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诛仙的可行性分析》 第1章 核弹机枪 真仙界历法6789亿年。 仙界天门，气势磅礴，云遮雾绕。 天门外置了一块巨大的圆形平台，九根粗大的石柱顶天立地，平台之上悬匾，上书“登天台”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诸多登仙之路从平台边缘向外延伸，沟通着众多下界空间。 若是下界有人达到一定的境界，可以走上登仙之路，飞升仙界，第一站便是这“登天台”。 可仙界的宁静，就在这一天被打破了。 仙界的穹顶之上，突然裂开了一个不小的口子，应该是一道因为空间乱流造成的空间缝隙。 突然，数个几十丈高的白色高达，从撕裂的空间缝隙中，缓缓飞出，一齐稳稳地停在了“登天台”之上。 “这真仙界的停机坪确实不错，又宽敞又平稳的，五星好评。” 守天门的真仙正在疑惑，这是什么东西？为何不是走登仙之路上来的升仙之人。 “小队语音已启动。”冰冷的系统女声传来。 “都别愣着了，快进来吧。”高达的驾驶舱内，一名英俊如神只的男子懒洋洋地在小队语音里说道。 他叫李常峰，是现任蓝星执政官。 本来就被撕裂的空间缝隙，陡然间裂开得更大了，空间元素甚至都发出了刺耳的嘶鸣声，那巨大的裂口，像是被真仙界的剑仙倾力一剑劈砍而出。 无数硕大无朋的星云级战舰从裂缝中，鱼贯而入。 卧槽？仙界守门人哪里见过这个场面，这是哪家仙界势力的飞舟嘛？也太特么大了吧。 “开火！”李常峰笑眯眯的，人畜无害。 在高达副驾驶坐着的是一位白衣女孩，名叫沈霜雪。她明眸皓齿，皮肤白皙，身着素净的白色长裙，踩着一双白色的高跟鞋，看上去与蓝星的女性白领无异。 她冷冷地看着这登天台，眼中有着汹涌的回忆之色。 当年李常峰与沈霜雪两人在这登天台上，一同面对的腥风血雨，仿佛还在昨天。 就在“开火”的一声令下—— 无数个小型核弹头，像是机关枪子弹一般，向着仙界大门攒射而去。 这些“子弹”突然爆炸开来，产生了不小的震荡。 可怜的仙界守门人，瞬间就被炸成了仙界的一泡真灵气。 真仙界历法6789亿年，也成了真仙界史载的最后一年。 而这场机械飞升与修真飞升的对抗，却起源于真仙界下游，一个不起眼的低阶文明之中，这不禁让人唏嘘不已。 …… 长生界北境，顺天域秋水城。 城门口停着十几辆马车，看着马匹都有些急躁的样子，似乎等了许久。 马夫无聊地和马匹扯着缰绳玩，似乎对于这种等待已经习以为常。 也不知何时，一名小女孩，蹦蹦跳跳地向着马车而来。 她的相貌被面纱遮住，虽然有风掀动面纱的摆角，但还是看不清真容，看身形是十三四岁的豆蔻女子。 她身上的衣裳袖口较短且紧，显然是裁剪改过的，生活中取物、烹食倒是极为方便。就是凭空裸露出大片的手臂肌肤，冰肌玉骨，端的是“皓腕凝霜雪”。 待到这位沈家姑娘坐在车轿中，马夫一扬鞭，吆喝一声，车架才慢慢动起来。 轿厢中除了沈家姑娘外，还有两位沈家的青年，一位英气不凡但是脸庞上还显得稚嫩，另一位相貌平平却异常沉稳。居中坐的沈家老者在闭目养神，仔细听却有轻细的鼾声。 沈家姑娘悻悻然的样子，朝着两位兄长挤眉弄眼，好像在说“幸好父亲睡着了，不用被其责备了”。 “霜雪，这次是城主亲自交代的事儿，贻误了军机，父亲也护不住我们的。”那名英气男子有点生气，斜瞥了那位名叫沈霜雪的妹妹，没好气的说道。 沈家属于秋水城的中上势力，受城主庇护，在城内也有不少生意。 沈老爷子，也是沈霜雪的父亲，名叫沈崇山，为人精明，擅长筹算，也喜欢在城内上下打点，与城中多方势力来往密切。 不过，沈崇山的其他胞弟，实在是难堪大用，都乐得去当那富贵闲人。 所以，他对自己的子女倾注了大量的心血，希望自己可以将沈家的基业托付给他们。 这次接受城主的任务，其一是顺天域军队在前线已经和逆道域交上了火，给前线送补给已经不单单是军方的事情，目前多条商道已被临时占用，顺天域帝主下令后方百万级人口的大城都需要提供部分运力，将城内收集的物资输送到前线的辎重点。 其二，这一路会经过很多顺天域的大型城市，沈家为了拓展商业版图，也是需要广结善缘，谋求合作。 此次，秋水城也派出了五名兵卒，隐在沈家车队里暗中保护。 沈家带上了十几辆马车的补给，缓缓上路。 官道上倒还是热闹非凡，多的是想发战争财的商人。 “二哥，你怎么总是凶我啊，”沈霜雪皱皱鼻子，“小心我让大哥揍你。” 大哥苦笑一声，看向小妹，又朝着居中坐着的老人努努嘴。 沈霜雪顿时一怔，扭头看过去，父亲早就醒了，正满脸严肃地盯着她。 老爷子清清嗓子，正准备说些厉害的话给这个唯一的女儿上上课。沈霜雪却早就挤过来，挽着他的手。 “爹，这一路路途可远了，雪儿给你唱个曲儿解解闷。” “天光露水白蒙蒙，等等日昼日头红。 日昼日头猛蒸蒸，等等黄昏开夜工。 黄昏蚊子千千万，不如明天起五更。 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 沈崇山，正是这沈家家主，倒是被这宝贝女儿气乐了，宠溺地摸了一下女儿的头。 沈霜雪假装躲了一下，却没躲开。 在两个哥哥看来，简直像小妹儿自己凑上去一般。 随着马车的前进，沈崇山又给两个儿子吩咐了几句，包括沿途计划好的客栈、喂养马匹的精饲料，以及如何安置那几位官爷。 两个儿子频频点头。 “爹，我们就要去前线了，你给雪儿讲讲修仙者的故事呗。” 沈崇山拗不过女儿，只能娓娓道来。 不过他一介凡人，哪里能知道修仙者的故事。 这些事多是他灌醉了那位嗜酒如命的秋水城城主。在他喝醉后，从他嘴中撬出来的一些修行者秘辛。 “小雪啊，爹有没有和你讲过逆道止前辈的故事啊？” “没有没有，上次才讲完了欧襄濂溪鲲在混沌界修行两年半的故事。” “那爹这次给你讲一个逆道止前辈的故事。” 第2章 祭灵血潭 “在长生界大一统的大汉王朝，曾经有一个小宗族，叫逆灵族。 族人很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直与世无争。 但是有一天，一名大汉王朝的修行者佚名，误入此地。 他苦于大汉的连年征战，选择了在此避世。 逆灵族人非常隆重地欢迎了他。 一住就是很多年，佚名的修行却毫无长进，因为他发现逆灵族内的灵气稀薄，五行法则不显，根本不适合修行。 他终究是没有斩断那凡尘之心，他想回到大汉去，继续修炼，做那长生者。 逆灵族人非常隆重地欢送了他，让他常回来看看。 可佚名再回去的时候，却带去了大汉王朝的军队。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冷兵器与农具的冰冷对决。 而逆灵族一位种田最厉害的族人，在家人死绝之后，瞬间黑化，引来五雷轰顶。 凡是杀不死他的，都会让他强大。 他遭遇雷劫之后，就仿佛捅开了一层窗户纸，修为已是一步登天。 仅凭一招就灭杀了数以千计的大汉王朝的士卒，更是斩下了佚名的人头。 带族人逃出生天后，他一边逃亡，一边苦修，千年之内就站在了长生界的巅峰。 他仅凭一人之力就覆灭了整个大汉王朝。 但是世俗王朝，其实都是修仙者游戏人间的玩具而已。 自诩正道的修仙者，很快就以 ‘伏魔’之名共同出手，先是以周天轮回大阵困住了那位逆灵族的前辈，再各自施展神通，妄图将那位前辈抹杀于当场。 而他们这样做的原因，不过就是想谋得那位前辈手中，可以一步登天的功法。 不过那场大战，知道的人很少，看到的人就更少了。 只知道，此次围剿的结果，竟是那些自诩正道的修行者，几乎全军覆灭。 而逆灵族那位前辈也是重伤遁走，但依旧未能活过百年，便自行兵解。 那位逆灵族的前辈正是逆道域的先祖——逆道止。 他在那场雷劫之中，参悟了五行法则以外的法则——逆道法则。 所以，逆道域修行者至今都称其为先尊，但是在我们顺天域，却是个讳莫如深的存在。” 沈霜雪听得入了迷，完全没看到沈崇山呷了一口香茶，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 远在万里之外的域界之地。 边境大城盛天城之中，一处圆柱形的高大建筑前，游人如织，门庭若市。 一名如同神只般英俊的男子，站在这建筑的顶层。 他名叫李长风，是盛天城李家的傻儿子，听说自闭于摘星楼十年，不曾入世。 他轻轻地推开了顶楼的一扇巨门。 门外—— 万丈霞光，如同一道巨大的匹练，被天地伟力缓缓地铺开，一直送到了这李长风的脚下。 他面如冠玉，剑眉星目，整个人沐浴在落日的光辉之中。 而这万丈霞光，好像一直在寻觅她的主人一般，就等着迎接这年轻的神只回去。 他步履稳健，缓缓走在了那霞光匹练之上，遥遥地俯瞰脚下的芸芸众生。 …… 与盛天城内的喧嚣相比，域界前线已是一片萧索，顺天域和逆道域，两方的军队在做最后的整肃。 逆道域军帐内。 “天帝，百万雄兵已经列阵，等候号令。” 逆道域的军帐内，一名褐衣的中年人沉声道。 他声音中气很足，能听得出很恭敬，骨子里的那种恭敬。 被斩去一块案角的古案横在大帐后方，一名金冠男子倚在纯金的帝座之上，淡金色的脸庞上倒是看不出任何表情，像在凝神听着远方的动静。 “摩轲，你侍奉帝族多少年了？”金冠男子突然响起这么一问，倒像是炸雷。 褐衣男子平静地应道：“微臣受帝族庇护已三万年有余了，侍奉先帝二万年，跟随陛下您也有数千年之久了。” 他眼中回忆之色渐浓。 “好，好，好！”金冠男子像是朗声大笑，“传我令，祭灵开始！” 此音如金银掷地。 褐衣男子轻轻点头，两指凌空一点。 大帐旁的一尊红木剑架轻抖下些灰尘，刹那间只感觉寒光一涌，帐内温度都似乎降下了几分。 剑架之上，寒泉圣剑嗡鸣一声，化作一道白茫生生斩出帐外。 这寒泉圣剑本是一块普通铁矿，经逆道域冥寒瀑布冲刷千万年才被掘出，被某一代大神通的帝主以北境极寒之焱又煅烧千年，勉强才可炼器。 几经浮沉，这寒铁辗转到一名炼器宗师手中，经其蕴气千年，以自身血肉为引，才得以变成如此一把渴血神兵，锋利无敌。 以此剑对敌，能以莫大的寒气伤人。在此界斩灵无数，在鸿钧圣器榜中足以排进前三。 白芒划破空气，产生刺耳的音爆之声。 逆道域的战士仰头看去，满是激动之色，都认出是域中圣剑的耀眼剑芒。 剑芒呼啸之处，响晴的天空中甚至飘起大雪，眉须皆白的众人却无人敢去抖落雪花。 顷刻间，剑光便落到行伍中央的祭坛之上。 寒气也如跗骨之蛆，从空中向下蔓延，空气中的水汽都寸寸冻住，从圣剑丈许之外，像一条条白色的冰寒细蛇向四面八方缠绕而去，要将祭坛囫囵个冻住。 祭坛顷刻间就成了白色的冰雕，只是祭坛台面上纵横的沟壑却一点都未受影响，远远看去，祭坛像一尊完美的工艺品。 祭坛中央是三根高大石柱，都铭刻着逆道域的文字，整个石柱上像蒙着蓝盈盈的淡光。石柱的顶部囚着三头巨兽，淡光环绕在巨兽身边，在它们挣扎时会突然亮将起来，收束的力量再紧上几分。 这三头巨兽叫顺天兽，是顺天域中都罕见的妖兽，他们有着深绿色的皮肤，双臂和双腿上都布满了深褐色的倒刺，战斗时全身都是杀人的利器。 甚至可以在战斗中变换成更大的身形，拔山倒海，力大无穷。 在长达数万年的两域战争中，顺天兽都是顺天域举足轻重的战力。 “逆——” 震耳欲聋的鼓声被逆道域百万将士的嘶吼盖过，第一通鼓还远远没有停。 第一遍鼓，祭灵。 寒泉圣剑剑锋一转，三只顺天兽连反应的时间都无，巨大的头颅还带着惊骇就滚了下去，还未坠到祭坛台面就被寒气冻成了冰坨子，滚到祭坛中央的血潭之中。 无头顺天兽的尸身还在痉挛，如泉血液从头颈处喷涌而出，诡异地沿着石柱上密密的纹路，在沟壑中缓缓爬动。 鼓声依旧，吼声不断，血腥之气从祭坛中央向四周弥漫开去。 顺天兽的血液有激发战士斗志之效，这在数万年的征战中早就被逆道域发现，所以在大战前夕，逆道域用顺天兽祭灵，已经是约定俗成。 战争中，逆道域战士除了杀敌，还都以生擒顺天兽为目标。 擒获一头成年的顺天兽可以抵上数月的军功。 军中士气猛涨，肃杀之气干云蔽日。 一遍鼓罢，血蛇都涌至中心处的血潭之中。 蛇身交媾，邪气异常。这冰冻的祭坛被血色笼罩，古朴的禁制似乎在缓缓打开。 本来坐在帐中的金冠男子，冯虚御风，步履坚毅。 他踩着脚下的风，像踩着地上的砖一样，风声呜咽，传来粗钝的裂响。 他向着祭坛方向缓缓一拜。 血潭中的血液似乎沸腾起来，和外面的冰雪相衬。 突然，血潭下传来一声叹息。 浓厚的血腥气突然似乎被抽刀断水般，裂出一道缝罅。 一道淡淡的蓝色虚影从血缝中迈出，模样似乎是一位老者，须髯满面，身披蓝色甲胄，英气非凡。 金冠男子怔怔看着这位英气勃发的老者，眉眼间有着和煦的春风。 “父亲。”金冠男子喃喃道，面目中满是追忆之色。 高大的蓝色虚影面露沉思之色，而后粲然一笑。 “峰儿，你都长那么大了。” 金冠男子万千的言语都梗在喉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伏下身子，重重地朝着蓝色虚影磕了三个响头。 整个逆道域的军队，也不管甲胄在身，齐刷刷跪在地上。 随军的逆道域大能修士也都敛了神通，恭敬地向着那蓝色虚影作揖。 “逆羽帝！” 行伍中有老卒跪伏着，心中已经是滔天巨浪，一时间泪如雨下。 他本是逆羽帝的亲卫，却亲眼看着逆羽帝在那场惊天之战中，自爆了众多异宝，直至最后，自爆了身躯与元神。 血缝中更多的蓝色虚影浮现而出，在那老者虚影身后，列阵而立。 逆道域军阵中不断有年轻的兵卒仰着头看向那边，好些人都在其中找到了自己的先父和先祖，却只能按军纪嗫嚅不语。 两边看似隔着不远，但却隔着生死。 逆道域的“祭灵之术”以顺天兽鲜血为引，祭坛阵法牵动之下，可以在族中祭坛深处召唤回近千年内陨落的族人魂灵，与军队一同作战。 虽然这些英魂的实力不如生前的十之五六，而且除了境界极高的修行者的英魂外，普通的英魂也并没有太多的神志。 但是他们的战斗本能，包括各项神通仍在，且悍不畏死，在战场之上不可小觑。 …… 千年前，逆羽帝与顺凌帝之间，展开了惊天一战。 那一战，逆羽帝力竭而亡，未能突围而出。 但顺天域方面也未取得巧，顺凌帝重伤而归，甚至前来助阵的嫡子也被逆羽帝的异宝自爆所波及，白发人送黑发人。 那一年，后来史称“凌羽元年”。 自此，两域看起来，水火不容。 第3章 逆道三祭 此地往北大约三舍之地[1]。 狼烟次第起，两域的飞行斥候来回穿梭。 相对于逆道域的肃杀之气，顺天域的军阵中却稍微活泼些。 千年前的惨胜的确给顺天域带来了近千年的发展期，两域边界各处的资源被顺天域占尽，商贾来往也占尽胜利者的上风。 在海量资源的倾斜下，顺天域发展迅猛，甚至一度形成了逆道域中大量凡人百姓“北归”的逆流。 一时间，顺天域人才辈出，行伍中也不乏大能之辈。 “你说这次我们还能赢嘛？” “你这不是废话吗，凌帝早已伤愈，功力又精进数百年。对面那乳臭未干的异族帝子，能挡住凌帝一击，就足以自傲了。” 鼓声渐响，再也听不到那两个兵卒在谈什么了。 …… 远在长生界北境，顺天域圣殿之上，坐北朝南的藤木椅子上，斜躺着一个两鬓斑白的小老头，肘撑着头，头枕着手，头上简单扎了一个发髻，目光炯炯，面上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红润，身上披着灰色粗袍，两只腿在座椅扶手上方荡啊荡啊。 下面两排修行者正襟危坐，像是都在养气。 大殿上方，顺天域至宝“尺寸山河卷”，正大开大合，翻页有风，将前线的种种情况反映在此卷之中。 绘卷之上，逆道域祭坛，远远可以看到三只顺天巨兽被绑在石柱之上，巨兽怒吼之声透过绘卷都清晰可闻。 正是逆道域在祭灵的准备阶段的画面。 突然，那小老头直起身子，从藤椅上跳了下来。 “尺寸山河卷”也是悄然阖上。似乎这位颇有能耐的小老头也不能长久地驱使此宝。 殿中坐着的修行者，均是顺天域的柱石。 本应摒弃杂事，一心大道，却终究被这域界之战牵动心神。 终于，座下一个高大男子显然是沉不住气了。他忽然从席间站起，缓步走到大殿中间，轻叹一声，向上首的小老头施了一礼。 高大男子目光阴翳，面色铁青，一股股快要化成实质的煞气敛在体内，观其气息似乎与那逆道域祭坛上的巨兽如出一辙。 竟是已化成人形的顺天兽！ “凌帝，我域圣兽竟又成了异域的祭品！这已是千年未有了！”粗厚的声音像是从其鼻腔中喷出。 双侧修行者脸上表情各异，精彩纷呈。 他们都偏向凌帝一侧，饶有兴致地看着凌帝如何处置。 “御兽栏里还有数只逆焰孔雀，要不你去宰了泄泄火。” 凌帝朝着高大男子咧嘴一笑，竟不知是玩笑，还是其他什么。 凌帝的声音听不出任何苍老，就像未变声的孩童一般。 从这副苍老躯壳中传出这样的黄鹂鸟般婉转的童声，不得不让人啧啧称奇。 “几只灵智未开的杂毛鸟，宰了我都嫌污了我的手，如何能抵得上我域圣兽！还是三只！” “那异域军队，马上便要去那前线叫阵，那你顺天兽族便做我大军先锋，代表圣族冲杀这第一阵。正好可以为顺天兽族的族人报仇雪恨。”凌帝眼中讥讽之色更浓。 两域交战数万年以来，因为顺天兽可以作为祭灵的祭品，对于逆道域意义重大。 所以，顺天兽族一直以此原因龟缩阵后，消极怠战却又振振有词。 但是，在顺天域后方，顺天兽族又居功自傲，自封为圣兽，大肆发展本族势力，圈地跑马，占尽资源，自成一方诸侯，大有与王庭分庭抗礼之势。 天下，苦顺天兽久矣。 “凌帝有令，属下又如何敢不从，但圣兽对于我域意义重大，不容有失，还是需要其余友族配合的。” 那高大男子倒也不卑不亢，只是声音已经略软下来。 他的眼神开始向四周环顾起来，如剑芒般的目光在席间各族话事人之间来回打量，玩味之意溢于言表。 四周噤若寒蝉，大家都听出这话里的弦外之音。 这高大男子明显想借凌帝之势，拉上另外几族垫背，去当那第一战的炮灰。 一时间不由得各自心怀鬼胎，万般心思都在心头晃过，更是无人敢去搭话。 凌帝也是环顾了四周，无人敢应。 随即下了军令，让蛊雕、青鸾等与顺天兽族世代交好的战族，配合第一战的行动。 这几族的话事者领了军令，便化成数道长虹，一齐离开圣城大殿，还需要通过秘术将这军令传至前线。 因为关乎顺天域的兴衰，这第一战在沙盘中不知道演练了多少次。 凌帝盯着面前的沙盘，仿佛陷入了对弈的长考之中。 …… 第二遍鼓，祭地。 “咚咚”、“轰隆”…… 击鼓者势大力沉，鼓声震天，每门战鼓相距几百米之遥，仿佛这边声音刚下，另一面鼓就应声响起，层层叠叠，像山峦间的松涛。 伴着鼓声，逆道域那金冠男子身形一闪，出现在大阵后方一个高耸的巨塔壮物体之上。 他伸出一只手指，凌空中轻点一下。 蒙在塔状建筑上的兽皮竟然兀自掀动，仿佛有一只看不到的巨手将这兽皮揭开一般。 从兽皮上粗糙的纹路来看，赫然是从那顺天兽身上生扒下来的。 真容显露，那塔状建筑竟是垒至数层的酒塔，由数百只巨大的酒瓮密密匝匝地垒起。 在那密密匝匝的鼓声中，酒瓮与酒瓮之间也摩擦出清脆的响声，也激得那酒香四溢。 酒香在前线弥漫，勾着大多数军士们嘴中的馋瘾。 “逆——逆——” 整齐的咆哮从兵卒们口中砸出来。 渴望生存、家国情怀…… 各种情绪都似乎要去找到一个爆点，再狠狠地宣泄而出。 多数兵卒眼中都渗出了丝丝猩红色。 金冠男子若鲸吞般猛然吸上一口气，似乎也被这浓郁的美酒香气深深陶醉。 然后，他默然伸出左手，掌心朝下，再轻轻翻覆手掌，酒塔中存着浓烈酒香的琼浆玉液像是受到某种力量的指引，蜿蜒而上，慢慢汇集成巨大的“酒球”，被金冠男子稳稳地擎在手上，又慢慢举过头顶。 最后，他轻轻地将硕大无朋的“酒球”，向着前方的军阵前，掷了出去。 如果不是甲胄在身，阵前的军士都想跪拜下来，对金冠男子生不出任何的反叛之心。 天上密密匝匝，竟像突然下起滂沱大雨般，“酒雨”均匀的洒在地面上。 而此时，正是那阵前鼓点最密集之处，鼓声如同逆道域军阵的心脏在沉重有力地搏动着。酒香悠悠地萦绕在阵前，似乎都被那鼓声击打出有节奏的生命一般。 那些淡蓝色的英魂，经过这“酒雨”拂过，“身躯”仿佛凝练了几分，气势更盛。 逆羽帝那高大蓝色虚影，眼中似乎都流露出思索之色。 “还不快快起来？”金冠男子低喝一声。 突然，阵列最前方的空地有巨石隆起。 霎时间尘土扬起，不断有细碎石头砸向下方兵卒身上，却无人去挡，仿佛对此司空见惯。 那隆起的巨石不断拔高，待完全舒展开来，竟是巨大的石肤巨人。 不断有石巨人从军阵前方的空地上，拔地而起，反而在阵前形成了不浅的沟壑。 这些巨人似乎是刚刚醒来，头颅中间的单枚巨眼中尽是茫然之色。但是也不影响石巨人们在惺忪中伸个懒腰，伸伸脚，俄而地动山摇，其威势一时无两。 鼓声将息未息，五十有余的石巨人已经半跪在阵前，朝着顺天域的军营方向，蓄势待发。仿佛金冠男子一声令下，这些石巨人便可跨山跃河，直捣黄龙一般。 这逆道域的“倒仙酒”是否能醉倒仙人已是不得知，也不可考。 但是此酒“祭地”后，召唤出这区区几十尊地灵石傀却是绰绰有余。 烈日当空，那日头似乎饱蘸了血色。 第三遍鼓，祭天！ 行伍中罕见的有些骚动，很多粗壮的汉子摸摸头，突然憨笑出声，朝着远处啐了一口。 不断有人啐了出去，还有人酝酿了很久的浓痰直接吐在了不远处的地上。 啐完他们又站得笔直，不待领头的士官训斥，就已经整肃好军容。 祭天？祭天！既然已叫逆道域，又何来“天”？又怕什么“天道”。 祭天？我逆道域给你天道烧纸钱，天道你可敢接来？ 金冠男子俯瞰自己的军队。他右手轻轻一招，寒泉圣剑已破空而回。 他右手握住剑柄，左手忍不住去抚摸着剑刃。 这陪伴逆道域数万年的圣剑，发出一声畅快的嘶鸣。 这么多年来，它不知斩去了多少强敌的头颅，也不知饱饮了多少对手的鲜血。 剑身孕剑灵，剑灵砺剑心。今日把拭君，荡尽不平事。 只听到金冠男子高举寒泉圣剑，高呼一声：“祭祀结束，先遣军，出发！” 登时，喊杀声震天！ 头顶的血日似乎更加红艳了，几乎可以拧出血水来。 （注：[1]三舍：古代一舍三十里，三舍为九十里。有成语曰“退避三舍”。） 第4章 绞肉机器 很多年后，很多人谈起这次的域界大战，仍然是津津乐道。 很多人之前没想到，在战争的初期，顺天域就吃了一个不小的亏。 逆道域的步卒最早与顺天域的步卒短兵相接，空气中都是刀刃破空的呼啸和兵器切割肉体的钝响。 整个战场瞬间变成了绞肉机。 战场上到处是残肢断臂，鲜血染红了整片土地。 不断有垂死的士兵痛苦地呻吟着，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血肉被撕扯殆尽。 有些兵卒不惜在生命的尽头燃烧起自己的生命之火，使出最后的手段，抱住敌人直接自爆，两人一同炸成了碎片。 整个战场充斥着鬼哭神嚎和悲愤的呼喊声，让人心惊胆战。 跟在后方的地灵石傀虽然步子迈得大，但是行动略显迟缓。 每走一步，大地都在重重地晃动。五十具地灵石傀就像移动的山脉一般，朝着顺天域的锋线碾压过去。 但是，显然这样巨大的傀儡不可能逃过顺天域斥候的眼睛，顺天域也早就布置了应对之策。 从军阵的后方走出几名顺天域土御族的修行者，他们一身土黄色的长袍，浑身上下都布满大小不一的深褐色砾石。尤其是脸上更是凹凸不平，看上去万分狰狞。 只见他们立于高台之上，双手掐诀，口中念了几句。 灵气受到牵动，再看那锋线之上，早就是黄沙滚滚，烟尘满目了。 还未待到风息，平地里矗立着上百只土元素精灵，像是放大版的坟茔一般层层叠叠，让人毛骨悚然。 这些土元素精灵速度极快，尖啸着扑向面前的地灵石傀。 高台上的土御族修士操控着土元素精灵，这些土元素精灵可以施展简单的土系法术，岩刺，撒石阵，会对普通兵卒造成巨大的伤害。 但是，更多的土元素精灵被驱使去招呼那巨大的地灵石傀。 这些土元素精灵甚至还具有吞噬之力，往往好几只一起行动，扑在地灵石傀身上，对地灵石傀身上的土元素大肆地啃噬，甚至可以反哺自身的土系能量。 但终究是如“蚂蚁咬象”一般，被地灵石傀俯下身，一拳一拳，大片大片地敲得粉碎。所谓的“蚁多咬死象”，可能多半咬的是死象吧。 但是，这些土元素精灵的的确确拖住了逆道域的进攻。 高台上，仍有土御族修士在掐诀，嘴里咒语不停，从黄沙狂风中不断涌现出新的土元素精灵。 不过，可以明显看出，大部分土御族的修士已经法力不济，在高台上摇摇欲坠，面如金纸。 “二旗上，替下一旗。” 土御族负责第一轮防守的长老沉吟片刻，果断下令。 虽然被石傀的实力惊讶到，但是顺天域的军队令行禁止，军队的铁律还在支配着军队的正常攻守，有条不紊。 等到地灵石傀到达锋线，开始践踏起顺天域的步卒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不知道多少土元素精灵又化为了尘土。 不过，逆道域也是发动了军队内的刺客旗，对那些立于高台之上的土御族修行者进行偷袭，土御族的修行者瞬间就阵亡了小半。甚至连那旗长都被匕首刺透了心脏。 五十具地灵石傀虽然强大，但也被海量的土元素精灵配合上顺天域军阵中的修行者，毁去几只。 这不免让后方逆道域的修行者大感心疼。每一具地灵石傀的价值都不可估量，远不是那些土元素精灵与几名土系修行者的性命可以弥补的。 战场之上，因为地灵石傀的加入，逐渐转向白热化。 在后方逆道域驱傀师的操控下，地灵石傀横着躺在地上，又蜷缩成最开始那圆形巨石模样。咒语之下，竟然就如同石球一般，向着顺天域的阵地，直滚而去。 最残忍的绞肉机器也不过如此。 石傀滚过之处，尽是残肢断臂，血腥之气四散而开，久久不去。久经沙场的逆道域士卒都忍不住想干呕起来。 血流成河，逆道域的兵卒涉过血河时，也是胆寒不已。战争的残酷已经远远超过了想象。 “孽畜，尔敢！” 顺天域的高阶修行者也终于是忍不住出手了。 空中一娇俏身影随手甩出，一道劲风掠过，地面上便形成了数米厚的硕大冰墙，正在滚动的地灵石傀被撞得七荤八素，不得不停了下来。站起身愤怒的抓向正在空中施法的蓝裙宫装女子。 宫装女子堪堪躲过，双手向下轻点数下，空中蓦然出现九枚巨大的冰锥，闪着寒光，直直刺向地灵石傀面门之上的独眼。 相较于宫装女子身形，显得异常巨大的冰锥，对于地灵石傀来说，倒是无异于牛毛细针，只见其手臂护在独眼之前，冰锥击在石傀的岩石手臂上，顿时一阵物体摩擦的钝响传来，两者之间摩擦出刺眼的火光。 这“牛毛细针”之力竟强悍如斯！ 石傀被冰锥之力击得连连后退，发出了暴怒之后的咆哮。冰锥牵引着寒气，将石傀的右臂生生冻住，一时间竟动弹不得。 这宫装女子正是顺天域冰凤一族的长老，一身冰系神通高深莫测。 “到底是蠢物！”这冰凤族长老的话似乎都带着寒意。 她手中却掐诀不断，身后无数狭长冰剑破空而去，滔天气势一泻而下。 那石傀却看也不看，甩动左臂，就将那无数的细剑拨向战场。战场中不断传来惨叫声，瞬间就腾起了一大蓬血雾。 正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一将功成万骨枯。 不知是激怒了石傀本身，还是激怒了后方操控石傀的逆道域强者，只见石傀那巨眼中精光一闪，左手猛然切向自己的右臂，竟将那冰寒之力直接震出。 被震碎的冰碴子纷纷落在脚下，倒是又砸烂了几名倒霉的顺天域士卒。 地灵石傀快走一步，两只巨手猛然向上伸去，就要去捞那宫装女子，势头竟有些不可阻挡。 再看石傀脚下，十数位冰凤族的族人手心喷出冰寒之气，直射在石傀的双脚之上。意在将石傀的双脚冻在原地，再让天上的冰凤长老使用大神通将其摧毁。 随着自己的冰系法术被这诡异的石傀用巨力一一破解，宫装女子脸色越来越阴沉。这地灵石傀的棘手程度远远超出她的意料。 她单手结印，催动体内的冰凤血脉，天空中纤细的宫装女子竟直接变化为一只巨大的蓝色冰凤，冰雪之力肆虐之下，一声嘹亮凤鸣直插云霄。 巨大的冰凤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口中吐出一枚硕大冰锥，几声凤鸣之下，冰锥又骤然涨大了数十倍。 远远看去，已然成了一座冰山，遮天蔽日。 再一声嘹亮的凤鸣，其中轻蔑之意更胜。 “冰狱重峰！”战场上，顺天域其他各族的强者纷纷色变。 “竟能逼她使出这种顶级法宝来，看来那些石头疙瘩当真是了得啊。”远处顺天域的军帐内，一名矮胖锦袍中年人摩挲着下巴，喃喃自语。 冰山打着旋儿朝着巨傀的头顶压过去。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扭曲起来。 第5章 一踏落凤 那“冰狱重峰”重逾万斤，驱使这种级别的宝物，几乎抽空了那冰凤大半的法力。 几番交手，冰凤已经发现，此石傀防御堪称顶尖，但攻击手段不足，一旦找到其破绽，以雷霆之势，以点破面击碎他的防御，后面定然会势如破竹。 此“冰狱重峰”可不仅仅是极重，这凝聚了大量冰寒之力的顶级灵宝，困敌之余还能用法宝中祭炼的冰寒之力伤敌。 不过，这冰寒之力对付石傀这样的死物，却是大打折扣。 巨傀双手交叉，护在颅前，竟打算用这通天巨力将此山硬扛下来。 两域修行者虽然被分成几处战团，倒也分神留意此方战场，似乎都感觉到此处即将分出胜负一般。 石傀双手托举这“冰狱重峰”，纵是脚底宽厚，也被这巨峰压制得寸寸下陷。山塌地陷中，石傀口中已是在苦苦哀鸣。 按说“冰狱重峰”即使重逾万斤，凭借石傀的搬山之能倒也可以勉力支撑。但“冰狱重峰”附带的冰寒神通着实可怕，甫一接触，石傀的双手就被冻住，一时间动弹不得，只能僵在原地，向着天空咆哮不止。 这石傀毕竟是死物，被限制行动后，后方逆道域的驱傀师也是无计可施，只能任由那冰凤发作。 而冰凤虽然也意识到石傀表面的坚硬程度不同寻常，但是由不得她细想。当下，她已占尽上风，准备给这石傀致命一击，以振军中士气。 空中的冰凤瞅准时机，身上的冰焰燃烧得越来越猛烈，周围的温度急速下降，石傀的身体表面也凝结出一层厚厚的冰霜，很快将石傀冰冻成了一尊巨大的冰雕。 冰凤大喜，收起“冰狱重峰”，她轻轻振翅，向石傀处急涌过来，双翅化作利刃，向着石傀的脖颈重重斩去，按理说这脖颈应当是石傀防御的最薄弱之处。 这一斩，在冰凤真身的加成之下，至少也有千钧之力。那周围的虚空仿佛都要被一斩而开。 可令人惊诧的是，冰凤这一斩，竟无功而返。 二斩，也未有建树…… 冰凤的灵翅轻易透过了自身所化的冰层，但几次斩击之下竟只在石傀的脖颈处留下几处淡淡的白痕，可以说是毫发无伤。 恍惚间，冰凤看到石傀表面突然淡蓝色的符文，厚厚的冰层里已经传来“呲啦呲啦”的古怪声响，似乎要不了多久，这石傀就要脱困而出了。 冰凤不禁大惊失色，哪怕是长生界中的最精通炼体的搬山兽，在她如此密集的神通狂轰滥炸下，也早该灰飞烟灭了。哪会像这石傀一般，竟仍有余力对抗“冰狱重峰”的冰寒之力。 各种复杂念头交错之间，冰凤不禁已萌生退意。 就在冰凤脑中各种念头纷繁之时，石傀突然动了。 一定是错觉，冰凤突然头皮发麻，惊恐万分。她透过冰层，看到那巨人的独眼中竟然充满了讥讽之色。 再看上一眼，她瞳孔猛地一缩，浑身冷汗直流，全身肌肉瞬间紧绷，不断后退，遁走的念头已经完全遏制不住。 她已经感受到石傀身上正在慢慢苏醒的可怕力量。她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心中的恐惧已经达到了顶点，但是她却有一种自己已经无处可逃的无力感。 遁光一闪，一个掠翅的功夫，冰凤就出现在百米之外。 而那冰雕巨人竟如同瞬移一般，已经立在冰凤上方，凌空而立，如履平地。 冰雕巨人毫不犹豫，右脚抬起，重重地踏在惊骇的冰凤真身之上。 眨眼时间都不要，那巨大的冰凤已重新变成那宫装女子，掉落在下方战场的尘埃里。 那唤作冰凤仙子的冰凤族长老就这样生死不明。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似乎整个战场都在死寂。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顺天域的修士无法接受。明明当时占尽上风的冰凤仙子突然遁走，而一直被压制的石傀却骤然暴走，明明无任何飞行神通的傀儡竟能凌空而立，又使出了通天之能可以将冰凤真身一击破灭。 在这方战场上，顺天域阵营中不乏有神通比冰凤仙子强，法力比其高的前辈，但是要说真能在战场之上如此利落地将其重伤甚至灭杀，能做成此事的似乎屈指可数。 若那剩下的几十具傀儡都具有这般威能，这场仗又要怎么打呢，还有必要打下去吗？ 这心中的退堂鼓听着清晰，那战场上的战鼓声倒是越来越远了。 …… 去往域界前线的沈家马车之上。 “那就是说，逆道域的人都是坏蛋咯？”沈霜雪眨眨眼睛，“我倒是感觉逆道止前辈很可怜，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啊。” “是啊，逆道域都是坏蛋，最喜欢抓小女孩回去给他们唱小曲儿。”沈崇山点了点小女儿的脑袋，笑着说道。 “哼！”沈霜雪生气地扭过头。 马车里不时传来了哄笑声。 他们的行程很顺利。因为两域战争爆发，顺天域好几道命令下来，给运送前线补给的车队大开方便之门。 虽然他们只是顺天域中最弱小的人族，但根本无人敢阻挠。连续过了几个城镇，连平日里雁过拔毛的城防守军都分文未取。“前线补给车队”这个名号在这战时，像免死金牌一般好用。 这倒是让沈崇山松了一大口气，毕竟带着几个年轻人出来历练可并不轻松。 沈崇山老年得女，对这个女儿甚是宠溺。在她的再三央求下，甚至抬出她那去世的母亲，沈崇山才肯带她出来。 为了她的安全，沈崇山与她约法三章：首先必须蒙面示人，其次不得忤逆他说的话，最后不得接近前线，必须留在离前线最近的城市里，待他们任务完成，回来后再一起返回秋水城。 沈霜雪那跳脱的性子，当然是满口答应。临行前，沈崇山又给她交代了好多事儿，当然沈霜雪听进去多少，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逆道域的修士不修行五行法术，那他们怎么可能打得过我们啊？”沈霜雪双手捧着脸，两只腿随着马车的颠簸自由地晃动。 “这个爹也知道的不真切了，只是听城主说过，逆道域的修行者，大多借助外力。 逆道域培养了很多驱傀师，他们用最厉害的材料制成傀儡，成型后的傀儡无坚不摧且没有痛觉。 所以，拥有傀儡的修士在与同阶之人争斗时往往可以占尽上风。最顶尖的逆道域驱傀师甚至可以通过念力控制一支傀儡军队，在战争中大杀四方。” 第6章 沈家有女 沈崇山手持他的宝贝茶壶，轻啜了一口自家带来的香茶，胡子都开心的轻轻抖动起来，似乎对一路来的顺利颇为满意。 前线的消息确实走的很慢。沈家车队还有几日的车程便能到达最前线的补给辎重点，也就是他们的终点。 但自从得知了战争已经爆发的消息后，丝毫捷报未传到他耳边，当然也没什么噩耗。 车队每天都住宿在城中最热闹的酒楼。虽然花销贵了点，但是除了住着舒适以外，更重要的是为了获取前线的消息。 没错，正是为了无异于商贾第二生命的“消息”二字。一流的商人往往会通过察言观色，汇总消息，分析出对自己有利的形势，进而将这些消息转化为钱财。 但这越往域界边境走，前线消息却密不透风，沈崇山也不禁有些懊恼。 这次远行，除了提供给军队的补给之外，他还带了些沈家自产的商货，想着边境混乱，说不得可以尽数高价卖出，还能发点小财。这当然也是沈崇山答应城主的请求，甘愿冒险的重要原因之一。 但是，现在这前线消息滴水不漏，这批货倒是也不好出手了。 沈崇山心里不断盘算。日子就像这样的温吞水。他掀开车帘，就有荷锄的农户迎面走来。他放上车帘，夏日的蝉鸣就像汹涌的浪。 “夏夜凉风吹，草丛微微舞。 萤火虫飞舞，星光满天空。 蝉声催人寂，月色照清凉。 心绪自然静，尘俗皆无踪。” 听着女儿又不知在哪里学来的曲儿，沈崇山的心绪倒真是宁静了下来。 盘算着等此间事了，就回去把家里的产业、生意、人脉都慢慢交给两个儿子。那几个成器的子侄倒也可以提携一番，如此这般，沈家门庭说不得也能好好地延续个几代。 盛天城，是最接近域界的一处大城，自古以来就是顺天南域的商贸中心，还真不是秋水城可以比较的。 在域界大战的缓和期，盛天城说是顺天域最繁华的地方都不为过，内河商船如织，车马络绎不绝。 夜间的盛天城华灯初上，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毕竟是域界之城，顺天域在盛天城的城防上还是倾注了心血。 城墙高耸入云，城墙外围修筑了一圈宽阔无比的护城河。城墙上的五行箭塔、烽火台等攻防建筑星罗棋布。 器械库，执法队，城防军，都以顺天圣城的标准进行配备，随时准备迎击来犯之敌。 城中坐镇的是顺天域中大有来头的火云真人，他曾是一介散修，但一身火系法术，破坏力非凡，曾在两名同阶修士的围攻下重伤其中一人，安然遁走。 后来他受到盛天城城主的邀请，成为盛天城的座上宾，在盛天城海量资源的堆砌下，火云真人的修为更进一步，成为盛天城明面上的第一强者，足以威慑两域在城内的宵小之辈。 所以，盛天城内纵然是九衢三市，鱼龙混杂，小摩擦不断，但始终杂而不乱，从未发生什么大的纰漏。长久的和平共赢，也是盛天城自古兴盛的重要原因之一。 盛天城四围皆设了城门，马车进入城门，便能看到一条宽阔的主街，唤作盛天大道。 大道两旁是各种商铺、酒馆和客栈，鳞次栉比。城内还有许多名家画院、古董店和药铺，以及诸多官府、学堂和寺庙，文化和宗教氛围都浓郁，处处都有文化交融的痕迹。 总之，盛天城是一个富庶、充满生机和活力的城市。 但目前看来，它也是最危险的城市，逆道域的汹汹气势裹挟而来，盛天城在这次域界大战中似乎再也无法独善其身。 因为盛天城特殊的地理位置，顺天域也并不禁止与逆道域的商人通商，毕竟逆道域的部分资源，对于顺天域也是诱惑极大。 例如，逆道域改进后的傀儡，被阉割掉攻击神通后，可以在顺天域正常流通。 这种傀儡最受商人喜欢，简单的指令便可以让傀儡为自己出生入死，挡下生意场下未知的灾祸。 逆道域的傀儡皮糙肉厚，普通的刀剑、弓弩根本无法伤其分毫，是悍不畏死、最为忠诚的保镖。虽然不可以攻击，但是其保护能力，可比那些金丝软甲等华而不实的内甲要靠谱的多。 更不必说，盛天城的黑市还能交易逆道域出品的完整的小型傀儡，这种傀儡多是亡命之徒从古战场寻获，再稍加修理后出售。这种傀儡会简单施展逆道域的湮灵之术，甚至可以阻挡下顺天域修士的五行法术。 此外，还有一种特殊的灵傀，制作的材质很特殊，由逆道域万魔海深处的藻泥以及多种珍惜的胶质材料糅合制成。 这种灵傀可以任意转换身形、面貌甚至声音，也颇得一些富商欢喜。除了可以临时作为自己的分身外，其余更隐私的用途就秘而不宣了。 这些傀儡的种种效果让人垂涎欲滴，当然价格也是无比惊人，若非在这盛天城，根本就是有价无市。普通的家族怕是倾尽家族之力，也远远不够买到一具。 这些傀儡是上流宗族、世家以及修行门派真正的奢侈品。 但傀儡之术，在顺天域毕竟属于末技。长时间致力于傀儡之术，会严重影响修士体悟天地之间的法则之力，修为也很难再更进一步了。 沈霜雪被安置在盛天城内着名的酒楼“月明楼”中。从高处的客房窗户往下看，盛天城内的民居错落有致，大多是砖木结构的楼房和小院落，各具特色。 此时正值夏日，翠绿的葫芦藤和红彤彤的花朵挂满了墙壁和阳台，让沈霜雪倍感清凉和惬意。 沈崇山仍是不放心，又叮嘱了女儿几句。 沈霜雪连连点头称是，乖巧得不像话。 沈崇山只得放下心来，带着两个儿子便准备往前线的补给点赶去，说不得交割了前线的补给物资，还能回到盛天城赶上晚膳。 三个男人雷厉风行，最后对照清单，再清点了一遍物资后，确定并无纰漏，就准备出发了。 但沈崇山若是以为他的小女儿真能如他所说，静静待在客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当然，沈崇山也担心女儿在他走后会胡来，早就给了酒楼门房一些钱财，叮嘱他们千万不要让自己女儿走出这“月明楼”。 上下都交代妥当，沈崇山才满意地向马夫招呼启程。 其实，沈崇山刚迈出这间客房不久，沈霜雪就秘密行动起来了。 第7章 前线惊变 沈霜雪从皓腕上取下秋水城城主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如意绳。 此绳看上去与普通的手绳无异，只有尺余长短。平日里都被沈霜雪像宝贝一样系在手腕上，看似普通，其实是一件低阶法器。 这种低阶法器无需使用者进行祭炼，只需要简单的驱物口诀即可使用。 只见沈霜雪嘴中咬出几句对她来说还稍显晦涩的口诀，如意绳突然变化成数米长短，绳径也变成拇指粗细。 她将如意绳打成活扣，一端紧紧地系在自己身上，另一端固定在客房的木柱之上。 收拾妥当，她走到客房西侧的窗户旁，打开窗子，瞥了一眼窗户外的情况，楼下是狭长的巷道，根本无人经过。 手脚并用，沈霜雪抓着如意绳就要从窗户口往楼下荡。 她太了解她老爹了，走大门肯定是行不通的。 她默念口诀，如意绳变得更长些，好让她一直荡到下面的平地上。她在半空中轻轻摇晃，像一只翩跹的白色蝴蝶。 期间倒也有因为念错口诀，发生了如意绳突然变短，又给她拽回去的乌龙之事，倒是给她吓出一身薄汗。 顺利落地后，口诀一敛，如意绳又重新回到了沈霜雪的手腕上，她纤细的手指却因为长时间紧抓绳索，透出点点的不健康的血色，却显得整个手腕更加的白皙。 根本来不及喘口气，沈霜雪便沿着这窄巷向自家车队修整的方向跑去。 背靠着窄巷，她慢慢探出头。 她看到，她的二哥刚检查完最后一辆马车，轻点着头往车队前面走。她猫着腰，踮着脚，弓着身，蹑手蹑脚地走到最后一辆马车旁边，三下五除二就窜上了马车。 车队缓缓开动，向着前线补给点的方向。 这驾马车里堆放着从秋水城带来的粮食，本身就极重，所以马夫根本感觉不出后面又多了一个小姑娘。 沈霜雪甚至可以偷偷掀起马车的车帘，看看沿途的景色。 高大的树木的倒影映在沈霜雪的脸上，却无法抑制她眼中的雀跃之色。 当然，他们又如何知道一场灾难正在酝酿，可能每个人都是这场灾难中微不足道的尘埃罢了。 前方战场的转折点，仿佛就是从某一只地灵巨傀重伤冰凤仙子开始的。势均力敌的双方从那一刻开始，天平倾斜。 顺天兽族作为先锋队伍，族中之人当然发现了那地灵傀儡的诡异之处。突然暴涨的速度、淡蓝色的闪烁符文以及那充沛的庞然巨力，都不是普通的地灵石傀可以达到的。 当那只诡异的石傀加入战圈，更是摧枯拉朽，鬼神难挡。在普通的顺天域兵卒眼中，它就像乱世魔神一般，随手一挥，单足一踏，便能带走大半的生灵。 从战团中刚拨冗出来的一只顺天兽，怒吼着从远处疾驰而来。 小山包般大小的拳头，就向着石傀面门重锤而去，这一拳竟带出了数丈的拳罡，拳罡带着劲风向着石傀脸上呼啸而去。 前来掠阵的青鸾、蛊雕两族的修行者，纷纷变化成灵兽真身，随着几声清亮的啸叫，铺天盖地的风刃向着石傀的脑袋斩击而来。 凭借多年的默契，顺天域已经做好各族联手，以雷霆手段扑杀石傀的打算。 但是很明显，他们失算了。 那石傀的巨眼中讥讽之色一闪而过，它伸出一只手，轻而易举地震碎了拳罡，然后又顺势握住了顺天兽送进来的拳头。 等到那顺天兽发现自己已经被石傀钳制之时，已经晚了。 顺天兽像只受了惊吓的小兽，露着肚皮，打着挺儿被那石傀甩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还在地面上搽出好远，最后才停下来。 那只倒霉的顺天兽的骨头都不知道断了多少根，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很快，数支逆道域的猎兽团一拥而上，不一会儿，便用困兽索将其捆得扎扎实实，就要带着俘虏的顺天兽往逆道域阵营遁去。 那只顺天兽还有好多种神通都未使出，就被石傀摧枯拉朽般击败，这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真的令“兽”呕血。 顺天兽其他族人见此情形，目眦欲裂，咆哮不止，但是都不敢再贸然出手了。 青鸾和蛊雕更是不敢再放出风刃进行试探，翅尖一点竟是倒飞而退，生怕自己被波及到。 半个月后。 战场上的争斗已经逐渐白热化。除了为首的地灵石傀连挫数位顺天域的强者外，其余的石傀也牵制住了顺天域大半的火力。 俯瞰战场，到处可以看到与顺天巨兽扭打在一起的地灵石傀。 还有高大的地灵石傀像拍蚊蝇一般拍向那些灵禽，一些遁速不快的灵禽就真的成了石傀手中的一滩碎肉，甚至连元神都无法逃出。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顺天域军队中的高层从震惊中清醒过来，逐渐开始收缩防线，依托锋线上的五行阵法进行防守。 此外，顺天域下令严格执行坚壁清野，将周边的粮食、物资全部集中在军队驻扎之处。尽最大可能避免逆道域大军以战养战，在短时间内将逆道域大军拖垮。 开玩笑，区区数十具石傀就妄想毁去顺天域数万年的底蕴吗？ 顺天域阵前“五行合一阵”不断轰鸣，不断涌现出金色光华，金色剑雨挥洒而出；突然阵法光芒大放，阵型扭转之下，参天巨木一下子狂泻而下，朝着逆道域的军队狂飙而去；再看阵法中星辰斗转，冰寒之力冻住前方大片土地，逆道域冲在最前方的小卒们瞬间被冻成冰棍；再有火烧焦土，山川移行。 逆道域的兵卒就像被割稻子一般，一茬一茬地倒下。但后方的兵卒仍然是一往无前，舍生忘死去填那执念之壑。 朝闻道，夕死可矣。 寒冰族最为年轻的长老寒陇眉头紧皱。战争的走向已经出乎所有域内强者的预料。 “这看来不是普通的域界之战，可能是逆道域掀起的界面大战，整个长生界会被烧起来的，寒兄。”烈炎族莫炎焱手指一挑，一小簇火苗从指尖腾起。 她轻启烈焰红唇，伸出舌头舔了她指尖的火焰一下，然后咯咯笑了起来。 她已经兴奋起来了。 莫炎焱是烈炎族圣女，生来便是拥有精纯的火属性长生骨。 她出落得倒是非常好看，瀑布般的红色长发，衣着清凉，胸前裸露出大半洁白的肌肤，一双修长的腿笔直浑圆，散发着令人沦陷的迷人风险。不过，她的性格过分乖张，不太惹人欢喜。 若是平日里，寒陇倒是不想理会莫炎焱这个战争疯子。不过，这前线军帐之中尽是顺天兽族、蛊雕族这些只知冲锋、并无头脑、无法遏制杀戮欲望的兽形之辈。 与她谈话倒也是耳目暂明。 甚至还有些，口干舌燥。 第8章 冰火凤凰 “焱仙子，此番也轮到我们出手了。”寒陇朝着那烈火般的女子一拱手。 本来，那女子介意于寒陇刚刚未应和她的预言，此时又被寒陇刻意提醒，心中无名业火暴起。嘴中嗤笑一声，先于寒陇便化作红色遁光，扶摇而上。 寒陇只得无奈叹了一声，化作遁光追随而去。 两人立于战场千米高空之上，战场之上，硝烟弥漫。这战场上的种种声响，法阵轰鸣声，神通对撞声，法体自爆声，战旗猎猎声，战鼓呜咽声……如同汹涌之潮，向他们扑打而来，不由得让人心生戚戚。 寒陇轻轻一拂，数道屏蔽探查的禁制暴射而出。若非大能修士仔细探查，定然无法发现他们此时的施法动静。 “焱仙子，取出贵族的那件宝物吧。”寒陇又是客气地一拱手。 莫炎焱柳眉一挑，双手抱在胸前，盯着寒陇并不言语，一副不急不躁的模样。 寒陇倒是被盯得有些发毛。 显然，这位焱仙子希望自己先祭出本族至宝。他无奈一笑，轻咳一声，手中一掐诀，一块冰寒玉佩在其面前，悬空而立。 远远一看，便感觉此物不凡。冰蓝色的玉玦发出淡淡的蓝色光芒，光滑的环形玉面上找不到一丝瑕疵，玉玦的缺口处细镂了一处凤首和大半的凤身，那凤首栩栩如生，就仿佛马上就要有凤鸣清啸从玉玦中喷薄而出。 焱仙子感觉体内火属性法力的流转都因为此玉玦的出现，存了几分滞涩，倒不由得轻咦了一声。 “贵族的商寒玦倒是不坠其名啊，这冰寒之力确实霸道。”莫炎焱悠悠说道。 “贵族的参焱玦更是长生界至宝，我族宝物不过是米粒之珠，岂敢与皓月争辉。不才曾听闻贵族肖焱大长老凭借此宝与那逆道域的逆羽帝都能过上几招，纵然不敌也是在长生界传为佳话啊。”寒陇倒是对那千年前的两域之战颇为向往。 莫炎焱瞥了一眼寒陇，似乎是有些恼了这位陇长老的虚伪作态。 “你我二族皆知这玉玦本就是一对，法力相当，何来米粒和皓月之说，寒兄莫要马屁拍在马腿上。现在就开始吧！” 莫炎焱单手一拂，那唤作参焱玦的宝玦静静地停在虚空之上。参焱玦几乎与那商寒玦一模一样，只是缺口处雕刻的图案不太相同，它在缺口处细镂了凤尾与凤身，凤翎纤丝毕现，凤舞九天的洪荒之气扑面而来。 听到莫炎焱如此一说，寒陇只得尴尬笑笑，也不言语，但是脸上的冰霜更甚。 两块玉玦同时发出耀眼光芒，一块红焱色似火山喷薄，一块为冰蓝色如冰封千里，它们有节奏、有规律地闪烁不止，竟是像共同呼吸一般。 也不需要如何驱使，两块玉玦缓缓靠近，像是磁石般被吸引在一起。玉玦缺口处严丝合缝，那镂空的凤凰像是大梦初醒，鲸吸着周围的天地灵气。 这两人也从未见过两件宝物共鸣的时刻，都惊奇地看着，甚至都不敢眨眼。 “焱仙子，驱动法诀，注入法力。” 寒陇低喝一声，指尖一旋，一道冰寒法力便注入商寒玦。一时间，商寒玦光华大放。 到了此时，莫炎焱再也不敢轻慢，指尖向着雪白额前的皮肤上轻轻一划，眉心顿时裂开一道缝隙，一只火焰色巨眼蓦然睁开，硕大的眼瞳中尽是怜悯之色。这使得莫炎焱整个人看起来显得妖异至极。 而下一刻，汹汹的火属性能量从那诡异眼瞳中激射而出。 赤火瞳。 这烈炎族圣女还真是有几分火候。 这赤火瞳，在顺天域赤火兽族中，也只有极少的赤火兽可以生来拥有，拥有赤火瞳的化形赤火兽，修为可不亚于寒冰族内，那几位早已不问族中事务的太上长老。 据说那位拥有赤火瞳的赤火兽尊，有通天彻地之能，弹指间就能将万顷山河化为焦土。 就是不知道这女子从何处得来这赤火瞳，只是她运用此瞳的手法还很粗浅，发挥不出其十分之一的威能。 但看到此景的寒陇不由得暗暗叫苦，因为此时玉玦联袂，冰寒属性与烈炎属性需要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此女有赤火瞳辅助，法力的消耗要远比他小得多。 念头及此，寒陇不得不强打精神，一只手紧握祭炼多年的星寒珠吸收精纯的冰寒法力，另一只手继续将法力注入商寒玦。 拆东墙补西墙。 …… 沈崇山也是接近了那补给点，才惊愕地发现，这补给点离域界的战场竟是如此之近，心里暗自庆幸没让女儿跟来。 顺天域的几位督粮官朝他们上下打量，一些管后勤的老兵已经开始轻车熟路地从马车上往下搬东西了。 沈崇山左右逢源，把这么多年的圆滑世故发挥到了极致。 奉上秋水城诸多特产后，与那补给点的督粮官，已然在相谈甚欢。 也就是稍谈了几句，他就隐约感觉到前线的境况恐怕不容乐观。 顺天域锋线的督战者魏无言早在数日前就下令封锁了前线的消息。 他向顺天域圣城内的高层解释，说是对顺天域的前线军队非常有信心，一定能挡下逆道域这波攻势，无需域界的百姓北迁。 封锁前线消息也是怕战场之下的流言蜚语引起盛天城等边境诸城中百姓的恐慌，盲目迁徙反而自乱阵脚，生灵涂炭。 末了，他依旧是向圣城讨要了更多的粮草与增援。听说盛天城的火云真人已经在此次征召之列。 沈崇山两个儿子虽然紧跟着父亲，但是也忍不住地东张西望。 尤其是前方战场方向，神通术法的轰鸣声不绝于耳，像是晴空炸雷。 对于不会波及到自己的热闹，总是有人想凑过去看看。 在没有长生骨的凡人短暂的生命里，可能永远也无法忘记那翱翔九天的冰火凤凰。在那让人无法逼视的双色霞光中，冰火凤凰振动翅膀，就如同双色骄阳一般扶摇而上，炙热与冰冷的气息骤然爆炸开来。 如同从混沌中传出的清亮凤鸣，划破虚空。 饶是沈崇山这样半截入土的老者，又何曾见过这样的“仙家斗法”。 那两位清瘦的沈家少爷，也不由得攥紧双拳，根本不敢喘大气。 此时，几乎所有的人都凝视着那冰火凤凰，包括了掀动窗帘，痴痴偷看的沈霜雪。 按她的性子早该惊呼起来，当下却只能掩口，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凤凰穿透云霄，扶摇九天。 冰火凤凰，左半身为极寒的冰，厚厚的冰霜覆盖着，闪耀着夺目的光泽，翎羽之上，冰锥、冰刺不断涌动，像是在汹涌沸腾，右半身为炽热的火，覆盖着一层赤红的火焰翎羽，熊熊火焰放肆燃烧着，犹如空中飞舞的熔岩。 再下一刻，冰火凤凰略一敛翅，决绝地向着逆道域的阵地梭翔而去。 远远看去，就像一把冰火交融的巨剑，被仙人直插而下。 那一刻，两域皆惊。 （注：玦，读作jué，古时佩带的玉器，半环形，有缺口） 第9章 凤凰显威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任何人，包括修行者，在天地法则的庞然巨力面前，似乎都是这么渺小。微不足道的生命里，无人在意。 冰火凤凰终是将双翼全部张开，俯冲的速度陡然又加快了几分，身上的火焰与冰霜愈加耀眼。 逆道域猎兽十五小队小队长郑元宝本来正带着手下人远远地滋扰顺天兽，也梦想着贪得军功，早日卸甲归田，衣锦还乡。 军用的牛皮编的粗绳捉在手中，在空中打了好几个旋，然后重重地向着顺天兽那巨大的身躯上抛出，带着倒刺的三棱刺也如飞火流星一般追着顺天兽而去。 顺天兽身上粗糙的兽皮和倒刺反而成了三棱刺的最可靠抓手。 往往猎兽团内几十支、几百支小队一齐将三棱刺抛出，一击中的后，所有小队成员都紧抓着绳子，牵制顺天兽的行动，哪怕仅仅限制住顺天兽半刻。 猎兽团中自然有法力高超的修行者抓住那刹那之机，寻找机会重伤顺天兽。 当然，那顺天兽毕竟是顺天域中的圣兽，凶力足以拔山掀海。若是发起狂来，不管多少人都无法挡住。 不知道多少猎兽团中的兵卒，因为在僵持中舍不得松开绳子，却被那巨力重重甩到地上，这辈子再也无法动弹言语了。 危险与收益并存。所以往往猎兽团是最接近两军碰撞中心的队伍，甚至比锋线上的步兵更靠近战场上的死亡。 郑元宝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小队长，为人宽厚。 他常常告诫下属，虽然身在猎兽团，平日里所学也皆是如何与顺天兽厮杀。但这毕竟只是一份工作，不需要为之搏命。 在战场上牺牲，于自己来说，就是万事皆休，妻子儿女只能在家中暗自抹泪。 但他自己在战场上，却是一腔血勇。猎兽之时，最不管不顾的就是他，猎兽团成员都知道他这个“二愣子”。 饶是猎兽这么多年，当郑元宝的瞳孔里出现这样一只冰火凤凰之时，整个灵魂似乎都想从天灵盖中飞遁而出。 本来被滋扰的顺天兽一时间也狂性大发，疯狂地扭动身子，牵在其身上的军用牛皮绳大把大把的直接断裂，发出爆鸣。 郑元宝小队的绳子也是应声断开了，那股余劲将郑元宝和他的弟兄们狠狠的甩向远处。 郑元宝心中一喜，也来不及细细思量，只有一个念头：“快逃！” 他扭动身子，尽可能的蜷缩起来，把身体的关键部位都保护好。 纵使这样，余力卸去，着地后，他仍是感觉到一股钻心剧痛，一口鲜血已经含在嘴中，口中的血腥气让他的脑袋一下子清醒过来，甚至比平时更加清醒。 郑元宝撤退的指令还未发出，多年的默契和战场上的直觉，让其他小队成员已经心领神会。 任谁都能看出那冰火凤凰，有着如同禁咒法术般毁天灭地之能。根本不是他们这支猎兽小队可以阻挡的。 郑元宝向大伙儿招招手，大家紧跟着他往冰火凤凰俯冲方向的侧面逃去。 这多年的狩猎生涯，这多年的栉风沐雨，这么多的奇淫巧计，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用在了逃命上。 运气不好的猎兽队，最先接触到冰火凤凰的威能。 在那磅礴浩瀚的威压之下，他们竟升不出半点反抗之意。他们遥遥看到猎兽团中那一位高高在上的逆道域修行者，甚至都来不及挥出几道术法匹练，突然浑身的皮肤就皲裂开来，皮肤的裂隙中竟喷涌出耀眼到无法逼视的赤色火焰，直到最后，连痛苦的嘶吼声都像被焚烧干净一般。 另一位逆道域炼体修士修为更高，似乎对这凤凰火焰还有几分抵抗之力，他怒吼一声，浑身皮肤如同铜浇铁铸一般，饶是这样也快被炙烤出铜水铁汁出来。 看到同行的道友一个照面便被冰火凤凰秒杀，他脸色剧变。身形一扭，竟要化作遁光逃走。 嘹亮一声凤啼，冰蓝色的光芒从凤口中喷射而出，直击到那黄色遁光之上。 那炼体修士骤然变成一块巨大的冰坨，朝着下方直坠而去。冰火凤凰眼中精光一闪，那冰坨瞬间炸开，变成一蓬白色的冰沫。 冰火凤凰再次振动羽翅，在战场上方，低空浮掠，炽热之焱和冰霜之力疯狂地在逆道域军阵中肆虐，烈火在空中熊熊燃烧，众多逆道域的修行者根本来不及遁走，直接成了风中燃烧的纸屑。 这冰火凤凰的“冰火领域”竟恐怖如斯，法力不如它的修行者便要在那“冰火领域”中受那心火炙烤，血肉冰封之苦。 那些毫无法力的凡人兵卒在这领域中更是毫无自保之力。 大地之上，可怜的凡人兵卒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冰霜覆在身上，结结实实地被冻成了“人棍”。 郑元宝不时回过头，看到身后如此惨状，心中的恐惧都快压抑不住。 死亡紧紧踩着他的脚跟，寸步不离。 离冰火凤凰肆虐处很远的战场上，那具高大的地灵石傀与五头顺天兽激战正酣。其中一头顺天兽已经激活了本源血脉。本就巨大的身形又拔高数十丈，连地灵石傀都需要高高仰望。 那巨大的顺天兽咆哮着击打着自己的胸口，仿佛要将这满腔的怨气排解出来。 这一仗，打得真是憋屈。 先是上来便被生擒了族人，再后面几天，这逆天石傀手脚并用，硬顶着那阵法之力，将那阵前数十座五行阵法一一捣毁。 逆道域大军直插之下，这一战，似乎败局已定。 本来，顺天兽族在后方作威作福惯了。 此番大战，却因族内大长老在圣城殿前，为逆道域用顺天兽祭灵之事打抱不平，反而被凌帝设计，做了这战前先锋。而蛊雕、青鸾两族又是如此废物，被这面前的石傀吓破了兽胆，畏葸不前，只敢在战圈外围逡巡踌躇。 而他身为顺天兽族在最前线的统领——磐烈，不得不倾力而为，前线扛鼎。 若是很快便失了这前线，不要说凌帝定不会轻饶，就是督战官魏无言都不会让他好看。 虽不敢明说，他心中倒是将那大长老骂了八百多遍。 他带着四位族人才堪堪拖住这石傀，但是看着石傀的模样，似乎还大有余力，如老叟戏顽童一般。 真是见了鬼了。 他一时间气冲斗牛，双臂上肌肉猛然间暴涨几分，高高举过头顶，手指交叉，双拳垒起，一时间气势到达了顶峰。 “去死吧，你这块，臭——石——头——。” 第10章 群虫之潮 这磐烈垒起的双拳，像是小山包一般，势大力沉，重重锤击在石傀的脑壳之上。 若换做是普通的石傀，这一下估计脑袋要碎成八瓣儿。 但这石傀脑壳边蓝色的光芒蒙蒙一闪，拳风诡异地被吞噬而下，这巨拳如同打在棉花上一般。 力量落在空处的感觉，让磐烈几乎要吐出一口老血。 这石傀只是晃了一晃，很快又直起身来，向着四周的顺天兽又挥动起拳头来。 看到此情形，不禁让磐烈感到恶寒。他本就修为不低，若千年内再有突破，说不得可以窥伺一下那化形之境。 此刻，他也萌生了退意。 远处的冰火凤凰早就吸引了这具石傀的注意。它已经想快点结束这边的战斗，早点抽身去解决那只凤凰。 它挣开其他几头顺天兽的束缚，身形一个前跃，竟诡异地绕至一头顺天兽后方，石臂上淡蓝色的符文微微一闪，弯曲下来的石臂就已经箍住了这顺天兽的脖颈，符文急速闪烁之下，这一箍之力竟恐怖如斯。 随着力量越来越大，石臂上的纹路都扭曲起来。 被箍住的顺天兽在鬼门关踟蹰不前，巨大的身子在疯狂扭动，像一只蠕动的爬虫一般，但头颅却被紧箍到纹丝不动，大口大口的恶臭涎水从嘴角缓缓淌下。 顺天兽临死的反扑，地动山摇，大地之上均是它奋力踩出的巨大的、深深浅浅的脚印。 从那顺天兽震天的咳喘声到低声的呜咽，感觉再过几个呼吸，这头顺天兽就要被勒死当场。 磐烈看族人受难，跑路的心思去了大半，如何有不救之理。只见他一口精血喷出，身形又暴涨了几分。低喝几声，硕大的拳头又朝着石傀轰击而去。 相隔不是太远的地方，郑元宝感觉肺腔都能咳出血来。以他们凡人的遁速，又如何逃得出犹如神明的冰火凤凰的神通。 冰火凤凰运用双系法术疯狂地收割着逆道域凡人士卒与低阶修士的性命。 祭灵后的万千英魂也终是出手，高阶的英魂的修为并不低于逆道域阵前的修道者，一道道湮灭法术与冰火凤凰的神通悄然对撞。 逆道域的驱虫师队伍也迎了上来。一众穿着黑色长袍的修行者手托虫袋，指尖向上一指，铺天盖地的灵虫和傀儡虫成群结队，隐天蔽日，像黑色的浪潮一般向着冰火凤凰所在之处狂卷而去。 但这些低阶的灵虫与傀儡虫似乎根本无法抵挡冰火凤凰周身的炽焱与冰寒，还未接近凤凰，就化作零星火点或小块的冰屑。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香味。 顺天域军阵高空，那寒陇却在暗暗叫苦。 这冰火凤凰当然是本族的商寒玦和烈炎族那枚参焱玦联袂之后，再借他和那位圣女莫炎焱的法力作为开启神通的钥匙，将两块玉玦中积蓄千万年的两种极致属性之力宣泄而出，从而幻化而出的。 这也是两族老祖遍寻古籍才发现的法宝神通。 两位小辈激发而出的冰火凤凰便有这般毁天灭地的威能，就连正在施法的二位正主都大感吃惊。 他们各自暗忖，若是两族老祖共同施展此术，怕不是凌帝都需要谨慎对待。 想到此处，不由得对对方手中的玉玦更加觊觎起来。 但这两块玉玦之上不知道被两位老祖下了多少禁制，根本不是他们这些小辈可以染指的。这次双玦联袂，也不过是两位老祖想试探一下此种神通的力量罢了。 寒陇思定之后，不由得紧守心神，捺下心中涌动的贪念。 不过，逆道域驱虫师加入围剿后，冰火凤凰看似轻描淡写，弹指间便灭去了不知多少驱虫师精心培育多年的灵虫，但是那巨大的消耗却是让寒陇无法承受。 其实，冰火凤凰的威能主要还是来源于双玦千万年积蓄的本源之力，但是对冰火凤凰的进攻进行粗浅的驱使，却需要寒陇和莫炎焱的法力。 不知是逆道域发现了这神通的破绽，还是误打误撞地派出了驱虫师，冰火凤凰神通扫射虫群的瞬间，寒陇发现自己的法力被抽去了一丝。 而那遮天蔽日的虫云，一波又一波，仿佛根本无穷无尽。甚至一些高阶的灵虫能吞噬这冰火之力，在那冰火凤凰的神通之下也能安然无恙。 寒陇满头大汗，看向那红衣女子莫炎焱。 这圣女就算是有那赤火瞳，也有细密的汗珠从雪白的额头渗出来。淡淡的女子体香也悠悠地钻进了寒陇的鼻中。 莫炎焱察觉到了寒陇的目光，有些不舒服，恶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寒陇也是识趣，便不去看她。 他念动口诀，储物的灵镯中吐出一只白色的玉瓶，寒气逼人。接着，从寒陇身后幻化出一只冰蓝色的虚化大手，那白色玉瓶在那虚化的手掌上轻轻一磕，数枚冰寒丹药滚在虚化大手的手心之中。 然后，那虚化大手将这寒食丹送到寒陇嘴中，就蓦然消失。不待丹田中的丹药全部炼化，寒陇的脸色就恢复了不少，对冰火凤凰的操控也更加如臂使指起来。 “死药罐子！”莫炎焱不屑地说道。 寒陇如未听见一般，继续施法，得意之色却掩饰不住。 战场上，酣战许久的冰火凤凰突然又光华大放，如同双色的烈日骄阳。它一瞬间便掠到那驱虫师上方的高空中，小半的驱虫师队伍瞬间灰飞烟灭。 那些失去控制的灵虫也是骚动不已，在战场上方盘旋不止。整个逆道域前线宛若末日景象一般。 不知道多少年后，沈霜雪还是不得不承认，那冰火凤凰啸击而下的场景，在她幼小的心灵里刻下了刀劈斧凿之痕。 而此刻的她正惴惴不安地躲在马车上，为那冰火凤凰暗暗加油。 补给点的督粮官朝不远处的战场盯了半天，甚至爬上了离前线最近的小高坡。 整了半天才弄明白，那冰火凤凰应该是顺天域的大能修行者施展的神通，因为那凤凰正朝着远处逆道域的锋线肆虐而去。 沈崇山听了这个消息，笑意更浓。因为押运的过程很顺利，看这日头和前线形势，倒是也不着急回去，他便和几个老兵开始天南海北地侃了起来，甚至开始在“这施展如此神通的顺天域前辈是何人”的问题上对赌起来。 而就在此时，惊象骤生，整个长生界的历史似乎从这一刻开始改写。这滚滚洪流之下，不知多少人又成枯骨。 第11章 上古传说 磐烈一下子扯下了那高大石傀的头。 就在不久之前，这石傀才使出滔天巨力，硬生生勒断了他一位族人的脖子。 他怀里抱着石傀之头，控制不住地向着身背爆摔出去，最后在地动山摇之间，坐在了地上。 战斗的转折来的如此之快，让人猝不及防。 他算不算为族人报仇了？ 先前，他们看到蓝盈盈的光芒一闪，整具石傀倏忽间就失去了灵性。 他们甚至和那仿佛失魂落魄的石傀对峙了许久。终于，磐烈像是瞅准机会，爆冲了上去，用膝盖抵住石傀的腹部，手臂上肌肉蠕动，狠狠的环住石傀的脖颈，再略一用力，竟将石傀的头颅给生生拧了下来。 石傀彻底没了动静。 至于，磐烈后来摔了个屁股墩的事儿，就暂且放下不表。 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磐烈就这样坐在地上，久久不愿起身。他猜测，大概是这具石傀的驱傀师被灭杀了，以至于这石傀未有人驱使，直接被他收了渔翁之利。 “走吧，回去正面，帮那个怪鸟。”磐烈收拾一下挫败的情绪，又随便叫了几个顺天域的修士将这石傀残躯带回去研究。 然后他便领着剩下的族人大步流星地赶向冰火凤凰那边，说不得还能吃上些残羹冷炙。 终于，冰火凤凰恐怖的破坏力被几位逆道域的高阶修士注意到，一齐破空而去，就要灭杀此僚。 逆道域修行者的功法都不含五行之力，这也是两域之间纷争不断的重要原因，是修行者基于长生界法则之力的不同思考。 最开始的上古修行者，从体悟长生界的法则之力开始，慢慢接触金、木、水、火、土的五行之力以及风、光、暗等五行演化而出的其他属性之力。 通过上古修行者对世界法则的研究，他们初步了解世界运行的规律。并随着不断苦修，自身法力增加，他们慢慢可以驱动这些法则之力，形成神通术法。 最开始，上古修士最精通的便是五行术法，因为长生界中五行法则最容易领悟，神通法术也最为容易修炼。随着修行者对世界法则领悟的加深，其他属性的法术也慢慢有人涉猎。值得一提的是，部分光明、黑暗属性的法术威力巨大，甚至远超一些顶级的五行术法。 再后来，随着修行相同属性功法的人，相互抱团，形成世家、宗门甚至族群，此种属性的修炼法门与神通术法统统流传下来，都想让自家的修行后辈少走弯路。 这样不但可以凝聚同族之力，危难时共同进退，而且可以保持血脉纯正，一脉传承。 但是，因为很多修行者同族联姻，后代素质良莠不齐，小部分族人生来便不具备长生骨，没有修炼资质，这种情况往往被称为“堕凡”。甚至很多庞大的族群中，也发生了修行者青黄不接，后继无人，空有绝世神通的传承却无人能够修炼的情况。 长生界生灵的进化因此停滞不前。从上古时代，人人皆可修仙，到现在可踏入修行之途的，百不存一，不得不让人嗟叹。 直到逆灵族那位逆道止前辈惊才绝绝，绝境之中，另辟蹊径地提出了那逆天之法。长生界的格局才再次打开。 逆道域人人皆可修行，修那逆天之道，逆天而为，逆道而行。 只见逆道域战阵上空，出现几道人影，为首那人邪气凛然，明明是魁梧汉子的模样，却兰花指轻叩， 忸怩作态。他还有一个非常女性化的名字，筱清寒。 此刻，他正在阵前，尖声细语地笑骂那冰火凤凰。 “杂毛鸟，老娘我还缺一头坐骑，看你就不错，要不要来老娘胯下试试。” 逆道域众人哄然大笑。 冰火凤凰狂怒至极，双翼狂扇，冰寒和烈焱瞬间便覆盖了前方大半的区域。 筱清寒速度极快，显然是练了上乘的速度功法。他凌空一指，虚空中像是出现了一堵看不到的气墙。 他身形陡然加速，如同鬼魅一般躲过了转瞬即至的冰火雨。速度再快上几分，身形一闪，竟横着身子，在气墙之上猛踏了七下。 七踏之下，整个人的速度似乎到达了顶峰。 他再一曲膝，两腿猛蹬，直直地向那冰火凤凰上方投射而去，快得竟像黑色的光束一般。 再一掐诀，筱清寒的身前已经护上了淡淡的气墙，冰火之力不断轰击在气墙之上，掀起了阵阵涟漪。 他眼中精光乍现，狠厉之色写在脸上，手中动作不停。只看到一波又一波的针状暗器直接掠过冰火形成的法术之网被筱清寒以奇怪的抛射方法挥洒出去。 这些针的针身倒是正常的银白色，但是针头漆黑无比，仿佛可以洞穿一切。 冰火凤凰神智很是不低，看出了这针系暗器的不凡，并不敢硬扛下此针。 此针，唤作湮灭针。 这逆道域独有的湮灭针可以洞穿灵体，此针的针尖铭刻着逆道域独有的湮灭法则，虽然单枚湮灭针威力不显，但是已属于是法则灵器的范畴。 千万根湮灭针挥洒出去，纯粹的五行灵体，必然会受到湮灭法则之力侵蚀，威力大减。 看来，逆道域那几位老不死眼力不弱，也看出了这凤凰并非实体，而是术法通天的灵体之身。 冰火凤凰自知不可力敌，它振动双翼，继续将两系法术发挥到极致，漫天的火球和冰珠仍是挡不住湮灭针的穿刺，眼看那密密麻麻的针潮就要扎在冰火凤凰身上。 一声娇俏的凤鸣声，冰火凤凰面前的火球和冰珠一时间纷纷炸开，爆裂的轰鸣声不绝于耳。爆炸的余威将疾射而来的湮灭针炸的七零八落。 剩余的湮灭针也都失了劲，冰火凤凰羽翅一挥，那劲风便将湮灭针引向别处。 “倒是只狡猾的畜生。”筱清寒眼中寒光一闪而过。几个纵跃，又回到了逆道域阵营，冷冷看着冰火凤凰。 而冰火凤凰看着凌空而立的数个逆道域强者的身影，也终于感觉到威胁，心中无数念头转起。 它与寒陇和莫炎焱沟通之下，表明了想从战场的薄弱处突围而出的想法。 毕竟，若此时冰火凤凰能安然回到玉玦之中，下次可以召唤时间将会大大缩短。而这对两族的好处不言而喻。 寒陇和莫炎焱闻之均大喜，连连称是。于是，他们加大法力的输送，驱使冰火凤凰返回。 “既然来了，就留下吧。”天空中划过一声慵懒老者的低语。 他所说的一切，似乎都不容置喙。 第12章 人如草芥 寒陇与莫炎焱对视了一眼，深深的恐惧盈满眼眶，像极了粘稠的黑色的泪。 冰火凤凰单方面切断了与他们的联系。而且即使通过双玦，他们发现自己再也无法驱使凤凰丝毫。 法宝反噬！ 他两人大骇。 霎那间，这二人一同想到，要立即切断法力输送，但是发现根本做不到，此时的两块玉玦，不断闪烁的寒光，就像是那无底洞，在鲸吸二人的法力。 一定是冰火凤凰那边出了差错。 寒陇脸色冰寒，想要弄清楚冰火凤凰骤然发难的原因。 莫炎焱也是眼中喷火，尤其是那只赤火瞳，竖立在莫炎焱雪白的额间，却怒目圆睁，似乎下一刻就要流出一行血泪来。她不断咒骂冰火凤凰，强装镇定的声音中却能听出颤抖。 寒陇有些好笑。就在刚刚，面前这位女子还一口一个凤凰前辈，似乎与那凤凰前辈很是相熟。 威力强大的法宝在驱使之人修为不够的情况下，可能会反噬法宝的驱使者。 若是一直无法切断与此法宝的联系，照目前这个抽取法力的速度，不出一个时辰，纵使他二人是两族百年内无人匹敌的天骄，也断然会被这玉玦法宝吸干了法力与本源，早早断了这长生之路。 冰火凤凰这边的情形，相较于寒陇与莫炎焱，也是丝毫不乐观。 从那个老者声音像是惊雷一般，从天空滚滚而下开始，它就明白，此声音的主人定然不是它可以解决的存在。若是被此人一击灭杀，说不得又要沉睡千万年之久。 那这具灵体想要恢复肉身，更是遥遥无期。 它花费了极大的代价，才切断了与寒陇他们的联系，现在整具灵体都听自己调度。它翅膀狂震，但不敢往高处飞，那可能会成为逆道域大能修士的活靶子。 冰火凤凰几乎是擦着地面向着北面狂掠而去，不知道烧毁了多少参天古树，冰冻了多少挡在它逃亡之路上的飞禽走兽，还顺手斩杀了几位不知死活的逆道域修士。 它明白，或许早早逃到顺天域的军阵之中，才有那一线生机。 它能感觉到顺天域的军帐中也有数位可以威胁到它生命的存在。念头狂闪之下，速度不由得更快了些。 狂风呼啸不止，冰火凤凰眨眼之间就来到顺天域大帐前。 “各位道友，救我！”冰火凤凰竟口吐人言。 背后的蓝色虚影也大笑着朗声而至。 顺天域军帐中竟无人敢应。魏无言脸色铁青，暗叹一声，背后剑匣嗡鸣声不断。 冰火凤凰望眼欲穿，但也未等来强援，根本不敢停留，继续振翅向北遁走。而那遁走的方向好巧不巧，正是那沈崇山所在的补给点的方位。 若是之前你远远看到的、大展神威、造成生灵涂炭的冰火凤凰，扭头朝你这里飞来。 你该是如何的大骇与绝望！ 沈崇山就在此列。他甚至没有在这冰火凤凰的后方看到有什么逆道域的“仙人”在穷追猛赶，但是遮天蔽日的凤凰倒影已经朝着这边的补给点切割而来。 有时候，最大的危险就是你不知道，危险从何而来，又什么时候被这样的危险，连生命都荡涤而去。 沈崇山把两个儿子护在怀里，但是刹那间，那炽焱之火就从他的七窍狂涌而出，再看去，两个儿子已被冻成冰坨，连同恐惧都深深地冻在那洁白的冰块之中。 弥留之际，沈崇山心中还在惦念着他的小女儿。 “雪儿啊，父亲常给你讲故事，天上的仙人如何有大神通，如何庇护他的子民，又是如何擎天填海，保护这长生界昌盛不衰。” “而你又如何知道，这仙凡之别，更胜过我们人类和蝼蚁的分别。” “这个世界很好，为父看了大半辈子，剩下的，你就代为父去看看吧。” 人如草芥，无根浮萍。 藏在马车中的沈霜雪，看到这人间惨剧，连悲伤的感情都还来不及升起。马车的轿厢已经整个儿自燃起来。 沈霜雪的雪白面纱、身上的衣物，包括那瀑布般的长发都燃烧起来。整个人像处在炼铁高炉中一般，变得炽热无比。 心中的苦楚，周身的疼痛。沈霜雪忍不住大喊起来，而这个世界仿佛已经无人可以应答。 蓝色虚影与那冰火凤凰，如同猫捉老鼠一般的游戏，终于走向了完结。 那朦朦胧胧的蓝色虚影身后，突然显现出一位高大的老者法相，披坚执锐，顶天立地。那冰火凤凰与这样的高大法相相比，就像那林中的鸟雀一般渺小异常。 高大法相淡笑一声，灵犀一指。那冰火凤凰就如同断线风筝，直坠而下。 冰火凤凰倒是没有一下子就咽了气，它疯狂的吸收着玉玦中的本源之力，想完成那搏狮之兔的奋力一击。 “冰火两重天！” 平地之上，两根粗大的光柱无风而起，勾连天地。其中一根光柱呈幽幽的冰蓝色光芒，另一根则透着烈焰般的赤红之色，任谁都能看出这其中的狂暴能量在翻滚不止。两根光柱飞快地靠拢，又不断地轻轻磕碰，似乎想交融在一起。 那顶天立地的高大法相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光柱融合。 “这凤凰灵体竟然掌握了五行之力的初步融合。”高大法相讶异了一声。 融合后的光柱直径竟达到了数百米，淡淡的紫色蒙在光柱之外，毁灭的气息从光柱中喷薄而出。 这种神通像是抽空了冰火凤凰所有的法力，它身上的双色光芒都暗淡了几分。 它奋力驱动这毁灭光柱，缓缓向着那高大法相席卷而去。 “分！”那高大法相如同在世佛陀，口吐真言。 定睛再看那紫色光柱，已经又分为之前的两股红蓝光柱。 “息！”高大法相再低吟一声。 万里无风，什么光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而冰火凤凰连绝望的心思都泛不起。高大法相就已经如同瞬移一般，出现在冰火凤凰身边，手臂一捞之下，就握住了冰火凤凰的细长的脖颈。虚化的巨大手指轻轻捻动，这冰火凤凰身上的冰火翎羽纷纷四散掉落，而后消失不见。 那巨手再稍一用力，这肆虐逆道域阵营的冰火凤凰就已经灵体尽碎，难入轮回，甚至连那玉玦都回不去了。 不远处的天空之上，寒陇只剩下一只独臂，各种丹药像不要本钱一般往嘴里倒着。而莫炎焱的赤火瞳早已隐入额间，消失不见，观其苍白面色，定然也是付出了不菲的代价。 突然一些丹药弹射而来，莫炎焱一把接过丹药，美眸里流转着狐疑之色。 “早年得到几颗火灵丹，我也用不上，不怕有毒就服下疗伤吧。”寒陇面露疲态，嘟囔了几句，便化作遁光向着顺天域的军帐直射而去。 而莫炎焱看着那远去的遁光，再看向手中的丹药，露出复杂之色。 第13章 巨剑洗灵 高大法相消失，蓝色的老者虚影稍微暗淡了几分。 回去的路上，他在顺天域前线，缓缓高飞着。整个顺天域锋线的布置尽收眼底。他也不惧顺天域的手段，死过一次的人，胆子还真是不小。 没有长生的念头的修行者，倒是真有几分大自在的洒脱。 是的，就是他驱动了地灵石傀，灭杀了无数顺天域的强者。脚踏冰凤，拳打五兽。 他正是祭灵之后的逆羽帝的英魂。 虽然凭此残魂，法力不足全盛之时的十之五六，但是经过那一场与顺凌帝的惊天大战后，他对于逆道法则的体悟似乎更加深刻。 “羽前辈，若你再不离开本域，魏某就算拼得身死，也定要向你讨教一番了。”一名矮胖的锦衣中年男子缓缓从空中一处禁制中走出。他相貌平平，背着似乎与他等高的剑匣。 “姓魏的剑修，倒是未曾听说过，看来是近千年崛起的修行者。”羽帝抚着长髯，似乎对这矮胖男子的威胁并不在意。 魏无言身后的剑匣嗡鸣不止，仿佛有剑欲出鞘一般。 羽帝曾淬炼寒泉圣剑万载，对魏无言身后那柄挺有血性的剑，倒是很感兴趣。 “没想到这顺天域的剑，比剑修更有种啊。” 一时间，魏无言脸色铁青。他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蓦然间，他身后出现了无数青色气剑。剑尖之上，闪烁着点点寒光。 魏无言修炼的是木属性的剑诀，最擅长温养剑意。 他朝胸口一拍，逼出一口精血。他用食指和中指扣住精血，向着剑阵挥洒而去。身后的气剑数量似乎又暴涨了数倍。 “去！” 魏无言一喝之下，万千气剑，倾泻而出。这些气剑的轨迹很有章法，几乎是集中于一点发力。 显然，魏无言自知不敌羽帝，但也知道凭羽帝的身份，定然不会躲开这一剑，于是放弃了造成范围伤害的剑雨，将剑意集中于一点之上。 这次出剑竟有几分算计在其中。 万千气剑飞速合拢凝聚，形成了一把足以劈山斩海的巨大青色剑影。 剑不止，破空声不断！ 那在禁制内随时准备接应魏无言的顺天兽统领磐烈观此剑招，也是大骇。 他感觉，即使他最大程度的催动本源血脉，激发肉身之力。在这剑招之下，也只有被飞剑枭了首的结局。 不愧是杀力最强的剑修。他不由得深深看了不远处的魏无言一眼。 羽帝凌空而立，朗笑不止。 这点微末剑招还真未能入了他的眼。 他凌空一指，身前浮现出一面幽黑色的光滑镜面。 “洗灵镜！”魏无言惊呼而出。 这“洗灵镜”当然并非法宝，而是羽帝的成名技。简而言之，可以洗去神通术法的生命。 曾经有顺天域大能修士主动靠近，想以神通摄取此镜。却被此镜映照出自身之影，短短片刻便被削去近千年的法力，当真是诡异至极！ 青色巨剑直击而下，镜面甚至连涟漪都未泛起。 巨剑就如同被一张黑色大嘴吞噬掉一般，干干净净。 泥牛入海，魏无言瞬间与那巨剑失去了联系。面色苍白之下，不禁对羽帝更加忌惮。 “小子，你背后那把剑若出鞘，配合剑灵，我倒是有可能会认真对待一番。”羽帝淡淡道。 “羽前辈，并非小子不肯使其出鞘，只是此剑在下还未能驱使如意。”魏无言无奈向着羽帝长揖。 “这一仗，你们已经败了，还有打下去的必要吗？”羽帝之言不容置疑。 “小子马上安排撤军。” “那盛天城……”羽帝话音未落，魏无言已是脸色剧变。 得蜀望陇，这逆道域倒是一直未变。 魏无言手中掐诀，随时准备发动“乾坤古禁”，这禁制之力可能是困住羽帝，乃至扭转战局的唯一机会。 禁制中顺天域的诸多强者也在等待魏无言发动此禁。若真能囚住羽帝，到时必以诸多雷霆手段重伤之。 “前辈莫要得寸进尺了。这边的事，说不得顺天圣城那里已经知晓。”魏无言冷汗从背后冒起，如履薄冰地试探道。 “呵，那个家伙。”羽帝不以为意。 “你身后那个上古禁制虽然厉害，但还是奈何不了我。”羽帝说完，便扬长而去。 磐烈以及顺天域的众人看到羽帝离去，也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 顺天域，鸣金，收兵。 顺天域的军队缓缓撤出这片战场。逆道域杀到红眼的士卒们顺势赶来，乘胜又衔尾冲杀一阵。 在众多顺天域强者掩护之下，大军向着盛天城方向缓缓撤退。 逆道域的士卒开始打扫战场，计算战损和军功，有条不紊。 这盛夏的天气，说变就变。滂沱大雨如雨帘一般从天空中倾泻而下，把空气中的血腥味浇得干干净净。 血水通过纵横的沟壑，流进最近的河流，直到淡到看不见红色。 逆道域的数位祭祀坐在雨中，都未使用灵器挡下这暴雨。漫长的口诀之下，天地之间似乎有了零星变化。 无数淡蓝色的虚影从地上，睁开双眼，支撑着站起，像受到牵引一般，慢慢朝着逆道域的祭坛走去。等待他们的是下一次的祭灵与再死一遍的宿命。 如此逆天的唤灵之术也快速透支着祭祀的生命，他们先是两鬓斑白，慢慢苍老，到最后竟成了眉须皆白的小老头。直到服下数枚从顺天域缴获而来固本培元的丹药，才一个个又恢复了正常模样，但都是一副元气大伤的颓废样子。 逆道域的祭祀似乎都活不长，都是短命鬼。 但拥有长生骨的短命鬼，在这长生界，也从来不缺。 寒陇和莫炎焱也在顺天域撤退的队伍中。 寒陇还是独臂，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后，那空荡荡的袖子似乎就在莫炎焱眼前晃啊晃啊，一刻不停。 莫炎焱不由得回想起那一天，就在那冰火凤凰施展出禁咒般的“冰火两重天”，要将他们二人榨为人干之时，寒陇狠厉的眼神和平时那种磨叽性子完全不一样。 他眼中精光直冒，召唤出光滑无比的冰刃，毫不犹豫地，一下斩断了自己的手臂。 他甚至都未惨叫上一声，就将血涌如注的手臂断面给冰冻上，再将自己那掉落在地上的断臂冻得严严实实，扔进了储物镯之中。 他甚至还在笑，那种九死一生、活下来后，释然的“笑”。 第14章 盛天城下 失去了冰寒之力的商寒玦，也失了那冰蓝的色彩。两块玉玦也终究是完全失去了两种力量的平衡。 单一的火属性的灌注，显然让这两块玉玦突生异象。参焱玦红芒大放，两块玉玦在空中剧烈地抖动着，仿佛下一刻就要爆炸一般。 莫炎焱察觉到玉玦中的变故，立刻想从其中抽出法力，仍是无法做到。她心中焦躁，已是叫苦不迭。但是寒陇还在身前，她只得强忍委屈，一口银牙都要被咬碎。 她很明白，如果此玦此刻爆炸开来，她定然无法躲开，最好的结局怕是也要被削去半条性命。 而且，她以额间的赤火瞳催动火系法术。所以，连寒陇那般壮士断腕也是做不到。总不至于引颈就戮吧。 “你先以火系法术护住自身，我用冰系法术帮你截断法力输送试试。”嘴唇乌紫的寒陇沉吟道。 莫炎焱也终于放下了那份圣女的骄矜。“好的，寒师兄。” 莫炎焱口中微动，两指一捏法诀，熊熊烈火在她脚下腾腾升起，将她的脸庞印得通红。再一跺脚，火焰更盛，直接把她颀长的身躯包裹其中。 寒陇见此，心中一动，已经有了计较。 冰刃再现，朝着那火系法力系带猛斩而去。越接近那系带，冰刃速度越快，刃口涌现出蒙蒙的黑色光芒。 法术系带如同断裂的锦帛，发出了“呲啦”一声的异响。再看那冰刃，已经消融不见。 本就重伤的寒陇更是面色大变，已经有鲜血从嘴角溢出。 失去了法力的输入，两块玉玦都失去了璀璨的灵光。 寒陇缓缓抬起手，将商寒玦摄在手中。参焱玦也化成一道红色光束，回到了莫炎焱的袖中。 而那该死的冰火凤凰的气息，仿佛已经弥散在天地之间了。 就如同飞蛾扑火，刹那光华。 莫炎焱想得出了神。 “焱仙子，你看前方似乎有个人族女孩。”寒陇打断了莫炎焱的沉思。 莫炎焱朝着寒陇指向的方向看去，似乎真有一个小女孩仰面躺在地上，身上的衣物已是焦黑一片，手臂和腿上裸露出大片的肌肤，脸上也是黑黢黢的，看不清楚样貌。 他们都能感觉到，这女孩气若游丝，就只剩一口气吊着。 莫炎焱刚刚侥幸从大战中逃生，不禁心中戚戚，竟生出几分同病相怜的怜悯之情。 “寒师兄还请背过身去，我给这女孩换身衣服，再一起回盛天城。” 寒陇粲然一笑，当即背过身去，单手抱在胸前，另一只袖管随风摇摆，还真有几分别样的风度。 莫炎焱扶起女孩，略略探察了一番，女孩未有长生骨，伤势极重。她单手一挥，想直接褪去女孩身上焦黑的衣衫，但发现因为血液凝固，焦黑的衣料与那凝固的血肉已经生生长在一起。稍微牵扯之下，女孩就已经疼痛地呻吟起来。 “寒师兄，寒杏林，寒神医，止痛和疗伤的丹药可否赐师妹几颗啊。”莫炎焱故作娇羞地说道。 寒陇面皮抽搐了好几下。 也不回头，几颗丹药向着莫炎焱弹射而去。 莫炎焱喂女孩服下丹药，这修行者的丹药对凡人果然有奇效，这女孩竟是自顾自的酣睡起来。 莫炎焱小心地帮女孩褪去衣衫，给她又换上了自己的、有些宽大的衣服。看到女孩还是在酣睡之中，气息也慢慢平稳下来，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好了，可以转身了，寒师兄。”莫炎焱淡淡道。 寒陇转过身来，也看了看那小女孩。 这女孩虽然脸上还是脏兮兮的，但是那清秀的容貌却像那山间溪涧中涌动的清泉一般，十分讨喜。 莫炎焱二话不说，袖中激射出一只小巧的核舟，核舟上的细节倒是雕刻得纤毫毕现。毕竟带着病人，莫炎焱只能取出族内的飞行法器，定然会少些颠簸。 莫炎焱口诀一动，核舟弹指之间就变成一艘飞舟。她抱着小女孩飘然而上。 寒陇也不客气，一个闪身，也上了飞舟之上。莫炎焱单手结印，飞舟风驰电掣一般朝着盛天城疾驰而去。 沈崇山的车队需要走大半日的路程，在那飞舟的速度下，须臾可至。 熙熙攘攘的盛天城还是那样，人声鼎沸，完全不像风雨欲来的模样。 顺天域大军的先头部队已在盛天城数里之内，随时准备进城了。盛天城的守城之战，似乎也近在眼前了。 盛天城最高的阁楼之上，正是那城主府的议事厅。 魏无言作为顺天域前线督战官，在上首坐着。拇指和食指轻轻挤按着睛明穴，似乎是压力颇大。 议事厅左侧上首正是盛天城城主，儒生打扮，一袭青衫，温润如玉。依着城主而坐的是盛天城的首席供奉火云真人。火云真人简单的道士打扮，两条红色长眉甚至与胡须齐长，他捻着红色眉毛，像是陷入沉思之中。 再接下来，依次坐着盛天城内的各位上得了台面的供奉及城内各名门世家的家主。 议事厅右侧坐着刚从顺天域前线退下的一干修行者。 磐烈坐在最下首，议事厅内的古怪气氛让他挠头不止。 圣城将火云真人调去前线的调令还未传递下来，但是逆道域的军队已经快打到盛天城下了。 前线诸位大能修士如同断脊之犬一般退守盛天城，是之前谁也未能想到的事情。 逆道域使用祭灵之术召唤出羽帝残魂的紧急军情也以飞剑之术，通过万里之隔的飞剑驿馆，一层一层地送往圣城中枢。 “首先还未明白逆道域发动战争的动机是什么。”魏无言环视一周，郑重地说道。 “其次，我们对祭灵之术知之甚少，不知道羽帝残魂可以存世多久。这或许是守城之战，成败与否的关键所在。” 座下众人纷纷颔首，开始谈论起守城的细节起来。 而此刻，盛天城城门大开，乌泱泱的顺天域大军已经从四个城门分批进入。城中执法队与军队中的军官交接后，将军队带到城中指定的位置扎营。 城中一些修行者面色古怪地看着顺天域的军队缓缓入城。 一位精明的瘦弱汉子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跺脚，架起遁光向着城外急掠而去。 城门处早已是战时管制，只进不出了。 盛天城本就是开放之城，之前城规中虽然规定了禁止在城中飞行，但是倒也未见城内执法队纠察过哪位飞行的修士。 此刻，这瘦弱汉子也是恶向胆边生，架起遁光就要往城外逃窜而去。还未疾行数十丈之远，就落在盛天城激发的禁制之上，眨眼间就化作了飞灰。 城门处的差役嗤笑一声，也就不去看了。 第15章 烈炎商盟 莫炎焱将重伤的小女孩带回了盛天城。 下了飞舟，女孩由寒陇背着。他跟着莫炎焱左拐右绕，进入了一片热闹非凡的坊市。 盛天城内当然有烈炎族的生意之所。其实长生界发展到现在，每一个顺天域的大族都有安置“堕凡”族人的居所，族中没有长生骨的成年族人会慢慢被安排在这些大族在人界的各处产业之中，当个外门执事，为高高在上的修行者打理世间诸多杂事。 烈炎族在盛天城有一处颇大的商盟坊市，其中铁匠铺最多，可以看到很多粗犷的汉子站在铺子门口，抡动铸造锤，将通红的铁块敲得震天响。 烈炎族商盟出品的铁器在凡人的世界中很畅销。 除了烈炎族的堕凡者天生对火的感应超过常人的原因以外，烈炎族商盟还会给销量排名靠前的铁匠铺定期供应一定数量的“精火炭”。 此炭看似平平无奇，与普通的黑炭无异。但是即便是凡人，推拉风箱之下，也可以从“精火炭”中激出烈炎族的低阶灵火，以此灵火铸铁，当然是事半功倍。 烈炎族靠着精妙的商业运转养活了庞大的“堕凡”族人，同时也给族内积攒了大量的财富和人脉。 连寒陇看了，都不得不佩服烈炎族族长的高瞻远瞩。 “李兄，别来无恙。”寒陇循着莫炎焱的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苍老汉子正在抡锤。与面貌形成明显差异的是，他身材魁梧，肌肉发达，他的手掌和手臂上布满了疤痕和划痕。焦黑色的皮肤暴露在阳光下，显得十分坚韧。 “莫长老！”阳光下，那个叫李邈的汉子似乎有些激动，眼神里涌动各种复杂的情绪。接着他向着莫炎焱恭敬地施了一礼。 他当然看到了莫炎焱身旁的寒陇，注意到了寒陇的独臂，也看到了寒陇背上背着的白衣女孩，脸上也不敢流露出疑惑之色，立刻向寒陇施了一礼。 寒陇知道此人应该与莫炎焱有些渊源，也淡淡回了一礼。 莫炎焱与李邈本是同辈，从小在一个院子里长大，那时候李邈年纪长且个头大，是院子里的孩子王，一直保护着还是小孩的莫炎焱。 弹指几百年，白衣苍狗。 李邈因为生来资质差，大道无望，寿元无多。便来到盛天城这铁匠铺，准备了此残生。 而莫炎焱却因为那逆天的天资，成为了族中圣女。身份上，与李邈已是云泥之别。但是李邈却是莫炎焱在这盛天城中难得的信任之人。 前线战事吃紧，莫炎焱自然无法将这女孩带在身边。再者，女孩没有长生骨，跟着她也未必是一件幸事。 或许留在盛天城，谋一份差事，找个好人家嫁了，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是个更好的选择。 李邈让铁匠铺中的侍女接下寒陇背上的女孩，再送到后院厢房中休息。 莫炎焱又叮嘱了李邈几句，留下些自己早就用不上的黄白之物。便与寒陇化作两道遁光向着顺天域的大营疾驰而去。 李邈仰着头，直到看不到那位莫长老，才神色黯然地回到铺子里。 而这单调的打铁声响又如何能绝了修行者的长生之欲呢。 白衣女孩当然就是大难不死的沈霜雪。 那一天，在冰火凤凰类似领域的冰火神通下，作为普通人的沈霜雪，断无理由活下来。 烈焱焚身之痛楚，亲人逝去之悲恸，无论哪一种都让她无法承受。 但是，蓦然间，从她的脊椎开始，顺着背肌，五脏，四肢甚至头颅，直到全身都开始蔓延那种冰冰凉凉的感觉，一瞬间便将烈焱的炽热之感给压了下去。 若是仔细看，沈霜雪的被灼烧的通红的肌肤上浮现出朦朦胧胧黑色的淡淡光芒，忽隐忽现。这淡淡的黑色光芒像是有灵性一般，一丝一丝的，将沈霜雪肌肤表面还在肆虐的烈焱之力蚕食过去。 吸收一会儿过后，这黑色光芒甚至像饱食一顿的食客一般，开心地闪烁不止。 沈霜雪被灼伤的皮肤竟然在飞速的愈合，新生的皮肤竟渐渐和那焦黑的布料长在一起，看上去极为骇人。 慢慢地，那黑色光芒大盛，将沈霜雪层层包裹着。 整个黑色光团就像一只乌黑色的巨蛋，包裹在蛋壳中的沈霜雪，就像蛋壳中还在孕育的生命，轻细地呼吸着，等待着生命的下一次重生。 又不知过了多久，诡谲的黑色光芒悄然隐去，露出里面的沈霜雪来。她身上的衣服被烈焱烧去小半，面目焦黑，嘴唇干裂的厉害，本来身上多处致命的烧伤倒是多半被修复好。 她仍是昏迷，睫毛轻轻抖动，两行清泪已经流了下来。看来，梦中的沈霜雪仍在经历痛苦不堪的生离死别。 但是，她终归是活了下来。 不过，有时候活下来的人往往比逝者更加痛苦。 再后来，她被莫炎焱和寒陇救起。 其实在仔细勘察了那女孩周边的情况后，寒陇发现了大量烈焱和冰寒法力残留的痕迹。寒陇和莫炎焱也都已经明白了，这一片荒野，多半是他二人召唤出来的那只冰火凤凰酿成的惨剧。毕竟，冰火凤凰在战场上以冰火领域杀灭逆道域万千士卒的神通他们都见过。 虽然那时候，冰火凤凰在被羽帝英魂追赶之际，自发切断了与他们的联系，他们无法约束那冰火凤凰的行为。 但是，就算是他们可以控制冰火凤凰的行为，他们又如何为了区区几个凡人得罪那修为不凡的“凤凰前辈”呢。 也是念及此事因他们而起，他们对沈霜雪又多了几分愧疚之情。 当时，在飞舟之上。 “你说，这女孩能活下来是不是奇迹？”莫炎焱问寒陇。自从被他救了以后，她真当寒陇是生死之交，过命的兄弟。 “我不知道，可能另有奇遇吧。”寒陇打了个马虎眼。 “你的破丹药也没什么用吗，怎么那么久人都没能醒过来。”莫炎焱笑斥道。 寒陇脸皮又是抖了抖，也没去争辩什么。 但是，寒陇说过一句话，莫炎焱现在想来仍是感觉心疼。 寒陇说：“这女孩怕不是，不敢醒来。” 第16章 盛天之围 与儒士城主详谈之后，魏无言当着众人的面，使用剑气，毁了盛天城星罗棋布的数十个传送阵。这些传送阵多是和周边的大小城池相连。 这些传送阵，传送距离较短，花费也不多。平时用以虹吸周边的修行者及普通百姓来盛天城购置物品。 这相当于是下了固守此城的死命令。 若是留着传送阵，且不说周边几个小城是否会派来支援。就算是能等来周边的支援，盛天城内的修行者定然都会打这传送阵的主意，到时候城中的骚乱定然是层出不穷，说不定还要围绕这几座传送阵进行血腥的镇压，徒增守城的压力。 几番斟酌之下，盛天城的高层决定毁掉传送阵。 哀兵必胜，破釜沉舟兴许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此时，盛天城已经被逆道域的大军围困了整整一周。困在盛天城内的修行者很快就开始动起了歪心思。 有些修行者打着知道暗道出城的幌子，却干着杀人夺宝的勾当；有些修行者仗着城中执法力量不足，鸠占鹊巢、杀害凡人的事情也是层出不穷；更有离谱的修行者，不知道在哪里寻得一套执法队的制式服装，在那凤鸾楼住下，白吃白喝花酒，尽享那齐人之福。 修行者的恶在这风雨飘摇的盛天城中显露得淋漓尽致。 围而不破，逆道域的做法让魏无言大感头痛。 本来盛天城作为边境第一大城，其城防之力远非其他小城可比，各种厉害禁制，五行阵法不要本钱一般投入在盛天城的城墙之上，如果逆道域想乘胜破城，定然会付出不菲的代价，说不定会元气大伤。 但若是逆道域的军队再这样围下去，这盛天城内早晚会乱成了一锅粥。城中修行者中刺头极多，这几日与顺天域士卒摩擦不断。持续摩擦之下，说不得就会发生叛域之事。 那时候，盛天城中定然纷扰不断，两股势力互相倾轧之下，逆道域可能直接得了那渔翁之利了。 魏无言按军纪，城主按城规，不知道斩了多少城中蝇营狗苟的投机倒把之人。但是盛天城中的各种乱象还是屡禁不止。 魏无言也向周边的城郭求援，企图形成联军，以包围之势，将逆道域的大军一网打尽。 但是各路支援而来的军队被逆道域大军给尽数覆灭之后，魏无言也很快发现了逆道域“围点打援”的战略意图，一时间冷汗直流。 看来，逆道域中应当有个很厉害的中枢。 烈炎商盟倒是盛天城的一片净土。有李邈这位烈炎族的修行者坐镇，普通修士还真不敢来造次。 沈霜雪就在这“哐——哐——”的打铁声中缓缓醒来。 她仔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想看看人死后去的地狱是什么样的光景。 干净的床铺，厚厚的被子，古朴的老式硬板床。再向外看去，窗明几净。窗边的案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几株长势正盛的白色雏菊。 远处传来富有节奏的打铁声，沈霜雪却丝毫感觉不到嘈杂。甚至因为这敲击声，整个庭院显得更加幽静。 这里是地狱的哪一层呢？ 很快，揪心的痛楚就像涨潮之水，涨满了她的整个脑海。 父亲临死前绝望的眼神，两位兄长对这个世界饱含的留恋之色都充斥了她整个胸腔。 她不得不大声地干呕起来，仿佛正呕出灵魂。 李邈察觉到此厢房中有动静，便唤来铺中做事的顾婶，差她带些吃食与热茶水去看看那女孩。 门“吱呀”一声打开，农妇样貌的顾婶端着茶水和一些精致的糕点，走进沈霜雪所在的厢房。 沈霜雪略带警惕地看着那和蔼的妇人，像只受到惊吓的小猫。 “请问夫人，这里是什么地方啊？是你们救了我吗？”沈霜雪鼓起勇气问道。 “哈哈，小姑娘，我可不是什么夫人，你叫我顾婶就好了。”顾婶站在沈霜雪床边，想将她扶起来，吃些东西。毕竟昏迷期间，沈霜雪也是米粒未进。 “这里是烈炎商盟的李氏铁匠铺，这里很安全，你且安心住下。” 烈炎商盟！ 自小在商人家庭长大的沈霜雪自然知道烈炎商盟的鼎鼎大名。家里的很多生意都需要与烈炎商盟进行往来。秋水城中几家颇为富有的商号也是烈炎商盟所开。 看来自己是被烈炎商盟所救。 “顾婶，求求你告诉我，救起我的那里，你还有没有看到一个很精明的老人家，还有两个年轻男子？”沈霜雪的声音细不可闻，毕竟她亲眼看到父亲被焚成了飞灰，只是自己还心存侥幸罢了，她多希望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啊。 顾婶自然从李邈那里知道了一些小姑娘的事情，也知道她的父亲和两位兄长早已不在人世，甚至连她的存活都是个不小的奇迹。 “虽然顾婶没有看到他们，但是顾婶相信他们一定都还活着，就等着你养好身体，去找他们呢。”顾婶有些心疼地撒了一个谎，毕竟这小女孩的遭遇着实让人心疼。 沈霜雪没再说话，低声呜咽起来。顾婶轻轻地抱着她，拍拍她的背。 爹，从此以后，就只剩雪儿一个人了呢。 前面的路，太黑了。 半年后。烈炎商盟最好的茶楼上。 因为新茶进不来，茶叶价格猛涨，一杯茶的价格能卖到原来的十多倍。毕竟这时节还能安稳地坐在此处茶楼喝茶的，多半也是不差钱的主。 这烈炎商盟的“紫叶楼”在世俗王朝中很有名，基本每座百万人口的大城才有资格开设一家。紫叶楼既卖茶叶，也建造了许多茶楼茶舍。 世俗中富裕的王庭贵族才有闲钱买上几两，计较着喝，平日里可不舍得拿出来待客。 紫叶楼只会在最好的采茶期安排采茶，采茶人也都是精心挑选及培训过的美丽女子，她们只会摘取整株茶树上最嫩的芽儿。采摘后，茶叶的嫩芽仍然会经过多次分筛，选出最优品。 都说紫叶楼的茶叶同样也是用烈炎族的低阶灵火焙烧的，这个烈炎族倒是从未提起过。 紫叶楼最出名的茶叶，自然是其名中的“紫叶”二字。这干茶叶自然是深紫色，沸水煮茶，紫色茶叶似入水活鱼般上下翻动，文火煮半刻，茶香四溢，如入芝兰之室，淡淡的紫色茶水盖着沉底的茶叶，就像人生翻滚后漫长的沉淀。 “紫叶春暖月初圆，采摘新芽献地仙。”这紫叶茶当得上这“地仙之茶”。 一名俏丽女孩从楼下施施然走上来，手中白玉托盘中茶香氤氲，衬得那女孩如凝脂般的皮肤更加雪白。 “小雪，老夫的茶呢，我可是等了好久了。”紫叶楼茶馆最高层，一位枯瘦老者不咸不淡地催着茶，倒是也看不出有多少急躁。 “陆老，您看您又着急了不是，您可是每次都千叮咛万嘱咐的，不准我们克扣了您的煮茶时间，您看现在这时辰还没到呢，您又急着催。” 那位叫小雪的小姑娘自然就是沈霜雪，她横眉一挑，看似有些愠怒，嘴里的漂亮话确是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往外蹦。 “陆老，您老人家可是品茶大师，我们小小的紫叶楼可不敢怠慢。要是煮茶火候不到，让您不满意了，到时候要砸了我们招牌的。” “你这小丫头，嘴是真厉害。”陆老一脸的无奈，索性闭上眼不吭声了。 紫叶楼正对着盛天大道有一面巨大的明窗，窗框旁搁着茶案，阳光洒在茶案上，茶香轻轻地在鼻尖跳舞。 茶案旁，一名年轻男子席地而坐，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像是在他的脸上轻擦了淡淡的金粉，将他装饰成一位散落人间的高贵神只。 