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宠,内侍总管来帖帖》 第一章 春药?! 大盛皇宫内 入夜,一轮玄月凌空高挂,将漆黑的夜照亮了一些,地上洒满了月色,御书房殿外除了宫灯,连个守夜的侍卫都没有,显得异常的安静。 “滚出去。” 突然,御书房传来一声怒吼,紧接着御书房的门被人从里打开,只见一身妃嫔服饰的女人,惊慌失措的从里面跑了出来。 “啊。” 因为刚才触怒龙颜,许婉婷不敢多留,浑身颤抖着,埋头就往外跑,没跑两步就撞到了人,她被撞得后退两步跌坐在地上,样子看起来颇为狼狈。 “许妃娘娘,发生了何事?”开口的是一道极为温和的声音,那人说话的同时上前弯腰将人从地上搀扶起来,动作很是轻柔,带着恭敬。 许婉婷抬眼看向被自己撞到的人,夜色下很难看清楚来人的样貌,但是那一嗓子的温柔,又能在此刻出现在御书房门口的,必然是只有一人了,许婉婷颤颤巍巍道:“顾···顾总管···” “啪” 不等她说完话,御书房内又传来一声响动,是瓷器摔在地上破碎的声音。 顾长安抬眼朝半开的门看去,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本就白皙的脸庞,在月色下,镀上了一层清冷,显得有些苍白。 他不过离开片刻,怎的就怒成这样了? 想到这里,他又看向眼前惊魂未定的许妃娘娘,没瞧见许妃娘娘的贴身宫女,连值守的侍卫都被叫走了,看来是许妃娘娘不请自来,惹恼了皇上。 “顾公公,你···你快去看看皇上吧。”许婉婷听到那声响,浑身打了个颤,她现在后悔了,后悔死了,就不应该听秋菊那个贱婢的话,走这险招,回去看她不好好的教训教训那贱丫头,出的什么馊主意。 许婉婷姣好的脸上露出一丝狠色来,她拿锦帕似是掩盖内心的害怕,将眼底的厉色掩了过去。 “娘娘先回吧,奴才进去看看皇上。”顾长安面色不显,一如往常那般沉着稳重,心里却是有些焦急,话音还没有落下,搀扶的手松开,人已经疾步到了大门前,推门而入,动作一气呵成,只留下一片暗红色掐金丝的衣角残影。 许婉婷胆战心惊的看着那道被重新关上的门,有顾公公在,应该能安抚好皇上吧,她拍了拍胸脯,待平复好了心情,四周看了看,没被人看到,这才安心的转身朝自己的宫殿走去。 顾长安反手将门关上,快步朝里面走去,从那道门关上之后,他脸上的稳重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难掩焦急的脸,因为担心,略薄的唇紧抿成一条线,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眼里满是担忧。 还未进入内殿,就看到摔碎在门槛处的瓷器,是皇上最喜欢的白玉茶盏,顾长安心头一凛,竟是连最喜欢的物件都摔了,看来气得不轻。 顾长安顾不上清理这些,绕开那些碎渣滓,疾步朝着里面走去。 殿内的烛光依旧照得明亮,只是那龙榻上的人却是不在原位了,奏折散得到处都是,还有一些糕点、碎渣掉在地上,顾长安四下瞧了瞧,没有看到人,急急喊道:“皇上?” 没有回应,但是顾长安放轻了动作,能听到一声声粗重的喘息声,他那皱起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这下拧得更紧了。 他循着声音往屏风后走去,一眼便看到靠坐在角落里低垂着头颅的人,大盛皇帝——盛北冥。 “谁?”听到脚步声,盛北冥头也不抬,沙哑粗重的嗓音厉声质问道。 “皇上,是奴才。”顾长安见情况不好,顾不上那么多,赶紧上前去查看盛北冥的情况。 听到熟悉的声音,盛北冥似乎放松了许多,他抬起头来,那张俊美的脸吓了顾长安一跳。 “皇上,您这是怎么了?”顾长安见他头发有些凌乱,面红耳赤,呼吸极重,眼神迷离涣散,像是发烧了一样,他抬起手去想要探一下盛北冥的额头。 “别动。”盛北冥一把抓住顾长安的手腕,沙哑着嗓子道:“去给朕叫水,要加冰块的。” 顾长安不解,看起来明明像是发烧了,还要加冰块的水洗澡,这是烧糊涂了不成,手腕上是盛北冥那双仿佛带着火的手,烫得要死。 “皇上,奴才去叫御医。”顾长安正要起身,拽着他的那只手更加用力的将他拽回原位,道:“别去,朕中了春药,无解,叫冷水泡一下就好了。” 春药?! 盛北冥的话成功让顾长安顿住,脑海里面迅速将刚才在外边撞上不请自来的许妃,到眼下皇上的情况,答案不言而喻。 许妃不仅私自前来,还敢给皇上下春药,当真是胆大包天,他在心里默默的替许妃抹了一把汗,这女人胆子是真的忒大了些。 不是生病就好说了,这春药也不是没办法解,若是药不重,泡一桶冷水澡克制住便可,这事儿确实不好叫太医来,说到底是后宫的事,牵扯到后宫妃嫔,还是不要宣扬的好。 若是药下得重的话···这么想着,顾长安知道不能再等,赶紧起身道:“奴才这就去,皇上您忍忍。” 希望许妃下得不重吧。 盛北冥听着顾长安远去的脚步声,靠着最后一丝意志缓缓的靠着墙艰难的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朝着浴桶走去。 等顾长安带着几名小太监抬着几桶冷水进来的时候,没在角落处看到人,他正要喊人,就看到搭在浴桶上的那只修长的手,他抬手阻止了抬水的小太监,吩咐道:“先下去吧,剩下的我来,留个人将碎片,糕点和奏折收拾收拾,动作麻利一点,不要逗留。” “是,顾总管。”几名小太监放下水,十分恭敬的弯腰退了出去。 见人出去,顾长安赶紧上前去查看浴桶里面的盛北冥的情况,情势似乎不太好。 只见刚才还衣裳整齐的盛北冥此刻已经将那身黑金龙袍扯开,露出了一大片泛红的皮肤来,看向他的眼神仿佛带着钩子,想要将他死死的钩住一般。 样子看起来好像很平静,但是从他的呼吸和脸色来看,就知道他这是强压着的。 还好还好,能压制得住,说明下的药量应该不重。 “皇上,您还好吗?”顾长安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他一手撑在浴桶边上,一手伸出去想要试试盛北冥额头上的温度。 这次,盛北冥没有再叫住他的动作,而是直直的看着他,像看猎物似的,等着他伸出手去,仿佛在期待着什么一般。 第二章 从不会拒绝 因为浴桶本身有些高,盛北冥整个人都靠在了里面,顾长安的大半个身子都要往里探才行。 那乌黑秀丽的长发,未被束起的部分自肩膀滑落了一些下来,将那张白皙的脸上的光线遮去了大半,整张脸显得更加小巧。 他的眉头似乎就没有松开过,样子看起来认真记录,他的手贴在盛北冥的额头试了试,又探向盛北冥的脸颊,别说脸颊额头的温度了,连呼吸都是滚烫的,顾长安正要询问什么,一双眼睛不自觉的对上盛北冥的目光,心头一跳。 他刚才没有注意到,两个人实在靠得太近了,仿佛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正要起身,他的手被盛北冥一把拽住,从盛北冥手心传来的温度似乎比刚才还要烫了一些,显得他的手冰凉了许多。 手被盛北冥按在极烫的脸颊上,他的心颤了颤,有些慌乱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他们也不是没有这样碰过对方的手,小时候不是没有同床共枕过,但是今晚的触碰让他忍不住有些心惊胆战起来。 或许是盛北冥的眼神太过炙热,又或许是两人靠得太近,盛北冥身上散发出来的体温实在太高,将他的脑子也热得有些迷糊了,抽了两次都没有抽出自己的手,反而被拽得更紧了。 从小到大,他的力气根本就比不过盛北冥。 “皇上,快松开,奴才给您倒冷水。”他的声音很轻,带着难以注意到的颤意。 “长安。”盛北冥那双因为药力而充满了血丝的眼睛看着顾长安的脸,唤出来的名字都带着热气,扑在他的脸上,轻轻的挠着顾长安的心。 “皇上,奴才在。”说话间,他还是想要将自己的手扯出来,但是这个男人的手劲实在太大了,他直觉再这么抓下去,这手腕得废了。 “长安。”盛北冥像是无意识的又唤了一声,那双平日里看人都带杀气的眼睛此刻看着眼前有些慌乱的顾长安,竟然是那般前所未有的温柔,连带着那声长安都带着柔情蜜意。 私底下,他总是一板一眼的叫他顾总管的,偶尔也会唤他顾长安,那是生气的时候,只单独唤长安的次数是最少的。 盛北冥越是这样,顾长安的内心越是慌乱,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皇上这是中了春药才会这样的,他不能先乱了分寸。 自幼被卖进皇宫的他,早就在一日日的成长中学会了掩饰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所有的情、欲都被他禁锢在内心的小角落里,只有一心侍奉好盛北冥这条人生准则被他做到了极致。 “长安,帮我。” 大概真的是药效上了头了,顾长安已经快要忘记盛北冥有多久没有在他面前自称‘我’了,被封太子那日起,他的自称变成了‘本宫’,意味着他是东宫的一宫之主,再然后,是从他登基那日开始,自称便换成了‘朕’。 饶是刚才还想竭力保持清醒的顾长安,此刻也会因为这一个不一样的自称而忘了眼下的情形和自己的身份。 他说,帮我。 他需要自己的帮助。 顾长安不会拒绝盛北冥的所有要求。 “皇上,奴才该如何做才能帮到您?”顾长安不再挣扎,看着盛北冥问道,说出来的话里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紧张。 怎么帮? 顾长安已经不是三岁稚童了,自然知道这春药需要如何做才能解。 答应帮忙是一回事,答应之后却又无从下手。 盛北冥也不废话,顾长安开了口,他心里那仅剩的一丝理智和清明消失殆尽,他一点都不想忍了,按着顾长安的那只手没有松开,另一只绕到顾长安的脖颈处,一把握住那如白玉般滑嫩的脖颈,腰上用力支起上半身来凑过去。 滚烫的唇印上有些微凉的唇,就好像是火山碰上了冰川,不知道是火融了冰,还是冰熄了火。 顾长安猝不及防,脑袋‘轰’的一声,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这个姿势,他没有其他支撑的地方,唯独腹部被浴桶边硌得生疼。 盛北冥燥热的内心好像遇到了救命的清泉水,急需要更多。 他的力气实在太大,顾长安脑子都凌乱了,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把从桶外扯了进来。 “唔···”顾长安的腰仿佛被刮了一层皮,痛得不行,因为嘴被堵着,只能发出一声闷哼来。 这一声闷哼比那春药还要让盛北冥上头,握在脖颈上的手不知道何时已经移到顾长安的腰间,用力一按,和自己贴得更紧了。 仿佛迷失在沙漠中的游人找到了那唯一的绿洲,他想要更多,他想要更多。 浑身的毛孔都在叫嚣着,他想要顾长安的全部。 顾长安忍着腹部的疼痛,似乎是妥协了一般,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今日,就让他放肆一次,和盛北冥一起沉沦吧。 那无尽的深渊,他愿意陪着他一起,哪怕是用命来做代价。 心爱的人日日在眼前,他不得不因为自己的身份和身体的缺陷而强迫自己克制住那违矩的感情。 盛北冥只需要一句话,一个眼神,赴汤蹈火,他也甘愿。 不需要冷水,顾长安才是唯一能帮盛北冥泻火的水。 什么时候睡着的顾长安已经记不起来了,只隐约记得他实在快承受不住,迷迷糊糊将睡的时候,盛北冥还抱着他肆意的```着他,````着他,之后他的便不记得了。 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入眼的便是御书房内殿那张宽大的龙床,这床是皇上晚上批阅奏折累了不愿意挪步专门用来休息的。 洁白不算透的纱帐将龙床上的人和外界隔绝,外边安静极了,顾长安看着隐约透进来的光,就知道此刻应该是不晚了,他似乎是睡过头了,错过了伺候盛北冥上朝的时辰。 他整个人是趴在龙床上,乌黑的长发披散开来,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外侧的位置,那里还遗留得有盛北冥的气息。 手自被窝小心翼翼的伸了过去,已经冷了,那人上朝去了吧。 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他在盛北冥之后醒来,也是第一次,他没有亲自伺候盛北冥更衣上早朝,第一次,他没有站在盛北冥的身侧,也是第一次,他又像小时候那样和盛北冥睡了一张床。 第三章 老脸没地搁了 想起昨夜的种种,他那张苍白的脸颊微微有些泛红,稍微动了动,尾脊骨之下传来的疼痛感像是无数触角一般,直朝着他的大脑袭来。 “呲···”很痛,哪哪都疼,感觉骨头都散架了一样,但是浑身很清爽,大概是在他睡着之后,清洗过了,所以,是盛北冥亲自替他清理的身子吗? 想到这里,心里面隐隐有些喜悦,不过这喜悦也并没有持续太久,他便有些茫然了。 他竟然和盛北冥做了那种事? 经过昨晚的事,他以后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盛北冥? 绞尽脑汁的想了小半会儿,实在想不出来。 忍着身上的难受,他缓慢的从床上爬了起来,被子滑下来,他垂头便看到了浑身的印记,那张脸瞬间又红了起来,昨晚上两人的荒唐行为再次浮现在脑海里,他紧紧的闭了闭眼睛,好像这样身上的印记就不存在了。 “顾总管,您醒了吗?”帐外,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听起来很陌生。 顾长安没有听过这个声音,想来不是殿内伺候的人,顾不得身上的酸痛,在床上四处扫了一眼,赶紧拿起放在床尾的底衣穿上,再麻利的系上衣带,成功遮下一身的痕迹,才回道:“醒了。” 小太监大概是第一次来御书房,胆子小,并没有敢东张西望,所以没有看到帐后有些慌乱的身影。 那小太监听到应答才敢上前来,仍旧低垂着头不敢去看床上的人,挂帐子的动作似乎也不是很娴熟,好不容易左右都挂好了,才跪在地上朝他行礼道:“奴才欢康,原先是在御膳房当差,受圣上之命,从今日起,便在顾总管跟前当差。” 顾长安看着跪在床前低着头的太监,脸色微微一愣,他身边向来不需要人的,这些年除了皇上,他已经习惯了独来独往了。 盛北冥为何突然给他安排个人? “皇上说,顾总管的身子不好,特意让奴才来为您改善膳食的。”欢康自我介绍道:“奴才今年十五,入宫八年,会做些膳食,皇上说奴才做的那些膳食比较合您的胃口,所以安排奴才近身伺候。” 欢康确实有一手好厨艺,也因此被选中留在了御膳房。 盛北冥这是特意给他安排的。 闻言,坐在床上的顾长安怔怔的看向盛北冥睡过的位置,脑子里响起昨夜盛北冥的那句话:“你这身子太虚了,怎么就是补不起来呢,该给你安排个专门补补了,不然以后怎么办。” 原本,他以为是盛北冥一时的心血来潮,没想到他是认真的,所以盛北冥这是嫌弃他的身子太弱了承受不起吗? 好吧,他从小都这么说他,他也习惯了。 看起来,盛北冥的精神很好,还能赶在上朝前把这些事给他安排好。 既然人已经安排过来了,他暂时也见不到盛北冥,没法拒绝,就先留下吧,只是眼下,他得赶紧离开这张床,免得等一下被其他人撞见,不好说。 他瞥了一眼地上的欢康。 “既然是皇上安排的,应当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说完看向欢康的眼神带着一丝犀利之色。 欢康抬起头来,壮着胆子朝床上的人看过去,不知道是被他的脸惊艳到了,还是被他的眼神吓到了,心头一颤,赶紧垂头道:“奴才知道。” “知道我的住处吗?取一身衣裳来,莫要让人看见了。”他的衣裳昨晚被盛北冥扯坏了,没办法穿。 “皇上已经吩咐过,奴才取来了。”欢康应声起身去取衣裳来。 床上的顾长安似乎想起来什么,他顿了一下,他的衣裳明明都被扯坏了,那身上这件底衣是···? 他垂下头去看,有些宽大了,衣袖也明显长了很多,衣领处的图案,分明是盛北冥才能穿的龙纹图案。 他吓得一个激灵,想要脱衣服却发现这衣服脱了欢康过来看到身上的印记,岂不是更不好了。 左右为难之际,欢康也回来了,他赶紧将被子拉过来遮住身上的衣裳,他一个不健全的人穿皇上的衣裳,已经是犯上了,不能再让外人看见,以免遭人诟病。 “顾总管,您的衣裳,”欢康将他的衣袍放到床上,躬身立在一侧,道:“皇上上朝的时候吩咐了,待您醒来,让您好好休息,不用在御前伺候了” 从他进宫那日起,被教的最多的便是‘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听的别听,不该说的别说’,这才是在皇宫能生存下去的信条。 所以,被皇上钦点过来伺候顾总管,靠近御前,他得更加小心翼翼,谨言慎行。 顾长安抬眸看了立在一侧的欢康,微微叹了口气,还是有些不习惯身边突然多了个人。 不过这人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很是顺从,这也让顾长安打心里对他少了一些戒心。 只是他实在不需要皇上特意安排个人来照顾他的,他还没有脆弱到这种地步的,而且昨晚的那种事情,应该···以后也不会再发生了。 “呼···” 算了,现在想这些都没有用,还是等后边找个机会和皇上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把人还回去。 “你先去外边侯着。”他不习惯身旁有人,突然平静下来,他的心还是有些乱,尤其在昨晚,更加让他体会到了自己的残缺不全带给他的自卑。 尽管他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这并不代表他乐于展示在人前,昨晚如果不是为了帮盛北冥,他打死都是不愿意的。 尤其对方还是自己心上的人。 “是。”欢康应声退出内殿,守在门口。 顾长安已经不是少不更事的孩子了,今年已经二十又二,很多事情只需要稍稍消化一下,就能很好的接受了。 皇上能准时上早朝,说明春药已经解了,那他应该回自己的屋去,他现在不太想继续留在这里。 他忍着某处的不适感,虽然动作是慢了许多,但是依旧很利落的将盛北冥的衣裳脱了下来,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到一旁,然后将自己的穿上缓慢的下了床。 他是盛北冥的贴身总管,管的便是盛北冥平日的吃穿用度,近身伺候,实在是没有想到,有一日会要这样的近身伺候。 他这张老脸,越想越没有地方搁了,这内殿随处都能让他想起昨夜的情事来,穿戴好的顾长安头一次像躲什么一样片刻不停留的带着欢康离开了御书房。 第四章 位份直降 另一边,庆祥殿内,许婉婷坐在榻上听着宫女香芸的来报,皱眉道:“你说那顾长安刚离开的御书房?” 香芸立在一旁低垂着头应道:“是,奴婢亲眼所见。” 许婉婷沉默了片刻,接着道:“皇上早朝的时候有什么异样吗?” 她昨晚用的春药可是她专门找人从宫外寻来的,药效她下得极重,原本她是想着能被皇上宠幸,便是惹了龙颜,事后皇上也应该会看在自己是他的妃子的份上,加上父亲的面子,应该不会追究。 若是能一举怀上龙子,那更是能在这皇宫稳住脚跟了。 她趁着顾总管不在的时候,特意让香芸将门口的侍卫引走,带上放了春药的糕点才得了这么一个独自面见皇上的机会,虽然皇上见到她的时候已经很恼了,但是也没有对她太过苛责,在她的一番请求下,皇上还是吃了两块糕点。 原本就差那最后一步了,她都搀扶着皇上走到龙床前了,没想到皇上突然神智清醒了一般,对她怒不可遏,将她赶了出来,要不是她跑得快,那杯子就该砸在她身上了。 “没有,皇上一如往日。”香芸如实回答。 皇上和平日一样,只是一直跟着他上朝的顾长安不仅没有跟着上早朝,反而是这个时辰才离开御书房。 是因为什么呢? 她记得香雪说过,这春药下得重些,除非找女子行了鱼水之欢,否则不能解,昨晚她离开之前,唯一留在御书房的就只有顾长安了。 她握在手心的杯子‘啪’的一声落在桌上,茶水洒落出来,她似乎抓住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她嫁与皇上已有五年,不仅是各宫妃嫔,便是皇后,至今都尚未孕的有一儿半女,后宫对于皇上不能行人事讳莫如深,都当他是真的有什么隐疾不便行房,这次若不是香雪说试试春药,她都不敢想,更别说去冒险了。 如今看来,只怕不是有什么隐疾,而是他们的皇上,好男色吗? 这想法一出,许婉婷浑身忍不住一颤,这和昨晚皇上震怒将她赶出御书房比,更加让她心惊肉跳、后背发凉。 “娘娘,您怎么了?没事吧?”香芸赶紧拿了帕子上前替她擦拭手上和衣裳上的水渍,幸好杯子里的茶水并不烫,也没有多少洒在她的手上。 许婉婷顿了顿,任由香芸为她擦拭。 片刻之后,才道:“香雪现在怎么样了?” 昨晚回来,一怒之下便将香雪打了丢去了浣洗房,下春药这样的馊主意都是香雪出的,眼下,真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她惹恼了皇上,只怕以后得有段时日不能出现在皇上面前了。 “回娘娘,还躺在床上发着烧。”二十大板是许婉婷守着打的,奴才们不敢手软,每一板子都用了全力,许婉婷将全部的气都发在了香雪的身上。 “圣旨到” 殿外,人未到,声先至。 太监特有的嗓子出来,吓得榻上的许婉婷一个激灵。 “快,扶本宫去接旨。” 一旁的香芸赶紧扶了许婉婷下榻出去接旨。 许婉婷强压住内心的怯意,她已经想好对策了,就说昨晚的春药她也是不知情,都是香雪自作主张,人也责罚了,想必皇上会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不追究的。 “是长喜公公啊。”许婉婷强自镇定,看着面无表情的长喜笑得有些殷勤了。 长喜的职位比长安低不了多少,平时这跑腿宣旨的事情都是他在做,隐隐和顾长安平起平坐,一个主内,一个主外,这些年来,配合的也相当的好。 所以在看到许妃娘娘笑脸迎人的时候,他依旧站的笔直,仰着一张脸,他比顾长安大了不少岁数,如今已是五十多了,是先帝时期留下来的老人,在皇宫呆了大半辈子了,脸上也多了几分圆滑与世故和看透世事的凉薄。 这圣旨里的内容他是知晓的,看许妃娘娘并没有半点不敬,却也谈不上活络,反而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他淡淡道:“许妃娘娘,接旨吧。” “你···”许婉婷见他这般目中无人的样子,想要发作,好在身旁的香芸及时安抚道:“娘娘,小不忍则乱大谋,先接旨吧。” 许婉婷闻言不得不按下内心的愤怒,一双描得精致的杏眼狠狠的看着长喜,咬牙切齿道:“臣妾接旨。” 说完在香芸的搀扶下跪在了台阶上。 长喜将圣旨打开,扬声朗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许妃德不配位,以下乱上,惹圣怒,念其是初犯,着降为常在,以示惩戒,不容再犯,钦此。” “什么?长喜你是不是宣错了,皇上怎么可能将本宫降为常在?”许婉婷跪直了身体,对着长喜疾言厉色道。 长喜垂下眼睑看着对方,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是真的。 许婉婷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两眼蓄着泪水,我见犹怜的样子,一脸的不敢置信。 便是生气,也不能一下子从妃位降到常在啊。 “娘娘。”香芸赶紧扶住许婉婷。 “许常在,接旨吧。”长喜见惯了后宫的起起落落,看向许婉婷的眼神并无太大的波澜起伏,仿佛这事在常理之中。 许婉婷还没有回过神来,她不相信皇上会一点都不顾及她的父亲,就这么一句解释都不给,就将她的位份降了。 “皇上他怎么可以,本宫要见皇上。”许婉婷在香芸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说什么也要见到皇上,她要解释清楚,那都是香雪的主意,她也是一时被蒙蔽才会犯错的,皇上不能将她降到常在去啊。 “娘娘···”香芸也跟着哭起来,一边搀扶着许婉婷,跟着她要往外去。 “许常在,这门您是出不去了,传皇上口谕,许常在德行有失,自今日起禁足庆祥殿三月,禁止一切探视,庆祥殿一干人等无诏不得踏出庆祥殿半步。” 长喜刻意拉长的嗓子让许婉婷堪堪抬起的脚不得不放了回来。 完了,一切都完了。 禁止一切探视,外边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这是断了她向娘家求助的路啊。 “皇上···臣妾是冤枉的呀···您为什么不听臣妾解释···皇上···”许婉婷趴着门框一点一点的滑到了地面上,泪流满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的是冤枉了。 长喜见她这样应该是接不了圣旨了,也没有那个耐心等着她哭完,便将圣旨收起放进了殿内的桌子上方才离开。 长喜走出殿门,许婉婷和一众宫女太监都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殿门被缓缓关上。 第五章 借药发挥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现在,该轮到他们和许婉婷一同受罚了,虽有怨言却是无人敢立刻表现出来一点。 毕竟只是禁足三个月,主子的娘家好歹是大盛的户部尚书,皇上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不会真的把事情做绝了。 “你说户部尚书许大人在御书房跪了小半日了?”顾长安从床上坐起来,他昨晚被折腾了大半夜,虽然今早起得不算早,但是身体的疲乏还是让他见床就躺下了,极其难得的赖了会床,这一觉醒来已经是午时两刻了。 欢康的话让他沉默了片刻,又听到欢康继续道:“是,早朝刚下,就在门口跪着了,奴才听闻皇上刚下早朝便让长喜公公去庆祥殿宣了圣旨,将许妃娘娘降为许常在了,禁足三个月。” 这件事现在宫中人人皆知,只有顾长安不知道了。 对于盛北冥的动作,顾长安一点都不觉得意外,盛北冥的性子,从来都容不下一点沙子,更何况昨晚许妃···许常在胆敢对他下春药,只是降位份禁足三月已经是仁慈的了。 想到这里,顾长安从床上坐起来,穿上鞋子站起来,又睡了一觉,身上的疲乏感已经消了很多了,只是走动的时候扯着身上还是有些难受。 “我出去一趟。”说着他拿起自己的外袍穿上。 “顾总管,您回来到现在还未用膳,先吃点再去吧。”要是让人饿到了,他这个御膳房来的不得马上打包滚回去啊。 经过欢康的提醒,顾长安才终于感觉到了饿。 等他来到桌前,看到一桌子的山珍海味,眉头禁不住又拧了起来,这些不是他平日吃的。 “这些你做的?”他一脸不赞同的看向欢康,道:“这些不是我该用的菜制,撤了吧。” 欢康明显有些为难,他看了看桌上的几道大菜,道:“顾总管,这些都是皇上在您睡着的时候让人送过来的,就这么撤回去怕是不妥,若是皇上怪罪下来···” 皇上赏赐的东西,再不合规制也得受着,哪有撤回去的,反正他不敢。 顾长安重新看向桌上的几道菜,摇摇头道:“皇上任性,我们做奴才的不能任性,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不能越矩,这些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全是上好的贡品药材,都是主子们才能享有的东西,哪是他能消受得起的。 “那这要怎么办?”欢康从来没有处理过这种事情,有些茫然的看向顾长安。 顾长安想了想,道:“拿回御膳房重新处理一下,以皇上的名义送到各宫娘娘那里去吧。” 这事是他常做的,他不仅要照顾盛北冥的饮食起居,还要时不时的替盛北冥安抚后宫妃嫔,以盛北冥的名义送些吃食补品去,不是这些年顾长安替他稳着后宫,盛北冥常年不留宿后宫的事情,怕是早闹得不可开交了。 盛北冥登基七年,至今未有子嗣,若是后宫没有安抚好,盛北冥不仅要对付前朝众大臣刁难,还要被后宫牵制,如何能安心坐好这个位置,他没办法为盛北冥处理前面的事情,这后宫的事情,就得由他来顾着点了。 “是。”虽然有些可惜,欢康还是听了安排,将一桌子佳肴重新送回了御膳房,按照顾长安的安排去处理。 从内侍院出去,顾长安不能像平日那样大步快速的走,动作缓慢的他都要把自己当成蜗牛在爬了。 一路上遇到不少的太监、宫女同他打招呼,他不得不停下来回应,然后等着大家离开,他再走。 就平日只需要一刻钟的路程,硬生生被他走了两刻钟还要多,到御书房门前都已经是未时三刻了。 户部尚书许仕怀许大人还跪在殿前,五十多岁的许大人佝偻着身子双手撑着膝盖才不至于倒下去,旁边站着侍卫,无人敢上前搭把手。 顾长安站在不远处看着为了女儿长跪的许大人,心下叹了口气,随即缓慢的走了过去,站在许大人的一侧,巧妙的替许大人遮挡了日头。 许仕怀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来,入眼的便是顾长安那张带着些许担忧、又特别好看的脸,随即又垂了下去,要说看不起宦官的,许仕怀当属其中之最。 “许大人,这是何苦。”顾长安开口道:“许常在的事情,皇上自然是思虑过了才做下的决定,现在皇上正在气头上,您在这跪着根本就是无济于事。” 许仕怀看不起宦官,尤其看不起宦官的头头顾长安,顾长安那张脸,若是个正常男儿,必然是翩翩俏公子,可偏偏对方是个阉人,那张脸怎么看怎么带着邪魅,给人的感觉就不是个好人。 见许仕怀不搭理自己,顾长安也无所谓,他已经习惯了,不好继续自讨没趣,顾长安兀自朝前走去,和侍卫互相见了礼,才进了御书房。 以前进这地方他是没有半点迟疑的,今日从踏进这门开始,他就浑身不自在了,不止是这个环境,还有即将要面对的人。 他看了一眼案几前,没人。 盛北冥此刻没有在外殿,那应该在内殿了。 他缓慢的朝着内殿走去,在跨进去的时候顿了顿,扶在门框上的手不自觉的摩挲了一下门框。 “不打算进来了?”正当他犹豫的时候,盛北冥的声音传来。 盛北冥此刻坐的位置,正好能将门口的情况看得真切,那一抹衣角停在那里就没有动了。 他将手中的奏折放下,歪坐在榻上看着那一抹衣角。 还以为他会多休息一下的,便没有去扰他。 昨晚的事情,他全部都记得,不得不承认,他是借着那点药劲释放了内心的真实想法,所有的欲望都在春药的激发下,被无限放大,他也肆无忌惮起来,加上是第一次,他也有些粗鲁莽撞在里面,所有还是早上起来,他才发现自己将人折腾的有些重了。 在他面前一向规规矩矩,从来不赖床的顾长安也会赖床了,这让他打心里开心,连一个人爬起来更衣上朝都是开心的。 若不是这样,许婉婷就不是降为常在这么简单了。 迫害龙体,那是砍头都不为过的事情。 听到他的声音,那抹衣角的主人才动了动,跨进了那道门。 盛北冥换了个姿势,一手撑在榻上的矮桌边支着脑袋看着进来的人。 顾长安将昨晚的事情全部压到心底,缓慢的朝盛北冥的位置走去。 第六章 规矩不可废 见他走得艰难,盛北冥出声阻止道:“站那别动。” 说完整个人从榻上起来。 顾长安向来很听他的话,让他别动,他就真的一点都不动了,虽然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他静静的看着朝他走过来的盛北冥,那张好看的脸他每日都能看的,独独今日不一样了,好像更好看了。 顾长安面色平静,内心却不平静,心脏一顿的狂轰乱炸,他感觉多等一刻,心脏只怕要跳出来了。 以前可没有这样过。 盛北冥已经换了常服,黑色总是很衬他,冷峻,威严,无人敢靠近半步。 虽然平日这人对他就不冷漠,但是还是有那里不一样了,那双眼睛里带着他看得见的笑意。 盛北冥看着有些迷糊却依旧听话的顾长安,心软的不行,走过去站在顾长安面前的同时,还是忍不住抬手捏了捏顾长安的脸颊。 瞬间给他捏出了一道红印来,顾长安也不是头一次被盛北冥这般捏脸,但是那都是盛北冥还是皇子的时候才有的事了。 想起来都是好小的时候了。 加上昨晚的事,顾长安难得的红了脸。 “脸红了。”盛北冥嘴角上扬,心情大好。 “皇上,别捉弄奴才了。”顾长安不敢继续看盛北冥,只得转移了视线。 “还疼吗?”盛北冥根本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种事情张口就来,他就不想顾长安忘记,要时刻提醒他。 顾长安刚刚压下去的红,顷刻间又布满了那张脸,甚至延伸到了脖颈处。 盛北冥高他一个头,两人靠得近,他低头就能看到顾长安因为不好意思低垂下头而露出来的后颈,雪白一片,染上红色,带着无尽的扉迷,让他小腹一阵发紧。 知道人被他折腾得有些累,连走路都慢了很多,想来一直这么站着也是受不住的,他弯腰一把便将抱了起来。 顾长安猝不及防被他搞这么一出,低呼的同时双手本能的环在了盛北冥的脖颈上,两人靠得更近了,盛北冥的呼吸全部落在顾长安的侧脸上。 “皇上,万万不可,奴才可以自己走。”顾长安低着脑袋说道。 盛北冥哪管他可不可的,眼下他就想把人抱到床上去。 见说了这人也不听,加上顾长安此刻的心脏已经跳的乱七八糟了,脑袋更是迷迷糊糊的无法思考,就任由盛北冥将他抱到了那张龙床上。 他都记不起自己惦记顾长安有多久了,以前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就觉得顾长安长得好看,后来成为太子,顾长安也长大了许多,自我规矩也多了,时刻跟在他身边像个小老人一样提醒他这不能做,那不能做。 再后来,他成了皇帝,顾长安也顺理成章被他推上了内侍总管的位置,似乎从那一刻开始,顾长安在他面前更加恭敬规矩了,成天板板正正的,加上他自己根基不稳,不能做什么,只能忍到现在,至少人在身边。 说起来,他还是很感谢许婉婷的,要不是那春药,他都找不到突破口。 食髓知味,他从早上离开顾长安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在想顾长安了,比以前还要想,好不容易等到下朝,赶回来一看,床上的人早走了。 这也是在意料之中,他知道顾长安自小最重视规矩,若是他做得太过了,会把人吓着的,只能按下内心的冲动,吩咐了御膳房送了补品过去。 要想让这个被规矩束缚的人开窍,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顾长安被放到床边坐下,盛北冥却站在他面前一声不吭,这龙床他如坐针毡啊。 想着又要起身,被盛北冥眼疾手快的按住肩膀坐了回去,结果这一下动作有些大了,他忍不住‘嘶’了一声。 “怎么了?我动作重了吗?”盛北冥被他这一声吓得赶紧问道。 顾长安忍不住笑着道:“皇上,奴才也不是泥做的,没有那么娇气的。” 盛北冥是被吓到了,昨晚他自己下手重不重的他很清楚,禁欲这么多年,头一次总是很难控制住自己的。 顾长安那一身的痕迹就是很好的证明。 “咕咕···”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响起,两人俱是一愣。 顾长安暗骂这肚子怎么这般不争气,他捂着肚子抬头看向站在面前的人,果然那张脸黑了。 “我让人送去的补品你没吃吗?”盛北冥质问道:“欢康伺候不好?” 顾长安长长的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皇上,那些本就不是奴才该享的,下次别让他们给奴才做了,而且,奴才习惯了一个人,真的不需要特意安排人来照顾。” “我特意让他们给你做的,你一点都没有吃吗?”盛北冥根本不在乎那些个破规矩,他只想给顾长安补补身体,再说,欢康安排过来了,就不可能再喊回去,不看看,这宫里,但凡有点位置的内侍,那个多少没有两个服侍的小太监的,唯独顾长安。 “奴才” “从今日起,人前你要自称奴才,我不拦着,只有我的时候,我不想再听到你这样自称奴才。”盛北冥心里有火,对着顾长安语气不好。 顾长安愣了一下,道:“皇上,规矩不可废,奴才。” “顾长安。”盛北冥低声喝道。 这下顾长安是一点不敢再开口了,他敢肯定,他要是敢开口再说一个字,这人都得立刻对着他喷火了。 他不知道盛北冥现在对他是什么想法,或许只是一时的兴趣,毕竟多年没碰过这事,会觉得他不一样也很正常,但是皇上是皇上,他想要谁那都是他一口之言,自己却不能迷失。 见人被自己吼得不敢多言,盛北冥顿了顿,还是先软下心来,放柔了声音道:“长安,我让他们重新给你做,你想吃点什么?” 顾长安不由得抬起头来看向盛北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若是再自称奴才,必然又要惹他生气了,但是一旦打破了这道禁制,顾长安怕自己会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他想了想,提醒道:“皇上,许大人还在外边跪着,不如先让人回去吧,他一把年纪要是在殿前有个什么事,对您不好。” 盛北冥真的是快被他给气笑了,明明眼下最重要的是他还饿着肚子,偏生还有心思惦记其他人。 而且这话题转得有些许生硬了。 第七章 只有一人入的了心 两人就这么直视着对方,片刻之后,盛北冥先败下阵来,冷哼了一声转身朝外走去。 顾长安见他离开,赶紧从那有些烫屁股的龙床上站了起来。 “来人。”盛北冥站在内殿外喊道。 很快,顾长安就听到脚步声,他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听着外边的声音。 “皇上,有何吩咐?”进来的是门口的侍卫。 昨晚失职的四名侍卫已经被处罚调离了。 “去,让许仕怀回去吧,就告诉他,要不是顾总管替他求情,朕都不可能这么快消气,自己的女儿做的什么事情自己不清楚吗,还敢舔着脸跪在那里求朕开恩。”盛北冥道:“告诉他,许常在的事情,朕不再追究,但是罚了也不可能改,日后她若再犯,就不可能是降位份这么简单了,让许大人好自为之。” 侍卫领命退了出去。 盛北冥背着双手立在门口处,顾长安听完全部的话,心里不是没有一点感动的。 明明盛北冥可以直接将人打发回去的,偏要许大人承了顾长安的情,便是一向不看重名利的顾长安,那嘴角也微微上扬,忍不住摇摇头:盛北冥啊盛北冥,你这样让我如何还能回到自己该有的位置啊? 我会贪心的。 “想好吃什么了吗?”不知道何时,盛北冥已经进了屋,看着站在床前低眉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顾长安,心里有气是真的,但是对这个人的喜欢也是真的。 就是打小就太过规矩,让他有些头疼。 顾长安抬起头来看向盛北冥,道:“水晶虾仁饺子。” 这道菜是顾长安喜欢吃的,因为盛北冥小时候喜欢。 盛北冥简直拿顾长安没有半点辙,这人连选吃的都这么偏他,他那点火气也消得干干净净了,只瞪了顾长安一眼,转身又出去。 顾长安就这么乖乖的站在那里,看来,盛北冥这是不打算让他出去吃了,也罢,就顺着吧,等一下又生气了可难哄了。 盛北冥站在御书房门口,看着艰难离去的许仕怀,冷眼问道?:“他说什么没有?” 侍卫拱手应道:“许大人让属下替他向皇上谢罪,向顾总管道谢。” “哼,老匹夫。”盛北冥只淡淡的看了一眼越走越远的身影,对着侍卫道:“去让人吩咐御膳房,多做点水晶虾仁饺子,再煲个人参鸡汤来。” “是,皇上。”侍卫领命离去。 盛北冥继位这七年来,常歇的就是御书房,批完奏折便直接歇下了,后宫形同虚设。 无论是皇后还是妃子,为了请他过去没少在他身边的大大小小太监身上下功夫,明请暗贿不在少数,所以现在的御书房,除了顾长安,不再有一个太监可以进入。 有一段时日,顾长安成了后宫妃嫔争先恐后想要拉拢的红人,若是换了其他人,或许他会不放心,但是唯独顾长安,他知道,没有一个人能贿赂得了他。 后宫形形色色,多少被送进来的妃子,没有一个不是带着目的来的,他不可能栽在女人的身上。 这十多年来,只有一个顾长安,能让他安心。 也只有顾长安一个人,能入得了他的心。 他总能为自己解决好后宫的琐事,让她们不来打扰,还对他感激戴德,这么久了都相安无事。 倒是没想到,这许仕怀竟然敢来挑战他的底线,下春药的事情,许婉婷或许只是听人一言,受了迷惑,却不知道那宫女就是她父亲安排的,那春药也是他父亲差人送进来的,这是他早朝前让暗卫去调查得到的信息,不然他也不可能刚下朝就让长喜拟了圣旨过去。 只有那女人傻兮兮的被卖了都不知道,冤是冤了点,但也实属活该,没脑子被自己亲爹坑。 一想到屋里那人肯定不会乖乖的坐着,盛北冥忍不住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内殿。 果然,一进去就看到顾长安和平时一样,静静的立在那里,只是那手撑在腰上轻轻的揉着,盛北冥那刚消的气瞬间又上来了,有时候他是真的很不喜欢顾长安这么古板的样子。 不得不说,顾长安站了这么一会儿,腰确实有些酸了,他轻轻的揉着还能缓解一些,只是那处的痛就没那么好缓解了,他忍不住轻轻的叹了口气。 “顾长安,你存心想惹我生气是不是?”盛北冥真是想把人抓过来好好揍一顿,像小时候那样,让他乖乖站那打屁股。 顾长安看向盛北冥,将手放了下来,有些不解。 “你···”看他这个迷糊的样子,哪还有平日里对付别人的那般机灵。 明明是个人精,在他面前反而像个孩子,顾长安也就比他小几个月而已。 “过来坐,饺子等一下就送来了。”盛北冥站在那里颐指气使道。 顾长安看了看他旁边的龙榻,他哪敢和皇上平起平坐,于是开口道:“皇上,奴才···” “顾长安,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你看看我现在的心情像是个英明的君主吗?”言下之意就是我现在正在生气与否的边缘,惹我生气你就完蛋了。 被他这么警告着,顾长安忍不住顿了一下,刚才还想着先顺着人家的,不能再惹了,而且自己也是真的快站不住了。 他思索片刻,选了个比较能接受的办法,道:“皇上,奴才···”他没说完就被盛北冥一个眼神给堵了回去,立刻改口道:“我···坐凳子就好。” 对于他能改口这件事,盛北冥心里的气消了一半,但是就他那小身板,还想坐凳子,那是不可能的。 “朕命令你坐这里,再反抗朕立刻把许仕怀叫回来继续跪。” 刚走出宫门的许仕怀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抬起老手揉了揉鼻子才坐上府上的马车。 顾长安倒是没有想到,盛北冥还能这样威胁他,盛北冥的样子,完全是说到做到的。 “是。”顾长安不得不妥协在盛北冥的幼稚举动下。 见他走过去,盛北冥拿了软垫放到顾长安那边的位置上,冷冰冰道:“垫着,舒服一点。” 顾长安看了一眼盛北冥,微微一笑道:“多谢皇上体恤。” 盛北冥白了他一眼,在另一边坐下,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之间陷入了极其尴尬的安静中。 顾长安觉得这软垫垫着是要舒服一些,只是这腰,挺久了还是有些酸,他怕盛北冥看出来什么,放轻了动作轻轻的揉着。 第八章 皇上也得伺候人 只可惜,就是不说话,盛北冥那双鹰眼依旧在顾长安的身上,所以顾长安的表情,动作全部被他收入眼里。 见顾长安揉腰,就知道他的腰还没舒缓过来,这都得怪他了,要不是他不知道节制一些,那可能把人折腾成这样。 只是,一想到昨晚的顾长安,盛北冥那股冲动的欲望就直冲脑门,根本压不住。 人都是贪心的,有些事情,有了第一次,自然还想有下次,会想得到更多。 他现在急需找点什么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顾长安看着盛北冥站起来,在屋内来回走着,不解道:“皇上,您怎么了?” 盛北冥立刻朝他摆了摆手道:“你别说话。” 声音也不能听的,之前也没少听啊,怎么感觉就不一样了呢。 顾长安乖乖的噤了声,只定定的看着盛北冥。 顾长安虽然是个太监,但是那声音并没有变得阴柔尖利难听,反而和正常男子一样正常,更透着一股清风,给人一种温润的感觉,只是因为常年养成的内敛性格,听起来特别的温柔,若非知道他是个太监,就这副样子走出去,都不会有人会怀疑他的身份,只觉得这是哪家的俏公子。 就是这样的人,这样的声音,让盛北冥这么有定力的人都欲罢不能,尤其是在他身下忘情不自觉的呻吟,太要命了。 他从来不知道,顾长安的声音竟然可以这么撩人的,在他心里,顾长安就是个正常男人。 他已经想不起自己对顾长安动心是什么时候了,只知道这人在自己的心里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 “皇上,御膳房送御膳过来了。”门外侍卫的声音响起。 盛北冥像是天降大神,被解救一般,行云流水一般的朝着外边去,不多时就看到这个平时只拿筷子的皇帝,竟然亲自端着托盘进来了。 这可把顾长安给吓得连忙站起来要去帮忙,结果因为动作太急,腰扯了一下,整个人一个不稳跌坐在了地上,更是摔得屁股疼。 “长安。”盛北冥赶紧将托盘放到桌上,急忙过去将人搀扶起来,又是心疼又是恼怒道:“你这是做什么,让你好生坐着,要什么给我说就是,你动什么动啊。” 一边责备着顾长安,一边替他撑着后腰,将人扶回去坐好,顺势也坐了下来,继续给他揉着。 “嘶···”顾长安被盛北冥这手劲揉得眉头拧成了川字。 “怎么了?”盛北冥赶紧停下手,看向顾长安,问道:“我力气大了?” 这怪不得他,伺候人这种事情,向来是顾长安在做,他哪懂这些啊。 不过,小时候盛北冥也很会照顾他的,只是那时候可温柔多了,哪像现在人壮实了,力气也大了,做的事和温柔不搭边。 顾长安缓和了一些,扭过头去笑了笑道:“就那一下有些痛,现在没事了。” 这话并没有安慰到盛北冥,只见他那张俊美的脸带着不相信,顾长安还想说什么,就被盛北冥一把抱了起来。 顾长安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还是习惯性的环上了他的脖子,任由他抱着自己往床边去。 看着越来越近的床,顾长安的心颤了一下,该不会这人又想那事了吧? 他觉得自己应该承受不起这么急的性事,为了自己的小命,他忍不住红着脸小声提醒道:“皇上,天色还早呢。” 您会不会太心急了些?这话他是不敢说出口的。 盛北冥听着他的话停下了脚步,直直的看着有些不好意思的顾长安。 顾长安被他看得脸都有些烫了,但是这事吧,还得克制,太多了也不好,他不止要顾着自己的身体,还要替盛北冥考虑。 想到这里,他只得硬着头皮,整个脑袋都快埋进盛北冥的脖颈里,小声道:“我是说,我的腰受不住,皇上今晚可不可以忍忍。” 这话没说完,他就已经很想就地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呵呵···”盛北冥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着贴在自己身上的人道:“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顾长安被他这一声笑和问话给愣得抬起头来,一下子撞进了盛北冥的眼里,那里带着碎碎的光,好好看。 看他这般呆愣的样子,盛北冥忍不住想逗逗他,凑过去道:“或者说,你希望我现在对你做点什么?” 反应了片刻的顾长安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这是想多了,人家根本不是那个意思。 “皇···皇···你你你···”说话都结巴了,样子实在可爱得紧。 盛北冥实在忍不住,凑过去在他那张微张的唇上吻了一下,一触即分。 顾长安整个人彻底呆住了,被盛北冥放到床上都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盛北冥那双手将他腰间的腰带拉开,他才后知后觉的拽住盛北冥的手,急忙阻止道:“皇上,您不是没那个意思嘛?” 盛北冥就这么拉着他的腰带也不松手,低下头来和他对视,戏谑道:“你的意思是,我有那个意思就可以吗?” 向来巧舌如簧的顾长安顿时哑口无言,只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明明还是那张脸,怎么一夜之间,好像变了很多,他都快不认识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顾长安长长的呼了口气,这是越描越黑了,盛北冥在他面前太会找文字陷阱了,他对外边的人还行,对上盛北冥那就没办法了。 盛北冥也知道见好就收,不能再继续逗下去了,等一下膳食都冷了。 “别怕,我就是看看你的腰,昨晚用力了些,我给你清洗的时候都有些淤青了,我看看是不是还没有好。”虽然给他擦过祛瘀的药膏了,但是看顾长安这样,应该是没消多少。 大白天的让盛北冥看他的身子,他再是厚脸皮也经不住。 “听话,我就看看,没消我再重新给你擦一点。”盛北冥轻声哄道。 这可是破天荒了,向来冷如冰山的盛北冥竟然也会哄人了,让其他人看到,怕是得被吓死去。 顾长安被他这么一哄,真是听话得不行,乖乖的松开了手,呆呆的看着前方,等盛北冥给他宽衣解带。 衣服解开,盛北冥看到顾长安白皙光滑的肌肤上的那一片片印记,眼睛都快盯直了。 这些印记无一不是他弄出来的,每一处都代表眼前这个人是他的了。 指尖不自觉的滑过那片皮肤,顾长安忍不住颤了一下,他两眼看向盛北冥,眼底满满的情意中夹杂些许怯意。 第九章 下次会克制一些的 现在是六月末的天气,顾长安只觉得后背发冷,盛北冥的指尖使坏似的轻轻滑过那点,顾长安不由得挺直了后背,一把拽住盛北冥作乱的手,哑声道:“皇上,说好的不乱来的。” 盛北冥回过神来,看到顾长安红透了的耳根和低垂的眼眸,盛北冥收回手来,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是他自己失态了,道:“趴到床上去,我给你看看。” 顾长安抬头看他一眼,十分顺从的去了靴子,侧过身去,整个人趴在了床上。 盛北冥看了看,后背两侧的腰间,掌印颜色比早上那会儿还要深了一些,看来是早上没有使劲给他按揉的原因,所以药效就没有那么好。 “等我一下。”盛北冥将被子拉过来给他盖上,转身走到了旁边的格子前,从小匣子里面取出了早上用的那小罐祛瘀药膏来。 他在床沿上侧坐下,拉开遮挡在背上的被子,轻声道:“早上我怕影响到你睡觉,所以没有用力,只擦了表面,这药得使劲揉进去,才有效果,可能会有些痛,你忍一下,忍不住给我说。” “嗯,我忍得住。”顾长安脸往内侧,小声道。 盛北冥话不多说,将药膏挖到掌心,两掌合上温热了药膏,才小心的贴上那块青色的皮肤上,掌心感受到短暂的颤栗,他才一点一点的揉起来。 待掌心的温度高了许多,手上的力度也加大了,趴在床上的顾长安明明已经很痛了,却还是咬着牙齿不吭一声,要不是能感受到他身上的一阵一阵的颤抖,盛北冥以为他真的不怕痛。 但是祛瘀必须要用力把药揉进去,不然痛的时间会很长,长痛不如短痛,他道:“忍一下就好。” 顾长安其实很能忍的,只是他现在感受到的不止是痛,还有盛北冥掌心传来的触感,那带着茧子的触感更要命。 他没办法忽视背后盛北冥的存在。 没有听到顾长安的回应,盛北冥很认真的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两边都揉完,顾长安那张雪白的腰已经是又红又青了,真真是惨不忍睹。 大概是昨晚睡太晚了,即便是早上补了会儿觉,顾长安在适应了后背的力道和温度之后,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脸依旧是对着里面,呼吸浅浅的。 盛北冥没有打扰他,只顺手就将他的外袍除去,取下头上束发的发冠,只让他着了里衣继续睡。 准备的膳食也早就冷了,盛北冥让人撤了随时备好晚膳,叫了再送来,吩咐完,外边的天色也渐渐的黑了下来,盛北冥将没批完的奏折搬到了内殿榻上的矮桌上,点了灯继续看。 夜渐渐的深了,盛北冥向来都是今日事今日毕,做完才会就寝。 他将奏折全部收好,起身伸了伸腰,看着床上依旧睡得熟的人,转身出去。 叫来门外的侍卫,吩咐道:“先让御膳房将晚膳送过来,备好热水沐浴。” 看着侍卫离去,他站在门槛内,抬头望向天空,今晚的月色很明亮,天空缀满了星辰,和顾长安一样,清冷中透着沁人心脾的美,让人忍不住想要紧紧的拽在手里不舍得丢掉。 他回过身往里面走去,这个时辰,得把人叫起来用膳,一整日没有吃东西了。 待他走到床前,趴着睡的人已经变成了侧躺,依然睡得香甜,被子只堪堪盖到腰际,因为刚才是趴着睡的,里衣也只是拉来盖在了背上,前面没有系腰带,这会儿那衣裳已经滑了下来,露出来半边雪白的肩膀来。 头发稀疏散落,让睡着的人更加惊艳动人。 盛北冥的呼吸一滞,这样的顾长安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得到。 他半蹲在床前,静静的看了片刻顾长安,才万分不舍的喊道:“长安,醒醒。” “嗯~”顾长安睡得迷糊,连带着应答都是拖得长长的鼻音,难得这般慵懒。 竟然和小时候的那个小不点重合上了,连声音都是一样的柔软。 “醒醒,吃点东西再睡,你一整日都没有进食了。”盛北冥心软的一塌糊涂,连带哄人的话都是软的。 他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的指尖轻轻的滑过顾长安那又长又弯,犹如小扇子的眼睫毛,惹得人眼睛不住的动着。 “长安?”又是一声软乎乎的喊声。 床上人终于睁开了眼睛,带着氤氲的双眼睁开就看到了靠得很近的盛北冥,那只作乱的手指改去触摸顾长安的脸颊。 “皇上?”顾长安刚醒,声音软绵绵的,直挠盛北冥的心。 盛北冥笑着道:“醒了?真能睡,天都让你给睡黑了。” 闻言,顾长安彻底清醒过来,看了看四周,蜡烛轻晃着,照不到的位置漆黑一片。 他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本就盖不住的衣裳干脆全部滑了下来,盛北冥的眼神顷刻间变的深暗起来,只听到他说:“长安,你这个样子,是故意在引诱我,让我做点什么吗?” 顾长安闻言看向整个脑袋趴在床边的盛北冥,顺着盛北冥的眼睛低头看向自己,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上半身都是光着的,那雪白的里衣落到臂弯处,可不是很诱人嘛。 顾长安耳尖泛红,赶紧将衣裳拉上来穿好。 盛北冥见人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撅了噘嘴,有些失望的站了起来,道:“比这隐秘的地方都看过了,现在遮有什么用。” “皇上···”顾长安竟无言以对。 “好了,不逗你,赶紧起来,我让他们送了吃的过来,你一日未吃东西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顾长安的外袍拿了过来。 顾长安也不拖延,整理好里衣,系上带子,从床上下来,接过盛北冥手中的外袍穿上。 他差不多睡了一天,这会儿起来整个人神清气爽的,连酸痛的腰都好了很多。 “皇上,您用过晚膳了吗?”顾长安看着桌上摆放的奏折,习惯性的走过去整理起来。 “等你呢。”盛北冥就是故意的,就是想让顾长安心疼他。 果然,他一说完,顾长安手上的动作一顿,起身看向身侧的盛北冥,眉头皱起,自责道:“怪我睡太久了。” 盛北冥听他这么一说,又后悔起来,赶紧安慰道:“我也不饿,一个人吃着不香,就想着等你了,不怪你,是我把你累坏了,下次我会克制一些的,不会再让你累着了。” 这话明明是安慰顾长安,却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第十章 今晚回去睡? “下次?”顾长安心道不能再有下次了吧,谁还敢给您下春药啊?不想在后宫呆了差不多。 “怎么?你不会就只想让我体验这么一次吧?”那盛北冥可就不答应了,他肖想那么久的人,好不容易拥有了,哪可能是一次就能完事的。 再说,他是个正常男人,正年少身体棒的时候,正常男人就不可能只有一次。 这个话题,顾长安觉得还是不要继续的好,免得惹了人,遭殃的不还得是自己吗。 再说,有几次,不都是盛北冥金口一开的事,他何时拒绝过他了。 见人不说话,盛北冥还想将人逮过来好好说道说道,外边送膳食的来了,顾长安算是躲过一劫。 “我去拿,皇上您先休息会儿。”顾长安动作利索的将奏折整理好抱在怀里,一道抱着出去。 盛北冥知道人多嘴杂,有些事情,现在还不适合公开出去,免得给顾长安带来麻烦。 外殿,侍卫将托盘放到顾长安的手上,拱手退了出去。 顾长安看着一大盘子的虾仁饺子和一盅鸡汤,香味扑鼻,肚子也不争气的又叫唤起来,一整天没吃东西了,确实很饿。 他端着托盘转身进了内殿,还没走进去两步,手上一松,托盘便被早等在门口的盛北冥给接了过去。 他愣愣的看着盛北冥的背影,说不满足是假的。 “皇上做这些,还是当皇子的时候,突然这样,我还有些不习惯。”顾长安笑着边往前走边道。 盛北冥将盘子汤盅端出来放好,又拿起筷子摆到他那边,看向顾长安道:“确实好像过去很久了,不喜欢我这样?” 怎么会不喜欢,他认识盛北冥的时候,是在盛北冥七岁那年,自己六岁多的时候,那时候的盛北冥还是皇子,待人谦和,礼貌,对他很是照顾,生病的时候总会守在他身边,给了他陪伴。 当然,要说小时候的盛北冥谦和礼貌,大概只有顾长安这么觉得,其他人可不这样觉得。 只是,那样的盛北冥自从被迫当上太子,就不再那样了,渐渐的变得内敛,情绪不再外露,这些照顾人的事情,已经很多年没有做过了。 顾长安看着他,笑着摇摇头道:“不是,只是有些不习惯。” “那就慢慢习惯吧,”他先坐下,给顾长安的盘子里夹了一个饺子,道:“以前,我怕我的能力保护不了想保护的人,但是现在,我有那个能力了,长安,安心呆在我身边,我不会让人伤害到你的。” 这是他对顾长安的承诺,这些年他也在朝着这个方向在努力着。 这个皇宫,现在只有顾长安能牵动他的心了,也只有顾长安是他要护着的人。 顾长安感动得不行,但是还是强压着情绪,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从盛北冥当上太子,到登基为帝开始,很多事情就都身不由己了,莲妃娘娘临终之前让他一定要好好的陪着盛北冥,他不止答应了莲妃娘娘,也答应了自己。 就算他的身边不安全,他也不会舍弃他的。 他默默的给盛北冥夹了一个饺子,盛北冥咬了一口,摇摇头,道:“没有母妃做的味道,差太远了。” 顾长安看了他一眼,道:“多少也吃点,不能饿着。”说着把那盅鸡汤盛了一小碗放到盛北冥面前,道:“喝点补补。” 盛北冥看着眼前的鸡汤,眼角含笑道:“这是特意让你补身子的,我再补补你哪受得住?” 这种事情和盛北冥拌嘴皮子,顾长安赢不了,索性不搭理他,顾长安给自己也盛了一小碗,静静的喝着,用实际行动告诉他,我也在补,谁怕谁啊。 见他这般,盛北冥低声笑着端起小碗一口就将鸡汤喝完了,又吃了好几个饺子,有了一点饱腹感便停了筷子,将那盘饺子全部推到顾长安面前,道:“虽然味道不如母妃做的,填填肚子还是可以的,你将就着多吃一点。” 看着顾长安乖巧的吃着饺子,盛北冥心情十分愉悦,他从榻上下来,“你先吃,我去让他们打热水来沐浴。” 听到打热水沐浴,顾长安夹在筷子上的半边饺子落在了盘子里,正好被盛北冥看过来的时候给瞧见了,盛北冥看着他默默的将那半边饺子重新夹起来喂进嘴里细嚼慢咽起来,那耳尖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盛北冥不想打扰他吃东西,便朝着外边走去,让人送热水来。 最后,顾长安吃完剩下的饺子有些撑了,那小半盅的人参鸡汤全部入了盛北冥的肚子,这顿晚膳才算结束。 等盛北冥在屏风后面沐浴的同时,顾长安替他把床铺好,又听到盛北冥让他拿底衣进去,顾长安无奈,明明平时都会提前备好这些东西的,偏偏今日就不准备,洗了一半让他拿。 顾长安将他的底衣和亵裤送了进去,就看到盛北冥赤裸裸的上半身,正靠在边上眯着眼睛看着他。 顾长安只匆匆看了他一眼,将衣裤挂到一旁的架子上,转身就往外走,惹来身后的人一种促狭的笑声。 一般情况,盛北冥不出来,顾长安是不会提前离开的,原本守夜是有人轮换的,但是自从其他人被调走,守夜的基本就只剩下他了,偶尔也不用守,他回去休息的话,只需起得更早一些,早点来为盛北冥更衣上朝。 今晚,他想回去睡,不想在这里守夜,但是还是得等盛北冥出来说一声才行。 盛北冥很快穿好出来,就看到顾长安正坐在榻边上,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想什么呢?”盛北冥走过去,曲起指弯钩了顾长安胸前的头发问道。 顾长安侧过头去看着自己的头发被这人玩耍,没有抽回,只道:“今晚我回去睡吧。” 盛北冥绞头发的手指一顿,轻轻松开他的头发,道:“好啊。” 突然这么好说话,顾长安又是没有想到,他抬头看向站在身侧没有动的盛北冥,盛北冥笑着道:“怎么,让你回去你舍不得我啊?” 顾长安实在受不了盛北冥这破除封印后的样子,十分的不正经,总想在语言上占他便宜。 顾长安摇摇头,从榻上站起来,向他行了礼转身就往外走去。 看着这人走得丝毫不带犹豫的,盛北冥那张脸笑得越来越深,在顾长安还没跨出那道门的时候,他一阵风似的走过去。 顾长安本就走得有些慢,毕竟腰是好些了,但不是全好了,还有那处,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第十一章 就得贴着睡 “顾!长!安!” 盛北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近得吓了他一跳,还没来得及转头,整个人就被腾空抱了起来。 盛北冥俯视着怀里有些惊慌失措的人,咬牙切齿道:“你是真舍得,但是我舍不得。” 话毕,不给怀里的人反应的机会,抱着人就朝床边走去,还不忘将蜡烛吹灭。 “说好我回去睡的。”顾长安被放到床上,还有些茫然,黑漆漆的他什么也看不清楚。 “哼,你倒是听话,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盛北冥夜里眼神也极佳,顾长安需要适应一下突然来的黑暗,他却不用,将顾长安看在眼里。 等视线适应了黑暗,顾长安能看到站在自己身前的人的身影,这是根本没打算让他回去睡,刚才还答应得那么好听,都是逗他玩的。 他还想挣扎一下,道:“我睡那边榻上就可以。” 平日里守夜他就是睡的那边。 “顾长安,你再继续讨价还价,今晚就别想好好睡觉了,你信不信?”就在身边的人还能那么轻易让他跑了,那他就不是盛北冥了。 忍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关系近了一些,他可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有助于拉近两个人关系的机会。 顾长安暗暗的叹了口气,放弃了继续讨价还价,盛北冥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乖乖的自己脱衣裳,解到一半,他抬头看向黑暗中的人,道:“你退后一点。” 他得站起来才能将衣袍脱下来。 盛北冥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只给顾长安能站起来的空间。 盛北冥本来就比顾长安高,也比顾长安健壮一些,如果有光,顾长安就会发现,自己差不多已经在盛北冥的怀里了。 靠太近了,盛北冥的心跳他都能感觉得到,只要稍一低头,他就能撞到盛北冥的胸膛。 本来很容易脱的外袍,偏偏有些难脱,顾长安有些拘谨,脱衣服的动作也慢了很多,这也不怪他,怪只怪眼前这人实在贴得太近了,他稍一动作就会碰到对方的身体。 每次不小心的触碰,都能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 “长安,你好慢。”头顶上的人低声说着:“我帮你脱。” 话音落下,顾长安就感觉到腰间多了一双有力的大手,只是这双手估计还是顾虑到他的腰,没太用力,不过就这么似在似不在的感觉,也很要命了。 脱衣服就脱衣服啊,那手怎么还需要往腰上放? 顾长安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浑身绷得紧紧的。 “长安,放松,你绷得太紧了,衣服不好脱。”盛北冥低下头来,贴近顾长安的脖颈,呼出来的热气全洒在顾长安的脖颈处,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根本就是故意的他,盛北冥坏死了,顾长安这么想着。 好不容易外袍脱完了,顾长安听到衣袍被扔到一边的声响,腰上的手不松反而更紧了。 盛北冥将人带进自己的怀里,感受着怀里的人那细的不像话的腰,是得让他好好补补了。 把人搂进怀里,盛北冥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长安,我爱你。” 怀里的人身体一僵,盛北冥知道自己这样肯定吓到他了,但是这个句话,他放在心里好多年了,母妃曾经告诫过他,如果还没有那个能力保护对方,就不要轻易说爱,会给人徒增烦恼。 可是现在,他不想再等了,十多年的隐忍,他现在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大盛皇帝了,他可以保护好他的长安了。 “皇上,就寝吧,明日还要早朝。”顾长安压下心底的悸动,轻声提醒道。 将人带上床去,盛北冥侧躺着把人捞进怀里,顾长安不回应他的爱没关系,他知道顾长安一向克己,做事严谨,这些都没关系,只要人在身边,就什么都不重要。 月光洒进殿内,顾长安背对着盛北冥,听着身后渐渐平缓的呼吸,顾长安的眼睛在黑暗中睁着,他爱的人原来也爱着自己,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幸福的吗? 只是,他不能像盛北冥那样肆无忌惮的表现出自己内心的爱,他不能让自己变成盛北冥的负担,只要他不回应,盛北冥就永远还有退路,他只需要陪在他身边就行。 顾长安一般在寅时四刻之前便要起身,为盛北冥准备好朝服和洗漱的水,然后再叫醒盛北冥。 这个时辰几乎已经在盛北冥当上皇帝那一刻就刻在了他的骨子里面,即便一开始需要服侍盛北冥上早朝的总管并不是他,但是盛北冥让他跟着学,他也就跟着学了,一年之后,盛北冥力压众议,将他提到了这个位置,就没再变过。 正当他要起身时,腰上的手像安抚孩子一般,轻轻捏着他的腰,声音里带着早起的沙哑道:“你不用起,再睡会儿我自己起,你多休息休息。” “皇上,我已经休息好了。”顾长安解释道。 盛北冥从被子里伸出手来,将他的头发捋到身后,轻轻在他的耳背上吻了吻道:“听话,再睡会,你身子养好了再陪我上朝。” 不等顾长安继续反驳,盛北冥捏了捏他的脸颊,从被子里面坐了起来,顾长安要跟着起,被他按住,低垂着眼睛道:“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不得已,顾长安只得躺在被子里面,透过纱帐隐约看着盛北冥洗漱完自己换上黑金龙袍,带上冠冕,穿上龙袍的盛北冥仿佛睥睨众生一般,隔着纱帐他也能看到盛北冥不可一世的孤傲,那是皇帝该有的威严。 顾长安看着那个原本温柔谦和的盛北冥渐渐的变成今日这般孤冷无情的样子,更心痛的是他。 若非情势所逼,盛北冥应该是个谦谦玉公子的。 他想说点什么的,殿外的长喜公公在外边提醒道:“皇上,时辰到了,该上朝了。” 怕殿内的光太亮了影响到顾长安休息,盛北冥走之前特意灭了几盏,只留了床头那一盏。 盛北冥走后,顾长安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再次醒来,外边已是大亮,盛北冥还没有下朝,想来也还未到辰时。 他从床上起来,迅速穿戴洗漱好,从殿内出来,殿外的日光透过窗户撒了进来。 上前推开门,屋外的侍卫听到声响齐齐朝他这边看来,并没有因为他此刻的出现而有什么变化,和平日一样,互相打完招呼,顾长安从殿内走了出来。 第十二章 太后娘娘请 不远处的廊道上,一名宫女疾步朝这边走来,看穿着应该是寿安殿的,太后娘娘的人。 顾长安站在御书房门前,那宫女上前来朝他屈膝行礼道:“顾总管,太后娘娘请。” 他才出御书房,太后的人就来了,看了盛北冥撤掉这殿内的其他人,都还是逃不过太后的监视。 不过想来也是,自从他被提到这个位置,六年如一日,顾长安都没有缺过一次随同盛北冥上朝,连着缺了两日,太后肯定得找来。 只是太后很少请盛北冥去,连请安都是能免则免了,很多时候,太后叫的都是他。 他朝宫女道:“走吧。” 宫女走在前头,他跟在身后,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到了太后的寿安殿。 顾长安在门口驻足片刻,才抬脚入了殿内。 寿安殿的院子里,种满了各种名贵花草,每年进贡的花草盛北冥都往太后宫里送,没有人知道太后是不是喜欢,只道是皇上有孝心。 顾长安穿过庭院,院子里忙碌的宫女都停下手中的活朝他行了礼,然后又继续手上的事务。 顾长安立在门口,等刚才的宫女进去禀报。 等了不到片刻,出来的是太后身边的管事嬷嬷,姓万,顾长安朝对方拱手行礼道:“万嬷嬷。” 万嬷嬷年过半百,一头花白,她看向有礼有节的顾长安,点了点头,摆了一个请的姿势道:“太后娘娘在小佛堂,顾总管里面请。” 顾长安跟在她的身后进入殿内。 太后的寿安殿内,随处可见手抄的佛经幡布,淡淡的松香味充满了鼻间,顾长安其实不太喜欢,每每进入这里,都好像进了寺庙一般。 万嬷嬷将他带进了里面独设的小佛堂,四周挂满了经幡,佛堂里面供了一座金身小佛像,太后正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手掌上挂着一串佛珠,闭着眼睛,嘴里无声念着佛经。 顾长安知道,太后诵经的时候,是不能被打扰的,他被喊来的时候,十有八次是这样。 “顾总管,这边请。”万嬷嬷压低了声音指着前方不远处的蒲团道。 顾长安早习惯了,没有多言,径直朝着太后侧后方的蒲团走去,撩开袍边跪了下去,看了一眼上面供奉的佛像,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他不信这些,所以跪着也不念经,他心中无经文。 所有人都知道,太后找他来,并不需要他跟着念经拜佛,只不过就是想让他跪着罢了,谁让他是皇上身边的红人,罚他就是变相的警告皇上。 这种事情时不时的就会上演一次,刚开始那会儿,盛北冥还会气势汹汹的跑过来要人,后来,顾长安劝过,盛北冥也知道光跑来要人并没有什么用,他能要一次,太后就能找顾长安两次,甚至跪的时间会越来越长,权衡之下,盛北冥也不再来要人,太后罚完自然会把人完好无损的放回去。 若是平时这么跪上个一时半会儿的也无妨,只是他的身子,实在没有恢复完全,这么直挺挺的跪了小半个时辰,太后还没有结束的意思,顾长安的腿就开始打颤了。 顾长安强忍着,内心忍不住自嘲:这身子,果然需要好好锻炼锻炼了,不过是折腾了大半个晚上,竟是多睡几个时辰都恢复不过来。 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来,腰仿佛在抗议一般,酸痛感袭来,他不能随意乱动,眼前的太后在礼佛,身后的万嬷嬷却是个监工,他动一下,太后就有理由朝他发难了。 薄薄的嘴唇紧抿着,他想着盛北冥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刚开始还有些用,但是随着时间越来越长,想着盛北冥也没有用了,细汗也变成了大颗的汗珠,顺着白皙的脸颊滑下去,落入衣襟。 身体的颤抖已经很明显了,身后的万嬷嬷只淡淡一撇,并没有说话,只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太后身侧,躬身小声说了什么,才又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此刻闭着眼睛强撑的顾长安根本无暇理会那么多,只希望快点结束,他感觉自己都没办法好好的走回去了。 “顾公公,皇上近日龙体如何?”太后的声音传来。 在太后这里,永远都是称他顾公公,就是要让他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 顾长安理了理脑子里的思绪,睁开眼睛,强压着身体的不适,回道:“皇上龙体无恙,劳太后娘娘挂怀。” “那便好,你身为皇上的贴身总管,该时刻想着为皇上分忧,”太后话题一转,道:“听闻,这两日顾公公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皇上独自一人上朝,可有此事?” 顾长安内心苦笑,听闻?怕是自己的眼线吧,而且何来的日上三竿啊,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匐在蒲团上,道:“太后娘娘赎罪,是奴才身体不适,皇上体恤奴才,特恩准奴才多休息。” “哼,皇上仁善,体恤奴才,做奴才的当更加谨慎行事,切不可恃宠而骄了顾公公。”太后声音带着威仪,顾长安道:“太后娘娘提醒的是,奴才知错,请娘娘责罚。” “既如此,便陪哀家多跪跪,也好去去心里的浮躁,免得忘了自己的本分,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 “是,奴才谨遵太后娘娘教诲。”顾长安拜了一拜,重新跪直。 看来,今日不在这里脱层皮是很难被放行的了。 顾长安有些担心,盛北冥要是知道自己来了这里,怕是···现在也只希望他能忍得住吧。 “昨日送到庆祥殿的圣旨,你可知晓缘由?”太后开口问道。 顾长安看了一眼太后的背影,道:“回太后娘娘,是因为许常在前天夜里擅自进入御书房,还打碎了皇上最喜欢的那套白玉茶盏。” 太后听完并没有立刻接话,顾长安也不急,静静的等着。 这皇宫内,真真假假的本就是难辨,事关盛北冥的,顾长安就不可能在太后这里说实话。 “哼,就因为一套茶盏?就将人给降了位份,皇上这般鲁莽行事,也不怕寒了许大人的心吗?你成日近身伺候皇上,做奴才的也不知道劝着点,一套茶盏而已,是有多重要。” 顾长安心道,还好那套白玉茶盏只是赝品,真正的白玉茶盏被盛北冥保管得很好,那可是莲妃生前送给盛北冥的最后一件生辰礼了,盛北冥爱惜得不行,宁愿仿一套赝品来用都舍不得拿出来。 第十三章 闯太后寝殿救人 “太后娘娘教训得是,是奴才失职。”顾长安对太后的责难一一照单全收,顺从的不行。 但是太后是谁,今日就是专程来找茬的,怎么可能会因为顾长安的恭顺有所松口。 “教训?哀家哪敢教训你,你和皇上那是从小的情意,你的姓,你的名可都是皇上赐的,哀家年纪大了,管不住皇上了,也只能敲打敲打你,你若是不当回事,不劝着点,任由皇上这般胡闹,哀家有的是法子让你消失在皇上的面前。”太后的话带了狠色在里面,顾长安丝毫不怀疑她说的话。 确实,顾长安原本的姓他早就忘了,顾是盛北冥赐给他的姓,而名,盛北冥说希望他一生平安,叫顾安,后来升了内侍总管,才改成了顾长安,寓意长乐安康。 而无儿无女的太后当初能稳坐后位,斗败所有的妃嫔,过继了当今皇上,不仅将盛北冥推上了那至尊高位,还能保住自己的太后位置,至今屹立不倒,不止是因为太后的娘家有权有势,能在这吃人的后宫,太后本身的狠辣就不可小觑。 这也是盛北冥这几年来,不敢轻易动她的原因,牵一发而动全身,盛北冥知道,现在不是动她的时候,顾长安也知道,盛北冥还在积蓄力量,就等着一击毙命,不留后患。 “奴才谨记。”顾长安毕恭毕敬答。 “罢了,说来说去就是这么两句,也不知道他看上你那点了,那长喜的嘴皮子可比你会说得多,既然知道自己的错在哪里,就好好跪着,在佛祖面前好好忏悔忏悔吧。” 说着太后便准备起身,万嬷嬷赶紧上前去搀扶太后,两人不理顾长安便出了小佛堂,只留下顾长安一人继续跪着。 这是不打算轻易放他走了,顾长安恭送完太后,微微叹了口气,继续面对前方跪着。 倒是没有人在一旁监视着,他可以揉揉酸痛的腰和跪得发麻的膝盖了。 御书房内,盛北冥负手在后,来回在外殿走着,他下朝回来就听到门口的侍卫说顾长安被太后身边的宫女请走了,他当时就想过去要人了,但是一想到顾长安说的话,他忍住了。 顾长安让他不要心急,太后再怎么看他不顺眼,好歹他现在是内侍总管了,太后除了罚跪,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他去了反而会惹恼太后,受罪的还得是顾长安。 所以在得知顾长安去了寿安殿,盛北冥还是选择了再等等,这一等就是好几个时辰了,眼看着午膳的时辰都过去了,顾长安还没有回来,盛北冥就不能没办法再继续等了。 顾长安的身子虚,跪个把时辰勉强,这一连跪两三个时辰那还撑得住。 他一甩衣袖,穿着一身尚未来得及更换的龙袍便出了殿门。 迎面跑来一名身穿太监服侍的公公,跑进了才发现是寿安殿的长庆公公,一把年纪了,跑的一脸的汗水,他急急的朝盛北冥行了礼,急急道:“皇上,不好了,顾总管在寿安殿晕倒了,太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你说什么?”盛北冥狭长的眼眸如寒剑般,看向长庆,一把拽住对方的衣领,道:“你再说一遍。” 长庆被盛北冥的样子吓得腿都软了,要不是盛北冥拽着他的衣领,他现在已经软趴在地上去了,他颤抖着声音道:“顾总···顾总管···他在···佛堂前晕过去了。” 盛北冥震怒,一把甩开长庆,将长庆摔了个四仰八叉,大步朝着寿安殿走去,盛北冥脚下生风,走得极快,身后的侍卫只能小跑跟上。 黑金龙袍被风带得猎猎翻飞,可见盛北冥此刻的心情,他就不应该听顾长安的忍着,等着,他的身子明明没有恢复完全。 盛北冥后悔了,他就应该把人带在身边,时时刻刻的看着,怎么能让他脱离自己的视线呢,怎么能给那毒妇机会。 “奴婢、奴才给皇上请安···” “滚开。”寿安殿门口的宫女太监朝疾步而来的盛北冥请安,被他一声吼开,直直朝里面去。 像是特意等着他一样,还没等他到正殿,里面的太后在万嬷嬷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一身华贵服饰将太后衬得雍容华贵,她看着盛北冥,厉声呵斥道:“皇上,这是受了多大气跑来这寿安殿发火,真是一点没把哀家放在眼里。” 盛北冥立在台阶下,便是仰头,也让人畏惧,“太后,人已经来了两个时辰了。” 言下之意,该还人了吧。 原本太后是想杀鸡儆猴,告诉盛北冥,她想拿捏顾长安轻而易举,却不想眼下的盛北冥,竟然让她心生畏惧。 她突然感觉,狼崽养大了,会反咬人了。 正当太后恍惚之际,盛北冥一个箭步上前,冷眼扫过太后和旁边的万嬷嬷,万嬷嬷被看得赶紧垂下头去,盛北冥朝着里面走去。 目标正是里面的小佛堂,他进去第一眼便看到顾长安整个人躺在地上。 他三步并作两步疾步过去,半蹲一把拉起顾长安的胳膊,将人拉进自己的怀里。 “长安?”盛北冥轻声喊道,看着那满头的汗水,和因为痛而皱紧的眉头,紧抿的嘴唇都有些泛白了,浑身颤抖着。 “长安,哪里不舒服?”盛北冥心里急得要死,顾长安这个样子比要他命还要让他难受,他一把将人从地上抱起来,转身朝外边走去。 顾长安感受到熟悉的气息,胸前的手死死的拽住盛北冥的前襟,努力想要睁开眼睛看眼前的人,实在太难受了,他眼睛都睁不开。 “皇上,哀家没有允许他离开。”太后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到盛北冥已经将人抱了出来。 盛北冥停在太后面前,垂眸冷眼看向太后,一字一句道:“若是他今日有个三长两短,寿安殿有一个算一个,朕要他们全部赔葬。” 太后一惊,后退两步,要不是万嬷嬷搀扶着,都没办法站稳,她捂住胸口喘着气道:“皇上这是要为了一个阉人和哀家作对吗?” 盛北冥的眼神仿佛千年寒冰,能将人冻得透骨。 “阉人?太后,他顾长安在朕这里,和常人无异。”日后你最好能承受得起今日这声阉人的代价。 说完,盛北冥不再顾虑那么多,抱着顾长安大步离去。 太后被气得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太后娘娘,快,快叫太医,太后娘娘···”万嬷嬷被太后这一吓给吓得手足无措起来,赶紧唤人去叫太医。 又叫了太监来将人挪到了床上。 第十四章 顾总管装的?! 另一边,盛北冥听着怀里的人压抑不住才泄出来的一两声低哼,心里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他对着身后的侍卫道:“叫太医来千禧殿。” 这次他将人抱回了千禧殿,还没进门便吩咐道:“去内侍院,让欢康滚回御膳房,没用的东西。” 一开始是想着顾长安喜欢欢康做的膳食,让他近身伺候就是为了给他养身体,这人都晕倒了,楞是没见着半个人影,真是无用至极。 他不等侍卫推门,一脚便将门给踹开了,这里是他原本就寝的地方,好些日子没回来了。 殿内他不喜欢除了顾长安以外的人在,所以里面安静极了。 他抱着人径直进了内间,轻轻的将人放到了龙床上,顾长安整个人蜷缩起来,双手抱着肚子,小声的哼着。 侍卫无宣不得入内是盛北冥这里的铁律,所以此刻只能在殿外候着。 盛北冥看着床上的人,扭头出去,问道:“顾总管去寿安殿前用过早膳没有?” 两名侍卫对视一眼,瑟缩了一下,如实回答道:“没有。” 盛北冥听完两人的回复,周身一阵寒气逼人,这六月天也顶不住。 去之前没有用膳,在寿安殿那老妇更不可能有东西给他吃了。 合着从昨日到现在,顾长安总共也就吃了一顿,还都是不顶用的饺子。 盛北冥双手握紧成拳头,对着左边的侍卫就是一拳,侍卫被打得后退半步,然后赶紧重新站直。 “统统都是没有用的东西,朕让你们守着御书房,就是让你们保护他的安全,你们都在做什么?”盛北冥气得不行,安排在他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是有用,没有一个,包括自己,昨日才说自己能保护他了,今天就让他在那毒妇手里受了这么大的罪。 “隐三,滚出来。”盛北冥喊了一声,转身朝殿内走去。 他走进去几步,从暗处闪出一道黑影,黑影单膝跪在他面前拱手道:“皇上。” 黑影是真的黑影,全身除了那双眼睛露在外边,全身都是夜行装扮,腰间一柄长剑。 能在盛北冥面前佩剑的,便只有十二暗卫了,这是暗卫中排行第三的隐三。 盛北冥立在他面前,寒声吩咐道:“即日起,你就是顾长安的暗卫,朕要你寸步不离,护他周全,否则,提头来见。” “皇上,属下是皇上的隐卫。”隐三一直是盛北冥的贴身暗卫,突然让他去保护一个阉人,他心有不甘。 “怎么,你不愿意?”盛北冥俯视着他,脸上极其阴沉。 隐三看了盛北冥一眼,想要拒绝的话堵在了喉咙处,不上不下的很难受。 他不说话,但是拒绝之意很明显。 盛北冥也不强迫他,只淡淡道:“从你兄弟十二人呆在朕身边那一日起,朕便说过,朕只需要唯命是从的暗卫,你若是不愿意,朕也不强求,你自行离去便可。” 他盛北冥不需要有自己情绪的暗卫。 “还有,你眼里看不起的人,他顾长安,是曾经以命救过朕一命的人,陪着朕一路过来的人,看不起他,就是看不起朕,既然看不起朕,也没必要继续留在朕身边了。”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顾长安也是他盛北冥的命,他不容许任何人低看他。 隐三听完,单膝改为双膝跪地,匐地道:“皇上赎罪,属下定当护顾总管周全,若有损失,便自取项上人头谢罪。” 他是看不上阉人,并非针对顾长安,只是突然被自己的主子安排去保护其他人,他心里多少会有些不甘。 但是从他被选入暗卫营训练的那日开始,暗卫营的每一个人都必须牢记,此生只有一位主子,那便是当今皇上,皇上的暗卫只有为皇上而死的,没有活着离开皇上的。 十二暗卫除了隐三留在他身边,其他的都被他安排出去办事去了,隐三想了想问道:“皇上,属下跟着顾总管,是不是要把其他人叫回来?” 皇上的身边不能离了暗卫,一个离开,必须立刻补上,皇上身边危机四伏,不能离了人。 “你叫隐八回来就行,他的事也该办完了。”说完不等隐三回应,便进了内殿。 隐三看着离去的背影,隐在了暗处。 没多会儿,殿外去请太医的侍卫带着太医来了。 请来的是皇上的御用太医院院长沈槐,沈槐听到侍卫说皇上叫他,便急急忙忙的提着药箱赶过来了,以为皇上怎么了。 侍卫留在了殿外,沈槐独自一人进了内殿。 进殿一看,皇上好端端的站在床前,沈槐赶紧上前请安询问:“皇上,您是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朕,沈太医给顾总管看看。”盛北冥站在原地,说完沈槐才朝龙床上的人看去。 那一身穿着可不就是顾长安顾总管嘛,可是···这明明是龙床,怎么··· 他虽有些迟疑,但是作为一名资历深的皇宫御用太医,很多事情只能看,不能多问,更何况,顾总管在皇上这里本就特殊。 “是。”沈槐提着药箱上前放到床尾,然后从旁边搬了一张凳子过来坐下,一边去拿过顾长安的手腕来搭脉一边询问道:“敢问皇上,顾总管有些什么病症?” 床上的顾长安大概是睡着了,除了脸色苍白,其他都还好,盛北冥给他去了靴子让他躺着睡一觉。 睡着了总比醒着痛要好一些。 盛北冥拧着眉看着顾长安,那里听得进沈槐的问话。 沈槐把完脉,也没得到皇上的回复,他抬头看向床头的皇上,只见皇上此刻面色凝重,明显是在担心顾总管。 沈槐只知道顾长安对皇上来说很重要,并不知道那些弯弯绕绕的感情事儿,只笑着安抚道:“皇上,无须太过担心,顾总管这是没有按时进食,饿着了。” 盛北冥闻言那脸色并没有好看多少,满腔疑惑道:“就只是饿着了?他都疼得晕过去了,还能叫没事?” 沈槐被盛北冥的话问得一愣一愣的,他又朝床上的人看了看,怕是自己诊断错了,又将顾长安的手腕拿过来重新把了一会,确定只是因为没有及时用膳导致的脾胃痉挛,根本不足为道,他想了想道:“顾总管并没有晕眩之症,按老臣刚才的诊断来看,确实···咦,这是···” “什么?”盛北冥急忙问道。 第十五章 别让我心疼 沈槐翻过顾长安的手腕,那虎口处好大的两个洞眼,上边的血迹虽然被擦过,但是还是能看到那两个明晃晃的血洞。 他翻过来的时候,盛北冥弯下腰去一眼就看到了,确实有两个还未结疤的血洞。 这不是细针能扎出来的,至少也得是···他的眼睛不自觉的移到了顾长安的发冠上,那上边横插着的金色簪子,对比了一下,确实符合那两血洞的大小。 “这是什么器物伤的呀,不像是常用的针具之类的。”沈槐看着那两小口子仔细的思考着,半晌没看懂。 倒是把睡着的人给弄醒了,见人醒了,沈槐一副不耻下问的样子对着多少人询问道:“顾总管,您这虎口上的伤是怎么伤的?” 顾长安原本有些迷迷糊糊的,听到沈槐的问题,整个人瞬间都清醒了不少,他一边偷瞄着脸黑得不行的盛北冥,一边小心的从沈槐手里抽出自己的手,笑着道:“有劳沈太医挂怀了,这只是不小心,小事,小事。” 见当事人一副不好言说的样子,沈槐自然是懂的,也不再细问,笑着起身,一边收拾药箱,一边对着盛北冥道:“皇上,顾总管的身体无碍,只是膳食还是要按时吃,长时间的饮食不及时,很容易伤到胃,先让顾总管吃点清淡柔软的食物,等胃缓和了,再补补便可。” 沈槐都这么说了,盛北冥才算放下心来,只冷冷的嗯了一声,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床上略显不自在的人。 顾长安被这要吃人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有些头皮发麻,只好对着提上药箱要走的沈槐讪讪道:“沈太医慢走。” “顾总管好好休养,皇上,老臣告退。”沈槐叮嘱完顾长安,又朝盛北冥行礼告辞,全程都没有得到盛北冥的一个正脸,好在沈槐不在意这些,背着药箱便离开了。 殿内只剩下两个人,顾长安是起也不是,睡也不是,反正就是浑身哪哪都难受,尤其被盛北冥这么一声不吭的盯着。 看到床上的人局促不安的样子,盛北冥不打算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两个人就这么一个站着,一个躺着,谁也不开口打破这宁静的气氛。 最后还是床上的人忍不住了,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仰头看向盛北冥,笑着道:“太医说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盛北冥不接话,就这么冷冷的看着他。 顾长安知道自己扎自己应该是被他看穿了,多聪明一人啊,这哪是他能瞒得过的。 现在把人惹生气了,得哄着不是,顾长安在心里面给自己打完气,被子下的手悄悄的伸出来,拽住盛北冥的衣角,轻轻扯了扯,道:“皇上,别生气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盛北冥冷哼一声道:“好好的,好好的给自己戳两个洞,顾总管这苦肉计也使得动。” “我···”顾长安气短,解释的话都没有底气说。 “我什么,你是想用这两个洞让那老妇心软,还是想用这两个洞试试我这心能不能痛死?”盛北冥是真被顾长安给气的牙痒痒了,这下任顾长安怎么装柔弱都没有用了,他看都不看一眼。 顾长安见人不理自己了,从床上坐起来,解释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怕撑不住,给自己提个神。” 他原本是觉得自己跪得腿脚都有些发麻了,怕没跪好,太后找机会发难,才想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来,哪里能想到,清醒是没怎么清醒,突然袭来的饥饿感让他眼前一黑,整个人就这么直挺挺的往前扑去。 他还在昏头之前把流出来的血给擦了,生怕太后看到治他一个对佛祖不敬之罪。 盛北冥就这么看着他,一副‘我看你怎么继续扯’的神情看着他。 顾长安看他不信的样子,拽住衣角的手又用了点力扯了扯,乖兮兮的样子。 想他顾长安二十快三了吧,什么时候这么撒过娇啊,为了哄人,脸都不要了。 顾长安这张脸,天生就适合撒娇,看得人心痒痒,盛北冥心里那点气再看下去都得消干净了。 这才头一次,他不能就这么惯着了,凡事有一就有二,一旦他轻易揭过去,这人下次还会再犯。 这么想着,盛北冥将顾长安的手拉开,转身朝着榻走去,不看这人装可怜,这人委实可恨,这次原谅了,下次就敢在自己的心窝子上捅刀子了。 “哎···”顾长安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朝着盛北冥看去,小声道:“盛北冥。” 盛北冥难得听到他能叫自己的名字,平时都是皇上皇上的规矩样,这为了哄人当真是豁出去了。 盛北冥忍住想要上扬的嘴角,没去看床上的人,他得好好给他长个记性。 见人铁了心的不理他,顾长安顿了顿,掀了被子从床上起来,走到盛北冥身旁,作死一般的把那被自己扎出来的洞伸到盛北冥的面前,道:“盛北冥,手疼。” 盛北冥真是快被他磨的没有脾气了,看着那两还带血的小伤口,再配上顾长安黏黏糊糊的声音,盛北冥彻底心软了,抬头瞪了一眼站在身侧把可怜装到底的顾长安,冷哼一声道:“活该。” 说完起身将人拉过去坐好,一声不吭的去拿备用的创伤膏和纱布、酒精。 “手。” 