。 林海喝下几杯酒，面色涨红，拳头带着风声招呼上去，四五个小青年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而苏绾也是头一次见林海发这么大的火，他打人时那脸上的凶相挺可怕的。 江永安护着苏绾，还是被后面围上来的小青年围住。 苏绾担心江永安，拉着他准备跑。 江永安却不服气似的，挽起白衬衫，亮出手臂上的肌肉，抬手两拳打出去。 林佩佩喝下半杯自调的乱七八糟酒，看着两个帅哥正在打人，她不仅不担心，还高兴地在旁边拍巴掌。 台下出了乱子，台上的音乐也停止了。 有几个保安跑过来，想阻止，却根本无法靠前。 直到十几个高大的汉子冲出来阻拦，江永安和林海这才停手。 “我说林大公子，您要是不停手，非得出人命，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把您给惹了？”一位五十多岁的女人跑出来，她一眼认出林海，第二眼才看见江永安，马上打招呼，“哟，这不是江家那位回归的大公子吗？” 这？！ 这些人的本事不一般呀？ 江永安回到省城没多久，他们居然连人都认得了。 “这几位也都是我的常客，看我面子，别、别打了！”高芬上前，掏出香烟给江永安和林海，二人都没接。 而现场刚才还乱成一团的局面，也因为打斗停止而安静下来。 几位保安闻言马上过来收拾残局。 汽水瓶和桌厅倒地一片。 林海从包里掏出一叠大团结扔给高芬，“往后，我家小妹要是再进来，你替我把她送回家！” 林海看了一眼站在江永安身侧的苏绾，转身走了。 他面色通红，看得出来酒劲已经上头。 林佩佩忙追出去。 苏绾和江永安也收拾东西离开，高芬追着江永安道歉。 正说着话，江陵从二楼的一个包间里出来，面上带着些气愤，跟在他身后的七八个年轻人，也都气势汹汹。 “高老板娘，你们真是胆子大了，竟然敢打我嫂子的主意？”江陵站在高芬面前时，高芬的脸都绿了。 她可不敢得罪这个太岁爷。 “江、江……”这个二公子不敢叫出口了。 江永安回归之前，她可一直叫江陵大公子，这回……咳。 高芬噎住。 “江大公子，您别生气，我马上把那几个小子的手指头掰折一根！” 江陵冷着脸，“高老板娘，下不为例。” 跟他一起来的那些兄弟跟上江永安的脚步。 出了歌舞厅，江陵这才上前道歉，“哥，我不知道你们来了。那边二楼的三个贵宾房都是我们的江家的，你们以后过来，直接去，酒水都算在我的账上。” 这小子还真是个混得开的。 什么都行。 江永安淡淡点头。 苏绾倒是很意外，她冲着江陵莞儿一笑，“江陵，你不想看看我妹妹？” 一听到妹妹这个词，江陵就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 全身都来电。 “去，去，我现在就去！”江陵看看自己的打扮，“我西服在车里，另外，你妹妹喜欢吃什么？” 江永安想了想，道：“小豆爱吃饼干和糖果，不过你不能总给她买，要坏牙的。” 江陵点头如捣蒜。 “现在，是不是有点晚？”江陵看看手表，已经晚上八点十分。 “不晚，她一定还在等我。”苏绾笑得开心。 第二百六十五章 你几岁 江陵已经摩拳擦掌。 以江大公子的身份生活在省城，倒贴上来的姑娘还真不少，有些还常以各种理由往家里送礼物。 这些姑娘不仅家世好，还有几位长相也漂亮。 只不过，江陵就是看不上。 他也试着了解过其中的几人，可惜不来电。 直到江陵看到苏绾。 那是一种让他无法抑制的感觉，他甚至猜想过江永安和苏绾的感情，只要江永安有那么一顶点对苏绾不满，他便想取而代之。 然而，二人相爱，如胶似漆。 见面的机会不多，可江陵还是发现，在苏绾和江永安之间，似乎是苏绾对江永安更用心些。 总之，他得找跟苏绾一样出色的伴侣。 “太好了，我现在就去准备给小豆的礼物。”江陵迫不及待地先跑出去。 九点，苏家。 江陵双手提着两大包礼物，有些忐忑地跟着江永安。 手心里全都是汗。 苏绾这一路一直在笑。 江陵总感觉哪里不对，但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江陵，等一下进门，你不要吃惊。”江永安提前给江陵打预防针。 “小豆有些认生。”苏绾补上一句。 江陵压根就没听出什么问题，现在他的脑子里已经有个长相和苏绾相差无几的姑娘的形象了，他已经开始规划二人的未来。 其中就包括要尽早结婚。 “江陵，你来就来，带这么多礼物干嘛？”苏源迎出来，上次他见过江陵，对江永安家的这位小伙子印象不错。 “苏叔，我来看小豆。”江陵不客气地道。 他把礼物放下，直接走到苏源跟前，想着要怎么才能讨好这位未来老丈人。 苏源听说他是过来看小豆的，以为江陵听说了苏小豆的身世，心生恻隐，很感动地拉着他的手，二人的亲近程度立即上升。 田燕泥也迎出来，她知道苏绾是去跟林家人吃饭，见三人一起进门，这才放了心。 林海对苏绾的心思，作为母亲怎么可能不知道。 只是林佩佩出面，她也不好过多干涉，见江永安和苏绾牵着手进门，田燕泥悬着的心也落了地。 进门之后，江陵就不安分地四处打量。 没错，他是在找苏小豆。 苏绾看了眼江永安，江永安会意地坐到江陵身边，为了不让江陵过于尴尬，他主动打岔，说起工作上的事。 江陵也懂一些机械上的问题，自然就接上了话。 其间，他看见苏绾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从房间里出来，还给那个小女孩拿自己带来的礼物吃。 江陵不是个小气的人，可那些东西是给他未来的对象吃的，怎么能给别人呢。 就在江陵望着房间门，巴望着里面会不会突然走出一位大美女时，苏绾轻推小女孩道：“小豆，快去谢谢这位陵哥哥，这些都是他给你买的。” 啥？！ 正放下茶杯的江陵手指微顿。 猛地抬头看见苏绾和苏小豆的方向。 只见一位稚气未脱，小嘴轻撅，两根黄不拉及的小辫子搭在肩头的七八岁小女孩，冲他扯了扯嘴角。 那一笑很不自然。 七八岁的小姑娘眼底好像沉着许多心事，总之有些老成。 “嫂子，你刚才叫她什么？”江陵手指轻颤，差点把桌面上的茶杯碰掉。 “陵哥哥，我叫苏小豆。”苏小豆轻斜嘴角，“小个子的小，豆子的豆。” 她看着江陵的惊讶表情，以为对方嫌弃她的名字土，便直接抱臂，露出不屑的模样。 “哼，还陵哥哥，我看是陵姐姐吧？长得跟女孩子似的，那么漂亮干嘛？” 苏绾也没想到一向乖顺的苏小豆怎么就这么不客气。 她竟然对江陵出言不逊。 不仅如此，苏小豆走到江陵跟前，上下打量江陵的军绿衬衫，“漂亮哥哥，嘲笑人家的名字不礼貌哟！” 呃！ 江陵的美妻梦破碎。 苏绾和江永安把他瞬息万变的表情看在眼里，苏绾忍住没笑出声。 江永安忙按住江陵的手臂。 他是真的怕他这个堂弟会在苏家闹起来，这小子的脾气不咋地。 只有苏源没听出问题，他温和地拉过苏小豆的手，认真地道：“小豆，这位哥哥是你姐夫的弟弟，往后可要好生跟人家说话。” 江陵的脸后知后觉地红了。 片刻的思索后，他又一本正经地问：“小豆，你几岁？” 苏小豆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八岁，你几岁？” 江陵老老实实地道：“比你大很多。” 江永安忙道：“江陵，之前你也没问小豆多大。” 江陵倒是调整的得快，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得正经认真，“没事，哥，嫂子，我能等。” “不，不就是十年嘛……呵呵。”江陵开始打量苏小豆，可怎么也看不出这个毛丫头跟苏绾有什么相像的地方。 苏绾把苏小豆拉到房间，给她拿出画笔，让她画画。 等苏绾从房间出来，江陵已经准备离开了。 苏绾生怕江陵心里不痛快，忙解释：“江陵，小豆的事全都是开玩笑，你别当真。” “之前，我没跟你说清楚，你别往心里去。” 江陵的心情有些低落，他抬头问：“苏家还有没有跟我年纪相当的姑娘？” 他还执着上了。 江永安走过来，轻拍江陵的肩头，“走，我送你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江永安把苏绾和苏小豆在乡下生活的情况跟江陵说了说。 江陵紧抿的嘴唇渐渐放松。 没想到苏绾还有这么艰难的时候。 接着，江永安又把苏小豆的身世说了出来。 “什么，她是田阿姨捡回来的？”江陵的心被猛地揪了一下。 “放心吧，我会把小豆当成自己的亲妹妹看待。”江陵这一路心情大起大落，又渐渐被苏家人和苏小豆的经历感动。 江永安把他送回自己在城里的家属房后，他竟然没有立即上楼，而是在楼下吸光半盒烟。 他知道自己并不是江家大房的亲生子，他一直以为只有他才是这个世界里不被承认的弃子，没想到还有人与他有着相同的命运。 江永安到家后，苏绾忙问江陵的情况。 “这小子很有人情味，不用担心。”江永安倒是很关注苏小豆，“明天，我找人再打听一下当年的事。” 第二百六十六章 攀关系 江陵回到家，心里闷闷地发疼。 他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埋怨，反而对苏小豆的命运感觉到非常的悲哀，他没想到苏小豆竟然是捡来的孩子。 命运竟然跟他一样。 即便苏小豆现在只是七八岁的年纪，但江陵仍旧对这件事上了心。 同时，江陵越发地对苏家人格外敬重。 能够对一个捡来的孩子视如己出，值得他付出。 在省城搭上了两千块钱的池若，只好回到凌市。 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好端端的明明已经搭上了省城第二人民医院的内科主任，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在回去的车上她一直在反思。 她得出的结论是，苏绾嫁给江永安，为的是江永安的家庭不是普通人。 她就知道，哪有不爱财的女人？ 不管怎么样，只有先调到省城去工作，才有可能更多的接触苏绾，才能更多的接触像林家这样富贵门第。 也就是说，即便沈柏良没让她找苏绾，她也应该对苏绾好一些，至少现在应该是这样的。 她想嫁到省城，她想要嫁到有钱的人家。 她也想坐豪华的小轿车。 至于刘财旺那个老男人只不过是她向上爬的阶梯。 当天晚上，池若回到刘财旺家，死缠烂打地让他给自己调动工作。 刘财旺抚着池若微微隆起的小肚子，答应了她的请求，毕竟这个女人怀着自己的孩子。 “还有，那个被你提拔上来的年轻女人是怎么回事？”池若假装生气。 她倒不是真的吃醋。 刘财旺对这个女人的表现很满意，满足了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虚荣心。 有这么多年轻漂亮的女人围着他，他心里美！ “那个位置不过是借她坐坐，你这不是也想调到省城去吗？”刘财旺急忙打岔。 他不喜欢被一个女人呼来喝去的，刚好池若已经怀了孩子，让她到省城里去养胎、生孩子也没什么不对。 他那个老婆什么都好，家里也能给他事业上的支持，却是一个不能下蛋的母鸡。 所以，只若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生下来就应该把户口落在省城。 是他刘家的种，那就必须得过上好日子。 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不能耽误，毕竟向省城调动工作不是小事，他需要真正的动用人脉。 从县城里调几个人到凌市，是小菜一碟。 是想要把人调到省城去工作，那就必须得想想办法。 池若也知道，这不是简单的事。 便老老实实的去给刘财旺做饭，做了他最喜欢吃的红烧肉。 当天晚上，池若又找了个理由，回到赵大板牙的豆腐坊。 赵大板牙见池若回来，低三下四的迎上去，老婆长老婆短的叫着，干脆要把人捧在手心里。 家里雇着两个工人，都知道池若是老板娘。 也知道这个老板娘很有能力，听说已经在省城买了房子。 “等哪天我把你带到省城，去看看我买的房子，一间小平房。”池若一边说一边做出呕吐状。 赵大板牙惊喜的握住池若的手，“你是不是有喜了？” 两个人虽然没领结婚证，可是在一起睡了不知道多少次。 赵大板牙抑制不住的高兴。 “太好了，我要当爹了。”赵大板牙今年已经四十几岁，能和池若过上这样的日子，也算得上是赵家祖上烧了高香。 他先是狠狠的搓搓自己的脏手，接着才小心翼翼的把手掌放在池若的小肚子上。 “有娃了！” “明天，明天我带你去医院，咱们好好检查。”赵大板牙立即去掏压箱底的钱包。 刚刚被池若要去两千块钱，其中还有几百块钱是他东拼西凑的。 现在拿出来的这三百块钱，是他给自己留的小金库。 池若一把夺过钱，全都放进自己的小皮包。 还吵着要吃煎鸡蛋，喝红糖水。 赵大板牙亲自下厨，真把池若当成祖宗一样伺候着。 池若在赵大板牙这里美美的睡到天亮，等她回到地区医院上班时，已经是上午10点。 因为有院长罩着，上班迟到早退是常有的事。 “来了来了。”药房办公室里七八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聊着。 池若踩着高跟鞋，得意洋洋的进门，却忘记了自己那个主任的办公桌已经换成了别人坐。 “你迟到了。”丁美轻拢自己的额头，露出一张娇嫩的脸庞。 她是刘财旺的新宠，谁都知道。 池若却并不怕她，微微挺着还没有多显怀的肚子，走到办公桌跟前，轻嘲：“丁主任，听说，你坐了我的位置？” 池若皮笑肉不笑：“我就是上班早晚，跟你也没关系，你管不着我！” “在这个地区医院里，我想横着走，你能把我怎么样！”池若正说着，她正在想着是不是要给眼前这个丁美一点教训，身后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 “还想横着走？池若，你的意思是让大家把你抬出去？”江亚男带着一从院领导正在查岗。 可以说，这个查岗就是针对刘财旺的后宫团安排的。 她上任已经有几天了，只不过池若一直请假。 听说她回来，江亚男今天是特意过来堵她的。 池若看着江亚男有些眼熟，一时没想起来，却已经有人介绍。 “这位是新到任的江副院长，主抓医院的业务和纪律。” 池若听到江字，立即想到了江永安，又在眼前这女人的眉宇之间看到了与江永安有几分相似的地方。 “你是亚男姐？哎呀，我是绾绾的朋友！”池若迎上去，一把拉住江亚男的手，亲近地问：“亚男姐，是你，对吧？” “我说怎么看着眼熟呢？你不是在省城工作吗？”池若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这个。 好好的省城工作不做，到凌市地区医院来，难不成她也犯了错误？ 心里这样想，表面上可不能表现出来。 池若热情地道：“亚男姐，刘院长也没说你过来工作，这样今天晚上我做几道菜，给你接风洗尘！” 说着，池若显出主任的派头，回头呵斥道：“都看什么看，大家快点工作！” 江亚男还真没遇见过像池若这样厚脸皮的，明明是她害人在先，竟然像什么都没发生，还想攀她的关系！ 第二百六十七章 给张起和打电话 在江亚男面前，池若竟然做出主任的姿态。 她不仅表现得和江亚男亲近，连同医院的规章制度都不放在眼里。 这样的人，竟然还能在地区医院里工作？ 江亚男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严厉地看着池若。 让池若说完。 站在江亚男身边的旬展忍不住开口：“真看不出来呀，地区医院里还有两位药科主任？” “大家倒是说说看，这种迟到还不承认的行为是对是错！”旬展和小李是跟着江亚男一起下乡送医送药的那二人，他们早就听说池若对苏家做出的那些事。 “池若，你迟到了。”小李更是拿出查岗记录本，直接在本子上写上池若的名字和迟到的时间，“作为纪律检查组组长，我通知你，迟到一次扣十块钱！” 扣十块钱！ 池若惊讶，这是什么时候定下的规矩，她才去省城几天，怎么都变了？ 之前，她也是每天晚来早走的，就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今天江亚男的出现，是个变数。 她是真没想在自己调到省城之前，搞出什么乱子。 毕竟，她在地区医院工作的编制来之不易。 池若转身看向旬展和小李，脸上堆笑，半点没有刚才的趾高气昂，“对不住，二位，我家里实在有点小事，耽误上班的时间，作为领导干部，我以身作则，你们可以扣！” 池若心里有数，就算江亚男真的给她记上个什么纪律处分，刘财旺那边也会想办法给她消除。 十块钱扣下，也会再给她的。 再说，她打算进入省城之后，要嫁给江永安的兄弟，还得和江亚男做姊妹呢。 “江副院长，是我没管理好部门，我会跟池若详细说明医院制度的。”丁美站出来，整个人的气质里带着些主任的威严，她真就不客气地走到池若跟前，“池医生，你现在去仓库，马上去工作。” 仓库？ 这小贱人让她去仓库干什么？ 那里又脏活又累，她可不能去。 池若正准备发作，已经有人过来拿着工作分配表询问：“丁主任，刚刚分到仓库的是谁？那边有十几箱药品还没分装，我过来找人。” 丁美立即冲身后的人递眼色。 几人都是池若欺负的对象，现在有了报仇的机会，大家一并冲上去，直接把池若围在当中。 “快去仓库，干你的活！”丁美更加严肃地道。 同时也转身江亚男，“江副院长，让你见笑了，池医生是工人编制，她的文化水平不够，只能在工作岗位工作。” 江亚男早就调查了池若，知道她连小学文化都没有，只是借着刘财旺的势力往上爬。 在众人面前更是作威作福，现在还在众人面前跟她攀关系，打哈哈。 “亚男姐，丁主任，大家这都是干什么呀，一个两个的，都像是要吃了我，我不过是迟到了，又不是犯了什么杀头的罪过。”池若笑眯眯地回应，心里已经记恨得要命。 等她找机会一个个地收拾。 池若急忙从来人的手上接过围裙和手套，“我现在就去，仓库那边的工作我也做过的。” 好一个忍辱负重的模样。 江亚男以为池若会爆发，没想到她竟然忍了。 旬展和小李还想说什么，被江亚男阻止，示意二人不要多说话。 池若是毒蛇，她咬人一口可不轻呢！ 倒是丁美，毫不留情面，也不给池若机会再说话，让人立即带着她离开。 池若看看大家，又看看江亚男，笑眯眯地走了。 她的表现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包括在场的众人。 谁不知道池若以地区医院老板娘的姿态工作，她还时不时地拿开除某个别人为要肋，还真就有人因为得罪了她，没有什么好下场。 这一回，她竟然敢在新来的江副院长面前演戏。 可有好戏看咯！ 众人都知道池若的本性，也都揣着心思看她演。 没想到，池若真的去了仓库，她不仅没哭闹反而还表现得坦然接受。 江亚男回到办公室，生着闷气。 旬展和小李过来劝了两句，二人知道劝说没用。毕竟，池若当初做的那些事，不是能原谅的。 如果不是苏绾和江永安一再坚持，苏源和田燕泥还不知道被池若害成什么模样。 这一转脸，池若竟然好意思跟江亚男叫姐！ 江亚男给江永安打去电话，工作时间，江永安在忙。 她又给田燕泥那边去了电话，没想到田燕泥和苏绾正在手术室，一肚子的恼火没处撒，江亚男只好去找刘财旺。 她才进门，刘财旺就笑嘻嘻地迎上来。 “亚男呀，你辛苦了，快坐！”接下来就是那些陈词老调，刘财旺和江亚男谈话的这十几分钟，竟然有两个年轻的女护士主动过来送茶送水。 江亚男知道这些年轻女孩子的心思。 “刘院长，这一次我虽然是到地区医院挂职锻炼，但我是带着任务来的。”江亚男开门见山。 “为的就是整顿地区医院的作风问题。”江亚男扫一眼桌面上摆着的那一厚叠的资料，说是资料，其实是刘财旺给几位年轻女护士办工作时的手续文件。 是的，刘财旺根本没停止这种操作。 “呵！”刘财旺不服气地道：“江亚男，你说我们地区医院有什么问题？” 他挖挖耳朵，“江亚男，我看在你爸妈的面子上，叫你一声亚男，那不代表我就得迁就你，你不能给我这个先进集体抹黑吧！” 刘财旺故作生气地去点烟卷，因为火柴打湿，竟然没点着。 “就这么说吧，你要是敢把我们医院不存在的问题报上去，你也别想在你的回省城的报告上盖上医院的公章！” 他还真敢说话！ 江亚男就知道刘财旺会是这副嘴脸，她当着刘财旺的面给省第二人民医院打去电话。 电话接通时，张起和在电话里先把刘财旺批评了一顿，接着又对江亚男的工作进行的肯定。 最后才道：“老刘，人人都有犯错的时候，你身上的错误能改正，还是好同志，你得让江亚男扶你一把！” 刘财旺心里气，可不敢顶撞，他还指望着张起和能帮他的忙，指望着对方能把池若提拔到省第二人民医院。 第二百六十八章 林佩佩和江陵 挂断电话，办公室里又是一阵沉寂。 刘财旺不可能给池若真正的处分，也不可能就此把包括池若在内的几人一起打发回凌水县。 就算江亚男已经与他据理力争，刘财旺也没意识到这件事到底有多么严重。 “这样吧，池若的暂时担任药科副主任，我也不能把人一撸到底。”刘财旺皮笑肉不笑。 斜眼打量江亚男。 “你也不必太过操劳，医院的事由我来处理，你安心搞好业务。”刘财旺眼神闪亮，“另外，苏绾的工作关系，是不是还要落在地区医院？” 对方显然想用这件事来拿捏。 江亚男平静又坦然地道：“苏绾的工作关系已经安排在省中医院。” 你还有问题？ 江亚男直白地盯着对方。 刘财旺听到省中医院几个字，眼神立即又亮几分。 “省中医院在招纳贤士的事我也听说了，还真别说，当初苏绾的中医针灸也是出了名的，她去那里正合适。”刘财旺已经开始打算盘。 省中医院虽然还在筹备当中，规模也与省城的三大医院没办法比，可中医院正在招人，编制也不成问题，最重要的是，他想搞小动作也是可行的！ “江副院长，我还有事，你自便。”刘财旺赶人。 刚才打电话想让张起和替自己说话，想不到张起和不仅不帮忙，还在电话里数落他，他现在就再打个电话过去，探听一下中医院的事。 一定是张起和给苏绾调整的工作。 刘财旺这边对池若的事真的用心，那边在仓库里偷懒的池若，正捂着肚子装胃疼。 她怀孕的事还不能让外人知道，所以也只能先这样。 没想到，管仓库的几位工人都吃过她的亏，压根没人理她。 不仅不理她，嘲笑她。 池若生气，正准备发作，又有人过来告之她，刘院长请她过去。 几人很不服气地瞪着池若的背影。 分明都是一样的工人，凭什么池若就享受着被重视的待遇。 “小胡同志，你这就不知道了，人家跟刘院长什么关系，你跟刘院长什么关系？” 几人嘁嘁喳喳。 省城，东城区中医院。 苏绾背着帆布包站在门口，正准备打听院长办公室在哪，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诊室走出来。 “刘振刚？刘主任，你怎么在这？”苏绾问。 她着实有些惊讶。 刘振刚轻推眼镜，“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这里是军区医院的下属单位，你没看见牌子？我这半年在这里上班。”刘振刚打量苏绾，又看见她手里拿着的介绍信。 “你别告诉我，你选择了省中医院这么个小地方。”刘振刚珍惜人才，可他也知道人家有自主选择的权利。 苏绾露出一言难尽的笑意。 “马上就考试了，我准备上大学倒是真的，可家里人都不想我闲着。”苏绾不能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她在这里落脚，主要原因是为以后开中医诊所打基础。 二人相熟，手续办理得很快。 苏绾接过中医院医生的工作证，听到刘振刚安排：“平时，这里的工作就是上一休二，你可以把学习时间调整一下。”他又带着洛宁四处走，查看医院的现状。 住院部正修建当中，还挺乱。 苏绾这才知道，刘振刚在这边是分院的院长。 属于提干了。 苏绾被安排在刘振刚办公室对面的诊室，她打量着比起洗煤厂医院和县医院都大上一倍的诊室，又看看对面空着的座位。 “这里的规矩是一位医生配一位抓药写方子的实习生，你这里还没安排人，等过几天有人过来，再安排。” 苏绾欣然答应。 想不到来中医院会这么顺利。 更让她想不到的是，知道苏绾在中医院开始坐诊，林佩佩带着几位“朋友”过来看病，算是给她捧场。 苏绾给几人开了药方子，又顺便给林佩佩抓了两副养颜的药膳方子，林佩佩说什么都不走。 非得等苏绾下班。 她这一等，便把江永安和林海都等来了。 这一回，还多一个江陵。 江陵一进门，便看见江永安怒目瞪林海，林海则安静喝茶等人。 林佩佩一看见江陵，整个人都眉飞色舞。 “江陵哥，你怎么来了？” “是你来接我的？”林佩佩是江陵的迷妹。 二人之前也曾议过婚，但婚事因为两家的关系降到了冰点，也就退掉了。 现在江家重新在省城有了地位，林家也曾有意想把婚事重提，只不过都好面子，就没开口。 现在林佩佩自己说出了口，“江陵哥，听说你还没有女朋友呢，不如我们先处着？” 这一句话，让林海把茶水都吐出来了。 林海皱眉抬眼，看着这个不省心的妹妹。 江陵严肃着一张脸，想起母亲陈丽的话，摇头开玩笑似地道：“我有对象了，苏家的女儿。” 啊？！ 这一回，苏绾和江永安同时看过去。 江陵坦然地道，“我们交换了定情信物。” “虽然暂时不结婚，但我们的关系基本确定，我没功夫再理别人。” 听着没毛病。 若二人不知道江陵指的就是苏小豆，还真的没什么。 关键是，他们知道江陵所指的就是现年八岁的苏小豆。 “江陵哥哥……”林佩佩委屈。 林海面子挂不住，过来拉她。 好不容易才把人拉走，林海兄妹二人离开，江永安这才认真地看着江陵，问：“你刚才说的话，不当真吧？” 江陵露出一个似真亦假的神情，“谁知道呢，也许我还就吃这一挂，就要等上十年。” 苏绾忙劝，“可千万别。” 江家大房要是十年没娶上儿媳妇，那陈丽还不吃了苏家人？ “兄弟，那天的事，你别当真，我们真的是跟你开玩笑。”江永安走过来，给江陵递烟。 “我再给你找个适龄的，你想要什么样的？” 江陵看向苏绾，目光很快又收回。 “不用，我也不急着结婚。”语气似乎放松不少。 江永安却还是有些不放心，他这个堂弟从小就处在复杂的江家，又是被抱养的，到底有什么真正的心思，藏得都很深。 第二百六十九章 遗嘱 打小二人在一起，江陵就不像是弟弟，他知道怎么去讨好别人。 以至于江永安倔强的性格在江家倒显得很突出。 从长辈到晚辈，人人都知道江陵是个随和、听话的。 长大之后，江陵更是听从江家长辈的安排，直接去当兵，在部队里也是连连升级，立功升职半点也不含糊。 至于家族里的生意，江陵也参与管理，只是他一向低调，陈丽几乎不过问。 不过，江永安回省城的这些日子，却从关秦那里听到不少关于江陵的消息。 现在省城里四大公子哥，就有江陵的名号。 能把自己的真实想法隐藏起来，这么多年过去，陈丽对江陵倒像是亲生母子，也是江陵的本事。 发现江永安和苏绾有些紧张，江陵忙哈哈笑出声，“我只是拿那件事挡挡我的桃花，你们不用紧张，我只是随口说说。” 江永安放松了表情，可还是隐隐地有些不安。 至于因为什么不安，他也说不清楚。 “哥，嫂子，我是来接你们回老宅吃饭的，今天晚上卢律师到家里宣布祖父的遗嘱。” 噢？ 江永安拧眉。 这件事耽误了将近十年。 “卢律师从香港才回来，他也要退休了，刚好听说你从乡下回来，他打算宣布完遗嘱，就把律所交给他家里的长子打理。” 江陵下楼时，还很绅士地给苏绾让路、开门。 苏绾对江陵的印象极好，且不说这年轻人有着在部队里历练的经历，就说他平时的谈吐，很能讨女孩子喜欢。 刚刚，她已经在脑子里搜索着，想着在苏家的远房亲戚里找一个姐妹嫁给他，倒也是一件好事。 只不过，看得出来，江陵表面上不讲究，其实眼光很挑。 三人又去市中心接到关秦和江军。 这么重要的事情，家族所有的子孙都得到场，江亚男下午乘车返回省城。 几人在江家老宅门口相遇。 江亚男看到苏绾，立即把她拉到自己身边说起池若的事。 “就像你说的，那女人还真是脸皮厚，她竟然还想调到省城里来工作！”江亚男把刘财旺给张起和打电话的事情说出来，然后又认真地道：“晚上，我去张院长家里，当面把这件事汇报一下。” 池若的心思，早在那天在省城高考报名处，苏绾就知道了。 而且，为了断了她的心思，她特意把池若引到第二人民医院，结果虽然还算满意，但苏绾也考虑到池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本性。 刘财旺能这样全力为池若办事，一定有原因。 “姐，你去查查，刘财旺的妻子在哪里工作，家里的后字着火，她不可能不知道。”苏绾道：“当初是她不仁不义在先，我们也事能用相同的手段对付她。” 江亚男安抚道：“绾绾，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那个女人得逞。” 全家人聚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江家嫡系的七房里，有两位现在还在国外，江臣也算是有办法，他找来两部电话机，直接隔着远洋，打通电话，让那边现场听着。 江家旁系的子孙，能到场的也都到了。 卢律师从二楼下来时，江陵和江辰美一左一右扶着他，看着满头的白发，他应该已年过七旬。 “都坐！”江臣作为一家之长，向众人示意。 江军和江凯、江华、江辰美几人直接坐在沙发对面，儿媳妇也从陈丽开始，分别对应坐好。 至于小辈则都在沙发周围站着。 江永安站在江军身后，苏绾和江亚男站在关秦这边。 旁系的那几位长辈则坐在卢律师的对面。 他们是这一次遗嘱的宣布的主要见证人。 卢律师示意身后的秘书拿出一个黑色的皮包，又分别从江军、江臣和江凯三人的手里拿到三把钥匙，打开三把锁。 然后，从黑皮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 信封上面的蜡印还在。 “大家可以先查看一下。”卢律师又冲着门口站着的一位挂着照相机的外国人点点头，“那位是我在国外的朋友，是一位记者，他作为此次的见证人之一，负责给现场拍照。” 这场面真的很严肃。 苏绾从来没参与过类似的家族活动，心里多少也被这气氛感染，还有些紧张。 “江老爷子离世之前，已经把江家在国内的产业分成了七份，分别给了七位子女。经过这些年的经营，江家的实力不减当年。”卢律师又道：“但江老爷子还有一部分个人的私产，其中在国外有两栋房子，国内有一处老宅，以及他名下的一片山地和存在国外花旗银行里的一些东西，都要分一下。” 闻言，苏绾惊讶地看了眼江永安，又打量了一下对面其他人的脸色。 大家似乎都很平静。 看来，江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大家也都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 卢律师一一宣读。 老宅给了长子，国外的两栋房子分别给了江军和江辰美。 至于那片山地则指定给了江永安。 另外，存在花旗银行里的保险箱，则要求江辰美代为保管。 那里的东西要传给江家的第一位曾孙。 是的，是有江家血脉的亲曾孙。 这个条件，只有江永安符合。 卢律师宣讲完毕，陈丽似有不满，可她也没多说什么，全家人依次在遗嘱上签字落款。 到此时，苏绾还不知道，她和江永安是被多大的金疙瘩砸在头顶上呢。 得到遗嘱分配的江臣、江军和江辰美按老爷子当年的允诺付给卢律师一笔不少的酬金。 送走卢律师，江臣得到老宅，自然高兴起来。 他虽然是大儿子，但在老爷子在世时，并不受待见。 如今老爷子也算对他不薄。 倒是江军，他是这一次遗嘱受益最多的。 他也没想到，老爷子能单独给他和江永安，甚至连江永安的儿子都留下了财产。 “二哥，二嫂，下个月，我会去国外，要不要顺便把你们的房子也接收一下。”江辰美只是热心肠，她知道江军和关秦都不是喜欢往国外跑的人。 江军点头，“回头，我写个文书，你代管一阵子吧。” 第二百七十章 沈家准备婚房 遗嘱当中的内容在江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尤其是那些过来做见证的长者，原想着能以老辈的资历多少得到一点，没想到老爷子去世时，竟然把大部分的财产都留给了二房。 不过也在情理之中。 江军虽然不涉足家族企业的管理，但对家族的人情世故多少了解，那些长辈们离开之前，他已经让江永安封好红包，发给他们。 苏绾和江永安把二老送回市中心的家属大院，二人打算直接返回苏家。 是江亚男拉着二人直接上楼。 “还不会把属于你们的东西要过来，虽然爸妈对你们也是全心全意，架不住家族里有人惦记。” 江亚男示意江永安上楼，和父亲谈谈那片山地的事情。 江永安返到没什么兴趣。 “永安，不是我当着苏绾的面说，你们两个人以后终究是要生孩子的，以小姑姑的那些说辞，将来我们这里也会经济发达，那片不起眼的山地也许会是最值钱的财产。现在不收到手里，万一大伯家里找个什么理由收回去，你们也是吃哑巴亏。” 江永安看看苏绾，苏绾嘴角含笑，“这是你家里的事情，我不插嘴，你决定就好。” 江永安还是上楼去找江军把那片山地的地契拿到手。 暂时并不值钱，可能一无是处的一片荒芜山林，用不上几年就会翻倍增值。 这一点江亚男真的没说错。 上辈子，虽然苏绾没有回省城，但她在报纸上和电视机上也都多少听说了一些新闻。 经济大发展势必会带来相应的福利。 这倒是真的。 “另外，你们两个，是不是早一点生个孩子出来，不管是小外甥还是外甥女，我倒是有点期待。” “老爷子给他留了一个保险箱，估计里面都是值钱的东西，我记得当初老爷子就曾经拿出过一幅名画，那幅名画后来给了谁大家都不知道，也许就放在保险柜里呢。”江亚男开玩笑的说。 有钱人都会把那些值钱的古董、宝贝放在国外的银行保险柜里，这倒也是合情合理。 不过以苏绾现在的状态，并没有多么期待。 她现在目前要做的是考上大学。 反倒是江军和关秦，二人的关注点更多的是放在了苏绾的身体健康，毕竟他们家能娶到这样的儿媳妇儿真是八辈子积来的福气。 至于财产，将来都是他们二人的，早晚都是他们的，就算提前给他们也无所谓。 倒是他们的大女儿心态极好，压根没有抢夺的意思。 表面上风平浪静的宣布遗嘱仪式结束，众宾客各自返回家中，江家大房客厅里却降到了冰点。 陈丽打量着四个没出息的女儿和女婿，眼神要多犀利有多犀利。 “看看你们这些赔钱货，当初你祖父在时，为什么不多讨好，看看吧……两栋房子，还有保险柜里的那些好东西，全都留给了别人！” “你们就知道哭！”陈丽气的肝疼。 之前吃瘪的陈蓉今天躲在房间里，等其他人都离开之后才走出来，她替陈丽打抱不平。 “凭什么，姐，当初老爷子在的时候，几乎都是你在侍奉，到头来竟然让别人捡了便宜，且不说那两栋在国外的房子，就说那保险箱里吧……一定存着好东西。” 陈丽脸色阴沉。 就呵斥了女儿和女婿几句，这才打发她们离开。 “也不是没有办法。”陈蓉扶耳上来。 陈丽皱着眉头听她说话，目光落在站在门口送客的江陵身上。 “如果这个办法可行，那我们岂不是能收回城郊的那片山地，还有保险箱里的……” “让我想想……” 这边，苏绾和江永安回到苏家。 田燕泥和苏源并不知道二人去江家老宅的事情。 见二人进门，问苏绾工作的事。 听说遇见了从前的老领导，二人也都觉得欣慰。 “上一休二，待遇倒是不错。”田燕泥把准备好的饭菜端出来，“那边路有点远，你以后每天上班可以坐公交车。”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完晚饭，苏小豆闷闷不乐的提要求。 “我要回舅妈家。” 一家人又急忙哄着，不过苏源还是给田大牛打去电话邀请他们一家四口到省城过寒假。 田大牛和李平的工作根本分不开身，倒是大妞和二牛被送了来。 家里一下子多了两个小孩子，气氛就活跃了。 苏小豆更像是小家长，整天带着两个外甥里里外外的玩。 转眼，高考日到来。 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次考试，安排在12月末。 重新走上考场的众人，心情都很忐忑。 苏绾利用大半年的时间，已经把不少知识点全都复习到位，考试题比想象的要简单。 顺利完成两天的考试之后，苏绾也松了一口气。 池若和沈柏良二人也参加了考试，只不过他们的考试只是走走过程，因为二人都是保送名额，而且上的都是夜大，根本不需要那么紧张。 池若最近很苦恼，因为孕吐反应结束之后，怀孕的日期已经超过三个月，这个孩子如果不生下来就得引产，势必会给她的身体造成不良影响。 刘财旺那边调动工作的事情又迟迟安排不了，池若干脆生气，直接找到了沈家。 把这个孩子赖在了沈柏良的头上。 沈柏良一时很难接受这个消息，但他还是跟父母商量准备结婚。 毕竟结婚还可以离婚，但沈家的孩子却不可以流落在外。 况且以池若现在的地区医院药科副主任的身份，倒也不算掉价。 他俩的婚事也不是不能考虑。 刚刚答应婚事，池若就扶着肚子找上门，哭着喊着要求沈家给她办理工作。 她要求调到省城。 沈家多多少少也有些人脉，二人目前的状态是不可能在婚前维池若办理工作的。 “好，可以办就成，那我就和柏良结婚，不过我的要求是在商城省买房子。” 沈家虽然觉得过分，但看在对方肚子里怀着孩子的份上也都答应了。 沈柏良不情不愿地准备结婚事宜，池若却依然在刘财旺这边鬼混。 第二百七十一章 嫁妆 知道池若怀着身孕，赵大板牙每次想去看池若都强行忍住。 豆腐坊的生意也越来越好，赵大板牙又是个有财运的，他在旁边一连盘下两间铺子，都用做豆腐坊。 结果，生意真的是越做越大。 雇佣的工人也有六七个。 让赵大板牙的效率提高的是，他用上了电磨。 除了做现成的大豆腐，还做豆腐皮、炸豆腐等豆腐制品，种类多起来，他的生意更是打开了门路。 用日进斗金的说法来形容，不为过。 池若每回偷偷来到赵大板牙这里，赵大板牙都像是侍候祖宗那样对待她。 钱账也都由池若管理着。 赵大板牙生意做的大，认识的人自然也就多起来，而他也不再是那个乡下不见世面的老光棍。雇佣来的工人里面就有一个离过婚的小媳妇，总往他身边凑。 一来二去，二人竟然私底下勾搭上。 池若不在，那个叫丁小四的还真就登堂入室地给赵大板牙做饭、洗衣服、暖床。 赵大板牙守着这么大生意摊子，能不飘飘然吗？ 这天，池若傍晚来到豆腐坊，正看见赵大板牙坐在里面吃饭，对面的小媳妇给他添汤夹肉。 池若出现在门口时，赵大板牙立即放下筷子来扶池若。 丁小四忙退到厨房去盛饭，还悄悄地把自己的碗筷端走。 池若也算是经历诸多人事，一眼便瞧出二人的关系不同，她竟然没闹。 赵大板牙忐忑地给池若削了个苹果。 “我想去给你送些吃的，也没敢去。”赵大板牙给池若揉肩头，池若也不发作，只是眯着眼打量厨房的方向。 丁小四送一碗饭到桌上，就想逃走。 “站住。” 池若瞪向身材只有一米五的瘦小女人，打量那女人因为干瘦整张脸看起来像是五六十岁的老女人，全是皱纹。 目光往下，池若这才知道丁小四能吸引赵大板牙的原因，这女人应该还有个吃奶的娃娃，胀大的胸脯前，衣襟上还有些奶渍。 怪不得。 “老、老板娘。”丁小四一张嘴，细柔的嗓音更是吸引男人。 “我，我出去干活，刚才我给老板做好饭菜，老板说让我坐着吃。”她欲盖弥彰。 池若冷哼一声，没说话。 吓得大气不敢出的丁小四，低着头往外走，可路过池若身边时，一个大耳光抡过去。 丁小四差点摔倒。 这一巴掌打得赵大板牙都跟着颤微微地退后。 “滚！” 池若是不愿意嫁给赵大板牙，可赵大板牙有了别的女人，保不齐就会给对方花钱！ 赵大板牙的钱，只能给她！ “我们结婚！”池若冷声命令似的，瞪向赵大板牙。 赵大板牙对那个丁小四也只是玩玩的心态，这一年多，他早就被池若给拿捏的死死的，心里当然还是向着池若。 尤其，池若说那肚子里怀的还是他的种。 “结，婚？”赵大板牙不敢相信。 “对。”池若想好说辞，“下周日，我们回乡下把酒席办了。” 那太好了！ 赵大板牙整个人都振奋起来。 他和池若是一个村的，在村里办酒席，那就意味着二人的关系得到了公开。 “你也知道，我娘家那边会要彩礼。”池若又道：“你之前给我的两千块钱，我在省城买了房子，这件事谁也不能说。” 赵大板牙的脸凑过来，“不说，不说。” 赵大板牙一直把池若当成他的福星，他之前连种地都种不好，现在生意越做越大，那都是池若给她带来的。 所以，池若说什么，他信什么。 “至于登记这件事，我们先不办理。因为我要把工作调到省城去，登记领证，就得办户口，我好不容易办的工人户口，不能再落到你那里，再说，你也不想儿子出生还是农民吧？” 池若说完，还轻抚她的小肚子。 “那可不行！”赵大板牙精明地问：“那，孩子出生落你户口本上，他就是工人？” “对！”池若点头。 赵大板牙高兴地直搓手。 又把最近几天接下的几个食堂的大单生意跟池若说，“这么说吧，你上班每个月赚那点钱，现在不如我两天赚的。” “办完酒席，你就在家里住着，什么省城工作不工作的，我养着你！”赵大板牙去拉池若细腻的手。 池若也不拒绝，任他揉。 “行，那样，孩子一出生，人家就都笑话他，有个文盲爹。” 赵大板牙立即变了脸色，“那可不行！” 所以工作得办，钱也得花。 酒席就少办几桌。 池若破天荒地并没有开除丁小四，丁小四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 在池若离开的时日，她照常给赵大板牙做饭、洗衣服，却不敢明晃晃地再往床上钻，可她还是会被赵大板牙逮着干那事。 池若和沈柏良结婚，简单到只领了证。 池家娘家只来了一个兄弟，而沈家也不愿意让外人知道娶了这么一个破烂货的女人，只在家里办了一桌酒席，除了吴锦秀再没请别人。 吴锦秀是看着池若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上的，她也知道池若跟刘财旺之间的关系。 可池若坚持说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沈柏良的，沈家人也没办法。 倒是吴锦英动用多少年不联系的老同学，给池若找了一个在省城医院实习的机会。 池若听说后，高兴得不得了。 她到刘财旺办公室办理培训手续时，刘财旺才知道池若结婚的事。 “你迟早要嫁人。”刘财旺竟然没反对，池若竟然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一丝满意。 “至于，孩子嘛……我知道他的身份就成。”刘财旺倒是真的会安排。 池若就知道刘财旺是个老王八蛋，睡了她不会负责任。 要不是她一直追着刘财旺为她办事，估计，对方早把她踢开。 “行，孩子出生后，让他认你为干爹。” 池若一本正经地说。 刘财旺心里清楚，他的女人不少，池若也不只有他一个男人。 至于池若这女人，倒是也有些能力，养在身边能为他做事。 池若结婚对于他而言，倒是抛包袱的好事。 他也不必整天担心，池若会抱着孩子来搅局。 思及此，刘财旺竟然破天荒地掏出三百块钱，又拿出一张手表票递给她。 “算是嫁妆吧。” 第二百七十二章 四合院 池若接过300块钱，把那张手表票收好。嘴上说着谢谢，心里其实一直在骂刘财旺是个老王八蛋。 不过，能从刘财旺这里得到三百块钱也实属不易。 刘财旺身边的女人不少，可他却从来不会给哪个女人花钱，就连平时吃的用的，大多都是那些女人们提供的。 池若自己也没少给刘财旺花钱。 先前一口肉都不舍得吃的池若，隔两三天都会悄悄给刘财旺搞点猪头肉下酒。 现在，她也算是拿到了回头钱。 从刘财旺的办公室出来，池若便直接坐车来到省城。 按照介绍信上面的地址找到了东城区中医院。 接待她的是一位年纪很大的老中医，说话很客气。 “知道你是地方上医院的药科主任，你在药理学上一定有很深的造诣。”老中医说话慢悠悠的，他摘下眼镜，把几张方子递上去，“你现在就去抓药吧。” 抓药？！ 池若懵了。 她认识几个大字，自己心里清楚。 其实也就比文盲能好上那么一丁点。 在地区医院能混下去也是因为在洗煤厂医院的时候，她跟着别人把西药盒上面的那些图画、字形认了个大概。 现在让她直接去中药房里抓中药，那怎么可能。 她根本不认得中药材长什么样，再说她也不会看秤。 抓中药都是那种小两秤，秤盘子圆圆的，很精巧。 怎么办？！ 池若知道自己这是漏了怯，却不想承认，便只好把药方推回去，放在老中医面前，捂着肚子去后面厕所。 “哎呀，我肚子疼。” 老中医只好把药方子递给身边的另外两个实习生，还特意嘱咐二人抓药拿不准的要问问池若。 毕竟，池若的介绍信上写着，她可是地区医院的药科主任呢。 人家过来当实习生，其实是过来交流学习的。 任谁也不能小看了池若。 然而，池若在厕所里转了三圈，实在受不了臭味，便直接返回门诊室。 在拖拉机厂当实习生的时候，她就是打扫卫生的，别的不会做，打扫一下还是可以的。 为了给自己加分，池若干脆干活。 这样一来，倒让那位老中医对她的印象好上几分！ 没一会儿功夫，另外两个实习生抓了药回来，没什么病人在，老中医就把三人叫到一起，连讲药理边介绍药材的作用和药性。 池若站在旁边听，却没往心里去。 就算她认真听，她也记不住。 直到池若在门诊室的墙上看到了中医医师苏绾的名字。 什么？ 怎么会这么巧合？ 苏绾竟然也在这间医院工作？ 她不是在省第二人民医院上班吗？ 池若知道自己这实习生的身份得好生隐藏，便找了个机会问老中医。 “徐医生，这位苏绾是不是年轻女医生？” 徐桦树回应：“是个年轻的，不过医术挺高明的，我见过她施针。” “怎么，你们认识？” 池若忙否认，只说听过苏绾的名字。 又想办法把苏绾工作的时间问清楚。 好在这间医院不大，又是上一休二，每位医生上一天班休息两天，她倒是可以和苏绾打个时间差。 然而，事情并没有像池若想象那样发展。 当天下午，刘振刚找到池若，直接把她分给苏绾。 “苏绾是你的主管医生，她不在时，你可以跟着徐医生，但只要苏绾来上班，你就要跟在她身边，协助开方、抓药。” 池若不敢不答应。 她好不容易抓住这个机会，怎么可能不同意。 只不过，她是绝对不会跟苏绾见面的，至少在她想尽一切办法，真正调到省城工作之前，是不会跟苏绾见面的。 这边，江永安到省第二人民医院接苏绾下班。 苏绾高考发挥的不错，没有了考试的压力，工作也不累，她便利用休息时间来帮田燕泥。 也正是因为苏绾在田燕泥的外科诊室，有不少被林佩佩“请”过来的病人都找上了门。 但林佩佩不知道，除了当初给她医治脸上伤使用医药空间的神水，那之后苏绾只给自家人使用。 不仅因为神水这么多年来都是那么点产量，还因为苏绾总觉着自己治病救人，却不能因此而改变外人的命运。 她不能用神水起死回生。 况且，医药空间里的神水，这段时间都被江军和关秦使用了。 二老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好。 苏绾见林佩佩进门，就知道她又没干好事。 “苏医生，你看看我脸上的疤痕，能不能消除掉！” “苏医生，我的腿上有烫伤，你给我看看。” “苏医生……” 诊室乱起来。 知道是林佩佩带来的客人，苏绾不得以一一回复，不过有些不能医治，那就直接打发走。 林佩佩虽然有些质疑，但她还是配合着苏绾。 一天下来，苏绾累得脖酸腰疼。 在不收任何诊费的条件下，苏绾竟然得到了不少礼物。 这和农村的社员们给的完全不一样。 糕点都是高级的。 营养品也都是苏绾没见过的。 当然还有几位想送更贵重的药材，都被苏绾拒绝。 江永安来接苏绾时，正看见这一幕。 送走最后一名病人，江永安心疼地道：“我会跟林佩佩说的，不让她再带人过来。” “别，我还指着这些人宣传呢。” 苏绾把准备开中医诊所的想法说出来，江永安和田燕泥立即同意。 田燕泥若有所思地道：“你外祖父之前的诊所，现在已经变成了药店，铺面有些难找。” “不过酒香不怕巷子深，只要有个地方，就可以。” 江永安听母女二人一脸愁容，缓缓地道：“我有一处平房。” “一边靠街，应该可以的。” 江永安把苏绾带到外祖母的那个四合小院时，苏绾着实被惊艳到了。 真的很整齐。 临街的一面还真有个铺面。 “我回到省城，过来打扫过几次。”江永安解释，“不是不想带你过来，是想再等几天，收拾好再说。” 既然苏绾想有个铺面，那也不必出去租借。 苏绾这才想起之前江永安给她的那枚黄金戒指，“你当时说，在省城的家里找到的，指的就是这边？” 第二百七十三章 竟然是老熟人 江永安点头。 但他没说出之前与江家甚至父母断联的那段时间，他的心里状态。 是的，在他的心里，外祖父母才是他的亲人。 然而，最亲的人已经不在了。 只剩下这座四合院。 廊下的摇椅吱嘎，门前的大槐树挺拔。 江永安走过去，像是在寻找旧时的影子，他也只是一晃神便又回归到现实。 因为有了苏绾，他有了新生活。 也与江家恢复了关系，与父母亲情围绕，现在他是幸福的。 这一切都源自于苏绾。 “我没想到能和父母住在一起。”江永安拉着苏绾坐到廊下，“当初，我还想着这里作为我们在省城的小家。” “你倒是提醒了我，我们在省城还没安家呢。”苏绾笑着道：“等我赚到了钱，给你买比江家那套别墅更大的房子。” 苏绾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星星。 江永安轻点苏绾的鼻子尖，“我们一起赚钱。” 田燕泥在街边看门面那里怎么装修能好一点，回来便看见二人腻歪在一起。 “咳，买什么房子，这里不是很好嘛？” “再说，你们住在家里，不管是苏家还是江家，相互照顾起来不是很方便吗？” 说起居住条件，田燕泥不由地想起她和苏源在乡下住牛棚的经历，“行啦，倒回去几个月，我们是不敢这样想的。” 他们到底还是挺过来了。 苏绾和江永安拉着手把四合院的每个角落都走了一遍，并在门面房这边制订了计划。 药柜是必需有的。 “那个你们不必去买，也不必重新打造，我们田家有一套的，我收藏起来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来。”田燕泥想起这件事，心里没底。 “苏绾跟我走一趟，永安在这边打扫一下，需要干体力活就把你爸叫过来。”田燕泥和苏绾骑上自行车，直接往省城的南城方向走。 回到省城之后，苏绾一直在江家住着，又在备考，几乎没有出来逛过。 仅有的几次，也是出来吃饭。 省城的大电影院，她也没来过。 印象里还是上辈子那些模糊的片段，太久远了。 “今天我给你介绍一位老好人，这位大姐在我下乡之前其实不怎么接触，后来她悄悄地帮过我和你爸爸好几次。”田燕泥神秘地道，“我把药柜放在了他们家的地窖里。” 可是药柜那么高，那么多层，那么多的小格子和抽屉…… 苏绾想象不出，到底有多大的地窖才能装得下药柜。 左转右拐，二人来到南城区的独立洋房片区。 “这里的洋房区还解放前的，有许多都分配给了工人居住，但也有例外。”田燕泥叹气，“我回城之后，联系过一次，说是他们夫妻二人也回到了省城，可二人还没恢复工作岗位，我本来也打算过来看看。” 二人在一条小巷子口停下，向里面张望。 最里面就是她家了。 “其实，最早时这一片都是她的家。”田燕泥和苏绾推着自行车往里走。 因为是下班时间，偶尔会遇到一二个人从巷子口路过，因为巷子不是很宽，来人也都面生，便没什么话。 走到最里面的铁门面前，田燕泥想敲门，却发现门是半掩着的，她转身苏绾会心一笑：“门开着，人应该在家，我们进去。” 推门，便是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鼻。 苏绾微怔。 不小的院落里，大半部分都被一人多高的塑料日光温室笼罩，几个塑料门敞开着，一眼能看得见棚子里面种植的药草。 天呐！ 八目星槐，细辛，黄芪……竟然还有五味子！ 这是什么操作？ 一晃眼，苏绾差点惊叫出声。 她真的没想到，在这样的院落里竟然能有这么大的一个日光温室，里面种植的还是她熟悉的药材。 田燕泥也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要不是亲眼看见，谁能相信。 苏绾细数着几种稀有的药材，又想想自己的医药空间，心里不禁感叹。 这得是多大的耐心和毅力才能种植出这么多的药材。 最重要的是，他们是怎么保护下来的！ 二人走在日光温室里，与外面冬季零下的温度相比，即便开着门，温室里也能达到二十度左右，气温上升，二人把围巾解开。 “妈，你去前面看看，我在这边看药材，天呐，这里还有人参！”苏绾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越看越觉着眼熟，这五棵人参长势不错，都打着红色的人参仔，越看越招人喜欢。 苏绾凑近去闻，还能闻到极浓的药香。 哎？ 不对呀，这药香里怎么会有她的空间灵泉神水的味道呢？ 这？ 苏绾正怀疑，身后传来田咏华的声音，“丫头！看什么看，你送我的人参还好好地活着！” 苏绾惊讶回头，看到田咏华那一刻，她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里竟然是田咏华的家！ “田大姐，我……咳，哈哈，我可能得改叫你田姨了。”苏绾上前，拉住田咏华，田咏华把干活的手套摘下来，又去脱套袖。 “怎么，是不是看到我的头发变得黑漆漆的，你很奇怪？”田咏华小声道：“我自己染了一下，不对，你不是一直叫我大姐吗？” 二人哈哈笑起来，“我跟你说，我这里还有何首乌，你要不要？” 二人见面就聊药材药理药效，而田咏华最近的大发现就是她的中药染发膏不仅持久，还不伤皮肤。 “我已经联系了一个厂家，说是要买我的专利。”田咏华正说着，田燕泥从温室的南边走过来，身后跟着李开。 “李大哥！”苏绾摆手打招呼。 田燕泥以为听错，看看李开的反应，李开竟然放下手里的药材，忙跑过去。 “哎呀，这小丫头……怎么来的？” 田咏华也惊讶田燕泥的到来。 聊来聊去，苏绾这才知道，田燕泥托付的人就是田咏华。 而田咏华的父亲竟然就是田家老药店的掌柜。 这是什么样的缘分呀。 苏绾想到自己去看田咏华时给她带去的粮食，也算是有来有往，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苏绾都算是幸运的。 第二百七十四章 有人碰瓷 更幸运的是田家的那套装药的柜子都在。 “我们回城之后，便把药柜都取了出来，有些破损的也都补好，现在就摆在屋子里。”田咏华带着二人去看。 果然，看每一个小抽屉上面除了药材的名称，还有一个小小的田家和风堂的徽印。 “你们什么时候来取，我们早点收拾出来。” 田咏华和苏绾有这样的缘分，田燕泥倒有些不好意思收回。 而苏绾也觉着收回去，对于田咏华和李开很不公平。 可以想象，他们付出了多少。 “妈，我们做一套新的药柜。”苏绾看出田燕泥的想法，田燕泥立即点头，“我看这么大搬来搬去也麻烦，那就新打一套。” “那怎么好？”李开站出来说话，“不行，这些药柜都是上等黄花梨木的，都很贵重。” 再三推却，田李夫妻二人还是决定把药柜还给田燕泥。 “我们能借用这几年，也算是我们的福分。” “对了，燕泥，你是怎么想的，要重开和风堂？”田咏华问。 田燕泥把苏绾推出来，笑道：“是这个丫头，不安分。” “我也想通了，这大半辈子也折腾了，就陪着这个丫头再闹一回，行与不行，怎么也得支撑起来再说。” “一定行！”苏绾和田咏华几乎是同时说出口。 四人一起笑了。 为了感谢田咏华夫妇二人把药柜收藏得这么好，苏绾和田燕泥决定当晚就请二人去国营大饭店吃饭。 二人推辞不过，便答应了。 国营大饭店二楼包间里，江永安和苏源提前到达。 二人点了十道菜。 “爸，苏绾说要隆重一些，你看这几道菜行不行。”江永安把菜单递上去。 二人参谋着又加了两道菜。 等苏绾四人到达时，江永安和苏源到楼下迎接。 “苏局长！”楼下有个熟人认出苏源，“您也在这里吃饭？” 对方很热情，是项目对口的单位的主管人。 二人简单聊几句，又有人过来打招呼。 苏源见人多，忙快点往楼上去。 田咏华和李开则穿着朴素，二人穿着的是洗得发白的工作装，看得出来他们的日子过得清苦。 众人落座。 吃过几道菜，苏绾便打开话匣子，提及她和田咏华和李开的缘分。 说着就又笑起来。 提及往事，有苦也有甜。 饭毕，江永安开车把二人送回住处，返回再来接苏绾三人。 没想到却在国营饭店门口遇到了碰瓷儿的。 “吱嘎。” 吉普车停下，那人站在三米远的地方，转身就往江永安的吉普车上撞。 什么情况？ 国营大饭店门口人多眼杂，不少人进进出出，这一幕立即吸引不少人围观。 “撞人啦！” 那女人头发凌乱，开始撕自己的衣服。 江永安还没下车，她就已经把自己挂在了吉普车头上，还时不时地喊两三声。 “这不明显就是碰瓷吗？”有人看到了全部的过程，直接揭穿。 “就是呀，现在的人都怎么了？不好好生产劳动，就想着不劳而获！” “哎，她这是要往司机的身上扑！” 话毕。 众人惊讶的目光里，那女人眼看就要把自己脱得精光，而且她还向着江永安的身上扑去。 不好，这是有人要陷害江永安。 苏绾刚才就往这边走，眼看着那女人扑过去，江永安退开脚步，而苏绾则向前跑去。 终于在那女人和江永安之间站稳。 而那个女人也只抱住苏绾。 “你让开，是他撞了我，还想剥我的衣服，我不活啦！” 这分明就是诬赖。 而且是明晃晃的诬赖！ 苏绾正想问，那女人竟然隔着苏绾就去拉江永安。 人群里也传来拍照时相机的卡嚓声。 怎么回事？！ 江永安警觉用衣服把自己和苏绾的半边脸蒙住。 也不知道是谁冲过来，一脚把那疯女人踢开。 “哥，你们上车！”江陵来得很及时。 苏绾和江永安匆忙转身上车。 把车门锁死。 江陵站在众人面前，直接用手护着车门。 “都散了吧，是个疯子！” 说话间，已经有几人跑过来，维持秩序。 江永安一直盯着那女人的动作，她可不像疯子。 那女人见实在找不到机会，便直接转身抱着衣服混到人群里跑开，最后连她跑向哪个方向都没能看准。 果然。 江永安握住苏绾的手，“看来，有人听说我继承了祖父的产业。” “你也要小心些，实在不行，我们避避风头，过了年再工作？” 苏绾摇头，“不行。” “早就想好的要开中药馆。” 她坚持。 江永安也只好点头，“那我跟大伯说一声，让他给我们安排几个保镖。” “以爸的身份，给我们安排工作人员会被人指责。江陵也不可能天天跟着我们。” 这倒也是。 “不至于吧，我们的身份现在这么值钱吗？”苏绾笑了。 她现在手里也只有几千块钱，要把和风堂支撑起来，还得跟父母借钱。 不过，这一步总得迈出去。 既然她有医药空间，又有这么好的条件和环境，为什么不做。 “我们还要有自己的药材种植基地。” “等稍后我们再商量，现在回江家。”江永安开车，江陵上车后又是一顿输出。 他骂了半天，才想起问苏绾有没有伤到。 苏绾发现自己的手背有一点擦伤，倒是没有大碍。 江永安很紧张苏绾的手，把江陵送到自己的房子，马上就回到了江家。 江家在大院里住，安保相对安全。 江军和关秦听说了这件事，直接暴跳如雷。 “怎么会这样！”关秦原地徘徊。 “江军，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们这半辈子都在忍，当初你是因为自己不想接管，我也没说你什么，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了，人家还不放过永安和他媳妇！” 这一句话倒是挺重的。 江军神色默然。 “你们放心，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江永安扶着江军上楼，边走边劝他爸不要生气，他们会处理好。 江军一个字也没说，可看得出来他很生气。 因为这件事已经牵扯到了苏绾。 “绾绾，没事？” 关秦过来看看苏绾的手背，亲自找来医药箱给苏绾清洁，上药。 其实苏绾受伤后，就已经悄悄用灵泉神水清洗干净。 “一定是她干的！”关秦咬着牙，“明天我去问问她！” 第二百七十五章 陈家人的打算 关秦指的是陈茹。 自打苏绾和江永安回省城，陈家那边就稳不住神了。 先是借着看病的由头来贬低苏绾，接着又想在遗嘱的事情上做文章，现在竟然还算计到江永安的头上。 “妈，你别去。”江永安冷静地道。 “即便我们知道是谁指使的，那疯女人已经不知道去向，只要她们不承认，也很难指证。” 也就是说，只要对方不承认，这件事就完全像是没发生过。 而对方还有可能装成最关心江永安的人，第一时间打电话过来慰问。 江永安正想着，关秦手边的电话铃脆生生地响起。 果然是陈家人。 “永安怎么样？我听说……”电话那边传来陈丽的声音，大伯母还真是显出十分地关注。 呵。 江永安看看苏绾，苏绾眉眼微低，心情有些糟糕。 看似很小的一桩事，放在省城就很有可能掀起滔天的巨浪。 一切与利益挂钩的事情，都是大事。 “我们先上楼吧。”江永安给关秦递了一个眼色，关秦虽然很生气，但语言上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只是跟陈丽寒暄几句。 电话那边，陈茹站在陈丽身边，眼神晦暗。 她认真听着电话里关秦的回应，直到陈丽挂断电话，她才压低声音开口：“姐，今天我还是棋差一招，谁能想到江陵那臭小子也在。” 陈丽不以为然，轻哼了声，仔细看看自己的手指甲，坐到椅子里，“你呀，就是太心急，现在打草惊蛇了，我看你还怎么动手。” “要我说，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先给江陵谈一门婚事，让他马上结婚，先把孙子生出来，再说。” “那老爷子只说给长孙，可没说必须是二房的呀！”陈茹仔细思考着，便又道：“让他马上生个几个孩子出来！” “几个？你别瞎说，还几个？有一个就……”陈丽微顿，像是想到了什么，会意地笑了笑，“对，可以有几个！” “老张，你马上给江陵打电话，让他回家来一趟。”陈丽和陈茹又挤在一起不知道说什么。 大约半个小时后，江陵的汽车进门。 陈茹的大女儿迎出来，动作乖巧地给江陵开车门。 “大表姐，你今天怎么有空？”江陵对陈丽的计划一无所知。 “我也是才下班，就过来坐坐。”周珠笑得不自然，不过她看江陵的眼神有些不一样，尤其是那目光向着江陵衣领处深深地看了一眼。 江陵长年在部队里工作，身材自然很好。 虽然看起来有些瘦削，但比普通的文弱书生比起来，显得很健壮。 “丽姨炖了你最喜欢吃的佛跳墙，我们也过来凑个热闹，快过去吧！” 江陵回到自己的住处，就马上派人去查今天的事。 若不是他刚好送朋友出来，今天江永安和苏绾一定会上明天的报纸头条。 因为他看到了有两名记者正站在人群里，举着相机。 好在，他及时出现。 不过，今天他的行为有可能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 江陵在来的路上，已经前前后后思考了几遍，生怕今晚在老宅再闹出什么事端。 看到周珠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件事百分百与陈家人有关系，但到底是陈茹动的手，还是陈蓉，或者是他的养母陈丽，那就不知道了。 江陵心中警惕，表面上却还是往日的热情有礼。 进门时，周珠还想去挽江陵的手，江陵就有些厌恶。 他不喜女人碰自己。 “表姐，你先请。” 江陵快步开门，作出一个绅士的动作，显出礼貌。 周珠害羞地捂着嘴进门，心里早已做着江家长孙媳的美梦。 她妈陈茹刚才让她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把事情交代给她了。 说是要安排她和江陵的婚事。 只是具体细节没说。 江陵不是陈丽的亲生儿子，而陈家也很想和江陵联姻。 周珠一直以为家里人更看重小妹周玲，因为周玲长得更漂亮些，年纪也比江陵小一岁。 而她比江陵大三岁，且已经谈过好几个对象。 周珠这边胡思乱想着，厨房那边已经摆好了桌子。 江陵到楼上给养父请安，这才去自己的房间里换了衣服，等他到厨房里时，桌边坐着好几位陈家人。 “江陵，你坐到妈妈身边来，今天工作累不累？”陈丽显出少有的慈母面容。 江陵配合地坐下，立即就给陈丽夹菜倒水，还殷切地回应。同时，他也端着茶杯走到陈茹和周珠的身边，分别给二人倒茶水。 江陵刚坐下，周玲从外面进来，看得出来她来得有些匆忙，穿着的还是百货大楼里的工装。 “妈，有什么事，这么急？”周玲进门就问，陈茹狠剜她一眼，没回应。 “都坐下吧，我们吃完饭再说。”陈丽打圆场。 众人吃饭时，江陵又起身给陈丽布菜。 江陵一向如此。 不过今天的陈丽，比往日亲和，也给他夹了面前的几道菜。 直到陈茹亲手去厨房端来了几碗佛跳墙，有意把当中的一碗往到江陵面前，还叮嘱他好好吃。 江陵拧眉猜想，难不成她们算计江永安不成，又打他的主意？ 可是，以他一个养子的身份，也没什么能被算计的。 江陵早在半年前，就开始着手自己的工厂，最近工厂的效益不错，而无论是江家人还是陈家人，都不知道江陵已经独自创业。 周珠看着江陵吃完那碗佛跳墙，直接上了二楼。 这两姐妹在江家有自己的房间。 而周玲则被陈茹叫去了隔壁，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周玲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好，只低着头吃饭，偶尔看江陵一眼，带着怨毒。 江陵吃完饭，打了招呼回到自己房间，立即关紧卫生间的门，打开水龙头，开始抠喉咙催吐。 虽然吐出不少，但他还是感觉得到胸口开始发热。 头脑也开始发沉。 好在症状不是很严重。 江陵立即打开凉水，猛冲全身，把那股药物带来的躁热冲淡。 “当当！”门被敲响。 江陵拿起毛巾擦着头发，去开门。 第二百七十六章 打了两巴掌 周珠穿着蕾丝花边的真丝睡衣，有意把肩头耸耸，身形傲人地微颤。 “江陵，我能进去吗？”她递上两杯红酒。 江陵剑眉微蹙，眼底的不悦闪过，马上被勉强的温和微笑取代。 “表姐，你有事？” “有……当然有。”周珠打量着江陵微微泛红的面颊，心中雀跃的同时，已经迈步往里走。 江陵让开门口的位置，眼睛的余光看向走廊楼梯的黄铜扶手，光洁如镜的黄铜里映着三个人影。 陈丽和陈茹看着周珠进了江陵的卧室，直接下楼去喝茶了。 二人边走还边低声说笑着。 倒是周玲站在另外一边，神情闷闷的，显然是在生气。 “姐，这回可好了。”陈茹有些兴奋，“我们陈家的长外孙，又是江家的长孙，这样一来，我们陈江两家又能长长久久地相处下去了。” 她，终于能搭上江家这条大船了。 当年，陈丽以陈家长女的身份嫁到江家，就让陈茹和陈蓉二姐妹眼热，二位更是常常找各种理由往江家跑，陈丽对两个妹妹多有照顾，不仅为二人找到了佳偶良婿，二人的子女也都是陈丽用江家的钱养大。 即便如此，陈茹和陈蓉仍旧不安分，要不是陈丽相貌出众，这么多年始终看得紧，二人还不知道爬床多少回了。 好在，二人的年纪已经大了，那种心思也已经歇了，陈丽也就放松下来。 今天，陈茹提出让自己的女儿给江陵生孩子这件事，陈丽一口应下。 江陵除了不是陈丽亲生的这一点之外，几乎无可挑剔。 而陈丽也知道，以江陵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可以配得上更好的世家，但对方也有可能用江陵的身份，拿捏江家。 所以，陈丽退而求其次，在江陵和林佩佩退婚之后，便已经动了和陈家联姻的想法。 二人商量着让周珠和江陵生米煮成熟饭，先斩后奏，如果能提前怀上孩子，更好。 二人去茶室品茶聊天，周玲却迟迟没回自己的房间。 她恨呀。 明明应该是她和江陵在一起的，之前都是她和江陵走得更近些。 今天这个结果，只因为她回到江家晚了十几分钟。 周玲咬着牙，委屈地眼里浸泪，跑向茶室。 这边，江陵房间里。 周珠满脸通红，她为了让自己过上美妙的一夜，竟然也吃了加料的佛跳墙，而且在两杯红酒里也加了些。 现在她已经开始扯自己的衣服。 “江陵，到姐姐这来，姐姐可、可喜欢你呢。”周珠凑上去，被江陵扶着走到里间门口。 江家的卧室都是大大小小的套间。 之刚才还清醒的江陵，已经开始反胃。 他厌恶地轻推周珠的肩头，让这女人离他远点。 对方却以为是在调情，竟然伸手按上来。 一股难闻的味道扑面，江陵几乎要呕出来。 那是酒气和女人身上的汗臭混合着一种低廉的香水味道，就难以名状地让要想吐。 江陵强忍着，又扶了一把周珠。 “表姐，我对你的印象也很好，只不过我们是表姐弟，不合适。”江陵声音淡淡的，带着男了强有力的磁性，回绝。 “合适的，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合适呢？”周珠去挑没穿着内衣的肩带，真丝睡衣下滑。 江陵实在对眼前像大妈一样身材的女人厌恶得紧。 强忍着不当面呕吐的心思，把人向前又扶了一把，然后起手在对方的后颈重重一敲。 周珠晕过去时，还以为自己已经得逞。 毕竟，她在工厂里，只露出半个肩头时，厂里的技术员就已经扑了上来。 怎么回事，晕。 周珠晕到在床上，江陵用被子嫌弃地把女人裹住，轻推墙壁，直接扛着周珠走向墙壁隐藏着的楼梯。 江陵把人送到了楼下他爸司机的床上，又沿着原路返回，江陵的这些动作根本没人发现。 约摸过去一个多小时，江陵才打开卧室的房门，带着些疲惫悄悄上车。 管家过来打招呼，看出江陵的脸色不好也没敢多问。 江陵若无其事地离开。 等江陵的车离开江家老宅，陈茹立即跑二楼来看周珠。 周珠不在。 等她们找到周珠时，那位光棍了四十几年的老司机，赵林提起裤子想跑。 “天杀的，出了什么事！我的珠儿呀！”周茹大叫着哭起来。 周珠被摇晃着醒来时，她还以为自己跟江陵睡过，没想到床下蹲着的竟然是江家的老司机，名叫赵林。 他已经四十几岁，都没讨到老婆，说话还有些结巴。 怎么回事，她明明进了江陵的房间。 她还给江陵喝下了红酒……不对，怎么会这样。 “妈，妈，我，我……”周珠看着身上的痕迹，想直接撞死。 即便她在工厂里勾三搭四，早跟五六个男人不清不楚的，可她也没想嫁给江家的司机呀！ “妈，我，我可以的，下一定能上得了江……。”周珠话被陈丽一个巴掌打断。 真的是被打断的，因为周珠感觉到嘴里腥咸，她的舌头都被牙齿硌破了。 “大姨，你听我说，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分明已经……”周珠还想解释，又被陈丽扇了一个巴掌。 周珠被打得疼，这才反应过来，她们几人的计划是见不得光的，根本不能说出来。 而她被这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给睡了，她也只能吃哑巴亏。 周珠立即反应过来，马上拽着地上男人的头发，又哭又嚎，“妈，是他，是他迷晕了我，他强奸了我，我，我不能活了！” 周珠装哭，赵林却吓得不行，他全然忘记刚才在这年轻女人身上发泄的痛快，他可是一连干了好几回，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在江家做工，也是老实本分的，分明是这个女人跑到了他的床上，来勾引他的。 “夫人，我，我是冤枉的，是她主动找的我！” 赵林可是清楚的记的，是这女人主动给他解开的裤带！ 关着灯，他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哪成想会变成这样。 周珠哭闹着要告到法院。 赵林害怕得要死，但他完全没有主意，陈丽向来很严厉，他们这些帮工的，不敢多说半个字。 陈茹恨不能剐了两个人。 第二百七十七章 喝甜汤 倒是陈丽眼里闪出些晦暗，这件事一定是江陵干的，可她又拿不出证据，这种事又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 既然周珠不行，那就让周玲顶上。 “玲玲，你过来，我给你说几句话。”陈丽跟周玲安排了几句，便又冲着没出息的二人道：“今天这件事，全当没发生，老赵你继续干工作。周珠别闹了，你安分些，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你也找不到婆家！” 周珠委屈地哭出声。 她完了。 她这辈子都完了。 她跟工厂里的那几个男人鬼混，没人知道，也能瞒得过去，可现在跟这么一个老男人干那事被发现，她跟江陵是彻底不可能了。 她不甘心呀！ “大姨，你安排我的事，我还是可以去做的！” 她巴巴地翻找衣服，可自己的真丝睡衣早就被撕得粉碎，陈茹只好把自己的外套给大女儿披上，又去狠狠地踹了赵林几脚。 警告他：“你要是敢说出去半个字，看我不把你的命根子剪断！” 赵林捂着裤裆，不敢再说话。 不过，他倒是听出点苗头。 白睡了这个女人，好像陈家人也不敢怎么样。 那，往后他是不是还可以？ 陈茹带着周珠去穿衣服，四人聚到茶室，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喜悦。 周珠还想说话，被陈丽狠瞪几眼。 “玲玲，你这几天就住在这里，我会找机会把江陵叫过来。” 周玲立即愉快地答应，她马上向陈茹伸手，“妈，给我钱，我得买几件漂亮的内衣。” 陈茹狠瞪她，不过还是掏出了钱。 今天这件事没办成，都怪周珠，陈茹又用力狠掐大女儿。 江陵返回城里，本打算回到住处。 不知怎么就绕到了江家所在的家属大院门口。 站岗的小同志认得江家的汽车，立即打开大门，而他也不得不就开了进去，车行到江军家楼下，二楼几个房间都亮着灯。 江陵没下车，透过窗户看得见里面的人。 苏绾正坐在窗前看一本书，侧影的轮廓清晰，江陵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看得发怔。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立即恼起来。 轻轻地拍着自己的面颊，摇头苦笑。 可车停、车响，已经惊动了正在一楼和江军说话的关秦，关秦和保姆出门来看时，江陵为了让自己看得更自然些，他竟然没遮掩自己的倦态。 “二婶婶，我过来看看永安哥，他怎么样？” 关秦拉过江陵的手，亲近地道：“这么冷？你这孩子又跑一趟，就知道你跟永安兄弟情深。吃饭没？二婶还炖着甜汤，你喝一碗再上楼。” 门开门关，江永安和苏绾听见声音从二楼下来，便看见江陵正坐在客厅里，跟关秦低声聊着。 江永安看见江陵，表情立即放松。 他笑着走过来时，江陵的目光却在江永安的身后的身影上停滞了那么一瞬。 苏绾穿着白衬衫、军绿裤，头发略有些散乱地搭在肩头，面色皎如白月，红唇轻点，眼神明亮。 江陵感觉心尖猛地滞了下。 他手上的甜汤都跟着打了晃，他猛地回神稳住。 经历过多少次的危机关头，他都没这么慌过。 幸好，他低头去喝下大半碗的甜汤，又忙转向厨房，自己去盛汤。 不然，刚才分明已经压抑下去的燥热，会让他失态。 江陵在厨房用冷水给自己洗了下手，又磨蹭着盛出三碗甜汤，一并用托盘端出来。 江永安过去接托盘，轻碰江陵的肩头：“你那边没发现什么情况？” “我看，对方不会只冲我来。”江永安仔细观察江陵，除了发现他比平时更显疲惫，倒没什么别的不对的地方。 “没有，暂时还没发现。”江陵隐去晚上这惊险的一幕，严肃起来。 “那，你也提防着，他们有可能是冲着江家的男子来的，不过，只是我的猜测。”江永安不能明说，毕竟对方是陈家，陈家人对于江陵有养育之恩。 而且，江永安也不能肯定江陵是敌是友。 即便他不是江家真正的继承人，可他的身份完全可以改变，那就要看江家大房怎么做了。 在利益面前，真正的兄弟都有可能反目，更别说江陵和江永安根本不是亲兄弟。 江永安接过托盘，二人走回到客厅沙发边。 江陵给关秦端上甜汤，自己又去端刚才那一碗，却发现自己用过的那个碗，已经被江永安端着放到了苏绾的跟前，他忙去调换。 “这碗是我用过的，哥，你看不出来花纹不一样呀。”江陵不意思地红了下面颊。 虽然刚才，他发现了自己的心思。 可对方是他的嫂子，他必须克制。 甚至应该消灭那种不应该的心思。 苏绾轻剜江永安，“你哥是走神了，今天傍晚的事让他有些心思不宁。” “今天，多亏你在，谢谢你。”苏绾主动换回汤碗，又给江陵倒了一杯热茶，“要我说，江陵，你这几天要是没有事，就跟着你哥。” “好。”江陵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这让关秦有些意外。 江陵这小子虽然是个温和的，可只要涉及到工作上的事，他一定会回绝。 关秦和江永安一起看过来时，江陵意识到自己的不正常，立即严肃几分道：“我最近正在休假，刚好有时间。” 二人松了一口气。 关秦却微不可察地注意到了江陵红着的脖颈，她又看看苏绾面色如常，心里的那点猜忌消失。 毕竟，江永安和苏绾是患难的小夫妻，有些事还是不可能发生的。 而关秦在内心里也不希望这种事真的发生。 毕竟，在她看来，江陵和陈家人不一样。 江陵喝过甜汤，又聊了些江永安感兴趣的话题，二人约好第二天相见的时间，这才起身离开。 江永安和苏绾送江陵出门，江陵发动车子离开时，关秦又送了一个保温桶出来。 “拿回去，明天做早点。” 江陵的车开走，关秦立即走到苏绾身边，挽着苏绾的手：“绾绾，妈说句不该提的，你和永安可以现在就要孩子。” “妈！”江永安听到这话，先开口。 苏绾抿着唇。 第二百七十八章 被提前录取 如果不出意外，这一次高考，她一定能顺利考上大学。 不过，这一次的录取工作可能要到七月份才能结束，也就是说，还要再过大半年的时间。 九月份正式上学的话，即便现在就怀上宝宝，刚好会在开学之后出生，而且宝宝出生的前半年，作为新生宝妈是无法真正地离开宝宝，也真的会耽误学业。 关于宝宝的问题，苏绾之前倒是没认真地思考过。 但总不能让江家人失望。 关于遗嘱上提到的长孙，苏绾还真的考虑过。 “妈，我和绾绾不着急。” 苏绾似乎能感觉得到关秦的心思，忙接话说：“妈，你放心，上次流产是个意外，我们会顺其自然的，只要有了宝宝，我们就生下来。” 如果真的耽误学业，那也只能再想办法。 关秦对这个回答很满意，“看看吧，还是我们家绾绾懂事，妈给你们送补汤去！” 这就不必了吧。 苏绾想到江永安每天晚上克制的模样，心里就想笑。 这要是喝了补汤，她就整夜不用休息了。 “绾绾，我们上楼。”江永安感觉浑身热起来，他握着苏绾的手，轻轻捏着，恨不能现在就抱着苏绾上楼。 不提这茬他还能忍住，偏偏苏绾又冲他笑。 “我去洗漱。”苏绾推开对方的手，江永安又大步跟上来，“我也去，你等我。” 和风堂的准备工作进行得很顺利，铺面就在东城区的大街边，距离苏绾工作的中医院只隔着两条街。 房子虽然是经年的老房子，但建筑时用的都是上好的木材和青石砖，所以很坚固。 只需要把室内进行简单的装潢即可。 半个月后，和风堂田氏中医馆迎来了重生。 苏绾作为和风堂的大夫，除了上班时间，几乎都待在医馆里。 田咏华和李开二人也在这半月里恢复了原有的工作岗位。 田咏华原本就是省国营中药堂的中药药剂师，她被聘回原单位工作后，直接退到了二线，她来找苏绾提出要在和风堂帮忙时，苏绾和田燕泥都非常高兴。 田燕泥工作忙，几乎无法抽身过来，田咏华能时常在这边帮苏绾抓药、熬药、制药，还真是给苏绾解决了大问题。 只是让苏绾没想到，和风堂开业前三天，迎来了省中医泰斗级的人物的到来，他们都是在张起和的引荐下才得知苏绾是田家的传承人，也算是给足了田燕泥面子。 原本想低调行事的苏绾，竟然在省报上发现了一篇推荐和风堂的文章，此后不到一个月，和风堂成为了省城中医馆中的热门词。 苏绾并不出名，可田氏中医出名。 从准备到开业的前两个月，苏绾几乎没怎么好好休息，一晃就过了春节。 春节前后，江家人和苏家几位很久没人联系过的亲戚突然找到门来，为的竟然是让苏绾给他们看诊。 中医馆顶的是田氏的名头，却没有了田老中医的身影，也自然没多少患者找上门。 陈丽介绍的几位，也只是为了中医保健、益寿延年、中医调理而来，并不是为了真的治病。 这样一来，医馆不算忙碌，倒也不冷清。 田燕泥的老同学从医科大学的中医专业挑了四位品学兼优的大学生，送到和风堂实习。 也算是给苏绾帮忙。 苏绾考虑过招聘有一定医疗水平和经验的中医加入，可又担心和风堂才恢复不久，万一中途遇到麻烦再次停止，那她还得给对方交待。 毕竟，能在事业编的公办医院里工作，有非常好的工资待遇。 让一家人更加惊喜的是，苏绾参加高考的成绩很不错，苏绾真的被省医科大学的中医专业提前录取。 田燕泥的老同学听说苏绾报考了医科大学的中医专业，特意找到了院里的几位教授，介绍给苏绾认识。 正式开学是九月份，苏绾从二月底开始，便每周都会抽时间去上这几位教授的课，算是旁听。 与苏绾的顺风顺水相比，池若在省城的东城中医院里实习，差一点被遣送回凌市。 原因是池若一连给四名患者拿错药，其中一人因为吃错中药，差点没命，要不是家人发现是服用的中药出了问题，还以为是病人本身的病情恶化。 池若给患者乱抓药的事，这才闹了出来。 这件事才闹到刘振刚那里。 刘振刚发现池若竟然不认得中药材，打过两次电话，要把池若退回到凌市地区医院。 偏刘财旺又和一位年轻的小护士的事闹得挺大，小护士的家人几次闹到医院里，甚至已经闹到了张起和那里，而刘财旺也无暇分身，躲躲闪闪不作正面答复。 池若才不会老老实实地回到有地区医院，继续做她的药科副主任，她竟然几次找到刘振刚，求情。刘振刚可不是刘财旺，他不仅软硬不吃，反而给池若下了定论，让她一周之内办理好退职手续。 池若心情极糟糕地回到凌市。 赵大板牙和沈柏良在百货大楼买东西的时候打了起来，而二人闹到派出所后，池若被通知去接人。 进门，池若就傻了眼。 一个半月前，池若哄骗赵大板牙回农村办了酒席。 现在赵大板牙以为他是池若光明正大的丈夫，对池若没有从前的恭敬，池若不在时，他还会跟那个小寡妇勾搭。 沈柏良跟池若领证才半个月，二人还没办酒席。 沈家人也不愿意把池若公之于众，刚好池若也不想声张。 池若原本就在省城和凌市之间来回跑，每周各回沈家和赵家一次，也算是平安无事。 可怎么就这么巧，二人居然在百货大楼里打了起来。 “这台电视机分明是我先预订的！”沈柏良见池若出现，立即厌恶地指着赵大板牙，“你老乡，快让他给我滚，就凭他一个土包子，也配跟我抢！” 赵大板牙早已不是凌水镇里那个老光棍，他自然不会认输。 尤其当着池若的面，他更是气恼的紧。 “沈技术员，你在拖拉机厂里的那些个破烂事，谁不知道，我老赵是凭本事吃饭，你呢？靠的是你家的老子！” 二人又吵起来。 池若实在生气，先安抚了沈柏良的情绪，然后才把赵大板牙叫到角落里，低声劝阻。 第二百七十九章 医馆制药 “一台电视机不值什么，回头我找人在省城里买更好的，听说省城里现在有带颜色的电视机，能看到彩色呢！” “彩色电视机？”赵大板牙深信不疑。 他媳妇就是厉害。 彩色电视机都见过。 虽然现在他连一台黑白电视机都没有。 “我想看女排，我总去隔壁肉摊家里看电视，心里不是滋味，你想办法先给我弄一台黑白的！”赵大板牙笑起来，露出两颗大板牙。 池若狠掐他一把，又瞪了两眼。 “姓沈的好歹也是我的老同事，他家有人在省城，这一次就是人家给我介绍的实习机会，你还跟人家打起来，一会过去赔礼道歉！” 池若的话就是命令。 赵大板牙当然听。 沈柏良微眯着眼睛，抱臂扬下巴。 他被打了好几拳，现在嘴角还肿着，疼！ 一个泥腿子，也敢对他这样。 现在是在凌市，不是在那个不起眼的小农村里！ “赔礼还不行，赔钱，给我二百块钱！”沈柏良一张嘴就后悔了，因为他看见赵大板牙还真能掏得出来二百块钱，而且是随身携带着。 沈柏良气哼哼地拿着钱走人，池若没跟上来，他也不计较，反正有钱，他先下馆子去了。 赵大板牙看着沈柏良得意地离开，朝着他离开的方向狠狠地啐一口。 “我兄弟他们也从镇里过来了，反正我这里有需要有人帮忙，我给他们几个人租好房子。”赵大板牙又问：“这个姓沈的，现在在哪个单位？” 池若也没多想，便把沈柏良在广播电台工作的事情说了，然后狠心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五十块钱，“回头，我把那二百块钱要回来，再给你。” 赵大板牙本来就不管钱，看到池若给他一百块钱，心里美开了花。 “还是我老婆会疼人。”赵大板牙这才发现，池若的肚子看着不大对劲。 “前几天不是都这么大了吗？这怎么还小了一点呢？”赵大板牙伸手去摸，被池若打开。 “我这几天在省城都饿瘦了，回家你炖只老母鸡。” 赵大板牙乐滋滋地走了。 池若没追上沈柏良，便直接回沈家。 沈家在凌市的家属房，是三室一厅。 吴锦英见她一个人回来，没给她留饭。 倒是池若今天回来，没发火也没说话，直接去关上房门，但再没出来。 吴锦英想着池若还怀着孩子，便给她温了一碗鸡汤敲门。 “妈，你放在外面吧，我马上出去吃。” 池若把瘪下去的肚子缠好一个布包，然后又用宽大的衣服遮起来。 她在省城做了引产手术，果然是个女孩。 池若才不管这孩子是谁的，反正她不想留下。 反正还有两个多月，她会找机会抱养一个男孩。 这两个月，她打算一直住在省城。 沈柏良原本就不关心她，她身子重了之后，沈柏良看也不看她一眼。 赵大板牙见到她有时还会亲近，但池若总把他支开。 以池若自己的打算，在“生”出孩子之前，不会露馅。 “池若，听说你的实习工作被辞退了？”吴锦英倒是消息灵通。 池若摇头，“我已经联系另外一家医院，这一回可能要花点钱，省二院的内科主任，你认识吗？” 吴锦英摇头，“你公公之前有个同学在那边工作，听说也调走了。” “钱的事，我可以再给你出五百块，剩下的你自己解决。”吴锦英并没把钱给池若，她只说需要的时候，跟她说。 池若又聊了些别的，以地区医院要值班为由，直接去了地区医院的宿舍。 刘财旺虽然在被调查，但还是地区医院的院长。 他安排的宿舍，还没被收回。 池若回到宿舍，大大喇喇地睡觉。 省城，和风堂的灯还亮着。 江永安停下吉普车，提着两个饭盒进门。 苏绾正和田咏华在制药丸。 过程很复杂，他进门的时候，正看见二人有说有笑地在捏药丸。 “原来，山楂丸还有这么一段故事！”田咏华又笑起来，“永安真是模范丈夫，不像我们家那口子，现在上班了，就不管我。” 苏绾笑着把饭多的那一盒递给田咏华，“田大姐给我打工，我是管饭的，李大哥自然不用担心。” 江永安洗了手，加入二人的制药工作。 苏绾看他捏的不成样子，把他赶去碾药粉。 三人正忙着，田燕泥和苏源、李开三人也都来了。 “怎么，你们大家都到这里开会呀！”苏绾开玩笑。 她自己都发现了，自从和风堂开业以来，不管有没有患者上门，她每天都像踩在风火轮上，生活节奏加快不说，心情更是好的不得了。 她的医药空间也很争气，每天生产出来的药材更是多出好几倍来。 现在，她不用躲藏，那些药材可以拿出来使用。 田燕泥在前面帮忙，苏源和李开去后面四合院煮茶聊天。 因为这边房间不少，田燕泥和苏源偶尔会过来住一下，而苏绾和江永安便直接住在四合院。 苏绾也给田咏华留了一间可供休息的房间。 田燕泥和田咏华见面，更是聊个不停。 二人聊起省二院病例，正说着，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江永安迎出去，“请进。” 来人看看手表，已经是晚上九点四十分，“你们还没休息？” “没有。”江永安喊苏绾出来，便看见来人是一位年纪不小的老者，头发几乎全白，拄着拐杖。 “真想不到，这么多年了，和风堂还在。”老人家悠悠地道。 “不知道田老先生能不能给我把个脉？”老人家颤微微地走过去，打量医馆装饰，“可是我记得，从前这间医馆是在南华路。” 田燕泥闻言迎上来，“老人家，您说的是家父的和风堂，早就没有了。现在是我和女儿开的医馆，您请坐。” 对方在田燕泥的脸上仔细瞧了瞧，又去看苏绾。 “像，真像！”老人家刚坐下，便提了提鼻子，目光落在还在制作当中的山楂丸。 意识到对方的眼神，苏绾忙取来一颗，“老人家，这是药补同用的，您可以吃一颗。” 第二百八十章 救治 黑中泛着暗红的山楂丸拿在手上，入口温软，还带着些药材的微辛。 老人家细细地咀嚼，像是在品尝美味佳肴。 “好吃。”笑意里尽是沧桑。 看得出来，眼前的老人是个有故事的人。 苏纪又递上一个盖碗，“老人家，这是我自己配的八宝茶，里面的枸杞子都是自己种出来的，您尝尝。” 噢？ 老人的眼神微亮，他接过盖碗又像是在沉吟着什么往事，边喝边仔细地看着盖碗里的药材，偶尔咀嚼，偶尔微笑，偶尔还仔细地回味。 “姑娘，你这泡茶的水也不一般呀。”老人家微微出神，“是山泉水？” 灵泉水。 苏绾笑意微怔，她为了让爸妈能身体健康，她总会取一点灵泉水放在自家饮水用的水壶里。 结果刚才用的这种水，她倒微笑着摇头，“是我们家后院里的水井打上来的。” 老人喟叹之后，又去抹眼角，“这让我想起了临走之前，喝到的那碗八宝茶，家乡的味道，还是那么醇厚。” 苏绾又给老人家续上一杯，正准备去拿点心过来，对方已经把手腕担在脉枕上，“小姑娘，你给我看看，用不用调理一下身体。” 其实，从刚才这位老人家进门，苏绾就发现他腿脚不灵便，放茶碗时，也注意到老人家手背上有输液之后留下的针孔。 再看老人家行将就木的动作，她其实心里已经有答案。 老人家身患重病，又故地重游。 “好。” 苏绾这边答应着，田燕泥也走过来，先伸手过来诊脉，接着才是苏绾。 母女二人凝重地对视，接着苏绾才道：“老人家，我这里有艾草，我先给你艾疚一下？” 老人家点头，“随你。” 苏绾进去准备，田燕泥跟过来阻拦。 “还是让永安把老人家送到省第二人民医院，我这就过去收治，他现在分明已经是……”田燕泥不想这位重症患者在医馆里走完最后一程。 苏绾却道：“妈，你别不信我，他还有救。” “你这孩子，万一……”田燕泥还没说完，苏绾已经拿着药箱出来，先让江永安把老人家扶到床上躺下。 接着点燃艾绒，然后又拿出银针，开始施针。 施针的同时，老人家便进入了一种晕睡状态。 田燕泥几次过来劝说，苏绾都没停手。 “你这孩子，妈不是不让你医治，是我们可以送到医院里去，万一老人家就在你们的医馆里出了事，人家家属找过来，你说不清的。” 苏绾不管那么多，让江永安帮着扶起老人，开始施针。 当她把最后一枚银针落下，田燕泥震惊了。 “这是……你外祖父的那一套乾坤行针法？”田燕泥仔细地看着苏绾翻转、拔针。 “这手法……可是，你那时才几岁？”田燕泥不敢相信，苏绾的熟练施针手法，竟然比自己还精湛。 她不是不知道苏绾的医术高明，在清水村就已经见识过了。 不管是外科、内科，还是五官科的一些常见病症，苏绾都能应对自如，有些解决的办法还很精妙，只是这套行针的方法，田燕泥都没能学会！ 苏绾也不解释，在行针过程当中，又开好方子递给田燕泥。 “妈，这位老人家气滞血淤很严重，你现在把这几味药拿来，煎好。” 田燕泥马上接过方子，立即去煎药。 苏绾也不停手，一轮行针之后，又是一轮。 直到半个小时后，田燕泥把药端到跟前，她把药水喂进老人家的口中。 “别担心，老人家应该没什么大事。” 话虽这样说，田燕泥还是去给实习生打了电话，让对方把医药抢救包拿了过来，生怕老人家一时有问题，能马上采取措施。 然而，老人家的面色恢复红润，呼吸绵长，竟然真的睡着了。 这一夜，苏绾几乎没睡。 江永安几次让她去屋里休息，田燕泥也几次过来替换，苏绾都拒绝。 在苏绾的眼里，这不止是一位病人，而是她遇到的一位贵人。 那一套针法，她也是从医药空间里找到的，而她也是第一次使用。 毕竟，从前没遇到这么重的病人，她也没有机会使用。 天亮微明。 苏绾被老人家的轻咳声惊醒。 “哎呀，姑娘，我在你们家里睡着了？”老人家说话的声音比之前都有力几分，他坐起来，惊奇地摸着自己的右腿，“我的右腿有知觉了？” “你，是你帮我治疗的？” 老人家轻捂自己的胸口，那种难以呼吸的憋闷感也消失不见。 地上的痰盂里，竟然有那么一堆黑痰。 “这是你昨天晚上吐出来的，老人家，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苏绾就知道，一定会好起来。 老人家扶着拐杖落地，又伸伸手臂，“真的好多了！” “姑娘，你，你救了我的命！” 田燕泥从后院过来，看到惊奇的一幕，心里也嘀咕。 “老人家，我也是第二人民医院的医生。刚好，天亮了，我带你去办住字手续。” 几人正说着话，门外有停下一串黑色的轿车，有几位中年男女跑进来，进门就紧张地四下寻找。 当几人看到老爷子正站在苏绾面前，跟苏绾低声聊天时，所有人都站在原地不敢相信地对视。 “你们都来了？”旬老爷子眼神扫过，眼里的威严尽显，众人不敢高声。 当中一位中年人走过来，伸手去扶，“爷爷，您的时差还没倒过来，怎么就到处乱走，我们找了您一夜。” 旬老爷子指指身后，“拿一千块钱出来，给人家付药费。” 一千块钱！ 苏绾正准推却，对方已经恭敬地拿出钱，又递上去，“这位医生，谢谢。” 苏绾没接，田燕泥也没接。 旬老爷子点头道：“拿着，我已经几十年没睡好觉，在你这里竟然睡得香，今天晚上还要来的。” “那当然好。”苏绾把一包药递上去，“您今天白天不能吃太咸的东西，药要今天之内喝完。” “晚上过来，我再给您换药。” 旬老爷子点头，由几人扶着离开。 第二百八十一章 又找上门来 几辆黑色的轿车驶离，江永安和苏源从后院过来时，人已经走了。 “这是老爷子给的医药费？”苏源惊讶。 田燕泥站在原地愣神，好半天才问苏源，“你有没有觉着老爷子有些眼熟？” 苏源的注意力都在钱上，他拿起那叠钱，看了看，“这钱得还给人家，不能要这么多。” 苏绾也没想到，对方出手阔绰。 一次给这么多的诊费，也实在太多。 不过，那位老爷子昨天晚上分明是先晕了过去，后来才睡着的。 苏绾回头去拿笔，把治疗的心得和方案一一记录。 同时，也把老爷子的病历写了出来，递给田燕泥。 “妈，你去医院里看看，之前有没有过这种病例，另外，我今天晚上问问老人家，之前在哪个医院里治疗过。” “他的病情这么不稳定，家里人应该知道的。” 田燕泥也心中不安。 虽然这位老人家的病情得到稳定，可要是想治愈，那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更何况具体的病情还需要进行详细精密的器械诊断。 苏绾有些出神。 她仔细回忆老人家手背上的针孔，“妈，老人家手背上的针孔应该是留置针的，省二院里的住院部里有用留置针的吗？” 留置针？ “我也只从去国外交流的医生口中听说过，我们现在还没有。” 田燕泥猛地抬头，“你的意思是，他是从国外回来的？” 苏绾点头。 “我回去查查看。” 苏绾这边收拾好，让田咏华打量。 今天是她去中医院上班的日子，她才到办公室，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窗前闪过。 池若？ 她怎么会在这里？ 苏绾怀疑是自己看花了眼，也没在意。换好白大褂坐到办公桌边，便有实习生从外面带着患者进门。 送走第三位患者，池若低着头走进门，坐到了苏绾面前。 “绾绾，你，你帮帮我！”池若带着哭腔说话。 若不是池若真的显出惨相，苏绾一定会把她赶走。 “我，我的孩子没了……”池若上前，想握住苏绾的手。 池若早就躲在中医院的门口，想等苏绾上班。 她恨苏绾，当初在拖拉机厂的时候，苏绾也只是一个又胖又丑的。 凭什么苏绾的父母就能返城，凭什么苏绾还能在省城工作！她也想嫁到省城！ 她也想成为苏绾一样的医生，坐在办公室里，多神气！ 偏偏沈柏良那个蠢货一无是处，赵大板牙也只会赚钱，而那个刘财旺喜新厌旧，有了年轻的小护士，就想把她一脚踢开！ 她得找到能让她嫁到省城的机会！ 池若从包里掏出一叠大团结，“绾绾，你让我在医院里住下吧，我身体不舒服，很不舒服！” 池若怀孕的事，苏绾几个月前就听说了，看着池若早应该显怀的肚子，苏绾皱眉。 这女人？ “我没地方去了，沈柏良不要我了，苏绾你一定得看在我们朋友份上，收留我！” 收留她？ 苏绾内心的厌恶升级。 这女人一惯会这样，找不到办法的时候就来提起旧情分。 旁边的实习生认得池若，却不敢当着苏绾的面说什么。 苏绾继续工作，池若也不好一直打扰她，很安分地坐在旁边。 时不时地给苏绾递水拿东西，苏绾几次让她出去，池若就像没听见，直接粘在办公室里。 直到刘振刚进门，发现池若竟然在这里。 “池若，你不是已经被我辞退了吗？”刘振刚的眼睛里可不揉沙子。 辞退？ 苏绾看过来。 池若立即站直，看看苏绾，又看看刘振刚。 “刘院长，我是过来住院的，苏绾一直在忙，我还没办手续。”池若装出可怜相。 “我丈夫……我现在没地方去。”她显出无力的模样，“我有钱的。” 刘振刚看看苏绾桌前排队的病人，又看了看池若，“你要办理住院？” “是的，我生病了。”池若胡编。 “那你跟我来。”刘振刚知道，他不能把患者拒之门外。 再说，眼前这个女人分明就有问题。 刘振刚找来一位医生，给池若做了一个简单的检查，之后判断：“你不用住院，身体也没什么大问题。” 池若却赖着不走。 一直等到苏绾那边没什么人了，又粘过去。 刘振刚发现她针对的是苏绾，也觉着奇怪，便让实习生盯紧些。 等江永安过来接苏绾下班时，正看见池若在门口拉着苏绾的衣襟说话，那模样就像是苏绾的好朋友。 如果不是江永安知道池若从前做的那些事，还真的以为二人的关系不错。 “苏绾，还是你们二人恩爱，我现在去找个地方住下，明天我们再见。”池若走了。 这是缠上她了？ 江永安打量走远的池若，看着苏绾。 苏绾叹气，把今天的事情说出来，接着又道：“一定不能让她找到我们的医馆。” 江永安点头。 “从前，她干的那些坏事也没什么证据，要不然可以直接收拾她。”江永安扶过自行车，和苏绾走着回医馆。 江亚男和关秦等在医馆，看见二人回来，立即迎出来。 “你们也真是的，妈说好几天没见你们了。”江亚男第一次来苏绾的和风堂，她没想到苏绾能有这样的本事，竟然能把和风堂支撑起来。 关秦把带来的水果拿出来，又过来拉苏绾的手。 看着比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还亲近。 “快吃点水果，我看着比前几天瘦了呢？”关秦真心爱护苏绾。 “让炖的鸡汤呢？”关秦问江亚男。 江亚男忙把保温桶递上来，“妈，你真是偏心，我的呢？” 苏绾接过保温桶先给江亚男盛好一碗。 大家边吃边笑着。 田燕泥下班时，正看见几人在说笑。 和风堂里没什么患者，家里人聚在一起倒显得很轻松。 “绾绾，你和永安还是晚上回家住着。”关秦一脸的舍不得。 “这边找个能坐堂的医生，你用不着这么辛苦的。”关秦想了想，继续道：“你爸那边已经辞职，正在接管你大伯帮忙料理的生意。” 江永安看过去，苏绾也看着关秦。 “不用惊讶，我之前没提过？” 第二百八十二章 急救孙见平 “不为别的，我也不想你爸太过劳累。”关秦又道：“总之，我不妨碍你们追求自己的理想和事业，但家里不缺钱。” 关秦从背包里掏出个信封。 递给苏绾时，还打量了一下铺面。 “回头我让工人过来给开个大一点的玻璃窗。” 关秦又看看江永安，“你小子，别以为老妈年纪大了，就不知道你的心思。” “你外公和外婆是我的爸妈，我对他们的感情不比你的少，只不过我这些年一直病歪歪的，有些事情也没跟你说。” “现在好了，你能用外公的房子给苏绾开医馆，你外公会很欣慰的。” 江亚男见苏绾把那个信封推回来，给她递了一个眼色，让她收好。 “我刚才去后面看过，都是从前的装饰，你可以把外墙加固，居住的那几个房间里，尽可能地再重新换一下家具。” “妈，我看房间还多着呢，小时候我住的那间房也空着，我能不能也过来住？”江亚男在中医这一块算是盲区，但她喜欢跟苏绾在一起工作。 “我可以给苏绾打个下手。” 关秦笑道：“那就是见平的事咯，他同意，你就过来住。” 江永安也没有想独占外公的四合院，既然还有空房间，他便道：“妈，我给你和爸再改一间房。” 一家人其乐融融。 四合院有院子，苏小豆和两个孩子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倒也有玩耍的地方。 江永安和苏绾去厨房，小两口很快做出六道菜，江亚男又在附近的饭店买了四道菜回来，江永安把江军接过来时，亲家见面又聊得高兴。 尤其是苏源和江军不常见面，起初还有些拘谨，因为聊到钓鱼，二人便热络起来。 孙见平在单位开会，直到众人吃完饭，他才匆匆赶过来。 一进门就捂住胸口，差一点倒地。 江亚男吓得过来扶他，他的面色极难看。 “都说不让你累着，你非不听，最近一周你都在熬夜！”江亚男生气，便从衣袋里取出救心丸给孙见平压在舌头下面。 刚刚四十岁，孙见平便时常出现心脏病的症状。 苏绾和田燕泥一起过来看情况，发现孙见平额头冒汗，面色发白。 这已经不是过度劳累，他有可能是心肌缺血。 “我们现在去医院吧！”江亚男快哭出声，孙见平能娶到江亚男算是高攀，只有江亚男知道，在那些年里，是孙家和孙见平帮助了江家。 而孙见平也是温和的人。 江永安不在省城的那几年，也是孙见平在不停地派人寻找。 “见平！”江亚男正扶着孙见平，可她感觉到手臂被重重压住，孙见平已经失去意识，脱力向地面上倒去。 江永安跑过去背起孙见平，“快，送医院！”关秦也红了眼睛。 可千万不能出事。 苏绾拿出针包，立即跟过来，“别急，我看看！” 苏绾的医药空间里有急救仪器，她给江永安递眼色，江永安把孙见平送到里间，又让众人都别进去。 江亚男自己就是医生，她怎么可能不进去。 “没事，姐，苏绾能应付得来。如果不放心，你现在去给医院打电话，让他们派出救护车过来。” 救护车。 对，救护车里有急救仪器，现在马上过来，应该来得及。 江亚男跑去打电话。 里间，苏绾开始施针。 苏绾利用三分钟时间，用仪器进行了简单的检查，结果发现对方的确有心肌梗塞的位置。 就算是华佗在世，那也得凭运气。 苏绾把江永安叫进来，田燕泥也跟着进门，二人扶起孙见平，苏绾施针药物同用。 “妈，你去拿来心梗急救药！” 田燕泥立即把西药箱拿过来，二人配合，就在江亚男打电话回来时，孙见平就像是长长地发出了一声喟叹，竟然清醒过来。 他活过来了。 “见平，你坚持住，救护车一会就到。” 众人也都很紧张。 苏绾见施针有效，又进行了三次行针。 在救护车到来之前，孙见平已经面有血色。 “毕竟是很严重的状况，现在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田燕泥和苏绾跟着救护车，江永安开车带上江亚男和关帮。 苏源得在家里照顾江军，毕竟现在的江军腿脚还不方便，他还不能行动自如。 省二院急救科。 孙见平被推进检查室，经过一翻检查。 孙见平的额头上沁着一层细密的汗珠，但状态比之前都要好，他甚至可以下地行走。 “奇怪，他的症状分明是心梗，可是现在又没事了。”检验科主任，看着仪器里的照影，又看看心脏跳动的状态。 “刚才他吃了急救药？” 众人点头。 “应该是救的及时，尤其是这里和这里……”对方指着屏幕，“你们先去病房观察。” 孙见平被扶着进病房，他感觉四肢的力气也在恢复。 “田医生，这位患者真是幸运，如果观察今晚没事，那便没什么问题了。” 田燕泥这边找来内科主任，给孙见平用上治心脏病药。 气氛在孙见平开口说话时，缓和不少。 苏绾拿来煎好的中药，让孙见平喝下去，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孙见平的面色已经如常。 江亚男知道是苏绾和田燕泥救下了孙见平的命，她握着苏绾的手，几乎泣不成声。 “苏绾，之前我们之间的感情就不错，现在我对你都是感激。”江亚男情绪这样，江永安过来安慰她。 苏绾也说：“姐，你不必这样，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其实，救治孙见平时，苏绾心里也没底。 要不是医药空间里有比省二院还先进的彩超机，她能清晰地看到心脏的状况，也能准确地找到施针穴位，不然她也没把握救下孙见平。 这一次，也算是幸运。 孙见平恢复力气，一边输液一边喝下半杯麦乳精。 江亚男哭过之后，一直在埋怨，“你不能再这么拼命了，你也不想想，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办！” 众人也都跟着劝说。 关秦半天才说一句话，“让你吓得我，差点也晕过去！” 第二百八十三章 林海知道开医馆 度过危险期，孙见平的面色虽然还有些难看，但他已经能正常说话，看起来没什么大碍。 江亚男陪孙见平在医院里继续观察。 苏绾几人坐着江永安车，返回和风堂。 才到门口，便看见旬老爷子站在门灯下。 “我还以为你们躲着我这把老骨头，不回来了呢？”旬老爷子脸上显出笑意。 苏绾知道他是开玩笑，把自家姐夫的状况说明之后，便直接把人请进里间。 旬老爷子也不客气，直接道：“我在这边可能会住上一段时间，如果方便住宿，我打算住在你这里。” 这倒也不是不行。 苏绾立即答应，“家里正在翻修，不过不会吵到您。” 别说老爷子拿出一千块诊金，就算老爷子不拿钱出来，苏绾也想把老爷子留下，进行系统的调理了治疗。 旬老爷子看起来比昨天气色好多了，脸上有了血色，眼神也清亮不少。 苏绾继续给他诊脉，用药，施针。 旬老爷子先是微闭双眼养神，没一会儿功夫就进入了浅浅的睡眠状态。 苏绾让江永安退出来，把房门关严。 等施针时间到，苏绾进门取针，又给老爷子喂上些中药汤。 旬老爷子正准备去后面苏绾安排的房间休息，他看到苏源和江军下的半盘残棋，便坐下来执棋落子。 苏源端着处理好的药材过来，正看见老爷子一个人在下棋，便跟他打了招呼，二人对弈。 苏绾怕旬老爷子受累，给二人添枣花茶的时候，特意提醒。 二人下完一盘，这才罢休。 旬老爷子险胜一子。 “许久没这么痛快咯，你也是住在这里的病人？”旬老爷子问。 苏源乐呵呵，“对，我也是病号！” 二人相谈甚欢。 回到房间，苏绾又给旬老爷子安摩肩颈、腰背，直到老爷子再次沉沉睡着。 从旬老爷子房间出来，田燕泥也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说是孙见平现在好多了，几项检查的结果出来，都在正常范围，我们早点睡，明天一早我再去看看。” 苏绾问田燕泥是不是查到老爷子的身份。 田燕泥摇头，“我们医院里，除了接待外宾的高级护理区，再没有用留置针头的。” “难不成，这位老爷子是外宾？” 二人四目相对，安静。 “不管怎么样，先给他治疗好失眠症，比什么都强。”二人边说边往前厅走。 和风堂用的药材大多都是田咏华自己种的，也就是说处理起来的工作比较多。 植物、动物、山石等都能入药，苏绾每天晚上都会和田咏华一起处理药材。 有些药材还得进行炒制、蒸熟，每一个环节都不能欠缺。 要想得到药效更好的药材，就必须亲力亲为。 江永安过来帮忙，苏源提起老人家，便也感觉有些熟悉感，却又说不出来是为什么。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旬老爷子早早起床，气色看起来比前一天更好，苏绾这才放心接着用药。 为了让老爷子恢复元气，她还特意精心炖制鸽子三仁汤。 而旬老爷子在吃早饭的时候，也才发现苏源是苏绾的父亲。 七点钟，旬家的车开到门前，车里下来七八个中年、轻年人，手里大大小小提着十几个礼物盒。 “薄礼，请笑纳。” 这礼物不薄了。 苏源上前查看，竟然还有百年的老山参。 “行吧，我看都是可以入药的，我把这些药材做成药膳，给老爷子补身体。” 旬家人过来把老爷子住的房间里又放了些洗漱用品，当然还添了几样家具。 床本打算也要换掉，可老爷子不同意。 其他人离开后，旬家最年轻的小伙子被留下照顾。 家里人白天都要去工作，苏绾有时也不在医馆，所以有人照顾旬老爷子，就再好不过。 等苏绾再次来到中医院，池若已经穿着白大褂，正站在她的办公室里等着。 “绾绾，你猜怎么着，刘院长同意我再做回实习生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苏绾厌恶地没说一个字。 她对池若已经不是讨厌，而是很厌恶。 “既然是这样，那我也不客气了，你出去。我这里不需要你。”苏绾不骂人，那是因为在办公室里，她不想让患者扰了耳朵清静。 说池若又成为医院里的实习生，她一百个不相信。 池若也不生气，直接出门站在走廊里。 偶尔会给看病的患者排队。 不让她进门，她一样可以工作。 苏绾并不知道池若的心思，她一直忙到中午，打发走最后一个患者，苏绾准备去食堂吃饭。 池若已经端着两份饭菜过来。 可不敢吃她的东西。 万一又放了什么料，怎么办？ 苏绾想起那次在镇医院里的事，心情就极糟糕。 她正琢磨着，林海带着三位年长者走进苏绾的视野。 “你怎么来了？”苏绾问。 “叔伯有身体不舒服的地方，我带他们过来看病。” 苏绾把几人让进诊室，看看手表。 “现在是午休时间，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苏绾给医馆那边打电话，田咏华刚好在做饭，听说有客人要来，她便让李开去买了几道菜回来。 苏绾和林海几人到达和风堂时，众人惊讶。 林海：“这里是你开的医馆？” 苏绾点头。 “离我的单位不远。”苏绾又道：“平时，我上班中午不回家，今天有些特殊情况。” 几人进门先吃饭。 旬老爷子单独吃的是苏绾做好的药膳。 也不知道是鸽子三白汤太香，还是林海的叔叔们太嘴馋，他们竟然想讨一碗喝。 苏绾解释：“几位的身体状况不同，用这些药材也不一定会对身体有好处，等我给几位看过，再开方子。” 众人这才答应。 分餐吃完饭，苏绾本打算再休息片刻。 可林海不走，他便一直跟在苏绾身边，让苏绾有些不舒服。 苏绾只好给各位诊脉，开方子。 “我这里的药材比其他地方的要好得多。” 众人抓了药，又让苏绾写药膳方子。 也不知道是苏绾给几位吃下丸药立即见效，还是心理作用，几位身体分别有着不同症状的病人，走出医馆时，都觉着身体恢复大半。 第二百八十四章 江陵求婚 “林海，我觉着脚都没那么疼了。” “还真别说，这小丫头看着年纪不大，医术挺高明的，她说话我都爱听。” “要是早知道，她自己开着医馆，我们还去什么医院呀！”几位叔伯笑哈哈。 也有人一眼看出林海的心思，问：“你小子，这么大年纪不谈恋爱不结婚，你是不是对这小丫头有意思？” “我看，现在就回家准备聘礼，直接提亲！” “林海，你要是没什么想法，我直接给我们家的二小子提亲。” “等等，我回家立即打电话，你们谁也别跟我争。” 几人七嘴八舌。 林海却眼神晦暗。 他怎么都没想到江永安会是省城江家的长子，而他也对小时候的江永安没什么印象。 当初，听说苏绾的父母能被调回到省城，他还一心想着自己有机会。 没想到，即便回到省城，他也没能和苏绾拉近关系。 而且，人家现在夫妻关系和谐。 众还想继续说，林海幽幽道：“停，人家已婚。” 啥？ 这么年轻就结婚了？ 众人看向林海。 “你们觉着除了我之外，诸位的家族自然也是可以相配的，但还有可能是哪个家族？” 不会吧！ 有人接着说：“省城四大家族，除了林家，江家，还有旬家和卫家。” “你不会说的是江家吧？” 众人刚想否决，便立即有人道：“听说前一阵子，江家的长孙回来了，还带着个漂亮的小媳妇，那小媳妇不会就是这位吧？” 林海给对方一个肯定的眼神。 “天呐！” 众人一阵沉默之后，又是怨天怨地的唏吁。 “江家的产业已经不少，看看人家的儿媳妇的运气，还这么好！” 有人挑起别的话题，便直接聊开。 车行转弯，林海把几位叔伯送回家，等他回到林家在城里的住宅，林佩佩已经等在那里。 “哥，妈让你买的鱼呢？”她去掀后备箱，发现里面放着两盆很漂亮的兰花。 花期正好，一紫一白。 “这是要送人？”林佩佩很少见林海搞这些东西。 他向来像块铁，生活也生硬得很。 “送你和妈，我搬进去。” 啥？ “哥，你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吧？你送我花？”林佩佩跟着他身后小跑，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江陵的声音。 兄妹二人回头。 江陵已经提着两大包东西走近。 林佩佩虽然惊喜，但还是压抑着情绪问他来由。 江陵见林海还站在原地，便给林佩佩递了一眼神。 林佩佩从前就是江陵的小迷妹，她跟在江陵身后直接小跑着出门去。 扔下一堆东西，让林海自己拿。 “小没良心的。”林海提着东西往三层的住宅大门走。 巷子里，江陵车上。 林佩佩惊讶地看着江陵。 “江陵哥，你是真的想娶我？”林佩佩不敢相信地看着对方，眼里映着江陵好看的容颜。 江陵点头。 “都说了，是假结婚。等你遇到更合适的，我们也可以离婚。”江陵看着前方，他想点烟，又把打火机收起来。 “我明白。”林佩佩又道：“那，我要是不想离婚呢？” “那我们就成为真正的夫妻，我没有强求的意思，只是目前，你知道的，我妈那边有点急。” 江陵想起这两天晚上，陈茹的两个女儿，周珠和周玲轮换着往他家里跑，他实在是没地方可躲，也只能找一个自己并不讨厌的女孩子，结婚。 “马上结？”林佩佩有些激动。 她的脑子里有点乱。 “对，马上。”江陵看看手表，“今天不行了，民政局下班了。” “明天，一大早我过来接你，我们去领证。”江陵又道：“如果双方家里问起来，就说我们早就在谈对象，怕家里人知道会干涉，这才想着直接领证。” 林佩佩点头。 她满眼都是江陵。 “行，江陵哥，同意。” 林佩佩下车之前，还跟江陵拉勾，她生怕这不是真实的。 她要结婚了，还是跟江陵。 跟自己总是心心念念的人结婚。 她得把自己的小金库都拿出来。 林佩佩开始清算自己的小金库，她在省城城区有房子，虽然不工作，可每个月都能从家族企业那里领二百块钱的工资。 爸妈还会给她零花钱，有时她用不上，就把那些钱都存了起来。 现在去翻翻存钱罐，大约也有万八千块吧。 再说了，她要是结婚怎么也得摆个几桌吧？ 林佩佩回到家里，直接钻进自己的小屋，翻找存钱罐，然后把钱都倒了出来。 还真不少。 接着又把这么多年家里长辈给她的首饰和小金鱼都翻找出来，也有一大盒子。 就算她现在私奔，也够花下半辈子的了。 林佩佩找到一个更大一点的盒子，把东西都放进去，用力按的时候，还累得嘿咻嘿咻的。 林海斜倚在门框边，看林佩佩折腾。 “你这是要跟江陵私奔？”林海问。 林佩佩被吓了一跳，抬起婴儿肥的小脸，“哥，我这么明显吗？” “呃，要是你不跟妈要户口本，还能隐秘点。”林海打了个指响，“下楼吃饭了。” “我不吃，我要收拾的东西太多，你告诉妈，你们先吃吧。”林佩佩又开始收拾东西。 结了婚，得搬到江陵那边去住，她知道江陵在城区里有房子。 虽然不大，但也够用。 林佩佩笑得哈哈的，她高兴。 “怎么办，她不会做饭呀！”林佩佩把收拾起来的东西又倒出来，“我得说服江陵住以我家来，我喜欢吃我妈和保姆做的饭。” 林佩佩小跑着下楼，开始打家里保姆的主意。 饭没吃完，她的小动作便被林妈发现，林妈就知道女儿是有什么事，一向活泼的她，从来藏不住事。 “佩佩，你好好吃饭，你总看张姐干什么？”林妈放下筷子，给林爸和林海盛汤。 “妈，要是我结婚了，不会做饭，怎么办呢？”林佩佩问。 林妈笑着道：“要是住得不远，就天天回家来吃饭。” “怎么？你又找到心宜的对象了？” 林佩佩咬着筷子，想了想，大眼睛转向三人：“妈，我明天要去结婚了。” 林爸看看林佩佩，根本没人理她，便和林海继续聊工作上的事。 林妈也像是没听见，直接去厨房端清蒸鱼。 第二百八十五章 逃婚 林佩佩很认真地道：“妈，我明天就去跟江陵结婚。” 林佩佩从小就缠江陵，林家人都知道。 长久以来，林佩佩总提起江陵，而大家也都觉着林佩佩说的那些话，多半都是这小家伙自己想出来的。 不能当真的。 就前天，她还说过非江陵不嫁。 所以，没人理会。 “妈，真的，你不同意吗？”林佩佩认真地说话，林妈却只顾手里的清蒸鱼，压根没看林佩佩一眼。 不过，她倒是顺便答应着。 “同意，同意，我们家佩佩想干嘛就干嘛，不过，你记着结了婚，得把对象带到家里来给我们看看。” 林佩佩乐呵呵地坐回到餐桌边，她吃完饭，又去摆弄自己小金库。 相比于林佩佩的激动兴奋，江陵心情很糟糕。 晚上十点半，江永安打算关店门时，看见江陵的汽车竟然停在和风堂门口。 “怎么？你这是在等我？”江永安问。 江陵从后备箱里提出一瓶洋酒，“我们喝点。” 花生米摆在炉台上，小火炉上的热水壶里，正冒着热气。 江永安给江陵温上半杯酒，给自己也倒是半杯。 “这酒有点烈。”二人开始小酌，并聊了起来。 “周玲？”江永安想起陈茹家的小女儿。 “对，还有周珠。”江陵实在不想形容二人的丑态。 他现在没处去。 回老宅就是自投罗网，回自己的住处，那两个女人就会轮番敲门。 不让进不行，进门就脱衣服。 这都是什么事！ “你没考虑结婚？”江永安又问。 “我看林家的那个小女儿不错的。”江永安见过林佩佩几次，那还是在凌水镇，苏绾给林佩佩治疗时，见过几次。 回省城也见过，他总觉着这个女孩子挺天真的。 至少不会算计江陵。 江陵苦笑，“你不说说，你和嫂子怎么认识的？” “我们？”江永安想起当初，他打算在农村过一辈子，他不想回省城。 他也不想再成为江家的长孙。 “她在拖拉机厂，是正式工。”江永安说起那段日子，感觉总是风雨交加的场面。 心里发凉。 “……我当初是个盲流。” “我没户口，就得落在苏绾的户口本上，然后我们就结了婚。起初，她要离婚，因为她有喜欢的人……” 好吧，这个故事还挺长。 江永安这才发现，在那段时间里，好像一直是苏绾在努力接近他，温暖他。 后来，二人才逐渐真的有了感情。 江陵羡慕。 “如果，我没去当兵，可能也会跟你一样，到乡下去。”江陵又给对方倒上一杯酒。 “我今天晚上没处去，就住在你这里。”江永安指指医馆里的调理床，“你只能住那了，今天晚上四合院满员了。” 还真是，院子里的几个能住的房间，都住着人。 江永安打扫的时候，还在想，这院子冷落了那么多年，怎么就一下子热闹起来了。 江陵没把陈丽和陈茹设计他的事说出来，但江永安也能听得明白。 如果没有长辈授意，周珠和周玲不会那么没有底线，非得往江陵身上靠。 说到底，还是江家那份没有真正属名的遗嘱闹的。 “江陵，我们兄弟约好，不管是谁先生下长孙，那保险柜里的东西就归谁，全看天意，不能因此而伤了兄弟的情意。” 江陵点头。 江永安这才提及苏绾前不久流产的事。 他们可能短时间不会再要孩子。 一来是为了苏绾的身体，二来是为了苏绾的工作。 江陵眼神里闪过一抹惊讶。 江永安还真不把他当外人，“哥，万一，我就是冲着那些宝贝去的呢？” “我可以明天就找人结婚。” 江永安笑道：“随便。” 兄弟二人又喝了半杯酒，微熏着睡下。 第二天一大早，林佩佩打扮得很漂亮，她听说领结婚证是要拍照片的，便特意穿着白衬衫和长裤，头发扎成大马尾。 江陵穿着也很正式，他换了套装中山装。 二人相视一笑。 林佩佩把手里的户口本递上去，“领了证，我们要干嘛？” 小丫头眼睛眨呀眨的。 “当然是去我们家，先让我爸妈见见你，然后再来你们家，两家都知道后，一定会有几天的不平静，我们就躲起来，让他们商量婚礼的事。”江陵指指他所在的军区方向，“如果，你怕他们骂你，我可以带着你直接去军区大院住。” “住一段时间，我们再回来。” 江陵拿出一个包，递给林佩佩，“里面是我这段时间赚的钱，还有房本。” 林佩佩没打开，轻轻掂了下， 是挺沉的。 “你这么有钱？”林佩佩知道江陵不是江家的亲生子。 江陵又道：“这不是全部，我的工厂还在运营，每个月都会有固定收入。” 林佩佩也把自己的小挎包拍拍，“我的东西也不少，我都带着了。” “我有一万多块钱，还有一些首饰。” 江陵突然就笑了。 “你挺傻的，就不怕我真的是在坑你？” 林佩佩摇头，“我不怕！” 二人在民政局，很顺利地登记领证。 照片是黑白的，林佩佩笑得很好看。 江陵问林佩佩的想法，小丫头道：“我们先去饱餐一顿，万一我家里把我关起来，我就没办法和你一起吃饭了。” 江陵犹豫，“那我们现在就走，我们一起回军区大院！” 汽车发动，林佩佩看着道路两边的树木后退，半点也没担心，她只是憧憬着新生活。 当天晚上，林家和江家接到了二人打来的电话。 “什么，领了证？在这军区家属房住着？”陈丽的心凉了。 “江陵，你马上回来，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你怎么能把林家的姑娘带走？林家是会过来要人的！”陈丽生气地拍桌子。 电话那边传来林佩佩的声音：“江伯母，我和江陵挺幸福的。” 比起周珠和周玲，林佩佩的家庭条件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可林家对于江家的算计，他们又不能不防着。 这不是什么好亲事。 可江陵现在已经把生米煮成了熟饭！ “老张，马上准备提亲的礼物，我现在去林家，多准备一些，叫上家里所有的长辈，我们去林家！” 第二百八十六章 江永安打电话 关秦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是第二天一大早，关秦和江军正在和风堂。 江军辞去了工作，生意上的事还没有完全移交，也算是能轻松几天。 江军和关秦接到江家人来报的消息，所有人都呆愣住。 “什么意思？去林家提亲？”关秦扶稳江军，问。 “是的，大夫人说，要去林家提亲，请族中的长辈们都到。” “会派车过来接。”江家人跑上路边的黑轿车，匆匆忙忙去通知别人。 江军看看关秦，关秦看看江军。 “林家现在还有三个女儿没出阁，不知道江陵看上的是哪一个？”江军淡淡地问，关秦也没回答。 她心里嘀咕，江陵那小子看似简单，其实心里总在跟江永安较劲，二人小时候荡秋千，他差点把江永安推出去，若不是她刚好路过。 从那么高的秋千上掉下来，江永安怕是会落得个终身残疾。 “冲着花旗银行里给长孙的东西，他们也会让江陵早点结婚。”关秦轻笑。 “那也不能拿孩子一生的幸福开玩笑！”江军摇头，“我不去，你去！” 关秦扶正江军的衬衫衣领，“报信的人都看见你了，你再不去，那不好。我们去看个热闹，有什么？” 苏绾和江永安去早市看药材，刚好买了些早点回来，见关秦和江军都在，忙走到跟前。 “江陵要跟林佩佩结婚了？”苏绾和江永安异口同声。 关秦笑着问：“你们怎么知道是林佩佩？” 二人对视，又有看向关秦，“妈，不是她？” “瞧瞧这小两口，现在说话都是一个腔调了。”关秦走到江军身边，“我已经让保姆回家取衣服，你们要是也想去，那就换上衣服一同过去。” 苏绾推却，她还得去中医院上班。 江永安点点头。 按道理，他是江陵的长兄，还真得去。 江家老宅。 江臣得知所有的事情经过，发了好大的脾气。 他给江陵打了电话，江陵那边没接。 江军到老宅时，江臣让江军找关系，立即把江陵和林佩佩找回来。 江军和关秦这才知道，这小两口是私奔的。 现在找回来，也是生米煮成了熟饭。 想拆散二人，那也是不可能的了。 怕只怕，林家那边会闹起来。 毕竟都是大家族，又都是有身份地位的，总归不能让林家把这件事搞得太大，江家得有人出面收拾烂摊子。 “老江，你也不用生气，江陵的事是我的责任，我一直以为他喜欢的是周珠，哪里知道他心里还有那个林家的小丫头。”陈丽站出来说这些没用的话。 这也不像一位母亲说出来的话。 她就不是真正地关心江陵。 关秦看热闹，不说话。 江家三婶旬兰也不说话。 至于四五六三房向来没有什么存在感，他们六人坐在沙发里，只是像木头人，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老三家的，你说个话，我们怎么办？贸然过去，一定会被骂出来的。”陈丽问旬兰。 旬兰是省城旬家大房的独女，当初江老爷子也是费尽心力，把这位大家族里的长女娶到家里来，没想到江老三是个不争气的，好色贪杯，现在外面已经有两个孩子，要不是旬兰也是有手段的，估计江老三早被外面的女人给吃了。 “大嫂的家务事，我也不能多说什么。”旬兰扯出个笑，没继续说。 大房得罪了林家，那不是好事。 江家兄弟的生意都捆在一条绳子上，他们也不想让这件事发展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可是，江陵那小子从前总是步步为营，小心行事，怎么就能做出这么冲动的事？ 一定是有什么事发生过。 众人都不作声。 江臣又看向江军。 “老二，永安和林家的小子有交情，要不你先让人过去打听一下，不然我们过去，被打骂出来，这老脸也没处搁。” 现在他不想承认这桩婚事都不行。 江陵这小子平时看着安安静静的，作起妖来就是个大的。 他把人家林家的掌上明珠拐走，也不想想林家那边会不会闹。 “混蛋！”江臣又骂了一句，“想结婚，那就结，怎么也得有个大家族的模样，怎么还能领证就把人带走呢？” 众人也都没敢说半个字，生怕说多错多。 江军沉着脸。 他不想出头管这些破事。 可江家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江永安闻言，竟然开了口。 “大伯、大伯母，我先去打个电话，听听情况。” 众人点头。 江永安给林海打去电话时，林家正闹着要报警。 林妈哭得跟泪人似的，她最宝贝的女儿就这么被拐跑了？ 那小丫头打电话回来，虽然说自己过得不错。 可她衣服不会洗，饭不会做，出去可不就是受苦吗？ 结婚不打紧，别把人给拐到那么老远的地方去呀！ “江家人说过来赔罪。”林海捂上电话筒问母亲。 林妈咬着牙，“江陵不是他们亲生的，他们自然无所谓，佩佩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心疼着呢！” “去，把人接回来，他们家不把人接回来，什么都别提！” “另外，我们林家的聘礼单子看他们江家接不接得住！” “我女儿要是有半点差池，我要整个江家大房陪着！” 林佩佩和林海的母亲，也是旬家的女儿，只不过，她是旬家二房的。 名叫旬程。 当初也是很有资质的，曾被旬家当成画家来培养，后来嫁到林家，也就安静过日子。 电话挂断，守在一旁听的江臣和陈丽气得面色发白。 江陵这小子捅了一个多大的窟窿。 隔着二百多里，某军区家属大院的独立小院里，林佩佩正坐在床上发呆。 昨天晚上，她跟着江陵来到这里，原想着这边的条件可能会很差，没想到除了家居用品齐全之外，自来水、卫生间、洗澡间、厨房都有的。 她感觉一切都是新奇的。 林佩佩看看空着的床边，去拿衣服。 想想昨天晚上，二人虽然同床共枕，却什么都没发生，她心里就觉着哪里不对。 之前听学校里的同学说过，处对象都是要搂搂抱抱的。 江陵除了牵了一下她的手，根本没做别的。 第二百八十七章 林佩佩送饭 阳光照进来，林佩佩打量卧室。 这才发现桌子上摆着早餐，还有一张字条。 “佩佩，我去营部，饭票和钱在抽屉里，你自己去买午饭。晚上见。” 林佩佩在家里娇里娇气的，在这里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好在，她出门就遇见几位正在摘菜的军嫂，大家有说有笑的，还跟她热情地打招呼。 有位军嫂很热情地问林佩佩的情况。 林佩佩知道不能乱说，便笑笑没回答。 “江团长可是个人尖儿，文工团那边不少姑娘都惦记着呢。” “你不是他妹妹，那是他爱人？”有人直接问。 林佩佩为了宣誓主权，立即道：“我是江陵的爱人，我们领证了。” 军婚是要打报告的。 林佩佩并不知道这些。 军嫂们都笑成一堆，看着林佩佩稚嫩的模样，都想逗逗她，可她根本没跟江陵洞房，哪里知道话里话外的玄机，也只是笑笑，再没接话。 江陵拿着结婚证和批复下来的结婚报告，回到办公室刚刚坐下，家里的电话就又打了过来。 “江团长，你再不接电话，估计都能打到司令那边去。”话音刚落，有人过来找江陵，说司令有请。 得这桩事，还真的闹起来了。 江陵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他找司令批结婚报告时，对方还一无所知。 现在怕是东窗事发了。 江陵整理军装，大步走出去。 办公室里的指导员和干事相互对视，“我怎么看着江团长像是要上战场呢？” “那眼神挺吓人呀！” “别说，他家里挺复杂的，估计是被逼急了，要不谁愿意做这样的事？” 很快，江陵在司令办公室里，被狠批的事传出来。 他的结婚报告没打，就先领了证，这是不合规矩的。 “你知道不知道，如果出问题，你的前程堪忧！”司令扔下一句，“你现在回去，我给你二叔回电话，我给你一个月的假，你要是不把问题解决清楚，回来我就停你的职！” 江陵耷着脑袋，安静地走出来。 在办公室枯坐一个上午，中午的用餐时间过去大半，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从门口钻进来。 林佩佩提着保温饭盒进门。 “江陵哥，你干嘛呢？不工作也要一直坐在这里？”小丫头什么都不懂。 她只知道，到了中午要吃饭的。 而她也不知道，这里不是家属能来的地方。 江陵一直在思考，回去要怎么面对家人，林佩佩的笑脸倒是解救了他。 二人从营部出来，直接回家属大院。 饭菜放在桌上，江陵没吃。 “佩佩，我们把生米煮成熟饭吧？”江陵扳过林佩佩的肩头，林佩佩再傻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是江陵哥的媳妇，我听你的。” 江陵去洗了澡，又把门锁好。 大白天把窗帘拉上，还有些奇怪。 不过，他顾不上那些了。 原打算跟林佩佩相处下来，有了感情一切就能水到渠成，可事江家人这架势是要把他抓回去就范？ 不可能。 他江陵要自己决定命运。 林佩佩并不是他心中的那个白月光，可他也并不讨厌这个单纯的丫头，那就继续吧。 房间里暗下，林佩佩有些紧张，大眼睛眨巴着，小声嘟嚷：“江陵哥，我害怕，你轻点。” 江陵拥上来，林佩佩就感觉整个人晕乎乎的，后来就是热吻…… 二人相拥睡着，直到傍晚房门被敲响。 “江陵，你在吗？”是江永安的声音。 “看窗帘拉着，人应该在的。”苏绾担心地道：“他们应该不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你快点把门打开。” 一想到江陵把林佩佩带到这里来，苏绾都心疼。 林佩佩虽然只是苏绾医治过的患者，可二人这几年相处下来，就像是亲姐妹。 尤其林佩佩对苏绾堪比亲姐姐，每回都给苏绾带许多贵重的礼物。 苏绾在心里已经把林佩佩当成亲人。 她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 林家人说什么都要把江陵揪出来，追究责任还在其次，林家人是真的害怕林佩佩出什么事。 林海是从这边退伍回去的，走到熟悉的大院，他心情很复杂。 上午他就打过电话，战友已经打听过，说是看见有个小姑娘在食堂打饭。 一想到自己的小妹在这边受苦，林海心里就像刀子在扎。 “江陵，林佩佩？”苏绾又喊了声。 林海已经无法忍受，他直接跳进院子，打开大门，又跑到房门那边，正准备破门而入。 披着衣服的江陵打开门时，林海迎面就是一拳。 这一拳，江陵几乎没躲，打得挺重。 苏绾来不及阻止，林海已经冲进去。 江永安过来扶江陵，苏绾看了眼低头别过脸的江陵，急忙进屋去看林佩佩。 林佩佩穿着整齐，小脸俏红，看见几人进门，立即迎上来：“哥，苏绾姐你们怎么来了？” “我家里才收拾，也没办法招待你们，这里离县城太远，我给你们做饭吧？”林佩佩脖子上的红痕说明一切。 苏绾看看林海，林海脸色铁青着。 “还吃饭，吃什么饭，你这个丫头，是真的傻还是假傻！” “爸妈一会儿就到，你看着办吧！” 林佩佩忙去拉林海的手臂，“哥，爸妈生气了？” “电话里不是说没事吗？”林佩佩咬唇，“那我和江陵现在跑，来得及不？” 跑什么跑，有什么可跑的。 苏绾拉住林佩佩，“你这丫头，跑什么跑，我们江林两家结亲，也不是什么丑事，你害怕什么？” “苏绾姐，我……”林佩佩一想到刚才江陵只是亲吻了她，后来就睡着了。 她心里就不舒服。 她生怕林家爸妈知道，她还没跟江陵成为真正的夫妻，会把他二人拆散。 “你别担心，有我们在呢。”苏绾去给林佩佩收拾东西。 “回家收拾一下，正经办酒席。”苏绾这样一说，林佩佩立即高兴起来，“真的？” “真的。”旬程进门时，正看见女儿在收拾东西，气得她扬起巴掌想打人，可又下不去手。 “你这个孩子，为什么不告诉妈妈？” 林佩佩笑着道：“妈，吃饭的时候，我跟你说了，你也说同意了。” 仔细想想，那天林佩佩似乎真的说了什么。 第二百八十八章 跟我回家 旬程把女儿拉到怀里，“就算要嫁给江陵这小子，也不能这么草率，我们回家去，谈聘礼！” 江家，敢动我们林家的女儿，让你们好看！ 林佩佩可是林家的宝贝！ 就算江家看不上林家，那也得给旬家三分薄面！ 向来温和的旬程看向苏绾，江陵捂着被打肿的脸，站在门口，林海手里掐着烟蒂，面色很难看。 拐了林家的女儿，现在被林家人找上门，也实在是没什么面子。 江陵早就料到会有这个场面，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也没想到林海真的会出手这么重。 他嘴角抽搐着发疼。 苦笑。 林佩佩并不是他的心头好，他当初想用这一招来逼退江家，也只是想让陈丽收手。 毕竟，以林家的实力，江家能与林家结亲，那是上等婚姻。 江陵深知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想从江家大房继承祖业，那根本不能可能。 以陈丽的性格，说不定哪一天他就会被踢出江家。 如果有了林家的姻亲，那就是两回事了。 可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这两天下来，江陵也真的发现林佩佩是死心踏地对他好。 这倒让他内心有些愧疚。 江陵走进门，林佩佩立即发现江陵脸上的伤，她大力推开旬程，“妈，你让人打江陵？” “你干嘛打人呀？”林佩佩急得要哭出声，她两步跑过去，去捧江陵的脸，轻轻在对方的面颊上吹气，“疼不？” 江陵温柔地牵紧林佩佩的手，搂过她的肩头，严肃地看向旬程和林海，语气很郑重。 “我们领证之前的确有些冲动，不过我对佩佩是真心实意的，请林伯母和海哥成全。” “成全？你还在我的面前说成全？”旬程见女儿不关心自己跑了这么远的路来找她，反而跟江陵搂抱在一起，气就不打一处来。 “佩佩，你过来，现在跟我回林家！”旬程现在真的很想抽江陵几个大嘴巴。 她辛苦养大的女儿，就这样被人给拐跑了？ 不行！绝对不行！ 再说，当初林江两家是有婚约的，虽然没有指定是哪两房之间的婚事，可后来还是江家提出的解除这种老人家长辈们定下的婚事。 真是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江陵，我现在跟你平静地说话，已经很客气。”旬程拉过林佩佩的手，“跟我回家，就算结婚证已经领到手，我们也不一定就嫁他，还得看江家的本事！” 江永安和苏绾也很为难。 二人插不上嘴，只能看着林佩佩的母亲旬程发火。 人家是长辈，出了这么大的事，发发脾气也正常。 让旬程没想到的是，林佩佩竟然说：“妈，当初我的命和我的脸都是苏绾姐姐救下的，如果没有她，我这张脸怕是永远都没办法见人。” “现在我能正常地生活，都是苏绾姐的功劳。” 众人看向苏绾，苏绾抿唇，想笑又笑不出来。她知道林佩佩打算用这件事情去说服林家人。 可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那又怎么样，我们不是对苏绾很好了吗？”旬程劝阻，“再说他们也不是大房的。” 苏绾到嘴边的话，被噎了回去。 “妈，苏绾是江永安的妻子，江永安是江陵的堂哥，他们是最亲的人了。”林佩佩继续给自己找理由，“苏绾对我有恩，就是江家对我有恩，我现在嫁给江陵，岂不是很合理？” “再说，我和江陵哥是很久以前就开始谈对象了，我们是自愿在一起的。”林佩佩坐回到床上，还用手扒住床头柜，“我不回去。” “我和江陵哥已经领了证，我们现在是合法夫妻，妈，你别管了。”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这两天旬程吃不好睡不好，向这边赶来的路上，她也是不吃不睡，没想到女儿竟然是这种态度。 “妈，你们回去吧！”林佩佩看看林海，发现林海的手背上蹭了血，知道是他打了江陵，便瞪起眼睛，“哥，你不准为难江陵哥，我嫁他是自愿的。” 林海没说话，直接出门去抽烟。 江永安跟出来，想从林海这边入手劝说。 没想到林海一句话把他怼回去，“别说话，我不想听，也不关你的事。” 大意是，林佩佩感恩苏绾，也与江永安没关系。 旬程气得老脸通红，都说女儿大了外向，没想到她这个小棉袄露风，这么气人！ 