沈霜雪痴痴看着他。 直到那位像神只一样美好的男子转过头来看她，眼中噙笑。沈霜雪才慌乱地将茶水奉上。 “客官，您请用茶。” 第17章 茶倌小雪 要是说沈霜雪半年后完全从痛苦的阴影中走出来，那肯定是不可能。但生活真的还需要继续。 她当然见过了铁匠铺的主人李邈，当然现在已经是她的“李爷爷”了。其实按李邈的年纪来说，不知道是她多少辈祖宗了。但是，小姑娘一口一个脆生生的“李爷爷”，他听着还挺舒服。 李邈虽然大道无望，整日暮气沉沉，但是打心眼里是喜欢这个小姑娘的。她的眼眸就像清泉一样，干净清澈，不谙世事却又倔强异常，哪怕是寄人篱下，却也有着一份坚守的自尊。 莫炎焱期待的守城之战，一直未发生。她这样好战的性子自然是闲不住的。隔了几天就拉着寒陇来看望沈霜雪。 寒陇当然已经请了军中的医者帮忙接上了断肢。刚接上断肢的那几天，他还是有些不习惯，莫炎焱也偷偷来看过他好几次，还送给他一些烈炎商盟中出售的灵药。 寒陇的炼丹术本就炉火纯青，几次药浴之后，没过几天就已经恢复自如了。 李氏铁匠铺内。 莫炎焱一上来就把沈霜雪抱住，左看看右看看，仿佛在鉴赏一件价值连城的工艺品。 饶是沈霜雪与这个漂亮的“大姐姐”一见如故，但是也被她火热的性子吓了一跳。 “雪妹子，你身上伤都好得差不多了，疤痕都没有留下哎，年轻真的好。” 雪妹子？！ 前厅，正在“哐哐”打铁的李邈因为猛涨了好几个辈分，猛地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莫炎焱把寒陇晾在了一边，与沈霜雪一直说着体己的闺房私话，一下子拉近了不少距离。沈霜雪当然也知道了莫炎焱的修行者身份。 “原来当日你父兄都在，可惜我们未能救下他们。”莫炎焱刻意回避了冰火凤凰，但还是如实说了当日见到沈霜雪的情形，看到沈霜雪神色黯然，又不忍多说。 寒陇其实一直对“沈霜雪如何活下来”这件事感兴趣，但是当着莫炎焱的面也不好去探查些什么。 再后来，恢复的差不多的沈霜雪自然不乐意在铁匠铺里白吃白喝，继续做那富家小姐。在李邈的举荐和莫炎焱的大力促成下，她成了“紫叶楼”盛天分号的第一位女茶倌。 沈霜雪容貌出挑，肤白赛雪，在秋水城被沈家保护的很好，就像一朵盛放的小雏菊。她白衣胜雪，衣袂飘飘，像一只优雅的白色蝴蝶在茶楼中来回穿梭。大家都喜欢这样的新茶倌，有事没事儿都想唤上几句。 “小雪，老夫的茶呢？” “小雪，添些茶水。” 自然有那纨绔之人，仗着有些世俗身份，想要轻薄沈霜雪。就像看到娇艳的花朵，总会有人忍不住想摘下来。沈霜雪总是灵巧地躲开，若是实在躲不开，也只得摆出身后的大靠山——她的“莫姐姐”。一些茶客自然听得莫炎焱的凶名，多半悻悻然作罢。 红颜祸水在什么时候都不算好词。沈霜雪喜欢茶倌这个工作，也需要这个工作，她真的不想招惹事端。 等到这些轻薄得过了分的人一个个消失在了盛天城中，甚至连灰都没剩下。大家对于小雪茶倌身后的“莫姐姐”已是深信不疑了。 经历了那么多变故，反而让她更快地成长起来，她不厌其烦地尽可能满足茶客的需要，兢兢业业地做好每一件事。甚至于晚上回到了铁匠铺，还会手不释卷地阅读顺天域茶仙陆老所着的《茶典》，默默记住每一种茶的特性、制法，甚至可以做到“闻香识茶”。 她还会每天给“李爷爷”沏茶，李邈作为烈炎族的族人，自然存有不少好茶叶。她按照《茶典》的法子，沏出的“紫叶茶”清香扑鼻。李邈粗糙的大手覆在那小小的盖碗上，另一只手漫无目的地敲打着堂桌，一副疲惫被一扫而空的满意模样。 “好茶！小雪的手艺又见长了。” 沈霜雪巧笑嫣然，日子总归是慢慢好起来。她想要攒很多钱，回到秋水城的沈家看看，想把父兄的魂灵引回故土。 城主府上。 一群神经绷紧半年的修行者，根本没有因为战事未起而放下心来。除了压制盛天城内修行者无限膨胀的恶念以外，自然是不断试探城外逆道域大军的态度。 另外，被迫龟缩盛天城的魏无言只能继续向顺天域圣城求援。但是，几波圣城的援助连水花都没泛起，就被逆道域轻松的化解。 自此，魏无言也终于是明白了圣城那边的意思。不会有强援了，圣城中枢也在等羽帝的英魂消弭。派来的援助也不过是抛洒出来鱼饵罢了。 顺天域的王庭，虽然无比强大，但与那世俗王朝中的权利争斗好像也没什么两样。 周边的小城不断被逆道域军队蚕食。很快，这域界之地就会完全掌握在逆道域手中。待他们转头收拾这盛天城，再坚固的城防也将是孤掌难鸣。 魏无言和城主已经下定决心，制定了突围之策。 风雨欲来，修行者之间的算计似乎更加险恶。 而沈霜雪对于这样的秘辛当然是不会知晓，她整日翻阅《茶典》，想着闲着也是闲着，竟根据《茶典》里的记载，学会了长嘴壶茶艺。 她右手拎着一把长嘴铜壶，若听到有客人添水，便袅袅走过去，高高地举起长嘴铜壶，远远地离碗足有两尺距离，刷的一声便将铜壶中沸水冲去。有些茶客没看惯，不免担心沸水溅到身上，殊不知这一切动作有惊无险，来得干净利落，一滴不溅，半点不流。 铜壶在她的手中不断翻转，自己也轻灵舞动起来，但是那铜壶嘴激射而出的沸水仍是滴水不漏地注入了茶客的盖碗之中。茶艺和舞蹈的美学交融，确实是赏心悦目。 那个像神只一般的英俊男子不知从何时开始，天天都来喝茶。一直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喝茶的人喜静，一般不会坐在窗边。他倒是没所谓地坐在那里。 大街上的喧嚣声，透过窗子灌进来，也似乎完全影响不到他。 沈霜雪对他越来越好奇。 他对沈霜雪也是非常礼貌客气，不似那些纨绔少爷，言语间总有挑逗之意。相对于喝茶，他似乎更喜欢静坐，因为往往静坐一上午，他都不会麻烦沈霜雪为其添上一次茶水。 总是沈霜雪主动询问，他才会礼貌地请沈霜雪为其续上沸水。 他总是眼中噙笑，温文尔雅，没有一点的烟火气。 他坐在那里，沈霜雪总是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但是扭过头看到他还坐在那里，心中却有着沉甸甸的安心。 这种感觉让沈霜雪脸上微烫，泛起一丝红晕。 沈霜雪心中一恼，埋怨这扑面而来的茶水蒸汽，怎么这般烫啊！ 第18章 血色突围 修行者活过漫长岁月，一个个都心思如妖。 最近，有流言蜚语一直在传，魏无言及顺天域的多位统领，火云真人和城主的家眷，还有盛天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在收拾细软，准备弃城而逃。甚至有传闻，盛天城内的高层已经和逆道域的话事者议定，将以这一城百姓作为自己遁走的“买路钱”。 “蛮兄，你这消息可靠吗？” “顺天域军队里面，旗长，我兄弟，他说的还能有假吗？他还偷偷告诉我，顺天域军队一些军官，因为督战官的背叛，在计划军队哗变，要削了魏大剑仙的前线指挥权。” “慎言慎言。大剑仙和什么劳什子军队哗变我们可管不了，闹得天翻地覆也不干我们的鸟事。不过我们散修，没有什么大靠山，在这大漩涡之中总要谋一条生路，不能坐以待毙。我可不想被困死在这里，任人鱼肉。蛮兄，你主意多，路子多，这次一定要帮帮兄弟啊！” “等我去我兄弟那里，探明魏无言一伙逃走的时间，到时候城门一开，禁制一撤，我们趁乱逃走，天大地大哪里去不得？” “那若是遇到逆道域的匪人呢？” “他们都在攻打周边的小城，哪里会注意盛天城的事儿，真的围剿过来，我们早就逃到北面的星崖城了。” “此事还要从长计议，必定需要多拉几位道友共谋大事。” “那是必然。” “……” 两个盛天城内的散修互通着情报，这种风雨欲来的紧迫感已经压在了每个人的肩头。 这滚滚逆流之中，又有哪一个苦修数百年、甚至数千年的修行者，不想拼尽全力为自己挣得那一丝生机呢？ 这几日，盛天城的修行者都明显感觉到，魏无言和那儒士城主放松了对城中骚乱的弹压。 另外，不知什么时候，盛天城城门上悬着很多，似乎是那哗变未成的军中将领的头颅。风干的头颅，在风中摇摆之下显得更加面目可憎。那些一直被管制的修行者看了，都忍不住讥笑几声。 这一切似乎都在宣告着，盛天城高层已经无心城内事务，甚至不惜以城内百姓为筹码，向逆道域买自己的命。 一时间，城内修行者把城主府围得是水泄不通，嘈杂中各种叫骂声不绝于耳。 魏无言和城主闭门不见。 再一日，城中骚乱更盛。因为不知道哪里传出消息，说是魏无言一行将于明日子时，趁夜色从四座城门分别逃窜。 虽然这些谣言的出处根本不可考。不过，谣言说得多了，信的人就更多了。 城主府并未对此进行辟谣，更遑论惩罚传出谣言的嘴碎者了。 城内修行者像是那河边被点燃的干枯芦苇草叶一般，群情激愤，再次把城主府围得水泄不通，要求魏无言滚出来，给个说法。 若是你魏大剑仙真想逃跑，就给大家敞开了城门和禁制，莫要把事情都做绝。 魏无言出人意料地露了面，像是被这几日的叫骂声恼了修行。他剑气轻抖，一剑斩了为首几人，脸色铁青地回了府中。 杀不了羽帝，还杀不了你嘛。 周围一群修行者看得是咬牙切齿。 呼天抢地，悲痛欲绝，却只是换来城主府的充耳不闻和杀鸡儆猴。 一行修行者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城主府外的森严守卫，以及城主府周围闪烁着明亮光芒的凶狠禁制，无能为力。 当日酉时，天色刚暗，暮色四合。 除了几个留在城主府外盯梢的修行者外，几乎所有滞留在盛天城中的修行者都聚集在盛天城的四座城门旁。夜色和城门倒影倒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 可惜一直等到子时，也未有任何修行者的遁光出现。 “果然是假消息！我顺天域与异域斗了这么些年，可从来没听说过什么督战官弃城而去的先例。魏无言总是要点脸皮的。” “再等等看吧。” 这种漫长的等候太磨性子，不少修行者已经开始急躁不安。 夜色中大片大片的黑暗，像是沸腾着黑色的水。 直到丑时。 有传音说，城主府有人御剑而出，接着大量的飞行法器如过江之鲫，从城主府向四座城门飞驰电掣。 暗中等了大半夜的修行者们听了这个消息，恨得牙痒痒。 “这群叛贼到底还是按捺不住了。” “若是实力足够，真想将这群没种的畜牲挫骨扬灰。” “……” 一时间咒骂声不绝于耳。 “城门开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喊声在黑夜中显得很响亮，数里内皆可闻。 众多修行者循着声音，凝神朝那座城门看去，只看到一道红色遁光从东面城门处掠过，根本无人阻挡。畅通无阻之下，一瞬间就遁出城外数里。极为张扬显眼。 虽然在夜色的掩护下看不清楚遁光主人的面貌，但似乎就是那些道貌岸然的盛天城高层。 “去他娘的魏剑仙，魏君子！”人群之中不知道谁骂了一声。 直到这一刻，在场诸多修行者的心中，魏无言和盛天城叛域之名，已然坐实，实为逆贼。 满腹牢骚的修行者们纷纷架起遁光，从那敞开的城门飞掠而去，想要追赶那弃城遁走的“魏无言”讨个说法。 此时此刻，他们早已经被这无尽的愤怒冲昏了头脑。 一时间，数以万计的修行者像是密密麻麻的钢针一般，从四座城门处向外四散而去。 此时，若是有人在高空鸟瞰此城，也定会被这五颜六色的遁光而形成的“洪水猛兽”震撼得无以复加。 心怀鬼胎的修行者们更像是鸟出樊笼，虎归山林。 整个过程看上去，像是一次计划周密的突围。 逆道域围城的岗哨，又哪里见过这个阵仗，仓促的放出敌袭的信号。接到信号，逆道域军队的防守才变得有序起来。 第一波突围而出的修行者已经撞进了逆道域布置的 “口袋阵”中。 逆道域的阵法不似顺天域五行阵法那样气势滔天。阵旗布置之下，蒙蒙的灰色光芒慢慢向外延展开去，逐渐形成了一只巨大的口袋般的阵法之地，就等着突围而出的修行者闷头往里面闯。 进入阵中的修行者，神识被压制得极低，体内的法力运转也会不自然起来。 “糟了。”一直紧跟着那出城的红色遁光，却意外地进入陷阱的顺天域修行者大喊。 灰蒙蒙的“口袋”中，突兀的亮起数只黑色的光点，这些光点随着时间在慢慢增加，像长在布袋上的无数黑色眼球，这些眼球正默默地盯着这些闯入的修行者，眼神冰冷异常，并无一丝善意。 恐惧涌上心头。 无数的眼球，突然眨动了一下。无数诡异的黑色光线从眼球之中暴射而出。 当这些光线从这些修行者体内穿梭而过，盛天城的喧嚣躁动就已经永远离开了这群修行者。 当真是一场血色突围。 第19章 儒士城主 越来越多的修行者，在“口袋阵”中失去了气息，在无数根湮灭光丝的穿引之下，连元神都无法逃出。 是的，黑色的丝线就是掺杂了逆道法则的湮灭光丝，在“口袋阵”阵法之力的加持下，肉体和灵魂都在湮灭光丝的层层切割下，寸寸碎裂，湮灭无形。 侥幸有几名杀力惊人的散修，在阵法运转的空档期，凭借自爆法宝给这“口袋阵”破开一个小缺口，架起遁光已经准备逃出生天，却被守在缺口外的逆道域众人轰成碎屑。 这一幕幕让人胆战心寒！和在城中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们明明与“魏无言”前后脚出城，为什么会遭到逆道域军队如此猛烈的阻击？ 难道这魏无言施展了大神通，直接破开了这“口袋阵”，扬长而去了不成；又或是逆道域的阵法师给魏无言一行都开了阵法的后门？ 见到此等惨状，不少人已经萌生退意。 自由和生命在长生界修行者的规则中，生命的份量重得太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已经有人扭转遁光，逆流而上，要从城门返回到盛天城内。先留得性命，再从长计议。 可惜，太晚了。 “叛城者，杀无赦！！！”角色的置换，就是这样的猝不及防。 城头之上。 火云真人领着盛天城的执法队，凌空而立，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作为盛天城的最强者，他的声音带着高高在上的无上威严。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企图返回盛天城的几位修行者，已经变成了团团燃烧的火球，从高空直坠而下。 惨叫声，响彻天际。 这群意欲出城“讨贼”的修行者，直到现在，一个个才反应过来，一口老血都快吐出来——真要替这盛天城当那“急先锋”了。 这魏无言，真的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当得起狡诈恶徒之称了。 盛天城躁动的这几天，可把磐烈给憋坏了。一群藉藉无名的散修竟像是长出了熊心豹胆，几次三番围着城主府骂骂咧咧、喋喋不休，一副“法不责众、能奈我何”的无赖模样。 磐烈作为顺天兽族的统领，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鸟气。本来在战场上接连吃瘪，就已经压了一肚子火气。然后，被圣城像看门狗一般丢弃在这域界之地，更是“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 而这些聒噪的鼠辈竟然敢自己上门来找茬，磐烈恨不得学学那地灵石傀，踩一踩，踏一踏，碾一碾，把这些鼓噪鼠辈都“消了音”。 魏无言当然是拦住了他。 磐烈当真是佩服魏无言的养气功夫，千夫所指却处之坦然，甚至还在慢慢消化与羽帝的那一战，整个人像是都在蜕变成一柄剑，一柄锋利无双的剑。 当然，更让磐烈感到害怕的，还是那盛天城的城主。 那儒士城主操纵人心的能力已臻化境。 首先，他安排了几位市井说书匠，添油加醋地将城内高层要逃跑的假消息放出去，不过信的人自是不多。 接着，执法队放松对城内修行者的管制，也是他下的令。他需要让那些修行者感觉到，城内高层正在密谋弃城，定然会怠慢于城内治安的管理——没时间，也无余力。 至于那些悬在城墙之上的头颅，对外说是那哗变军官，其实不过是本来就要处死的盛天城死囚。如此做，自然是为了与那谣言，不断自洽起来。 种种事情被摆在台面上，相信的修行者也是越来越多。 直到第一次城主府之围，儒士城主还在与魏无言对弈，两人处之淡然。若是听到外面朗诵些有趣的“讨贼檄文”，他们还会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而这些，落在盛天城修行者眼中，就明显是这二人心虚不出，更加坐实了“叛域之罪”。 再后来，儒士城主又主动放出了高层子时出逃的假消息，果然城内的修行者又是心态大乱，再次堵住了城主府。 魏无言也配合他演戏，斩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刺头。这样做，又可以显得他们忽然被戳中痛点，恼羞成怒，只能大开杀戒。 当然，因为大家根本信不过那出城时间的准确性，所以天色刚擦黑，几乎所有的盛天城修行者都在替魏无言等高层进行那“出城倒计时”。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也更让那些苦等数个时辰的修行者们失去理智，也就失去了判别真假的能力。 直到大家收到“城主府外，魏无言御剑遁走”的消息，终究是无人再怀疑“高层通敌，弃城而去”这条消息的真实性了。 他们也更加相信，紧跟着魏无言一行逃出盛天城定然不会受到逆道域的反击，就算遭遇了逆道域的反击，天塌了不也有高个子顶着，有他魏大剑仙在前面开路，又如何逃不得生天。 丑时从东面城门处遁走的那具逆道域的“傀儡”，是儒士城主的私藏，也算是他为了此战付出的血本。他让傀儡架着显眼的红色遁光，像明灯指路一般吸引了全城修行者的目光。 当然，众多修行者追在傀儡屁股后面，齐刷刷地进入了那“口袋阵”中，已经是后话了。 磐烈知道了城主的整个谋划，也是不由得一阵胆寒。这些计谋环环相扣，对人心的计算可算是算无遗策了。 读书人，可不能惹。厉害的读书人，真能当千军万马。 此时，火云真人带着执法队堵着城门，看到回撤的修行者便以火系术法灭杀之，城墙之上的五行阵法也轰隆隆运转起来。 火云真人将双臂抱在胸前，已然是一副考察城外一干“叛域者”如何戴罪立功的淡然模样。 身在城外的修行者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这种被其他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他们就像一把刀，一把被别人强制握着自己的手，又捅进自己身体的刀。 当然，这种绝望的力量也很有奇效。本来就不算紧凑的逆道域防线真的就被撕开了一道小口子。 出城的散修之中，不乏法力高深、法宝强大的大能者，甚至还有精通阵法的阵法师。在他们自发组成临时的联盟后，反而势如破竹，不但捣毁了好几处“口袋阵”，救出大量被困于阵中的修行者，还灭杀了不少逆道域的低阶修行者。 负责合围盛天城的将领是逆道域的“口袋老人”黄山岳。此人修为不算太高，但是黄家祖传阵法的第十八代传人。 “口袋阵”是围城奇阵，经常在域界大战中大放异彩。 此阵常布置于顺天域各城的城墙之外。因为其隐蔽能力强，阵法杀力大且有一定的困敌之效，所以黄家的阵法师常被委以围城重任。 当然此阵法的缺点也很明显，就是阵内的湮灭光丝在一次动作后，需要冷却的时间太久，要较长的时间才能放出第二波的攻击。而在此空档期内，很容易被善于攻伐的修行者以点破面，破阵而去。 第20章 黄雀在后 逆道域将领黄山岳现在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口袋阵”会被无数的“钢针”，搅成破布口袋。毕竟此次他的任务里，可没有对付整个盛天城修行者这个选项。 黄山岳当然也知道这些修行者也都不似顺天域军队之人，似乎都是那散修。但是两方已经不由分说的交上了手，他也断然没有随意放他们离去的权力。 将他们尽数绞杀似乎是唯一的选择。 当然，为了抵住顺天域军队的突围，逆道域还是很舍得，在阻击上下了血本。在域界战场上逞凶的驱虫师再次列队而出，漫天虫云成为口袋阵查漏补缺的最好武器。可怜一些盛天城修行者刚刚破开“口袋阵”，就落入虫云之中，受那万虫噬体之苦，虫云中不断传来撕心裂肺的呼喊声。 但是为了活命，这些散修也是爆发出了惊人的杀力，竟然威胁到了逆道域布置在城外的防御。逆道域各旗将领面对这些修行者，也是大感头疼。 黄山岳为了固守阵地，算是掏出了压箱底的阵法。 他单手一挥，数套阵旗被插在前方的土丘之上，漫天大雾竟然腾空而起，淡淡雾气中竟化作九条巨大的五爪黑龙，长达数百丈的龙躯之上覆盖着层层叠叠的黑色鳞片。黑龙腾云驾雾，龙躯一振，顷刻间就浮现于盛天城城墙之上。 九口龙息几乎同时吐在了盛天城城门之外。进退维谷的盛天城修行者霎时间就被那黑色龙息焚得干干净净。 而龙躯周围的黑雾也将那些漏网的盛天城修行者裹挟在内。 其中，盛天城的剑修饮霜和另外的众多修行者也被此黑雾波及，神识被抑制不说，整个人就如同被传送一般，天地震动之下，竟被传送至一处古战场。 古战场之上，横尸遍野，血色军旗上书“长生”，在风中猎猎作响。 饮霜环顾四周，除了他以外，并无其他人。整个战场如同进入极夜般死寂。 突然，电闪雷鸣之下，恍如实体的黑龙如同撕裂空间一般，从血色的天空上直击而下，黑色龙息也随之狂泻而下。饮霜看到龙息袭来，登时骨软筋麻，擎剑之手如抖筛一般。 但是，长生的执念如同狂野生长的野草一般，他鼓足勇气，手执与他同名同姓的“饮霜”剑，朝着黑龙龙息连斩而去。丈余的剑气带着破风之声，几下竟将那黑色龙息给尽数搅烂。 此时，他作为剑修的豪情直冲九霄。 “不过如此。” 饮霜口诀轻念，在“饮霜”剑牵引之下，他连踏数下，迎着黑龙裹挟而来的劲风，朝着黑龙直斩而去。 这一剑，他倾尽毕生所学。他明白，现在他正处于阵法之中，也许，破阵将毕于此役。 突然，下方的古战场消失了，黑龙也在刹那间失了踪影，血色的天空更像一幅画卷，被仙人卷起。 而他的剑招还在，数十丈的剑光从“饮霜”上狂甩而出，“饮霜”发出了苦涩的悲鸣，不断有粗砺的破碎声响起，“饮霜”竟在剑气透支之下，寸寸碎裂开来。 剑光横扫，不知道多少盛天城的修士被这背后而来的剑光给斩成两截。 剑修饮霜目眦欲裂，他根本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当然他也来不及思考什么，就被后方的尖锐藤蔓戳中了腹背，直接受了严重的贯通伤，被藤蔓高高挑起后又重重抛向了地面。 不断有人误杀了同行者，又被后面的同行者所误杀。黑雾之中，自相残杀就这样成了家常便饭的事儿。 在幻阵中杀戮后醒来的修行者中当然不乏心狠手辣之辈，自己被幻阵干扰下，本就使用神通杀了一茬修行者不说。醒来后又为了确保自己不被人误杀，法宝全开，将周围还困在幻境中的修行者也屠了个干净。一双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鲜血。 最后，能从这黑雾幻境中出来的修行者寥寥无几，个个都是浑身血气，煞气外露，一双血目中毫无温度。 黄家十大阵法中排名第三的“九龙幻”也当真是逆天之阵，本就脱胎于长生界的上古阵法。据说，上古阵法“千龙幻”屠灭一支数万编制的高阶修士大军都是轻描淡写。 “九龙幻”这样看似简单的幻阵却能激发出修行者秉性中最真实的欲望，会让深陷其中的修行者在心境之上不断膨胀，继而忍不住想要施展出最强的神通来破阵而出，反误了卿卿性命。 但是，再强的阵法亦有阵法之力耗尽的时候。随着法阵发出一阵阵刺耳的轰鸣，几面阵旗都暗淡下来，庞大的九条黑龙身躯随之消散，一切又重新归于沉寂之中。 阵法之下，大量劫后余生的修行者仍心有余悸，胆颤心寒。 虽然盛天城修行者各自心怀鬼胎，但是生死存亡之际，尤其是见识到逆道域的阵法之力后，也是形成了同仇敌忾、同舟共济的“尖刀盟”。 以数位高阶修行者为首，聚拢起一波不俗的力量。“尖刀盟”中甚至还有木系的治疗者，一名身材纤细、耳廓尖长的绿发精灵族女子手杖轻轻挥舞，淡淡的绿色光环从空中浮现而出，将众人围护其中，被光环笼罩到的修行者，其法力和精神都在缓缓地恢复。 “尖刀盟”中，冲在最前方的是羽剑门长老范痨，他身前一柄狭长宝剑风驰云卷，剑身暴涨了数倍，剑锋与空气剧烈摩擦，寒光四射，剑格的造型像孔雀翎羽轻轻扇动，使得整个剑身的速度似那飞火流星一般。 再加上“尖刀盟”其他几位高阶修士各展神通，一群人势如破竹，接连撕开了逆道域多重防御。 盛天城内，早早宵禁。 城内的普通人也早就嗅到了不安的味道。门户紧闭，熄灭灯烛，听着远处如同爆竹般的神通炸裂声。 他们也在等待属于自己的命运。兴许是这盛天城和平太久了，久到里面的人忘了血腥的味道。 沈霜雪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脑中不断闪回的冰火凤凰迎面飞来的恐怖景象，周围的嘈杂声如同潮水般从她的灵魂深处一遍一遍地冲刷而过。 莫炎焱当然来过，让她今晚的宵禁千万不可出门。兴许今晚，烈炎商盟是整个盛天城最安全的地方。 “紫叶楼”上神只一般的男子凌空而立，淡然地俯视着盛天城外的种种热闹。 “这谯楚还真是个妙人。”神只男子喃喃道。谯楚正是盛天城儒士城主的名字。 “不过也改变不了大局。”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盛天城内大大小小的数十个传送阵都像活了过来。蓝盈盈的光芒从地面拔地而起。 早就被魏无言破坏的传送阵竟然全部都动作起来。 无数的爬兽、飞禽从传送阵狂涌而出。 接着无数的士卒从传送阵走出，黑洞洞的双眼中竟空无一物。 最后，几声嘹亮啼鸣，数十只逆焰孔雀从传送阵中疾驰而出，灰黑色的翎羽间竟有扭曲空间的炽热温度。 这一刻，黄雀在后，虎视眈眈。 第21章 逆焰孔雀 沈霜雪第一反应是，城破了。 因为不断有爬兽的嘶吼声响起，在宵禁之后的盛天城中显得格外的刺耳。房梁之上，似乎有巨大的蜈蚣飞速掠过，无数的蜈蚣步足和房顶的旧瓦片摩挲之声，不禁让人头皮发麻。大片大片的黑色禽鸟从黑色的天空中飞速掠过，留下让人难以忍受的嘈杂啼呜。 沈霜雪当然很害怕。 不过，这半年间，在诸多事情的磨砺之下，她的眼神中又有了更多的坚毅之色。她不想那样不明不白的活着，也不想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 她不想自己又像上次那般，“死”在马车的轿厢里。 她穿好一身白衣，温柔地看了一眼手腕上系着的如意绳。她重重地吸上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蔽日的飞禽遮住了月光。 李邈作为铁匠铺乃至此处烈炎商盟的主心骨，听闻这般动静，当然也是来到了这院中。 倒是有些诧异地看了院中的沈霜雪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皆是察觉了此夜的动荡。 “李爷爷，今晚……” 李邈将食指放在自己唇前，朝着沈霜雪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一跺足，轻点之下上了铁匠铺院子中间的古树之上。 夜色狰狞，像是一张饕餮巨口，要将盛天城整个吞下。无数的暗潮似乎是朝着顺天域驻扎在城中的军帐裹挟而去。 巧的是，为了今夜紧随着顺天域的修行者突围而出，顺天域的大部分士卒本来就是严阵以待、枕戈待旦的战时状态。 所以，面对逆道域大军的“神兵天降”，虽然万分惊愕，但是军人的本能仍让他们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奋力反击。 两军甫一接触，就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战事直接进入了白热化。 寒陇也在军帐之中。 逆道域大军通过已经损坏的传送阵进城的消息，早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军帐上方，数只逆焰孔雀尾屏大开，无尽的银色火焰朝着下方的军阵中呼啸而去。瞬间将下方清出了一块空地，空气中甚至连焦糊味都未传出。 寒陇作为寒冰族的长老，自然不能无动于衷。 他缠上了迎面疾速而来的逆焰孔雀。 逆道域的逆焰孔雀与顺天域中豢养的诸多孔雀灵禽迥然相异，通体灰黑不说，周身还持续燃烧着银色火焰，这银色火焰可不是普通的火焰，唤作“噬灵炎”。顺天域普通修行者若是沾染上半点，顷刻之间就会化成虚无。听说，逆道域化形期的几位逆焰老怪，将这“噬灵炎”如指臂使，焚天煮海，无所不能。 所以，逆焰孔雀一直是逆道域的圣鸟，甚至那位逆道止前辈也曾将一只逆焰孔雀作为自己的灵兽。 面对逆焰孔雀，寒陇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他轻轻掐诀，刹那间召唤而出的无数冰蓝色的冰刃，闪着寒光向着逆焰孔雀切割而去。 冰刃速度极快，眼见着就要割在孔雀的尾羽之上。却只听到“噗呲”几声轻响，那冰刃竟如风中的纸屑一般自燃起来。 寒陇眉头一皱，哪怕是赤火瞳喷出的火焰都无法如此迅速地融化寒陇的冰刃，显然这银色火焰具有逆道域的逆道法则。 其实，逆道域的修行者为什么如此难缠，多半是因为逆道法则的存在。逆道法则，就是逆道止发明的逆天之路。凡是有长生骨之人皆可体悟逆道法则。完全悖于五行法则，逆道法则就是修行五行法则的逆法则，可以用来抵消五行法则，甚至湮灭五行法则。 通俗点讲，例如顺天域的修行者修炼，其实就是感悟天地之间纯粹的火之法则，找到一种能将天地间火元素炼化的功法，从而使出火系神通术法。 而逆道法则就是体悟如何湮灭长生界中的火之法则，从而使出针对火系术法的湮灭术法。 拥有火属性长生骨的修行者若是再习得逆道法则，一旦对上顺天域的火属性修行者，基本就是同阶灭杀，越阶可平手的战果。因为逆道法则的确生生克制五行法则。 可以这样说，逆道域的修行者毕生都在研究对抗五行法则的路上。 当然，天下没有白得的强悍，逆道法则的领悟比五行法则要难得多，所以逆道域中，能将逆道法则参悟到很高境界的修行者极少。这也是逆道域的修行者大多需要借助外力，例如傀儡、阵法及灵虫的原因。 逆焰孔雀周身的“噬灵炎”中也是包含了一丝逆道法则，所以与寒陇冰刃接触之下，一下子摧毁了冰刃中的冰元素，让冰刃直接焚成了虚无。 “和你陇爹爹拼法则之力，是吧？”寒陇讥笑一声。 他单指掐诀，一根幽蓝色的冰针浮现在身前。他周身寒气暴涨，手心中寒气如同不要本钱一般，向着幽蓝冰针直喷而去。 冰针之上不断覆上冰霜，层层叠叠竟然变成了一柄冰霜巨剑。 逆焰孔雀感觉到了此神通对它的巨大威胁。它蓦然间撑开尾翎，光华大放，宛如上古神兽三足金乌一般极尽炽热，几乎要将周遭的空气给尽数融化，远远看过去，甚至像那高空之上灰黑色的太阳。 寒陇手中法诀微变，冰剑之上也渗出白茫茫的冰霜。那冰剑就如同会生长一般，眨眼之间就长成巨大的冰锥，像一只巨型陀螺一般，陀螺尖头直指逆焰孔雀。 寒陇一声暴喝，陀螺呼啸，朝着逆焰孔雀猛锥而去。 “冰寒破！”远处，同样也在疯狂收割敌军性命的烈炎族圣女莫炎焱，担心地看着寒陇。 “这家伙直接招惹上逆焰孔雀这般难缠的存在，竟被逼着使出了此招。” 这招饱含了寒陇对冰寒之力的理解。 在不久前的“五行盟”大比之上，就是使用这招，寒陇不知道击败了多少他族天骄，取得了大比的第四名，得到了顺天北域“阴阳谷”历练的资格。 可惜还未能去那“阴阳谷”历练，就遇上了千年不遇的域界之战，被族里派来支援前线。 莫炎焱突然想起了大比之时，寒陇立于擂台之上，把寒食丹当成糖豆往嘴里塞的滑稽样子。 又想起半决赛上，寒陇看到对手是自己，明明还有余力，却跳下擂台认输，拱手把第三名让给她的样子。 咳，这个人真的好令人讨厌，一副拒人万里的冰霜死人脸！ “冰寒破”确实是威力惊人。漫天银色火焰，也抵挡不住“冰寒破”的前进之势，但是巨型陀螺却是在“噬灵炎”的炙烤之下，逐渐地缩小，最后竟化成一柄冰霜长剑继续向着逆焰孔雀直刺而去。 逆焰孔雀发出一声惊恐的长啸。 啸声之下，银色火焰在它面前形成了一面银色巨盾。冰霜巨剑的剑尖击在巨盾之上，发出了仿佛金属剧烈摩擦的轰鸣之声，继而又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爆响。冰寒之力和“噬灵炎”相互消融、反噬、交织、爆裂，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球。光球不断扩散、收缩、变化颜色，在四周掀起了强烈的术法风暴。寒陇与那逆焰孔雀均被光球包裹在其中，无法看清彼此的情况。 不少两域的灵禽被此风暴波及，瞬间就被碾成碎肉，撒向地面。 第22章 地仙一剑 逆焰孔雀从光团之中吃力地踱出。它身上银色火焰几乎要熄灭。灰色羽冠之上还覆着薄薄的冰霜。 莫炎焱刚刚尽力宰掉一只逆道域的巨蜥兽，就立刻朝着寒陇消失的方向急趋而去，脸上的担忧之色根本掩饰不住。 她来到光团外围，额间赤火瞳喷出烈焰，朝着爆炸光团轻轻一卷，就露出了里面的光景。 光团之中，只见一人正大口地喘着粗气，面色惨白之下已是摇摇欲坠。不是那寒陇又是谁。 莫炎焱赶紧上去扶住他。他看向莫炎焱，双眼中流露出莫名的神采。 他偏过头，朝着那只逆焰孔雀大笑。 “雀儿，你已经死了！” 逆焰孔雀突然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生死危机。一枚幽蓝色的冰针从那光团中暴射而出，不待它有所反应，冰针之力已经贯穿了它的头颅，脑中的意识已是在慢慢涣散。巨大的孔雀身躯向着地面直坠而去。 今夜，这样的战斗在盛天城内不断上演着。无数道神通光芒将盛天城映成白昼。 这样一座千万年的古城，因为两域的争斗已是满目疮痍。 盛天城外。 幸存的修行者当然也察觉到了城内的动静，似乎明白了什么。有些胆子大些的修行者朝着火云真人嚷嚷，泄泄心中的火气。 “老牛鼻子，后院失火了，还不快滚回去。” “这老道怎么在这里当个看门狗，还这么起劲。” “……” 火云真人犹若未闻，仍是不让城外修行者靠近城门一步。 不过，他的心中已经并不平静，本来约定的突围时间早就过了，顺天域的军队还未如约而至，魏无言和谯楚也均未出现，看来城内的骚动很是棘手。 本来利用盛天城修行者作为尖刀，顺天域军队哪怕再如何士气不振，城外驻守的黄山岳也不可能抵挡住，而且大军的损失肯定可以降到最低。 但此时，盛天城传送阵尽复，源源不断的逆道域大军通过城际传送阵，从占领后的周边小城不断传送进来。大量的驱傀师、驱虫师，甚至前线大战之时都未出现的逆道域圣鸟逆焰孔雀直接在城中肆虐开来。几乎没有任何防御的顺天域军队，第一时间就被搅得七零八落。 磐烈跟着魏无言、谯楚一行在战场之上穿梭。 他眉头紧皱，根据谯城主建议，他们需要在战场上寻找机会，尝试摧毁正在运行的传送阵，阻断逆道域源源不绝的支援。可是几处巡视下来，他们发现各处传送阵均布置了大量的禁制，还有不少逆道域修行者在传送阵周围游弋。若是不能一下子摧毁传送阵再立即遁走，必定会落到逆道域诸多修行者的包围之中，陷入一番苦战。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谯楚苦笑道。 魏无言也真的无言起来，一语不发地朝着正面战场御剑而去。夜风拂在他身上的锦袍之上，衣衫随风鼓起，有一种决然的味道。 周围也有逆道域的强者注意到他们的遁光，不过他们也是察觉到魏无言等人的修为，倒也没有立刻剑拔弩张，直接拦截他们，只是在一旁冷冷看着，不断朝远处投出传音符。 盛天城一战的惨烈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两域兵卒无不是双眼血红，几乎在靠本能杀敌。 他终究是无法袖手旁观。 督战官魏无言立于阵前，后背匣中剑——斩光阴，应声出鞘，在月光下畅快嗡鸣。 剑气纵横三万里 一剑光寒十九洲。 魏无言背倚顺天域大军，体内运气，奋力横斩而出，青色剑气狂泻而出，剑气磅礴，绵远悠长。 之前不断吞噬顺天域士卒生命的“黑潮”大军，竟被此剑气逆溯而回。一时间，残肢断臂，血肉横飞。无数草木被横斩而断，露出了光洁的断口。 顶尖剑修的破坏力竟恐怖如斯！ 据大战后盛天城的百姓说，盛天城的城墙在此剑气纵横之下，竟也坍圮了大半截。城墙之上多了一道深深的剑痕，蕴含了诸多剑意，很多剑修都去仔细揣摩过。当然能看出其中真意的，寥寥无几。 有人评说，魏无言当真是顺天域千年难得一见的用剑最强者，盛天城那最后一剑，已是传说中的“地仙”境界。 剑光迎面而来，隐在黑暗中的神只男子见此，脸色不变。 他从黑暗中缓缓走出，穿着一袭青色长衫，本来和他融为一体的黑暗被缓缓分开，像是他面前的帘幕一般。 他追上那剑光，伸出修长的手指，轻点一下。 剑光在这一指之下，瞬间四分五裂，威力大减。有些零碎剑光落在盛天城的城墙之上。 只不过，仅仅是受到些剑光余劲，那处城墙竟也坍塌开来，飞砂泥石“簌簌”往下落。 似乎是感觉差不多了，神只男子身形模糊了一下，就已经出现在顺天域的军帐之外。 他迎着风，凌空而立。夜风拂动他的青衫，像是微风拂过书卷。 一瞬间，剑拔弩张。 魏无言感觉头皮发麻，灵魂似乎都要抽身而去，似乎面前这位年轻男子有着不弱于羽帝英魂的威压。 “那柄剑不错，叫什么名字？”神只男子淡淡问，脸上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此时的魏无言状态已经差到了极点，举剑的右手不住地颤抖。脸色更是毫无血色，七窍中不断涌出鲜血。 还真不是他哄骗羽帝，强行驱使这柄剑，真是让他元气大伤。 磐烈已经激活了本源血脉，身形暴涨，护在魏无言身前，冷冷地看着面前的诡异男子。磐烈和魏无言，这一高一矮的身形，对比鲜明。 “就是这位前辈，将我盛天城的传送阵给尽数修复了？”谯楚敛了敛衽，向着面前那气度不凡的男子一拱手，插上一句。他明白，既然对方不是一开始就大开杀戒，说不得此战还有些回旋的余地。 “不是修复，是重塑。”当然，神只男子也没过多解释什么，他看向众人的眼神，如同看向蝼蚁。 “盛天城，你们还要吗？”神只男子继续说道。整个过程像是一场没有掮客的买卖。 一定是逆天帝！是那异域帝子，逆道域的新主宰。魏无言无数念头狂闪，内伤扯动之下，剧痛钻心而来，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有些后悔使出了那一剑。 谯楚也是面色晦暗，阴晴不定，在绝对实力的面前，所有的计谋都显得格外的可笑。 人家都说“打了小的，又来老的”。他们家这是“老的打完，小的继续打。” 魏无言其实并不怕死，但是挥出那一剑后，他感觉自己突破了某种隔阂，对剑道有了更深的明悟。 活下去，兴许真的能更进一步。 磐烈真是听不惯逆天帝的话，恨得牙痒痒，一直喘着粗气。他能感觉到逆天帝的修为不是极高，但是心中却无法生出与之匹敌的勇气。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帝王气”？ 不过，任谁也不敢说出放弃盛天城的话来。 第23章 对话凌帝 “盛天城属于你们，也不过是千年之前的事吧。” 盛天城在很久之前，为两域共有，属于两域之间的缓冲地带，商贾贸易比之现在，更为昌盛。 两域商人曾在此各凭本事，各取所需，个个都赚的盆满钵满。 不过 “凌羽元年”之后，逆道域的商贾逐渐受到打压，即便是实力很强的逆道域商人也只能做些背地里的生意，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这也是盛天城黑市逐渐兴起的重要原因之一。 盛天城每年庞大的赋税让顺天域根本无法舍弃，于是投入了大量的城防力量，希冀可以一直将盛天城掌握在自己手中。毕竟，含在口中的肥肉又有谁舍得吐出来呢。 下方战场之上，逆焰孔雀已经开始单方面地屠杀顺天域的普通士卒，银色火焰在普通士卒之间飞速地跳跃着，几乎眨眼之间，一个生命就无声无息地被“焚烧”干净，甚至将这些背井离乡的士卒的灵魂都收割而去。 “盛天城归属一事，我们都无法做主，可否容我们回去商议商议。”魏无言强撑着，对着逆天帝长揖，手中暗自扣着“乾坤古禁”。 天帝剑眉一挑，眉宇间似有星移斗转，讥讽道：“你们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 众人皆是沉默不语。 若不是忌惮羽帝英魂就隐藏城内，顺天域众人真的想就此发作。凭借“乾坤古禁”，多半可以困住逆天帝，让逆道域大军投鼠忌器。 但是，逆天帝如此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他们面前，没有任何依仗，任谁都不会信的。若是逆天帝和羽帝英魂联手，他们这群人估计一个都逃不掉。 他们真的不敢赌。 “天一亮，我就会带着火云真人离开，同时遣散城中的执法队，希望逆天帝不要伤害城中的百姓。”谯楚作为盛天城城主，看不得城中百姓遭殃，也不先问问魏无言的意见，直接干脆地答应了天帝。 话音刚落，他敛衽一拜，就带着火云真人和一干人等，向着城主府御风而去。 魏无言见大势已去，也是知道自己多半是丢了整块域界之地。 他颓然垂下头，将“斩光阴”收入身后的剑匣中。长剑哀鸣，似乎在宽慰魏剑仙。 “我明日自会让大军撤出盛天城。逆天帝，还请贵域停了对盛天城的进攻吧。” 神只男子在月色之下，纤尘未染，他轻舒一口气，冷冷笑着。 “好的，我会在北面星崖城等凌帝亲至，我有话与他讲，你一定把话带到。” 盛天城内。 一波又一波的战斗下来，寒陇和莫炎焱也是法力耗尽，且战且退。顺天域的修行者化整为零，各自组成小队与逆道域大军开始进行巷战。 莫炎焱很担心沈霜雪，不知道她有没有受到战争波及。烈炎商盟的铁匠铺虽然有李邈保护，但是今夜的战斗，已经不是李邈就能顾全的了。 他们每个人都可能在下一次神通的对撞中，化为齑粉。 待她和寒陇赶到烈炎商盟的坊市，耳边却听到顺天域再次鸣金收兵的信号。鸣金声音紧促，仿佛有大事即将发生。听到鸣金之音，莫炎焱也不敢怠慢，带着对雪儿妹妹的惴惴不安，懊恼地一跺脚，只得和寒陇先行返回军中大帐。 顺天域的最中央的大帐中不停地传来争吵声，各种势力在其中倾轧。顺天域的核心高层中，又有哪个大族在此城内没有几分生意呢。这里面的利益牵扯连魏无言都大感头痛。 这些高层有些在两域之战中出力不多，但是谈到“哪一族的商盟商号先撤离”这个问题，却又各自争斗起来。往往为了这撤退次序争斗得面红耳赤，脸红脖子粗。 祖上先辈不是被自己抬出来夸耀本族地位，就是被对面拉出来用言语“鞭尸”。有些脾气爆裂的，甚至都要出去帐外，大打出手。 魏无言愤怒至极，一道青色剑气下来，将帐中书案斩作两断。本来置于书案上的各式军情机要，散落一地。 帐中突然就安静下来。不过一些顺天域大族中老资格仍是面色不善地看着魏无言。 魏无言本就年轻，崛起不过千年，凭借极高的修为担任此处的督战官，背后也无什么大势力撑腰。自然被那些大族的长老所瞧不上。 此处战事失利，说不得也有人心向背的原因在。 “谁再谈此事，犹如此案！”魏无言的声音也像他的剑气一般凛烈。 “撤退顺序我来定，哪一族敢违背，直接留下吧。” 接连面对凌帝、天帝的挑衅和轻视，也不如现在这般让他大动肝火，他若不是督战官，甚至想斩下几人头颅。 魏无言数道军令下发： “军队暂时原地休整，明日辰时开拔，从北门出发，去往星崖城。” 今夜很长，仿佛看不到黎明。 震耳欲聋的大战之声慢慢平息，却几乎没有盛天城的百姓可以安然入眠。 又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几乎所有幸存的百姓都知道了盛天城已经姓了“逆”。 烈炎商盟的外门执事正要找李邈商议这撤退之事。他之前听到李氏铁匠铺传来了不小的动静，似乎有着激烈的打斗，不过现在已经停息下来。想到这里，他脚下不由得更快了几步。 才进到铁匠铺，发现里面静悄悄的，再往里走，满院子的狼藉，空气中浓浓的焦糊味久久不散。 外门执事皱了皱眉，他终于看到了一个白色衣裙的小女孩。她坐在台阶之上，整个脸埋在膝盖之中，肩膀在轻轻颤抖，膝盖之上的衣裙早已被泪水打湿。 她听到声响抬起头来，看到了那外门执事。 “莫叔……李爷爷……被一群……黑色怪鸟给……”沈霜雪抽咽着，几乎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姓莫的外门执事立即明白了过来，一股悲伤涌上心头。修行者在这样的战争中也不过草芥，又何况他们这些凡人。 “雪丫头，盛天城已经破了，你快回去收拾收拾自己的行李，明天一早跟着商盟一起撤退。若是留下来，逆道域的匪人说不定会做那屠城之举。” 看着沈霜雪没有动静，只是在轻声哭泣。莫姓执事也无可奈何，更何况现在商盟内一堆事务等着他去处理。 他再叮嘱了几句，又抱上铁匠铺里陈着的称手的朴刀、铁剑等兵器，就快步回到商盟安排撤退事宜去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 一名神只般的男子，缓步迈入铁匠铺。 他也不言语，就依着沈霜雪坐下了。 没有了怪禽遮挡的月色很温软，柔柔的月光照在那个神只男子的身上。 月光像是会拐弯一样，温柔地绕过了他，像名贵的金色丝绸罩住了他。 “我是逆……李长风，额……盛天城李家人。”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主动与沈霜雪说话。 “天快亮了，城里不安全，随我出城吧。” 沈霜雪抬起头看他，泪眼婆娑。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李长风的话，她感觉不到有任何突兀。好像一切都是顺理成章，命中注定，容不得丝毫辩驳。 第24章 背城而去 他站起身来，身形挺拔，像远处山峦。剑眉星目，眉宇间却带着和煦的春风，深邃得像一个解不开的谜题。 他伸出纤细修长的右手，轻轻放在沈霜雪的眼前。 “来，我来带你出城。” 那个瞬间，沈霜雪像失了魂一般，灵魂狠狠地震颤不止。 明明脑海里，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告诉她，一定要拒绝此人的邀请。而且，等到天亮，她就可以去到烈炎商盟找到莫叔和顾婶，跟着商队一起出城，说不定连秋水城都能去得了。 但是，此时此刻，她就是有这样一种强烈的感觉，面前这个如神只般的男子将会是她一生的羁绊，甚至会成为她最后的依靠。这种依赖感比父亲沈崇山给她的，都要来得强烈。就如同在幽深的巷道里行走了很久很久，走到绝望之际，蓦然间看到了眼前出现光亮。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了她的左手，宽松的广袖袖口褪到了她的手肘处，露出了小臂上胜雪的肌肤。 男子宽厚的手掌温润如玉，把沈霜雪的左手握在手中。沈霜雪感到一股暖流从手心开始，慢慢地，一直传到她的四肢百骸，她的心绪都渐渐宁静下来。 盛天城的冬天也不是很冷。 他们就像这样，穿过无数个盛天城的暗巷。暗巷里的路很黑，但是夜风的凉、深夜的黑却像是刻意绕开了他们。沈霜雪明明走在盛天城的暗巷之中，却感觉走在无比光明的阳光下，身上的衣裙都能被熨烫出淡淡的清香。 他轻轻牵着她，走的也是很慢。 他们走过了黎明前的最深的黑暗，直到远处的日头从地平线上悄悄露出了半个脑袋，万丈霞光即将掩埋掉所有的黑暗。 太阳终古常新。而这，不过是一场简单的围城。 盛天城粮仓中的火被扑灭了，谷仓中粮食烧起来的味道蔓延出很远。不过很多人已经闻不到了。 盛天城外，仍是激战正酣。 围城将领黄山岳纵是阵法宗师，到底是没能挡住盛天城几乎所有的修行者的围攻。 “口袋阵”中大批大批的修行者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 此外，能够杀出“九龙幻”的修行者，更无不是满手鲜血的亡命之徒。 待这些盛天城的修行者杀出生天，个个都是满眼血红之色，恨意滔天，直插云霄。个个都恨不得将黄山岳生吞活剥。 甚至一些修行者的神智已经不太清楚，成为了一台只知道杀戮的机器。 他们竟然开始对逆道域士卒进行了反攻。 如此一来，盛天城外竟也发生了不亚于城内的争斗。各种神通的炫光，碰撞，甚至比城内更加赏心悦目，如同普天同庆下的烟花大秀。 盛天城修行者组成的“尖刀盟”真就如同一把锋利无比的快刀，给逆道域的防线撕开了一个大缺口。 其中，尖刀盟的领头者，羽剑门范痨长老不但剑法通玄，而且擅长笼络人心。他以事后举荐“尖刀盟”成员加入羽剑门等优厚条件，把不少实力不俗的散修聚拢在自己周围。 他甚至已经在盘算，此番战斗结束，说不得可以继续利用这些散修的力量，回羽剑门争一争那刑罚长老之位。念及于此，范痨杀戮的欲望就更加高涨。几番剑气如雨般挥下，收割了大批逆道域士卒的生命。 范痨一行势如破竹，竟然瞄准了黄山岳的身形，想来个“擒贼先擒王”。 黄山岳也不是等闲之人，察觉到不善后，立马遁光飞起，丝毫不敢停留。朝身后不断丢出自己袖中所藏的一些小型困敌法阵。 数个法阵朝着他们“尖刀盟”迎面而来，以范痨谨小细微的性子定然不会轻易涉险入阵。身前羽剑的剑身暴涨，斩出一个“十”字，直接把那些飞来的阵法击得粉碎。 他口中法诀一动，羽剑上青色光芒尽显，竟是一柄风属性加持的飞剑。羽剑速度暴涨，向着黄山岳的后背直刺而去。 黄山岳自从踏入修行以来，一直苦心钻研阵法。后来进入逆道域行伍之中，也一直是那运筹帷幄的阵法师。逆道域给他提供了大量增加修为的丹药，所以他虽然境界不低但是法力很虚浮，平日里又哪里有与剑修直面争斗的经验，津津细汗已经从后背浸透而出。 风系飞剑如同一道青蛇，数尺长的剑罡已经斩击在黄山岳身后灰蒙蒙的防护罩上。伴随着数道电弧蓦然涌现，金属切割之声刺耳至极，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响。 黄山岳已是闭上双眼，只能等着被那羽剑切成两截。 他因为专精阵法之道，自身修行落后太多，也没有大量时间去祭炼法宝。所以，哪怕他已经施展出包含一丝逆道法则的防护罩，也根本抵挡不住羽剑门的飞剑之利。 电光火石之间。 黄山岳只听到背后一声疾呼，竟是那范痨惊叫出声。 待黄山岳惊疑之下，扭过头去，再看那本来在自己背后那柄夺命的青色羽剑，已经被扭成麻花之状，如同废铁一般灵气全无。 因为此羽剑是范痨本命飞剑的缘故，范痨嗓子一甜，已是吐出数口鲜血，整个人瞬间萎靡下来，之前那股无敌的气势已是荡然无存，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 他还妄图将羽剑收回，口诀念出，被巨力绞成麻花形状的羽剑却并无反应。他心中大乱，环顾四周。但是，周围连强敌的影子都看不到。 突然，“麻花剑”亮起蒙蒙黑色光华，竟然剑尖调转，朝着身后的“尖刀盟”直插而去！ 这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这柄灵气全无的废剑，竟自行掀起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 一时间，“尖刀盟”数十位修为不弱的修行者，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 金属切割血肉的闷响成了这方天地唯一的声音。 仅仅几个回合的穿梭，血气便盈满了这整片空间，“尖刀盟”众人均已气绝身亡，死不瞑目。 其中范痨最为凄惨，浑身上下不知被自己的“麻花剑”戳了多少个拳头大的血洞，鲜血汩汩流出根本无法停止。 他双目圆睁，眼中余光里尽是不可思议之色。 他刚刚还在做着担任刑罚长老的美梦，不过被现实轻轻一扯，就碎了。 恃强凌弱，似乎也是一种天道。 “拜见天帝！泣谢天帝救命之恩！” 黄山岳早早就察觉到逆天帝的气息，此时正恭敬地向逆天帝施礼。 他身前空间突然模糊一下，空间扭曲之处，一名金冠男子缓缓走出。他的面容俊美无比，但又带着一股傲慢和冷漠，眼中闪烁着淡淡的金色的光芒，仿佛能洞悉一切。 “黄将军，围城之事做的不错。回去有赏。”金冠男子言语中有欣慰之色。 “属下不敢贪功，都是天帝领导有方，属下只是尽力执行而已。”黄山岳更加恭敬地说道。 “我有从城内传来的消息，盛天城已经破了，魏无言同意撤军，你明日监督顺天域军队撤离。肃清城内余孽。”金冠男子淡淡道。 “天帝，要不要我配合夜影族，暗中……”黄山岳面露凶光，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他刚刚差点被顺天域的修行者击杀，直到现在仍心有余悸。现在听到有迎头痛击的机会，自然不想放过。 夜影族是逆道域军队中赫赫有名的刺客种族，身轻如燕，擅长隐匿。在战场之上可能用处不是太大。但是在撤退路上埋伏失去戒心顺天域的众多高层，的确机会颇大。 逆天帝深深地看了黄山岳一眼。 “你先将盛天城管理好。” “至于那些人，无关大局。” 第25章 天煞孤星 城门外的“烟火”也逐渐进入尾声，除了一些机灵的修行者，一破开法阵就立刻飞遁而走以外，大部分修行者的性命被逆道域大军留在了城外。 抛开阵法之力不谈，一群乌合之众也很难与训练有素的军队进行有效的对抗。 倒是李长风牵着沈霜雪走过了冗长的盛天大道，来到了盛天城的北门。 一直惊魂未定的沈霜雪终于是反应了过来，满脸通红地从李长风温热的手掌中抽回了自己的左手。 李长风倒是没有惊讶，面色平淡地看了沈霜雪一眼，继续缓缓而行。 倒是沈霜雪用右手轻轻地折了折左手的手指，有些手足无措，甚至还有一些怅然若失。 城外“烟花”绚烂。各色“仙人”神通的碰撞，如同世俗节日里的元宵节燃放的焰火。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李长风仰起头，看着天上，陷入了片刻的沉思。 沈霜雪有些害怕，那种凡人被仙人神通伤害过后，骨子里的害怕。 虽然，莫炎焱和寒陇曾经为了消除她对修行者的恐惧花了很多力气。 莫炎焱和寒陇一道来看望她的时候，寒陇常给她表演冰雕技艺。 凭空出现的冰坨子，寒陇指间轻点几下，那块大冰坨就被雕刻成了一只可爱的兔子或者一簇美丽的冰蓝色雏菊花。 寒陇雕刻出来的玩意儿都极难融化，和普通的冰块完全不同。往往能在室温下存放数周，才会慢慢开始融化，最后变成一滩普通的水。 沈霜雪记得有一次，寒陇大哥雕刻了一个非常威猛的吊睛大虫，张开血盆大口欲吃人状，栩栩如生。 连莫炎焱看到都感觉很逼真，夸赞此猛虎气势很足，有点像灵虎族豢养的火睛虎。 寒陇大哥平日里冷冷清清，难得有异常得意的时候。那一次，他是真的很开心，不断地自夸说“寒陇出品，必属精品。” 莫炎焱一脸古怪地看着他。突然她好像想到什么，将那只神似火睛虎的冰雕倒转过来，发现底座上面刻着浅浅的“莫大圣女”四个大字！ “寒陇，你丫的是不是找死！” 吊睛大虫欲吃人状，似乎活灵活现地在莫炎焱身上体现了出来。 那只神似火睛虎的冰雕，瞬间就被莫炎焱手心腾起的火焰焚成水汽。 莫炎焱叫嚷着，追着寒陇满院子跑了起来。 他们，还真是一对活宝。 想到这里，沈霜雪倒是放松了很多，对那远处那神通轰鸣也慢慢置若罔闻了。不过，她作为凡人的渺小感却是更加强烈了。 “长风兄，你看过言情话本吗？” 李长风一怔。有些疑惑地扭过头看沈霜雪，直接迎上了沈霜雪清澈的眼神。沈霜雪想从李长风眼睛里读出点东西，却只能看到淡然之色。 “看得很少。”李长风抿了下唇，下意识地说。 “那你相信言情话本里面说的天煞孤星吗？” “天煞孤星？” “对啊，天煞孤星是北斗七星第四颗与第七颗连心中垂线上的星，它忽明忽暗，如同被天道的扫帚不断地清扫，是一颗不干净、不吉利的扫把星。亦也有人说它是滴入‘北斗’这樽酒器中的一滴泪。” “北斗”是长生界有名的星宿，有七颗主星相勾连，以星辰形状如同仙界酒樽而闻名。有诗云：“却傍青霄惭槖笔,谁倾北斗浥琼枝。” 沈霜雪继续说道：“我就是这样的天煞孤星。” “我们沈家本来是秋水城中的小家族，我是随着父兄来这边前线运送物资的……”沈霜雪娓娓道来，把这几个月来的遭遇都细细说给李长风听。 其中多少心酸苦楚，生离死别，就像倒豆子一般倾诉而出。 “就这样，我当上了紫叶楼的新茶倌，开始奉茶，舞长嘴茶壶，也遇到了每日来喝茶的你，日子本来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直到昨夜。”沈霜雪叹了口气，回想那些痛苦的事情，真是一件无比痛苦的事啊。 李长风朝着沈霜雪点点头，示意自己还在听，关切的表情倒也不是作伪。 “李氏铁匠铺的李爷爷，这半年一直照顾我，供我吃穿住用，还举荐我去紫叶楼干活，闲暇还指点我《茶典》，就如同我的亲爷爷一般。” “他本是烈炎族的修行者，但是大道无望，大限将至，属于是已经认命之人，不然也不会从烈炎族入世，来这里当一名铁匠了。” “昨夜，李爷爷听到逆道域军队的动静，就窜上了院中的大树。成群成群的逆道域黑色怪鸟从头顶飞过，不断发出凄厉的悲鸣。” “听你的描述，似乎是寒鸦。”李长风插上一句。 “对，对，李爷爷也说是，叫寒鸦。 长风兄你真是见多识广啊。就是这种寒鸦，一开始它们对我们不管不顾，只是兀自向着顺天域军营那边飞去。 哎，可是李爷爷作为顺天域烈炎族修行者，心中的自尊由不得他冷眼旁观。 于是，他取出他的本命法宝，就是一柄三尺余长、燃着火焰的红色战锤，巨大的锤身之上铭着赤色的符文。 听李爷爷说此锤唤作‘墨丘里’。 就在寒鸦群过境之时，李爷爷手持‘墨丘里’的粗长锤柄，猛然向前砸出，空气似乎都扭曲了一下，天空上突然出现一道明亮的火墙。 熊熊火焰在火墙之上肆意燃烧，把这一片的天空都烤得通红。 ‘墨丘里’的锤身之上，铭刻的红色符文突然整个亮了起来，炽热的气息把古树上的枯黄叶子都给点燃。隔了那么远，我都能闻到那种焦糊味儿。 我只听到‘砰’的一声，李爷爷再向前挥出巨锤，数个铜镜般大小的赤红色火团从巨大的锤身上激射而出，重重地击在面前的火墙之上。 那火墙竟然像一座提供能量补给的驿站一般，把精纯的火元素传递给那些火团，待火团从火墙那头攒射而出，已经变成了磨盘那般巨大。 从地面上看去，几个巨大的火团就像一个个小太阳一般，一时间光芒刺眼得让人不可直视，把夜色的凉意一扫而光。 哪怕是修行者，也承担不了这样的消耗。 奋力一击后，力竭的李爷爷从树上摔下来，不过，作为修行者的他压根没受什么伤。 他朗声大笑，好像把平生的抑郁都一扫而空了。 那时的天空之上，诡异非常，不断有明亮的火团飞舞着急坠而下，竟是沾染上烈炎族灵火的大片寒鸦，濒死之际坠入了地面的黑暗之中。 火烧的天空之下，寒鸦的哀鸣似乎更凄厉了。 那时的我们根本不知道，寒鸦是怎样可怕的存在。” 第26章 陈年旧事 寒鸦，逆道域灵兽，喜群居，擅吞噬。 逆道域的傀儡师甚至通过仿造寒鸦的模样，制造了很多寒鸦傀儡，供驱傀师使用。 寒鸦傀儡体型小巧，可以飞行，攻击力强，对驱傀师神识消耗也很小，一位驱傀师可以同时控制上千只寒鸦傀儡进行对敌。 战场之上，无穷无尽的寒鸦傀儡可以给顺天域的普通士卒造成很大的麻烦。 不过，面对“墨丘里”激发出的火团攻击，寒鸦几乎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烈炎族法宝中激发的高阶灵火当然不是寒鸦这种低阶灵兽可以阻挡的。 大片大片的寒鸦遭受了被灵火焚身之痛，它们不断扇动翅膀，想将沾染的灵火扇灭，不曾想火借风势，汹汹火势直接蔓延开去，躲闪不及的其他寒鸦又被灵火沾染，一时间无数短促而杂乱的寒鸦啼叫声宛若人在绝望之际的嘶吼。 不断有寒鸦被烧得焦黑的肉块从天上掉到地面上，锋利的爪子还挣扎着动弹了几下，然后就沉寂无声了。 火势虽大，犹有竟时。 覆灭了不知道多少只寒鸦后，火势渐止。本来火红色的天空像是被轻拉上了门帘，又重新归于黑暗。 但是这黑暗之中，狂躁的寒鸦群却又是卷土重来，裹挟着惊人的气势，向着铁匠铺倾泻而来！ 一时间，声势无两！ 李邈当然感觉到了这寒鸦的攻势，又是向着铁匠铺而来，顿时脸色大变。 他赶忙招呼沈霜雪躲到屋内。 沈霜雪满脸的担忧之色，但是她也明白，自己留在院落里，只会给李邈添乱，说不定还要为了保护她而分神。 她听话地躲到房间里去，透过门缝，关切地看向屋外。 李邈又擎起“墨丘里”，气势达到了此生的顶峰。 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年少之时。 那时候，他在烈炎族修炼，每天似乎都有千石之力都无法使出，感觉自己可以一直生猛下去，没有什么能锤了自己。 那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岁月，大家火系功法的修为都不高，他的一身巨力往往可以在与同辈切磋时取得巨大优势。 也就是那时，他还可以保护年幼的莫炎焱，因为他不想看到莫炎焱，被那群坏孩子欺负得哭鼻子。 但是烈炎族毕竟是以火系功法和神通术法为基石的宗族。 随着修炼时间的增加，李邈终于发现他对于火系法则的领悟能力着实是有些太低了，修为一直停滞不前。本来远远落后于他的同辈，皆是超越了他。 他不得不另辟蹊径，借用宗族占据的地脉之火，费尽心思自行铸造了手里这柄“墨丘里”重锤，他的锻造技术就是在那时获得了质的飞跃。 接着，他掏空了积蓄，又请族内的阵法大师帮忙在锤身内嵌入了一个小型的火属性法阵，法阵一经激发之下，持锤者使用火系法术时威能暴增，对火系神通的增幅极大。 而且，此重锤可以作为近身搏斗的武器。 李邈本就是天生巨力，挥舞起巨锤轻松写意。数百斤的重量再加上巨锤附带了火属性的灼烧伤害，对上肉体坚硬的兽族都能打得平分秋色。 某一年顺天域宗族大赛之上，他与那顺天兽族的年轻族人切磋，一番较量之下，打了个平手，那位实力不俗的顺天兽族人都对他这巨锤法宝赞不绝口。 不过，对火系法则的悟性不够，修为始终无法突破瓶颈，是自己如何努力都解决不了的问题。 很快，他逐渐从年轻一辈中的天骄变成了宗族的边缘修行者。 他空有一身巨力，却不能在宗族内获得炼体的法门，所以身体强度也再难更进一步，无法去做那“蛮力破法”的炼体修行者。 而再与同辈对拼火系术法，只能是尽落下风。 修为停滞不前，李邈也就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 修行路上，同行者寥寥，再也无人屑于与他比试了。 而那个小时候经常被欺负、爱哭鼻子的莫炎焱依旧还是二十多岁的美艳女子，因为卓越的天赋被宗门寄以厚望，成为了那冉冉之星。 这半年间，听说她被困盛天城，烈炎族的几个长老根本坐不住，带着众多宗族子弟已经到了北面的星崖城，面上说是策应烈炎商盟撤出域界之地。 其实李邈心里很透明，宗族更多的是为了莫炎焱的安危，安稳渡过此劫，她甚至是下一任族长最有力的竞争者。 一丝苦涩从李邈的嘴角泛起。小人物的逆袭，多半只存在于说书匠的台本里吧。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中年穷。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老年穷。 可惜，自己都快死了啊。 漫天粘稠的黑色“鸦雨”带着尖锐的啸叫，朝着这小小的铁匠铺狂泻而下。 沈霜雪被这肆虐而下的寒鸦群骇住，双手因为太过用力地握住门框，骨节煞白。 此时，从身上燃起赤红色火焰的李邈仿佛是这方天地间唯一的光。 “来吧！” 李邈一声高吭，整个人似乎年轻了许多，汹涌澎湃的气势如同惊涛拍岸。 挥动巨锤，火墙再起！这火墙之威立即遏制了寒鸦的俯冲之势。不少寒鸦撞在这火墙之上，瞬间被化作一簇簇扭动的火团，再看已成为了风中残屑。 李邈狂挥“墨丘里”，连点之下，竟一下激发出九个火球术。火球眨眼之间就透过火墙，变成九个磨盘大小的巨大火球。 李邈将这一招叫做“火能激荡”，在火墙的增幅过后，这巨大火球已不是普通的火球术可比。 九个巨大火球，大而不呆，速度极快，一股脑地攒射进寒鸦群之中。 “轰！轰！轰~~~” 震天之声从天空传来。九个巨大火球瞬间爆炸开来，在黑漆漆的天空之下，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焰漩涡。 不知道多少寒鸦直接蒸发在这爆炸漩涡之中，爆炸的余威还在一阵一阵地清扫着这片爆炸后的禁区。 沈霜雪感觉整个耳膜都不属于自己，拼命地捂住双耳，巨大的轰鸣声还是让她头疼欲裂。 她摇摇欲坠，差点就要跌倒在地上。 房梁上那些陈年的尘土“簌簌”落下，整个大地都轻轻晃动了几下。 万幸的是，爆炸的中心区域是距离铁匠铺颇远的天空之上。不然整个铁匠铺可能在这炽热的高温之下，直接化为乌有。 李邈拄着“墨丘里”，艰难地站着，遒劲的肌肉线条在不停地痉挛。 他面色晦暗，法力已经被完完全全地榨干了，甚至已经无力挥动“墨丘里”。 从巨响中缓过神来的沈霜雪赶紧推开门，小跑出来，过来搀着李邈。 铁匠铺的下人顾婶也早就被这动静惊醒，举着油灯，走出屋来察看。 看到院内如此情形，也立即快走几步，想去将老爷给扶进屋。 她还从未见过老爷与谁能争斗成这幅样子。 以前也有泼皮来铁匠铺挑事儿，给她气得不轻。而老爷只是手指轻轻一划拉，那些泼皮的眉毛、头发都被莫名的火焰燎得干干净净，登时那些无赖就被吓得屁滚尿流，立即滚蛋了。 在她眼中，老爷就是天上的“神仙”，一身“通玄”法术，受到整个商盟的敬仰。更重要的是，老爷给的工钱不少，对她的工作也不挑刺。能在老爷手底下干活她很满足。但是到了此刻，不安的情绪也在她的心底蔓延——好日子似乎真的要到头了。 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 若是此时，有人仰头再看头顶，就会看到“黑云”又至。 修行路上，太多时候，窒息的时间都不会留给你。 第27章 仙凡之别 不知道寒鸦是受到何种力量的牵引，估计是本性中的睚眦必报，让它们疯狂的反扑无穷无尽。 循着火系能量的痕迹，寒鸦群继续朝着铁匠铺涌来。而此时的李邈已经无力抵抗了。 人力终有穷尽，修行者似乎也不例外。 寒鸦群似乎是察觉到了李邈的虚弱，更加疯狂地向他扑来。李邈用尽最后的一点法力形成了一股温柔的热浪，将顾婶和沈霜雪推向远处。 “快……” 应该是“跑”字还未能说出口，李邈整个人已经陷入了寒鸦群的密密麻麻的包围之中，他的声音似乎都被那密不透风的寒鸦群吞噬而下。 他隐约间好像听到了寒鸦群的嘲笑和咆哮，仿佛在嘲讽他此生的无能和懦弱。 他感到了寒鸦的利爪和利喙在撕咬他的身体，每一次都让他剧烈地颤抖和呻吟。他的血液和肉块被无数寒鸦所啄食，他的骨头和筋脉被寒鸦寸寸撕裂。 他无力地挥动着“墨丘里”，气喘如牛，浑身上下鲜血淋漓，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但是李邈的眼睛却是极为明亮，引得几只寒鸦不停地上下翻飞，想去啄瞎他的眼眸。 回光返照之下，李邈将“墨丘里”重重向下一磕，锤身直接深深陷入土中。 他的右腿突然亮起了明亮的嫣红色，把幽黑色的寒鸦群都映得通红。 紧接着，他直接自爆了他右腿内的火系长生骨，连同“墨丘里”重锤内铭刻的小型火属性法阵，也一起爆裂开来。 “给了我长生骨，却不能给我长生。倒不如去做几世凡人，犁田喂马，娶妻生子，儿孙满堂。” “还有，再见了，莫炎焱。”这是李邈脑海中最后的念头。 长生骨的自爆，自然是威力极大。 爆炸的余波甚至将顾婶和沈霜雪都给掀飞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荡起阵阵尘土。 围聚在李邈身边的寒鸦群瞬间就被撕裂开来，紧接着就被炸成了齑粉。 不过，没过多久，后面的寒鸦又充填而上，前赴后继。 涌过来的寒鸦，嘴巴飞快地一开一阖，似乎在贪婪地啃噬着这周遭的一切。 这些恐怖的畜生，如何不让人心悸胆寒！！！ 顾婶坐在地上，抱着沈霜雪大气都不敢喘。只是沈霜雪可以明显地感觉到顾婶如同筛糠般在剧烈地颤抖。毕竟，今晚的一切都在突破她作为凡人的认知。 直到掉落在地面上的齑粉都似乎被寒鸦群舔舐干净，它们才意犹未尽地准备振翅而去。 寒鸦群中，有几只寒鸦朝着沈霜雪这里望过来，在她们身上审视了好几遍。沈霜雪虽然害怕，但是她还是鼓起勇气，死死地盯着寒鸦，不想让寒鸦看到她心底的畏惧。 突然，在沈霜雪的眼眸之中，一抹不易察觉的黑色光芒一闪而过。 那几只寒鸦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高吭几声。 不一会儿，寒鸦群就纷纷四散，朝着天空疾驰而去。 铁匠铺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沈霜雪拉着顾婶走到李邈自爆之处，这周围的一切被爆炸的余波冲刷得干干净净。这方天地间，已经半点没有李邈的痕迹了。 顾婶猛然跪下，沈霜雪也照做。 她们郑重地给李邈磕了三个响头。 “老爷，一路走好！”顾婶喃喃道。 “李爷爷！救命之恩不敢忘。”沈霜雪心中酸楚，头上都磕破了皮，伤口边缘红红的。 寒风瑟瑟，院落里的焦枯的树叶发出沙沙的悲鸣之音。 磕完头，她们站起身来，又默默伫立了好久。 “小雪，跟顾婶走吧，盛天城以后肯定不安稳了。我有一小儿在商盟里面干事，我们现在就动身去商盟那里避避吧。” 沈霜雪摇了摇头，“顾婶，你先走吧，我在这里陪陪李爷爷。商盟那里估计也在等城主府的动静，现在也是乱得很，顾婶你若是想去，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唉！”顾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先到自己房间里收拾好东西，再和沈霜雪招呼了一声，就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商盟方向去了。 直到这时，孤独感像潮水一般涌过来。黑暗的深渊巨口不由分说地将沈霜雪吞噬而下。 那种面对现实的无力感，再一次充斥了沈霜雪的整个胸腔。她想要变强的想法一直在不断膨胀，再膨胀。她都没注意到，她的指甲不知何时已经深深地嵌进胳膊上的肉里。而脸颊之上，已经是泪水涟涟。命运的不公就像是永不停息的重锤，一击一击，敲击在自己的灵魂之上。 她想变强，想要变成修行者，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但是没有长生骨，真的能成为修行者吗？ 沈霜雪终于讲完了她的悲惨遭遇。李长风眉头轻皱，也是深深地嗟叹了一声。 也在这不知不觉间，沈霜雪跟着李长风已经走到了盛天城北门之下。 好多背着包袱、推着车、甚至还抱着小孩的盛天城百姓在守着城门大开，等待着开始自己的逃亡之路。 毕竟顺天域圣城一直在宣扬，逆道域的统治者如何如何的残暴，不止一次地发动过丧尽天良的屠城之举——铲除异己，腾笼换鸟。 “我就是这样的天煞孤星，生我养我的人，待我好的人，照顾我的人，一个一个都离我而去，独留我在世间苟活。长风兄，你说是不是我把他们都克死了。” 李长风淡笑一声，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天空：“我从不相信，天上星宿能改变任何人的命运，毕竟星宿自己的运动都需要遵循天道。我命由我不由天，哪里有什么天煞孤星之说。如果有，那你让它来克一克我。” 沈霜雪还沉浸在回忆的痛苦与挣扎之中，倒是没有完全被李长风的豪言壮语所感染。但是她还是很感谢李长风肯安慰她。 终于她收拾起所有的情绪，重新审视她和李长风之间的莫名的关系。按说，他们除了在“紫叶楼”相遇以外，并无交集。 “长风兄，盛天城已经破了，你怎么不跟着李家其他人出城啊？”沈霜雪好奇地问。 “因为，我要去寻仙啊。仙凡有别，我这也算是斩断凡根了。”李长风解释道。 “寻仙？那长风兄肯定身具长生骨喽。” “他们说，没有。” “……”这话沈霜雪也没法接。 “你听过‘隐骨’吗？” 沈霜雪摇摇头。在她的认知里，他们人族也有专门的探骨师。一般小孩生长到十岁之时，就需要被送去进行探骨。 “探骨”，顾名思义，就是要探明这个小孩是否具有长生骨，是否存在修行的潜质。顺天域的探骨师需要祭炼一种“探骨令牌”，五寸余长，平时就是一枚普通的黑色令牌。探骨之时，在探骨师的激发之下，会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分别代表着不同的五行属性。 探骨之时，十岁的稚童需要将“探骨令牌”握在手中，等待一炷香时间，令牌中的法力便可以游走遍被探测者的全身。若是探测到此稚童身具长生骨，则身具何种品类的长生骨会被记录在令牌之上，而五色令牌会变成单一的颜色，此时探骨师神念稍动，便可知晓长生骨的各项属性。 拥有长生骨的小孩，自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但自身可以被送到人族的“蕴仙盟”进行修炼，同时也会被顺天域圣城的“圣灵殿”记录在册。孩子的家人也会得到一笔不菲的财富，甚至得到“仙人”的荫庇。 沈霜雪十岁之时，秋水城城主因为从小看着她长大，亲自为其探骨。不过，一番探测之下，沈霜雪未被探得长生骨，城主可惜之余，便送了她“如意绳”作为生日礼物。 而眼下李长风所说的“隐骨”，沈霜雪还真是闻所未闻。 第28章 长生隐骨 “所以，长风兄有那‘隐骨’？”沈霜雪有些惊疑，但是她仍然是故作镇定，小心翼翼地问。 李长风想了一会儿，开始答非所问。 “我们李家是在盛天城开书局的，书局名字你肯定听过，叫“摘星楼”，已经传承了数千年，藏书颇丰，汗牛充栋。我们李家老祖曾是顺天域排名靠前的大能修士，不过现在家道中落，大部分族人都已经‘堕凡’，只能来这盛天城做些小生意。” 沈霜雪当然知道“摘星楼”，长生界包罗万象，三教九流的书籍，“摘星楼”都有收藏，甚至不少言情话本都是从这“摘星楼”流出的，她和商盟的一些小姑娘还曾一起进去借过几本。 “摘星楼”地处盛天城东面一座高达数十丈的圆柱形的建筑内，从富丽堂皇的书局大门往里走，立马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根顶天立地的巨大鎏金铜柱，直插“摘星楼”顶楼的琉璃顶。“摘星楼”中，书香味很浓，甚至掺杂了一些陈腐的灰尘味儿。建筑内墙，镶嵌着无数金丝楠木制成的古朴书架。一般人仰头看去，不禁会有头晕目眩之感。 铜柱之上，每一层都箍着如同神话中“苍穹仙舟”一般巨大的、宽敞的“登天梯”，走过很长的台阶便可以直通到书架面前。若是想挪动位置，还需要催动“登天梯”内的风系法阵，则“登天梯”就会如同扇叶般轻轻转动，将你移动到想去的书籍面前。 原来，开这样一个堪称奇迹的书局，就是李长风口中的“做些小生意”。 “我打小在‘摘星楼’长大，整日泡在其中。” “那你还说你没看过言情话本！”沈霜雪扑哧一笑。 李长风倒是苦笑一声：“言情话本大多放在书局的第一层，给店里散客看的，我真的很少接触。” “我打小喜欢看满墙书架上的书，我很小的时候问过父亲，我们明明开的是书局，为什么叫‘摘星楼’。他没有回答我，拉着我斜躺在‘登天梯’上，不由分说地将那风系法阵开到极致，满墙的书柜便在我们的面前天旋地转起来，五光十色，琳琅满目的书脊，真如天上的明亮的星星一般，闪烁不止。” “父亲突然间停下风系法阵，‘登天梯’的旋转也随之慢慢停下。他让我去取下一本书来。我当时个子不高，一溜小跑过去，踮着脚尖艰难地取下一本书，我还记得那书名，叫《双生》。” “当时父亲笑得很开心，因为他见证了儿子亲手摘下了星星。” “从那时候起，我似乎就和‘摘星楼’分不开了。抱歉，有点说得太远了。” “没事儿，我喜欢听。”沈霜雪有些想起自己的父亲沈崇山，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也曾是这样地宠溺她，所以根本没注意到他们俩已经远远偏离了主题。 “‘摘星楼’的顶楼你肯定没有去过。巨大的琉璃金顶之下，那一层的书柜中收藏的都是传世孤本，也是我们的镇店之宝。最角落不起眼处，甚至还有被顺天域封禁的，有关逆道域修炼的书籍！” “啊？”沈霜雪吃了一惊，下意识地轻掩住了嘴，再环顾四周，好像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她目光灼灼，“难道是这逆道域修炼书籍中提到了‘隐骨’？” “没错。”李长风微微颔首。清晨的第一缕霞光照在他的脸上，将他的瞳孔似乎都映成金色。 沈霜雪心跳得很快。不知道是因为她再次奢望了长生的可能性；还是因为她对面的人，认真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再或者，兼而有之。 “在我十岁那年，我当然也参加了家族的探骨仪式。父亲请来了盛天城的最厉害的探骨师，为我们这群小辈进行探骨仪式。 不过，似乎理所当然的，那年我们李家小一辈没有任何人拥有长生骨。长辈们也并不那么沮丧，其实我们李家已经很多辈都没有出现过所谓的‘仙人’了。” “这件事我也慢慢淡忘了，继续泡在‘摘星楼’里。长生界的历史很长很长，多少王朝更迭，沧海桑田，斗转星移。凡人总是逃不开衰老，曾是家主的爷爷也很快撒手人寰，父亲和我披麻戴孝，沿着盛天大道送了很远。就像父亲那样坚强的人也是止不住地流泪，猛看去也已是两鬓斑白。” “书看的越多，你越会感觉历史的车轮，作为凡人根本不可阻挡。看惯了书中的修行者飞天遁地，移山填海，对于凡人的死亡也就有了更深刻的理解。说的简单点，就是知道的越多，你越贪生怕死。” “盛天城内不乏修行者，我们李家也经常会接触到修行者。更有甚者，我们李家‘摘星楼’内被修行者抬手便杀死的‘没眼力的’杂役也是有一些。我们能做的，只是给杂役的家人一笔不菲的抚恤。” “我们李家若不是拥有海量的财富，能雇佣很多实力不菲的体修，还背靠城主府的庇护，其实也不过是待宰的羔羊罢了。” “我想修仙，当一个修行者。我的脑海里时常会蹦出和你一样的念头，没有长生骨，真的能成为修行者吗？”李长风的脸上写着落寞，那种与年龄完全不相符的落寞。 沈霜雪紧了紧自己的衣襟，清晨的风有些冷，让她想起了秋水城城墙上积覆的层层白霜。 李长风的眼睛里充满了别样的神采。他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 “在‘摘星楼’最高层的角落里，的确收藏了逆道域的基础功法书籍——《逆灵诀》。这本书被嵌进一本很厚的辞典里。不知道是家中先辈故意如此收藏，还是收书之时没有在意。” “我当然很好奇禁书中的内容，但是我也知道兹事体大，一个不小心是要被圣城追究到底的。我瞒着家中所有人，躲在楼中角落里偷偷看此书。不过，因为常年不与家中的同辈接触，大家都认为我是怪胎，也没人来顶楼找我的晦气。” “他们逐渐跟着家中长辈开始接触楼中书籍生意，甚至还有一些已经萌生朝着顺天域北面开分号的打算，踌躇满志之下自然看不起我这废物。不过，我其实对远离了家族的内卷而甘之如饴。” 《逆灵诀》主要讲了五行功法的缺点，并衍生出逆道法则的修炼功法。虽然可以对修行者的世界管中窥豹，但是李长风肯定是不满意的，他想在其中找到他自己的“升仙”之道，一条不需要长生骨的求仙之路。 突然，李长风站起身来，青衫之上纤尘不染。他眼波流转，有些戏谑地看着沈霜雪。 “倒！” 只听到李长风口中轻念了一声。 应声之下，盛天城北面大半截城墙，从最下面的石块开始，一寸一寸地开裂，似乎只有那窗间过马的工夫，北面的整座城墙就颓然倒下，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响声，烟尘四起，甚至已经惊动了两域在此处的士卒。 粉末状的砖石沙砾，大把大把地扬在城墙下苦苦等待的盛天城百姓身上。 片刻的迟疑之后，骚动顿起，大家争先恐后地向外涌去。一时间，推搡声、哭喊声此起彼伏。 “是的，书里说，我有‘隐骨’。”李长风朝着惊愕的沈霜雪淡淡开口道。 清晨的阳光穿过坍圮的城墙，柔软地拂在李长风的脸上，是的，将他粉饰成一位年轻的神只。 第29章 战争余韵 李氏铁匠铺内。 昨夜的狼藉根本无人收拾。 烈焰商盟的莫执事和顾婶，跪在堂中的地面上，一动也不敢动。 “所以说，李师兄昨晚已经坐化了。”上首坐着的莫炎焱，看不出悲喜。她作为烈炎族圣女，本就是盛天城内烈炎族修为最高之人，来商盟这儿探明李邈死因也是应尽职责。 顾婶两股颤颤：“是的，焱仙子，老爷他最后救了我们，自己却……” “那小雪呢？她的踪迹，你们二人可否知道？” 二人都曾见过沈霜雪，但是沈霜雪当时并未跟随他们回到商盟，而是选择留在铁匠铺。 不过，天刚蒙蒙亮，待莫炎焱从军中再赶来之时，沈霜雪早已经不见踪迹了。 “顾氏，你就在此处一直等待到商盟出发，若是小雪回来，直接让她跟随商盟一起撤退。莫执事，也请你发动商盟的一些力量，在这周边帮我也查找一下小雪的下落。”莫炎焱面色凝重，分别交代道。 “遵命！” 莫执事和顾婶赶紧应声，高阶修行者给他们这些凡人的威压真的是太强大了。 交代完这些事，莫炎焱当然也无法在商盟久留。大军撤退就如同地龙翻身，琐事杂多，很多事务需要她亲自去处理。 她只得暗叹一声，便化成红色的长虹朝着军帐而去。 此去迢迢，留下了荒破的铁匠铺慢慢锈蚀在时间的长河里，以及那些已经锈蚀完的少年之心。 “还有，再见了，莫炎焱。”是李邈最后的灵光。 不过，还活着的人是无法再知道了。 有些感情，埋在年少的心里，不留痕迹，才是最好。 黄山岳身着祖传的内甲，又在身上贴下数十张护身符箓，被一群驱傀师和驱虫师护在中间，十根粗短的手指夹着十数个可以瞬发的防护阵法，遁法口诀也在心里默念了几十遍。 最后，黄山岳再仔仔细细端详了一番自己这浑身上下的灵甲及符箓，顿觉安全感有余。这才在逆道域众人的簇拥下，进了盛天城。 得亏盛天城那些脱困的散修早就被灭杀的灭杀，能逃跑的早逃跑了，不然哪怕黄山岳已经是这一身行头，也并不安全。 黄将军这“吃一堑长一智”的本事，让他这个曾经闻名遐迩的“口袋少侠”能够成长为现在的“口袋老人”。 毕竟，可不是每次遇险，都能碰到天帝庇护的，生命安全，再如何小心都不为过。 黄山岳看到远处凌空而立的顺天域众人，魏无言、磐烈、谯楚以及火云真人都在其中。他静静地停在这边，双臂抱在怀里，远远地观望着，宛如一座安静的土丘。 黄山岳虽然有那闲情逸致，盯着顺天域军队忙活撤退的诸多事宜，但是黄家的年轻阵法师可压根没闲着。一套一套的阵旗被安置到位，阵法启动之下，就仿佛一个个黄色口袋迎风鼓涨。 若是仅说这两域大战，黄山岳此人绝对是顺天域必杀榜的前十。他就像一个杀力巨大的刺猬，牙口不好的根本啃不动他，反而会被其所伤。若是遇到危险，他就会缩成一团，抖动一身钢针让追杀之人无可奈何。可谓是将长生者的“苟”发挥到了极致。 盛天城外，那样的命悬一线，也最终是气运加身，逢凶化吉。 魏无言自然注意到了黄山岳。不过，大军撤退已经进入了收尾状态，全军撤退的消息也早就飞剑送往顺天域圣城。自己倒是不需要与黄山岳过分接触，说实话，他有些看不上此人。 但是成王败寇，自己已经完全被钉在耻辱柱上了。千年的盛天城控制权，就在他的手中，丢了。 而黄山岳控制了盛天城后，必然会在“春秋史书”之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想到这里，背后的“斩光阴”陪着他，也是深叹了一口气。 就这一会儿，魏无言又接到北门守军的传信，说是北门的城墙几乎是瞬间垮塌，扬尘四起，流民四散。经过一番探查，仍是原因不明。 魏无言虽然惊异于城墙的骤然垮塌，但是也根本来不及细细考究。只能先下令让士卒在北面清出很宽的道路来，供军队往北面行军。 顺天域大军浩浩汤汤，终于是要离开了。 魏无言脚下蓦然出现一柄巨大的青色气剑，他稳稳地站在上面，依旧保留着作为剑修的气度。 他扭过身子，架起剑光，朝着黄山岳缓缓飞来，毕竟他们分别作为两域在此处的督战官，也应当做些口头上的交接。 黄山岳看到魏无言御剑而来，面色古怪。 他一声令下，竟带着一群驱傀师和驱虫师飞快地后退，始终和魏无言保持着至少一里地远的距离，无数灵虫的嘶鸣声已经响起，地面上的傀儡关节也是“噼啪”作响。 他根本没有与魏无言交谈的欲望。飞剑斩头颅，可不是开玩笑的。 他是真的怕了剑修。 于是，黄山岳一边撤退，一边朝着魏无言御剑而来的方向大喊了一声，声音很洪亮，传得很远很远。 “魏兄，我就不送了。” 魏无言满头黑线，他轻哼一声，也不言语。 不过，魏无言还是将他身后，闻声赶来的磐烈给按住，拦了下来。 “这厮真是无理。”磐烈盛怒，已然被黄山岳的种种无耻行径，气得又要激活本源血脉，身上的褐色倒刺根根竖起。 “没必要。”魏无言咬了咬牙。 青色气剑调转剑尖，向着北面疾驰而去。 顺天域军伍中，负责殿后的一名士卒看到是那魏大剑仙御剑而去，狠狠地啐了一口。 “什么狗屁剑仙，把盛天城给玩丢了。” “回去看凌帝削不削他。” “这就是下令让顺天兽族率先撤退的狗屁督战官？” “……” 这些小声的嘀咕似乎被那旗长默许，无人去呵斥他们。 毕竟，留他们来擦屁股，怎么骂不得了。 阳光曝晒之下，“顺”字大旗垂得很低，一如扛纛者的头颅。 不过，这些置疑声音当然到不了魏无言的耳朵里，他御剑遨游万米之上，也没有使用任何法力防护，飞剑疾驰之下，双耳灌满了风。 魏无言从气剑上一跃而下，整个人从万米高空俯冲而下。身上的锦衣被风灌得鼓鼓囊囊，他像一只金色的圆球朝着地面直坠而去。 背后的剑匣竟自动炸开，“斩光阴”破匣而出。一道金色灵光冲天而起，光芒璀璨，宛如烈日般耀眼。很快，整个剑身也在灵光的笼罩下逐渐显露出来，光华流转，宛如星辰般璀璨。 “斩光阴”，据说此剑之中，铭刻了最为神秘的时间法则，玄奥无比。 霎那间，此剑向着魏无言暴射而去。魏无言指间轻点，“斩光阴”在空中稍一盘旋，剑柄便稳稳地落在了魏无言手中。 魏无言单手握剑，一斩而出。 空中飞鸟无数，却一个个如同静止一般。呆滞之中，被剑光一斩而开。 这一刻，魏无言已入陆地剑仙之境。 第30章 湮灭之骨 “鸿钧开辟了十个大世界，长生界就是其中之一，其余的九个大世界分别是鸿蒙界、混沌界……” “上古时期，长生界经历了几个大一统的王朝，比如大秦、大汉……” “逆灵族是长生界天南之地的小族，最少的时候，人口不过千人……” “‘凌羽元年’以后的历史都是顺天域‘言史官’杜撰的……不过《稗官野史》中提到……” “……所以，长生界的修炼境界的划分，主要是根据修行者对于世界法则体悟的层次。顺天域分别为筑基境、开元境、明心境、洞虚境、合天境以及传说中的登仙境。逆道域其实与顺天域类似，逆道域的境界分别为塑体境、夺元境、破心境、清虚境、逐天境，还有同样存在于传说中的诛仙境。” 沈霜雪有些心情复杂地看着面前坐着的这个“立体书架”，上下亿万年的历史，李长风旁征博引，引经据典，如数家珍，“掉书袋子”起来没完。甚至连一些无法考证的野史他都能说出个大概来。 他一直强调，野史和正史结合起来看，往往最接近真相。 沈霜雪隐隐感觉，李长风一定是在“摘星楼”当一个自闭的孩童太久了，现在定然是打开了某种开关，一下子把他“话痨”的本质暴露无遗。 他们离开盛天城向北已经走了很久。 路上行人不多，甚至在那商道旁的驿馆之内，看不到任何一只商队在其中休憩，和盛天城被攻破前“海纳百川”的情形完全不同。 不过现在兵荒马乱的，此处的确已经不适合贸易和远行。 又不知道走了多少天，他们终于抵达了北面的星崖城。 看着星崖城同样高大的城墙，总是让沈霜雪闪回到那一日：清晨的阳光下，盛天城北面城墙整个化为齑粉，漫天扬尘，遮天蔽日。而这一切却只是因为李长风口中说出的一个“倒”字。 虽然李长风之后一直在狡辩，说是那处城墙早就被逆道域的神通轰得摇摇欲坠，还有不少调皮的小孩妄图在城墙上抠出一座四合院。种种原因综合之下，城墙就应声而塌，和他可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 不过，沈霜雪根本不信他的鬼话。 女人的直觉往往很准。 他们在星崖城最好的酒楼住下，李长风豪掷出一锭银子，开了两间客房。 待他们洗去旅途的风尘。沈霜雪便提议在星崖城内转一转。 星崖城内的街道上，不知是因为战争临近的缘故，还是本来人气就不旺，竟无太多行人。很多商户也都是铁将军把门的关闭状态。 李长风继续他的侃侃而谈，比如星崖城历代城主、首席供奉之流分别都是什么境界云云。 “长风兄，你的‘隐骨’，是什么属性的啊？”沈霜雪趁着李长风侃侃而谈的得意之际，偷袭般地问了一句。 她终于还是问出了这句话。虽然她从未踏入过修行界，但是与莫炎焱和寒陇接触久了，沈霜雪很是明白，贸然问别人长生骨的属性其实是很不合适的，会冒犯到他人。 “我的‘隐骨’嘛……不属于五行中任何一个属性。” “我的属性是光明。” “光是万物之源，没有光明的话，世界将会永堕黑暗。《长生典》中记载了长生界万年来最为强大的十位光明属性的修行者，排名不分先后。第一，庄瀚，他最强的神通是光之残刃……” 师父，别念了。 其实，沈霜雪有些相信李长风是光明属性的，因为在她的观察中，不管是阳光，还是月光，似乎都会轻盈地绕开李长风，甚至夜晚的黑暗都不能完全掩盖他身上的淡淡光芒。 “为什么是我？”既然李长风承认自己的修行者身份，沈霜雪不得不非常认真地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我是一介凡人，现在还成了孤儿，我不晓得我有什么利用的价值，可以让长风兄这样的‘仙人’记挂。如果长风兄只是缺婢女的话，我也不会是个称职的婢女。”沈霜雪态度陡变，冷冷摊牌。 听到沈霜雪这样问，李长风不得不停了自己的长篇大论，有些欣赏地看着沈霜雪。 他的眼神很纯粹，甚至有淡淡的金色光芒映照出来。 其实，这么多年来，他始终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活在“摘星楼”的卷帙浩繁里。 终于有一天，他看完了“摘星楼”书架上所有的书籍。 他可以鼓起勇气，走出“摘星楼”，走出盛天城，以及走出他的小世界。 可以说，他其实从域界大战之上，就注意到了这个小女孩，那个冰火领域中苦苦挣扎、一息尚存的小女孩。 不过，饶是见多识广的他，也不能完全弄清楚女孩身上的怪事。 她的大难不死，她的浴火重生，都引起了李长风的兴趣。 他甚至洒下光明的甘霖之力，护住了沈霜雪脆弱的生命，直到看到沈霜雪被莫炎焱救走，李长风才悄悄离去。 至于在盛天城“紫叶楼”，与沈霜雪的重逢也在李长风的算计之中。 他在观察盛天城局势之余，也在观察沈霜雪。 看到她并不因种种挫折而意志消沉，而是继续努力生活。工作之时，面对一些纨绔茶客的骚扰，也是机敏异常，勉力回避。 李长风很欣慰。 其实，那些言语轻佻、举止轻浮的茶客都是被他顺手抹掉的，和莫炎焱并无关系。 他也会偷偷听一听沈霜雪与一些相熟茶客的对话，也是知道这个女孩在“紫叶楼”当茶倌是为了攒钱，攒很多钱也是为了带着父兄的魂灵，早日回家。 他其实很受触动。 至于寒鸦的睚眦必报的性格，他最是知晓，寒鸦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地放过面前的食物。所以，沈霜雪能够驱走寒鸦，一定也是另有隐情。 直到盛天城被攻破的那个晚上，他来到李氏铁匠铺，坐在沈霜雪身旁，与沈霜雪挨得那么近，处子的清香都清晰可闻。 他伸出右手，攥住了沈霜雪那如柔荑一般的冰凉玉手。 李长风甚至感到了片刻的失神，这毕竟也是他第一次握住异性的手，异样的酥麻感同样是贯穿全身。 不过，他很快地恢复过来。 慢慢感受他身体中的变化，他惊奇地发现，身体内的光明法力竟然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抽丝剥茧，缓慢地转化为精纯的能量，一丝一丝地流进沈霜雪的体内。 李长风侧过脸去望着沈霜雪，想从沈霜雪眼神里看出点什么东西。 但是沈霜雪一副茫然无知的无措表情，根本不似作伪。 这种现象怎么不让他大吃一惊。 李长风搜肠刮肚，不断思量这种情况发生下的种种可能。 突然，他的脑海中猛然蹦出两个字——“湮灭”。 这个女孩竟然是湮灭属性的长生骨的拥有者！ 而上一个听说拥有湮灭属性长生骨的修行者，正是逆道域的先尊——逆道止。身具湮灭属性长生骨加上领悟了逆道法则，逆道止千年内就无敌于长生界，一人之力便可移山填海、撕天裂地。 甚至若不是被那些所谓的正道之人暗算，明明可以再奢望一下那登仙之路。 这如何不让李长风心中巨震。 湮灭属性的长生骨之所以如此之强悍，主要是由于它的吞噬能力。它可以轻松地湮灭任何属性的力量，再转化为精纯能量为自己所用，属于天赐的“修炼作弊器”。 同时，湮灭长生骨可以屏蔽一切灵力的探测，因为用于检测它存在的能量早已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这也是探骨师探测不出，自己也根本看不出来的原因。 再后来，沈霜雪因为害羞自行从他这里抽回了自己的手。 这反而让李长风长舒了一口气，虽然现在沈霜雪具备的吞噬之力还很微弱，但是一直被吞噬法力的感觉并不好受。 思绪重新回到沈霜雪的提问中。 “为什么是我？” “小雪，你想长生嘛？”李长风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看着沈霜雪，问出这样一句文不对题的话来。 第31章 天帝化身 “长生？长风兄下面是不是就要告诉我，我也有‘隐骨’了。”沈霜雪可是深切地感受过仙凡之别的人，她见识过修行者会给凡人带来何种的灾难。 哪怕她后来和莫炎焱与寒陇相熟，但是她对于修行者的芥蒂根本没有消失。 至于李长风，他轻而易举就可以毁了盛天城的城墙，定然不是低阶的修行者。 一种“被骗了”的古怪感受在心里滋生，所以沈霜雪的话语中带着些愠怒，毕竟她仍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不过，李长风根本没听出沈霜雪话语中的酸味，还是煞有介事地给沈霜雪介绍起来。 “对啊，你也有‘隐骨’。你仔细想想，若是你没有长生骨，如何在冰火凤凰的领域中活下来，又如何在寒鸦群的包围中全身而退？” 这些诡异之事，沈霜雪也都想过，但是她只能是归咎于自己的好运气，还从未想过其他的可能。 冰火凤凰的冰寒之力，顷刻间就夺走了父兄的生命。而自己虽然也经历了非常人可以忍受的痛苦，但最终的确是安然无恙，甚至疤痕都未留下；寒鸦啖人骨肉，嗜血狂暴，与李爷爷不死不休，但是当它们面对自己时，竟然被惊得四散飞走。 沈霜雪眉头皱了起来，仿佛进入了沉思。 “那我的‘隐骨’是什么属性呢？我是不是也可以修行法术？”沈霜雪本来绞着双手在细细思量，忽然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李长风，螓首问道。“自从父兄走后，我没有一天不想着变强，找到凶手，替他们报仇。但是我很清楚，作为一个凡人，这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痴心妄想罢了。” 李长风笑容和煦：“你当然可以修行法术！说不定以后你的修为，会到达你的仇人都要仰望的地步。” 沈霜雪犹豫了很久。 她轻轻掸了掸衣裙上的尘土，神情肃穆。突然双腿弯曲，就准备跪在李长风的面前。给李长风倒是吓了一跳，他单手一拂，沈霜雪就已经直起身子。 沈霜雪一怔。 “长风兄，你不想收下小雪这个徒弟嘛？只要能学习神通术法，我是可以当你的半个佣人的，给你沏茶、洗衣、做饭等等，我都可以的。” “我不能做你的师父的。以后你就会知道的。”李长风忽然神色黯然了一下。 “不过，作为你的李道友，我送你亿本修行典籍不算过分吧。”说着，李长风捋下了食指上的戒指。乌金色的古朴戒指闪烁着寒冷的光芒，使得整只戒指看起来毫不起眼。 他还想给沈霜雪戴到手指上，但是看到沈霜雪突然朝后退了半步，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他不禁哑然失笑。远远地把戒指抛给了沈霜雪，温柔地看着她用双手把戒指接住，捧在手上。 疑惑地看了李长风一眼，沈霜雪低下头好奇地打量着手中的戒指。这种男式戒指，她如何戴得下啊。 “戴上试试。”李长风眉眼含笑，催促道。 沈霜雪迟疑地把戒指箍在自己的大拇指上。纵是如此，戒指的内环还是比她的拇指整整大了一圈。 但是没过一会儿，戒指就发出淡淡的蓝色光芒，戒指的形状就在这蓝色光芒中慢慢发生了变化，箍环慢慢变小，直到紧紧地箍在沈霜雪的拇指之上。 戒指的颜色也从原来的乌金之色变成了银白色，竟成了一枚美丽的女戒。 李长风不想做自己师父，还上来就送戒指。言情话本都不敢这样写啊！ 想到这里，沈霜雪脸上发烧，不太敢看李长风的眼睛。 李长风笑了笑，继续说：“送给你的是纳戒，修行者用来储物的。里面储存了我们李家收集而来的顺天域部分五行术法、阵法、符箓、炼丹、驱傀、驱虫等等各项秘术。不过，这些对于顺天域修行者来说，都是最最基础的修炼法门，不然这‘摘星楼’早就被他们踏平了。” “不过，最后还有一本，就是那逆道域的《逆灵诀》，当然是抄录本。这本书在顺天域属于禁书，小雪你还是考虑清楚是否修炼此逆道域功法。” “我曾听长风兄之前说起过《逆灵诀》，莫非长风兄就是修炼的此种功法？”沈霜雪捺下心中诸多杂念，小心翼翼地问道。 因为她先前注意到，李长风毁去整面城墙的神通似乎并不包含光明之力。她心里暗忖，李长风一定是修炼了逆道域的功法，才会如此诡异。 “我是光明属性的长生隐骨，不太适合修炼逆道域的功法，虽然借机研究过《逆灵诀》，不过也只是一知半解罢了。”李长风立即矢口否认。 “好啦，别说我了。你好好考虑学什么功法，随便挑。”李长风赶紧找了个机会，岔开话题。 李长风其实早就看出：因为湮灭长生骨在危难之际，数次帮沈霜雪吸收了过量能量的缘故，所以此时她的体内已经存在了零星法力，却没有筑基境的修为，只能算是半只脚迈入了修仙一途。 