顾长安乖乖的将手伸到盛北冥的手心里,盛北冥就这么站在榻前弯着腰拿湿了的酒精的纱布轻轻的给他擦拭干净伤口,又细细的给他擦药膏。 顾长安看着一身龙袍都没有来得及换的盛北冥像小时候那样照顾自己的样子,心里有些感慨。 虽然过去了十多年,盛北冥还是那个盛北冥,只是为了能在皇宫这样的地方生存,不得不用那层伪装将自己裹挟起来,以假面目示人。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顾长安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小声道。 最不希望盛北冥伤心难过的就是顾长安了。 盛北冥抬眼看了顾长安一眼,又垂下眼眸去,道:“做到才算,顾长安,别再做让我心疼的事了。” 顾长安的心抽了一下,他有些难过,手轻轻握住了盛北冥的手,说什么呢?今日就是他伤了盛北冥的心。 第十六章 皇上爱生气 可是,如果下次再对上那些想要对盛北冥不利的人,他还是会这样做的,甚至为了盛北冥的安危,这条命他都可以豁出去。 见人不说话,盛北冥站起身来看着顾长安,问道:“听到我说的话没有?” 顾长安眼神闪了闪,不敢看盛北冥的眼睛,只低着头轻轻点了点头,道:“听到了,你别再生气了。” 看人老实巴交的,盛北冥仅剩的那点点气都消干净了,他叹了口气,揉了揉顾长安的头,将人拉进怀里,低头柔声道:“长安,对不起,这次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以后,她再让你去,你别怕,直接驳了她,我自会处理,很快,我们就不用在忌惮她了,你信我。” 整个皇宫,对他们威胁最大的,就是太后和太后的娘家陆氏,这次,等隐八他们回来,他就可以对陆家发难了。 陆氏一族从太祖时期开始,便是大盛的商业大户,当初太祖为了对抗周边异族来犯,不得不向陆氏求助,以皇后之礼娶了陆家女儿,后来的圣母皇太后,也是当今太后的姑姑,以此获得陆家的经济支援。 不得不说,有了陆家源源不断的金银投入,大盛才打赢了,也因此,太祖对圣母皇太后十分专一,后宫的妃嫔都是圣母皇太后做主抬进来的,渐渐的,陆家的话语权变得越来越大,陆家在大盛一时风头旺盛。 太祖虽忌惮,但也没有办法,他对圣母皇太后是真心实意的,便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到了先皇的时候,圣母皇太后更是绕过太祖,直接一道懿旨让当时还是太子的先皇不得不娶了陆氏的女儿,也正是因为圣母皇太后的独断专行,导致先皇和太后不睦。 太后入宫多年,难孕子嗣,这里面必然有先帝的手笔,先帝和太后也越发的难以和平相处,任谁都不能允许身边的人坐大。 先帝的死,盛北冥猜测和太后有或大或小的关系,但是这些都不是他在意的,他在意的是母妃的死。 顾长安闻言抬起头来,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盛北冥绷直的下颌,他能想象盛北冥此刻的眼神有多冷。 他抬手环上盛北冥的腰,脑袋贴在他的腰上,“盛北冥,不管你要做什么,都不要瞒着我。” 无论以后他是要上刀山还是下火海,他甘愿拿一条命陪着。 “放心吧,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这话不吉利,但是这是盛北冥的心里话,如果最后他必死,他也会先送顾长安走,自己再跟上,他不会留顾长安一个人在这个世上受苦。 顾长安闻言忍不住笑着,胸脯因为笑而颤抖,盛北冥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揉了揉他的头,道:“明天还是和我一道上朝吧,本来是想让你多休养几日的,就你这样,我是真不相信你能乖乖用膳,还得我盯着才行,小时候就爱偷奸耍滑的,我信不过你。” 他不等人反驳,将人松开,收拾好药膏和纱布酒精,对着顾长安使唤道:“去,叫点吃的来,我下朝到现在也没吃,今日的奏折都没看,全是因为你。” 使唤完也不管顾长安什么表情,兀自走到外殿将摆在那的一堆奏折给搬了进来。 顾长安见他要忙政务,安静的退出去朝御膳房方向走去。 好巧不巧,他刚进御膳房大门,就撞到了正要出来的欢康,欢康被打包让滚回来之后到现在,一直心神不宁的,他连自己为什么被退货都不知道,也没敢打听。 眼下见到顾长安了,那张小脸瞬间就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顾长安道:“你怎么在这里?” “顾总管,是皇上让我滚回来的。”欢康年纪不大,看起来就是没经过事儿的,单纯得很,说话也实诚,被喊滚回来除了委屈也不敢问一句为什么。 原本以为他被皇上钦点过去,以后要飞黄腾达了,结果不过两日,人就回来了,这不得招来一些嘲讽,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他就见到了人心险恶, 欢康越想越委屈,又不敢在顾长安面前哭,只能自己憋着低着脑袋,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不用说,顾长安也知道是为什么,盛北冥这是因为自己迁怒了欢康,欢康一直在御书房,那里学过看人脸色伺候人的,到底是因为自己,顾长安于心不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事,皇上在气头上,等我回去求求皇上,让你回来。” “真的吗?”欢康听到顾长安的话,小脸瞬间破涕为笑,变脸那叫一个快啊。 笑得顾长安都乐了,笑着点点头道:“真的。” 看着欢康因为自己一句话眉开眼笑的出去办事,顾长安看他仿佛看到了自己,他可不就是因为盛北冥一句话也能开心半日嘛。 这个时辰,御膳房已经开始预备各宫晚膳了,看到顾长安亲自来,主厨赶紧先把盛北冥的晚膳做了出来,本来是要吩咐一个小太监帮着先送过去的,正巧欢康在,顾长安就点了欢康跟他一起。 这下可把欢康给乐坏了,端着托盘,那腰都比平时挺得直了,顾长安看他这样,也只是笑笑,太单纯了这孩子,什么情绪都放在了脸上,很容易吃亏的,看来以后让他跟着自己,还得多点点才行。 不然欢康要在这吃人的皇宫活到晚年,只怕会很难。 正在翻阅奏折的盛北冥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就看到顾长安手上提着食盒,身后还跟了个低眉顺目的小太监,他没有说话低下头继续翻着,只当对方是跟着送晚膳的。 顾长安将食盒放到桌上,将盛北冥已经批阅好的奏折一本一本的叠好放到一旁榻上,道:“皇上,先用晚膳吧。” 盛北冥已经换了一身常服,闻言收起手上的奏则,将没有批阅的搬到旁边去,等着顾长安摆饭菜。 这时他才注意到端着托盘的小太监不就是他喊回御膳房的欢康嘛,白天的气突然涌上心头。 在他要发飙的时候,被顾长安眼疾手快的压下,一双筷子递到他前面,轻声道:“别把人吓坏了,这孩子没什么心眼,皇上仁慈,既然给我了,就让我带着吧,别给吓跑了。” 盛北冥看着那双筷子不接,冷哼了一声表示反抗。 顾长安笑笑用极小的声音道:“盛北冥。” 第十七章 顾总管以色侍人 声音又是那般的黏糊,这是晓得如何拿捏自己了,盛北冥瞪了他一眼,不客气的将筷子抽走。 站在一旁的欢康心脏都快因为害怕而停止跳动了,不说话的皇上威压感太强了,他连头都不敢抬。 “给我吧,你先下去候着,我叫你再来收拾。”顾长安知道欢康的不自在,但是如果跟在他身边的话,见到盛北冥的次数只会更多,欢康必须学会面对盛北冥,不能次次见到都是这般唯唯诺诺的,盛北冥不会喜欢。 他接过欢康手里的托盘,欢康被他挡着视线,他才敢抬起头来,感激的看了一眼顾长安,而后退后一步朝盛北冥行礼道:“奴才告退。” “你倒是会心疼人。”待人出去,盛北冥瞥了一眼摆放餐盘的顾长安,语气颇为不满。 顾长安笑着道:“他还小,在御膳房也没人教他怎么伺候人,他哪懂那些弯弯绕绕的,我带带,他若是聪慧,能学会如何在宫里生存也是好的,若是榆木脑袋,护一护也行,好歹有一手厨艺在。” “哼,你倒是会替人考虑。”盛北冥将筷子一扔,越听越没胃口了,看着顾长安就来气,还吃什么,气都气饱了:“不吃了。” 顾长安看了他一眼,见天色暗了,取下灯罩将灯芯挑亮了一些又重新罩上,如此反复将屋里的灯芯都挑了一遍,亮堂了许多,也更容易看清楚了某人不满的脸。 他坐回榻上,看着对面的人,问道:“不吃了?” 盛北冥连个眼神都不给了。 “盛北冥,吃饭。”顾长安给他盛了一碗鸡汤推过去,双手交叠搭在矮桌上看着对方。 盛北冥只抬眼看了一眼被送到眼前的汤碗,又垂下眼眸去翻奏则,盛北冥的小脾气上来了,很难哄。 顾长安微微叹了口气,抬起脚凳上的脚过去踢了踢对方的小腿,对方立刻撤回一条腿,改为盘腿坐在了榻上。 看来是真的很生气。 思来想去,都是因为自己,顾长安从榻上下来,站到盛北冥的面前,双手撑在榻上,弯下腰来轻声道:“盛北冥,不理我了吗?” 盛北冥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就想看看顾长安为了哄他,能做到什么地步,不得不说,他心里隐隐有些期待的,毕竟顾长安的脸皮薄。 “哎···”顾长安长长的叹了口气,一不做二不休,直起身来脱了自己的靴子,扯掉盛北冥手上已经好一会儿没有翻页的折子放到一旁,就这么上了榻,双腿分开曲起,坐在了盛北冥的腿上,顾长安脸皮薄,这个姿势简直很要命,要不是哄人,打死他都做不出来。 早已经心猿意马的盛北冥强装镇定,就等着他继续。 顾长安做完心理建设,伸出手去捧起盛北冥的脸,两人对视着。 “做什么,顾总管这是要以色侍人吗?”盛北冥调侃道。 顾长安脸红起来,他将脸贴上去,两人额头顶着额头,只听到顾长安道:“有用吗?” 饶是盛北冥这样意志坚定的人,也扛不住心爱的人这般亲近,一把揽住那腰,将人带过来贴近,沙哑低沉的声音道:“是你的话,有用。” 话音落下,便急不可耐的堵上了那张唇。 顾长安虽然是个太监,但是该有的感觉一样都不会少,被盛北冥亲吻得浑身发烫。 盛北冥拉开他的前襟,滚烫的唇吻上那纤细白皙的脖子,每一下都能惹得顾长安微颤。 两人就着这个姿势来了一道开胃菜,在盛北冥快要把持不住的时候,才停下来,他顾着怀里的人的身体,晚膳不能再错过了。 盛北冥的脸贴在胸口,顾长安喘息着感受盛北冥呼在皮肤上的热气,一阵面红耳赤。 平复得差不多了,盛北冥抬手将他的衣裳合拢,仔细给他整理好,才将人放下去,道:“坐回去,用膳吧。” 听起来这话颇有些用完就丢的意味在里面,但是顾长安知道他没有那个意思,乖乖的坐了回去。 盛北冥给他盛了一碗鸡汤,看着顾长安喝完,两人才动筷子。 一顿晚膳在欢康看来吃得似乎有些久了,不过顾长安说了叫他才能进去,他也只能乖乖的候在外殿。 等顾长安叫他进去的时候,尽管还是不敢看盛北冥,但是他总觉得,用完膳的盛北冥比刚才进来的时候要好了很多,起码不会让人后背发冷了。 他恭恭敬敬的将顾长安已经收拾好的托盘和食盒一道接了过去,行完礼便退了出去。 刚到外间,就被顾长安叫住,他停了下来。 “你送到御膳房之后就把自己的东西都搬到内侍院我屋子旁边的那间去,以后你住那里,散朝前你不用过来,早朝过后去御膳房拿了早膳再过来,以后都是这样,其他的到时候再安排。” 实际上,顾长安习惯了一个人处理盛北冥身边的一切事务,他和长喜分工明确,从不互相干扰,此刻多了一个欢康,确实有些事情是用不上他的,但是答应让他跟着了,自己也不能食言,总之,先带着吧,以后有更好的出路,再重新安排就是。 欢康能回来已经是很高兴的事情了,自然顾长安安排什么他都会唯命是从的。 他笑嘻嘻的朝顾长安点点头,重重的嗯了一声,行了礼便离开了。 顾长安自认不是救世主,但是这么多年,他也是从孩子过来的,他喜欢欢康的纯粹,愿意带一带,至于欢康在皇宫能不能有自己的出路,还得看他自己,自己能做的就是偶尔提点一下。 “我是真后悔了,你对他太上心了。”身后,盛北冥的声音传来。 顾长安扭过头去,就看到盛北冥披着外袍,自己抱着奏折走了出来。 顾长安笑笑走过去,从他手里接过那一大叠奏折,道:“哪里看出来上心了,我对你不是更上心吗?” 这醋吃得未免也太明显了。 盛北冥双手环胸,看着顾长安修长的后背,目光灼灼,他刚才将束发的发冠取了,此刻一头又长又黑的头发披在身后,几缕散在胸前,再配上那张脸,多了几分妖冶魅惑。 顾长安将奏折摆放好,站在桌案前和盛北冥遥遥相对,殿内点了烛火,顾长安那张白皙的脸上透着淡淡的光晕,连带着笑容都多了一层朦胧。 第十八章 偶遇皇后娘娘 “皇上,想出去走走吗?”今晚月色不错,适合散步消食,两个人都吃得有些多了,现在也睡不着,顾长安觉得可以出去走走。 盛北冥看了一眼外边,因为有了月色,似乎并不那么黑,勾唇一笑道:“若能与君月下小酌一杯,更合我意。” 顾长安闻言,微微一笑,道:“恭敬不如从命,我去备酒。” “让他们去就行,你先陪我走走。”盛北冥阻止了顾长安要自己去拿酒的动作,对着外边道:“去备一壶酒送到赏月亭。” “是,皇上。”侍卫应声。 顾长安乐得这样清闲,从一旁取了一盏灯笼同盛北冥一道出了千禧殿,朝后花园赏月亭走去。 一路上,月色撒在地上,两人踩着月光慢行着。 六月正是鸟语花香的季节,顾长安远远的就闻到了后花园那一院子的花香了,只是盛开的种类似乎很多,混合在一起,很难分清是什么花香。 “后花园的花都开了吧。”盛北冥道。 顾长安点点头,道:“开了,白日的时候我路过,看到了好几种花都开了。” “香吗?” 顾长安顿了顿,道:“香是香,只是不够单纯,混得多了反而没有那个意思了。” 盛北冥嗯了一声,又问道:“这些和太后殿前的那些比起来呢?” 虽然不知道盛北冥这是何意,顾长安还是如实道:“太后娘娘殿内的虽说都是皇上孝敬过去的进贡名花,开也开了,但是好像并没有花香。” 白日被叫过去的时候,确实没有闻到花香,他们还没到后花园就能闻到后花园的花香,他走进太后殿内都没有闻到,似乎也没有见到蝴蝶扑花,这就有些奇怪了,难不成太后娘娘殿内的花都是无花香的? 他有些不解的看向走在他前面半步的盛北冥,夜色下,看不清盛北冥的脸色。 “太后疑心重,从来就不信我,那些花,开花到结果都不会保存得很久,你又怎么可能闻得到花香,只是可惜了那些进贡的花了。”盛北冥的语气似乎是真的在替那些花可惜。 听了盛北冥的话,顾长安心里有了想法,只是猜测,他没有擅自开口。 突然,他听到盛北冥轻声笑起来,而后便听到盛北冥道:“只可惜,她越是疑心,我越是有机会在里面动手脚。” “皇上,小心隔墙有耳。”顾长安被盛北冥这话吓得心惊肉跳,忍不住上前一把捂住了盛北冥的嘴,眼神里满是惊吓和担忧。 这里可是后花园必经地,随时都有人进出,这话不小心被听到,只会惹来大麻烦。 手心下是灼热的呼吸,顾长安四周看了看,生怕有人躲在暗处,盛北冥任由顾长安捂着他的嘴,静静的看着顾长安,任何时候,都只有顾长安在担心他的安危,任何时候都不会变,就像他一直不顾一切的陪着自己一样。 盛北冥抬起手抓住捂着自己的那只手,在顾长安的掌心轻轻的吻了吻,吓得顾长安迅速抽回自己的手,十分震惊的看着使坏的盛北冥。 “皇···皇上,在外面,不可···” 不可什么? 顾长安握紧了手心,那一吻就好像一团火,他的手心烫得不行。 盛北冥就喜欢他这个样子,谨慎又可爱,他笑着绕开还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顾长安,朝前走去。 “给皇上请安,皇上怎么有空来后花园?”一道女声响起,顾长安浑身绷紧,那是皇后的声音。 皇后的声音落下,接着是一众宫女、太监的请安声。 皇后姓陆,闺名千娇,当今太后的亲侄女,盛北冥登基当日一同封的后位。 “是皇后啊。”盛北冥散漫道:“这个时辰,皇后为何在此?” 陆皇后道:“臣妾刚从寿安殿出来,见今晚月色难得,便想来走走,不曾想能遇到皇上。” “哦,”盛北冥的声音明显的冷了几度,道:“朕政务繁忙,这后宫还得靠皇后看着,太后年纪大了,多去看看是应该的。” 皇后作为后宫之主,不可能不知道今日白天寿安殿发生的事,还敢直接拿到皇上面前说,不知道是心机太过深沉还是真的看不懂皇上和太后之间的矛盾。 顾长安听到这里,已经平复好了情绪,转身朝他们这边走来,朝陆千娇拱手行礼道:“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陆千娇看向顾长安,一副刚看到的样子,惊喜道:“原来顾总管也在啊,还以为皇上一个人来的呢。” 盛北冥看了一眼还躬身行礼的顾长安,眼底微沉。 见皇后直接忽视了他,并不主动叫他起来,顾长安只好默默的后退两步,掩在了黑色中,陆千娇仿佛真的没有注意到一般,说完就只顾着看向盛北冥,走过去挽上盛北冥的手臂,言笑晏晏,道:“皇上,难得在此偶遇,月色正好,不如就让臣妾陪您走走。” 盛北冥看了一眼身后的顾长安,眼底微沉。 顾长安朝他看过去,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又垂下了头去。 “皇上,您在看什么?”陆千娇顺着盛北冥的视线往后看,除了顾长安,没有其他,就知道盛北冥在看的是顾长安。 陆千娇从进宫以后,就知道顾长安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她也想过拉拢顾长安,只是试了很多次,才发现,顾长安这人油盐不进,她让人送去的东西,无一不被顾长安原封不动的送回来。 她也知道,但凡不能成为同盟,便只能是敌人,在这个皇宫,不可能有中立的人存在。 好几次她都想拿住顾长安的错处,好借机将人除掉,只怪顾长安这个人,宫外没有家人可以拿捏,宫内也是一个人,平时几乎和皇上形影不离,她根本没有机会去抓顾长安的错。 这些年,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顾长安混得风生水起,就好像真的是一壶白酒,毫无杂质,她连个切入点都找不到。 她淡淡的看了一眼垂着头规规矩矩站在不远处的顾长安,而后回过头来看着盛北冥道:“皇上,臣妾父亲前些日子外出走商,带回来一坛上好的百花酿,不知道千娇有没有这个荣幸,能请到皇上一品。” “既是皇后父亲带回来的,皇后还是自己留着慢慢品吧,朕还有事要处理,皇后自便。”盛北冥见不得别人看不起顾长安,完全没有那个心思赏月了。 他推开陆千娇的手,转身对着顾长安道:“前面照亮,回去。” 语气不善,明显是生气了。 第十九章 为你散尽后宫 陆千娇看着空荡荡的手,错愕之余抬头发现盛北冥已经走远了,瞬间眼泪滑出眼眶,她明明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皇上还是看不到她? 顾长安没想到盛北冥会突然撂挑子不干了,好歹虚与委蛇片刻,好好的把人劝走也好啊,见盛北冥连等都不等就走,顾长安无奈,只得朝陆千娇行了礼赶紧跟上。 陆千娇看着顾长安远去的背影,漂亮的凤眸闪过一丝狠厉,狠狠道:“顾长安,姑姑说得对,皇上身边留你不得。” 一心只想追上盛北冥的顾长安此刻还不知道已经被人记恨上了,他怕前面太黑,皇上没有光看不清路。 他走得极快,却发现这黑夜根本不影响盛北冥的行走,他已经走得很快了,都没有追上人。 在前面拐弯处,他干脆改成了小跑,却不想一下子撞到了人,抬起头来就看到一脸冷冰冰的盛北冥正盯着他。 他重重的喘了口气,道:“皇上,您怎么···做什么?” 不等他说完,盛北冥一把拽住他的手臂,将人带进了高过人的花丛后边去,人被抵在了冰冷的墙上。 灯笼掉在了小路上,顷刻间被一阵风吹灭,只有月光透过缝隙洒了进来。 盛北冥背对着月光,顾长安看不清他现在什么表情,但是绝对不会好到哪里去。 “皇上,您怎么了?”顾长安小声问道。 他怕死了,这里比刚才那个地方,还要容易撞到人,被人看到他们在这里还得了。 “长安,你爱我吗?”盛北冥鼻尖抵着顾长安的鼻尖,轻声问道。 顾长安身体一震,当然爱,只是说出来就不一样了,他看向盛北冥,轻声问道:“皇上,您···没事吧?” “我将后宫散了好不好,这样以后就不会有人敢轻视你了。”盛北冥语出惊人。 吓得顾长安浑身又是一震,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盛北冥,慌乱道:“皇···皇上,莫要胡说,散尽后宫是多大的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您···别这样···” 但凡能送进来的,那一个的娘家不是有背景的,如果不是因为那些人盛北冥动不得,又何须被迫将人抬进宫来封妃封后的。 更何况这里面还有陆家,轻易动不得的。 他知道盛北冥都是因为自己,这样的盛北冥他又何尝不爱不感动,只是他不能让盛北冥为了自己做这些。 他颤抖着双手轻轻将人搂住,轻声道:“皇上,我没事,我从来没有看不起自己,别人的眼光如何我阻止不了,但是我知道,我在皇上的心里是第一无二的就已经很知足了,其他人都不重要,您别这么想。” 盛北冥一把将人搂紧,力道有些大,顾长安感觉自己快被勒断气了,但是他知道,盛北冥没有安全感,他只能给他足够的安抚。 他主动吻上盛北冥冰冷的唇,那双唇紧紧的抿着,他只能一点一点的撬开,哪怕对方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盛北冥眼神里全是闭着眼睛的顾长安,眼底满是难过和心疼。 顾长安在努力,盛北冥却不想这么轻易的让他进来,直到自己的嘴皮都快被他给舔破了,盛北冥喉咙发出一声喟叹,将人的舌头放了进来,紧紧的裹住。 就在两人亲的忘我的时候,旁边小道上走过几个人,小声的交谈着,听对话应该是换班的侍卫。 顾长安今晚的神经简直快被绷断了,他想将人推开,却发现自己不仅舌头麻了,连身体都软了,腿有些站不稳,整个人差不多是挂在盛北冥的身上的,他根本离不开这个人。 “唔···皇上···别···”盛北冥的力气实在太大了,他的腰快勒断了。 盛北冥松开了他的唇,声音低沉沙哑带着粗重的喘息声,咬着他的耳垂道:“长安,我想要你,现在就想要,给我。” 顾长安的心底有什么东西轰的一声炸开,犹如漫天焰火,将他炸了个稀烂。 说完,盛北冥一把拽下亵裤,一下子便将人抱了起来,将人整个抵在墙壁和自己之间,狠狠的亲着顾长安的唇,一点前、戏都没有,便迫不及待了。 顾长安的哽咽和呻吟全部被盛北冥吞入腹中。 此刻的顾长安犹如一叶扁舟,在广阔无际的大海中飘荡着,终于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只能紧紧抓住不放。 庭院深深,美丽的月色偷窥的是有情人的欲和爱。 “丽妃娘娘,这···还是快点离开吧。”不远处的一簇花丛背后,有些害怕的小宫女战战兢兢的拉着身旁的女人道。 “怕什么,”丽妃有些嫌弃的将贴身宫女夏禾的手打开,笑盈盈道:“这可是真的好戏啊,只可惜皇后错过了,让本宫赶上了。” “丽妃娘娘···”夏禾现在害怕死了,巴不得自己主子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那可是皇上啊,再看下去,被发现可是要掉脑袋的啊:“娘娘,快走吧,别看了。” “催催催,没用的东西,”丽妃瞪了夏禾一眼,远远的看了一眼对面,哼了一声,走了另一条道离开。 这时盛北冥已经给昏睡过去的顾长安披上了外袍,将人抱在怀中,看着隐在暗处的人,低声道:“何事?” 隐三回道:“刚才丽妃和她的宫女看到了。” 盛北冥眼底闪过一丝杀意,他看了看怀中的人,双颊通红,睡着都不太安稳。 “让她们说不出话来就行,那条命暂时留着。”吩咐完,盛北冥抱着怀中的人走出花丛,朝着千禧殿走去。 空气中恢复了往昔平静。 一路上,盛北冥将人护在怀里,遇到的宫女,太监和侍卫都不敢随意偷看,都在暗自揣测皇上抱的究竟是哪位贵人。 毫无意外,次日,皇宫便传出了七年从未宠过妃嫔的皇上终于宠幸了不知道是哪位贵人主子,消息传得有鼻子有眼儿的,就是没有谁能说出一个正主来。 直到下午,消息的女主人才算是有了眉头,传有人看到皇上夜里散步,遇到了正巧也在散步的皇后娘娘,大家猜测皇上宠幸的便是皇后娘娘了。 与此同时还有另一个消息传出来,那就是丽妃娘娘和她的贴身宫女一夜醒来,竟然都没办法说话了,皇上亲自下旨请了太医,太医诊断之后说是吃错了东西,毒哑了嗓子,以后都好不了。 至于吃错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后宫的事本来就是真真假假的,大家都只为了凑个热闹。 第二十章 邪魅妖艳顾总管? 两个消息,一个好一个坏。 丽妃自然是想不通这天降横祸到底怎么回事,只沉浸在哑了这件事里,而皇后娘娘却没有因为这个谣言而开心,昨晚皇上亲自抱回千禧殿的人确实存在,但是并不是自己。 当然,她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只是没有证据,她只能放在心里。 莫名其妙的担了这么一个名,她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这次是真的睡到日上三竿的顾长安,从龙床上醒过来后,还没缓过神来,就听到欢康噼里啪啦的一顿八卦输出,听得他一愣一愣的。 欢康一边八卦着,一边问道:“不知道是不是皇后娘娘,奴才感觉不太像,顾总管您说呢。” 顾长安抚了抚额头,有些头疼,不止头疼,还腰酸背痛,那里的感觉比之前那次还明显,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欢康说得起劲,顾长安有些口渴,道:“这些小道消息听听就完了,放在心里就行,不要逢人就说,小心哪日祸从口出,去给我倒杯水来。” 他总觉得今天的欢康似乎活跃了不少, 经过顾长安的提醒,欢康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以前没有人给他说过在皇宫生存,最重要的是要做到非礼勿听,非礼勿言,更不要拿着就传。 他连忙点头道:“奴才知道了,多谢顾总管提醒,奴才这就去倒水。” 说完转身去倒水。 顾长安坐在床上,看着自己已经被换掉的底衣,千禧殿不是御书房,因为他基本每晚都要守夜,御书房那边是有他的换洗衣裳的,千禧殿连盛北冥都不常来,更不可能有他的底衣,身上的这身是盛北冥的。 他看了看外边,深深的吐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欢康看到他的衣裳没有,他不希望自己和盛北冥之间的事情被其他人知道,对盛北冥不好。 而且他现在也有些不确定欢康是不是真的单纯的不会看事,连他睡在盛北冥的床上这件事,都没有半点奇怪,他越是这样,顾长安越是有了戒心,只希望欢康是真的不懂吧。 待欢康端着热水进来的时候,顾长安将被子拉上来,挡在身前,接过茶杯,道:“你先回去吧,我这里暂时不用人。” 欢康点点头顺从的退了出去。 等人离开,顾长安喝了一口水,盛北冥这个时辰都还没有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在御书房,他动了动想下来,结果身上的感觉瞬间将他的记忆带回了昨天夜里。 他是怎么回来的都忘记了,不过听欢康说的八卦,自己应该就是被盛北冥抱回来的了,还好那人放纵归放纵,还知道给他遮件衣袍,不然今天的话题可能主角就是他本人了。 想起昨晚的事,不免又会想起盛北冥那句散了后宫的话,当时的他除了震惊,更多的是惶恐不安,他不希望盛北冥为了他,孤注一掷,和整个大盛对着来。 后宫的妃嫔那一个不是有背景靠山的,盛北冥刚登基那年,除了皇后是太后亲自定下的以外,其他的妃嫔都是在朝中有些根基的大臣的女儿,要不是盛北冥那两三年说自己还年轻,只一心勤于政务,稳固江山,暂时不考虑子嗣的问题,才算是让那些还想往里送人的大臣歇了心思,不然这后宫也不可能只有一后四妃三贵人了,现在是一后三妃三贵人一常在。 无论是刚被贬的许常在,还是其他的,在这大盛都有着盘根错节的复杂关系,盛北冥的这个位置其实坐得并不安稳,所以,他绝对不允许自己成为盛北冥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他回过神来,放轻了下床的动作,拿了自己的那件底衣重新换上,穿上昨日的那件外袍,才朝着外边走去。 殿门口守着两名侍卫,看到顾长安出来,齐齐朝他拱手行礼。 顾长安看了看外边的日头,道:“两位大人,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顾总管,现已是巳时二刻了。”离他近一些的侍卫回道。 他问:“皇上此刻在何处?” “皇上自早朝离开,尚未回来。”侍卫回道。 他跨出门去,站在台阶上,四周一片寂静,他回过头来问道:“可有听到什么事发生?” 比起欢康说的那些,他更相信侍卫的话,没有那么多的添油加醋,比较接近真实。 那侍卫继续道:“有,想必欢康公公都给您说过了,丽妃娘娘和贴身宫女青禾都哑了嗓子,皇上亲自宣了太医过去,说是吃错了什么东西,丽妃娘娘的娘家人不久前才进宫来看望,还未离去,还有一个···” 那侍卫顿了顿,抬眼看了一眼身姿修长的顾长安,没敢继续说下去,昨晚皇上亲自抱回来的人是谁,他隐约从昨晚值守的人那里打听到了一些,只知道那些对外的猜测都是假的,并非皇后娘娘,而是另有其人。 他抬眼看向顾长安的同时,顾长安也因为他的停顿朝他看了过来,两人正好看了个对眼,侍卫赶紧低下头去。 他的官职可没有顾长安顾总管的高,而且别看顾长安这人平日里温和待人,像个老好人,但是他们都知道,这人表现在人前的,那都是表象,实际上,嘴巴毒辣,私下的手段也颇为狠毒。 最严重的一次,之前皇上身边还有其他公公伺候,私下讨论皇上的私事,被顾长安撞了个正着,那带头的便被他下令拔了舌头,其他的每人三十棍,三十棍下来能活的也都被送到了辛者库。 从那之后,皇上身边就只有顾长安顾总管一人贴身伺候了,连长喜公公都只能在外边伺候,进不得内的。 也有传闻说顾长安生得邪魅,又是从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就跟着的老人,只要他想,就凭那张脸想要迷惑年轻的皇上,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话之前顾长安也不是没听过,只觉得好笑,大家也太看得起他了,都快把他妖魔化了。 说起来,他现在说的事情,已经算是后宫的隐私了,要是关于皇上抱回来的是谁从他嘴里出来,怕是在顾总管面前也不会落个好,尽管他不属于内侍局管,但是眼前的是谁,这人可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目前唯一能近皇上身的人,想处置他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吗。 第二十一章 下次走远一点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打了个颤,赶紧止了话头,道:“其他的就没有了。” 顾长安眼神一顿,微微叹息,自己现在的样子很可怕吗?不过是问句话,就吓成这样了。 他也不想把自己的那点形象给毁了,点点头道了一句“多谢”便离开了。 那两名侍卫见他走远,都忍不住长长的松了口气,这可是个玉面罗刹,惹不得,惹不得。 他从千禧殿出来,先去了御书房,在御书房也没有遇到人,这就奇怪了,盛北冥平日除了上朝,几乎都是呆在御书房的,极少会出现这种找不到人的情况。 正当他疑惑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道陌生的声音:“顾总管,皇上便装出宫了。” “谁在说话?”顾长安警惕的看着四周,御书房内殿不应该有人敢随意出入才对。 暗色中走出来一个人,一点脚步声都没有,来的赫然便是隐三。 隐三立在黑暗中朝顾长安拱手道:“属下是皇上的暗卫隐三,奉皇上之命,专门保护顾总管的。” 盛北冥身边有暗卫的事情,顾长安是知晓的,他拧着眉看向声源处,有些焦急问道:“你不应该守在皇上身边吗?他身边现在有其他暗卫吗?” “皇上身边暂时没有暗卫,只带了侍卫出去。”隐三如实道。 这下可把顾长安给急到了,他上前一步厉声道:“你是皇上的暗卫,任何时候都应该守在皇上身侧,怎么能擅离职守,让皇上就这么出宫?我身边不需要人,你赶紧出宫去找皇上,护他周全。” 他已经很久没有因为害怕而大声对谁这么说话,他都快忘了自己还会发火了。 隐三明显被他给震住了,片刻后道:“属下听命于皇上,皇上命属下近身保护顾总管,恕难从命。” “你···”顾长安拿隐三没有办法,只得转身朝外走:“皇上去了哪里你知道吗?我现在出去找他。” 盛北冥就这么带着侍卫就出宫了,连出去做什么都没有给他说,说明出宫的事定得急,让他没有空隙有交代。 “顾总管留步。”隐三见人要走,赶紧上前将人拦住,道:“皇上吩咐过了,若是顾总管醒了便全部给您说,让您不要担心。” “我怎么不担心,他就这么出宫了,连你都没有带,你让我如何放心,他带了多少侍卫出宫?”顾长安现在心焦得不行,盛北冥怎么就这么出去了,连暗卫都不带。 “带了四名,出宫是为了去见隐八,有隐八在,顾总管尽可放心。”隐三看着顾长安答道。 “只带了四名?”顾长安对这个人数不太满意,人太少了,而且到底是有什么大事,不能让隐八进宫回复,偏要盛北冥亲自出去。 看出了顾长安的担心,又知道顾长安在皇上心中的地位,隐三对顾长安此刻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至少说明,顾长安对皇上也是真心实意的在乎,对于皇上的安排,他还是能接受的。 他朝顾长安拱手道:“顾总管放心,四名侍卫都是个中高手,此番出宫很是隐蔽,没有人知道,外边有隐八在,不会有危险的,只是这件事事关陆家,皇上不得不谨慎行事。” 事关陆家,那就说明和太后有关了。 顾长安听完隐三的话并没有放心多少,他垂下眸来看着黑漆漆的地面,转身往里面走去。 看来盛北冥是要对太后摊牌了,之前没听到盛北冥说现在就要动太后,难道,是因为自己吗? 他怕太后对自己不利,想要先发制人,拿陆家开刀。 顾长安那颗心非但没有放下来,反而因为盛北冥眼下要做的事情而悬到了喉咙处。 前朝的事情,他一向不会干涉,他并不知道盛北冥现在到底有几成把握动陆家,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盛北冥是因为自己而匆忙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站在内殿中央,紧紧的闭了闭眼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现在太不镇定了,不仅帮不上盛北冥,反而会给他添乱,他不能添乱,他需要冷静下来。 他做了一个深呼吸,将一切不好的想法都清除干净,才对着隐三道:“你可知皇上有什么打算?” 隐三没有隐瞒的意思,皇上走的时候特地吩咐过了,顾总管醒了,问他什么,他都不能有所隐瞒,不要让他担心,他不得不听从皇命。 “皇上其实在三年前就开始让隐八注意陆家了,这些年隐八和其他几个暗卫都隐藏了身份在外边收集陆家的一切证据,为的就是对陆家一击即中,这次隐八回来,就是因为证据收集得差不多了,才让属下在皇上下朝的时候告知了皇上,皇上这才出了宫,他让顾总管放心,不会有事的,到时候隐八会恢复身份同皇上一道回宫。” 听完隐三的话,顾长安才算是稍稍松了口气,问道:“皇上出宫之事除了你和四名侍卫,可还有人知晓?” “没有,现在就您知道了。”隐三回道。 顾长安点了点头,呼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的小腿有些软了。 他不动声色的走到旁边的榻上坐下,手在矮桌上轻轻的敲了敲,又开口问道:“皇上是何时让你跟着我的?” “您从太后的寿安殿晕倒被皇上带回来的时候。” 顾长安看向前方规规矩矩站着没有抬头的隐三,想到了什么,手上动作一滞,问道:“所以,你一直跟着我?” “是,皇上吩咐,近身保护。”隐三老老实实回道。 “那昨晚···”剩下的话他不用说完,隐三立刻便明白了。 隐三依旧垂着头,抱拳道:“顾总管,有皇上在的时候,属下离得稍远一些。” 稍远一些?对于暗卫来说,稍远一些,那也必须得是耳力眼力能注意到的范围内吧? 他有些愣愣的看着隐三,隐三直言道:“属下没有偷听,不过属下抓到了偷听的丽妃和宫女,皇上吩咐属下让她们开不了口,留条命就行。” 言下之意就是放心吧,我把偷听的人都抓住了,皇上知道,还让我给她们毒哑了,说不出去的。 一想到这些事情皇上都是知道的,还亲自给丽妃请了太医,顾长安真是恨不得立刻给自己挖个大大的坑,就地把自己给埋了。 第二十二章 顾总管生气了 这样的事情,下次一定不能再放任盛北冥在外边乱来了,这可是皇宫,最严酷,却也是最没有隐私的地方啊。 “下次···你能不能稍微再走远一些啊?”好歹给人留点底子吧,隐兄。 闻言,隐三终于抬头看向了顾长安,沉默片刻,才点点头道:“属下尽量。” 尽量好,尽量也行,总比他说不能好吧,顾长安抚着额头朝他摆了摆手,隐三瞬间隐了身。 殿内又只剩下他一人了,顾长安四处看了看,若不是刚才说过话,他都不知道这屋里还有其他人在。 盛北冥出宫了,现在最没事做的就是顾长安了,最主要的还有一件事,他只顾着找盛北冥,又忘记了用膳了。 这会儿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了,午膳的时辰都过了,这个时候去御膳房,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一点能吃的。 顾长安一个人从御书房出来,就看到欢康端着托盘过来了,来的方向正是御膳房,一看就知道是给他送吃的来了。 见人从殿内出来,欢康喊道:“顾总管,奴才给您送吃的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顾长安笑着问道。 欢康年轻,走得很快,说话的同时,人已经到了眼前了,他道:“奴才本是要送到千禧殿的,路上偶遇了雅双姑姑,她说瞧见您过来,奴才就直接过来了。” 雅双,是榆贵人霖霜殿内的管事嬷嬷,顾长安每次去皇宫送东西的时候,大部分接待都是她,极少遇到那位榆贵人,和另一位静妃娘娘脾性差不多,都是不喜见人的。 顾长安不疑有他,跟在欢康的身后进了殿内。 欢康有了顾长安的提携,现在连进内殿都大胆了许多,说话也不再唯唯诺诺的样子。 他将饭菜摆放好,拿起托盘道:“顾总管您慢用,奴才就在外边,用完叫一声就行。” 说完,见顾长安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不多闲话拉常,不过是先头才提醒了一遍,现在就能做到这般,确实是个可塑之才。 桌上的膳食也基本都是他平常喜欢吃的,没有山珍海味,但胜在都是养胃健脾的,顾长安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似乎都是欢康的手艺。 待他吃合适了,放下筷子,看着这一桌子的膳食,对着某处小声道:“隐三,能帮我个忙吗?” 这事对暗卫来说,有些大材小用了,顾长安手上没有能用的人,只能借借隐三的力了。 “顾总管是想让属下调查一下刚才那位小公公?”隐三的声音响起。 “是,有劳。”顾总管对着前方声源处点点头道。 虽然是皇上亲自安排过来的人,他还是小心点好,主要还是觉得,欢康身上疑点重重,他不得不防。 隐三想了想道:“属下刚才看过了,这位小公公有武功底子。” 顾长安先是一愣,然后若有所思道:“宫中有武功底子的公公不在少数,大多学来都是为了强身健体,护身都算不上。” “是,待属下查探清楚再告知您。”隐三并没有因为顾长安的辩驳而有什么情绪,依旧接下了顾长安的安排。 顾长安等全部的菜品都冷透了,才叫了人进来,欢康扫了一眼桌上的吃食,有些不解的问道:“顾总管是不喜欢奴才做的这些膳食吗?” 顾长安手上拿着一本书正在翻阅,闻言看向欢康,道:“喜欢的,都是我爱吃的,只是我不是特别饿,就随口吃了一些。” 总共四道,三菜一汤,全是顾长安爱吃的。 欢康应了一声迅速将盘子收好,看着正在看书的顾长安道:“顾总管待会若是饿了,再叫奴才去做就是。” 顾长安嗯了一声,就看着欢康端着托盘出去了。 过了片刻,顾长安才道:“隐三,看出什么来了吗?” 隐三从黑暗中走出来,看着门口,道:“确实是个练家子,他手上的茧子,常年握剑练出来的,他很懂得隐藏自己的实力,所以属下暂时不知他的功力如何。” “只有拿剑的茧子吗?”可是欢康是厨子。 “是的。”说完他看向顾长安,道:“属下建议,您还是少吃他做的东西为好,他刻意隐瞒了自己会武功的事,居心叵测,您平日还要多加提防。” 不得不说,隐三很佩服顾长安的观察力,不看武功就能从其他细节中发现问题,这些连皇上都没有想到,说明顾长安是个很谨慎的人。 “多谢提醒,我会注意的。”他倒是没想到,自己身边从来不用人伺候,要不是盛北冥看中他的厨艺,把人安排给他,那这人在御膳房的作用又会是什么?那一手的厨艺也不是作假的。 想到自己离盛北冥最近,任何有居心的人出现在他身边,最终的目标都只会是为了更靠近盛北冥,这下他不得不防了。 他叹了口气,果然看人不能只看外表,天真的面孔下可能藏着一颗不为所知的心。 他现在必须把人留在身边,至少现在他在明,对方在暗,把人握在手里总比放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捅刀子要安全得多。 这样的人,身后必然有主使者,他要早点把背后的人逮出来,不然早晚是个祸害。 申时一刻的时候,盛北冥终于回来了,顾长安正要出门的时候撞上的。 看着风尘仆仆而来的盛北冥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顾长安的心才算落了地,赶紧将人拉了进去。 顾长安一声不吭的替盛北冥摘掉身上的披风,露出里面的便服来,顾长安将披风挂到了旁边的屏风上,走到桌前替他倒水。 盛北冥看出了顾长安的异样,知道他是气自己不说一声就出宫,上前从身后将人抱住,下巴抵在顾长安的肩上,道:“生气了?” 顾长安眼睫毛轻微颤了颤,低声道:“没有。” 没有才怪,平日那是这个样子的。 盛北冥就着他端茶杯的手喝了一口水,干燥的喉咙终于舒服了一些,他为了早点赶回来,回来的路上都是骑马疾行,从侧门进来改成步行,一路上就没有来得及喝一口水,就是怕怀里的人担心自己。 盛北冥侧头看着低垂的脑袋瓜子,心道果然还是生气了。 他把杯子接过去放到桌上,将人掰了过来,两人面对面,顾长安就是不看他。 盛北冥低声笑着将人的下巴抬起来,顾长安才不得不看向对方。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盛北冥哄道。 “皇上是有要事出宫,何须对奴才说对不起。”顾长安撇开眼睛不看这人。 第二十三章 有人偷听 盛北冥眉头微拧,这是真生气了,连奴才都用上了。 他将人抱着转身坐在榻上,顾长安就这么坐在了他的腿上,依旧不看他。 “要如何长安才能原谅我这一次?”盛北冥贴着他的胸脯问道。 顾长安看向怀里的人,有些怀疑道:“皇上听了当真能做到?” 盛北冥见人终于肯开口了,点点头道:“你说,我都记着,下次不会再犯好不好。” 顾长安将盛北冥的脑袋抬起来看着自己,认认真真道:“以后不许不告诉我就一个人出去。” “我带了侍卫,隐三没告诉你吗?”盛北冥觉得自己应该实话实说。 暗处的隐三无奈的按了按太阳穴,没想到自家这主子甩锅甩得这么溜,他在这之前完全没有想到过。 不知何时出现的隐八朝他竖了个大拇指,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表达了深深的同情。 顾长安面色严肃道:“下次必须带着我。” “不行,我身边很危险,你跟着我不安全。”想都不想,盛北冥就直接拒绝了。 “盛北冥。”刚刚还说记着,不会再犯,这才提了两句,他都找借口躲了,饶是顾长安这样的好脾气都怒了。 “哎!”盛北冥赶紧把要起身的人给按进怀里,连亲带哄的安抚道:“别呀,长安,我今天就是出去见隐八,他···” 暗处的隐三似乎发现了什么,和隐八对视一眼,凝神分辨着,确认外边有人偷听,隐八的暗器毒针已经准备好,目光直视门口处,隐三小声提醒道:“皇上,外面有人。” 隐三耳力极佳,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他都能听到,更何况对方还是个人,即便刻意放轻了脚步声,他也依旧听出来了。 盛北冥眼底闪过一丝寒意,将同样屏气凝神的顾长安放到自己的右边,护在身侧,目光注视着门口。 而暗处的隐三和隐八一样,缓缓拔出了手上的佩剑,冰冷的光一闪而过,带着冷冷的杀意。 殿内的四人看着门口,连根神经都绷紧了。 “皇上,人已经离开了。”隐三提醒道。 闻言,盛北冥和顾长安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他们刚才只顾着对方了,完全没有发现外边有人进来。 确认人已经离开,盛北冥一拳锤在身旁的矮桌上,顾长安被吓了一跳,赶紧起身将盛北冥的手拿起来查看有没有受伤。 “门口的侍卫都是干什么吃的。”盛北冥气急,起身就要出去质问,被顾长安拦住。 “皇上,您现在出去,容易打草惊蛇,让我去。”他安抚住盛北冥,自己转身朝着外边走去。 顾长安装作无事的样子走了出来,门口守着的是前边的那两名侍卫,看起来神情并没有什么不对,说明进来的人是熟悉的。 他想到了一个人,只是还需查证一番才能确定。 来到门外,天色已经暗了许多,隐约还能看到远处的房子,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负手在身后,在门口来回踱步,时不时朝远处张望。 门口的侍卫见状,以为他是有什么事情,随即上前询问道:“顾总管可是有事?” 顾长安看向侍卫,道:“刚才谁来过?” 侍卫有些迷惑,看向顾长安道:“刚刚不是欢康小公公进去过吗?说是想问问皇上是不是要传膳了。” 顾长安点点头,道:“哦,我刚才在忙其他的,没有听到,我还是去看看吧,皇上已经饿了。” 说完转身朝着御膳房的方向走去。 他现在可以肯定,欢康确实有问题,这么想着,他的脚步不自觉的加快了朝御膳房方向走去。 “顾总管,可是有什么发现?”被皇上赶过来的隐三小声的问道。 顾长安不知道隐三此刻在什么方向,只得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小声道:“刚才偷听的就是欢康,现在应该在御膳房。” “那您现在是何打算?直接将人抓了审问?”隐三实在不能忍受有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偷听还能全身而退的,这是在打他和隐八的脸。 “不急,目前还不知道他潜伏在皇宫是何目的,若能顺藤摸瓜,将他背后的黑手一起抓到,会更好。”比起刚才,顾长安此刻被风一吹,整个人已经清醒了许多,也镇定了下来。 “那顾总管小心,有事随时叫属下,属下不会让您陷入危险的。”不止是他不允许,皇上也不允许,在顾长安前脚离开,他就被赶了出来,要是顾长安在自己手下受了伤,他回去得先脱层皮。 “多谢。”顾长安加快了脚步,还未踏入御膳房,就看到欢康双手端着托盘出来,看到他过来,赶紧上前道:“顾总管可是饿了?眼见天色晚了,奴才正准备给你和皇上送晚膳过去呢,没想到您就来了。” 皇上出宫回宫都做得很隐蔽,前边准备午膳的时候只准备了自己的,说明他知道皇上不在,但是他全程都没有对皇上不在的事情表现出半点疑惑。 而现在,也没有怀疑皇上在不在,而是精准的说出来这晚膳是给皇上和自己送去的,说明欢康不仅对皇上的行踪很清楚,似乎还对自己和皇上的关系也很明晰,而且绝口不提刚才进过御书房,顾长安更加确定偷听的人是他无疑了。 顾长安笑着道:“皇上批阅奏折有些饿了,给我吧,我拿回去就行,你先回去休息吧。” 欢康也不拒绝,笑嘻嘻的便将托盘放到了顾长安的手上,一脸的天真样,不像其他宫女太监似的还要殷勤一番。 “劳烦顾总管辛苦跑这一趟了。”欢康面带微笑看着顾长安离开的背影,待人走远了,脸上的笑容才落下去。 这时,旁边走出来一个人影,虽然光线不足,但是依稀还是能看出对方的穿着打扮,明显是后宫婢女的打扮,只是看起来有些上了年纪。 “你方才有些冒险了,欢康,差点就被发现了,皇上的身边是有暗卫的。”那人同样注视着顾长安消失的方向道。 “瑾芳姑姑,您也太小看我了,若是被发现了,那顾总管还能这般气定神闲的和我说话吗?”欢康语气不屑道:“哼,暗卫,连我在里面偷听了半天都没有发现,有什么资格当暗卫。” “那你此番可有听到些什么?”瑾芳问道。 欢康脸色变了变,冷冷道:“并未。” 第二十四章 浮出水面 他确实什么也没有听到,皇上和顾总管说话的声音实在太小了,他也不敢靠得太近了。 “呵···娘娘提醒过你,小心使得万年船,千万不要小看了这位自小就在皇宫成长起来的顾长安。”瑾芳一脸的嘲讽,冷哼一声道:“你当真以为他能坐上这个位置,仅仅只是因为皇上看在从小的情意抬举他吗?你也不想想,若是他没有半点能力,皇上又怎么可能将人捧得这般高,连长喜那样的人精都不敢与之相提并论,在他面前都得见礼。” “咱们虽然是同一个主子,并不代表您就可以来教训我,瑾芳姑姑还是回去照顾好娘娘吧,其他的,就不要多管了,我自会完成娘娘的吩咐,不会让娘娘失望的。”说完,欢康抬脚便离开了,丝毫不把瑾芳放在眼里。 只留下瑾芳还站在黑暗中,看着远去的欢康,她对着背影呸了一声,道:“狂妄、自大。” 然后转身没入黑色中。 顾长安带着膳食和隐三一道回了御书房,盛北冥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两名侍卫被盛北冥那一身寒气吓得脖子都缩了回去,不敢抬头。 见顾总管回来,仿佛看到救星一般,肉眼可见的开心。 “皇上,您怎么出来了?”顾长安看了一眼门口的两名侍卫,径直朝里面走去,盛北冥跟了上去。 “怎么样?发现了什么没有?”盛北冥还不知道他们对欢康的怀疑,看着顾长安出去再回来,竟然端来了晚膳,急急的问道。 顾长安还记着前边的事呢,这会儿就想晾着他,让他也急一下。 盛北冥站在顾长安身侧,无奈的看着顾长安慢条斯理的摆放着餐盘,仿佛没有他这个人一般,最后连盛饭都没有盛他那份的意思,看着人都已经坐下开始夹菜了,他在来的路上已经用银针试过了,饭菜没有问题。 见顾长安这般,某些人才知道,眼前的人这是还记着先前的事呢。 盛北冥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记仇呢,连饭都不给吃了吗?长安。” 他在顾长安对面坐下。 顾长安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可没堵着您的嘴,也没绑着您的手,饭,碗都在那呢。” 意思很明显了,咱不愿伺候您勒,您自个儿动个手,丰衣足食呗。 盛北冥给逗笑了,看着顾长安直了了半晌,顾长安硬是忍着没搭理他。 眼看着顾长安一碗饭都快见底了,盛北冥才自己给自己盛了饭吃起来。 “啧啧啧,真是世风日下,说不伺候就不伺候了,这皇上做得失败啊。” 听着盛北冥的话,顾长安连眼眸都没有抬一下,完完全全无视了这位不自觉的皇帝陛下。 在顾长安的无视下,盛北冥吃完了这顿晚膳,顾长安又安安静静的将碗碟收好准备送回御膳房,这下盛北冥可不干了,一把从他手里拿过托盘,转身就往外走去。 正巧门口的侍卫还是那两个,盛北冥走到门口,多余的眼神都不给,冷声道:“送回去。” 左边那名侍卫赶紧上前恭敬的接过托盘,道:“是。” 盛北冥又对着另一名侍卫吩咐道:“去叫热水来朕要沐浴。” 那么侍卫拱手称是,然后快步离去。 烧水的地方和御膳房一个方向,两人有伴了。 盛北冥吩咐完便回了屋,这人惹生气了,还得好好哄哄,自己造的孽,还得自己还。 进入内殿,顾长安正在整理被褥,这些平日里都是顾长安在做,盛北冥对着屋里的另外两人道:“出去外边守着。” “是”,隐三和隐八非常自觉的异口同声道。 顾长安听到他们的声音,却是分辨不出人是不是已经离开,他没有武功,对这些什么听风辨别方向,听脚步声辨人的都不擅长,反正他们是皇上的暗卫,总归是听皇上的。 待他铺完刚直起身来,身后的人便走了过来,自身后将人环住,轻轻的一吻落在脖颈间,顾长安虽然生气,却是舍不得将人推开的。 “长安,别气,我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中的,无论我要做什么事,都会平安回来的,因为我知道你会等着我,我不会让你一个人,你信我。”盛北冥轻声道。 顾长安感受着身后的人的气息,语气十分无奈,道:“皇上,长安这一生,姓是您给的,名字也是您给的,这条命就是您的,我只有您了,我没有其他的奢求,只希望,您无论想要做什么,都尽量带上我,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若是有一日自己变成了盛北冥的麻烦,或者前进路上的阻碍,他会亲自结束这条命,让盛北冥的路走得更加平坦。 他从不畏惧死亡,他只怕盛北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受伤,一点都不行。 身后的盛北冥轻轻的叹了口气,将人转过来,认真凝视着顾长安,道:“长安,我从来没有将你视作麻烦,我不允许你有这种想法,姓和名都是你的,我也是你的。” 我的人生路上又何尝不是只有你一个了,长安。 盛北冥捏了捏他的脸,道:“别生气了,快和我说说你的发现,那个偷听的人,到底是谁。” 顾长安看了他一眼,从他怀里出来,走到榻边坐下,盛北冥也跟了过去坐下。 “皇上,您为什么会选欢康来伺候我?”人是盛北冥突然安排过来的,他不相信背后之人连盛北冥的想法都能提前摸透,还能提前安排这么一个人在御膳房等着。 盛北冥道:“我知道你有喜欢吃的菜,好几样都是固定的,便让人去御膳房问了,说那几道菜都是那个叫欢康的小太监做的,我就想着给你养身体,顺便给你安排个能使唤的人,就找了他来。” 顿了顿,盛北冥似乎有些明白了,看向顾长安道:“刚才偷听的人是他?” 顾长安道:“皇上圣明。” 盛北冥眼角一抽,还圣明,他都引狼入室了还圣明。 “如何猜测是他的?”将人安排过来之前,他有查过欢康的背景,五岁进宫,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就是因为这么一个干净的背景,他才没有想太多。 “从他第一日来,就一点没有对我和皇上的关系表现出半点惊奇,换了谁看到我在龙床上,都不可能这般淡定吧,这些都不是我怀疑他的原因。”更何况这皇宫里面,但凡是个意志力不够的,早传开了。 第二十五章 皇上想吃肉 顾长安想了想,接着道:“主要还是因为他一开始表现得太过单纯无害了,越是这样一个人,我们对他的戒心就越小,事实上,我是真的觉得他是个干净的人,能带。” “我这个人疑心重,一瞬间的感觉,哪怕没有半点证据,我也会多点心思,他给我做的膳食太符合我的胃口了,就像是专门为我学的一样,皇上您在皇宫这么多年,御厨几乎都没有更换过,便是他们这些老练的御厨,都不可能每一次做出来的饭菜都合您的胃口,偏偏欢康就能。” “原本心思单纯无害,做事算得上细心,可是今日见到的人,性格似乎活跃了很多,居然不知道我的喜好,这就让人不得不怀疑了。” 盛北冥听着顾长安的话,若有所思起来。 确实,背景越是干净得找不到一点问题来的人,就越有问题,只是他的关注点在他的厨艺上,所以并没有将欢康的背景当回事。 “其实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主要还是因为,他今天给我送来的午膳,都是我不爱吃的,和前几日反差很大,然后隐三说他会武功。”顾长安道。 盛北冥也会武功,见过欢康几次,却没发现他竟然会武功。 “其实皇宫里的太监会武功不足为奇,连长喜公公都会。”顾长安补充道:“但是,问题就在于,欢康是出自御膳房,本身就是厨子,手上只有拿剑造成的茧子,虽然我不知道这个茧子有什么大的区别,但是一个厨子,手上没有颠勺的茧子,不是很奇怪吗?” 见盛北冥听到认真,顾长安顿了顿,拿起茶盏给他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盛北冥接过去,示意他继续。 “我今天才发现,他似乎对您的行踪很了解,午膳他连问都没有问,就只准备了我一个人的午膳,说明他知晓您不在,不需要一同用膳,晚上,他在我没有提的情况下,准备了两个人的晚膳,说明他知道您回来了,最主要的一点,侍卫说从这里出去的是欢康,他既然来了,又为何要躲躲藏藏的。” 明明盛北冥的行踪除了这几个人,无人知晓,欢康又是如何知道的。 无论如何,那个偷听的人是欢康没有错,他会武功且隐瞒了也是事实。 盛北冥听完也想明白了,欢康这个人安排在御膳房,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若是想要在他的膳食里面动手脚,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如果能因为那点手艺,便是靠近顾长安,那也是离他不远。 无论对方是冲着顾长安来的,还是冲着自己来的,此人都留不得了。 “让隐三去把人秘密处理掉。”盛北冥道。 “皇上别急,就他一个人,还不足为惧,我只怕他背后还有人。”顾长安阻止道。 盛北冥摩挲着杯壁,看着顾长安道:“你的意思是,利用他引出他背后的人?” 顾长安点点头。 “那对你会不会太危险?”盛北冥不太赞同,如果还要继续将人留在顾长安身边,顾长安的安危就没办法保证。 “放心吧,既然对他有了戒心,我自然不会傻傻的上当,而且我身边不是还有隐三吗,你的暗卫,总不会是吃素的吧。” 房顶上盘腿看星空的两人闻言,立刻将耳朵竖直,想要听听主子对他们的评价。 盛北冥顿了顿,道:“倒也不是吃素的,他们的水平都是万里挑一,水平达不到顶尖是没有资格被选入十二暗卫的。” 屋顶上的两人齐齐点了点头,皇上说得极是。 “只是···” 听到盛北冥的只是二字,屋顶上的两个人后背瞬间挺得笔直,正襟危坐。 “罢了,有总比没有好,若是你在他们的保护下还受了伤,我就让他们脱层皮。” 隐三和隐八齐齐打了个寒颤,这六月,好冷。 “皇上莫要随意吓唬人,把人吓跑了可如何是好。”顾长安知道那两人能听得到他们的对话,赶紧让盛北冥别再吓人了。 隐三和隐八对视一眼,无声道:“就是。” 两人谈得差不多了,该换盛北冥说说他今日外出的结果了。 没等盛北冥开口,侍卫带着提热水的太监侯在门口。 顾长安起身出去招呼他们将热水抬进来。 几名太监一人一桶热水,鱼贯而入,朝盛北冥行了礼便提着水桶绕过屏风进去。 盛北冥正在解外袍,顾长安上前伺候他宽衣。 和往常一样,两个人的互动,看不出来什么,只有顾长安知道,盛北冥那双眼睛都快将他扒光了。 盛北冥这是食髓知味,欲罢不能了,到底是个血气方刚的,那忍得住欲望的滋生。 顾长安将他的外袍抱在怀里,待送水的太监出来,将外袍递给他们,道:“将皇上的袍子送到浣洗局去。” 小太监接过盛北冥的袍子,道:“是,顾总管。” 然后退出去。 人刚走完,身后就贴过来一具暖烘烘的身体。 “都走了?”盛北冥凑到他耳边轻声问道:“长安,关门沐浴了。” 顾长安上前将门关上,还没来得及转身,那句暖烘烘的身体又贴了上来,将他抵在门上。 顾长安想要把这人的手掰开,结果盛北冥的力气根本不是他能掰开的。 “皇上。”顾长安无奈道。 “怎么了?”盛北冥不明所以的问道。 “不是说沐浴吗。”他提醒道。 “我知道啊。”像是故意的一样,盛北冥说话专对着顾长安的耳朵,热气全往敏感的地方呼。 盛北冥手指微动,轻巧的就将顾长安腰上的腰带给取了下来,掉在地上,顾长安赶紧把人的手给拽住,道:“皇上,还有人在。” 一想到昨晚的是隐三都听到了,顾长安就脸红得不行,简直太羞耻了。 “谁还在?”盛北冥大声问道。 “启禀皇上,隐三和隐八立刻就走。” 大概是为了证明他们是真的走了,顾长安居然听到他们走动的声音,听着越来越远的脚步声,顾长安简直羞愧得要死。 这根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这下没人了。”盛北冥的那双手更加肆无忌惮起来,盛北冥根本不打算脱掉他的外袍,就着这个背后拥抱的姿势,带着茧子的手掌从底衣的衣摆处滑了进去。 顾长安的小腹上没有多少肉,平坦柔软,盛北冥抱着他的时候最喜欢揉他的小腹。 第二十六章 两人的第一次相遇 —————— 顾长安被他折磨的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 一阵发泄过后,盛北冥将已经软成一摊泥的顾长安就这么抱起来朝屏风后走去。 他将人放进温热的浴桶里,自己也跟着进去,水瞬间漫了一些出来。 顾长安软趴趴的趴在盛北冥的肩上,盛北冥温热的替他清洗着黏糊糊的身子。 洗着洗着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又开始变了味儿,最后,顾长安又被按在水里来了一次,最后盛北冥结束,他也因为体力不支昏睡了过去。 盛北冥精神百倍,把自己和顾长安的身体都擦干了,就这么赤身裸体的将人抱着上了床。 顾长安再次醒来的时候,是渴醒的,醒来才发现,身旁的人还在,他整个人被盛北冥搂在怀里,两个人现在赤身裸体的贴在一起,盛北冥睡得很香。 屋子里有一点洒进来的月光,他看着眼前熟睡的人,目光落在盛北冥下巴那道有一指宽、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疤痕。 他不自觉的回想起两个人第一次遇见对方的那一年。 那时候盛北冥刚好七岁,而他还差几个月才满七岁。 他是六岁被卖进宫做太监的,那时候,他才成为太监几个月,一直被一位年长一些的公公带着做事。 因为身体没有完全恢复的原因,他动作缓慢拖拉,时常会因为办不利索事情而被教训,他也因此胆子变得很小,畏惧他人。 而他和盛北冥的第一次相遇,是在刚入秋的季节,在宫里有点银钱的都能穿上厚实一些的衣裳,而他无钱无人脉,又不受公公待见,所以到了深秋也还是一身的薄衣裳,冷得瑟瑟发抖也没有用。 他记得,那日是公公安排他出去为皇子们送秋季的炭火,也不给他安排其他帮手,就让他一个人去做这件事。 公公告诉他,皇宫里有三位皇子,没有公主,好在皇子们住的院子都是集中的,他不用东奔西跑的。 那时候的皇子住处,有一处小湖,三位皇子没事就喜欢在湖边玩耍,他遇到过两次,只敢远远的瞧上一眼,看完就走,不敢多停留。 他去送柴火的时候,正巧遇到三位皇子被宫女嬷嬷带着在院子里面玩耍,他并不敢去看他们在玩什么,只听到嬉笑声。 装柴火的篓子很大一个,连他都能装进去,他找了绳子系在上边,少装一些,慢慢的拖着往各皇子的屋子去,来回跑了好几趟,终于快要结束的时候,他听到了求救声。 他停下动作,站直了身子朝声音处看去,就看到那几个宫女嬷嬷早已经不见了,三个皇子正惊慌失措的往自己的屋子里跑。 求救声还在,听起来也是小孩子的声音。 他四周看了看,已经没有人了,但是那声音依旧还在,像是在那小湖里。 他其实有些害怕,拽在手上的绳子紧紧的勒在小手上,他听着渐渐变得虚弱的呼救声,还是松开了手上的绳子,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人了,他才猫着矮小的绳子往小湖边移过去。 终于来到小湖边,因为入秋了,小湖里的荷花早已经凋谢只剩下飘在上边的荷叶。 声音湖里有什么他一眼就能看清楚了。 他双腿打着颤看着湖里正在挣扎的小孩 ,应该是掉进去有一会儿了,那小孩似乎不会浮水,眼下力气也差不多用完了,挣扎的弧度也不大了。 得屏住呼吸才能听到他那点微弱的呼救声。 顾长安焦急的四周看了看,没有人能帮他救人,他能看到躲在窗户后面瑟瑟缩缩的小皇子,却不见他们想要帮忙的意思,他也知道自己没有使唤皇子的资格。 眼看着湖里的小孩快没动静了,小小的顾长安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动作利索的跳了下去。 跳下去的那一刻,他听到有小皇子惊呼‘他胆子好大,居然跳下去了。’ 顾长安顾不得那些,好在他会一点简单的游泳,他忍着冰冷刺骨的湖水,朝着小孩的位置游过去。 好不容易把人拽住了,他感觉自己的浑身也快没有力气了,就他现在的小身板,想把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拉上岸去,简直就是要他的命。 他双手将人紧紧的抱住,让他的脑袋能露出水面来,然后颤抖着牙齿喊道:“你快醒醒,你没事吧?” 小孩身上穿的衣裳很粗糙,并没有比他那身好多少,顾长安理所当然的以为他也是刚入宫来的小太监了。 好在小孩虽然吞了很多水,意识还是在的,他喘着气小声道:“我···我还行。” “你是不是不会游泳啊?”小顾长安费力的问道。 “不···不会·我没有学过。”他似乎感觉到抱着他的人没有多少力气了,只听到他说:“你还好吗?” 两个小孩在这比他们还要高的湖里根本不敢乱动,好在顾长安脚底下踩到了一块石头,两个人才能浮在那里不呛水。 “我···快没力气了,你能想办法···上去吗?”顾长安是把他整个人搂紧的,就怕他又落下去,他的下半身本来就没有完全康复,此刻被冷水刺激着,很痛,他咬着牙道:“我···有点难受,你能···想办法上去吗?” 也是真的难为他了,这湖本身也不是特别大,但是两个人都还小,加上这小孩不会游泳,顾长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了。 他很想大声求救,但是脑子不知道是不是被冷水给刺激到了,又或许是知道那些皇子明明知道他们在湖里,到现在都没有要叫人救他们的意思,他就是死活不愿意张嘴呼救。 脑子飞速的转了转,他开口道:“这样吧,你慢一点,等我转身你也转过来趴在我的背上,我驮着你过去。” 大概是觉得这个办法可行,顾长安说得很利索,小孩想了想点头道:“好。” “你踩在我脚下的这块石头上,然后跟着我一起慢慢的转身。”他小声的指挥着前面的人。 等小孩先转过来了,他没空看对方长什么样,因为他会游泳,所以他转身比较迅速。 等那人趴在他的背上后,他忍着下体的疼痛,安抚道:“你抱紧我的脖子,然后放松一些让自己的身体浮起来,我就可以慢慢游过去了,你别害怕,我会把你救上去的。” 第二十七章 疤痕 “嗯,你小心一些。”趴在他背上的小孩小声的提醒着。 小顾长安抬头看了一眼两人到岸边的距离,还好,他能过去。 就这样,他将人背着,手脚并用的用力朝边上去,过程中他喝了好几口又脏又冰的水,游到边上,他抓住岸边的大块一些的鹅卵石,对着身后的人道:“你踩着我的肩膀先上去。” 身后的小孩迟疑了一下,他不想踩他,被人踩很痛的。 小顾长安已经快没有力气了,所以他声音难得的大了一些道:“你快点呀,我撑不住了。” 他这么说了,身后的人才轻轻的嗯了一声,但是也没有踩他,而是扒着他的身体往旁边去够上边的石头,这湖说深不深,说潜也不潜,加上现在的季节,里面的水其实少了许多,只是他脚下没有石头能踩,边上的石头有长满了青苔,很容易踩滑,小孩子刚松开手去要够石头,脚下一滑他就在一块凸起来的石块上磕了一下。 鲜红的血立刻染进了湖水里,小顾长安见他受伤了还一声不吭的,急忙道:“你怎么不听我的话啊,快点,你踩在我的腿上好上一些。” 小顾长安曲起自己的腿,让小孩踩,小孩看向他,这个时候,小顾长安才算看清楚对方的长相,小孩长得很好看,比那三位皇子还要好看,这是他看到小时候的盛北冥的第一个反应,后来顾长安学了一些知识,知道那叫粉雕玉琢。 小盛北冥不再啰嗦,踩着顾长安的腿,扒上那块石头,在小顾长安的推动下,慢慢的爬了上去。 他上去后顾不上下巴上还在流血的伤口,转身就要来拉还在下边的人。 结果在他转身的时候,小顾长安已经利索的爬了上来,像个窜天猴一样,这是小盛北冥对小顾长安的第一印象。 小顾长安上来以后,才感觉到下体有股锥心的痛,他捂住下身,躺在地上缩成一团,面色极其惨白,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心道完了,这下他要完了,那里的伤口还没有完全结疤,这下肯定会发炎了,他彻底完了。 在他痛得昏迷过去之前想的就是他今天完了,要死在这里了。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在屋子里面了,而且是个很陌生的地方。 他身上的衣服好像换过了,不过肯定不会是公公给他换的,公公对他可没有那么好心。 他四周看了看,空荡荡的,但是比他住的地方宽敞,也干净。 “你醒了?”身旁有道声音响起。 小顾长安抬起头看过去,从他那个角度看过去,小盛北冥是倒着的。 小时候的盛北冥端坐在垫子上,离他不远,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他,玉一般小脸蛋很冷静,只是下巴处那道有些显眼的疤痕影响了整体。 顾长安收回小时候的思绪,盛北冥动了动道:“你醒了?” 声音和他的回忆重合在一起,顾长安笑着道:“嗯。” 他说着话的同时,抬起手抚上盛北冥的下巴,在那道疤上摸了摸,道:“看到你这道疤,我就想到了我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 “幸好,那时候遇到了你。”盛北冥喟叹道。 那时候如果不是顾长安,他已经死在那个小湖里面了。 所以他说过,他和顾长安的命从那一日起,就注定要连在一起一辈子的。 “我也从来没有后悔过遇见你,盛北冥。”顾长安贴过去在他的疤痕上轻轻的吻了一下。 那时候如果不是遇到了盛北冥,被盛北冥留在了身边,或许,他早死了,那时候的他,根本没有能力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生存下去。 盛北冥听着他的话,手上微微收紧,将人重新搂进了一些,下巴靠在顾长安的头顶上,轻声道:“睡吧,还早呢。” “我想喝水。”这时候,顾长安才算想起自己是因为什么才醒的了,他口渴了,根本睡不着。 盛北冥嗯了一声,将被子拉来把人裹好,道:“我去给你倒。” 说完从床上坐了起来,又黑又长的头发遮住了盛北冥的后背,却挡不住他一身的腱子肉,这一身矫健的腱子肉,还有游泳技术,都是盛北冥后来慢慢练出来的,就是怕再遇到这种事情。 因为那次将他救起来之后,顾长安其实整整昏迷了半个月有余,那条小命差点就因为救他没有了。 当时的他连个身份都没有,和生母宋莲住在一间不起眼的偏殿里,他没有身份,是因为他不过是皇上一时情迷,宠幸了还是宫女的母亲宋莲之后有的他。 宋莲没有强大的后盾,只能一个人带着他住在无人问津的偏殿,无名无分,他被三位皇子当成玩耍的对象,那次就是他们把人带过去,把人推下湖去的,这件事,盛北冥一直记着,后来找到机会,慢慢的将那三位皇子一一除掉了。 当时的他顾不得太多,去求了好多人,有宫女,太监,那三个皇子,他也因此没少被奚落,看人白眼,最后不得已求到了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哪里,跪了整整一日,才为顾长安求来了一位还是学徒的小太医。 好在那名小太医医术不错,还真将人给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只是那之后,顾长安的身体就很差了,学武这些更是没有办法。 盛北冥怕他回去还被欺负,也舍不得他离开,便求着当时的陆皇后,答应成为她对抗其他妃嫔和皇子的棋子,甘愿为她所用,只求他能留下顾长安,虽然宋莲不赞同,但是宋莲生性软弱,做主的一向都是盛北冥,所以在盛北冥做好决定告诉她的时候,她还是不得不同意。 因为她很清楚,这个皇宫,不可能有人能真正的做到置身事外的,就算现在没有人想起他们母子,他们能过上几年的安稳日子,等到这皇宫夺嫡的那日,他们也会被迫卷进去。 倒不如趁现在,能抓住陆皇后这个靠山,至少盛北冥有了一个强大的后盾,加上盛北冥的聪明才智,沉稳镇定,她相信盛北冥一定不会输得太惨。 最主要还是因为,陆皇后入宫多年,至今膝下无子无女,若是盛北冥跟着她,便称她为母后,陆皇后为了自己,肯定能将盛北冥扶持起来,自然,正是因为她看得透这些,再多年后,陆皇后将那杯鸩酒放到她面前时,她心甘情愿的喝下了。 第二十八章 闹腾的顾长安 但是她也有自己的心机在里头,那杯当着盛北冥喝下的鸩酒,也成为了盛北冥和陆皇后、当今陆太后之间最大的隔阂。 这些,盛北冥和顾长安都不知道,在两人心里,宋莲永远都是那个温柔,善良,爱惜、关心他们的宋莲,后来也是因为盛北冥坐上太子之位,生母位份太低不好,才被先帝封为莲妃的。 她的一生其实过得很悲苦,所有的荣华富贵都是死后才来。 盛北冥拿过一旁的亵裤穿上,起身去给顾长安倒了一杯水很快又折了回来。 顾长安半撑起身子来,轻逸的长发滑落下来,在夜色的衬托下显得特别的清冷,但是他仰着头,看向盛北冥的眼神又充满了炙热的爱意。 看得盛北冥一阵心乱,恨不得将人搂紧了好好爱抚一番才好。 只是连着两夜的折腾,盛北冥心里还是有数的,比起能肆意爱抚眼前的人,他更心痛怕自己折腾坏他的身子。 看着盛北冥侧身坐到床沿边,顾长安坐直了身子,被子滑落下去,身上的痕迹遮都遮不住,他伸手要去接盛北冥手上的茶杯,盛北冥躲开他的手,一挑眉头,是要准备亲自喂他喝水。 顾长安轻声一笑,一手撑着身子,一侧的锁骨因此变成深壑,对着盛北冥微微启唇,微红的嘴唇,洁白的牙齿,湿濡的舌头,眼角带着丝丝妩媚之色,就这副模样,盛北冥后悔了。 他就不该。 盛北冥抬起一只手来,捏着两侧太阳穴,闭上眼睛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强压住小腹刚刚升腾而起的欲望,道:“自己喝。” 杯子递到顾长安的面前,顾长安看着杯子中装满了月色的茶水,微微一笑,不接那茶杯,只对着头扭向一侧的盛北冥,轻声道:“皇上喂我。” “长安。”盛北冥无奈至极。 顾长安真的,太会折磨人了,简直就是个妖精,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呢。 看着某个支起来的位置,顾长安知道不能继续撩拨了,见好就收,不然等一下受罪的,还得是自己。 他从盛北冥的手里接过茶杯,他是真的很渴,一杯茶一口便喝完了,整个人舒服了很多。 将空茶杯放到盛北冥的手里,顾长安道:“有劳皇上了。” 这时盛北冥才看了回来,顾长安已经拉了被子盖在了身上,此刻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窘迫,但是在顾长安面前,他不怕丢这人。 “你可真是。”他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顾长安的额头,一脸的宠溺,道:“闹腾。” 顾长安顺势就躺了回去,也不说话,就这么侧身看着盛北冥,盛北冥拿他没办法,掸了掸亵裤,看着还没有完全下去的玩意儿,叹了口气,起身去放茶杯。 回到床上,重新将人搂进怀里,才觉得刚才那点点空荡荡的心得到了满足。 “皇上,明日我带点补品去看看丽妃吧,听说今日侍郎夫人进宫了,也不知道情况如何。”顾长安枕在盛北冥的胳膊上,喝了茶,他有些睡不着了,想着今日因为担心盛北冥的安危,没有像往常那般,后宫妃嫔病了,他都会以皇上的名义带着补品去瞧瞧,明日无论如何都得去一趟的。 盛北冥一手枕着自己的后脑勺,一手揉着顾长安的头发,闭着眼睛,道:“你确定明日要去看丽妃吗?” 他以为隐三没有将丽妃为何哑了的原因告诉顾长安,私心不想顾长安去面对丽妃,被毒哑的丽妃当时可能没有想到原因,过后静下来一想,怎么都会想到他这里来的,这个时候顾长安过去,丽妃肯定不会给长安好脸色的,他不愿意他捧在手心里爱护的长安被别人冷眼相待,尤其是已经知晓他们这层关系的丽妃。 “皇上,无论如何,人总是要去看的,到底是您的妃子,便是她已经知道了什么,现在已经哑了,顾及到家人,她也不会再怎么样的,而且,你不相信我能应对吗?”他抬起头看向盛北冥。 虽然顾长安这么说了,盛北冥还是不太愿意,任他这么看着,也不开口同意。 “皇上,惩罚也惩罚了,该给点甜头了,这样才能稳住丽妃和丽妃的娘家。” 盛北冥想了想,知道顾长安宁愿去受人冷眼,还是要去,都是为了他,但是他如何都不能让顾长安去招人白眼,片刻之后,才道:“你不要一个人去,等我下朝一道去,到时候你先让他们备好补品就是。” 有自己在,丽妃再有怨气,也不敢对长安发。 顾长安自然知道,他是想给自己撑腰,点了点头,道:“那太后那边呢?听说也请了太医。” “太后那边先晾着,今日出宫我已经拿到了陆家的罪证,陆陆续续就会有人对陆家发难,若是这段日子她能本分一些,不去过问陆家的事情,我看在她扶持我的份上,保她太后之位和一世无忧,若是她还想操控我,保住烂透了的陆家,就别怪我无情无义了。” 当初本就是互相利用,他稳固了她的太后之位,保住了陆家的一世繁荣,现如今,她若还想着要更多,那就恕他不奉陪了。 陆家原本只是商贩之家,靠着太祖,慢慢坐大,在他触及不到的地方,陆家已经有了割地为王的势头,他不可能让这样的陆家继续发展下去,对大盛来说,陆家就是最大的威胁,他必须拔除掉这颗烂牙。 顾长安静静的听着,知道风雨欲来,他唯一能做的,便是陪着盛北冥,无论生死,他都会陪着他的。 两人又睡了一个时辰,听到外边的打更声,五更天了,顾长安睡得浅,听到更声便先睁开了眼睛,外边的月亮似乎更明亮了,将殿内照得通透。 他准备起身去给盛北冥准备朝服和洗漱热水,刚小心的坐起来,腰上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给捞了回去,头顶上的人沙哑着嗓子轻声道:“还早,再睡会儿。” 之前两人还保持皇上和总管这层身份的时候,盛北冥可从来没有让他晚起过。 顾长安又陪着眯了一会儿,心里默默记着时辰,约莫一刻钟之后,顾长安还是准备起身了,再不起,送热水的太监都要来了,这事可不能随着盛北冥的性子来。 第二十九为女儿讨公道 等顾长安终于下了床,盛北冥也差不多醒了,侧过身来看着顾长安未着寸褛的身躯,顾长安顶着身后人那双炽热的眼神,去到存放自己衣裳的柜子前,拿了一套干净的出来,迅速穿上。 将昨晚丢在地上的衣袍拾起放好,将一切都检查了一遍之后,顾长安才拿起矮桌上的那小罐子,微红着耳尖走到床边,自上而下看着盛北冥,问道:“何时准备的这东西?” 他之前可从来没有听说过盛北冥知晓这些东西,也不是宫里会有的。 盛北冥从床上坐起来,从他手里接过那小罐子,道:“昨日出宫,顺道买的。” 顾长安看着眼前这人说这话就好像只是随手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玩意一般,他瞪着盛北冥道:“以后不许买这东西了。” 那脂膏的香味实在太浓郁了一些,他总觉得自己身上还有,这要是出去被旁人闻到可如何是好。 盛北冥将小罐子塞到枕头底下,一把将人拉过去坐进怀里,隔着被子将人抱住,凑近他的耳边低声道:“用这个你才不会受伤,也会更舒服一些,不喜欢吗?” 顾长安扭过头去,红着一张脸,有些别扭道:“不···不好,味儿太浓了···” 盛北冥在他脖间嗅了嗅,道:“不浓,淡淡的,正好。” 顾长安不想继续和这人扯这个,反正怎么说都没有用,他找个机会拿去扔掉便是了。 他身上的气味其实就是盛北冥身上的龙涎香,其实说起来,盛北冥对顾长安的不同,从种种的细节就可以看出来,只是之前两人的关系没有突破那一层,所以并没有人去关注这些细节。 而在顾长安看来,两个人差不多从七岁开始就共同生活了,所以很多细节,他都没有去细究,总觉得这样是理所应当的。 至于两人何时对对方产生感情的,估计两个人都说不清楚。 “顾总管?是否要送热水进来了?”屋外,是欢康的声音。 床上的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已然有了警惕,黑暗处,隐三和隐八已经是御敌状态。 顾长安从盛北冥的怀里起来,对着外边道:“皇上在更衣,稍候片刻。” “是,奴才就在外边,好了您叫一声就行。”欢康的声音消失,屋内的人才放下了警惕。 “这个人,得尽快除掉,不然留他在你身边,我不放心。”盛北冥从床上起来,顾长安去拿了龙袍过来,伺候盛北冥穿上。 “放心,我这不是还有隐三在吗,我会想法子,尽快让他暴露出来的,最好是能将他背后之人一起抓了。”在揣测人心上,顾长安在这皇宫十多年,早不是当初那个畏惧担心的小孩子了。 盛北冥看着站在身前为他系香囊的顾长安,抬手捏了捏他的耳尖,道:“我自然相信你,只是,万事以你的安危为主。” 闻言,顾长安抬头看向盛北冥,他矮盛北冥半个头, 拉过盛北冥的衣襟,轻轻踮起脚尖,顾长安在盛北冥的唇上吻了一下,道:“放心,我知道的。” 盛北冥满眼都是宠溺的看着他,顾长安总是能乖得让他心痒痒,想随时放在心尖尖上宠着爱着。 顾长安是早朝前最忙碌的人,让欢康端了热水进来,伺候盛北冥洗漱完,交代欢康去库房选些补品备着,便同盛北冥一道上朝去了。 一连好几日,顾长安都没有跟着皇上早朝,在看到顾长安如同往日一般伴在圣驾身侧,长喜公公十分自觉的退开没有上前,这些已经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了,只要有顾长安伴驾,长喜就不会出现,除非皇上需要。 他能和顾长安在内侍院平起平坐不是没有道理的,盛北冥就是看中他这点,会审时度势,从不在眼前和顾长安争权夺利,只做好自己的本分。 重新站在皇上身侧,看着下方两侧排立整齐的文武百官,顾长安不免有些唏嘘,他的心境不一样了,因为坐在高堂之上的人。 皇上同众位大臣就一些国事沟通一番之后,在听到顾长安的那句‘诸位大臣,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后,下方安静了片刻, 顾长安便看到兵部侍郎蒋大人站了出来。 “启禀皇上,臣有事启奏。”蒋大人站出来,面色严肃,一撩下摆就地跪下,对着盛北冥拱手道。 和他预料的一样,安静了一日的蒋大人总归不会对亲女儿嗓子哑了的事无动于衷。 看着他出列,所有的人都朝他看去,丽妃的事,大家多多少少都听说了,盛北冥和顾长安目不斜视 ,没有多余的眼神交流。 “爱卿请讲。”盛北冥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蒋大人。 “臣昨日得知,丽妃娘娘一夜之间坏了嗓子,臣的夫人入宫探病,回府说丽妃娘娘这辈子怕是都说不了话了,”蒋大人声音略显哽咽,还扯着衣袖抹了一把眼泪,道:“可怜臣就这么一个女儿,自入宫以来,一直安守本分,从无越矩之举,如今更是不知何缘由就这么坏了嗓子,还望皇上看在臣对大盛、对皇上忠心耿耿、无大错的份上,为丽妃娘娘做主,查明真相啊。” 说完整个人匐在了地上。 其他大臣小声议论着,在看到盛北冥那双带着寒气的眼神都噤了声,规规矩矩的站着不敢抬头。 大殿之上顷刻间变得安静至极,顾长安看着地上跪着不动的蒋大人。 兵部侍郎蒋大人,全名蒋天志,如今已有五十又三,清瘦偏矮,鬓角已经花白,只有丽妃娘娘这么一个女儿,府上还有两位公子,只有一位主母,至今无妾室,夫妻恩爱有加,是难得的模范。 只可惜,这人是太后一派的,当初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入宫,在皇宫占得一席之地,选择了巴结太后。 盛北冥滑动着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眼底看不出情绪,都在大家以为皇上不会说什么的时候,盛北冥开口道:“朕记得,昨日太医诊断,说的是丽妃自己吃错了东西,才会哑的,爱卿这番话的意思,是想说后宫有人对丽妃下毒手,要害丽妃?” 蒋大人并没有因为盛北冥的话而有所退怯,又一拜之后道:“丽妃娘娘向来小心谨慎,从不乱吃东西,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后宫本就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想要加害丽妃娘娘的人也不是没有,臣不相信丽妃娘娘是因为吃错了东西才坏了嗓子,还请皇上明察,还丽妃娘娘一个公道。” 第三十章 谣言四起 “哼,蒋大人,你这话的意思,是在说朕的后宫乱的很,随随便便一个人都敢无视后宫规矩,肆意加害他人,加害朕的妃嫔吗?”盛北冥淡淡道:“那你倒是告诉朕,后宫这么多人,为何独独丽妃被害?” 跪在地上的蒋大人看向龙椅上的盛北冥,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大臣们开始议论纷纷。 有人道:“是呀,后宫不止有妃嫔,还有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她老人家也在呢,为何只有丽妃和她的贴身宫女被害,这独独就她两坏了嗓子,你说有人害她们,总得拿出个证据来不是,总不能张口就来吧。” 立刻有人接道:“就是就是,证据没有就敢说圣上的后宫鱼龙混杂,这不是想让圣上难堪吗?” “蒋大人,自古以来,凡事讲究证据,且不说你现在说的都是全靠猜测,就算是你真的有证据,也不应该仗着自己的女儿是妃子,就真当自己是皇上的老丈人了吧,竟然敢在朝堂之上对皇上这般无礼。”一道粗犷的声音响起,听声音就知道对方一定是个孔武有力之人。 顾长安朝说话的人看去,此人正是大盛的将军,姓李,全名李剑,是个看不起文官的武将。 “你···李将军请慎言,”蒋大人被李剑说得面红耳赤,他怒了一眼李剑,对着盛北冥道:“皇上,臣绝无此意,还请皇上勿要听了李将军的话,臣只是心疼女儿,一时口误,皇上恕罪。” “蒋大人这话可就冤枉我了,我怎么就说错了,这不是您自己刚刚才说的吗?在场的可都是亲耳听到的呀,蒋大人说不是就不是,行吧,咱们大老粗一个,理解不了你们这些文官,理解不了啊。”李剑一身将军铠甲,手上抱着头盔,看向跪在地上的蒋天志很是不屑的样子。 其实也正常,自古以来文官武将几乎看对方都不顺眼,平时也极少来往,大有一种‘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意思在里面,表面上还是互相恭敬有礼的,只是一到意见相左的时候,那必然是要大动干戈的。 见对站两边的文官武将因为李剑一句话又对冲了起来,盛北冥坐着看了一会儿好戏,才在顾长安的眼神下,抬起手止住了争吵。 “行了,丽妃的事,朕自会查明,若真有人害丽妃,朕绝不轻饶,蒋大人放心便是,起来吧。”盛北冥摆摆手道。 “臣谢皇上隆恩。”蒋大人朝盛北冥一拜道。 盛北冥朝众人扫了一眼,道:“今日就到这里,散了吧。” 闻言,顾长安高喊:“退朝。” 在百官的呼声中,盛北冥起身离去,顾长安看了一眼下方的大臣,跟着离去。 众位大臣慢慢退出大殿,文官武将各自跟着自己的主心骨朝着宫外走去。 “哼,狗东西,以为有太后撑腰,就敢如此放肆。”盛北冥双手负在身后,黑金龙袍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大概是被蒋天志气到了,盛北冥走得极快。 身后的顾长安追得有些累,昨晚的折腾他以为没什么,结果这么站了一个多时辰,这会儿才发现腰酸背痛得厉害,那处也不太舒服。 追着追着额头上出了些虚汗,他一边擦着,一边忍住身体的不适,才勉强跟上盛北冥。 “他以为他是什么东西,敢说朕的后宫乱,瞎了他的狗眼,嫌乱还硬要将自己的女儿送进来,自己又是个什么玩意,贪慕虚荣,卖女求荣,现在还有脸在朕面前上演慈父爱女的戏码。”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盛北冥这气一路都没有消,反而越演越烈,完全忽视了身后一路跟得艰难的顾长安。 宫女、太监朝盛北冥跪拜请安,直接被盛北冥无视,而后又朝顾长安行礼问好,顾长安只能扯着笑回他们,然后又赶紧跟上。 宫女、太监都觉得顾总管看起来似乎身体不适,也不敢询问多言,只得小声议论着。 都以为他是惹恼了皇上,被罚了。 皇宫这种地方,一点点的事情,都会被无限扩大。 这件事没一会儿的功夫就传遍了整个皇宫,毕竟这么多年以来,顾长安顾总管在皇上跟前,可是经久不衰的大红人,地位从未变过,如今,怕是要改风向了。 听到风声,以前想巴结顾长安没有巴结上的,都转向另一边的长喜去了。 上赶着去长喜面前露露脸,如果顾总管真的失了皇上这个靠山,被撤去内侍总管一职,那么顶上总管一职最可能的便是长喜了,这个时候不去巴结巴结,混个眼熟,还等何时。 皇宫最不缺的便是墙头草。 不知道外边情形的盛北冥抱着顾长安坐到床上,强迫人脱掉外袍躺下,一脸的自责,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被气糊涂了,忘记你的身体不舒服了。” 顾长安笑笑道:“我也没那么严重,就是站得有些久了,身上的问题就都出来了,没事的。” 做势就要起来,等一下还要去看丽妃娘娘呢,他躺着盛北冥就很可能不会去了。 结果他还没起来,就被盛北冥给按了回去,道:“别乱动,先休息休息,我让他们送早膳来。” 顾长安赶紧把人的手给拉住,道:“皇上,我休息一下就没事了,真的,你让我起来,我去叫。” “顾长安,你也要和我对着干吗?”盛北冥看着不听话,非要起来做事的顾长安,心里的气又冲了上来,对着顾长安凶道:“让你躺着你就躺着,你觉得我这个当皇帝的还不配伺候你吗?” 这话说得,顾长安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了,脸上一愣一愣的。 明明是凶人的话,怎么在顾长安听来,就有点腻歪呢。 顾长安见他凶巴巴的瞪着自己,忍不住噗呲一声笑道:“皇上,那你去叫早膳吧,我饿了。” 盛北冥仰着下巴点点头道:“我都说了我去,非要和我犟。” 顾长安默默道:是,您是皇上,您说了算,我犟不过您。 欢康从前面的时候就侯在殿外,看到盛北冥出去,他神色不动的朝盛北冥身后看了看,没有看到顾长安,便对着盛北冥道:“皇上,需要什么,奴才去取。” 盛北冥看了他一眼,道:“顾总管吩咐的补品备好了吗?” “回皇上,已经备好了,皇上要看看吗?不行的奴才再去更换其他的。”欢康应对盛北冥的样子,哪里还是前两日那般唯唯诺诺,根本就是游刃有余。 第三十一章 请旨砍了顾总管的头 欢康退出殿内。 盛北冥一双狭长的眼睛看着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能这般费尽心思安排,隐藏身份,孤注一掷的,这人,十有八九,不是皇后身边的,便是太后身边的。 后宫几乎都是陆家的人,其他几个妃子,不过都是陪衬罢了,掀不起什么风浪来的。 等盛北冥再次回到内殿,顾长安已经自作主张穿好外袍起来了,盛北冥站在门口一双眼睛瞪着这个不听话的人,真是宠坏了,都敢阳奉阴违了。 他前脚出去,这人后脚就下床了。 “皇上,我真的没事了,再说,躺了一会儿,也好多了。”顾长安将人拉过去坐下,他确实好多了,刚才就是站着半晌不动,突然要跟上盛北冥的速度,确实有些难受。 盛北冥理都懒得理他,站起来自己去翻了常服来换上,顾长安想帮忙都被他给瞪开了。 欢康端着早膳过来,顾长安干脆去跟着摆早膳,有外人在,两人都心照不宣。 