她又不能直接跟女儿在这里吵，只能好声劝说：“佩佩，妈知道江陵是军婚，离婚影响大，我也没想拆散你们，可是结婚是大事，总得两家大人坐下来，好生地商量一下，你现在就这么跟着他在这里随了军，你，你让妈可怎么活呀！” 旬程去抹眼泪，其实她也没哭出声。 “妈！”林佩佩心软，可她还是没松手，她害怕自己回去了，就再也见不到江陵。 林家有实力，江家也不弱。 如果两家真的不同意这桩婚事，有一百个法子让他们解除婚约。 “妈，我，我已经是江陵的人了，你们现在走吧！”林佩佩撒谎。 旬程也是一愣，她怎么能不知道自己女儿的小心思，她刚才进门就观察过，没发现有二亲眤的痕迹，尤其是那床单干干净净的。 见林佩佩不动，旬程只好给苏绾递眼色。 苏绾一直站在旁边不说话，也是怕林家这位人伯母不高兴，既然人家已经递了眼色，她只好上前。 “佩佩，你和江陵就算是情之所至，那最好也先回家，等两边的亲戚见面，把结婚的流程完成，你愿意过来随军，把这边的房子收拾得再好一些，你住着也方便，对吗？” 苏绾又说了说这边房子的缺点，林佩佩果然有些动容。 这房子最不好的地方就是卫生间在外面。 她晚上去厕所，害怕。 再说那边是公厕，挺脏的。 “那，说好了，我一定要嫁给江陵哥，妈，你答应我，我才回去！” 林佩佩的这一句话，就把自己刚才的那点小心思给暴露了。 她和江陵什么也没发生，二人只是领了证。 旬程冲着苏绾点点头。 林佩佩的东西是由苏绾收拾的。 江陵全程没再说话。 林海去司令那边给江陵请了半个月的假，又说明是回家办婚事，对方也没再追究。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不用陈家人置喙 路上，林家的吉普车遇上了江家大房的车。 江永安打开双闪灯，两边停车。 江臣和陈丽下车时，江陵已经抢先下车迎上去。 不管怎么样，祸是他闯的，他早已经想好如何应对。 江永安生怕出事，急忙跟上去。 苏绾和林佩佩也从后座上下车，等苏绾和林佩佩走到跟前时，江陵已经被江臣扇了两个耳光！ “混蛋，我和你妈是怎么教的你？这就是江家的门风？”江臣向来不大管家里的事情，他在公司里忙前忙后，忙着赚钱。 江陵的管教都是陈丽的事。 然而，陈丽对这个儿子也没有期望，当初领养回家，完全是为了在老爷子跟前争宠，老爷子入了土，她便一直对江陵不管不顾。 也就是说，江陵其实是自生自灭。 要不是他少年入伍，在部队里发展的不错，也许还得不到陈丽和江臣的关注。 总之，江陵的优秀与江家大房的管教没有半点关系。 当然，带着林佩佩私奔这件事，除外。 “大伯，别打，江陵也是一时没想明白，他和林佩佩都是玩心重，没想太多。”江永安现在也只能帮着江陵遮掩，陈丽和陈茹干的那些龌龊事，他还不能提。 即便江臣知道，估计也不会站在江陵这一边。 陈丽假装心疼，上去阻拦，又去拉着江陵的手，“老江，你不能这样打孩子，我家江陵是有错，可不也能全都怪他，他好端端的，怎么就想着去部队了呢？” 言外之意，一定是有人勾引着。 林佩佩倒是没听出什么话外之音，直接上前去扶着江陵，心疼地想给他找药膏。 两个五指印在脸上，脸面又肿起来，她心疼。 江陵眼里带着些愧疚，看像江臣，又看看陈丽。 “爸、妈，我和佩佩是真心相爱，给你们举办婚礼吧。” 事到如今，不办酒席，估计林家会吃了他们吧。 “相爱？相爱你就把我家佩佩拉到那种艰苦的地方去？”旬程从车里下来，气呼呼地道：“江大先生，江夫人，我不管你们如何教的儿子，我们家女儿三媒六聘，一样也不能少！” 躲在车里陈茹直接下车，带着些气愤吼道：“林夫人，你这话说的不妥吧，现在是新社会了，还三媒六聘，我们江家什么都不缺，那也要看看我们愿不愿办这场婚事！” 旬程上前去拉林佩佩，“听话，跟妈回家。” “妈，我不走，我和江陵要在一起！” 旬程气得脸上挂不住。 陈茹就势又道：“一看就是个没规矩的，我们家江陵这么帅气，又是个军官，不是林佩佩豁上脸皮爬上人家的床吧？” 这话可严重了。 旬程和林佩佩同时变了脸色。 林佩佩眼圈变红，她是喜欢江陵很多年，可她不是那种没脸没皮的，她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丢脸的事。 旬程知道现在解释什么，都会引来外人质疑，她干脆狠拉林佩佩的手，“看看吧，这就是你丈夫的家人，你还没过门，他们就想着法儿地抵毁你！” 林佩佩眼里沁着泪花，看向江陵。 江陵咬紧后槽牙，走到陈茹身前，“二姨，是我去向林佩佩求的婚，我的婚事，有我爸妈做主，还不用你置喙！” “你还是好生操心周珠和周玲吧！” 提到周珠和周玲，陈茹刚才高傲的嘴脸立即显无奈。 要不是江陵带着林佩佩私奔，也许她家的两个女儿现在都已经有了江陵的孩子！ 要说江陵也真是不知好歹，两个女儿轮番往他的床上钻，怎么就没有一个得逞？ 难不成，江陵本身就有问题？ 他怕是不能尽人事吧？ “江陵，你！”陈茹气急想继续骂，被陈丽一把扯开，“他二姨，你回车里去！” 这里就不是陈茹应该说话的地方。 陈丽上前，这才说话。 旬程冷下脸，“江夫人，我看你们江家还是回去先处理一下家务事吧，要不，江家的事由陈家人作主的话，我们家佩佩还真得考虑一下，要不要嫁过去。” 江臣闻言，面色更加难看，狠瞪陈茹。 但他也看了看一向不会顶嘴的江陵，又看看一直挽着江陵手的林佩佩。 看得出来，两个孩子是有感情的。 江臣走到旬程面前，看看林佩佩，缓和语气。 “亲家母，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两个孩子已经领了结婚证，我们江家怎么可能不给体面呢？” “江陵不懂事，惹林家不高兴，我和江陵妈向你道歉，为表诚意，今天晚上在望江楼，江家安排酒席，还请亲家和亲家母赔罪。另外，我们商量一下，给两个小的办婚事。” 旬程轻扬下巴，对方已经给了台阶，她也不能老是绷着脸。 再说林佩佩这模样早就把心都给了江陵，她别着也没用。 “等回城再说吧！” 林佩佩被旬程拉回到林家车里，江陵则跟着江臣坐到了江永安的车里。 陈丽回到车里还没说话，陈茹便又开了口。 “姐，你就这样让那个小狐狸精进门？不能便宜了她！” 她还在想着让自己家的女儿上位的事。 “你闭嘴吧！”陈丽生气。 她真的没想到江陵这么有主意，江陵敢当着面提陈家人的事，这说明他已经猜到是陈丽和陈茹主使周珠二人爬床。 江陵对林佩佩倒不一定有几分真心，可他一定是不想与周珠、周玲发生关系。 也就是说，江陵是不会取陈家女儿的。 “姐，你听我说。”陈茹说话间就要去抹眼泪，陈丽立即制止。 “你别说话，让我想想办法！” 一定还有转还的余地。 如果林佩佩真的跟江陵上了床，旬程那个女人不会这么高傲，看来江陵还没能和林佩佩成为真正的夫妻。 这件事，交给她来办。 “回去，让周玲打扮一下，晚上让她这么办……”陈丽眼神里闪过晦暗。 这边车里，江臣吸着烟。 江陵一直以半跪的姿势在车后座上，车子在行进中，他几次差点从车后座上摔下去。 江永安心疼地劝道：“大伯，有事回家再说，在车里不安全。” 第二百九十章 愿意 将近半个小时后，江臣才开口：“江陵，你坐吧。” 江陵没给自己辩解。 “爸，我有个请求。”江陵终于开口。 江臣阴沉开口，“请求？” “你知道你犯了多大的错吗？” “还敢跟我提什么要求？” “这一次林家一定会狮子大开口，他们一定盯着我们城郊的那块地！” “你这孩子，即便跟林家那个小丫头有些情意，那也得跟我商量一下！”江臣吸着雪茄烟，拧着眉头。 他叹了口气，打量自己的养子。 在这之前，他很少关注江陵的事。 江陵只是江家的养子。 但这孩子从小到大倒是没怎么让他操心。 反观家里那几个女儿和陈家那些人，倒是整天就知道围着他要钱、要资源！ “我也知道没有资格提这些，可是爸，你在生意上也需要帮手。”江陵以一个成年人的角度，认真地道：“爸，林佩佩和我结婚后，我们想在城里单过，或者带着她回到军属大院。” 江家人际关系复杂，江陵的确担心林佩佩会吃亏。 况且，即便他和林佩佩结了婚，只要不远离陈茹的两个女儿，有些事情就可能会发生。 他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紧绷着弦，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把林佩佩带在身边。 陈茹已经起了心思，一定会继续安排她的女儿们轮番找他。 江陵想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即便他开口了，江臣也不会站在他这边。 在江臣眼里，江陵未必比路边遇到的小猫小狗有用。 “你是说，你愿意到公司里帮忙？”江臣抬眼看江陵。 江陵犹豫片刻，又点点头，“愿意。” “我可说清楚，你到公司里只能从最底层开始做，不然不能服众。”江臣显然是在考验江陵。 他的确需要一个自己的贴心人，可他从未考虑过江陵。 在江臣的眼里，江陵还是个毛孩子。 况且，江陵一直在部队里，对经商这样的事，应该不会什么见地。 如今，江军出面，已经把二房的一部分有产业拿走，明面上是他一直在管理，其实，这几年生意并不好做。 加之大部分生意都在南城和国外，他也总是在外跑着。 年纪大些，就更加感觉心累。 从某种角度讲，江臣一直觉着是他在养着江家所有的人。 可偏偏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就不待见他，现在去世了，遗嘱要多偏心就有多偏心。 江臣又叹气：“你起来，好好说话。” 江陵见有机会，便立即道：“爸，我有几个朋友都在南城，但那边的生意已经日渐红火。” “我觉着江氏可以在那边开创新的生意。” 江陵并没有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他在南城已经开了两间公司。 一间是地产公司，一间是对外贸易。 才短短的两年时间，他已经借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大赚了一笔。 只不过，他从未在江家人面前表现出来。 更因为他身份特殊，也从未在外人面前显露。 他在与林佩佩领证之前，也从不想过告诉她。 与林家联姻，是江陵给自己找的后路。 林家的经济实力，他是知道的。 至于江家这边，大房总有一天会因为陈家人而塌房的。 倒是江军接管了二房的生意，也不知道江军是真的想自己接手，还是已经发现了什么。 江臣手里几个工程已经出现了问题，如果再这样下去，不出三年，一定会出大事。 好在，江家七兄妹的生意相互盘根错结，也算是成全了江臣。 江陵这几年的蜇伏，是有备而来的。 “你愿意进公司，那最好不过。我也想早点培养你，你知道的，你的那几个姐夫，都是各怀心思。” “你姓江，是我江臣的儿子，你得为我们大房争口气。”江臣看看江陵，“这样吧，回去，你想办法问问林家那边的要求，最好不要太过分，我这边都好说。” “你妈一定会为难人，你知道她的脾气，多给她赔赔罪。”江臣这番话说的倒像是个真正父亲。 江永安在前面开着车，听着后座上父子二人聊着。 见二人之间缓和着气氛，便也放了心。 江陵又说了些别的，但始终没再提结婚的事。 江永安一路上也观察江陵的举动，在他看来，江陵对林佩佩的感情也有多深。 他不过是为了躲难而不得以为之。 这样，会不会对林佩佩不公平。 一直坐在副驾不说话的苏绾，也听到了后面父子二人的谈话，苏绾看看江永安，也悄悄地叹了口气。 但愿，林佩佩能拴得住江陵的心。 江陵从最开始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他能以这样的身份，在江家上下混得开，定是个圆滑的。 一路上，苏绾和江永安来来回回用眼神交流，都没再开口。 江陵和江臣倒是说了许多的话，父子俩的感情似乎这几个小时的车程里升温。 直到天色将晚，他们才看到凌城的城墙。 “我们直接去饭店，两个小时后，你们再过来，先回家休整一下。”江永安给江陵递眼色。 让江陵放心。 江家已经说要在望江楼安排晚宴，那就由他们出面办理好一点。 江臣这一路很累，江陵倒是没怎么合眼，但也能看得出来，他有些焦虑。 “回去收拾一下，穿的郑重一些。”苏绾从长嫂的角度，提醒他。 江陵开口便笑，“那是当然嫂子，我得穿中山装。” 前车根本没停，直奔林家。 林佩佩这一路对旬程也是软磨硬泡，旬程知道自家女儿是个死心眼儿的，就算她说得都对，女儿也不会听的。 倒不如，先顺着她的意。 如果不行，那就直接离婚。 反正，她的女儿，她要一直宠着。 林海边开车边注意后车那边的动向。 在这件事里，他是最生气的一个。 好端端，江陵竟然想把他的妹妹拐跑？ 刚才打的那几拳，应该再狠点！ 林海才不会让他的妹妹到江家去受罪，江家大房的陈丽和陈家人的那些事，他都知道。 林海叹出一口气，他现在连吸烟的心思都没有了，他只想快点把林佩佩藏起来，再不让江陵那小子找到。 第二百九十一章 望江楼两家见面 江永安先把苏绾送回医馆换衣服，他又去望江楼订餐。 关秦和江军听说小两口被抓了回来，神情各异。 “那女人不是得意吗？”关秦指的是陈丽。 到底还是被她得意的儿子给摆了一道。 陈丽向来想以江家长儿媳的身份压制江家所有的人，可谁能想到，老了老了，她到底被自己养大的儿子给收拾了。 关秦忍不住笑出了声。 “回来就回来，看看林家怎么办吧？”江军道。 苏绾又解释，“大伯母说要在望江楼安排晚宴，说是要给林家赔罪，应该会给您二位打电话。” “不去！”关秦道：“绾绾，我们不去，让你大伯家自己去道歉。” “江陵做错了事，又攀扯我们？”关秦看向江军，江军正在看手里的报纸，一份报纸，他能从早上翻到晚上。 “我们才不去管他们家的闲事。”关秦干脆扔下正在摆弄的毛线，准备去后院。 苏腕急忙拉住：“妈，这件事我觉得我们去坐坐，但是话可以不说。好歹也都是亲戚。” “仔细想想，江陵那孩子还是不错的。” 关秦自己给自己打圆场。 江军则一直没说话，只等关秦把衣服换好，他已经穿上了大衣，站在门口。 果然江家大房是直接派车来接的。 苏绾倒是也想过去，刚巧旬老爷子又来治病，她实在是没办法脱身，不过她还是给林佩佩打了电话。 劝她吃饭的时候尽量少说话，让长辈们做决定。 林佩佩回到林家之后，自然是没少挨批评，林家人已经坐满了屋子。 从长辈到晚辈几乎一个都不缺。 这阵势只有过年的时候才有，倒把林佩佩尴尬到脸红。 “现在知道不对？”旬程气哼哼的。 一路上她想过很多解决的方案，但不管哪种解决方案，都已经没有办法挽回林佩佩的名声。 也就是说，即便跟江家悔婚，林佩佩想要再找到合适的结婚对象就难了。 更何况这个丫头一副死心塌地的模样，在路上就哭哭啼啼的，作为一个母亲，看了既心疼又难过。 可以，不能让江家就这么占了便宜。 “我们家大女儿结婚的时候，我家可是用两条小金鱼做聘礼。”人群里不知道是哪位婆娘说话。 “我们家倒是没有那么多聘礼，可也都是长辈们先商量，然后才是小辈去领结婚证。” “大家都别说了，听听佩佩怎么说。” 林佩佩现在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和江陵领结婚证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她没想到会是现在这模样。 家里人竟然轮番攻击。 几个姐妹过来劝说离婚。 还有几人干脆把自家亲戚里面的好后生介绍给她。 “江陵不过是江家的养子，将来他是没有什么继承权的，你跟着他一定会过苦日子。”终于林家伯父开口。 爱情是爱情，婚姻是婚姻。 尤其是在大家族之间，婚姻更是他们结盟的工具。 完全不会给年轻人自由。 即便林海的父母不是这样想，可他们也不愿意看到今天的结果。 倘若，今天找不到林佩佩，事情可能会发酵得更加严重。 林父看看手表，“时间到了，用不着这么多人都过去，我和孩子的妈妈过去就可以，其他人在家里等消息吧。” 八点一刻，望江楼。 贵宾间里，江家人已经等了将近半个小时。 原本就对这门亲事很不满意的陈丽，显出极不耐烦。 林海的车停在楼下。 江永安一眼看见，便急忙对江家人说：“他们来了，我下去迎一下。” “已经迟到了这么久，还去迎接？”陈茹的嘴巴就没停。 这半天一直在听她说话，她话里话外在贬低江陵选的这个媳妇，吹捧着自家的两个女儿有多么优秀。 然而事已至此，没人愿意听她说。 陈丽瞪她，她只好把嘴闭上。 已经换上最漂亮衣服的周玲，悄悄躲在隔壁房间里，她也等得有些不耐烦。 直到林家人进了门，江臣和江军这才都站起来，出来迎接。 林振华看见二人忙伸手，三人也算是从小长大的挚友，只不过年长之后各忙各的，几乎很少见面。 尤其是最近几年，见面更少。 免不了几句寒暄。 江臣先开了口。 “我家儿子办事不妥，竟然做了先斩后奏的事，我们先道歉。”态度倒是非常诚恳。 江军也跟着说了两句。 这二人是江家长辈中最有分量的，林家人也不能不给面子。 尤其是林振华，他向来就是一个面慈心软的。 所以林家里外的大事，几乎都是旬程拿主意。 两个年轻人聚到一起，林佩佩恨不能粘在江陵身上。 陈丽的态度也不错，愿意满足林家人的要求。 不管是彩礼还是订婚以及结婚仪式，只要林家提出要求，都愿意答应。 林振华和旬程也很满意。 “聘礼单子，原先也是准备好的，既然江家这么有诚意，我就不拿出来了。”旬程看看自己女儿，心情显然有些没落。 “关于订婚仪式，我准备就安排在省城的帝国大厦。”陈丽主动说。 江陵也感到奇怪，陈丽是应该站出来反对的。 也不知道因为什么，竟然这么痛快的答应了对方所有的条件。 他正觉着奇怪，贵宾间的房门被打开。 穿着华丽打扮妖娆的周玲出现。 “大姨，大姨父，我今天是让你们来给我做主的，你们不能让江陵娶林佩佩。”她走到江陵身边，伸手去摸并不存在的眼泪。 “他们不能结婚，因为江陵已经跟我好了。” 现场所有的人都很震惊。 只有江陵的神色平静。 他就知道，陈家人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的。 陈家人向来要的不只是这场婚姻，他们要的是江家大房所有的财产。 怎么可能让江陵顺顺利利的和林佩佩结婚？ 现在，江陵后悔。 后悔昨天晚上没跟林佩佩做生米煮成熟饭。 如今被人讹，他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除非林家人不在意。 但那又怎么可能？ 林佩佩是林家的掌上明珠，只林海这一关就过不去。 包间里的气氛变得压抑。 仿佛有颗炸弹，随时都可能爆炸。 第二百九十二章 周玲的证人 所有人都停止了呼吸，看着周玲。 虽然已经是80年代，可到底没有几个年轻人因为自由恋爱就睡到一起，同居这个词还是禁忌。 而且婚前的这种不洁行为，是为人耻笑的。 周玲竟然敢把这样的话直接说出口，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所有人都震惊了。 感觉气氛不对的林佩佩，呆呆的看着江陵，又看向站在门口的周玲。 “江陵哥，这个女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佩佩的眼睛里已经含着泪水。 不敢相信听到的那些话就是她想的那样。 怎么可能？ 江陵明明说爱她，他不可能去碰别的女人。 就算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江陵也只是牵着她的手，碰也没碰他，难到江陵的谦谦君子都是装出来的？ 眼泪不听使唤的落下。 旬程站起来，拉过女儿护到自己身后。 陈家人不简单，她知道。 可她没想到，陈家人居然会想出这么缺德的法子。 为了能让江陵取陈家的女儿，她们没有底线。 竟然不惜毁坏自家女儿的名声，也要破坏江陵的婚姻。 也就是说，今天刚刚谈好的那些所有的条件，都是泡影。 陈丽根本没想答应这门婚事。 如此，林佩佩就算是嫁到了江家，那也不会得到公婆的认可，那也有可能堕入陈丽的圈套。 她就不应该让女儿来到这里。 看着女儿掉眼泪，旬程心里像刀割。 “你哭什么哭，应该哭的是我呀，我明明已经和江陵住到一起，你们又转身去领结婚证，你们这是想让我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没爸爸？” 什么？ 不只是住到了一起，竟然还有了孩子。 江臣变了脸色。 他一向不喜欢陈家的这些人，都是看在陈丽的面子上，一边安置陈家人到公司上班，另外一边还要给陈家人添钱添物。 可周玲这女娃子平时看着还可以，怎么现在竟然胡说八道。 “周玲，你知道你在说什么？”江臣怒眼微瞪。 陈丽也站起身来。 “你这个丫头，是不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你知道这是什么场合？” 陈茹立即就题发挥，拉过自己的小女儿，一边哭一边说。 “好啊，江陵你干的好事。” “我们家小女儿向来听话，长得又漂亮，在工作单位不知道有多少年轻小伙子围着转，到底被你给毁了！” “不管，今天说什么也得让你给个说法。” “呜呜。” 陈茹像是排练好似的，哭得很文雅。 便是连周玲也只抹抹眼泪，根本没有大吵大闹。 倒是林佩佩哭的泣不成声。 她几次去看江陵，想说话根本说不出来。 还是江永安走到了众人面前，安抚：“这件事情一定有误会，不如改天我们再接着聊。” 如果再继续，他真的害怕周玲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 且不说他肚子里有没有孩子，如果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闹起来，省城明天的报纸头条一定是江家。 真是可恶。 明明知道是周玲在搞鬼，可他们拿不出证据。 这种事情又不能验明正身。 验明正身？ 江永安突然想到，苏绾曾经提到过一种古法。 即便不用那种古法，苏绾诊脉也是很厉害的。 眼前的周玲到底有没有怀孕，一查便知。 双方正僵持着，苏绾和田燕泥推门进来。 原来母女二人实在是担心，给旬老爷子治疗之后，便坐车赶过来。 进门就看到这样奇怪的气氛。 周玲哭的有些累，演戏也实在不容易。 她便直接指责。 “江陵，你到底负不负责？” 自始至终大家也只是在听周玲一个人说，竟然没人去看江陵。 当所有的人的目光集中过来，这才发现江陵的面色没有半点变化。 他根本没害怕。 便是连陈丽和陈茹也都觉得奇怪。 这小子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苏绾姐姐，我怕是结不成婚，这个女人说……”接下来的话，林佩佩说不出口。 江陵把话接过去，他认真的看着林佩佩。 “佩佩，你要相信我，我什么都没做。” “那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周玲直接冲到面前，显然是想用肚子撞墙。 偏偏她的肚子没鼓起来，怎么也显不出一个孕妇的模样。 苏绾和田燕泥立即明白这是在给江陵下套，她二人一左一右拉住周玲。 “玲玲，你说你怀孕了？”苏绾笑起来，“那让我给你诊一下脉，我诊脉相当的准。” “男孩，女孩都能摸得出来。” 田燕泥补刀，“也不用那么麻烦，我们医院里新来的B超，一照就知道肚子里有没有孩子，而且是男是女，一看便知。” 啥？ 现在有这么先进的机器？ 众人看向周玲，周玲护住她的小肚子。 眼神闪烁。 江陵倒是不急，他走到周玲的身边，看向众人问：“你说，跟我住在一起？” “那是在江家老宅，还是在我的公寓？” 周玲吱唔着，“当然是在公寓。” “好，那你倒是说说，我的公寓房间格局是什么样的，卧室的窗帘是什么颜色的，我用的枕头你总应该记得吧？” 这些？ 她都不知道。 周玲别说去江陵的公寓了，就算江陵在老宅的房间，她也没进去过。 好歹周珠倒是进去看过，但让她来说，也说不清楚吧。 “我，我怎么能记得呢，我又不是……白天过去的，我都是晚上。” 周玲词不达意。 “晚上，我家的卧室里没灯？”江陵轻笑出声，“爸，妈，林叔，旬姨，你们看看，这就是跟我同居的人，能说出来的话？” 周玲慌了，她立即改口，“不、不是的，不是在你的公寓，是，是在我的宿舍，你去我的宿舍，跟，跟我睡的！” 众人已经不相信周玲的话。 可周玲还想说，她正说着，门又被推开，进来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那人进门就看见周玲，便一把拉过她，“玲玲，你今天打扮的这么好看，也不告诉我一声，你来这里干什么？” “不是说好，今天晚上跟我一起去看电影的吗？”来人叫赵刚，是周玲在单位里的对象。 当然，也只有单位里同一个办公室的人知道。 第二百九十三章 别听他说 “赵刚，你来干什么？滚！”周玲慌张地推人出去，却被江陵叫住。 “赵刚，这里都是周玲的家人，你和周玲的事，你不跟我们这些亲戚说说？” 赵刚原本就要跟周玲结婚，闻言立即兴奋起来，“几位长辈，我叫赵刚，我跟玲玲谈对象已经快一年了。” 什么？ 众人惊讶。 可真是精彩呀！ 关秦在内心冷笑了几声，陈丽为了把持江家的财产，一向不把江臣放在眼里，也不把江陵当成亲生儿子，想必这位姓赵的存在，是陈丽和陈茹都不知道的吧？ 关秦看向陈丽，假意担忧。 此刻，陈丽的面色已经难看到无法形容。 她握紧手里的茶杯，手指尖泛白。 陈茹则更加气愤，她刚才还一直在做着江陵的丈母娘梦，偏偏周玲背着她竟然在单位里处了对象。 眼前这个赵刚要身高没身高，要长相没长相，估计家庭也是一般般，她怎么可能同意。 再说，今天是什么场合？这个赵刚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诸位，一定是误会，是误会！”陈茹起身走到周玲面前，去扯周玲的袖子。 周玲先是惊愕，接着便一脸怨气地去看赵刚。 “江陵，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我们之间没什么的，我没跟赵刚处对象！我，我也，没，没有……” 周玲听到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在打着颤。 怎么可能！ 她与赵刚在这之前是有过几次来往，可那也都是非常隐秘的，而且当时她便跟赵刚说得清清楚楚，他们不是在处对象，只不过是寂寞中寻求安慰罢了。 可赵刚怎么会这么说？ 他，他！ “江陵，你听我说，我真的，真的……不管怎么样……”周玲干脆想往江陵的身上靠，江陵甩手退后，林佩佩走过来拉住江陵的手，退到旁边。 陈丽已经率先一步走到众人跟前，一个巴掌扇在周玲的脸上。 “诸位，让大家见笑了。” “陈茹，把你这个发了疯的女儿带回家去，实在不行，就把她送到疯人院去！” “竟然在这么重要的场合里，说胡话！”陈丽生气的模样到底吓到了陈茹和周玲。 陈丽就是陈家的财神爷，她的话向来说一不二。 今天出了这么大的岔子，陈茹也不知道怎么收场，只能听陈丽的。 先把周玲拉走。 林家人看着这精彩的表演，内心震撼。 之前对江陵还有些厌恶的林海，突然就很认真地打量着他。 怪不得江陵要与林家攀上姻亲，原来是因为陈家人正在惦记着他。 “亲家母，对不起，我妹妹家的这个小女儿，从小脑子了就有问题，她刚才就是胡说八道，你别在意。”陈丽走到旬程面前，打圆场。 苏绾和田燕泥也坐到了桌边，饭菜早就凉掉。 江永安叫来服务生把饭菜重新热了送上来。 林家人早就没有吃饭的心思。 尤其是林振华，他实在是没什么心情。 原想着给江臣和江军一个面子，可惜，陈家人搞出来的这些事情让人恶心。 他只推说还有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 旬程也没胃口。 只有林佩佩看到周玲被带出去，心情很好。 这个傻丫头，嫁到江家还不被人给吃掉了！ “这样吧，亲家母，今天我们就算是订婚，我给佩佩准备了一些黄金首饰，你若是答应，那我们就再商量后面的婚事。” 陈丽顺水推舟。 陈家人给江陵生孩子的事，只能另想办法。 她现在不能得罪林家人。 旬程打量几盒黄金首饰，心里冷哼。 “既然谈结婚，那回头我把聘礼单子找人送过去，你们按我的单子上准备。”旬程又道：“另外，我家佩佩现在还小，领证不打紧，订婚也可以，结婚办酒席过三年再说吧！” 说完，她拉着林佩佩出门，看看江陵，温和地道：“江陵，你要是想见佩佩，随时都可以到家里来，我们林家也有的是房间，你住到我家这边来也可以的。” 林家人就这么走了。 林佩佩根本没听出旬程的言外之意，她还满心欢喜地以为家人同意她的婚事。 “什么叫可以住到林家去，他们这是想让江陵做上门女婿！”陈丽气极，轻拍桌面。 江臣从刚才就在生陈丽的气，他是真的没想到陈丽和陈茹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让周玲到他们的面前演戏。 别的不说，他一向以江陵的洁身自好有信心。 江陵从来不会跟聚随便什么女人就往床上钻。 这都是陈丽和陈茹搞出来的！ 由此，他也能想清楚，江陵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带着林佩佩直接领证，又逃去军属大院！ 这孩子是被逼的！ “大嫂，既然都已经订下了，我们就先回去。江军的腿脚不便，我们不能在外面待太久。”关秦在心里冷笑着，面上却不能显出什么。 她扶着江军起身。 江军看看江臣，又看看江陵，叹道：“江陵，你和永安扶着我下楼。” 江陵忙跟上半步，江永安也会意地跟上来。 苏绾和田燕泥跟在关秦的身后走出饭店。 男女分上两辆车，江陵被江军带回到江家在市区独幢小楼。 江军辞职，自然不能住在原来的大院。 江家在城中心就有一幢独栋的二层楼，辞职之前，关秦就找人把那边重新装修，现在里面的农具什物都是新的。 “江陵，你妈逼你娶陈家的女人？”江军没关书房的门，直接问。 江陵垂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声音却已经发了颤。 “嗯。” 江军气哼哼地拍桌子，“几十年了，她陈家人还有完没完！” “老关，你别偷听，你进来！”江军早知道关秦就站在门口，冷声把她叫进来。 “江陵这孩子……当初也是我们把他带到老大家的，现在就要回来！”江军的话让关秦很震惊。 “老江，我说，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关秦早已经忘记多年前的往事，过去这么多年，她也从未跟别人提起过。 江陵的身世陈家人也没打听过，她也就以为这件事会带进她的棺材。 “就是字面的意思，这孩子，我们不给他们养着啦！” 第二百九十四章 江军夫妻的决定 听了这话，关秦的脸色变了变。 她看向江陵的眼睛，又看看江军。 这个死老头子，现在去捂他的嘴，也来不及了。 怎么办？ 因为身份尴尬，江陵虽然知道自己是抱养的，可他从来不敢打听亲生父母的事情，也不敢打听。 且不说江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对他百般好，就说现在江臣对他也不薄。 江陵也清醒地知道，他不能因为亲生父母的事情影响与养父母的关系，更何况陈丽一直都很强势。 他只能乖乖的。 就连他在南城做生意的这件事，他也都瞒得密不透风。 若是真的被江臣或陈丽知道，他做生意赚来的那些钱，怕是也都会落到二人的手里。 这些年，江陵真的没再去找亲生父母。 “孩子，你全当什么都没听到，你二叔就是一时着急，没有那么复杂，你就是在医院里捡到的，你的亲生母亲已经没了。” 关秦说完这话，自己都不相信地叹了一口气，“永安，快带着江陵下楼去吃碗面条！” 江永安带着江陵下楼，苏绾已经做好了一家人吃的打卤面。 鸡蛋青菜卤汁，浇在手擀面上，面条清亮卤汁浓稠。 江陵看江永安一直在盯着他看，他摇摇头，“哥，嫂子，你们别担心我，我没事。” 苏绾拉拉江永安的衣袖，江永安跟她到厨房里，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啥？”苏绾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话。 江陵的身世跟江军有关系？ “什么关系？” “不知道，我也只听到这些。”江永安不怕别的，而是生怕他的父亲是好心，会引狼入室。 江陵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弱。 他在南城有生意，自己也有两套住房，另外他在部队里的名声就不是什么好惹的。 “你放心吧，给我倒茶，我上去看看。”江永安借着送茶的理由上了二楼。 苏绾给江陵又添了一碗面，江陵吃得很高兴，也吃得很饱。 看不出来江陵像是受到什么打击，反倒看着有些轻松。 “江陵，如果，我说如果，林佩佩真的跟着结了婚，你能对林佩佩好吗？”苏绾定定地看着对方的眼睛。 苏绾认识林佩佩比认识江陵早一些，按说江陵是江永安堂弟，她应该站在江家人这边。 可是，她就是可怜林佩佩。 那丫头太单纯。 从今天晚饭局上的事情看得出来，江陵就是在利用林佩佩，他是要摆脱陈丽对他的控制。 可江陵一定不会承认的。 “会，当然会。”江陵的眼神看起来无比真诚。 “我对佩佩是真心的。”江陵又埋头吃面条，话说的轻松，表情也轻松，听起来就不像真话。 “这么说吧，我其实是打算带着佩佩跟我一起去南城。”江陵又道：“那边的军区调我过去，我也可以在那边工作。” 苏绾突然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江陵到底有几分真心呢？ 反正这话要是传到林佩佩的耳朵里，一定还会跟着他私奔吧。 江陵长得好。 他和江永安不是一个类型。 江永安高大英俊，有着西北汉子的粗犷美感。 江陵的脸还像是个没长开的高中生，身材倒是健硕，但看着就是邻居家的弟弟。 “嫂子，你放心，我会真心对佩佩的。” 二人正聊着，黄小豆抱着个娃娃从角落里走过来，看看江陵，又看看苏绾。 “姐，江陵的意思是，他要娶别人当媳妇了吗？” 哇！ 苏小豆哭出了声。 这事闹的。 江陵的最后一口面条愣是没办法往嘴里送了。 苏绾也没想到，已经睡着的苏小豆，怎么就又醒了呢？ 自打苏小豆家人找来的事情发生之后，苏绾走到哪里都会带着苏小豆。 原本苏小豆是在医院那边住的，苏绾和田燕泥生怕这丫头半夜醒来要找姐姐。 便把她送到江家的城区的二层楼。 苏绾回来看到的是苏小豆已经抱着洋娃娃睡得香，没想到这丫头竟然下楼来了。 还听到了她跟江陵的谈话。 “姐，江陵哥不是说，我是他的小媳妇儿吗？” 得，这事闹的。 小孩子总会把大人开玩笑的话当真。 江陵看着苏小豆哭，便伸手去抱她。 苏小豆干脆不理他，拉着苏绾的手：“姐姐，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呃，好吧。 一个屁大点儿的孩子，什么都懂。 苏绾抱起苏小豆，“别哭，江陵哥哥是跟那位姐姐开玩笑的，他是要娶我们小豆的，等小豆长大，一定嫁给他。” 苏小豆这才不哭，被苏绾哄着吃完半碗面条，这才高兴地上楼去听故事睡觉。 苏绾再下楼来的时候，江陵和江永安正在客厅里对饮。 二人喝的是烈酒，面前摆着一盘花生米。 江陵全程都在笑，他根本没有半点失态。 倒是江永安唏吁感叹。 苏绾给二人煮了解酒茶，又送了点心。 二人还在聊着，苏绾想了想，直接上二楼敲响江军书房的门。 江军正在看书。 关秦正坐在壁炉前织毛衣。 看见苏绾送牛奶，关秦放下毛衣去接牛奶。 “绾绾，你不必这么累，在医院累了一整天，还得照顾我们这两个老东西。” 江军起身走过来，看着苏绾。 “苏绾，如果江陵真正地成为永安的弟弟，你怎么看？” “爸妈，我没问题的。” “好，我就知道，你是个听话的好孩子。”江军夸了苏绾几句，被关秦讨厌，“老江，你别乱说话。” “绾绾，你爸就顺嘴胡说。江陵其实是他战友的孩子，你说怎么那么巧，当初那位老战友执行任务和他的妻子一并身亡。你爸把江陵带回来的时候，就那么大一丁点。”关秦比划着，“这些年，我们以为把他送到江家大房养着，让这个孩子有一个正儿八经的江家孙子的身份，没想到会闹成这样。” 陈丽就不是人！ “你爸的意思是，把江陵要回到我们二房的名下，反正大房那边也挤怼他。”关秦又思考片刻，“至于以后，兄弟二人的财产……” “爸妈，你们放心吧，我们不会跟江陵弟弟争的。” “他的父母是英雄，我们有这样的弟弟很光荣。”苏绾知道事情的原委，也舒了一口气。 第二百九十五章 给陈丽诊脉 江陵从未想过，他有这样的身世。 江军夫妇认真与他谈这件事的时候，江陵还是拒绝了。 “二叔、二婶，以我妈的性格，这件事不可能就此了结。”江陵又道：“更何况，我不是十岁八岁的小孩子，你们说把我记在二房的名下，可我妈和陈家人不会那么想，她们会想尽一切办法，让我与她配合，也许还会把你们的财产都算计在内。” 江陵叹气。 “放心吧，我跟陈家人之间的事，我有解决的方法。”江陵拒绝的态度很明确，江军和关秦也没办法。 仔细想想，江陵说的有道理。 现在的江陵不是未成年人，他自己已经成年，且陈家那边不会放过他的。 他已经忤逆陈丽，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老江，怎么办，我觉着江陵挺可怜的。”关秦去扶江军的手，二人站在二楼窗口，看着江永安开车送江陵回公寓。 “当初，是我们想得简单，没想到把这个孩子给坑了。” “不过，林家的亲事，倒是一门好亲事，回头我亲自去林家拜访，说什么也得让林家把佩佩嫁给江陵。” 江军从来不喜欢管妯娌之间的那些事，但这一回不行。 “回头，你去找陈丽聊聊，多少敲打一下，实在不行，江陵结婚用的钱物，我们也可以出一部分。”江军又摇头，“孩子养大成人，她怎么就一点都不疼惜呢？” 关秦点头。 她不喜欢与陈丽和陈家人打交道，但在江家能与陈丽说上几句话，对方又没办法反驳的，大约也只有她和苏绾了。 第二天，苏绾特意请了半天假。 关秦拉着苏绾来到江家金店，因为陈丽白天几乎都在店里。 见二人来店里，陈丽先是热情地接待二人，这才问是什么事。 其实，陈丽已经猜出大半。 她知道江陵和江永安的兄弟情谊深厚，也猜到二房要过问江陵的婚事，没想到关秦和苏绾能亲自过来。 “大伯母，我给你带了些补品，我看您最近面色有些憔悴，我给您诊个平安脉？”苏绾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怎么应对。 相比于送金钱礼物，陈丽这样不缺钱的人，想要的是健康。 “好，看看，还是苏绾好！”陈丽高兴。 这高兴不是假的。 她虽然生了一堆的女儿，女儿成家之后，都各有心思，有三个女婿在家里的工厂和公司工作，那三个女儿回家也就勤些。 但凡回到家里，除了要钱，就是讨东西，哪有一个是真心关注她的健康的。 苏绾就不一样。 才见面几次，这个侄媳妇是真的讨人喜欢。 陈丽坐到桌边，苏绾拿出腕枕，轻轻号脉。 片刻后，又换了另一只手。 “大伯母，您是不是最近失眠？” 陈丽轻咳两声，“也不知道怎么着，我这几天夜里也总上厕所。” 她压低声音继续道：“更年期都已经过了，怎么还这样？” “有时还盗汗。”苏绾继续道。 对方立即点头。 用极其信任的目光看着苏绾。 苏绾收好腕枕，拿出纸笔，很顺畅地给陈丽开方子。 “大伯母，您就是肝火太旺。” “没什么大事，你太劳心了。”苏绾开好方子，又拿出小药箱里准备的几种补品。 人参和当归。 其实，她是从医药空间里拿出来的。 “您可以自己去配药，也可以到我的医馆里取药。”苏绾又拿出自己制的两种成药，都是蜜丸。 “您先吃两天看看，方子可以的话，回头我再给您换方子。” 陈丽高兴，便直接从柜台里拿出一枚大克重的金手镯，直接给苏绾戴在手上，“好绾绾，伯母就盼着江陵能娶个像你一样能干的，可惜，那小子不听话，偏偏去招惹林家。” “林家是什么样的家世，他们若是想把江家吞了，我们都没处说理。”陈丽越看苏绾越喜欢。 苏绾哪敢要这么贵重的礼物，把手镯退下来，放回原处，“大伯母，我不缺手镯，上回您给的和爸妈给的，江永安也给我的，都放在盒子里没戴呢。” 她是医生，手上戴着这些东西，工作不方便。 再说，陈丽是什么样的人，她今天若是真的收了金手镯，回头陈丽就能在外人面前臭她的名声。 陈丽见苏绾真心不想要，便道：“那，我让江陵给你送些陈家送过来特产。” 关秦借机拉着陈丽的手，“大嫂，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总有老的一天，小辈的事，让他们自己作主。” 陈丽知道关秦来的目的，也没多说什么。 毕竟，她心里的主意早就打好。 林家那边不能得罪，事情也不能做得太明显，但陈家的女儿一定要生下江陵的孩子。 就算江陵娶了林佩佩，江家的长孙得是陈家女人生的！ 那就要看江陵怎么自处了。 关秦和苏绾又坐了片刻，应该劝说的话都说过，也不能再强行多说什么。 陈丽送二人出门时，还不忘记让司机给二人拿上一篮子水果。 面子上的功夫，陈丽向来不会差的。 从江家金店出来，苏绾知道关秦不高兴，便特意带着她去了公园，二人散步时，苏绾把自己诊出的脉相说出来。 “什么？你是说你大伯母有中风的前兆？” “是！”苏绾认真地道，“不过，我就是说了，她也不会相信的。” 倒不如不说。 “若陈丽的身体垮掉了，陈家人还能消停些。”关秦想着自己从前一直病着，内心有些说不出来的酸楚。 幸亏有苏绾。 “妈，我想着得告诉她，只是得让她到医院自己检查出来，如果我们提前说，她怕是会生我们的气，也会怀疑是不是我们在咒她。”苏绾说完，便道：“后天，你和大伯母一起到医院里体检，我妈那边会安排人的。” 关秦点头。 “还是你考虑的周到，不然我也不会想这么多。”关秦拉着苏绾去百货大楼，给苏绾挑了两种喜欢的毛线，说是要亲手给苏绾织毛衣。 苏绾倒也没拒绝。 关秦现在退居二线，江军接手家族的生意，家里也没有什么操心的事，打打毛衣，关秦也能打发些时间。 第二百九十六章 都是旬家人 苏绾回到医馆。 旬老爷子正坐前厅等着她。 最近这几天连续的治疗，旬老爷子的身体恢复得很快。 他不仅睡眠质量提高，走路都不用拄拐杖了。 尤其是最近两天，老爷子的脸上总是挂着笑。 “苏绾，过来。”旬老爷子拍拍面前的矮桌，桌上摆着一大一小两个盒子，看起来挺考究的。 苏绾坐下，端详老爷子的面色，好多了。 她最近研制生脉饮，真的不错。 “别让后面那个小子听见。”旬老爷子低声道：“我有一个孙子，年纪有点大，不过呢，他不没娶老婆。” 苏绾惊讶地撤开凑近的脸，“旬老，您别开玩笑了，我跟江永安现在挺好的。” “好什么好，那小子的家庭条件我都打听过了，没什么了不起的。”旬老爷子道：“我姓旬，你知道的吧？” 苏绾点头。 大约是省城四大家族里的旬家人。 她虽然没特意去打听过，但也能猜得出来老爷子心里想的是什么。 “其实，我是省城旬家流落到南洋的，在南洋几十年，做了些生意，手里有些钱。”旬老爷子打开两个盒子，一个里面摆着十几根金条，另一个盒子里全是圆滚的珍珠。 “这些都是纯野生东珠，一颗一颗我亲手挑的，给你当聘礼。”旬老爷子拿起一挂珍珠就往苏绾的手上套，“好看，配你。” 苏绾把珍珠手链退下去，放回到盒子里。 微笑着推却，“旬老，您若是喜欢我，我就是您的亲孙女，我已经成了家，我和江永安也算是患难夫妻。” 这倒是真的。 旬老爷子看看苏绾，又看看盒子的东西，“这样吧，我跟你交个底，以我在南洋的实力，买下半座城是没问题的，而我的孙子也挺出息的，他在国外读的大学，今天晚上人就能回到省城，你确定不见见？” 苏绾摇头。 “那……”旬老爷子心有不舍，又道：“那……” 江永安正好端着茶水出来，他见二人聊得神秘，便凑近想听，却被旬老爷子瞪了一眼。 “你这个臭小子，哪里来的福气！” 江永安被他瞪得发毛，不知道如何应对。 苏绾捂着嘴笑，“江永安，旬老爷子要收我们做孙子、孙女呢！” “那好哇！”江永安憨实地笑笑，忙放下茶水走开。 生怕惹恼了老爷子，再被他骂。 “那成吧，今天晚上我们在一品居私房菜那里，我会派人来接你们小俩口。”旬老爷子让人把东西收起来之前，还是把那一挂珍珠手链放在苏绾手里，“爷爷给孙女的，这你可以收下了吧？” 苏绾咯咯笑起来，“好，我收着。” 晚上，一品居私房菜馆。 苏绾和田燕泥走进包间。 “田主任？”旬展第一眼就认出田燕泥。 田燕泥也没想到这里能遇见单位的同事。 苏绾也认得他。 当初，江亚男带着下乡送医组里面的医生，就有旬展。 “你们认识？”旬老爷子问。 旬展忙走过去，低头，“爷爷，早在半年前，我就已经认得苏医生了。田主任是我们单位的外科主任医师。” 旬老爷子点点头，介绍大家落座。 果然，今天晚上是旬家人自己的家宴，到场的所有人除了姓旬，但就是家中的媳妇，没有外人。 只人田燕泥和苏绾两个。 饭菜还没有上齐，旬程带着林佩佩匆匆进门。 苏绾这才想起之前关秦提到过，旬程其实是省城四大家族旬家的女儿。 是嫡系。 “苏绾姐姐？”林佩佩进门便看见苏绾，她忙走过打招呼。 然后才去给旬老爷子见礼。 从母亲这边论起来，旬老爷子是林佩佩的二姥爷。 旬程见过家中的长辈，这才到苏绾和田燕泥这边打招呼，因为都是小辈，便都坐到同一张桌子边。 旬展是旬程的晚辈，见面少不了又聊几句。 林佩佩换到苏绾身边坐下，拉着苏绾的手问江陵的情况。 “苏绾姐，怎么办泥？我感觉江陵他好像不会娶我了。”林佩佩小声说，眼睛里泛着星星点点的泪花。 “为什么？”苏绾也能猜个大概。 林佩佩虽然是个傻白甜，但她也不是小孩子了，这几天两家闹起来，都很不平静。 况且，林家和江家都是要面子的，就算表面平静，暗地里也会争个你死我活的。 也就是说，这个婚结不结，林家和江家的关系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除非江陵接受了江军和关秦的建议，把他记到二房的名下。 陈丽便再也没有理由去插手江陵的婚姻，江陵也可以获得自由。 但，江陵拒绝了。 苏绾没有必要把这件事说给林佩佩听。 “放心吧，江陵是负责任的人，他之所以能跟你去领证，你就要相信他。”苏绾轻抚林佩佩的头发，“佩佩，你不要焦虑，”她又想了想，“你要问自己想要跟谁一起生活，如果你的心在动摇，那只能说明是你不想继续。” 林佩佩有些失神。 是她在动摇吗？ 她自认为这么多年，一直以来都是她在向江陵示好，反倒是江陵不冷不热的。 怎么会是她在动摇？ “另外，一定会有人找你说些有的没的，你还是要跟江陵确定事情真假，然后再做决定。” 林佩佩答应着。 菜上齐，家中长辈有讲话的，接着便是旬老爷子向大家介绍苏绾。 “这是我的干孙女儿，她往后就是我们旬家的一分子，这丫头给我治着病，你们往后要是遇到她需要帮忙的事，都得伸手！” 大家都应下。 酒菜吃下去，几轮过后，晚辈都过来跟苏绾和林佩佩打招呼，长辈也过来认认脸。 苏绾没想到旬家人团结还这么暖心。 田燕泥更是被旬程介绍给大家，旬老爷子也夸好母女二人是田老中医的传承人。 一顿饭吃下来，大家竟然也就熟络起来。 “苏绾姐，这回你可真的是我的姐姐了，二姥爷认你当亲孙女儿，我是他的外孙女，我们是亲戚。” 旬程见林佩佩和苏绾在一起，有说有笑，也放下心来。 她是真的害怕自己的女儿因为婚事而心情郁结。 第二百九十七章 江陵的打算 怎么看，江家大房那边就是有猫腻儿，陈茹的小女儿周玲闹出丑事，分明就是陈茹和陈丽在搞鬼。 旬程和林振华也打算调查一下江陵，他们不得不怀疑江陵的初衷有问题。 他一个堂堂的江家大少爷，怎么可能做出私奔的事。 说出去也不好听。 除非，他是有意这样做。 而他的目的也不仅仅是娶自家女儿。 一定有别的原因。 思及此，旬程的目光便落在了苏绾的脸上。 不如现在就打听一下。 饭后，家族里的老人聚在一起喝茶聊天下棋，小辈们居然聚在一起看漫画书，还有的在看电视节目。 林佩佩去找一位表姐聊天。 苏绾正在给一位家族里的长辈诊脉。 旬程排在那位长辈身后，轮到她时，她特意以谈病情为由，把苏绾叫到了里间。 “江陵结婚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由。”旬程问。 苏绾不得以，只能把自己知道的，陈丽和陈茹陷害江陵的事说出来。 “真的是这样？”旬程心中气愤。 “这样看来，江陵对我们家佩佩也是有几分真心的。”旬程若有所思，“苏绾，往后，你还得劝劝佩佩，以目前的情况看，就算我们同意她嫁过去，陈家人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话还真就说对了。 苏绾点头。 “旬姨想怎么办？”苏绾问。 “只要你帮着我看住佩佩，不让佩佩受到伤害就成。”其余的事，她会亲手解决。 旬程又去跟家族里的长辈们聊起家事。 果然有人问起林江两家的婚事，旬程以已经在商榷为由，一句话就给躲避过去，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倒是苏绾突然就觉着旬程有想吞掉江家大房的企图。 万一，旬程真的做到了，那会不会影响到江军和江永安这边。 苏绾转念，如果被外人吞掉，那倒不如由自家接管。 她有了这种想法，晚上回家便跟江永安细细地谈起，又道：“工作只是为了糊口，我知道你有理想，可我们也要为以后着想，你到公司里帮忙，爸也会轻省些。” “另外，你也一定知道江陵在南城那边有自己的生意吧？” 江永安点头。 “这件事，你和江陵摊开来说，估计会更好做一些。” 江永安看着苏绾，“你的意思是不想陈家人插手江家的生意，那就要把生意从大伯手里夺过来？” “是的，你一半，江陵一半，这样最好。” 江陵……分一半？！ 怪不得！ 江永安突然就了然。 爸妈提出要把江陵记到二房的名下，江陵不同意。 他还以为江陵是不想麻烦他爸妈，原来江陵一直打的就是江家大房财产的主意吗？ 他的胃口真不小呢。 这样看来，江陵早就有这个打算，而且他也有可能正在布局。 而他选择林佩佩作为妻子的原因，大概率因为林佩佩背后有林、旬两大家族。 江永安眼神微暗。 “我出去一下。”他立即披好衣服，直接奔江陵公寓。 公寓里。 江陵正在跟人打电话，听见是江永安敲门，他挂断电话开门。 “哥，你怎么来了？”江陵在江永安面前，还是那个听话的弟弟模样。 江永安打量公寓里空空的，并没有其他女人，便也放了心。 一路上江永安想到了最坏的打算，他是真的怕江陵已经有了别的女人，还要来招惹林佩佩。 不管怎么说，林佩佩是个单纯的女孩。 “没什么，就是睡不着，想跟你聊聊。”江永安去酒柜里取酒。 江陵取下高脚杯，和江永安对饮。 “哥，你是不是想说什么？”江陵问。 江永安思忖片刻，“周玲的那个相好的，是你找来的？” 江陵笑出声，“对。” “其实隔壁还等了几个男人，都是跟这两姐妹有过那事的，都在他们的工作单位，并不难查，也不难找。”江陵淡声回道，就像是在说一件平常事。 “不管你信不信我，哥，我之前想过跟两姐妹当中的一个结婚，毕竟……反正，我想顺从，但也得看看对方是不是真的配。”江陵苦笑着抿下一口酒。 “周珠一向放荡，她竟然和单位里的三个男人谈过对象，谈也就谈了，可她……真的跟那三个人都睡过。” 江陵又给江永安倒上酒，“周玲跟这个赵刚的事，是赵刚主动找的我。” “他也想抱着陈家的大腿，估计现在会被打个半死吧？” 江陵轻叹。 “林佩佩是我喜欢的类型，她一时对我有好感，但我这样的身份，从前不敢也不想对她有什么承诺，可这一切是我妈她逼着我……”江陵眼里有泪光。 江永安轻拍江陵的肩头。 不得不说，在见江陵之前，江永安想得有点多。 江陵现在的表现，只是一个拼力挣扎的孩子。 他挺为难的。 “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办？”江永安问。 “需要二叔的帮助，如果哥你能帮我，我感激不尽。”江陵的眼神终于犀利。 “好。” 江永安端起酒杯。 二人又聊了些别的，江永安当晚就睡在了江陵这里，第二天一大早去单位交上了辞职报告，回头更直接去了江家的公司，当着众人的面，向江臣要了一份副厂长的工作。 江臣不好驳江军的面子，也只能让江永安进自己的工厂。 说起江家的工厂，与江永安工作过的机械厂有些相似之处，江家有前沿的科技信息，他们的厂是生产半导体的。 也就是说，进一步开发的话，可以生产电视机。 江永安记着苏绾跟他说的话，十年后，彩色电视机就开始流行。 每家每户都要有电视机，这是一个很广阔的市场。 江永安被安排在江氏电子厂，上班的第一天就被江珊的丈夫陈丰给了下马威。 江珊是江臣和陈丽的长女，电子厂厂长陈丰又是陈丽的远房表侄，他们二人结合也算是亲上加亲。 在江永安进入这间小电子厂之前，江珊和陈丰一个是正厂长，一个是副厂长，夫妻二人说了算。 “永安，你姐夫这个人说话就那样，你不必跟他计较。”江珊已经三十六岁，生下一双儿女，显得很富态。倒是陈丰留着中分头，整天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脚下是黑皮鞋，看着就挺讲究。 第二百九十八章 业务副厂长 江永安看着拿错图纸的技术员，又看看江珊和陈丰二人。 “江厂长，陈副厂长，在厂里，我们就公事公办，还是称呼职位比较好。”江永安冷下脸。 不得不说，江永安与已故的江老爷子的长相有七分相似，便是连脾气率直、禀性刚正也是一样的。 江珊和陈丰在家里看到江永安都打怵，现在又把他直接安排到电子厂上班，二人实在是不欢迎。 这日子还怎么过呀！ 一句话，把江珊怼得无语。 江珊尬红着脸，“永安，咱们关上门都是自家兄弟，技术员出了错，这件事不能怪你，你姐夫他不知道，回头你可千万别跟我爸提这件事。” 江永安看着江珊，又看看坐在一边冷着脸的陈丰。 明白二人是什么意图。 “大姐，既然大伯安排我到这边工作，那我也不能糊弄，在机械总厂时，我是工程师，在这边我既然担任了专管技术的副厂长，那我就得从工程师的角度去关注我们厂里的业务状况……” 一系列的专业术语从江永安的嘴里说出来，陈丰和江珊听不懂，也搭不上话。 还是江珊机灵，她是真的害怕江永安拉着二人讲一整天。 这事，江永安还真能干得出来。 “对，对，那就多麻烦你了，永安，这里交给你，我们都放心的。” 江珊忙给江永安倒茶水，又给陈丰递眼色。 陈丰就是个二五仔，他根本不懂什么业务，最近倒是提拔了一个人事部的小姑娘，正跟人家暧昧着。 江永安在这里，还真是碍眼。 “你快去，马上给永安安排办公室，让他忙工作去。要不，我这一天都得听他讲什么技术，我还约好了姐妹打麻将。”江珊拉过陈丰，又小声说。 “快点！”陈丰动作慢，被江珊掐了胳膊。 陈丰去找人收拾离他办公室最远的小仓库，等那边布置好，江永安已经让人把自己的专业书籍、测量和绘图工具……总之一切办公用品，都摆在了他的办公室里。 他的办公室里摆着的桌子是上等的黄花梨木的，椅子也是才换的。 他正要发火，江珊狠瞪他。 “行了，你到新办公室那边坐着，这边给永安兄弟！”江珊是厂长，也是江家的长女，人家说了算。 陈丰心里窝火。 他在江家就没有地位，家里江珊说了算，在厂里虽然江珊挂了一个厂长的名头，可江珊是个女人，十天半个月也不会到厂里来一次，其实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 现在来了一个工作狂江永安，陈丰心中已经不愉快，现在又把他的办公室给占了！ “看什么看，永安兄弟是工程师，他懂的你也说不出来，小刘、小张，快，把陈副厂长的东西都搬到小仓库去！”江珊说话硬气，没人不听。 陈丰被下了面子，心中记恨。 最让他受不了的是，江永安到厂里的当天下午，竟然查了一笔原料账单。 那是陈丰亲自过手的，也就是说，这里面有着猫腻儿的。 万一江永安查出个什么来，他的老脸往哪搁，再说江珊看着凶悍，到底是江家长女，有钱也有面子，他真的害怕被江珊知道他有小金库。 然而，直到下午下班也无事发生。 江永安倒是直接下到车间，跟技术员去生产线上泡了一下午。 这一下午，陈丰都没敢去找那个人事科的小姑娘。 啧，得想办法把江永安赶出去。 这边，苏绾趁着中午午休，陪着林佩佩逛百货大楼。 “苏绾姐，我们去看家居用品吧，江陵的公寓我去过，我想把床上用品都换掉。”林佩佩满心满眼都是结婚的事，小脑袋瓜里都是江陵。 如果二人真的结婚，婚后，林佩佩会不会有些失望。 毕竟江陵是什么样的人，他不可能一直瞒着林佩佩。 “必须换，我给你买，就当是陪嫁。” 林佩佩高兴地去选被罩、床单四件套，又去看新到了毛毯。 二人站在大红的花色面前，林佩佩忍不住把脸埋进去感受那种毛绒绒。 抬头，便看见江陵。 “江陵，你怎么在这？”林佩佩又惊又喜，她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心爱的人。 按说，买这些东西，能跟爱人一起，那就更好了。 林佩佩全然没注意到，江陵看苏绾的眼神。 “我听说你们在这里，特意过来的。”江陵走过去，轻挽林佩佩的手，“这两天，家里人没为难你？” 林佩佩见面就被关心，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完全沉浸在自己被爱的感受里。 “没，当然没。”林佩佩娇娇的害羞，“苏绾姐说要给我买。” 她指指看好的一堆东西。 江陵从包里摇出一叠大票，递上去，“结婚用的东西，都由我来付钱，你们只管挑选。” 且不说，东西是不是贵重，单单这一句话就已经让林佩佩满心欢喜。 “好。” 苏绾也不能一直做电灯泡，她找了个理由，直接离开。 二人好不容易有独处的时间，林佩佩高兴得合不拢嘴，倒是江陵客气地说要送苏绾回去，苏绾拒绝。 “你们小两口腻歪，我就不看了，江陵，你哥今天第一天到电子厂上班，晚上你到家里来吃个饭。” 江陵点头。 “我带佩佩一起过去。”江陵的手被林佩佩拉得更紧。 这小丫头，就是有点粘人。 林佩佩和江陵领证之前，从来没有真正地处过朋友。 冷不丁地走在一起，江陵还有些不适应，等苏绾离开，他就把二人的手分开。 “这些东西，我让人过来拿，我们去对面的茶餐厅坐坐。”江陵想跟林佩佩真正地相处一下，在他的心里，对林佩佩到底有几分感情，他也不清楚。 既然选择了，总要相处的。 林佩佩很高兴，但她还是拉着江陵来到金店。 她选好了一款婚戒。 江陵说了好看之后，对柜员道：“把这一套的首饰都拿来。” 包括：项链、手链、两只手镯和一对耳环。 等江陵付款时，柜员忙道：“大少爷，都是家里的，我们跟夫人汇报一下就成，您不用付钱。” 林佩佩这才想起，凌城三分之二的金店都是江家的。 第二百九十九章 苏绾来治烫伤 “哟，还没结婚呢，就想白拿江家的首饰？”周玲和周珠二人穿着时髦的牛仔喇叭裤，蝙蝠衫，脚下是尖头皮鞋，头发都搞成大波浪，还带着波点的发带。 两姐妹长得丑，这么一搞倒比平时的年纪看着还老上几岁。 尤其是周珠，她有些肥胖，怎么看怎么难看。 江陵见二人出现，把林佩佩护到身后。 “江陵，这间金店还有我妈的股份，我们不同意你白拿首饰，现在就给钱！” 周玲失去了成为江家少夫人的机会，一直怀恨在心。 她看见林佩佩就有一种想要打人的冲动。 再加上，林佩佩穿着白色的衬衫裙，脚下又是白皮鞋，便是连小脸也比她姐妹二人白皙。 一种打心底里涌起的恶趣味上升。 她边说话边走到柜台前，抓起柜员刚刚倒好的一大杯开水，就走了过来。 江陵怎么可能没看到她的动作。 自打这两姐妹轮番想上他的床，他便已经把二人的那些伎俩都看透，周玲就是个阴险的。 江陵余光看着周玲，嘴上道：“我会跟我妈说，但这是我给佩佩买的，我来付钱是理所应当的。” 他让柜员称重计算。 柜员有些为难。 “哼，江陵，你一个破当兵的，那一个月也就只有百十来块钱的工资，你现在能拿得出来的钱，还不都是我大姨给的！”周珠也开了口，满脸的鄙夷。 江陵掏钱的手，顿住。 也是了，他做生意的事，没人知道，即便他给了钱，对方同样也不会在陈丽面前说他半句好话。 凭什么！ 那就索性不给。 “大表姐这样说，还真就提醒了我。”江陵把那一叠大票子收起来，嘴角微扬。 “你不说，我还真没想明白，那我就不给钱了。”江陵收好首饰，周玲已经站到了二人的对面。 她趁江陵转身的功夫，抬手就扬起装满开水的水杯。 然而，她没想到，江陵背对着她，先是护住了林佩佩，然后来了一个后踢腿。 正踢中她的手腕，不轻不重，力道刚刚好转变水杯的方向，就在周珠的不可置信的眼神里，周玲把那大杯的开水，都倒在自己的身上。 哇！ 烫死啦！ 金店里传出周玲杀猪似的叫声。 周珠吓得不知道怎么办，忙去用手拍打，这一拍不要紧，刚刚胸口上烫起的大燎泡，被拍碎，疼得周玲直蹦高。 站住，把他们拦回来，江陵和林佩佩害我！ 周玲吃亏了，怎么可能放过二人。 她鬼哭似的叫着。 周珠便像疯了似的跑到林佩佩跟前，准备撕人。 江陵倒是能护住林佩佩，可他们走出金店便有众人围上来，他一个军官当众打老百姓，那就有些不对劲儿了。 “周珠，你太过分了！”苏绾去而复返，正看到周珠想去抓林佩佩的头发，她冲上去，一把拍掉对方的手，同时已经悄悄地在对方的麻筋上刺了一针。 周珠捂着过电似的手臂，眼神不敢置信地看着苏绾。 “哪都有你！” 上回在江家，苏绾把陈茹和她的两个女儿怼回去，实在让周珠和周玲没有面子，现在也是新账旧账一起算。 周珠被烫得胸口红肿着，嚎叫着跑出来，她也想打人。 苏绾见状立即阻止。 “住手！” 这二人倒是不要脸，可林佩佩和江陵不行，她们若是真的闹起来，大不了她二人不要那份工作，再让江臣和陈丽给安排。 可江陵在部队里，最怕这种事。 林佩佩又是个没经世事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不怕她们这种气势。 苏绾举起手里的药包，“这里是烫伤药，你们要是再闹下去，错过了治疗时机，周玲的胸口就得留疤痕，你们知道的，最难治的就是烫伤和烧伤，除非植皮。” 啥？！ 周玲被愤怒冲晕了头脑，闻言便低头看自己的胸口。 果然，已经红糊糊的一大片，大块的皮肤被衣服粘着，血水流出来，她疼得头皮发麻。 “我，我要治，现在就治，快呀！”周玲这会真的哭了，她是吓的。 她长得不怎么样，能让她引以为傲的就是胸，万一真的闹出问题，她可真的就嫁不出去了。 想想就可怕。 “苏绾，你最好了，你快给我妹治，多少钱都行！”周珠也意识到问题很严重。 周玲已经被自己吓得面色发白，倒地不起。 她头晕，她害怕。 苏绾给江陵一个眼神，“你先把佩佩送回家，这里有我。” 江陵一直挽着林佩佩的手，可他的眼神一直在苏绾这边，听到苏绾安排，他也知道问题有点严重。 毕竟，结婚之前，他其实是不想跟江家撕破脸皮的。 可周玲太过分。 江陵点头，带着林佩佩挤出人群。 苏绾从布包里掏出药水，又让人把周玲抬进金店，在长椅上让她躺好，然后，让人把店门关上，不让外人围观。 周玲整个人的状态都在失去掌控。 她先是晕乎乎的，后来真的就昏迷了。 苏绾让柜员去打电话，先叫来急救车，这边她立即处置。 “伤口你碰过？”苏绾问。 有些被烫坏的皮肤已经错位。 周珠不承认也不行，她刚才也是情急。 “苏绾，你救救她，我妹不会真的死了吧？” 苏绾闻言，知道得吓唬她一下，人是应该要救的。 “不好说呀，如果真的感染了，可能会得败血症，如果得了败血症，人可能真的有危险。” 啊！ 周珠差一点瘫倒在地上。 两姐妹的感情虽然没有真的那么好，可她也不想看到这样的事发生。 “你先出去，等救护车，我给她用药水清洗，然后再上药。” 原本不想浪费空间里的灵水，但苏绾知道，如果周玲真出了事，陈家人会变着法儿地针对林佩佩。 救下周玲就相当于保护了林佩佩和江陵。 手上的动作不停，灵水接触到烫伤伤口，立即不再渗血。 有几块地方已经肉眼可见的愈合。 苏绾清洗完，又给周玲涂上她制作的药膏。 等救护车到的时候，她已经处理好。 “妹妹！”周珠见周玲转醒。 周玲感觉自己做了个梦，很快意识到自己的伤口没有之前那么疼，她很感激苏绾。 不过，嘴上却没说。 “那个林佩佩呢，是她害我被烫伤的！” 第三百章 旬老爷子的外孙女 这话刚好被进门的陈丽和陈茹听见。 二位正在百货大楼新开的一间美容院里做面膜，听说这边出事，就想着过来看看，没想到竟然是周玲被烫伤了。 “大姨！妈！是，是林佩佩，那个女……”周玲的话还没说完，江陵出现在门口，他走近，瞪着周玲。 周玲打了一个机灵，不敢继续说谎。 见她闭嘴，陈丽和陈茹回头看，原来是江陵来了。 “江陵，你怎么回事？我听柜员说，你过来拿首饰？”陈茹先开口。 “他们林家也有首饰店，凭什么就从我们江家这边拿？”陈茹还没转变思想，一直认为自己才是江家的夫人，而她的两个女儿都应该成为江家的少奶奶。 江陵走过来，跟陈丽和陈茹打招呼，很有礼貌，跟从前一样。 陈丽没说话，只点点头，自打江陵不听她的话，跟林佩佩领了证，她便没有好气。 因为江陵就没回家住，根本没给她和江臣赔礼道歉。 这小子就没把她这个母亲当回事！ “妈，我和佩佩逛待走到这里，我会付钱的。”江陵不想多说话，却被陈茹揪着不放。 “你的钱，还不都是江家的？” “别在这里装什么大少爷了，我告诉你，你要是不跟我们家玲玲结婚，那就跟珠珠结婚！” 陈茹还在做梦。 眼看着抬着担架的人上来，苏绾看到跟来的医生里有旬展。 “大伯母，茹姨，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再说江陵也是为了给江家撑面子。”她举起自己的手，“这还是大伯母给我的，万一将来林家人知道，江家连个金首饰都不给林佩佩，还闹这么一出，不好看。” 陈茹憋嘴。 她对苏绾有种发怵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回被苏绾怼过，而她的病也是苏绾一直在治着，她也想当着外人的面再被苏绾下面子，也就没再说话。 人群外面，传来一位老人的声音。 “怎么？我们林家的姑娘，还要上赶着给你们江家做媳妇，连个金首饰都不配吗？” 旬老爷子身边站着林佩佩。 这下子，可热闹了。 旬老爷子才回到凌城，陈丽不认得他，可从他的话语里听到旬家二字，又从老爷子变化了的不是本地的口音，她就感觉不对劲。 这是什么情况？ 陈丽身后的秘书忙凑过去，耳语。 陈丽眼神立即变了，这位可不是她们能惹得起的。 “旬、旬叔，您，您大驾光临，您快请进。” 陈茹刚才出言不逊，见状也不敢再说什么。 她忙退后，很有眼力地让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刚才周玲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好，现在感觉已经没那么疼了。 她也觉着林佩佩扶着进门的老人家身上有种很让人害怕的气势。 就说老爷子手腕上戴着的一串和田玉的手串吧，精致得很呢。 一看就是个阔佬。 “旬叔，快坐，小刘去倒好茶！” “你在这里干什么，快把人送医院去！”陈丽生怕陈茹这娘仨在这里还会生事，她便打发三人离开。 陈茹立即会意，想走。 “站住！”旬老爷子叫停。 躺在担架上的周玲都打了个哆嗦。 周珠僵硬地回转头，陈茹露出个苦笑。 “佩佩，跟二姥爷说，周玲刚才想干嘛？” 林佩佩娇声道：“她想拿开水泼我，是江陵哥救了我。” “听听！”旬老爷子坐下时，手在桌面上轻拍。 陈丽立即上前赔笑，“旬叔，您别生气，我这个外甥女不听话，您看她也自食恶果了，您就放过她吧？” “就是呀，我们家玲玲得马上去医院，要不就、就耽误了！”陈茹补充。 这个女人的嘴，怎么这么贱呢！ 陈丽今天真想把陈茹的嘴打肿！ 让她别出声，又说话。 旬老爷子果然看了眼陈茹。 “你是陈茹？” 陈茹还以为老爷子要跟她拉关系，立即点头。 “就是你，算计我的外孙女婿！” “呃……”陈茹和陈丽都冒了汗。 “不是，不是的，哪有的事，我们没有。”陈茹退后。 旬老爷子说话时，已经十位穿着黑西装的保镖从外面进来，围在旬老爷子的身边。 同时，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走进来。 手里还拿着个黑皮包。 看样子，老爷子今天是过来谈生意的。 “小黄，你跟他们说说法律条文，她们欺负人，是不知道有我这个外公在！” 黄律师立即扶好眼镜，把诬陷、伤害、骗婚等相关法律条文说了清楚。 别说陈茹了，陈丽的脚都有些发软。 她真没想到旬家还有这么一个强大的老爷子。 看着已经八九十岁了，怎么还管闲事呢！ “旬老爷子，误会，都是误会！”陈丽也不敢再说什么没用的，忙解释，“她们姐妹二人做了什么事，我们不知道。” “回头，我把她们二人好好审问一下，管教一下，不让她们再去干涉江陵和林佩佩的婚事。” 旬老爷子冷哼。 “我这么好的外孙女，你们还敢欺负她。” 旬老爷子转向林佩佩，“乖，你不想嫁的话，二姥爷给你退婚，我们去南洋，找个王子嫁了。” 呃。 嫁王子？ 这，咳！ 恐怕也只有旬家老爷子能说出来这话。 陈丽依附着江家，几乎没怎么出过省城，更没去过国外。 人家张嘴就说去国外嫁王子？ 这得有多大的面子！ 便是江陵的眼神也闪亮几分。 看来，林家这棵大树，他是抱对了。 “二姥爷，您别生气，可能里面真的有误会，我妈和二姨应该不知道她们干了什么。” 旬老爷子看一眼江陵，没有好气地白他一眼。 “要不是苏绾刚好也在，把人给烫坏了，你怎么办！” 这倒也是，他的确有些冲动。 他也想教训一下周玲。 没想到事情严重，不过还好，一切都处理好了。 陈丽已经不敢再多说话了。 好在江陵给她求情。 几人又说了些好话，而苏绾在旬老爷子面前这么有面子，陈丽是真的没想到。 看来，还得跟苏绾搞好关系。 “绾绾，快过来，你江陵兄弟的婚事，你也是赞成的，你快跟旬老爷子说说，我们江家一百个乐意！” “快呀！”陈丽还算识相，不敢说什么口外的话，俯低做小，给足了旬老爷子面子。 第三百零一章 苏绾掉下去了 苏绾明白陈丽的用意，也在中间说了几句话圆场。 旬老爷子也没想把两家的关系搞僵，见众人没再找江陵和林佩佩的麻烦，打算把这件事就此揭过。 毕竟，两个年轻人还是要结婚的，林江二家的关系也不必闹得太难看。 只要陈丽那边不敢再对林佩佩动手，旬老爷子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旬老爷子也只是想震慑一下。 毕竟，他已经是黄土埋半截儿的人了，晚辈的事他也不可能一直管着。 今天陈丽的态度，他还算满意。 见旬老爷子不再计较，众人也都松了口气。 陈丽忙客气地送旬老爷子下楼。 众人都没注意，一直站在角落里的周珠狠狠地瞪着林佩佩，那眼神里尽是杀意。 等旬老爷子被保镖簇拥着下楼时，众人的注意力又都集中在被抬走的伤者周玲的身上。 江陵和林佩佩并排走在最后，苏绾跟在他二人的身侧，三人刚下缓台，背后一股凉风扑来。 是铁皮桶！ 八十年代都用这种高一米五的铁皮桶装食用油。 四五个铁皮桶摆在楼梯转角处，也不知道是谁推倒了铁皮桶，咣里咣当，这四五个铁皮桶横七竖八地从楼梯上翻滚着往下砸。 苏绾走在楼梯的外侧，她只要侧身就可以躲过铁皮桶的滚砸，可林佩佩和江陵刚好走在楼梯正中间，这要是被砸中，势必会从楼梯上摔下去。 危险！ “佩佩！”苏绾情急，扯过林佩佩的手腕，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把人拉到自己这边，而她为了护住林佩佩则把自己的后背让了出去。 铁皮桶翻转着砸在苏绾的后背上，冲击力把二人推砸着冲向楼梯扶手。 咔嚓！ 怎么这么巧？！ 木质的楼梯扶手竟然出现了裂痕，被这样大力冲击，楼梯扶手已经断裂，而苏绾和林佩佩二人四臂环抱着就要坠下楼去。 这里是三楼。 少说也有十几米的层高，万一掉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救命！” 苏绾几乎是本能的呼救。 林佩佩惊慌地紧闭双眼，她只听见有什么东西人滚落下去，也注意到是苏绾救下了她。 等她再睁眼，发现自己和苏绾已经半个身子悬在空中，而江陵正趴在楼梯上死死地扯住她的另一只手。 林佩佩感觉到身体失重，二人的身体正倒着向楼下滑去，来自于她手臂的承重，也越来越疼。 苏绾被惯性翻转，此时的她正挂在三楼到二楼之间的楼梯缝隙里，整个人都悬在半空。 几乎没有思考，苏绾立即松开紧抱着林佩佩的手臂，反手扒住楼梯水泥台阶，而林佩佩也有惊无险地被江陵拉了回去。 林佩佩被救下，吓得她哭起来。 浑身颤抖着想去抱江陵。 而此时的江陵准备去拉苏绾。 四五个铁皮桶滚下楼梯的声音还在响着，随后楼下便传来旬老爷子的声音。 “快上去看，是不是砸到佩佩和绾丫头了？快去！” 又一只铁皮桶砸下来，江陵为了护住林佩佩，翻了个身躲避。 十几秒钟后。 苏绾高估了自己的臂力，她扒着水泥台阶，两只手因为身体下坠而被拉得生疼，而她的手指节也因为过度用力指甲盖向上掀开，血珠流出来时，她整个人感觉身体还在下落。 怎么办，她抓不住了。 “苏绾！” 江陵放开林佩佩，反冲过去，可他还是没能抓苏绾的手臂，只差那么一点点。 江陵感觉胸口里有什么东西爆裂似的疼着，他趴在水泥台阶边看着苏绾以极快的速度下落。 连跑上来的保镖也懵了。 他们根本没想到会有人从楼梯的缝隙往下掉，速度之快，他们任何人都没办法拉住。 而苏绾虽然想拼力抓住楼梯扶手来自救，可她的手臂在下落过程中，被撞伤，一时间根本无法再次发力。 眼看着人就从三楼楼梯缝隙掉到一楼。 十几米，完了。 苏绾想护住自己的脑袋，可下落的缝隙只有那么一丁点，她的手臂根本无法蜷缩。 苏绾只能保证她下落时身体笔直，尽量不让自己的脑袋撞击到水泥楼梯。 然而，她还是被撞了两三下。 好在都不是很重，至少她没失去意识。 旬老爷子看清楚下落的是苏绾时，他急得想伸手，他这老胳膊老腿的，根本没用。 一楼楼梯口，江永安和林海正往里走。 林海是过来接林佩佩的，江永安则听说苏绾在这边逛街想顺便过来找她，二人在楼梯口相遇。 刚进门，就楼上有人惊呼苏绾的名字。 江永安和林海同时听见苏绾的呼救。 二人抬头，几乎是本能的冲到了楼梯的缝隙那边，江永安用身体去接应苏绾，早一步到那边的林海则推倒了立在楼梯转角处的床垫子。 江永安抱住苏绾倒下时，后背砸在席梦思床垫上。 弹簧的大力反弹，让苏绾下落时的冲击力抵消。 “怎么回事！”林海疯了似的冲楼上跑下来的江陵和一众人吼道。 “是谁！谁推的！” 一个被拦截的铁皮桶咣当落地。 铁皮桶落地砸在一楼的铁门上，把铁门砸歪。 几乎同时，旬老爷子的保镖们也都跑了下来。 刚才送旬老爷子下楼的陈丽也险些被砸中，她也气愤地冲楼上喊。 “是谁！小刘、小张，你们去给我把上面推铁皮桶的人找到！” 这明摆着就是陷害！ 万一苏绾真的出了事，那可不得了！ 苏绾是江家二房的儿媳妇不说，苏绾也是旬老爷子的救命恩人，还是田家医术的传承人。 江、关、田、苏几家都不是好惹的。 江陵冲跑下楼进，全然不顾众人的目光，他也没注意到自己后背被砸伤的地方有个大血口子，鲜血正流着。 林佩佩被吓得腿软，站都站不起来。 还是旬老爷子的两个保镖，左右各扶一边，才把他拉起来。 去楼上找推铁皮桶的保镖，没半分钟就找到了正擦手上油渍的周珠。 好巧不巧，周珠推油涌的时候，身上也沾到了油渍。 她也没想到事情的后果会这么严重。 苏绾掉下去了？ 第三百零二章 右手臂骨折 “苏绾！苏绾！”江永安抱紧苏绾，用力摇晃着。 他用手去摸，发现了苏绾后脑勺上的血口子，额头和面部多处擦伤。 苏绾的手臂也有骨折的地方。 他抱起苏绾就往外跑。 林海第一时间去把车开了过来，江永安直接把人抱上车。 等车子发动离开时，旬老爷子和陈丽几人这才跟出来。 “快，叫车过来，我们去医院。” 救护车上的旬展看着有人被抱出来，又上了车，急忙让救护车跟上，周玲还没被安置好，救护车跑了。 “喂！”周玲被扔在路边。 救护车上的医生和护士都上了车追上去。 这什么情况？ 她会给钱的！ 好你个省二院，告你们去！ 周玲扯过衣服盖住自己的胸口，胸口因为上了药而裸露大半，大街上都是人，这便宜可不能让那些人占去。 吉普车在省二院停下时，救护车也跟了上来。 同时抵达的还有独自开着车的江陵。 江永安抱着苏绾下车时，旬展等人已经把推车送到跟前，苏绾被侧身放好，江永安心疼得要命。 而江陵和林海地都赤红着眼睛跟上去。 “医生，快，快找田医生！” 田燕泥得知是苏绾受伤昏迷，手脚都发了软，她叫上外科最好的医生，一起冲进手术室。 好在，苏绾是在清理脑后伤口时就已经缓醒过来。 看见女儿苏醒，田燕泥抱着她哭出了声。 “绾绾，你可吓死妈妈了！” “别动，你看看这是几根手指？头疼不？晕吗？还有……”田燕泥想保持一个医生的理智，可眼前的人是她的宝贝女儿，她怎么可能不动容。 所以，清理伤口是由另外一位医生做的，旬展也在检查苏绾的手臂外伤。 “妈，我骨折了，右手。”苏绾清醒地道。 “另外，你看看我的腿，小腿也可能有骨折。” 苏绾也没想到，这一次伤得有些重。 最要命的是，她要用右手给病人医治的，如果手臂的伤重，那她有可能得几个月无法工作。 “妈妈带你去检查。” 听说苏绾清醒过来，江永安和林海都走过去看。 江陵因为后背上的伤口太深，被医生拉去处理缝合。 等江陵包扎好出来，江永安已经抱着苏绾去X光室，接下来又去扫了B超。 半个小时后，旬展庆幸地道：“右手小臂骨折，右腿骨裂。” 目前看，可能还有轻微的脑震荡。 “这么严重！”林海面色难看。 江永安一直抱着苏绾，心疼得要命，他半个字也不想说。 江陵则满眼都是愤怒。 刚才在来的路上，他想着苏绾若是有个万一，他会让周珠偿命。 周玲和周珠这样放肆，完全都是因为他一再忍让，没想到会让苏绾也受到牵连。 发现林海看江陵的眼神不对，江陵马上解释：“林海哥，苏绾是为了救我和佩佩才掉下去的。” “当时的情况……” 林海这才想起林佩佩，“佩佩怎么样？” “她没事，应该只是吓到了，第一个铁桶下落，是苏绾救了她，后面那个铁桶下落，是我护住了她。” 江陵的解释也证实了江永安内心的猜测。 江陵的身手不错的，他要不是在护着林佩佩，估计苏绾不会掉落。 “江陵，另自责，我没事。”苏绾惨白的小脸，竟然扯出个笑。 江永安搂紧她，“别说话，你不疼？” “以后，别到这么危险的地方，逛街得找我陪着。”江永安知道江陵是为了护林佩佩，可他心里多少也有些埋怨的。 他的媳妇他自己疼。 林海则不再问，他的目光一直在苏绾身上。 脸色难看，却说道：“是谁想害佩佩？” 他分明是想问关于苏绾的话题，可他不能说出口。 就像现在，他就是跟了过来，也只能远远地看着江永安抱着苏绾。 “应该是周珠。”江陵判断得不错。 苏绾也想到是她。 因为她抬眼时，看见周珠的裤角就在楼梯口。 “现在马上去缝合、正骨。家属在这里不要进来！”旬展命令，田燕泥找来轮椅，江永安小心地把人放在轮椅上。 苏绾疼得额头落下汗珠，可她不能在江永安面前表现出来，还浅浅地笑道：“你别这样，我没事的。” 江永安眼睛里有泪。 田燕泥把苏绾推进手术室。 正骨很顺利，打石膏，用夹板，小腿虽然是骨裂，但也得治疗。 后脑的外伤，为了不让苏绾难看，田燕泥主张没剃掉头发，直接缝合。 手术进行了两个多小时。 等苏绾被推出来，她又晕睡过去。 旬老爷子和林佩佩早就来了。 关秦和江军包括苏源在内，都到了。 最后来的是，陈丽和江臣。 他们来的时候，还把周珠带了过来。 “亲家母，我们家周珠知道错了，你们看要不让她赔偿吧，她也是不小心碰到的铁皮桶，说不是有意的。”陈丽就是到现在，还在为周珠辩解！ “不是有意的？”林佩佩反驳。 林佩佩看在江陵的面子上，一直对陈丽恭敬有佳，可现在差点闹出人命！ 她还没嫁进江家的门呢，若是真的进了那道门，她怕是连骨头渣儿都会被人给吃个精光，回头还得就陈家人好！ “妈！”江陵走过去，眼里尽是失望，“今天是苏绾嫂子命大！” 他没再继续说。 陈丽也知道，苏绾若是真的没了命，他们江家大房就是赔上所有，也不够赔的。 光是关秦这边就能吃了她。 果然，陈丽还没说第二句话，关秦便已经走到跟前，直接扯过周珠，一顿撕打。 就当着陈丽和陈茹的面。 “大嫂，你说她不是有意的，那我们就按着不懂事来处理吧！” 江亚男见她妈动了手，也不客气，直接上前按住周珠，让关秦出气。 扇嘴巴、扯头发、用脚踢！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女人，哪里有什么力气。 关秦也就只是出出气。 江亚男按住周珠的时候，也悄悄地用力掐她。 周珠根本不敢吭出声。 她看得出来，江永安刚才那要杀了她的眼神。 撕打结束，周珠蹲在一边哭。 旬程带着林振华几人也到了。 “就是她，想害我们家佩佩？”旬程扯过周珠，“林海，送派出所！” 第三百零三章 旬程提条件 “不、不行，不能送，你们，你们别动我女儿！”陈茹冲过来，护住周珠。 “她是不懂事，刚才关秦也已经教训了她。”陈茹知道，如果周珠被送到派出所，她的工作一定就没了。 陈茹回头又给了周珠一个耳光，“你看，我也打她了。” “她一定知道自己错了！”陈茹立即让周珠说话。 周珠被打得脸肿，她心里恨，却一直不说话。 她就是想让林佩佩死！ 反正，江陵也不会娶她，她就是去派出所，也不过就是个害人未遂，大不了由她大姨夫出面赔点钱，有什么了不起的。 “妈！你别管，我就不是有意推的铁皮桶，你们还想咋地？”周珠还在犟嘴！ 她是真的不知道除江家，在这个省城还有旬家、林家这样的大家族。 “林海，交给你处理。”旬程的话就是命令，林海早想出手，却因为自己没有适当的理由。 现在好了，他妈来了。 旬家不会饶过害林佩佩的人，而林海不想放过的则是害苏绾的人。 周珠被两个保镖拖出医院时，陈茹也跟着跑出去求情。 陈丽半个字也没敢说。 她真是没想到，被她带大的两个外甥女，现在一个比一个蠢。 怎么还能在这么关键时候动手？ 她们自寻死路，陈丽也没办法保住。 陈丽倒像是壁虎断尾，连看也不看陈茹和周珠，直接跟着旬程的脚步。 边走还边低声道歉。 “亲家母，是我不对，那两个丫头一直就是作妖的性子，没想到会搞出这种事情来。” “幸好，我们家绾绾帮忙救下佩佩。” 旬程看看陈丽，白她一眼。 若不是这里人多，她还真就不给陈丽这个面子。 什么叫他们家绾绾。 苏绾只是江家二房的媳妇，还真的轮不到她陈丽来把苏绾当成自家人。 若不是她看到关秦把周珠打了一顿，现在还会继续发作的。 反正，先送到派出所，给周珠一点教训，后面慢慢收拾。 既然，陈家人不想让江陵和林佩佩好好过日子，她偏让小两口的日子过得舒坦。 “你既然叫我一声亲家母，这说明两个孩子的婚事，你也认可了。” 陈丽忙点头，“认可，认可，我们家江陵能娶到佩佩，那是我们有福气。” “好，那就这么办吧，我们不要聘礼，只要求两个孩子结婚后住在我们林家。” 啥？！ 这不是让江陵入赘吗？ 这不行！ 江陵虽然只是江家大房的养子，可他也是江家大房的唯一的儿子。 “亲家母，我只有江陵一个儿子。”陈丽感觉今天出门一定是没看黄历，怎么就这么倒霉。 她是时时处处被林家人拿捏，还有那该死的旬家，怎么就盯上她了。 旬程脸色微变，“如果不出周玲先是顶着孕肚搞乱，后又拿开水想泼我家佩佩，现在周珠又推铁皮桶砸我们……这三件事，件件都是可以让我退婚的。” 陈丽脸上一白。 她是不希望江陵娶林佩佩，可是拒婚和被退婚是两回事。 江家的脸面，陈家的脸面往哪搁。 陈丽几乎没犹豫，上前一把扯住旬程的手，“亲家母，我儿子可以住在林家，你看这样好不好，两边都给他们准备下住房，他们一边住一个月？” “要不，一周一换也成！” 陈丽还真是演足了慈母之情。 旬程见好就收。 “行，我也不为难你，也知道两个孩子的情意，”旬程缓了口气，“婚礼办完之后，他们就两家轮着住，一边一个月。” “好、好！”陈丽立即点头。 这半天，陈丽一直在应付林家人，根本没去看苏绾。 陈丽和旬程一前一后走进病房。 林佩佩真的没有受伤，可她也吓得不轻，现在还手脚发软，林佩佩先去看江陵，发现江陵伤得挺重。 又掉眼泪。 “江陵哥，周珠这样已经构成谋杀罪了吧？”林佩佩已经想好，她要找律师，把这个周珠送进监狱。 “佩佩，你没事吧？”江陵检查林佩佩，看她真的没受伤，这才安然地点头，“凶手那边，你别管了。” “我和林海哥来处理，你去看看苏绾吧。” 江陵刚才也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他不能凑得太近。 林佩佩走进病房时， 旬程正坐在田燕泥身边，关秦正坐在病房里，牵着苏绾的手，一直在掉眼泪。 苏绾已经清醒。 “苏绾姐，你，你怎么这么傻！” “你为了救我，你看看你的手……”林佩佩真的哭了。 当时场景，要不是苏绾护着她，她会被铁皮桶砸倒，然后再从楼梯上摔下去，轻则骨折，重则怕是命都会没了 “你又一次救了我，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往后我们就是亲姐妹。”林佩佩走过来，把自己多年佩带的玉髓平安扣给苏绾，苏绾没要。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再说，我们原本就是好姐妹，我是你姐，我不护着你，谁护着？” 一句话说的旬程都有些动容。 今天真的是林佩佩幸运。 即便她在场，也未必能救下林佩佩。 苏绾真的是他们全家的救命恩人，这份恩情林家、旬家记下了。 “你疼不疼？苏绾姐，我给你冲点麦乳精吧？” “你想还想吃什么？” “妈，田姨，二婶，你们都不要在这里了，我来照顾苏绾姐。” 几位长辈心里揪疼。 尤其是关秦，她对苏绾就像是对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到苏绾伤成这样，竟然是为了救林佩佩，其实她的内心是对这个林佩佩没有好感的。 她凭什么就让苏绾受这么大的伤害。 苏绾可是她的宝贝儿媳妇呀！ “不用，你回去吧，我们在这里。”关秦心疼，江亚男生怕她妈说不好听的话，忙道：“佩佩，我妈回家也会一直念叨着，就让她在这里陪着吧。” 田燕泥见这么多人都在，苏绾也没人生命危险，她拉着林佩佩去取化验结果。 边走边开导：“佩佩，苏绾为了救你才受伤，但那是她自己愿意付出的，你不必这么担心。” “也不要自责，你们是好朋友好姐妹，以后还是妯娌，要好好相处一辈子呢！” 林佩佩抹眼泪，“田姨，姐姐喜欢吃什么，我给她买。” 第三百零四章 又要摔？ 苏绾被众人守着，江永安却被田燕泥叫到了走廊另外一边的医生办公室。 “什么？”江永安的心像是被刀子割开，挺疼的。 “检查时，生怕盆骨有骨裂，我特意让检验科的同事给看了一下。”田燕泥的声音也有些发颤，“也许不准，我打算等过几天，带她去京城的大医院再查一下。” “不可能的，之前绾绾明明怀上过孩子。” “是的，正是因为上次流产没有好好休息，但你放心，子宫肌瘤可能会影响怀孕，但对人的身体健康没有太大的影响。” 田燕泥是医生，她又对江永安说了些基础性的知识。 江永安却只听见苏绾的子宫里长了瘤子。 “不用那么紧张的。”田燕泥安慰江永安，内心却不平静。 苏绾也是医生，看到报告后，自己也能下诊断。 “再则，我也可以尝试让她服用一些中药，也许会有好的效果。” 二人回到病房时，林佩佩还在。 关秦和陈丽、旬程几人已经离开。 倒是苏绾看着精神不错。 林佩佩一直在忙前忙后，只是她没做过照顾人的工作，总是搞出乱子。 这不，冲奶粉的时候，又把自己的手烫到了。 江陵从外面进来，提着四份饭菜。 江永安让二人先回去，他可以在这里照顾。 推来让去的，林佩佩说什么都不走，江永安只好看着苏绾吃完半碗米粥，这才和江陵离开。 林海是傍晚才过来的。 从林海那边听说，周珠被送到派出所之后，什么都承认了。 派出所那边已经提起公诉，林家打算让周珠负刑事责任。 苏绾并不大关心这些。 林海倒是一五一十地说明，接着又去给林佩佩和苏绾买晚饭。 等他回来，江永安和江陵分别提着骨头汤过来。 三人的饭菜刚放下，关秦又提着汤水来了。 关秦看着苏绾喝下自己带来的骨头汤，这才安心。 随后，她又把江永安和江陵叫到门外，让两兄弟不要总到医院里来。 “有佩佩在这里，你们工作去吧。” 等江陵离开，关秦把江永安拉到隔壁空房病问了些工厂的事。 江永安把电子厂大概的问题说了出来。 关秦点头，“虽然我没在个人工厂里干过，但管理人的工作都是一样的，你得注意和底层一线工人搞好关系。” 江永安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江永安又去跟苏绾打了招呼，这才去上班。 关秦和林佩佩基本没离开病房，下午旬程和陈丽也来看过。 苏绾也没想到，她受伤这么严重。 因为她受伤的事，倒把林佩佩和江陵的婚事提前了。 江林两家找了个时间，谈好婚礼事宜，便开始给二人准备结婚的住房。 因为是江林两家都住，所以两边都准备了婚房。 又因为江陵结婚之后，得返回军区工作，所以家属大院那边的房子也进行了重新装修。 林佩佩倒成熟不少，她没之前那么兴奋，但也很认真地对待。 倒是江家电子厂这边一连出现了两次事故，还好江永安在场，事情处理得比较及时，也没产生什么大的损失。 这边，苏绾因伤休假。 池若竟然因祸得福，她连哄带骗的直接在中医院对面的新开的一间小区诊所里当上了护士。 而她也因为小区诊所护士的身份，被送到了省第二人民医院实习。 一个多月过去，她竟然和江家大房的二女婿姜庆有，搞到了一起。 姜庆有是省第二人民医院检验科的副科长，才四十岁的年纪竟然头顶已经光秃秃的没头发。 池若被分配到检验科实习，自然就认识了姜庆有，听说她是江家的女婿，池若便贴了上去。 男人嘛，只要年轻的女人主动些，自然就会上钩。 尤其这位姜庆有，被江家大房的二女儿江珏控制得没有半点人身自由。 遇到一个愿意听他诉说痛苦的，自然就一拍即合。 虽然怀过孩子，可池若并没有真正的生下孩子，她的身材恢复得很好，加之她也才二十岁出头，算不上漂亮，但绝对年轻。 池若与姜庆有好上那天起，姜庆有就把省城的一套房子钥匙给了她。 “那里距离小区诊所更近些，你上下班还方便！”姜庆有并不想跟江珏离婚，但他也不舍得池若住得太远，二人现在正是热恋期，见面恨不得就不分开。 趁中午时间，也得找个地方亲热一番。 池若有了姜庆有做靠山，在第二人民医院的实习得到了领导的认可，她也得到了招工机会。 第二个月，便被省第二人民医院招聘为检测科护士。 即便是护士，她也有了正式的身份。 池若甭提多高兴了。 要怪就怪省第二人民医院太大，光是医生、护士加起来就有好几百人，不是一个科室的，平时几乎不会碰面。 所以田燕泥并不知道池若已经成为省第二人民医院的护士。 可池若这一个多月除了小心行事，也注意不到田燕泥的眼前去晃荡。 一个半月后，苏绾身体恢复得较好，石膏拆掉，也可以下地走动了。 池若到外科送报告时，二人在走廊里相遇。 “苏绾，你这是怎么了？”池若故作紧张地过去扶着苏绾，看着她的手臂还打着绷带。 她也猜出了大概。 “池若，你这是？”苏绾注意到池若身上的护士服装。 “我在这里工作。”池若举起检验科的报告，“我才入职一个月，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可我没想到你竟然受伤了。” 池若左右瞧瞧，没发现有跟着苏绾的人，坏心思升腾。 “要不，我陪你下楼走走吧？”池若假装好心肠地问。 “不必了，我还没恢复好。” 池若走到苏绾身边，指着楼梯口突然道：“哎呀，我看见江永安跟一个女人下去了，你过来看看！” 苏绾原本是不相信池若的，可她竟然指着玻璃窗那边，好像真的看到了人。 苏绾慢慢走过去，池若走到苏绾身后，向着楼梯的方向用力推！ 苏绾感觉到身后有强大的力道推动，整个人先是向前栽倒，然后才失去平衡…… 坏了，她又要摔下去了？ 第三百零五章 池若的解释 就在苏绾闭上眼睛，听天由命时，两只手几乎是同时，把苏绾扶正。 一左一右，是林海和江陵。 江陵及时松手，林海则接过苏绾的手杖，把人扶到安全位置的时候，江陵已经把池若揪着头发拎到跟前。 “你，是哪个科室的，竟然想推病人？” 苏绾不知道林海和江陵竟然都在。 她从病房出来时，跟林佩佩说好自己走走的。 没想到，会遇到这二人。 江陵也是才从另外边的楼梯上来，他手里提着给林佩佩和苏绾的甜食。 林海其实一直就没离开医院，他一直在远远跟着苏绾，看见有人过来跟苏绾说话，他便跟了过来，没想到竟然看到这样的一幕。 林海现在想杀了池若的心都有。 “林海？！”池若笑得放荡，“苏绾，还说没事？哈哈！你跟林海没事？” 池若站稳，像是发现了天大的秘密，打量江陵，这位是之前跟江永安一起接送苏绾的那位，就是江永安的堂弟。 按道理说，就是姜庆有的小舅子。 看来，她对苏绾的判断都是有据可寻的。 苏绾要出危险，就会有两个男人站出来救她！ “你们这是干什么？”池若笑得难看，“你们放开我，误会我了！” “刚才我没有推苏绾，是苏绾自己没有站稳，我不过是想把她身上的灰尘拍掉！” “我和绾绾是好朋友，我怎么可能害她，是你们看错了！” “我是这里的护士，若是把人推下去，我的工作就别想再做了，在省城能有一个正式工作，那可是很不容易的事！” 池若给自己辩解。 同时，也往苏绾的身边凑。 她现在还不能跟苏绾撕破脸皮，她必须好好的。 反正也没有人看见，池若只要不承认，事情就好办！ 江陵拎起池若的衣领，“我不打女人，不过也不是不能破例！” 池若被江陵的怒容吓住，她也算得上是见过大世面，可在江陵面前，她还是有些心虚。 “怎么？你们不相信我？” 池若看着三人，“你们看看，苏绾的肩头是不是有白色的灰尘，我真的是想给她拍掉，可能是用力大了些，可我也没想到那边就是楼梯，根本没想害她。” 池若蹲地，捂着脸，假装哭得伤心。 “苏绾，你，你也不能因为之前对我有成见，现在就害我！”池若去扶苏绾的手，把她拉到二人听不见说话的地方，“我，真的改过自新了，我没想害你。” “绾绾，我们现在又不在一个工厂上班，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互不干涉，我为什么要害你？” 池若说得情真意切。 “不过，我倒想知道，是谁把你害成这样，难道那个江永安他移情别恋了？”池若有意挑最难看听的话说，她想戳苏绾的肺管子，让苏绾心中难过。 “你别乱说，我们好好的。”苏绾躲开池若搀扶，“你回去吧，既然你没害我的心思，那我们往后就别见面了。” “别呀，我还得去中医院实习呢，虽然在这边当个护士也可以，但我的志向就是当医生。”池若又是一脸的真诚，“我知道现在说这些晚了，可是我真的想拜你为师！” “只要你愿收下我这个徒弟，你让我干什么都行。”池若看看苏绾打着石膏的手臂，“你现在也需要一个帮手，对吧？” “好歹，我也会一点医学基础知识。” 苏绾摇头，“我那边有安排，你还是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吧？” “对了，我听说，你跟沈柏良已经结婚了？” 池若点头，又摇头，不说是，也不说不是，让苏绾猜不到答案。 苏绾不愿看她装腕作势，也没办法继续追究，反正没人看见，池若只要不承认，她也实在没办法。 也只能让她回去。 池若走的时候，还像真的好朋友似的，回头给苏绾一个甜甜的笑。 苏绾看也不看她，直接被林海扶着往回走。 江陵则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着。 回到病房，林海和江陵几乎同时开口：“以后，离那个女人远些！” 苏绾只能点头。 林佩佩听说这件事，差点要冲出去打人。 关秦也听说过池若的事，她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能跟到医院里来。 而且，这么有本事，还当上了这里的护士。 她想了想，便跟自家保镖说明情况，让保镖注意留心，若是池若到这边来，不能让她进房间。 算是虚惊一场，但每个人内心都有不愉快。 江陵则一直眼神阴鸷地看着窗外。 林海虽然没再靠近苏绾，表情好不到哪去。 倒是林佩佩，又和苏绾聊起婚礼的事。 礼堂安排在江家买下第三层的帝国大厦。 婚礼就定在下个月初七。 在苏绾住院期间，田燕泥带着她又进行过两次B超检查，苏绾也猜到她是子宫出了问题。 听说是子宫有肌瘤，苏绾安慰田燕泥不要当回事。 “这也只是妇科常见病症。” 夜里，江永安过来陪护，其他人回家。 苏绾便趁着自己去卫生间的时间，给自己从空间里取出灵水，喝一小杯，再用另外一杯给自己抹伤口。 当然，她也给自己开了化瘀的中药。 药材用的都是空间里生产出来的，才吃下两副药，小腹就暖暖的。 苏绾知道她的药材都是极品。 又过了半个多月，苏绾可以出院时，田燕泥主张再照个B超，并说在京城给苏绾挂了号。 苏绾推脱不过，只好答应。 可是当天看病的人不少，苏绾见状推说自己本来就没什么大事，等半年以后过来拆钢钉再看也行。 田燕泥拗不过女儿，也只好听她的。 出院回家，苏绾这才知道，她住院的这一个多月里，和风堂只有在田燕泥休息时才开业。 医馆里的事务由田咏华打理，但也几乎没人上门看诊。 苏绾右手臂骨折，就算把石膏拆掉，行动多少也受阻。 尤其是诊脉。 在医院里，苏绾就尝试着有左手诊脉。 也只是训练了十几天，便已经可以与右手诊脉达到相同的效果。 只是左手写字就有些费力气。 第三百零六章 池若离婚 让池若没想到的是，沈柏良竟然找到了她。 当沈柏良打量池若已经没有的孕肚，手里提着的两袋东西落地。 “怎么回事，孩子呢！”沈柏良还不知道池若已经打掉了孩子，而她也已经恢复身体，现在正和姜庆有混得火热。 “柏良哥，你听我说……呜……”池若装哭。 哭得是梨花带雨，娇柔之中让人心疼。 沈柏良其实是过来看苏绾的，他在凌市电台工作，可以借工作之便，到省城。 他虽然和池若领了证，可他还是不想让外人知道，他和池若是结了婚的，所以提着两袋东西过来，那也是因为吴锦英的要求。 吴锦英也没有多么喜欢这个儿媳妇，她是担心家里的钱被池若拿走，说是买了房子，可人又两个多月没露面。 眼看着还有一个月就到预产期，怎么着她也得看看孙子。 所以，吴锦英已经想办法，把沈柏良往省城电视台调动工作，而且已经有了眉目。 沈柏良这一次来，为的是想打听一下苏绾的情况。 他还是贼心不死。 “我刚到省城那几天，钱被偷走，我只能投靠苏绾，没想到苏绾更狠毒，她竟然因为之前的事，找人打了我，生生把孩子给打没了！” 一样的理由，池若已经向赵大板牙说过。 “她好狠心呢，自己过着富家少奶奶的日子，又是开医馆，又是在中医院上班，没人比她风光了！”池若气愤地道：“柏良哥，你得替我们的孩子报仇呀！” 报仇？ 沈柏良开始还有些生气，当他听说苏绾现在发展顺利，还自己创业，心里那些压抑的情感又爆发出来，他得找到苏绾，想办法和苏绾睡到一起，他就是想跟苏绾过日子。 “报仇？你说什么胡话！我还得感谢她！”沈柏良理正自己的头发，“现在，马上，我们去离婚！” “离婚？”池若表演得倍受打击，她其实早不想跟沈柏良凑在一起，当时因为怀着孩子，又不知道这孩子是谁的，她也只能找一个条件好点的现凑和着过日子。 没想到，她打掉孩子，又找到了姜庆有。 她也很想跟沈柏良脱离关系，不然后面若是再遇到可以结婚的对象，她岂不是亏大发了。 “不能离呀！”池若显出哀伤，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沈柏良也是脑子一热，忘记了家里给池若搭上的那些钱，吴锦英让他带着户口本和结婚证，是为了让他过来给新房子落户的。 没想到，竟然办成了离婚手续。 池若嘴上说着不乐意，不高兴，不同意，却很配合。 二人返回凌市，直接去了民政局，赶在下班之前，把手续都办好。 池若看着手里的户口本和离婚证，心里高兴。 眼却完全都是眼泪，“柏良哥，你回去跟吴姨和沈叔好好说，不是我不想跟你过日子，是你不要我了。” 沈柏良冷哼，这样的破烂货，他才不稀罕。 池若跟刘财旺那些事，他早就知道了。 “你还是去看看你的老相好吧，听说刘财旺已经被停了职位，他之前给办工作的那些医生和护士，都被打发回了凌水县。” 沈柏良一脸看不起池若的模样。 池若却不紧张，拿出省第二人民医院的工作证，“柏良哥，我忘记告诉你了，我其实已经是省第二人民医院的正式编制，我一个月的工资是一百二十块钱，另外科室里还隔两三天就会发钱。” “我上个月赚了将近三百块呢。” 三百块钱？！ 沈柏良懵了，他现在的工资也不过八十块钱，那还是他在调动工作的时候，把之前所有的工龄都算上了。 池若怎么可能？ 她刚才怎么没说是正式工？ “你？！”沈柏良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辆破轿车停在二人的面前，赵大板牙停下车，给池若递了一个眼神。 “对了，柏良哥，我忘记告诉你了，赵哥一直对我挺好的，我准备跟赵哥结婚！” 赵大板牙和池若一直没领证，虽然在老家办了酒席，但那也只是表面的功夫，赵大板牙赚到了钱，心思又活络，可他不想放开池若这块宝贝疙瘩。 再说，池若骗他说孩子早产，从城里捡了个刚出生的男婴抱给了他。 赵大板牙现在是喜当爹！ 得知池若在省城已经找到了稳定的工作，赵大板牙现在正打算在省城也开一间豆腐坊呢。 是的，凌市这边的豆腐坊很赚钱，他是不可能关闭的。 反正，两边跑也累不着他，他现在都用雇来的工人干活，自己每天就是监工，送货。 这辆破旧的轿车，正是他花掉一千块钱从对面的摊主那买来送货的。 好歹，他也是有车的人了。 看着池若在他面上车，直接跟着赵大板牙离开，沈柏良还真有些心里不痛快。 反正他已摆脱了这个女人，他得让二姨再给他介绍一个好的。 沈柏良回到凌市的家里，把情况说明，吴锦英和老沈也都觉着沈柏良做的对。 池若当初就是用孩子来威胁他们的，现在也只能算是破财免灾。 “苏绾现在自己花了医馆呢！”沈柏良把听来的消息说给吴锦英。 “当真？”吴锦英忙道：“你去跟你二姨说，让她留意着，你可以再去看看她。” 苏绾比池若强得多。 “即便不能搭上男女关系，你也想办法跟人家套老乡关系，你是要调到省城去的，有个熟人是好的。”吴锦英和老沈又商量着，给沈柏良拿上一千块钱。 沈柏良出发再次去省城，这一次他先去找了在省第三人民医院做交流学习的吴锦秀，吴锦秀自然愿意给外甥帮忙。 “离掉好，那个女人就不是省油的灯，你说说，你跟着她吃了多少亏！” 吴锦秀拉着沈柏良去吃饭，好巧不巧地遇到了江永安和江陵。 二人在那边买饭菜打包。 等二人离开，沈柏良花了一块钱便得知江永安提到的详细地址。 真的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吃过午饭，沈柏良把东西放到吴锦秀的出租房，独自前往和风堂医馆。 第三百零七章 新的人脉 苏绾住院的这么长时间，旬老爷子的治疗一直由田燕泥在晚间进行，听说苏绾出院，今天会到和风堂上班，旬老爷子带着旬家的几个子弟，还有他的几个老伙计早早地在这边等着。 看到江永安的汽车停下，众人都围上来。 苏绾小腿的骨裂已经恢复得很好，她之前在医院里都是拄着拐杖，现在不用。 可江永安担心她小腿吃力，便过来抱她。 苏绾不好意思地把他推开。 “大家都看着呢。”苏绾看见旬老爷子和江陵几人都在。 江永安执意要把她抱起来，苏绾也没办法。 “年轻人，有力气，媳妇就是要疼的！”旬老爷子给江永安鼓劲儿！ 江陵和林佩佩牵着手，二人相视一笑。 江永安也不管那么多，直接把苏绾进医馆，安置她坐到诊桌旁边，这里关秦已经让人改良了一下。 放的是一张可以让苏绾坐得更舒服的沙发。 是的，沙发。 关秦又给苏绾端上来甜汤，又给她拿点心果子。 总之，搞得苏绾倒不像是在这里工作，像是来这里坐着玩的。 “妈、永安，你们别忙了，那边有患者等着呢。”二人这才退到旁边。 江陵和江永安去上班，林佩佩借口在这里陪着老爷子，其实是不放心苏绾，她只是怕自己说在这里照顾，苏绾又会生气。 旬老爷子第一个坐到桌边。 相比于第一次在这边给老爷子诊脉看病，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月，老爷子的身体恢复得很好。 至少比之前硬朗许多。 “田大夫给我下的药，都是按你之前的方子，你看用不用再减减量。”旬老爷子总吃黑乎乎的中药汤，嘴里总是发苦，心里也想早点康复。 “我给您开成药，您现在接着吃些药丸就可以了。”苏绾也很惊喜，“都是故乡的水土养人，您老的身体恢复得非常好。” 旬老爷子边点头边道：“哪是水土养人，是你的医术高明。” “不过，我再给您开几道药膳方子，您要每天吃药膳。” “那没问题！”旬老爷子高兴地去领中成药，田咏华这边按方抓药。 旬老爷子付诊金的时候，竟然又拿出三块金条，说这是谢礼。 苏绾没办法跟老爷子推让，也只说收下一块。 一块100克的金条，时价也值四万多块钱呢！ 这绝对是大手笔。 接下来，苏绾给剩下几位看诊。 旬老爷子的老伙计，有的是风湿，有的是糖尿病，有的是心脏病，总之不一样。 苏绾除了给诸位老人家开方子抓药，还给他们进行了不同程度的针疚。 几位老伙计也都不是普通身份，他们在旬老爷子那边是老伙计，在苏绾看来就是省城里各大行业的老前辈。 也就是说，旬老爷子让他们过来看诊，不单纯只是让苏绾治病，而是让苏绾和他们建立联系。 是人脉。 送走老爷子，苏绾正准备转身回去，却被一个从暗影里冲出来的人拉住了手。 是沈柏良。 苏绾吓得退后，要不是田咏华一把推开瘦鸡似的男人，估计苏绾得被他搂抱住。 太恶心了。 关秦留下的保镖二人，这才发现不对，二人冲上来把沈柏良推开，“你当街耍流氓，送派出所！” “我，我是苏绾的朋友，我，我不是耍流氓，你们，你们不能……”沈柏良吓得发抖。 两个保镖的身材健硕，比他高出一头多，而且二人手臂比他腿还粗，二人把沈柏良叉着扔到了和风堂门前的台阶下。 “再敢上前，把你送派出所。” 沈柏良没得到好处，心里焦急。 他是真的没想到，苏绾现在这么风光。 刚才走的那几辆豪华的小轿车，坐到里面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只要能攀上一个，什么调动工作，那岂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苏绾，你，你忘记我们之前的柔情蜜意了？” “苏绾，你当初在黄泥房，还想跟我一起睡呢！” “苏绾……” 不用苏绾下命令，两个保镖听到这些对江永安不利的话，立即冲出来，大嘴巴猛扇。 把沈柏良拖到巷子的角落里，打得嚎嚎直叫。 “让你胡说八道！” 沈柏良本来就是添油加醋说的，他哪里能想到，会真的挨揍，这一顿打，他差点被打折腿。 “滚！” 沈柏良捂着脸跑了。 边跑还边回头骂：“等我去告你们，看你们还敢不敢打我！” 他想得倒美。 等他到达派出所，打算恶人先告状时，苏绾那边已经预料道，她提前让人去告沈柏良讹人、耍流氓、擅闯民宅。 “你不承认？”民警审问。 沈柏良吓得发抖，“我，我没有，我真的是他的朋友。” “可对方已经让人拿来的证词，你们根本不熟，在凌水镇工作的时候，也仅仅是同事关系，而你那时就开始对她穷追不舍，动手动脚！” “流氓罪，现在也是重罪！” 沈柏吓尿了。 他刚刚在办工作，不能出问题。 只能认下擅闯民宅，掏出五百块钱作为赔偿。 他走出派出所时，以为事情已经解决，却没想到看到了江永安和江陵。 二人把他拉以了车上，又是一顿揍！ “还敢到和风堂去闹？”江陵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你小子听好了，我哥和我嫂子脾气好，我可没有耐心，再让我看见你，把你的命根子给剪掉！” 沈柏良吓得不行，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求饶的，他猫着腰从车上滚下去，然后就跑着回招待所。 那天晚上，又有人过去把他狠揍了一顿。 沈柏良以为事情结束，可第二天又有人来揍他，第三天还有！ 沈柏良这才立即买票回凌市。 等吴锦英看到受伤的儿子时，整个人都傻了。 “妈，我，我……我被人给打了！”沈柏良看着吴锦英就哭。 可吴锦英怎么问，他也不敢说是谁打的。 他在家里窝了两天，伤势好些，便就出门上班，没想到在上班的路上又被人打。 那些人还是很有分寸的，只把他打疼，打肿，并不伤及他的内脏和骨头。 沈柏良哭着回家，再也不敢出门。 第三百零八章 老子是医学世家 阳光透过医馆的窗户，洒在苏绾身上。 她身穿一袭淡蓝色的套装，双手轻柔地在病人的腕间移动，眼神专注而温和。她的医术高明，吸引了不少病人前来求治。 医馆的安宁被粗鲁地打断，一个中年人步履如风地闯进来。他的眼神锐利，步伐坚定，显然来者不善。 苏绾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望着他，嘴角微微上扬，自信而温和打量着对方。 “你就是苏绾？我听说你不光会做外科正骨手术，还能会中医行针，特意来见识见识。”中年人的声音冷冽而带着挑衅的邪笑。 苏绾轻哂，淡淡地说：“我的医术并不高明，只不过能勉强看着头疼脑热的小毛病，你若不是身体不适，那就请回吧。” 对方想挑衅，那也得看苏绾接不接招。 况且，苏绾的身体虽然在恢复当中，可她现在每天也要工作七八个小时，总归有些吃力。 苏绾把和风堂重新支撑起来，一方面为了创业，另一方面更是为了传承田家的医名。 眼前的人显然是道听途说，也不知道在哪里惹的邪火，要在她这里发泄。 苏绾并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请回吧。”苏绾给身边的田咏华递眼色。 田咏华上前，作出一个请的动作，指向门口。 这几天，林佩佩也总是在医馆里帮忙，这个时间她在后院晒药，听见前面有人说话嗡声嗡气的，她忙从后院走过来。 看见那个中年人，便脸色微变。 这个中年男人，她认得。 林佩佩走到苏绾跟前，低声咬耳朵。 “他是中医院院长的哥哥，之前就在北城开了一间百顺堂，他一直都以中医世家自称，不过，听说医术不怎么样，好像给别开中药，出过错……” 声音不太大，但二人的表情已经让对面的刘振越很不高兴。 他就是来踢馆的。 百顺堂在省城有固定的客源。 这年月，能天天往中医馆里跑的，就是那些有身份有地位，有钱的主儿。 可自打和风堂开馆以来，他那边的客源就少了许多。 昨天，应该到他医馆里看诊的那几位大佬，都没去。 打听过后，才知道，他们竟然都到和风堂这边来了。 刘振越以为人人口中的苏绾是个老中医，没想到，见了人才知道，竟然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丫头。 这就更来气了。 凭什么，她一个小丫头竟然能吸引他的客源。 说实在话，那些老家伙们，身体都还算健康，没什么大毛病，只要开点中药保健，给个方子食疗，那就没问题。 重要的是他们给的诊金很多。 这不是抢了他的生意，掐住他的脖子吗？ 不行，今天他就得给眼前这个小姑娘一点教训，让她知道知道，到底谁才是省城属一属二的中医大家！ “我，不舒服。” 刘振越走到桌前，目光挑衅地看着苏绾：“你给我瞧瞧。” 望闻问就不必了，那就直接切脉。 刘振越把胖乎乎的大手伸过去，放在脉枕上，嘴角大弧度地上扬。 他这个人没别的本事，除了中医医术还算过得去，他也练过几年的气功，刘振越虽然还达不到改变自己的脉象的本事，但他也能混淆一二。 苏绾脉诊的动作熟练而细致，她的眼神专注而深邃，仿佛能看到对面刘振越的五脏六腑。 良久。 刘振越都没有了耐心。 “小姑娘，你行就行，不行也别装模作样，这么说吧，我看你资质还算不错，又是田家的后人，你若是愿意跟着我，那我就把我衣钵传承给你。” “不过，到了我的门下，没三年不准给人看诊，没有六年不准开方子下药，没有十年，不准独立坐堂！” 苏绾眼神端正，神色凝重。 示意对方换到另一只手。 然后，又换了回来。 如此诊了两个来回。 刘振越是真的没有了耐心。 “小姑娘，实在不行，你就别硬撑着了！” 说完话，他还哈哈笑出声，只不过，他的笑声里带着喉咙气喘的声音，而他看着中气十足，其实也有不妥。 苏绾安静地看着刘振越，趁他张嘴的时候，直接看到了他的喉咙和嗓子，又看了下舌胎。 叹气。 期间，站在和风堂里等待看诊的不少病人也都围了上来，大家都是慕名而来，众人也都是想看看苏绾到底有没有实力。 传说中的苏绾，是个年轻的女大夫，就已经有人怀疑。 这不，还有人来踢馆。 这热闹，得看。 这热闹，也足够他们回去跟家里人茶余饭后聊几天的了。 林佩佩把刘振越的身份告诉给苏绾之后，忙出门去找地方打电话。 她可不能让苏绾吃亏。 林海那边接到电话，思索片刻，他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然后才带着几个人赶过来。 医馆里，安静得只能听见那台老式座钟的钟摆摇晃。 只等着刘振越安静地看她，苏绾这才开口。 “阁下脉象弦紧，肝郁气滞，看来情绪不太稳定。”苏绾淡淡地说。 “另外，你最近失眠，常会在半夜两点醒来，醒来之后，喉咙发干，发痒，就会咳嗽。” “刘先生，接下来，我就实话实说？” 刘振越显然没想到苏绾能看得出他的问题，他面色微怔，“你这话，分明就是套话，哪个中年男人没有这毛病？” 刘振越不服气。 “不说别的，你要是还能看出我曾做过什么手术，那我算你厉害。” 苏绾淡定道：“你的肝气之所以郁结，正是因为你曾得过严重的胆囊结实，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胆囊切过一半。” “从你的面相上看，尤其是消化功能减弱，你的皮肤也有问题，除了脸上的暗疮，你的身上还有疮，应该在大腿上。” 什么！ 刘振越现在怀疑眼前坐着的这位苏绾，她不是医生，就是个半仙儿！ “咳！”刘振越用咳嗽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和不安。 “那，那你说，我，我还有什么问题？” 苏绾继续道：“你的下肢无力，如果我看错的话，你三天之内，曾经摔过一跤，摔得不重，但你根本没去大医院。” “去什么医院，老子就是大夫，我们刘家是世家，是中医世家！” 第三百零九章 周玲闯进门 苏绾等着他说完，又看着他继续倔强、高傲。 只不过才十几秒之后，刘振越就不再说话了，他捂着头，眼神发愣。 “你的偏头疼，正是病根。”苏绾继续道：“我不是在这里危言悚听。刘先生，你有脑梗的前兆，我劝你现在到大医院里看看。” “查一下脑血管，如果想在我这里治疗，我也可以给你开中药方子，也可以给你针疚。” “你，你这个丫头，就说这些晦气话吓唬人！”刘振越猛地站起身，气哼哼地往门外走，才走出三步远，便直接倒在了地上。 “苏医生，快，刘先生倒下了！” 门外的人发现不对，急忙跑回来叫人。 此时，苏绾也正起身。 她的腿伤虽然好了，但现在行动还是有些缓慢，她忙叫人把刘振越抬回来。 现场所有人都很震惊。 苏绾也没想到，对方发病这么快。 幸好是在门外发病，若是在她的医馆里发了病，那她可是说不清楚了。 “拿银针！”苏绾先给刘振越用上急救西药，接着才用中医手法给他施针。 三分钟不到，刘振越便长出一口气，缓醒过来。 他马上感觉到自己的左手和左腿发麻。 “我，我现在……怎么回事……”便是连他的半边头脸也发着麻呢！ 完了，他真的是脑血管梗塞？ “苏绾，你，你，我要到大医院时去，你联系我的家人！”刘振越就是到现在，也不相信苏绾能救他的命。 还是在一边看热闹的几位患者七嘴八舌地道。 “你刚才就在门外倒下的！” “要不是苏大夫，你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 “你这个人，我看不像大夫，像个文盲！” “就是呀，你不谢谢人家苏大夫，还跟人家这样说话！” 众人议论声中，刘振华出现和风堂。 他进门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林海跟在他的身后，刘振华看到苏绾的那一刻，眼神立即明亮，“苏绾，真的是你？” 苏绾也没想到中医院的院长来了。 “刘院长，您怎么有时间来这里？” 苏绾想到的是她请了长假，不去中医院，却在自己的医馆里坐诊，会不会被刘振华斥责。 “二弟？！你来了，快，快，把我送大医院去，我现在左半边的身体都不听使唤了，是这个苏绾，她给我搞坏的！” 医馆里的众人都不乐意了，大家站出来给苏绾证明。 “分明是他发了病，苏大夫救下了他，他还在这里反咬人一口。” 咬人一口不打紧，别这么不讲理呀？ 众人又是一番解释，果然刘振华走到刘振越身边，给他诊脉。 然后，冷下面色。 “苏绾，我哥之前就有高血压，我让他养护着身体，他又不听我的，现在可倒好！又犯了这病！” “三前年，他就曾经中风过。” 苏绾之外，所有人都很震惊。 苏绾简直神了！ 人家就是神医，都看得出来！ “刘院长，我刚才给刘先生进行了几个穴道的用针，可以维持一个多小时的清醒，你现在把他送到省二院，那边联系好医生，最好做西药的对症治疗！” 刘振华摇头：“你下的方子我看过，就给他接着用就行！” 苏绾这才想起来，之前刘振华让她给自己家的一个亲人开个方子，除了降压之外，最好还能给患者清一下血脉。 “是清脉饮？”苏绾问。 刘振华点头。 现在刘振越也跟着脸红了。 “二弟，你不是说这清脉饮是个老中医开的方子吗？” 是老中医，可不是年纪大的老中医，是资历深的老中医！ 苏绾立即用药，又让林佩佩给二院田燕泥打电话，叫来了救护车。 人刚刚苏醒，还是谨慎一点好。 正在这时，医馆的门再次打开，一个打扮时髦的女子走进来，眼神傲慢，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苏绾，你以为你能在这里立足吗？别做梦了。”女子的声音尖酸刻薄。 苏绾抬头一看，认出之前胸口被烫伤的周玲，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屑。 “刚才，这人在你们的医馆前面倒下去的，一定是被你给治坏的！” “我已经联系记者了，让记者过来给你曝光！” “苏绾，你看看，我的胸口，烫伤倒是好了，现在这里留下了疤痕！”周玲的烫伤其实并不严重，只要她能按时得到苏绾治疗，就没有问题。 没想到，苏绾被砸住院，而她又一直在医院里按照外科的常规方法进行治疗，结果就成了现在的模样。 她胸口前有比碗口还大的一个疤！ 那疤现在轻触还很疼。 她可怎么办呀！ 现在她这模样别说嫁给江陵，就是找个普通的工人嫁过去，也不会得到男人的宠爱的。 她不紧胸口疼，还时常做恶梦。 所以，这一切都是苏绾造成的！ 周玲早就来了，她一直躲在门外的角落里，装作是卖东西的，结果发现了刘振越在外面晕倒的事。 现在正是她报仇的好机会。 她已经给派出所打了电话，又给百顺堂那边捎去消息。 总之，她不会让苏绾好过的。 刚才看到林海带人过来，周玲以为林海是过来善后的。 没想到，进门竟然看到刘振越是清醒的。 所以，她只能先用言语攻击。 很快，省二院的救护车来了。 田燕泥带着旬展和内科主任都到了，他们带了急救药物。刘振华也是医生，他当然知道急救的重要性，立即清除现场的其他人，把刘振越推到里面进行急救输液和针疚治疗。 派出所的警察随后赶到。 周玲带着人往里走时，江陵身后跟着刘家的几个人都来了。 “刘柱香，你快看看你爸，被苏绾给扎坏了，我刚才看见……”周玲的话没说完，江陵一个嘴巴抽过去。 周玲被打得原地转了两三圈。 她倒地的时候，江陵身后的保镖已经把她看住，不让她进门，也不让她胡说八道。 可派出所的警察还是进行了调查，还好现场人多，大家也都一致说出实情。 没有一个站在周玲这边，大家看到周玲进门就威胁苏绾，反倒对周玲不利。 刘柱香是个冷静的，她在接到周玲电话之后，又接到了刘振华的电话。 第三百一十章 江臣海外被坑 刘家也是不小的家族，他二叔在家族里的地位堪称族长，所以二叔的话，她听，她完全相信。 可这位不大相熟的周玲，给她打电话，让她带人来砸和风堂，她就很生气。 以现在百顺堂的实力，根本不需要跟和风堂计较什么。 毕竟，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北。 而且百顺堂多年前就已经积攒了些老客户，用不着跟别人计较。 倒是刘振越到这边来砸场子，她倒是没想到。 不过也幸亏遇到了苏绾，要不她爸得的这毛病，怕是真要落下病根的。 西药药效很快，中医却是治本的。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急救。 刘振越算是没有了危险，可他必须住院。 刘振华立即遵医嘱，让刘振越住进了省二院。 他带着刘柱香走之前，还不忘记拿上苏绾给开好的中药。 “苏绾，今天真得谢谢你！” 等他们都走了，周玲也被派出所带走后，省电视台竟然真的派人来了。 只不过，记者来这里不是为了挑毛病，而是为了给苏绾写一篇专访。 “抱歉，我行医是为了救人，我不想登什么报纸。”苏绾的初心如此，她不想出风头。 就在省记者再三要求时，池若竟然提着些礼物找上了门。 今天还真是热闹。 苏绾给田咏华和林佩佩递眼色，让二人把池若送走。 没想到，池若竟然认得那位省电视台的记者，二人是在凌市地区医院见过几面，那时刘财旺想找人写一篇出色的报道。 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张记者，你好。”池若做出一副老熟人相见的模样。 张记者也正为难。 他正愁着苏绾不接受采访，便直接跟池若搭上了话。 二人站在门外聊。 “原来，你们那么早就认得了？” 张记者突发奇想，“不如这样，我采访你，你把苏绾的一些事迹说给我，我再整理出来，等她看过我的稿子，再发表，也是一样的！” 呵。 发表？ 让她说苏绾好吗？ 池若强忍着内心的不平衡，她不能得罪张记者，这可是人脉。 她的人脉。 “好，那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池若看看附近，刚好有一家茶馆。 张记者高兴地给和风堂拍了几张照片，然后便跟上去。 苏绾看到池若跟记者离开，知道池若会搞事情，便让江陵跟上去看看。 江陵打量着二人在喝茶，便等池若去厕所的时间，道明身份。 张记者惊讶。 “你就是传说中江家的大少爷？” 对方还真是会开玩笑，也会挑江陵爱听的说。 “我倒是想让你帮我们江家一个忙，这个消息一定能上头条，比起报道一个小医馆，好多了。”江陵趁池若没从厕所出来，跟张记者留好联系方式。 等池若出来，张记者已经离开。 留下她结账。 池若几乎没在这种高级茶馆喝过茶，结果才两杯茶，就花掉了她五十多块钱。 心疼。 等池若再来到医馆门前，苏绾已经离开。 医馆没有医生坐诊，只能抓药。 池若进门，便被赶了出来。 池若没想到她又扑了个空。 不过，已经知道苏绾在这边的医馆，她还会来的。 周珠和周玲在派出所相见。 周珠被拘留了两个月，今天是释放的日子。 周玲因为诬告，被拘留三天。 “姐，你别告诉妈，她会打死我的！”周玲这一次闹出事来，纯属她自己的个人意愿。 她没让陈茹知道。 周珠一身污臭，“你别说话，我心烦，我现在要直接去海城，你也别告诉妈，说我走了。” 其实陈家这几年发展得很好。 虽然没有人做生意，可钱不少拿。 陈茹分别在南城和海城买了房子。 而且还有门面。 对外出租得到不少租金。 也就是说，现在不跟江家往来，她们也能过得比普通工人家庭好得多的生活。 只不过，人心哪有满足的时候。 陈茹还想要得更多。 只可惜，她的两个女儿，都没出息。 一个比一个蠢。 等陈茹来挑出所接人的时候，没看到周珠，看到的却是周玲？ 她气得甩周玲两个嘴巴，又花掉不少钱，才把人带回了家。 江陵和林佩佩的结婚喜日，说到就到。 五月中旬，正是花开树绿的季节。 江林两家都是旺族，又在省城有着很高的地位。 婚礼是风光大办。 一下子花掉了近五万块钱。 虽然这些钱都是江陵自己付的，陈丽仍旧觉着吃了亏。 她很不满意林佩佩，但小两口有林家和旬家护着，她也不能怎么着。 二人结婚当晚，住在了江家，之后就一直住在林家和江陵在省城里的公寓。 除了周末会回江家吃顿晚饭，基本不会露面。 事情发生转变是在江臣在海外的投资失败。 “亏了多少？”陈丽惊讶地问。 江臣挠头，“几乎全没了。” “我哪知道，那个彼得是个骗子！” “之前不都没问题吗？”陈丽问。 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因为江臣拿走的是他们这几年所有的积蓄，一共五十几万块钱。 也不知道江臣听谁说的，外国到西部去淘金，有黄金可以挖。 他就买了一个矿坑。 结果真是坑。 什么都没有。 钱就这么打了水漂。 “之前都是辰美帮的忙！” 江臣看着陈丽，“眼下，我们国内的工厂又出了点乱子，永安说电子厂有亏空，我得去看看！” “电子厂不一直都是江珊两口子在打理吗？” 陈丽现在是惊弓之鸟，她听到这个消息，吓得又打了个哆嗦。 “不可能，电子厂一定是永安做了什么，我们家一直都挺好的！”陈丽吵着要跟江臣一起去电子厂看看。 结果刚到电子厂，就看到了让他们瞠目结舌的一幕。 江珊撞见陈丰和人事科的小姑娘抱在一起，二人现在被剥了衣服，正在电子厂门口展示呢。 “这叫什么事！”陈丽气得把大女儿叫到跟前，“你让他们快点回去，有事回家再说，这里是工厂，你不知道这是我们江家人的脸面吗？” 江珊已经被气得发疯，她连亲妈的话也听不进去。 “妈，你别管，看我不打死这对狗男女！” 第三百一十一章 刘财旺被查 陈丽上去阻拦，江珊疯了似的冲过去打人，结果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巧合，有路人拿着照相机路过，直接拍了下来。 这张照片出现在几天后的省报社会新闻一栏里。 当然这都是后话。 现在江珊的情绪很不稳定。 她受不了陈丰的背叛。 “陈丰，你说，家里的钱有没有被你拿去给狐狸精花？” “你不是说我们江家救了你，你没有亲人，会一心为我们江家工作的吗？” 现在，竟然为了一个长相平平的小毛丫头，毁掉二人婚姻。 陈丰从刚才就一直在告饶。 他也没想到，这个人事科的小姑娘长得并不漂亮，可却是个懂事的。 他一个眼神，那个小姑娘就扑了上来。 对他百依百顺，尤其是在干那事的时候，他找到了作为男人的自尊心。 所以，陈丰打算一直养着这个女人。 没想到，今天就这么巧，二人在仓库里幽会，竟然被江珊给撞见。 不，不是撞见，一定是有人告秘！ 从前，江永安没来电子厂之前，根本不会出这种事。 电子厂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他也找过几个，都没出过事！ 怎么江永安来这边当副厂长，就出了事呢？ 一定是江永安！ 陈丰不敢抬头，他怕丢人。 不过，陈丽让江珊住手之后，便有人拿来衣服给他们二人遮挡。 二人被扭送着回到办公室。 陈丽和江臣脸黑着。 江珊一直在哭。 陈丰和那个女人穿好了衣服，跪在地上。 江永安和江陵站在另外一边。 江军和关秦路过，也被叫了过来。 “爸妈，二叔二婶，我不能跟陈丰过日子了，就凭我们江家，我就是二嫁，也能找个好的！” 那倒是真的。 江珊才三十岁出头，想找个条件不错的小伙子结婚，那也有大把的青年过来排队。 毕竟，江家在省城那也是出了名的豪气。 但陈丰若是没有了江家的支持，那可就很难在省城立足。 别说省城，他就是想在附近的几个城市里生活，那也很难。 “大姐，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还是考虑一下再做决定。”江永安说完，江陵又道：“大姐，我已经找来二姐工厂那边的会计，让他们过来查账。” 江珊站起来，走到陈丰的跟前，又重重地甩了他一个大嘴巴。 “你说，你贪没贪我家的钱！” 陈丰不敢回应。 他不仅贪了，还在外面买了两套房子，虽然现在都没有外面的女人住着，可他会时常带不同的女人过去。 这件事，厂里熟悉的老人儿都知道。 “没有。”陈丰举起三根手指。 还想冲天发誓。 结果，刚好外面下起了雨，一道闪电劈在窗外。 陈丰吓得把手指收起来，在江珊的又两个嘴巴打下之后，这才犹豫着道：“我把存折都给你，媳妇，你千万别离婚，我们还有两个孩子。” “我也是被这个小狐狸精迷了眼！” 陈丰抬手，给身边的女人两个巴掌，“她爸是厂里的老工人，我也是大意了。” 那姑娘刚才被剥衣服晾在厂门外面，现在又被打，她一时不出声，眼神却发呆发愣。 趁陈丰和其他人不注意，她直接冲到了三楼的窗口，就想往下跳。 要不是江永安和江陵把人扯了回来，这人还真就掉下去了。 “绑上！”江珊恨不能把她活剥。 这只小狐狸精竟然还想给他们江家抹黑！ “去把他家人叫过来，我倒要看看，什么样家庭能养出这么个狐狸精！” 这边江陵把人看好，又专门找来厂里的两个女干部陪着。 那边才过来劝江珊。 江珊和江陵虽然不是亲姐弟，但江珊看着江陵长大，她又是最年长姐姐，对江陵很信任。 “姐，我查到姐夫的名下还有两套房产。”江陵把查到文件放在江珊面前，江珊又炸了。 好在，这两套房里面都是空的，没有人居住。 若真的发现里面还住着女人，江珊怕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事情折腾晚上，江臣和江军直接回老宅，他们把陈丰带了回去，打算好好教训一下。 陈丽则带着江珊去看那两套房子。 果然在房子的屋子里，找到几件女人用过的东西。 虽然没人在那边常住，但也能猜得到，这是陈丰与人约会的地方。 关秦不想关注这些事，直接去医馆看苏绾。 苏绾因为刘振越踢馆的事，也身心疲惫。 “绾绾，我听说城郊一处温泉不错，带上你妈，我们三个人去泡汤？” “妈，你是真的把我这个亲生的女儿给忘记了吧？”江亚男下班过来，便听见老妈正说这话。 “你不是在凌市吗？这么早回来？” 江亚男在凌市上班，偶尔会在那边住着。 通勤天天跑来跑去的，会很累。 况且，今天有大好的消息，她是特意过来告诉苏绾的。 “刘财旺终于被审查了！”江亚男打开手里的文件，“从今天开始，我正式接管地区医院。” 苏绾先是笑眯眯地看着大姑姐，接着才去看她手里的文件，“这么说，往后，我们得叫你江院长咯？” “哈，那是当然！” 江亚男在外工作作风飒爽，在家人面前还是有活泼一面。 关秦见女儿工作出色，也给表扬了她几句。 “不过，话说回来，刘财旺身上的问题那么严重，为什么现在才被审查？”苏绾问。 “主要是取证难，有几位小护士都不出来作证。”江亚男又道：“他的生活作风问题，已经变了味道，他还触犯了法律，有三位他的姘头站出来，说是被强奸的！” “这问题可就严重了！”苏绾想到了池若。 不知道池若会不会因此受到牵连，那女人一惯会捧高踩低，她不会也去作证反咬刘财旺一口吧？ “听说，凌水县那边已经引起了民愤，有人正写材料呢，说是要收集一下他过去的罪证。” “还有，那个跟他关系不错的池若，听说问题也很严重，不过因她已经从原单位被开除，自然也就免于处罚。” 什么？ 池若是被开除的？ 那她今天还到医馆来？ 第三百一十二章 家宴聊天 除非，池若已经找到了更靠谱的大树。 苏绾淡声道：“池若身上的问题更严重，怕是没人追查吧。” 那倒是。 因为是被开除了的员工，即便作为凌市地区医院的院长，江亚男也没什么理由再参与对池若的追查。 如果有苦主揭发，那就另当别论了。 以苏绾现在的状况，她是最不想与这种烂人纠缠的，只要池若不再出现，不在她的面前乱蹦跶，她倒是也功夫理池若。 陈丰和江珊的事，一闹就是半个多月。 陈丰每天到江家来求情，有时会在江臣和关秦这里待上一整天。 江珊那边的气消了，陈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搞到了两大笔订单，把电子厂的生意搞活，事情也就缓解下来。 不过，陈丰的副厂长被免职，他现在只是厂里的后勤的一个小科长。 虽然这么叫着，但陈丰恢复了工作之后，还是有不少人拍他的马屁。 这件事倒让江臣和陈丽立即警觉，把五个女儿和五个女婿都叫回家，一连几天都在彻查女婿的账目和他们名下的住房。 还真在老三、老四女婿那里找到了小金库。 没收的这些归到江臣手里，也只不过才凑出十几万块钱。 八十年代初期，房子还不值什么钱。 而这几个女婿手里凑出来的钱，也没多少。 倒是江永安被江珊信任，直接任命他担任电子厂的厂长。 两三批订单完成之后，交货收到货款，电子厂竟然是这个季度赢利最多的工厂。 成为江氏集团之下，少数赢利超过百分之二十的工厂。 而江永安也正筹备给电子厂上一条电视机生产线。 这个主意还是苏绾给出的。 苏绾知道十年之后，彩电已经开始流行，黑白电视机几乎每家一台。 这个商品红利，江永安的电子厂一定可以赶得上。 由此，江永安在家族晚宴上，向陈丽和江臣申请资金。 “永安，我看这个生产线投资超了十万块钱，我觉着短时间的收益不会高，不行。”江臣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一条黄金生产线，他也想投资。 可他现在没钱。 从女婿们手里挖出来的钱，都用来填补海外投资欠下的债务，他现在手里连两万块钱的流动资金都没有。 马上就到年中，他也要给家族企业有个交代。 现在他急得头发大把大把的掉。 “可是……”江永安从考察到后来的实验，再到与合作方的洽谈，所有的流程已经走完，就差资金到位，那边便可以发货安装。 现在江臣说不行？ 江永安感觉有些受挫。 他正准备继续介绍生产线的优点，江军开了口。 “永安，要不钱由我来出，我们二房单独建设一家生产电视机的电子厂？” 江臣一听，眼睛就红了。 他也想呀！ 可是……江臣给陈丽递眼色。 陈丽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只要是往外掏钱的事，就别找她。 她听说江臣把五十多万块钱都打了水漂之后，差点提出离婚。 她是怕她手里的那些钱和房子、地皮都被江臣卖掉还债。 好在，这几个女婿的手里都有钱。 现在想再投资，尤其是由江永安带头做的事，那就一定不行。 那么多钱，落到二房的手里，还能还回来？ “他二叔，既然你们想做，那你们就单独干吧，我们大房现在有这些工厂和生产线，我们已经知足了。”陈丽抢先一步，替江臣回答。 “我们可得说好了，江陵不回工厂帮忙，永安就得一直帮我们打理着。”陈丽装好人地道：“工资、奖金，一分不少！” 众人都笑得假惺惺。 尤其是江臣。 他心里苦。 想投资，可是没钱。 江永安得到了江军的支持，脑子里的思路打开。 二房这边现在只有两间工厂，一间投资公司。 工厂也都是老一辈传下来的，木器厂和纺织厂，都不是什么赚钱的买卖。 江永安想到父亲愿意投资，立即把自己准备好的方案给江军。 “爸，你回去看看，厂址，就选在木器厂吧，那边已经停工好几个月了。” 江军点头，“一切由你自己安排，钱给你，你自己看着办。” 关秦也没阻拦。 即便没有江家老爷子给留下的遗产，他们手里这么多年存下的工资和投资在江辰美那边的钱，也足够了。 江亚男没想到父母这么开通，听说江永安自己要开厂，也很高兴。 吃过饭，她走到江永安身边低语。 “我看，倒不如去盘一个老工厂。” 江永安摇头。 “老工厂有老工厂的好处，但老工厂里的那些老工人，你要怎么办？” “我们新打鼓另开张！” 想想就干劲十足。 自打苏绾把和风堂重新开起来，江永安的内心也有想开一间属于自己的工厂的愿望。 只不过，那他们现在手里的钱还不多。 他们也没办法支撑起来。 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契机。 既然大伯家不想参与，那就由他们自己来完成。 江永安和几位姐夫聊天。 陈丰因为才犯了错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不敢张扬。 这一次，他真的好险，要不是还有两个孩子，他怕是真的会被赶出江家。 可他心里不甘。 偷偷跟姑娘上床的事，是他不对，可他在电子厂里这么多年，一切都是他白手起家创造的，为什么就得由江永安这小子当厂长。 而且，他现在还要开自己的电子厂了。 陈丰给自己倒满了酒，一口饮尽。 姜庆有坐到他身边时，他很意外。 