而且，因为湮灭长生骨的过量吸收，沈霜雪的体内始终存在着一股磅礴的精纯能量，这股能量一直在胡乱冲撞她的丹田，却因为她没有修炼任何一门功法，所以无法将这股能量转化为自身法力，助她破开修为的瓶颈。 沈霜雪守着宝山却不识宝，甚至可能因为这团乱窜的庞大能量而产生性命之忧。 不过万幸，遇到了他。 李长风先教给了沈霜雪打开纳戒的方法，需要把自身的法力注入纳戒，随后自己的神念就会进入纳戒空间，从而搜寻出纳戒空间内自己所需的物品。念头稍动，便可直接将物品从纳戒中取出。 李长风注视着沈霜雪第一次将自己的神念潜入纳戒空间后，现实中的呆滞模样，似乎被人悄悄抱走都不会察觉；再笑看沈霜雪抓耳挠腮，却取不出任何一本功法典籍的焦急神态；再幸灾乐祸地欣赏了沈霜雪读了几本典籍后眉头皱起、苦大仇深的痛苦表情。 看这修行菜鸟学走路，最有意思了。 湮灭长生骨与逆道法则的搭配，的确是强悍无比。但是也给先尊逆道止招来了杀身之祸。 看着面前这个娇小的白衣女孩，像一朵稚嫩的栀子花。李长风打心眼儿里不想沈霜雪以后会面对那样的绝境。他给了沈霜雪选择的权利，走什么样的修行之路，自己选。 不过，若是沈霜雪最后选择了《逆灵诀》，他也只能尽力在她成长起来之前，保全她。 湮灭长生骨当然也可以修行五行术法，甚至可以使得五行术法具备一定的吞噬之力。打个比方，以此骨驱使的火焰，类似那逆焰孔雀身上的“噬灵炎”，威力强大不说，还能吞噬对方的术法中的精纯能量为自己所用，以战养战，生生不息。 如果说逆道法则需要通过修行者经过苦修才能后天领悟，那湮灭长生骨就是得天独厚的先天逆道法则。 李长风甚至不想将沈霜雪的长生骨属性告诉她。有湮灭长生骨这样的“修炼作弊器”在，简简单单地做个“苟修”，追求那长生不死，得道升仙，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她不是他。 而他作为逆天帝的一具化身，在盛天城一战，作为城内的一枚暗棋被使用后，他能预感到，自己的生命可能很快就要走到尽头。 第32章 秋水之行 一撮灰黑色火焰“腾”的一声，从沈霜雪的指尖蓦然出现。 “啊！” 看到火焰冒起的沈霜雪惊呼出声。 在隔壁客房的李长风，听到动静，神识探查之下，不禁扶额苦笑。 还真有人会被自己施放的神通术法给吓到的啊。 那天与李长风交流之后，沈霜雪又考虑了很久，最后选择了《焚天灵诀》这本火属性功法。 这是顺天域顶尖势力“焚天谷”的基础火系功法，“焚天谷”内门弟子都以此功法打底子。在低阶功法中，也属于杀力颇大的那一类。 拥有湮灭长生骨的修行者，悟性应该不低吧。 毕竟有逆道止前辈珠玉在前，这可是千年内就达到逐天境巅峰的狠人，半只脚其实已经踏入仙门，窥伺到那传说中的“诛仙之境”了。 若是不被围杀，逆道止真有可能成为长生界最近的升仙之人。 但是，在李长风持续观察下来，沈霜雪的修炼天赋似乎并不是很逆天，甚至连稀松平常都算不上。 他们在星崖城待了整整一周，沈霜雪对于“焚天灵诀”功法的修炼，才有了些眉目。 她按照功法中描述的，将长生界中掺杂的火属性的能量给剥离提纯出来，能量圆融于身体各处，运行了一个大周天。最后汇于丹田之中，再运行一个小周天。 此后，一直如此循环往复，才能慢慢地将天地间的火系能量炼化为自身的法力。 此外，对于神通术法的领悟，沈霜雪也是稍显滞涩。 竟然直到今天，才炼化出这一缕小火苗。 不过，这灰黑色火苗，可比普通的赤色火焰要厉害很多。 李长风的神识稍稍靠近那灰黑色火焰，竟被诡异地吞噬掉了一丝。 小小火苗甚至有着能够湮灭神识的力量。 饶是李长风神识深厚，也不敢随意去探查沈霜雪了。 对于湮灭属性的长生骨，羡慕的话已经说了太多。 又几日倏忽而过，顺天域先头队伍，已经到达星崖城休整。 督战官魏无言留守星崖城，等待凌帝亲至。 星崖城内，波谲云诡。 星崖城之所以叫“星崖”，还是因为它地处顺天域“织星山脉”的一处悬崖之上，除了北面进城有一条直插云霄的“登天”之道，其余三面均是陡峭的山壁，悬崖之下便是万丈深渊，地势极其险要。 此前规划筑城于悬崖之上，也是借了这易守难攻的险峻地势。 因为地理位置特殊，星崖城的发展程度远不如盛天城，常住人口、城建、文化以及战略重要性都稍逊于边境几座大城。 不过，与盛天城不同的是，往来于星崖城的修行者却多如过江之鲫。 因为“星崖城”是远近闻名的“枢纽城”。 顺天域派出的一支“法阵军”，在星崖城内待了数百载，前后投入了好几代人，才基本完成了星崖城到顺天域内陆各处大城的传送法阵。 整齐划一的传送点依次排列在星崖城的正中央，由顺天域直属管理。 根据传送距离的远近，修行者缴纳足量的灵石，便可进行横跨千万里之遥的传送。 目前，这些传送阵还未对凡人商贾开放，因为传送的代价远高于普通货物带来的利润。连富可敌国的烈炎商盟也不敢这样做生意。 就在李长风他们住下的这几天，顺天域的军队也陆陆续续地进城。 他们走在宽阔的“登天大道”上。 此时，日薄西山。 “登天大道”两侧的山崖，慢慢腾起白色的山岚之气。 山风很大，却衬得整支军队安静得针落有声。 日暮余晖之下，星崖城的百姓闻讯而来，夹道欢迎，却发现整支顺天域的军队都沉浸在一股颓败的气氛中。 山抹微云，天连衰草。[1] 整支军队如同破败衰草般死寂。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接连的败仗，圣城的抛弃，对手的轻蔑。 这三座大山压在这支队伍头上，让他们再难直起腰杆，也再难面对星崖城的百姓。 纸包不住火。 前线失利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星崖城。城民也知道了战火很快就会烧到星崖城。 星崖城的一些地主富商先活动起来，关了铺子和商号，拖家带口，说是去内地探亲去了。 紧接着，一些农户也心思活络起来，带上家中耕地的老黄牛，几户结伴，一起藏到那深山老林之中，暂时去过一段樵猎的生活。 从盛天城远遁到星崖城的修行者越来越多，各种消息也是传得沸沸扬扬。 一些好事者，甚至连盛天城修行者的阵亡清单都给整理出来。 来往星崖城的修行者，看到此清单，都万分惊诧。 连羽剑门长老范痨那样的明心境后期强者，都落得个葬身前线、身死道消的下场。 这让人如何敢长留在星崖城。 于是，星崖城的传送阵，没日没夜地亮起，阵法轰鸣声丝毫没有停息的意思，不断有修行者通过星崖城的传送阵，传送至顺天域的其他城市。 本就人口不多的星崖城，短短几日便又走了小半。 毕竟盛天城的惨状，谁都不想经历。 更深夜静，李长风与沈霜雪荷月而行。 “都想好了吗？”李长风偏过头，和一旁默不作声的沈霜雪再次确认。 沈霜雪也偏过头看了看李长风，眼睛眨巴了一下，又把头低了下去。 “想好了。长风兄，这次传送所需的灵石，我以后一定想办法还给你。”她的声音如同黑夜的呢喃。 “嗯。”李长风轻轻地答了一声。 灵石这玩意，其实李长风不稀罕，毕竟逆道域那位高高在上的逆天帝每年都会遣那位夜影族长老，神不知鬼不觉地送来不少。 而且，他这些年一直在“摘星楼”待着，也不怎么需要灵石，可攒了不少。 但是，他挺喜欢这种别人欠他灵石的感觉。 可能因为他是光明属性的原因，纵使他这样的疲懒性子，在修炼上也是一日千里，破境和喝水一样简单，往往在窗边晒晒太阳就能突破境界。 李长风斜瞥了一眼身旁的沈霜雪，心中暗想：“可不是某些修行菜鸟可以比拟的。” 不过，他作为逆天帝的化身，似乎一切都解释得通。 沈霜雪学了法术，脱了凡骨，做了凡人眼中的“修仙者”。 不过，凡尘最是难断。 她住在盛天城的那半年，无时无刻不幻想着能回到秋水城。 哪怕只是向她的两位叔父通报一下父兄的亡故，或是去与一起长大的堂兄妹道个别。 她甚至还想着回到域界之地，捧回一抔浸着父兄血泪的泥土，带回秋水城。 但是现在这兵荒马乱的，一定是做不到了。 她还想着在秋水城寻一处风水宝地，给父兄垒出一处衣冠冢，敲锣打鼓，风光大葬。 毕竟父亲生前最爱热闹。 近乡情更怯，不敢见来人。 她的凡心，还未蒙尘。 原来，对于凡人来说远在万里之遥的秋水城，在修行者眼中，数十块灵石，须臾可至。 李长风潇洒地给了那顺天域“督阵官”足额的灵石。 那名“督阵官”肥肠脑满，大腹便便，一看就是在传送的费用上，贪墨不少。 接下了李长风的灵石，那顺天域“督阵官”目光灼灼，用那充满鄙夷的目光，狠狠地戳着二人。 “又是两个临阵脱逃的逃兵。” 不过他还是例行公事，用神识简单扫过二人，确认两人的修行者身份。 一番探查之下，他却察觉不到沈霜雪身上有任何的灵力波动。 不由得无名业火暴起。 尖刻的声音像刀片一样飞过来：“你！对，就是你！那个白衣服的女孩，凡人不给过传送阵，你不知道嘛？” （注：[1]山抹微云，天连衰草 ——北宋·秦观的《满庭芳》） 第33章 沈家之变 “督阵官”挺着圆硕的肚子，扭着粗腰，向前踱了几步，似乎想将沈霜雪给拦在外面。 李长风轻哼一声，挡在沈霜雪面前。 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一股强大的威压已经落在那“督阵官”的周身。 “督阵官”只看到眼前这如神只一样英俊的男子，身上亮起金色的淡光，他就不由自主地双腿弯曲，就要跪下来。 沈霜雪看到此情景，赶忙上去轻轻地拽一拽李长风的衣袖。 李长风低头看了看她。 沈霜雪可怜兮兮地看着李长风的眼睛，似乎有恳求之意。 李长风瞬间明白了，沈霜雪不想在此处惹事。毕竟进了传送阵，就是到了家门口了。 “长风兄，我展示一下修行者身份就行了。”沈霜雪小声说道。 “嗯，他不敢为难你的。”李长风散去身上的金光，淡淡道。 沈霜雪从李长风身后走出来，还有些拘谨地看着那“督阵官”。 “这位长官，您请看。” 法诀催动之下，一撮灰黑色的火苗从沈霜雪指间陡然冒出，炽热的温度灼烧着周围的天地灵气，甚至发出了轻细的燃烧响声。 “灼灵”之火！ 那“督阵官”看得眼皮直跳，惊得后退了几步，身上的肥肉跟着他抖了三抖。 李长风站在一旁，嗤笑不已。 这“灼灵”之火只有最顶尖的控火者才能掌握，烈炎族那一位太上长老肖焱，就是使用这“灼灵”之火，灭杀了不知道多少同阶修士。 当然，以这星崖城“督阵官”的眼界，当然看不出此火只是因为包含了一丝逆道法则，才能展现出“灼灵”的效果，与真正的“灼灵”之火仍然是云泥之别。 不过，好巧不巧，这诡异的火焰的确将这“督阵官”吓了一跳，下面的事情反而好办了。 这“督阵官”抹去头顶的汗珠，暗暗心想，这女孩多半是烈炎族那位太上长老的至亲，不然怎么可能将此火传承给她。此女在烈炎族的身份定然是不低，身上有几件异宝掩盖修为也是天经地义。 想到自己刚刚的无理行为，他冷汗直冒，牙关间又酸又苦。 有眼不识泰山之后，直接被泰山压死的事情，他可是见过不少。 他赶紧将他那张因为恐惧而皱巴起来的丑脸，熨烫平整，满脸堆笑。 “误会，误会，都是误会。两位爷儿，里边请~~~” 李长风嗤笑一声：“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你恢复一下。” 在那“督阵官”的错愕之中，李长风迈入了那传送阵内。 沈霜雪也赶紧跟上。 只留下那肥硕的“督阵官”站在阵法前，矗立良久，注目远送，含笑挥手，似乎与他二人很是相熟、依依不舍。 这不仅仅是沈霜雪第一次经历这种长距离的传送，也是李长风的第一次。 沈霜雪看到阵法突然绽放出耀眼的蓝色光芒，在阵法外围形成了一道朦朦胧胧的蓝色光幕，直插星崖城上方的云雾之上。 沈霜雪感受到脚下的大地在轻微地振动，突然眼前模糊了一下，紧接着身体就被包裹在一股强烈的神秘力量之中。 突然这种力量陡然加速，仿佛整个人都被这庞然巨力牵扯而动。 巨力牵动之下，沈霜雪感受到自己的身体突然变得异常轻盈，仿佛自己已经生出一对灵翅，可以在这方空间内翩跹飞舞。 环顾四周，周围的景象飞速地变化，根本看不清楚，显得模糊而虚幻，就像是万千颜色都随意挥洒在周围，光怪陆离，整个人都仿佛处于混沌的梦境之中。 目眩神迷之下，沈霜雪索性闭上了双眼，不去看周围。 李长风虽然也是第一次经历传送，但是传送过程中的各种感觉像是烙在灵魂深处一般，显得熟悉而亲切。 这一定是逆天帝固有的记忆在影响自己。 因为他丝毫不受传送的影响，于是他指间一绕，淡金色的光芒便笼罩在沈霜雪的身边，将她周身躁动的空间元素都安抚得平静下来。 沈霜雪闭着眼睛，细长的睫毛轻轻抖动。 其实，她整个人都激动地轻轻颤抖。 其实算起来，她也只是半年多没有回到秋水城，但是她却感觉有几十年那么久。 她好想再次回到自己的闺房，再躺一躺自己的大床，闻一闻被子上蓬松的香味。再看看院内池塘中的锦鲤是不是又吃多了食，呆傻般地停在岸边，一动不动，思考鱼生。 不过，她该以怎样悲怆的表情去报丧呢？又该如何给叔父们讲述这半年的经历呢？怎么给叔父们介绍身边这个来历不明的男子呢？ 若是自己选择留在秋水城沈家，长风兄是不是又要独自回到星崖城了啊？ 自己已经成为修行者的事情，需要告诉沈家人嘛？堂兄妹们会不会羡慕我啊？毕竟，小时候，我们就为了玩具争吵不休。 十四岁，快十五岁的少女嘛，满脑子的草长莺飞，很正常。 不知道过了多久。 牵引的巨力蓦然间消失，沈霜雪感觉自己又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黄粱一梦，大梦初醒。 淡蓝色光芒逐渐散去。露出了大片褐色的传送平台。 沈霜雪脑海中的眩晕感还没完全消失，睁开的美眸里还尽是茫然之色。 平台之上，突然闪现出身形的其他修行者，显然很快适应了传送的不适感。步履匆匆地朝着外面走去。 李长风又稍等了一会儿，发现沈霜雪还未完全适应“双脚落地”的感觉。 “好歹是个修行者，你行不行啊？”李长风伸出手，朝着沈霜雪眼前晃了晃。 沈霜雪听到了李长风的话，才缓过劲来。 “走吧，长风兄，我给你带路。” 秋水城可不比域界边境的几处城池，因为地处于顺天北域，此时的温度很低。 虽然才是清晨，但是灰蒙蒙的天空之上，已是乌云密布，如同水墨画一般，似乎随时都会飘下雪花。 街上随处可见穿着虎头鞋的小孩，奔跑着，叫嚷着。 远处的鞭炮声没有停息过。 出门时仍是盛夏，再回头已近年关。 朝南的沈家朱门，上书遒劲的大字“沈府”，还一如走的时候那般气派。 大门口的两具石狮也是安静地卧着。 沈霜雪叩响了朱门上的铜环。 “谁啊？咳咳咳~”苍老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带着一阵急促的咳喘声。 听到声音很熟悉，沈霜雪赶忙应声：“裘管家，是我，霜雪啊。” 朱红色的大门非常~非常~缓慢地，拉开一条缝，似乎这大门都在迟疑不定，要不要打开。 透过那缝隙，半张苍老褶皱的脸出现在门后。 “三小姐！” 裘管家，不过现在已经是沈家的门房了，吃了一大惊，简直是惊呼出声。 “是我，裘管家，我回来了，麻烦你给二叔、三叔他们通报下吧。” 裘管家浑浊的眼珠里似乎有光芒闪了一下，又迅速地暗淡下去。 “大老爷和两位少爷是不是……” 沈霜雪低垂下头，默然不语。 裘管家深叹了一口气，费力地拉开朱门，迎着沈霜雪进来，又眯起眼看着后面站得笔直的李长风。 “这位是送我回来的李公子，盛天城人氏。”沈霜雪赶忙介绍。 “好的，咳咳咳，小姐。你们都跟我来吧。咳咳咳~”裘管家身上的衣服很单，身体上感觉就只有一些破棉絮包着，所以在寒风中不停地咳嗽。 “另外，三小姐，不是老奴我多嘴。这沈家，和大老爷还在的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裘管家猛地锤了几下胸口，暂时止住了咳嗽，幽幽地说。 “您可要小心些。” 第34章 暗流涌动 往往越是蛰伏不动的老虎，越是吃人不吐骨头。 沈崇山的两个胞弟，也就是沈霜雪的两位叔父，在沈崇山主持沈家事务之时，可谓是低调至极，都乐得去当那富贵闲人。 沈霜雪的二叔沈崇疆，要说娶姨太太及按门户人数领每月例钱这两件事，最是积极，平日里根本不问家中的商贾之事，不过要说那名利场上的声色犬马，倒是样样精通。 三叔沈崇明读书不少，学问不低，平日里只是喜爱古玩字画，经常带着他的妻子流连于顺天域各城之间，收购古董，鉴宝寻宝，花钱如流水一般。 沈崇山作为大哥，只得独自担起养家重任。 主要是沈家这些年生意颇好，也有足够的闲钱去供养他们。 沈崇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闷头过了不知道多少年。 但是，自从前线的消息通过城主府，再送到沈家，似乎一切都变了。 沈崇山和他的三个子女皆死在了前线！ 对于远在秋水城万里之遥的域界，顺天域大军战败之事，沈家人根本不在意。他们在意的是沈家失去了掌舵人，大权旁落。 沈家，一时间风起云涌。 沈霜雪和李长风跟在裘管家后面，慢慢往内堂走去。 沈霜雪很快感觉到，沈府里年味很淡，和以前的年关大不一样。 以前沈崇山在时，会热热闹闹地安排很多有年味的节目，甚至会邀请秋水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来观看。 就在他们去往内堂的路上，迎面走来一名身着锦衣的青年男子，他面容俊逸，唇红齿白，脸上似是抹了脂粉，有一股很浓厚的脂粉气扑面而来。看上去，像是那沈府的少爷。 看到是裘管家带了人过来，他有意无意地扫过身后的二人。 “裘老头，你怎么什么人都敢往沈家带啊。”尖刻的声音像是从男子嘴里刺出来。 锦衣青年先是注意到了身形挺拔的李长风。 当他看到李长风近乎完美的容颜，以及神只般落尘的气质，自然是大为光火，像是被踩了尾羽的雄性孔雀，尖啸一声，全身的彩翎炸开，尾羽立起。 竟生出几分争奇斗艳的意思来。 裘管家冷冷地盯着面前这人，毫不掩饰地流露出鄙夷之色。 “哎呦，我道是谁呢，这不是徐大管家嘛。不过，做管家也是要眼色的，你瞪大你的狗眼看看是谁回来了。” 面前这位有些妖艳的男子，是沈家的新管家徐桢元。 自沈崇山身死的消息传到沈家后，他就开始四处使劲儿，最终挤走失了势的裘管家，遂了他的管家念想。 这坊间传言，说他是沈家二夫人的面首，不过“耙耳朵”的沈家二老爷沈崇疆似乎对此并不在意。 听了裘管家的话，徐桢元才眯起一双丹凤眼，朝着沈霜雪瞅过去。 沈霜雪这半年来，样貌改变不大，不过气质上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也不会是那个哼着小曲、哄沈崇山开怀大笑的小棉袄了。 “有鬼，有鬼啊！！！” “来人啊，裘老头带鬼回来勾魂了。” 徐桢元以前也是沈府的杂役，如何不认得沈家三小姐，这可是大老爷的掌上明珠，心头肉，甚至秋水城的城主还曾有意收她作为义女。 可是，传言中，她不是已经与大老爷一起死在域界了嘛？ 难不成大老爷一家在地府，已经知道这沈家已经支离破碎，来冤魂索命了不成。 徐桢元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额头之上已是细汗涔涔，脸上的脂粉也糊成一团。 沈家一些家丁听到徐管家的喊叫，也都围了上来。每个人手里都持了棍棒，眼神不善。 李长风自进了沈家，就没再言语。 这沈家现在的气氛着实有些糟糕。 他低头看了一眼沈霜雪，发现她面色苍白，眼中的悲悯之色似乎掩饰不住。 谁也没想到，自己再次回到沈家，迎接她的却是棍棒和疏离。 终于，乌云之下，细碎的雪花开始飘舞，狂风卷着碎雪花，打着旋儿。 那一刻，沈霜雪感觉冬日的寒风刻意地，将世界上所有的冰雪全都灌进沈府。 岁弊寒凶，雪虐风饕。[1] “一个个都反了，三小姐大难不死回了家，你们怎么敢这样对待小姐的？”裘管家脑门上青筋暴起，几乎是声嘶力竭地怒斥道。 徐桢元虽说是胆小如鼠，但是脑子转得倒是不慢。 “我现在去将此事通秉二老爷。三小姐您先进内堂等候片刻。”说完，徐桢元就匆匆地赶往后院去了。 不出所料的是，徐桢元果然先是去了二夫人的房间。 他也不敲门就往里面闯，似乎对这里很是轻车熟路。 二夫人冯氏正对着铜镜梳妆，她身披淡棕色的裘衣，一支金笔在眉毛处轻轻摩挲，端庄淡然，即使是听到了门外有动静，也懒得回头去看。 直到听到是那徐桢元慌慌张张地从门外进来，还一直大叫“不好了”。 冯氏不由得眉头一皱，差点就将眉毛给画歪了。 “徐桢元，你胆子不小，未经我的允许，就敢来我的房间了。” 金笔末端，一撮貂尾毛满蘸了轻黑色的石黛，在冯氏手中细勾出艳美的分梢眉[2]。 “二夫人，事出紧急啊，三小姐……三小姐她回来了，现在正在内堂等着呢。” 徐桢元四顾望了望，赶忙说道。 不过，他只字未提李长风。 “三小姐？沈霜雪没有死？那沈崇山和他两个儿子呢？”冯氏倒是惊讶了一下，连忙追问道。 “他们啊，倒是不曾看到。”徐桢元如实答道。 “那你慌什么，一个小丫头片子还能翻起什么浪花嘛？无非就是家里再添一副碗筷而已。大房一门，已经成不了气候了。反倒是那已经被逐出沈家的三房，带走了沈家不少古董字画不说，还分去了沈家小半的生意，不得不防。” 冯氏叹了一口气，要不是自己那夫君是个不争气的窝囊废，自己又何必如此操心。 “既然雪儿回来了，我这做婶婶的自然要去见一见的。还有，老爷昨天在哪里过夜的，你应该知道吧，快差人去将老爷也叫回来吧。” “老爷昨日在‘凤来楼’柳儿姑娘那里。我这就差人去请老爷回来。” 徐桢元很是得意，在夫人的授意下，他对二老爷的动向可谓是了如指掌。 “哼，你先下去吧，给雪儿那边也要伺候好，不能让别人说我们二房没有容人之量。”冯氏轻哼了一声，又给徐桢元交代了几句。 徐桢元恭敬地退了下去，心中却暗中腹诽冯氏：“呵，床第之上，也没见你这般神气。” 沈霜雪没感觉等待了很久。 因为身具湮灭长生骨的缘故，她干啥都是在修炼，源源不断的天地灵气在她的体内游走，循环，最后转化为自身法力。 按李长风的观察，等到沈霜雪将之前积蓄在体内的残余能量吸收干净，应该可以突破到筑基境中期。 这破境速度不可谓不快了。 等到冯氏从后院，施施然地走到前厅，立即就看到了正端坐着的沈霜雪。 她注意到，沈霜雪眉眼间有阴翳之色，看上去心事重重。 不过，她明显地感觉沈霜雪与半年前相比，迥然相异，却不知道“异”在什么地方。 她快走几步，故作惊疑地叫了一声：“我的雪儿啊！” 沈霜雪看到二婶来迎，当即也是站了起来，有些复杂地看着冯氏。 冯氏张开她的一双纤细手臂，环着沈霜雪的后背，轻轻拍打。 她泫然欲泣，梨花带雨，不断宽慰着沈霜雪。 怎么看都是一幅动人的认亲画面。 注：[1] 岁弊寒凶，雪虐风饕。 ——唐 韩愈《祭河南张员外文》 [2]分梢眉：古代妇女眉式名，即因眉梢分叉而名之。眉尖细而色浓；眉梢广、分叉而色淡。据《海录碎事》载，曾盛行于唐代玄宗时期。 第35章 众叛亲离 李长风在沈家客房住下。 沈家的院子不是很大，但是其中草木花卉修葺得很整齐，看上去经常有人打理。 按整体园林构造来说，颇有些螺蛳壳里做道场的感觉。奇石嶙峋，四时草木，窗格阑珊，一看就是有造园的大师帮忙设计过。 虽由人作，宛自天开。[1] 不过现在看来，沈家有些人气不旺，空置了不少院子。 听那裘管家说起来，沈霜雪的三叔沈崇明和现在的家主沈崇疆在几个月前便分了家，住到了秋水城城南的一处沈家别院，自立门户去了。 这其中的恩怨纠葛，裘管家也没有细说，好像并没有那么平和。 当然他们也见到了沈家的现任家主——沈崇疆。 沈崇疆的夫人，也就是冯氏，单名一个婉字。 白天，那冯婉出现没多久，沈崇疆也是姗姗来迟。 沈崇疆这些年安稳惯了，所以身材稍显肥胖，体态丰满。 他的大拇指上戴着一只成色不俗的翡翠玉扳指。身着考究的紫色圆领袍，袍子的缎面上绣有花虫鸟兽各式花纹，外面披着绣有金色花纹的紫色罩衫，腰间系着绣有金色花纹的玉带，踩着一双青色的高靴。标标准准的员外郎打扮。 不过，观其神态，眼神迷离，脚步虚浮，一副被酒色掏空的样子。 当然，他对沈霜雪倒还是很热情，嘘寒问暖，细致入微。 当从沈霜雪口中，得知了大哥真的已经去世的消息后，他捶胸顿足，泪洒衣衫，哭得不似作伪。 他向沈霜雪保证，既然她是大哥唯一遗留的骨血，他沈崇疆一定将她当作亲女儿待之。 众人一起用了晚膳，冯婉安排沈霜雪与李长风二人去休息。 冯婉眯起狭长的柳叶眼，偷偷地瞄了李长风好几眼，饶有兴趣地揣测起他和雪儿的关系来。 不过李长风却没正眼看她。 沈霜雪本来想回到自己的小院子中去。却不曾想自己的院子早就被一位堂妹鸠占鹊巢，甚至连屋内的诸多物品也早已经焚烧干净了。 当然，谁又能想到沈家三小姐能从那样残酷的域界前线回来呢。 当然沈霜雪也不会与那堂妹置气，只是挑了另一处朝南的院子先住着。她只是觉得自己收藏的那些东西被烧了，有些可惜，心里空落落的。 冯婉赶紧安排人进来打扫，还从沈家库房中取出了两整套生活用具给两人送去。 待一切收拾妥当，已是深夜了。 雪已经覆盖了厚厚的一层，将屋外照的透亮。 苍穹之下，沈霜雪看四下无人，悄悄地驭动灵火，将自己身边的寒意都驱散干净。她回想起在这个院子里的一幕幕——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与两个哥哥追逐打闹，期待父亲远游回来给她带回不一样的糖果。 泪水不自觉地便盈满眼眶。 翌日清晨，风雪未止。 早起的李长风饶有兴致地观赏沈家庭院走廊里陈列着的“书条石”。 这些书条石中内容驳杂，顺天域历代名人法帖的拓本、园记、名人卷册、名诗名句、书札真迹，以及当时游园名流唱和的诗词都有涉及。 李长风按着长生界的朝代更替，一步一步地看过去，历史的厚重感像淅淅沥沥的雨，穿林打叶，淋了满身。 看来这园子的建造者还出自书香世家，只是不知道这园子何时被沈家买下。 沈崇山也是个爱附庸风雅的，与纯粹的商人不太一样，所以这些书条石都保存得很好，可以看出有轻微的修缮痕迹。 不知不觉，他就走到了沈家的大门口，看到裘管家与门外几个人在争辩些什么。 “三老爷，您就不要让老奴为难了。二老爷已经说了不见你了。”裘管家无助地搓搓手，朝着一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哀求道。 站在最前面的华服男子自然是沈府三老爷沈崇明，棱角分明的脸庞之上，稍显苍白，一双眼睛中透露出那种上位者不怒自威的神态。 看的出来，沈崇明立于沈家门楣之下颇久了，乌黑的头发上沾上了片片雪花。 在他后面又站着一人，瘦长身形，身着宽松的黑色长袍，看不清面容。 李长风眼神扫过他，突然瞳孔一缩，眯起眼睛又瞥了一眼，就不动声色往府内走去了。 “我听闻我那可怜的侄女回来了，今天就是来看看雪儿，裘管家你又何故阻我呢？”沈崇明也是无奈地看了裘管家一眼，淡淡道。 裘管家也很踌躇，长叹了一口气。 他终于下定决心，让沈崇明在门外稍待，自己进去先通禀一声。 还未等到裘管家转身往里走，徐桢元就带着一群人快步赶来，一群家丁也是夹枪带棒，看来是训练有素。 徐桢元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一扫来人，当即便是明白了过来。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在徐桢元的示意下，一群家丁凶神恶煞，把沈家大门围得水泄不通。根本没有让沈崇明进去的意思。 遥想当日，正是徐桢元首先接到了城主府传来的关于大老爷去世的消息。 他深知此事非同小可，立刻偷偷告诉了自己的姘头冯婉。 冯婉使了心眼，把此消息捺下。 并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她与沈崇疆一起，通过城主府出具的沈崇山的死亡证明，悄悄地转移了沈家大部分财产，掌握了秋水城内沈家诸多商号的“商印”。 不过，沈崇疆和冯婉到底是来不及转移沈家所有的财富。 很快，这事儿就被在外地倒腾古玩的沈崇明知道。 怒不可遏的沈崇明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儿，连夜从外地赶回来，要向他二哥要个说法。 回来之后，他才发现，他连沈府都已经进不去了。他的行李、家眷早就被安置在秋水城南，沈家的一处别院中。 沈崇明为了此事四处奔波，甚至秋水城城主那里他也去过，不过城主表示这是沈家的私事，他也不便干预。 于是，沈崇明只能在城南别院住下，再徐徐图之。 好在他热爱古玩字画，他收藏的那些古董倒是寻了更稳妥的地方放置，并未放在府中，才不至于在这场无硝烟的家族争斗中一败涂地。 不过，住在沈家别院可没那么舒服。秋水城的城南本就是三教九流汇集之地，治安很差，执法队每日巡逻很多次，依旧没啥作用。 得知沈崇明收藏颇丰的一些梁上君子经常光顾此处。即使找不到他的古董，也要拔葵啖枣，留下点痕迹。 一天晚上，沈崇明的夫人亲眼看到了一个小蟊贼飞檐走壁、钻穴逾墙。 她只是害怕地嚷叫了几声，不想却坏了蟊贼的好事。慌乱之下的小蟊贼直接用匕首捅了沈夫人的腹部，顿时血流如注。 待到闻声而来的沈崇明赶到当场，夫人早已是气若游丝，还未待送医，便香消玉殒。 出殡当天，二房众人因为心虚，根本无人敢来，只是差人送来了一些钱财和丧葬物品。 沈崇明悲不自胜，一把将那些钱财砸在了送来之人的脸上，大叫他“快滚”。 所以，看到眼前的如此情形，沈崇明感觉有些可笑。 这徐桢元嘛，以前是沈家的一个小门房，自己脚下的一个小杂役。 现在不仅成了沈府的大管家，又不知道从哪里聚拢起这些泼皮无赖，倒是在自己面前作威作福起来了。 这世间，多的是小鬼难缠。 沈崇明大笑了好几声，笑得徐桢元毛骨悚然。 沈崇明抖了抖身上的雪，又长叹了一口气，朝着身后瘦长男子长揖：“影老请出手吧，那件东西就作为出手的报酬。” “我想让这沈家，一个不留。” （注：[1]虽由人作，宛自天开。 ——计成《园冶》） 第36章 血染沈宅 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1] 沈家剧变之后，为了稳定人心，原本属于沈崇山的好多佣人都被冯婉以开源节流的名义，给遣散了。 现在沈府内还剩下的仆人，其实并不多。 所以一大清早，沈家院落内，白茫茫的雪地上，足迹很少。 就算是有零星的足迹，也被一直狂舞的雪花，盖得很浅。 沈崇明到底还是如愿以偿地迈进了沈家的大门。 在他身后，歪七扭八地躺着那一群不识好歹的家丁，一个个都是面容枯槁、精气尽失。 脸庞上、手臂上露出了大片大片褶皱干瘪的皮肤。 就仿佛生命直接流逝了几十年，已经垂垂老矣，看上去，端的是无比骇人。 明明已经冰冷得如同死尸一般，却被留了一口气。 他们躺在雪地里 ，连呻吟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这自然是那个黑衫的瘦长男子——影老的杰作了。 徐桢元绝望地躺在地上。 先前，当他听到了沈崇明对着瘦长男子的拜托之言，就已经知道大事不好，将一干家丁护在自己身前，扭头就要往后跑。 那位影老，轻哼一声。 黑色长袖朝着徐桢元一甩，一道血色匹练便追着他而去。那血色匹练就如同一条血蛇，以电光火石的速度啃噬在徐桢元的身体上。 一股钻心剧痛袭来！ 比剧痛更可怕的是，徐桢元能明显感觉到，他的生命力在那血蛇疯狂的啃噬之下，在不断地流逝，而自己却根本无能为力。 这位影老，竟是一位修行者！ 顺天域的修行者很少对凡人出手，其一是凡人的确没有什么值得修行者出手的地方，修行者杀死一个凡人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其二是部分城池严格限制修行者滥杀凡人，若是违反，定会受到城内执法队的制裁，而秋水城正是这样的城池之一。 只是不知道沈崇明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可以请得动一位修行者出手，帮忙杀尽沈府上下。 春宵一刻，红颜一梦。 就在昨日，趁着沈崇疆又出去花天酒地，徐桢元又是攀到了二夫人冯婉的床榻之上。 冯婉一改白天的端庄威严，眼神迷离，面若桃花。 完事后，他咬着冯婉的耳朵，朝着冯婉吹着枕边风。他想让冯婉做主，将刚刚回来的三小姐许配于他。 他愿意入赘沈家，再和冯婉联手，谋取沈崇疆手中的钱财和权力。 到那时候，沈家在秋水城的偌大家产，都是他们二人的囊中之物。 沈家的院子，得姓“徐”才行。 冯婉半推半就之下，已经是含含糊糊地依了此事。 直到此刻，徐桢元仰面朝上，大片大片的雪花砸在他的脸上。生疼之下，徐桢元才是大梦初醒。 人死鸟朝天。 这点算计，当真是可笑之极。 裘管家被吓得瘫坐在地上。 沈崇明斜瞥了他一眼，也没去管他，继续往前走。 可能谁也没注意到，裘管家坐着的地方，一滩黄色液体正慢慢地渗透进厚厚的积雪之中。 裘管家已经被眼前的惨剧，惊吓到失溲。[2] 沈崇明面无表情地走在前面，影老紧紧跟在他身后，就仿佛真是他的影子一般。很快，他们跨过一道门槛，就看不到身影了。 裘管家，眼看着这二人走远了。这才因为羞耻于自己的懦弱，放声大哭起来。 哭声之大，如丧考妣。 沈家估计是完了，裘管家一边抹泪，一边这样想着。 沈家之中，还住着一些血缘不深的沈家旁系族人，平日里会帮助沈崇疆处理一些生意上的杂事。 三夫人去世的时候，他们也根本无意去吊唁。 甚至很大一部分旁系族人，还暗自庆幸自己在沈家动荡之中没有站错队，不然估计也如那沈崇明一般，像一只断脊之犬，整日在秋水城内狺狺狂吠。 人性薄凉，大抵如此。 血蛇的穿梭不停，沈府之内不断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诡异至极的是，那黑衫瘦长的影老，竟然在不断吞噬凡人生命的过程中，慢慢变得“丰满”了起来，整个人感觉胖了一圈，身材甚至都拔高了几分。 越是往里面走，沈崇明的脸色越是铁青。 他自然知道他的二哥是一副什么荒唐德行。若不是冯婉这个精明的女人在后面暗中给他出谋划策，这次沈家夺权，多半无法成事。 他在沈家闹成这个样子，沈崇疆都没出现，定然是现在不在府内，仍是在外面鬼混。 起初，他还认为沈霜雪毕竟是刚回来，沈崇疆还会收敛些，却发现他的二哥还是那般老样子。 等到沈崇明在沈家内堂的上首坐着，那位影老已经膨胀到宛如个黑色的巨球。 “巨球”也随意寻了一处座位，将自己搁在了椅子上。 沈家内堂之上高悬一块牌匾，上书“昼锦堂”。 锦衣昼行，清清白白的商贾之家。 沈霜雪自然是听到了动静，循着声往这里赶来。 她一溜急跑，在雪地上踩出一串秀气小巧的脚印。 不远处，李长风收回神识，对于沈家的惨状已经了然。 当然，他还是担心沈霜雪会有危险，也循着脚印，跟了上去。 至于沈家的其他人，自然有他们的因果报应，他肯定是懒得去管的。 当沈霜雪和李长风出现在沈家内堂的时候，沈崇明感觉眼前蓦然一亮，他瞳孔一缩，看到了一脸困惑的沈霜雪。 其实，平日里两个叔叔对沈霜雪都挺好。 不过，真心与否，年纪尚小的沈霜雪又哪里能分辨得出呢？ 她自然也看到了，那坐在一旁的古怪男子，他整个人鼓鼓囊囊的，黑色长衫被撑得好像随时就要被撕裂一般。 “三叔……”沈霜雪试探地朝着沈崇明问了一声。 沈崇明像是没听到沈霜雪的呼唤，默然不言。 他整个眼眶中挤满了疯狂、懊恼、绝望、痛苦等各种负面的情绪，他当然不敢去认沈霜雪。 作为一个凡人，他已经快承受不住了。 直到这时，沈霜雪才发现，整个院子像死一般的寂静。 她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扭过头，看向门外。 内堂外，几具干枯尸体横陈，像墙头衰草一般，被风吹动。 若不是沈霜雪已经见过域界战场之上的残酷，她一定会立刻俯下身，大口呕吐起来。 此刻，她强忍着想要呕吐的感觉，再看向面前三叔的眼神，已经有些锋利。 而堂屋上方，一条蛰伏在房梁之上的“血蛇”，带着无尽的贪婪，张开巨口，吐出蛇信，已经朝着沈霜雪的玉颈暴冲而去，就像一道红色的闪电。 （注：[1] 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曹雪芹《红楼梦》 [2]失溲：指小便失禁。） 第37章 灵火初显 到底也是筑基境初期的修行者，沈霜雪神识不弱，立即察觉到那红色血蛇骤然发动的攻击。 不过，看到那血蛇来势汹汹，沈霜雪还是有些慌了神。 谁能想到，已经回到了自己家中，还能遇到实力不弱的修行者。 一直隐在沈霜雪后方的李长风，突然眼中精光一闪，那血蛇向前激射的冲劲儿当即一缓。 虽然血蛇只是稍稍停滞了一下，不过，这已经给了沈霜雪足够的反应时间。 沈霜雪压制住心里的惧怕，口中法诀轻含，一双纤细玉手朝着血蛇方向喷出一股灰黑色的灵火。 “吹火掌！” 灵火卷席着炽热的高温，直接将那血蛇的整个蛇身给吞没进去。 沈霜雪低着头，闭着眼睛，甚至不敢去看，只是一味地注入法力。 血蛇在火焰中狂怒，不断地扭动硕大的身体，但是蛇身之上的角质仍然是被这炽热火焰炙烤到发出“噼啪噼啪”的爆裂响声，不一会儿，那看似坚硬无比的角质竟然化作脓水，慢慢地被灵火蒸成虚无。 血蛇见状不禁大骇，竟在这火焰中打起滚来，妄图将沾染在身上灰黑色的火焰给搅灭，却是徒劳无功。 这也是沈霜雪第一次与人斗法，根本不知道如何节省法力，一道最低阶的术法“吹火掌”，竟将她体内的法力耗去七七八八。 见到此情此景，站在一旁的李长风，无奈扶额，这沈霜雪的战斗本能着实是差了点。 不过，歪打正着，这血蛇本就是血液化成的灵体。湮灭长生骨激发而出的湮灭之火，简直就是它最大的克星。 血蛇被火焰炙烤之下，浑身血色都慢慢变得暗淡无光，似乎都无力进行挣扎了。 而另一边，一股又一股的精纯能量，竟然通过湮灭之火，又传输回沈霜雪体内。 此消彼长，沈霜雪手心中火焰大盛，一双美眸里已尽是坚定之色了。 内堂之上，沈崇明和影老相互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下眼中的疑惑，又继续匪夷所思地盯着沈霜雪那道娇小的身影。 他们的吃惊，一点也不比沈霜雪小。 影老的感觉最为强烈。 这血蛇是他激发而出的血液灵体，其中能量蒸发的速度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显然，这灰黑色的灵火，一定不是普通的火焰。 沈崇明与沈霜雪本就是血亲，并无仇怨，昨晚听到沈霜雪回来的消息后，甚至还有些心疼这个唯一幸存的侄女。 在他看来，血蛇发动攻击之时，那影老正端坐在椅子上，闭着眼，消化着积聚在体内的磅礴生命力，并未发出任何指令，所以对沈霜雪的进攻应该是那血蛇主动为之。 不过，那血蛇如同电光火石一般迅猛的攻击，沈崇明如何能反应得过来，根本来不及阻拦。 没有思量太久，沈崇明已经决定“救下”沈霜雪。 “影老，这就是我之前和您提过的，我的侄女——沈霜雪。刚刚应该是一场误会，还恳请先生千万不要伤害到小雪。”沈崇明恭敬地朝着影老一拱手，当即劝道。 影老冰冷地剜了沈崇明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 沈崇明这才注意到，这就一会儿的工夫，影老的身形已经缩小了一圈。 虽然还不是最初那瘦长如杆的模样，但是也已经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了。 沈崇明背脊发凉，事情的发展似乎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莫非，我这侄女还有与影老对峙的本钱？ 二者的术法纠缠了许久，沈霜雪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在术法对碰下暴死。 她抬起头，眼神明亮，立刻就看到了那条血蛇在湮灭之火中痛苦地挣扎，本来如同壮汉手腕般粗细的蛇身竟然缩小了一大圈，蛇身上血色也已是极淡，仿佛随时就会消失在这灵火之中。 自己竟然在这次斗法中，略占上风。 听到三叔的劝和之言，沈霜雪也没有太多的情绪，只是更为认真地体悟《焚天灵诀》中关于操控火焰的法诀，默默地感受自己体内的法力流转。 她突然感觉到，有些事情，好像已经不再重要了。 影老先停了手。 那还在挣扎的血蛇突然化作一道红芒，回到了影老的黑袍之中。 好笑的是沈霜雪，因为不能将灵火收放自如，灰黑色火焰又在其手心狂喷了许久，才被沈霜雪勉力收回。 沈崇明见了，那也是眼皮直跳，就怕这侄女突然就将这火焰喷向自己。 光线晦暗，倒是也看不到影老脸上的精彩表情。 整个内堂有些狼藉，几根红漆木柱的外皮，明明离那火焰还颇远，仍然被烤得有些焦糊。 沈崇明吞咽了一下口水，努力平复一下自己激荡的心情。 “小雪？”沈崇明试探问道。 沈崇明已经不确定这面前与沈霜雪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孩，还是不是他那可怜的侄女了。 因为沈家人都知道，沈霜雪是由城主亲自探骨的，早就被证实没有长生修行之资。 可现在，沈霜雪手心里激发出的火焰，甚至能克制他请来的影老。这如何能不让他瞠目结舌。 难道我沈家还真的出了“仙人”不成？ 沈霜雪听了三叔的问话，也不应声。 她的神识从厅内延展开去，探查了那些外面躺着的、早已死去良久的族人。 那些叔伯、堂兄……死状都是无比凄惨。 大雪正在尝试着将他们，掩埋。 她也不正眼去瞧那颓然坐着的沈崇明：“三叔，您好大的威风啊，带着修行者，就能在沈家无法无天了嘛？” 沈崇明听了沈霜雪的话，颓然低下了头，黯然神伤。 手中沾满了族人的鲜血，也让他心头的那股热血，凉了下来。 族人临死前的惨叫声、求饶声就像一根根细长的钢针，深深地扎在了他的头颅之中。 他忽然感觉天就要塌下来，眼前一下子变得漆黑，他甚至想伸出手，去够一够那眼前最后的光明。 发妻走后，沈崇明没流过一滴泪。 那时候，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将她风光大葬。 他卖了好几件珍藏的古董，买下了他能找到的最好的石材、棺材。 他订制了最华丽的寿服，给她穿上后，她美得像刚出嫁的新娘。 沈家没人肯来吊唁，他就雇了好些身强力健的庄稼汉，为她抬棺。 他还想陪葬几件最名贵的古董，却被人拦住了。 长生界中，盗墓也很猖獗。 后来，他报了官，城内执法队一无所获，不了了之。 他还发动了不少好友亲人，遍寻了秋水城和周围的城市，依旧是没能找到凶手。 那一天，他有些绝望地回到了秋水城，伫立于亡妻墓前，痛哭流涕。 秋水城下了一整夜，铅灰色的雨。 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悲凉。 第38章 血精泪石 沈府内堂。 “就是他！” 从外面传来沈崇疆急切的叫声。 半个时辰之前，他从留宿的“凤来楼”那儿，得了“沈家被灭门”的荒唐消息。 据说，是那沈家门房裘老头捎来的。 沈崇疆大惊之下，提上裤子就去了秋水城执法队驻地，引着城中的执法队，回到了沈府。 沈府门口，一地的干枯尸体，枯焦的脸上都已经结了霜。 一些年轻的执法队成员看到此状，当时就扶着门口的石狮已经开始大吐特吐起来。 沈崇疆也好不到哪里去，双腿一软，便跪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几具尸体中，他通过身着的服饰，认出了徐桢元，没了清秀的皮囊，脸上却还残留着脂粉。 街坊邻居都说他是龟公，他当然也知道冯婉与徐桢元的那档子事。 不过，他是真的不在乎。 当然，不在乎归不在乎，看到徐桢元死得如此凄惨，他还是有些暗喜。 昨晚还是那么年轻一个小伙儿，如今躺在那里，明明就是那风烛残年、寿终正寝的耄耋老人。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1] 执法队领头人姓庞，单名一个龙字。 庞龙身材魁梧，胡须满面，左边脸上有一道很深的疤痕，天生一副“你欠我钱”的狠厉表情。 他同样也是一个大道无望的修行者，修为停滞在筑基境中期已经很多年了，靠着城主府每个月那点灵石俸禄，勉强能维持修炼。 对待这份工作，庞龙倒是粗中有细，恪尽职守，带着执法队制裁过很多在秋水城内为非作歹的修行者。 此刻他正蹲在地上，用白色手帕捂紧口鼻，仔仔细细地查看了几具尸体的状貌。 尸体的死亡特征都很相似，褶皱干瘪的皮肤、空洞深陷的眼窝，绝对不是凡人可以做到的手法。 显然，这些人应该都是死于“邪修”的术法。 看这手法，甚至像是那逆道域派来的奸细。 圣城的消息说，域界的盛天城似乎就是因为被异域的奸细渗透，修复了毁弃的传送阵，里应外合之下被攻破的。 所以，虽然此处离域界很远，仍是不得不防。 庞龙心里有了计较，脸上也是更凝重了几分。 他单只手，一下子就将那瘫坐在地上的沈崇疆拎起来，就像捉小鸡一般。 沈崇疆酒色过度，看上去虚胖，身子骨其实不重。 庞龙拍了拍沈崇疆的肩膀，像是在安慰他。 然后便朝着身后低喝了一声：“弟兄们，继续走！” 给沈崇疆的耳膜震得生疼。 门外，还未吐干净的执法队成员，听了庞队长的命令，也只得聚拢过来。 沈崇疆再瞅了一眼地上的干尸，又立马收回目光。 他两股战战，眉毛都像是打了一个结，嘴里“临兵斗者，阵列在前”等辟邪口令，已经是嘟囔个不停。 虽然害怕，沈崇疆也只能跟着执法队继续往里走。 他深知，若是自己与执法队脱了节，再遇上那匪人，今日便是必死无疑了。 而且，他已经猜测到这些匪人多半是冲着自己来的，说不定就是沈崇明带来的人。 沈崇疆脑子活络，只是平日里不愿去想罢了。 就这一会儿工夫，他已然将事情猜对了大半。 众人循着尸体散落的位置，一路往里走。 沈崇疆看得那叫个触目惊心，一具具尸体惨状非凡，他甚至都认不出那些平躺在地上的干枯尸体，分别是哪位族人。 但是一路过来，未见妇孺小孩，看来沈崇明还残存了一点人性。 他有些害怕冯婉也在其中，又有些希望冯婉就在其中。 毕竟那样的话，就再也没人能管他去喝花酒了。 可笑的是，沈家都到了这般田地了，他脑子里还是下半身那点破事儿。 沈崇疆给庞龙一行领到了沈家内堂附近。 还在门外，他就已经听到了沈崇明的声音。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股勇气，他像是用尽力气，往堂内一指。 “就是他！” 庞龙倒是根本不惧，提着执法队的制式朴刀，就大步流星地往沈家内堂走去，后面一行人也立马跟上。 甫一进内堂，庞龙立刻感觉到，内堂里还残余着惊人的热量。 定然有火属性的修行者在此处施法。 “除了沈兄，都别进来了，出去躲着。”庞龙大喝一声，立刻阻止了小队成员继续往厅里进。 既然有修行者，那就不是那几个年轻的凡人可以掺和的了。 他定睛看去，堂内四人，神态各异。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隐在人后的那个青衫男子，他神色淡然，好像堂内之事和他没有丝毫的瓜葛，被他高高挂起。 青衫男子身前的白衣女孩，看着有些面熟。她面色苍白，感觉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大战一般。 凭庞龙这样老辣的眼力，却看不出这二人身上有任何灵力的波动。 不过根据空气中残存的火系能量痕迹来看，却像是以那白衣女孩为中心。 庞龙再看向另一侧，哎呦，还真的是沈崇明，这位执法队“钉子户”。 他妻子遇害的案子，庞龙还在办。 之前有一段时间，沈崇明一直守在执法队，熬得眼睛通红，苦苦在等执法队的调查结果。 可是苦于没有人证，也没物证，真的是无从下手，恐成为一桩悬案。 最后，沈崇明狠狠地骂了庞龙几句“废物”，愤然离去。 沈崇明倒是威胁不大，庞龙眯起眼来，看向那最后一人。 黑色长袍，看不清样貌，看身形就像是一名普通的男子，一身煞气外露。从灵气波动来看，此人应当也是一名修行者，修为不在自己之下。 凭着庞龙的直觉，已经隐隐感觉，此人应该就是沈家灭门案的重要嫌犯了，而且那白衣女子已经和这名诡异的黑袍男子交过手了。 庞龙将朴刀的刀尖向外，指向堂内众人，高声一喝：“执法队办案！都不要动。” 不过，庞龙也没注意到，自沈崇明听到沈崇疆在堂外的叫喊声后，已经是双眼血红，看向自己的眼神中都溢满了恨意。 仇恨，到底还是胜过了理智。 “二哥，你到了这时候了，还不敢见我吗？”沈崇明嘴中已是溢出鲜血，说这话时，喷着血沫。 庞龙这才注意到，身后哪里还有沈崇疆的踪影。 这个孙子，庞龙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 不过，庞龙还是要例行公事。 “沈崇明，我现在以秋水城执法队的名义将你和那黑袍人一起押回去，听候发落。” “哈哈哈～～真是可笑，就凭你这个废物嘛？”沈崇明狂笑不止。 那尖锐的笑声，听得沈霜雪都是一阵牙酸，各种情绪也是难以名状。 沈崇明忽然站起身来，伸出三根手指：“影老，你要的东西，我还能付出三块！” “三块？”影老倒是惊讶地重复了一声。 “你若能帮我收拾了沈崇疆，就是都给你又何妨！” 话音刚落，沈崇明朝着影老的方向，抛出一块红色晶石，普通红色矿石的模样，矿石中央却有着两点深红色的痕迹，像两滴“血泪”渗入其中。 影老将此石摄在手中，黑色长袖轻轻一拂，血色晶石就消失了。 “血精泪石。”李长风粗粗扫了一眼，也是有点兴趣。 那怪不得这个叫影老的“邪修”对沈崇明的事情这样上心了。 “这一块，就当是定金了。” “我要沈崇疆，死！”沈崇明这一喝，如同千万碎银泄地。 沈崇明像是彻底陷入了复仇的疯狂之中，想要生啖了沈崇疆的血肉。 庞龙也认出了“血精泪石”，这东西据说是巨龙濒死时流下的血泪，渗入灵石之中，再经千万年风化形成。 每块“血精泪石”都蕴含着海量的灵气，可抵得上万块普通灵石。 不过，就算你拿出上万块普通灵石，却不一定能换来一块“血精泪石”。 就是不知道这沈崇明从何处得来。 庞龙的眼睛里，好像也有一丝贪婪之色，一闪而过，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了。 (注：[1]一饮一啄，莫非前定?：禽鸟的每一次吃喝，都是因果前定的。旧指一个人的生活遭遇，都是命中注定。) 第39章 人为财死 沈崇疆哪里敢进到那内堂。 那里一定如同修罗地狱一般。 徐桢元以及一干沈家族人，血肉干枯的样子，早就已经给沈崇疆吓破了胆。 而且，他也没有那脸皮去见三弟沈崇明。 其一，他在遗产继承上，算计亲兄弟，独吞了沈家近乎九成的财产，在道德上根本不占理；其二，若是当时他没有将弟妹及其家眷通通赶到那治安混乱的沈家别院，弟妹也不至于被外面的蟊贼所害，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其三，就是弟妹的葬礼，自己和冯婉不敢去，其余沈家之人也都有样学样，甚至里面还有一些受过沈崇明恩惠之人。 人走茶凉，冷暖自知。 沈崇疆非常明白，除了那个凶手外，沈崇明对于沈家，对于自己，已经恨到了极点。 一旦见面，定然是个不死不休的结局。 若是沈崇明带来的那个修行者，暴起杀人，纵使庞龙在场，估计也很难拦住。 把自己的性命交给别人的买卖，划不来，他沈崇疆这点账还是算的明白的。 所以沈崇疆确认了自己那三弟与随行的修行者就在沈家内堂后，果断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甚至连庞龙都未曾注意到他。 得赶紧去哪个温柔乡里，躲一躲。 还要让“凤来楼”老鸨准备一个大号的火盆，给自己去去晦气。 什么沈家，什么沈崇明，什么修行者，什么冯婉，都以后再说吧。 他像个球一样，“滚”到了沈府门口。 漫天风雪之中，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夫人。 冯婉独坐在地上。 她的妆容依旧精致，满头青丝高高挽起，用金色的发饰固定住，一只淡白色的珠花点缀其中。螓首蛾眉，淡淡的腮红涂抹得恰到好处，好一个端庄优雅的美妇。 漫天的飞雪，簌簌有声，落在了冯婉身上的银白色大袖对襟长裙上。 本来应该罩在身上的红色罩袍，已经被冯婉取下，裹在了那个该死的徐桢元身上。 就是那个早已干瘪多时、死得不能再死的徐桢元。 说是满不在乎的沈崇疆，此刻也是火冒三丈，好似这风雪都近不得他的身。 他向前“滚”了几步，一巴掌拍在冯婉脸上。 “贱人。”沈崇疆大骂一声。 嘴角有血，沿着冯婉光洁的脸庞往下爬，如同一条红色的蚯蚓。 “哈哈~哈哈~”冯婉狂笑不止，近乎癫狂，两行清泪无声滑下。 沈崇疆真的没想到，仅仅过去了一夜，整个沈家的人，要不就是死了，要不就是疯了。 他的火气顿时就消了大半。 “是啊，我是贱人！” “那我问你，沈崇疆——” “沈家人，一个接一个，被杀害，在惨叫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领着沈家上下老小，躲过匪人追杀，送他们逃出沈家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操持沈家，接了沈崇山的生意，让沈家每月都有进项的时候，你在哪里？” “无数个这样的寒夜，你又在哪里？” “你就是一个窝囊废，你还敢打我？” 冯婉一连串歇斯底里的叩问，问得沈崇疆是，哑口无言。 他自己也知道，他就是这样一个混账东西。 稍微有些心疼地看着冯婉，沈崇疆已经打定主意，要带着冯婉一起逃。 “夫人，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但是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后面那灭门的凶手就要追来了，我们快走吧。”沈崇疆很是着急，他不晓得庞龙是否可以拦住那名修行者。 不过，直接抛下发妻、自己逃命这事儿，他暂时也做不出。 “沈崇疆，你过来！”冯婉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癫狂的味道，这让沈崇疆不由得警觉起来。 “沈崇山临行前，还留下一张大数额的银票，是我那天查账的时候，无意翻到的。”冯婉偏过头，不去看沈崇疆，声音也是冷了下来。 好像已经恢复了冷静。 “哦？”沈崇疆眼中精光一闪，将信将疑，毕竟之前他们也发现过沈崇山留下的几张银票，上面数额着实不小。 “匪人来的时候，我很害怕，走的也急，还未来得及去取。” “相公，你先过来，我把银票位置告诉你。待你取了银票，我们才好去隔壁登州城避避风头。穷家富路，这个道理你还不懂吗？” 冯婉像是恢复了曾经一家之主般沉稳冷静的样子。 这才是“耙耳朵”的沈崇疆熟悉的冯婉。 平日里，除了寻花问柳的事儿，沈崇疆都是依冯婉的。 包括，夺取沈崇山的遗产之事。 “你直接告诉我位置就行了。”沈崇疆紧盯着冯婉，轻轻说道。 “沈家搞出那么大动静，隔墙一定有耳。你过来，我咬耳朵说给你听。”冯婉的话听上去很有道理。 沈崇疆有些迟疑，但是想到若是离开了沈家，肯定需要一大笔钱在路上打点的，而自己身上携带的钱财并不多，能取到银票肯定是最好不过。 几番计较之下，他慢慢靠近了冯婉。 冯婉一双明眸，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突然，他有些粗暴地，从冯婉怀中，“拽出”了徐桢元的干枯尸身，紧接着他站起身来，势大力沉，一脚将那徐桢元的尸体踢出好远。 那可怜的徐桢元，登时就如同那木质玩偶一般，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尖锐响声，更像是徐桢元自己凄厉的惨叫声。 饶是始作俑者的沈崇疆听了，也是一阵头皮发麻。 待怪声停下，再看过去，那干枯尸体已经是散了架，徐桢元枯黑的头颅都滚出好远，在雪地上洒下一地的劣质脂粉。 冯婉的眼睛里完全没有温度，谁都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 见冯婉没什么过激的动作，沈崇疆才稍稍心安。心里暗道：看来他俩的感情还没到那一步，冯婉应该没必要为了替徐桢元复仇，而牵连自己。 沈崇疆心里落下了石头，几步就撵到了冯婉身边，十分急切地问银票的位置。 他脑中千回百转，已经在考虑有没有机会，浑水摸鱼一波，取出银票了。 冯婉展颜一笑，眼底那最后的希冀似乎也堕入了黑暗之中。 “相公，你再凑近点。” 沈崇疆有些不耐烦地再往前凑一凑。 冯婉气息如兰。 而就在沈崇疆靠近的那一瞬间，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就已经扎进了沈崇疆的心窝。 冯婉怕自己力量不够，于是松开匕首，用力推了沈崇疆一把。 沈崇疆顿时仰面朝上，不停地喘着粗气。 他想质问冯婉，为什么？ 但是，他连惊骇的表情都已经做不出来了，他感觉自己已经一点一点地僵硬下去。 无尽的恨意还在持续。 冯婉猛然将整个自己，伏倒在沈崇疆的怀中。 靠着冯婉身体的重量，匕首一寸一寸地，割开了沈崇疆的心瓣儿。 看那画面，多像一对，在雪地中如胶似漆、相濡以沫的恩爱夫妻啊。 第40章 血修影老 沈家内堂。 庞龙与黑衫影老正互相对峙着。 一团一团的血雾从影老脚下升起，将影老隐在其中。 此等血功不属于五行法术中的任何一种，有点类似于长生界中的炼体修行者，只不过他们修行的是自己的血液而已。 只可惜庞龙修炼的是土属性的功法，若是身具火属性的功法，对上这样的血修，胜率要提高数筹不止。 想到此处，庞龙不由得看向身旁那个俏丽的白衣女孩。 这个女孩好生眼熟，自己之前定然是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不过，她似乎会火系术法，而且看上去与那血修不是一伙，说不得是可以拉拢的对象。 就在这个当口，那浓厚的血雾之中，无数血箭攒射而出。 “桀桀，与老夫对战还敢分心，你在找死。”影老尖声道。 无数血箭追着庞龙而去。 庞龙当然也不是等闲之辈，手中朴刀，蒙上一层土黄色光泽，似乎有了灵气一般。 “借灵？”李长风摩挲下巴，似乎看出了一招的来头。说得好听叫“借灵”，其实是修仙界中穷鬼的招式。 长生界修行者使用的灵器一般分为四阶：法器、法宝、灵宝、古宝。 低阶法器比如沈霜雪手上的如意绳，仅需要驱物口诀，普通人都可以使用。 法宝的话，需要修行者具备一定的境界了，被羽帝英魂灭杀的冰凤仙子，手中的“冰狱重峰”就是一件顶级法宝，需要使用者进行长时间的温养和祭炼的。 法宝再往上，灵宝、古宝皆需有灵。器灵的强弱也决定了灵宝、古宝的强弱。 不过，这些外物对于李长风来说，没啥用；对于沈霜雪来说，又太遥远了些。 拿不出灵石购买天价法器的低阶修行者，往往会选择加入顺天域各城池中的执法队。 在执法队工作，除了给予每月定额的灵石俸禄外，还能领取一把称手的“灵磁兵器”，比如庞龙手中的制式朴刀。 灵磁最玄妙的地方，就是区别于凡铁，可以承载一定的五行法力。 将自身法力注入“灵磁兵器”，就被称为“借灵”，借灵后的“灵磁武器”可以增幅各类神通术法的威力。 正因为灵磁如此重要，顺天域各处灵磁矿脉早已经被圣城中枢所掌控，凌帝安排了不少大能修行者守护这些矿脉。私人开采定然是杀头之罪。 而庞龙此时，将自身的土系法力灌注入那制式朴刀，朴刀就如同法器一般，蒙上一层土黄色的光芒，挥动起来也格外自如。 虽然比不得传统意义上的法器，但是已经足以对敌了。 庞龙单手擎刀，将朴刀挥舞得水泼不进。无数血箭击打在朴刀表面黄蒙蒙的微光之上，却被一股巨力拨向四周。 被弹飞的血箭也是威力巨大，很多箭矢直接没入沈家内堂的木柱之上，发出“呲呲”的怪响，登时一股股黑烟腾起，散发出难以名状的恶臭。血箭消弭后，竟将两人才可合抱的粗大木柱给生生蛀空。 这些血箭，有毒！ 沈霜雪见此情形，也是立即催发出一道火焰屏障，挡在她和李长风身前。 部分血箭还未到她身前，就被火焰屏障之上的热量焚成虚无。 庞龙神色更加凝重起来。刚刚若是没能挡住这些血箭，此时自己已经被重创了。 这血修的术法果然是十分诡异。 “影老，这个人无关痛痒，就是不能让沈崇疆跑了。”沈崇明看到影老被庞龙缠住，有些担心地说道。 “放心吧，沈崇疆被我布置在外面的‘血痕’给标记了，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感应到他。” 在影老眼中，沈崇疆已经是个死人了。 影老将袍袖一挥，又将之前那血蛇放了出来。 似乎已经恢复身形的血蛇，如同红色电火，朝着庞龙激射而去。 巨蛇张开血盆大口，一股腥气裹着劲风，扑面而来。 庞龙暗道，这应该就是那杀人之术。 他眼皮直跳，焦急地说道：“这位仙子，我是秋水城执法队的庞龙。此人杀了沈家上下二十余口，罪大恶极。若是仙子可以助我擒下此僚，城主那里必有重谢。” 沈霜雪当然也不迟疑，决定与庞龙联手。 这位“影老”杀了那么多的沈家族人，的确是板上钉钉的事，至于三叔有什么苦衷，与二叔又有什么纠葛，都擒下再谈吧。 眨眼之间，庞龙已经与那血蛇缠斗在一起。 朴刀挥出罡气，不断斩击在血蛇的身躯之上，却只是在如同角质般的鳞片上留下了淡淡的白痕。 土属性的修行者，防御力很强，但是爆发力十分欠缺。 所以庞龙与血蛇之间的交锋十分胶着，打的难解难分。 此外，庞龙还要分神去注意那血修的偷袭，不知道什么地方会窜出一道血箭，直接就结果了自己的性命。 庞龙越斗越是心惊，有些后悔来蹚这一趟浑水了。 就在这时，沈霜雪也动了。 继续是那粗浅入门的“吹火掌”。 不过，沈霜雪对于此术法的控制，似乎比第一次强了那么一丝。 一掌推出，十数道巨大的锥形火焰朝着影老奔袭而去，炽热的高温似乎要扭曲了空间。 影老面色大变，本来对付庞龙就让他消耗不小，若是再对上功法上有些克制他的沈霜雪，自己这点法力可是有些左支右绌了。 “沈崇明，这就是你的好侄女？”影老暴喝一声，身形急退，堪堪躲开了那一掌的范围。 而沈崇明作为此处唯一的凡人，心中就如同乱麻一般，多种情绪搅在心中，已经让他快发了狂。 看了“仙人斗法”，真的会生出那种无比渺小的感觉来。 李长风倒是气定神闲，倚着墙壁站着，甚至都闭上了眼睛，不过神识倒是延展到了沈家内堂的每一处角落。 “沈崇明，老夫就不与他们纠缠了，现在就去杀了那沈崇疆。你到老地方等我，记得带上还欠我的东西。”影老自知不敌，已经生了退意。 话语间，还在激战中的血蛇，倏忽间便化作一道血影，又回到影老的袖中。 他再一扭身，整个人竟化为一小团血色雾气，呼吸之间，这血雾已经瞬移至沈家内堂的门槛之处。 庞龙刚刚脱离了战圈，就暗叫不好，这厮竟还会使用少见的血遁之术！ 这血遁之术，一息之间，便可跨越数十里，那时，岂不是虎归山林，龙入大海。 “喂，那只小吞岁兽，小爷我让你走了吗？” 一道清亮的声音，蓦然在血雾之后响起。 神只男子的青色长衫无风自动，他向前迈了几步，用嘲弄的眼神看着那血雾。 那血雾在门槛处不停地凭空冲撞，却再难向前，前进分毫。 端的是诡异至极。 第41章 灵宠影魅 李长风立在那里，就如同日曜一般，绽放着万丈霞光。 这霞光如同滚烫的铁水，直接浇在了那团血雾之上，一种血肉消融的“噗噗”声骤然响起。 血雾之上，浓厚的血色在这日曜光华的照射下，都淡薄了几分，这血雾不由得挣扎的动静更大了些。 可是这四周，明明除了如温吞水一般的日光外，什么都没有。 而影老化作的那团血雾，就是无法冲撞而出，只能顿在原地，来回打转。 本来早该遁出百里之外的影老，到了此刻也是惊得如同五脏俱焚。 吞岁兽！这个男子竟然能看穿自己的本体！ 纵使是他，也未能看出，这个面容淡然的男子竟然是一名光明属性的“前辈”，在修为上，绝对是碾轧自己的。 他这样的血修，对上普通的火系修行者，其实也不见得多惧怕，因为他的血液可以腐蚀普通灵火的灵性。 可今日，在这小小的沈家之内，先是与那拥有诡异灰黑色灵火的白衣女孩几番交手，未能占得便宜；这下又被这俊逸男子使用光明之力囚住，寸步难行。 煌煌日火，万物显形。 血雾很快又变回了黑袍人的样子。 而那人身上的黑袍，顷刻之间，也在日光之下被焚成飞灰，显露出里面的光景来。 竟是一条青绿色皮肤的巨蛇妖兽！ “这就是吞岁兽吗？”沈霜雪感到惊奇，毕竟她这样初涉修仙界的菜鸟，对什么事情都很好奇。 这吞岁兽的身体就如同凡间的蟒蛇一般，却生出纤细的上肢，浑身上下覆盖着令人生畏的黑色鳞片，闪烁着寒冷的幽黑色光芒。蛇首之上，镶嵌了一枚宝蓝色的晶石，看上去有一种雍容华贵的美感。 怪不得套了一件宽松的黑袍，这位影老原来是兽体之身。 此刻，在日曜的炙烤与净化之下，它的整个妖身都在剧烈地颤抖着，身上黑色的鳞片像冰雪一样，快速地消融着。 剧痛之下，已经在低低地发出兽吼。 一双竖瞳之中，尽是怨毒之色，好像随时就会张开它的血盆大口，将面前的二人吞噬而下。 困兽之斗。 在李长风眼里，这吞岁兽已经和死物无异了。 “吞岁兽，顺天域极西之地的特殊妖兽，最爱吸人精血，从而转化为自己的法力和寿元。不过，走进的是一条追求长生的死胡同罢了。”李长风之前也未见过真实的吞岁兽，一时间见猎心喜，不由自主地开始卖弄起他的学问来。 “这只吞岁兽，虽然让人叫它‘影老’，其实不过是条幼生期的妖兽罢了。要是成熟期的，想要抓住它，可是要费一番工夫的。” “这位前辈，顺天域中，这吞岁兽，人人得而诛之。”庞龙也在惊愕之中反应过来，他郑重地看了李长风一眼，又立即收回了目光，正色道。 他也不敢多问李长风的情况，只能恭敬地守在一边，等着李长风发落这只吞岁兽。 对于李长风，他必须表现出足够的尊敬，毕竟此等修为的高阶修行者，可大多是喜怒无常。说不定因为何事惹恼了这位前辈，一道术法过来，自己就一命呜呼了。 饶是那只吞岁兽如何挣扎，也不能破开光团的禁锢。 它当然也听到了庞龙的话，自知今日应该是难逃一死。 李长风突然好像想到什么，回头问沈霜雪：“要不要擒了，当只灵宠？” “不要！” 沈霜雪和那吞岁兽几乎同时惊呼出声。 沈霜雪自然不想要这灭门凶手做自己的灵宠，与它之间，只有不死不休。 而那吞岁兽口吐之言，竟不是“影老”之前那般苍老的声音，而是清越好听的女子嗓音。 “哎呦，还是只雌兽。”李长风笑道。 那只吞岁兽顿时两眼喷火，恨不得立刻就能破开禁锢，将面前这人生吞活剥，显然此人的调笑让它怒火中烧。 “你如此作恶多端，就这样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李长风两指轻轻叩动，几道金光一闪而逝，数道禁制已经打入那吞岁兽体内。 “你这筑基境后期的实力，做小雪的灵宠还太弱了，要多加修炼啊。我在你体内设下了三道禁制。三年内，你的修为若是达不到开元境，便会被体内存在的第一道禁制瞬间抹杀。”李长风说得倒是云淡风轻，给那吞岁兽听得却是冷汗直流。 “你最好不要考虑去解除禁制。你若是不能一下子消弭了禁制，那禁制便会立即触发，那时候，便是凌帝亲至，都救不了你。” 李长风将禁制下完，便撤了那散发着淡光的“日曜囚笼”。 那巨蛇的竖瞳不断眨动，似乎有千种万种逃出生天的想法都在脑中编排了一遍。 血遁的口诀甚至都在嘴边了。 “我劝你不要试着血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李长风笑容和煦，但是在这微笑之中，却深藏着令人胆寒的危险。 “你叫什么？” “影魅。”吞岁兽没好气地答道。 “好的，影魅，可以去做你的灵宠了。” 李长风凑近沈霜雪，温柔地看着她，淡淡说道：“我也不可能一直在你身边，给你收服一只灵宠，也能在危难之时保护你。” 沈霜雪没有感动，甚至多少有些愠怒，她感觉到了李长风作为高位修行者的霸道与狠辣。 虽然她知道，在这残酷的修仙界，这些都是修行之路上必不可少的，她要学的还有很多。 强加于她的灵宠，纵使她千万个不愿意，也是只能收下。 李长风指尖蓦然出现一柄小巧的光刃。 沈霜雪心领神会，大拇指轻轻地在光刃上割了一下，一丝血液像是被光明之力包裹住，然后朝着那只吞岁兽激射而去。 就疼了一小下，沈霜雪都来不及发出“嘶”的一声，再看自己的拇指，已经被光明法力给修复如初，哪里还有半点流过血的样子。 我能不能也修行个光明属性的功法啊？沈霜雪暗暗想到。 沈霜雪的精血似乎是融进了蛇首上方宝蓝色的晶石之中，主仆的契约正在形成。 影魅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哀鸣。 不过她很快感觉，随着主仆契约的签订，自己修为的瓶颈，竟然被破开了一丝。 成为低贱人族的灵宠还有这等好处？ 第42章 落叶归根 成为低贱人族的灵宠还有这等好处？ 影魅突然想起那白衣女孩使用的诡异灰黑色灵火，再加上自己都看不破他们的长生骨属性，不由得对这二人更为忌惮。 “还有，小影子啊，我那三叔，不太会做生意，杀个区区凡人还要给你上贡一块‘血精泪石’，真是败家。” “不过小爷我啊，比较会做生意，我拿一块灵石与你换那块‘血精泪石’，如何？你看啊，你也没杀得了沈崇疆，还白得了一块灵石，你是赚大发了啊。”李长风一副奸商模样，作出在与影魅商量的样子。 影魅气得咬牙切齿，一对獠牙咬得是“嘎吱嘎吱”响。 “好的呢！”影魅还是赶紧答应下来，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李长风将一块灵石抛出。 影魅张开口，那块珍贵的“血精泪石”便弹射而出，向着李长风飞去。 只见金光一照，泪石上的影魅口中的涎水就被焚得干干净净，然后一把被李长风摄在手中。 影魅吞下了那块“价值连城”的灵石，见李长风对她已是兴趣缺缺，就不再言语了。 不过，她身上的黑色长袍早已被焚尽，若是这样大摇大摆地出没于人族的城市似乎也不太合适。 她看了一眼沈霜雪左手皓腕上系着的如意绳，当然认出是一件低阶法器。 于是她一扭巨大的蛇身，转瞬之间也变成一道黑芒，朝着沈霜雪右手手腕飞去，黑色光芒一闪之下，竟同样变成了一根细长的青色手绳，系在沈霜雪的手腕上，仿佛真的变成了一串手绳。 沈崇明早已经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好像已经彻底心死。 就这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他的心灵已经受到了无数的冲击。 沈霜雪眼神朝下，看着那个当年风流倜傥的三叔，那个立志读书报国的三叔，那个教她读书认字的三叔。 现在的三叔，真的老了，年少的挥斥方遒、意气风发都在时间的磨盘之下，碾得粉碎。 庞龙自然也发现了自己的多余。 不过，他这种老江湖当然知道如何处理。 “前辈，小子回去只会禀报城主，道沈府内的凶手已经伏诛。今日之事，小人定会守口如瓶，约束手下，若泄露出半个字，要杀要剐，全凭前辈处置。若是前辈不信，也可种下禁制。” 李长风倒是有些欣赏地看了庞龙一眼，轻说一声“不必”，示意庞龙可以离去了。 庞龙缓缓走出沈家内堂外，感觉脚下有点发软，一种九死一生的侥幸感油然而生。眼眶和下面，都是有些湿湿的。 寻齐了躲在堂外的兄弟，又好生给他们吩咐了几句，众人便一齐向着沈家大门走去。 走到沈家大门处，庞龙立马看到了冯婉倒在沈崇疆的怀中的画面，冯婉嘴唇冻得乌紫，若不是能注意到冯婉的身体还在轻微地颤动，庞龙真要以为冯婉也已经死了。 此时还是漫天大雪，而且丝毫没有停止的样子。 而在这大雪之中，看到此景，庞龙也是一阵的头皮发麻。 这二人明明没有变成干尸，躺在这里又是做甚？ 那沈崇疆怎么也躺着啊？他不是早应该溜之大吉了嘛？ 在庞龙想来，以沈崇疆的那谨慎性子，现在多半应该离开秋水城了。 他又仔细端详一下，那沈崇疆脸上似乎已经有了不少暗紫色的斑痕。 尸斑！？ 作为执法队的队长，庞龙一直与各种尸体打交道，又如何不认识尸斑。 沈崇疆刚刚还站着与他们说话来着，怎么转眼就死在这雪地之中了。 这冯婉又在做什么妖，黏黏腻腻地躺在这样一个死人怀中。 这等情景，看上去真的是无比瘆人。庞龙顿时感到一阵恶寒，后背的冷汗“嗖嗖”往外出。 这一家人，都是疯子！ “看什么看，沈老爷带着夫人赏雪呢？我们不要打扰了。” 庞龙立刻招呼了同行的几个执法队员，几人终于是迈出了沈家的大门。 庞龙不敢在此停留，想来那位修为高深的前辈发现后，也定会来此处理此事。 迈出沈家大门的那一刻，庞龙有种恍如隔世的恍惚感。 庞龙再回望了一眼沈家，一阵苦笑。 这该死的地方，再借给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来了。 一行人快步消失在风雪之中。 …… 也就是去年年关。 沈家还是热热闹闹，舞龙舞狮，锣鼓喧天。 沈崇山在还算宽敞的院子里搭了一处戏台，邀请了城主和城内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赏脸来沈府看了一天的大戏。 那戏子在台上“欸乃”一声，就咿咿呀呀地叫喳起来。 在那幕后，一水的乐器师，为这幕戏进行伴奏。 沈崇山爱热闹，胜过爱听戏。 一群人，热热闹闹，团团圆圆的，真的挺好。 哪怕平时在生活上还有诸多的矛盾，大家围着圆桌，坐下来饮上两杯，谈谈小时候的各种糗事，敞开畅谈，开怀畅饮，那些嫌隙总会溶在酒里，喝进肚中，化作几声饱嗝。 那时的沈霜雪还会蹦蹦跳跳着，去找那城主叔叔，给城主叔叔表演一下她发现的如意绳的新玩法。 再偷偷地告诉城主叔叔，她的生日又快到啦！ 两位哥哥已经要学会饮酒，整日醉醺醺的，也没时间陪沈霜雪玩耍了。 沈崇山会呷一口酒，再喝上一口香茶，另一只手随着戏子的曲声，抖动个不停。 秋水城城主，往往一幕戏就能喝掉一壶酒，也不用法力去醒酒，会难得地喝得酩酊大醉，与沈崇山就胡言乱语、撒起酒疯来。 “沈老弟啊，你若也是修行者，就还能再陪我喝上几百年咯！” 沈崇山抖动起胡子，很开心有这样的老友，长生不长生的，真不重要。 二叔那时也很拘谨，不过宴席上，他抓耳挠腮地，似乎不太习惯这种场合。冯婉婶婶倒是左右逢源，不断地给人敬酒，觥筹交错间，努力地撑起二房的场面。 三叔陪着夫人，从金石篆刻谈到书法画帛，偶尔对那戏台上的戏子打扮评头论足。 而时光，往往不会停留在那一刻。 第43章 雪落希声 纵是练了火系功法，沈霜雪也能深切地感觉到，这个冬天比以往，寒冷得多。 沈霜雪出生在大年初二。 那天清晨下了霜，入夜飘了雪。沈崇山便给刚出生的她取名为“霜雪”。 而斩去凡根，真正踏上修行之路，也是在这样的冬天，这样的雪夜。 听了三叔的讲述，囊括了沈崇疆与冯婉的层层算计、三婶的倏然离世和很多这半年间发生的零零碎碎，沈霜雪也是一阵失神。 不过，冤有头，债有主。 虽说那些沈家族人趋炎附势，但是罪不至死。 沈崇明被仇恨遮蔽了双眼，杀了许多无辜的沈家族人，的确是不可辩驳的事实了。 这使得沈霜雪不由得一阵唏嘘。三叔这般知书达理的人，一旦无理起来更加可怕。 李长风把玩着“血精泪石”，不骄不躁，一直等着沈霜雪与沈崇明一番长谈结束。 终于，他眉眼含笑，问出了早就想问出的问题： “三叔，听说你还有三块这样的石头？” 他、影魅还有庞龙应该都认出了“血精泪石”，毕竟这种石头在修仙界的名气极大，但是他们都很有默契地未说出这晶石的名字。 至于庞龙最后所谓“守口如瓶”的事情，一来是他与沈霜雪修行者的身份，另外一件应该就是这“血精泪石”了。 修行者的贪婪，远胜于凡人。 三叔尴尬地笑了笑：“我哪来的还有三块啊。都是那时为了杀沈崇疆，胡说的。” 沈霜雪立马感觉到自己右手手腕上的“青色手绳”，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不过，我倒是知道一人，手里还有不少这样的晶石。我手中的这一块，也是他硬要交易给我的。他似乎还不知道这晶石的价值，只是当普通的宝石在交易。”沈崇明仔细回忆了一下，认真地补充道。 “三叔，我们李家也是商贾世家，我这里有一笔好买卖，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做？”李长风的声音中似乎有一种魔力，让人生不出拒绝的想法。 “我可以帮你找到杀害你夫人的凶手！” “啊？！此话当真？”沈崇明惊呼一声，宛如听到雷火在耳边炸开。 沈霜雪站在一旁，表情上有些不置可否，她的这位长风兄就是说“今天要把天捅破”，她也沾几分相信。 …… 那一日，风雪入夜渐止，整个秋水城银装素裹，犹如被一柄刻刀，精心雕琢出的冰雕。 沈府屋檐上悬挂着许多细长的冰凌。 千树万树，“梨花”绽放。 过了这漫长寒夜，便是除夕了。只是在沈府内，却是哭喊声一片。 由冯婉送出去避难的沈家妇孺，似乎是察觉了沈府内已经安全，便壮着胆子回来了。 当她们看到已经被码得整整齐齐、躺在沈家内堂之中的亲人尸体，自然是呼天抢地，恨不得哭死过去。 这些尸体是沈崇明一具一具给背回来的，都不是很重。 他又寻了许多白布，给他们蒙上。 他当然也看到了，死在雪地中的沈崇疆与冯婉。 沈崇疆面色狰狞，一把匕首插在心间，而那把匕首被冯婉枕在身下。 冯婉完全是被生生冻死的，将她这些年享受到的孤寂，也冻死在了失去灵魂的躯壳之中。 他们俩甚至被紧紧地冻成了一整块，如何都分不开。 沈崇明的眼中，似乎有些火焰瞬间就熄灭了，一行清泪，也就流了下来。 一场闹剧，似乎已经到了落下帷幕的时候。 雪落希声，凡尘喧嚣似乎越来越远了。 …… “我叫冯婉，你叫什么名字啊？”那时候还年幼的冯婉伸出手，掌心里是一块握得快要融化的冰糖。 “我叫徐桢元。”身材矮小，衣衫褴褛却长得很秀气的徐桢元口中喃喃道，他死死盯着女孩手中的冰糖，却根本不敢去接。 “爹，徐桢元不吃糖。”冯婉一边朝着父亲嚷嚷着，一边将那块冰糖，送到自己的嘴里。 徐桢元呐呐无言，把口水又咽回了肚子里。 冯婉的父亲，冯明决，是个大夫，开了一间药铺，平日里生意不错。 他喜欢收留孤苦的流浪小孩，给他们一口饭吃。 不过需要他们在药铺里帮工，自食其力。 徐桢元就是其中之一。他手脚勤快，待人和善，模样也不差。 甚至有邻居想帮忙做媒，请冯明决做主，让徐桢元做自家的上门女婿。 可惜，都被冯明决婉拒了。 天有不测风云，冯婉还未长大成人，冯明决便生了重病，医者不能自医。 徐桢元像侍奉父亲一样，服侍着冯明决，而收留的其余小孩早已是“树倒猢狲散”。 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一直留着徐桢元，是冯明决给女儿留了一个好归宿。 因为一起长大的原因，冯婉对徐桢元也有着不一样的情愫，但是依赖之情其实多于爱情。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所以，她总是没什么顾忌地欺负徐桢元。 正是那时候，沈崇山刚从父亲手里接过沈家的生意，有意拓展药铺的行当。若是能低价并购了早有名气的药铺，自然是不费之惠。 于是，沈崇山带着弟弟沈崇疆在秋水城内的各家药铺来回转悠。 沈崇疆就是在那个时候，遇到了冯婉。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沈崇疆一见倾心，没过多久就提着聘礼来提亲。沈崇山甚至为了成全弟弟，将并购冯明决药铺的费用还提了一成多。 冯婉答应了这门亲事。 她到底没有选择徐桢元，而是选择了走出药铺，远离药香，寻找一段不一样的人生。 尊重女儿决定的冯明决自觉有些辜负了徐桢元。 他将徐桢元唤到他的床头，告诉他，除了冯婉的嫁妆，他留了一大笔钱给徐桢元，足够徐桢元讨到老婆啦。 可是，哪个少年不怀春啊。 直到这时，徐桢元才发现，他对冯婉的爱，已经到了骨髓。 不过，这份爱，就像当年放在冯婉手心中，而自己没吃到的冰糖一样，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看到了女儿出嫁，冯明决终于是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撒手人寰。 新姑爷沈崇疆有些不喜，作为商贾之家，红白事一起做，晦气。 于是，他就给了徐桢元一笔钱，老丈人的白事就完完全全地托付给了他。 徐桢元大操大办，甚至自己贴了一些钱。他披麻戴孝，叫上了好多之前药铺的伙计，让冯明决走得是风风光光。 末了，他跪在冯明决的墓前，发誓他要让婉儿幸福。 所以，明明很富裕的他，却去了沈家，自愿当了门房，偶尔还要干些杂役的活儿。 沈家没人看得上他。 有人说他就像一只不够凶狠的看门狗，连“看门”都看不明白。 在沈崇疆看来，徐桢元就像一碗温吞水，无色无味，寡淡至极。 但是，沈崇疆不知道，其实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只狰狞妖兽。 这个妖兽是否苏醒，得看你什么时候去唤醒它。 第44章 移花接木 年轻的沈崇疆和普通的纨绔子弟没什么两样，当然直到身死之前，也没好到哪里去。 取次花丛，拈花惹草。 冯婉从憧憬婚后生活，转而变得伤心欲绝，到了最后，已经是心如死灰，对沈崇疆已经不抱任何的希望了。 两人也就一直没有孩子。 这一切，徐桢元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沈崇疆对于冯明决逝世的漠视，他其实一点都没忘。 就这样过了很多年。 因为徐桢元常年和府中杂役下人一起生活，当年的那个赤诚少年，在潜移默化之下，各种行为也逐渐变成粗鄙不堪。 他会说各种荤话，开各种玩笑，偷奸耍滑，和其他杂役一起咒骂沈家的老爷、少爷，骂得还很难听。 环境，有时候能彻彻底底地改变一个人。 冯婉对徐桢元的改变自然是大为嫌弃，但是徐桢元作为这沈府内唯一的“娘家人”，冯婉还是喜欢将一些事情告诉他。告诉他沈崇疆不思进取和花天酒地，告诉他自己的孤寂寒冷与万念俱灰。 “冯婉，过得不幸福。”徐桢元每次听完冯婉的唠叨，脑子里就只有这句话。 这句话，像是一个开关，放出了徐桢元心中的“洪水猛兽”。 他开始在沈家下人之间钻营关系。 他不缺钱。不过在沈家待久了，他也清楚钱是好东西。 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便成磨推鬼。 沈家作为商贾之家，自然是要请一些会些功夫的护院和家丁。徐桢元很乐意与他们打交道，些许钱财便可与他们打成一片。 而此时，沈崇山被秋水城城主调去前线运送物资，正好是一个绝佳的契机。 其实，不准备等到沈崇山回来，徐桢元就已经教唆冯婉，让其撺掇沈崇疆夺了沈家的控制权，直接分裂了沈家。 只是他都没算到，沈崇山会身死前线。 沈崇山身死的消息被徐桢元一人掌握之后，后面的事情就更简单了，冯婉顺顺利利地掌握了沈家大半的财富。 徐桢元如愿当上了沈府的管家，之后便是马不停蹄地，带着一大群护院和家丁，将三房所有的家眷都驱赶到了城南的沈家别院。 “家中恶犬”的獠牙，直接咬在了沈家的脖颈之上。 而始作俑者，就是这条他们当时谁也看不上的“看门狗”。 也就是那时候，在一个冯婉独守空闺的夜晚，委身给了徐桢元。 初试云雨的徐桢元尝了甜头，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他越加癫狂了。 他涂上脂粉，身着华服，想将自己作为沈府下人的这一身风尘气，给掩盖掉。 他感觉自己配不上冯婉，一直都是。 可这东施效颦的粗劣手法，更让徐桢元变得面目可憎，显得更加的尖酸刻薄。 他还在筹谋，帮着冯婉，除掉沈崇疆，彻彻底底地掌握沈家。 有些人啊，给别人的人生规划得很好，就是自己活不明白。 他到死也不知道，冯婉是不是在利用他。 反正，从那一块没能吃到嘴中的冰糖开始，他的整颗心就给了冯婉。 …… 沈家二老爷和二夫人的尸体，并排摆在一起，无数人围着他们，哭得死去活来。 沈家幸存的人都夸冯婉是贞洁烈女，随着夫君，殉了情。 而徐桢元的尸身和分了家的头颅，还搁在白布之中，再没人去掀起来看看了。 冯婉带着无尽的怨恨和失望，带着对徐桢元的亏欠与内疚，刺死了沈崇疆。 只不过，在城主府后来的告示中，沈崇疆和冯婉都变成了冰冷的数字之一，对外宣称是被逆道域不知身份的修行者抹杀了。 事情的真相，早就是无人在意了。 这条告示还是搞得秋水城的百姓人心惶惶，大人们都不敢让小孩独自外出，生怕被异域的歹人盯上。 …… 除夕夜，沈崇明请来了秋水城的僧侣，办了一场盛大的超度法事。 当然，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讽刺的事儿，由凶手超度死者，真不知道那些死者能否往生极乐。 不过，他毕竟是除了沈霜雪以外，唯一活着的沈家嫡系了。 霜前冷，雪后寒。 这一天，大年初二，寒风凛冽。 这天，也是沈霜雪的生日。 李长风亲自下厨，给沈霜雪煮了一碗葱花面，卧了一个鸡蛋。 嗦完了面条，沈霜雪身上暖意一流，竟直接突破到了筑基境中期。 若是庞龙看了，一定会以头抢地。 李长风能明显感觉到，沈霜雪身上的气质变了，她正在慢慢地从一个纯粹的凡人，向着追求长生的修行者所具有的那般心境过渡。 斩断凡尘，心无牵挂，才能干净利落地踏上修仙之路。 只是沈霜雪付出的代价，似乎过于沉重了。 沈家祖坟，又添了很多坟茔，整日香火缭绕。 沈崇明忙完了族人的丧事，直接找到了之前与他交易的宝石商人。 他也不还价，直接买下了那人手中价值连城的“海之星”蓝宝石，又装出非常肉疼的样子，让那个商人拿出很多之前那些不值钱的红色宝石作为这次交易的添头。 这一番生意下来，那宝石商人赚的“盆满钵满”，兴奋地差点与沈崇明拜上把子。 一桌酒菜，几杯酒下肚，那商人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真把沈崇明当成亲兄弟一般。 沈崇明旁敲侧击，有意无意地打听了那些红色宝石的来源，他都如实相告。 酒足饭饱，二人都很满意地离开了。 …… “星崖城外，玉衡山。那些红色晶石就是在那里找到的？”李长风听了沈崇明的话，眉头一紧。 “应该是了，那商人说的话，不似作伪。”沈崇明笃定地说道。 “好的，到时候我自会去探查一番。还有那件事，三叔，你真的想好了嘛？”李长风再打量了一眼沈崇明，又问了一句。 “前辈，不需要再想了，我自然是愿意的！”沈崇明斩钉截铁。 只是，他们一人称呼对方为“三叔”，另一人称呼对方为“前辈”，也是显得辈分极乱。 “好的，明日子时，还是在这沈家内堂。我来为你施展这‘移花接木’之术。” 第45章 契阔之约 子时尚早，沈崇明沐浴焚香，早已等在了沈家内堂。 他在堂内来回走动，不时以拳击掌，惴惴不安。 “移花接木”之术，来自《逆灵诀》，是李长风看完整本书后，学着玩儿却无意间修成的秘法。 此法脱胎于逆道域施展的“祭灵”之术，可以沟通冥灵界的灵魂。 不过，此术当然无法与“祭灵”之术进行比较。 “祭灵”之术，以顺天兽献血为引，能够召唤出千军万马，甚至于羽帝英魂。而“移花接木”之术只能召唤一人。 不过，“移花接木”之术召唤出的灵魂可以保留死者生前的神智，这也是沈崇明与李长风做这个买卖的原因。 子时还差半刻，李长风和沈霜雪也是如约走进内堂。 李长风自然也是告诉了沈霜雪，此术法的凶险之处。 虽然心中仍是在责怪三叔的凶残，沈霜雪还是想劝劝沈崇明，毕竟他也是自己为数不多的亲人了。 “三叔，你真的要不计代价，逆天而为吗？用了此术，你定会死的。” 沈崇明惨然一笑：“我现在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我每天闭上眼睛，就是无数的族人化成厉鬼，朝着我扑过来，说要戳瞎我的眼，生吃我的心……我死之前，就只有一个愿望，我想帮颖儿报仇。” 唐颖儿，正是沈霜雪三婶的名讳。 李长风用手轻轻一拂，本来略显昏暗的厅堂内，霎时间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冥灵界与长生界的时间刻度不同。往往冥灵界一日，长生界已过十年。而‘移花接木’之术，就是将你自己所剩的光阴，移植到冥灵界内你所寻得的灵魂之上，让她体内再具生机，短暂地破开冥灵界的限制，回到长生界之中。 “所以，此术一旦开始，你也就再也回不了头了，说不定就会像之前那些死去的沈家族人一样，生机断绝，垂垂老去。”李长风叹了一口气，这世间就没有不付出代价的逆天之术。 只可惜沈崇明不是修行者，不然这点寿元的代价，还是可以接受的。 因果报应，循环不止。 李长风郑重地看着沈崇明，淡淡地问道：“三叔，我最后再问一遍，你真的要用你剩下的寿命，换一个与三婶再见一面的机会嘛？” “前辈，请开始吧，不要误了时辰。”沈崇明朝着李长风敛衽一拜，异常干脆地催促道。 “好！” 言尽于此，李长风两指轻点，在他的青衫长袖中，激射出一道青色符箓。 此等符箓一看就并非凡品，符头都尚未落笔，就给正在观望此术的二人，一种灵魂之上的威压。 沈霜雪作为修行者，尚还能承受；而沈崇明作为凡人，似乎被这威压，压得喘不过气来，腰背甚至都微微弓起。 淡淡的金光向着他们轻轻一洒，二人顿觉身上一松，自然是李长风出手了。 李长风凝视着悬在半空的青色符箓，心里略微有些肉痛。 长生界中符箓的品质一般从高到低，依次分为天、地、玄、黄四类。 天阶符箓，李长风从未见过。书中云，天阶符箓，本就是仙人术法镂刻在符箓之上，此界应该无人可以画出。 而这张稍逊一些的地阶符箓，他平日里可是根本舍不得用的。 即便是在他的再三要求下，那小气的逆天帝每年也才差人送来一张，用一张便少一张。 不过，若是真如他猜测的一般，能在星崖城玉衡山找到那条血精泪石矿脉，那简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他定定心神，用光刃在食指指肚上轻轻一划，涌出的鲜红色血液中竟掺杂了淡淡的金色丝线。 循着对符箓的记忆，李长风深吸一口气，便在符箓之上落笔了。 符头之上点三下，天上三公敕令达。 符头一般为“敕令”，逆道域的“三公”敕令分别是谁，李长风也不怎么清楚，似乎其一就是先尊逆道止，而另外两尊应该是逆道域另外的两位大能先祖。 李长风凌空而立，一面画那符头，邀下敕令，一面口中咒语不停：“一围天地动，二围山海覆，三围苍生怒，四围鬼神惊，五围光阴断，六围仙人陨，七围星辰湮，急急随咒灭。” 咒语之下，天地色变，风卷残云。 整张符箓都随着咒语的语调，而剧烈地抖动，仿佛天地之间的法则，受到了挑衅，要降下责罚。 痴痴看着的沈霜雪，顿时感到一股磅礴浩大的洪荒之气，扑面打来。 光阴长河如同涓涓细流，从她面前缓缓流过。 李长风手臂挥动得极快。他很清楚，画符需要一气呵成。 很快，心中所想，已成符中所画，最关键的符胆，已跃然于符纸之上。 最后的符脚多为斩邪之用。 李长风也是沉下心来，仔细勾勒，符脚关乎着沈崇明此去冥灵界的安危，可不能功亏于一篑。 最后一笔落下，李长风面如金纸。 看得出来，描摹此符，对他的负担也不小。 “三叔，快将自身鲜血滴于符纸之上。” 半空中，青色符箓无风自动，如同星辰斗转，端的是玄妙无比。 沈崇明也是狠厉，听了李长风的话，直接一口咬破了手指，血液如不要钱一般挥洒在符纸之上。 就如同“画龙点睛”一般，符胆处细勒的符文，骤然亮起淡蓝色的光芒，闪烁不停，每一次闪烁，都会让那蓝色光芒变得更加耀眼，直到那光亮连沈霜雪都无法直视，闪烁才停止了下来。 就像是细致地打包一样，蓝色光芒将沈崇明包裹得严严实实。 沈崇明压制住心中的恐惧，神色淡然地面对一切。那蓝光不断收束，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青色符箓也瞬间燃烧起来，被焚成了飞灰。 待沈霜雪再看向三叔之时，沈崇明已经如同活死人一般，呆若木鸡，立在厅堂中央，一动不动。 沈崇明的魂魄早已经被蓝色光芒的牵引之力，抽出了身体，送往冥灵之界了。 正所谓，上穷碧落下黄泉，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1]。 (注：[1]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意为无论生死离合我们都要在一起，这是我们当初早已说好的约定。 ——《诗经·邶风·击鼓》) 第46章 拍卖会场 除了每天去父母坟前，陪着他们说说话，沈霜雪每天都会来看看三叔。 他还是与当时离开时一模一样，立于厅堂中央，站得笔直。 李长风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可动他的身体，不然前功尽弃，甚至三叔的灵魂会找不到回来的路。 李长风布置了一层薄薄的金色光晕，包裹在沈崇明的周身。 三叔脸上的表情时而迷茫，时而痛苦，但是更多的还是坚决之色。 没事的时候，沈霜雪会带着李长风在秋水城内四处转转，带着他吃些枣糕、梅花糕这些甜口的点心，这些都是沈霜雪最爱的，可是在盛天城里一直吃不着。 李长风早已辟谷，但是还是尝了好几个，软糯香甜，确实满足了口腹之欲。 沈霜雪似乎在好好地与此城道别。 而沈霜雪也慢慢熟悉了修行的枯燥，每天花很长的时间枯坐，修炼之余还在学习不同的火系术法。 李长风在秋水城待了这么久，已经把秋水城的修仙界，摸得清清楚楚。 他像个主人一样，带着沈霜雪接触了很多平日里她接触不到的新鲜事儿。 他们带着斗笠，浑身穿着黑袍，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去了秋水城的修行者拍卖场。 这拍卖场设置在一处芥子空间之内，寻常百姓是接触不到的。 参加拍卖者需要缴纳二块灵石。 李长风抛出四块灵石给了那个脸上有刀疤的魁梧汉子，那魁梧汉子就很自觉地让开了后面的道路。 李长风便和沈霜雪一道，往面前这条幽深巷道里走去。 巷道是个死胡同，李长风轻车熟路，走到最里面一处基座平台边。 平台中央，赫然有一块小巧的石块，上面镂刻了精巧的符文。 沈霜雪细细端详一番，竟有一种灵魂都要被吸扯进去的古怪感受。搞得她不敢再看了。 “这东西叫‘瞬石’。小雪，你尝试一下，将法力注入‘瞬石’之中”。 沈霜雪乖巧地走过去，食指轻弹一下，一缕法力弹射到瞬石之上。 “啊——”沈霜雪瞬间传送，惨叫声还留在原地，没能传送走。 李长风窃笑了一番，也是分出一缕法力，注入了瞬石。 下一瞬，他就出现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建筑前，而身旁就是刚刚同样被传送过来，还有惊魂未定的沈霜雪。 原来这就是瞬石啊，可以瞬间将修行者从现实中传送至一处芥子空间之中。 听说，这芥子空间本来就是一件顶级法宝，只不过这种空间类的法宝很难诞生灵智，基本无可能晋升为灵宝，也无攻伐之力，所以被各种商盟当作交易场所使用。 不过，随意进入别人的法宝之内，可不是一件安全的事情。 所以此种拍卖会的举办者一般都是顺天域排名前列的商盟，最重信誉，什么杀人夺宝、自毁招牌之事断然是不会去干的。 甚至，你若是不放心，还可以租借一些商盟强者，帮忙押送一些珍贵的拍得商品。 李长风和沈霜雪爬上阶梯，进入了拍卖会场之内。 会场通道两侧，站着两排穿着红色衣裙的端庄女子，都是会场的礼仪姬。 其中一位女子，看到了沈霜雪与李长风两位斗笠人，立马迎了上去，展颜一笑，露出了整齐的两排洁白牙齿。 “两位贵宾，欢迎来到由我们‘五行盟’主持的拍卖会。若是不介意的话，将由我来引导你们二位入座。”女子声音悦耳，但是可以听出训练之后的机械感。 若不是还能感受到她的人族气息，李长风都要感觉她是一具逆道域的傀儡了。 “有贵宾室嘛？我们不喜喧闹。”李长风用沙哑的嗓音来回应那红裙礼仪姬。 “当然有的，但是需要您缴纳十块灵石作为场地的租金，租赁时间可以持续到此次拍卖会结束。” 礼仪姬的情绪没有任何波动。 “还挺便宜的。前面带路吧。” 李长风从“摘星楼”出来以后，也去盛天城的拍卖场见识过，那里的雅间可贵多了，要了他二十块灵石之多。 沈霜雪东看看，西看看，显得激动，又有些拘谨。 当然，她也是个穷光蛋，身上一块灵石都没有不说，还欠了李长风传送至秋水城的灵石。 这次的拍卖会由“五行盟”举办，烈炎族是“五行盟”的成员之一，所以可以看到拍卖场内维持秩序的修行者，有很多烈炎族的族人。 那些穿着红衣的礼仪姬似乎也是那“堕凡”的烈炎族旁系族人。 李长风本来就家底不薄，实在不够，兜里还有一块“血精泪石”。 他来这里的目的也很单纯。这拍卖会既然是五行盟举办的，就有很大概率帮沈霜雪淘到一件过渡使用的火属性的法器。 虽然这些法器之流，他早就看不上了，但是对沈霜雪这样的修行菜鸟来说，还是非常重要的，毕竟“吹火掌”这种粗浅术法，可不能一招鲜，吃遍天。 女孩子嘛，遇敌就用出掌法，推出一团一团的火焰来，显得过于霸气侧漏了，不够内敛。 而他这次的目标，就是大容积的储物法器，毕竟有一整条矿脉指望自己去“蚂蚁搬家”呢。 到了拍卖会的雅间，的确够雅致。 古朴的红木桌椅四张整齐地排列在房间中央，花束、盆栽精致地点缀其中。 面前是一块巨大的落地法阵，除了可以投射拍卖会的进展情况，还可以屏蔽其他修行者的神识探查。 “两位贵宾，我们这里还可以为您提供一些特殊的服务，不过服务费用可要稍微贵一点，请问二位有需要嘛？” 沈霜雪还想问问是啥特殊服务来着，李长风已经匆忙地缴纳了雅间的租金，推辞掉了特殊服务。 “什么特殊服务嘛？”沈霜雪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私下悄悄地问李长风。 “小孩子家家的，不要问那么多。”李长风脸色古怪。 这特殊服务，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就是一些桃色服务。 可别给沈霜雪带坏了。 而且，这雅间里，可不止沈霜雪一个女性。 第47章 正阳短杖 “小影子，你也出来吧，一直闷着也不是事儿啊，拍卖会上也帮我们掌掌眼啊。” “青色手绳”没动静。 沈霜雪来了脾气：“影魅，让你出来，怎么不出来？” “是，主人。”影魅答应了一声，一道黑芒闪过，一条直立的美女蛇，默然出现在沈霜雪身后，显出恭敬的样子。 沈霜雪对自己的这只灵宠，可没什么好脸色。 李长风瞅了一眼影魅，修为的确涨了不少，看来为了活下去，没少修炼。 他和沈霜雪并排坐下，等待拍卖会开始。 平日里，根本看不到的修仙者，没想到在这里能看到这么多。 通过面前的落地大屏，整个拍卖场的全景都投射其中。 