欢康一边帮助摆膳,一边偷偷的观察着两人,刚才是皇上自己去叫人传膳,现在看着皇上自己更衣,顾长安一声不吭的样子,这两人似乎真的如外边传的,生了嫌隙了,他敛了眼神,专注着手上的事。 “行了,摆好就出去吧。”盛北冥转过身来看着桌上的膳食,吩咐道。 “是,皇上。”欢康行完礼,看了一眼顾长安似乎有话要说,只是并没有多言便退了出去。 “是,皇上。”顾长安也跟着行礼要退出去,盛北冥看着顾长安这般做姿,气得很,一拍桌子道:“顾总管也要出去,谁来为朕布菜?” 顾长安转身看向盛北冥,拱手道:“皇上,奴才伺候不周,惹了皇上生气,怕继续呆着影响皇上的胃口,自请出去候着。” 说完给了盛北冥一个眼色,不给盛北冥反驳的机会,便转身离去,外边故意放慢了脚步的欢康听着里面的对话。 “真是反了天了,一个小小的内侍总管,朕还说不得骂不得了,惯的你。”虽然不知道顾长安这是闹的哪出,两人多年以来培养出来的默契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盛北冥配合得十分到位。 顾长安冷着一张脸从内殿出来,就看到走得不快不慢的欢康,他大步走过欢康,往外走去,欢康见状,赶紧跟上。 待两人沿着走廊走远一些,欢康才上前道:“顾总管,皇上这是···” 顾长安停下脚步,负手在后,看着前方,悠悠道:“君心难测啊。” 欢康眼睛转了转,站到他的身侧,欲言又止的样子,顾长安眼尾将其看在眼里,并没有询问半句。 等了片刻,欢康才道:“顾总管,奴才在其他地方听到了一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顾长安一副不解的看向欢康,道:“听到了什么,说来听听。” “就是···就是奴才听到好些宫女太监都在谈论,说您和皇上生了嫌隙,如今红人地位已不如往昔,大家都觉得您这总管的位置快要不保了,现在都在巴结长喜公公呢。”欢康一脸替他忧心的样子。 “呵···”顾长安不怒反笑,道:“都是些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没听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与皇上那是从小的情谊,便是与皇上生了嫌隙,那也只是一时的,由得这帮没眼色的货色说三道四,同样是当奴才的,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永远只是下等奴才的原因。” “是是是,顾总管说得是,毕竟您跟在皇上身边多年,就怕这些奴才没个轻重,在背后胡说八道,惹恼了皇上,牵连到您。”欢康一边讨好,一边注意着顾长安的脸色。 “那是,私下我在皇上面前都不需要自称奴才,他们拿什么和我比。”说到这里,顾长安一脸的小人得志,不过便是这样的面色,在顾长安那张脸上都是好看的,丝毫不让人觉得厌恶。 欢康适时的表现出了一脸的艳羡来,惊喜道:“若是这般,那长喜公公便没有和您比的胜算了,那些宫女太监都找着由头的去巴结长喜公公呢,奴才还听说,那长喜公公已经是志得意满的了,说您这是高处不胜寒,总会跌下来的。” “是吗?长喜是这么说的?”顾长安抬起眼角,斜眸看向欢康,脸色明显比刚才难看了许多。 欢康见状,继续道:“奴才不敢说谎,听说长喜公公私下已经让他们称呼他为长喜总管多时了,可见其已经是司马昭之心了,顾总管您可要提防啊。” 顾长安装作沉思的样子,片刻后点点头道:“今日之事,我记下了,你只管跟着我,我既然能在皇上那里留下你,自然有我的本事,你且等着,看我如何收拾他们。” 说完转身离去。 身后的欢康缓缓的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来,对着顾长安的后背拱手道:“那奴才就祝顾总管您马到成功了。” 之后两日,皇宫内关于顾长安恃宠而骄,自鸣得意,连皇上都敢不放在眼里的言论传遍了皇宫,连带着众位大臣都有所耳闻,陆陆续续有人开始上书弹劾顾长安仗势欺人,皇上身边不应该再留着这样的人,应该立刻斩首,以儆效尤。 盛北冥端坐在龙椅上,翻看着手中的奏折,好几本都是让他撤掉顾长安内侍总管一职的,还有几道竟然细数了顾总管十大罪证的,恳请皇上立刻将人斩首的,盛北冥简直快被气笑了。 最离谱的是说他目中无人,对后宫妃嫔都敢视而不见,这是说他油盐不进,不受后宫贿赂吗? 他将手上的奏折合上扔到案台上,看向身侧认真研墨的顾长安,道:“你是怎么想的,自己看看,都是想让我惩处你的。” 顾长安笑笑道:“皇上应该顺应大势,免了我的总管一职,然后让我滚回去住。” 盛北冥挑眉道:“你这是变着法子的不想和我睡一张床?” 不得不说,盛北冥的关注点很独特,明明重点不是这个。 顾长安摇摇头,道:“外边的传言,百分之九十是欢康传出来的,他一边引导我说出大逆不道的话,一边挑起我和长喜公公的矛盾,还能让皇上您看到我的野心,传得多了,乱了,那些大臣肯定就能听到,您瞧,有多少本是想让我死的。” 皇宫这样的地方,不仅鱼龙混杂,连人心都难测,加上里面夹杂了不知道多少陆家的耳目,还不趁机来个顺水推舟,离间了盛北冥和顾长安的关系。 第三十二章 顺势而为 他歪着头看向盛北冥,轻声道:“看来,欢康的目的是想先除了我,或者说,欢康身后的人,想除掉我,您说这皇宫,最想除了我的,会是谁?” 答案不言自明,要说最想顾长安死的人,基本都集中在了盛北冥的后宫。 因为这两日,不仅仅是在传顾长安仗势欺人,恃宠而骄,还有风向已经在传他以色侍人,侍候的还是皇上。 这言论一出,顿时有关顾长安的各种揣测甚嚣尘上,颇有铺天盖地之势。 有人传皇上如此看重他顾长安,就是因为他那张脸,像个狐狸精一样。 有人传皇上自与皇后大婚以来,虽然后宫也纳了妃嫔,但是皇上至今无子嗣,都是因为顾长安暗地使了手段,迷惑了皇上。 有人传,顾长安是妖孽转世,晚上与皇上共处一室,专门吸食皇上的阳气,所以皇上外强中干,难孕子嗣。 ······ 总之就是一句话,顾长安仗着那张脸,迷惑了皇上,自今无所出,大盛无后继之人,顾长安就是罪魁祸首,理当处死。 “说我外强中干,哼,长安,我外强中干吗?”盛北冥翘着二郎腿,修长的手指曲起在案上一下一下的轻轻敲着,那双眼睛盯着顾长安,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慵懒散漫,似乎对外界有这样的评价并不十分放在心上。 顾长安研好墨,放下墨条,取下毛笔细细的蘸了墨汁双手奉到盛北冥的身前,道:“皇上您神武有力,是他们白长了两只眼睛,瞎得厉害。” 盛北冥长长的呼了口气,从顾长安手里接过毛笔,拿起桌上的本子翻开,随意扫了一眼,在尾处画了个大大的圈,然后递给顾长安。 顾长安接过来一看,是请求皇上撤掉他内侍总管一职的奏折。 刚叠上,盛北冥就又递了一本过来,是恳请皇上赐顾长安一死的,这次直接在全本上画了个大大的叉。 两本奏折,一个准奏,一个驳回。 顾长安将两本奏则叠放好,走到前面,端正的跪下,拱手行礼道:“奴才遵旨。” 盛北冥将毛笔一扔,从椅子上站起来朝顾长安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就往里走,顾长安起身跟了进去。 刚走到门口处,就被盛北冥一把拽了进去,抵在墙上,两人紧紧的贴在一起,盛北冥垂眸看着笑意盈盈的顾长安,朝前拱了拱道:“你想要的我都满足你了,你要怎么感谢我?” 顾长安想了想道:“奴才的屋子,皇上夜里可自由出入。” “哈哈哈···顾长安,长安,你想我堂堂大盛帝王,去做那偷鸡摸狗之事?你果然是个祸乱宫闱的妖精啊。”说着盛北冥抬起顾长安的下巴,认真的看了一眼,就吻了上去。 还好,这个妖精是自己的,从里到外都是自己的,祸乱又如何,他允许,他宠着,他就是想要整个后宫他都愿意。 一吻完,盛北冥坐在榻上,一手撑着脑袋歪头看着收拾自己衣袍的顾长安,问道:“不留两件吗?” “皇上,,,,,做戏自然要做全套,这个时候您不应该这么安静,应该让人去叫长喜公公过来了。”顾长安一边叠着自己的东西,一边建议道。 盛北冥叹了口气,道:“你真是想得周到,什么办法不好,偏要用这种将自己推入旋涡的办法。” “这不得多亏了皇上那日下朝的表现,让宫女太监们传得像真的一样,欢康想挑拨我和大家的关系让我在这里变成众矢之的,我自然不能辜负了他的心思,来个顺水推舟。” 顾长安提着自己的包袱,放到榻上,看向盛北冥,“这两日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皇上可以考虑对陆家动手,这个时候打一个措手不及,占个先决条件岂不更好。” 盛北冥放下双腿,将顾长安拉进自己的双腿间,将人夹住,道:“就你聪明,我已经让隐八去办了,估计寿安殿那边也快有动静了,你这一走,就得更加小心了,太后老谋深算,不见得会上这当,到时候我怕她对你下手。”他将人拉近一些,侧脸贴着顾长安,轻声道:“长安,我不看着你,我不放心。” 顾长安轻轻抚上盛北冥的侧脸,安抚道:“放心,我不会和他们硬碰硬的,只要欢康露出马脚,不管能不能引出他背后的人,我都不会再让他活着。” 盛北冥知道,顾长安这样以身犯险,就是因为他们到现在都不确定欢康要对付的到底是盛北冥还是顾长安,为了盛北冥的安危,顾长安不得不这么做。 沉默片刻,盛北冥拍了拍顾长安的腰,轻轻将人推开,看向顾长安的眼神渐渐变得阴骘起来,搭在顾长安腰上的手缓缓靠近桌上的茶壶茶杯,用力一甩。 ‘啪’的一声,全部摔在了地上。 随即盛北冥对着外边大声喊道:“来人。” 顾长安赶紧退后几步跪在地上,道:“皇上息怒,奴才知罪。” 外边,侍卫很快跑了进来,看着内殿的一切,侍卫面面相觑之后赶紧进去,看了一眼跪匐在地上的顾长安,四人也跪地,为首的一位拱手道:“皇上有何吩咐?” 盛北冥一脸的怒气看着顾长安,道:“顾长安目无王法,即日起撤去内侍总管一职,先将人送回内侍院不准踏出内侍院一步,容后处置。” 四名侍卫左右相顾,拱手道:“属下遵命。” 顾长安就这么被侍卫送回了内侍院,住的还是他之前那个屋,欢康就在他的隔壁。 顾长安被撤职押回内侍院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皇宫,长喜也去了御书房伺候,顾长安一着落马的事情成了定局,一时间,长喜的小院子变得热闹非凡。 和他的院子比起来,顾长安虽然还是住的内侍总管的屋子,但是远比不上长喜那边受欢迎。 顾长安坐在屋里,静静的看着半开的窗户口,从这里能看到外边的院子,也能看到进来的人。 入夜了,屋内只点了一盏灯,外边也只有门口挂了两盏灯笼,显得黑漆漆的,又十分冷清。 门吱呀一声,从外边被人推开。 顾长安扭头看过去,进来的是欢康,手上端的是托盘。 “顾···顾总管,这是奴才去御膳房给您拿的一点食物,您先将就着吃点吧。”欢康端着托盘上前,将托盘里的饭菜一一摆上了桌面,一边摆,一边愤愤道:“那群人都是势利眼,看您落魄了,都想扣押您的膳食,奴才人微言轻,只拿了这些来”。 第三十四章 虎落平阳 顾长安起身走过去,淡淡的瞥了一眼,全是素菜,他虽然平日吃得并不奢华,但是也绝不是眼前这般清水得不行。 他自嘲道:“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这才一日不到。” 欢康替他盛了饭,退到一旁道:“顾总管,您别生气,他们也不过是见人下碟,今日是您落了难,他们才敢这样。” “别叫总管了,现在我们都是一样的奴才了,那还有什么顾总管啊。今日多谢你还给我送饭菜。”他朝欢康摆摆手,面露无奈之色,当初的意气风发早已不再。 “顾···顾公公,您别这样,皇上也只是一时之气,您到底跟在他身边多年,哪是其他人能够比的,您再等等,待皇上想通了,知道都是他们在背后胡说八道,乱嚼舌根,定会让您回去的。”欢康立即宽慰道。 “无事,待皇上的处置下来之前,你还是不要再同我这里来往了,免得受我拖累,非但没有给你带来什么,反而将你拖下水就不好了。”顾长安坐下来,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水煮的青菜放进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但是他的面色却并无半点不悦。 回想起来,他刚入宫那会吃的都比这顿要好,那时候的他,不过是个小小太监,无所谓好不好,如今,却是从高处跌落,这高差立见啊。 欢康离开了,顾长安慢悠悠的将桌上的饭菜吃了一些,便放了筷子,他虽不挑食,但是一下子吃食变成了这个水准,他还是一时难以立刻接受,他嘴角微微上扬,十分惭愧的摇摇头。 这时,暗处的隐三禀道:“顾总管,那欢康从这里出去就离开了内侍院朝后宫去了。” “想来是去见他身后之人了。”这在顾长安的意料之中,欢康刚才来送膳食,不过是想确认一遍他是不是真的被皇上撤了职,好前去复命,想来,那人若是目的在他,这两日便会对他下手了。 “顾总管,需要属于跟去看看吗?”隐三问道。 “暂时不用,跟太急容易暴露,还需再等等。”让对方放松警惕。 “等谁?等我吗?”屋外,一道声音闯了进来。 顾长安听到来人的声音,赶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欣喜,脚下生风一般去开门。 隐三见到站在身旁的隐八,两人默契的上了屋顶,把屋子留给两人。 “皇上,您怎么就来了,也不怕被人撞见。”话虽这么说,顾长安却是已经打开门把人迎了进来。 他以为自己会忍得住一两日,没想到这刻钟真的听到这人的声音,见到这人了,才知道不过半日,自己竟是这般思念这人。 一身黑衣披风下,盛北冥掀开帽子,带来了外边的月色,他站在屋内看着顾长安将门关上,片刻也忍不住,一把将走过来的人搂进怀里,语气里带着埋怨,道:“非要分开,非要我来这与你这般偷偷摸摸,你说,我们这样,像不像是在偷情啊?” 顾长安贴在他的胸口,笑道:“皇上不是很喜欢吗?这还没到深夜呢,就迫不及待的跑来了。” 盛北冥一把将怀里的人推开,走到桌前,一掀袍子便坐了下来,道:“别想勾引我,我夫会吃醋的。” 顾长安扬起唇角微微一笑。 盛北冥扭头就看到了桌上剩下的些饭菜,看着里面的清水煮白菜,葱花拌豆腐,还有一碗···南瓜汤,他被顾长安晚上用的这三道菜刺痛了眼睛。 手指着碟子,面色是隐忍的怒气,道:“你今晚吃的就是这些?他们竟然敢让你吃这些?” 顾长安见状,赶紧上前安抚住盛北冥,道:“皇上,这些都不算什么,千万不能因这点小事坏了我们布下的局啊,不然我这罪不就白受了吗?” “顾长安,我直接将人逮来杀了就是了,管他背后是人是鬼,来了我都替你挡,为什么非要来冒这险,受这些罪,我宠你爱你,不是为了让你来承受这些的。”盛北冥很生气,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偏要这般作践自己,虽然知道缘由,但是此刻他就是不想去理解顾长安的用心良苦。 一气之下,他从椅子上起来,绕开顾长安就往外走,顾长安看着大门口推门而入的欢康,不得不停下去追人的脚步。 “快跟上,告诉皇上,我会护顾总管安危的。”隐三对隐八说完,隐八朝他点点头便跟了上去。 顾长安站在窗前看着盛北冥无视欢康的行礼摔门而去,片刻,欢康便慌忙进了屋,看着顾长安不安道:“顾公公,皇上他这是···?” “无事,不过是来问罪罢了,欢康,你还是快些离开吧,我在这里,恐怕也住不了几日了。”顾长安心里急,面上却不得不稳住,装作一副‘败矣’的样子。 欢康那双眼睛在眼眶里转了转,随即道:“顾公公,奴才不是那等贪慕虚荣之人,不会在您破败之时就弃您而去,只是奴才在这宫内也无背景依靠,唯一能为您做的,便是为您送上这一顿三餐了,还请公公莫要推辞。” 顾长安看向欢康,嘴角扯出一抹笑,朝欢康拱手道:“多谢。” 欢康将饭菜收拾好端了出去。 是夜,顾长安听到外边三更响起,也没睡着,这是这段时日以来,他头一次不在盛北冥的身侧。 “顾总管,那欢康回屋就没有再出来过了。”隐三小声禀报。 “你也休息片刻吧,夜里他应该是暂时不会动手了。”顾长安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盛北冥生气离去的背影,这人生气了,怕是要花点心思才能哄好了。 顾长安闭上眼睛小憩了一会儿,再听到更声已经是五更天了,皇上应该已经准备起床上朝去了。 有长喜公公在他身侧伺候,顾长安是放心的,只是不知道人是不是还在生气。 顾长安刚准备起来,就听到隔壁屋子门被推开的声响,而后是门被关上,这么早,他不知道欢康这是要做什么,便屏气在黑暗中看着半开的窗户。 欢康放轻了脚步声来到半开的窗户前,偷偷的朝里面看进去,见里面的灯尚未亮起,床上的人也还没有起,便轻手轻脚的出了内侍院。 第三十五章 相信他 待人出去十息,顾长安才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重新被关上的大门,起身吩咐道:“隐三,小心跟上去,看他这个时辰去哪里,或是见什么人。” “是。”隐三立即回复完便隐在黑夜中跟了上去。 原本他是想再等等的,但是那人都生气了,他实在耗不起了,盛北冥这几日就要和陆家对上了,他不能让盛北冥因为自己的事分心。 陆家虽是商户,如今在大盛已是盘根错节,扎得根有多深有多宽,他们都不知,如果要和陆家对上,必然会和太后面对面,不止是盛北冥担心他的安稳,他也担心盛北冥的安危。 果然,盛北冥说得没错,人得放在眼前,才能放心。 他在月色下淡淡一笑,自己到底是个凡人,做不到什么都不顾,更做不到不去在乎盛北冥的心情。 外边安静得只剩下不知道藏在何处的蛐蛐声,只几道声响此起彼伏的接着力响个不停,扰乱了窗前人的思绪。 过了两刻钟,破晓之时,隐三回来了。 “怎么样?”顾长安问道。 “属下跟着欢康出去不远,他的戒心很重,绕了一些路,才去了后花园,属下怕打草惊蛇,便没有靠得太近,在后花园见了一位年长一些的宫女,属下听他叫对方瑾芳姑姑,然后两人说了些什么,他从对方手里接过一样东西,便离开了,他离开后那位瑾芳姑姑也离开了。” 隐三将自己所听所闻都告诉了顾长安,然后候在一旁等着顾长安吩咐接下来该如何做。 顾长安听着瑾芳这个名字若有所思道:“竟然是她。” “顾总管认识这位瑾芳姑姑?” 这话其实问的很没有用,顾长安好歹在后宫帮盛北冥和了多少年,对后宫有些什么人什么名自然是很清楚的。 不过顾长安却是没有想到,他和盛北冥猜到了太后,猜到了皇后,就是没有去猜她。 “瑾芳,宁安殿静妃娘娘的贴身管事姑姑。”他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会是这个面色沉静,平日不爱说话的静妃。 静妃是在盛北冥登基第三年被送进宫来的,她也是唯一一个通过选秀女进来的,父亲是大盛一个小县的一位五品芝麻小官,因为她被选中封了妃子,父亲也因此水涨船高,如今在工部领了个闲差,领着俸禄混着日子,过得也算不错。 只是这静妃入宫之时封的是嫔,之后便一直谨守本分,连着这妃位的晋升也不过是按着年份来的,除了每日向皇后请安以外,没什么其他大事她几乎是很少出宁安殿的,和其他妃嫔基本没有交集,是个查无此人的妃子。 只是,这样一个人,却将欢康安排在御膳房等着他或者等着皇上,顾长安却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出其中缘由的。 隐三知道皇上和顾总管怀疑的对象是太后和皇后,却不想最后出现的会是这位听都没有听过的静妃,当然,他自跟在皇上身边开始,对皇上那是一心一意,对皇上的皇宫却是一点都不关心。 这件事和自己的想法出入太大,顾长安不得不重新整理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纰漏,他让隐三先退下,自己一个人坐在屋子里重新分析一遍。 以他这几年对后宫这几位妃嫔的了解,谁都可能对自己动手,唯独这位静妃,他想不到自己和她之间有什么恩怨,用毫无存在感来形容静妃再适合不过了,正如她的封号选了静字一样。 顾长安这一想,外边连早朝都散了,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还是欢康定时定点的给他端着饭菜进来,他才发现自己想这件事想得太入神了。 欢康和往常一样,面色上看不出来什么,只是那饭菜看起来要比昨日丰盛了许多,至少能看到一点油水了。 欢康一边摆盘一边道:“顾公公,这是奴才亲自为你做的,御膳房的人您是知晓的,个个都是势利眼,眼看您被皇上撤了职,他们都不愿意准备您的膳食,奴才只好自己挑了一些剩的做了这些,您别嫌弃。” 要不是知道这人跟在他身边的心思不纯,顾长安都得感动一番, 毕竟在虎落平阳的时候,身边还能有这么一个关心你的人在有多不容易。 他朝欢康道了谢,欢康也没有多留,只是叮嘱顾长安,这些都是自己亲手做的,一定要赏脸多用一些,顾长安本来是没有想那么多的,但是一想到欢康让他多吃点,再联系起欢康从瑾芳那里拿了什么东西,他不得不提高了警惕。 从衣袖里面的布囊里面取了银针来挨个试了试,银针没有变化,看来这饭菜没有毒。 确认没毒他也没有多吃,他平常的食量本就不大,而且欢康给他送的膳食,有一些是他根本就不爱吃的。 大约在午时的时候,隐八来找了隐三,两人嘀嘀咕咕半天,隐八走了,隐三悄悄咪咪的出现在了顾长安的身侧,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顾长安从未见他这般过,便开口询问道:“有话要说?” 隐三见他问了,才开口道:“隐八说,皇上很生气。” “嗯,”顾长安道:“我知道。” 但是他现在没办法哄啊。 隐三踟蹰片刻接着道:“隐八说,皇上被那些大臣进谏,说皇上继位七年,皇宫妃嫔寥寥几人,希望皇上他能,重启选秀女之事,扩充后宫,也希望皇上常去后宫,好早日为大盛繁衍子嗣。” 顾长安面色一顿又很快恢复,语气淡淡道:“那些大臣等这一日怕是等了许久了吧,如今觉得又看到了希望,还不得赶紧的进言,好有机会送自家女儿进宫。” 见顾长安如此平静的样子,隐三有些搞不懂了,皇上都因为这事大发雷霆了,为什么顾总管还能这般淡定。 “顾总管就不担心?”隐三都忍不住替他担心。 顾长安听着隐三的话,抬头看向隐三,微微一笑,道:“我信得过皇上。” 他们之间,哪是入选几位妃嫔就能影响到的呢,他从来就不担心这一点,盛北冥不是个始乱终弃的人,如果他是,早在七年前,就把他给弃了,他们两人是从末路一道走过来的,惺惺相惜,心意相通,根本不是他人可以随意介入的。 第三十六章 顾总管失踪了 听得顾长安这样说,隐三觉得自己和隐八的担心完完全全就是多余的,两位当事人都没有当回事,他俩倒是先急上了。 “不过既然皇上生气了,那我自然是得做点什么的,你等我一下,帮我向皇上送点东西。”说完顾长安起身来到桌案前,研了磨,铺好一张纸,提起笔蘸了墨汁,略一思索,他行笔迅捷,如行云流水一般,眨眼之间便收了笔。 隐三站在不远处,只见顾长安将笔放好,待墨干了一些,仔细的折叠起来,来到他面前,道:“有劳你跑一趟,亲手交到皇上手里,多谢。” 隐三知道这是消皇上气的良药,片刻不敢停留,接过来便悄声离去。 顾长安静静的立在门口看着院子,七月了,荷花该开了,但是那个小湖,早已经被盛北冥给填成了平地,他从未在皇宫看到过满池的荷花。 御书房,长喜公公立在案几一侧,垂头顺目,盛北冥翻着一本本奏折,又一本本的扔到地上,脸色从朝上下来就没有好看过,连送来的早膳都被他掀翻没吃一点。 门口的侍卫更是大气不敢喘一下,生怕一个呼吸都是错。 隐三过来的时候,见有人在,便找了隐八,隐八向盛北冥发了个暗号,盛北冥起身进了内殿,内殿除了更衣的送洗漱热水的时候长喜可以进入,其他时候是不能进的。 看到皇上进去,长喜才走出来,将地上散乱的奏折一一捡了起来重新摆放在案前。 盛北冥进了内殿,隐三立刻上前,将顾长安写的信笺恭恭敬敬的呈上,道:“皇上,这是顾总管让属下给您送过来的。” 盛北冥淡淡的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信笺,冷哼一声道:“他挺闲的,还知道给我写信。” 语气是不乐意,但是手还是将信笺接了过来。 盛北冥坐到榻上,细长的手指将信打开,一方白纸上,字如游龙,写得潇洒至极,就寥寥几个字:一日不见,思念如潮,想你,念你,爱你,想看荷花满池,不知君愿否。 盛北冥看完,指尖在爱你两字上停留,顾长安从未亲口对他说过,却用两个字就让他心潮澎湃起来。 他压下内心的狂喜,将信笺折叠好,捏在手中,看向隐三,面色如常道:“回去告诉他,想得美,朕没空。” “他是这么说的?”顾长安站在案前,执笔勾画着窗外的景色,听了隐三原封不动的回禀,忍不住笑道:“看来皇上是气得不轻。” “罢了,眼下我也忙,事过了再哄吧。” 隐三听着两人的话,总觉得这两位凑在一起,简直幼稚得不像话,哪还有皇上和内侍总管的样子。 入夜,顾长安早早的便歇下了,被撤了职,他现在就是这个皇宫最闲散的人,无事可做,只能早睡。 隐三则时刻注意着隔壁欢康的动静,暗卫的直觉,他总觉得今晚多少会有事发生。 结果他就这么一守就是一夜,而这一夜异常的平静,平静到他放松打了个盹,直到日头都出来了,他醒过来,隔壁欢康还是没有动静。 越是平静,越是有事发生,这个时候的隐三终于发现了不对,不仅欢康没有动静,连平常起得早的顾长安都没有动静。 他赶紧翻下屋顶,径直进了顾长安的屋里,被子铺得整整齐齐,只是本该在床上的人却不在。 “顾总管?” 无人应答。 隐三心里咯噔一下,焦急的四处翻找喊人,没有,屋里安静得就像没有人住过一样,他明明亲眼看着顾总管睡下的,如今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了。 确认屋里没有人,隐三转身便出门一脚踹开了隔壁屋的门,进出查看一番,也发现屋里没有人。 他不相信欢康本事那么大,能悄无声息的将人掠走,这周围定然有连到他处的暗道。 但是眼下,他必须先将此事报给皇上,人在他的保证下失踪了,这一顿罚是避无可避的,他不怕罚,只怕人已经出事了,而自己还不知道人在哪里。 可是现在皇上肯定还在早朝,现在去报也无用啊。 情急之下,隐三顾不得那么多,给隐八发了信号之后,便开始将顾长安和欢康两人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 终于发现了两人的屋子之间有一道暗门,暗门开得极小,只够一个人侧身而入,极难发现,想来欢康就是通过这扇暗门进来的。 他在门上发现了一个烧出来的小洞,顺着小洞往下,地上还余有黑色的灰烬,碾在指间嗅了嗅,竟然是迷药。 “怎么回事?顾总管人呢?”隐八收到信号便赶了过来,站在隐三的身侧焦急的问道。 隐三这个时候已经平静了许多,迅速的将自己的发现说了一遍,只是他现在还没有找到除了正门和窗户,还有什么地方是欢康带着人能一点声响都没有就能离开的暗道。 正门和窗户他都检查过了,没有一点痕迹,人不是从这两处离开的。 “隐三,你怎么会犯下这种错。”隐八怒道。 十二暗卫是没有先后排序,位次都是抽签来的,大家的位置都是平起平坐,没有大小。 错了就是错了,隐三也不给自己找搪塞的理由,人是他看丢的,必须由他找回来。 “找到人之后我自会向皇上请罪。”他从角落站起来,道:“眼下先同我一道翻找,刚才我都翻看了一遍,没有找到暗道,你再翻一遍,万一我有遗漏呢。” 隐八也知道眼下不是纠结对错的时候,找到顾总管要紧,不然等一下皇上下朝,知道人丢了,怕是要出事,最好能在皇上知道之前将人找到。 两人又迅速仔细的将顾长安的屋子翻了个遍,连墙上的挂画都没有放过,还是没有找到。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之际,另一边,睡得沉的顾长安隐隐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才渐渐的醒来。 只是人是醒了,身上却是没有半点力气和知觉,入眼的也是个极其陌生的地方,他顿时警铃大作,但是无用,他除了一双眼睛能动,身子是一点都动不了,甚至连嘴都张不开。 第三十七章 欢康的真实身份 他只能用一双眼睛尽可能的环顾四周能看到的地方,以眼前的观察,暂时将这里定为一间暗室,因为周围点满了蜡烛,虽然他不知道现在的具体时辰,但是按照寻常的屋子,根本不可能一点光线都没有,而且这里有很浓的湿气,只有深入地底的暗室才会有这种湿气。 “顾公公,醒了?”说话的是欢康。 欢康整个人站在他的身侧,为了让他看到自己,特意靠近了许多,一脸笑意的看着躺在木床上的顾长安,此刻的欢康已经不是太监装扮了,而是一副世家公子的穿着打扮,那张脸也不是欢康的样子。 纵然顾长安知道欢康的身份有假,若非声音还是那个声音,他是一点都不敢相信这人就是欢康的,眼前这张陌生的脸,还是让他心底升起了一股寒意。 顾长安嘴唇嗫嚅,因为实在没有力气,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欢康笑着道:“顾公公是想问我是谁,你又在哪里对不对?” 顾长安只得眨了一下眼睛。 欢康在他身侧坐下,神情和往日不同,脸上带着不可一世的笑,一只手撑在顾长安的脸侧,将自己置于顾长安的上方,道:“我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姓陆,叫陆子康,太后是我的姑姑,皇后是我的亲姐姐。” 顾长安的眼里带着震惊,眼睛不停的眨着,似乎是有话要说。 陆子康抬起另一只轻轻的在顾长安的脸上来回游走,看向顾长安的眼神带着某种痴迷。 顾长安心头大惊,这样的眼神,他在盛北冥的眼里看到过,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但是他一点都动不了,他除了慌乱和害怕,什么也做不了。 “顾公公,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诱人吗?难怪皇上也会为你折服,我姐姐说得一点都不错,顾公公当真是难得的绝色,多少女子见了顾公公您这样的一张脸,都该自惭形秽了,只是有点可惜,是个太监,不然就完美了,不过没关系,纵然不够完美,但是这张脸,还是足以弥补那点微不足道的缺陷了。”说着他往下又靠近了一些,轻轻的嗅了嗅,道:“你身上的是龙涎香吧,看来皇上对你是真的很不错,这种香,一个太监那有资格用。” 顾长安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困兽之斗,他现在连斗的机会都没有,亏他还敢在盛北冥面前大言不惭说自己不会有事,这下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是问题了。 到嘴的肉,陆子康是不急于一时的,更何况,他对没有知觉的身体可没有半点兴趣,他都没想到,姐姐让人送给他的迷药竟然这么厉害,能让人一点知觉都没有,他除了能让人醒来,其他的就没办法了,只能等着药效过去。 不过虽然暂时是享用不了这具身体,不代表他不能上手摸一下,看一下,饱饱眼福。 这段时间看着顾长安,他早就按捺不住心里那点心思了,只是要不是怕扰了姐姐的计划,他早就下手了,那还会等到今日,便是今日也是他心急了,他将人带过来的时候,还被姐姐好一通训斥。 不过,看着眼前的人,一通训斥有什么所谓的,若能想办法将人带出皇宫,他是不介意来一个金屋藏娇的。 他站起来走到旁边的桌上,拿着一把匕首走过来,指尖轻轻滑过冰冷的刀身,站在顾长安的身侧,顾长安看着那把雪亮的匕首,瞳孔骤然微缩。 “别怕,我不会要你的命的,我就是想看看,你这具让皇上都欲罢不能的身体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这话比杀了顾长安还要让他崩溃,他的身子,只能给盛北冥看,其他人都不能,不能。 他怒目圆睁,眼底布满了愤怒的血丝,口腔里一股血腥味袭来,血自嘴角滑了出来。 陆子康看着他这副模样,痞笑道:“哟,生气了,不想让我看啊,我偏不,进宫这几日,我最想的,就是你这具身子了,你说,皇上享用过的东西,我陆子康也用上一用,那日后皇帝的宝座,我是不是也可以坐上一坐啊。” 说话间,匕首轻轻挑起顾长安的腰带,刀锋一转,黑色的腰带就这么断开,陆子康看着顾长安红得滴血的眼珠子,和嘴角越来越多的鲜血,心里那种得意的感觉越来越浓。 刀尖正欲将顾长安的外袍撩开,门被人从外边推开,陆子康被人打搅了好事,一脸不满的转身看去,只见一身皇后宫装的陆千娇冷着一张脸走了进来,身后的宫女只守在外边,没有进来。 陆千娇上前来,看了一眼木板床上的顾长安和他腰上断开的腰带,抬手便是一巴掌扇在陆子康的脸上,端庄的脸上带着难掩的怒气,喝道:“陆子康,你在做什么?我说过不要动他,你今日自作主张乱了本宫的计划,现在还要胡闹吗?” 陆子康从小就被宠坏了,被陆千娇这一巴掌打得眼睛都瞪大了,要不是看在她是自己亲姐姐的份上,这巴掌他得十倍还回去。 见陆子康不说话,陆千娇道:“我说过了,不要对他有什么想法,一个太监,无根之人,我陆家嫌脏。” 陆子康心里有气,但是没办法对陆千娇发,他进皇宫本来就是图好玩,要是被发现了,他就遭殃了,还会连累到家人,到时候别说皇上不会放过他,太后姑姑第一个先收拾他,所以被陆千娇教训,他除了瞪着一双眼睛,什么都不能做。 “跟我出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进来。”当初是让父亲安排其他人来的,没想到进来的是自己的亲弟弟,没办法,她拗不过陆子康,便将这件事交给他了。 眼下,怕是得赶紧将人送出去才行,顾长安失踪的事估计很快就会传到皇上耳里了,姑姑说过,这几日两人虽然看似闹翻了,却很有可能是用来蒙蔽他人的。 更何况这么一个人在皇宫消失,比不得那些没有职位的宫女太监,顾长安到底是皇上眼前的红人,不可能没有人过问的,陆子康继续呆在这里,只会坏事。 将人喊了出去,陆千娇看了一眼顾长安,转身离去,门被重新锁上,床上的顾长安才终于松了口气,眼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他紧紧的闭着眼睛,因为害怕,眼睫毛不停的颤抖着。 第三十八章 静妃 盛北冥,你知道我不在了吗? 盛北冥,快来救救我。 内侍院,盛北冥一气之下砸光了两间屋子里的东西,院子里一声一声的鞭子响起,让人听得寒毛直竖,隐三已经除掉了身上的夜行衣跪在院子中央,赤裸的后背全是血,额头上全是汗水,身上是紧绷的肌肉,牙关咬得紧紧的,继续受着隐八的鞭子,鞭鞭见血。 侍卫将整个内侍院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一个暗道,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失踪,在盛北冥的皇宫里面。 盛北冥一脚踹在跪地禀报的侍卫肩上,怒道:“没用的东西,朕养你们有何用,一个一个都是酒囊饭袋。” 一院子的侍卫齐齐跪地,呼:“属下无能,皇上息怒。” “给朕扩大范围找,朕只要见活人,若是死了,你们一起陪葬,还不快去。”众侍卫闻言,动作迅速的散开往外去找。 动静太大,连寿安殿都惊动了。 盛北冥也没有闲着,其他地方侍卫可以搜查,但是后宫,他得亲自去找。 长喜带着宫女太监到处找,顷刻间,整个皇宫都在找人。 盛北冥目标明确,朝着静妃的宁安殿去,太后被万嬷嬷搀扶着等在后花园,这里是去后宫的必经之地。 看见盛北冥一身寒意的朝这边走来,太后手拄着权杖,面色严肃的看着盛北冥。 盛北冥行至跟前,没有看太后,只冷冷对着她旁边的万嬷嬷道:“太后身子不好,不好好待在寿安殿休养,带出来吹什么风,还不快送太后回去。” 万嬷嬷低垂着头不敢应。 “哼,皇上别拿万嬷嬷撒气,哀家道是为了什么,皇上,要为了一个太监,将整个皇宫都掀了不成?”太后特意穿了一身太后宫装,头发花白也遮挡不住那一身的威严。 若是换了他人,可能就被唬住了,可惜,眼前的是盛北冥,早已羽翼丰满、不惧她的盛北冥。 “太后,朕的内侍总管一夜之间在大盛皇宫失踪了,太后知道,他与朕是自小的情意,朕不可能坐视不管,任由人欺压到朕身边的人身上来,这件事,还请太后莫要插手,陆家的事还没有完呢,太后应该担心一下陆家才是。”盛北冥现在气得顾及本来那么多了,顾长安一刻找不到,他就慌得不行。 “皇上,陆家的事是陆家的事,自有陆家的路走,哀家现在说的是你这般大张旗鼓的找一个太监,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被大臣们口诛笔伐吗?”太后怒道。 盛北冥冷笑了一声,缓缓道:“太后说的这些,朕还真的从未放在心上过,从一开始朕便说过,动朕可以,别动顾长安,这话放在现在,同样适用,太后,您若真的无事,便回去多念念经拜拜佛,替陆家人减减罪孽吧。” 太后和盛北冥之间,从来没有明着提过陆家的事,这几日她也正被这事烦着,外边不知道是不是串通好的,陆家的事一件接着一件的被人告发,陆家女眷不知道递了多少想要入宫请安的帖子,她都给压下了。 不是她不顾陆家死活,而是那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都是真的,便是她知晓的那一刻,都觉得陆家人真是坏透了,真的该死。 眼下看来,这事十有八九和皇上有关了。 只是这顾长安是怎么回事,她确实是不得而知了,要不是宫女来报,加上这事实在闹得太大,她根本都没有那个闲心跑这一趟的。 盛北冥的话,无疑让她后背冷汗直发,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一双眼睛饱含岁月的沉淀,看着远去的背影,渐渐染上一层落寞和灰败之色。 这个人,已经长大了,七年的时光,已经没有人能够撼动得了他了。 她陆家,终于要败在她的手里了吗? 她亲手培养起来的傀儡皇上啊,如今正在一点一点的剔除陆家,她要如何去面对对她寄予厚望的姑姑,如何面对陆家的列祖列宗啊。 “太后,太后···快叫太医,快叫太医···”万嬷嬷被太后带着整个人摔倒在地上,好在她动作不慢,做了太后的肉垫,但是太后眼下被气得昏死了过去,一群人急得团团转,七手八脚的来搀扶太后。 去叫太医的太监赶紧往太医院跑去。 盛北冥顾不上身后的事情,隐三说了,那瑾芳是静妃的人,他倒要看看,静妃有什么胆子敢动顾长安。 待盛北冥一脚踹开宁安殿的大门,静妃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来,早早的便跪在了台阶之上,只是那张脸却没有半点惊慌之色,看起来很平静,面上带着微笑。 见人进来,静妃不疾不徐的朝盛北冥叩拜行礼道:“臣妾恭迎皇上,皇上万福。” 盛北冥气势汹汹的走到台阶之下,阴骘的眼神看着静妃,质问道:“你知道朕会来?” “臣妾知道。”静妃回完又是一拜,神色依旧淡然。 盛北冥自她入宫之日,就没有来看过她一眼,果然和那人说的一样,只要她帮忙抓到顾长安,皇上肯定会来。 为了能得皇上一眼,她早早的就起来精心打扮过了,穿了最好看的衣裳,涂了最好看的指蔻,就希望皇上能为她惊艳一回,哪怕就是一眼,她也甘愿了。 她大着胆子的看向皇上,只想看看皇上会不会为她惊艳一番,只可惜,她在皇上的眼里只看到冷酷无情,没有半分惊艳,她有些失落。 盛北冥看向她的身侧,躺在地上的是一具尸体。 静妃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身侧,嫣然一笑,柔声道:“皇上此行,便是为了瑾芳姑姑来的吧。” 盛北冥听出这并非疑问。 他看向自始至终都很冷静的静妃,问道:“静妃,她是你的人,她做的事情,和你有多少关系?” 静妃淡淡一笑,直视盛北冥,道:“皇上,瑾芳姑姑是臣妾入宫时,皇后娘娘安排给臣妾的,她的行为,不就代表了臣妾吗?她的所作所为,都是臣妾的授意,不是吗?” 盛北冥看她这般,实在没有那个心思继续听她说,开门见山道:“朕不管她是谁的人,说,人在哪里?若人完好无损,朕恕你无罪。” 静妃微微一愣,随即笑道:“皇上当真无情,对臣妾好冷淡啊,还不如一个顾公公。” “静妃,人在哪里?”盛北冥上前一步,冰冷的眼神看着静妃。 第三十九章 来自大臣们的威胁 静妃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道:“那人说,这些年来,皇上放在心尖上的人只有顾公公一人,也是因为顾公公,您才不愿意看这后宫妃嫔一眼,我道他是危言耸听,胡说八道,如今亲自看到了,不得不信他说的竟是真的。” “人在哪里?不要让朕再问一遍。”盛北冥此刻的眼神已经满是杀意了,负在身后的手已经握紧。 “皇上,您的眼里当真没有我吗?那您当初为何要让我入宫?您当初明明亲自点了头的。”就是当初那一眼,一个点头,她入选封了嫔,也是那一眼和点头,她心甘情愿在这后宫等了七年。 “都说十七八是女子最美好的年纪,我甘愿守在这皇宫一隅,就是想着那日皇上若是想起我来了,过来瞧我一眼,那这几年便不算白等,我每日都是带着这样的信念守在这里,结果呢,能让皇上来这里看我一眼的,竟然是因为别人。”说着,静妃脸颊上已经满是泪水,她连自称臣妾都不愿意了,已然是哀莫大于心死。 盛北冥心里担心顾长安的安危,已经忍无可忍了,正要动手之际,静妃惨烈一笑,抬起纤细白皙的手来,缓缓从头上取下一只金钗来,握在手中看着盛北冥,道:“皇上,当您的妃子真的很累啊,可是怎么办呢,当初我就是那一眼,这七年我便满心满眼都是您,可是您七年未曾看我一眼,恐怕连我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吧。” 她扬起唇角的笑,似是娇羞女子向心爱之人介绍自己一般,轻声道:“我叫陈袅,袅袅婷婷的袅,母亲早逝,父亲原乃沧州五品小官,如今在工部挂了个闲差混日子。” 她道:“皇上,今日之事与我父亲无关,还请皇上看在他在职位上并无差错的份上,放过他,陈袅来世定当衔环结草,以报恩德。” “静妃,你凭什么向朕提要求?”盛北冥道。 “皇上,我不是向您提要求,我只是希望皇上看在我将死的份上,放过我父亲,他好不容易再娶,还有了儿子,正是享清福的时候,我不希望他被我连累。” “今日是我咎由自取,是我嫉妒心起,与他人合谋害了顾总管,皇上,对不起,皇上,我爱你。”说完,静妃举起金钗,猛的扎进了脖颈上,霎时间,鲜血如柱,泄洒而出,盛北冥来不及上前,就看到静妃缓缓的倒了下去,一张惨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那是释怀、满足的笑。 “皇上,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他被带去了在哪里。” 这一刻,她是陈袅,她只是陈袅。 终于,她能彻底脱离这个牢笼了,这个困了她七年的无情之地,她终于可以离开了,下辈子,她不要再遇到这样的人了,太苦了,真的太苦了。 “皇上···这···静妃娘娘她···”后赶来的长喜进来就看到这一幕,吓得有些腿软。 盛北冥知道自己对不起她们,但是她千不该万不该对他的长安动手,长安是他的命,动长安就是动他的命。 陆陆续续进来一堆太监宫女,看着眼前的场景,都不敢多言。 “长喜。”盛北冥闭了闭眼睛,终究是可怜她,对她有些愧疚的。 “奴才在。”长喜上前立于盛北冥的身侧,应道。 “替静妃收尸,对外就说静妃身染恶疾,不治离世,按贵妃制葬,其他人,继续找。”吩咐完,盛北冥转身便离开了。 长喜看着静妃的尸身无奈的摇了摇头,最是无情帝王家,说的便是如此了吧。 可是他们的这位皇帝却又是个痴情种,心里只容的下一个顾长安,哪还看得到其他人呐。 “来两个人,收拾收拾吧,将灵堂搭起来罢。”长喜深深的叹息完,对着身后的人摇摇手道。 盛北冥走出宁安殿后,心情更是沉到了底,在静妃那里没有得到顾长安的消息,他的长安到底在哪里。 “皇上,有发现。”就在他毫无头绪的时候,执行完刑罚的隐八出现在他的身侧禀道。 希望瞬间涌上心头,盛北冥一脸欣喜道:“发现了什么,是不是找到人了?” 隐八拱手道:“还没有,不过属下在来的路上发现皇后身边的人有异样。” “皇后?”盛北冥的眼神瞬间如寒冰,又冷了几度。 那瑾芳也是皇后安排给静妃的人,当真这般巧合吗? “是,皇后身边的两名宫女悄悄的从小道疾行,看样子是准备出宫。” 这个时候,各宫各殿的人都生怕惹火烧身,不敢随意走动,皇后身边的宫女却在这个时候悄悄出宫,定然有问题。 “属下已经让隐五去追了。”隐八如实道。 “隐五?”盛北冥点点头,改了方向朝皇后的宫殿走去,道:“让他抓到人直接带到皇后寝殿。” “皇上,皇上,大事···大事···不好了,御书房外···集聚了好些···大臣,说有事···要禀报皇上。”一名太监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盛北冥的跟前,连行礼都顾不上,道:“他们说···他们说恳请皇上不要为了一个太监,乱了宫规,若是皇上执意如此,他们就···他们就···”剩下的话,太监不敢说。 “就什么?”盛北冥气极,他们这是在威胁他吗? 那名太监颤颤巍巍的接着道:“他们说,若是皇上执意为了一个顾公公,非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们就卸官归田。” “卸官归田?好大的胆子,竟敢威胁朕,”盛北冥怒极反笑,道:“去,告诉他们,不用等了,现在朕就准了他们的请求,要走的都走。” “这···”那太监有些迟疑,在御书房门口的可都是朝中的大臣,都是二品以上的呀。 “去,告诉他们,若是他们看不下去,执意要走,朕绝不多留,你就告诉他们,朕说的,若是他们也能拿一命换朕一命,朕也能为了他们冒这天下之大不韪,做不到就让他们闭嘴滚蛋。”说完,盛北冥一甩衣袖,大步朝皇后宫殿去。 那传话的太监急得直跺脚,但是有什么办法,他只是个小太监,只能按皇上的原话传了,想好便转身又往外跑去。 而盛北冥,只身一人朝着皇后的翠微殿走去。 第四十章 与皇后对峙 陆千娇正在殿内焦虑的来回踱步,她好不容易将陆子康劝走,现在皇上完全不顾虑,大肆搜查后宫,她有些担心皇上查到她这里来,虽然有静妃打掩护,但是这件事被陆子康这么一搅和,她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进退两难了。 人就在这里,要是被皇上找到,她是洗都洗不掉了。 好在那间暗室建得隐蔽,一般人根本很难寻到,这点让她稍稍放了一点心。 正当她急得在屋里团团转的时候,外边守在殿门口的宫女急忙跑进来说看到皇上正朝这边来。 陆千娇闻言,整个人没站稳,瘫坐在了地上,宫女赶紧上前去搀扶,询问她有没有事。 此刻的陆千娇知道,她现在只能和皇上硬刚了,只希望陆子康已经顺利出宫了,皇上找不到证据,她咬死这件事与自己无关,皇上就拿她没有办法。 而且暗室除了她和贴身宫女和嬷嬷以外,没有人知道,连太后都不知道,只要她镇定下来,皇上没有在她这里找到人,她就不会有事,事后暗地将人处理了就是了。 “快给本宫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不要让皇上看出来。”她拽着宫女的手疾步到梳妆台前,对着铜镜仔细的看了看,宫女小声道:“娘娘,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以外,并无不妥。” 陆千娇拿起胭脂动作麻利的在脸上扑了粉,道:“现在呢,还白吗?” “可以了娘娘。”宫女道。 “皇上驾到。”外边太监大声对着里面唱道。 陆千娇手一抖,强行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惧,将胭脂盒放到桌上,宫女赶紧搀扶着人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出去迎接皇上。 陆千娇还未走出来三步,盛北冥已经走了君进来,四处打量着,根本没看陆千娇一眼。 陆千娇笑着上前去屈膝行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今日怎么会来,也不提前给臣妾说一声,臣妾都没有准备。” 盛北冥并没有那个心思和她嘘寒问暖,直接开口问道:“人呢?” “谁?”陆千娇一脸疑惑的看向身旁的宫女,宫女朝她摇摇头,陆千娇才又看向盛北冥,上前两步道:“不知皇上在寻何人?臣妾这就让人去寻。” 盛北冥冷眼看着眼前女人的这张虚伪的脸,他在后宫这么找人,连太后都知道了,她会不知道? “皇后,你是要和朕装傻充愣吗?”他最讨厌虚伪的人,看着就恶心。 陆千娇表情一滞,有些伤心的攀上他的手臂,道:“皇上,臣妾真的不知,您冤枉臣妾了。” “陆千娇,当真要朕将你这翠微殿掀了你才认吗?”他还想给这女人留点面子,现在看来,他还是太心慈手软了,这女人竟然和她装,当真以为他顾虑她陆家吗? “皇上···臣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今日起来有些头疼,一直呆在殿内,连众姐妹的请安都省去了,皇上您不关心关心臣妾,一来就指着臣妾的不是,臣妾该怎么办呀···”陆千娇哭得伤心欲绝的样子。 只可惜,盛北冥看她这样,心里的厌恶又多了一分,看来不找到证据,她是不会承认的了。 “皇后,朕希望你等一下还能亲口对朕说你是冤枉的。”盛北冥走到榻上坐下,对着陆千娇道:“长安若是受到一点伤,朕就让陆家每一个人都受一遍,只要你承受得起这样的结果,朕就陪你做完这场戏。” 闻言,陆千娇腿软,扑通一声软跪在了地上,看向盛北冥的眼神充满了不可置信。 “皇上,您如何要为了一个顾公公,这般对待臣妾,臣妾自问在这后宫七年,虽无功却也无过,您今日这般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对臣妾兴师问罪,还要拿臣妾的家人威胁臣妾,恕臣妾不能接受。” 不得不说,盛北冥是头一次对上后宫的女人,平日见惯了顾长安有什么都放在脸上,突然来面对这样一群变脸比翻书还要快的女人,他可算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了。 陆千娇那张脸,不拿去唱戏真是浪费了。 哭的时候娇艳欲滴,伤心欲绝,哭起来的时候仿佛真的是他冤枉了她一般。 盛北冥嗤笑一声道:“皇后,在朕面前少演点戏,否则打脸的时候会来得很快的。” 陆千娇一怔,手上的帕子快被她绞烂了,眼下她该怎么办,真的就这么等着吗? 盛北冥将她的脸色看在眼里,丝毫不惧她有什么想法,他倒要看看,陆千娇有没有太后的风范,希望她能坚持到最后。 他本不欲为难一个女人,只要她能安安分分的看好后宫,他可以让她和太后一样安享晚年,偏偏她们都这般的不自量力,想要动他的长安。 “啊!”突然,门外被扔了两个人进来,其中一名宫女摔在地上闷哼一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门口,陆千娇看着地上两人的穿着,大惊失色,却不得不强装镇定,没有开口。 盛北冥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冷哼一声,看向地上的两人问道:“这是何人?” “启禀皇上,这两人鬼鬼祟祟的从小道出宫,属下拦下询问,发现两名宫女中有一位竟是男扮女装,便将人带了回来。”一身夜行衣,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边的隐五立于门口,拱手回禀道。 “哦,男扮女装?”盛北冥看向地上两人,眼角却将陆千娇的神情动作都看在了眼里,“来人啊,将人给朕带过来,朕倒要看看,朕的皇宫,为何会有男扮女装的人出现。” 两名太监一左一右拖着那名并未昏迷的宫女上前,隐五则单手将男扮女装的那位提了过来。 陆千娇死死的看着已经昏迷的陆子康,正欲上前,被身侧的宫女按住道:“娘娘,皇上还在看着呢,您要装作不认识公子才行。” 被宫女提醒,陆千娇才重新镇定下来,她现在不能自露马脚,皇上这是在诈她。 盛北冥看着瞬间镇定下来的皇后,心里冷笑,不愧是陆家选进来的女儿,果然小看了。 隐五将陆子康的面朝上,一旁的宫女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不敢东张西望,也不敢说话。 盛北冥看了一眼陆子康,斜靠在矮桌上,一手扒着扳指,悠悠道:“皇后,可认识这两人?” 第四十一章 蠢货陆子康 “宫女是臣妾殿中的清霜,旁边那位,臣妾不识,许是清霜的相好,臣妾对宫中对食之事不甚了解,可能是瞒着臣妾找的那个殿的公公。” 宫女的身份随便找个人问就能问出是她殿中的,她不能隐瞒说不认识,但是陆子康除了贴身宫女以外,没有人认识,之前的联系都是静妃身边的槿芳,只要她说不认识,就不可能查到她身上来,也不会有人知道他是陆家人。 “禀皇上,属下还有发现,这名男扮女装者并非宫中太监,而是男人。”隐五如实禀报。 陆千娇回话的时候跪得笔直,听到暗卫的话,她绷直了后背,不敢露出一丝破绽来,修剪得极好的指甲狠狠的嵌入了指肉中,好让这点痛让自己清醒一些。 眼下的情形,她不得不为了陆家,为了姑姑考虑,牺牲掉陆子康,这也是他自找的,非要任性而为,混进宫来,若非他横插一杠,事情也不会这般棘手。 后宫竟然混进了男人,无论对方什么身份,陆千娇都不能承认和她有关,否则她说不清。 若是陆子康的身份暴露了,那她陆家也说不清了。 见她不再说话,盛北冥也不急,重新看向地上的人,道:“皇后,这后宫是你在管理,如今你殿内的贴身宫女私会外男,现在更是堂而皇之的男扮女装偷偷出宫,皇后,你当真一点都不知晓吗?” “皇上,这是她的私事,她要瞒着臣妾,臣妾又如何得知。” 见皇后绝口不认,盛北冥冷笑道:“既然皇后说不认识此人,那就让她来介绍介绍吧。”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跪在地上的清霜身上。 盛北冥看着躺在地上的男子,那张脸虽然不是印象中的那张脸,但是他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他对着清霜道:“欢康是你什么人?” 清霜打了一个颤,她低垂的脑袋看了一眼旁边的陆子康,赶紧回:“回皇上,奴婢不认识欢康。” “既然不认识,为何同他一道男扮女装想要蒙混出宫?”盛北冥一拍桌子,怒声质问道。 清霜双手在前,匐在地上不敢接话,她现在不知道公子的身份暴露了多少,还是少说为妙。 一旁的陆千娇突然灵光一闪,赶紧道:“皇上,您是说这人叫欢康?” “不然皇后以为他应该叫什么?欢康是带走长安的太监,眼下你的宫女带着一名男子想要混出宫去,静妃那边的槿芳也是你安排的人,瑾芳同欢康私下联系,策划了这一切,皇后,这一切是不是都太巧合了?” 陆千娇并没有因为盛北冥的话而表现得紧张,只见她想了想,道:“皇上,您刚才说带走顾总管的是一名太监,而这人是男子,便是这一点,就说不通了,虽然他与清霜有关系,并不代表就和臣妾有关系,再则,静妃刚入宫的时候,只身一人,臣妾怕她没有照应,特意给她安排了瑾芳,如今出事了,皇上就臆断和臣妾有关,皇上,臣妾身为后宫之主,确实有管理不当的过失,但是,这并不是皇上为臣妾论罪的理由。” “皇后说得确实很对,但是静妃临死之前说了,人是皇后带走的,静妃与皇后有何冤仇,要让她死前都要将这盆脏水倒在你身上?” 果然,他的话一出,饶是镇定的陆千娇也还是被吓得颤了一下,尽管就是那一下,盛北冥还是看到了,虽然只是诈她的,但是皇后的神情依旧说明了一切。 果然和她有关,静妃不过是个幌子,替罪羊罢了。 “欢康,朕之前查过,无父无母的孤儿,自幼入宫,身世清白,是个货真价实太监,如今竟变成男人,当真有趣。”盛北冥说完,重新看向陆千娇,道:“皇后,当真不认识此人?” 陆千娇拜道:“臣妾不知道静妃为何要诬蔑臣妾,但是这人臣妾确实不认识。” “好,既然皇后不认识,来了,将此人弄醒,朕要亲自询问。” 闻言,太监正要出去打水,隐五拦下,指尖亮出一根银针来,上前对着那人的人中狠狠一扎,地上的人渐渐的有了知觉。 隐五退到盛北冥的身侧,这男的有武功,他不得不防。 清霜侧头观察着陆子康,只希望他能看懂自己的眼色,不要让皇后娘娘难做。 待意思渐渐清醒,陆子康四处看了看,在看到陆千娇和清霜的时候,两人俱是一脸的谨慎,他意识到了什么,收回视线,从地上爬了起来。 虽然他贪玩,但是也不是个空无大脑的人,不知道眼下什么情形,他没有贸然开口,只一双眼睛阴骘的看着座上的盛北冥,一脸的戒备,手放在腰间时刻准备杀出去。 “你的剑。”隐五从腰间抽出一把极的长剑来,拿在手中仔细打量道“剑是把好剑,剑术却不是好剑术,你的剑术配不上这把剑。” 隐五好剑,对剑和剑术的造诣很高。 “还给我。”陆子康一摸,腰间的剑果然已经不在了,他对着隐五怒视道。 这把剑当然是好东西,他父亲专门花重金给他打造的,他喜欢得不行。 “欢康,你假扮太监,潜入皇宫,掳走顾总管,朕不管你是为什么,现在将人交出来,朕留你全尸。” 陆子康看向盛北冥,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竟然一脸淫笑道:“顾总管啊,皇上想知道他在哪里吗?可惜,我还不想告诉你,我还没玩够呢。” 听到他这话,盛北冥整张脸已经阴沉得很恐怖了,拇指上的玉扳指嘭的一声,碎成两半落在了地上。 “所以,你承认你是欢康了?”盛北冥问道。 这话让陆千娇心头一紧,她抬头看过去,才发现盛北冥眼里根本就是看穿一切的样子。 所以刚才的话,都是在诈她吗?静妃也并没有说那些话,她上当了。 跪在地上的陆千娇暗暗骂陆子康是个蠢货,这个时候不想着逃命,还敢惹恼盛北冥,不过脑子的什么都认了,当真是被父亲母亲宠坏了,无法无天,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陆子康并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盛北冥的圈套,还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洋洋得意,以至于他看不到清霜和皇后对他的警示。 第四十二章 作死的边缘 “皇上,我之前还不知道,你怎么会看上一个不男不女的太监,直到自己亲自上了手,才知道,皇上的品味果然非同寻常,看中的都是极好的。”说着陆子康作死的露出了一脸的餍足来,似乎在回味着什么。 没有人知道陆子康到底哪里来的胆子敢这样挑衅皇上,殿内的人个个都缩着脖子,就怕这人把皇上惹火了,会殃及无辜。 不然怎么说陆家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呢,养出来的儿子真的是没有一个能够看的,自以为大盛都是陆家的,才敢这般的肆无忌惮。 能让陆子康这般横行无忌,当然是因为陆家从小给他灌输的思想,这大盛的江山,有一半多就应该是他陆家的,他见过父亲的行宫有多奢华,见过父亲偷偷穿龙袍的样子,所以,他一直没把皇宫里的盛家当回事,连偷偷潜入皇宫,潜在顾长安身边,都是那般的轻而易举,以至于他觉得,盛北冥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只要父亲起事,拿下大盛,改盛为陆,便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盛北冥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隐五,给朕杀了他,朕要他死无全尸。” “不要···”陆千娇到底是心疼弟弟的,听到皇上的口令,还是忍不住想要替他求情,哪怕这个弟弟已经没有救的价值了。 “娘娘,千万要沉住气啊。”宫女清寒紧紧的拽住陆千娇的衣袖,提醒道。 陆千娇有些慌乱的看向盛北冥,想求他开恩,要是陆子康在这里出了事,她要怎么向父亲母亲交代啊,到时候,父亲叔父他们真的对盛北冥发起攻击,她要怎么办? 隐五执起那把软剑一瞬间便闪了过去,陆子康也不是个吃素的,见自己手上没有武器,加上之前在这人手里吃了亏,自然不会干站着,运了内力便朝外边躲。 “我道你是有什么保命符敢这般作死,原来是自诩轻功不错啊。”隐五不仅对剑术了解,对轻功也是不在话下,十二隐卫的轻功都是数一数二的,最好的是隐三,只可惜隐三不在,不然这厮连起步的机会都不会有。 两人在宫殿屋顶上穿梭,身形犹如鬼魅一般,一晃而过,底下还在四处寻人的宫女太监,侍卫们都没有半点察觉。 隐五不废话,遇到劲敌,他们只会更勇,既然对方以为能从他手里逃脱升天,那就让他看看,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追人的同时,隐五手中信号一出,躺在床上养伤的隐三收到信号,迅速从床上爬起来,随手穿上夜行衣,顾不上后背的伤,推门便运功跳上了屋顶。 四处查看一番,看到一抹身影,便追了上去。 隐三很快追上隐五,隐五道:“那人轻功好,抓住他,皇上要人。” 隐三也不废话,对着陆子康便追了上去。 隐五紧跟其后。 陆子康别的本事没有,唯独这轻功是练得炉火纯青,连他的授业师傅都不是他的对手,他便以为这天底下没有人在轻功上能与他相提并论。 正在陆子康心里得意,窜得来劲的时候,忽感觉到身后有人,正要提劲加速,脖子一紧,他整个人就被扔到了地上,不等他看清楚是谁,一只腿已经抵在他的脖子上了。 除了轻功拿的出手,他一无是处。 隐三也看清楚了这人的真面目,他瞥了一眼眼前之人的手,怒火中烧,从他手上的茧子,他就断定这人便是欢康,咬牙道:“你就是用的这身轻功,将顾总管带走的?” 若是一点声响都没有的情况下,这人的轻功确实不会惊动任何人,只是他隐三,在十二暗卫中轻功是最高的,竟然也被这人摆了一道。 “哈哈哈···”陆子康见他这般生气,大笑道:“你的轻功不错呀,刚才是我疏忽了,你放开我,我们重新比过,要不你跟着我吧,我陆···我父亲一定好吃好喝的款待你的。” 隐三此刻已经气的眼都红了,后背包扎的伤因为怒气,又重新崩开了,他听着陆子康的话,一拳砸在陆子康的太阳穴上,人瞬间昏死过去。 “怎么样?”隐五赶上来,蹲在一侧查看,人已经昏迷了,他不知道皇宫发生了什么事,看到隐三白着一张脸看地上的人像个死人一样,他抬手拍了拍隐三的肩膀,察觉到手上有什么,一看,手上沾了血。 “你受伤了?”说着就要上前查看,被隐三拦下。 “先将人送到皇上那里去吧,我没事,告诉皇上,他说他姓陆。”他现在满心都是愧疚,人是他看丢的,到现在生死不明,还是输在自己最得意的轻功下,他已经没有脸去见皇上和顾总管了,顾总管那么相信他,才敢在他的守护下安心的睡着。 隐五也不敢耽误,将人从地上拽起来,带着就往回飞去。 翠微殿,盛北冥半蹲在地上,冰冷的指尖抬起陆千娇的下巴,陆千娇被迫抬起头来,眼泪已经花了她的妆容,脸色有些白,盛北冥冷冷道:“陆千娇,你最好是真的和这件事没有关系,和那个人没有关联,不然,他刚才说的话,无论真假,朕可以让你死一百遍。” 陆千娇脸色霎时变得苍白起来,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求情吗?这一求,搭上的就是整个陆家,可是那是她的亲弟弟啊。 眼泪夺眶而出,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她的依靠啊,她一辈子的依靠,居然为了一个太监,要让她死。 “皇上···您的心里,当真没有臣妾吗?”她不死心,哪怕有那么一点点,即便没有顾长安的位置多,她都知足了。 盛北冥甩开她的下巴,从地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陆千娇,道:“朕的心不大,只装得下一个顾长安。” 盛北冥一句话,陆千娇瘫坐在地上,低声哭起来。 只听到她喃喃道:“这样啊···”这样啊,那皇上这辈子,就把人牢牢的装在心里吧,顾长安的命,她要定了。 隐五将人扔进殿内,然后道:“皇上,此人轻功极好,隐三将人抓回来了,”隐五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皇后娘娘,接着道:“隐三说,他自称姓陆。” 第四十三章 自寻死路 盛北冥闻言,扭头看向地上的陆千娇,眼底的杀意已经是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了,陆千娇心里抽痛,突然大笑起来,看着盛北冥道:“皇上,天下姓陆之人千千万,总不会出来一个自称姓陆的,就都往我陆家头上按吧。” 她对眼前的男人很失望,失望至极。 对自己的亲弟弟也很失望,愚蠢至极。 盛北冥也不恼,勾唇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做回真正的欢康吧。” 此话一出,陆千娇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她眼含泪水看向还在昏迷中的陆子康,就这样吧,总得让他长个记性,至少命还在。 “隐八,动手。”盛北冥一双眼睛如孤冷的鹰,陆千娇被他看得动弹不得,她紧紧的闭上眼睛,不敢去看。 隐八听令走过去半蹲在地上,抽出一把匕首,对着陆子康,手起刀落。 “啊————”陆子康猛的被痛醒,捂着下半身在地上翻来覆去的打滚,鲜血流得一地。 陆千娇不忍听到陆子康的叫声,扭过头去,清寒赶紧替她捂住双耳,也不敢去看地上的公子。 “啊————” “谁——是谁敢害我————” “你们这些瞎了狗眼的人——知道我是谁吗,敢这样害我?” “我父亲,我姐姐···我姑姑,知道了···一定会替我报仇的···狗东西敢害我。” 地上的陆子康痛得死去活来,已经顾不上自己身处何处了,嘴里不停的喊着骂着。 “娘娘,快下决断吧,再任由公子这般呼唤下去,就什么都来不及了,娘娘。”清霜跪行着来到陆千娇的身后,低头小声劝道:“娘娘,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老爷知道了,定会体谅您,不会怪您的。” “我陆家···不会饶了你们的,你们这些狗东西···敢害我···” “姐姐···姐姐···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 “娘娘,您快做决定啊。”清寒也帮着劝道。 陆千娇缓缓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她看向一旁的清霜,微微点了点头。 清霜领命,站起身,朝着地上打滚乱骂的陆子康扑了过去,隐八、隐五对视一眼,看向盛北冥,盛北冥没有指令,他们没有乱动。 “鲁郎,鲁郎,你受苦了,”清霜将人抱进怀里,不停的亲着陆子康的脸颊,哭着道:“鲁郎,你看看我,我是小霜啊,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们不能在宫外双宿双飞,那我们就在宫里···” “噗——”是匕首扎进身体的声音。 “你···”陆子康睁大了眼睛,看向自己心脏处的匕首,不敢置信的看向一脸镇定的清霜,随即断了气。 清霜抬起手缓缓的合上那双睁开的眼睛,将人紧紧的搂入怀中,痴笑道:“鲁郎,我们说好的,这次偷偷出去了就一起回北阳老家成亲生子的,你偏不听,就是因为你的贪心,害了皇后娘娘啊。” “你先走一步,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等太久的。”她轻轻将人放到地上,从他身上取下匕首来,转了个身,面对盛北冥跪匐,隐八和隐五将盛北冥护在身后:“皇上,这人是奴婢的未婚夫,姓鲁,并非是姓陆,他年轻气盛,仗着自己的轻功了得,就偷偷跑进宫来找奴婢,想带奴婢私奔,这件事和皇后娘娘一点关系都没有,还请皇上明察,莫要冤枉了皇后娘娘啊。” 盛北冥根本不信她的鬼话,只是没想到,皇后身边之人,竟然对陆家这般忠心耿耿,连死都不怕,可见,陆家在收买人心上,让人不敢小觑。 清霜说完,又转向陆千娇,拜了三拜,道:“皇后娘娘,奴婢有罪,您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差点害了您被皇上冤枉,奴婢这辈子无以为报,只能下辈子,带着鲁郎来还恩了。” 说完,那把带血的匕首迅速划破喉咙,众人便这么看着清霜缓缓倒下,合上了一双眼睛。 陆千娇神情冷淡,只一双眼睛死死的 盯着地上的两人,她心里有恨,全部都来自他的丈夫和暗室里的那个人。 “啪啪啪···” 盛北冥抬起双手鼓掌,笑道:“真是一出护主的好戏啊,皇后啊,朕没想到,你这奴婢,对你如此真心。” 陆千娇心已经死了个透彻,她执起锦帕擦了脸上的泪水,微红着一双眼睛,看向盛北冥,缓缓笑道:“皇上,现在真像已经大白,此事与臣妾一点关系都没有,还请皇上明察,还臣妾一个公道。” “皇后,这点把戏,拿去骗其他人或许可以,拿来骗朕,只怕是有些儿戏了,你我都是聪明人,何必继续装着,你将人交出来,朕还能让你继续坐在这皇后的位置上。” 说话的同时,盛北冥朝隐八和隐五递了个眼神,两人朝着皇后的寝殿进去。 陆千娇见他们进去,也不急,只道:“皇上,臣妾好歹是一国皇后,您的妻子,就这般任由两名男子进入臣妾的寝殿,您置臣妾的名声与何地?” “名声?你陆家的名声,都快超过我盛北冥的地位了,这皇帝之位,只怕已经被陆家视为囊中之物了吧。” “皇上,陆家世世代代忠于大盛,从无越矩之举,如今皇上不分青红皂白硬要诬陷陆家,臣妾就是死,也绝不允许您这样侮辱陆家的衷心。” 两人已然是锋芒尽显,针锋相对了。 “是啊,皇后说得不错,陆家忠的是这大盛,而非我盛家,你父亲,私造龙袍,暗修行宫,自称陆皇,怎么,皇后觉得这些也是假的?还是说,这些,连皇后你,都不知道呢?” 陆千娇睁大了眼睛看着盛北冥,她不相信父亲会做这样的事,虽然知道父亲的野心,知道陆家的心思,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会真的这么做,她跪行上前,道:“不可能,我父亲对大盛忠心耿耿,每年上缴的赋税银两,从未少一两,皇上勿要听信谗言,伤我父亲和姑姑的心啊。” 她朝盛北冥磕了一个头,道:“求皇上明察,还陆家清白。” 这时,隐八和隐五从里面出来,朝盛北冥摇摇头。 他们在里面什么都没有查到,一个暗室都没有。 第四十四章 一命换一命? 盛北冥已然没有了耐心,他看向陆千娇,狠狠道:“陆千娇,朕的耐心已经快没了,说,长安到底在哪里?” 听到盛北冥心心念念的都是顾长安,都是那个阉人,陆千娇瘫坐在地上,低低笑起来,道:“皇上,您心里当真只有他吗?他一个阉人,男不男,女不女的,到底哪里好,臣妾到底哪里比不上他?” “您现在为了一个阉人,将臣妾的脸面踩在地上,臣妾不知,便是臣妾知道,也绝不会让您知道他在何处。” “陆千娇,”盛北冥气极,弯下腰去,一把捏住陆千娇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咬牙道:“你当真以为朕拿你没有办法吗?静妃不过是个幌子,她身边的人都是你安排的,你以为,朕是傻子吗?被你们这样耍着玩,既然你要玩,朕就好好陪你玩,就看你输不输得起了。” 他甩开陆千娇的下巴,陆千娇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上。 “来人,让长喜拟旨送到大理寺,告诉贺玉,陆子浩罪名确凿,即刻问斩。” 盛北冥冷冷的下达指令,太监闻言赶紧朝外跑去。 陆千娇听到陆子浩的名字,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跪到盛北冥身前,拽住他的衣摆,祈求道:“皇上,您放过臣妾的弟弟,他不会做哪些犯法的事情,请您明察啊皇上。” “说,长安在哪里?”盛北冥无视她的恳求,直直问道。 “皇上,您放过子浩,臣妾就是掘地三尺,也一定替您找出顾总管来,皇上,求您了。” 盛北冥冷冷的看着陆千娇,道:“你没有权利和朕讨价还价,来人,搜,翠微宫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一寸一寸的给朕搜。” “皇上···您要做得这么绝,连半点夫妻情意都不顾了吗?”陆千娇一脸的悲怆,泪水再次花了脸。 “朕与你,不过是你姑姑的一厢情愿,你们陆家想掌控盛家的,陆千娇,这种情况下,你和朕谈夫妻情意?不如你先去问问太后,先皇有没有和她谈过夫妻情意?” 说完,盛北冥自己朝皇后的寝殿走去,他要亲自去找。 都几个时辰了,不知道长安现在怎么样了。 此刻的暗室里,顾长安仍旧躺在木板床上,不知道外边的时辰,但是他能感觉到身上渐渐的有了些知觉,应该是药效在慢慢的散了。 他四周看着,想尽力的去动动脑袋,虽然弧度不大,好歹是能动了。 这里太安静了,他猜测应该在皇后寝殿下边,也不知道盛北冥知道了没有,知道了应该会将后宫翻个底朝天吧。 盛北冥这个人就是这样,为了他,总是很能闹。 小时候也有这么一次,那年他才满七岁,正好是冬天,他身上穿着莲妃用盛北冥的衣服改小的衣服,当成是他七岁的生辰礼,他高兴极了,穿着出去的时候,就被那三位皇子当成了盛北冥,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将他敲晕了关在又冷又黑的冷宫里面去,半夜被冷醒,他那会年纪又小,身体又弱,外边黑漆漆的也不敢乱动一步,只能躲在墙角处。 外面冷风呼呼的从门缝、破烂的窗户吹进来,又冷又吓人。 但是他没被吓哭,因为他总是坚信,盛北冥一定可以找到他的,他只需要耐心的等着,在原地等着。 哪怕两个人呆在一起还没有一年,他就是莫名的相信盛北冥。 所以,那晚,他并没有在冷宫呆多久,就被盛北冥找到了,他一个人找来的。 当时他以为是盛北冥找遍了整个宫殿,才找到他的,第二日,盛北冥被那三位皇子的母妃找来,他才知道,盛北冥竟然将三位皇子都给绑了,拿了棍子挨个吓唬,才从他们嘴里知道他在哪里。 没成想,当晚那三个孩子就被吓病了,三位妃子来兴师问罪,盛北冥被罚在院子里面跪了一整日,不允许吃喝,顾长安偷偷摸摸的给他送吃的喝的,被逮到一起罚了跪。 两人就这么跪在冰冷的石子路上,手牵着手互相给对方取暖。 顾长安觉得自己太没有用了,没有帮到盛北冥,反而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让盛北冥担心。 但是他的身子条件不允许他习武,救盛北冥的那一次,他以为不过是睡了两三日,实则睡了大半个月,那一次,他的身子就被冰冷的湖水伤了大半,加上本身就有伤,更是差点去了半条命。 外边一点动静都听不到,想来这间暗室建得极其隐蔽,他得尽快能恢复身体行动,若是外面机关太隐蔽,他被找到的机会渺茫,那么他就得自救。 他尝试着动手指,一点一点的来,他总能快点恢复的,然后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 “所有的地方都搜过了?”盛北冥站在皇后的寝殿内。 隐八和隐五又翻了一遍,连同太监也将每个小角落都翻了个遍,一点线索都没有。 盛北冥疾步走出寝殿,对着地上的陆千娇道:“说是不说?” 陆千娇已经冷静下来了,皇上对她无情,她自然不可能同皇上谈感情,既然如此,她就只能公对公了。 她仰起头来看向盛北冥,语气平淡道:“皇上,放过我弟弟。” “你在同朕谈条件?”盛北冥冷笑。 “不敢,臣妾不过是想保弟弟一命,想必在皇上心里,顾长安的命比我弟弟的命重要吧。”二弟已经没有了,她必须保住子浩的命,不然她就真的没办法和爹娘交代了。 盛北冥和陆千娇对视,突然笑起来,道:“陆千娇,朕给过你机会了。” 说完,他转身进了寝殿,对着陆千娇的床榻道:“给朕仔仔细细的翻。” 众人看向寝殿里面唯一一次没有人去动过的地方,皇后的床榻,其他地方他们敢动,但是唯独皇后的床,他们没有得令是不敢动的。 现在皇上下了令,众人自然不会再放过,分散开来围着皇后的床翻腾起来。 盛北冥不相信,皇后会把人藏在其他的地方,最危险的地方,自然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而皇后的床,也是大家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毕竟就这么一个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要想藏人根本是不可能的。 但是若是暗室,这个地方作为机关,可能性就极大了。 第四十五章 一败涂地的皇后娘娘 “皇上,有发现。”隐八大声喊道。 与此同时,外边的陆千娇听着里面的动静,浑身瘫软在清寒的身上,喃喃道:“清寒,他为什么就不能看我一眼呢,一个阉人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他这般用心。” 皇后的大床被挪开,床下的地面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要不是隐八心细眼尖,发现床腿有挪动的痕迹,都不会想到。 太隐蔽了,挪动的痕迹不仔细的人根本不会发现,仅仅就是一毫里。 床被挪开,隐八几乎是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对着细缝一点一点的对比。 寝殿的地板都是用的纯木制,镶嵌得十分细腻,缝隙之间的宽窄几乎是一模一样,下面做的有地龙,工序复杂至极,找不到那关键一块,便是撬也很难撬开。 隐八和隐五仔细的区别着木板,终于在床位贴墙的第三块处找到了突破,那块的磨损和干净程度都和其他的不一样,不过因为刚才挪床的时候,大家七手八脚的,将上边的痕迹都踩乱了,看不出区别来,所以他们才会找到这般艰难。 隐八拿出一根银针,沿着细缝轻轻滑过,只听到咔一声,那块木板微微翘起一边。 隐八迅速将那块木板取了下来,下边是地龙,曲折的管子看不出什么,隐八和隐五将周围的木板一一取了下来,终于在中间位置找到了一个隐蔽的机关按钮。 “皇上,这里有机关。”隐五对着盛北冥道。 盛北冥大步走了过去,蹲在地上,仔细看了看,确实是个按钮。 “按。”盛北冥一声令下,隐八毫不迟疑,伸手按了下去。 “嘭——”一声巨响。 隐八和隐五在意识到危险,倾身上前,将盛北冥死死的护在了身下。 其他人也被这一声巨响吓得趴在了地上。 “哈哈哈···”外边,皇后的声音响起,盛北冥扇着浓烈的灰尘,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皇上,您没事吧?”隐八从地上抬起头来,观察四周,虽然这里浓烟很大,但是响声不在寝殿里。 两人将盛北冥从地上搀扶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皇上,是炸药。”隐五仔细分辨了气味,禀道。 盛北冥的心脏骤然一停,转身朝着外边走去。 这时外边有太监灰头土脸的跑了进来,看到盛北冥上前禀报道:“皇上,大事不好了,翠微殿的烟雨亭被震塌了,砸伤了两名在那周围寻人的人。” “哈哈哈···皇上,用我弟弟的命换顾长安一条命,不知道皇上觉得,值不值得?”陆千娇已然有些疯癫了,她从地上爬了起来,晃晃悠悠的走到门口,看着坍塌成废墟的烟雨亭,大笑道:“你看,那个地方,是翠微殿最雅致的地方了,用来做顾长安的坟地,他不亏,哈哈哈···” “娘娘···”清寒跟在身侧,搀扶着走得跌跌撞撞的陆千娇,心里难受着急,她朝大门看去,这个时候了,太后娘娘她老人家都没有要保娘娘的意思,这是选择弃了皇后娘娘啊。 盛北冥站在廊道上,看着那一片废墟,眼底一片猩红,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倒流,他张着嘴想喊一声长安,但是他发不出来一点声音,脚下仿佛被灌了铅,挪不动半点。 长安!!! 顾长安!!! 顾!长 !安!!! 说好陪我一辈子的,你不会舍得丢下我的对不对??? “快,拿工具挖。”隐八见状,赶紧喊道。 “去叫人,快点来挖!”众人急得乱成一团,没有人顾得上疯癫的皇后娘娘和站在那里一声不吭的皇上。 拿上手边能用的工具,就开始挖起来。 “挖的时候小心一些,别挖到人了,大家动作要快。” 大家七手八脚的挖起来。 盛北冥觉得眼前的世界一点一点的灰暗起来,周遭的声音都听不到了,他们在说什么,喊什么他都听不到了。 突然,隐八看到盛北冥冲了过来,一把拽开一名正在挖泥土的太监,徒手就开始刨起来,他一边刨一边喊道:“用手刨,谁敢伤他一分,朕要你们的命。” 他的长安,不能死,不能死。 长安死了,他要怎么办??!! 长安,你一定要坚持住,等我来救你。 以前,你每次遇到危险,我都能找到你,今天也是一样的,我一定会亲自找到你的。 隐八看着发了疯刨土的盛北冥,那双手已经刨出了血来,指尖的血染红了烟雨亭的湖水,染红了一地的泥土。 “皇上,您的手,让属下来,皇上。”隐八上前劝道。 他一把推开隐八,红着眼眶,厉声道:“滚开,都给我滚开。” 陆千娇站在不远处,看着为了顾长安发疯的盛北冥,仰天大笑起来。 眼泪顺着眼角大颗大颗的流下来。 她开心吗?不,她的心好痛,她爱的人从来没有爱过她,她幻想的爱情,被捏得粉碎,一点念想都不给她留, “清寒,我输了,输得一败涂地。”陆千娇哭红了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不远处的盛北冥,“你看,他明明懂得如何爱一个人,可是他的眼里,心里,只有顾长安一个人,我输了,我们都输了,整个后宫的女人输给了一个太监。” “娘娘···您别这样。”清寒哽咽着劝道,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皇后,只能不停的替皇后顺着背。 “盛北冥”陆千娇对着盛北冥大声喊道:“如果顾长安死了,你会独活吗?” 盛北冥没有听到,只麻木、机械的刨着土。 “盛北冥,如果我死了,能换你看我一眼吗?”陆千娇放轻了声音,仿佛在低语一般。 她是陆家的垫脚石,是陆家的牺牲品,这些年来,陆家不心疼她在皇宫是不是有人嘘寒问暖,只关心她是不是牢牢的抓住了皇上的心,是不是已经掌控了整个后宫,陆家的每一个人,都有野心,都想将整个大盛取而代之。 却没有一个人真正的关心过她想要的是什么。 “皇上,这边有发现。”不远处一名太监大声朝这边喊道。 盛北冥听不见,他什么都听不见。 隐八和隐五见状,不得不上前去将盛北冥给拽了起来,指着那边大声喊道:“皇上,那边有发现。” 第四十六章 找到人了 盛北冥这才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边的太监合力拉开了一道又厚又重的铁板。 “皇上,这里有个暗道。”其中一名太监激动的喊道。 “清寒,扶我进去更衣吧,这身衣裳太沉了,我不喜欢。” 听到陆千娇的话,清寒将人搀扶着进了寝殿。 盛北冥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撒开两人的手跑了过去。 “皇上,属下先去看看,确认安全您再进。”刚才突然而来的炸药让他们还心有余悸,在他们心里,皇上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走开,我要亲自找到他。”盛北冥的嗓子变得粗哑起来,他那双手已经惨不忍睹了,他将隐八和隐五推开,自己先下了暗道台阶。 “长安,你等我,我每次都能找到你的,这次也会。” 隐八和隐五赶紧跟上。 沿着台阶下来,甬道竟然是纯铁打造的,若非如此,刚才的炸药肯定已经将这里给砸得塌陷了。 甬道壁上亮着灯,走到尽头就能看到那扇门。 盛北冥瞬间激动起来,脚下走得更快了一些。 终于,他透过铁门上唯一的门框看进去,看到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顾长安。 “长安。”盛北冥欣喜若狂,急忙要去拉门上的铁销,他的十指已经血肉模糊了,他眼里只有近在咫尺的顾长安,顾不上手已经木了。 铁门上沾满了血迹,身后的隐八想上前帮忙,盛北冥终于把门给打开了。 顾长安听到盛北冥的声音了,他以为是幻听,等人扑到他身前了他才知道真的是盛北冥找来了。 他刚才被那一声巨响给震得有些耳鸣,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好在这暗室是全铁,只随着巨响晃动了一下。 看着盛北冥的样子,他就知道这人在外边一定是找他找的发疯了。 他默默的流着眼泪,心疼的话全部在喉咙处,怎么也开不了口。 “长安,我来了,”盛北冥抬起手想要像以前找到的时候那样去安抚他,看到自己的手,他顿在了半空,后又迅速收了回来。 尽管只是一瞬间,顾长安还是看到了,他不停的朝盛北冥眨眼睛,想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的手怎么了。 见顾长安一动不动的,盛北冥扭头看向身后,道:“隐八,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隐八过来的时候,盛北冥起身退后几步,扯了衣袍上的布将自己的手包裹起来,不能让顾长安看到。 隐八上前检查一番,回禀道:“皇上,顾总管被下了软骨散,药量下得重,所以此刻药效尚在,顾总管动弹不得,也无力说话。” 没事就好, 没事就好。 盛北冥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皇上,属下先将顾总管带出去吧。”隐五道。 “不用,朕来。”每次找到顾长安,都是他亲自抱回去,这次也不会有例外。 隐五当然知道这位顾总管的存在,更清楚他在皇上心中的份量,只是今日亲眼见到了,才暗惊,竟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夸张得多。 盛北冥上前,正要弯腰去抱顾长安的时候,才看到他的腰封已经被刀给割断了,外袍也有些外敞,好在没有其他的伤,他没有管那些,眼下,顾长安的身体更重要。 他小心翼翼的将人从木床上抱了起来,顾长安浑身软绵绵的靠在他的怀里,他已经有了些许知觉,只是浑身乏力,他依旧没办法动一下。 隐八和隐五让开道来,盛北冥抱着人朝外走去,尽管手受了伤,他依旧将人抱着稳稳的,不让他摔下去。 将人抱出暗道,外边已经擦黑了,顾长安才知道,自己失踪了一个白日。 “皇上,求您去看一眼皇后娘娘吧,她快不行了呀皇上。”见盛北冥出来,在门口急得来回踱步的清寒跑过去一下子跪在盛北冥的面前,祈求道:“皇后娘娘就想在临终之前等您去看她一眼,皇上···” 顾长安心惊,皇后娘娘要死了? 是因为自己吗? 盛北冥面无表情的绕开清寒,朝着外边走。 “皇上···求您见一见皇后娘娘吧。”清寒见他如此决绝,只得转过身,对着盛北冥的方向磕着头,一声一声的重复这那一句话。 直到盛北冥抱着人走出大门,她也没有停下来,额头上鲜血和泥土混在一起。 没有用,没有用。 所有的太监宫女都退了出去,不敢继续多呆,一瞬间,翠微殿变得冷清起来。 陆千娇死了,清寒进去的时候,人早已经咽了气。 她换回了自己成婚前的闺装,描了一个清淡的妆面,一如她还未出阁时那样,娇艳动人。 头上去掉了繁杂的头饰,只插了一支蝴蝶纷飞的珠钗。 只求,来世不要再做女子,不要再做陆家人了,不再做帝王妻了,太累了。 她只想做一只蝴蝶,飞出皇宫,飞到广阔的大地。 盛北冥抱着人一路朝千禧殿去,路上让人宣了太医。 而御书房前,那群大官依旧跪在那里,任凭长喜如何劝退都无用。 只有长喜知道,但凡涉及到顾长安的,就是拿命威胁皇上,都是没有用的,为了顾长安,皇上是绝对可以做到与天下为敌的,偏偏这些自以为是的高官们啊,就是看不懂这一点。 “皇上那边怎么样了?”长喜看着跪满台阶的众位大臣,无奈的问着刚来的太监。 “情况不太好,皇后娘娘也去了,皇上没有下旨,所以暂时没有动翠微殿,顾总管中了软骨散,到现在都动不了,宣了太医,皇上的手,刨土差点刨废了。”那太监挑着重点的话说。 “那一声巨响是怎么回事?”长喜本是在料理静妃的身后事,中途被叫来拟旨,还亲自出宫往大理寺跑了一趟,从宫外回来,就被叫过来劝这些个大臣了。 那声巨响,动静太大,宫里理得近的都听到了,离得远的也都传到耳朵里了。 “皇后娘娘的寝殿竟然引了炸药,好在那炸药埋在了外边的烟雨亭,皇上没事,但是顾总管差点就被埋在里面了,所以皇上很生气。” 第四十七章 安心了 听完太监的回话,长喜摇了摇头,抬眼看了看已经出来的月,他上前对着众位大臣道“各位大人,还是先回吧,眼下皇上终于找到了顾总管,顾总管受伤,想来皇上暂时是不会来御书房了,各位大人回吧,有什么话,明日早朝上禀吧。” 闻言,众位大臣交头接耳起来。 这时,跪在最前一排的大人神色严肃道:“皇上晾了我们一整日,如今人也找到了,却对大家还是不理不睬,长喜公公,你应该劝的不是我们,而是皇上才是。” 长喜淡然一笑,道:“王相王大人,您这话可就说错了,奴才们都是听命行事的,哪敢对主子的想法置喙啊。” “哼,小人之姿,平日里就是你们这些做奴才的妖言惑众,迷惑了主子,不然哪会有今日这种事。” 不知道是那位大人接了一句,长喜道:“这位大人更是错上加错了,皇上那是谁啊,真龙天子,那是有神光护体的仙人,岂是我等奴才能够随意迷惑得了的。” 长喜的嘴皮子在这皇宫,还真是没有几个对手,就是顾长安对上,都只能甘拜下风。 没想到,平日在朝堂上言之凿凿的大臣们,竟然也没在他嘴下讨到半点好处来。 被长喜这么一个一个的怼回去,众位大臣心中有气,也只得闭了嘴。 “阉人误国,阉人误国呀。”跪在地上的大臣此起彼伏的感叹道。 长喜听着这话也不恼,只一如往常一般笑眯眯道:“众位大臣莫不是跪得有些久了,把脑子也给跪迷糊了吧,我大盛乃泱泱大国,至今仍兴盛不衰,国泰民安,他国不敢来犯,且不说阉人如何,奴才倒是想问问,这国,哪里就误了?你们就不怕皇上听到吗?” “你···” 众人几十张嘴,依旧不敌长喜一人,气得大家都只能捶胸顿足,好不郁闷。 长喜也实在没那个空闲陪着他们了,只道:“诸位大臣想继续跪着便继续跪着吧,奴才阉人一个,不敢在此污了大家的眼,先走一步。” 说完,扬长而去。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真的走了。 “公公,就这样走了会不会不太好啊?”那太监赶紧跟上,小声的询问道。 长喜有的是底气,道:“那群老匹夫,多条腿有何用,空长了一个项上脑袋,看不清楚局势,皇上对谁上心与他们何干,说到底那是皇上的私事,他们倒好,上赶着管别人的私事,上纲上线,说来说去,不都是被人撺掇的吗,人家那是有女儿在后宫,这么一跪,说是为女儿那也不为过,那些没有女儿进宫的,跟着瞎凑什么热闹啊,当官啊,那乌纱帽一戴,那脑子啊,就不灵光了,甭管他们,爱跪多久跪多久,指不定,一会就走了。” “难怪公公能在这地方立足,得到皇上的赏识,看事情就是通透,奴才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太监一边听着一边奉承起来。 长喜扭头看他一眼,笑道:“这有什么的,其实啊,皇上也是人,咱们做奴才的,都是靠着皇上过活,自然事事都该以皇上为先,顺着皇上不要轻易去触碰皇上的逆鳞,自然不会出错的。” 