同样是连桥，姜庆有因为是医院里的科室主任，一直都不大合群，有时家族里的聚会他也不参加，今天居然来了。 而且还坐到了他的身边，跟他主动聊天。 “庆有，你大姐夫的错误，你们可不能犯呀！”陈丰也是无奈，只能苦笑对人。 姜庆有像是有心事，他虽然端着酒，但半滴也没沾唇。 “大姐夫，你的房子都在自己的名下，自然会被查得到。”姜庆有看看自己媳妇，江家大房二女儿江珏。 “我家那位，现在整天打麻将，真不知道麻将有什么可好玩的。”姜庆有看看肥胖的江珏。 第三百一十三章 江永安的电子厂 “听说，永安的媳妇原来也挺胖的，我让她给我家那位弄点减肥的方子。” 姜庆有看看手腕上的表，“哟，我得去值班了，得先走了。” 直觉告诉陈丰，姜庆有也不对劲。 他手腕上表带，分明挂着一个不大的编织线圈，那是女人才会编织的小玩意儿。 陈丰想着姜庆有的话，眼神立即闪亮。 对呀，房子落在自己的名下，一定会被查到，若是落在外面女人的名下，那就想查起来，可费劲咯。 想着，还有办法跟那些相好的女人们勾搭，陈丰的感觉神清气爽。 他可以再想办法。 江永安要开新工厂，他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说到底，江珊是个心软的，只要他好好表现，就不信江珊还会让他一直在后勤。 到底是自己家人，怎么好让江永安一直抢在前头。 再说了，那个电视机的生产线，得跟上才行。 不能让江永安一家独大。 他早就听说，南城那边的电子厂，已经引进了技术，能生产彩色电视机了。 一台电视机要一两千块钱呢！ 那利润可观！ 越想越觉着有精神，陈丰竟然主动找江永安聊电视机生产线的事。 赚钱嘛，谁不想呢？ 所以，饭后，江陵找到江永安，说自己有钱可以投资的时候，江永安很意外。 “你竟然有二十万块钱？”江永安真的没瞧得起他的这个堂弟。 要知道，他从小在夹缝中生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可他竟然能拿出这么多钱来，想必也有自己的来钱路。 此时的江永安，并不知道江陵在南城有两家工厂。 “一部分是佩佩的钱。”江陵只能打个马虎眼。 江永安是不会去问林佩佩的。 “可是，我爸已经说了要投资，我想搞独资。这样吧，如果我还能再引进先进的生产线，那再找你！”江永安不是不想带着江陵发财，是暂时用不上这么多的钱。 江陵闻言，也只能点头。 没有强按牛吃草的道理。 再说，他现在赚钱的速度，是省城这边的人无法相像的。 南城那边的开放程度，和市场的活跃程度，也是江家人不知道的。 “好。” 两兄弟在车里又聊了些别的话题。 下车时，江陵嘱咐江永安不能跟陈丽和江臣提起他的钱，他是真的害怕被这二位拿走。 江永安才不是那种多嘴多舌的人。 他当然答应。 不过，江陵的钱是不是太多了些。 从他刚才说话的表情，二十万对于他来说，好像也不是最高上限。 江永安突然就很有兴趣。 晚上，江永安直接回到江军那边，和他爸在书房里聊了好几个小时。 直接把他的设想和计划都说了出来。 江军没想到江永安这几年在工厂里锻炼得很老练，不仅懂技术，还能在各种事务上有自己的判断和想法。 更让他欣慰的是，江永安竟然有想把控全局的思想。 “好，真不错。”江军给江永安肯定。 “你回去写个详细的计划书，这间电子厂是我们二房第一次自主创业，你也得做给江家人看看。” 不只是大房的人能做生意，他们也行。 江永安立即点头，他现在感觉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 苏绾在卧室里等他。 已经是午夜，苏绾竟然没睡。 夫妻二人温存小意了片刻，苏绾把自己的想法提出来。 “不能让爸妈独资，我手里现在有些钱，如果把旬老爷子的那块金条卖掉，也能凑上几万块钱。” “你也看好电视机生产线？” 苏绾点头，“当然！” 她可是重生回来的，有着对未来几年的预见。 除了高考，她还知道改革开放之后，老百姓的生活水平，只在一两年之内就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止这些。 苏绾又想到了另一个产业，“你考虑没有，我们可以在省城里再买一座四合院。” 若是有机会，她准备跟着江永安一起去南城看看。 南城那边的商机，遍地都是。 二人又聊了几句，便睡下。 接下来的半个月，江永安跑前忙后，终于把旧的木器厂改建成了电子厂。 为了减轻工人培训的难度，江永安高薪聘请了四位技术员。 工厂这边有了眉目，江珊的电子厂那边，不知道从哪里搞到的钱，竟然也投入半条生产线。 也就是说，他们也打算开始制造黑白电视机。 两边比较下来，江永安这边一切都是从头开始，自然就慢了半个月。 一个月后，江永安这边正式投产，江珊的电子厂已经生产了半个月。 当然，他们现在只是代加工。 加工的是熊猫牌的电视机。 一切都是陈丰亲自督促完成。 半个月后交货，却出了问题。 熊猫厂家来回收电视机时，发现有三分之二的产品不合格。 这些产品不回收，就意味着，陈丰投入的这些钱，都放了空炮。 怎么办？ 陈丰急得乱转，他可是在江珊的面前大包大揽。 因为生产线上出了问题，熊猫电视机厂家中断了合同，不再与陈丰合作。 陈丰急了，回头去找江永安。 却发现熊猫电视机生产负责人，正在跟江永安谈生意。 是的，他们找到了江永安。 江永安这边已经生产出第一批自主开发的黑白电视机，起名青竹黑白电视机。 因为都是对口生产，江永安第一批生产出来的四十台电视机，上午装好，下午就被百货大楼那边派车拉走。 看着江永安手边的几叠大票子。 陈丰眼红。 “江永安同志，我们熊猫电视机厂的条件已经开给你了，一台电视机的利润可以再加些，我们等你的电话！” 对方离开时，还不忘记给江永安放下一台熊猫电视机作为样品，当然也是作为见面礼。 江永安看着对方给出的方案，有一点心动。 但是，他知道，代加工的命运就是没有自己的品牌。 以他的工厂现在的生产量，出一批产品要一个月。 而且产量的上限最多不能超过八十台。 现在若是接了单，那可能就要把自家的品牌青竹电视机搁置。 这不行。 “永安，你把订单接下来，给我，我给你做熊猫电视机，利润，我们五五分账！” 第三百一十四章 有钱一起赚 这个主意也不是不行。 江永安看着陈丰热切的眼神，心情有些复杂。 他现在的确没有能力吞下这些订单，但是放过这块肉，他又舍不得。 可是江珊的电子厂已经被熊猫电视台淘汰，他若是真的把订单给了陈丰，得罪了大厂不说，往后可还出现的合作机会，就都没有了。 江永安决定拉长战线。 “大姐夫，我决定和熊猫电视机厂合作，大不了一边生产我自己的品牌，一边生产他们的。” “永安，别呀，有钱兄弟一起赚！”陈丰立即掏出高级香烟，递上去。 “这样，你考虑一下，如果你能把订单分给我一点，我给你六成的利润！” 要做实际加工，只留下四成利润，除去成本，陈丰也剩不下什么了。 陈丰现在不止是想赚钱，他也要面子的。 他是想让江珊知道，他可以，他行！ 可是怎么就做出来那么多的报废品呢！ “永安，我那边有不少报废品，你要是需要，我可以给你送过来。” 江永安眼神闪亮。 “行，我给你材料费。” 好歹，陈丰把的报废的电视机送过来，江永安按照材料的价格给他，陈丰还给打了六折。 总不能亏得太多。 江永安看着七十八台报废电视机，让工人抬出三台，研究。 果然，问题不是很严重，只要换掉几个不合格的零件就成。 这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江永安把自己的工人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继续生产青竹版电视机，一部分开始拆解、寻找报废电机出现的问题。 问题严重的，直接拆解，取能用的零件。 问题不严重的，换上零件贴好商标，就可以包装出厂。 工厂刚刚起步，江永安事无巨细，都要过手。 就连电视机也一样，他亲自做质量检验员。 他要做到，每一件出厂的产品，都要从他的眼前检查一遍。 陈丰在江永安这边没捞到什么好处，又过了七八天，实在挺不住，他竟然主动找江永安商量，把电视机生产线转让给江永安。 江永安正愁着生产规模没办法扩大，这不就找上门来了？ 陈丰愁眉苦脸。 江珊站在他的身边扭着他的耳朵骂，“这就是个没出息的，永安，反正我的电子厂也由你管理，你就看着办吧。” “那不行，亲兄弟也得明算账。” 江永安知道这个道理。 涉及到金钱利益，不能搞糊涂账。 必须一笔一笔搞清楚。 找来会计，又把江珏厂里的会计找来，四五个人一起计算，终于把电子厂电视机生产线的各项费用计算清楚。 江永安拿出从苏绾那里凑来的两万块钱，加上最近回来的货款，八千块钱。 一并给了江珊。 双方在合同上签字。 江永安生怕这件事之后会出争端，还特意找来几位厂里的老人儿做见证。 生产线搬走，那也得些时间。 江永安为了不让事情有太多波折，连夜带着工人干活。 倒是很顺利，只是有个工人在工作期间，被砸伤了脚，事情不严重，倒也没花多少钱。 这倒给苏绾和江永安提了个醒。 “我们给工人上保险吧？”苏绾提醒江永安。 江永安就没听过这个词儿。 “什么是保险？” 八十年代，保险公司还只是一个新鲜词。 但好在省城有一间南城保险公司的分公司。 洛宁和江永安带着工人的资料，联系到了保险公司的业务员。 听说要给几十位工人入劳动安全保险，那位工作人员立即热情起来。 经过几次商谈，对方又跟总公司那边商谈好之后，给出了一个合理的价格。 江永安一切都听苏绾的安排，很痛快地拿出一千多块钱，给工人们入了当年的保险。 电视机生产线安装完成之后，江永安展开手脚，大干。 工人是从原电子厂带过来的十几人，他们大多有一定的生产经验，培训起来很轻松。 不出三天，都能熟练操作。 半个月后，永安电子厂，又生产出一批青竹电视机。同时，代加工的熊猫电视机以百分之百的合格率，交货。 青竹电视机因为质量好，出厂就被隔壁省城百货大楼全部买走。 江永安拿到第二笔货款，一万两千块钱，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 这是他赚到的钱。 当天晚上，江永安回到江家，给江军汇报厂里的生产情况，同时也提出厂里需要招聘有经验的管理人员。 至少需要三人。 “你看着办，既然交给了你，我放心。”江军看着江永安把六千元钱放到他的桌面上，嘴角微勾，“这些钱，你继续投入到厂里，到年底再计算总赢利。” 关秦也没想到，自家儿子这么会赚钱，短短的一个半月的时间，就已经把工厂推到了正轨。 更让她高兴的是，江臣家的大女儿江珊那边生意惨淡。 陈丰没能把电视机厂支愣起来，倒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你买点东西去看看大嫂，另外，也给江珊的两个孩子买些礼物。”江军跟关秦商量。 关秦想了想，“马上就到中秋节了，今年家族里的聚会，由我们家来承担吧。” “长久以来，都是大哥那边安排，最近我觉着他们的生意好像出了问题。”关秦又道：“我发现，大嫂这阵子就盯在金店里，有了生意都很计较地把钱收起来。” 江军淡然点头。 “我发现大哥也很久没找我喝茶了，我们让辰美打听一下？” 关秦摇头，“人家不说，我们也别节外生枝，万一人家找我们帮忙，我们的钱都给了永安，我们也没有余力，实在是没办法。” 说的也对。 江家大房一直管理着江家公中的产业，剩下几房每年只拿到一部分的红利。 其实也没多少。 这二年改革开放，南城那边发展迅速，江军这边又分了出来，江臣那边看起来就有些单薄。 “好。” 夫妻二人商量好，关秦去给陈丽打电话。 此时，陈丽倒真的在发愁。 她正和大女儿、二女儿商量，中秋家宴能不能不办。 往年，家宴不用她们过多的操劳。 下面工厂里的老人儿，送钱、送物、安排饭店。 今年，电子厂和其他几个工厂都被南城的货物冲击，根本不赚钱。 第三百一十五章 各家轮着来 若想维持往年的体面，那就得想办法自己贴钱办家宴。 江家偌大的家族，想要把宴会做得像模像样，那可就得花上不少钱。 江珊一脸的愁容，不说话。 江珏看着她大姐，也不说话。 “你们两个，一个刚刚卖了电视机生产线，一个才进了一大笔货款，别在这装哑巴。”陈丽生气。 怎么人家的女儿个个都是娘的小棉袄，她家这几个女儿一个个都想着要怎么贴补婆家！ “要不这样，这件事我也不操心了，今年就由你们姐俩操办吧！”陈丽索性甩手不管，“要不，老大办中秋家宴，老二办春节家宴。” “妈！”二人几乎异口同声。 还是江珊先开口，“凭什么？” 江珊一脸不高兴，前两个月陈丰闹出那种丑事，最后人家女方还讹上了他，要不是她悄悄拿钱出来处理，这件事怕是就真得因为报纸上的照片没完没了。 所以，即便是卖掉了电视机生产线，江珊的手里也没有多少钱，都用来填窟窿了。 江珏也一脸的不高兴，“妈，我倒是觉着这件事也不妥。” “我和大姐不是不能办这一次，可下一次呢？再过一年呢？” “既然二叔家已经分了出去，这种家宴往后也可以不办。”江珏说得倒是有道理。 “若是办，也行，那就每房办一年。”江珊继续道：“我三叔、四叔、五叔、六叔也都是拿着家里的红利，整年都见不到人影，过年过节凑一起，好话谁不会说？” “就是，赚钱是我爸在出力，办事也是我们家出头，他们都在拿红利，凭什么还要我们养他们一辈子？”江珏也觉着委屈。 “我说，就把家族中的老人找来，我们趁早把这件事说清楚。” “反正，我爷爷也已经去逝这么多年了，我们怎么着也得把这件事定下来，就挨家轮着办！” 陈丽倒没想那么多，毕竟，其他四房从来没什么存在感，每年的红利也是江臣这边说给多少，他们就拿多少，他们一不抢房，二不抢地，三也不争工厂的管理权。 也就是说，其实一直是江臣这边独大。 而剩下的那些兄弟妯娌根本不争抢。 要不是江永安是唯一的江家独苗，估计，江军那边也没什么发言权。 总之，从前都是江臣说了算。 现在，也只能这么办了。 陈丽琢磨着要给家族里的三叔公打电话，电话铃先响了起来。 接起电话，竟然是关秦打来的。 电话里，关秦把江永安和苏绾打算办家宴的事说了，陈丽装作推拖几句，最终还是答应让他们放心去办。 “……应该的，怎么说，永安是家族里的长孙，这件事由他来做也是应该的，明年由我们家江陵来办。”陈丽倒是会卖空人情。 从江陵订婚、结婚，她就一分钱都没出过，都是江陵一人支撑门面。 两姐妹听到陈丽挂断电话，也问。 “妈，刚才二婶说，永安和苏绾出面办家宴？” 陈丽轻松地挂断电话，点头。 “对，让他们张罗去吧，挂着江家长孙的名头，他不出点钱，也对不起江家的列祖列宗。” 两姐妹也欢喜起来，“妈，江陵结婚，你真的一分钱也没拿？” 江珏一向对这个养弟不喜，之前就恨不能把江陵丢出去，没想到江陵在他们家里一直长到成人，现在又结了婚，还攀上了林家和旬家。 不过，那么风光的婚礼，江家没出一分钱，她倒是不信。 “没拿，我是一分钱没出，不知道你爸给没给。”陈丽蛮不在乎。 “就是从我们家金店拿走的首饰，江陵也一分不少地给钱了。”陈丽看看手上的白玉镯，不管江臣赔多少钱，止前为止，她的生活质量没有下降，那就够了。 “老大，你去跟你爸说这件事，把你二婶的原话传达就行。”陈丽现在很得意。 “妈，你刚才说明年江陵来操办，他能乐意？”江珏道。 “他不乐意，也不行。谁让江永安开了个头呢！”陈丽现在的心情极好。 别管二房现在是什么心思，他们愿意办家宴，那就让他们得瑟！ 至于江陵那小子，估计结婚的钱也都是借的，欠下那么多钱，让他自己还去吧。 “你们两个听好了，江陵借钱的话，一分也不给！” 二人点头。 陈茹带着周玲过来的时候，陈丽已经去了美容院。 江珊原本就讨厌她们，也没给她们什么好脸色。 周玲还想像从前那样，在江家有吃有喝，便想赖着走。 “妈，我都两个多月没吃顿好的，今天我们在大姨家不走了。二姐，你想吃排骨吗？我来做。”周玲问江珏。 江珏从来也都是用鼻孔看周玲，今天更烦。 “怎么，你这么有孝心，带排骨过来了？”江珏这么一问，倒把周玲问得脸红起来。 别说吃排骨，这两个月陈茹没到江家来蹭吃喝，她在家里过得也不怎么样。 胸口受伤，没好意思再去找苏绾，她倒是找了好几个中医，钱不少花，胸口上的疤痕一点没少。 她哪有钱买排骨，她就是想蹭江家的吃喝。 “二姐，我这不是想给你买来着，可是我的工资还没发。”周玲闹出那出丑事，早就被单位开除，哪有单位给她开工资？ 她现在也就是撑着面子说谎。 “那不好意思了，我和大姐中午有个宴会得去参加，你们还是回家自己吃吧。”江珏直接赶人。 周玲一听眼神闪亮，“二姐，哪家的宴会，你带过去，我这年纪也得嫁人了，你看看给我找个稍微有钱的就行。” 呵。 周玲和周珠两姐妹往江陵的床上钻的事，早就传得整个省城人尽皆知，她还想找个好人家嫁了？ 人家是缺祖宗吗？ 别说周玲和周珠这样的，当初江家这五个姐妹想找条件好一点的人家，那也是费了些力气的。 陈丰和姜庆有都还算好的。 江珏干脆用鼻子哼她。 “别做梦了。” 周玲一听就不乐意，可她又不敢反驳，只能尴尬地笑笑。 给她等着瞧吧，她会嫁到有钱人家的！ 第三百一十六章 神医 江永安的电子厂送出第三批青竹牌电视机之后，销路彻底打开。 订单已经接到了半年之后。 江永安在产品质量上不敢放松，而且他事事亲力亲为，自然赢得了好评。 除此之外，他们代产的熊猫牌的黑白电视机，都是百分之百的合格率，也引来熊猫厂家的认可。 熊猫电视机厂家还特意派人过来，给江永安发放了当季度的奖金，五千元。 苏绾这边身体恢复得很快。 手臂的骨折虽然恢复得慢，但苏绾有医药空间，她除了喝下灵泉水，还会用灵泉水清洗患处。 回家后的半个月内，她便已经去石膏取下，恢复如初了。 家人也惊讶她的身体恢复的这么快。 之前来踢馆的刘振越，从医院出院之后，倒像是长在了和风堂，每天都要到和风堂里来跟苏绾交流学习。 期间也由苏绾给他进行针灸治疗。 这天，他又提着一棵东北野生人参进了门。 “苏大夫，看看这是什么？”刘振越进门，便笑眯眯地往座诊方向看。 没想到，今天苏绾还没到。 问过田咏华才知道，苏绾去医院复查。 此时已经有患者上门，大家从屋里排队排到了外门，一直排到了大街上。 “哎哟，哎哟！”有位患者立即倒地，犯了羊角疯。 这可把所有人吓得哆呛。 刘振越到底上了年纪，也见过不少羊角疯患者，他立即取来一支笔，让那人咬住，以免他伤了自己的舌头。 对方却一直抽搐不止。 “老田，你给我拿银针来。”刘振越也不能见死不救，再说人是在和风堂里出的问题，就这么让人离开，一定会传出对苏绾不好的议论。 田咏华忙把银针取来。 刘振越三针下去，便已把对方的穴道封住，那人恢复平静时，却嘴口还吐着白沫。 刘振越忙让田咏华拿来几种药粉，并把药粉灌到了那人的嘴里。 可是等了十几分钟，那人还不苏醒，等刘振越再摸那人的脉搏，竟然已经没了心跳。 这，这不可能呀！ 刘振越慌了，田咏华也慌了。 现场看到救治过程的众人也都慌了。 怎么回事？ 刚才不是说，吃下去的是牧效药吗？ 等在一边的家属摇晃着那位病人，大哭大嚎。 “快来人呀，打个电话报警吧！” “和风堂的大夫把我们家六子给治……治的，没，没气了！” 所有人震惊，便是连刘振越也很受打击，这不可能呀！ 他分明用的药都是对症的。 怎么可能把人给治成……治成…… 他整个人呆坐下去，不知道应对。 田咏华见事不好，先报警，又打电话叫来救护车。 她才跑回和风堂，场面的混乱已经安静下来，等她走进人群，才看到苏绾正在给那位病人催吐。 “马上抬到后院，快！”苏绾见田咏华回来，立即命令。 人，人不是已经没了气息？ 怎么救得活呀！ 田咏华不明白，苏绾命令下达，几位患者立即冲过来帮忙，家属倒是不紧不慢，不让把人抬到后院。 “我们开着门，所有的门都大开，大家也可以到后院看看，我的抢救过程！”苏绾立即大声道。 她说这话时，并没注意到，之前那位想采访她的省报记者竟然也在现场，对方正在用卡片照相机拍摄。 所有人的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 没人见过这种场面。 分明已经被那位刘大夫给治得没了气，怎么苏大夫就能把人救活？ 不相信。 她又不是神仙。 是的，苏绾不是神仙，可她刚好从医院返回的路上看到了几个人在隔壁的巷子里鬼鬼祟祟。 江永安抓住了其中一个人，这才知道，他们今天到和风堂就是来诬赖人的。 因为，这个所谓的羊角疯患者，根本就没患什么羊角疯，他其实是吃下了一种毒药。 这种毒药只要在半个小时内吃上解药，就能恢复如常。 当然，他们也没试验过，也不知道解药有没有用。 反正，有人给他们钱，让他们这么做，他们就照做了。 苏绾看看解药，直接否定。 “你们被人给骗了，你的同伴真的会……”苏绾跑起来，这才有了后面那一幕。 和风堂后院。 苏绾找来洗胃的工具，立即给病人进行了洗胃。 过程中，还试探了对方的脉搏。 不是没有脉，而是非常的弱。 这边洗胃完成，苏绾破天荒地从空间里拿出灵泉水，加上一点自制的解毒药粉，直接给那人灌下去，不到三十秒，那人便重重地咳醒。 他呕吐着，几乎把肠子都吐了出来。 见他活了过来，家属和那几人都松了一口气。 现场看热闹的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神医呀，苏大夫是神医！”家属带头称赞。 其他人也都开始鼓掌。 谁能想到，苏绾竟然还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刘振越也震惊了。 他是真的想不通，为什么他给这位病人用的药和针灸都没用？ 问题出在哪里？ 众人正庆幸，派出所的警察进门。 田咏华正准备把人送出去，苏绾和江永安却把警察请进了门。 “你们几个自己跟警察说吧。” 江永安把抓住的那个小子，和装成患者的二人推给警察，警察在后院调查问话。 不少看热闹的也被当成证人问了许多。 苏绾抹掉额头的汗，差一点腿软坐地在上。 刚才想着拯救的事，她根本没发现自己已经慌成这样。 现在松了一口气，所有的不安、疲惫都已经袭上心头。 要不是江永安抓住了那个人，今天这就真得出大事。 她又不是神仙，是不会知道那人其实吃下的是毒药，而不是犯了羊角疯。 刘振越吓得手指发颤，老泪横流。 做了这么多年的医生，他也是见惯了生死场景，可他没想到这样的事会让他碰上。 这简直就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他惊魂未定，便听到了真相。 竟然是那个病人服下了毒药，来讹人的！ 刘振越彻底怒了。 冲上去就给对方几个巴掌：“妈了个巴子的，你知道吗？你死了不要紧，你会把我和苏大夫都牵连！” “你的小命就值那几十块钱？！” 第三百一十七章 那人是女的 那人也后知后觉，虽然刚刚被抢救回来，他也浑身无力，现在还头晕脑疼，但听说那解药是假的，他立即倒地痛哭。 接着便去抱着苏绾的脚，“苏大夫，我不是人，我不是人，都是我们几个见钱眼开，我们听那个人说，只要吃这下药，然后再吃下解药，就能活过来。” “另外，她除了给我们钱，还说让我们别把这件事说出去……她……她是个女的！” 苏绾心意微沉。 女的？ 难不成是池若？ 她怎么有胆子又来挑衅？ “如果再见面，你能认出她？”警察问。 对方猛点头，那女人虽然戴着口罩和眼镜，可我能认出她的身材。 刚才被揪住的小子，也点头，“我也能认出她！” 警察把二人带走，又把那个家属留下。 “交上医药费！”警察都看不过眼，对方只好往外掏钱。 苏绾也不客气，一口气要了三百块钱。 对方知道，这是救命的钱，没带那么多也去借了钱交上了。 苏绾经这一场惊吓，内心真的有些后怕。 谁能想得到，对方真的这么有心机，竟然想搞垮她的和风堂，现在连出手杀人的心思都有？ 真是可怕。 苏绾让田咏华把店门关掉。 并且决定，“每周周二休息。” “另外，只要我不在，任何人不能坐堂看病。” 刘振越闻言，惭愧低头。 今天要不是苏绾回来的及时，他也完蛋了。 人是他“救”的，药也是他开的，如果真的出了人命，他就是杀人凶手。 苏绾只不过是担个和风堂的管理责任。 “苏绾，你是我的恩人。三个月之内，你救下我两次！”刘振越不是个糊涂虫。 他认真地道：“这样吧，往后，我就是你们和风堂的小伙计，有活我来干。” “你也别跟我客气，你不让我来干活，我就心里难受！” 刘振越强忍着才没痛哭流涕。 今天，他也是捡了一条命。 “刘大夫，你不必这样。”苏绾扶想给她鞠躬的刘振越。 “要是你愿意来，那你就帮忙抓药。主治医生这一块，我不敢再让别人去做，那也是不负责任。” 苏绾说的是大实话。 “当然，当然！”刘振越走了不到一个小时，回来竟然拿着两大盒的西洋参，另外还有两大盒燕窝，都是上等的极品。 “这些是谢礼！” 苏绾只好收下。 当天，和风堂关门休息。 隔天，苏绾能起死回生的人物传记就出现在了省报的生活栏目里。 老百姓也口口相传，把苏绾的事迹传得神乎其神。 都说苏绾能妙手回春，起死回生。 这一来二去，到和风堂看病的人就更多了。 苏绾只好让田咏华给大家提前挂号。 每天上午只看三十人。 下午则休息。 不是看不了，而是药材准备不出来。 没有那么多的药材，总不能让病人再等着。 倒不如提前跟病人说好，就让他们排好号，到时候直接来看病。 派出所那边找来池若对质，结果二人都说不是她，根本不认识这个女人。 案件陷入僵局。 一晃，便到了中秋节。 江永安的电子厂红红火火。 短短三个月，赢利已达万元。 苏绾这边因为有了上次的事件，她的医术精湛，已经传遍了附近各大小城市。 九月份在医科大学报道之后，她也办理了走读。 因为家里这边比较忙，她只在第天下午，和每周二去学校听课。 作业和考试当然是半点不落下。 就在苏绾救人的这件事报道之后，医科大学的几位现任教授竟然主动找到苏绾，要苏绾把当时抢救的过程写下来，并讲给在校的学生听。 苏绾也只能模糊地答应。 她知道，她的处理没问题，解毒药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是真正把那人救下的，是她的灵泉水。 总不能回回都用灵泉水，她还得把灵泉水分给双方的父母，也要给苏小豆和江永安。 家里人身体都健康，这才是最好的。 中秋节这天，家里聚集在一起，夫妻二人就成了焦点。 江永安特意安排了省城比较有档次的饭店，也是第一家私营大酒店，国泰春大酒店。 江家人上上下下老老小小一共五十七八口人，都聚集在这里。 菜品是上等的，竟然还有海虾和螃蟹！ 凌省距离海边遥远，能吃到海虾和螃蟹那也是稀奇的事。 喝的酒，也凌城这边有名的西凤酒。 全家人坐满六桌。 江永安和苏绾挨着桌敬酒。 关秦走到台前，看着江永安和苏绾，便笑着对大家说：“我们家永安和苏绾是在乡下结的婚，也没请亲戚朋友们吃酒，今天我们聚集在一起，也算一点心意。” “再则，我们家苏绾的医馆，每周的周日下午，专门给家里的亲戚看诊，大家以后可以那个时间过去！” 这可真的是一个好消息。 苏绾那边忙起来之后，就算自家亲戚看诊，那也得提前预约。 每天三十位患者，多一位也不行。 苏绾还有学业要完成，她已经向中医院那边打了报告，那边现在已经算是请了长期的假。 所以，一来二去，家里亲戚朋友都觉着苏绾是出了名，便不再想亲近人了。 其实并不是这样。 苏绾是真的没有时间。 而且有时遇到难弹的患者，她真的遇到严重的患者，下午和晚上也会出诊的。 闻言，众人都鼓掌！ 大家都称赞苏绾是好样的！ 江永安倒也大方，“一会大家走时，可以从我这里领一张青竹电视机票。” “啊？永安，你这是给大家发电视机？”陈丰问。 他太惊讶了。 一台黑白电视机倒不贵，也就两百块钱左右，可是每家都发的话，那就得十几台，那可是两千多块钱呢！ 江永安点头：“是的，自家生产的电视机，大家如果不需要，可以不领。” 这……这豪气，这，太气人了！ 陈丰心里不是滋味。 可他还是去领了电视机票，他家里倒是有一台电视机，这一台送人不是很好吗？ 要知道，就算现在有了永安电子厂，电视机也是抢手货！ 第三百一十八章 周珠夜遇江陵 有些地方，就是一张电视票难求。 江永安说送就送，这个调子起得也太高了！ 陈丰等人拿到电视票，嘴上说着感谢，内心又是嫉妒又羡慕。 尤其是陈丰，凭什么生产线到江永安手里就赚钱了？ 想想他被捉奸和电子厂的效益下降都是江永安到电子厂做副厂长之后的事，陈丰现在怀疑他的事就是江永安搞的鬼。 现在他不敢再勾搭那些女人不说，自己的两处房产和小金库都被挖了根。 怎么说也得让江永安给他掏点钱出来。 这样想着，饭后他便直接找到了江永安，提出要借五万块钱。 结果得到的答案是否定。 江永安只说要以工厂的名义借钱的话，需要找到江珊和江臣，而他这边的钱也都是江军的投资，自己做不了主。 陈丰吃了瘪，心里不痛快，但又不好意思翻脸，可他的内心已经在想着要怎么能把永安电子厂搞到手了。 他就不信了，江永安还没有点把柄？ 家宴也就是那些流程，吃过饭，几位老人儿被江军、江臣带着去喝茶，几位年纪大的女人凑一起打麻将聊天，年轻人都回家看电视去了。 苏绾一直陪在关秦身边。 江亚男因为工作忙，才接手的地区医院有不少事情要处理，她没能按时参加家宴，直到大家都要走了，她才风尘仆仆地出现。 不过，一个嫁出去的女儿，也没多重要，大家也没在意。 江亚男找到苏绾，把这几天的刘财旺事件的进度讲了讲，也没什么新鲜的，不过他的事还是没能把池若牵扯出来。 至多，池若算是他的姘头之一，可听说他们也断了联系。 苏绾只让江亚男再帮忙多留意些。 江亚男也听说了，前几天在和风堂里现场救人的那件事，把事情经过又问了一遍，这才提醒道：“有没有可能是周珠？” 周玲那天直接上门找别扭，没捞到什么好处。 周珠自那次的楼梯事件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就不见了人影？ 而那两个被收买的人还真就不认得池若。 难道真的是周珠？ 隔着大半个凌城，一间民房里。 周珠把帆布包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在木板床上，仔细地数数剩下的钱。 “二十块钱！给你！”周珠对站在门里的一个高大男人道：“我现在只有这些，等我明天回家，跟我妈要了钱，把剩下的再付给你！” “不行！”那高大男人显然不想妥协。 “我也给你们一百多块了！”周珠发起火来，她干脆把那二十块钱扔在地上，“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我是江家的外甥女！” “我妈是陈丽的亲妹妹！”周珠继续道：“你们听清楚了！” “不就是一百八十块钱吗？我还能缺你们的？”周珠一屁股坐在木板床上，扯开自己的衣领，“这样吧，我跟你睡，你少收五十块钱！” 高大男人打量周珠一眼，轻笑，“你别想骗我，告诉你，你去打听一下西城彪哥是谁！” “就你，一个烂货？想得美！”彪哥捡起钱走了，临了还瞪了眼周珠，“告诉你，三天后，你再拿不出一百八十块钱，老子把你的手剁下来！” “别耍花招儿！” 事没办成，周珠还被讹上了。 她气得把门狠狠地摔上，背着帆布包直接走着往东城方向去了。 她在南城逛了一个多月，把身上的钱花得差不多，找到家里的老工人，骗了三块百钱，便回到了凌城，可她没敢回陈家。 也不知道苏绾现在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总之她见不得苏绾好。 这才找了几个人，想教训一下苏绾。 没想到，她买到的药是假的，差点没闹出人命。 现在又被讹上。 周珠原来是不想回陈家的，因为陈茹一定会因为那件事跟她磨叽没完。 可现在，她已经走投无路。 走到东城大街上的时候，已经半夜。 她又累又困，正打算找个三轮车坐回家，却在路边看见了江陵的汽车。 周珠走过去，仔细看。 这里是一片平房区，既不是江陵的公寓，也没有江家的房产。 到底怎么回事？ 周珠正准备找过去看个究竟，江陵从巷子里的一个小铁门走出来，一位年过五旬的女人送他出来，还冲他摆摆手。 等江陵的汽车走远，周珠默默记下门牌号，这才跑着回陈家。 江陵，这回看我怎么收拾你。 隔天，是周日。 周珠下午在和风堂给亲戚朋友接诊。 陈丽又带了几位不怎么相熟的朋友来蹭便宜。 陈茹不知道怎么就跟了来，她这一件也把周玲带来了。 “苏绾，就当茹姨求你，我们花钱不行吗？”陈茹也是真的求遍了整个凌城的医生，所有人都说周玲胸口前的烫伤伤疤，是不可能完全消失的。 也不知道陈茹从哪里听说，去年林佩佩的脸差点毁容，就是由苏绾给治好的。 所以陈茹竟然厚着脸皮来找苏绾给周玲治伤疤。 苏绾没说话。 田咏华已经准备赶人走了。 关秦见陈丽也不开口，便不管冷下脸，“陈茹，你也算比你大，你也得叫我一声嫂子，今天我就给苏绾做主了，你们家玲玲的伤，我们治不了。” “苏绾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关秦生气地让保镖出来，准备把母女二人赶走。 陈茹就知道会这样，她先是拿出二百块钱，接着又拿出一些礼物。 结果，那些礼物还没摆好，就已经被保镖拿出去，放在门外。 真的是一点面子不给。 关秦向来不会跟人红脸，可陈家这一次做得太过分，周珠和周玲几次坑害苏绾，她这个婆婆也不是好惹的！ “关秦，你一个退休的干部，有什么了不起的！”陈茹气得浑身发抖！ “我要告你们去，要不是苏绾当时不知道给我们家玲玲用的什么药，我们家玲玲的烫伤，现在就治好了！” 陈茹干脆放赖。 苏绾见关秦真的生了气，生怕关秦气到，又见陈丽一直不说话，全当没看见，心中便有了主意。 “茹姨，你是长辈，我也算尊重你，既然你们想在我这里治病，那你们先签个字吧，我可不能保证能不能治好。” “你这叫什么话，必须治好！” 第三百一十九章 晕针 陈茹就是这么不讲理。 “苏绾，你听好了，必须治好！”她就是赖上苏绾了。 陈茹来之前，跟周玲商量着，苏绾不答应他们就放赖，如果答应了，只要苏绾她进行医治，那就讹她。 陈茹也没想到，江家二房竟然在这么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就崛起了。 江永安那个小子看着木讷不机灵，其实能干的很。 他宴请江家人时，根本没有请陈家人，也没有请她去赴宴。 那天，她和周玲早早地收拾得体，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偏江永安那边没给她发出邀请。 而她给陈丽打去电话，陈丽竟然说这一次是二房出钱安排的家宴，她这边也不能随便带人过去。 在省城的大饭店安排家宴，人数都是定好的。 陈茹气得挂断电话，直接带着周玲来到了那饭店门口，可她还是没敢进去。 是的。 从前，陈家人在江家的地位和脸面都是陈丽给的。 江家大房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听说先是在海外赔了钱，后来又是江珊的电子厂出了事。 现在，连家宴也办不起了？ 陈茹心里虽然有猜测，可她也不敢当着陈丽的面说出来。 直到陈丽说是愿意把周玲带到苏绾这里，让苏绾给治伤痕，陈茹这才又起了坏心思。 凭什么，凭什么江家二房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超越江家大房。 连累到陈家也没有从前的风光。 更何况，周珠和周玲闹成现在这副模样也都跟苏绾有关系。 陈茹想搭上江家二房，也是因为他们有钱。 江陵搭不上，那就换个人。 周玲一脸的怨气。 苏绾冲着后院的田咏华和刘振越招呼，“田大姐，刘大夫，你们过来看看，这位周二小姐，有伤要治疗，你们看看用什么办法治？” 二人走过来，先看了眼苏绾的眼色，接着便直接上手。 田咏华常年种药、洗药材、碾药材、煮药材，她的手粗糙得像男人，布满了老茧。 听到苏绾的安排，她直接走到周玲跟前，伸手就准备去解开周玲的上衣。 周玲吓得捂住衣领，“这位大姐，你干嘛！” “给你治伤呀！” 那双粗糙的手，还治伤？ “我，我……”周玲的烫伤在胸口，她之所以不愿意到处去治疗，也是因为她害怕被别人看到，尤其是男医生。 眼前除了田咏华，还站着个五十多岁的大男人！ 她就很生气。 “我，我是让苏绾给我治伤，你们是干什么的！”周玲慌了。 而且，这里是外诊室，一群人都站在这里，男女老少都有，虽然都是江家的亲戚，可也不能在这里就脱上衣呀！ 她还是要脸面的。 “你不配合，那我们怎么给你治闻？”苏绾不高兴了。 “那我们去后面，你要是再不配合，那可就不怪我了。”苏绾转身进到内堂，周玲跟在她身后，田咏华和刘振越也进了门。 “你，你们进来干嘛！”周玲才站稳，田咏华就去扯她的上衣，她吓得直接捂住领口，“不，不行，不用你，你让开！” 苏绾憋住笑，“行，那我给你脱掉上衣，再让这位刘大夫给你看看。” 刘大夫？这个老男人？ 她可是没结婚的女孩子呀！ “我，只用你给我治。”周玲差点要哭出来。 别看她和周珠往江陵的床上爬的时候，都不要脸，现在她当着外人的面，就不想揭伤疤。 “好的，我现在开始，你们二人出去吧。”苏绾准备好了银针。 周玲安静地坐下，看着苏绾拿出几根十几厘米长的银针，针头那么粗。 “你，你这是给我扎针？” 周玲感觉头皮都炸起来了。 苏绾眯眼点头，“你不是说，不脱衣服吗？你要是去西医那里，也得植皮做手术，都得脱上衣的，我这也是给你治疗。” 可是这么长的针，扎不坏的吗？ 周玲心里已经忘记最开始的想法，她原本就是想讹苏绾的，可现在看着这么长的针，她晕了。 是的她晕针。 苏绾也不管那么多，叫陈茹进来。 陈茹见周玲衣着完好地躺在那，立即想哭。 “你女儿是晕针，我都没开始治疗，我把她叫醒，你可以问。” 周玲醒来时，陈茹吓得脸都白了。 这可真的不是闹着玩的。 见苏绾冷着脸，她也不敢再有讹人的心思，扶着周玲走了。 江永安下班过来接苏绾。 关秦又把陈茹大骂了一遍。 “就没见过那么不要脸面的，竟然还敢讹人。”关秦又把陈家人的劣事劣迹说出许多。 “我们关家不没有那样的。” 江永安知道又是周玲在捣乱，他也生了气。 周珠和周玲就不是好东西，她们一肚子坏水，往后要离她们远点。 苏绾已经想好了主意，点头答应。 这边，陈茹回到家，见周珠竟然在厨房里偷吃东西。 “你这个死丫头，你跑哪去了？”周珠没敢说她欠人钱的事，只说自己这几天在外风餐露宿。 现在工作也没了。 她也只能在家里混着。 陈家是有钱的。 这些年跟在陈丽的身边，陈茹没少捞钱，除了在南城有两处房产，在省城也有门面。 只不过是租出去的。 周珠去南城走了一回，知道那边现在发展得好，提出让陈茹出钱，她去南城贩些衣服回来卖。 “卖服装？”陈茹不解。 “对，妈，你不知道，现在时兴牛仔裤，喇叭裤！” “还有蝙蝠衫。” “呵！” 陈茹手里也有钱，可她真不放心这两个女儿做什么生意。 架不住，周珠天天缠她。 不出三天，陈茹真的拿出一千块钱，给了周珠。 周珠先去西城还上一百八十块钱，然后就带着周玲去南城。这一次，她直奔服装批发城，搞回来一大批牛仔裤和蝙蝠衫。 就在省城百货大楼对面的铺面里，张张罗罗地开始了服装生意。 开始几天还不行，后来随着电视剧的热播，不少年轻人都要赶时髦，竟然就有人来买牛仔裤。 周珠和周玲也算是省城第一家热门的店面，没几天就火起来。 周珠花了不到七百块钱贩进来的衣服，卖完之后，竟然赚了五百多块钱。 第三百二十章 你们买几件，我也买几件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整个凌城。 从周珠的服装店开起来，凌城人穿衣打扮正在发生着悄然的变化。 从前都是灰、蓝、黑几种单调的颜色，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就像是给整个凌城染上了彩色，走在大街上的姑娘们，穿着各色裙装，小青年们都穿着喇叭裤，有人甚至还提着双卡录音机，在大街小巷里一群群围在一些唱唱跳跳。 时间一晃过去半个月。 周珠连续几次服装的交易都赚到了钱，她便张扬着带着周玲去逛友谊商厦。 这里还是老牌的高档服装区，周珠和周玲一来是为了彰显有钱，二来也是为了收罗一下高档服装的款式，她们二人算是找到了发财的门路。 人们的生活富裕了，服装一定会大卖。 人人都想穿着体面时髦。 偏二人逛了几间店面之后，便看见江陵正陪着林佩佩买衣服。 林佩佩不缺衣服，二人结婚后感情很好。 每周江陵休息都会陪着林佩佩逛商场，买日用品和衣服鞋帽。 林佩佩也很享受这种婚后生活。 虽然，江陵只能周末回凌城来。 之前说好的不两地分居，还是没能实现。 江陵周一到周五都得在军区那边上班。 林佩佩几乎不回江家，江陵不回来的日子，她就住在林家，就像没结婚之前一个样。 江陵回来，她就和江陵住在城中心的公寓。 总之，生活很惬意。 二人看见林佩佩的时候，她正在试一件浅灰色的毛呢大衣，江陵正坐在椅子里看着杂志等她。 林佩佩推开更衣室的门，走到了江陵身边，江陵抬眼，眉眼微弯地赞道：“好看。” “你都说好看，选一件嘛！”林佩佩摇晃着江陵的手臂，又在他的面前转了大半圈。 衣裙在空气里泛起如莲瓣的花纹。 的确很好看。 售货员认得二人，伺机夸赞着。 林佩佩脸上挂着幸福的笑。 “服务员，我要这件！”周玲走到镜子面前，这姐妹二人今天刚烫过头，还学着电影里在头发上绑着红色的纱巾，配着红着的蝙蝠衫和牛仔裤，的确有着青春的靓丽美感。 只可惜，二人身上的廉价服装和眼前高级服饰形成对比，就看着有些格格不入。 那不止是风格的问题，二人脸上带着戾气的表情就很讨厌。 “周二小姐，这件衣服每个尺码只有一件。” “这件……”售货员看眼江陵和林佩佩没继续说下去。 林佩佩也只是随便逛逛，她也没想好买哪件。 也可以说，哪件不买她也不缺衣服。 再说，几次和二位周家的女人打交道，林佩佩也大概了解二人是什么样的秉性。 最好离这种垃圾人远些。 林佩佩起身准备去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 周玲轻哼着道：“买不起？林佩佩你不工作，还不是要靠江陵每个月那点工资过日子？” 周珠也跟着轻哼：“就是，你知道这件衣服多少钱吗？” 林佩佩没回应。 她记着苏绾告诉她的话，在外面不必跟她们计较。 江陵缓缓放下手上的杂志，眉头微锁。 起身走到林佩佩的身边，宣誓主权似的用手臂护住林佩佩的肩头，目光扫过周珠和周玲，“这件衣服是佩佩先看好的，我们要了。” “江公子，你看过价格了吗？”周玲声音尖锐地道：“这可是三百八十块钱，你两个月的工资也不够买一件的！” 那倒是真的。 江陵的工资每个月不到二百块钱。 八十年代工人的工资水平虽然有所提高，但普通工人的工资也就在五六十块钱到一百二三十块钱之间。 江陵的工资的确才涨到一百五十七块钱。 林佩佩是带着钱的，林家有钱，她也有钱，虽然她不工作，但林家不亏待她。 自打她结婚，林爸和旬程就给了她两家店面和家族生意的一成红利。 那可不是小数目。 周珠和周玲今天针对的是江陵。 因为她们从陈丽那里得知，从订婚到结婚，再到二人住在省公寓，陈丽就一分钱都没掏过。 可以说，江陵现在就跟上门女婿差不多。 他没钱。 二人断定。 林佩佩看向江陵的眼神有些愧疚，早知道会遇见这两个讨厌的人，她就不到这么贵的店里了。 “江陵，我也不是很想要这件大衣。”林佩佩知道，这个节骨眼上，就算她能拿出钱来，那也是打江陵的脸。 那就不买了。 江陵把林佩佩往自己的怀里拢下，眼神安静从容，然后才看向周珠和周玲，“这样说来，你们二位能买得起？” “我家佩佩相中的衣服可多着呢，你们还能都买下来？”江陵又激道：“我买不买得起……啧，二位，你们是在质疑江家？” 售货员根本不知道周珠和周玲听说的那些事，她也一心向着江陵和林佩佩，忙笑着指着那七八件毛呢大衣。 各色都有，款式也都不是一样的。 林佩佩的衣品向来不错。 周玲语噎。 二人才赚了半个月的钱，手里也只有一千块钱，这些钱还包括下一次要进货的本钱，能用来买衣服的钱也就只有三四百块钱。 也就是说，周玲买下这件大衣，那也就把这大半个月的赢利都花光了。 “怎么，我们买！你们能买得起几件，我们也买几件！”周珠提高音量，生怕路人听不见。 周玲已经后悔，别说买几件，就是买两件的钱也没有！ 江陵嘴角微勾，手指轻点，“我太太试过的几个款式，找到合适的尺码，我们都要了！” 啥？！ 售货员乐得嘴巴合不拢，她今天还没开张呢，这不就来大生意了吗？ “好，好！”售货员一件一件给江陵和林佩佩找出来，然后又一件一件地包好。 一共八件衣服，平均下来，每件衣服三百块钱，这就是两千四百块钱。 若放在从前，江陵一掷千金也不奇怪，可现在江陵没有了江家的经济支持，他根本买不起！ 周珠轻笑，“好，我们也要。”她就没想到，江陵真的能掏出钱来。 当她看见江陵从黑皮包里掏出一叠百元大票，只从中捏出一小部分，递给售货员。 第三百二十一章 把这个贼抓起来 售货员数出两千四百块钱，把剩下的还给江陵。 连连点头称谢。 “这，这，这些钱，哪来的？”周玲惊讶半张着嘴巴。 “钱哪来的，用你管？！”林佩佩也很惊讶，为了不给江陵添麻烦，平时日用品花掉那些钱都是她自己的私房钱，虽然江陵也给她在家里放着钱，可她就没用过。 因为林佩佩害怕这些钱是江陵借来的。 江家大房的生意不顺，她都知道的。 而且，公婆对江陵的态度，她不问也能猜得到。 偏，江陵还真就能拿得出钱来，而且付钱的时候，眉头都没皱一下，脸上还带着轻松的笑意。 “佩佩，你再买几件羊毛衫？也可以加些套装。”江陵看似无意地指着楼上：“我们去港货店看看。” 他们要去楼上？ 还，还要去看友谊商场里最时髦的港货。 那可是最贵的。 听说，有的一件就得千元。 打量江陵那个黑皮包里，好像百元大票不止那一厚叠，还有很多！ 他，从哪搞来的钱？ 周珠和周玲没想到会把自己推到丢人架子上，二人红着脸看向问话的售货员。 “周大小姐，给您包起这八件？我们这里有您的尺码。” 周珠和周玲长得都不苗条，二人的尺码可不是都有嘛。 从前，陈丽也会时不时地给二人零花钱，说是一下子买下八件，那倒不可能，但买下一两件不在话下。 可是今天，二带着的钱，是二人这几天才赚到的，她们舍不得花掉，况且远远不够。 “不、不用，一，一下子包上这么多，我，我还得试试呢！”周珠嘴角抽搐，周玲已经红着脸，她死死地按住装钱的衣袋。 要是给周珠买了衣服，她们可就没有钱去进货了。 这可不行。 再说，她了解周珠的品性，周珠买回去衣服，是不会给她穿的。 二人合伙做生意，凭什么钱都被周珠花掉？ 那可不行。 “同志，你拿两件就行，一件我的尺码，一件我姐的尺码。”周玲很快认清现实，她立即阻止正在包衣服的售货员。 售货员惊讶之余，也只好忍住笑，去挑衣服。 “这八个款式，二位哪种呢？” 江陵和林佩佩已经走到门口，林佩佩还想回头嘲笑二人，被江陵拉着手走出去。 还没走远，周珠竟然跑过来伸手就去抢江陵的装钱的黑皮包，动作太快，差点就得手。 要不是江陵是练过的，他还真就被抢了。 “周珠，你疯了！”江陵意外。 他是真的没想到，周珠竟然会真的动手抢钱。 这女人想钱想疯了。 而且，还是在友谊商厦里。 在店铺的走廊里，有不少人路过。 凌城的友谊商厦也是远近闻名，这里常会吸引有钱的万元户到这边来购物。 大家看到这边有热闹，便都看过来。 不远处的保安也发现了问题，立即带人跑过来。 把周珠围起来。 “你们，快把这个贼抓起来！”周珠指着江陵，“他，他偷了我大姨妈的钱！” 周珠怎么想，江陵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的钱，而他也不可能会真的用这么多的钱给林佩佩买衣服。 从小到大，她就没见过江陵这么舍得花过钱。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江陵没钱。 而以他这么高傲的人格看来，他更不可能接受林家给的钱。 何况，江陵又不是入赘到林家。 思考了几种可能的情况，江陵竟然还能拿出钱来，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他为了林佩佩偷拿了陈丽的钱。 是的，这些钱应该是陈丽的。 不用问，一定是这样。 于是，周珠便直接从店里冲出来，趁二人还没有走远，直接跑过去，抢钱。 周玲听见周珠这样说，她当然也帮衬着：“对，这些钱都是我大姨，皮包都是一样的。” “他就是偷了家里的钱，过来给媳妇乱花，同志们，你们过来看看，江陵……江家的大公子，竟然是个贼！” 这话真的严重了。 江陵原想见到二位烂人大不了不理她们，躲着点就是了，没想到这两个烂人，竟然还在这里像恶狼似的咬人。 这是看到他手里提着钱，想吞掉！ 江陵从容淡定，心中却已经是百般厌恶。 “同志，你看他都不说话，现在快点报警，先把那袋子里的钱拿出来，给我们！” 凭什么？ 就凭恶人先告状？ 林佩佩气得脸色涨红。 她就没想到，周珠和周玲能坏到这种程度，竟然污蔑人。 就算江陵的钱来路不正，那她也会让林家出现给江陵作证的，她就不会让二人得逞。 可是这种脏水一但泼在身上，就很难摘干净。 即便，江陵不是贼，这话传出去也不好听。 江陵名誉，这就完了。 林佩佩一急就不会说话了，而且还一个劲地掉眼泪。 她都要急死了，怎么办呢！ 江陵却很镇定，他看也没看周珠和周玲，只向着刚刚跑过来的保安轻点头，“老吴，你过来。” 安保队长老吴立即走过来，看仔细江陵的脸，马上打了个立正。 周珠不等他开口，直接抢着道：“别以为他是你们退伍的老兵，你就能拉关系！” “告诉你们，我已经报警了！”周珠轻笑，“玲玲给大姨打电话。” 她的声音才落，陈丽便从人群后面看过来。 是的，陈丽就在这里。 江家的工厂赢利渐低，她便总是在金店和服装店这边，因为这边的收入还是不错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边三楼、四楼两层楼，两百多家商铺一夜之间换了新的东家房主，江家被涨了房租。 不过，一年涨一千块钱的房租，那也没什么。 毕竟，这边的金店卖得不错。 她其实刚才就看见了周家两姐妹，就打算过来敲打她们一下，让她们安分些。 没想到，才过了几分钟，又闹起来了。 真是不省心。 即便她二人是陈丽亲外甥，那也实在是厌了。 “叫我干什么？家里的事，你们非得闹起来？”陈丽并不知道江陵的黑皮包里有多少钱，可是听到周珠这样说，就知道周珠是看到里面的钱了。 江陵自己没有钱。 第三百二十二章 陈丽说三万块钱 那百十来块钱，租房子也都不够用呢。 他哪来的钱。 有钱，那也应该是她和江臣之前给的零花钱存下的。 江家现在这么困难，要回来也就行了。 并不必闹成这样，还要报警？ “周珠，你安静些！”陈丽装出一慈母模样，冲着众人道：“大家别看了，这是我儿子和儿媳妇，家里的事，都散了吧！” “保安，你们……” 江陵挽住林佩佩的手，“等等，大家都别走。” 林佩佩一直在抹眼泪，她看到陈丽这位婆婆，立即哭不出来了。 她知道陈丽的为人。 看周珠和周玲就知道，陈丽并不是好的，可她倒是会装模作样。 什么就家里的事。 江陵这么有钱，她也不知道的。 可是这件事一定不能让陈丽她们得逞。 她已经想好，旬老爷子就在这里的三楼喝茶呢，实在不行，还是要请他老人家出马。 听见江陵这么说，她也硬气些，“不能走，大家都过来看看，这不是什么家务事，这是污蔑。” 陈丽走过来，先是皱眉，又带着笑意安慰似的道：“你这孩子，家里的钱，你们花就花了，不是偷拿。都是你们大表姐不懂事。” 说着，她就伸手去拿江陵手里的黑皮包。 江陵抬手，她没拿到。 “妈，这不是你的皮包。”江陵把黑皮包上面的标识露出来，“这是美辰姑姑从国外给我带回来的，家里人只有我和永安哥有。” 那倒是。 江永安和苏绾刚好从四楼下来，看见江陵一八几的个头，正举着个黑皮包站在人群里。 这怎么又出事了。 可真的是的。 江永安一眼看见人群里还有周珠和周玲，陈丽竟然也在。 “我们过去看看！”苏绾忙道：“不能让江陵吃亏，佩佩也在。” 她是心疼林佩佩。 那丫头看着表面挺机灵的，遇事就知道哭。 人群里，陈丽看着江陵的举动，有些意外。 从前他是半点也不敢忤逆的。 “你这孩子，你的皮包，当妈的还不能看了？”陈丽又伸手。 “给我吧，大家都散了吧，孩子拿着家里的钱买东西，我知道的，不是什么偷不偷的，剩下的钱给我就行。” 江永安和苏绾闻言，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 “二婶，放在黑皮包里的钱，怎么能是你的呢？”江永安先开了口，“就算是一家人，江陵已经成了家，他自己也有赚钱能力的，你这么说话，怎么像是要从儿子和儿媳妇那里抠钱呢？” 陈丽一听丧下脸。 “哼，你这孩子！你二婶在这里有好几家店铺，我还差那几千块钱？”陈丽刚要接着说，周珠跑到她身边，扒在她的耳朵上，叽叽咕咕说了几句话。 陈丽的瞳孔都跟着震了震。 有几万块！ 那就更得都拿过来了。 “是我记错了，我放在江陵的包里三万块钱，这孩子……”众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现在万元户都不多见，陈丽竟然说有三万块钱。 拿三万块钱逛街买衣服？ 这可不就是败家子吗？ 众人的眼神看向江陵，已经有些异样。 连林佩佩也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是真的害怕江陵因为这件事而抬不起头来。 原本江陵就不受林家人和旬家人的待见。 万一这件事传出去，江陵怕是还得受上级领导的审查，这件事就坏了。 江永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走到江陵身边。 江陵只悄悄地在江永安伸到他手边的手心里写了一个数字。 江永安先是惊讶，强忍着好奇，没去看江陵的眼睛，而是很认真的看向陈丽。 “二婶，你们都不听江陵和我说话，就先入为主地认定这皮包是你的，而且还想把里面的钱占为己有，这也不是您这位有身份地位的人应该做的。” 江永安向来不想在外人面前揭江家的短，可是陈丽摆明想坑江陵的钱。 这不行！ 这些钱万一被陈丽认过去，江陵的名声也完了。 苏绾也跟着道：“二婶，你可不能乱说话的，如果这里面不是三万块钱，你怎么办？” 陈丽轻撇嘴，“诸位，别听家里的小辈们乱说话，都是笑谈的，你们都走吧。也就是三万块钱，上下不差三千块。” 她还想继续说。 江陵看见警察走上来。 他冲着其中一位点点头，对方走过来，先是向江陵行了礼，然后才道：“您怎么在这里，有事？” 江陵把黑皮包递给他。 “闹一点误会，我给堂哥拿着黑皮包，被我表姐看见，表姐就说是我从家里拿出来的，这可不行，你来给断断吧！” 什么，堂哥的？ 那不就是江永安的……啧啧。 周珠知道她又棋差一招。 她是真没想到江永安和苏绾能站出来给江陵做证。 还真别说，刚才江陵就说那黑皮包是江永安的，江永安也是后找来的，他们可没说什么话。 “皮包是江永安的，可包里的钱，是我大姨的！”周珠一口咬定。 陈丽还是那态度。 “不要调查了，都是自己家里人，多难看。行啦，三万就三万，江陵，全当妈给你的，你快带着儿媳妇去买衣服吧！” 她还真会装好人。 分明跟她半点关系也没有。 可她说出了数目，日后，陈丽会想尽办法让江陵拿出钱来赔给她的。 所有人都看见、听见了。 人群里有不少凌城的万元户呢，听说还有煤老板儿。 有人已经看出门道，轻啧着议论。 江陵继续道：“妈，也许你真的在我的黑皮包里放了钱，可是我没回家，也没回家取钱。” “这个是我永安哥的包，我也刚好知道里面有什么，不如就让警察给做个见证。” 众人都一副感兴趣的模样。 如果是一家人，那就没什么看头。 可这是江家大房和江家二房之间的事，那可就有意思了。 “行，那你说吧。”陈丽显出一副不满的模样。 这小子是真的想把钱都给江永安是吧？ 行，她有办法。 陈丽不作声，脸上已经显出生气模样。 江陵不急不缓地道：“这里面的钱数，我让永安哥自己说吧，我只说钱以外的东西，省的大家还质疑。” 第三百二十三章 江永安是房主 “里面三楼、四楼……一百三十六家商铺的房产证名，以及房屋租赁合约。一年一签的有七十三家，三年一签的有四十九家，剩下的是五年一签的。” 江陵说这话的时候，苏绾忍住，没去看江陵，也去看了一眼江永安。 她明显在江永安的脸上看到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掩饰过去。 “另外，还有房主江永安……也就是我哥的印章。” “当然，也就是还有所有人上交的房屋租金和保证金。” 江陵细数着，一边说还一边看见江永安，嘴角上扬：“你们不知道吧，我哥也不让我说的，他的永安电子厂赢利之后，他便把目光放在了商铺上。所以，他买下了这里的三楼和四楼……” 这一回，陈丽往身后打了个趔趄，要不是周珠扶稳她，她就摔倒了。 给她涨房租的是江永安？！ “哥，你说吧，你这里的钱数是多少。”江陵把话语权交给了江永安。 江永安轻咳了声，“我和我弟一起收上来的，有十一万……” 嗡！ 人群炸了。 江家有钱，凌城人都知道。 江家是四大家族之一，大家也都知道。 江家老太爷活着的时候，就在海外有生意，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一直以来都是由江家大房在照料的生意，听说在几个月前由江家二房分出一部分来。 也就是说，江家其实是分了家的。 而他们也都在猜测，江家可能因为这样的分家而会衰落。 听说江家二房的江永安和苏绾从前也只是工人和医生，不会做生意的。 这叫不会做生意？ 这叫江家二房不行？ 人家悄悄地把友谊商厦三楼和四楼都买了下来。 那可是整整两层楼呀！ 人家花了多少钱，不知道。 可是收到了房租和抵押金就有十一万！ 所有人看向神色平常的江永安，江永安只是轻轻皱眉，嘴角微压：“二婶，这件事，我也……”他也才知道。 江陵这小子，搞什么？ 难不成，这两层楼是江陵的？ 陈丽还没缓过来，那位警察已经当着所有人的面，只把钱一撂一撂地拿出来。 数给众人看。 除了一叠钱里少了两千四百块，数目都对上了。 “江、江厂长，我刚才就说，想找个人把保护着您二位下楼，这怎么就搞出事情来了？”商厦总经理是一位南城人，江永安也是第一次见。 可这人一见到江永安就用力握紧他的手，像是刚才见过的老熟人似的。 “你们几个，傻了？马上，把大家都疏散了吧，这么多钱，要不我直接给银行打个电话，让他们过来给您存上吧？”钱大强小心地看看江陵的脸色，江陵微微地轻点头。 钱大强又道：“陈女士，真不好意思，我们也是疏忽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应该给江厂长和江陵派两个人跟着的。” 这个年月，三万块钱就是巨资了，这包里竟然有十一万元，而且还是江永安的。 陈丽气不过。 她先是变了变脸色，接着又狠狠剜了下周珠，然后才笑着看江陵，“你这孩子，陪你哥过来办事，也不到我店里坐一会儿，行啦，没事就好，我先回店里。” 周珠和周玲已经被这个事实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即便，被陈丽用眼睛瞪，她二人也没敢再说什么。 说什么呀？ 这就是差距。 人家江永安和苏绾算是人生的大赢家。 他们不仅遗产，自己还能创业。 人群中已经有几位万元户，和附近县地、省城的生意人，听说江永安是友谊商厦两层楼的主人，立即过来打招呼。 “江老弟，你不认得我了？当初，你在拖拉机厂的时候，我去给你们厂送过原料的！” “哈，我是送煤的，老弟，我们是半个老乡！” “江永安，你不记得我？” 苏绾被挤到旁边，她刚好去扶林佩佩。 林佩佩也以为江陵说的话都是真的，她去拉苏绾的手，“绾绾姐，刚才可吓死我了，你们的钱要是真的被……” 被陈丽给抢走吗？ 那不可能。 苏绾也猜了个大概。 她也已经看过江陵好几眼 真想不到，江陵真的很有本事。 江陵则真的像是一个打工人似的，直接继续提着黑皮包，只是他跟钱大强有过几个眼神交流，而安保队长也冲他点点头。 看来，今天这些也不是江陵的全部。 江永安应酬了几位大哥的邀请，又从他们那里拿到几个联系方式，这才回头。 众人也都散了。 江陵提提手里皮包，又去拉林佩佩的手，“哥，我今天给你办了这么大的事，你和嫂子不请我和佩佩吃顿好的？” 江永安笑出声，“请，必须的。” 这回可好了，他可比上了报纸头条还得出名。 江家二房这一回，可真的成为凌城首富了。 “你们想吃什么？”苏绾笑着问。 她给江永安递了一个讳莫如深的眼神，借了光她也成为首富夫人。 “吃西餐！”林佩佩最高兴。 “绾绾姐，你这么有钱了，你换到别墅区那边住着吧，对了，永安哥应该换辆好车。” “就是那种最新出的！”林佩佩笑得可爱。 四个人真的去了新开的意大利餐厅吃了一顿丰盛的饭菜。 不过结账的时候，江陵悄悄已经结过账。 江永安和江陵单独站在一边吸烟时，他轻拍江陵肩头，“你呀，我还真是小看你了，你小子有了钱，可不要反咬我一口。” 江陵表情严肃，“那可不一定，哥，我可是一个赚钱不认亲的人。” 两兄弟笑了。 “今天，我给你背锅，回头我怎么跟爸妈交代？”江永安把问题抛给江陵。 江陵眉头微扬，“有办法，五楼你盘过去吧。” 这……这小子！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江永安惊愕地看着他。 江永安手里倒是也有钱，目前拿出个十几万块钱倒也不是问题。 可那是他说盘就能盘到的？ 除非眼前坐着的江陵，他有决策权。 江陵看着他，微笑道：“给你打个九折……不过。” “不过，我得扛下所有？”江永安这回真的笑了。 江陵认真地点头。 第三百二十四章 拿到房契 “我把老钱叫过来，之前也想跟你提这件事来着，也是因为我没时间，今天刚好。” 喝过饭，江陵找人开车把苏绾和林佩佩先送回去，说二人还有生意要谈。 结果，他真的叫来了钱大强。 而钱大强也拿着房契真的就来了。 “价钱，按照我说的九折，三十六万卖给你。”江陵竟然先在那张合约上按下手印。 江永安给他打了个白条子。 “我现在只有十几万现金，剩下的年底给你。” 江陵直接点头，“明天，钱大强去拿钱。” 合约和房契就直接给了江永安。 江永安一分钱没花，就得到了友谊商厦一层楼，他还没适应，江陵又道：“哥，你别意外。” “我比你想象的还有钱，不过在凌城，我还需要你的帮助。” “哥，你没想过去南城那边开间工厂？”江陵提醒道：“即便不在南城，你也可以考虑在沪城试试。” 接下来，江陵说了许多江永安不知道的大场面，这倒让江永安对江陵的看法改变不少。 江陵到底是去当了兵还是去留学？ 江永安感觉自己好像虚度了前半生。 这才是做生意。 而江永安却是拿着做事业的心去做工厂。 这是完全不一样的。 虽然江永安也赚到了钱，但他赚钱的速度和江陵就没办法比。 之前，江永安还曾经担心过江陵会对江家的遗产觊觎。 现在看来，江陵根本不需要。 江永安回到家里时，关秦和江军已经等在客厅。 显然，二人也听说了友谊商厦的事。 “你这孩子！”江军有些生气。 投资不是小事，他竟然没跟自己商量。 江永安把房契拿给他们二人看了一眼，便又匆匆收起来。 只说，他收到的钱，投入到了工厂里。 二人也没仔细看，也就相信了。 关秦倒是高兴，尤其是她听说陈丽吃了个瘪，就高兴。 “江军，你别老是说儿子，我就看好友谊商厦，那边将来也是咱们凌城的时尚领先！” “不过，你以后有事也得先跟苏绾商量一下。”关秦笑眯眯给小两口盛来甜汤。 江永安苦笑。 今天之前，他也不知道。 他怎么可能跟苏绾说。 不过，他递给苏绾房契竟然是真的，苏绾也是惊讶好一会儿。 当她看到楼层时，便明白了什么。 立即收好。 小夫妻二人回到自己房间，江永安这才把今天的事给苏绾讲了个明白。 苏绾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她就知道，江陵不是个一般人。 这回可好了，陈丽那边一定会变本加厉地找二房的麻烦。 尤其是周家那两个祸害。 江家。 江臣正在给江陵打电话。 江陵在电话里，把谎话又说了一遍。 江臣除了倒吸一口冷气之外，还把江陵和江珊这些子女都骂了一遍。 “人家只用了几个月，就成为了首富，你们呢？都干嘛去了？”江臣抓起电话，挨个地给女儿们打电话，骂。 就是骂。 直到出了气。 陈丽则正在自己房间里打周珠和周玲。 这一回，是真的打。 “你们两个都快成丧门星了！” “遇事，能不能动动脑子，江陵怎么可能有钱！” 陈丽继续道：“我就知道，他的钱都是江永安给的！” “你们两个蠢货，给我滚！” 周珠和周玲也知道做错了事，不敢顶嘴。 “大姨，我们再想想办法，要不我们往江永安的床上爬？” 周珠眼神发亮：“行！” 陈丽气得又掐她们一把，“滚！现在就滚！” 周珠和周玲连口热饭也没捞到，她们走着回到陈家时，陈茹也已经听说了江永安的事。 “天呐，你们听好了，我明天就去把你们的小表妹找来，让她混进电子厂，一定得把江永安搞定！”陈茹眼神阴暗。 周珠却不这么想，她得找机会自己往上冲。 周玲因为身上的伤没好，她每天胸口都疼得要命，她回房间自己上药。 可她发现伤口好像不愈合。 她实在疼得要命，又想起苏绾给她用过的药粉很好。 便想着要自己去偷点回来。 于是，她半夜就悄悄地出门，找了辆车，来到了和风堂门外。 大半夜，整条街都很安静。 江永安和苏绾不在这边住。 田咏华住在后院，旬老爷子今天也不在。 周玲悄悄从侧面的一堵墙爬进去时，并没有人发现。 她进入药房，一下子就看到了许多的药粉。 她还真找到了标注着烫伤药粉的小瓶子。 先给自己上点药粉。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更疼了。 整个人疼得浑身发抖。 然后就抽搐着晕倒。 如果不是田咏华半夜查看，还真不知道地上还倒着个人。 她给江永安和苏绾打去电话，这边也把周玲抬到了诊疗床上。 等周玲醒过来，她已经在医院里了。 而且，她胸口已经做好了植皮手术。 手术是陈茹签字的。 陈茹正心疼自己花掉的一万块的手术费，田燕泥和苏绾从外面进来。 陈茹还不得不感谢她二人。 因为周玲进药店偷药的事，被田咏华用照相机都拍了下来，她若是狠咬人家，势必会被人家给告到派出所。 原本就已经不省心了，这要是再进一回派出所，陈家的脸就真的没了。 “手术很成功。”田燕泥跟陈茹说时，陈茹还不饶人地道：“如果不成功，我就来找你们退钱！” “你以为这里是个体医馆？”苏绾反驳，“这里是医院！” 陈茹心疼钱，看着周玲就气，在周玲手臂上狠拧一把。 干什么不行，偏去偷药。 “要不是送来的及时，如果继续溃烂下去，周玲得了败血症，你用一万块钱也救不回她的命！”张起和进门，认真地道。 陈茹见一位面生的老医生说话，她也就只好闭嘴。 但是，凭什么？ 凭什么她的两个女儿就都得吃亏？ 几人正在病房里，陈小娜提着东西匆匆进了门。 “三婶，玲姐这是怎么了？” 陈小娜，陈丽和陈茹的妹妹陈蓉的女儿。 陈蓉把她送到艺术学校学习舞蹈，从小陈小娜的气质就不一样。 而且，陈蓉也不大掺和江家的事，和这二人走得不近。 但陈小娜却是一个想嫁进大富之家的。 第三百二十五章 陈小娜的目标 江陵作为江家的养子，在凌城早已经是众人眼中的猎物，只可惜从前周家的两个女儿都盯着他，陈小娜没什么法子下手。 后来，江陵就结了婚。 陈茹打量着身材相貌都比自己女儿强的陈小娜，眼神闪亮。 “小娜，你可来了。”陈茹上前拉住她的手，“你的玲姐要被人给欺负死咯！” “哎呀，你可不知道，现在的江家二房，可有钱呢！”陈茹见到陈小娜的那一刻，就有了主意。 就让她去收拾江永安和苏绾！ “你知道不？永安电子厂里正在招工呢！”陈茹笑着道：“你到他们后勤部去工作，一定能行。” 这个行，可不是指工作上的出色。 陈小娜委婉地笑笑，“二姨，我现在就在永安电子厂工作，我还不知道呢，原来这家工厂也是亲戚开的？” 陈茹闻言内心略有震惊。 这个死丫头竟然早有打算。 “你……”她只好顺着陈小娜的话，把江永安和苏绾的的事情介绿一遍。 然后又道：“男人都喜欢野花，野花香。”陈茹把陈小娜单独叫到了隔壁空房间，讲了许多江家的特定时间的特意规矩。 比如祭祖、聚会、家宴…… 陈蓉到时，陈小娜已经从病房里出来。 陈蓉一向不喜欢女儿攀高枝，但她也不希望陈家人过得太差。 所以，她跟陈丽和陈茹来往既不过密也不疏远。 至于女儿的心思，她也知道个大概。 谁想一辈子吃苦头呢？ 不过，从女儿进入永安电子厂工作以来，她除了得到了广播室的轻松工人之外，还没听说她和江永安有什么交集。 母女二人从病房出来，陈小娜说自己头疼，直接去了外科诊室，在那里看到了正在给田燕泥当助手的苏绾。 打量这个身材均匀的漂亮女人。 苏绾即便带着口罩，但也还是能从额头和眼睛看得出来，她的确很漂亮。 是那种看一眼就会被她吸引住的漂亮。 尤其是一双大眼睛，很灵动。 苏绾的皮肤也很好。 不知道是不是用了什么特别的化妆品，看着就挺清透的白皙的，很自然。 相比于她自己……陈小娜有些相形见绌的感觉。 她为了遮住额头上的小疙瘩，今天特意花了浓妆。 反观苏绾，就像什么脂粉也没擦。 开完感冒药，陈小娜特意走到苏绾跟前，打招呼：“这位漂亮的护士姐姐，你用的是什么雪花膏呀？” 苏绾打量眼前的女人，看起来也只有十八九岁的模样。 “我没用雪花膏，上班时间怕的有香气影响药物使用。”苏绾又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姐姐，你真是天生丽质呀！”陈小娜把自己提前准备好的两张画展票递上去，“周日城里的艺术展有我的作品。” “姐姐，你一定记不得我了，我也不大参加大姨家的宴会……我是陈小娜，陈蓉的女儿。” 苏绾脑子里转了几个弯，这才想起她是陈家人。 不过，好像真的没见过她。 但仔细从她的长相上看，还真的和周玲、周珠有三分相似。 不过，陈小娜看起来更文静些。 “苏绾姐，我这样叫你行吗？我今年刚好二十岁。” 陈小娜很主动地介绍道：“姐姐，我平时也看一些中药的书籍，我能到你的和风堂去看看吧？” 苏绾点头。 她本来不想接展票，后来想到周日可以休息一天，陪着江永安走走逛逛。 反正和风堂也已经步入了正轨。 陈小娜走了。 苏绾这才又忙起来。 陈小娜从医院出来，在门口与陈蓉汇合。 二人坐上一辆高级轿车，车后座上关振山嘴角微扬，“小娜，关叔没白疼你，三个月内，你要是能成事，关叔给你买你想要的所有东西。” 关振山，凌城四大家族之一的关家嫡系旁支，也就是关秦的堂哥。 关家和江、林、旬三大家族不同的是，一直比较低调。 关秦的娘家正是关家。 而关家的生意更是早在多年以前就在沪城有起色。 只不过，关家不大介入凌城这边的生意往来。 关家人虽然住在这边，在凌城里的生意却不多。 最近三年，关家又在南城和深城几大城市开拓了市场。 关振山就是嫡系旁支里的一个算是有头脑的人，只不过关老爷子把老宅留给外姓的江永安，都没给他们关家人。 关振山早年就对江家有成见，最近一年来，江永安带着媳妇回归，他们关家除在了初见时办过一个小小的宴会，再没有与江永安有来往。 可是，这个江永安只用了短短一年时间，就在凌城站稳脚根，还开起永安电子厂。 最近几天又传出他竟然进军了友谊商厦。 这就让人很不爽。 关振山让司机开车。 接着又从自己的皮包里掏出一撂大票：“给你，小娜，你去买几件相样的衣服。” “另外，江永安是个喜欢文艺的，你好好把握。” 陈小娜在友谊商厦门口下车，背着小挎包直奔高档服装店。 这边，江陵回家之后，林佩佩又缠着他。 二人现在如胶似漆，温存了片刻之后，林佩佩终于问出口。 “江陵，我怎么记得那个皮包是你一直拿着的？你什么时间去跟永安哥收的房租呀？” 林佩佩也不算太傻。 江陵搪塞了几句。 “又道，反正，有我哥和我嫂子，我们不会缺钱花，你只管用。” 林佩佩想到那八件衣服，“我可不要，人家是人家的，再说，我当时也是为了气周玲，没想到你真的能拿出钱来。” 江陵把林佩佩搂到身边，“我很有钱的，我给永安哥办事，永安哥一向对我很大方的。” 林佩佩都当成了真话。 “不过，那也不好。” 她拿来一个不大的皮包，把里面的钱和金条都给了江陵，“这些都给你。” 这些都是她的私房钱。 “这么多，给了我，你不后悔？”江陵笑起来。 他对林佩佩没有那种特别的爱意，可是在林佩佩对他的百倍爱意表达之中，他也感觉得到从未有过的幸福。 在江家那样的环境里长大，江陵隐藏着自己所有感情。 直到遇见了林佩佩。 第三百二十六章 关振山来访 是林佩佩让江陵感觉到了家庭的幸福。 而且，从最近的发生的事情当中，林佩佩对江陵的关心和爱护都远远超出江陵的预期。 林佩佩是爱他的。 江陵把林佩佩揽到自己怀里，把那些钱和黄金放回到盒子里，递还给她。 “我不需要。” 他轻轻地吻着林佩佩的额头，“别担心，我比你想象得要坚强，要有实力。” 这一刻，江陵甚至愿意把自己现在的所有一切都告诉她。 可是不行。 江陵知道，还不是时候。 不止是江家人、陈家人，所有的人都不会带着善意来看待他。 除非，将来的某一天，他让所有人见证自己的强大。 眼下，还不是时机。 “江陵，我已经想好了，你把这些钱给永安哥和苏绾姐，让他们给我们几间铺面，我们只管吃房租就成。”林佩佩想得挺简单，“反正，我在家里也是闲着，我可以去打理。” “现在卖服装挺赚钱的。”林佩佩从来没做过生意，也不会知道世间的险恶，可她想发挥自己的能量。” “你真的想出去工作？”江陵反问。 林佩佩缠上他的脖颈。 猛地点头。 “是的，我想！” 江陵轻抚着怀里人儿的头发，思考片刻，“想卖服装？” 林佩佩猛点头，“对！” “那好吧，我去问问我哥，如果可以，先给你盘一间铺面，不过……钱，由我来出，你把这些钱收好，万一，我是说万一哪天，我们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 林佩佩拗不过江陵，也只好答应。 这边。 苏绾下班时，江永安过来接她。 江永安早就换上黑色的夏利汽车，现在凌城这边不少生意人都开上了轿车，比起之前的破吉普车，要好很多。 车里还有能播放磁带的录音机。 苏绾上车时，江永安就给她播放了一首好听的歌曲。 “这周日上午，你把时间空出来，我们一起去看艺术展？”苏绾把展票拿出来，“今天，一个陈家的人送给我的。” “想不到陈家还有这种看着文雅的姑娘。”苏绾工作很辛苦，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江永安把车开到江家楼下，等了片刻苏绾才醒来。 二人提着买好的菜进门。 江军和关秦正在接待客人。 关振山带着关闯正坐在客厅里。 见江永安回来，二人立即都站了起来。 “振山，你坐下，你是表舅，永安和苏绾是小辈。”关秦过来介绍，苏绾和江永安很礼貌地打招呼。 关闯是将近一米九的高大强壮的年轻人，看起来像摔跤运动员。 站在客厅里，显得客厅里都有些局促。 “你就是那位会医术的苏绾？”关闯显然对苏绾很感兴趣。 苏绾点头。 并注意到了关闯靠近时，想直接拉她的手。 苏绾的样貌出乎关振山和关闯的意料。 一般能干的女人长得都很丑陋，想不到苏绾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她这张脸若是当个电影明星，也一定能大红大紫。 “关闯表弟？”江永安意识到对方的目光，他走到二人中间，挡住关闯的视线，“多年不见，你真的是长高了，听说你现在是省队的运动员？” 关闯点头，“我是摔跤运动员。” “嫂子，你有没有姐妹，给我介绍一个，我还没有对象呢。” 关秦一听，便知道这小子是惦记上自己家儿媳妇了，立即反驳。 “你小子，体育队里有那么多的漂亮姑娘，自己想办法去。” 只当是一家人说笑。 很快，厨房那边准备好了饭菜。 江永安和苏绾摆好饭桌。 关振山和关闯落座。 关秦这才找到机会，把苏绾叫到旁边，交代道：“他们不是家里的实在亲戚，差不多就行。” “另外，你这个表弟，除了摔跤什么也不会，看着挺正常的，可是总感觉脑袋里缺点什么。” 苏绾顺着关秦的视线，果然看到关闯还在看她。 就是那种直勾勾地盯着看。 苏绾只好找了个理由，就说是有患者上门求医，先走了。 江永安在家里陪客。 苏绾则直接去了和风堂。 田咏华正在收药材，看到苏绾一个人过来，便忙给她冲枣茶。 “你尝尝，这是我今天用古法制的，味道应该不错。” 苏绾查看今天的账册，白天她不在，店里只卖药，不看诊。 苏绾意外地发现，店里的药材卖得也很快。 “最近要换季了，我寻思着多屯一点治疗伤风的药材。”田咏华问苏绾。 苏绾道：“当然可以，我已经收了一批柴胡。” 其实是她的药材空间里的生长的。 苏绾现在基本都是找不同的人，往店里送药材。 田咏华并不知道苏绾在哪里买到的药材，不过每批药材的质量都非常好。 “上次那一批金银花真不错，我发现种植出来的金银花产量不仅不高，药效也不行。”田咏华对药材这方面是专家。 苏绾走到药柜边，二人从最近药材开始聊起。 苏绾也按着田咏华的思路，把自己常用的几个方子进行了调整。 “你看，这个热伤风的方子，我不在店里，也可以抓药，可以通用。”苏绾又调整了一下药材的份量。 只要是从她的医药空间里取出来的药材，便可以减少一些用量。 但要是别人那里收来的药材，就得加大剂量。 二人又整理出两张平时用的单方，然后又去抓药材。 时间一晃就到了十点多。 江永安身上带着些酒气回来。 苏绾早就准备好了解酒汤，给江永安盛些解酒汤，然后才跟他聊起关家的人和事。 江永安对关家旁枝并不大熟悉，但对关家的嫡系有诸多的了解。 话不多，却很有感触。 “虽说我外公和外婆在国外和沪城都有生意，可是那些特殊的年代，他们也遇到了困难，自己的亲生儿子和女儿都要跟他们断绝关系……” 江永安去抹眼角，“我对他们并没有什么亲情，只有恨意。” “如果不是他们对外公和外婆的求助视若无睹，外公和外婆现在也许还健康地活着。”江永安去拉苏绾的手，“放心，我对关家人有戒心。” 第三百二十七章 去展会 “国外和沪城都有生意的话，那不比江家差呀？”苏绾意外地看着江永安。 江永安点头。 关家在生意上的实力，有可能是四大家族中最强大的，只不过这些年，除了老宅在这凌城，几乎没有生意在凌城发展，把关家放在凌城四大家族的吊车尾位置，也没人提出过什么疑异。 若不是数月前苏绾和江永安决定在凌城发展，关家也派人过来送些礼物，江永安也以为关秦早已经与那边断了联系。 关振山的到来，说明关秦至少还与关家人保持着表面上的联系和体面。 也对，究竟是娘家人。 而陈丽那边之所以对二房和关秦很忌惮八成也是因为关家的势力还在。 江永安重新把苏绾的手捧起，放在唇边轻吻。 “绾绾，关家人欠我外公和外婆的，当初是外公和外婆写下了断亲书，直接把所有的生意都过户给了子女，而有他们也得以在国外和沪城发展起来。”江永安咬着牙。 “可惜，有些人就不应该当把他们当成人来看。” 他们得到了利益，便可以连亲生父母都不相认。 以至于后来的外公和外婆因为身患重症，想去国外医治，多次联系他们，都毫无音信。 现在又跑来认亲？ 江永安的心情低落。 苏绾能感觉得到眼前的男人的表情渐渐阴沉，她又取来醒酒汤，给江永安盛满。 “前几天信息传递很不发达，也许中间出了什么岔子。”苏绾劝道。 “不可能，有两次的国际长途电话是我去打的。”江永安把苏绾抱在怀里，“绾绾。” 他的声音缱绻。 苏绾扶着江永安去后面的房间。 后面的两三天，和平常一样。 直到周日上午九点半，苏绾和江永安出现在艺术品展现场，陈小娜和陈蓉母女也出现在那里。 “江厂长？”陈小娜作出惊讶的模样，她先是走到苏绾身边，然后才道：“那天我给苏绾姐送展票的时候，没想到你也会有时间过来。” 陈小娜穿着浅粉色的纱裙，头发认真打理过，连脸上的妆容也看着比上次清淡娇艳。 到底是年轻两岁，看着她眉眼活泼灵动，苏绾也有些失神。 陈小娜不是那种长相很漂亮的类型，但也并不是庸脂俗粉。 她挺直腰背走路的模样，都带着几分跳舞者的气质。 而她虽然站在苏绾身边，眼神都一直都在瞟向江永安。 苏绾注意到这些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展览会上走了大半圈，而陈小娜也成功地约到了看展之后，四人共餐的机会。 江永安几乎没有卡壳，是马上答应的。 苏绾注意到陈蓉也与陈家人不大相同。 她的气质至少是内敛的。 但看得出来，这母女二人今天的出现并不是什么巧合，苏绾现在开始怀疑，是不是陈小娜特意去给自己送展票。 提及陈小娜在工厂里的工作，江永安这才想起什么似的，重新打量陈小娜，“平时大家都穿着工装，我又不大记人的面相，你就是广播室的那位干事？” 原来，江永安真的从来没在意过她。 陈小娜看似无意微笑，其实内心已经开始憎恨。 她怎么就不配被人知道？ 如果不是陈蓉和关振山的提议，她是要去当大明星的。 不过，这也不冲突。 陈小娜甚至跟苏绾提及自己的理想，不过二人走走停停，陈小娜始终在控制着苏绾前行的速度，为的是她可以看得到江永安。 反之，她也是想让江永安能看得到她的美丽。 然而，自以为用尽全力在美丽绽放的陈小娜却被只穿着朴素套装的苏绾打败。 原因自然是路过的人，都会把目光往苏绾的身上打量，当看到苏绾精致的五官时，几乎都会惊叹似的微笑。 有人甚至过来打招呼。 这半路走过来，有三位知识青年过来跟苏绾搭讪，甚至有几个人还要苏绾的联系方式。 竟然没有一个人正眼看陈小娜。 陈小娜心里自然是挫败的。 不过，她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 她已经让江永安注意到了她，而且也知道她就在永安电子厂工作。 中午，苏绾找了个理由推辞了与母女二人吃饭的约会。 江永安看看手表，也配合着说工厂有业务要谈。 四人在展会外面分别时，陈小娜看着苏绾上了江永安的汽车。 “妈，他们很般配？”陈小娜很不理解，苏绾穿着并不显身材腰型的套装，为什么还会吸引众人。 反观她自己，从前没有苏绾的时候，她总会遇到过来搭讪的年轻人。 今天竟然一个也没有。 “谁也没有我的女儿漂亮！”陈蓉夸赞道，“你的第一步已经迈出去了，江永安一直都在看着你。” 陈蓉像是自夸地道：“我女儿怎么可能失败呢？” “只要是个男人，就没有不偷腥的，下一步就看你的了！”陈蓉提着皮包，挽着陈小娜的手，“我们去百货大楼，看看有没有更漂亮的衣服。” “你关叔给的钱还有许多，我们再去一次新开的美容院。” 二人离开后，角落里的一个黑影走出来，很快跳上巷子里的吉普车，跟上江永安的汽车。 江陵带着林佩佩与江永安夫妻二人汇合。 四人在新开的餐厅吃饭。 林佩佩因为之前友谊商厦的事，一个劲儿地在向江永安和苏绾道谢：“永安哥，苏绾姐，你们的钱，我想还给你们，可是江陵说他要自己还清。” 林家有钱。 林佩佩对江陵的心也是一片赤诚，苏绾和江永安同时微笑着去看江陵，江陵立即表态。 “哥、嫂子放心，我会努力创业，还上你们的钱！”江陵这小子装得还挺像的。 江永安先是皱眉，然后才哈哈笑着说不必。 苏绾也大方地道：“还什么还，你们还真是外道。” 只有林佩佩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真不知道江陵是怎么想的。 江永安和江陵找了个理由一起出去，二人站在走廊里小声嘀咕。 “你小子，这么有钱，为什么不让林佩佩知道，没有必要瞒她吧？” 第三百二十八章 林佩佩怀孕 “佩佩知道了，林家就知道了，林家知道了，陈家人很快就会知道。”江陵是人间清醒。 江永安轻拍他的肩头，“你小子，不会有一天也把我的生意吞掉吧？” 江陵摇头，又点头，“谁知道呢？反正，我现在是没有那个想法。” 不然，他也不会不计成本地把友谊商厦的第五层楼都给了江永安。 价格低到像是白送。 江永安也是从那天开始，对他有了不一样的期待和感受，所以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江陵的目标还没有实现，他不会轻易就此展现自己所有的实力的。 所以，江陵看着江永安，打量着他。 “哥，你不用担心，我的生意和你的生意暂时没有冲突。” “就算将来有冲突和竞争，我也会提前告之你，让你作出选择。”江陵很冷静。 他的冷静与平静，让江永安有些害怕。 是的，他的确产生了与之前所有的印象不同的感觉，也就是说，这种不安，让江永安害怕的原因是，江陵的深不可测。 即便江永安曾经意识到这个堂弟不一般。 如此看来，江陵的生意大半应该不在凌城。 或者说，就都不在凌城。 那么以现在经济发展的状态和速度看起来，江陵的生意很可能在新兴的南城、深城和沪城，或都在国外？ 想到这，江永安竟然有种渺小感。 他觉着自己的努力晚开始了好几年。 这也是他第一次对自己藏匿在农村乡下的决定后悔。 当然，也只是那么一瞬，江永安很快就从苏绾的微笑里找到了想要的答案。 如果没有苏绾，有再多的钱也没什么意义。 他与苏绾的相遇才是重启生命之旅的关键。 江永安扔下没怎么吸的烟蒂，和江陵一起洗了手，返回座位。 苏绾正在给林佩佩诊脉，然后表情严肃认真地看着林佩佩，又看看江陵。 江陵意识到有问题时，也很紧张地过去扶林佩佩，“怎么了？我们才出去片刻，就发生什么事了？” “佩佩，你哪里不舒服，我们要不要现在去医院？”江陵扶住林佩佩，江永安也看向苏绾。 苏绾点头，表情由严肃变成温和而喜悦的笑意，“当然得去医院了，佩佩的妊娠反应有点大，我们先去看看B超，胎若是稳了，我会安排……” “什么反应？她什么时候病的？我怎么不知道？” “嫂子，你可别吓我！”江陵有些急了，去扶林佩佩，林佩佩刚才就捂着嘴，现在被他轻轻一碰又呕了起来。 “别、别动，让我缓缓。”林佩佩看着桌面上刚刚吃下一半的鱼虾，又看了眼对面的几道菜，“绾绾姐，我这几天都会这样，不是病得很重？” “什么妊娠？”江陵问。 接着他反应过来，又惊叹地问了一句，“嫂子，你是说，佩佩怀孕了！” 林佩佩也十分地惊讶，她不敢相信地看看江陵，又看看苏绾，“我，呃……” 想想二人逃婚回来，然后就自然而然地住在林家，后来又办婚礼……总之，这两个多月…… “嫂子，你说佩佩怀孕了？”江陵很激动。 林佩佩也没想到，二人的宝宝来得这么快。 她也有些意外。 苏绾看到二人的表情，立即笑起来，“你们不必紧张，头一胎的话，可能会很意外，不过我这里有保胎药、营养食谱，等我们从医院出来，就给你们。” 江陵恨不能把林佩佩抱起来走路，林佩佩也开始紧张，她一边强忍着胃里的不舒服，一边担心地道：“绾绾姐，要是我们不会照顾……怎么办，我连小猫小狗都没养过呀。” 江陵在她的脸上轻吻，“别担心，有我呢。” 接下来，江陵已经紧张到手忙脚乱，他甚至连车也没办法起动。 二人只好坐上江永安的汽车。 半个小时后，医院。 田燕泥听说林佩佩要去做B超，立即找人安排。 从苏绾那里听说林佩佩怀孕了，她也立即过来把脉，“恭喜呀！” 林佩佩被送进B超室，江陵紧握着江永安的手，紧张地跟进门。 苏绾和田燕泥也跟了进去。 其实，苏绾的医药空间里有台B超仪，比省二院里的这台还要先进，她也会操作，只不过她没办法在这里把机械拿出来，只能让林佩佩来医院。 妇产科的主任李琴医生也被叫了过来，李主任和B超检查医生一起站在屏幕面前，二人看着屏幕里的影像。 “看大小，已经快两个月了。很正常。” 所有人都激动起来。 尤其是江陵，“也就是说……哈，我，我要当爸爸了！” 众人也都纷纷表示祝贺。 江永安反而走到苏绾的身边，轻轻握着她的手。 他知道上一次怀孕流产之后，苏绾的身体状态就并不适合怀孕，所以二人也没有着急要孩子。 可是当看到江陵和林佩佩刚刚结婚就传来好消息，他心里虽然有些羡慕，但他还是最担心苏绾。 “你们两个慢点。”田燕泥看着江陵去抱林佩佩，“胎气不稳的，等三个月之后，胎气坐稳了，你们再折腾。” 她是真的害怕江陵把林佩佩抱起来，摔倒。 小两口笑得不好意思。 几乎同一时间，旬展知道了这个好消息，便立即告诉了旬程，旬程和林家到达医院的时候，林佩佩正在田燕泥的办公室。 苏绾给她准备了三副保胎药，又把食谱写好递给江陵。 “不可以太胖，按这个食谱孕妇和孩子的营养就都不会缺少。” 江陵口头答应着，心里已经在想要马上从南城那边买到最好的孕妇营养品。 听说那边已经有国外的孕妇奶粉了。 “对了，胎教，听说孩子要聪明，是要胎教的！”江陵已经激动得面色通红。 旬程进门便去抱林佩佩，她心疼自己的女儿。 才这么大年纪就要当母亲了，她还是个孩子。 怎么办，当初二人结婚时，闹得太不愉快，她竟然也忘记提醒女儿要再等等才能要孩子的事。 不过，孩子既然已经来了，那也只能顺应天命。 江陵的反应倒是很让她满意。 第三百二十九章 苏家姑奶奶 看得出来，江陵是非常幸福和激动的。 只要江陵能全心全意对待林佩佩，这么早生下孩子，那倒也不是不行。 反正家里也会请保姆照顾。 旬程护着林佩佩上了自家的汽车，又再三叮嘱司机一定要慢慢地开车。 “旬姨，我给保胎药里加了些开胃的，只要不碰腥气太重的东西，应该没什么问题。”苏绾送到楼下，关注地在车窗边跟旬程说话。 江陵则差不多要拿着小本子记下来，他激动得感觉浑身上下都有用不完的劲儿。 “我呢，我呢！嫂子，我现在要去做什么？我是不是得去买营养品！”江陵两眼闪光。 江永安笑出声，轻拍对方的肩头，“你这小子，你没看食谱吗？” 江陵这才一拍脑壳，“马上，我马上亲自去买，不对，我得跟南城那边说一下，让他们找最好的食材！” “可是，南城到这边得三四天呢，我亲自去乡下，买最天然的食材！”江陵激动地坐上汽车，却被旬程一眼瞪回去，“你先回自己家里，把日用品收拾一下，这段时间佩佩都得住在家里。” 旬程严肃地看着江陵，“你们两个最近不能同房。” 江陵红着脸，“不会的，我有分寸，但我得在佩佩的身边，我得照顾她！” 于是，江陵竟然又挤上林家的汽车。 好吧。 江永安和苏绾看着江陵笑得像个傻瓜。 等林家、旬家和江陵自己的汽车被开走之后，江永安这才轻轻搂紧苏绾的肩头，在她的面颊上轻轻一点，“绾绾，对不起，没能让你早早地当上母亲。” 苏绾反而笑得很安心，“这叫什么话，我们又不着急，再说我们都年轻呢。” 苏绾想起上辈子，她有一时的失神，不过她马上恢复了神采，“我们回和风堂吧。” 把苏绾送回和风堂之后，江永安又去了工厂。 星期日下午也有诊疗。 只不过，最近的几周里，苏绾已经给江家的亲戚开放了几次，这边的亲戚几乎都已经看诊一轮。 下午，苏绾还算清闲，有两个人看诊抓药走之后，她便到后院看书。 田咏华见今天的太阳不错，一直在晒药。 江军和关秦下午就一直在后院的老槐树下面乘凉喝茶。 一辆车停在门口，打破了宁静。 田咏华听见声音出来，见是两张生面孔便道：“我们和风堂的大夫今天下午不看诊。” 准确地说是不给外人看诊。 田咏华也是有了经验，早就把大门关严。 没想到，那二人当中的一人先是拿出一张名片，接着才道：“我要见苏绾，我家人说，只要把这张纸条给她，便可以让她出诊。” 苏绾从里面走出来，先看了看名片。 结果意外地发现，名片上竟然写着江陵的名字，只不过那前面的一长串是一家公司的名字。 地址在南城。 “我家人说，请你看看这张字条。”苏绾知道事情可能比她想象的复杂，便接过了字条。 打开字条，果然是江陵的亲笔。 上面写着两行字。 “嫂子，这位是我的家人，请你到家里看诊，这件事别告诉任何人。” 苏绾知道事情不简单，可她又不能跟江军和关秦说，只能让田咏华提着药箱跟自己出诊。 这是和风堂重兴以来，第一次出外诊。 虽然有江陵的字条，可她也还是防着，让田咏华走之前给江永安打了电话。 可是，她们去到哪里，也并没有说明。 江永安匆匆回到和风堂时，苏绾和田咏华已经走了半个小时，江永安问过关秦，对方并不知道二人的去向。 江永安心里不安，也只好无目的去了中医院，没找到人，又去了田咏华的家里，也没看到人。 他正准备往其他地方找找看，却在路边看到了周珠和周玲的服装店。 隔着窗户，可以清楚地看见姐妹二人都在店里忙，他这才找了个人在这边盯着，自己则开车继续寻找。 找了大半个凌城，天色已经暗下，他这才返回和风堂。 “永安！”苏绾和田咏华从一辆旧吉普车里下来，二人见到江永安的神色，也知道他一定是着急了。 江永安走过来，严肃地冲着二人道：“往后，有什么事，一定要说清楚。” 见田咏华手上提着药箱，他接过药箱。 苏绾点头，面有难色，然后这才拉着江永安进了店里，“我跟你说件事。” 二人细语片刻之后，江永安的面色显出十分惊讶。 “你的意思是说……” 苏绾点头：“是，应该是真的，不过江陵既然让我们知道，那也是十分信任我们。” “我打算把老人家接过来，就以我们苏家的远方亲戚为名，让她能生活得更好些。”苏绾看了眼院子里正玩得高兴的苏小豆，“只能这么办。” 江永安点头。 二人商量好之后，便由江永安开着汽车，再一次前往东城。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二人扶着一位头发全白的老妇人从车里下来，江永安提着两个大包裹，从和风堂的后门进去。 田咏华已经收拾好房间，幸好四合院里有七八个厢房。 当晚，苏绾便和苏源和田燕泥统一了口风，只说这位是苏家的姑奶奶，从乡下才搬过来住着。 因为生了病，就先养在这边。 苏源又特意跟这位老太太对了一下家里人的姓名，这才笑眯眯地叫道：“您往后就是我的亲姑姑，您叫苏明枝。” 老太太抹眼泪，“好。” 苏绾上前叫一声：“姑奶奶，您先休息，今天晚上的药已经吃过，明天我和我妈带您去医院里做一个全面的体检。” 老太太点头。 田燕泥也给老太太把过脉，等人安顿好，田燕泥把苏绾叫到自己房间，仔细地问：“这位的时日怕是不多了，你把人请到家里来，她的家人呢？” “妈，这件事，千万不能跟江家人透露，也不能跟陈家人提半个字。” “我办事，您还是放心的吧？”苏绾只道：“如果，能把这位老人家平安地送终，那也算是我们的功德。” 田燕泥点头，若有所思。 第三百三十章 不能对不起苏绾 江家和陈家人都不能知道的存在，那一定是重要的人。 她立即应下。 二人商量好第二天带老人家去医院做全面的体检。 三天后，永安电子厂。 江永安给工人们召开了第一次全体大会，结合最近的生产情况，对车间里的十位出色的工人进行了表彰，并提出以后还会有这样的表彰。 得到表彰的工人每人得到厂里生产的新产品，那就是一抬青竹牌电视机。 当然是升级款的，屏幕为十七英寸的。 江永安坐在台上正中间，陈小娜作为这一次会议的服务员，跑前忙后，她在江永安讲话期间，两次去给江永安添水。 以至于，她成功地吸引了全厂职工的注意力。 陈小娜长得并不十分漂亮，可她的气质的确有种高不攀的意味。 江永安先后两次对她点头微笑的场面，也被全厂职工都看在了眼里。 以至于，职工大会结束之后，陈小娜就成为了全厂的焦点。 有人把她直接夸成了厂花。 还有人说她很有才华，传说江永安的讲话稿就是她写的。 竟然还有人说江永安和这个陈小那就不清不楚的。 传言多起来，人们眼里的陈小娜就带上了滤镜，没几天的功夫，陈小娜成为了男职工心目中的女神，女职工嫉妒的对象。 竟然还有不少男职工在上下班的路上堵着陈小娜，向她表白。 当然，陈小娜都一一拒绝。 不过，她很享受这种被人追捧的感觉。 有一次因为一个男职工围着她打转的事，她竟然找到了江永安，江永安当时正在开工作会议，和几位生产车间的主任正在商量下一个季度的生产重点。 陈小娜进门就哭哭啼啼地找江永安，甚至要栽到人家怀里，这可真的都被众人看在了眼里。 江永安当然出面收拾了那个没轻没重的男职工，可从那天以后，江永安和陈小娜之间有着暧昧关系的谣言就更多了起来。 有人甚至传说苏绾生不出孩子，陈小娜是江永安在外面找来生孩子的。 毕竟，在江家那样的大家族里，传宗接代可是大事情。 这天，苏绾下班早，过来接江永安一起去看电影。 在厂门口正看见几位中年妇女议论。 话题就是陈小娜和江永安。 “你们就没看出来吗？姓陈的走路的姿势都不对！” “我看她从厂长办公室出来，就那样啦！” “打扫卫生的老刘说，陈小娜进了办公室，里面就传出那种声音，那叫一个浪！” “可不是嘛，姓陈的就不能收敛一点，真想不明白，好好的一个大姑娘，愿意做第三者！” …… 苏绾从几人身边走过，那几人竟然没停下，竟然还在继续聊着，后面的话更难以入耳。 苏绾并不相信，直到她推门进入江永安的办公室时，看见陈小娜正站江永安身边，二人正在看办公桌上的一份文件，二人之间距离非常近，差不多要手挨着手了。 “嫂……子？你怎么来了？”陈小娜惊讶地差点把手中的笔掉在地上。 “我不能来？”苏绾很少这么严肃地说话。 至少，在江永安面前很少这样。 江永安刚才就发现陈小娜一直在给他看的这份稿子里没什么问题，可她一直不走开，还特意绕到办公桌里面，说是指点给他看。 结果，苏绾来了。 江永安立即警觉地打量着陈小娜的表现。 可他的目光在苏绾看来，就像是真的在关心陈小娜。 “永安，你几天下班？”苏绾坐到办公室的沙发上，冲陈小娜道：“小娜，你什么时候成为厂长秘书的？” “嫂子，我不是厂长秘书，我还是广播室的宣传干事，我过来给永安哥，不，江厂长看一份宣传稿子，这份稿子要发到省报去。” 苏绾点头。 “那你们继续看。”苏绾的表情更难看了。 陈小娜忙拿起桌面上的几张纸，“不用了，嫂子，你们聊吧，我现在回去自己改一下。” 她离开办公室时候，还特意看了一眼江永安。 江永安注意到两个女人之间的不寻常的表现，开始猜测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对。 尤其是在陈小娜这里，最近好像她往自己的办公室跑得是特意的勤。 每天都要过来三四趟。 啧。 苏绾生闷气。 江永安看了眼桌面上的几张合同，又看看时间，“今天我早点下班，一会儿跟我去车间瞧瞧？” “我们的车间生产线，你还没见过吧？”江永安笑着道：“当初，在拖拉机厂，你还对生产线有过意见，现在跟我一起去看看，你也提提意见。” 苏绾正生气，因为她发现从半个月前给江永安洗衣服，就发现他的身上有香气。 而这种香气和陈小娜身上的一样。 “我不去。”苏绾抱臂，然后才打量整个办公室。 果然，办公室里的长沙发上还放着几件衣服，还有一块毛毯。 有些凌乱。 这不得不让人想到那种事。 “怎么？”江永安笑起来，他走到苏绾身边，轻轻推她的手臂，“你吃醋了？” “我……”江永安没说完，苏绾就提起自己的小皮包，站起来，走到门口，然后又走回来，“你，现在跟我回家！” 江永安笑得更开心了。 “好，我早点下班！” 夫妻二人下楼时，陈小娜就等在楼梯拐角，看到苏绾冷着脸，她这才放心下来。 等二人走出办公楼，直接上了车，她这才假装抹着眼泪往自己的办公室走。 有人问，她就说没什么。 再有人问，她就半推半就地说几个字。 总之，让所有人都误以为她是被苏绾给打骂了。 江永安和苏绾回到家时，苏绾已经消了气。 可江永安心里不托底，问过几遍，才知道是陈小娜的事，他很意外地道：“我怎么可能看上她？” “不对，我怎么可能看得上别的女人。”江永安抱紧苏绾，又一遍一遍的说着情话。 苏绾这才不生气。 不过，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江军的耳朵里。 关秦也是听单位的老同事提起这件事。 他二人气哼哼地把江永安叫到跟前：“永安，男人爱美女情有可原，可你不能对不起苏绾！” 第三百三十一章 陈小娜找上门 “爸、妈，我怎么可能做对不起苏绾的事呢？”江永安知道事态严重了。 谣言已经传到了爸妈这里，也就是说，听说这件事的人可能更多。 也许已经传遍了江家。 他再三解释，最后只好道：“我把陈小娜开除吧，她实在没什么工作上的过错，不过她最近倒是真的总到我的办公室找我。” 有时不是办公室，他在车间里开会，陈小娜也会出现在那里。 总之，江永安现在在工厂里，一天要见她三四次。 有几回，中午在食堂吃饭，陈小娜主动坐到他对面，还给他添菜。 江永安也没太在意，毕竟陈小娜算是陈家的亲戚，再说他已经结婚，他的注意力又都在工作上，压根没多想。 没想到风言风雨，已经传遍。 “真的没事就好。”江军真的在生气，“永安，苏绾对我们家有恩，你一定要对人家好。” 关秦也狠狠掐江永安一把：“你这小子，现在就把陈小娜给我开除！另外，你周围不准有女孩子！” 苏绾从书房外推门进来，听到了这几句话。 关秦和江军有些尴尬。 关秦立即过来迎苏绾，接过她手上的茶壶，“绾绾，你都听见了？” “我们……唉，你放心，永安就是有这个心，他也没这个胆子！” “再说，永安也没那种心思，都是那个什么小娜往他身上扑。” “绾绾，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厂里，我们一起开除她！”关秦想得简单。 第二天，江永安开车到厂里，苏绾并没跟着过去，她直接去医院，跟在田燕泥身边。 只是她的注意力总是不集中。 田燕泥有些意外。 她的女儿是医痴，只要跟医术有关的问题，她都很注意的，没想到今天竟然状态不佳。 “绾绾，你是不是没睡好，你去休息一下？” 苏绾点头。 她在里间刚躺下，陈丽便带着人来了。 陈茹的身后跟着陈小娜，陈丽和陈蓉的手里还拿着检查报告。 “苏绾人呢？”陈茹进门就很生气的模样，“田医生，不是我为难你们，你现在看看吧，小娜她怀孕了！” 什么？！ 田燕泥不明所以，接过报告看了一眼，又打量陈小娜，眉头微皱，“怀孕就怀孕，跟我们说，是什么意思？” 陈茹显然很生气。 “小娜，你自己说！”陈茹很用力地把陈小娜推到人前。 诊室里的人都伸长脖子看热闹，陈小娜像是被吓坏了。 苏绾也挑起布帘从里面走了出来。 “二姨，你别乱说话，我没怀孕，我肚子里的孩子也跟江永安没关系！” 啥！ 他们听到了什么！ 田燕泥整个人都发了懵。 苏绾站在门口，身体打着晃，她感觉眼前发黑。 田燕泥回头时，苏绾正晕着倒下去。 “绾绾！” 田燕泥上前扶稳苏绾，把她小心地扶到了里间的床上，陈茹和陈小娜，陈蓉三人也跟了进来。 “真能装，你一个不能下蛋的母鸡，快点离我们家永安远点吧！” 陈茹竟然作起江家人的主来了？ “你们就没听说吗？江家的嫡长孙是能分得财产的！”陈茹不疑有他地看着陈小娜，眼里都是自豪，“就这么说吧，你们快点把离婚手续办了，我们家小娜的肚子可等不了！” 她们这是来逼苏绾离婚的？ 田燕泥慌了手脚，转身就去叫护士进门。 她把陈茹推出来，她真想给陈小娜两个巴掌。 真是不要脸，抢人家的丈夫。 竟然还上门逼宫。 “妈，你去给江永安打电话。”苏绾感觉身体很不舒服，“我现在想见他。” 田燕泥跑出去，给江永安的办公室打了几遍电话，那边都没人接听。 等返回时，陈小娜已经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肚子哭。 “苏绾，你，你打我，你把我的孩子给打，打掉了，你……” 地面上的确有血。 田燕泥怕搞出人命，便直接叫护士过来把陈小娜扶上担架。 正准备找人抬着去妇科诊室，苏绾已经叫出了声。 田燕泥进门才看见，陈茹正在撕打苏绾，是那种骑在她身上打的状态。 田燕泥不会打架，可看见此时的情景，也冲上去揪陈茹的头发。 “你凭什么打我的女儿！” 苏绾原本就不舒服，被陈茹几巴掌打得头脑更沉，脑子里更乱。 她根本没有还手的力气。 直到门外响起江陵的声音。 江陵是陪着林佩佩过来做孕检的，原想过来看看，没想到竟然听到有人在外科诊室里哭，而不少人也围在这里看热闹。 “看吧，这个原配也真厉害，把小三都打流产了！” 林佩佩惊讶地看到陈小娜正蹲坐在地上，地面上的确有一瘫血。 她的衣裤上也都是血。 “绾绾姐！”林佩佩准备上前，旬家的保镖拉住她，示意她退后。 另一位保镖上前。 事情平息下来，陈蓉带着陈小娜去了妇产科，陈茹还站在原地叫骂。 “苏绾，你好狠的心，我们江家的孙子要是出了什么事，就是你的问题！” 陈茹气哼哼地走了。 苏绾这才和田燕泥抱头痛哭。 她一直都很相信江永安的，可是为什么变成这样？ 江永安怎么就能跟别人有了孩子？ 这才几天，他一直说不会爱上别人的！ 苏绾感觉天都要塌了。 她根本没办法认真思考。 她现在感觉头脑晕胀胀的，又哭了几声之后，苏绾就又晕倒了。 这一晕，她感觉眼前漆黑一片。 她好像又回到了前世，回到了双腿瘫痪无法动弹的时候，她感觉不到任何温暖，她感觉自己她像正在向着深渊里坠落。 “苏绾！”一个声音在叫她。 苏绾感觉胸口好疼。 好像有刀子在扎她的心脏。 “江永安！”苏绾在梦里不停地叫着。 她感觉自己走在灰暗的天幕下，前面没有尽头，后面没有来路。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向何方。 “江永安！”她又一次大喊着。 没人回应。 苏绾感觉到周身冰冷。 刚才，陈茹打她的时候，嘴里好像被喂了什么东西？ 不对，那好像是什么药粉，挺苦的！ 苏绾突然就意识清醒了一瞬，她竟然进入了自己的空间。 “不行，我得自救！” 灵泉水呢？ 第三百三十二章 A型血 然而，意识的飘乎不定，让苏绾再一次陷入了黑暗。 她感觉自己就像在一个没有尽头的黑洞里不停地走着，走着…… 直到，她感觉到心口像有什么东西在击打，她感觉到有个声音响在耳边。 她好像能听得见，又好像什么也听不见。 痛苦，像上辈子活着时一样的痛苦。 苏绾面色惨白地躺在急救床上。 江永安到的时候，田燕泥已经哭得不成模样，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只是帮着抬人的功夫，苏绾就已经晕迷得不醒人事。 而且，生命体征正在下降。 怎么叫都叫不醒。 就算她掐了人中，苏绾还是毫无反应。 所以，她让人立即把苏绾抬到急救室。 心脏按压、急救针……田燕泥看着几位内科主任已经在尽力抢救，苏绾的面色越来越难看。 呼吸竟然强渐渐变弱，心跳也渐渐的正在消失。 她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江永安进门时，整个人都发了疯。 早上还好好的苏绾，此刻竟然已经躺在冰冷的急救床上，没有了呼吸！ “苏绾，苏绾！” 江永安拼命地摇晃着，他拉起苏绾的手，可那只手臂已经自动下垂，根本没有回应。 “老婆，你，你醒醒，苏绾，你别吓唬我，我，我错了，我就不应该让你一个人出来工作，我……” 江永安感觉到胸口里疼得发麻，今天早上有人提醒他，说是陈小娜那边可能会闹起来。 他便和关秦一起去了工厂，可他没想到陈小娜竟然会到有医院里来。 “苏绾！”江永安声音嘶吼着，咆哮着！ 他的眼泪和汗水流得满脸都是，他感觉到了从前从未有过的恐惧。 如果苏绾出了事，他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 张起和带着几位正在开会的专家进门时，江永安已经像是一只暴怒的狮子，他冲出急救室，在门口看见陈小娜和陈茹、陈蓉。 “永安，你媳妇太不识大体了，在这个时候，还矫情？真不知道是江家的长孙重要还是她自己重要，还装死！”陈茹三白眼轻翻，下一刻她便被一个巴掌扇得原地转了两圈，然后撞在了墙上。 “江，江永安，你打我？”陈茹不敢再说话，却看见江永安已经走到了陈小娜身边。 陈小娜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她只以为自己一步步地设计，便能把江永安拉到自己的怀里。 可她没想到，江永安与其他男人根本不一样，从来都没对她动过心。 而她现在这副模样，除了遭人嫌弃，更是没有半点能让江永安放过她的理由。 所以，陈小娜看到了陈茹被打的那一刻，就已经想逃跑了。 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并不知道苏绾为什么会直接晕死过去。 她的计划是刺激苏绾，让苏绾主动提出离婚。 可没想到，就出这样的大事。 她逃跑不了，也只能扑到江永安的脚下，“永安，我，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有意想气嫂子的，我只是过来……是我二姨，她，她想利用我，可我真的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呀！” “啪！”关秦和江亚男二人冲到跟前，江亚男的巴掌狠狠地打下去。 她恨不能撕了这女人。 苏绾是她的兄弟媳妇，可更像是她的亲妹子。 要是没有苏绾，她妈、她爸的身体也不会调养得这么好。 江亚男双手掐住陈小娜的喉咙，死死地扣在墙上，“陈小娜，你说，刚才你们怎么对待苏绾的！” “你说，她为什么会昏死过去！”江亚男疯了似的摇晃着陈小娜。 关秦愤怒地看着倒在地上装晕的陈茹，给身后的保镖递了个眼色，“你们把她拉起来，现在搜她的身，如果是下了毒，她的身上一定还有东西！” 果然，两分钟后，有护士从急救室里跑出来，要求家属献血。 江永安扔下这几人，第一个冲进去。 验过血型，苏绾是A型血，江永安是B型血。 田燕泥伸出自己的手臂，“先抽我的，我们一家三口都是A型血，她爸马上就来！” 正说着话，苏源急匆匆地冲进门，“绾绾，绾绾！” “别吵，老苏，正在抢救，你能献血吗？”张起和问。 苏源点头，“我行！” 田咏华和李风等人也来了，只要是A型血的人，就都冲到了跟前。 最终还是田燕泥和苏源二人献了血。 苏绾中了剧毒，因为抢救及时，暂时保住了性命，但因为血氧很低，人并没有清醒过来。 呼吸顺畅，心跳也平稳。 江永安坐在病床前，看着省二院最先进的机械都在这里，苏绾还戴着氧气罩。 他的心疼极了。 “永安，你出来一下。”关秦倒还冷静，把人叫出来之后，把一个小玻璃瓶交给他，“这是证据，已经拿出一粒给张院长，张院长找人化验成分，说是里面有氰化物，好在量并不大。” 不然…… 江永安手指发颤，“是陈小娜干的？” “不，是陈茹！”关秦指指门外，“她已经被控制住，她的话也已经都录了下来，现在要不要把他交到警察局，要不要跟陈家人说一下，你看怎么处理？” “妈，苏绾都要没命了，我们还要顾及什么人情面子？” “不管陈家人怎么说，我都要让她付出代价！”江永安双眼赤红，“另外，帮凶也不能饶！” 陈小娜和陈蓉被关在另外一间屋子里，陈小娜已经哭得没有力气。 “妈，我没想杀苏绾，是二姨动的手，我不知道她有毒药！” “妈，我们怎么办呢，要是让关叔知道我们搞出这种事情来，他还会给我们钱吗？” “妈！”陈小娜已经坚持不住的表情，有些扭曲。 她身上打着颤，坐立不安地在原地打转。 她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的出国梦呀！ 她想着把江永安搞垮，从关振山那里得到出国去意大利深造的机会。 她想去。 可是，怎么会变成这样？ 分明，她已经让厂里的那些人给她制造舆论了！ 都是陈茹的不对，她为什么要横插进来，怪她，都怪她！ 第三百三十三章 陈丽不认 一切都完了。 陈小娜知道，她处心积虑做的这么多事情，就在今天毁于一旦。 她从来都没想要苏绾的命，也没想让江永安记恨他，她只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然而陈茹的介入让这一切都发生了质的转变，她有可能这辈子都被关在监狱里出不来。 “你最好祈祷苏绾没有事。”陈蓉声音凄惨的说道。 陈蓉遇见关振山，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发生了改变，没有想到竟然毁在了自己的亲姐妹的手里。 陈茹被关在另一个房间里，不然的话这一刻母女二人也想上前去把这个女人撕掉。 她怎么敢，她怎么可以这么狠毒，竟然敢明目张胆的对苏绾下毒。 陈丽和周玲、周珠一起到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就连这两个一向混不吝的女人，也都没能够预测到如今的结果，杀人未遂也是重罪。 几人看见躺在病床上的苏绾，再没有之前的嚣张气焰。 “这就是你的好妹妹！”关秦整个人都处于非常难过的状态之中，面对陈丽从前隐忍不发的那些怒气，在这一刻完全都爆发了出来。 苏绾虽然是她的儿媳妇，可从某种意义上讲，苏绾是她的救命恩人，是江家的恩人。 她不仅带回了多年在外的儿子，甚至治好了江军的腿。 尤其是在最近一年，她竟然能够独立支撑医馆的经营，给江家带来的绝对不只是那一点点蝇头小利。 可以说，苏绾就是他们家的福星。 江永安也在生活和事业上找到了方向。 陈家人怎么敢？ 怎么敢对她下手？ 多年的妯娌情深，已经不需要再掩饰。 关秦爆发了。 她冲到关着陈茹的房间，揪起对方的头发，用力的厮打。 这一回，连周玲和周珠也没有在上前阻止。 他们二人也没想到自己的母亲竟然敢下如此的狠手，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如果不是在医院里抢救及时，苏绾现在已经是冰冷的尸体了。 就算她们再不懂人情世故，也看得出如今的江家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 江臣到来时，整个病房里都充斥着压抑的气氛。 江永安正坐在病床边，面色苍白。 头发凌乱，胡子茬黑乎乎的挂在面颊上，感觉他只在瞬间就已经苍老许多。 “永安你别担心，现在的医疗技术这么先进，一定能够把人救醒的。”不管怎么安慰，始终没有人能够真正体会得到江永安内心的痛苦。 他死死的握着苏绾的手。 感觉自己的脉搏也在一点一点的变慢，如果没有苏绾，在这个世界上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 似乎看出他的不对劲，江军和江臣都过来安慰他，江永安根本听不见周围所有人的话。 他只感觉到周围都是迷茫的一片，耳边的嘈杂声已经混响成了噪音。 江陵生怕江永安出什么意外，一直守在他的身边。 “爸，二叔你们先回去吧，也不能所有的人都在这里耗着，我在这里陪着。”江陵比较冷静。 他走到江永安的身边，把他扶起来。 “哥，你放心，应该是谁偿还的债务，我不会让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 一抹阴鸷从他的眼底闪过。 隔壁房间里，陈丽站在关秦身边，一边安慰她，一边指着对面的陈茹大骂。 “从此我和你断绝姐妹关系，枉我对你们母女一向关爱，家里吃的穿的都不缺你们的，你们为什么还要来害我们江家人。”陈丽完全站在江家二房的立场上，狠狠的痛骂着。 在场所有的人都知道，这只是做做表面功夫。 不过是为了保全陈茹，才这样说。 陈茹跪在地上，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之前用毒药的时候，她真的是发自内心的恨。 可没想到人竟然被救了回来。 陈茹的两个女儿已经没有办法成为江家的媳妇，偶然间她听到了陈蓉的打算，就想把事情做的人不知鬼不觉。 可是没想到这毒药居然这么剧烈，当场就有了反应。 她原想悄悄的下毒，把事情做得隐秘一些。 至少会在她们闹过之后才会发作。 这样查起来也不会落在她们的头上，没想到，那毒药竟然是即刻发作的。 她被抓了一个现行。 真是一时没有算计清楚，倒把自己给坑了。 陈茹跪在地上，一面听着对面的人辱骂，一面开始盘算下一步要怎么做。 她不能就这样被送到警察局。 必须得有人站出来救她。 这个人也只能是自己的大姐陈丽了。 “姐姐，我错了，我真的不知道那是毒药啊。”陈茹竟然撒谎。 她睁着眼说瞎话。 “我只知道那药是能够让人神志不清的，我只想让她昏迷一会儿，给她一点教训。”陈茹想给自己开脱罪名。 谋杀未遂和误伤完全是两回事。 只要她一口咬定，并不知道那药性是什么样的，就一定能够让自己开脱。 陈丽对她的表现很满意。 不能承认，绝对不能承认。 如果陈茹在这里交代了所有的事情，陈茹不仅会被扭送到警察局，整个江家大房也可能会被调查。 这里面牵扯的事情太多。 不仅仅是毒杀的事。 陈丽在陈茹的脸上胡乱的扇了几个巴掌，又哭天抹泪的辱骂了一顿。 这才回转头来去看着关秦，“他二婶，真是对不住啊，我这个妹妹一向糊涂，只是想占点小便宜，根本没什么坏心思。” “看在我们的情谊上，你就饶过她这一次吧。”陈丽开口求情。 “饶过她？”关秦这边还没开口，江亚男已经从门外进来，“凭什么，她当初动手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要留下一线生机呢。” “什么不知道药性，什么占小便宜？”江亚男气的浑身发抖，“都是胡说八道。” “就是想要我们家苏绾的命。”江亚男生怕自己的母亲碍于面子，会给这些人机会。 所以才从隔壁的房间走过来，她绝对不会放过陈茹。 “大伯母，不是我说话难听，这些年你对陈家人一再姑息，才导致她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敢瞒天过海的做如此大的恶事。” 第三百三十四章 说出江陵的身世 “倘若有一天，他们为了钱，也算计到你的头上，到时候可没人替你说话，没人站出来救你。” 江亚男说的对。 陈茹就是为了利益，不惜牺牲所有人的自私自利的魔鬼。 为了能够夺得江家的财产，她竟然怂恿自己的两个女儿去爬床。 事情先后败露之后，她就想到了一切可以利用到的恶毒手段。 这一回竟然算计到了二房的身上。 算计谁不好，竟然算计到了江家最重要的人的身上。 关秦咬紧牙，“大嫂，你什么也别说了，是不是误伤，我们调查一下就知道了。” 现在给陈丽一个面子，还叫她一声大嫂。 如果事情调查清楚之后，陈茹真的是想要苏绾的命，她绝对不会手软。 “来人，把陈茹送到警察局。” 江陵从门外进来，冲着身后的两个保镖点头。 陈丽看见江陵的那一刻，以为看到了救星，她一个劲儿的给江陵递眼色。 偏偏江陵像没看见似的，只管让保镖行事。 “江陵，我可是你的二姨呀，你不能这么对我。” “你是抱养的，你知道吗，你想知道你的亲生父母在哪里吗？只要你救了我，我都告诉你。”陈茹慌忙之中竟然说了这样的话。 陈丽疯了似的，充上钱给了陈茹两个巴掌。 谁也不知道这件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就连周珠和周玲也都惊讶了几分。 二人为了自保，自从进门就没说一句话。 可是他们的母亲竟然把江家的秘密都说了出来。 这可是要命的事。 谁都知道江陵是抱养的，这层窗户纸就从来都没捅破过，也许江陵自己早已经知道，可是没人在他面前提及。 既然还挂着一层朦胧的遮羞布，便不会有激烈的事情发生。 可是陈茹现在为了自保，竟然把这件陈年的秘密也抖了出来。 这绝对不被允许。 陈丽几个巴掌打上去，原本已经面颊红肿的陈茹此刻被打的头晕脑胀。 “大姐，你打死我这也是事实。你不想让我活下去，那我也只能让你不消停。”陈茹竟然这样说。 陈丽气的浑身发抖。 “江陵是我亲生的儿子，这些年家里对他确实是很严格，那也是本着让江家的子嗣能够独立支撑对他能力的锻炼。” “你竟然在这里挑拨我们母子之间的关系，你这个天杀的，像疯狗一样乱咬，看我不打死你。”陈丽冲上去，又是一顿胡乱的打。 相比于陈丽的激动，周玲周珠的愕然，现场其他人的不安，江陵竟然非常冷静。 他见陈丽斯打的激烈，便在旁边站着等了片刻，直到陈茹嘴角流血哭着告饶，他才走过去扶起陈丽。 “妈，你别生气了，二姨也就是为了自保，胡说八道呢。” 所有人都看向江陵，在这种时候竟然还能够这么沉着冷静，他也的确是成长了。 自从入伍参军之后，他变相变了一个人似的，每回回到家里都是那个孝顺的孩子，行走在社会上却已经成了那个沉稳的冷静的老练的江陵。 陈丽回过头来，重重的挽住了江陵的手，“儿子，妈平时对你是严厉了些，可是我们江家的一切将来都是你的，虽然你的几个姐姐和姐夫也出色，但是你才是我们大房的独苗，将来的一切都由你继承。” 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继续：“我和你爸也是为了锻炼你的能力，从来都不偏袒你。” “婚事闹成这样，也是因为林家那边提出的一些要求，实在是苛刻，你可不能乱想啊。” “我儿媳妇呢？我儿媳妇还怀着身孕呢，你可不能让她激动啊。”陈丽此刻的状态就像是真正的亲娘一样，竟然挽着江陵的胳膊。 哭哭啼啼的骂陈茹。 陈茹被带走了。 送到警察局之前又被狠狠的揍了一顿。 差不多只留了一口气。 而且他的证词已经被江陵拿到，定罪也只是江陵的一句话。 周珠和周玲也不敢上前讲情，二人现在生怕这把火烧到自己，半点声音也不敢出。 她们现在已经后悔跟着来了。 好在陈茹出门的时候根本没提二人一个字，也没看二人一眼。 二人不敢在这里多待，找了个机会悄悄的溜了。 在回去的路上，两姐妹甚至已经在盘算，要不要把店面盘出去？ 倘若她们的母亲真的被定了罪名，她们也会被调查的。 周玲急急忙忙的准备去打包东西。 周珠却若有所思，急忙制止，“我们的店面现在刚刚步入正轨，服装生意现在这么好做，我们完全就跟捡钱一样，难道你还想像之前那样过着苦日子？” “再说了，我们也没什么可逃的，这次的事情本来就和我们无关。” “你慌什么。”周珠毕竟是大两岁，说出的话到底是沉稳老练一些。 周玲迟疑了片刻。 也对。 “可是万一他们把之前的事情也抖出来，我们怎么办？” “怕什么。”周珠嘴角咧出一个奇怪的笑。 “我还是有办法的。” 周玲半信半疑的把东西收好。 她也已经打定了主意。 如果事情真的一发不可收拾，那也只能把所有的罪过都怪到陈茹身上。 两姐妹各怀心思，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店面，继续开张做生意。 相比于陈家人这边的慌乱，病房里安静的可怕。 江永安被带出去吃东西，林佩佩准备好了饭菜，可谁都没动一口。 江永安就像是换了个人，不再说话。 他整个人都像是石像似的，拒绝和任何人交流。 就连苏源和田燕泥跟他说话，他也没有回应。 目光始终望着病房的方向。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苏源生怕江永安想不开，一个劲儿的安慰。 “永安，你可千万得挺住，苏绾一定能够醒过来，我们家绾绾，自己就是医生，他一定能够战胜困难，她也许正盼着你准备漂亮的衣服和好吃的饭菜，你可不能就此垮下去。” 所有的人听到这句话都忍不住去抹眼泪。 张起和把人抢救过来之后，就已经说了最坏的结果。 苏绾有可能这辈子都是植物人。 第三百三十五章 陈丰去永安电子厂 江永安回到病房，他手里端着温水盆，拧干里面的毛巾，开始给苏绾擦脸擦手。 动作轻柔。 林佩佩和田燕泥站在门口，忍不住去抹眼泪。 好好的一个人，竟然被害成这样。 太可恨了。 林佩佩刚才就想去打陈茹，还是被人拦下。 生怕她动了胎气。 当天，林家人和旬家人都过来探望。 所有人唏嘘，内心为江永安和苏绾感叹。 “我已经请了最好的律师，这场官司一定让陈茹身败名裂！”旬程严肃认真的说。 只要她想，陈丽也别想好过。 可是现在对方还是自己女儿的婆婆，江家大房这边的态度也很明朗。 表面上都是站在苏绾这边的，暗地里虽然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样的操作，但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田燕泥抹着眼泪，“好吧，事情交给你们处理，我现在也没那些心思，只要让我的女儿醒过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普天之下，所有的母亲都会为了自己的子女付出一切。 田燕泥甚至想过极端的做法，只不过现在不是时候。 一切先交给其他人。 这边要照顾苏绾。 从手术台上下来，她便已经煮好了解毒汤，一勺一勺喂给了苏绾。 药材用的都是苏绾留下的。 看着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苏绾，她的眼泪又流下来了。 江家出了事。 永安电子厂这边大家也都传的风风雨雨。 车间里。 几个人正在议论。 “听说了没，咱们的永安厂长跟陈小娜之间已经搞出了孩子！” “不会吧，这才几天的功夫？” “大家看到的也只是这几天，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先前就勾搭上了呢。” “就是啊，我听说他们已经闹到了医院里，结果怎么样？” “还不是把人家原配妻子给气死了！” 所有人震惊。 “你胡说八道啊，人家还没咽气。” “整天躺在病床上就是一个活死人啊，这跟断了气有什么区别？” 车间主任跟陈丰走过来，二人立即制止了众人的谈话。 “以后谁也不准胡说八道，谁再敢提起姜佳的事，别怪我不客气。”陈丰象征性的说了一句。 听说江家那边出了事，他第一时间就像跳梁小丑一样出现。 先是到医院里象征性的看了看。 然后直接跟江永安提出，要到工厂里帮忙。 江永安根本没有什么心思关注工厂，也没什么心思再去关注赚钱，他干脆点了点头。 陈丰乐的差点原地跳起来。 他要抓紧时间，在苏绾清醒之前，把永安电子厂搬空。 他就是为这个而来的。 所以到达永安电子厂之后，他立即找来了和自己比较亲近的车间主任赵伟华。 两个人商量着，要怎么能够先把厂里的这一批产品运走。 所以就先到了车间里。 结果便听见了大家在议论纷纷。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还没怎么样呢，工厂里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传吧，说吧。 让大家都知道江永安也不是什么好货。 陈丰现在有一种报了仇的快感。 “你别看着了，车床那边为什么不去守着。” “还有你们几个，赶紧各就各位，厂里的正常生产不能耽误。” “拿着我们的工资不能在这里玩啊。” 象征性的说了几句之后，他和赵伟华直奔仓库。 两个人现在准备清点一下货物，直接把这批货物运到他们自己的电子厂里去。 然后换个牌子出售。 这就是他们的主意。 仓库门口。 江珏居然在。 江珊正在和江珏说话。 两姐妹站在一起，就挺有压迫感。 尤其是很怕媳妇的陈丰，远远的看着江珊站在那儿，他就感觉自己的双腿像是灌了铅，根本不想往前走。 “伟华，要不然你去吧，先看看什么情况，然后我再过去。”这话刚说完，江珊就已经注意到了他的出现。 只一个眼神，就让陈丰不敢再动。 缓了片刻，陈丰就像一只哈巴狗似的，弯着腰跑过去。 “媳妇，二妹你们也在？” “我还以为只有我关心永安，你说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没有一个主事的也不行。” 装好人谁不会？ 江珏看着这夫妻二人心里冷笑。 她就知道会有人盯着这块肥肉的。 只是没想到自己的动作竟然慢了一步。 她到的时候，这夫妻二人已经来了。 想起自己的老公是医院的医生，这个时候还真有点吃亏呢。 竟然没办法和她一起战斗。 不过她得不到的东西也不准别人碰，眼看着自己如果跟对方争，肯定捞不着什么好处。 那不如就谁都别动。 江珏内心有了决定，直接开口：“大姐大姐夫，我也是关心永安，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电子厂这么大一个摊子，总得有人支撑，我这边刚好完成一批订单，现在没什么事情。” 她故作关心的抹抹眼角，“就由我帮忙吧。” 陈丰一听不乐意。 他损失了那么多，怎么可能把这么好的机会给别人。 “我说二妹，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电子厂的事情你也没搭理过，这些都是我的专业，我两边跑着也不累。” 几句话，二人就要争执起来。 还是江珊轻咳了几声，打了个圆场。 “都不要吵了，都是自家的事情，谁管不是管？” “这样吧，电子厂这边就让你大姐夫多费费心，我们去他们家的医馆。” 对呀，怎么就忘了？ 还有那么大一个和风堂呢。 那可都是钱呀。 两姐妹兴冲冲的直奔和风堂。 这块肥肉可不能让别人叼去。 就算她们不会看病，可以请大夫啊。 两姐妹有说有笑的坐着车，等他们到达和风堂的时候。 这里更热闹。 在店外排队等待看诊的病人大概有好几十人。 店里就乱七八糟。 有几个人正在整理药材。 说是整理，其实就是抢。 一打听才知道竟然是陈丽派过来的。 姜咏华和她的丈夫，前后阻拦，可怎么都没办法阻止这些人强盗的行径。 要不是江陵和林佩佩带了保镖过来，估计店里的药材就都会被抢光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 这么久吗 田咏华气的差点哭出声。 “怎么能这样，这不就是趁火打劫吗。” “田姐，你先去收拾一下，把店里比较贵重的药材都收好。” 江陵有条不紊的安排。 田咏华急忙去收拾。 这边乱糟糟的时候，旬老爷子那边也已经派了人过来，帮忙压住阵脚。 贵重的药材都已经锁好，店面关门。 和风堂的外面挂着一个休业的牌子，田咏华内心难过。 看着这架势，苏绾真的醒不过来了吗？ 田咏华夫妻二人提了一点水果，到医院去探望。 病床。 苏绾一直在梦中。 在那个漆黑漫长的如同深渊的隧道中，她感觉自己一直在前行。 上辈子和这辈子经历的一些事情，就在这样的隧道里不停的闪现。 有些事情她竟然又重新的经历了一遍。 比如在拖拉机厂做卫生员，到清水村去帮忙，和江永安一起打扫房子…… 还有上辈子在黄泥坊里，她和沈柏良的纠缠。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正在发生。 她就像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没有实体的影子，在所有的时间和空间里不停的转换。 而那些人那些事也都好像一直在发生。 混沌，迷茫。 她好像是真的重生了，又好像是度过了别人的人生。 一切都显得那么混乱。 偶尔她会感觉到头痛胸闷，偶尔也会觉着周围的一切都在消失。 可大多时候她都感觉自己虚无缥缈，没有任何实际上的感受。 既不疼也不痒。 在她飘忽不定的第三天，突然听见了有人说话。 那好像是江永安的声音。 他正在和自己讲着一件什么事，她偶尔能听见几个音节，偏偏那些音节拼凑起来的字，拼凑起来的句子……她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完全不能思考。 只感觉那高高低低的声音很亲切，很温柔。 偶尔她也感觉得到自己周身温暖极了，偶尔也会感觉到冰冷。 那种熟悉温暖和充满爱意的感觉，一晃即逝。 她又陷入了黑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绾感觉自己进入了自己的医药空间。 她找到了灵泉水。 可是无论怎么用力，她也只能感觉得到那清凉的水滴从自己的手指间穿过。 竟然接不住。 怎么办？ 她知道自己好像是中了毒。 她需要用灵泉水解毒。 然而，竟然做不到。 她飘飘忽忽的来到了医药空间的空地上，想着要开始进行种植。 既然没有办法给自己解毒，那么做一些之前能做到的事情，也许会好吧。 可是她现在连一粒种子都拿不起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医药空间里那种药香弥漫，阳光温暖的感觉还在。 苏绾就在医药空间里飘荡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飘荡了多久。 突然有一天，她能拿得起一粒种子了。 于是苏绾开始播种。 播种过后，她直接去了灵泉边，她竟然能够取到一滴灵泉水。 哪怕只有一滴也好。 苏绾喝下去。 感觉那一滴水就像是进入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气体团。 可是当那一滴灵泉水被身体完全吸收之后，便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了力量。 而这力量也让她的四肢发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又取了第二滴水。 第三滴水…… 直到她喝下了一大口灵泉水之后，突然感觉身体极为疼痛，像是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扯拽着，她竟然猛的下坠。 然后她便听见了那熟悉而又带着磁性的声音。 “绾绾，今天我到工厂去了，工厂里的工人还以为我不会再出现了……真是可笑，他们居然把工厂仓库里的那些产品都给我搬走了，幸好有江陵去追回来……” “你睡得太久了，是不是应该起来了？” “春节都已经过去了，你干嘛还睡着？” 感觉自己的耳边的声音远远近近，又是一阵昏昏欲睡。 苏绾又失去了知觉。 而这一次她的意识回到医药空间，她急忙去灵泉边接了一口水。 然后继续开始种植。 果然比之前更有力气，种植和收获也更快一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医药空间里面的药材也已经堆满了架子，有一些成熟周期快的药材，竟然已经装满了好几麻袋。 苏绾曾经想过，要是她这辈子都被困在医药空间里，倒也不一定是什么坏事。 在这里继续种植，也许哪一天她能够出去了，就可以直接把空间里的药材发挥作用。 但有一点，每隔一阵子，苏绾感觉自己能够回到身体里，能够清楚听到江永安跟她说话，每隔一阵子也能感觉得到爸妈都在身边。 偶尔也能够听得见林佩佩的声音。 直到有一天，她突然听到了鸟叫声，闻到了花香。 苏绾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清晨。 她睁开眼的时候，江永安正坐在床头，安静的读书，床头上的录音机播放着优美的钢琴曲。 窗户半开。 外面已经是春光怡然。 苏绾感觉自己的眼皮又酸又涩，喉咙里有些干痒。 “我想喝水。”苏绾感觉四肢无力。 江永安以为自己听错，他抬头看向床上睁着眼睛的女人，整个人都呆愣了几秒钟。 然后便是欣喜若狂的笑，“嗯，好。” 生怕吓到苏绾，江永安先给她倒了一杯水，然后才走到床边，深深的一个拥抱。 “我感觉好累。”苏绾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医药空间里面都已经堆满了药材。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她进入空间之后，空间就不再扩大，种植出来的药材品质也都跟从前一样，没有再提升。 不过这已经非常好了。 但是刚刚在空间里劳作完，不知道为什么就清醒了过来。 很意外。 以她自己的判断，她也知道自己可能是在昏睡之中。 江永安把人抱得紧紧的。 “好的，我轻轻的。”江永安干脆把她抱在怀里，用力亲吻着她的额头。 “我喂你喝水。” 半杯温水下去，苏绾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的恢复。 “我睡了多久？” “也没有多久，你醒了就好。” 江永安已经按响呼叫铃。 医生和护士跑来，张起和今天刚好值班，听说这边病房里有呼叫，他跟一群护士到来。 当他看见被江永安抱在怀里的苏绾时，激动的掉了眼泪。 “你这个丫头，一睡就是大半年，你可吓死我们了。” 大半年。 有这么久吗？ 第三百三十七章 下床 苏绾被江永安紧紧地拥抱着，直到张起和也激动地去抹眼泪。 “醒了就好！这就是医学奇迹！”张起和走到苏绾跟前，给她进行最基础的检查。 苏绾眼神微明，看着江永安还地扯着自己的手，心里也不是滋味。 原来，她竟然昏迷了七个月。 江永安背过身去抹眼泪。 “很好，一切都很正常！”张起和笑眯眯地收起听诊器。 “不过，现在身体还很虚弱，要尽快恢复正常的饮食，不过最好再去查查各种器官的指标。”张起和又拉着苏绾的手安慰几句话，这才离开。 苏源和田燕泥是二十几分钟之后到的，二人见到苏绾，便大声哭诉。 二人是真的心疼自家女儿，苏绾昏迷不醒，他二人每天都会过来陪一两个小时，看到她现在醒过来，都觉着这件事就是奇迹。 “绾绾，我和你妈以为，你这辈子就会一直这样睡呢！”苏源去抚女儿的额头，田燕泥抱着苏绾，在她的面颊上亲了又亲。 “我的好女儿，吓死妈了。” 苏绾这才发现夫妻二人显得苍老许多。 一则是她昏迷之后，不能拿出灵泉水给二老服用，二来是他们为苏绾担心，自然就衰老得很快。 “妈、爸，我好好的呢。”苏绾被扶着坐起来，除了有点头晕，再没什么不适。 “你中了毒！”田燕泥把事情的经过说出来，苏绾其实已经知道自己的大概问题，她能取到灵泉水之后，便给自己解毒，那也是真的不容易。 不过，她也只能装出惊讶。 而验血报告拿来之后，三人都很惊讶，苏绾体内的毒素，竟然都消失不见了。 按常理，这些毒素是不是自己行清理干净的。 “妈，我是吉人天相，你们就别担心了！” 正说着话，关秦和江军走进门。 “儿媳妇！”关秦两步快走，却还是落在了江亚男的身后，江亚男扑到了苏绾的身边，又是搂又是抱，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我没事了。”苏绾好不容易才把人哄好。 关秦听说苏绾醒过来，连衣服都穿反了，走到医院才发现。 “这真的是我们江家祖上积德，我得去还愿！”关秦立即让江亚男准备东西，“我们一起去，谢天谢地！” 江军的腿也已经拆掉了钢板，现在恢复如初。 江家二老看起来也削瘦了，只不过精神状态要好一些。 苏绾忍不住心疼。 “妈、爸，我现在好好的，你们不用担心了。” 苏绾知道自己是被人算计，也知道自己在情绪极度不稳的情况下被陈茹下了毒药，如果没有空间里的灵泉水，她怕是真的无法再清醒过来。 可灵泉水的事，绝对不能跟别人提起。 江永安也不行。 苏绾尝试着喝下一点汤水，又吃了一点白粥，身上冒出一层虚汗，接着便睡着了。 江永安一直没离开，田燕泥也生气苏绾的情况会出现反复，也没去上班。 苏源和江军去了工作单位。 关秦和江亚男则去寺庙还愿。 “永安，工厂里的事情不少，你还是过去看看，苏绾现在睡得平稳，没什么事。”田燕泥催促江永安去工作。 江永安摇头。 江陵和林佩佩听说苏绾醒来，二人激动立即来到医院。结果只看见睡着的苏绾。林佩佩立即不安，“永安哥，苏绾姐是不是又……” 毕竟，现在看来，苏绾和前几天没什么两样。 “她真的醒过来了？”林佩佩实在心情起伏，担心极了。 “当然，她现在没事。”江永安表情轻松，“吃了一点粥，大约是体力不支，要知道她躺了大半年，刚才又说了许多的话，应该是很累。” 林佩佩扶着自己挺起的孕肚。 她的预产期就是最近几天。 江陵扶稳林佩佩，“别担心，嫂子应该没事，我们直接住到医院里来吧，我看你最近几天在家里吃不好睡不好！” 林佩佩道：“行，那我先在苏绾姐这里等你，你回家取给宝宝准备的东西。” 江陵刚走，苏绾就醒了。 她伸了个懒腰。 刚才她隐约听见有人说话，睁眼便看见胖了不止一圈的林佩佩。 “姐！”林佩佩高兴地走到床边，拉着苏绾的手又是哭又是笑。 苏绾恢复了大半，自己支着床头坐起来，她活动一下腿脚，还是有些酸软无力。 不过，她这种情况，恢复起来应该问题不大。 她让林佩佩给自己倒杯水，她又从空间里取了一点灵泉水给自己喝下去。 果然，灵泉水滋养意识和滋养身体是不一样的。 才喝下去，她就又冒出一层虚汗，然后便感觉身上的力气回来了大半。 她已经想下地走走了。 “你这是即将临盆了？”苏绾习惯性地拉过林佩佩的手腕。 苏绾从护士手里接过听诊器，放在林佩佩的肚子上，仔细地听了听。 “佩佩，你平时有没有进行锻炼，现在有些过于肥胖，如果顺产的话，会有危险。”苏绾不能不提醒她。 林佩佩显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姐，我总是觉着肚子里的宝宝可能会饿，然后就总是吃东西。” “大口吃。” “什么都吃。” “宝宝一定不会缺营养。”林佩佩这话把苏绾逗乐。 八十年代，对于孕妇孕期的营养均衡这一说，倒是没有有提及。 不过，大多数中医也都强调孕妇不能过于肥胖，要进行适当的饮食调整，也要注意身体状态的调整。 目测，林佩佩现在得有一百六十几斤。 太胖了。 “那怎么办呢？”林佩佩还真有点紧张起来。 “别担心，有我呢。”苏绾扶着床边起身，站了起来。 她才踩在地面上，江永安从外面打水回来，便看到了这一幕，江永安生怕苏绾累着，两步跨进门，直接把苏绾抱到怀里，不让她站。 “你怎么就下地了？”江永安语气尽是责备。 “你别累着。”江永安抱起轻飘飘的苏绾，心疼得紧。 苏绾这大半年都是在靠营养液活着，不到八十斤的体重，看着就心疼。 第三百三十八章 过几天工作 “永安哥，是我不对，我跟苏绾姐说生孩子的事，苏绾姐就着了急。” 江永安虽然没瞪林佩佩，但林佩佩也能感觉得到江永安绷紧的面颊，整个人都严肃得要命。 她也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虽然她要生孩子了，可她在父母的眼里，也还是个孩子。 林佩佩退开，像是做错了大事，委屈吧啦。 “永安，你放我下来。”苏绾轻拍江永安的手臂，“我没事了，我要自己走走。” 江永安轻掂轻飘飘的苏绾，心疼地道：“不行，你再养回二十斤的体重，再说。” “你的健康恢复了，再去工作。” 其实，江永安心里想的是不用苏绾工作。 电子厂已经进入了规模化生产，他引进的新的生产线，已经是附近几个省市最为先进的设备，而他培养出来的几位工程师和几位技术员，已经完全可以解决电子厂的技术问题。 江永安最近几个月，几乎每天只去工厂里一次，来回也不过个把小时，可电子厂的收益却是一直在翻着番儿地打滚上涨。 换句话说，他们现在不缺钱。 订单已经排到了明年六月份。 就算没有永安电子厂的收入，江永安也不会让苏绾再去奔波，江家有钱。 退一万步讲，即便江家没钱，他也不会让苏绾继续操劳，他恨不能把苏绾系在自己的身上，一时不离眼地看着。 就这么看着！ “你过几天再工作。”江永安感觉到苏绾有些生气，便缓和了语气，“佩佩也还要些日子才能生，你也不用着急呀！” 林佩佩忙补充：“是的，苏绾姐，我没事的，你别急。” 这万一把苏绾累出病来，她也心疼呀。 再说，看江永安这护妻的模样，她也不敢乱说话。 “姐，你放心吧，我没事的。”林佩佩坐到近处的床边。 江永安把苏绾放回到床上，又细心地给苏绾盛上小半碗米粥。 苏绾说要吃米饭，他生怕苏绾消化不良，便直接拒绝。 林佩佩也在床前，给苏绾削苹果。 很快二人就说笑起来。 田燕泥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食物。 “妈，我想吃肉。”苏绾看见苏小豆背着书包进门，眼神闪亮。 跟在田燕泥身后的苏小豆，听见姐姐的声音，立即跑到她的床边，“姐！” 苏小豆哭得跟泪人儿似的。 “姐，我以为你就……现在可好了，我又有姐姐了。” 这孩子说的叫什么话。 田燕泥生怕这孩子胡说八道，忙打岔。 又拿出一堆好吃的，哄着她。 苏小豆把最爱吃的饼干给苏绾，又拿出一盒自己折的五角星，“姐，这是我给你祈福用的。” 苏绾把苏小豆揽进怀里，亲了亲。 苏绾又问起苏小豆的功课，苏小豆很得意。 在省城这边上学，她竟然也是班级里的前几名，而且她身体素质好，体育、美术、音乐都是班级里的佼佼者。 苏小豆就像是开心果，做些怪动作，也说起学校的一些趣事，逗得大家哈哈笑。 林佩佩住下的第二天，苏绾就可以下地行走了。 张起和看过她的身体指标，除了太瘦之外，没有别的问题。 苏绾自然了解自己的状况，饮食调整为正常可能还要几天，不过她现在可以出院回家住着。 然而，家里人一致反对。 都不允许苏绾回家。 “在这里再住几天。”江永安心里想着的是要再住上半个月，至少苏绾完全没事才能回家。 可苏绾却说自己现在已经好多了，她甚至可以开始工作。 这话可把众人吓了一跳。 终于在第三天，苏绾问起陈茹的处理情况。 “一直在耗着。”田燕泥生气地道：“陈家人花了大本钱，听说卖了南城的两套房子。” “因为你一直没什么消息，她的事情也一直压着没审，陈茹虽然被关着，但听说在挽留所里的生活条件还挺好的。” 田燕泥说道。 江陵和林佩佩又过来看苏绾。 刚好听到这话。 其实，苏绾清醒过来，对陈茹来说是件大好事。 她的罪名由杀人变成伤人，也许根本不用蹲监狱。 大家心知肚明，但还是愿意让苏绾清醒过来，愿意看到苏绾健康。 “嫂子，我不会放过她。你放心。”江陵眼神阴冷。 他这大半年内心也很纠结，他早就想动手把陈茹收拾掉，可因为林佩佩怀着孩子，苏绾没好起来，他也一直很难过。 江永安也跟上一句，“你也不必担心，事情由我处理。” 江永安早就想好一万种让陈茹和陈家人去见鬼的法子，他恨她们。 现在好了，苏绾好起来了。 可仇不能不报！ 二人严肃的眼神，让苏绾很有压力。 “行了，我不想节外生枝，恶人自有恶人惩罚，你们不必这么紧张。” “我现在好起来，你们可千万别搞出什么事情来，让她们反咬一口，那得不偿失。” 田燕泥也劝了几句。 林佩佩倒是听话，才几天的功夫，看着瘦了一小圈。 怀着孩子，到底不大舒服。 而且脸色也不大好看。 苏绾让她过去坐在身边，又给她诊脉。 “妈，你过来看看。”苏绾把田燕泥叫过去。 田燕泥看了看林佩佩的面色，又给她诊脉象。 “你现在回妇产科吧，我瞧着也快生了，放心一会儿我就过去！”田燕泥让林佩佩别着急。 说完话，林佩佩便感觉肚子疼起来。 而且感觉有什么从身体里流出来，她第一次生孩子，吓坏了。 “不对呀，阵痛刚刚开始，怎么能破羊水呢？” 苏绾立即从床上起来，“妈，快！” 江陵和江永安过来把林佩佩扶到移动床上，飞快地把人推到了妇产科。 妇产科副主任杨丽看过之后，立她警觉，“先推进手术室，打上催产针！” 苏绾也跟着换好衣服进入产房。 田燕泥和杨丽商量好之后，二人也做好了开刀的准备。 “孕妇有妊娠高血压，得注意。” “麻药的使用也得注意！” “我给她用上最先进的仪器！”杨丽立即去找胎心监测仪。 苏绾已经拿出银针，给林佩佩用上。 “姐，我，我有点害怕！”林佩佩面色煞白。 “不用怕，好好的呢！”苏绾安慰道。 林佩佩因为体重过大，很可能会难产。 第三百三十九章 让开 果然，羊水破了之后，便没了动静，连胎心也听不到了。 所有的人都进入了紧张和状态。 杨丽是多年的妇产科医生，她虽然有足够的经验，可她知道林佩佩的身份，也知道江家的实力，她面对这样一台手术自己竟然也紧张起来。 苏绾换上无菌服出现在她面前时，杨丽整个人都是懵的。 “妈，你去跟佩佩聊天。”苏绾为了不让林佩佩过度紧张，直接让田燕泥去看林佩佩的情况。 因为孕妇有高血压和心脏问题，根本不能用太多麻药。 而林佩佩也需要在整个手术过程中保持清醒。 为了能让林佩佩放松下来，苏绾让江陵拿了一台录音机，播放音乐。 悠扬的音乐缓缓传来。 苏绾深吸一口气，从杨丽的手中接过手术刀。 杨丽立即明白，苏绾是想主刀，而她才是助手。 “这？”杨丽不是不相信苏绾的医术。 可苏绾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她质疑地看着苏绾，苏绾已经开始了手术。 紧张的几分钟过去之后，一声婴儿的啼哭传来。 林佩佩知道自己的肚子上挨了一刀，虽然有些疼，但也不是不能忍受，她的额头落下大颗的汗珠。 但当所有人听到有孩子的啼哭声之后，都激动得长出一口气。 苏绾知道紧张得还在后面。 林佩佩因为体重过大，缝合就是一个大难题。 虚弱的林佩佩还不忘记告诉苏绾，她要美容针，不想让肚子上留下疤痕。 “没问题！”苏绾回应着，便和杨丽一起忙起来。 二人配合着，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完成七层的缝合。 而林佩佩也因为麻药失效，而感觉到了疼痛。 她的小脸煞白。 江陵见护士把林佩佩推出来时，紧张极了。 “佩佩，你现在睡吧，孩子好好的，是个漂亮的女儿！”江陵更关注林佩佩的安危。 好在有苏绾和杨丽、田燕泥，要不然还不知道会不会出大事。 林佩佩虚弱地应了声，便昏沉沉地不醒人事。 苏绾立即给她用了药，然后把人推回到病房里，然后又把她安顿好，这才去看那个刚刚出生的小娃娃。 “真是淘气，非得用脐带把脖子缠上？”苏绾一边笑眯眯地轻点小娃娃的鼻子尖儿，一边道：“幸亏我们发现的及时。” 这年月因为生产而导致的孕妇事件可不少。 江陵激动地一直在说感谢的话。 而他也知道能有自己的亲骨肉，是一件多么值得庆幸的事。 他自己的身世曾压得他喘不过气。 所以，他倍加珍惜林佩佩和她生下的这个孩子。 苏绾换好衣服出来，整个人也虚脱了。 要不是田燕泥过来扶她，她就倒在了地上。江永安过来看时，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说好不操劳的。”江永安有些埋怨。 苏绾看看着的病房门，“别让他们小两口听见，要不是我及时出手，他们母女都危险，现在好了。” 江永安微怔。 旬展、旬程和林家的人刚好从走廊里出来，听见这话都围了上来。 “苏绾！”旬程第一个过来拉住她的手，“苏绾，你醒过来我就听说了，只是没来得及来看你，结果又是你救下了我们家的两个孩子！” “说，你要什么酬劳。” “只要你提，我都给你办到！”林振华也走过来。 他们夫妻二人只有一个女儿，现在女儿的女儿也是他们的命根子。 “林叔，旬姨，佩佩也是我的家人，我们客气什么？”苏绾笑起来，轻拍江永安的手臂，江永安只好把她放下。 旬程等人去病房里看孩子，一家人笑嘻嘻地出来。 “长得跟佩佩小时候一个模样！” “我看像江陵的地方多一些。” “反正……” 一家人正其乐融融，陈丽带着陈蓉和陈小娜出现在走廊里。 众人安静。 抱着孩子的旬程更是直接把孩子送进房间。 苏绾正站在走廊里，江永安手扶着苏绾。 陈丽一眼便看见苏绾瘦了不止十斤。 整个人苍白、虚弱。 “绾绾！”陈丽缓了气，直接走到跟前，“天呐，你可醒了，大伯母早就想来看你。” 江永安把人隔开，直接又把苏绾打横抱起来，“大伯母，你能来看苏绾，我很高兴，至于别的人，就让她们走吧。我们现在什么都不想谈！” 陈家人到来，无非就是想让苏绾和江永安撤回对陈茹的控诉。 这样一来，他们也省去了一些麻烦。 “永安，你这话说的，大伯母也没带外人来，都是自家人。” “再说，你三姨和小娜表妹，也是为了过来看我的孙女儿。” “妈，孩子睡了，不欢迎您以为的其他人看。”江陵走出来，直接说。 “我们家宝贝女儿刚刚出生，我还怕她被人给下毒！”江陵也是毒舌，直接说出难听的话。 自打苏绾昏迷，江陵便和陈家人断了联系。 陈丽偶尔让夫妻二人回家吃饭，江陵也只是应着，却没有一次真正地回去吃过饭。 也就是说，这大半年，一家人见面也就两三回，还是在外面。 林佩佩顺利产一女，这也是林佩佩幸运。 他可不能让林佩佩和苏绾以及自己的女儿陷入陈家人的危险之中。 “表哥，你说什么呢，我又不是外人。”陈小娜生气了。 “嫂子，你这是没事了？”陈小娜说着话，就要靠近苏绾。 几乎是同时，旬、林、江家的三个保镖站在她的面前，把手臂同时横拦：“站住！” 江永安也几乎同时说出了口，“陈小娜，这里不欢迎你！” 苏绾身上的毒药不是陈小娜下的，可陈小娜也是帮凶，那天她们母女二人都在场。 田燕泥事后回忆，只感觉事情有些诡异。 因为陈小娜和苏绾说了几句话，就说自己肚子疼。 后来才知道，她哪里是怀孕了，她分明就是装的。 她那是来的月经！ 这个女人太坏了。 说周玲和周珠坏，可二人都坏在了明处，陈小娜分明就是利用了陈茹，她自己倒是无罪一身轻。 “让开！”江永安抱着苏绾进门，直接无视门外的陈家人。 第三百四十章 顺利生女 陈小娜早就想到会有阻碍，可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之前苏绾没有清醒，她和陈蓉先后来过七八次，可每次都没能进门，连江永安都没能见到。 这一次要不是因为林佩佩生孩子，估计她们也见不到江永安和苏绾。 可她们的确是想缓和关系。 至于对苏绾和江永安的伤害嘛，那就一概不能承认。 她们是无辜的。 反正关振山已经把给她的钱打到了账户里，再过几个月，她的出国手续要是办好，那就可以直接走人。 她才不会在这里跟这些土包子们继续打交道。 不过，关振山提出来的要求是，他要江永安的电子厂。 现在电子厂还在江永安的手里，陈家人也没办法插手。 她也只能再想办法。 “妈！大姨，既然这样，我先回去，你们二人留下吧。”陈小娜作出牺牲自己的模样，陈丽倒是对她很满意。 这个外甥女比起周珠和周玲好太多。 “行，你回吧。”陈丽点头。 今天，她不仅是来看自己那个所谓的小孙女的，而是做给林家人和旬家人看的。 她才不亲不疼这个小孙女呢。 她就是想让两个大家族的人知道，她陈丽还是对林佩佩不错的。 所以，见了面，陈丽就拿出两根50克的金条，给林佩佩。 “给孩子打个小金锁，这也是我当奶奶的心意。” 旬程没说话，只紧紧地抱着刚出生的小婴儿。 林佩佩现在很虚弱，只能点头摇头，她疼得话都说不出来。 如果是顺产，下了手术台便不会再这么疼下去了。 可她是做了手术才顺利把孩子生了下来，她现在还疼得要命，听说这种疼痛得维持七八天，如果顺利的话，七八天之后出院，还要疼一个半月。 如果伤口愈合得好，她才能像正常产妇那样自由活动。 林佩佩看着母亲抱着的小婴儿，心里有种奇妙感。 而对孩子的爱，开始涨满。 “哇！”小婴儿哭起来。 陈丽和陈蓉被江陵请到隔壁，“妈，三姨，你们要是没什么事，就先回去休息，这里有我和岳母。我们请了保姆，马上就能到。” “好，这些钱，你拿着。佩佩生孩子，不能总让林家人出钱。”陈丽破天荒地拿出了两千块钱给江陵。 江陵原不想接钱，可他也不能置气。 只好把钱接过来，“行，我替佩佩谢谢妈。” 现在还没跟江、陈二家人撕破脸，他当然得接过对方给的钱。 再说，就算撕破了脸，应该要的，还得要。 江陵不动声色。 陈蓉拿出五百块钱递上去。 这年月给五十块钱礼金都是多的，五百块钱的确是为了撑门面。 “三姨，你们就不用了。再说那边的事情还没处理完，如果我这边收下你的钱，我没办法向永安哥交代。”说完，江陵直接看向陈丽。 “妈，你们先回去吧，这里太吵，你们回去休息，回头我出了月子，我带着孩子回去看您和爸。” 陈丽倒是很满意。 江陵在她面前做事向来滴水不漏，根本挑不出他的错处来。 陈蓉这边他不给面子，也没办法多说什么。 而且，自从十个月前，江陵和林佩佩结婚的事闹起来，陈丽便发现江陵越发的和她不亲。 虽然，大家心知肚明，江陵不是陈丽生的孩子。 可陈丽自认为对江陵很好，也就没往别处想。 “江陵，妈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可得孝顺妈。你如果也生了女儿，多回家看看我和你爸！” 陈丽第一次用这种类似乞求的语气说话。 江陵先是微怔，接着便如往常那般笑着道：“妈，您这是怎么了？说什么呢，我是您的儿子，我还能不孝顺您和爸吗？” “我扶您。”江陵表面功夫做得极好。 陈丽也很满意，“一会儿，你那五个姐姐和姐夫就都过来看孩子了。你有什么要求，让你大姐去办！” 江陵笑着摇头，“没什么，我还能有什么要求？” “再说，林家都已经准备好了。对了，妈，您要是没什么事，给我家宝宝做两件小衣服吧，都说孩子穿着奶奶做的衣服，长得壮。” 陈丽一口答应：“那是应该的，早就准备下了！” 其实，她根本不记着这桩子事。 要不是陈蓉和陈小娜找到了她，她根本不知道林佩佩生了孩子。 她是听说林佩佩怀孕，可大半年没见，她哪知道孩子什么时候生，生没生？ 反正，不是她的血脉，她也不关心。 二人在人前显得很是亲近。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亲生母子的情分。 陈丽却还一直以为江陵对她很信任，很爱戴。 等陈丽和陈蓉离开，病房里又来了人。 这一回是旬家的长辈。 旬老爷子已经离开国内，不过他第一时间听说有了曾外孙，立即让人在国外给孩子置办了处房产。 还打来电话祝贺。 旬家人出手大方，送钱、送物、送黄金，反正送了一堆东西。 等他们离开也已经到了傍晚。 林佩佩睡醒才感觉到胸口像压着两块大石头，很疼。 苏绾和田燕泥告诉她需要开奶，林佩佩忍着疼又让苏绾针灸，好在苏绾的按摩手法也管用。 大约过了两个多小时，母乳渐渐地多了。 江陵怕林佩佩辛苦，特意找了个奶妈。 旬程的本意是不让林佩佩母乳喂养，这样身体恢复得能好一些。 林佩佩却坚持，因为她知道这个宝宝是她和江陵真爱的结晶，必须好好爱护。 林佩佩下午就排了气，可以吃东西了。 江陵给她准备了老母鸡汤。 小宝宝很乖，吃过奶之后竟然自己就睡了，一点也不吵。 反倒是一家人，都围在她的小床边嘀嘀咕咕地说孩子长得像谁。 “我看像我的地方多！”林爸倒是不客气。 “我家佩佩长得像我，孙女儿也像我！” 病房里传出笑声。 林佩佩面色不大好，忍着疼坐起来，江陵立即去扶她，给她披上衣服。 旬程看了倒是满意，没想到江陵对林佩佩这么用心。 当初她也不是很看好江陵，二人婚后倒是很幸福。 尤其是江永安夫妻二人给他了一些经济上的支持，更让林家人满意。 第三百四十一章 不是我，是谁？ 苏绾和江永安就住在的病房里医院里，二人也是一下午过来三趟，晚上更是在这边呆到九点多钟才离开。 “嫂子，你和我哥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江陵不客气地道。 二人相视一笑，“那可不行，这是你和佩佩的第一个孩子，你们自己起名字。” “我们可以起个乳名。” 四人又笑起来。 关秦和江军晚上过来看孩子，也很替二人高兴。 并让江军起名字，毕竟这孩子名义上还是江家的长孙女，虽然不是长孙，但也应该由江家长辈起名字。 江军欣然答应，并回去认真翻人古书去了。 苏绾已经能正常吃饭，虽然给林佩佩做手术很累很辛苦，但母女二人平安，苏绾也很安慰。 晚上，江永安打来热水。 苏绾自己去卫生间里洗漱时，突在发现一个问题。 “永安，我一直睡着这大半年，谁给我换的衣服。”苏绾看江永安。 江永安笑着走过去，挽住苏绾的手：“我。” 苏绾又问，“那擦身体呢？” “怎么，不是我，还想是谁？”江永安走到苏绾跟前，生怕把她弄疼，轻轻地环抱在怀里，还在她的唇上用力地吻了下。 “知道吗？我甚至想过，你不醒过来，我也跟你一起……”江永安声音低哑。 这几天，他感觉像是在做梦，是上天给他眷顾。 让他能再次把苏绾唤醒。 “这辈子，你是跑不掉的！”苏绾回应道，“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不，下辈子，也不能让他逃掉。 苏绾拥着江永安，“谢谢你。我在昏迷的时候，有时能听见你说话的声音。” 苏绾的话像是给了江永安极大的鼓励，他惊喜地道：“真的？” “真的！” “我记的有一天，天气很好，阳光很暖，你在给我听音乐，读书。” 江永安把苏绾抱得更紧些，“你好好的，我们好好地一起生活，至于孩子的事，就不着急。” “你这么说，好像真的应该生个小宝宝呀！”苏绾像是很认真地思考。 “你看，佩佩生的是女儿，我们生个儿子……”苏绾搂上江永安的脖颈。 “不行，再过两个月，你身体好起来，我们再……生。”江永安强忍着内心的情绪，小心地把苏绾抱回到床上，自己去洗了个冷水澡，回来看着苏绾安睡，内心平静又幸福。 苏绾的身体恢复很快，自从那天上了手术台之后，接下来她便能够正常工作。 只不过家人怕工作劳累，只允许每天上午坐诊，下午休息。 即便如此，听说和风堂的大夫再次坐诊，不少病患全都早早的在这里排队。 苏绾也经常要工作到下午一两点钟。 有时甚至更晚。 毕竟医者仁心，谁也不可能把上门的求助者赶出去。 一来二去，江永安开始担心她的身体健康状况。 所以和田燕泥商量，从外面请一个中医大夫回来。 请谁合适？ 商量来商量去，还是觉得刘振越比较好一点，毕竟都是老熟人。 即将退休的张起和听说这边需要做诊大夫，便找到了苏绾。 二人相谈甚欢，便把每周三坐诊的事情谈妥。 一个月之后，和风堂已经在凌城的地位一跃成为第一位。 永安电子厂。 江永安在办公室里工作，厂里的生产已经步入正轨，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他都会在医院里陪着苏绾。 最近南城引进新的技术，已经传播到了凌城，江永安就借着闲暇的时间过，来看看新的生产线有没有什么可以提升和改造的地方。 秘书老王端着茶杯进来。 看见江永安正在认真工作，欲言又止。 直到江永安从一堆文件中抬起眼来，“有事快说。” 这样站在这里犹犹豫豫的，倒让人很不舒服。 老王推推鼻梁上的厚眼镜，“是这样的，宣传部那边一直在问陈小娜的事情怎么办？” 苏绾出的事情之后，陈家人那边便老老实实的过了几个月，陈小娜也是最近才继续回到宣传科工作。 陈小娜曾经被调查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再加上她的问题很严重，因为涉及到和就永安的作风问题。 宣传部的领导就实在为难。 到底开不开除她？ 前几个月都没到这来工作，岗位早已经找了年轻的姑娘顶替。 陈小娜突然出现，还把宣传部的领导和工人们都吓了一跳。 偏偏她就嚣张回到原来的工位上，继续之前的工作。 甚至还抢了那个新来的姑娘的广播时段。 江永安皱眉。 苏绾在医院里没能醒过来的那些日子，他的脑子里根本装不下任何其他事情。 而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有些事情是心照不宣的，就直接解决了。 可是苏绾现在醒了。 陈小娜居然继续来工作，就让宣传部的几位领导实在挠头。 他们又不敢直接去找江永安说，只能让秘书老王来问问。 “开除，劳动合同，从半年前的那一天开始结束。”江永安冷着脸。 他并不是一个对下属严厉的人，可一提到对自己妻子形成伤害的人，那就实在是没有办法露出笑脸。 “可是……她竟然去找工资科那边要之前大半年的工资。” “你把我的话传达一下，她不想坐牢的话，就老老实实的滚蛋。” 江永安轻敲桌面，“告诉她，这已经是高抬贵手，她还妄想回到从前的工作岗位上？” 二人正说着门被敲响。 进来的果然是陈小娜。 江永安下意识的想把人赶走，陈小娜已经走了进来。 “老王，你出去我有话跟厂长说。”陈小娜带着一丝不屑和高傲。 江永安甚至没有给她半个眼神，起身往外走。 “永安哥，如果你实在愿意让老王听见我们的对话，那我也无所谓。” 江永安冷笑。 “我真的不知道二姨会下手，我承认我对你是有感情的，是我太心急了，想着打败……” 江永安甚至没让她说完，走到办公桌前直接抓起电话，拨通了当地派出所的电话号。 “派出所吗，请你们派两个警察到永安电子厂，我现在要报警。” 第三百四十二章 生意越做越大 报警。 她听见了什么？ 陈小娜去整理自己的两根乖巧的发辫，她听见的到底是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江永安不是也应该对她有情感的吗？ 陈小娜自诩为漂亮的美人。 她觉得整个电子厂的男人对她都有意思，只要她愿意，只要她勾勾小手指，所有人都会扑到她的跟前来。 都愿意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凭什么？ 眼前的江永安竟然连半个眼神都没给她。 现在还要报警。 陈小娜今天就不是来工作的，就是想找江永安谈谈。 毕竟电子厂的工作一个月才能赚几十块钱，这也不是她的理想。 她已经做好了去国外的打算，而且也接到了关振山对她的资助。 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算计当中。 关振山给的命令是要求她搞垮永安电子厂，这件事情说好做，也好做，说难做也难做。 美人计失效。 实在不行就只能给江永安扣屎盆子。 可是…… 她要的只是单独和江永安相处的三分钟，然而不行。 江永安竟然对她已经厌恶到如此的地步，一分钟半分钟都没给。 她的计划落空。 难道她真的要等到被派出所的警察，把她带走？ “永安哥，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如果说我有错，那也只能说我对你的情谊是错的，我是真的没想伤害嫂子。” 陈小娜在做最后的挣扎。 现在每说的一个字都是给江永安制造黑历史的刀枪，她就是让所有的事情都说不清楚。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关秦和江亚男的到来打破了她的计划。 苏绾凭什么拥有这么好的人脉？ 陈小娜被江亚男摁着锤打的时候，还想继续说那些肮脏的话。 只可惜，江亚男就没给他这个机会。 她的嘴被一块破抹布堵住。 “真不知道你们陈家人到底是吃什么脏东西长大的，话不会说就不要说。” 关秦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这个女人，等警察过来把人带走时，她竟然冲着江永安发了火。 “我到底跟你说过几回，你记住没有，苏绾对我们家有恩，如果你真的做出了对不起他的事情，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江永安冤枉。 可见那女人的话有多么危险，就连他的亲妈也觉着事情没那么简单。 江永安只能苦笑着点头。 天知道他对苏绾的感情有多么专一？ 而且他最近老是做一个梦，梦见自己一直生活在偏僻的乡下，一直在那个破旧的老拖拉机厂做看门人。 苏绾竟然因为一次泥石流伤了双腿，成了人人喊打的瘸子。 而且她竟然被沈柏良抛弃，差点被卖给人贩子。 是江永安在梦中救下了她。 那个梦总是时不时的跳出来，最近江永安有些模糊，甚至觉得那些梦想是真正发生过的事情。 所以他倍加珍惜现在健康的苏绾。 他不会让苏绾受到任何伤害的。 不管别人相不相信。 就算有来生，他也要和苏绾一起生活。 风波处理完，车间主任过来找他去开会。 关秦还很生气。 要不是江亚男求情，估计他还得挨顿揍。 “你先别去开会，我和亚男过来，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这段时间苏绾太累了，你们两个一起出去玩玩。”关秦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江永安眨眨眼，点头。 这是个好主意。 苏绾是一个有工作就不会放下的人。 最近半年多，电子厂赚下的钱比他以往三十几年赚下钱总和的百倍还要多。 而和风堂竟然也迎来了收入的高峰期。 虽然每天只半天看诊，可是到这边来买药的人络绎不绝。 甚至还有人提前多少天就打电话预约。 因为和风堂这边的药材药效的确是好。 和风堂已经成了品牌。 “咱们家不缺钱，你们还年轻，趁着年轻多出去玩玩，又不是让你们一直休假。”关秦说的很认真。 “我已经跟你的岳母商量好，和风堂那边就交给你岳母，工厂这边暂时交给你姐和你姐夫。” 江永安听到后面这句话，看了看江亚男。 “我工作那边已经辞职了，我打算在你们旅游回来之后就去给我的弟媳妇打工。” 江永安被她的说法逗笑。 “还真行。” 有家里人帮忙，不用担心。 江永安下午开完会之后开始筹备旅游路线，为了给苏绾一个惊喜，他甚至把去云南和海南那边的计划都已经做好。 这年月自己开车出门，还是有困难的。 毕竟有许多道路都不通，也只能订火车票。 他打算第一站先去首都。 计划制定了两天，第三天他便去火车站订票。 可他很意外的在火车站看见了江陵。 江陵竟然在跟两个外国游客用流利的英语谈话，如果不是他亲眼看见，绝对不会相信这是事实。 亲眼看见，江陵带着两位外国游客坐上了汽车离开火车站，这才开车在后面跟随。 凌城国际大厦。 江永安走进一楼大厅，看见几人上了电梯，想要继续跟上去，却被保安拦住。 “抱歉，我们这里只招待贵宾。”保安说的很客气。 江永安没听江陵提起有什么外国友人到凌晨的消息。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正犹豫。 便听前台那边有人小声议论。 “看见没，我们老板最近又在和外国人接触了，他的生意真是越做越大。” “别胡说八道，老板的身份对外不能透露。” “可是……” 老板，江陵？ 江永安整个人都震撼了。 国际大厦是两年前修建的，据说是一个国际友人独资建造。 而这边招待的也都是有着跨国经营的商界精英。 他也只是听说，从未到过这里。 难不成整座大厦都是江陵的？ 他哪来这么多钱？ 想想自己这大半年，每天都在苏绾的床前，凌城或者是附近的城市，有什么事情发生，他几乎都是从别人的嘴里听到。 他根本就没有动脑筋思考，大半年之前友谊商厦那一层楼，为什么会是江陵给低价出售给自己？ 江永安第一次认为自己鼠目寸光。 在这个经济飞速发展的时代，他竟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人已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正在成长着。 可是他……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江陵就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 他到底有着什么样可怕的经济实力？ 第三百四十三章 不用操心 回去的路上，江永安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倘若国际大厦真的是江陵私人所有，那么以他的经济实力，说不定在凌城已经居于首富位置。 想到江家大房在国外投资失败，最近在国内的工厂也连连遭遇挫折，很难不让人联想。 若不知道江陵的身世倒也情有可原。 可江陵并不是江臣和陈丽的亲生儿子，他是抱养的。 尤其去年因为江陵和林佩佩的婚事闹得很不愉快。 江永安感觉他一直错过了什么。 不，不止是错过。 他一直忽略了什么。 江永安先回工厂，进行了简单的工作日常监督。 然后便直接回和风堂找到了苏绾。 在去年苏绾受伤昏迷之前，二人曾收留了一位老人居住在这里。 后来苏绾昏迷，那位老人说自己找到了家人，便搬了出去，在这之前江永安也没多问，他也没什么心思去管别人的事。 虽然当初苏绾曾提起，那位老人是苏家的远亲，可有一回江永安分明看见江陵到和风堂，分明与老人是一副相熟的模样。 苏绾见江永安有心事，便问出口。 江永安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便从大半年前友谊商厦的事情开了头。 苏绾立即猜到是江陵的事。 “过后，我也没多想，更没时间去找他问清楚。”江永安继续道，“直到今天，我看见他带着几位国外的投资人进入国际大厦。” 苏绾震惊：“你是说……国际大厦也是江陵的？” 二人陷入沉思。 就在二人商量找个时间，和江陵见面，并把事情问清楚时，一辆江家的黑色轿车停在门口。 从车里下来的竟然是陈丽。 陈丽的身后跟着江珊和江珏。 江珊的电子厂这大半年的生意也有了起色，江珏倒是投资了一个新服装厂，倒也还可以。 “永安，苏绾，大伯母有事情求你们。”陈丽一脸的愁容，“快，把我给苏绾带来的滋补品拿出来！” 陈丽脸上显出慈母般的笑，“苏绾，你出院回家，也不多休息一段时间，怎么就工作呢！” “我和你的二位姐姐，也牵挂着你呢。” 这话说的，就很假。 苏绾和江永安热情招待。 结果三句话没说完，陈丽就说要借钱。 “借钱？”江永安也没想到陈丽会开口跟他们借钱。 “都是我老眼昏花，半个月前，进来的大批黄金首饰竟然都有问题，找人查过才知道，是老店长，他竟然换了货源，一个人吞下了我三十万块的货款呀！” 三十万？！ 这可不是小数目。 这年月万元户就已经很上人震惊了。 江家若不是有老爷子留下的基业，和国外的产业，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的钱。 以苏绾的了解，陈丽在凌城里的四家金店目前的总资产也就不到五十万元，也就是说，陈丽的四家金店已经被挖空了。 这？！ 江家大房经营不善，二人早就听说。 可他们没想到会是这样。 陈丽为什么来找他们说这些事，为什么不直接找江臣。 刚才，苏绾和江永安还在震惊江陵的经济实力。 两年前，短短三个月就建设完成的国际大厦若真的是江陵独资，那江陵手里的现金流不会低于百万计。 见二人表情奇怪，陈丽急忙改口。 “我也不跟你们借这么多，有十万块钱就成，让我先度过这个难关！”陈丽去抹眼泪。 这大半年下来，江永安手里的盈利额的确越过了十万元，可他并不想把自己的钱借给陈丽。 毕竟，江臣作为江家长子，在去年分家之前，江家所有的收入都记在大房名下，他们二房和其他几房也只能分得江臣给的钱。 也就是说，即便二房这边分家出来，江家大房那边依旧是经济实力最为雄厚的。 再说，还有江陵呀？ 为何要向他二夫妻二人借钱。 那最大的可能，就是陈丽并不知道江陵目前的生意状况。 换言之，江陵也没让陈丽及江家人知道他的经济实力。 气氛有些尴尬。 江珊和江珏努力寻找话题，二人对苏绾装出很关心的模样，只可惜，话题聊上一两句就没有了下文。 苏绾也对陈丽的举动感到奇怪。 不管怎么说，江家大房不至于十万块钱都拿不出来。 陈丽说的话，不可信。 那另外一种可能就是，陈丽想把江永安赚得的钱骗走。 “大伯母，我的和风堂大半年没有坐诊，虽然也有来买中药的，收入寥寥。” “至于永安这边，我也不清楚他的经营状况。”苏绾笑脸回应，就用软刀子拒绝，也不跟他们撕破脸皮。 “就算经营状况不错，他也是要留下一部分资金作为流转的。”苏绾又道：“大伯母，大姐和二姐的工厂也都是一顶一顶的好生意，您还是请这二位帮忙吧。” 陈丽一听就不高兴了，她脸色拉得老长，差点拍桌子。 要不是她强撑着体面，估计也就发作了。 这分明就是不想把钱借给她。 “不如这样，您再去我婆婆那问问。”苏绾把话风转向长辈，“我婆婆那边也有些资金。” “不过，”苏绾又微笑着抬眼，“大伯母您怎么可能因为区区十万块钱来找我们，您不是也有自己的小金库嘛？” “再说，陈家那边也有钱。” 这话倒提醒了江永安。 刚才，江永安还在盘算自己若是把钱借给了陈丽，陈丽那边会不会赖账不还。 结论是：一定会。 所以，江永安已经在措辞，苏绾先开了口，他便跟上一句：“大伯母，您看这样行不，我听说林家那边现在资金很宽绰，不如，您去找他们问问？” 陈丽拉下脸，“既然你们也有困难，那我就不为难你们了。” 苏绾还是那张笑脸，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大伯母，这是银行的经理，不如你找他问问。” “企业运转出现问题，银行最靠谱。” 陈丽一听就更不高兴了，她这回已经垂着眼皮，不想看人。 她若是想还那么高额的利息，早就去找银行了。 “那就不用你操心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穷亲戚借钱 说着，陈丽抬腿往外走。 却和进门的江陵走了个顶头碰。 江陵是过来给林佩佩拿些药材补身体，林佩佩还没出月子，现在母女都平安，但他担心林佩佩会留下什么病根，便过来拿药材。 之前打过电话，苏绾告诉他随时都可以。 他也是忙完那边的工作，这才开着车独自来取药。 “妈？您怎么在这里？”江陵看向陈丽身后的江珊和江珏，“大姐二姐，你们也来了？” 见三人手里并没提着什么药草包，便问：“妈，您不是哪里不舒服吧？” 他向来在人前还是很有作儿子的模样的。 关心父母，尊重姐姐。 陈丽刚被苏绾呛到，脸色很不好看。 她看见江陵进门就更生气。 从小到大，江陵都是她的出气筒。 “没事，我身体是没问题，这心呀，被人给塞得满满的。”陈丽继续道：“人家现在开着电子厂，又有个大医馆，有钱也不借给穷亲戚。” “江陵，你不在家里看着佩佩，你出来晃荡什么？”陈丽开始数落。 “我孙女现在好好的，你可要好好的伺候。” “你部队的工作这么闲的？”江珊竟然也开口斥责。 “我说小弟，你是不是被开除了？”江珏也说。 跟在几人身后的苏绾和江永安交换了下眼神。 二人内心正为江陵抱不平，江陵已经轻飘飘地接话：“我两个月前就办好了转业，现在就在凌城工作。” 转业了？ 他转业到地方，为什么没跟家里人商量。 这可是件大事！ 陈丽立即瞪起眼睛，“江陵，你当兵好好的，为什么要转业回来？又是因为林佩佩那个小妮子！” 她正想破口大骂，却听江陵又淡声道：“妈，在那之前，我跟爸商量了一下，爸说让我自己作主。” “再说，我现在已经成家了。” 江陵没发火，可他的话却直接把母女三人将要说出口的责难给堵了回去。 陈丽和她的两个女儿并不关心江陵的死活，可她们都想抓住江陵错处，收拾他。 从前她们就是这样做的，而那时的江陵是不会反抗的。 任她们打骂。 “你这孩子，妈这不是关心你嘛？转业之后的工资少了吧？”陈丽还是提到了钱，“老大，给他二百块钱，他过来拿药材，别欠人家的！” 江珊挺不乐意地从包里掏出一百块钱递给江陵，还撂下一句，“省着点花。” 江陵面无表情地接过钱，见母女三人上车走人，这才看向苏绾和江永安。 若二人现在还不知道江陵就是即将吞并凌城商业版图的大鳄，二人也不会这么惊讶。 江陵表现的竟然不是生气，而是平静。 江永安拉过江陵的手，“你转业的事，也没跟我说。” “现在在哪个单位？”江永安问他。 江陵平静地笑笑，“有几个事业单位都不错，可我不想去，我直接去了第二棉纺厂。” “现在在厂里做安全工作。” 这是江陵自贬身价，还是想虚掩身份？ 江永安没说自己在国际大厦见到他的事情。 苏绾也和平时一样，去给林佩佩拿补药。 江陵要付钱，苏绾和江永安拒绝。 “我妈过来借钱？”江陵跟江永安聊了几句，得知这件事也很惊讶。 江永安观察着对方的面色，“她说借十万块钱，你知道的，我的工厂需要流动资金，暂时也拿不出那些钱来。” 江陵只点头。 他像是在思考什么，然后道：“如果她真的需要钱，帮她也不是不行。可是大哥，她虽然是我妈，可她之前跟林家人合伙做事，你也知道的，是不计后果的。” “你觉着，她不会是真的缺钱，你也不必真的把钱借给她。回头，麻烦你跟二叔二婶也透个气，不要让我妈把那些钱再给陈家人挥霍。” 也对。 江永安点头。 苏绾拿着药材出来，又仔细分好包，田咏哗拿着一只自家养的老母鸡递给江陵，“产妇喝老母鸡汤最好，你回去用这几种药材炖上。” 江陵笑着收下。 等江陵的车走远，苏绾见江永安的神色有些严肃，便问他。 江永安只摇头，片刻后又想了想，“之前，大伯母是不是也给过你些礼物？” 苏绾想起好像有黄金饰品，“回头，你找个地方检测一下，说不定有问题。” “江陵说大伯母未必缺钱，可我认为也许正相反。” 江永安又道：“不过，有件事他说的对，如果大伯母或堂姐上门，借钱这件事就免提。” “我现在去爸妈那，把事情说说。”江永安打算再去警察局那边关注一下陈茹的事。 陈丽见苏绾醒来，好像真的不把陈茹下毒当回事。 苏绾因此昏迷七个多月，陈茹是凶手。 不能让她好过！ 江永安回到江家时，江军和关秦正准备出门。 他说明来意，二人也很意外。 “我们正打算去老宅，你大伯说请我们过去喝茶，顺便聊聊生意上的事。”江军眉头深皱，“看来，他们是真的遇到困难了？” “爸，这件事我还得再调查一下，不过，您不要随便答应借钱的事，如果需要我们接手生意，那最好我们商量过后，再决定。”江永安在来的路上，竟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如果江陵手中握有相当多的资源和资金，可他并不想给自己的养父母使用，他甚至还在隐瞒这件事。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性。 他是希望江家大房就此没落的。 从陈丽和陈家人对江陵以往的欺辱事件上看，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江陵正报复。 而江陵也绝对不会希望江永安和江军他们介入。 毕竟，从江陵能把友谊商厦的一层商铺便宜卖给他，那也就说明他还是对二人之间的情分有所期待的。 “好。”江军答应。 关秦却一脸的严肃。 她向来对陈家人没什么好印象，可大半年前关振山也在凌城里建立了自己的工厂，他甚至还提出跟江永安合作。 后来，苏绾就昏迷了。 要知道，关家还有一位老姑奶奶在世，她也是最近才辗转找到关秦。 说是有重要的东西交给她。 这位老姑奶奶已年近九旬。 “永安，明天你带上苏绾，我带你们去见一位家中的长辈。” 第三百四十五章 请客 江家老宅。 江军和关秦到的时候，果然江臣和陈丽都在。 连江珊和江珏也都在。 只不过陈丰和姜庆有都在。 这二位女婿也都在，说明事情还挺严重的。 江军和关秦从江永安那里得到了警告，心里也都有了数。 接下来，先是吃饭，又是喝茶，一切看起来都跟平时一样，又不大一样。 江臣和陈丽处处都显出十分的小心。 陈丽竟然破天荒地恭维关秦的毛衣外套好看。 关秦知道陈丽的秉性，她向来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之前老爷子的遗嘱没有公布，二房也没什么钱，她和江军又在乡下过了这么多年才回到省城，可以说是这二年才恢复了些元气。 陈丽向来看不上她和江军，从前也都说三句话不离地贬低江永安和苏绾，现在可好了，对方竟然在讨好她。 关秦心里舒坦，自然也露出些温和的表情。 陈丽见状就又多说了几句。 茶喝到一半，江臣把女儿和女婿打发走。 这才开口：“老二，你也知道，这么多年，不管是我在海外，还是在国内，都是我在支撑。前一阶段投资失利，最近又遭遇到了骗局……” 真的？ 陈丽也跟着说金店的事。 夫妻二人说得倒是恳切。 若不是关秦和江军二人提前听江永安透的风，二人大约还真的会心软。 “刚才两个女婿都在，我也不能说这话，毕竟我手里的产业都是江家的，我还是想给永安。”江臣说着就眼里尽显沧桑。 听着倒是那么个道理。 关秦看向二人。 江臣道：“我也想退休了，不如就把江家现在所有的产业都交给永安，永安也不会看着他大伯饿死，多少都会给我些钱。” 说到底，江臣和陈丽就是想把江家大房现在手里的产业都转给江永安。 “这件事，我得跟孩子商量。毕竟，还有江陵在，万一江陵不同意呢？”江军实话实说。 “那个孩子，他也不是咱们江家的血脉，就算我没有把话挑明，他自己多少也能听说一些，他应该能明白我的苦心。” “再说，他现在有林家撑腰，也不会跟永安计较。”江臣竟然这样说。 四人又聊了些家常。 江军和关秦并没人给准话，说是要考虑几天再说。 二人坐车往回走，关秦很生气。 “一定有了不少的亏空，这是让我们永安给他们家填窟窿呢！” “不接，烂摊子想着给我们了？亏了八十多万，还能剩下什么？”关秦越说越生气，“一会儿让两个孩子回家来，我们把话过给他们，大房的事，不用管。” 江军叹气，“可是我们一笔写不出两个江字，这些都是老爷子留下的产业，万一真的都没了，江家大房我们也不可能不管。” 江军还是仁义。 他从未想过江臣和陈丽会是在想办法从二房的手里骗钱。 晚上，江永安和苏绾回到江家。 江军的态度不明。 关做的态度很明确。 二人虽然态度不同，但还是让江永安自己做决定。 “我手里还有几十万块钱，如果再把那片山地卖掉，还能凑些。”江军这是打算救江臣一家。 “爸！”江永安开口，“这件事，江陵已经有了态度，你就没想过是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态度吗？” “他竟然不让我们帮？”江军有些意外。 “你这两天找个机会，让江陵到家里来，我问问他。”江军还是老思想，他并不知道江永安看到的场面。 也并不知道江陵现在是什么状况。 江永安能想到，一但江陵和江军面谈，江军很有可能会发火，而事情也有可能向着其他的方向发展。 也就是说，江陵是不可能跟江军说实话的，从江军的角度看来，江陵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可不是嘛。 还真有点。 如果不能设身处地为江陵考虑，江军还真的有可能会动怒。 江永安打算找人查一下国际大厦和友谊商厦的估值。 不用仔细调查也能知道，绝对下不了百万。 也就是说，江陵已经是一个超级富豪。 这些也绝对不是从要家得来的。 因为江陵和林佩佩结婚也不到一年。 记得江陵曾提过，他在南城有生意。 江永安找人想法在南城的老乡会馆问问。 翌日。 江永安去找到了江陵。 江陵在林家。 苏绾去看林佩佩和孩子。 江永安把江陵叫出门，二人在院子里吸烟。 他先把江臣和陈丽打算把江家大房的产业转到二房的事情说完，又去看江陵的态度。 江陵先是表示无所谓。 不过，后面才道：“我之前已经跟哥说了，他们有可能只是为了骗钱。” “哥，你不相信，那我也没办法。” 江永安忙道：“我相信你，可是我爸和我妈还是有些动摇，我爸甚至想把二房这边的一些地皮都卖掉，要去帮你爸。” 江永安又道：“如果，你能弄到钱，我会劝我爸不要这么当回事。” 江陵压低眉毛，“哥，我不会被他们坑。” “不过，他们从你们那里骗不到钱，就会来找我的。” 这一句话，点醒了江永安。 当天江永安就把这句话告诉了江军。 “爸，江陵毕竟是大房的养子，如果他真的愿意让林家出手，那也不必我们大动干戈。” 江军思考片刻，点头。 也对。 “我们出钱，就像是我们要吞并大房。” “江陵才是他们的儿子，养子也是有继承权的。”江永安强调。 他也只能从这个角度劝江军。 为了不让江军私底下把钱给江臣和陈丽，江永安还特意跟关秦透露一点江陵有钱的口风。 关秦想着江陵的钱大多也都是林家的，也没多想。 便答应着。 终于在关秦和江永安的劝说下，江军也没再打算拍卖二房的产业。 而江陵也终于先后回老宅七八次，说是回去帮他们想办法摆脱困境。 江军这边算是放了心。 江永安派去打听江陵事情的人也回来了。 “有家工厂？你说什么？还在扩建。”江永安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是的，一家是服装厂，一家是电子厂，不过比起我们的永安电子厂要大上七八倍。” 七八倍？ 第三百四十六章 南城大佬 还是在南城？ 别说两间大工厂，就是一间小小的作坊，在南城只要能站住脚根，那也就能有着比在凌城这边几倍甚至几十倍的收益。 这一切就都对得上号了。 江永安默默地把收集到了信息收好，上面是江陵在南城的工厂名称和地址，还副带着一张工厂招聘广告，上面的消息挺多。 江永安找来工厂里一个不大起眼的老实人，给他加了工资，以让他去南城学习为名，让他直接去江陵电子厂应聘。因为有一定的技术打底，自然就很轻松地进入了工厂工作。 江永安做好这一切时，立即想起当初永安电子厂成立时，江陵好像也给他介绍了两位工程师。 当初他为了省钱，只用了一人。 现在这个人还把持着他们永安电子厂技术项目的最高机密。 说是机密，那也仅限于在凌城。 永安电子厂现在能生产的只是黑白电视机、录音机。 都不是最先进的技术。 听说，南城那边已经开始有工厂尝试着生产彩色电视机。 还有一种巴掌大小的随身听。 江永安意识到，永安电子厂之所以能如此顺利的成立、运行、生产、销量供不应求，除了江永安很卖力地工作，也有可能是有人在背后帮忙。 江永安想到江陵那张平时总是笑得温和的脸，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如果把那位工程师开除，他也不是不能把电子厂运行下去。 问题是，他并不知道江陵的目的是什么。 想想自己竟然成为了江陵棋盘上的一颗棋子，江永安就有些后怕。 那种恐惧的感觉是直接从他的脊背升腾的。 把所有的一切都联系起来思考。 那么，他和林佩佩的逃婚就不显得那么突兀了。 江陵其实一直在下一盘棋。 估计，他答应回江家，帮忙想办法，也是他设计好的吧。 江永安轻叹一口气。 在回家的路上，他想到自己第一次见江陵时的场面。那时他大约只有两三岁，还不记事的年纪。 小小的一个肉团子似的，不像是没钱人家养出来的糙娃。 江陵小时候长得就漂亮，像小姑娘。 陈丽只说生怕孩子不好养，在乡下养到两岁半才抱回到江家，那时的江老爷子也没多想。 江陵不是江家亲生的这件事，开始是瞒着所有人。 可在江家那样的大家族，没出半年，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江陵并不是江家的子孙。 这也造成了老爷子曾经有一个阶段对陈丽很冷淡。 陈丽倒是能自欺其人。 江陵又是多大知道自己身世的？ 他到底受到过什么样的伤害，才让他这样恨江家？ 如果说，她的计划只是搞垮江家大房，江永安倒也没想要怎么样。 可如果江陵的胃口大到想把江家所有的产业都吞下去，那就不行了。 即便，从现在事情的走向看，江陵还没对他不利。 相反，有两次是明晃晃地帮他和苏绾。 江永安的心情很复杂。 眼看就到和风堂，他又直接开车去了工厂，首先把总工程师手里还握着的几项没有开始落实制造的项目都拿到了自己这里。 然后开始清点工厂的现有资金。 好在他做事一步一个脚印，并没什么资金断条的迹象。 就在江永安正在和会计忙碌，陈丰来了。 这一次，陈丰慌张得跟个被吓破胆的小偷似的。 “永安，你可得帮帮我！”他把会计赶出去，急忙关上办公室的门。 不等江永安问，他就直接说。 “要命了，要命了！”陈丰道：“我的厂子要垮掉了！” 江永安早预料到会有事，可没想到会这么快。 “怎么了？”江永安给陈丰倒了一杯热水。 “我之前……之前不是在南城引进了一个项目嘛……”陈丰说得汗流浃背，“我这下子完蛋了，我怎么能知道那个人是个骗子，竟然把我手上仅有的八万块钱流动资金都骗走了！” “关键是，我当初还去借了五万块钱呐！” 陈丰抹眼泪，“你，你想想办法吧，眼看原料都进不来了，工人们明天就得停工。” 江永安轻挑眉头，叹了一口气。 “姐夫，你不去找大姐，你找我，你也看到了，我现在之所以正在跟会计在这里，也是因为定了南城那边的……不会吧，你告诉我那边的联系人叫什么名字，我们不会一起被骗了吧？”江永安如此说。 他不这样说，对方是不会离开的。 陈丰哭着离开。 隔天，江珏也来找他。 几乎是一样的语气。 江永安打发走江珏，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又立即排查自己所有的项目，还好都没有出问题的。 他们跟南城那边唯一有联系的就是熊猫电子厂，可那边的订单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都完成，并顺利交货。 后来，江永安为了照顾苏绾，再没接那边的工作。 也许，能猫电子厂跟江陵没关系？ 江家大房破产的消息是在半个月后传出来的。 江永安为了不参与这样的事，甚至带着苏绾去附近的几个城市玩了十天，可他们才回到凌城，事情就传了出来。 江军和关秦找到二人时，表情都不怎么好。 江永安生怕父母曾经把钱给了江臣，便问。 “没有。”江军叹气。 “你们在外地，有一天江陵来找我，跟我说他已经跟南城的一位老板联系好，说是可以帮他爸脱困，我也就相信了。” “没想到那个什么老板就不是好人。” “他竟然把江家大房的那些钱，都骗走了！” 江永安已经想到了这个结果。 “爸，你先别急。” 江永安扶着江军坐下。 自从江军的腿上的钢板取下，他的健康也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 身体状况很好。 “爸，我们可能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事，只不过，现在还不能说。” “我们能做的，就是保住我们现在的一切，等过了这阵子……”他们正说着话，有人敲门。 来的正是江臣和陈丽。 当然还有江珊和江珏。 “二弟，我，我们……我们能不能暂时住在你们这里？”江臣看着苍老的好几岁。 第三百四十七章 还有金条 陈丽看着也显老，她身上的华丽衣服不见，华丽的首饰也都没有了。 江珊和江珏都牵着自家的孩子。 二人身后没有陈丰和姜庆有。 “快进来！”江军和关秦一起出声。 再看不上江臣夫妻的作派，也不能让那么小的孩子没地方可去呀。 再说，江家现在的二层楼，还有不少空房间。 江永安和苏绾也不大在家里住着。 关秦和苏绾去厨房准备饭，陈丽和江珊走过来帮忙。 “二婶，你们家的厨房还挺老旧的。”江珊习惯性地嘲笑，说完这话就又改了口。 “我是说，挺亲切的。” 她现在什么没有了，工厂、房子、存款……都没了。 她没有挑捡的理由。 江珊红着脸去洗菜。 苏绾倒没计较，关秦虽然听了不高兴，但也没多说什么。 陈丽倒是一脸的心事。 她好像一直在想着什么事。 果然，不到晚饭做好的时间，她就说回去取些东西，然后就走了。 这一走，当晚陈丽就没回来。 江永安陪江珊去老宅找人。 除空空荡荡的老宅，什么人都没有。 原来，老宅里的那些古董也都被人给搬空了。 江永安不知道江臣到底欠人家多少，反正，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老宅也被抵给了另外一家。 “永安，我妈能不能想不开？”江珊急了。 “不能，大伯母会不会去了陈家？”江永安开着车，二人找到了陈家。 果然在陈家门口看见被赶出来的陈丽。 赶她的人竟然是陈蓉。 陈茹前几天被判了三年，关在了监狱里。 陈家说了算的，是陈蓉。 “三妹，我只是回来拿我的东西，你们……这房子是我买的，陈家的一切都是我置办的！”陈丽知道自己这么多年付出了多少。 陈蓉和陈小娜站在门口，“陈丽，你凭什么说是你的？” “你有证据？” “这房子和土地、铺面都写在了我们母女的身上，你凭什么说是你的！” 说着，二人就冲上来撕打。 江珊不可能让自己的母亲挨打，她冲上去帮忙。 四人揪打在一起，撕头发，扯衣服。 陈丽和江珊输得狼狈。 江永安实在看不下去，他下去吼了两嗓子，对方这才停手。 “你们江家人，这是欺负我们陈家人，把我们家的老二关进监狱，现在还想来要钱？” 陈蓉直接无情地把大铁门关严。 江珊扶着哭成泪人的陈丽，回到车上。 “老大呀，我这是有个什么样的娘家，这么多年吸我们的血，他们就不认了！”陈丽哭着哭着就想起什么，她又让江永安开车，回到老宅，在老宅一楼的一个房间角落里翻找出一个小盒子。 盒子里竟然还有十八根金条。 陈丽藏起了八根在身上，只把剩下十根金条的盒子给二人看。 “这些，也只能作为我和你爸的过河钱，我们家的东西都给你们抵了债，这些不能再惦记了！”陈丽抱紧盒子。 江臣听说还有一些黄金，整个人也精神不少。 “这些我们买个小点的房子，剩下换成钱存在银行里，也够我们养老了。” 估算下来，三百万的价值的确够江臣和陈丽后半辈子用了。 可他们还有江珊和江珏这两个不争气的女儿。 剩下那三个女儿都是远嫁，她们暂时也没传回什么不好的消息。 可江珊和江珏之前过的都是大小姐的生活，想让他们过苦日子，不可能。 陈丰已经和江珊离了婚。 江珏并不知道的是，姜庆有也在准备离婚。 相比于陈丰上次被查，丢了两套房。 姜庆有不参与生意上的事，而他手里的工资也不上交。他也有两套房，但都不在他的名下，所以这一次江珏不但不知道池若的存在，也不知道姜庆有打算离婚。 “十八根，给你们姐妹一人两根。”陈丽把二人叫到跟前。 以当时的价值，一根金条能卖四万块钱。 两姐妹知道维持不了多久，可普通的房子也就两千块钱就能买得到。 若是想做个小生意，有一万块钱作为启动资金足够。 可江家两姐妹是做过大生意的。 这两根金条也就只能换来八万块钱，太少了。 “妈，你们是需要人照顾的，不如我这两根不要了，往后我就跟你们一起住。”江珊打定主意。 江珏知道江珊是什么意思。 当即发作。 “姐，你就是想独吞！”她两姐妹撕打起来。 要不是江永安进门把他们拉开，二人还会一直闹下去。 陈丽原也不想给她们分，顺势直接把二人赶出江家。 要不是江陵和刚出月子的林佩佩来了，家里还会再闹下去。 江珊没处去，江珏则是想占便宜。 “妈，爸，我有一处房子，你们先搬过去住吧。”江陵道：“是林佩佩给的钱，我提前买下的，就在对面的街上。” 江臣和陈丽很感动。 虽然一栋二层小楼也就值几万块钱，他们手里的黄金若是都换成钱，还能值个百万，但做生意亏那么多，债主要是上门，他们也不剩下什么了。 就这么悄悄地换成钱，花掉也行。 况且，江陵给他们房子住，他们也算能维持体面。 “行！” 江臣当即决定立即搬去。 江陵和江永安把他们不多的行李搬上，半个小时后就已经住进了隔了一条街的江边二层洋房。 楼下楼下八个房间。 江臣和陈丽都满意。 “大姐，二姐，你们还是回家去找姐夫吧。”江陵不客气地道：“爸妈住在我这里，是我应该孝顺他们的，你们有自己的夫家，就不要在这里了。” 江珊被离婚，没有夫家可去。 江珏倒是知道姜庆有还有房子，可她就是想抱着爸妈吸血。 “爸妈需要照顾。”二人几乎异口同声。 “我不需要！你们走吧！”陈丽知道自己手里的黄金就不应该让二人知道。 现在她们知道了，竟然还想留下来。 为了能让二人死心，陈丽特意把两根金条拿出来给江陵，“这是给我孙女的。” “我和你爸，往后就靠你们了。” 江陵接过金条，也注意到了装金条的小盒子。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不同意 江陵答应。 并立即给陈丽和江臣搬了家。 直接搬到江陵在城里买的一套小三居的楼房里。 “这套房子也不过四千块钱，妈，你的金条收起来，我作为家里的儿子，应该为家里多操劳的！” 江陵把两根金条拿起来，跟着一起进门的江珊和江珏两姐妹，冲上去，一人抢到了一根。 “妈，你怎么偏向江陵！” 二人几乎异口同声。 江臣和陈丽住进大卧室。 收拾好出来，一家人罕见地坐在客厅里，江陵一直严肃着脸。 江臣跟他提起之前江陵帮家里度过难关，“江陵，也不能总让林家帮忙垫钱，之前家里的生意欠款有不少都是林家给还的。” “一共三十七万。”江陵轻声道，同时也拿出了几张欠据，“爸妈，你们放心吧，这些钱，由我还。” 江臣一听就不高兴了，立即冲着两姐妹吼了一声，二人忙把刚才拿到的两根金条交了出来。 两根能值不到八万块钱。 差得远。 江臣又看向陈丽。 陈丽不情不愿地去把剩下的金条拿出来，又给了江陵七根。 “还差一万块钱，妈，爸，这一万块钱我还是有的。”江陵把九根金条收好。 他又从包里拿出一叠钞票，大约有七八百块钱的模样。 “生活费，我会按时给你们送来，家里的菜，我也尽量给买全。”江陵走时，江臣拉着他的手，“我和你妈，幸亏有你！” 江陵出了门上车，直接把包递给车里的秘书，“去，拿到银行存起来。” 秘书拿着手里的几个文件，“老板，江氏那边的工厂总要开工，我们派谁去合适？” 江陵点上一支香烟，微眯眼睛，“服装厂随便找个人顶一下，电子厂让老刘过去，直接找江永安谈合作。” 秘书点头，又说了几件事，又让江陵签了几张单子。 “老板，国际商厦那边，已经有人注意到了您，您看是不是……” “南城那边工厂需要扩大规模，不如就在凌城开一间分厂。”江陵看手里的报告，“让团队到这边来。” 刘秘书点头。 半个月后。 永安电子厂，办公室。 江永安打量着眼前四十几岁的男人，又看了一眼江陵。 “哥，你有客人，那我先回去？”江陵是过来给江永安送几张艺术展票的，他进门之前，这位名叫吴有刚的人就来了。 他说是江家电子厂的新任厂长。 “我们的诚意满满。”对方拿出几张纸递上去，江永安没接。 “江厂长，我们的总厂在南城，我们已经接入两条新的生产线，而且我们的客户也是很稳定的。”他指指带来的样品，“这台录播机送给你，你考虑一下我们的条件。” 江永安看了眼看似无意进门的江陵，嘴角上扬，回绝：“我不接受。” “我们厂没有想改变生产线的想法。”江永安道：“电子产品可能会在不久的将来遇到更多的挑战，我也可能会合并工厂，但不是现在。” 江永安又道：“忘记告诉你了，我在南城也开了间小型工厂，我们的青竹牌电视机，很快也能上彩色生产线。” 对方似乎有点惊讶，不过他还是微笑着劝道：“我们老板很年重你的人品，不然也不会用这么大的力度与你合作，另外，我们公司在港城上市，你还不知道吧？” 对方似乎要掏出一张集团的名片，却又犹豫了一下，收了起来。 “这样吧，我们买卖不成，仁义在。”吴有刚笑着道：“回头，我再来。” 送走吴有刚，江永安给江陵倒茶水。 有意问：“江陵，你怎么看？” 江陵略翻看了一下几张合约，严肃地道：“我倒是觉着可以尝试加入他们。” “如果你接受了他们的邀请，那就是他们集团的一分子，我觉着上升的会更快。”江陵没注意到江永安的眼神微暗。 江永安淡声道：“那样的话，就没有永安电子厂了，我的品牌也将失去意义。” “改革的春风才开始吹，我可不想被人家带着跑！”江永安哈哈笑起来。 江陵微微皱眉，不过也还是笑了。 “对了，大伯家的生意都被什么人接管了？”江永安问话时，很仔细地观察江陵的表情。 江陵看似无意却也还是抬眼看了看江永安。 “我只见过两个人，不过都还可以。”江陵又道：“哥，你想把那两个厂子都拿回来？” 江永安摇头，“其实，我不大明白，对方如果只是为了做生意，完全可以重新建厂，何必这么费劲呢！” 从国外的资产到国内，从工厂到金店，不用想都知道，对方绝对是有针对性地，想搞垮江家大房。 而且，他现在已经做到了。 “我之所以不想答应合作的事，也是怕对方会针对我们二房。” 江陵突然就笑出了声。 “哥，你想多了吧。”江陵把茶水递给江永安，“以那人的实力，他若是想对付谁，还用拐这么大的弯吗？” “一定是有原因的。”江永安说着，喝了一口水。 江陵没再接话。 二人又聊了些家里的事，江陵离开后，江永安这才拿起桌面上的合同，仔细地看起来。 苏绾身体恢复得很好，也很快，有医药空间里的灵泉水，她感觉比之前还要好些。 毕竟每天都喝，而且加强了身体锻炼。 林佩佩总是抱着孩子到医馆来。 院里时常有笑声。 宝宝偶尔会有些不舒服，苏绾发现便早早地给她预防和治疗。 林佩佩像从前一样，总给苏绾送些吃的。 时间一晃又过去一个月。 江永安在南城那边的工厂得到了一笔很大的投资，生意立即就稳定下来。 江永安因为要来回在南城和凌城之间跑，所以回家的次数就少了。 关秦和江军时常过来陪着苏绾。 苏绾倒是佛系不少，医院那边基本不过去，只在医馆这边工作半天。 气色和身体都好起来。 这天，田燕泥买了苏绾喜欢吃的清蒸鱼，才打开饭盒，苏绾便捂着嘴巴干呕。 “妈，这是什么呀，这么腥！” 第三百四十九章 怀孕了 田燕泥忙把饭盒端到自己面前，仔细地查看。 “鱼是一样的，调料也是之前那几种，葱姜也是一样的……”田燕泥看着苏绾捂着嘴巴，又干呕了几下，忙放下饭盒去扶她。 “你是不是没吃早饭？” “我给你按一下。”田燕泥抬手刚落在苏绾的虎口穴上，整个人微怔。 苏绾像是反应过来似的，马上抬眼。 “妈？我。”苏绾眼睛略转。 “你？”田燕泥立即把手指搭在苏绾的手腕上。 苏绾眼里的惊慌变成了喜悦，“好像是两个月没来例假了。” “你这孩子，快，快……”田燕泥把手指从苏绾的手腕上拿下来，又擦了擦，重新放上。 “是，是！” 田燕泥高兴地去给苏源打电话。 关秦正端着田咏华做好的莲蓉饼出来，便看见田燕泥激动地往外走。 “亲家母，你这是干嘛去？” 慌里慌张的。 “亲家母大喜事，大喜事，我们家苏绾有了！”田燕泥快步走出去，苏绾坐在桌边正在给自己诊脉。 关秦激动不已。 之前苏绾小产，后来又昏迷大半年，短短的两个月时间恢复身体健康，他们已经很惊喜很满足。 没想到她竟然怀孕了。 “快让妈看，真的吗？”关秦激动的双眼含泪。 “多长时间了？”关秦拉住苏绾的手，一双眼睛在没有隆起的小腹上来回的打量。 “我醒来之后就……” 算算日子，那不是苏绾刚刚苏醒来就有了。 “永安这孩子真不会心疼人，那时候你的身子还弱着。”关秦嘴上说着心里其实特别高兴。 上次小产之后，苏绾的身体一直弱，而且发现子宫肌瘤不易怀孕，家里人其实都很担心。 上天眷顾。 苏绾又怀孕了。 “快，给永安打电话，让他马上回来。”关秦也往外跑。 她竟然忘记手里还端着莲蓉饼，江军从外面进来，正看见这一幕。 “这一个两个都怎么了，你们跑什么？出什么事了。”江军看着自家老婆子一脸的高兴，知道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你现在马上给永安打电话，让他回来。”关秦回头放下盘子。 “我们家苏绾怀孕了，这一胎可得小心，对了，莲蓉饼孕妇吃了好不好？” 田燕泥从外面回来，也是一脸的喜色。 “我已经叫了车，我们一会儿就去医院检查一下，确定之后再告诉永安。” 江军听说儿媳妇怀孕，整个人都乐的合不拢嘴，“快叫那小子回来，我们是不是应该找个保健医生，对啊，苏绾不能再工作了。” 想起上次流产已经是一年半前的事情，就觉得恍如隔世。 苏绾也没想到。 她和江永安现在是聚少离多。 江永安正在忙着在南城开工厂，她也不想拖后腿。 “爸妈，我们先去医院，检查完之后再告诉他。” 以现在的日期看起来，怀孕两个月，还不稳定。 “不行，越是这时候，越应该陪着你。”关秦去打电话。 这边已经准备好了车。 等苏绾到医院的时候，江陵和林佩佩也在。 “苏绾姐，是我家宝宝带来的好运气，你这一胎肯定是男孩。” 一家人小心翼翼的扶着苏绾，上楼抽血化验，又去三楼做B超检查。 整个过程非常顺利。 田燕泥拿着报告回到休息室。 苏绾正躺在床上，两个妈妈不让动。 她也不敢轻举妄。 “很好，现在看应该是七周，马上就八周了。” 所有人都过来看报告。 “ B超检查还不是很清晰。” “不过可以确定，苏绾的确是怀孕了。” 所有人都压抑着喜悦的情绪。 只有江军笑出了声，“太好了，我们江家终于有后了。” 关秦去扯江军，他这才发现江陵和林佩佩也在，急忙闭嘴。 从医院回到江家，所有人没让苏绾抬过一下手指。 “好孩子你就好好养。”关秦恨不得把苏绾当成菩萨供起。 “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就去买。”田燕泥也问。 “我现在不能闻鱼腥味，好像也不饿。”说也奇怪，苏绾现在感觉嘴里怪怪的。 总好像嘴里有什么东西，所以闻到饭味就有些恶心。 “不吃东西可不行。”田燕泥急了，“当初我怀着你的时候，也是这样，可是我忍着就是吃。” “不过，现在我可以给你用针……” “那还是算了吧，给我弄一点白粥，应该可以。” 一屋子的人都乐。 和风堂休业三天。 苏绾在家里待了三天。 可把她闷坏了。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可能要憋死的，我得去医馆。”苏绾悄悄拿了包和钥匙。 自己下楼。 才推开门，便听见门外有车停下的声音。 江永安风尘仆仆的从车里下来。 “要干嘛去？” 被抓包了。 苏绾看见江永安疲惫的模样，立即扑到他怀里。 江永安倒是小心翼翼的，不敢碰到她的肚子。 “真的有了？” 苏绾点头。 “太好了。” 苏绾被打横抱起。 送回到楼上。 “想吃什么？”江永安眼里尽是宠溺。 “我说最近老是做梦，梦里总有花开，要么就能听见喜鹊叫。” “原来是真的有喜事。” “上次是我不对，没能照顾好你，这一次你说什么也不准随便去工作了。”江永安知道苏绾是个闲不住的。 “那怎么行，我们现在是自己做生意，可以自主选择。从前在单位工作的时候，不也要天天坚持吗？” 苏绾试图说服江永安。 “就这么说，你不让我出去，我不高兴，肯定对孩子也不好。” 江永安笑了。 苏绾在江永安的陪同下，来到和风堂。 夫妻两个在和风堂抓药配药，田咏华也小心翼翼的安排。 直到关秦夫妻俩来，二人这才打算回家。 “其实不用这么紧张，我现在的感觉非常好。”苏绾解释。 “再说我工作，也是对孩子最好的胎教。” 家人都笑起来。 实在没办法说服她，也只好听苏绾的。 为了保证苏绾的安全，关秦和田燕泥每天都守在他的身边。 江永安这一次在家住了五天，去南城之后，每天打电话。 生意不能不做，家里人也都知道那边的生意刚起步，所以江军来到南城，要求替代江永安。 第三百五十章 江军知道真相 “爸，这边的生意我自己照料就行。”江永安也担心江军的身体健康。 “你小子，苏绾之前小产，你就不在意，现在人家又有了孩子，而且是我们江家的第一个孙子，你怎么能不重视！”江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再说，苏绾对我们家也是有恩的。”江军面色严肃，“做生意赚钱，哪比得上我的孙子重要。” “没有苏绾，我现在可能还要忍受着腿伤的疼痛。”江军去扶自己的腿，虽然久站久坐都会有些不适，但比起从前每走一步都如刀割，他真的感觉是受到了上天的恩惠。 “爸，苏绾也是真心对我们家人好，您也不必太在意。”江永安哪里能不知道苏绾对江家人的感情就是深入骨髓的亲情。 “你小子，我已经给你买了回程的车票，你现在就回去！”江军下了命令。 江永安看看江军，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给了江军。 他之所以这段时间盯得紧，也正是害怕江陵的实力。 虽然他猜测江陵才是江家大房破产的真正原因，可那也只是他的猜测，没有真正的证据。 而且，他试探过江陵。 江陵虽然还没有对江家二房动手，可他并不能肯定，江陵会不会动手，什么时候动手。 毕竟，江陵有什么样的经济实力，他根本不敢想。 江军闻言，立即惊讶起身。 “你是说……江陵操控了一切！”江军内心的震惊不亚于当初江永安得知此事。 “爸，最让我不敢深思的是，江陵似乎并不怕我知道，而友谊商厦的第五层楼那边的铺面，也是他盘给我的。”江永安说完，给江军倒了一杯水，让他消化一下这个震惊的消息。 也就是说，江陵竟然那么有钱？ 江军仔细地回忆。 “可是，这小子当初跟林佩佩结婚的时候，为什么闹成那样。”江军不理解，“永安，他们的婚礼办得也很风光呀！” “爸，江陵之前跟我说，都是林家出的钱。可是佩佩曾谢苏绾，说是我们给的钱……” 江军背后起了一层汗，他不敢相信。 “这小子，这小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他怎么能把江家大房的产业都吞了！”江军手有些抖动。 “永安，你会不会搞错了？”江军叹气，“虽然你大伯和大伯母不是江陵的亲生父母，可……至少给了他其他孩子没有教育资源。” 这倒是真的。 “爸，凡事都有因果。”江永安早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 “您现在能理解我为什么这么紧张这边的生意了吗？”江永安又把有人想跟他合作的事说出来，“我认为背后的人还是江陵。” “我们不想害人，可我们也不能束手就擒。” 江永安又叹了一口气，“尤其苏绾之前病了大半年，我在生意上，也没多费什么心思。” “可是，有几次危机，竟然就巧妙地度过去了，你说，能是江陵帮的忙？” 江永安其实是很混乱的。 “江陵目前所做的一切，对我们没有不利的。”这是他的结论。 “但，我要防着些。”江永安便把在南城这边的生意情况一一介绍给江军。 “爸，南城这边机会很多，但危机也四伏，你一定要听我的安排。”江永安把自己的设想又说了许多。 父子俩彻夜长谈。 江军不仅在企业管理和产品生产方面得到了提升，竟然也对江永安的深谋远虑而高兴。 “我当真是老咯！”江军安慰地道：“你放心吧，这边我都听你的安排，你回凌城去，有事情我们电话联系！” 为了能让家里的事情及时告之，江永安在和风堂安装了一部电话机。 要知道，八十年代，想申请一部电话机，得费很多功夫的。 而南城这边，为了扶持大中小企业，企业里的电话等一切设施安装都是很省时省力的。 江军有了心理准备，工作起来也有几位帮手，自然并不累。 但他心里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江陵会对江臣下手。 难不成，江陵就是一个白眼狼？ 可他对江永安和江家二房又是有情有意。 江军内心矛盾，闲来就给江臣打去了电话。 江臣因为无事可做，每天就是去公园溜弯，下下象棋。 接到江军的电话，他倒也燃起了想继续创业的想法，可惜没有启动资金。 在这之前，他可是能在凌城呼风唤雨的人物。 “你要是有兴趣，不如就来南城看看，这边还是商机多。”江军知道江永安不让他说出那些事，毕竟，没有根据也只是猜测的事，他也不能随便说。 可江臣是他的亲大哥，他还是对江臣有些怜悯。 这么大的家业，就在他手里败了。 好在，是他们分家之后败的。 若还没分家，他们二房是不是也跟着输掉了全部。 想想江臣这大半辈子行事独断专行，也算是他有了报应。 江军和江臣在电话里聊了许多。 江臣挂断电话，陈丽却道：“你不准去南城，我们手里没有钱，我跟娘家也……决裂了。好在江陵能帮我们，这孩子倒还算有良心。” 陈丽又道：“你不要再去做生意了，我们手里这点钱，还能维持我们的日常生活。” 可是被江陵拿走了九根金条，她心疼呀。 要不是她当初藏起来了八根，现在还不知道要怎么样。 “我心里有数！” 江军点头。 其实，他手里还有几万块钱，只不过他也没拿出来给陈丽。 虽然是夫妻，可大难临头，谁也不知道谁会怎么样。 他每天出门，能买菜回家。 而陈丽也一改从前的奢侈，竟然也在家里做起饭来。 夫妻二人倒也平静地过了这一个多月。 直到江珊和陈丰闹到家里。 这一回，是陈丰要离婚。 江珊原本还想维持，可陈丰知道江家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便直接闹了起来。 他也因为没了工厂，打算去南城闯闯。 江珊带着孩子住到了江陵给江臣夫妻二人准备三室房子里。 江臣虽然生气，可江珊毕竟是自己的女儿。 可是江珏和姜庆有闹到家里来，那就很让夫妻二人生气。 第三百五十一章 姜庆有和池若的算计 “姜庆有，你就是个大骗子！”江珏身后还跟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她，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庆有扶稳池若，又细心地帮池若弄好衣服，“你去车里等我，我说完话就来。” 陈丽一看就不高兴了，这是第三者都挺着大肚子了？ 这可比当时的陈丰有过之无不及！ “姜庆有，你让她站住！” 陈丽冲出来。 江珊也站了出来。 这母女二人对江珏的感情也只是一方面，二人之所以会这么帮忙，那完全是因为江珏和姜庆有不能离婚。 姜庆有不仅是医院的医生，他现在还有两套房子，也就是说，他们江家原本看不上的姜庆有，现在也算是个有钱人。 陈丽和江珊几乎是同时向着池若伸手。 池若也没想到陈家人竟然敢动手。 她这大半年过得相当安逸。 听说苏绾差点成了植物人，她也暗自高兴了很久，而且这大半年她真是顺风顺水，工作不仅转了正，她还跟姜庆有发展得很顺利。 她也是打定主意，这一次不生下孩子，是不会出现在原配跟前的。 可没想到，姜庆有竟然跟她说，要跟原配离婚。 而这话才说了没三天，江珏竟然就找上了门。 一副完全准备开撕的模样。 可是现在的江珏就是没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呀！ 她自己没有赚钱的能力，还得跟姜庆有讨钱过生活。这就让池若心里不高兴，原本两个人的工资都归她管着，而且姜庆有是她经历的这几个男人当中，最稳妥的一个。 虽然长相不如沈柏良，地位也不如当初的刘财旺，赚钱能力不如赵大板牙，可他做事很稳有妥，也是对她最好的一个。 池若早在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之前，就已经做出了决定，她要跟姜庆有过一辈子。 只不过，那也得多捞些钱。 所以，她计划着找江珏多讨钱这件事还没实施，江家就败落了。 江珏现在不仅没了钱，还来跟她争着抢着要钱花，那可不行。 江珏也打算去扯池若，却被姜庆有一把推开！ “你只会生女儿，池若这一胎是儿子，我们姜家不能没有后。”姜庆有冷冷地瞪着母女三人，把池若护到身后。 “今天，我就是来谈离婚的。”姜庆有狠狠甩出一撂照片，“你们看看吧，这就是你们的好女儿！” 陈丽原想着让姜庆有多拿钱，毕竟，姜庆有把外面的女人搞大了肚子，还敢离婚？ “你？！” 陈丽正要发作，江珊已经率先发现照片上的人都是江珏，而且照片都是江珏和别人亲密时拍摄的。 这？！ 江珏怎么这么大的胆子！ 就算有相好的，那也不能拍什么照片呀！ 有的照片简直太露骨，江珊都直接翻过去。 结果，照片的背面都记着时间。 “这是近三年来，江珏和那些男人的照片，时间地点人证都有，我现在提出离婚，你们有什么想法？”姜庆有真的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他竟然连时间地点都记着。 可是，他到底怎么得到的这些照片。 有些干脆是在床上的呀！ 这，这！ 陈丽拿起几张照片翻看，脸一下子就白了。 “虽然，你们江家现在也不是什么凌城豪门，但我要是把这照片拿去给报社，估计也会上头条。”姜庆有又道：“另外，这里面还有几个年轻人竟然是……”他有意停下来，不再说。 江珏的脸色立即变了，“姜庆有，你，你不是人！” “我不是人，还是你玩得太花？”姜庆有哼哼笑着，“我之所以还愿意跟你谈，那就是想让你知道，我们婚内的这些东西，我想要什么，你得给我什么！” “给，给！都给他！”江臣翻看了几张照片，一下子认出照片里的几个人，竟然都是凌城有名的花花公子。 且不说这些照片会不会给现在的江家搞出问题，就说这些照片可能会惹怒照片上的那几家人，到时候，江珏怕是要死几回！ “好，除此之外，我要赔偿金五万元！”姜庆有大开口。 “五万？你，你，你明明知道，我的工厂已经倒闭，你让我给你五万块？”江珏发疯了。 “别说五万块，就是五千块钱，我也没有！”江珏说的是真的。 她是真的拿不出那些钱。 虽然她也存了些私钱，可那是给她的孩子们留着的。 两个女儿长大总不能什么都没有。 而且，那也只有不到一万块钱。 江珏感觉浑身无力，她现在真的后悔，当初自己手里有钱，便到处去玩，到处去花。 现在被姜庆有这么逼着，她真的走投无路。 “没有？没有钱，那就把两个女儿都带走吧，别再让我看见！”姜庆有几乎没费什么力气，拿到了江珏离婚协议的签字。 而且他还保全了自己现在所有的财产。 而池若也没想到，姜庆有竟然这么厉害。 他竟然收集了江珏这么多的证据。 应江家人要求，姜庆有在拿到离婚协议的同时，也把照片和底片都拿出来烧掉。 池若跟在姜庆有的身后，只感觉浑身恶寒。 “庆有，我们现在回家？”池若现在是半点算计的心思也不敢有。 姜庆有点头，“明天办完离婚手续，我们就办结婚手续。” 池若一想到自己已经是离过一次婚的人，生怕会露出马脚，“便推说头疼，要先回家休息。” 她得想办法。 不能让姜庆有知道她已结过一次婚。 可是…… 池若想着推一天是一天，便又找了个理由，说是要在生孩子之前，回趟娘家。 姜庆有不放心她一个人去，便提出要陪着她。 池若生怕姜庆有知道她的黑历史，便找了个理由说是自己的表亲会过来接她。 这个表亲就是赵大板牙。 池若和赵大板牙根本就没断干净。 而且，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姜庆有的，她也说不清楚。 赵大板牙在凌城的豆腐生意越做越大，现在比起姜庆有可是有钱呢。 只不过，赵大板牙因为上次孩子流产的事，对池若也防备着，虽然时不时地会给一点钱花，但赵大板牙这边又养了一个年轻的小寡妇。 第三百五十二章 陈丽送鸡汤 池若也把自己跟姜庆有的事跟赵大板牙说了，赵大板牙竟然没生气。 他反而很是享受有两个媳妇的事。 并且，这两个媳妇都年轻漂亮。 最让赵大板牙高兴的是，池若怀了孕，那个小寡妇也怀了孕。 若两个都是他的孩子，他可是有福气了。 而且，池若嫁给别人，那他也省了一份的心力。 最让赵大板牙满意的是，池若也不计较他跟谁过日子。 小寡妇倒是对他一心一意的。 池若提出让他出钱，自己去凌水县把结婚的事摆平，赵大板牙一口答应。 “五千块钱？”赵大板牙问。 同时，他还打量着池若的肚子。 想了想，竟然答应了。 “行，就五千块钱。不过，孩子生下来，我要去医院看血型。”赵大板牙现在也学得聪明许多，他后来也知道了池若和刘财旺的事。 不过，都现在他还有小寡妇，他才不会介意。 池若拿到钱，心里高兴。 她也是盼着肚子里的孩子能是赵大板牙的，这样既能骗过姜庆有，还能从赵大板牙这里多拿钱。 赵大板牙提前找人去了凌县，把事情处理好。 池若和姜庆有回凌县走了一圈，在娘家村里没发现什么问题。 然后就回到了省城。 又过了几天，去领证。 果然没出问题。 赵大板牙还是有些本事的。 池若倒是满意。 这边，苏绾怀孕的事让江家和苏家人都很高兴。 可陈丽却找到了江陵。 “你这孩子，自己也不知道用些心，万一苏绾一举得男，你和佩佩偏又生了女儿，你是不是不记得祖父的遗嘱？”陈丽还想着要抢江永安的财产。 江家老爷子在遗嘱里提到，江家的长孙才有得到国外银行里存着的那些东西。 据江辰美说，那里面有几副古画。 至于其他的宝贝，那就说不准了。 别主几副古画，只要有一副古画，那就足以让他们江家翻身了。 偏江陵和林佩佩这头一胎生的是女儿。 “去，你想着把这符给苏绾，让她放在近身的地方，这是我到寺庙里求来的，生女符。”陈丽也真是够狠的。 竟然这种主意也能想到。 江陵当然拒绝。 “妈，这种事，我不能做。”江陵现在只差没告诉陈丽，他早就想认祖归宗，与江家画清界线了。 可惜，陈丽和江臣到现在还一无所知。 他们还想抱着他这个养子，过日子？ 陈丽和江臣打的主意，却是在林家的身上。 “对了，你爸想约林家亲家一起吃个饭。”陈丽又道，“这件事，你可得跟你岳母、岳父提一下。” 陈丽也看出江陵似乎不帮忙。 “妈，当初我们和林家结亲时，闹得不愉快，我在林家也没什么发言权。”江陵说的虽然有些严重，但他的确从来不在林家人面前提江家的事。 其实，旬程也提出过要借钱给江家度过难关。 是江陵不要。 而旬程和林家人也是看江陵的面子，自然也没有必要去见陈丽。 当初，林佩佩可是没少遭陈丽的白眼。 “好吧。”陈丽想着自己要再找机会。 不过，苏绾怀孕这件事，她就很不高兴。 不能让苏绾生下江家的长孙，万一真的生了，他们大房可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这天江臣出门，陈丽把两个女儿从房间里叫出来，把自己的主意说了出来。 两个女儿当然想过上从前的奢侈生活，一口答应。 “好，我去拿汤。”陈丽准备好。 江珊和江珏也收拾体面，“我们去看苏绾，她一定会听我们的。” 母女三人来到和风堂。 江永安正陪着苏绾晒药。 下午没有病人，但也有抓药的。 田咏华一个人在前面忙，苏绾在后院。 因为身体的缘故，有些药材苏绾现在不碰。 但江永安听了江军的话，一时一刻也不离开苏绾，二人又恢复了从前的在乡下的日子。 也就是说，苏绾偶尔也要陪着江永安去工厂。 当然，二人去了电子厂，江永安会很快处理好事情，便带着苏绾就回来。 生怕累着她。 见陈丽和两个女儿来了，江永安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苏绾，你是我们江家的大功臣，大伯母给你煮了鸡汤。” 苏绾正要接鸡汤，江永安把汤接了过去。 又道了谢。 陈丽没话找话，江珊则趁机把那道生女符放到了苏绾的看诊桌下面。 江珏为了打掩护，竟然跟田咏华聊天。 要知道，这二位向来眼高于顶，不跟田咏华搭话的。 等三人鬼鬼祟祟地离开，江永安这才去把鸡汤倒掉，又去查看桌子下面，果然找到了那道符。 把符纸扔掉。 “大伯母真是狠呀！当初他们家破产，是爸妈把他们接到家里。”苏绾心里发寒。 江永安内心也不舒服，他生气地道：“要不是江陵提醒，我们也不知道会是这样。” 现在看来，江陵对付大房，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陈丽怎么就不知道改过呢！ “等着吧，过几天，我会让他们吃个大亏！”江永安生气地道：“全家上下就没有一人反思？” 苏绾过来拉住江永安的手，“你也别生气，我们防着就是了。” “她们还会来的，我会准备一些汤水，万一她们当着面要你喝，我就换掉。”江永安现在觉着应该避开陈丽。 可是，到哪里去避呢？ “要不，我们回凌水县？”江永安想起许久没去见过田大牛。 拖拉机厂现在效益挺好的。 “行。”苏绾也很高兴。 要知道，他们在乡下的房子还没卖出去，和风堂这边一直挺忙，苏绾一直想过去，可却压根没有时间。 现在休息时间多起来，倒是可以回去看看。 “我们顺便去清水村？”苏绾问。 “不行，那边路太难走，等生下孩子再去也行。”江永安继续道：“你若是想给老乡们看病，那也要等你出了月子。” 这倒是真的。 可以找车给他们捎些东西过去。 苏绾和江永安准备了些药品和食物。 听说二人要回凌水县，关秦不放心，一定要跟着去。 田燕泥也请了假，一定要跟着。 这样，四人不得不带着两辆车。 江陵特意找来车，还准备了不少的东西。 第三百五十三章 回凌水县 想起在凌水县的那些日子，苏绾和江永安过的的确艰难，但也过得非常愉快。 那个时候没有两个家族之间的纷争，有的只是两个人对未来生活的憧憬。 苏绾并不知道江家是什么样的家族。 短短的不到两年时间，有了自己的医馆。 江永安也有了自己的电子厂。 两个人的事业发展完全超出了想象。 之前在拖拉机厂的那个卫生室里，苏绾是怎么也没想到能够把外祖的医馆重新开启。 而江永安竟然也能够在南城办工厂。 这些巨大的变化，竟然就发生在他们的身上。 的确是这个时代造就了这样的英雄。 当然，苏绾的肚子里现在有了一个小宝宝。 这的确是让二人更加幸福的事情。 真有一种衣锦还乡的感觉。 那些他们俩奋斗过的地方，也都在发生着悄然的变化。 改革的春风吹遍了每一个角落。 江永安开着吉普车，并不着急赶路。 二人走走停停，一边沿途看风景，一边回忆着过去的一点一滴。 就好像二人的恋情刚刚开始。 一切都像浸透在蜜糖里一样，甜滋滋的。 “甜蜜的生活……”电影插曲从收音机里传出来，就像是给他们美好的生活加了伴奏。 真的好幸福。 苏绾在休息站拿出准备好的包子，递给江永安。 “话说回来，我到现在也不敢相信，大伯那边的事情都是江陵搞出来的。” 江永安也没有拿到确切的证据。 他也不想去证实。 只要不涉及到他们二房，大房的因果应当由大房承担。 “不管是谁，事情已经是现在这副模样，我们还是过好自己的日子。”江永安拿出保温杯，倒出一杯水递给苏绾。 二人相视一笑。 真的好久没有这样，非常惬意的待在一起。 “有时候，我真的非常怀念我们一起在拖拉机厂上班的日子。”江永安低沉的声音像在苏绾的耳边。 “那个时候我天天早晨给你拿早餐，然后我们一起吃饭，那个时候的黄面饼子，真的不好吃。”江永安笑着道。 “不过，吃着却格外的香甜。” 苏绾找出来林佩佩给拿的香肠。 “就是啊，那个时候吃饱饭都成问题。” 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 商量着，回去一定要先请兄弟几个吃饭。 从省城到凌水县，坐火车大约要两天一夜。 吉普车快跑的话，不用一天的时间就能够到达。 江永安生怕苏绾休息不好，二人把一天的路程慢慢的走成了两天。 找了一个县城的招待所，住了一夜。 第二天下午3点多，江永安的吉普车缓缓的停在了家属大院的门外。 “回来了！”一直等在院子门外的李平远远的看见二人，激动的差点抹眼泪。 她也的确是想念这个外甥女和外甥女婿。 可是工作太忙，又得带着孩子，二人去了省城之后，见面的次数就少。 昨天晚上接到电话，听说二人今天就能抵达，李平干脆请了一天假。 先去菜市场买了苏绾爱吃的几道菜，又去排队买了熟食和好酒。 看着二人漂漂亮亮的站在她面前，李平上前去扯苏绾的手。 “听说你怀孕了，真是天大的喜事，这一路上折腾，有没有累着？” “快回家，你舅舅在屋里做菜呢。” “你们来就来吧，拎这个东西干嘛？” 看着江永安提着大包小包上楼，李平笑的合不拢嘴。 苏绾对舅舅和舅妈一家，实在是感激。 先前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几乎都是舅舅和舅妈替她扛下来的，现在他们也只是拿点礼物过来，真的算不了什么。 进门。 桌子上摆了十道菜。 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 田大牛乐呵呵的过来迎接二人，“还说这里是你们的家呢，这才回来几次啊。” “早点回来呀，都想死我了。”田大牛还是从前说话大咧咧的模样。 手里提着一瓶洋酒。 “这是别人送我的，我就没舍得喝，就等着永安回来呢。” “我今天还把王小六他们也都叫来了，他们一会就到。” 真是爽快。 江永安急忙把东西放下，挽起袖子帮忙干活。 李平拉着苏绾，亲亲热热地进里屋，先说了几句体己的话。 苏绾拿出2000块钱，直接给了舅妈。 “你这孩子又给钱？”李平推让。 “根本用不了这么多钱的，之前你妈和你爸就总往这边邮东西，上个月他又给我们了500块钱，你这孩子。” 还真别说，自从他们一家人回到省城之后，没有一天会忘记舅舅和舅妈对他们的恩情。 除了过年过节，会给他们邮一些好吃好喝的东西。 当然也会给他们寄钱邮票。 尤其是田燕泥，几乎每个月都会寄几百块钱过来。 李平轻抚着苏绾的肩头，“你妈妈真是的，他给我寄来的钱存下来的也有5000块了。” “加上你来回给我的钱，我都成万元户了。” “哈哈。”欢快的笑声传出去。 “舅妈这些钱给你就是让你花的，干嘛这么省着呀。” “现在政策好了，大家都在发家致富，如果你不愿意在工厂里做工，也可以做点小生意什么的。”苏绾从进了凌水县，就已经发现这边有了一些变化。 “如果你想做生意的话，我也可以给你启动资金。”苏绾轻轻拍着他的帆布包。 看着还是从前那个已经洗掉了色的土绿色的包。 可不知怎么的，就觉得不一样。 “我现在能赚钱，舅妈想要多少都可以的。” 李平非常知足。 “我们厂里给我提了干，现在我每个月的工资也有70块钱了，我们不缺钱花。” “你舅舅现在也是拖拉机厂的副厂长，新房子已经分下来，是三室一厅的。”李平把家里的情况介绍一下。 “那太好了。”苏绾看着舅舅一家的日子越过越好，心里也高兴。 不一定非得是什么大富之家，平安幸福就最好。 家里人正聊的热情，王小六和杨成等人提着东西进门。 进门看见江永安，几人就过来抱成一团。 “可想死我们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和兄弟们聚餐 “兄弟几个天天念叨着，结果你就回来了，我们还想着哪天去省城看你呢。”王小六高兴地把自己带来的高粱酒放在了桌面上。 杨成也把自己提来的猪头肉放到桌子上。 兄弟两个还是像从前那么实在。 每回到家里来都不空手。 “你不知道吧，我也已经转到了制造车间，现在正在学着技术活呢。”王小六把头上的一顶鸭舌帽摘掉。 “怎么样，我是不是出息了？”众人一听哈哈大笑。 几人把厂里的一些趣事呱啦呱啦讲个不停。 “说真的，那个沈柏良离开了我们厂之后，真就没有那么多事情了。”他们也是打心底，对那两个人感到厌恶。 “听说没，池若前两天带了一个城里的老头子，说是回了农村，探望老家。” “好像是又傍上了有钱人。” “姓沈的就没那么幸运了，听说他好像得罪了什么人，被打折了腿。” “现在就算是在市里工作，也是一辈子没脸见人。” 几人哈哈大笑。 苏绾看了一眼江永安。 江永安摇摇头。 这件事情并不是他做的。 “也许是他倒霉，又得罪了哪个有能耐的人吧。”江永安随口附和了一声。 一顿饭下来。 所有人吃的都非常高兴。 苏绾前一阶段害喜严重，几乎不怎么吃东西，最近这段时间好起来，大口大口的吃着李平做的饭菜，怎么吃都好吃。 “舅妈，你再给我盛一碗汤。” 这一次苏小豆没能跟回来，舅妈还是有些失落的。 “小豆的功课要紧，我也不能把她休学带回来呀。”苏绾解释。 “时间一晃，过去了两年，当初的小兜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呢。” 众人又感慨。 “我们家小豆现在学习成绩可好了，总是考班级第一名。” 众人又是一片欢声笑语。 晚饭过后，江永安提出请大家看电影。 兄弟几个已经喝了酒，全都摆摆手。 “现在电影院里总是播放那些重复的片子，全都看过了。”王小六笑着说。 “我们就喝茶聊天。” “对了，小六怎么不把自己的对象也带来？”杨成笑着说。 田大牛也想起这件事，急忙把王小六已经订了婚的事情说出来。 “你们要是能多住几天，也许还能赶上王小六的婚礼。”田大牛数数算算，“好像还有二十几天。” 苏绾不敢保证自己是不是会出状况，也只说尽量参加。 不过他还是拿出200块钱递给王小六作为礼金。 “给这么多！” 众人又哈哈的笑起来。 大家聊起拖拉机厂的变迁。 虽然才过了两年时间，拖拉机厂又引进了新生产线，厂长张雷也是一个走在改革前沿的人物。 他不断努力，到底把厂里的状况提升了一大截。 “在镇子里，洗煤厂排第一，我们排第二。” 众人又笑起来。 “要知道，洗煤厂可是整个省城都出了名的呀。” 还真别说，这话是对的。 别看洗煤厂在一个偏僻的小镇子里，却承担了远近的几个县市的煤炭供应。 尤其是洗煤厂的规模，就算是在省城，那也的确是排第一的。 不过拖拉机厂能排上第二，这话就有点吹牛了。 不过他们希望自己的拖拉机厂越来越好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 江永安突然想到自己在南城参观过的汽车制造厂。 “明天我们一起回厂里，我倒是有几个好主意，要跟杨主任和张厂长聊一聊。” 几人又哈哈的笑起来。 只有田大牛知道，现在的江永安所说的聊聊，大约就是谈生意。 江家人的经商头脑到底是遗传给了他。 “舅舅，过来我给你把脉。”苏绾挨着个的给每个人看诊把脉。 又把自己准备好的药草分给每个人。 王小六几人高兴的合不拢嘴。 “早就听说你的医术已经很精湛了，真想不到我这几天为了结婚的事情睡不着觉，这你都能看出来。” 苏绾打量着王小六。 “该不会是人家姑娘要的彩礼多，你拿不出来吧？” 王小六挠挠头。 还真是。 “她竟然要300块钱。”王小六拍拍自己的衣兜，“刚才你们给了200块钱，现在凑够了。” 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想要凑出300块钱，作为彩礼的确很不容易。 “谁让是我妈看好的儿媳妇呢。”王小六挠头，“对方家里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将来我的日子也不一定会好过。” “对方也是拖拉机厂的临时工。”杨成补充。 “这不是钱多少的事情，我怎么感觉对方好像是趴在你的身上想吸血呢。”有人提出。 “明天你让我见见你的媳妇。”苏绾笑眯眯的。 “那好。”王小六哈哈的笑，“还真别说，她是和池若是一个村子的。” 所有人面面相觑。 池若是一个什么样的货色，所有人都非常清楚。 “但愿这件事情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复杂。”苏绾叹气。 她现在怀着孩子，也不想吵吵闹闹的。 只要看看对方没什么人品上的问题，婚事没人愿意捣乱。 如果对方有其他的想法，那就不行。 “你说池若之前回来过？”苏绾问。 几人几乎一起点头。 “可风光了，听说他爱人是省城的医院的医生。” “我倒是听说是个二婚的。” “真不知道这女人的脸皮怎么那么厚。” “听说他们回村的时候，还给村里每个人都发了5块钱呢。” “这可真是稀奇事儿。” “别人结婚都是收礼金，她反倒给人家发钱。” “装大款。” 众人又是哈哈笑起来。 热闹到晚上10点多，田大牛把几个人送到招待所。 回来的时候还没忘记在路边买了水果，提着回来给苏绾。 苏绾想起自己在黄泥房住的那些日子，又跟舅舅单独聊了许多生活和工作上的事。 田大牛非常欣慰。 “当初你外祖父活着的时候就让我学医，我这个人脑瓜子笨，粗手粗脚的，好在你妈和你都是医学天才，美让我们老田家的中医世家在我这里没落。” 这倒是田大牛的心里话。 “舅舅，外祖父的老宅，也有你的一份。”苏绾拿出自己包好的一万块钱，递给田大牛和李平。 第三百五十五章 住到从前的房子里 “你这孩子，刚才不是已经给了钱吗？现在有给，而且这么多？”田大牛说什么也不要。 “我们一码是一码。”苏绾认真的道。 “这些钱，算是我租用外祖父的房子的钱。” “我妈说了，那边的房子现在还没有修好，不过过两个月就可以入住，我们现在用的是江家的地方。” 苏绾一直有个心愿，他准备在外祖父和风堂原来的旧址上，复原那个旧的医馆。 “这我们不能要。”田大牛把钱退回去。 “之前那个地方也是被征用了，我听你妈提起，你们也是花了钱买回来的。”田大牛倒是拎得清。 他不是一个贪财的人。 李平也跟着说，“这件事情还得我们感谢你们娘俩，要不是你们坚持把那边赎回来，我们还真的见不到老宅。” 这话倒是真的。 苏绾总觉的田家的老宅也有田大牛的一份，那边的房子将来的价钱可不止现在这样。 会翻上十几倍二十几倍。 如果将来有什么争端，那就不好办了。 “舅妈，舅舅，说一句计较的话，那边是省城的市中心，将来也许那边的地界会卖到很高的价钱，你们都让给我们，将来不会后悔吗？” 她倒是说了句实话。 田大牛摆摆手。 “我和你舅妈根本没什么追求，就算那边遍地都是黄金，我们也不会去捡的。” “就是啊，既然是你和你妈争取回来的，你们就留着。”李平也毫不在意。 “这样吧，回头那边的宅子安定下来，办理房产的时候，我让舅舅过去也把名字落上。”苏绾坚持。 田大牛和李平一再推让，“不用。” 因为房子还没有完全修好，他们也只能暂时再等等。 不过把丑话说在前面，没有什么不好。 另外苏绾的确不想指着老宅那边发财。 她已经在老宅附近又连续买了三个四合院。 而且还打算继续。 她知道省城那边的房子会陆续涨价。 “除了省城，京城那边也可以考虑一下。”苏绾向二人提出建议。 “既然舅舅舅妈不要钱，那我就看着把你们的这些钱做投资，老房子给你们留一半产权，这些钱给你们再进行投资，我看看是买房子还是买其他的东西。”苏绾想想十几年后省城的发展，心里反倒有些激动。 田大牛和李平非常信任的点头。 “我们都听你们的。” “放心吧，现在政策正是好的时候，让永安给你们讲一讲南城那边的新鲜事。” 江永安喝了一点酒，说起话来就呱啦呱啦的。 他还真把自己在南城看到的那些新鲜事全都讲了出来。 “有机会应该带你们去看看。” 一家人聊到半夜，生怕苏绾休息不好，李平让他们赶紧回房间。 “这小两口，当初在我们家里住了一段时间，这点恩情就不忘了。”李平很感动。 回到房间之后，给田大牛打来洗脚水，一直在讲。 田大牛也没想到这两个孩子这么出息。 “都是我看着带大的孩子，他们孝顺我们，也算是他们有良心。” “不过田家老房子，我没要你不后悔吧。”田大牛过来拉李平的手。 李平摇头。 “这么多年了，我们夫妻二人，你还信不过我吗？” “说到底，如果按照小两口的说法，省城那边的房子还真有可能会涨价的。” 夫妻俩又聊了许多。 不过他们仍旧非常相信江永安小夫妻俩。 “就让他们看着办。” 翌日。 江永安开着车，带着田大牛和苏绾回到了凌水镇。 二人在那边的小房子仍旧没有卖出，竟然还像他们离开时候的样子。 “你舅妈是个利索人，隔几天总要过来打扫一下卫生。”田大牛把生活必需品放下。 “你们要是在这里住几天，我把炉子给你们点着。” 苏绾点点头。 偶尔回来住着体验一下生活还真的不错。 “我感觉这边的空气，比省城的空气要新鲜的多。”苏绾打趣。 “还真别说，真的是这样的。” 一家人笑哈哈。 吉普车停在胡同口，一下子就吸引了拖拉机厂上班的工人。 有几个和江永安熟悉的，都过来打招呼。 俗话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人寻。 江永安夫妻在省城过得怎么样，他们并不清楚，可是二人开着吉普车回来，总差不到哪。 几个人围过来聊家常。 江永安和王小六去拖拉机厂，苏绾也打算去卫生室看看。 却被江永安拦住。 “你就不要去了。” 毕竟看病的地方要接触的是大多都是病人，江永安还是不放心。 “那好吧。” 苏绾等他们离开，独自一个人出了门直奔拖拉机厂。 她还没走出多远，就看见路边有几个人吵吵嚷嚷的。 “快来人，这个大娘来讹我，我骑自行车根本没碰到她。”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姑娘。 推着自行车。 自行车的车把已经歪掉，车链子也掉了。 衣服也有些脏。 路边躺着一位老大娘，正在地上哼哼。 听见这位姑娘这么说，那位老大娘气哼哼的，“你别胡说八道，我为什么要讹你？” “我分明是要到马路对面去，给我的孙子买包子，你突然窜出来把我撞倒。” 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几个人闹哄哄的。 来来回回有上班的人，很快就把这边都围了起来。 那位年轻的姑娘显然不想负责任，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我告诉你，别以为你们这些泥腿子，进了镇里就想要讹我们这些当工人的。” 这话说的就难听。 什么叫泥腿子。 苏绾听了很不高兴。 眼看着那姑娘推着自行车就要走，老大娘扶着腰勉强做起来，就要去扯那姑娘的裤腿。 没想到那姑娘一抬脚把老大娘踢倒。 这个动作引起众怒。 “你怎么还打人呢。”群众里有打抱不平的。 “我才没打。”那姑娘气的眼珠子瞪得溜圆。 双手叉腰。 “哎呀，你们真是恶人先告状，这老太太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他会放赖我也会。”那姑娘干脆把自行车放倒。 “哎呀，老天呀，我被人讹上了……” 像唱大戏。 第三百五十六章 你闭嘴 “这事闹的，大家快走吧，我看没有一个好东西。” “这姑娘不是拖拉机厂的临时工吗？” “我瞧着也像。” “快要到时间了，我们快走。” 看热闹的人都觉得没什么意思。 尤其是附近几个工厂的工人，大家都觉得这个姑娘不地道。 那个老大娘可能真的受了伤。 所有人都不想继续在这里耽搁时间，于是三三两两散开。 “让开让开，你们闹什么！”拖拉机厂卫生室的老李，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这老头子看着更精神。 两年时间过去竟然没显老。 苏绾站在人群里，反倒被他一眼认出。 “哎哟，我的天爷，这不是我们厂里有名的卫生员吗？”老李当然不知道苏绾后来去干了什么。 “快让她给这位老大姐看看，看看到底有没有伤在哪。”老李一张嘴，那位女临时工，脸色突变。 她原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毕竟人群里也没有几个是拖拉机厂的职工，就算这个老大娘受了伤，只要她悄悄的走，这件事就全当没发生。 怎么偏偏遇上了这个老头子？ 不过就是卫生室里的卫生员，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没……” “你们……” 池妍气的面色发白。 “根本没什么事，你们愿意看你们看，我还得上班呢！” “你站住，我知道你是我们厂里生产车间的临时工。”偏偏老李还是个眼尖的。 什么人都认识。 苏绾笑着走过去。 “好了，给这位大娘看看。” 池妍只好耐着性子，看着这边。 毕竟她的工作单位都已经被老李报了出来，万一被人家举报到他们车间主任那里，说不定又要惹麻烦。 她只好安静的待在这里。 不过她已经想好了对策。 就说自己也受了伤。 毕竟她还从自行车上摔了下来。 一番检查之后。 所有人都看苏绾。 “问题并不是很严重，但是小腿应该是有骨裂，我建议现在立即送到洗煤厂医院去拍个x光片。”苏绾很认真的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就没在厂里的卫生室见过你，在这胡说八道。”池妍觉着自己冤枉。 “行，那你们送吧，我就是拖拉机厂的临时工，有什么事情到厂里来找我。”她干脆甩手离开。 可是车把却被人按住。 抬眼，不是别人正是王小六。 所有人安静。 这回连池妍自己也不说话了。 “到底怎么回事？”王小六真的很生气。 他向来做事仁义。 从来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被人指指点点。 刚才在上班的路上，就听说这边有个女职工把老太太撞倒，说是被拖拉机厂的卫生员救了。 他寻思着过来看个热闹。 没想到看到的竟然是自己的未婚妻。 “嫂子，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位……”王小六气哼哼的。 他觉得自己再没脸了。 马上就要结婚了，他总觉得眼前的女人目的不纯，就是为了那几百块钱的彩礼，才想嫁给他。 又在大街上闹出这样的事情，这让他的脸往哪搁？ 王小六自认为自己还算是个仗义的人，至少不会出现撞了人不认账的事，这怎么就让他摊上了？ 不是别人，就是他现在正在处的对象。 池妍。 “小六你来了，太好了，你快点把这个老太婆给我弄走。” 池妍双手抱臂，大眼皮一翻，显然不认账。 “就是想讹我。” “我告诉你，我爱人是拖拉机厂的正式工，我也是拖拉机厂的临时工，你这个泥腿子突然从大街上窜出来，还不是想讹钱？” “就算我们都是工人，我们的工资也不是天上刮来的。” 这女人显出趾高气昂。 王小六的脸却越来越红。 他在陵水镇生活了很久，前后左右的街坊邻居也都熟悉，眼前这位老大娘，虽然也是第一次见，但人家总不可能是讹人。 池妍说话还去搂着王小六的胳膊，眼神不善的瞪着苏绾。 “小六，她是谁？” 显然苏绾的美貌引起了对方的不满。 “竟然还敢站出来，说我的不对？”池妍明显带着敌意。 “连他们都给我赶走。”池妍大声说。 还指着苏绾，“我看她跟那个老太太就是一伙的，只用眼睛瞧了瞧，又说这老太太有骨裂？” 显然她并不了解苏绾的医术高明。 “他们几个都送到派出所去。”池妍显然觉得自己已经占了上风。 “你们看什么看，都滚。”不仅拉紧王小六的手臂，还气势嚣张的说，“我爱人原来就是拖拉机厂保卫科的，那些保卫科的都是他的好兄弟，你们谁要是敢在这里讹我赖我，没你们好果子吃。” 见过嚣张跋扈的，还没见过像眼前女人这样的。 所有人都惊讶的看向这边。 现在王小六真的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他恨不能刚才自己根本没出现。 怎么就遇到这么一个败家娘们？ “你闭嘴。”王小六不想听她再继续说。 “说多错多。” 池妍一副得理不让人的架势。 “我哪错了？”大声叫着。 “分明就是这些人在欺负我，好哇，王小六，你是看着眼前的女人长得漂亮，你见异思迁。” 什么？ 王小六气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你说什么？” 显然无法遏制的怒火猛的窜出来，王小六现在眼珠子通红。 推开身边的女人，“你敢再说一遍？” 池妍毫不客气的说，“好啊，王小六，你看见漂亮的女人就想把我一脚踹了，你知不知道我的表姐现在在省城医院当医生，你敢欺负我，我就让我表姐夫收拾你。” 这怎么连表姐和表姐夫都搬出来了？ 这都什么情况？ 看热闹的人们一个个憋着嘴笑。 就连刚才受伤的老太太也觉得这件事情的发展有些诡异。 而且腿的确有点疼，“行啦，行啦，不用你照顾我，我自己去医院！” 真是跟他们丢不起这个人。 老太太已经放弃了讨要赔偿的想法，她可不想在这大街上让人指指点。 “哈，看吧，害怕了，现在还想跑？”池妍像疯了一样冲上去，伸手揪住老太太。 第三百五十七章 竟然是苏医生 “还想跑？你给我站住，你讹我，看我对象来了就想跑？”池妍显然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以为眼前的老太太真的怕了她。竟然揪着人家不松手。 大街上混乱。 不少路过的人，已经站出来。 “你这个年轻人，怎么欺负老人？” “刚才我们看的清清楚楚，明明是你把人家撞倒在地上。” “现在反而咬人家一口？” “就是呀，我们都看得很清楚，分明是你的错。” 众人议论纷纷。 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池妍的身上，王小六反倒被忽略。 苏绾拉着老太太的手，生怕老人家摔倒。 “如果没有人陪着你，现在我陪你去医院看看，您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苏绾仔细的问。 老太太非常感动，连声说不用。 “没关系，我自己去就好。”她也是被池妍刚才不讲理的说法吓到。 “大娘，我们走。”苏绾不打算跟池妍在街上纠缠。 救人要紧。 虽然表面看着老大娘没什么不妥，也有可能只是骨裂，但倘若真的摔到了头部，那绝对有可能会是轻微的脑震荡。 想起现在的洗煤厂，医院还没有做脑部检查的机器，苏绾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她也没想到刚出门就遇见这样的事。 忽略池妍的不讲理，苏绾扶着老大娘往前走，打算在路边找一辆车。 “你给我站住，用你在这里装好人？” 池妍几乎是冲着跑过来，动作非常快，等到苏绾跟前时，王小六才发现。 “这娘们，真是不要脸了。” 王小六看见池妍伸手去扯苏绾。 他三步并做两步，直接跑到跟前，扯回池妍上去就是一巴掌。 “你这个女人，你知道她是谁吗？”王小六疯了似的吼道。 “不就是一个卫生员吗？”池妍捂着自己的半边脸，“王小六，这还没结婚呢，你就敢打我？” “呜呜呜，这日子没法过，不对，这婚没法结了！”池妍一边抹眼泪，一边坐在地上大嚎。 “你为了一个卫生员，居然敢打我。”池妍发疯。 “卫生员？谁告诉你说她是卫生员？”王小六气的恨不能把这女人扔沟里。 “这是我嫂子，比亲嫂子还要亲的嫂子！”王小六的眼睛赤红，“我告诉你，你敢再骂他一句试试！” 池妍捂着脸，仍旧不依不饶的大骂。 “我看你就是惦记着人家，还什么嫂子，我才不相信呢！” 这话当着人面说，实在是丢人。 现场所有的人也都用异样的眼光看过来。 如果不是王小六，怒不可遏的冲过来，揪起池妍的衣袖，“你现在就给我滚，这个婚我不结了。” “你说不结就不结？300块钱彩礼一分不能少，给了彩礼我也得看心情，我还不愿意嫁给你呢。” 大街边看热闹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哈哈的笑起来。 这可比电影好看多了。 电影院里总是播放那些重复的片子，有些片子的对话都记住了。 眼前这一幕多可笑。 不知道是谁在人群里叫了一声，突然就从后面冲了出来。 惹的大家瞪眼望过去。 “哎呀，这不是苏医生吗？”拖拉机厂的工会主席第一个站出来。 然后是拖拉机厂的车间主任。 “苏医生，你怎么有时间回来了？” “天哪，我是不是看错了？你不是在省城医院里工作吗？” “对呀，我们家老头子的病还是你治好的，今天中午我请客。” 拖拉机厂的几位中年女工以及单位领导路过，所有人都认得苏绾。 大家走到苏绾跟前，热情的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 “听说你自己还开了医馆？” “哎呀，早知道你们家是中医传承，没想到你这么有出息。” “都让开让开，人家苏医生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快请到厂里坐坐。” 一群人呼啦啦的围上来，把刚才那一群看热闹的人挤到了圈外。 就连池妍也被挤开。 准确的说，她看到了车间主任以及几位后勤的老干部都在，吓得直接退开。 怎么可能？ 眼前这个既年轻又漂亮的女人，看着也就只有二十岁出头的模样，怎么可能是这几位口中的苏医生。 他们是不是认错了人？ 眼前这个漂亮年轻的姑娘，竟然就是拖拉机厂的传说。 就是那个从卫生室直接被聘到洗煤厂医院，后来又进了县医院，再后来直接到了省城工作的苏医生。 池妍一直以为传说中的这位苏医生是一位年纪大的老头子。 毕竟没有几十年的行医经验，怎么可能一步又一步的向上迈台阶，而且这位苏医生就是拖拉机厂的传说。 前两天还听说苏医生治病救人的故事。 现在打量着眼前这位既年轻又漂亮的女人，池妍一边挖耳朵，一边揉眼睛。 她是不是听错了？ “小六，小六，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这女人到底是谁？”池妍眼里透着不敢相信，同时也感觉到了事情比想象的还要糟糕。 直到看见张厂长的吉普车停在了不远处。 张雷远远的，看见这边聚集了不少人，便打算按个喇叭，让司机把车开过去。 没想到他竟然在人群里看到了苏绾。 于是他让司机把车停下，下车直奔这边。 几位后勤干部看见张厂长走过来，也都让出位置。 “哈哈，让我看看这是谁？大名鼎鼎的苏医生竟然回来了？”张厂长脸上带着笑意。 一把拉过苏绾的手，用力握。 “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怎么没看见永安？” “你们小两口也真是的，回来也不提前告诉我？我得派车去接你们才好。” …… 巴拉巴拉。 张厂长向来是一个严厉的人，许多人都没见过张厂长脸上有这么多笑容，而且面对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他看过去的眼神里带着的竟然是敬畏和尊重。 完全是那种对于了不起人物的崇敬。 眼前的女人身份不一般，一看就很明显。 这回不用问王小六，池妍已经有了答案。 “不是的，是不是搞错了……” 池妍一边退后一边去找自己的自行车，她得赶快逃走。 天爷啊，今天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先是遇见那个倒霉的老太太，然后又遇见了这个大人物，怎么办？ 快跑。 第三百五十八章 张厂长的想法 “你还想跑？”这话是从王小六的嘴里说出来的。 这回轮到王小六说她了。 池妍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在发抖。 “小六，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个老太太也不是我撞倒的，刚才就是那个女人……他们就是一伙的，就是想讹我。” 池妍咬死不承认。 这一回什么情面都没有了。 王小六抬起巴掌，狠狠的打在了池妍的脸上。 “你现在还敢撒谎，我嫂子怎么可能讹你？” 有看热闹的人站出来指证。 “我们都眼睁睁的看着呢，就是她撞了老太太。” 池妍捂着脸哭。 “好你个王小六，你竟然敢打我，刚才打我一下也就算了，现在又打，我现在就去找我妈，我要退婚。” 池妍哭的泪如雨下。 不仅仅是脸疼，她现在非常害怕。 因为张厂长竟然也要冲着眼前这个女人低声下气的说话，可见这个女人的身份有多么不一般。 刚才她不仅冲撞了老太太，对眼前这个苏医生也不客气，这回可完蛋了。 “哭什么哭，就是退婚，你也得把人家老太太先送到医院再说，我告诉你，半点医药费都不准少。”王小六一副大义灭亲的模样。 池妍捂着脸不敢接话。 后勤干部和妇女主任、工会主席几个人已经把池妍围住。 “怎么？还有不知死活的？竟然敢说我们苏医生的不是。” “我还没见过这种不懂礼貌的。” “不对，刚才她还撞了人不承认。” 什么？ 这个罪魁祸首竟然是他们拖拉机厂的临时工。 真是丢死人了。 工会主席先是批评了几句，紧接着妇女主任也说了话，然后是后勤干部……所有人轮番批评。 站在街边的池妍感觉自己像是活靶子，她已经没脸了。 现在想走又没办法离开。 “小六，小六，你快给我讲讲情啊！”池妍被保卫科的几个同志带走的时候，这边看热闹的那群人竟然拍起了巴掌。 “都说拖拉机厂有正义，看吧，这个临时工这回一定会被开除。” 王小六感觉自己的脸上还是热辣辣的，他看着被拉走的池妍，转身蹲下背起老太太，直奔医院。 “老大娘你放心，就算我不跟那女人处对象结婚，你的腿伤我也会负责到底。” 看看，这就是觉悟。 路人有不少给王小六挑起大拇哥称赞的。 苏绾则坐着张厂长的车，直奔拖拉机厂。 她生怕王小六兜里没钱，车子路过王小六的时候，要求停车。 张厂长听说了事情的原委，立即让老大娘上车，亲自送二人到医院。 苏绾掏出一百块钱给王小六，“你放心吧，拍完x光片，带着大娘回我们厂的卫生室，后面的治疗由我来负责。” 有了这句妥帖的话，王小六的心里也拖了底。 苏绾坐着张厂长的吉普车，回到了拖拉机厂。 她原打算直接去卫生室，却被张厂长请到了厂长办公室。 然后张厂长就听说江永安早早的来到了车间，进了车间就直接奔出现问题的机械。 二人到车间去找江永安的时候，他正趴在一辆机器的下面修理，满脸都是油渍。 “我说永安，你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你现在已经不是我们厂里的工程师了。”张厂长笑的哈哈的。 他觉得这夫妻二人真是两块宝，当初在他们厂里工作的时候，就已经给其他工人做出了表率。 尤其江永安，他完全见证了江永安的成长。 一个普通的看门人，逐渐成长为厂里的技术员业务骨干，后来就成了工程师。 这个过程，他用了不到一年。 这种进步的速度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实现的。 所以，当江永安提出要去省里的机械总厂工作的时候，张厂长也是很舍不得。 但是他不能阻碍人家的前程发展。 所以也只能答应。 可是后来，张厂长竟然听说江永安自己开了电子厂。 人家现在已经是企业家了。 青年企业家。 “我说永安，快出来，我有几个要紧的事情要跟你商量，咱们办公室里谈谈。” 张厂长亲自把江永安从机械下面拉出来，又亲自去拿来温毛巾给他擦脸。 苏绾笑眯眯的看着二人互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永安是你弟弟。” “可不是吗，我就是把姜永安当成我的弟弟！” 众人哈哈大笑。 车间主任杨海城现在已经胜任为副厂长，他急匆匆的找到这里，一眼看见人群里的江永安。 哎哟喂，人家现在可是财神爷。 “我说永安，你怎么来了就进车间呢？我那边准备了上好的茶叶，快跟我去喝茶。” 所有人都拦，“人家要去厂长办公室。” 江永安和苏绾被簇拥着，回到了厂长办公室。 时间一晃不过才两年，当真一切都变了。 虽然没有物是人非的感觉，但人的身份地位发生了变化，眼前所有的人也都变得和蔼可亲了。 想想当年二人在这里吃的苦，苏绾苦笑。 田大牛倒是最后一个进门的，看见自己的外甥女和外甥女婿坐在贵宾席上，眼里也充满了光。 他相当骄傲。 他外甥女和外甥女婿多有出息。 现在连厂长也得敬他们三分。 “我要找你，正要说我们生产线上的问题，你也知道，这种老式的拖拉机，现在越来越没有市场，我打算开发一种新产品。”张厂长认真的说。 江永安点头仔细听他说。 “但现在有几个问题要解决……” 江永安听他说完之后，点点头。 “技术上我可以找人想办法给你解决，如果需要资金的话，我也可以作为投资方，给你们一笔资金。” 江永安说的是真切的话。 想着能为自己从前工作过的地方奉献一点力量，他也的确内心安慰。 虽然他在南城的工厂也刚刚起步，拖拉机厂这边的问题还是好解决的。 拖拉机厂现在的确就面临着一个比较严峻的大问题。 那就是，承包。 “永安，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你回去考虑一下，如果可以的话，你把我们拖拉机厂承包了吧。” 承包？ 这。 江永安略微沉思，然后又抬眼去看苏绾。 第三百五十九章 承包 “县里面这边已经有了通知，而且正在向社会招标，等招标会开始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到。”张厂长说的恳切。 “我是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你在省城这两年，见多识广，想必对拖拉机厂的承包也会有自己的想法。” 换句话说，“你承包我放心。” 办公室里突然就变得安静下来。 早在两个月之前，县里的罐头厂和棉纺厂被承包之后，这件事情就闹得纷纷攘攘。 改革开放，创业的浪潮已经席卷了整个凌城。 农民土地联产承包责任制实施，有许多镇办企业，乡办企业也已经进行了承包改制，但像拖拉机厂这样规模的厂子也要进行承包，那就有一定的难度。 毕竟整个厂里的工人现在已经达到了三百多人。 “你也知道，我的想法是……”张厂长又说了许多，田大牛虽然也知道这件事，但是他没想到张厂长竟然这么大胆的提出了这种想法。 而且很直接。 倘若他私底下跟江永安商量，有些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可是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起这件事，显然就有一种把人架在火上烤的意味。 他这分明是想逼宫。 就是想逼着江永安答应这件事。 而且办公室里叫来的都是老员工，刚才大家跟江永安沟通感情，就是在打感情牌。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实在是担心这件事情不成，江永安和苏绾又会背上骂名，田大牛急忙站出来插话。 “我说厂长，我们家外甥女和外甥女婿刚到这里，还没回家呢，我得跟他们回家拉拉家常。” 说话间他便走到了苏绾的身边，轻轻的给苏绾递了一个眼神。 苏绾刚才就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也猜到了，张厂长大概是有事情相求。 但她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大胆的要求。 “承包。” 这绝对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清楚的，涉及到的方方面面，怎么能一句话下定论呢。 上辈子，苏绾记得，改革的春风吹来之后，县里有很多人搞起了承包，有的人搞成功了，不仅赚了钱，还赚了面子，赚了名声。 可有的人却失败了，不仅赔了自己大半辈子的积蓄，还拉下了许多债务。 这绝对不是说干就能干好的事。 况且，拖拉机厂的情况这么复杂。 有许多退休职工，还有一些年纪大，整天混吃混喝的老工人。 当初，江永安从一个车间主任开始做起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许多困难，现在还要把这个厂子承包下来。 那简直是要上刀山了。 “张厂长，你们改天再聊，我怀着孕，要永安送我回去才好。” 大家都听出这是在找借口。 张厂长好不容易抓住一颗救命的稻草，他怎么可能让江永安现在就离开呢？ 这件事情今天不拍板定论绝对不行。 “我现在马上让司机开车送你，如果你需要休息的话，我们后勤那边也有休息室，对了。”张厂长立即抓起桌面上的电话。 给食堂打去电话。 药食堂那边送一些点心过来，“……对，如果有牛奶的话，再拿些牛奶过来。” 这就让人很难推辞。 苏绾看了看江永安。 二人四目相对的时候，江永安立即明白苏绾的担心。 而他也不可以把事情说的那么绝对。 这可不是小事。 江永安略微思考片刻。 “厂长，承包不是小事，我需要有专业的团队进行评估，我们感情归感情，生意归生意。”江永安既成熟又老练。 绝对没有脑袋一热作出决定的表现。 “而且，承包的许多细节问题都要进行商讨，这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决定的。”江永安拿起桌上的报告。 只简单的翻看了三页，便指出了上面出现的六七处问题。 “……”所有人都用震惊的目光看着他。 大家也没想到，从前只是在业务上拔尖的江永安，现在竟然在做生意这块上有着这么老练的经验。 他说的那些词语当中，有些在场的领导干部都没听过。 “等等……把会计叫过来，” 张厂长显然有些应接不暇，“真不知道啊，原来我们已经落后了。” 大家虽然又是尴尬的笑笑，可是这笑容已经有着更深层次的含义了。 苏绾和田大牛也不再担心。 生怕他被感情冲昏头脑，而胡乱作出决定。 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轻易的就解决了。 “实不相瞒，我不仅在省城有工厂，现在正在南城开发工厂，而且生意也做到了那边，也就是说……我现在主要开发的是电子产品，对于这些机械类的开发，暂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江永安站起身来。 “而且搞承包这样的事情，绝对不可能短时间内作出决定。” 张厂长等人虽然有些失望，但大家也不好表面上表现出来。 张厂长说让食堂准备好饭菜，准备留夫妻二人吃饭。 江永安反客为主，“我在县城的饭店，安排好了几桌酒菜，请各位今天下班之后到县城里相聚。” 张厂长等人都非常乐意的答应。 要知道，承包这也都是他们的想法，具体实施起来也的确是个难题。 拖拉机厂现在面临的问题也不是一点两点，二人又都是从这个厂子出去的，对厂里的情况相当了解。 一切也只能慢慢的来。 下午，江永安又到车间里去，这一回他依旧去找那些出了问题的机器，还是像从前一样，完全就是一个处理问题的工程师。 普通的工程师可能在操作上也不一定有他这样的实力，他不仅知道出现问题的原理，而且还能够进行实际操作。 这一点是许多工程师都做不到的。 “永安，喝汽水。”杨海城拿着两瓶汽水走过来，让他休息。 二人坐在一台旧的机器旁边，聊起了从前的往事。 “还记不记得当初我们搞了一次大赛……” 欢声笑语中，几个老工人也围了过来，大家说起从前的乐子。 欢声笑语多了起来。 “厂里的那几个混子，早被厂长开除，听说他们也有跑到南城去做小买卖的。”有位老工人说。 第三百六十章 饭店遇沈柏良 “永安，如果你有顾虑，完全可以跟我说，也可以给你做解答。” 杨海城是真的很想促成这件事。 “其实承包改制，对于我们这些领导干部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实际意义。”他说的倒是实话。 “改制之后，大多数领导干部都会调回总厂，很多人都不愿意留下来的。” “从前是铁饭碗，现在要是打破这个铁饭碗，谁乐意呢？” 这倒是真的。 江永安笑笑。 这一点，他在成立永安电子厂的时候就已经接触到了。 不仅在省城，在南城那边也有许多这样的状况。 不过，个体户，搞承包，那就是一个趋势。 “一旦承包，就要对厂里的一切事物负责，我当然也会对所有的工人负责，这一点你放心。”江永安的笑容浅淡。 “有没有其他人有想法？”江永安问。 杨海成摇摇头。 他还没听说。 毕竟拖拉机厂可是一块硬骨头。 县城里的棉纺厂和罐头厂，甚至肉联厂都有不少人惦记，至于这些大型的工厂，就少有人问。 “又不是一个食堂，一个饭店，难呀。” 话说到这，江永安笑笑：“不如这样，也可以尝试着先把食堂承包出去。” “或者……” 一语惊醒梦中人，杨海成轻轻一拍脑瓜。 “你这话说的对，我们可以化整为零。” 二人又聊了许多。 下午下班的时候，厂里派出了几辆车，拉着所有的车间主任和业务骨干，还有几位和江永安关系不错的兄弟。 一起进了县城。 苏绾和田大牛坐的是火车。 二人原本打算在镇里多住几天，可是遇到了拖拉机厂要求承包的事情，二人生怕接触的人太多，会对他们的判断产生影响。 所以打算先回县城。 当晚。 县城国营饭店。 这个饭店现在已经被承包，饭菜的质量比之前好很多。 而且价格也便宜了一些。 三桌丰盛的酒菜摆上来，江永安又拿出了两瓶好酒，与各位分享。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酒桌上便有人说话，酸溜溜的。 大概意思说的就是江永安和苏绾，靠的其实是家里人的帮助，要不然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够有这么大的成就。 二人不置可否。 那个借酒发疯的人被推了出去。 众人正说笑着，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走到苏绾的身边，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所有人还没反应，他已经拿着筷子吃了起来。 竟然是沈柏良。 “江永安，你们请客也不叫我？” 这话说的，就让人恶心。 凭什么叫他？ 再说，沈柏良不是应该在凌市吗？ “要不是我过来采访，听说你们衣锦还乡，我还不知道有这么大的喜事呢。”沈柏良说话还是阴阳怪气。 最让人受不了的是，他竟然盯着苏绾，仍旧死死的盯着呢。 田大牛从另外的位置换过来，手里还提着两个酒瓶子。 “桄榔。” 酒瓶子落在桌面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这里不欢迎你，滚开。”田大牛可不是好惹的。 沈柏良竟然没离开，也并不害怕。 这倒是让众人都挺意外的。 毕竟，沈柏良当初干了什么，所有人几乎都知道。 “我们这里不欢迎你！”田大牛再次强调。 沈柏良竟然抓起了一只鸡腿大啃。 “哟，你们家里不会是吃不上饭，你过来蹭饭的吧？”王小六几个人站起来，走到跟前。 说实话，他们早就想把沈柏良打一顿。 虽然后来，他们也找机会，可对方总是不在凌水县。 今天既然遇到了，那就别对大家伙不客气了。 江永安走过来，沈柏良这才停下吃东西。 眼睛紧盯着江永安，竟然有些红。 “江永安，你知道不知道，我恨你！”沈柏良站起来，手里提着个酒瓶子，朝着江永安的身上就扔。 他没多大力气，酒瓶子也没扔出多远，根本没打着人。 “要不是你的出现，我现在跟苏绾好好的！”沈柏良从来没在人前说过这样的话。 他恨呀！ 可他就是比不上江永安，处处比不上。 当他听说苏绾成了植物人，一睡就是七个月时候，他心里那叫一个痛快，可没想到，苏绾竟然又醒了过来。 怎么可能！ 偏偏江永安对苏绾还是那么好。 沈柏良以为，只要江永安抛弃了苏绾，他还是可以去找苏绾的。 即便苏绾成了植物人，他也想要她。 然而，他根本就没有这个机会。 江永安几乎一时不离开病房，他一直在照顾着苏绾！ “沈柏良，你现在马上离开。”张厂长站出来，众人也跟着站起来，围上。 沈柏良没想到大家都会站在江永安这边，气得他想去掀桌子。 可对方已经预判了他的反应，几个人压着桌角，他竟然没能掀起来。 沈柏良疯了似的想去抓苏绾，却被江永安一脚踢开。 这一脚把他踢得从桌边翻了个个儿，滚到了另外一边的桌子下面。 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可真是丢人！” “沈柏良，你快去找你的池若吧！” 也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到底把他给惹恼了。 找池若？ 池若那女人又攀上了高枝。 他听说，那个男人虽然老些，可竟然在省城有四套房子，听说还有不少存款！ 他可不是要去找池若吗？ 他要赔偿！ “别，别打我！”沈柏良抱着头，从桌子下面钻出来，夹着尾巴跑走了。 王小六叫上两个兄弟追出去，好一会儿才回来。 