你甚至可以通过手边的控制法阵，对焦到拍卖场大厅的某处，连大厅内某个竞拍者的鼻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当然没人会这么做就是了。 终于，舞台中央的帷幕缓缓拉开。厅内的喧嚣声也慢慢静了下去。 有清丽如芙蓉的女子，施施然从舞台后方走出来，有闭月羞花之容。 “各位道友，各位贵宾，欢迎大家来到我们五行盟组织的拍卖会现场，我是此次拍卖的品鉴官月芙蓉。” “芙蓉仙子我爱你！” “芙蓉姐姐嫁给我！” 场下的年轻修行者似乎都陷入了癫狂！ 月芙蓉是青叶族仙子，公认的“五行盟”第一美女！ 很多很多年后，李长风在蓝星看到了另一位“芙蓉姐姐”的照片，那给他的冲击远比眼前的美丽女子更加震撼。 沈霜雪瞟了一眼李长风，看到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法阵投射出的画面，画面中正是月芙蓉的倩影。 沈霜雪一副“我就知道”的了然模样，轻哼一声就不去看他了。 月芙蓉等着喧嚣声渐止，拍卖会就正式开始了。 “下面，我们的第一件拍品，由寒冰族最年轻的长老、丹药大师寒陇出品的寒食丹一颗。虽然是黄阶丹药，但是可以瞬间增加自身的冰寒法力，在与对手对战之时保证法力充沛，占得先机。起拍价，二十块灵石。每次抬价的灵石不少于一颗。现在拍卖开始。” 五行盟的拍卖会，寒陇的丹药那简直是必占一席，而且很热销。 这下轮到沈霜雪大吃一惊了，毕竟她曾亲眼看到寒陇把这寒食丹当成糖豆，往嘴里灌。 感情他是在吃灵石！ “二十一！”(这位修行者想偷坤。) “三十！”（这位大气，直接抬了九块。） “三十五！”（这位有财，但是不多！才抬了五块。） 这寒食丹仅对冰寒属性与水属性的修行者有用，所以价格有些打不上去了。 最后，寒陇炼制的一颗寒食丹以三十五块灵石的价格成交。 “接下来，我们的第二件拍卖品，玉芝兰，百年灵草。” …… 拍卖会连着好几件拍品都是灵草、丹药，李长风和沈霜雪都不是炼药师，所以显得兴趣缺缺。 好多丹药都有增强法力、破开瓶颈的功效，听得影魅倒是眼睛发亮。 可惜自己也是囊中羞涩，不然也不至于为了沈崇明的“血精泪石”，当一名凡人的打手了。 正常来讲，妖兽和人族修行者比炼丹、符箓，只会输得一败涂地。 所以妖兽赚取灵石的手段很单一，往往只能靠狩猎获取妖丹来换取灵石。 影魅虽然看着那些丹药流口水，可是也只能是看看了。 慢慢地，随着一枚辅助破境的丹药价格拍出令人咋舌的天价，整场拍卖会逐渐进入高潮。 “下面一件拍品，我想大家肯定很期待，烈炎族炼器大师出品，顶级法器——正阳短杖。适合开元境以下，火或者光明属性的修行者，以此法器驱使灵火，需要的法力减少两成，术法威力增加一成。哪怕是开元境强者，也可以小幅度增强术法威能。这些增幅效果，我们五行盟已经多次试验，可以为之担保。”月芙蓉笑靥如花，显然五行盟对正阳短杖的拍卖，很是上心。 这种顶级法器，一般会掀起拍卖会的小高潮！ 场内火属性的修行者个个是摩拳擦掌，对此志在必得的样子。 显然，很多人就是为了这顶级法器来的。 “我已经看到大家的热情了。起拍价一千灵石，每次叫价不得低于一百灵石。现在拍卖开始！” “一千一百块！”（是不是又是之前那个想偷坤之人。） “一千五百块！”一名黑袍男子异常醇厚的磁性声音，在厅内响起，这种声音很有特点，容易辨认出说话者的身份。 在很多年后的蓝星，这种嗓音被称为播音腔。 闫老头！ 显然秋水城的修行者都知道这个闫老头的凶名赫赫。 他看上的东西，从来都是不择手段。 之前一次拍卖会结束，饶是一群修行者为了保住自己拍得的商品，抱团同行。却还是被这闫老头屠了个干净，储物袋被洗劫一空。 一时间，搞得场内无人敢与他竞价了。 “那这法器，老夫我就却之不恭啦。”闫老头放肆大笑，捡了大便宜了。 月芙蓉当然是面色有些不喜。 这个价格远远低于五行盟对于此法器的预期价格，若是无人再敢叫价，那肯定是五行盟自担这个损失了。 “还有哪位贵客，想要出价嘛？若是无人出价，这顶级法器就只能归刚刚出价的那位道友所有啦。”月芙蓉的话语娇娇滴滴，语气中似乎能听出明显的恳求之意。 李长风也知道闫老头这人，眉头轻轻一皱，旋即又舒展开来。 他看上的东西，别人想抢走，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修仙界中，立威是减少麻烦的最好办法。 想到这里李长风也不磨叽，吩咐了影魅几句，让她给出报价。 影魅一撅嘴，还是听话地将神识向着雅间中的法阵探去，把李长风给出的数字反馈在法阵之中。 而此时大厅内，出现一道绿色光影，显现出雅间顾客的出价。 “八号雅间，一千六百灵石！”月芙蓉也是娇喝一声，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至少，还有人敢跟价。 沈霜雪也是一阵无语。之前她看到李长风一脸挥金如土的豪气神态，对影魅也是颐指气使。 然后，就堪堪加了一百灵石！ 第48章 与人交恶 “一千六百灵石！还有道友要出价的嘛？”月芙蓉有意无意地瞅向闫老头所在的方向。 竟然有人搅了闫老头的好买卖。 “八号雅间是吧，有种拍卖会结束了别走，和老夫比划比划。”闫老头鼻子里喷火，狠狠地威胁道。 “随时奉陪！”一道绿色光影又浮现在大厅之上。 呦呵！挑衅！ 这句话几乎把那闫老头气到吐血，一把老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搁。 一些修行者窃窃私语，都等着看好戏。 “哪里来的乡巴佬，不知道这秋水城闫老怪的威名，这可是城主都不敢惹的存在。” “年轻气盛是好事儿，把命玩丢了就不太美丽了。” “你咋知道人家是年轻气盛呢，说不定是个隐世的老怪呢，见谁都是一招秒。” “估计又是月芙蓉的追求者吧，每年都有几个脑子不太灵光的，喜欢博美人一笑。” …… 闫老怪吃了一瘪，知道此事定然不能善了。 已经盘算着出了这芥子空间，便把那位胆大包天的家伙宰了，那正阳短杖也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其实，这玩意他自己用不上，主要是给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准备的。 这倒霉儿子除了功法、术法，样样都学，吃喝X赌，样样精通。 不时还要给闫老怪惹出点祸端来，让闫老怪帮他把着屎盆子。 这个逆子荒废自己的天赋，修炼了几十年还在筑基境打转，要是再过个几十年还不突破，他说不定还要给他的亲儿子操持白事。 人家追求长生，他倒好，主打一个“厕所打灯笼”。 这次可没敢让他来，他可是这台上这位“芙蓉姐姐”的头号迷弟，谁知道他来了这里以后，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想到他那不争气的儿子，闫老头更是须髯喷张，坐在那里像个炸药桶一般，随时要爆炸开来。 原本坐在他旁边的诸多修行者，纷纷起身远离了他，防止被波及。 经过此事，肯定无人敢再接着李长风跟价了，毕竟现在这短杖是烫手山芋，谁拿着，可不就成了闫老头的出气筒嘛。 顺理成章的，正阳短杖就归属李长风了。 “一千六百灵石一次，一千六百灵石两次，一千六百灵石三次，成交！恭喜八号雅间的这位贵宾，法器马上就会给您送到雅间去。”虽然仍是未达预期，但是月芙蓉只能无奈地交割拍品。 这些拍卖场的老东西们，怎么不把底价定得高些。月芙蓉贝齿轻咬。 只能算是拍卖会的小插曲，拍卖会还在继续。 没过多久，一名红衣礼仪姬来到李长风的雅间，怀中抱着硕大的楠木匣子。 来送宝的礼仪姬的穿着，似乎更清凉一些。 你端详那个木盒之时，总归会看到她胸口的一片雪白肌肤。 李长风随手掷出一大袋灵石。礼仪姬也不用神识清点，直接就收下了灵石袋。 她弯下腰，一片春光乍现，一双藕臂小心翼翼地将楠木盒子交到李长风手中，身上的幽幽香气甚至盖过了雅间中的安神檀香。 “这位道友，恭喜您拍得这件法器，我们五行盟出品，品质保证，请您过目！” 李长风指尖一点，楠木盒子顿时打开，一股热浪袭来。 汹涌的火属性能量从木盒之中喷涌而出。 自然是顶级法器——正阳短杖无疑了。 红衣礼仪姬，烈焰红唇轻启，舔舐了一下上嘴唇。 “还有嘛，这位道友，之前提到的特殊服务，不再考虑一下嘛？” 因为靠的颇近，那红衣女子弯下腰来，就像是咬着耳朵，对着李长风说了此话。 这点微末的媚术，对李长风自然是无用。 沈霜雪敲敲桌子，咳嗽了几声。 李长风还是那般和煦地说道：“暂时不用。” 什么暂时不用？沈霜雪暗自恼了一下。 看到面前几人都是油盐不进，那礼仪姬有些失望地退出了雅间。 雅间中还遗留着旖旎的味道。 既然已经拿到了正阳短杖，总归是要试试啊。 李长风将短杖递到沈霜雪面前。 “喏，试试强度。” “啊，给我的？这短杖，你也可以用啊！”沈霜雪吓了一跳，毕竟她长这么大，可没见过这么贵重的东西。 把她卖了，都承不起这个情。 “给你的，迟到的生日礼物！” 看着李长风真诚的样子，沈霜雪有些受宠若惊。 她一直不知道如何看待他们二人的关系，亦师亦友，又好像有着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沈霜雪真的感觉亏欠长风兄太多太多了。（没事儿，反正以后会以身相许的。） 还好影魅解了围。她看到李长风一直朝她挤眉弄眼，顿时明白了李长风的意思。 她假装不客气地走到李长风面前，直接从盒子中取了短杖，然后双手托举，俯下蛇身，恭敬地呈给沈霜雪。 “主人，请收下法器。” 丝丝火焰能量，在杖体周围噼啪作响，气势不凡。 杖身上刻有火焰的花纹，这些花纹代表着燃烧、跳跃和爆裂的火焰力量。 短杖的顶端镶嵌着一颗闪耀的火焰宝石，它散发出的赤色光芒，仿佛能够激发人内心深处的火焰。 整根短杖看起来既华丽又具有威胁，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握住它，使用它强大的术法力量。 等到沈霜雪反应过来，她发现正阳短杖已经被自己握在手中，狂暴的火属性能量游走于全身，又瞬间被湮灭长生骨给吸收了。 她轻摇短杖，瞬间就触发出一簇簇火球，向着雅间的墙壁暴射而去。 若这些火球都落在这墙壁之上，这雅间估计多半要被炸成一片废墟。 可此时沈霜雪已经来不及动作了，甚至连一个火焰屏障的术法都来不及发动。 她惊慌失措，就差喊出“长风兄，救我”了。 李长风都来不及扶额，两指掐诀，一枚光团朝着那簇火球追击而去，在火团即将接触墙面而炸裂开来之前，将火球轻轻包裹住。 李长风再一握拳，只听“呲啦”一声轻响，被包裹的火球已经被日光消融而去。 “哎……”李长风长叹。 高手养成，可真不容易啊。 沈霜雪略微有些尴尬，挠了挠头。 “谁知道这个短杖，这么厉害嘛。”（火系小魔法师的养成游戏） 第49章 贵一口价 小小的秋水城拍卖会，压轴的拍品竟然是一件法宝，虽然是低阶法宝，但是已经足以让场下的修行者疯狂了。 大家都感觉这趟值了，属于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低阶修行者若是有法宝傍身，就像后世蓝星的网游里，氪金大佬随意就能爆打肝帝，肝帝可不就是氪金大佬的游戏体验之一嘛。 金钱可以抹平很多差距，如果抹不平，那就是金钱还不够多。 李邈靠着“墨丘里”法宝，在很长时间里都可以硬撼比他修为高上一阶的族人，这也证明了法宝对于修行者的增幅，不可小觑。 “本次的压轴拍品，法宝‘闪电鞭’，此法宝出自顺天域顶级宗门——形意太极门！此鞭可以连续鞭击五下，分别称为松、裹、弹、抖、闪电鞭，五鞭若是打完，同阶之内的对手，若是大意了，没有闪，必然会被鞭打得倒地不起、灵魂出窍，再无还手之力。” “低阶法宝闪电鞭，底价五千灵石，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五百灵石。五行盟拍卖会最后一件拍品，现在开拍！”月芙蓉脸上毫无倦色，甚至显得神采奕奕。 五千灵石，已经是不便宜了，没有一点家底的人根本没办法奢望这件法宝。 “五千五百块！”（又是你，偷坤小子是吧） “六千！”闫老头又出价了。 “七千！”立马有竞价的声音跟上。 一轮又一轮，这件法宝的价格持续飙升，即使闫老头也给了价格，也压制不住大家对法宝的渴望。 李长风似乎对这闪电鞭也有点兴趣。 长生界没有雷属性长生骨的修行者，这点经过亿万年似乎已经成为共识。 雷属性，应当是凌驾于这方世界所有的法则之力之上，属于仙界的刑罚法则。 修士登仙，妖兽化形，都要经历一番九死一生的雷劫才可以成功。 长生界中只有两种方法可以催动雷属性的能量，一是用特殊的灵器躯壳收集天地间的雷电之力，制成雷属性的法宝，这闪电鞭应当也是这般制成的。 其二就是符箓之法，敕令三公，勾连天地，降下雷罚。 就是不知道小雪的湮灭属性，对上这雷劫，能有几分把握。 就这一晃神的工夫，闪电鞭的价格已经从半块血精泪石的价格（五千灵石），飙升到了两整块的价格（两万灵石），不禁让李长风暗暗咋舌。 法宝和法器看似只是相差一个字，价格却是天壤之别。 看来之前的顶级法器正阳短杖的确是自己捡漏了。 法宝之所以稀有，主要还是材料难寻。 适合炼器的法宝材料，往往要去到顺天域蛮荒之地，与上古异兽斗上一番，才能扒皮拆骨，获得一些。 普通修行者哪里会嫌自己活得久，甘愿冒这种风险。 所以，在秋水城这种人族城市，法宝自然是有价无市。 闫老头本来就怒极，他的面子今天在此，已经是毫无作用。一副臭脸仿佛要滴出水来。 “两万五千灵石！” 闫老头大喊一声，扼住了此件法宝价格飙升的势头。 “我奉劝在座的各位道友，这法宝，有钱买也要有命使才行啊。”闫老头语气不善，四顾扫视起来。 秋水城几个修仙世家看上去还有继续出价的能力，在那里窃窃私语，商讨利弊。 月芙蓉妩媚一笑，就像一朵盛开的百合。 “两万五千灵石，还有要竞价的贵宾嘛？雷属性闪电鞭法宝哦，买下来就能鞭打对手，难道你不想成为别人的小雷劫嘛？”月芙蓉声音酥酥麻麻的，像是饱含了这雷电之力，让人忍不住想买下来，鞭笞她。 秋水城王家是修仙世家，平日里声名不显，却是有着不俗的底蕴。 王家家主王腾山思量再三，感觉这闪电鞭是王家强大的一个契机，这点灵石，倒也不算太离谱。 “二万六千灵石。”王腾山沉声叫出价格，就闭上眼睛，不去看周围。 闫老头一双眼睛恨不得贴在王腾山身上。 “好一个王家，王腾山，你是不是与我闫家要成为世敌。”闫老头恶狠狠地说道，气势上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随时奉陪！”王腾山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淡淡说道。 “你找死！”闫老头直接发作起来，手掌一劈之下，一道火焰掌刃朝着王腾山飞去。 王腾山，手指在座椅扶手上轻轻一磕，一条细长水龙咆哮着追着那掌刃而去。 一时间，掌刃与水龙互相倾轧，水火两道神通竟是平分秋色，谁都奈何不了谁。 这不得不让闫老头震惊了。 “你这个老不死的，竟然也晋升到明心境了。王腾山，你隐藏得够深啊。”闫老头踢到了铁板，口中的便宜却是一点不让。 王腾山蓦然睁开眼。 “闫老狗，现在王某可有资格拍下这闪电鞭了？” 大厅内，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五行盟拍卖会场内，禁止打斗，若是再犯规，莫怪老夫亲自出手，将二位赶出去了。” 这磅礴气势，一听就是五行盟内某个长老，可不是他们小小的修仙世家可以比拟的。 闫老头瞬间蔫了下来，但是心中的滔天恨意已经是不加收敛了。 “三万灵石！”闫老头出手了。 这一下，倒是没人敢继续和闫老头跟价了。 王腾山也是闭目养神，不再言语。三万灵石，也足以让王家伤筋动骨了，为了区区一件法宝，断了修行之路不太合算。 突然，大厅之上，绿色的光影又是显现出来。 “八号雅间：三万零五百！” 卧槽？又是这八号雅间，又是只是贵了一口价！ 莫非此人还想偷坤，从闫老头嘴里撕下这块肉。 这八号雅间里的人，莫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这下，场下的众人也纷纷猜测起这八号雅间中宾客的来历。 “好好好，和我闫家比钱多是吧。我闫家，不缺钱！”闫老头狂笑不止，略显疯癫。 “三万五千！”闫老头的报价，简直是吼出来的。 月芙蓉笑得很开心，很明显这件法宝的拍价，已经超过预期太多了，足以将之前的损失给弥补回来。 她深深地朝着八号雅间方向看了一眼，胸前起伏了好几下，看得台下的修行者直流口水。 她也想去看看，这人到底是谁了。 “小雪啊，这就是拍卖的艺术。我很多时候也看不出法宝的价值，不过台下的他们懂就行了。我永远只比他们，贵一口价。一口价，能干嘛的，盖个茅房都不够。” 第50章 只需一招 “八号雅间：三万五千五百！” “哇！”怎一个牛逼了得啊，这两人算是杠上了。 本来也买不起法宝，这种拍卖会上的争斗也算是值回票价了。 闫老头恨得牙痒痒，甚至都准备冲上二楼雅间，一掌拍死这人算了。 但是，他终究是忍住了，已经被五行盟警告过一次了，若再做出出格的事情，岂不是要把他整个人给架出去了。 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他甚至听说五行盟里还有一个黑名单，专门禁止搞事的修行者进入他们的拍卖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算球，等出了拍卖场，去雅间门口守他丫的。 “三万八千灵石。”这些灵石可真的接近闫老头的底线了，他喊价的声音都没有底气了。 “八号雅间：让我们恭喜这个13！” “哈哈——”当大家都以为八号雅间的客人会再贵上一口价的时候，人家看到了这样的“恭喜之言”出现了大厅之上。 哄堂大笑是少不了的。 月芙蓉都是发出了会心一笑，顾盼生姿。 某些人，赢了也是输了。 就比如闫老头，半点拍得法宝的高兴都没有，脑子里面都是，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也有美丽的礼仪姬将法宝呈上，送到了闫老头面前。 闫老头一把扯过那闪电鞭，就将神识探了进去。 这闪电鞭还未被祭炼过，以后要好生祭炼才能发出法宝的威能，不过现在已经是可以简单的驱使了。 闪电鞭甩了几下，虎虎生风，雷电之力气势不俗。 快快快，老子要打出闪电五连鞭，轰杀八号。 李长风都不知道，他现在的代号就是八号了。 随着最后一件拍品结束，整场拍卖会都进入了尾声。 接着，五行盟给了在场的修行者“以物换物”的机会，就是每个人上去展示自己的宝贝，再说出想要的物品。 若是交易成功，也算是双赢。 可闫老头是一刻都待不住了，他几步一窜，就上了二楼。 因为忌讳五行盟那些破规矩，他就在八号雅间门口一直徘徊。 就等着他们出来，跟出这芥子空间，直接轰杀成灰。 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们也知道知道，在社会上混，最重要的还是实力。 此时，李长风和沈霜雪还在雅间里。 这交换会反而比拍卖会更有意思，展示的东西很驳杂。 比如可以维持女性容貌的朱颜丹啊，当然没有拍卖场鉴定，谁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很有可能是假药。 还有三足蟾蜍，这可是稀罕货，比两条腿的男人少得多。 他们需要的东西也是千奇百怪，什么鸾顶红、顺天兽的胸毛（认真的？）、甜砒霜啥的。 真的是让人大开眼界。 还有一个矮胖青年上去跟月芙蓉表白的。 直接被月芙蓉用法力扫下台去。 听说这是保留节目了，月芙蓉每次主持拍卖，这人都会来。 光每次抱着的芙蓉花束，都不知道花掉这个舔勾多少灵石了。 最可恨的是，这个舔勾从来不拍下任何一件东西。所以月芙蓉每次看到他都是毫不客气。 “芙蓉仙子威武！” “芙蓉姐姐真棒！” 舔勾最开心的事儿，不是女神垂青，而是其他舔勾舔而不得。 笑嘻嘻，美滋滋。 ……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月芙蓉在公布了下一场五行盟拍卖会的行程后，也是宣布此次拍卖会圆满结束，请各位贵宾依次退场。 “我们也走吧。以后想看拍卖会，这种机会多着呢！”李长风看出沈霜雪还有些意犹未尽，出声提醒她。 “嗯！”沈霜雪攥着正阳短杖，开心地答应道。 影魅又是听话地变成了青色手绳，系在了沈霜雪的手腕上。 两人带好斗笠和黑袍，就这样，走出了八号雅间。 殊不知藏在背后的毒蛇，已经盯上了他们。 闫老头虽然是火系修行者，但是平日里喜欢去骗，去偷袭，以最小的代价击杀对手。 这也是大家惧怕他的原因。你若是一直被一条毒蛇盯上，一直在找你的破绽，随时给你致命一击，你肯定也是吃不消。 李长风和沈霜雪走出了大厅。 广场之上，已经不断有人被传送出去。 “静下心，这芥子空间会自动给你踹出去的。”李长风笑着跟沈霜雪解释道。 “什么叫踹……” 只听“砰”得一声，沈霜雪身体猛然向前倾了一下，似乎被谁在屁股上踢了一脚，然后再次消失了。 你看，实践出真知，这下肯定知道“踹”是什么意思了。 李长风早有防备，金光在身后一闪而逝，直接化解了法宝传送的副作用。 眼前景色一变，李长风已经出现在一片开阔的空地上，旁边的沈霜雪气鼓鼓地看着他。 “你早知道的，怎么不提醒我？” “哈哈，你也没问啊。”李长风也不憋笑。 突然，没有任何预兆的，一道劲风袭来。 一道银龙如同奔雷，直接朝着李长风的面门攻击而来。 雷属性的术法？ 李长风还纳闷了一下，毕竟雷属性的术法真的很少见。这种本着偷袭去的雷属性术法，更是难对付。 “松！裹！弹！抖！闪电鞭！” 这就是传说中的“闪电五连鞭”嘛。 暗处一人，髯须喷张，赫然是拍卖场中的闫老头，这闪电鞭的术法就是他放出的。 这次他毛发炸开，倒不是气的，而是把握不住闪电鞭的驱使法门，被电得不轻。 不过，这闫老头倒是有几分悟性，法宝刚到手，就悟出了这最强招式的吉光片羽。 若是真让他学明白了，这秋水城岂不是由着他横着走了。 看这如同奔雷之势的银龙，四次鞭打的蓄力之下，第五鞭宣泄而出，果然气势非凡，不坠法宝之名啊。 “去死吧，鼠辈，回阎王那里打听打听我闫某人的名号。”闫老头暴喝一声，似乎已经看到李长风化作飞灰的下场。 影魅直接变换身形，挡在沈霜雪面前，她也看出了“闪电五连鞭”的恐怖之处。 李长风动都不动。 身前光幕亮起。 “五连鞭”化作的银龙撞击在光幕之上，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你太弱了！”李长风面前的光幕牢不可摧，是银龙去不到的远方。 “我做了你，只需一招！” 第51章 花落断肠 李长风话音刚落，一道洁白光刃朝着闫老头的方向飞过去。 他直接转过身去，跟沈霜雪说了一声 “走吧！” 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 沈霜雪哪里能这样走了，修行小菜坤已经开始揣摩李长风扔出光刃的手法。 影魅仍是全神贯注地盯着闫老头，生怕此人的临死反扑。 闫老头气得简直要吐血，光刃明明还没斩在自己身上，这三人似乎都认为自己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真的是“叔婶都不可以忍”。 明心境初期的修为，已经让他自傲了很久。 面对迎面而来的光刃，他将所有的修为都爆发开来，赤色的长生左腿骨爆发出耀眼的火焰光芒。 闫老头眼窝中喷火，周身被激发而出的火焰屏障，覆盖得严严实实。 在“闪电鞭”威力加持之下，闫老头火红色的皮肤之上，不断涌现着耀眼的雷光。 雷弧跳跃不止，他的整个皮肤都涌动着层层雷浆。 半白的头发如同钢针一般，矗立在头上，如同超级撒亚人变身一般。 端的是“天上降魔种，人间太岁神。” “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闫老头朝着李长风大喊，不屈之劲迸发而出。 而此时，光刃还在赶来的路上。 光刃上淡淡的白色光华，和闪烁的雷光相比，简直如同萤火与皓月相较。 “噗呲。”光刃上黑色光芒一闪，很轻松的切开了闫老头周身的火焰屏障。 雷弧形成的雷网也被那道光刃直接斩开，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尖锐蜂鸣。 最后，那光刃擦着闫老头的耳鬓飞了过去，带走了闫老头耳鬓边的几根白色毛发。 闫老头的眼睛和下面，都湿湿的。 天理在哪里？ 法律在哪里？ 茅房在哪里？ “中了没？”李长风有些急切地问身后的沈霜雪，但是他本人依旧保持背过身去的潇洒造型。 此时当然不能放出神识，不然岂不是和转过身去看一样，丢份儿。 我堂堂李家十三少，唐家三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丢不起这个人。 沈霜雪也停下了揣摩手法的心思。 “影魅看得比较清楚，影魅你说吧！”沈霜雪也不想打击李长风。 毕竟刚收了李长风的礼物，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软。 “中了！…还是没中？…这是个问题。”这真是太难为我蛇了。 “不会没打中吧！光刃，回来。”李长风有些惊讶，他感觉之前自己扔光刃的准头不错，有唐门暗器百倍的风采。 那道光刃，如飞火流星一般暴射而回。 “啊！”就在光刃飞回的瞬间，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炸裂开来。 如丧考妣，痛彻心扉。 “中了中了，这次中了！”影魅开心地大叫起来。 再看闫老头，已是—— 菊花残，满地殇，花落人断肠。 眼看是不活了。 他在秋水城留下的传说，戛然而止。 李长风听到喊声，转过身去查看，吓得没敢把光刃回收回来，直接消解在空中。 “我差点脏了！”李长风吓得拍了拍胸口。 沈霜雪还想仔细看看。 李长风却瞬移过来，一只宽厚温润的手掌，覆在她的视线前方，遮住了她的美眸。 阳光中淡淡的香气，有一种薄荷的清凉感觉。 “别看了。”一汩清泉从沈霜雪耳边流过。 “嗯。”沈霜雪眨了眨眼，仰头看了一眼李长风认真的样子，轻声应道。 影魅倒是积极得很，一团血液倾泻而下，包裹着闫老头的“闪电鞭”和储物袋，通通笑纳了下来。 她袖中的血蛇，也是猛吸了闫老头几口精血，要趁热。 修仙者的血，很是鲜美可口！影魅浑身的灵气，都往上窜了几窜。 开元境指日可待。 闫老头的尸体没来由地一顿抽搐，仿佛随时都要被气得活过来。 “快走快走，不然庞龙要请我们回执法队喝茶了。” 李长风欣赏地看了影魅一眼，宠物一键捡装备、一键扒皮的技能，真的很实用。 七拐八绕，确定再也无人跟踪他们之后，他们脱了黑袍和斗笠，进了沈府。 …… 闫老头身亡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秋水城。 庞龙等执法者赶到现场之时，发现其惨状，不堪入目。 以庞龙为首，一个个执法队成员均是菊花一紧，纷纷捂好了自己的后门。 翌日，男徳学院的周边商品——男性精铁贞操裤就卖断了货。 广告语“隔江断流，护花使者。” 几大秋水城修仙世家，都悄悄地进了一批货。 此事甚至惊动了秋水城城主，男徳学院也送了几套给秋水城城主。 八号自然是此案的头号嫌弃人。 拍卖会上，大家就感觉此人不是好人，喜欢追在闫老头屁股后面跟价，没想到真就好这一口。 庞龙的案头，又多了一桩无头悬案。 不过修仙界一直是这样，弱肉强食，优胜劣汰。 几个秋水城的世家拍手称快，弹冠相庆。也暗自发动家族内的探子，寻了寻那位神秘的八号。 杳无音讯。 于是，他们动了动发财的小手，就把失去了主心骨的闫家给瓜分得干干净净。 王家王腾山，在其中出力不少，算是报了这些年的积怨。 只是可惜了这形意太极门的法宝“闪电鞭”了。 …… “小雪，你先挑！” “来来来，影魅，这个是给你的。” “这个不错，我自留了。” 沈家宅院中，一行三人，坐地分赃。 沈霜雪拢了拢自己的裙摆，不能和春光一起绽放，不过脖子倒是伸得长长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可不能错过任何一件物品。 毕竟这种喜欢把所有身家带在身上的修行者可不多见。 《烈炎囚荒指》、《大天造化诀》……火属性的玄阶低阶、中阶术法就像是进货一样，眼花缭乱。 此外，闫老头储物袋中低阶、中阶各式法器，多到像蓝星地摊上的莆田货。 甚至还有火属性顶级法器，一对“地岩裂斧”。 李长风，双臂呈“Ⅹ”字，双手把着双斧，一派绿林莽汉的气息扑面而来。 至于法宝“闪电鞭”的归属，沈霜雪无法驱使，李长风也用不着，就便宜了影魅。 美女蛇挥动鞭子，猎猎有风，倒是别有一番异域风情。 爆装备的感觉，真爽…… 第52章 魂归故乡 乍暖还寒时候，距离沈崇明离开已经过去数月了。 不过按照冥灵界的时间尺度，他应该才寻找了没多久。 直到这一天。 沈家院子里突然腾起蓝色的光束。 李长风首先发现了此等天地异象，当即在沈家外围架起一整片光幕，遮掩了不断涌动的空间之力。 沈霜雪快步走向沈家内堂。 估摸着也要到三叔回来的日子了。 幽冥黄泉，道阻且长。 溯洄从之，魂归故乡！ 蓝色光束中的沈崇明，依旧还是那副儒士模样，淡定郑重，满眼坚定。 这一刻—— 天地震动，鬼神惊扰！ 若不是光明法力的遮蔽，沈府一定会成为众多秋水城修行者的众矢之的。 刹那间，蓝色光芒大盛，耀眼到让人无法逼视。 蓝色光束之中，沈崇明的面貌陡然间出现了变化。 十年，一头青丝，两鬓微霜； 二十年，冠玉之面，刀刻之痕； 三十年，华发早生，面容枯槁； 四十年， 鹤皮华发，老态龙钟，风烛残年，奄奄一息。 短短的一瞬，就是四十年的寿命。 看来，三叔已经找到了三婶的魂灵，施展了“移花接木”的大神通。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她的三叔，其实死有余辜，沈霜雪还是两行热泪挂在脸上，根本止不住。 李长风站在沈霜雪背后，给她递上了一方手帕。 不过，沈霜雪没有去接。 死生契阔，黄泉追妻！ 如何不令人动容！ 影魅也从“青色手绳”变回了真身，与沈霜雪站立在一起，静静地等待着沈崇明，带着最后一口气回来。 明明不需要过继那么多寿命的，但是沈崇明为了和妻子的魂灵在长生界多待一会儿，直接燃烧了近乎全部的寿命！ 那蓝色光束中的耄耋老头，满足地笑了。 他做成了几乎不可能的事儿。 冥灵界内，漆黑无垠，只有漫天的星点魂光指引着沈崇明。 他就是凭着心中的一点执念，走进了这恒夜。 无数凶狠的孤魂野鬼，嗅到了活人的生机，犹如看到热屎的狗，一窝蜂地扑上来，就要把沈崇明的灵魂啃噬干净。 不过，李长风所画的“煌煌引魂符”又岂是易与之辈。 符脚的符文闪现而出，冥灵界中直接显出了一枚硕大的金色符箓。 试图接近金色符箓的孤魂野鬼直接就被震成飞灰，再难入轮回。 可惜无穷无尽的孤魂野鬼，也无所谓轮回之事，前赴后继，只为眼前的血食。 金色符箓上蔓延的金光，从直径数十米的巨大范围，慢慢缩小到了十数米。 再然后，就只剩下几米。 若是沈崇明一出此范围，定然被无数的孤魂，啖魂食魄，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惧怕吗？ 怕个得儿！ 现在的沈崇明只怕走到灵魂的尽头，还未能找到唐颖儿的魂灵！ 他甚至做了几个可怕的鬼脸，吓得几只胆小鬼陡然向后飘去。 …… 沈崇明跟着自己心中的那种若有若无的牵引，一刻不停地走啊，走啊。 唐颖儿的音容，笑靥，不断在他眼前浮现。 初遇时怦然心动，相识时的心神悸动，相知后的琴瑟和鸣！ 天涯海角，黄泉九幽，吾之能至，九死不悔！ 不知道是“煌煌引魂符”的牵引之力，还是沈崇明心中的那份炽热感动了上苍。 冥冥之中，沈崇明走进了冥灵界的“执念之海”中。 与之前的孤魂野鬼不一样，这里的鬼魂并没有很强的仇恨，只有抛不下的执念。 心中有病，难堕轮回。 沈崇明心中的牵引，到了此时，已经无比的强烈！ 他甚至向前小跑几步，金光笼罩的范围正在急剧地缩小，周围的孤魂早已经是虎视眈眈。 留给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是她嘛？不是！ 是她嘛？也不是！ 无数的执念之魂，在沈崇明的眼中飞速地划过去，皆不是心中所念之人。 终于—— 他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唐颖儿的魂灵！ 她美貌依旧，蕙心兰质，犹如空谷幽兰。 她离周围其他的魂灵远远的，本身喜静，也不喜欢打扰别人。 她没有神智，却因为心中执念，不愿再入轮回！ 不愿饮下那孟婆汤！ 若是冥灵界能够流泪，此时的沈崇明，一定是泪流满面。 他没来由地想到了亡妻的孤坟，想到了那一夜，秋水城铅青色的雨。 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悲凉。 沈崇明喃喃说道—— “颖儿，我来，接你回家！” 他害怕金色符箓伤了颖儿的灵魂，就主动撤除了金色符箓的金光。 他攥住颖儿的手。 真凉啊，和以前一样。 他的寿元，正在不断地“移花接木”，嫁接到唐颖儿的魂灵之中。 那些一直跟在他之后的孤魂野鬼，又如何肯放过他，几乎是瞬移一般，就直接啃噬在沈崇明的灵魂之上。 灵魂上的剧痛，更胜于十指连心。 沈崇明咬紧牙关，愣是没有喊出一声来。 沈崇明的灵魂，也在“移花接木”之下，慢慢苍老，直到精气尽失，仿佛随时就会灰飞烟灭。 金色符箓再次浮现，将沈崇明和唐颖儿包裹其中，周围的其余凶魂皆被符箓之力撕裂成细小的碎片。 只可惜金色符箓没能坚持太久，它最后猛然闪烁了一下，清空了周围所有的凶魂，就彻底碎裂开来。 整个“执念之海”又归于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 不过此时，冥灵界蓦然间出现了一道不起眼的空间裂隙，将这两个具有生机的灵魂，清理出了此界。 颖儿，走吧，我们回家。 冥灵界，终又归于永恒的宁静之中。 …… 沈家内堂。 厅堂之上裂开一道空间裂隙。 李长风心中一凛，把沈霜雪拽到一旁。 谁也不能保证，从冥灵界出来的，会是什么东西。 影魅如临大敌，“闪电鞭”紧紧握在手中，雷诀在心中已经默念了数遍。 “闪电鞭”对付冥灵界的凶魂，自然是专业对口。 沈霜雪也反应过来，正阳短杖从纳戒中召唤而出，高举在手中。 一道倩影，举步轻摇，施施然从缝隙中缓缓走出。 身着华裳，端庄秀美。 她一头青丝高高盘起，头戴珠花金簪，面容清丽，还是二三十岁的美妇容貌。 不过她眉头紧蹙，茫然之中还有几分心事重重。 “三婶！”沈霜雪直接惊呼出声。 第53章 三日不死 蛇身的影魅自然害怕吓到唐颖儿，卑微地化为沈霜雪的手链。 “小雪！我们婶侄这是在地府见面了吗？”唐颖儿一脸惊诧，袅袅走来，伸出一只手来，当即想牵住沈霜雪的手。 但是，她那只纤纤玉手却直接穿过了沈霜雪的身体。 毕竟，她只是一道灵魂，根本没有实体。 “三婶，是三叔给你从冥灵界带回来的，你快去看看他吧。”沈霜雪的脸上还挂着泪痕，说话也带着点哭腔。 “是崇明吗？”唐颖儿的脸上突然有了恍然之色，似乎还残存了一些在冥灵界最后的记忆。 金色符箓破碎，无数凶魂环伺，两人紧紧相拥，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能将他们分开。 唐颖儿好像发觉了些什么，悄然转身。 她立即看到了那倒在地上的沧桑老者。 沧桑老者睁大着眼，嘴唇轻轻颤抖着，却嗫嚅不语，一句话都说不出。 “崇明！”唐颖儿惊诧地呼唤了一声，快走几步，走到了沈崇明的面前。 她俯下身来，想捧住沈崇明的脸，双手却也是从沈崇明的身体上一穿而过，任何东西都捞不到手中。 她都快认不出来沈崇明了。 沈崇明瘦削的脸上，沟壑纵横，沟壑之中填满了激动、悲愁各种情绪。 他嘴唇干裂，嘴巴一张一合，沙哑的声音像是梗在了喉咙之中。 生死，竟不是永隔。 “颖儿！”哪怕面前只是一泓灵魂，沈崇明的心里仍然掀起了惊涛骇浪，几乎不相信眼前的一切竟然是真的。 他已经无比苍老了，喘上几口粗气，胸口都会阵阵地疼。 本来熨帖的儒衫，现在像一件罩袍一般，宽松地套在他骨瘦如柴的身体上。 “崇明，你怎么自己就这般老了，我们当时说好的，要一起慢慢变老的呢？”唐颖儿望着面前的沈崇明是这副光景，不禁心如刀割，心中一团乱麻。 李长风叹了一口气，长袖之中，一枚丹丸浮现而出，被光明法力慢慢送到沈崇明嘴边。 李长风暗想，又搭进去一枚丹药，这买卖是亏大了。 此丹丸换做“三日不死丸”，只要还有一口气，便可以为其续命三日。 像逆道域祭祀所服的那些固本培元的丹药，李长风当然也有，可惜凡人却吃不得，若是误服，顷刻间必会爆体而亡。 唐颖儿想抓住那枚丹药给沈崇明服下，可惜自身是灵魂体，怎么都握不住丹丸，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 沈崇明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她，心中早已经是“久旱逢甘霖”，一时间心情激荡不已。 沈霜雪见状也是赶紧上前，扶着沈崇明。 沈崇明微微张口，紧接着丹药就送入了沈崇明的嘴中。 丹丸顺利地在沈崇明的口中融化。 白发化青丝，朱颜又逆改。 丹药之力下，沈崇山竟然又重新焕发了生机，不断地变得年轻起来。 那种苍老而去的虚弱感，也在慢慢地抽离出他的身体。 等到丹药之力被沈崇明完全吸收后，他竟然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站立了起来，依旧是干练的白面儒生样子。 “啊！崇明！你这是……”这一连串的转折，让刚刚恢复神智的唐颖儿大为惊奇。 站立起来的沈崇明深情款款地看着唐颖儿，眼中的爱意不断流转。 看得唐颖儿脸上都有些发烧。 千言万语说不尽，此情已在不言中。 …… 沈崇明引着唐颖儿来见李长风。 “这位是李前辈，小雪的小男友。”沈崇明大大咧咧地向唐颖儿介绍道。 “妾身见过李前辈。”唐颖儿有些惊讶地朝后看了一眼沈霜雪，旋即笑脸盈盈地拜见了李长风。 “什么！三叔你不要胡说，没有的事儿！三婶，你管管三叔，他欺负我！”沈霜雪在后面无力地抗议，两侧脸颊上登时浮现出两朵火烧云。 “三婶不必如此客气。”李长风也不反驳沈崇明的话，算是默认了，紧接着给唐颖儿回了一礼。 “还有，三叔，我刚刚给你服下的，就是‘三日不死丸’，与你之前也提过，这种丹药只能够让你暂时地恢复年轻三日。三日之后，神仙难救。” 听到此话，唐颖儿脸上的笑容有些僵住，担忧地看着沈崇明。 沈崇明朝着唐颖儿微微颔首，示意她宽心。 他感激地朝着李长风拱手，从容不迫地说道：“前辈，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本来就时日无多，能尊严地死去，实属我幸。” 这一大串的事情下来，他对这位李前辈，佩服得五体投地。 如此年轻，已是仙风道骨。 “所剩时间不多，三叔，不要忘了此次冥灵界之行的初衷，早日找到真凶，为三婶报仇血恨。” “嗯嗯，颖儿，我们长话短说，你给我们讲讲你遇害那晚的情况吧。”沈崇明听了李长风的提醒，这才捺下了与唐颖儿重逢的喜悦，慢慢冷静下来。 唐颖儿流露出痛苦万分的神色，不愿再去回忆那一晚的事情。 沈崇明站在她的身侧，不断地安抚她。 终于在众人的注视下，唐颖儿开始努力地回忆起那一晚的情形来。 那一晚，微风不燥，水波不兴。 本来沈家别院所处的城南就是治安混乱之地，加上沈崇明初来乍到，又是个富户，沈家别院自然成了小贼们的光顾之所。 一次两次，没人能找到沈崇明的古董。有人也怀疑他是不是把古董存在了钱庄之中。 但是，这群贼仍然不甘心。 了解到沈崇明唐颖儿夫妻之间，异常恩爱。 小贼们就打到了唐颖儿房间的主意上。 那天，一个獐头鼠目的小贼趁着无人，偷摸进了唐颖儿的房间，四处翻找，甚至还试了不少可能藏有机关的地方，仍是一无所获。 于是他退而求其次，偷走了不少唐颖儿的首饰，就准备溜之大吉。 不巧的是，唐颖儿正好用膳完毕，往房间这个方向走。 平日里，唐颖儿都是怒叫几声，将这些小贼惊走。 这次，唐颖儿依旧是怒嗔了几句，她也远远地看到了那个小贼钻穴逾墙，已经是准备逃之夭夭了。 可就在此时，惊象骤生！ 第54章 沈府托孤 鬼使神差地，那个小贼突然就去而复返，一把锋利的匕首已是抓在手中。 这下，就轮到唐颖儿惊慌失措了。 她大声叫嚷了好几声，想唤来沈崇明或者别院之中的其他人。 可那个小贼明明听到了唐颖儿的叫喊声，却根本不逃，脸上更是凶狠异常。 一点寒光闪过，当唐颖儿发现之时，小腹已是传来剧痛，汩汩鲜血已经根本止不住。 她终究死在了沈崇明的怀中。 说到这里，唐颖儿的灵魂还是剧烈地颤抖，可见当时的恐惧定然是无以复加。 所以，唐颖儿是见过那个小贼的正脸的，这下事情倒是好办了。 沈崇明毕竟是个精通古玩字画的儒生，画人物肖像很有功底。 他寻来文房四宝，洗笔研墨，铺开宣纸，在唐颖儿的描述之下，一幅人像画慢慢被沈崇明勾勒而出。 果然是獐头鼠目，面目可憎。 沈崇明得了画像，又依葫芦画瓢，复刻了一份。 他简单地叮嘱了唐颖儿几句，又郑重地请求沈霜雪和李长风帮忙照顾唐颖儿一下。 他是真的害怕再次失去她了。 沈崇明拿了画像，就马不停蹄地朝着秋水城执法队跑去。 他在和时间赛跑。 庞龙看到沈崇明这个“钉子户”又来了，顿时一阵头大。 不过，他想到李长风似乎还在沈府里住着，还是好生招待了沈崇明。 沈崇明掏出画像，告诉庞龙，这画像上的人，就是杀害他夫人的凶手。 庞龙有些可怜地看着他。 这家伙的疯病，怎么还没治好！ 他夫人死的时候，现场根本没人目击，怎么可能有人能够描绘出凶手的样貌。 他一定是急病乱投医了，说不定是请了什么村野里的神婆子。 沈崇明自然是察觉了庞龙的目光。 他经历了那么多事，早已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这自然是李前辈的神通，不然我如何能得到此画像，缉凶之事还要烦请庞大人多多上心。”沈崇明这次有求于人，自然是忽略了曾经叫了庞龙不少声“废物”。 庞龙一听说这画像是李长风整出来的，自然是信了大半。 那位前辈的神通，当真是高深莫测。 沈崇明详细地给庞龙复述了那日的情况，包括丢失首饰的款式、凶手的身材和样貌特征、当日逃走的大致方位等等。 掌握了如此之多的信息，庞龙也好操作起来。 他当即向上汇报，没有太久，城主府便下了通缉令。 若是此僚仍滞留在秋水城中，定然是无所遁形。 执法队行动起来，城门处也广贴告示，展示此人画像，守城士兵依着画像，对着出城之人仔细比对。 庞龙亲自带队，在秋水城进行了紧密的巡逻，尤其是城南地界。 既然是那位李前辈安排的事情，庞龙又如何敢怠慢，甚至自己搬出几坛老酒，给手底下的兄弟们分了，吩咐他们尽全力。 这次沈崇明一反常态，没有在执法队长驻。 他汇报了情况就急匆匆地离开了执法队，庞龙盯着他似乎有些雀跃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 等待的时候很漫长，转眼就来到了晚上。 大家围坐在宽敞的大圆桌上。 菜肴很不错，沈霜雪吃得挺开心，一点没有修行者的样子。 唐颖儿当然没办法用膳，她只是端坐着，面带微笑，像个女主人一样。 沈崇明也是取出了沈家酒窖中的好酒，揭开尘封的厚布，酒香味立刻撩人心魄。 他抿上一口酒，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唐颖儿，好像如何都看不够。 “还让你少喝点酒，身体都被喝垮了！”唐颖儿被他看得有些烦，不由得眉头微皱，轻轻地嗔了沈崇明一句。 沈崇明呵呵傻笑一声。 “还要什么身体啊，都快和你一起走了。”沈崇山把酒咽进肚子，爽朗地说道。 听到沈崇山说到这里，唐颖儿也是回过神来，眼圈红红的。 只有三天，这跨越生死的重逢，真的是太短暂了。 她已经听沈霜雪说了沈崇明为她做的那些事，包括他“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荒唐事儿。 但是她感觉，自己没有理由怨恨这个男人。 李长风也陪着沈崇明喝了几杯，这人间的酒，肯定比不得逆道域的“倒仙酒”，但是他也喝得很畅快。 他本来就是“两脚书橱”，酒一多，就打开了话匣子。 他与沈崇明聊得很投机，饭桌之上，畅谈诗句名篇，金石篆刻，古籍孤本，朝代更替。 一口酒，再佐一位古今名人的风流轶事；一口菜，又添几段旧时王朝的后宫秘史。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沈崇明眉飞色舞，说不出的高兴。 就好似真的作为一位长辈，在考教后辈的学问，看看能不能将自家的姑娘许配给这面前的俊朗男子。 唐颖儿倒是和沈霜雪凑在一起，仔细听沈霜雪讲述盛天城的故事，讲述修仙界的瑰丽恢弘。 一阵唏嘘之后，她咬着沈霜雪的耳朵，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悄悄话。 沈霜雪听了立刻脸颊通红，但仍是强装无事，只是用手往自己的脸上扇扇风。 果然有猫腻。 酒足饭饱，沈崇明有些微醺，他突然郑重地看着李长风，泪水已经噙满了眼眶。 他与唐颖儿一道，来到李长风面前，已经是有些“托孤”的意思。 “前辈啊，从今往后，小雪就真的要交给您照顾了！” 李长风心神巨震，斜瞥了一眼沈霜雪，她正绞着衣角，根本不敢往这里看。 看来刚刚唐颖儿就是和她说了这件事儿。 他嘴角微微上扬，当即答应了此事。 “三叔三婶，小雪是修行上的‘天纵之才’，作为她的李道友，我自然会照顾她的，你们就放心吧。” 沈崇明和唐颖儿相互对视了一眼，虽然李长风的回答与他们想的尚有些出入，但是他们明白李长风肯定会照顾沈霜雪的，他们也算是放心了。 沈霜雪听了李长风的话，略微有些失神。 她停止绞动衣角的动作，站起身，说要去找下人，唤来收拾桌子。 她就这样轻轻地走出门去。 第55章 报仇雪恨 翌日清晨，沈府门前难得传来喧嚣声。 庞龙带着他的手下，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沈府门口。 非常扎眼的，一个贼眉鼠眼的干瘦男子带了木枷，加了镣铐，被众人围在中央。 他头发蓬乱，邋里邋遢，眼神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凶光。 哪怕被团团围住，他也丝毫不见慌张，依旧是流里流气，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无赖神情。 “崇明兄，开开门，人我给你带来了！” 沈家的新门房给庞龙开了门，并很快去往沈府内进行通禀。 庞龙听说，之前沈府的那位裘管家在沈家剧变之后，精神上出了点问题，早就离开了沈府，不知所踪。 很快，接到通禀的沈崇明快步跑了出来，与庞龙简单寒暄之后，他目光朝后，看向被围在中间的那个囚犯。 那个男人的面貌，与唐颖儿所述的几乎一致！与自己所画的画像也并无二致。 这凶手，竟真的如此大胆，行凶之后一直未离开过秋水城。 “昨晚连夜审的，都承认了。”庞龙走到沈崇明身边，低着声音说，“不过这人说话不过脑子，有些话听着可辣耳，崇明兄你可别被他激了。” “嗯，谢过庞大人了。”沈崇明自忖不会像几月前那般冲动了。 经历过冥灵界之行，他的心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即将身死，最后的心愿也似乎马上就能达成了，何必动气呢。 若是按沈崇明原来的性子，现在定然就要当场手刃了此人。 那干瘦男子挑衅地看着沈崇明，嘴角还带着几分讥笑，眼神中还有几分怜悯之色。 “哎呦，这不是痴情的沈三爷嘛？中年男人三大幸事：升官、发财、死老婆，沈三爷你一人独占两项，是不是晚上做梦都要笑出声来了啊。” 主打的就是一个尖酸刻薄。 若是此人谈点其他的，也就算了。 竟然口无遮拦地谈到了颖儿之死，还丝毫没有悔过之意，即使是现在的沈崇明，都无法忍受，当即就想走上去，给他两个大逼斗，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他的青春小鸟为什么一去不回来。 庞龙赶紧拦下他。 “崇明兄，不能用私刑，别让兄弟我难办。”庞龙面露难色，这凶手虽然可恨，他也要依规办事。 “庞大人，我沈家库房里尚有不少灵石，都是之前城主送给我家老大的，我们凡人也用不着，您看这……。”沈崇明似乎想到了什么，稍微提了几句。 “好咧，我来帮崇明兄打！崇明兄，你说打哪里，我指哪打哪。” 庞龙把朴刀横卧在手中，刀身向下，就成了打人的钝器。 “庞大人，还请您随意发挥。”沈崇明对着庞龙，敛衽一拜。 “好咧！” 刀身之上，甚至还蒙了一层土灰色的灵力。 好家伙，庞龙都用上了法力。 朴刀御空而去。 “我的手没碰到刀啊，是刀自己打你的，不能算滥用私刑。”庞龙面色一凛，异常郑重地与那干瘦男子解释道。 “嘭——嘭——”几声钝响传来。 刀身势大力沉，一下一下，重重地砸在那干瘦男子的后背之上。 “天杀的！狗官！” 只是第一下，那干瘦男子的嘴角就溢出鲜血。 当然，庞龙这才用了百分之一的力。 若是使用了全力，此人定然直接就一命呜呼了。 “啊——沈崇明，你个杀千刀的！啊——我只恨没刨了你妻子的坟！你是不是把钱财都放进棺材里了！啊——” 有些人临死了，全身上下都是软的，只有嘴是硬的。 …… 唐颖儿自然躲在暗处。 她也认出了那干瘦男子，看相貌的确就是那一晚的凶手。 她的灵魂轻轻地颤抖起来，甚至不敢正眼去看那个凶手，那一晚的恐惧根深蒂固。 不过，凭借自己的直觉，她感觉到庞龙带来的这人又和当晚那个人，迥然相异。 一种古怪的感觉，在心底慢慢浮现出来。 她看到朴刀，一下一下，敲击在干瘦男子的身上，并无什么古怪。 可能是自己多心了吧。 这也算是报仇雪恨了吧，此人既然已经认罪伏法，按照秋水城律法，差不多秋后就该问斩。 可是，即便是报了私仇，也改变不了沈家分崩离析，摇摇欲坠的结局了。 而自己和沈崇明都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想到这里，唐颖儿不由得一阵神伤。 就在此时，又陡生波折。 “打够了没？”突然那干瘦男子变了声，一声低喝如同炸雷，从尖锐的嗓音立刻变成了低沉的闷嗓。 唐颖儿的灵魂听了这声音，灵魂深处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这应该才是当晚行凶之人！ 而那干瘦男子只是一具躯壳罢了！ 庞龙眼瞳一缩，还未来得及反应，竟然被一股巨力掀翻在地，在沈府的庭院之中，搽着地面狠狠甩出数米之远。 那浑身是血的干瘦男子，从地上，缓慢地站起来。 “这具身子，真的是太弱了。” 他用袖口擦去嘴角的血迹，面色张狂，毫不掩饰。 “还有你，过来吧你！”他伸出左掌，五指弯曲成爪状。 唐颖儿的灵魂竟然像是被磁石吸引一般，刹那间被那人的手掌给牢牢吸住。 她根本动弹不得，如同浑身上下被系上了看不到的丝线，被粗暴地拉拽过去。 唐颖儿的灵魂，竟然能被此人，捉在手中！ 那干瘦男子高举一只手，已经是扼住了唐颖儿白皙的脖颈。 沈崇明大骇。 “放下颖儿，你到底是谁？”沈崇明目眦欲裂，一双眼睛简直要滴出血来！ “我是谁，不重要。”那男子用冰冷的眼神，环顾四周，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沈霜雪呢？出来救一救啊！你最后的嫡系亲人也不管不顾了嘛？”干瘦男子朝着沈府内大喊。 话音未落，一连串诡异的灰黑色火球，像是有着自己的脾气一般，向着那干瘦男子暴射而去。 “小小火球术！哈哈，沈霜雪，这一年你就这点长进吗？若是这样的话，主上要失望了。” 那邪异的干瘦男子朗声大笑，显然根本看不起这小小的火球术。 第56章 残酷围城 干瘦男子嘴中法诀轻动，周边腾起的淡青色法力，好似无穷无尽。 他那只手继续扼住唐颖儿的脖颈。 另一只手臂，振臂一挥，淡青色法力便化作一股飓风，朝着那一簇簇迎面而来的火球席卷而去。 淡青色飓风声势震天，那些灰黑色火团在飓风的威势之下，如同风中残烛，忽明忽暗。 很快就被生生吹灭。 风属性长生骨！ 这名貌不惊人的干瘦男子，竟然拥有与李长风光明属性类似的，变异长生骨！ “桀桀桀，沈霜雪，你还是这么弱！弱得让我有些心疼啊。你再这样堕落，我就只能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死你了。” 唐颖儿的双腿悬在空中，一直在挣扎扑腾，整具灵魂都在剧烈地闪烁，一声声低沉的呜咽声从唐颖儿嘴中传出来。 “咳——崇明——咳——快逃啊！” 她眼中的绝望之色渐浓，看向沈崇明的眼神里，盈满了不舍。 淡青色法力又加强了几分，那飓风之中，包含了数不清的巨大风刃。 “沈霜雪，你还不出来吗？ 那我就先杀了这具灵魂体，再和你玩躲猫猫的游戏。 反正这唐颖儿嘛，我已经杀过一次，也不在乎杀第二次！” 干瘦男子的话语中，说不出的癫狂，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沈崇明跪在地上，整个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为什么李前辈还不出现啊，莫非连李前辈都没有把握力敌面前这人嘛？ 那他带着沈霜雪安全离开，也是无可厚非，毕竟有“托孤”的承诺在身。 我们二人，死了便死了吧，反正也时日无多了。 那我就最后再帮小雪，拖一拖这人吧。 小雪，你们快逃啊！ 三叔能为你们做的，不多了。 …… 沈崇明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神智和希望。 他开始朝着面前那个干瘦男子，重重地磕头。 一个，两个……直到他自己都数不清了。 满头的鲜血，顺着脸颊，又流进了沈崇明的嘴中。 怎么连这血液都是苦的了。 “求求你放过颖儿吧，求求你放过颖儿吧！…” 沈崇明不断地向着干瘦男子求饶。 但是，那干瘦男子只是冷哼一声，一言不发，并不为之所动。 凄厉的呼号，被灌耳的强风，送到好远的地方 …… “李长风！你为什么要拦住我！我要杀了那人！”沈霜雪一头如瀑长发，披散开来，一副快要走火入魔的样子。 她将正阳短杖擎在手中，高声质问李长风。 此时，李长风带着她已经遁出离沈府很远的地方，再走几步就可以出城了。 之前偷袭那干瘦男子的那一簇簇灰黑色火焰，正是沈霜雪第一时间使用正阳短杖激发而出的术法，却被那干瘦男子轻松化解。 沈霜雪还未来得及发动第二波术法攻势，就已经被李长风带走了。 “那人很强，你，甚至是我，可能都不是对手。”李长风面色凝重，他的神识正慢慢朝着飓风边界探查，但是却被无尽的“利刃风暴”给搅得七零八落。 他有些想放弃神识的探查，直接带着沈霜雪逃离秋水城。 但是，他也明白，目前盛怒的沈霜雪是不会这样轻易地跟着他，离开秋水城的。 而且，那诡异男子应该与沈霜雪颇有渊源，好像是有任务在身，需要密切关注沈霜雪的修为成长。 李长风无奈扶额——所以说嘛，哪有什么白捡的湮灭长生骨。 沈霜雪的天赋，看来早就被别人盯上了，还准备用最残酷的方式，进行高手养成。 在大汉王朝时期，先尊逆道止在家人被屠尽之后，于绝境中领悟逆道法则，一步登天。 以此类推—— 必然是有修行者在沈家设局，一波一波地营造绝望窒息的氛围，想给沈霜雪的修为拔苗助长一波！ 甚至有可能，在域界前线，在沈崇山身死之前，他们就已经在这棋局之中了。 李长风阅尽天下书籍，是何等的见识广博、八面玲珑，说是“心较比干多一窍”也不过分。 他就这一会儿，竟将对方的心思猜得七七八八。 妈的！平日里只有小爷我算计别人，没想到现在自己也成了别人棋盘中的一枚棋子。 就是不知道那人的“主上”是哪一位，棋力如何。 李长风有些担忧地看着沈霜雪，她此刻双眼血红，脚下早已是腾起灰黑色的灵火，娇小的身影在火焰之中显得格外的孤寒。 “那人说得对啊，现在的我好弱啊，我要变强！我要保护我想要保护之人！我讨厌自己遇到什么事情，都是无能为力！” “啊——”沈霜雪朝着天空大喊，发出了凄厉的悲鸣声。 就伴随这一声长啸，李长风惊愕地发现，她竟然已经破开了筑基境中期的瓶颈，来到了后期。 “我要回去救三叔三婶，长风兄还请自便吧。”沈霜雪也不去看李长风，毅然决然地掉头而回。 长风兄如何能放得下这位正在闹脾气的“沈小姐”，只得架起一道金色长虹，一把抓起沈霜雪，就回到了沈府范围。 “小雪，我答应了三叔三婶，今后要照顾你。 今日我就是拼了性命不要，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我李长风可不是别人的棋子，我说不好会是那个掀了棋盘的人！” 听了李长风的话，沈霜雪哭了，她哭得很大声。 她好像也明白了，自己的一生，似乎注定了要被置于围城之内。 围城内，大家都会因她而死。 她不是天煞孤星，因为那人口中的“主上”就是她这方围城的“天”，“主上”决定了包括她在内，所有人的性命。 干瘦男子看到金色长虹向着他而来，也并不惊慌。 他一把将唐颖儿的灵魂甩了出去。 唐颖儿的灵魂变得无比得暗淡，感觉随时就会消逝一般。 已经变成一个“血人”的沈崇明，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他立刻站了起来，像一只猎豹一般，三步并作两步，直接窜到唐颖儿身边。 不停咳嗽之下，血沫不断地从他的口中喷出。 他俯下身子，却根本不能将唐颖儿拥入怀中。 他只能在一旁颓然地呼唤，却得不到唐颖儿的任何应答。 第57章 惊天一指 金色长虹骤然落地，露出了里面的李长风和沈霜雪二人。 看到沈崇明和唐颖儿是如此惨状，沈霜雪不禁心中戚戚。 跪在唐颖儿身旁的沈崇明，悲怆出声：“李前辈，小雪，你们又何必回来啊！” 沈宅在淡青色飓风的不断肆虐之下，被破坏得一片狼藉。 无数的参天古树被连根拔起，山石假山也都被碎裂开来，亭台楼榭坍塌到一侧，各种物件都散落在地上。 好好的园子，已经再难复原了。 连同园子里那些残存余热的记忆，也一同埋葬了。 …… “长风兄，待会儿你先不要出手。 虽然我在那人眼中，只是一只蝼蚁，但是我想让他知道，哪怕是蝼蚁，也能在他身上留下一点印记！” 李长风有些担忧地看着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沈霜雪正视着那干瘦男子，丝毫不惧，眼睛中的猩红色却越发明显了。 “我不管你是谁，但是你真是该死！”沈霜雪的娇叱声蓦然响起。 “愤怒吧，沈霜雪，我最喜欢你对我恨之入骨，却干不掉我的样子。”干瘦男子嘴角高高上扬，朝着沈霜雪邪魅一笑。 他似乎也兴奋了起来。 对于沈霜雪的去而复返，他大为满意。 沈霜雪贝齿轻咬，单手持杖，脚踏灰黑色火焰，遥遥凌空而立。 她浑身的法力流转不停，身边的温度瞬间就炽热起来。 灰黑色火焰在她的周身环绕，“噼里啪啦”地肆意燃爆。她向前踏出一步，整个人的气势已经达到了巅峰。 逆道诛仙路，身前鬼神湮！ “烈炎囚荒指！” 玄阶中级术法，闫老头大礼包中所得。 但是因为沈霜雪驱使火焰的特殊性，此功法的威力也是水涨船高，被大大加强。 仿佛随时就要破开玄阶功法的壁障，一举化为地阶术法。 此刻苍穹震动，如同“天公开眼”！ 碧洗的天空之中，竟裂开一道缝罅，磅礴的火焰灵力从那缝罅之中喷薄而出，竟如同光束穿透云层一般，向着那干瘦男子笼罩而去。 干瘦男子周身的细碎灌木，瞬间就被焚成灰渣，随着风儿、打着旋儿，升上了天空。 伴随着一声惊天巨响，一只漆黑如墨的巨大手指，从缝罅之中猛然探出。 如同天上仙人，朝着身下的芸芸众生，凌空一指，碎灭山河。 此等准地阶术法，正在鲸吸着沈霜雪的法力。 她的术法还未完成，自身法力已经似乎有了枯竭的迹象。 一头青丝，已是生出丝丝白发。 若是普通人，以筑基境后期的那点微末法力驱动此等术法，定然是被榨成人干的惨烈下场。 但她是谁！ 湮灭长生骨的拥有者！ 最有可能超越逆道止，一步登天的修行小菜坤！ 几乎是同时，沈霜雪的全身都蒙起诡异的黑色光芒，与受焚身之苦时悄然出现的黑芒，如出一辙。 沈霜雪眼中精光乍现，一时间黑芒大盛，竟化形为一头“黑色巨兽”立于她身后。 “黑色巨兽”冰冷地看着对面站立的干瘦男子，鼻中冷哼出声。 它鼻翼猛然一吸，汹汹的海纳百川之势，不可阻挡。 周边无穷无尽的、精纯的风属性能量，竟成了那“黑色巨兽”的最好的补品，炼化能量所需的时间极短，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反馈到沈霜雪枯竭的丹田之中。 “桀桀桀，长生骨具象，这还有点意思。”干瘦男子咧嘴狂笑，也是有了动作。 只见他手指轻点，淡青色飓风倒转而回，一路卷地撕天，追着“天公之眼”而去。 天空中那漆黑的巨大手指，也是蒙上一层幽黑色光芒，如同轰然倒塌的万仞山峰，朝着同样气势不凡的青色飓风碾压而去。 围观而来的秋水城修行者着实不少，王家王腾山、萧家萧战等修行世家的家主赫然在内。 “这沈家的三小姐怎么这般厉害，我记得她只是一个凡人啊？”人群中骚动不已。 王腾山盯着看了半晌，有些惊奇道：“她所持的短杖，若是我没看错的话，就是不久前五行盟拍卖的顶级法器——正阳短杖！” 王腾山此言一出，人群中骚动更盛！ 这王腾山的确是眼光毒辣，一下子就发现了盲点。 “莫非她就是那位‘八号’，是杀了闫老怪之人？”萧战斜瞥了王腾山一眼。 这萧家自然也是参加了对闫家的瓜分。 “很有可能。不过，我不知为何无法感受到此人的灵力波动啊？”王腾山眉头一挑，淡淡说道。 不过，他们都是心知肚明，那闫老头的全部分家以及闪电鞭，多半就在这沈家小姐手中了。 混乱之中，说不得还可以窥伺一番。 两个老狐狸，相视一笑。 说时迟那时快，两股神通轰然对撞。 惊天动地，动人神魄！ 不少秋水城的高大建筑，如同被无形的巨刃削去了大半。 王腾山眼瞳一缩，招呼了萧战一声，两人赶紧向后飞了十数丈，才堪堪避开了神通对碰的余韵。 他们当即也是捺下了“渔翁得利”的贪念。 那些法宝，自己估计是无福消受。 不少修行者因为凑热闹，靠得太近，被二人术法对撞下溢出的余波，直接生生抹杀。 李长风见到沈霜雪如此，也是大惊失色，这还是那个几个月前，连“吹火掌”都用不明白的沈霜雪嘛？ 他暗暗心惊，但是心中疼惜更多。 他担心沈霜雪会重蹈逆道止的覆辙。 他一直希望沈霜雪可以波澜不惊地修行，最后做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甚至希冀一下羽化而登仙。 但是显然，那位藏在背后的大能修行者，根本不肯放过她。 这就是养蛊啊！ 惨无人道的养蛊！把低阶的修行者当成了蛐蛐罐中失去自由的“斗虫”。 可能等不到沈霜雪这枚“果实”成熟，就要被这幕后之人信手采摘了。 千万念头瞬间而过，李长风也不得不出手了。 他凌空而起，驾着金色长虹，朝着摇摇欲坠的沈霜雪疾驰而去。 他一把将几乎透支昏迷的沈霜雪公主抱在怀中。 “小雪，你已经证明了自己，下面的事，就交给我吧。”他目光坚毅，望着尘烟中的干瘦男子。 那男子的头发被灰黑色灵火燎去不少，显得有些滑稽——果然被沈霜雪留下了印记。 “我管你是什么东西，打死了便是！” 第58章 伪仙之骨 李长风的嚣张之言，让立于空中的干瘦男子一阵发笑。 “桀桀桀，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似乎是个没有长生骨的废物。 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敢这么与我说话了。 鉴于你的勇气，给你留个全尸，也未尝不可。” 对于干瘦男子的嘲讽之言，李长风也不答话。 他手中突然出现一道金黄色匹练，温柔地将沈霜雪，送到沈崇明身旁。 “光明法力……”干瘦男子鼠目微眯，不自主地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 沈崇明护着慢慢落下来的沈霜雪，又仰头看着天上剑拔弩张的二人，深吸了一口气。 “嘶——” 这应该是决定沈家命运的最后一战了！ …… 之前李长风之所以逃走，自然不是害怕。 他只是担心对方察觉到沈霜雪这只“蛐蛐”，未能成长到他口中 “主上”所预期的高度，就会立刻发动禁制，将她随意打杀了。 所以，当时他带着沈霜雪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远离是非之后，他会设法慢慢寻找沈霜雪身上被种下的禁制，再寻求它法，破开此禁制，说不定沈霜雪就恢复了自由之身。 不过现在，似乎不需要了。 沈霜雪已经向眼前这位“主上”的耳目，证明了自己是个凶狠好斗的“蛐蛐”，有培养价值的“蛐蛐”，有着光明前途的“蛐蛐”。 一手“鬼神湮”的灰黑色灵火，辅以准地阶的“烈炎囚荒指”，加上湮灭长生骨的“无限蓝条”。 沈霜雪，作为湮灭长生骨的拥有者，已经初露峥嵘了。 所以，她暂时是安全的。 而李长风想明白这一点，也可以放开手脚，放手一搏了。 普通的五行属性的长生骨，只能单一地存在于四肢或是躯干之中。 像烈炎族李邈，他临死前自爆的那块火属性长生骨，就在右腿。 而湮灭长生骨，自身的整具骨架均为湮灭之骨。 所以在吸收天地灵气方面，自然比寻常的长生骨，更加强大。 其实，长生界被鸿钧创造后的很多年里，长生骨除了属性不同，并无高下之分。 远古大能修士，即便是身具不同的长生骨，也可以各自突破长生界的桎梏，飞升上界，从而亲身聆听到鸿钧老祖，传道授业解惑。 但随着长生界灵气日渐稀薄，登仙之路愈加艰难。 究其原因，除了部分登仙者升仙之时，会打包带走长生界海量的资源以外，还有另外一种说法。 就是长生骨经过不断地遗传，骨品也会变得越来越差。 长生骨，分七品。 仙骨，自然不必说，登仙之际，灵骨经雷劫洗练，化为仙骨。 伪仙骨，目前公认的伪仙之骨，正是湮灭之骨。 甚至有一种说法，身具湮灭之骨的修仙者在登仙之后，成就诛仙之境，亦有诛仙之大能，比寻常仙人要强上不少！ 另外，长生骨还分金骨、银骨、铜骨、铁骨之流，基本上修行有余，修仙嘛，就力有不逮了。 修行到修仙，就需要更多的天材地宝，对自身根骨进行洗练。 至于最后一品，是凡骨…… 凡骨者修行缓慢，不过百余年，便会生机断绝。 传闻曾有一位许姓大能修士，以“凡骨”成就大道，不过真伪已经不可辨了。 至于没有长生骨的凡人，自然是绝了修行的念想。 湮灭长生骨是伪仙之骨，修炼作弊、攻伐、苟命、抗雷劫等等逆天功能拉满的“六边形战士”。 这也是湮灭长生骨如此稀有的原因之一。 …… 沈府的上空，仿佛出现了两个硕大无朋的巨大骄阳。 放开手脚后的李长风，真如同正午的烈日一般。 “此人没有长生骨，为何能展现出如此强大的光明法力？也不像法宝之力啊。”干瘦男子喃喃道。 今日，他不单见识了伪仙之骨的恐怖，更见识了面前这人。 无骨，却可修行。 监督沈霜雪修行进度的任务已经完成，他的其他心思也开始活络起来。 修行多年，他也升起了一丝贪念—— 若是家族内堕凡之人，也都可以无骨修行，长生界还有哪一个势力可以与我族抗衡！ 天下熙熙攘攘，求仙之凡人，将会尽入我彀中矣！ 干瘦男子面皮一抖，如同变脸一般，竟然满脸堆笑起来。 “小兄弟，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没必要打生打死的。 只要你今日给我一个解释，你为何没有长生骨也能修炼， 我便放你们沈家一门都安然离去。 如何？” 李长风嗤笑一声：“有些事情，你这老狗还是少打听。 不然哪天被人生扒了狗皮，可别怪小爷我今日没提醒你。” “牙尖嘴利的东西，今日定让你尝尝搜魂之苦！”干瘦男子怒不可遏，也不顾及什么身份了，直接向着李长风动了手。 “风乍起！”随着干瘦男子一声低喝，霎时间，平地风起。 李长风甚至都没注意到，他的身前，突然出现了一整面淡青色风幕。 这风幕似乎无边无际，就如同直立着的无垠苍穹。 他心中一惊，这老狗怎么一言不合，就放大招。 他一脚踏在面前的风幕之上，借力之下，身形向后暴退了数十丈。 后退之余，李长风随手甩出数道巨大的光刃，直接斩击在风幕之上。 可是那数道光刃如同斩入一方碧绿幽潭之中，甚至水花都未能泛起。 风幕轻摇，只是微微颤动了一小下。 而后退之中的李长风吃惊不小，无形之风的确比五行属性要强悍不少。 “小子，你的速度还能有风快嘛？”干瘦男子讥讽道。 话音刚落，李长风的后背就撞击在身后另一道风幕之上。 后退之势被瞬间扼止，李长风也受到了震荡之劲，脑中一阵晕眩，险些无法稳住身形，坠落下去。 若是很多年后的李长风，站在这里，肯定会举起教棒，狠狠地反驳他： “这位干瘦同学，你错了！光在真空中的传播度是3×10^8 m/s。 不比你那个破风速快多了。 之所以你感觉光无处不在，只是因为你的眼力目前还追不到光速。” 不过眼下嘛，还是想着干掉对方，或者被对方干掉吧。 第59章 吾乃剑修 李长风对于困在风幕之中，也不慌张。 他明白催动这样的巨大风幕，需要消耗的法力不少，后续肯定还有杀招。 见招拆招就是了。 见李长风甚至都开始闭目养神了，干瘦男子手中法诀终于动了。 好像有轻细的机括声传来。 风幕陡然间快速移动起来，四面八方的风幕，都向着李长风聚拢过来。 围拢起来的风幕，就像一方池塘，将李长风困在池中。 “吹皱一池春水！”干瘦男子厉声啸道。 在这一方池塘之中，也似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般，好像有蛰伏的海兽，惺忪而起。 层层叠叠的巨大风刃，如同拍打向岸边的浪头。 后浪推着前浪，没有止境。 一线潮！ 直到此刻，李长风才动容了。 此等术法，应该也是触摸到了地阶术法的壁障。 威力之大，更胜沈霜雪施展出的“烈炎囚荒指”！ 看来此人术法也是了得，已经明白将其他属性的优势融入自身的术法之中，从而增强术法的强度。 这一手“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就是以疾风之力催动水属性的术法，将风属性的锋芒毕露与流水的悠远绵长相结合。 无尽风刃，足以将被困之人，斩成无数段。 干瘦男子已然对李长风，动了杀心！ 连站在地上观望此处的沈崇明，都看出了此招的不凡，一张苦脸之上，忧心忡忡。 李长风也是动了。 狂风吹起他青衫的衣角。 先挡下一波浪潮看看吧。 一道光幕挡在“浪头”之前。 眨眼之间，前浪已经拍打在光幕之上。 不过这风刃之潮，与寻常江河中潮水拍打堤岸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数之不尽的风刃，劈砍在光幕之上。 如同濒死的百足之虫，在疯狂抓挠一般。 巨大又密集的声响，抓心挠肝，让人疯狂。 沈崇明哪怕是掩住双耳，也还是被这声音搅得口鼻流血，凄惨异常，鲜血甚至滴在了胸前的衣衫之上。 不过，他还是坚定地护在唐颖儿的灵魂之前。 他也不知道这样刺耳的声音，会不会对唐颖儿的灵魂带来二次伤害。 李长风也是用光属性的法力，掩住耳朵。 王腾山和萧战即使是用法力封住了双耳，也还是头疼欲裂。 不过，这种级别的战斗，对他们后续的修炼影响深远，也是强忍着疼痛，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明眼人也看得出来，以简单的光幕对抗准地阶术法，无异于以卵击石。 “哈哈，真是毛都没长齐，还敢学他人斗法！”干瘦男子狂笑一声，“给我碎！” 很快，光幕破碎，如同被巨锤击碎了一整面镜子，无数细小的碎片，骤然落下。 无数光华流转，折射出不同的光芒。 那一线潮就好像没有丝毫的停顿，宛如收割性命的细长丝线，继续向着李长风，劈波斩浪而来。 “蝼蚁，死在这招之下，你已经足以自傲了。” 干瘦男子剔了剔指甲中的泥土，闲庭信步一般，立于“一池春水”之上。 他仿佛看到鲜血染红池水的景象，心中大为畅快。 可惜，沈霜雪昏迷了。 若是她能亲眼看到这个逞强的小男友死在她面前，说不定还能再有突破。 还要注意一下这小子的储物袋，这无骨修行的功法，他是志在必得。 李长风在光幕第一次破碎之后，也大概了解了风刃之潮的大致实力。 他当然可以用“那一招”，但是此时他已经身处顺天域内陆，周围说不定就有其他顺天域的强者冷眼环伺。 若是使用了那一招，被发现了深藏的秘密。 他和沈霜雪定然是插翅难逃。 到时候就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蓝星的耶稣都救不了他们，阿弥陀佛。 李长风不得不强打精神。 这一战，可能是他走出“摘星楼”后，最为艰险的一战了。 “我本来还想再藏一藏的，但是你这个老狗太过分，上来就和我打生打死的。”李长风仰起头，横眉冷对，朝着那干瘦男子大喊出声。 “从那一天起，我的脑子里，就有无数玄妙的剑招。 “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我，这一招叫—— 冰封，万里！” “你浓眉大眼的，也不像反派啊，怎么话那么多。”干瘦男子眼皮直跳，他能感觉到一股无以匹敌的气势，从李长风身上腾空而起。 “灵窍！本命飞剑！”干瘦男子见状脸色大变。 本命飞剑自然不是同于其他的剑系法宝，与剑主完全契合，以本命飞剑施展剑招，其威力自然也是远胜于普通的法宝。 悬空的飞剑！ 正是从李长风的灵窍之中，飞出的一柄破剑。 这柄飞剑，看上去已经锈迹斑斑，光芒尽敛。 但是，其中汹涌锋利的剑气，让围观之人都不敢直视。 李长风指尖轻点，将光属性法力源源不断地注入飞剑之内。 “斩！” 一线潮，如同锦帛，应声而裂。 飞剑一骑绝尘，逆着浪潮而去。 无尽的寒意扩散开去。 一池春水，又遇寒冬。 无数风刃都被冻在冰蓝色的冰块之中。 李长风手臂一振，禁锢在冰块中的风刃都随着冰块一起，化作纷纷扬扬的冰屑。 干瘦男子这引以为傲的绝杀一招，竟然被这小子破解了。 “凭什么！难道这小子的法则之力还能在我之上嘛？这冰寒之力也不是他能掌控的属性啊！ 莫非他的本命飞剑，已经‘起灵’了！” 起灵，就是法宝诞生灵智，形成器灵。 寻常法宝，不温养个千儿八百年，起灵不啻于白日做梦。 不过有一种情况很特殊，就是剑修的本命飞剑。 因为，剑修都靠丹田中的灵窍，温养本命飞剑，所以本命飞剑成为灵宝的速度比普通的法宝要快得多，机会也大得多。 这也是剑修强于普通修行者的原因之一。 开局领先一件灵宝，这架怎么打？ 只不过，干瘦男子也没能料到，李长风竟然是剑修；更没想到，李长风的本命飞剑，竟然起灵得如此之早。 就在他思考之时，他的“一池春水”已经变成一场洋洋洒洒的大雪，飘入秋水城内。 万里雪飘。 第60章 影魅立功 剑锋调转，溯风而回。 一人一剑，与那干瘦男子遥遥对峙。 “小子，你的剑不错！”干瘦男子咧了咧嘴，抖落些话来，“不过，还不够。” “是吗，那你便来试试好了。”李长风得意一笑。 万丈金光又是冲天而起。 光明属性的修行者，其恢复能力的确远超他人。 有光之处，皆是甘霖。 李长风伸出两指，指向干瘦男子的方向，那柄本命飞剑，如臂使指。 破空之音，响彻天地。 干瘦男子如临大敌，毕竟一件灵宝的全力施为，他也不能小觑。 他手臂不断挥动，一道又一道粗厚的风墙，瞬间形成，护在他身前，以期挡住飞剑的破空之利。 “灵术，斗转星移！”李长风面色凝重，这等剑灵之术，他用得也并不熟练。 飞剑发出一声清脆鸣声，如同响应李长风的召唤一般，锈蚀的剑身上闪过一层朦胧的蓝色寒光。 刹那间，飞剑如同瞬移一般，直接穿过了那层层叠叠的风障，在原地留下了浅浅的飞剑残影。 而真正的剑身已经朝着干瘦男子的面门，直击而去。 干瘦男子根本没有防备，本以为那几乎无穷无尽的风障足以困住飞剑。 此刻，他见到这枭首的飞剑迎面而来，一时间被吓得魂飞魄散。 再也没了之前的老气横秋。 “老狗，给小爷死！” 不知道何时，李长风也跃出一步，缩地成寸一般来到了干瘦男子面前。 无数金色光剑，从他身后浮现。 “疾！” 李长风身后的光剑，多如牛毛细针，一齐动作，如同金色洪流，朝着干瘦男子冲刷而去。 王腾山和萧战远远看去，也是心神激荡。 那位沈府内不知名的男子，竟然是如假包换的剑修，还是自带本命飞剑的真剑修。 他在祭出飞剑之后，轻而易举地扭转了颓势。 这两个老狐狸也是心中了然，看来杀了闫老头的，应该是眼前这位如同神只一般的英俊男子了。 周围数不尽的秋水城修行者隔岸观火，都在焦急地等待这场大战的结束。 …… 干瘦男子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 抽取身体内还算富裕的风属性法力，他将身法运转到了极致，仿佛他本人就是一缕劲风，撕扯着周边的空气。 飞剑与金色洪流，自然是紧追不舍。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反正此行的任务已经完成，干瘦男子已经心生退意。 风遁符箓捏在手中。 “老狗，现在想跑，是不是晚了点！”李长风紧跟其后，如同金色光束划过长空。 “小子，这次老夫还有急事在身，先放你一马。 下次再见，老夫定将你抽魂夺魄，炼成灵傀！ 你也不要费心再追赶了。 老夫想走，这长生界能留住我的，不多。” 干瘦男子手中的符箓猛然一亮，绽放出夺目的青色光华。 紧接着，他速度暴涨，风驰电掣，好似已经突破了风速的极限。 他慢慢变成了李长风视野里的一个小黑点。 李长风也有些着急，有些事儿，他肯定想弄明白，于是他朝着远处大喝一声：“影魅何在？” 话音还未落，天空一处，突然张开了一面银色巨网。 干瘦男子哪里还避得开这面巨网，一头栽在其中，巨大的冲击力简直要将此网撕裂而开。 到底是法宝！ 巨网极其坚韧，未被撕裂开来，反而将干瘦男子困在其中。 他还未来得及分辨，只见巨网之上，雷火泛起！ 无数涌动的电弧，如同无数扭动的银色巨蛇，瞬间就将他笼罩其中。 他想向后逃走，但是整个身体仿佛被雷电紧紧吸住，一时间动弹不得。 “闪电五连鞭！” 一声娇喝传来。 干瘦男子的身形一顿，身上的粗衣顿时破碎开来。 电光之下，皮开肉绽，身上没有一块好肉，甚至传来了焦糊味。 凡人肉身的缺陷，暴露无遗。 影魅的出现，给战局又带来了转机。 “啧啧，闪电鞭竟恐怖如斯！”王腾山眼中火热，尤其是看到持鞭之人是个人首蛇身的美女蛇，境界上才是筑基境后期。 “这男子竟然舍得将法宝给一个筑基境的妖兽，当真是鬼迷心窍、暴殄天物啊。 不过，此人有本命飞剑，对法宝的需求确实不大。”萧战站在一旁，也是热切地说道，对闪电鞭的贪婪不加掩饰。 他们自然也是看到了“闪电鞭”的威力。 超脱长生界的法则之力，的确是万物克星。 影魅在沈霜雪与干瘦男子战斗的一开始，就已经潜伏在暗处了。 “吞岁兽”的另一个天赋技能就是潜伏了，冷血的他们可以轻松地隐在空气之中，若非高境界的修行者刻意用神识探查，根本看不破“吞岁兽”的隐身。 既然叫“影魅”这个名字，影魅的潜伏能力，在族内都是出类拔萃的存在。 不过她修为太低，正面对抗，摸都摸不到那干瘦男子。 只能一直潜伏，等待发起致命一击的机会。 她自然也看到了沈霜雪爆发出惊天一指，心中五味杂陈。 她作为被迫签订主仆契约的灵宠，对沈霜雪这个小菜坤主人，其实并不服气。 但是，沈霜雪绝境下的爆发，真真切切地刺激到了她。 有这样一个潜力无限的主人，似乎也不错。 不过，即便是看到沈霜雪被干瘦男子打成重伤，她也没有出手。 她很清楚：一旦主人死亡，主仆契约反噬之下，对她的伤害，绝对不是她能够承受的。 但她仍是耐着性子，一直蛰伏不出，就是为了等到这千钧一发之际。 她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 若是不成功，一定会被那干瘦男子的风刃，斩成一段一段的、整齐的蛇块。 在她的骤然发难之下，雷网困敌加上闪电鞭的爆发力，一下子控制住了正在全力逃跑的干瘦男子。 “噗——” 只听一声闷响，飞剑从干瘦男子的头颅中央，一穿而过，留下了骇人的黑色孔洞。 紧接着，金色剑流冲刷之下，原本还血肉饱满的身体，顿时形销骨立。 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干瘦男子，一下子就没了命，死得无比凄惨。 第61章 灵念种子 一团乳白色的光团，从那干瘦男子的后脑勺暴闪而出。 朝着远处遁去。 “还想逃！”李长风嘴角一翘，指尖朝着那光团轻轻一点。 光明之力，如同牢笼，将那光团死死囚住。 “原来是一道灵念种子。”李长风恍然。 灵念种子，只有修为极高的大能修行者，才能给他人种下。 这种术法又称为“下种”，下种之人一般被称为“种主”，而被下种之人一般叫“宿主”。 下种以后，平日里根本不显，宿主也能正常生活，根本感受不到灵念种子的存在。 但是，一旦出现变故，在“种主”的法力催动下，种子萌芽，被种子寄生的“宿主”就会暂时失去神智，如同被“种主”夺舍一般。 此时的“宿主”会继承“种主”的部分修为和神通。 通过这种方式，“种主”远在万里之遥，也可以操控“宿主”，杀人夺宝，放火烧山，无恶不作。 不过，此等下种之术在长生界基本已经绝迹，原因也不复杂。 一是这种术法对宿主的伤害极大，基本施展不了几次，宿主就会暴毙而亡。实在是有违天和。 二是下种要付出的代价很大，除了需要大量的珍稀灵草与材料，更需要种主大量的精血。一番操作下来，往往得不偿失。 慢慢的，这样的术法就失传了。 李长风也是搜肠刮肚，才想起了这样的邪术。 他眼瞳一缩，对那背后的“主上”更加上心了。 能传承如此上古邪术的，又岂是籍籍无名之辈。 想到此处，李长风一把将金色囚笼摄在自己手中。 影魅收了闪电鞭，站在李长风一侧，听候指令。 这囚笼的滋味，她也尝过，很不好受。 那灵念种子在李长风的“光之囚笼”中横冲直撞，但是失去了躯壳的他，根本无法破开这光团，只是徒劳无功。 “不要闹了，待了结了此事，回去慢慢审你！”李长风眉毛一挑，威胁道。 “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嘛！若是老夫本尊亲至，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哎呦，我好怕怕啊。”李长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让他来，往这里打，他不来，我看不起他。” “哼，小子，你就知道逞口舌之……”还没听到这灵念种子把话说完，李长风随手就将这光团放入了储物袋中。 主角胜在相貌，反派死于聒噪。 李长风架着长虹回到了沈府，在查看了沈霜雪和唐颖儿灵魂的状态之后，立刻洒下大量的光明法力，缓缓地治疗着两者的伤势。 王腾山和萧战，他俩私下里商量了许久。 最后，他们都决定来到沈府，见见那位剑修前辈，算是结个善缘。 若是那位前辈能在修行上，提点他们几句，可不得抵上苦修十年。 议定后，他们也不拖沓。 带着家族内的一些晚辈，陆陆续续地走进了已经颓败不堪的沈府。 李长风当然也察觉到有人造访，也猜到了是秋水城的世家子弟。 虽然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但是自己的消耗并不大。 这两位明心境的修行者，他还真不放在心上。 “剑仙前辈！”王腾山和萧战，两人一左一右，朝着李长风长揖。 “刚刚观睹了前辈的仙剑风采，我二人高山仰止。 因为自身修为低微，未能助前辈一臂之力，还请前辈不要责怪。”王腾山说得情真意切，好像真的大为内疚一般。 李长风对此，自然并不在意，他与这二人又没有什么交情，若是见到什么战斗都想插一脚的，那人脑子多半不好。 萧战也是满脸堆笑：“剑仙前辈，还未知前辈名讳！” “姓李。”李长风淡淡道。 “李前辈，我对你的景仰，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天不生你李剑仙，剑道万古如长夜！”萧战热切地逢迎道。 李长风听后，眉头一皱。 一旁的影魅听了这些马屁话，轻哼一声。 “二位若是没有其他事儿，可以走了。若是想问剑沈府，我随时奉陪。” 李长风现在心里很烦躁，一直听这二人，如同说相声一般，来回叭叭的，一直说不到点子上。 李长风这句话，可把这二人吓得够呛。 问剑？ 几条命也不够问的啊。 他们立马转换思路。 “李前辈，我看崇明兄弟伤得不轻，我们王家有上好的金疮药，保准儿药到病除。 我们王家，还有治伤的丹药，给霜雪侄女服下，一定效果奇佳！ 这真不是我王公卖药，自卖自夸，我们王家的药，下至凡人，上至剑仙，服用了都说好。 二狗，还不给李前辈把灵药呈上来，干嘛呢，有没有点眼力价儿，你这倒霉孩子！” 王腾山身后，一名看着不够机灵的黑胖小男孩，捧着好几个玉瓶，脚下生风，朝着李长风这边跑过来。 几个玉瓶被影魅接下，她逐个打开，闻了一下，朝着李长风点点头。 药，没问题。 萧战当然也不甘示弱。 “李前辈，我萧家虽然没有灵丹妙药，但是我们是建造世家！秋水城的城主府就是我们萧家一力建造的。 沈府被破坏成这样，我们心疼坏了。 李前辈，你放一万个心，沈府重建的事情，我们萧家承包了！ 我保证，不出一个月，定让沈府焕然一新。” 李长风脸色古怪地看着王腾山和萧战，他自然知道“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软”的道理。 两道寒光朝着这二人射去。 王腾山和萧战，自然是心领神会，两人分别催动法力，各自取了一份卷轴。 “玄阶中级术法，水系和木系的各一卷。 借你们翻阅一个月。 能不能习得，就看你们的本事了。”李长风的话音中，有些疲倦。 王腾山和萧战自然是喜出望外。 契合自身属性的玄阶中级术法，绝对是普通世家的镇家之宝。 一个月时间，以他们二人的悟性，应该是足够了。 他们当即准备回去闭关了。 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术法！ “萧宁，你负责沈府重建，要用最好的材料，知道了嘛？ 若是偷工减料，不能让李剑仙满意，我出关后第一个打死你！”萧战敲了敲萧宁的脑袋，狠狠地叮嘱道。 第62章 我家小雪 随着王萧两家的离去，沈府也安静下来。 庞龙伤得不重，只是昏迷了过去。 他在地上躺了那么久，幸运得没被波及到，现在也是醒转过来。 他一醒来，头还是晕晕的。 最后的记忆好像是被掀翻了出去，后来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就没有意识了。 他慢慢地站起来，看到李长风正在催动光明法力，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缓缓地流到了脸颊之上。 他难得看到李前辈，这样狼狈。 此时，沈霜雪正沐浴在金色的光芒之中，庞龙能感觉到，她的生机在缓缓地复苏。 唐颖儿的灵魂体也在慢慢变得更加凝实，只是脸上的痛苦还没有缓解太多。 直到此时，庞龙终于明白了，沈崇明的画像是从哪里得到的了。 这位李前辈竟然还会招魂之术。 庞龙虽然因为昏迷，没能看到李长风“斩妖除魔”的壮举，但是他环顾周围的惨烈景象，心中已是了然，对面前这位李前辈更为尊敬了。 不过，这次惊天动地的斗法，对于秋水城来说，无异于一场天灾。 无数城内百姓，莫名其妙地失去了生命，主城区的建筑也是损毁严重，破败不堪。 哭喊声，喧嚣声，响成一片。 庞龙自然不敢在沈家过长时间地逗留。 天灾之后，必有人祸。 执法队后面肯定有的忙。 与李长风简单道别后，庞龙便收拢了执法队的人马，去城中各处救火去了。 沈崇明本来一直守在唐颖儿身边，但是他很快发现守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虽然他也伤的很重，但是用了王家的金疮药之后，的确感觉好了很多。 这些药，他也没舍得多用。 都给他这个将死之人用，太浪费，不如留给需要的人。 他还是担起了沈家嫡系的责任，在近乎荒弃的沈家院子里，四处寻找受伤的族人。 还好沈家中有几位机灵的妇人，也算是沈霜雪的姑婶吧，看到飓风朝着沈家宅子那边去，立刻率领族人躲到了沈家开阔的菜地里，才堪堪躲过了一劫。 但还是有一些族人在撤退的途中，受了轻伤。 沈崇明将这些受伤的族人送去自家的医馆就医。 其余族人只能先送到城南的沈家别院，先安顿下来，再做打算。 沈府的牌匾、门前的石狮，都不翼而飞了。 放眼看去，尽是断垣残壁。 沈府再也没有当时的辉煌了。 …… 直到夜色晦暗，沈霜雪才慢慢苏醒。 她感觉眼皮好重好重，积蓄好久的力量才能睁开一丝。 有一点点微光，从睫毛的缝隙中，透进来。 有光在的感觉，真好。 她做了一个悠长悠长的梦。 梦里她趴在一个男子的背上，睡得安稳香甜。 男子身上，有着独特的日光蓬松的香味。 他的肩膀很宽，很宽，就像好久好久以前，她一直睡的大床。 梦里的那个男子，走得很平稳，呼吸也很平稳。 好像生怕吵醒了她。 他们走在宽敞的大路上。 阳光洒下，时间被拉得无比细长。 路很宽，日头尚早，她还有大把的时间，继续酣睡。 …… 终于，她还是鼓足了勇气，睁开了双眼。 李长风立在床边，手中的菜粥还是热气腾腾的。 “你醒啦？”李长风有些惊奇，看来王腾山的疗伤丹药，的确有点效果。 “渴…”沈霜雪喃喃道。 “哦，忘了烧，没有水……”李长风尴尬地挠挠头。 “饿…”沈霜雪眼巴巴地看着李长风手中的瓷碗，菜粥的香味勾着她的味蕾。 “这是沈婶开小灶给我做的，我以为你晚上醒不了，就没你的份哈。”李长风淡淡一笑。 沈霜雪面皮抖了抖，仿佛抽搐一般。 “那谁送我回来的？” “沈府的牛车啊，我们都打成那样了，这牛车都没有坏，结实得很。 我让下人帮忙擦了擦上面的牛粪，垫了些干草，就给你提溜过来了。”李长风大大咧咧地给沈霜雪解释道。 苍天哪，这个人好欠揍啊，还是让我晕过去吧！ “小雪，小雪，先别晕，看看能不能挤点‘鬼神湮’灵火给我，我急用。” 沈霜雪一翻白眼，真的晕了过去。 一点光明法力送到沈霜雪的眉星。 沈霜雪立刻醒了过来。 “开玩笑呢，我来喂你喝粥。”李长风笑得很灿烂。 他扶着沈霜雪坐起。 沈霜雪还是气得背过脸去。 他用调羹舀起半勺菜粥，吹了好一会儿，送到沈霜雪嘴边。 沈霜雪嘟着嘴，但是肚中馋虫已经发出警告了。 她张开檀口，李长风缓缓地将调羹递到她的嘴边。 菜粥入口，暖流入身。 两瓣泪花，已经落在碗中。 “三叔三婶没事吧。”沈霜雪有些不敢问。 “肯定比你好，你就放心吧。” “可是算日子，明天他们就要走了。” “至少，他们是一起走的，不孤单了。” “嗯……” 李长风从来没照顾过人，无师自通。 沈霜雪没一会儿，就将菜粥旋了大半。 “长风兄，你给我讲讲我昏迷后发生的事儿呗。 你是怎么打败那个人的啊？我感觉他好厉害。 我面对他的时候，他就像一座山峰一样，矗立在我面前。” 沈霜雪眨巴眨巴眼睛，充满期待地看着李长风。 “我就一拳挥出，那人就像碰瓷一般，倒地不起，嘴里一直说着‘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我说，伤了我家小雪，哪能放你离去，自己钻到我的囚笼里，听候我家小雪发落。 然后他屁颠屁颠地钻进了我的囚笼。 等你伤好了，我们一起去审问他。” 沈霜雪眼珠一转，脸上晕开两朵红花，什么“你家小雪”，但是嘴上仍是：“我不信！” “不信你去问三叔。” “哼，我明天肯定去问三叔。” …… 沈崇明和唐颖儿，坐在别院的东北角上，这里离唐颖儿遇害的地方，最远。 沈崇明换了一身儒衫，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唐颖儿，双手托着下巴，看着天上明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颖儿，你看看这个。” 沈崇明手中捧出一枚宝石，正是他从那个兜售血精泪石的宝石商人手中，买下的“海之星”，价值连城的蓝宝石！ 第63章 归去来兮 “颖儿，我给你戴上。”沈崇明笨拙地站了起来。 “嗯……”唐颖儿乖巧地背过身，抱膝坐在沈崇明身前。 春夜的夜空，星光点点，一轮下弦月悠然地卧在天空之上。 皎白的月光之下，唐颖儿的灵魂散发着柔柔的淡光，衬着她动人心魄的容颜。 沈崇明痴痴看着面前的可人儿，一时间愣了神。 唐颖儿听到身后一直没有动静，便轻轻地回过头去看看。 直到看到呆滞的沈崇明。 她浅浅地笑着，浮现出两个甜甜的酒窝。 “相公，别杵着了！” 沈崇明被唐颖儿的催促惊醒，讪讪地笑了笑。 沈崇明解开宝石项链的扣头，环着唐颖儿雪白的玉颈，小心翼翼地将“海之星”宝石项链戴在唐颖儿的胸前。 沈崇明托着项链，害怕项链掉下来。 即使是这样，佩戴上“海之星”的唐颖儿仍然是美得不可方物。 蓝色的宝石在夜色中折射着静谧的光芒。 这夜很短，一人一魂，似乎是紧紧依偎。 他们时而畅谈，时而不语，一起看着月牙船儿，蹚过浩瀚银河。 但是，生死的倒计时却一刻不停。 …… 萧家匠人萧宁，带着一大群萧家工匠，来到了破败不堪的沈府。 沈崇明早就留下几位三房的旁系族人等候多时。 一块一块精心挑选的巨石，木料，被灵巧的载具运至沈府外围。 没半晌，里面已经干的是热火朝天。 萧家甚至暂时搁置了城主府重建城区的提议，全心全力地投入沈府的重建之中。 哼，你城主府能给我木属性玄阶中级术法嘛？ 李长风带着沈霜雪来监工。 萧宁手握着图纸，满脸堆笑，跟在李长风后面仔仔细细地介绍沈府重建的细节。 什么雨打芭蕉，太湖奇石，书条墨宝，亭台水榭，檀木窗格…统统安排。 萧宁甚至决定引入主城区的一泓活水，为沈府造一池深潭。 这也将成为沈府的灵气之眼。 说不得在灵眼处，沈家不久还会诞生出新的修行者，比祖坟冒青烟要靠谱得多。 此外，从走廊的窗格向外看，这深潭借远处城主府“空中悬阁”之景，显得更加仙气渺渺。 沈霜雪本来因为沈府被毁之事，有些郁结。 但听了萧宁的描述，嘴巴就没合拢过。 这修仙世家的造园师，当真是不落窠臼。 看到萧宁如此卖力，李长风也不吝啬，当即掏出一大袋灵石，丢给萧宁。 “我知道灵潭的修建，需要不少灵石做阵眼，萧贤侄好好搞。 余下的灵石就当作报酬了。 潭名的话…我和小雪各取一个字，就唤作风雪吧。” “李前辈，妙啊，风雪潭，妙极了！” 萧宁看到那袋灵石，眼睛发亮，谄媚之色都快溢出脸皮，差点当场给李长风磕一个。 打发了萧宁，李长风和沈霜雪就匆匆往沈家别院赶。 似乎，离别的时间也快到了。 …… 熬了一整夜的沈崇明，不见疲惫之色。 只恨时间太瘦，指缝太宽。 以前，他们总以为好日子还在后面，可直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灵魂体的唐颖儿当然不知疲倦，只是有些担心地看着沈崇明。 “那些身外之物，都安排好了吗？”唐颖儿柔声问沈崇明。 “都安排好了，小雪和李前辈都是修仙者，也不需要那些古董。 剩下的财产，除了给我们老三房的那部分，其余都散给了剩下的沈家族人。 他们好多孤儿寡母的，以后日子不好过的。 当然，这点钱也赎罪不了万一。 我始终是沈家的罪人，去了冥灵界，估计要被放在油锅里面炸。” 唐颖儿走到他身边，伸出虚幻的手指，想堵住他的嘴。 “别胡说，若真是那样，我也陪你好了！” 正说着，李长风和沈霜雪就走了过来。 一脸八卦的样子，肯定也听到了他们的深情对白。 唐颖儿当即臊了脸皮，背过身去，一声也不吭。 沈崇明朝着李长风作揖。 “三叔，今日便是‘三日不死丸’最后的期限了。 你可准备好了？”李长风如同一阵和煦的春风，淡淡问道。 沈崇明长叹了一口气，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唐颖儿一眼，沉声说道：“李前辈，在下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有颖儿陪在身侧，也能坦然赴死了。” “好，我这还有一符，唤作‘归去来兮符’，破障灭魔，无往不利。到时候定能在冥灵界保你二人平安。” “前辈大恩，无以为报！”沈崇明自知亏欠李长风良多，只能来世再报了。 “妾身感谢李前辈大恩！”唐颖儿也将玉手侧放腰间，躬身便拜，给李长风施了重礼。 “三叔三婶，你们不要客气了，都是实在亲戚，整这些干嘛！”李长风客气地笑道。 沈霜雪倒是满不在乎，反驳道：“三叔，他是狗大户，宰他！不要有心理负担！” 李长风宠溺地看着沈霜雪，不可置否。 他们又聊了几句，日头蒸蒸。 毫无预兆—— 沈崇明先是稳不住身形，整个人摇摆不定，然后猝然间倒在了地上。 显然，三日不死丸的药效已经到了尽头。 向天借来的三日青春，很快就抽身而去。 他逐渐消瘦，毛发也逐渐变成白色，原本沉稳有力搏动的心跳，也骤然间放缓了。 沈崇明似乎再没有什么遗憾了。 带着身死而赎罪的心态，他的灵魂再次从他的天灵盖涌出。 又是一道灵魂，峨冠博带，书生意气。 与一旁温娴恬静的唐颖儿站在一起，如同神仙眷侣。 他们似乎终于可以触摸到彼此了，两人的手，十指交叉，永不分离。 李长风静静地看着他们，心中也泛起了一丝涟漪。 突然，他挥动衣袖，一道符箓暴射而出，紧紧地贴在了沈崇明的灵魂之上。 正是玄阶符箓——归去来兮符。 归去来兮，吾心归处！ 符箓灵光乍起，如同有一道看不见的壁障护住他们二人。 时辰似乎到了，移花接木的命数也已经穷尽。 冥灵界的法则，再次捕捉到他们二人。 沈府之上，又是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 这次，李长风也懒得遮掩气息了，大家应该见怪不怪了。 两道灵魂，紧紧依偎。 缝隙之中如同有一只无形巨手，一把将他们攫走。 “三叔三婶——” 第64章 遵约守信 “三叔三婶——”沈霜雪惊呼出声。 沈崇明与唐颖儿，面露释然的笑，朝着李长风和沈霜雪，挥了挥手。 很快，他们就消失在了缝隙之中。 