太监得了指教,连连点头称受教了。 皇上的逆鳞是谁,都不需要长喜说出来,但凡用点心,都知道,顾长安顾总管,就是皇上的逆鳞,半点触碰不得。 千禧殿,床前, 太医正在给顾长安把脉,确认他是中了软骨散,并没有性命之忧,和隐八说的差不多,也不知道用药的人是加大了药量,还是制药的时候加重了配方,效力大得有些出乎寻常了。 这药无解,只能等体内的药效慢慢消解,自然就能正常行动了。 比起顾长安来,盛北冥手上的伤势更重一些。 太医小心翼翼的清洗干净之后,才看清楚,盛北冥的十指指甲已经脱落了三指,其他的多多少少都嵌了泥土,离脱落也不远了。 盛北冥只静静的坐在床旁边的椅子上,任由太医替他清洗伤口,自己则静静的看着睡着的顾长安。 顾长安从被陆子康弄醒以后,被陆子康疯狂的举动吓掉了半条魂,后来又一直紧绷着,这会儿太医用了点药,才睡着,脸上看起来很苍白。 “皇上,您的手暂时不能用了,虽然没有伤到骨节,但是不好好养养,长出来会变形的,臣每日会来为您更换伤药,一日三次。”太医为他包扎好手指,一边嘱咐道:“每日膳食也要忌口,臣到时会写好送到御膳房的。” 盛北冥听不进去,一旁的隐八和隐五默默的记了下来。 “两位太医,如何了?”长喜从外边进来,上前询问道。 长喜生性稳重,在皇宫内混得开,连着太医院的众位太医都对他好言好语。 两人又将刚才的话对着长喜重复了一遍,对着长喜,他们说得更加详细一些,长喜都一一记了下来,并且确认无误后才将两人太医送出千禧殿去。 待长喜返回,盛北冥看着自己包裹起来的手,道:“陆子浩如何了?” 长喜上前躬身道:“回皇上,贺玉贺大人接到圣旨后,说他们已经搜齐了证据,陆子浩光强抢民女,虐待致死的案子就不下十例,还不加灭门案,按照大盛律法,凌迟处死都不为过,接到圣旨后,便立刻将陆子浩的罪行昭告了天下,判的是凌迟,奴才看着行完刑才会回来的。” “陆家可有动静?”盛北冥问道。 “尚未听到消息。”长喜道。 “你去给我查清楚,冒充欢康的那人到底是陆家的什么人,朕就不信凭空能出现这么一个人来。”知道那人和陆家关系八九不离十,但是他要证据,现在人都死了,他只能找到证据才行。 “是,奴才定会查清楚,皇上放心。”长喜躬身应承道。 盛北冥沉默了片刻,道:“隐八,给他们发消息,可以开始动了,一个一个的来,朕要陆家一个一个的倒下。” 他撒了九年的网,终于可以开始收鱼了。 从他成为太子那刻开始,先帝便对他说过,陆家必须除掉,只要除掉陆家,他和顾长安才能远走高飞。 先帝许诺,待陆家连根拔除之日,便是他和长安离开之时,到时候,大盛自然会有继承者出现,为了这一日,他筹划了九年,终于要结果了。 第四十八章 早被看穿了 另一边,寿安殿。 万嬷嬷端着药汁一勺一勺的吹着,送进太后的嘴里,药汁苦涩,太后的眉头都皱紧了。 “那边,怎么样了?”太后的声音听起来软弱无力,半靠着,看起来很疲乏。 万嬷嬷拿了锦帕替她擦拭嘴角,小声道:“皇后娘娘,去了。” 太后微微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睛看向前方,道:“陆家的女儿,被陆家的野心害了。” “皇上怎么说?”她推开万嬷嬷送到嘴边的勺子,道:“不喝了,拿走吧。” 万嬷嬷面色焦急劝道:“太后,多少喝点,不喝这身子怎么好?” 太后淡淡笑道:“哀家的身子,哀家清楚,好不了了,喝再多也无用,倒了吧。” 见太后执着,万嬷嬷不得不放下药碗,替她拉上被子。 “皇上和先帝一样,对陆家恨透了,这次,千娇和子康也是自找的,罢了,罢了,你去安排安排,那边静妃都设了灵堂,皇后这边自然是不能少了,明日,给宫外送张帖子,让老大家媳妇进宫一趟吧,趁着哀家还有一口气,能劝一句是一句吧。” “是,太后。” 万嬷嬷扶着太后躺下,替她掩上被子。 太后缓缓闭上眼睛,喃喃道:“这大盛啊,本就是盛家的,不是自己的东西,偏要去夺,夺到最后,败的又是谁。” 顾长安醒来,是在半夜的时候,喉咙有些干涩,难受得厉害,想喝水,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他的身体终于有了知觉,只是好像还不能随意动。 他睁开眼睛,只微微侧头,身边空无一人,盛北冥没有在床上。 “皇上···”他的声音很小声,几乎听不见。 因为十指锥心的痛,盛北冥辗转难眠,睡不着又怕影响到顾长安,就起身出去,在外边想事。 “皇上,顾总管醒了,在找您。”因为顾长安出事,隐八和隐五都不敢再同时休息了,两人改成了上半夜和下半夜轮值守,这会儿已经是下半夜了,隐八换守。 本在想事分神的盛北冥听到顾长安醒了,转身便朝里面走去。 “皇上。”顾长安看到匆忙进来的盛北冥,张了张嘴,稍微有点声音了。 盛北冥侧身坐在床边,将手掩住,微微倾身向前看着顾长安,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道:“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顾长安声音实在太小了,盛北冥只能看嘴型才能分辨他在说什么。 顾长安往下看了看,眼里满是的心疼和愧疚 ,他示意盛北冥靠过去一点,盛北冥将耳朵凑了过去。 顾长安道:“手痛吗?对不起,是我大意了,让你担心。” 盛北冥半撑起身子来,低头看进顾长安的眼里,也放低了声音道:“手很痛,所以你要快点恢复好照顾我,这件事不是你大意,是对方太狡猾了,连隐三都着了道。” 听到隐三,顾长安道:“皇上,您别怪他,他已经尽力了,这件事不是他的错。” “他是隐卫,保护主子的安全就是他的使命,你放心,他已经受过处罚了,等他伤好了,是走是留再商议。”原本他是已经决定按照规矩,隐三就得走的,但是想到顾长安,他还是先按下了,一来他那会儿没空处理隐三,二来,人已经给了顾长安,是去是留他还是要问问顾长安的。 他有私心,顾长安的身边需要隐卫,需要只忠诚于顾长安的隐卫,这次就是让顾长安收服隐三的机会。 隐三的性子坚毅,脾气冲,但是就是这样的性子,一旦对人忠诚,便是死也不会背叛,加上隐三的轻功是十二隐卫中最强的,留他在顾长安身边,就是带着顾长安逃命也是最快的。 之后的每一步都很危险,他要和陆家,和陆太后直接对上,顾长安的安危,必须要有保证。 听到盛北冥的话,顾长安放心了许多,看向盛北冥的眼里全是心疼,难过,他差点就脏了,差点就见不到盛北冥了,如果那人真的侮辱了他,他只会一死,不会脏着身子回来见盛北冥。 想到这里,那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串一串的往下掉。 盛北冥没办法,只能抬起包成粽子的手去替他擦,安慰道:“没事了,已经没事了,我又找到你,在我这里,你永远丢不了。” 顾长安费了全身的劲,轻轻拽住盛北冥的衣角,又轻轻的扯了扯,他直直的看着盛北冥,哽咽着道:“我躺在那里的时候,一直在想一个事情,我都怕我没有机会再亲自对你说出口,盛北冥,你听好了,我真的,真的很爱你,比你想象中的还要爱你。” 那暗室很安静,顾长安躺在那里想了很多,想到了小时候,之前,他怕自己说了,会成为盛北冥的牵挂和阻碍,因为莲妃娘娘给他说过,在盛北冥没有变得强大、能主宰一切以前,一定要时刻看着他,提醒他,不要让他对任何人动真感情。 那个时候他不懂什么叫真感情,只知道莲妃是盛北冥的母亲,说的一定都是为他好的,所以他答应了。 后来,他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开始对盛北冥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他迷茫过,也害怕过,想到莲妃的话,他不得不克制住自己的感情,他不能成为盛北冥的绊脚石,他不能辜负了莲妃的嘱托。 这次好不容易能死里逃生,他不想再压抑,不想再被那些嘱托束缚,他不知道自己那天突然就没命了,他只想在有限的时间了,好好的陪着盛北冥,爱着盛北冥,出来他一定要亲自告诉盛北冥,顾长安爱盛北冥,很爱,很爱。 莲妃娘娘那里,就等他死后再下去请罪吧。 盛北冥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打趣道:“我还以为你能一直憋着不说呢,顾长安,你和我一起长大的,”他抬起粽子手轻轻戳了戳顾长安的心,道:“你这颗心在想什么,我比你还清楚,你憋死了不说,就是怕我有牵挂,做帝王的就应该所向披靡,无牵无挂,最好是个冷心冷面的地狱阎罗王,我母妃就是这么告诉你的对不对?” 顾长安一脸震惊的看向他,脸上写满了‘你怎么会知道’? 第四十九章 宋莲的心眼 “母妃给你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只是她一直知道,我自小就有主见,直接找我,不如找你,每次她找你装作无心说这些的时候,都是我不在的时候,但是她也知道,我不会离开你太久,说的次数多了,我总能撞上一会。” 盛北冥打小聪明,冷静,和宋莲住在偏殿,看尽了后宫的凄凉,对皇宫从来没有抱过半点幻想,他只想着如何带着宋莲离开后宫,找个无人认识他们的地方过日子。 但是他也很清楚,宋莲平时看起来胆子小,其实心思活络,她看着盛北冥一日一日的长大,变得那么优秀,她的心思就开始变了,她也想母凭子贵过上富贵日子。 当然,她会有这种想法也很正常,那个女人有皇帝的子嗣,会不想要那荣华富贵的,宋莲也只是个平凡的女人,若不是因为她胆子小,恐怕,早就在后宫有了一席之地了,因为她有儿子,有容貌。 她自己没有胆子,就怂恿盛北冥出去找那三位小皇子玩耍,小孩子嘛,玩到一起了,万一哪日被皇上遇到了呢,她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她的心思几乎都摆在脸上,盛北冥看得明明白白,只是想着她也不容易,自己是她的儿子,替她争取一下也是应该。 后来,他是庆幸宋莲有那点歪心思的,不然,他又怎么可能遇到能为他送命的顾长安呢。 顾长安心思单纯,宋莲胆小,他为了护住这两个人,不得不与虎谋皮。 最先找到他的是皇上,他的亲生父亲,那个站在那里就很威严的男人,那三个皇子看到他都不敢抬头看他,只有他,第一次见面,他就敢直视他。 也正是因为这一眼,皇上看中了他的冷静和胆识,将他的谋划都告诉了他,甚至不惜拿顾长安和宋莲威胁他。 盛北冥看着顾长安重新睡着,大概是顾长安终于肯对他说出那句话了,他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合衣躺在顾长安的身侧小憩了片刻。 长喜在门外叫他的时候,他便起身了。 动作很轻,没有吵醒顾长安。 今日的早朝,他不打算休朝,那群老匹夫肯定已经准备好了几十万字的谏言等着讨伐他,他当然要给他们一个说话的机会。 盛北冥就这么去上朝了,一对粽子明晃晃的摆在龙椅两侧,阴沉着一张脸,看得那些义愤填膺的大臣们一愣一愣的,都不敢开这个头。 最后,身为大盛丞相的王简不得不在大家的殷切期盼中顶着巨大的压力走了出来,一边跪下,一边在心里将身后这群老东西骂了彻头彻尾。 “皇上,臣有本要奏。” 盛北冥抬起那只粽子,看得大家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皇上一怒之下又将手给砸了。 “王相年纪大了,站着说吧。”盛北冥开口道。 王简扯了扯嘴角,他才五十,年纪也没有大到跪不起吧。 “毕竟,昨天就跪了一整日了,还是要顾着点膝盖的。”盛北冥慢悠悠的继续道。 “咳咳咳···臣···谢皇上恩典。” 王简捂着嘴巴,硬生生将咳嗽声给压了回去,从地上站了起来。 “行了,现在说吧,朕还要回去换药呢。”盛北冥悠哉悠哉的将自己的两只粽子摆在眼前左右看了看。 王简看着盛北冥的手,一时之间忘了自己出来要禀的是什么事了。 “皇···皇上,龙体要紧,您还是先回去换药吧。”王简看着盛北冥拱手关切道。 他一开口,其他大臣也齐齐拱手请皇上回去换药。 “既然大家都没有事要禀,朕说几句吧。”盛北冥放下双手,狭长的眼睛扫过下边的大臣们,见大家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才缓缓道:“昨日,您们当中有说要卸官归田的,若是想好了,今日之内,上个辞官的折子,朕就是断了一双手,也定然给你们批了,允许你们荣归故里,若是还想继续做我大盛的官员,朕以后,都不想再听到半句不想听的言论。” 一时之间,大臣们生怕被点名,大气不敢喘一个,连头都不敢抬,大殿里面安静得连根针掉下去都能听到了。 盛北冥将这群人看在眼里,不屑的哼了一声,起身便离开了。 “退朝。”长喜高声宣完,便跟了上去。 大臣们的恭送声异常的大,走出来老远都还能听得到,看来是被吓到了。 一群有贼心,没贼胆的,平日里开口就是长篇大论,大义凛然,真触及到自己的利益了,又有几个敢真的上前叫板的。 “事情查得如何了?”盛北冥边走边问道。 “皇上,那人确实是假冒了欢康的身份,奴才在内侍院顾总管所住的院落里挖到了欢康的尸身,据太医查验,死了至少有四五日了,想来那人早就埋伏进宫,侍机动手了。”皇上吩咐完以后,他就连夜在查了,好歹是将欢康的尸身找到了,虽然他和欢康不熟,看到尸体的时候,还是不住感慨,都说宫女、太监命如草芥,这是真的说没就没了。 这要不是因为顾长安,皇上让他去查,只怕还要等到尸体彻底腐烂,散出臭味来,才能被发现了。 “欢康你好好将他葬了吧,他家中已无亲眷,这次又是飞来横祸,给他选个好点的位置好点的棺墩吧。”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到底是因为他将人放到顾长安身边,才招来这杀身之祸。 “皇上仁慈,这是欢康的福气,奴才定当妥善处理,至于那假冒之人,奴才斗胆猜测,十之八九是陆家次子陆子康了。”这事他抽空去查了,只知道陆家次子这几日不在家中,虽未见到本人,但是从打探出来的消息知道,陆子康轻功不错,随手携带了一柄软剑,这种种都和那位冒冲欢康的信息对得上。 盛北冥也有这个猜测,陆千娇的表情都被他看在眼里,那人自称姓陆绝非那宫女说的姓鲁,陆家人什么德行他很清楚,敢如此傲慢的,除了陆家人,他找不到第二个。 盛北冥回到千禧殿的时候,顾长安已经能下床缓慢移动了。 见到盛北冥回来,顾长安一脸的欣喜,走起路来像个刚学走的孩童,又心急,那脚又迈不动多远。 盛北冥就这么站在门口等着他。 第五十章 狭路相逢 见没人,顾长安干脆站在原地,朝着盛北冥张开双臂,笑道:“抱我。” “懒死算了。”盛北冥一边责备的语气,又一脸宠溺的大步走了过去,弯腰一把将人抱了起来,道:“我这手还伤着呢,你就是这般奴役我的?” 顾长安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得不行,双手搭在盛北冥的肩膀上,侧脸贴在他的胸口,道“去那边,我给你换药。” 顾长安指了指榻。 盛北冥顺从的抱着走过去,将人放到榻上坐好,自己在对面坐下。 “不是太医来换吗?” 顾长安靠在矮桌上,要换的药都准备好了的,他拉过盛北冥的手来。 “来过了,我说我给你换,让他走了。” 顾长安说话的时候,从旁边拿了小剪子来,整个脑袋都凑了过去,小心翼翼的剪着绑好的绷带和纱布。 痛是有点痛,但是盛北冥全程那眼睛都在顾长安的身上,那点痛完全不影响他。 做这些细活顾长安最拿手,盛北冥都没有太多痛觉,就给他全部换好了。 抬起头来正要邀功的时候,就看到盛北冥一直在盯着自己在看。 他笑了笑,随即问道:“我听隐八说,那欢康姓陆,是个···正常的男人?” “不是,真正的欢康已经死了,那人假冒了欢康来接近你,不过,他死之前我让他变成了真正的欢康。”盛北冥收回自己的手来,低垂着头,语气带着寒意,道:“谁让他敢对你口出狂言,我没亲手杀了他就已经是他的幸运了。” “昨日,死了很多人?”这件事,顾长安其实开心不起来,静妃,皇后,还有其他人,多少都是因为他,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失落。 盛北冥抬起头来看向顾长安,安慰道:“那是他们自找的,和你没有关系,没有你,他们也会死。” 除了静妃,是因为盛北冥,其他人,但凡和陆家有牵连,早晚都是死。 一时之间,后宫设了两座灵堂,太后下旨,除了皇后大丧需要按规制大办,命妇们入宫多半都是在翠微殿,静贵妃的宁安殿便冷清了许多。 顾长安在第三日,身体完全恢复了之后,去了宁安殿,要不是殿前挂了白布和白灯笼,都没有人知道这里还设有贵妃灵堂。 这些还是长喜当日在的时候,才给安排上的,后来便无人问津了。 静贵妃生前和各殿没有走动,关系不够亲近,时常都是一个人,加上娘家没有权势,也不会有人想来巴结她。 死后几个贵妃以下的妃嫔按规矩不得不来祭拜,头一日来过之后便没再来过,多数时候都在翠微殿。 因为有太后坐镇,大家要做样子都会选择去翠微殿。 跟着顾长安一道的小太监叫平宽,之前在浣洗房做事,在盛北冥的要求下,长喜安排过来的,这次有了欢康的前车之鉴,选来的人连家中亲戚的上三代,下三代都查了透彻,才选了平宽过来伺候顾长安。 这次盛北冥态度坚硬,顾长安推脱不掉,只能慢慢习惯身边有个人跟着。 平宽上前将虚掩的门推开,让顾长安进去。 宁安殿顾长安不是没有来过,只是他印象中,静妃一直不喜出现在人前,他以盛北冥的名义来送东西的时候,就刚开始静妃还会欢欢喜喜的出来迎,后来大概是知道这些都不过是形式,就很少能看到她亲自出来接了。 静妃是个聪明的女子,只可惜付错了情。 人这一生,无论男女,最怕的就是付错情,付出去容易,想收回来却很难,到头来可能还要付出一条性命。 “顾总管。”静贵妃殿内的宫女、太监一身孝服朝他行了一礼,而后又继续一张一张的烧着纸,样子平静,看起来已经麻木了,手上的动作也只是机械性的动作。 也难怪,主子离世,她们这些伺候的宫女太监等事一过,就会被遣散到其他殿或是其他地方做事。 通常被安排到一些更加低贱、辛苦一点的地方做事的可能更大,毕竟,没有哪位主子会想要收死了主子的奴才、奴婢,她们麻木的样子不过是对前路的已知,替自己可怜罢了。 顾长安也没有多言,自取了三根香点了朝静贵妃的灵位拜了三拜插上,从平宽手里接过篮子来,跪在蒲团上,一样一样的放进了火盆中。 他和静贵妃并不太熟,这次来,不过是因为静贵妃是真正为了盛北冥而死的,所以他来送静贵妃最后一程。 “静贵妃的父亲,有递过什么话吗?”顾长安跪直了身子,看着燃得正熊的火焰。 按大盛律法,妃嫔薨世,娘家人是应该要报请入宫吊唁的。 “没有,奴婢让人给贵妃娘娘的家人递了信,没有收到回复。”一旁的宫女回复道。 顾长安想了想,没记错的话,静贵妃的父亲在工部,都几日了,宫女还送了信出去,不可能还不知晓。 不过这种事情,也轮不到他来过问,只心里觉得静贵妃的娘家人实在有些过分了。 顾长安带着平宽走在甬道上,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都批了麻,各自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这麻大概率,也是为皇后披的。 皇后哪里有太后,娘家人第二日早早的便报请入了宫来守灵,连夜将陆子康的尸体偷送出了宫去,盛北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有看到,反正人已经死了,留在宫里也无用。 顾长安不打算去翠微殿,径直朝着御书房方向走。 途径后花园的时候,遇到了丽妃和她的贴身宫女夏禾,两人都是一身素服,正坐在亭子里面,他本想绕开的,奈何丽妃正往这边看来,恰巧两人对视上,他不得不上前去行礼问安。 上次本来是要同皇上一道去看望丽妃的,后来没去成,就一直到今日,若非巧遇,或许他们都不会再遇到了。 丽妃看着朝她们这边走过来的顾长安两人,眼底的嫌恶和恨意根本都懒得掩饰,一想到她们前面撞到皇上和这人的事,次日醒来就都哑了,她就不相信这事和眼前的顾长安,皇上没有半点关系,只是她没有证据,吃了个哑巴亏罢了。 尽管后来,皇上安排了人大张旗鼓的查了一番,并没有查出什么问题来,丽妃知道,这不过是做给父亲和其他人看的,皇上下的令,能查出来才叫奇怪。 第五十一被丽妃针对 “奴才见过丽妃娘娘,丽妃娘娘万福。”顾长安和身侧的平宽站在台阶下,一道朝丽妃行礼。 其实这一面大家都可以避免的,互相装作没看见就过去了,偏生丽妃好像不想让他就这么离开,看着他是没打算挪开眼睛去,丽妃已经说不出话了,便是行礼,也没办法让他们起来。 只是,丽妃连抬手示意都不愿意做,就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顾长安,她身侧的青禾同样一脸的怒意。 “奴才还有事要做,就不打扰娘娘休息了。”顾长安知道对方看他的眼神,此时此刻他比丽妃还要尴尬,毕竟,丽妃和青禾是知道他和皇上的。 说完,也不等丽妃让不让,他带着平宽转身就要朝外走。 身后‘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摔在了顾长安的脚下。 顾长安停了下来,看向脚边,是摔碎了的茶盏,他不得不转身看向亭子里面的丽妃。 丽妃已经站了起来,脸上的怒意更盛,带着青禾便朝他走了下来。 顾长安在心里微微叹息,对着身侧被吓得不敢喘气的平宽道:“你先回去吧。” 丽妃这是不打算放过他了,没必要将别人留在这里无端受到牵连。 平宽闻言,看了一眼顾长安,又看了一眼丽妃,虽然无奈,却也不得不离开,他是跟着顾长安的,顾长安的安排他必须听从,。 ‘啪’又是一声,只是这一声响,是打在脸上的声音。 顾长安被打得歪了脑袋,脸上火辣辣的痛,这一巴掌在意料之中。 丽妃朝身后的青禾使了个眼神,青禾点头走到顾长安的身侧,人没有顾长安高,但是此刻的气势却不低,莫名其妙被毒哑,她心里也是有恨的。 她绕到顾长安的身后,提起裙摆对着顾长安的左腿就是一脚踹了上去,估计用了全部的力,顾长安虽有防备,却还是被踹得跪了下去,膝盖磕在鹅卵石上有些痛,他拧了拧眉,一股刺痛从膝盖骨上传来,他稳了稳身子跪好。 便是内侍总管,在妃位的娘娘面前下跪行礼也是应当,只是大多数情况下,大家都还是会减少一些规矩,毕竟,后宫妃嫔有时候也是有事要求着内侍总管的,不止是内侍总管,便是能在皇上跟前多露面的公公,都是在后宫吃得香的,大家总是会保持着表面上的和谐。 更何况还是顾长安,盛北冥身边的大红人,以前丽妃也没少想尽办法的来贿赂拉拢他。 顾长安知道丽妃把嗓子哑的事情怪到他身上,这也属实很正常,这件事情,没办法定论谁对谁错,虽然知道丽妃撞见他和皇上的事情,八成也不会憋着不说。 现在盛北冥要专心对付陆家,他跪这一下能息事宁人,让丽妃消点气,不恼盛北冥,也是值得的。 他本以为就这么跪好认了罚,丽妃也不会再怎么样,哪曾想,他左脸上的痛还没有缓和,丽妃又一巴掌扇在了他的右脸上。 看得出来,丽妃这是破罐子破摔了,一双眼睛阴恻恻的盯着他,一巴掌一巴掌的往他脸上扇,这确实是在出气。 被皇上的妃子扇脸罚跪,在后宫再正常不过了,顾长安忍痛受着。 青禾在一旁看着,见差不多了,便上前拉住了自家娘娘,摇着头提醒她差不多了。 大概是怕事情闹得太大,皇上怪罪,青禾拽着自家娘娘离开。 顾长安被打得有些头晕眼花了,脸上很痛,膝盖估计磕破了,没破大概率也青了。 他摇了摇头,笑了笑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时,刚才被他喊走的平宽从远处跑来,他刚才并没有走,只敢躲在不远处的墙后偷偷看着,等丽妃和宫女离开,才敢出来。 “顾总管,您没事吧?”平宽跑过来搀扶着顾长安起来。 顾长安看向平宽,有些诧异,道:“你怎么没走啊?” “奴才,奴才怕您有事,不敢走远,就在那边偷偷看着等着。”平宽急得满头大汗的,丽妃那一巴掌一巴掌的打在顾总管的脸上,看得他心惊肉跳的,直觉那每一巴掌都是打在自己的脸上,想想都痛。 “没事,先扶我过去坐坐吧。”他低头看了一下,刚才那一下,他跪在了几块碎瓷上,膝盖应该是破了。 他咬了咬牙,在平宽的搀扶下走到台阶处坐下。 白色的亵裤膝盖那里都洇血了。 平宽蹲在一旁看着顾长安自己掀起裤腿来。 “嘶!”平宽看着血肉模糊的膝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不是看起来痛,这是真的痛。 “顾总管,这要怎么办?”他有些手足无措起来,看起来是真的很紧张。 “没事,就破了一点皮而已,回去擦点药水就没事了,刚才的事,别告诉皇上。”顾长安一边安慰着平宽,一边提醒道。 平宽愣愣的看着顾长安,似乎有些犹豫道:“这···不告诉皇上···怎么行,皇上一定会知道的。” 他被安排到顾总管身边伺候,结果人伤成这样还不让他告诉皇上,等皇上知道了,他得挨板子了。 顾长安哪能不知道平宽的担心,小孩子年纪不大,才十三,胆子比欢康还要小,做事不快,但是细心。 他将裤腿放了下来,道:“没事,这几日皇上在忙,等一下你给长喜公公说一声,就说我···吃坏了东西,身子不太舒服,回去休息休息,让他先伺候着点,然后你去太医院给我拿点消肿快的药来,只要脸上的肿消了,就没事了。” 平宽傻兮兮的看着顾长安,估计是在思考这个办法是不是可行,其实在顾长安看来,问题不大,这两日盛北冥正在趁着陆家大乱的时候,对付陆家,他都两日没有见到人了,想来躲两日这脸上的肿也就消了,至于膝盖上的伤,能遮,等结疤就好了。 看平宽还在犹豫不决的样子,顾长安笑了起来,平宽看过去,只觉得这一笑太过明媚,仿佛能将所有的阴霾都盖过去,他看傻了。 “听我的,不会有事,到时候皇上怪罪的话,我会解释的,你信我。” 这话很有魔力,或许顾长安的笑也很有魔力,对平宽这样的孩子来说,简直是魔力加倍。 他点了点头,正要说好时,眼神突然一亮,看向顾长安道:“可是,您的右脸···好像被抓破了,这样也可以吗?” 第五十二章 顾总管破相了 这样也能瞒住皇上? 平宽觉得除非这伤口能一夜之间愈合,不然有点悬。 “啊?破了?”这点顾长安倒是没有想到,他只觉得脸痛,还真没有注意到破了,他抬起手摸上右边脸颊,得,这肿能迅速消,这口子,没个三五日怕是很难了。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一两日或许可以,三五日,只怕有些难了,而且这伤口··· “还有点长,应该是指甲划破的。”平宽刚才也只是晃眼看到了一点,他转到顾长安的右边来,才看清楚。 可不是很长嘛,丽妃根本就是故意的,女子留出来的指甲本就又长又俐,这一划拉,耳朵拉到了嘴角上边一些,都有些红肿了。 “顾总管,奴才觉得,还是老老实实的交代了,会好一些吧。”平宽看着他脸上的伤口嘟哝道。 他刚才可是看到有其他路过的宫女太监往这边看了,这事儿根本瞒不住的,与其等着皇上亲自来过问,不如据实以告。 再说了,这本来就是丽妃娘娘过分了些,纵然有气,罚跪扇耳光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毁人容貌呢,顾总管的脸多好看啊,真是下得去手。 平宽并不知道丽妃哑的事情和顾长安多多少少有些关系,只心里替顾长安打抱不平。 这下不用平宽说,顾长安都不敢隐瞒了,只是,得降低盛北冥发火的程度,还有,尽量不要把丽妃扯进来吧,现在后宫正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行吧,先回去,但是这里的事情,你不能说,我自会告诉皇上,到时候就说路过后花园的时候,看花看得入了迷,不小心被枝丫划到了,若是皇上问起,你可别说漏嘴了。”他撑着站起来,膝盖还是有些痛,这一趟,可真是代价有点大了。 平宽搀扶着顾长安往外走,他一路走着一路想,顾总管的办法很可能一点也没有用,皇上那是顶聪明的人,连他都不相信,别说皇上了。 他偷偷瞄顾长安,只看到顾长安绷紧的侧脸,其实顾长安也愁啊,盛北冥会相信才怪了,丽妃这下手也太没有分寸了,打就打吧,干什么要留伤口呢。 御书房,长喜立在一侧研墨,盛北冥拿着毛笔勾勾画画,这两日,他忙得脚不沾地的,怕影响到顾长安,就将人安排到千禧殿去休息了。 “这两日,陆家名下的商铺,收得如何了?”盛北冥合上手中的奏折,问道。 长喜放下手上的墨条,恭敬道:“有隐四和隐七两位侍卫帮忙,简直如虎添翼,虽然才开始,但是很顺利。” 盛北冥放下手上的折子,侧头看向长喜,长喜恭敬的垂着头,哪怕知道盛北冥正盯着自己,也稳如泰山。 “长喜,你几岁跟的先帝?”盛北冥问。 长喜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盛北冥,微笑道:“奴才七岁便跟着先帝了。” 盛北冥点了点头,看着身前的案几,道:“朕同长安相遇,也是朕七岁的时候,那时候长安才六岁多些,小小一个,瘦巴巴的。” 提及顾长安,盛北冥嘴角难得的扬起一抹笑来。 “皇上与顾总管的情意,是世间难得。”长喜十分真诚的说道。 “长喜公公对先帝的忠诚,也是世间难得。”盛北冥屈指敲了敲案面,道:“若非先帝托孤托遗,只怕长喜公公早随先帝一道去了吧。” 长喜敛眉,嘴角含笑,道:“先帝对奴才有再生之恩,理当如此。” “先帝留给朕的时间,还有多久?” 长喜微微一顿,随即道:“还有三年。” “若到了那时,朕还未完成与先帝的约定,长喜公公该当如何?”盛北冥这话问得直白,长喜一时愣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在他看来,皇上或许都用不了两年,就能将陆家连根拔起,三年之后的事情,几乎都不需要去考虑。 “若是三年之后,朕不愿意归还这皇位,长喜公公又会如何做?”盛北冥不打算放过他,问得一个比一个刁钻。 “这些年,你甘愿成为长安的陪衬,不争不抢,是因为你有自己的主子,而朕不过是个垫脚石,长喜,若是朕心大,不愿意遵守与先帝的约定,到了他给你定下的最后期限,依旧没有主动退位让贤,你会如何?” 空气中顿时陷入一片死寂,盛北冥今日似乎有些过于执拗,好像不从长喜嘴里问出点什么来,他就不会罢休。 转而伺候盛北冥这么多年,长喜自然很清楚盛北冥的脾性,盛北冥根本不屑做大盛皇帝,若不是先帝选中了他,拿莲妃和顾长安威胁他,他根本不会走上这条路。 “皇上,您又何苦一定要知道呢,您明明是可以办到的。”长喜劝道:“按照您的筹谋,和目前的进展,最多两年,或许还要更早,皇上便能将陆家解决干净,到时候主子名正言顺的归来,您退出皇宫,带着顾总管远走高飞,远离大盛皇宫,根本不用考虑这些不会发生的事。” “呵呵···”盛北冥双手交叉放置身前,笑道:“长喜,朕当真能顺利离开吗?能活着离开吗?” 长喜神情一滞,看向盛北冥有些不明所以,他道:“皇上何出此言,这是先帝早就安排好的,待事成之日,您当然可以顺利的活着离开。” 见长喜有些急切的样子,盛北冥收起脸上的笑,神情严肃,“长喜,事成之日,朕只有一个要求,让顾长安活着离开,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朕便是屠尽天下,也不会让你的主子坐上这皇位。” 长喜扑通一下跪在长案旁,磕头道:“皇上与顾总管必定能安然无恙的离开。” 皇上与顾总管自小便感情深厚,惺惺相惜,患难与共,一起成长至今,长喜全部看在眼里,若真要说句实心话,盛北冥比主子,乃至先帝都更适合做大盛的皇帝。 虽然一仆不事二主,他跟着盛北冥也是因为先帝,但是到底是亲自看着盛北冥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大盛在盛北冥的手里如日中天,正是盛世安稳的时候,若非先帝有嘱托,他更希望盛北冥能一直带领大盛走得更加长远。 第五十三章 被皇上发现了 只是盛北冥不仅对皇位不屑,最为致命的还是没有子嗣,大盛的君主不能没有子嗣,但也恰恰是这一点,先帝才会选中盛北冥,因为盛北冥既能为主子清理干净障碍,还没有子嗣威胁。 所有的事情都是相辅相成的。 “起来吧,朕也不逼你,只希望看在朕对你还不错的份上,任何时候,都不要对长安动手,您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这是我对您的唯一······请求。” 称谓上的改变,听得长喜心头一震,盛北冥这是真心在请求他事情结束之后,无论如何,都要保顾长安一命。 长喜一双眼睛瞬间湿润,长跪在地,深深的拜了一拜,承诺道:“请皇上放心,奴才定会护他周全。” 谁说帝王家最是无情,分明对挚爱最忠贞不二。 先帝为了挚爱,胆小懦弱的性子依旧策划了这一切,盛北冥为了挚爱,甘愿走上这条路,便是尽头是深渊,他为了顾长安,也会选择义无反顾的跳下去 ———— “顾总管在里面吗?”盛北冥身披月色来到了千禧殿。 他忙了几日,自己没空来见顾长安,这人也不知道去看看自己,本该就寝的,他实在没忍住一个人来了。 门口的侍卫没想到皇上突然会来,赶紧行礼道:“在,顾总管一直在里面。” “嗯。”盛北冥点头朝里面走去。 走进去就看到睡在一边的平宽,薄毯有大半掉到了地上,盛北冥只淡淡的看了一眼,便朝着里间去。 床上,顾长安已经睡着了,侧身躺着朝里面,盛北冥只看得到他一头的长发。 盛北冥虽然心里生气他不去看自己,但是眼见人就在眼前了,那点气都不值一提了。 他朝着床边走去,倾身向前,想要好好看看顾长安睡着的样子。 结果刚看了一眼,他心里的火就窜了出来。 顾长安白皙的脸颊上,一条红红的伤口横在那里,看得盛北冥火冒三丈。 他没有打扰顾长安,转身朝外间走去。 平宽在做梦,梦里他长了一双翅膀,飞呀飞呀飞到了天上,结果下一秒,他的翅膀消失了,他猛的一下掉到了地上。 “啊——”平宽小声的痛哼了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做梦了。 他揉了揉眼睛,才看到旁边竟然站着一个人,他朝那人看去,盛北冥那张要吃人的脸出现在他的眼里,吓得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那颗心脏,差点停止了跳动。 他颤颤巍巍的看着一声不吭,拿死亡眼神看着他的皇上,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跪好,结结巴巴道:“奴才···奴才见···见···过···皇上。” “顾总管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盛北冥居高临下,冷声问道。 平宽此刻头脑已经很清醒了,他不敢隐瞒,赶紧一股脑交代道:“回···回皇上,是今日白天的时候,奴才同顾总管去了一趟宁安殿回来,路过后花园的时候,遇到了丽妃娘娘和她的贴身宫女,然后···然后顾总管上前去行礼,要走的时候,丽妃娘娘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朝顾总管发了火,顾总管挨了一巴掌,又被娘娘的宫女踢跪在了地上,然后···然后丽妃娘娘连着扇了顾总管好几耳光,娘娘的指甲划伤了顾总管的脸。” “为什么不禀报?”盛北冥呼了一口气,压住心底的火,低声质问。 平宽头一次面皇上,还是这样的情况,这压力实在太大了。 “回皇上,顾总管不让奴才说,他说您有事要忙,这种小事就不要让您分心了。”平宽浑身颤抖着,额头上都是汗水,比刚才做梦摔下来那一下还要感觉到可怕,窒息。 “罚你一月银钱,一日不准进食。”盛北冥负在身后的手已经握得紧紧的了,他知道顾长安不会希望他处罚这个小太监的,这样的处罚已经是他能退的极限了。 平宽听到皇上的对他的处罚,心里松了口气,不杖刑,不砍头,让他两天不进食都可以啊。 他赶紧磕头谢恩。 “朕来过的事情不要告诉顾总管,照顾好他,再有下次,朕要你小命。” “是,奴才一定好好照顾顾总管,皇上放心。”平宽赶紧应下。 盛北冥没再看跪在地上默默擦汗水的平宽,走到屋里呆了片刻,出来便离开了。 平宽见人终于走了,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将地上的薄毯捡了起来,抱在怀里,这下瞌睡是彻底被吓醒了,他抱着薄毯坐回了躺椅上。 “伴君如伴虎,不好伺候啊。”平宽喃喃道。 一夜好眠的顾长安并不知道自己隐瞒的事情已经败露,但是看到平宽大早上的就忙进忙出的,他反而有些摸不清头脑了。 “平宽,你忙些什么呢?”顾长安一边喝着汤一边问道。 平宽停下来看着一脸疑惑的顾总管,笑着道:“奴才在运动呢。” 说完不给顾长安继续问的机会,又朝着外边走去。 顾长安倒是不知道平宽还有这爱好,可是想运动不应该去外边跑几圈,或是去台阶上跳一跳吗,他反正就是这么运动的。 顾长安一边用着早膳,一边看着平宽做他所谓的运动,最后不得不叫住平宽:“过来一起吃点早膳吧,你应该还没有吃吧。” 闻言,平宽如临大敌,急忙摆手道:“奴才不饿,奴才不饿,饿了再吃。” 说完一溜烟儿的赶紧跑了出去,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顾长安。 另一边,长喜伺候着盛北冥上完早朝回了御书房。 立在案前,长喜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皇上,您怎么了?” 盛北冥抬眼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继续看奏折。 “皇上,您今日似乎心情不好,在殿上频频同蒋大人呛声。” 实在顾不得他多嘴,只是今日在朝堂上,但凡是那蒋大人开口,皇上必然呛回去,到最后,大家都能看出来皇上是故意针对蒋大人了,蒋大人干脆也不开口了。 可是人家不开口了,皇上又不干了,是不是和人家蒋大人有关的他都要拎出来问一句‘蒋大人以为如何’? 蒋大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呢,朝诸位大臣求救,最后都求到长喜眼里来了。 第五十四章 出宫观灯会 “朕今日就是看他不顺眼,有何问题?”盛北冥冷冷道。 长喜一愣,这倒是没有问题。 随后笑道:“皇上,是否要传膳?” “不吃,没胃口。” 这下可把长喜给难住了,皇上这是难得的耍耍脾气了,到底也不过二十三,有小脾气也是应该的,应该的。 “那皇上想吃再唤奴才。”说完,长喜静静的立在一旁,不再说话。 盛北冥将那一堆奏折翻看完,往椅背上一靠,昨晚顾长安脸上的伤他一直记在脑子里,那一道口子,就像划在他心头一样。 他很不对劲。 偏偏顾长安又不想让自己知道,若是这种情况惩治了丽妃和她的婢女,大概又要让顾长安不心安了。 可是明明知道他被人欺负了,他不做点什么,又觉得自己对他不上心。 眼下就是各种为难。 顾长安躲起来养脸上和膝盖上的伤差不多养了半月左右,那期间他特别庆幸,盛北冥一直很忙,所以他的伤都好全了,看不到疤了。 实际上只有他自己不知道,晚上他入睡以后,盛北冥都会过来在床边坐一会儿,然后再离去。 盛北冥怕他闲,让平宽想办法带着他到处转悠,出宫也行,只要他能放松,他都允许了。 所以这小半个月的日子,顾长安被平宽提议出了两趟皇宫,到外面一玩就是一整日,宫门落钥之前赶回来,每次都能收罗一些好吃的,好玩的带回来。 “他的伤好全了?”盛北冥看着立在一边的平宽问道。 “是,顾总管的伤已经好全了。”平宽回道。 “那他在做什么?”既然伤都好了,为什么还不来见他。 平宽顿了顿,不知道要不要就地出卖了顾总管。 长喜见平宽迟迟不回话,假意咳了一声,平宽回神,赶紧道:“回皇上,顾总管他,正在计划明日出宫的事情。” 说完,平宽在心里抹了一把泪,暗道:顾总管,奴才不是故意的,奴才是无心的,奴才没想出卖您。 盛北冥眉毛一挑,看向平宽,“明日出宫?” 语气明显不悦了。 “是,明日七月二十五,有个观灯会,顾总管说从来没有见过,一定要去看看。”他一边回话,一边悄咪咪的抬眼偷看皇上的表情,要是很吓人,他就回去自请谢罪。 “回去吧,不用告诉他朕知道,明日你照常陪他出去玩。”盛北冥吩咐完,好像刚才生气的不是他一样。 能走平宽自然不会多留,赶紧离了御书房,往千禧殿去。 每次被皇上悄悄叫来问话,他的背心就没有干过,这照顾顾总管也不是个轻松的活啊。 次日,顾长安带着平宽晌午就出门了,这次准备在外边过夜,他想了想,还是应该给盛北冥说一声,于是,在盛北冥不在御书房的时候,写了张字条,就心安理得的带着平宽出发了。 之前两次出宫他都没有给盛北冥带吃的,一来他没办法亲自送过去,二来他还没有找到盛北冥喜欢吃的东西,而且,外边的东西,他也不敢随意让盛北冥吃,最后就搁置了。 这次他也不打算带吃的,他前几日出来的时候,听说了观灯会还可以自己动手做灯笼,所以他要给盛北冥带个亲自做的灯笼回来,他应该会喜欢。 这次的观灯会只要聚集在了民丰街,哪里有一家最高的茶楼叫囍乐来,总共六层,以囍乐来为中心,灯会朝四周延伸出去,站在上面能一览四周灯会,想想入夜的时候,一片灯火通明的场景,都知道会很壮观。 顾长安知道的时候,上面的位置已经被订完了,虽然有些遗憾看不到全景,但是能游玩全部,融入其中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 两人出来就直奔民丰街方向来,一路都是灯笼,各种形状的灯笼,有妇人孩子提着的,也有商贩挂着在卖的。 “公子,你快看,那小孩拿的是胡萝卜形状的灯笼,还挺好看的。”平宽指着一个小女孩手上的灯笼惊喜道。 顾长安看了过去,点了点头,确实好可爱很好看,和小孩子也很搭。 “你喜欢那种?我给你买一个。”顾长安说着朝小贩处走去。 平宽也不扭捏,开心的跟了上去,在摊子前看了好几遍,指着其中一盏小船造型的,道:“公子,我喜欢这个。” 那小贩见状,赶紧取了那只小船形状的递过来,笑嘻嘻道:“公子,您真是有眼光,这盏叫一帆风顺,寓意好着勒,这会儿看不出来什么,等天黑了,点上里面的蜡烛,就好看了。” 平宽没想到这小玩意还能有名字,赶紧接了过来,仔细的看着。 “怎么卖的?”顾长安也觉得寓意不错,主要平宽挺喜欢的,他从腰间拿了一粒碎银子来。 见状,那小贩赶紧摇手道:“公子,用不了这么多,就八个铜板就行了。” 多了他找不过来。 顾长安看了一下钱袋子,没有铜板啊。 他想了想,道:“那你这一摊子的东西,一粒碎银子够吗?” 小贩先是一愣,看了一眼自己的小摊子,愣愣的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多了,不值这么多。” 顾长安倒是没想到这小贩这么实诚,笑了笑,道:“就冲你怎么实诚,你这一摊子就值这么多,拿着吧,后边若有喜欢的小孩子,就送他们一盏吧,其他的你能卖就卖。” 那小贩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颤颤巍巍的伸出双手去接过顾长安递过来的碎银子,结果落进手里的立刻变成了两粒,把人给看楞了。 等他回过神来,顾长安已经带着平宽走远了。 “公子,这一盏灯笼买贵了一点。”走远了,平宽看着手里的灯笼,有些闷闷的。 顾长安手上拿着一把扇子,轻轻在手心拍了拍,道:“喜欢就值。” 他也不是一个挥土如金的人,只是恍惚中,好像记得自己的家也是做灯笼卖的,那时候实在太穷,才不得不把他卖如皇宫的。 到底过去太多年了,他也只记得个大概,也可能是记错了。 两人就这么顺着人群在街上逛着看着,遇到好吃的,也会上前吃一点,然后继续逛。 反正有一晚上的时间,他们可以玩开心了。 第五十五章 出宫 不知不觉,天色也渐渐暗了,游人们手上的灯笼都点燃了蜡烛,提着的时候更加小心了。 街道屋舍前的檐角,都挂了点亮的灯笼,远远看通过去,就极有氛围。 到了晚上,似乎人更多了,颇有些摩肩接踵的感觉了。 平宽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了,也顾不上手上的灯笼了,一边提着,一边小心的跟紧了顾长安,怕把人给看丢了,回去就完蛋了。 好在他们在知道囍乐来的位置被定完之后,提前定了晚上要入住的客栈,可以安心玩,玩了就去休息。 “公子,咱们去人少一点的地方吧。”平宽小声的提醒着顾长安这里人实在太多了。 顾长安的身高往那一站,能看到好多人的头顶,但是平宽就没这么高了,还没到顾长安的肩膀呢,所以,其实被挤的就他一个,对顾长安来说还好。 “我们去那边吧。”顾长安也有些心疼小个子的平宽,抬手扇子指向前方道。 “好。”平宽也看不到他指的是哪里,反正只要不挤就行。 于是顾长安靠着身高优势,带着平宽挤出了人群,朝着旁边的酒肆过去。 刚走出没多远,他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转过头来看向身旁的平宽,平宽道:“怎么了公子?” 不是平宽拍的? 那是谁? 他又朝后转去,瞬间定在了原地,平宽见人不走了在看着什么发呆,也转过身去,看到身后的人,平宽结结巴巴道:“皇···皇···” “闭嘴,叫公子。”隐八轻轻的拍了拍结巴的平宽,平宽立刻改叫了一声公子。 一身黑装的盛北冥就这么似笑非笑的看着还有些发呆的顾长安,应该是没想到盛北冥会来。 隐五也在,两人陪着盛北冥一道出的宫,一路朝着这边来,好不容易才在这边找到了顾长安两人。 顾长安终于回过神来,嘴角的笑扩大,他面对盛北冥,有些小激动,有些小意外,声音微微上扬道:“您怎么来了?” 盛北冥屈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道:“没良心的东西,自己出来,就给我留张字条,现在又问怎么来了。” 顾长安也顾不上额头上那微不足道的痛,他现在有点激动,很激动,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突然遇到盛北冥,他就是很激动。 平宽见状,非常自觉的退到了隐五和隐八身边,给两位主子留下说话的空间。 “现在要去哪里?”盛北冥看着顾长安那张笑得不知道用什么词形容才符合的脸,抬手捏了捏他的右边脸颊,伤口确实一点都没有了,为了瞒他,真是太辛苦了。 顾长安很自然的抓过捏自己脸的手,两人就这么手牵着手,在这里人挤人的情况下,加上两人穿的都是宽大衣袖的衣裳,完完全全不会被被人看到。 “您去哪里,我就去哪里。”顾长安本来也没有目的地,走到哪算哪,现在有盛北冥同行了,他自然听盛北冥的。 盛北冥侧头看着他,嘴角含笑,语气却是责备道:“这会儿知道说好听的哄我,自己跑出来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会不会生气?” 顾长安自己有愧,所以盛北冥说他,他也只是笑着。 盛北冥从他手里拿过扇子来,打开轻轻的扇着,调侃道:“挺会享受的啊,顾公子?” 顾公子听着他这话,挺直了腰杆,道:“盛公子也是啊。” 偷偷跑出来不也没告诉他吗,还来抓现行。 不过再怎么挺直了,他也比盛北冥矮了一截,原本他已经算这条街上最高的了,盛北冥一来,这最高就得退位让贤了,盛北冥那身高,走在大街上,堪称金鸡独立。 “用过晚膳了吗?”盛北冥懒得和他一般见识,心尖上的人,能怎么办,宠着呗。 “还没,盛公子请客吗?”顾长安作势赶紧捂紧了自己的钱袋子,扭头看向盛北冥嬉笑着。 盛北冥看着他的小动作,合拢扇子就朝他的脑门敲了敲,道:“对我也这么抠门?” 顾长安笑道:“您可是最有钱的,我这点家当不值一提,还是让我留着吧。” 盛北冥容着他这么抠抠搜搜的,对着身后不远处的隐八三人道:“你们先去安排吃的,我们稍后过去。” 三人领旨,留了隐五跟着,隐八带着平宽先离开。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看到新奇的顾长安都会拉着盛北冥上前去凑一热闹。 “公子,去那边看看?”顾长安指着前面聚了人的地方,道:“那里好像可以自己画灯笼。” 他之前就准备给盛北冥画一盏带回去的。 盛北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确实围坐了一圈人。 中间是棵大树,估摸着是棵上了年纪的树,根部极其粗壮,大概是为了保护那棵古树,外边一圈砌了石坛子,成六边形。 顾长安上前去,递出去一两碎银子,然后选了一盏四方形的,找了一个空的位置坐下,看了一眼跟在他身侧站着的盛北冥,然后执笔认真的画了起来。 顾长安的手指很细,骨节分明,拿笔的姿势还是盛北冥教的,便是画灯笼上的画,他也坐得笔直,灯笼放在双膝上,一手稳住,一手描画着。 盛北冥负手立在他身侧,看着他轻快的在一边空白处勾画出一个人形来,黑色衣裳,想来画的是他了。 “主子,发现异样,正朝这边过来。”隐五一双眼睛关注着四周,小声的提醒道。 盛北冥看了一眼顾长安尚未画完的灯笼,想了想道:“给其他人提个醒,别让他们有上前的机会。” 隐五道了声是,迅速掩身朝人群中走去。 和盛北冥一道出宫的不止隐五和隐八,还有一队侍卫,都是便装出行隐在人群中的,怕打扰顾长安游玩的心情。 正是和陆家对弈的时候,他敢这个时间出宫,自然是有万全准备的。 这段时间,陆家频频遭殃,栽了很多跟头。 顾长安被陆子康带走那日,陆家大房一日之内死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家中丧事连着办。 之后一段时间里,好几处大的商铺都被低价收购,陆家的野心,不可能让他们就这么闷声受着。 定会守在宫门口,等他出宫再找机会对他下手。 第五十六章 被惦记上 盛北冥那双鹰眼注视着四周的情况,将顾长安护在身后,让他安心画完,再带人去吃晚膳。 顾长安画得认真,不知道周围已然是暗流涌动,他在黑衣人像旁边画了一个白衣人像,黑色代表盛北冥,白色代表自己,两人站在一棵梅花树下,赏着花灯。 他其实并不擅长画画,只是寥寥几笔勾画出个大概来。 “公子,好看吗?”他放下手中的笔,仔细的看了看,自己觉得挺满意的,才转身用手托起递到盛北冥面前,笑着问他。 盛北冥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然后从他手中接过那盏灯笼来,仔细看了看,道:“好看。” 顾长安从小凳子上站了起来,道:“我猜不好看您也会说好看的。” 样子还十分仔细。 盛北冥笑道:“就你聪明,这都能猜到。” “那是。”顾长安道:“您喜欢吗?我送给您的,本来是准备明日回去的时候给你带回去的,眼下直接就可以给您了。” “特意给我画的?”盛北冥倒是有些惊喜了,没想到这没良心终于知道出宫要给自己准备礼物了。 顾长安点点头,道:“现在要去哪里?” 刚才收银钱的小贩见他们画好了,拿了小烛过来,替灯盏放上小烛点燃,笑着道:“两位公子,这样看会更好看,更有意境。” 盛北冥接了回去,举高了一些看那幅画,确实如那小贩所言,确实更有意境了,乱晃的灯将那层薄薄的纸映成了暖黄色,上边的人物似乎也鲜活了起来,好似并肩一道抬头看上方的梅花。 “好看。”顾长安也凑过去看了一眼,眼睛都笑弯了,他更加满意这盏灯了。 他顺着灯看向旁边的盛北冥,盛北冥的脸侧也染了暖黄,嘴角含笑,眼角因为笑微微上扬,眼睛看着那上边的两个小人儿都快挪不开眼的样子,顾长安就知道,他应该是喜欢的。 知道他肯定也喜欢,自己的心里也跟着愉悦起来。 在两人温馨相处的时刻,不远处的小巷子里,隐五带着几名侍卫将那群黑衣人逼到了死胡同,双手拔剑相对,蓄势待发。 “何人挡道?报上名来?”对方领头的对着隐五几人问道。 隐五迅速扫了一眼,大概有七八个人,对方来的不止这些,还有几名侍卫去其他方位追查去了。 “在下小五,敢问阁下何人所排?要杀何人呀?”隐五一脸随意的样子说了自己的名字,手上的软剑在指尖灵活的转了两圈,当真是重金打造,他喜欢得不行。 对方领头一顿,显然是没有想到对方还能这般轻易就自报了姓名,只不过敢这么直接的,要么是个绝顶高手,要么就是个不知所谓的,当然,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个假名。 迅速反应过来,领头的呸了一声,恶声道:“阁下与我等无冤无仇,还请不要挡道,我们也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误了时辰,休怪我们不客气。” 双方对峙,隐五是想要套出点有用的东西来才迟迟没有动手,对方却是不知道对方的实力,不敢贸然出手。 “这道我今天还就要挡了,速速报上幕后之人是谁,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担心这些人玩调虎离山之计,隐五不得不速战速决,说完,软剑直指对方面门。 对方都是江湖术士,拿钱办事的,自然不会是三两句就能轻易说出背后之人的。 见对方不客气的拿剑指着自己,那领头的也怒了,眼下被耽误,时辰都要错过了。 “上,给我杀了他们。”领头的怒喝一声,带头便冲了过去。 双方对上,只可惜,隐五就不说了,这几名侍卫更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拔尖高手,那几个江湖术士根本抵挡不住几个回合,便已经全部断了气倒在了地上。 “啧,就这样的货色也敢拿来暗杀,真是不开眼。”隐五朝地上呸了一声,带着几名侍卫离开了黑巷子。 另一边,几名侍卫将这伙人的另外几人追到了护城河边,悉数解决掉往回返。 暗杀的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解决了,顾长安什么也不知道,跟着盛北冥朝着另外一边热闹的地方去。 “饿了吗?”盛北冥问道。 他一手提着灯笼,一手牵着顾长安,顾长安在他身边好像个小孩子,看到什么好玩的都要拉着他一起过去看看,盛北冥便也默默的陪着他。 “有点。”顾长安从晌午出来,就没有吃过什么主食,小零嘴也不顶饿,这会儿又走了好几个地,确实也饿了。 “走吧。”盛北冥将人拉着往前走。 “去哪里吃?”顾长安知道隐八他们去定位置去了,但是他还不知道去哪里吃。 “观灯会自然是要去囍乐来了。”盛北冥说。 顾长安一愣,道:“那里已经定满了,不可能还能定到。” 他是觉得这个时辰过去,肯定不会有位置了,还不如就在附近找家店吃了,免得跑空了。 “你不相信我?”盛北冥回头看他,眉头微微挑起。 顾长安想说我不是不相信您,只是您来晚了,那地方早几日就已经定完了,他想定个观灯的位置都没定到呢。 不过他是不会打击盛北冥的,想了想道:“那就去看看吧。”万一有遗漏也说不定。 盛北冥大概能猜到他的想法,也没多做解释,只笑着将人往囍乐来带。 此时,他们路过的一家酒肆的二楼倚澜站着一个白衣的年轻男子,身旁站着一名低着头的仆人。 他看着楼下走过的两人,搭在围栏上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道:“那人就是盛北冥?” 那仆人看着下边,点点头:“是。” “与他同行的是谁?”他的目光落在顾长安身上。 “他叫顾长安,内侍总管。”仆人回道。 “内侍总管,看来和盛北冥关系不一般呐。”男子眼里闪过一丝玩味来。 仆人抬起头来,一双饱含风霜的眼睛看向眼前的年轻人,道:“主子,那人确实和皇上关系非同一般,您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闻言,男子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看向身旁的人,语气颇为不满,道:“长喜,你是父皇留给我使唤的人,不是教训我的人,摆正你的位置。” 第五十七章 唤声夫君听听 长喜看了一眼盛景萧,在心底叹了口气,躬身道:“奴才知罪。” 盛景萧很满意长喜的态度,瞥了他一眼,又朝远处看去。 眼里满是算计。 “长喜,你老实告诉我,盛北冥到底还要多久,才能把皇位还给我?”盛景萧从小记事以来,就知道自己以后是要当皇帝的,但是他得等,等盛北冥替他扫清所有的障碍,那时,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回去了。 这一天他一等就是二十年,眼下他已经二十四了,他有点等不及了。 “一切都在进行中了,最晚还有三年。”长喜耐心的回道。 “三年?长喜,你莫不是在糊弄我,刚刚还说都在进行了,现在告诉我还要三年,”说完,他看向外边热闹的 街道,道:“我等不了,回去让他动作快一点,还有,那个人,那个内侍,你给我安排一下,我等一下要见他。” 长喜一愣,不解的看向盛景萧,道:“您要见谁?顾长安?” “对,我刚才一眼就看到他了,长得不错,既然是内侍,以后也都是我的人,我现在就要见他。”他刚才就那一眼,心里面就痒了,他身边男的女的都有,但是真没有一个能让他看一眼就挪不开的。 既然是内侍,那他要过来也是理所当然的,这大盛都是他的,一个小小的内侍自然也是他的。 “主子,您···”长喜看着盛景萧那一脸志在必得的样子,心里有些打鼓,一想到盛北冥之前说的话,他不得不提醒道:“主子,那人您得不到,还是算了吧。” 自小,盛景萧便知道,这大盛本该是他的,只是父皇和母亲都让他耐心的等,等盛北冥将一切都清理干净了,他便可以安心继承大盛了。 所以,这一日,他一直在等,可如今,他却不想一直这么静静的等了。 听到长喜的话,他心里虽然很不满,但是长喜是父皇留给他,唯一能证明他身份,帮他成功回皇宫的人,所以他暂时还不能和长喜翻脸。 顿了顿,他笑着道:“行吧,长喜公公既然都这样说了,那我便算了吧。” 他盛景萧想要得到一个人,那需要长喜的同意,他才是主子。 长喜闻言,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才算放了下来。 盛景萧看着已经消失不见的两道人影,嘴角的笑轻轻勾起。 “长喜,出来的时候,母亲不是说想吃醉蟹吗,你趁着这档子有空,去买些来吧,待会儿我给母亲带回去。” 长喜顿了顿,看着盛景萧的模样,还是点了点头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盛景萧立在那里,看着长喜走远的背影,转身也下了楼,他身边除了长喜,也有隐卫,那是先皇生前怕太后查到他们,特意为他们安排的十二隐卫,那也是只有皇帝才有的。 “去,看看那两人去了哪里。”盛景萧一边吩咐一边往外走去。 让他等,他等了这么多年,是该时候去会会他的那位弟弟了,坐了他皇位的盛北冥,他也可以顺道去认识认识那位内侍总管。 说完,他顺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走了过去。 以盛北冥的身份,要去的地方自然不会是什么寒酸的地方,而且从这个方向去,最可能去的地方,大概也只有囍乐来了。 盛北冥将顾长安带着来到囍乐来门前,顾长安仰头往上看去,边上已经是站满了人,哪还有他们的位置啊。 他回头看向身侧的盛北冥,道:“我就说没有位置了吧,还不信我,您瞧瞧这人都快挤爆了。” 盛北冥道:“你怎么对我这点信心都没有呢,我说有,那必然就会有,你是不是忘了,你夫君我的身份,足够包下整个囍乐来了。” 顾长安表情一滞,不为别的,就因为盛北冥一句你夫君,他定定的看着盛北冥,心里有什么东西快要冲破胸腔跑出来了。 “怎么了?发什么呆啊?”盛北冥见他呆呆傻傻的样子,很是可爱,忍不住抬起扇子戳了戳顾长安的脸颊。 “您刚才说的是···夫君···?”顾长安此刻确实像个小傻孩子一样,脸上的笑要上不上的,看起来怪别扭的。 盛北冥反而很坦然的一笑,低声道:“好听,再唤一声。” 顾长安张大了眼睛,看着盛北冥,道:“什么?” “看来是真的傻了,我说,你再唤我一声夫君来听听。”盛北冥耐心的引导着傻兮兮的顾长安。 好在今晚大家的视线都在满街的灯上,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来。、 顾长安面色一烫,不好意思再看盛北冥,刚才他··· “这会还不好意思了,也罢,不逗你,先上去用膳,晚上回屋了再唤也来得及。”说着,不等顾长安反应,拉着人就往里面去。 顾长安被他撩得面红耳赤,却又不好说什么。 隐八和平宽将包间定在了六楼,囍乐来的最高层,一般人是进不去的,两人定好便在一楼等着了,见两人进来了,赶紧迎了上来,和门口的小二打了招呼,便带着人朝楼上去。 盛景萧得到消息来到囍乐来时,正好看到两人走了进去。 他赶紧跟上,只是刚到门口,还没有进去,就被门口的小二给拦了下来。 “这位公子,本店已经没有空位了,您是之前有预定还是找人?”小二询问道。 盛景萧被挡了道,面色不虞,看着小二的眼神像是要将人吃掉一般。 “我有认识的人,刚才进去的一黑一白。”盛景萧冷声道:“你去给我叫他们,就说我姓盛。” 刚才那两人是什么身份小二自然是不知晓得 ,但是能进入的自然都是有预定的有身份的,眼前这人看起来也不像癞子,或许是人家的好友,以防万一,多嘴去跑一趟,问一句也无妨。 他点了点头道:“公子稍后,小的这就去问问。” 说完便转身朝楼上跑去。 “公子,属下定在了六楼,那里只有一间房,可环顾四周景色,无人打扰。”隐八走在前头,替两人介绍道。 六楼,无人打扰,还能看全四周,顾长安原本还沉浸在刚才的气氛中,听到隐八的话,他有些惊喜道:“从那里可以看完整个灯会吗?” 第五十八章 上门挑衅 “可以,公子,我刚才跟着隐侍卫看了,视野是最好的。”平宽小声的回复道。 顾长安心里开心,脸上淡淡的红色还没有完全消散。 “两位公子,请留步。”小二急吼吼的朝着楼道上跑来,见着两人在前面楼梯上,大声喊道:“两位公子,请留步。” 闻言,四人都停下脚步朝下看去。 平宽挡在了前头,道:“有何事要找我家两位公子?” 那小二笑着道:“不好意思打扰两位公子了,是刚才在楼下,有一个公子说是您二位的好友,小的来问问看,是不是二位的朋友,他说他姓盛。” “姓盛?”顾长安看向身旁的盛北冥,极低的声音问道:“除了您,还有其他人是这个姓吗?” 其实这话问得不对,虽然皇室是姓盛,平民百姓也有姓盛的,只是,能找到他俩的,这姓盛的自然就不会是平民百姓了。 只是,据顾长安了解,盛北冥的兄弟都已经不在人世了,只有盛北冥一人。 而盛北冥的脸上却好像不是那么回事,似乎并不奇怪有这么一个人在。 “公子,属下去看看。”隐八下了一阶,道。 “嗯,若是,带上来便是。”盛北冥说完,让出道来,隐八侧身走了下去,小二朝他们鞠了一躬转身跟着下去。 “您知道是谁?”顾长安看着隐八离去,小声问道。 盛北冥看了一眼满脸写满好奇的顾长安,好些事情,他都没有告诉过顾长安,就怕他想太多,眼下人自己找上门来了,估计也瞒不住了。 “走吧,先上去,有时间我再给你说。”他牵着顾长安继续往楼上去。 顾长安不得不跟上,来到六楼,确实就只有一间房。 站在走廊上,风就能将顾长安的头发给吹乱了,外边檐角上挂着大大的红灯笼,檐边是排列整齐的小灯笼,全部亮着,很是好看。 顾长安挣脱了盛北冥的手,趴在栏边往下看,确实如隐八他俩所说的,能看到下去的全部,他沿着走廊走了一圈,脸上的喜悦遮都遮不住。 盛北冥则由着他去看,自己先进了屋,将扇子和灯笼一道放好。 “啊!”顾长安一边走着一边往旁边挪,竟不想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他以为是盛北冥,转头过去发现不是,那人他不认识,他赶紧从盛景萧的怀里出来,扭头就看到了跟在后边的隐八。 隐八赶紧道:“这位是刚才在楼下的盛公子。” 这人窜得太快了,他刚确认了身份,确定是那人了,请字还未说完,这人就绕开他往上来,他只得跟在身后。 盛景萧近距离的看着顾长安,以及刚才落入自己怀里那柔软的身躯,搅得他心里一阵迷乱。 看向顾长安的眼神也带着某种侵略感,顾长安闻言,对上那双眼睛,只觉得浑身不舒服,他朝盛景萧拱手道:“盛公子。” 盛景萧听着他的声音,只觉身边那些男男女女的加起来,都没有他的好听,正要说什么的时候,身后盛北冥的声音响起:“在做什么?” 盛景萧转过头去,他不是第一次看到盛北冥了,只是眼下自己的好事被盛北冥打断,脸上的不喜就这么明晃晃的表现了出来。 顾长安不知道为什么,这人给人的感觉很危险,他趁着盛景萧转身之际,从旁边走了过去,站在盛北冥的身侧。 盛景萧见他像躲猫一样,忍不住笑道:“这位是北冥的朋友吗?” 盛北冥脸色阴沉,虽然知道对方的身份,但是眼下他还是皇帝,便是亲兄弟也得尊称他一声皇弟或是皇兄。 可见,这人并没有把自己当成皇帝。 尤其他看向顾长安的眼神,盛北冥是个男人,自然知道他的眼神代表了什么。 所以这人,是跟着顾长安来的? 他不动声色的将顾长安拉到自己的身后,遮挡了大半,盛景萧见他这般护着人,忍不住笑道:“为兄不能认识一下吗?” “你找我有何事?”盛北冥没有接他的话,只冷冰冰问道。 显然,自己在盛北冥这里很不受待见,哪怕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依然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啊。 盛景萧冷哼了一声,道:“怎么,这个位置坐久了,就忘记它应该是谁的了吗?盛北冥。” 顾长安不明所以,只躲在盛北冥的身后,紧紧的握住他的手。 “你如果是想要拿这个位置,我也不介意现在就给你,但是那些烂摊子,你就得自己接手。”盛北冥丝毫不惧,盛景萧什么德行,他比长喜还要清楚。 果然,这话一出,盛景萧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陆家他要是能对付,他哪需要等那么久。 盛北冥看着盛景萧,缓缓笑道:“不管你今日找来是为了何事,我现在很忙,没空招待,请回吧。” 若真要退位让贤,盛北冥不觉得他那位父皇的眼界有多高,这样一个人若是放到皇位上,只怕大盛也该到尽头了。 当然,若是另外一个,或许还能撑下来。 “你···你什么态度,你别忘了,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的。”盛景萧气极,从小到大没有人敢对他这般无礼,便是弟弟和母亲,都将他当成未来的皇帝供着,盛北冥他不过是个傀儡皇帝,他凭什么在自己面前这么嚣张。 顾长安听着这些只觉得迷糊,但是盛北冥的身份,容不得别人这般放肆,他轻轻拽了拽盛北冥的手,然后走到前面来,对着盛景萧道:“不知这位盛公子是何身份,想来也是知道我们公子的身份的,既如此,还请这位盛公子谨言慎行,莫要口出狂言才是。” 他本以为顾长安不过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太监,没想到还有这么俐的一面。 这般看着,眼前的人好像更加生动了许多,和刚才那般躲躲藏藏的比起来,这样看起来更带感一些啊。 他扬眉看向顾长安,上前两步站在顾长安面前,倾身向前低声道:“早晚有一日,我会让盛北冥心甘情愿的将你送到我的榻上的。” 第五十九章 一巴掌扇死你 闻言,顾长安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胆识,丝毫没有犹豫,扬手便是一巴掌扇在盛景萧的脸上。 连带着那脸上还没有落下的笑一道固定住。 所有的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失态的顾长安,盛北冥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拉到自己的身后,对着还没有回过神来的盛景萧道:“皇位我可以给你,但是他,你休想。” 这么近的距离,盛景萧故意让盛北冥听到的,他就是要让盛北冥知道,他要拿回自己的一切,包括顾长安这个人。 只是没想到,顾长安竟然这么大胆,敢打他,他眼底满是阴骘,看了一眼顾长安,又看向盛北冥,道:“怎么,想鸠占鹊巢,坐久了这位置,现在不想挪窝了吗?盛北冥,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的,连带着他,也是我的,你凭什么不还给我?” “你是谁?”顾长安自盛北冥的身后走出来半步,看向盛景萧,道:“即便这位置是你的,我顾长安也永远不会是别人的,顾长安永远只会属于盛北冥。” “哎哟喂,主子,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长喜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朝楼道楼看去。 没多会儿,长喜气喘吁吁的爬了上来,他到底是一把年纪了,找了半天人,又来爬了六层楼,差点去了小半条命。 “皇上?”长喜爬完最后一层,看着盛北冥,赶紧下跪道:“奴才见过皇上。” “你在我面前跪他?”盛景萧怒不可遏的看向地上的长喜,要不是母亲说对他敬重一点,他这一脚早踹上前了。 “主子,快些回去吧,奴才买了夫人喜欢的醉蟹,还是早点给夫人带回去吧。”他知道盛景萧没有脑子,做事冲动,没想到自己出去一趟回来,人就找不到了。 这一路好找,才终于找到这里来了。 没想到他真的擅自跑来见盛北冥了。 “我做事,需要你来置喙?看清楚你的主子是谁,别跪错了人,长喜公公。”盛景萧气得不行,这长喜早不来晚不来,偏要这个时候来打他的脸。 眼下他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看了一眼长喜,又看了一眼眼神坚定的顾长安,他转身便下了楼。 长喜见状,忍不住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长喜,这就是你希望的未来的大盛皇帝吗?”盛北冥冷声质问道。 长喜一愣,抬头看向盛北冥。 未来的大盛皇帝是谁,并不是由他说了算的,而是先帝已经定好了的,他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 “回去好好想想吧,这皇位朕虽没有兴趣,但是至少找个靠谱的来接吧,还有,让他别打不该打的主意,别碰不该碰的人,否则就算先帝还魂,照样救不了他。”刚才要不是顾长安先扇了一巴掌,他早一脚将那人踹滚下去了:“回吧。” 长喜朝盛北冥深深的行了个礼,颤颤巍巍的起身来,朝着楼下走去。 “去让他们上菜,饿了。”盛北冥吩咐完,拉着人就进了屋,将门关上。 等一下,这人应该有很多话要问,得给他点时间才是。 刚才那般凶,估计腿都软了。 盛北冥想着刚才像个炸了毛的小狮子的顾长安,关门的那一刻,忍不住轻笑出声,惹不得,平时再温顺,气毛了可是要动手的。 “你笑什么?”顾长安听到了,转身看着关门的人问道。 盛北冥赶紧关上门,转过身来看向皱眉的顾长安,故意虎了虎脸,道:“没,你听错了,我没笑。” 说完他朝着里面走去,没听到身后的人跟上的脚步声,他又回过头来,看着原地不动,表情复杂的顾长安,道:“怎么了?过来坐啊。” 顾长安扯了扯嘴角,道:“我腿软,走不动。” 终于,在隐八和平宽二人一人端着一个托盘上楼来时,就听到屋子里传来自家主子那毫无顾忌的大笑,两人对视一眼,只得在楼道口等着,现在去打扰,指不定会坏了主子的心情。 “你还说刚才没有笑。”顾长安双手扒在盛北冥的脖子上,挑眉斜眼控诉道。 盛北冥脸上的笑一时是下不来的,他抱着顾长安走到桌前,将人好好的放到凳子上坐下,才在他的旁边凳子上坐下,手握成拳头,挡着唇咳嗽了一声,忍住笑道:“刚才都敢扇人耳光了,那会儿怎么不知道怕啊?” 他从未见过顾长安这个样子,竟然会因为别人一句话就那么大的火气,还动手打人耳光,确实又让他惊喜了一回,至少证明,他的长安,不是个软柿子,任人随意捏。 “他说的话让我生气,然后就没想太多,手不听使唤的就扇了上去。”说完,他看向盛北冥,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人是谁?我这一巴掌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扇完的瞬间他就被自己掌心传来的疼痛感给惊得清醒了,只是他不能怂,刚打了人,哪能就这么落了下风,所以一直强撑着,不过后边的话,确实是他想说的,他顾长安不会是别人的,只会是盛北冥的。 盛北冥弹了弹他的额头,扬唇道:“无妨,这种人下次见了再听到他口出狂言,只管打,我替你撑腰。” 顾长安瞥了他一眼,没接话,拿过桌上的茶壶先给盛北冥倒了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放下茶壶。 这个高度,听不到楼下街上的热闹,两人不说话就会显得很安静。 “他是谁啊?为什么说这个位置是他的?”顾长安在脑子里面纠结了好一会儿,才悠悠开了口。 盛北冥喝了一口茶,道:“这事说来话长,而且不适合今晚的氛围,你确定要我现在给你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事吗?” 因为刚才那人破坏今晚的氛围,确实不值得,他摇了摇头,道:“那还是算了吧,我不想知道这人的事。” 他看自己的眼神太明显了,顾长安一想到就浑身不舒服。 ‘咚咚咚’ 门被人敲响。 盛北冥朝门口看去,道:“进来。” 隐八这才带着平宽推门而入,将膳食一一摆放好。 盛北冥道:“你们也去休息吧,明日早朝前回宫。” 两人应声退了出去。 第六十章 长安想去哪里? 屋内只剩下盛北冥和顾长安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顾长安拿过桌上的酒壶,先替盛北冥倒了一杯,递过去,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晚长安便陪皇上喝一杯,如何?” 盛北冥接过酒杯,道:“若能听你唤我一声夫君,我会更开心的。” 顾长安给自己倒酒的动作一抖,酒水洒了出来,他抬眼看了一眼盛北冥,没有接话,乔装无事一般,继续倒酒。 “长安,唤一声夫君来听听可好?”盛北冥继续逗他。 这是没完没了的了。 顾长安不搭理他,双手执起酒杯,对着盛北冥道:“皇上,我敬您一杯。” “叫我夫君,我就喝。”盛北冥一手执酒杯,一手撑着脑袋,笑意盈盈道。 顾长安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继续笑着道:“我先干为敬。” 说完,不等盛北冥继续逗,他端着酒杯一口饮完杯中酒,给盛北冥看完,放下杯子,示意他赶紧喝完这一杯。 盛北冥笑笑一口喝下,道:“长安,是要等我们成亲之后···” 话没说完,顾长安便一把将这人的嘴给捂上了,急急道:“皇上,您在胡说八道什么呢。” 成亲,两个男人,怎么成亲啊? 更何况他的身份,也不允许他和皇上成亲,他连想都不敢想。 知道他心里有自己的顾虑,盛北冥也不急,他终有一日,是会将人娶回来,永远放在身边的。 他抬手抓住顾长安的手,手上稍一用力,便将顾长安带离了自己的凳子,落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两人已经大半个月没有亲热了,如今这屋里只剩下两人,也无其他人打扰,盛北冥又怎么可能会放弃这大好时光呢。 他一手揽着顾长安的腰,一手握住顾长安的手,轻轻摩挲着,头稍微低一些就能将热气都撒在顾长安的脖颈上。 “长安。”他有些迷恋的看着顾长安的脖颈和耳垂,轻轻的亲了一口,道:“你永远都是我的,谁也拿不走对不对?” 顾长安脖子一缩,听到盛北冥的话,他微红的脸颊不得不看过来,在盛北冥眼里看到了些许的不安。 “长安,你永远都是我的,对不对?”盛北冥的声音很低,仿佛在小心的证明着什么。 顾长安的心抽了抽,他看向盛北冥,点了点头道:“是您的,永远都是。” “那你唤声夫君好不好?”声音里竟然还带着些许祈求。 顾长安认真的注视他一会儿,确认对方不是在逗他,而是真的害怕失去,顾长安心疼。 虽然有些羞于启齿,这样的称呼实在太露骨太亲密了,但是两个人的关系,其实唤声夫君好像也没有什么不行的。 只是,他实在有些害羞。 见人有些松动,盛北冥继续道:“你不愿意吗?就一声便好,我就是想知道,你是在意我的。” 不唤这一声夫君就是不在意他吗? 顾长安看向盛北冥,心里不知道做了多少心理准备,才红着脸,颤抖着睫毛,低垂着眼眸轻声道:“夫君。” 大概是没想到,也没有做好准备,盛北冥听到了,又好像没有听到,但是顾长安的模样分明就是喊了。 他有些激动,高兴道:“长安,再叫一声可好,我刚才太激动了,没有听清。” 顾长安本来就已经很害羞了,偏生这人还没有听清,他红着脸瞥了盛北冥一眼,道:“皇上,我饿了。” 肚子也适时的配合着顾长安咕咕叫了两声,盛北冥再激动也不能不让人吃饭,便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也只得将人放回去坐好先吃饭。 虽然没有哄到第二声,但是他相信,有一就有二,有了二便有以后的无数次了。 这么想着,刚才那点闷闷不乐瞬间又消散干净,他一边吃着,一边给顾长安夹菜,先将人喂饱再说吧,免得等一下正事的时候,又饿了。 不知道盛北冥此刻的打算,顾长安也边吃边给盛北冥夹菜,两人就这么平平淡淡的吃完了一顿晚膳。 唤了小二来将餐桌收拾干净,顾长安站在窗口处,朝着楼下看去。 这个时辰,似乎大家的热情才刚刚开始,楼下的各色灯笼亮起,街道变成了一条长长的火龙,随着人群的移动,好像活了一样。 盛北冥走过去,站在他的身侧,也朝下边看去。 “喜欢吗?”盛北冥问。 “喜欢,很漂亮。” 这是在皇宫永远没办法体会到的热闹和自由。 “长安,若是有机会,你想去那里?” 顾长安扭头看向盛北冥,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不过有一点他是可以肯定的,只要有盛北冥在的地方,他就在。 自然,盛北冥也不想他太有压力,笑着道:“我的意思是,以后咱们可以去很多地方,你现在就可以想想,以后想去哪些地方,等我空闲的时候,就带你去,好不好?” 顾长安笑着点点头,道:“好。” 两人现在是彼此唯一的依靠,自然是要永远在一起的,这是两个人不需要宣之于口的默契。 “皇上,今日那人,是皇上的兄长?”前边虽然有些懵,但是他还是记得那人说的话,再加上刚才盛北冥说的话,他大概能猜到些什么。 盛北冥就知道,以顾长安的细心程度,当时可能想不出来什么,但是过后只要细细一想,定能发现其中的问题。 他也没有打算隐瞒,只是希望他知道的越晚越好。 “是,当年先帝在宫外偶遇了他的母亲,因为在皇宫长年被当时的太后打压,当时又被迫娶了当时的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先帝一直在心里面痛恨陆家人,但是他那时候没有办法,只能受制于太后和皇后,你想想,这样没有抉择权的一个人,突然被另外一个人小心翼翼的呵护着,爱着,万事以他为先,他是不是就很容易对对方产生最大的依赖和爱念?” 顾长安点点头,这是肯定的。 “然后,他便隔三差五的出宫,同那女人私会,那女人也成功的怀了他的孩子,只是他胆子小,不敢提出将人纳入后宫的事,他也怕,人进了后宫,只怕也是活不过生下孩子来的。” 第六十一章 夫君,下来 “所以,平时看似胆小如鼠的先帝,终于用上了一点心机,他开始筹谋,开始为那女人和孩子铺路,他知道,想要扳倒陆家人,他是做不到 的,他一边痛恨陆家人,一边又十分敬畏他的母亲,圣母皇太后,所以他并不敢明着来。” “他一边要小心的保护着他爱的人和孩子,一边要在皇宫同当时的皇后虚与委蛇,最后,他选择了我。” 顾长安看向盛北冥,眼里满是心疼,所以盛北冥从一开始被选择走上这个位置,一直都只是先帝的一颗棋子吗? 盛北冥笑了笑,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道:“无事,我也有我的私心,所以我们算是互相利用。” 顾长安并没有被盛北冥安慰到,只觉得这么多年,盛北冥竟然一个人背负了这么多,却没有让他知道。 “太后以为是她选择了我,却不想,是先帝选择了我,他知道太后没有子嗣,要想稳住陆家在后宫的位置,就必须要过继一个子嗣,我那三位兄长的生母都不是一般人,选他们无疑是养个白眼狼罢了,她必须要过继一个生母身份极其低微,并且没有靠山的子嗣才行,那时候,我就是最好的人选。” “母亲出生低,担心懦弱好拿捏,对太后来说不是威胁,而我,也有自己的软肋,他们只要拿捏住了,就可以将我当成最衬手的棋子。” 顾长安摇摇头,看着盛北冥道:“你不是棋子,你不是谁的棋子,你别这么说。” 他的心很痛,盛北冥说的软肋,他再傻也知道是谁,所以,从一开始,他以为自己是陪着盛北冥的人,却没想到,自己是从一开始就便是了他们拿捏盛北冥的人,是他们拿来禁锢盛北冥的人。 盛北冥见人快哭了,赶紧将人拉过来搂进怀里,轻声安抚道:“别哭,有你陪着我,我从来不觉得是利用,如果不是你,我早死了,他们想利用都利用不上,为了你,我甘愿做这些。” 顾长安低声哭泣着,将人紧紧的抱住。 从小到大,根本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了他做到这个地步,他以为盛北冥对他好已经是他修了几辈子换来的这么一世,没想到盛北冥为了他做得还不止这些,他顾长安连自己从哪里来的都不知道,何德何能又能得盛北冥这般恩宠对待。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些,我可以和你一起承担的,盛北冥,你这样,让我怎么办?你付出了那么多,我都不知道,还总是让你担心。” 顾长安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是什么感觉了,盛北冥默默为了他承受了那么多的压力,他什么都不知道,还总是让他担惊受怕,自己不但不能成为他的助力,反而总是会变成他的阻力。 盛北冥揉了揉他的后背,靠在窗边,将人搂着安抚,叹息道:“长安,你得记住,你不是我的负担,我是因为你,才能走到如今这般的,若不是因为你,我只怕已经死在后宫的争斗中了。” 那时候的自己,不过是希望有一日能带着母妃离开后宫,不过那也只是他的希望,后宫是什么地方,怎么可能容得了他和宋莲安然无恙的离开。 顾长安收紧了抱着盛北冥的双手,不管盛北冥怎么说,让他走到如今的,自己是其中一个原因,他更加坚定,以后要好好守护这个人的决心,就算有一日,这个位置拱手让人,他也会陪他一道远走天涯,陪着他一起远离是非。 背后的灯笼将两人的背影拉得很长,从依偎到最后的融为一体。 楼下一点一点的恢复了往昔的宁静,玩累了的人们都褪去了那股热情,回归到梦乡中。 床上,顾长安无奈的按着压在他上方的人,道:“能不能好好睡觉?” “不能,”盛北冥一边说着一边低头迅速的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道:“你不再叫一声夫君,咱们今晚便这么睡吧。” “你这样,我怎么睡?”顾长安从刚才洗漱的时候,就被这人磨了半天,就想再让他叫他一声夫君,他也不知道这人为何对一个称呼这般执着。 “说好的就叫一次,而且我已经叫过了。”顾长安耐心的解释道。 “那你再叫一声来听听啊,先前我都没有听清楚,不公平,我还想好好听一次。”盛北冥明显想耍赖,对着顾长安死缠烂打,将人压了个厚实。 “盛北冥,你堂堂一国之君,怎么这般耍无赖啊?” 盛北冥在他的脖颈里面贴了贴,气息打在他的皮肤上:“一国之君又如何,谁说一国之君就不能耍无赖了。” “你···”顾长安实在受不了这人这般黏糊,抬手推了推,硬是没推动,只好道:“你先下来,压得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闻言,盛北冥从顾长安身上起来了一些,不过也真的就只是起来了一些,他双手双脚撑着,就这么个腾空的姿势,依旧是趴在顾长安的上方。 顾长安见他这般,也是真的快没脾气了,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眼前的人对着他就像个孩子一样,永远都是这么的真挚、诚恳,将他的所有面目都展示给了他。 他又哪里能拒绝得了这样的人啊? 顾长安沉溺在盛北冥的宠溺中,盛北冥又何尝不是沉溺在顾长安的温柔体贴中呢,他们本就是相辅相成的两个人,缺一不可。 “夫君,你下来。”顾长安看着盛北冥,嘴角含笑道。 盛北冥没想到他突然就这么妥协了,一时之间就这么愣在了原地。 顾长安难得看到盛北冥这般呆傻的样子,忍住打扰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盛北冥发傻。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长安都有些替盛北冥的双手双脚担心了,盛北冥还是一动不动的定在那里看着他。 “夫君?”顾长安又喊了一声。 盛北冥的眼睛终于动了动,那点激动一点一点的溢出了眼睛来。 “哈哈哈···再叫一声。”他傻笑道。 “夫君。”顾长安也不再和他犟,他喜欢,自己叫了又如何呢,说到底,这个人,就是自己这辈子的依靠了,本就是他的夫君了。 第六十二章 计划挺好的 盛北冥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住,他低下头来在个长安的嘴角重重的亲了一口,道:“我喜欢你这么叫我,长安,以后就我们俩的时候,你就这么叫我好不好?” 顾长安看着他。 盛北冥一遍又一遍的问他好不好,似乎他不答好,对方就不会停止一般。 顾长安看着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盛北冥,心软得不行,他在盛北冥的期待中点了点头,道:“好。” 这可把盛北冥给开心坏了,翻了一个身,将顾长安翻到自己的身上来,一下一下的亲着顾长安的脸颊,额头,鼻尖,像个得了糖果满心欢喜的孩子。 夜深了,等一下还要提早赶回皇宫,两人没有多耽误,拥着彼此入了眠。 四更的时候,顾长安先睁开眼睛,他刚动一下,盛北冥也跟着醒了,两人没有多加耽搁,起床来洗漱完,便往皇宫赶。 两人从侧门进入皇宫,距离上朝的时辰也不远了,顾长安闲了大半个月,突然忙起来,还有些不适应。 不过好歹是伺候了那么多年,重新进入角色还是很快的,因为之前的事情,大臣们都知道,拿顾长安来威胁皇上,那简直毫无胜算,比起顾长安的存在,他们还是更关心自己的位置,不愿意再去触碰送盛北冥的逆鳞。 所以顾长安重新站在大殿上时,大臣们并没有表现出半点异常,当初对他喊打喊杀的那些个大臣都好像没有开过那个口似的,对他反而比以前要好脸色了许多,这倒是让顾长安有些惊喜了。 顾长安并不知道他被带走的那日,这些大臣曾经以头顶乌纱冒死进谏,虽然并没有什么用。 关于陆家的事情,盛北冥这边进展的很顺利,毕竟那陆家人自己要作死,他只需要将他们作死的证据找到,全部暴露出来,便是被他们迫害过的那些百姓,都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大臣们对于陆家的事情,倒是讳莫如深,并没有人多提及,知道是皇上对陆家动手,便是后宫还有一位陆姓太后在,大家也清楚,自己拿的是谁家的俸禄,当的是谁家的官。 便是之前靠太后一边的,也都默默的将脚收了回来,除非被陆家牵扯出来没办法洗的,基本都安然无事,盛北冥的目的很明显,他要对付的是陆家,只要你和陆家撇清关系,你就是安全的。 当官的人都是会审时度势的,知道陆家在大盛是大势已去,到现在为止,太后都没有站出来替陆家说过半句,就知道,太后也护不住陆家,他们这些人,更没有必要为了陆家和盛北冥对着干。 “这些大臣都是老狐狸,那蒋大人,当初不就是靠着太后才将女儿送入宫来的吗,竟然也知道独善其身,不掺和陆家一句。” 走在顾长安身后的平宽小声的嘀咕着,没走两步,就撞上了前面不知道何时停下来的顾长安,他揉着脑袋停下来,看着前面转过身来的顾长安,道:“顾总管。” 顾长安面色看不出来情绪,只淡淡道:“以后,这些莫要胡说,他们怎么做是他们的事,你在这宫中就不能随口就说,若是被有心之人拿住把柄,你是我身边的人,靠近御前,就等于是拿住了皇上的把柄,以后要学会谨言慎行,不该说的,不该做的,自己掂量着点。” 得了顾长安的一通训,平宽自知失言,这段时日时常跟着顾长安在宫外玩耍,他都快忘记自己的 身份了,因为平时的顾长安实在太温柔了,温柔到他忘记自己是个奴才,不能口无遮拦。 “是,顾总管教训的是,奴才知错,以后定当谨言慎行。”平宽低头认错。 走在最前面的盛北冥听着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看着顾长安提点平宽,平宽认错的态度也是极好的,他便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等着顾长安说完。 顾长安是足够有那个能力站在他身边的人,这些年他为了顾长安而变得强大,顾长安也在为了让他无后顾之忧而变得能独当一面,唯独在他面前柔软得不成样子,这样的顾长安,简直就是比着他的心尖尖长的。 两人说完,正准备往前走时,才发现盛北冥一直在那等着,平宽以为盛北冥是要教训他刚才的口无遮拦,正要跪下认错时,就见盛北冥笑着对顾长安招了招手,顾长安赶紧上前,他也十分知趣的停在原地。 “皇上有事?”顾长安倒是没想到他能在前面等着。 “等你呢。”盛北冥直言。 顾长安笑着道:“我又不是找不到回去的路,那需要您亲自等着。” 说着,两人一道往前走去,尽管看起来像是并肩而行,顾长安依旧默不作声的落后了半步,在皇宫和皇上并肩,他有几百个脑袋都是不够用的,也不能让其他有心之人拿到话柄。 平宽放慢了速度,落后两人一段距离默默的跟在身后。 待三人回到御书房,迎面而来的是长喜公公,顾长安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对盛北冥有话要说,便自请去御膳房跑一趟,得到盛北冥的允许,顾长安带着平宽一道去了御膳房。 御书房内,长喜跪在案前,道:“皇上,奴才知道这事有些让你为难,但是,奴才也无他法,只得来求求皇上了,还请皇上看在先帝爷的份上,考虑考虑吧。” 盛北冥端坐在案后椅子上,冷眼看着地上的长喜,久久不言,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长喜见他不说话,只得长跪不敢抬头。 “长喜,你可想过这件事,如果由着他的性子来,后果会如何?”盛北冥耐着性子问道。 “奴才知道,主子他,奴才没办法。”他没办法拒绝先帝最宠爱的儿子,因为这是他答应过先帝的,无论何时何地,他都要以盛景萧为主,哪怕他还不是皇帝,他的话就是圣旨。 “你觉得我容下了他,现在就让他恢复先帝皇子的身份入宫,太后那边能容得了他,容得了他的母亲?” 盛北冥的话长喜不是没有想过,但是昨晚盛景萧仿佛着了魔一般,死活让他回来就让盛北冥想办法先让他恢复皇子身份,将他们母子接进宫中,然后再一步一步的将皇位交还给他,计划是挺好的,只是他却忘了,后宫还有一位先帝都不敢碰的太后。 第六十三章 自有打算 太后与先帝本就在感情上有隔阂,如何会允许一个青楼女子入主后宫,这也是当初先帝不敢将人接进宫的原因,反而是想让盛北冥这个做儿子的替他扫清一切障碍,好生的将他心爱之人和儿子接进宫来坐享其成。 盛北冥看着地上的长喜,缓缓道:“长喜,朕知晓你的难处,这件事,朕大可以随他去,恢复他的身份,将这皇位还他,可是,你在他身边伺候多年,当真觉得他是个能担大任的人吗?” “皇上···”长喜抬起头来看向盛北冥,盛景萧什么德行,他再清楚不过,自然很清楚,盛景萧难当大任,可是,这是先帝爷的安排啊,他又如何敢逆了先帝,死后下去见到先帝爷,他又如何面对先帝的托付啊。 