沈柏良被怼在一个巷子里，被好一个打。 他鼻青脸肿地逃了。 田大牛生怕外甥女被吓到，忙叫来车，把苏绾送回家。 苏绾到家之后，李平给苏绾端来一碗鸡汤。 苏绾吃了饭，虽然没吃下多少，但也还是喝下一些汤。 李平听说了今天的事，立即生气。 “那个池若就不是东西，听说她把姓沈的给踹了！” 呵。 苏绾轻笑，“活该。” 李平又笑着道：“绾绾，你不知道吧，姓沈的被人给打得半残，半年前就已经不能那个什么了！” “啥？” “真的！” “真的。” 看来老天有眼，恶人自有恶报。 想起上辈子被沈柏良和池若害，现在沈柏良是得到了报应。 可是池若竟然还能找到个老男人接盘？ 苏绾还是觉着不对劲，“等我回去打听一下，池若的事也不能就这么算完。” 第三百六十一章 又去清水村 当晚大家吃的高兴，又对苏绾小两口赞扬。 人都是现实的。 也都是捧高踩低。 当初，苏绾和江永安处于低谷时，很多人都是落井下石。 如今二人也算是在事业上有所发展，到底让众人另眼相看。 吃过饭之后，众人各自返回。 江永安把张厂长送回家，这才返回田大牛家。 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江永安担心苏绾会动了胎气。 “我自己心里有分寸，你不用担心。” 小两口腻歪了一会，李平进来送茶水。 又嘱咐小两口，“镇里那边的确有点乱，因为几个工厂都在那边，又有不少外地来打工的，听说洗煤厂那边又在扩建，你们还是少去。” “洗煤厂扩建的事情已经传开，不知道是真是假。”苏绾问。 “怎么可能有假，你是不知道洗煤厂现在可风光了。”李平把自己听说的那些事情讲了出来。 原来，附近的村子发现了煤矿，大批量的煤炭运输之后都要经过洗煤厂的加工，然后才能分发售卖。 “这里不仅扩建了火车站，就连货场那边也都扩建了。” 李平笑着说。 就连医院也扩建。 “你们不知道镇里的房子也都涨了价，有不少人都从外地迁过来，我们家当初在那边多买一栋房子就好了。” “你们俩的房子，价格翻了二倍。” 那也没多少钱。 苏绾笑眯眯：“不如，那边的房子就给舅妈了，你喜欢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这个不行。”李平心里有数。 小两口没少给钱，现在不能再要。 她也只是说说。 其实也没什么羡慕的。 在这里面安身，还不是围绕着那几个工厂生活，也没什么。 说到底，她在县城肉联厂的工作还是很好的。 翌日。 苏绾还是想去清水村看看。 当初虽然在清水村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但是如果没有柳村长的帮助，苏家父母也不可能平安无事。 还是要感恩的。 江永安打算送些药品和礼物过去，可苏绾非得过去，他也只好答应。 山路已经不像从前那么难走，修好的乡路比较平坦，到达的时间也就提前了两个多小时。 算是故地重游。 在村口，已经有村民认出二人。 “苏医生，这段时间你怎么不来了？我们村里的病人都得到县城去，真不方便啊。” 苏绾内心感叹。 当初，由江亚男继续把这边的事情做好，可那边的工作也很繁忙，到底是忽略了。 “今天竟然来了，您是不是要继续出诊？” 一位老大娘问。 这话还没得到回应，村民们就又围了上来。 没一会儿功夫，半个村子里的人都围了上来。 苏绾不得已，开始看病。 “说好的我们只能做到12点。”江永安看了一眼手表，“这一次，我们也是路过，还请大家见谅。” 想起之前和池若纠缠，苏绾需要证人的时候，也并不是所有的清水村的村民都出现。 可是，苏绾还是大度地给所有人看诊。 柳村长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他见这么多人围着，立即过来安排。 “大家都听着，苏绾现在是省里的医生，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不准在这缠着人家。” 村民们听说这话，对苏绾的更加认可。 “实不相瞒，我家苏绾已经有了身孕。” 什么。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清水村的村民竟然回家 把家里的好东西都拿得出来。 纷纷往苏绾这边送。 当然都是一些不值钱的土特产，还有一些山里采摘的药材。 苏绾和江永安带来半车的物资，也发放给了清水村的村民。 柳村长拉着江永安，让他去看东边的鱼塘。 “你不知道，我们村现在的日子也好过了。” “看见那片山坡上的果树了吗，只要再过两年就可以结果。” “联产承包责任制以后，村里把可以承包的项目全都给了村民。” “大家的积极性可高了，这几年不仅吃饱穿暖，大家的日子也都好过了。” “我们村里没有什么特别的资源，也就只能靠山吃山了。” 柳村长又带着江永安去看了村里准备搬进来的冰棍厂。 “规模不大，但是给村民们赚个零花钱还是足够的。” 苏绾去看了当初父母住过的红砖房，那里现在改成了加工厂。 加工木材。 而村里已经有几户人家盖起了砖瓦房，也有的村民正在筹备。 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模样。 “现在政策好了，地里的活干完之后都到城里去打工。” “有不少人去了陵水县，听说省城发展的更快。”柳村长说的高兴，讲起自家两个儿子在附近的县城打工的状态。 “我们家明年也要起三间大瓦房。” “听说洗煤厂那边招工，这边的村民有十几个人都准备过去呢。” 苏绾和江永安在村长家吃过饭，又有不少村民过来送东西，苏绾只挑了几件轻巧地带走，剩下的也都返还给了村民。 即便他们的日子好过了，也还是不如在省城的他们。 从清水村出来，苏绾和江永安返回凌水县。 在路上竟然遇到了江陵。 “你不在家里看孩子，来这里干嘛？”江永安问他。 “还不是大伯母不放心，让我过来看看。说是打电话没能够联系上你们。”江陵说的是真的。 因为那个电话是打到李平办公室的，偏偏那个时候李平不在。 这两天，苏绾和江永安东奔西跑，根本没把电话当回事。 连个平安都没报。 省城那边自然着了急。 “你刚刚转业到地方，工作不忙？”江永安试探的问。 “怎么能不忙呢？天天忙着赚钱。”江陵笑着说。 当晚一家人吃了饭。 江陵并没有返回的意思，江永安只好把他安排在县招待所。 兄弟两个又提起了生意上的事，单独聊了许多。 苏绾向来不插手他们之间的事，也没多问。 不过听说，这才短短几天的功夫，江家大房那边已经负债累累了。 “不是说已经把所有的债务清零了吗？”江永安还是忍不住问。 “谁知道呢，也许是他们得罪了人，人家根本不想放过他们。” 第三百六十二章 一起去南城 “他们也不过是损失了财产和金钱，也许他们得罪的那个人，失去了家人和自己宝贵的前半生。” 江陵说起话来很沉重。 江永安大概猜出是怎么回事，便也没再多问。 “那怎么办？负债如何处理？”江永安说。 “那就不用你管了，他们自己会安排的。” “只不过我的那三个远嫁的姐姐倒是占了便宜，他们手上还有不少钱，也都没能够替父母分担。”江陵这个时候仍旧是从江家独子的身份说话。 江永安心情很复杂。 他就很想捅破那层窗户纸。 可是他又怕自己万一把这件事情捅破，会遭到江陵的记恨。 毕竟一个有着这样经济实力又有手段的人，是如此的深不可测，他不敢用自己的家当和自己的前程做试探。 换句话说，江家大房今天的结局也算是他们罪有应得。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们，不会让他们流落街头。” 江陵说完这话，说是要回招待所休息。 江永安看着他开车离开，内心更是波澜起伏。 他到底是靠什么发家的呢？ 以他现在的经济实力，恐怕就算是昔日最辉煌的江家也都没办法与他相比。 还有一种可能。 江永安突然感觉惊慌。 江陵有可能继承了大笔的遗产，“他也有可能是某个大家族的继承人！” 这不由得让江永安心生恶寒。 “早晚有一天，事情会真相大白的。”苏绾走过来给江永安递上外套。 “目前他还没有伤害我们，这也只能说明他对你和二房这边并没有什么恶意。” 江永安摇摇头。 “有一种猎人会盯着猎物成长。” “不会的，我的直觉告诉我，江陵对你没有恶意。” 夫妻二人又在陵水县住了十五天，这段时间夫妻二人到处游山玩水，完全不考虑工作上的事。 直到准备返回省城的前一天晚上，张厂长又带着杨海成等人来到李平家拜访。 “我还是那话，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承包的事情。”张厂长说的都是心里话。 他的确希望拖拉机场能够摆脱困境。 “好，我回去和家父商量一下，尽快给你们答复。”江永安也不可能一锤定音。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苏绾的孕吐反应完全没有了。 而且他们还带了许多乡下的土特产，车里装不下，便把那些东西做的托运。 等他们回到省城，江永安去火车站取回东西。 这才发现，柳村长和田大牛又给了许多。 东西装满了，整整两个车厢。 回到江家，江永安直接把一些容易坏掉的食物分了。 这才从关秦那里听说，江家大芳之所以又举了债，是因为陈丽得了重病。 “我到医院里去看过，人瘦的不像样子，要不是江陵那边给出钱，她现在恐怕早已经……” 关秦说话间就去抹眼泪。 虽然她和陈丽斗了大半辈子，可二人终究是妯娌，也算是一起嫁进江家。 没有多少情分，但也毕竟不是陌生人。 而且已经上了年纪，听不得这样的话，也见不得重病的人，她的心里酸楚。 “回头让苏绾过去看看到底能不能治疗了。” 一家人怎么也得尽力。 陈丽的人品不好，但那也是一条人命。 “好” 小两口答应。 与大房那边的坏消息不同的是，江军从南城那边传来的消息却是好的。 工厂那边的生意不仅很顺利，而且如有神助。 说是一连接到了好几个大单，现在刚刚开始，一个多月就已经赚回了大笔的现金。 江军之所以打电话回来，就是想和家人商量一下，要继续扩大规模，还是要就着原来的生产规模进行深加工。 江永安也必须到南城去。 苏绾听着很高兴。 “我还没去过南城呢，这一次你带着我。”苏绾拉着江永安的手不松开。 “对呀，这也是一个办法。”关秦立即答应。 “我也过去。” 这样也可以过去照顾苏绾。 “那就这样决定。” 一家人隔天出发。 苏源和田燕泥到车站送行。 “你这孩子离家那么远，有事情我又不能及时赶到，你可千万要注意。” 田燕泥再三嘱咐。 “到了南城，就直接到第一人民医院去报个到，我那边的同学已经接到了我的电话，说是随时可以给你安排住院。” 苏绾不让老妈继续说，“我又不是什么病人，你这么担心干嘛。” 苏源也嘱咐了许多。 看着火车缓缓离开，夫妻二人才回到家。 火车行驶三天，苏绾住的是软卧。 一路上也没有什么不舒服。 江军听说一家人都要来，直接在南城的市中心租了一套房子。 而且已经让人打扫得非常干净，置办了生活日用品。 南城这边地处南方，气候比凌城那边热的多。 虽然已经是初秋季节，这边仍旧是非常炎热。 刚一下火车，苏绾便感觉热的透不过气。 虽然是下午三四点钟，太阳仍旧如火烤一般。 “快点上车吧。”江军拿着遮阳伞过来接关秦和苏绾二人。 江永安提着两大包行李。 等他们住进租来的房子，打开风扇，又喝了一点冰镇汽水，这才缓解不少。 关秦怕苏绾因为炎热中暑，拿来温湿的毛巾给她擦汗。 “你这孩子，大老远的非得跟着过来，我们白天就不出去了，在家里好好的躲躲太阳。” 苏绾只好答应。 南城的工厂的确比省城那边要大的许多，而且这边的管理相对正规，中午的午餐也比省城那边的要丰盛。 江军和江永安特意安排，苏绾去体验。 见识了电子厂大批量的出货，苏绾别提多激动了。 “这一批是送往山城的。” “那一批也是送到附近几个省城的。” “怎么样看到了自家的产品质量这么好，这么受欢迎，是不是很高兴？”江军笑呵呵的。 都说人操劳可能会变老。 可是江军却显得精神矍铄。 就连关秦也发现了。 “你爸这个人就喜欢工作，如果给他一份事情让他去做，他就会每天高高兴兴的。” “千万别让他闲着，闲着就闹毛病。” 一家人笑。 参观完工厂，江永安又带着苏绾去看了一下南城最大的批发市场。 “这里的服装销往全国各地。” 第三百六十三章 汤里的人参有问题 来到了南城，苏绾大开眼界。 这里不仅有更加热闹的市场，也有更加繁荣的经济状态。 服装，化妆品，电子产品……便是连街上的姑娘们的打扮，也比凌城那边不知道要漂亮多少倍。 “这里个体经营是常态，为了市场竞争，所有的厂家都在想尽办法提高商品的质量，这也就活跃了市场，也能更好的为民众服务。”江永安介绍。 “如果我们能够早一点到这边来，也许会有更好的发展。” “最好的时机就是现在。”苏绾说。 上辈子的十年后，南城、申城、广城已经成为了对外贸易的大都市，谁能想到20年后，30年后，甚至是50年后会怎么样？ 所以，现在正是时机。 “说的对。”江军表示赞同。 一家人来到饭店，江军特意找了一间老乡开的饭店。 一家人坐在包间，听着外面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人。 “他这间饭店也才开了两年，不过人家已经在南城买了两套房子，听说也有两辆车子。” 看起来是小本买卖，其实很赚钱。 “上菜了。” 这边说着话，那边就有人陆陆续续的端菜上来。 苏绾怀着孕，关秦要了一盆参鸡汤。 端上来的那一刻，其他人没什么感觉，苏绾立即闻到难闻的气味。 仔细寻找才发现正是那盆参鸡汤散发出来的味，好像是里面的药材不新鲜。 按道理说，这种加在菜肴里的药材，一般都要进行深加工。 做成白参或红参。 存储的时间不仅长，而且也不会变质。 可是，参鸡汤里面的人是明显出了问题。 关秦先给江永安盛了一碗，又给苏绾。 “大家先别喝，有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 从外面走进一个身材不高，胖圆脸的中年男人，看起来他和江军是熟人。 “哈？”高海在苏绾的脸上看了几眼，明显有些不满意。 “我说侄媳妇，咱们都是老乡，说话不要那么刻薄，当初我和你爸在一个生产队插队，我们也算是知根知底。”高海仰起下巴。 “就说当初我们……不对呀，你是怎么知道这人参有问题的？”高海说着，便看见被苏绾挑出来的那几个人参，的确有些发黑。 “这可是从东北那边买来的，你知道的，我这饭店是要走高大上的路线，最终是要实现高级餐饮的。” 他越说越有些激动，用筷子夹起桌上的人参就要吃。 “你不相信，那我就吃给你看。” 这还了得。 苏绾没来得及阻拦。 对方竟然大嘴巴哈的吃下了一颗坏掉的“人参”。 当他吃第二颗的时候，就感觉喉咙里像喝了酒那样，很辣。 紧接着肚子就不舒服。 然后他便扔下了筷子蹲在地上。 “老天，这东西真的坏了……” 高海从吃下人参再到肚子疼，也不过两分钟时间，眼看着他额头冒汗，蹲在地上起不来。 “老江，快找人把我送医院去。”高海意识清醒，肚子疼的要命。 他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整个人疼的受不了。 关秦见了这场面也有些惊讶，更是后怕。 真没想到这鸡汤有问题，如果这鸡汤药是让儿媳妇喝下去，那还不疼的要命。 肚子里的孩子怕是也保不住。 “快呀！”高海抻着脖子，整个人都像是要断了气，脸色白的吓人。 苏绾给江永安一个眼神，“你现在去把他扶好，我给他扎针。” 银针下去，高海明显镇静了许多。 “现在马上把他背到水房，我要给他催吐。” 江永安配合的非常好，苏绾跟在身后急忙跑过去，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帮高海催吐。 他把吃到肚子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整个人也虚脱了。 “把这药丸吃下去。”苏绾从自己的包里掏出几颗药丸递上去。 江永安配合着把药喂下去。 苏绾的医药空间里什么都有，可是她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凭空变魔术似的把东西拿出来。 也只好拿出几样，看起来能在包里装下的急救药品。 这样也足够用。 高海很快是恢复了平静。 急救车和医生护士到来的时候，他几乎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呼吸和正常的思维。 但是，高海担心自己余毒未清，还是去了医院。 江军和江永安跟着救护车。 苏绾和关秦坐着出租车跟在后面。 二十分钟后，医院。 “怎么样？”江军问急救大夫。 “目前看看没什么危险，幸亏已经催吐，我检查了一下你们带来的东西，这根本不是什么人参，只是一种长相和人生故事的草根，这种草根本身就有毒素，加上发霉变质毒性格外严重……” “如果不是处理的及时，真的要出人命。” 所有人震惊。 当然大家也佩服苏绾，竟然发现了问题。 如果不是她发现问题，这个时候被送医院的很有可能是两个人。 “哎呀，我说侄媳妇，我老高的这条命是你救下来的，今天我说什么都得谢谢你。” 高海去抹额头上的汗。 “幸亏只有你们一家点了这个菜。”高还后悔不已。 医院要求他留下注射解毒针，高海当然听从安排。 不过他还是让江军回去跟店里打个招呼，剩下的那些药材都不能用了。 回头他要去找那个药贩子，说什么都得让他赔钱。 “我说侄媳妇，今天你不仅救了我的命，也就了我们家吃饭的家当，往后，你们家到这里吃饭，免费。” 高海激动的说。 免费不免费，就无所谓。 只要不出大事就行。 关秦生怕苏绾太累，提出要带她先回去休息。 苏绾却跟高海说，“高叔，我这里倒是有大批的好药材，不知道你敢不敢用？” 高海不敢置，信地看了眼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小媳妇。 苏绾点点头。 关秦急忙介绍，“你不知道吧，我家媳妇是医生，他们家世代行医，而且是中医传承。” “我的咳喘，我们家老江的腿都是她治好的。” 高海这才重新审视眼前的年轻女子。 他怎么都没想到苏绾年纪轻轻的竟然有这么高的医术。 “真的？” 第三百六十四章 逛街遇到江辰美 “当然是真的！”关秦笑眯眯地说道。 这可不是夸口，他们家苏绾有什么样的实力，他们一清二楚，这已经不是需要验证的，而是事实。 “再说，我们家苏绾也算是救下了你的一条命，你还不相信？” 高海连连点头，“看我，这糊涂的。” 几人又聊起关于苏绾行医救人的那些往事，有几次很化险为夷的事迹，当然可以多说说。 高海听得高兴，也不由地去打量苏绾。 真想不到，这么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竟然有这样的本事。 “成，我们合作！”高海还没出病房，就已经把做生意的事拍板定论。 “就这么说吧，我之前也考虑过，要专门搞一个药膳系列的菜谱，毕竟现在人们生活条件好起来，不少人都开始讲究养生。另外，我们饭店离妇幼保健院也近，那边也常有人过来订月子餐，下奶汤！” 就这么决定了。 苏绾给高海提供药材。 这笔生意谈成，也出乎苏绾的意料。 江军和关秦出了医院的大门，便都沉下了脸。 “今天要不是我们家苏绾认得药材，一定都出大事！关秦刚才在病房里没说，心里其实早就埋怨。 她埋怨高海没有个本事，还敢搞什么参汤。 埋怨江军交友不良，这个高海一定是知道那人参有问题的，怎么就敢拿出来给他们喝？ 她的情绪写在脸上，关秦还是知道在儿子儿媳面前，要给江军留点面子。 江军则直接把自己的关心说了出来。 “苏绾，今天都怪爸爸，没能仔细打听清楚，这个高海，要不是你，还真就没了命！” “就是，爸，我也是捏了一把汗。”江永安也没想到会遇上这么惊险的一幕。 苏绾反倒表现得最为平常，她只是莞而一笑。 “爸妈，你们别多想，今天出了这样的事，谁也不想的。”苏绾看出关秦不高兴，又劝道：“妈，我这不是没事吗？” 关秦后怕地抹眼泪，她去拉苏绾的手。 “好孩子，要是没有你，今天高海是没命了，这且不说，我们家也是躲过了一场大难。” 苏绾和江永安又安慰了几句。 不过，能机缘巧合地做成一笔生意，倒是好事。 回到住处，苏绾给田咏华去了电话，让她把按数量准备药材，并要做好包装，发货到南城。 田咏华清点药材之后，又给苏绾回话，指出几种药材缺货。 苏绾心里都有数。 她的医药空间里，药材不少，她会在出货的时候加进去。 南城除了气温高，其他什么都好。 从第二天开始，江永安和江军每天都要到工厂忙碌。 工厂这边的进度也的确很快。 引进的设备都是新的，加工制作速度也很快。 江永安入厂就盯着产品质量，差不多每天都要工作到深夜。 江军则有时陪着他，有时会早早地回家。 苏绾和关秦则每天找最凉快的早上和傍晚赶时间出逛街，几天下来，二人便把南城这边的大大小小的商场逛了个遍。 当然，关秦也给苏绾买下不少衣服。 苏绾怀着孕，关秦又给未出世的小孙子买了衣服、奶瓶等一系列的用品。 这天，二人正在国际商厦的高级商品区逛着，一道熟悉的身影闪过。 竟然是周珠？ 江家大房因为破产与陈家人断了来往，她们早就听说。 可陈家之前也没什么钱，就算这些年从陈丽那里捞到不少，但没有了陈丽的支撑，想过上富豪的生活，那也是不可能的。 况且，周珠和周玲之前又被抓起来，这怎么还能到处逛。 夸张的爆炸头，耳饰，模样又很丑，一看就是周珠，错不了。 苏绾本不想去看，关秦拉着她往后面走，还真就在一家高级服装店的玻璃窗里看到了她。 周珠正在整理衣物，还跟进门的顾客打招呼。 “啧啧。”关秦叹气，“当初，你大伯母对周珠和周玲可谓是仁之义尽，现在你大伯母受了难，人家根本不认她，现在还在南城开了这么高档的服装店，光是本钱得多少！” 关秦替陈丽不值。 苏绾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现在怀着孕，身体总是很疲惫，动不动就打瞌睡，她可不想现在遇见周珠和周玲，真的很晦气。 二人从另外一边绕下楼去，竟然在楼梯转角看到了江辰美。 这就很惊讶。 “辰美，你不是在国外？”关秦问。 江辰美也很意外，“二嫂，你和苏绾什么时候来的，我在这边有生意，你也是知道的，我听说大哥那边出事了？” 江辰美有些担心，“你们现在怎么样，没有被波及吧？” 江家同气连枝，怎么可能不受影响，只不过江军和江永安早在事前就已经有了想法，二人也是没在江家大房那边投入，否则，现在还不知道跟着亏掉多少钱呢。 “没有。”关秦打量江辰美身后的男人，是个看起来年纪比江辰美小几岁的年轻小伙子，看起来很有朝气，但长得很高大，他双手提着东西。 看来，是陪着江辰美逛待购物。 “我们现在住在南城楼水岸人家，你有空到家里来吃饭，我们要在这边多住些日子。”关秦把家里的地址报上，江辰美立即答应。 她把车钥匙递给身后的年轻男人，“比利，你先下去，到车里等我。” 等那年轻人用英语应了声，又听话地拿着东西下楼，关秦不由地就笑出了声，“辰美，你可是找到人了？” “什么时候办婚事？”关秦的脑子里现在还是老一套的婚恋观，她哪里知道江辰美的心思。 “二嫂，你就别管我了，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下。” 国际商厦里有咖啡馆，三人找进门找位置坐下。 江辰美听说苏绾怀孕了，高兴得差点跳起来，“真的？” “太好了！” “我们江家终于要有下一代出生了，绾绾，你要什么礼物，小姑姑给你买！” 江辰美是真的高兴。 她又兴奋地道：“预产期是多少？” “现在才三个多月，半年后。”苏绾边说，边让服务生给她拿来一杯柠檬水。 “好，那，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们！” 第三百六十六章 和小姑姑对话 “你虽然不是江家亲生子，但是我大哥一家人对你不薄。”江辰美到底把话挑明了说。 很显然她对这件事情并不理解。 谁也不能够真切地感受到江陵的痛苦。而把这件事情摊到桌面上来说，本身就让人很尴尬。 江永安并不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可他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江辰美提到江陵的身份，的确让江永安和苏绾震惊。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应该是底线。 不应该被提起的。 “江陵，我知道，应该是林家给的钱，但是你既然已经让公司渡过了难关，就应该把公司还给江家大房。”江辰美不客气的说。 “要不是我从老叶那里知道你现在是公司的法人，我还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作为家中的长辈，说出这样话倒也无可厚非。 但偏偏这样的话，没人喜欢听。 尤其是江陵。 “我不想做过多的解释，但公司现在的确在我手里。”过了好一会儿，等江辰美的情绪平静，江陵才缓缓的说出这句话。 江永安也劝了几句。 以江辰美从前的脾气，没骂人算是不错了。 “好了，说说你的打算吧。” 打算？ 江陵扯出一个苦笑。 “以小姑姑看我应该如何做？” “如果我说钱是我的，在拯救公司的过程当中，我付出了很多，而我也应该得到这家公司。你怎么看？” 江陵不客气的说。 “你小子这是想跟我撕破脸皮？”江辰美重重的拍桌子。 “亏得当初，爷爷对你那么好。”想想江家人，没什么可说的，也只好搬出老爷子当初的情分。 但即便她这样说，也未必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 一家公司到底值多少，那也得看情况。 绝对不是还与不还。 眼看两边就要吵起来，江永安急忙劝说。 “小姑姑你也不要生气，江陵一定有他的苦衷，这件事情你也不过才听说，也一定有许多不为人知的事。”这倒有可能。 苏绾也说：“让我们多给江陵一点时间，听听他怎么解释。” 江陵坦然笑，“我不需要解释，公司是我的，如果江家人想要回去，那也得用正规的途径，要么买回去，要么用股份来控制公司。” 完全不想让出。 “小姑姑，我们都是成熟的商人，您说话最好也不要这么业余，公司之所以在我的手里，那也是有原因的。如果你想打听，尽可以去调查。” “至于我爸那边为什么经营不善，你也可以去调查。” “但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现在的江氏集团公司已经更名，虽然我是法人，但已经不是从前的那家公司，希望小姑姑能够冷静对待。” 江陵说完，“另外不要去骚扰我的家人，佩佩并不知道这件事。你还有不清楚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律师的电话号码，有事可以找我的律师谈。” 后面这句话显然已经没有半点情分了。 江辰美被气的鼻子冒烟。 她原本还想用小姑姑的身份来压制江陵，现在看来根本没有用。 “小姑姑，我也觉得这件事情你要冷静对待。”江永安并不是站在哪一方的角度说话，而是很客观的说。 “大伯那边之所以经营不善，也是有原因的，这么多年其实都已经被陈家倒空，我想您不会不知道。” “另外，江陵之所以这样做，当然有他自己的原因。”江永安说完看向苏绾。 “小姑姑，你不知道吧，大伯那边破产之后，陈家人与他这边断绝了关系，都一直是江陵在给他们帮助和支持。” “解决了他们的住房以及基本生活。” 江辰美叹了口气。 “行了算了，你不愿意说我也不问。” “这件事就算我根本不知道。” 江辰美也是担心，将来有一天江臣了解了这件事之后，一定会埋怨她。 “你就不怕将来你爸你妈，知道这件事给你发疯？”江辰美看着江陵。 江陵淡淡的笑笑，“我虽然保全了公司，做了我自己应该做的一切，但别人愿意把我当成恶人，我也没办法。” “我也不想做过多的解释。” “钱，你是在哪里搞到的？”江辰美这才想起问。 江陵笑笑没回答。 江永安也没敢提起灵城友谊大厦的事。 这件事提起来，估计又得闹出一些故事。 “呵呵。”笑的惨淡。 苏绾拉着江辰美，“小姑姑这些事情让他们男人去处理，我们去吃点好吃的，然后找个地方做个美容，让我们变美。” 这话倒是说到了江辰美的心坎。 她现在已经年近四十，最害怕就是衰老。 再说她也的确懒得去管这些事。 “好吧。” 晚上。 江永安单独和江陵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喝酒。 “能遇见老叶，我们的确挺意外。”江永安想解释一下今天的状况。 江陵反而很坦荡，“没什么，你们不是迟早也要知道吗？” “你就不想知道我的钱到底来自于哪里？”江陵喝了一口酒。 江永安其实并不想窥探别人的隐私，但对方这样说了，他也只好跟着问了一下。 “以后有机会我会告诉你，不过南城这边的确是我发家的开始。你就对你的投资商不感兴趣？”江陵的这句话提醒了江永安。 “什么意思？你是说我的投资商是你？”江永安内心震惊。 当初他是想过类似的情况。 可没想到真的会是江陵。 江陵也毫不客气，“投资你的工厂，我一不要股份，二没要利润，只要你产品50%的销售权，难道你就没有考虑过吗？” 这对于江永安而言，的确是很好的交易。 但对于对方而言，确实赔本。 “我这个人向来嫉恶如仇，也能分清是非，对我好的，我一定会报达，对我不好的，当然我也会处置。”江陵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江永安仿佛才认得眼前的这个人。 他之所以来南城发展，就是为了要摆脱电子厂技术上的限制，可没想到还是没能够达到自己要超越江陵的目的。 反而，接收到的却是他的投资。 这件事的确让他郁闷。 “好吧，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庆祝一下合作愉快。” 第三百六十七章 江陵的真心话 江永安没想到，江陵才是他最大的投资商。 兜兜转转，居然又转了回来。 原本想在南城发展，超越江陵，没想到却被对方当成了合作伙伴。 江永安喝下一杯酒，内心庆幸。 从刚才他跟小姑姑的对话，就能够听得出来，如果江陵想要吞并降价所有的产业，那也不是不可能。 而他现在居然给江家二房巨大的支持，也实在难得。 的确值得庆幸。 从这一刻起，江永安内心所有的猜忌，都只能暂时放下。 “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是合作伙伴，你也不必担心害怕。”江陵似乎能猜得到他的心思，竟然主动说。 “那么，你也不要问我之前的事情，时机到了我会告诉你。” 此刻的江陵看起来有些悲伤。 他并没有那种得胜者的自由和快乐。 相反，眼里却充满了让人无法理解的悲哀。 江永安重重的点点头。 这一刻仿佛坐在对面的是他的哥哥，而他才是年纪小的那个。 江永安神情恍惚。 他一下子想起两个人小时候发生的一件事，大概是两个人六七岁的模样，一起到后山玩耍。 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就一起掉进了陷阱，在那样漆黑的夜里，无限的恐惧笼罩上来。 远处有狼嚎。 江永安的确非常的害怕。 可他记得，在那样非常恐惧的时候，比他还小的江陵居然很镇定，也是他想出了办法，在坑里点了一堆火。 是火光和烟气上升，这才吸引了前来救援的人。 那一次化险为夷，江永安永远都忘不了家人对他的紧张和爱护。 同样是年纪小小的男孩，江陵却没得到一丝的怜爱。 而那时的大伯母，竟然把他狠狠的揍了一顿，理由是不准他再带着江永安到后山去。 这件事情过去了好多年，他也不曾想起，不知道为什么，就在这样一个两个人喝着酒的夜里，想了起来。 江永安微眯着双眼，去看对面的江陵。 发掘眼前的人，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他还是那样的镇定。 你无法从他的表情和眼底发现任何值得揣摩的信息，也许他一直就是这个样子。 只不过他展现出来的，是他的另一面而已。 江永安扶起酒杯，又缓缓的抿了一口。 江陵淡淡的笑笑，“所有的一切，都因为我的女儿出生而被打乱，不过我也应该感谢女儿的出现，让我有了做父亲的权利和幸福。” “好了，好在这一切都过去了。”江陵似乎有些醉。 江永安把江陵送回去，林佩佩出来接的时候，一脸的心疼。 看着小夫妻俩相亲相爱，江永安内心感到安慰。 不用找原因，原因就在他们成长的点点滴滴当中。 江陵一直接受的都不是他应该得到的待遇，他只不过让大房那边交出了所有的家产，并没有让他们失去更大的代价，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 这一刻，江永安想通了。 他甚至有点钦佩江陵。 他竟然能够做到，在他不到30岁的时候，就已经做到了人生的巅峰。 的确值得钦佩。 夜风渐冷，江永安回到小区，在楼下的水果超市，选了几种苏绾最喜欢吃的水果，提着果篮回家。 隔天。 苏绾要求省城那边运送的药材到了，亲自一颗一颗的药材检查，确定好质量才给高海送去。 虽然只是卖了药材，但这一批药材的收入竟然比他开药店要高出三倍。 南城这边中药材的价格相当昂贵。 尤其是几种南边并不生产的药材。 比如说东北的人参。 这年月还没有大批量的人工养殖，所有能够买得到的人参，几乎都是从山上采摘的野生人参。 有的甚至是几十年上百年的高品质药材，别说其药用价值就是放在食物当中进行食疗，那也是相当好的。 所以，当高海拿到这批药材的时候，内心是非常惊叹的。 所以，即便价格不低，他也非常高兴的接受。 而且答应要想同行推荐。 “我打算在南城开一间中药店，如果可以的话，抽时间再开医馆。”苏绾把自己的打算告诉家人。 关秦生怕她怀着孕受累，急忙阻止。 “赚钱是男人应该干的事，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先安心养胎。”关秦实在太重视这一胎的孙子，也生怕苏绾像上一次那样流产。 “要不等孩子坐稳了胎，我在开始忙碌？”苏绾觉得这已经是很大的让步。 做事业，绝对应该摆在第一位。 这几天，苏绾内心的感受，一层一层的加重。 上辈子她就没来过南城。 她根本不知道南城早在八十年代初期，就已经发展到如此的地步。 在这个遍地黄金的年代，如果不快点跟上改革开放的步伐，都觉得对不起这个时代。 她每一天都在这种激进的想法当中度过，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我可以雇个人看店，另外，我觉得南城这边的服装和化妆品都好于我们的省城，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做一点赚差价的生意？”苏绾笑眯眯的说。 其实关秦也发现了这样的商机。 只不过，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任务是要照顾好苏绾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所以并不着急。 “好吧好吧，看你急的，回头我让永安去给你找铺面。”关秦端了一碗鸡汤过来。 苏绾点头，不过已经打算好。 南城这边地理位置特殊，先选好位置，开一间药店，然后慢慢的做连锁店。 想到便开始操作。 当天下午和江辰美去逛街的时候，就已经选好了一个位置，好巧不巧，那个位置正好是在江辰美公司的楼下。 “你要开药店？”江辰美很意外。 苏绾用力点头。 “小姑姑，你不会觉得我是一个只知道吃闲饭的女人吧。”苏绾笑得开心。 “怎么会。”江辰美最赞成女人做生意，她自己就是能够独当一面的。 “有没有资金启动？没有的话算我一个股份。”江辰美竟然大方的从自己的兜里掏出几沓票子。 红的绿的都有。 还真是够大方。 苏绾抿嘴笑起来，“要知道小姑姑这么有钱，我直接跟你要不就得了，哈哈。” 第三百六十八章 中成药 苏绾的第一间中药店并不起眼，也并不是开在闹市区。只筹备了七八天便开业，也真的是很快。 ？新开业的药店生意兴隆,售卖的酸梅汤包也受到了大众的喜爱。这天上午，一位年近花甲的大娘，手里拿着一包酸梅汤包走进门，她进了门就大声指责：“你们的酸梅汤包是假的，我闻着一股子杀虫剂味！” “你们的店主呢，让她出来，赔我钱！” 一包酸梅汤包不是问题，赔偿也不是问题。 可万一刚刚开业的和风堂在南城因此砸了牌子，那可真的就是大问题了。 苏绾闻言从后堂出来，走到大娘跟前，先问清楚状况，然后又接过她递过来的酸梅汤包检看。 那位大娘生怕苏绾拿走那汤包便不认账，一副丧所模样，就想开口骂人。 好在苏绾拉她坐下，并给她亲手倒茶，顺气。 “大娘，你别急。” “若真是我们店里的汤包出了问题，我十倍赔偿。” 十倍？ 老大娘眼神先是一亮，然后才微怔。 “十倍也不过就只是十个汤包，要都是坏的呢？我可不敢要！” 显然，这位老大娘可不是好惹的。 苏绾只好当着众人的面，亲手拿过汤包，闻了闻,尝了尝。她发现这包酸梅汤包的确是和风堂的产品，包装也是完好的，撕开包装纸，却发现里面的酸梅等药材都已经发霉变质。 有的颜色已经发白，有的还长出了绿毛。 这怎么可能煮出好汤？ “大娘，这包的确有问题！”苏绾判断。 同时，众人也都跟着七嘴八舌地乱起来。 大家很想去查看自己买的有没有问题，而有的人也想退货时，苏绾又问：“大娘，您是哪天买的？” “三天前。” “现在正是回南天，您把汤包放在哪里？”洛宁又问。 “我买个汤包，还得想着放在哪里？就摆在架子上！” 苏绾抿唇微笑，“那您家的架子上是不是有水？” 老大娘不说话了。 她看着苏绾，又看看那汤包，“是……我保存有问题？” 苏绾举起一包酸梅汤包，当着众人的面打开，又把里面的每一种药材挑出来给大家解说。 “大家可以看看，从我这里拿走的，都是好的。” “大家买回去，如果没有马上煮汤，那就一定要放在干燥的地方。” 众人点头。 “也就是说，老大娘的汤包出现了问题，并不是我们和风堂的问题，而是保存不当，出了问题！”苏绾说完，那位老大娘红着脸就想离开，苏绾立即叫住了她。 并又拿出三包酸梅汤包递给她，“大娘，你回去一定马上就煮，这三包我送给您了。” “我们药店售卖的所有商品的质量，都没问题，如果您在使用过程中有任何问题,我们可以随时为您提供售后服务。” 老大娘虽然尴尬，但还是接受了苏绾给的酸梅汤包。 她走之前，还特意回头看了好几眼。 话说这三包药材并不算什么，也不值多少钱，但是开药店的姑娘竟然这么讲信誉，的确有点感动。 在场的顾客也都放了心。 不仅没人吵嚷着要退货，还有人竟然主动站出来继续购买。 南城地处南方，天气炎热。 苏绾根据天气状态和当地人的饮食习惯，搭配着做出了十几种药材汤包，配合着各种食材煮汤，就会起到一定的养生作用。 每一份的量都不大，但都有不同的功能和用处。 有可以治感冒的，有也有可以排湿去燥的，当然也有解决失眠问题的。 总之食疗是一个大的门类，想要把和风堂打造成一个综合性的药店，就要有新的设想和新的理念。 苏绾在这方面做得很好。 看着顾客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些感慨。苏绾知道,开店做生意并不容易,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和挑战。但只要坚持诚信经营,用心服务,就一定能够赢得顾客的信任和支持。 苏绾深吸一口气,然后继续投入工作。 因为对问题处理得当，连续几天的销售额都在不断的攀升。 南城和陵城那边不同，这边的成药种类更多，当然起到滋补作用的营养药材也更加紧俏。 苏绾给田咏华去电话，要求她多准备药材。 只不过才短短的半个月时间，她便借着凌城那边发过来药材的由头，从自己的医药空间里取出了上百斤的药材。 医药空间里栽种出来的药材，因为有了灵泉水的滋润，药效格外突出。 只需一点点，就能有其他产地药材的几倍功效。 所以，即便是放在汤煲里的药材，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和风堂的十几种汤包，刚刚售卖不到一个月，就已经迎来了许多回头客。 大家争相购买，不仅自己家煲汤用，还会送给亲朋好友。 这样一来，和风堂的汤包就成了品牌产品。 为了避免造成商标纠葛，苏绾和江永安去了当地的管理部门，对和风堂进行了商标注册，并得到了上级管理部门的认可和批准。 有了和风堂的招牌汤包作为基础，苏绾进一步研发出品三种中成药，并上交有关部门进行审核和检验，一种是治疗普通伤风感冒的感冒丸，一种是去火的清火丸，另一种是祛湿暖胃的暖胃片。 苏绾也没想到她研制的中成药竟然得到了认可，而且竟然有厂家来找她，要把专利购买，进行批量生产。 苏绾当然拒绝。 苏绾心里非常清楚，她研发的中成药之所以有着强于其他药品的质量，是因为里面的多种药材来自于她的医药空间。 也就是说，即便用了相同的方子，用了相同的药材，和药材的产出地不同，药效也不会完全一样。 这才是问题的根源。 有了医药空间里面的多种药材作为支撑，苏绾并不怕成药产量降低，也并不会把这个方子卖给任何人。 接连来了三个药厂的厂商都被她打发走，直到高海找上门。 “我说苏大夫，这一次我来找你，可不是为了别的事，是想让你专门给我的饭店打造两款食疗方子。” 高海还真是一个聪明人，现在知道蹭热度了。 短短的两个月时间，和风堂已经在南城有了一定的知名度。 第三百六十九章 方子卖给我吧 “食疗的方子？”苏绾知道高海的用意。 若说几个月前，苏绾还未在南城站稳脚跟，对方的若是给她这样的机会，就是让她发家致富。 可现在，苏绾有自己的药店，若是有方子，她也完全可以卖高价钱。 换句话说，今时不同往日。 “那也得看高老板能给多少钱了？”苏绾笑着道。 高海也是生意人，他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开个价。”高海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实话实说，当高海听说苏绾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开起药店，并能通过酸梅汤包和一些家常用的药材汤包得到南城的顾客，也算得上是苏绾有本事。 虽说，他的饭店在用了苏绾提供的药材之后，生意的确好了许多，可到底也只是那几种平时大家都喝的参鸡汤，或者消暑饮。 其余的根本没有。 随着人们生活条件变好，之前能添饱肚子就行，现在变成了吃饱吃好，甚至还有些人早早地就开始养生。 “养生餐饮一定有好的前景。”高海说。 同时，他也眼神闪亮。 “苏绾，我倒是有个想法，不如我们一起开个养生馆。” “从餐饮到医疗……都用上？”高海也是灵机一动，他看着苏绾后院子里的花开盈香，突发奇想。 苏绾也在筹备。 做生意，哪有不打算赚钱的。 苏绾开药店和医馆，虽然是在传承田家的中医医术，治病救人摆在第一位，可她也是个商人。 她当然想赚钱。 尤其最近江陵的事情也给她上了一课。 江陵深不可测的经济实力，让她和江永安都很忌惮。 虽然，在凌城也好，在南城也罢，都是江永安出资帮忙，可这种连自己的养父母都会报复的人，真的很可怕。 事实证明，他有这个实力。 所以，江永安这边的电子厂一再扩大规模，新的生产线投入使用，创造的价值一再翻倍，可那些都在江陵的掌握之中。 如果有一天，江陵想从江永安的工厂里撤资，江永安也会像江家大房那样，一无所有。 苏绾能想到的是，她的生意不要江永安插手，自然也不会让江陵涉足。 那么，她要悄悄地强大。 这几个月跟高海做药材生意，小赚了一批钱。 那不是她的目标。 养成馆，就是很好的项目。 苏绾笑着给高海倒茶，又给他诊脉。 “高老板，你身体里的余毒还没清理干净。” “我再给你开几副药，调理一下。食疗方子，也不难。”苏绾打了个马虎眼，给高海抓药。 高海很高兴，当即给苏绾拿出一千块钱，作为酬谢。 “食疗方子的事，我们再商量，不过的方子，不是单纯地只收费用，我还要提成。”苏绾说的明白。 “也就是说，你用食疗方子卖出的每一道菜，我都要有分红。” “另外，下个月开始，您那边的药材供应，也不能给了。”苏绾实话实说，“因为，我要开第二家医馆，药材得先给自己家供应。” 高海脸色立即变了，他放下茶杯。 “我说，大侄女，你好歹看我的人情，也得把药材一直给我吧？”高海精明着呢。 自从认识了苏绾，从苏绾那里拿来的药材质量上乘，饭店的顾客几乎天天爆满。 “加钱。”高海直接说：“我给你加钱。” 苏绾摇头，“这不是钱的事。” “你什么意思？”高海有些急了。 他立即开口加钱，是之前二倍。 然后又是三倍。 苏绾在原有的基础上给对方减掉一半的药材供应，价钱提高了三倍。 高海虽然不高兴，可还想着要与苏绾继续合作，便也没敢当面多说什么。 送走高海，有个中年女人进了门。 她先是找苏绾看诊，然后又提出要买药店的中成药，最后才套近乎说她也是凌城人。 “苏大夫，你的中成药药方能不能给我，我回凌城也好找地方抓药，继续吃着。”那女人眼底显出贪婪。 苏绾警觉。 田咏华和江辰美同时发现不对，二人走过来，便看见那女人正在翻看苏绾的看诊日记。 “这不是给患者看的。”田咏华把日记本拿走。 那中年女人笑着道：“苏大夫，你看，我们都是老乡，你把方子给我，我多给你两副药钱。” 这人还真是会动脑筋。 苏绾摇头。 江辰美一把捋起对方的袖子，“你戴着这么贵的手表，还说自己是凌城老乡，有钱直接买成药，要什么方子，我看你就是想拿这方子去换钱！” 还真是。 对方闻言，先是笑了，然后才道：“江总，你还真是好记性，不认得我了？” 江辰美一向不大记人的姓名，尤其是只见过一两次的，更记不住。 “我是蒋燕，是第一制药厂的。”蒋燕眼神闪过一抹算计，“我看你们的药店也太小了，成药也做不出多少，不如，把方子给我，我找我们的厂长说说看，给你们几千块钱，你们也能周转。” “几千块钱？”苏绾笑出声。 江辰美眼神不善，直接把人推出门去，“不管你姓什么，我们江家还不缺你这几千块钱！” 蒋燕一计不成，又道：“我已经拿到了一粒丸药，回头我们也能分析出里面的方子成分，你们不卖给我们，你们也得后悔。” 她得意摇晃着手里丸药，却不想被人把那丸药抢拿过去。 等她抬头看时，竟然是江永安。 “江厂长，是你？”蒋燕还真是凌城人，她也是一个投机倒把的出包公司负责人，她其实并不是什么药厂的，而是一个专门倒买倒卖的。 她也是偶然路过，发现苏绾的药店生意很火热，干脆就直接打了主意。 没想到，苏绾很聪明，识破了她的骗局。 更让她意外的是，眼前竟然是永安电子厂的厂长，江永安。 她也是才到永安电子厂预订了一批电视机。 这批电视机，她倒是没想骗人，而是想真正地倒卖出去。 “蒋厂长？你不是电子厂的厂长吗？怎么又变成药厂的了？” 江永安轻嘲，把那粒丸药直接扔给了地上趴着的狗子。 “江厂长，误会，我刚才只是跟这位苏大夫开个玩笑！” 第三百七十章 会不会也是江陵 “开玩笑？”江永安严肃的眼神瞪过去，看得出来他已经生气了。 蒋燕并不知道江永安和苏绾是什么关系，而她也并不明白自己这样做到底怎么得罪了江永安。 蒋燕甚至走到江永安身边小声地说：“江厂长，我们借一步说话？” 江永安皱眉，他是准备报警的。 眼前的女人骗局明显，他已经决定与蒋燕的合作全部终止。 虽说在南城，永安电子厂只是小小普通电子厂，但他也不缺客户。 江永安大概猜到了蒋燕的想法，“蒋燕同志，我当着苏大夫的面拆穿了你的身份，你还想跟我说什么？不必借一步，就在这里说。” 当众说？ 那怎么能说得出来呢？ 蒋燕其实是想收买江永安。 再则，她的生意本来就是一半真一半假，她想从江永安那里买到电视机，然后再到别的县城里去卖掉，然后再说自己是永安电子厂的，继续行骗。 江永安这边不给她机会，她岂不是要断了生意？ “你误会了，江厂长，我的身份原本就是多重的，这是我的工作证，不信，你们都看看。”蒋燕又道：“药厂和电子厂都聘我作为销售副厂长，我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我能骗你们？” 这话一出口，蒋燕就去翻自己的包，真的拿出两个工作证。 其实，她的包里还有十几个工作证呢。 都是假的。 在外跑这种业务的，工作证是基本配备。 苏绾从刚才就看出眼前的蒋燕不是好人，她又是哄又是骗，后来还想明抢配方，就说明这女人根本没有看起来那么单纯。 苏绾和江永安交流眼神，田咏华也已经去了后院打电话报警。 江辰美则三两步走到蒋燕跟前，一把扯过她的皮包，把那包打开倒扣。 哗啦啦。 一堆乱七八糟的证书和证明信都掉落在地上。 “你，这人，你干嘛，这药店的主人是苏大夫，你一个帮忙的，捣什么乱！”蒋燕哪里知道江辰美的身份。 若她知道江辰美是手握百万资金，又有跨国公司，那一定巴结还来不及呢！ “我，要，去告你们，你们这是要坑我？”蒋燕倒打一耙。 就在警察来之后，她还吵嚷着要跟把江辰美一起送到公安局呢！ 一场闹剧，很快平息。 蒋燕被带走，江辰美立即找来人，去调查蒋燕，并要求江永安停止与她合作的所有业务。 即便江辰美不说，江永安也知道怎么做。 而且，他立她排查所有的合作伙伴。 以保障生意上往来的客户，尽量不出错。 南城商机很多，可他也知道在这里也有许多在凌城从未遇到过的欺骗手段。 就像今天蒋燕的出现，谁能想到一个看似忠厚无害的中年妇女会是个骗子。 好在，苏绾并没上当，而他也能及时赶到。 这才不会被蒋燕继续骗。 “……永安，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江辰美把江永安拉到后院，看着他的眼睛说。 “你大伯在国外被骗那一次，会不会跟江陵也有关系？”这话一出，江永安沉默。 江辰美心里不痛快，在她看来，江臣才是她的亲大哥，江陵只是江家的养子，说什么都算是江家的财产外落。 “小姑姑，这件事不好说，暂时我没听说江陵在国外有什么资产。” 这倒是真的。 可也未必就是全部。 当初在凌城，江永安从未感觉到自己消息闭塞。 可当他到了南城之后，才发现整个世界竟然是这么庞大。 “那，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江辰美不甘心。 “不行，我要调查一下。” 江永安忙按住江辰美，尽量让语气平和一些，“小姑姑，你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如果真的是江陵干的，你和大伯的生意也有联系，为什么你没有损失。” “另外，他如果真的能做到这一点，那么他的实力得多么强大，那也根本不是你我现在能企及的！” 江永安接着说：“也就是说，小姑姑，如果是江陵做的，我们就算是真的去调查，以他强大的实力，他会留下证据吗？” 江辰美摇头。 “换句话说，如果不是他，你也会什么都查不到。” 无论怎么样也都是调查不出来。 “小姑姑，你还是不要去浪费时间。”江永安想了想，又说出自己的担忧。 “你就不怕，这件事被江陵知道，会寒了他的心？” 江辰美坐回去，面色难看。 她真的没想到这一层。 “如你所说，那我就什么都不做？”江辰美一想到昔日风光的大哥，现在什么都不是，甚至还在寄人篱下，过着艰难的生活，心里就憋闷。 “如果，您对大伯他们担心，那您不如就给他们提供住房吧。”江永安道：“把从前他们家的别墅买回来，应该不成问题。” 江辰美点头，“这倒是小事。” “车子，我也能提供。” “不过，你大伯母那脾气就让人烦。”江辰美又坐了片刻，“你什么时候去凌城，叫上我，我们一起回去，我打算给你大伯一笔启动资金，让他东山再起。” 江永安担忧地摇头，可还是没继续打消她的念头。 “这件事，你别跟江陵说。”江辰美心里提防着。 江永安反倒提醒她，“我倒想提醒小姑姑，有些事情我们没有确切的证据和把握，你最好不要告诉大伯他们。” “也就是说，现在江氏集团的大部分公司和工厂都在江陵名下这件事，你最好别提。” 江辰美点头。 “行吧。”她在商海沉浮多年，对这一点还是知道轻重的。 只不过，她实在不明白，江陵到底从哪里搞到这么多资金。 江家大房的产业，从国外到国内，如果让她吞并，那也得联合三四家同等体量的公司才行。 江陵到底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的？ 她怎么想，都觉着不可能。 难道，江陵也有一个资金千万的亲生母亲？ 这就不可能。 江辰美皱眉吸鼻，一下子闻到了微糊的味道。 “哎呀，我给苏绾炖的汤，烧干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 药膳菜单 苏绾在南城的药店很顺利地开起了第二家，第三家，短短三个月，便已经有了连锁药店的雏形。 因为苏绾选择的都不是热闹繁华的主街，反而降低了成本。 而她也从凌城和当地雇佣了几个店员，因为药店的规模并不大，每个药店前后各一人，再由田咏华进行总的管理。 开始，药材都是由田咏华从凌城的药圃带来的，后来便供不应求。 洛宁谎称去找新的药材商，其实是从自己的医药空间里取来了药材，分别供给三个药店。 当然，除了中药材，西成药才是销售主体。 那么就真得联系各大药厂。 起初，洛宁只联系最近的几个药厂，后来才去联系其他的药厂，一来二去就认识了几位药商。 高海后来又上门了几次，苏绾都避而不见。 又过了大约一个月，高海才在药店找到苏绾，而他这一次也已经把自己要买下食疗方子的价格提到了最高。 “五五分账，另外我再给你一张我们饭店的会员卡，只要拿着这张会员卡，到店用餐都是六折。”高海已经拿出了自己最大的诚意。 苏绾知道时机成熟，便立即拍板签约，并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两张食疗单子给了高海。 “因为涉及到我们合作的内容，所以这两张食疗单子我会不断地升级，另外，一定要用我提供的药材。” 高海从自己中毒解毒这件事得到了经验，他当然认可。 “好，都听你的！” 不过，高海也没把这食疗的药膳当回事，毕竟，他的饭店主打一个各种菜系都有。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两张单子竟然是八道菜。 一个系列的单子有四道菜。 高海为了能让这新菜能招揽食客，亲自监督做菜，并半点也不敢马虎，让他没想到的是药膳面市的第三天，便有回头客找来。 这当真是他没想到的。 为了能让药膳发挥最大的作用，高海和苏绾商量，推出隔天售卖的规矩。 果然，食客不减只增。 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只半个月的时间，高海的饭店便已经药膳出了名。 虽说，从前高海的饭店生意就不错，也在同一条街上开了两间铺面，可还从来没有哪位客人因为一道药膳，每周要来三次的。 这就很让人意外。 而且，短短的半个月时间，这几道菜竟然有其他饭店来模仿，只是他们的模仿得了药膳的外观，却根本模仿不了药膳的效果。 仿品出来后的第三天，高海便急了。 他找到苏绾想办法。 苏绾却很淡定地告诉他，“放心吧，只要我的药店这边不把本店的药材卖给那几家，他们就算是把药方子拿到了手，他们也根本做不出来我们一样的药膳。” 果然，就像谣言不攻自破。 那几户模仿药膳的饭店，因为做了仿制菜，反而被老顾客嫌弃。 他们反而丢了从前的口碑。 倒是高海饭店的生意，越发地好起来。 有老夫妻二人几乎隔天都要来吃那道调整睡眠的菜肴。 二人看到高海，就拉着他道：“高老板，你这两道菜真是神了，我们二人多年的睡眠不良，现在竟然都治好了！” “是呀，我们已经推荐给我们身边的亲朋好友，他们也都过来吃！” “对了，这药膳我们要打包一份带回去。” 高海高兴地道，“我可是特意把我们药膳的中医大夫请了过来，回头，让她给二老把个平安脉。” 二人自然乐意。 当他们看到中医大夫竟然是个年纪不大小媳妇，人家还挺着孕肚。 虽然怀疑，但见苏绾给前面几人诊脉之后，都说出了其病症问题，二人也就信服了。 “您二位的身体很好，但若是想把睡眠问题彻底调理好，那最好到我药店抓几副汤药。”苏绾又端量二人的面色，写下方子收好，“我这方子，只在我的药店里抓药有用。” 这话说的就有些神奇，自然有人不信。 拿着方子去了别的药店抓住了同样的药材，结果效果甚微。 一来二去，众人越来越信服苏绾。 南城这边也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苏绾苏大夫的名气，和风堂的名气也越来越大。 这边，江永安和江辰美是半个多月后，以回洽谈永安电子厂的生意为由，回到了凌城。 江臣得知江辰美和江永安、江军一起回到了凌城，竟然避而不见。 他觉着丢人。 偌大的江家公司，被他就那么一点点的给搞没了，他实在觉着没脸见小妹。 陈丽倒是立即贴上来，当天晚上就打算在家里宴请江辰美，可江辰美听江永安的安排，只在江军家里住下。 江陵和林佩佩第一时间陪着陈丽，过来见了江辰美。 江辰美对江家公司的事半个字也未提及。 倒是陈丽，吃过饭后，把江臣生病的事情说得夸大其词，“辰美，你们兄妹之间的关系到底是血浓于水的，你若是方便，就帮帮你大哥，好在有你和永安在，我们江家的一些老客户也还在的，都会看在旧情分的面子上，给我们一条生路。” 陈丽又道：“辰美，我们也不是完全没有本钱，我现在还能拿出十几万块钱的。” 这短短的三个月时间，陈丽算是尝尽了人间苦楚，她被陈家人抛弃，又被自己的亲姐妹嫌弃，甚至从前一向听她话的周珠和周玲一听说，她出现，生怕她会跟她们借钱，直接躲到了外省，具体去了哪里，她也不知道。 有钱的时候，到处都是朋友，每天有赴不完的约，吃不完的饭。 现在她落魄了，结果没人上门。 当然也有落井下石的，陈丽也知道自己的状况，不再去从前总是出现的场所。 见陈丽说的恳切，江辰美反倒心软。 她原本想再调查一段时间，却不想自己内心越发地不安，便看着江陵的眼睛道：“江陵，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帮你爸东山再起？” 江陵正在跟江永安闲聊，闻言他轻挑眉，“小姑姑，那就要看您了，我妈相信您，这才来找您。” 江辰美冷下脸，想继续说，却被江永安一个眼色瞪了回去，现在还不时候。 另外，她也的确怕自己的钱打了水漂。 第三百七十二章 江陵在忙什么 “大嫂，不是我不帮你，你看，江陵也说了，若我有这个能力，一定尽力帮的，都是自家兄妹，可是我在国外刚刚开发了一个项目。” 江辰美继续：“苏绾在南城的药材生意做的也不错，我想着再给她投些钱，我也是一时间分身乏术。” “大哥不是还有山林土地吗？之前继承的那些呢？”江辰美只好这样问。 陈丽摇头，“自然是抵了债，要不，我们现在哪能这么消停。” 陈丽虽然没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苍老太多，可她看起来的确状态不佳。 “呵，那我也没办法。不过，如果我在南城的生意置办起来，倒是想请大哥过去给我管理，至于你们独立经营，那就有些困难。” 这也是实话。 江辰美从前没怀疑过江臣能力，可看着江家大房的所有生意都被人家给一点点攻破，只能说明他的管理的确有问题。 “好吧。”陈丽说了半天，只能得到这个承诺，也算她没白来。 毕竟，在江家遇到困难之后，除了江军和江辰美，还真的就没人伸手帮忙。 如果能以管理层的身份进入公司工作，然后再入股，最后也不是不可能成为公司的老总的。 有希望。 陈丽高兴笑起来。 这是她最近一段时间最高兴的一天。 “大嫂，我当着二哥和孩子们的面说句不该说的话，你要是真的想让大哥在我的公司里干，那就先跟陈家人断干净。” 陈丽闻言立即答应。 “好，都听你的！” 陈家人对她无情，她也没有必要跟陈家人再继续什么亲情了。 想想她当初给陈蓉和陈茹那么大的帮助，现在又得到了什么。 如果把花在周珠和周玲身上的钱清算一下，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想到这，她突然就眼神一亮。 “我都听小妹和二弟的。” 陈丽被江陵送回家之后，立即把在房间里闷着的江臣揪出来，“你问问江陵，今天是不是没白去？” 她面带喜色，“小妹还是很够意思的，说是如果南城的生意确定下来，就让你去公司那边帮忙，我也说了，我们可以入股，可是小妹暂时没答应入股的事。” “都是一家人，总比那些冷面孔强得多，老江，你就听我这一次，跟着小妹好好干。” 陈丽高兴地抱着林佩佩的孩子，又逗玩了一会儿，“我们家的宝宝，这才几个月，就会逗人了。” 她也的确没正眼看几次这孩子，毕竟不是他们江家真正的血脉，现在看来，倒是跟江家人有些像呢。 “江陵，你爸也是被那些人给搞得心态不好，你下班之后就过来，跟你爸多聊聊，你们父子最好一起出去走走。”陈丽对江臣倒是一心一意。 江陵点头。 林佩佩最近也感觉得到江陵很忙。 从前江陵几天、十几天不见人，那都是因为他在部队工作很忙，有时一个月才见他一次，可他现在已经转业到了地方，为什么还这么忙。 有一次，林佩佩到他的工作单位去找人，那边却说江陵请了假。 请假…… 江陵到底在忙什么？ 至少，二人到了南城之后，林佩佩有几次听到江陵跟别人打电话，他应该是在忙生意。 江陵竟然有自己的生意吗？ 之前的确听他说，是在江永安和苏绾帮忙下能赚一点生活费。 可现在看来，他的生意好像还不小。 林佩佩以照顾孩子为由，总是要求江陵多陪她，江陵的确比之前多了些时间回来，可他除了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就是出门在外跑。 有几次，林佩佩亲眼看到江陵开着不同的车出门。 问起，他就说，那些车是江永安给的。 可是，据林佩佩所知，江永安也是到了南城之后，生意才做得更大了些。 之前在凌城呢？ 今天在江永安家里，林佩佩分明感觉得到从前很率性的小姑姑说话，都在看江陵的脸色。 这就不大可能。 从前在江家根本没什么地位的江陵，怎么就一下子成了养父母离不开的人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而且，江家大房生意出了事，江陵除了在江家父母面前表现过伤心，其他时间根本看不出他的情绪变化。 “江陵，我觉着我可以跟林家那边打个招呼，帮一下江家爸妈，也可以的。”林佩佩笑着道，她难得看见江陵今天的表情不错。” 江陵微皱眉，“我只是怕我爸那边还没有整理好心情，如果由我跟他一起经营也可以，我最近也看好了一个项目，等哪天，我跟爸妈商量一下。” 江陵过来抱孩子，“我们家小宝都会半岁了，怎么还不叫爸爸呢？” 他哄着孩子，又给林佩佩热好牛奶。 不得不说，只要他在家，林佩佩每天都能喝到香甜的牛奶。 “好喝。”林佩佩接过孩子，二人又聊了些家常。 这边，江家。 江永安单独跟江辰美聊：“小姑姑，太心急了，我怕你会有损失，若是你之前没跟江陵摊牌，也就算了，你已经那样说过他，如果他也对你下手，我现在实在是没办法能帮得上你。” 江永安又道：“我劝小姑姑，暂时不要在南城做生意，如果想在国内发展，现在深城也是很好的选择。” “另外，你一定不要让江陵知道你的决定。” 江辰美也有些头疼，她向来不对家人设防。 她一个在国外做生意，也不是没遇到过困难，可她这一次，真的有些不安。 江陵！ 她第一次有种面对毒蛇的感觉。 不，比毒蛇还可怕。 至少，毒蛇攻击之前，是可以看得见的，眼前的江陵什么时候会对她出手，她竟然无法判断。 她甚至不知道，会不会是下一个被收拾的对象。 江永安回给苏绾打去电话报平安。 二人提到江陵的事，苏绾则比较乐观。 “我倒是没觉着有什么，江陵还是善良的。公司的事，他也一定会选时间跟家里人说吧，如果你能劝大伯从此退休，我觉着最好。” 这倒是一条出路。 只要江臣和陈丽从此过着平凡的生活，那一定不会有什么所谓的成功和失败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林佩佩与旬程交谈 关于善良，江辰美有自己的想法。 听到江永安劝说，她甚至怀疑江陵给了江永安很多好处。 不过眼下也没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江陵才是迫使大房破产的罪魁祸首。 她甚至已经终止了调查。 因为江永安说的有道理。 不管是不是江陵干的，调查的过程亦将会成为江陵的心结。 倒不是因为姑侄之间的感情有多深，而是江家的公司现在真正的掌控人是江陵。 他手里到底有多少资金，有多少实力？ 换句话说，江辰美的确有些打怵了。 她不想因为这件事，而导致自己多年的努力毁于一旦。 仔细想想，江家大房的公司即便出现了漏洞百出的状态，但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易主的。 倘若真的有人掌控了公司，那也只能说明他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开始布局。 那么，是他多大时候开始的呢？ 现在的江陵也不过才二十六七岁，况且他十几岁从军，常常不在家中。 如果真的是他一手造成的，那他又做了什么？ 越想越觉得后怕。 江辰美开始为自己与江陵的谈话感到后怕。 她不应该那么鲁莽。 事已至此，别无他法。 况且刚刚已经跟陈丽谈好，会给江臣一个机会的。 “小姑姑事情也许不像我们想的那么复杂，当然我们考虑的也都是最差的结果，也许不是我们想的那样。”江永安还是倾向于会给江陵一个真相。 这边江家，人人各怀心思，一夜无眠。 隔着几条大街的国际大厦。 江陵坐在最高层的办公室里，石英钟滴答滴答的走，仿佛这房间里空无一人。 站在他跟前的四人神色凝重。 “老板，我们是不是还要以之前的计划行事？”站在最左边的那人开口。 这句话问过之后又是寂静。 静的，让几人感觉这夜都很漫长。 气氛实在压抑。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江陵在端起桌面上的高脚杯，把里面的洋酒一饮而尽。 “原计划取消。” “取消？”四人几乎异口同声，面面相觑。 可谁也不敢提出疑问。 但从他们的表情里能够看得出来非常惊讶。 大约过了一分钟，四人当中年纪最大的那一个，还是开了口。 “老板，当初您接受了陈老的嘱托，可不能半途而废啊。” “是啊，当初如果不是陈老帮忙，您可能早就已经是路边的一堆白骨了……” “再说……” 江陵摆手。 四人闭嘴。 “陈老的嘱托也不过就是让我夺回财产，我倒也没想让他们家破人亡，只不过后来被陈丽逼的无路可走。” “现在也算是达成了目标。” “可是江永安那边明明已经对你产生了怀疑。” “不止江永安，江辰美之前也在调查。” “事情完全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商场如战场，如果您心慈手软，下一个被吞并的可能就是我们。” 当中的另一人语重心长的说。 江陵还是摆手让他们离开。 “一个月时间，再给我一个月时间，这段时间我陪孩子太少……” 四人点头。 “老板，你也别误会，我们虽然曾经追随陈老，但我们现在是你的臂膀，我们当然会听您的安排。” 电梯铃响。 四人下楼。 江陵站在落地窗前。 深夜的凌城，只有远处几条街里隐隐的闪着霓虹灯，高高低低的远山仿佛是一条条印在黑暗中的玉带。 黑蓝色的天幕上几颗星闪着光。 江陵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点燃一支烟。 两天后。 林佩佩还是忍不住回到了林家，她已回娘家让父母亲近孩子的理由，打算在林家多住几天。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江陵说自己的单位放了假，竟然也跟着回到了林家。 这是从前大半年的婚后时光里几乎没有的。 林佩佩在结婚之后也对江陵一度失望，婚前不顾一切的带着她逃走，结婚之后竟然常常出差不在家。 尤其在生了宝宝之后，前几个月最难带的时候，都是他自己一个人熬过来的。 虽然林家也派了保姆和奶妈过来，可林佩佩凡事都想亲力亲为。 短短的一年时间，林佩佩已经从一个天真的女孩成长为一个做了母亲的女人。 “想回家来住就回来住着，不必打什么电话，你们的房间每天都会打扫。”旬程走过来接过孩子。 都说隔代亲，旬程看着自家外孙女就格外的喜欢。 “这孩子长得跟佩佩小时候一模一样，也是那么乖巧听话。”旬程倒没看出林佩佩情绪有什么不对。 安排家里的厨师多做几道菜，便叫来保姆给孩子准备牛奶和磨牙棒。 “看看我家小宝才6个月，就开始学着要说话了。”小宝咿咿呀呀的，一直在吐口水。 好像真的在说话。 只不过全家人围着宝宝笑哈哈的，谁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把孩子交给保姆，林佩佩找个机会把旬程叫到房间。 “妈，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思考再三，林佩佩还是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你这孩子怎么了？我看你小日子过得不错，也忘了跟妈妈打电话，这是又遇到什么难处？” 旬程也注意到江陵最近的行踪有些奇怪。 不过她倒没急着提醒女儿。 因为她怕是江陵移情别恋的事情，万一这家伙变了心，受伤的还是女儿。 旬程打算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之后再做处理，给女儿一个最好的结果。 “我总觉得江陵最近不对劲，他又给我带回了许多贵重的礼物，都是很值钱的。” “当然这不是重点……” 林佩佩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重点是，那些钱根本不是苏绾嫂子和江永安给的。” 她终于发现问题了。 旬程轻按女儿的肩头，“你终于发现了？” “早在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就已经觉察出不对劲。”旬程语气显得很郑重。 “他是不是跟你说结婚的钱也是江永安给的？” 林佩佩猛点头，“当初我也说有我们林家出钱出房子，可是他不同意。” 她还记着当时江陵的表情。 “可是他对外人说，那些钱都是我们林家出的。” 第三百七十四章 他对你们是真心的 这就很诡异。 没有人出了钱会不承认。 要知道从江陵和林佩佩筹备结婚到结婚大事结束，在凌晨这样不算是一线城市的地方，也花掉了十几万块钱。 要知道现在的普通工人每个月的收入也就只有不到100块钱的工资。 就算江陵从前在部队，可是他的津贴每个月也不过只有二三百块钱而已。 以他和江家大房之间的关系来看，结婚的所有费用都与陈丽无关。 那么这些钱是哪来的？ 林佩佩想起刚刚结婚的那段时间，“妈，当初他倒是跟我说过，说他比我想象的要有钱。” “我一直以为他是开玩笑。” “因为你知道的，当初我们二人的婚姻根本就不是为了钱。” 旬程点头。 “乖女儿，这件事情应该是有我们不知道的，不过我建议以你们夫妻二人之间的感情考虑，你不妨可以直接问问他。” 夫妻二人之间本来就应该坦诚相见。 林佩佩也的确从来没对丈夫提出过这样的问题。 因为在她的世界里，江陵永远都是那个最爱她的人。 “而且，我最近在帝国大厦也见过他，当时他好像是跟几个国外的商人正在交谈，用的是流利的英语。”旬程说完这话，给林佩佩倒了一杯牛奶。 “什么？” 林佩佩惊讶的说不出话。 “我已经接受过高等教育，可是以我现在的水准，都没办法和外国人那么流利的交谈，他又是什么时候学会的英语？” “要知道过去的多年他都在部队啊……” 不过想一想，江陵以往的经历也都只是江陵自己说给大家听的，没人知道他身上真正发生了什么事，包括江家人也不知道。 这也就说得通了。 那么他到部队去工作，或者他自己说自己在部队里的从军经验，很有可能没有那么久的时间。 “妈，我有点害怕，还是你和爸爸替我问吧。”林佩佩突然手有点抖。 “傻孩子，你有没有考虑，如果他真的是那种有大能力的人，为什么会选择你作为妻子呢？” 这一句话直接戳中了林佩佩的心窝子。 如果说在生孩子之前，她也曾经异想天开地以为自己就是江陵的梦中情人，白月光，心头好。 那么生完孩子之后，江陵曾经一个月半个月离家，一个电话都不打的日子，她自己在一次一次难熬的孤独之中，也终于清醒的认识到了这个现实。 “他并不爱我。”林佩佩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 她并不敢把这个结论告诉母亲。 因为她害怕，害怕自己当初的这个选择，是错误的。 而她也害怕父母调查出来的结果，会对自己的婚姻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毕竟现在两个人表面上还是恩爱的。 至少林佩佩觉着她现在依然爱着江陵。 她只是觉得对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却不与自己分享，她有些生气，有些郁闷，甚至有些懊恼。 所以才会来找自己的父母帮忙。 然而在父母这里得到的结果是自己从来没想到的。 江陵竟然在跟国际商人交流，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在国外也有生意。 如此看来他的经济实力就不是现在他们所见到的现状了。 也正像江陵自己说的那样，“他比想象当中有钱。” 那么问题来了。 他既然是一个有钱的富翁，他为什么不去解决江家大房破产的问题？ 而且在江家人面前，一如既往的显出无助和无力。 在能够为江家提供帮助的时候，他也只选择了拿出自己的一套房子，根本没给对方更多的资金或者是外力上的协助和帮助。 也就是说，相当于没帮忙。 即便当初二人结婚，江家的态度实在是恶劣，林佩佩也还是把对方当成自己的婆家。 可眼下看，江陵的做法倒是让人产生质疑。 “妈，如果他真的很有钱，他为什么不帮江家呢？” 旬程握着女儿的手，安慰的轻抚他的后背，脸上的神情也多少带着些凝重，似乎是在斟酌自己的言辞，大约过了两分钟才接着回答。 “也许他也有难言之隐。” 这也是把一个人不往最坏处想的唯一的理由了。 “他就没跟你讲过小时候的那些事情吗？”旬程尝试着追问。 林佩佩摇摇头。 这也是她最近回忆两个人相处的过程当中自己感到惊讶的地方。 从婚前两个人私奔，到后来回到了省城，再到两个人筹备婚礼，二人之间好像只是面对问题解决问题，从来没有进行过深层次的交谈和交流。 即便两个人后来有了宝宝，他们的话题好像也只是围绕着孩子。 在林佩佩的眼里，江陵永远都是那个可亲可敬的大哥哥。 而江陵也从来都不提起自己曾经受过的那些委屈。 只是后来周家那两个姐妹祸害人，偶尔会说那么一两句。 但话题也终止在当时发生的事件当中，就从来不会刨根究底的说之前的事。 这就让人感觉到很不寻常。 不合逻辑。 他是真的不想让林佩佩知道所有的事。 母女二人现在只是沉默的对视。 旬程在担心。 林佩佩也在担心。 “不管怎么样，事情发展到现在，还算我们可控的范围。”旬程又接着道，“换句话说，他没伤害我们林家人，也没伤害你和宝宝。” “也就是说他对你们是真心的。” 林佩佩松了一口气。 “也许吧。”这也是她第一次在母亲的面前表现出，对婚姻的质疑和对曾经的执着的质疑。 回想当初，二人之间好像总是她在逼迫着江陵，追逐着江陵。 江陵除了当初带她走之前主动找过她，说过的那番话之外，好像根本就没有什么再让她想起的，值得感动的地方了？ 也就是说。 林佩佩从一个女人的角度，根本没有感觉到江陵对她的爱。 旬程有些心疼。 “现在你们已经有了宝宝，凡事要三思而行，我这边已经找人调查，可是你知道的，如果它的产业不再省城，在南城或者是其他的地方，调查起来就更加吃力。” “至少几个月才会有结果。” 旬程安慰道：“不过自从你们两个人结婚之后，我们林家的生意蒸蒸日上，不断有从南城那边过来的商人与我们合作，这才短短一年时间，我们这一房的产业支撑，已经超过了林家其他家族企业的所有收益。” 第三百七十五章 我也想开店 林佩佩惊讶。 “所以妈妈跟你说这些，就是让你放心，林家是你的坚强后盾，无论你将来做什么决定，你和宝宝的后半辈子都不会吃苦。” “有我和你爸爸在，我们给你们已经在南城买了房子，置办了产业。” “另外最近的股票收益也不错，我打算在申城和海南那边也买房子，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想法？”旬程说这些都是想让林佩佩有底气。 林佩佩顺势倒在旬程的怀里，“妈，当初你和爸爸结婚，也有过这样的过程吗？” 旬程摇头。 “你爸爸本来就是个话多的人，家里外面大事小情都愿意跟我说，我只嫌他烦呢。” “你就没发现吗，每天从外面回来，他多少都会给我带点小礼物。后来有了你和你哥哥，他这不是也总往家里带东西给你们吗？” 还真是。 这一点江陵做的倒是很好。 “怕什么，如果他借了高利贷，我们林家替他还。”旬程拍拍胸口。 “我只怕他是一个赌徒，怕他把你们娘俩拐到深渊。” 林佩佩直摇头，“那你想到哪去了，这倒是不可能。” 母女二人又聊了一些家常琐事，这才从里面出来。 江陵正在看孩子，林海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两大包东西，看见小外甥在家里，高兴的打算去抱孩子。 “该说不说，我这小外甥女长得真漂亮。”林海已经几个月没回家，他也是第一次见六个月大的小外甥女。 高兴的给孩子拿礼物。 “过来看看……” 一家人热闹的吃过晚饭之后，林海问起江陵现在工作的事情，江陵竟然直接开口道。 “我正想告诉你们，前一阶段我已经从原单位辞职，我现在已经在南城的一家公司找到了工作。” 江陵很认真的说，“工作的性质是对外贸易，当然之前因为在部队里学了一些英语，现在也都能用得上……” 旬程和林佩佩对视。 林海也很惊讶。 一家人沉默片刻。 还是旬程先开了口，“如果是因为钱，你大可不必这样到南城那么远的地方工作，家这边的公司里也可以的。” 她的意思是说，只要江陵同意，完全可以安排他在林家的公司工作。 “对呀，这样也免除你们小两口两地分离。”林海也说。 “不会分离的，我在那边已经置办了房子。”江陵说完又觉得不对，忙改口，“是公司提供的住房。” “只要佩佩愿意，我当然也可以带着她去谈业务……” 这话就像是在开玩笑，全家人都笑了起来。 刚才还怀疑的林佩佩，此刻心中的疑虑也打消了大半。 “另外，我跟永安他们借的那些钱，前一阶段也已经还上了大部分，家里也不必担心。” 江陵又这样说。 好吧。 好像是知道了林佩佩担心的这些事儿，江陵竟然这样说。 倒也没什么不对。 江陵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为了更好的生活而积极面对困难的形象。 “那么你的英语能达到什么样的水平呢？”林海竟然这样问。 大约是一年前，林海也从分配的单位辞职，回到了林家的公司工作，前一阶段之所以出差不在家，也都是在南边的那几座城市来回奔波。 从这边接到的一笔又一笔的订单来看，效果不错。 林海之所以这么拼命，当然也有另外一个原因。 也是林家人都知道的。 那就是因为苏绾。 只不过这一年的时间下来，他几乎没见过苏绾，这一次回到省城也打算和江家人见见面。 “苏绾姐根本没回省城，你不知道吧，她在南城开了药店，而且一下子开了三家。” 林佩佩讲给林海听。 还真别说，这个消息倒是挺爆炸的。 “她不是怀孕了吗？”林海显然有些不高兴，“江家到底有多缺钱？” 这话听起来就有点不对劲。 林佩佩去按他哥哥的手，“哥，你别忘了，我也是嫁到了江家。” 林海看江陵的眼神都有些不善了。 “她已经怀了孕，为什么还要让她那么辛苦？江永安脑子被驴踢了吗？不知道怀孕的人会很辛苦吗？” 好吧。 原本林家人还想无视这个问题，看来过去的一年里，林海根本没有再去寻找什么其他的女人，他的真爱仍旧是苏绾。 而且是那种呼之欲出的爱。 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现在江陵就坐在旁边，他竟然也这么说。 “哥，你不要这么激动，绾绾姐很好的。” “三家药店，又不是他一个人在管理，只不过是把药店开起来，做一做指导性的工作，再说了……我觉得女人做生意也没什么不对。”林佩佩抿了抿嘴唇。 看了眼父母和自己的哥哥，目光最后落在了自己的丈夫身上。 “江陵，我想自己做生意，宝宝已经6个月大了，可以添一点辅食，也不需要我每天都守在旁边，我觉得我也可以。” 江陵目光微沉，并没有反驳。 倒是林海和旬程先不高兴。 “你这孩子，要是敢让小宝上火，那我可跟你没完，现在我们的小宝是全家最重要的。” “佩佩，哥给你零花钱，你还是老实呆在家里吧。” “就是啊，没什么事情别老往外跑，外面的世界也是很危险的。”林爸居然也这样说。 林佩佩觉得很委屈。 旬程却站在她这一边，“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好，江陵不是也到外面的公司工作了吗？如果佩佩喜欢的话，可以先到自家公司来帮帮忙，以后有什么想要发展的方向再跟我说，我会给你提供做生意的本钱。” 这倒也是一个办法。 在自己家公司做事，总会放心一些的。 而且也可以给她安排一个比较轻松的岗位。 林佩佩摇头。 “前两天在南城，我发现那边的服装生意真的不错，完全可以开个店。” “而且根本不需要多少本钱，我自己就可以解决。” 林佩佩这些年手里有不少私房钱，结婚的时候原本都想拿给江陵，可是对方根本没要。 这些钱用来开店绰绰有余。 第三百七十六章 二人竟然来了南城 “你确定要开服装店？”江陵放下筷子问。 林佩佩点头。 “这样也好，你每天也可以有点事做，等我们正式搬到南城去住，我给家里请一个保姆。” “另外你要开店的事情由我来安排，你不必操心。”江陵这话说完，又看看岳父岳母，嘴角微笑。 “只要佩佩喜欢，我都支持。” 这就很宠溺。 倒让林家人很放心。 江陵从来沉默寡言，不过只要他答应的事情，就一定能够办得到。 他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会这么做。 林佩佩很高兴。 半个月后。 南城。 就在苏绾药店的旁边，新开了一家服装店。 是林佩佩的店。 林佩佩来到店里的时候非常惊讶。 整个店面的装修，包括里面各种服装的安排，都是她的审美风格。 “房子已经付了一年的租金，只要你喜欢，尽可以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江陵身后跟着保姆，保姆抱着孩子。 瞧着模样，江陵这是要带着孩子去工作。 当然，期间林佩佩也不止一次地提出要跟着江陵去他工作的公司看看，江陵都以各种理由搪塞。 不过，南城这边的房租不便宜，一年租房下来也要好几万块钱，江陵说租就租下来了？ 林佩佩决定不再多问。 这间店面就在苏绾的药店总店旁边，真的很让林佩佩喜欢。 她一边打量店里的装潢，一边查看第一批入货的服装，竟然都是她喜欢的款式。 江陵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竟然什么都做到了她的心坎儿里。 苏绾和江永安进门时，夫妻二人正在讨论要不要搞一个新店开张活动。 苏绾已经有六个多月的身孕，孕妇裙穿在她的身上不仅不丑，反而显得有几分仙气。 林佩佩忙过去扶苏绾。 “绾绾姐，你怎么来了？”林佩佩扶着苏绾坐下，江永安则让人把他定的花篮摆在店门口。 “让你们破费。”江陵笑着迎上来，帮忙。 店面不大也不小，刚好可以让林佩佩忙起来，但也不至于让她太过劳累。 江永安打量店里的女装，问过苏绾的意见，便给家里所有的女人都买了两件。 “永安哥，你真是大客户。”江陵打趣。 林佩佩兴奋地过来帮忙包装，当然她按着进价给二人打了八折。 服装店开起来之后，林佩佩明显比之前开朗不少。 虽然她并不缺钱，但工作带给她的绝对不止是金钱上的收入，还让她身心更加健康。 偶尔看到苏绾在店里，她还约着苏绾一起去喝茶。 和风堂的三家药店稳定下来之后，苏绾终于在南城这边有了行医资格，她便在和风堂接诊。 当然为了避免过于劳累，与在凌城的规矩一样，她每天只有上午接诊。 日子过得还算平静。 三个月后，距离苏绾的预产期还是十几天。 江永安已经把工厂里的工作交给江军，自己则专门陪在苏绾身边。 和风堂这边的接诊也结束，苏绾正在药店这边和田咏华盘点药材，隔壁服装店的店员匆匆跑过来，“不好了，我们老板娘和一位顾客吵起来了。” 苏绾起身就要过去，田咏华忙按住她。“你别去，我过去看看。” 苏绾的孕肚太大，最近脚又肿着，走路都有些吃力。 “怎么回事？”江永安从提着给苏绾买的甜食进门。 “应该不是什么大事。”田咏华正准备过去看看，又有一个店员跑过来，脸上都是惊慌，“苏大夫，你，你快过去看看，我们老板娘被人给气晕过去了！” 什么？ 林佩佩从未做过生意，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 所以，江陵给这家店定位的就是高级服装店，所有的服装不讲价。 怎么会有纠纷呢？ 江永安和苏绾进门时，林佩佩正被店员扶着，面色煞白。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身后跟着个胖男人，二人看起来像夫妻，他们正站在店里大声叫骂。 “还高级服装店呢，看看，这衣服都是破的！”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池若？！”苏绾看到池若那张脸时，整个人惊讶不已。 “苏绾？”池若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当她的目光转身江永安时，江永安已经看见了站在池若身后的男人。 竟然是姜庆有。 江珏的前夫。 这就很诡异。 江永安冷下脸的同时，伸手把苏绾护到了身后。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今天若不是他跟着苏绾，怕是真的要出大事，池若是什么样的坏种，他知道。 这女人竟然跟姜庆有混在一起？ 看着二人手里提着的大包小裹，江永安就很替江珏不值。 要知道 ，当初江珏跟姜庆有离婚，什么都没得到。 差不多还要被姜庆有讹些钱去呢！ 他虽然也是医生，可瞧着怎么也没那种所谓的医者仁心。经过江家大房破产的事，倒看出他的本质。 姜庆有就不是什么好人！ 现在，他竟然跟池若在一起。 “池若？！”苏绾扶着孕肚，努力压抑着愤怒。 “你，到底怎么回事！”苏绾又问。 “说！”苏绾见林佩佩面色发白，头冒虚汗，实在气得手指发颤。 池若却没有了刚才的激动和气愤，带着些笑意迎上苏绾，作出一副想讨好苏绾的架势。 “绾绾，这么久不见，你这是马上要生孩子了？”池若嘴角上扬，眼里尽是算计。 姜庆有站在池若身边，面色有些难看。 他也没想到在这里会遇见江永安夫妻俩。 “永安，你怎么在这里？这里是？”姜庆有虚伪微笑，甚至还向前伸了伸手，“我们也很久没见了，听说，你们发展的不错。” 江永安在心里冷哼，根本没打算和他握手。 他走到苏绾身边，轻轻扶稳苏绾的肩头，厌恶地隔开池若的靠近。 这女人满肚子的坏水，不能让她接近苏绾。 “永安哥，这么大的南城，我们竟然能在这里相遇，那也是巧了。” “不，不，是缘分。”池若如此说。 她的语气分明带着讨好。 “缘分？你把在这里捣乱，叫缘分？”苏绾看着林佩佩还没清醒，走过去，掐按着她的人中，同时准备去给林佩佩诊脉。 第三百七十七章 假装才认出林佩佩 “你这话怎么说的呢？”池若假装才认出林佩佩，走过去故作惊讶，“天呐，她……是林家的大小姐？” “绾绾，你也不能怪我，谁能想到林家大小姐竟然会在这里开服装店呢？”池若说完这话，还有意打量着服装店里的装饰，“瞧着这么小的店面……啧啧。” 这就比骂人还难听。 林家有实力，江家按说也不差，可林佩佩在这里开店，要自讨生活？ 尤其，姜庆有从前还是江陵的二姐夫。 这就让人很难不想到，他们这两个家伙是有意过来给林佩佩难堪的。 “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不是，我们眼拙，是我们根本没想到。”池若给自己辩解。 姜庆有也跟着道：“永安，我们真没认出她是弟妹，再说林家若是想开店，那不是应该把铺面开在国际大厦那样的高级地方吗？” 这就很难不让人生气。 姜庆有的意思，还怪林佩佩开店开的位置不对？ 苏绾强撑着怒火，先给林佩佩用了针，然后又从包里掏出一颗急救药丸给她吃。 林佩佩缓缓地睁开眼睛，一口恶气吐出来。 “噗！”林佩佩看见苏绾，揉着眼睛，“姐，池若，她诬赖我，卖低档货，她还说我找她的钱是假的！” 什么？！ 这样拙劣的手段，也就只有这个恶毒的女人才能使用出来罢了。 从前在省城县城，甚至在拖拉机厂里，眼前这女人用处的恶毒手段还少吗？ 她没有底线。 只要能够达成目的，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所以这件事情如果跟池若搭上了关系，那么就什么都有可能。 苏绾很生气。 但也应该先把林佩佩的情绪稳定下来，毕竟林佩佩更重要。 况且池若的本性，也无非就是想要讹点钱罢了。 如果说他跟江陵的二姐夫混在一起是偶然，那也绝对不可能。 想想江家大房那边破产，当初的池若应该是很失望的吧？ 苏绾一边给林佩佩继续扎针，一边给他又吃下了一颗药丸，让她稳定情绪。 同时也已经暗自在想办法。 池若闻言立即反驳，“绾绾，这都是误会，我怎么知道她是佩佩，要知道是自家人，那钱就是假的，我也不会计较的。” “再说了，这衣服档次。本来就不怎么样，我还没有说太难听的话呢，这件事真的不能怪我。”池若显出无辜。 她说话的时候甚至还深情地看着身边的姜庆有。 这女人还真是有手腕，光天化日之下就撒谎不脸红。 即便没认出眼前的人是林佩佩，那池若也不应该以产品的质量优劣，以及钱的真假的事情来威胁店主。 刚才苏绾进门的时候，分明看见这两个人正在冲着林佩佩大吼大叫，那些话语是相当的恶毒的。 无论谁听到了那样的话能不激动？ 林佩佩的情绪稳定下来，苏绾扶着江永安的手，回头看着还在狡辩的池若。 “绾绾，既然你在这里，那么旁边的药店就是你开的了？”池若到任何时候都是以金钱利益至上。 她又盯上了这块肥肉。 天知道，当初为了能够让姜庆有把她扶正，她真的就给对方生了一个孩子，可好事并不长久，她听说江家那边失去了所有的产业史是多么的失望。 以她从前的身份和地位能够攀上这样的二婚男，已经算得上是幸运了。 要知道，姜庆有的手里还有几套房子呢？ 比起沈柏良不知道要强多少。 况且这个姜庆有是医生。 在事业上对她有不少帮助，这一次来南城，池若完全就是凭借着她老公到这边来出差，一起跟着来玩的。 没想到竟然有意外的收获。 要知道江家这边破产之后，池若曾在省城那边寻找苏绾的帮忙，人家根本不见。 有几次差点挨揍。 这一次还真让她瞎猫碰着死耗子，真是老天有眼，又把苏绾送到了她的眼前。 池若非常高兴。 她走到跟前，想要伸手去拉苏绾的手。 没想到，江永安扶着苏绾退后。 二人显然已经把她当成了洪水猛兽。 “站住。”江永安在警告。 池若脸上显出为难情绪，生怕她的丈夫姜庆有发现哪里不对，便回头冲他为难的笑笑。 “老公，我之前没跟你说过吗？我曾经有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其实就是苏绾。” 呵呵。 这话多少就有点自以为是了。 “原来如此，既然这样，咱们也都是一家人……”姜庆有这个老奸巨猾的，居然想打个圆场，把这件事就遮过去。 他做梦。 江永安从刚才就非常的气愤，即便林佩佩已经清醒过来，但这件事情绝对不可以就这么轻松的放过他。 要知道，姜庆有这家伙和池若搞在一起，江珏那边应该还不知道。 “啪！” 这个巴掌打的多少有点意外。 苏绾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巴掌打在了池若的脸上。 对方很意外，直接摔倒在地。 “你怎么打人！”姜庆有疯了似的扑过去。 即便池若在外人的眼里有多么恶毒，恶劣。但在他看来，这是他的心肝宝贝，他的小娇妻，是给他生了儿子的媳妇。 再说今天的事情也完全是个意外，刚才他们已经发现了林佩佩的身份，然后也赔礼道歉，说了软话，这怎么还没完了？ “你们这样打人，我是可以告你们的。”显然姜庆有已经生气了。 池若听他说这话立即哭哭啼啼的装柔弱。 “老公你千万别呀，我和苏绾都是好朋友，我们也有一年多没见，再说我们也总算还是亲戚，你可千万别……” 她还装起好人来了。 苏绾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可不能让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闪失。 还有十几天就要到预产期了，这几天晚上苏绾明显睡得不好。 偶尔能够感觉得到非常剧烈的胎动，她也十分小心的。 所以，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也并不想把事情闹到多大。 毕竟林佩佩没有受伤，只要对方能够长长教训也就算了。 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姜庆有居然是个护妻的，在对方那朵白莲花的哭哭啼啼中，失去了理智。 第三百七十八章 我替你们报警 “不行，今天说什么也得报警。”姜庆有的脸色很难看。 “凭什么他们就能打人，刚才我们已经不计较了，分明是他们的产品质量有问题。” 江永安看出对方这是想要讹钱。 嘴角扯出嘲笑。 “既然这样，那你最好快点报警，也省得我们费力气。” 刚才林佩佩被他们讹，他也刚好想要报警呢。 对方听了这话反而有些犹豫。 “老公，你扶我起来。”池若被打当然生气，她刚才也是用苦肉计卖惨，让她的老公帮忙。 没想到对方竟然不怕。 那也就是说，即便报了警，他们也占不到便宜。 那还不如真的，现在就跟他们要点钱。 刚才跟林佩佩发生冲突，无非也就是想讹一二百块钱。 “苏绾，你看这事闹的，大家伤了和气多不好，刚才我也没想怎么样，可是佩佩的衣服的确有问题。”池若装出善解人意的模样。 “要不这样吧，我们折个中。”池若笑着上前。 “刚才佩佩晕倒，算是我们的不对，可是你也打了我，就算扯平。”她继续说。 “可是我在这店里买的几件衣服，就权当你们赔给我的，我也不用交钱了。”池若说完就准备拎着那七八件衣服出门。 要知道，林佩佩的服装店里经营的都是高档服装，池若挑好的那七八件衣服，几乎都是进口的毛料。 光是布料就值不少钱，这又是林佩佩自己设计的服装样式，而且是找了代加工的高级裁缝制作的。 光是手工费，大约也得有1000元。 她说拿走就拿走？ 开什么玩笑？ “站住。”苏绾不紧不慢的开口。 “你现在要是提着这些衣服出去，我们就可以告你明抢。” 就算明抢。 偷窃都不算。 人家还在这里呢，就敢明晃晃的把东西带走，这不是抢劫是什么？ 苏绾半点不客气。 “就这么说吧，池若，你今天要是敢提着衣服从这个门出去，我让你在南城和陵城永远无法做人。” 苏绾从前并没有放出如此的狠话，那个时候的她弱小无助。 在许多事情上，都让池若牵着鼻子走。 当初因为自己父母下乡的事情，差一点闹出人命。 池若就是仇人。 苏绾和江永安回到省城之后，继续发展自己的事业，二人也算坦坦荡荡，并不计较过往的一切，所以才放过这个女人。 可是没想到她竟然追到南城来，还想在这里胡作非为。 “苏绾，你不能这样，就半点也不念我们从前的情分了吗？” 池若眼里含着眼泪，让人看了，还真就有些不由的同情。 “你在跟我说情分？” 苏绾笑了。 “你竟然敢在我的面前提情分？” “如果不是当初，我和永安够努力，你早就把我们一家人往死里整，我的妈妈差点就死在了你的手里，你还想借着我的名义东骗西骗，现在还想在我的面前以感情为由让我放过你？”苏绾说着这话，想起自己从前受过的那些苦难，又想起了上辈子的遭遇。 竟然再也绷不住了，苏绾哭了。 看到自己的媳妇泪流满面，江永安心疼不已。 “池若，当初我们放过你，那是因为我们善良，可是我们发现放过你就是对你的放纵，就是对其他人的不公平，凭什么你就能继续作恶！”江永安走到电话机旁边。 当着二人的面拨打电话号码。 “你们不是要报警吗？我来替你们报！” 二人一见江永安真的拨打了公安局的电话号码，立即慌张起来。 池若不自觉的去翻看自己刚才拎进来的那几个袋子，这可是她和姜庆有一路走过来联合带骗搞到手的衣服和营养品什么的。 这要是真的被警察看见，还不都没收了呀。 再说刚才他们就惹恼了旁边那家的店主，若是真的有警察到来，还能有他们什么好果子吃？ 池若急忙放下林佩佩店里的衣服。 “这话说的，不要就不要，你们干嘛要报警啊？我把衣服放下还不行吗？”池若急忙去拉姜庆有的手。 “走，我们走。”池若说完就去推门。 两个店员急忙过来阻拦。 刚才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都没能帮助自家老板娘出力，这会儿功夫他们已经理清了刚才发生的事，知道眼前这对夫妻不是什么好人。 那凭什么放他们走？ “哎呀，还不让我走了？”池若的心理现在是非常害怕的，可又不能表现在面上，只能故作镇定的，直接坐到了门口的椅子上。 “行，你们不让我走，那就让警察过来看看。” 池若只若继续大大方方的说：“我一没偷二没抢，你们的衣服都给你们放在那里了，质量过不过关我不懂，我不买还不行吗？” “我们这店真奇怪，我不买东西还打我，然后还不让我出门？”池若最擅长胡搅蛮缠。 她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向姜庆有递了眼神。 “我们今天就在这里跟他们耗着，等警察来了就让他们调查，反正开店的又不是我们。” 开门做生意的，就怕这样。 他们胡搅蛮缠下去没什么损失，因为他们也的确没有给店里造成什么样的损失，刚才林佩佩晕倒，现在也已经醒了过来根本没办法做证据。 可是，如果二人真的不走，就在店里胡搅蛮缠的话，外面的客人真的没法进来买东西了。 受损失的还是服装店。 苏绾咬着牙，“好，那我们就等警察过来。”她知道这是池若一贯用的无赖技法。 苏绾看向林佩佩。 “今天你的收益，我都包圆了，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但今天绝对不可以让这夫妻二人就这么走了。 绝对不能让他们占便宜。 苏绾虽然并没有站起来跟对方吵闹，她的情绪已经严重的影响了自己的状态。 而她也感觉到了胎动频繁。 孕妇的确是不能过于情绪激动的。 江永安发现了媳妇的面色不好。 这段时间他并没有到处去奔波，每天都陪在苏绾的身边，就怕这样的事情发生。 没想到竟然就遇到了这个祸害。 第三百七十九章 我们不和解 “啊！”池若趁人不备，直接来了一个反扑。 江永安进到里面去给苏绾拿水，他也没想到池若会这么恶毒。 这女人竟然向着媳妇的肚子扑过去。 所有人都与苏绾有一段距离，根本没办法去阻止。 江永安也不能眼巴巴地看着苏绾吃亏，几乎下意识地把手里的杯子扔了出去。 装着热水的杯子飞打在池若的额头上，池若被打懵，先是退开两步，可当她站稳之后，直接抓起手边的一个花盆朝着还坐在椅子上的苏绾砸过去。 这花盆扔的不高不低，目标正是苏绾的孕肚。 江永安赤红着眼睛看着这一幕发生，就算他的步伐再大，也根本不可能缩短五六米的距离。 两位员工也看得傻了眼。 二人半张嘴巴，不敢置信地盯着那飞起的花盆。 刚才，那个叫什么池若的，不是还跟苏大夫套近乎、拉关系，说是她的老乡吗？ 这，这怎么就，就打起来了？ 而且，她这是想扑苏大夫的孕肚，可江永安已经扔了水杯过来，按说普通人被水杯砸中怎么着也得停下手里的动作，可这女人竟然没有迟疑，直接拿花盆砸呀！ 这，这可怎么办好！ 刚才就一直瘫软的林佩佩现在虽然坐在离苏绾最近的沙发上，可她看到眼前的一幕，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这……这怎么办？ 池若面露凶光，分明是想叫了苏绾的命呀！ 她，她得做点什么！ 林佩佩猛地站起来，想用自己的身体去遮挡苏绾，可她的动作无力缓慢，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当林佩佩起身时，那个花盆已经朝着苏绾落去。 苏绾料到池若不会这么轻易了结此事，可她没想到池若竟然敢当街行凶。 刚才还好言好语相劝，拿友情说事，现在竟然就凶神似的想要她和孩子的命？ 池若，你真是好狠！ 苏绾想躲闪已经来不及，她本能地护住自己的孕肚，用双腿向后推着身下的椅子，偏那椅子被后面的地毯粘住似的，根本晃不动。 苏绾情急之下，也只能硬着头皮向后仰！ 不管怎么样，护住肚子的里孩子！ “啪！” “哗啦！” 那个装着花朵和泥土的花盆砸下，因为苏绾后仰，那花盆也错开了位置，砸在了苏绾的膝盖上，然后碎掉落地。 尖锐的疼痛让苏绾反转落地时，还清醒地抱紧自己的肚子。 “池若，你这个坏女人！”苏绾大口喘着气。 即便她已经躲过重击，可她的后腰还是磕在地上，而她也清楚地感觉得到那股尖锐的疼痛从膝盖传播到后腰，又传到肚子上。 江永安慌张地扶抱起苏绾，眼里已经赤红：“绾绾，你没事吧？” “绾绾！” 林佩佩扶了个空，可她见到苏绾被砸摔倒，立即疯了似的扑到了池若的身上，就是一顿撕扯。 而刚才也保持着体面的两位店员，也冲上去按住池若，就让林佩佩打。 “你，你敢打我姐！我杀了你！” 林佩佩疯狂地打着，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抓掉对方的头发，反正就是打，就是抓！ 被摁住的池若，也没想到姜庆有此刻已经转身跑了。 她想喊，可根本没喊出声。 苏绾因为肚子疼而导致面色发白。 当她感觉到身下有什么流出来时，整个人由刚才的紧张变为不安，“江永安，我要生了，你，快，找车！” “我原想着要等妈妈从凌城过来，可是现在提前了，你，快去找车！” 林佩佩听说苏绾要生了，心里更急。 她也不知道脸上流的是眼泪还是汗水，她跑着出去准备找车，刚好见江陵停车在路边，边大喊他过去。 江陵见林佩佩披撒着头发，脸上又都是眼泪，立即跑过去。 结果，便看到了池若被摁在地上打，江永安正抱着身下流血的苏绾。 出大事了。 “江陵，快开车，送你嫂子去医院，快呀！”江永安慌得不行，之前已经准备好的所有的待产用品，半个也没拿。 他们直奔医院。 林佩佩在店时等到警察到来，见警察把池若带走，她这才和一个店员收拾了东西来到医院。 等她来到医院时，苏绾已经被送进了手术室。 “唔！”林佩佩听说苏绾陷入了危险，整个人瘫倒在长椅上，一直哭。 “永安哥，都是我不对，如果我就让那女人把衣服拿走，也就没事了！” 现在想想，若是苏绾和孩子出了事，多少钱也换不来的呀！ 她怎么那么糊涂。 林佩佩陷入自责当中。 江陵走到她身边，把林佩佩搂进怀里安慰。 江永安则原地打转，他实在坐不住。 万一媳妇出什么事，他也不想活了！ 经历了苏绾长达半年多的昏迷，好不容易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竟然又遇到了早产、难产！ 江永安也在后悔，当时，他为什么不好好的看着池若，他明明知道池若就是个恶毒的女人。 这一回，他一定不会饶过那个女人！ “江陵，你现在去给江珏打电话，让她来南城，池若现在的老公是姜庆有，如果我没猜错，姜庆有一定会花钱把池若带出警察局，这件事我不和解！” 江陵听从安排，直接去了警察局。 果然，姜庆有在那边，正在找关系。 他提前跑开，就是害怕被江陵发现他的存在。 现在躲也躲不过去了。 “江陵，我虽然跟你二姐曾经是夫妻，但我得也对我现在的妻子负责，我和池若是真心相爱的，我也和池若有了自己的儿子！” 江陵其实早就知道池若和姜庆有的关系，当初他的手下人也早就把他们事情告诉他。 可当初的江陵为了让江家的生意迅速倒闭，根本没管这件事。 结果，事情变成这样。 江陵没想到池若竟然这么狠毒。 “姜庆有，我现在是代表江永安和苏绾过来通知你们的，这件事，已经请了南城最出名的律师解决，我们不和解！” 江陵看向警察，“这是我的名片。” 警察接过江陵的名片，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立即点头答应，“您放心，我们这边一定秉公处理。” 第三百八十章 是男孩还是女孩 “江陵，说什么我也曾经是你的姐夫，你不能这样！” “我跟池若，现在也是夫妻，你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她这一次，我可以给你和解费。” 姜庆有显然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是真的没想到，池若这女人胆子竟然这么大，竟然敢拿起花盆往人家孕妇的肚子上砸。 如果真的砸中肚子，那可就不是简单的伤人事件。 有可能会造成一尸两命的恶果。 但池若就是这么干的。 当时就在现场的姜庆有也被吓到，所以他才提前跑了。 躲在街对面，看见有警察把池若带出来，他这才冷静的思考，应该想办法把人弄出来。 这才来到了警察局。 可他没想到在这里竟然看见了江陵。 “江陵就算姐夫求你，这件事情就算了吧，池若跟苏绾可能是真的有过结，你知道的那个女人很有手段……” 姜庆有为了给池若摆脱困境，竟然把池若骗他的那些话都说了出来。 可惜，他面对的不是别人，而是江陵。 “姐夫？”江陵眼里闪出威胁的余光，“当初不是我放过你，今天你不可能站在这里。” 他的面色没有那么清冷，但是这句话却掷地有声。 姜庆有不由得后背发凉。 “不过，当初放过你，不代表我现在就想放过你。”江陵的眼里已经没有半点余温，“我记得曾经警告过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姜庆有面色发白，手指微微发颤。 他突然想起自己在省医院，那天就是平常的一台小手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失了手。 不过是一台简单的阑尾手术，竟然差点要了那个患者的性命。 好在后来他花了点钱，安抚那个患者及家属，这才没闹起来。 难不成江陵知道那件事？ “江陵……我和池若还有一个不到一岁的儿子，如果她被关起来，那孩子怎么办？” 姜庆有竟然哭出了声。 江陵在警察局给律师打个电话，得知律师十几分钟之后就到，那边一直在那里等着。 这期间，池若也在不停的给自己辩解。 只不过两个店员都是目击者，加上这边的态度强硬，警察也没把她说的话当回事。 律师到达之后，江陵跟律师说了自己的要求，然后直接去医院。 眼看江家这边的态度很强，池若也傻眼。 她是根本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 从前在省城那边，她也是几次三番的招惹苏绾，也都没什么事。 进警察局也不是第一回，“怕什么？我又不是杀了人，我只不过是手滑，碰到了花盆……老姜，你现在也给我找律师，就不信了，他们还能讹人！” 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 她抵赖不承认，对方也拿她没办法。 姜庆有非常生气。 可没有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花高价钱，找来一名律师。 这边，医院里。 苏绾头脑清醒，阵痛次比一次疼的厉害，她让自己努力的镇定下来。 进手术室之前，那边已经和医院签订了手术协议。 一旦自己顺产出现问题，就马上进行剖腹。 可她还是有些担心。 叮嘱医生一定要等自己真的无法顺产，再进行手术。 疼痛一次比一次严重，更让接生医生感到害怕的是，苏绾出现了虚弱和休克。 所以医生在取得了江永安的同意之后，进行了剖腹产。 产房外面，林佩佩一直守着。 直到听见有婴儿啼哭，她才松了一口气。 看着护士把孩子送出来，江永安急忙上前接过孩子，连孩子的性别都没来得及问，便追问苏绾的状态。 “已经在进行缝合，请你耐心等。” 江军和关秦来的时候，江永安正抱着啼哭的孩子呆呆的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永安！”关秦吓坏了。 她急忙去接过孩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江军第一时间也是关注儿媳妇的身体状况。 “事情有点复杂……”林佩佩一边说一边去抹眼泪，她真的很自责。 “苏绾到现在还没脱离危险。” …… 一家人没有迎接新生命的喜悦，反而都坐在走廊里，安安静静的等着。 直到那孩子又一次啼哭，有小护士过来安排他们回病房，林佩佩这才抱着孩子，和关秦一起回了病房。 大约又过了一个多小时，苏绾被推了出来。 “产妇的状态不是很好，刚才清静了一会儿，现在要注意观察，如果没有大出血的状态，就算是平安度过。”医生认真的嘱咐。 江永安看着面色煞白的苏绾，眼里含着泪。 “只要让她好好的，让我干什么都愿意。” 天杀的池若，这一回一定让她万劫不复。 “永安……”苏绾虚弱的声音传来。 刚刚回到病房，苏绾就清醒过来。 只是脸色很难看。 江永安去找医生，医生也很惊喜。 “既然已经醒过来，那就没什么了，现在注意观察，只要产妇能够排气，就可以吃东西了。” “太好了。”关秦走到床前抱住苏绾。 “都怪我，今天我应该陪着你的，可是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我听说又是那个在凌城闹事情的女人干的！”关秦恨不得现在就去把池若撕成碎片。 要知道他们家的儿媳妇儿可是宝贝疙瘩。 现在又有了一个大宝宝，大宝宝不能没有妈妈。 所有人都在为苏绾担心。 看着苏绾清醒过来，大家也都在围着她转，直到江辰美提着东西来到医院。 “这么快就生了？不是说还有半个多月吗？” “快告诉我是男孩女孩？” 全家人这才去看，躺在小床上乖乖的瞪着大眼睛看着众人的宝宝。 所有人都没关注他。 “你们竟然没看他的性别？”江辰美也是意外。 还是她亲自打开襁褓，看过宝宝的性别之后，哈哈大笑。 “竟然是个男孩！” “哈哈，我们江家这回可真的是有后了！” “再看看这小娃娃的鼻子和嘴……长得多像我呀。” 所有人打量着宝宝，又去看江辰美的表情，没有一个人发现有什么相同的地方。 不过没人戳穿她。 真的是有惊无险！ 江永安用力的攥紧苏绾的手，“只要你好好的，咱们只有这一个宝宝！” 第三百八十一章 给宝宝当奶妈 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转了一圈。 天知道刚才在外面的走廊里，江永安有多么担心。 苏绾冒着生命危险给他生孩子，全家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苏绾的身上，反倒是刚出生的宝宝，并没有给全家人带来多么大的喜悦。 只有江辰美一个人抱着宝宝。 直到医生再三确认，苏绾身体并没有大碍，已经脱离了危险，全家人的心这才放松下来。 这是全家人才过来看宝宝。 苏绾身体虚弱，很快睡着。 林佩佩也放下心，好在他们母子平安，最后真的是出了什么事，她这辈子都会内疚。 她把江陵拉到病房外，这再仔细问，把池若送到公安局去之后的事。 “这一次一定要让她吃点苦头，绝对就不能这样放过她！”林佩佩也是感觉后怕。 然后她又把店里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讲给江陵听。 江陵这才知道前因后果。 “你是说，池若一开始冲你去的！” 林佩佩点头。 “她是想要不花钱把衣服拿走，后来又拿出假票子来讹我。” 江陵的眼里透着狠意。 “这件事情交给我，你放心吧。” “另外这几天店里那边，安排店员营业，你只管在医院里照顾好嫂子。”江陵很少在林佩佩的面前提起嫂子这个词。 林佩佩猛点头。 不用别人安排，这件事情她也会认真去做。 且不说苏绾是她的救命恩人，就说今天在服装店的事，苏绾和江永安也是为了给她出头。 造成今天的局面，她也是有责任的。 江陵开车带着林佩佩去饭店做了一点孕妇汤，二人又买了一点婴儿用品，这才返回医院。 医院病房里。 苏绾还在睡着。 江永安正在抱着婴儿，满地打转。 林佩佩也是个宝妈，忙把孩子接过来，抱着孩子哄着。 “我的奶水充足，我现在喂喂宝宝。”林佩佩觉得自己终于有一件事情能够帮得上忙，心里很安慰。 江永安忙退到房间外。 小婴儿吃了奶，果然就不哭。 江陵索性养保姆，把自家孩子也抱了过来。 两个孩子前后大约差了十个月，林佩佩刚好可以一起照顾着。 有了林佩佩做奶妈，因为早产还没下奶苏绾也不着急。 傍晚，苏绾睡醒。 面前的小桌上便摆的满满的，竟然是各种汤水。 都是对身体恢复有利的。 苏绾仔细的瞧瞧，只挑了其中老母鸡汤留下，剩下的都分给他们吃。 “我自己就是中医大夫，我知道孕妇生产之后应该吃什么，你们不用这么麻烦。”苏绾看着林佩佩紧张小心的模样，又劝。 “我已经和高海那边打了招呼，家里面不方便煲汤，饭店那边的食材和药材也都是从我这里拿的，让他们给我做，很方便。” 家人也连连点头。 关秦作为婆婆，多少还是要说几句。 “女人坐月子的时候不要操心。” 她现在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非常圆满。 自打江永安和苏绾一起回到他们的身边，二人又能够艰苦创业，把江家的产业逐渐做大，这就已经很成功了。 苏绾又能第一胎就生个男孩，这已经让他们很高兴。 母子平安就是最好的事。 关秦真心的欢喜。 “好好养身体，别的什么都不要多想。”关秦安慰苏绾，“煲汤的事情就交给我和佩佩，你就只管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 “药店和医馆那边的事情就交给老田去处理，钱挣多挣少都无所谓。”关秦心里清楚，苏绾生下这个男孩，其实就是生了一个宝贝疙瘩。 之前老爷子在国外的银行里留着一个没打开的保险柜，里面装的东西，可都是给这个小家伙的。 “这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江辰美很喜欢这个小侄孙，她的眼神一时一刻也不离开孩子。 就在江陵和林佩佩出门去买东西的时候，她已经找来了一个月嫂和一个奶妈。 说实话，这年月奶妈并不好找。 可苏绾只说不合适，便把两个人都打发了。 如果不是早产，苏绾下奶有点晚，她还是想亲自喂养孩子的，现在有林佩佩帮忙，养孩子的事情当然也有会更加顺利。 高海是当天晚上就过来送月子餐的。 关秦也没想到，高海的饭店做出来的月子餐有模有样。 不仅有苏绾可以喝的汤水，竟然连家人的饭菜也都准备得很妥当。 关秦忙拿出来钱给高海。 高海推开钱，并没收。 “我店里的营养餐本来就跟苏大夫合作，如果没有苏大夫的方子和提点，我也赚不到这么多的钱。”高海倒是懂事。 “再说，那次我中毒，要不是苏大夫，我可能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这条命的确是苏绾给救回来的。 “说钱不说见外了吗？”高海说的倒是好听。 苏绾了解生意人的心思，高海是生怕自己表现不好，苏绾会把那边的方子给了别人。 如此一来，他便没什么钱可赚了。 一直以为，他都在想办法能和苏绾一家人搞好关系，这不就来了机会了吗？ 苏绾也点了头。 关秦这才没继续推让。 江军和江永安围着江辰美看孩子。 “瞧瞧这小家伙，长得还真像永安小时候，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真是漂亮！” 隔天，田燕泥和苏源从凌城匆匆地赶过来。 二人原本打算下一周再来南城，没想到苏绾提前早产，他们这才不得以改变计划，早早地过来看孩子。 苏源和田燕泥给孩子打了一套金锁。 苏绾见父母大老远过来，这才把遇见池若的事情说了。 “我说嘛，我在火车上见到了江珏和陈丽一家人，我还以为我看错了！”苏源道。 “看来，池若的事情闹大了。”林佩佩继续道：“江陵已经找了律师，在这之前，池若因为故意伤人，还被关在派出所里。” “就不能让她出来！”苏源气得浑身打着颤，“幸亏我女儿和小孙子没事，要不，我去找她拼命！” 苏源想起当初的事，就心里恨。 当初夫妻二人没少吃池若的亏，后来他们刚刚反回到省城，也不敢招摇，结果倒让池若得了机会发展。 “她竟然抢了江珏的丈夫？”关秦也是刚刚听说这件事，很意外。 第三百八十二章 那又怎么样 这个惊天大瓜就真的让人很意外。 从一个女人的角度看，关秦都觉着池若真的有点本事。 她竟然能把江珏的丈夫抢走。 “听说，孩子都已经快一周岁了。”田燕泥补充。 什么？ ！ 众人再次震惊。 那时间倒推回去，也就是说，江家大房还没出事时，池若就已经和姜庆有勾搭上了，要不这孩子也不能那么大。 可是，当初江家出事时，姜庆有不是也拿出一点钱来吗？ 后来，听说是江珏硬要离婚。 估计，离婚时江珏是并不知道姜庆有在外面还有个第三者，而且这个第三者已经有了孩子。 “这种情况，如果江珏有律师，能不能把二人治罪。”苏绾问。 林佩佩给江陵一个眼神，江陵这才开口，“我马上给律师打个招呼，让他帮帮我二姐。” “既然，我妈和二姐来了，那我去接一下。” “她们住在站前招待所里！”田燕泥看着江陵急匆匆地出门，忙提醒。 江永安在南城置办了住房，陈丽和江臣那边并不知道。 田燕泥虽然知道女儿这几个月在南城发展得不错，但也不知道他们在南城置办房产的事，他们是直奔医院来的。 毕竟，生孩子是大事。 江陵走到医院大门口，便看见陈丽带着江珏从一辆车里下来。 他迎上去。 陈丽说明来意。 来了，总应该先过来看看苏绾。 毕竟，人家才是江家正儿八经孙媳妇，现在又一举得男，得过来恭喜一下。 江珏面色难看地跟着陈丽身后。 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就是家门不兴。 可是，她也真的有些发愁。 在凌城得知这件事时，她就已经去找自己从前的朋友，想找个人帮忙都难。 因为她家破产了。 没人愿意伸手给她帮助，所以一路上江珏除了掉眼泪，半点能夺回从前家产的想法都没有。 现在，她只想让那一对狗男女，直接被抓起来！ 所以，她才和陈丽商量，到医院里来看才出生的婴儿是假，她们是想通过江永安和苏绾，惩治姜庆有和池若。 “二姐，我能帮你请律师，只要证据充足，姜庆有的重婚罪成立，他还想在省医院工作，那就是做梦！” “小弟，你，你真的愿意帮我？”江珏感动得想哭。 江陵拉过江珏的手。 他这个二姐虽然没怎么帮过他，但也还算过得去。 再说，这一次他根本不是想帮什么江家大房的人，他是想让姜庆有罪有应得。 他是想让池若再也没办法翻身！ 这女人，竟然敢伤害苏绾和林佩佩！ 江珏和陈丽一前一后进了产房。 一家人见面先是寒暄，陈丽又很难得地拿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金锁作为礼物。 从前，她送出来的礼物都得比巴掌还大呢。 现在可倒好，日子过得紧巴巴。 这块金锁也是她不想送的，没办法总得撑个门面。 关秦同情江珏，拉着江珏单独问了几句话，又悄悄地给江珏塞了一千块钱，“你办事要用钱的，这是我和你二叔的一点心意。” 江珏是真的没想到，关秦真的帮忙。 从前的她，一千块钱都不放在眼里的，现在的她哪怕一百块钱都不是小数目。 更何况是一千块钱呢。 “二婶，我身上还有钱……”江珏从前瞧不上二房，也瞧不起在农村的江永安，现在她知道，她怕是要靠着二房才能从新活出个模样来。 这大半年的时间，待在家里，只是照顾着孩子，她感觉整个人的状况越来越不好，她需要工作。 “二婶，我知道，我说这话可能是有点过分，可是我真的很想出来工作。”江珏倒没觉着自己会有一点翻身，恢复从前的当老板的日子。 可她需要工作的机会。 “要是您能跟永安和苏绾说说，让我过来给他们帮帮忙，至于工资酬劳方面，就跟大家一样就成。” 这话说的很卑微。 从前有江珏是不会这样说的。 也是她被社会的现实毒打之后，没办法而为之。 关秦没敢立即答应，毕竟儿子和儿媳的生意，她从来没有介入过。 “这样吧，我可以试着问问，如果可以，我当然希望用自己家人。”关秦之所以这样说，当然还因为江珏是陈丽的女儿。 江珏可信，但陈丽不可信。 陈丽即便再落魄，可她还是陈家人。 陈家人之前的嘴脸，她是看得厌恶至极的。 万一，江珏东山再起，又去拉扯陈家人，那也不是不可能。 那还不如就不帮忙。 到时候，糟心的又会是苏绾和江永安，她不会给儿子儿媳妇添麻烦的。 “二婶，我可以保证，我这边无论成功与否，我都不会再跟陈家人有来往，事情经过这么多，我们也看得出来陈家人的本来面目。” 江珏像是看出了关秦的心思，忙解释。 关秦还是应下，不过给不给她工作的机会，那就看江珏自己的造化了。 下午，江陵带着律师，陈丽身边站着江珏，一行四人与姜庆有对峙。 姜庆有似乎早有准备，他竟然不承认婚内出轨。 江珏几次想上前去打他，都被江陵拦下。 “江珏，你不能这么无礼，我妻子池若不小心和林佩佩、苏绾之间发生冲撞，那是她们的事，你跟着过来，还想诬赖我们？”姜庆有冷着脸。 这家伙本来就秃顶，当初也是他追着江珏才成为了江家的二女婿，没想到江家有难，这一个个的都显出丑恶的嘴脸。 “当初，你的名下还有几套房产，你为什么不承认？”江珏气急了，她是真的想把姜庆有打死在面前，可她现在没那本事，也没有那能力。 这男人在婚内出轨不说，竟然还跟那女人有了孩子，现在竟然还为了那女人在跟江家人争斗。 可惜，姜庆有错了。 他不知道，江永安有多么护妻。 江陵先开口。 “姜庆有，我已经聘请了律师，我们现在取得证据显示，你在婚内与池若同居，我们有证人。” 姜庆有死鸭子嘴硬，根本不怕。 “那又怎么样？我们就是同出同进，你是在被窝里抓到我们了？” 第三百八十三章 给江珏一个公正交代 就算是当场捉奸，他想要抵赖，那也毫无办法。 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江珏气得浑身发抖，从前家里有钱，工厂里的账目也是乱七八糟，但每回都有家里撑腰，即便不赚钱，江珏也有钱花。 追溯从前二人的夫妻生活，的确是江珏占着上风，姜庆有从前是根本没有发言权的。 这也正是让江家人麻痹大意的地方。 谁能想到一个长相丑陋只会上班工作的医生，竟然给自己偷偷私藏了几套房，而且还在婚内养了一个年纪小的第三者。 更让人发指的是，他竟然和这个第三者生下了孩子。 陈丽面色铁青。 江家的生意和产业都没了，陈丽也被迫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牵连着儿女们也都被人瞧不起。 尤其是大女儿和二女儿，始终生活在自己的身边，受影响最大。 好在剩下几个女儿都在外地，当初远嫁的时候，家里也给了不少的陪嫁，现在虽然没有强大的娘家可以依靠，但也不至于被赶出家门。 可是大女儿江珊和二女儿江珏婚姻失败，就实在让她挺上火的。 在省城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她就不打算前来，仔细想想就能猜到，姜庆友之所以敢带着这个女人到南城去，也就不会顾及被人发现的事。 只不过碰巧，撞到了自己家门上。 林佩佩在南城开服装店，她并不知情。 估计姜庆友也不会知道。 陈丽叹了一口气，“你把省城的一套房划给江珏，这件事情就算了。” 这句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 江珏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住在娘家，到现在也是娘家人供着吃喝，就算陈丽后来找到了金条，能维持一家人平常的生活。 可是这也不是长久的法子。 如果江珏名下能有一套房，两个孩子将来也算是有了保障，更何况这两个孩子就是姜庆友的。 “凭什么？”姜庆友竟然还敢做挣扎。 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面对的人是谁。 在他看来，江家大房已经败落。 没什么可怕的。 可他忽略了江陵，忽略了他原本得罪的人就是江陵和林佩佩。 “那房都是用我自己的工资买的，我和你家二女儿已经离了婚，当初说的好好的，孩子归她，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江珏气的浑身发抖，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第一次正面交锋就这样结束。 江家这边找了律师，姜庆友竟然给池若也找了律师。 只不过他并不知道，他找的那位律师已经从江陵这边领到了钱。 傍晚，咖啡厅隐秘的角落。 张律师手里握着一个厚厚的信封，看着眼前这位年纪不大的老总，江陵。 “听说，你打官司总输？”江陵直接问。 张律师显然不愿意听这样的话。 “您这叫什么意思……如果不信任我的能力……这钱我也可以不要。”张律师有意装出一股有气节的模样。 动作很假的，把信封推回去。 没想到他听到的，接下来的话让他很震惊。 “我就是让你把官司输掉，而且在整理的过程当中，要把对方名下所有的房产，全都想办法做成和他前妻有关系……”江珏并不是想要帮江珏和陈丽。 他是真的想让姜庆有得个教训。 “另外，他的妻子故意伤人，要求达到最高量级，我们绝对不和解。” “这里是证据和照片，造成了孕妇早产，后果相当严重……”江陵把自己收集到的证据直接交给了他。 这让张律师很意外。 他捏了捏厚厚的信封，嘴角上扬。 “好办，您就是想要他的违法证据，这些都包在我身上！” 他就是为了赚钱，帮谁又有什么区别？ 再说姜庆有这边给的律师咨询费也只有那么几百块。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他打官司就是为了赚钱。 赢和输又有什么区别呢？ 张律师乐的合不拢嘴，当天和姜庆有这边接洽的时候，就已经按照江陵安排的事务去完成。 姜庆有这边根本没有设防，张律师所询问的一切事物，全都原原本本的交代，就连房产的各项手续也都说的明明白白，甚至把原件和复印件都拿来了。 这边警察局。 池若在这里被拘留了三天三夜。 从前她也曾经被抓住过，除了工作上挨了批评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其他的损失和伤害。 她根本不着急，也不害怕。 “老公，我最近身子挺重的，感觉自己好像又怀孕了……”池若也担心姜庆有会抛弃她，竟然又耍手段。 只不过这一次在警察局，没人会听她撒谎，被提起公诉之前，已经对她的身体进行了全面的检查，她根本没怀孕。 开庭的日子设在了隔周的第三天。 没用上十几分钟，池若便已经听出自家这边律师根本就没有真心帮她辩驳。 半个小时后，池若因故意伤害罪成立，被继续羁押。 至于量刑，要稍后再进行审核。 也就是说，这一次她是真的完了。 短短的半个小时，就已经让池若的命运发生了改变。 她根本不相信，听见了什么。 因为，姜庆有在判决下达之后，干脆提出了离婚。 “我不能让我们的孩子有一个这么上不了台面的母亲。” 什么？ 简直就是从天堂掉进了地狱。 前一天晚上她还吃着丈夫给带来的热乎乎的饺子，此刻竟然什么都没有了。 “另外我们婚前给你买下的那套房子，因为民事赔偿的事情，我也得把它售卖，要还钱。” 当着池若的面这么说，可其实姜庆有根本没这么做，他是想着和池若抛开关系，不受牵连。 然而并没有像姜庆有想象的这么轻松，第二天他接到了法院的传票，江珏告他重婚罪。 因为有江陵在背后推动，审理非常顺利。 一周后，苏绾拿到了姜庆有赔偿的10万块钱。 江珏则收到了姜庆有有名下所有的财产，省城那边的三栋房子，剩下的40万存款。 江珏拿到房产证和存折的时候，整个人激动的无以言表。 “江陵，从前是二姐对不起你，你们结婚的时候也没能表达心意，这一次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二姐给你一套房子。” 江珏当然不知道江陵的真正实力。 第三百八十四章 求复合 她只以为自己的这个弟弟，还是个穷光蛋。 说实话，当江珏真的把那套房产的房产证递给江陵的时候，在场所有人都觉得很震惊。 陈丽甚至还狠狠地剜了一眼她的二女儿。 这个死丫头有了钱竟然不想着老妈，还想要把钱给外人。 她就不同意。 江陵把陈丽的微表情看在眼里，嘴角微微上扬。 “二姐既然这么说，那我就先替你保管着这套房子，以后你经济上有困难，可以把这套房子作为储备资金，暂时放在我这里，以备不时之需。” 有陈丽这样的母亲，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别说三套房子，怕是有十套房子，江珏自己也说了不算吧。 陈丽立即盯上二女儿的40万元钱，说什么都要帮着保管。 还好江珏并不糊涂。 经历了家中破产和自己的工厂倒闭这样的大事，也已经头脑清醒。 一个女人还要带着两个孩子生活，倘若真的不追求什么高质量的生活，40万元养育两个孩子倒也够用，可是江珏并不这样，她得创业。 这一周在南城她也没闲着。 在几个大的商场里逛了个遍，期间不仅了解到林佩佩的服装店，生意还不错，她竟然遇到了周玲两姐妹。 这两姐妹竟然也在大商场里卖服装。 要知道现在的南城可是遍地黄金的时代，不做点什么怎么可以？ 再说，那些钱就是放在自己手里，不做生意，恐怕要不了几天就会被她母亲想尽办法拿走。 她太了解陈丽了。 “妈，我要创业。”江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起这件事，也是为了让众人给做个证。 最起码让大家伙都知道，这些钱即便不做生意，也不是给陈丽的。 “我会取5万块钱，就当是这段时间你收留我们母子三人的感恩，剩下的钱我真的要继续从前的老本行。” 江珏竟然还想开服装加工厂。 是的，原来在省城那边，她就是做服装加工的。 当初因为管理不善，工厂先后倒闭，她也实在是觉得丢脸。 但是，她也读过了中专学校，所学的专业正式服装设计。 这几天在大商场的服装店里来回的逛，江珏已经了解了这边服装流行的行情，而且有信心赶上这波潮流。 “省城那边的服装，会比这边的服装信息晚几个月，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差来创造收益。”江珏说完之后，目光炯炯地看着江陵。 “小弟，我决定和你一起合作做生意，就是做服装生意。” 这就真的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很意外。 江永安也感到很惊讶。 不过也许这个决定是明智的。 只有和江陵合作，才有可能不被江陵吞并。 江永安知道江陵给律师出的那些钱款，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他不是一个大方的人。 更不可能无私到直接出钱，帮着二姐讨回公道。 这个二姐又和他没有什么血缘关系。 那么他的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钱。 “那太好了，既然你们姐弟两个人想做生意，我这个当妈的也不能说什么，什么五万块钱六万块钱的，你把所有的钱都投到投到生意里去吧，我就不要了。” 陈丽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话说的漂亮，谁都爱听。 再说，做生意自然需要有人帮忙。 她多的是机会掌控全局。 江陵开始并不想答应，可他突然觉得这件事情也不是不行，他想报复的是陈丽和江臣。 并不是江珏。 让她有一个稳定的经济收入，也不是不行。 “那我们就准备开始吧，我也正打算搞一个服装加工厂，最近的牛仔裤和蝙蝠衫很流行。” 一家人就这么愉快的融洽的商讨这件事。 完全没有人在意姜庆有从法庭出去之后的悲痛表情。 他是真的没想到自己会被一锅端了。 他现在手里一分钱都没有了。 他甚至连回省城的车票都买不起。 虽然他和池若已经脱离了关系，在省城的工作可能会保住，可是他辛辛苦苦经营了这么多年，留存下来的这些家产都没了。 他真的非常恨。 可是没有办法。 当初的他也是被池若迷昏了眼，怎么就非得到南城来买什么衣服？ 在这之前，他不仅有钱，还有年轻漂亮的妻子，还有一个刚刚出生的儿子。 现在可倒好，池若锒铛入狱。 而他什么都没了。 就算是回到省城，他要依靠那点可怜巴巴的工资过日子，想想这样的生活，他都觉得非常痛苦。 他不要这样的生活。 怎么办？ 姜庆有抱头痛哭。 却看见江珏一家人欢欢喜喜地从法庭走出来。 现在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他不顾自己从前的面子，向江珏奔跑过去。 “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也是被那个女人迷昏了眼，好歹我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如果我现在起诉，要回一个孩子的抚养权，不可能得到我的三套房产。” 他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什么叫你的房产？”江珏上去给了他一个大耳刮，打的对方向后仰去。 差点摔倒。 “这些买房子的钱难道不是从我的工厂里骗出去的吗？”江珏真是恨啊。 “当初我也是眼瞎，以为你是一个老实人，所以对你百般信赖，没想到你在我娘家破产的时候，像一只老鼠一样把我的家产全都拿走，而且让我领着两个孩子回到娘家居住，你于心何忍。” 江珏是真的很生气。 过去的这大半年时间里，她是怎样煎熬过来的。 甚至因为孩子要交学费的事情，低声下气的去求自己从前的那些朋友。 虽然对方给的都是冷脸，她也一分钱都没要到过。 天知道那个时候她有多痛苦。 虽然后来也是陈丽给了钱，可是听到的都是讽刺和挖苦，甚至还有对她人格的侮辱。 这也是江珏准备继续创业的重要原因。 “我不会再向任何人伸手要钱，我要自己创业，另外我也不会再相信任何一个男人！” 她竟然说出看破红尘的话。 这倒是，让在场的所有人很震惊。 姜庆有也真是厚脸皮。 他干脆跪在地上，抱住江珏的腿，求复合。 第三百八十五章 还有后手 “江珏，我知道你的心里是有我的！”姜庆有为了钱，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 “你信我这一次，我回去一定跟你好好的过日子！”姜庆有抱紧江珏的腿，“江珏，你给我一次机会，好歹我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 他还知道？ “滚！”江珏再不用看他的脸色，刚才就想追上去把姜庆有打一顿的江珏现在只想揪住对方的衣领狠打！ 她想打死这个男人！ 虽说当初江家答应她和姜庆有结婚，也有招婿的意思，而她之所以选这么一个年纪大、又丑陋的男人，为的也是能够长长久久。 没想到，姜庆有比起陈丰更狠！ 当初陈丰被抓包的时候，手里的所有的房产都落到了江家名下，而陈丰本人也再不敢私藏，虽然后来他也离了婚，可到底江珊的手里还算有些财产。 江珏是真的没想到姜庆有竟然狡兔三窟，竟然存下四十多万元钱不说，在凌城那边还有三套房产。 就算当初江珏还开着工厂，她的手里也没有这么多的现金流。 “姜庆有，我们夫妻的情分都是你自己扔下的，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对不起你，可是你呢！” 江珏对姜庆有不是没有感情，大半年的生活所迫，早让江珏认清了现实。 男人不可靠，可靠的只有手里的票子！ 她能侥幸从姜庆有那里把钱和房子都拿回来，多亏了江永安和江陵！ “啪啪！”江珏用尽全身的力气，两巴掌打在姜庆有的脸上。 “你现在就滚，要不我让我弟打折你的腿！”江珏不说，江陵也没打算放过这个男人。 如若不是他守不住自己的裤裆，池若也不可能有空子钻，更不会把林佩佩气晕，也不可能让苏绾早产。 他是不会放过姜庆有的。 他已经让人找到姜庆有在学术上告假的证据，即便姜庆有回到凌城，他很快就会被解雇。 江陵不会让他好过！ “江珏，我，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也会很快回凌城收房子的吧？”他的眼里还带着期望。 “我也没别的想法，我就是想去看看孩子，我现在就回去收拾，可是，你，你能不能给我点钱，让我买票回凌城？”姜庆有被打，不但没生气，也没显出什么凶相，竟然像从前那样跟江珏讨钱。 江珏一脚把人踢开。 “滚！” 说的好听，他现在是想回家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收拾好打包带走的吧？ 判决书上只说了三套房产和四十万现金，没说别的。 以江珏对姜庆有的了解，他一定会在家里私藏些值钱的东西。 比如黄金首饰或者古董之类的。 姜庆有从前就有收藏的习惯。 可惜，江珏根本没想第一时间回去收房子，她现在要马上在南城盘下一个工厂，她要投入服装生意。 姜庆有抹着眼泪走了，转过街角他便抹掉假眼泪，把刚才从江珏包里摸出来的一沓票子数了数。 一共一千块钱。 这女人，口口声声说没钱？ 竟然带这么多的现金上街？ 姜庆有拿着钱立即去招待所，收拾好行李。 他把池若的东西也都带上，也许想想办法，池若还能提前放出来。 他直接租了一辆吉普车，花掉比火车车费高出五倍的价钱，回到凌城。 到了凌城之后，他立即租下离医院不远的一处房子，然后连夜雇人搬家。 三处房子里都有他的东西，他一点也不落下的都搬走。 当然，他动作这么快，也是为了在三套房产以外的那套房子。 那套房子是写在姜庆有兄弟名下的，房本一直在他这里，为了不让这件事暴露，他也下足了功夫。 竟然先租房住。 这也是姜庆有跟池若结婚之后，给自己留下的后手。他是听说了池若当初把刘财旺的钱和房都骗到手之后，又不跟人家的。 所以，他才有这一招。 果然救了他。 姜庆一连三天都在清点自己有财产，除了收藏的古董，他还有将近十万块钱。 这些也足够他养孩子了。 可惜，他得装一阵子的穷鬼。 所以，第四天姜庆有穿着破旧洗白的工装去上班，竟然有人没认出他来。 姜庆有工作到下午，便被院长叫住，说要严肃处理他学术造假的事。 造假的事，不过是降级职称，根本不会动了他的根本，毕竟，他在工作上还是没出过什么大错的。 而姜庆有也猜到可能是江家人动了手脚，便直接给院长送了丰厚的礼品，结果这位院长还真就吃这一套，把他调到了更清闲的办公室工作，还提升了职位。 姜庆有从原有的科室医生成为了办公室的副主任。 这边，南城。 苏绾在医院里住了八天，恢复得不错，便早早地出院回家坐月子。 小家伙特别听话，只饿的时候轻轻叫两声。 喂饱了就是睡。 苏绾每天悄悄地喝点灵泉水，为了恢复得更快些，她也会给自己外用一些灵泉水。 所以才出院，她便可以自如地下地行走，虽然是做剖宫产，但刀疤恢复得比别人都快。 就连田燕泥都觉着意外。 高海为了能给苏绾留下好印象，天天派人过来送月子餐，变着花样地做汤水。 田燕泥和关秦也没闲着，二人一个看孩子，一个做饭，家里又请了一个月嫂和一个保姆，四个人围着苏绾团团转。 后半个月，苏绾的母乳已经完全够吃，林佩佩还是天天来，她有时抱着孩子在这边一待就是一整天。 苏绾坐月子，倒没有个坐月子的模样，最后一周，她竟然已经开始要去工作，要不是田燕泥和关秦不让，她一准会出门看诊。 满月那天，江永安在南城高海的饭店里安排了几桌满月酒。 江小宝竟然比别的孩子长得都快，这孩子才满月，就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好像能听懂大人说话。 “永安，我和你爸选了几个名字，你和苏绾挑挑看。”关秦拿着一张纸递给江永安。 苏源和田燕泥也想了几个名字。 一家人办完满月酒，便正式给孩子起名字。 苏绾倒是无所谓，只要孩子平平安安，她别无所求。 “那就叫江烨？” 第三百八十六章 营养餐专利 全家人都很满意这个名字。 “那小名就叫暖宝？” 大家都笑起来。 这宝宝还真是挺暖心的，自打生下来，便不大哭闹。 吃饱就睡，睡醒就自己乖乖地玩，根本不吵大人。 偶尔到时间喂奶，才发现这小家伙正瞪着大眼睛四处瞧着呢。 苏绾喂奶的时候都会喝些灵泉水，这样既给自己补了身体，也会给宝宝增强免疫力。 暖宝长得像苏绾，皮肤白嫩嫩的，一双大眼睛黑溜溜的，很有神。 苏绾有时抱着暖宝，总感觉这小家伙哪不定就会冒出话来。 他咿呀地婴儿语，也比别的宝宝好听。 因为生了宝宝，苏绾才感觉女人当真得做母亲，虽然辛苦但真的很幸福。 怀着暖宝的时候，她就常常感谢上苍，能送给她一个可爱的宝宝。 等暖宝真正的出生了，她每天都会睡着笑醒。 虽然照顾月子的宝宝很辛苦，因为她要自己喂奶，但暖宝好像真的很听话，总能让苏绾睡上一个完全的觉。 偶尔江永安也会起夜给孩子喂奶粉，暖宝并不挑嘴，给什么吃什么。 转眼两个月过去，已经三个月的暖宝胖乎乎的，像莲藕拼成的大宝宝，真的成了爷爷、奶奶和姥姥、姥爷的梦中情宝。 苏绾已经开始工作，每天上午在总店接诊，然后每天下午会到另外两家药店查看当天的营业情况。 因为生了宝宝，苏绾想独资开一家营养餐馆的事情就搁置了，现在她已经恢复工 作日常，便直接跟林佩佩商量。 是的，这生意她准备和林佩佩合作。 林佩佩自打上回在服装店里出了事，便心有余悸，店里的事情她聘请了店长管理，自己偶尔会过去看看。 这样，她在两个月内也又开了另外一家高级服装店，收入还不错。 不仅能解决自己的日常开销，竟然还余额。 “绾绾姐，你真的要跟我合作做生意？”林佩佩觉着自己没做过饭店的生意，生怕自己做不好。 “营养餐馆，我打算开辟新菜单，就是宝宝餐！” 苏绾嘴角上扬，“你家宝宝已经满周岁，我的宝宝才三个多月，这样刚刚好。” “六个月添加辅食，那么周岁以后呢？我们可以按月份给宝宝添加不同的辅食，做成菜谱。” 林佩佩一听就兴奋起来。 “这个，我行。”她当然行，生怕家里她的汤圆吃不好，林佩佩专门给她请了一位保姆，虽然保姆有时做的东西也不行，她都是要亲自上手的，而且从六七个月孩子增加辅食开始，她已经有了经验。 为了让苏绾有个借鉴，她甚至把这些都记录在了本子上，也就是写成了一本婴儿辅食大全。 要不是这本辅食大全，苏绾也想不到开辟这样一个赛道。 “那我们就从头开始！”林佩佩又激动起来。 二人每天下午利用一两个小时来整理菜谱，然后再试验制作，果然很好。 而且，她们会到妇幼保健院去做推广，竟然得到 了很多宝妈的支持和认可。 有了月子餐、宝妈餐、婴儿餐，这三大系列，苏绾和林佩佩的餐馆就开业了。 高海虽然没把这一系列的菜谱搞到手，可他也因为苏绾并没收回药膳，心里也挺感动的。 “为了支持你们，在我这里订药膳的，我都会发一张宣传单。” 苏绾和林佩佩把营养餐馆开在了妇幼保健院的门口，做起生意来就很方便。 开业当天就接了十几单。 接下来，宝妈们一传十，十传百，不到半个月，生意就已经火爆起来。 更有年纪大的一些病人，因为听说这里的宝妈餐对恢复元气有用，便直接到这边来订餐。 营养餐馆大多都是外送，苏绾特意买了一辆可以放保温箱的小货车，而送货的任务就是由江陵找来的司机完成的。 用江陵的话说，他有时间就会亲自送货，他没时间就用司机。 别人他不放心。 有些条件好的人家，都会亲自到店里来取餐。 有的甚至还会亲眼看着餐食做好，才会打包带回去。 因为这些餐食都是给家里最重要的人吃的，当然很在意。 营养餐馆的第一个月营业额就超出预期三倍还多，竟然净赚六千多块钱。 也就是说，比起药店也丝毫不差。 林佩佩和苏绾各分三千块钱。 林佩佩高兴极了，因为这边的收入是她两个服装店收入的总和还多。 她真的没想到。 “绾绾姐，我不能拿五成，以后你给我三成就行。”林 佩佩也只是出了一点本钱，她心里多少有些不安。 “你看，技术你是出的，点子也是你出的，甚至连铺面也是你的，我不能拿这么多钱。”林佩佩还要说，苏绾已经拿出了几个大本。 “你来看看。”苏绾翻开十几张专利书，“看见没，上面都是我们两个的名字。” 苏绾拉着林佩佩的手，“要不是你给我的那个记录本，我怎么能进行调整，又怎么能搞得这么出色？” 林佩佩真的没想到，苏绾不仅能给她带来这么多钱，还给了她支持和信任。 “以后，这些专利就是我们两个人的，当然我们得五五分账！” 二人相处的比亲姐妹还亲近。 林佩佩看苏绾的眼神更加的亲近，“绾绾姐，你就是我亲姐！” “林家本来就有经商的头脑，也有经商的实力，我觉着我们女人也不能只靠男人。”苏绾虽然没把话说透，可她真的害怕江陵有一天会抛弃林佩佩。 这样，她也算帮了林佩佩，因为营养餐馆是她和林佩佩独立经营的，与江陵在经济上没有多大的关系。 也就让林佩佩实现了真正的独立。 江永安和江陵进门时，正看见姐妹二人在看专利证书，二人也凑过来看。 真没想到，这小小的营养餐，还能申请专利。 而且，因为赚钱不少，还引起了南城几位药商看中，这不就有人联系了江永安，想打听一下苏绾和林佩佩发明的餐前水的专利。 人家要大 批量地生产。 “不卖。”苏绾很坚决。 “我们还想着自己大批量生产呢！” 第三百八十七章 食品厂 不光是餐前水，即食装的浓汤宝，以及婴幼儿辅食当中的小饼干，小肉干……这一类的小零食，都准备投入批量生产。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简单的营养餐馆，苏绾比任何人想的都长远。 林佩佩也很赞同。 这一回，江陵和江永安都感到很惊讶。 二人怎么都没想到，看着小打小闹的一个餐馆，竟然取得了这么多项的专利。 更让他们意外的是，接二连三的有食品厂家找上门来，准备出高价钱把他们的专利买走。 这还不算，竟然有人托关系，想让他们出让其中的一部分专利。 苏绾和林佩佩早就打定了主意，她们要自行开发自己的产品。 绝不假手于人。 尤其这些东西都是给孩子们吃的，一定要保证食品的健康和安全，赚钱当然重要，但食品安全更重要。 给孩子们吃的东西一定要健康。 所以他们营养餐馆的所有食材和药材，都是经过高质量检测的，没有一项不合格。 在合格的基础上，他们还选择优中取优的食材。当然最大的秘密是，这些药材都是在苏绾的医药空间里取得的。 医药空间里的药材和食材都是经过灵泉水的滋润，药效和使用价值当然比其他的药材和食材要好的多。 这些当然是无人能及的。 所以这也是苏绾决定自行开发产品的另一个原因。 一定不能够让产品质量下滑。 即便药材空间已经不断的扩大，这几个月灵泉也已经扩大 到了两立方米大小的水池，想要能够完成批量生产，这点水根本不够用。 所以只能选择替代品。 那么到底用什么可以替代灵泉水的作用？ 苏绾想再钻研钻研。 实在不行就减轻分量，但也不能不添加。 毕竟这些食品都是给孩子吃的。 江永安也内心感到高兴，他没想到两个人创业竟然成功了，便鼓励：“既然你们已经作出决定。” “那就由我跑跑腿，我给你们张罗张罗。” 听江永安这样说，江陵也接话。 “食品厂，也不是不行，我们自己建一座。” 这话若是别人说出口，大约谁都不会相信，但现在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没人会否决，他有这样的经济实力。 林佩佩还有些担心。 但苏绾已经愉快的答应。 “前期工作就交给你们，但说好了建工厂需要多少钱由我和佩佩出，你们只管跑跑腿，到时候我多给你们两个做几顿美餐。” 一家人哈哈笑起来。 这边，看守所里。 池若哭哭闹闹。 她是真的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当她接到要被拘留的处罚时，整个人都懵了。 “我丈夫呢，我丈夫不管我了？”她哭着问女警。 没人理她。 因为大家都知道她进来的原因是袭击了一个孕妇。 这就真的很难让人平心静气的跟她说话。 池若呆呆地坐在墙角。 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我还有孩子，我的孩子还不满周岁，孩子还需要妈妈照顾……” 无论如何，这些都 成为不了她不承担责任的理由。 她哭闹了几天，然后便找到了机会，给赵大板牙打去了电话。 还别说，电话那边赵大板牙非常着急。 答应要想办法，把她救出来。 而赵大板牙现在已经成为了凌城这边有名的豆腐大王，他挂断电话时，轻蔑的笑出了声。 “这个臭娘们，当初把老子骗的团团转，现在还想忽悠我花钱？” “老子现在有钱了，找什么样的姑娘没有？” “不是已经嫁给了城里人吗？有能耐让她现在的男人救她！” 赵大板牙只是说的好听，其实根本没有动用任何资源，也没有给池若再花一分钱，他就根本没想办法。 苏绾的工厂修建非常顺利，江永安先是买下了一家即将破产的食品厂，然后进行了初级改造。 接着才由苏绾和林佩佩到工厂里检查设备。 然后二人又花大价钱引进了非常先进的消毒生产设备。 当第一批餐前水和小饼干出厂的时候，距离他们修建工厂，才仅仅过去了两个月。 两个月的时间，营养餐馆的营业额又翻了一番。 而苏绾也在南城，又开了第四家药店。 和风堂也在这个月终于成为了连锁药店。 林佩佩的服装生意也做得有声有色，虽然她没在开第二家服装店，但也开始走自己设计的独特风格。 两个多月的时间过去，最让众人吃惊的是江珏的工厂竟然也顺利的运营。 她的服装厂生产的牛仔裤，销量非常高 。 虽然现在的工厂也只有25个女工，但产值并不低。 江珏也在两个月之后捞到了第一桶金。 大约是受江珏的影响，江珊也主动到南城来帮忙。 姐妹二人毕竟有管理工厂的经验，很快扩大了规模。 江珊跑业务的能力比较强，工厂的牛仔裤很快就进入了各大商场。 为了能够有更好的销路，姐妹二人竟然亲自出外跑市场，虽然很辛苦，但是这两个多月过去之后，的确收获了很多。 “周玲？”江珊很意外的在商场里遇见了他的这位表妹。 周玲和周珠也很意外。 这周家姐妹二人，在南城一直以一间服装店为营生。 衣服卖的倒是很快，可是两个人从前过惯了奢华的生活，服装店的收入逐渐就不够，这姐妹二人挥霍。 很快，店里连进货的钱都没有。 而且姐妹二人一个比一个懒，互相推诿 都说是对方的问题。 结果，这服装店贴上出兑的大字。 江珊和江珏就是过来看铺面的。 二人准备盘个铺面，用来作为他们工厂服装的直销点。 这样既可以搞批发，又可以搞零售。 最重要的是他们可以时时刻刻关注市场的变化。 抓住最新的流行风尚，这样才能够让他们的服装越卖越好。 “表姐？你们这是到南城来……”周玲实在是猜不出二人到南城来干嘛？ 江家生意早就破产了，她们怕是连买火车票的钱都没有吧。 之前陈丽到陈家去讨要债务和房子， 她们就已经和陈丽闹翻了脸，今天在这里相遇，还真的有些意外。 江珏见是姐妹二人，便不打算盘下这个铺子了。 “我们是路过。”江珏拎着自己的黑色小提包，踩着高跟鞋，决定离开。 第三百八十八章 你还不知道吧 和周家姐妹相关系的一切，她们再也不想沾边。 人生就是这样，经历的多了，看的多了，内心的感受也就多了一些，对她人的期望也就会少一些。 当初江家生意红火产业辉煌的时候，陈家人巴巴的天天靠着江家吃喝拉撒，恨不能一天24小时都长在她们江家。 不说别的，这姐妹两个从小到大不知道从他们家讨要了多少好东西？ 这还不算，单单是陈丽给他们的钱，恐怕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了。 可是，当江家有难的时候，陈莉带着两个女儿上门去，陈家人生怕他们会把家里的房产都夺走，干脆不认这门亲戚。 说什么都很意难平。 当真应了那句金钱至上，什么亲情不亲情的，陈家人眼里只有钱。 更可笑的是，周家这个姐妹两个打量着江珏和江珊二人，生怕周二人跟她们要钱，愣是瞪起了眼睛。 “我说二位表姐，我们两个做生意也不容易，你也看见了，我们的店铺正在出兑，我们现在可没钱给你们……”周玲说的还算好听。 周珠就翻着白眼，“走吧，走吧，一会儿有人要和我们谈生意，你们快点走。” 这就分明是看不起人。 江珏本打算不计较，毕竟让这姐妹二人知道，她们现在又发际起来，麻烦事一定会多。 可江珊还是没忍住。 差不多要破口大骂，“周珠，你看看这是什么？” 拉开黑皮包，里面露出几沓票子，少说也有五万块钱 。 这可真让周家姐妹红眼。 “哎呀，表姐，你们这是要到南城来做生意？” “那我可得给你们出出主意。” “南城这边坏人可真不少，你们可不能上了当……”周珠立即笑脸相迎，还给周玲使了个眼色。 两姐妹简直就像小丑。 立即变得卑躬屈膝，围着江家两个姐妹。 “大表姐，我记得当初你是做电子厂的，这边我也认识几个老板，话说回来，现在的电子产品日新月异，想做生意也容易……” “二表姐，我记得你当初就是做服装生意的，这边还有你认识的老板吗？如果没有，我这里有几个厂家可以联系。” 这姐妹二人真是舌灿莲花，说的头头是道。 到底让人看了，直觉可笑。 江珊把自己的黑皮包拉好，然后把黑皮包挂在肩头，认真的抱在胸前。 “我们做什么生意就不劳你们二位费心了，当初我妈带着我们姐妹二人到家里去，陈家人不是已经和我们断绝了关系吗？” 江珏终于开口，“我大姐说的对，你们还是别费心思，好好看你们的店吧！” 当着周珠和周玲的面，姐妹二人走到了过道对面的几家铺面，然后一家一家的商谈。 一连对下三间铺面，做服装生意。 江家姐妹在周家姐妹服装店的对面开起了服装直销商铺，这件事情昨天就被陈丽知道了。 原因是周家姐妹还真有本事，竟然找到了陈丽。 南城这么大的地方，她们竟然能 找到江珏在这边新买的房子。 虽然不是一个新小区，但能在南城新区这边买下一套居民楼房，那也得花个十几万块钱。 这绝对不是小数目。 姐妹二人上楼之前就嘀嘀咕咕，二人商量好要打动陈丽。 所以她们不仅买了水果蔬菜熟食，竟然还投其所好，给陈丽买了一件新衣服。 进门就亲近的围着陈丽，恢复了当初二人谄媚的模样。 只可惜，陈丽经过了家族破产这样的大事，也看穿了世事。 再说他的二女儿现在经营的产业，连当初家族的十分之一的生意都不足。 哪里有什么本事去拉扯这两个祸害精。 想想当初为了让她们两个爬上江陵的床，陈丽也是费尽了心机，她真是糊涂。 幸好江陵和林佩佩现在过得不错，两个孩子也没有记恨，她和江臣倒也算是能够安养晚年。 想一想都懊悔。 陈丽看着二人拿来的东西，冷冷的拒绝，“你们二表姐做什么生意我并不知道，我年纪也大了，什么都不知道，只想着在家里安安稳稳的看孙子，你们走吧。” “你们不去孝顺自己爹娘来找我干什么！” 这根本就是想要开口骂人了。 可惜周家姐妹就是脸皮厚，二人不仅没走，张罗着给陈丽打扫卫生，然后又说要做饭。 周玲这边吸引着陈丽的注意力，周珠偷偷摸摸的钻进房间，翻箱倒柜想找到更多的钱。 她正翻着，江珊和江珏从外面回来。 眼见着周玲在 厨房，江珏便发现不对，立即推开卧室的门。 果然看见周珠手里拿着一叠票子往自己的包里塞。 “好啊，竟然找到我家到家里来偷。” 江珏这回可不想饶了她们，立即反手把门关上，硬死死的摁住了门把手。 “大姐你看住周玲，妈，你现在马上去找警察，今天我们捉贼见脏，非得让这姐妹二人吃点苦头。” 这就真的让周家姐妹很意外。 “我说二表姐，不至于，我姐也就是想看看你的那些稀罕玩意儿，她拿了什么，我让她还你。” 呵呵，晚了。 陈丽这边刚要出门，江陵竟然提着东西上楼来，一眼看见正要逃跑的周玲。 听陈丽把事情的缘由说清楚，他这边也恼了。 立即给楼下的司机喊话，让他去找警察。 不到20分钟，几个警察上门。 周珠实在是害怕，把自己原本装进包里的钱和首饰都拿了出来，她是真的没想到江陵会叫警察。 人赃俱获，无可辩驳。 “走？！”周家姐妹二人被带走，一边走一边哭骂。 陈丽实在不愿意听，走到跟前给姐妹二人，每人扇了几个嘴巴。 “我告诉你们，当初我真的是瞎了眼，相信你们这两个祸害，差点因为你们坑了我儿子，如今我们家破落，还不是靠着我儿子才能过活。” 陈丽是真的后悔了。 “大姨，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江陵现在很有钱，他没告诉你吧？” 什么？ “我儿子有钱跟你有什 么关系！再说他已经到地方上创业，这些话还用你说！”陈丽半点不怀疑。 第三百八十九章 宝宝食品上头条 “创业？他是因为现在创业才有钱的？”周玲几乎笑出了声。 陈丽不爱听。 她直接坐回到沙发里，长出一口气，“都怪我当时老糊涂，还想着要把你们两个当中的一个嫁给他，幸亏当初那件事没成，要不然我今天还不老死在街头？” 这话倒是真的。 倘若这两姐妹当中的一人成为了他的儿媳妇，遇到家族破产这样的大事，这两姐妹还不早早的把他当成老废物扔出去？ 陈丽早就心凉了。 江家两姐妹也觉得这两个人碍眼，立即要赶人出去。 可是周玲和周珠竟然看着江陵，轻笑出声。 “我说我表弟，你还不把你的发家史跟他们说说吗？” “难道是我记错了？” “从前江家的老客户为什么现在还在跟你联系？” 几句话问出来，陈丽和江家两姐妹也没有怀疑。 毕竟自从家里出了这样的大事，都是江陵在跑前跑后。 他们在省城和南城住的房子，都是江陵张罗的。 另外每个月给家里贴补家用，江陵从来都没有少过，陈丽和江辰的年纪也越来越大，经历了这件事，两个人身体多多少少都有些老毛病。 买药、扎针、住院，这些钱都是江陵出的。 现在这两个祸害，站在这里说江陵不好，没人信。 “你们现在就给我滚出去，不管是我女儿，还是我儿子，往后我家里人要饭也不会要到你们家门上，我们家发不发迹，有没有钱，也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这两姐妹一听，傻了眼。 原本两姐妹也只是猜测江陵私藏了一些钱，没有他做生意的任何证据，想挑拨离间也实在是没有什么站得住脚的依据。 “大姨妈，你就可怜可怜我们两姐妹，我们在南城这边的生意亏了本，现在根本没办法支撑下去，你给我们想个主意吧！” 见硬的不行，又变成软的。 这两姐妹干脆一左一右跪在了陈丽跟前。 想软磨硬泡？ 没门。 江珏和江珊上前，直接把二人拉开，等在门口的警察早已经不耐烦，直接把姐妹二人带走了。 偷窃虽然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财产损失，但这姐妹二人被举报擅闯民宅，被批评教育了大半天。 等他们从派出所出来，已经是后半夜。 周玲和周珠越想越憋气，姐妹二人打算找个无赖去把陈丽家砸了。 二人往南城最乱的街区走去，也不想半路遇到了几个喝完酒出来的酒鬼，当街被几个人追着跑，险些没要了她们的命。 要不是她们跑得快，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江珏和江珊姐妹二人合力做服装生意，一个在工厂里和工人们稳扎稳打，一个在销售点忙前忙后。 姐妹二人合作，短短的三个月时间，便把一家名不见经传的服装厂做成了一个有品牌服装的中型工厂。 三个月的盈利竟然达到了十万元。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要知道，从前在省城那边，服装厂也好，电子厂也好，每年的盈利额也就是这个数字了。 如今刚刚起步，竟然三个月的时间就赚了这么多的钱。 江珏拿出一份合同，和江珊签订了三七分账。 虽然是亲姐妹，但工厂的所有物基础资本都是由江珏出的，江珊一点意见也没有。 原本打算把铺面出兑的周家姐妹，眼巴巴的看着对面的服装，卖的非常快，实在是眼热。 也是邪了门。 分明都是一样的牛仔裤，几乎一样的蝙蝠衫，夹克衫，不知道怎么着，对面卖的就非常快。 甚至有许多人远道而来，专门在对面批发。 看着一大包一大包的衣服被买走，周玲和周珠就又起了坏心思。 这两姐妹先是有人偷衣服，然后又想放火烧铺子，结果先后两次都被江陵逮个正着。 两姐妹不仅赔了钱，连她们手里的那个铺面也都做了赔偿。 无奈之下，两姐妹也只能选择在南城打工。 从当老板变成了打工，她们怎么能压得下这口气？ 偏偏这边的服装生意好起来之后，江珊把江臣也接了来。 江臣和陈丽早就商量好，姐妹二人的生意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他们二人只管养老，再也不管家里生意的事情。 南城是一个充满机遇的城市。 短短的半年时间过去，江山不仅有了自己的服装厂，红火的服装店，还创立了一个服装品牌。 苏绾和林佩佩的食品厂经营的也很红火。 二人打造的餐饮水，各种辅食小饼干，销路也非常的好。 常常供不应求。 因为二人提前申请了专利，所以她们的产品也都是响当当的名牌。 不过才半年的时间，林佩佩已经成为了远近闻名的食品厂厂长。 而苏绾还是那个远近驰名的苏大夫。 虽然她是食品厂的真正拥有者，但她也从来不计较这个虚名。 这天上午，和风堂。 苏绾正在坐诊。 林佩佩带着两个陌生的面孔进了门。 刚一进门，她就向二位介绍。 “这位才是我们宝宝食品厂的真正厂长，如果你们想采访，那么采访她。” 原来这二位是省报的记者。 宝宝食品厂因为销路非常好，而且产品质量上乘。 苏绾也没想到会这样，把几位病人送出门去之后，这才热情地接待了省报记者。 “……其实也没什么……”在回答了省报记者的几个问题之后，苏绾很谦虚的说道，“我和林佩佩像亲姐妹，我们建厂的初衷也是为了造福大众，这些都不算什么。” 二位省报记者还在林佩佩的陪同之下去参观了宝宝食品厂的生产车间，并且亲口品尝了宝宝食品厂的部分产品。 赞不绝口。 隔天。 省报头版头条便刊登了关于宝宝食品厂的一系列的相关报道，还附上了苏绾和林佩佩的照片。 报道中称二人为女企业家。 看到这篇报道的林家人，都很吃惊。 林佩佩所在的这一方并不是林家的大房，即便林海也很出色，可他也并不是林家的长房长子。 越是这样的家族，越重视长房长子。 所以，作为凌城四大家族之一的林家，几位老一辈的家族管理者，看到南城省报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是老二家的那个小丫头？” 第三百九十章 夜遇沈柏良 “没错，正是她。” “这小丫头真不错，竟然能够独立创业，我们林家原本可没有食品产业。” “谁说不是呢，这个小家伙当初非得要嫁给江家的那个养子，我真是没看好。” “现在看来，这小家伙遗传了我们林家人的血脉，到底是个会做生意的！” 哈哈哈。 林家的几位长辈非常的满意，并且已经商讨，下一次家族会议的时候，要把林海和林佩佩都叫上。 在南城开发新的生意，也是他们家族的下一个目标。 江烨已经七个多月，现在偶尔会从嘴里吐出个字音，把抱着他的田燕泥逗得哈哈大笑。 苏绾和江永安工作忙，田燕泥和苏源直接提前退休，二人跟着他们一家子来到南城定居。 关秦虽然已经退休在家，可她一个人照顾孩子总是忙不过来，虽然请保姆也是个办法，但关秦和江军生怕江家这根独苗再遭了人家的毒手，便每天不离眼的看着。 这就真的让人挺担心的。 所以，田燕泥和苏源也来到了南城。 就在江永安和苏绾家的小区，买了一套差不多大小的房子，两家门挨着门。 开门就是对面亲家。 “烨宝，叫姥姥！”田燕泥天天教孩子，苏源和江军倒是挺轻松，两个人正在下象棋，关秦给孩子做好了辅食端出来。 她多少年不下厨，现在有了亲孙子，什么累都愿意受着，烨宝的一切都得经她的手，她才放心。 “我们家宝宝得先学会叫奶奶！” 两个老女人又争了一会儿，这才去看被逗乐的烨宝。 说也真是奇怪，这宝宝从出生就不大爱笑，当然也不大爱哭，总是一张冷静脸。 偶尔因为饿着，会大声叫叫，但也没掉下什么眼泪。 至于笑，就更少了。 也许听到姥姥和奶奶争宠，他竟然笑出了声。 咯咯的笑声，引来满屋子的人都笑了。 “看，我们家宝宝都笑话你们两个老顽童了，你们可安静些吧，人家要叫，也是先叫爸爸。”江军说。 苏源却把话截了过去，“不对，不对，应该先叫妈妈！” 又吵起来了。 苏绾和江永安进门时，正看见一家五口人其乐融融。 关秦过来接苏绾提着的蔬菜，见江永安没洗手就去抱孩子，便训斥他。 “苏绾，快过来。”田燕泥见苏绾换了衣服也不过来抱孩子，“你这个当妈的，怎么搞的，孩子一天见不着你，虽说现在他添了辅食，可是母乳一样重要。” 苏绾这才去抱宝宝。 烨宝一见苏绾，便笑得露出没有牙齿的牙床，大眼睛水灵灵的。 苏绾悄悄给儿子喂灵泉水，每天都要喂上一小勺。 她刚把宝宝抱起来，一个稚嫩的“妈”字，便从小嘴里噗了出来。 苏绾先是一愣，然后才抱着宝宝亲了又亲。 “我家宝宝会叫妈妈呀！” 全家人都酸溜溜地看着苏绾，苏绾抱着孩子则高兴地原地转圈。 江永安不是心思地一个劲地问宝宝，“叫爸爸，快，叫爸爸！” 烨宝微皱眉头，扭脸去看苏绾。 这孩子，天生跟妈亲！ 田燕泥忙安慰，“宝宝都是这样的，有的先叫爸爸，有的先叫妈妈，你当初也是先叫妈妈的。” 再说，这孩子才七个多月就能冒出这么一个不清楚的字音，已经算得上是小天才啦！ 全家人又高兴地抱着宝宝原地转圈。 饭菜是田燕泥和关秦各做了两道菜，当然也有苏绾煲的汤水。 吃过晚饭，苏绾抱着孩子在床上玩，江永安正坐在桌前看账目。 二人正聊着食品厂的事，电话响起。 江永安接起电话，说是江陵有事约他出门。 苏绾嘱咐他不要多喝酒。 江永安下楼直奔停车场，却在不远处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熟悉身影。 沈柏良？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在凌城吗？ 江永安找到自己的汽车，开车门刚坐下，沈柏良便像只无头苍蝇似的直接撞到了车前面，似乎像是喝了酒。 “苏绾，苏绾！你，你在哪！”沈柏良像是在喊，可他已经大着舌头，根本吐字不清楚。 “我们不是……我们……苏绾，你在哪，原本不是这样的！”沈柏良眼里透着些许我伤感。 他虽然穿着工装，可他的头发蓬乱，胡子茬儿不短，瞧这模样，他像是好几天没洗脸，他手里提着个破酒瓶子。 “苏绾！” “我知道，你家就在这里，你出来！”沈柏良跑向小区大院，冲着小区的楼房大喊。 夜晚，小区大院里没什么声音，沈柏良的声音很突兀。 要不是江永安上前去把他拉到了角落里，估计他还会继续喊个没完。 “江、江永安？哈哈！江……江永安，我跟你说，我，我做了一个梦……上辈子，我梦见了上辈子……” 是的，沈柏良这段时间很痛苦。 他如愿被家里人调到了凌城电视台工作，可他却听说苏绾举家已经搬到了南城，连这边人电子厂和和风堂也不回来打理，都是由江永安偶尔回来一次收收账。 在他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二天晚上，沈柏良喝醉，然后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他梦见上辈子的自己和苏绾有了孩子。 苏绾却被他和池若卖到了乡下，卖给了一个老男人。 苏绾后来没了孩子，断了腿……总之很惨。 可是苏绾她学了医术，又返回了省城。 不知道为什么，沈柏良做完那个梦，便再也走不出来，他一直想知道，梦里的苏绾有没有给他生出那个孩子。 而那个孩子又在哪？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都没正经地跟池若过上几天好日子。 他太想苏绾了。 后来的这几个月，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思念上辈子的苏绾，还是这辈子的苏绾。 所以，他借着到南城来学习的机会，便到处打听苏绾的消息。 终于，打听到苏绾已经和江永安顺利地生下了一个男孩子。 “那个孩子是我的！”沈柏良疯了似的冲着江永安挥拳头，可惜他根本打不到。 江永安只闪身，便躲过了那软绵绵的一拳。 第三百九十一章 想扩大电子厂 “江永安，你、你不是的，原本没有你！根本就没有你！”沈柏良爬过去，想揪江永安衣领，却扑了个空。 “我告诉你，我和苏绾才是真爱，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沈柏良说完，又像道：“我的孩子呢，苏绾挺着大肚子上了车，是的，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是我，是我为了二百块钱，把她，把她卖给了老光棍！” 嗡！ 沈柏良眼前一黑。 江永安收回打在他后颈上的手。 上辈子？ 孩子？ 江永安向来不会相信沈柏良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可是今天的沈柏良看着就不大一样。 他把沈柏良搬到车里，直接送到了附近的医院。 等他来到江陵约定的饭店，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江陵久等不来，以为江永安有事不会来了。 他这边刚见完两个大客户，原本想介绍给江永安认识一下，没想到江永安并没来，人家已经走了。 看到江永安面色不大好，江陵便问了原因。 江永安也没隐瞒，便把看见沈柏良的事情说了，只不过他并没提及沈柏良的那些胡话。 “林氏集团打算入驻南城。”江陵很认真地给江永安倒了杯茶，“今天，我们等商量着，你的电子厂是不是可以扩大些规模。” “我的？”江永安这大半年一直在经营那家电子厂，因为他们接到了订单已经排到了明年夏天，所以他也进入了一种相对舒适的管理状态，根本没想什么扩大规模的事。 江陵主动提起这件事，那就一定有他的计划。 江陵的财力已经不容忽视。 而且江永安发现，对方在南城陵城甚至是其他城市早已经有了自己的合作伙伴，也就是说他的势力盘根错节。 他根本无法想象对方到底有多么强悍的实力。 如果江陵想做事，那就没有做不成的。 只有做到哪种程度，或者他想做到哪种程度的区别。 为什么要扩大他的电子厂？ 江永安对江陵的了解，对方一定在南城也有自己的生意，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南城最大规模的电子厂应该就是江陵的。 他已经有了自己的产业，按理说没有必要扶植自己。 难道他真的觉得林家是对手？ “可是林家是你的岳家，按道理说亲戚好办事，大家一起联合起来组成一个集团，那岂不是更好？” 商场上就有许多大的家族联姻，为的就是能够让自己的势力和其他家族比肩而行。 从而达到某一个层次的垄断。 也就是说最终目的是为了更赚钱。 江陵为了什么？ 江陵端起茶杯，嘘嘘的品了一口。 “怎么，哥，你不相信我？” 这件事情和信不信任没关系。 江永安实在是不想让自己现在的电子厂，成为对方对付外敌的筹码。 眼下看来，他从省城躲到南城，根本就没能躲开。 想脱离江陵的控制，那也是天方夜谭。 “说哪的话，咱们一笔写不出两个江字，我和你是亲兄弟，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 江永安安抚对方的情绪。 “我现在想做的是，安安稳稳的发展，然后再逐渐扩大规模，毕竟我们也不一定非得只在南城做生意，我想的是稳扎稳打的干三年，然后再去沪城或者是申城。” 这话听着倒是很有道理。 “再说了，我们两个人也都是有孩子的人，做了父亲身上的责任也就多了，我并不想蛮干。”江永安说了心里话。 他是真的害怕被搅进更大的的商战之中，倘若自己成为了其中一方的牺牲品，那么这几年他所有的努力都将成为泡影，而他更担心的不只是这一间电子厂，他更担心自己从家家那里继承来的所有的遗产，都将会被别人揣入囊中。 江家大房就是一个例子。 “我的意思是暂时不扩大规模。”江永安拒绝了对方的要求。 江陵微微蹙着眉头。 这件事情如果没有人帮忙，他自己一样也能完成，但是倘若明面上有了江永安的协助，那么他对付林家就有一个盾牌，可是现在江永安不同意。 “实话实说，哥，我现在看林家不顺眼，尤其是我岳父家以外的林氏家族所有人，我需要一个合作伙伴。” 江陵用商谈的语气继续说，“如果你能和我站在同一战线上，将来我们得到的利益恐怕比五五分账还要多。” 江永安很意外。 他根本没想到江陵会有这么大的胃口。 “你知道对方有多大的经济实力吗？”江永安继续。 “那可是我们省城那边的四大家族之一，他们的生意遍布全国六大省市，这已经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情，林氏旁枝还有上百人……” 江家和林家不同。 江家从上一辈开始变人丁稀少，江永安这一辈就只有他一个男丁。即便把江家的旁系也算上，也只有那么一两个男丁。 但是林家不同。 到现在为止，林家上上下下四世同堂，光是林佩佩这一辈听说就有二十多个男丁。 虽然林海很出色，他在平辈人当中，已经算不上是最好的，人家像他这样的孙子辈的至少有七八位已经独立创建公司。 也就是说，林家的在商场上已经遍布了各大行业，这根本不是现在的江永安能比得了的。 他也只有两家电子厂，就算加上苏绾那边的一家食品厂和几家药店，在林家人面前，那就不够看的。 “我听说，林家长辈每隔两个月就会开一次重要会议，会议上会对林家的商业布局进行指导。” 江永安道：“你和佩佩没有参加过？” 江陵摇头，“我岳父这一房其实是不受重视的，大约是因为我岳母的原因。” 这就挺让人意难平的。 旬家也是大家族，可旬家也有生意，因为不能让旬氏那边知道林氏的商业机密，就不让旬程参加家族会议。 “而且，林海也没参加过。” “真的？”江永安意外。 “怪不得。”江永安想起林海曾经在凌水镇的洗煤厂担任一个小小的科长，就觉着挺不可思议的，现在想想那么大的家族，竟然不给林海和林佩佩一席之地，也就真的挺让人心寒的。 第三百九十二章 江亚男第一次去食品厂 江永安接过江陵递上来的几页纸，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林氏集团所属公司、工厂、商业大厦，以及所有者的姓名和辈分。 “我就问你，如果你是林家的子侄辈的，你能把所有人都认全？” 足有二百多人。 这么大的家族，又能这么兴旺地一直走下去，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这个家庭团结。 除此之外，就是还要有一个能管理好所有人首脑。 “据说，这位七叔公林七爷，是林家现在掌权人。”江陵指点着第一页纸的第一位。 “这些消息，我可是花了钱才搞到手的。”江陵颇有些自得。 这就真的挺让人惊讶的。 看来江陵是做了些功课的。 他真的想把林家吞并？ 看了眼最后一页纸上关于资产的核算，“竟然有这么多？！” 江永安惊讶道：“这是……几个零？” “没错，以现在的生活水平，能有上亿资产，已经不易了。” “可惜，要不了几年，他们林家就会空了。”江陵好像并不着急劝说江永安，而是一点一点地让江永安意识到林家的可怕。 “我之所以会跟林佩佩结婚，当初也的确想沾林家的光，可是现在看来，林家早就防着我们。”江陵苦笑，“不过，我也不急。” “听说，林家正在特色下一任的掌权人，这就真的会有争端，因为有符合这项条件的就有十几个人，其中也有我的岳父，只不过，他多年前就被家族认定为外围人，我看这一次的机会也不大。” 江陵继续道：“你所说的那个商业会议，我也会跟着佩佩一起去，只不过，介于我现在江家人的身份，估计也不会让我入会场。” 江永安的关注点不在这上面，他还在看那几页纸。 纸张不大，上面写的东西真不少。 “我们现在的实力……”江永安不由自主地把就把江家现在的几房的实力都念叨出来，“剩下的四位叔叔虽然也都有些小厂子，可他们压根不跟我们联系，只有小姑姑可能帮点忙。” “小姑姑也不会跟林家作对，她现在还想着跟林家联姻呢。”江陵叹气，“我是担心，小姑姑联姻之后，被人吞了。” “林家惯会这样。”他又给江永安倒上茶水，“我也担心，这一次他们把佩佩也叫过去，怕是让佩佩来对付我们。” 这就也有可能。 “但，佩佩对我的感情，我有信心。”江陵笑着道：“只是，我担心林海。” 江永安点点头，“你这样说，我倒觉着你岳父家是个突破口，如果能把你岳父、岳母、林海都拉到我们这边，我们的胜算就更大了。” 江陵嘴角微勾，“我也这么想的，所以接下来，等佩佩去开过会议，我就把他们都接过来。” “对了，林海在南城开了一家地产公司，你知道？” 江陵道。 江永安摇头，“这我倒真的不清楚。” “是林家的地皮，但现在由林海操作，听说前景不错。” 二人又聊了许多，江永安经过这一晚上的交谈，已经了解了江陵的想法。 江陵不仅想把林家吞了，他还想占据南城甚至更多地方的商业版图。 他就是一个野心家。 可这又有什么错呢？ 谁做生意不是为了赚钱？ 大家都是为了赚钱。 江永安回到家，苏绾和孩子已经睡下。 他又在书房里把自己记住的那部分内容整理出来，然后又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下今天大部分的谈话内容。 他是真的害怕，有一天自己的工厂也出了事，家里人连这些消息都没有。 一连几天，平静无奇。 林佩佩和林海回凌城去开会的事，苏绾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因为食品厂那边要苏绾去打理几天。 苏绾原本只是在和风堂坐诊。 苏绾在去工厂的路上，遇见了江亚男。 江亚男到这边来出差，刚好想去看看家人，没想到在路上遇见。 苏绾上江亚男上车，“我到厂里看看，没什么事，我们就回家。” 江亚男差不多两三个月过来一次，她对烨宝这孩子很亲近，这一回又买了不少东西专门给孩子。 食品厂门口，三位副厂长早早地等在那里。 见苏绾的汽车进门，忙跑过去等着开车门。 苏绾从车里下来，江亚男也跟着下车。 入眼便看见三栋雪白的高大厂房。 “大姐，那边是冷库，这边才是车间，我们到厂房里走一圈，得先从消毒通道走过去。” 这些都是苏绾亲自设计的。 制作食品，尤其是给孩子们吃的食品，就必须干净卫生，为防止工人们会因为麻烦而省去一系列消毒动作，她会不定期抽查。 被抽查不合格的工人，直接开除。 如此开除了四五人，工厂里便再没有敢违反这条规矩。 包括林佩佩在内，所有人入厂进厂房都得消毒。 “苏绾，你这工厂消毒不比我们进手术室简单呀！” 这倒是真的。 二人穿着消毒服，进入第一车间。 这里生产的是辅食米粉。 “这是糙米粉……因为有更多的膳食纤维。”苏绾一边走一边介绍。 江亚男在这个车间里，还试吃了几种米粉。 味道很清淡。 “适合不同年龄段的小朋友。”苏绾带着她从通道走到另外一个车间。 二人从前走到后，从头走到尾。 大约用了三个小时才完成。 江亚男被婴儿饼干吸引，她尝了好几块。 “真是好吃，在凌城有卖的？”江亚男问。 “大姐，这一次你回去，我给你多拿一些，你送朋友。” 苏绾从车间出来，又去后勤和食堂检查。 尤其在工人食堂，她仔细地检查了工人当天的食物。 看着苏绾作为厂长也很称职，江亚男就真的挺钦佩的。 要知道，苏绾作为医生也是很出色的，想不到她的管理才能也是一流。 “大姐，你别夸我，平时这些都是佩佩在做。” 最后，二人来到办公室。 虽然苏绾不大到工厂里来，可这里有她的一间办公室。 秘书也是和林佩佩共用一人。 张秘书一直陪在二人身边，见二人回到办公室，立即去把三位副厂长叫到跟前。 “把这个月的账目拿过来，我要看流水。” 苏绾严肃地坐正，等着会计。 第三百九十三章 食品厂招聘 因为每个月苏绾都能过来查看，所以工厂的账目很清晰。 一本一本的账册记录着入货出货，收入和支出的内容。 当江亚男看见苏绾手里拿着计算器，看见关键的数字还要进行重新计算，就对她真的很钦佩。 又忙了大约一个多小时，账目总算看完。 接下来张秘书又把要招聘的几个人员的。事情说了。 “这件事情原本想等着林厂长回来再说，可是听说那边的会议可能要多开几天，刚刚她打电话过来，说是请您决定。” 苏绾结果张秘书递上来的几份简历。 仔细看。 “大姐，这样的招聘方式是不是很新奇？”苏绾笑眯眯的，“在陵城那边，现在还是分配工作，这边就更合理一些，我们需要什么样的人才，就可以根据我们自己的需要进行招聘和吸纳人才，不需要的，我们也可以根据我们的要求进行辞退。” 江亚男当然知道这边工厂的情况，但她也只是听说，今天亲眼能见到这个场面，倒也是很新奇。 “这几个人来了吗？”苏绾问。 张秘书急忙点头，“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了，刚才您在查账，我也没敢让他们走。” 苏绾看了一下这几个岗位，一个是食品质量检验员，两个岗位是营养师，当然还有一个是会计，两个是车间主任。 岗位缺口不少，而且还都是重要的岗位。 苏绾觉着这么重要的事情，自己做决定有些不妥。 又先跟林佩佩在电话里商量，知道对方的一些需求和要求之后，她这边才决定审核一下。 一共6个重要岗位，递交上来的简历大约有30份。 苏绾和江亚男认真仔细的看了看。 从中挑选出15个条件还不错的，打算进行面试。 三位副厂长进门的时候，苏绾正在挑选简历。 三位副厂长分别叫徐峥、张景、刘晴，三人在建厂初期的时候，也都是由苏绾和林佩佩一起招来的人才。 其中，徐峥原本是药科大学的生物系的教授，张景泽是管理型人才，刘晴则是从最基层的食品厂干上来的一个比较有经验的老面包师。 三人见苏绾，先客套了几句。 大家都了解这二位厂长的脾气和秉性。 林佩佩在的时候，有些事情就好说，毕竟她的脾气比较温和，为人处事也没什么太多的经验，换句话说比较好糊弄。 苏绾就不行。 她这人很较真，虽然看着长相甜美，又是一个医术高超的医生，但她总是能够抓住问题的关键。 虽然平时不怎么到工厂里来，但是只要工厂遇见大事情，就一定要由她说了算。 尤其是决策性的事件，一定由苏绾拍板定论。 三人看着苏绾正在整理简历，都很幸福的点点头。 “之所以把三位叫过来，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苏绾把自己留下和淘汰的两部分人员的名单递过去。 “我知道，这当中应该有一部分是三位介绍来的，所以有些东西应该是没有体现在简历上，如果三位有补充说明的，请现在告诉我。”苏绾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但她这样问，其实也是给足了三位厂长面子。 让这三位副厂长知道，如果有他们举荐的人才可以提前打个招呼。 徐景先从被淘汰的人员里挑出了二人，“这二位的确是我推荐的，他们的简历可能写的简单了些，二人都是名牌大学毕业，也是我曾经的学生，在生物营养这方面颇有建树，二人竞争的是同一个岗位，当然我也不期待其中的任何一人胜任，但还请厂长给他们一个机会。” 徐副厂长的话说的很客气。 苏绾当然接受。 他把这二人的简历放到可以参与面试的这边。 张景并没有推荐任何人，但他倒是提前也看过这些人的简历，自己认可的三个人的名字用笔圈出来的出来。 “这三人都在备选行列，一会儿我们看面试的效果吧。” 接下来是刘晴。 刘晴因为是一位老面包师，原本工作的地方是一个国营的面包厂，她工作20年很有经验，但她在这三人当中是学历和资历最低的。 却是最接地气的一位副厂长。 而且她常常到车间去和工人们一起工作，商讨面包配方和饼干配方，是一个工作在前线的副厂长。 她说话就很有代表性。 当然代表的是工厂工人的诉求。 “至于车间主任的岗位，这一次厂里是要招聘二人，我有一点不同的想法……”刘晴认认真真的说，“在我看来，咱们缺少车间主任的那两个车间里有几位老工人，也可以提拔，虽然工作我们工厂的时间不长，他们在国营面包厂的时候，也都是做基层领导工作的，有着丰富的管理经验……”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苏绾点点头。 解人开了一个短暂的会议之后，进入下一个程序。 立即面试。 十分钟之后小会议室。 被留下来的17人，依次进入会议室。 三位副厂长依次提问，遇见自己认可的人才，苏绾也会主动提问。 然后会在15人的名单后面打上自己的印象分，有更突出表现的，还会在后面进行标准。 让五人很意外的是，其中有一人竟然是从国外回来的研究生。 这样的高学历人才到他们工厂来应聘，苏绾实在有些受宠若惊，但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 简单的问了一些基础性问题之后，苏绾主动问了一些这位在国外的一些经历。当然她最关注的还是对方，为什么会到这样一个刚刚新兴的小工厂工作。 “首先您的工厂招聘的职位正好和我学习的专业相关，其次，您给的薪资是在同等的岗位中最高的……” 苏绾看一眼，她应聘的是营养师。 “每个月450块钱的工资，目前为止是在同等行业里同等岗位的三倍工资，你知道我这样设置的原因是什么吗？”苏绾没向其他人提出过这个问题。 对方显然也是先微微一愣，接着才微笑着回答。 “因为我的宝宝也刚刚满周岁，我也希望我的宝宝吃到最好的辅食，实不相瞒……虽然我刚刚回国，但是在国内能买到的质量最好的辅食就是你们厂生产的……” 第三百九十四章 全家人一起包饺子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点了点头。 苏绾非常满意，当场决定录用这个叫李晓茹的研究生，岗位就是面包车间的营养师。 一场面试下来又过了两个多小时，五个人留下来继续开会。 被抓了壮丁的江亚男，作为地区医院的院长，当然也对人才有一定的自己的看法。 她也参与了这一次招聘面试，虽然没有提问题，也没有说出自己的看法，但她都在自己关注的那几个人的后面标注了一些细节的词语。 张秘书通知所有的面试者回去等消息。 苏绾和三位副厂长以及张秘书，综合看法商量决定。 最终六个岗位确定了招聘五人，至于那一个缺少的车间主任岗位，就按刘晴副厂长说的，由第六车间的内部的工人自行选拔。 “真的是难以想象，我们工厂竟然能吸引这样的高素质人才……”徐峥实在是有些激动。 看简历的时候就知道有不少投简历的都是高素质的人才，可见面之后才发现有几位的确名副其实。 “虽然，招聘来的这五人已经符合我们的条件，但是半年的试用期绝对要用心看待。”苏绾把各位副厂长分管的人员安排好之后，终于可以散会。 小会议室的门打开，江永安从外面抱着孩子进来，苏绾这才发现已经过去了五六个小时。 “瞧瞧，瞧瞧你的妈妈工作起来就忘记了，你还没吃呢……”江永安像个怨妇似的，见面就唠叨。 这场面倒是把江亚男逗乐了。 “永安，你可不能这样说苏绾，今天可是我跟他一起来工作的，人家真的是马不停蹄的一直在干活，这一整天啊，真的是累的人……连口气都没喘呢。” 苏绾看见宝宝冲她招手，浑身的疲惫一扫而空，作为一个母亲，这样的时刻是最幸福的。 即便再辛苦，看见孩子微笑的那一刻，浑身的疲惫也就都融化了。 “妈妈抱。”苏绾在烨宝的脸上亲了又亲。 江亚男也忍不住过来亲近。 小宝宝倒是真的很乖，还不到8个月，见人就笑。 最重要的是他饿肚子的时候也不哭闹，偶尔会发脾气，但一哄就好。 是一个妥妥的小暖男。 苏绾喂奶，江永安起码把自己提来的保温饭盒递上去，并打开饭盒，给苏绾盛了一碗汤。 “你喝点汤水，这样奶水会多一点。” 江亚你急忙在江永安的手臂上掐了一下，又在他的手背上重重的拍打，“你这小子，还知道心疼媳妇？我们家绾绾也是很累的。” “下一次记着多带点吃的。”这个大姑姐倒真的是很心疼兄弟媳妇，知道站在兄弟媳妇这边。 江永安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那怎么能不心疼媳妇？ 看见小会议室这边一直在开会，他其实早就在外面有些着急。 如果不是苏绾一直在坚持，他和江陵其实是不同意苏绾和林佩佩开工厂的。 两个女人在外打拼很不容易，又凡事都不让他们两个男人插手。 尤其是遇见这样选拔人才合作重大决策的时候。 更不让他们插手。 所以，受累的辛苦的当然是林佩佩和苏绾。 “好吧，我错了，媳妇千万不要生气。”江永安脸上做着怪表情，学着小萌宝的声音说。 这倒是把江亚男和苏绾都逗乐了。 小萌宝像是也听懂了，居然也跟着笑得咯咯。 晚上，江家又很热闹。 江陵和林佩佩二人回省城去开会，但听说江亚男来了，陈丽夫妻二人带着两个女儿也来了。 江家大房这边经过破产那件事情之后，对于两个女儿重新创业的所有一切，都不过问。 但也看得出来，陈丽和江臣的确已经老了。 二人还不到六十岁，也没到退休的年纪。 却真的不想再过多的干涉女儿的生意，现在他们每个月能从女儿那里拿到高额的生活费，家里的生活质量其实不比原本差多少。 没有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社交，倒也真的过得很轻松。 只是偶尔想起当年的风光，父亲二人也会唏嘘感叹。 经此一难，他们这才算是成长了。 虽然早已年过半百，但终归是被上了一课。 所以，对于一直在帮助他们的老二一家，大房这边实在是愿意真心真意的好好相处下去。 只要这边有事情，陈丽那边听说就一定会过来帮忙。 虽然她也帮不上什么。 听说侄女过来了，陈丽早早的让江珊去买了些海鲜，她又亲自去买了几套孩子的衣服，送给苏绾。 晚餐，全家人聚在一起包了饺子。 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山珍海味，十几道菜做的也很精致。 一家人其乐融融。 饭后，女人们都围着萌宝聊天。 男人们则聚在一起下象棋。 苏小豆一直在凌城那边跟着舅舅舅妈生活，偶尔也会打电话过来。 昨天晚上倒是，电话打过来聊了很多。 过了今年，苏小豆就已经11岁了。 小丫头倒是非常聪明，每门学业功课都很优秀，而且苏绾特意请了钢琴老师给她上课。 苏小豆再不是人人嘲笑的傻丫头，现在已经是一个人人羡慕的小公主了。 苏绾生怕苏小豆将来会因为不是苏家亲生女儿而自卑，单独给苏小豆建立了一个账户。 每年都会往账户里存钱。 聚少成多，用她自己的说法是，这些钱是要留给苏小豆将来结婚用。 绝对不能让未来的夫婿瞧不起她。 作为姐姐，苏绾已经像是半个母亲了。 苏绾和江永安在南城定居之后，也考虑过把苏小豆接过来。 可是她都不同意。 苏小豆总觉着舅舅舅妈家才是她的家，她要在陵城那边念初中高中，最后在那边念大学。 反正有舅舅舅妈照顾，苏绾这边也很放心。 尤其这一年以来，她在不断创业，又生了孩子，时间也的确是很紧。 偶尔打电话，姐妹俩也聊的不多。 “还有一个月过新年，南城这边的气候没有冬天，倒让我们没什么感觉了……”一家人又提起了团聚的事情。 上一次江家聚会，还是二房这边张罗的。 第三百九十五章 猜测江陵的目的 “这一次还是由我们来办，就为了庆祝我们家宝宝满周岁！”江永安还没说话，关秦那边已经开了口。 且不说现在江珊和江珏的收入 远远不及江永安和苏绾，就算他们大房恢复了往日的辉煌， 关秦还是想给自己的小孙子张罗一下。 他必须得在江家人的面前，露露脸。 这个长孙的位置必须牢固。 而且她已经做了决定，这一次把姜家的其他几个兄弟也叫上旁支的那些人，如果愿意参与更好。 不过就是万把块钱的事情，她来解决。 当然这也涉及到了另外一件事，当初江家老爷子可是给了这孩子留下了一个保险柜。 保险柜里到底有什么？ 保险柜里的东西到底值不值钱？ 就算他们再淡泊名利，也都会去想。 尤其是江军。 当初作为江家老二，其实并不受父亲的重视。 而他却给江家生下了为一一个孙子辈的孩子，现在他也有了自己的孙子，他倒真的很想知道当初老爷子到底有没有偏心。 他到底会给自己的孙子留下什么呢？ 难道真的像江辰美说的那样，保险柜里放着的是一幅价值连城的画作？ 还是真金白银。 亦或者是……空空的。 这件事就真的很让人好奇。 所以，江军和官关秦提前商量过，一定要在所有江家人的见证之下打开保险柜，并让所有人知道，他的孙子继承了这些东西。 如果真的是非常贵重的物品，那就继续封存。 如果不是，那就全当老爷子给孩子的一个祝福吧。 所以当关秦说出要由他们主持江家新年聚会的时候，陈丽这边倒是没什么意外。 “只是我们在南城还是回陵城？” “老宅已经被江陵赎了回来，虽然我们也可以搬回去住着，但是心里总是不踏实，所以那边就一直空着。”陈丽也不隐瞒自己的心情，直接说。 “还有一个多月呢，我们再商量。”关秦更倾向于在南城。 不过这都是小事，真正重要的是他们应该如何通知江家的那几房。 “三弟一直在申城，这些年也没什么消息，四弟在沪城，五弟听说去了国外，六弟这几年也没什么消息，前几年说还在海南。” “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我们想办法通知一下吧。”关秦继续说。 全家人商量之后，又做了一个细小的分工。 江永安主动提出会联系所有人。 送走大伯一家，江永安回来，苏绾已经抱着孩子回卧室休息。 孩子刚睡着，江永安便拉着苏皖去书房。 苏绾以为他要亲热，指指外面的客厅，“爸妈还都没睡，今天大姐也在，我们别搞出什么声音来呀，怪难为情。” 江永安把苏绾用进怀里。 “我想跟你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江陵要对付林家。” 这个消息就很意外。 苏绾抬头，“他的胃口不小。” 江永安点头认同。 “这件事你全当不知道，他能够把这件事情未开始之前的计划告诉我，有两种可能。”江永安仔细的分析。 苏绾认真的听。 二人把可能出现的情况想了几种，然后又接着继续，“不管怎么样，他对我的信任比别人要多一些，我打算将计就计，不可能一点不参与。” “所以……” 苏绾问，“这个计划里也会有我对吧？” 江永安点点头。 夫妻一体。 更何况这样的大事需要更多的经济支持，苏绾不可能，置身事外。 “另外，这几天林家可能就会发生大事。”江永安直到江陵返回陵城，不会一无所获。 “我们先静观其变。” 苏绾仔细想了想，“我的三家药店，一个饭馆，再加上食品厂的收入，现在我手里也有50万左右了。” 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竟然积累了这么多的财富。 这可是在80年代啊。 江永安也把自己的收入大概的交代了一下，“这是公司账户，密码我告诉你，如果有急用，可以调动资金。”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真正的商战才开始，我们可能要走上另外一条道路了。”江永安握紧苏绾的手。 “这并不是危言耸听。”江永安又补充。 苏绾知道。 这也是当初苏绾为什么坚持自己创业的原因，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江家大房的破产就是江陵所为。 但这个人绝对不可以完全相信。 苏绾坚持要自己管自己的账目，并且让林佩佩也自己支配自己的收入，也是这个原因。 如今真的要陷入一场巨大的风暴之中了吗？ 苏绾内心有些不安。 “放心吧，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让你介入，只是我想告诉你，爸妈那边之所以要办一个家族大聚会，也是为了我们的宝宝。” “烨宝的事情就真的想隐瞒，也隐瞒不住。” 这个孩子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身为姜家的第4代单传男丁，他的确身份特殊。 倘若过了周岁生日，又在江家所有的亲属面前接纳了老爷子给的遗产，那就真的成为了江家下一代的掌舵人。 虽然并不知道他会拥有的财富有多少。 “凌城那边的两片地，我们已经开发了，至于将来会有多少收益，这还不一定。” 江永安继续说。 “这两个电子厂如果能够顺利的发展下去，我想成立一个电子公司，进一步扩大生产规模，当然了，销售这一块我们需要由商厦那边接轨，真的离不开江陵。” 可以确定的是，江陵在附近的几个城市里的国际大厦都有股份。 夫妻二人商量好生意上的事情之后，又说了一些家里的小事。 这边房间里。 关秦和江亚男母女二人说了一些体己话。 工作上的事情都很顺利，关秦关注江亚男到现在还不生孩子的事情。 “要不我们让你小姑姑在国外问问，好像现在国外有那种什么更先进的技术，实在不行……你领养一个孩子也好。” 其实领养这个词在江家是真的不愿意被提起，因为江陵的事情，姜家二房这边很少有人提这个词。 “你的年纪越来越大，超过了35岁就已经是高龄产妇……” 江亚男点点头，“实在不行，我问问孙见平的意见，我们去老家领养一个。” 第三百九十六章 林家会议 母女二人商量好，过了年，等的萌宝过了一周岁之后，关秦抽个时间和女儿一起回老家，争取在老家那边找个合适的孩子领养回来。 子女也是缘分。 这些年江亚男一心扑在工作上，似乎对这件事已经淡薄了看法。 不过江家的日子越来越好，她也觉得这件事应该有个定论。 再者，收养孩子也是做善事，也许在江亚男的命数里，就该有这样一个养子或者是养女。 但母女二人已经商量好，收养的孩子年龄一定要小，最好是刚出生或者是出生不久的孩子，一定不能让这个孩子像江陵一样知道自己的身世。 不管江家大伯那边的事情是不是江陵做的，她们背地里也都会有猜测，总觉得江陵现在做生意顺风顺水的，有些奇怪。 即便江永安没跟他们说什么。 “如果日后你又生了自己的孩子，一定得对这个领养回来的孩子好一些。” 母女二人又聊了些别的。 江亚男在南城待了一周，坐车离开之前，又给萌宝买了几件衣服和小玩具。 凌城。 林家老宅。 家族会议在二楼的会议室里召开，林家嫡系旁系的四十多户，几乎都派代表来了。 有的一家来了两人，有的来了一人。 但来的都是家里面主事的。 往年即便是不被允许参与会议的家族成员，也都必须派代表前来，所以这样不被重视的会议，林振华从小到大参与了很多次。 年轻时没有和旬程结婚的时候，他倒还算是能够旁听，自从结了婚之后，连旁听的权利都没有了。 所以这一次，除了夫妻二人，林海和林佩佩也被邀参加会议，就让一家人感到不可思议。 所以在来的路上，一家人已经商讨过好几个可能性。 林海提出，林家近些年的传统产业一直没有突破，有可能想要向南边发展商业版图，所以他们需要有一个打前战的。 刚好林海和林佩佩在南城都有生意，也就算是符合了他们这些老家伙的胃口。 来之前，兄妹二人已经商量好，统一口径。 只说二人的生意，还只是起步阶段，不需要林家注资，同时也不需要和林家有任何瓜葛，但话要说的委婉。 他们甚至因为此事还商讨了几个方案，会议开始之后，一个重磅消息让一家四口感到非常的惊讶。 林家七叔竟然破天荒的宣布，由林振华接管凌城的食品工厂，而从前不被重用的林振华，这一次竟然被提到了核心组，也就是说，王后家族核心成员，所有的会议林振华都必须参加。 而且他也有了决议权，与之相匹配的是他将获得那间工厂股份的20%。 也就是说，除了能获得那间食品工厂的收益，林振华获得的是在林家家族当中的地位的提升。 而且，那几个老家伙对于向南城拓展商业版图的事情，只字为题。 这就让林佩佩和林海一头雾水。 而且会议上还对这两个孩子能够独立创业，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大家鼓励和赞扬。 散会之后，和林佩佩平辈的这些兄弟姐妹，主动邀请二人参加接下来的宴会。 林涛作为嫡长房的长孙，向来优越感十足，可这几年他在做生意上根本没有天赋，也没有运气。 所以每个月领的仍旧是家族发的生活费，而他能够活动的范围，也仅仅是家族给他指派的一建工厂的销售科科长的位置。 就真的挺没意思。 他也曾经去过南城，但从未在创业上有半点想法。 毕竟作为嫡长房的嫡长孙，将来是要继承林家产业的60%，根本不需要努力。 但是，今天七叔公在会议上宣布了一条对于孙子辈们的要求，竟然提到了这个继承权的问题。 用七叔公的话说，“将来，林家的产业会分给谁？怎么分？比例如何都将由这些孙子们的努力决定。” 这下子林涛在内的所有人几乎都毛了神，一向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和小姐们，才知道事态的严重。 所以会后大家都围着林海和林佩佩问这问那，都想听听他们的创业故事。 毕竟在这些孙子辈看来，创业是他们的祖辈的事情。 他们只要守好家产。 然而，谁能想到七叔公异想天开，要改什么继承比例？ 这就真的很让人有危机。 “林海，听说你在南城有一家电子厂，现在还在开发房地产？”林涛心里很别扭。 要知道这个林海其实也是刚刚起步，这才短短的两年时间，他手里的工厂以及工人的数量，就已经超过了在凌城的部分林家产业。 竟然还是中等规模。 “是。”林海也没有时间跟他们绕弯子。 “二哥，那不如我跟你到南城去？”林三家的小公子主动搭讪。 紧接着也有不少人跟林海提出要求，打算到他的厂里去打工。 这就真的让人听着挺好笑的。 这些邻家的公子哥们去打工，不是打工，那就是要钱，就想只拿工资。 “抱歉，几位兄弟姐妹，我的工厂最初建厂时，与江家的江永安有协议，因为他有一半的股份，所以用人得江永安点头才行。” 林海也没想到，他会拿江永安来当挡箭牌。 如果没有一个人挡在前面，他怕是真的得把这些个公子哥儿和大小姐们请到自己的工厂里吃闲饭。 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他才不会白给他们钱花。 再说，他自己创业的工厂公司，凭什么林家那些老东西一张嘴，就都给吞并了？ 真的不行。 林涛听出门道，小声嘀咕，“我就真的很想过去学学，不如这样，你说说注入多少资金，我能有股份？” 林海轻笑，“林涛，我们是堂兄弟，别跟我提钱，如果你真的想到工厂里实习，那我也可以答应你。” 林涛猛点头。 “那就好！” 他是林家长房嫡长子，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林海虽然不愿意，可接收了林涛，拒绝其他人也算有个理由。 林佩佩这边的情况差不多，可她拒绝的干脆，因为她的食品厂原本就是和苏绾合伙的生意，用人这一块，也是二人商量着来的。 说了半天，也没能有人进入林佩佩的工厂。 第三百九十七章 昂贵的红宝石项链 林振华被接纳的事情成为林家二房这边的大喜事，等第一天的会议结束，按例当晚宴会是嫡长房办理的。 就在老宅，设下十几桌宴席，林家所有在凌城的后代都得到场，会议可以不参加，但宴会必须得参加。 毕竟，会议不是谁能都参加的，但宴会就是林家内部亲戚拉近关系的有效途径。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林振华被林家重用，又对林海和林佩佩大加认可，几乎第一时间就被林家亲戚得知。 男女分桌，林海所在的那一桌，几乎都在关注林海现在的生意项目。 林佩佩所在的那一桌，除了关注她穿着的衣服是高订，还有人一眼认出林佩佩戴着的红宝石项链竟然是来自于国外的一个王室。 也就是价值连城。 今天一大早，出门前江陵给林佩佩戴上这条项链时，林佩佩就觉着很重，她还调侃了一句，问这是哪来的。 江陵随口说是拍卖时，特意给她买的。 林佩佩也没问价钱。 现在看来，竟然这么值钱的吗？ 看着几位堂姐妹吃味的眼神，她心里很满足。 “听说，在沪城的这次拍卖会上，这条项链拍出了三百万的高价！” “咳！咳！”三百万？！ 林佩佩差点呛了嗓子。 那她戴着的这条项链一定不是真的，想都不用想，江陵没有那么多的钱，再说他就没去过沪城。 林佩佩心里盘算着，表面上却没这么说。 她只道：“我们家江陵在南城和别的城市都有生意。” 江陵？！ 不是林家或是旬家拍下的项链？ 所有的堂姐妹又震惊片刻。 然后，林唐唐轻声开口，“小妹，你就别硬挺着了，江陵是江家大房的养子，江家大房早就破产了。” “别说三百万，怕是三十万，三万块钱也拿不出来。” 有人跟着笑出了声，“行了，戴着假货就假货，还硬说是真的。” 林佩佩没再接话，在这之前，她在林家就没什么地位，从来都是低头做人。 刚才有人问她做生意的事，她也只回答一半，并没多解释。 没想到，因为这条项链就…… 林佩佩没有底气，因为她知道江陵不可能有那么多的钱，所以也没接话，打算默认。 “……听说这边有红宝石项链，还是外国王室的东西，我刚好之前有一面之缘，我想看看。”说话的人竟然是七叔公的长女，名叫林竹。 这位林竹已年过四旬，如今在国内最大的城市经营珠宝生意，她是林家少有不参加争端的生意人，也是林家很有发言权的女子。 听她说话，众人安静。 刚才那个一脸不屑的林唐唐立即安静，因为林竹是她的亲大姑，这位可是谁的面子也不给呢。 “哟，能得竹姑姑的青眼，那是我们家佩佩的福份。” 旬程从另外一张桌子那边走过来，林家坐席都是有次序的，外姓的媳妇坐一桌。 她过来，把林佩佩的项链接下来，递给林竹，林竹用手帕托起先用光线照了照，然后又拿出放大镜仔细地看。 她的神情也是微微一怔，然后又仔细地观察。 众人已然在她惊讶的神情里得到了答案。 她惊喜地看看林佩佩，又小心地捧稳，“我父亲一直想得到这个王室的首饰，如果你愿意出手，我出三百五十万收了。” 什么？ 就地涨价五十万？！ 这就真的让人很意外，尤其在座的那些林家堂姐妹，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就真的挺意外的。 “怎么……会？”是真的！ 林佩佩怎么戴得起这么昂贵的真项链。 “竹姑姑，你没看错？”林唐唐问。 众人也跟着投来好奇的目光，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把这么昂贵的项链挂在脖子上。 “竹姑姑，我不卖。给多少钱也不卖，这是江陵给我拍的，我要一直珍藏。” 林佩佩对江陵的感情，已远远超越这条项链的价值，但林佩佩真的没想到江陵给她的是一条真项链，而且是专门从沪城拍来的。 可是江陵真的那么有钱？ “抱歉，她大姑，孩子们定情的信物，没办法出售。” 旬展笑得眼睛弯成一条缝隙。 “大家都坐下吃饭吧。” 所有人艳羡地看着林佩佩把项链挂回到脖子上，恨不能多看几眼。 很快，林佩佩戴着一条三百万的国外王室红宝石项链出席家宴的消息，就传开了。 连几位长辈都忍不住叫林佩佩和旬展过去说话。 然后大家也多看几眼那条项链。 宴会结束，林海这边推了几个邀请。 林佩佩却接到了十几个邀请，旬展一一回绝，有几个没办法回绝的，也只好答应。 江陵开车来接林佩佩。 林海则载着林振华和旬展。 一家人两辆车，回到凌城林家。 车里气氛安静，江陵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便没多问，直到停下车，林佩佩才按着脖子上的项链问江陵。 “江陵，你到底借了多少钱？” “你什么意思？”江陵迟疑。 “这条项链是真的，你没告诉我？或者，你跟谁借的项链？” 江陵目光柔和下来。 看来，他的主意生效了。 林家人果然对林佩佩和林海另眼相看。 “然后呢？”江陵问。 “然后，我……”林佩佩心里一阵斗争，“我真的有点感动。” 江陵点头。 “项链的确是跟一位老前辈借来的，我现在没有那么多的钱，不过，很快，我们生意走上正轨，就会有的。”江陵还是没说实话。 他怕林佩佩得知之后，有些事情就真的难办了。 “借的？”林佩佩的眼里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又恢复了神采，“好，你有这心，我已经很高兴了。” “不过，往后，我们不需要什么昂贵的首饰装门面，再说这么贵重的东西，丢了我们也赔不起。” “今天，竹姑姑说，要花三百五十万卖下这条项链。” “我没同意。” “幸亏，我没同意。”林佩佩叹气。 若当真答应了，这是从别人那里借来，还不知道要丢多大的人呢。 第三百九十八章 和江永安签订合约 江陵不置可否。 他没解释，也没继续说。 看见林佩佩把那条项链爱不释手的在手里反复的把玩，便宠溺地说，“你喜欢，反正已经借来了，不如就多戴戴。” 林佩佩怎么舍得？ 他急忙把那串项链递给江陵，让他放在保险柜里。 “以后有钱了……”林佩佩刚说个开头，便觉着自己这话有些不妥，然后立即闭了嘴去看江陵的表情。 “有钱了一定给你买更好的。”这是江陵的心里话。 再说这条项链本来就是他给林佩佩拍的。 虽然当时目的并不纯粹是为了让她佩戴，为的是能够让林家的那些老东西知道，他们有这个经济实力。 效果很好。 只是他没想到林佩佩的内心会有触动。 林佩佩愉快的过来抱紧江陵，夫妻俩结婚这么久，依然像热恋。 尤其林佩佩对江陵一心一意的爱恋着。 旬程进来就看到二人抱在一起的那一幕。 虽然知道自己的女儿和女婿很恩爱，但是大白天的小两口，这样还是会让人尴尬。 “行了，有事进屋再说吧，不要在院子里这样。” 一家人在客厅里坐定。 这才总结当天开会时的内容。 因为之前就商量好了几个计划，所以应对所有林家人的时候，他们显得很从容。 只是给林振华的工厂的股份 以及对他的提点和待遇让人没想到。 至于对于这两个孩子的鼓励，倒是在预料范围之内。 林海把自己整理出来的，要跟他到工厂那边去的名单。 林佩佩也把自己答应的几个人的名字告诉了林海。 很意外。 这些人的名字梳理完之后，竟然都是林家嫡系的，每一房都不落。 真的是好心思。 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把现在的林家二房怎么样，甚至还给了二房这边一间工厂的20%的股份，其实他们已经把人家其他各方的人员都已经安插到了林海和林佩佩的工厂里。 也就是说，他们的目的是想吞并二房所有的财产。 江陵说出对方这个目标的时候，一家四口完全震惊。 知道那些老家伙不会有这么好心，可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 “接下来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接近工厂的核心，所以我建议你们最好不要用他们的人，想办法把他们开掉。” 江陵的判断是正确的。 林海首先认同。 林振华和旬展也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考虑事情全面还是要靠江陵。 一家人商定了计划之后，这才各自回房。 这边林海拨通了江永安的电话。 虽然没有提起林家这边开会的事情，但江永安也还是很意外，他以为最先打电话过来的，应该是江陵。 毕竟有吞并林家想法的是江陵。 林海在电话里跟江永安谈了一些事情，主要提了一点，那就是一定要让江永安介入到林家的生意中来。 这就真的让江永安一头雾水。 这个林海看起来精明能干，他真的是对江陵的想法一无所知，还是他们就真的根本没有怀疑江陵。 江永安只能答应。 虽然他在电话里表现的意外，惊讶犹豫，但还是答应的。 包括林佩佩后来给苏绾打了电话，内容都差不多。 就是想让现在的林家知道，林家二房这边的生意大多都是跟江家挂钩的。 这个结果都在江陵的预判之中。 所以在林家人回到南城之后，江陵也都没和江永安通过一通电话。 这一切好像都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接下来就是签合约。 江永安本不想用江陵给出的合同范本，可这件事情已经答应了，就不得不做。 一切顺利的都让人意外。 林海现有的在南城的企业，名义上现在已经有一半是江永安的。 虽然林海认为这份合约不作数，可实际上这份合约将成为日后林家覆灭的一个重要的关键点。 只不过，林海并没多想。 而他信任江永安和苏绾。 接下来的这段日子，在南城一年中最后的季节里度过的飞快。 林佩佩和苏绾的食品生意做得很好，现如今食品厂一再扩大，他们做出来的婴儿辅食，已经销往了其他各省。 被安排进工厂的几位林家的子弟，先后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都走了。 至于在林海那边工作的林涛，就好一点。 林海并没有想把他赶走，给他分配的都是最简单的工作。 虽然也是从基层做起，但他竟然坚持过了两个月，然后得到了晋升，成为了办公室的副主任。 这个工作完全就是白拿工资。 林涛在销售上毫无建树，但是这边办公室里所得到的任何一笔提成都有他的一份。 这就真的让办公室其他成员很不满。 但也没办法。 大家都知道林涛是一个关系户。 一转眼，过了新年。 正月十二，江家这边开始筹备，多年以来江家人员最齐的一次聚会。 关秦忙前忙后早在半个月之前，就已经把请帖寄了出去。 苏绾定好了酒店。 江永安这边也安排好酒席，以及这几天的行程。 除了家人聚在一起的聚餐，当然最重要的环节就是请律师把国外的那个保险柜带过来。 聚会的日子定在正月十六。 这也是从前老爷子的生日。 放在这一天很有纪念意义。 烨宝是个乖的，刚满周岁就已经会叫爸爸妈妈以及简单的一个字，总是能把众人逗得哈哈笑。 正月十六也作为孩子的抓周仪式，就格外的让人有期待感。 林佩佩作为大房这边的儿媳妇，也跟着忙里忙外。 因为有了自己的服装店和食品厂，这一年多的历练下来，林佩佩不再是从前那个唯唯诺诺只会伸手要钱的娇小姐。 也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女企业家。 做事干脆利索，很有女将风范。 苏绾和林佩佩两个人亲如姐妹，在生意上也毫不含糊。 综合算下来，这将近一年的食品厂的收入竟然也不比电子厂那边少。 甚至在知名度上，两个人超过了江永安和江陵。 这就真的让所有的人很意外。 正月十六这天，天气很好。 南城国际商贸大厦，九层。 为了能够烘托气氛，食品厂和电子厂这边的宣传部派了20多个人过来布置现场。 张灯结彩。 第三百九十九章 抓周 烨宝的抓周仪式在上午9:18正式开始。 虽然刚刚满周岁，半夜抱着孩子，比其他的小宝宝看着就聪明健康。 先是体型上比别的孩子需要高大一点，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和苏绾长得很像。 额头眉尖又非常像江永安，尤其是严肃不说话的模样，微微皱起眉头的模样，简直和他爸爸一个模子刻出来。 这小家伙坐在铺好的红色桌布上，四周摆满了东西。 有金元宝，称盘，拨浪鼓，算盘，本子，毛笔……总之能想到的东西都摆到了桌子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 宴会还没正式开始，江家邀请的人已经来了大半，有一些住在近处的江家本家长辈，被请到主桌坐下。 江辰美请来的摄影师正举着照相机，从不同的角度抢拍。 若是其他的孩子遇见这么样的大场面，有这么多人围观，早就哭鼻子了。 烨宝坐在桌上，两只小手抱在胸前，皱眉盯着周围的那些东西，什么都不抓。 田燕泥轻声哄着，“宝宝你看喜欢什么就拿过来给姥姥。” 关秦也过来哄着，“乖宝宝，去给奶奶拿个金元宝过来。” 平时很听话的宝宝，偏偏这个时候动也不动。 人群里也不知道哪个嘴贱的说了一句，“听说这孩子在娘胎里就被受到过惊吓，应该不是个身体有缺陷的吧？” “怎么看着好像不大聪明？” “……” 林佩佩站在人前，先是回头瞪了一眼那几个说话的人，然后在手里拿着波浪鼓摇晃着，“乖宝宝到小姨这里来。” 平时很听话的宝宝，怎么这个时候就不动呢？ 连江永安都觉着今天的小宝宝不对劲。 苏绾虽然并不在意抓周什么的这种迷信的说法，但是孩子健康才最重要。 她担心是不是人多，把孩子吓着了，正准备抱起烨宝。 此刻，大厅那边的门打开。 负责这一次保险箱，开箱仪式的胡律师带着他的助手们都到了。 而胡律师身后跟着的助手们正抬着一个看着很笨重的皮箱子。 为了能够让众人都看得见开箱仪式，这个皮箱子被摆放在了舞台上方的正中央。 箱子的外壳是暗红色的，箱子口上挂着一把金色的大锁。 众人正打量着，便听见咿咿呀呀的声音。 大家回头看向抱着孩子的苏绾，此刻正在怀里的烨宝宝，指着眼前的那口红箱子，两只小手张开，像是要抱住似的。 这动作就真的挺可爱的。 苏绾见着孩子向前用力，也便往前走，直到走到了箱子跟前，烨宝才把自己的小手重重的拍在了那口红木箱子上。 “天呢！” “这孩子抓的竟然是他太爷爷给的箱子！” 众人哗然。 还真是。 刚才桌子上摆了那么多的东西，他都没动，这回竟然抱着那箱子不松手。 好像知道那箱子里的东西都是给他留着的。 就真的让人有些玄妙之感。 “这孩子真聪明。” “既然他都已经抱住了箱子，反正这箱子里的东西我们已经验明正身，就是给江烨小朋友的，不如我们现在就开箱吧。”胡律师示意助手走过来。 助手递上一个黑色的小匣子，小匣子上面挂着三把锁。 第一把锁的钥匙在江臣这里，第二把锁的钥匙在江军手里，第三把钥匙则是由江辰美保管的。 三人走到跟前，分别打开钥匙对应的锁头。 黑色的小夹子打开之后里面有一把金色的大钥匙，还有一封信。 那封信并不长，是江老爷子临终之前亲笔写下的。 胡律师把那张纸拿起来，把上面的内容读给在场的所有人听。 大概意思就是要江家所有的兄弟姐妹团结，守住家业。 此刻江家人听到这番话已经是另一番心境了。 尤其是老大江臣，想起一年半之前继承老爷子给的遗产时，他还是风光无限。 结果现在，他已然是两手空空，一无所有。 “遗嘱我就不再继续重复了，上一次大家已经知道了规则，而这个箱子里面装着的东西的所有者，就是这位江烨小朋友。” “我来打开箱子。”胡律师郑重其事的把金色的钥匙举起来给大家看，然后才走到箱子跟前。 这个箱子的外面虽然挂着一把金色的铜锁，但箱子盖上竟然还有鲁班锁，开起来就比较麻烦。 大约过了三分钟才打开。 箱子盖打开的那一瞬间，先是一股奇异的香气飘散。 弹幕原本就有的香气，加上箱子里飘散出来的一股奇异的香味，一下子把站在近处的几个人都震惊了。 这是？ 龙涎香？！ 谁都知道这种香料简直就是天价，谁也都没想到，老爷子竟然给他的小曾孙留下了一块大约10公斤的龙涎香。 这得值多少钱呢！ 戴着白手套的胡律师轻轻的把包着龙涎香的黄色绸布提出来，当着众人的面轻轻的放在了提前准备好的托盘上。 从未见过这阵势的江家远亲也都瞪大了眼睛。 别说他们，苏绾和江永安也都很意外。 “别着急，还有……”胡律师看着箱子底部摆放整齐的厚厚一沓文件。 一份一份的拿出来，仔细查看之后，数了出来。 “国外不同三个国家的首都各房产一套……这是房产文件。” 天哪。 老爷子竟然给这小屁孩儿在国外置办了三套房子。 而且地理位置还是放在了这三个国家最优秀的大学旁边。 也就意味着，房子是留给孩子上学时候用的。 “帝都房产三套，这里是房产文件以及合同书和更名所用的所有手续……” 这就真的很神奇。 老爷子竟然在国内还给这孩子留了房子，关键位置不在凌城，是在帝都。 三套。 那得值多少钱？ 不少人已经在心里打算盘。 “还有……” “还有，竟然还有？”所有人都抻长脖子，即便被邀请来参加此次宴会的林家人，旬家人也都跟着站了起来。 他们之前的确从未见过龙涎香，可眼下拿出来的三幅画，震惊了所有人，因为这三幅画的作者黑石大师，他的作品前不久在国际上拍卖，竟然拍出了天价。 第四百章 给孩子的妈妈三分之一 这里收藏的，竟然有黑石大师的三幅画作。 而且还附带了鉴定证书。 江老爷子到底有多偏心？ 原本已经调整好心态的所有人，此刻内心酸溜溜的。 说不嫉妒不羡慕，那是假的。 谁能不嫉妒不羡慕。 更让众人瞠目结舌的是，从箱子底部的夹层里还拿出了一盒钻石，一盒红宝石，一盒蓝宝石。 这些加起来，价值已经无法衡量。 单单一颗大分量的蓝宝石，就足以震惊在场所有人了。 “好了，为了确保箱子里的东西，有可能没被我们发现，这箱子我们也会留给你们，请江烨小朋友的管监人签字。” 这真的是含着金汤匙出生。 是真的金汤匙。 “对了，我忘记声明，房产画作包括这些宝石以及其他的东西……其中1/3是要给这孩子母亲的，这是老爷子留下的遗嘱。” 啊？ 所有人惊的张大嘴巴。 这回连苏绾自己都觉得意外。 凭空被这么大的雨点砸中，儿子能有权继承江老爷子的这么贵重的遗产，就已经是今天的大喜事了。 怎么还有她的份？ 胡律师把那份补充遗嘱举起来给众人观看，“这上面是老爷子亲笔写的，他是为了感谢这位了不起的女人，给江家生下了曾孙，而且提到……即便将来这女人有婚变或者是，与江家再无关系的时刻，这些东西都归这女子所有。” 议论的声音像潮水一样涌起。 脸色最难看的是陈丽。 她怎么都没想到，老爷子竟然偏心偏到这种程度，原本以为当初他们得到的那些东西就已经够多了。 没想到那也只是九牛一毛。 那些杂七杂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加在一起也不如这一幅画，不如这一盒宝石。 而且最让她嫉妒的是，老爷子竟然把这所有的东西都分出来一份，专门给苏绾。 所以，她提出要看遗嘱的真伪。 江臣立即扯住她的衣襟，压低声音小声说，“你就别在这丢人了，好好的安静的把这场宴会结束，咱们没有那个福气，你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所以我们没有这个权利……” 要怪也只能怪当初陈丽接二连三的生女儿。 二房这边乐的合不拢嘴，最高兴的是关秦。 “哎呀，老爷子英明，要我说咱们老爷子活了八九十岁，老花是最聪明的，他知道应该感谢的是这孩子的母亲，我的儿媳妇！” 这一回她可不装了。 她只管哈哈哈的大笑。 现在，她的孙子是首富。 胡律师把另外一份信托财产的文件拿了出来，然后冲着正要发作的陈丽轻声的念叨。 “大约老爷子已经料到了今天的局面，特意在国外的信托公司还保存了一部分资产，这是以后各方能领到的信托财产的份额。” 听说自己家也能分到一点钱。 其余的六房也都瞪大了眼睛。 陈粒第一个走过去，拿过文件仔细看。 “1000美金是多少……”她轻声问身边的林佩佩。 林佩佩摇摇头，“这得根据汇率计算，不过如果是信托资金的话，应该是按年或者是季度才能取一次。” 众人也都凑过来看。 老爷子真的是料事如神。 竟然猜到会有败家子，竟然给每一房都留了一份可以一直用的资金。 这一份就比较平均，每月有1000美金。 “哈哈，有了这笔钱，我儿子可以出国留学。”江畔是老三，他开始计划。 其他人也都已经先后高兴的计划着。 因为这笔钱是由江老爷子过世之后就已经开始积攒的，到目前为止，老爷子已经过世七年，所以其他各方能领到的钱也不少。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就热烈了起来。 幸亏老爷子英明。 陈丽大概算了一下，七年有84,000美金，这些钱足够再开一间店面。 开箱仪式结束。 因为知道这里面放着多么贵重的东西，江永安特意把之前准备好的保险箱拿了进来。 把轻点好的东西全都依次放进保险箱，然后又把那口箱子也一并锁了，委托当地的银行直接放进保险柜。 银行那边派车过来接，整个过程既严肃又庄重。 这也就是告诉在场的所有江家人，这些东西他们二房已经全都收下了。 只等着烨宝长到十八岁，管理权再交给他。 宴会开始之后。 现场，几乎所有的人都来讨好苏绾。 从前大家都没瞧得起这个儿媳妇，没想到她现在是除了烨宝以外最有钱的人。 这结果就真的很让人意外。 宴会举行了两个小时。 期间有不少亲朋好友过来打招呼。 也有的亲朋好友提出要在南城工作，或者要求加入工厂的股份，总之空前的热闹。 “谁说我们江家就倒了，还是我们老爷子英明，看看……每个月1000美金……哈哈。”江畔乐不可支地显摆着。 而江家这边对外公布了如此巨大的财富，也的确震惊了，南城很多人。 宴会结束之后。 江永安立即找来保镖保护苏绾和烨宝。 防人之心不可无。 谁知道江家旁系的人，会不会动什么邪恶的心思？ 车里。 关秦后悔。 “都怪辰美，当初说那箱子里只是一幅画，要知道有这么多好东西，我们悄悄的打开不就好了，这回可好，我们家已经被人盯上了。” “放在银行里倒是安全，可是架不住会有人接连不断的过来打听，也会有人过来跟我们借钱，这件事情就真的有些复杂了。” 江军点点头。 他也没想到老爷子竟然这么大方。 更没想到，老爷子竟然还有这么多家产。 毕竟当初他做生意的时候，的确是名不见经传的。 “我们得商量一下，实在不行就搬离南城，到深城或者是沪城定居，那边的富人多一些，仇富的人可能就会少一点。” 这话说完，一家人都不赞同。 因为江永安和苏绾的生意都在南城。 苏绾心态特别好。 “有了这么多钱，虽然我们可以随意支配，但也不能胡花乱花。” “我打算用在投资我的食品厂上，可以再开一间分厂。” “说的对，坐吃山空是不对。” “哈！”关秦又笑起来，“快看看陈丽那表情，不过老爷子能给他们留1000美金也不错了……” 第四百零一章 躲到乡下去 过了正月十六，江家可谓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前在凌城也好，南城也好，并不出名的江永安，一跃成为南城知名人士。 他的妻子苏绾，立即被南城名媛圈子列为了拉拢对象。 所有的一切正在悄然的发生着变化。 苏绾自己都不知道，她已经被整个南城三大家族知晓。 他这才满一周岁的儿子，也一下子成为了省城和南城出了名的小富豪。 事情就真的很戏剧化。 谁能想到，两年前二人还因为吃不饱穿不暖而到处奔波，成为拖拉机厂卫生室的卫生员就已经是天大的喜事。 可是现在的夫妻二人因为江老爷子的这份贵重的遗产，一跃成为了姜家，甚至是整个南城的风云人物。 这绝对是天降横财。 便是连一向低调的江军，一向不爱夸耀的关秦，从接收到那份贵重的遗产之后，二人就一直笑得合不拢嘴。 最震惊的还是田燕泥和苏源。 老两口为了看孩子，早早的提前退休，没想到他们看着的竟然是个金疙瘩。 这孩子，当真是有福气。 “我说宝宝，姥姥和姥爷以后也要沾你的光了。” 宝宝下次能听懂这话，竟然露出上下四颗小牙，笑呵呵的点头。 真的很可爱。 这边江家的两辆车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后面跟着江家的几辆车里，有因为这一千美金欢天喜地的，也有因为羡慕嫉妒恨而痛哭流涕的。 更有因为这样天大的好事，已经开始动脑筋算盘的。 “还出国留什么学呀，我要跟着永安哥那边做生意，爸，你给我准备点钱。” “妈，我也要学着苏绾创业。” “我说，还是天道酬勤，我们姜家下一辈里面也就这两个孩子最出息，老爷子像是有了前后眼，就给这两个孩子如虎添翼的，多了一份遗产。” 江辰美打断江畔身边江永丽的话。 江永丽不敢再多说半个字，从前在江家，她也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因为江畔做生意失败，全家人跟着搬到了山城附近的一个小县城里住着。 全家人也就指望着那一个小酒馆勉强度日。 现在好了。 他们每个月能领到一千美金，这可比他们一年赚的钱还要多十几倍呢。 更何况一年能领到一万二千美金，他们这算是发了一笔横财。 但是，江永安得到了那么多，还是会让人眼红。 “小姑姑，我知道我们三房这边因为我没有兄弟姐妹，所以也没什么存在感，但说到底，我和大哥哥一样，也是你的亲侄女。”江永丽打算说服江辰美。 因为她知道江辰美和苏绾的关系不错。 “这位嫂子，虽然我们见过几面，可她毕竟不是江家人，小姑姑，你作为长辈应该提醒她，和我们这些小姑子大姑姐搞好关系……” 江辰美打断：“你是想要人家的宝石吧？” 别说她一个小辈，就是她这个已经四十多岁的老女人，看着那么多的宝石，都给了苏皖，心里也眼馋。 “放心吧，苏绾就不是一个吝啬的，回头他会给你们的，不过那也得看你们的表现，我也会在她面前多提提。” 后面几辆车里，几乎家家都在讨论那些珠宝。 按道理说。 钱财留给儿子和孙子，珠玉宝石之类的东西就应该留给孙女。 真不知道老爷子是怎么想的。 放着这么多的亲孙女不疼爱，竟然会把三分之一的贵重物品，都留给了一个从来都没见过面的孙媳妇。 倘若，不是苏绾这样出类拔萃的人，如果对方是一个品德卑劣的人呢？ 江老爷子也算是有胆量。 江家遗产风波闹哄了大半个月。 这大半个月为了避免有人上门，江家人直接避开他们回到了凌城乡下。 烨宝像是一下子开了窍，竟然学会了走路。 前些日子烨宝也只是敢站着，突然就会迈步了。 刚好江永安找了一台照相机，摆好位置，给烨宝多拍了几张。 原想着他们已经躲得够远，陈蓉还是带着周玲和周珠找上了门。 “真是不好意思，陈丽并不在这里。”江辰美堵着门口，不让三人进。 当初周珠差点把苏皖害死，这个仇她还记着。 听说这边得了那么多的遗产，这几个人竟然还厚着脸皮上门。 “哎呀，他小姑，我不是来找我大姐的，我是来找他二婶的。” “谁二婶？” “真不要脸！” “赶紧滚！” 江辰美要关大门。 乡下的房子还是江永安他们当初买下的那个小套院，门是木头的，即便关上了，在外面也可以看见小院里的情况。 一家人正站在院子里聊天，哄着宝宝。 站在门外看得清清楚楚。 陈蓉一眼看见了江陵和林佩佩，便着急的招手。 “哎呀，我的大外甥，你和外甥媳妇也在，快让我们进去歇歇脚……你说说你们已经那么有钱了，怎么非得到这么个破地方住……” 这话听着就真的让人很烦。 在哪住，用她管？ “我们给宝宝带了好多东西，快让我们进去看看宝宝……” 看什么看？ 她的东西还敢用？ 院子里没人理他们三人。 可他们就是不走。 实在没办法，林佩佩气鼓鼓地走出院子，江陵生怕林佩佩吃亏，只好跟着。 可他才站在门口，周珠一个跟斗栽进沟里。 “哎呀，我的天呀，佩佩，你这是干嘛？我的两个女儿就算再不好，你也不能打他们呀？” 这话听着就是在讹人。 林佩佩比周珠矮上半头多，两人站在一起谁强谁弱，一目了然。 这分明就是想找个理由进院子。 林佩佩还想和他们理论。 江陵一把拉住她，把她扯回了院子。 “什么也别说，别理她们。” 就算是很生气，这种时候为了息事宁人，也只能安静。 林佩佩回头啐了一口。 陈家这三个人未得逞，周珠只好从沟里爬起来，三人骂骂咧咧的走了。 都说树大招风，看来想要躲个清静，就得找没人知道的地方。 更何况，现在烨宝的身家和之前不一样了。 就真的有点让人头疼。 第四百零二章 去帝都确认房产 还是江辰美出了主意，她把主意告诉给苏绾，苏绾立即答应。 两天后，江家对外宣称，烨宝和苏绾跟着江辰美去了国外生活。 而他们全家又回到了南城。 继续之前的生意。 南城。 郊区别墅。 苏绾正抱着烨宝在院子里透气，距离上一次被陈家人骚扰，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现在的烨宝，已经15个月了。 他不仅能叫爸爸妈妈，简单的称呼都会说，偶尔还会用单个词语表达自己的意思。 比如刚才他指指窗外，说蝴蝶。 苏绾便抱着孩子出来看蝴蝶。 南城这边四季如春，尤其到了夏天，天气格外的炎热，眼下刚刚三月末，外面的太阳就很大。 苏绾打算抱着宝宝在别墅的花园里走走，正看见江永安从外面回来，他还带着个人。 走进了，才认出是胡律师。 自打两个人的继承了高额的遗产，不管是亲戚朋友还是从未谋面的人都像苍蝇似的聚集而来。 常常惊扰的苏绾根本没办法正常看诊看病。 所以干脆索性把和风堂那边交给田永华搭理，食品厂那边干脆就是林佩佩一个人跑前忙后。 但收入却不减反增。 两边每个月送过来的钱也有万把块。 尤其是三家药店的收入，真的是水涨船高。 且不说那些高额的遗产，这边都没有动用，就说这些源源不断送过来的钱，就真的花不完。 苏绾也没想到创业刚刚不满三年，就已经过上了财富自由的生活。 以重生的经验，把手里能支配的余钱全部都买了房子。 尤其是距离城中心较近的一些平房棚户区，不管是南城还是陵城，亦或者是附近的几个城市，她几乎每个月买一两套房子。 要不是胡律师提醒他们到帝都去验收那三套房子，苏绾也没想着在帝都买房产。 毕竟现在已经有了三套房子，而且都是学区房。 小学，初中，高中……好像江老爷子早就已经给安排好了。 所以，这一次胡律师到访，为的就是让他们去帝都验收房子。 “我这边的业务也比较忙，一个月以后我要到沪城，重新开办律师事务所，你们家的信托业务依旧在我这儿，我也希望以后和你们长期合作。” 胡律师倒是心直口快。 江永安早就决定继续和他续约，虽然要支付高额的律师费，但这是江老爷子选定的团队。 肯定没问题。 所以胡律师提出这个要求之后，江永安和苏绾便立即和他签订了续约合约。 双方达成了一致，约定第二天早上直接乘飞机前往帝都验收房子。 南城的飞机场是新建的，苏绾两辈子是第一次坐飞机，抱着宝宝登上飞机的那一刻，她的心情无比激动。 虽然这是一见中型的客机，乘坐感受很好，苏绾全程几乎没休息，一直在望着舷窗外面的白云。 飞机降落在帝都机场。 那边已经有胡律师安排的车过来接，胡律师又在国际大厦给二位开了一间高级包房。 说实话，两辈子也没有这样的优待。 苏绾当真有些小激动。 虽然他知道靠二人的双手和努力，迟早也能过上这样的生活，那恐怕要奋斗20年30年以后才可能实现。 现在他们享受的是老爷子给他们留下的遗产和荣耀，而他们也不会坐吃山空。 烨宝是个非常听话的，坐飞机居然全程都在睡觉，回到酒店之后，这小家伙就来了精神。 咿咿呀呀的，好像是在说话。 他那小手指指这个点点那个，好像他曾经来过似的。 逗得苏绾笑眯眯的一直在哄他。 当天，夫妻二人带着宝宝在酒店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胡律师便带着二人去验收三处房产。 怪不得要本人亲自来，原来这三处房子当中有两处是四合院。 苏绾作为一个重生者，当然知道帝都的四合院意味着什么。 这哪里是学区房，这分明就是聚宝盆。 要不了多久，帝都这边的房子就会水涨船高，甚至一套四合院有卖上几亿元的天价。 根本不用再奋斗。 只要等着房子涨价就好。 苏绾知道自己不是冲着江家的财产而来，可是这一刻，她真的觉得这些物质，才是实实在在的爱的表达。 而她也对那个从未见过面的老爷子有了极高的敬意。 她甚至怀疑这老爷子是不是也是个重生者或者是穿越者，不然的话他怎么知道要在帝都买下这么好地段的三套房子。 两套四合院，都在二环以内，另一套房子竟然在帝都大学的旁边，只有一墙之隔。 这就真的让人不得不惊叹。 而且，每一所房子里面配备的家具都是纯实木的，里面的用品甚至也已经置办齐全。 只不过都略有年代感。 每一处房子里都有一个不小的书房，每个书房里都存储了大量的书籍。 苏绾走到书架旁边，惊喜的发现，这里竟然还有一些孤本医书。 这可是医药空间里都没有的东西。 真的是太神奇了。 “这几本书我能拿过去看吗？”苏绾忍不住问胡律师。 “当然可以，夫人，您刚才和姜少已经把文件签完，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你们的，都由你们自己支配。”胡律师笑眯眯的点头。 “这边雇佣打扫卫生和安保的工作人员，费用已经支付到了十年以后。” 也就是说，老爷子连看门人都给他们找好了。 这就真的让人太惊讶了。 “而且，刚才接送你们的车，也是老爷子当年留下的，如果你们喜欢，你们便可以选择其中的一处作为常住。” “往返这边只要联系他们就可以，这些人都是给你们打工的。”胡律师拿出一沓名片，同时又把正站在他身后的六七个人叫到跟前，一意向二人介绍。 看见苏绾正抱着孩子，站在最前面的一对老夫妻，急忙笑眯眯的走到跟前。 “这位就是少爷和小少爷吧，少奶奶真是好福气，当年老爷子病危的时候，便把我们夫妻二人派到了帝都，我们一直在盼着你们来呢。” 这二位看门的竟然是姜家老宅从前的老佣人。 第四百零三章 竟然是四合院 “是秦伯，王姨？”江永安尘封在脑海里的记忆一下子涌现出来，记忆里在江家老宅的两个老人居然在帝都。 而且他们竟然一直在这边生活。 过去的十年时光，这边竟然没有半点变化。 而这二位老人也年近古稀，竟然依旧有着当年的风貌。 而且他们一眼认出了江永安。 “少爷是我们，我和老伴一直盼着你来，可是你也不过来……整整过去了十年啊，当初我们被派到这边的时候，老爷子一直说有一天你会来的，可是我们……” 秦伯说着说着就掉了眼泪。 王姨也跟着摸眼角。 江永安上前，看见二人就仿佛看见了江老爷子当年，他的心里不免动容。 当初他一直对江老爷子有误解，总觉得那个老头子处处跟他过不去，明明不是他犯的错误，也要对他进行一顿批评，所以江永安只要离开江家，去了关家就不想回去。 常常一个月一个月的不回去见一面。 遇到过年过节这种祭祀的大日子，他不得不参与的时候，又总是躲着老爷子远远的。 可是真的让他没想到，他得到的最大的遗产不是来自于关家外公那边的，竟然是江老爷子留给他的孩子的。 就像真正的亲人一样，双方见面，回忆起了不少往事，又聊了许多现在的情况，然后大家才在四合院的正屋里吃了一顿饭。 饭菜都是王姨亲手做的。 “还是当年的味道！”江永安吃着面前的牛肉饼和牛肉酱，“当初我被老爷子训，王姨总是悄悄的给我送饼吃。” 王姨悄悄的说，“其实当时，十次有九次也都是老爷子让我悄悄给你送去的，你也不想一想，在纪律那么严明的一个大家族里，我一个下人哪敢私自做主啊，要不是有老爷子的默许，我怎么敢？” 一家人又是唏嘘感叹。 苏绾抱着宝宝在隔壁的堂屋里看到了几张旧画，当中有一幅画画的正是江家老爷子。 “据说是老爷子请了哪一位什么名画家给他画，我们也不懂，反正就是给老爷子好好珍藏着。” 果然这幅画作就应该是当初江辰美嘴里提到的那张。 因为这幅画的落款正是江辰美提出的那幅画作完成的时间，想必当初江辰美是在场的。 所以就连他的亲女儿也不知道，江老爷子在帝都有三套房产，而且现在他们居住的这套四合院，竟然是老爷子当年常住的地方。 这里还有许多老爷子当年的东西。 即便老爷子已经过世，秦伯也没把这些东西丢掉。 “我只知道老爷子当初对我们夫妻两个好，如果没有他老人家，我们夫妻俩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早就被黄土埋了。” 所以即便不给工资不给报酬，父亲二人也要在这里一直守着。 “我们无儿无女……少爷如果嫌弃我们手脚慢了，年纪大了，便可以把我们送到福利院去，这边再招新人也行。” 秦伯这话说完又去抹眼泪。 江永安立即接话，“秦伯怎么能这么说呢，您二位就是我们江家的亲人，我们早就是一家人了，还说两家话吗？” 苏绾接话，“不管怎么样，永安认你们我就认。你们也是我和宝宝的亲人，就算你们年纪大了，我们也会请人回来照顾你们，你们也试着江家的一份子。” 这话说的，真的就让人很感动。 秦伯和王姨又抹了眼。 吃过晚饭，江永安和秦伯又聊起当年的许多事，苏绾和王姨在旁边看着孩子。 二人这才知道，当年帝都这边的房子，老爷子是给江永安准备的。 如果江永安不是对家族产生了误会，没有悄悄的离开，独自躲到乡下去，连个姓名也没留和地址也都没留。 又赶上那几年，老爷子找了几次都没能找到自己的大孙子，生了一场病，紧接着身子就亏空了。 现在就没能好起来。 原来是这样。 这些东西原本就应该是给江永安的。 江永安内心感动，却根本激动的无法表达。 苏绾听着这些话，内心也真的很受震动。 如果江永安不出现在乡下，也不可能遇见他。 可是。 苏绾突然想到了上辈子。 上辈子，他后来也跟江永安生活在一起了几年，可是当时的江永安也只是在乡下做一个守林人。 东奔西走给她求医看病。 当初的江永安似乎有去过省城，可好像他根本就没能和江家人联系，那么上辈子的这些家产都哪去了？ 难不成……都被陈丽给吞了吗？ 苏绾好奇地问：“你们也知道当初永安有一段时间并不在城里，老爷子就没在遗嘱上提过，假如永安没能回去，继承财产会怎么办？” 胡律师把话接过去，“当然有嘱托，那就是把所有的财产都归到信托公司那边，然后把所有的财产的收益按照平均等分的状态，分给其余的子女。” 也就是说，上辈子后来这些财产也都落到了其他人的手里。 也许江陵也有份。 这就真的…… “没有如果，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对爷爷感恩，也要好好照顾我们的宝宝，等孩子年满18周岁，应该属于他的财产，我们都会一点不落的写到他的名下。” 这是当然。 帝都这边比起南城和凌城都要繁华，夜里也有不少霓虹灯闪烁。 夫妻二人就在近处的公园逛了逛。 商量好在这边有个十天半月，然后再返回南城。 胡律师这边的手续交接完成之后，又给了江永安一张国际大厦的会员卡。 “通用，全国所有的连锁店面通用。” 胡律师工作时间紧，他乘车离开。 两辈子也没来过帝都的苏绾，和江永安逛了几天。 相比于凌城和南城，这里更显繁华热闹。 二人参观了一些纪念馆，又到最热闹的大厦去逛了，然后才给家人置换了一些礼物。 这几天的烨宝，就像是个听话的大孩子，每回跟着二人出去逛街，都不哭不闹。 还时常咿咿呀呀的，就好像他曾经来过这里。 出入都有车接车送，买的东西也有人帮忙提，苏绾挽着江永安的胳膊，开玩笑。 “我们现在过着的就是富豪的生活？” 第四百零四章 抢人 “富豪？你是真的不知道什么叫富豪吧？就你们？听说是从西北那边过来的土包子……啧啧。” 说话的女人看着也就二十岁出头，可是她的身后竟然跟着四个保镖，四个助理，另外还有两个提东西的。 身后的十个人，每个人的手上都提着一两个大小不一的口袋。 看样子从衣服到鞋帽，什么东西都有。 真不知道这女人是谁，看着就面生，怎么还当姐骂人呢？ 苏绾没想理她。 毕竟在帝都这样，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最好招惹麻烦。 再说他们二人也不过就是来买点东西，遇见这样的人最好躲得远远的。 帝都和其他的城市不一样，这里富豪云集，苏绾知道出现在高档服装商场里的人，非富即贵。 看眼前这女人嚣张的气焰，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苏绾和江永安绕过走廊打算从另外一边下去。 “站住。” 那女的不依不饶。 竟然直接让宝贝去拦住二人。 “让我瞧瞧，你们这西北那边来的土包子都买了些什么。” 这女人说话，一听就是帝都本地人。 苏绾和江永安说话的时候刚好用的是西北方言，这就真的让人瞧不起了？ “我们买了什么跟你没关系，这位小姐，商场对外开放，我们只不过都是共同来消费的顾客，你怎么就……” 后面的话还没说。 那女人竟然伸出手来，直接把宿管手上的两个包打落在地。 苏绾也很意外，她竟然敢动手。 “你什么意思？”江永安冷眼上前他不打女人，但是也得保护自己的媳妇。 那女人竟然用大量玩物一样的眼神去看着江永安。 “我看你还不错，跟着我混吧，把这女人踹了，我养你……” 这话说的，就真的挺让人懊恼。 也很侮辱人。 苏绾拉过江永安，“你让开。”冲着对面的女人皱眉。 “我们两个人是合法夫妻，不知道这位小姐是什么意思？” 沈青青见这夫妻二人相亲相爱，越发的觉着不顺眼。 竟然冲着保镖下命令。 “把他们两个人给我往死里打！” 什么还敢在光天化日打人？ 这还有没有王法？ 江永安把苏绾护到身后，然后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挽起衣袖。 刚才二人出来逛街的时候都只带了一个保镖，而且保镖也远远的跟着，听到这里有动静，匆匆忙忙跑过来的时候，这边已经打了起来。 对面虽然有四个人，但很显然，他们都不是江永安的对手。 想当初江永安在乡下的时候也是拳打脚踢，全村连牛都不敢靠近他。 如今竟然在商场里被人挑衅？ “还真不赖，我看上的男人就没有差的，果然是能打的，就是不知道晚上的功夫怎么样……”这话说的就真的挺难听。 江永安冷下脸。 拉起苏绾的手，把二人的结婚戒指展示出来，“这位姑娘如果不眼瞎，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另外，你雇的保镖真不怎么样。” 沈青青笑得愉悦。 “难得，竟然还敢有人跟我这么说话，今天我就看中你，跟我走。” 说着她便拍了拍。 隔壁商铺里竟然走出了十几个黑衣人。 这就真的让人很意外。 什么情况？ 苏绾刚才并不怎么担心，毕竟江永安能控制住局面。 可是眼下，这女人分明是想要把他们强制带走。 这就真的让人大跌眼镜。 光天化日竟然有抢男人的。 从古至今这样的事情怕是也不多。 “大小姐，老爷子在那边，你们今天是不是……”黑衣人当中有一个为首的走到前面来，地生跟这个女人说话。 没想到却被她训斥。 老爷子。 也就是说……这女人也有害怕的人。 苏绾脑子里飞快的旋转，想找出解决办法。 偏偏沈青青走过来就要去拉江永安的手，同时还威胁，“别怪我没告诉你，如果你敢再继续挣扎，你的媳妇，还有你的孩子，一定没什么好下场。” 这就是赤裸裸的抢人啊。 不行。 苏绾眼巴巴的向着楼梯口的方向望过去。 江永安拂掉对方的手指，眼神冷漠。 “我不知道姑娘是什么意思，但我能看得出来，姑娘就没长什么心。” “你在这里出言侮辱我们夫妻二人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说出这样荒唐的话。” “若是真的被你们家长辈知道，怕是你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吧！”江永安有意提到了对方的长辈。 沈青青狠狠的咬牙，显然她并不害怕江永安，但是她也的确是对二人对话当中提到的长辈打怵。 “哼。” 就在此时电梯门打开。 几位长辈走在前面，后面竟然跟着七八个中年人。 一行人从电梯里出来，缓缓地走过来。 还没靠近，沈青青就把自己的头发搞乱，衣服掀开半边，跑到那几人跟前。 “爷爷大伯大伯母，那个男人轻薄我。” 光天化日之下她竟然敢撒谎，而且撒谎的演技这么拙劣。 要知道，刚才几人明明看见他是自己扯了头发和衣服，才扑过去的。 这怎么就成了……男人轻薄。 苏绾忙紧张的拉住江永安的手。 今天真的是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就这么不顺当。 刚才在家里看着宝宝就好了。 现在怎么办？ 眼前这群人看着穿着打扮就知道，非富即贵。 而且他们谈论的竟然是这大厦里面的装修装潢。 难不成这么高级的国际商厦竟然是这女人家的？ 怪不得她刚才嚣张的拉着江永安，就像是看中了一个展柜里面的玩具。 就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没事，我们走。”江永安轻抚苏绾的手，“我们从那边下去。” 江永安打算绕过这一群人，从另外一边离开。 他刚转身，便有人在后面叫住了他。 “站住，轻薄了我们家大小姐说走就走？你胆子还不小啊。” 说话的是一群人当中的一个中年人。 紧接着又有一个中年人站出来，二人像是替沈青青做主似的走过来。 江永安回头站定，目光沉稳。 “怎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帝都竟然还敢有人明晃晃颠倒黑白吗？” 第四百零五章 竟然是沈家大小姐 “爷爷，大伯，大伯母，这个男人原来跟我谈恋爱，谁知道呢，就被这个女人给勾引走了……” “前一阵子我不吃不喝……为的就是他呀！” “你们不是说让我恋爱自由吗？” “可是这男人他竟然骗了我的青春，骗了我的感情，他还骗了我的钱，他竟然给这个女人买那么多东西来看看，他们竟然背着我还领了证……” 这就真的让人无语。 这女人怎么张口就来？ 这话编的，简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什么叫之前就认识？”江永安眼神冷峻，他特意用西北方言接着说，“你说和我曾经谈过恋爱，那我问你我叫什么名字？我现在在哪里住着？我家里还有什么人？” “你说我背着你和别的女人搞在一起，那我想问你，我们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呢？” “你把这些话都说清楚！”江永安握紧苏绾的手。 站在他身后的保镖也急忙把放在地上的几个包提了起来。 对面。 沈老爷子以及他身后的这十几个人，定定地看着对面的江永安和站在他身旁的苏绾。 眼前的年轻人的确器宇不凡。 身高大约有一八零，剑眉冷目，高鼻梁 额头泛光，方唇紧抿。 站在他身边的女人，看着也就二十岁出头，穿着一身简单的套装，扎着高马尾，皮肤白的发亮，像是剥了壳的鸡蛋。 尤其是那双黑亮的眼睛很有神。 这十几个人在打量二人，二人也正在打量对面的十几人。 “那你说你跟他谈恋爱，这年轻人叫什么？我怎么没听说过，你前一阵子不是跟方家的那几个小子混在一起吗？听说……”站在老爷子旁边的中年男人先开口。 沈青青狡辩，“大伯，我什么也不想说，我现在真的感觉很伤心，我的头好痛，我就想让他陪着我一起逛逛街，没想到他竟然是个陈世美，大伯，你要为我做主啊……” 这话说的…… 有人走过来给沈青青擦眼泪，“你这孩子，有话好好说，就算你们谈恋爱，人家变心了，咱们也不能强求，让他们先走吧。” 看来这个沈家大伯还是挺通情达理的，最起码在沈青青设定的这个假话里没有帮她。 “不行，凭什么！” “他给这女人花的钱都是我的！” “他，他已经帮我给……反正我是非他不嫁！” 额。 苏绾真的觉得这女人，简直就是个不要脸的无赖。 谁能想到，在帝都这么大的商场里，竟然能遇到这样的女无赖。 张嘴闭嘴就要把江永安带走。 凭什么？ 对面的沈青青竟然哭闹的厉害，原本无动于衷的几个人立即变了脸色，好像真的怕这个沈青青哭晕似的，所有人都围着她转。 “好，那我跟他谈。”那位中年大伯竟然下了如此定论。 苏绾用力的挽住江永安。 生怕他被抢走。 果然那位沈家大伯走过来，先是打量江永安然后才伸手。 “小伙子认识一下，我是青青的大伯，你也可以喊我大伯。” “我们家这孩子从小娇惯，你可能是真的不大喜欢，不过我们可以商量，如果你愿意入赘到我们沈家，便可以在帝都给你开一间工厂，或者你想要什么条件可以提出来。” “另外，我们家在其他各城市也都有自己的生意，你是西北口音，你来自于凌城？” 呵呵。 感情他们知道，这女人是在耍花招是在胡说八道，竟然愿意帮着他们家这个女魔头霸占别人的丈夫。 苏绾瞪圆眼睛。 “我不同意，你们凭什么把我的丈夫带走，另外，开工厂也好，有生意也好，又怎么样，有钱就可以霸占别人家的丈夫吗？” “你们家的这个宝贝女儿到现在为止都没能叫出我们的名字，你们就相信他的谎言！” “我就不信了，还没有一个说理的地方。”苏绾很生气。 “姑娘你也别急，我既然能给得出这样的代价，当然也可以给你更好的，只要你愿意把他让给我的侄女，你想要什么？” 在对方看来，这两个从西北来的暴发户顶多就是地方上的开砖场的万元户而已，应该不知道什么开厂办企业办公司这类的大事。 “哼。”沈青青把话接过去，用力的摇着老爷子的胳膊，“爷爷，你不是让我早点结婚吗？说是让我生儿子，我就看中他了。” “看他长得那么漂亮，生出来的孩子也一定冰雪聪明！” 这叫什么逻辑？ 当街抢别人家的老公，现在还妄想跟他生孩子。 苏绾气的脸色煞白。 最近这些日子一直因为烨宝的事情，东躲西藏的，生怕引起更多的轰动。 现在可倒好，竟然遇见这种奇葩。 “好吧，看来你们也需要思考的时间，我们这边还有事情要迎接贵宾，不如你们先到那边的休息室休息一会，等你们做完决定，我们这边送走了贵宾，我们再一起商量。” 沈家大伯也真是个人才。 竟然要把他们软禁起来。 因为这十几个黑衣人围了上来，就算江永安再能打，就算他的保镖也是个不俗的两个人，怎么可能打过十几个壮汉。 而且，对面这些家伙个个撸胳膊挽袖子，看起来都就很凶悍，除此之外，苏绾竟然在他们的后腰上看见了武器。 这就真的挺霸道。 苏绾非常不高兴。 可是二人刚刚来到帝都，在帝都又没有什么认识人，也算得上是孤立无援了。 眼下他们能想到的也就只有通知江陵，看看这小子能不能打电话解决解决问题。 真后悔，收房子就收房子，干嘛要到这里来逛？ 如果真的和哪个大家族起了冲突，以后的日子怕是真的不大好过。 要知道，江家在凌城能算得上是四大家族，已经是有着相当的经济实力，可是在西北那样的小地方和南城就没法相比。 然而南城也不过是一些暴发户万元户聚集的地方，要想和有着资深大家族和强悍经济实力的各种势力相接触的话，简直就弱的不堪一击。 这里可是帝都。 各种势力盘根错节。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拥有着深不可测经济实力的人物。 想在这里跟人叫板，除非撞的头破血流。 第四百零六章 她有病 江永安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他借着上厕所的机会，找了一个公用电话，给远在南城的江陵打去电话。 知道二人要到帝都，所以江陵也只好守在南城，毕竟那边的生意最近订单像雪花一样飞来，有根本干不完的活。 再说，他一直以来想吞并林家，最近正在谋划着怎样进行下一步。 而且他知道胡律师，带着二人到京城收房产，应该没什么问题。 所以他根本没来。 江宁也没觉得会有什么危险。 毕竟江永安夫妻二人都不是惹事的性子，偏偏怎么就这么寸？ 两个人竟然就遇到了沈家的大小姐。 江永安在电话里提到沈家的时候，江陵在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好一会儿才说，“沈家虽然算不上是京城出名的四大家族之一，但也能够排名在前十，实力不容小觑。” “可是，听说这个沈大小姐是沈家财产的唯一继承人，你确定……” 在江陵看来，金钱至上。 如果能够搭上沈家这条船，抛弃弃子也无所谓。 昨天还因为江老爷子给他留下的这几处房产而惊叹的江永安，此刻内心也是复杂。 他没想到江陵会是这种反应。 “如果你真的想伪善于她，我也觉得无所谓，而且沈家的家产，以老爷子给你们留下的东西，怕是要多了百倍，千倍万倍那是你无法可想的。” “……”江永安在电话里就骂了一句。 结果把对面的江陵逗乐。 “行了，知道你们情比金坚，我这边想想办法，你最好在那边先稳住，千万别惹恼了对方，如果可以的话，能结交朋友更好！” 结交个屁。 江永安现在真的想找个地缝钻走，这女人真的太可怕了，刚才就跑来了好几趟，不是给他拿吃的，就是送水。 而且就想往他的身上扑。 江永安从来没有过这种窘迫的时候。 之前都是苏绾比较招惹别人视线，他一个糙汉子，没想到竟然会被别人当成追求的梦想。 实在是生气。 江永安绕了一圈，从卫生间里出来，回到被看守的休息间，便不见了苏绾。 江永安吓得冷汗从背后冒出来。 谁敢动他的绾绾，他就要了对方的命。 他能想到的就是，沈青青为了逼迫自己会对苏绾下手。 “你这是要干什么？”两个保镖被江永安摁在地上，吓得浑身打哆嗦。 “这位帅哥……你媳妇……你媳妇在隔壁！” 二人吓得说话都结巴了。 江永安这才丢开二人，提着苏绾买的东西，来到隔壁。 隔壁休息间比他们两人刚才的休息间要大上许多。 这里居然是一个套间走进休息间就好像是进入了人家的客厅，不仅有沙发，茶几床书架，竟然还有一台彩色电视机，里面正在播放着国外引进的影片。 苏绾正坐在沙发上。 她的身边坐着沈青青。 沈青青此刻正把手搭在苏绾的膝盖上，苏绾正在给她诊脉。 “怎么样？”沈青青小脸煞白，此刻她看着苏绾急切的像个孩子，根本没有刚才嚣张大小姐的气焰。 “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怎么就晕了？我跟你说……你不会是根本不会医术，现在准备拿针把我扎死了……” 沈青青的话虽然说的难听，但是作为一个不了解苏绾的人，的确不知道她的医术到底有多么精湛，更不知道她曾经救治了多少人，所以她说出这样的话也情有可原。 “我看你……骗我。”沈青青说话没有了刚才的嚣张跋扈，反而隐隐的有些期待。 时间退回十分钟之前。 沈青青果然趁着江永安去厕所的时间，到隔壁去为难苏绾。 她真的想把这女人先赶走。 可是没想到，她竟然说着说着就突然倒地，要不是当时有几个保镖和沈家大伯和大伯母都在，这事还真的有点说不清。 苏绾作为一个医生，第一反应便是抢救。 先是给沈青青在几个穴道上用银针刺了下，然后让保镖把沈青青搬到了旁边的休息室。 接着便开始给她诊脉。 沈青青也没想到，从前犯病晕倒之后，常常要睡几天几夜，今天她竟然只用了两分钟就被喊醒。 更让她意外的是，守在她身边的竟然是她要为难的那个女人。 “怎么样？” 江永安刚刚在休息室站稳，沈老爷子带着一群人都来了。 沈老爷子几乎是第一时间扑到了沈青青的身边，一把拉住她的手，老泪纵横。 “我的心肝宝贝，你可别吓爷爷，你说要什么就给什么，这怎么还晕了呢……” 打量屋里沈家大伯和大伯母的神情，苏绾猜测，眼前这位嚣张跋扈的沈大小姐，得的应该是疑难杂症。 以沈家这样的经济实力，不可能在沈青青得小毛病的时候还有这种表现。 苏绾把手放在了对方的另一只手腕上，仔细的检查。 然而。 两边的脉象竟然大相径庭。 当苏绾再次换手诊治，发现又有变化。 眼前脸色煞白的沈青青，竟然有严重的心脏病。 刚才分明还那么嚣张跋扈，说话底气十足。 现在竟然气若游丝，仿佛下一刻这人就会离开人世。 就这么危险。 怪不得。 就算家里人看穿了沈青青刚才的拙劣的演技，也没人愿意拆穿她。 谁愿意跟一个即将离世的人，斤斤计较的。 除此之外，家里人应该是早就经历过了多次这样的场景。 在她一次次晕倒醒来的过程中，逐渐对她有了一种视若珍宝的即视感。 就真的挺让人心疼。 苏绾叹了口气。 沈家人对宿管会不会看病这件事情并不关注，所有人现在关注的都是沈青青。 “你说，我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很多医院都查过了……我犯病的时候只说心脏不好，可是等我好了以后，在医院里什么都检查不出来？” 沈青青看着苏绾严肃的神情，她也很想得到答案。 谁不想活着呢？ 而且作为一个大家族的大小姐，将来有着大好的前程和未来等着，她过得可以是人人羡慕的生活。 第四百零七章 竟然是为了迎接她 “你要是看出我得的是什么病，一定要告诉我，说实话……我昨天晚上真的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那个总说要带我走的老太太，说今天会有个人能治好我的病。”沈青青严肃的说。 这就真的挺玄幻的。 苏绾根本没想给她治病，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对方得的是什么病，至少以她现在所有的经验看来，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形。 刚才抢救沈青青醒过来的那些针法，也只是平时的一些抢救针而已。 苏绾真的没想邀功。 而且她真的暂时判断不出这是什么病症，之前确实是在医药空间里读过许多本医书，有过类似的症状的描述，也并不可以直接进行判断。 “你是不是知道！”沈老爷子几乎第一时间发现了苏绾神情里的犹豫。 “你竟然知道我们家青青得的是什么病？” 沈老爷子惊喜的看着苏绾，“那你就一定能够治好！” 他忙从衣袋里摸出佛珠双手合十，对着天空念念有词。 “真的是佛祖保佑，上天保佑，上天垂怜，让我沈家的血脉不能在这一带就断了呀……” 额。 苏绾更不敢说话了。 真的让她判断对了，沈青青竟然是沈家唯一的血脉。 倘若治不好，她便连整个沈家都得罪了。 刚才江永安去打电话，苏绾便和旁边的保镖攀谈了几句，也对沈家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敢这么光天化日，明明白白就把人给关起来的，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善良之辈。 但是这样的人既然已经招惹了，很多事情也不得不推着往前走。 苏绾皱了皱眉头。 “我师父曾经留下过几本一书，虽然我也读过类似的病症，但是不敢保证能够治好。”苏绾实话实说。 当然为了能够让自己的话更有可信度，这才搬出师傅两个字。 也是为了遮掩自己的身份。 “不知道您的师傅是哪位？”对方殷切的问。 “他姓田。”苏绾淡淡的说，“您大约听说过和风堂吧。” 沈老爷子立即点头。 “我的天哪，你就是那位苏绾苏大夫！我们这一大清早过来等着，就是为了找您呢！” 沈老爷子立即红了老脸。 “这这这，真的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当初我和苏家也颇有渊源，我也认得你的外祖父……当年内子的病就是他老人家给治好的……” “我老伴儿多活了20年，那曾想，她这毛病竟然遗传到了我这大乖孙女的身上……就……” 苏绾：！ 江永安也跟着震惊。 原来，沈家人刚才那么紧张，就是为了要找能够给他孙女治病的医生。 可没曾想两边先发生的冲突。 沈老爷子以及沈家大伯和大伯母，甚至后面走进来的沈家人全都围了上来。 “真的吗？你真的就是苏绾。” “我们以为他应该是一位中年人。” “有着这么精湛的医术……” 沈家人乱七八糟的议论着。 苏绾的手始终按在沈青青的手腕上。 她皱眉又皱眉。 如果真的是外祖父在医书上写的那种病，她也只能勉强给沈青青延长生命。 她清楚地记得那段话上写的是，一旦得了此病，将无法生育。 可是沈青青却是沈家的唯一血脉。 苏绾眉头深锁。 “病情我大体了解了，但是这病要抑制起来，三个月为一个疗程，最少需要医治四个疗程……” 那就是整整一年。 沈家人全都齐齐点头。 “别说一年，两年、三年都没问题！”沈老爷子率先开口，“需要什么，你只管说……我们沈家一定全力配合。” “另外，我一定会兑现诺言，当年田老爷子给我家老伴治病的时候，我就曾答应他要给他一半的家产，虽然对方退却了，可现在……” “现在你又将救下我的孙女，我一定不食言。” 这就真的没有必要。 苏绾当着沈青青的面，有句话不好明说，只淡淡地点头说要试试。 江永安想阻止，毕竟像沈家这样的大家族，他们是得罪不起的。 不如把话说的再委婉一些，简单给他看几次病，然后给一点药，也就算打发了，这个沈青青救不救的活也靠他自己的命源。 偏偏苏绾就是一个善良的人。 竟然真的想把沈青青的病治好。 “我说可以尝试着救治，但是不一定真的能够痊愈，但我愿意尝试一下。”苏绾认真的说。 “要想跟着我治病，有一个先决条件。” 所有人都看过来。 “需要给沈青青找一个青梅竹马或者是看对眼的男人，她得先结婚。”苏绾神情严肃。 这话立即引来了沈老爷子的赞同。 “行，我同意，青青早应该嫁人了。” 沈家大伯看出苏绾的意思，急忙道，“放心吧，我们家青青也只是对江永安有些好感，她不至于抢救命恩人的丈夫。” 沈青青被说的不好意思。 也急忙解释，“其实我刚才也就是想发脾气，虽然……但是……好吧，那就先跟方家的老二打个招呼，就说我们得马上结婚。” 可给沈老爷子乐坏了。 “但是方家老二不行，那小子就没什么好心眼，在外面有好几个女人，虽然之前就跟你订了婚，换一个。” “或者青青你看好了谁家的男孩子没有手续，咱们也可以想办法……”这就是她大伯说的话。 就真的挺霸道。 苏绾听着他们议论了几分钟，然后急忙打断，“我说的是认真的，因为在救治期间，青青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作为一个女孩子，来到这人世间还没有经历嫁人生子这样的人生大事……就……” 虽然这话说的不大吉利，但是也得把丑话说在前面。 原来如此。 沈家人的神情立即都凝重起来。 反倒是沈青青显得放松许多。 “可以，我同意，那给我三天时间思考一下，我总得选一选。” 而且大家族之间的联姻不是说办就办的。 需要有许多繁琐的准备。 尤其是像沈青青这样身份的人，必须得有一个婚前的财产公证。 两家可能都不会希望自己的子女，将来因为婚变或者是丧偶而造成经济损失。 第四百零八章 加了一点灵泉水 沈家人的态度简直天翻地覆。 刚才分明还有一副六亲不认的模样，现在就已经把苏绾和江永安二人当成贵宾来对待。 尤其对苏绾的恭敬态度，简直让人不敢直视。 所有人对苏绾的称呼都改成了“您”或者称她为苏医生。 就连沈老爷子也这样。 说话时都带着恭恭敬敬的态度。 毕竟提前做过功课，苏绾是田老爷子的外孙女，这件事情沈家早已经知道。 听说苏绾和江永安来到帝都，沈家人是倾尽全力，想要把他们请到这里，所以之前想要迎接的就是夫妻二人。 也算是无巧不成书。 江永安是凌城四大家族江家的嫡长孙，这身份他们也早就调查过了。 只不过今天见面实在是有些机缘巧合。 看着二人都是才貌双全的年轻人，着实让沈家所有的人都赞叹。 沈青青因为病情严重，不适合坐飞机，更不可能坐长途汽车，也就是说接下来的治疗必须在帝都完成。 苏绾也只好向家里把事情交代清楚。 沈老爷子更是非常积极的配合，主动给苏绾这边派车，安排航班。 迎接田燕泥和关秦到帝都。 当然不是因为二人想来，而是因为烨宝必须得有人照顾。 苏绾不可能24小时都带着孩子，给沈青青治病，最短的疗程也要三个月，一个人要工作还要带孩子，实在就有些为难。 姥姥和奶奶从南城飞过来，来到帝都，便住在了江家的四合院。 最惊讶的是关秦。 她没想到江家竟然在帝都还有这么好的四合院。 更重要的是，这两处四合院竟然是留给她孙子的，就真的非常感谢已经过世的老爷子。 这位老人家，真是做了好事。 当天，苏绾把巧遇沈青青的事情说了，然后和田燕泥研究中西医结合如何能够把她的病情稳定下来。 田燕泥也为二人的遭遇有些意外，“当初你外祖父就曾经说过，医生和患者之间也是有缘分的，就应该你给沈青青解除病痛，书里面的记录和方子我都见过，之前并没有西医的介入，如果我们两个人合力完成，估计可以有更好的效果。” 关秦和秦伯、王姨则专心照顾孩子。 “我也曾经在你外祖父的学医记录里，见过那些医治疑难杂症的药方，可是这些药……”田燕泥深谙医道。 她一眼便看出那些方子里的问题。 “你刚才说沈青青现在多大年龄？” “结婚了吗？” “孩子多大？” 显然，此刻的田燕泥不仅仅是一位医生，更是一位母亲。 她不希望因为治病，而剥夺任何女人做母亲的权利。 “是的，和你想的一样，她现在还很年轻，还没有结婚，更没有孩子，如果我们现在贸然给她用药……” “可是按你刚才所说的，如果我们现在不采取治疗方案，他很有可能在近期再次出现症状，万一沉睡不醒，那可就不是生孩子这样的事情了，有可能危及她的生命。” 苏绾点点头。 “这也正是我为难的地方，把你叫过来也是想和你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其她的方法，如果有再拖个一年半载，让她能够生下自己的孩子。” 这当然是最好的结果。 田燕泥查看手上的病历。 “现在看来，她的身体条件很有可能并不适合怀孕。” 二人在书房里研究方案，一直到深夜。 直到关秦送了牛奶进来。 二人才停止。 为了方便治疗，沈家竟然在私立医院专门给沈青青，开设了一个楼层的特护病房。 苏绾来到特护楼层，便看见迎面走来五六位医生，他们都是沈家请来的，专门给苏绾做助手的。 田燕泥一眼认出其中一个是他上大学时候的学长。 也是张起和的长子张山，有熟悉病情的熟人，自然就好办了。 办公室里。 苏绾先给所有的医生开了个会。 主要是把治疗方案简单的公布一下，然后对各位医生的职责进行了简单的分配。 同时，也对之前的治疗方案进行了解。 尤其是要看一看之前曾经给沈青青用过的药物有哪些。 这些药物的副作用有什么？ 这些药物是不是还在持续运用？ 因为所涉及的细节比较多，这个会议竟然开了两个多小时。 其实虽然从其他人那里听说过，新来的这位苏医生是一位年轻的女子，可他们谁都没想到，竟然这么年轻。 只有二十岁出头的模样。 如果不知道，她已经结了婚生了孩子，还以为这位苏医生这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刚刚开会时，所有人都对苏绾不满。 还有人想当场离开。 可还是被张山叫住。 所有人都在苏绾专业的提问，专业的讲解和深层的剖析中渐渐折服。 有一些国外刚刚出现的理论，她竟然也都知道。 最让所有医生震惊的是，苏绾对沈青青病情的了解，仅仅是靠诊脉检查出来的。 这一点就真的让人很钦佩。 “现在她用的药物有……”孙成林作为药科主任，把沈青青这边用药的情况进行了交代。 连用药的剂量也都说得清清楚。 苏绾也没闲着。 所有医生所讲的任何情况，他都用一个小本记录下来。 而且对日期进行了标注。 同时对当天沈青青的身体状况进行了跟踪。 即便她宣布开始进行疗程。 她和田燕泥已经商量好，现在所用的一切药物和治疗过程完全都和她的病症没有任何关系，为的只是让她。觉得自己已经在治疗当中，也许安慰的作用会让身体会逐渐好起来。 当然，前提是要保密。 安慰治疗进行了三天，沈青青的身体状态果然在一点点变好。 最让所有医生惊讶的是，沈青青竟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快，每天吃着空药丸，竟然还能恢复的这么好。 完全是自身免疫系统正在起作用。 这也正是苏绾和田燕泥想要达到的目标。 当然也不完全是因为这个作用。 苏绾已经开始在沈青青日常的饮用水中加了一点灵泉水。 剂量并不多。 效果竟然如此之好。 第四百零九章 和沈青青谈起过去 这倒是在苏绾的意料之中。 毕竟灵泉水作为神奇的药引在她重生的这几年里，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 曾经在她昏迷的过程当中让她恢复了意识，后来又恢复了身体健康，只是一点点灵泉水就可以让人心智恢复，变得既聪明又健康，苏小豆也是服用过的。 就连现在的小烨宝，苏绾每天都会给他喝一点灵泉水。 要照顾的人比较多，所以灵泉水即便比之前的产量要多了一些，也不可能大剂量的给沈青青使用，想要真正的解除病痛，还应该在药方上下功夫。 接下来的七天，苏绾和田燕泥常常在办公室里工作的深夜，恢复了原药方之后，二人便用在原来的药方的基础之上，加了一点中药和西药配合治疗的药品。 当然，为了能够让沈青青有愉快的心情，也适当的给她增加了一点户外的活动。 比如逛商场，逛公园，与朋友简单的聚会。 所有的这些都有苏绾和田燕泥母女二人参与。 苏绾年轻漂亮自然不必说，田燕泥由苏绾调理的也面色红润。 二人跟着沈青青出门，完全看不出他们是从小地方来的医生，反而更像沈青青的亲戚。 一来二去，也就和沈青青的闺蜜朋友成了熟人。 最让沈青青感觉到不同的是，接受了苏绾的治疗之后，几乎每天晚上都会萦绕她的噩梦，竟然一次也没有再出现过。 