再过了一会儿，那巨大的缝隙，如同伤口愈合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处别院，似乎变得更加冷清了。 “好啦，放心吧，有我的符箓在，三叔三婶肯定可以顺利转生的。 倒是你，怎么还不去修炼？你最近可是连升了两级，法力虚浮得很。 上次因为受伤，还差点跌落了境界，修炼上还要加强。” 李长风一个脑崩儿轻轻敲在沈霜雪的额头之上，絮絮叨叨个不停。 沈霜雪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扭过头轻哼一声。 “去就去！” “这是什么语气，我可是你的监护人。你就是这么和监护人说话的？” “我只认你是我的长风兄！” “长兄如父，你懂吗？” “要是我大哥还活着，我一定让他揍你。” 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 吵得树上的鸟雀，四散飞走。 他二人，一个是生而伪仙骨，一个靠晒太阳破境。 好像都不怎么讲道理。 李长风盯着沈霜雪进了房间，开始修炼，才放下心来。 他让沈府下人张罗了一张躺椅，摆在院落的天井里。 日光正盛，如同金色流水泻地。 他眯起双眼，就开始吐纳起来。 很多沈府的下人，在这里经过，都感觉不到李长风的存在。 他好像就是一团光，一团滚沸的光。 沈霜雪的确因为接连破境，根基不稳。 但是，这对湮灭长生骨来说，并不是问题。 根基不稳，还不是体内的法力捶打得还不够嘛！ 只要用近乎无穷无尽的能量，反复地锻打自身，就可以使得根基固若金汤。 而湮灭长生骨，可以将这个过程无限地缩短。 经历了几次大战以后，沈霜雪对湮灭长生骨有了更深的体悟。 呼吸之间，沈霜雪体内的能量就经历了不知道多少个大周天，再吐纳几口，这些能量连小周天也循环了好几遍。 精纯法力，查漏补缺，将沈霜雪虚浮之处直接填补而上。 人家修炼，就像上坟。 沈霜雪光是呼吸，就在修炼了。 修仙者，光阴就如弹指。 很快，一个月过去了。 此日，王家家主王腾山，萧家家主萧战立于沈家别院之外，要拜会李长风。 李长风和沈霜雪联袂而至。 王腾山和萧战互相对视了一眼，就不约而同地取出卷轴，呈给李长风。 李长风含笑收下卷轴。 “二位也算遵约守信之人。不知术法修炼得如何啊？” 王腾山面色古怪，但是李前辈问话，他哪里敢不应啊。 “前辈收藏的术法，高深莫测，在下资质驽钝，也只能习得一些皮毛而已。” 王腾山虽然对自己的天资很自负，取了卷轴回去之后，第一时间的想法自然是复制一份。 令人费解的是，李长风收藏的卷轴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材料，他用遍了族内用来复刻术法的材料，都没能将这道术法复拓下来。 反而白白耽误了领悟的时间！ 而这道“水龙晕”术法也当真是恢宏大气，在水属性玄阶中级术法中也绝非凡品。 不过，修炼的难度也是成倍增加。 王腾山也不是谦虚，说是领悟了皮毛，还真就是领悟了皮毛。 一点精髓都没领悟到。 他现在才发现，在秋水城这个臭水沟里坐井观天的自己，是多么可笑。 就在刚刚，他从萧战的眼神里，发现自己绝非个例。 萧战的想法和他如出一辙。 复刻术法不成以后，只能兀自修炼起来，但处处都是瓶颈。 现在，也只能含泪归还“无边落木”术法。 可不可以不归还术法呢？ 这个念头在他二人脑海中一闪而逝。 试试就逝世。 他们还是决定守约。 虽然他们看着术法卷轴，直流哈喇子。 但还是只能如同看着亲儿子被陌生人抱走一般，归还卷轴。 “要不要再做一笔生意。”李长风拢了拢袖口，眼神在王萧二人之间来回打量。 王腾山眼睛立刻亮了。 “李前辈做买卖，价格公道，童叟无欺，我王家最喜欢与前辈这样的人做生意！” “俺也一样。”萧战赶紧附和。 沈霜雪也很疑惑，她朝着李长风俊美的脸庞看过去，不晓得李长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可以把这两道术法，直接送给你们—— 不过，你们两大修仙世家，要答应我，庇佑沈家百年！” 就这事儿？ 王腾山有些不敢相信。 但是他也立刻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李长风和沈霜雪又岂是池中之物，不可能一直在沈家蹉跎光阴的。 很快他们应该就要离开秋水城了。 长生界很大，他们要去看看，自然顾不上沈家。 不过，听了李长风的要求，萧战和王腾山的感受大不一样。 萧战听到现在，是有些后怕的。 这些天他一直潜心研究术法，根本没有过问萧宁对于沈府的建设情况。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萧宁竟然给沈府置办了一处灵潭。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大家都懂。 凡人商贾之家，还尽是老弱妇孺，拥有一处灵潭，能守得住嘛？ 若是一个不小心，就是灭族之灾。 所以萧战出关之后，大骂萧宁糊涂！ 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就因为萧宁造了一处灵潭，他萧家可能要白做沈家数百年的守护者！ 你想想，若是有其他匪人因为贪图灵潭而血洗沈家，他定然是难逃其咎。 说不得就要被李长风追究责任，随意打杀了。 至于后面李长风送萧宁一大袋灵石，也就是阳谋了。 萧战两股战战，斗大的汗珠往下落。 此刻，对于李长风口中的买卖，他就更要抢着做了。 要是引起李长风的猜疑，认为灵潭之事是自己的手笔，那情况就更糟了。 两道不同颜色的光芒一闪，两道术法又回到了他们各自手中。 “我相信二位会守约，庇佑沈家。 两大秋水城顶尖世家，护着一个摇摇欲坠的凡人家族，应该没问题吧。” 李长风眼神明亮，饶有兴趣地看着王萧二人。 第65章 再次启程 “李前辈放一万个心！从今以后，沈家就是我的家！您大爷就是我大爷。”萧战满脸堆笑，情真意切。 因为萧战明白，这是李前辈给了他一个台阶下，自然是马屁拍的足足的。 王腾山面皮一抽，暗想这萧战真不要脸，这种话也能说得出来。 不过是庇佑几个凡人，一张告示就能搞定的事儿，何至于此。 反正沈霜雪是一脸懵，根本看不懂里面的关节。 她索性湮灭属性全开，兀自修炼起来。她周身如同一小块黑洞，周围的阳光都坍缩进她的身体之中。 李长风察觉到此状，也是大骇，赶紧走得远了些。 惹不起我躲得起。 王腾山和萧战也是惊讶地看着沈霜雪。 他们一直以为沈霜雪就是火属性，不过是有所奇遇，寻了特殊的火焰，所以火焰颜色呈灰黑色。 现在看来，沈霜雪身上的秘密，一点也不少。 不过在李长风面前，这两个老狐狸都是低着头，不去看沈霜雪，装作丝毫不知情的样子。 有些秘密，还是不知道的好。 “走吧，随我一起去沈府见识一下工匠世家的风采。” 唠到这档子事儿，萧战就不困了，自然是将头高高昂起，在前方带路。 造园，我们是专业的！ 萧宁此人虽然没什么心机城府，但是在造园的造诣上，萧家还未有出其右者。 王腾山神色淡然，跟在后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萧宁早就在沈府门口等候，另外还有两名端庄的萧家女子，着白色衣裙，也跟在萧宁身后，如同两朵绽放的莲花。 “萧贤侄，这些日子，辛苦了！”李长风笑容和煦。 萧宁已经被萧战提点了关于灵潭之事，也深知自己犯了大忌。 所以，他在李长风面前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僭越。 在萧宁的示意下，那两位气质不俗的萧家女子在前面为大家引路。 她们操着一口流利的引导辞，甜美的嗓音将沈府的景色吹得天花乱坠。 不过，一码归一码，李长风他们也能看得出来，这萧家的造园技艺，的确有点东西，不全是吹出来的。 沈府大门已经重新建造，朱门石壁，雌雄双狮，高大的门墙由整块的青石砌成，上面布满了精美的雕刻和纹饰，大户人家的雍容华贵尽显。 上悬“沈府”二个遒劲的大字，由顺天域闻名的书法圣手怀素所撰，笔走龙蛇，入木三分。 初入沈府，其巧夺天工的景观设计，就足以令人叹为观止。 过了第一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曲径通幽的小路，两旁苍劲的古树犹如绿色甲卫，将园内的景致映衬得更加幽深。 小路的尽头坐落一座小亭，亭子四周翠竹掩映，清幽雅致，上书“清风”，字迹轻盈，如同和煦春风拂面而来。 沿着曲折的长廊，继续往前踱去，便来到了沈府正中央的观景楼，萧宁取名为“涵海楼”。 萧宁补充介绍说，在风水学上说，沈府所在之地，五行缺水。 而灵潭之修建与“涵海”之赋名，都算是补足了五行中所缺之“水”。 涵海楼巍巍翼然，高耸入云。 一行人拾级而上，于九层平台的栏杆处，凭栏远眺。 目之所及，秋水城外群山起伏，湖光山色尽收眼底。 涵海楼正前方不远处，正是萧宁花了重金打造的沈府灵潭——风雪潭。 潭中鱼可百许头，灵气内敛，与寻常潭水并无区别。 但是李长风一行却能清楚地感觉到，四面八方的灵气，款款而来，继而积蓄在潭水深处。 潭水之中，荷花俏立，随风蹁跹，赏心悦目。 荷叶翠绿如盖，婷婷玉立，仿佛在迎接四方来客。 原本沈府的特色，诸多的书条墨宝，在此园中也是随处摭拾。 不同楼宇的楹联牌匾，也均出自名家之手。 再加上萧宁从各处购置的红木家具、古董名画，涤净了沈府之前的铜臭味，更像一个方正的书香世家。 在沈府中漫步，仿佛置身于一幅清新淡雅的山水画中，令人心旷神怡。 虽然沈府的景色变得无可挑剔，但是沈霜雪却高兴不起来。 这样陌生的环境，基本抹杀了她在沈府最后的回忆。 父兄、唐颖儿与沈崇明，冯婉与沈崇疆，那些原本刻骨铭心的记忆，都像被湮灭长生骨一点一点地吞噬了一般。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李长风看到沈霜雪兴趣缺缺，自然也明白对沈霜雪来说，沈府的重建根本盖不住心里的伤疤。 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无论如何都找补不回来了。 王腾山参观了沈府之后，自然也发现了萧战的野心。 这沈府重建的代价，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给出丹药的价值。 这可不行！ 他当即又掏出来几十个玉瓶，里面是王家炼制的各种丹药，他与李长风仔细说了药效后，又忍痛折进去一枚纳戒，将几十个玉瓶都细致归置于纳戒之中，又意味深长地交到了沈霜雪手里。 李长风满意地笑笑。 以上位者的身份，与老狐狸们打交道，就是舒适顺心。 沈霜雪一位沉稳持重的远房叔叔，沈重，自沈崇明逝世后，开始主持沈家的各项事宜。 在李长风的授意下，他带着住在沈家别院的族人，收拾了金银细软，悉数住进了新沈府。 除了已经回不来的人，似乎一切都回到正轨。 沈霜雪最后去了沈崇山与她母亲的坟头，磕了头，再与他们说说话。 还有二叔二婶，三叔三婶…… 她给众多永眠的族人都烧了纸。 李长风站在她身边，默然许久。 纸钱上的赤色火焰，不停地跳动，很温暖。 “小雪，下面有什么打算？”李长风不经意地问问。 跪在坟茔前，不断给赤色火焰喂着纸钱的沈霜雪，也是被李长风给问住了。 她仰起头看着李长风。 “我嘛，就跟着李道友呗。”沈霜雪低下头，随口一答。 李长风笑不可支：“你还真是个牛皮糖啊，还黏上我了。” “嗯，怎么不是呢？” …… 纸钱的余烬，被风吹散。 一道金色长虹，从秋水城横贯而过。 李长风牵着沈霜雪，踩在一柄金色的巨剑之上，呼啸而过。 第66章 初现端倪 秋水城，空中悬阁。 “风痋！什么叫你总是吃亏，我将我那沈老弟送进前线绞肉机送死，现在只能和我的干女儿小雪形同陌路，我难道不心痛嘛？”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头，看着窗外的金色长虹，从秋水城的高空飞速划过，酸溜溜地说道。 角落中，一个黑色人影重重地哼了一声。 “哼…你这老东西你别给脸不要脸。 你仅仅损失了一点无用的情感，我可是实实在在地损失了一粒灵念种子。 当时制作这枚灵念种子的时候，我可是割了腕，血呲呲地往外飙，连续放了不知道多久才养成了这么一粒。 要不你老小子赔我一枚！” 岳秋嫌弃地看了身后的风痋一眼：“不是还没确定那种子被抹除了嘛！” “你放屁！ 我那废物宿主被那小子斩杀的最初几天，我的确还能感受到灵念种子的存在。 不过几天后，就再也感应不到了。 一定是被那小子套出所有的秘密，再设法抹杀了。 不宰了那小子，迟早坏了大计。” 岳秋也知道，风痋这理由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归根究底，原因还是在他自己身上。 灵念种子可以反馈“宿主”最后的死亡瞬间，那飞剑贯首的惨烈场景让风痋很不好受，甚至会成为修行上的心魔。 睚眦必报的性格折磨得他寝食难安。 这也是他来此走上一遭的主要原因。 “那是主上的意思，你胆敢忤逆？”老头盘着手中的核桃，根本没将风痋的事儿放在心上，毫不在意地讥讽一声。 “我自然不敢忤逆主上的意思。 我千里迢迢来到你这个破秋水城，本来是为了干死那小子。 他倒好，悠哉悠哉地在那里建园子。 不杀了那小子，难消我心头之恨。 即使现在不能宰了那小子，但是我可以……” 他声音低了下去。 头发花白的老头听了那人的话，脸色也是阴沉了下来。 “风痋，我劝你还是不要乱来。 你若是违逆主上，我也会很难做。 而且那个年轻男子，我其实看不透他。” 风痋不以为意。 “岳匹夫，自从你输给那人以后，就蜗居在这片穷乡僻壤。 我看你是把自己的心气都磨没了。 我可不像你！ 不给那小子使点绊子，我是真的咽不下这口气。” “那你保证别动我的干女儿。不然我定会出手。”岳秋和这风痋相交颇久，也是深知此人的脾性。 “桀桀，放心吧。你那个宝贝干女儿，我不会动她的，说不定还能成就她。”黑影桀桀一笑，瞬间消失在这片空间中。 白发老者自然察觉了黑影的离去。 他正是一直未露面的秋水城城主，沈崇山的忘年交，当年差点认了沈霜雪作干女儿。 他名岳秋。 早年离开圣城后，他孤守在秋水城，整日以杜康浇愁，浑浑噩噩地活了几十年。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而那位唤作“风痋”的黑色人影，自然就是那枚灵念种子的“种主”。 他是顺天域闻名的心狠手辣之辈，最擅长使用灵念种子控制他人。 甚至一些修为不俗的修行者也会不知不觉间着了他的道，被灵念种子侵蚀成只服从他的傀儡。 除了此等邪术，他还有一身风属性功法，进可攻，退可守，不知搅碎了多少修行者的长生骨。 岳秋还真害怕此人的乱来。 他长叹一口气，身形模糊了一下，也消失在“空中悬阁”之中。 李长风与沈霜雪已经基本了结了沈家之事，准备离去。 李长风留了个后手，在风雪潭之底，留下了一具逆道域灵傀，这当然也是他软磨硬泡和逆天帝要来的。 他在灵傀之上烙下自己的一缕神识，一旦沈府有变，还可以驱傀御敌，疏散族人。 这具灵傀的实际战力估计不低于开元境后期的强者。 再加上王萧两家的承诺，沈家应该能安稳百年无虞。 至于他们下一步去哪里。 当然是去星崖城外挖矿去啊！ 这长生界上下亿万年，谁家不想有个矿呢？还是极其珍稀的血精泪石矿。 他们御剑飞行，往传送阵那边去。 沈霜雪回望了一眼在晨曦中慢慢喧闹起来的秋水城。 沈家“涵海楼”鹤立鸡群，如同一根细长银针，直插云霄。 秋水城的坊市、街道、楼宇、店铺，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从此一别两宽，再相见就不知是何夕了。 一路畅通无阻，眼看着他们就要来到秋水城传送阵区域。 就在此时，突生波折！ 他二人脚下的金色巨剑疯狂地摇摆起来，如同沧海中的一粒孤舟。 沈霜雪瞬间身形不稳，惊吓到伸开双臂紧紧环在李长风的腰间。 李长风微微皱眉。 他自然发现了有人在捣鬼。 他在秋水城立威，以飞剑斩杀干瘦男子，已经一月有余。 按理说这城内应该无人敢阻他才是。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放着他来就是了。 他手中结印，努力稳固脚下用光明法力幻化出的金色巨剑。 只听空中有人轻“咦”一声。 刹那间，李长风脚下巨剑，顿时化作齑粉。 光明法力如同金粉，洋洋洒洒地抛向地面。 失去了金色巨剑的倚靠，两人直直向下坠去。 李长风再一掐诀，二人身下，又出现一柄金色巨剑。 这才勉强稳住他二人不断下坠的趋势。 强敌！ 李长风当即判断出对面的实力。 轻松搅碎自己的光明法力，看来对方对于法则之力的领悟，还要略胜于他。 此人修为上至少不低于破境之前的魏无言，绝对是顺天域顶尖的那一拨。 李长风面露难色。 若此人真要与他打生打死，就真的要摊开最后的底牌了。 立于李长风身旁的沈霜雪，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一簇灰黑色火焰已经悬在手掌之上，朝着四周警戒。 她喜欢李长风给她的火焰起的名字儿——“鬼神湮”。 一簇灵火现，身前鬼神湮！ 不久之后，这簇火焰的名字便在整个顺天域，掀起滔天巨浪。 很多年后，谈起“鬼神湮”灵火，不少顶尖修行者还是心有余悸。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第67章 巨龙之潮 “出来吧，我看见你了。”李长风眼睛微闭，只是将神识蔓延开去，嘴里信口胡说道。 “你看得见我？”天空中某处传来一声讶然。 “呵呵，现在不就看到了嘛？” 李长风捏了一道法诀，无数光刃便如同怒海中的层层叠叠的浪头，朝着那出声之处奔腾而去。 这一招，吸收了干瘦男子“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的精髓，将漫天的光明法力，以流水之势激发而出，其绵长之力更胜以往。 风痋这才知道被李长风耍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对李长风的修为，太高估了。 凭借他对于风属性法则之力的领悟，他可以轻易做到，他就是风，风就是他。 以李长风现在的神识强度，还远远达不到能够探查出他具体位置的程度。 “狡猾的小子！ 不过，知道了我的位置又如何？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风痋露出身形，竟是一位身着黑袍的冷酷男子，黑褐色的脸庞棱角分明，饱经风霜。 他凌空而立，双手抱在胸前，一身黑袍无风自动。 居高临下地看着李长风。 面对那如同怒海波涛一般拍打而来的光明浪潮，他甚至都不用抽出双手。 突然天空之上，已是狂风大作。 一人之力，已可决定天象，呼风唤雨，扭转乾坤。 李长风此时也是明白，对面是货真价实的洞虚境。 合天境之前的洞虚境，旨在洞明世间虚实，领悟天地真法。 追求自身的大自在。 洞虚境的修行者已经超脱了普通的修行者范畴，真正的触摸到了所谓天道的门槛。 洞虚境离那被誉为“地仙之境”的合天境，仅仅是一步之遥。 只不过这一步，十之八九的修行者都没办法踏过去。 所以，洞虚境的老妖怪特别多，每年坐化兵解的也不少。 升仙无望的他们，诞生出很多被心魔裹挟的凶残歹毒之辈。 出于对长生的执念，想凭借邪术更进一步的洞虚境老鬼，更是数不胜数。 风痋使用的灵念种子，又何尝不是一种自身意识上的重生呢。 无数的“宿主”，不过是“种主”种下的牺牲品罢了。 …… 此刻李长风面对的天象之力，又岂是普通的术法神通可以抵御的？ 无尽的风暴，夹杂着些许雷霆，异常轻松地摧毁了李长风的光明浪潮。 李长风嗓子一甜，术法被直接扼杀的瞬间，让他受了点小伤。 沈霜雪担忧地看着他。 手中掐诀不断。 法诀之下，“鬼神湮”火球如同蓝星的机关枪子弹一般，朝着风痋攒射而去。 却轻松地被风暴绞得粉碎。 “你二人在我眼中，就是两只无用的虫子。 天威之下，还妄想逞凶？”风痋讥笑一声。 他脚下轻踏，天空中竟传来撕裂般的尖锐声响。 骤然间，平地之上，升腾起无数勾连天地的龙卷风，如同腾云驾雾的青色巨龙之潮，朝着李长风奔袭而去。 “小子，结束了！去死吧！” “御龙乘风！”龙潮之中，无数青色“巨龙”昂首摆尾，腾云之速随之暴涨。 从未有过的危机感，从李长风心中升起。 若是没有其他手段，这一招，恐怕真的能瞬间抹杀掉他们二人。 李长风把沈霜雪护在身后。 那柄其貌不扬的飞剑，也已经被李长风召唤而出，发出了刺耳的剑鸣之声。 执拗的沈霜雪还在用正阳短杖，激发出一道又一道的火焰墙壁。 可惜面对数之不尽的“巨龙”冲撞，无异于螳臂当车。 根本无法阻挡“巨龙”的前进势头。 有绝望之色从沈霜雪的眼角流出。 挡在她身前的李长风手中结印，已经准备殊死一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咳咳，风兄，过分了嗷。” 一道苍老的声音，蓦然间从另一处空间传来。 “我秋水城的子民，可吃不消你这龙卷风。” 风痋眼神一冷。 他看到岳秋一直朝他使眼色。 “岳秋，你这又是何意！” 岳秋身形一扭，伟岸的背影已经留给了沈霜雪。 沈霜雪有些疑惑地打量着面前那人。 死去的记忆在攻击她。 “他好像是…岳伯伯！” 沈霜雪惊呼出声。 她回来之后，自然也去拜会过城主府，但是一直没见到自己的岳伯伯。 她手腕上的“如意绳”还是岳秋所赠。 城主府的消息说，城主早就云游去了，不知所踪。 后来，秋水城大乱，岳秋也没出现。 沈霜雪自然也认为岳秋不在秋水城中。 毕竟顺天域的一些城主同样是大能修行者，所以顺天域圣城向来对各城城主约束不严，只要不捅大篓子就行。 而此时岳秋直接用肉身，去阻挡如此浩瀚的神通，着实让沈霜雪大吃一惊。 在沈霜雪的印象里，岳秋就是一位和蔼可亲、没啥本事、嗜酒如命的普通长辈。 不过，现在—— “黄河之水天上来！”岳秋气沉丹田，怒吼一声。 天空之上，传来巨响，如同银河倒灌，山河倒置。 浩浩汤汤的浊浪，不知从何处而来，却满载着“奔流到海”的势头。 与“巨龙”之潮，轰然对撞。 如果不是此处距离秋水城的建筑尚远，恐怕秋水城瞬间就会变成一片废墟。 庞龙还在城内轮值。 他突然注意到，秋水城偏东北方向的天空之中，瞬间出现了一个异色的太阳。 他还没想明白那是啥。 紧接着，耳边就传来爆鸣。 随着爆鸣一起来的，是灼热的巨浪！ “卧…槽…”庞龙被巨大的热浪掀翻在地！ 余波过后，坐在地上的庞龙，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真是见了鬼了！” “莫不是那位李前辈，又在发癫？” …… 那一日，秋水城似乎被神秘的力量犁过一般，街道上树叶，杂物，都被巨浪带至西南面的城墙脚下。 岳秋和风痋各自向后退了数十步。 沈霜雪赶紧走上去，扶住岳秋。 李长风虽然感觉这事儿有些不对劲，但是现在还理不出一个头绪。 他也走上前，立于岳秋身边。 但是心中的警惕没有减弱半点。 第68章 偷袭下种 岳秋朝着风痋拱了拱手。 “风兄，你也是顺天域有头有脸的人物，又何必对两个晚辈动手。 不觉得臊的慌嘛？” “岳老匹夫，你少做好人，再挡在我前面，我连你一起收拾了。” 岳秋勾勾手指。 “我这一把老骨头好久没动弹了，今天就来试试风兄的高招吧。” 风痋轻哼一声。 这岳秋挤眉弄眼地向他暗示个不停，看来他的这位便宜干女儿，他是要保到底了。 沈霜雪得理不饶人。 “岳伯伯，帮小雪好好揍这个人吧。” 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充满崇拜地盯着岳秋。 “咳咳，听到了没，风兄。 我侄女让我揍你。 识相点速速离去！ 如若不然，就是向我秋水城宣战！” 风痋嘴角掀起一丝弧度：“岳大人，你好大的官威啊。 你当年像只狗一样，从圣城灰溜溜出来的时候，可是我将你送出城门的。” 还有这档子事儿？ 这两人话里有话，看来交情不浅。 李长风暗自苦笑。 这一战，多半是打不起来了。 他也是稍微放下戒心，开始回味起之前那一战的得失。 自他走出摘星楼那一方小世界以来，他一路顺风顺水。 与人斗法，从未输过。 毕竟承了逆天帝的情，他要秘籍有秘籍，要灵石有灵石，要符箓有符箓。 自身条件也是非常了得。 光明属性奠基，本命飞剑戮敌。 双域大战之时，他隐于天空之上，将大把大把提升修为的丹药当成炒米吃。 他修为进步神速，一日千里。 日光浴破境之法，有如神助。 这一路，也收拾了不少强敌。 这些强敌在他面前，似乎都是土鸡瓦狗，不是他的一合之将。 可这一战，若是没有岳秋的出现，他真的没有太大的把握全身而退。 风痋的风属性术法速度太快，以至于李长风一身本事都施展不开。 都说人定胜天，但是在真正的天威面前，修为浅薄的修行者也不过是一支易折的芦苇罢了。 其他身外之物，像低阶符箓和低阶法器，在这种级别的战斗中，根本起不到作用。 本命飞剑附加的灵术需要念动长口诀，根本来不及施展。 直到此时，李长风深吸一口气，也是认清了自己。 强者的锋利，一直需要磨刀石。 就比如，羽帝英魂与魏无言那一战，便成就了魏无言的地仙之境。 当然这些事情，李长风现在还并不知道。 …… 听到风痋揭了自己的丑，岳秋也急了眼：“风兄，你这小嘴儿还是比打架的本事儿厉害些。比划比划？” “谁怕谁！” 岳秋面露狠厉之色：“那个青色衣服的小子，对，别看，就是你，你带着雪儿先去安全的地方。 老夫今日拼了这身残躯不要，也要将此人逐出秋水城！” “岳老匹夫，烈炎族那位肖焱大长老，当年一记神怒火莲，将你烧成了光屁股。 你可还记得啊？” 风痋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自己的屁股，发出阵阵闷响。 岳秋怒不可遏，两人很快战成一团，声势震天。 不过二人的战团离李长风和沈霜雪，逐渐远去。 李长风与沈霜雪面面相觑。 很多年后，他俩坐在美丽国金碧辉煌的大厅里，观看欧斯卡颁奖典礼。 他们一同想起了今日的岳秋和风痋。 今日的他们似乎比任何人都值得这项殊荣！ …… “下种了？什么时候的事！假的吧？”岳秋不可置信地问了一句。 “你在质疑我的业务能力？”风痋得意异常。 就在刚刚的巨龙之潮内，一枚不起眼的灵念种子，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过岳秋的黄河之水。 种在了李长风身上。 除了风痋本人，竟无人可以察觉。 “我下种的手法要是能被你轻松看破，那我岂不是修炼到狗肚子里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岳匹夫，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维护了你在干女儿面前的长辈形象，你要怎么报答我？ 这样吧，你将秋水城今年给圣城的贡品，分我一成，应该没问题吧。” 岳秋原地跺了跺脚，空间直接震了震：“你还真敢想。 凌帝这些年向我们要的东西，可是越来越难寻了。 也不知道他在鼓捣什么宝贝。” “咳。”风痋轻咳一声。 岳秋也立刻醒悟，凌帝的心思可不是他们能揣度的。 “走吧，你也看到了，我那儿一贫如洗，好酒倒是不少。 给你喝几口，但你得给我讲讲圣城最近的事儿。”岳秋掸去身上浮尘，准备回程。 风痋笑了笑：“你不就是想知道肖焱的近况嘛，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人肖焱最近可是突破到合天境中期了。 早就成了凌帝的左膀右臂，顺天域柱石，股肱之臣！ 不然你以为烈炎商盟的生意，怎么能做得那么大。 不过是凌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限制其发展罢了。 那烈炎商盟，都快自诩皇商了。 在我看来，烈炎族与那顺天兽族，虽然发展方向不同，不过是一丘之貉。” 岳秋知道了老对头肖焱活得那个滋润，心中不爽，眼中晦暗，但是仍忙不迭地挖苦风痋：“你就酸吧，你们风戚族的商盟不是与烈炎商盟竞争得挺激烈嘛，在我巴掌大点的秋水城，也一直狗咬狗。搅得我不得安宁。” “你还好意思说？烈炎商盟还能在秋水城做上生意，都怪你这个缩头乌龟，怕了肖焱！” “滚，城主又不管市场行为！” 很快他二人在空中悬阁喝上了酒。 酒过百巡。 岳秋一直嚷嚷自己醉了。 “岳匹夫，你醉个屁，谁不知道，你是海量。 肚子里都是水，能撑船。”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这一日的秋水城，月色皎洁，星光璀璨。 …… 就像是插曲，来的快，去的快。 风痋和岳秋相继出现，又一同消失。 给沈霜雪一种很魔幻的感觉。 尤其是最后二人的浮夸演技。 李长风缴纳了去星崖城的灵石。 这次沈霜雪也很直接，手中擎了一个大火球。 就差把“我是修行者”写在脑门上。 秋水城的督阵官看到沈霜雪以及她手中的大火球，满头大汗，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咋的。 “小姑奶奶，您手里的大家伙就先放下吧。” 第69章 星崖协定 “嗷~”沈霜雪悻悻然，吐了吐舌头。 她轻轻吹出一口气，将手中如同般巨大的火球，给吹熄了。 督阵官看到这儿，才暗自松了一口气，手心里全是汗。 沈家三小姐嘛，放眼现在的秋水城，谁不认识？ 她跺跺脚，秋水城怕不是也要抖上三抖。 至于立在她旁边那位，一定是那讳莫如深的李前辈了。 除了沈霜雪，还没人知道他的真名。 但是因其强悍的实力，在秋水城修仙界，大家都私下称呼他为“光魔”。 就是这个如同神只一般的男子！恐怕有着足以毁掉整座秋水城的实力。 这长生界，一直是强者为尊，古往今来，一以贯之。 半年前，李长风与沈霜雪初到秋水城，那时的他们，如同雪落无痕，无人问津。 而现在—— 他们故地重游，已是万人仰望的修行者。 这世事波折，的确难料。 他们二人并肩走入了传送阵内，此时传送阵内未有其他人。 那督战官直接示意，这趟可以出发了。 随着阵法轰鸣，不断有蓝色符文浮现而出，闪烁的蓝色字符如同热锅上的虫蚁，在外围肆意地攀爬。 一道蓝色光束，冲天而起。 搅动起天地间的空间元素。 一回生，二回熟。 沈霜雪在晋升筑基境后期后，在心境之上，有了很大的提升。 她长舒了一口气，瞪大双眼，仔仔细细地观看着传送的过程。 时间如流水，倏忽而过。 …… 秋水城，空中悬阁。 “你说他们要去星崖城？”岳秋听了庞龙的汇报，也有些吃惊。 “是的，城主。 传送阵那边来的消息，他们确实去的是星崖城。 而且，根据传送档案的记载，去年年底，他二人也是从星崖城，来到秋水城的。”庞龙立于厅内，沉声禀报。 “从星崖城来，倒是不奇怪，但是再回去，就耐人寻味了。” “你先下去吧。” 庞龙恭敬地退下。 岳秋眉头一皱，又陷入了沉思。 …… “要说影魅这隐身功法厉害呢，督阵官都看不出来，不然还要给她也准备一份灵石。”李长风调笑道。 正在全力突破筑基境瓶颈的影魅，自然不敢反驳。 沈霜雪的接连破境，真真切切地反哺到了她。 她作为兽族，本就有着悠长寿命，所以破境相较于人族算是比较缓慢的。 可以如此快速地提升境界，的确让她欣喜若狂。 她已经是决心抱紧主人的大腿，当沈霜雪大腿上的挂件了。 随着几声尖锐的摩擦声，传送很快结束。 沈霜雪发现眼前的光亮恢复正常，黑褐色的传送祭坛就在眼前。 远处，似乎有星崖城的流岚之气，缓缓飘动。 李长风走在前面。 毕竟离开之前，星崖城可是正儿八经的前线腹地，多少人披星戴月离开星崖城。 李长风和沈霜雪传送离开之前，都还背着逃兵之名，忍受着白眼。 等到他们缓步走出，却发现传送阵外人流如织，有条不紊。 那位矮胖的督阵官满头大汗，在那里不停地忙活儿。 整个星崖城—— 岁月静好，欣欣向荣。 没有半点战火连天的痕迹存在。 李长风也是有些讶然。 他们找了一处酒楼，寻了一些特色吃食。 沈霜雪本来也应该辟谷了，但是她是个大吃货，根本斩不去这些口腹之欲。 李长风还是要了一杯茶水。 时不时抿上一口，但是又好像永远也喝不完。 酒楼里有说书人。 说得还正是最近的事儿，被这星崖城的说书人添油加醋地艺术加工了一番，就是不知道还有多少原本的样貌。 书接上回。 逆道域大军已是兵临城下。 端的是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从城墙上，向下鸟瞰，逆道域的甲士个个都是赤发靛面，手持丈余长刀，以一当十，如同活阎罗一般。 无数逆焰孔雀，在星崖城上方盘旋不止，叫声凄厉。 阵前，逆道域死而复生的逆羽帝，身披坚执锐，英姿勃发。 他身后幻化出一道蓝色虚影，顶天立地，面目狰狞，喜怒不定。 如此的蓝色巨人，似乎轻吹一口浊气，整个星崖城就会被掀飞而去。 城中督战官魏无言。 在战场上破境，已是地仙之境。（李长风大吃一惊，没想到魏无言已经破境！） 一言不合，便要戮帝。 他口诀轻含！ 数十丈长短的青色巨剑，凭空出现。 狂风呼啸，巨剑朝着蓝色虚影，斫颈而去。 这逆羽帝本是灵魂之体，只能勉力抵挡。 而逆天帝不要脸皮（这事儿李长风赞成），自虚空处，以寒泉圣剑偷袭魏无言！ 魏无言虽然负伤，仍怒斥逆天帝不止。 尽显剑仙风流！ 纵使负伤，魏无言一人，敌逆道域双帝！（妈呀，这是什么级别的爽文？） 大战了三百回合，不落下风。 但是，双拳难敌四手。 魏剑仙最后一记惊天剑招—— 斩天斫灵剑 一剑破逆道域万甲。 登时，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若是尸体垒起，能填满星崖城之万丈沟壑！（哪儿呢，骗鬼呐？） 剑仙之力，犹有竟时。 双帝恼羞成怒，欲将魏无言除之而后快。 顺天域众将围在魏无言身前，一步不让。 却没能抵挡双帝联手。 眼见魏无言就要为国捐躯。 天空裂开一道深沟。 一人缓缓走出，仙风道骨，鹤发童颜！ 他伸出手掌。 天空之上，虚无之中，也伸出金色手掌。 他用力甩出一巴掌。 金色手臂也是用力甩出一巴掌。 这一击之力，将双帝扇至百里之外！（真敢吹，双帝知道嘛？） 这仙人，你们道是什么？ 什么？ 正是凌帝通过“尺寸山河卷”，咫尺天涯，瞬息之间便来到前线！ 轻松力敌异域双帝。 凌帝感叹于生灵涂炭，为了苍生社稷，以悲天悯人的圣人情怀，与逆道域进行和谈。 定下了青史留名的《星崖协定》。 …… 李长风听得津津有味，沈霜雪也是两眼放光。 一顿饭竟吃了一个时辰。 小二给李长风的茶碗中，添了第五回热水。 此时，说书才罢了，说书人收拾了一些个吃饭的家伙物件儿，离开了酒楼。 李长风一行也才离开了酒楼。 第70章 生死决斗 《星崖协定》的内容很简单：一、两域停战，以星崖城南大门为界，重新划定新的势力范围；二、双方进一步开放贸易往来，不打压双方的正常贸易；三、目前由逆道域暂时管理盛天城等边境诸城，三十年后，由“生死决斗”来决定盛天城及其余城市的归属。 所谓“生死决斗”，区别于战争。 就是两域各出二十名天骄，进入一处秘境内，相互协作，斗智斗勇，厮杀不止。 以某种考核标准，往往是生还者数量，来定义两域年轻修行者孰强孰弱，从而决定两域接下来的利益分配。 一番生死决斗下来，往往会造成两域震动。 死斗之中，不乏有天骄脱颖而出，千年内便可跻身长生界顶端。 当然，也有曾经光芒万丈、被家族寄予厚望的天骄，再也没能从中走出来。 这种可以避免生灵涂炭的赌博方式，在两域这么多年的对抗中，屡试不爽。 当然，生死决斗永远建立在两域实力相当的基础上。 李长风看了这《星崖协定》，才发觉那说书人吹得太过离谱。 这特么明显就是不平等条约啊！ 顺天域这条件都能答应，肯定在星崖城吃了不小的亏。 这三十年间，到底需要割舍掉多少的利益啊？ 而且，顺天域就那么自信，可以打赢生死决斗？ 总感觉，凌帝其实在等一个顺理成章地将盛天城拱手相让的机会啊。 种种迹象，透着些诡异。 但是百姓并不能察觉这协定如何诡异。 战争停了，商贸通了。 这才是大事儿。 当时隐藏在深山中，躲避到内陆的星崖城百姓，又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赶紧回到家中，拾起旧营生。 还有不少星崖城的手艺人，南下盛天城，下海经商，期盼一夜暴富。 星崖城的传送阵也是日夜不息。 因为开放了贸易和交流，顺天域腹地的修行者都情愿花费点传送费用，来盛天城淘金。 连带着星崖城的食宿费用，都是水涨船高。 这盛天城的拍卖会，从早拍到晚，一刻不停。 逆道域的傀儡和炼器材料，重新摆到了明面上来，引起了各世家、宗门的抢购。 烈炎商盟抓住商机，直接用天价购置了一枚芥子空间，在盛天城内部，构建了商盟专属的拍卖会场。 与盛天城原本的拍卖会场，分庭抗礼。 听说最近，烈炎商盟甚至拿出了镇店之宝，数枚古宝残片进行拍卖，直接拍出了天价。 沈霜雪可听不得这些，整个儿眼中放光，恨不得飞到盛天城。 接下来几天，她一直缠在李长风身边，嚷嚷着要去盛天城见识见识。 “行，我们正好也需要一些材料。”李长风笑着答应了。 通过星崖城至盛天城的小型传送阵，李长风和沈霜雪很快又回到了盛天城。 他们走在盛天城车水马龙的盛天大道上。 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半年的时间，盛天城被战火摧毁的基建早已恢复如初。 甚至有重新规划过的痕迹。 来来往往的行人里，也分辨不出谁是逆道域的修行者。 不交手，谁知道啊。 不少行人身边，都跟着表情木讷的低阶傀儡，有些傀儡走路之时，同手同脚，滑稽异常。 因为逆道域商品傀儡的贸易壁垒被协定打穿，傀儡也不再是稀罕货。 在坊市中，价格也比之前低了很多。 一处雕梁画栋的商铺之外，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看一看，瞧一瞧，逆道域千机城直销灵傀！价格：五十块极品灵石！”一位高高瘦瘦的清癯男子在坊市卖力地嘶吼。 下面人都直摇头，嫌弃不已。 啥破傀儡，值五十块极品灵石。 五十块极品灵石，也就是五万灵石。 足以买一件低阶法宝了。 看到观众的反应，清癯男子咧嘴一笑，很是满意。 “现在，我们三阳楼，灵傀跳楼大甩卖。 你们要是信我小阳哥，给我叫一声好，给我把好字刷起来。 喊了好字的父老乡亲，你们懂得！ 价格，我小阳哥和逆天帝私下商量过了。 通通给你们打下来！” “好！” “好——” 叫好声络绎不绝。 “很好很好，弟兄们，千机城极品灵傀，二十块极品灵石，一二三，上车！” 小阳哥猛地一敲锣。 红了眼的富商们就掏出荷包，开始了抢购。 这小阳哥的话，就像是有魔力一样。 一番巧舌如簧，言语拨撩，诱得沈霜雪都想买下一具灵傀。 “体修。 修的是声带，声音里带点魅惑的技法。”李长风瞥了沈霜雪一眼，淡淡说道。 沈霜雪顿时恍然大悟。 城内，类似这样的推销，层出不穷。 为了带货，大家都穷尽所能。 各展所长。 不堪入目的桃色节目，当然也有。 各展所大。 李长风就先替各位看了。 沈霜雪虽然用手指捂住眼睛，但是李长风明显看到：她透过指缝，看得是津津有味。 哎，女大不中留啊。 今时的盛天城，就如雨后春笋。 眼看着，慢慢拔高。 倒是盛天城的城防军，显然是换了一茬， 黑色衣服的逆道域军队，对盛天城的管束也并不严格。 除了日常的巡逻和值守外，基本放养。 一个开放的城市，自然需要配套有开放的管理模式。 内松外紧，正是新任城主“口袋老人”黄山岳的施政之策。 正是种种政策刺激之下—— 盛天城的辉煌，甚至胜于往昔。 李长风和沈霜雪一直走到一个无人的巷口。 黑暗中，一个身形突然显现出来。 正是影魅。 “李前辈，您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她手指向外轻轻一拨。 一大堆材料、玉瓶还有木盒浮现而出。 李长风欣然收下，将这些材料置于自己的储物袋之中。 原来，李长风和沈霜雪一直闲逛。 可怜的影魅，正替他们负重前行。 一些寻常的材料和丹药，李长风直接将灵石给影魅，按需采购即可。 现在，这盛天城是开放之城。 影魅也无需遮掩自己。 无非在街上被人多看两眼罢了。 异域美女蛇的风情，大家还是喜欢大饱眼福的。 第71章 影魅入门 李长风和沈霜雪又参加了几次盛天城的拍卖会。 当然他们也没钱拍特别贵的东西，所以也没招惹其他人。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沈霜雪就是那个来看热闹的。 各种新奇玩意，都想过个眼瘾。 很多年后，她还有个爱好，叫逛街扫货。 最后，他们去了域界，曾经的两域大战的前线。 这一年来，一直有一只冰火凤凰，在沈霜雪头顶上，盘旋不止。 对她心灵上的折磨，也从没停止过。 她循着记忆，找到了父兄去世的地方，刨出一些黄土。 用木匣子小心地装好，放在了纳戒之中。 斯人已逝，他们也希望能够活在后人的记忆里。 …… 那一晚，沈霜雪乖巧地坐在椅子上，李长风手里捏着工具，在沈霜雪的脸上不断地捯饬着。 “隐骨诀学会了没？”李长风有些无奈地问沈霜雪。 “还差一点…” 这隐骨诀，自打他们来了星崖城，他就传授给沈霜雪了。 还记得当初，他仅仅只是念了一遍口诀，就会了七七八八。 可谁知道！堂堂湮灭长生骨的拥有者，竟然直到今天都没学会。 隐骨诀也出自《逆灵诀》，是一门简单的小法术。 可以在被探查长生骨属性的时候，欺骗探查者。 像李长风就是一直驱动隐骨诀，将自己的长生骨属性设定为光明属性长生骨。 毕竟，像他这样的身外化身，其实都没有长生骨。 他打小就没有长生骨，是个凡人。 只不过，逆天帝选中了他。 承诺给他波澜壮阔的一生。 而沈霜雪和李长风的情况迥然相异。 沈霜雪的湮灭长生骨，一样湮灭了前来探查的能量。 也造成一种“隐骨”的假象。 所以，李长风敦促沈霜雪修炼成隐骨诀，也是为了他们后面办事儿能够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根据李长风猜测，隐骨诀可能被湮灭长生骨所排斥，所以沈霜雪的修炼难度就加大了很多倍。 以至于她也挺努力的，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就在李长风都快绝望，准备再想想其他的方法时…… “咦，我好像学会了。” 李长风吃了一惊，马上静心去探查一番，果然可以明显察觉到沈霜雪体内典型的火属性长生骨。 “长生骨等级也能改，小雪你就改成铜阶吧，财不露白。” “嗯！” 沈霜雪一下子从伪仙骨天骄，变成了平平无奇的小菜坤。 翌日清晨。 “形意太极门，新一年度的纳新大会，开始啦！” 估计是花钱雇了人，不少小孩儿当街奔走，呼号相告。 形意太极门，就是锻制闪电鞭法宝的宗门。 作为典型的道教宗门，以敕令雷法闻名于顺天域。 因为这个宗门异常强大，很早就超脱于顺天域圣城的掌控之外。 凌帝也使唤不动。 开派真人马宝国曾是帝师，辅佐了三任帝主后，飘然缈去。 再也没人见过他。 都说他早就驾鹤入了天门，成了顺天域最后一位登仙之人。 当然，真相没人知道。 不过，形意太极门在马宝国驾鹤离去后，还是人才辈出。 门中，合天境的老怪就有七个之多。 分别占据了星崖城外的七座万仞山峰。 七座山峰，呈勺状，如同北斗七星，投射在峡谷之中。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 分别为山峰之名。 这巅峰七人都有开宗立派的资格，但是他们枯守形意太极门，已经数万年之久了。 而今年，又到了形意太极门纳新，招内门弟子的时候。 规则也很简单，人族年龄低于18岁，妖兽寿命低于180年，验了根骨，再上擂台连续打赢三场，即可入门。 条件说起来简单，每次死在入门考试的人，也不少。 都是小孩，下手没个轻重的。 前几年，一个世家子弟在擂台对敌之时，直接掏出来一个低阶法宝。 直接将对面那人砸成了齑粉。 也有运气好的，只是最最普通的铁骨，却能接连遇到三个修为极低的选手，也可以大摇大摆地入了门。 所以，运气一直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日上三竿，擂台上就已经开打了。 影魅穿着一身黑色劲装，扭动着纤细的腰肢，走上了擂台。 她的对手是个小少爷。 年纪不大，却老气横秋。 “妖兽也来凑热闹。今天小爷我就让你知道死的八种写法。” 影魅一听，这人也喜欢自称小爷。 无名怒火从心头暴起。 干不了李长风，还干不了你。 无尽血雾扩散开去。 “雕虫小技。”那少爷鼻子中轻哼一声。 手中结印，一上来就要放大招。 “满天银雨撒金钱。” 天空之上，出现了无数黄白之物。 此子竟是金属性的长生骨！ 金属性长生骨向来与剑修很契合，十个剑修八个金属性。 但面前这个少爷应该不是剑修。 无数黄白之物，透过血雾，势如破竹，直接砸向影魅。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拿钱砸死我？ 影魅当然不吃这一套，她不断地扭动蛇尾，灵活地躲过无数飞来之物。 小少爷果然就只有一击之力。 待空中的“金钱雨”挥洒一空，影魅已经来到他的面前，一只手的手指弯曲，做扼喉状。 一对竖瞳里，满是冰冷。 “女侠，别杀我，我有灵石！” “哦？” 小少爷也果断，一小袋灵石直接抛给影魅。 影魅掂了掂手中的灵石，满意地说道：“滚吧，别让我再看到你。” “喳。” 擂台上，一次失败了还可以继续攻擂。 反正连续赢三次即可入门。 但是小命只有一次。 别指望形意太极门的长老会救你。 大家都很忙的啦。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不过，形意太极门的长老们也是秉公监考，去到各处擂台的人都是随机打乱的。 很难出现舞弊的行为。 小少爷三下五除二就下了擂台，开始恢复灵力，为第二场做准备了。 影魅的后面两位都没啥实力。 甚至有一位连法器都没有，拿着那些世俗中的刀剑，一顿乱抡啊。 被影魅一脚踹下了擂台。 影魅，入门。 第72章 拿捏唐叁 一名粗衣女孩，面色菜黄，在擂台上瑟瑟发抖。 “哪里来的小屁孩，回家尿尿盘烂泥去吧，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说话的是个深衣高个儿男孩，大概快成年的样子，朝着粗衣女孩冷嘲热讽。 这次是他进形意太极门最后的机会了。 所以，他无所不用其极。 而言语攻击也是攻击的一种。 粗衣女孩似乎被这粗鄙之语噎得，泫然欲泣。 “大哥，一会儿下手轻点啊。”女孩声音空灵，很动听。 “呦呵，大哥我也不是辣手摧花之人，一定会好好疼爱妹妹的。” 负责监考的形意太极门执事听不下去了。 “你们，快点的，后面人还在排队呢！” 闻言，高个儿男子面露凶光，率先动手，整个人速度暴涨。 木属性的灵力在身体周边不断腾挪，每前进一步，气势就暴涨一筹。 木属性的灵气，在于持久力，像他这样突然爆发速度，想要近身格斗的选手，还挺少见。 很快，高个男子就近了女孩的身。 一道丈余长的青色掌风，直直劈向女孩的面门。 就在此时，一声轻喝响起—— “吹火掌！” “啊？火属性！” 吹火掌炽热的温度，直接融化了青色掌风。 高个儿男子大吃一惊，向后退了数十米，拉开了与火焰巨掌的距离。 虽然属性被天生克制，但是他很快镇定了下来。 他紧紧握住双拳，上衣突然从背后撕裂开来。 无数青色藤蔓从背脊，争先恐后，狂涌而出。 外附长生骨！ 正在观察此处擂台的形意太极门段水流，段长老大惊。 这个男子他自然认识，是唐家的一位天骄。 名唤作唐叁。 年少时有一番奇遇，让他意外融合了外附长生骨。 与他本身的木属性长生骨非常契合。 只不过八年前的纳新赛，他遇到了一个姓萧的。 四年后，又遇到一个姓林的。 这两次，他都被打成一条死狗，连动弹的机会都没有，更不谈参加后面的擂台赛了，直接失去了资格。 有些长老看他可怜，又天资不俗，想破格录取。 可惜这事儿被大长老压下，不了了之。 另外说一句，这个纳新赛，不准用暗器。 段水流凝神看着擂台。 唐叁的对手——那个粗衣女孩，看上去非常普通，应该不是唐叁的对手。 唐叁这次应该可以得偿所愿了吧。 无数藤蔓铺陈开去，如同走地龙蛇，朝着粗衣女孩缠绕而去。 “吹火掌！”那个女孩故技重施。 “呵，你难道不知道，同样的招式对我来说，根本没用嘛？” 唐叁目光灼灼，溢出残忍之色。 “我的兰音藤，火免！” 粗衣女孩眼中露出惊慌之色。 就仿佛下一瞬间，她就会被无数的兰音藤缠绕住。 只可惜—— 唐叁的兰音藤沾染上火焰后，还是剧烈地燃烧起来。 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 像过年的爆竹一样。 什么？ 唐叁心中大骇，他的兰音藤可以火免，绝对不假，烈炎族的长老们还替他验证过。 可是，怎么被面前这人畜无害的小女孩烧成了枯藤。 甚至，大把大把的灵力似乎顺着藤蔓，从背脊处，被生生抽出。 他想斩断这份联系，可是根本做不到。 “呵，妖女，你快撤了这巫术。 我看你已有取死之道。” 唐叁咬牙切齿，朝着粗衣女孩怒吼道。 粗衣女孩茫然无措，好像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一样。 无辜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不过唐叁立刻发现，在他的狠话放出后，吸取灵力的速度又大大加快了。 灵力不断流逝，他也不敢大意，直接轰出他的最强一招——兰音霸王枪。 木系术法的悠远绵长作用于极致的攻击之上。 这就是他唐叁的“道”！ 霸王枪如同一道流星，破开虚空。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发生了扭曲。 台下有一名俊逸男子眉头一皱，还是没有动手。 粗衣女孩毫无惧色。 “吹火掌！” 又是这招，一招鲜，吃遍天？ 当我唐叁是纸糊的？ 我唐家天骄的名号，岂非浪得虚名！ “给我破！” 那兰音霸王枪确实了得。 在火焰巨掌之上擦出不断闪烁的银色电弧。 整个巨掌，似乎被枪头戳得变了形。 唐叁再一掌拍向自己的胸口，一口精血喷出，再也不敢有丝毫保留。 八年的耻辱，多少唐家废柴都抢在他之前，进入了形意太极门修炼！ 他为什么不可以？ 凭什么不可以！ 他可是唐家天骄！ 月黑风高杀人夜！ 唐叁在不断地刺激下，犹如疯魔一般！ 身后竟腾出一轮血月。 “走火入魔？！”段水流吃了一惊。 对面那个女孩的顽强，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但是他还是选择押宝唐叁。 毕竟，唐叁的实力，他们都有目共睹。 他也想看看疯魔状态下的唐叁，到底能被激发到什么程度。 于是，他按兵不动，冷冷地盯着擂台。 “破！破！破！” 一连串的怒吼从唐叁口中啸出。 如同风过林涛。 粗衣女孩的火焰巨掌，终于被霸王枪刺穿。 看得出此时的霸王枪仍有千钧之力，就要朝着女孩的方向，直冲而去。 “去死吧。”唐叁眼中猩红之色布满了整个瞳仁。 “姓萧的，姓林的，还有你，都给我死。” 肩挑日月摘星辰，此界无我这般人！ 唐叁的气势，似乎已经突破了筑基境，晋升入“假开元”境。 所以说，唐叁是这批参赛选手中的第一人，毫不夸张。 老二当了八年，也该从河东走到河西了。 此时，那粗衣女孩如同激流中的一片枯叶，随波逐流，惹人心疼。 她轻声喃喃：“烈炎囚荒指！” 一股无以匹敌的气势，拔天而起。 “这是，玄阶中级术法…” 段水流承认自己看走了眼，这个女孩一定在扮猪吃虎。 而可怜的唐叁，即将再次被碾压。 那只被霸王枪击碎的巨掌，却留下了五根粗长的手指。 骨节分明，纤毫毕现。 无尽的火焰在巨指之上，肆意燃烧。 忽然间，五指弯曲，直接握住了那柄兰音霸王枪的枪头。 霸王枪在一阵痛苦的蜂鸣后，直接炸成了飞灰。 第73章 挑选山门 粗衣女孩凌空一指，五指升腾而起，直上九霄。 “你可知道一招从天而降的指法？” 唐叁目眦欲裂。 嘴角已经是鲜血淋漓。 三过形意太极门而不入。 没了主角光环的我，真是个眉13。 巨掌从天而降，带着千钧之力，轰然拍下。 唐叁的双腿直接陷进了擂台的地面之中，发出了噼里啪啦的骨裂之声。 一头绿色长发直接披散开来，此刻的唐叁就如同绿毛靛面的酆都厉鬼般骇人！ 他仰天长啸，用最后的灵力形成一道青色屏障，护在头顶。 但终究是徒劳无功。 灵力的流逝一刻都没停止，此时的他就像是一口枯井，再也榨不出一滴井水。 巨掌翻覆之间，他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飞遁而来的段水流赶紧震散了“烈炎囚荒指”的余波。 他也在疑惑：这玄阶中级的术法，为何可以如此之强！ 这几乎具有了堪比玄阶巅峰术法的威力。 段水流不敢多想，毕竟唐家老爷子此行特地交代了他，让他帮忙照拂一下唐叁这个贤侄。 虽然在规则上不能帮助唐叁作弊，但是总应该护他周全。 一旁的监考执事有些惊恐地看着段水流。 “段长老！” “你干你的，不要管我。”段水流冷冷地说道。 “好…本场比赛，沈烈获胜！” 那个看似柔弱的女孩，竟然叫“沈烈”。 好刚烈的名字。 段水流眼睛微眯，意味深长地看了沈烈一眼。 获胜的粗衣女孩好像不敢看他。 虽然她表现出一副力有不逮、体力不支的虚弱样子，但是段水流总感觉她仍然绰有余力。 明心境强者的直觉一向很准。 段水流用灵力将唐叁托起，直接将他送到了后方看台。 “继续吧。”段水流沉声道。 回去的路上，他在心中不断地咒骂唐叁，这不争气的东西！ 下次去唐家，一定要多多敲诈他爹唐淏。 这下又要白白耗费自己许多疗伤的丹药。 这好像是…第三次了。 只能想办法走走后门，先让他去门内当个外门弟子，再徐徐图之了。 解决了唐叁，沈烈就再没有遇到什么厉害的对手，轻而易举地赢下了接下来的两场守擂赛。 她的两个对手都被炽热灵火烫得直接奔下了擂台。 一路上大喊“水！水！” 沈烈，入门！ 选手里还有一人，个子很高，看上去黑瘦黑瘦的。 待他释放灵力，大家才发现，他竟然是一名光明属性的修行者！ 这一下子吸引了众多形意太极门长老的注意。 天枢峰负责此次招生的廖不凡长老，一看到此人的光明属性，就要预订此人。 其余诸峰众长老皆是不服。 这一群老头老妈子，差点为了此人的归属打起来。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被翻出来。 不过此子在擂台上的表现，显得差强人意。 站在台上，只守不攻。 周身一团柔软的金色光幕，不断地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任凭对面如雨点般的攻击，他自岿然不动。 待到对面灵力耗尽，他就撤去光幕，然后一脚给对手踢下了擂台，还瞄准下三路踢。 掉在擂台下的对手，裆下很忧郁。 接下来的两场，也是如出一辙。 裆下忧郁之人，又多了两位。 “本场比试，李晔胜利！” 李晔，入门！ 李晔掸了掸身上沾染的灰尘，和煦一笑，朝着周围的众人不断拱手。 而台下众人感觉裆下一紧，只想做一个捂裆派。 日头渐渐西斜，擂台赛也进入了尾声。 大概有几十个修行者被聚拢在一起，也没什么人去约束他们。 他们叽叽喳喳，议论纷纷。 李晔也在其中。 大家都看了李晔的比赛，对他的光明属性自然是印象深刻。 “这位道友，看你气度不凡，应该是名门世家吧？”一个尖嘴猴腮的修行者按捺不住，想问问李晔的来历。 “哪有哪有，承祖上余荫而已。”李晔轻笑一声，自嘲道。 “道友自谦了！不知道友对这个形意太极门七峰有何见解啊。” “哎，这你就问对人了，我乃星崖城人士，对形意太极门最为了解了。” “道友，愿闻其详！我可以用灵石交换消息！” “这位道友，你这就是见外了。以后都是师兄弟，谈灵石多伤感情！ 我就以我的拙见，给各位道友做个参考！ 古语有云：帝张四维，运之为斗。 在我看来，摇光为斗柄之始，堪称头部。 天权是斗与勺之连接之处，尤为关键。 天枢、天璇、天玑成勺，聚天地之灵气，蕴四海之魂魄，为门派之基石。 开阳峰聚天地之阳，适合火、金、土属性之人修炼，适合水、木属性之人磨砺自己。也是上上之选。 至于剩下的玉衡峰嘛，不偏不倚，中规中矩。显得太四平八稳了点，也就稍逊了些。” 周围众人听了李晔一顿分析，个个恍然大悟，茅塞顿开，以拳击掌，相见恨晚。 “有道理，我要加入天璇峰，听着就很适合女子。”沈烈嚷嚷道。 “我要去天权峰，听着很有权利。”一个人首蛇身的美女蛇摸索着下巴，略带些思索地说道。 其他众人也都对形意太极门各峰，心有所属。 一番计较，大家对李晔肃然起敬。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妙啊。 这位道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真是个好人啊。 说不得以后就是掌脉真人首徒。 大家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又将李晔高看了几分，暗暗都有了结交之意。 喧闹也没有持续多久。 天空中，一行人踏云而来。 段水流赫然也在其中，他代表天权峰来挑选弟子。 天枢峰的廖长老，慈眉善目，眉须皆白，一双渴望的眼睛紧紧盯着李晔。 天枢峰作为七峰之首，也是掌门修炼所在之峰，自然有些额外的权力。 不过刚刚和各位长老争得面红耳赤，现在也不能太过张扬。 至于其他的考核达标者… 形意太极门七峰，当然也有着自己的傲气。 根本不屑于通过引诱性的言语，来招揽庸才。 廖不凡自信满满。 “师弟师妹们，你们先请吧！” 段水流一马当先，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 “天权峰，段水流。想来我天权峰的，站到我身后！” 第74章 七峰招生 旁边天璇峰的绮岚仙子看到段水流这个臭不要脸的，一点也不遵守女士优先的原则，直接抢了先，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不过在未来的徒子徒孙面前，她也不好发作。 她施施然走向前，一身水绿色的纱裙，乌黑秀发高高盘起，衣袂飘飘，仙气渺渺。 “天璇峰，绮岚。我只说一句，我们天璇峰女弟子占七成，多的不说了。有意者都来我身后。” 绮岚的声音庄严中透着几分娇媚。 台下众人听了，不由得心神激荡，魂游万里。 天璇峰女弟子这么多，李晔怎么没提到。 这很重要！ 听了此言，不少女子直接选择了天璇峰，避免自己招蜂引蝶，耽误了长生大道。 还有一些男子也是欣然前往，双修之法，亦是大道之一。 随后，其余诸峰也是登台亮相。 “天玑峰，鲁仁贾…” “摇光峰，丁铛卯…” “开阳峰，马尚道…” … 随着周围的弟子一一被各峰领走，廖不凡发现天璇峰竟然领走了十五人之多。 不过这也不奇怪。 随着各世家发现，同族内联姻虽然可以保证长生骨品阶较高，但是“堕凡”的几率也是极高。 所以加入大宗门，寻找双修女伴也逐渐变成世家子弟的任务之一。 这也是这些年来，形意太极门纳新赛如火如荼举办的原因之一。 廖不凡挺开心，剩下的人中，还有不少好苗子。 比如那个已经是筑基境巅峰的“吞岁兽”，极致火属性的少女沈烈… 还有，这个李晔也挺识货嘛，看来进入天枢峰，应该是板上钉钉了吧。 此时，另一位如同仙子般美丽的女子款款走出，她一身红色衣裙，长发及腰。肤如凝脂，在红色衣裙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白皙。 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世家子弟个个都屏住了呼吸，根本无法承受这份颜值暴击！ 有些后悔选择得太早。 “玉衡峰，玉玲珑。剩下的都来都来，姐姐不挑！”七人中最年轻的女性长老——玉玲珑，明媚一笑。 那笑容，就如邻家大姐姐一般，温暖和煦，如沐春风。 谁又能想到玉玲珑已经是位修炼了近千年的老法师呢？ 廖不凡看到玉玲珑也来抢人，轻哼一声，不以为意。 这些年来，玉衡峰的确出了些变故，影响颇大。 本来门内七峰灵气相当，都是修炼的绝佳场所。 可是十年前一次地龙翻身，天塌地陷之下，玉衡峰山脉似乎被动了根本。 灵力日渐稀薄，不再适合修行者修炼。 玉衡山现任脉首玉衡子，掘地三尺，也没能找到症结所在。 只能眼睁睁看着玉衡峰弟子落后于其余诸峰。 之后每年宗门大比，玉衡峰弟子就是经验宝宝，被其余诸峰的天骄一顿乱削。 不少骨干长老也离开了玉衡峰，下山历练去了。 这老带新、传帮带一断，玉衡峰更是岌岌可危。 这些年也就玉玲珑长老能拿得出手。 人丁稀少，资源枯竭，怎么看都是一副日薄西山的样子。 “玉师妹，我看余下的弟子根骨都很不错，去了你玉衡峰，怕是可惜了啊。”廖不凡捻了捻自己的白胡子，故意说得大声，让剩下的人都听得见。 “我天枢峰，七峰之枢，开派真人马宝国驾鹤飞升之处，就在我天枢峰。 资源之丰，机遇之多，远超各位想象！欢迎加入天枢峰伐木累！” 廖不凡有意无意地朝着李晔等人打量。 玉玲珑也深知现在的玉衡峰根本留不住人才。 她银牙轻咬，鼻子一皱，厉声质问道：“廖老头，你什么意思？ 之前五峰，你都不争不抢，怎么偏偏和我玉衡峰杠上了！” “玉师妹，我也是迫不得已啊！我是怕各位新入门的弟子，做了违背本心的选择，抱憾终身啊！” 廖不凡看上去言之凿凿，情真意切，肚子里的算盘却打得很响，我在秋水城都听到了。 之前那些根骨普通的，也就算了。 剩下这些，我天枢峰必须包圆。 那今年招生的kpi就拉满了。 剩下的这些新入门弟子，在廖不凡和玉玲珑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辩中慌了神。 知道一些内情的世家子弟不动声色地站到了廖不凡身后。 很多人也是知道天枢峰的赫赫威名，也是有样学样，站好队伍。 “哈哈哈——”廖不凡浓密的白色长髯剧烈地抖动着，说不出的惬意。 连鲁仁贾、丁铛卯、马尚道等长老都看不下去了。 “玉师妹不就是拒绝了他的儿子嘛？这么小心眼儿，处处针对玉师妹。” “毕竟他生了个草包儿子，那么多丹药才给堆到开元境初期，以后在天枢峰只有挨揍的份儿，当然要迎娶个厉害的儿媳撑撑场面啦。” “玉师妹可是我形意太极门千年以来最出色的人才之一了。” “就是，处处打压玉师妹，这廖老头修炼到狗身上去了。” “嘘，慎言。别被听到了，以后也给你使绊子。” “我天玑峰怕过谁？” …… “你叫李晔是吧，来这边站，我保证我天枢峰的资源会向你倾斜。”廖不凡看到李晔还在犹豫不决，虽然心中有些不爽，但是还是忍不住开口，提点他一番。 “这位李师侄，你若是来我玉衡峰，我可以保举你为脉首亲传弟子，让他亲自教你！”玉玲珑不甘示弱，也抛出了橄榄枝。 影魅立于沈烈之后，双手抱在胸前，不动声色。 这些老东西，心思还挺多。 大家都中意李晔，其一是因为他长生骨属性确实优异。 光明属性的长生骨，挑不出毛病，能打能防能治疗，还可以一定程度上克制逆道域的逆道法则。 其二，他本身没什么世家背景，这样宗门倾力培养的话，对宗门的归属感也会比其他的世家子弟更强。 白眼狼一般的世家子弟，他们可是见得多了。 都快把形意太极门给薅秃了。 廖不凡和玉玲珑，一双人四只眼，盯得李晔心中发毛。 “廖长老，我看玉长老比较有眼缘，我就选择玉衡峰啦。” 第75章 三人成行 李晔的声音不大，但是大家听到后，都齐刷刷地安静了下来。 “不偏不倚，中规中矩，四平八稳，稍逊一筹”，这些话可是李晔亲口说的。 可是这李晔，怎么言行不一，临场变卦啊？ 真就被玉玲珑长老迷得神志不清了不成？ 廖不凡白色长眉一挑，一道厉色从眼睛里一闪而过。 “李小子，你别不识好歹，现在的玉衡峰灵气稀薄，连适合修炼的地方都没有！你若是去了玉衡峰，你的前途就没有了。” 他的话里甚至带了一些威胁之意。 李晔微微一怔，带着些古怪的眼神看着廖不凡。 这个老头怎么还急眼了呢。 这还没进形意太极门，就得罪了天枢峰的长老，李晔也是独一份了。 听了廖不凡的话，玉玲珑也急了。 前面几年玉衡峰颗粒无收，眼下煮熟的鸭子还能让它飞了？ “廖不凡！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玉衡峰全峰上下，齐心协力，花了大代价，打造了一座聚灵塔，修炼效果可一点也不比其他诸峰差！ 这些事，你是一个字儿也不提啊。” “哼，怎么可能修炼效果不差，这种睁眼说出的瞎话，就休要提了。” 廖不凡针尖对麦芒，一步都不肯让。 李晔只能轻咳一声，先打断了他们的激情对线。 “玉长老，请问一下，玉衡峰的日照如何？” “李师侄请放心，我玉衡峰阳光充沛，日照时长为七峰之首！”玉玲珑眨了眨美目，赶紧回应李晔。 “那不就成了，我李晔决定加入玉衡峰。我晒太阳就能修炼了，灵气不灵气的需求不大。” 李晔又看向廖不凡：“小子承蒙廖长老抬爱了，可惜与天枢峰有缘无份。” 廖不凡偏过头去，重重地哼了一声。 “哼，你小子以后别后悔，我天枢峰可不收朝三暮四之人！” 廖不凡一下子对李晔失去了兴趣，于是眼光在剩下几人中仔细打量。 沈烈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与她的火焰可是大相径庭。 段水流对沈烈也颇有兴趣，有想去和沈烈攀谈的打算，毕竟她竟然不怕“兰音缠绕”。 廖不凡也是相中了沈烈，但是忘了沈烈的名字，就直接朝着沈烈招了招手：“喂，你就来我天枢峰吧。” 沈烈乖巧地跑到廖不凡面前，声音清脆地说道：“廖长老，虽然你年纪大，但是也要懂礼貌。我不叫喂，我叫楚雨荨，啊不，叫沈烈。” 廖长老脸色铁青。 这群小辈，这是反了天了，真的想要整顿职场不成。 沈烈说完，也懒得和廖不凡再打声招呼，直接跑到玉衡山玉玲珑身后去了。 玉玲珑看着沈烈选择了玉衡峰，喜出望外。 “沈烈妹妹，接下来十年你的衣服，姐姐包了，不能再让你穿这种粗布衣服了。” “谢谢玲珑姐姐！”沈烈甜甜地叫上一声。 “哎，真好听，再叫一声听听！” “玲珑姐姐你真好！” 站在旁边，默默听着的李晔瞬间石化。 …… 影魅更是不加思索，一声都没吭，直接紧跟着沈烈，走向了玉衡峰。 这让廖不凡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这些年的纳新，天枢峰的生源还从未如此差过。 以前大家可都是抢着来天枢峰修炼。 廖不凡转过身，又审视了一圈本脉弟子，虽然资质尚可，但是总感觉家花没有野花香。 他心中一番恼怒，差点就要去其他几峰抢人了。 眼看天就要擦黑。 终于，人员归属议定，廖不凡有些不甘心地喊了声：“那就各自回峰吧。” 虽然各有得失，但是各峰长老也不敢耽搁回峰的时辰。 星崖城外的“织星山脉”，在黑夜时常有强大的妖兽出没，非常危险。 若是不小心遇上几只，几位明心境长老可能尚能自保，但是对敌之余肯定无法顾及这些新生。 若是发生了伤亡事故，和那些世家家族还真不好交代。 想到这儿，廖不凡也不和其他人啰嗦，直接从怀中取出一只寸长的精巧飞舟。 看这样子，有些类似莫炎焱曾经使用的核舟，但是多了许多的色彩，像一只精雕细琢的工艺品。 几声短促的口诀之下，寸长的飞舟瞬间就变成了能够“瓢取银河”的硕大飞舟。 引得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惊叫连连。 牛13的赞叹，不绝于耳。 这宗门飞舟是宗门的固定资产，平日里主要用来运送宗门的物资和人员。 若是发生战争，这些飞舟只需要稍加改造，便可成为战舟，在宗门甚至两域战争中也曾大放异彩。 天枢峰的飞舟规格最大，所以显得格外的气派。 廖不凡再回头狠狠地剜了玉玲珑一眼，直接架起飞舟，风驰电掣，直接向着天枢峰方向而去。 玉玲珑懒得和廖老头计较，只见她檀口微张，一枚小巧飞舟也是悬空出现。 与天枢峰的飞舟一般，口诀念动下，也是骤然间变得硕大无朋，稳稳地悬浮于天空之上。 玉衡峰的飞舟虽然没有天枢峰的那般巨大，但是载上他们四人却是绰绰有余了。 在玉玲珑的示意下，李晔几人皆是轻轻跺地，径直就上了飞舟。 而明心境的修行者早就可以踏云御风了。 只见玉玲珑身形一晃，几乎与他们三人同时落于飞舟的甲板之上。 几句模糊的口诀念动，飞舟扶摇而上，万仞高空之上的水汽铺面打来，非常凉爽。 此时此刻，万顷江河、山形地势、山岚涌动等等壮丽美景，尽收眼底。 沈烈能够明显地感觉到：新的画卷，即将摊开。 其实，哪里有什么李晔、沈烈。 不过是李长风和沈霜雪，为了掩人耳目而捏造的新身份罢了。 李晔就是李长风，他除了改变了自己的相貌，压制了自身修为以外，啥也没改变。 甚至那疲懒的性子和不可一世的傲气，也是毫不掩饰。 他甚至想揍那个脾气古怪的廖老头一顿。 想想还是忍住了。 沈霜雪因为担负着湮灭长生骨的秘密，改变得最多。 她化名沈烈，“隐骨诀”不单单为她模拟出虚假的火系长生骨属性，甚至掩盖了“鬼神湮”灵火特有的灰黑色，变成了普通的火焰颜色。 第76章 嗜血蝙蝠 远远看去，飞舟如同一枚刺破光阴流转的银梭。 玉玲珑一边分心操控着飞舟，一边为舟上的三位，详细地介绍玉衡峰的一些情况，显得游刃有余。 玉衡峰在星崖城西面。 一根如同细长竹笋般的山峰，直插云霄。 如同地面上浣衣的女子，用一根白皙手指，轻轻搅动起天湖之水。 玉衡峰开峰大长老玉阳子，是马宝国的师弟。 他博学多才，对于修炼一途的诸多杂项，都有涉猎。 这也导致玉衡峰区别于其他诸峰，没有什么专精的业务。 玉阳子的几个徒弟，要么继承了符箓，要么继承了炼器之术，还有炼丹、种植灵草等等，甚至还有修炼驱傀小术的。 只是玉衡峰再也没有出现玉阳子这样的全才。 一些传承也就慢慢散佚了。 待到玉阳子坐化之后，玉衡山就明显比其他诸峰差了一大截。 天枢主峰，自然不必谈，资源人才都不缺，掌门坐镇中枢，如日中天。 天璇峰女弟子最多，灵植培育做得极好，满山的灵草苗圃，整日里灵气氤氲。 就像天璇峰的绮岚长老，除了容貌出众外，还散发着一身清雅的药香味，出尘谪仙也不过如此。 有人说天璇峰一直闭关的大长老，是一株亿年灵草所化的人形，不过就连玉玲珑都从未见过。 天权峰弟子精于筹算、谋略之学，对天文星象周易占卜都有涉猎。 所以，天权峰往往是顺天域各处城池城主的预备役。 盛天城城主谯楚就是出自天权峰。 甚至顺天域圣城有过好几任国师，都是谯楚的师兄。 手筋对弈，方寸之间，黑白二色，纵横捭搕。 天玑峰以炼器见长，培养了很多的炼器宗师，也炮制了许多制式法宝，就像蓝星的生产线一样。 值得一提的是，影魅手中的闪电鞭法宝就是天玑峰制作的。 天玑峰算是李长风最不可能去的山峰了，此峰平日里总是风雨交加，电闪雷鸣，晴天很少。 山顶置大量引雷石，用以招引天雷并储存。 这才可以提供源源不断的雷霆之力，炼制雷属性的法宝，以借天威。 开阳峰比较有意思，弟子数量虽然不少，但是核心弟子极少。 因为开阳峰拥有七峰中最好的地脉之火，非常适合火属性的修行者进行修炼。 所谓的核心弟子，就是炼丹师。 这炼丹师可不是那么容易当的，需要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与极强的控火能力。 这也是开阳峰核心弟子的门槛。 只有成为炼丹师，开阳峰才会大力栽培，在修炼资源上对你毫不吝啬。 其余火属性的弟子，也只能享受最普通的资源，慢慢地就泯然众人了。 所以，除了玉衡峰外，开阳峰的弟子一直是最少的。 但是开阳峰走出去的炼丹宗师，放到长生界，都是可以让此界抖上三抖的大人物。 长生界的强者欠他们不少人情，运用这些人情，他们随随便便就可以拉拢出一支不俗的修士阵容，帮自己解决麻烦。 开阳峰现任脉首阳明，与烈炎族肖焱大长老就是至交，曾经拿出一枚接近天阶的地阶丹药，让肖焱大长老帮他出手了一次。 那一次，一个偌大的敌对宗门，在肖焱大长老的“神怒火莲”之下，直接焚成焦土。 小道消息说，肖焱大长老受到的惩罚就是去到圣城，喝了凌帝给他敬的三杯醇酒。 摇光峰是刑罚峰，掌管七峰刑罚。 同时也发布各种门派任务。 七峰弟子都可以前往摇光峰领取任务，赢取门派贡献，从而能获得更多的修炼资源。 若是说天权峰培养“相才”，那摇光峰就是培养“将才”。 摇光峰的弟子因为常年执掌刑罚，个个皆是杀伐果断之辈，令行禁止，惩恶扬善。 也因为常年在外执行门派任务，所见血腥极多，自身阅历也是极高的。 从摇光峰走出去的弟子，很多都入了顺天域的行伍。 有些甚至可以一直坐到“护国大将军”这样的位置上。 执掌顺天域的千军万马。 所以有人说，形意太极门就是顺天域的“太学”，给整个顺天域提供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 另外，也有人说，形意太极门是为了针对五行盟这样的家族联合势力而生的。 它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压制世家与家族的狂野发展。 成为楔在世家势力中间的一根巨刺。 这也是很多七峰弟子能够封相拜将的重要原因。 聊这些八卦很有意思，沈霜雪听得很津津有味，这些秘辛在秋水城那样的小地方可听不到。 不知不觉，行程已经过半。 此时，太阳这枚红彤彤的大蛋黄，已经被黑黢黢的群山整个儿吞下。 幽黑的暮色如同黑色的帘幕，追着飞舟的尾巴，朝着飞舟直卷过来。 “大家都坐稳了。”玉玲珑提醒一声。 只见玉玲珑手印一变，飞舟的速度又陡然快了几分。 突然，远处幽深的山谷中突然传来刺耳的尖啸声。 哪怕是远远听过去，也让人头皮发麻。 李长风也是眉头皱起，如临大敌。 玉玲珑心中暗暗叫苦，就因为和廖不凡一直争辩，浪费了一些时间。 他们的运气也是贼差，正巧遇到了这群嗜血蝙蝠出巢。 “大家小心了，前面是嗜血蝙蝠！” 嗜血蝙蝠？ “低阶妖兽，喜暗，群居，遇我们这样的血食，肯定是不死不休了。”李长风无奈地解释道。 看来免不了一番大战了。 玉玲珑手中印诀再次一变，一道道橘色光束，从飞舟的四角暴射而出。 无数的光束很快搭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橘色光团，把飞舟紧紧地包裹在内。 蝙蝠群，就如同一团不断蠕动的无尽黑雾。 很快就与光团碰撞起来。 沈霜雪心中恶寒，她想到了在李氏铁匠铺的寒鸦群，与现在如出一辙。 她的李爷爷，李邈，作为手持法宝的开元境巅峰强者，在无穷无尽的寒鸦群的攻击下，选择自爆了长生骨。 刺耳的尖啸声中—— 仿佛嗅到了末日的味道。 第77章 合力屠蝠 高高地仰起头—— 沈霜雪终于看清了嗜血蝙蝠的样子。 这些畜生的样貌异常丑陋，鼠首薄翅，双目猩红，黑色的毛发高高地竖立而起，一直张开着血盆大口，口中发出的尖啸之声也是越来越大，仿佛可以直接刺破你的耳膜。 很快，无边无际的嗜血蝙蝠就爬满了整面防护光幕。 那一双双巨大的利爪，狠狠地抠在光团之上，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尖锐声响。 玉玲珑面色严峻。 她再次掐诀，飞舟速度已经达到了它所能够到达的巅峰。 不断有嗜血蝙蝠被飞舟前进之时猛烈的撞击之力，轰成一团一团的血雾。 诡异的是—— 其余嗜血蝙蝠在吸收了那些血雾之后，身体竟然飞速地膨胀起来。 利爪和獠牙似乎也增大了几分，不断闪着寒光，显得锋利异常。 嗜血蝙蝠的身体坚韧程度，也更胜往昔。 导致这团黑雾，竟然逐渐有了遏制飞舟前行的力量。 覆盖在飞舟之上的橙色光幕，被蝙蝠的利爪撕裂出一个又一个小口子。 光幕上的橙色光芒逐渐暗淡下去，形势岌岌可危。 玉玲珑也有些焦急，飞舟甲板之上，蔓延着淡淡的香汗味儿。 “都躲在我身后。 想要活命的话，小心戒备。” 李长风当然还是那副不以为意的淡然样子。 甚至周身都没有任何的灵力变化。 沈霜雪也是按下心中对于蝙蝠群的恐惧，正阳短杖随时就能召唤而出。 而影魅作为高等妖兽，对于这些没有脑子的低阶妖兽，自然是嗤之以鼻。 她充分调动起体内妖力，形成只有高阶妖兽才能形成的妖威。 大量的嗜血蝙蝠像是受到了血脉压制，直接惊恐地四散飞走。 所以，反而是影魅这边的嗜血蝙蝠，数量最少。 可随着活下来的嗜血蝙蝠，不断地吸收着周围的血气，这类蝙蝠的抗压能力也是水涨船高。 可以完全做到不受威压的影响，继续破坏飞舟的防护光团。 “这种变异的嗜血蝙蝠叫‘血灵蝠’，可以依靠血气短暂地提升妖力。 若是这种血灵蝠大量产生的话，我们恐怕很难应对。”影魅朝着沈霜雪和李长风焦急地说道。 玉玲珑看了影魅一眼。 这只小妖，倒是有些见识。 橙色光幕没有支撑太久，毕竟这只是宗门载具的普通防护，没有投入太多灵石和法阵。 若是换成形意太极门用来攻城掠地的战舟。 这些蝙蝠，定是不堪一击。 突然，只听到“噗呲”一声，防护的光幕瞬间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几乎是是本能。 骤然间，四面八方的嗜血蝙蝠循着血食的味道，一股脑儿地朝着此处缺口，狂涌而来。 本来就不小的缺口，被拉扯得更大。 整个橙色光幕显得摇摇欲坠。 无尽的嗜血蝙蝠所形成的黑色浓雾，如同粘稠的胶液，通过这处缺口，不断在飞舟之上扩散开来。 有些胆子大些的蝙蝠，已经快飞到他们眼前！ 玉玲珑暗叹一声，没想到这飞舟的防护如此不堪一击。 她也来不及多想，一身碧绿色的水属性灵气，立刻被调动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挥动那纤细的藕臂，向护罩缺口处轻轻一指。 一道巨大的碧绿色匹练，直接浮现而出，轻灵地覆盖在那被撕裂的巨大缺口之上。 那碧绿色的匹练，有规律地上下翻飞。 眼前此景，就好像有一双看不见的灵巧玉手，用碧绿色的丝绸给破旧衣服打上补丁。 连李长风都禁不住啧啧称奇，这形意太极门的控灵之术，的确登峰造极，一骑绝尘。 “我要分神修补此处缺口，你们自己注意护罩内的畜生！务必尽力扑杀！” “好！” 沈霜雪和影魅异口同声地答应道。 李长风虽然没说话，也是微微颔首。 三个人赶紧动作起来。 熊熊灵火从沈霜雪周身，升腾而起。 一些靠得近的嗜血蝙蝠，直接被骤然爆发的火焰，焚成飞灰。 沈霜雪倒是没有直接拿出正阳短杖，这顶级法器确实有些扎眼。 毕竟，他们还对形意太极门隐瞒了身份。 过多地暴露自身的能力，会让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之中。 她指尖一点，一道又一道火墙，来来回回，反反复复，不断炙烤着那片黑色雾气。 在雾气之中，不断传来凄厉的尖啸，与芬芳的肉香。 李长风其实在疯狂划水。 他指尖轻扣，空中就不断浮现出如同细针一般的微小光束，向着嗜血蝙蝠暴射而去。 不断有倒霉的嗜血蝙蝠，被密密麻麻的光针射中脑袋或者下三路。 失去生机的蝙蝠尸体，如同枯叶，打着旋儿，不断坠落下去。 影魅反而是三人中，最轻松的。 嗜血蝙蝠之于影魅，简直就如同老鼠遇到了猫、祝枝山遇到了“如花”、“对穿肠”遇到了周星驰云云。 她直接放出“血蛇”，捕食蝙蝠。 血蛇早就被饿瘦了。 它吐着长长的蛇信，不断地将嗜血蝙蝠囫囵吞下。 眼中的兴奋之色根本掩饰不住！ 要说这血蛇也是惨，都快吃斋念佛，成为素食动物了。 在秋水城这几个月，成为沈霜雪“手链”的影魅，基本只敢靠自身修炼。 她可不敢当着沈霜雪的面儿，生吞活物，更不敢随意放出自己的“血灵”——也就是那条血蛇出来，涂炭生灵。 她就怕沈霜雪触景生情，突然间又想起来：是我影魅灭了她全家。 不断的吞噬之下—— 影魅的身体，也如同当日在沈府一样，迅速地膨胀起来。 有点像大唐时期的美女蛇。 她显得更加丰腴，上身本就有些暴露的清凉衣着，似乎随时就会撑爆开来。 也是她修为较之前又精进了一步，不然根本无法吞噬如此之多的嗜血蝙蝠。 玉玲珑明面上在填补护罩的缺口，当然也在分神观察他们三人。 毕竟，这何尝不是对他们的一场考验呢。 他们的表现，让玉玲珑也是暗暗吃惊。 难道我玉衡峰祖坟冒青烟，捡到宝了？ 第78章 立下马威 这三位，那临危不惧的气魄，娴熟从容的施法，哪里像是新晋弟子了，感觉回去暴揍一些峰内的师兄，都是绰绰有余。 那些存着想要敲打一下新晋师弟师妹，这些坏心思的老师兄，怕是要踢上铁板咯。 想到这里，玉玲珑也不再犹豫。 她轻轻掐诀。 机栝之声，从飞舟甲板下传来。 紧接着，无数奔雷从飞舟四周的机关内被喷吐而出，带着些疯狂的意味，冲向蝙蝠群，最后直接在空中爆裂开来！ 这些雷霆都有手臂粗细，如同银色的巨棍，捣击在蝙蝠群中。 只听得“呲”的一声细响，方圆几十米内的蝙蝠妖身之上都闪烁着明亮的雷光。 刹那间，无数雷火的爆鸣声蓦然响起！ 随着“噼啦啪啦”的爆鸣声，雷火之力不断在天空之上炸裂开来。 这雷霆一击，瞬间清出了一片真空区域。 终于飞舟上方又露出了晚霞映照下的血红天空。 雷霆之下，不少嗜血蝙蝠连灰都未能剩下。 剩下一些零零散散的嗜血蝙蝠，似乎也是产生了本能的恐惧。 它们直接舍弃了飞舟，薄薄的翼手狂扇，赶紧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玉玲珑眺远看着已经不成气候的蝙蝠群逐渐远去。 “可惜了，将飞舟最后一次‘奔雷闪’的机会，用在了这些小东西身上。 看来我又要跑一趟去天玑峰雷池，给飞舟充能了。” 礼貌嗜血蝙蝠：你吗？ 尘埃落定。 玉玲珑再次操控飞舟，朝着玉衡峰方向而去。 李长风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这次遭遇嗜血蝙蝠，其实也是形意太极门的设计而已，主要就是给新晋弟子立个下马威。 顺便也让各峰长老更加清楚地了解这些弟子的成色，也能够挑选出一些心性坚毅之人。 除了玉衡峰外，其余各峰中不乏有一些心智稍差的新晋弟子，直接被吓尿了裤子。 尤其是那些生长在世家的温床里的天骄，哪里经历过什么生死搏斗。 在擂台上靠着自身修为，虐虐那些寒门弟子还可以。 真的遇到了这需要搏命的时刻，一个个都如同抖筛一般地战栗不已。 真就是黄泥巴糊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天枢峰这次选拔的弟子似乎最是差劲。 面对蝙蝠群，一名筑基境中期的弟子一开始尚能认真对敌。 可是在战斗过程中，他不小心被一只嗜血蝙蝠咬到了手臂。 可能是毒素影响，他直接歇斯底里，发作起来，面对同门开始无差别攻击。 若不是廖不凡及时察觉，直接一掌将此人拍晕，怕不是会酿成大错。 听说直到回到天枢峰，廖不凡仍是面色铁青，一言不发，啥交代也没有，直接回了洞府。 那几个天枢峰的新晋弟子也是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也不敢问廖不凡，只能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几人席地而睡，度过了在形意太极门的第一夜。 李长风一行的待遇可好太多了。 虽然很多筑基境的弟子已经辟谷，但是玉衡峰依然给李长风他们准备了晚膳。 晚膳中甚至还加入了部分可食用灵草，简直是一顿可口的药膳。 用膳完毕，玉玲珑给他们带到各自的住所。 玉衡峰的住宿条件很不错，单人单间，水电全免。 李长风也明白了，这玉衡峰在“防止人员流失”这方面的确下足了工夫，可是还是不能阻止玉衡峰逐渐衰败的趋势。 按后世蓝星建设高校的说法，就是软件不够，硬件来凑。 李长风住在玉衡峰南面一间不小的屋子内，与沈霜雪和影魅的住处间隔并不远。 透过户牖，向外远眺，玉衡峰的夜很美。 李长风身形一晃，就已经立于玉衡峰峰顶上方的天空之上。 淡淡的黑色光芒，浮现在李长风的周身，隔绝了周围一切的探查。 他远远望去—— 玉衡峰之巅，矗立着一座高大巍峨的金色大殿。 金色大殿的四周仙气渺渺，云遮雾绕，就连李长风的目力都看不真切。 他心里暗暗记下玉衡峰上的山川形势，道路沟壑。 这些可能会在以后，大有作用。 最后，李长风偏过头，看向沈霜雪的住所。 劳累了一天，这个小丫头估计早该睡了吧。 …… 翌日清晨。 有玉衡峰的师姐来到他们的住处，将他们一一叫醒。 三人陆陆续续集合以后，师姐便要给他们交代一些峰中需要注意的事宜。 师姐名字很好听，叫澹台明月。 “我叫澹台明月，也就比你们虚长了几岁，叫声师姐不过分吧。” “澹师姐好！”沈霜雪甜甜地叫了一声。 “呵，哪里来的土鳖，澹台是复姓。”李长风依旧是一副傲气凛然、生人勿近的样子。 这自然是他们商量好的，可不能被人看出来他们是一伙的。 “额，澹台师姐好。”沈霜雪先是转过头，狠狠地剜了李长风一眼，又转向澹台师姐，认真听讲。 澹台明月一笑置之。 仔细交代了许久后，澹台明月也感觉时间差不多了。 “峰内的大小禁忌也和你们说的差不多了，大家务必牢记。 若是触犯了禁忌，可能会被摇光峰的师兄们责罚，那可真是丢尽我玉衡峰的脸面了。 另外，今天便要带你们去凌霄金殿见见脉首。” 李长风眼睛一亮，这师姐口中的凌霄金殿，大概就是昨晚他依稀看到的那座气势恢宏的金色大殿了。 跟着澹台明月，几人一路低空飞行，转眼就来到了殿前的广场之上。 广场的正中央，设了一处巨大的圆形祭坛，祭坛四周矗立着九根细长的玉柱，玉柱的表面之上，细细镂刻了龙之九子的浮雕。 浮雕的花纹非常的精美，雕刻得栩栩如生，就好像那些凶兽随时就要从玉柱之上跳下来。 因为李长风对阵法比较感兴趣，倒是多看了几眼。 沈霜雪却是一直在赞叹，这样大的玉柱，价值多少多少银两，多少多少灵石。 给前面带路的澹台明月都给逗笑了。 这个师妹，还是个小财迷呢。 经过此处祭坛的影魅感觉很不舒服，她也不由得盯着那些浮雕多看了几眼。 第79章 脉首坑我 影魅感觉那玉柱之上的某一块龙子的浮雕，突然眨了一下眼睛！ 她顿时感觉头皮发麻，似乎有无数根细小的钢针，挑着她的脑髓。 龙，这在长生界似乎早已灭绝的存在，仍能给其余的妖兽带来如此强烈的震撼。 这殿前广场很大，因为不能飞行的缘故，他们一行四人都是慢慢步行。 汉白玉石铺就的地面散发着古朴的气息。 毕竟是传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门派，这底蕴远非那些暴发户世家可以比拟。 拨开眼前的雾气。 终于，凌霄金殿的全貌展现在每个人的面前。 沈霜雪被惊得，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嘴。 她也不是小孩子了。 盛天城城主府，她也见过。 气势恢宏壮丽，空中楼阁，雕梁画栋，巧夺天工。 可这世俗间的建筑，又如何能比拟面前这蔚为壮观的修仙终点。 整座大殿如同纯金制成，飞檐翘角，巍然而立的重檐九脊顶如同蛰伏的龙背，廊间斗拱交错，金瓦盖顶。 擎着整座凌霄金殿的，是一整排顶天立地的高大金柱。 就拿其中一根金柱来说，至少需要四位成年男子才能合抱。 金柱之上，两条雕刻出的巨龙腾云驾雾，如同在嬉戏一般。 而双龙之间，缀了一颗鹅蛋大小的浑圆龙珠！ 龙珠之上，淡蓝色的火焰安静地燃烧，似乎从未熄灭过。 二龙戏珠！ 沈霜雪还想趁着澹台明月在前面引路，看不见后面的情况，自己来试一下这龙珠上的淡蓝色火焰。 “小心点，要是摸坏了，把你卖了也赔不起。”依旧是“尖酸”的李长风在念叨。 沈霜雪赶紧缩了手，不敢再乱来。 她当然听懂了这话里话外的弦外之音，李长风应该是在暗示她，不能触碰这个火焰。 很可能会暴露自身的身份。 此时，李长风的心中也并不平静。 可惜他作为天帝的一具化身，连逆道域的帝都“厘天城”，都从未去过，不好与面前的金殿进行比较。 不过，这凌霄金殿的极其奢华，还是深深地震撼了他。 也让他对此行的安危，产生了一丝担忧。 毕竟他与高阶修行者，尤其是合天境的老怪物接触得也不多。 这些平日里都是些神仙人物，哪里那么容易见到。 就如风痋这样强悍的修行者，还远远没有摸到合天境的门槛呢。 要说真的合天境强者，李长风只在盛天城内见过魏无言。 那时候魏无言还没有突破那层瓶颈，又被自己施放出的天帝威压所掣肘，根本没心思与自己交手。 所以当从说书人那里听说，魏无言已经突破到合天境，李长风也是足够吃惊。 要是当时自己再嚣张一点，说不定当场就会被魏大剑仙，削成一块一块的。 李长风已经下定决心：下次遇到魏无言，真得绕道走。 不过当下—— 自己一行，可是要去见一位货真价实的合天境老怪，玉衡峰现任脉首玉衡子。 这玉衡子脾性如何，李长风也不清楚。 若是被玉衡子直接戳穿了“隐骨诀”的伪装，也不知道会不会惹来泼天的大麻烦。 到时候若是合天境的老怪不论辈分，直接出手，自己又能有几成把握带着沈霜雪和影魅突围而出呢？ 算了，富贵险中求，想那么多干嘛呢。 快走到金殿的大门前，澹台明月的脚步放得更轻些。 跨过一道高得离奇的鎏金色门槛。 凌霄金殿的内部景象映入眼帘。 金殿正中央置了一张古朴香案，硕大的青铜香炉安稳地陈在香案之上，有三支细长的檀香插在巨大的香炉之中。 不断有袅袅的烟烬，柔软地飞起，又隐入尘烟。 清香味儿却是经久不散。 香案之上除了香炉，还摆放着各种祭祀法器。 香案后面是一面高大的屏风，上面绘着各种仙山云海和神仙仙境，令人感到宛如置身于天地之间。 殿内供奉着顺天域的三圣天尊，各路升仙大能的塑像分布于大殿的两侧，神秘而庄重，给人一种诸天神佛镇压宵小的压迫感。 “明月，辛苦你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悦耳的中年人嗓音突然响起。 “脉首说笑了，这本就是明月应该做的。” “嗯，明月你先忙去吧，我有话与这些小家伙们说。” “是，脉首。” 澹台明月恭敬地退了出去。 金殿之中，又恢复了那种意味深远的宁静。 远处，整时辰的钟声，没预兆地被敲响。 钟声悠悠扬扬，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却显得金殿这边更加安静了。 李长风和沈霜雪也是面面相觑，影魅也是朝着他俩摇头。 他们三人都不知道，这玉衡子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是蜜糖还是砒霜。 “咳……”似乎有人清了清喉咙。 李长风一行，赶紧恭敬地站好，朝着面前的三圣天尊像作揖。 悦耳之声继续响起： “你们，很好。 以后玉衡峰就是你们第二个家，受了委屈，直接来告诉我就好。 七峰里，大家都知道我玉衡峰最是护短。 咽不下的气，绝对要撒到别人头上的。” 这些话听着就有一股暖意，从头顶一直蔓延到脚跟。 只是现在的他们，还了解得不够深刻。 “虽然很多宗门奖励你们可以通过完成宗门任务去到摇光峰领取。 但是，我玉衡峰可毫不吝啬。 你们离开以后，我已经嘱咐明月带你们去藏经楼，你们就各自领取一套适合自己的功法吧。” 什么叫大门派？什么叫格局？ …… 玉衡峰，藏经楼。 “一楼就这些地摊货嘛？明月师姐！” 澹台明月笑得很坦诚。 “是的呢，师弟师妹们，脉首说了，任君采撷！” 昏暗的藏经楼一层，摊着数之不尽的功法典籍，很多书页都已经泛黄了。 可是在沈霜雪和影魅翻了近百本后，发现这些竟然都是些黄阶低级、中级的功法。 甚至想找到一本黄阶高级的功法，都可谓是“屎里淘金”。 这玉衡峰的藏经楼，可真跌份儿啊。 “那明月师姐，二楼我们还能上去不?” “嗯……暂时还不能呢。需要宗门贡献值达到1万点！” 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脉首，你坑我！ 第80章 我们梭哈 “明月师姐，宗门贡献点除了做宗门任务以外，还能怎么获得呢？” 听到上二楼需要一万点宗门贡献点，影魅颇有些无奈地问道。 澹台明月也不意外，几乎每个师弟师妹们都曾这样问过。 “还有一种剑走偏锋的方式——对赌！ 玉衡峰弟子每月都有一次与他人对赌的机会。 两人拿出对赌所需的宗门贡献点后，就可在宗门演武堂进行比试。 比试的胜者，便可以拿走所有的赌注。”澹台明月给他们细细解释道。 看来这修仙界无论到哪里，都是弱肉强食。 因为宗门内向来平和，只能通过内部的磨砺，才能保持门派弟子的血性。 “不过，你们这些新晋弟子都有一年的豁免期。 若是那些师兄找你们麻烦，你们完全是可以拒绝的。 但是豁免期结束，你们可能会立刻迎来师兄们的暴风骤雨！” 澹台明月有些失神，她不禁回忆起当年豁免期结束后的几个月。 每月的宗门贡献点，都会被无良的师兄们洗刷得干干净净。 害得她那段时间一直到其余六峰，起早贪黑地帮助一些长老打杂干活，完成宗门任务。 这样既能赢得贡献点，又能避避风头。 不然，她连制符的符纸和朱砂都买不起了。 不过，当时洗刷她宗门贡献点最勤的那位叶师兄，最终成了她的道侣。 现在，叶师兄的灵石和贡献点，都被明月师姐管着。 听了澹台明月的介绍，李长风已经了然。 这赚取宗门贡献点的主要方式，不就是打工嘛。 不过，自己够强，也可以收收保护费。 李长风扫了一眼整个藏经阁。 突然，一本典籍直接朝他飞去。 他指尖一转，那本典籍就进了他的储物袋之中。 “师姐，我已经选好了！” 影魅也不敢耽搁，赶紧挑了一本黄阶高级的血修功法“炼血海”。 这虽然是人族的体修功法，但是与她的“血灵”功法殊途同归，说不定能从中有所收获。 看到他们两位都挑好了功法，沈霜雪的眉头微微皱起。 从她进入藏经阁的那一刻，她就有一种特殊的感应。 这种感觉很玄妙，仿佛冥冥之中，自有牵引。 而且，这种感应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强烈。 她循着感觉走到一面书架前。 “走火诀。” 沈霜雪情不自禁地读出了书脊上的名字，紧接着鬼使神差地抽出了那本典籍。 本就昏暗的藏经阁，突然间显得更加昏暗了。 李长风眼瞳一缩，将此事暗暗记在了心里。 “好了，那大家都已经挑好自己的功法典籍了，到藏经阁长老那里登记后，就可以自行离开修炼了。 另外，这是你们的玉衡令，一定要妥善保管。” 三枚青铜令牌，浮现在半空之上。 一股股浩然磅礴的气息，不断从令牌之上散发出来。 沈霜雪是急性子，赶紧捞了一枚放在手中。 影魅紧随其后，也将令牌吸至掌心中。 最后一枚，就像刻意逢迎一般。 朝着李长风的方向，直射而去。 “五百？”当沈霜雪看到令牌上的数字，又是一翻白眼。 离一万贡献点，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虽然大家心里把玉衡子这个老登西骂了一百多遍，但还是乖乖地走出了藏书阁。 等到藏书阁那个懒散的老头给他们登记完，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澹台明月与他们一起走到藏经阁的大门口。 也就在这个时候，几个流里流气的师兄，就像约定好一样，堵在了藏经阁的门口。 澹台明月眉头微蹙，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里滋生。 “叶兮陆，你要干嘛！”她直接质问为首的那个男子。 那个叫叶兮陆的男子，带着邪气的微笑：“娘子，这你就不要管了，我要给师弟师妹们操练操练。” “哦？”澹台明月若有所思。 她想起玉玲珑师叔和她说过，千万不要小瞧了这批新生。 “叶兮陆，你不会忘了宗门规定吧，师弟师妹有一年的豁免期，你这么猴急干嘛？” “这不是来试试师弟师妹的斤两嘛。再说了，豁免期可以由师弟师妹们亲自打破的…” 叶兮陆突然眼神略过澹台明月，贱兮兮看向后面的李长风，“师弟，你说是不是啊？” 李长风甚至都懒得看他。 他站在明媚的阳光下，轻轻掸去身上的灰尘。 这藏书阁也太脏了，脉首怎么也不雇人给打扫打扫。 叶兮陆看到李长风那副不以为意的藐视神态，气就不打一出来！ 这个学弟又是哪一个世家的公子？ 我可不管！ 到了这形意太极门，是龙是虫，都得给我盘着。 “师弟，我也知道，你有五百贡献点，这样吧，我拿出你的十倍，五千点！和你对赌。你接不接？” 澹台明月一听，反而急了！ “叶兮陆，我看你是找死了！竟然敢背着我藏私房钱，你哪来那么多贡献点的，快快从实招来！” 澹台明月一脸的怒容，与招待李长风他们时相比较，简直是两张皮。 她大步流星，径直走上去，作势就要撕叶兮陆的耳朵。 叶兮陆赶紧退了几步，后面几个跟着叶兮陆的小弟赶紧向前解释。 “嫂子，你别生气，我们几个给叶哥凑的，叶哥说赢了给我们分红。” “呵，我道是什么英武的师兄呢，原来是个耙耳朵！”李长风声音不大，却如炸雷。 叶兮陆听了，立刻就是三尸神暴跳，七窍六生烟！ 这个师弟生的不错，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怎么偏偏长了一张嘴？ 要说他平日里最讨厌人家说他“气管炎”了。 这个傲慢的师弟，真是欠教育，欠敲打。 叶兮陆的其他几个小弟也是撸起袖子，露出手臂上一块一块的肌肉。 他们准备现身说法，告诉一下李长风“校园霸凌”的十八种写法。 叶兮陆把澹台明月牵到一边，郑重其事地对澹台明月说： “明月，今天你不准阻止我。我要让你看看，什么叫男人的血性。” 他慢慢走向李长风，一边走，一边按了按手指，把骨节按的啪啪响。 “喂，那位耙耳朵师兄，我想和你赌个大的。” 李长风沐浴在阳光下，被装点成一位高贵的神只。 “我们三人，一共有1500点。你要是能拿出一万点，我们就梭哈了。” 第81章 见剑知人 沈霜雪气鼓鼓道：“李晔！谁说要把贡献点借给你了！” 虽然但是，她一顿踌躇—— 最后还是随手一扔，把令牌给了李长风。 影魅更不必谈，两指夹持、一直把玩的那道令牌，瞬间化作一道流光，也到了李长风的手中。 她饶有兴趣地看着对面几人，羡慕他们的大胆。 几个开元境的小卡拉米，还就是喜欢厕所里打灯笼。 李长风用手捻开三枚令牌，像折扇一样抓在手中，在叶兮陆眼前晃来晃去。 “叶师兄，考虑得怎么样啊？不敢的话就算了吧，不然回去明月师姐让你跪搓衣板多不好。” 叶兮陆虽然很愤怒，但是不蠢。 虽然他的修炼天赋比不上自家老婆，但是也并不差，算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 面前这个李晔如此有底气，看来一定是某处大城世家的天骄了。 这类世家子弟，最大的特点就是“阔”。 