盛北冥看着他这个样子,也知道,他也是身不由己,只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先起来吧。” 长喜缓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双手垂在身侧,衰老竟一夜之间显现出来,之前盛北冥都没有发现,大概是真的为了这事伤透了脑筋,不过人世间的事本来就没有两全之策,必得舍去才能得到。 成为大盛皇帝不是盛北冥内心所向往的,但是担了大盛君主一日,他就要为大盛百姓考虑一日,盛景萧不是当皇帝的料,倒是比起先帝挑选的这个所谓长子,他更看好另外一个。 不过这话他也没必要同长喜说,长喜对先帝的忠诚,是他看在眼里的,若是让他背弃当初的承诺,背弃盛景萧,只怕比要他命还要难。 “你回去告诉他,提前让他恢复身份,回到宫中,可以,但是,他的母亲,不可能入宫,别说朕这关过不了,便是朝中大臣,后宫太后,就不可能允许后宫中有妓女出身的先帝妃子。”他看着长喜,道:“如何取舍,只看他自己。” 这话,其实都有些多余,按着盛景萧的本性,舍了他的母亲,那是不会有半点犹豫的。 不止盛北冥这样想,就是长喜都是门儿清,知道盛景萧会如何选。 “就这样吧,你先回去看他怎么说,朕得了空去太后哪里走一趟,先给她透个气,你自个儿也有个心理准备,那位夫人能不能入宫,其实不用朕说,你也清楚,太后是不会允许的,尤其还是先帝心爱之人,若不是她刚入宫就命丧九泉,倒不如就留在宫外,好好享受余生的好。” 这话本不该盛北冥来说,对方是死是活又与他何干呢,只是想着自己的母妃也是因为身份低微,不受喜爱,在那如同冷宫一样的偏殿带着他艰难生存,又何尝容易,想到这些,他便没觉得对方是妓女出身的有多不堪,便是真的不堪,那也是先帝的心头宠,轮不到他来品头论足。 该说的他都说了,就看长喜能不能走出那道枷锁,为大盛挑选一个更适合当大盛君主的人来当这个皇帝,若是最后长喜依旧认着这个死理,他不介意亲自将人了断了,重新选一个。 大盛绝不允许落入那种人的手中,不然大盛的百姓当如何,到时候,就算他和顾长安能过上理想的生活,大盛的百姓过得不好,他和顾长安都不会过得安心的。 “是,皇上,奴才告退。”长喜退出了殿内。 他走了没多久,平宽和顾长安一道,端着膳食进来。 没有看到长喜,想来是要谈的都谈完了,顾长安在路上大概猜测了一下,估摸着能让长喜公公那般欲言又止的,可能就只有昨晚那人了吧。 他看了一眼在批阅奏折的盛北冥,面色无异,便放了心,带着平宽先入了内殿摆膳食。 “好了,这里有我,你先去吃点东西吧。”顾长安对着平宽吩咐道。 平宽退了出去,盛北冥心无旁骛的翻着奏折,并没有管其他。 直到肩膀上多了一双手,轻轻的给他按压着,他才回过神来,扭头看向身后的人,两人对视一眼后,盛北冥才放下手中的奏折,仰靠在椅子上。 顾长安的手从肩膀上挪到了盛北冥的太阳穴两侧,轻轻的给他按揉着,替他去乏。 “累吗?”顾长安看着闭眼放松的盛北冥。 “不算,只是长喜刚才来说的事让我有些头疼。” “关于昨晚那位的?” 两人之间没有秘密,也有足够的默契,提了开头,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嗯,他想提前恢复身份回宫,还要带上他的母亲。”盛北冥闭眼阐述着:“我没有立刻同意,他回来,那是因为他是先帝的血脉,大盛本就子嗣艰难,若是有其他子嗣在,大臣们,太后也不会有太多的反驳的,但是若是想让他母亲也一道进宫,只怕太后哪里就不可能同意。” 关于那人和他母亲的事情,顾长安了解的不对,所以不太清楚太后那边会怎么想。 “你打算怎么做?” 盛北冥睁开了眼睛,一双清明透彻的眼睛就这么仰着看向低着头的顾长安,道:“我不打算将这个位置还给他。” 顾长安闻言果然微微一愣,有些不解的看向盛北冥,他知道盛北冥并不看重这个皇位,只是这还是头一次听他这般说,一时拿不准他内心到底怎么想的。 只静静的看着同样注视着他的盛北冥。 盛北冥不打算让他多想,开口道:“他还有一个同胞弟弟,只不过比他晚了片刻出生,若是要挑一个,我选他的弟弟。” 说完,他拉过顾长安的手,将人拉到椅子旁边来,丝毫不加隐瞒道:“我这个人,你知道的,从来都不是个好人,先帝不是想要我帮他扫清障碍,将他最心爱的儿子送上那个位置吗,我偏不,我暗地里培养了他的亲弟弟,我要让他的亲弟弟坐上这个位置。” 顾长安不多言,盛北冥说什么,他便听着,无论他做什么,他都会支持的。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坏?”盛北冥歪头看向顾长安。 顾长安摇摇头,笑着道:“其实你是一直知道,那个人不是做皇帝的料,所以才选了另外一个,至少比这位当皇帝更靠谱一些。” 盛北冥是个什么样的人,别人或许不了解,但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顾长安是最清楚的,所以对他深信不疑,而盛北冥也从未让他失望过。 第六十四章 病重的太后 说着,他弯下腰,低头靠近盛北冥的耳侧,小声道:“其实,你是个好皇帝,你心系大盛百姓,不想因为先帝的决定,将大盛交付到这样一个人的手里,所以你才在对比过后,培养了他的弟弟,对不对?” 顾长安说完,便直起身来。 盛北冥随即笑道“果然最懂我的,还得是你啊。” “好了,知道你最好,赶紧的,再不用膳,等一下就都凉了。”顾长安将人从椅子上拉了起来,一路拉着进了内殿,伺候着人用完膳,听到外边有大臣找盛北冥,顾长安便独自收了桌子端着残羹剩饭先退了出去。 来的是大理寺的贺玉贺大人,想来是陆家的事了。 “顾总管,奴才来吧。”平宽早早的吃完,便候在了门口,看到顾长安亲自端着出来,便上前去接了过来。 殿内,贺玉朝盛北冥行了礼,道:“皇上,如今,陆家的案件已经一一侦办完结,涉案人数及银两数额之大,实在触目惊心,若非皇上让人送来的那些证据,下官都不敢想象陆家竟然会包藏有如此之大的野心。” 陆家在大盛占大的事情,没有人不看在眼里,都不敢去触碰陆家这条大鱼,若非盛北冥准备齐全,一切都是证据确凿,对陆家也是不留半点余地,步步紧逼,贺玉都不敢碰陆家。 如今,能将陆家这块毒瘤亲自剔除,贺玉最是痛快,尤其在看到陆家及陆家旁支,依靠陆家为虎作伥的其他人的那些罪证,可是将他气了个半死。 贺玉年近四十,是个耿直、刚正不阿的好官,这事盛北冥知道,交给他,以他的性子,必然会将陆家连根拔起,交给他,盛北冥是百分百放心的。 盛北冥笑笑,道:“贺卿特意前来,不是为了感慨这些的吧。” 贺玉见盛北冥如此直接,赔笑着道:“皇上,下官此次前来,正是因为陆家的事,陆家牵涉到的范围实在太广,若是真的要连根拔除,只怕会涉及到宫中的太后娘娘,下官想先来问问该如何做才好。” 其实是因为近日,太后有了动手的迹象,已经伸到大理寺去了,他办起来也有些受阻,一经了解,才知道背后是太后,所以他不得不来请示一下皇上。 盛北冥自然是听懂了贺玉这话的意思,他想了想道:“你只管按你的节奏去办,太后那边有朕去说,贺卿不需要有后顾之忧,这次陆家这个毒瘤,必须彻底根除,不让他有死灰复燃的机会。” 既得了盛北冥的肯定,贺玉自然会将事情办好,有了盛北冥给他的承诺,于是,贺玉愁眉苦脸的进宫,欢欢喜喜的出了宫。 顾长安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盛北冥准备出去,看到顾长安,盛北冥停下了脚步,等顾长安行至跟前,才道:“朕要去一趟寿安殿,让平宽跟着,你去休息。” 寿安殿,自从上次从那里昏倒出来之后,太后也没有再来叫过他,他也不喜欢那里面的香火气,总觉得闻多了心里慌,盛北冥是了解他的 ,所以去那边是可以不带他就不带他的。 他点了点头,对着身后的平宽小声提醒道:“跟着皇上去一趟寿安殿,进去了只管见礼便退到一旁伺候,其他的,勿要多言。” 虽然是第一次,但是平宽还是强压着内心的忐忑,朝顾长安道:“顾总管放心,奴才知道了。” 看着盛北冥带着平宽离去,顾长安又在门口站了片刻才入了御书房,将那一桌案的奏折重新整理了一遍摆放好,确认无事了才回到殿内休息。 寿安殿。 七月末,院子里的大部分花都枯萎了,盛北冥穿过院子,并没有多做停留。 门口的宫女朝盛北冥行完礼,朝里面汇报完,便退到了一侧。 盛北冥朝着里面走去。 刚进到殿内,万嬷嬷从里间走了出来,朝盛北冥行礼道:“皇上万安,太后娘娘有请。” 盛北冥点头,万嬷嬷在前面带路,盛北冥将平宽安排在门口候着,自己跟着万嬷嬷走了进去。 太后的寝殿内,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盛北冥只微微皱了皱眉,并没有抬袖遮挡,而是直直的朝着太后娘娘的床前走去。 床上的太后此刻正闭着眼睛,头发花白,面色垂垂老矣,多日不见,竟是衰老成了这般。 盛北冥再如何铁石心肠,对太后有怨,也还是震怒了,转身对着万嬷嬷道:“太后娘娘身子不好,为何不来禀报?” 万嬷嬷赶紧跪下,哽咽着回禀道:“皇上恕罪,是太后娘娘她老人家特地吩咐,皇上日理万机,她的身子骨已经这样了,就别让您担心了,所以老奴才没有上报的。” “太后年纪大了,有时候不清楚,你也跟着分不清楚了吗?这么大的事情,如何能拖,请了太医没有?”盛北冥是真的气到了,斗归斗,但是太后好歹在他是太子那段期间,对他是真的还行,救长安的小太医也是太后出面给他请的,便是这点,他就能记住一点太后娘娘的情,他并不想太后娘娘就这么死去。 “太后娘娘她···”万嬷嬷还想说点什么,床上的太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她转过头来,看着盛北冥的背影,轻声道: “皇上···” 闻言,盛北冥回过身去,看着太后那双已经算不上清明的眼睛,他坐到了凳子上,低声道:“太后,您身体怎么样?为何不让万嬷嬷叫太医来看?” 太后听到盛北冥的关心,难得的露出了一抹笑来,她抬起已经是皮包骨的手,盛北冥赶紧托住。 “难为你还能为哀家担心,人老了,就该服老,喝那些药啊,没用,哀家这身子,哀家最是清楚,皇上就不要怪万嬷嬷了,是哀家不让的。” 盛北冥低垂着头,看着那只瘦得不行的手,心里面的滋味很是复杂。 他对太后是有恨的,但是他对太后也是敬重的,尽管不是亲生的,太后也教会了他许多在皇宫生存的道理,除了母妃的死,那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如何也剔除不了。 可如今看着眼前的老人,他的心还是像被针扎了一样的痛,这么些年来,除了还是太子的那些年,他坐上皇位之后,太后便很少对他的事情指手画脚,当然,除了时不时找顾长安麻烦,拿顾长安提醒他。 第六十五章 同太后谈话 “皇上一直对哀家有怨、有恨,哀家都知道,可是怎么办呢,有些事情,哀家也是身不由己,阻止不了,你母妃的死,让皇上同哀家生分了这许多年。” 太后双眼浑浊,看着床顶上的蚊幔,说出来的话,不仔细听都会听漏。 “皇上,今日来找哀家,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眼下太后身子这般,盛北冥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尤其在太后提及到母妃的死这件事。 太后见他不吭声,看向他,缓缓道:“是关于陆家,还是关于先帝流落在外的子嗣?” 盛北冥略微有些震惊,没想到太后连先帝在外的子嗣都知道。 是了,陆家再怎么说,在大盛也还是算只手遮天,这次能顺利拿下,若非自己苦心布局多年,只怕不会这般顺利,那先帝在外的事情,大概也是瞒不住太后的。 只是太后明明知道,却一直隐忍着,从不主动提及,今日大概也是猜到他来的目的了。 见他这般表情,太后便笑了,垂垂老矣的老人笑起来,脸上多少带了些柔和,看起来似乎好说话了许多。 “先帝他年轻的时候惧怕哀家的姑姑,对姑姑的话从来不敢不听,强迫他娶哀家更是让他心里芥蒂加深,哀家也曾想过,对他贴心一点,柔软一些,他是不是就能不拿看待陆家的想法来看哀家,只可惜,他对陆家的恨已经根深蒂固了,连带着哀家说一个字都是错的,他的一生,都在唯唯诺诺中度过,如今看来,他活着的时候,唯独做对的一件事,就是将你送上了这个位置,你比先帝更加适合当好这个皇帝,这些年,大盛在你的带领下,一日强过一日,百姓们安居乐业,物阜民丰,这些,都是因为你是个好皇帝。” “大家都以为你是哀家培养起来的傀儡皇帝,却不知道,这一切不过都是先帝的计谋,你,哀家,都是他计谋中的一环,他死了这么多年,依旧将我们拿捏得死死的,或许哀家说了不信,你母妃的死,并非出自哀家本意,她出身低微,哀家根本没有将她看在眼里,她连当哀家的对手都不够格。” 盛北冥一脸震惊的看着太后,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不信啊?这就是先帝的高明之处了,他越是懦弱,就越是害怕,他怕我们母子情深,影响到他的计划,所以,用了哀家的名义,给你母妃赐了毒酒,导致你对哀家心生隔阂,不能完全为哀家所用,你大概想不通哀家为什么一开始不解释,因为哀家对他是真心,一直爱着他,一个女人,终其一生,也只能爱上一个男人,见到他的第一眼,哀家便爱上了他,只是因为哀家姓陆,和他就注定没有结局。” 这便是身为陆家女儿的无奈,婚姻嫁娶不能自主,虽能坐上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享尽一生的荣华富贵,却永远得不到想要的爱。 “先帝以为他在外边的所作所为能瞒天过海,怎么可能呢,从他出去见的人,做的事,都在姑姑的掌握中,姑姑不过是怕自己做得太绝了,会断了她和先帝的母子情,才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哀家,和千娇一样,都是陆家的牺牲品,都是为了陆家的野心。” 她那双没有星光的眼睛看着盛北冥。 “今日同你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先帝的子嗣认回来可以,但是你若是想让那人当皇帝,还得慎重,他什么脾性,哀家也了解过,大盛在他手里,必然败落。” “你自小便是个有决断的孩子,想必这些事情你都已经考虑过了,哀家不用多言,先帝死前计划了那么多,但是人毕竟已经不在了,后人的事,不应该由他来决断,大盛的未来,也不应该因为他的决定而断送,你现在才是大盛的帝王,你更应该为着大盛的百姓考虑,哀家知道,你无心于这个皇位,只想同顾长安远走高飞,这件事,是你这十多年努力的目标,哀家没有立场阻止,哀家只有一个请求,便是要走,你也应该为大盛挑选一个适合的皇帝,你明白吗?”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太后已经是精疲力尽了,她朝盛北冥摇了摇手,道:“皇上,哀家乏了,你先回吧。” 盛北冥看着闭上眼睛的太后,轻轻的为她掩了掩被子,稍坐了片刻,待太后睡得沉了,才起身离开寝殿。 盛北冥从殿内出来,依旧还没从刚才的那些话里面出来。 他知道先帝阴险歹毒,没想到竟会如此阴险,利用他就罢了,竟然设计害死母妃,还离间了自己和太后的关系,当真是一箭双雕,他为自己的儿子铺路,可谓是用尽了手段。 “皇上。”万嬷嬷自殿内出来,站在盛北冥的身侧。 “万嬷嬷,何事?”盛北冥这才看向满园凋零的花,仿佛同太后的生命一般,已经走到了尽头。 万嬷嬷顿了顿,才继续道:“这些话,太后娘娘是不允许奴婢多言的,只是,太后娘娘近日醒来的时辰越来越短了,奴婢觉得,有些事情,您应该知道,前些日子,皇后娘娘去了,太后怕陆家借机朝您发难,便强撑着身子,亲自在翠微殿坐镇,压下了陆家的怨言,让他们带走陆家二少爷的尸体,皇后的事便就此作罢。” 虽然陆家对他发难,他也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听到太后所做的一切,还是让盛北冥内心微微一动。 “这几日太后娘娘让奴婢去大理寺走动,也是希望借此能让陆家怨言不那么大,能给您留一点缓和的时机。” “万嬷嬷为何告诉朕这些?”盛北冥问。 “奴婢说这些,只是希望皇上对太后娘娘的那些不好的想法能少一点是一点吧,她这一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很多事情都不是她能决定的,却要她来背负一生,这本身就对她很不公平,当初,太后是真心想帮助您的,她一生没有子嗣,您叫她一声母后,她便拿您当亲儿子看待,因为您聪明,睿智,有自己的主见,冷静,在您身上,完全看不到先帝的那些软弱性子,她希望大盛未来的皇帝是个有勇有谋,能担大任的,先帝看中了您的胆识,太后却是看中了您的冷静睿智。” 第六十六章 莲花殿 这些,都是盛北冥不知道的,他一直被先帝迷惑了,若不是今日来这一趟,他大概这辈子都会被自己的偏见蒙在鼓里。 “皇上,太后她是陆家人,却又和陆家人不一样,她曾经想过,顾长安是您的软肋,若是皇后能替您除去,或许您能变得无坚不摧,更能做好大盛的皇帝,不过后来,她到底是没有这么做,大盛的皇帝不需要变得冷血,无坚不摧,这些年来,您身边只有这么一个贴心的人了,若是再没了顾长安,您可能会变成行尸走肉,她不忍心。” 盛北冥这一刻是真的动容了,这些年的恨,仿佛就是个笑话,他摆了摆手,道:“这些,朕都知道了,万嬷嬷,你好好照顾太后,有事尽管来御书房找朕,还有这些花,焉了就处理了吧,成日看着这些,心情那会好,换些鲜活的来替上。” 万嬷嬷笑着行礼道:“奴婢知道了,皇上您慢走。” 看着盛北冥离开的背影,万嬷嬷长长的叹了口气,随即唤了宫女太监的,将那些焉了花都处理掉,打扫干净了换些鲜活的来换上。 盛北冥独自走在前面,平宽刚才隐隐听了一些万嬷嬷的话,但是顾总管说过,不该听的,不该看的,自己要有个底,所以他并没有多听。 只是此刻的皇上,看起来心情不大好,不知道回去要不要给顾总管说一声,他在心里思索着,前面的盛北冥突然停了下来,平宽赶紧止了脚步,屏气凝神听候差遣。 “你先回去吧,朕独自走走。”他现在的心情回去,会影响到顾长安。 平宽躬身道:“是,皇上。” 话毕,便看到皇上朝着另一条道去了。 平宽没有多做停留,抬脚便往御书房方向走去。 盛北冥没有目的地的走着,最后停留在了一间偏殿前,他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偏殿那块已经掉漆,变得斑驳的牌匾,上边工工整整的写着殿名——莲花殿。 这殿原本没有名,是他以母妃的名命名的,这块牌匾也是他自己动手做的,上边的字,是他自己题的,从那之后,这座殿才有了自己的名字。 那时候的后宫,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这毫不起眼的小偏殿,更别提住在这里面的宋莲和盛北冥。 现在旧地重游,却早已物是人非了,唯一不变的,是他身边依旧有那个陪着他的顾长安。 想到顾长安,他就忍不住想起小时候的顾长安,那时候他叫什么名字来着,盛北冥想了想,那时候他躺了大半个月醒来,面对自己问他该怎么叫他的时候,他是这么给自己说的:公公说了,入了宫,便和宫外的一切都断了,以前的名字啊,都不能叫了,公公随口就给他安了一个小全子,说人已经不完整了,就拿名字来凑吧。 后来,是盛北冥觉得这个名字不好,太膈应人了,就给他换了小安,寓意平平安安,他那会儿才六岁多一些吧,对这个名字喜欢得不得了。 再后来,他又给了他一个姓,给了他一个完整的姓名。 这里有他们一起成长的记忆,这些年虽然没有再来过,却都保存得很好,盛北冥看了看四周,抬脚朝里面走去。 殿中央有个小火坑,母妃那时候最喜欢在小火坑上架个小锅,然后给他们两做好吃的饭菜,那时候虽然过得清苦,但是也是温馨的。 殿内挂的帘子都已经败了颜色,四处挂了蜘蛛网,这小小的一处宫殿,便是三人唯一的居所。 内殿被分成了两小间,宋莲一间,盛北冥一间,后来盛北冥的屋子就多了一个顾长安,两人那会还能挤一张床。 顾长安那次之后,变得畏冷,热天还好,一到冬日,那手脚简直像冰块一样,宋莲会给他缝个毛茸茸的手套和脚套,只是这些都不如盛北冥的怀抱来得暖和。 盛北冥一到晚上就暖烘烘的,顾长安睡着睡着就滚进他的怀里去了,这么几次过后,盛北冥干脆早早的上床,将被窝捂暖和了,顾长安做完事上床就暖和了。 两人就这么彼此照顾着对方,温暖了对方的一生,成为了对方都放不下的人。 盛北冥在里面转了一圈,朝着外面走去,刚到殿门口,就听到脚步声,应该是顾长安来了。 下一刻,推开门进来的,便是一身深红色袍子的顾长安,见盛北冥不意外的样子,顾长安站在门口笑容浅浅。 “来得比我预计的要晚了一些啊。”盛北冥开口道。 顾长安上前,道:“我走过来的,这个速度正好。” 盛北冥闻言,一挑眉毛,道:“我以为你听到我没回去,应该会心急得跑过来找我的,看来是我失算了。” 顾长安笑笑走上前去,台阶上两人并肩站立,顾长安道:“怎么突然想来这里看看了?我都怕我猜错了,不过平宽说你走的那条道也只能让我想到这里了。” 这里,他们两确实很久没有来过了,应该是从盛北冥的母妃去了之后吧,盛北冥便不再踏足这里了,今日见了太后,就来了这里,想来是太后和盛北冥谈到了莲妃娘娘。 他转头看向身侧的盛北冥,关心道:“你没事吧?” 盛北冥回道:“你看我像不像有事?” 顾长安静静的注视了他片刻,并没有回话,两人便这么安静的站了小片刻。 “母妃的死,我一直错怪了太后,这一切的主使者都是先帝,他计划了全部,所有人都是他手中的棋子,他的阴险无人能及。”盛北冥道。 顾长安惊讶的看向盛北冥,这个消息确实让人震惊,一直以来,都以为是太后对莲妃下的手,连带着顾长安对太后都是有恨的,那时候莲妃对他多好啊。 “他骗了所有人,要不是今日见了太后,太后说了这些,估计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真相了。” 微风轻轻吹过,带起盛北冥的头发,此刻的盛北冥看起来很平静,只有顾长安知道,他心里面很难过。 顾长安伸出手去轻轻握住盛北冥的手,两人十指紧扣。 “现在知道了真相,长安,我便不想再遵从先帝的想法做事了,他一个死了的人,凭什么左右我们这些活人的思想,他想拿捏住我,我偏不让他如愿。” 第六十七章 留下隐三 “皇上有何打算?”顾长安问道。 计划尚未成型,盛北冥暂时不打算告诉顾长安,免得他担心,“暂时还没有头绪,等一下,你去见一见隐三吧,他要离开了。” “隐三要离开了?”顾长安这段时日又是养身体,又是养伤口的,差点都快忘记了。 “嗯,你如果想留他,就去把人留下吧,他的轻功很好。”盛北冥解释道。 顾长安这才明白盛北冥是什么意思,这是想让隐三承了他的恩情,以后能对自己更加忠心,那明明是盛北冥的隐卫,现在盛北冥却想将人彻底的送给他。 知道盛北冥的用心,顾长安自然不会拂了他的好意,点点头道:“好,我等一下去看看,把人留下。” 两人一道离开了莲花殿,盛北冥回了御书房,顾长安则去了内侍院,自从隐三受罚之后,便在欢康的那间屋子养伤,本来早养得差不多了,隐三多次请求面见盛北冥,盛北冥都拒绝了,也没给个准头,就一直这么隔着了。 顾长安也好久没有回来这里了,那次被掠走之后,盛北冥就吩咐人将他的穿用都挪到了千禧殿去,再次回到这里,恍如隔世。 正在院中练剑的隐三听到门被推开的声响,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正门口,便见到顾长安走了进来。 他原本对顾长安的愧疚在看到顾长安的时候,才算是消减了那么一点。 “顾总管。”隐三朝顾长安拱手行礼。 顾长安赶紧上前去虚抬了一把,笑着道:“不用这般,听说你要走了,特来看看。” 隐三点了点头,垂首道:“属下办事不力,害顾总管身陷囹圄,属下无能,再无颜面继续呆在这里。” 顾长安看着他道:“这样啊,那如果我希望你留下来呢?” 隐三看向顾长安,面带不解。 “留下吧,没有人能厉害到一辈子都不犯错的,再说,我现在已经没有事了,皇上也对你的过失既往不咎了,你反省了这么久,也知道自己的错了,不如就留下来,比起离开,不如用实力证明,上次不过是失误。” 身为一名隐卫,从进入训练开始,便不断被告知,在保护皇上这条路上,永远不允许有失误,但凡一个合格的隐卫,是不会出现半点失误的。 所以在隐三看来,自己没有按照皇上的吩咐,保护好顾总管,就是最大的过错,他没有资格继续留在这里。 他朝顾长安拱了拱手,道:“多谢顾总管的理解,隐三这次没有保护好您,是属下的失职,属下无脸继续在呆在这里,隐三走后,会有新的隐卫补上的。” 顾长安倒是不惊讶他这般固执,毕竟脾气已经摆在那里了。 顾长安笑笑,也没有立刻接话,院子一时间陷入安静,片刻之后,顾长安才缓缓开口,道:“隐三,你是害怕这次留下,下次还会出现同样的失误吧?” 隐三一愣,这倒不是他想的。 “我以为你是个有担当的人,错了一次,就会主动发现问题,然后下次改正,倒是没想到,隐三是个遇到问题就要躲避的人。” “你···”他隐三才不是个怕错的人,只是不允许自己错了还继续留在这里,这也是隐卫没得选择的地方。 “难道不是吗?三岁小儿都知道,做错了事,要反省,防止下次再犯,而不是做错了就要逃避,你们隐卫或许有这个要求,但是我刚才也说了,皇上都不追究了,你为何还要耿耿于怀,抓着不放?难道不是因为逃避吗?不敢正视这个问题,难道以后遇到没做好的事情,你就要这样跑掉?”顾长安看向隐三,道:“这在我看来,就是逃避问题,不敢直视问题。” “你若是个这样的人,便走吧,我也不留了。”顾长安说完,将路让开。 隐三自然知道这不过是顾长安故意说出来刺激他的,但是他也明白,这是顾长安真心想要将他留下来的意思,不然也没必要刻意跑这一趟来说这些。 之前因为自己的疏忽,害得顾总管被人迷晕带走,受了罪,对方不但不怪他,反而还想留下他来,确实让他心里的看法有了些不同。 他看向顾长安,拱手道:“顾总管当真不嫌隐三无用吗?” 顾长安听他这么说,便知道事儿算成了,他看向隐三道:“你可是皇上的隐卫,万里挑一,当然不会是个无用之人,一次出错,不能代表全部。” 既然顾长安都这般说了,隐三自知自己没有什么理由再走了。 他单膝跪地,抱拳道:“承蒙顾总管看得起,隐三从今往后,拼了命也定会护顾总管安全。” 顾长安赶紧将人拉了起来,笑道:“别,皇上依旧是你的主子,保护我是次要,关键时刻切记,还是要以皇上的安危为首,明白吗?” “是,属下明白。” 顾长安跑这一趟,将隐三留了下来,便高高兴兴的回去了,还让隐五和隐八可以找个空闲去同隐三喝酒解解闷。 日子就这么安稳的过来一个月,临近九月,陆家的案子,交到大理寺的都一一了结了,陆家的商铺全部归入国有,私下修建的行宫被查封,建的奢华无比,里面收缴的金银珠宝更是数不胜数,足见陆家这些年来,仗着皇恩,敛了多少金银。 一切进展顺利,唯一不顺的,便是陆家的三位家主逃了,陆家大房家主陆禀坤,二房家主陆禀卿,三房家主陆禀麟至今不知所踪。 陆家从圣母皇太后时期积攒起来的财权势力,短短几个月便盛北冥土崩瓦解了个干净。 自此,大盛再无外家威胁,得到了无数大盛百姓拍手叫好,无不赞赏大盛君主明智的。 为了这一仗能够顺利打赢,盛北冥足足谋划了九年之久,如今能以如此短的时间将陆家一网打尽,不过是多年的隐忍,厚积薄发罢了。 烈日下,丞相府门口,一辆马车稳稳当当的停在府门前。 两日前,王相便收到了书信,说今日有重要客人来访,与先帝有关联,于是他下了早朝便回来等着了。 第六十八章 狗急跳墙 在门口看守的人上前去,询问来者何人,马车内的人并没有露面,只从里面递出来一块玉佩,道:“将这枚佩交给王相,他一看便知。” 看守不敢怠慢,双手接过玉佩,道了一声客人稍候,便往府里跑去。 王简看着手上的玉佩,陷入沉思,一旁的丞相夫人见状,道:“这人是谁啊?可有不妥的地方?” 王简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指腹摩挲着玉佩,道:“这是先帝的贴身玉佩,以前有幸见过几次,这人,,,如何会有先帝的贴身玉佩,只怕来者不善啊。” 王夫人大惊失色,道:“那这人都到门口了,不见能行吗?” “不见自然是不行的,既然人主动找上门来了,大概是有事相求,这么晾着也不好,先迎进来看看对方是何人,找来有何事再说吧。”说罢,便起身朝外走去。 马车内,盛景萧看着盛景淮,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今日出来是为了我们的身份,你别一直抱着一本书看个没完没了的,在家看,出门也看,你不嫌累吗。” 盛景淮抬起头来,同盛景萧双生,两个人自然长了一张相同的脸,只是和盛景萧比起来,盛景淮的那张脸多了一声沉稳和平静。 “兄长去见那人便是,弟弟本就说过不想来的。”说完,他又低下头去看手上的书。 “你···要不是因为盛北冥装死,我进不去皇宫,我需要想这些办法来求这些大臣吗,我这不都是为了我们能名正言顺的恢复皇室身份吗?你倒好,像个没事的人一样。”盛景萧一直很嫌弃自己的这个弟弟,明明是同一张脸,偏偏对什么事情都一副淡然的样子,看得他心急。 不过想想也是,这未来的大盛皇帝是自己的,他确实没什么好着急的,想到这里,他狠狠的看了一眼盛景淮,暗骂道:当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等我登上皇位,看你求不求我给你封王位。 “这王简在搞什么,都这么久了,还不出来迎。”他一边抱怨着,一边去撩窗帘起来,便看到门口出来几个人,他冷笑一声道:“狗东西,看到父皇的玉佩,竟还敢这般怠慢于我,等我当上皇帝,我就贬了他。” “兄长慎言。”盛景淮头也不抬,只静静的将手中的书又翻了一页,淡淡提醒道。 盛景萧甩开窗帘,冷声道:“不想下去就不要多嘴,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置喙。” 说罢,不等外边的王简说话,盛景萧便已经起身上前,撩起了帘子走了出去。 王简看着自马车内出来的人,忍住心中好奇,上前拱手道:“还未请教公子大名。” 盛景萧立于马车上,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道:“我姓盛,名景萧,王大人可看到我让人送进去的玉佩了?” 王简手中还握着那枚玉佩,心思迅速转动完,又朝来人道:“此物甚是贵重,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公子入府一叙。” 无论对方什么身份,单是这块玉佩,他就不敢怠慢了对方,眼下不管对方找来所为何事,还是先请进府去才是。 盛景萧点头,从马车上下来,双手负在身后,一脸的高傲走在前面,进了丞相府。 “他终于没忍住亲自去了丞相府?”盛北冥一边吃着顾长安夹的菜,一边问道。 “是,属下看着他进去的。”隐八回道。 “晾了他那么久了,如今陆家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他当然是等不急了。”他看向顾长安,挑眉道:“主要还是因为你这张脸,以前也没见他这般等不急的,偏那日观灯会看了一眼,就火急火燎的想要回来。” 顾长安没想到盛北冥会扯上自己,夹菜的动作一滞,而后笑道:“那怎么办,我走?” 盛北冥手上的筷子轻轻拍了拍顾长安的手背,道:“想往哪里走?哪都没门儿。” “那皇上想如何?不妨直言,我也好照做啊。”顾长安笑笑,继续夹菜。 “让他回来,正好,我也想逍遥逍遥了。”这几日盛北冥已经想了很多了,陆家虽然没有绝透,但是大概率是翻不起什么风浪了,他也是该将这皇位还了,带着顾长安出去逍遥自在。 “皇上不是说那人不适合吗?”顾长安虽没有大报复,但是如果真的要让一个不适合当皇帝的人来当皇帝,他还是不太赞成的,偌大一个国家,哪能随便就换人当皇帝的,岂不太过儿戏了。 “他不行,自然有合适的人选,我当然不会让这样的人坐上皇位。”盛北冥吃了个合适,就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合适的人选?除了他,先帝在外还有其他子嗣?”不怪他不知道盛景淮的存在,盛北冥还没有全部告诉他。 盛北冥点了点头,道:“先帝流落在外的,是个双生子,盛景萧,便是那日遇见的那位,另一位叫盛景淮,我说的便是这位了。” “盛景淮?”顾长安闻言,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认真的听着盛北冥说话。 “盛景淮只晚他片刻,先帝一直说要盛景萧继位,这么多年来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他铺路,原本谁来继承我都是无所谓的,但是这些年来,盛景萧变得越发不靠谱,府上妻妾成群,男女不忌,品行不端,难当大任,于是我早早的便换了个目标。” 盛景淮就是他一直在培养的大盛未来的继承人,当然,这些他都不可能直接告诉盛景淮,只暗中让隐大想办法安插了有学识的先生去教他,这些年,盛景淮也确实不负所望,养成了他理想中的大盛皇帝该有的样子。 后续只需稍加培养,便可当用了。 先帝一直说盛景萧是他最疼爱的长子,皇位必然给他,只可惜,人自己给长废了,就别怪他不遵从先帝原本的意思,换人了。 这事他还未给长喜透过底,也不准备告诉长喜他的打算,长喜顾念先帝的恩情,便是盛景萧这人不行,他也一定会按着先帝的意思拿出那道圣旨来。 第六十九章 盛北冥的心机 现在他要做的,便是让长喜亲眼看看,这个人不配当大盛的皇帝,他要长喜主动更改先帝遗旨,扶持盛景淮继位。 这一切要想成功,主要还得靠长喜。 知道了盛北冥的打算,顾长安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皇上既已经计划好了,便这么做吧,大盛需要的是一位和您一样圣明的君主,而不是那样一个人。” 想起之前撞见的盛景萧,顾长安就一阵嫌恶,那样的人,根本不可能成为一个好皇帝,盛北冥是对的。 七日之后,王简私下求见了盛北冥。 盛北冥坐在椅子上,一边翻看着手中的奏折,一边看向下方踌躇不已的王简,道:“王相找朕,却一句话不说,这是何意?” 王简搓了搓手,左思右想片刻后,才终于开口,道:“皇上,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盛北冥瞥了他一眼,道:“王相都站在这里了,朕若说不当讲,你就不讲了吗?” 这却是让王简噎了一下,皇上这是一点没把他这丞相当回事啊。 “有什么事就说,磨磨唧唧的做什么?”盛北冥将手中 的那本奏折扔到一边,重新看向王简。 王简拱手道:“皇上,是这样的,前几日,下官府上来了一位贵客,手上拿着先帝的玉佩,说他姓盛,叫盛景萧,是先帝的子嗣,皇上您的···兄长。” 说完,他偷偷瞄了一眼盛北冥,想看看盛北冥听到是什么反应。 盛北冥哦了一声道:“他说是,你就信了?” “这···”王简犹豫道:“他手中的玉佩确实是先帝的物件,下官亲眼看过,皇上,这确实。” 盛北冥点了点头,道:“既然王相都确认过了,那便是真的了,今日特意来,是想要说点什么?” “啊?”盛北冥这么直接,王简反而一脸的懵,他来的路上可是想了很多,这是要如何开口,要如何表明对方的身份,要如何让皇上开口同意见人,这下皇上连半点质疑都没有就相信他说的话了,这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王相既已经确认,那现在来找朕,又是所为何事?”盛北冥难得耐心的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王简也知现在是骑虎难下了,索性也不扭捏了,开口道:“皇上,臣以为,先帝子嗣本就凋零,如今皇上也无子嗣,不若皇上亲自见见,确认一遍对方的身份,若当真是先帝的子嗣,理应认祖归宗才是。” 他的话音落下,御书房安静了片刻,王简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就怕下一刻,皇上大发雷霆。 “好啊,就按王相说的办吧。”盛北冥看着王简,道:“这件事既然是王相先知晓的,便全权交由王相来安排。” 这下王简又愣住了,这事,如此之大,皇上不查清楚就全权交由他来处理了,那是不是没事就算了,要出了什么问题,不得全部都由他来兜着啊。 可是先帝的玉佩他亲自见到过,做不得假,那人也没有那个胆子拿皇室血脉的事情来冒充吧。 心里定了定,王简看了一眼盛北冥,拱手道:“臣定当彻查此事,若真是先帝的子嗣,定当认回,若对方作假冒充,臣也一定会查清楚的。” 盛北冥摆了摆手,道:“去吧,朕相信王相。” 王简得了重任,朝盛北冥行礼退出,便疾步出了宫去。 “皇上,王相要知道您利用他,会不会气得脸都绿了。”顾长安站在一侧,小声问道。 盛北冥道:“谁让他要出这个头呢,既然他想,倒是省了我很多事,就看他怎么做吧。” 这件事他巴不得借他人之手来做,于自己而言,没什么大影响,只希望王简的动作快一些,他想离开皇宫很久了。 王简出宫之后,便叫人去知会了盛景萧,让他过府一叙,盛景萧早等不及了,带上自己的母亲,拿着先帝的信物便来了,盛景淮本不想一道的,这事他不愿意参与,不敢拗不过盛景萧和母亲,不得不跟着一道来。 这时王简才知道他们是双生子,长得极其相似,只是性格反差实在太大,一个傲慢无礼,一个谦逊有礼。 一个下午的沟通下来,他发现盛景淮的谈吐,眼界都比盛景萧要好得太多,心下对盛景淮的好感度高了许多。 盛景萧手上有先帝的亲笔书信,三人的身份也叙述详细,王简认识先帝的字迹,更加确定这三人的身份不会有假,接下来便是找长喜了。 长喜被王简找上的时候,都没有反应过来,盛景萧竟然如此沉不住气,自行找了王简,这刻长喜才真真切切的知道,盛景萧难堪大任。 竟然为了一个顾长安,就能让他心急至此,也不想想,那顾长安和皇上根本就是心连着心的,哪是他进来就能横插一杠的。 长喜看着王简,淡淡道:“王相,这件事,皇上自有主张,您还是先别掺和了吧。” 王简微微一愣,面色有些怒意,一甩衣袖,道:“此事我已经禀明了皇上,皇上交给我来处理,怎么就是我掺和了?” 长喜一笑,道:“王相,要不怎么说这人呐,上了年纪,脑子就变得迟钝了,皇上让您全权处理,那您可有想过,这凭空冒出这么两位先帝皇子来,大臣们该什么反应?皇上又该如何自处?” “这有何难的?该恢复身份就恢复身份,该封王的就封王,皇家子嗣,怎可一直流落在外?” “那太后那里又该如何说?”长喜看着王简。 “太后?”王简顿了一下,接着道:“这是先帝的子嗣,皇室本就子嗣凋零,如今皇上他···自今无子嗣,想来也是不会有了,若是太后得知,更应该认回来才是,这样才能彰显太后的心胸,还能为大盛多留存点子嗣的希望。” “哦?”长喜挑眉,道:“王相这话的意思是若太后她老人家不认回来,就是没有心胸咯?” “你···”见长喜这般给自己下套,王简脸色难看起来,道:“长喜公公莫要胡说八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你之前便是先帝身边的老人,自然应该对这件事很清楚,那盛公子也说了,这事你从头到尾都很清楚,如今,更需要长喜公公去牵这个头。” 第七十章 找上门来 长喜内心微微叹了口气,道:“王相,且不说他们身份真假,先帝爷早有所托,若是认回,这皇位便是要换人了,您说,这事真的这般好做?” 王简一愣,明显没搞懂长喜这话的意思。 “什么意思?认回先帝子嗣,怎么就和皇位有关了?” 这么一看,盛景萧就没跟他说这些。 “先帝爷有交代,两位主子认祖归宗之日,便是这大盛皇位易主之期,当今皇上,就得退位。” “这···这如何使得,皇位易主,岂能如此儿戏。”大盛如今的盛况,王简是看在眼里的,盛北冥是个当皇帝的料子。 反观那盛景萧,当个闲散王爷还行,当皇帝,那是万万不能的,他就是在老糊涂,看人还是能看的。 长喜见他这般不开窍,索性将先帝的打算说了个大概,让他心里有数,若说以前,长喜还能遵从先帝的意思,但是事到如今,他想了很多,要真的按照先帝的安排,让盛景萧继位,那这大盛,只怕要毁在他的手里。 这也是这段日子以来,他几次三番推脱盛景萧要求他出宫的原因,但凡他出宫,必然是要被逼着找皇上游说的,眼下能躲一日算一日吧。 “这,真是,先帝爷这···这叫什么事啊?”王简因为长喜的话,在原地转了几圈,他都答应对方进宫游说了,如今涉及到皇位之事,他岂敢乱来。 这事,明显皇上也是很清楚的,还要让他去处理,这不是故意让他为难吗? 他现在可真是骑虎难下了,进退两难啊。 “王相,这事皇上有考虑,您呢,就等着皇上安排就是了,比起外边那位心急入宫,其实您更应该担心的是咱们现在这位主子的想法,他让您处理,您就一点也没有看出来,他比外边那位更想离开这个地方吗?”长喜看着眼前的王简,只觉得这人脑子不好使是真的,要换了个人,那可是皇位,谁还会明知道对方进宫意味着什么,还能让大臣去办的。 长喜的这话瞬间让王简头皮一阵发紧,他愣愣的看着长喜,张着嘴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皇位的更迭,怎么能这般随意换人呢,皇上明知道那位认回来的后果,偏还装作一脸不知情的样子,还全权交给他来处理,这不是挖了大坑让他往里跳嘛。 皇上这是故意的呀,就是故意让他进退两难啊。 王简被惊得后背一阵发冷,冷汗直冒,他拉起衣袖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怎么回的丞相府都记不起来了。 这次同长喜谈完,王简就歇了心思,盛景萧怎么约见,他都找了借口推脱,上朝看到盛北冥,他也只能埋着脑袋,能不开口,尽量是一句话也不会说的,下朝就赶紧跑。 几日过去,盛北冥见他千方百计的躲着避着的,都有些迷惑了。 这日,下了早朝,盛北冥同顾长安一前一后走着。 盛北冥想了想,实在想不通,只得对着身侧落后半步的顾长安道:“你说,这王简怎么回事,前些日子急得不行,这段时间反而安静了,上个早朝像背了龟壳一样,随时都缩着脑袋。” 闻言,顾长安也回想起这段时日来,那王简的样子,皇上描述的确实很形象。 他忍不住笑道:“这王相如何想的,我自然是不清楚的,不如皇上宣来亲自问问看?” 盛北冥停下脚步,扭过头去看着笑意盈盈的顾长安,啧了一声,道:“你看不出来他在躲我吗?我看起来像洪水猛兽还是什么精怪吗?他躲我做什么?” 说着脸上俊美的面孔带着不解。 顾长安看向盛北冥,将盛北冥那张脸仔细打量完,认真道:“不像洪水猛兽,也不像精怪,长得挺俊的。” “顾长安,”盛北冥干脆整个人转向顾长安,低眸看向顾长安,眼神带着危险,道:“顾长安,你皮痒了是吧?敢调侃我了。” 顾长安低声笑道:“皇上,您现在这个样子,一点皇上的样子都没有,要不,我去给您宣一下王相,找来问问他怎么想的,行不行?” 身旁有宫女路过,盛北冥懒得搭理顾长安,一甩衣袖,负手朝前走去,顾长安和行礼的宫女打完招呼,赶紧跟了上去。 又过了两日,不止是盛北冥都快等不及了,宫外的盛景萧也已经是急不可耐了,连连被拒了几日的盛景萧干脆早早的就在丞相府门口等着了,将刚下朝回来的王简堵了个正着。 自从上次见过顾长安之后,他这些时日常常梦见顾长安,越是这般得不到,他越是想要得到,连带着自己养的那些男宠女宠都失了颜色,不想多看一眼。 清心寡欲了一些日子,再加上王简刻意的避着,让他火冒三丈,决定亲自来堵人,不见到王简誓不罢休。 王简自是没有想到,这人能来门口堵他,看到盛景萧一席黑袍,上面的龙纹图案更是丝毫不隐晦,王简只觉得眼前的人根本就是他举家谋逆的铁证。 他忽视掉盛景萧的衣服,压下心底的恐慌,强行扬起一抹笑上前,不等他行礼,便听到盛景萧冷面冷声道:“王相,好大的官架子,我多次约见,都见不到。” 这下王简算是清楚今日这是来兴师问罪的了,他躲不过了。 他赶紧赔笑拱手道:“不敢不敢,这几日委实太忙,没顾得上,还请盛公子莫怪,莫怪呀。” 盛景萧冷哼了一声,丝毫不买账,道:“王相是故意躲着我吧,你和长喜通了气,明知道我的身份,还敢如此怠慢,王相就不怕我父皇半夜找你问罪吗?” “这···”王简只觉得后背一阵冷风吹过,可是比起先帝爷半夜来问罪,他更怕当今皇上让他往火坑挑啊,比起这个,他宁愿见鬼好吗。 “王相,想来你已经很清楚了,这大盛的皇位,有朝一日必然是我的,你现在是要为了盛北冥得罪我吗?你可想好了,得罪我的后果,你是不是能承受得起,或者问问,你这丞相府是不是能接受得了那样的后果。” 第七十一章 拿捏住了 王简听着盛景萧的话,只觉得脑袋一阵嗡嗡的直响,他一边感叹这人的胆子是真的大,一边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人,当真是个有勇无谋的,便是那个位置以后是他的,如今这般胆大妄言,就不怕招来杀身之祸吗? 这样一个心胸狭隘,没有眼见谋略的人,如何能担当起大盛君主的责任?如何能做一位明君呐。 且不说他如今连皇子身份都没有恢复,便是以后真当上了皇帝,他好歹是大盛丞相,一无过错,二没谋逆,岂能因为这些私人原因而害他,这人心思如此歹毒,就不怕天下人唾弃吗? 同盛景萧的这次谈话算是不欢而散,王简当日就卧病在床向盛北冥告了假,盛景萧不得不考虑走其他路子。 几日下来,先帝早年在外遗有子嗣的事情传遍了大街小巷,闹得沸沸扬扬的。 宫里,顾长安正陪着盛北冥批阅奏折,便听到门口的侍卫通传太后身边的万嬷嬷来了。 “请万嬷嬷进来。”顾长安立在案侧,站得笔直。 万嬷嬷被请了进来,她看了一眼案侧的顾长安,顾长安微笑着朝她见了礼,万嬷嬷也不再像以前那般拿着,朝顾长安也点了点头,而后朝盛北冥行礼。 盛北冥放下手上的奏折,抬头看向下方的万嬷嬷,面色有些许凝重的问道:“万嬷嬷来找朕,是太后身体不适吗?宣了太医没有?” 万嬷嬷见皇上主动关心太后的身体,心里也倍感欣慰,随即笑道:“有皇上挂怀,太后娘娘近日胃口也好了一些,劝着点都能喝上几口汤药了,今日前来,是太后吩咐,让奴婢来说一声,等您何时空闲了,过去寿安殿一趟,她有事想同您商量。” 一旁的顾长安看着盛北冥肉眼可见的放松了许多,心安了一些,才垂下了眼眸。 “知不知道是什么事?”让他空闲的时候去,就是事情还不算太紧急,不过想来万嬷嬷应该是知道些的。 “奴婢估摸着,大概是同近几日外面闹得不可开交的那件事有关。”万嬷嬷如实回道。 是什么事就不需要万嬷嬷说清楚了,殿内的三人都很清楚这几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万嬷嬷和太后可能不太清楚,这件事能传得沸沸扬扬,多少和盛北冥放纵有关。 盛北冥点了点头道:“晚膳朕过去同太后用膳。” 闻言,万嬷嬷那双眼睛瞬间放光,要是太后知道皇上晚膳要过去用,应该比喝汤药更有用一些,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回去告诉太后这件事了,好让太后高兴高兴,兴许身子会好很多的。 “奴婢这就是回去安排,太后娘娘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她面上的喜色遮挡不住,朝盛北冥深深的行了个礼,道:“奴婢告退。” 知道她等不及,盛北冥也没有多说什么,摆摆手让她先行回去。 待人离开,整个殿内就只剩下顾长安和盛北冥两个人一站一坐,安静如斯。 盛北冥重新拿了一本折子,翻了片刻,见旁边的人一声不吭的,随即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人,顾长安不知道在想什么,垂着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背光的一侧脸颊看起来很是深邃,每一道轮廓起伏都是恰到好处的好看,盛北冥的视线极佳,就这个距离,也能将顾长安的脸颊上的每一个细节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忍住上手捏一下的冲动,视线收回去,重新翻开折子,道:“在想什么?半晌也不吭一声。” 顾长安本就没有太入神,只是想着这几日外边的流言,不知道对盛北冥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盛北冥明显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甚至还有些推波助澜的意思在里面,他其实是有些摸不清楚盛北冥的真实想法的。 听到盛北冥的问话,顾长安回过神来,看向盛北冥,道:“没想什么。” 盛北冥也不强迫他说出什么来,只朝旁边挪了挪,道:“过来坐一会儿,站了半晌,你不嫌累。” 顾长安摇摇头,没觉得有多累,道:“不累,之前也不是没这么站过,现在也没有那么矫情,这么一会儿就喊累的。” 盛北冥双眼一眯,嘴角扬起一抹笑来,看向顾长安的面色带着一丝不怀好意,道:“看来是我的错了,没有让你累到。” 顾长安一愣,一时间没从盛北冥的话里分辨出盛北冥的意思来,只呆呆道:“皇上一直体恤我,以前没有奴役过我,现在也未曾,哪里来的错?” 盛北冥将折子放到案几上,一手撑着脑袋,歪头看着一本正经解释的顾长安,道:“是啊,是我太体恤你了,奴役太少了,让你感觉太轻松了。” 顾长安同盛北冥对视上,刚才有些短路的脑子飞快的重新转了一遍,总算是锊清楚了盛北冥这话的真实含义,顿时脸颊微红发烫,眼神飘忽不定的不敢直视盛北冥那双眼睛。 这话他没法接,总不能说皇上以后多奴役我吧,盛北冥不得高兴死了,也不能说皇上奴役少了,那岂不是更着了盛北冥的道吗? 总之现在就是,怎么说怎么错,他选择闭嘴不接。 盛北冥又怎么可能会是轻轻松松就能将他放过的人,见他这般想清楚了自己的话里头的意思,一张好看的脸又红的,盛北冥再好的定性也在顾长安面前瓦解了。 好在两个人也没有离得太远,趁着顾长安分心,盛北冥一把就将人拽了过去,顾长安便是分心想事情,也还是顾及着现在两人都在外殿,门口还有侍卫在,他虽有些心惊,却也还是忍住叫出声来。 整个人被盛北冥拽到了腿上坐着,顾长安低声道:“外边都是侍卫,您这是干什么?” 说着话的同时,想从盛北冥的身上站起来,结果盛北冥好不容易将人拉进怀里,哪是那么轻易就能放过他的,一手固着他的腰,双腿将他的两条腿夹得紧紧的,空余的那只手也将他的两只手给抓住。 同盛北冥比力气,他甘拜下风,索性也不挣扎了,只双眼瞪着盛北冥,以示抗议。 第七十二章 晚膳 “再瞪,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盛北冥好笑道。 顾长安像个炸毛的狮子,盛北冥顺着毛撸。 “好了,就抱一下,你知道的,越是挣扎,我越不可能放手,倒不如乖乖的让我抱一会儿,我自然就放开你了,是不是。”盛北冥哄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这外殿,随时都可能有人进来,鬼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突发状况,来不及通报就进来的。 顾长安知道自己挣扎没有用,干脆也顺着他去。 “说好的抱一会儿,您的折子还没看完,晚膳又要去寿安殿,别误了时辰。”顾长安提醒道。 盛北冥不以为然,确定他不会乱动了,才松开抓住他双手的手来,从案几上拿了一道折子放到他手里,手也放到了顾长安的腰上,将人环在怀里,心安理得的吩咐道:“你翻开,我看,这样又能抱着你,还能看折子,两全其美,就不会耽误时辰了。” 顾长安手上拿着折子,腰上感受着盛北冥的力道,盛北冥的呼吸时不时的扑在自己的脸颊上,周围都是盛北冥的气息,他在心里面微微叹了口气,将折子打开来歪给盛北冥看。 盛北冥就这么抱着人看折子,要说顾长安现在像是被盛北冥包围一般浑身不自在,盛北冥则是有些苦恼,人在怀里,他根本看不了几个字,就有些心猿意马了。 “别乱动。”盛北冥的嗓子有些低哑,灼热的气息洒在顾长安的耳畔。 “我没动。”顾长安简直冤枉,他除了翻折子,根本没有乱动。 话音刚落下,耳垂就被盛北冥含进了嘴里,惹得顾长安浑身颤栗,手上的折子也直接一个不稳,落到了地上去。 “别闹了,正事还没做完呢。”顾长安双手将身后作乱的人格挡开,红着耳垂提醒着对方。 盛北冥那双眼睛像盯着猎物一般,死死的盯着有些不好意思的顾长安,像是下一刻就能将人拆解入腹似的。 “长安。”盛北冥低沉的声音和那双带着欲望的眼睛,足以表明他现在有多忍耐了。 事实上,顾长安也切身体会到了盛北冥的欲望,盛北冥使坏一样的将人往自己身上拽了拽,想让顾长安知道他现在有多想要他。 顾长安感受着盛北冥的变化,面色震惊的看着盛北冥,屁股往后挪了挪,离他远一些,小声道:“皇上,现在是白日,还有事要做。” “我觉得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盛北冥感觉自己呼吸出来的气息都是烫的,顾长安就是他的火源,让他浑身燥热。 顾长安扭头看了看大开的殿门,心里是又惊又怕的,就担心盛北冥不管不顾,在这里就乱来。 看着顾长安,盛北冥当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自己是心乱了,但是不代表他舍得别人看到顾长安只属于他能看到的一切。 顾长安还未开口,就整个人被盛北冥抱了起来,突然腾空让他吓了一跳,紧紧的拽住抱着自己的人,脸上满是惊魂未定。 “盛北冥,快放我下来,你别闹了。”现在可是白日,这人总不会白日宣淫吧。 盛北冥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就是要白日宣淫,而且是不能等的那种。 内殿的门被盛北冥关上,人被盛北冥放到床上,顾长安还没来得及起身跑,就被盛北冥以绝对的优势压制在了身下。 顾长安的双手被他钳制住,动弹不得,顾长安还想劝一劝,道:“晚上好不好?先把正事做完,在做这个行不行?” 盛北冥贴近顾长安的脸,轻声道:“我现在做的就是正事,拖延不得。” 顾长安被他这歪理惊得说不出话来,这怎么就变成正事了,奏折没有看完,这怎么就变成比批阅折子还要重要的正事了?还拖延不得。 “你···” 顾长安刚张嘴,就被盛北冥给堵住了,这段日子来,盛北冥的亲吻技巧是越来越老练了,他根本低挡不住片刻,就被盛北冥给亲软了,这得迷迷糊糊的配合着。 见人被自己亲乖了,盛北冥才松开一只手来,自腰间移到顾长安的腰上,动作娴熟的将腰上的带子给解开,手指滑进去,隔着里衣揉捏顾长安腰间的软肉。 顾长安怕痒,盛北冥捏得他一阵一阵的想躲,却又躲不掉,很快那张脸上边染上了好看的红色。 “长安,我爱你。”盛北冥说完,一口狠狠的连啃带吻落在了顾长安的喉咙处。 每次做这事的时候,盛北冥从来不吝啬说爱他的话,好像永远说不够一样,一次一次的说着,说的顾长安心都软了,做不出什么拒绝的事来,他算是被盛北冥彻底的拿捏了。 盛北冥不仅拿捏了顾长安,连带着时辰都拿捏好了,在晚膳前,终于将疲惫不堪的顾长安做晕了过去,叫了热水来,亲自给顾长安清洗了身子,看着自己在顾长安身上留下的那一身的痕迹,他才有些心满意足的将人从浴桶里面抱回了床上。 晚膳大概是要延后了,离开前特意吩咐了平宽备点顾长安喜欢的吃食,等他从寿安殿回来,再陪着顾长安当夜宵用,免得他饿肚子。 漫天星辰,盛北冥孤身一人去了寿安殿。 因为盛北冥要来陪太后用晚膳,太后心情好,连带着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都轻松了不少,寿安殿灯火通明,比平日热闹太多。 盛北冥进殿,便看到穿戴整齐,面容带笑的太后。 他顿了一下,万嬷嬷带着其他人一道朝盛北冥行礼问安,之后盛北冥上前朝太后行礼道:“儿臣来晚了,母后身子可好?” 一句看似简单的问候,对两个人来说,都是太久以前的感觉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叫过对方一声母后了。 太后眼角湿润,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慈爱,她声音哽咽道:“不晚不晚,什么时候来都不晚,快过来坐,都是你以前爱吃的,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你的胃口有没有改变。” 盛北冥心里感慨良多,但是并没有表现太多,他走过去在太后身旁的位置上坐下,其他人都遣了出去候着,只留下了万嬷嬷在太后身侧伺候。 第七十三章 谈心 “皇上,知道您要过来用晚膳,太后开心得不行,亲自张罗了这一桌子的菜,都是按着您以前喜欢的口味做的,皇上可得好好尝尝。”万嬷嬷一边说着,一边要去拿汤匙替太后盛一碗什锦汤。 “朕来。”盛北冥拦下,拿了碗,亲自替太后盛了汤,放到太后桌前,又将小汤匙放到碗里,道:“没想到母后都还记得,母后曾经说过,身为一国之君,不应该将自身喜好显于人前,免得让人拿了软肋,所以儿臣都快忘记了自己喜欢的吃食。” 太后点点头,道:“这一点你一直做得很好。” “是母后一直很用心的在教导儿臣,不然儿臣做不到这么好。”这是盛北冥的真心话,这是这些年,因为母妃的死,他们之间的隔阂太深,即便如此,他从来没有忘记,太后对他的那些教导。 太后笑了笑,道:“那是因为你学什么都很认真,虽然你是快忘记了,但是你身边的顾长安却是替你记着呢,每餐都能变着法的给你安排一样,估计你都没有上心,哀家是看得着的。” 盛北冥听着太后的话,抬起头来看向太后,不知道太后是不是话里有话,凡是涉及到顾长安的,他总是很小心。 见他这般谨慎的样子,太后也软了心,虽然盛北冥的情绪起伏关系到的是一个太监,但是这孩子到底是自己一步一步看着成长起来的,没有变得冷血无情,已经算是很好了,至少那颗真心一直都是在一个人身上的。 “别这么看着哀家,哀家知道顾长安是你的逆鳞,之前一直拿他来敲打你,一来是想看看他是不是也同你一般,真心待你,二来,也是想让其他人看到,即便是你身边的红人,哀家也照样可以拿捏,不让他人看出他是你的软肋,只是现在看来,顾长安是你的软肋这件事,几乎是众所周知的事了。” 这话盛北冥没办法反驳,他的感情压抑了那么多年,也是想自己更有能力保护顾长安,再向世人展示,若非那春药让他想借机发挥,只怕这感情还要压抑好久才能释放出来。 只是他的感情,从来没有瞒过先帝和太后,他们一个利用他的感情要挟他,一个用自己的方式护着他的感情,谁对他是真心,一比便知。 这样一来,他反而对太后多了一些愧疚,若非自己没有早点知道先帝的心机,又怎么会错过这么多呢。 “母后,在这件事上,儿臣还是做得不够好。”光是这段时间,顾长安就因为他受了那么多的伤,说好的有能力保护他了,让他相信自己,自己却没有做到让他毫发无损。 太后摇摇头,耐心道:“便是皇上,也是人,但凡是人,有一颗温热的心,又怎么会做到完美呢,这些插曲不过是加深你二人感情的垫脚石罢了,只会让你们的心靠得更近,不要总想着替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他其实比你想象中的还要优秀,还要坚强,只是你站在你的角度,单方面的将他看得脆弱了些,你应该试着相信他,而不是时时刻刻的保护着他。” 确实如太后所言,之前那几年,虽然是他力排众议将顾长安放到内侍总管这个位置,但是之后能在这个位置坐得如此稳当,还是因为顾长安他本身有这个能力,自己当初的做法只是单纯的想将他放在自己的身边,而顾长安呢,他靠着自己的本事,一直站在自己的身边。 比起他做得,顾长安默默付出的,才是他最珍惜的,这么想着,他突然很想顾长安了。 “太后,皇上,先用膳吧,等一下都凉了。”一旁的万嬷嬷适时的开了口,将两人的注意力拉回了膳食上来。 好不容易见着太后精气神都好了许多,万嬷嬷自然是希望太后能多用一些的,吃得下去,那身子骨才能补起来啊。 经过万嬷嬷的提醒,盛北冥重新拿了筷子替太后加了好消化的膳食,两人和和气气的用了几年来的第一顿晚膳,太后心情好,比平时也多吃了些许,但是到底是身子有恙,不敢多吃,怕积食,只挑着好消化的粥喝了一些。 盛北冥跟着太后的节奏也没有多吃,他还要留点肚子回去陪顾长安用点。 见两人都放下了筷子,万嬷嬷招呼了宫女撤了桌,知道两人该要谈正事了,万嬷嬷便带着宫女们退了出去。 盛北冥搀扶着太后进了寝殿,太后背靠着床沿,盛北冥将枕头放到后背处让她靠得舒服一些,又给她掩了掩被角。 看着盛北冥这般稳重的样子,太后很是欣慰,先帝没看走眼,她也没看走眼,盛北冥就是个当皇帝的料,只可惜他志不在此,这几日的事情,便能看出,他想离开皇宫的决心,只怕自己有再多的大道理,都是劝不动的。 也罢,他在这个位置上辛苦了这么多年,自己本就没为他做过什么,这次就帮他一把,让他早日得偿所愿吧。 “今日让万嬷嬷找你过来,想必你也知道是为了什么,这里没有外人,和哀家说说你的想法吧。”太后看着坐在凳子上的盛北冥。 今日两母子也算是开诚布公了,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事实上也隐瞒不住太后。 “儿臣想带长安出去走走看看,儿臣一出生便被困在这皇宫,长安不过才六岁,就被送进来,被迫变得残缺不全,之后一心一意陪着儿臣这么多年,儿臣欠他一个自由。” “从你四处为他跪求太医的时候,哀家便知,他在你心中的不同,只是那时候哀家也只觉得你们年纪相仿,他又舍命救你,你本心耿直,滴水之恩也是要涌泉相报的,救他相当于报恩,哪曾想你会对他动心。” 盛北冥回想起在那湖里命悬一线之时,看到顾长安的第一眼,瘦巴巴的,还比自己矮,但是身上仿佛有很大的魔力一般,能让他看到生的希望,那个时候是不是就对顾长安动心了,他不知道,等他发现的时候,那股感情已经是很浓烈了。 第七十四章 他值得 “他很好,值得儿臣动心,儿臣对他,一直都是心甘情愿的。”哪怕是倾尽一切,都只想让他过得好,希望他一直留在自己的身边,哪儿也不要去。 太后露出慈爱的笑容来,提及情爱之事,她又何尝不能理解盛北冥的心呢,爱一个人无关乎身份地位,只在那颗心是不是会因为对方而跳动。 “你们两都很好,都没有辜负对方的付出,今日找你来,就是想告诉你,以哀家的名义让他们认祖归宗,哀家自然不会让他们的母亲入宫,他们的母亲不能入宫,便能少了母族的牵制,就会少很多麻烦,那位妓院出身,本就没有资格入主后宫,无论你最终选择两人之中的谁继位,首先就能少一个毒瘤。” 太后只希望自己在有生之年,能看着盛北冥得偿所愿,去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这些也是她唯一能为盛北冥做的。 她一生无子,先帝的几个儿子唯独盛北冥叫过她母后,养在她膝下,她便真心实意的对待盛北冥,要不是因为先帝,她和盛北冥之间,本该母子和睦的。 只是这些,她已经没有办法去怨怼谁了,便尽量满足盛北冥,自己就是那日走了,也安心些。 盛北冥看向太后,眼底酸涩难受,心里五味杂陈。 “哀家知道,你从来没有打算要子嗣,大盛也不可后继无人,比起外来,到底还是有血缘的更好一些,这几日你放任那人到处访大臣们,就是想让他将事情闹大,以后在选继位者的时候,也好拿他不稳重,难当大任来说,想来,你心里已经选中了另一位,你能看中的,自然是有他能胜任的本事在,哀家信你的眼光。” “是,儿臣从知道的时候,便暗中对比了,先帝看中的那位叫盛景萧,另一位叫盛景淮,都是先帝的儿子,即便那位占大,但是两人也都并非嫡子,若是二选其一,儿臣便可让贤不让长,这是其一,其二,盛景淮一直被盛景萧压制,却还能本分不越矩,儿臣暗中给他安排了教习先生,他也一直很刻苦,见识不在儿臣之下,两人一对比,便是大臣们也知道,于大盛而言,选谁更有利,他越是做得心急,以后越能失人心。” 不止如此,盛北冥一边放任盛景萧四处联系大臣们,一边也授意,让教习先生提醒盛景淮,身为弟弟,该为兄长善后,其中的利弊,盛景淮很清楚,他一直敬重盛景萧,知道盛景萧是要当皇帝的,他也不希望兄长还没有走到那个位置,就先将自己放到危险中心,所以在盛景萧不顾一切闯大臣府邸的同时,他也悄悄跟在后边替兄长擦屁股。 不说兄长现在连认祖归宗都没有,就成天到处说自己是先帝亲自认可的皇帝,盛北冥早晚要让位这一条,已经是大逆不道,说一句谋逆都不为过。 所以盛景萧和盛景淮二人在那些大臣心里,已然是两种看法了,这就是盛北冥想要的结果。 一步一步都是为了后边能更容易将盛景淮推上皇位。 “你总是很有想法,走一步看三步,既然你心中已经有打算了,便按你心中的想法去做,需要哀家做什么,来说一声就是,这后宫,如今皇后去了,也没有了做主的,哀家便先替你顾着,只是那几位妃嫔该如何处置,还得看你,你对她们没有那个心思,这些年这后宫形同虚设,便是遣散出宫,让她们另嫁也是使得的。” 这些盛北冥都是想过的,和太后说的差不多,他没有碰过她们,遣散出宫另嫁是最好的,只是以后可能得改名换姓生活了,无论她们进宫的原因为何,对她们,盛北冥多少都是有些愧疚的,到时候多给点银两钱财,让她们后半辈子便是不愿再嫁也能安享余生,这是他能为她们住的。 “儿臣知道,多谢母后体谅。” “时辰不早了,回去吧,明日还要早朝,别在这里耽搁了。” 盛北冥点点头,搀扶着太后躺下,起身朝太后行礼,道:“母后早些休息,儿臣空闲了再来看您,药要按时服用,身子才是自己的。” “好,快去吧。” 要不说先帝先了一手,在两人之间布了这么一局,使得两人心生嫌隙多年,原本该和睦恭孝的局面,偏生这么多年才解开这个局,好在还不算晚,没有让盛北冥留下太多遗憾,至少余下他还在皇宫的时间,他空闲了都能过来看看太后,尽尽孝心。 离开寿安殿,盛北冥踩着月色往回赶,有了太后的帮助,他能少很多事,接下来只需要顺水推舟,将盛景淮摆在大家面前,为他离开做好准备就行了。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回去陪顾长安用膳,下午折腾太久了,把人折腾累了,可不能再把人饿着,不然得生气,不让碰了可就不好了。 想着顾长安,他心里的那点沉闷也很快消散干净,心心念念的都是顾长安,连带着脚下的速度加快了不少,隐八都不得不感叹一句,还得是顾总管,才能牵动皇上的心啊。 回到御书房内殿,屋内很安静,应该是还没有醒,盛北冥朝床上看了一眼,顾长安睡觉一直都很安分,走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现在就还是什么样子,不过怕他饿着,还是要把人叫醒才行。 他先退出内殿,守在门口的平宽上前行礼。 “去御膳房将膳食拿过来一些,要好消化的,不用多,两三样就成。” 平宽领了吩咐转身朝御膳房方向去,膳食是盛北冥之前就吩咐好的,他只需要去挑些拿过来就行。 在门口站了片刻,盛北冥才转身进了内殿,来到床前,站在那看了一会儿顾长安睡着的样子,知道他累,但是最后还是得忍着心痛将人叫醒。 “长安,醒醒。”他坐在床沿,轻轻捏了捏顾长安的脸颊。 顾长安睡得迷迷糊糊的,勉强睁开一点眼睛,里面的疲惫慵懒之色尽显,随即又闭上了眼睛,没搭理盛北冥。 第七十五章 永远不会 盛北冥笑了笑,小声道:“快醒醒,起来用点东西再睡,免得半夜饿了。” “不饿。”顾长安闭着眼睛,小声嘀咕道。 “晚膳还没用呢,怎么会不饿。” “累,不饿。”全身酸软无力的,哪还感觉得到饿啊,他是真不饿。 盛北冥可太喜欢他这软糯的样子了,俯下身去,靠近顾长安的脸颊,轻声道:“我已经让平宽去拿吃的了,多少吃点再睡好不好?” 顾长安双眼张开一点缝来,透过缝隙看向近在咫尺的盛北冥,道:“那你下次别这么不节制了好不好?” “呃···这个···”他这会儿就是答应了也没有用啊,毕竟他自己什么德行他很清楚,顾长安也很清楚。 “哼。”顾长安见他这般支吾犹豫,轻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和这人谈那事要节制,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但凡他身子内的那点欲望一上来,不把自己折腾死,都算是恩赐了。 “皇上,膳食备好了。”平宽端着托盘,站在门口小声道。 盛北冥直起身来,对着门口道:“放到桌上。” 平宽按着吩咐将膳食摆放好,安静的退出殿内,在门口等着吩咐。 床上,顾长安被他这么一折腾,想睡又睡不着的,复又睁开眼睛看向盛北冥,道:“您在寿安殿没有吃饱吗?” 盛北冥顿了一下,道:“嗯,没吃多少,特意留了肚子想着回来陪你用膳。” 这样他就不相信顾长安不起来吃点了,他这是仗着顾长安心疼他,顾惜他的身体。 果然这话一出,顾长安那点瞌睡也彻底没有了,睁大了眼睛,道:“您怎么不吃饱,这都什么时辰了。” 这瞌睡他还怎么睡啊,盛北冥没吃饱,在他这里可是大事。 说着就要起身,盛北冥心里直乐,果然有用,只面色还算淡定道:“你要是不饿也没事,我多少是吃了些的,不饿,你好好休息才是。” 这绿茶味一般的话语成功换来顾长安的一个白眼,盛北冥赶紧手脚麻利的去搀扶他,帮着他坐起来。 “皇上该好好用膳,龙体重要,怎么能这般肆意妄为。”顾长安一边说,一边要去掀被子,被盛北冥拦下。 “你别下床了,我去拿过来就是。”他怎么舍得顾长安来回的折腾,说完利索的起身,过去看了看平宽送过来的膳食,挑了煮的稀烂的瘦肉粥端过来。 顾长安看他这么细心体贴的样子,本想说自己还能动的,但是仔细一想,又放弃了,但凡他敢开口说自己还能动,下次盛北冥就能保证他不能动。 想想不合算,还是要学会适时的示示弱,下次才能拿身体弱和盛北冥讨价还价。 于是顾长安在心里一顿心理建设完,也就心安理得的坐着等盛北冥拿过来了。 只是他伸手要去接的时候,又被盛北冥轻巧的躲开了,他看着盛北冥,道:“我自己能吃,您也再吃一点。” 盛北冥一边小心的试着温度,一边坐下,道:“一起吃,你一口我一口。” “啧。”顾长安实在受不了盛北冥这哄小孩的语气,他看着巴掌大的盅,闻着香味,道:“我一个人就能吃完,您还要分一半?” 会不会太不要脸了一些啊? 闻言,盛北冥抬起头来看向顾长安,道:“那我先喂完你,我再吃其他的。” 反正就是不打算让顾长安动手,他要亲自服侍顾长安用膳。 见这人执拗得紧,顾长安怕他没吃多少,只得道:“我自己能动,您不是没吃饱吗,趁早吃点,等一下好入睡一些。” “你能动?”盛北冥那双眼睛将顾长安自上往下的扫了一遍,道:“你居然还能自己动?” 言下之意就是下次我还得更加努力才行啊,你居然还有力气动。 顾长安懒得和他争论能不能动的问题,干脆从他手里将盅抢了过去,又将汤匙也拿走,然后自顾自的喝了一口,道:“我又不是纸糊的,没脆弱到动不了的地步,皇上赶紧去吃些。” 盛北冥看着顾长安一口一口认真的吃着东西,知道他应该还有些力气,也不和他抢。 只是心里盘算自己努力了好几个时辰,顾长安休息了没多久,竟然还能动,他不免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还不够神武,按道理顾长安应该是要躺着等他来喂才对。 可是眼下人家自己能动,不需要他伺候。 不知道盛北冥脑子里的盘算,顾长安吃了几口才终于感觉到饿了,只抬眼看了一眼神色怪异的盛北冥,道:“皇上,您盯着我做什么?” “你腰不疼吗?”盛北冥答非所问。 顾长安微微一愣,缓缓的吞了口里的粥,道:“不疼。”但是有些酸。 “你那里也不疼吗?”盛北冥的眼睛往下瞟。 顾长安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哪里,他很老实的回道:“不疼,哪里都不疼。” 除了酸,骨头像散架了一般,那处有些不舒适以外,是真谈不上疼。 这人到底想问什么,顾长安有些迷惑的看着盛北冥。 盛北冥备受打击,自我怀疑越加明显。 见人不说话,面色奇怪的样子,顾长安放下汤匙,小心的问道:“皇上,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太医来看看?” 行啊,床上的人不需要太医,他倒是需要了,哪只眼睛看出来他需要太医了? 还是说,他真的需要找找太医问问,是不是自己虚弱了,该补补才是。 可是自己也才二十又三,现在就需要靠补,以后年纪再大点,该怎么办? 那时候,顾长安会不会嫌弃他啊? “皇上?盛北冥?”床前的人一声不吭的,脸色变化堪称精彩,顾长安有些担心的将汤匙放回盅里,抬手摸了摸盛北冥的脸颊,温度正常啊。 盛北冥一把抓住脸上的手,问道:“长安,以后你会嫌弃我吗?” 这话问得突然,也没有个前后的,顾长安听得莫名其妙的。 “我为什么会嫌弃您啊?”爱您都嫌不够,怎么会嫌弃呢。 “真的永远都不会嫌弃我吗?”盛北冥有些激动的看着顾长安。 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了,顾长安还是很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永远不会。” 第七十六章 太后的懿旨 顾长安的话让盛北冥心安了不少,哄着人将膳食吃得饱腹了,自己也就这吃了一些,才让平宽进来收拾掉,自己则带着人继续睡觉了。 许是这段时间,盛景萧的四处造访起了作用,平时叽叽喳喳的众位大臣们和王简王相一样,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但凡当前谈论的与自己无关,都是能避则避,不愿冒这个头。 生怕坐在高位上的那位逮着机会就治他们的罪。 能站在朝堂上的都不是普通官位,心里那是八百个心眼子都用上了,比起那位不知道何时能继位,眼下真正能掌握他们生死的是眼前这位,即便这位将来让了位,那也是以后的事,他们还是得顾着当下才是。 外边那位是能不见就不见了,免得真的被安上一个谋逆的罪名,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早朝快结束的时候,太后的懿旨便被送到了朝堂上,盛北冥听着内容,心里很是感激太后为他做的这一切,而众位大臣则是静静的听着懿旨,当下不知道盛北冥的想法,他们不敢擅自表现出半点情绪来。 长庆将太后的懿旨读完,盛北冥才开口道:“既然太后已经有所安排,内侍院便按照太后的懿旨去妥善办理便是了。” 既是内侍院的事,那就得顾长安带这个头了,好歹是正儿八经的内侍总管。 顾长安没有片刻停顿,当即便领了旨意,从长庆那里接了太后的懿旨,候在一旁等盛北冥退朝。 这件事因为大家都不敢多言,所以并没有拖延片刻就退了朝。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大殿,走在甬道上。 “这就是昨日太后找您过去的原因吗?”顾长安看着手中的懿旨,小声的询问道。 “嗯,以前因为母妃的事情,我心中对她有怨,长安啊,”盛北冥停在廊道边,遥望远处,道:“先帝的心思太深,我们活着的人都被他玩得团团转,当真是可笑啊。” 看盛北冥似乎心情不太好,顾长安走到他身侧,安抚道:“虽然误会这么多年,但是好在眼下也不算晚,您别想太多,那本就不是您的错,剩下的时间好好弥补都是来得及的。” 盛北冥回头和顾长安对视一眼,微微一笑。 “这件事交给你,你没问题吧?”说的是让那两人认祖归宗的事。 主要还是因为那人对顾长安有非分之想,其他的都无所谓,就这点盛北冥心里膈应,但是谁让顾长安是内侍总管呢,这件事得他牵这个头。 顾长安淡淡一笑,道:“能有什么问题,我规规矩矩办事,他还能找我麻烦不成。” “我就怕他趁机找你麻烦。”自己的人被人惦记,他哪里能放心啊,“要不让长喜去吧,反正那是他的主子。” “皇上,您刚才在朝堂上安排了我,下来又换长喜的,让其他人怎么说,皇上一言九鼎,岂能说改就改,你放心,我又不是谁都能欺负的。”虽然他没有功夫,打架不在行,但是他身边有隐三啊,还能让人随便欺负了。 见他不怕,盛北冥也没有强求,总不能因为怕别人惦记,就担惊受怕的不让他出来见人吧,这也不是他爱他的初衷。 “行吧,和他打交道的时候,自己多点心思,他给的吃的喝的都不能碰知道吗?若是他敢做什么说什么,你只管让隐三先教训了,再来告诉我,我去收拾他。” 感觉盛北冥这是把自己当成未成年的孩子一般交代,顾长安忍不住笑起来,道:“我多大一个人啊,还要您帮我收拾,您放心吧,我保证不会在他那里吃半点亏,他也欺负不了我。” 被人爱着宠着,说不开心是假的,顾长安心里像灌了满满一坛子蜜糖一样,甜得不行。 两人说完,继续往回走,到御书房,给盛北冥安排好膳食了,顾长安才拿着太后的懿旨,叫上长喜一道出宫去了,他要去宣太后的懿旨,让他们做好准备。 届时是要告问大盛先祖,昭告天下,封王建府,再在皇宫内举办一个宴会,正式见了皇上、太后,这事也就算是了了,不过这些都是要找钦天监看过定了日子才好一件一件的来的,急不得。 顾长安和长喜一道出宫去了盛景萧几人所住的地方,这几日长喜一直避着盛景萧,知道这趟去不可能落得好,但是没办法,这是他自己意志不坚定的结果,便是罚他也认了。 马车缓缓停下,车帘被人从外边掀开,顾长安和长喜一道下了马车。 顾长安四处看了看,这个位置很是偏僻,周遭没有来往行人,只门头上挂着一个不起眼的霍府二字。 长喜见顾长安打量的样子,便解释道:“霍是那位夫人的姓,先帝怕宫中查到,当初买这处宅院的时候便落的她的名,选得也很偏僻。” 看得出来,先帝爷对他们的真心,保护的太好了,谁能想到皇室血脉会住在这里。 同时顾长安又为盛北冥不忿,同样是他的子嗣,为何就能利用盛北冥替他的另一个孩子扫除障碍,可知一不小心,盛北冥就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当真是偏心偏得厉害。 “我去敲门。”大门紧闭,长喜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了,那三母子,尤其是霍氏,这些年是极少出来的,一般人是敲不开这道门的,他们的警惕心极高。 顾长安朝他点了点头,远远的看着长喜去敲门,他四处看着,将这个地方的位置记了下来,他极少出宫,最近出宫去的都是一些繁华热闹的街道,这个地方安静,刚才来的路上他也没有往外看,所以暂时不知道这是哪条街道。 没多一会儿,顾长安就听到门咯吱一声响起,他回过头来朝大门口看去,开门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看打扮应该是管家一类的,只见长喜同那人说了两句,那人朝他身后不远处的顾长安看过来,然后点了点头,将门打开。 长喜转过身来看着顾长安道:“顾总管,进去吧。” 顾长安拿着太后的懿旨上前跟着长喜一道走了进去。 第七十七章 霍氏 外边看不出来什么,只觉得很一般,并不会太起眼,但是一进入大门,里面的布局就看得很清楚了。 不说很奢华,起码也是相当有钱了,宽大的院子种满了各种花草,还挖了小湖,建了假山,看起来很是富庶。 “他们这些年靠的是什么维持生计?可曾受苦?”顾长安小声的询问道。 长喜虽说年长顾长安很多,但是面对顾长安时,他也从未端过年长的架子,对顾长安很是客气,所以顾长安一问,他也没有打算隐瞒。 只小声回道:“当年先帝爷知道霍夫人有了身孕之后,便悄悄的将人给赎了出来,让老奴偷偷置办了这座宅子,安在霍夫人的名下,为了他们之后的生活,还置办了好几处田产,店铺,庄子,都是上好地段的,所以这些年来,靠着这些,也能过得富余,并不曾受过什么苦。” 这是事实,三位主子,除了小主子生性温和,待人和气外,另外两位都是顶有脾气架子的,这些年他没少在他们面前着罪,要不是先帝于自己有恩,恐怕也是做不到一直在这里受这罪的。 “这些年长喜公公辛苦了。”并不是说长喜欺上瞒下的,偷偷在宫外照顾这些人,想着那人的德行,顾长安就知道,长喜在这里并不讨喜,想来也是受了气都只能自己憋着了,谁让这是先帝的安排呢。 长喜淡淡一笑,摆摆手道:“辛不辛苦的其实也谈不上,只不过是还先帝爷的债罢了,这些都是该受的。” 顾长安微微侧头看了长喜一眼,并没有接下话头来,长喜如今已是年过半百的人了,前面大半生都靠着先帝的安排在过活,这件事过后,也不知道长喜公公该何去何从,或许还是会留在他们身边伺候吧。 长喜对这里熟悉,没有其他的带路,也很顺利的将顾长安带到了后院,那里是三位主子的住处,顾长安立在院子中央,长喜挨间屋子去叫人。 没多一会儿,三人就聚齐了,中间那位穿得娇艳,还有侍女搀扶的,大概就是长喜所说的霍夫人了,估摸着比太后小一些,穿着却不够稳重,看人的眼神也带着几分轻蔑在里面。 顾长安只看了一眼,便看向另外两位,他是见过盛景萧的,只是当他看到两个长得几乎没有区别的两人站在一起时,还是有些诧异的,太像了,要不是盛北冥说过,他都有些犯迷糊了。 见他怔愣着,长喜赶紧走过来介绍道:“这位就是刚才给你说的霍夫人,那是伺候她的侍女叫柳欢,旁边左边紫色衣裳那位是前些日子你见过盛景萧,另外一位淡绿色衣裳的是双生子叫盛景淮。” 顾长安点了点头,朝三人微微曲腰行了一礼,双手捧着太后的懿旨,顾长安要不行礼,这些人也不能说什么,但是他向来不愿意让人拿住把柄的,所以行个简单的见面礼还是能做到的。 霍氏见他这般,心里很是不屑,一个阉人,不过就是长得好看一些,竟然敢如此目中无人。 “长喜,如此大张旗鼓的将我们娘仨叫出来,是要做什么?”霍氏夹着嗓子,面色不悦道。 长喜躬身道:“霍夫人,这位是皇宫里面的内侍总管顾总管,今儿个是带着太后懿旨来的,三位还是赶紧跪下接懿旨吧。” 他说话的同时,盛景萧那双眼睛差点没将顾长安给盯穿了,这段日子他对顾长安可是茶饭不思,做梦都想见他,今日终于是又见着了。 待长喜话音落下,盛景萧便笑嘻嘻的上前,一把拉住顾长安的手,像是十分熟悉似的道:“长安今日难得来一趟,那些不要紧的事先放一放,先去我屋子休息休息再说也不迟啊。” 说着就要把人往自己屋子拉,顾长安面色平静的从他手里拽住自己的手腕来,心里很是厌恶这人的触碰,但是却没有显露在脸上,他淡淡道:“盛公子,太后懿旨重要,耽误不得,还是先接吧,耽误了时辰,回去都不好交代。” 见他不给面子,盛景萧脸色有些挂不住,对面的霍氏是什么人啊,早年在妓院就学会了看人看事,就自己儿子这样,她哪能看不出来盛景萧是看上了这阉人。 在她看来,自己的儿子是未来的皇帝,看上他一个阉人简直是他上八辈子烧了高香才求来的,她并不知道顾长安和盛北冥的关系,所以这会儿听他这么说,反而不悦了。 厉声道:“放肆,景萧什么身份,也是你这种人能随意安排的,他能看得上你,你就该跪地谢恩,竟敢如此不识抬举。” 一旁的盛景淮看着自己兄长的轻浮举动,还有自己母亲的无底线包容兄长的态度,眉头紧紧皱起,他小声提醒道:“母亲,那位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别这么说话。” 霍夫人虽然生了两子,但是那心都偏到了大儿子身上,毕竟那是自己丈夫钦定的未来的皇帝,她的所有希望都在大儿子身上了,小儿子以后顶多就是个亲王,她想当太后,还得靠大儿子。 所以在这个时候听到盛景淮的话,不免有些怒火中烧,怒视着盛景淮,口无遮拦道:“皇上?那个皇上?不过是鸠占鹊巢,霸占你哥哥皇位还不想还,等你哥哥继了位,谁是红人还不知道呢,有些人啊,”她看向顾长安,冷冷道:“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巴结景萧呢,现在装什么清高,一个阉人而已。” 这话长喜都听不下去了,平日里对着自己她开口闭口都是阉人也就罢了,要不是看在先帝的面上,他早就招呼回去了,如今倒好,连顾长安都敢诋毁编排,他不说点什么好像有些对不住皇上和顾长安平日里对自己的尊重了。 只是还不等他开口,顾长安却是轻笑出声,那张笑脸看得一旁的盛景萧像个痴傻一样,眼睛都挪不开一点。 他的声音听不出半点怒意来,反倒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一般,顾长安看着霍氏道:“霍夫人您这话说得不对,皇上如今这个位置,是先帝亲自下的旨,是拜了宗庙的,名正言顺,便是说破了天也是做不得假的。” 第七十八章 盛景淮的心 “怎么到您这就变成皇上他自个儿鸠占鹊巢了?您这是在怀疑先帝的决定吗?还有霸占是个什么说法,或许还得等您日后去找先帝问问他这般安排是个什么意思。” “今日太后的懿旨,你们是半点不放在眼里,也罢,做奴才的不过是为主子们传话,既然你们看不上,那便看不上吧,奴才回去禀了便是,就不打扰了。” 顾长安全程说得和风细雨,听到几人一愣一愣的,等几人回过神来,顾长安拿着懿旨已经走出去几步了,盛景萧见状,瞪了霍氏一眼,赶紧上前拦住顾长安的去路,道:“顾总管别气,我母亲说话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没过脑子的,你就别和她一般见识了,太后的懿旨我们肯定是要接的,只是我担心你这一路累着了,所以才想让你先休息休息再宣读懿旨的,别急着走啊。” 这场景可把长喜都给看懵了,更是气煞了霍氏。 平日嚣张跋扈的盛景萧,今日在顾长安面前竟然能做到如此低眉顺目的讨好,他一直知道顾长安那张脸极具魅惑性,只是没想到,能将见多了男女的盛景萧也给迷成这样,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他有些头疼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只希望盛北冥不知道吧,不然盛景萧的手怕是要不保了。 隐在暗处的隐三默默的将一切都记下,出宫的时候,皇上可是特地吩咐了,对方要是敢动手,就好生记着是那只手碰的顾总管,等日后找到机会再好好的给他还回去,想来盛景萧的右手是废了。 顾长安不知道盛北冥对隐三有吩咐,只看着眼前笑得一脸谄媚的盛景萧实在有些反胃,之前见着好歹还有点样子,这次见着真是很难评价了。 长喜见状,快步过去小声道:“顾总管,还是宣读懿旨要紧,其他的容后再谈。” 顾长安当然知道今日这懿旨无论如何都是要宣的,不可能原封不动的拿回去,只是那霍氏说话何止是不过脑子,根本就是没有脑子才能说出那些话来。 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不可能在这个关键时刻说一些大逆不道的话来,刚才的话,那一句不够入她罪的,好在太后有先见之明,直接就没有打算让她入宫,不然就这张嘴,很难在后宫存活半日的。 听着长喜的话,盛景萧赶紧道:“对对对,长喜说得对,不如先宣读懿旨吧,然后我们在慢慢谈,顾总管以为如何?” 看着盛景萧这副讨好的嘴脸,长喜和顾长安都忍不住嗤之以鼻,霍氏虽不喜自家儿子对一个阉人这般态度,但是为着那个位置,她忍了那么多年,眼下再忍忍就是,等日后她当上太后,想收拾一个顾长安还难吗。 这么想着,霍氏心里好受了一些。 唯独一旁的盛景淮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他刚才看到顾长安的第一眼也很是惊艳,这么多年来,他从未见到过如此好看的人,温润如玉般,让人不自觉的就想靠近。 他知晓兄长养得有男宠,也有女宠,兄长是个来者不拒的,却从未想过自己喜欢的是什么样的女子或者男子,如今见着了顾长安,心里头的那股莫名想靠近的感觉,让他很是不安,难不成自己也喜欢男子吗? 不像盛景萧那般肆无忌惮的靠近,盛景淮只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对方,小心翼翼的样子,并没有人察觉到。 若不是他自己的心跳不规矩,他都不会发现自己的目光竟然一直停留在顾长安的身上。 此刻他确实能够理解兄长了,顾长安这样一个人就只是站在那里,就足够吸引人的目光,让人挪不开眼。 恍惚中,盛景淮跟着跪下接了懿旨,即便是趴在地上,他的心思也不在懿旨的内容,满脑子的都是顾长安的身影,这是他长大到现在,头一次因为一个男子,这般失了心神。 懿旨的大概内容就是太后知晓先帝有子嗣遗落在外,如今调查清楚了,为了让先帝安心,要将让他们认回去,入宗庙,上族谱封王。 盛景萧听到能认祖归宗,心里高兴的不行,盛景淮没听到,所以显得极其的平静,唯独霍氏一直看着顾长安,眼里带着无限的期盼。 顾长安抬眼看了一眼霍氏,继续道:“太后另有口谕,霍氏,妓院出身,自古以来,后宫最低贱的侍女都是良人出身,是以,霍氏就继续住在原处,永世不得入主后宫。” 闻言,霍氏差点没一个白眼翻过去,她情绪十分激动的从地上站起来,看着顾长安一脸的怒气,道:“她凭什么不让我入宫,她一个老孤婆,先帝这般爱我,允诺我儿回去之日,便是我当太后之时,她凭什么让我永世不得入宫。” 霍氏泼妇一样的大吼大叫着,连带一旁的盛景萧都有些嫌弃道:“母亲,既然太后都这般安排了,难道您想因为自己连累儿子回不去吗?” “你说什么?”霍氏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盛景萧,没想到连自己平日最爱的儿子都不愿意为自己说一句话,当真是让人寒心了。 “母亲,您在这里照样吃好穿好,过得舒坦,何必非要入那后宫,高墙之内,哪有这外边舒服自在的,您就当是为了儿子们,受点委屈怎么了?” 盛景萧的话真可谓是杀人诛心了,霍氏最后还是被气得晕了过去,盛景淮帮着将人搀扶进屋去。 院子里,长喜看着这一家子,除了盛景淮靠谱,其他两人真的是,朽木难雕啊,都是利己的人,难怪皇上让他考虑清楚,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当上皇帝。 既无仁爱之心,也没有包容之心,更无孝悌之心,这样的人,如何安天下,如何能治理好大盛。 没多一会儿,屋内就传出来霍氏哭啼声,句句都是在埋怨先帝一走了之,让她一个人无所依靠,等了这么多年,连皇宫都没有资格进去,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盛景淮在这个家里,一直都是个安静的角色,从来不敢越矩,听到霍氏躺在床上都还满口的抱怨,他安慰也不是,不安慰也不是,这个时候但凡他开口一句,都会被霍氏骂个狗血淋头,霍氏偏爱兄长,这些年他像个隐形一般,今日他也不想出这个头了,由着霍氏哭闹,他站在一边一声不吭的守着。 第七十九章 回宫 屋外,盛景萧嫌弃霍氏这般的丢人现眼,不耐烦的看了一眼关闭的门,立马变了一张脸看向顾长安,装得一本正经的样子,道:“顾总管一路辛苦,不如先去我屋子休息休息,喝口茶再回去?” 说完不等顾长安说话,他朝长喜使了个眼神,长喜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帮腔留下顾长安,如果只是像平常一样喝口茶哪需要去他的屋子,前院就有专门用来待客的屋子,这明显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种时候他不可能帮助盛景萧。 他想了想道:“这次两位主子认祖归宗一事,皇上全权交给了顾总管,所以眼下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两位主子做好准备,静候佳音吧。” 头一次被长喜这么无视,盛景萧那张脸黑得不行,他恶狠狠的瞪着长喜,长喜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先帝的圣旨还在自己的手中,这人却是从未将自己当成人来看,或许,他应该回去和皇上好好讨论讨论了。 