取而代之的是偶尔还会做美梦。 就真的是美梦。 在梦里吃美食，逛街，交男朋友，甚至生孩子……反正，再也没有那种压抑胸口的悲观感。 她也开始畅想着自己能像普通人一样，过几年结婚生孩子。 也会看着孩子健康快乐的成长，也会和自己心爱的人白头到老，也会在年迈的时候看着自己儿孙满堂。 这些普通人能够平安度过就能得到的幸福场面，沈青青从前也只是想想。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身患不治之症。 表面大大咧咧，顽强率性的性格，完全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惊慌。 她是害怕的。 抛开自己是沈家唯一继承人则称身份不言，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她只想过普通人的平淡快乐的一生。 可是真的没想到。 上天竟然给她开了这么大的玩笑。 让她降临在富贵的沈家，却又给她的人生花了那么大的一个限制，她从十四五岁开始就逐渐出现了休克，昏迷，或者是嗜睡的状况。 这也就让她有了嚣张跋扈的性格。 她真的不愿意让自己成为那个人人都嘲笑的笑柄，也不愿意成为别人嘴里的可怜鬼。 可是，这就是她的命运。 沈青青坐在病房的客厅里，为了能够让她住的舒心，这里装修装饰的完全和家里的房间一样。 她痴痴的看着窗外。 今天外面天气不错，蓝天，白云，还有一群鸽子刚刚飞过。 她甚至觉得自己连那只可爱的小鸽子都不如，最起码它们是自由的。 “看什么呢？”苏绾似乎是洞察了她的内心世界，“想出去玩？” 苏绾问过之后，才知道自己比沈青青大四岁。 沈青青今年只有二十岁。 “不是想玩，而是我想结婚……”沈青青狡猾的眨眼看苏绾，“苏医生，要不把你的老公借给我，我们就是简单的走个结婚的流程，我不会真的碰他……” 苏绾：…… “说实话，那么优秀的男人，你是在哪里找到的？我好像没听你提过，你们是怎么相遇的……”沈青青竟然对苏绾和江永安的感情经历很有兴趣。 苏绾拿出自己新研制出来的药丸，递给沈青青，然后又给她的水里加了一点灵泉水，递给沈青青。 “先把这吃了，我给你讲一讲我们两个人相遇相爱的故事。”苏绾眼里闪着一丝对于从前往事的回想。 “其实……”苏绾差一点把自己是重生回来的这件事情说出来。 其实就算是她说了，也未必有人相信。 再说，她的重生已经完全改变了家里所有人的命运，包括自己之前走过的人生道路，也全都发生了变化，所以所遇到的人和事完全不同。 比如上辈子他从未遇到过沈青青。 因为她也从来都没到达过帝都这样的地方。 一切都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她也经历了从未有过的丰富和精彩的人生。 苏绾简单的把两个人在乡下相遇的事情说了出来，还在某些细节上进行了一些夸张。 苏绾说起往事的时候，笑容很灿烂，“你知道吗？当初我是个胖子。” 这就真的让人感觉挺意外的。 沈青青不敢相信地打量着苏绾，现在瞧着她大约也只有100斤左右，这么苗条的一个女孩子，从前竟然那么胖吗？ “那你提到过的那个曾经你追过的男职工，现在怎么样？” 沈青青好奇的问。 “当时我眼瞎，也是被他们给蒙蔽了，现在想一想，之前的事情就像是一个笑话，幸好我遇到了永安。” 苏绾脸上的笑容回归成幸福的模样。 “我们两个人后来创业，再到现在继承了家里的部分遗产，也有了孩子。” 真的很幸福了。 沈青青不由得有些羡慕。 “苏绾姐，也就是说林家那个女儿是你救下的也是真的？”沈青青也是从别人的嘴里，得知了苏绾之前的一些从医经历。 她可是沈家的大小姐，没有点本事的人是不可以安排到他这里给她治病的，所以苏绾从前过往的经历，她也知道了个大概。 “是真的，因为我跟外祖父学过缝合术，而且我在这方面比较有天赋，当时虽然年纪小，可是基本都已经学会了，只是后来跟着舅舅在乡下的拖拉机厂打工，整个人活的粗糙……也就把这些东西都放下了，直到我遇到了永安……” 脸上这幸福的笑，实在是让人看着太明显了。 二人就这样又聊了几句。 沈青青打着哈欠说想睡一会儿，苏绾马上让她躺下，生怕晚一会儿自己便没办法把她扶到床上。 前几次的经验告诉她，沈青青有时所说的躺下休息，其实就是犯了病。 第四百一十章 沈青青的未婚夫 这不可能啊。 她明明已经在药物里面加了一些让人提神的药材，怎么不管用呢？ 而且治疗的药方是隔天一换。 为了能够把沈青青的身体调理到正常水平，让她能够真正的完成婚礼，最好能怀上孩子。 这些都是苏绾要考虑的。 可是没想到……苏绾已经考虑回去马上换药方了。 沈青青看出苏绾的担心，“你别担心，我就是真的有点困，不是犯了毛病，我现在还好好的呢，胸口一点都没疼。” 苏绾松了一口气。 苏绾走到沈青青的身边，轻轻拉着她的手，用另外一只手扶在她的额头上。 “你这样做是对的，以后无论有什么样的感触或者是感受，尤其是在吃过药之后一定要告诉我，我这里也可以开诚布公的告诉你……我用过的药方，虽然是外祖父留下的，但是为了能够让你恢复的更好，能够让你没有你祖母那样的后遗症，我是进行了改进的。” “改进了药方？”沈青青很意外。 以苏绾这样的年纪和资历，能把上一辈人留下的药方灵活运用，就算得上是很了不起的进步了。 没想到她竟然可以改进药方的配比。 “前三天，和后三天都是不一样的，我是三天一个小疗程，然后中间隔两天休息日，也就是你可以除外参与活动的日子。” 这样的治疗方案和计划也的确是和之前大不相同。 沈青青永远记得自己八岁犯病的时候被送进医院，浑身都插满了管子，每天都要抽血化验，每天都有不少的药液，从点滴里注入到她的身体。 那种治疗再治疗的漫长循环过程，就真的非常可怕。 “你说的是真的？我甚至吃三天药之后，可以有两天不吃药？”沈青青非常高兴。 苏绾点头。 “前期我们已经做了很多检查，那些都不用了，接下来你就是配合我的日程安排，按时服药就行。” “但是有一点，所有参与的活动我都必须参加，另外，你自己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苏绾轻轻的握了握对方的手。 她能感觉得到来自于沈青青的紧张，因为她的手指正在微微的颤动。 “因为你要相信我，你的病就已经好了一半，剩下的另一半交给我的医术。” 这话说的，真的就挺让人感动。 沈青青竟然真的湿了眼眶。 “如果你真的能把我医治好，爷爷给你的那份酬金不算，我会另给你加一些，虽然我知道你也不缺钱。” 沈家人早就已经把苏绾继承的那些遗产的事情调查得清清楚楚，虽然与大富之家无法相比，但是作为一个普通人，能有那么多的遗产傍身，足够他后半辈子过上奢华的生活。 苏绾还能够主动给她治病。 这就真的非常难得。 “好。”苏绾点点头。 治疗在开始之后就非常的顺利，前一个半月，也就是45天的时间里，沈清清先后出外参加了三次活动，其中有一次就是她和方家的大少爷的订婚礼。 是的，不知道为什么方家那边竟然同意沈青青这个病秧子，跟方家的嫡长子方伟雄。 方伟雄和他的两个弟弟完全不同，他并不是纨绔子弟，从小就是方家培养的继承人，所以不仅精通四国语言，还在经商以及其他方面有着卓然的成绩。 他竟然还是一个运动健将。 擅长游泳骑行。 除此之外，他竟然在艺术上也有一定的造诣，竟然弹的一手好钢琴。 这样出色的方家大少爷，京城不少名媛都在追求。 但方伟雄好像对所有的女人并不感兴趣，在方家二少爷和三少爷与沈青青传出绯闻的那些时间里，他仍旧埋头于工作。 根本没有相亲的经历。 也没有相处过的女朋友。 方家这边非常着急，曾经怀疑过方伟雄的取向。 但没想到，沈家这边向方家提出准备订婚的时候。 方家老二和老三竟然都打了退堂鼓，两个人分别先后带回来女朋友。 二人的说辞，出奇的统一。 说是受够了沈青青的坏脾气，根本不愿意把那样的女人娶回家里，之前之所以愿意跟沈青青出去玩一玩，为的就是骗她手里的钱而已。 谁愿意结婚之后就成鳏夫，况且那女人的脾气并不好，搞不好每天都要闹得鸡飞狗跳。 他们都是大少爷，何必自己找气受。 再说，人家是有钱，可是这样的大家族联姻通常都要进行婚前律师公证，各自的财产由各自打理，也就是说沈青青很有可能什么都不会带进方家。 这样既有好处又有实际意义的婚姻，方家老二和老三都不愿意接受。 直到沈老爷子这边提出了只要沈青青的病情好转，愿意在二人结婚的时候，陪嫁一间公司。 方家这边的老一辈才动了心思，于是把三个孙子叫到跟前做工作。 没想到老二和老三打死也不愿意娶沈青青回来当媳妇。 倒是方伟雄淡淡的应了一声，“我没意见，听从长辈们的安排。” 于是乎，这件事就非常戏剧性的完成了。 订婚当天，竟然是方伟雄和沈青青初次正式见面的日子。 从前二人也曾经在一些聚会上打过照面，但方伟雄从来都是那种冷性情的，顶着一张冰块脸，从来没有真正的和沈青青说过一句话。 倒是沈青青曾经注意过他，在调侃的跟其他女伴说过，“谁要是能嫁给这样一个男人，这辈子怕是要寂寞死。” 哪成想一语成谶，沈青青竟然成了那个要嫁给冰块脸的女人。 订婚仪式走了流程，两家生怕沈青青又犯病，便简简单单的吃了饭，而且并没有减太多的宾客。 仪式简单，订婚之后只在报纸上发布了一则公告。 这次公告倒是引起了整个帝都上层社会的不小的波澜。 没人相信，冷清冷静的方伟雄竟然会娶病秧子回家。 所有人都在暗地里传说方家图的是沈家的财产，而且很有可能在二人婚后不久就会把沈家全部吞并。 因为方伟雄掌管了方氏集团的大权之后，先后曾经吞并了七八个小家族，扩大了方家的商业版图。 也就是说，他就是个生意人。 第四百一十一章 苏绾陪着试婚纱 而这场婚姻，在所有人看来只是商业联姻。 然而，让沈青青和苏绾等人很意外的是，从二人确定了关系之后，方伟雄每天都会到医院里来。 而且都会拿着一捧鲜花，除了百合玫瑰之外，常常还有一些其他的小花。 除了送花，他每次还会带一点精致的小点心。 如果沈青青不吃，下一次他就会换掉。 这就真的很像一位称职的男朋友。 只是话很少。 “他又来了。”苏绾指窗外刚刚停稳的黑色轿车。 沈青青趴在窗口看到来人的手里竟然真的要拿着鲜花，另一只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饭盒。 就知道他又带了好吃的。 虽然有些东西她真的不能吃，但沈青青总不好驳了对方的面子。 每个月都会象征性的品尝一下。 苏绾打开手里的时间表，“今天刚好是停药日，不如你们两个人出去约会吧，我和我妈今天要研究换药计划，我们就不跟着去了。” 苏绾这是想给二人制造一个独处的空间，所以就在苏绾离开房间之后，没一会儿方伟雄便进来了。 这是他第一次单独和沈青青见面。 他竟然张嘴问了句，“医生不在？” 沈青青笑眯眯的弯着眼睛迎上去，“她刚出去，谢谢你给我的礼物。” 这些是她每天都会说的话，但今天感觉似乎多了一点温度。 方伟雄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脸色略微苍白的沈清清。 “今天是我亲手煮的菜粥，我打听了一下，这些你都可以吃，我放了一点鲍鱼。”方伟雄第一次说了这么长的句子。 沈青青很惊讶，经过保温饭盒立即打开。 沈青青甚至这样想，即便方伟雄做的不好吃，或者是他拿别人做的东西给自己，这都无所谓。 只要是他带来的，这份温情和好意是从前那些公子哥们从没给过的。 当然她从前也从来没跟任何一个公子哥做过认真的交往。 保温饭盒的盒盖打开，一股浓郁的香气扑来。 沈青青惊讶的看着方伟雄，这男人每天都西装革履，脸上也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没想到他真的会做饭。 “我给你拿勺子和碗。”方伟雄有些局促不安的，看着对方盯着自己的眼神。 就真的很像一个羞涩的女人，第一次给丈夫做美食。 沈青青忍不住多看方伟雄的背影一眼，总觉得他好面熟，之前虽然也跟方家的两个兄弟打过交道，但是在对方身上却没有这种熟悉感。 盛出一点粥放到碗里，沈青青抿着唇小口的品尝。 结果味道真的非常好。 她忍不住大口吃，直到把两碗粥都吃光之后，打了一个满足的饱嗝。 这才看见方伟雄正眼神明亮的看着她，“真的好吃？” 沈青青用力点头，“方大哥，真好吃，这好像跟我小时候吃的都是一样的，我们是不是小时候就见过面？” 方伟雄笑而不语。 又给沈青青拿了帕子擦嘴，接着又给她倒了一杯果汁。 很难想象，一个对外总是冷着一张脸的总裁，竟然这样温柔小意。 沈青青觉得自己这辈子知足了，就算活不到二人结婚的那天，现在也真的很满足。 “我知道今天是你的休息日，我也把今天的所有日程都推掉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婚纱和钻戒，另外我打算跟你一起去杉杉的公园逛一逛……”方伟雄竟然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沈青青很意外。 她以为这场婚礼是两家不得已办的，婚纱和钻戒之类的东西，她也只是觉着走个流程，根本没想过去挑选。 至于婚纱照……就真的很不想拍。 因为沈青青发现自己这段时间，脸色并不好看。 吃了人家的粥，又不好驳人家的面子。 “好。”沈青青收拾好东西，给自己换了一身利索的套装，脚下穿着的是运动鞋。 穿高跟鞋，一会儿逛公园会很疲惫。 这段时间她只出席过三次外出活动，我不敢想象自己会不会在中途晕倒。 所以出门之前他还是叫上了苏绾。 苏绾听说有三项活动要完成，也很紧张。 叫上一位护士以及两位男护工开着车在后面慢慢的跟着。 第一站是试婚纱。 帝都最高档的婚纱影楼，二楼。 这边的老板娘和高级设计师早就听说了，方家的大少爷要过来，打起了一百分的精神等在楼下。 见方伟雄挽着沈青青的手从车里出来，所有人都像见了鬼似的，先是一愣，然后再脸上挂着笑迎上去。 这就真的让人不敢相信。 从来冷情冷脸的方伟雄，竟然会为一个病秧子做出这样的举动。 上台阶的时候，他的脚步也是配合着沈青青。 挑选婚纱的时候，沈青青格外激动。 苏绾陪着她挑选了几个样式，又生怕她换来换去的会很累。 苏绾提出让她只换两套。 白色的婚纱，红色的秀禾服，就真的让人看着很惊艳。 老板娘也是个会做生意的。 提前就准备好了照相机，捕捉了沈青青换上婚纱照的几个精彩的片段，咔嚓咔嚓的拍好了照片。 有一张竟然是方伟雄过去扶着她，这就真的很像一对恩爱的夫妻。 连苏绾也都觉得很般配。 跟来的小护士忍不住一个劲的惊叹，像他们这样的平民百姓，这辈子是没办法穿上这么高级的婚纱的。 越看越羡慕。 确定好了白色的婚纱和红色的秀禾服，二人就到隔壁去选钻戒，原本珠宝公司不在这边，是方伟雄让人把那边的服务员和钻戒款式一并带了过来。 让沈青青在这里直接选好。 钻戒就选了一款极为普通的。 方伟雄觉着有些少，直接给沈青青选了一套钻石首饰。 包括公主冠，项链，耳环，和手链。 这一套钻石首饰是设计师高端定制的，价值连城。 沈青青就没想到会这样。 在方伟雄拿出黑金卡，准备预付定金的时候，她急忙阻拦。 “伟雄，不是我不让你买，是因为如果这套首饰是给我的……等以后你真正的妻子……总之别人会高兴的。” “而且这套首饰这么贵，我不想让你太破费，如果你实在觉得我应该体面一些，那么这套首饰的钱由我自己来付。” 钱由沈家人来清算，沈青青就觉得很安心。 第四百一十二章 她不记得了 方伟雄皱眉，“青青，我做的还不够好吗，难道还不够明显？” 这一回连同沈青青和苏绾等人也都惊讶地看了过来。 方伟雄手捧着鲜花单膝跪地，他的手里拿着沈青青刚刚挑好的那枚钻戒，目光虔诚的仰头看着穿着婚纱的沈青青。 “虽然我们的婚事是由双方长辈决定的，但是早在很久以前，你就是我心目中的那个女神，我已经喜欢你很久了，久到你自己不记得。” 这话说出来就真的让人很感动。 沈青青以为对方只是为了哄她开心，勉强的点点头。 倘若这真的就是为了让她开心，哄着她把沈家的家产都交到对方手里，那么为了这样的目的能说出来的甜言蜜语，沈青青也愿意接受。 “青青，你愿意嫁给我吗？” 方伟雄问出了他心底的那句话。 沈青青犹豫的笑了笑，然后点点头。 她当然愿意。 就算知道方伟雄是在演戏，就算知道自己不可能跟这个男人白头到老。 哪怕只有短暂的几年的幸福时光，那也好。 沈青青并没有真正的喜欢面前的男人，她甚至没有为他动心。 只不过最近方伟雄常常到她眼前，作为一个未婚夫，他做的尽职尽责。 而且，为了求婚，他还动了这样的心思。 她不能当面反驳他，也不能当面让他感到伤心。 所以她必须答应。 沈青青微笑着又点点头，“方先生，我愿意嫁给你，你能帮我把钻戒带上吗？” 沈青青配合的很好。 婚纱店的老板娘立即让摄影师把这几个美好的画面全都抢了下来，而且他还指导性的让他多拍了几张。 “对这个角度，那个角度，快点儿！” 二人脸上美好的微笑和表情全都记录了下来。 这一回，连苏绾都羡慕的笑笑。 她真的没想到，方伟雄看起来并不像是在演戏，他好像是真的，从前就已经开始喜欢沈青青了。 只不过在沈青青的眼里，从来都没有这个男人出现。 看着二人挽着手并肩站在一起，摄影师又急忙按下了快门。 根本不用特意去照婚纱照，这里的所有的镜头都非常美妙。 苏绾突发奇想，“不如，一会儿他们要去逛公园，让摄影师跟着过去拍几张户外的照片，多抢几个镜头。” 老板娘当然乐意。 她可知道今天来的人的身份都不一般，跟有钱人在一起，好处一定不会少。 他知道这位方家的大少爷，现在就是方家的掌权人，当他打电话联系这边影楼的时候，这位老板娘就已经盘算好了。 一定要让方家大少爷心甘情愿的多掏钱。 这就需要服务达到顶尖水平。 老板娘愉快的说，“没问题，我们这里的金牌化妆师我也会派过去，我亲自跟着。” 苏绾真是为这样的老板娘，有这样聪明的头脑而感到很意外。 真是人精儿。 所以，接下来方伟雄和沈青青在公园的林荫路上散步，摄影师在他们的前面后面拍下了好几张照片。 竟然捕捉到了二人牵手的镜头。 接着就是在公园的长椅上，沈青青用面包渣去喂鸽子，方伟雄打着太阳伞，二人简直就是一对和谐的小情侣。 在公园里，足足换了三个胶卷。 七八十张的底片全都用光了，摄影师这边才收了。 而沈青青在这温柔的陪伴中，竟然全程都没有感觉到胸闷头疼。 她甚至觉得自己这一天过得非常愉快轻松。 下午三点，生怕沈青青撑不住，方伟雄早早的把她送回到医院。 看着她吃了营养餐睡下，方伟雄这才退了出来。 苏绾和田燕泥整理治疗方案，正坐在办公室里。 方伟雄敲门。 “苏医生，我能跟你谈谈吗？” 苏绾并不意外。 因为刚刚他在方伟雄的眼里看到了真切的爱意，方伟雄的话都是真的，他是真正的喜欢沈青青。 之前之所以做的那样冷淡冷漠，估计是因为沈青青和他的两个弟弟玩的比较好。 没想到，谈及婚姻那两个臭小子就打了退堂鼓。 根本不用解释，苏绾对方伟雄和沈青青的恋情很看好。 对面街，咖啡馆。 二人先是简单的寒暄了几句，然后方伟雄象征性的问了一下沈青青的治疗方案，最后才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一定要延长她的生命，我可以不要孩子……”这句话从一个男人的嘴里说出来就真的很难。 苏绾惊讶的看着他。 “我也曾经听说过你和江永安惊天动地的爱情故事，这件事情，你不要跟青青说，请你把治疗方案放在她本身，我们方家还有两个男丁，我这边没有孩子不要紧。” 苏绾看着方伟雄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方先生，如果你不是青青的未婚夫，这些话我是不会跟你说的。” “不，就算你是她的未婚夫，如果没有今天的约会，我也不会跟你说。” 苏绾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和盘托出。 “因为治疗方案是保密的，这件事只有我和沈家老爷子知道，我们的计划，是要让青青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做真正的女人。” 听到离开世界这几个字，一向冷情冷脸的方伟雄，竟然表情微微凝滞，他甚至红了眼眶。 “不，我是说，如果生了孩子，她会失去生命……那我宁可愿意让她多活久一点。” 这话说的磕磕绊绊。 可是苏绾听懂了他的意思。 “你明白吗？为了她，我愿意用我自己的生命去交换。” 这就真的很难想象。 苏绾在这之前只知道方伟雄是一个和沈青青从来没有交集的人。 二人的订婚也似乎是由家里长辈决定的，何来如此之深的感情。 “我们小的时候见过好几次，那个时候青青好像是把我当成了别人……”方伟雄提到这件事的时候有些挫败。 “那个时候我的个子……” 就像是在讲一个故事，方伟雄把他和沈青青的第一次相遇，还有两个人在高中时候的事情都讲出来。 方伟雄甚至问，“她的每一次沉睡是不是都会影响她的记忆……” 苏绾恍然。 半天她才点点头，“会有失忆的症状，不过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难道她和你之间发生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方伟雄更加挫败。 “应该是都不记得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 苏绾查出的病因 苏绾这才知道沈青青的病情其实很严重，关于失忆这一块，她之前并不知晓。 而其他医生也从未提过，就连病历上也没写过。 这就真的让苏绾有些手足无措。 她立即开始回想自己所有的处方，虽然对他的病情有好处，但是会不会有些药物对于记忆力有损伤。 也就是说之前这样的状况也出现过。 “我这里有记录的，有四次……”方伟雄认真的说，显然他的眼里有泪光。 当然谁也不愿意看着自己的爱人，在自己的面前摆出一副陌生的状态，这是真的很让人伤心的历程。 “最开始……我以为我们家青青真的是嚣张跋扈惯了，是有意在我面前显示出陌生……” “直到后来有一次我们参加酒会，我和他单独相处的时候，我才发现他根本不是装出来的……”方伟雄的眼里尽是痛苦。 苏绾眉头深锁，“这件事情……让我再想一想，我应该给青青做一个脑部的ct扫描……” 方伟雄没听说过这种脑部检查，他立即想问。 苏绾急忙改口，“这是南城那边新引进的国外的机器……不知道帝都这边有没有，等我打听一下……但如果沈青青的脑部已经发生了病变……” 这件事情可能就会复杂的很多。 有可能真的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 苏绾并没有想给沈青青做脑部手术的计划。 方伟雄的表情更加难看。 “不管花多少钱，只要能让她健康的活着……另外我不想让青青涉险，只要能让她健康的活着，即便她不记得我也无所谓……” 这句话就深深的打动了苏绾。 方伟雄离开之后，苏绾继续整理病历，但是心情变得格外沉重。 外祖父的病历记录里根本没有这一项。 如果方伟雄说的是真的，沈青青的病情比当年外祖父治疗的那一个病例还要严重。 情况比她想象的复杂的多。 最有可能的就是她的大脑已经发生了病变，而且脑部的病灶应该是已经压制了她存储记忆的海马体。 沈青青真的……就挺可怜的。 苏绾立即叫来了田燕泥，母女二人开始商量对策。 这种间歇性失忆症，田燕泥也听说过，但却根本不知道病因所在。 “仅凭我们两个，根本没有办法做到这么复杂的病症的判断，我建议，把张起和院长请过来。” 苏绾马上答应。 其实这也是她内心的想法。 三天后，张起和院长带着一行六人的专家团队来到了帝都。 他们私人医院的特护病房见到了苏绾和沈青青。 刚巧，沈青青正拿着她和方伟雄照的婚纱照发愣。 因为她根本不记得自己曾经照过这样的照片。 她甚至不记得自己和方伟雄曾经一起出去过。 “苏医生，麻烦你跟我解释一下，这个照片是怎么做到的？这个女人为什么和我长得这么像……” 所有人惊讶的看着她。 如果不是苏绾以及那个小护士，还有两个保镖跟随她一起前去，这件事情真的就说不清楚了。 因为沈青青表现出来的，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她虽然知道方伟雄是自己的未婚夫。 也记得双方家长已经见过面，而且已经举办了订婚宴。 但是她根本不记得自己和方伟雄单独相处的每一个瞬间。 苏绾内心酸楚，她和田燕泥低语。 “我现在完全理解方先生跟我说话时候的神情，到底为什么那么落寞了，换做是我也会这样的……不，我有可能会更加伤心。” 试想一下，不被自己深爱着的人记着，这是多么让人伤感的事情。 也就是说在深爱人的世界里，永远没有他的影子。 田燕泥皱眉头。 张起和和脑部专家们商量过后，建议先进行x光扫视，然后再进行中医理疗。 总之都是一些传统的老办法。 苏绾的医药空间里有了一台先进的ct机，这是他前不久才发现的。 而且在空间里已经学会了如何使用。 她知道国外已经有了这样的先进的医疗设备，但是国内在80年代根本不可能引进。 她也只能找个机会，把沈青青带进医药空间进行检查。 刚好这就是一个机会。 所以，当张起和他们让苏绾带着沈青青去换衣服，并准备进行全面检查时。 苏绾便打了一个时间差，把沈青青带进了医药空间，而且对他进行了全面的检查之后才把他带了出来。 因为时间可以接应得上，所以所有的医生也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等沈青青回到了病房之后。 专家团队开始开会。 而苏绾也拿到了ct片子。 果然如她所想，沈青青得的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而是她的脑部有一个肿瘤，位置也比较特殊…… 等她把报告写好，来到会议室的时候，会议室里的专家们也讨论了这个问题。 因为有过这样的病例。 所以有人判断，沈青青的病应该是在脑部。 “我提议做开颅手术！”苏绾推门进来，把自己这几天的检查报告以及自己用药的内容全都放在了桌上。 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苏绾。 这样年纪轻轻的一个小大夫，竟然敢说出如此大胆的猜测，而且她准备亲自动手做这个手术。 “真的可行？”张起和也很惊讶。 众人的神情都很紧张。 “孩子，这和腿部的骨科手术不一样……大脑……” 他准备劝劝苏绾。 然而这样的劝说无济于事。 苏绾根本没给他们继续往下说的机会，“我已经联系了国外的专家团队，他们会派人过来，有国外的专家主刀，我只是一个配合的助手。” 众人这才都点点头。 这样看来就放心多了。 手术方案一直研究了很久，那几天时间，苏绾根本就不眠不休。 虽然很艰难，但也应该继续做下去。 而且苏绾打算跟田燕泥说出医药空间存在的秘密。 因为这台手术必须把沈青青放到医药空间，而苏绾也必须得有一个助手。 和助手绝对必须可信。 就在治疗方案制定后的第三天，进行药物保守治疗的沈青青又进入了一个阶段的昏迷。 这一次她昏迷了两天。 虽然可以用药物强制把她唤醒，苏绾还是放弃药物。 她决定要进行观察，这样才可以判断后面如何用药。 第四百一十四章 在医药空间里进行手术 沈青青昏迷的第四天，由沈家老爷子签字决定，苏绾和专家医生团队，准备动手术。 在这之前，苏绾悄悄的把沈青青送到医药空间里检查了三次，无论是身体的各项指标，还是脑部病灶的位置，都已经确定的清清楚楚。 苏绾原本打算先保守治疗三个月，然后再进行手术，可是没想到沈青青的病情有变化。 生怕因为手术错过时机，导致沈青青的病情进一步恶化。 所以，只能提前。 因为病人在深度昏迷中，麻药应用的剂量就需要考虑，幸好有张起和带领的专家团队，术前的准备很顺利。 说不紧张是假的，沈家老爷子为了不给苏绾施加压力，并没有表现的过于明显。 可是手术前一天，沈家老爷子以及沈家重要的人物都到了，他们竟然提前等在医院里。 病房旁边的休息室，沈家老爷子坐在正中间的沙发上，沈家大伯和大伯母以及其他重要人物都围在身边。 “我想还是应该等青青醒来……”沈家大伯母去抹了眼角，这个女人也算是可怜，她也是帝都名门闺秀，带着丰厚的嫁妆加入沈家，没想到终生无子。 便是连半个女儿也没能生出来，所以她对沈青青的疼爱，与自己所处无异。 沈家大伯这几天也吃不好，睡不好，听说要给沈青青进行脑部手术，他甚至掉了眼泪。 “这孩子从小没了父母，就是在我身边长大的，这万一万一……” 沈老爷子面色凝重的坐在沙发里，两只手按着拐杖，半个字也没说。 可是他的神情让众人看着都很心疼。 “你们这些没用的，但凡……”沈老爷子突然拿起拐杖，指着站在旁边的几个旁系的子弟，人家这辈子有两个嫡系的儿子，偏偏旁系子弟也一个个的都无所谓。 像是受了诅咒一般，沈家孙子辈的就只有沈青青一人。 气氛的压抑，在苏绾到来时，略略地缓和了些。 “这并不是什么复杂的手术……”苏绾有意过来安慰老爷子。 虽然这是她第一次做脑部手术，但她并没有跟任何人提起，她在医药空间里竟然看到了一种可以播放影像的碟片，经常有许多都是进行脑部手术的过程。 非常的详尽。 这绝对是很难得的医疗资料，而且是第一手的资料。 而且她已经用最先进的ct设备，对沈清间的脑部进行了扫描，这可比这个时代的脑部手术的精准率要提高得多。 所以，在张起和提出要主刀的时候，苏绾拒绝了。 这天上午九点钟，手术正式开始。 提前一个多小时来到手术室进行准备的苏绾，把田燕泥叫到了旁边的小办公室，又认认真真的给她交代了，医疗空间存在的事实。 田燕泥虽然有些惊讶，但不至于错愕。 苏绾问题原因，田燕泥有些安慰的轻握着苏绾的手，“当初你外祖父离世的时候，曾经跟我交代过，有这样一个空间……他说想让我继承，可是……没想到竟然奇迹发生在了你的身上。” 这就难怪了。 田燕泥认真的说，“当初你在拖拉机厂，突然间学会了医术，而且还能够带着医生到清水村来看我们，当时我就已经猜测了，这件事情可能会发生在你的身上……但是我没想到，这个医药空间比你祖父活着的时候竟然还先进……神奇！” 苏绾看了一眼时间，“我之所以选择这个时间点跟你提起这件事情，就是因为我要把沈青青带进空间进行手术，而需要有人做掩护。” 田燕泥立即点头。 “就这么办。” 这边，张起和和一位麻醉医生进入手术室，术前准备做好之后，田燕泥并把二位请到了手术室旁边的隔间，要求二人在旁边等待。 田燕泥回到手术室把门锁好。 母女二人一起进入空间，田燕泥第一次来到医药空间的手术室也非常的惊讶。 她没想到空间里的手术室竟然比现实生活当中的手术是要先进的多，光是这种真正的无影灯，就足以让人惊讶。 更别说那些先进的器械，竟然……大大小小的摆满了外面的房间。 “妈，我们得快点。”苏绾跟田燕泥说，以后有时间一定带她到这里来参观。 现在重要的是把手术做完。 因为有先进的设备，手术进行的非常顺利。 沈青青的脑部肿瘤被顺利的取出，缝合之后，母女二人才把她推了出来，田燕泥打开门，让张启和几人进门，几人惊讶的看着托盘上取出来的东西。 不敢相信。 “竟然这么快！”张起和也没想到真正的手术竟然只进行了半个小时， “……”作为麻醉专家的李医生，也觉得这件事情很奇特，他们在进手术室之前，已经做好了长时间战斗的准备，因为他听说的最近一次的脑部专家做的手术持续了4个多小时。 没想到……他打量着苏绾，眼里的神色很复杂。 “等病人醒来再说吧。” 是的，这位负责麻醉的专家不相信苏绾的医术这么高明，他以为母女二人做了假。 不过连张院长都没说什么，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沈老爷子和沈家人也惊奇的发现，这手术九点开始，十点就结束了。 看着被推回病房的沈青青，所有人都显出担忧的神色。 谁知道是不是被骗？ 不过，当他们看着苏绾用托盘端出来的东西时，所有人都震惊了。 难不成这是真的？ 总之看后面的效果吧。 二十四小时后，沈青青竟然恢复了意识。 沈老爷子一直守在她的身边，时不时要摸摸孩子的脉搏和观察一下她的呼吸，生怕沈青青出什么危险，而为了防止手术过后会出现什么异常，苏绾和田燕泥也一直守在病房里。 二人根本没离开过。 据苏绾判断，沈青青至少要三天之后才能恢复意识，她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我的头有点疼……”这是沈青青说的第一句话。 “我的宝贝孙女，你醒了！”沈老爷子激动地站了起来。 第四百一十五章 灵泉水的作用 生怕沈青青因为这次脑部手术而又有什么样的伤害，沈老爷子急忙走过来询问，沈家大伯和大伯母听说之后也急忙赶来。 等他们到的时候，沈青青被带去了检查室。 为了能够更加清晰直观的看见手术效果，沈青青被蒙上了眼睛，直接带进了空间。 一回生二回熟，田燕泥也熟悉了空间里面大型机械操作，她便配合着苏绾进行检查。 苏绾拿出ct片子，和手术之前的片子进行了对比，病灶部分已经被完全切除。 “我为什么有点头晕？”沈青青被送出来的时候，苏绾递给她半杯清澈的水，沈青青接过喝下去。 这是一杯灵泉水。 如此多的灵泉水，是空间里一周的产量，苏绾拿出来给沈青青喝下去。 甜润润的口感，喝下去让人顿感浑身舒畅。 沈青青立即问，“你是不是在水里加了什么东西，这么甜，这么好喝？” 灵泉水的事情，田燕泥也知道。 听她这样问，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那可真的是千金难买的好东西呢。”田燕泥没说谎。 这灵泉水的确是买不到的东西，而且是治病的良药，能治疑难杂症。 早在手术之前，苏绾就已经在沈青青平时的饮用水当中加了一点点，只不过那也只是一滴两滴的量。 现在是整整一杯。 就连苏绾自己也从来没喝过这么多，她也只是想让沈青青恢复的快一点。 所以也就把孩子应该喝的奶水里加入的灵泉水也停掉。 “真好喝！还有吗？” 沈青青是和苏绾一起走回病房的。 来的时候还是在轮椅上被推过来的，回去的时候她整个人气色非常好，连脸上苍白的面色也消失了一大半。 据沈青青自己说，她感觉自己近视的眼睛都看东西都比较清晰了，而且之前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压着似的，现在感觉浑身都很轻盈。 回到病房里，让她躺在病床上，沈青青也只好乖乖的照做，可是她根本就躺不住。 她现在就想出去玩儿。 是那种完完全全真正的想出去玩。 苏绾知道自己给她喝下的灵泉水有点过多，生怕因为这样而引起什么问题，于是苏绾急忙去检查沈青青的伤口。 头部的纱布被打开的瞬间，苏绾急忙把纱布系上。 这下可坏了，伤口竟然已经愈合了，而且为了能够在做手术的时候方便一点，沈青青的头部有一部分的头发是剃光的，现在那里正在缓缓地生长着头发。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和生长。 这就真的很神奇。 苏绾根本没想到，会这样。 那也就是说……沈青青脑部的病灶去除的非常干净，而且喝下那么多的灵泉水之后，她的身体也正在迅速的恢复。 怪不得，现在的沈青青看着就像是一只活泼的小兔子在屋里走来走去的。 最让人惊讶的是，她竟然拉着刚刚进门的方伟雄，跟她商量着结婚的事情，之前所有的事件她全都想了起来。 这让方伟雄整个人愣在当场。 “……伟雄哥哥，你记不记得我7岁的时候曾经在你家前面的小池塘……” “……”这连7岁时候的事情都已经想起来了。 这就真的……太神奇了。 在场的沈家人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连方伟雄也不知所措，他急忙扶着站在地上的沈青青，“小心不要碰到伤口，你还是回到床上吧……” 这种突如其来的好转，真的让人很意外，要知道沈青青是刚刚做完手术24个小时，而且刚刚做完检查就到处走，这就真的让人觉得这是……手术失败的另一种表现。 所有人都被吓到了。 包括沈老爷子以及大伯母和大伯父。 还有方伟雄以及他那个戴着眼镜的秘书。 沈老爷子把家里人都叫到了隔壁，当然也包括方伟雄。 苏绾被请到了隔壁。 沈老爷子说话还是很委婉的，“苏医生，我看青青这个状态……我们是不是应该做好准备了……” 老爷子一想到身边失去的那些亲人，有的人在弥留之际，就会显出这种一反常态的清醒和健康。 每到那个时候就会让人觉得他们根本没生病，和普通人是一样的。 可是这种状态往往持续两三天之后，这人就会……离开。 老百姓跟这叫回光返照。 大伯父和大伯母也都在抹眼泪，这一回连方伟雄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他甚至因为痛哭而双肩抖动，整个人陷入无尽的悲痛之中。 他真的不想失去沈青青。 “我原以为……以为我们可以举行完婚礼仪式，至少让我给他一个完整的婚礼……可是……” 苏绾还没说话，房间里的气氛就已经压抑到极点，所有人都在默默的抽噎着。 连老爷子也掉了眼泪。 “苏大夫，我真的不埋怨你，你已经尽力了……是我太急于求成，想要做手术，如果要是保守治疗……也许她还能撑个一年半载的……” 沈老爷子这就开始自责了。 全家人在这一声声的自责和歉疚之中，陷入了更加深切的悲痛。 “也有这个可能……”苏绾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自己给沈青青治疗成功的事情说清楚。 因为这真的没有办法说明白。 所以，不如将计就计。 “那你们……既然有了思想准备，那……”苏绾闷闷的说。 “但是我还是不想放弃，不到最后一刻，我是不会离开的，我也不会让青青从这里走出去……”苏绾心中暗道。 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知道，手术真的很成功，必须得让沈青青再装几天，所以回头必须想个法子让她躺着。 要知道只给她喝一口灵泉水就好了。 苏绾越想越有点不安。 还好沈家人对她非常信任，也并没有提出要把沈青青带到什么地方去再做检查。 这样很好。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苏绾以治疗为由，要求沈青青在床上躺着。 沈青青也是个听话的，因为她发现自己现在大脑不仅非常的清醒，看书记忆也非常的快，苏绾给她拿来的一些课本，她不仅能够看懂，而且还能把里面的东西背下来。 所以，她打算出院之后恢复学业。 这样又过去了半个月。 沈家人等待的那一天终于没有到来，等来的却是沈青青康复出院的消息。 沈家人完全不敢相信这个结果，竟然真的带着她又去了各大医院检查，结果非常健康。 第四百一十六章 苏绾在帝都买房子 沈青青的病已经痊愈，而把她医治好的是苏绾。 这件事短短几天就传遍了帝都。 苏绾也因此声名大噪。 当初沈青青的病情相当严重，沈家人也是求遍了帝都，乃至于全国各地的名医，没想到竟然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医生给治好了，这件事真的很神奇。 为了感谢苏绾，沈家竟然送来了黄金。 整整五千克黄金。 苏绾很意外，没想到沈家人的确重诺，竟然用这么昂贵的诊金来答谢她。 预料的三个月的治疗时间缩短到两个月，而且治疗的效果非常好。 沈青青没有了之前的一切症状，而且还恢复了之前丢失的那些记忆，仅凭这一点，苏绾就是名副其实的神医。 为了感谢苏绾，沈家决定举办一次宴会，除了宴请帝都的达官贵人，也把苏家以及江家的所有人都宴请到。 在凌城，江家也曾是四大家族之一，但相比于帝都的大家族，就真的没法看。 所以当远在南城的陈丽和江臣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完全震惊。 “永安打电话说的是帝都的沈家？” 夫妻二人四目相对，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就连江珏和江珊也都感觉很意外。 “之前苏绾说在帝都休养一段时间，我还以为她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没想到竟然是去结交沈家人了？” 陈丽这话说的，多少带点酸味。 要知道，这个沈家可不是普通的家族。 “真的？不管她用的是什么方法能结交上沈家这样的大家族……当真是我们江家要发达了。”江臣轻轻地拍着椅子的扶手，眼里透这些希望的光。 “都说天无绝人之路，江家真的有更辉煌的时候！” “什么情况？永安和苏绾有这么大的本事？”江家两姐妹也开始议论。 二人在南城做生意，之所以能这样顺风顺水，一多半也都是靠着江永安的助力。 可是没想到人家现在不仅在南城扎下了根，还要在帝都那里发展。 “而且我还听说，老爷子给二房那边留下的三处房产，有两处都是四合院……”陈丽又说。 她只对家产有兴趣。 昔日过惯了富太太的生活，一下子坠落到低谷，虽然经过了调整，他们现在也过上了比普通人要好的生活，可是她依然向往着从前那样的风光日子。 再说谁又能嫌钱多呢？ “老大老二，别怪妈没提醒你们，这一次参加宴会一定要抓住沈家人不管用什么方法也要和他们建立联系，最好在那边多住些日子……”陈丽从前就惯会与那些贵人结交，现在这些招数又都用上了。 两姐妹点点头。 “原本我打算让姐姐一个人过去，因为这边的生意实在离不开人，我们现在的生意也渐渐步入了正轨，妈你不用担心。”江珏说。 她说的都是实话。 自从二次创业成功之后，他已经有了很多心得，她绝对不会因为一点点小的成功而得陇望蜀。 况且如果没有江永安和江陵，他也不会拿到那些财产。 如今那个不要脸的姜庆友，还时不时的给他打电话，说是要和她继续前缘。 江珏是个清醒的。 “大姐，即便这一次我们去参加宴会，也一定要安分守己，有联系当然是好的，但是我们也不能给永安和苏绾丢脸。” 江珊点点头。 她现在还有些激动。 她以为江家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她和妹妹一起打理服装厂，现在批发服装也赚下了不少的钱。 可是没想到，竟然有能结交帝都富豪的这一天。 陈丽也拿出压箱底的礼服，又掏钱购买了两件昂贵的首饰，装点门面。 相比于大房这边的紧张准备，关秦和江军就显得很平常。 因为他们早就知道儿媳妇在帝都是给人治病，可没想到对方的家族竟然这么有钱。 竟然给了黄金作为酬谢。 以现在的时价来计算，也有几十万块钱呢。 关秦这几天正忙着给苏绾煲汤做好吃的。 在她眼里，苏绾可不是家里的摇钱树聚宝盆，就是她的儿媳妇是像他女儿一样的人。 他还盼着小两口再多生几个孙子，眼看着烨宝已经一周岁多了，小家伙鬼精鬼灵的，好像什么都懂。 这么聪明的宝宝，多生几个。 所以，当天晚上苏绾和家永安回家来吃饭。 关秦竟然提了让他们生老二的事情。 江军生怕儿媳妇不乐意，刚想打圆场，没想到苏绾已经接了话。 “妈，你放心，我和永安本来也想多要几个孩子的，最近工作挺忙的，也有压力，好在这一次的任务完成的比较好，所以过段时间我们就打算备孕。” 这话可说到老两口的心坎里。 连从里面出来的田燕泥和苏源也都听着很高兴。 “那就好！”原来这两个老家伙也盼着多几个外孙。 “你们为啥不提？”关秦笑呵呵的打趣。 苏小豆也来到了帝都，这小丫头又过了一年长了，一岁已经是13岁的大丫头了。 秋天就要上初中，这小姑娘现在学习成绩非常好，在省城那边能考进教学成绩最高的一中。 “既然在帝都有了房子，那就可以在这边多住些日子，再说这阵子来找苏绾看病的人也不少。”田燕泥继续说。 生怕苏家二老住着不方便，苏绾特意在四合院的旁边给二位购买了一套小一点的房产。 虽然不是四合院，但也不小。 是前后三间的，靠近门市。 这房子将来估计价格也会不低。 苏绾也想着要用那边的房子，张罗一间药店出来。 毕竟像她这样被人请到家里去医治的时候还好说，倘若真的要对外给人看诊，那就必须得有一间诊所或者是药店。 当然了，沈家那边都已经给办好了药店的手续，只要这边安排妥当，那边就可以挂牌经营。 苏小豆抱着烨宝坐在小椅子上，她和这个小外甥格外投缘，只要一看见烨宝，那一定是她抱着，就不允许别人再插手。 这场面真的很温馨。 “我不想在帝都上学，我不想给家里添麻烦。”苏小豆已经是大姑娘了，说起话来也有板有眼。 “不过要是想让我在这边照顾宝宝，那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这个小丫头还真是有点小傲娇。 第四百一十七章 苏小豆打算学医 关秦对苏小豆一向和蔼，但也只限于对亲戚的那种关注与和蔼，既然事情提到了她的乖孙子，那就真的不能放任不管。 因为她是绝对不对把看孩子这么重要的大事，给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子来管的。 况且，他们家烨宝正在学走路，哪怕摔一下她都心呀肝呀心疼好几天，现在听到苏小豆说要过来看孩子，她就干脆很礼貌地笑笑，貌似不经意地走过来，轻手轻脚但又不容置疑地从苏小豆的怀里把烨宝抱回去。 小家伙现在皮实得很，不大会走，却很喜欢爬高。 关秦借故说让烨宝自己走走，结果才松了手，那小家伙就直接在地上连滚带爬地往书桌边靠拢，然后在众人的目光里，直接向着苏绾身边的高背椅爬去。 他这是想自己爬上去？ 这小家伙。 江永安离得最近，苏绾正在跟苏小豆说学习上的事，关秦快步跟上来，也已经晚了半拍，老胳膊老腿到底不如小家伙的小胳膊小腿，太快了。 眼看着他已经小手扒在高背椅上，两条小腿还晃荡着来回地打着秋千似的。 就……哎！ 烨宝的小手松开的那一瞬间，关秦和江军、苏源、田燕泥四个老家伙的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儿。 江永安在烨宝的小脑袋瓜差一点磕在高背椅座上时，拎起了他的后衣领，并把小家伙拔高提到了自己的怀里，轻轻地拍了下小屁股，“淘气，还想往哪爬？” 看孩子真不是个好活计，可四个老家伙每天都像盯着眼珠子似的盯烨宝，明明已经很累了，却都争着抢着往跟前凑，就是喜欢得不得了。 “哈……爸，嘛哞%￥#”这小子又不知道在唧哩骨碌说什么，反正两只小手抱在一起，像是在控诉。 江永安又逗他，烨宝干脆扭着半个身子往后仰，显出抗拒。 关秦生怕江永安接着打孩子，忙过去把烨宝护到自己的怀里，“你那大手没轻没重的，小孩子爬爬健康，再打他，我打你！” 隔辈亲也不能这么个亲法儿！ “亲家母，宝宝得吃奶了。”田燕泥早就准备好了奶瓶，烨宝是顶着一周岁的生日忌了母乳，生怕孩子营养跟不上，两家老人一商量，又给他增加了顶好的奶粉。 现在钱不是问题，问题是这个小家伙不大喜欢用奶瓶。 人家小家伙都能自己抱着奶瓶喝，他只要看到奶瓶就转头，后来还是苏源把奶粉冲到了碗里，用勺子喂给他，他才喝。 真不知道这小家伙是怎么回事。 江军和苏源商量着四合院的地面硬化一下，因为要给小孙子跑小火车、小汽车、小摩托车，二人还设计着要在角落里搭着秋千和小城堡，总之爷爷和姥爷现在的任务就是把烨宝的游乐设施搞得安全一些。 田燕泥和关秦一个抱着烨宝，一个冲奶粉。 苏小豆则被苏绾拉着去书房。 江家四合院里的书房很大，苏小豆见没了别人，便低声跟苏绾道：“姐，我不是不愿意跟你们生活在一起，是我升初中之后，学习时间会紧张，你的工作又忙，以后可能我们整月都见不到。” 自从苏小豆认亲那件事闹起来，苏小豆表面上还和平常一样，可苏绾知道，这个小丫头的心思很重。 她已经和苏家人拉开了距离。 “小豆，我是你姐，你有事尽管说，我知道你跟舅舅一家生活能轻松些。”苏绾掏出一张存折，里面有足够苏小豆上学的费用，如果苏小豆用得不多，里面的钱可以让她读完大学。 “姐，你之前都给过我钱了，那些还没用完呢。”苏小豆没收存折，只在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姐，我也想学医。” “好呀！”苏绾很高兴，顺手找到了一本中医入门的书籍递给她，“回去看看，你放假也可以过来跟我一起去药店和医馆见习。” 苏小豆笑起来，已经有大姑娘的模样了。 因为从八岁开始就由苏绾给她调理身体，苏小豆现在身高已经长到了一六六，长相普通，但很健康。 尤其是那张苹果脸，笑起来脸蛋红扑扑的。 “既然你喜欢，那不如明天就跟我过去看看。” 沈家的宴会订在七月二十四号，据说那天是沈家一位重要人物的生日，反正人家也没把生日当成最要的结点，反而在装饰上更像是一个普通的酒会。 但宴会大厅的里外都贴着苏绾和风堂的宣传海报。 苏绾到了宴会现场才知道这件事，她看了眼海报上自己和沈青青的合照，就知道这是沈青青的主意。 毕竟沈青青才是主人家，她也不好提什么要求，只是这么显眼地摆在宴会大厅的门口，又有几张放大的摆在宴会大厅的舞台正中央，就真的很有一种婚礼现场的即视感，还是她和沈青青的……婚礼。 江永安首先绿了脸。 凭什么把她媳妇这么好看的照片到处乱放。 可他又不能说什么，因为人家那海报上大大地写着和风堂三个大字。 就有气无处撒。 宴会比相像得还在隆重。 竟然还有乐队奏乐。 宴会设在帝都的帝国大厦，陈丽和江臣一家四口到达的时候，已经是宴会即将开始的五点钟。 陈丽一边埋怨着出租车司机开得慢，一边生江臣的气。 “提前过来一天多好，我们在帝都住下，今天好生准备，现在可倒好，我连妆都没化完。” 陈丽早已经是年过五旬，可她还是想着在宴会上出出风头。 倒是江珊和江珏都挺放松的，人家请的是江家人，是江家二房的人，是苏绾和江永安，他们只是配角，其实早到晚到，人家都未必在意。 姐妹俩对陈丽也是无可奈何。 江臣被老婆骂，也没反驳，他们这一次来帝都坐的是飞机，飞机票贵得可怕。 他也是舍不得钱。 多住一天，就得多花一天的酒店住宿费。 他太了解陈丽了，那性子还不和人家比上比下的，怎么可能住小旅馆。 上电梯，进门时便已经和不少衣装打扮得体的人并肩。 第四百一十八章 沈家的宴会 关秦在门口等陈丽一家，生怕他们在这种场合里闹出什么笑话，当在门口看见四人衣装得体，便松了一口气。 迎上来，寒暄几句，关秦这才给江珏递了一个眼色，“你好好陪着你妈，这里不比凌城，也不是南城。” 帝都就是帝都，遍地都是万元户已不能形容这里的豪气和阔气，说遍地是明星、富豪都不为过，更何况今天沈家请来的人，差不多已经占据了帝都富豪榜的全部。 “那些贵妇不是咱们能招惹的，不要靠近。”关秦告诉江珏。 江珏很自觉地和江珊跟在陈丽身后，陈丽倒也想去搭讪，可她才在宴会场里站定，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这帝都的人都……不穿名牌的？ 不是不穿名牌，不是不戴珠宝。 而是沈老爷子交待过，今天他们宴请的是普通的医生家族，不允许他们高调。 所以，什么争奇斗艳的场面，根本没看见。 这就真的让陈丽也很奇怪。 不过，富豪就是富豪，人家没有高调打扮，可人家穿着的衣服大多都是高订，只不过制式和外观看起来普通而已。 很快陈丽就在人堆里找到了一个从前地老相识，也是从凌城过来的。 这位当初在凌城混不下去，后来和老公来了帝都搞房地产，竟然就让他们发达起来。 见到陈丽，人家也是只字未提江家之前破产的事，竟然还算聊得开心。 苏绾穿着普通的白色套装裙和穿着黑西装的江永安站在一起，就真的挺搬配的，沈青青则穿着复杂的公主裙，就是今天晚上的焦点和主角，她和方伟熊挽着手走在苏绾的身边，时不时地给苏绾介绍到场的每一位宾客。 “这位就是苏医生！久仰！” 几乎是相同的措词，相同问候语，相同的礼仪。 反正，就跟有复制的一样，大家都很客气地和苏绾交换名片。 生怕苏绾的医馆开张太晚，沈青青甚至在沈在国际大厦最好的楼层，三楼的正中间给她留了一间办公室。 让苏绾可以在那边接诊。 只不过，苏绾现在又不缺钱，当初如果不是万不得以她也不会接下沈青青这个棘手的病人。 可算是效果不错。 谁能看得出来，沈青青是刚刚一个月前做完大手术的人呢？ 整个人鲜活得跟打了鸡血似的，在会场上来回地走动。 因为再过一个月，她和方伟雄的婚礼就要举行了。 宴会持续了四个多小时，苏绾笑得脸都僵了。 江永安怕她累，时不时拉她到休息室坐一会儿，可走到哪里都有人过来打招呼，苏绾开始还能记着几个人的脸，可后来就麻木了。 到场的人大约有两百多位，她就是神仙也不可能一下都记住。 更何况百分之九十五的人都是才见第一面。 晚上十点钟，宴会结束后，江永安接到十几位老总级别的人物邀请，口头上都是说喝茶，其实应该是想跟江永安谈生意。 苏绾这边接到的邀请几乎都是几家族为单位的，有二十几个家族对苏绾提出邀请，有的只是客气一下，有的就真心诚意，甚至还把邀请的时间定了下来。 要不是沈青青派了秘书跟在苏绾的身边，苏绾自己是记不住什么的。 好在沈青青的秘书是个能干的，她之前就接触沈家对外的一些人际交往，几乎能认出在场所有人，也知道所有人的身份和背景。 宴会第二天，陈丽说什么也不走了，只说在江永安家里帮着看烨宝。 江臣没办法也只能硬着头皮住在江军家里。 其实，这里四合院有一处，在老爷子活着的时候，他也是常来的。 可老爷子当初没把这房子给他，他也知道是老爷子偏心，可现在住在弟弟家，也有些不大舒服。 但到底，是江家的房子。 而且，江家的二位老佣人也都在，对他很客气。 陈丽倒没什么拘束，来的时候江珏给苏绾和孩子带了不少礼物，她也就理所当然地住下。 “我们家烨宝真是聪明呀！”陈丽说话带着些恭维，她自己的亲外孙，也没这么关注过，她就想跟苏绾一家粘得更近些。 果然，好处是有的。 江珊和江珏因为要照顾生意，第二天就返回了南城。 结果没出三天，就接到了陈丽的电话，陈丽竟然联系上了帝都最出名的服装大王，说是愿意和江珏见见面。 机会还得把握，虽然江珏也没抱多大的希望，没想到对方竟然也是个四十岁出头的女人，看起来很干练，见面就直接谈了生意。 “我也是为了感谢苏医生，她帮了我家一个大帮。” 后来江珏才知道，这位人陈董事的儿媳妇进门三年没生孩子，结果只去苏绾那里抓了一次药，又有吃了几次药膳，第二个月就查出有了身孕。 这还不神奇？ 人家当然得感谢。 苏绾这边又没有服装生意，林佩佩那边也已经把服装店的生意都给了江珏，自打苏绾到了帝都，林佩佩就专心只做食品厂。 现在，还真是便宜了江珏。 江珏激动地接过大笔订单，手指发颤，“多谢陈总！” 苏绾在帝都的人脉，和沈家几乎是一模一样。 沈青青是个开朗的，她和方伟雄现在又像是连体人，每天都粘乎在一起，只要她出现，笑声就不断。 一个月后。 沈方两家的联姻婚礼举行得很盛大。 沈青青和方伟雄的爱情故事也一时间成了坊间的热谈。 倒是方家的老二和老三，看着方伟雄风光迎接娇妻，而他的孩子也将成为沈家的继承人，就都眼红得要命。 当初他们怎么就没挺住呢。 但凡愿意和沈青青订婚，就算后来沈青青恢复了记忆，也不会对患难帮忙过她的人做什么不好的事，运气好的话，还能接管沈家的家业。 现在可倒好，都便宜了方伟雄。 婚礼举行了一天，可前前后后却热闹了一周。 苏绾那几天被天天请到方家和沈家做客。 不去就不礼貌。 结果，闹得她这一周都瘦了大半圈。 因为她得应付人际关系，还得工作。 常常要晚上回来加班。 这还不算，自打沈青青被治好了病之后，帝都不少串疑难杂症的病人都来找她。 第四百一十九章 两位病人 她又不能推辞，结果就闹得很疲惫。 沈青青这边是在沈青青和方伟雄去度蜜月时才消停下来。 和风堂药店和医馆也进入正常的工作状态。 如前，苏绾为了能有时间和烨宝待在一起，便每天只在上午看诊，而且每周的周二休息。 烨宝这小家伙十四个半月终于走得很稳了，江军和苏源把四合院里收拾成了小火车区、摩托车和小汽车区，还有一个滑梯城堡。 当然了，后来又加了一个人工小沙堆，沙子都是二人一筐一筐亲自筛出来的，用关秦的话说，二位老子恨不能把沙子一粒粒地挑出来。 烨宝聪明，他玩小火车和小汽车，只要看过一次开关在哪里，自己坐上去就会操控，而且坐得很平稳。 就是一连几天，他都闷闷不乐。 后来，有一天，苏绾回来抱着小家伙逗趣，他竟然说出三个字：“要弟弟！” 这话听得关秦和田燕泥哈哈笑起来，“可不是我们说的，是小家伙自己说的！” 苏绾抱着烨宝亲了又亲，问：“你就不怕妈妈生下小弟弟，你的玩具被抢？” 烨宝掰着小手指，吐出个奶泡泡：“不怕，都给他。” 苏绾抱着烨宝在玩秋千，江永安进门就是这副美好的画面，他手里提着最近新开的一家意大利餐厅的牛排、意大利面条和一份墨西哥饼。 反正，他最近总往家里带吃的，每次都不一样。 原因是，沈青青去度蜜月之前，把自己的助 理又借给了他用，这位助理虽然是男的，但竟然是个吃货。 帝都大大小小的餐厅和饭店，就没有他不熟的。 虽然他也不是去过所有的地方，但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 烨宝跑过来叫爸爸。 苏绾却先被江永安抱在怀里转了一圈，然后才去抱烨宝。 小家伙早就习以为常。 反而很正经地看着江永安抱够了苏绾，才伸出小手，而且被抱起来时候，很正经地跟江永安说：“要弟弟。” 江永安笑得哈哈的。 也不知道是烨宝的小嘴灵光，还是苏绾自己也喝下了半杯灵泉水有用，没隔几天，竟然真的查出怀孕。 这一次，苏绾怀孕的感觉都不一样。 怀烨宝的时候，偶尔还会有些不适，虽然孕吐不明显，可这个宝宝更安稳，竟然就只吐过一次。 江永安和家里人又忙起来，生怕苏绾累着。 可苏绾自己就是医生，她知道健康饮食，合理运动的作用有多重要。 所以，根本没停下工作。 每天照旧继续到和风堂去。 和风堂的名声，是在苏绾给沈青青治好病之后，又接连治好了七八位疑难杂症的患者之后更出名的。 每天除了帝都当场的患者会登门，连外地的人也不少。 日子一晃就过去了四个月，苏绾挺着五个月的孕肚，正准备收工。 因为下午休息，中午都会看诊到十二点，有没有患都会等到十二点。 田咏华正准备收拾账簿，门又被推开。 “对不起，看诊 请明天吧，今天下班了。”田咏华笑着对门外进来的人说话，结果竟然看见一对病怏怏的老夫妻。 一般来看病的，基本都是患者和家属二人，可眼前这二位看着怎么好像都是病人？ 田咏华心软地问，“二位老人家，我们家苏医生中午十二点就休息，现在已经过了时间，你们？” 她的话还没说完，二位老人家已经支撑不住似，倒地。 先是那位老大爷倒下去，老大娘也像是被他的体重压倒似的，跟着滑倒。 这是……碰瓷儿的？ “你们？”田咏华有了之前几次的经验，也没敢上前去扶人，毕竟二人也是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好像还没完全倒在药店里。 也不知道沈家哪里来的本钱，给药店早早地安装了监控摄像头，她现在倒是不怕被讹。 只是，这二位的表情看着挺痛苦的。 “大夫，我们，我们不是夫妻，我们是两个是病友，我们住在同一间病房，也是在报纸上看到了这家药店，听说，听说苏大夫能治疗绝症？” 绝症倒是能治，但那也得看是什么病。 看这二位手背上还有针孔，怎么都不像是能痊愈的人。 “可是。”田咏华到现在也没想把苏绾请出来，她也不想让苏绾惹麻烦，正准备再说几句话，然后叫小护士出来把人送走，便听见那躺倒在地面上的老大爷开始喘息。 坏了，这人要是真的在店里出事，就算是有监控摄像头，那也架不 住舆论的声浪呀。 田咏华惊慌地叫出声，“快救人！” 苏绾从里面出来，她挺着孕肚，不方便蹲下，好在医馆这边除了田燕泥还有几位医生都在，大家都跑出来。 田燕泥生怕苏绾出什么问题，便扶着她站在最后，几位医生上前。 苏绾指挥道：“先给心脏药，快！” “银针呢？快！” “对，按我平时说的那几个穴道用针！” 几位医生有年纪大的也有年纪小的，都是过来跟苏绾学习的，有两位医生曾是医院急诊科的，做起事情来自然手脚麻利，很快便把晕倒的老爷子抢救醒来。 人被抬到了室内病床上。 “谢谢你们，姑娘，我也知道，我的病……咳，咳，你们只要尽力就成，我也是瞒着我的家人出来的，他们要是发现了，一定又会把我送回去，我就不相信那几个庸医！” 苏绾和田燕泥面面相觑。 不过，苏绾还是很快给老人家进行了检查。 新的医馆因为有了大型的器械检查，很快便给老人家确认。 肺癌，晚期。 已经扩散。 而且，看着老人家的血液指标，大约已经进行了几次化疗和靶向药的治疗，根本没什么用，白细胞低得可怜。 “姑娘，我是不是……是不是……”老爷子脸上都是愁容，他的脸色是好种灰白的颜色，很难看。 几乎没什么血色。 与他一同过来的老大娘的情况虽然好一点，但也是胃癌，而且情况有些复杂，因为她说 自己已经做过手术，好像切除了三分之二的胃部，现在还在恢复期。 因为不想化疗，所以才找到了这里。 第四百二十章 是你？ 苏绾被田燕泥拉到后院，建议立即联系老爷子的家属，“我看到他的手牌，上面写着的是京城最好的私人医院，想必这位老爷子的家人一定也是有实力的，如果老爷子就在我们这里走了，绾绾，你知道的，人在悲恸之下，可能会做出一些过分的事，我们刚刚在帝都站稳脚根，万一出了事……” 他们是真的担待不起。 苏绾点头，“这边，我们先治疗，妈，你打听一下，马上联系他的家人。” “老爷子的病情大约是发现的晚，所以才耽误了。现在看来，也只能搏一下。” 她进到里间，悄悄地取出半杯灵泉水，又把这半杯分成了四份，然后分别加入了一点柠檬甜味剂。 之前，她给沈青青的时候就没加东西，结果，后面沈青青再跟她要这种灵泉水，她也只好拿出来真的来。 至于别人，那就没有必要。 再说，灵泉水对这种绝症有没有效果，苏绾也不清楚。 从前她也只是在中药里稍微加一点，让她的药效好起来。 所以，这一次，她也是配合着中药方子，在让二位老人吃下中药之前，先喝了灵泉水作为药引子。 二位老人家只以为是普通的柠檬水，便都喝光了。 老爷子恢复得明显，半个多小时后，他竟然安然地睡着了。 老大娘原本睡眠就较好，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她只说不那么疼了。 给二位老人办理了正式入院手绪之后，田燕泥那边 也找到了二位老人家的家属。 老爷子姓刘，来的是他的儿媳妇和大儿子，二人是坐着军区的吉普车来的，能看见这么飒爽的女军人，苏绾也很意外。 “我叫刘名，这是我的爱人张芳，我父亲在哪？”二人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是护士，一个瞧着模样像是私人助理。 四人进门，便看见老爷子睡得安稳，就很意外。 不过，刘名还是对苏绾提出质疑，“我父亲因为有心力衰竭的表现，所以不能用安眠药，因为那样挺危险的，不过，看你这么年轻，我们也不能怪你，毕竟是老爷子自己跑过来的。” 刘名和张芳以为苏绾只是普通的医生，也以为老爷子是看了过度宣传的报纸，偷偷地过来。 几人正准备把老爷子抬走，便见老爷子打了个哈欠醒来。 “你个臭小子，想把我放在那个破医院里，等死？我自己来找神医，你又来害我？” 得，所有的老年人不听话的时候，好像都这么说。 苏绾生怕父子二人再起冲突，忙解释，“老爷子，您儿子也是好意，您已经用了我的中药，如果不想在这里治疗，也可以回到之前的医院去，不过中药一定得坚持用。” “另外……您之前用的靶向药……”苏绾的建议就是暂时停下所有的其他用药和治疗方法，现在就只用她的药。 刘名和张芳被训得一脸红。 二人跟着苏绾出来，实话实说。 “其实，我爸这病，已 经坚持不过三个月，他老人家就是不知道，我也知道你年轻，不过，我们也知道你尽力了……”刘名想着把老爷子带走，想让苏绾帮忙。 苏绾略微一思考，认真地道：“这是我给老爷子检查的报告，你看一下。” “我认为，你们之前的治疗方案有误，按你之前的治疗方案，老爷子怕是连三个月也坚持不了，不过，在我这里，我可以尽量延长老爷子的生命，痊愈的时间不敢确定，不过活过半年不成问题。” 苏绾也不隐瞒，“我有信心。” 这话就真的让刘名和张芳惊讶得张着嘴巴不敢接茬儿。 张芳看着苏绾年纪轻，又是个孕妇，好声好气地道：“苏医生，你是不知道，我们之前所在的医院是帝都属一属二的私人医院？” 苏绾点头，“我知道。” 二人又正视苏绾，此时田燕泥也从外面进来，看到二人便道：“二位，认识一下，我是这家私人医院的副院长，我姓田，这位是我们的主治医生，也是我们的院长苏绾。” 苏绾？！ 等等，这个名字……好熟悉。 刘名仔细地想想，然后又道：“你是不是在凌城那边工作过？我之前在那边的军区听说过，有人把二十多年前的老伤腿愣是给治好了？” 江军从里面走出来时，正听见这句话，刘名看到江军的那一刻，整个人先是打了个立正，然后又肃穆地道：“老连长，是你？” 原来都是老熟人 。 刘名现在虽然身居高位，可刚入伍的时候正是在江军的连队，一晃已经过去了近三十年。 时光不饶人。 “……那么，你们到底怎么决定？” 苏绾又问。 刘名已经再三道歉，得知眼前的女医生就是苏绾，而她又是江军的儿媳妇，别说刘名，就连张芳也没半个不字了。 “我们这是遇到了贵人！”张芳去拉苏绾的手，“苏医生，你知道的，在癌症治疗这一块，我们国内还是挺落后的，我们也是听说有什么药就用什么，你刚刚提到的那几种药都是从国外搞到的，我们不光花了不少的钱，还动用了不少的人际关系……” 从后院回来，老爷子的心也落了地。 入院治疗之后，苏绾还给刘老爷子改了食谱，要求他多吃肉蛋，增加营养。 至于那位老大娘，她正在给家人打电话。 打的还是越洋电话。 “她的儿子是个驻外人员，现在回不来，她一个人就能说了算。”刘老爷子叹息，“我老伴没了之后，这位梁女士是对我最好的人。” 哟，这还牵出了一桩夕阳恋。 刘名和张芳惭愧。 二人的工作太忙，虽然请了护工和护士，每个月的花销也不少，可二人真正能陪在老人身边的时间并不多。 一个月也就能回来一次。 “你们放心去忙，老哥这里有我，我和我亲家就在这里住着。”江军指指医馆后面的四合院，“我们这里条件不错，就跟在家里一样。 ” 说是住院治疗，就是住在江家治疗。 刘名和张芳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二人商量片刻，当即交上了两万块钱，“后续需要多少，我们就拿多少！” 第四百二十一章 怀孕了 梁大娘入院时，交上来的竟然是一沓绿票子和外汇券，“我儿子打过电话，他说只要能治病花多少钱都行。” 田燕泥立即给梁大娘安排住处，同时也对她进行了检查，这一检查不要仅，梁大娘的病情也不容忽视，虽然做了手术，可手术并不成功，梁大娘的胃部还有感染，而且身体血液指标也不好。 白细胞指标比刘大爷强点，可也有限。 这二位怪不得住在同一间病房，想必那家私人医院是给二人画了等号，也就是已经放弃了二人。 苏绾接过检查单子，立即给梁大娘改药方。 然后又重新用药。 二人生病的部位不同，用药也多少有些不同。 接下来的几天，也有几位这样的重病患者入院，因为后面的病房也只有十间，所以后面想入院的也只能排号等着。 但可以在这里用药针灸。 时间一晃过去了一个月。 刘大爷和梁大娘身体恢复得不错，二人不用化疗和放疗，苏绾又在二人的饮食里加入了不少的灵泉水，而且还给二人用了饮食方子，也就是给二人分别多加了一些蛋白成分高的食物。 才过去了一个月，二位老人家的身体各项指标就已经回暖了不少。 二人现在已经能在附近的公园走两圈。 当然每天都有小护士跟着。 “老梁，我感觉我最近两天，吃东西嘴巴里能尝出味道了。”刘大爷笑呵呵，“我最爱吃那道排骨汤！” “我现在还不能 吃那些，你别馋我！”梁大娘只能吃流食，不过也能吃些软烂的。 二人笑呵呵地从公园回来，正看见张芳和刘名的车停在马路边，二位见到刘大爷的气色恢复得非常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其实都已经是死马当活马医的事，竟然真的会恢复，就很让人惊讶。 要知道，刘大爷可是曾在机械生产方面有功的老工人。 没想到，真就被苏绾给挽救了。 刘名和张芳有些激动地看着老爷子和梁大娘，现在很健康很快乐地从公园出来，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回到和风堂，刘名又拿出四万块钱交给苏绾，“一个月两万，我们再交两个月的医药费。” 苏绾忙推回去，“用不了这么多，上回你们已经交了钱，足够。” 刘名和张芳相视摇头，“这可不行，其实我们在那家私人医院里，也要花掉这么多钱的，而且有些药物也得我们自己去购买。” 苏绾摇头，“别人收多少我不管，但我这里不收那么多，如果你们真的还想给我，那就等老人家身体完全恢复了，再补交一些，也行。” 那太好了！ 见苏绾不收钱，刘名和张芳便直接去跟菜市场打了招呼，每周都会挑一批新鲜的肉、鱼、蛋、奶送到和风堂。 梁大娘的儿子听说梁大娘的身体也恢复得不错，直接打了越洋电话过来，他第一次跟苏绾通电话，也吓了一跳。 以为这位苏大夫应该是一位年纪 很大的老中医，没想到竟然是一位女医生。 而且还是个了不起的年轻女医生。 他问了苏绾需求，苏绾也说什么都不用，医药费足够用。 可对方还是坚持从国外挑了一批很不错的营养品和这边难买到的化妆品邮寄了过来。 三个月后，沈青青和方伟雄在国外转了一大圈，回到帝都时，差点没认出这就是她帮着苏绾修建的和风堂。 不仅增加了几台先进的设备，里面的特护病房也都进行了装修，因为原本就是个四合院，倒显出一种私人小厨房的感觉。 沈青青和方伟雄来的时候，和风堂正开饭呢。 简直就是一个大家庭。 田燕泥和关秦一起在房里看着烨宝吃饭，几位老大爷坐在一桌，几位老太太坐一桌。 苏绾则正迎着她们出来。 院子里气氛融洽。 十几位小护士和护工也都围在一起吃饭。 这哪里还像是个才来不到一年的外来户？ “绾绾，快过来，我给你带了不少国外的好东西。”沈青青打开方伟雄提进来的皮箱，然后就在苏绾的柜子上发现了不少同款。 一问才知道，都是梁大娘的儿子托人从国外捎回来的。 人家现在自己也有人脉了。 “太好了，这些给宝宝的奶粉，没人知道吧？”沈青青得意着，把奶粉一罐罐地摆好。 这倒真的没人跟她争。 沈青青发现已经二十二个月的烨宝，黑眼睛亮亮的，现在说话已经能连续好几个字了。 “哈哈~ ”逗得她哈哈大笑。 沈青青内心想着，她什么时候才能有这么可爱的宝宝。 到后院再看，全都是烨宝一个人的游乐城堡，真是羡慕极了。 “伟雄，以后在我们家的院子里，也设计一下，这些我们的宝宝也得有！” 方伟雄忙小心地记下这里都有什么。 苏绾给沈青青诊脉，原本也只想给她复查一下。 没想到，苏绾仔细地诊查一番，然后表情微变。 这一点把沈青青和方伟雄都吓坏了。 “青青，我说我们不要这么奔波，我一直在担心你……苏大夫，不行就让青青也住在这里，我们虽然才结婚，但还是要以青青的身体为重。” 这一次，他们在国外玩得高兴，有时会熬夜，方伟雄还时不时地给沈青青进补。 毕竟，沈青青因为前一阶段折腾，身体的确有些虚弱。 苏绾看着方伟雄紧张的神情，微笑。 “青青，你几个月没来月事了？” 沈青青仔细地想了想，“好像得有两个多月了，可是我本来就不准的，尤其之前我才做完手术，然后就来过一次，现在算算，怕是得有三个月了。” “有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沈青青摇头，“可能是因为我晕船，回来坐船的时候，我吐得挺厉害的。” “不过，这几天好像强多了。” 苏绾又让沈青青抽了血，然后让她明天过来拿结果。 “你应该是怀孕了！” 什么？ 方伟雄瞪大双眼，沈青青也意外地看着苏绾。 半 晌才激动地去拉苏绾的手，“苏大夫，不是，我叫你姐，苏姐，你说，你说什么？” 第四百二十二章 双生子 “我说，你应该是怀孕了，我们这里倒是也有彩超设备，不过我现在也马上就要临盆了，不方便操作，你明天可以找个大医院，再检查一下。” 沈青青激动得无法说话，她被方伟雄抱得紧。 “我，我还以为，还以为……哈，现在好了，现在可好了！” 是的，当沈青青被判定患有和祖母一样的疾病时，全家人都没抱什么希望，所有人都以为沈青青活不长，而且不会有子嗣，没想到她这么好孕，竟然才结婚就有了。 按日子算，那就是刚刚结婚不久的。 太好了！ “可是，那些日子，我有时还会吃药，不会影响孩子吗？”沈青青问。 苏绾道：“只要你吃的都是我给你拿过去的中药，没加什么西药就没问题。” “没吃的，西药半点也没碰，因为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负作用。” 这消息几分钟之后就传到了沈方两家，沈老爷子动用了人脉关系，立即让沈青青去了大医院检查，果然如苏绾所说，不仅有了孩子，孩子还很健康，而且马上就三个月了，妊娠反应并不强烈。 晚上八点多，沈老爷子亲自来到苏绾的和风堂，带上了一大箱谢礼。 这一回，竟然有一对翡翠镯子。 “我们沈家开枝散叶，这多亏了苏医生，我已经想好，等我的重孙出生，我要健一所医院，就聘请苏医生作为院长！” 这可真的是最大的谢礼。 帝都寸土寸金，沈老爷子也是 豪气，竟然想着要建一所医院。 苏绾当然先是推却，后来也只好收下。 可沈老爷子还没走，苏绾这边就发动了，她要生了。 苏绾原本打算就在和风堂生产，可江永安和关秦等人立即送往医院。 而且，是田燕泥早就联系好的妇产医院。 沈老爷子因为遇上这事，心里更高兴，他一个劲儿地跟身边的助理和沈家大伯道：“我跟这个孩子有缘分，我来他就要出生，回头给苏医生再准备一份大礼，就说是送给这个宝宝的。” 苏绾生第二胎比生烨宝的时候更顺利。 因为之前生过一个宝宝，苏绾也有了些经验，到达医院之后，阵痛一串串地传来，随后在进了产房不到两个小时，宝宝便顺利的出生了。 这第二个宝宝竟然是个女孩子。 关秦看见田燕泥抱着小孙女出来，整个人都乐得合不拢嘴，“哈，一子一女这就凑成了一个好字！” 江军也凑过来看，“这孩子长得像苏绾。” 江永安听说是个小女儿，已经迫不及待地靠近，他抱起白白的小奶团子，不眼里带着泪花，“宝宝，我是爸爸，你哥哥在那边！” 苏源抱着烨宝过来看妹妹，烨宝很乖很听话，指指产房，“弟弟！” 家人以为这小家伙又在说胡话，没想到，又过了片刻，田燕泥再次出来，抱着另外一个小奶团子，“是双生，这个是男孩子！” 天呐，他们江家多大的福气，苏绾这一胎的肚 子是有点大，他们也怀疑过，可苏绾说自己去检查一切都正常，也没多想。 这下子可把全家人乐得合不拢嘴。 关秦抱着小孙子，原地直转圈。 老天爷，真是待他们家不薄，一下子给他们江家又送来了两个可爱健康的宝宝！ 苏绾生完孩子脱力睡着，江永安把孩子交给田燕泥一直等着苏绾从病房里出来。 其实，苏绾早就知道是双生子，她也是给自己做作彩超检查时发现的，为了不让家人恐慌，为了不让家人害怕她有危险，也为了能正常地工作生活，苏绾不仅平进加强了锻炼，还总是悄悄地给自己补充必需的营养。 但不过量。 另外，灵泉水也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 真的很管用。 苏绾生下的是双胞胎这件事传到沈家老爷子那里，老爷子乐得多吃了两碗饭。 “看来苏医生是个有福气的，她给我们家也带来了福气，我们家青青的宝宝一定也是个有福气的。” 这还用说嘛，还没出生就已经是两个大家族的财产继承人了，当然一定是个有福气的。 四天后，苏绾在一家人的簇拥下出院回和风堂休养。 两个宝宝虽然是双生子，可身体都很健康，妹妹有点瘦弱，但弟弟却是个健硕的小家伙。 长得没有烨宝那么白净，却出奇地跟江永安很像。 连那眉宇之间的气质也一模一样。 “绾绾，你又给我生了两个宝宝，我真的很爱你，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 竟然是一串很贵重的钻石项链。 这半年来，江永安的工厂一再扩大规模，在帝都开了第三家分厂之后，生意就越做越大。 他已经从电子设备，开始向汽车产业进军，虽然现在也还只是个想法，毕竟八十年代也没多少人家能开得起汽车，但也可以提前计划。 苏绾打量那串钻石项链，“这项链给我们的宝贝女儿留着，等她出嫁的时候，给她添妆。” “你呀，女儿也有的，这串就是你的！” 江永安把两个宝宝抱过来，给苏绾看。 苏绾一眼看出两个宝宝，女儿像她，儿子像江永安。 烨宝则是取了两个人的优点长的，这三孩子还真是都讨人喜欢呢！ “过来，让我亲亲。”苏绾先抱起烨宝亲亲。 烨宝也小心地去亲亲妹妹和弟弟。 这小家伙的嘴巴真灵光，竟然真的生出弟弟来了。 关秦后来去送烨宝上幼儿园，便天天夸他们家烨宝是个小机灵，这种事情也能说得准。 苏绾生出双生子，沈家以及所有的帝都世家都送了重礼过来，江永安一一记好，还给回了礼。 虽然他们从前也不擅长做这些人际交往，但现在他们有了三个孩子，而且江家现在也比从前发展得好，他们总不能固步自封。 尤其是苏绾，她年纪轻轻便已经成为了名医。 虽然这两年没怎么去医科大学上学，可苏绾的考试并没了落下，医科大学那边直接给她毕业证书，而且生怕她不 会再回母校，还接连发邀请函，让苏绾回校读研。 第四百二十三章 建立自己的私人医院 但苏绾现在刚刚生完孩子，还没满月，不可能回学校去读研。 等她把推迟的消息送过去之后，母校那边竟然愿意把研究生的名额保留。 再怎么说苏绾名医的称号，早已经传遍几大城市，尤其她在帝都治好了沈青青这件事情，早已经被人宣传出去。 甚至有的人传的神乎其神，说苏绾是神医转世。 母校那边传来的消息，让苏家人很高兴，当然苏绾对自己学识上的要求仍旧是很高的。 自从嫁给江永安之后，生活水平在逐步的提高，尤其是得到了江家老爷子的遗产之后，江永安在事业上可算是步步登高。苏绾当然也借助了自己的能力，重振外祖父的药店，开了食品工厂，又有了医馆。 这一次在帝都能够得到沈家人的青睐，也算是事业上的一个巨大的飞跃。 沈青青那样的病人，再药石无医的情况下，不仅治好了，而且能让她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怀孕。 这就真的很神奇。 难得沈家人知恩图报，不仅给了那么重的谢礼，还打算建一所医院，由苏绾来担任院长。 但只有苏绾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她打算把自己的私人医馆进一步扩大，建造一个中医医院，来弘扬田家的医术。 所以到医学院去深造也是她想要的，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双胞胎刚刚出生，怎么也得等孩子能够吃辅食以后才可以，不然她也没办法离开孩子。 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江永 安劝说。 “不用担心孩子们，双胞胎这边我会想办法找奶妈，实在不行吃奶粉也行，我们家大儿子已经可以去幼儿园了，爸妈又都在帮忙照看……” 江永安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婆婆妈妈过，但是他的话说的有道理。 他支持自己妻子的事业发展。 而且早在苏绾展现出非凡的医术之前，他就已经在内心中下定决心，他会和自己的妻子相互扶持。 无论妻子的事业向何方向发展，他都会一直努力作为她的后盾。 苏绾激动地抓住江永安的手，“放心吧，打听一下，如果可以在帝都这边读研究生的话，我们也可以两方面都顾及到。” 果然。 帝都医科院听说苏绾要在这边就读研究生，立即有几位研究生导师立即发来邀请函。 且不说他们见没见过苏绾行医但知道这样一个医学天才能够被他们收入门下，以后便可以在外人面前大大方方的说，响当当的神医竟然是他的学生，指这一点就真的很让人向往。 这绝对是可以光耀门楣的大事。 更让苏绾意外的是除了医学院，附近几所医科大学都发来了邀请函。 竟然让她挑选。 有的并不出名的医科大学知道苏绾不会选择他们，竟然发来了名誉研究生名誉毕业生的邀请。 这就真的很让人意外。 这回就连田燕泥和苏源也为自家女儿自豪。 “当初这孩子执意和我们断绝关系，带着苏小豆一个人在拖拉机厂艰 难生活，我以为我们会永远失去了她，没想到这个孩子钻研医术中有所成。” 苏源感叹的说。 田燕泥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 “谁说不是呢，当初……”她想到苏绾把医药空间展露给她，当时的震惊，她并没有跟任何人提起。 就连自己的丈夫也都不知道。 所以无论有什么神奇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女儿身上都不意外。 田燕泥甚至觉得女儿可以走得更高更远，毕竟有那样一个强大的医药空间作为帮助，完全可以做出更多建功立业的伟大事情。 “放心吧，我们家女儿会更优秀的。” 关秦这边则完全听从江永安夫妇的安排，儿媳妇这么争气，不仅为江家诞生了第一位长孙竟然又生下了一对双胞胎，这绝对是他们家的大福气。 “不管怎么样，我们家绾绾想走到哪里，我们就可以陪到哪里。”关秦完全支持和赞同。 接下来的这段日子，苏绾进行了严格的挑选，她选择在帝都的医科大学读研究生。 同时也开始筹备这边的私人医馆的扩建。 因为有强大的财力作为支撑，所以选择位置以及扩大建设的规模都比之前要多出一倍。 就在原来医馆的基础之上，修建了一个四合院形式的楼房，虽然只有三层，但已经是相当于中等规模的医院。 医院里的检测设备很齐全。 为了不让众人怀疑苏皖，只说这些都是从国外进口的设备，但只有她和母亲知道 ，这些都是从她的医药空间里取出来的。 半年后沈家的第一间中西医结合医院已经挂牌。 苏绾被聘请为名誉院长，兼主治医生。 而和风堂这边也成功地转型为一间中等规模的私人医院。 除了招聘了一些中西医治疗方面很有经验的老医生之外，也接纳了十几位年轻医生。 最让苏绾想不到的是刘振华和刘振越二人竟然也都来应聘。 这二位既是老同事，又是老熟人，许多事情交给他们也很放心。 毕竟这是在帝都，刘振华根本没想到，想当初在洗煤厂医院里只是一个实习小医生的苏绾，没用上三年的时间，竟然在帝都建起了自己的私人医院。 而且用的都是最先进的国外进口的器械，除此之外，听说苏绾已经开发了以自己名字命名的一系列汉方药。 虽然有医院和药厂过来谈合作。 但苏绾为了能够保证药物的质量，以及和风堂的名声，根本不合作。 田燕泥作为制药总管，对所用的药材进行严格的把关，也只有她知道有不少药物都是从苏绾的医药空间中拿出来的，而且不少药物的制药方法和过程也都是保密的。 与此同时，和林佩佩一起开办的食品厂订单也已经排到了第二年。 这段时间，江陵是有些失落。 当初在南城和江永安谈的那些话，竟然已经化成了没有必要的虚影。 原因是，从前在他看来林家就是一块大肥肉，他要把林家吞并， 壮大自己的实力。 然而，苏绾和江永安竟然有这样的奇遇，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已经在继承遗产的基础上有了新的合作伙伴。 第四百二十四章 江陵的想法 甚至二人都已经在帝都站稳了脚跟。 这是江陵十年都没达到的高度。 他为了复仇可以说早在自己从江家搬出来，独自生活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在进行计划部署，甚至是做出了相当大的努力，才吞并了江家大房所有的财产。 可是到头来竟然输给江永安和苏绾。 他不服气呀。 而且他对林家的部署，江永安没有半点透露，他甚至没有半点想要觊觎的想法。 之前他之所以要把这件事情透露给江永安，就是想拉对方下水，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面对这样一块肥肉，面对这样一个吞并别人的大好的想法，江永安竟然无动于衷。 他不仅无动于衷。 他甚至有了更好的运气。 江永安和苏绾竟然搭上了帝都的大家族。而且这一次不是普通的家族，是超级大家族。 他们简直是一劳永逸，他不仅搭上了沈家，还被帝都其他的大家族器重。 试问哪个家族愿意得罪会看病会医治的医生呢？ 更何况像苏绾这样的神医。 所以，为了能够保证和江永安苏绾有着更好更亲近的联系。 江陵竟然带着林佩佩和孩子来到了帝都，表面上说是来看刚刚出生的双胞胎，也是过来沾沾喜气送礼物。 暗地里其实是想借助江永安的实力搭上沈家以及帝都其他的大家族。 不管怎么说，在这样有实力的人群中间，只要露露脸，就有可能给他带来更多的财富。 江陵很会扶摇直上。 但事 情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顺利，等他来到帝都，江永安已经飞去南城继续生意上的事情。 苏绾这边每天在学校和医院之间奔波，也只有晚上才能回到家里。 林佩佩先前跟苏绾待在一起是因为食品厂的缘故，现在没有食品厂的事情作为牵绊宿管白天也在忙，所以二人也只有晚上才能见面。 “佩佩，你们来了几天，我都没能给你们一个很好的接风宴，真的很抱歉。”苏绾急忙解释。 双胞胎宝宝已经六个多月，看起来非常健康。 苏绾虽然已经生过三个孩子，但是因为每天都喝灵泉水，而且她自己也研制了美容丹和美体丹，身材和面容竟然和生产孩子之前没有任何变化，甚至看着更加丰腴美艳多了一分成熟的气息。 反倒是林佩佩近一年多以来奔波劳碌，倒显得眼角有些细纹。 虽然他也不过才二十几岁。 苏绾拉着林佩佩热情地聊天，然后又把自己提前准备好的美容膏递给了林佩佩，其实他在这里面加上了灵泉水，只要每天定时使用，就可以让容颜保持青春。 “谢谢姐姐。” 林佩佩激动的接过美容膏。 “这只是给你一个人使用的，我可是特意加了美容因子，不要给别人哈。”苏绾提醒。 毕竟加了灵泉水的东西都是非常珍贵的也算得上是无价之宝，多少东西都买过来的。 江陵看着苏绾没有什么变化的，容颜内心也是一动。 要知道当初他 对苏绾也是很有情义的，只不过江永安和苏绾算得上是情比金坚多少考验，二人都走过来了，所以他也没有破坏别人幸福的恶感。 眼前他只想找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江永安不在，他也只能和苏绾简单聊一聊生意和医院上的事情。 “医院竟然那么大？”江陵也没想到。 说实话，看着人家的生意做得红火，他自己内心多少也是有些嫉妒的。 “也不算，毕竟那边的医院是沈家的，而这个私人医院才是我的。”苏绾现在已经把医院的具体管理事务交出去，作为医院的院长和医院的主治医生只管治疗病人 关于医院的高层管理应聘了人。 江陵其实一直在等。 半年前听说这边要开始建私人医院的时候，他以为江永安会拉他入伙，会给他一定的股份，可是没想到江永安和苏绾竟然有这样的魄力和实力，两个人竟然是独资完成的。 不得不让人眼红。 不过，他也听到了自己想听的消息。 “下周沈家那边有一个宴会，你们夫妻二人陪我一起去吧，永安不在，他在南城回不来。” 江陵要的就是这样，接触上层人物的机会。 他当然高兴。 林佩佩还有一些局促不安。 说实话，和帝都这边的世家大族比起来，他们林家那边也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放心吧，沈家人那边都很好相处的，这一次也不是什么大的事情，主要是家里有长辈过生日，我们一起去 庆贺，也许能遇见帝都其他的生意人，也可以给你们联系一下生意。”苏绾倒是不避讳。 她太了解江陵这样的生意人了。 其实也就只是在怀着双胞胎的期间，他借助沈家人查了一下江陵。 这才知道当初真的是江陵在背后做的动作，然后才吞并了江家大房所有的资产。 也就是说江陵做的那些事情，别人不知道，但像沈家人这样的世家大族一查便知。 即便他出现在这些世家大族的面前，别人也未必会给他做生意的机会。 心机过重的人，没人愿意与他合作。 但是引荐一下也是可以的。 苏绾这边不动声色，毕竟论起来江陵和江永安这边还是很亲近的，他在生意上有一个盟友和合作伙伴也不是不好。 但那些世家能不能接受江陵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很快到了晚宴时间。 沈家那边派了一辆加长版的凯迪拉克过来接人。 逐渐沈家那边对苏绾重视。 而且沈青青的预产期就在最近几天，沈家那边也是有意提前跟苏绾打个招呼，要她接生。 帝都不是没有更好的妇科医生，而沈家人是非常相信苏绾。 当车子停在一个豪华庄园的前面，身着一身普通套装的苏绾先下车，跟在身后的林佩佩穿着江陵给她特意挑好的礼服。 三人进门。 沈家人忙迎出来。 沈家大伯和大伯母走在前面。 沈家老爷子虽然没亲自迎过来，但也一直望着这边。 沈青青因为肚子已经 胎动频繁，正在楼上休息。 听说苏绾来了，这才换了衣服下楼。 站在楼梯口，便看见跟在苏绾身后的两个陌生人。 第四百二十五章 沈青青生子 苏绾身后的二人穿着得体，看着就不像普通人，可以说，林佩佩和江陵二人的衣着打扮比起在场的其他人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宴会很平静。 苏绾也把沈家人介绍给江陵和林佩佩。 一切如江陵所想，他算是成功的和沈家人接触，在宴会上还认识了一些与沈家交往亲近的大家族。 虽然只是一面之缘和点头之交，但这也算好的开始。 江陵心满意足。 林佩佩则是个没心没肺的，她跟在苏婉身边，要认识一下这个和她有着相似经历的沈青青。 沈青青下楼的时候穿着一件华丽的蓬蓬裙，裙摆很好地遮盖住了孕肚。 以至于林佩佩第一眼根本没看出对方竟然是一个快要临盆的孕妇。 直到沈青青向苏绾请教育儿经，这才注意到对方的动作有些笨拙。 “可惜，我肚子里的宝宝只有一个，哪像你那么好福气，竟然生了个双胞胎。”沈青青对苏绾的艳羡溢于言表。 “做人不能那么贪心，你这孩子。”说话的时时刻刻跟在沈青青身边的大伯母。 这位大伯母对沈青青的关注不亚于亲生母亲，甚至比亲生母亲还要更加妥帖。 见三个小姑娘站在一起聊天，她急忙让人搬来了椅子，而且给三个姑娘拿来了甜点。 “有些东西坐月子的时候就不能吃了，现在可以吃一点。”大伯母把冰淇淋点心递上来，“少吃两口没关系。” 沈青青笑的甜美。 三个人凑在一起讲 育儿经，尤其是苏绾讲的很高兴。 要知道家里的双胞胎的确和养育大宝的时候感觉不一样。 “女孩子和男孩子真的不一样……”林佩佩也接话说。 江陵则看准机会游走在沈家的旁系的各位公子之间。 虽然他们并不是沈家的公司的重要人员，但各自也有着各自的生意。 有些人的工资比起林家还要大多少倍，这就真的很让江陵意外。 比如说眼前这位沈虎，结果他的名片之后看过才知道他竟然是南城的国际大厦开发的老板。 “你就是江家大房的江陵？”对方显然还是很给面子的。 “前几次见的都是江永安，不过听说他在南城做生意都是你扶持的。” 二人进一步攀谈。 聊来聊去，便聊到了南城的一个商业街。 于是有了合作意向。 江陵也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就能谈得这么顺利，对方竟然同意与他合作开发商业街。 以沈家的实力，以后他不愁没有投资商。 这就真的是托了江永安和苏绾的福气。 回去的路上，江陵向林佩佩提出，让她在这里多陪陪苏绾，因为他知道，这个比费尽心机搞垮林家要合算的多。 “那当然好，食品厂那边就得找个职业经理人。”林佩佩也觉着最近自己老是扑在工作上对于孩子的管理，也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 最近表面体现出来的就是孩子和他已经疏远了。 “那边我会安排好，每个月都会让经理人和会计向你们报 账，至于在帝都居住的地方……”江陵犹豫。 在考虑要不要把自己在这边买了一套房的事情告诉林佩佩。 林佩佩已经抢先说，“我妈和我哥已经在这边买了两套房，虽然不是四合院，但距离这边也不远，我听说我哥当初转业的时候就已经打算到帝都这边的生活，结果还是跟去了南城。” “如果你喜欢在这边生活，我们也可以买一套房子。”江陵不能把房子原本就在那里的状况透露出来。 林佩佩立即答应。 但她要自己选。 “跟着苏绾姐一起做生意，我手里现在也有不少钱，买套房子还是够的。”林佩佩在跟苏绾交往的过程当中，学到更多的是在个性和金钱上的独立。 这一点倒是真的挺省心。 不过身为丈夫也不能什么都撒手不管。 更何况他在这边跟苏绾的亲密接触，也是给他的生意铺路。 “实话实说，这一次谈成的生意比我过去两三年奔波的努力还要成功，所以在这边搞好人脉才是你应该做的。”江陵也算开诚布公。 因为管理食品厂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一年多的林佩佩，也深谙此道。 现在的商场其实还只是一个人情社会。 必须得有熟人。 甚至是打感情牌在商战中很有用。 “我知道。”林佩佩笑眯眯的看着江陵，“回头多给宝宝买一些高级的奶粉，话说我们家宝宝已经两岁多了，小家伙现在跟保姆很亲近，我打算把她弄到帝 都这边，让她跟烨宝拉拉感情。” 谁说不是？ 江烨可是一个出了名的小淘气。 同时，他在帝都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小富豪。 但凡是知道江家根底的，就知道这个孩子身上已经继承了相当多的遗产，而且单单那些珠宝和绘画作品叫出来哪一件也都能值个千万。 所以江家人对烨宝很关注，帝都其他富豪家族的人们对这个孩子也很关注。 甚至早就有人打听烨宝在哪个幼儿园读书，并早早的就把家里的孩子送到那个幼儿园里和烨宝培养感情。 女孩子都想着嫁给他，男孩子就想着和他培养一点兄弟情谊。 总错不了。 夫妻俩的想法不谋而合。 这边，苏绾和沈青青又在二楼聊了许多，就在苏绾打算离开的时候，沈芊芊感觉到了腹痛，竟然已经进入了临产。 已经生过三个孩子的苏绾立即进入引导状态。 沈家老爷子听说小重孙马上就要出生了，立即叫来了帝都有名的妇产科大夫。 而且全家人都守在了产房门外。 “婴儿的头有点大，可能会是难产，但不要紧，我们还有第二个方案，实在不行就剖腹产。” 苏绾向大伯母说明情况。 方伟雄原本是要进产房陪产的，但是沈青青不想让他看到自己丑陋的模样。 愣是把人赶了出去。 沈家这边也只有大伯母在产房内，其他人都不被允许进入。 沈青青的身体状况特殊，不到一年间曾经做过脑部的大手术，术 完也很担心她生产的状况，所以在引导她生孩子的时候，要他在用力的时候尽量要均衡。 结果比想象的要顺利。 第四百二十六章 起名 两个多小时以后，一生洪亮等幼儿啼哭响彻产房。 所有人都守在房门口，盯着那边看，又过了十几分钟，妇产科主任抱着孩子走到门口。 “恭喜老爷子，恭喜沈家，是一个男孩！” 沈家终于有后了。 而且这个男孩子身体非常健康，小家伙出生竟然就有八斤。 只是众人不知道的是，沈青青在生产的过程当中，因为用力过度曾经昏迷，要不是苏绾拿出自己在医药空间里的助产丹，估计沈青青不会这么顺利的生下孩子。 沈青青怀孕期间吃下了一些带有灵泉水的食物，这孩子出生之后就显得格外的聪慧。 黑亮的大眼睛咕噜噜乱转。 “快看这小子他冲着我笑呢，老大赶紧的把准备好的那些名字都拿过来，让这小子自己选。” “我说老亲家，快把老亲家叫过来，我说伟雄，这头一胎姓沈，你们家没有意见吧？” 方伟雄早就听到沈老爷子的话，而且他和沈青青之间也商量过第一胎儿子姓沈，这也是大家商量过的。 虽然真正的给孩子起名字的时候，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这孩子身上流着的是方家的血脉，倒也无所谓。 更何况，以沈青青那样的身体状况，能生下孩子就已经谢天谢地。 方伟雄乐呵呵的走过去，把沈老爷子选好的那些名字送到了孩子的跟前。 孩子现在太小，根本不认得那些名字。 也只能是让他用小手胡乱的指点。 “好，就这个 。”看着那嫩嫩的小手指着一个纸团。 方伟雄把那个纸团拿起来交给沈老爷子。 沈老爷子当着大家的面打开那个纸团。 “沈芳华，不错不错，就这个名字了！” “这孩子，自己选的。” 沈家当天晚上给家里的佣人和工厂的工人发了红包。 “苏大夫今天别走，我这里还有一个贵重的礼物要送给她。”沈老爷子的确是一个知恩图报的，竟然又找到了一幅知名画家的国画，亲手交给苏绾。 “好。”苏绾也不推脱。 她知道，沈青青坐月子的这段时间，她都要陪护在身边。 而且她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营养食谱。 “生过三个孩子的我，现在已经恢复如初，肚子上一点妊娠纹都没有，我也会给你用这个方法。”苏绾拿出一瓶美容膏。 其实里面是添加灵泉水的。 “只要把这个美容膏涂在肚子上，皮肤很快就会紧致。” “另外我也会教你一套美容操……”话说，还是女人之间好沟通。 苏绾这句话一出口，原本有些产后焦虑的沈青青，立即高兴的。 要知道哪个女人不爱美呢？ 生过孩子之后，依然能有年轻小姑娘一样的身材，那是最好不过的。 “……”房间里传出嬉笑的声音。 方伟雄和老爷子在外面围着孩子，方家人和沈家人先后过来看孩子。 大家都夸这孩子长得取了父母的优点，尤其很像沈老爷子。 这句话可真是得了沈老爷子的意，老人家又 立即拿出一些红包来跟家人分享。 沈家有了继承人。 这多亏了苏绾。 沈老爷子已经想办法要给苏绾再多一些报酬。 现在的苏绾在帝都也已经有了一定的名望，身份地位也水涨船高。 甚至她的私人医院也已经名扬各大城市之间，有些疑难杂症的患者也已经挤破了头，要住到这个医院里来。 只不过医院里能容纳的患者有限，能挂上号也算是好的。 因此，不少大家族邀请苏绾到家中诊治就是经常的事。 而这样的出诊，每一次的诊费都很贵。 不用苏绾张口提，对方都会很自觉的奉上贵重的礼物，或者是昂贵的收藏品。 因为苏绾并不缺钱。 一来二去，输完自己私人珍藏的东西，就已经超过了从前江老爷子留下的那些。 而且还在继续增长。 沈青青这个月子做的非常舒畅，有月嫂和奶妈围绕着，看孩子根本不用太费力气。 更何况，苏绾每天都会在这里陪三个小时。 不仅在营养餐和美容膏这些方面关注，有时也会去看看孩子。 一个月以后，沈家办了一场盛大的满月酒。 就连主持人也都是请的当红明星。 为了助兴，苏绾和江永安把家里的三个孩子都带上，林佩佩也抱着自家的宝宝。 宴会上但凡有孩子的家庭，也都把孩子带来，算是凑个热闹。 果然，沈老爷子格外高兴，每个孩子又都给发了大红包。 尤其看见江永安抱着的烨宝，急忙把他抱 在怀里，亲了又亲。 这个小家伙也特别会说吉祥话，妙语连珠的引着众人哈哈大笑。 快要离开的时候。 烨宝走到摇篮边，摇晃了两下，然后轻轻的说，“这个小弟弟长得真好看，以后他们家还会有小弟弟和小妹妹呢。” 这话可引来老爷子的大声赞许。 “借你吉言，我们沈家可算是要开枝散叶了！” 沈家几代单传，传到沈青青这一辈就只剩一个女孩子，现在竟然生出个男宝宝。 如果后面还能继续生，那可真的是大好事。 “烨宝往后就是芳华的干哥哥，以后也是沈家的大少爷，听见没？” 这可让江永安和苏绾很意外。 “好，这个干亲我们接了。” 能和沈家攀上亲戚，那当然好。 “苏大夫，你们家的那个小女娃，虽然比我们家的宝宝大上半岁，但是我做主，把这俩孩子的亲事就定下了，往后我们两家就是一家亲。” 这老爷子一句话，便把苏绾的女儿给变成了沈家的媳妇。 话说回来，人家是超级大家族，在帝都的地位乃至在商场上的地位，都是霸主。 她的女儿将来能嫁到沈家，倒也真的是件好事。 不过感情的事谁又能说得准，苏绾表面上答应，暗地里想着将来，如果两个孩子各有心上人，那就不勉强他们。 既然有了这一层，老爷子更是不客气，又给了苏绾的女儿，一份厚重的见面礼。 竟然还把人家传家的玉佩给了苏绾的女儿。 这小家伙虽然已经半岁多，但是因为意见不统一，江家和苏家都还没能给双胞胎宝宝起名字。 沈老爷子听说之后高兴的直接说，“我们家的孩子叫芳华，不如这两个宝宝，一个叫江燃，一个叫江芷。” 好！ 众人拍手。 江永安也不好退却。 苏绾对这两个名字也还算满意。 “那就这么定了。” 第四百二十七章 江陵买房 江家现在没有年长的长辈，由沈家老爷子给孩子们起名字，也算是沾了福气。 回到家之后，全家人听说双胞胎起了大名，都高兴的不得了。 平时双胞胎就叫大双和二双。 现在可以直呼他们的名字了。 “江燃，不错不错，和我们烨宝刚好犯了同一个火字旁。至于江芷这个名字是为了配他们家沈芳华吧。”江军还有些不满。 不过名字既然已经定下来了，也没有必要再计较。 再说这两个名字，如果不喜欢也可以不入户口本。 不过这大半年的时间之所以还没能起好名字，也正是因为他们觉得什么样的名字都没办法配得上这双胞胎。 现在也算是沈老爷子给解决了一个难题。 倒是苏源有些失落，他原想着双胞胎里面总得有个孩子，姓苏才好，苏家现在虽然有两个女儿，但苏小豆并不是苏家的血脉。 虽然他们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但是对于孩子能够传承家族的姓氏也还是有一点点想法的。 “亲家公，要不江芷，就叫苏芷吧。” 天啊。 苏源以为自己听错。 现在连田燕泥也瞪大了眼睛，也不敢自信的看着对方。 “绾绾是个能生的，后面也许还能再生几个孩子，我觉得有个孩子姓苏也不是不行。” “太好了。”苏绾也跟着高兴的把双胞胎抱在怀里，亲了又亲。 六个多月的宝宝，已经能够发出单音节，两个宝宝因为奶水充足，吃的胖胖的。 尤其是黑眼睛亮晶晶的大双，这小家伙好像知道说的是她，竟然咿咿呀呀的笑了。 逗得全家人哈哈大笑。 一直住在帝都，没有离开的陈丽听见笑声推门进来，今天的宴会她没能跟着参加，心里很不是滋味。 要知道，那可是江永安的大伯母，若不是江家大房没落了，现在站在这里跟大家夸夸其谈的就应该是她。 反正她心里不是滋味。 原本留在这里的想法，也是为了能够和更多的大家族接触。 而且她也很想给自己两个女儿的生意开拓一点新的市场。 让她没想到的是，大女儿和二女儿都不争气，二人在这里待了短短的几天之后就直接回了南城。 后来再也没提起。 她和江臣住在江家，整天跟透明似的，虽然没有短了他们的吃喝和用度，但就是没有从前那般的风光。 心理多少是有落差的。 所以前段时间知道双胞胎还没起名字，陈丽也想试试。 没想到竟然让这两个孩子得了沈家老爷子给起的名字。 更何况，江军竟然同意把大双的名字冠以苏家的姓氏。 这就真的挺让她生气的。 就算苏绾是个能干的，可也是江家的儿媳妇。 就算大双是个女宝宝，那也应该姓江才对。 陈丽进来便见一家人笑呵呵的，自己也跟着笑，只是没敢再多嘴多舌。 这句话现在可不敢说出口，毕竟她也是寄人篱下。 江陵看见陈丽进来，和林佩佩上前打了招呼。 陈丽对江陵和林佩佩的态度也比之前好了不知道几千几万倍，急忙嘘寒问暖。 又问他们是不是安排了住处？ 林佩佩是个没心思的，说出自己要在帝都购买房子，她的眼睛立即闪亮。 要知道，即便江陵是个抱养的养子，对外他仍旧是江家大房的儿子，就算是要买房子，也一定应该有他们的一份。 所以，听到林佩佩这样说，她非常高兴。 “哎呀，太好了，我现在也没什么能给你们添置的，等你们买了房子，我给你们买一套家具吧。”话先说出去，到时候用不用再说。 更何况，陈丽也知道，林佩佩这二年间已经赚了不少钱，应该不在乎她手里的这些养老钱。 果然小夫妻二人推脱了。 她又生怕二人买了房子之后，不会把她和江臣接过去，便又问了一句，“你们常年居住在南城，这边的房子买了不是也空着？” 林佩佩解释，“我们家莹莹，也两岁多了，总得过来早一点，适应上学的环境才行。” 莹莹是林佩佩和江陵的长女，起名江莹。 “嗯，那太好了。把莹莹带过来，我给你们看孩子。”陈丽也会借杆往上爬，很快她的想法就被否决。 “哪还用得着您呀，您就好好的养老就成，我这边保姆和奶妈都有。”林佩佩急忙说道。 他们的婆媳关系其实很微妙。 陈丽讪讪的点点头。 一家人在四合院又热闹到了晚上八九点钟才散。 江陵这一次找到了合作伙伴，心情很愉悦，回到家便就拿出了几套方案。 第二天一大早，便和林佩佩一起去看房子。 选了几套距离四合院不远的楼房，这边的楼房暂时价格都不贵，而且也可以买到面积比较大的。 考虑到以后不一定会在这里常住，所以在购买的时候也没有买特别大的。 就在四合院对面的商品房楼群里，买了一套三居室。 穿过马路就是四合院的胡同，离得很近。 而且这里距离幼儿园，小学，中学，高中位置都不远。 付钱的时候，江陵打开皮包掏出现金。 林佩佩也没跟他争，因为她没想到现在的楼房竟然这么便宜，一套三居室也才花了二万多块。 只不过四合院的价格高的离谱，已经高达几十万元一套。 如果他知道后世的四合院都能卖到上亿的价格，估计说什么都要买一套。 夫妻二人又买了些家具布置，然后直接把放在酒店里的行李让人搬了过来。 莹莹是听话的宝宝，已经两周岁半的她，乖巧的跟在父母身边，看见有人忙乱并不哭闹。 江陵单手抱着宝宝，倒显出一种格外的英俊。 林佩佩看着父女两个走在前面，在后面推着购物车，心情格外的愉快。 “要不我们也在这边考虑能不能开食品厂？”林佩佩从商场出来的时候看见了自家的儿童食品，竟然在这边也有销售。 “要我说，如果你觉得自己有点咸，可以在大商场里开两个专卖店，专卖妇幼用品。”江陵诚恳的说。 就是江陵现在手里的资产不比江永安少。 第四百二十八章 林佩佩在帝都开店 而且他也有意把生意转移到帝都这边来，只不过现在南城那边更好发展。 遍地捡钱的地方为什么要放弃？ 而且以他的展望，将来南城那边的发展将让人大为震惊。 也许会发展的更好。 但是，帝都这边的确应该有接生意，用来维持良好的人际关系。 商圈也是个人情世故圈。 认识的人多了，认识的人上了档次，那么他的生意也就更好做了。 这两天就是一个例子。 他辛辛苦苦奔波了两年多，原本想把林家吞并之后进一步壮大自己，可是没想到，苏绾和江永安几乎没费吹灰之力，竟然就得到了京城沈家的青睐。 而他们也得到了相当的资源。 这些，根本就不是他们从前敢肖想的。 而江陵也觉得这是一个捷径。 所以他才会让林佩佩到帝都来发展。 “做工厂的确有些辛苦，如果开店的话，那就要好很多。”林佩佩的想法也逐渐成熟。 若是放在从前，江陵给她提出一定的建议的时候，她都会从自己一个小女人的角度去进行反驳。 有时甚至还会认为江陵有意在给她打退堂鼓，现在有了一年多的管理经验，她竟然能听得进去这些意见了，而且还能够进行客观的分析。 “好，那接下来我们就去看看店面。” 妇幼用品的专卖店，看起来不起眼，其实前景非常好。 尤其是在苏绾和林佩佩的食品厂的基础上，做一定的婴幼儿食品专卖，那就会更加有噱头，也会引更多的人的关注。 要知道帝都这边的有钱人并不少。 进行了一周左右的市场调查之后，林佩佩终于开了一间妇幼保健品商店。 就在这家商店的旁边开了一间婴幼儿食品专卖店，里面摆放了四大展区。 其中一大展区里都是南城那边食品厂的食物。 两家商店同时开业。 立即引来了不少贵妇们的光临。 尤其是正在育儿的那些贵妇们，是最舍得花钱的。 刚刚开业一周，营业额竟然直线飙升，原想着只是为了打发时间，林佩佩也没想到，在短短的几天之内竟然预定出去了好多订单。 就连南城那边的工厂的效益也被拉升了一个大的层次。 苏绾听说之后也很高兴，她是真的没想到林佩佩现在自己不仅能够独立经营，而且还有这样好的商业眼光。 “我看这一套瑜伽服，就很适合青青。” 苏绾举起一套漂亮的瑜伽服看着。 沈青青在苏绾的调养之下，很快恢复了孕前的少女体态。 当然，这除了月子餐的营养搭配合理之外，还配合了灵泉水的滋养，另外苏绾结合自己在医药空间里看到的五禽戏、八段锦等传统的健身操，又结合自己对于瑜伽的理解，独创了一套在月子里可以练习的瑜伽动作。 很快让沈青青恢复了心理状态和身体状态。 看着每天开朗笑呵呵的沈青青，沈家老爷子格外高兴。 就连方伟雄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妻子，这么快就恢复了之前的体态。 每天回家都要和她腻歪。 要不是孩子在哺乳期，估计他会忍不住早早的让青青再次怀孕。 一个月以后。 沈青青和苏绾一起逛街，二人每次必逛的肯定有林佩佩的妇幼保健品店。 二人在店里又买了一套家居服，给几个孩子分别买了磨牙棒，奶嘴，奶粉以及一些小零食。 又买了几套小衣，这才准备回去。 林佩佩找店员看管着店面，跟上二人。 “早就想单独跟你们俩一起喝个咖啡，聊聊天，我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也比较忙，走，我们去那边。” 国际大厦的八楼是高级餐饮区。 这边除了咖啡厅，也有高级的餐厅。 见三位美女从外面走进来咖啡厅的服务生急忙迎上去。 把三位引到桌边，并给三位点了咖啡。 三人刚坐下，没聊几句，便听见隔壁的桌子那边有人吵吵闹闹。 苏绾抬头便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示意林佩佩看过去。 二人同时惊讶。 那人竟然是周玲。 周玲和周珠不是在南城吗？ 怎么会在帝都？ 就是啊。 二人眼神交汇。 沈青青并不认识周玲，全当看热闹。 “哥哥，方哥哥……” 方？哥哥？ 沈青青的眼神定格在那女人纠缠的男人身上，他不是别人，正是方家的三少爷，方伟辰。 从前也曾经是她的裙下臣，现如今是沈青青的小叔。 “方哥哥，当初我跟了你……”周玲捏着嗓子学着十八九岁小姑娘说话的模样，实在是挺恶心的，再加上她的长相并不是那挂清甜的模样，非得矫揉造作。 结果还是挨了方伟辰一巴掌。 “谁让你乱叫，当初要不是你说你跟苏绾佳是亲戚，我还真就不想理你，别耽误我的好事，赶紧滚。” 这怎么又扯到她这儿来了？ 苏绾实在觉得奇怪。 不过想一想陈茹以及周玲周珠的那德性，这种事情他们还真能干得出来。 “呵呵。”沈青青实在不能忍。 放在以前他这个沈家大小姐的眼里不揉沙子，现在她已经生了宝宝，脾气好多了。 若说就是单纯他小叔子在外面勾勾搭搭的，也没有必要出面搭理，但是这件事情涉及到身边的苏绾就不行了。 绝对不允许。 沈青青站起来。 方伟辰一眼认出了她。 他原本想着找个屁颠的地方把这个女人打发了，没想到竟然撞到了枪口，因为他第二眼就看见了苏绾和林佩佩。 如果说方伟辰现在心不虚，那也不可能。 他之所以愿意接受周玲，就是因为他第一次见苏绾的时候，就已经被苏绾的美貌深深的打动。 他其实在内心里是很想和苏绾结成眷侣的，但是人家苏绾不仅有本事治病，还有一个非常爱她的丈夫，所以他根本没有下手的余地。 这才听了周玲的话，也算是鬼迷了心窍。 可是，能不能别这么丢人？ 刚才他们两个人的对话是不是都被苏绾听见了？ 第429章。 “大嫂你也在啊，嗯，苏大夫！”方伟辰现在像一只受惊的小鸟，站起来就像拍打自己身上的灰尘似的，离周玲远远的。 第四百二十九章 我们不是亲戚 “方哥哥，你不能不要我啊，你们方家也是大家族，我当初只说要你给我开一间铺子就行，刚才我们看的那个店面就很好，你为什么又不答应我了？” 周玲还是那副死样子。 实在让人看着就恶心。 也许是为了招人疼爱，她今天特意穿着一身洁白的纱裙，原本皮肤发黑的她被衬得面色更加黑黄，而且那张脸上竟然也已经有了晒斑和细纹。 放眼望过去，就像是周玲偷穿了女儿的衣服似的，明明一个二十几岁的女人，现在看着竟然像老了好几十岁。 “方哥哥，你真的不能就这么离开我！我，我和苏绾是亲戚，苏绾？！”周玲就像是表忠心似的，她一边往苏绾的身边站，一边说：“绾绾，你跟方少爷说，我们是亲戚，对不对？！” 亲戚？ 周玲根本没注意到沈青青那恶狠狠的眼神，林佩佩也正瞪着眼看着她。 沈青青就原本就不是一个能压得住火气的，她刚才听见周玲提到苏绾，心里就已经很生气。 没想到，周玲竟然当着她们的面就这么说，这妥妥地就是想靠着苏绾接近方家人。 当她是空气？ “你是谁？”沈青青站在方伟辰和苏绾的跟前，直接把周玲推开，“你说话！” 沈青青出门虽然不高调可沈家的保镖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毕竟，沈家大小姐真的很重要。 保镖见沈大小姐动了怒，立即围过来。 就在那几位保镖站到沈青青身后时，周玲这个不长眼的，竟然直接吼了一嗓子，“你推我？我是谁，叫你管，你是伟辰哥的大嫂？” 周玲根本不知道，她现在惹到的人是谁，她也根本不知道沈青青的身份，所以她也根本没发现方伟辰的脸上的神色。 “我和绾绾是亲戚，绾绾还得叫我一声表姐呢，是不是绾绾，你是不知道绾绾现在是帝都出了名的医生？”这女人，竟然这样说。 苏绾冷下脸，推开周玲，根本没给她沾便宜的机会。 “周玲，我们应该不算是什么亲戚，你之前差点把我弄成植物人，现在又跳出来，是觉着我们江家没人，还是觉着我苏绾就是个好欺侮的？”苏绾真的很生气。 她是真的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周玲，而周玲是怎么搭上方家人的，真是见缝插针。 “绾绾，你！”周玲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害你的人不是我，是我姐，你，你不能怪我呀，再说。”她看了一眼苏绾的身后，一眼认出林佩佩。 不过，过了快一年半的时间，林佩佩竟然保养得很好，已经是生过孩子的女人，不仅长相漂亮，竟然还带着一种不可一视的高贵感觉。 “哈，佩佩，你也在呀。”周玲转向方伟辰：“方哥哥，这是我表弟的媳妇，她要叫我一声表姐呢。” 她也配！ “周玲，我们江家已经与陈家断了关系，你不会忘记了，我们家落破的时候，你们家是怎么把我婆母和我丈夫赶出家门的。” 这是真实的。 可是周玲不认。 “你别乱说呀，我，我们一直都好好的，把你们赶出去的，不是我！” 呵呵。 林佩佩不想跟这种烂人继续说话，她拉过苏绾：“绾绾，别理这种神经病。” “站到我身边来。”沈青青刚才还有些顾虑，是真的害怕搞错，打错了人，现在听到苏绾和林佩佩说话，二人又显出如此坚决的态度，她便什么都知道了。 这就好办了。 “绾绾，佩佩，你，你们，别，我，我真的是你们的表姐呀，你们这…这是有了钱，就不认穷亲戚了？” 周玲还想无赖，没想到方伟辰是一个拎得清的，再则他也知道自己的目的万一被苏绾和沈青青了解，他也算是完了。 毕竟，当初沈青青跟他玩得也不错，可他还是没选择沈青青。 可当他大哥和沈青青结婚生子之后，他才后悔了。 身为方家的三子，他本来就没什么继承权，再加上他也不是一个努力的，家里的生意他一窍不通，方伟雄不仅得到了方家的掌家权，现在还得到了沈家的信赖，将来不仅能继承方家的家业，还能继承沈家的家业。 这就真的会让人眼红。 方伟辰想接近苏绾，可不止是被苏绾的外貌感兴趣，他更想通过和苏绾接触，能找得到更好的女人结婚。 他真不想让自己大少爷的生活质量下降。 周玲见林佩佩和苏绾不认她，她又转向方伟辰，“方哥哥，我，我们说好的，只要我…” 啪，一个大嘴巴打得周玲眼前冒金星。 “我，我！”周玲不敢反抗，她是真的害怕自己好不容易搭上的富二代，就这么不理她了。 她明明已经做到了。 “你闭嘴吧，是我瞎了眼，我以为你和苏绾姐是亲戚，所以才愿意跟你交往，周玲，你竟然骗我！” 这就真的让人很生气。 周玲不敢置信地扑上去，却被方伟辰又推开，同时他喊了服务员。 “把她送出去。” 这家咖啡厅是方家的产业，方伟辰说话管用。 即使他不说，沈青青也不会让周玲继续在这里待着，因为刚才的闹剧，周围已经有不少人盯了过来。 这样当然会影响营业。 “小叔子，你过来。”沈青青的眼里可不揉沙子，她听到了对方的对话已经猜到了八九分。 再则方伟辰的为人也不可信。 当初，她分明和方伟辰玩得更好，可方伟辰因为她身患重病根本不愿意跟她结婚。 现在，又想办法来骗苏绾？ “大嫂，我，我还有事，今天真的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们的下午茶，我请客。” 说着，他拿出一张卡去付账。 可周玲虽然被送了出去，却还是站在咖啡厅门外哭哭唧唧。 这模样就真的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里可是帝都，这件事不到半个小时就传到了方家老爷子那里。 现在的苏绾要不是之前的苏绾，只要与她有关的一切，都会被关注，所以传言就开始离谱。 第四百三十章 低调 自从沈青青和方伟雄结了婚，身份由发小变成了大嫂，这就挺另人尴尬的，偏偏沈青青的性格又是一个有仇必报的，方伟辰其实有点害怕她。 今天这桩子烂事又被她撞上，方伟辰现在真的挺想逃跑的。 他听见沈青青喊他过去，他不想去，他害怕。 “大嫂，我，我还约了一个客户见面，你知道的，我的工作也挺忙的，刚才就是一个误会，你也看见了，我是被那个贱女人给骗了，你别生气，我现在就走。” 说这么多，他也不敢真的接近沈青青，他是真的害怕被沈家的保镖教训，就算从前他们关系不错，他也没少挨打。 现在更不敢了。 见方伟辰转身就想跑路，沈青青更是一股气没处消，她冲身后的保镖道，“去，跟上那个女人，发现她对苏医生不利，就直接收拾，然后不让她再踏进帝都半步。” 说话的有点狠，但不这么狠心处理，像周玲那样的人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再说方伟辰是个什么东西，她了解。 “是，大小姐。”保镖们急匆匆地出门去，果然在咖啡厅外面看到了周玲，直接把人拎走了。 方伟辰从咖啡厅出去就抹了冷汗，然后躲到了乡下。 他太了解沈青青和方伟雄了，如果这二人找到他，一定不会给他好果子吃，就算这二人不亲自动手，也会向长辈告状，说那么一句半句的，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方伟辰躲到附近的津城，可还是被停了银行卡，他也不敢声张，只悄悄地用自己带出来的现金，好在他在这边还有两个生意合伙人，他倒也不至于一无是处地整天闲着。 苏绾和林佩佩返回的路上，林佩佩想起周玲就生气，便骂了一路。 这一路上，苏绾倒是没说话，她知道沈青青不会饶过周玲，可是方伟辰的话让她更担心。 她最近在帝都真的是太出风头了，虽然很多事都不是她自己所愿意的，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苏绾知道即使不是方家的三少爷，也有可能是别人，大家都在盯着她。 这就感觉真的不好。 她之前一心一意给沈青青治病，又一心一意地研究自己的医术，她压根没在意别人的眼光，所以跟沈家的交往也是真心的。 且不说别人，知道她与沈家人交好之后，江陵不是也让林佩佩过来了吗？ 苏绾感觉心里闷闷的。 她走到这样的地位上来，不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追捧，她只想安心搞医学，她只想为更多的人解除病痛。 苏绾的心情很不好。 回到四合院，关秦第一个发现不对。 苏绾看了下三个宝宝，但直接返回自己房间，说是累了。 林佩佩把事情说完，也觉着心里不好受，毕竟这件事眼陈丽有关，好歹陈丽现在还是好婆婆。 关秦一听说儿媳妇是因为周玲的事生气，立即给陈丽打去电话，陈丽现在住在江陵的房子里，接到电话便直接和江臣一起来到四合院，进门，便发现气氛不对劲。 “大嫂，我劝你趁早给你娘家人断亲吧，之前只是口头上说说，现在还是写个字据到公证处去公证一下，万一哪天她们又去找江珊或者江珏的麻烦，你也得有个防备。” 这话一出口，陈丽也听出了不对，她也算是在人前人后都有过体面的人，还能听不出这话里有话。 “弟妹，是不是陈家人又去干什么缺德的事了？” 陈丽先是笼统地大骂，接着才气氛地道：“我这就给陈茹和陈蓉打电话，写断亲书。” 这件事关秦不提，她也要做，她是真的害怕自己老了人管，可经历了这一件大事，她也知道，能靠得住的是江永安和苏绾，是江家二房，她儿子还得靠着江家二房发财呢，她才不能得罪对方。 再说，苏绾对她也真的好。 就算给关秦买新衣服，也有她的一件，这可是她当初没想到的。 见陈丽是个不知情的，关秦的气也消了大半，“大嫂，你回头也小心些，周家那两个丫头阴魂不散，不知道为什么又跟到了帝都，我也真是没人话说。” 关秦是文明人，心里再生气，再想骂人，也没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陈丽全凭自己领悟，等陈丽回到家里，林佩佩这才把事情说出来。 陈丽大惊，“你说，周玲缠着方家的三少爷？” 她们也真敢想。 陈丽心里有了数，回头真的给陈家的去电话，可对方无人接听。 大约不是在帝都就是都在南城，凌城那边根本没人接电话。 陈丽不放心，又给江珊和江珏打去电话，让二人小心周家姐妹，同时也给江陵把这件事情说了，并让江陵找个律师写断亲书。 江陵知道后，也很生气，不过他现在的心思都在生意上，周家姐妹还不可能威胁到他。 所以，他也只把事情交给林佩佩处理。 林佩佩找到律师很快把断亲书搞好，然后才道：“妈，我们单方面宣布，也只能是声明，对方可能会不认，不过，也总比没有强。” 她见陈丽的态度很正常，心里也算是安心。 林佩佩在回来的路上之所以害怕，她是真的害怕这件事跟陈丽有关系，由此看来，陈丽根本不知情。 这件事也就算过去了。 倒是苏绾把这件事跟江永安打电话说完之后，提到了方家的三少爷。 “永安，我们应该低调一些，所以我要跟沈青青提一下，后面不要再举办什么宴会，如果有邀请，我也只能都推掉。” 江永安很赞同。 他这个人一向听苏绾的，也一向能理解苏绾的处境。 “好，那就这么办。” 苏绾原本还想请各大家族聚会一下，现在也都放弃了。 有沈家在，一切都很正常地进行着。倒是沈青青听说苏绾打算研修一段时间，也很支持。 时间一晃，半年过去。 苏绾在这半年时间里，竟然研制出一组抗癌古方，而且已经在她的私人医院里进行了临床治疗。 效果很好。 第四百三十一章 江陵建议开制药厂 这种抗癌古方神药一经上市，便引起了巨大的轰动，虽然只是在苏绾的私人医院进行了临床试验，同样得到了认可。 甚至有人想高价购买古方。 苏绾怎么可能出售？ 星期天上午，江陵和林佩佩一起找到苏绾。 刚好江永安也在。 烨宝已经两周岁半，小家伙活泼极了，双胞胎也已经过了周岁生日，燃宝是个不爱说话的小家伙，每天总喜欢举着小拳头，张牙舞爪。 芷宝虽然刚刚14个月却能够清晰的吐字，甚至能够表达短句。 看着就特别讨喜。 胖胖的圆包子脸，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 林佩佩抱着江莹，夫妻俩踏门进来。 便看见一家五口忙得不亦乐乎，苏绾正哄着双胞胎，江永安正在给烨宝讲故事。 “快看看，弟弟妹妹们都在干嘛。”江凌笑呵呵的把江莹放在地上，小家伙已经4岁，穿着漂亮的公主蓬蓬裙，一双大眼睛长得很像林佩佩。 尤其是喜欢嘟着小嘴的模样，更是可爱极了。 偏偏她看烨宝的眼神，又亮晶晶的，总让几个大人喜欢开玩笑。 “弟弟，我给你带来了小汽车。”江莹上前把自己手里的小玩具汽车递上去。 几个大人都笑了。 这孩子从小就知道宠弟弟妹妹，还真的是一个懂事的乖宝宝。 苏绾拉过江莹亲了一口。 田燕泥和关秦听见声音便进来，知道他们有事情要谈，便急忙过来哄着孩子出去。 果然，江陵也不隐瞒开口提起那抗癌药的事情。 “这个吴老板愿意出高价收购，如果你们二位有意愿的话，我可以在中间做一个联系人。”江陵这半年里在南城的商业街又开辟了半条街的版图。 可以说又赚了不少钱。 虽然他不知道江永安和苏绾这段时间在帝都发展的如何，但在南城那边他也算得上是有条不紊，收益颇多。 而这位吴老板也算是一个慕名而来的，虽然跟江陵有生意上的合作，但也并不是那种极要好的。 “我不打算出售。”苏绾非常平静的拒绝。 “这么说吧，如果我想卖，沈家那边就收购了，而且我也没有必要舍近求远，舍本逐末。” 这话说的对。 江陵笑呵呵的看看林佩佩，“还是佩佩了解你，我跟他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他说你不会出手的。” 四人又笑了起来。 田永华送茶进来，并说医院那边打了电话，要苏绾过去看一个重病的患者。 “你看我现在还是这么忙，总想着多点时间陪孩子，没想到那边又有事情要催，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有什么事我们可以车上聊。”苏绾拎起自己的手提包。 江永安准备去开车。 他也很无奈，“我们家绾绾自从成了名医之后，我有时也见不到她，江陵要是还有什么事情，不妨路上说。” 四人上了车。 “那我就长话短说，你有没有考虑过建议做制药厂，也就是说我们自己已经有自己的品牌，那为什么不建议做制药厂来开发自己的中成药？这样从利益的角度我们可以多赚一点钱，但是从造福的角度来讲，有更多的人能吃到你的药方配制出来的中成药，那不也是造福患者吗？”江陵几乎是一口气说出了这么多。 苏绾拧眉，她并没有及时接。 “实话实说，我也考虑过这个方案，但是需要涉及的事情比较多，比如说我们要考虑进厂的厂址在哪里，第二就是管理……” 苏绾说出了一些实际性的问题。 “另外对于药品的质量，我必须自己亲自把关，并不是怕折了我的和风堂的牌子，而是我要对每一个患者负责。” 苏绾说话的时候目光坚定。 江永安也跟着点点头。 “这一年多的时间，我们在帝都这边已经有了自己的加工厂，电子设备厂，所以其实我们并不缺钱……”江永安把自己的立场声明。 “也就是说我们没有必要为了钱去做这样的事情，但如果为了实现绾绾的人生理想，那就可以考虑一下。” 江陵一听有戏，立即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一个方案递了上去。 “你们二位有时间可以看看，这是我拟定的方案。” “工厂的选址由你们来定，其他的一切事物由我来安排，质量问题当然必须过关。” “你小子早就准备好了。”江永安就知道江铃是换了套路，自从他并没有继续针对凌城林家之后，便觉着江铃似乎也变了一个人。 “好，那我就看看，如果真的可以的话，我的确很希望和你合作。”苏绾并没有翻开那方案，但是却已经对江陵进行了肯定。 不得不说，他的个人能力的确很强。 “好。”江陵笑起来，“关于上面的投资比例和股东占比，我都空出来了，只要你们同意，你们提出多少，我这边都会签订协议。” 也就是说，江陵把所有的主动权都交给了苏绾。 苏绾也不矫情，立即点头。 毕竟以她现在的财力，就算是自己独自去建造一座制药厂，那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再说她现在背靠沈家这棵大树，想要做什么都会有人支持。 投资根本不是问题。 “另外，电子厂那边我有几条新的销路，还有一个新的设计，白送给你。”江陵立即掏出自己准备好的另两个方案，直接交给了江永安。 “咱们兄弟有钱一起赚。” 江永安是真的，没想到江陵真的转变了。 送苏绾上班的路上，车里一片欢声笑语。 隔着几条街，陈丽坐在咖啡厅里，对面坐着陈茹和周玲。 二人的面前摆着一叠资料，周玲甚至说着说着变声泪俱下。 陈茹的面色也很难看。 “大姐，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找来人证，另外，当初和大房这边交易的几个老板目前都和江陵有着联系，虽然已经过去了将近4年的时间，但这件事情是真的。” “从前我们也算是花了你不少的钱，也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这也算是我们娘俩报答你的。”陈茹说话时还有意去抹眼泪，眼神一直在陈丽的脸上。 生怕自己错漏一个细微的表情。 让她很满意的是，这件事情达到了预料的效果。 陈丽的确处于相当大的震惊之中，她甚至半天都没说一句话。 第四百三十二章 陈丽知道真相 “这不可能，你别胡说八道，要知道当初……当初的我们家……那也是在凌城四大家族之中……” “再说我老公当时在国外的资产……”陈丽越说越觉着脊背发冷。 她怎么都想不通。 如果对方说的是真的，那么江陵将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 如果一个人千方百计的想把一个家族破坏，除非有更大的资本作为他的坚强后盾。 而当初的江家实力绝对不弱。 别说在国外的那些分公司和资本，就是在小小的凌城，当时也不是谁能说绊倒就绊倒的。 怎么可能？ “我说阿茹，我们也算是亲姐妹一场，这四五年间，你看我已经苍老了许多，我们家经历了大的变故，也算是常见了人间冷暖，也看到了你们的落井下石。”陈丽端起面前的咖啡杯又放下。 那种支离破碎的感觉的确很痛苦。 天知道从天堂坠入地狱是什么感觉？ 当初家里的变故一层连着一层一遭接着一遭，别的不说，连续两个女儿离婚，两个女婿做出那等让人发指的事情，她就已经备受打击。 后来，他们只能寄人篱下来到二房江军家住。 幸好，林佩佩和江陵接纳了他们。 人心都是肉长的。 陈丽知道自己当初在江陵那里，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把江陵街道姜家也只是为了讨老爷子欢心，在江陵的成长过程当中，她也只提供了金钱住所，甚至并没有给他一个母亲应有的爱。 尤其在江陵成年之后，为了能够算计他，还曾经和眼前的人合计起来，想要把周家的两个姐妹推到江陵的床上。 这才把江陵逼的与林佩佩结了婚。 可以说，如果不是江陵顽强，别说他后来结婚生子，恐怕早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离家出走。 在江陵那里，陈丽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偏偏就是这样，他的两个女儿的生意之所以能够东山再起，也是在江陵的帮助之下完成的。 然而，她现在住在这里，干什么要听这两个人胡说八道，挑拨离间吗？ 陈丽直接把面前的那些资料撕碎，干脆砸在对面二人的脸上。 “我虽然姓陈，但是已经和陈家写了断亲书，你是觉得我们的日子越过越好，想要过来攀高枝？” 陈丽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很生气了。 “不要再耍什么花招了，我知道前几天周玲去招惹了苏绾，这件事情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了，你们现在拿着钱赶紧滚，这也是我给你们的最后的一点体面。” 陈丽掏出一沓票子扔在桌子上，“别跟我提什么过去，我们家的资产就算是没有倒闭，就算是没有流失，将来也都是江陵的，跟你们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陈丽站着身子的时候打了个晃。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咖啡厅的，好在司机等在门口把她送回了家。 自从林佩佩在帝都定居之后，江陵就给他们配了车和司机，而且每个月的生活费又比之前增加了两倍不止。 陈丽在车里回忆着之前的那些事情。 确实是有很多疑问都没法解答。 但那又有什么呢？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就算她揪出来，在现在这种情况之下，江陵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任她恩怨搓扁的孩子，而是一个堂堂的企业家。 她想要用这样的言论撼动对方的地位，也是不可能的。 即便刚刚坐在咖啡厅里的陈丽，已经相信了陈茹和周玲的话也看了那些材料，但她就是不愿意去接受这个现实。 因为她老了。 因为她的丈夫也老了。 二人现在不再是那种能够驰骋在商场之中的精英，他们现在需要的是有一个安定的晚年生活。 而能给他们提供这种安逸生活的只有江陵和林佩佩。 “好，那就只能这样。”陈丽这话像是对自己说，好像是在安慰自己这几年孤苦的灵魂。 又好像是在回答司机的问话。 下车之后陈丽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去了旁边的超市，像往常一样给家里买了菜，挑了江陵和林佩佩最喜欢的蔬菜，也给孙女买了喜欢喝的酸奶。 从前她不是一个好母亲，也不是一个好的婆婆，可能也不是一个好的奶奶，但从现在开始，要学会去做好一切。 虽然最近这一年里江珊和江珏经常给她寄钱，她的手里已经有了十万的存款。 但她突然觉着，最近的这一两年里感受到的生活才是生活，最近这一两年里花的钱才是钱，从前在江家大手大脚过的那些日子，好像都是隔世的梦。 总之不管周玲他们说的是真是假，他都选择不去理会。 回到家，陈丽做了才学会的拿手菜。 江陵和林佩佩回到家之后心情格外好，和父母打过招呼之后，江陵便钻进书房去工作。 林佩佩则抱着孩子坐在陈丽身边，讲述今天遇到的那些事情。 真的很难得。 江军去外面钓鱼才回来。 他现在已经和公园里的那几个钓鱼结成了伙伴，而且每天都玩的不亦乐乎。 “我说佩佩，家里的条件也不差，我们也可以多生几个孩子，妈不是嫌弃莹莹是个女孩子，而是我觉得她应该有个伴。” “你看我们家里的孩子就多，你大姐和二姐还有你们都是个伙伴……” 陈丽给林佩佩端来水果，“绾绾都生了双胞胎……” 陈丽觉着自己真的成熟了，虽然她已经年近六旬，但在这样的生活里，他觉得既平淡又美好，如果林佩佩真的能够再多生几个孙子，那就更好了。 林佩佩点头。 “前一段时间我也是太累，最近我也听了绾绾的话，用了一些叶酸，放心吧。” 说这话的时候，林佩佩还有点害羞。 虽然她和姜陵结婚已经这么久了，但提起这种事情还会害羞。 想着苏绾三个活泼的宝宝，林佩佩当然也是羡慕的。 “不过话说回来，沈家那边说要跟苏绾结亲，是真的？” 陈丽说的是那个娃娃亲。 陈丽不想提起之前家里破产的事情，但她却是真的势利，必须得让江陵和林佩佩和苏绾一家搞好关系。 “烨宝那边你也跟绾绾透露一下，我们家莹莹和他其实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林佩佩闻言皱眉。 第四百三十三章 制药厂 这件事就是林佩佩不说，苏绾也是心知肚明的，根本没有必要拿到明面上来表达。 而以往的陈丽为了能够在林佩佩和江陵面前显出慈母的情怀，从来也对这件事只字不提。 毕竟他们只是江陵的养父母，现在又要靠着这个儿子生存，除了寄人篱下之外，还有委曲求全。 今天她竟然主动提起这件事，而且还是为了江莹和烨宝能够搭上娃娃亲。 这件事就真的让人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从前陈丽要躲着这个话题的。 “妈，你别担心，这件事都不用我提，他们那边其实早就有想法的。”林佩佩也只好搪塞过去。 “你也别怪妈多嘴，你在帝都住着，为了什么妈也都知道，但是和这些大家族的人相处多少还是要用起心计的。” 这倒是掏心窝子的话。 那天晚上，陈丽竟然破天荒地给一家人做了一道从前最拿手的菜。 蒸鲈鱼。 这道菜也是江陵小时候最爱吃的，吃完饭小夫妻回到书房，江陵坐在书桌边发呆。 林佩佩便把两个人交谈的内容说得出来。 江陵也只是点头笑笑，并没做什么判断。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两周。 江陵得到了苏绾的回复，关于筹备制药厂的这件事情，他们二人终于达成了一致准备开始。 不过，苏绾提出了一个要求，但凡是遇到药方秘方，一定得由她亲自过问。 绝对不能假手他人。 江陵当然同意。 