穷人农具他法宝。 穷人变异他嗑药。 他们站在金钱巨人的肩膀上，俯瞰世间的芸芸众生。 还要口是心非地说：“钱是王八蛋！” 他们来形意太极门的目的也很明显，就是来拐道侣回去开枝散叶的。 想到这里，叶兮陆也是恨得牙痒痒。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不准嗑丹药，也不准使用法宝。”叶兮陆厚着脸皮地要求道。 其余小弟也纷纷附和。 “就是就是，不能赖皮，公平决斗。” 1500点宗门贡献，已经是不菲了，值得厚脸皮。 一旁的澹台明月听了，也是无语至极。 面对比他低了两届的新生，叶兮陆还扭扭捏捏的。 看来是一直虐新生，虐出了心得体会。 当年，澹台明月好不容易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光——豁免期后的几个月。 她逐渐在玉衡峰崭露头角，还被玉玲珑看中，收做了亲传弟子。 一年后，她每月都会向叶兮陆提出对赌决斗，刷光了叶兮陆的贡献点不说，还每次都下狠手，打得叶兮陆下不来床！ 这一来二去的，两人竟然私下里产生了情愫。 结为道侣后，情况似乎并没有得到改善，叶兮陆有时候还是下不来床。 李长风笑了笑，没想到这位叶师兄还不是那种无脑之辈。 “我答应了！叶师兄，演武场带路。” “可以的，李晔师弟是吧，师弟真是个爽快人，以后玉衡峰上遇到麻烦就提我名字，不行就提我老婆名字，保你在玉衡峰横着走。” 叶兮陆眉飞色舞，好像李长风已经把宗门贡献点放在了他的口袋里，还贴心地帮他拉上来拉链。 李长风摇摇头，这家伙，吃软饭还吃上瘾了。 …… 用作对赌的演武场，不是很大。 对于大中午跑来嚷嚷着要进行对赌对决的这几位弟子，负责此处演武场的长老，没给多少好脸色。 真是耽误他睡午觉。 他将一点灵力注入法阵之内，演武场的擂台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蓝色光罩。 “同门切磋，点到为止。 若是对手认输后，还要恶意伤人，直接判负。 同时，老夫也会立刻出手保护的。” 这倒是对新生的一种保护，不然那么多新生岂不是都要像叶师兄那样，下不来床。 叶兮陆可没有忘记李长风的肆意嘲讽，他的嘴角掀起一抹不可察觉的微笑。 双方拉开距离，分别站在擂台的两边。 “师弟，小心了。” 叶兮陆的眼中闪过一丝银色光芒。 他突然间速度暴涨，一看就是修炼了极强的身法。 台下的沈霜雪远远看去，只能看到一些移动得飞快的残影。 距离此处很远的一处阁楼之上。 身着翠绿纱裙的美人，玉玲珑，坐在翡翠制成的玉座之上，手捧香茗，偶尔啜上一口。 看着悠闲，其实她的神识早已经落在演武场的擂台之上。 三个人中，她最看不透这个李晔。 她希望叶兮陆将李晔所藏的东西，打出来。 叶兮陆很强，只比他老婆稍逊一筹。 当然，李长风根本不把叶兮陆放在眼里。 他竟然还是像入门赛一样。 召唤出一团柔软的光罩，罩在身边。 然后闭着眼睛，等着凌厉的攻击接踵而至。 叶兮陆是金属性长生骨。 算是五行之中单体杀力最强的。 虽然他看到李长风仅仅召唤出一个防护罩，也不敢大意。 无数由银色金属灵力形成的尖锥安静地悬浮在擂台上方。 这些尖椎，无不闪着寒光。 恐怖的灵力，从叶兮陆的身上爆发出来！ 天空之上的那些银色尖锥高速地旋转起来，仿佛要将这处天空锥出一个个小口子。 满天锥雨，朝着李长风的光罩锥击而去。 “呵，又是这一招！”澹台明月不由得嗤笑一声。 这招“银龙舞”，当年可是让澹台明月吃尽了苦头。 这位小师弟，又要如何应对呢？ 结果，的确让人大吃一惊。 这“银龙舞”雷声大，雨点小。 虽然一个劲儿在护罩上猛钻，硬是钻不出一个窟窿。 “师弟，你这个护罩，面子是金子做的，还是里子是金子做的？ 凭什么就是钻不动呢？” 叶兮陆连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也只是在金色的护罩之上，留下点点涟漪。 “师兄，你就认输吧，看来你是酒色过度，已经不是那么硬了！” “噗！” 叶兮陆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不够硬你妹妹，你礼貌吗？ “师弟，是你逼我的！ 事到如今，我已经不得不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了。 你师兄是剑修！ 我也不想以大欺小，师弟你直接认输吧。 你要体面，我就给你体面。” 一柄三寸长的银色匕首状的物件，从叶兮陆的灵窍中，暴射而出，在空中不断盘旋。 李长风大开眼界。 “额，叶师兄，这就是你的飞剑嘛？真是……” “哈哈，吓到了吧，不过，我们这里的规矩，投降也不能只输一半的哦。 新生嘛，就是劳碌命，需要努力工作的。 等下师兄给你谋个好的差事，慢慢赚贡献点。” 叶兮陆很得意，对付个师弟，还不是手拿把攥的。 “不是的，叶师兄，我想说的是这飞剑和你本人一样，又短又…” 李长风话还没说完。 只听piu的一声，银色匕首以电光火石般的速度戳在李长风的光罩上。 防护罩只是猛地晃了一下。 “速度还很快，不如这柄飞剑就叫短软快吧。” 第82章 师兄承让 叶兮陆怒不可遏，仿佛被戳中了软肋。 “我还不信打不烂你这个龟壳！” 叶兮陆指诀再变。 铁杵磨成针。 匕首状的飞剑，突然变成了无数根细针。 准备以点破面，破开李长风的防御。 可是，自李长风从“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这一招中明悟了五行的融合之法后，他早已今非昔比。 那么多藏在摘星楼、刻在脑中的五行术法，都被他融会贯通。 比如这最简单的“光罩术”，就掺杂了水的柔，土之刚。 同等程度的法则之力，根本破不开这个光罩。 况且，李长风一眼看出叶师兄这柄飞剑，距离“起灵”还早的很呢。 对他根本构不成威胁。 剑修，也有高下之分。 …… 折磨了小半个时辰，就连主持决斗的长老都在抓耳挠腮了。 忽然—— “我输了！”叶兮陆撤了所有的术法，飞剑也回到灵窍之中。 一旁叶兮陆的小弟个个震惊脸。 这号称“演武场小钢炮”的叶老大，竟然认输了。 “此次对赌决斗…”长老微眯了眼，看了一下手中的名帖。 “李晔，胜！” 叶兮陆颓然垂下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不远处的澹台明月。 澹台明月有些戏谑地看着叶兮陆。 自从他俩结成道侣，他可是好久没这么吃瘪过了。 一路顺风顺水地稳定虐菜，标记新生，这次就当给他一个教训好了。 “我们家的搓衣板，是长了钉子的，回家怎么做你懂吧？” “不要啊！谋杀亲夫了！” 愿赌服输。 除了叶兮陆后面几个小弟脸色不太好以外，叶兮陆和澹台明月还算淡然。 他们走到李长风身边。 叶兮陆竖起大拇指：“李师弟，你这招真厉害。” “叶师兄，承让了，但是吹捧我也不能只输一半哦。” 叶兮陆大笑着摸摸头，随即将他的令牌拿了出来。 这宗门令牌也挺神奇，两枚令牌相互一靠，相应的点数，就被划转过去。 李长风看了一眼他的令牌。 “10500点”，不错，不到一个时辰就超过了一万。 “叶师兄，冒昧地问下，下个月你忙吗？” 叶兮陆一个机灵。 感情这位李师弟将他当成副本boss了。 每个月都要来刷一次，爆爆装备和金币。 “不行不行，下个月我忙着培育下一代，宗门未来的花朵呢。 就不陪李师弟操练了。” 说完，他拉起澹台明月就要往回走。 “师兄别急啊，澹台师姐我们还要借用一下呢。 今天，我们就要上藏经楼的二层。” 二层？！ 就连此处的长老都瞪大了眼睛，有些惊奇地看着李长风。 这下子，叶兮陆的那些小弟再也淡定不了了，已经有改换门庭的趋势了。 玉阳子开峰之前，就是有名的多宝道人，传闻他有一座玄天殿古宝，从鸿钧分身的坐化之地所得。 传言上古时期，玄天殿每隔60年就可生成一件法宝胚胎。 所以，拥有一件玄天殿古宝，万年内就可以武装一整个宗门。 这是如何一种无敌的古宝啊。 只可惜现在的玄天殿，早已不复当年之能，诞生一件法宝胚胎的时间比之前长了无数倍，法宝的威力也大大削弱了。 又听闻这玄天殿就在玉衡峰的藏经楼里，但是谁也不知道确切的位置。 但是，玄天殿对于法宝的吞吐，还真就没停过。 玉玲珑长老就是上一个在藏经楼中取到法宝胚胎之人。 她的法宝炼成后，直接崛起为玉衡峰最年轻的女长老。 所以，藏经楼每登一层，都是玉衡峰弟子人生中的大事件，很可能有泼天的机缘等着他们。 才入门一天，就可以登上藏经楼的第二层，还当真是大姑娘上花轿 —— 头一遭。 澹台明月眨了眨美目。 “李师弟，你确定要将一万点贡献点花光，去到藏经楼的第二层吗，这些点数若是用来购买灵石及其他修炼物品，说不定更有用哦。” “师姐，我心意已决。说不定我运气好，能从藏经楼领个法宝胚胎回来呢？” “额……”澹台明月白了他一眼。 法宝胚胎，你还真敢想！ 藏经楼二层，澹台明月也上去过。 二层的功法很多，还都是玄阶的功法，甚至有玄阶巅峰的功法和术法神通。 在某一处房间中，陈列着整屋的顶级法器，还有部分“褪灵”的法宝残片。 褪灵，就是指原本的法宝中，器灵散失，再无成为法宝的可能了。 但即使是这样的法宝残片，有时候也比普通的法器要强得多。 当然，若是想在藏经楼中得到玄天殿产出的法宝胚胎，无异于白日做梦。 像李晔这样的新生，其实最缺贡献点了。 只不过现在突然发了一笔横财，可能心性上有点波澜，也很正常。 澹台明月还想再劝一劝，叶兮陆却一把拉住了他。 “此子非池中之物，你就让他试试吧。” 澹台明月抿了抿唇，像是思考些什么。 那位主持决斗的长老，也甚是欣慰。 “这玉衡峰，看来是寂静太久了。 几年后的门派大比，看来会有点意思了。” 说罢，他就身形一闪，回到办公室，睡大觉去了。 “师弟，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但是宗门贡献点的重要性，你现在可能还没察觉，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澹台明月淡淡地嘱咐道。 沈霜雪对于修炼条件，基本没啥要求，何况李长风本身就像一座玄天殿，要啥有啥。 至于影魅，更不会说啥。 于是四人又调转枪头，朝着藏经楼杀了个回马枪。 “藏经楼二层的规矩和一楼差不多，但是可以滞留的时间长一些，可以待满一整天。 若是到了时间还没能挑选好，会被藏经阁直接踢出来。 同样的，你可以从藏经楼的二楼挑选一件物品带出。 二楼储藏的宗门物件，已经不局限于功法了，术法、法器甚至法宝残片都有。 当然，也有可能出现玄天殿吐出的法宝胚胎。 真的遇到法宝胚胎的话，是可以额外带出的。那样的话，你就可以从二楼带出两件物品。” 澹台明月细致地给李长风他们解释道。 “若是有数个法宝胚胎，我可以一并带出吗？”李长风诚恳地问。 这下，澹台明月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这个师弟的精神状态，真的正常吗？ 第83章 远古壁画 在藏经楼外负责登记的长老，看到他们去而复返，也是有些困惑。 “你们这是…… 我丑话说在前面啊，按宗门规定，藏经楼的典籍取出后，无论好孬，不退不换。” 澹台明月展颜一笑。 “郝长老，我们可不是来退货的，我带这个小家伙去藏经楼第二层。” 声音不大，如同炸雷。 “二层？明月师侄，你也来寻老夫开心不成？ 按宗门规定，击杀逆道域破心境（等同于顺天域明心境）强者，才能获得一万积分。 莫不是这位弟子，吃个午饭的工夫，就斩杀了一名破心境的老鬼？” “郝长老！现在两域和解，开太平盛世，哪里还杀来杀去的。” “哼，道不同不相为谋，两域迟早会有终极一战的。 那时候就要看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趁着闲唠的工夫，这位郝长老也是打量了几眼李长风。 端的是一副好皮囊。 不知道要霍霍多少好姑娘。 旁边那位白衣纱裙的小女孩，看他的眼神就不太对。 “你就是李晔？平平无奇嘛。”郝长老漫不经心地问道。 李长风尴尬地笑笑：“弟子李晔，这是我的宗门令牌。” 令牌化作一道流光，转眼之间就悬于郝长老的面前。 郝长老也不多说，灰袍一拂，1万点宗门贡献，就收了回去。 影魅其实还有些心疼。 “好了，除了李晔可以进入藏经楼二楼外。 其余人，明月师侄可以直接带走了。” 李长风也不啰嗦，拿上自己的令牌，留给众人一个潇洒的背影。 “沈烈，影魅，我们走吧。” 澹台明月看着李长风的背影，总感觉他会在藏经楼搞出些大动静。 沈霜雪自然也不能在藏经楼门口一直等待。 毕竟她们还在用着伪造的身份。 沈霜雪有些心神不宁地跟在澹台明月后面，快到宿舍，几人才分道扬镳。 “影魅，你先回去吧。我有些不放心，要回去看看。”沈霜雪朝着影魅说了一声。 也不待影魅有所反应，她就转身折了回去。 影魅哪里敢怠慢，若是被李长风知道自己让沈霜雪独自犯险，说不定要扒了自己的蛇皮，煲蛇汤喝。 她赶紧循着沈霜雪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话说到李长风这里。 一楼的昏暗好像亘古未变。 书卷的霉味，灰尘的淡淡气息让李长风想起了摘星楼。 二层的入口在一层的最深处。 一道若隐若现的禁制设置在入口处，犹如一道荡漾着的柔波。 李长风能感觉到，这面前的禁制就算是自己，也不能轻易破除。 这算是一类流传下来的古禁制，若是触发了禁制，普通人可能立刻就会形神俱灭。 即使侥幸活下来，玉衡峰实力不俗的长老团也会寻到你。 到时候才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李长风根本不担心。 那看大门的郝长老，自然给了自己进入第二层的权限。 他刺喇喇地，甩着长袖，大摇大摆地进入了那道禁制之门。 有一种被审视灵魂的感觉，一闪而过。 他安安稳稳地进入了一段狭长的楼梯。 楼梯两侧，皆是一些带着荧光的黑白壁画，没有色彩。 李长风一下子来了兴趣。 壁画所绘，就像一位耄耋老者，语焉不详地讲述着什么。 学贯古今的李长风都只能看懂十之一二。 壁画的一开始，画着一个无比高大的巨人。 他凌空而立，目光冰冷，围绕着他的，是一些硕大无朋的球体。 紧接着，巨人模仿着身旁的硕大球体的样子，因地制宜，用了数不尽的材料，制作了数万个体型小得多的球体。 而这数万个球体，如同有生命一般。 在第三幅壁画中，他们互相吞噬。 随着吞噬的进行，一些球体的体型，逐渐变得无比巨大。 最后，围绕在巨人身边的是十个球体，不过这些后天制成的球体，还是不如最初围绕在巨人身边的球体，那般巨大。 壁画上的十个球体中，有一个球体被涂成了黑色，闪烁着完全不同的光泽。 最后一张图，耐人寻味，那黑色的球体似乎在不断地靠近其他的球体。 它的吞噬本能，似乎一直存在着。 李长风看完了最后一幅壁画后，感觉有细汗浸透了衣衫。 这壁画的宏大叙事，让人情不自禁地陷入其中。 感觉自己成了宇宙中一颗微不足道的尘埃。 这些壁画，讲的应该就是鸿钧创造了十个大世界的事情。 鸿钧按照真仙界的样子，制作了几万个小世界。 而这大世界，竟然是无数个小世界互相吞噬而存活下来的世界。 第84章 玄天殿现 至于最后一个闪烁着黑色光泽的世界，似乎就是那个神秘莫测的冥灵界。 普通人的魂魄所接触到的冥灵界，只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真正的冥灵界，本就是一个不弱于长生界的庞然大物。 李长风借了些光，蒸干了衣服。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与我何干呢？ 长生界不是有那个逆天帝嘛，他早点死一死，说不定自己还能活一世。 走过狭长的楼梯。 来到了宽敞的二楼平台。 阳光明媚得有些刺眼。 这藏经楼的二层平台，从内部看，竟然是开放式的布局，室外的阳光毫不客气地灌了进来。 但是他们刚刚在藏经楼下向二层眺望，却根本看不清二层内部的样貌。 应该是施展了某种障眼法。 李长风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藏经楼了。 果然这大派的底蕴，不可小觑。 不过，也不妨碍。 他手中掐诀，蒙蒙的黑色光芒，如同一只黑色的大鹏，在二层平台振翅高飞。 大鹏鸟沿途不断撒下黑色的光雾，黑色的浓雾很快扩散开去。 半晌工夫。 整个二楼平台，都已经被这诡异的黑色光芒笼罩着。 就像是罩上了一层黑色的薄纱。 此刻，光与暗，同时住进了一个人的身体。 李长风原本和煦如同骄阳一般的笑，突然变得有些萧索诡异。 我是光明之子，李长风。 当然，我也是天帝化身，李长风。 黑纱笼罩下的二层，如同人间炼狱。 加持了天帝威压的李长风，瞬间修为暴涨！！ 只差一点点，就要突破逆道域的清虚境，达到升仙之前的最后境界——逐天境（相当于顺天域合天境）！ 帝王之气，九洲寒！ 这也是李长风能够在盛天城，面对城内数十万顺天域大军，还能与魏无言谈笑风生，轻取盛天城的底气。 今天，老子就要干一票大的。 他轻跺二层的地面。 “玄天殿，给本帝出来！ “一，二，三…” “快点死出来。” 黑化的李长风的手中，骤然出现了一柄黑色长镰。 没有任何预兆，他一镰刀斩在二层平台的地面之上。 他满目猩红，恍如疯癫。 “让你不出来！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其实整座藏经楼都是你的躯壳！ 你也不想自己的躯壳受损吧？” 这话很有作用。 二层平台之上，响动不停。 突然，二层的天花板上，扭曲出一个圆形的缺口。 一枚闪耀着金色光芒的光团，从缺口处浮现而出。 这金色光团就像蠕动的生命。 一息一息地平稳地搏动着。 胚胎内，被里面金色液体包裹着的，像是一柄折扇。 法宝胚胎！ 这就是无数玉衡峰弟子日思夜想，寤寐思服的法宝胚胎！ 而李长风竟然通过威胁的方式，得到了其一。 若是澹台明月和叶兮陆在这里，一定会惊掉他们的下巴。 “玄天殿，你就拿这破烂糊弄本帝？ 当本帝是要饭的？” 李长风一记“镰刀十字斩”，在二层的地板上留下了清晰的痕迹。 头顶，又裂开了两道空间裂缝。 两枚光团又从中吐出。 李长风也来不及细看，统共三枚光团，直接摄入自己的储物袋中。 “还有吗？都交出来，本帝考虑一下，姑且饶你不死！” 就在这时，整个藏经楼内发出了尖锐的笑声。 二楼平台的尽头，一个小女孩，一身鲜红色的衣裙，瀑布般的长发拖及地板，带着笑声，蹦跳着走了出来。 那一连串如同银铃一般的脆笑，从四面八方传来。 在极端静谧的藏经楼中，如同水银贯耳，显得格外得惊悚。 “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本座看在逆道止曾经一起对抗过冥灵大军的面子上，给他的后人一点甜头。 你还真蹬鼻子上脸了。” “玄天殿器灵？” 李长风顿时哑然。 因为听说了这玄天殿长久不吐法宝胚胎，李长风依此推测，这器灵因自身虚弱而长期沉睡。 龟息之下，偶尔才能吐点残羹剩炙。 可现在的李长风能明显感觉到，面前这器灵修为早已入了合天境。 这该死的、活了数十万年的老家伙。 现在竟然装嫩，还不好好干活！ “我很讨厌没有边界感的晚辈，你已经被我标记了。” 稚嫩的童音，说出如此社会的话语，当真让人听了如坠冰窟。 很久很久以后，李长风将这事儿告诉了蓝星一名姓查的作家。 以此为原型，这位查姓作家，创作了“天山童姥”这一广受大众喜爱的角色。 “童姥”伸出圆滚滚的肉手，一巴掌给李长风拍出了藏经楼。 第85章 恐怖器灵 沈霜雪还在楼下和郝长老唠嗑。 因为面相看上去过分严厉，郝长老一直没啥朋友，年轻的小家伙也总感觉郝长老喜欢端长老的架子，也与郝长老显得生疏。 “小烈啊，依老夫看，那小子不是啥好鸟，你可要小心啊。” “小烈啊，在宗门就要好好修行，莫要因为情爱而耽误了修行，那可真的要后悔莫及咯。” “老夫我就瞧不上那些世家子弟，整日不学无术，就是来寻找双修炉鼎的。” 郝长老一番苦口婆心，也算是对晚辈的提携了。 毕竟这形意太极门内，毕业后去到男方世家，浪费了一身天赋的女弟子，实在是太多了。 这些话，澹台明月也听郝长老说过。 叶兮陆所在的叶家，就很急。 但是你先别急。 沈霜雪面色古怪，不过她还是连连称是。 她瞥见郝长老还偷藏了许多好灵茶的茶叶。 在征得郝长老同意后，她便取来煮茶。 一簇小火苗从沈霜雪的指尖浮现。 她指尖轻点，灵火已经在红泥小火炉中熊熊燃烧。 “鬼神湮”灵火对于拿自己来煮茶这件事，很抗拒。 火焰不断地跳动，发出轻微的炸裂响声。 被沈霜雪安抚了好一会儿，才乖乖地舔舐着壶底。 茶香四溢。 藏经楼周围，一下子如同天璇峰的药圃，香味氤氲。 沈霜雪将在紫叶楼的绝活都拿了出来。 清澈的淡绿色茶水，“刷”的一下，就吻上了洁白的玉质茶具。 郝长老面露欣喜之色。 他端起茶杯，轻啜一口。 还吧唧了一下嘴，仿佛茶香在嘴里转了好几圈。 “好茶，好茶啊！” “郝长老的茶叶真的好啊。”沈霜雪乖巧地说道。 “老夫也没老眼昏花，小烈的灵火，感觉上去不太一样。 茶煮如此好，多半是这灵火的作用。” 沈霜雪听了暗暗心惊，这大门派的长老果然都不是等闲之辈。 “不过，修行路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老夫肯定不会刨根问底的。 我形意太极门，有教无类，因材施教，这才能在顺天域屹立不倒。” 就在这时—— 一道人影，从二楼的禁制中破空而出。 这道人影全身被金色光团包裹着，速度极快，甚至发出了音爆的炸裂巨响。 就像被一股巨力拍打之后的金色皮球。 掉在远处的地面之后，又在地面之上搽出了几十米远，直到撞上一棵参天古树，才堪堪停下。 郝长老大惊。 一道遁光拔地而起，瞬息之间便来到了金色光团之处。 那光团就像奄奄一息的孩童。 光芒黯淡，处处破损，露出里面的一个人来，看上去也是虚弱至极。 这不是李长风又是谁呢？ 郝长老也是摸不着头脑。 “小子，还能走嘛？” “只能劳烦郝长老了…” 郝长老轻哼一声。 一股灵力包裹李长风全身。 随后，一道若有若无的牵引，直接将李长风带回了藏经楼下。 看到李长风这般惨样，沈霜雪自然很是担心，但是也不能显得过分热情。 “哎呦，李师兄从藏经楼出来了，答应给我的报酬一定记得兑现啊。” 李长风递了一个眼神给沈霜雪，暗示自己没事儿，别担心。 沈霜雪这才放心下来，等在一边。 正午的阳光甚好。 李长风迅速地恢复着自身的灵力。 刚刚竟然被一个器灵打散了天帝威压，被迫换回了光明身躯。 抵挡器灵那一巴掌，几乎耗费了他所有的灵力。 这远古器灵真的是恐怖如斯！ 郝长老看到李长风恢复得差不多了，自己也仔细探查了一番藏经楼，并未发现异常，便轻咳了一声。 “咳咳，李晔，按规定，你从藏经楼取出的东西都要登记的。” 李长风一脸苦相。 “郝长老不瞒您说，我在二层是颗粒无收啊。 我本来在二层瞅见了一个法宝胚胎，里面孕育着一把精美的折扇，看上去是扇类法宝。 我登时就欣喜若狂啊！ 可就在我想抓取法宝胚胎之际，胚胎发出耀眼的白光，紧接着一股巨力瞬间就将我弹飞出来。 此次差点就丢了小命，还要多谢郝长老救助之恩！” 李长风捶胸顿足，大为懊恼，看上去不似作伪。 郝长老当然也不能全信李长风的一面之词。 他取出宗门的探查法器，将李长风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包括储物袋都扫了个遍。 除了早上他在一层得到的典籍外，再也没有发现其他沾染藏经楼气息的物品。 “嗯，李晔，看来你与法宝胚胎无缘。有些事情嘛，的确是强求不得。” 郝长老淡淡说道，话语中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第86章 惊天魔盗 回去的路上。 “好险，还好趁着郝长老不注意，将那三个法宝胚胎偷偷给你了。 这郝长老，戒备心那么强。” 李长风轻轻地拍了拍胸脯，本来他都准备鱼死网破，今晚就走了。 要是只取了一个法宝胚胎，倒也无所谓，毕竟有玉玲珑长老珠玉在前。 可是他这次进入二层，一口气拿了三个。这消息传出去，他定然会被脉首玉衡子注意到。 要是被玉衡子识破了自己的底细，那绝对会引来天大的麻烦。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当个老六苟着，才能吃坤。 沈霜雪也是脸色煞白，李长风这一番惊心动魄的操作，让她的心脏，直到现在都砰砰直跳。 当李长风用光罩裹着三枚胚胎，直射到沈霜雪的纳戒中时，沈霜雪的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万幸的是，郝长老那时候因为担心藏经楼的动静，在仔细审查藏经楼的情况，所以没能看到他们的小动作。 再到后面，郝长老竟然拿出了探测的法器，对着李长风一顿探测。 这时，沈霜雪才暗暗佩服李长风的深谋远虑。 影魅站在一旁，把一切都看在眼中，也是大气都不敢出。 很久很久以后，李长风在蓝星遇到了西方导演路易斯·莱特里尔，给他提供了一些不值一提的灵感。 而这位大导演，就根据这点零星的片段，扩展出了一部《惊天魔盗团》。 就如风起风息—— 终于，藏经楼的风波，总算是过去了。 …… 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 藏经楼二层出现法宝胚胎的事情，竟然在玉衡峰迅速传开了。 整个玉衡峰，就如同在热锅中浇油一般。 噼里啪啦炸个不停。 宗门贡献点突然变成了紧俏货，灵石与贡献点的兑换比例，越来越高。 大家都想拿到一万贡献点，去藏经楼的二层碰碰运气。 玉衡峰弟子，激情澎拜，逐渐形成了一股愈演愈烈的“刷塔潮”。 听说人数最多的时候，在二层的弟子可以凑成十几桌麻将。 大家仔仔细细，每个角落都不肯放过。 他们差点将二层的地板给撬开了，把天花板给捅破了，看到二层的蚯蚓都要从头剪到尾，看到二层的鸡蛋都给摇散黄了。 但是，他们全部都空手而归！ 除了大骂放出假消息的人外，他们毫无办法。 关键是，这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也成了一桩悬案。 不过，听说郝长老从此次“刷塔潮”中抽成不少，不知道真假。 这些天，李长风忙着修炼，根本不知道这外面的风雨。 那天从藏经楼出来后，他们三人就悄悄地寻了一处无人的洞府。 让沈霜雪的“鬼神湮”灵火围构出一片无法被探查的空间后—— 他们三人开始坐地分赃。 首先就是那把折扇，看上去应该是一件火属性的法宝。 李长风当然直接给了沈霜雪。 沈霜雪摸都没摸过法宝，可珍惜地把胚胎捧在手里，生怕化了。 “你第一次融入法宝胚胎，需要格外注意，不要排斥胚胎的进入，让它安静地着陆在你的灵窍之内。”李长风耐心地告诉沈霜雪一些融合胚胎的窍门。 沈霜雪闭上双眼，用心感受着。 突然，她的灵窍中出现了一张黑色的巨手，粗暴地将胚胎死死握住。 李长风能明显地感受到，那枚胚胎虽然在奋力挣扎，但是更像在瑟瑟发抖，仿佛遇到了非常可怕的事情。 很快，那枚胚胎就在黑色的巨手中，安静如坤了。 等到胚胎得到了完全的驯化，巨手直接粗暴地将胚胎拽入了沈霜雪的灵窍之中。 看到眼前的情形，李长风和影魅都惊愕了。 毕竟史料中关于湮灭长生骨的介绍真的太少太少了。 他还不知道，湮灭长生骨竟然如此霸道，可怜的法宝胚胎就像被就地正法的小媳妇一般。 这伪仙之骨，真的不按常理出牌。 “朱雀扇……”沈霜雪嘴中喃喃道。 这应该就是此等法宝的名字。 能够以四象神兽命名，可见此法宝的不俗，这次算是捡了玄天殿的大漏了。 李长风有着本命飞剑，也懒得再去培育新的法宝，已经打算以后就拿自己获得的那枚胚胎，去拍卖场兑换点有用的东西好了。 最后一件法宝倒是挺适合影魅，一颗诡异的妖珠。 影魅对于融合法宝，已经是轻车熟路。 “嗜血珠！”非常霸道的名字。 常言道，修行者有“三关九窍”，所以从理论上说，修行者可以同时温养九件法宝。 可惜修行也是夺天造化，九件法宝同时温养，估计不出几天就要把修行者的灵力全部吸干。 所以，普通的修行者能同时温养个两件法宝，就顶天了，再多真的就影响修行了。 第87章 捉襟见肘 影魅眼圈有些红红的，这法宝胚胎的价值根本没办法用灵石来衡量。 “主人，你这是………” 大家都知道，法宝是需要长时间温养的。 往往最开始，法宝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在修行者灵窍的不断温养下，才可能诞生器灵，从而“起灵”，诞生法宝专属的“灵术”。 法宝胚胎为何如此珍贵，肯定有它的道理。 首先，法宝胚胎的养成时间远远短于温养法宝躯壳的时间，“起灵”会更早，就像影魅手中的闪电鞭，想要温养出器灵还不知道需要多久。 但是，法宝胚胎“嗜血珠”，可能短短数十年就可以孕育而出，孕育而成的嗜血珠直接就会“起灵”，只是不知道会诞生出什么样的灵术。 其二，法宝胚胎孕育而出的法宝，就像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小孩一样，很是听话。 与修行者本人也会更契合，所施展的灵术，威能也就更大些。 所以，影魅平白无故就得到了两件法宝，真的不知道失去自由的自己，是赚是亏。 她一双宝蓝色的竖瞳盯着李长风，发现他没有那么可恶了呢。 李长风淡淡一笑。 “快破境啊，小影子，你还要在筑基境停留多久啊？ 再不能突破到开元境，我给你下的禁制，说不定马上就给你触发了。到时候我可不会救你啊！” “嗯呢……” 影魅现在也知道了李长风是个刀子嘴，豆腐心，也懒得和他计较。 再说，这筑基境的瓶颈，感觉就真的如一层窗户纸一般，寻到契机应该就能突破。 沈霜雪默默感受到灵窍之中的法宝胚胎正在被逼着茁壮成长，欣喜万分。 但是她也明白，李长风想取到这些胚胎可并不容易。 她仍然记得李长风被那藏经楼挤压出来时那虚弱的样子。 “长风兄，那藏经楼里到底有什么古怪？连你都吃了瘪。” 影魅也歪着头看着李长风，她也是第一次看到李长风如此狼狈。 李长风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告诉她们真相。 他谈到了壁画，谈到了那实力恐怖的器灵。 藏经楼的最大的秘密竟然被这样揭开。 说到最后，李长风还是长叹了一口气。 “还是实力不够啊，若是我足够强大，就把玄天殿直接搬走。 以后对敌，我就拿法宝砸死对手。 或者一直炫富，把对手气死。” 沈霜雪和影魅听了李长风的豪言壮语，一时间讷讷无言。 真是小母牛坐火箭——牛13上天了。 …… 分赃完毕后，三人就各自回去修炼了。 李长风对于这一战，体会颇多。 他本就是天帝化身，自然天生就有天帝的部分天赋和傲骨。 这一战后，他感觉自己一直以来，对于修炼还是太过疲懒了些。 虽然自己这条贱命，天帝可能很快就要收走。 但是飞蛾扑火，追逐光芒，潇潇洒洒地活上一阵，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李长风定了定心神。 他找了一处阳光大盛的位置，就开始了每天的修炼课业。 脑子里却一直在琢磨着血精泪石矿脉的事情。 就这样，过了好几天。 沈霜雪和影魅也终于发现了宗门贡献点的重要性。 住宿舍要贡献点，吃饭要贡献点，买灵草、符箓、丹药、炼器材料等等都要贡献点。 在玉衡峰的药堂内，沈霜雪和影魅就像两个刚进城的乡巴佬，左看看右问问，说不出的稀奇。 把负责药堂的执事弟子都问烦了。 见她们好像也没什么贡献点来购买，又啥都不懂，光知道白嫖丹药知识，这柜前的执事弟子也有了火气。 “没有宗门贡献点就去摇光峰接任务去赚，别在这里打扰我做生意，多卖些丹药我还有提成拿。” 影魅这暴脾气，当即就不乐意了。 竖瞳中的杀机若隐若现。 沈霜雪倒是没那么大火气，她生怕惹出事端，赶紧把影魅给按住。 沈霜雪给那位执事弟子道了歉，拉着影魅往外走。 两人只能再到别处看看，比如那摇光峰。 她二人本来就是商量着来药堂看看合适的丹药。 例如温养法宝的、突破修为瓶颈的丹药。 温养法宝胚胎若是单单仅靠灵窍孕育也要数十年之久，若是辅以一些丹药的话，肯定会事半功倍。 比如，沈霜雪就看上了开阳峰炼制的丹药——“蕴神丹”，此丹就以辅助法宝温养见长。 这丹药也的确不俗，扑面而来的药香，闻上一下都让人神清气爽。 可惜就这小小的一颗，竟然要一千宗门贡献点！ 第88章 再遇唐叁 什么丹药值一千点宗门贡献？ 怎么不去抢啊？ 因为令牌中扣除了几十点住宿费，现在她们两个人都凑不出一颗丹药的贡献点来。 看来只能去摇光峰打工了啊。 打工人，打工魂，打工都是人上人！ 她们也不好意思拉着李长风一起去打工，他说不定有的是办法搞到贡献点。 各峰之间，都设渡口，渡口停泊着巨大的飞舟。 单次行程，竟然也要五个宗门贡献点！ 沈霜雪和影魅也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社会的险恶。 虽说可以用灵石向贡献点富余的师兄弟换取贡献点。 但是贡献点一般都昂贵的要死，连一些顶级世家子弟都负担不起，只能老老实实地替宗门打工。 正是宗门贡献点制度，这样庞大的宗门才能有如此的生机，门下弟子除了修炼以外，都尽可能地参与到了宗门的日常运转之中。 飞舟平稳地降落在摇光峰的码头。 摇光峰可能算是七峰中最热闹的峰之一了。 因为七峰侧重不同，所以单独一峰的任务总是过于雷同，所以把任务都归置在摇光峰之中。 这样发布的任务可以更加多元化，也可以给七峰的弟子提供一个交流的平台。 很多道侣的结缘，就是在这共同完成任务的过程中。 这其中多少英雄救美的情爱之事，数不胜数。 摇光峰领取任务的地方叫“千机堂”。 沈霜雪远远看过去，只看到人从众。 打工也能上瘾，真是一群天选打工人啊。 来之前，沈霜雪早就已经到澹台明月那里做过功课了。 宗门任务一般分为杂役任务与围猎任务。 杂役任务，顾名思义，就是做做宗门内部的一些杂役，比如去天璇峰帮忙看看药圃啊，去开阳峰做个炼丹童子啥的……说的难听点，就是打零工。 这种任务占据了所有任务的百分之八十。 工资日结，月结的都有。 就怕遇到一些抠抠嗖嗖的长老，给贡献点给得不爽气，自己年底说不定还要去脉首那里讨薪。 围猎任务奖励的贡献点相对杂役任务，一般很高。 这往往也是一锤子的买卖，杀得掉就给贡献点，反之，就没有。 每年因为围猎任务而死的宗门弟子，还真的不少。 之前两域开战。 掌门真人就发布了临时的围猎任务：我宗弟子杀死逆道域修行者的，按对方修为给予丰厚的宗门贡献点。 所以战场之上，形意太极门的弟子折损了不少，为顺天域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现在，他们鎏金的姓名还刻在天枢峰的石壁之上，供全宗修行者瞻仰。 不过现在两域停战，围猎任务又变成了之前普通的那种。 去星崖山脉猎杀低阶妖兽的任务居多。 沈霜雪和影魅排了好久好久的队伍。 终于到她们的时候—— 她们发现，坐在里面发布任务的外门执事弟子，竟然是老熟人！ “是你？” “怎么是你？” 没错，赫然就是沈霜雪的手下败将、唐家天骄、暗器大师、兰音缠绕术法发明者——唐叁！ 因为摇光峰发布任务的岗位很特殊，不能交给内门弟子。 曾经就发生过内门弟子在任职期间，恶意卡规则漏洞，反复刷宗门贡献点的情形。 自那件事之后，摇光峰的任务发布都交给外门执事弟子来负责。 他们本就无法获得宗门贡献点，基本可以说没有什么利益冲突。 所以，一直是相安无事。 唐叁怨恨的眼神，根本掩饰不住。 本来这一切，都属于他。 可偏偏半路杀出了这个叫沈烈的女子。 这种痛彻骨髓的恨，让他接近癫狂！ “你们也来领任务？”唐叁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正常些，但是这些字仍然像是从他咬紧的牙关中蹦出来的一般。 “是的，劳烦了。”沈霜雪也没察觉什么异常。 “我来帮你查询一下，好像只有围猎任务了，你要选择嘛？” “围猎任务……” 沈霜雪有点为难，她本来只是想找个简单的杂役任务，比如去天璇峰学学草木知识来着。 “任务详情呢？”一旁的影魅赶紧问道。 “想知道任何一个围猎任务的详情，需要支付五个贡献点。” 影魅二话不说，划了五个贡献点过去。 “星崖山脉猎杀十头地猿，取其妖丹，奖励贡献点一千点。 这个任务还不错，抵得上你们做好几个月的杂役了！” 唐叁眼睛发亮，赶快给她们推销道。 影魅对妖兽很熟悉，地猿是最低级的妖兽之一，成年地猿也不过是开元境初期的修为。 她与沈霜雪联手，很快就能杀完。 第89章 飞行法器 形意太极门虽然希望通过围猎任务来激发弟子们的血性，但是肯定要兼顾门下弟子的安危。 所以分配的围猎任务大多都是按照接受任务弟子们的实力来匹配的。 肯定不会出现什么猎杀逆天帝这样逆天的任务。 而且难度很大的任务会设置共享模式，即可以将任务共享给宗门的其他弟子，拉上强力的战友，这样就可以大大降低任务的难度。 这个任务是真实存在的，但是心存怨恨的唐叁却隐瞒了一部分任务的信息，甚至没有告诉沈霜雪这是一个十人共享的困难任务。 唐叁交割了任务令牌，就不再跟沈霜雪废话。 “下一个！” 沈霜雪后面的男弟子骂骂咧咧地迎了上去。 …… 沈霜雪的神识探查到任务令牌之中，令牌中已经标注了地猿经常出没的位置等任务信息。 确认无误后，她和影魅就准备回程，为这次任务试炼做准备了。 唐叁眼角的余光目送着两人离开。 “跟我斗，你们还嫩了点。” 唐叁似乎已经等不及看到，沈霜雪被山脉里的妖兽撕成碎片的样子了。 他甚至兴奋地搓搓小手，周围的兰音草都随着他的心思，随意摇摆起来。 唐叁自然是走了后门才能进入形意太极门当个外门执事。 天权峰的段水流与唐家老爷子交好，又收了唐家不少好东西，只能卖了个面子，给唐叁安排进形意太极门。 因为是关系户的原因，在分配岗位时，唐叁也是吃尽了甜头。 直接给安排到摇光峰“千机堂”这样的肥差。 常有人说，“千机堂”的职位，拿个内门弟子的名额都不肯换。 不管如何，发布的任务总有个三六九等。 比如天璇峰发布的任务就很抢手，其余六峰的男弟子都想去天璇峰打工，要是能被天璇峰的仙子看上，岂不美哉？ 再说开阳峰，也都是热门岗位，除了可以观摩炼丹，还能回收一些灵草的边角料，捡一些废丹，结识一些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炼丹大师，对自己以后的职业生涯都是大有裨益的。 这些任务都是香饽饽，只需要像唐叁这样的任务管理者，稍微动些手脚，这些香饽饽就会给到他们想要给到的人。 一些投机钻营的弟子就动起了歪心思，会想着给任务管理者一些好处，从而获得优质任务。 唐叁就是属于那种胆子大的，才来了不久，对这些骚操作已经是轻车熟路。 因此，唐叁从中贪墨不少。 有时候从投机者那里收取的灵石，比他爹唐淏给的零花钱都多！ 对于这些事儿，宗门长老们也是心知肚明。 不过，他们也都感觉这点小事也无伤大雅，反正宗门任务派出去就派出去了，谁干不是干呢？ 常言道，水至清则无鱼。 他们也就没有过分地干预，毕竟谁还没个子侄啥的呢，说不定以后自己也要寻个方便呢？ 人情社会，就算是修仙，也不能免俗。 沈霜雪与影魅咬咬牙，从玉衡峰的“符堂”买了不少护身和攻击的符箓。 她们也不敢随意就试试符箓的威力，只是简单地了解了符箓的使用手法。 她们还去找了李长风，但是发现李长风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闭了死关，传音符发了很多遍也没有用。 虽说围猎任务没有强制的时间，但是宗门积分也不会长腿直接跑过来。 沈霜雪与影魅在李长风的宿舍外留下了信息，就匆匆赶路了。 宗门派发的“竹叶青”，是低阶的飞行法器，人手一叶，实现了飞行自由。 这种低阶飞行法器，最大的好处就是消耗的灵力微乎其微，可以支持远距离的飞行。 若是沈霜雪和影魅单单靠自身的灵力飞行，飞不了多久就需要降下来吐纳，恢复灵力。 而有了飞行法器就完全不一样。 不过，这“竹叶青”就是一片二尺来长的竹叶状飞行法器。 飞行起来舒适度很差，有时会很颠簸，尤其是遇到天气恶劣的时候，还要靠灵力去抵挡风雨，远不如宗门的飞舟那么稳当舒适。 所以，虽然宗门给各峰弟子都配备了“竹叶青”法器，但是涉及峰与峰之间的交通，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飞舟。 沈霜雪的领悟力，着实有些差了。 她练了好多天，“竹叶青”都没玩明白，总是把握不好平衡。 御风而行之时，她在“竹叶青”的托板上，抖抖豁豁，仿佛随时就会掉下去。 好几次给影魅吓得面如土色！ 这姑奶奶可别成为第一个摔死的修行者。 第90章 星崖山脉 这山脉的风很大，孤独的人总是晚回家。 你一句春不晚，我就来到了真星崖。 沈霜雪平日里作为大家闺秀，也不怎么出去玩，基本没有出过秋水城。 虽然通过星崖城的传送阵，也算是跨过了万里山河。 但是像这样，直接站立在“竹叶青”之上，浑身白色衣裙被山岚狂风吹得四散飞扬，还是第一次。 一路上，青翠的山峰像是朝着沈霜雪招手，可是还不待她眨眼，那处山峰已经在目送她了。 也就是这次御风飞行，在沈霜雪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刀劈斧凿之痕。 从此以后，追求速度，好像成了沈霜雪最大的爱好。 所以，后来在蓝星上，沈霜雪最大的爱好就是飙车。 地板油踩到底，刹车只能用来漂移。 也就是那时候，李长风最怕坐沈霜雪的车，因为感觉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再后来，沈霜雪还学会了开私人飞机，还专门喜欢穿过狭窄的山鞍。 李长风为了她的生命安全，砸碎了很多她根本避不开的山峰。 她还参与了很多翼装飞行等极限运动，总之玩得特别疯！ 还属于越菜越爱玩的那种。 不过现在嘛—— 在影魅看来，沈霜雪的飞行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她就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转，要不是影魅不时地给她纠正方向，说不定她能飞到顺天域圣城去。 在耽误了不少赶路的时间后，她们终于到达了此行的任务目的地——星崖山脉。 她们从“竹叶青”上落在群山之中。 沈霜雪抬起头，仰望那不远处最高的山峰。 那山峰直插云霄，如同一把锋利的剑，刺破了天空的尽头。 山峰线条刚毅，棱角分明，仿佛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摊开了一幅壮美画卷。 影魅嘴角一挑，很是不屑。 地猿还挺会享受，给自己挑了一处不错的葬身之地。 因为害怕打草惊蛇，沈霜雪二人也不能再继续飞行，就在身前贴上一张“敛气符”，缓缓步行。 “敛气符”一经发动，就可以掩盖掉身上的气息，包括灵力波动，是狩猎的必需品。 这可是沈霜雪二人各自花费了5个宗门贡献点才买到的。 山脉中，偶尔会传来野兽的嘶吼，似乎在宣示领地主权。 沈霜雪和影魅走了好久，都没发现地猿的影子。 天色越来越暗，她们也越来越心急。 这任务地点是不是错了？ 不过，这星崖山脉端的是广袤无比，一时半会儿寻不到也正常。 入夜，影魅逮了一只傻狍子，简单处理以后，就架起火堆，开始炙烤起来。 那肉香味，嗖嗖的往她们鼻子里钻。 待到这狍子肉外焦里嫩，影魅就撕下一只狍子腿，递给了沈霜雪。 于是她们一人一只狍子腿，大口大口地撕咬起来。 星崖山脉的夜晚，很安静。 枕着山泉淙淙的流水声，沈霜雪也进入了今日份的入定，天地灵力源源不断地进入了她的身体。 翌日，晨曦初照，阴阳割昏晓。 沈霜雪和影魅第一时间就发现，她们已经处在了极度的危险之中。 不知道何时，她们的身边已经站满了地猿，粗略数一数大概有三十多头。 地猿的样貌不算丑陋，一身金色顺滑的毛发，一双硕大的眼睛，团皱在一起的五官，宽厚的手掌脚掌。 这些地猿，好奇地打量着二人。 胆子稍微大些的地猿，已经靠得很近很近了，一伸出手掌就能够着她们。 美女与野兽？ 沈霜雪应激地想要激发灵火，却立马被影魅拦住。 “主人，稍安勿躁，现在动手，我们肯定要吃亏。 这可是相当于三十多个筑基境、开元境的修行者。 若是群起而攻击我们，我们绝对插翅难逃。” 而且让影魅一直疑惑的是，她们的神识明明在周围游荡，却没能探查到如此明目张胆的危险。 这其中，必然有蹊跷。 其中一只似乎是领头的地猿，修为也是其中最强的，大约达到了开元境初期巅峰的强度。 它手舞足蹈的，手上的动作不断，似乎是想表达些什么？ 当然影魅也不指望这些低阶妖兽可以口吐人言，这需要修为达到一定程度才能打开语言的阀门。 她只能耐心地去理解对方想表达的意思，慢慢地竟然抓到点眉目，与那领头的地猿比划了起来。 沈霜雪自然是一脸懵逼，根本插不上话，就静静地看着影魅。 很显然，影魅情绪激动，蛇尾不停地摆来摆去。 那领头的地猿也不甘示弱，“叽里咕噜”的，似乎一步也不肯让。 第91章 压寨夫人 “他们要给你带回去当压寨夫人？” 沈霜雪惊异地大喊出声。 周围一群地猿瞬间警觉起来，警惕地看着她。 虽然听不懂沈霜雪在说什么，但是他们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沈霜雪情绪激动。 影魅脸色涨红。 她当时一把扯下“敛气符”，把“吞岁兽”的威压全部激发出来。 周围低阶的地猿果然害怕，向后退了好几步。 胆子更小一点的，直接作鸟兽散。 这种血脉上的压制，根深蒂固。 影魅越想越气。 这群低阶畜生，竟然还敢有这种想法。 低阶妖兽和高阶妖兽结合的话，其后代的确可以改善血脉，达到更高的层次。 但是影魅也知道，这些地猿只不过是奉命办事儿，背后肯定也另有其人。 虽然高阶妖兽的威压，让这群地猿很是惧怕。 但是影魅毕竟年纪尚幼，修为低微。 那些地猿看到影魅迟迟不敢发动攻击，也都壮着胆子，慢慢靠拢过来。 它们把沈霜雪和影魅围在核心。 那领头的地猿甚至都操起武器，做驱赶状。 真是叔可忍，婶不能忍！ “影魅，这些畜生有说怎么处置我嘛？我毕竟只是个人族啊。” “额，那头老猿说，你将就可以当盘凉菜……” “……” “影魅，告诉长风兄，我想吃猴了。” “主人啊，你先别想着吃了，想要脱身只能背水一战了！ 待会儿我们趁其不备，一齐升空，那时候这群猴儿就是活靶子。” 沈霜雪面沉如水。 她看了影魅一眼，点了点头。 影魅和沈霜雪朝着那领头地猿驱赶的方向，稍稍退了几步，与地猿拉开了一些距离。 沈霜雪用袖口隐蔽了手中的掐诀，整个人如同一张绷紧的巨弓。 “三————二————一！” 影魅话音还未落，沈霜雪已经暴起。 灰黑色灵火刹那间骤起，如同烟雾扩散一般，迷了一众地猿的眼睛。 这种群架，沈霜雪就是重火力手，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影魅趁机放出血蛇，吸引地猿的视线。 那条血蛇，又是好久没有吃到血食，刚放出来就开始狂躁起来。 张开血盆大口，就朝着那些地猿噬咬而去。 趁着这骚乱的工夫，沈霜雪和影魅已经升上了半空。 正阳短杖已经在沈霜雪手中，一连串巨大的火团倾泻而下。 除了火属性的妖兽，都害怕火。 地猿也不例外。 它们也终于知道，面前这看似柔弱的二人，并不简单。 很快，地猿的浑身上下，都沾染了灰黑色的灵火。 “鬼神湮”灵火在疯狂地抽取它们身上的灵力！ 这群地猿，终于是大惊失色。 为首的地猿捶胸怒吼，声震林樾。 下面的猴子猴孙，也是有样学样，一个一个开始狂暴起来。 本来带压寨夫人回去是个大喜事，这下压寨夫人逃了，可不是好事儿。 头儿肯定会责罚他们。 猿类的凶性一下子暴露无遗。 他们就如同整肃的军队一般，瞬间就进入了战斗状态。 就地寻找趁手的石块、树杈子，就朝着沈霜雪二人扔将过去。 一时间，天空之上，如同下了一场暴雨。 开元境的妖兽施展全力所投掷而出的物体，势大力沉，不下于人类开元境修士的全力一击。 影魅手执闪电鞭，冷目横视，扬起了高贵的头颅。 无尽的血色将她包裹，她就像尊贵的女皇一般，睥睨众生。 她猛地一甩鞭，一张巨大的雷网，瞬间张开，护在了她们二人身前。 “呲啦呲啦”的电火声不绝于耳，正是零零碎碎的投掷物，砸在雷网上的异响。 沈霜雪站在更高处，口中吟唱。 “烈炎囚荒指！” 灰黑色巨手，此时如同山岳，直接朝着脚下的地猿，倾轧而去。 玄阶巅峰的术法，根本无人敢小觑，更不必谈这些低阶妖兽！ 沈霜雪只听到领头的地猿嘶吼一声，如同惊雷！ 她看到那些地猿的毛发，瞬间竖立起来。 本来能看到的瞳孔已经是一片血色。 “狂化！”正是地猿的天赋技能，狂化后的地猿，攻击力和防御力都直接倍增。 为首的地猿狂化的层次似乎更高。 狂化后竟稳稳地突破到开元境中期，身形也随之暴涨，土系灵力充沛到从身体内蔓延而出。 几十只地猿竟齐刷刷地单膝跪地，双手举过头顶。 他们竟想要靠肉身和稀薄的土系灵力，将沈霜雪这必杀的一招生生抵挡下来！ 影魅的血蛇还在这些地猿之间游荡，但是它的獠牙都无法破开狂化后地猿的防御。 它只能藏在外围，吐着蛇信，一双冰冷的竖瞳中写满了不甘。 第92章 梦魇地猿 一阵巨响后，狂风把满山的苍松，吹成好看的弧度。 阵阵松涛，就像天地间有一把无形的木梳，轻轻地梳理过去。 “烈炎囚荒指”的威力，还是那样，恐怖如斯。 沈霜雪虽然修为又有精进，但是此等术法还是几乎抽空了她的灵力。 她靠着湮灭长生骨，鲸吸着周围的天地灵力，才能勉强踏着火焰灵力，维持着飞行。 烟尘渐渐散去。 烟尘之中，好像没有一点声响。 影魅眉头微蹙，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烟雾下，那几十只地猿竟然毫无损伤！ 似乎连一根汗毛都没掉。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沈霜雪惊诧地惊呼出声。 “烈炎囚荒指”之下，连风痋都要分心应对。 这些低阶的妖兽如何能毫发无伤地抵挡下此种术法的全力！ 如果说之前沈霜雪还对此次围猎任务有些轻视，现在她也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了。 她眼神一冷，湮灭长生骨被催发到极致，娇小的身体如同黑洞一般。 影魅震惊之余，也隐隐感觉事情的发展有些不对劲。 从这些地猿的出现开始，就处处透着诡异。 先是她们两人的神识都没有发现这些地猿的出现，而这些地猿的实力似乎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影魅倒是在这修仙界游历过一番，不像沈霜雪那么小白。 她眼睛微眯，陡然间身形一动。 竟朝着那群地猿俯冲而去。 而一直游离在外围的血蛇也瞅准时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其中一头地猿的头颅吞噬而下。 两面夹击。 沈霜雪略一思索，也跟上影魅，随时策应。 只见影魅，弯指成爪，移速如风，与一头地猿身形交错之际，一手“黑虎掏心”，直接掏碎了一头地猿的胸膛。 影魅的手上根本没有血色，而那头被掏碎胸膛的地猿，就像镜面一般，破碎成细细的粉末。 “果然。”影魅恍然。 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幕后有东西在操控幻境。 周围的地猿看到同伴被杀，一个一个又重新狂化起来。 这次，影魅根本不怕了。 迎着地猿的冲势，她一拳一个小朋友，每一头地猿都化作洋洋洒洒的粉末。 这一群地猿，竟然全部都是幻境所化。 沈霜雪脸色铁青。 这幻境竟然如此真实！这幕后之人，幻术当真是了得。 影魅蹲下身，捻起一些粉末仔细看了看，又放在鼻尖闻了闻。 “这是无忧粉，能一定程度上消融五行术法！怪不得能抵挡烈炎囚荒指。 这粉末市面上价值不菲，这幕后之人，很是舍得啊。” 沈霜雪可是财迷，颗粒归仓的主儿。 “那这些无忧粉还能用吗？” “你看看，这些粉末都有些焦黑了，应该是被你烧坏了，已经用不了了。”影魅摇摇头，解释道。 “那么浪费！可惜可惜。”嘴里说着可惜，沈霜雪还是收了不少粉末放在纳戒里，谁让李长风的纳戒那么能装呢，以后说不定还有用。 影魅想笑也不敢笑，只能警戒周围。 大敌还未露面。 “幕后者应该就在周围，能窥探到我们，不然他也不会用无忧粉来针对我们。 他一定知道我们就是顺天域的修行者，会用五行术法对敌，而无忧粉正好对我们天然克制。 一旦我们灵力耗尽，那就连锄地的农户都不如了。” 虽然沈霜雪是小财迷，但是她分析得头头是道。 影魅点点头，表示认可。 其实从落入这山中的一开始，她就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紧紧地盯着她们。 而这个想法，让她毛骨悚然。 她在明，敌人在暗。 还不知道对方有什么其他的招数。 比如，对面的沈霜雪，真的是她本人嘛。 她会不会存在于另一个世界里，而那个世界里，有着一个和影魅一样的“吞岁兽”。 就从昨晚那一场大梦睡醒，似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影魅有些不敢往下想，她缄默不言，慢慢想着破局之法。 …… “呵呵，哪有那么容易破局！ 形意太极门的小畜生们，你们就在梦魇之中，慢慢享受痛苦吧。”一头模样憨厚的金色长毛巨猿，盘膝坐在一座山峰之上。 他闭着双眼，而沈霜雪与影魅的梦，原原本本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我的女儿的命，我要你们一宗弟子的命来换！”巨猿说话时咬牙切齿，但是眼中却饱含哀思。 …… “这就是鬼打墙吗？” 踩着“竹叶青”，飞了八遍，也没能飞出这片林海。 沈霜雪和影魅再白痴也该明白，她们着了道了。 第93章 不能睡着 经过了一番大战，又似乎被人戏耍了一番，本来就精疲力尽的二人，突然有些绷不住了。 “不走了不走了，下去歇会儿。”沈霜雪叉着腰，带着几分愠怒地说道。 影魅环顾了一下四周，鸟兽依旧，草木葱郁。 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浸润在其中。 似乎，这方空间中所有的存在，都处在一种莫名的循环之中。 灵力消耗巨大的两人决定寻一处安全的洞穴，好好修整一番。 沈霜雪焚完一小片枯草地后，露出了山壁后的一处洞穴。 影魅护在沈霜雪身前，放出血蛇，在前面探路。 沈霜雪指尖一点，一簇灵火，就悬在血蛇正前方，消融着洞穴里浓稠的黑暗。 她们缓缓前行。 不时有小动物，仓皇失措地从她们身边跑过去。 看来是打扰到原住民了。 不过还好，这处洞穴似乎已经是荒废多年了，里面阴暗潮湿，杂草丛生。 确定此处无人之后，她们也渐渐放下心来。 血蛇卷过一大堆干草，置于洞穴的空地之上。 燃起篝火，沈霜雪抱膝坐着，直勾勾地盯着灵火跳跃，一时间失了神。 “影魅，我们是不是还在幻境之中？” “我们按照来时的路，走了八遍。 每次都会走回我们做记号的那棵树那里，根本走不出去。 所以，我们多半是还在幻境之中。 而且幕后的始作俑者，看来不想放我们出去。” 逆道域黄家也擅长幻阵，黄山岳的“九龙幻”差点屠尽盛天城散修，令人闻风丧胆。 《逆灵诀》中也详细记载了关于幻境之事。 这世界万千幻境，其实皆有迹可循。 基本上都需要幻石一类的物件，经术法催发后，对修行者的大脑产生影响，生成幻境。 无忧粉，就是一种幻石研磨而成的粉末。 幻石中的物质，通过法力激发之后，会形成无色无味的幻媒，而这幻媒就是影响人的思维的罪魁祸首。 所谓幻境，其实就是现实投射下形成的脑中所想。 什么穿越、重生，不过都是死前的妄想罢了。 须臾就是一世。 …… 影魅也与沈霜雪说了，幻境触发的时间，很可能就是昨晚她们睡着之时，那时候修行者的戒备最松，也最容易中招。 如果在这样的幻境中再次睡着，不知道会不会遭遇更坏的处境。 本来有些脱力的沈霜雪，当即打起精神。 她取出从藏经楼一楼拿到的《走火诀》，翻开折角的那一页，继续看了起来。 这《走火诀》就是一门火属性功法。 湮灭长生骨固然可以吞噬万物，但是若辅以一门厉害的功法，那吸收天地灵力的速度也会拔高数筹。 《走火诀》正好补足了沈霜雪的短板。 她静下心来，慢慢根据功法中所述，将吸收的天地灵力以特殊的方式进行循环，经过身体的各种脉络，最后再汇入丹田之中。 这功法的效果出奇得好，仿佛就是为她所创一般。 功法运行过程中，洞穴周围的灵气瞬间就被抽走。 原本还焕发勃勃生机的野草，瞬间荒芜。 这番动静，将还在打坐吐纳的影魅，吓得不轻。 她眼皮直跳，无奈地吐了一口气。 “主人，我出去看看情况啊，你好好修炼。” 再待下去，沈霜雪怕不是要含泪煲蛇汤了。 影魅赶紧窜出洞穴，重新找了一处安全的地方，再次坐下来修炼。 修行者辟谷，高阶修行者有时候苦修个数十年也不是稀罕事儿。 但是筑基境的修行者，还不能做到完全的心无杂物。 困意，会像潮水，一波一波，荡涤着修行者的心神。 影魅根本不敢睡了。 她咬破了舌尖，血腥味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来，瞬间心神一凛，感觉自己又行了。 沈霜雪修为比影魅低些，而且修行时间太短。 之前一直破境，根基不稳，心猿难栓。 瞌睡虫很快找到了她。 沈霜雪当然记着影魅的话，强撑着让自己清醒一些。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慢慢的…… 这昏暗的洞穴就变了，变成了沈家的小姐闺阁。 沈霜雪躺在古朴的红木大床上，罗衾上都是淡淡的香味。 从闺阁的窗户外，传来了沈崇山对着两位兄长的严厉训话： “毛手毛脚的，啥都干不好，以后怎么继承沈家的家业？” 两位兄长战战兢兢地应和着，唯唯诺诺。 沈霜雪想挣扎着起来。 她想推开窗，看一看父兄。 想看看沈家的老宅子，宅子里的亭台水榭、人来人往。 后来的沈家，瑰丽而陌生。 挣扎了好一会儿，她发现她根本醒不过来。 第94章 永恒梦魇 她像是淹溺在水中。 离头顶的水面，连同水面上的光亮，都越来越远…… 沈霜雪有些害怕起来。 《逆灵诀》上说，幻境的最高境界，就是“永恒梦魇”。 这样的幻境，会将修行者的神魂永堕于梦境轮回之中，而修行者本人却毫不知情。 而现实中，修行者的肉身若不能妥善保管，会慢慢腐化消亡，神魂也会随之消弭。 所以一旦堕入“永恒梦魇"之中，若没有其他力量介入唤醒神魂，定然是个死亡的冰冷结局。 沈霜雪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就像溺水者都会奋力抓住身边的救命稻草一样，沈霜雪也瞬间镇静下来，开始自救。 幻媒，创造幻境是吧。 我的湮灭长生骨，给我吸！ 《走火诀》功法瞬间催动，湮灭长生骨闪烁着惊人的黑芒，沈霜雪身上的每一块骨骼，仿佛都在吱呀作响！ 伪仙之骨，力能逆天！ 沈霜雪瞬间恢复了一些知觉，至少手指能微微弯曲了。 她手中掐诀，催动灵力，“鬼神湮”灵火将她团团裹住。 她再一结印，熊熊烈焰，炙烤着这方空间，要焚尽这空间内所有的幻媒。 …… 远方的山峰之上，梦魇地猿暴怒不已，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那头蛇形妖兽，压根不入睡，警惕性贼强。 而那个白色衣裙的少女，此时周身都包裹着灰黑色火焰，安静地站立在“梦湖”之中。 都说水火不容，但那些火焰就是这样安静地包裹着她，保护着她悠然地游走在它设置的梦境之中。 老猿很郁闷，他还从来没听说，什么火焰能够直接焚烧幻媒的。 这形意太极门的年轻弟子，什么时候这么难杀了？ 老猿的道心都快动摇了。 他低下头，摩挲着手中一枚精巧的鹅卵石石块。 那是女儿死前，给它的生日礼物。 它的女儿，还那么小，那么可爱，就猝然间，死在了形意太极门弟子的围猎之中。 当它找到女儿的时候，娇小的身体尘土满面，满是伤痕。 妖丹，毫不意外地被挖走。 它疯狂地怒吼，折断了不知道多少树木，也难以发泄掉心中无尽的仇恨。 从此，猎人和猎物的角色互换。 梦魇地猿，这位从利用幻境给女儿建造童话城堡的好爸爸，变成了冰冷无情的梦境刺客。 这整座山脉，都被它改造成一处巨大的幻阵。 而居于阵眼核心的它，可以通过操控无忧粉、侵入梦境等幻术手段，无声无息地杀掉来到此处狩猎的形意太极门的弟子。 不少弟子失踪后，宗门终于派出长老来调查此事。 但是前来探查的长老，一旦找到弟子的尸体，就立刻断了所有的线索。 这些弟子的尸体上，压根没有一处外伤。 从尸体的状态上来看，这些弟子甚至就像是安详地坐化了。 长老们只能推测，应该是修炼时出了差错。 也不是形意太极门的长老们见识浅薄，只是顺天域始终认为幻术乃是小术，不能登大雅之台。 除了部分修炼精神力的体修对幻术有所了解外，其余修行者对幻术知之甚少，根本想不到那一块去。 所以，虽然长老们都感觉很蹊跷，但是调查到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老猿只有在梦境中看到形意太极门弟子痛苦地挣扎时，才有那么一丁点快感。 灭杀了这些人之后，反而是更加严重的空虚。 但是，诛杀这些邪恶的围猎者，似乎成了它余生的全部。 想到这里，它再也不保留！ 它用力朝着胸口一拍，一口精血喷在阵眼处一块巨大的晶石之上！ “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妖火厉害，还是我的幻术厉害！ 你们，一个个的，都要死！” …… 沈霜雪瞬间醒转过来。 当“鬼神湮”灵火焚尽了最后一丝幻媒，她也知道，自己应该要醒来了。 努力睁开眼，她还处在洞穴之中，旁边的篝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了。 劫后余生的沈霜雪，感觉身体一阵发冷。 她突然想到影魅可能也有危险，赶紧站起身来，想出去先找到影魅。 她燃起灵火照明，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洞穴外面走。 外面应该是响晴天。 洞穴尽头，光芒很耀眼，如同无数细剑，扎进了漆黑的洞穴之中。 此刻，沈霜雪有些想念李长风。 若是长风兄在此，此行绝对不会如此凶险。 她扪心自问，好像自己早已习惯李长风为自己遮风挡雨，挡下所有的困难挫折。 而这次，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 她不敢有片刻的神伤，继续朝着那团光亮走去。 忽然，一道清亮的声音，从洞穴尽头蓦然响起。 “我看看是哪个小笨蛋，还不知道回家的路。” 无尽的光芒，涌进洞穴内！ 刹那间，洞穴中，如同白昼！ 第95章 噩梦连连 哪怕已经过去很久，沈霜雪仍会一直一直，回到那个夜晚。 无边的夜幕之下，面前站立的男子，伸出他温润如玉的手，和煦地看着她。 他的声音有一种说不出的魔力。 “来，我来带你出城。” 盛天城中，再也找不到比这句话更温暖的字眼。 就像在这无边的绝望中，泄进来一泓暖橘色的光亮。 而现在，这样的光亮，又照进了这寒冷的洞穴中。 沈霜雪的双眼中，溢满了不可思议。 “长风兄，你怎么……” “是不是想问我怎么找来的？废话，当然是看了你们的留言之后，马不停蹄地赶来的啊。” “你在外面，有看到影魅嘛？” “影魅？她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吗？” 李长风慢慢走近沈霜雪，本来狭长幽暗的通道，一下子挤满了阳光。 他立刻察觉到沈霜雪情绪有点不稳定。 眼中略带些疑惑之色，但是李长风也没有多说什么。 “你也不知道影魅去哪里了嘛？ 这样吧，我们一起出去找找吧，别出事了。 还有，你把这里的遭遇原原本本地告诉我。我感觉此地有蹊跷。” 沈霜雪轻轻“嗯”了一声。 就把这里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讲给李长风听了。 李长风一开始还云淡风轻的，越是听到后面，眉头锁得越紧。 “鬼打墙？ 我平日里听说凡人因为一只腿长，一只腿短，在没有参照物的时候，会不自觉地绕一个大圈，这就是他们常说的鬼打墙。 按说，你们肯定是乘‘竹叶青’的，怎么会鬼打墙呢？ 先不说了，找到影魅要紧，我带你们一起回去。 这次的任务不做也罢，回头再接就是了。” 李长风快走了几步，看到沈霜雪还留在原地。 “你怎么不走了？”李长风转过头来问道。 “这就来！”沈霜雪整了整裙摆，也是走了几步，撵上了走在前面的李长风。 突然，她直接暴起—— 一短杖砸在李长风的头颅之上。 （前方高能！！！不喜勿喷！！！） “李长风”的头颅瞬间转了180°，本来正常的嘴角，瞬间裂开到耳边，一阵阴邪地诡笑从他那张裂开的大嘴中不断发出，尖锐得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沈霜雪强忍着不适，灵力瞬间灌注到双臂之上。 因为平时只修炼法力，沈霜雪的身体强度远不如本体是妖兽的影魅。 她这一短杖下去，竟然没有把面前这个假的“长风兄”生生打散。 一不做二不休，沈霜雪又连着敲了好几下，终于将“无忧粉”化成的“李长风”敲得随风飘散。 “就你还想幻化成长风兄？装神弄鬼！” 这梦魇地猿所幻化成的“李长风”空有皮囊，缺少神韵。 尤其是他对影魅竟然直接称呼大名，更加坚定了沈霜雪的想法。 李长风其实一直都是叫影魅“小影子”来着。 经过这一出，沈霜雪更加心忧了。 她也不知道，这梦魇中的时间与现实的时间是否一致。 若是长久地呆在梦境中，而自己在现实中的肉身被其他的妖兽破坏，那可真的要重新投胎了。 …… 再说影魅。 撑到此刻，她终于撑不住了，好想好想小小地眯上一会儿。 头微微地垂了下去，又突然被惊醒。 “不能睡！不能睡！” 她仰起头，看到不远处，一道金色长虹，御剑而来。 “李长风！” 影魅很惊喜，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幸存感。 但是她很快心中一凛，万千思绪从心头一闪而过。 李长风此时出现在这里，非常蹊跷。 李长风一路御剑而来，悬停在影魅面前。 只听长剑“嗖”的一声，就回到了李长风的灵窍中。 他稳稳地踏在地面上，朝着影魅走过来。 “小影子，你怎么在这里，让我一顿好找！ 小雪呢？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李长风先是四周看了看，好像没看到沈霜雪。 影魅狐疑地打量着李长风，当然也不敢过于怠慢。 “小雪主人正在洞穴中休息，主人我带你去那里吧。”影魅拿不定主意，若这人真是李长风，她一拳打过去，死的可能是自己。 若此人就是那幕后的造梦者，她也没有绝对的把握斩杀此僚。 与沈霜雪汇合对敌，好像是最好的选择。 “行啊。不过，你们那个获取10枚地猿妖丹的任务完成了没？” “快了……”影魅含含糊糊的，只想快点看到沈霜雪。 虽然她走在前面带路，但是她几乎把所有的神识都放在身后。 若是身后这位李长风露出马脚，她好立刻做出应对。 第96章 如坠冰窟 不知道为何，这洞穴内的路突然变得很长很长，长到让影魅感觉永远走不到尽头。 这路越走，影魅越心惊，看来这幻境，不想她找到沈霜雪。 李长风也皱起眉头：“小影子，这个路不对，有古怪。” 影魅双手一摊，也只能将幻境的事情，全盘托出。 李长风听了这前因后果，立刻担心起沈霜雪的安危来。 “没事，我的光明属性有破障能力，能破这世间大部分的幻境。 让我来吧！ 小影子，你走开些，站在我身后。” 李长风轻轻掐诀，无数光芒从他的身上散射而出。 此刻，他整个人如同烈日一般。 耀眼到让影魅都不敢直视。她用胳膊掩在眼前，好一会儿才慢慢适应过来。 李长风凭一己之力，将整个洞穴都照的如同白昼。 他手中还捏了一张“破障符”，口中念念有词。 “顺天三圣，急急如律令！” 那符纸，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呼啸而去。 影魅似乎听到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紧接着，本来那幽长而不知深浅的洞穴尽头，就出现在眼帘之中。 “呦呵，还真有点本事，这难道真的是李长风。 他也被拉进梦境里来了？”影魅看在眼中，心里暗想道。 李长风也没转过头来看她，就轻声说了一句“小影子，继续走吧。” 他就大步流星地往洞穴深处走了。 看来是真的担心沈霜雪的安全。 影魅自然不敢耽搁，若是沈霜雪出了什么事，后果她都不敢想。 但是，她也不用多想，很快，她将知道自己的结局。 当影魅走到李长风身边之时，她立刻感觉这洞穴内的气氛不太对。 李长风的身体，在不住地颤抖，仿佛身体里有着滔天怒意，无处宣泄。 影魅顿时感觉心跳漏了半拍！ 她循着李长风的视线看过去—— 洞穴杂乱的地面上，是她永生难忘的可怕景象。 她豢养的血蛇，死死地缠绕在沈霜雪的身上。 （前方高能！！！不喜勿喷！！！） 而此时的沈霜雪，已经如同那些早已死去的沈家族人一样，变成了一具干瘪皮肤、空洞眼窝、生机断绝的干尸！！！ 除了通过那紧贴在干尸身上、已经沾染些许灰尘的白色纱裙，还能辨别出她的身份外，谁还能认得出这就是原来那个古灵精怪的少女呢？ 再看那血蛇，它的身体膨胀了数倍，身上的鳞片似乎都闪着幽黑色的光芒。 它吐着蛇信，看到了李长风，甚至都没有多少惧怕。 可怕的寂静被一声怒吼直接打破！ “影魅——你，要，给，我，一，个，解，释！” 李长风瞪着双眼，死死地盯着影魅，这一个字一个字几乎是咬出来的。 对影魅的称呼，也已经变了。 影魅如坠冰窟，有那么一瞬，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被抽离身体了。 她甚至都不敢后退几步。 什么？ 小雪主人死了？死在了自己的血蛇口中？ 这是什么桥段？！ 她久久地怔在原地，这一刻，她抛开恐惧不谈，更多的是心如死灰。 她悔恨，她懊恼。 她想让李长风快点动手，直接杀了她。 …… 一道又一道光丝，形成了一面巨网。 那血蛇猛地扭动蛇尾，朝着李长风扑来。 却一头撞在巨网之上，瞬间被一根又一根的光丝，切成了九九八十一段。 解决了血蛇，李长风转过身来。 朝着影魅淡淡说道： “下一个，就是你！” 一道光团，如同一个巨大的囚笼般，罩住了失魂落魄的影魅。 金色光芒直射而下，照射在影魅的蛇躯之上。 这金色光芒似乎重逾万斤，重重地压在影魅身上。 影魅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影魅！你还记得我给你下的禁制嘛？” 禁制之事，这面前的李长风都记得。 看来这一切，是真的。 不过，这面前的一切越是真实，反而让影魅越加绝望。 她甚至已经在自省，是不是真的是自己，在幻境中误杀了沈霜雪。 自己还年纪轻轻的，真的要死了嘛？ 不知何时，李长风高高束起的发髻，已经披散开来。 一头青丝，四散开去，如同张牙舞爪的凶兽一般。 他俯下身，直勾勾地看着笼中的影魅。 突然，他伸出手掌，放在影魅面前。 紧接着他五指并拢，将拳头慢慢地握起。 禁制之力，也随之被李长风发动。 浑身上下，那种无法忍受的绞痛，就在刹那间让影魅生不如死！ “影魅，我要送你去冥灵界，陪你的主人。你愿意吗？” 冰寒的话语，不带任何温度。 第97章 平行幻境 影魅的眼中，留下两行清泪。 愿意不愿意的，好像并不重要。 浑身的绞痛，让她根本没有办法说话，涔涔细汗从她光滑的额头不停地渗出。 她想到自己悲惨的身世，甚至还有大仇未报。 总归是有些不甘。 面前的李长风越来越狰狞，恍如疯癫，真如野兽一般。 “去死，去死，你该死！”他口中絮絮叨叨，一口森然的牙齿闪着寒光。 哪怕此刻，影魅也察觉到这个李长风很不对劲，但是她也做不了什么了。 她只能痛苦地死去…… …… 有时候，天选之子就是这么逆天。 怪不到后来有一个叫西红柿的写作平台，出现了茫茫多的“反派干碎天选之子”的书。 而沈霜雪就是这样一个天选之子。 自从她灭杀了第一个“李长风”之后，仿佛真的坠入了“永恒梦魇”之中。 不断有新的“李长风”出现。 第二个“李长风”，御风而来，带着她漫山遍野到处寻找影魅。 他越找越急躁，最后直接对着沈霜雪发起火来。 最后被沈霜雪找到机会，一簇灵火，直接给他焚成了飞灰。 第三个“李长风”似乎学会了耐心，他遍寻不得，也没看出如何焦急，反而还安慰起沈霜雪来。 直到沈霜雪问起“我们第一次见面在哪里？”这样的问题时，“李长风”3号突然绷不住了，露出狰狞之色，对着沈霜雪大骂不止！ 沈霜雪立刻还以颜色，教你做人。 …… 随着时间的流逝，沈霜雪发现，这幻境中的“李长风”越来越臻于完美，修为也越来越强。 简而言之，越来越难杀了。 等到第“100”个李长风出现，他的表现，连沈霜雪都挑不出什么刺了。 真的就如李长风一般，温润如玉，谦谦君子，偶尔也嘴碎得不行。 他甚至也拥有了沈霜雪视角中的李长风所有的记忆。 这就是无限迭代的力量。 后世蓝星的计算机，就是通过无数次重复的迭代，完成了海量的繁琐计算。 “小雪，你给我讲讲影魅最后消失的地方。”李长风“100号”淡淡地问道。 沈霜雪有些杀累了，坐在洞穴外一块巨石上休息。 听到“李长风”的问话，她就随口敷衍了一句：“好像最后看到影魅，就是在那边的洞穴里。” “好的，那你先在这里不要动，我找到小影子再回来找你。” “李长风”的青衫被风吹得微微摆动，他有些不放心地看了沈霜雪一眼，就转身朝着那处洞穴走去了。 又是这处洞穴！ 这处洞穴就像一处绕不开的奇点。 一切从它开始，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李长风”很快走到了洞穴的尽头。 映入眼帘的是—— 金色囚笼中的美女蛇，与一旁蹲着的、披头散发的“李长风”。 那披头散发的李长风朝着“100号”龇牙咧嘴。 他直接抛下影魅，呼号着朝着“100号”冲过去。 仿佛想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李长风“100号”的眼神中，突然充满了冰冷。 “一个残次品，还在这里嚣张。 你的作用，已经到此为止了。” “100号”伸出两指，朝着疯癫李长风的眉间轻轻一点。 疯癫李长风瞬间瘫软下去。 “100号”抬起腿，猛地踩在他的身上，直接给他踩成了一堆粉末。 “低级的无忧粉，果然是废物。” 作为完美品，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都与李长风如出一辙。 随着残次品的死亡，那困住影魅的金色囚笼与那无法忍受的禁制之苦，都如潮水般退去。 影魅当即感觉浑身一轻，立刻瘫软在地上。 似乎是晕了过去。 “李长风”随意地一挥袖口，光明如同甘霖，挥洒在影魅的身上。 光明法力的治疗效果，堪称顶尖。 当然“100号”作为此处幻境中的神，还不是随心所欲嘛。 影魅很快醒转过来。 微微睁开眼，又是青衫李长风，发髻高高盘起，眼中含笑地看着她。 “小影子，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 我们都没舍得喊你，快收拾收拾，一起回宗门了。” 影魅已经被之前的“李长风”折磨出应激反应了。 面前的李长风纵使如此温和，她的身子还是禁不住地微微颤抖。 应激创伤。 这事之后又过了好久好久，影魅都没有忘记幻境中的那些场景。 她更加努力地修炼，因为忌惮那禁制之苦。 真的是无法忍受，生不如死。 此刻，她甚至不敢生出任何的违背之心。 她好不容易站起身，看着李长风的背影，缓缓向外走去。 第98章 御剑回峰 从李长风“100号”灭杀了影魅这个平行幻境中的“李长风”开始，这个幻境就变得更加诡异了。 影魅和前方的李长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是也不敢离开太远。 这幻境中“李长风”的喜怒底线，影魅是再也不敢去试探了。 洞口处，阳光正盛。 李长风慢慢走了出来。 阳光照在李长风的青衫之上，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将他衬托成一位高贵的神只。 影魅跟在后面，也是出了洞口。 她看到万丈霞光从山头直射而下，有一种向死而生的苍凉感。 她瞬间鼻尖一酸，眼中已经湿润了。 “影魅！” 沈霜雪还在提防从洞穴中出来的“李长风”。 她也不知道，这个李长风与刚进入洞穴的那位，是不是同一个人。 但是，看到影魅后，她还是很惊喜地叫了影魅一声。 影魅听到了熟悉的嗓音，也是怔怔地抬头看去。 一块巨石之上，沈霜雪一身洁白的纱裙，两条纤细修长的雪白双腿，在轻盈地荡啊荡啊。 而影魅—— 脑中还是沈霜雪被血蛇缠身，吸尽精元后那干瘪可怖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她毫不迟疑地相信面前的沈霜雪，就是本人。 或者说，她急需一个活蹦乱跳的沈霜雪来掩埋心中的恐惧。 “小雪主人！” 影迷疯狂地摆动蛇尾，朝着沈霜雪奔去。 反倒是沈霜雪，看到影魅如此热情，与平日里的冰冷性子完全不同。 她立刻有些不适应，脸上的笑意有些僵持。 “难不成这影魅，也开始了？” 想到可能后续又要遇到几十上百个影魅，沈霜雪深感头痛。 她将正阳短杖攥在手中，轻轻一跃，落在了地上。 还未等影魅靠近。 短杖带着破风的呼啸声，就生生砸向影魅的面门。 本来影魅还沉浸在重逢的惊喜中，这不讲道理的一短杖直接让她如梦初醒。 她以一个无比刁钻的角度，扭动蛇身。 那短杖势大力沉，仅仅是被那破风之力擦到面颊，影魅还是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若是真的被正阳短杖直接打中，可能要受不轻的伤势。 这当然是沈霜雪在不断挥动正阳短杖，将一个又一个“李长风”敲成齑粉的过程中，练就出来的。 沈霜雪轻咦了一声。 难不成这影魅也像李长风一般，进化到一定程度了？ 都能如此迅速地避开攻击了。 “李长风”看到两人一言不合就动了手，赶紧走上来。 他一双会说话的眸子，带着些疑惑，炯炯有神地看着沈霜雪。 “小雪，怎么了，怎么对小影子动手了？” 沈霜雪心中暗自好笑。 若不是面前这位“李长风”，修行甚至已经超过了她，她第一时间就敲碎他了。 现在只能忍气吞声，静观其变。 “没事儿，练了新的功法，和影魅试试。” 影魅熄了心中炽热的情感，依旧冷冰冰地站在沈霜雪身旁。 李长风虽然一脸不信，但是也没再深究什么。 “我看到你们的传音符就往这里赶了，都没和明月师姐说一下。 你们离开宗门也已经好几天了，也该回去一趟了。” “都听李晔师兄的。”沈霜雪狡黠一笑，瞬间又代入了宗门角色。 这幻境真真假假的，根本辩识不清楚。 不如让“李长风”演示一遍怎么走出“鬼打墙”，说不定能得到一些逃出幻境的线索。 一道寒芒，从李长风的灵窍之中，一闪而过。 待沈霜雪再看过去，一柄飞剑，已安静地悬停在眼前。 “宗门的竹叶青，飞不高，速度慢，又颠簸得不行。 早就被我扔到储物袋里落灰了。 你们就和我一起，御剑回去吧。” 一道口诀之下，剑身体型暴涨，三人站立都绰绰有余。 这也不是沈霜雪第一次立于飞剑之上了。 不过，上一次是在秋水城，那时候李长风的飞剑速度不快，给她留了好些时间，与故土告别。 这次，三人是一刻都不想在此逗留。 尤其是影魅，她已经下定决心，回去就闭死关，不到开元境就不出来了。 若是自己的修为是开元境，面对这样的幻境，可能不会如此不堪。 长剑破空，拖曳出长长的蓝色遁光。 沈霜雪低下头，看着群山逐渐变得矮小，好像一切可怕的事情，都也矮了去。 这就走出来了？ 沈霜雪自己都有些不信。 飞剑很快。 快到玉衡峰时，三人又悄悄地换上了竹叶青。 到达玉衡峰，三人拜别后，各自回到宿舍中。 沈霜雪躺在宿舍的单人床上，不由得思绪万千。 第99章 幻境阵眼 哪怕是回了形意太极门，沈霜雪也没感觉有多安全。 这幻境有多厉害，沈霜雪知道。 幻化出一个玉衡峰，很简单。 而且，随着海量信息的注入，幻境也逐渐摸到了她与影魅认知的边界。 给她们创造几个她们不认识的宗门人物，制造几场还未曾发生的宗门事件，对于这样的幻境来说，似乎并不复杂。 睡觉与不睡觉，已经不再重要了。 沈霜雪长舒一口气，慢慢的合上了眼。 等到沈霜雪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日上三竿。 李长风与影魅的好几道传音符，在她的房间里轻柔地游动着。 如同碧海中的鱼群。 她手指对着某一张传音符，轻轻一点。 李长风云淡风轻的话语，就在耳边蓦然响起。 “懒猪起床！修炼了。” 她展颜一笑。 听了其余的传音符，都是大同小异。 只有影魅的一张，耐人寻味。 “主人，坚守本心。不要忘了，我们还在幻境中。” 沈霜雪又何尝不知呢。 但是这个幻境，就如同巨大的信息处理器一样，它制造出来的人物、场景会不断迭代，不断优化。 逐渐臻于完美。 若是沈霜雪和影魅未经历了这段系统逐渐进化的过程，而是直接进入了此处幻境，定然无法守住心中的清明，最后难逃被幻境攫取生机的命运。 …… 说回梦魇地猿。 当时所坐之处，早已化作了一具枯骨。 甚至连自身的妖丹也被消解得干干净净。 催动如此庞大的幻境系统，已经不是他的精血可以满足的了。 他就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那把钥匙。 而且，连他都不知道的是，这系统一旦启动，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在李长风不断迭代、不断优化的过程中，梦魇地猿的生命力不断地流逝。 它惊慌地想要切断联系，却发现根本做不到。 这幻境就像生了无数的口器，死死地咬住梦魇地猿的血肉和灵魂—— 用以反哺自身。 而从人世间直接消弭，成了梦魇地猿对于这一生，最后的交待。 自此，这幻境如同从鸿蒙中醒来的雏儿，在顺天域，乃至整个长生界，都掀起了滔天巨浪。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 沈霜雪洗漱好，换上干净的衣服，就走出了舍馆。 她通过奴印，暗中联系了影魅，她们要避开李长风说些悄悄话。 也正是因为沈霜雪与影魅都感受到了双方之间奴印的维系，她们也是初步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在一处隐秘的山崖边，沈霜雪看到了焦急等待着的影魅。 她们倚靠着山崖边一棵参天大树，一齐坐下。 山风带着水汽，拂面打来。 沾湿了沈霜雪的衣裙，但是瞬间就被火属性的灵力给蒸干了。 直到现在，沈霜雪都保持着淡淡的火属性灵力包裹着皮肤，防止被幻媒迷了心智。 影魅先将自己在洞穴之中的遭遇，告诉了沈霜雪。 那幻境中的景象之真、疼痛之剧，直到现在影魅仍然是心有余悸。 “主人，有想到办法破开此处幻境嘛？” 沈霜雪手中卷着的书籍，正是李长风在纳戒中给她留下的典籍之一——《幻术大全》。 她显然看了不少，也不少书页被小心翼翼地折起。 “哎，这幻境比逆道域黄家的幻阵都厉害，除非我们能找到阵法的核心，或者切断阵法的能量。 所有的幻阵，都有阵眼，这也是幻阵与现实沟通的唯一桥梁。 而我们所在的幻境之中，最大的变数其实就是‘李长风’本人。 他是根据我们俩的记忆，被幻境创造出来的‘人’。 那几天，我见证了那个“李长风”从破绽百出，到现在与李长风本人似乎并无二致。 我感觉这阵眼的线索，一定就在他的身上。” 看到沈霜雪一点也没意志消沉，影魅也是备受鼓舞。 “也就是说，我们需要接近长风主人，从他的身上，找到离开幻境的‘阵眼’。”影魅现在听到“李长风”三个字都有些后怕，感觉这山风有点冷。 “是的，按《幻术大全》上说，我们其实已经成了幻境养的蛊，他需要无数虫子的碎片信息，构成他的庞大世界。 一个幻境构成的世界。 我们，不过是幻境中，造粪的虫子。” 影魅心神激荡。 造粪的虫子，好贴切。 她们就是随意被这幻境揉捏的虫子。 就在两人唏嘘之际—— 神不知，鬼不觉，一道人影就从天而降。 他脚下的竹叶青，瞬间被收到储物袋中。 “哈哈，找到你们了。”李长风粲然一笑，如沐春风。 第100章 必死任务 影魅感觉有一股寒气从蛇尾，一直窜到脑门。 明明面前的“李长风”如同和煦的春风，仍然给她一种身处数九寒天的感觉。 沈霜雪倒还算镇定。 她环顾四周，见没有其他人，便略带娇嗔地问道： “长风兄好兴致啊，还到处找我们，今天有什么打算嘛？” “在宗门就叫我李晔啊，别露馅了。 呵呵，我就是来看看你们有没有偷懒啊，果然在这里闲聊！” 李长风呵呵一笑，半开玩笑地说道。 “我还来给某些任务失败的人送积分，可惜好像有些人不欢迎嘛。” “积分？”沈霜雪眼睛一亮。 她们围猎地猿的任务的确是失败了。 甚至还患上了心理疾病，落下了心魔。 这个任务，真的很蹊跷。 李长风不由分说，他指尖一划，十枚大小不一的妖丹，就凭空出现。 每一枚，都闪烁着淡淡的棕黄色光芒。 “那日去寻你们，正巧看到了一群地猿出来虐杀小动物。 为了帮你们完成任务，不对，为了惩恶扬善，保护小动物，就信手为之了。 喏，妖丹拿走，去交任务吧。” 沈霜雪侧目看了影魅一眼，为了不被眼前的李长风看出什么破绽，她也不拖泥带水，赶紧把妖丹全部收到纳戒之中。 “多谢长风兄了！” “叫我李晔。” “多谢晔兄！”沈霜雪和影魅异口同声道。 李长风跟着她们一起去交任务。 来了摇光峰，都要乖乖排队，李长风也不例外。 一队摇光峰执法弟子守着“千机堂”，披坚执锐，目光如炬，在人群中来回审视。 平日里嚣张跋扈的世家子弟，在摇光峰也要安静如坤，夹着尾巴做人。 此时，日头蒸蒸，晒得等待领取任务的弟子都有些恍惚。 李长风干脆催动长生骨，将周围的光芒都敛入自己体内。 这一下，整片“千机堂”外，都如同下过一场透透的雨水，凉爽至极。 那些本来有些暴躁的世家子弟肚子的火气，瞬间消了大半了。 他们也都察觉到，正是前面这位光属性的师弟，吸收了这周边的光芒，帮他们消暑。 不少师姐，纷纷向李长风表示了善意。 李长风也一一颔首示意，主打一个左右逢源的圆滑。 坐在“千机堂”内的唐叁，自然也看到了外面的情况。 那个喜欢装13的光明属性男子，他似乎在今年的“纳新赛”上见过。 自然，他也看到了站在“李长风”身边的沈霜雪。 “沈烈？！ 那人难道就是沈烈新结识的男伴嘛？”唐叁恨恨地想着。 “呵，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这沈烈怎么还没去执行那个任务啊？ 按道理来说，去了肯定回不来啊。 快点死在外面吧！蝼蚁。” 唐叁想到这里，心中感觉越来越郁闷。 气得他直接派了一个在摇光峰刷马桶的任务，给了面前的师姐。 师姐顿时涨红了脸。 “唐师弟，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想要一个培育灵草的任务。” “爱要要，不要滚，这里是‘千机堂’，还轮不到你挑三拣四的。” 那位师姐也是个脸皮薄的，听了唐叁的话，顿时眼圈一红，就径直离开了。 唐叁脸上泛起了一丝不健康的红润。 权力是男人最强的春药。 队伍终于排到了沈霜雪。 唐叁没给太多好脸色，阴沉若水。 “姓名沈烈，来递交任务。” 沈霜雪递上了任务令牌和一只白净瓷瓶，瓷瓶中正是李长风所给的十颗地猿妖丹。 唐叁也没出手去接，莫名地嗤笑一声。 “沈师妹啊，你若是拿一些无用的丹丸来以次充好，假冒妖丹，执法队定会责罚你的。 我们‘千机堂’可是有最好的鉴定师。” 竟然被唐叁拒收任务品，沈霜雪有些惊讶，也不知道这幻境想搞什么鬼。 她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身后的“李长风”一眼。 莫不是这幻境中生成的任务物品，还能有假不成？ 李长风也不急躁。 他向前走了几步，拿起瓷瓶，打开瓷瓶的盖儿，鼻翼靠近，仔细地闻一闻。 确定没什么问题后，他再次把瓷瓶递给唐叁。 “这位师弟，你是不是先检查一下任务品？” 唐叁不以为然。 “呵，这个任务，上次八个开元境的师兄共享了这个任务，一起去了星崖山脉寻找这地猿。 八个宗门精英，整整齐齐，全都折在那里了。 就你们几个，怎么可能完成这项任务？” 李长风，眼睛微眯，一双眸子中，仿佛有利剑划过。 “这么说，师弟故意将这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派给我们。 是想害死我们嘛？” 第101章 幻境边界 “你…你别胡说…”唐叁也急了。 这项任务在派发之时，的确已经被摇光峰的长老标记了。 标记此项任务有重大风险，虽然已经是一个十人共享的任务，但是否继续派发仍然有待考量。 而唐叁在看到长老的标记之后，迫不及待地将此任务分发给了沈烈，而且隐瞒了共享任务的信息。 这样一来—— 完不完得成任务暂且不谈，能不能活着回来，才是她们应该考虑的。 李长风很敏锐地捕捉到了唐叁的不安。 “这位师弟，先给我们核销任务吧。” 唐叁当然害怕被人知道自己违规派发了问题任务，只能依规给沈霜雪去核销任务。 他迈入后厅，将那瓷瓶递给正在后厅的躺椅上闭目养神的史长老。 史延是摇光峰的顾问长老，修为倒是不高。 但是他最擅长鉴别各类材料、灵草和其他的珍奇异宝，基本没有看走眼过。 看到唐叁又来打扰他，他是老大不乐意。 “唐叁，你也跟着老夫耳濡目染挺久了吧。 怎么还是什么低端材料，都拿来给老夫鉴别。 真当老夫很闲嘛？” 唐叁在史长老面前不敢流露出丝毫的倨傲之色，他恭敬地双手捧着瓷瓶，呈到史长老面前，还立马解释道： “史长老，据递交任务的弟子说，这瓷瓶中，乃是地猿妖丹。 不过此物，摇光峰的库房里已经很久没有进项了。 我自入门后，就没见过。 是弟子没本事，拿捏不准。 特来烦请史长老帮忙鉴别一番！” 史长老听闻是地猿妖丹，厚重的眼睑蓦然张开。 “地猿妖丹？ 这玩意，以前倒是常见，现在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难搞到了。 价格也是水涨船高。 开阳峰几个老登西，一直腆着脸和我索要此物，说是好几种丹药里皆缺这一味。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一瓶。 你且递上来吧。” 唐叁将瓷瓶放在史长老手中。 史延小心地揭开瓷瓶，轻嗅了一下。 “闻之味涩而凉，似苦腥味。 没错，这确实是地猿妖丹。” 史延满意地笑笑，满脸的褶子在剧烈地抖动。 “唐叁啊，你将那位弟子请进来，我有事儿要问他。” 唐叁脸色巨变，一时间万千心思在脑际徘徊，不知道该如何动作。 “耳朵聋了？快去。” 史长老见唐叁踌躇不前，心中暗暗记下，有些愠怒地催促道。 “弟子遵命。”唐叁赶紧应了一声，朝外面走去。 他腹诽不已。 要不是自己进入内门的考核，就在这史长老手中，他又如何要如此奴颜婢膝，忍气吞声。 他爹可是淏天宗宗主——唐淏。 淏天宗虽不能和形意太极门相提并论，但也不是他一个顾问长老可以碰瓷的。 正想着，唐叁已经回到了“千机堂”的窗口处。 李长风一行，仍在外面等候着。 李长风不温不火，饶有兴趣地看着唐叁。 他已经听沈霜雪说过，这面前的蓝发男子，正是“纳新赛”上的唐门天骄、暗器大师、兰音缠绕术法的创始人——唐叁。 “就是你们三个，完成了这个任务？”唐叁冷冷地问道。 “是的。”影魅应道。 “那你们进来吧，我们史长老有事儿要问你们。” 说完，唐叁也不解释，直接就先行进了里屋。 排在沈霜雪后面的各峰弟子在此空等了许久，个个都急眼了，不少人直接破口大骂。 但是很快，他们就被摇光峰的执法队给警告了。 只听“库呲”一声，执法队的长戟闪着寒光，重重地挥向喧闹之人。 “‘千机堂’重地，禁止喧闹！ 轻者驱逐，重者杖罚。” 执法者的声音，没有半点温度。 这支执法队内的成员，修为都不低，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天然压制感。 喧闹者立刻噤声，不敢再言语。 “千机堂”外，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 “幻境？”史长老眉头紧皱。 沈霜雪挑了些在星崖山脉的经历，说给史长老听了。 影魅立于沈霜雪身后，静静思索着。 李长风与唐叁，她们都认识，也知道他们的部分性格。 所以这幻境能够将他们幻化而出，并非天方夜谭。 而这位史长老，已经是衍生而出的新人物了，是这幻境幻化出的第一个，超出了她们的认知之人。 属于是无根之萍。 看来这幻境的野心，不是一般的大。 它，想当创世神。 …… 史长老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他驱动法力，将沈霜雪的任务令牌一下子摄在手中。 神识进入略一探索后，他立刻面色铁青。 “唐叁，我记得这项任务已经被标记为有重大风险，为什么还派给他们？” 第102章 光魔本色 唐叁眼中有些挣扎。 “史长老，可能当时的任务系统错乱了，我记得派发之时，还未有任何标记。” 唐叁赶紧朝着史长老躬身作揖，低着头不敢去看史长老的眼睛。 “哼，你真当老夫老糊涂了嘛？ 这项任务几个月前就已经被标记了。 关于那几个失踪的宗门弟子，我还陪着邢长老一道去探查过…” 史长老说到这里，顿了顿。 毕竟是涉及宗门隐秘的事情，不能说给其他人听。 沈霜雪听了史长老的话，眼中冒火。 这唐叁公报私仇，害她们落到如此境地，属实该死。 影魅也死死盯着唐叁，仿佛想从他身上，剜下血肉。 李长风虽然不动声色，但是看唐叁的眼神也冷了下来。 史长老突然发现堂内的气氛，有些冷寂。 赶紧岔开话题。 “目前已知的地猿领地，离得近的只有星崖山脉吧，你们就是从星崖山脉猎杀的？” “正是。”李长风应道。 “你把猎杀过程，还有地猿出现的地点，给我细细讲来。” 李长风不疾不徐，娓娓道来，没有丝毫地磕绊。 一旁的沈霜雪和影魅如临其境，好像真的跟着李长风一起去猎杀了地猿一般。 她们甚至感觉那群地猿，好可怜。 等到李长风讲述结束，沈霜雪和影魅如同从李长风叙述的场景中醒转过来。 她们相互对视了一眼，对面前的“李长风”更加忌惮了。 史长老抚摸着雪白的长须，沉吟了片刻。 “我摇光峰一向是赏罚分明。 李晔，你一行完成了如此凶险的任务，我会让唐叁将宗门积分加倍给你们。 这毕竟是我‘千机堂’的失误。 而唐叁你，违规派发标记任务，未提前告知任务风险。 今日工作完成后，记得过来领罚吧。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 史长老下了逐客令，又继续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了。 沈霜雪，有些生气。 虽然不知道对于唐叁的处罚是什么，但是这史长老的表现，好像有些太过轻描淡写了。 虽然沈霜雪很清楚，自己与影魅仍然处在幻境之中。 但是她也明白，这幻境对于现实的推算，其实已经臻于完美。 这里发生的一切，可能都是现实的映射。 不公的待遇，无论在哪里，都比比皆是。 现在都还命悬一线，可都是拜这位唐叁所赐。 可是，自己却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唐叁心中暗喜，这种关起门来的惩罚，肯定没有多重，只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 他从史长老的茶桌上，取回沈霜雪的任务令牌，便引李长风三人走出了内堂。 把沈霜雪他们送出去后，唐叁又坐回了“千机堂”的窗口。 按照史长老所说，唐叁将2000宗门贡献点注入任务令牌中。 然后，他斜瞥了一眼沈霜雪，眼中的厌恶毫不掩饰。 他翘起手指，指了指沈霜雪，接着不耐烦地说道： “你，过来，接贡献点。” 他鼻孔朝天，桀骜异常。 一如世俗中的豪门员外郎，赈灾时施舍粥粮般，高高在上。 沈霜雪早就不是那个傲娇的沈家小姐了。 她轻叹了一口气，准备去接那宗门积分。 立于沈霜雪后方的影魅，纵然是非常生气，但仍然顾忌一旁的摇光峰执法队。 她拉住准备前去的沈霜雪。 “主人，我去吧。” 也没等沈霜雪回话，影魅就已经挺身而出，挡在沈霜雪身前。 主仆情深的戏码，还没继续演下去…… 只见李长风身形模糊了一下，就已经站在两个姑娘家身前。 “我还在呢，轮不到你们俩出头。” 高大的背影，晕着淡淡的光晕，如同巍峨的群山。 那一刻，沈霜雪和影魅都有些心生摇曳了。 李长风拿着沈霜雪的宗门令牌，和唐叁手中的任务令牌轻轻一靠。 2000积分就已经到账了。 李长风眼中含笑。 他缩了缩头，作出一副有些悄悄话想与唐叁说的样子。 “唐师弟，这地猿妖丹，我还有些剩余，你看这……” 唐叁自然知道这地猿妖丹的价值，心中不禁生出了几分贪婪。 他从窗口处探出身，想听听李长风会说出什么交换的条件来。 要是价格合理，这个买卖也不是不能做。 就在他探出身子的一刹那—— 他被李长风揪出领口，再用力一扯之下，就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而就在此刻，整片“千机堂”外围，亮起一道炫光！ 除了站在李长风周围的沈霜雪和影魅外，就连摇光峰的执法队，都被这炫光亮瞎了眼，一时间直接暴盲。 沈霜雪可不是什么小白兔。 她瞅准机会，几步窜上去，在唐叁的胸口之上，狠狠地踹了几脚。 影魅眼中精光亮起，血蛇瞬间被释放而出，一口咬在了唐叁的小腿肚上。 第103章 同门情谊 “快来救人啊，摇光峰的师弟摔下来了。” 李长风急切的呼喊声，仿佛真的发生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儿。 不过，众人仍然未能从那耀眼的炫光中恢复过来。 