顾长安静静的看着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紧张,知道长喜这是在帮着自己,他点了点头,顺着长喜的话,道:“长喜公公说得对,之后的事奴才都会安排好,倒是便会安排人来接两位,还请提前做好准备,今日任务已经完成,奴才们便先回去了,请便。” 见人是真的要走,这下可把盛景萧给急坏了,他这段日子那般忙碌,还不就是为了早点进宫能看到顾长安一眼,这好不容易看到了,怎么能轻易就让他离开呢,但是他好像也没有理由将人留下来。 想到这里,他满怀怨气的看向长喜,以前的长喜哪是这个样子,竟然敢忤逆他的意思,顾长安他没有理由留下,那长喜他总能留下来吧。 只见盛景萧冷笑一声,看着长喜道:“既然顾总管有事要忙,我自然不好拦着,我在这外面找了你多次,你借口不出来,今日出来了,就晚点回去吧,咱们还有些事情要好好说道说道。” 威胁之意太过明显,长喜确实拿他没有办法,他看了一眼顾长安,朝顾长安摇摇头,道:“你先回去吧。” 聪明如顾长安,自然知道盛景萧是什么意思,留不住自己,是想拿长喜开刀,人是自己带出来的,那可能自己回去,把人留下来的道理,这事他做不来。 顾长安看向盛景萧,缓缓笑道:“恐怕不行,虽然奴才担了内侍总管的名头,但是奴才主要负责的是皇上身边的事,其他的都还要靠长喜公公主导,想来以后有的是机会说道,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还是让长喜公公同奴才一道回去吧。” 长喜倒是没想到顾长安这样为着自己和盛景萧对着干,心里头感激得很,留下来被骂是小事,被罚估计也是在所难免,果然他没看错顾长安。 这会儿有人帮着自己说话,长喜很自觉的装起了哑巴,盛景萧也不想因为这等小事平白在顾长安哪里留下坏印象。 尤其在听到顾长安说他主要负责的是皇上身边的事,那是不是意味着以后他继位了,他身边的事也会由顾长安负责,这么一想,他有些心花怒放的感觉。 屋内,盛景淮分心听着外边的动静,知道顾长安还未离开,也不知道自己的兄长会如何为难他,但是,他这个时候并不清楚自己的心思,而且有兄长在,他便是出去了也没有说话的资格,看顾长安是个聪明的,应该不会在兄长哪里吃亏。 即便如此,他还是时刻关注着外边,若是不行,他还是要出去帮忙说上两句的,顾长安这样的人,不应该被兄长欺负了去。 看顾长安说话绵里带刀,盛景萧却只看到他那张脸,以及以后顾长安能贴身伺候他,他故作大度道:“既然顾总管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是会听的,只是想多留顾总管休息片刻,顾总管都没有时间,只希望这次我顺了你,下次再见,可不要再拂了我的好意啊,你说是不是啊顾总管?” “是,下次一定不会。”顾长安笑意盈盈的,仿佛在同好友约定一般。 盛景萧受不住顾长安的笑,他这么说了,盛景萧简直无话可说,笑嘻嘻的将人好生的送了出去,连带着看长喜都和颜悦色了许多,为了显得自己这个主子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还特意将长喜留下来说了两句。 顾长安先上了马车,待两人谈完,长喜上了马车,盛景萧秉着厚脸皮的又找顾长安唠了两句,感谢他为了自己的事情奔波辛苦的。 顾长安懒得和他说,跑这一遭是为了盛北冥,干盛景萧何事,要谢也是盛北冥谢自己才是。 马车缓缓朝皇宫方向去。 走出去一截路了,长喜才缓缓开口,今日顾长安帮了他,他自然要回点什么的,不然显得自己很不懂人情世故了。 “长安,那人对你是个什么心思,想来你是清楚的,以后他便是封王在宫外建府,入宫也会变成常事,你尽量避着他一些吧。” 顾长安没想到长喜会特意提醒自己,他看向长喜,道:“多谢公公提醒,我自会小心。” 见长喜只是点点头,并没有要继续的意思,顾长安想了想,道:“不知道公公如何看待这位的?” 两人都是聪明人,打起交道来很轻松。 长喜稍微想了想,道:“以前我总想着还先帝的恩,只是不曾想,这位会长偏,这里就你我二人,听听便罢了,若是皇上最后退位让贤,只怕我也得顺势而为了。” 顾长安听懂了,长喜不打算按着先帝的意思支持这位上位。 “那位盛景淮,便是皇上看中的人吗?”今日虽然只是匆匆一眼,但是那位盛景淮确实要稳重得体很多,只是不知道眼界胸怀能不能同盛北冥比比了。 若是换成那位,都比盛景萧要好得多吧,而且他也更相信盛北冥的眼光,盛北冥觉得可以的人,想来不会太差。 “是,平日里是个好学的,为人谦逊礼貌,不显山露水,既是皇上看中的,应该不会错。” 第八十章 很满足了 这也怪不得他对盛景淮的了解太少,因为先帝的重点都放在盛景萧身上,所以他平日里,对这位双生子并没有太多关注,加上他本身就很没有存在感,会被忽视是正常的。 说到这里,两人皆闭口不再言论,未来继位的是谁,本就不是他们该管的,还是少说些为妙,以免惹来非议。 回到皇宫,两人分道扬镳,顾长安去找盛北冥回话,长喜则去找钦天监看日子。 回到宫里已然是晌午了,午膳也过了,盛北冥正自个儿坐在那里翻书。 听到脚步声,盛北冥就知道是顾长安回来了,抬头的同时放下手中的书,笑道:“怎么样?怎么去了这么久?” 说话间已经站起身来,朝着顾长安走了过去。 顾长安朝他笑笑,道:“您会猜不到那些人有多难缠吗?” 这话立刻让盛北冥变了脸色,拉过顾长安来上下打量了一遍,看着没有缺斤少两的,才问道:“他对你?” “谁啊?”顾长安见他有些担心,故意问道。 “就那先帝的儿子啊,还能是谁啊?”那人要敢对顾长安不老实,他保准马上找人去收拾他。 顾长安往里面走,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笑道:“口渴了,好饿,午膳都没有用呢,皇上吃的什么,还有剩吗?给我蹭一点吧。” 这可把盛北冥气到了,居然连午膳都不招待吗?他们当真这么有恃无恐了? “他们居然敢不给你吃的?” 顾长安放下杯子,看了一眼盛北冥道:“不是您说他给的不能,不能喝吗?” 盛北冥被顾长安噎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是提前给顾长安打过招呼的。 “那你不知道先自己去找个饭馆吃了再回来啊?这么大个人了,还能饿着自己,当真是能耐啊?”虽是这么说,盛北冥还是转身出去,吩咐门口的人去御膳房拿吃的来,吩咐完又折了回来。 他走到一半,想了想,喊了一声隐三,隐三立刻出现。 “说说今日的事。”要进去问顾长安,保准还要和自己车轱辘一堆,不如问隐三。 隐三现在是顾长安的影卫,但是也依旧听从盛北冥的,所以将霍府的事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个清楚。 听到那女的不依不饶,开口闭口都是阉人,盛北冥气极,听到盛景萧敢对顾长安上手,他眼睛都红了,居然敢碰顾长安,他有几只手。 眼看着皇上要爆发了,隐三赶紧道:“皇上莫及,虽然那人对顾总管上了手,顾总管也没有吃亏,刚离开就让属下报复回去了?” 盛北冥愣了一下,不解的看着隐三。 隐三接着道:“顾总管趁着长喜公公和那位说话的时候,让属下晚一步走,先废了那人的右手再跟上。” “废了?”盛北冥挑了挑眉头,肉眼可见的笑意布满了脸颊。 “没完全废,就是让属下给他扎了一针,至少那只手三日是不能动的,和废了一样。”还没离开就报仇,隐三见识到了皇上爱惜的这位顾总管其实是有那么一点小心眼的,有仇立刻就报,绝不吃亏。 到这里盛北冥已经很是满意了,只是还是有些嫌弃不够,他往里走了两步,而后转身道:“下次可以直接给他终身废了,太仁慈了。” 隐三闻言,已经是汗流侠背了,这两主是一个比一个狠啊,轻易得罪不起啊。 顾长安看着脸色不好看出去的人回来就满面春光的,有些迷惑的看着他。 盛北冥也不和他计较不按时用膳的事了,走过去一屁股坐在顾长安的身侧,义正言辞道:“对待那种人,不要仁慈,只废他三日的手,没有用,得砍了才行。” 听他这话,就知道刚才出去肯定是找了隐三回话了。 顾长安瞥了一眼盛北冥,道:“那倒是不用,不过是抓了一下手,三日足矣,直接砍了就有些小题大做了,被人逮着把柄不好,我这叫小惩大诫,让他吃点苦头就行。” “你跟着我那么久,竟然还这般仁善,一点也没有学会心狠手辣。”真是让他不放心。 顾长安有些无奈道:“皇上,我学心狠手辣做什么,懂得报仇就行,您别把我带坏了。” 盛北冥一扬眉,将人拉进怀里,自上往下看,道:“我倒希望能把你带坏了,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主动的投怀送抱,我就高兴了。” 听他几句就能这般不正经,顾长安简直不想说话,这话接下去,就没完没了了,让人看着像什么样子。 他挣扎从盛北冥的怀里起来,理了理衣襟,起身走到另一边坐下,“那我学不会,皇上您也别期待了。” 盛北冥想我总会让你学会的,日子还长着呢,长安这么聪明,那有学不会的东西,只是现在急不来。 屋外,平宽送了膳食过来已经是两刻钟之后了,午膳时间过了,这会儿送过来的都是现做的,好在要的不多,御膳房做得也快,三菜一汤都有多的。 “皇上再用些?”顾长安拿起碗盛了米饭递给盛北冥,盛北冥摇摇头,道:“我不饿,你吃。” 顾长安不在,他一个人吃几乎就是狼吞虎咽,三两下吃完去批阅奏折,然后等着顾长安回来,这会儿是一点也不饿。 他托着腮帮子看着顾长安细嚼慢咽,顾长安时不时的看他一眼,被人这么盯着吃饭,就好像被人盯着喝药一样。 “您没事可做了吗?”顾长安问道。 盛北冥摇摇头,道:“你回来之前我都做完了。” “您好歹有两位兄长要回来了,您不得表现出来一点激动、兴奋?” 盛北冥继续摇摇头,道:“他们回来与我何干,我倒是想激动,但是我激动的可不是这件事。” 顾长安抬眼看向对面的盛北冥,道:“您激动什么?” “我激动的是我们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了,我要带你游遍大江南北。”说起来盛北冥还真有些激动了,他等这一日等了好久,以前是想有朝一日能带着母妃离开,后来是想着能带着母妃和长安一道离开,现在,他只能带着长安离开了。 即便有些遗憾,他还是很满足。 第八十一章 不就一个下午嘛 顾长安夹菜的动作一顿,知道盛北冥对自己的心,但是这么直截了当的说出来,还是让他很感动,这人做的事,都是为了自己,他顾长安何德何能啊,能拥有这样一个人的真心。 “感动吗?”看着顾长安的样子,眼眶还有些微微泛红,盛北冥支起上半身向前,笑嘻嘻的问道。 顾长安看向他,点了点头。 “那你要怎么报答我呢?以身相许如何?”盛北冥不要脸的说。 顾长安红着眼眶笑道:“不是早就已经以身相许了吗?” 盛北冥摇摇头,道:“我说的是你主动投怀送抱。” 得,三句不离原本那点小心思,顾长安收回刚才的感动,继续埋头吃饭,不再搭理这人。 盛北冥笑着道:“没关系,我辛苦点慢慢等,让你这么一个性子的人主动投怀送抱,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等得起。” 顾长安头压得更低了,吃饭的速度也加快了许多,好似这样就听不到对面这人的话了。 看着顾长安吃完,他还特别贴心的给顾长安擦了嘴,让平宽进来收拾,自己则拉着顾长安出去走走散散步。 两人的关系,自从上次顾长安被抓,盛北冥亲自刨土救人之后,整个皇宫,乃至外边的大臣,都知道这事是板上钉钉的了,盛北冥脾气不好,大家都知道,所以为着自己的饭碗,没有人愿意来进谏招惹。 是以看见两人并肩走在后花园的时候,远远看到的宫女太监都埋着头避开了,不上去行礼了。 顾长安之前被打就是在后花园的亭子这里,好久没过来了,今日被盛北冥拉着过来散步消食,冷不丁的就想起来了。 他其实好久没有听到丽妃的消息了,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后宫已经查无此人了。 但是他被打的事,盛北冥应该是不知道的,想来是因为自己好久没有到后宫来了,所以听得少了罢。 他没有当回事,更不能主动问起,索性将注意力放到其他地方。 盛北冥的后宫现在冷清得不行,连常来的后花园都极少能遇到后宫嫔妃了,加上太后身子抱恙,她们隔三差五的还要过去侍疾,来得更少了。 前段时间接连死了皇后和皇贵妃,大家都不敢再触怒龙颜,好好的呆在自己的殿内日子倒也还是过得去的,盛北冥虽然不去她们的殿走动,但是吃的用的从来没有短过她们,除了见不得皇上,没办法生个一子半女的,其他也没什么遗憾的。 “皇上,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子嗣,当真不会有遗憾吗?”顾长安摘了一片绿叶,轻声道。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就想到了这个问题。 盛北冥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只怔愣了一下,便笑道:“若是你能生,我自然是要的。” 顾长安瞪了一眼盛北冥,他虽是太监,却也是男儿身,如何能生子,真是胡说。 这话真是让他感动不起来。 “别想太多,我就没打算要孩子,多麻烦啊,我小时候光对付那三个,还要时时刻刻照顾你,就已经让我体验得烦了,现在好不容易长大了,我是一点都不想再体验身边有小孩子的生活的。”这话说得是,小时候的盛北冥就已经像个小大人一样,时刻都在照顾自己,应付那三位皇子,试想一下现在盛北冥身边还有一两个孩子,时不时的给他惹点麻烦,都能想象盛北冥那张脸一天到晚得黑多少次。 顾长安笑道:“您嫌我小时候烦?” 他学着盛北冥挑刺。 “我哪里说嫌你烦了,我是说带小孩我烦,你不要扭曲我的意思。”盛北冥怒道。 “小时候的我不就是小孩吗?”顾长安继续惹。 盛北冥瞪着他,道:“你继续,看看惹我的后果你那小身板是不是能承受得住,一个下午就能让你起不来床的人,你怎么敢惹?” “啧。”竟然威胁他,好不要脸。 顾长安嘴硬道:“不就一个下午嘛。” 盛北冥立刻被气笑了,哈哈了几声,抬手指着顾长安,半晌才道:“好样的啊顾长安,不就一个下午嘛,很好,很好,你别后悔。” 说完,也不等顾长安继续嘴硬了,盛北冥抬脚就往外走,这步是没法继续散了,这人都嚣张成这个样子了,后花园他是待不下去了。 有什么事情是比被枕边人这般瞧不上还要让人生气的吗?没有了,绝对找不出第二件来。 气死了,盛北冥头也不回的离开,连等都不愿意等顾长安一步。 顾长安看着离开的盛北冥,脸色和刚才略带嚣张有些许不同,带了一丝难过。 他本该有子嗣的,为了自己,他宁愿不要,这后宫但凡他想,九年的时间何愁没有子嗣,偏偏这人就是不愿意,为了自己,舍掉了当父亲的资格。 顾长安啊顾长安,你是烧了几辈子的高香,才在这一世换来这么一个真心相待的人啊。 “谢谢你,盛北冥。”顾长安红着眼眶,对着盛北冥离开的方向喃喃道。 盛北冥算是被气到了,一路黑着个脸回了千禧殿,连后边的人都没有通知一声,顾长安以为他回了御书房,结果回去没看到人,问门口的侍卫,也说皇上并没有回来。 他有些纳闷,这人不在这里,会去哪里? 当真是被自己给气着了,连说都不说一声。 顾长安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看着天色都快暗了,也没等着人回来,正当他有些着急要去找人时,从隐三那里得到了消息,说御膳房的晚膳送到了千禧殿。 顾长安这才知道人在千禧殿,赶忙过去哄人。 盛北冥是故意的,一边不理人,一边又偷偷让隐八给隐五透露自己在哪里,让他给顾长安说,这一招招的,顾长安半路差不多就想明白了。 无奈的往千禧殿赶去,御膳房的晚膳也都摆放好了,两副碗筷,还摆了酒杯,这是早准备好等他了。 隐隐之中大概猜到盛北冥是什么打算,顾长安想掉头跑,那句话估计对盛北冥的刺激有些大了,他这副迫不及待要证明自己的样子,顾长安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见进来的人停顿片刻就要掉头,盛北冥只冷冷道:“你走一个试试。” 第八十二章 顾总管跳屋顶被逮了个正着 顾长安停下脚步,不用猜都知道,这一脚他要是敢踏出去,估计这人是想哄都没法哄了,但是这留下来吧,走不出这道门的,估计就是自己了,孰轻孰重,顾长安在心里评估着。 见他一声不吭的背对着自己,盛北冥也不急着说话,他就不相信,顾长安前边气了自己,这会儿还敢逆着自己。 他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顾长安的后背,等他想完觉得顾长安不会再逆着自己的时候,顾长安动了,他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顾长安朝外走去。 真是反了天了,这还能不能行了,顾长安胆子越来越肥了,好家伙,盛北冥瞬间觉得自己浑身都是火,烧得冒烟。 “顾!长!安!” 盛北冥咬牙切齿的从榻上站起来,大步朝外去抓人去了。 顾长安从决定保屁股那会开始,就只想跑了,一出千禧殿的大门,就撒腿跑起来,至于躲哪去他是没有头绪的,先跑为上。 盛北冥走出大门,看着拐角处消失的身影,气得不行,他是鬼吗?会吃人还是会吸血啊? 能让人跑这么快的。 “去,给我把人逮回来。” 声音极其冷冽,隐在暗处的隐八和隐五齐齐打了个寒颤,赶紧道:“是,属下立刻去。” “别让人伤着了,小心些。”想着顾长安那细皮嫩肉的,伤了他心疼。 两影卫脚下一顿,知道这是个细致活,赶紧应了一声离去。 盛北冥朝刚才的拐角处看了片刻,心里还是气得不行,一甩衣袖转身进了屋。 跑远了一些的顾长安看着自己跑到了后花园,看着身后没有人,他深深的松了口气,道:“隐三,没人追上来吧?” “有,而且快到了。”隐三回道。 “谁?皇上?”顾长安立刻警惕起来。 隐三走了出来,道:“是老五和老八,应该是皇上吩咐来抓您的。” 顾长安赶紧道:“我们能不能在他们手下跑掉?” 他刚才大着胆子跑,这会儿被抓回去,不得完蛋啊。 隐三一边注意着隐五和隐八的动静,一边道:“可以,属下的轻功比他们都好。” 瞬间顾长安看向隐三的眼神都冒着光,道:“快,我们先躲躲。” 虽然此刻的隐三不太赞同顾长安继续躲,但是顾长安都这么说了,现在他是顾长安的隐卫,自然是要听顾长安的。 “好。”说话间,他一把揽着顾长安的腰,下一刻顾长安就感觉自己飞了起来,下一刻两人稳稳当当的站在了屋顶上。 就在两人离开地面的时候,两个黑影也到了,在院子里查看了一番,没见着人,朝着别的道跑去。 顾长安四周看了看,站在屋顶上,他能看到好多地方,他在思考要往哪躲,这时,隐三劝道:“顾总管,属下觉得,您还是回去吧,现在回去,皇上或许还不会太生气。” 再躲恐怕就难说了。 顾长安扭头看向身侧一脸认真的隐三,摇摇头,十分没有底气道:“我都跑了,现在回去,也会很惨的,我躲一晚上,没准明日皇上看我怕成这样就消气了呢。” 隐三借着月色看着顾长安那张没底气的脸,摇摇头道:“顾总管,您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皇上会心软?不可能的,尤其还是顾长安自己惹的。 顾长安一顿,张了张嘴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隐三准备继续劝的时候,两个黑影窜上了屋顶,一左一右拦在了两人身侧。 隐八拱手道:“顾总管,皇上请您回去。” 啧,回去,回去受死吗? 顾长安还想挣扎一下,他小声道:“咱们能赢他们俩吗?” 隐三和隐八对视了一眼,耿直道:“不能,若是您会武功或许可以。” “呵呵···”顾长安闻言,很是尴尬的笑了笑。 “顾总管,还是回去吧,皇上还等着您用晚膳呢。”隐五也跟着道。 “不能再商量商量吗?”顾长安笑嘻嘻道。 隐八和隐五只静静的看着他,用沉默代替了言语。 顾长安长长的呼了口气,朝下边看了看,心里寻思着,既然跑不过,躲不了,要是不小心掉下去,受点伤什么的,盛北冥应该···会暂时放过他吧。 虽然不太肯定这样摔下去会摔到哪里,但是一向机智的顾总管这一刻也急糊涂了,只想着自己受点伤,盛北冥能放过他,其他的都顾不上了。 他看着旁边大喊一声:“那是什么?” 三人果然朝着他喊的方向看过去,逮着机会,他两眼一闭,朝着下边就跳了下去。 这样扑下去,大概会毁容吧,他紧紧的闭着眼睛,风在耳边呼呼的划过。 没多久就听到三人的喊声。 他在心里祈祷自己不会摔得太惨,只受点皮外伤就好。 下一刻,原本应该落在冷冰冰的石子路上的他落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不等他睁开眼睛,立刻被打横抱起,随即听到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你真是好样的顾长安。” 顾长安心里拔凉拔凉的,这下好了,没受伤,还被逮了个正着,他完蛋了。 三名影卫齐齐落地,站在一旁不敢说话,三个影卫同时在,竟然还能让人差点受伤,他们三也要完蛋了。 “你们,自去领罚,明日禁食一日。”盛北冥冷冷道。 顾长安原本想装昏迷的,听到三人被自己连累,赶紧睁开眼睛求情道:“皇上,是我的错,不关他们的事,您罚我就行,别牵连他们。” 盛北冥不看顾长安,只淡淡道:“你的惩罚不会少,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说完,抱着人就往外走去。 好在他不放心,自己也跟了出来找人,不然这直呼呼的往地上扑的架势,不得受伤啊。 刚才那一幕简直差点害他心脏都跳出来了,得亏他及时将人接住了,当真是气人。 顾长安瘪了瘪嘴,看着盛北冥绷紧的下颌,小声道:“皇上生气了?” 盛北冥没理他,明知故问,罪加一等。 “皇上别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刚才也是不小心的。”顾长安继续哄。 要不是自己亲眼看见他骗隐三他们,自己就信了。 明目张胆的欺君,罪加十等。 “你最好闭嘴,不然有你哭的时候。” 第八十三章 盛北冥记仇 顾长安被威胁,只得乖乖的闭了嘴,任由盛北冥将自己抱回千禧殿去。 他其实很后悔的,真的后悔,要是知道会被逮个正着,他肯定不跳的。 将人抱进内殿,盛北冥低头看着怀里安静了一路的人,真是又气又爱。 “到了。” 顾长安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又回到了刚才逃跑的地方,立刻笑嘻嘻道:“啊,到了,皇上放我下来吧。” 盛北冥不为所动,就这么抱着,顾长安想自己下来,奈何盛北冥不动,他下不来。 他只看了一眼盛北冥,就不敢再抬头了,因为此刻的盛北冥,看他像看一个冷冰冰的猎物,凉透了。 他缩在盛北冥的怀里,不敢再说下来的话。 “到了。”盛北冥又重复了一句。 这下算是把顾长安搞迷糊了,不懂盛北冥到底什么意思。 自己说到了,又不让他下来,这是要干什么? 当真是君心难测啊。 这次他干脆不说话了,就静静的看着盛北冥,等他继续。 “我说到了。” 顾长安叹了口气,道:“我知道。” 所以呢? “顾长安,你想气死我?” 这话说得咬牙切齿,顾长安觉得盛北冥说这话的时候肯定想着怎么咬死自己了。 顾长安赶紧摇摇头,解释道:“没有,没有。” “没有?刚才的事情,不需要给我一个解释吗?”跳楼,居然敢跳楼,这胆子是越发大了,最近肯定是对他太好,有些欠收拾了。 说到刚才的事情,顾长安是没办法解释的,他不能说自己是故意的,也不能继续骗盛北冥自己是不小心,自己是不是骗人,他一眼就能看穿了。 所以顾长安选择闭嘴,现在他说什么都是错,不说的话,盛北冥就拿他没办法了。 见人不说话,盛北冥也不急了,他本来就打算好用一个晚上的时间来和顾长安交流的,一个晚上不够的话,他不建议用两个晚上,明日不上朝也可以,他一年也没有休息几日,为着自己的人生大事,他休息一日也说得过去。 他将人放到榻上,桌上的饭菜都是重新换过的,顾长安见他不再问责自己了,反而有些惴惴不安起来,他不知道盛北冥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先用膳,吃饱了才有力气谈。”盛北冥在他对面坐下,给他盛了一碗汤递过去。 顾长安小心翼翼的接过来,喝汤的同时偷瞄对面看起来似乎很平静的盛北冥,忍不住嘀咕等一下这人要谈什么。 “关于早朝我说让你处理的事,交给长喜去办吧。”盛北冥夹了一筷子菜放到顾长安的碟子里面,像平常一样说着话。 顾长安有些不解,放下手中的碗,道:“为什么,我可以办的。” “你没空。”盛北冥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直接宣布了顾长安没有时间处理。 正当顾长安疑惑自己为什么会没空的时候,盛北冥又夹了一筷子的菜递过来,淡淡道:“快点吃,事还很多。” 一顿饭吃得顾长安莫名其妙又得不到解释,盛北冥大概是气饱了,全程没吃多少,大部分都往顾长安哪里夹了。 顾长安被喂得有些饱了,便放下了筷子。 “饱了?”盛北冥瞥了他一眼,问道。 顾长安闷闷道:“饱了。” 心里也忍不住吐槽就您这样喂,猪都饱了。 “去叫人来收拾了。”盛北冥毫不客气的使唤道。 顾长安乖乖的起身出去叫人,他们在这边,平宽自然就侯在了这边。 看到顾长安出来,平宽小心翼翼的凑上来,关心道:“顾总管您没事吧?” 他可是看到皇上面色不佳,那样子都够砍好几个人的头的了,希望离皇上最近的顾总管不会被殃及。 刚才顾长安被抱回来的时候,平宽正好不在,不然也不会白担心了,毕竟皇上是顾总管自己得罪的,近距离受点罪也是应该的。 “我没事,你先进去收拾,然后就可以去休息了。”在平宽面前,顾长安还是顾长安,心里那点嘀咕也只能收着。 见人没事,平宽也放心了一些,赶紧进去收拾,顾长安一直站在门口,守门的侍卫都没有安排,今晚注定很安静了。 平宽很快收拾好出来,看着顾长安道:“顾总管,您快进去吧,皇上叫您了。” 顾长安点了点头,装作十分镇定的样子,待人离开了,他才缓缓的吐了口气,这下,该进去谈谈了。 谈什么呢? 反正他是不知道的。 从门口到殿内,不过三十四步的距离,顾长安走出来上百步的感觉。 走一步都在想要怎么哄人,怎么道歉,怎么让人不生气了,所有的招在看到盛北冥的那一刻全部变成一片空白。 盛北冥斜靠在榻上,看起来懒洋洋的,似乎已经不生气了。 顾长安环顾四周,想了想道:“皇上要沐浴吗?我去叫热水。” “要,不过不是现在。”盛北冥语气平缓,听起来和平时一样。 “那···皇上现在要做些什么?看书吗?我去给你拿?”谄媚,顾长安终于知道谄媚是个什么样了。 “白日里就看够了,现在不看。”盛北冥继续道。 这什么也不做,顾长安也找不到能问的了,干脆站在一旁,静静的等着盛北冥亲自吩咐。 “过来。”盛北冥说。 顾长安乖乖的走了过去。 他现在是得罪了皇上的罪人,得乖乖听话。 “自己说吧,今日都做错了什么。” 盛北冥兴师问罪的样子,让顾长安有些发憷,他今日做错的事情,貌似还挺多的。 说了要被收拾,不说更要被收拾,细想前边自以为能躲得掉,反而错上加错,他早应该学会识时务者为俊杰,反抗只会错得更多,还会连累其他人。 一想到被自己连累的三个人,顾长安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顾长安一通心理活动结束,老老实实的反省道:“第一错,小看了皇上,不应该说‘才一个下午’。” 说完他偷瞄了一眼盛北冥,嗯,脸色不太好看了。 他继续道:“第二错,不应该挑战皇上的权威,妄想跑得掉。” 继续偷看盛北冥的脸色,似乎比刚才好了一些,果然乖乖认错是有用的,他悔不当初啊。 第八十四章 来自盛北冥的惩罚 这下顾长安更有勇气继续道:“第三错,不应该投机取巧,企图从屋顶跳下来,受点伤,让皇上心疼不追究之前的错,让皇上担心。” 自己都老实交代了,皇上应该不会生气了吧。 他小心的看向盛北冥,好吧,他刚才被迷惑了,盛北冥的脸色更难看了。 顾长安那无处安放的手紧紧的拽着衣角,想跑,还是想跑。 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不等他思考是不是还来得及,榻上的人已经从榻上起来了,面色不善的瞪了他一眼,转身走开。 顾长安目光追随着盛北冥的后背看去,只见盛北冥打开了衣柜,在里面翻腾了一遍,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很快,顾长安就知道盛北冥找的是什么了。 一条黑色且有他巴掌宽的长布带,看起来还不是一般的长,用来做什么的他已经不记得了,甚至都不知道衣柜里面为什么会有这玩意,盛北冥还知道。 “过来。”盛北冥冷冷的下达命令。 这个时候顾长安要是还不知道这长布条要用来干嘛,他就是傻子了。 他缓缓的走过去,企图讨价还价,道:“皇上,不绑着行吗?” 绑着抽他,他连跑都跑不掉。 “你觉得呢?”盛北冥冷哼一声,等着他自己走过去:“外袍脱掉。” 顾长安瘪了瘪嘴,小时候盛北冥在他做错事的时候,为了防止在抽他的时候跑掉,就喜欢先把人给绑了,让他跑都没地跑。 看着人顺从的脱了外袍,盛北冥依旧冷着一张脸,这带子是他特意准备的,本来就是一些恶趣味,今日正好能用上了。 顾长安十分乖巧的双腿并拢,等着盛北冥捆他的脚,他是想说您打吧,我不跑就是了,但是一想到自己再继续讨价还价,只怕后果更严重,干脆就不说了。 盛北冥走到他身后,看着这般乖巧的顾长安,心里的气已经是消了一半了。 他没有像小时候那样捆顾长安的双腿,而是先用一头将顾长安的眼睛覆上,突然失去了光亮,顾长安还有些害怕,但是他不敢说。 “手,往后。” 眼睛看不见了,他只能听话的将双手放到了身后,等着盛北冥将他的双手绑上。 看着足够长的布带,盛北冥打心里满意,这带子可以一直留着,以后的用处大着呢。 黑色的带子和白色的底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着此刻顾长安一副待宰的样子,盛北冥心底的欲望正一点一点的爬上心头。 盛北冥从背后贴了上来,眼睛看不见的情况下,其他感官的感觉就会无限放大,顾长安感受着盛北冥的气息和力量,是一点都不敢动了。 “顾长安,别急,我们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就算一个晚上不够满足你,我也有很多的时间,让你好好尝尝,是不是‘才一个下午’。” 热气全部喷洒在顾长安的脖颈上,顾长安心头一颤,还在心里忍不住吐槽这人好生记仇,自己不过是随口一说,就记这么久。 “皇上,我···那是胡说八道的,您别当真啊。”他现在收回来行不行? 盛北冥的手绕到前面,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侧过头去,便听到盛北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现在让我别当真,晚了,长安,你要坚持住啊,可别让我小看了你。” 顾长安感觉到盛北冥的手在身上游走,却又无可奈何,连阻止都做不到,嘴就被身后的人给堵上了。 湿滑的舌头将他的舌头搅得无处可逃,加上这个姿势,他只能被迫承受着盛北冥如此霸道的亲吻。 身上也被盛北冥的手带起一阵阵的颤栗。 盛北冥有一个晚上的时间,所以他并不着急,他一边挑起顾长安的情欲,又不让他释放,顾长安难受得不行,一声一声的喘息声从喉咙里出来,双腿快站不稳了,整个人瘫软在盛北冥的怀里。 “长安,这就受不住了吗?才开始呢。”盛北冥调侃的声音响起。 顾长安微张着嘴,求道:“北冥,我错了···放过我吧···” “我像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吗?长安,我是谁?”盛北冥轻咬着顾长安的后颈,询问道。 “是盛北冥···是北冥···唔···”顾长安脖颈被咬了一口,他忍不住哽咽道。 “我是谁?”盛北冥重新问了一遍。 明显刚才的答案不是他想要的。 顾长安此刻脑子里乱得不行,哪知道盛北冥想要什么答案。 只凭着本能回答:“你是皇上···大盛的皇上···” 盛北冥一把将人转过来面对着自己,顾长安此刻的样子,让盛北冥浑身血脉偾张,他对着顾长安的喉咙咬去,继续问道:“我是谁?你是谁的?好好回答。” 顾长安被咬疼了,眉头皱得紧紧的,怕回答不好,这次他好好想了想,才道:“你是盛北冥,你是我的夫君,我是你的,我是你的。” 他的回答换来盛北冥极致温柔的亲吻,他松了口气,应该是答对了。 盛北冥双手稳住顾长安,在他的嘴里翻云覆雨的,一个空隙都不放过,顾长安感觉自己快缺氧了,此刻他才真正的意识到,盛北冥说的一个晚上根本不是开玩笑的,他是认真的。 想到一个晚上,顾长安的腿忍不住打颤,下一刻软了下去,盛北冥似乎一直防着他滑下去,在他脚刚软的时候,就被盛北冥给提着腰紧紧的贴在了盛北冥的身上。 他手被绑着,如果没有盛北冥替他稳住身子,他连个着力点都没有,只能紧紧的贴着盛北冥,防止自己滑落下去。 越是贴得紧,他越能感觉到盛北冥的那处有多挺拔,他想退,却又忍不住想靠近,最后被盛北冥撩拨的忍不住在盛北冥的身上蹭了蹭,这下更是让盛北冥来了劲,双手用力将人往身上带。 “长安,别心急啊,咱们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呢。”话是这么说,手上,嘴上却是没有放过顾长安的意思。 顾长安也放弃了,在盛北冥手里,自己怎么可能逃得掉,怎么可能舍得逃,他是盛北冥的,这一生一世都是。 {车车车,没有,啊哈哈~} 第八十五章 嘴贱的盛北冥 一夜折腾,顾长安昏了又醒,醒了又被做晕过去都不知道几次了,当他觉得自己应该快解放了的时候,盛北冥总能想尽办法将他弄醒,就是不让他好好睡。 即便到后边他声音都沙哑的求饶求放过了,盛北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精力,就是要让他清醒的去感受自己是不是真的‘才一个下午’。 顾长安后悔都来不及了,盛北冥也不放过他,仗着大晚上的外边没有其他人,硬是要让他叫出来,刚开始顾长安还能硬气的忍住,就是不让他得逞。 可惜他小看盛北冥了,他越是不满足盛北冥,盛北冥越是来劲的弄他,皮肤在盛北冥的折腾下,变得越来越敏感,碰一下都不行。 天尚未亮堂,盛北冥看着睡着的顾长安,心里一阵满足,一个晚上,顾长安累得要死,他却精神抖擞,半点瞌睡不带有。 不满足也不行啊,从开始到结束,千禧殿内的每一个角落都被他用上了,别提多满足了。 他自己给自己找好了龙袍,动作安静又利索的穿上,看着顾长安舍不得去上朝。 外边,长喜早早的候在门口,没有听到顾长安的动静,就知道今日顾长安大概是不会跟着上朝了。 “走吧。”盛北冥一脸严肃的走出来,朝长喜说了一声便抬脚离开,长喜朝殿内看了看,赶紧跟上。 盛北冥上朝,顾长安一觉睡到了他下朝回来,都还没有醒。 怕顾长安饿着,盛北冥还是打算先把人叫醒了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睡。 顾长安整个人疲惫得眼睛都睁不开,只能嗯嗯半天,也起不来。 盛北冥笑笑凑到顾长安耳边,小声道:“顾总管不行啊,才一个晚上而已,就起不来床了吗?” 要论记仇,这天底下是真的没有能比得过堂堂一国之君盛北冥的了,时不时就要拿出来刺激他一下。 顾长安心里门儿清,这仇不让他报舒服了,自己是不可能被放过的。 只是以后,自己还是要慎言了。 “快点醒醒,不然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离开清醒,顾总管可以试试。”盛北冥十分好心的提醒完,才直起身体道:“我现在去让他们准备早膳,回来你最好是醒了。” 顾长安眼睛实在困得睁不开,但是脑子却是瞬间清醒了,盛北冥说到做到,他不想去挑战了。 耳朵听着动静,顾长安缓缓的睁开眼睛,入眼的便是昨晚从他用到尾的黑带子。 一瞬间,脑子里面全是昨晚的记忆。 这根带子他是一点都不想再见到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盛北冥看起来那么稳重的一个人,一条带子都能让他玩出各种花样来,还都是用在自己的身上,他得想办法让这带子不小心不见了。 他整个人趴在床上,浑身像被车轱辘来回碾了几十遍一样,酸痛感,散架感真是没法形容。 “还没醒吗?”身后,盛北冥的声音突然响起。 趴着的顾长安忍不住打了个颤,赶紧回道:“醒了。” 得,声音都沙哑得自己听了都陌生了,像塞满了沙子一样。 “真的醒了?怎的不起来啊?”盛北冥的声音靠近一些,道:“顾总管起不来床了吗?” 顾长安在盛北冥看不到的位置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都看出来了还要故意说,当真是恶劣,以前怎么没发现啊。 “能起。”顾长安嘴硬道。 “那顾总管倒是快点,等一下早膳都要来了,别到时候顾总管还赖在床上,这要是传出去,不得说我们顾总管身子弱啊。”盛北冥逗着顾长安心情好得不行,他就这点恶趣味了。 顾长安动了动手指,力气是真的没了,他闭着眼睛咬牙道:“多谢皇上关心,我身子好着呢。” “哈哈哈···”听着顾长安的声音,还要逞强,盛北冥就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继续毒舌道:“既然如此,怎么半日了,也不见顾总管动一下啊,趴了一个晚上了呢,是起不来吗?” 顾长安不想和他继续拌嘴了,盛北冥越是这样说,他越是要自己从这床上爬起来,多大点事啊,才一个晚上就让他嘚瑟成这样,要是自己还起不了床,岂不是以后都没有说话的权力了,那可不行。 盛北冥就站在床边,笑意满满的看着床上的人动作,虽然都看出来一点动作。 顾长安使了浑身的劲,终于是在被窝里面动了动,那酸爽简直不要太刺激,他强忍着不让盛北冥看出来,一点一点的屈腿撑手,平坦的被窝被他就这么一点一点的拱成了一个小包,最后双手一软,整个人又趴了回去。 随即上方传来一阵无情的嘲笑声。 顾长安暗骂自己不争气,这下这人更得脸了。 “哎呀呀,我们的顾总管嘴硬但是身子却很实诚,起不来就起不来,干嘛非要逞强呢是不是?” 盛北冥虽然嘴巴还在毒舌,人却是在床边坐了下来,没一会儿顾长安就感觉到被子一角被拉开,一只温热的手扶上了自己的腰。 盛北冥的手轻轻的替顾长安捏着腰,眼角都是笑,他就喜欢看顾长安这样,这说明他很行。 揉到舒服的时候,顾长安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来,声音一出,他就后悔了,果然立刻又听到了盛北冥的笑声,他这脸算是丢得彻底了,在盛北冥这里,他顾长安没有脸了。 他将脑袋埋在枕头里,不想理盛北冥这个坏人。 “不怕捂断气啊?”盛北冥可不允许,三个呼吸间就利用空闲的那只手将顾长安的脑袋给扒拉着侧向自己这边来。 顾长安泛红的眼睛瞥了他一眼,不继续看他,委屈的意思很明显了。 盛北冥刮了刮他的鼻子,道:“还敢嫌弃我吗?” 一边说着话,盛北冥嫌被子挡着了,干脆将上半身的被子给掀开,露出顾长安的整个后背来。 就一个原本白皙的后背,此刻都有些惨不忍睹了,可以想象顾长安身子的其他地方,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盛北冥一边得意自己的杰作,一边又心疼,指尖轻轻滑过那些痕迹,顾长安紧紧的闭着眼睛,咬紧了牙关,防止自己不争气的又发出声音来,只是身体的颤抖着实出卖了他。 第八十六章 顾总管的算计 盛北冥看着顾长安后背上横七竖八的带子印,思考半晌道:“这个带子还是要宽一点,不然容易留痕迹,勒着。” 顾长安内心吐槽,再宽的带子,到您手里,都得把人勒着,就看您是想勒死对方还是不勒死对方了。 见顾长安不答话,他又道:“长安喜欢昨晚那样吗?” 说完又自顾自的替人家答道:“应该是喜欢的,看起来就很舒服的样子,叫的声音和平时都不一样呢。” “盛!北!冥!”顾长安实在听不下去了,这人真是一点都不怕隔墙有耳,就这么张嘴就来了。 “哟,顾总管还有力气呢,我还以为劲都使完了呢。”盛北冥笑着,样子贼欠了,顾长安此刻要是能动一点,保准给他一顿揍,打不赢也要打的那种。 “盛北冥,差不多就行了,别欺人太甚。”顾长安此刻喉咙干得冒烟,不知道是因为昨晚嗓子用得太多,还是刚才被盛北冥给气着的。 盛北冥不以为然,一边替他揉腰,一边懒洋洋道:“我这说的不是实话吗?顾总管这是不认同?” 认同你个鬼,顾长安心里道。 “我口渴。”顾长安无所谓了,闭着眼睛使唤道:“给我倒杯水来。” “等着。”盛北冥十分潇洒的起身过去给顾长安倒了一杯茶过来,看着趴在床上的顾长安,盛北冥笑着问道:“顾总管这么躺着,还怎么喝茶啊?还是说让我亲自喂?” 亲自二字盛北冥刻意咬得很重,凸显出来的意味也很明了。 若是咱们顾总管实在起不来,他不介意亲自伺候顾总管喝水。 顾总管可不管他心里那点小算盘,睁开眼睛瞪了他一眼,准备重新爬起来自己喝。 再看下去盛北冥都快觉得自己不是个好人了,见床上的人爬得艰难,他还是赶紧一手端茶杯,一手上前帮忙,可算是将人搀扶来坐着了。 茶水递过去,顾长安渴了好久了,咕噜咕噜两大口就给喝完了,盛北冥则一边照顾他喝水,一边欣赏顾长安胸前的杰作。 顾长安喝完茶就看到盛北冥那虎视眈眈的眼神,神经一紧,赶紧将被子拉来盖上,然后将茶杯递了回去,道:“还要喝。” 那一小杯水完全不解渴,两口下去也只是润了一下喉咙。 盛北冥嬉笑着起身去倒水,等平宽送早膳过来的时候,看到皇上正在伺候床上的顾总管喝水,那眼睛都被惊得快从眼眶里面掉出来了。 两人正旁若无人的互相看着对方,没顾上这屋里还进来个平宽,平宽小心又小心的收回眼神,动作也是轻得不能再轻的将早膳摆放好,然后安静的退了出去,不打扰两人。 直到膳食的香味飘到两人的鼻子里,两人才看向桌上的饭菜,这才知道早膳已经摆放好了。 顾长安的肚子十分配合的咕咕叫了起来,盛北冥也不敢继续闹他,他最怕把人饿着。 “你坐好,我去拿过来。”盛北冥替他拉了拉被子,又将他的底衣给他披上,细心的给他系好带子,这才表现得像个好人样。 “山药炖鸡,喝点补补。”盛北冥盛了一小碗端着过来,一边吹凉一边说道:“你这身子太弱了,一晚上要昏几次。” 原本好好的一句关心的话,让盛北冥一说,准得跑偏了。 “还不是因为皇上厉害。”顾长安回怼。 盛北冥抬眼看了顾长安一眼,啧道:“看起来你好像不服气的样子。” “服,哪敢不服。”懒得和这人扯昨天的事,顾长安道:“我饿了。” 一听人饿了,盛北冥也不再废话了,赶紧坐到床边,认真的一口一口往顾长安嘴里喂,顾长安也毫无心理负担的吃着,气氛变得很是温馨。 当然,前提是顾长安的身体不酸痛,脖子、肩膀上没有某个人的自证。 顾长安动了动手臂,抬起手腕来,上边被勒出来的痕迹还很明显,他语气极其平淡的开口问道:“皇上何时学会的这些花样?” 平日里都是很少分开的,他怎么不知道盛北冥还有空闲去学这些东西,看起来更像青楼常用的。 盛北冥也顺着他的手看去,虽然是让人受了点苦,但是那印记在顾长安的手上反而多了几分残破美,更让他心动了。 他忍住心中的想法,笑着道:“这种事情,男人通常都是无师自通的,那需要特别的去学。” 语气十分骄傲自得,完全没有看到顾长安微变的眼神。 “那皇上应该多准备几条才是。”原本他是想要找机会扔掉的,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准自己也能用上呢。 盛北冥记仇,他顾长安也记仇啊。 互相伤害吗,谁不会。 这样的东西,怎么可能只有自己用过,那不是太对不起盛北冥的奇思妙想了吗。 盛北冥闻言顿了一下,没想到顾长安还能让他多准备几条,这是喜欢的意思嘛? 不知道顾长安的真实想法,盛北冥乐呵呵的道:“你喜欢啊,那我就让他们多准备几条,我也觉得挺好用的,还可以加点其他颜色,都很配你。” 顾长安神色不动,只淡淡的看着盛北冥,心道:应该也会很配您的。 一顿早膳在顾长安的算计,盛北冥的自鸣得意中结束,吃完顾长安原地躺下了,盛北冥也想陪他躺一会儿,顾长安提醒他还有奏折要看,不能耽误了。 盛北冥无法,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御书房去批阅奏折去了。 顾长安又小睡了片刻,身上的酸涩感消了一些,他才下了床,叫了隐三帮他办点事。 饿了一日,又领了罚的隐三听着顾长安的安排,竟然有些兴奋,敢明目张胆算计皇上的,估计只有顾总管了。 得了吩咐的隐三忘了饿,开开心心的出宫去了,拿着顾长安给他的银两先去找了吃的,然后直奔青楼,至于去做什么,就只有顾长安和隐三知道了。 盛北冥批完奏折还去了一趟寿安殿,看望太后,顺道将长喜去钦天监算好的日子告诉太后一声。 太后摆手让他去做就是,她身子折腾不起,之后的事就不跟着掺和了,盛北冥理解,并不强求。 第八十七章 年轻人火气大 只是在盛北冥要离开的时候,太后还是叫住了他,盛北冥重新坐了回去,寝殿内也只剩下两人。 “母后还有事要说?” 太后点点头,精神似乎又差了许多,看着盛北冥的眼神带着些许担忧。 “原本也不该哀家来说的,你们一边是哀家的娘家人,一边是哀家的孩子,那边失势都不是哀家想看到的。” 盛北冥没有开口,静静的听着太后接下来的话。 “哀家不是为他们求情,这些年他们做过的恶事加起来足够他们诛灭九族好几次了,是哀家没有约束好兄长弟弟们,让他们这般肆无忌惮,作恶多端。” “皇上仁慈心善,并没有对他们下诛灭九族的死令,也没有殃及到无辜的陆家人,给了其他陆家人一条活路,哀家看在眼里,感激之情记在心里。” 盛北冥摇摇头,道:“母后曾教过儿臣,为君者,当赏罚分明,肃杀与仁慈并不冲突,虽有些难,但是儿臣在努力,没有让您失望。” 能做到这些的,更重要的是有一颗清醒的心和理智的头脑,否则换了谁来,陆家都逃不过株连九族的命运。 太后叹了口气道:“哀家很欣慰,你一直做得很好,”说到这里,太后顿了顿,才继续道:“他们三人此次逃了,对你而言是个潜藏的隐患,所以,你务必将人抓到,按大盛律惩处。” 盛北冥有些震惊,他知道太后不会替他们求情,只是没想到太后会让他公事公办,毕竟,那三人是陆家的顶梁柱,是太后的亲兄弟。 “母后···” 太后阻拦了盛北冥的话,笑笑道:“别担心,陆家的列祖列宗那里,等哀家下去了,再去请罪,他们会原谅哀家的。” 盛北冥没办法接话,比起自己的奖惩分明,太后此刻更显大义。 从寿安殿出来,天色也见黑。 盛北冥没有告诉太后的是,那三人的下落,虽然他还没有找到,但是也绝不会让他们逃跑。 “去寿安殿了?”顾长安睡了大半日,这会儿没事就在千禧殿门口走走,动动骨头。 老远就看到盛北冥了,他站在门口等人过来。 “能走动了?”盛北冥挑眉,眼里的调侃之意挡都不挡一下。 明亮的宫灯下,顾长安将他脸上的变化全部看在眼里,心底忍不住冷哼一声:等着吧,有您好看的一天。 想完,顾长安扬起一抹微笑道:“勉强动动还是可以的,皇上在寿安殿用过晚膳了吗?” 盛北冥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顾长安,摇摇头道:“没有,太后身子不好,胃口也差了许多。” “那我去给您拿晚膳。”说着顾长安就要走。 “从这里到御膳房,顾总管走得起一个来回吗?”盛北冥一边说着,一边上前一把捏在顾长安的腰上。 顾长安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而后扭头死死的瞪着身后一脸笑意的始作俑者。 盛北冥一脸了然道:“看来是不行,这腰应该受不住。” 顾长安无奈,强压下内心的火气,扯出一抹笑来:“皇上说得是,我还是回去休息吧,您自个儿去找吃的。” 看着捂住腰气呼呼,头也不回往里走的顾长安,盛北冥笑着离开了千禧殿,自给儿找晚膳去了。 等盛北冥再回来,顾长安已经泡了一个暖烘烘的热水澡,浑身的酸涩感也消了很多。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将隐三给他带回来的东西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好,现在他身子没有恢复好,计划还得往后挪,他不急。 让人收拾了浴桶,又重新加了热水,等盛北冥沐浴,自己先上了床。 他现在已经不想顾忌什么主仆身份了,两人之间早已经不是主仆关系了。 盛北冥泡完出来,就看到顾长安披散着头发,手上拿了一本书,斜靠在床上认真的翻看着。 他没有急着上前打扰,只出去让平宽叫人来收拾,能被叫过来做事的,都是特别强调过的,对于皇上和顾总管的那层关系大家都是心中有数,进殿来都能做到目不斜视,规规矩矩做事。 盛北冥给顾长安倒了一杯茶过去,道:“喝口水吧。” 顾长安看着他这般殷勤的样子,只看了他一眼,便伸手接了过来,喝了两口又递了回去,盛北冥就着他喝剩下的喝完,将茶杯放回去,才上了床,和顾长安并肩坐着。 “看什么?” “精怪异志。”顾长安眼皮不抬的翻着书。 盛北冥凑过去看了一眼,上边画了怪异的鬼怪,看起来有些吓人。 “你以前不喜欢看这些的。” 顾长安不怕鬼,但是也不爱看这些。 “随手翻翻。” 盛北冥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顾长安,白皙细长的脖子上,衣领遮挡不住的吻痕摆在眼前。 “要看多久?” 他想做点其他事。 顾长安抬眼看向盛北冥,道:“我打扰到皇上休息了?” 盛北冥一愣,这话从何而来,不过要说打扰,确实是打扰了,打扰他要做的事了。 “那我去那边看,皇上您休息。”说着,顾长安一手拿着书,一手掀了被子就要起身。 被盛北冥利索的拦下,道:“我就随口一问,就在这看。” 顾长安点了点头,又坐了回去,继续无视盛北冥认真的看自己的书。 盛北冥无法,顾长安看得异常的认真,他有再多的想法也只能先忍着,毕竟这人是真的可以一走了之的。 就这么干巴巴的陪着顾长安坐了片刻,盛北冥下床也给自己拿了一本书来翻,顾长安不睡,他也睡不着。 两人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各自手中的书,不知道过了多久,盛北冥的肩膀一沉,等他扭过头去一看,就看到顾长安靠在自己的肩上,手上的书也滑在了被子上。 他低头看过去,顾长安睡着了。 将两本书一齐放到旁边的凳子上,盛北冥吹灭了灯,带着人一道缩进了被子里面。 将人搂进怀里,闻着怀里人的香味,盛北冥睡不着了,想了一晚上的人,加上昨晚的激情,他那点心思又动了起来。 手从衣角滑了进去,抚上那片细腻的皮肤,盛北冥不打算忍着心底的欲望,年轻人,本来就火气大。 【当你学会想象的时候,豪华大车自然就有啦。】 第八十八章 妖精顾长安 顾长安做梦都没有想到,盛北冥的精力能旺盛到如此地步,一个晚上还不够他发泄的,还能再来一个晚上,这仇算是结大了。 顾长安一边承受着盛北冥的进攻,一面默默的记下盛北冥的暴行,待来日必然十倍奉还。 “盛北冥。”剩下的最后一丝清明,顾长安恶狠狠的样子,看着身上辛苦耕耘的盛北冥,指甲发泄似的一用力,盛北冥的后背到肩膀的地上,齐齐的抓出几条血痕来。 “嘶。”盛北冥被他这一抓,心底的那股子本就没有发泄到位的欲望更加来势汹汹了。 没等盛北冥安抚,顾长安彻底晕了过去,看着外边尚未亮开的天,算是彻底的结束了一夜的征伐。 两人都已经是冷汗涔涔了,盛北冥眼底满是宠溺和满足的俯视着顾长安,然后将被子拉过来盖上,起身拿了衣裳穿上,出去让人送热水来。 不得不说,盛北冥要想证明他精力旺盛是绝对能做得到的,连着两个晚上没有睡了,他依旧看起来精神抖擞,丝毫没有熬两晚上的疲倦。 平宽原本是守在外间的,最后也不得不守到殿门外去了,好在这天气,他就是靠着外边的柱子睡一晚上都不会着凉。 听到殿门被拉开的声响,平宽一个激灵从地上弹了起来,吓了盛北冥一跳。 等盛北冥看清楚是谁之后,才想起昨晚平宽在守夜,只是见人都守到门口来了,想来也是知道进退的。 “去叫他们送热水来,叫完你就下去休息,这里暂时不用人。”盛北冥大发慈悲的吩咐完,还不忘给人一点小小的关怀。 平宽赶紧应道:“奴才这就去,奴才这就去。” 然后一溜烟跑远了。 盛北冥看着外边黑漆漆的一片,转身又退了回去。 等热水送来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没有人能料到皇上会临近早朝前要热水,大家都有些手忙脚乱的,好在都是有经验的,动作麻利。 盛北冥坐在榻上看着几名太监将热水抬进去然后离开,这才进去试了试水温,确认水温合适,才将床上的顾长安抱进了浴池。 千禧殿的小里间里的不是临时用的浴桶,而是特意修建的浴池,两个人一起洗空间都还很宽敞。 昨晚盛北冥就想试试的了,只是没有半路叫水的,抱着人的盛北冥心思百转,嘴角扬起一丝坏笑。 顾长安在睡梦中落进了水里,浑身被热水泡得舒舒服服的,原本湿腻的汗水,都被冲刷干净了。 盛北冥将人抱在怀里,自己坐在浴池边上,随手拿了根发带替顾长安将一头长发捋顺扎了起来,防止落进水里打湿了。 头发扎成了丸子头,露出了顾长安又长又白的脖子,顾长安的脑袋歪着靠在盛北冥的肩头,身上的光景一览无余,看得年轻气盛的盛北冥不争气的又翘了起来。 “妖精啊顾长安。”即便是自己有那个心思,盛北冥都不得不承认,顾长安是个妖精。 好在这妖精的一切都只有自己能看到,老天待他不薄了。 他咬着顾长安的耳朵,细细的磨着:“两晚都不够啊,长安,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随着泡水的时间加长,顾长安的身上被泡得红彤彤的,脸颊也泛了红潮。 大概是真的泡得很舒服,加上盛北冥又很温柔的替他揉着腰,顾长安的样子看起来很是享受,一点没有要醒的意思。 盛北冥原本是想控制住的,他也担心顾长安的身子承受不住。 但是看着眼前的顾长安,他就是闭着眼睛不看,满脑子都是赤身裸体的顾长安,根本压制不住。 他扭头,看到旁边存放的酒壶和酒杯,又回头看了看怀里睡得像个小猫的顾长安,喃喃道:“长安啊,这日子,过一日便少一日,咱们还是及时行乐吧,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同意了,等一下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 说完一手揽着顾长安的腰,防止他滑下去,一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猛的一下给自己灌了下去,觉得不过瘾,干脆拿了酒壶灌了一大口,眼神扫过顾长安,他又喝了一口,不过没吞,而是放下酒壶,掰过顾长安的脸来。 嘴对嘴给顾长安灌了下去,浓烈的酒滑过喉咙,顾长安眉头皱得紧紧的,终于被嘴里的酒给弄醒了。 他睁开眼睛,看着四周及冒着热气的水,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但是腰上的手和身后的人告诉他,不是在做梦。 “长安,醒了?”盛北冥低头笑嘻嘻询问道。 “你···”顾长安还有些懵:“这是哪里?” “浴池。”盛北冥舔了一下他的嘴角。 顾长安坐直了身子,四处看了看,记忆回笼,这里是千禧殿的浴池。 空气以及口腔还残留有酒气,他看向身后同样一丝不苟的盛北冥,拧眉道:“什么时辰了,您泡澡还喝酒?” 眼下盛北冥可没有聊天的想法,他已经箭在弦上了。 见顾长安要起身出去,他赶紧一把将人拉住,用力一拽,顾长安跌进了他的怀里。 “皇上,差不多行了,等一下就该早朝了。”顾长安的鼻子撞在盛北冥的胸口,有些痛,他揉了揉鼻子提醒道。 “早什么朝啊,美人在怀,荒诞一日又如何。”盛北冥一边说着,一边将人往身上拉,道:“你看,还有更想荒诞的,我不信你感受不到。” 不知道是因为热水的原因还是因为盛北冥的话的原因,顾长安的脸更红了。 荒诞,当真是荒诞,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如此荒诞。 “别闹了,盛北冥,时候不早了。” 盛北冥点点头道:“确实,等一下水该凉了。” 顾长安无语,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盛北冥一手按住他的腰,一手抚上他的后脑勺,热烈的吻压下来,堵住了顾长安的话。 对他而言,顾长安就是带毒的花,他已经无药可解了,他也不想接。 虽然泡了小半会,顾长安觉得浑身的疲乏已经消解了很多,但是要以当前的体力和盛北冥抗衡,属实有些为难他了。 第八十九章 吃干抹净 最后还是躲不过被吃干抹净的结局,这次在水里面,他想晕也没机会,那水时刻都在往脸上扑,他能立刻被浇清醒。 所以从头到尾,他都很清醒的承受了盛北冥一波又一波的攻势,直到水冷,外边天也渐渐亮了起来,长喜都来敲过门了,盛北冥干脆罢了一个早朝,亲自给顾长安擦干净了身上的水,穿上干爽的里衣,抱着满眼气愤的顾长安睡觉去了。 长喜听到今日不早朝的消息,也是震惊了好半晌,在他的记忆里,皇上自登基以后,除了过年那几日按律休朝,从没有罢过一日早朝,这算是破天荒了。 无论什么原因,长喜都在震惊之后,立马想好了安抚大臣们的理由,当众位大臣排排站,等着皇上上朝,却只看到长喜公公一人出现,正在窃窃私语的时候,就听到长喜站在大殿上对着他们朗声道:“皇上今日心情甚好,免一日早朝,众位大臣回去补觉吧。” 瞬间一片哗然,什么?因为皇上心情好,免一日早朝,为什么皇上的心情要在他们都上朝了之后才好,不能在他们还没出门的时候好,现在回去补觉,补哪门子的觉? “众位大臣领旨谢恩吧。”长喜才懒得管大家回去是不是还能睡得着,提醒他们该谢恩退朝了。 众人虽不解加无奈,也只得在长喜的提醒下跪地谢恩,然后带着一脑子的浆糊退了朝。 盛北冥带着顾长安毫无压力的一觉睡到了晌午,皇上破天荒头一次不上朝,皇宫很快就传开了,各种谣言四起。 被长喜听到的都会被长喜罚了去,让他们不要长舌,连带着敲打了几个嘴大的。 即便如此,太后那边也还是很快的得到了消息,担心皇上是不是龙体欠安,特地吩咐了万嬷嬷送了补汤过来看望,结果万嬷嬷过来人没看到,就被平宽给劝了回去。 跟在顾长安身边这些日子,木讷的平宽也学会了说话,很顺利的便将万嬷嬷给劝了回去。 平宽提着万嬷嬷特意为皇上送过来的补汤进了内殿,看了一眼纱帐后还未起身的两人,又默默的退了出去。 盛北冥刚才听到万嬷嬷的声音就已经醒了,虽然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也差不多知道万嬷嬷这个时候来,大概都是太后的吩咐了。 今日无缘无故罢朝一日,晚点还是要去给太后一个解释的,至少不要让太后跟着担心。 他看了一眼枕在胳膊上睡得正香的顾长安,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自己先起了床。 看到桌上的食盒,盛北冥叫了平宽送了洗漱的来,然后自己留了一碗,剩下的让平宽送到御膳房温着,等一下顾长安醒了再拿过来。 难得任性休息了一个大早上,盛北冥此刻神清气爽,洗漱完穿戴好,几口将补汤喝完,让平宽侯着顾长安,自己先去了御书房。 长喜将今日的奏折整整齐齐的放到案几上,正要离开,就看到不远处走过来的盛北冥,便停了下来等着盛北冥过来。 见人走近,门口的侍卫和长喜一道朝盛北冥行礼问安,盛北冥摆摆手,进了殿,长喜跟在身后,没瞧见顾长安一道来,长喜也大概猜到今日皇上不早朝的原因了。 只不过都是宫里的老人了,自然知道皇上的事,不该过问的便不能过问。 他站在旁边,先替盛北冥倒了一杯热茶。 “今日那些大臣什么反应?”盛北冥坐下,喝了一口热茶。 “没反应过来,就回去了。”长喜回道。 “你怎么给他们说的?” 长喜不敢隐瞒,原原本本的将自己的话复述了一遍,听到最后,盛北冥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理由,换了谁来都得摸不着头脑吧。 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所以才会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动静。 “那边安排得如何了?” 知道盛北冥问的是那两位回来的事情,盛北冥已经全部交给他了,所以这些事情都由他来打理。 “回皇上,祭祖的日子定在十月十五,内侍院正在加紧筹备中,当晚便是晚宴,到时候都需要皇上您亲自举行。” 还有七八日,倒还来得及筹备。 盛北冥点了点头,道:“你是宫中老人,自然不会有纰漏,其他的还有什么问题吗?” “就是两位的亲王封号还未定,不知道皇上有没有什么想法。”祭完祖就会宣告天下,自然两位的封号也得定下,到时候也好一道告知天下百姓。 盛北冥想了想,看向长喜,道:“那朕得先知道你现在的想法,你还坚持先帝的遗志吗?” 长喜一顿,差点没弄明白盛北冥的意思。 不过到底是聪明人,转个弯就知道盛北冥的意思了。 这个问题也是这段时间来,他纠结了很久的事情,不过眼下,他确实有了新的想法。 或许这样的决定,会让他没有脸去见先帝,但是大盛的未来不应该由先帝的决定左右,他不能做大盛的罪人。 想到这里,长喜对着盛北冥跪了下去,道:“皇上,这件事,奴才听您的。” 如此一句话,便是表明了自己的站位。 盛北冥自然很清楚,要让长喜违背先帝的遗愿做出这样的决定已经是很难得的事了。 “长喜,大盛会记住你的,起来吧。” 长喜摇摇头,道:“奴才不需要那些身外物,只希望大盛能在您和新皇上的带领下,越来越好,便知足了,到那时,先帝也不会太怪罪奴才的。” 他此生所求不过是报皇恩,如今,比起皇恩,他更希望天下百姓顺遂,能有一个好皇帝领导。 盛北冥从未小看过长喜,能守诺一直默默照顾宫外的三人,就已经足以看出他是个有感恩之心,有坚守之义的人,自然不会白白看着这大盛交给盛景萧,然后被带着走向不归路。 “既如此,便一个取封号贤王,一个成王吧。”贤王,便是闲散王爷,是给盛景萧的。 长喜领了盛北冥的意思,静静的站在一旁伺候。 千禧殿,顾长安再次醒来已经是接近天黑了,他平躺着看着头顶上的蚊帐,只觉得头疼,身上的痛都没有头疼得厉害。 第九十章 顾总管有意见了 他抬起手捏了捏额头两侧的太阳穴,深深的叹了口气,而后缓慢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好在身上都已经换上了干爽的衣裳,估计是已经熟悉了盛北冥的折腾,他身上除了还有些酸涩,倒比昨日要爽利得多了。 他从床上下来,披上放在一旁的外袍,只穿了袜子才站了起来,殿内点了灯,安静极了。 从床边走到榻前,顾长安走得不算快,毕竟动作大了,还是有些招罪的。 给自己垫了一个软垫,顾长安缓慢的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小口小口的抿着,他扫了一眼殿内,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连昨日的衣裳都不在,人也不在。 顾长安放下茶杯,抬手捏了捏后颈,动了动肩膀,往后一靠,就不想动了。 平宽掐着时辰进来看人醒了没有,好去拿吃的,一进来就看到顾长安仰靠在榻上,看起来似乎有些疲惫。 “顾总管,您醒了?”平宽上前小声的询问道。 顾长安睁开眼睛看向平宽,嗯了一声,声音有些哑了,他问道:“皇上去哪里了?” “皇上在御书房,御膳房温着太后送过来的补汤,还有膳食,奴才现在就去给您拿过来。” 顾长安点了点头,确实是饿了,这一睡竟然睡到了快入夜。 平宽出去了,殿内又陷入了平静。 “顾总管,您还好吗?”暗处,隐三的声音响起,带着点点担心。 顾长安叹了口气,道:“换你来试试就知道了。” 隐三哽了一下,道:“还是算了吧,属下不敢。” 说完人也躲得远远的,不再出声。 顾长安斜躺在榻上,轻轻的揉着自己的腰。 “哟,顾总管又可以下床了?”人刚跨进殿来,声音就直接闯进了顾长安的耳朵,顾长安觉得太阳穴一阵一阵的痛。 不想和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一般见识,也不想和这人打嘴仗,顾长安选择闭嘴不搭理人。 盛北冥心情好,走进来一屁股在另一边坐下,伸着上半身看向躺着的顾长安,道:“腰酸呀?要我给你揉揉吗?” 顾长安闭着眼睛,反驳道:“不用,我自己能揉,就不劳皇上费心了。” 听出顾长安的话里带着气性,盛北冥也不在上纲上线,干脆坐过去,一把将人捞到自己的腿上,让顾长安趴着,给他按揉腰。 顾长安趴在他的腿上,也不动了,有人伺候当然好,他手臂也酸。 揉了一会儿,平宽带着膳食回来了,刚跨进来就看到这一幕,赶紧垂下头去,顾长安听到动静要起身,盛北冥压着没让动。 就这么等着平宽放好出去,才道:“还酸吗?” 顾长安不想认怂,但是眼下,好像只有认怂对自己才是好的。 他闷声道:“酸。” 盛北冥以为他会继续犟的,听到不一样的答案,反而有些心软了,人是被自己折腾的,自己当然心疼了。 于是又十分体贴的替顾长安揉了片刻,直到顾长安说饿了,才将人扶起来坐好,自己坐在他身后,充当软垫,让他舒服一些。 顾长安瞥了身后的人一眼,问道:“皇上用过了吗?” 盛北冥坐在身后也在帮他揉腰,听到顾长安的问话,他嗯了一声,“批完奏折就在御书房用过了才过来的,你赶紧吃。” 听到人用过了,顾长安也就不管了,眼下还是先顾自己的肚子比较重要。 “祭祖的日子定下了,十月十五。”盛北冥看着顾长安吃得香,像拉家常一样的聊着。 顾长安喝了一口汤,道:“嗯。” 这事现在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他却是一点都不轻松,比起下不来床,他宁愿出去办事。 好歹能走出这千禧殿吧。 “今晚,我想回内侍院去睡。” 随着顾长安的话音落下,腰上的手瞬间顿住,顾长安假装不知道,埋头喝着汤。 只片刻,腰上的手又恢复了动作,然后顾长安便听到盛北冥道:“别啊,你走了,我一个人睡不着怎么办啊,我今晚不乱来,你别走。” 语气满是讨好,面对枕边人,该软的时候就得软,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夫君。 “以前没一起的时候,您不是也睡得着吗,现在又怎么会睡不着。”顾长安一点都不相信。 盛北冥盘腿坐在顾长安身后,殷勤的给他捏着肩,继续讨好道:“你都说了,那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老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身边少不得你,少了,就睡不着。” 堂堂一国之君,脸皮都不要了。 “皇上这般奢侈,便是个强壮的男子都受不住,还请皇上体恤。”两夜,睡两个白日,他顾长安实在不想来个三日三夜。 “我发誓,今晚一定不乱来,你信我。”盛北冥软了语气哄道,人都快贴到顾长安的背上来了。 顾长安往前挪了挪,语气平淡道:“皇上您在我这里,已经没有信誉可言了,发誓也没有用。” 盛北冥看着态度坚定的顾长安的后脑勺,不再言语,随他怎么坚定,能走出千禧殿就算他盛北冥输。 见人不说话,顾长安往回看了一眼,盛北冥也回了他一个微笑,顾长安深深的叹了口气,从起床到眼下,他已经不知道自己为自己叹了多少气了。 “先用膳,在那睡吃完再说。” 顾长安是一点不相信盛北冥的话的,他会放过自己才怪,只不过是退而求其次,借着要分开睡吓唬住盛北冥,至少让他晚上不敢再乱来了。 自己这身板,顾长安不认为自己能越战越勇。 两人不再说话,顾长安安静的用完晚膳,唤了平宽进来收拾干净。 顾长安从榻上下来,在殿里走着消食,盛北冥此刻的内心十分忐忑,就怕下一刻,顾长安说要回去睡。 看顾长安扶着腰,盛北冥也知道自己这连着两夜确实将人折腾得够呛,今晚再来,他就是禽兽了。 他坐在榻上,紧紧的盯着来回走动的顾长安,顾长安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看他,不说话,就将人晾在一边。 消化得差不多了,顾长安看向盛北冥,道:“皇上也该就寝了,我先回去了。” 第九十一章 使坏 盛北冥如临大敌,立马站起来,脑子飞速转动完,几大步上前一把将人抱起来,道:“我送你回去。” 这倒是让顾长安吃了一惊,这人能就这么轻易的妥协了?他怎么一点都不相信呢。 顶着顾长安赤裸裸、带着明晃晃怀疑的视线,盛北冥抱着人朝着门口没走两步,转身径直朝大床走去。 顾长安一幅‘我就知道’的看着盛北冥,盛北冥笑嘻嘻的将人放到床上,细心的拉上被子,软言软语的哄道:“就睡这里吧,你那内侍院都好久没睡了,该换的也没换,回去还要折腾,你身子不舒服,就好好躺着不要折腾了,我保证,今晚绝对不乱来。” 顾长安看了他一眼,翻身朝着里面睡,只给身后的人留下一个后脑勺。 见人不反抗,盛北冥才乐滋滋的去叫了热水洗漱沐浴。 顾长安也不是真的打算要回去睡,盛北冥那句话说得没错,由奢入俭难,他现在就想挨着盛北冥,说他黏人也好,他根本无所谓,他知道内侍院那个屋子,他是回不去了,盛北冥不允许,他也舍不得。 就这么想着想着,顾长安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等盛北冥洗完出来,就看到呼吸浅浅的顾长安已经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上了床,又放轻了动作的将人搂进怀里,顾长安迷糊中,在他怀里转了个身,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 盛北冥就喜欢被顾长安这么依赖着,能将他的心装得满满的。 两个人就这么拥着对方入了眠。 次日天尚未亮开,一夜好眠的顾长安习惯性的生物钟让他准时睁开了眼睛,殿内的灯已经熄了,外边一点月色都没有,黑漆漆的。 他稍微动了动身子,头上方的人轻轻的揉了揉他的脑袋,咕哝道:“还早,再睡会儿吧,今日长喜同我一道上朝,你好好休息。” 昨日就已经安排好了的,他心疼顾长安休息不好,虽然顾长安休息不好是因为他。 “我已经两日没有同你一道上朝了。”顾长安怕别人说出什么闲话来影响到盛北冥,尤其昨日盛北冥连早朝都罢了,他要是再不出现,只会让大家胡乱猜测,虽然猜测的和实际也八九不离十。 想到这里,顾长安还是有些头疼,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真是一天天的瞎折腾,瞎胡闹。 “有什么的,难道他们还敢管你是不是日日都得同朕一道上朝啊,又不是他们给你发每月的月银。” 盛北冥闭着眼睛,语气满是不在乎。 顾长安仰头看着这人,适应了黑暗,倒是能看到这人的下颌了。 “总归不好。” 盛北冥低下一点头来,和顾长安对上,“你身子是不是恢复得差不多了?” 顾长安听着他这话,莫名的神经有些不自觉的绷紧,他没接话。 “睡吧,等一下不用起,等我回来陪你用早膳。”说完,手上稍一用力,又将人给搂紧了一些,大手顺着他的后背,安抚他睡觉。 顾长安没一会儿还真被这人给哄睡着了,再次睁开眼睛,外边已经是大亮,旁边的人也早不在床上了,被窝都冷了。 看着空荡荡的床,顾长安平躺着,寻思自己这段时日,当真是闲人一个了,那个内侍总管能闲到这种地步的,有个皇上当靠山就是好啊,龙床随他睡,天子哄他睡,他此生还能有啥可求的啊。 又躺了一会儿,顾长安从床上爬了起来,穿戴好、洗漱完,才终于踏出了千禧殿。 日头正好,照得他浑身暖烘烘的,平宽不知道去哪里了,没看到人影,连个侍卫都没有安排。 这皇帝正常休息的千禧殿好像个变得孤零零的,站在殿门口,左右楞是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顾长安的身子确实恢复了很多,没看到人,他就独自朝御书房方向去,这两日有长喜公公照料,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需要他的了,不过是想找个地方走走,动动筋骨。 真是想不到,他这内侍总管,倒成这大盛皇宫最清闲的一个人了。 总算在路上遇到宫女太监了,大家都是规规矩矩的朝他行完礼,又继续忙自己的事去。 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说起来,他混得不算好,人家其他宫女太监的,好歹闲暇的时候,还能和三五个说得来的串串门,唠唠嗑。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在心里为自己哀叹了两句。 他起来的不算早了,所以就这么慢慢悠悠的走到御书房的时候,也遇到了下朝回来的盛北冥和长喜,见他在这边,盛北冥的脚步明显的加快了许多,脸上也是满满的笑意。 长喜跟在身后,脸上是平时都会挂着的淡淡的微笑,看不出来其他。 “你身子好些了?平宽怎么没跟着?”盛北冥还没走到他面前,就一连串的询问。 顾长安看了他一眼,而后又看向他身后落后没几步的长喜,虽然知道长喜平日都是这样的神态,但是连着这两日的事情,就是长喜不说,顾长安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他和长喜对视一眼,在长喜的笑意下,点头算是互相打了招呼,然后才看向盛北冥,小声道:“你能不能少说点。” 盛北冥才不管那些,不过长喜却是个有眼力的,现在顾长安在,这里自然就用不上他了,他非常识趣的自请先行离开。 待长喜走远了一些,盛北冥原本是想替顾长安扶着腰的,顾长安瞟了一眼门口目不斜视的侍卫,先一步朝殿内走去,没让盛北冥得逞。 盛北冥默默的摸了摸鼻子,提脚跟了进去。 这人脾气算是养大了,连他的面都敢下,当真是胆子大了。 “皇上先休息一会儿,我去御膳房看看。”走到一半,顾长安才想起来,这人早上说过要陪他一起用早膳的,这个时辰,应该准备好了。 看着人从旁边过,盛北冥一把将人拉进了怀里,下巴靠在顾长安单薄的肩膀上,喃喃道:“让他们去吧,你去又得累着了。” 顾长安丝毫不领情,无情反问道:“我会累着是因为谁啊?皇上难道心里没有点数吗?” 第九十二章 报复来得快 盛北冥嘿嘿笑着,抬手替他拉了拉衣领口,上边的吻痕是遮不完的,多少能看到一些,他这么一拉,想不被看到都不行,既然他要去,自己也没必要拦着了,让他去吧,自己留还留成仇了。 不知道盛北冥心里那点小九九的顾长安被盛北冥放开,然后在盛北冥的那张莫名其妙的笑脸下出去了。 于是,一路上,顾长安遇到打招呼的宫女太监,都会得到一些怪异的眼神,反正顾长安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怪异,活像他脸上长得有什么一样。 他走到盛水的大缸前低头凑了凑,脸上也没有什么东西啊,看不懂大家的眼神,他也懒得管了,继续往御膳房方向去。 路上遇到平宽,和平宽打完招呼,平宽看着顾长安,欲言又止的样子,顾长安停下脚步,两头看了看,问道:“我脸上到底有什么东西,怎么你们一个两个的遇到我都这副模样。” 平宽指了指他的脖子道:“不是脸,是您的脖子。” “脖子?”顾长安摸上自己的脖子,有些疑惑:“我脖子···有什么问题?” 要有问题刚才盛北冥给自己拉衣领的时候不可能不告诉自己的,盛北冥··· “顾总管,您的衣领太低,遮不住脖子上的印儿,都能看得见。”平宽小心翼翼的回复道。 顾长安脑子一转,他说呢,明明一开始不让自己来的,给自己理了理衣领就立马同意了,盛北冥这明显就是看到了还不给他说,反而让他顶着脖子上的印记就出来了。 这梁子真的是越结越大了,顾长安冷笑一声,拉了拉自己的衣领,道:“你去御膳房看看,早膳好了就送到御书房。” 说完,不等平宽回应,转身就往回走。 平宽看着走远的顾总管,心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刚才的顾总管,好可怕啊。 顾不得那些,平宽赶紧转身去御膳房去膳食。 顾长安一脸怒气的往回走,路上遇到宫女太监他也破天荒的没有打招呼,大家见平时那般温和的顾总管,此刻像是要杀人一般,都不敢上前,打完招呼赶紧绕开了走。 回到御书房,顾长安径直朝着内殿去。 盛北冥换了衣袍正在榻上休息,见着这么快去而复返的顾长安,却没有看到他带的膳食,加上那张好看的脸此刻一点都不好的样子,盛北冥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坐直了身子,故作镇定的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顾长安,询问道:“怎么了?快过来坐呀。” 顾长安双眼冷冷的盯死了盛北冥,缓缓道:“皇上故意的?” 盛北冥打算将傻装到底,一脸迷惑的问道:“什么故意的?” 见惯了盛北冥嬉皮笑脸的样子,顾长安就不相信他是无辜的,他冷笑了一声,一步一步缓慢的朝盛北冥走过去,盛北冥不知所以,只看着顾长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待人靠近了,盛北冥隐隐约约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不等他反应,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整个人倒在了榻上。 他有些震惊的看着渐渐露出一脸笑意来的顾长安,不敢置信的问道:“你对我下药?” 顾长安走过去,踢了踢他的脚,道:“算不上,只不过是一点能让人无力的药罢了。” 盛北冥脑子转得快,知道刚才的事情肯定已经被顾长安拆穿了,都对自己用药了,可见被气得不轻了,他赶紧服软,求道:“咱们有话好好说啊,犯的着用药嘛。” 顾长安搬了根凳子过来,在他面前坐下,翘着脚,一手撑着脑袋靠在桌角,十分悠然自得的欣赏着盛北冥这动弹不得的样子。 “皇上,前两日的事,我原本不打算现在计较的,没想到今日您又这般无耻,让我出去出了个大大的丑,我要是还不做点什么,都有点对不起我自己了,您说对吧?” 顾长安从衣袖里面拿出刚才在外边案几上拿来的毛笔,在手心中来回刷着,柔软得不行,皇上用的毛笔,自然都是上好的材料。 “长安,别闹,这大白日的,被人看到就不好了。”他现在是待宰的那一个,自然得求着点了,和自己的枕边人服软,不丢人。 长安抬眼皮子看向盛北冥,勾起唇角道:“您也知道被人看到不好啊,”说着他拉了拉自己的衣领,继续道:“可是我刚才出去一趟,已经被好多人看到了,您都不知道,他们看我的眼神。” 盛北冥的目光落在顾长安的脖子上,几个很明显的吻痕,他前边就看到了,还故意拉开了一些。 他重新看回顾长安,讨好道:“我错了,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好不好?” “呵,”顾长安道:“皇上,您怕是还不知道吧,您的那点保证,在我这里已经没有半点可信度了,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觉得太虚了,不如来点实际的,下次我也就不记这仇了,您觉得如何?” 盛北冥内心是拒绝的,这样的提议,他觉得不如何,但是现在,他要是敢说不好,恐怕也不好过。 好在,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外边平宽带着膳食来了。 平宽朝盛北冥行了礼,有些困惑皇上的姿势,似乎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 “放着就出去吧,皇上都饿了,我没叫你,你就不要进来打扰皇上用早膳。”顾长安看都没有看平宽一眼,直勾勾的看着盛北冥,吩咐道。 平宽一想到刚才顾总管的样子,手上的动作加快了许多,很快就退了出去。 顾长安扫了一眼桌上的膳食,都还冒着热气,看起来也很合胃口。 “皇上饿了吗?” 他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不等盛北冥搭话,他朝着床边走去,很快盛北冥就看到他手上拿了那条黑色的带子。 顿时明白顾长安要干嘛,盛北冥心里还真是有些慌了,赶紧道:“长安,别闹,我饿了,先让我吃点东西。” 平日他一说饿,顾长安就保准会给他准备吃食。 “饿了?皇上先忍忍吧,还烫着呢,放放凉一些再吃。”说着人已经走了回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盛北冥。 第九十三章 自个儿给自己放假了 顾长安歪着脑袋看着横躺着的人,道:“皇上这两日辛苦了,现在就让我,来好好伺候伺候您吧。” 顾长安倾身上前,头发自肩膀滑下来,淡淡的发香萦绕在盛北冥的鼻间,两人面对面看着对方。 顾长安的呼吸一下一下的落在盛北冥的脸上。 “躺着不舒服,我扶您起来。”换了平日的盛北冥,顾长安大概率是动不了分毫的,但是现在的盛北冥嘛,他想怎么伺候,就怎么伺候了,全看他心情。 盛北冥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这会儿也只能乖乖的任顾长安折腾,他现在不想知道顾长安的药是从哪里来的,反正十有八九和隐三有关了。 他看着顾长安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心底刷新了对顾长安的认知。 “其实以您现在的样子,这根带子是没有什么用处的,但是这药的药效有多久,我暂时还不清楚,所以,辛苦皇上了。” 说完,他将人扶起来靠在靠背上,然后将盛北冥的双手给反绑到了身后。 盛北冥哪里会想到,不过两三日,这带子就用到了自己的身上,当真的是天道好轮回,长天饶过谁啊。 “长安,你确定要这样做吗?”他笑嘻嘻的看着顾长安。 “没有什么事情比现在更让我确定了,怎么,皇上不愿意?”顾长安站直了身子,低头看着脑袋歪向一边的盛北冥,好心提醒道:“皇上,声音稍微小点,毕竟,外边还有其他人在呢。” 不等盛北冥说话,顾长安便单脚跪在软塌上,抬手去接盛北冥的腰带,盛北冥只能眼睛往下,看着顾长安的动作,衣裳没几下就被拉开,然后是里面的底衣。 “长安,这青天白日的,不好吧?你要是还想,咱们可以等晚上。”胸口露在外面,大白日的,是盛北冥从来没有体验过的,说起来还有些刺激。 顾长安扬起一抹笑,道:“皇上等得,我可等不得。” 他将盛北冥的脑袋扶正,拿起刚才那只毛笔,盛北冥看着他手中的毛笔,大概知道他想干嘛了。 很快,柔软的细毛落在盛北冥的皮肤上,顾长安漫不经心的滑动笔杆,盛北冥强忍着痒痒,愣是不想笑出来。 他怕痒,这是只有顾长安才知道的事,没想到今日倒变成对付他的利器了。 “皇上,忍着多辛苦啊。”顾长安知道他身体那里怕痒,专挑那些地方过,一边观察着盛北冥的模样。 “长安,”盛北冥的脸已经快变形了,顾长安这种软乎乎的方式,太折磨人了,他咬着腮帮子不让自己笑出来,憋得很难受。 顾长安不听,长腿一跨坐在了盛北冥的身上,虽然身体是没有力气动弹,但是感官还在啊。 收起手中的毛笔,顾长安直接上了手,指尖重复滑过皮肤,盛北冥的皮肤被带起一阵一阵的鸡皮疙瘩。 “长安啊···”盛北冥无奈,毛笔尚且还能忍,顾长安的指尖如何忍。 他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他看着为所欲为的顾长安心里悔得不行。 “总让您伺候我,我也有些过意不去,本来不打算现在还恩的,可偏偏皇上您非要捉弄我,不回点礼就说不过去了。” 这哪是还恩啊,根本就是报复,赤裸裸的报复。 “长安,你别乱动。”他可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哪经得住顾长安这样撩拨的。 “我记得我说不要的时候,皇上说我说的是反话,想来皇上您此刻说的也是反话了。” 盛北冥瞬间被堵得哑口无言。 顾长安继续着自己的动作,盛北冥只能干瞪眼。 反正他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顾长安根本没有打算放过他,今日这一遭,他是如何也跑不掉了。 总之,到最后,顾长安身上有的痕迹,他都原封不动的还到了盛北冥的身上。 最后,在盛北冥一脸欲求不满的时候,顾长安自顾自的用起了早膳,盛北冥以为他至少能为自己发泄一次,没想到都快濒临临界点了,顾长安跑了。 他就这么跑了,然后乐滋滋的坐到旁边用膳去了,盛北冥一双眼睛都不够用了。 “长安,你这样,就不怕以后没有幸福吗?”盛北冥闭着眼睛满脸的无奈。 “能吃好喝好睡好,就是我的幸福了,皇上不用担心。”虽然饭菜都有些凉了,顾长安却觉得异常的美味,尤其配上盛北冥的那张脸。 等盛北冥重新睁开眼睛,顾长安也吃得差不多了,心满意足的去叫平宽进来收拾。 这是要饿他一顿的意思了。 在平宽进来以前,顾长安替盛北冥整理好了衣裳。 平宽进来也不敢四处看,迅速收拾好便退了出去。 这两个人的气场,他实在不敢多留多看。 “长安,现在可以给我解药了吗?”盛北冥看着面前的顾长安,刚才那顿‘早膳’确实让他记忆深刻了。 “给您解了,然后来收拾我吗?”顾长安学着他笑嘻嘻道。 “怎么会,我不记仇。”人话鬼话在盛北冥这里是张口就来,只可惜,顾长安是一点都不信的。 顾长安微微一笑,看得盛北冥愣住。 “皇上,反正现在我也是闲人一个,您还有很多事要忙,这几日,我便大胆自己给自己放个假,出去玩两日,您在宫里辛苦了。”在盛北冥身上的药自己解除之前,顾长安准备躲得远远的。 “你想出宫?”盛北冥两眼一瞪,拒绝道:“我不允许,外边不安全。” “放心吧,我带着平宽和隐三,比您身边安全得多。”说完,顾长安还不忘给自己收拾两身简单一些的衣裳,这一看就不是两日的事,看得盛北冥牙痒痒。 “你敢私自出宫,等我逮到打断你的腿,你要试试?”盛北冥咬着牙恐吓道。 顾长安收拾好包袱,站在盛北冥面前,道:“我赌皇上您舍不得打断我的腿,皇上保重。” 说完提着包袱扬长而去,丝毫不管榻上的人气成什么样。 “好你个顾长安,让你有恃无恐了。”身后,盛北冥的声音被挡在了殿内,顾长安在侍卫诧异的眼神下,带着平宽和隐三大摇大摆的出宫了。 第九十四章 出宫去 站在皇宫大门外,平宽还有些惶恐不安,频频回首,就怕皇上突然带人杀了出来。 他手上提着自己的小包袱,跟在顾长安身侧,语气满是担忧:“顾总管,咱们就这么离开,皇上那里,真的没事吗?” 顾长安闻言,回头看了一眼高高的宫门,道:“我说没事就没事,有事也有我兜着,你怕什么,这几日只管开心的玩就是了,银两带够了没有?没有的话回去取。” 平宽心里头哎哟个不停,都出来了,那可能不带齐银两,就是没带齐也没有返回去去取的道理啊,这不是自投罗网吗这。 他赶忙点头道:“带够了带够了。” 说着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他不敢说此刻早已经是汗流浃背了,没有皇上允许,私自出宫,那可是要吃板子的啊。 可是谁让他是皇上安排跟着顾总管的呢,顾总管要上刀山,要下火海的,他提着命也得跟啊。 真是要了老命了,他才多大啊,这一天天的就要提着命过日子了。 眼见着顾总管一点担心都没有,单肩挎着包袱,连带脚下的步伐都轻快了许多,他也只好将那颗心按了回去。 “顾总管,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啊?”两人走在街道上,看着顾长安漫无目的的闲逛,平宽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好歹知道个落脚的地方吧。 刚过晌午,顾长安也是临时报复了盛北冥,跑出来躲人的,自然是没有提前决定好去哪里。 不过都出来了,自然是哪里好玩往哪里去了。 活了二十三年,六岁前过得清苦,六岁后几乎都在皇宫,极少外出,虽然盛北冥答应以后会带他出去游山玩水,但是那日不知道何时才能实现,他倒是可以先在这都城好好的游玩一番。 就在顾长安带着平宽游遍大街小巷,吃得心满意足的时候,宫里的盛北冥瞪着案几上的一堆折子气得咬牙切齿。 身旁伺候的长喜时不时的瞄上一眼,而后又继续低垂着头,已经三日了,顾长安还没有回来的意思,盛北冥这几日上朝那脸色都快将大臣们给吓死了。 长喜自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开口,他不开口,盛北冥也不会将火气撒在他身上。 ‘啪’! 盛北冥将手上的折子扔到桌上,扭头看向长喜,长喜赶紧转向盛北冥。 “他什么时候回来?这都几日了,当真是没人能收拾他了?” 长喜一顿,这话着实问着他了,人出去三日,您不说叫人出去寻,反而自己搁着生闷气,还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奴才也不知道,要不,皇上让人出去寻寻看?”这是长喜唯一能提的建议了,毕竟是你两人的事情,他如何掺和。 盛北冥摆摆手,道:“朕寻他做什么,看他能在外头晃几日。” 这都肆无忌惮的不回来了,他要是再让人去寻,以后岂不是要踩自己头上来了,不能给他涨这气势,回来再慢慢同他算账。 “想来顾总管玩腻了也就回来了,皇上放宽心。”长喜是看懂了,这明明就是故意放着人在外边玩,要真想将人逮回来,那需要等三日,当时就让侍卫给拦下了。 年轻人的心思,他年纪大了,实在跟不上。 “都三日了,哪有半点玩腻的意思,惯得,好歹是内侍总管,摆着事儿不干就往外跑。” 长喜暗暗道,那不也是您给惯得啊。 盛北冥是真的想顾长安,偏偏这几日因为祭祖的事,都要他过问,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出宫去亲自逮人,让其他人去,又怕他们没个轻重,伤到了人。 思来想去,还是先放着人在外边玩去吧,总归不会一直不回来,还有隐三跟着,他也放心一些。 “顾总管也还年轻,兢兢业业这么久,想出去适时的放纵一下也是情有可原,皇上就莫要生气了,回来好好说说就是了。”长喜此刻就像个老人一样,哄劝着盛北冥。 盛北冥点点头,道:“是,回来必须要好好说说,不然还得有下次。” 台阶长喜给了,盛北冥也下了,心里的气也变成了想念,一堆折子在盛北冥的连翻唉声叹气中翻看完。 没几日那两人就要认祖归宗了,他也该好好谋划谋划,早点把位置交给盛景淮,之后才能完成自己的承诺,带顾长安四处走走看看。 长喜抱着一堆批阅完的折子离开,盛北冥独自一人进了内殿,想起顾长安出宫那日的场景,他还是会忍不住笑起来,那天的顾长安和以往的都不一样,像极了被惹恼的小狮子,炸毛报复自己的样子,总是时时能让自己回想起来。 “快些吧,再快些,我就可以带你离开这里了。”这困了我们二十多年的地方,实在不愿意多呆一日。 “皇上,门外万嬷嬷求见。”正当他想事情想得入迷的时候,门口的侍卫进来报道。 盛北冥嗯了一声,走了出去。 万嬷嬷朝他行礼道:“皇上,太后请您过去一趟。” “可知道是为了何事?”盛北冥一边往前走,一边询问道。 万嬷嬷跟在身后,回道:“太后是想问问认祖归宗的事安排的如何了,太后说趁着今日精神好些,听一听。” 太后年纪大了,虽有补药补着,到底是失了根本,身子只会一日比一日差。 “近来太后胃口可好?”盛北冥关心道。 说起胃口,万嬷嬷的脸色还是有些兜不住的担忧,她道:“不太好,吃的不对,劝着点勉强能喝些粥,沉睡的时辰也越来越长了。” “劳嬷嬷多多照顾了。”他不能时常过来,对于人生老病死,他纵是一国之君,也是没办法左右,只能听天由命。 “奴婢定会尽心尽力照顾好太后的,皇上放心。”