而且让江陵惊讶的是，苏绾和江永安在收益这一栏里，竟然给江陵写了四成。 就真的挺让江陵意外。 他知道这绝对是江永安夫妇在提携他。 制药厂的筹备进行的非常顺利，从选择地址开始，用了短短的三个月就已经建立了新的厂房。 后面的招工筹备设备进入工厂，一连串的工作也都完成的相当顺利。 工厂竣工开业的那一天，沈家老爷子带领着沈家的大伯，另外还有几个相熟的商业大亨，全部出席。 排场很大。 以至于电视台都进行了报道。 苏绾也没想到，经济日报上面居然还给她留了一个版面，用来专门介绍她的私人医院，药店和工厂。 尤其是抗癌药。 可以说填补了国内这一领域的空白。 接下来的半年时间里，苏绾就更加忙碌了。 除了要照顾药店私人医院以及工厂的工作之外，苏绾在个人的修养上也进行了以进一步的提升。 不仅在大学里进修了一些课程，而且还发表了几篇重要的论文。 尤其是关于抗癌药的临床验证这一块的论文，一经发表就引起了业界的轰动。 甚至有很多人慕名而来，为的就是能够在私人医院学习。 而半年的时间，苏绾的抗癌药通过临床验证，竟然拯救了住院的85%以上的病人。 这个治愈率绝对是相当高的。 而短短的半年时间，中成药制药厂并不以药物的产量为准，而是为了提高质量，每一种药物每个月都进行限量制作和销售。 这就达到了一药难求的局面。 以至于有些人为了能够买到苏绾工厂的成药，竟然托关系找门路。 甚至还有人为了能够拿到药效最好的药物，干起了投机倒把的生意。 结果，苏绾没想到的是一盒普通的抗癌药，出厂之后的价格竟然能够翻到20倍30倍。 这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 也因为这件事情差点闹出人命。 所以，苏绾干脆直接把工厂生产出来的抗癌药的销售变成了厂家直销。 在那个还要靠着中间商赚差价的年月里，苏绾为了能够让老百姓吃上平价药，旨在和风堂销售抗癌药物，其他地点但凡是有销售的都是假的。 因为她根本就不给其他地方任何一个开辟销售渠道。 因此，即便后来很多年过去，只有禾风堂的药物的药效是一直如一，一如既往的效果极佳。 已经四岁多的烨宝，现在就像个小人精，整天严肃的小脸，聪明的不像是一个四岁的孩子。 林佩佩又怀上了二胎，已经有七个多月，经检查竟然也是双胎。 这可把陈丽乐坏了。 当然最高兴的还是江陵，他是真的没想到他媳妇也能怀上双胞胎。 自从他媳妇怀了二胎，他就一直挺高兴的，而且还总是不停的念叨。 “一定是你跟嫂子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就连生双胞胎也都是一样的。” 其实他们并不知道，是林佩佩有一次在苏绾的面前提起过这件事，苏绾便有意给林佩佩配了一副药。 并在药里加入了灵泉水，结果自然而然的就怀了双胞胎。 沈青青得知这件事情之后，也缠着苏绾要药吃。 苏绾生怕他的身体受不了，虽然给了她易受孕的药物，但是却没有给加陵泉水。 所以沈青青一年后再次怀孕，并不是双胎。 这倒是，让沈家人更加高兴。 毕竟沈青青的命就是捡回来的，现在她竟然也能给家族开枝散叶，这真的是一件大好事。 苏绾这边每天都很忙碌，江永安看着也的确很心疼，所以南城那边的工厂的事情，他就交给了职业经理人打理。 而自己专心在帝都陪着老婆孩子。 毕竟这边的工厂也已经步入了正轨，只要每天到工厂去看一看就可以了，遇到一些大型的事情，他在出面。 每天晚上吃完饭，一家人到公园去逛，就是必有的环节。 龙凤胎活泼的很，总是又跑又跳。 烨宝作为哥哥，总是有操不完的心，小家伙总是皱着眉头，跟在弟弟妹妹身后。 生怕他们摔倒。 当然每到这个时候，田燕泥和关秦都会跟着他们。 说也奇怪，两位妈妈越活越年轻。 不光是容貌上显得年轻，连白头发也没有几根，眼看都已经是接近60岁的人，每天看孩子也都不会觉得疲惫，而且还都是步履矫健。 用田燕泥的话说，他们这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陈丽倒是很羡慕，每天照着镜子，看到自己鬓角增加的白发，她也跟苏皖提过，想要买一点抗衰老的药物。 第四百三十四章 美容护肤 这倒是提醒了苏绾，之前她从未在美容领域做过什么，毕竟她的药都是要治病救人的，至于美容什么的，那也就只是顺带手的事。 陈丽的话倒是让苏绾想到，八十年代后期，大城市里的生活就已经在逐步提升，人们的生活水平不断提高的另一个表现那就是在解决了温饱问题之后，便想到了变美的问题。 这倒是一个很好的思路。 “有，可以有！”苏绾答应了陈丽，陈丽非常高兴。 毕竟，她作为大伯母，现在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送给苏绾，人家苏绾这两三年来做什么都顺风顺水，又有沈家作为苏绾的支撑，苏绾就算是不答应她，她也不好说什么的，没想到还真成了。 “大伯母，过几天你来取美白霜，我之前都是自己用，也没做过太多，既然你提了，那我就顺手给我妈和我婆母的都做出来，然后给你一点。” 陈丽高兴地走了。 自从在帝都四合院住下，苏绾也有了自己的书房和小药房，家里房间多，多开辟出来一个房间给苏绾用，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再说，苏绾平时学习、研究药方也需要自己的空间。 自打田燕泥知道苏绾有医药空间的事，她也会给苏绾打掩护。 苏绾回到书房，把门关好，进入医药空间。 自从给沈青青治好了病，苏绾便发现她的空间开始变大，由原来的一处小小的茅草屋药房，逐渐变成了现在的四层高楼的大厦，而且里面的医疗器械和医药实验设备相当得完备。 苏绾走上二楼，在左边的一个房间里拿出之前自己给田燕泥和关秦用的面霜，其实里面就是只加了一点灵泉水的雪花膏， 这些雪花膏也都是普通的。 想到陈丽的想法，苏绾开始研究。 在现有的普通的雪花膏里加入灵泉水和美白成分，再加入一点可以抗衰老的成分，那就没问题了。 只不过，她是第一次做，有些为难。 第一次不成功，第二次再来。 经过了三天的努力，苏绾终于做出了一种既能美白又能抗衰老面霜。 这种面霜的香气也很清淡。 苏绾做出了十几瓶，家里的女人每人一瓶，连江珊和江珏都有份。 苏绾没想到，沈青青拿着面霜回家之后，竟然惹来了一堆人的关注。 沈家大伯母也就算了，连方家的那些女人也都来讨要。 而且大家都是一掷千金。 苏绾也不着急，便一个人一个人的诊查，按照她们每个人的皮肤的不同特点，进行调配。 每人一方。 这深得贵妇们的青睐，大家都夸苏绾。 按说，当初苏绾救下了沈青青的命也算得上是很出色，可大家对苏绾也都只是跟风一般的佩服，毕竟那些人也不是谁都得病，也不是人人都在苏绾这里买药。 充其量，大家伙儿也只在苏绾这里买下一点保健药膳。 现在，爱美的女人都来了。 大家都想得到能保养皮肤的好的护肤品。 而且，大家都眼明心亮，发现陈丽的变化是最大的。 分明已经是接近六十岁的老女人了，脸上的斑点先是在几天之内就都消失了，皮肤也逐渐不再松弛。 这就是很好的广告。 苏绾护肤品悄悄地在帝都的贵妇圈里流行开来。 关键是真的有用。 尤其是那此年纪大的贵妇人，她们更舍得在自己的脸上花钱。 在沈青青的要求下，苏绾便在自己的私人医院的一层楼里，开辟了美容专科。 当然，每天只限十位顾客。 这就真的让苏绾的化妆品有了水涨船高的架势，不仅是一瓶难求，关键是挂号的人已经排到了下半年。 而且，还是一号难求。 因为，苏绾不仅会给前来挂号美容的贵妇人们量身定制，她还会利用自己的灵泉水，给贵妇人们当场进行美容治疗。 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多少钱一瓶，我都买！”帝都顶级豪门的金家女主人，听说了这件事，立即下达命令，要求把苏绾请到家里来坐客。 然而，她的私人助理却道：“夫人，不是我们不给您请，是苏医生的号现在真的很难挂，花多少钱敢没人让出来，毕竟，早一天变美丽，那可是所有女人的愿望。” 金夫人冷下面色，“你这个蠢货，你直接跟沈家那个丫头说说，不行，就让她到家里来，我直接跟她说。” 助理为难地道：“夫人，您是不是忘记了，沈小姐跟您还吵过架，她怕是不会帮我们。” “那你就让我一直丑下去，老下去！”金夫人也是在一次是宴上发现，跟她死对头的几个老妇人竟然都显得很年轻，有一位老寡妇，竟然因为变得漂亮，找了一个更有钱的二婚丈夫。 这就真的不能忍。 “你，快去！” 助理一脸的为难。 金家虽然是顶级豪门，可是这位金夫人却人缘极差，因为她有钱，便嘴上不留口德，她见不如自己的人就会损上几句，有时甚至还觉着自己很了不起，竟然还会跟其他的夫人吵几句。 于是，帝都贵妇圈里，大家都不喜欢这位金夫人。 偏偏他家的生意却越做越红火，有一间公司经营的就是国外引进的化妆品。 她也是天天在用。 可那么贵的化妆品，效果甚微。 “马上去！”金夫人怒吼了几句，又去找自己的私人美容师了。 可不管美容师怎么做，她脸上老年斑也没有褪色。 苏绾接到沈青青的电话，要她不准给金夫人用化妆品时，苏绾也挺意外的，她好半天都没想起这位金夫人是谁。 还是沈青青提醒，她才记起。 “我也不想为难你，你要是真的想给她美容，那你就再拖几天，然后多要几倍的钱。” 这话没错。 苏绾也打算这么干。 虽然，她的私人定制化妆品已经卖到了几千元一盒，但对于这些贵妇人来说，还是太便宜了。 “那你找个时间，给我引见一下。”苏绾不想从别人那边见金夫人，就是给了沈青青最大的面子。 沈青青高兴地道：“好。” 第四百三十五章 美容院 隔天下午，苏绾和沈青青一起喝下午茶。 在咖啡馆里，这位金夫人的助理提前找来，沈青青也不能推辞。 只好答应金夫人一起喝下午茶。 于是助理便把二人一起带到了咖啡厅的包间。 金夫人早早等在那里，听说二人到来立即起身相迎。 在门口热情地接待了苏绾。 “苏大夫久仰大名，要知道您在这里喝下午茶，我会早早的让服务生准备最好的咖啡，最高级的甜点。” 果然高级包间里的桌子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茶点，还有苏绾之前从未喝过的猫屎咖啡。 顶级豪门果然不一样。 但金夫人为了能够得到苏绾的化妆品，也算得上是极为殷勤。 果然苏绾比想象当中的好相处。 沈青青原本还想拿乔，可看金夫人的姿态如此放低，也没好意思为难对方。 苏绾从医药空间当中拿出提前做好的美白面霜，就好像是从他的包里拿出来的一样。 “金夫人，您的皮肤状况我大抵了解了一下，您可以先用试用装，下午找个时间到医院里来进行皮肤测试，之后我再给您制定完美的美容方案。” 金夫人已经是上了年纪的人，有些化妆品当然就不适合，所以必须得有单独的方案。 金夫人闻言眉眼上扬，微笑。 “当然好，不过这个试用装多少钱？”她是不会亏待苏绾的。 “这个是免费赠送给您的。”苏绾也知道金家在京圈富豪当中的地位。 再说，结交一个富豪家族，对她也没有什么坏处。 之前之所以没有亲自联系，还是从沈青青的角度考虑。 如今沈青青就在场，也可以说没什么隔阂。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下午我会到医院去，3:00~4:00之间可以吗？” 双方定好了时间，苏绾喝下半杯咖啡。 从咖啡馆出来的时候，得到了金夫人赠送的两个大礼包。 等回到家才发现礼包里装着的竟然都是进口的咖啡，各种各样的。 有咖啡豆也有速溶的。 一向对茶很有研究的苏绾，对咖啡并不大感兴趣，便把这个礼包分成了几份，其中一份送给了林佩佩。 陈丽这边听说苏绾又搭上了金夫人，整个人兴奋的像是打了激素，高兴的不得了。 第二天就找到了关秦，话里话外都是希望能够被引荐的意思。 关秦早就习惯了她，根本没理会。 经过了半个月的努力，给金夫人制定的美容方案终于出炉。 与此同时，苏绾也结合自己之前制作的各种化妆品，打造了一款专门给中老年妇女使用的美白面霜。 当然，她也参照了国外的一些先进技术。 比如说一些抗衰老的因子，这些东西都是源自于特殊的化妆品原料，经过提炼和试验。 竟然在一些中药材当中也有。 所以，给金夫人的美白美容方案，也有一份是药膳方案。 “另外，如果您想在身材体型管理上有所突破，我这边也可以给您安排针灸火罐按摩。” 金夫人听的更是拍手叫好，“当然好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就交给你了。” “但是，下个月初我就有一个宴会，我想在宴会上惊艳大家，能做到吗？” 苏绾看看时间。 “可以。” 当天晚上，金夫人就吃上了特定的药膳。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金夫人的精神面貌以及他的面部改善，就已经有了一个很大的提升。 原本已经上了年纪的女人，突然焕发出三四十岁女性拥有的那种活力，她甚至觉得自己的精力都已经有所提升。 照着镜子自己每天都能发现美好的变化，真的很惊艳。 不出所料。 金夫人在当天的宴会上促进了风头，所有人都惊讶她的变化。 因为眼前的金夫人不仅是面容变得年轻，精神状态也很好，就连身材也比之前好了许多。 穿上礼服，真的有当年美女的气质。 不免有许多夫人为上来询问。 金夫人也不客气，直接把自己在苏绾那里得到的贵宾级的待遇说了出来。 结果当然是得到了大家的羡慕。 当然也有不少贵夫人暗自下决心，准备让苏绾重新给他打造一套美体方案。 没几天，金夫人就提出要建美容院。 苏绾担任首席医生。 听了这个消息，苏绾也很高兴。 “好。” 金家的确是京圈豪门，办事效率相当的高，不出半个月便在最繁华的地段，最高级的国际商厦的八楼 ，专门给苏绾开辟了一间很大的办公室。 当然整个楼层都是美容院的各个房间。 而且还进行了相当的调整。 “我提供办公用地，你来提供技术和人力，我们五五分成。”金夫人也算得上，是很会做生意的。 苏绾没有理由拒绝。 就这样第一家美容院成立了。 苏绾也没想到美容院的收益相当的高，金夫人是一个生意人，比沈青青精明的多。 除了给每一套美容美体方案重新定名之外，也重新定了价格。 就真的高的离谱。 前来进行美容，美体的贵妇人竟然络绎不绝。 而且每个人都非常高兴的，满意而归。 毕竟，苏绾的医术没得说。 一个月后。 林家。 又一年的家族会议召开，这一次他们没能请来林佩佩。 便是连江陵也没出席。 江陵一改原来的计划和方案，并没有对林家特意做出什么排挤的事件，可是林家的生意也日渐衰微。 市场的潮流涌动，南城那边日新月异，除了要有敏锐的商业头脑，当然还要有一定的运气。 江陵不仅抓住了江永安这边的人脉，他也运用了自己从前积累的那些资源，很快建立了新的加工厂和公司。 专攻医药。 在这一个新的领域里，有苏绾的汉方药作为基础，他有不断的收购新的药方，制作新的成药。 竟然真的就在南城和帝都形成了一条生意链。 而且，生意越做越红火。 竟然赶超了之前的电子厂。 这条生意链的另外一端与苏绾合作，也就是说，江陵赚的多，苏绾就赚的多。 短短一年多的时间，苏绾的身价又翻了几倍。 第四百三十六章 公园里被讹 转眼间，烨宝已经四岁，双胞胎也两岁半，林佩佩的宝宝也已经五岁。 这天，苏绾难得有时间，和林佩佩带着四个宝宝去公园玩。 帝都东城公园里有大群鸽子，四个宝宝追着闹着在广场上跑着玩耍，烨宝作为哥哥，显得很有耐心。 他手里提着一袋面包，小心的护着弟弟妹妹。 莹宝宝则是四个宝宝里最活泼的那个，不停的追着鸽子跑，一不小心竟然摔了跤。 烨宝急忙过去扶她。 两个小家伙正在那嘀咕什么，突然远处跑来一个高出半头的小男孩，抢夺二人手里的面包。 “我也要喂鸽子，给我。” 这孩子分明很霸道。 打量这个孩子的穿着很普通，说话的语气却很强横。 在地主这样一个富豪遍地的圈子里，谁也不敢小看任何一个人，谁知道他又是哪家的少爷。 苏绾急忙上前，主动要求烨宝把手里的面包给那个孩子。 结果那个小男孩得到了面包，反而举起小拳头朝着烨宝的胸口狠狠的怼。 烨宝两岁半就开始学跆拳道，武术，击剑，别看眼前的孩子，比他高出半头，烨宝轻轻一个闪身便躲开了对方的小拳头，反而让那个孩子在失去平衡的瞬间摔倒在地。 烨宝双臂抱在胸前，不屑的冷哼。 “你干嘛要欺负小孩子。”奶声奶气的呵责，倒让苏绾有些想笑。 但看对方已经摔倒在地，而且明显坐在地上耍赖放声大哭，苏绾也不好说什么，急忙上前准备去拉那个孩子。 却不曾想那个孩子一只手紧紧地扯住苏绾衣袖，大声的喊，“快来人啊，这个女人打我，大人打孩子，他们全家都欺负我这个小孩子哟！” 这是被讹了？ 苏绾和林佩佩相视摇头。 二人怎么都没想到，眼前这个小男孩竟然是一个小骗子。 看他刚才蛮横无理的模样，好像是被骄纵惯了的，这怎么倒是一个小骗子。 苏绾刚想把衣袖抽回来，那个小男孩就是直接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而且一边打滚一边捂着自己的脸大声吼叫。 “你不能打我，你这个女人你打我干什么！” 天哪，这是碰瓷儿没错了。 就在苏绾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公园里带着孩子逛街的人们也都围了上来，而从人群后面钻出来两个人，这二人急匆匆的跑到跟前。 一把拉起躺在地上的小男孩，冲着苏绾大声的斥责。 “好啊，光天化日的竟然敢打我们家孩子，还有没有王法了？” “看我们家孩子被你打的鼻青脸肿的，我们要去警察局！” “要不然你就赔我们钱，对，赔我们2万块钱。” 站在旁边半句话都没说的苏绾和林佩佩直接被这一家人的演技惊呆。 而那个装作被打的孩子也在地上反复的磨蹭着，把自己的手和脸蹭的灰锵锵的。 就好像真的被人打过似的。 烨宝实在忍不住，跨步上前，举起小拳头就想真的揍他。 真想捶死他。 “别动。”对方显然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冲着身后的几个人高声喊着。 “老乡快过来，我们家孩子被人欺负了，你们快过来。” 原来还不止这一家三口，竟然还有七八个人躲在远处，都是衣着很普通的人。 很明显这是团伙。 苏绾皱眉。 林佩佩胆子小，把四个孩子护在怀里。 “姐，要不就……”把钱给他们。 反正两万块钱也不是很大的数目，林佩佩是真的担心这4个孩子会被坏人盯上。 毕竟烨宝的身份可不一般。 燃宝虽然只有三岁，可是一对小拳头也捏得紧紧的，眼巴巴的看着那几个人，凶狠的瞪着他的妈妈，小家伙已经跨步冲到妈妈的跟前。 举起两个小拳头，“你们敢欺负我妈妈，我揍你们。” 烨宝也走过去，兄弟两个并肩站在苏绾面前，看着真的很有小男子汉的气概。 “哈？” 对面的女人瞪大眼睛，“看看，凶巴巴的，现在还想欺负我们，你们是觉得我们都是从乡下来的，所以就看不起我们，我们的孩子也是人啊……” 这话说的很容易引起公愤。 在公园里散步的众人，大多都是过来看热闹的，可是听见这个乡下女人哭唧唧的说出这样的话来，不免都会产生误会。 已经有人瞪着苏绾了。 毕竟，苏婉和林佩佩的衣着看起来都很干净光鲜，四个孩子打扮的也都很漂亮，显然就是帝都本地人。 本地人欺负外乡人，那可不行。 所以，那女人哭嚎着，说完一番话之后，人群里热心的老大妈已经有人站出来。 “我看你们家孩子伤的也不重，让他们赔点钱就得了，要什么几万块钱，人家又不是开工厂的。” 老大妈倒是好心。 可是对面那女人竟然揪着老大妈的一脚滑倒在地，“打人了，这个女人要把我打死，一看就是这个孩子的奶奶……” 刚才看热闹的人，还在为这个外乡女人和孩子感到同情，没想到这一刻就已经全然明白，他们完全就是碰瓷。 连出来说和的大妈也不放过。 “给钱马上给钱，要不然我们今天没完！”说话前那七八个农民工也都围了上来。 说是农民工，但看他们也不像是干体力，劳动的分明就像是一个犯罪团伙，尤其是那个小男孩，他的长相和这个中年女人的模样，根本没有半点相似。 这让苏绾不免想到了，当年到凌城去找苏小豆，麻烦的那一家人。 难不成他们就是一个犯罪团伙？ “我们去派出所吧。”苏绾简单的判断之后，作出决定。 那女人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坐在地上撒泼打滚，说什么也不走。 刚才被赖上的那个大妈也气的脸色煞白。 站到苏绾身边，“我就是好心多说了两句话，这人怎么还这样？走，我们现在就去派出所！” 身后跟着大妈一起出来遛弯儿的几个老邻居文言也都站了出来。 “我看了他们就是想讹人，说什么也不能给钱！” 双方僵持不下，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把这边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苏绾原一手扯着烨宝，一手扯着燃宝，等她再抬头，芷宝竟然不见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芷宝不见了 “佩佩，我们家芷宝呢？” 天哪，孩子怎么不见了？ 苏绾这才觉察刚才人多的时候有几个陌生的面孔，鬼鬼祟祟的站在人群中分明，就是搞事情的模样，他刚才也觉察有些不对劲，可是没想到他们的目标竟然是要抢孩子。 林佩佩一听也慌了。 她马上寻找，可是人群密密匝匝的，除了他现在牵着的江莹，根本就没看到芷宝的身影。 小家伙现在刚刚两周岁半，虽然也能完整地说出名字，也能够判断自己家的地址，可是他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家人。 更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苏绾感觉自己眼前发黑，胸口疼的要命，就连自己的双手双腿都已经开始发颤。 怎么都没想到，对方竟然是来偷塔的孩子。 那位大妈带着几个邻居正和对面的那几个人对峙，可是对方好像是已经达到了目标似的，竟然灰溜溜的直接带着孩子走了。 人群也散开。 可是刚才还在他身边的乖乖的芷宝真的不见了。 “大妈快呀，我家的小丫头不见了，还有一个这么高的小丫头，和我长得很像，刚才就站在这边……”苏绾说话已经语无伦次。 她怎么都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作为一个母亲，她现在除了慌张之外，根本没有其他的情绪可言，更没有理智。 林佩佩也慌了。 从前也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毕竟在帝都生活的这两年里，江家和沈家总会派保镖和司机跟着他们，我也奇怪，刚刚保镖和司机分明就在不远处，为什么这个功夫他们也不见人了？ 那位大妈是一个率性的，听说孩子不见了，立即招呼自己的邻居和在公园里的大爷大妈们帮忙寻找。 “大家快点，私下找一找，看来我们是遇到人贩子了，刚才那一家人也别让他们跑了！” 这位大妈的号召力倒是很强，十几位大爷大妈听到声音之后也都是散开开始寻找孩子。 然而，对方似乎是有备而来，刚刚闹事的那一家三口和突然冒出来的七八个农民工打扮的人全都不见了。 没有一个人留下踪影。 就连公共厕所里也已经找过，连半个影子也没看到。 “佩佩，快点去报警，他们再快也不可能马上就出城，另外他们要带孩子离开的话，除了坐火车就是汽车……你现在马上去给沈青青打电话……” 苏绾浑身颤抖着，抱着自己的两个孩子。 烨宝和燃宝刚才就要去找妹妹，却被苏绾抱得紧紧的。 苏绾真的害怕他们的目标，并不是芷宝而是这两个男孩。 几位大爷大妈在树林那边发现了晕倒的司机和保镖，苏绾立即判断这件事情是一场阴谋。 “发生了什么事？”闻声而来的警察也找到了这边。 苏绾把事情的前后因果叙述清楚之后，立即要求他们封锁公园的所有出入口。 而离东城最近的汽车站和火车站也要求立即排查。 警察这边原本是不答应的，毕竟丢失一个孩子并不是什么大事，而且现在也无法真的判断，就是丢了孩子，也许是孩子自己跑出去玩了。 就在警察这边准备离开时，沈青青已经带着人来了。 方伟雄那边带着自家的保镖和沈家的保镖来到了汽车站和火车站。 然而，他们并没有找到可疑的人，也没有看到芷宝的踪影。 “青青，快点想办法，我家宝宝……从小到大就没离开过我，更不会随便跟陌生人走……他们一定是采取了什么手段……” 苏绾越想越害怕。 竟然呜呜的哭了起来。 近几年在帝都打拼，苏绾在人前都是一个非常成熟而又稳重的职业女性。 根本不会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让她有什么情绪变化，除了孩子。 三个宝宝也被他养得很好，从小到大几乎没生过什么大的疾病，偶尔会有个头疼脑热，那这边的营养要跟上之后，孩子就会很快解除病痛。 所以三个宝宝都是很健康快乐的成长的。 像眼前这样的事情，真的是第一次。 很快，田燕泥和关秦也来了。 二人差点没摔倒，相扶着跑到跟前，想要询问的时候，苏绾正在掩面哭泣。 反倒是燃宝愤愤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而警察也迫于压力不得不对那几个闹事的人进行寻找。 “可是我们现在也只能是寻找失踪人口，并没有大的权限……” “如果他们就是人贩子呢？我刚才已经观察了，他们一家三口长得根本就不像，那个小男孩一定是他们拐骗来的。” 苏绾抹掉眼泪判断。 “好，那我们现在就下达命令进行搜查。” 江永安和江陵赶到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沈家和金家那边的人听到消息之后，也都触动了全部的人员进行帮忙寻找。 所有人都把力量集中在了火车站，汽车站以及各大路口。 芷宝的照片也被下发。 四个城门也被人紧紧地把守着。 直到傍晚，已经距离芷宝失踪四个小时，也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苏绾哭晕过一次。 家里人生怕苏绾的情绪过于激动，直接把他和林佩佩以及三个孩子送到了医院。 可是刚到医院门口，江永安就发现烨宝也不见了。 所有人大为震惊。 苏绾又晕了过去。 刚才就害怕这样的事情发生，没想到真的发生了。 “快点，他们的目的可能就是我们家烨宝，一定要找到！” 江永安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 江陵也没想到在帝都这样，治安情况非常好的地方，竟然也会发生这样的事件。 更让他意外的是，刚才分明就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烨宝竟然也不见了。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性。 他们的保镖或者是司机当中有恶人的眼线。 或者是说这个人就是对方的同伙。 “冷静，现在我们把照片下发到各大路口和汽车站火车站，我们要做的是……”江陵直接把江永安拉到角落里，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而就在两个人商量的时候，他的目光也在几个司机和保镖中间来回打转。 这件事情绝对不简单。 竟然有人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把孩子带走，也一定不会走远。 第四百三十八章 有预谋 帝都火车站旁边的小旅馆里，几个房间紧闭着门。 一个中年妇女正搂着芷宝坐在床上，可怜的小丫头一脸的惊恐，但是他并没有哭好，也并没有声张。 自从她在公园里被抱出来之后，就一直安安静静的。 这一群人一看就是早，有预谋，先是把她抱到了附近的一个小商店里，换了衣服，换了鞋子，然后才把她带到了一辆车里，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躲到了这间小旅馆。 芷宝也害怕。 她的小手微微的抖动着，但是理智告诉她要沉着要冷静，哥哥常常告诉她，遇到坏人之后。 以他们现在的小孩子的力量，根本没办法和这些大人们争斗，所以只能智取。 可是什么是智取？ 要怎么才能够让自己脱险呢？ 芷宝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也一直在想办法看能不能脱离这几个人的监视，可是这些人似乎是想把他弄到其他的地方去，他们正在等待时机。 这是外面有人进来，说是已经买好了火车票。 芷宝为了不吸引注意，从刚才就一直在打哈欠，现在假装昏昏欲睡。 那几个大人似乎是放松了警惕，竟然就在屋子里商量起了计划。 “我看这个小丫头也卖不了几个钱，对方经常给我们出五万块？” “管那么多，只要有钱拿就行。” “可是我刚才分明听到那几个人好像还有保镖……” “好像刚才……有警察正在搜索……” 两个男人嘀嘀咕咕的，好像是有些担心那个中年妇女打断二人的谈话。 “担心什么，我们已经给孩子换了衣服，一会儿再给他剃个头，把脸抹一下……像从前一样把他打扮成男孩子。” 对方对这位中年妇女称赞了几句。 中年妇女似乎是饿了，用力的摇了摇芷宝，发现没能把她叫醒，便直接关了房门，和那两个男人一起离开。 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又过了好一会儿，脚步声也远去之后，芷宝这才睁开眼睛。 她仔细的打量着小旅馆的房间，看着半开的窗口，直接下床悄悄走过去。 可是她个子太矮，就算是身体，两只小手也够不到窗台，更何况他刚才记着几个人带她上来的时候好像是上的楼梯。 如果真的把她的头发剃掉，爸爸妈妈恐怕真的不认识她了。 芷宝感觉浑身发冷。 现在非常想哭，可是她想起哥哥告诉她要冷静。 哥哥还说什么了？ 哥哥之前一直在教他们遇到坏人之后要怎么办？ 现在好像一点都记不得了。 只能记住，哥哥说不能大喊大叫，也不能挣扎。 要保住性命。 芷宝打量着房间，发现靠近窗户这边摆放着两个长条凳，其中一根长条凳距离窗台最近，她倒是可以爬到凳子上。 可是。 芷宝用力拖着凳子送到窗台边，已经累得浑身无力，况且凳子移动的时候竟然发出了声音。 当芷宝听见有人开门锁，她急忙跑回到床上，继续闭眼装睡。 中年妇女进门打量了一番，没发现什么异常，重新把门关好锁上离开。 芷宝紧张的浑身发抖，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等她想起哥哥说如果逃不掉，就要把身上的东西扔在最显眼的地方，她便想到了自己戴在脖子上的一个黄金豆。 兄妹三人，一人一个。 每个小金豆子上面都刻着他们的名字。 芷宝没有再继续挪动长条凳，而是走到窗台下面，轻轻的推开半开的窗户，摘下脖子上的金豆子，扔了出去。 这边。 江家已经乱了。 即便江永安和苏绾经历了许多大事，可他们也从未遭受过如此大的打击。 烨宝和芷宝都是他们的心头肉。 这两个孩子怎么可能一前一后就不见了。 芷宝是当着众人的面被掳走的，可是烨宝呢？ 这孩子从来都稳重，虽然父亲二人，平时教育他作为哥哥要对两个弟妹好，可他也不过才五虚岁，四周岁啊。 “妈妈，我要去找哥哥和妹妹。”燃宝又哭又闹。 他从刚才就一直哭。 小家伙是三个孩子里面最随性的，也是最像小孩子的一个。 脾气秉性有些粗鲁，有一些骄横。 但是，这个时候没人会去哄他。 大家的心里都像是有一块火炭在烧着，特别的难熬。 “已经通知警方了，他们也正在加大警力进行搜索。” “沈家那边，方家那边也都派了人到处去找。” “林家和江陵那边也出动了。” 江永安说这话的时候是给苏绾听的。 苏绾刚才就一直在哭泣。 都说母子连心。 孩子发生的事情，她能不难过吗？ 更何况距离芷宝离开，已经过了将近5个小时。 谁知道这5个小时里会发生什么事情？ 所有的人的心都提在嗓子眼。 电话铃响起的时候，大家都非常的紧张。 苏源抢到电话即便接起电话。 对方根本不是告知孩子情况的，竟然是工厂那边的副厂长打来的，要说工作的事情。 江永安接过电话随意的应声了几句，然后就把电话挂断了。 江陵那边带领了工厂的工人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江军叫上苏源，二人也跟着出去寻找。 沈青青那边调动了相当多的人力，他甚至命令方伟雄把附近所有的幼儿园也都找了一遍。 游乐园，商场，停车场……只要是之前孩子曾经喜欢去的地方，就都找了一遍。 可是根本没有任何发现。 火车站附近的巷子里，一个矮小的身影，戴着鸭舌帽，穿着风衣，正站在角落的黑影里。 两个高大的身影，鬼鬼祟祟的在巷子里寻找，好半天才看见那矮小的男孩。 “我说……你有没有搞错，是不是在这里？” “没错，就是在这边，我们小老大说了，就在这里等着。” 两个人小声嘀咕着，然后就在角落里发现了那个矮小的身影。 “小老大。”二人几乎是齐声叫。 江烨不过才5岁，可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已经让人感到震慑。 二人看出有事，急忙问。 “小老大有什么吩咐，之前你救下我们两个人，我们两个人的命就是你的。” 第四百三十九章 竟然还有一个女人 “我要你们的命干嘛？我妹妹丢了，你们现在去找。”烨宝显出大人的沉稳。 小脸上竟然还带着些严肃。 要知道他现在还只是个孩子，而且脸上竟然带着婴儿肥。 说这话的时候又那么严肃，看着就挺让人感觉好笑的。 但眼前的两个人根本不敢笑。 他们两个人之前是在医院门口被人打的差点没了命，是这个小孩子突然出现把那七八个大人打跑，然后又给二人治了伤。 天知道这个小孩子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 反正从那之后这二人就跟定了这个小老大。 “你妹妹？”胖子显然有些奇怪，“你妹妹几岁？” 肯定不会有四五岁……因为他们的小老大好像也不大。 “今年三岁，刚才在公园里失踪的，他们是团伙作案，所以你们现在要去到你们所知道的一切消息来源的地方给我打听到底有没有生人团伙，混进了帝都。” 瘦子听到这话之后立即张嘴。 “小老大，我知道他们在哪，我也是昨天才听说的，他们好像是两伙人，不过我不知道他们是来拐卖孩子的，就刚才还看见其中一个人出去买了酒菜。” 瘦子的话让江烨立即眼神闪亮。 “在哪？” “就在火车站前面巷子里的小旅馆里，之前他们当中的一个人去找暗娼馆，正好给我看见了。” “因为他们说话的口音的确很特别，所以我就留意了一下。”瘦子说的很认真。 江烨眼里透着杀气。 “胖子，你现在拿着这个东西到和风堂，通知我家里人，立即带人过来。” “我和瘦子现在就找过去，一定要悄悄的，暂时不能打草惊蛇。” 胖子闻言接过烨宝递给他的一块儿儿童自动手表，一看那东西就挺贵的。 因为在帝都不是谁都能买得起，他便猛的点头，然后朝着和风堂的方向跑去。 瘦子伸手准备把烨宝抱起来。 “小老大这里距离火车站很远，我们如果走过去也得半个多小时，要不我抱着你，跑的能快一点？” 烨宝摇摇头，他指了指巷子口，“有汽车。” 等瘦子看见停在巷子口的汽车里，竟然有司机，整个人都很惊讶。 之前他被烨宝救下的时候，知道这小家伙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可是他没想到，竟然是这么有钱人家的孩子。 人家有汽车，还有司机。 汽车缓缓地停在了火车站附近的巷子口，距离那间小旅馆还隔着一条后街。 “梁伯，你回去接我爸爸，速度要快，另外让我爸爸多带几个人过来，如果找不见我和妹妹，告诉他们也不要担心。” 这孩子说话真是像大人似的。 司机老梁怎么能不担心？ 刚才他带着大少爷出来，就已经有一些后悔了，因为大少爷让他开车，在帝都几乎赚了整整一个多小时。 去了好多地方。 现在竟然又来到了火车站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 老梁根本不会离开。 他怎么可能让一个孩子独自涉险。 再说眼前这个瘦高的男人也不像什么好东西，万一把他们家小少爷拐走怎么办？ “少爷，我可以打个电话，你放心。”老梁是退伍兵，身上有功夫，但是脑子就不是很够用。 烨宝也只好点头。 但是附近想找到合适的，打电话的地方就没有。 “好吧，那你跟我们一块过去，但是要伪装成住店的。” 伪装。 二人相视无言。 他们根本什么都不会。 而且他们明明知道这一次是去解救芷宝，而他们身上一个只会点拳脚功夫，另一个又没什么头脑。 感觉这件事就好像很玄乎，但是很快，二人的疑虑打消。 也不知道是胖子跑得快，还是刚刚警方那边已经查到了消息。 等烨宝和瘦子三人来到小旅馆的时候，这边竟然已经被警方团团围住。 “糟了。”烨宝心里惴惴不安。 这群穷凶极恶的匪徒最有可能做的事情是什么？ 如果不能够保证他妹妹的安危，恐怕就要出大事。 他之所以没有马上报警，而是让胖子回去找家人，原因就在这里。 可是他没想到，警察速度竟然这么快。 他立即拉着瘦子的手，“告诉我有没有后门，有没有可以进去的角门。” 瘦子对怀里的小团子实在是很惊讶，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个孩子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有，不知道在那，好像不止一个门可以进去，因为旅馆的话……前面后面都有门，比较方便。” 瘦子抱着烨宝，司机老梁跟在后面。 三个人绕过巷子，来到后面一个不起眼的小门。 他们刚刚在门口站住，后门便被从里面打开。 只见一个行色匆匆的中年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他的身后跟着两个男人。 这三个人分明都是在公园里见过的。 就在烨宝准备上前去制止时，巷子口旁边的一扇门竟然打开，里面竟然走出了四五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女人，那女人的身后跟着四五个高大的保镖。 “把孩子给我，你们就可以撤了。”那女人的说话声音有点奇怪，嗓子好像有点嘶哑。 中年女人不撒手。 “这么危险的事情，你让我们往哪走，再说，说好的5万块钱只给我们的5000。” 显然他们要因为金钱的事情也吵起来了。 “瘦子，你现在马上去前面，马上就叫警察过来。” 烨宝打量着那女人怀里的孩子。 那孩子似乎已经睡着了，但是并没有长头发，而且穿着的还是小男孩的衣服。 天色昏暗，根本看不清楚。 他只看到了那个孩子，现在根本就是睡着的状态或者是昏迷。 烨宝的心像是被针扎了。 “一会儿我冲过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在警察来之前抢孩子。” 烨宝已经不能等。 因为他看见巷子口的那边竟然还停着几辆车，显然那个女人是带着车来的。 如果他们现在把芷宝报上车，警察是怎么也不可能捉到的。 因为他们很有可能不走城门。 如果不从城门那边出去，就很有可能从附近的几个田园村庄穿行而过。 那么，想找到芷宝就更难了。 第四百四十章 烨宝机智 “阿姨，我妈妈不见了，你能带我去找妈妈吗？”烨宝一边往前跑，一边冲着那个抱孩子的中年妇女说话。 显然小孩子的声音打断了双方对峙的状态。 尤其是那个带着人准备把孩子接走的女人，很警觉。 在听见小男孩说话的声音时，他左顾右盼，没有发现其他人。 还好自己老梁早早的躲在了一处门的后面，他现在并没有现身。 但他已经在地上捡起了几块砖头。 毕竟他一个人要对付七八个人好像很难。 “阿姨。”烨宝扬起小脸，十分天真的看着抱着孩子的中年妇女。 其实他是在看那孩子到底是不是芷宝。 可是，那孩子的脸一直搭在中年妇女的肩上，以她的身材和个头根本看不见。 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那孩子的鞋子，也不是芷宝的。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那女人突然伸手拉住了他。 “我带你去找你妈妈。”这诱哄的语气，分明是想拐骗小孩子。 烨宝果然猜对了，中年妇女和那两个男人是拐卖孩子的，他们怎么能不知道小男孩比小女孩卖的价钱更高。 所以看到孤零零一个人走在街上的小男孩，就像是看到了一堆钞票，怎么可能不要？ 所以她立即伸手拉住了烨宝。 但是这边也更用力的护住了怀里的芷宝。 “给钱。” “说好的五万块钱。”中年妇女有些没耐心，“你要是不给的话，我们现在就离开，这孩子长得细皮嫩肉的卖到乡下去当个童养媳，也值一万块。” 听到这孩子是女孩……烨宝紧了紧自己的小拳头。 但是他现在不能暴露自己的目的，警察还没来。 那女人似乎是看透了人贩子的心态，冷哼道，“过去把那个女孩子给我抢过来，还想要钱？我现在喊一嗓子警察过来，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这是想不给钱。 烨宝也没想到，他们竟然会产生纠纷。 那中年女人怎么可能把怀里的小女孩递给对方，他正准备把小女孩递给身后的男人，对方的四五个人已经冲了过来。 压制性的和这两个男人打了起来。 而这个中年妇女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小女孩，对面的女人过来撕扯。 也不知道是因为天黑，还是因为她的确脚下有石头。 对面的女人竟然摔倒。 中年妇女见状，便往反方向跑。 那个中年妇女人贩子一边跑还一边扯着烨宝的手。 “跟阿姨走，阿姨带你去找妈妈。”这女人到现在还不忘记拐另一个。 而此时的烨宝故意拖慢，“阿姨，要不我抱着小妹妹，先躲在那边？” 那中年女人看着身后的女人追了上来，想也没想把怀里的小女孩递给了烨宝，回头便去和那个女人打了起来。 “竟然敢吃霸王餐，那5000块钱我也不会退给你！” 两个女人撕扯在一起，这打架的状态就真的让人看着挺无语的。 而身后那两个男人和四五个保镖纠缠在一起，竟然也能打个有来有回。 看起来都不是白给的。 烨宝借着月光看清芷宝的脸，立即把妹妹背在自己的背上，而且不动声色的推开了巷子里的一扇门，躲到里面之后，把那扇门锁的严严实实。 就那么安安静静的。 也不知道外面混乱的打成了什么模样，反正五分钟左右，警察就已经过来了。 司机老梁是什么时候冲出去的？怎么打的人也不清楚。 反正听见老梁喊烨宝的时候，烨宝好半天也没回应。 他并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状况，警察没来，那几个匪徒还在外面。 所以直到警察和司机老梁来来回回的找了七八遍，几人甚至怀疑烨宝和芷宝已经离开这里。 铁门后面才传来声音，“我们在这。” 江永安夫妻二人和家人一起赶到的时候，烨宝竟然死死的抱着芷宝，怎么也不撒手。 “我要带妹妹去医院，现在马上。”小家伙显出上位者的气势。 到底让一个警察叔叔也拿他没办法。 直到苏绾走过来，烨宝看到是爸爸妈妈，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他还是不愿意放开妹妹。 “妈妈妹妹好像是昏迷着，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你快救救她。” 烨宝这个时候说话带着哭腔，现在倒是显得像个小孩子。 江永安连同烨宝和芷宝一起搂在了怀里抱起来。 “我看看。”苏绾大喜过望。 她怎么都没想到，才五岁的大儿子，竟然是过来救妹妹的。 如果不是司机老梁说的这些情况，还以为这是杜壮的故事。 芷宝被苏绾送去了医院。 在路上她就已经悄悄地从医药空间里拿出了灵泉水给孩子喂上。 芷宝微微转醒。 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妈妈的那张慈爱的脸，立即抱着妈妈大哭。 “妈妈，宝宝好害怕。” 她这才想到，“哥哥，我好像听见了哥哥的声音，哥哥是不是……” 烨宝的小手轻轻的握住芷宝。 “乖宝宝，哥哥在这里，以后一定要牵着哥哥的手……”烨宝像一个大孩子一样安慰着。 苏绾和江永安掉下了眼泪。 二人看到这一幕也很感动。 谁能想到五岁的儿子竟然能做出这样的大事，司机老梁说话平时就有些夸张，但现在他说什么家里人都相信。 半小时后医院里。 经过器械检查，两个孩子的身体都没有大碍。 芷宝是被喂了一点安眠药，所以才一直睡着。 现在两个孩子都是好好的。 爷爷奶奶姥姥姥爷扑到跟前的时候，抱着两个孩子痛哭。 这回四位老人落泪，真的让所有人都跟着动容。 警察把人贩子抓住，却没能抓住那个幕后的女人。 隔天，两个孩子状态好起来之后，苏绾和江永安才到警察局去认人。 人贩子对他们的罪行供认不讳，但是他们仍旧指出是有人指使。 但是却说不出那人的姓名。 因为当初他们联系的时候，也并不知道对方姓什么叫什么。 只知道对方给钱的时候是给的现金。 而且对方好像就住在帝都。 至于那女人带来的四五个保镖都是临时雇佣的，那几个人也并不知道那女人的来历。 警察局这边对那女人进行了画像。 第四百四十一章 画面和谐 因为是在夜间，烨宝也只能大概说出那女人面上的特征，也搞不准那女人具体的面容。 而那个女人的脸上系着纱巾，就连人贩子也说不准他长什么模样。 但这件事情多多少少都在帝都富贵圈里面引起了震动。 沈家和方家那边得知已经找到了孩子，都过来祝贺。 但大家也都暗自紧张起来。 这一定不是一个普通的人贩子拐卖事件。 也许背后的目的更加恶劣。 这也给他们提了个醒，一定要重视孩子的安全。 更何况在这种遍地都是富豪的帝都，羡慕嫉妒都会带来恶意。 沈青青给孩子们带来了新的衣服和新的玩具，他甚至带了两个沈家的保镖，一个是退伍的女兵，一个是着名的跆拳道冠军。 这两个女人英姿飒爽，看着就很靠谱。 苏绾却不打算用外人。 这件事情过后，她接连几天都没能睡好觉，因为自己长期把心思扑在工作上，根本忽略了对孩子的关注和教育，一直都是姥姥姥爷奶奶和爷爷在照顾孩子，她心里就有亏欠，更何况这一次是她和丁佩佩带着孩子才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苏绾很自责。 拒绝的话就在嘴边，但是却没办法说出口，“好的，那我就再少安排一个人。”苏绾也已经让人去寻找女保镖了。 沈青青这边拉着芷宝的手。 “让干妈看看，我们家宝宝……” 当初她生下儿子之后，沈家老爷子就说要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定下来。 虽然现在这两个孩子都只是三四岁，但他是真的把这个小丫头当成自己的儿媳妇来看。 所以听说这孩子不见了，沈青青比当亲妈的还要着急。 是真的把这孩子当成亲人。 一把搂过芷宝，“这两个保镖是我们沈家派过来的，专门负责几个孩子的安全。” 后面的话她没接着说。 苏绾也听出了门道。 虽然她并没把娃娃亲这样的事当回事儿，但这件事也的确真得好好考虑一下。 竟然有人把主意打到了她的孩子的身上，这说明这个人一定是对她很不满或者是对江家不满。 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不要紧，但是造成了这样的严重后果却真的让人害怕，这一次他们侥幸找到了孩子，万一下一次找不到呢？ 所以孩子的安全的确是一个大问题。 “这段时间我会想办法给孩子请个家庭教师过来。”关秦走过来安慰。 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她也真的是非常的害怕。 那天出事之后，她躲起来哭了好几回，生怕儿媳妇儿因为自己的哭泣而有负担，可是又担心两个孩子。 后来孩子找到了，关秦把两个孩子紧紧的搂了半个多小时。 说什么都不愿意撒手。 要不是燃宝在旁边争宠，估计这个当奶奶的，当真就偏心了。 全家人都在自责。 家里的气氛自然就不怎么好。 只有烨宝很快乐。 这几天他每天都要拉着弟弟妹妹教育，给他们讲各种安全知识。 每天拿着一本书。 今天竟然给他们讲防火知识。 两个小家伙坐的板板正正，也不知道能不能听得懂。 反正从那天之后，这两个小家伙对哥哥格外崇拜。 哥哥说东他们不往西，哥哥说西他们不往东。 只要烨宝一句话，弟弟妹妹就围着他转。 原本应该去上幼儿园的，烨宝说什么也不去了，非要在家里看着弟弟妹妹。 用他自己的话说，他要给弟弟妹妹当老师，根本不用其他家教。 家里人全当他是在开玩笑。 也没把他的话当回事。 但是听到他给两个宝宝讲防火知识，就连一直是老干部的爷爷和奶奶都愣了。 两个人坐在那里跟着听的，认认真真。 爷爷竟然还拿起了笔记起笔记。 这个画面就真的挺和谐。 沈青青也发现了烨宝的与众不同，悄悄的跟苏绾说，“你没发现你们家大宝好像很成熟吗？” “我的意思是说，这个小家伙，看着可不像5岁啊。” “不像5岁像几岁？”苏绾满不在意。 要知道烨宝从小就很听话，进来的时候根本不用提，自己主动忌奶。 后来添加主食，吃饭吃菜的时候也从不挑剔。 这孩子看起来就的确好像比同龄的宝宝更懂事。 听老梁夸张的说是宝宝找到了那里，原本也没在意，今天听沈青青提起，倒也真的挺让人怀疑的。 苏绾也坐在旁边听他讲的头头是道。 烨宝严肃着一张小圆包子脸，“妈妈你不用去工作吗？沈阿姨，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也会害羞的。” 额。 两个妈妈级别的人物被这小子给训斥了。 好吧。 这小子。 苏绾去工作。 沈青青也只好找理由离开。 不过听了几句烨宝讲的，什么防火知识，好像真的挺有用。 他要不要把自家宝宝也送过来，让他跟着听一听学一学。 最让沈青青羡慕的是，苏绾的这三个孩子吃饭从来不用管。 烨宝作为哥哥会照顾弟弟妹妹，而两个小的吃饭也从来不挑食。 给吃什么都行。 他家那个小祖宗，瘦的像个小马杆，整天各种营养品补品，甚至是婴儿膳食什么的都用上。 可就是不怎么爱吃饭。 还曾经让苏绾给调理过肠胃，可是这小家伙不知道为什么，好过几天就不爱吃这不爱吃那，继续挑食。 回去的路上沈青青跟方伟雄说，“要不我们把家里的宝宝也送过来，我看烨宝那边讲的东西很好，而且几个宝宝在一起玩耍也会合群。” 方伟雄倒是很赞同。 “我看行，我说家里的宝宝就是被爸妈惯坏了，被他太爷爷惯坏了。” 沈青青笑了笑。 轻抚着自己的肚子，“再过两个多月，我肚子里面的宝宝也快出生了，真得让家里的大宝和几个孩子适应一下，不然他的弟弟或者是妹妹出生，这宝宝争宠怎么办？” 也对。 隔天。 沈芳华就被送了过来。 这个小家伙虽然也已经三周岁，可是个头要比燃宝矮上半头，虽然他在这几个孩子里面排行最小，但是却喜欢拿出大哥哥的模样，整天抱着手臂瞪眼睛。 第四百四十二章 不合群的沈芳华 “这个小汽车给我玩。”沈芳华瞪眼睛。 加上林佩佩的女儿江莹，四小只正在愉快的玩小火车和小汽车，根本没人理他。 真的被沈青青猜对了，这个小家伙的确是被家人惯坏了。 过去的三年里，家里人都围着他，厨师保姆助理，甚至是幼教老师，一共十几个人。 每个人都以他为主为尊。 没人敢违反他，结果把这孩子惯得很专很很跋扈。 看着小伙伴们玩的很高兴，沈芳华竟然瞪眼睛，指着他们几个人，凶巴巴的说，“你们几个给我过来，从现在开始，这里的所有的玩具都是我的，我说了算。” 燃宝冲他做了个鬼脸。 芷宝也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 江莹知道这里不是自己家，有心想把玩具分给他，可是看看不动声色一直在严肃，开火车的烨宝，莹宝也没动。 完全被忽视的沈芳华，站在原地嘟着嘴。 眼泪含在眼圈里，嚷着：“好啊，你们都欺负我，我现在就去找我的太爷爷告状，我太爷爷有好多钱，我太爷爷有保镖，我让我们家的保镖打你们。” 这小孩子。 真的是挺专横跋扈的。 一直躲在屋里，看着外面的沈清清，脸红一阵又红一阵。 根本没想到自家的宝宝竟然是这样。 生下宝宝就交给沈老爷子教育，而他自己则每天快快乐乐的和方伟雄过二人世界知道几个月前查出怀孕，这才想着是不是应该管管他儿子。结果，让她大为震惊。 比起苏绾的三个孩子，沈芳华真的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而且这孩子现在一点都不合群。 沈青青准备推门出去教育一下儿子。 又被苏绾拉了回来。 “放心吧，交给烨宝，不出三天，他会让你家儿子和我们家的这一小群玩的来。” 果然。 十几分钟之后，烨宝把火车停下，并邀请沈芳华坐进去。 说也奇怪，刚才分明还在赌气的小家伙竟然非常听话。 五个孩子连成一长串，在院子里玩小火车，还高兴的唱儿歌。 那快乐的尽头欢乐的笑声引来沈老爷子。 是的，沈老爷子生怕自己的重孙子在这边受气，竟然早早的就跟在外面，悄悄的躲在巷子里的汽车上，让自己的司机充当眼睛，一趟一趟的，看过之后回去告诉他状况。 开始小家伙生气的时候，他还真的差一点冲出来要教训那几个不听话的孩子。 幸亏他没有冲动。 午饭时间。 沈老爷子已经让家里的厨师做好了饭菜，并用保温盒装着放到车里，准备随时送进去。 而沈青青这边也有一些担心，毕竟他家儿子吃饭的时候简直就像打仗。 两个保姆和一个厨师，还有助理阿姨都要围着他转，追着他跑。 这样也只不过才能喂进去小半碗饭。 有的时候连小半碗饭也喂不进去。 这孩子真的就是个吃饭困难户。 可是，准备开饭的时候，沈青青惊讶了。 苏绾今天做了四道菜，家常红烧排骨，牛肉丸子汤，西红柿炒蛋，凉拌青瓜。 另外还有小饼干。 把这几样菜用大盘子装好之后摆在桌面上，然后让孩子们拿着自己的小餐盘站成一排过来打饭。 “妈妈，我来给弟弟妹妹们打饭，你坐在旁边休息。”烨宝走过来，主动把自己的餐盘放到旁边，要等到最后再打饭。 这又让沈青青羡慕了一回。 而且，让沈老爷子意外的是，这小家伙自己选了两个菜，盛了满满一小碗的米饭。 而且他竟然还要了一块小点心。 这就真的让人很意外。 看见五个孩子围在桌子旁边，自己吃自己的饭菜，吃的很香。 苏绾，林佩佩，沈青青……隔着墙站在后门口趴着偷看的沈老爷子，都很意外。 根本不用人追着喂，五个宝宝吃饭吃的都很好。 烨宝还会时不时的提醒弟弟妹妹，要喝一口牛奶，要吃一口水果，或者要再吃一口青菜。 看着几个宝宝吃的营养均衡，而且都很听指挥的模样，沈清清真的笑了。 五个宝宝里面最能吃的是燃宝，这小家伙虽然才三岁，但其实已经跟五岁的烨宝差不多高。 他甚至还很喜欢舞刀弄枪。 架子上的那些小木枪，小水枪，木质的小刀，都是他的玩具。 把这些玩具摆弄在手里，就像一个威风凛凛的小将军。 下午几个宝宝在屋里睡午觉，保姆阿姨给几个宝宝盖好被子，然后又悄悄的关上门。 苏绾已经和沈青青聊了好一会儿，并给她把了脉。 这段时间苏绾一直休假在家，手上的生意一切事物都停了。 那些贵妇人们因为已经有了化妆品，也并没有催着她去上班。 到时医院那边有几台手术，曾经邀请她去。 田燕泥知道这边放不下便，自己代替她去手术。 下午，五个宝宝在家庭教师的引导下完成了绘画课，音乐课，游戏启蒙课。 结果发现，最聪明的竟然是芷宝。 这个小丫头样样精通，做什么都会做得非常突出。 绘画音乐都不感兴趣的是燃宝。 江莹则在音乐上显出了格外的天赋，沈芳华这孩子也很喜欢唱歌。 音乐老师弹着钢琴，他竟然能跟着钢琴唱出好几首儿歌。 声音格外的清甜。 这让沈青青也很意外。 她从来都没教过儿子唱歌，也许是哪个保姆教的吧。 反倒是年纪最大的烨宝，在这几项上都没有表现得格外突出，他好像就是一直在陪着弟弟妹妹们上课。 烨宝早就识字，弟弟妹妹们学一些简单的知识的时候，他就打开自己放在桌子边上的一本书，认真看。 弟弟妹妹们玩游戏的时候他才陪着。 偶尔他也会在自己旁边的小本子上写写画画。 沈青青很感兴趣，想过去看看，却被苏绾拦住。 “他在看医书，跟我借的。”苏绾嘴角上扬。 自己的孩子对自己的专业感兴趣，那当然是最好的。 “哎呀，真看不出来呀，你的一波竟然有传承人了。” 沈青青很高兴。 她也真的没想到，那么丁点的一个孩子竟然能看懂医书。 “他还跟他爸爸借过机械类的书籍，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看懂。” 额。 沈青青的额头上明显露出三条黑线。 他们家这个烨宝真的是天才。 第四百四十三章 这不可能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看得懂医书，又怎么可能看得懂机械类的书籍。 别说他一个五岁的孩子，就是让她这个大人看，也未必能看得懂。 毕竟这两类书籍都是专业性极强的，有许多专业性的术语。 这样想，沈青青也没那么懊恼了。 毕竟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看书，大抵也都是因为上面的图画比较多。 看个热闹罢了。 “回头我给他买几本小人书，听说最近有一种连环画书籍，那种彩色的，我给孩子们买几本回来。” “要不我们带他们到图书馆去看看？”沈青青突然觉得应该让这些孩子们多学点知识，多去涉猎一些也是好的。 虽然请回来的这些家教老师的素质也都不错，但是孩子们真正喜欢什么，她还真的不知道。 “我看电视上说什么来着，要培养孩子的兴趣。”沈青青煞有介事的说着。 不到孩子跟前去看，实在是有些心痒痒，尤其是坐在桌子边的烨宝神情很专注的看着面前的那本书，时不时的翻过一两页，就好像他真的能读懂书中的内容是的。 沈青青真的很想过去瞧瞧。 苏绾看见沈青青站起来，又去倒了几杯牛奶，跟着走了过去。 给每一个孩子的面前放了一杯牛奶。 几个小宝宝娇声娇气的说谢谢。 走到烨宝跟前时，沈青青正在弯着腰看烨宝读的那一页。 竟然是中医里面的穴位图。 额。 看吧，她就知道小孩子是对图画感兴趣的 。 只不过，这穴位图上怎么还有几条不一样的线，上面又点出了几个点。 “烨宝不要随便涂画，涂坏了妈妈的书。”沈青青走过来，看着那旁边稚嫩的笔记，就知道应该是烨宝画上去的。 “你看这里刚才不是还很清晰吗？你为什么要用铅笔在旁边画上一笔，而且还要点上两个点呢？” 沈青青觉着烨宝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厉害，他不过就是一个喜欢看图的小孩子，而且还喜欢在图画上面乱涂乱抹，这不就是普通孩子吗？ “妈妈的医书很重要的。” 沈青青又强调。 苏绾走过来放下一杯热牛奶，看着烨宝画的那个位置。 原本也只是无意的一瞥，没想到她竟然愣住了。 “妈妈，谢谢你的牛奶。沈阿姨，这个图画的位置是错误的，我只不过是把正确的标了出来，妈妈你说对吗？” 错误的。 刚才她是不是听错了？烨宝这个小家伙指着医书上的图画，说是错的。 怎么可能？ 这小家伙听谁说的？ 沈青青只以为这是小孩子任性。 毕竟他们家沈芳华也向来都是这样，只要自己不高兴，不喜欢就说对方是错的。 只不过沈芳华更无理一些，那小家伙总是一边哭闹一边这样说。 烨宝还算是听话的，竟然很平静的跟妈妈说。 沈青青伸手在烨宝的发顶上轻轻的摸了摸，刚准备劝说。 苏绾已经靠过来仔细的看了一眼医书上标出来的两处地方。 “这里， 妈妈，我认为这个穴位应该向左稍微移半寸，但是这个图画因为画的只是一个标准体位，所以应该以大椎这个穴位为标准，再向左移半寸。” “另外下面这个穴位和它并不是完全对齐的，也不是正垂直的，所以应该以半寸的位置再向斜下方移动……” 额。 这回苏绾眉头皱的更紧。 她刚才听见了什么？ 烨宝跟他借一书的时候，他给他拿的也只是一本简装本的医疗手册而已，并没有真正的把自己平时读的那些专业的书籍递给他，毕竟小孩子万一把书搞坏了，那些都是孤本，就很可惜。 可是现在这孩子竟然找出了这简装本上的错误。 仔细看，这孩子说的完全正确。 眼前这本书上，不少穴位图都是大概位置，也都是偏的。 这孩子竟然能够指出错误。 “还有这，还有这个，这边……”叶宝胖乎乎的小手握着铅笔，在图画上一点一点的指出自己知道的几个错误位置。 竟然说的都对。 很准确。 苏绾大为震惊。 可是如果没记错的话，家里对人体穴位图介绍详细的一本书，已经被她收到了医药空间。 平时也没有把那本书拿出来过，这孩子是在哪里见过？ 而且记忆力竟然这么准确，当时她学习学位图的时候，可是用了半年多的时间才把所有的穴位记准。 后来针灸行医的时候，也要经过再三对比仔细考量才能下针，可是眼前这孩子怎么能够说 得清清楚楚。 更让苏绾意外的是这孩子的叙述方式，确定穴位对比位置的方法，和一书当中介绍的完全不同，就好像是他曾经有过多年的行医经验。 苏绾抱起烨宝。 沈青青完全不相信这孩子说的是对的，只以为这孩子为了给自己留面子，在这里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于是她哄着说，“我们家大宝最厉害，这么难的知识都知道，将来要当医生？” “还是你妈妈培养的好，没事的时候你要教教芳华，让他也跟着你学学。” 这其实就是哄孩子谦虚的说。 烨宝皱着小眉头，漆黑的大眼睛，看向正在玩小汽车的芳华，笑了笑说，“芳华弟弟还不认字，等我慢慢教会他吧，要不是阿姨，你也可以在家里找一位家教老师，先教他认字。” 还真就是说的有板有眼。 沈青青被这孩子逗笑了。 苏绾知道这孩子的确是天才，可这话却不能当着沈青青的面具说了，倘若对方知道，她的儿子竟然真的能够把人体穴位图认准，而且还能够说的清清楚楚。 说不准又要搞出什么乱子。 那天解救芷宝的时候，她就发现有一胖一瘦两个人好像很听烨宝的话。 这小家伙每天都在家里，到底是怎么认识这两个人的？ 也没想继续追问。 可这么小的一个孩子，竟然在没有看原本穴位图的情况下，就知道这么多。 一定有问题。 问题出在哪儿呢？ 苏绾打算沈青青走之后再 问，只好打岔，说要带着孩子们去吃饼干。 一群小孩子听说吃饼干，高兴的拍手。 第四百四十四章 竟然知道药材的成分 “妈妈，我已经五岁了，你这样抱着我，弟弟妹妹也会过来要你抱，你不累吗？”烨宝认真的小模样，可爱极了。 苏绾忍不住再烨宝的额头亲了一下，小家伙眉头皱的更紧。 “妈咪，要抱抱。” 果然芷宝过来争宠了。 苏绾仔细想想，自从双胞胎出生之后，她关注的重点大多都在这两个孩子身上，到底是忽略了烨宝。 这小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事？作为妈妈，苏绾内心突然就有些酸酸的。 这孩子让人心疼。 “妈妈抱抱哥哥，芷宝要乖乖的等着，以后每个宝宝都一样。” 小丫头乖乖的瞪大漆黑的眼睛，嘟着小嘴说，“我要哥哥抱。” 得。 就算苏绾抱得再紧，烨宝已经挣脱，便乖乖的把自己的妹妹抱在怀里，还在她头顶的两个小啾啾上轻轻的拍了拍。 “妹妹乖，哥哥抱抱。” 这画面简直温馨极了。 沈青青看着这场面，都要被暖化了。 “我就说，你们家大宝这么宠妹妹，将来我们家芳华要是把芷宝取进门，指不定得挨多少揍呢。” 哈哈哈。 田燕泥和关秦从里屋出来，二人今天清闲包了些饺子，听见沈青青在夸奖自家的大宝贝孙子，乐的合不拢嘴。 “我们家大孙子本来就最好，当然了，他是长子，是哥哥，对待弟弟妹妹们就应该这样。” 江军走出来也认真的说。 而且，他还走到烨宝的身边，拿起另外一本书说，“看看，这本书 怎么样，我就知道你都能看得懂，过来爷爷给你拿另外几本书，我这里还有呢。” 原来如此。 感情烨宝看的书都是他爷爷给拿的，而且那本正儿八经的人体穴位图也是老爷子给他的。 这倒是没什么奇怪的了。 可是这孩子也能够把那些穴位图记得清清楚楚，的确是个学医的好材料。 苏绾已经下定决心准备继续给这孩子加点料。 她的医药空间和医药技术总得有人继承。 母亲之所以知道有医药空间的存在，但却从来都没能够继承，说不定他们家族下一代人当中传承医术的就应该是烨宝。 这样想着。 苏绾内心就更加高兴了。 可是，吃过饭下午的时候，他看见烨宝的手里捧着的，竟然是一本关于机械理论的书籍。 而且江永安还在旁边给他讲的头头是道。 更让她意外的是，几个孩子的玩具汽车和玩具小火车出了问题，都是烨宝拿着工具箱在修理。 虽然修理的时候，江永安也在旁边帮助。 可是这个小家伙认真的模样，甚至是用工具时的状态，都和他的爸爸一个模子刻出来。 简直就一模一样。 怎么办？ 这么好的一个天才儿子，竟然有人争。 输完打算用好吃的把烨宝哄到自己这里来。 于是她做了几个孩子特别爱吃的小零食猫耳朵。 并且把那一大盘零食放在了自己这边。 其他几个孩子都跑过来围着吃，只有烨宝依旧在那专心的修理小汽车。 又不好打扰他，也就只能等着。 直到他和江永安把两辆小汽车都修好之后。 做完这才喊他过来吃猫耳朵。 “妈咪给你留的，最香最脆。”苏绾抱着烨宝放到自己的身边，一边给他拿牛奶，一边说，“宝宝以后跟妈妈一起学医好不好？” “好。”烨宝的回答很顺畅，而且好像是非常的平静。 也好像他从前早就已经知道这个答案。 江永安收好工具箱，坐到二人的身边，直接把正在舞刀弄枪的小燃宝拉过来。 这小家伙和他那个什么都会的哥哥简直判若两个父母所生。 几个宝宝当中数他认的字最少，也许他吃东西吃的最好，偏偏就是一个不爱学习的料。 “燃宝以后跟着爸爸一起学机械好不好？”江永安不打算和苏绾争，反正有两个儿子。 燃宝摇摇头。 “我才不喜欢那些什么东西，我就喜欢打枪，我要当警察，我要当武林高手，嘿嘿嘿嘿！” 小家伙挣脱江永安的拥抱，又跑过去和沈芳华一人一把小木枪，玩的不亦乐乎。 江莹和芷宝两个孩子正在摆弄洋娃娃。 两个小家伙正在给洋娃娃换装，一边玩一边讲故事。 你一句我一句的非常高兴。 看来这一群孩子里面只有烨宝是个小天才。 “别跟我争了，我们家大宝注定是要继承我的衣钵，以后我每天都要给他讲一点医学知识，让他早一点适应。”苏绾这样说，便直接把烨宝拉到了前面的药 房。 打开一个抽屉，抓住其中的中药材，问他这是什么？ 小家伙竟然一眼认出：“连翘。” “这呢？”苏绾又随便抓出一种药材扔到他面前。 小家伙又准确的说出药名。 而且有些不耐烦，把这药材的简单的药用价值说了出来。 一边说一边摇摇头。 “这几种药材的成色，高低不一，妈咪为什么要把质量不同的药材混合到一起呢？最好是分成两个药房或者是……不同的药匣子装。” 这话倒是让苏绾很意外。 其实每个药匣子里面装着的药材也都是这个样子的，从医药空间里拿出来的药材成色当然是好的，而且药效功能也很强大，但是那些药材的产量很低，只能和普通的药材混用。 这样才能保证药效都差不多。 如果只用医药空间里的药材，肯定不够用。 效果也自然是好的。 也就是说，每一副汤药里面的药材大约有1/3或者是1/4，是由医药空间里拿出来的药材配比的。 这就可以保证这个药方的作用发挥到最好。 毕竟从前没有医药空间里的药材，普通的中医也是用普通的药材，也一样可以治病救人。 苏绾把好的药材添加在里面，也是自己的大功德。 “妈妈有一个单独的药房，装的都是上好的药材，那些当然也是给自家人用的，毕竟产量不是很高。”苏绾也没想瞒着自己的大儿子。 这孩子这么聪明，又这么爱学习，医药空间早 晚要交给他。 再说了，以苏绾之前的经验。 她可以把田燕泥带进空间，自然也可以把大宝带进去。 第四百四十五章 方家也应该有个继承人 也就是说，有着田家人血脉和血统的，应该都可以自由进入空间。 只不过需要一个引路人。 或者是一个契机。 太好了，医药空间后继有人，而且可以发扬光大。 以苏绾对烨宝的了解，这孩子一定比自己还会更出色。 这么好的苗子，不仅要好生培养，更得关心和爱护。 之前他见到的那一胖一瘦两个人对着孩子恭恭敬敬，可是那两个人看着并不像什么好人，总得管教一下才行。 “烨宝妈妈跟你说一件事，之前我见过的那两个人，他们是谁？” “你为什么会跟他们一起解救妹妹？” “那两个人你是在哪里认识的？” 烨宝两只小手抱在胸前，皱着小眉头，一副认真做理的模样。 “妈妈他们不是坏人，而且以后我还会和他们联系的，只不过平时我在家里要陪弟弟妹妹，没有时间去找他们，不过遇到事情也还是会和他们联系。” 这话说的，根本就不像一个5岁的孩子，说他是15岁还差不多。 似乎是从苏绾的眼睛里看到了担忧。 烨宝接着说，“妈妈，你放心吧，我心里有分寸。” 好吧，一个5岁的孩子跟他说有分寸。 苏绾实在是忍不住在自家宝宝胖乎乎的脸上亲了一口。 然后嘱咐说，“我并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但是下一次出去除了老梁之外要带两个保镖，另外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必要的时候要先保全你自己。” 几个孩 子并不知道继承遗产的事情，家里人对三个孩子也几乎都是同等待遇，但烨宝好像知道自己和其他人并不一样，所以时时处处都很照顾弟弟妹妹。 倒是那个燃宝，整天没心没肺的。有时还会和妹妹抢玩具，抢吃的。 倒是活泼天真。 沈青青回到家以后，把自己在苏家看到的事情讲给沈老爷子听。 尤其是自家的宝宝，在苏家竟然可以安安稳稳地独自吃饭，不仅吃得好玩的好，学习上也很进步。 她讲的眉飞色舞。 老爷子却泰然自若的听着。 她正觉得纳闷，老爷子身边的老管家轻声说。 “大小姐，老爷子刚才一直就在苏家后面的那个胡同里，坐在车里等着，我这个老家伙和司机两个人一趟一趟的去看小少爷，把那边的情况都讲给老爷子听了。” 其实后来，沈老爷子干脆自己趴在门上看，看到自己的重孙子玩的高兴，他也跟着笑呵呵的。 “苏绾的那个大儿子真的不错，回头让江烨常常到家里来玩，我们得对这孩子好一点。”沈老爷子是一个有远见的。 而且他也看出了烨宝身上的与众不同。 沈青青连连点头。 “我们家宝宝也不错，我们家宝宝的歌唱的很好听，我倒是觉着，如果能够跟那几个孩子天天在一起玩耍，他很快也能识字。” 一个三岁的孩子，为什么要认那么多字？ 沈老爷子摇头不赞同。 “我们又不需要他去考名牌大学，会 多少算多少，不要逼他。”沈老爷子宠溺的把自己的重孙子拉到怀里，亲了又亲。 “你这两个月身子重，就不要抱孩子了，就让他跟我在这边住着，回头我天天把他送到苏家去。” 沈青青原本就是想过来说这件事的，他不想把沈芳华放在老爷子这里，因为老爷子实在是太偏疼偏爱着孩子了。 这孩子现在的脾气和秉性，的确有些太娇纵了。 现在还小，等以后大了恐怕要惹事端的。 可千万别再培养成一个败家子。 你看人家苏绾的三个孩子，每一个都聪明伶俐，而且大方得体。 林佩佩那个叫江莹的孩子，虽然看着唯唯诺诺的，可是也不夸张霸道。 而且很文静，也很招人喜欢。 “我这一胎倒是很想生个女儿。”沈青青摸着肚子。 他回头去看方伟雄。 方家和沈家早就商量好，这第二胎的宝宝要姓方，是男是女倒是无所谓。 但其实方家那边早就隐隐的看着这个孩子，也能是一个男孩。 毕竟现在方家掌握在方伟雄的手中，而将来他也是要把家业传给自己的孩子的。 沈家这边的继承人早就已经定为沈芳华。 他那边当然是要把自己的财产全都留给这第二个孩子。 当然如果能多生几个更好。 “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喜欢。”方伟雄过来拉着很轻轻的手，跟沈老爷子道别之后离开了沈家。 沈青青把在苏家发生的事情讲给方伟雄听。 “你说 烨宝那孩子真的是个小天才？还是他们从小就这样教的。” 方伟雄笑呵呵的点头。 “作为一家的长子，我觉得我很有发言权，从小到大我和弟弟妹妹们的生长环境是一样的，但是家长对我的要求就不同。”方伟雄淡淡的把这件事说了清楚。 因为每一个家族都要有一个继承人。 “长子应该担当这样的责任，这是对的。” 话题竟然说到这里，他有认真的看看沈青青。 “虽然我们家芳华将来继承的是沈家家业，但是我认为我们对他的要求也应该朝着烨宝的方向努力一下。” 他不敢把话说的那么重。 若是把话说重了，真的害怕沈青青不高兴。 也生怕这话传到老爷子的耳朵里，会对他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毕竟孩子虽然是他亲生的，可是在沈家确实格外的受重视。 “当然，我们家芳华和我肚子里的宝宝都要好好的培养，今天我在苏家那边也的确是受到了内心的震撼。” “回头我再好好的挑几个老师，一定得把我们家芳华和我们肚子里的宝宝教育好。” 回头想一想，他从前那么娇纵蛮横，也跟沈老爷子的溺爱有关系。 沈老爷子虽然对孩子十分的溺爱，但也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没办法，他对孩子们的感情就是发自于内心的。 尤其是沈风华又是个男孩，沈青青早就发现沈老爷子看沈芳华的眼神好像是比看他的更多了一种寄托。 老爷子总是 说，“这孩子长得像你父亲。” 老爷子痛失爱子，在自己的从孙子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儿子的身影，当然会有一种错觉。 当然也是想把自己全部的爱都放在这个孩子身上。 第四百四十六章 狗男女 这就难免给沈芳华更多的溺爱。 而且芳华两字，就是取自于沈青青父母名字里面的字。 这件事情还得从长计议。 得一点一点的来。 再说孩子还小，来得及。 两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沈青青竟然真的又生下了一个男孩。 这孩子生下来皮肤就比较黑，长得更像方家人。 方伟雄和方家人都非常的高兴。 而且沈老爷子非常的守信，这孩子出生第三天就让方家人给他起名字。 方伟雄也把他当成自己真正的长子看，引用了方家起名排序的字。 沈青青的次子名叫方秦霄。 这孩子的名字很大气，性格也更好一些，沈家和方家的生活条件优沃，尤其是方家那边，似乎就更关注方秦霄。 满月酒的时候，也是方家那边给办的。 方家父母抱着大孙子，乐呵呵的照了一张全家福。 三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苏绾这边也总不能放着医院的事务不去打理，这三个月里，几个孩子出门不仅有保姆旁边跟着，而且车辆随时都前后紧随。 孩子的安全有了保障。 苏绾这才渐渐的放松下来。 但是遇到有什么大型活动的时候，还是十分的小心，尽量不让三个孩子露面。 如果孩子想到公园里去玩，他也要求家人都陪着。 苏绾自认为自己不是那种有了钱之后就喜欢摆谱的，可是没有办法，上一次孩子丢失是那种痛心疾首的感觉，让她真的没有办法回避。 现在也只能任外人 在怎么说都无所谓。 苏绾重返职场。 私人医院，美容院，甚至连药品制造厂那边都已经热闹了起来。 虽然之前也有人进行打理，生意也一直都不错，收益也都很高，但和苏绾亲自打理就是不一样。 知道苏绾的美容院继续开放，已经有人提前预约，甚至订单也已经排满了整整一个月。 后面不是不给排，而是没办法安排，所以也只能预约前30位。 金夫人依旧是老客户。 这天就在金夫人做完全套的美容之后，悄咪咪的拉着苏绾说了几句话。 “听说上次你们家的小姐出了事，你就没有考虑到底是谁干的这缺德事吗？” 金夫人这人看着挺高冷的，但其实做起事情来还算比较热心，这件事情在圈子里是一个不能谈的秘密，甚至没有任何人到家里去慰问过，毕竟这不是什么好事。 当然除了沈青青。 金夫人提及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过了三个月，到底让苏绾内心又有些震动。 “不是我不想去追查这件事情，警察那边一直没有消息。”苏绾认真的说。 “其实你那边出事之后，我这边就已经安排私家侦探四处打听。” 金夫人递上几张照片。 “这是出事之后的第二天，第三天在火车站那边拍到的，你看看这个女人你认识吗？” 金夫人递上来的照片是比较模糊的。 勉强能从七八张照片里找到一张放大的人脸，但那张面孔又有些陌生。 苏绾仔细 辨认之后，脸色突然一变。 “怎么可能是她？” 这分明是池若。 那女人不是早就已经被关在监狱里了吗？ 等等。 苏绾仔细想想。 之前好像是被抓起来了，但是故意伤害判的量刑似乎并不高。 似乎也只判了一年或两年。 算算时间，她早就应该出来了。 如果是这个恶毒的女人，那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我跟这个女人有旧仇。” 上辈子和这辈子的仇怨都很深。 当时把这女人送进监狱之后，苏绾也便没再继续关注，没有想到，过了这平静的三四年时间，这女人竟然像跳梁小丑一样又跳了出来，而且还敢针对孩子。 真的是她的话，她一定还会再动手。 看到苏绾紧张，金夫人知道这件事情比较严重。 “我生怕你那边还在担心，这三个月我便派人一直盯着她，这女人果真逃到了外五县，悄咪咪的呆了几个月，想不到最近又回来了，如果不是她再出现，我也不打算把这件事情再告诉你。” 什么池若竟然又回来了。 看来她真的想继续动手。 “金夫人，我真的很感谢你，她现在在哪里，我要找到她。” 苏绾打算用绝后患。 可是这个女人…… “这一次他是跟另一个男人来的，那男人好像是跟他很熟，但又很奇怪，那男人打听过你好几次，我的保镖也曾经看见他在和风堂外面转过几天。” “因为之前你一直没有上班，所以他也没在这边遇到你 。” 苏绾想到了沈柏良。 这男人不是一直在凌城吗？ 而且上次他找到南城的时候，是被江永安狠狠的教训了一顿，当时听说是被打的很严重，过后这人就再也没有消息了，难不成他们又勾结在了一起？ 这对狗男女。 “我知道了。”苏绾接过金夫人递上来的一个地址。 “我家是干什么的，你应该知道，如果你有需要，我会让我的保镖带人过去，直接把那边围了，另外搞这些垃圾人，不要伤害到自己。”金夫人劝解之后还是皱着眉头。 “我还是不放心，不如这样，现由我出面收拾他们一顿，倘若他们愿意离开这件事也就罢了。”金夫人可不是那种心慈手软的人。 “更何况，这一次二人一起到来估计会早有计划，你一定要小心。”金夫人说完之后，便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苏绾只说要考虑一下。 等金夫人走之后，她便给江永安打了电话，把这件事情说了出来。 江永安听完，整个人气都要炸了。 当初苏绾并不知道的是，其实沈柏良又找过他几次，他为了安抚这个家伙，每年都会给这家伙一笔钱，真想不到喂出了一头狼。 而且当时沈柏良说的那些话，江永安是很介意的。 因为他一直吵嚷着说，烨宝是他的儿子。 倘若这件事真的让苏绾知道，岂不是更加伤心难过？ 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是金家，帮着找到了消息。 “这件事情交给我来 处理，你不要出面。”江永安很生气。 他已经想好了，简单粗暴的方法。 正巧江陵从门外进来，看到江永安的脸色不对，直接问为什么？ 第四百四十七章 其他办法 “什么那两个坏种又来了？大哥，这件事情交给我，你不要插手。”江陵可没有江永安想象的那么简单。 “既然是进价找到的消息，那就一定准确无误，你也知道金家有什么样的能力。” 江陵做了简单的思考。 “一绝后患的方法倒是有，而且我这里正好有一件事情要他们去做，放心吧。” 傍晚火车站旁边的小招待所里一男一女，鬼鬼祟祟的从房间里钻出来。 女人穿着普通的工装，系着围巾，戴着墨镜。 男人穿着褪了色的旧工装，戴着鸭舌帽，墨镜和口罩。 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 这二人入住的时候，小旅馆的老板就已经注意到了他们，而且已经向附近的派出所进行了报备。 毕竟这两个人入住之后三五天也都没什么动静，这天晚上突然出门，就让这个老板感觉很奇怪。 直到这二人在门口被四个彪形大汉堵住，这老板知道要出事了，想从后门跑出去报警。 却没想到四个大汉已经把那男人摁在墙边，狠狠的揍了一顿，那女人更是被扇了几个巴掌倒在地上不敢作声。 “赵哥，我错了。”池若看着四个彪形大汉身后走出来的赵大板牙，整个人都呆了。 他根本没想到赵大板牙竟然能追到这里。 池若从监狱里出来之后，便一直躲躲藏藏的过日子。 因为赵大板牙把她从监狱里捞出来，花了不少钱，说好要把她带回家去。 至于要怎么对待她 ，那就不言而喻了。 池若这才大着胆子，在三个月前来到了帝都，而且打听到了苏绾竟然已经生了三个孩子。 这才想着要从孩子那边下手。 毕竟她自己一个人遭受了牢狱之灾。 姜庆有那个败类，把她送进监狱之后根本没再去看过，而赵大板牙也并不知道她另嫁了人。 总之这就是一个冤枉债。 所以池若来到帝都之后，只想从苏绾那里再多扣一些钱出来。 可是没想到事情还没成，那几个人贩子就被抓住了，她也是好不容易才逃了出去，消停了三个月之后，竟然又遇到了沈柏良。 沈柏良竟然说自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说梦里苏绾一直是他的媳妇。 而且这个儿子也应该是他的。 二人听说江永安和苏绾在帝都附近开了工厂，医院竟然还赚了大钱，成为了上流社会的富人。 他们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所以二人商量之后，便又来到了帝都。 没想到还没开始行动，就被赵大板牙追了过来。 “你这个臭女人，当初骗了我的钱，什么时候还？” 赵大板牙现在在凌城的生意也做得很大，虽然他起家的时候只是一个小小的豆腐房，现在竟然也已经开了食品加工厂，而且还把供销商场也承包了下来。 也就是说赵大板牙现在是个有钱人，但是越是这样的有钱人，他越觉得自己年轻的时候被骗的事情，绝对不能容忍，听说池若出来了，他便想着要找 这个女人算算账。 刚好这个时候有人联系了他。 说是要跟他谈一笔大生意，但是前提条件就是要他把这个女人好好收拾一顿。 他当然何乐不为。 所以二人被四个彪形大汉拎着，重新回到房间里时，赵大板牙的脸上带着轻蔑的笑。 现在的到达板鸭身上穿着昂贵的西装，脚下穿的是很贵的皮鞋，就连脖子上也挂着大金链子。 手指上戴着两个厚重的大金戒指，一看就是很豪横的那种暴发户。 “你这个臭娘们竟然敢骗我，你一共欠我两万块钱，你知道当初的我是对你一片真心，你竟然反复横跳在三个男人中间，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傻子？” 的确，当初的赵大板牙就是个冤大头。 不仅出钱出力，而且还特别听池若的话。 没想到，现在这男人还能找到她。 这茫茫人海，他也真是厉害。 池若刚才还很害怕，不过看着那两个保镖也只是扇了她两个耳光，对她手下留情，心里就有了数。 “赵哥，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吧。而且这件事情真的不怪我。”池若又拿出之前那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这女人经过了这两三年的搓磨，早已经没有了青春的模样也没有了较好的容颜，现在站在赵大板牙面前做出撒娇的模样，看着就让人恶心。 更何况赵大板牙早就有了钱，他连那个小寡妇都抛弃不要了，现在围在他身边的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小姑娘，还有两 个大学生。 虽然他没结婚，但是这几个女人每个人都比眼前的这个黄脸婆漂亮的多。 他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动心。 也不会听这女人胡说八道。 他只想要钱。 “还钱，我的钱也不是随便白花的，以往累计的那些钱的总额一共是两万块，我没给你计算利息，三天之内把钱还清。” 赵大板牙又看看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沈柏良，冷笑出声，“怎么，沈同志现在也没什么能耐了？” 赵大板牙对自己的现状很满意，而且他现在手里的确有钱，这几年做生意接触了形形色色的人，他也长了见识。 所以根本不怕眼前这个什么干部子弟。 因为这家伙听说是得了什么神经病，之前被家里人送到了医院去治过好几回。 这一次怕是从医院里逃出来的吧。 “给精神病院打电话，告诉他们这个精神病跑出来了，抓回去。”赵大板牙冲着身后的一个壮汉地上了，他手里的砖头式的大哥大。 他可是凌城少数几个有手提电话的人。 那人接过电话直接拨通了精神病院的电话号，那边果然答应马上过来抓人。 沈柏良一听又疯了。 “我不是疯子，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是重生的，上辈子的我过的好日子……不对不对，这辈子我不会让苏绾离开我的，你知道苏绾对吧，他是我的媳妇，他现在有工厂有医院，我现在才应该是那个过着舒舒服服日子的人。” 说完这话，沈柏 良竟然哈哈大笑。 “你要是不相信，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他一定会过来接我！” 赵大板牙扯出个冷笑。 然后直接让人堵了他的嘴，把他捆绑起来扔在角落。 第四百四十八章 池若的下场 眼前穿着西装革履的赵大板牙，根本不是从前那个穷酸的老光棍，他现在可是个有钱人。 从前他也知道池若在骗自己，但是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那个女人说要给自己生孩子，骗得他昏天暗地。 想想当初自己也算是对这个女人痴情，没想到到底折在了她的手里。 就算是这女人在监狱里那几年，他其实也是蛮惦记的，到底也还是花了钱把她弄出来，可是没想到这女人出来的时候竟然就去找了这个姓沈的完全把他抛之脑后。 “赵哥，你听我说，我可以解释……你不知道吧，就是从前咱们拖拉机厂的那个姓苏的，现在竟然成了富豪，你难道就不想……”池若想继续狡辩。 结果却被一个巴掌重重的扇在了脸上。 这一个巴掌把她打的摔倒在地，甚至差一点栽进出水沟里。 不是这样的，从前她说什么赵大板牙都会无条件的相信，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 更何况，池若也没想瞒着赵大板牙去做这件事。 他只是想赚了钱之后再说，可没想到这些事情竟然搞砸了。 “还想骗我，你若是没有钱还我，那么现在就跟我走。”赵大板牙已经想好了几种折磨着女人的方法，当初被他骗的好苦，别说生儿子自打，那个小寡妇不能生育之后，他现在找的这几个女人没有一个人能生下孩子。 “走，把这女人给我带走。”赵大板牙用力一踹，身后的 两个壮汉上前立即像抓小鸡似的，把池若揪起来拖着走。 刚才被扔在地上的沈柏良，却没人理。 一个壮汉问赵大板牙要怎么处理这个男人，赵大板牙一挥手，那几个人冲上去，便把沈柏良狠狠的揍了一顿。 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沈柏良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把他扔到回凌城的火车上。”这边赵大板牙把池若带到火车站的时候，却很意外的遇到了警察。 “麻烦你跟我们去警察局，有拐卖儿童案件要和你核对……” 池若一听就慌了，立即狡辩，可是没人听她说，直接把她带走了。 赵大板牙哪知道是这样，刚才他就吓得躲了起来。 虽然他开豆腐房也算是正经的生意，但是这几年他也没少吃喝嫖赌，生怕被人抓住，立即带着人逃走了。 赵大板牙逃走之后，江陵从火车站对面巷子里的汽车走出来，眼神微凛地看着跑过来报人的两个人。 “老板，事情已经办妥了，那个赵大板牙怎么办？” “等他回凌城，再慢慢收拾。” “这边那个女人的罪名要坐实了，不能再让她跑出来祸害人！”江陵似乎很生气，又道：“回头，到了凌城，你把那个姓沈的干下的缺德事，都扩散出去，然后打折他的一条腿，我不想再看见他！” 对方应下，便小跑着离开了。 江陵回到江家已经是傍晚时分。 江永安和苏绾都已经下班回来，四个孩子在院子里玩得高兴，林 佩佩正在跟苏绾聊天，见江陵回来，她忙迎上去。 江陵把外套脱下来，递给林佩佩，便直接去房间找江永安。 “哥。”江陵走过去，江永安正在看图纸。 他从图纸里抬起眼皮，“事情解决了？”看着江陵放松的表情，他便已经知道了。 江永安从抽屉里拿了一张支票，递过去，“你看着写，没有上限！” 江永安这几年也积累了不少的实力，虽然算不上是顶级豪门，可他也实力不俗。 江陵把支票推回去，眼神里尽是平静，“哥，我不要。” “这点事，也算是为我妻子做的，那女人真的是恶毒，放心吧。” 兄弟二人又聊了一些其他的事，等苏绾进来叫二人一起去吃饭时，二人已经开始研究那部才买回来的手提电话，说实话太笨重，拿着挺难看的。 苏绾没问，便从二人的眼神里看出端倪。 这一餐吃得很高兴。 晚上江陵和林佩佩回家后，陈丽又打电话过来，问关秦那天的事，虽然是一副关心的模样，但其实她内心里也没什么震动。 只不过，不问问就显得不关心，到底她还是要靠江永安一家安身立命。 沈青青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整个人就像是炸了毛的鸡，立即找人去关注这个案了，果然又把池若当年在医院里搞假药的事情翻了出来，一下子就又多了一条罪名。 要说沈青青还是有手段，连同在凉水村里搞出人命的那件事情也都查出来 了，池若的身上还有一条人命，这一回她想再翻身，比登天还难。 因为人证物证都在，池若很快被定了罪，她这辈子都别想从监狱里出来。 偏偏她被宣判那天，竟然做了一个梦，梦见她和沈柏良过着幸福的生活，而苏绾的双脚不仅残废，还被她给卖到了农村。 睁开眼，她竟然在被送往监狱的车上。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们放我出去，我，我…我上辈子不是这样的～“ 她再叫也没有用，狱警把她送去精神病医院，池若还是叫叫嚷嚷的不安生。 不过，她是再也没能走出监狱半步。 一年后。 烨宝六岁便上了学，而且在同龄的孩子当中，他是最聪明的。芷宝和燃宝一起上幼儿园，沈芳华非得和人们同班，江莹虽然和江烨同岁，但这孩子胆子小，又怕人，根本没能提前上学，也只能在幼儿园里上个大班。 沈家每天派车过来接送，搞的这几个孩子都像是沈家的，到底都很有排面。 苏绾怀上三胎时，已经又半年后，这一年是一九九零年。 苏绾原本打算有了三个宝宝便不想再生，可孩子既然已经来了，她也不好把孩子打掉。 江军和关秦乐得合不拢嘴，他们也没想到瘦瘦弱弱的苏绾，竟然这么能生。 倒是江永安生怕媳妇受苦，提出不想要这个孩子，没想到却被一家人给训斥了。 林佩佩那边倒是一直没动静，生下江莹之后，便再也没怀 过孩子。 沈家倒是又给沈青青用了不少的药，沈青青自己也盼着还能再生个女儿。 第四百四十九章 江臣病重 九零年代，南城、广城经济发展更加迅速，江永安在沈家的大力扶持之下，利用五年时间已经打造出江氏集团公司。 一时间风头无量。 与此同时，苏绾的私人医院因为又攻克了一个治疗绝症的难题，在业界竟然有声名大噪。 不仅引来了众人的关注，同时也真正的做到了造福患者。 经过三四年的努力，苏绾这边也培养了不少能够独当一面的医生。 而苏绾也不像之前那样长久的，呆在医院里每天只工作两三个小时，每周更是只到医院三天。 遇到重症患者，才会到医院工作的时间久一点，毕竟这一胎肚子里的宝宝竟然有些闹腾。 刚刚怀孕就开始孕反，经常吐的胆汁都吐出来了。 想想之前生的两胎，三个宝宝竟然都没有这样剧烈的反应。 田燕泥和关秦也有些担心。 苏绾虽然已经生过三个孩子，但总感觉这一胎的宝宝有点闹腾，所以她也给自己吃了安胎药，甚至又多喝了一些灵泉水。 过了三个月，渐渐安定下来，这才又去照了彩超，结果发现孩子非常的健康。 苏绾稳定一下情绪，这才发现他的体态也比之前胖了许多。 想来怀孕生子还是会对母体产生一定的危险，不过好在她有灵泉水，可以协助她平安顺产。 已经生过两个男孩的沈青青，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也许因为之前生第二个宝宝的时候，用过催产药。 刚刚怀上三胎的时候，就 已经出现了流血的症状，即便用了大量的保胎药，到了四个月的时候，还是没能够保住那个宝宝。 要不是苏绾医术高明，硬生生的用几副汤药给他止了血，不然的话沈青青有可能真的就一命呜呼了。 吸取了这次教训，沈家老爷子和方家那边再也不敢对沈青青提什么要求了。 而沈青青自己也知道身体的条件不允许，所以不敢再奢望什么，只好安安分分的养身体。 改革开放的春风也在这一年吹遍了各大省城，80年代开始兴起的个体户，经过了六七年的洗礼，有不少已经成为了私有企业。 甚至催生了一部分新生的市场力量。 江臣因为旧病复发，住进了医院，恰巧苏绾此时正带着孩子在南城那边过暑假，没能第一时间赶回来，导致并发症比较严重，便瘫痪在床上。 江陵和林佩佩赶到的时候，已经过了最佳治疗时机，江臣瘫在床上，陈丽抱着他呜呜的哭泣。 见到儿子儿媳进门，陈丽更是哭个不停。 “怎么办呀，你爸这样的毛病……听说是脑梗，不知道能不能治好……” 江陵也没想到身体一向健康的，江臣竟然会出现这毛病，而且之前他也总是到公园里去和那些老爷子们锻炼身体，论年纪他也刚六十岁出头也并不算是很年迈。 “你爸大约都是当年家里破产的时候才落下的病根……” 陈丽说完这句话，又呜咽的哭出声。 按道理说， 这个时候江陵是应该安慰几句的，偏偏他什么都没说。 林佩佩倒是过来说了几句话，并且拿出了一张卡，去交了住院费，然后又让助理去买了一些补品和营养品，送了过来。 当然又给了陈丽一万块钱现金作为平时的护理费。 做完这些，林佩佩打算先去看看孩子。 江陵却没走。 “妈，你在这里也待了两天了，你先回家去换个衣服洗个澡睡一觉，我在这里陪着。”江陵把陈丽支开。 陈丽拿到了钱，心里自然高兴，虽然他也从周玲那里听说过江家这边破产的内幕，但是始终也觉得自己老了，还是要靠这两个孩子，便也一直并没有把这层窗户纸捅破。 这一回江臣得了这样严重的病，她的心思便更加愿意放在儿子和儿媳这边。 “好。”林佩佩带着陈丽离开。 江陵给江臣打来热水，给他擦洗。 一直在昏昏沉沉的江臣感觉到有人擦洗，才渐渐的睁开眼。 “爸。”江陵看着一脸老太和病态的江臣，竟然流下了眼泪。 早在江永安遇到沈家之后，他便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他总觉得自己当初为了报复陈丽对自己做出的那些恶行，而把江家吞并的事情是对的。 而其实，他手里的第一笔创业资金是江臣给的。 这一点陈丽其实并不知道。 “当初你给了我五十万，我拿着那笔钱在南城做了生意，那个时候做生意非常的容易，也就利滚利，一下子让自己 有了巨额的资金，赚到了十几倍。” 江陵像是在跟自己说话，又像是在讲给江臣听。 然后，江臣睁开浑浊的眼睛看向身边的儿子。 吐字不清的说，“就知道你这小子有出息，当初把那些钱给你，也没想让你回报我。” 眼前这个孩子并不是他亲生的。 而他的妻子对这个孩子的态度，他也是非常清楚的。 所以，当初家庭非常富足的江臣，的确给了他的儿子这样一笔巨款。 而且根本就没有再追问他拿着钱干什么去了。 他甚至都没想到自己的孩子竟然会用这一笔钱创造了一个商业帝国，后来还用这一笔钱作为启动资金，吞并了他原有的那些生意。 破产之后，他也不是和那些伙伴们完全没有联系，早就有人在几年前告诉过他，他的那些生意之所以能够倒闭的那么快，也是因为有他的儿子从中作梗。 可是江臣从来都没问过江陵，也没想着要追究什么。他只想让这孩子能够真正的有自己的生意。 没想到，当他缠绵病榻的时候，这孩子竟然还能够在他的身边尽孝。 这辈子足矣。 江臣感觉到眼角有些发热，一滴泪流下。 “爸……你是不是都知道……” 江陵突然间顿悟。 就像是小的时候偷吃了一块糖，觉着大人不会发现。 这几年他的内心的确有庆幸的，的确也有不安，但更多的是内疚。 可是如果不这样，如果他不去争取自己应该有的这些， 江家也不可能顺利的走到今天，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辉煌。 现在，江永安的生命远远的超过了预期，江陵也算是搭乘上的一列快车，紧跟其步伐，也创造了自己的商业帝国。 第四百五十章 江陵尽孝 江臣转动目光，看着床前的江陵，这是他的养子，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他突然就想起当年，只有五岁的江陵被送到家里来时的情景，那时的江陵瘦小的只有那么一丁点儿。 他虽然对这个孩子没太多的感情，可当初为了让江老爷子高兴，他也是倾注了一些感情的，只不过，陈丽那人偏心得厉害。 后来，他也知道陈丽做过的那些事情，心里对这个儿子还是有些同情的，不然他也不会给孩子一笔起动资金，当初，这一笔钱虽然不少，但作为江家的当家人，也不算什么。 后来，他破产了，却没想过找江陵讨回那些钱。 在他看来，江陵也是他的孩子。 江臣的目光让江陵微怔，他擦拭的手也微微地顿了下。 “爸？”江陵以为江臣有什么需要，问了一句。 “你喝水？”江陵转身时小心地把眼角的泪轻轻地摸去，江陵面对着自己的内心，这一刻，他是真的有些后悔了。 当初，他也只是觉着这样的养父终有一天会被养母一家给骗光财产，他这才提前下了手。 陈家人都不是东西。 江陵当初也是一步步被逼着才做了把大房的财产吞并的事。 当初，他也人是偶然知道在国外的投资的江臣资金出现了问题，他到了国外是想帮养父一把的，可是后来听到了陈丽的那些伤人心的话，他这才动了手。 结果，所有的一切都在向着他这边顺利倾斜。 江陵利用 了一点手段，把国外那个跟江臣做生意的人收拾掉，然后就接管了江氏国外的公司。他其实是想还给江臣，可是没想到，那个时候陈丽就开始想尽一切办法，把周玲和周珠往他的床上送。 所以，他便一不做二不休，接下来许多事几乎都是水到渠成。 就真的很顺利，不管是在南城还是在凌城，国际大厦那边的股份百分之八十都是他的，有了钱做生意就真的很顺风顺水。 江陵在生意平顺的路上选择跟江永安合作，如果不是这个决定，他也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 时也命也。 江陵看着江臣，“爸，你饿吗?” 江臣摇头，“孩子，扶我坐起来，这两天躺的我好累。” 江臣的头发几乎是一夜全白。 江陵这一刻是心疼他的，他把江臣当成自己的父亲，就算当初陈丽对他做出那些另人发指的事，他也并没有想让陈丽怎么样，而也只是把她手里的生意抢到手里，仅此而已。 江陵是个善良的人。 江陵扶着江臣坐起，江臣用力动了动自己的右手和右腿，发现根本没什么反应，他一脸的颓丧，“我这是废了，以后可能会拖累你们。” 江臣这时真的显出了老态，“另外，你妈在这里时，我不敢跟她说，其实，我在国外的银行里还存了些东西和钱，那些都是留给你的。” “我也没想到，你小子这么有了出息，老张、老刘他们早就跟我说了，你的生意 做得不错。” 江陵眼神微凝地看着江臣，然后像一个孩子似的扎进他的怀里，“爸！” 江臣轻抚江陵的后背，“你这孩子，爸对不起你，但这些东西也只能给你，你妈那边不缺她的吃喝就成，她这辈子总想着娘家，却被娘家人给厌弃了。” “你这孩子，家里的一切都交给你，爸放心。” 江臣又道：“钥匙在我常用的那把钓鱼竿里，你若是不需要，就把东西给我的孙女和孙子留着。” 江臣看着江陵和他有六分像的眼睛，“你是我的儿子…” 江陵并没有听出什么，只是以为江臣因为生病有些唠叨，便立即点头，“爸，我当然是你的儿子。” “东西，我不会动，我已经有很多了。” 现在江陵有一间总公司，旗下电子厂六家，光是国际大厦的股份每年的分红每年都有七位数，他现在是真的富豪。 江陵想到什么，他安慰江臣道：“爸，前几天省报那边又找我，说是要采访，我拒绝了。” 江家因为有了江永安和江陵，已经从凌城四大家族的掉车尾，上升到了首位，而且对其他的三家简直是吊打的状态。 而且，有人已经悄悄地计算，说江家已经位在于帝都富豪榜。 “低调一点也好。” “钱，够花就好，江陵，爸当初给你起这个名字，也就是想让你活得随意一些。” 江陵眼里带着些泪意，他给江臣拿来罐头打开，又给他盛了一点甜水送 到嘴边。 江臣吃了两口，便又晕睡过去。 江臣病倒，江军和关秦几乎天天过来看。 江陵为了能照顾则把南城那边的生意再次托付给江永安，他一连二十三天都陪在医院里，他甚至从国外找来了最好的医生和药品。 江臣也因为用了特效药，右手和右腿逐渐有了知觉，虽然还是无力，但医生说了只要能坚持锻炼还是能够恢复的。 陈丽也没想到江臣的身体还能恢复，她几乎也是一夜白头，最近也有了些笑脸。 她是真的没想到，江陵夫妻二人能对他们老两口这么好。 这孩子是真的没让人失望，真的对他们好。 他们二人也算得上是老有所依。 如今他生了重病，江陵竟然还能如此孝敬，江臣内心也是很感动，不然也不会把他手里最后的那一点东西也都交了出来。 虽然江陵并没有收下。 苏绾来看江臣的时候，也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 南城距离帝都还是有些距离的，再者苏绾带着孩子，并没有坐飞机。 来回都是家里的专车护送，在路上也就耽搁了一些时间，等苏绾到达帝都的时候，也已经过了半个月。 好在，这个期间用的都是国外的特效药，江臣的病情也稳定，苏绾提着药箱来医院看他，便当天就下了中药方子，又打算给他进行针灸。 家里人当然是盼着的。 都知道苏绾的医术高明，这点问题还是能解决的。 “幸亏用了特效药，现在问题 已经不大，如果能坚持针灸，应该能恢复之前的状态。”苏绾给下的诊断。 第四百五十一章 第4个孩子出生 苏绾给下的诊断很准确，只用了7天的时间，一边喝着汤药，一边用着针灸，江臣的身体已经渐渐的恢复。 只是说话的时候还有些吐字不清，右半边的肢体也还需要恢复。 但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大部分症状。 “接下来需要进行康复治疗，如果家里人有时间的话，可以多陪陪大伯走一走，训练一下他的肢体协调能力。”苏绾冲着江陵说。 江陵点点头。 林佩佩也跟着点头。 “家里已经安排了护工，每天都可以协助我爸进行康复治疗。” 陈丽也感到非常的欣慰。 没想到，当时的病症那么严重，竟然在短短的一周时间之内就能有这样的起色，这也是她第一次感觉到身边真的有一位神医。 “苏绾，大伯母，谢谢你。”陈丽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之前都说苏绾的医术高明，可她也只是从她那里拿一点美容膏，根本没有具体的感受。 可是在那么严重的病症面前，陈丽是真的感觉到很无力。 家里人再有钱，也没有办法让他完全恢复身体健康。 这真的是很绝望。 然而，苏绾给了他们希望。 “怪不得从前都称赞神医为妙手回春，我看我们家苏绾真的就是妙手回春。” 陈丽不由的赞叹。 关秦从外面进来，便听到了这句话。 “我说大嫂，你也真是的，都这么多年了，当初我们家江军的腿就是绾绾给治好的，你怎么现在才知道夸呀。” 家里人知道 江臣的病症有所缓解，也都放松了心情。 甚至听到这句话都笑了起来。 江陵因为照顾江臣，已经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到公司去。 这一回听到好消息，他也不由的放松了一口气。 “能好起来，我还要去钓鱼。” 江臣竟然这样说。 陈丽走到他的身边，气呼呼的说，“你这个老头子真是不想话，就知道钓鱼，你现在要锻炼身体，等你走稳了再说吧。” 一场灾难过后，也算得上是有惊无险。 而这也是这样一件事情，让一家人更加的相亲相爱。 没有在巨大的灾难面前被抛弃，江臣也很感动。 最让陈丽感到意外的是，没想到江陵竟然能放弃工作这么久都守在医院里。 当初家里出了事情之后，她也是没有办法算得上是在江陵的屋檐下生活。 虽然在外人跟前一个劲儿的说，自己的儿子儿媳很孝顺，可是她根本没有自信。 遇到了这样的大事，两个女儿因为工作忙都没能回来，剩下的那三个女儿更是知道了消息之后都没有出现。 守在他们老两口跟前的，竟然就是这个，当初她还想一直陷害的养子。 陈丽现在只有惭愧。 “康复医院距离家里并不远，每天可以由护工接送，而且我每隔三天会过去给大伯进行针灸，汤药也可以减少一次。”苏绾继续关照着病情。 因为有护工照顾，江陵和林佩佩隔天也会去看看，陈丽会每天都守在身边，这倒是 ，让江臣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因为生活条件不断的好起来，得中风和脑梗的病人竟然增加了。 而苏绾能够治疗这种病症的消息就传开。 所以很快，私人医院这边便又多了不少脑梗的病患。 很多人发病之后直接被送到这里。 苏绾也根据病情的状态，给病人们制定的不同的治疗方案，但都有针灸这一项。 沈家的医院那边也单独开了一个神经内科。 工作忙起来的时候，苏绾还是会两边跑。 一转眼又过了半年。 苏绾怀着的第四个孩子也到了临产期。 这一次倒是很顺利，因为提前半个月苏绾就推掉了所有的工作，直接住在了自己的私人医院。 每天由医生和护士直接照顾。 田燕泥亲自守在身边，苏绾年纪也不小了，算得上是高龄产妇，便走来了帝都着名医院的妇科专家在这里守着。 沈家那边得知苏绾即将临盆，也派人送来了礼物。 临产期已经过了三天，苏绾这边才发动。 因为平时注重营养，要注意锻炼身体。 苏绾的身体状况保持得很好，而且有过怀着双胞胎的经验，生这一胎的时候反而觉得很顺畅。 从肚子疼开始的那一刻，仅仅过了两个小时，苏绾并顺利地生下了一个女孩。 娇滴滴很可爱的一个小团子。 这个小女宝宝，比起芷宝很可爱。 至此，苏绾生下了两儿两女。 也算的是很圆满。 家人都很高兴，同样为他们高兴的还有 沈青青，早早的就来到医院，手捧着鲜花带着礼物。 “太好了，你又生了个女儿，刚好我们家有两个儿子。”沈青青乐的合不拢嘴。 “说好了，这个宝宝就算不嫁给我们家老二，也得是我的干女儿。” 沈青青一连生了两个儿子，后来因为身体亏空，又不能生育，所以也只能看着人家的女儿眼馋。 苏绾安慰的说，“好的，只要你喜欢抱回家养几天也无所谓。” 这话可真的说到了沈青青的心坎里。 “那可说准了，回头我把小丫头抱回家，你可别心疼。” 病房里传出欢声笑语。 苏绾和前两次一样，早早的给自己喝下了灵泉水，又在肥胖的肚皮上抹了一点灵泉水，慢慢恢复。 果然没过七天就已经恢复了原来的身材和体型。 江永安抱着小女儿亲了又亲。 等江烨带着弟弟妹妹来看小妹妹的时候，他刚放学。 还背着小书包，穿着小西装，整个状态完全像是一个小小的霸道总裁。 还真的挺惹人喜欢的。 江燃则是活泼的过了头，这小家伙原本就是一个好动的，干脆直接用手指头去戳妹妹的脸。 要不是江烨及时阻拦，估计这小家伙的脸会被戳破。 芷宝只要把自己的洋娃娃带来，说是要送给妹妹作为礼物。 “还是我们家芷宝董事。” 苏绾把芷宝搂在怀里，双胞胎已经四周岁，兄妹两人是一个懂事的小大人了。 知道有了妹妹就应该能够爱护。 “ 妈妈，你不用担心，我们三个都会护着小妹妹的 ”江烨拍拍胸脯。 第四百五十二章 江烨给妹妹起名 苏绾喜得千金的事情传开。她和江永安也已经有了四个孩子，病房里一家人，其乐融融。 尤其是最大的烨宝，像个小大人似的，不仅嘱咐弟弟妹妹要安分守己，同时也只有他从自己的小书包里掏出了一块小蛋糕，放在了苏绾的面前。 “妈妈，辛苦了。” 这么丁点儿的一个孩子，竟然知道母亲生孩子也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小家伙一本正经说话的模样，让苏绾很感动。 苏绾急忙拉过他，搂在怀里。 “别担心，妈妈是医生，妈妈早就给自己制定好了康复计划，你只要乖乖的把弟弟和妹妹带好，妈妈就高兴了。” 烨宝从小到大就被灌输是家中的长子，他向来很乖巧，很懂事，尤其是在照顾弟弟妹妹这件事情上，就从来没有和弟弟妹妹抢玩具，闹不愉快的时候。 甚至在很多事情上，他想的比爸爸妈妈还细心，对待弟弟妹妹更是体贴，无微不至的照顾。 如果不是知道，他就是一个七岁的小孩子，谁能想到很多事情都是他在做。 尤其是后来这半年时间，苏绾有身孕在身，而且工作又比较忙，对于双胞胎的照顾肯定就要少一些。 江永安又要在几个城市之间来回的奔波，虽然家中的经济实力越来越强悍，而且他赚的钱也越来越多，但是对于孩子的教育的确没有过多的关注。 而江烨作为家中的长子，虽然一个不过六七岁的小孩子，但他却 真的担负起了教育弟弟妹妹的职责。 看着站在旁边乖乖巧巧的芷宝和燃宝，苏绾和江永安心里满是安慰。 “这可倒好，我这个做奶奶的，没什么工作可干了，幸亏你又给我们家生了一个小崽崽。”关秦笑呵呵的说。 她这个做奶奶的的确很轻松，有这么一个能干的孙子，到底不用她操心太多的事。 房间里欢声笑语。 林佩佩突然口中有种干呕的感觉，捂着嘴巴出去，到卫生间里吐了一会儿。 十几分钟之后才回来。 也许是因为房间里有许多乱七八糟的味道，她进门之后就又捂着嘴巴出去。 林佩佩和江陵结婚时间不短，而且他们先生下了江莹，可接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肚子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开始那几年，林佩佩也觉得是自己身体虚弱，后来悄悄的到其他医院里做了检查，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没毛病。 所以当然想要盼一个宝宝，即便是生个女孩子也好，这样也能和自己的大女儿做个伴儿。 果然，苏绾把她叫到自己的床边，给她把脉。 “佩佩你怀孕了。”苏绾判断。 江陵第一个走过来，激动的去扶林佩佩。 “真的？” 虽然不是第一次怀孕生子，但是孕育一个小生命，将有一个小生命来到这个世界上，他当然是高兴的。 欢快的笑声从病房传出去。 苏绾嘱咐林佩佩要注意，然后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的是用灵 泉水炮制的营养剂。 “这个你拿回去喝下去，两天之内喝完，然后再过来找我，给你开几副保胎药。” 江陵差不多要抱着林佩佩离开，看着他们小夫妻俩恩爱的模样，陈丽也很高兴。 虽然并不是他亲生的儿子儿媳妇，但是现在他们生活在一起，那就是一家人儿子，儿媳高兴她也高兴。 陈丽虽然一改从前的那些做派，但是骨子里仍旧是自私的人，在她看来江陵夫妻二人的关系好，那么她就可以过上安稳的日子，所以这件事他也是高兴的。 “这段时间就让林佩佩在家里好好养胎，千万别往医院跑。”关秦也关心的嘱咐。 三天后苏绾出院回家。 因为要坐月子，所以工作的事情自然都推掉了。 江永安也把工厂那边的事情安顿下来，尽量多一点时间陪在苏绾身边。 关秦和田燕泥虽然已经年过花甲，可是二位最近这几年的身体状况一直不错。 田燕泥从前总是病病恹恹的，自从她知道了自己的女儿有一个医药空间，并且又常常能够喝到女儿给他的从空间里面拿出来的灵泉水，身体竟然奇迹般的比从前年轻的时候还要好上几倍。 所以二人虽然已经年纪大了，但是照顾起孩子来仍旧得心应手。 田燕泥这边还要在医院里工作，回到家里体力竟然出奇的好，还能够照顾孩子，帮忙整理一些手稿文件什么的。 “我看二位嫂子倒是越活越年轻哈， 这几年不见我，你们也不常打电话！”江辰美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她的身后更是跟着一位高大帅气的男士，这男人是一个混血儿的长相，手里也提着两兜礼物。 从二人的衣着打扮上，并没看出有什么不妥。 关秦和田燕泥急忙迎出来。 苏绾现在还没出月子，不方便见客。 但江辰美从老远的国外回来，早就迫不及待的要看看自己的几个小侄孙。 尤其听说，最近这几天才出生的这个小家伙长得和她很像，那就更加迫不及待了。 推门进去，苏绾正抱着孩子喂奶。 看见是江辰美，苏绾急忙打招呼。 “小姑姑，这漂洋过海的，您怎么还回来了？” 江辰美轻轻的嗔怪，“我怎么不能回来？永安和江陵那边嘴巴严实，我竟然才知道你又生了三个孩子，还有一对是龙凤胎，你真的是我们江家的大功臣。” “若是老爷子在，估计也会对你这个孙媳妇很满意，也算老爷子在天有灵，竟然给你们留下的财产里的东西在不断增值。”将传媒放下自己手里的礼物，然后先去卫生间洗了手，又换了件干净的柔软的衣服，这才走到床边。 “来让我抱抱。”江辰美抱过小丫头，看着小丫头闭着眼睛皱着小眉头的模样，忍不住在软乎乎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这孩子是不是还没起名字呢？”江辰美忍不住。 “不如我给她起一个小名 吧，就叫壮壮。” 第四百五十三章 小姑姑回来 “壮壮？这不是男孩子的名字吗？”关秦从外面进来，正好听到这一句。 她早就已经想好了小孙女的名字，可不能叫的这么难听。 “我们家的小宝宝，我早就选好了四五个名字，准备让她自己挑选呢，你可别胡乱起名字。” 江辰美一听就不高兴了。 她抱着小宝宝就要往外走，“再这样说，我直接把这小宝宝带走，拐到国外去。” 苏绾先笑起来。 她知道小姑姑一辈子没生孩子，虽然有过几个男朋友，但是也都没有正式结婚，作为一个女人已经过了45岁，想要再生孩子就很艰难。 如今看到这么软乎乎的小团子，当然很喜欢。 所以苏绾很大方的开口说，“只要小姑姑喜欢起什么名字都行，另外这个小团子长大了以后，姑姑若是喜欢，就可以把他带到国外去生活。” 这话一听，江辰美乐的合不拢嘴。 “这话可说准了，那我就给她起名字了，往后我的家产都给这孩子。” 这话刚说完，沈青青和林佩佩从门外进来。 林佩佩这几天状态好了一些，于是过来陪一陪苏绾。 刚好进门就听到这一句。 就算苏绾有四个孩子，那也不能说把人家的孩子抱走就抱走啊。 虽然有些心疼，但是介于自己的身份以及眼前这个女人是江陵的小姑姑，她也没说什么。 沈青青就不一样了。 沈青青气哼哼的说，“你谁呀，你可不能把我的儿媳妇抱走，这是我们 家老二的媳妇，我可早就定下了，再说了，我现在还是她的干妈，你要想把她带走，得经过我的允许。” 说这话，便上前就想把孩子抢过来。 这场面简直比宫斗剧里的争宠。 苏绾急忙阻止。 “青青她不是别人，这是小姑姑，是江家的，在国外的那位小姑姑。” 沈清青青听了这话，微微凝眉。 “小姑姑也不行，这是我的儿媳妇。”说这话的时候，趁江辰美不注意，直接把孩子捞到了自己的怀里。 然后这才安心的绕到了苏绾的另一边坐下，一边逗弄着孩子，一边冲着对方白了一眼。 “我们家儿媳妇从小到大的吃穿用度，都由我们沈家包了，不用别人操心，我们不缺钱。”这小脾气。 沈青青虽然有些霸道，但是他说这话一点都不夸张，别说养一个孩子，他们沈家的钱就算是养几个孤儿院，那也都是绰绰有余的。 看着眼前这清灵灵可爱的小孩子，愣是被别人抱走，江辰美那霸道的脾气自然也不饶人。 “我说你是谁呀，进门就这样大呼小叫的，我是这个家里的长辈，这是我的小侄孙女，我抱抱这孩子，你还不乐意了？人家孩子的亲妈都没说什么呢，你这个干妈又能怎么样。” 得，这两个人又要争吵起来。 苏绾急忙劝说阻止。 倒是林佩佩一脸笑容的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小心地护住自己的肚子，这几天吃下了保胎药，感觉后腰坠疼 的感觉强了很多。 但是因为她的年纪也不小了，虽然是生第二胎，但是也十分小心。 “佩佩，你这是什么情况？难道你也怀孕了？”江辰美没想到，这一次回国家里变化这么大。 苏绾已经有了4个孩子，看着林佩佩的模样，好像也怀孕了。 如果顺利的话，她生下这个孩子，那么就是有了两个孩子。 可是她…… “算了，我不跟你争，绾绾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你的小姑父。” 额。 时隔这么多年，江辰美终于愿意承认一个男人的身份。 这还真挺不容易的。 从前她可是不婚主义。 可是以江辰美现在的高龄，想要生下自己的孩子，的确有危险。 但也不是不行。 苏绾从刚才就注意观察两个人眼神之间的互动，而且从江辰美对待孩子的态度上，也想到了这一点。 这一回小姑姑从国外回来，也许真的不只是单纯的想要看一看他们家人。 她应该是想生下自己的孩子。 “小姑姑，你也很劳累了，坐飞机又倒车，你和小姑父两个人还没休息好吧？” 苏绾打算给二人进行系统的检查，给二人做一个比较合理的计划。 “可不是嘛，真的很累，我这时差还没倒过来呢。”江辰美笑的好看。 这女人虽然已经45岁，但身材仍旧像年轻的小姑娘，尤其是那张脸保养的不错，而且这几年也都是苏绾给她邮寄的化妆品，化妆品里都有灵泉水，自然有驻 颜的功效。 只不过，苏绾之前就听说江辰梅早年间上了身子好像是这辈子也没有办法生育，所以才会在婚姻这件事情上稀里糊涂的。 “我这一次回来主要是想跟皮特办理婚礼，我也希望得到家人的祝福呀。”江辰美大大方方的挽着皮特的手臂，“我们住在国际商贸城后面的公寓里，因为打算在这边长住一段时间，所以我就买了一间公寓。” 听到这话，苏绾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苏绾连连点头。 关秦听说江辰美要在帝都多住些日子，生怕这个小姑奶奶又闹出什么事端，送二人出来的时候，又嘱咐了好几句。 “婚礼的事情，需要我们做什么样的准备，你只管说，不管是出钱还是出力，我和你大嫂毕竟是家里的长辈，我们会让你满意的。”关秦一副护儿媳妇的模样。 “不过我们家儿媳妇刚刚还没出月子，他那边不能太劳累，你有什么事情等他出了月子再说。”关秦真是老谋深算。 江辰美看着这么护儿媳妇的二嫂，心里也有一点点别扭。 她的嘴巴不饶人，“二嫂，看你说的，我又不是个能吃人的老虎，我能把绾绾怎么样。” 江军和江臣去公园遛弯儿，回来的时候刚好在门口看到了江辰美。 兄妹三人也是好多年没见，见了面都很热情。 江辰美把皮特介绍给了他们，然后四个人便约好了，到饭店先吃一顿饭。 算得上是给江辰美 接风洗尘。 “我们家儿媳妇正在坐月子，要不然就可以在家里给你摆几桌。”江军也这样说。 第四百五十四章 欺负人 “哎呀，二哥，你和二嫂说话简直一模一样，生怕我把你的儿媳妇怎么样，你们的心思啊，能不能放在你亲妹妹身上。” 江辰美一边埋怨，一边叫自己身边的助理去订好饭店。 “你妹妹我好歹也是国外成功人士，我也有自己的产业，这一次我回来主要是推广我们庄园生产的葡萄酒，我们家皮特可是法国着名的葡萄庄园主……”江辰美说话办事还是那一副女强人的模样。 说话办事很利索。 江军和江臣都放下了心。 因为这些年江永安和苏绾的成就不低，二人在事业上，可谓是蒸蒸日上，以至于江辰美到来的时候，二人也都有些担心。 生怕这个魂不吝的小妹会回来搅和人家年轻人的工作。 没想到她竟然比从前要成熟稳重许多，这一回带回来的这个皮特也是一个很出色的酿酒师。 比较了解葡萄酒的江军，立即对这件事情感兴趣。 “这么说小妹是想在国内开一间葡萄酒公司？” 江军问。 “找合作商也行，毕竟我现在打算结婚，也打算生两个孩子，这前半辈子的奔波，我后半辈子也想享福啊。” 这话说的还像是一个女人了。 江军和江臣立即点头。 江臣的病情好了之后，身体恢复的不错，只是走路还有些缓慢，回答问题的时候反应也有些迟钝，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相比于有些得了脑梗之后的病人一直瘫在床上，无人照顾，江臣这 算是又获得了一次新生。 所以他现在是苏绾的无条件的支持者，和拥护者。 “好了小妹，你的事情固然很重要，但是苏绾现在还没出月子，你就安安心心的先住些时间。” 兄妹三人又聊了许多事，定好晚上在国际商厦的最高级的餐厅里，一家人聚一聚。 江辰美这才挽着皮特的手臂离开。 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兄弟二人点点头。 “这个让人操心的小妹，终于想安定下来了，虽然有点晚，但也不错。” “可不是吗，当初他可是没少让老爷子操心，我记得他年轻的时候，老爷子还动过让她联姻的想法，现在好了。” 不愧是一个能够创造商业奇迹的女强人。 不过再坚强的女人，终归只是女人，到底也是还有一个做母亲的梦想。 她现在已经45岁，早就过了最佳生育年龄。 不知道能不能调理的好。 兄弟二人各怀心思进了院子，一眼便看见后门那边停下的轿车。 那是接送孩子们上放学的车。 江烨牵着弟弟妹妹的手从车里下来，还小心的嘱咐弟弟妹妹一会儿进屋要小声些。 “妈妈现在需要休息，我们过去看过小妹妹之后就回自己的房间玩，一定不要吵到妈妈。”江烨真的是个小大人，根本不用他们操心。 田燕泥听到孩子的声音便过来，先带着三个孩子去把书包放下，换好衣服，洗好了手才到房间里去看小妹妹。 燃宝是个活泼的，除了第 一天对这个小妹妹很感兴趣之外，剩下的时间也都只是过来看一眼他，甚至没敢用他的小手指去戳妹妹的脸。 至于芷宝，就对这个小妹妹格外的亲。 也许都是女孩子的原因，她每天上放学都会把自己带回来的礼物送给妹妹。 今天拿的是一朵小野花。 “妈妈，妹妹什么时候能学会走路呀，妹妹什么时候能穿上漂亮衣服呀，妹妹什么时候会叫姐姐……” 看来全家人她是最心急的。 这几个问话者的家人都高兴起来。 苏绾把芷宝拉到怀里，生怕冷落了前面的三个孩子，每天三个孩子回来，都会挨着个的拥抱一遍，而且也都会关注他们的学业情况。 虽然三个孩子每天都是笑呵呵的，有保姆和保镖，每天跟随也不用怎么操心，但是苏绾也还是害怕三个孩子会觉得自己偏向最小的宝宝。 所以每天都会在这三个宝宝的面前说一些关注他们的话，表扬他们，让他们有信心。 双胞胎好像是并不了解这是怎么回事。 但江烨一眼就看出母亲是在担心他们，等弟弟妹妹出去之后，他搂住苏绾的脖子，在耳边悄声说。 “妈咪不必这么累，放心吧，弟弟妹妹的工作由我来做，我带他们一定会好好的。” 这话说的，让人的心里暖烘烘的。 他到底是做了什么样的好事，竟然会有这么一个听话的好宝宝。 苏绾笑呵呵的说，“好，一切都听你的。” 等问过学习 情况，这才知道，江烨竟然已经跳到了小学三年级。 明明才7岁的小宝宝，现在已经读小学三年级，而且在班级里是出类拔萃的尖子。 学校老师之前也跟他沟通过几次，说这孩子是一个天才，要求他给孩子找几个家教老师，让他尽快的把小学的课程学完，然后可以接触更高一级的知识内容。 苏绾一直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童年，根本不可能给孩子的身上施加这么大的压力，所以每一次老师打电话，都是委婉的拒绝了。 另外以他们家现在的经济实力，以江烨身上的遗产状况来看，这孩子根本不需要那么努力，他只要保证自己能身体健康而且积极向上的生长那么快，绝对可以成为出类拔萃，让人高看一眼的人。 换言之，江烨已经是不用学习改变命运的那种人了。 可是这孩子偏偏又是一个努力的。 每天放学之后，除了陪着弟弟妹妹们玩耍的时间几乎都是在看书学习，他有的时候甚至在陪弟弟妹妹的时候，也要拿着书本不停的看。 所以，天才也是勤奋得来的。 三个宝宝这么听话，相比较而言，沈芳华就有些一言难尽。 这孩子小的时候看着都挺正常，都挺好的，而且有一段时间，江烨带着他和几个弟弟妹妹在一起学习玩耍。 这孩子表现的也都很好，不知道为什么，上了小学一年级之后，这孩子竟然一反常态，学习成绩非常差。 各科 成绩都在及格线以下。 而且这孩子变得格外倔强，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纨绔子弟的状态。 别人说什么都不听。 刚刚才6岁，竟然就已经学会带着家里的保镖去欺负其他人了。 第四百五十五章 江燃挨揍 真不知道他是在什么时候，已经学坏学歪了。 江烨有几次提起沈芳华在学校的表现，因为二人都是富家子弟，所以他们念的是最高规格的国际学校。 两个人虽然在学校里不常见面，但是沈芳华做出的一些事情还是传到了江烨的耳朵里。 这一回，他小小年纪竟然纠结了班级里的几个同学，欺负了班级里最听话的班长。 这就真的挺不能忍的。 所以，江烨出手。 在学校就把沈芳华揍了一顿。 保镖们知道江烨的身份，根本不敢插手两个孩子的争斗。 沈芳华哭着上车回家找家长，江烨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没想到，回到家里竟然没看见母亲生气。 但这件事情也不能瞒着，“妈妈，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说。” 江烨一本正经地看着苏绾，“我把沈芳华给揍了，那小子出了鼻血，说不定一会儿沈阿姨就会给你打电话。 ” 苏绾很意外。 从小到大大儿子都是最听话最懂事的，从来不会给他惹事情。 沈青青的长子沈芳华可是沈家的心尖宝贝。 这小子从前就是一个拔尖的性格，想来这几年被沈老爷子给惯的，应该有些嚣张霸道。 但是也绝对不应该是由外人对他进行教训。 所以这件事情还真挺严重的。 苏绾现在还没出月子，不能出面去跟沈老爷子亲自说这件事情，所以内心还是有些焦虑的。 “妈妈你放心，我现在就去把这件事情解决，我会去跟沈 家太爷爷说清楚。”江烨收拾好自己，换了一身得体的小西装，白衬衫上面打着白色的小领结。 出门之前他特意过来跟苏绾说一声，“我会让家里的保镖和保姆跟着我，妈妈别担心。” 能不担心吗？ 沈芳华可不是一般的孩子。 倘若沈家老爷子真的追究起来这件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的结束，而且听说他把沈芳华打得鼻青脸肿。 正是换牙期的孩子，竟然还被他打掉了两颗牙。 话说自家大儿子出手也真够狠的。 “你这孩子……算了，我先给沈爷爷打个电话吧。”苏绾还是决定要先出面。 毕竟沈家那样特别注重面子的人，自家的大长孙子被人家给揍了，能不生气吗？ 苏绾拿起电话，这边江烨还没出门。 江家门口后向前向已经停下了十几辆汽车，几乎把江家团团围住。 刚好江永安也回来，一眼便看见了走在前面的沈老爷子。 沈老爷子牵着沈芳华，沈青青跟在身后。 这架势就真的…… 江永安一眼看见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沈芳华，这孩子什么情况？ 这是被谁给打了？ 带着孩子到他们家来是什么意思？ 毕竟过了这么多年，江烨从来都不惹是生非。 江永安江永安想到的就是江燃这小子干的。 他急忙上前，先跟沈老爷子客气的打了个招呼。 “沈爷爷，您怎么有功夫亲自来了，快进屋，是不是我们家二小子闹事，我现在就把他揪出来揍一顿。 ”江永安很客气。 小孩子之间闹矛盾打架，家长一般是不会出面的，但是对面是沈家人，而且沈老爷子又是一个极其护犊子的。 这万一要是真的追究下来，他们若是跟着对方不讲理，结果只能是更差。 说不定江燃不仅要挨揍，恐怕还要遇到更大的麻烦。 更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两家早就已经是生意上的伙伴，有很多生意上的牵扯，倘若沈家真的撤走一两个资金项目的话，这边他们也只能干看着。 这绝对是巨大的损失。 即便平时他的两个儿子都比沈芳华要听话懂事的多，但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也绝对不能呼吸，自家小子一定要从自家儿子身上的问题和毛病出发，他得先道歉。 江永安正往院子里走，沈老爷子这边想说什么却被他阻止。 “沈爷爷您别生气，我先替那个臭小子给您道歉，您先进屋歇着，我来收拾那臭小子。” 江永安就没让沈老爷子开口。 刚才还委屈巴拉的沈芳华，听到江永安这么说，立即扁扁小嘴巴，冲着江永安竟然哇哇大哭起来。 这一哭不要紧，他嘴巴里掉的那颗牙就真的很明显。 “天哪，连牙都被打掉了。” 江永安已经很生气了，他随手在院子里找到了一根小木棍，冲着江燃的房间就喊。 “臭小子，你给我出来，我花钱让你去学武术，就是欺负自家兄弟的吗，快点出来。” 江燃刚刚5岁，和他比普通的5岁 孩子长得都要高大，看起来要比沈芳华还要高出那么半个头，而且这小子吃的多，从小身体就壮实，站在沈芳华面前，就好像他是哥哥。 关键，江燃这小子是个没头脑的，听见爸爸喊他出来，本来就没有做错什么事情的他竟然犟嘴。 “爸爸，你不知道这小子干什么，他挨揍就是活该。” “就是被揍的轻了，看我不揍他。”这小家伙冲上去就还想接着打沈芳华。 这可把所有的人都吓坏了。 尤其是很心疼孩子的沈青青，虽然也喜欢苏绾生的这几个孩子，但是这个江燃就是个例外。 这小子也不知道哪来的一身反骨。 反正长辈们说话他向来不听。 现在可倒好，居然举着小拳头还要继续打人。 这可不行。 而且刚才他们家沈芳华回家之后什么都没说，只是哭。 问过之后才说是江家孩子干的。 就算两家的关系不错，可也不能把人打成这样啊。 尤其是沈芳华，已经掉了一颗牙。 虽然这颗牙是乳牙，但是这件事说出去总归不好听。 两家的兄弟应该和睦相处的，这个臭小子不能欺负她儿子呀。 沈青青也没把自己当外人，毕竟他是这两个孩子的干妈。 “江燃，这是你哥哥，你哥哥有什么错误，你可以跟我说，你为什么要出手打他？”沈青青实在是很生气，把沈芳华护在自己的怀里。 “怎么你这小子还想打我呀？”沈青青看到对面的臭小子竟然 举着拳头冲过来。 这下子可真的把江永安惹怒了。 第四百五十六章 江烨的理由 手里挥动着藤条，江永安上前去直接把燃宝拎起来，“臭小子，我让你犟嘴惹了祸，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今天我就好好教训教训你。” 燃宝当然是个嘴硬的。 小家伙从小就皮实，而且跟着老师学了一点功夫，这个时候被拎起来也不知道害怕，并且嘴里还真的就不服软，直到那藤条落在他的小屁股上，他仍旧不哭不闹，甚至还气鼓鼓的冲着沈芳华大声说。 “沈芳华有种你就冲过来，干嘛要找家长？你在学校里成帮结伙的欺负小孩子算什么男人。” “今天我爸就是打死我，我要说你的坏处。” “就仗着你们家有权有势，现在可倒好，同学们都以为我和我哥也是一伙的。” “下一次我还打你！” 这臭小子被打了还直嚷嚷。 这性格还真是个江湖好汉呢。 这几句话倒把沈老爷子逗笑了，他是真的没想到，江家的这个二儿子竟然有这样的胆识小小，年纪当着这么多大人，竟然还敢说出真话实话，更何况他现在正儿子皱却一点也不害怕。 院子里一片狼哭鬼叫。 江永安手里的藤条挥起落下，连续打了三下，在这小子的后屁股上，小家伙的后屁股眼看着就起了长长的红肿。 沈青青一见就非常心疼，立即跑过去阻拦。 说什么这几个孩子都是她眼看着长大的，虽然自己儿子吃了亏，但是见燃宝被打也心疼啊。 “姐夫，别打了。”沈青青对 江永安的称呼，向来是从苏绾那边论起的。 “这段时间还没问清楚，你别把孩子打坏了。” 沈老爷子也出生阻拦。 毕竟他们沈家管教孩子从来都不打的，而且就算是家里的孩子在外有什么错误，沈老爷子向来也只是兜底擦屁股，向来不认为自己家孩子有什么不对。 眼看着江永安又要打孩子，而那个被他拎起来的小不点儿，竟然半点告饶的意思都没有，沈老爷子也觉得这孩子颇有骨气，内心也是对着孩子，甚是喜欢。 “行啦行啦，都是孩子们之间的事情，打他三下也就算了，以后一定要和睦相处，你们毕竟是兄弟。” 沈老爷子这一次虽然是心疼自己的曾孙子，可是他也知道沈家和江家苏家之间的情感早已经超越了亲戚朋友。 已经是无法割舍的关系了，所以给小孩子一点教训，让他知道对沈芳华手下留情便好。 没想到江永安竟然这么生气。 就在此时屋门被推开，江烨从里面跑出来，阻拦。 “爸，你打错人了，是我揍的沈芳华。” 所有人安静下来。 江燃竟然还嘟着小包子脸，很讲义气的大声说，“哥，你出来干什么，反正这件事情我已经认了，我已经挨打了，现在你又说出来，岂不是让我白挨这几下。” 平时这个二儿子并不出彩，因为他在江烨的陪衬之下，显得只是一个普通平常的小娃娃，没想到遇到了事情，他竟然愿意替 哥哥担当罪责，被打了竟然还不埋怨。 这就真的挺让人意外的。 江永安放下手。 瞬间觉着自己用藤条打中的那几下子太狠了。 一个小毛娃子，竟然知道替哥哥担当责任。 江永安是独子，从小到大就是在大家族的勾心斗角之中生活下来，他和江陵的关系也是最近这几年才渐渐的缓和。 所以兄弟之间的情谊，这一点他并没有深切的体会。 可是现在他从自己的两个儿子身上竟然看到了这样的深情一幕。 实在觉着自己打人的架势很丑陋，很惭愧。 “你这孩子，刚才为什么不早说？”江永安再英明也觉得自己做错了，可是他也不能将错就错呀，说完这句话之后急忙改口。 “是我急躁了，快让你妈妈给你擦点外伤药。” 转身她看向江烨，“你过来，当着沈家太爷爷的面好好的把事情说清楚，如果真的是你做错了，爸爸也绝对不会姑息。” 江永安急忙去搬来一张太师椅，沈老爷子坐下。 这时屋里的大人们也都听到了动静，除了正在坐月子的苏绾没有办法出房间，其他人也都出来了。 大家都围上来询问到底什么情况。 关秦看见沈芳华浑身上下都是伤急忙心疼的去把孩子抱起来，知道是自家孙子惹的祸，也没敢姑息江烨也没敢去心疼江燃。 “沈老爷子，我这里刚好得了新茶叶，我给您泡壶茶水。”江军也忙出来打圆场。 毕竟惹祸的是自家 孙子。 几个大人三言两语的说完话之后也都做了下来，大家看着站在当院中间的江烨。 这小子丝毫没有担心和害怕，站在众人面前，完全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 看着他得体的装束，就知道这小子要亲自到沈家去的。 所以等大人们都安静下来，听他解释的时候，他竟然上前先行了一个礼。 “太爷爷，是我错了，作为兄长不应该出手打芳华，可是今天的事情实在是让人挺生气的。” 江烨把自己在学校见到的事情，听说的事情，以及自己亲身所感受的一切，全都讲了出来。 “我出手是重了一些，确实是我不对。”他一边赔礼道歉，一边解释。 “可是如果当时我不出手，家里的保镖和保姆也不敢护着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已经被他逼的走投无路，听说有几次都想退学不念了。” “再者他这样做就是给我们沈家江家丢脸。” “作为他的哥哥，我有责任教训他。” 这话说完之后，他还亲自走到沈芳华身边，一边安慰对方，一边用小手给对方擦拭伤口。 “都是当哥的不对，我应该早早的教你如何在学校和同学相处，对于那些与我们生活条件相差太多的小朋友，我们绝对不能欺负他们……” 这些操作下来，沈老爷子竟然无言以对。 愣是半天一个字都没说出来，也只能点头。 “看看，还是咱们烨宝最懂事，他们两兄弟回来也不说这些情况 ，我都是被那些保姆和保镖给蒙蔽的，自家孩子在外面惹出这些事端，若不是这孩子阻拦，也许后面还会出大事。” 沈老爷子，这就是不生气了。 算得上是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