在沈霜雪脚下—— 唐叁躺在地上，肋骨似乎断了好几根，面如金纸，气若游丝。 他嘴中吐着血沫，想喊“救命！”，却喊不出。 因为被口中的鲜血呛到了。 “咕嘟”一声，他把嘴中的血沫咽进了肚子里。 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若是他能第一时间调动灵力护体，也不会如此凄惨。 执法队中有一人为体修，主修目力。 他倒是第一时间从暴盲中恢复过来。 他一眼便看到，李长风蹲坐在唐叁旁边。 李长风正在施展光明法力，不断滋养着唐叁的身体。 而李长风的脑门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看来治疗唐叁，对他的消耗不小。 沈霜雪忧心忡忡地看着唐叁，手中还拿着绷带和纱布，准备给唐叁进行包扎。 影魅也是拿出一些瓷瓶，里面都装着疗伤的丹药。 她对着唐叁，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这位执法队的队员瞬间泪流满面。 这世间，还是好人多。 你看这形意太极门的同门情谊，多牢固。 这同门感情，当真是越锤越紧，越锤越凝练。 越来越多的人从暴盲中恢复过来。 “师弟，师弟，你可不能死啊！摇光峰还需要你！”李长风的话语中，没有演技，全是感情。 “是啊是啊，师弟撑住，长老们快要到了！”沈霜雪与影魅，异口同声。 唐叁受了光明法力的治疗，本来已经缓和了一些。 但是听到了李长风等三人的话，气得眼白直翻，直接昏死过去。 “师弟，师弟，你不能让你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啊，他们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的！” 李长风言语悲切，直接将“千机堂”外的众弟子感染了。 一些玻璃心的女弟子，甚至已经用香袖偷偷地抹眼泪了。 终于，堂内的史长老发现堂外有些不对劲。 等他走出内堂之时，唐叁已经昏迷了好一会儿了。 他快走几步，也是看到李长风正吃力地为唐叁治疗，但是效果甚微。 史长老虽然有些困惑，但他还是走上前去，仔细探查了唐叁的身体状况。 失血过多，精元匮乏。 他仔细感觉了周围的法力流动，没发现一点法力的痕迹。 史长老目光冷了下来。 “李晔，你当时靠得最近，你说说唐叁是怎么回事儿。” 李长风面色一凛，立刻严肃地说道：“这位师弟当时做帮我们核销任务，计算积分。可是突然他一个不小心，就从‘千机堂’的窗口摔落下来。 我第一个看到，被吓了一大跳，直接光遁到师弟身边。 用光明法力一直帮着师弟疗伤。 只可惜师弟受伤太重，我这点低微法力根本治愈不了师弟。 我恳请史长老出手，救救师弟。 毕竟师弟也是为我们服务之时，发生了意外。” 史长老鼻子中轻哼一声，根本不信李长风的一面之词。 他转过身，朝着执法队看去。 一排训练有素的银甲执法队，手持长戟，立于“千机堂”的一侧，一动不动。 “上官仪，你过来。”史长老招招手，让那名主修目力的体修过去。 沈霜雪和影魅有些担心。 沈霜雪用力握着拳，骨节都被按得有些煞白。 但是她仍然努力掩饰着，笑脸相迎。 上官仪手持长戟，踏着稳健的步伐，走到了史长老身边。 行了一个标准的战士礼。 史长老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礼。 “上官仪，你眼神儿好，给我讲讲你看到的。” “是，史长老！ 首先，就是突然产生了一道炫光，连我的目力，都受到波及。” 上官仪顿了顿。 史长老眉头一皱。 “史长老，那炫光是我情急之下，架起光遁，去救下这位师弟而产生的。”李长风恭敬地解释道。 “李晔，你无需自辩，你说的话根本洗不掉你的嫌疑。 上官仪，你，继续。” 上官仪颇有兴趣地看了一眼李长风，继续说道。 “我的目力虽然被影响了片刻，但是恢复得很快，估计也就10个呼吸的时间。 我刚能看到的时候，这位李晔师弟正在运用光明法力，尽力给唐师弟疗伤。 而这两位师妹，也是忙前忙后，对唐师弟甚是照顾。 而且我在暴盲期间，也很清晰地听到李晔师弟的大声呼救。 种种迹象表明，李晔师弟应该不会做出这多此一举之事吧。” 史长老听到上官仪也帮李晔说话。 心中的不忿愈演愈烈。 “此事，等唐叁醒了，再做定夺。 大家先都散了吧。” 第104章 当面下种 反正积分到手。 听到史长老这样说，李长风不屑地看了一眼唐叁，便收起那些惺惺作态。 他带着沈霜雪和影魅，就准备离开摇光峰。 还没走出几步，他思量了片刻。 若是唐叁醒来，胡言乱语，添盐加醋一番，也是天大的麻烦。 说不得摇光峰的执法队，就要出动来抓捕他们三人。 于是他从储物袋中摄出一物，夹持在两指之间。 竟是一枚包裹着灰黑色灵火的光珠。 他的眼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狠厉之色。 紧接着，他指尖一弹。 那不起眼的灰黑色光珠，与阳光中，与那些纷纷扬扬的细碎灰尘一样。 落在了唐叁身上，就倏忽间消失。 这就是李长风从秋水城“干瘦男子”身上取出，而“种主”风痋也遍寻不到的—— 灵念种子。 它被“鬼神湮”灵火，隔绝了与风痋之间的联系。 风痋一直以为这灵念种子，早就被李长风摧毁了。 而风痋不知道的是，这道灵念种子中，他自己的一缕神魂，因为被灵火日夜炙烤，早就不堪其苦。 于是，它便将灵念种子的制作方式和下种方法，如同倒豆子一般，通通告诉了李长风。 而说出来这些，它也就彻底没有了利用价值。 李长风担心风痋留有后手，便卸磨杀驴，直接抹杀了那神魂的存在。 在秋水城和玉衡峰修炼的这段时间，李长风修炼一有闲暇就钻研这“下种”之术。 浸淫颇深。 他对这“下种”之术，略微改良，不但减少了对“宿主”的伤害，而且也能达到暂时控制“宿主”的效果。 这“下种”之术，已经在小动物身上，成功了。 这唐叁也是倒霉，成了李长风的第一具人形试验品。 果然，在下种之后，若是李长风调动灵念种子，便可以看到“宿主”唐叁的视角。 不过，因为现在唐叁正处于昏迷之中。 李长风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他满意地轻笑一声，便与沈霜雪及影魅一道，坐上了回去玉衡峰的飞舟。 夜半。 盛夏的玉衡峰，草木茂盛，蝉鸣不止。 沈霜雪穿着雪白的轻纱睡衣，趴在栏杆上，双手托着腮帮，抬头望着天上的一轮下弦月。 她无意修炼，也无意去翻阅功法典籍。 这里的一切，都无比真实。 一点也不像在幻境之中。 她也不是修行的菜鸟了，对于一些修行上的事情，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她听李长风讲过顺天域的至宝“尺寸山河卷”，若是有修行者无意间走入此卷之中，根本没办法发现周围环境的变化。 而若是处在“尺寸山河卷”中的修行者没办法察觉其中的端倪，也没有破卷而出的大神通，就只有枯死在卷中的命运。 “尺寸山河卷”本就是古宝，从远古传承下来，听说这古宝在大汉王朝之时，威力要更胜于现在。 大汉王朝末期，不少大能修士以“叛逆”之名，对逆道止发起了围剿。 而这尺寸山河卷，便被用来困住逆道止。 可惜，被逆道止察觉后，以莫大神通破开了尺寸山河卷的禁制。 古宝之威，削弱很多。 以至于顺天域历代帝主，温养至今，仍存在破绽。 只不过，这破绽，可能也只有凌帝知道了。 而她与影魅，到底是遭遇了什么样的对手，竟也能够制造出如此真实的幻境！ 总不至于是凌帝亲至，取来尺寸山河卷，和她们二人在这星崖山脉过家家吧。 还有，她对于这幻境中这位李长风的态度…… “他”真的太像李长风本人了。 尤其是今日，李长风那巍峨的背影，立于她身前。 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安。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真的已经离开了幻境，回到了现实。 不过这些，谁又说得清呢？ 很多很多年后，蓝星出品一部电影叫《流星来的那一夜》。 这部电影的幕后编剧其实就是李长风，他根据沈霜雪的这段经历，描述了一个无数平行宇宙互相交错而酿成悲剧的惊悚故事。 那部电影中的女主，选择了杀掉平行宇宙中的“自己”，换取一个她能够接受的圆满结局。 而现在的沈霜雪，到底能不能接受这样一个看似“完美”的结局？ 月色皎洁，月明星稀。 月光温柔地落在沈霜雪明亮的瞳孔中。 她痴痴地想着，繁复的思绪被山岚之风带到远去。 离此处很远的地方。 李长风凌空而立。 月光轻轻绕过他，让他似乎变得“隐身”一般。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窗台边、慵懒的沈霜雪。 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第105章 冰释前嫌 那个月光如水的夜晚后。 一切就回归了平淡之中，如同温吞水一般的日子，慢慢向着未来赶去。 沈霜雪打起精神，又开始了每日的修炼，对于“鬼神湮”的操控更加得心应手，甚至还学会了典籍中一些新的玄阶术法。 唐叁在昏迷了接近一周后，自然也是醒了。 他醒来后不久，就遭受了摇光峰执法队的盘问。 天权峰段水流长老亲自到摇光峰的宿馆，站在他面前，让他不要紧张，不要畏惧内门弟子的强权。 称自己一定会给他，以及给唐家一个公道。 甚至，摇光峰执法队还分出数人，盯在玉衡峰宿馆门口。 他们遵摇光峰史长老之命，一旦峰内有消息传来，立刻逮捕李晔等三位涉嫌伤人、妨碍公务的枉法弟子。 玉衡峰也不甘示弱。 澹台明月和叶兮陆二人，整日待在新生宿馆门口，与这些执法弟子聊天打牌，插科打诨。 看似是闲扯，其实是暗中保护李晔。 若是摇光峰没有确切的证据，就想从她玉衡峰提人，她这玉衡峰大姐大，可不是吃素的。 定然让摇光峰知道情理与法理孰轻孰重。 唐家不少族人也在形意太极门修炼，也都帮着唐叁造势，给唐叁编排了各种凄惨的身世。 什么幼年丧母，酒鬼父亲，中年丧妻，一直在复活妻子的路上……等等各种悲惨桥段。 各种版本，也传得越来越玄乎，也是激起了大家的同情之心。 以至于这好几峰的弟子，都在关心这“内门师兄暴打外门执事”之事。 不过，盘问这天的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 盘问中，唐叁神色淡然，目光柔和。 他娓娓道来，就像又把大家，带回到了那一天。 他表明自己的确是不小心从窗口处摔下来，和李晔毫无关系。 当时他身体不平衡，从高处摔下后，前胸着地。 所以，胸前的肋骨断了好几根。 再加上他考虑到，还有好多内门师兄在“千机堂”外等待良久，却不能从他这里领到任务！ 他悲愤，他愧疚，一时间急火攻心，就昏死了过去。 昏迷期间，他甚至还能感受到李晔师兄为他治疗伤势，迷迷糊糊中也听到沈烈和影魅师姐炽热的关怀话语。 虽然他的身体凉凉的，但是他的心中是暖暖的。 还表示伤好之后一定要去玉衡峰宿馆，登门拜谢。 谈到这里，他很是振奋，差点从病床上跳起来，给段水流长老和执法队跳上一段“听我说谢谢你！” 段水流听了，脸色铁青。 本来，他可是受唐叁父亲唐淏之托，给他这倒霉儿子主持公道。 这被唐叁啪啪打脸得下不来台。 他能明显地感觉到，唐叁非常不对劲。 可在他仔仔细细地探查了唐叁一番后，发现唐叁除了气血两亏外，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也没发现被谁下了什么厉害的禁制。 妈的，这唐叁废了。 他很是愤怒，甚至都没和执法队打声招呼，就拂袖而去。 七峰中的唐家人，也感觉丢尽颜面！ 恨不得自己上去踹唐叁两脚。 这一天，澹台明月穿着水绿色的长裙，与叶兮陆一道，送走了摇光峰的执法队。 叶兮陆朝着那群人挥挥手，作为道别。 等到他们走远了，他扭动身子，朝着远去的飞舟，放了个响屁。 “摇光峰真的是越来越过分了。 啥证据没有，就来盯梢，准备抓人了。” 澹台明月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叶兮陆轻轻地拍在她的身上，她才如梦初醒。 “干嘛？”澹台明月狠狠地盯着叶兮陆，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那位不省心的李晔师弟。” “唐叁都说不是了，你还操什么心啊？” “我不知道。 不过，我只是感觉，李晔师弟没那么简单，也许以后会给玉衡峰带来不小的灾难。” 她忧心忡忡。 连带着叶兮陆都缄默不言了。 …… 再过了两周，唐叁伤愈，真的来拜谢了李晔和沈烈。 他与李晔抱在一起，就如同亲兄弟一般，直接打破了之前所有的闲言碎语。 不过，影魅没有出现，听说在闭死关。 又过了数日。 一天，玉衡峰本来还明媚的阳光，骤然被乌云遮盖。 滂沱大雨，如同巨大的帘幕，浇灌在玉衡峰之上。 绵延数百里的积云中，似乎还有隐隐约约的雷声传出。 “小影子要晋级了。”李长风看着这天地异象，笑着说道。 这一日，影魅进入了开元境，算是真正踏入了修行的门槛。 她被玉衡峰的一位女性体修——“金刚芭比”缪长老看上，收作了亲传弟子。 第106章 修炼丹道 修炼长生，本就是无比枯燥的事情，尤其是对于大宗门的弟子来说。 他们就像生长在一个巨大的温室中的花朵一般，宗门会源源不断地给予他们需要的养分。 他们需要的，只有日复一日地修行罢了。 不像宗门外的散修，需要为了零星的资源，勾心斗角，打生打死。 说不定哪一天，就噶在了荒郊野岭，成为了妖兽的零食。 沈霜雪除了每日的修行以外，也终于在摇光峰领取到了适合自己的任务—— 在开阳峰阳熠长老手下，当个炼丹助手。 沈霜雪出生于商贾世家，从小耳濡目染，是个小财迷。 自入了这修行一途，她也慢慢知道，除了一些非常稀有的天材地宝以外，最珍贵的就是丹药了。 若是自己学会了炼丹，岂不是发财了，自己就是一个“聚宝盆”！ 丹药之贵，这也不难理解。 首先，灵草的养成，非常的缓慢。 其次，炼丹师的培养，也是千难万难。修为高深的修行者，可能定力不够，精神力不济。 而定力足、精神力强的修行者，可能修为不够，灵力不足，不足以支撑长时间的炼丹。 虽说开阳峰的地脉之火最为适合炼丹，但是高阶丹药对于火焰灵性的要求，又是极高。 普通的地脉之火，炼制低阶的丹药尚可，对于高阶丹药就有些左支右绌了。 总而言之，天赋、修为、灵火，这三种缺一不可。 而能具备这三种能力的修行者，当真是凤毛麟角。 这也导致，开阳峰的核心弟子——炼丹师少之又少，都是形意太极门的大宝贝儿。 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帮助宗门炼制丹药。 若是每月炼制的丹药数量达标，光是宗门回馈给这些核心弟子的宗门贡献点，就足以让外人咋舌了。 而且，开阳峰也是七峰中唯一不讲究单一师承的。 若是你炼丹资质足够，得到了开阳峰长老的认可，便可以在开阳峰，再认一位丹道方向的师父。 即便是你修炼所在主峰的脉首，都不能干涉此类丹道传承。 丹道师父，他可能不会过问你的修炼进度，但是一定会对你的草本知识和炼丹技艺进行考校。 若是偷懒耍滑，浪费天赋。 还是会被逐出开阳峰，而且永远不能再接开阳峰的任务。 …… 沈霜雪的“鬼神湮”灵火，威力很足，做一些灵草的初步处理并不费什么力，干完领取的任务绰绰有余。 她的出色表现，自然引起了开阳峰一些长老的注意。 阳熠，近几年刚凭借卓越的炼丹术，从核心弟子晋入长老席，此时正是用人之际。 只可惜峰内那些丹道牢靠的核心弟子，都曾是自己的师兄弟。 自己，不过是，比他们快走了几步罢了。 所以，他根本不好意思对他们颐指气使，当然他心知肚明，也不太使唤得动。 于是，他便打起了外峰弟子的心思。 毕竟，一张白纸，也更好让自己描绘。 这不，阳熠就感觉沈霜雪很不错。 他敏锐地感觉到沈霜雪的火焰很不俗，很可能是家族内的传承灵火。 毕竟，她这个年纪，“捕火”还是风险太大了。 所谓“捕火”，就是在长生界内寻找强大的无主之火，驯化后可得其火髓。 将火髓融于火属性长生骨后，再以长生骨催生而出的火焰，便会直接转化为那种实力强大的火焰。 这也是火属性的修行者，实力强大的原因之一。 烈炎族肖焱大长老手中的“灼灵之火”，就是他遍寻西北蛮荒之地，历经千辛万苦后，才将其“捕获”。 这灼灵之火，直接让他脱胎换骨，晋升为最顶尖的修仙者。 不过，这炼丹师使用的火焰，也是炼丹师最大的隐秘。 火焰效果，一般不会告诉旁人。 阳熠虽然好奇，也自然不会去问沈霜雪。 这一日，阳熠想到自己还有很大一炉丹药需要去炼，正大感头疼。 临近月底，若是他这个月还是完不成炼丹的指标，就要被开阳峰考核，克扣近乎一半的宗门贡献点。 这绝对是无法忍受的！ 正愁眉苦脸间，他看到沈霜雪早早地完成了药材提炼的任务，正手不释卷地翻着《丹道入门》。 阳熠站起身来，走到沈霜雪身边，轻叹了一声。 “丹道一途，典籍是最没用的。” 沈霜雪正看得入迷，这冒然的一声评价，让她微微怔了一下。 她抬起头，看到一张清秀的脸，正是她的“雇主”——阳熠。 他的身上还散发着浓郁的丹香。 “阳长老！” 第107章 小雪拜师 “阳长老！ 弟子可没有偷懒，今日的药液提取任务已经完成了。” 沈霜雪揉了揉眼睛，理直气壮地看着阳熠。 阳熠笑了笑。 他用神识仔细地探查了一番沈霜雪提取的药液。 与前几次相比，这次的药液中已经几乎没有什么杂质了。 这沈烈的炼丹天赋，可见一斑。 阳熠也不是那种啰啰嗦嗦的人。 他俯下身，目光诚恳地看着沈霜雪。 “我说了，这丹道一途，典籍中的记载，还是太过肤浅了。 只有定下真正的师徒传承，才会有人将炼丹术倾囊相授。 包括灵草辨识、炼丹经验、高阶丹方、入微控火等等。 没有老师带路，丹道一途，就永远是门外汉啊。 所以，沈烈，你可有兴趣成为我的徒弟？” 阳熠展露出一副骗子般的灿烂笑容。 “额，阳长老，给你当徒弟有什么好处呢？” 沈霜雪这一句话说出来，直接给阳熠噎住了。 人家都是上杆子想做自己的徒弟，只不过自己对这开山大弟子的要求比较高，都给拒绝了罢了。 可是…这沈烈竟然还想着讨价还价不成。 “嗯…每月你若是炼丹达到数量要求，我可以给宗门贡献点500…” “800！不到八百，我坚决不答应！” “800？ 沈烈师侄，你真当我这里是善堂啦？ 我记得你来我这边的任务，每日才20贡献点吧。” 阳熠清秀的脸庞上，五官都皱成了一团。 这沈烈师侄还真是有点意思，要是不和自己讨价还价就更好了。 “哎呀，阳长老，您给我的报酬越高，不是体现出您的炼丹术越高明嘛！” 沈霜雪义正辞严，毫无谄媚之色。 阳熠思前想后，也没想出这两者有什么因果联系。 不过这月底在即，先将沈烈哄骗下来帮帮忙，再从长计议。 阳熠抿了抿嘴，咂吧了一下嘴。 “行吧，800就800。 那你先叫声师父来听听。” 沈霜雪的眼珠儿滴溜溜一转。 “师父——” 沈霜雪非常乖巧，拜师这事，在形意太极门，非同小可。 她拉长了声音，纳头便拜。 甚至额头在地面上，磕出轻细的响声。 阳熠看到这样郑重的沈烈，也立刻严肃起来，摆出师父的样子。 他正襟危坐，算是受了沈霜雪的拜师礼。 沈霜雪从地面上站起来后，立刻跑到阳熠身边。 好像和阳熠很自来熟的样子。 “师父师父，这改口费，还有见面礼、首徒礼啥的，您都准备好了吗？” 阳熠本来因为收了首徒而明媚的心情，突然间闪烁过一道炸雷。 姑奶奶，您是我师父！ …… 夜半，沈霜雪乘着最后一班飞舟，回到了玉衡峰。 此时，玉衡峰渡口的数盏灵灯，都显得格外的昏暗。 更深的悬崖下，如同蛰伏的野兽。 沈霜雪有些疲惫。 她走下渡口，玉衡峰上，竟难得地飘落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她张目远望，前方竟然亮着一团明亮的光。 正是李长风，撑着一把桐油伞，立于雨中。 看上去等得颇久了。 “走吧，我送你回宿馆。”李长风的话语中都带着温暖。 “好！”沈霜雪的心弦被轻轻拨动。 他们挤在并不宽敞的伞面下，慢慢地走进墨黑的深夜中。 沈霜雪说不出的兴奋。 感觉有倒不完的话。 “李晔兄，我在开阳峰认了新师父了！我要成为炼丹师了！” “李晔兄，我那便宜师傅，今天送了我一尊丹鼎呢。 我看了需要8000贡献点才能兑换呢！” “李晔兄，我以后就是正式工了，拿月薪，800宗门贡献点一个月！” “李晔兄，你说我是不是遇到好老板了？” “李晔兄，以后我赚钱了，请你胡吃海喝！” 李长风将桐油伞的伞面，整个儿偏向沈霜雪。 这样，沈霜雪根本不会淋不到一滴雨。 倒是有不少雨水打湿了他的左袖。 却被他用光明法力，瞬间蒸干了。 他替沈霜雪感到高兴，也不时地问沈霜雪一些拜师的细节，生怕她吃了亏。 本来还挺长一段路，沈霜雪感觉没多久，就到了。 宿馆外，影魅等在外面，不时探出头，看着来宿馆的路，显得十分焦急。 虽然她通过奴印，可以清楚地察觉到沈霜雪并不大碍，但还是放心不下。 只好等在宿馆外。 直到她看到李长风撑着伞，送沈霜雪回来，眼神中古怪之色更浓了。 宿馆门口，沈霜雪与李长风道了别。 李长风撑着伞，转身走进了粘稠的黑夜里。 影魅看着沈霜雪，一时间寂寂无言。 第108章 做个长梦 “主人，虽然我这么说，有点冒昧。 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那个李长风，他只是幻境模拟出来的。 他，不是真实的。” 影魅跟在沈霜雪后面，踌躇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说出来。 沈霜雪走在幽长的廊道里，像一只黑暗中振翅的美丽蝴蝶。 她也不回头去看影魅。 “影魅，你我若是没办法打碎这个幻境，就当自己做了一个长梦吧。” 影魅听了沈霜雪的话，微微一怔。 旋即脚步也停了下来。 “你就这样认命了嘛？ 就这样活在幻境里？ 就这样，在伪装，在虚假中慢慢苍老，死去？” 影魅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几分，有热泪从她的脸颊轻轻划过。 她分明想从沈霜雪的口中，听到更积极的回应。 “影魅，好好活下去。 活下去，才有破开幻境的机会。 而且，我感觉这个幻境，并不想害我们。 反而可能是我们的一场机缘。” 影魅有些惊愕地看着沈霜雪。 这一刻，她发现沈霜雪的气质，变了。 “今晚我理一理思路，明天再与你说。 影魅，晚安！” 沈霜雪朝着影魅笑了笑，走进了宿舍的门。 影魅站在原地，久久没有离开。 …… 一夜歇息。 清晨的阳光，通过木格窗栅洒进房间。 沈霜雪心中默背了一遍昨天学习的草木知识。 今天，阳师可是要考校她的。 她揉揉自己的脸，站起身，拉开了自己的衣柜。 一排雪色的衣裙，整齐地排列着。 玉玲珑姐姐，的确是言出必行。 纳新之时，就承诺包圆了沈霜雪以后所有的衣物。 沈霜雪都没放在心上。 这才没过多久，竟真的给她送来了。 修仙宗门的衣物，一般用特殊的丝绸制成，还用特制的灵草熏染。 穿在身上，就可以立刻贴合肌肤，显得很熨帖。 衣物上散发出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有静心的效果，于修炼和炼丹，都大有裨益。 沈霜雪挑了一件心仪的款式，穿戴好，去赶最早的那一班飞舟。 飞舟之上，向开阳峰望去。 开阳峰，神似一座巨大的丹鼎，上下端皆窄，中部富态如同大肚。 阳熠的丹室设在开阳峰半山腰。 下了渡口，沈霜雪驭着“竹叶青”，也要一刻钟才到。 她刚走到门口。 阳熠高大的身影就杵在丹室门口了。 他一身皂色长袍，面上的胡须都剃干净了，显得比往日更年轻些。 “好徒儿，这炼丹的第一天，你就迟到了？” 沈霜雪立刻面颊通红。 “老师！ 不要在乎这些细节！ 不要耽误炼丹大业！ 这开阳峰和玉衡峰，隔着天堑，我能这么早来，已经是贼快贼快了！” 阳熠轻哼一声，一张瘦脸，拉得老长。 “不以规矩，不成方圆。 若是下次再迟到，可是要扣宗门贡献点的。” 阳熠表面上很冷酷，心里可是乐开了花。 这里扣一点，那里扣一点—— 这样严格考核的话，到了月底，这沈烈说不得还要返些贡献点，孝敬师父。 沈霜雪自然不会知道阳熠的真实想法，还是很听话地点点头。 见沈烈如此识趣，阳熠微微颔首。 “好了，下不为例。 进丹室吧，今天考校草木知识的第一部分。” 丹室之内，炉火蒸蒸。 精纯的地脉之火，通过开阳峰工匠开凿而出的地道，将火焰能量源源不断地送到丹室之中。 阳熠的丹炉当然是不凡。 大概有沈霜雪两人高，青褐色的炉衣，裹着内部炽热无比的火焰。 不断有阵阵丹香，从炉盖上方的气孔喷涌出来。 就不要说吃上一颗丹药了，就是闻上一闻，都能延年益寿啊。 这就是无数七峰弟子梦寐以求的宗门任务啊。 所以，沈霜雪直到现在也没明白。 那唐叁怎么突然抽风了，派了这么个好任务给自己。 从那星崖山脉回来后，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都像开了挂一样。 极其得顺风顺水。 “咳咳，丹炉中正陈着一炉丹药，还差点火候。 徒儿，这草木知识，昨天看得如何了啊？” 阳熠看沈烈想得出神，咳嗽了一声，提醒道。 沈霜雪赶紧魂归。 “师父，快点考我吧…… 再迟些，我都要忘光了。” 阳熠一开始听到沈烈主动求考，还很欣慰。 听到后面，他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我的姑奶奶，求求你学一下吧！ 阳熠目光一紧，沉声道： “天覃花，说说特性。” “额…师父，你怎么上来就考这么难的？” 沈霜雪睁着个大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阳熠。 阳熠那个气得啊，牙咬得格格响。 这明明是最简单的题，还是草木知识的第一篇第一条！ 他阳熠倒着都能背出来。 第109章 齐头并进 “我收了这位首徒，怕不是要折寿百年。”阳熠苦着脸，心中暗暗念叨。 他俩面对面坐着，中间摆了一张方方正正的茶桌。 颇有些传业授道解惑的意味。 沈霜雪看到阳熠一脸苦相，自然也知道，这玩笑不能开得太过。 不然这到手的便宜师傅，岂不是飞了。 “天覃花，性阳，味甘。 为阳芝丹，七阳丹等的主药… 脉火三分，炙烤三刻，可完整提取药液。 …” 这下，轮到阳熠傻眼了。 阳熠仔细听着沈霜雪如数家珍地背着这天覃花的药理，的确与典籍上分毫不差。 “这倒霉孩子。 今天就敢骗师父了，明天她想干嘛，我都不敢想。” 虽然阳熠脸上波澜不惊，但是心中还是暗自欣喜的。 我阳熠的徒弟，怎么可能是懒惰的庸才！ 她定会在顺天域，大放异彩。 …… 影魅记着沈霜雪的话。 这幻境可能是自己的一场机缘。 比如，自己水到渠成的破境。 再比如，她遇到了现在的老师。 缪师与影魅相似，也是修炼血液的体修。 不过，她不是高阶妖兽，只是一位人类修行者。 但是，她有着不亚于同阶妖兽的强横肉身。 影魅还记得她破境的那一天。 缪师，如同一块天外巨石，硬生生地擂在了玉衡峰的宿馆外。 一时间，整座宿馆，都在轻轻晃动。 很多惊慌的玉衡峰弟子察觉到这动静，赶紧从宿馆跑了出来。 “是地龙翻身，地龙翻身，快跑。” 还有不少弟子直接驭起“竹叶青”，立刻拉高到安全的地方，朝着下面的宿馆看去。 他们立刻看到了一位身材魁梧的女子，却穿着一身粉色的长裙。 而那粉色衣裙，实在有些太过修身了，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紧绷。 有人说，可以从缪长老衣裙的勒痕上，数出这位缪长老身上的肌肉。 今日一见，所言非虚。 缪娟儿，玉衡峰长老。 她的脸蛋儿不说在玉衡峰，在整个形意太极门，都是祸国殃民级别的，绝对不输玉玲珑。 不过嘛，因为所修炼功法的原因，你无论如何都不能把这绝美娇弱的容颜与那具魁梧的身体，匹配起来。 缪娟儿天生巨力，再辅以特殊的体修功法，可以施展出“九牛二虎”之力。 在顺天域圣城组织的宗门大比上，缪娟儿就曾经力挫相同修为的顺天兽族！ 震惊了整个顺天域！ 由此得名“金刚芭比”。 除了实力强悍，她为人豪爽，不拘小节，根本不把自己当成女孩子。 所以，不少以力量为传承的妖修，都曾与她称姐道妹，相互切磋。 只可惜，缪长老年纪不小了，不说子嗣了，连个弟子都没有。 她这功法，传女不传男。 修炼了以后，不可避免地会影响到女子的柔弱之美。 没有女孩乐意学。 而且，听说她收徒的标准，太过严苛。 很少有人能达到她的要求。 而现在—— 缪娟儿正将宿馆门口矗立着的两只石狮子，当成皮球，踢来踢去。 一边踢，一边朝着宿馆中喊到： “刚刚破境的吞岁兽，何在？” 影魅刚从修炼状态中恢复过来。 就听到如同河东狮吼般震耳欲聋的声音。 可是这声音，虽然响度很大，却有着小女生的那种千娇百媚。 让影魅听了，直接一个激灵。 这位缪长老应该说的应该就是她了。 她整理了一下衣物，便推门走了出去。 他们都知道这缪长老可是火爆脾气，惹得她不顺心，怕是有苦头吃。 影魅走到宿馆外，立刻就看到两个石狮子，在缪长老脚下，如同蹴鞠一般，肆意上下翻飞。 她不禁眼皮直跳。 这石狮子由玉衡峰特有的山石雕凿而成，重逾数万斤。 这怎么在缪长老脚下，变成个玩具似的。 “见过缪长老！”影魅恭敬地朝着缪娟儿施了一礼。 缪长老一记右鞭腿，再来一记左正蹬。 两尊石狮子，稳稳当当地回了原位。 她仔细打量了影魅几眼，悠悠说道： “接我一拳！ 你若是能挡下，你就是我的首徒，也是关门弟子了。” 一开始，影魅被她看得心里发毛。 后面听了缪娟儿的话儿，她差点从地上弹起来。 这缪娟儿怎么也是踏踏实实的明心境巅峰，还是很有希望踏入洞虚境的那一种！ 我这刚入开元境的小趴菜，岂不是直接要被拍成肉酱了。 “放心，我不会用全力的。 你若是答应，便可以开始准备了。 你与我说准备好了，我才会出拳。” 说完，缪娟儿也不去看影魅，反而盯着那两尊石狮子看得入了神，不知道又在打它们的什么主意。 这下，影魅彻底懵了。 第110章 影魅接拳 “好了没？” 这位缪长老，看上去脾气的确不咋样。 此时的影魅，周身汹涌着无尽的血气，远胜于她在筑基境之时。 这些血气再也不是那种薄雾状，而是显得更加浓稠。 就仿佛自成了一片炼狱，而炼狱的墙壁上，随时就要滴下血水来。 顺天域其他区域中招募的新生看了，也是暗暗心惊。 能来到形意太极门修炼的，除了极少数运气极好者外，谁还不是个天骄呢？ 但是他们扪心自问，若是自己与影魅对战，胜率应该不足三成。 “炼血海。” 缪长老眼界极高，一眼便看出影魅是借助了此等功法。 “悟性倒是不错，不过无人点拨，这功法还是差了点火候。” 影魅此时心中郁闷至极。 这收徒之事，本应该是你情我愿、皆大欢喜的事情，怎么自己还要挨拳啊。 自己要是不答应做她的徒弟呢？ 若是这位长老失手打伤了我，难道不会被执法队责罚嘛？ 不过，现在最应该想的是，如何在这位明心境强者的拳头下—— 活下来。 她立刻就催动了从藏经楼带出的“炼血海”功法。 在功法的加持下，血雾的防护能力大大加强，层层叠叠，绵延不绝，如同怒海波涛。 自身的“血灵“血蛇也被放了出来。 血蛇的身躯更加巨大了，长达数十丈，蛇身也粗至需要三人合抱，身上的黑色蛇鳞，如同一面面硕大的坚硬盾牌。 蛇首高高扬起，一双竖瞳，冰冷地看着对面倚靠在石狮身上的缪娟儿。 它尖啸一声，顿时腥风阵阵，散发着污浊的恶臭气息。 让一些在天空之上观战的新晋女弟子，花容失色。 不由分说，影魅的蛇尾轻点地面，整个人如同弹射一般。 再看已经站在蛇首之上。 这一妖一宠，联手对敌，看得周围的新生，心神激荡。 “缪长老，请您出手吧。”影魅淡淡道。 此时，面前的血雾更浓了。 “影师妹，加油！” 人群中，一名英俊的青衫男子似乎认识影魅，很大声地为影魅加油呐喊。 这一下，也激起了一众新生的血性与同情心。 这位长老好生不讲道理，哪有这样收徒的！ 不蒸馒头争口气，影师妹给我扛下这一拳！ 用实力告诉这位长老，我们虽然是新生，也不是可以随意搓揉的。 “影师妹，加油！” “加油，美女师妹！” 从零零散散的助威声开始，一众新生竟然同仇敌忾，一齐给影魅加起油来。 一时间的气势，排山倒海。 影魅对此置若罔闻，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缪长老给她的压力到底有多大。 “缪长老，您可以开始了。” 影魅再次邀战，声音不大，却振聋发聩！ 她脚下的血蛇也跟着嘶吼了一声，震耳欲聋。 甚至截断了新生们的加油声。 那人群中的青衫男子，自然是一直为影魅破境护法的李长风。 他富有魔力的声音，竟然可以鼓动周围的新生都给影魅造势。 这一刻，剑拔弩张，蓄势待发！ 开元境，启天地之元。 如果是筑基境是打基础、夯实根基，将自己的身体打造成一件坚固无比的容器。 那开元境，就是真正开始沟通天地，给身体这尊容器中，灌注天地元气。 体修走的修炼法门，虽然不同于寻常的五行之法。 但是，也离不开对天地间法则的参悟。 体修的路，若只是独独依靠自身，又能走出多远呢？ 只有靠天地元力，磨砺自身，不断激发自身潜力，才能创造出不输于五行术法的力量。 远古时期，就曾有修行者以武证道，一力破万法，飞升仙界。 …… 缪娟儿看到新生们这般阵仗，也是禁不住轻笑一声。 她不由得想到自己还是新生之时，那些青葱岁月。 初生牛犊不怕虎。 “很好。”缪娟儿鼓了鼓掌，终于动了。 她向前走了几步，就如同走在自己的庭院里。 而影魅周身的滔天血气，就如同被一双无形的巨手，攥住了边角。 剧烈抖动，却无法挣脱。 缪娟儿闭上双眼，同样有一道不易察觉的血气，覆在了她的手指之上。 她越走越近，身上的气势也是逐渐攀升，如同有什么东西在逐渐苏醒一样。 站在不远处的李长风看了，都是眼皮微跳。 这女子，怎么比一头凶兽都可怕。 李长风再偏过头，有些无奈地看着影魅。 那就祝福她皮糙肉厚能抗揍，寿比南山不老松吧。 影魅感觉自己面前，就是一座山岳。 粉色衣裙的金刚芭比，一拳递出。 花里胡哨的血海，瞬间溃散。 血海被轰散，形成了数个小血塘。 影魅与血蛇的瞳孔，均是一缩。 这就是所谓一力降十会嘛？ 这就是堪比逆道法则的体修嘛？ 以自身之力，破万千术法。 我有一拳，可倒海。 第111章 石狮往事 这一拳，带着无际的罡风。 天上的云雾，如同染缸中搅动的白色绢布。 周围的新生纷纷架起灵力护罩，来挡住锋利如同刀片的拳罡。 这形意太极门的长老，都这么厉害嘛？ 看到血气根本没法儿挡住缪长老的拳头，影魅也并不慌张。 她娇叱一声。 她脚下的血蛇如同一道红色闪电，张着血口，便朝着缪长老的拳头，迎了上去。 影魅手中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自进入开元境后，她对于血灵的操控也进入了新的阶段。 “鲜血转换！” 这是她们吞岁兽与血灵之间的秘术。 一旦发动此术，她与血灵之间的力量，在刹那间就可以相互转换。 可以在必要时，对敌人发动致命一击。 面对缪娟儿这一拳，她压根没想着躲。 根本躲不掉。 只有拼死一搏，才能有一线生机。 她将自身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血蛇体内。 本就庞大的血蛇身躯，更是身形暴涨。 黑色的蛇鳞，闪着幽光。 前冲之势，有着沛然之力。 若是比拼气力，身躯巨大的血蛇无疑比影魅更具优势。 缪娟儿也有些懵。 形意太极门的天骄，她见的太多了。 比如擅长防御性的土属性弟子，坚壁固守，也曾被她一拳轰碎所有的防御。 还有那擅长速度的风属性弟子，也曾尝试着避开她这一拳。 可是被她的拳罡锁定后，直接被打得倒地不起。 这影魅，是第一个敢自己迎上来吃拳的。 分享到影魅灵力后的血蛇，速度极快。 虽然与缪长老之间的修为差距，让血蛇有些惊惧。 但是在影魅近乎疯狂的弹压下，脚下的血蛇也似乎丧失了所有的理智。 一副要与对手同归于尽的姿态！ 这下，轮到缪娟儿慌了。 她平日里也这样收徒，但都是根据对方的反应，来收回拳力。 从来不会伤及弟子的根本。 之后还会赠予他们开阳峰疗伤丹药，防止他们真的落下病根。 可这一次……怎么还有人上杆子来自杀的啊？ 但是，这似乎就是她想找的弟子！ 无所畏惧，一往无前。 我辈武夫，身前无人！ 想到这里，缪娟儿立刻尽力收回拳力。 她左臂按在右臂之上，猛然一切。 直接将雄浑如同实质的拳罡，一下子震碎了。 而此刻，影魅的血蛇也到了。 巨大的蛇尾，骤然甩出，如同一柄黑色的兵刃，横斩而出。 这一下，几乎抽尽了影魅所有的灵力。 而这一斩，仿佛有千钧之力！ 蛇尾之力，与空间中剩余的拳罡轰然相撞。 哪怕是零碎的拳罡，也不是影魅可以承受的。 巨大的血蛇，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悲鸣声。 连同一起观战的同门，都生出一股莫名的悲怆感。 李长风看到此景，也是默然不语。 影魅此子，也非池中之物啊。 …… 随着血蛇被拳罡波及，瞬间化成了一蓬血雾，这场“闹剧”也接近了尾声。 缪娟儿眉头一皱。 凌空猛踏了好几步，接下了已经力竭、重伤昏迷的影魅。 粉色衣裙的金刚芭比，公主抱着美艳蛇人，慢慢走出的场景—— 极其香艳。 这二位，皆有着美艳的绝色容颜。 都不看下半身的话，绝对是赏心悦目。 某些放荡的男弟子，探头探脑，盯着不该看的地方看。 “看什么看？ 这是我亲传弟子，以后放尊重点！ 欺负我的弟子，就等同于向我问拳。” 那些男弟子赶紧把头低到尘埃里，像一只只败了兴的鸵鸟。 再后来，影魅就成了缪娟儿名正言顺的首徒，甚至是关门弟子。 每天清晨，都会有玉衡峰的弟子，看见她背上新生宿馆门口那两只石狮子，从半山腰，走到山脚下，再从山脚下爬到山顶。 最后，再将那两个历经艰辛的石狮子，放回宿馆门口。 据说，缪娟儿还不准她动用灵力。 只能依靠自己的身体。 是的，数千年前，就是有这样一个矮小的少女。 她也是柔弱纤细，人人可欺的新生。 不过，她每日都会倔强地背着沉重的石狮，一步一步，逐渐攀登向武道的巅峰。 这个少女，正是年轻时候的缪娟儿。 而她，早就将那宿馆门口的两只石狮子，看成了自己前进路上的伙伴。 老带新，传帮带。 这石狮子，也就一并传给影魅了。 …… 再说回李长风吧。 玉玲珑在纳新赛之后承诺，让他成为脉首的亲传弟子。 可惜，他见过脉首玉衡子之后，脉首他老人家压根没提这茬子事。 自然也没有其余长老，自讨没趣，去和脉首争弟子。 这也导致，玉衡山的李晔，一直没有师承。 不过，李长风对此甘之如饴，求之不得！ 第112章 脉首亲传 “我是脉首亲传，你算个什么登西？ 在我面前大呼小叫的。” 他摇头晃脑，大摇大摆，整个人就是一副被酒色掏空的肾虚样子。 神情倨傲，鼻孔朝天，那种极其不耐烦的模样，哪怕是唐叁，都模仿不出来。 你还别说，李长风演那些跋扈的世家公子，还真的挺像。 形象也像，气质也像，多少带点天赋在身上。 看得沈霜雪都咬得牙痒痒。 此时的沈霜雪在阳熠那里，已经干了好几个月了，攒了不少宗门贡献点。 她在玉衡峰药堂，兑换了数枚“蕴神丹”。 准备挑个好日子，将灵窍内的法宝胚胎温养一番。 却被李长风拉出来，做个观众。 “烈儿，我这学的，有几分神韵了没？”李长风看了看沈霜雪，打趣儿问道。 烈儿？！ 沈霜雪浑身一悚，这外号怎么怪怪的。 “行了行了，可以了。 唐叁来了都要夸你一句。 不过，李晔同学，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保密！” “切！ 李晔，话说你那500宗门贡献点应该快用完了吧，还不进厂打工？ 以后可别和我借钱啊！ 我没有。 除非……” 沈霜雪小心地捂着纳戒。 “打工？！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也不会打工！” 李长风头摇得像拨浪鼓。 “那你连宿馆都快住不起了！”沈霜雪听了李长风的话，有些讶异。 但是也不好说什么。 翌日，玉衡峰聚灵塔。 这座倾全峰之力，修建的修行场所，也不过是脉首玉衡子的权宜之计。 如果不能找出玉衡峰灵脉断绝的原因，解决不了峰内灵气枯竭的现状。 玉衡峰，能不能再传承万年都不好说。 不过，每日来修炼的玉衡峰弟子还是多如过江之鲫。 毕竟修行是长生之基。 来了玉衡峰，已经是拖了后腿，再不快走几步，就要远远被同辈落下了。 李长风手持折扇，身穿名贵的丝绸华服，足蹬一双青色长靴。 慢慢悠悠地走在去往聚灵塔的路上。 一双眉眼，盯着这来来往往的师兄师姐，看个不停。 这个人看着桀骜不驯。 这个人看着像是个人物，像是个主角儿。 而我李长风是谁？ 天命大反派，世家纨绔，就是要惹一身骚。 他最终盯上了一个黑袍男子。 这黑袍男子身材瘦削，却让人感觉他浑身上下，都具有着爆发性的力量。 他后背负着一把玄铁重尺，却仍然腰杆挺直。 仿佛这重尺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 他在这山道上踽踽独行，有遗世独立的飘尘之感。 李长风赶紧快走了几步，撵了上去。 一双官靴直接踩在那黑袍男子的脚后跟上。 察觉到后面不对劲，黑袍男子立刻转过身。 面色不善地看着李长风。 一双冰冷的眸子中，有寒意涌动。 李长风堆出满脸油腻的笑容。 “蒸馍，你不扶器？” 他夸张地拿着折扇拍了拍自己的手，然后“哗”得一声，将手中折扇的扇面，整个儿打开。 扇面上，赫然写着“脉首亲传”四个大字。 黑袍男子面色古怪地看着李长风。 脉首上一个亲传弟子，就是玉玲珑，人家都是宗门长老了，修为通天。 也没听说脉首最近收了个开元境的小徒弟啊。 黑袍男子，名叫林炎。 他也是上上一届纳新赛，击败了唐叁之人。 开元境中期的修为，已经让他成为了玉衡峰最耀眼的新星之一。 大家都觉得，他千年内定然可以获得一个长老席位。 面对李长风的挑衅，他毫不畏惧，淡淡问道： “阁下故意阻我，有何贵干？” “我不装了，我摊牌了，我是脉首亲传。 我就是看不惯你。” 林炎微微一怔，他可不觉得，对面真的是个傻子。 “听说你是个被退婚的废物？”李长风不依不饶，夹枪带棒。 “住嘴…” 林炎终于是被激怒了。 任谁也无法克制住这样的当面嘲讽。 “是男人，八角笼中，斗一斗。 有胆子吗？” 李长风，朝着林炎勾勾手指。 林炎轻蔑地看了一眼李长风，讥笑道： “就你这开元境初期的实力，怕不是在玩火自焚啊。” “我是脉首亲传，你算个什么登西？ 在我面前大呼小叫的。” 李长风啐了一口，念出了这句极有杀伤力的台词。 这临场演技比在沈霜雪面前，更加自然生动。 林炎的手，气得都微微颤抖。 只听“库次”一声，林炎从后背抽出了玄铁重尺。 他拖着玄铁重尺慢慢走向李长风，地面上搽出了丝丝火星。 第113章 激斗林炎 “走！” 林炎从牙缝间挤出一个字。 周围的弟子看了，都给林炎打抱不平。 “林师兄根本没有招惹此人！ 这人何其无礼！” “长了一副好皮囊，可惜不是个好东西。” “林师兄，不要留手，打死他！” 周围的玉衡峰弟子议论纷纷，但是林炎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 他把玄铁重尺，扛在肩头，冷酷地埋头向前走。 李长风跟在林炎后面。 但是嘴里的絮叨没有停过。 “听说你，三十年河南，三十年河北，有这回事儿嘛？” 林炎嘴角抽搐了一下，回头看了李长风一眼。 紧接着他一溜小跑，赶紧与李长风拉开差距。 这是，贱人。 …… 负责演武场的谭长老，又看到一群人簇拥着进来，就知道这群血气方刚的年轻弟子，又要大打出手了。 这演武场，很大程度就是给他们泄火用的。 谭长老视线朝着人群中探去。 “是他？”他嘴里嘟哝一句，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他对李长风记忆深刻，扮猪吃虎坑走了叶兮陆1万贡献点。 那可不是个小数目。 像沈霜雪在阳熠那里打一年工，也赚不了那么多。 他目光一偏，也是老熟人，演武场的常客了。 他进入玉衡峰一年后，就经常向师兄弟发起“对赌决斗”。 仗着修为高，手段多，常常因为下手没个轻重，在演武场重伤师兄弟，医药费就赔得个底漏儿。 所以人称“铁面阎罗”——林炎。 此事儿甚至惊动了脉首玉衡子。 他明确表示，作为惩罚，不允许林炎再发起“对赌决斗”。 这无疑是断了林炎的财路。 受到惩罚后—— 林炎对此不服，甚至把官司打到了摇光峰。 不过此事，仍然被玉衡子强行压了下来。 听说摇光峰一直想将他抽调去执法队，但是玉衡子一直不肯放，说不能开这个口子。 总而言之，林炎就是玉衡峰年轻一辈里最厉害的刺头。 不小心就会被他扎得头破血流。 谭长老麻利地准备好决斗场。 他也想看看，这一场，李长风能不能复刻之前的奇迹。 毕竟，这林炎早已是凶名在外了。 “赌多大的？”李长风追在林炎后面问。 “随便。”林炎冷冷道。 果然是这千篇一律的回答。 “那我就赌上我的全部！” 李长风从储物袋中取出自己的宗门令牌，“嗖”的一声，便飞到谭长老身边。 林炎也不废话，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动，宗门令牌也激射到谭长老手中。 谭长老取了二人的令牌，神识略略一探，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古怪之色。 林炎的令牌中贡献点有2万多，还算合理。 不过，这李晔的宗门令牌中，就只有区区20点宗门贡献点？！ 什么意思，空手套白狼？ 当年陈刀仔从20块赢到3500万… 如今，他李“赌怪”一样可以？ 不过谭长老想到这也不算坏了规矩，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林炎自从被禁止主动发起对赌决斗后，只能去摇光峰接宗门任务。 一次阴差阳错，他去了开阳峰做炼丹任务，其出色的灵魂天赋被药延长老看中。 随后就被收入门中。 现在林炎可是二品炼丹师了。 一手炼丹手法，如火纯青。 大家也渐渐忘却了他曾经的凶名。 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其他弟子发起“对赌决斗”。 而且，炼丹师都是宗门贡献点的大户。 而他李长风，宰的就是大户。 随着演武场擂台被激活，淡蓝色的防护罩腾起，对赌决斗即将开始。 双方拉开距离。 林炎一下子进入了状态，如同的满弦之箭，趋势待发！ 谭长老示意开始。 林炎就动了。 他用力将手中的巨尺猛然甩出，巨尺如同一条黑色游龙，破空而去。 紧接着，林炎猛踏地面，整个人也如同奔雷一般，朝着巨尺前进的方向飞驰而去。 李长风见对方来势汹汹，也不着急。 依旧是故技重施。 一道光罩，柔柔地围护在李长风周围。 这可是连剑修叶兮陆的飞剑，都无法撕裂的防御。 李长风对自己的防御，很是自信。 林炎从来没见过李长风，当然也不知道这光罩的厉害。 他连踏几下，速度极快。 距离李长风还差几步之时，顺势接到了冲势不减的玄铁重尺。 他重跺地面，整个人腾空而起。 带着巨尺的惯性，林炎擎起巨尺，猛地向下挥出。 玄铁重尺，硬生生地撞在李长风的光罩之上。 发出了无比刺耳的轰鸣声！ 围观的弟子，一时间均用灵力封住了耳朵。 稍微慢些的，耳膜都快被这声响刺穿。 第114章 林家往事 这一刻，石破天惊。 李长风周身的光罩，闪烁着明亮的光芒，仿佛真的受到惊扰，剧烈摇晃了起来。 这玄铁重尺的全力一击，竟然真的被李长风挡了下来。 他双眼微眯，对林炎的实力有了大致的了解。 比叶兮陆，只高不低。 他神色轻浮，眼中的戏谑之色毫不掩饰。 “就这点劲儿嘛，床上的小娘皮都比你的劲儿大。 怪不得你的未婚妻要退婚呢。 你就不要耽误人家了。” 周围的玉衡峰弟子听了，心里都不是个滋味。 “锄强扶弱，急公好义”本就是作为修行者的铁则。 只不过，这修仙界不断发展后的勾心斗角、蝇营狗苟，早就模糊了这条准则罢了。 尤其是，生性薄凉的世家子弟。 不过，靠自己的努力进入形意太极门的寒门弟子，很多。 不同于“五行盟”中的各大世家互相抱团，形意太极门的确是大部分寒门弟子“鲤鱼跳龙门”的成龙之地。 只不过，在成龙过程中，不知道多少寒门子弟被世家弟子踩在了脚下，甚至丢失了卿卿性命。 林炎，就是这样一个寒门弟子。 林家本也是名门望族，只不过林炎这一支“堕凡”之人太多，逐渐被家族排挤在外，最后因为老祖犯了事，被家族流放到顺天成北面的寒铁城。 寒铁城，是一座冰雪之城。 资源匮乏不说，还要面对北域无尽的风雪。 漫长的极夜，寒风吹彻，就连修仙者都无法忍受。 林炎呱呱坠地之时，正值寒冬。 因为长达数月的极夜，林家几个月前准备的大量柴火，竟然都烧完了。 林父为了保障林母的健康，开始劈木质家具，烧书籍，烧衣服，最后，烧一切能烧的东西。 很快，林母就诞下了一个小生命。 是个男孩，刚生下来就会笑。 当然，哭声也很大。 刚刚生育，林母的身体非常虚弱，她还是执拗地将家中唯一没被烧毁的裘衣给了自己刚出生的儿子。 林父抱着襁褓中的婴儿，热泪直流。 与林母商量后，他给手中的婴儿，取名“炎”。 林父多希望，可以在这样的极夜里燃起一堆篝火。 篝火的火焰很旺，一家人围着火炉跳舞，唱歌。 可惜，林母没能熬到极夜过去，就死在了林父的怀里，死在了林炎的哭声中。 她是生生冻死的，嘴角却还挂着笑。 …… 后来，没人见过林炎笑。 他总是板着一张冷酷的脸，拒人于千里之外。 就像寒铁城可怕的极夜。 他十岁那年，远道而来的林家“探骨师”，探出了林炎的火属性长生骨。 而且，他的长生骨等级不俗，达到了金骨。 按照族规，林炎应该能进入内族进行修炼。 只可惜，林父根本给不出“探骨师”索要的好处。 十岁的林炎，已经很懂事了。 他看着跪着地上，苦苦哀求着林家“探骨师”的父亲。 “求求您，仙师大人！ 求求您，给炎儿一个机会吧！” 那一刻，林炎长大了。 他的眼中，怒火中烧！ 半夜，趁着那位“探骨师”喝醉了酒，林炎摸着黑—— 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插进了“探骨师”的心脏。 他麻利地擦了擦手。 收起了“探骨师”的储物袋。 有些人，天生就是猎人。 因为害怕林家内族的追究。 林炎跪别了父亲，开始了他的逃亡之路。 他一路向南，离开了顺天域的北域。 他也从“探骨师”的储物袋中，找到了修行典籍，开始了自己的修仙之路。 越往南走，气候越温暖。 但是，这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儿。 低阶修行者欺侮凡人的事情，仍然是比比皆是。 林炎，杀了不少邪恶的散修。 脑袋和储物袋，都收下了。 他当过赏金猎人，也被人追杀过，他在这世道里挣扎求生。 直到那一天—— 他来到了星崖城。 在形意太极门的纳新赛上，击败了一个叫唐叁的天骄。 后来，他进入了形意太极门，选择了玉衡峰。 再后来，林炎拜了开阳峰的师傅，炼丹术也是水涨船高。 他的修为势如破竹，几年内就突破到开元境中期。 在开阳峰，也成为了鼎鼎有名的炼丹师。 他林炎，成了形意太极门寒门派的直接代表。 不过，形意太极门的世家子弟，还是看不起他。 海纳百川的形意太极门，也是内忧外患。 外有五行盟持续施压，内部寒门派与世家派，分庭抗礼。 连掌门真人都大感头疼。 李晔与林炎，这一战。 就是典型的寒门派与世家派的争斗。 而这场争斗才刚刚开始罢了。 第115章 林炎战败 林炎石破天惊的一尺，声势震天。 可惜一击不成，甚至连李长风的光罩都没有打破。 林炎的脸色更差了。 论狠厉，他没有服过任何人。 李长风还是一脸嫌恶地看着他。 “土包子！ 我告诉你，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你就该在底层窝着。 还能活这一世。” 这句话，彻底把林炎激怒了。 一旁的谭长老，倒是波澜不惊。 他算是标准的世家派。 不过，这个李晔将寒门派惹恼了，以后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寒门派，抱团得紧。 林炎听了李长风的话，握着玄铁重尺的骨节，都微微发白。 他手中一掐诀，周身腾起一种森白色火焰。 “玄冥冷火？！” 正在围观的谭长老讶异一声。 这个林炎，看来有些手段。 竟然找到了这样一种珍稀灵火，做自己的本源火种。 李长风也是不经意地瞥了一眼。 自然是认出了玄冥冷火。 不过，这种层次的火焰，距离“鬼神湮”还差了好几个层次。 不足为惧。 此刻，浑身上下燃烧着森白色火焰的林炎，看上去连头发都被渲染成了银白色。 一身黑袍早已经被焚尽，直接袒露出上半身。 （就是不知这裤子是什么材质，竟然无法被烧毁。） 小腹上的八块腹肌，棱角分明。 手中横举着玄铁重尺，巨尺之上，也流动着汹涌的灵火之力。 擂台下，传来一阵嘘声。 自然是好事儿的男弟子发出的怪声。 一旁围观的女弟子有些害羞，好些直接低下头，却用余光偷偷瞄着林炎。 和李晔如同妖精般的美貌不同的是，林炎有一股粗犷的野性之美。 再有巨尺如同山岳一般，轰然砸下。 无尽的森白色火焰，如同滔滔的寒冷江水，倾斜而下。 很快，就将李长风的光罩裹挟在其中。 李长风很快感觉到，光罩中的光明法力，流转起来有些滞涩，仿佛被缓慢地冰冻一样。 “雕虫小技！” 李长风讥笑一声。 他轻轻跺地—— 以他为圆心，突然绽放出与之前在“千机堂”外，一样的炫光。 玉衡峰这一群人，也只是听说李晔会一手“致盲术”。 给摇光峰执法队都亮瞎了。 没想到这小子用在这里！ 一群猝不及防的弟子直接愣在原地。 “妈妈，我瞎了！” “妈的，哪个lsp摸我，本仙女保证不砍死他。” …… 擂台外，顿时乱做一团。 若是林炎也被“致盲”个一会儿，足够李长风杀死他一万次了。 但他是猎人。 优秀的猎人对于信息的搜集，对时局的判断，都是顶顶好的。 一道森白色的火墙，被林炎随手甩出，墙面竟然如同玻璃一般，光滑锃亮。 竟将那道射向林炎的炫光，直接反射而回。 反射而回炫光如同一道柔软的白绢，柔软地绕开了李长风，朝着他的身后射出。 李长风眼中有欣慰之色。 若是自己不动用逆天帝的力量，此人绝对是同辈中的劲敌。 谭长老倒是没有被李长风的炫光干扰到。 他自然看到了林炎极快的反应，从容应对危机，很是欣慰。 这玉衡峰自那年的地龙翻身、灵脉断绝后，沉寂了这么多年，似乎真的开始“风水轮流转”了。 待到大家从暴盲中回转过来。 林炎已经败了。 浑身上下，插满了光明箭矢。 李长风轻挥衣袖，光明箭矢直接消失，但是林炎身上的孔洞还在汩汩流血。 “谭长老，胜负已分。” 谭长老的惊诧无以复加。 现场只有他看到，李晔转守为攻，抛出近乎无穷的光明箭矢。 起初，林炎还可以用火墙抵挡。 越是到后面，抵抗起来越是艰难。 最终，火墙破碎，无数箭矢钉在了林炎赤裸的身躯之上。 至于为啥没钉在下三路，可能是李长风放水了。 这光明长生骨就是如此霸道嘛？ 玉衡峰的人皆知，这李晔防御超模，但是功伐不足。 看来他还是在扮猪吃虎。 此子心思真是深沉啊。 “此次决斗，李晔胜，获得林炎全部积分。” 李长风喜笑颜开，将手中折扇“腾”的一声，直接打开。 “脉首亲传”四个大字，恨不得让所有人看到。 林炎怎么就败了？ 炫光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除了谭长老外，没人知道。 “卑鄙小人，就知道去骗，去偷袭。” “这李晔赢得不光彩！我要向摇光峰举报他。” “我要上台去创死他。” 寒门派的弟子，忿忿不平，大骂李长风。 林炎一声不吭，从储物袋中取出崭新的黑袍，罩在身上，从谭长老处取回了一贫如洗的宗门令牌。 他再深深地看了李长风一眼，便转身离去了。 第116章 在坐都垃 林炎的颓然离场，让寒门派的众人更加心寒。 甚至连骂李长风的力气都没了。 李长风的神情更加倨傲夸张，斜眼看着坐在台下观战的众人。 他突然转过身，朝着谭长老客气地说道： “谭长老，您站起来一下。” 谭长老捻了捻自己的长须，笑着问道：“李晔，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莫非想和我这把老骨头练练？” 谭长老对于李晔给世家派弟子长脸的行为，还是很满意的。 在形意太极门，不单单是弟子。 宗门长老，也同样分为两派。 挑选弟子之时，也会考虑自己的出身来挑选合适的弟子。 例如，寒门派的长老基本不会考虑世家子弟。 世家派的长老也不太看得惯出身布衣、礼数不全的寒门弟子。 这也大大加重了形意太极门中两派的明争暗斗。 谭长老作为世家派，最讨厌玉衡峰一众寒门派的长老在他眼前蹦跶来，蹦跶去。 还喜欢到脉首那里告状，说他消极怠工！ 伦家明明是去天璇峰与绮岚仙子，进一步促进两峰交流去了。 这下让李晔打击打击他们门下弟子的嚣张气焰，也很好。 想到这里，他便依了李长风的请求，慢慢地从擂台旁的藤椅上站了起来。 他还抖了抖肩，活动了一下筋骨，作势要和李长风动手的模样。 “谭长老！ 您可折煞弟子了。 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冲撞您啊！” 李晔有些谄媚地朝着谭长老施了一礼。 谭长老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礼。 世家出来的长老、弟子都很享受这种繁文缛节、等级森严的感觉，一如他们面对寒门弟子时那种说不出的优越感与高贵感。 “切！马屁精。” 下面众人窃窃私语，恨意如同无数把刀子，朝着擂台戳去。 他们对李晔其人，那是更加地不屑了。 李长风看这气氛渲染地到位了，满意地清清嗓子。 “腾”得一声，打开了折扇。 “脉首亲传”四个大字，赫然面向台下的众人，尤其是寒门派弟子的方向，看得是一清二楚。 “好了，好了，停一下，大家都听我说。 我不是针对你们某一个人。 我想说，在坐的各位—— 都是垃圾。” 演武场，难得变得很安静。 台下的众人似乎还没从李晔的话中，反应过来。 他们互相看了看对方，都读出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他在说什么？” “卧槽，为什么这个人这么狂啊，好想痛扁他一顿啊。” 寒门派弟子自然不必说，个个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就连台下的世家派弟子，都想上去踹他两脚。 谭长老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小子，真是蔫坏儿。” …… 自李长风说出了那一番话，现场一度非常混乱。 要不是谭长老在场弹压，感觉台下的臭鸡蛋、烂菜叶都要招呼到李长风身上了。 李长风对此很满意，继续说道： “所以，请各位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保持愤怒，持续对我发起对赌决斗。 我保证，每次都压上全部身家。 请大家务必务必，光明正大地击败我！ 让我李晔，倾家荡产！” “倾家荡产”四个字，就像空谷回声，在演武场，久久回荡。 终于—— 台下，一个皮肤黝黑、浑身遒劲肌肉的魁梧汉子，忍不住了。 他“啊”地嘶吼一身，浑身的肌肉整个儿抖动起来，上衣直接撕裂开来。 他攥住上衣，一把将撕裂的上衣摔在地上。 接着他摸了摸自己帅气锃亮的光头，下盘稳健地走上了擂台。 他恶狠狠地盯着李长风，就像盯着到手的猎物一般。 “我叫狗二蛋，明人不说暗话，今天主要就是想把你打成死狗。” 他看都不看，直接将他的宗门令牌掷给了谭长老。 谭长老两指一捏，将令牌夹在两指之间，那令牌在他的手中不断地嗡鸣。 可见，这看似轻松的一掷，其实具有千石之力。 李长风眼睛一眯。 体修？ 他已经在想着用什么体位，不对，姿势，不对不对，用什么术法来对付这位狗二蛋了。 其实，打擂台对力量型的体修很友好。 擂台整个儿就那么大，在擂台上，普通的修行者很难放体修的风筝。 另外，稍微强一些的术法可是需要长时间蓄力的，修行者在擂台上根本来不及用出。 而体修对于法力的需求很少，哪怕与修行者进入拉锯，也可以保持充足的法力。 所以，力量型体修经常通过有限的擂台，无限地放大自己的优势，让自己的对手虚耗法力而被逼入绝境。 狗二蛋，正是这方面的高手。 不过，他遇到的是不讲道理的李长风。 第117章 盆满钵满 演武堂巨大的玻璃穹顶之上，大把大把的阳光，像不要钱一样，洒在擂台上。 给擂台鎏上了一层金粉。 李长风舒服地呻吟一声。 他在想，今晚是不是要带着沈霜雪和影魅出去，吃点好的。 因为懒得去挣宗门贡献点，他的嘴里，早就淡出鸟了。 天璇峰的灵茶，哪怕是下品的，都好久没喝上了。 根本没让李长风感叹太久—— 狗二蛋沙包大的拳头，就已经如同雨点般，砸在李长风的光幕上。 但也只是在光罩表面，泛起阵阵涟漪。 纵是体修有千钧之力，此刻也就如同细雨融入河流，再也找不到归处。 李长风淡然一笑。 “狗师兄，你这刨得还要再用力些才行啊。” 狗二蛋听了，气得满头大汗。 他低喝一声，身后浮现出“九牛二虎”的虚幻之影。 体修的功法也运转起来，大幅度提升肉体的强度和自身耐力。 狗二蛋咆哮一声，再次挥拳。 这次的拳，势大力沉，仿佛有万马奔腾的气势。 炸裂的气势之中，可以看到他无名指上的一枚朴素戒指，闪烁着明亮的白色雷光。 甚至隐隐约约有熊熊雷火，从拳罡中倾泻出来。 寒门派的弟子看到雷火泛起，自然也是信心大增。 “那是狗师兄的顶级法器，雷光毒龙戒。” “听说这戒指是天玑峰的一位长老炼制，与法宝只有一线之隔，算是‘伪法宝’。” “妈个巴拉子，狗师兄既然有此物，那我们定能看到那无耻的纨绔子被打倒了。” …… 李长风自然也是看到了雷光。 “闪电鞭”你小爷我都把玩过，你这个“雷光毒龙戒”就别拿出来丢人了吧。 虽然很不屑，但是李长风还是装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惊慌样子。 这到手的宗门贡献点，可不能丢了。 人生在世，全凭演技。 若是第一场力克寒门派领军人物林炎是赤裸裸的挑衅，那这与狗二蛋的第二场，就是下饵了。 几乎就是刹那间—— 涌动的雷光，裹挟着无尽的拳罡，尽数轰击在李长风的光罩之上。 光罩就如同狂风暴雨中的纤细的芦苇，独木难支。 雷火跳跃，如同无数个提着银针的小精灵，在光罩之上，来回穿梭，想要给这光罩戳出无数个窟窿。 狗二蛋的双瞳中，已经看不到黑色的瞳孔。 他双眼泛白，目中无神，看来全力催动雷光毒龙戒，对他的身体负担并不小。 即使是他这种层次的体修，都难以承受驱使雷电法器带来的副作用。 李长风咧嘴一笑，这才明白为啥小影子也不爱用“闪电鞭”了。 还记得上一次，影魅驱使“闪电鞭”对付风痋的灵念种子，事后李长风都能闻到蛇肉香，电得蛇鳞都快融化了。 雷法，的确凌驾于五行法则之上。 不过，掌握雷法，多多少少要付出一点代价。 很多时候，施法者会受到一些雷法的反噬，但是对于妖兽和体修来说，伤害并不大。 所以，雷电法宝或者法器，最合适妖兽和体修了。 普通五行法则的修炼者，小身子骨可受不了这雷法的蹂躏。 当然，这种粗浅的雷法，对李长风的光罩来说，用处不大。 不过，用来演戏最好不过了。 随着李长风一声短促的惊叫。 恍如无敌的光罩，在雷光的肆虐下，应声而破！ 一道巨大的雷柱，仿若鹰喙，将李长风的光罩狠狠啄开。 这显然出乎了在场所有人的预料。 一旁的谭长老也是惊讶得合不拢嘴，不禁朝着狗二蛋多看了几眼。 他心里嘀咕，怪不得这光头小子的宗门令牌里，与李长风一样，也没什么油水，感情都用来买这枚戒指了。 正想着，那道雷火柱直接轰击在李长风的身驱之上。 巨力之下，李长风如同断线风筝，向着擂台后方落下去。 待到寒门派的弟子们从初始的震惊中恢复过来，立刻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声。 “他没有灵力了，狗哥，快上去再给他几拳。” “二蛋哥，狠狠地揍他！ 你是我们的英雄。” 以弱胜强，以下克上，是任谁都喜欢看的戏码。 谭长老沉吟一声，的确这“车轮战”对李长风的消耗有些大，他有些托大了。 虽然光属性长生骨可以持续地吸收周围的光属性灵力，但是对于高强度的对抗来说，还是杯水车薪。 李长风维持这光罩，看似轻松，但对于灵力的消耗不可谓不大。 正在所有人以为李长风要落败之际，一道炫光再次亮起。 “艹！！” “妈的，这个李晔又玩阴的。” “太不要脸了啊！” 等到大家从暴盲中恢复过来。 狗二蛋已经痛苦地躺在擂台下，呵护着自己的二弟。 开局领先一个闪光弹，这怎么玩？ 第118章 想打十个 擂台之上，李长风如同风中残烛、强弩之末。 本来一身上好的行头、丝绸华服，被雷火焚得七零八落。 皮肤之上，也有被雷火灼伤的痕迹。 标志性的光罩，也没有激发出来。 就像一个白板武将，强撑着待在擂台之上。 “到此为止了。”谭长老从藤椅上站起。 “此次对赌决斗，李晔获胜！获得狗二蛋全部积分。 好了好了，都散了，都散了。 一个个都不加紧修炼，提升修为，就知道在这里看热闹，之前怎么不见你们去域界战场杀几个逆道域的匪人？ 这届宗门大比，我看我们玉衡峰又要吊车尾了。 你们真的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 听了谭长老的责备，下面的弟子全都不以为然。 这玉衡峰吊车尾也不是一两年了，也就玉玲珑师叔参加之时，拿过前四。 你玉衡峰什么资源，你还不知道吗？ 我们也是受害者！ 倒是谭长老这番说辞，有给擂台上的李晔金蝉脱壳的嫌疑。 寒门派的一些领头者自然是不肯罢休。 当然，他们肯定不敢当面质疑谭长老。 只能，拿李晔开刀。 “李晔师弟，你之前让我们保持愤怒，让你倾家荡产，不知道这话还算数吗？” 终于，一位面庞清秀的青年文士模样的弟子，开了腔。 谭长老有些目光不善地盯着那位说话的弟子。 此人正是人称夺命书生的秦雅颂。 在玉衡峰的风评不是很好，入门之前做着佣兵的勾当。 年纪轻轻便杀人如麻，刀口舔血。 阴差阳错之下，他得到了进入形意太极门的机会。 七峰当时参与纳新的长老，都很不喜欢他。 因为他在纳新赛上，连续杀了三个人，最后一人，还是一位是世家天骄。 哪怕那位世家天骄的伴学老者已经叫停了比赛，提前认输了。 他仍然残忍地杀害了对方，甚至捏碎了对方的长生骨。 世家长老当场震怒！ 恨不得当场将秦雅颂拍扁。 只不过他已经连胜了三场，得到了入门的资格，按道理来说，他已经算是半个形意太极门的弟子，理应得到形意太极门庇护的。 当时，天枢峰负责纳新的长老也是存了恶心一下这世家宗族的想法。 竟真的给秦雅颂给保了下来。 不过，此子戾气太重，杀性太胜。 七峰的长老都不愿意将他收入自家山脉。 天枢峰的长老知道他想入天枢峰，明确拒绝了他，让他另谋高就。 最后，没人要的秦雅颂，只能入了玉衡峰。 玉衡峰这几十年的纳新，的确是来者不拒，收了不少性格狠厉之人，也收了不少资质平庸之辈，把有教无类发挥到了极致。 秦雅颂哪怕入了门，也是不消停，一直游走在宗门的规则边缘，几次被执法队带回去盘问。 也因这样的性格使然，秦雅颂一直没有师承，没人肯教他。 他只能和寒门派抱在一起，凭借自己的力量，慢慢修炼。 而现在，秦雅颂显然对林炎和狗二蛋输掉的积分，心动了。 他拼死拼活，做那些凶残无比的猎杀任务，刨除日常修炼的开销，才攒了一万多的积分。 若是此时可以趁他病，要他命，一举拿下李晔令牌中三个人的积分，岂不是发了大财。 骨子里的血勇与狠劲，不断冲撞着秦雅颂的大脑。 贪婪慢慢地侵蚀了他的理智。 他决定赌一波。 …… 谭长老有些不高兴。 这个秦雅颂，分明是忤逆了他的意思。 谭长老看了看李长风，带着询问的眼色。 “谭长老，弟子没事儿，咳咳……” 李长风一面“咳嗽”，一面捂住胸口，一副摇摇欲坠、病入膏肓的样子。 “真的行嘛？ 你不要逞强，他们只是用激将法激你而已。” “若是……咳咳……不敢应战，岂不是落了别人的口舌。” “哎，好吧。 李晔，你若是有性命之忧，老夫定会护住你的，放心吧。” “多谢谭师叔。” 谭长老的关怀下，这一声师叔，又将二人的关系拉近了几分。 谁说我世家子弟都是温室里的花朵，不堪一击？ 这李晔，激流勇进，不卑不亢，亦有傲骨之寒。 台下的秦雅颂跃跃欲试，两片长袖，甩得振振有风。 “那个秦什么的，你上来吧，令牌给我。” 谭长老也很干脆，准备开启今日的第三场对赌决斗。 秦雅颂目光灼灼，一个纵跃，便登上了擂台。 他恭敬地将令牌呈给谭长老，再看向李长风，飒然一笑。 “李师弟勇气可嘉，不过你那些作弊得来的宗门贡献点，我就笑纳了。” 李长风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秦雅颂。 我的演技，真有那么好吗？ “咳咳……谭师叔，弟子有个大胆的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长风似乎要把肺给咳出来，但为了宗门贡献点，还是礼貌地向谭长老问了一句。 “但说无妨。” “弟子，想打十个，就像秦师兄这样的。” 第119章 强弩之末 “震惊！小雪主人，听说长风主人要被人打死了，您快去看看吧。” “什么？”化名沈烈的沈霜雪惊呼出声！ …… 早些时候，影魅正在山间小道上背着硕大无比的石狮子修炼体魄呢。 她不断摆动的蛇尾，轻轻地蹭过山间的青草与野花。 山间的水汽扑面而来，凉爽异常。 不断有人在上山的路上，传播着这样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消息。 “你知道吗？ 那个叫李晔的孟浪世家子，竟想以一敌十。 和十个峰内弟子同时进行对赌决斗。 真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听说快要被人打死了。” “就是那个让叶师兄都认输的新生李晔嘛？他不是有点本事嘛？” “呵呵，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听说今天秦阎罗要亲手送他归西？” “秦阎罗？秦雅颂？！那可是狠人啊。 上次‘五行盟’来交流的学生代表，就是被他打成了重伤，听说那人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大小便失禁，让家中女仆帮着把屎把尿。” “是啊，你说这李晔惹谁不好，偏要去惹秦阎罗。 那秦阎罗那可不像叶师兄那样，有仁义惜才之心。” “……” 一开始，影魅对此嗤之以鼻。 秦阎罗什么档次的，能吃李长风的席？ 不过，这三人成虎，听到的消息多了，连影魅都有些不自信了。 莫非，这幻境中形成的李长风真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难道这就是她等待已久的，一次破局的机会？ 想到这里，影魅拎起石狮子，扛在肩膀上，沿着上山的小径，蜿蜒而上，速度极快。 这才有了开头去找沈霜雪的那一幕。 本来沈霜雪应该去开阳峰阳熠长老那里炼药去的。 不过，最近阳熠终于炼出了一炉丹药，品阶还不低。 于是他就给沈霜雪放了几天假。 自己带着丹药，跑去天璇峰舔绮岚仙子去了。 沈霜雪总是嫌弃师父是个舔狗。 在她看来，绮岚仙子实在算不得什么良配，周围从来不缺各式各样的男子，“三不”原则（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玩得很溜。 最过分的是，绮岚仙子真把阳熠当成狗溜。 阳熠送出了那么多丹药，也无法俘获女神的芳心，只是换来了无数句“你真是个好人”。 沈霜雪真的替师父感到不值。 但是，这些事情，她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又哪里敢置喙。 她偶尔在阳熠面前，帮师父打抱不平。 阳熠会笑着摇摇头，意味深长地说，你不懂。 呵，嘴硬的师父，当舔狗上瘾是吧？ …… 沈霜雪从影魅处得了消息，虽然不知道这消息是真是假，她还是带着影魅急匆匆地往演武场赶。 两人乘着“竹叶青”，一路风驰电掣，差点撞到来往的弟子。 没一会儿便来到了演武场。 此时演武场内，已经是人头攒动。 在谭长老的安排下，已经将这场1v10的对赌决斗，安排在演武场最大的擂台之上。 消息不胫而走。 越来越多的玉衡峰弟子围拢过来，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狠人，敢提出这样一场生死对赌。 这场涉及近10万宗门贡献点的对赌决斗，已经正式拉开序幕。 看上去油尽灯枯的李晔竟然提出这等匪夷所思的要求，的确让人大惑不解。 只不过寒门派一方，根本没有任何轻视李长风的意思。 派出的10人皆是修为在开元境初期以上的宗门精英。 包括秦雅颂在内的开元境中期的修行者也有4人之多。 这等阵容，放在外面，都能荡平顺天域的一些小型门派了。 沈霜雪初到演武场之时，两方已经过了数招。 十道不同颜色的术法匹练，硬生生地轰击在李长风的光罩之上。 李长风直接吐出一口嫣红的鲜血。 光罩的光芒，也随之黯淡下来。 秦雅颂面色狰狞，与他一身洁白无瑕的文士儒衫格格不入。 “再加把力，他快输了。” 谭长老也是长叹一口气，随时准备出手，搭救李长风。 沈霜雪从未见过李长风如此狼狈。 她的双手攥得紧紧的，眼神一刻都离不开擂台。 影魅倒是幸灾乐祸地看着李长风口吐鲜血的凄惨模样。 在那处洞穴之中，“李长风”的幻象可把她折磨得不轻。 她可都记着呢！ 终于，在10人的持续攻击下，那本就薄如蝉翼的光罩应声而破。 此时的李长风，神色慌张，再也没有之前那副稳操胜券的模样。 在光罩破碎的瞬间，李长风一挥衣袖，无数金色光毫，如同细针，朝着疾驰而来的10人，挥洒而去。 十人之中，一魁梧男子突然衣衫炸裂，露出里面的毛发出来。 妖兽！？ 影魅瞳孔一缩，此兽竟是一头幼年期的大力猿。 大力猿突然身形变大，达到丈余。 它浑身毛发炸起，如同一根一根粗大的钢针。 巨大的身躯，尽数挡下了李长风激射而出的“光毫针”。 这一下，仿佛也扑灭了李长风最后的反击希望。 第120章 兔猿姐弟 秦雅颂看到李长风的临死反扑，被那名叫“大日”的大力猿用身躯挡下，脸上的残忍已经是不加掩饰。 “兄弟们，做了他。” 秦雅颂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佣兵团，那种压抑不住的激动，仿佛在下一刻就要直接爆发出来。 他双脚朝后连踏了数下，身后腾起大团大团的黑雾，速度也陡然增加，整个人如同鬼魅一般，瞬间领先了其他人一个身位。 黑暗属性！？ 怪不得七峰之人都对他心生厌恶。 黑暗属性之人，心性会受到自身长生骨的影响，变得残忍嗜血。 踏入修行之门后，也大多是阴邪之辈。 当年，远在大禹王朝之时，当时的修仙界曾对黑暗属性的修行者，进行过一次惨无人道的围剿。 当时的大禹王朝对疆域南方的管理，还很松散。 所以，很多黑暗属性的修行者向南逃窜，在长生界的南面扎了根。 长生界的南面，现在就是逆道域。 所以，黑暗属性的修行者，在逆道域还算常见，在顺天域已经几乎绝迹了。 曾经在域界战场之上，对抗过冰火凤凰的阴柔男子筱清寒，就是逆道域黑暗属性的高阶修仙者。 而此刻的擂台之上，竟然又出现了一位黑暗属性的修行者！ 光明与黑暗，再次碰撞起来！ 李长风其实第一时间就察觉到秦雅颂的黑暗属性。 黑暗属性，就是打小在盛天城长大的他，也接触得不多。 不由得产生了好奇之心，所以他钩直饵咸，无脑挑衅，就是为了引得秦雅颂上钩。 秦雅颂身前，骤然出现了一张由黑色雾团形成的巨大魔脸。 魔脸之上，狰狞异常。 一口幽黑色的毒雾，从魔脸的口中吐出，恍如末世。 李长风也不敢托大，正准备稍微躲避一下迎面而来的毒雾攻击，但是他立即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像是陷在泥泞之中。 黑云笼罩着整片擂台，台上甚至下起了铅灰色的雨水。 他的双腿竟然一时间难以拔将出来。 毒雾，已经到了眼前！ 李长风立刻激活出一面硕大的光明盾牌，将毒雾挡在身前。 领域？！ 李长风的眼神向后探去，只见一名娇小的兔耳女孩手中结印。 看来，这降低对手移动速度的领域，正是她激发而出的。 她面容娇美，身着清凉的薄衫与短裤，胸前也才是“小荷才露尖尖角”，一双白皙修长的大长腿牢牢地环绕在丈余高的大力猿的脖颈间。 她察觉到李长风的目光，朝着李长风嫣然一笑。 这一笑，千娇百媚，顾盼生姿。 台下一些心智不坚定的男性弟子，甚至直接眼冒爱心，五迷三道。 魅惑？！ 李长风哑然失笑。 这幼年期的洛水兔，竟然还想对他使用魅惑？ 李长风眼神清明，朝着那兔耳女孩还了一笑。 那娇小女孩看到自己的魅惑，对李长风竟然无效，也是吃了一惊。 眼中的羞恼，更加明显了。 不过这寒门派，还真是藏龙卧虎。 这十人中，有扛伤害的大力猿，有主控的洛水兔，还有重火力手的秦雅颂……这几人的术法衔接得丝丝入扣，一看就是摇光峰围猎的共享任务做得很多，平日里应该没有少配合。 另外几人还未出手，但是气势也都不凡。 如果他一直把修为压制在开元境初期，说不好还真的要翻水水。 那就这样吧，先挡下秦雅颂的攻击再说。 虽然我没有宗门贡献点，但是小爷我有钱啊。 小爷我准备用钱砸死你们。 …… 秦雅颂的术法，显然有很大的威能。 随着魔脸逐渐清晰，甚至脸上的皱褶都是纤丝毕现，而擂台上方汹涌的魔气，也是越来越浓厚。 黑云与魔气交映之下，整个擂台仿佛漆黑如墨。 只有李长风所在之处，有些许的微光。 甚至连谭长老看了，都皱了皱眉头。 这黑暗属性，真是让人压抑。 秦雅颂发现，似乎已经穷途末路的李长风，都没有正眼瞧他。 循着李长风的视线，他发现李长风似乎在和自己队内的“小六”眉来眼去，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小六，就是那兔耳少女的名字。 甚至，李长风在魔雾迫近的恶劣形势下，莫名其妙地粲然一笑。 真是，叔可忍，婶婶不可忍。 一直以来，他作为“围猎小队”的队长，与“小六”和“大日”姐弟俩并肩作战，围猎低阶的妖兽。 朝夕相处之下，他对小六其实颇有好感。 不过，这种感情很脆弱，有的时候若是说出去了，那就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所以，秦雅颂一直很克制自己的情感。 女人，只会耽搁自己施展术法的速度。 但是，这李长风就因为长了一副好皮囊，小六就对她一见钟情了？ 这让秦雅颂更是气血上涌。 “我OO你个XX！ 死吧，鼠辈！ 吞天噬地！” 随着秦雅颂的一声呼号，魔脸竟然如同活物一般，立刻停止了魔雾的吞吐，直接陡然加速，朝着李长风啃噬而去。 第121章 同归于尽 擂台之上。 魔脸已经具化到如同实质，仿佛真的有无尽地狱的恶魔，从冥灵界撕碎虚空而来，降临在这形意太极门之中。 “去，给我吞了他！”秦雅颂双眼血红，大声嘶吼。 他虽然力竭，但是癫狂。 巨大的魔脸，裹挟着无可匹敌的气势，朝着李长风瘦削的身躯辗轧而来。 李长风手臂上的巨盾，因为恐怖的压力，几乎是瞬间就布满了裂痕。 这一招“吞天噬地”，曾经击杀过一名开元境后期的佣兵团团长，虽然只是秦雅颂偷袭立功。 此术法中那丑陋的魔脸，最终将那位佣兵团团长的长生骨，都给生生嚼碎。 这番恐怖的场景，让那团长手下的佣兵团成员一个个都吓得跪在地上，不住地给秦雅颂磕头求饶。 这件事后，秦雅颂也奠定了自己在“狼牙佣兵团”二把手的地位。 若是这件事，发生在世家望族中，秦雅颂一定会被捧成最耀眼的世家天骄。 只可惜，秦雅颂是个孤儿，他所获得的一切，都只能靠自己的努力。 况且，当时的秦雅颂才14岁，刚刚踏入开元境初期。 …… 李长风的巨盾，终究是无法抵挡这暗黑术法的威能，顷刻之间就碎成了一片一片的光瓣儿。 光明与黑暗，如同钱币的正反面，根本没有绝对的克制。 只能看施法者对于法则的领悟，孰强孰弱。 当那张散发着无尽魔气的巨大魔脸，将李长风囫囵吞下的一刹那—— 这方世界，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光。 整个世界，恍如堕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周围的人，不禁都发出了惊呼。 秦阎罗这一招，还真是藏得颇深，大家都没见识过。 这道“吞天噬地”术法，恐怕已经触摸到地阶术法的瓶颈了，以黑暗法力全力施展，威力更是成倍增加。 沈霜雪顿时花容失色。 她以手掩面，身子轻轻地颤抖。 她从未想过，李长风会败。 哪怕是面对强悍的风痋，李长风都没有太多的畏惧。 她也同影魅一样，开始怀疑这幻境中的李长风，是否就是这样的银样蜡枪头。 所以，这次的李长风阵亡后，说不定会再次刷新出更加完美、更加强悍的李长风。 谭长老眼睁睁看着李长风被吞噬，大叫一声不好，直接飞掠而去。 他两指并拢，如同手刀，光华流转之下，就要破开魔脸，将李长风营救出来。 “谭师叔，不要出手，我……还活着呢。” “嗯？” 谭长老微微一怔。 他听出李晔的声音虽然有些虚弱，但是并无性命之虞。 于是，谭长老直接负手而立，死死盯着那不停涌动的魔脸。 秦雅颂自然也是听到了李长风的呼喊声。 他嗤笑一声。 当年那个佣兵团团长，也是如此嘴硬，最终被他这魔脸消化成了一具枯骨。 “兄弟们，一起动手，请这位李晔师弟认输！” 秦雅颂眼中的狠厉之色一闪而过。 若是可以，他想直接撕碎了这个碍眼的李晔。 竟然对他看中的女人，暗送秋波。 大力猿听了秦雅颂的话，几步就跨了过来。 不过，它也不敢靠近这魔脸太近。 那上面的黑暗气息，让身为妖兽的它，也感到很不舒服。 若是沾染上半点，可能也会很麻烦。 很快，一行10人，将魔脸围在中间。 本来因为李晔的挣扎而剧烈抖动的魔脸，慢慢也安静了下来。 秦雅颂看了面色凝重的小六一眼，有些异样的骄傲溢满了胸腔。 “呆会儿，我会直接撤去魔气，大家一齐用最强的攻击…” 一旁有人质疑：“这样不好吧，若是失手伤了李晔师弟，谭长老要动怒了。” 秦雅颂听了此言，立刻恶狠狠地盯了那人一眼，幽幽说道： “三儿，难道你已经忘了林炎和狗二蛋的下场了吗？ 你若是输了，这李晔可不会有丝毫的留手！” 那位叫邢三儿的修行者，被秦雅颂看得发毛。 “那好吧，秦师兄，都依你。” “这就对了嘛。”秦雅颂的脸上，立刻恢复了笑容，像是刚刚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又变回了兄弟邢三儿的好大哥。 这让邢三儿更加沉默了。 秦雅颂看到众人已经严阵以待。 立刻念动口诀，手中印记再变。 那魔脸像是嘀咕了几声，如同恶魔的呢喃低语，不过众人都听不清楚说了什么。 再看，那巨大的魔脸，已经化成一团巨大的魔雾，很快就随风飘散了。 魔雾中，李晔赫然出现了众人眼前。 除了有些萎靡外，似乎毫发无伤。 秦雅颂大喊一声：“给我干他！” 本来就已经准备好给予李晔致命一击的众人，立刻冲了上去。 不过看到李晔的样子后，包括秦雅颂在内的所有人都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可爱的小六用双手捂着自己的一双兔耳朵。 她立刻轻呼一声：“李晔师弟，我们认输！” 擂台之上，李长风凌空而立。 一袭青衫，被自己大大咧咧地敞开着。 细看一眼，李长风贴身的青衫下，贴着密密麻麻的符箓，大概有数千张之多！ 里面爆裂符，火弹符最多。 甚至还有价值不菲的玄阶符箓——风雷符！ 无数符光流转之下，端的是骇人无比。 连谭长老看到，都是有些头皮发麻，甚至有意向后面稍微退一退。 秦雅颂的大脑，更是一片空白： “艹，这逼有挂。” 第122章 有点小钱 大力猿“大日”很听“小六”的话，真就直接认输，慢慢后撤，从擂台上退了下去。 小六，从大日身上跳下来，但是一双红色的大眼睛还是紧紧地盯着擂台上那道瘦削却异常挺拔的身影。 他，确实很帅，也很有种。 秦雅颂的脸上，很不好看。 那种煮熟的鸭子飞掉的感觉，让他抓心挠肝。 这可恶的世家子弟！ 一张最低级的黄阶符箓都价值不菲，需要2-5个宗门贡献点，要是折算成灵石，那就更贵了。 况且符箓一道，属于末技之一。 若不是与人斗法，或是长时间赶路，就是鸡肋。 就是这鸡肋之物，这李晔，身上竟然带了几千张！ 他小子就不怕一个不小心，自己被这几千张符箓瞬间炸成飞灰吗？ 不要说他这肉身，要是这些符箓一齐炸开，玉衡峰估计都要被削去一小块。 想到这里，秦雅颂的额头上也是渗出细密的汗珠。 李长风手中捏起一张玄阶符箓，戏谑地嘲笑道： “秦雅颂，看得出你平时挺狠的，但是你有胆子和小爷我同归于尽吗？” 再狠的人，也怕疯子。 因为，疯子是真的敢乱来。 秦雅颂感觉，这李晔，就是一个疯子。 没事儿身上贴着这么多炸弹，不是疯子是什么？ 他就差把后槽牙给咬碎了。 秦雅颂身后，其余在擂台上的弟子也都害怕李晔真的发起疯来。 大家能来形意太极门修炼，已经是天大的机缘了。 若是他们真的步步紧逼，逼得那李疯子真的引爆了这些符箓，他们这一群人可能都会被炸成玉衡峰的一泡灵气，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终于，除了秦雅颂以外，众人都退了出去。 有些人甚至直接离开了演武场，毕竟谁都不想承受无妄之灾。 “秦老大，先退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擂台下，小六也是轻声劝秦雅颂。 “是啊。”大日虽然憨憨的，也附和小六一声。 秦雅颂可不是那种听劝的人。 他脑门青筋暴起，血管一跳一跳，显得十分骇人。 自他宰了那倒霉的佣兵团团长后，哪里吃过这么大的亏。 他向前迈出一步，想试探一下李长风。 李长风嗤笑一声，瞬间就发动了十枚爆裂符，直接砸在秦雅颂脚下。 “砰砰——砰砰——砰砰——” 如同过年的鞭炮，炸裂之声不绝于耳。 持续不断的符箓之力，从符纸中撕扯而出，将秦雅颂周围的黑暗灵气，炸得是七零八落，甚至给秦雅颂炸出了一些伤势。 秦雅颂嗓子一甜，竟然有鲜血从嘴角溢出来。 这爆裂符除了有浓烈的火属性外，还附带着爆震效果。 十枚符箓齐齐炸裂，一下子给秦雅颂体内的灵气搅得天翻地覆，十根手指都禁不住地颤抖。 这一下，十枚符箓，就是50点宗门贡献点，也就面前这个败家子舍得！ 这就是灵石的力量吗？这就是用钱砸死我嘛？ 这世家子弟，就是癞皮狗，不得好死！ 虽然心中怒火中烧，但秦雅颂还是向后退了退，再也不敢上前一步了。 “秦师兄，符箓滞销，还想再试试嘛。” 李长风的语气中，甚至带着些怜悯。 此时，日头正盛，无数的阳光鎏在他的青衫之上，将他衬托成一位高贵的神只。 他再次激发出一个巨大的光罩，慢慢悠悠朝着秦雅颂走去，仿佛漫步在自家中庭之中。 他纤尘不染，给人一种绝望的美感，让所有人都自惭形秽。 “这个臭李晔，叫人白白担心。”沈霜雪白了擂台上的李长风一眼，没好气说道。 影魅有些失望，这李长风竟然没被打死，但是也不敢多说什么。 此时的秦雅颂，像是被磨平了棱角的鹅卵石、斗败了的鸡。 他看到李长风的迫近，竟然下意识地朝后退了几步。 他伸出手掌，示意李长风不用再往前走了。 “停！ 你赢了，李晔。” 随着这一声认输之语，整场对赌决斗落下了帷幕。 谭长老捋了捋胡须，指尖轻点，十枚宗门令牌排着队，与李晔的令牌相碰，最后又化作数道流光，回到了众人手中。 李晔的令牌中的点数竟然已经达到了104891！ 10万多的点数。 “我可能算是，有点小钱了？”李长风哈哈一笑，畅快至极。 这一场扮猪吃虎，把寒门派的几位领导者，洗刷得一干二净。 …… 人群慢慢散去，谭长老招招手，示意李长风留一下。 李长风只得也随着谭师叔走进演武场的办公室。 沈霜雪与影魅，自然留在演武场外等待李长风。 办公室内，谭长老端起茶杯，轻轻抿上一口，仿佛在等待着什么的样子。 心领神会之下，李长风立刻给谭师叔呈上一张玄阶符箓——清心符，可以在修炼时清心凝神，提升修炼的效率。 这种符箓，非常珍贵。 谭长老不动声色地收下符箓，笑眯眯地说道： “李晔，你小子孺子可教也。 下次我们再配合得更好些，宰一宰那些世家大户，他们很多都没脑子，好上钩的很咧。” “都听谭师叔的！” “哈哈，老夫来安排。” 李长风恭敬地朝谭师叔行了一礼，就离开了演武场。 “走吧，好戏还没看够？”李长风自然是注意到台下观战的沈霜雪二人。 沈霜雪拢了拢裙摆，打趣道： “李晔，我劝你以后走夜路小心点，别被人套了麻袋。” 李长风一摊手，怪我咯。 “不过，沈烈，昨天你还担心我住不起宿舍，还要借钱给我，现在我的钱都够住到得道升仙了。” “那沈烈提前恭喜李师兄得道成仙啦！ 今天我和影魅可要大宰你一顿！李大财主，李大神仙！” “嗯哼！”李长风似乎很受用的样子。 “行，食味轩还是临渊阁？ 形意太极门就这两处酒家最是鼎鼎有名，听说掌教真人都经常去打牙祭的。” “想吃顺天全席。”沈霜雪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充满期待地望着李长风。 李长风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行……吧。” 第123章 讨饭老妪 临渊阁顶。 张目望去，玉衡峰外，层峦叠嶂，树木葱郁，绿得很有层次感。 一桌酒菜，当然不是那“顺天全席”。 听临渊阁的小儿说，这“顺天全席”的制作，需要提前10日预约。 甚至预约的人也有要求，还需要是玉衡峰长老级别。 因为菜肴也是依时令而变，想吃那些特定的菜，需要去天璇峰的苗圃里找那些反季节的食材，这可是又费钱，又费时。 当然，这本来就是沈霜雪的玩笑话，她也没有较真。 李长风也不吝啬，点了一大桌子菜，还要了些上等灵茶。 灵茶先呈上来，整个屋子都氤氲着浓郁的茶香味。 “小影子，怎么感觉你最近很是拘谨啊？有什么心事吗？”李长风轻啜一口香茶，幽幽地问道。 影魅本来在愣神，听到李长风突然这么一问，顿时被吓了一跳。 “有……嘛？ 长风主人，您多虑了吧。” 她有些紧张的回应道，自然不会说出心中的忧虑。 李长风看到影魅不肯说，微笑着摇了摇头。 自然也不会去逼问些什么。 紧接着，临渊阁的侍女，将精美的菜肴一道一道呈了上来。 李长风点的菜，很多都是沈霜雪平日里爱吃的，只不过这做给“仙人”吃的厨子，相较于世俗凡间的厨子，手艺更好罢了。 甚至有可能是就是一位热爱做菜的修行者制作而出的菜肴。 沈霜雪看着这些菜，眼睛发亮。 她直勾勾的盯着那些油汪汪的肉食，不过她也不好意思动筷子，眼角余光时不时地瞥向李长风。 影魅的口腹之欲根本没那么强烈。 况且她之前喜欢血食，这种烧熟的，她并不喜欢。 她就静静地倚靠在红木椅上，不知道想些什么。 要说形意太极门的修行者，大多都已经辟谷。 平日里吃的最多的，就是嗑丹药。 除了个别老馋虫，倒是没人来这临渊阁。 这顶楼，除了他们这一桌，也没有其他客人了。 “吃吧，吃吧，小…沈烈，都是自己人。” “那我就不客气啦！” 得了这东家的令，沈霜雪立刻动箸，大快朵颐起来，吃得满嘴是油。 李长风会心一笑。 “慢点慢点，小影子也不会和你抢。” “好吃好吃，吃不完我要打包！”沈霜雪嘴里还含着肉，嘟囔道。 影魅有些羡慕沈霜雪。 沈霜雪对处于这片幻境之中的一切，真的是安之若素。 她不去辨别真假，不去想着如何破局，而是想着如何在幻境中，像以前一样生活。 畅快吃，畅快睡，甚至可以，畅快爱？ 她能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她可以认为一切都已经回到了正轨。 而她影魅，就是不行。 她害怕现在的李长风，她害怕与这片幻境中的人物交往，连她的师父也不外如是。 她害怕有一天回去，会割舍不掉这里的感情。 想到这里，影魅也夹起一块肉，放在嘴里。 这红烧肉入口即化，软糯鲜香。 吃着吃着，她眼眶中的泪滴就滴落下来。 她赶紧用灵力蒸干了泪滴。 没有人想被别人看到自己的脆弱。 …… “不是，你还真打包了这么多。”李长风嫌弃地看了沈霜雪一眼。 “那可不，光盘行动，坚决不能浪费。”沈霜雪提着大包小包，都是桌上剩下的菜肴。 当沈霜雪提出打包之时，负责她们这桌的侍女瞠目结舌，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之前那些仙人吃完，都是放下富余的灵石，飘然而去，不见仙踪的。 可没见过还要打包的！ “我是火属性的修行者嘛，回去热一热就能再吃啦。” 不知道为什么，李长风似乎察觉到“鬼神湮”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估计也听到了沈霜雪的话。 结算了灵石，他们三人跨出了临渊阁的门。 此时已经夕阳西下，漫天的火烧云如同倾翻的颜料。 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妪，坐在大门旁，身前放着一只瓷碗。 看到几人从临渊阁出来，她立刻来了精神。 “行行好吧，给点吃的吧，公子小姐。” 李长风吃了一惊，以他的神识刚刚竟然没有察觉到这个老妪。 他仔细地扫过这个乞讨的老妪，不过没有发现一丝灵力的波动。 “凡人？！”他心神一动。 这玉衡山上，凡人比修行者稀罕。 尤其是，一路乞讨到玉衡山来的。 莫不是哪位长老堕凡的族人？ 沈霜雪倒是很热心。 她蹲坐在地上，和老妪平视，小心地问： “大娘，你的家人呢？” “走了，在天上了。” 第124章 十年之后 沈霜雪听了，很难受。 因为她的亲人，父兄叔伯，也都在天上了。 这位满头银发的老妪，白发人送黑发人，所受的苦难肯定比她更加深重。 她几乎没有半分犹豫，就将打包好的食物，都交到了老妪手中。 “大娘，你要是不嫌弃的话，这些食物就送给你吧。” 影魅见了，也心生戚戚然，她的亲人要么已经与她反目成仇，要么已经死在了族内的争斗中。 她转身回了临渊阁后厨要了一份米饭，又寻了一副干净的碗筷，给老妪端了出来。 老妪倒是并不嫌弃，盘坐在地上，就开动起来。 她虽然风尘仆仆，衣衫褴褛，但还是很优雅地扒着碗中的米饭，时不时地夹些菜送到嘴中。 李长风驻足在一旁，也不离开。 待到那老妪饭足菜饱，他从袖中掏出些早已用不上的黄白之物，嘱咐老妪贴身放好，财不露白。 老妪朝着他们三人望了一眼，似乎想将各位恩公记住。 最后，她千恩万谢，拄着自己的拐杖，步履蹒跚地离开了。 三人目送着老妪离开后，也各自乘着“竹叶青”，御风回到宿馆中。 这个插曲，很快就被三人忘记了。 修仙的生活，如果说刚刚踏入，可能尚有些新鲜感。 一旦时间长了，对于修仙的事宜都很熟悉了，那修仙就是一场枯燥的修行，与那西域佛国念经礼佛也大差不差。 沈霜雪依旧师从阳熠学习炼丹术。 阳熠都不得不承认，自己捡到宝了。 他发现沈霜雪对于药物的提纯，非常老道。 药物提纯，正是丹药凝丹最关键的步骤之一，如何剔除灵药中的杂质，使得丹药中各种成分的药力都能够达到一个均衡，这才是炼丹最困难的地方。 “鬼神湮”灵火，正是提纯药物的最大利器，再复杂的杂质，也禁不住鬼神湮的炙烤。 所以，沈霜雪对于炼丹是得心应手，很快就晋升为二品炼丹师。 阳熠每月的炼丹任务，完成得更加轻松了。 有时候三品以下的丹药，他就直接交给沈霜雪去完成。 不过，相应的，他去天璇峰的频率，也越来越密集了。 天璇峰一些仙子时常打趣阳熠，让他离开开阳峰，直接拜入天璇峰好了，当个天璇峰的女婿。 阳熠只是看着绮岚仙子的倩影，傻呵呵地笑，什么也不说。 经过那一次饭局，影魅也看开了。 她更加卖力地锻体，每天背着石狮子，在山间的小径上穿梭不息。 锻体完毕，她还要经受师父缪娟儿的持续捶打。 每晚，影魅在药浴池里都能睡着。 李长风还是那种懒散性子。 不过，他和演武场的谭长老走得很近很近，不知道的都以为这李晔是谭长老的弟子。 “李晔，老夫上次给你介绍的那几个修炼呆子，还可以吧？”谭长老捋着长须，得意地问道。 “那几人闷头修炼，压根不知道这社会的险恶，一出关就被弟子掏空了所有的宗门贡献点。 此事，劳烦谭长老费心了。” 李长风心领神会，赶紧给谭长老奉上不少品阶不低的符箓。 谭长老白眉舒展，笑得很是开心。 “李小子，老夫也不白白领取你的符箓。 除了继续给你安排对赌决斗的对象外，我这演武场内勤还缺一位维护场地的弟子，你直接去摇光峰申领好了，一个月也有个上百的贡献点。 放心吧，老夫不会让你真的来维护这破场地的。 你就心安理得地领空饷就好。 你的工作自然有他人负责。” 还能这样！？ 李长风眼中含笑，恭敬地朝谭长老道谢。 他想赶紧告诉沈霜雪，小爷我也有铁饭碗了，还是吃空饷的铁饭碗。 谁让这沈霜雪总是在他面前炫耀，说她那舔狗师父又给她的宗门令牌里打了800贡献点，她的余额又多了，钱包又鼓了。 李长风向来嗤之以鼻，我令牌里有六位数，我骄傲了吗？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玉衡峰花开花落，日月随时间流转。 十年倏忽而过…… …… 十年间，沈霜雪长大了，终于是脱去了稚气，出挑成玉衡峰炙手可热的仙子。 她的身体就如春天抽条的柳，纤细笔直，却有着如水一般的柔美。 玉玲珑长老亲至，帮沈霜雪量体裁衣，又定制了好多好多的衣服，塞满了她的衣柜。 “嗯，胸部发育了，可不能再穿以前那些束胸的衣物。”玉玲珑仔细端详了沈霜雪，调笑道。 “姐！你就别再取笑我啦。”沈霜雪有些羞赧。 “哎呦，我们玉衡峰新一代巾帼天骄——烈仙子，怎么还害羞呢？ 你在宗门大比上，火烧其余六峰弟子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啊。” 第125章 宗门大比 两年前的宗门大比。 玉衡峰大大长脸。 沈烈，烈仙子，先是艳压群芳，连这一代天璇峰“峰花”——凝萱仙子，在沈烈绝美容颜的映衬下，都显得黯然失色。 天权峰，负责“胭脂榜”排名的弟子唤作卓然，见了沈霜雪后，惊为天人。 他明确表示下次门内“胭脂榜”，沈烈师妹定能排进前三。 女大十八变，还真不是假的。 现在的沈霜雪，身材高挑，肤如凝脂，面若桃花，站在擂台之上，就是一朵含苞待放的初荷。 若是仅仅是容貌出众，没有修为实力，也只能作为强大世家弟子的附庸罢了。 沈烈，显然不在之内。 她手提正阳短杖，将那些满嘴轻薄之言的男弟子，烧成了没有头发、没有眉毛胡须的光头。 