说完,万嬷嬷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又赶紧擦掉,不让皇上看到,以免影响了皇上的心情。 两人很快来到了万寿殿。 进入院子,便看到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院子,那些枯萎的花全部处理干净了,换成了太后喜欢的绿植,看起来清爽了许多。 太后今日精神好,在吩咐万嬷嬷去请皇上的时候,便让人将她挪到院子里面来透透气了。 第九十五章 盛北冥很郁闷 盛北冥一进去就看到躺在太妃椅上闭着眼睛的太后。 宫女见皇上过来,轻轻行了礼,进去给皇上搬了张凳子出来。 “皇上来了?”听到动静的太后睁开了眼睛。 盛北冥恭敬的朝太后行了礼,才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 “母后身子可好?” “今日感觉还行,这人年纪大了,总会到这一关的,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太后说话已然是有气无力了,看起来虚弱的很。 “母后别说这种丧气话,有太医院呢。”盛北冥实在不想直面死亡,尤其是长辈,前面亲眼看到母妃的死,现在又要让他亲自看着太后去,他也有些余力不足的颓丧感。 当皇帝也不是万能的,刚才还觉得一切自有定数,顺其自然就好,等真的看到人了,才发现要面对这些,不是那般容易的。 太后听着他的话,露出来一个淡淡的笑容,道:“就不要为难太医院了,他们也是凡人,做不到延长寿命的事来,长安还没回来吗?” “母后您知道?”盛北冥倒是不奇怪太后知道,只是没想到太后还有余力关心这些。 “把人欺负得狠了,就算平日温顺如小猫,那也是会咬人的,也就他,能拿捏住你的情绪了,听说他离开这几日,大臣们上朝都变得诚惶诚恐的了,就怕变成你的出气筒。” 太后拍了拍他的手,宽慰道:“让他出去走走也好,自进宫就一直本本分分的,本性都被磨平了,多点朝气是好的。” “是,母后说得多。”有朝气的顾长安确实更亮眼,虽然在他心里,顾长安什么样,都是他最爱的样子。 “今日叫你来,主要是问问那两位的事办得如何了,若能在哀家这把老骨头散之前认回来,来日哀家下去见到先帝,也好告诉他一声,让他也高兴高兴。” 话是这般说,盛北冥却是知道,太后想知道并不是事情安排得如何了,她只是想知道皇位是不是会如先帝的愿,若是不能,她想亲自告诉先帝,他的计谋并没有完全成功,他看上的皇位继承人并没有如愿坐上他死前安排的位置。 “母后您放心,事情都在顺利进行中,长喜那里朕已经同他谈过了,长喜是个聪明人,不会白白看着大盛的江山落到一个不学无术的人手里的。” “已经确定好了吗?”太后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 盛北冥点头,道:“确定好了,儿臣定会安排妥当,大盛的江山会越来越好的,母后安心养好身子,不要多想这些劳神的事,都交给儿臣。” 得到满意的答复,太后轻轻的点点头,嘴角含笑轻声道:“如此,哀家也就放心了,大盛会越来越好的,你挑的人,不会有错。” 见太后闭上了眼睛,许是说多了劳神,累着了,盛北冥仔细的替她掩了掩被子,起身道:“母后好生休息,儿臣先行退下了。” 虽然没有多余的精力睁开眼睛,太后还是点了点头,回应了盛北冥。 盛北冥又同万嬷嬷交代了几句,才离开了寿安殿。 一路上,盛北冥的心情都不太好,偏偏这个时候,顾长安也不在身边,他连个谈心的人都没有。 他看了看前方的路,叹了口气,低声道:“没良心的东西,只顾着自己玩。” 入夜,满街的灯笼都亮了起来,顾长安带着平宽,加上隐三,三个人慢慢悠悠的走在街道上,这条街名叫福隆街,这几日他们都是住在这条街的最东边那家客栈,叫福来客栈。 这会儿三人出来就是为了觅食的,刚开始那日,平宽时时刻刻都是担惊受怕的,生怕下一刻皇上就杀过来了。 这不但三日过去了,皇上没杀过来,他们还玩得相当的愉快,吃的,玩的,都没有落下,平宽这会儿完全忘了前两日的害怕,撒起欢来比顾长安和隐三还要来劲。 看着在前面蹦蹦跳跳的平宽,顾长安像看自己的弟弟一般,要什么玩的,吃的,都给他买,这几日,两人的感情反而深厚了许多。 跟着顾长安身侧的隐三年长一些,穿了便装,看起来稳重多了,他四周看了看,问道:“公子有什么想吃的吗?” 顾长安摇着扇子,脸上带笑:“看他吧,找吃的他在行,我们只管等着吃就行了。” 隐三也佩服平宽的狗鼻子,找的几乎都很好吃。 不过比起这个,他还有个更重要的事情要问问,或者说,是替皇宫里的那位问问,下午隐五才给他送过来的消息,宫里那位生气都好几日了,问什么时候回去。 他犹豫再三,还是觉得问问比较好,至少让宫里的那位有个底,自己给顾总管买药的事,应该还能从轻发落吧。 “公子。”他张了张嘴,看向顾长安的侧脸,就这张脸,这几日不知道招来多少女子少年的青睐,皇上不放心也很正常,换了他也不会放心的。 “嗯?阿三,怎么了?”他们商量好在外面顾长安叫他阿三,顾长安叫起来也很顺口。 “我就是想问问,您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顾长安脚下不停,只扭头看了隐三一眼,回过头去,半晌也没有说话,在外边呆三日,其他时间身边的人或许看不出来,只有晚上,顾长安才知道什么叫睡不着。 因为身边空荡荡的,他睡不着。 但是当初是自己要出来的,一两日就回去了,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下次还得被人给压迫两三日都有可能,他撑也得撑过明日去。 就在隐三以为顾长安不会回答了,听到顾长安道:“过了明日再说,不急。” 隐三看着顾长安一脸的淡定,想说您真的不急吗?晚上翻来覆去要好久才睡得着的不知道是谁,不想在这个时候拆顾长安的台,隐三只得点了点头,道:“那便后日回吧,隐五说这几日大家都是绷紧了神经在伺候,大臣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您要是再不回去,就怕皇宫都要被拆了。” 顾长安微微一愣,而后小声嘀咕道:“哪有那么夸张,危言耸听。” 第九十六章 五迷三道 隐三笑笑没有说话,有没有那么夸张,顾总管不比我们这些属下的清楚吗,就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都是嘴硬的主,明明念着对方,偏生一个不愿意出来找,一个不愿意立马回去,都不知道折腾的是谁。 平宽不愧是公认的狗鼻子,很快就找到了一家出来三日都没有吃过的新饭馆。 顾长安像是有心事似的跟着平宽,隐三见他魂不守舍的,只得跟进一些照顾着一点。 没等小二带三人到空位置,就被人拦了去路,平宽走在前面,被拦了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是谁,心里嘀咕这不就是上次出宫的时候遇到的那位厚脸皮的公子吗,他警惕的挡在前面。 小二以为对方是有什么需求,上前询问道:“这位公子有什么需要,告诉小的就行。” 盛景萧原本在和自己的狐朋狗友喝酒,不曾想一抬头就看到走进来的顾长安,瞬间那脚就不听使唤的走了过来。 眼睛一闪不闪的盯着顾长安,哪里还看得到其他人的存在。 他一把扒开小二和拦在前面的平宽,走到还在想事情的顾长安面前,不过还未靠近,就被隐三挡了去。 他一脸厉色的看向隐三,之前没在顾长安身边看到过这人,他只当对方也是看中了顾长安的那张脸,语气极差:“滚开,我要找的是他,别挡道。” 隐三自小练武,本就身强体壮的,还不比盛景萧矮,此刻在瘦巴巴的盛景萧面前,堪称一堵厚实的墙,根本不可能推开。 顾长安听到那道声音,回过神来,透过隐三的肩膀看过去,就看到盛景萧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 他心情不好,这人竟然还上赶着来找事,正巧让他发泄一下心理的郁闷。 顾长安拍了拍隐三的肩膀,道:“这位是熟人,不用挡。” 隐三是觉得对方有些眼熟,一时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有些不放心,这明显就是个有色心的人,他是男人,那会看不懂对方的眼神,不过顾总管说是认识的,想来也不会有假,他点了点头,退到了一旁。 见他退开,盛景萧得意的瞪了他一眼,看向顾长安的时候又恢复大家公子的样子。 “这么巧,能在这里遇到,就你一个人吗?”盛景萧四处看了看,确实没有看到盛北冥的身影,他心里正高兴呢,今晚要能将人搞到手,岂不美哉。 越是这般想着,他脸上的表情就越是挡不住的殷勤。 听着他的话,不止是平宽,连一边的小二和隐三都一脸鄙夷的看着盛景萧,穿得人模狗样的,却是个睁眼瞎,明明一起的是三个人,偏生看不见。 顾长安礼貌的朝他拱手行礼道:“盛公子也是一个人吗?” 原本和盛景萧一道的还有三四个,此刻也都朝他们这边看过来,盛景萧本就爱显摆,此刻更想和那群狐朋狗友显摆显摆自己看上的人有多绝色。 他朝自己的那桌指了指道:“还有我的几位兄弟,长安若是不嫌弃,不如一道算了,人多也热闹。” 顾长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朝着那边的几人一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而后婉拒道:“既是盛公子和朋友们的聚会,我就不过去打扰了,我这三个人,也不是很方便。” 见人拒绝,盛景萧想炫耀的想法破灭了,不过他也不急,反正人在这里,总是跑不掉的,他装得十分理解且遗憾道:“那真是不巧了,既然如此,你们先过去吧,等一下我安排好这边,再过来找你,难得遇到,这杯酒怎么也得喝。” “您说得对,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顾长安一脸极具涵养的微笑,看得盛景萧心神荡漾的,总觉得今晚的顾长安太好说话了。 他赶紧让开路来,道:“快去吧,饿了先点上,”说完又对小二吩咐道:“他那桌的算我的,紧着最好的上,不要怠慢了。” 有人给银子,小二自然殷勤有礼,赶紧点头:“公子尽管放心,都只捡顶好的上。” 盛景萧乐滋滋的看着顾长安三人朝着对面的空位走去,这时他的那几位好友都朝他招手,盛景萧一脸嘚瑟的走过去。 顾长安三人被小二带到了位置上,挑了店里的招牌菜上。 平宽坐的方向正对着盛景萧那桌,看着那群人对着这边有说有笑的,平宽就心里讨厌,看向隐三道:“三哥,你挡着点,咱们公子都快被他们看出一身的洞来了。” 隐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正好和盛景萧看过来的眼神对上,隐三转回来,道:“那人姓盛?” 提到盛的话,他大概知道为什么这么眼熟了,这不就是上次顾总管让他废手的那位吗? 他并不知道之前的事,只上次同顾长安一道出来宣懿旨的时候,皇上让他小心提防这人,顾总管也让他整治过这人,确实不知道这人对顾长安的心思早已经摆在明面上了。 平宽嘴碎,见顾长安也没有阻止,一股脑的说了之前的事,他其实知道的也不全,不过三两句的也让隐三听懂了一些。 隐三也算是知道上次为什么皇上会让他提防这人对顾总管动手了。 客栈的这个时辰出来用饭的人很多,顾长安这桌点的菜品还是拖延了些时间。 菜还没有上齐,盛景萧就笑嘻嘻的过来了,平宽先看到,只是顾及到对方的以后的身份,以及顾长安的安危,他只能压制住心里对盛景萧的厌恶。 顾长安一边倒着茶,一边用余光的看着盛景萧的动静,眼底闪过一丝精光,送上门来的,他就不客气了。 盛景萧提着酒壶过来的,在对比了隐三和平宽的体格之后,他不客气的将平宽赶到了旁边,自己坐在了顾长安的左手边。 平宽敢怒不敢言,气得牙痒痒。 顾长安并没有阻止盛景萧,只温和的笑着将手中的茶递了过去,道:“长安以酒代茶,多谢盛公子的款待。” 盛景萧早已经被顾长安那张脸给迷得不知道方向了,顾长安递过来的酒他想都不想就一口喝了个精光。 第九十七章 恶整盛景萧 前几次遇到,顾长安都没有给过他好脸色,今日一个人出来,当真是不一样了,对他的态度都改变了许多,难道是因为他即将成为大盛的皇帝的原因吗? 想着在不久以后的将来,身边都有顾长安伺候,盛景萧飘得不知所以,连带着顾长安倒的三杯茶,不管什么理由,他都喝干净了。 一旁的平宽就看不惯盛景萧这种别有用心的人靠近顾长安,尤其顾长安对这人还这般的和颜悦色,明明知道对方的心思,还要这样,他想提醒顾长安这人可不是好人,千万不要被他迷惑了。 隐三见他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怕他误了顾长安的计划,只在桌下轻轻的踢了踢平宽的小腿,示意他不要管,平宽才乖乖的闭嘴吃东西。 只是那眼睛时时都盯着盛景萧,但凡他敢对顾总管动手动脚,他平宽今日就是不要这条命,也要掀了这桌子,反正他是豁出去了。 看着顾长安倒的三杯茶都被盛景萧喝下,隐三十分麻利且机智的用自己还未用过的杯子倒了一杯推到顾长安手边,待对方喝完,顾长安借着重新倒茶,很自然的从盛景萧手里拿走了今晚的‘作案工具’。 在顾长安和隐三的巧妙配合下,以及盛景萧看到顾长安就已经看不到其他,那只盛景萧喝过的杯子被隐三拿来放到了自己的面前。 “既然盛公子如此看得起长安,这杯长安敬公子,长安不胜酒力,只能以茶代酒,还望公子不要介怀。”说着,顾长安端起手边的茶杯一饮而尽。 盛景萧看着一袭白衣的顾长安,简直像天上来的绝色神仙,连连笑道:“无妨无妨,既喝不来酒,我们就喝茶,我都可以,我都可以。” 顾长安对着他淡淡一笑,而后拿起筷子,问道:“公子是否还要再用些,让小二加套碗筷吧。” 盛景萧在他们来之前已经吃了好一会儿了,刚才又为了能赶紧过来,自罚了几杯,这才得了机会过来,本就已经饱了,但是顾长安开了口,他实在拒绝不了。 正准备抬手招了近一些的小二过来时,肚子突然开始绞痛起来,伸出去的手赶紧收回来捂着肚子,面色十分难耐的样子。 见状,顾长安关心道:“公子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平宽见此情形,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看到这人难受,他就心情大好,忙帮着嚷道:“哎,这是肚子痛吧,要不要叫大夫啊?” 隐三瞥了他一眼,那脸上的幸灾乐祸之色实在太明显了,他都想叫平宽收敛着点,这孩子太年轻了,装都装不来。 幸好此刻的盛景萧也没有心思顾得其他,只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朝顾长安摇了摇手,十分抱歉道:“长安你先用,我去去就来。” 说着从长椅上起身。 顾长安一把拉住他,面露担忧道:“公子真的没事吗?不如还是呆在这里,我让他们去帮你请个大夫来看看吧。” 盛景萧觉得自己快憋不住了,但是拉着他的又是顾长安,他又不好将人的好意拂去,还甩人家的手,只得皱着一张脸,满脸紧张道:“不用不用,我去去就来,去去就来。” 隐三适时的开口道:“这位盛公子大概是肚子不舒服,公子快快让他先去吧。” 隐三这么一说,顾长安才装作一副了然的样子,赶紧松开手道:“那您快些去,不用管我们,您的身子要紧。” “你们先吃,你们先吃,”说着就要走,又怕他们觉得自己先前开了口说买单的,此刻还没开始吃就肚子疼要离开一会儿,说买单是骗他们的,他又强忍着对长安道:“还想要些什么再点上,不用担心,等一下我结账。” “好的,公子快些去吧。”顾长安笑盈盈道。 看着狼狈跑开的背影,顾长安抽出自己的帕子来擦了擦手,才缓缓的坐下,对上平宽迷惑的眼神,笑道:“傻了?快吃,吃完好离开。” “公子,您···”平宽总觉得那人的肚子痛不会来得这么巧,而且刚才隐三还悄悄踢了自己一脚,他又看向隐三,道:“你们···” 顾长安重新拿起筷子,道:“我们怎么了?” 看着动起筷子来的两人,平宽总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顾总管不说,他也猜不到。 顾长安并不打算现在给平宽说,旁边都是人,说了就是自爆,他只看了隐三一眼,将刚才那张帕子递了过去,道:“倒点茶水清清杯子吧,用这个搽干净然后带走。” 隐三放下手中的筷子,从他手中接过帕子去,在平宽完全搞不懂的情况下,倒了茶水,用帕子擦了个干净,里面的茶水也全部都留在了帕子里面,到这会儿,所有的证据也都消除干净了。 三人用正常的速度吃完,并没有半点赶时间的意思,时不时的还要问问小二,那位公子现在可还好。 小二只得委婉道:“那位公子大概是吃得有些多有些乱,冲撞了肠胃,这会儿还在后边的茅厕呢。” 按照顾长安的三杯茶的量,大概这晚上盛景萧都只能在茅厕呆着了。 等三人吃完,盛景萧还未回来,顾长安又极其耐心的等了一会儿,才重新唤了小二取了一幅笔墨来,给盛景萧留了纸条才离开。 走出客栈,平宽抱着肚子,一脸满足道:“今晚这顿,吃得舒服了。” “这就舒服了。”顾长安这会儿也心情好,笑容一直挂在脸上。 “嗯,特别还是免费的。”平宽很认真的点点头。 “重点应该是免费的,最后还点了一碗甜酒酿子,肚子都撑圆了。”隐三补充道。 平宽瞪了他一眼,又噘嘴看向顾长安,语气带着委屈道:“公子,我都快看不懂您了,偏偏三哥好像很懂一样。” 顾长安和隐三对视一眼,顾长安问道:“这个问题,恐怕得问问你自己了,为什么阿三能懂我的意思,你却不懂。” 平宽顿了一下,认真的思考起来,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我笨呗。” 第九十八章 隐晦 旁边的两人互相笑笑,顾长安摇摇头,手拿扇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现在看起来不算笨,至少能总结出来这一点了,还好还好。” 得到顾长安的评价,平宽瞬间觉得今晚吃的都不香了,他跺了跺脚,气冲冲的往前走着。 “气性还挺大的。”隐三跟着顾长安。 三人就这么走了没多远,顾长安见他一直揉肚子,想了想问道:“还撑呀?” 他今晚确实是吃得有点多了,想着反正有人买单,不吃白不吃,结果这下自己的肚子真有些遭罪了,他无奈的点点头,“有点。” “要不,我像帮助盛公子那样,也帮帮你啊。” 这话听得平宽一脸的莫名其妙,他也没看到顾长安帮过那人啊。 “我也给你安排点泻药如何?保准药到病除。”顾长安笑得一脸温和的样子,仿佛自己真的是个好人一般。 平宽脸上满是震惊,不可置信的看着顾长安,结巴道:“泄···泻药?刚才在里面,公子给他下了···泻药?” 难怪会那么突然,难怪顾总管会亲自敬茶。 可是不对啊,他没看到顾总管拿药啊,怎么下的? 顾长安点了点头,平宽又看向隐三,隐三也朝他点了点头。 “我都没看到您下药啊,怎么下的?”他左思右想,突然醒悟道:“茶?下在那三杯茶里面了?” “知道这些就行了,快点走吧,等一下人家反应过来,追上来我们就跑不掉了,回去也给你弄一点。” 不等平宽消化完,顾长安加快了步伐往他们住的客栈去,本来也没多远的距离,刚才给那小二说他们住的离这里很远,就只是为了蒙蔽盛景萧的,可不能被人抓到了。 平宽顾不上肚子是不是撑得慌加快了速度跟上,在知道做坏事的是顾总管之后,心里面既有幸灾乐祸,也有担心,那位可是马上就要成为王爷的人,得罪了以后可不好过。 其实平宽这些担心都是多余,顾长安就是知道那人的脑子仅限于吃喝玩乐才敢动手的,加上自己也喝了一杯,迷惑了对方,痕迹也让隐三清理了,那人就算是事后想到什么,那一桌子的茶水,饭菜都不可能找出一点证据来。 “公子,您不会随身携带了我给您买回来的那些药吧?”隐三一边走一边小声的问道。 顾长安没有否认,道:“我全部带了,想着可以多研究研究怎么使用才不容易被对方发现,今晚我做得还行吧?” 隐三短暂的回忆了刚才顾长安作案的整个过程,要不是他本身是隐卫,擅长细心观察,确实都很难发现顾长安的动作。 顾长安全程都很淡定,只怕是在刚看到对方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计划了。 不得不承认,顾长安是个心思缜密的人,连带皇上都会中招,更被提没脑子的盛景萧了。 “公子聪明,无师自通,以后倒是可以学着使使毒,足够自保。”隐三真诚的提出建议。 听到隐三说毒,顾长安看向隐三,十分好奇的问道:“你会吗?我跟你学。” 他没有学武的底子,呆在盛北冥身边,关键时刻有可能变成累赘,要是能学点使毒的技巧,以后还能帮到盛北冥,也能自保,两全其美了。 见他有兴趣,隐三本想点头同意的,他们当隐卫的什么都要涉足,毒药也在其中,只是到底是毒药,一不小心也容易送命,想到这里,隐三又不敢立刻答应了。 要是因为他自作主张带着顾总管学使毒,有个万一,他很难和皇上交代。 “怎么了?让你为难吗?”顾长安见他犹豫,询问道。 隐三看了他一眼,解释道:“这事太危险,还是回去问问皇上吧,他同意的话我就教你。” “等他同意?那就不用想了。”盛北冥根本不可能同意的,顾长安有些泄气。 回到客栈,顾长安对着两人道:“休息一晚,明日回去了。” 之前还说过了明日再说,怎么突然就改变主意了? 隐三和平宽面面相觑,只点头表示知道,至于顾长安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他们的身份也不需要他们知道。 会突然决定要回去,一来是因为今晚整了盛景萧,他还是怕做得不够小心,被盛景萧发现什么来逮他,毕竟那人的身份摆在那里,要真的找他兴师问罪,他也躲不过去,先回去他就拿自己没办法,二来,他也是真的想盛北冥了,头一次两人分开这么多日,他晚上根本睡不好。 即便决定要回去了,顾长安这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另一边,盛景萧是被盛景淮接回去的,来接的时候,盛景萧已经快拉得脱水了,整个人虚弱得说话都没力气了。 要不是给了些银子让小二帮忙跑了个腿叫来了盛景淮,他今晚估计就废在这里了。 明明什么也没吃,就这样了,让他怎么也想不通。 盛景淮和管家一道将兄长搀扶上了马车,又结了账,才从小二哪里拿到了顾长安走的时候留给盛景萧的那张纸条。 他才知道兄长和顾长安遇到了,看着纸条上写得不失力度,且又好看的字,盛景淮这才真正的理解什么叫字如其人 。 他将那张字条小心的折叠好,放进了衣袖里面,然后朝小二道了谢,才上了马车,带着兄长回去。 坐在马车内,盛景淮看着倒在一旁,眉头紧皱的兄长,微微叹了口气,转向别处,前几日手臂才恢复了一些,就急忙召集了那堆狐朋狗友一起出来玩乐,今日又莫名其妙的拉成这个样子。 盛景淮本没有想太多,只是突然想起,兄长上次是顾长安来府上宣完懿旨走后,突然就没了劲,今日又是因为遇到顾长安。 他隔着衣袖布料摸了摸里面的那张纸条,这一切,难道都和顾长安有关吗? 仔细想想,顾长安有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脾气看似温和,实则并没有表面那般好相处。 而且那人很聪明,肯定知道自家兄长对他的心思,看来,兄长这接连受的罪,十有八九和他脱不了干系了。 第九十九章 自作自受 想到这个可能,盛景淮莫名的笑了起来,这样挺好,至少懂得保护自己,兄长什么德行,他很清楚,顾长安就不应该被他的兄长祸害。 他重新看向旁边的兄长,拿起自己的笔墨来,比着顾长安写的内容重新写了一张纸条,等明日兄长醒了给他,至于顾长安亲笔写的那张,他就私心留下了。 这是第一次,他背着兄长做这么出格的事来,写字的时候手都有些抖,口袋里的那张纸条仿佛有了温度一般,让他心脏有些发烫。 次日,顾长安天尚未亮开就起来了,一晚上睡不好,外头公鸡打鸣他更是没办法睡,干脆起来了。 看着外边雾蒙蒙的,他想见盛北冥的心越发压制不住,本不想打扰平宽和隐三的,最后还是忍不住去敲了两人的门。 好在那两人瞌睡都不深,一喊就起来了。 顾长安回屋收拾自己的包袱,三人一道去楼下用了点简单的早膳,就一道往皇宫方向去。 这个时辰,一路上都没有什么人,知道顾长安迫切想回去,隐三不用说,出来没多久就自动隐了身,平宽也加快了脚步跟上,没有喊累。 这个时辰已经是早朝了,顾长安出示了腰牌,顺利带着平宽进了宫门。 一路上看到顾总管终于回来了,宫女太监,还有侍卫们都是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几日他们的日子确实不好过啊。”平宽小声嘀咕道。 顾长安没有说话,只觉得自己这么离开了几日,盛北冥那里不生气才怪了,说来其他人不好过还是因为他,心里多少有些愧疚。 平宽乖乖的闭了嘴,走得四平八稳的,这一趟玩舒服玩开心了,包袱里面还有好多顾长安给他买的小玩意呢,想想都美了。 顾长安直接去了御书房,见到几日不见的顾总管,门口的侍卫仿佛看到了救世主,纷纷激动的上前去接应,不怪他们这般狗腿子,是这几日顾总管不在,他们真的是时时刻刻都心惊胆战的,皇上的那张脸实在很吓人。 顾长安平日和他们也算关系不错的,此刻被四人嘘寒问暖的,都有些招架不住,几人七嘴八舌的拉着顾长安说个没完没了。 “顾总管,您可算是回来了,我们终于看到希望了。” “就是就是,您可算回来了,我们的好日子终于来了。” “下次啊,咱别动不动就离宫出走好不好?有什么事好好说。” ······ 顾长安以前不知道这几人嘴巴这么能说的,都到门口了还被拉着劝了几句,才放他进去。 看着殿内干净整洁的样子,想来这几日长喜公公也辛苦了。 他这个内侍总管当得一点都不合格,因为自己的私事,就擅自离开,要不是仗着盛北冥不会对他怎么样,他哪可能在外边玩这么几日。 进入内殿,安安静静的,那日的 场景依旧在眼前,顾长安想着想着眼眶一点一点的微热起来,他走到床边,被子铺得整整齐齐的。 “皇上” 门口突然传来侍卫的声音,大概是为了提醒里面的顾长安,所以声音有些大了,顾长安愣愣的站在床边,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还没完全转过去的身子就被拉进了那具温暖的怀抱。 头顶上的声音传来,带着明显的欣喜和喘息:“你终于舍得回来了?当真是狠心。” 说他狠心,抱着他的手却是越来越紧,多了一丝失而复得的惊喜和害怕。 顾长安回抱了回去,哽咽道:“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盛北冥深深的叹了口气,“知道我会担心,还能忍心这么多日才回来,好没良心。” “我一直想着您,晚上也没睡好。”这话其实有些马后炮,不过确实是顾长安的心里话。 “让我看看,这几日在外边玩得怎么样?”盛北冥松开了顾长安,将人拉开一些,上下打量完,才继续道:“看来玩得不错,还买了新衣裳。” 准确来说,顾长安买了两身新衣裳,一身是昨日那身白色,一身就是今日特地穿的黑色,整个人看起来更显白了,不过和盛北冥站在一起,差不多是同色。 平日他穿红色多一些,内侍总管的服饰,盛北冥的黑色居多,所以他特意买了一身黑色,想试试盛北冥的颜色。 看着顾长安泛红的 眼眶,盛北冥调侃道:“现在这是哭给谁看啊?当初跑的时候,可没见你哭的。” 他捏了捏顾长安的脸颊,道:“还敢给我用药,胆子越发的大了。” 顾长安按住他捏脸的手,歪头贴在掌心,道:“下次还敢。” 盛北冥顿了一下,宠溺的笑了一声,一把将人拉进怀里,低下头去,两人鼻尖对着鼻尖,盛北冥低声道:“还有下次,看我不打你屁股。” 不给顾长安反驳的机会,干燥的唇瓣压了下来,多日分离的思念在那一刻一触即发。 两人抱在一起,舌头搅在一起,谁也不放过谁,似乎是想将这几日的思念都转化到这亲吻中,想让对方感受到。 激烈的亲吻在顾长安快喘息不上的时候才堪堪停了下来,盛北冥也轻喘着,想了几日,人在怀里了才算是真的安心了。 “下次再生气也不许就这样离开,我不允许了。”他平日纵容那是平日,让他养成随时离家出走的习惯,可不好,得及时给他纠正才行。 其实不用他说,顾长安都不会再这样做了,这次走的潇洒,却也实实在在的让他体验了一把独自在外的各种不习惯,思念如狂的感觉他不想在感受了,下次再气,也不会离开盛北冥了。 “不会了,我也不好受,真的。”顾长安才不怕盛北冥嘲笑他,两个人在一起,要的就是坦诚以待,遮遮掩掩的就没有意思了。 盛北冥双手捧着顾长安的脸揉了揉,道:“不好受还能撑这么几日,出息了啊。” 顾长安看着盛北冥,想说出息没有,自作自受倒是有。 他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将昨晚整蛊盛景萧的事情说一下,免得以后给他添麻烦,毕竟提前回来,除了想盛北冥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躲麻烦的。 第一百章 宠溺,躲不过的带子 他拉下盛北冥的双手,将人拉到床边坐下。 看他一脸认真严肃的样子,盛北冥以为他在宫外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赶紧询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面色别提有多紧张了。 顾长安看着盛北冥的担心自己的样子,心里是又暖心,又心疼,更多的是愧疚。 他轻轻的捏着盛北冥的手,道:“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只是想着有件事还是要和你说一声。” “你说。”只要人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他就放心了。 顾长安将昨晚遇到盛景萧之后的事情,包括自己给他下泻药,白吃他一顿饭一五一十的都说了个清楚。 因为过几日就要回来了,他怕自己一时的冲动会给盛北冥带来什么影响,现在想想,他已经有些后悔了。 “你一脸严肃的表情,说的就这个?” 顾长安看着他,点了点头:“就这个。” “我以为多大点事,下了就下了,下砒霜都无妨,但凡对你有小心思的,我都巴不得他们死得远远的。”这话是盛北冥的真心话,要不是碍于盛景萧是先帝的子嗣,他早将人废了。 他很是欣慰的拍了拍顾长安的肩膀,道:“不错不错,我不在身边的时候,就该如此,要学会保护好自己,我才能放心。” “您不怪我冲动?” “要怪就怪他心思放错了地方,找错了人,你别担心,”想了想盛北冥继续问道:“你下药的事情,有留下什么证据吗?” 若是有的话,还得提早处理。 顾长安道:“应该没有了,连杯子我都让隐三清洗过了,用的帕子扔得很远。” “那应该没事,就他那脑子,想不到这些的,你安心吧,就算他想到了,怀疑你下的药,除非他拿出证据,不然我也不会让他伤害你一点。”而且即便是他有证据,自己也不可能让他对顾长安怎么样,自己的人,自己保护。 感受着盛北冥对自己的偏爱,顾长安一阵感动,心里暖洋洋的。 “今日怎么下朝这么早?”交代完这件事,顾长安才想起来今日盛北冥回来的有些早了。 说到这个,盛北冥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道:“我给守门的吩咐过了,顾大总管一踏进皇宫大门,就算是天上下刀子,也得立刻给我通报,所以你一展示你的腰牌,就有人往我那跑了。” 顾长安的心头一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盛北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盛北冥拍开他的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裳,“顾长安,我看啊,你的翅膀是真的硬了,你该担心的是我会怎么收拾你,胆敢对皇上用药,用完就跑的,你是第一个。” 不等顾长安说话,盛北冥继续道:“我挺好奇你是什么时候准备的那些药,软骨散就算了,居然还有泻药,这些药,你原本是打算用到谁的身上的?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顾长安愣住,盛北冥这是秋后算账来了。 他讪讪道:“我准备那些,都只是为了自保的,不是为了用在谁身上的。” 盛北冥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明显不相信他。 “您不信我?” 盛北冥想也不想就摇了摇头。 “你信我一次。” 盛北冥继续摇头。 顾长安自己也泄气了,盛北冥不相信他也很正常,换了他是盛北冥,都不会相信对方的。 “我错了,下次不用在您身上了。”顾长安低头认错。 “下次会不会我是不知道,不过这次,你别想蒙混过关,以为简简单单的认个错我就轻易放过你了。”一次不收拾,下次就得上房揭瓦了,他不能纵然顾长安这种随随便便就离开的行为,必须好好收拾收拾。 “那您想怎么办,才能原谅我?”知道自己的信誉值在盛北冥这里已经是堪忧了,顾长安不得不认怂求原谅,毕竟这次确实是自己的错。 盛北冥微微挑挑眉,勾起唇角,“还记得那日你是怎么调戏我的吗?” 顾长安看向盛北冥,调戏?! 回想到那日自己报复盛北冥的所作所为,顾长安的脸颊又烫又红,但是没觉得,现在突然提起,他还是感觉到了羞耻,换了平日的他,确实做不出来。 被盛北冥盯着,顾长安觉得自己如坐针毡,他从床上起来,道:“皇上,您口渴吗?我去给您倒杯水吧。” 盛北冥那看不出来他这是要跑,在人还没跨出一步,盛北冥一把将人拽了回来。 顾长安猝不及防,摔在了床上,不等起来,上半身已经被盛北冥给压住。 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顾长安强迫自己淡定,盛北冥不会对他动手的,他舍不得。 “顾长安,我说过,不听话,我是要打你屁股的,你以为我在说笑吗?”盛北冥的眼底带着无比认真的神色,说着话那眼神时不时从顾长安嘴唇上扫过。 做梦都在想这人,那能让他又跑了。 顾长安赶紧道:“皇上,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打屁股不合适吧,而且现在还早,外边还有那么多人在,咱们晚上在说好不好?” 这屁股一打,可就不是那么简单能收场的事了。 盛北冥将他整个人圈在自己的身下,不给他动弹的机会,更加不给他找借口的机会。 “别想了,我刚才已经让他们走远了,谁都不能来打扰,不然,杀无赦。”盛北冥嘴角含笑,左手伸到枕头下不知道在摸索什么。 顾长安没顾得上他在做什么,只看着盛北冥,求道:“皇上,您别忘了,小时候你打我一次,要哄好久的,咱有话好好说。” 暴君,说的就是盛北冥这种了。 “你都说了,那是小时候,现在你长大了,还能一哭哭一天的吗?顾总管好意思,我也不怕哄。”盛北冥的呼吸全部落在脖颈间,惹得个长安阵阵发麻。 湿润的舌头滑过脖颈,顾长安知道这人不是在开玩笑,还想说点求饶的话,双手就被盛北冥齐齐举到了头顶,一条熟悉的带子就这么出现在眼前。 顾长安睁大了眼睛看着落在眼旁的带子,他仰头看去,盛北冥正在绑他的手。 第一百零一章 恶魔因子 “皇上,你···”这根带子他是躲不过了是吗?要给他找着机会,他一定给他剪成上百块。 盛北冥动作迅速,很快就将顾长安的双手绑紧,起身来,顾长安刚觉得胸口终于轻了,下一刻就被盛北冥无情的原地翻了个身,整个人趴在了床上。 他赶紧扭头喊道:“盛北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这样,我道歉,下次绝对不会了。” 盛北冥没搭理他,只伸手在他的腰间胡乱一摸,摸出好几个大大小小的小瓶子,然后挨个挨个的摆在顾长安的眼前。 “泻药、痒痒药,软骨散,还有什么,春药?”盛北冥拿起其中一瓶,上边贴的字条就是春药,“顾长安,你准备的还不少啊,这些,主要是想用来对我打击报复的吧?” 还有几瓶,盛北冥已经懒得去管是些什么了,一想到这些都是想拿来对付自己的,盛北冥真是气得哭笑不得。 “没有,没,我就是,就是想着,万一遇到坏人,我可以自保。”顾长安觉得自己还可以再解释解释的。 盛北冥拿起那瓶春药凑到顾长安眼前,虚心请教:“这个,怎么样啊顾总管?” 顾长安摇摇头,道:“这个我也只是准备着,没打算用的。” “哦,没准备用啊,可是我想试试怎么办?”盛北冥挑起他的下巴,认真思考道:“你说,是直接倒进嘴里呢,还是兑点水啊?” “都···都不好···你别闹,这药···”他想说,这药你又不是没尝过,不好用的。 “我记得之前那次,许婉婷给我下的就是春药,不知道你这个和她那个比,那个的效果更猛,长安,不如你试试?”盛北冥说话就要贴着他的皮肤说,滚烫的气息全部落在顾长安的皮肤上,太要命了。 顾长安也不知道这瓶的效果,但是绝对不是那么好体验的。 就在顾长安分神之际,盛北冥很轻巧的就将小瓶上的塞子打开了,然后在顾长安的唇边来回试探。 顾长安整个人神经都绷紧了,他后悔了,他就不应该回来的,回来干嘛呀。 这一次,盛北冥是不打算放过他的,原本也没打算玩这么野的,但是一想到上次自己体验过一次,那感觉,确实有些难忘,他就想让顾长安也试试,尤其这玩意还是顾长安自己准备的,总不能浪费吧。 “来,长安,尝一口。”盛北冥心里的恶魔跑了出来。 顾长安将嘴巴闭得紧紧的,脑袋埋在被褥里,死活不出来。 开玩笑呢,这玩意能随便尝一口吗? 那不能,上次盛北冥是什么样,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得很,要是让他喝了,他会变成什么样子,简直不敢想。 盛北冥贴在他的耳边小声道:“长安,做错了事,总是要付出点代价才能过去的,躲什么呀。” 此时此刻的盛北冥简直就是恶魔,顾长安想将自己就地埋了。 看着捂着脑袋的顾长安摇头拒绝,盛北冥也不急,起身将那小瓶子小心的放好,一把掀开了顾长安的衣袍下摆,动作极其迅速且利索的便将顾长安的亵裤给拽了下来。 顾长安还未反应过来,只感觉一阵风滑过皮肤,他不禁一颤。 一股火辣辣的刺痛如电流般传遍了全身 他有些恼,盛北冥居然真的对他动手。 他扭过头去,恶狠狠的看着盛北冥,“你太过分了。” 他紧了紧后牙槽,眼眶泛红。 “盛北冥,你别太过分。” 盛北冥揍他是认真的,被揍的顾长安确实有些可怜了。 “盛北冥,你住手。” 身后的人根本不管他叫唤,只一巴掌一巴掌的收拾他。 “你别···,很痛···” 每一巴掌都精准揍在一个位置,又麻又痛,顾长安的眼泪都滑出了眼眶。 最后他干脆也不喊了,将脑袋埋在被褥里,咬着嘴唇一声不吭的受着盛北冥。 不知道揍了多久,顾长安只觉得自己的PP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大概是离家出走了,他才被盛北冥揽着胸口提了起来。 “知道错了吗?”盛北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顾长安脾气也上来了,谁长大了还被收拾的,他顾长安的脸都快丢完了,还要他认错,不可能。 见人倔得不开口,眼角通红湿润的样子,嘴皮咬得紧紧的,盛北冥更想折腾他了。 一手抱着顾长安,他伸出手去拿起那瓶春药,自己喝了一口含在嘴里,然后掰过顾长安的脸来,对着他的嘴就亲了上去。 磨了半天才将那张闭得紧紧的嘴给撬开一些,嘴里的春药一股脑的全入了顾长安的嘴里。 原本清凉的液体在盛北冥的嘴里含了一会儿,再到顾长安嘴里已经变得温热了,顾长安不查,习惯性的噎了下去,只是怪怪的味道让他脑子一下子清醒。 他躲开盛北冥的嘴,惊慌的问道:“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他问话的时候,也扫到了那一堆小瓶子,脑子嗡的一声。 盛北冥会喂他喝的不可能是其他的药,那只能是那瓶。 见他想通,盛北冥奖励似的亲了他一口,道:“我也喝了一点,你不亏。” “你疯了,青天白日的你就···”谁家皇帝白日宣淫的,还用药。 “盛北冥,你无耻。”顾长安快疯了,那玩意隐三说了,最好兑点水,稀释一下,不然药效会是兑水的好几十倍。 好几十倍··· 上次盛北冥吃的还是放在糕点里面的,都让他吃尽了苦头,这下好了。 好几十倍呢,他不得死。 想着想着,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原因,他总觉得身体开始发烫,有些燥热起来。 他现在双手被绑着,双脚又被亵裤绊着,跑,他能往那里跑。 别说顾长安,就是身后的盛北冥也不过只是顺着咽了一点点,都开始觉得身体燥热了,更何况是喝了一大口的顾长安。 感受着顾长安胸口的起伏,盛北冥知道药效上来了,他也觉得自己很疯,头一次自己对自己用药的,脑子里的坏心思一起,根本挡不住。 第一百零二章 药效太猛,顾总管不好意思了 他贴近顾长安的脖子,顺着感觉亲了上去,顾长安脑子一团乱,这个时候他比盛北冥还感觉深刻一些,更想要一点降热的东西,盛北冥贴上来,他就不自觉的靠近。 “盛北冥···你···真的···是疯了···那瓶药···比你上次···中的春药···呼···还要纯一些···”顾长安用仅剩的一丝理智,给身后的人说清楚了这瓶药的药效。 另一边,在盛北冥喂顾长安喝药的时候,就十分自觉的躲得远远的三人,一边嘀咕一边替顾总管默哀。 “这主子,真是太能玩了。”隐五靠开着树干,遥遥望着对面紧闭的御书房大门。 隐三抚着额头,无奈道:“那药,我是去花楼买来的,哪能这么一口喝啊。” 闻言,隐八朝他竖了个大拇指,道:“你真行,花楼的春药都敢买。” “我哪能想到主子能这么直接一口喂下去啊,我还特意给顾总管说过,一定要兑淡一些。”这能怪他吗?他说过了的。 三人无声的摇摇头,不再说话,只静静的充当看门的,不允许人进去打扰,这一时半会的,是出不来的,这日头,都还没有上到顶头呢。 殿内,气温一点一点的升高,纱帐下,两道人影缠在一起,顾长安被放跪在了床上,绑着手的带子的另一端已经被盛北冥给缠在了床顶的梁上了。 身上早已经被扒得干干净净,原本白皙的皮肤染成了深红,此刻也是面色潮红,眼角湿润含泪。 ‘唔···’ 胸口被照顾着,腰被紧紧的握住,每一下亲吻都像要他的命一般。 “皇上···” 他受不了了,想要盛北冥的想法一出,就像无数双触角一般,完完全全占据了他的身体和大脑。 “要···” 想要你。 “要谁?长安。” 盛北冥是要比他好一些,但是看着眼前的顾长安,他觉得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顾长安才是他的春药,让他欲罢不能。 “要你···”顾长安声音带着颤意,还有很低的哽咽。 “我好难受,盛北冥。”顾长安忍不住哭了出来,眼泪顺着眼角滑了出来。 盛北冥靠上去,轻轻舔干净他脸上的眼泪,顾长安迫不及待想要去亲他,盛北冥轻巧的避开,看着一脸潮红的顾长安以及因为难受紧皱的眉头,盛北冥没有让他如愿。 他的指腹重重的揉着顾长安唇瓣,轻声问道:“下次还往外跑吗?” 顾长安摇摇头,道:“不···跑了,不跑了,你帮帮我。” “再有下次,没经过我的同意再跑,我抓到你,就打断你的腿,让你这辈子都跑不掉。”盛北冥深沉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顾长安,将他脸上的神情全部收入心里,这样的顾长安,只能他一个人看到。 顾长安现在只想盛北冥帮帮他,盛北冥说什么他都很快的点头。 明明没比他好多少的盛北冥,这个时候竟然还能清醒的警告顾长安,可见其意志力有多强。 他想不想沉沦完全看他自己,顾长安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现在需要我帮你什么?告诉我。”盛北冥一步一步的引诱着顾长安。 顾长安感觉自己体内住了好几座火山,快要集体喷发了。 他睁开雾蒙蒙的眼睛,带着眼泪看着盛北冥,颤抖着身子,带着哭腔道:“亲我,亲亲我,盛北冥,你亲亲我。” 盛北冥依旧不着急,只抚着他的脖子,问道:“就只要这个吗?” 顾长安点点头,又摇摇头,春药的折磨已经让他没有了平日里的理智,看着盛北冥,“不止这些,你亲亲我,爱爱我,好不好,我好难受。” 一边说着,一边想去贴近盛北冥的身子,明明两个人的体温都不低了,顾长安却觉得盛北冥就像冰冷的湖水,靠近一些就会很舒服,他想要靠近一些。 看着不断滚落出来的泪珠子,盛北冥终于不再忍,压着他的唇就吻了上去。 顾长安双手紧紧的拽着那根唯一能让他稳住身子的带子,整个人被动又迫切的承受着盛北冥带来的一切。 整个御书房的内殿,但凡能用到的角落,都留下了两人的痕迹,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爱,虽然有药的催化,谁又能不知道,这里面其实带着两人这几日的思念,发泄欲望的同时,也是宣示对对方的爱。 直到次日晌午,盛北冥才先睁开了眼睛。 今日又罢了早朝,大臣们都没有说什么,毕竟这几日被压迫得,能放一日假,多好啊,那颗老旧的心里提心吊胆了几日,放个假安抚安抚也是无可厚非的。 只是皇宫里面却是炸了,都知道顾总管回来了,第二日皇上就罢朝,这能说明什么,说明顾总管超级超级受宠,简直是皇上心尖的第一宠,大家是不是应该好好巴结巴结顾总管呢。 不止是宫女太监们蠢蠢欲动,连刚解了禁足的许常在都起了这个心思,好在被万嬷嬷给拦下了,不然御书房门口估计就热闹了。 盛北冥醒了并没有急着起床,只侧身躺着看着还在熟睡的顾长安,肩膀露在外边,漆黑的长发随意散落开,顾长安那张脸真是越发的好看了,盛北冥这么想着。 手指勾起一缕头发在指间把玩,盛北冥趁着人还在熟睡,又忍不住回忆了一遍昨日的顾长安,而后喃喃道:“想要你自己来求着我要,真是不容易啊。” 没错,昨日的顾长安大概是药效实在太猛了些,缠着他要个不停,到最后他都怕把人折腾坏了,顾长安却还想要,他扭头看了看那只小瓶子,转头来捏了捏顾长安的脸颊,轻声道:“自己买的药,这下知道厉害了吧,看你还敢不敢用。” 顾长安被他这么一捏,还真给捏醒了。 只是他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人脸时,停顿了片刻,脸刷的一下红了个透,他一把将被子拽上来,将自己盖了严实。 见他这人,盛北冥就知道,昨日的事情,他应该都还记得,那可就好玩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去拉被子,被子被顾长安拽得紧紧的,他没拉开。 第一百零三章 顾总管矫情了 “长安,出来,捂着做什么?”明显能听出盛北冥的声音里面带着笑意。 顾长安更加不要出来了,抓住被子的手抓得紧紧的,一点都不松。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让隐三给他买的药不止是药效霸道,竟然还能让人记住,这可真是羞死人了。 “长安,快出来。”盛北冥可不能一直由着他这么捂着,怕捂坏了,只要他想用力把被子拽开,那还是轻而易举的事。 三两下的,盛北冥就将顾长安的被子拉开,刚露出个头来,顾长安捂着脸埋进了枕头里,他不想见人了,更不想见盛北冥了,昨日的种种,让他羞得想钻地里去。 “长安,你不饿吗?”盛北冥可太喜欢这样扭捏的顾长安了,平日正儿八经的,只有这会儿才真的像个有生气的人。 不提还好,盛北冥这一提,顾长安的肚子也十分配合的咕咕叫了两声。 “我去让他们拿点吃的来,你缓缓。”说着盛北冥赤身裸体的下了床,迅速拿了衣裳穿上,拉上纱帐,出去了。 床上,顾长安竖着耳朵听到盛北冥越走越远的脚步声,才敢露出脸来。 透过半透的纱帐看了片刻,顾长安白皙的手握成拳头一下砸在枕头上,悲痛欲绝的样子嘀咕道:“顾长安,你完蛋了,丢死人了。” 他一把将被子拉上盖在脑袋上,整个人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他没脸出去见人了。 没多久,殿内又响起了脚步声,应该是盛北冥回来了,顾长安闭着眼睛装睡。 盛北冥拉开半边纱帐,只看到人又躲进了被子里面去,盛北冥低低的笑了一声,而后坐在床边,轻轻掀开被子一角,里面的脑袋迅速转向了另一边,拳头握得紧紧的,就是不给他看。 “还害羞呢?昨日可不是这样的。”盛北冥打趣道。 听到这话,顾长安愤愤不平,这人喂他喝春药,那可是春药,能让人丧失理智的东西,今日还敢来嘲笑他,当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呸,无耻。 见人依旧没有动静,盛北冥干脆趴上床去,手从被子下面伸进去,想帮他揉揉腰,结果手刚碰上皮肤,皮肤的主人像触电一般,一下子从被子里面坐了起来。 然后又以最快的速度拉起被子把自己裹起来,然后红着一张脸,怒视着盛北冥。 还趴在那里的盛北冥手都没来得及手,就这么落在半空,看顾长安将自己裹成了粽子,半空中的手随即朝顾长安竖起了大拇指,然后笑道:“顾总管动作敏捷啊,佩服佩服。” 顾长安的脸更红了,咬着腮帮子恶狠狠道:“你闭嘴。” 盛北冥是谁啊,会闭嘴才怪了,只见他朝顾长安上下扫完,依旧笑盈盈道:“腰不酸啊?昨日那强度,你应该起不来床才对啊。” “盛北冥,你闭嘴。”顾长安气极了,压低了声音让他不要说话。 好巧不巧,他刚说完,昨日用来绑他的那根带子出现在了他的眼角。 他顺着那抹黑色看过去,瞬间石化在原地。 那带子另一条还缠在顶上,绑他的那一端随意的落在床上,就这么明晃晃的悬挂在那里。 盛北冥也朝那根带子看了过去,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底的笑都快要溢出来了。 顾长安愣愣的看着那玩意,突然耳边传来盛北冥低低的声音:“盛北冥,我好难受,你亲亲我,爱爱我,好不好。” 原本还有些呆愣的顾长安脑子就像被炸了一样,嗡嗡嗡的响。 “我好难受,你帮帮我。”话音里面的笑都颤抖了。 随着盛北冥的提醒,顾长安脑子里面很配合的出现了那些画面,他的脸已经不用红形容了。 “盛北冥,我要···啊。”盛北冥还要继续,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大粽子朝自己扑了满怀,他赶紧摊开双手将人接住。 “干什么,投怀送抱啊?裹着被子的我不要。”顾长安对盛北冥来说,一点重量都没有。 顾长安压在盛北冥身上,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盛北冥,还故意用了力去压盛北冥,“你再说,我压死你。” 盛北冥道:“压死我,你舍得?” 顾长安一头扎进盛北冥的胸口,闷声道:“你别提了,很丢人。” 怀里的人服软,盛北冥的那颗心更软得不行,他抬手揉了揉顾长安的头发,道:“不丢人,我喜欢你那样,只有我能看到,我很开心。” 顾长安的耳朵都红了。 盛北冥揉了揉他的耳朵,轻声道:“如果下次能不靠那药,你也能向我开口,我会更高兴的。” 顾长安摇了摇头,那不可能,没有下一次了。 没有因为顾长安摇头而不开心,盛北冥关心道:“身子好受些了没有?” “嗯。”顾长安闷声回道。 昨日前半截时间,两人几乎是没有半点停歇,盛北冥控制不住,顾长安更是因为药都被他喝了,需求过于大了些,盛北冥不得不一直顺着顾长安,满足他。 “要起了吗?” 顾长安点了点头,只是人趴在那里还是不动。 “我去给你拿衣裳,起来吧,等一下平宽来了。”盛北冥拍了拍被子,顾长安才缓缓的坐了起来,裹着被子不好意思看盛北冥。 盛北冥也不继续逗他,起身下了床,顺手又将纱帐拉来遮上才去给顾长安拿衣裳。 看着盛北冥这般细心体贴的样子,顾长安也觉得昨日虽然丢人了些,但是很值得了,盛北冥总能让他心甘情愿的突破自己的底线。 他裹着被子,听着外边平宽进来的声音,没一会儿就闻到一股饭菜香,然后等人出去了,盛北冥才掀开纱帐拿着衣裳进来。 “过来。”盛北冥将衣裳放在旁边,对着顾长安伸出手去。 顾长安抬头看向盛北冥,又看了看他朝自己伸出来的手,犹豫片刻,才从被子里面伸出自己的手搭在盛北冥的手上。 盛北冥轻轻用力将人带着坐到了床边来,两人一声不吭的看了两眼对方,盛北冥深呼吸一口气,才替顾长安将被子拉开,身上的痕迹也随着被子被来开展示在盛北冥的眼里。 第一百零四章 苦命的人 顾长安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上面的痕迹当真是,不堪入目啊。 他又红了脸,扭过头去就要拿底衣过来。 盛北冥动作比他快一步,然后迅速给他穿上,又细心的给他系上带子,然后是亵裤,外袍,从头到尾,都是盛北冥亲力亲为,顾长安像个娃娃一样。 “去洗漱,那边都准备好了。”盛北冥看着乖得不行的顾长安,替他戴上香囊。 顾长安点了点头,朝着旁边走去。 等他洗漱完出来,就看到盛北冥已经给他盛了一碗汤,等着他去喝。 只是看着看着,顾长安的脚死活没办法往榻边走去,更加没办法直视榻上的矮桌。 见他不动,盛北冥指了指对面的碗,道:“站着干什么,快过来趁热喝了,鸡汤,补身体的。” 顾长安想忽视些什么,但是脑子里面的场景不打算放过他,最后他只得摇摇头,咽了咽口水,道:“我···我不饿,您吃吧。” 偏偏这个时候,肚子很不争气的和他唱起了反调,咕咕叫起来。 盛北冥看他嘴不对心,一时没搞明白,正要说什么,看到顾长安又红了起来的脸,忽然想起来什么,顿时笑道:“顾总管这是触景想起了些什么吗?” 被他这么直接的说出来,顾长安顿时又觉得无地自容了。 那矮桌,那软塌,都有他们俩的痕迹,现在又让他坐在软塌上,看着矮桌用膳,真的是不忍直视了。 盛北冥继续道:“这殿内,还有什么地方是顾总管能正眼直视的地方吗?” 顾长安一顿,还有什么地方? 似乎没有了。 “我去千禧殿,实在不行,我回内侍院。”顾长安懒得和盛北冥扯,抬脚就要往外走。 盛北冥见状,赶紧起身将人拦截,然后劝道:“这里是我们俩住的地方,每一个地方都有回忆,说明我们感情很好很深,这样的屋子,你觉得以后还能找到吗?” 顾长安内心嘀咕他一点都不想再找到这样一个屋子了。 最后,顾长安在盛北冥的半哄半强制下,总算是乖乖的用了这顿饭。 就在两人情意越浓的时候,宫外的霍府可不太好。 从盛景萧被带回府,整个霍府都没安稳过。 大夫是一拨接着一拨的往府里请,对于人为什么一直躺着,虚弱得吃不下东西,来的好几位大夫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都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霍氏看着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的盛景萧,一边捏着帕子哭,一边抱怨盛景萧就爱胡闹,不看看过几日是什么日子,现在这样,到时候还能不能站着入宫,要是入不了宫,他还怎么拿回皇位,霍氏念到最后,还哭起自己的悲惨来。 一边的侍女不敢乱发一言,只有盛景淮立在一旁,时不时的安慰上两句。 看床上的人不争气,霍氏头一次庆幸自己还能依靠这个平日不起眼的小儿子。 她靠着盛景淮,哭诉道:“淮儿,母亲苦啊,原本以为,辛苦将你们兄弟俩拉扯大,我就能享福了,可是你看看你兄长,他···他是真的一点都不争气啊,母亲只能靠你了。” 盛景淮说不清楚自己对这个平日就对自己不闻不问的母亲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只是眼前这一刻,他还是有些心疼的,毕竟一个女人,无名无分这么多年,躲在这隐蔽的宅院,极少出去,默默的带大他和兄长,确实是不容易。 他轻轻拍了拍霍氏的后背,安慰道:“母亲别担心,兄长只是昨晚喝多了酒,估计吃了点喝酒相冲的东西,所以才会这样,养养就会好的。” 实际上,这些年,盛景萧的身体亏空本就很严重,只是平日大吃大喝没出什么问题,这次的泻药,只不过是个契机,将他身子亏空的恶果暴露了出来。 这些年在外乱搞,只是亏空了身子,都已经算是不错的了,没染些要命的恶疾就算是老天开眼了。 听到这话,霍氏立刻来了劲,瞬间坐直了身子,道:“昨晚和你兄长一起喝酒的都有哪些人?我要找来一个个的问清楚,他们是不是想毒害我儿。” 盛景淮有些无奈。 “母亲,那些人平日都是和兄长有来往的,那会去毒害兄长,您别多想。”都是纨绔,哪有那些害人的心思在里头,再者,平日多半都是兄长请客,对那群人来说,兄长就是活财神,他们供着捧着还差不多,那可能毒害兄长。 霍氏也不是不明白这些,只是眼下,她有些害怕,盛景萧躺了一天了,吃一点就吐的,看起来状态不好,离入宫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她好不容易说服自己不要急,等宫里那老女人归西,自己的儿子成功登上皇位,她想入宫当太后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可是眼下大儿子又这样,她哪能不急啊,她的希望全都搭在盛景萧身上了。 想到这里,她又不禁替开始替自己抱不平。 “你说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你们的父皇早早的扔下我们娘三就走了,留下我们三过得这般艰苦,好不容易看到一点希望了,我还要被那老妇压迫,不允许我入宫,你说说,那个皇上的亲生母亲是不能入宫的,我命苦啊。” 这话要是被传出去,砍头都不够的。 盛景淮眼睛扫过旁边伺候的侍女,示意她出去,好在这屋里的外人就这么一个,平日也不敢胡说八道的,盛景淮先让人出去,等一下再去敲打两句。 待人退了出去,盛景淮才终于难得的严肃了一次,他看着霍氏,冷声道:“母亲,这样的话以后别再说了,若是不小心传了出去,咱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听到盛景淮的话,只顾着哭哭啼啼,抹眼泪抱不平的霍氏微微一愣,这还是头一次,自己的小儿子敢这般对自己说话,她看了一眼屋子四周,指着空荡荡的屋子道:“哪里有什么外人,怎么就会传出去了?你现在是不是觉得,你也要当王爷了,我这个母亲都不配让你尊敬了,连你都敢来教训我了?” 第一百零五章 盛景淮内心的殇 说着,她站了起来,指着盛景淮继续道:“别说那皇位以后是你兄长的,就算以后你真的成了王爷,你也不要忘了,你母亲是我,是我将你养这么大的,我养你这么大,是为了让你飞黄腾达了,来指责教训我的?” 盛景淮皱着眉头,解释道:“母亲,我没有。” 霍氏一把将他推开,捏着帕子一屁股坐了回去,趴在床边又哭诉起来。 “你怎么走得这么早啊,现在他们一个两个的都能欺负我了,外人如此,亲生的儿子也是如此,盛郎,你怎么不带我一起走啊,要让我活着等他们来欺负,我怎么这么苦命啊···” “你当初亲口承诺,有一日要让我们的萧儿当皇帝,让我当皇后,当太后的,现在,我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啊···” “你就这么丢下我走了,我找谁说理去,两个儿子都这么不争气,连个王爷的位置都要等那老妇来同意,她还说我身份低贱,没有资格入宫,我身份再低贱,那也是舍命为你生了两个儿子的人啊,她都没有为你生下一儿半女,就能享受荣华富贵,她凭什么看不起我啊?” “母亲,您当真想为了自己心里那点不平衡,置我们于死地吗?”盛景淮以前只觉得母亲偏心,没想到现在,会因为一个后宫身份变得如此尖酸刻薄,说话难听。 “您当真以为那后宫,是那么好的地方吗?人人都道那是黄金笼,最至高无上的象征,住在里面的人都是高贵的人,这些年,您想提前习惯那样的生活,不愿意出这道门,您觉得,这些年这种住在牢笼一般的地方的生活,真的好吗?” 霍氏从被养在这个宅子里之后,就被先帝灌输以后一定让她当一宫之主,以后还要成为后宫最高贵的女人,霍氏为了摆脱身上的那股子花楼气,开始学着富贵人家。 矫揉造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笑不露齿,不见外男,久了,她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一个身份,变得也似乎真的很像一个大家闺秀,可到底是本性难移,因为进不了皇宫,她这几日的性子突然变了不少,看起来粗鄙不堪,说话低俗,怎么难听怎么说,简直刷新了盛景淮一直以来的认知。 霍氏听到盛景淮的话,气不打一处来,一骨碌站起来,花着一张脸,抬手就朝盛景淮一巴掌扇了过去。 盛景淮没想到她能直接动手,一时不察,被打得愣在了原地。 床上的盛景萧大概是不舒服,捂着肚子哼哼唧唧的,只是动静不大,站着的两人都没有顾得上他。 “混账东西,我是你母亲,你现在翅膀硬了,就可以质疑我了吗?”霍氏凶神恶煞的瞪着盛景淮。 盛景淮从小到大尊敬兄长,敬爱母亲,哪怕在这个家,他一点存在感都没有,除了不受关注,起码没有挨过打,今日是第一次,所以他有些懵了。 看着母亲平日还算温柔的脸,此刻看起来,是那么多面目可憎,让他感觉到陌生。 脸上的痛一点感觉都没有,但是心里的痛却是一点一点的蔓延到了全身。 “母亲···” “你别叫我母亲,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这些年我多努力你看不到吗?你有什么资格来质疑我,你心里也看不起我这个母亲是不是?你想认那老妇当亲生母亲是不是?哼,你觉得她会看得上你吗?你一个妓女生的,你觉得她会看得上你?你别做梦了。” 没一个靠得住的,一个烂泥扶不上墙,一个忘恩负义,都不是好人,霍氏想到这里,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她以为得到皇帝的宠爱,哪怕一时没有身份,她耐心等等,总会有她的福享。 可是现在,两个姓盛的因为流着他盛家一半的血,就有资格被认回去,她就不配,这么多年她的坚持到底有什么意义? 她以为自己多点耐心,总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如了心中所愿,可现在,她什么都得不到,还要被两个亲生的儿子抛弃。 “你们一个一个都好没良心,只想着自己能认祖归宗,没把我这个当母亲的放在眼里,是,你们姓盛,留着皇室的血,你们陪,我不配,你们都走,都去享你们的福好了,管我做什么。” 虽然自己的心里也很痛,但是听到母亲的话,盛景淮还是不忍心继续打击她,他这些年自然是看得见母亲对兄长寄予了多大的希望,不过是希望以后兄长当上皇帝,她就能顺理成章的当上太后。 她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自己的未来铺路罢了,算起来,她确实更加可怜。 可是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抛弃母亲,便是兄长当了皇帝,母亲依旧不能入宫去生活,他也会带着母亲在宫外生活的,可是母亲对那个地方,那个位置的执念太深,根本看不上他一个王爷的身份。 他上前半步,轻轻的将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抱进怀里,轻声安抚道:“母亲,无论以后我是谁,什么身份,都改变不了我是您的儿子这件事,您放心,我会一直照顾您的,兄长也不会放着不管的,你多给他一点时间。” 霍氏一下一下的打在盛景淮的胳膊上,哭道:“我命苦啊,就指着你们俩以后出息,能让我过上点好日子,这些年我容易吗?你们要这样来气我。” 盛景淮深深的叹了口气,一下一下的顺着霍氏的后背。 床上的人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浑身难受,肚子不舒服,昏昏沉沉的,只听到一个女人哭哭啼啼的声音,吵得他心烦,他没看清哭的是谁,只吼道:“哭什么哭,老子还没死呢,给谁哭丧啊?还不滚出去。” 突然传来的声音,虽然不如平时那般底气足,却也有些力度。 霍氏一听人终于醒了,哪还顾得上对方吼自己,赶紧推开盛景淮坐到床边去,擦了擦眼泪,变得一副慈爱的样子:“萧儿,你终于醒了,母亲担心得要命,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啊。” 第一百零六章 盛景淮的怀疑 说着就要伸手去探探他额头,结果还没碰上,就被盛景萧一把挥开了。 霍氏也不恼,刚才还哭泣的脸早已经满是笑意,柔声慈爱道:“我不碰你,不碰你,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告诉母亲。” 盛景萧这会儿终于是清醒了一些,只是肚子实在难受,他有些心浮气躁,再加上霍氏在旁边喋喋不休,他内心更加烦躁,道:“能不能安静一点,我很难受。” 霍氏忙不迭的点点头道:“好好好,我不吵你,我不吵你,你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看看,让厨房给你做点好吃的来。” 看着变脸比变天还快的母亲,盛景淮心里满是苦涩,他的母亲,眼里从来就没有自己,他还有什么好期待的呢。 霍氏眼里只有床上的盛景萧,丝毫不在意盛景淮从昨晚回来就陪着她守到现在,已是一日未进食了。 盛景淮独自消化着心里的苦涩,看着母亲快步离开的背影,还没回过身来,就听到床上的人问道:“昨晚我怎么回来的,我记得好像是你去接的我,是不是?” 盛景淮看向盛景萧,点了点头,道:“小二来找的我。” “你去接我的时候,有没有见到那人?”盛景萧身体还很虚弱,但是一想到昨晚还有个顾长安在等他一道用饭,他却在茅房拉个不停,出来也没太多意识,就有些恼。 “谁?”盛景淮假装不知道的问道。 “顾长安,那日来宣旨那位,你们遇到没有?”盛景萧有些急又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盛景淮掩在袖口下的手紧了紧,然后道:“我知道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去到那边早就没有人了,不过有人给你留了字条,或许就是你说的那位。” 听到顾长安给他留了字条,盛景萧激动得忘了自己身体难受,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尽管身体不舒服,也没能阻止他起来,他十分急切的看着盛景淮,伸出手去:“给我,快点,除了字条,他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盛景淮一边从衣袖袋里拿出昨晚就准备好的字条,一边道:“没有,就只留了一张字条,让小二转交给你。” 说话间,纸条被盛景萧一把抢了过去,盛景淮急不可耐的打开那张字条,上边是顾长安原封不动的话。 盛景萧一字一句的看完,心里既高兴又失落,要不是自己肚子不争气,他就能和顾长安关系更近一步了,没准还能让顾长安对自己刮目相看。 毕竟字条上说他等自己等了一些时辰,要不是因为住的地方太远,他肯定还会再等等的,盛景萧当即觉得顾长安最后不得不走,也是无可奈何,要是住的地方近一些,是不是就能一直等着他了。 思考完,盛景萧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好了大半,他小心翼翼的将字条收起来藏好,这个举动让盛景淮心里也不是很好受。 兄长收藏那张字条的样子,何尝不是他自己,只是兄长可以这么明目张胆的做这些,他却只能悄悄的,不能往外泄露半点。 若是之前,他或许还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顾长安那张脸和气质,而对他刮目相看,这几日没见着人,他时不时都会想起顾长安来,哪怕从自己的角度,只不过是短暂的几眼。 他也知道,自己其实和兄长是一样的,他们是双生子,很多时候,喜好是差不多的,只是他从来不会去表现自己,加上母亲对自己的忽视,要不是那张脸,他都要忘记自己和兄长其实是双生子。 兄长会喜欢上的人,他又何尝不会有同样的感受呢。 盛景萧不知道盛景淮的想法,自顾自道:“昨晚你去的时候结账了吗?我说好要结账的,不能食言。” “结了。” “那就好,那就好,这样我下次遇到他也好有个交代了。” 正当盛景萧这般庆幸的时候,盛景淮却不这样想。 顾长安那样的人,根本不会真的会等着别人结账,而自己只留下一张字条就一走了之。 仔细想来,兄长每次遇到顾长安都没有好过过,上次来宣旨走了之后,兄长的手无缘无故的动不了,将近三日之后才算好了。 昨晚又是因为遇到了顾长安,腹泻不止,想到这里,盛景淮看向床上还有些沾沾自喜的兄长,犹豫片刻之后才开口询问道:“兄长昨日和那位顾总管早早的约好的?” 盛景萧闻言不解的看向自己的弟弟,虽然不知道盛景淮为何突然问关于顾长安的事,他还是摇了摇头道:“并未提前约定,昨日能遇到,不过是因为我们两有缘,就这样都能遇到。” 说到后边,盛景萧自己都信了,觉得两人就是有缘,不然不可能在这些酒店客栈中都能遇到。 盛景淮从兄长的话中听出了两人应该确实只是偶遇,只不过之后的事情,恐怕就不是巧合这么简单了。 “你们一起吃了什么东西吗?”他本想问他腹泻之前是不是同顾长安一道吃过什么东西,但是这样一问的话,他怕兄长事后反应过来。 盛景萧虽然有些不喜欢自己这个一向在自己面前话少的弟弟一直问关于顾长安的事情,但是他一直沉浸在顾长安和他一定是有缘分才能遇到的喜悦中,所以并没有发现今日这位平日最没有存在感的弟弟问了很多。 “没有,饭菜都才上,我就喝了点茶水,想来是之前和其他人一道的时候,喝的多了些,你问这么多干嘛?”尽管不觉得盛景淮问得有点多,盛景萧依旧还是多了不耐烦。 他瞪着盛景淮,无形中让盛景淮感受到了一丝防备。 “兄长别误会,我就是担心你的身子。”说完他没有再继续问,盛景萧也没再搭理他,抱着那张字条乐呵呵的倒下去继续躺着。 盛景淮见人状态好了许多,自己饿了一日的肚子,还是感受到了饥饿,想来母亲去厨房准备吃食也不会考虑到自己的,他还是自己出去看看吧。 “兄长好生歇息,我先出去了。” 第一百零七章 一辈子的秘密 床上的盛景萧压根没有那个心情管盛景淮,盛景淮也知道自己的存在可有可无,没等盛景萧说话,自己转身出了盛景萧的屋子。 外头已经开始黑了,四周廊檐下点了灯笼,和平日没有什么两样,依旧是冷清。 他出来没走几步,就看到霍氏身后跟着小丫头,两人急急忙忙的朝这边来。 盛景淮站在原地,待人走近了,躬身行礼道:“母亲。” 霍氏只顿了一步,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我给你兄长送吃的,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需要你的时候,我在让人去叫你。” 说完,也不给盛景淮答话的机会,绕开盛景淮带着小丫鬟就朝兄长的屋子去。 盛景淮在原地站了不知道多久,心里的苦涩当真是难以言说。 同样是一个肚子出生来的,同样一张脸,同样叫她一声母亲,可她心里,为什么从来没有一点自己的位置呢? 难道就因为兄长是未来要继承皇位的原因吗?因为他以后是要当皇帝的,所以在母亲眼里,他是高高在上的明月,而自己,连地里的尘埃都不如吗? 这些年,他学会了忠义,学会了孝道,可是没有人告诉他,不被爱该怎么办? 他一直觉得自己如果能多学点东西,平日乖一些,即便母亲偏心兄长,起码也会看在自己乖一些的份上,多看自己一眼。 可是,眼前的事实是,无论他平日做得多好,对母亲多孝顺,在母亲眼里,兄长平日再胡闹,再闯祸,他也永远及不上兄长的一根汗毛。 他仰起头,从廊檐下看向黑幕下的那一弯明月,何时,自己才能成为他人心中无可替代的明月? 眼泪自眼角滑下,最后滴落在尘埃里。 盛景淮抬起衣袖擦掉脸上的眼泪,扭头看向兄长的屋子,而后转身朝着外边走去。 这个家,他可有可无,有时候他觉得委屈的时候,就会想要离家出走,可是走出去没多远,他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幼稚,都是自己的亲人,何苦因为那点委屈就要走,离了他们,自己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有家的地方,到底是有温暖的。 可是,今日他却觉得这个家,有不如没有,让他感觉陌生又凄凉。 他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昨晚来接兄长的那家客栈。 站在门口,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走到了这里,他顿了顿,正要转身,就被门口眼尖的小二瞧见,上前来热情的招呼道:“这位客官,您是昨晚那位吧,我记得您,您是要用喝酒还是吃饭?” 盛景淮不知道他是真的记得自己,还是自己这张脸让他以为是兄长。 见人只是淡淡的看着自己,小二继续赔笑道:“您别误会,只是因为您这张脸,和昨晚那位简直一模一样,我们当跑堂的,别的能力或许不行,但是记脸这点本事,还是可以的。” 这倒是可以说的通了,无论是记成兄长,还是他自己,好歹是被人给记住了吧。 盛景淮此刻肚子也确实饿了,也没有推辞,点了点头道:“上点酒,安排一个人的饭菜就行。” 小二继续乐呵呵的朝里面抬手道:“好嘞,客官里面请。” 盛景淮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此刻店内还是有些热闹的,差不多是饭点,小二走在前面,眼睛迅速找着空位子,待他锁定位置后,一边往那边带,一边道:“客官真是巧了,还有一个空位置,恰好是昨晚您给代替付账的那桌。” 到这里,盛景淮不止佩服小二的记事本领,还有些惊讶自己还能遇到顾长安坐过的位置。 他面色不显,但是心里面因为小二的话咯噔的那一下,还是让他内心忍不住笑了笑,自己这样和兄长到底是没有什么区别了。 就同坐了一个桌位,自己都能这般喜悦。 “就是这里,那位客官,是小的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一位公子了,所以记忆特别深刻。”小二拿下肩上的白色帕子三两下为盛景淮扫了扫长椅,笑嘻嘻道:“客官先坐,好酒好菜立刻就安排,您稍候。” “多谢。”盛景淮坐在椅子上,试着猜测昨晚的顾长安是一身什么样的穿着装扮,能让小二都这般记忆犹新。 小二安排好顾客之后,脚上利索的朝着后厨去。 没多一会儿便端着一壶酒和酒杯过来:“客官要的酒,饭菜已经在准备了。” 看着桌上的酒壶,盛景淮想了想道:“劳烦小哥再帮我上一壶茶吧。” 小二赶紧点头道:“好嘞,马上就来。” 盛景淮看着窜出去很远的小二,不禁笑了起来,自己大概是真的疯了,听到兄长和顾长安喝了茶,自己竟然也鬼使神差的要一壶茶。 大概是其他桌都安排的很妥当了,所以小二对盛景淮的服务极快极周到。 待最后饭菜都上完了,盛景淮才叫住小二,询问道:“冒昧问一下,昨晚那位好看的公子,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裳?” 他实在想象不出来了,上次见到的顾长安穿的是一身暗红色滚金线,显得十分精致贵重,所以他刚才无论怎么想,都只能往那上边去靠。 小二特别机灵,听他这么一问,想都不带想,就开口道:“那位好看的公子啊,昨晚穿了一身雪白的衣裳,要说谪仙也不过如此了,那位公子实在生得好看,白色衬得极其漂亮,看一眼都很难忘记了。” 盛景淮点了点头,道了声谢,小二见他没有需求了,才推开。 谪仙,那张脸确实堪比天上的神仙了,好看的也让他一眼就沦陷了。 看来自己也是个粗浅的俗人了。 盛景淮不好酒,最后那壶茶喝完了,饭菜动了些,一壶酒却没怎么动。 看时辰差不多了,盛景淮起身付了银两便离开了。 若是让盛北冥知道,自己培养出来的继承人也对顾长安动了心,大概会气得吐血吧,不过,这些直到最后,盛北冥和顾长安都不知晓,爱慕顾长安这件事,成了盛景淮心里一辈子说不出口的秘密。 第一百零八章 祭祀 转眼间,十月十五如期而至,皇宫提前两日就开始忙碌了,连带着不用管这事的顾长安都被长喜拉去一起帮忙布置去了。 除了白日的祭祀,还有晚上的晚宴也是重中之重,长喜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顾长安就被拉了过去。 除了他们俩,盛北冥也没有闲着,因为这事虽然之前有太后的懿旨,两人的身份也有先帝的亲笔书信为证,但是面对族中长辈的询问,盛北冥还是花了些时日去解释。 毕竟这事实在太过突然,这么多年没有认回来,现在突然就要认,不解释清楚,族中还是会产生嫌隙,再者,盛北冥想等后边能顺理成章的将皇位让出去,还需要族中长辈们认同,所以在这件事上,他多花了点时间。 同时加深了长辈们对盛景淮的印象,待后边人在面前了,展现出来的比他说的相差不大,甚至还要更好,也能让长辈们更加对他有好感和认同感,方便他日后行事。 所以,顾长安一边要帮着准备祭祀的物品,还有晚宴的安排,还要关心盛北冥的身心健康,没想到最后,这件事最累的竟然会是顾长安大总管了。 “辛苦了,长安。”夜晚,盛北冥沐浴出来,就看到先沐浴完,整个人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顾长安,心里既温暖又心疼。 顾长安扭过头来,看着站在床边的盛北冥,道:“你这两日都要面对那几位族中长辈,你比我辛苦。” 看着自己都疲惫不堪的顾长安此刻都还在关心自己,盛北冥觉得这几日的辛苦都是值得的,他辛苦一些,日后想撇开这些,带着长安离开这里,会容易很多。 顾长安看他吹灭了烛火,很是自觉的朝里面挪了挪,给盛北冥让出了位置来。 盛北冥掀开被子上了床,然后一把将人拉进怀里,揉着脑袋道:“明日结束了,带你出去逛逛,好不好?” 顾长安的侧脸贴在盛北冥的胸口,闭着眼睛道:“好啊。” 盛北冥叹了口气,道:“就快了,我要带你去很多没有去过的地方。” 顾长安实在太累了,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盛北冥没有打扰他,闭着眼睛没多一会儿也跟着睡着了。 次日一早,天尚未亮堂,因为今日是先帝的两位子嗣认祖归宗,早朝也提前取消了,所有的官员,族中人员,都齐齐朝着大盛的宗庙去。 祭祀在宗庙举行,一切布置都已经准备妥当。 今日的两位主角也早早的就被请了过来,对于这一日的到来,盛景萧的喜悦明晃晃的摆在脸上,便是盛景淮,平日淡入菊的性格也在今日看到了脸上的笑容,毕竟是一件喜事,他心里虽然觉得这些年做一个平民也过来了,但是面对盛家的宗族,他还是要表现出该有的喜悦来。 没能有机会跟着入宫的霍氏也悄悄的跟了过来,她两眼巴巴的张望着,只觉得这盛家的宗庙都是异常的恢弘大气,站在这里,她就有一种莫名的自豪感,连带着腰杆都挺直了一些。 祭祀有族长和宗庙里的住持一同主理,这个时候,连盛北冥都是陪同,全程都是盛景萧和盛景淮随同进行认祖仪式。 过程繁琐又枯燥,耐不住性子的盛景萧多次想找机会躲,都被盛景淮给劝住。 不光族长,就连等在下边的大臣们都能看出这两人的性子简直天差地别,对两人的好坏也多少有了个底。 唯独藏在人群中的霍氏看着自己即将登上皇位的大儿子喜笑颜开,却不知道自己大儿子的德行,早在大家心目中根深蒂固很难改观了。 尤其在跪地诵经的时候,盛景萧竟然东张西望,一点诚心都没有。 盛北冥冷眼看着这一切,站在他身后的顾长安和长喜也将这些看在眼里,然后默默的低下头去。 整个仪式一直持续到晌午,诵经礼佛,告慰列祖列宗,昭告天下,认祖归宗就算是完成了。 从此,大盛多了两位王爷,一位贤王,一位成王。 晚宴已经开始筹备,从宗庙离开,陆陆续续的都朝皇宫去。 这次能参加的都是三品以上的官员和家眷,霍氏便是想像白日一样浑水摸鱼混在人群中,也是没办法入宫的。 尽管心里面还是很不平衡,霍氏为着儿子着想,为着自己以后的富贵日子想,还是选择回去等着。 现在,她的两个儿子都是王爷了,再过段时日,她的儿子也能顺理成章当上皇帝,到时候她再想想办法,她就不相信,自己的萧儿会忍心她这个亲生母亲无名无份。 入夜,皇宫热闹极了,毕竟是件喜事,各宫各殿都亮了灯,宫女太监来来往往的忙碌着,除了太后因为身子不适,不能前来,其他的妃嫔都能出来参加宴会。 终于能有机会见到皇上了,大家的小心思又活跃了起来,打扮都上了心思,就希望能被皇上高看一眼。 泰华殿,是今晚宴会的主场所,水果美酒齐往这边送,来参加宴会的陆陆续续都到了。 作为今晚的主角,盛景萧和盛景淮自然是焦点,宴会还没开始,上前来恭贺的人都没怎么断过。 盛景萧看着这些人,想到之前自己去求见他们帮忙的时候,一个两个都闭门拒见,这会儿因为自己是王爷了,又上赶着来巴结,当真是难看得紧。 他抬着姿态的样子,反而让会看眼色的大臣都有理由多同盛景淮交谈,这么一番对比下来,盛景淮的谈吐举止更显大方,且为人随和谦逊,让大家很喜欢。 盛景萧本就没什么大见识,这些年又被霍氏宠得自以为是,学问更是不如盛景淮,这就是盛北冥想要的,盛景萧越是这般没有见识,越是上不了那个位置。 就在大家围着盛景淮的时候,长喜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 闻声,所有的人都齐齐朝高位看去,盛北冥一身黑金色龙袍,头戴龙纹皇冠,面色沉稳的走到了龙椅前,长喜立于身后,顾长安不在。 众人齐齐拱手行礼,高呼万岁。 盛北冥气势非凡,看得盛景萧忍不住想象站在那里的是自己的场景。 第一百零九章 盛北冥吃醋 待殿上的人都跪了下来,还沉浸在想象中的盛景萧被身侧已经下跪的盛景淮拉了拉衣袍,他才回过神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拉自己衣袍的盛景淮,又看到周围的目光都聚在他的身上,最后看向上边的盛北冥,他才发现自己还没下跪。 “兄长,快跪下。”盛景淮小声的提醒道。 盛北冥也静静的看着他,即便是比盛北冥大,在皇帝面前,盛景萧也得下跪行礼,盛景萧心里不乐意,他以后也是要当皇帝的人,凭什么要给盛北冥行礼。 但是眼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他现在不过是个王爷,理所当然是要下跪的,哪怕他再不愿意。 他一甩衣袖,心不甘情不愿的跪了下去。 见他跪下,盛北冥才勾起嘴角,目视前方道:“今日是朕的两位兄长认祖归宗的大喜日子,既是家宴,便不必拘束,众位起来吧。” 大家异口同声谢恩之后起来身,各自回了自己的位置。 刚成为王爷的两人最靠近前面,位列右侧,对面则是盛北冥后宫的妃嫔,连许常在也在。 太后虽然来不了,也还是送了精致的点心过来。 盛北冥端坐在龙椅上,亲自朝两位兄长敬酒祝贺,一杯酒饮完,宴会算是正式开始了。 这个时候盛景萧才知道一直不见出来的顾长安在御膳房,此刻顾长安一身内侍总管的服饰,带着一众宫女鱼贯而入,将手中的点心食物送到各桌。 盛北冥的吃食单独由顾长安负责,所以,盛景萧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顾长安双手端着托盘一步一步的上了台阶,走到盛北冥的面前的桌前。 他手中的酒杯都快被他捏碎了,盛景淮的目光也不自觉的落在了顾长安的身上,带着些许柔和,只是很快就被他掩盖了下来。 大家对盛北冥和顾长安的关系都已经是习以为常了,眼下都只顾着吃自己的,和同僚聊天,或是找盛景萧盛景淮敬酒混个眼熟。 看出了兄长心中的不满,盛景淮只觉得眼下两人算是这里的焦点,若是被旁人看出兄长的失态,只怕不好,但是自己要是劝的话,估计会适得其反,触碰到兄长那颗逆反心理,当下也不知道该不该提醒兄长,他现在的样子已经越矩了。 就在这时,许仕怀同另一位大人端着酒杯朝两人走了过来,盛景淮已经看到了,起身前先拉了拉还看着顾长安发呆的盛景萧,不等盛景淮说话,两位大人已经走到了桌前。 两位大人端着酒杯十分恭敬的样子,许仕怀开口道:“贤王,成王,臣与姜大人敬两位王爷一杯。” 盛景淮顾不得那么多,只得先站了起来,端起酒杯回敬道:“不敢不敢,我与兄长初来乍到,还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以后还请两位大人多多照顾,先干为敬。” 按理说他已经是王爷了,大臣来敬酒他只需要受着就行,但是盛景淮很清楚,自己现在是因为这个身份,这些人才会对他这般好,他也知道,自己刚坐上这个位置,以后和这些大人抬头不见低头见,适当的打好关系是有必要的 ,所以他并不觉得自己太过卑微。 也因此,其他大人看在眼里,虽然嘴上不说,心里都觉得这位成王是个人物,进退有度,气质不凡。 反观另一位贤王,那那都不像个王爷,反而像个纨绔,根本难登大雅之堂。 盛北冥一边吃着顾长安给他准备 膳食,一边不动声色的看着自己的两位兄长的态度,对这样的结果很是满意。 只是盛景萧那双不老实的眼睛一直盯着顾长安,他就心里恼得不行,他也不好让顾长安先回去,毕竟顾长安才是真正的内侍总管,让他比自己这个皇帝还要先回去休息,会招人诟病。 顾长安哪里不知道自己一直被人盯着,就眼前的盛北冥哪双眼睛都快将下边那人盯出窟窿来了,他忍住笑小声道:“您这是干嘛,一脸的凶神恶煞。” 盛北冥冷哼了一声,道:“我哪里凶了?” 顾长安朝下边努了努嘴巴,道:“都快将人盯成筛子了,还说自己不凶。” “那还不是因为他一直盯着你,贼心不死,我没挖了他那双眼睛就不错了。”盛北冥一点都不掩饰自己对盛景萧的敌意,任谁的心头肉被别人惦记,自己都不会舒服的。 “呵呵···”顾长安低声笑道:“您怎么就知道他是盯着我看,而不是想向您表达兄弟之情?” “你少给我打马虎眼,现在他是名正言顺的王爷了,巴不得我赶紧让位,他会对我有兄弟之情?”盛北冥将自己的酒杯推过去一些,示意顾长安给他倒酒,顾长安顺从的为他倒上酒。 盛北冥垂眸看着顾长安倒酒的动作,继续道:“以后他会经常进出皇宫,你离他远一点,最好不要和他有交集,那人心术不正,我怕你吃亏。” 顾长安放好酒壶,站直了身子,眼角扫过下方的两人,缓缓道:“您也太小看我,他遇到我,有那次没吃过亏的?您不应该担心担心他吗?”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两人第一次见面,盛景萧就因为嘴贱挨了顾长安的一巴掌,第二次见面,手废了三日,第三次见面,被顾长安下了泻药,折腾惨了。 这样算来,两人相遇,真正吃亏的明显是盛景萧了。 想到这里,盛北冥忍不住笑了起来,下方时刻注意着这边的大臣和盛景萧看到两人交头接耳聊得好不开心,大臣们倒是觉得只要皇上心情被顾总管哄得好好的,不让他们像前段日子那样过得诚惶诚恐就行。 至于盛景萧,只觉得这样的场景让他很窝火,他看上的人,凭什么对一个替代品那么好,反而对他视若无睹,明明那个位置,那个人都应该是他的,现在全被盛北冥替代了。 想到这里,盛景萧越发觉得自己看不下去了,他没搭理旁边还在说话的几人,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这时好多目光都朝他这边看了过来,看他那样子,应该是要向上座的皇上敬酒。 第一百一十章 作天作地 都是先帝的子嗣,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大家还是很好奇的。 盛景萧根本不在意大家现在是在用什么样的心情看待他,他只知道,那个位置,早晚是自己的,而自己是盛北冥的兄长,是这皇位的真正主人,他要是敬这杯酒,盛北冥就得下来陪他喝。 众人的目光随着盛景萧的动作都看了过来,整个大殿一时间变得鸦雀无声,大家都想看看这位不靠谱的贤王要做什么。 盛景萧走到台阶下,一手端着酒杯对着上座的盛北冥道:“北冥啊,今日是大哥和二哥的大喜日子,我们兄弟俩应该喝一杯才是,怎么一个人坐在上边喝,这是看不起大哥吗?” 此话一出,大殿一片哗然,即便是皇家亲兄弟,私下呼唤皇兄皇弟无可厚非,但是这样一个正式的场合下,盛景萧上来就直呼皇上的名字,还说这样的话,也不知道是真的没有脑子,还是觉得这样能拉近两人的关系。 无论哪一个,都不是眼下这种场合应该有的。 大家震惊过后都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连盛景淮都赶紧站了起来,担心自家兄长惹了圣怒。 顾长安和往日一样神情淡然,仿佛刚才并没有听到什么一样,在不远处的长喜却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到底是从小就被宠坏了,没有脑子就算了,还没有眼色。 盛北冥淡淡的看着台阶下的盛景萧,片刻之后,就在大家以为他会发火的时候,只见他突然笑了起来,看向盛景萧的眼神温和了许多。 “哈哈哈···皇兄莫怪,是朕疏忽了。”说着他朝顾长安使了个眼神,顾长安心领神会的替他倒了一杯酒,递到他的手上,这一默契的举动,看得盛景萧牙痒痒。 “你既叫我一声兄长,父皇也不在了,正所谓长兄如父,自古有之,这酒,北冥是不是应该下来同为兄一道喝呀?” 盛景萧觉得自己的话十分在理,这些大道理,他平日听那些朋友说得极多,说得多了他也跟着学了一些、记了一些,没想到今日当真用上了,他说完心里还有些洋洋得意,他就不相信盛北冥不下来。 他就是要让这大殿上的人知道,他盛景萧是先帝的长子,他说一句,盛北冥也得听从。 饶是事不关己的长喜此刻都感觉到了无比恼火的头疼,正想上前提醒两句,就见盛北冥当真端着酒杯,一步一步稳稳当当的下了台阶,来到了盛景萧的面前。 两人比肩而立,看似和谐,实则各怀心思。 盛北冥单手负在身后,一手执了酒杯,对着盛景萧道:“两位兄长能顺利归来,实属不易,这杯酒,应该由朕来敬两位兄长才是。” 一旁的盛景淮赶紧双手端起酒杯,朝盛北冥拱手道:“皇上抬爱,臣不胜惶恐,先干为敬。” 说着率先一口饮尽了杯中酒。 即便是王爷,在皇上面前,也只是臣子。 盛景淮这般说,也是为了提醒自家兄长不要越矩了。 只可惜盛景萧是谁,能听懂盛景淮话里的话,那就不是盛景萧了。 他很不屑盛景淮这般胆小如鼠的做派,明明是他的兄长,他应该敬着自己才是,凭什么就和那些大臣一样要自从臣子了,叫他一声北冥都是抬举了。 盛景萧笑了笑,抬起手拍了拍盛北冥的肩膀道:“为兄知道你这些年帮着盛家看着这江山,很是辛苦,放心吧,现在皇兄我回来了,自然不会再让你这般辛苦,以后,你有什么事,尽管来找皇兄,皇兄定然帮你分担。” “多谢皇兄体恤,如此,朕便先行谢过了,以后就要多劳烦兄长了。”盛北冥脸上的笑未达眼底,看得其他人心惊胆战的。 盛景萧当真以为盛北冥已经开始忌惮他了,他摇摇手,对着大家道:“俗话说得好,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我们能认祖归宗,是先帝一直指引着我们,以后有我在,大盛就会好好的,这是盛家儿子该做的,”而后看向盛北冥,道:“北冥无须道谢。” 盛北冥嘴角上扬,朝盛景萧递了递酒杯,然后一口喝下,道:“兄长说得是,日后的大盛会越来越好,朕拭目以待。” 见盛北冥没有反驳自己的话,盛景萧心里乐滋滋的,随口将酒喝完。 盛北冥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兄长请入座。” 盛景萧很是傲气的点了点头,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他这般不敬皇上的样子,看得盛景淮都止不住摇头,实在太猖狂了,他们不过才回来几个时辰,盛景萧怎么就敢说出有他在,大盛就会好好的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的。 