最后一轮，沈烈面对天璇峰“峰花”——凝萱仙子。 凝萱仙子不但艳压天璇，自身实力也是这几届弟子中的第一人，被绮岚仙子收做弟子。 早在数年前，就达到了开元境中期。 不过，这凝萱仙子的修为，有些揠苗助长的意思，是被沈烈的师父阳熠，用丹药堆起来的。 毕竟阳熠送给绮岚仙子的很多丹药，都被绮岚仙子随手赐给了她的这位宝贝弟子。 大比期间—— 凝萱虽然表面上不骄不躁，不疾不徐，其实对沈霜雪压了自己一头，很是不爽。 本来，她才应该是宗门大比上最耀眼的那一颗明珠。 现在明珠蒙尘，就是拜眼前这位沈烈所赐。 甚至，环绕在她身边的舔狗师兄师弟，都少了很多。 沈烈，这个名字在七峰一直不显，不知道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土包子。 像她们这样的娇媚仙子，走到哪里不是招蜂引蝶，众星拱月。 听说这个沈烈，是阳熠座下弟子，平日里只是在玉衡峰和开阳峰两点一线，不是在修炼就是在炼丹，根本不参与这峰内的交际应酬。 所以，也没有那么多上流世家子弟知道她。 可这次宗门大比，沈烈风姿绰约，如同仙池内的睡莲一般，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面对上流世家弟子的交好之意，她也是彬彬有礼，礼貌应对，拉扯得很优雅。 “呵，我倒要看看这种只会炼丹的花瓶，能有几分斤两。” 凝萱恨恨地说。 不过，凝萱自然不能展现出那种妒忌之意。 擂台之上，两人互通了姓名。 “玉衡峰——沈烈。” “天璇峰——凝萱。 妹妹好漂亮啊，以后不知道会便宜了谁家的公子呢。” 凝萱一身水绿色长裙，气质脱俗，若悬崖上的萱草迎风舞动。 她娇嗔一笑，就真如邻家大姐姐那般。 沈霜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绯红了一片。 可就在沈霜雪愣神之际，凝萱骤然发难。 “水线千杀！” 凝萱口诀之下，她的两条水绿长袖随着她莲藕般的光滑手臂舞动不止，一团一团幽碧色水流，如同精灵一般在她四周环绕。 “好美。”沈霜雪也不禁被凝萱的舞蹈惊艳到。 凝萱眼中划过一丝狡黠，她手中结印，刹那间，环绕在她周身的水流急变。 舞动的水流中，不断抽丝剥茧。 竟在一个呼吸之间，就形成了千万道水流丝线。 而这些丝线，看上去柔弱无力，却有些削铁如泥的锋锐。 沈霜雪当即也是一惊。 她立刻意识到，这位凝萱仙子，毫无保留，一上来就是杀招。 水线瞬间而至。 沈霜雪身形暴退，身体在无数水线中不断腾挪。 如瀑的黑色长发，被瞬息而至的水线割下一绺。 显得很是狼狈。 凝萱嘴角掀起一丝弧度。 “妹妹，你别躲啊，让姐姐好好看看你。” 这种刚入门的雏儿，的确很容易轻敌啊。 她莲步袅袅，锁定了沈霜雪的身形，不断挥出碧绿色水箭，干扰沈霜雪的移动。 沈霜雪脸色有些难看。 凝萱先发制人，导致她疲于躲避水线的袭杀，都无法念诀驱动术法。 而且她能感受到这“水线千杀”中的水流，不是普通的水，有着一种不寻常的阴寒。 若是被水线割伤皮肤，可能会直接失去战力。 虽然沈霜雪的身法很快，但是水线的速度更快。 被凝萱一道水箭干扰到走位后，一道水线再次割向沈霜雪的手臂。 凝萱巧笑嫣然，若是这一道水线割伤沈烈，这场比试就要结束了。 可就在这道水线，要给沈霜雪胜霜赛雪的手臂上留下些痕迹之时。 一道金色光团，骤然从沈霜雪胸口处，激发而出，将众多切割而来的水线，挡在了数米之外。 “金刚符？” 凝萱一瞬间面色铁青，她与沈霜雪一起，瞬间就想到了那个人。 第126章 符魔亲至 金刚符！？ 不需要自己激发的被动符箓，可以在符箓拥有者受到致命伤害时，自动触发！ 替符箓拥有者挡下致命一击。 “难道是那符魔！”凝萱美眸流转，黛眉微蹙。 她听说这沈烈与符魔是同一批进入形意太极门的同门，那送她几张金刚符防身也是无可厚非。 符魔之名，在形意太极门内，已经是如雷贯耳。 不知道多少懵懂的少年少女，惨遭符魔的黑手，刚入门不久就被符魔骗去了所有的宗门贡献点，早早地领略了这社会的险恶。 还有一些自以为是的宗门天骄，也想试试符魔的斤两。 都被符魔近乎无穷无尽的符箓，炸得胆战心寒。 符魔到处宣扬自己是“脉首亲传”，看来他别的没学会，偏偏继承了玉衡峰峰内所有的符箓，不然怎么能如此阔绰。 越来越多的人，遗忘了他的真名，都称呼他为符魔。 …… 凝萱面沉如水。 “我倒要看看，这符魔能有多疼你，能送给你多少符箓！” 凝萱灵犀一指，无数道水线将沈烈层层包裹。 万千水线与金刚符剩余的符箓之力，相互倾轧，发出阵阵轰鸣声。 “千水凝冰！” 口诀之下，无数水线上结出了密密麻麻的细小冰棱。 冰棱慢慢扩张，慢慢凝结成三尺长短。 人常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可这“千水凝冰”术法，在水系灵力流转之下—— 竟就地形成了一座巨大的冰雪囚笼，白雪皑皑，慢慢看不清里面沈霜雪的身影。 “结束了呢，我的妹妹。 花瓶确实好看，但是也很易碎呢。” 凝萱掩面轻笑，准备给予沈霜雪最后一击！ 擂台下，刚刚成为沈烈拥趸的男弟子，个个义愤填膺！ “这凝萱仙子也太狠了些，颇有几分她师父绮岚仙子的风范。” “她分明是嫉妒烈仙子！” “上来就是杀招，凝萱仙子好狠的手段啊，都说辣手摧花，她这是辣花摧花啊。” 虽然听到一些辣耳的言论，不过这更加坚定了凝萱堂堂正正击败沈烈的想法。 “龙吸水！”凝萱没有停息片刻，另一道术法又是激发而出！ 三道玄阶术法，环环相扣，相互衔接。 这种“连招”，也是凝萱最大的杀招。 接连使出三道玄阶术法，凝萱也是脸色煞白，灵力已经到了枯竭的边缘。 后来，在蓝星的moba游戏里面，qwer，一技能、二技能等等技能连招，听说就是参考了凝萱仙子的绝活儿。 擂台下，议论纷纷。 “哎，我的烈仙子，肯定输了啊。” “放屁，烈仙子还未出招呢。” “烈仙子师父是阳熠，那个只会炼丹的呆子，绮岚仙子的忠实舔狗。 他能教烈仙子些什么呢？ 烈仙子能走到这里，已经是门内的天纵奇才了。” “哎…” …… 擂台下，不断传来对烈仙子的惋惜之声。 “符魔来了！”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大家都悚然一惊，赶紧回头看了一眼。 手持折扇，锦衣华服，面容如同出尘谪仙人。 这不是符魔，又是谁！ 一行人纷纷给符魔让出一条道路。 符魔，就这样轻轻松松地站在了擂台的最前方。 他“腾”的一声，打开了折扇，给自己的脸颊上，缓缓扇风。 扇面上“脉首亲传”四个字，像是鎏了金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贵气十足。 “符魔听说是门内年轻弟子中第一个宗门贡献点破百万点的。” “百万点…把我卖了也…” “放屁，你那里值那么多贡献点。” …… 凝萱自然也注意到了符魔。 她一直也只是听说符魔的事迹，今天才是第一次见到。 她一直以为符魔是那种容貌丑陋的淫邪之人，毕竟他行事做人，都不太讲规矩。 可面前这位符魔的倾世容颜，即便是她，都感觉自惭形秽。 仿佛他就是太阳，他就是永恒的光！ 凭什么一个臭男人，能让她产生这种感觉！ 她心中的挫败，几乎是瞬间就转化为对沈烈的嫌恶。 她竟然不管沈烈的生死，全力施展起“龙吸水”！ 龙吸水本是天地伟力。 是发生于大海河泽之上的龙卷风。 在凝萱所有的术法中，杀力最强。 加上“千水凝冰”形成的囚笼限制了沈烈的行动，沈烈基本上必会被“龙吸水”所重创！ 巨大的龙卷风，凭空而现。 近乎无尽的水元素，被这道龙卷吸扯而入。 龙卷风，不断前进，也不断吸收着周遭的水汽！ 从而使得整个“龙吸水”重逾万斤！ 若是此术法，在河泽大川施展，威力更是倍增，当真能翻江倒海。 “去！” 龙吸水陡然加速，如同洪荒猛兽一般，朝着那冰雪囚笼拍去！ 术法完成后，凝萱有些脱力，但是她还特意看了台下的符魔一眼。 若是此人与沈烈关系匪浅，此时应该会很着急才是。 不过，符魔折扇轻摇，看上去并不紧张。 第127章 破笼而出 看来这符魔对自己这个漂亮的同门，并不十分上心嘛。 说不定自己还有机会。 凝萱已经决定这场比试完结，去结交一下这位门内新贵，说不定也会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话说这符魔，可不就是臭名昭着的李长风嘛？ 他和谭长老沆瀣一气，暗通款曲，赚得是盆满钵满，阵仗不输于后世蓝星的缅北电信诈骗。 今日，他当然是特意来看看沈霜雪宗门大比的。 他一来就看到沈霜雪吃了瘪，心里也是偷偷乐。 李长风对于参加宗门大比兴趣缺缺，懒得参加，也没有师门逼迫他一定要参加。 当然，他不参加宗门大比的最重要的原因，是那天权峰卓然最喜欢根据宗门大比的名次，给他们这些年轻弟子，排那什么劳什子“良玉榜”。 能排入这良玉榜内的，基本就是最近几届中出类拔萃的，有望晋入明心境，成为宗门长老的七峰弟子。 宗门大比之前，李晔就以“符魔”之名，排进了“良玉榜”第十！ 名声越大，这宗门贡献点，越是难骗。 这不是断人财路嘛。 断人财路，无异于杀人父母。 气得李长风立刻对天权峰卓然，发起了对赌决斗。 卓然也是个硬脖子，即使被李长风狠狠地蹂躏了一番后，还是没有把符魔之名从“良玉榜”上剔除，甚至还上升了一名！ 于是，玉衡峰李晔之名，直接压在了凝萱仙子上面，列第九席。 …… 李长风看上去云淡风轻的，那是因为他对小雪很自信。 当然，如果凝萱真的对他的小雪动了杀心，李长风也定然会让凝萱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这十年，沈霜雪绝不是虚度的。 她始终无法忘记风痋在秋水城说的话。 她知道，自己的命运一直在被人算计，哪怕躲在形意太极门，也并不什么万全之策。 只有自身不断变强，强到连上面的人，都要正视她。 直到那时，自己可能才有资格走上谈判桌，才有那么一线生机将命运握在自己手中。 说回擂台。 “龙吸水”之力，将整个擂台的防护都卷席得摇摇欲坠。 负责此处擂台的弟子，个个满头大汗，不断向着擂台的防护阵法内注入灵力，勉强维护法阵的运转。 有轻细的啄壳声，从那严严实实的冰雪囚笼中响起，不过很快又被卷入风中，再也听不到了。 就在那“龙吸水”即将轰击在冰雪囚笼，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娇叱，蓦然传出。 “烈炎囚荒指！” 一张巨大的黄色火焰手掌，从中探出。 看似固若金汤的囚笼，顷刻间崩溃开来。 无数冰屑四散纷飞，瞬间又被焚成水汽！ “怎么可能。”凝萱檀口微张，白玉般的面庞上第一次出现了惊慌之色。 巨掌与龙吸水对撞在一起，两种术法间的威能互相对峙，连这方空间仿佛都要被撕裂开来。 巨掌虽然掌面宽厚，但是比起那十余丈高的龙吸水来说，仍是萤火与皓月争辉。 可这看似随时就会覆灭的巨掌，就是有这样一般韧性，竟堪堪挡下了龙吸水的前进势头。 本来应该势如破竹的龙吸水，竟然真的被巨掌尽数抵挡下来！ “凭什么！这不可能！”凝萱惊呼一声，有些失态。 这一招，她屡试不爽，即使是面对“良玉榜”前五的选手，她感觉自己都可以试着扳扳手腕。 可现在竟然会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花瓶给轻松挡下？ 凝萱偏过头，看了一眼台下站着的李长风。 难道是他从中作祟？ 李长风当然察觉到凝萱的眼光，他反而用一种贪婪美色的淫邪目光，又瞪了回去。 这更让凝萱一阵悚然。 此时，伴随着一声巨响，一道倩影，从囚笼中，挣脱而出。 手持烈炎短杖的沈霜雪有些狼狈，一头乌黑的青丝上沾染了片片雪花，嘴唇略微有些乌紫色，但是更添了几分柔弱的美感。 好一位冰雪美人！ 看来破开这龟壳，的确费了一番工夫。 “烈仙子！烈仙子！” 全场竟跟着欢呼起来，大家对于沈烈仙子的绝处逢生，大感惊喜，群情激奋！ 沈霜雪轻轻跺地，无尽火焰从身后腾然而起。 将身上的寒意尽数化去。 又从纳戒中抱出一个硕大的紫金葫芦，她轻轻一磕葫芦身，数个丹丸暴射而出。 她囫囵个将一把丹丸尽数吃下，身上火属性灵力暴涨了好几筹！ “火灵丹，二品丹药！可以提升火系修行者的灵力。” “可是吃那么多，烈仙子怎么受到了啊！ 若是我，吃这么多一定爆体而亡了！” 台下眼尖的开阳峰弟子自然看出了沈霜雪手中的丹药的名头。 不过，这沈霜雪也太能吃了！ 李长风脸上笑意更浓，若是这世界上有谁吃丹药没有副作用，估计沈霜雪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伪仙之骨——湮灭长生骨，什么丹药之力不能给你化去呢？ 第128章 战胜凝萱 凝萱感觉到，术法“龙吸水”中的原本充沛的天地元力，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溃散而去。 而沈烈的巨掌，却是光芒大盛，巨掌也逐渐清晰，甚至可以透过明黄色的火焰，看到手指上的罗圈，术法威势也更胜往昔。 “怎么可能呢，我所用之水，可是极北之地的九幽冥水，冰寒之力世间无双。 这沈烈的凡火，怎么可能压制我的冥水！” 凝萱满脸的不可思议！ 有些事情，已经突破了她的认知。 一面是势头正盛的沈烈，一面是灵力枯竭的凝萱。 局势的反转，就是如此之快。 凝萱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败在这里。 她还想在良玉榜上，再进几名！ 师父绮岚仙子的嘱托似乎还在耳边。 “凝萱啊，此次大比，至少为我天璇峰挣得前四，不要让人说我天璇峰尽是女流之辈，不堪大用。” 现在看来，真的要止步于此了…… 凝萱仙子的粉丝，也不乐意了。 某名舔狗：“这沈烈玩赖的，又是符箓，又是丹药的，都是借助外力。 要不是偷奸耍滑，早就被凝萱仙子打成落水狗了。” “就是就是，玉衡峰向来不要脸！明知道赢不了，就知道耍些阴谋诡计。” 玉衡峰众弟子：“你说什么！再说一句试试！” 其余六峰弟子：“怎么滴，想干仗啊？怕了你？” 顿时，擂台下吵吵嚷嚷，闹成一团。 红颜祸水，为祸的都是男人。 李长风也是来了点兴致，轻描淡写地一回头，漫不经心地扫过那几位挑头的六峰弟子，暗暗记下几人的样貌。 那几人立刻感觉有凉水兜头脚下，从头顶凉到了脚底板。 符魔！也是玉衡峰弟子。 完了完了，被盯上了。 话说回来—— 当年，就是因为有玉衡峰开脉真人玉阳子这样的“天纵全才”，所以在形意太极门的擂台上，向来是百无禁忌。 丹药，符箓、傀儡、法器、法宝，甚至是唐门暗器，只要你能拿出来驱使的，都可以用来御敌。 你要说世家子弟有那么多零花钱，都拿来买丹药，买符箓岂不是无敌了。 先不说这些东西，只能通过宗门贡献点购买，代价之大不可估量。 另外，擂台之上，哪里有那么多时间给你念诀驱符。 若是分心去嗑药，引符，说不定自己早就被对方的法器打落在地了。 再说，若是仅仅激发一两张低阶符箓，也不过是给对面挠痒痒而已。 人家符魔，可是几千张品阶不低的符箓傍身。 况且，符魔神识之强，怕是明心境修士都比不上。 一道神念，便能催动数十张符箓随心而动！ 绝对在符箓一道上浸淫颇深。 符箓，一直是顺天域的末技，肯定是有道理的。 符魔的成功，可不是谁都能模仿的！ …… 黄色巨掌，竟硬生生击散了“龙吸水”。 随着如同呜咽一般的巨大轰鸣，龙吸水消失的这一刻，如天河之水，倒灌人间。 晴天之上，降下滂沱大雨。 沈霜雪这一身火焰，在暴雨中也是肆意燃烧，半片雨点，都没沾在身上。 而这滂沱大雨，将凝萱浇得透透的，一身水绿色长裙紧紧地黏在凝萱的身上，勾勒出妙曼的诱人身段。 台下，不断传来吞咽口水的声音。 凝萱惨笑一声，她也不是那种迂腐之人，这一战，的确是败了。 “妹妹，我认输！” 凝萱散去了周身灵力，在雨中失魂落魄，分外惹人怜爱。 听到凝萱认输，沈霜雪也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走到凝萱身边，一点火系灵力渡了过去，瞬间就将凝萱的衣裙给蒸干了。 凝萱有些疑惑地看着她，淡淡问道： “妹妹，我之前算计于你，你不怪我吗？” “不碍事的，擂台之上是对手，擂台之下又是同门！”沈霜雪莞尔一笑。 李长风在台下，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凝萱，可不太会承沈霜雪的情。 “妹妹人美心善，姐姐真是爱得紧啊。 等到宗门大比结束，妹妹一定要来我天璇峰喝茶，绝对是最上品的灵茶！” “好的呢！”沈霜雪点点头。 凝萱眼神一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妹妹，让你的小情人李晔也一起来啊。” “啊？ 他不是……”沈霜雪的脸上又是绯红一片。 哪个少女不怀春啊？ 凝萱不待沈霜雪多说什么，就翩然离开。 沈霜雪火烧着脸，缓缓走下擂台，朝着李长风那里慢慢挪去，压根不敢去看李长风，生怕李长风看出她脸上的端倪。 “晔兄，我赢啦。”沈霜雪怯生生的，话语中有些娇羞。 “嗯嗯，看见了。 长大了，也出息了。” 第129章 十年一瞬 沈霜雪的面容娇艳欲滴。 十年过去了，入门之前他们隐瞒姓名、捏造身份的事情，从未有人提起。 慢慢的，他们甚至深深地代入了这个宗门弟子的身份。 这十年，要说变化最多的，就是他们对形意太极门的归属感，更强烈了。 虽说修仙十年，弹指一瞬。 但是，凡人的一生，又有几个十年呢。 …… 李晔和沈烈，他二人在玉衡峰，可谓是绯闻缠身。 他们不单单是一届的同门，又都是单身，还如此优秀，平日里走得还挺亲近。 早就成了别人眼中的神仙眷侣。 这些年，沈霜雪在玉衡峰不知道拒绝了多少青年才俊，其中不乏有顺天域十大家族这样势力的公子哥。 毕竟任何一个炼丹师，在修仙界都是极为宝贝的存在。 况且，沈霜雪可是形意太极门最年轻的二品炼丹师，比她师父“丹痴”阳熠成为二品炼丹师的年龄都要小，早就已经被开阳峰几个掌权的长老注意到了。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沈霜雪早已倾心于一人。 “走吧，凌渊阁简单吃一顿，我请客。”李长风合上折扇，根本不看周围人如同刀片一样的目光。 “好的呢。” 两人在一大群观众的目送中，越走越远。 “那个，影魅要喊上嘛？” “我已经让她去占桌了，现在估计已经在凌渊阁顶楼等我们了。” “这么早？” “这还早？！ 你不知道吗？十年前，掌脉真人出关，这出关的第一件事就是亲临凌渊阁，还品尝了凌渊阁的饭菜。 据说还与一些门内小辈聊了几句。 现在的凌渊阁可是火爆得很啊，去晚了汤都喝不上。” “哦，原来是酱紫。 影魅现在还在暗自伤心呢，你还让她给你跑腿！ 她真的好可惜啊，要是她能够使用闪电鞭，本来宗门大比可以走得更远的，今天都应该有比赛打。” “没办法，门内每售出一根闪电鞭，都有编号的。 小影子要是在擂台上突然拿出来一件，肯定会引起门内调查的。 而且，小影子运气不好，第一轮竟然抽中了澹台师姐。 澹台师姐这些年可是没闲着，竟然偷摸炼化了一件黄阶法宝！ 还瞒着我们这些师弟师妹。” “是啊，我和影魅的法宝胚胎还都在温养，澹台师姐的法宝虽然还没起灵，但是欺负我们足够了。” “你要是法宝胚胎孵化出来，手持法宝朱雀扇，澹台师姐肯定不是你的对手。” “哎，可惜时间不等人啊，明日的对手还不知道是谁呢，需要明日抽签决定。” 正说着闲话，二人已经走到了临渊阁的朱门前。 这十年间，临渊阁又修缮了一番，雕梁画栋，飞檐翘角，一派生机。 阁顶之上，常有仙鹤徘徊不去，甚至还在此落脚。 听说这临渊阁的生意，有不少宗门长老入了股，年关岁末还要参与分红。 大门之前，不少慕名来此的食客在大门前等候，不少人因为等待得太久，个个骂骂咧咧的。 “呸，就是一个破酒楼，还要老子等位，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要不是看在形意太极门的面子上，老子直接砸了你这破店！” “就是就是！砸了你的破店。” 门前，一位衣着朴素的中年男子恭敬地安抚着焦躁的食客，他面色严峻，两鬓之间有些斑白。 “诸位贵客，承蒙各位仙师看得起我们小店，我是临渊阁的管事。 今日实在是后厨周转不开，这送上门的生意我们岂有不做的道理啊！ 请大家稍安勿躁，我们这边备了茶水给各位仙师解解渴。” 不过，门外的众人根本不买账，喧闹依旧。 李长风也是注意到那位中年男子。 “那位好像是当年的招呼我们的店小二，没想到十年过去了，他竟然已经成了这临渊阁的管事了啊。” “是啊，他的头发都白了。凡人的一生，真是短暂啊。”沈霜雪也是感慨道。 “不说了，进去吃饭。” 李长风大摇大摆地往里面闯，因为周围还有些慕名而来的凡人，他自然不会用灵力去驱赶他们。 李长风在前面“打扰、麻烦”说个不停，娇小的沈霜雪跟在他身后，眼前都是他宽阔的后背。 “挤什么挤，找死啊。” 队伍最前方，与酒店掌柜争执的最狠的那名华服青年，突然感到后面有人在推搡他。 他立刻回过头，看看后面到底怎么回事儿。 他一眼就看到李长风正在拨开人群，努力往里面挤。 本来就满腹火气的他，立刻像个点燃的火药桶。 “你找死啊！” 他根本没和李长风支会一声，一道术法就径直打来。 李长风长袖一拂，给那道术法给轻松挡下。 这番变故给周围一些颇有些身份的凡人，吓得不轻，赶紧四散躲开，作鸟兽散。 “修行者？”李长风眼瞳一缩。 看来此人也是有着遮掩气息的法器，就连他都没能察觉。 见到自己的术法被挡下，那华服青年的脸色也是变了变。 不过他当然不想善罢甘休，于是阴阳怪气地问道： “怎么，有些能耐就想要插队不成？” 第130章 风波乍起 还没等李长风说话，身后的沈霜雪就跳了出来，气鼓鼓地看着对面的华服男子说道： “我们早就有预约了，不服气你也约一个。” 沈霜雪本来还准备继续上前理论，却被李长风伸出手拦住了。 “不是善茬，小心些。” “总不至于被人在家门口欺负吧。” 沈霜雪嘟嘟嘴，满不在乎地说道。 华服男子初见沈霜雪，也是精神一振，如同一泓清泉流入了自己的心。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好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不过，他也不是精虫上脑之人，稍微多看了几眼，就不再去看了。 “插队就插队，谈什么预约。 你们形意太极门的弟子都是这么不讲规矩嘛？ 那我可要替你们的师门教育教育你们了。” 李长风不怒反笑。 “家师玉衡峰脉首玉衡子。 请问你算什么登西，能替我的师门教育我呢？” 华服男子突然冷笑一声：“玉衡子都闭关多久了，怎么可能收徒。 而且，他的徒弟现在无一不是玉衡峰的中流砥柱，你好像还嫩了点。 捏造师门，这在你们形意太极门也是重罪吧？” 李长风打开折扇，眉毛微微一挑： “哦？！看来你对我玉衡峰之事很是清楚嘛？” 再不报上姓名，我就以逆道域贼子之名将你擒下了。” “本事小小，口气吊吊。”华服男子轻蔑一笑，正了正华服的衣领。 可下一刻，一道无形的巴掌，已经打在了他的脸上。 “谁！？” 华服男子一扫刚刚的恬淡，直接暴怒起来，目光如同一柄飞剑，朝着李长风看过来。 李长风满不在乎地一摊手，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接着，他就拉着沈霜雪的衣袖，就要绕过这个脑子不太灵光的棒槌，往临渊阁内走。 “站住，老子让你走了嘛？” 华服男子一声低喝，竟然要将李长风拦住。 李长风还真站住了。 他眼神无奈地看了那棒槌一眼。 紧接着，异象突起。 那无形的巴掌，又出现了！ 根本看不到人形，也看不出能量的波动—— 鬼使神差一般，那华服男子的脑袋像拨浪鼓一样，左右两边的脸颊，被无形的巴掌扇得来回摆动。 “啪啪啪啪——啪啪——” 声音清脆，如同雨打芭蕉，像宫商角徵羽的节拍那样，悦耳动听。 而这巴掌中，竟然蕴含了更加高层次的五行法则之力，生生压制得他的灵力无法使出。 纵使这华服男子是修行者，本身肉体强悍，也禁不住这样的狂扇。 他甚至到现在不知道，是谁在教育他！ 这一切，都太诡异了。 很快，他便嘴角溢出鲜血，甚至连牙都掉了一颗。 他跪在地上，仰天长啸： “前辈，饶了我吧。” 沈霜雪似乎知道是李长风在其中搞鬼，看到那华服男子被折腾得如此凄惨，竟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巴掌再次停下。 “哎，这位仙师？我们还要站住吗？”李长风打了个哈欠，懒懒地问华服男子。 “走…走…”华服男子眼中都是布满血丝，再也不敢造次了。 李长风甚至都没再看他一眼，就大步流星地走进阁去。 华服男子当然不知道，那些无形的巴掌是否与那对男女有关。 但是他再也不敢试探了。 难道玉衡子真是那英俊男子的师父，他真是脉首亲传？ 甚至可能还有几个师兄师姐，在暗中保护他？ 他一面思索着，一面取出一枚丹药，化在口中。 一双手紧紧攥着身上的华服，暗暗记下此事。 “以牙还牙，百倍奉还！”华服男子口中呜呜不止。 …… 沈霜雪任李长风牵着，心情惴惴地跟在他身后。 “长风兄，怎么现在都看不出你的施法痕迹？” “其实很简单吖，你看着天地间最多的日光，你可能看出它的痕迹？ 我只要将术法中的光明灵力，模拟出日光的样子，就可以掩饰掉施法的痕迹。 不过若是在暗处，还是能看到光之痕。” “哦！”，沈霜雪恍然大悟，“怪不得刚刚你用无形的巴掌，将那人的狗牙都打出来了。” “呵，那种草包？ 也不知道是哪个家族出来游历的世家子弟，像个棒槌。 不过，我观他灵魂力量不错，可能和你一样，是个炼丹师。 这种宝贝胚子，周围竟然也没个师门长辈陪着，不太寻常。” 等到李长风和沈霜雪走到顶楼，立刻就发现了“坐”在窗边的影魅。 十年过去，光阴在影魅身上基本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她们这种高阶妖兽拥有着无比悠长的生命，可能打个瞌睡，十年就过去了。 但是李长风还是感觉影魅的身材丰腴了很多，尤其是山峦叠嶂，满眼风景。 第131章 寒陇拜山 影魅看到李长风他们来了，赶紧起身。 “主人。” 沈霜雪迎上去，一把拉住影魅：“还主人主人的，不要多礼。” “好的，主人。” 李长风没有多说什么，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目光却看向楼下。 那个华服男子好像没有在此处再多逗留，架起一道长虹远远离去了。 他知道此人定然有些倚仗，很可能是针对形意太极门而来的。 不过，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天塌下来，也有上面掌脉真人和七峰脉首顶着。 他自嘲地轻笑一下，就继续喝茶了。 饭菜上来，沈霜雪立刻拿起筷子，大快朵颐，风卷残云。 李长风无奈地摇摇头： “十年了，你这吃相倒是一点没变。饿死鬼投胎啊？” “切，谁让这里的饭菜这么香呢！ 若是这里的厨子也是修行者就好了，我们就一直有的吃了。” “哈哈，烈仙子你可真敢想，能修仙还搁这里给你做饭？” “额……说不定人家就喜欢做饭呢。” …… 这十年，顺天域在割舍掉的盛天城与边境诸城后，难得的和平降临了。 一时间，海晏河清，风调雨顺。 凡人农户也顺应天时地利人和，较往年多收了三五斗。 凌帝庇护下的傀儡王朝——大霸王朝遵凌帝令，轻徭薄赋，修生养息。 纵使这样，国库税收却仍然逐年增加。 五行盟开设的学府“蕴仙盟”，也终于是打破了世族阶级的壁障，仿照形意太极门的纳新思路，疯狂吸纳流落在凡间的修仙胚子。 一时间，五行盟势头无两。 大有几分与形意太极门分庭抗礼之形势。 两方明面上都是顺天域的超级宗门，但是五行盟更亲近于顺天圣城一些。 而形意太极门更加中立一些，受凌帝的掣肘不多。 自从“蕴仙盟”扩招后，五行盟就经常派人来形意太极门取经，学习一些先进的教育理念。 毕竟，世家传承那一套，每个世家宗族都有顾虑，家族的一些不传之法，怎么可能舍得传给外人。 不过顺天域十大家族倒是很喜欢去“蕴仙盟”招女婿，看到潜力非凡的修行胚子，见猎心喜，就把自家女儿、侄女介绍给此人，作为招揽的手段之一。 “蕴仙盟”不断发展后，竟真的成了十大家族抽ssr卡的卡池。 里面一些勾心斗角，威逼色诱的腌臜事儿，反而落了形意太极门的下乘。 这世间很多事儿，从根上就错了，后面再怎么修饰，也是错的。 而五行盟这次来拜山的—— 正是域界大战中召唤出冰火凤凰，立下赫赫战功，救下沈霜雪的寒冰族最年轻长老，六品炼丹师，五行盟金牌讲师寒陇！ 山脚下。 一名面容冰寒的男子矗立在山门前。 “熙儿，打饭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嘛？ 你真是太让为师太失望了啊。” 那个叫熙儿的男子，赫然就是刚刚在李长风那里吃了鳖的华服男子。 他服下丹药后，本来还存在的一些外伤都恢复如初，不过衣襟上的鲜血已经变成了黑紫色。 他听了那冰寒男子的讥讽之言，愤愤不平，怨念极深。 “寒陇你别在我面前跳，快给我把灵力的封印解开，我要回去打死那个家伙。” “不行，大长老交代了，你不到明心境别想继承那股力量。” “欺人太甚，寒陇！我要是继承了那股力量第一个就把你拍死！” “真是孽徒啊。” 寒陇脸上带笑，毫不在意。 “走吧，随为师拜山！” 华服男子虽然别扭了好一会儿，还是跟上了寒陇。 寒陇脚踏虚空，缓缓上升，山上竹林似乎都蒙上淡淡的霜雪。 “五行盟寒陇，前来拜山。” 声音如同洪钟，声震林樾，震耳欲聋。 …… 李长风他们三人饭足茶饱后，乘上“竹叶青”，慢悠悠地飞向自己的宿馆。 沈霜雪明日还有比赛，所以要早点回去调整一下，保证明日达到最好的状态。 他们一行，回去的途中正好撞到了玉玲珑领着玉衡峰一众师兄弟正赶往天枢峰。 “玲珑姐！” “烈儿！” “你们这是干嘛去？” “讨厌的五行盟又来拜山了，这次轮到我们玉衡峰接待了。 又被脉首推出来干活呗。” “玲珑姐姐是我们玉衡峰的脸面，可不要你来撑场面嘛！” “哎呦，我听说烈仙子把下面的弟子都迷疯了，看来我们玉衡峰的脸面要换一换了啊。” “玲珑姐！”沈霜雪又埋下了头。 玉玲珑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李长风。 “李晔，你们也跟上吧。 去五行盟那里见识见识也好。 以后你们也是整个顺天域宗门大比的主力了。 现在多认识几个五行盟的好苗子，以后也好痛扁他们。” “……” 第132章 再见寒陇 天枢峰主峰。 一直是热闹非凡，人声鼎沸。 作为这顺天域第一大宗门的主峰，天枢峰巍峨奇雄，直插云霄，仿佛是人间与仙境的交界处。 此时，正值午后，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山峰的脊背上，使得这座山峰散发出一种神秘而神圣的气息。 山中密林掩映，各种树木枝繁叶茂，绿叶交织成一片，宛如一幅摊开的绿色画卷。 川流不息的修行者御器而行，偶尔还能看到剑修。 李长风一行风驰电掣，很快就来到了天枢峰周围，远远的，可以看到远处的天枢峰大殿。 相较于玉衡峰的金色大殿，天枢峰的大殿倒是显得更加朴素些。 朱红色是天枢峰大殿的主色调，远远看过去，万树丛中一点红，更显得鲜艳夺目。 整个大殿的建设很考究，听说是开派真人马宝国亲自监工，请了顺天域当时最有名的建筑世家鲁家帮忙修建，历时近百年。 平日里寻不到的顶级木材，在这里竟然随意就被用作大殿的主梁与椽木。 各式精巧无比的花纹与图案，镂刻在天玑峰大殿的表面。 若是仔细观摩，可以从这些图案中看到长生界内的森罗万象！ 据说，这大殿外还设有一套近乎无敌的剑阵。 若是此阵法被完全激发而出，能斩合天境后期修士！ 也正是因为这套阵法的威慑力，哪怕马宝国早已飞升仙界，形意太极门仍然在顺天域屹立不倒，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宗门。 这套剑阵，有一个震古铄今的名字——戮仙剑阵！ 在马宝国飞升后，此阵只激发过一次，三成阵法之力就重伤了一位顺天域合天境老鬼。 自此，再也没人敢质疑形意太极门的地位了。 天枢峰，李长风也来过很多次。 以他的神识，的确可以感觉到那种若有若无的剑气，锐不可当，如同天罚。 以沈霜雪的修为，当然现在还感受不到这样的剑气。 这一路上，她对于五行盟的到来是有些忐忑的。 她总是不经意间想起了她的莫姐姐和寒大哥。 当时正值盛天城大乱，她属于是被李长风“拐”走了，都来不及与莫炎焱和寒陇大哥打声招呼。 若是与她们相遇了，她还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又如何解释自己可以修行的事情？ 对于在盛天城那半年的时光，真的远得像上辈子的事情。 …… 玉玲珑迈进天枢峰大殿的时候，一阵冷风扑面而来。 原来是寒陇感受到玉玲珑一行到了，于是立刻起身相迎。 寒陇身后，之前与李长风产生冲突的那华服男子站在首位，后面是一干五行盟的天骄。 “玲珑仙子！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这趟我可来值了，下次不管是回寒冰族还是回五行盟，都有的和他们说道了。” 虽然寒陇言语间有些轻佻，但是玉玲珑还是掩口轻笑： “寒长老，下面是不是就要问姑娘芳龄几许，是否婚配了啊？” “岂敢岂敢！让仙子见笑了。” “……” 华服男子看到师父寒陇与那玉玲珑调笑个不停，嗤之以鼻，轻哼一声。 他目光不经意地朝后看去。 “是他！” 可不就是跟来的李长风嘛？ 华服男子一时间无名业火暴起，只是当着这种场合不敢发作。 李长风当然也看到了那吃了瘪的华服男子，但是他表现得云淡风轻，反正他也不会承认那些事情是他做的。 此外，他也感受到了沈霜雪剧烈的情绪波动。 寒长老，五行盟。 寒陇！ 那个将沈霜雪救回盛天城的男子。 他曾经从沈霜雪口中听到过。 寒陇之名其实早已传遍大陆，在秋水城的拍卖场也拍卖过炼制的丹药。 看起来寒陇与玉玲珑聊得火热，但是李长风仍能感觉到他心底的冰寒。 异常纯粹的水属性长生骨，还附带了极致的寒属性，可谓是最顶尖的长生骨之一。 这也是寒冰族与烈炎族分庭抗礼的底气。 …… 寒陇与玉玲珑闲聊之余，当然也是有意无意地扫过玉衡峰的诸位弟子。 毕竟这教学理念交流可不是口头交流，往往是下面的弟子打出来的交流。 等到啥时候下面一辈的弟子能打得过了，也就没有交流的必要了。 他的神识轻轻扫过沈霜雪。 此时的沈霜雪将头埋得极低，将“隐骨诀”运转到极致。 李长风也在众人不经意间，释放出一个小小的敛气术，笼罩在沈霜雪周围。 “咦？” 寒陇突然间有了片刻的失神，他再次深深地看了沈霜雪一眼，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就又将目光移向后面的玉衡峰弟子了。 “玲珑仙子教育弟子有方，看来这次，我们五行盟这些不成器的家伙又要吃苦头了。” “哪里哪里，还要请寒长老多多指导。” “不敢不敢。” “寒长老就不要谦虚了，最近我玉衡峰也出了一名炼丹师，还想请寒大宗师帮忙指点一二呢。” “哦？丹道上我还算有些自己的思考，可以略尽绵薄之力。” 玉玲珑妩媚一笑，倾国倾城。 然后她转过头，招呼了沈霜雪一声。 “烈儿，快来见见寒长老。” 第133章 针锋相对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本来沈霜雪一直敛气闭息，就是害怕寒陇发现自己，以至于当众拆穿了自己的身份。 可是玉玲珑竟然还要向寒陇引荐她。 花容失色，大概就是沈霜雪现在的样子。 但是沈霜雪也不敢踌躇太久，赶紧向前走了几步。 “玲珑长老，弟子在。” “这些天，五行盟的行程安排就由你和李晔负责吧，你顺便向寒大宗师讨教些高层次炼丹术。 他的炼丹术啊，你师父阳熠怕是都要甘拜下风。” 沈霜雪的脸色很难看，她还是屏息，不敢抬头去看寒陇。 现场的气氛，一度很尴尬。 就在寒陇想要说些什么缓解尴尬的时候—— 李长风拿捏好时机，大步流星地走了上来。 “玲珑师姐！沈烈她明日还有比赛，招待五行盟贵宾的事情，让我来全权处理就好了。” 沈霜雪顿时感觉浑身一松，赶紧退到李长风身后，有些感激地看着他。 玉玲珑的眼神，落在了李长风身上。 李晔这小子平日里懒散得很，无利不起早。 他连宗门大比都懒得参加，怎么这次对五行盟的事情这么上心。 难不成这小子真的喜欢上了沈烈不成。 “行，李晔，那你可要好好招呼寒长老一行，若是我听到你怠慢了五行盟贵客的传闻，我可不会轻饶你！” “玲珑师姐，你就放一万个心吧！此事就包在师弟身上。” 玉玲珑也是懒得继续与李晔耍嘴皮子。 她目光转向寒陇，向他介绍道： “这位是李晔，十年前我代师收徒收入门内的。 虽然还没执拜师礼，但按道理来说，确实是我们脉首的亲传弟子。 这次交流，就由他来接待你们，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向他提。” 寒陇本来都没注意到李长风。 听到玉玲珑介绍，这才重新打量起面前这位英俊近妖的男子。 “不愧是玲珑仙子寻找到的璞玉啊，年纪轻轻，修为深厚，气宇轩昂，一表人才。 若是我没看错，这位李师弟，应该是光明属性的长生骨吧。” 玉玲珑倒是诧异了一下：“寒长老真的是慧眼如炬啊，什么都瞒不住你。” 寒陇摆摆手，故作谦虚： “那看来不久之后阴阳谷的生死决斗，李师弟肯定要占据一席了！” 阴阳谷？生死决斗！（详见第70章 生死决斗） 玉玲珑是何等心思玲珑的人。 此次将李晔推出到五行盟面前，也正是有震慑之意。 毕竟，这生死决斗的名额归属，对于每个宗门来说，都尤为重要。 十年过去，与逆道域约定“生死决斗”的日子已经迫近，差不多只有二十年时间了。 对于修行者来说，二十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当时提出两域各派出二十人，进入阴阳谷进行生死决斗。 这些年，顺天域各大世家、宗门为了这二十个名额，明里暗里那是争得头破血流。 圣城内听说已经分去其五，留下十五个名额，给偌大一个顺天域去分。 五行盟这些年与形意太极门暗暗较劲，其实也存了多占据几个名额的心思。 因为，这阴阳谷不单单是一处比试的秘境，也是这长生界机缘最为丰厚的地方。 相传，阴阳谷内，有古宝！ 毕竟，这阴阳谷乃是上古大能修士飞升之所。 为了能够顺利飞升，很多上古修士会准备诸多法宝来抵御天劫。 这些法宝，无一不是大能修士白日飞升或是身死道消前最重要的倚仗。 都拥有通天彻地之能！ 不过仙劫之后—— 这些法宝有些在雷劫中直接化为尘埃，而有些却流落在阴阳谷内，等待下一个有缘人。 比这些古宝更让人眼热的，当属远古传承。 飞升前，很多上古修士会将毕生所学留在预备飞升的洞府之中，甚至可能留下自己对于飞升的体悟与见解。 这些，对于末法时期的长生界来说，真的是太弥足珍贵了。 所以，也难怪这十年间，五行盟与形意太极门处处争锋相对了。 ***** 阴阳谷的确切位置，知道的人其实并不多。 传闻是在织星山脉内，处在形意太极门七峰外的西南边陲，离域界之地也很近。 每次要开启阴阳谷，都是顺天域的大事儿。 至于为什么寒陇为何如此笃定，李晔会参加此次生死决斗，自然是因为他拥有光明属性。 五行之力，在逆道域的逆道法则面前，就是弟弟。 所以，身具异属性长生骨的修行者，往往更适合这样的生死决斗。 你的逆道法则再怎么厉害，难道还能剥夺这世间的风雷光暗嘛？ 这世间逆不了的规则，可不就是鸿钧创造的“天道”嘛！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第134章 待宰肥羊 除了那位散会后就消失不见的华服男子，李长风将五行盟一行十余人都安排妥当。 此时，天已经擦黑了。 寒陇身份尊崇，被安排在了玉衡峰专门招待贵客的楼宇——听雨楼，其余五行盟弟子都集中安排在学生宿馆中的空宿舍内。 这些世家子弟一离开师门长辈，就像脱了缰的野马，马上原形毕露。 虽然大部分修行者都可以辟谷，但总有馋虫。 这夜幕降临，无所事事，正是馋虫活动的时候。 五行盟中一些性格欢脱些的弟子，忍不住向李长风咨询哪里有好吃的？ 李长风听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各位有所不知啊，我们玉衡峰的食堂里就有吃食，而且味道还不错。 不过这饭菜的价格啊，可不算便宜。” 五行盟弟子听了这话，那可是踊跃得很。 我们这些世家子弟，穷得只剩下钱了。 当即决定让李师兄前面带路，也请李师兄一起去打打牙祭。 玉衡峰的食堂，虽然比不上凌渊阁，但是真还算凑活。 听说食堂的大厨本来就是大霸王朝的御厨，他的宝贝儿子破天荒地拥有长生骨，还打赢了纳新赛，算是鲤鱼跳龙门，来了这形意太极门上学。 他这做父亲的也不能拖孩子后腿，就辞去了御厨的职位，专门来到形意太极门颠勺。 李长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食堂，刚到门口儿就有饭菜香扑鼻而来。 李长风让众人稍微等待一下，他与这里的大厨比较熟，说不定可以给众人开个小灶，吃点平日里吃不到的山珍海味。 众人赶紧给李长风道谢，恭维个不停。 “客气什么，都是自家兄弟。”李长风洒脱一笑，就进了后厨。 身形像个小山一样的大厨——李富贵，果然正在厨房里悠闲地剁着大葱，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 李长风轻咳轻嗽一声。 李富贵一抬头，脸上的肉duang~duang~地晃动个不停，正巧迎上李长风如同和煦春风般的笑。 他赶紧热情地走上去，一双油手擦在面前的围兜上。 他本想上去和李长风握握手，但是看到李长风一尘不染的样子，就又迟疑了一下。 两只手悬在空中，都不知道搁哪里好了。 “哎呦，李仙师，您真是好久没来了，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今天也是来给烈仙子买些好吃的？” “不是不是。” “那就是我们家小吉祥又闯祸啦？”李富贵一听有些焦急。 他儿子李吉祥的性格，他是知道的，可是很调皮的那种，是个惹祸精。 好几次闯了祸，都是李长风帮忙解的围。 所以李富贵很感激李长风，经常做些好吃的送给他。 不过李长风还是习惯辟谷，于是转手就送给了沈霜雪和影魅。 “哪里哪里，李叔，都不是。” “那……” 李长风凑近李富贵，低声说道： “外面来了几只肥羊，五行盟的世家子弟，不宰白不宰。 李叔，你这样，马上搞些花里胡哨的菜，咱们好好地敲他们一笔，事成后五五分。 这样，小吉祥也可以多存些灵石用于修炼。” 李富贵听了，眼眶都湿润了，像李仙师这样的好人，真不多。 “李仙师，你放心，这事儿我肯定尽心尽力。” “李叔办事，我放心。” 李长风再吩咐了几句，就走出了后厨，回到了五行盟的交流生那里。 “兄弟们，看在我的面子上，大厨说了，给我们免费升级包厢。” “厉害啊，李师兄，脉首亲传的身份真是好用啊。” 李长风一巴掌拍在此人的肩头：“那可不！走起。” 包厢内。 用餐环境很是雅致，亭台水榭，小楼烟雨。 不时还有仙气缭绕，尘烟渺渺。 李长风与众人聊得很是开心，从形意太极门到五行盟，从修炼聊到门内好看的女修。 一行人都感觉畅快至极！ 没过一会儿，第一道菜就端了上来。 上菜的女子虽然是凡人，但是端庄清丽，秀色可餐，在座的lsp也都多看了几眼。 那女子看到众人都不怀好意地看着她，很是不好意思，羞赧着赶紧退了出去。 “形意太极门不愧是天下第一宗门啊，就连上菜的侍女都如此好看。 根本不像我们五行盟的食堂，都是些只会抖勺的大妈，上次一勺子五块土豆，硬生生给我抖掉三块。 我还想和她理论一番。 得，人家是我们秦长老的亲妈妈！ 反而是我被秦长老一顿训斥，骂得那是个狗血淋头。” 这一番惊人言语，惹得桌上众人一阵哄笑，李长风都跟着笑了起来。 这上桌的第一道菜，是一道肉食。 色香味俱全，肥瘦很均匀，看上去晶莹剔透，非常饱满。 虽然很馋很馋，但是五行盟的众人还是存有戒备之心，一桌人都直勾勾地看着李长风。 李长风心领神会，自己不吃，他们都不会动的。 他赶紧招呼道： “都别客气了，吃吧吃吧。” 李长风率先动手，夹了一块肉，直接往嘴里送，油渍都溢出了嘴角。 众人看到李长风吃了，也纷纷动了筷子。 “哎呦，好吃！” “这味道，真的是绝了，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回甘无穷啊。” “此肉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尝！” “李师兄，这是什么肉啊？” 李长风笑而不答，故作高深地反问了他们一句： “你们知道——吞岁兽嘛？”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化扇 第135章 不醉不归 “吞岁兽！莫非是那极西之地的高阶妖兽！ 他们还成立了一个叫暗河的杀手组织。 专门靠杀人赚取灵石。” “不能吧，这种高阶妖兽的肉，贵派也能吃到？” “我只听说高阶妖兽吃我们修士的，还没吃过高阶妖兽呢！” 大家议论纷纷。 李长风打开折扇，笑而不语，仿佛是默认一般。 既然是这样高端的食材，众人不由得胃口大开，争先恐后地多吃几块。 “这高阶妖兽的肉就是不一样啊。 我吃完之后感觉灵力充沛，很有精神。” “你这也不行啊，我感觉自己修为瓶颈都破开了一丝！ 说不定这次交流结束，就能突破！” 大家都对李长风的招待，交口称赞！ “李大哥，你是我们的真大哥！” 李长风摆摆手：“没事没事，才是开胃菜，后面还有呢。” 只见他拍了拍手，之前那位清秀的女孩又走了进来，双手捧着一个巨大的海碗。 从盛菜的海碗看，就可以看出此菜的不凡。 海碗中，不断有雾气往外冒，让人无法窥得这菜肴的真容。 但是那香味已经在勾人心魄了。 那女孩本能地想报一下菜名，却被李长风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客官，你们慢慢吃。”女孩乖巧地退了出去。 众人眼神火热，垂涎欲滴：“李大哥，这第一道菜，都是吞岁兽的肉了，这二道菜是什么，我都不敢想啊。” 李长风哈哈一笑，他两指轻点，菜肴上的雾气就尽数消失了。 依旧是精致的摆盘，无可挑剔的菜色与香味。 看上去，似乎是禽类。 “这道菜，叫百鸟朝凤！” 李长风也不啰嗦，直接开动。 众人也是一顿风卷残云，妄想从中辨别出是何种珍稀禽类的肉。 不过，好像吃不出来。 因为这道菜除了味道极其鲜美以外，似乎就是普通的鸡鸭鹅肉。 李长风一眼就看出了众人眼中的疑惑。 他目光明亮，接着用筷子一一给他们指道： “这块是仙鹤肉，我们玉衡峰自家养的，估计肉质有些柴了。 这块是青鸾肉，是之前战场上，我们形意太极门的弟子捡到的，还没来得及还给青鸾一族，它们就溃逃了。 那块黑色的来头就大了，除了这里，也就圣城王庭能吃到。” 众人震惊，哗然，呆滞！！！ “难道说……这块是……” “没错，就是逆焰孔雀！逆道域的圣鸟，是我们形意太极门的师兄在盛天城守卫战中打下来的战利品。” 天哪！ 这可是顺天兽族和烈炎族，都吃不上的好东西。 听到这里，大伙儿不由得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这些玩意，这些世家子弟还真没吃过。 要说这仙鹤，还不算太稀有，不过自家老祖宗肯定不会做出焚琴煮鹤这种煞风景的事情，所以平日里也是吃不上。 这青鸾肉嘛，要是被青鸾一族知道了，怕不是圣城都要抖上三抖。 至于逆焰孔雀嘛，见都没见过，听说也就圣城王庭御兽栏里面养了几只。 有传闻说这几只逆焰孔雀，还是在两域和平的那段时期，逆道域使节送来的。 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送来的都是雌孔雀，下不了崽。 御兽栏的管事一直想让逆焰孔雀与顺天域的其他仙禽杂交，不过从来没成功过。 这逆道域的圣鸟，还真是有几分骨气。 ***** “李大哥，光吃菜，没有酒怎么行！”其中一名叫杜大洋的交流生，直接站了起来。 李长风摇摇手，赶紧推脱道：“不行不行，玉玲珑师姐给我交代了，一定要把你们照顾好，我要是喝了酒误了事，可是要被责罚的。” “那可不行，李大哥，你今天不喝就是不给我们大家面子！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李大哥你今天要是喝多了，我们给你抬回去！” “对，必须喝！李大哥，你是我们的真大哥！” 杜大洋临空一指，从他的纳戒中，凭空出现了十数个酒坛。 “我们家酿的杜康酒！外面买的话，一坛可要几百块灵石，今天不醉不归！” 他再轻点一下，十二只酒盏也分别落在各自的桌前。 杜康酒，仙人醉，与君一醉一陶然。 酒坛的泥封掀开，琼浆玉液的独有香气扑面而来。 李长风似乎都被这样的气氛感染了，他站起身，端起酒盏，激动地说道：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啊，今日就舍命陪各位君子！” “李大哥不要客气，你就当你是我们的亲大哥！” 十二只酒盏碰在一起，喝！不醉不归！ 一杯接着一杯，很快一坛酒就分完了。 整场宴席的气氛，也逐渐达到了高潮。 接下来，他们还吃了极北之地“冰晶熊”的熊掌，据说可以增强肉体力量； 还品尝了东海蓬莱仙境中神兽“旋龟”的肉，这种肉传说可以增加寿元，抵得上数十年的苦修！只可惜太少，一人只能分得一小口； …… 大伙儿一下子干了十坛酒，好多人都东倒西歪，拉着李长风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李大哥，这是我们家的符箓，您给掌掌眼。” 李长风眼睛一瞟，乖乖，青色符纸，这尼玛是天价啊。 逆天帝都不舍得多给他几张，上次送沈崇明和唐婉儿去冥灵界花掉了其中一张，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看见。 “符衡，你起开！ 你们家的符箓都是垃圾，根本入不了李大哥的眼。 我们燕家是炼器宗门，炼器手艺不比天玑峰差。 只可惜没有雷池，炼不成雷属性的法宝。 李大哥，你是我亲大哥，我直接送你一件法宝，随便挑！” 李长风诡异地一笑：“啊这，这不好吧，这多不好意思。 燕老弟，就你手里这几件嘛？” 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第136章 华服男子 有句老话说得好，想要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男人的胃。 李长风这顿饭，属于是“一步到胃”了。 这一群常住顺天圣城、没见过世面的世家子弟，被李长风忽悠得团团转。 几杯烧酒下肚，那真是酒酣胸胆尚开张，平日里敢做的不敢做的，都做了。 一个劲儿给他们的李大哥献宝。 什么极品符箓啊，玄阶法宝、丹药啊，珍稀的炼器材料啊，统统拿了出来。 这些要是放在盛天城的拍卖会场，怕不是要引起一番腥风血雨。 不过，世家子弟嘛，身上带着这些好宝贝，也不稀奇。 况且此行还有寒陇长老带领，各家老祖宗也不担心他们的子孙有啥危险。 寒陇自域界大战活着回到寒冰族后，修为那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在五行盟内的的身份也随之暴涨，地位一点也不比族内一些老牌的长老差了。 对于交流生的激情献宝—— 李长风很抗拒，他大声呵斥他们： “你们都认不认我这个大哥？” “当然认啊，你是我的亲大哥！” “那就听亲大哥的话，把东西收回去，大哥虽然家徒四壁，也要给你们送一些见面礼！” 十一个交流生听了李长风的这番掏心掏肝的真心话，那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大哥——”符衡都哭出了鼻涕泡。 *** 这顿饭后，李长风手上多了一枚价值千金的幽海纳戒（烈炎族莫希赠。） 幽海纳戒中，安静地躺着：青色符纸一张（符宗符衡赠），玄阶法宝“踏云靴”一对（土御族燕回赠），四品丹药“龙虎丹”两枚（千药宗药岩赠），极品灵草若干，炼器材料若干（记不清名字的交流生赠，李长风不记仇）。 李长风一阵苦笑。 以他现在的家底，立刻就能开一场拍卖会，保准一些大家族都要眼热。 他偏过头，看着这些世家子弟，那是越看越顺眼。 真是傻得可爱。 酒足饭饱，那些交流生有些吐得满地都是，有些撒着酒疯，颠三倒四地不知道嘟囔着什么，有些躺在地上东倒西歪。 竟然没一个人用法力逼出酒精。 “哎，看在他们这么热情的份上，给他们送回去好了。”李长风看了一眼天上明月，淡淡说道。 他手臂伸出，掐下一截月光。 那截月光竟安静地躺在他的手中。 “变。” 一道口诀念出，那截月光竟然诡异地蠕动起来，摇身一变成了一位衣着清凉的月宫女子，赤着足，清冷端庄，薄纱蔽体。 李长风：“送他们回去。” “是，主人。” 这如月宫仙子般的美人，竟眨眼间分裂成了十一位一模一样的可人儿。 她们温柔地将那些醉醺醺的交流生们扶起，半骗半哄间带着他们翩跹而去。 时间，似乎都静了下来。 这包厢中，似乎还残留着月光的芳香。 若是有形意太极门的长老在此，一定会十分惊诧：这光之法则，竟然已经被李晔开发到了这种地步！ 就在这时，李富贵像小山一样，duang~duang~走了进来，如同地震一般。 他看到这一桌子的杯盘狼藉，反而很开心。 “李仙师，今晚的菜品，大家可满意啊？” 李长风的眼睛眯成了一弯月牙。 “李叔的菜，那是一顶一的棒啊。” “哈哈，打小家里人就说我做菜有天赋。 那第一道菜，红烧猪肉，当年大霸王朝的皇帝吃了都是赞不绝口。 第二道，禽三宝，鸡鸭鹅一锅炖，那味道也是顶呱呱。 ……” “哈哈！”李长风朗声大笑，笑得很畅快，这笑声一下子打断了李富贵的话。 李富贵尴尬地摸摸头，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也不知道这些年怎么就练就了这说谎不脸红的本事，可能是新生的宗门贡献点骗得多了吧。 李长风掏出一个包裹，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灵石。 他轻轻一甩，将灵石包裹给了李富贵。 “李叔，妥善保管，得空就给吉祥吧。” 李富贵掂了掂这灵石的重量，大吃一惊！ “李仙师，这也太多了。这我哪里敢收啊。” “无妨的，李叔你就安心拿好。反正都是那些五行盟的冤大头给的。” ***** 与李富贵道别后，李长风就飘然而去。 他得到了那截月光反馈的讯息，交换生们已经到达了各自的住所，各自歇息了。 李长风趁着夜色，也准备回到自己的宿馆。 毕竟明天还要早起，去看沈霜雪的比赛。 可刚到宿馆门口，一个不速之客竟然在等着他。 “李师兄，别来无恙啊。”早些时候与李长风有些过节的华服男子，正懒散地倚靠在宿馆门口的石狮子脚下。 话音还未落—— 李长风瞬间感觉浑身一凉，周围的温度竟然迅速降了下去。 “阵法？！” “算你有点眼力，不愧是……脉首亲传？” 永远18岁就好了，夏夜浓阴蔽日长。 第137章 南黄北赵 “额，不是，你不会以为这种层次的阵法可以困住我吧。” 李长风青衫舞动，刹那间周身放出光华，耀眼到让人感觉如同白昼。 “你知道嘛，光属性长生骨，可破几乎所有的魔障！” 而且，这里可是我玉衡峰。 在这里动手，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五行盟要对我形意太极门宣战了？” 华服男子听了李长风那些威胁的话，并不慌张。 他将双臂抱在胸前，轻蔑地看着李长风。 “我的李师兄哎，你再看看呢？” 李长风微微一怔，再次环顾四周，四周的一切就像是纸钱一般，被他的日光给尽数焚尽。 而此时的他根本不在玉衡峰，甚至滞留在很远的地方。 原来，从他离开食堂，就已经入了此人的阵法之中。 这颠倒方向、错乱时间的“迷人眼”阵法就是为了将他远远地牵引到此处——这早就准备好的牢笼之中。 而那降低温度的阵法，正是他们寒冰族惯用的阵法——“万仞霜”。 一旦进入的阵法内，任你拥有烈炎族的极致之火，也要承受着冰封万仞之寒。 “土鳖，听过圣城赵家嘛？”华服男子倨傲无比，压根不去看李长风。 “南黄北赵？阵法大家赵家？你不是寒冰族的族人？”李长风微微皱眉。 “土鳖，我娘是赵掩月。” 说起他的身份，华服男子更加得意。 赵掩月，可是赵家这些年最为出色的阵法宗师，近年来一直负责圣城的防御阵法。 “那你爹是寒陇？”李长风淡淡地问。 这句话似乎是激怒了华服男子，他脸色神色大变，难听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你爹才是寒陇，你全家的爹都是寒陇。 我爹是寒千阳，寒冰族长老，我爷爷是上一任大长老寒风临！” 寒风临？ 和肖焱斗了一辈子，最后被气死的那个大长老？ 对于这种自报家门得这么清楚的傻缺儿，李长风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五行盟的教育，的确是太柔和了些。 华服男子似乎察觉到了李长风的轻视。 “呵呵，李师兄，你知道了这么多，不会还想着活着回去吧。” 李长风笑笑说道：“我刚刚在想，还好寒陇不是你爹，不然我给你抓回去后，他可能会打断你的腿。” 华服男子目光怜悯地看着李长风。 “将死之人，除了嘴是硬的，你还剩什么？” “说了这么多，还不知道小兄弟姓甚名谁呢。” “死人，不需要知道。 第一层封印，启。” 在李长风惊讶的眼神中，华服男子像是突破了什么桎梏，整个人的气势暴涨，瞬间就突破到了明心境！ 什么？ 这是什么秘法，可能让人一下子增强这么多的修为。 李长风赶紧将光罩召唤而出。 他身形一动，十根手指，八处指缝，密密麻麻地夹持着各种低阶符箓。 “疾！” 财大气粗的李长风几乎是瞬间，就将几十张符箓挥洒而出。 后世蓝星，有人将这招，叫做“发传单”，游泳健身了解一下。 符箓触发的速度很快，但是那修为骤然暴涨的华服男子，似乎速度更快。 几乎是一闪身，就躲开了密集的符箓攻击范围。 符箓“噼里啪啦”的炸裂声，像是过年的鞭炮。 “雕虫小技，在我的阵法里，你还想逃嘛？” 李师兄，你试试这个——万里冰川！” 话音落下，在李长风躲避的路径之上，突然拔地而起了十余座巨大无比的冰川，而更多的冰川似乎还在永不休止地生长。 无尽的冰寒之力，裹挟着绵延无尽的雪崩，从冰川上倾泻而下。 李长风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要被冻上。 他赶紧调动光明之力，将这寒气从身体中驱走。 果然，这华服男子在修为暴涨之后，对于这座“万仞霜”阵法的控制，也是越发得心应手了。 “这可是我娘研制的阵法，困住一般的明心境强者，根本不在话下。 何况你这区区的开元境小卡拉米。” 李长风也是一阵无语，看来这小子还是个妈宝男。 他不断地腾挪，想要避开冰川区域，再寻个机会，逮住那小子。 毕竟这华服男子听上去是个身份不低的世家弟子，若是自己真的随手杀了他，怕不是要给自己惹下天大的麻烦。 那这十年来，好不容易在形意太极门经营着的幸福生活，可能霎那间就会化为泡影。 李长风无所谓，沈霜雪却不行。 他可不想沈霜雪再继续去过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 想到此处，李长风深吸一口气。 他手中掐诀，头顶立刻裂开一个巨大的缝隙。 无边无尽的日光从缝隙中汹涌而来。 远远看去，那日光竟像一只巨大的光明拳头，势大力沉，如天人降罚，朝着那层层叠叠的冰川重重垒去。 那一刻，全世界仿佛都安静了片刻。 紧接着，就是惊天动地的巨大声响。 若不是处在阵法之中，恐怕七峰中的长老瞬间就能察觉到这里的动静。 冰川塌陷，江河日下，这场景真的恍如末日。 华服男子痴呆地看着这一切。 李长风用了一种他从未想过的手段破了他的阵法。 暴力破阵，最为霸气。 李长风在纷纷扬扬的雪沫中，凌空而立，指着华服男子。 “这位同学，别闹了，跟我回去。” “滚！” 无题 第138章 安能辨我 “滚！” 华服男子丝毫不甘心，叫得那是个痛彻心扉。 “看来，上次在临渊阁，打我脸的就是你，你隐藏了实力。” 李长风轻笑一声，耸耸肩，摊摊手，那又如何？ “若是我没有这种实力，岂不是直接被你冻成冰块了？ 这修仙世界，弱肉强食，你不会不懂吧？” 华服男子咬了咬嘴唇，仿佛受了这世界最大的侮辱。 接连两次被面前这人侮辱，他已经达到了忍耐的极限。 他的嘴角掀起一丝残忍的弧度。 “不过，你不敢杀我！你有顾虑，而我没有。 第二层封印，启！” 华服男子几乎在咆哮！ 而这第二层封印，显然比第一层，更加强悍。 李长风立刻察觉到，几乎是瞬间，这接近疯癫的男子就达到了明心境后期巅峰，离那洞虚境也仅仅是一步之遥。 不过，他的状态，可不是很妙。 第二层封印打开的副作用，随之而来。 无数血液，从华服男子的皮肤毛孔中渗透而来，鲜血几乎浸透了他的锦袍。 他的身体强度根本承受不了如此磅礴的能量。 “喂，不是，你是不是有病啊？ 你这种状态能坚持几息？我看再多片刻你就要死了。” 李长风赶紧与这疯子拉开距离，再说些无关痛痒的话语，给自己创造一些遁走的机会。 华服男子的眼中，已经流出两行血泪。 “我今天，就是要你死！” 达到明心境巅峰的他几乎是瞬间就传送到李长风的身边。 一双如同万年玄冰的剔透双手，朝着李长风的脖颈捞过去。 若是这一下被他捞到，那李长风可能瞬间就会被扭断脖子。 “冥顽不灵！” 就是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 早就捏在李长风手中的青色符箓瞬间亮起，无数符文穿梭而过。 这符文卷着李长风瞬间传送到数十丈外。 “用青色符纸画的‘尺寸符’？” 华服男子脸色大变，他这秘法根本持续不了太久。 这卑鄙的李长风，竟然舍得用高阶的地阶符纸画最低级的“尺寸符”！ 李长风也是脸色大变，若不是他闲来无事，留了一张“尺寸符”保命，说不定今天要阴沟里翻了船。 他自然不想在这华服男子面前暴露自己是天帝分身的事情。 华服男子怒不可遏，竟然再次强行提气，朝着李长风快速袭来。 此时的他，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行进的空中，挥洒出大片的鲜血。 真是个狠人啊。 不就是扇了他几巴掌嘛，至于如此搏命嘛？ 李长风捏着符箓，赶紧再次瞬移出数十丈。 两次极限的腾挪，让李长风手中的青色符箓直接焚尽，化作一缕黑色的飞灰。 “别再往前了。”李长风一声怒喝。 “你若是强行发起第三次攻击，你必死。 你们世家子弟，怎么如此不怕死了？” 李长风手中再次捏起一张符箓，与那已是一身血衣的男子遥遥相对。 不一会儿，那血衣男子颓然垂下双臂，仍是怨毒地说道： “我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谁说我要杀你了，你是我形意太极门的交流生，交流期间我是要保证你们的安全的。 毕竟，谁让我是脉首亲传呢！” 血衣男子轻哼一声，将阵法全部撤去。 周围终于重新露出了褐色的山峰。 阵阵晚风袭来，天凉好个秋。 做完这一切，血衣男子终于是完全脱力，昏迷过去，从空中直直地向下坠去。 “哎，这些世家子弟逞什么能。”李长风暗叹一声。 他驾着“竹叶青”飞速下降，一把抱起那血衣男子。 那血衣男子的身体竟出人意料的柔软，除了浓烈的血腥气外，还残留着淡淡的幽香。 “这世家弟子竟然还学女修用香料？” 李长风一阵嫌恶。 一道光芒闪过，血衣男子身上的血污已经被光明之力荡涤干净，露出了一身残破不堪的锦服。 当然，李长风的神识也顺势扫过这男子的身体，和之前一样，感觉有什么力量在阻止他的神识进行探查。 他一阵头疼。 “就他现在这样，像个死人一般，我还真不敢往寒陇那里送啊。 到了寒陇那里要是一时半会儿没说清楚，怕不是和寒陇也要打上一架。 哎，我先给他治一治吧。” 一道光明法力召唤而出，如同沙漠中的甘霖，挥洒而下。 光明法力的治疗之力，源源不断地涌入华服男子体内，慢慢修复他被狂暴能力几乎摧毁的身躯。 李长风没好气地盯着东方的天际，再看了看躺在地上、气若游丝的华服男子： “你可别死啊，我还赶着明早去看沈霜雪的比赛呢。” 随着光明法力的注入，华服男子的身体似乎有了点动静。 他不断颤抖着，近乎无尽的光明法力让他浑身发烫，舒服地呻吟出声。 本就残破不堪的华服，也褶皱得不成样子。 他再一动弹，竟露出了胸前密密匝匝的白色绷带。 李长风瞄了一眼，看来此人之前胸前就受了伤？不然缠着这么厚的绷带干嘛？ 他还想细看，突然一道蓝色流光穿梭而出。 竟是一枚冰蓝色的玉玦，直接挡在了李长风的眼前。 嗯？法宝自动护主？ 不是吧，我就想看一眼他胸前的伤，你个法宝应激个什么劲儿啊？ “嗖！” 一道冰针瞬息而至。 李长风周身的光罩瞬间弹出，将那冰针挡在光罩之外。 “咦？”远处，有人轻咦一声。 感到生死危机的李长风立刻恭敬地朝着远处作揖： “寒陇师兄，弟子李晔，向师兄请罪！” 双兔傍低走，安能辨我是雌雄？ 第139章 何罪之有 “哦？那你说说你何罪之有啊？” 声音由远及近，寒冷得像带着冰碴子，可见来者并不是很开心，甚至是带着几分恼怒的。 李长风面沉如水。 与华服男子那一战，他虽然还没有倾尽全力，但是也消耗得七七八八。 在五行盟寒陇长老面前，哪里还有嚣张的份儿。 “我身为此次交流学习的负责人，没能照顾好这些师侄，是我的失职，当然有罪。” 寒陇浑身上下笼罩着惊人的寒意，朝着李长风的方向，再向前走了几步。 李长风瞬间感觉寒气灌顶，如坠冰窟。 白日里看到寒陇与玉玲珑交谈甚欢，根本没有察觉到此人的实力竟是如此的深不可测。 难不成这寒陇已经是个洞虚境的老鬼了？ “就是你，将赵雪怜打成这样的？” 李长风可不敢接这茬，面露难色地看着寒陇。 寒陇伸出一只手，将那枚悬在半空的冰蓝色玉玦摄在手中，妥善放好。 紧接着，他从纳戒中取出一整瓶丹药，“咔咔”地往那名叫赵雪怜的疯子口中倾倒着。 这四品丹药“百炼凝血丹”，因为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伤势，在外面拍卖场可以炒成天价，现在就真跟糖豆似的喂给赵雪怜。 丹药之力化开后，就连李长风都听到了赵雪怜轻细均匀的呼吸声。 赵雪怜？随母姓？还是个这么女性化的名字。 联想起之前在其身上闻到的香料味儿，李长风一阵悚然，此人不会有龙阳之癖吧？ 难道是看我长得这么英俊，想以死相逼、以身相许？ 我不过就是隔空甩了他几巴掌嘛？ 怎么说也罪不至死吧。 寒陇的神识在周围探查了一番，显然是察觉到了各种战斗过的痕迹。 他长吸了一口气，淡淡说道： “我能感受到他身上还残留了一些光明的治疗之力，你应该给他救治过？” “那是自然，我绝不可能任由赵师侄死在我面前的。 只不过我法力低微，能做的实在是太少了。 今日还好寒宗师在此，不然我定然要抱憾终身了。” 寒陇轻哼一声，显然对李长风的说法嗤之以鼻。 这小子，也是个滑头。 其实，寒陇在察觉到商寒玦自动“护主”的那一刻，就知道大事不好，急忙赶了过来。 他大概也能猜到了个七七八八，无非就是赵雪怜又耍起性子了。 毕竟这位也不是消停的主儿，与人交恶也是常事。 可他第一眼看过来，竟然是一位男子盯着赵雪怜的胸部看，而那时的赵雪怜伤势极重，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这让他如何不愠怒。 直接一根冰针刺过去，就要让此人命丧当场。 不过李长风的反应更快，他直接挡下了冰针，不但赶紧亮明了身份，还挑明了寒陇的身份。 两人白日里在天枢峰的大殿刚见过，若是此刻动手就不得不考虑自己身后的势力了。 这李长风，年纪不大，心眼的确不小。 寒陇双臂拢在胸前，不带任何感情地问道：“你给我详细说说今晚的事情吧。” 李长风反而放松了起来： “我说了，寒师兄也未必相信。 要不然等明日赵师侄醒来，寒师兄亲自问他吧。 赵师侄一定会将真相原原本本地告诉师兄的。” 李长风是玉衡峰脉首亲传，按辈分上来讲，还真与寒陇是同辈。 可这实力上，还差得远。 所以，寒陇听到这声“师兄”，还是感觉格外刺耳。 “哼，让你说你就说，废话还挺多。”寒陇眉毛打结，有些不耐烦。 此人这话痨的程度，似乎不输烈炎族圣女——莫炎焱。 不过，他也好久没见到莫炎焱了。 二人自域界大战结束，各自回到宗门后就是聚少离多。 听说她正在为“生死决斗”选拔的事情，拼尽全力。 这烈炎族名额的竞争，远比其他宗族要严酷得多。 即便她是圣女，也并不轻松。 她曾经说过，她是一定要去阴阳谷的。 因为， 她的父亲，莫秦战死在了那里，再也没出来。 她一直想将她父亲的尸首，寻回来。 李长风的一声咳嗽，将寒陇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咳咳，寒师兄，赵师侄躺在这里总归是不妙，不如我将他送回宿馆好好调息，以您的丹药，定然是药到病除。” 寒陇目光凛冽地看了李长风一眼，李长风立刻感觉自己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 “这就不劳李师弟费心了。” 既然李长风不愿意说，以寒陇的身份，自然也不能用强，继续留在此地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他随手凝聚出一柄冰剑，将赵雪怜小心地放在剑刃之上。 他手中印记再变，那冰剑就如同流光，在空中留下一道冰蓝色的痕迹。 “若是赵雪怜明日向我说你欺负他，我定然不会轻饶你。”寒陇遥遥传声。 随着寒陇的离去，李长风突然就感觉浑身一松。 以赵雪怜这种直肠子，应该不会搞出什么阴谋诡计。 若是想对我李长风施以淫威，接纳赵雪怜这样有龙阳之癖之人，那也是绝无可能。 东方，鱼肚白，这漫长的一夜，终于要揭过去了。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第140章 虽败犹荣 天枢峰银黎，有些无语。 他是上届宗门大比的前十，风光无限，前途无量。 这一届，他已经是年纪最大的学长了。 当年排在他之前的师兄师姐要么已经毕业，回到了自己的家族； 要么成了宗门长老，开始主持宗门的部分事务。 开元境后期的他，基本上已经是内定的冠军，后续再走个程序，明年就直接升为见习长老了。 所以，他厚着脸皮来参赛，心想着这冠军怎么也该轮到自己了。 这十强排位赛第一场的抽签，自己也是抽中了一支好签，对手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新生女孩。 听说在良玉榜上都没有姓名。 那还不是手拿把攥。 可这场比试的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银黎在比试的一开始，竟然被压制了。 大家都感觉银黎在放水，提携后辈。 只有银黎自己知道，他已经尽全力了。 那容颜绝美的女孩，一手火属性灵力用得是出神入化，各种术法衔接也是恰到好处，滴水不漏。 如同在雕琢一件艺术品。 甚至，她还有吃不尽的丹药。 最后银黎使尽了浑身解数，甚至打空了最后一点灵力，才用一记玄阶巅峰的术法将她击败。 那娇柔的师妹，被术法正面击中，手中的短杖法器因为阻挡术法的威能直接碎裂开来，整个人如同折翅的鸟儿，飞出了擂台。 银黎，这位万人景仰的天枢峰大师兄，竟然连术法的收力都做不到了 那女孩最终被一名青衫男子用光明术法护住。 但她还是受了不轻的伤，嘴角溢出了不少鲜血，滴落在她雪白的衣裙之上。 如同一朵娇艳的鲜花。 ***** “傻姑娘，打不过不能认输嘛？”李长风有些心疼地问道。 沈霜雪趴在李长风的后背上，闻着好闻的阳光的味道。 “可是，我差点就打赢他了！” “人家都没好意思掏出法宝。” “他要是敢掏法宝，我直接哭给他看。” “没事儿，你这也是虽败犹荣了。 回头我去教育教育他，给你出口恶气。” 沈霜雪吐吐舌头，不置可否。 她突然想到些什么，在李长风耳边低声问道： “晔兄，当时在秋水城，就是我不自量力和风痋的分身打的那次，是不是也是你背的我啊？” “啊，那次啊，那次真的是牛车啊，你难道没发现，你现在已经是牛粪味半永久了嘛？” “滚！” 很多对话，往往都是以“滚”字结尾的。 ***** 赵雪怜醒来的时候，发现寒陇正坐在房里，不声不响地雕刻着一件冰雕。 看上去是个母老虎的样子。 本来今日寒陇应该去观摩宗门大比的，可是他也不放心将赵雪怜一个人留在这“听雨楼”的客房里。 他就与玉玲珑告了假，安静地坐在房间里等着赵雪怜醒来。 “你醒了？” 赵雪怜赶紧把眼睛又闭上。 “装睡有什么用？能打得赢那个李晔嘛？” “哼……我不想听到这个名字！”赵雪怜嘟着嘴，恶狠狠地说道。 若是李晔在此，一定会大吃一惊。 这赵雪怜的声音，不再是之前那清亮的男声，而是略带些稚嫩的女子嗓音。 如同婉转的黄鹂鸟的叫声。 床榻之上，竟躺着一名面色苍白的女孩，女孩面容与之前的华服男子有几分相似。 虽然是病容，但是在绝美的容颜下，更添了几分柔弱的美感。 这怎么不让人啧啧称奇。 “咳咳，那我就聊些其他的，比如这商寒玦为何在你身上？ 还有商寒玦铭刻在你身上的封印，你是如何解开的啊？” 说到这里，寒陇有些严厉，声音也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 赵雪怜终于不再是那不可一世的样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寒陇。 毕竟对于偷窃商寒玦一事，她有些心虚。 “寒师，我……” “你不说我也知道，一定是你那个不靠谱的爹，是不是？” “你又说我爹，我爹挺靠谱的好吧！” “你看，果然是他吧！” 商寒玦上一代主人——寒风临，正是寒冰族的大长老。 这十年间，他油尽灯枯，撒手人寰，寒冰族再厉害的续命丹药都没能保住寒风临的命。 寒冰族对外只是宣称大长老闭了死关。 但是，寒风临身死的消息早已是不胫而走，只是寒冰族还在嘴硬罢了。 毕竟族内想着借着寒风临的余威再撑个几年，等寒风临的几个兄弟修为都上来，也正好过渡掉了这个没有顶尖高手的尴尬时期。 商寒玦的归属，一度闹得不可开交。 最后还是依祖训，传给了寒风临唯一的儿子，寒千阳。 只是寒千阳的不靠谱，是寒冰族上下都公认的。 他虽然修为不低，但是打小就对管理族内的各项事务，没有丝毫兴趣。 平日里就喜欢嬉戏玩耍，尤其是结交各族的女修。 寒风临怒其不争，给他安排了一个厉害的媳妇——赵掩月，赵家年轻一辈最出色的阵法宗师。 寒风临本想着赵掩月可以管管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没成想，赵掩月直接挑起了本该是寒千阳的担子，把宗门上下的事务管理得井井有条，甚至还卖了不少阵法给了顺天圣城，给寒冰族带来了非常可观的额外收入。 这下倒好，寒千阳心安理得地把手里的活儿全都交给了媳妇。 他直接出去周游顺天域了。 甚至，有人在逆道域见过他，怀疑他叛了域。 寒老爷子死了，他都没回圣城见最后一面。 若是你能回到过去，你想回到那哪一天？ 第141章 枪出如龙 “老爹其实偷偷回过寒冰族。 在爷爷的墓前伫立了好久好久。 老爹他一直不喜欢爷爷，不喜欢爷爷的呆板、威严，强势，还不喜欢爷爷与肖焱争斗了一辈子。 他跪在墓前笑着说：‘你这个老头，守护了寒冰族一辈子，终于撒手了。’ 笑着笑着，他就哭了，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寒陇听了，也沉默了。 “老爹还去偷偷看了我，说要把商寒玦传给我，并传授了我一部分商寒玦的口诀。” “哦？所以你就用了口诀，绕过我，把商寒玦给偷走啦？ 还用商寒玦打开了自身的封印，傻不拉叽的去找那个李晔斗法去了？” 赵雪怜可怜兮兮地点点头。 寒陇无奈地摇摇头。 “你真是一点也不像你爸，倒是挺像你妈。 这次也就算了，商寒玦还是由我保管。 下次不准这样了，太危险了。 要不是那个李晔对你根本没有杀心，你早就死一万回了。 那个李晔，远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你以后就别去招惹他了。” 说道李晔，寒陇眉头又轻轻皱起，一时间万千思绪。 这形意太极门的水，还是太深了。 真是不知道，五行盟筹划了那么多年的事情，能否成功啊。 ***** 后面的几天，寒陇应邀参加了形意太极门宗门大比的观摩。 玉玲珑亲自接待。 他们二人坐在高高的看台之上，面前摆着些看上去就很可口的点心。 赵雪怜恢复了男装打扮，一脸冷漠地站在寒陇后面。 她不停地扫过脚下多如牛毛的七峰弟子。 那个人呢？！ 他怎么没有来？难道他不是决赛的选手？ 怎么可能？ 赵雪怜自己都没发现，她的心，因为那个人，已经乱了。 那一道挺拔的青衫身影，已经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里。 “玲珑仙子的高徒，真的是个中翘楚啊。”寒陇一直留意在擂台上正在对战的二人，她们的表现让寒陇不由得啧啧赞叹。 玉玲珑也望着那道水绿色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颜。 把台下的一些男弟子都看呆了。 擂台之上，一身水绿色衣裳的澹台明月与天璇峰的芍药仙子，激战正酣。 澹台明月英气勃发，手中的枪系法宝“七彩琉璃枪”划出一道七彩长虹，朝着芍药的心窝刺去。 芍药当然也不是刚入门的菜鸟，能走到这里的，大多都是天赋异禀而且心性坚毅之辈。 她挥动手中的法器，拨开长枪的枪头，间不容发地躲过了这致命的一枪。 紧接着，芍药脚下摇曳出虚幻的步伐，瞬间就与澹台明月重新拉开了距离。 越是到决赛，参赛者的实力越是相当，猝然结束的比赛是越来越少了。 这二人的比试，看来是场持久战。 你若是想问大师兄银黎的情况，那可有些不礼貌了。 沈霜雪被银黎淘汰后，听说银黎内心受挫，再加上与沈霜雪对抗时受了一点小伤。 这位天枢峰的大师兄，竟然输给了本来稍差他一筹的澹台明月。 这下，乐子可大了。 天枢峰的一些年纪大的长老，例如之前纳新赛上就与玉玲珑不睦的廖不凡，胡子都气歪了。 输给谁也不能输给玉衡峰啊，还是输给玉玲珑的徒弟！ 真是把天枢峰的脸都给丢尽了。 见习长老的名额丢了不说，廖不凡还专门去摇光峰给银黎挑选了很多极为困难的狩猎任务，我们的大师兄可能要出去历练个好几年才能回到天枢峰了。 沈霜雪和影魅平日里就与澹台明月交好，自然在台下给澹台师姐助威。 擂台下的喝彩声，喝倒彩声，响成一片。 擂台上不断有术法轰作一团。 最后，澹台明月抓住时机，陡然间加速，枪尖一挑，整杆枪如同青龙升腾而起。 “升龙枪！” 芍药仙子心中大急，还想借助身法来躲过澹台明月的术法。 只可惜，她死死被这道术法锁定住，无论如何腾挪，那青龙还是张开五爪，乘风追来。 枪尖再次加快，直接抵在了芍药仙子的喉咙上。 澹台明月水绿色的衣裳随风飘动，整个人如同一杆锋芒毕露的枪。 “澹台师妹，姐姐认输了。” “师姐，承让了。”澹台明月赶紧拉回“七彩琉璃枪”，恭敬地朝师姐作揖。 芍药的眼角划过一滴泪水，但是很快就被她擦去了。 她暗叹一声，就颓然地走下了擂台。 她的后面跟着一群舔狗，上杆子地嘘寒问暖。 “芍药仙子，别哭了，你是最棒的。” “仙子，你一定要哭的话，我的肩膀借给你。” “仙子，我这里有干净的手绢，借给你擦擦泪水。虽然这是我平时擤鼻涕用的，但是我已经洗干净了！” …… “滚！” 芍药仙子被这群舔狗搞得很烦，直接一道术法祭出，给身后的一群舔狗打飞在地。 正好这群人摔在影魅脚底下，还在那里大放厥词。 “芍药仙子打我了，她心里有我。” “仙子心里也有我，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是爱。” 影魅听了，也是大为光火，只想在他们头上扔几座石狮子！ 第142章 大战将起 下面激战正酣。 寒陇不动声色地向玉玲珑问起那个李晔的根底，没想到玉玲珑轻轻一笑，面色不变，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把这件事搪塞了过去。 寒陇也不好细问，也就打了个哈哈，将此事揭过。 赵雪怜没能看到那个最讨厌的李晔，自然也没心思好好地观摩比赛。 她随便和寒陇招呼了一声，就下山去了。 最终，澹台明月一路过关斩将，从最不被看好的玉衡峰大师姐，成为了最后的赢家。 大赛的主持长老盛赞了此次参赛的选手，也将宗门的奖励与见习长老的名额颁发给了澹台明月。 “明月师姐真是太牛了。” 影魅看着台上的澹台明月拄着手中的长枪，一身血红色长袍在山风中猎猎作响。 她有些脱力，看上去摇摇欲坠。 但是，那份英姿飒爽却深深地铭刻在影魅的心里。 沈霜雪也倍感鼓舞，她太喜欢在擂台之上，获胜之后的那种血脉喷张的兴奋感。 一如自己当年对战风痋，哪怕是蚍蜉撼大树，也要亮剑一番。 “让一让，让一让！” 一阵喧闹声从身后传来。 一名风尘仆仆的黑衣男子，从后面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挤了出来。 “明月！明月！”那男子颇为艰难地向前挤着，还不时地高呼几声，立刻吸引了澹台明月的眼光。 “兮陆！？”澹台明月也有些吃惊。 叶兮陆近日刚接了宗门的任务，下山试炼去了。 以至于他错过了宗门大比的决赛。 只是没想到这宗门大比刚结束，他就回来了。 澹台明月长枪一横，从擂台上飞掠而下，目光灼灼地看着叶兮陆。 “叶兮陆，我拿下了宗门大比的冠军，以后这个家，我们谁说了算？” 叶兮陆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喜色，反而是满面愁容。 “明月，玲珑师叔还有其他几峰的长老呢？” 澹台明月的美眸盯着叶兮陆。 “出事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去见玲珑师叔。” “好！啊，你受伤了……” 叶兮陆的手臂上，汩汩鲜血正滴落下来。 “我的伤不碍事，不过事出紧急，我一定要现在和玲珑师叔汇报！” 澹台明月这才面色严峻起来，她一把拉上叶兮陆，向着玉玲珑那里掠去。 ************** 高高的看台之上，明明刚斟满一杯新茶的寒陇，却突然脸色大变，急忙起身与玉玲珑道了别。 “刚刚离去的弟子，路上出了点麻烦，玲珑仙子，寒某就不奉陪了。” “寒兄，还有这种事儿！我与你一同去吧，若是我们形意太极门的弟子待客不周，我一定帮你好好教训他。” “让玲珑仙子见笑了，定然是我那不成器的弟子太跋扈了，惹了点麻烦。 家丑不可外扬，就不请玲珑仙子走这一遭了。我定然回去严加约束！” 话音刚落，寒陇就化作一道冰蓝色的流光，向着远处远遁而去。 玉玲珑眼中精光一闪，也是察觉到寒陇的不对劲。 她朝着身边的弟子吩咐了几句，就盘膝坐下，闭目不语，磅礴的神识朝着寒陇离去的方向铺了开去。 澹台明月与叶兮陆落在了玉玲珑的这处看台之上。 他们刚要上去，就被护在玉玲珑身边的女修给拦了下来。 “明月小师妹，师父正在使用‘千追术’，不能被打扰。” “瑶师姐，兮陆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向师父禀告。” 叶兮陆脸上似乎要烧起来，整个人如同一头可怕的野兽。 “小师妹，你也知道的师父的‘千追术’若是被打断，是要被术法反噬的。 我们只能等师父自己醒过来。” “可是……来不及了啊……”叶兮陆嘶吼道。 突然，周边的空气似乎扭曲了一下，澹台明月能感觉到海量的神识如同鲸吸一般，灌注到玉玲珑体内。 她的确使用“千追术”追踪了寒陇的行迹，不过这寒陇离去后，真的只是去寻了那性情古怪的华服弟子，并没有什么异样。 “师父醒了！” “玲珑师叔！” 玉玲珑有些惊疑。 “明月，兮陆……你们……” “师叔，你快通知掌教真人吧，五行盟要和我们开战了！！！” 这一声，如同石破天惊。 形意太极门与五行盟虽然这些年摩擦不断，但是一直相安无事。 顺天域很大，丰沛的资源分配也足够两个超级宗门维持自身的运转，下游也多的是小宗门对他们进行供奉。 弟子之间虽然也经常有些摩擦，但是毕竟同属于顺天域，也算是同气连枝。 甚至在那域界战场之上，也都曾是袍泽兄弟。 这域界大战才刚消停了多久，就要开战？！ 况且，那五行盟风头正盛的寒陇长老，不正在我们门内做客嘛。 千般念头从玉玲珑的脑海中转过。 “兮陆，不急，你喝口水，慢慢说。 另外，玉瑶，你去问问寒陇长老，今日玉衡峰的晚宴可否赏脸？”玉玲珑面色不变，朝着身边的女修使了一个眼色。 一旁的瑶师姐，点头称是。她瞬息间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寒陇的驿馆飞驰而去。 叶兮陆不敢怠慢，就从这趟惊心动魄的任务开始说起了。 可越是往后说，玉玲珑的眉头就越是紧紧蹙起。 说来话长—— 话说前几日天枢峰银黎大师兄因为意外输了比赛，被天枢峰长老安排下了海量任务，算是丢出宗门让他外去历练。 不过那么多任务银黎自己一个人哪里做得过来，就打算组了一个团，将任务分享了出去。 反正那些师弟师妹们也很是缺积分。 叶兮陆平日是个喜欢交朋友的，和银黎也玩得来，实力也足以自保，就加入了银黎的队伍。 同行的还有天璇峰的妙灵仙子、玉阳峰的不苦师弟。 这四人小队，有攻守兼备的大师兄银黎，有剑修叶兮陆，有精通医理的“神医”妙灵仙子，甚至还有不苦这样的三品炼丹师，这样的配置放在年轻一辈中也是顶呱呱的存在。 叶兮陆信心满满，这一趟如果能安全回来，说不定凭借到手的积分，就可以去藏宝阁给澹台明月兑换几个强化法宝的增幅水晶。 于是，他们四人就乐滋滋地出发了。 前面的几个任务，势如破竹。 通力配合之下，他们小队基本上无损就杀掉了几十头低阶疾风狼，取了妖丹和皮毛。 就在所有人都对这些任务充满信心的时候…… 那一日，天色昏暗，北风呜咽。 他们撞到了一队神秘人。 第143章 神秘队伍 叶兮陆口中的神秘队伍。 竟然是五行盟的先头部队。 他们已经穿过了数个大洲。 在形意太极门的地域边缘疯狂试探。 同时，他们还联络了五行盟安插在各个大洲的分部，共襄大事。 两支队伍相遇，气氛很紧张。 五行盟为首的是一位眉须皆白的老者，皮肤上都是深深地皱纹，如同可怕的刻痕一般。 他的胸前，戴着一枚五色的精致胸章，正是五行盟的长老标志。 他就是五行盟赫赫有名的“地狱长老”——鬼骨老人。 在他身侧，是一名带着五行盟学员徽章的青年，也是五行盟年轻一代的佼佼者——鹤鸣。 鹤鸣眼神阴翳，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莫名的阴气。 之前他在五行盟与形意太极门的大比中多次受挫，被家门长辈百般辱骂，混合双打，心理上早就已经变得极其变态。 对形意太极门的弟子也是恨之入骨。 外出任务之时，若是碰上了形意太极门的弟子。 他从来都是心狠手辣，从来不会手下留情。 被他杀掉的形意太极门男性弟子很多，被蹂躏致死的女弟子也不少。 妥妥的反派一名。 此时，这个鹤鸣正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一群形意太极门的学员。 眼睛已经血红起来。 他侧过身子，朝着五行盟的长老低声说道： “鬼骨长老，那些人穿着形意太极门的校服。 应该是形意太极门的学生。 要不要我把他们都杀了？” 而另一边。 银黎大师兄站在队伍最前面。 气氛有些凝重。 叶兮陆也是一脸的严峻。 五行盟的队伍出现在这里，很不对劲。 虽说他们这支小队外出做任务，不过这里离门内很近，不过千里。 而距离五行盟的总部，没有传送阵根本到不了。 银黎大师兄身子紧绷着，把法力萦绕着周身。 他向前踏出一步，朗声道： “弟子银黎见过五行盟鬼骨长老。” 鬼骨长老浑浊的眼睛一闪。 “小娃子，你认得老夫？” “鬼骨长老的大名，整个顺天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能见到鬼骨长老，是弟子的荣幸。” 鬼骨老人呵呵干笑一声。 “呵呵，你小子倒是油滑，可是撞破了我们五行盟的大计。 你必须死。 若是你们可以自裁，我不介意给你们，留一具全尸。” 银黎脸色大变。 身形立刻向后退去。 这个鬼骨老人实力深不可测，绝对是洞虚境之上的老怪。 而他身后的那些五行盟弟子，一个个身上都洋溢着浓烈的杀伐气。 一看就是些狠角色。 听了鬼骨长老的话，鹤鸣自然是一马当先。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红色闪电，几乎是一息之间就来到了妙灵仙子面前。 他的脸上露出了大把大把的残忍。 “我最喜欢杀死形意太极门的仙子了！ 她们临死前的叫声，真的很好听啊！” 妙灵仙子花容失色。 “师兄救我！” 银黎的袖中伸出一道银色锁链。 缠在妙灵腰间。 他再一用力，就把妙灵拉到自己身前。 “不可力敌，兮陆，不苦，我们分头走。 不管谁能回到宗门，一定要把这个消息带到！ 五行盟队伍大量集结，图谋不轨。” 自从，他们小队就走散了。 叶兮陆凭借自己的本命飞剑，出其不意地诛杀了许多强敌。 身负重伤回到形意太极门。 而银黎大师兄与其他师兄弟，还没有消息。 甚至可能已经遭遇了不测。 玉玲珑浑身上下笼罩着可怕的法力波动。 她朝着面前的桌子狠狠地捶了一下。 桌子，瞬间碎成了一堆木屑。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天杀的五行盟。” 玉玲珑站起身来，朝着下面吩咐道： “玉衡峰全体戒备。 我亲自去把五行盟的寒陇‘请’回来。 明月啊，你带着兮陆去天枢峰，跟刚出关的掌门汇报一下此事。” 说完，玉玲珑就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寒陇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 “到底是哪个蠢货，想害死我就直说啊。” 寒陇终于收起了那份冰冷，整个人像火药桶一般，仿佛随时就会裂开。 他身后背着的，是大病初愈的赵雪怜。 此时的赵雪怜也是满脸的焦急之色。 “寒陇，你说形意太极门那些老怪物们，什么时候会追上我们啊？” “嗯……随时都会，这毕竟是形意太极门的地盘啊。 刚刚我就察觉到一股气息朝着我们的方向而来，不过修为不高，应该是形意太极门派来的盯梢。 所以…… 雪怜，你且抱紧了！” 随着寒陇一声急喝，前方突然洋洋洒洒地飘起了鹅毛大雪。 寒陇与身后的赵雪怜，还有苦苦跟随着的一众五行盟学员，都借着寒陇铺开的风雪领域，一路狂奔，半点都不敢耽搁。 五行盟想要覆灭形意太极门的计划。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提前了！ 而五行盟的提醒，直到今天才通过秘法传递给寒陇！ 而那时候，寒陇还正在玉玲珑身边观赛呢。 现在想来，他还是一身冷汗。 为了所谓的大计，为了“生死决斗”的名额。 五行盟就真把自己当成弃子了！ 连寒冰族的大小姐赵雪怜也能舍弃掉了。 这五行盟，真是太狠了。 眼看着就要离开形意太极门的山门地界。 突然，寒陇感觉到一阵香风拂面而来。 “寒长老，寒宗师，何事如此慌张啊。 难道我形意太极门待客不周嘛？” 寒陇听到玉玲珑的声音，脸色变了又变。 他赶紧停下脚步。 把赵雪怜护在身后。 他剑眉一挑，低声说道： “玲珑长老，看来你已经知道两宗之间的事情了。 为了生死决斗的名额，刀兵相向。 这事儿我决定不了，但是我可以作为人质，成为你们谈判的筹码。 不过，我手下这些学员却是无辜的。 希望玲珑长老可以网开一面。” 玉玲珑长叹一声。 “寒长老，这事你就别想了。 我们七峰长老都在往这里赶。 护宗大阵也已经初步启动了。 还请各位移步至各自的宿舍，自然会有人招待你们的。” 在寒陇身后的五行盟学员个个面如死灰。 好像自己已经变成了祭旗的牲畜。 第144章 惊天剧变 寒陇被囚在听雨楼的第五天。 “嗡——”清脆的嗡鸣声响起。 他立刻察觉到，整座听雨楼都轻微地晃动起来。 他站起身，看向外面。 形意太极门设置的禁制还在。 不过繁杂的禁制上，有水纹轻轻漾起。 虽然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是寒陇也明白。 五行盟的队伍，应该已经打过来了。 他喟然长叹一声。 回去坐在床榻之上，凝神静气，蓄势待发。 整间屋子，显得冰冷异常。 …… 天枢峰山头。 七峰目前主事的长老都在。 包括之前负责招生的天枢峰廖不凡、天权峰段水流、天璇峰绮岚、天玑峰鲁仁贾等等。 与五行盟交战已经如火如荼地打了三天了。 几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五行盟的实力远超他们的想象。 形意太极门的弟子，已经出现了不少伤亡。 这十多年间，五行盟肆意吸纳弱小宗门，扩张宗门实力，吸收优秀血脉。 他们甚至不惜使用大量丹药强行提升普通弟子的修为。 这种揠苗助长的手段，虽然毁了这些弟子的根基。 但是为他们提供了不少即时战力。 形意太极门的外门弟子与五行盟的弟子刚一接触，就发现根本打不过。 一时间，如同被割韭菜一样，齐刷刷地被斩杀。 慢慢的，内门弟子也加入到了战圈之中。 才稍微缓解压力。 廖不凡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低声问道： “现在是哪一峰的弟子在山门哪里啊？” 绮岚仙子轻声应道：“应该是玲珑师妹带着玉衡峰的弟子在抵挡。” 廖不凡听到是玉玲珑，也是面色暗了一下。 “那就让玉玲珑多挡一会儿吧，她那弟子不是拿了此次宗门大比的榜首吗，以后也是我等的同僚了。 为宗门多付出一些，也是应该的。” 绮岚仙子听了，想说些什么。 却被一旁的段水流用眼神制止了。 绮岚仙子轻哼一声：“你们继续龟着吧，我天璇峰的弟子反正已经准备好了，随时上去。” 说罢，她拂袖而去。 廖不凡脸色铁青。 天权峰段水流神色内敛，低声问廖不凡： “廖长劳，圣城那里还没声音吗？” 廖不凡眼中露出精光。 “毫无消息，不排除被五行盟的人截住消息的可能。” 段水流笑了笑。 “廖长老，你就不要自欺欺人了。 我们都知道圣城一直把我们当成心腹大患，这次就是放任五行盟的所作所为。 凌帝飞升在即，肯定想着以后带进阴阳谷的，都是自己的人。 我们表面上顺从凌帝，其实这层关系远没有自己扶持的五行盟牢靠。 凌帝一定是默许了五行盟的行动。 我们，不会等来圣城的调停了。” 天权峰不愧是两域智商的顶峰。 段水流简单几句话，就把形意太极门的处境说的很清楚。 鲁仁贾、丁铛卯等其他长老也陷入了沉默。 段水流环顾四周，继续分析道： “现在，五行盟还是些小打小闹，不过是在试探我们态度。 让出生死决斗的名额，让出进入阴阳谷的名额，是保全山门的最好办法。” 廖不凡听了段水流的话，有些生气。 “段长老的意思，让我们泱泱大宗，不战而降？ 那我们有何颜面去面对老祖宗啊？ 掌教真人也不会答应的。” 段水流猛地一拍桌子，头上青筋暴起： “那就让数不尽的外门弟子去送命吗？ 用那些鲜活的生命去填你那些所谓的大宗门的脸面？ 廖长老，那你怎么不安排你那些子侄上战场呢？” …… 这场会议，不欢而散。 几个长老意见不一，这也导致七峰之间无法做到配合无间。 一座山峰之上，李长风和沈霜雪终于汇合在一处。 玉衡峰从战事开始，已经抵挡五行盟的修士长达数日了。 沈霜雪的手臂上被术法的余波划出一道道可怕的伤痕。 李长风有些心疼地使出光明法力。 沈霜雪的伤口在光明法力的治疗下，缓缓愈合。 “李兄，不要浪费法力了，我这点皮肉伤没事的。 战场上的法力多宝贵啊。” 李长风盯着沈霜雪的脸，轻笑一声。 “呦，之前的小姑娘长大了，翅膀硬了。 不要我照顾了。” 沈霜雪立刻羞红了脸。 “李兄，没有。” 李长风看着沈霜雪害羞的样子，心中很温暖。 当时那个喜欢哭哭啼啼的小姑娘。 终究是，长大了。 可惜这安稳的生活，还是被打破了。 “啊！” 一声厉喝从不远处传来。 竟然是五行盟的低阶弟子冲破了形意太极门弟子的防线。 已经压了上来。 形意太极门的大阵被五行盟的几位大能阵修压住阵眼。 短时间内无法发动。 一个是十几年的周密筹划，一个是赶鸭子上架式的匆忙迎战。 这场战斗在一开始，胜利的天平就没有向着形意太极门倾斜过。 李长风看都不看。 那个五行盟的低阶修士的身体立刻自燃起来，很快就化成了一堆飞灰。 而他的储物袋已经在李长风的手中。 李长风掂量了一下。 “穷鬼一个啊。 灵石都没几块。 还是寒陇带来的观摩团富有啊，个个都有好东西。” 沈霜雪目光柔和地看着李长风的侧颜。 他这些年还是那样贪财，颗粒归仓。 “李兄，形意太极门对我们有恩。 况且还有那么多师兄师姐在浴血奋战。 我们还是帮帮他们吧。” 李长风凌空而立。 本来安详静谧的七峰，此时全部都处在嘈杂的战火中。 五颜六色的术法光芒，穿梭在云雾之间。 惨叫声，呼号声，响成一片。 “帮形意太极门，也是帮我们自己。” 李长风回过头，看了看沈霜雪。 “阴阳谷的名额，我们势在必得。 那里可能得到湮灭长生骨的传承。 走吧，我带你去杀人。” 李长风的青衫被山风吹得鼓动起来。 而此时，缓慢行走的他，就如同一尊悬于苍穹的巨日。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炽热滚烫起来。 铄石流金，骄阳似火。 热浪如同看不到的岩浆，从玉衡峰之上向下倾泻而去。 我，李长风，洞虚境下，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