刚才一口一个北冥北冥的叫着,分明是一点也没有将盛北冥这个皇帝放在眼里,这不正好给别人送把柄吗? 盛景淮看着盛北冥神色平淡的踩着台阶上前的背影,他最后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兄长,您刚才不应该那样的,无论如何,皇上就是皇上,即便我们是兄长,也得敬着他一些,怎么可以当着这么多大臣家眷直呼皇上名字?” 盛景萧丝毫不在意,盛北冥都不敢说他的不对,他瞪了盛景淮一眼,道:“怎么,卑微了那么多年,就一辈子这般卑微了吗?他是皇帝,但是他也是个替代品,真正的皇帝应该是我才对,我刚才的态度已经算好的了,要是在私下,他这般仗着身份轻看我,看我不好好教训他,让他后悔这么对我。” “兄长慎言,这样的话便是想也不能想,会招来灭顶之灾的。”盛景淮迅速朝四周看了看,好在大家都没有看向这边,应该是听不到兄长刚才的话的。 被盛北冥轻看他已经很生气了,现在还要被自己的亲弟弟教训,说他的不对,他当真是看起来好欺负吗? ‘啪’ 一声响,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看向声源处,只见贤王盛景萧正怒视着旁边的成王盛景淮,就在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盛景萧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看向上座的盛北冥道:“我酒喝多了,出去透透气。” 第一百一十一章 有仇必报 这样怠慢的态度,当真是让人看得惊掉了下巴,只是大家实在不知道盛北冥的态度,只得静静的看着。 盛景萧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连盛北冥都还没有说话,见人离开,盛景淮赶紧起身朝盛北冥拱手道:“皇上恕罪,兄长大概是喝多了,还请皇上看在今日是件喜事的份上,不要同兄长计较。” 盛北冥巴不得盛景萧继续这样作,对他来说简直好得不行。 他朝盛景淮道:“皇兄无须如此,想来皇兄也是不习惯这殿内的氛围,喝的有些多了,出去透透气也好。” “谢皇上理解。”盛景淮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盛景萧如果要一意孤行,任性而为,他也没办法。 盛景萧独自一人出了大殿,对皇宫本就不熟悉,加上心情实在不好,他走着走着就迷路了,偏偏今晚皇宫都没有闲人,他连个带路的人都遇不到。 正当他有些恼怒的时候,就看到不远处终于有个人朝这边走来。 待人走近了一些,他才看清,对方竟然会是顾长安,果然,他和顾长安是有缘分的,这样都能遇到。 他认出对方的同时,回御书房取披风的顾长安也认出对面的人是谁了。 他一边往前走,一边寻思这人怎么一个人就跑出来了。 “长安,长安,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哈哈哈,我们两真的很有缘分啊,在这里都能遇到。”盛景萧热情的样子让顾长安悄无声息的后退了两步。 顾长安规规矩矩的朝盛景萧行礼道:“奴才见过贤王殿下。” 盛景萧看他这样,赶紧伸手去搀扶,顾长安借着拉手臂上的披风的动作躲开了盛景萧的触碰。 “贤王殿下怎么独自一人出来,身边也不带个人跟着。”顾长安说话的同时,朝前后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人跟着,看来盛景萧是一个人出来的。 盛景萧赶紧道:“没事没事,我就是嫌里面太闷了,所以出来走走,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前几日是我招待不周,什么时候你出宫,记得给我说一声,我要好好招待你一番,弥补上次的过失。” 顾长安面上带着笑,朝盛景萧拱手道:“多谢殿下看重,上次之事,殿下也是无心,那日奴才也是急着返回,没能等到殿下,那件事本就是奴才不敬在先,要招待也应该由奴才来才是。” “哈哈哈,长安何必同我客气,咱们都是熟人了,谁请都是一样的,以后这样的机会多得是,不急不急,咱们慢慢来。”盛景萧仿佛又回到了那日,依旧对他温柔的顾长安,怎么看怎么入眼。 他也趁着说话的机会,不着痕迹的朝顾长安的身边靠近了许多,顾长安敛眉看着盛景萧的小动作,心底冷笑一声,挂着披风的手恰好摸到腰间的一个小瓶子,他掩在夜色下的嘴角微微上扬。 盛景萧见他没有躲,心下得意起来,看向顾长安的同时,状似关心的摸了摸顾长安的手,惊道:“你的手为何这般冰,是不是穿的太少了?” 说话的同时又摸了摸,顾长安的手又长又滑,根骨分明,长得极好看,让他有些爱不释手的感觉。 顾长安眼底闪过一丝厌恶,然后很自然的抽回自己的手来,对着月色看了看,道:“多谢殿下关心,奴才只是刚才用的冷水洗手,所以才会觉得冰,一会儿就好了。” 盛景萧有些失望的看了看那只手,笑道:“虽然还是十月天,但是也该好好爱护自己才是,不然我会担心的。” 顾长安不想和他继续扯,而且他现在必须赶紧离开,不然等一下自己也得中招了。 “殿下说得是,既然殿下烦闷,出来走走也好,奴才本该陪同的,但是皇上要奴才给他拿披风,奴才得赶紧过去,殿下自己小心些。”说完他朝盛景萧行了礼便快速离开。 盛景萧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顾长安就只给他留了一个背影。 “又是盛北冥,又是因为盛北冥,我早晚要把这个位置拿回来,顾长安,你只能是我的。” 盛景萧不再继续看着前面,转身继续往前走着。 顾长安走到拐角处,见人走远,才从腰间取了一个小瓶子出来,从里面倒了一粒药丸吞了下去。 借着月色看到掩在披风下的手已经有些小红点了,刚才他便是用这只手悄悄的给盛景萧下了一点痒痒药。 “隐三。”顾长安从腰间抽出一张干净的帕子来,小声喊了一声。 “顾总管,何事?”隐三不知道隐在何处,只听到了声音。 “你小心些跟着他,若是位置偏僻无人,找个麻袋套了,揍他一顿,别让人发现了。”他一边小声的安排着,一边仔仔细细的擦着刚才被盛景萧摸过的手,道:“你自己注意安全。” 隐三隐在暗处,看着顾长安很认真的擦着手,回想刚才那人还是手贱,又摸顾总管的手,顾总管除了皇上,对谁都有洁癖,当真是找打。 “知道了,属下马上就去。”这样的事,隐三可太拿手了,即便那人不走偏僻的地方,他也能有办法将人带过去。 一阵微风滑过,顾长安知道隐三离开了,他收起手帕,拿着披风离开。 见人回来的有些晚了,盛北冥有些担心的询问道:“怎么去那么久?” 顾长安一边将披风放在一旁,一边小声回道:“回来的时候遇到了贤王殿下,说了两句。” 盛北冥皱眉,道:“怎么就遇上了?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顾长安摇摇头,道:“人多眼杂,回去再说吧,您放心,我不会吃亏的。” 在顾长安说话的同时,盛北冥眼尖的看到他手背上还没有消完的小红点,他面色沉稳,声音却很是焦急的问道:“顾长安,你给我老实交代,你的手怎么回事?” 顾长安没想到他眼神这么好,他都还没来得及遮挡,就被发现了,他赶紧解释道:“痒痒药,我吃了解药了,没事,一会儿就消了,您别担心。” 这下盛北冥差不多知道了,他有些生气,指责道:“你教训别人竟然以身犯险?顾长安你长本事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贤王出事 看着顾长安那满是小红点的手,盛北冥心里的气压都压不住,偏偏当事人还一副无辜的样子。 他怒视着顾长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当真是···” 就在这时,一名太监急匆匆的从外边跑了进来,直直的朝去,那太监满头汗水,来不及擦便对着盛北冥道:“皇上,贤王殿下···贤王殿下他出事了···” 所有的交谈都在此刻停了下来,齐齐看向中央的小太监。 上边的盛北冥和顾长安以及长喜都朝下边的小太监看了过来,盛北冥面色严肃的询问道:“贤王殿下不过是出去透透气,能出什么事?” 那小太监也是个胆小的,听到皇上这般严肃的问话,双腿都有些止不住的颤抖,但是他不敢耽误,赶紧捋直了舌头道:“禀皇上,奴才刚才从内侍院出来,没走多远,就在后花园看到一个人影,以为是后宫的那位主子,上前一看,便看到贤王殿下浑身乱糟糟的躺在地上,奴才叫了半晌都叫不醒,情急之下只得先来禀报。” 顿时,殿内一时之间闹腾起来,大家议论纷纷。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后花园可是通往后宫的必经之路,缘何出去透气的贤王殿下会躺在那里还唤不醒? 大家一边讨论的时候,一边朝盛北冥看去,盛北冥脸上看不出情绪来,仿佛眼下大家讨论的事情同他毫无干系一般。 这时,在场的妃嫔都有些紧张起来,生怕被人将自己和那位贤王殿下联系在一起,同时又无比庆幸,自己半步未曾离开过大殿,便是有什么不好的谣言,想来也不会联系到自己身上。 就在一些人放下心来的同时,也有人眼尖的发现前些日子被降为常在的许婉婷不在这里,突然听到自家女儿的名字,许仕怀顿时不淡定了。 但是他现在不知道情形,也不敢随意开口辩驳,只急急的四处张望,希望自家女儿没离开太远。 “这贤王殿下今日才入的宫,入宫之后也都在这大殿上未曾离开,刚才也是因为喝醉酒烦闷才出去走走,透透气,而且,这里到后花园还是挺远的,这大晚上的又是头一次来,怎么走到后花园的?” “后花园,那可是通往后宫的路段。” “难不成这位贤王殿下和后宫的那位娘娘···” “别胡说,等一下让人听到可是要砍头的。” 就在大家胡乱猜测的时候,顾长安轻轻撞了撞一言不发的盛北冥,道:“您别干看着啊,等一下还要牵连到后宫去。” 盛北冥冷哼了一声,不看顾长安,只淡淡道:“这不是你干的吗?现在要我给你收拾烂摊子?” 顾长安一顿,赶紧哄道:“这事是我考虑不周,事后我定赔罪,眼下还是请皇上先压下他们的好奇心要紧。” 原本只是想收拾收拾那人的,哪曾想隐三会将人丢在后花园那样的地方,不过说来说去,确实是他没有考虑周全,不该逞一时之气,在这种人多嘴杂的时刻做这件事的。 这事确实错怪隐三了,隐三都还没来得及套麻袋呢,盛景萧就遇到了要回去换衣裳的许婉婷,见惯了外边的女人,头一次看到皇宫穿得庄重的妃嫔,盛景萧就不自觉的跟了上去。 他一边跟着,身上的痒痒药也慢慢的发作,他一边扣着身上的痒,无意识的跟了好半晌。 他也不知道自己跟的是谁,因为刚才在殿上他的目光一直在顾长安身上,等看不到人了,他才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已经陌生得不行了。 以为自己跟丢了人,正要转身往回走时,后颈突然挨了一棍子,他就这么硬生生的倒下了,见人被打晕了,许婉婷都来不及看那人是谁,就赶紧带着贴身宫女香芸离开。 她走到半路就感觉身后有人跟着她,和香芸商量过后在后花园躲了起来,等那人出现就把人打晕。 香芸头一次做这种事,所以手上一路都紧紧的抱着那根棍子,直到快到庆祥殿,许婉婷看到才提醒她赶紧扔掉,怕被人发现,香芸并没有乱扔,而是拿回去放到小厨房当干柴了。 这边两主仆还对刚才的事胆战心惊,另一边,盛景淮听着大家的猜测,站了出来,对着盛北冥道:“皇上,兄长现在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不如先去看看再说。” 盛景淮都开口了,其他大人也不好继续猜测,都安静的看向一直没有吭声的盛北冥,等着盛北冥裁决。 毕竟这事关系到后宫,他们说得越多,对他们越是没有好处。 “成王说的对,与其在这里胡乱猜测,”盛北冥的眼睛扫过下面的人,语气平淡道:“不如先看看具体情况,大盛的官员,何时行事风格是只凭一张嘴在那里猜测?” 知道皇上生气了,下边的人齐齐跪直了身体,朝盛北冥拱手道:“臣等知错,皇上恕罪。” 懒得看这些人的嘴脸,盛北冥起身走了下来,先出了大殿,跟上的有顾长安和长喜,那小太监紧跟其后,然后才是盛景淮,其他人面面相觑过后,除了几位说的上话的大臣跟着,其他人都老老实实的待在了原地没有跟上。 有些事情,尤其关系到皇家的,知道的越少,活得越久。 一路过去,盛景淮内心是无比忐忑的,自家兄长什么德行,他比谁都清楚,若是真的因为某个宫女或者妃嫔,他是很有可能做出擅自进入不该进的地方的。 他想了想,还是加快了些脚步跟了上去,在离盛北冥还有两步距离的时候,顾长安察觉到有人靠近,侧头一看就看到上前来的盛景淮,盛景淮朝顾长安点了点头,顾长安大概知道他是要找盛北冥说话,便很自然的让开了两步,将盛北冥身侧的位置空了出来。 盛景淮很感激的朝他说了声多谢,虽然没有出声,但是顾长安看清了盛景淮的嘴型,顾长安也只淡淡的一笑,做了个请的姿势。 第一百一十三章 很生气 盛景淮上前站在了刚才顾长安的位置,距离正好。 他低声道:“皇上,臣有一事相求。” 盛北冥目视前方,道:“说。” 语气平淡,说不上疏远,也说不上亲近。 “若是兄长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还请皇上看在父皇的面子上,饶他一次,回去臣定会好好说说他的。”若是知道兄长在皇宫出事,他便是不开口,都会被母亲押着来求的,不如在事情还不明朗前,先求一个恩典,等一下若是小事还好,若真的和后宫那位妃嫔有联系,他也好求一下。 虽然拿先帝来要求盛北冥有些过分了,但是那到底是自己的兄长,盛景淮便是平日再看不惯兄长的为人处事,也做不到事不关己。 “你们关系很好?”盛北冥没有直接答应,只问了一句看似有关联,其实毫无联系的问题。 盛景淮微微一顿,才缓缓道:“兄弟之间,谈不上关系好坏,都是一家人。” 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在那个家,他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兄长对他和对下人差不多的态度,要说关系好也算不上,说不好,好歹叫他一声兄长,他还是会应一声。 “你甘愿被他一直压制?”盛北冥又抛出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来,饶是脑子还算好使的盛景淮都有些摸不清这位素未谋面的弟弟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他没办法知道盛北冥这样问的原因,只得将问题抛了回去:“皇上缘何这般问,兄弟之间,自古遵循长幼有序,他是兄,我是弟,敬重兄长是我应该做的,并不存在压制。” 见人回答问题不冲动,虽不出挑,也让人挑不出错来,没有背后落井下石,这在皇家,属实难得。 盛北冥并没有继续同他说话,只静静的朝前面走去,盛景淮见他没有要继续说话的意思,也自觉的退了回去,给顾长安让了位置。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来到了后花园,那名小太监手提灯笼在前面带路,很快大家都看到了还躺在地上的盛景萧,人确实躺在这里,小太监没有胡说。 众人朝四周东张西望,只是黑夜下,看也看不清,大家也不敢随意张口。 小太监将灯笼照在盛景萧的上方,方便盛北冥查看。 盛北冥上前,站在盛景萧旁边,他朝旁边的长喜道:“看看人怎么样。” 长喜应声上前蹲了下来,先探了探额头上的温度,没有发烧的迹象,他靠近一些,便听到很平缓的打呼声,这分明是睡着了。 长喜想了想,起身道:“回禀皇上,贤王殿下并没有什么事,想来是刚才在大殿上喝多了一些,迷迷糊糊的走错了路,困顿便在这里睡了。” 这样的话除了让许仕怀松了口气,其他人都是持怀疑态度的,只是大家都暗暗观察盛北冥的脸色,他不开口,其他人都不敢贸然开口。 盛景淮也适时的上前蹲下来查看了盛景萧的情况,在盛景萧裸露出来的皮肤上看到一些小红点,心下顿时有了想法。 “皇上,兄长身上有小红疹,皇上有所不知,兄长若是酒喝多了,就会全身起小红疹,会走到这里来,应该也是因为醉迷糊了,不熟悉回去的路,所以不慎便倒在这里睡着了。”说完他起身朝盛北冥拱手道:“还请皇上为兄长请位太医看看,这小红疹说严重不严重,若是治疗不及时,也是会危及性命的。” 喝酒起小红疹,大概率就是对酒精过敏,刚才还半信半疑的几人,对成王的话信了大半。 顾长安压下嘴角的笑,往盛北冥身后躲了躲,盛北冥不着痕迹的瞪了他一眼,道:“先将贤王殿下带下去找个偏殿住下,再宣一名太医来瞧瞧。” 长喜得了命令,带着两名太监一道将人抬了下去,盛景淮跟着一道离开。 盛北冥静了静,道:“各位大人先行回去吧。” 这是让大家各回各家的意思,眼下的情况,他们也没什么可说的,便听从了安排,行完礼便先退了。 刚才浩浩荡荡的队伍一下子就只剩下盛北冥和顾长安两人。 盛北冥转身看了一眼顾长安,然后看向他一直躲在衣袖里面的手,道:“拿出来我看看。” 顾长安捂住手,不想给盛北冥看,他的右手直接接触了痒痒药,也是他第一次用,以为及时服下解药就会很快消解了,没想到到现在,手心手背上都是小红点,除了不痒以外,一只手都没法看。 这药蔓延的很快,除了手背手心,现在手臂上都有了,他有些怕盛北冥看到了,肯定会大发脾气的。 看眼前的人没有动作,盛北冥那点耐心彻底没有了,干脆自己动手将顾长安的手拽了过来,顾长安还想挣扎,盛北冥冷冷道:“你再动一下试试。” 声音很低,但是威慑力很强,顾长安瞬间就不敢动了,他不想再被打屁股了。 在盛北冥掀开他衣袖的同时,他赶紧解释道:“我吃了解药,不痒,只是红点可能需要点时间才能消完。” “你闭嘴。”盛北冥干干脆脆的堵了他的话,听着心烦,越解释他越生气。 盛北冥掀开顾长安的衣袖,一眼就看到那满手的红点,都蔓延到手肘了。 他眼底满是寒意,握得顾长安的手都有些痛,顾长安强忍着痛没有哼出声来。 “隐三,滚出来。”盛北冥吼道。 隐三迅速出现,单膝跪在旁边。 “谁让你给他准备的这些药?”盛北冥质问道。 顾长安见要牵连到隐三,赶紧拽住盛北冥的手,解释道:“是我自己要来护身的,您别怪他,他也是听我的安排做事。” 盛北冥看着顾长安,冷冷道:“我让他跟着你,是保护你,不是让他给你找些药来伤害你自己的。” 隐三知道,眼下他不能开口,他只是个火药桶,还得两人吵。 “那还不是因为你老是逮着我欺负,我这不是想···”想报复你,这话他不敢说。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互相关怀 盛北冥当然知道他准备这些东西是干嘛用的,小东西记仇,一直想着要报复自己,报复自己他能受,顾长安拿来用在自己身上,他就不能原谅,他不允许顾长安伤害自己。 “谁允许你自己用的?”盛北冥很无奈,但是他知道顾长安那里还有其他药,如果下次再遇到,还这样用,怎么办? 顾长安道:“您上次不还亲自喂我喝···春药了。” 后边的话他说的很小声,只有盛北冥能听到。 盛北冥简直快被气死了,道:“那能一样吗?这次是痒痒药,下次是什么?砒霜还是鹤顶红?” 到这里,顾长安也知道自己让盛北冥担心了,但是盛北冥有点小题大做了,他身上也没有砒霜和鹤顶红,他有的都是些小玩意,无伤大雅的。 他默默的抽回自己的手,重新拉了衣袖遮上,低着头轻声道:“您别这样说,您明明知道我没有准备那些药,也不会准备。” 盛北冥表情一顿,知道自己这是有些无中生有了,他身上有些什么药他都知道,他没有收走,也是默认让他用来保护自己的。 只是他绝对不希望顾长安每次都这样用。 他叹了口气,对着隐三道:“下去吧。” 隐三行了礼便先退下了。 盛北冥看着一直低着头的顾长安,一把将人拉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道:“我最怕的就是你受伤,你这样自损的法子,我不喜欢,下次别这样做了好不好?刚才是我太担心,所以语气重了一些,别生气。” 顾长安哪能不知道他发火是因为担心自己,这件事也确实是自己太过心急了些,错了就是错了,这错他应该认。 他环上盛北冥的腰,道:“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不该以身犯险,也不应该在这个节骨眼上对贤王用药,都是我考虑不到位,尽给您添麻烦,该道歉的是我,对不起。” “我知道你不是个冲动的人,必定是他做了什么,让你心生厌恶,才这般冒险,只是下次,方法很多,不能再亲自做这些,你可以让隐三去做。” 隐三站在隐五、隐八身侧,小声道:“我就是个工具人。” 隐五隐八纷纷朝他投去同情的眼神。 原本顾长安还想和盛北冥商量让隐三教他使毒的,眼下看来,只怕是没有半点可能了,这个想法暂时搁浅了。 “回去吧。”盛北冥揉了揉顾长安的脑袋,道:“我去看看盛景萧,你先回千禧殿,沐浴的时候手别泡太久,我回来给你擦药膏。” 这里离千禧殿比较近,顾长安过去要快一些。 两人分道离开,盛北冥直接去了偏殿,那里以前就是专门提供给宫外王爷或者皇子留宿的,这些年已经荒废了,给盛景萧睡一晚还是可以的。 盛北冥到的时候,太医已经看完了,正同盛景淮说着话。 “怎么样?”盛北冥跨进去,看着太医问道。 殿内的人齐齐朝盛北冥行礼,然后太医才开口道:“回禀皇上,贤王殿下无事,身上的小红点也无大碍,擦点药就能消,唯一的一点问题就是贤王殿下的后脑,似乎是摔到了,有些红肿,微臣已经擦了药包扎过了。” 他其实是想说贤王殿下的后脑勺是被人用木棍打的,也是昏睡的原因,但是刚才看长喜公公和这位新王爷的意思,似乎并不想细究这个问题。 说完他仔细的观察着盛北冥的脸色,若是皇上都不追究,他自然也就闭口不言了。 盛北冥点了点头,道:“既然无大碍,长喜安排人好好照料,今晚先宿在这里,给成王也安排好住处,不得怠慢。” 太医一听,便知道这事不需要说得很清楚,便默默的退了下去。 “是,奴才立刻去办。”长喜先退了出去,为盛景淮安排住处的事。 “多谢皇上体恤。”盛景淮拱手道谢。 盛北冥摆了摆手,道:“这里长喜自会安排人照料,你也累了一天了,去休息吧。” 他对着旁边的一名太监道:“给成王带路。” 太监躬身道:“是。” 待盛景淮被带走,盛北冥只瞥了一眼床上的人便离开了,只要人没死就行。 盛北冥离开偏殿,大步朝千禧殿走去,他心里担心顾长安的手,就怕消得不好,留下印来,那么干净漂亮的手,也就顾长安这般不知道珍惜了,他心里有气,但是也心疼。 等盛北冥回来,顾长安已经泡完了,正抬着那只手在自己擦着药。 “不是让你等我回来给你擦吗?”盛北冥上前,从他身旁拿过药膏来,就要给顾长安擦药。 顾长安拦住道:“我自己来就行,顺手的,我已经叫人换好了热水,您累了一日,先去泡个澡吧,等一下水凉了。” “你自己能行?”盛北冥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顾长安点了点头,道:“可以的,我都擦得差不多了,还剩下手心这点,快去吧。” 见他确实擦得没剩多少了,盛北冥也不强制,进去沐浴。 顾长安静心擦着药,盛北冥洗的极快,他刚擦完,就听到盛北冥出水的声响。 他收起药膏盒子,扭头看了一眼,他给什么准备的底衣和亵裤都拿进去了,他起身收起药膏,这药膏气味清淡,擦在手上也很快就被吸收了,并不油腻。 他小心的拉下衣袖来,盛北冥从里面走了出来,两人都是一身白色底衣。 顾长安一边整理被子,一边询问道:“那边怎么样了?” 盛北冥走过去,看着他整理被子,回道:“太医看过了,都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顾长安站起身来,转身看向盛北冥,盛北冥上前将人揽进怀里,脑袋埋进顾长安的脖颈间,深深的吸着顾长安身上的气味。 “累吗?”顾长安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关心道。 “嗯,累,不喜欢这些事。”要是可以,他现在就想扔下这里的一切离开这里,去过逍遥自在的生活。 但是这么多年的责任感不允许他这么做,不给大盛安排一个合适的皇帝,他不放心离开。 第一百一十五章 惹祸了 “睡吧,明日又是新的一天,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我也会一直陪着你。”顾长安的声音放着很柔很轻,温柔得像羽毛一样,挠得盛北冥又痒又安心。 将人拉过去,两人一道上了床,互相搂住就寝。 次日一早,头疼醒来的盛景萧就又惹了事。 盛北冥带着顾长安去上早朝,那边盛景淮也早早的起了床,他现在是王爷,也是需要跟着上朝的,长喜为他临时安排了一个近身伺候的太监和屋外使唤的宫女,盛景萧那边也是一样的配置。 盛景淮起来穿上连夜赶制出来的王爷朝服,先去看了盛景萧,这个时辰盛景萧是不可能早起的,盛景淮也只是去看看兄长是否还安好。 结果他一进去,就看到那太监守在门口,看到他过来,眼神闪烁,说话结巴,他就知道肯定有什么事,好在他反应快,将自己身边的小太监和兄长的太监也安排在外守着,自己先进去瞧瞧。 这一进去,就看到床前那一地凌乱的衣裳,盛景淮一眼就看出那衣裳分明就是宫女的服饰,他在自己偏殿内看到过。 他还对兄长抱有一丝期待,却也知道这点期待根本没有用。 他紧紧的闭了闭眼睛,才缓缓的朝床边走去,抬手将纱帐拉开一个缝,就看到自家兄长竟然和一名女子搂抱在一起正睡熟。 盛景淮瞬间对兄长失望透顶,他放下纱帐,转身大步朝外走去,行至门口,他顿住脚步,询问道:“到底怎么回事,王爷身子不好,为何不劝阻?” 那小太监闻言,立刻跪在地上磕头道:“成王殿下赎罪,半夜里贤王殿下醒来,说头疼,让奴才给他倒杯水,没想到杏香动作快一些,先一步给王爷倒来了茶,王爷看到杏香就让奴才出来守着了,之后的事···奴才当真不敢劝阻啊,王爷赎罪。” 说到最后那小太监都快哭了,他不过是个奴才,被临时安排过来照顾新王爷的起居,王爷要谁,他又如何敢阻止。 盛景淮当然知道自家兄长是什么脾气,看到好看的男子女子,都会调戏一番,只是没想到在皇宫,都不知道收敛,他想了想,对着兄长身边的小太监道:“这件事暂且先不要声张,等一下你去找长喜公公,将这里的事情告知于他,让他等皇上下朝,再去禀报,其余人,在这期间不要放进去,也不得胡乱到处说,明白吗?” 这是第一次,盛景淮以这样高高在上的语气安排他人,但是没办法,这件事说严重点,就是祸乱宫闱,兄长和自己初来乍到,又是新封的王爷,根本不允许在这个节骨眼下犯错。 这件事交给长喜公公,长喜公公会处理得更好,但是他也不希望这件事影响到皇上早朝,那样只会让兄长这件事变得更加棘手。 小太监也是头一次伺候王爷这种身份的人,哪里敢多言置喙,既然成王都安排好了,他照着做就是了。 “奴才一定按照王爷说的去办,王爷放心。”小太监承诺道。 眼看早朝时辰快到了,盛景淮带着自己的太监先行离开。 那小太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朝盛景淮离开的背影看了看,又朝偏殿内看了看,乖乖的等着时辰到了,去找长喜公公。 只是还没等到时辰,长喜公公就先过来了。 他本是不放心盛景萧,提早过来看看,然后看看是不是还需要再唤太医来瞧瞧。 那小太监见人提前来了,心里虽然有些慌乱,却也觉得来了主心骨,他赶紧上前躬身行礼,笑嘻嘻道:“给公公请安了,公公怎的来的这般早?” 长喜点了点头,道:“不是让你在殿内照顾,怎么在外边守着?杏香呢?” 他本想安排两个太监照顾的,后来想想比起细心还是得安排个宫女帮衬着,又觉得宫女不能太靠近免得贤王殿下犯错,如此思考过后,才将宫女安排在了外间,太监安排在里间,连安排的太监都是其貌不扬的,就是因为长喜很清楚盛景萧。 只可惜,他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 小太监支支吾吾的不知道眼下该不该说,长喜眼睛一扫,就知道他有话要说,又有所顾忌,于是停下脚步来,看着小太监道:“欢福,有事说事,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欢福想了想,如实答道:“这事原本成王殿下是让奴才晚一些再找您来的,原本按照您的吩咐,奴才在殿内伺候,昨儿个半夜,贤王殿下头疼醒了,嚷着要喝水,奴才还没来得及去倒,杏香动作利索,先倒了茶过去伺候,然后贤王殿下看到杏香,就让奴才出来伺候,说里面有杏香就行,奴才只得出来守着,哪曾想···” 剩下的他不敢继续说了,但是就只是说到这里,长喜也听懂了。 他转身就朝殿内走去,原以为自己的安排已经很稳妥了,他怎么就忽略了杏香这一环呢。 明明安排在殿外伺候的,竟然起了那等子的歪心思,抢着进去伺候,这点小心思若是还看不明白,他就白活了。 进入内间,看到一地的衣裳,长喜重重的叹了口气,那唯一的一点希望也完全破灭了。 长喜上前,拉开帘子朝里面看了一眼,果然场景不堪入目,他又赶紧拉上帘子,在旁边走来走去的思考等一下要怎么办。 听欢福的话,成王殿下的意思还是要告诉皇上,只是告诉皇上,这是就不好收拾了,但是不告诉皇上,这事又能瞒得了多久? 无论说与不说,这事都不好善了。 真真是防了主子,防不住下人。 “糊涂啊,糊涂。”长喜搓着手暗暗道。 床上的人听到外边的动静,悠悠转醒。 盛景萧睁开眼睛看到身旁依偎在怀里的人,夜里的记忆一点一点的回笼,真是没想到,半夜还有送上门来的美人,他哪里坐得住啊。 他抬起杏香的下巴来,这才看清楚怀里的人,长得小巧可爱,皮肤白皙细腻,摸起来很舒服,那张小嘴微微张起,他忍不住又狠狠的亲了一口。 第一百一十六章 家人的关怀 这一口将怀里的人给亲醒过来,杏香睁开眼眸,看向眼前的男人,而后嫣然一笑,道:“王爷,您醒了?” 贤王被这一声王爷给唤清醒,他看着杏香问道:“你是谁?为何半夜出现在我房中,如此小美人,半夜瞎进陌生男子的房间,真是胆大得不行啊。” 说着又忍不住捏了捏杏香的下巴。 帘子外边的长喜听着两人的对话,忍了又忍的,干脆出口道:“王爷,若是醒了,还请先起床更衣。” 被人打扰,盛景萧有些不悦,他朝着外边道:“本王何时起床更衣本王自有定夺,需要你个狗东西来安排,出去。” 杏香的小手在盛景萧的胸口轻轻的划着,柔声道:“王爷别气,奴婢伺候您更衣可好?” 话虽是这么说,那手却不老实,加上那柔情似水的眼眸,勾得盛景萧小腹一阵发紧,他一把抓住杏香的手,拉到嘴边亲了亲,一个翻身将人压在身下,对着杏香道:“起什么床啊,这里我说了算,他要等救让他等着吧,小美人儿难得舍得离开。” 杏香巧笑嫣然,一双手环在盛景萧的脖颈上,道:“奴婢才舍不得呢,还请王爷好好爱惜人家,昨晚王爷可猛了,奴婢差点没受得住呢。” 这样的污言秽语,长喜实在听不下去了,但是又没办法放任不管,这里到底是皇宫,若是在外边,盛景萧要怎么胡闹他都可以当做看不见,可这里不是外边。 “王爷,这里是皇宫,请您慎言慎行。”长喜语气强硬了一些,势要将人劝住。 他话音落下,从里面砸出来一个枕头,然后听到盛景萧厉声道:“皇宫又如何,这里原本就应该是本王的地盘,给我滚出去。” “王爷好凶,奴婢好怕。”杏香一副担惊受怕的小白兔样子,看得盛景萧爱惜的不行。 他放轻了声音哄道:“小美人别怕,本王不凶你。” 杏香立刻笑着点点头,主动贴了上去。 长喜听着里面的动静,知道自己是阻止不了了,他也没办法在这里听下去,干脆转身出去再想办法。 殿内很快传来一阵羞人的声音,长喜不得不将欢福给带出偏殿外去。 “公公,这可怎么办啊?”欢福有些羡慕欢跃了,成王殿下看起来靠谱多了,偏偏自己摊上这么一个主。 长喜静了静,知道这件事必须要告诉皇上,以盛景萧这般肆无忌惮的样子,不一次收拾到位,以后恐怕还会惹出更大的祸事来。 “你好生在这里守着,皇上该下朝了,我先去将这事禀告给皇上,等皇上来定夺。” 吩咐完,长喜便朝御书房方向去。 欢福听着里面羞人的声音,走得更远了一些。 下朝后,盛景淮同盛北冥一道离开,今日早朝,盛北冥特意将好几个棘手的问题都抛给了盛景淮,盛景淮的回答中规中矩,也会插入一些自己的见解,既不显弱,也不冒头,得到了大臣们的赞赏。 盛北冥在下朝的时候特地叫盛景淮一道用膳,也是在向大臣们释放他对这位兄长的特别,无论是哪一步,都是为了以后让盛景淮坐上皇位变得顺理成章。 顾长安和盛景淮一左一右走在盛北冥的身后,顾长安又比盛景淮要后一步,走在最末的是欢跃,顾长安并没有恃宠而骄,将盛景淮王爷的身份彰显出来,盛景淮一边走着,一边注意到身后侧的顾长安,不禁赞叹这样一个拎得清的聪明人,难怪会入的了皇上的眼。 “皇兄可有不习惯的地方?”盛北冥先开了口,称呼也变成了皇兄,这让盛景淮有些感动,同时又有些惶恐。 他赶紧拱手道:“多谢皇上关心,臣一切都好,没有不习惯的地方。” “偏殿若是有缺的,尽管告诉长喜,也可以告诉顾总管,让他们给你添置上。”盛北冥的本意是要让盛景淮早点习惯皇宫的生活,虽然被封的王爷都得离宫另建府邸,但是也不是没有能时常入宫小住的王爷的。 听到盛北冥的话,盛景淮是真的有些受宠若惊了,他从来没有被这样特地关怀过,母亲兄长也从来不会关心他需要什么,没想到第一个给他家人关怀的会是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 见人有些微微发愣,没能及时回话,一旁的顾长安适时开口道:“成王殿下若是有需要,尽管让欢跃来找奴才,奴才定然为您办好。” 太过惊喜,让盛景淮一时反应不过来,等他反应过来,才急急的道了谢。 盛北冥知道要让他接受眼前的一切,还是需要点时间,他相信盛景淮能做得很好,不会让他失望的。 四人一道来到御书房门口,就看到长喜上前来请安。 长喜同盛景淮对视一眼,盛景淮朝他点了点头,长喜才回禀道:“皇上,奴才有事要禀,还请皇上移驾殿内。” 能让长喜这般有所顾忌的,盛北冥猜测和盛景萧有关了,同样是新封的王爷,盛景淮第一天就能按时上朝,并且表现得可圈可点,盛景萧也没让他失望,只是不知道惹了什么事。 “何事?”盛北冥坐在案几后,面色严肃。 顾长安立在一旁,盛景淮立在下方左侧,欢跃侯在门口,等着长喜说事。 长喜将盛景萧于杏香的事说了一遍,盛北冥的脸色果然变得很难看,待长喜说完,盛北冥一巴掌拍在案几上,在场的人都被惊了一下。 盛北冥没有直接开口,而是对着盛景淮问道:“皇兄觉得这件事,朕该如何处置?” 盛景淮并不意外盛北冥会直接问他,他在上朝前就已经想过了,兄长做的这件事本就大逆不道了,理应重罚,他不打算像昨晚那样替兄长求情。 这事放在以前,母亲会顺从他的心意,喜欢就安置到别院,可是现在,先不论他的身份已经不同以前了,就是同宫女乱来这件事,皇上若是不计较,将人赏给他也就完事,若是皇上计较,治他一个祸乱宫闱他也得受着。 眼下好在对方是个宫女,要么偷偷处理掉那名宫女,要么将人赏了带走,这就要看皇上怎么处理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杖毙 盛景淮走到长喜身侧,朝盛北冥拱手道:“皇上,臣认为这件事,应该按宫规处理,兄长如今身份不同,却不知约束自己,依旧我行我素,肆意妄为,理应受到处罚,得到警示,才能改掉这些问题。” 没拿先帝来替盛景萧求情,还算拎得清,盛北冥点了点头,道:“去看看吧,朕的这位兄长,当真是小看他了。” 众人又朝偏殿方向去,欢福远远的便看到了,赶紧跪在殿门口等人走近了行礼。 盛北冥道:“贤王殿下起了没有?” 欢福如实回道:“贤王殿下尚未起床。” 看来还在鬼混了。 盛北冥抬脚便朝里面去,两名小太监不敢跟着进去,就老老实实的守在了门口。 四人刚走进来没几步,就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四人表情都很复杂。 顾长安走在前面一些,在盛北冥之前进了里间,就看到盛景萧眼睛上蒙着一块黑布,只穿了一条亵裤,正伸着双手摸着什么,而他的对面不远处,杏香也只穿了一条亵裤,一件粉红肚兜,等着盛景萧来抓她。 顾长安脚下一顿,抬手遮住眼睛,朝门口的三人示意等一下,才对着里面道:“贤王殿下,皇上驾到。” 听到皇上来了,杏香朝门口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皇上身边的顾总管,杏香一激灵跪在了地上。 盛景萧也听到了,尤其是顾长安的声音,他一把拽下眼睛上的黑布,朝门口看去,顾长安正侧身遮挡着眼睛,没往这边看。 盛北冥看顾长安这样,就知道里面的场景不会太好看,但是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盛景萧犯的错越多,他越好拿捏。 不等里面的人出声,盛北冥跨进里间,将顾长安拉到自己的身后,冷眼看着里面荒唐的一幕。 杏香看到一身黑金龙袍的袍边,整个人吓得浑身哆嗦起来,她现在是一点都不敢动,也不敢开口。 盛北冥威严的气势有那么一瞬间吓到了发愣的盛景萧,但是一想到那身衣服以后是自己的,自己穿上会比盛北冥还要威严,他就不自觉的挺直了腰板,随手将衣裳披上,笑嘻嘻道:“北冥来了,怎么不早点知会一声,为兄也好收拾收拾。” 说着自顾自的走到一边桌上倒了一杯水,慢悠悠的喝着。 盛北冥冷笑一声道:“贤王好雅兴,”说着他眼睛扫向地上瑟瑟发抖的杏香,问道:“长喜公公,胆敢勾引主子的宫女,该如何处置。” 门口的长喜立刻回道:“回皇上,应当杖毙。” “皇上,皇上饶命,奴婢知错,皇上恕罪啊。”杏香原本就害怕了,听到杖毙更是浑身抖得不行,连连磕头求着,见皇上无动于衷,她只好跪向盛景萧,求道:“王爷,王爷救救奴婢,奴婢现在已经是您的人了,王爷救救奴婢啊。” 盛景萧哈哈大笑起来,走到杏香身侧蹲下,抬起杏香的下巴来,“北冥,这人都是为兄的了,不如将人给为兄,反正这皇宫宫女多的是,你又不喜欢,这杏香很对为兄的胃口,少一个对你来说也不算什么,将人给了我,我记你这个情。” 再说,这皇位都是自己的,现在只是要一个宫女,盛北冥岂敢不给。 盛北冥没有接话,只对着门口的长喜道:“去,叫人来处理了。” 长喜领了命离开。 盛景萧见盛北冥不听自己的话,脸立刻变得难看起来,杏香一听自己还是要被杖毙,顿时吓得软了身子,连求饶都没了力气。 “盛北冥,我说人我要了,你竟然不听我的,你就不怕父皇找你吗?”盛景萧站起来,原本一个宫女,可有可无,他不过是想用这个女人来让盛北冥看清楚,他的皇宫,他的宫女,自己想要就要,他无权拒绝。 可是现在盛北冥不止拒绝了,还要将他刚刚要过的人杖毙,这根本就是在打他脸。 盛北冥走到一边的凳子上坐下,盛景淮也走了进来,对着气急败坏的盛景萧道:“兄长,这件事是您做得不对,这宫女敢勾引您,就说明她心思不纯,留在身边就是个祸患,皇上这么做是为了您好。” “哼,为我好,为我好他就应该立刻把该还我的东西还我,而不是一直霸占着不动,”盛景萧怒视着盛景淮,冷冷道:“怎么,一个成王的身份就让你认不得我这个兄长了,你要偏向他吗?” “兄长,这不是偏向谁的问题,是您做错了,您就该好好反省,您现在是王爷,身份不同以往,更加不是平民百姓,说话做事都应该慎重。”盛景淮好言相劝,很明显盛景萧一点都听不进去。 他上前几步对着盛景淮就是一巴掌,恶狠狠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这才短短一日,你就偏向一个抢我位置的外人,你当真以为一个成王就能保你无忧无虑了?” 顾长安见过没脑子的,没想到这盛景萧能没脑子到这种地步。 “兄长慎言。”盛景淮顾不上脸上的痛,这里还有一个杏香,这样的话说不得,便是没有,在盛北冥让位置之前,这话依旧是说不得的。 盛景萧气极了,自己的亲弟弟竟然不帮他,一直帮别人,他一屁股坐在盛北冥的对面,直视盛北冥:“说吧,什么时候你才肯让回这个位置,你若让了,我封你一个逍遥王爷当当,你若执迷不悟,先要霸占我的东西,我必然不会让你好过的。” 盛北冥冷哼一声,道:“不知道贤王打算如何让朕不好过?”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想不想受那罪,就看你怎么选。”盛景萧一幅志在必得的样子,丝毫没有将盛北冥放下眼里。 这时,长喜带着人和行刑的工具来了。 “贤王,在那之前,先看看朕的手段吧,比比咱们谁更狠一些。”盛北冥朝长喜道:“就在门口吧,让那些不安分的看看,这条路走不走得稳。” “是,皇上。”长喜对着身后的太监道:“将人带出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盛景萧被杖刑 长喜身后前面的两人立刻上前,杏香连求饶都没喊出声来,当即被吓得晕了过去,被其中两人一左一右拖着朝外边去。 “盛北冥,她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凭什么让你这般随意的处理?”盛景萧瞪了长喜一眼,怒视盛北冥。 “你的人?贤王莫不是忘了,她的身份不过是宫里的一名宫女,朕要她死,她就没有活的理由。”比起盛景萧的气急败坏,盛北冥明显悠哉多了:“更何况,这样一个看不清自己身份,手段如此不干净,妄图靠爬上主子的床的贱婢,朕为什么不能处置?” “混账东西,她要是被打死了,我就让全天下的人知道你是个暴君,不配当大盛的皇帝。” 盛北冥唇角一勾,只抬眸浅浅的斜了他一眼,侧向身侧的顾长安,问道:“顾总管,辱骂皇帝者,当如何?” 顾长安立刻回道:“轻者杖刑一百,重者下狱斩首,以儆效尤。” 盛北冥点了点头,思考了片刻才缓缓道:“贤王到底是朕的手足,想来辱骂朕也是一时之气,就按轻者算吧。” “盛北冥,你敢打我?”盛景萧一拍桌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不敢相信盛北冥居然敢打他。 盛北冥看向一脸怒气的盛景萧,扬起嘴角:“朕为何不敢打你?” “你···”盛景萧简直快被气死了,他指着盛北冥,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眼看着在众人面前落了下风又丢了脸,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反正在这里的都不是其他人,他也懒得继续和盛北冥虚与委蛇。 就在大家以为他会发疯的时候,盛景萧收回手来,轻笑了一声,拍了拍衣袍,重新坐了回去,自顾自的给自己又重新倒了一杯茶,细细品了一口。 然后才慢悠悠道:“盛北冥,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提吧,要什么要求,才能乖乖的把这个位置还给我?” 听着盛景萧的话,长喜和盛景淮对视了一眼,想阻止,却听到盛北冥笑了一声,两人一顿,互相摇了摇头,没说话。 “贤王说的话,朕怎么听不懂啊?不知贤王想要的是什么位置?”盛北冥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仿佛盛景萧说的是什么废话。 顾长安看了一眼对面的盛景萧,只觉得这人还不如发疯的好,打一顿丢出去就完事了。 “你现在同我装又能装多久,大盛的皇位本来就应该是我盛景萧的,我母亲那里有父皇的亲笔书信,长喜那里有父皇的圣旨,那一样不能证明我的身份,你想拿一个小小的贤王打发我,盛北冥,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当真以为我没有后招吗?”盛景萧一脸信誓旦旦的样子,根本不怕盛北冥不认账,他有的是证据证明先帝的话。 与此同时,外边的杖刑也开始了,杏香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夹着着棍棒声,听得人心里发毛。 盛景萧没想到盛北冥一点都不怕,当真是要将人给活活打死,只不过一个宫女而已,能收到身边就多一个消遣的人,没有也无所谓,他身边根本不缺。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看向一直没有怎么说话的顾长安,那杏香再好看,和顾长安比起来,始终还是差点太远了,根本连顾长安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贤王殿下的后招等贤王殿下受了罚再说吧。”盛北冥朝旁边的顾长安吩咐道:“顾总管,让人给贤王殿下安排一下,一百大板,一个不少,哦,对了,再加上刚才贤王殿下威胁恐吓朕,再加五十吧。” “盛北冥,你别太过分,仗着你现在的身份有恃无恐。”盛景萧彻底坐不下去了,刚才那点潇洒劲顷刻间消失殆尽,那张脸气得发绿。 “朕就仗着这皇帝的身份有恃无恐了,贤王若是有意见,也等杖刑完再来计较。”盛北冥朝顾长安示意完,顾长安朝着外边走去。 杏香到底是个女子,又是皇上亲口下的口谕,行刑的太监那是一点都不敢含糊,二十几下就将人杖毙拖走。 顾长安走到门口,看着还带血的长凳,以及行刑的另外两名太监,道:“贤王殿下德行有失,口不择言,辱骂圣上,圣上仁慈,念着手足之情,只从轻责罚,杖刑一百五十下,即刻执行。” 两名太监得力指令,一左一右从顾长安身侧进了里间,没等片刻,就听到盛景萧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顾长安往旁边站了站,让出位置来。 盛景萧依旧一身底衣,就这么被两名太监给一左一右架着拖了出来。 盛景萧嘴里不停吼道:“狗东西,放开我,我可是贤王,你们胆敢这般对我。” “我今日若是受了半点伤,来日我定让你们加倍奉还。” 盛景萧嘴巴不停,继续放着狠话。 “盛北冥,你不尊兄长,无视父皇的遗旨,强占我的位置,等我那日拿回我的位置,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听到这里,顾长安听不下去了,他冷声道:“贤王殿下,祸从口出,看来您还没学会,即便您是皇上的兄长,也应该尊称一声皇上,而不是直呼其名,是该好好长长记性,以免以后再犯。” 盛景萧听到顾长安的话,一时之间失去了嚷嚷的激情,他愣愣的任由两名太监将自己绑在长凳上,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顾长安,他趴在那里,眼睛一片猩红,对着顾长安咬牙切齿:“顾长安,我真心待你,你竟然同盛北冥蛇鼠一窝。” 顾长安并没有接他的话,只像看陌生人一般看着他,仿佛两人从未见过一般。 两名太监各执一根长棍,对着盛景萧一前一后开始执行杖刑,刚开始盛景萧还能忍,死活不愿意出声让人看了笑话,只是到底是身子虚,撑到二十滚左右就已经汗如雨下,又开始对着里面的人乱吼乱骂起来。 顾长安听不得他骂盛北冥,让人找了布来堵了他的嘴,才算安静下来,余下的便是一声一声闷响的棍棒打在肉体上的声音。 第一百一十九章 踩在脚下 长喜对着安静的门口,心里还是不忍心,好歹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这些年虽然从未给过他好脸色,但是到底是先帝委托给他的,眼下他已经失信于先帝了,若是再眼睁睁看着人被打坏了,他以后下到黄泉,根本无颜面见先帝爷。 想着想着,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盛北冥和盛景淮都朝他看过来。 长喜深深的朝盛北冥行礼个大礼,哽咽道:“皇上,贤王殿下他···就是年轻气盛了一些,自小又骄纵惯养才会这样,还请皇上看在先帝的份上,看着老奴这些年尽心尽力的份上,少打几板子吧,他的身子,受不住一百五十大板的,剩下的,让老奴替他受,还请皇上开恩呐。” 盛北冥面色不变,只静静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长喜,他当然知道长喜不是个愚忠之人,就冲他为了大盛的未来,将那道先帝的放在他那里的遗旨交给他的时候,他就知道,长喜是个忠义的人。 眼下为盛景萧求情,也是因为先帝对他有恩。 “皇兄以为如何?”盛北冥没有直接回答长喜的请求,而是转头询问一旁的盛景淮。 盛景淮朝盛北冥拱手道:“兄长今日的所言所行,都不应该,他理应受到该有的处罚,一百五十棍是他该受的,臣以为,继续完成全部的处罚,是遵从律法,免除剩下的处罚,是皇上仁慈,无论哪一种,都是因为皇上的仁善之心,臣没有异议。” 按他内心的想法,这一顿处罚就应该罚完,这样才能让兄长长长记性,今日兄长言行已经是大逆不道了,若是换了个人发现,都不可能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板子就能解决的。 盛北冥指尖在桌边轻轻敲了敲,道:“朕从来就不是个仁善之人,今日这一百五十棍,一棍也少不了,但是今日朕看着你们两的份上,可以允许他养好了再来继续,剩下的,分三次行完。” 他就要让盛景萧整日提心吊胆,不一次执行完,让他一直记在心里,若是能长点记性,或许他可以考虑免去之后剩下的。 长喜和盛景淮闻言,对视一眼,齐齐朝盛北冥谢恩。 能慢慢执行,已经算是天大的好事了。 顾长安收到长喜传递出来的信息,扬手让两人停下,“还剩多少?” “回顾总管,长喜公公,已经执行了三十七棍,剩下还有一百一十尚未执行完。”其中一名太监回禀道。 “按照皇上的口谕,剩下的分三次执行完,贤王殿下,皇上仁慈,以后还希望贤王殿下谨记今日之教训,莫要再对皇上口出狂言,如今您已经贵为王爷,言行更要慎重。” 顾长安说完,转身进了里间。 长喜站在门口看着屁股开花的盛景萧,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去请位太医来为殿下上药,然后将殿下送出宫去养伤。” 身子本就亏空的盛景萧早就被打得迷迷糊糊的了,听到今日不打了,竟然还有些高兴,至于剩下的分三次,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只觉得盛北冥就是怕了。 他强撑着最后的一点意志看向长喜,“狗东西,我父皇这么信任你,终究是他信错了人,你等着,有朝一日,我定让你后悔今日的背叛。” 长喜不意外盛景萧还有力气威胁他,只缓缓朝盛景萧行礼道:“为着大盛的未来,奴才不得已才做出这样的决定,还请殿下恕罪,至于先帝爷哪里,奴才自会下去亲自向先帝也请罪的,殿下回去好生休养。” “长喜,你这个阉人,狗杂碎,活该你这辈子都要断子绝孙,你这种见风使舵的小人,我不会让你好过的。”盛景萧屁股痛得要死,再加上长喜的话,气得他脑子清醒了许多,咒骂声都传到里间去了。 盛景淮听着自家兄长的骂声,真恨不得将他的嘴堵上,要换了个人当皇帝,他早已经死了不知道几次了,哪还有机会在这里骂的机会。 骂长喜的话,自然也连带着将顾长安也骂了进去,盛北冥站起来,朝着屋外走去。 长喜跺了跺脚赶紧跟了出去,其余两人紧跟其后。 “这可如何是好,贤王殿下这张嘴哟,刚才好不容易劝住了皇上,偏偏往钉子上撞。”长喜小声嘀咕着,盛景淮也知道能让盛北冥这般生气的,多半是因为顾长安了。 他迅速看了一眼走在最后的顾长安,顾长安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他也觉得兄长那张嘴真的太欠了,永远不知道祸从口出。 两名太监刚将人搀扶了起来,盛景萧正捂住腰龇牙咧嘴的喊痛,骂两人动作太重。 没站稳,盛景萧眼前一花,还没等他看清楚是什么情况,肚子上硬生生的挨了一脚,两名太监也没注意,人就这么被踹了出去。 等看清楚踹人的是皇上盛北冥之后,两名太监只得站在一侧,地上的盛景萧屁股本来就已经开花见血了,这些直接着地,更是雪上加霜,痛的两眼冒星星。 “那个混蛋敢踹爷爷,找死啊。”盛景萧一手捂住肚子,一手去摸自己的屁股,脸因为疼痛皱成一团,嘴上嚷嚷道:“痛死了。” 人在地上来回滚动,远处还有刚才偷偷看杖刑的宫女太监,也都被盛北冥这一下给吓到了,一个个赶紧躲了起来,生怕被皇上发现,连带着一起惩罚。 盛北冥上前,一脚踩在盛景萧的胸口,一双眼睛满是冰霜酷寒:“盛景萧,你这张嘴若是觉得多余,朕不介意亲自替你削掉。” 盛景萧被踩着胸口,动也没法动,只能就这么被盛北冥压制着,他看向盛北冥,还想骂两句,对上盛北冥的眼神,他终于知道害怕了,他知道自己要是还敢多说一句,盛北冥就一定能做到让他没有嘴。 见他终于乖乖的闭了嘴,旁边的几人都忍不住替他松了口气,见过嘴大的,没见过这么嘴大又嘴贱还作死的,盛景萧真是刷新了大家的见识。 盛北冥就这么踩着盛景萧,蹲了下去。 第一百二十章 被留下来 “朕现在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这皇位,朕坐得,成王坐得,唯独你贤王殿下,这辈子,都别想坐上去。”盛北冥的声音并不高,但是盛景萧能听得到。 他睁大了一双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盛北冥,半晌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你想要的,先帝为你搭的路,朕都不可能让你如愿,更不可能让先帝如愿,你死了这条心吧,好好当你的贤王殿下,或许能长命百岁,若是还想着那些不属于你的一切,朕可以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梦。” 盛景萧终于在盛北冥的一字一句中拉回了一点意识来,他愣愣道:“你···你想违抗父皇的遗旨?” 盛北冥不置可否,语气笃定:“对,我就是要违抗,他没有资格连死了都妄图来摆布我盛北冥的人生,他不配,你,更不配当大盛的君主。” “你···你就不怕···父皇半夜来找你吗?”盛景萧似乎觉得只有这个能吓唬住盛北冥了。 盛北冥笑了起来,道:“你别管我怕不怕,不如你先去你梦里问问他敢不敢来见我。” 盛景萧被盛北冥吓得一唬一唬的,质问的话完全说不出口来了。 但是他不甘心,他辛辛苦苦等了那么多年,为的就是父皇说过,这个位置是他的,盛北冥不过是个傀儡,凭什么傀儡能取代他? 可是现在他能怎么办?他连盛北冥都撼动不了,他还能怎么拿回这个位置? 对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父皇留给他的,不止是助他登位的圣旨和亲笔书信,还有影卫,那是皇帝才有的特权,他有影卫。 想到这里,他原本黯淡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他不顾盛北冥压制着自己,也顾不上自己眼下有多狼狈,他朝着旁边大喊道:“十二影卫,还不滚出救我。” 话音落下,十二道人影齐齐出现,他们出现的同时,同样隐在暗处的隐三,隐五和隐八也出现在了盛北冥身后,十二对三,明显盛北冥这边在人数上落了下风。 顾长安见状,悄无声息的走到了盛北冥的身侧。 盛景萧瞬间看到了希望,当即笑道:“盛北冥,我的十二影卫是父皇亲自给我安排的,你一个冒牌货,以为加上这三个冒牌货,就妄想取代我,做梦去吧。” “是吗?”盛北冥从地上站了起来,从盛景萧身上收回了脚,抬眼看向对面的十二影卫,淡淡道:“隐二,是时候带他们回来了。” “属下领命。”对面十二影卫排在第二的影卫朝盛北冥单膝跪地,拱手道。 盛景萧不明所以,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影卫,竟然对盛北冥下跪自称属下。 “归队。”隐二从地上站了起来,大喊一声。 话音尚未落下,对面的十二人便出来了五人,加上隐二便是六位。 盛景萧怒目圆睁,不敢相信,一直跟着自己的十二影卫竟然有一半是盛北冥的人,他还带在身边这么多年。 “你们···你们是盛北冥的人?”盛景萧看着站到盛北冥身后的六人。 隐二上前半步,对着地上的盛景萧道:“贤王殿下,这件事还是让属下来解释吧。” 虽然十二影卫各有各的本事,但是群龙无首也是不行的,所以大家默认按排序来定大小,有隐大在的时候,老大就是隐大,其次是隐二。 所以眼下由隐二来解释,最为合适。 “这些年,您沉迷于酒色之中,根本无暇顾及身边的影卫的变化,当初先帝给您留下的十二影卫的的确确都是原本隶属于先帝的,只是您忘记了,便是影卫,也会因为年纪而隐退,所以您从来不知道,您身边现在的十二影卫,已经没有一个是先帝给您安排的了,都是皇上一个一个添加进去的。” 隐二解释完就退了回去。 盛景萧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身边的影卫,竟然早就被换得一干二净了,所以,剩下的六个,都是盛北冥的人? 他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扭头看向身后的六人,道:“你们也是?” 那六人齐齐抱拳,虽未言语,意思却很明了,他们都是盛北冥的人。 “哈哈哈···好得很,当真是只手遮天啊盛北冥,我身边的人,都被你换了个干净。”盛景萧道:“我说你怎么这么嚣张,原来你也逃不过这皇位的诱惑,早早的就暗中布置了,当真是好心计啊。” 除了顾长安和影卫,长喜和盛景淮都满脸诧异,他们没想到盛北冥早就做好了准备,长喜这才知道,自己就是不亲自送上那道圣旨,只怕盛北冥也有的是办法证明那道圣旨是假的。 毕竟死人的字如何敌得过活人的嘴。 盛景淮知道,兄长这次算是真正的踢到铁板了,想来皇位是无望了,不过他却不觉得可惜,因为兄长确实不配成为大盛的皇帝,若是让他当上皇帝,只怕大盛只会越走越衰。 “论心计,你不如朕,论手段,你不够狠,盛景萧,你拿什么同朕抢这位置?”盛北冥眼神犀利的看着地上的盛景萧,一字一句,堪称杀人诛心。 “来人,将贤王殿下送出宫,让他好生休养,休养好了回来领剩下的处罚。” 盛北冥一声令下,两名影卫立刻上前,将人架起来,盛景萧根本说不出话来,就这么惨兮兮的被拖着送走。 盛景淮看着被拖走的兄长,心里有些担心,上前拱手道:“皇上,臣也该回去了。” “皇兄回哪去?”盛北冥没有回他,负手看着远处,淡淡道。 盛景淮其实有些看不懂盛北冥的心思,他称呼兄长贤王殿下,对着自己却是称呼的皇兄,盛景淮并不觉得这是一种特殊。 反而让他更加谨言慎行,生怕出错。 “王府还在选址,臣先回霍府。”盛景淮如实回道。 “长喜,将宁安殿收拾出来,安排好伺候的人手,供成王殿下以后居住。”盛北冥吩咐完,转身就离开,顾长安跟了上去。 影卫又齐齐消失,偏殿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一脸茫然的盛景淮和十分淡定的长喜。 见皇上走了,躲得远远的欢福和欢跃才敢上前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回府 长喜对着两人道:“从今往后,你们俩就跟着伺候成王殿下,眼下没事,你们先去宁安殿看看,差什么物件,或是需要更换的物件,都一一记下来报我,晚些时候我自会安排人过去清扫。” 两人喜上眉梢,赶紧领了命离开。 盛景淮还没从盛北冥的安排中回过神来,长喜见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叹了口气,上前小声道:“成王殿下,皇上的安排自有他的深意,您只需记住,做好本分的事,就可以了,其他的,您到时候自然会知晓。” “公公,圣心难测,我是怕呀,我只是个王爷,而且已经成年了,按理就不能长住宫内,现在皇上这般安排,如何还能住在皇宫。”盛景淮苦笑着。 长喜想了想,直言道:“殿下无须忧虑太多,皇上的安排,自然是有他的用意的,您就按照皇上的安排去做好分内事就可以了。” 盛景淮微微一愣,看着远处细细思索起来,虽然这两日很累,但是确实让他感觉到了被重视的感觉,不可否认,他喜欢这种被人放在眼里的感觉。 听长喜公公的话中含义,想来是知道皇上如此安排的用意的,他扭头看向长喜,谦虚询问:“公公,您在皇上身边多年,景淮初来,很多东西都不甚明白,还望公公提点分毫,以免景淮日后做错了事。” 长喜平日被盛景萧颐指气使惯了,如今看着同样一张脸这般谦虚的样子,他暗暗感叹,一母同胞的差别,竟然还能如此的天差地别。 长喜躬身道:“殿下折煞奴才了,哪里敢说提点,”说着他靠近了盛景淮一些,压低了声量小声道:“今日您也看到了,皇上对待你和贤王的区别,殿下睿智,哪里想不通皇上这般做法的用意,多的奴才也不好说,您只需记住,皇上待您是肯定不一样的。” 听完长喜的话,盛景淮并没有觉得心里轻松了多少,正如长喜说他睿智,联系盛北冥的做法,以及长喜的话,他心里隐隐有了些许猜测,只是这个猜测太过大胆,太过荒唐,他还是不太敢相信。 但是皇上对待兄长的态度,他不可能不知道父皇对兄长的安排,如今又这般明着打压兄长,意思其实已经很明了了,兄长这个皇位恐怕是想都不用想了。 可若是这个位置真的落到自己的头上,自己又该如何面对兄长和母亲,这可真是将他架在火上烤,进退两难啊。 “长喜公公,我想出宫一趟,可以吗?”无论如何,他要出宫一趟,将皇上的安排告知兄长和母亲,还有自己的一些东西他要带走的,顺道还要去见见老师,看看能不能从老师那里得到什么启发。 “当然可以,奴才这就去安排,殿下稍等片刻。”长喜行礼快速离开去安排。 盛景淮独自一人站在原地,现在已经错过了早膳的时辰,他也没有感觉到饿,只是有种莫名的疲惫感。 日头直直照得他眼睛睁不开,他抬起手来遮挡住烈日。 这烈日虽然耀眼,却也刺眼,让人没办法直视。 这个王爷他原本也没想当,比起霍府而言,他不过是从霍府那样的小笼子,换了一个大笼子,若是可以,他想独自一人潇洒自在的走遍大江南北,看看大盛的江山。 等盛景淮在长喜的安排下乘着马车回到霍府时,门口冷冷清清的,长喜先下了马车,搬了脚凳过来,盛景淮从马车上下来。 “兄长应该已经回来了吧?”盛景淮看着空荡荡的大门口。 “回来了,此刻应该在屋里养伤,殿下,真的要这个时候回去吗?”长喜其实是不太赞同盛景淮这个时候回来的,别说盛景萧肯定不会放过他,就光是霍夫人那般护着盛景萧,恐怕都会将盛景萧被打成这样全部怪罪到盛景淮身上的,这个时候回去,明显就是往枪口上撞。 长喜的担心,他不是不知道,但是在这种时候,他越是躲着,后边越是不好解释,现在回来,母亲和兄长顶多也就是骂自己一顿。 他朝长喜摇摇头,浅笑道:“公公您现在的处境也不比我好多少,咱们今日就同甘共苦一回吧。” 长喜一怔,转而笑起来,道:“奴才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吧。” 两人一道进了府,府里原本因为三人的身份,侍女小厮就没有几个,可是今日一进来,两人就感觉到了不一样,大门口冷清清的,但是这府里,似乎热闹了许多。 盛景淮同长喜对视一眼,沿着廊道往里走,没走几步就看到院子里面好几个侍女装扮的丫头正在忙碌着,这丫头人数就比以前要多。 听到声响,忙碌的侍女齐齐看向两人,见来人面生,胆大一点的一个侍女上前见了礼,开口询问道:“不知这位公子到府上有何事?如今府上还不方便接客,若是有急事,奴婢这就去通报夫人。” 盛景淮也没见过这几个侍女,想来是昨日或是今早才来的。 “这位是成王殿下,回自己的府邸,还需要通报吗?”长喜面色严肃,往前一步,对着侍女道。 那侍女同其他几人面面相觑,而后看向两人,重新规规矩矩的朝盛景淮行了个礼,面露难色,犹豫道:“夫人和贤王殿下吩咐了,若是成王殿下回来,不用进去见夫人和贤王殿下,就在这院子里面跪着就行。” 说完,几名侍女都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这位成王殿下的脸。 她们昨日被卖进来的时候,才知道这名不见经传的霍府,竟然出了两位刚认祖归宗的王爷,只是来到现在,都没能见到过两位正主的面,贤王殿下回来,她们也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人是被抬进来的,吓得她们不敢说话。 没多久,就接到夫人身边的侍女传来刚才的那番话,她们收到夫人的口信,心里是胆战心惊的,她们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女丫鬟,哪敢对王爷说这种话,但是夫人就是王爷的母亲,比起王爷来,夫人的身份要高得多,所以才敢原封不动的传话。 第一百二十二章 家人的敌意 对于这样的结果,盛景淮和长喜一点都不意外,盛景淮朝里面看了看,微微叹了口气,道:“长喜公公,不如你先回去吧,等我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再回去。” 说着,人就真的朝院子中央走了过去,几名侍女都不敢相信,这位新晋的王爷竟然如此害怕夫人和贤王殿下。 “王爷,不可。”长喜觉得夫人和贤王这样做太过分了,哪有王爷当着这么多丫鬟的面罚跪的,这让成王以后在人前还怎么立足。 盛景淮心里的孝悌根深蒂固,知道只有自己罚跪,才能消了母亲兄长心中的气,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不可能因为现在成为了王爷,就会立刻改变。 “不可?他是我的儿子,我让他罚跪有何不可?”霍氏的声音传来,带着明显的怒气。 躺在床上的大儿子已经将自己在宫里的遭遇添油加醋的告诉了霍氏,霍氏在听到自己的小儿子设计要顶替大儿子当皇帝,心里那个气,她不能接受打破这个局面的人是自己的小儿子。 长喜看着霍氏出来,朝她行礼。 “长喜,我儿在皇宫被欺辱至此,你身为奴才的,为什么不帮着他,他可是未来的皇帝,你该当何罪?”霍氏心里有气,加上儿子被打的那样的惨,眼下时候根本不管四周还有其他丫鬟侍女在。 果然,她的话一出,那几名侍女睁大了眼睛互相对视着,原本以为这府上最大也就是两位王爷,没想到还有未来的皇帝,她们仿佛捡到了宝一样,肉眼可见的欣喜起来。 “夫人慎言,这话随意说不得,这里还有外人在呢。”长喜那看不出几位侍女的心思,赶紧提醒道。 霍氏闻言,冷哼了一声,道:“这里确实有外人,那种吃里扒外的人。” 说完她瞪向一旁的盛景淮,嗤笑道:“怎么,当了王爷,见到母亲,都不用行礼了?” 盛景淮听着母亲这般尖酸刻薄的话语,心里更多的是心酸和无奈。 他朝霍氏拱手行礼道:“母亲。” “别这么叫我 ,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你兄长在皇宫被人欺负成那个样子,你竟然冷眼旁观,不帮他,你还有脸回来?”霍氏对着他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盛景淮只能静静的听着。 等霍氏骂完,盛景淮也没有反驳半句,只淡淡解释道:“母亲,兄长被罚,是因为他与宫女有染···” “那又如何,他堂堂一个王爷,要一个宫女有何不可,便是要那皇位,那人都得乖乖奉上,你竟然还帮助外人说话?怎么,你以为你兄长被打压,那个位置就可以轮得到你了吗?我告诉你,我第一个不答应。”霍氏怒目圆睁的样子,丑态尽显。 盛景萧会变成如今这副德行,最大的原因就在霍氏,若不是霍氏这般纵容,好好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会变成这个样子。 霍氏不反省,反而将所有的错都推到别人身上,当真是冥顽不灵。 “母亲,我并没有这么想。”他根本没想过要抢兄长的位置。 “哼,是不是这么想的,你自己心里清楚,但是你要搞清楚,你父皇的亲笔书信在我这里,我是不可能让你跟着那个人胡乱来的,这个位置该是我儿的,就是我儿的,你们休想抢走。”霍氏一心只在盛景萧身上,不止是盛景萧觉得这位置是自己的跑不掉,就是霍氏也一直坚信,自己的大儿子就是真龙,其他都不过是跳梁小丑。 眼下看霍氏将自己也视为敌对,视为眼中钉了,盛景淮心里的苦涩蔓延到了开来。 他红着眼眶,对着霍氏轻声道:“母亲,我也是您的儿子。” 霍氏表情一滞,这是第一次,盛景淮这般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她,提醒她自己也是她的儿子。 不,其实不止这一次,以前也不是没有,小时候,她偏袒盛景萧的时候,同样小小的盛景淮也会稚声稚气的问母亲自己是不是亲生的,她是怎么回答的她忘记了。 只知道,在之后,不知道是因为人长大了,懂的多了,还是什么原因,他就没有再跟前争抢过什么,做事永远都是默默的,即便自己忽略了他,他也从来没有这样过。 霍氏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条的一抽,可是也仅仅只是那短暂的一瞬间。 “你还知道你也是我的儿子,在皇宫的时候,为什么你不向着自己的兄长,眼睁睁看着他被杖刑却不帮他说话,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霍氏只觉得盛景萧是自己能依靠的希望,这个唯唯诺诺的小儿子如今也只是个王爷,根本帮不了她,只有盛景萧当上皇帝,她才能当上太后,其他的,说再多都没有用。 盛景淮总算知道,什么叫哀莫大于心死,他在霍氏这里到底在指望什么呢?指望她分一点点爱给自己吗,那根本就是在做梦啊。 他将眼泪咽了回去,露出一张惨淡的笑容来,他朝霍氏拜了拜,道:“既如此,儿子也不配再继续住在这里碍着母亲和兄长的眼了,今日回来本也是回来搬些旧物的,儿子拿完就走。” 刚才还凶巴巴的霍氏听到盛景淮要搬走,神情凝在了脸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本该躺在床上的盛景萧突然道:“你想搬去哪里?才当上一日的王爷,这个家就已经容不下你成王殿下了吗?母亲和兄长都可以不要了?” 不知道的人听到盛景萧这话,都会以为是盛景淮自恃身份高贵了,看不上母亲兄长,盛景淮朝霍氏的身后的拱门看去。 只见两名小厮一左一右,抬着一张椅子,盛景萧此刻正斜坐在椅子上。 “先前便让丫鬟告诉你,回来就在这院子中罚跪,为何还不跪?”他一想到盛北冥在他耳边说的话,心里除了恨盛北冥,更恨自己的这位闷不吭声的弟弟。 平日寡言少语,竟然会被盛北冥看上,他凭什么越过自己去。 今日他就要让他知道,这个家,能做他主的除了母亲还有自己,既然回来了,那就别想走出这道门去。 想到这,他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第一百二十三章 言语上的刺激 盛景淮看着盛景萧,一旁的长喜见盛景淮被针对,而自己也只是个奴才,根本说不上话,只得心里干着急,早知道就应该好好劝劝成王的,这下可如何是好。 他想了想,干脆上前对着两人下跪,求道:“贤王殿下,夫人,成王殿下并无过错,若要罚跪,就罚奴才吧。” “公公···” 盛景淮看着主动站出来替自己认罚的长喜公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上前想要将人拉起来,自己惹的祸凭什么让别人来替,他不是这样的人。 “这是在做什么?好热闹啊。”一道温柔似风的声音传来,所有的人都朝着那道声音看去。 只见顾长安一身暗红色总管袍,身后跟着两名太监,正朝着这边走来。 要换成以前,盛景萧就是爬也会爬过去献殷勤,可如今,他算是看明白了,顾长安根本是个笑面虎,看起来人畜无害,实则是个黑心肝,他打心里记恨上了。 “哟,今日我这府上当真是招人啊,什么阿猫阿狗都来了。”霍氏为着儿子,看谁都像看敌人一样,说话更是怎么难听怎么来。 顾长安无视掉霍氏和盛景萧,直直的朝着盛景淮和长喜的位置走去。 行至跟前,顾长安躬身朝盛景淮行礼,道:“奉皇上口谕,特来告知成王殿下,宁安殿已经布置妥当,若无其他琐事,皇上让您即刻回宫,看看还缺些什么,好及时补上。” “凭什么他在皇宫有单独的住处?”盛景萧顾不上屁股上的痛,整个人坐直了看着顾长安。 顾长安无视了盛景萧的质问,看向跪在地上的长喜,不解道:“长喜公公为何跪在这里?” 看着自己被无视,盛景萧阴沉着一张脸,十指紧紧抓在把手上,道:“一个奴才,本王要罚跪也需要理由吗?” 这时,顾长安才缓缓的抬起眼眸看向盛景萧,脸上露出温柔的笑,那笑却不达眼底,道:“那倒是不用,不过长喜公公好歹是伺候过先帝的老人,如今又在皇上身边办差,就连皇上都从不会无缘无故惩罚长喜公公,若是让皇上知道,长喜公公在宫外,被人随意罚跪,只怕会生气,贤王殿下难道不知,皇上一旦生气,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站在中间的霍氏看了看顾长安,又扭头看向自家的儿子,见自己儿子竟然在一个太监手里吃瘪,气不打一处来,她怒气冲冲的朝着顾长安走去,一边走一边指着顾长安骂道:“狗东西,瞎了你的狗眼,贤王殿下也是你能威胁恐吓的?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这么做,今日我便代替你的主子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叫尊卑,什么叫主子和奴才。” 说着扬手就要给顾长安一记耳光,好在盛景淮一直注意着,在霍氏手还没落下去之前,一把抓住了霍氏的手,这巴掌才没有落到顾长安的脸上。 其实就算没有盛景淮出手阻拦,顾长安也不可能让她打到自己,隐三可不是白带出门的,要不是盛景淮动作快一步,那根银针已经扎在霍氏的手上了。 见顾长安没有被打,隐三才默默收回指尖的银针。 霍氏看着拦下自己的是盛景淮,一张原本好看的脸立刻变得扭曲起来,她用力甩开盛景淮的手,‘啪’的一声,那巴掌结结实实的落在了盛景淮的脸上。 “反了天了,你真是翅膀硬了。”霍氏怒视着盛景淮,盛景淮的脸被这一巴掌打歪到一侧,他紧紧的闭了闭眼睛,所有的期待,都被这一巴掌打没了,他在母亲的身上,永远看不到自己的位置。 所有人都因为这一巴掌而变得安静极了,丫鬟小厮不敢吭声。 顾长安看向因为自己被打的成王,而后冷眼对着身后的两名太监道:“看不到成王殿下被一介平民掌锢吗?” 两名太监闻言,立刻上前将霍氏反手压制住,等候发落。 被突然反剪了手的霍氏抬起头看向顾长安,眼底满是阴毒:“我是他母亲,母亲打儿子,天经地义,你凭什么抓我?” 盛景淮没想到顾长安会为自己出头,他看向自己的母亲,那张脸小时候是多么的温柔,对待兄长是多么的体贴,为何今日会变成这般,他不知道权势到底有多重要,能让一个人变成这样。 看着霍氏,顾长安缓缓道:“你是他的母亲没错,他也敬你爱你,那是他做儿子的本分,如今,他贵为一国王爷,身份尊贵无比,而你,如今说得好听,是一介平民,说难听点,你妓女出生,便是王爷生母,也是不配被叫母亲的,你这一巴掌,打的是皇家的颜面,若真的计较,你死不足惜。” 最后一句话实实在在的 将霍氏吓懵了。 “顾长安,你少吓唬我母亲。”盛景萧难得的为霍氏说了一句话,只不过在眼下,那点点微不足道的关系一点都不起眼。 顾长安根本看都不看盛景萧一眼,只看着霍氏继续道:“你以为贤王殿下为何会被杖刑?都是因为你,你骄养、纵容他,将好好的一个人养废了,如今变成这般纨绔,不知进取,只想坐等享受高位,天底下那有这样的好事,若非你从小给他灌输那些不取自来的思想,让他只会坐享其成,同样是双生子,成王殿下却能得到皇上的重视,允许他在宫中有独立的宫殿,难道还不足以让你好好反省反省,自己这些年到底做错了什么吗?” 霍氏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层,不是她不想,而是盛郎就是这么告诉她的,她一直都是按照盛郎说的在做,如今有人告诉她,她从一开始就错了,她错在哪里,凭什么她就错了。 她不甘心的摇着头,道:“我没错,我不可能错,你们狼子野心,分明就是你们居心不良,想霸占我儿的位置,现在跑来吓唬我们,想让我们知难而退,你们就能安心坐拥皇位,我告诉你,你别做梦了,我是不可能让你们得逞的。” 越说到最后霍氏看起来越是激动。 “顾长安,你闭嘴。”盛景萧看着有些癫狂的霍氏,恶狠狠的瞪着顾长安,明明长得那么好看的一张脸,怎么会和盛北冥一样让人讨厌。 第一百二十四章 杀人诛心 霍氏不甘心,她手上握着杀手锏,先帝的亲笔书信,只要她拿出来,就算长喜倒戈,她也要扳倒他们,她就不相信这些人还能只手遮天,她要撕破他们的脸,让他们丑陋的野心暴露出来。 这杀人诛心的话是顾长安出宫的时候,特地让顾长安这么说的,为的就是要让这两母子狗急跳墙,到时候她就会拿出那封先帝的亲笔书信求人帮忙,只有她拿出来,盛北冥才能想办法拿到手。 他要做的,就是彻底断绝了这些人的心思,这样才能解决掉盛景萧这个威胁,让盛景淮坐稳皇位。 “你别想了,无论你有什么本事,对皇上都没有用,这个位置,不是你想要就能要的。”顾长安上前弯下腰去,在靠近霍氏一拳的距离,压低了声音道:“你和盛景萧,这辈子,都斗不过皇上,放弃吧,做太多,都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你什么玩意···”霍氏被刺激得发疯了,对着顾长安大吼大叫起来,要不是被压制住,恐怕那手都伸到顾长安的脸上去了。 顾长安冷眼看着她发疯的样子,缓缓站直了身子,没有再去搭理她,只对着长喜公公道:“公公快起来吧,宫里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您去处理呢。” 盛景萧实在无法忍受顾长安的出现,打破了原本有利于他们的环境,他顾不得屁股上的伤,让人扶着站了起来,对着顾长安道:“顾长安,这里是霍府,岂容你在这里放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顾长安施施然朝盛景萧行了个礼,道:“贤王殿下,奴才来是奉皇上之命前来霍府请回成王殿下,离开也是因为要将成王殿下安全带回宫中,才算完成此次皇上交给奴才的任务,不是奴才放肆,而是皇上有命不敢不从,还请贤王殿下恕罪。” 盛景萧一脸的怒气似乎在顾长安进来就没有消过,这会儿听到顾长安一口一个皇上,他心里更是来气,反正事情都这样了,他偏要违抗圣意,他倒是要看看,把这几人扣在这里,盛北冥能怎么办。 盛景萧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在小厮的搀扶下,又慢慢的坐了回去,见盛景萧突然一反常态不反驳了,顾长安三人都安静了下来,注视着盛景萧。 没一会儿,盛景萧开了口,面色变得柔和了许多,笑着对三人道:“既然是皇上开了口,我也不好强行留下你们,景淮能住进皇宫,我和母亲与有荣焉,刚才也是气极了,才说出那些伤人的话来,景淮不会同兄长和母亲一般见识吧。” 不知道盛景萧这是何意,盛景淮并没有轻易的开口回复,两人对视着。 最后还是盛景萧先开了口,对着盛景淮道:“你刚才说回来取东西,既然要回去,就赶紧去看看有什么要带的,别让皇上久等。” 这趟回来,盛景淮的主要目的是同母亲、兄长说一声,其次就是取自己的东西,他听到兄长的话,同顾长安对视一眼,顾长安朝他点点头,他才重新看向盛景萧拱手道:“多谢兄长。” 盛景萧难得大方的朝他摆了摆手,道:“我既是你兄长,自然是希望你好,你好了,我和母亲自然也会沾你的光,住进皇宫,你可要比在府上还要小心谨慎,说话做事都要三思而后行,若是有什么需要,随时让人来告诉我与母亲,我们到底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盛景萧这番话着实让顾长安和长喜略微惊讶了一番,别说顾长安,就是从小看着盛景萧长大的长喜,都是头一次听到盛景萧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虽然不知道盛景萧突然这般大方起来,是不是有什么诈,但是眼下,快点离开这里比较好,顾长安不太相信这人。 “既然贤王殿下都开口了,成王殿下还是快些去收拾,奴才也好早点回去复命。”顾长安对着盛景淮说完,然后对着长喜道:“公公也帮帮忙吧。” 长喜点了点头,从地上站了起来,顾长安从来没有安排过长喜,长喜知道,此刻开口让他去帮忙,就是为了让他起来,别再继续跪了,顾长安总是很心细。 看着长喜和盛景淮一道过去,从盛景萧旁边走过进入后院,顾长安才对着两名太监道:“松开夫人的手吧,刚才得罪了。” 霍氏被松了手,很是不满的哼了一声,然后怒气冲冲的样子看向一边的儿子,盛景萧朝她摇了摇头,她才安静下来,没有继续和顾长安呛。 平日她对这个儿子最是顺从,知道眼下,儿子突然这般好说话,肯定是有打算的,她不能给儿子拖后腿。 霍氏别的本事没有,看眼色的本事最厉害,不然也不会在二十多年前,以最低贱的身份成功站在先帝的身边,成为先帝最爱的女人,还为他们的儿子谋划得这么细致。 霍氏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在丫鬟的搀扶下朝盛景萧走了过去,其他的丫鬟侍女都默默的退到了一侧,低着脑袋大气不敢喘一下,如今她们都听到了要命的秘事,现在只能同霍府共进退了。 眼下她们只希望主子不会因为她们知道了这些事,而偷偷要了她们的命。 尽管心里百般后悔,她们也只能硬着头皮顶着,早知道一开始就该躲开的,果然是应了那句好奇害死猫。 霍氏刚走过来,盛景萧就笑嘻嘻的对着她道:“母亲,景淮如今要入宫了,以后只怕很难回来一趟,他不是最喜欢您做的那道梅花糕吗?您做一些给他带着吧,刚到陌生的地方,总会很容易思念家人的。” 顾长安面容和刚才没两样,只是一时猜不透这人要做什么,奈何他站的位置和盛景萧那边有点距离,对方刻意压低声音说的内容他听不到。 霍氏不知道儿子的打算,只得避开顾长安的面,小声问道:“你是什么打算?” 盛景萧小声道:“您去安排两道糕点,梅花糕放点东西,另外一道别放,做好先拿去给景淮,总之今日不能让他顺利入宫,不然皇位就是他的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中毒了 既然在他和盛景淮之间,盛北冥还有选择的机会,那他就让这个选择变成单选。 “你是说?”霍氏听着盛景萧的话,一时愣住,她虽然不太重视小儿子,但是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他的命啊,她有些震惊:“你想要你弟弟的命?” 盛景萧见她这般,就知道霍氏到底是妇人之仁,有些东西,必须要舍弃,只是如果真的让她知道,只怕是要节外生枝了。 他拉起霍氏的手来,安慰道:“母亲想什么呢,那是我亲弟弟,这个世上,除了您,我就只有景淮这么一个亲人了,我怎么会要他的命。” 霍氏半信半疑的看着盛景萧,“真的?你可不要吓唬母亲。” 盛景萧耐着性子道:“放心吧,只是让你放一点点安眠药,暂时不让景淮入宫。” “可是我没有安眠药。”霍氏面露难色。 “管家那里有,我让他准备好的,你去找他拿就行了,不要问也不要说太多,加紧一点。”这还真的是第一次,盛景萧这么和气有耐性的同她说话,她虽然还有些担心,也还是被盛景萧难得的温柔给迷惑了,一步三回头的朝厨房去。 “其他人,都下去,别杵在这里。”盛景萧打发掉其他的下人,院子里只剩下他和身旁的两位小厮,以及顾长安和那两名太监。 双方莫名的呈现出对峙来,谁也不开口说话。 后院,长喜帮助盛景淮收拾衣裳,书籍,盛景淮则默默的收拾着书桌上的砚笔,原本他是要去见一见老师的,只怕今日是来不及了,下次再找个日子去见吧。 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大体收拾下来,也就两个包袱,他的东西是真的不多,好些衣裳都没有带,长喜说到时候会安排人来重新测量做新衣裳,这些以后都是穿不上的了。 他看着熟悉的屋子,心里渐渐弥漫起不舍来,不知道这次离开,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回来。 早上长喜的话一直在他心里来回的滚,他大概是猜到皇上想让他替代兄长,他心里没底,如果皇上真的是这个打算,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胜任,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 这一去,只怕是没有后路了,他和兄长,注定是要决裂了,这不是他的本意,但是,现在不是他不愿意,而是兄长已经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他们之间的兄弟情根本微不足道,这下恐怕更加脆弱了。 “王爷,走吧。”长喜小声提醒道。 盛景淮回过神来,看向长喜,轻声道:“公公,这条路,不好走。” 长喜一顿,随即宽慰道:“王爷放宽心,有皇上在。” “这一走,我就回不来了。”老师说大丈夫能屈能伸,做事要果敢不可优柔寡断,可是现在,他犹豫了,比起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他更想要亲情,哪怕这段亲情,他维系得很难。 就在他还在犹豫的时候,霍氏端着一碟子点心过来了,在看到盛景淮的时候,霍氏身形一顿,而后赶紧笑着道:“景淮啊,你要入宫了,以后恐怕很难吃到母亲做的梅花糕了,母亲给你做了一些,你带着进宫,想家的时候,吃一块。” 盛景淮看向霍氏手上的点心,梅花糕,是他小时候很喜欢吃得最多的糕点,不过并不是因为他喜欢吃,而是以前父皇来见他们的时候,母亲最爱做的就是这一道糕点,那时候,因为难得见到父皇,他总是吃得很开心。 所以,他们都以为自己喜欢吃。 不管怎么样,母亲这次是特意为他做的,盛景淮心里还是感动的,他将手上的包袱递给长喜,上前接过霍氏手上的盘子,真心道谢:“母亲,别生我的气,一有空,我就回来看您。” 霍氏也难得的红了眼眶,虽然不知道这里面的真心有多少,盛景淮还是开心的,母亲头一次为他红了眼眶。 “要不你先试试看合不合胃口,不合胃口母亲好重新做。”说这话的时候,霍氏的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不过此刻的盛景淮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 他点了点头,在霍氏又期待,又有些不安的催促下,拿起一块糕点放进了嘴里。 轻轻咬下一口,味道并没有小时候那么好,不过母亲难得为他做的,不好吃他也会吃。 看着盛景淮将那一块糕点都吃了下去,霍氏提着的心才算是落回了地上。 “好吃吗?合不合胃口?”霍氏一脸紧张的看着盛景淮,问完自己都是一愣,她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关心过盛景淮,这句话问得最多的是盛景萧。 盛景淮笑道:“好吃,我就带这些去就行了。” 霍氏为了掩饰内心的尴尬,连连点头道:“好好好,就带这些,以后你要还想吃,就回来,母亲给你做。” 说得像真的一样,盛景淮依旧点了点头。 “怕你嫌少,母亲多做了一道,都装好了,你一道带去。”说话间,霍氏转身从侍女手里拿过那袋子点心,然后道:“把糕点装好袋,景淮好一道带着去。” 侍女点头上前,从盛景淮手里接过盘子,去给他装袋。 安排好这些,霍氏已经是找不到话说了,两母子对视一眼,霍氏很是不自在的转开了眼睛,然后将手上的袋子放到盛景淮的手里,道:“你兄长还在外边,我去看看他。”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独独留下盛景淮,侍女装好袋子也急急的离开。 盛景淮看着空荡荡的门口,露出一脸苦涩的笑来,他的母亲,到底只是做个样子,连做样子都这般的不走心。 他看着手上的两袋点心,只觉得心口处一阵烦闷,堵得难受,连呼吸都好像提不上来,喉咙涌上来一点血腥味,紧接着眼前一黑,就什么意识都没有了。 “王爷···” 长喜眼睁睁看着盛景淮在他面前不远处一点一点的倒在了地上,赶紧扔掉手上的包袱,上前去查看。 只见盛景淮嘴角处流出来的血带着黑色,脸色变得惨白,整个人都失去了意识。 “王爷,您怎么了?”长喜将人放平躺,盛景淮眉头皱得紧紧的,看起来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第一百二十六章 虎毒不食子 中毒了。 这是长喜检查完的第一个反应。 他跌跌撞撞的朝着外边跑了出去,大声喊道:“不好了,王爷中毒了,王爷中毒了···” 还在院子里的顾长安和身边的两名太监听到声音,都意识到出事了,三人朝着对面去。 顾长安走过去的时候,看了盛景萧一眼,盛景萧只朝他扬了扬下巴,看起来一切都在掌握中的样子。 唯独他身旁刚急匆匆出来的 霍氏似乎像是中邪了一样,呆愣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长安,王爷他中毒了。”长喜刚跑到拱门处,就撞到了顾长安的身上,他惊慌失措的说道:“王爷昏迷了,口吐黑血。” “进去看看。”顾长安将长喜扶稳,神情镇定却阴沉的朝着里面走去。 长喜赶紧跟上。 “怎么会中毒?怎么会是中毒,萧儿,你不是说那只是安眠药吗?怎么会中毒?”霍氏被吓软了腿,跌跪在盛景萧坐的椅子旁,脸上满是慌乱无措的样子。 盛景萧冷笑一声,道:“告诉你那是毒药,你还会听我的安排吗?好了,做都做了,你现在怕有什么用,你别忘了,我们两才是一体的。” 霍氏再次抬头,已经满脸泪水,她抓住椅把,不敢置信:“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亲弟弟,你怎么···你怎么能对他下毒呢?” 盛景萧低下头来,冷冷的看着霍氏,嗤笑道:“你说错了,那毒,可不是我下的,是你下的。” 霍氏只觉得盛景萧的话犹如毒蛇正朝他吐信子,让她浑身发冷,她重新坐了回去,怔怔的看着盛景萧,眼里带着恐惧。 她的儿子,她一直爱着、宝贝着的儿子,竟然让她当了凶手,杀害的还是自己的另一个儿子,她从小宠到大的儿子,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可怕? “萧儿,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以前很善良的···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霍氏瘫坐在地上,喃喃道。 一旁的侍女跪在一旁不敢说话。 盛景萧懒得听霍氏说这些废话,他现在只想拿回那个位置,那个原本属于他的位置,谁都别想阻止他。 他朝两名小厮摆了摆手,两人将他抬起来正准备往里走,就看到顾长安冷着一张脸朝这边来,身后跟着一行人。 盛景萧让人把他放下来,正好挡在门口处,里面的人出不来。 顾长安的身后,隐三将中毒的盛景淮背在背上,两名太监护在两侧,长喜则满脸担心的拿着两个包袱,焦急的看着外边。 好在隐三懂毒,迅速下针封住了穴道,防止毒药在体内乱窜,但是眼下,多耗一分,盛景淮的性命就多一分危险,他们必须赶紧回宫。 “贤王殿下,请让开。”顾长安的声音极冷,就是眼下的胜者盛景萧听了都觉得后背发凉。 他握紧拳头,漫不经心的对着顾长安道:“顾总管,我弟弟生病,你想带他去哪里?若是就这么让你带走他,路上出了事,我找谁赔我弟弟?” “顾总管,时间紧迫。”隐三小声提醒道。 顾长安也知道眼下不是和盛景萧掰扯的时候,他朝身后的两名太监示意,两名太监上前,同时抬脚对着盛景萧的椅子就是一脚,将人踹翻在一旁。 不顾盛景萧倒在地上骂骂咧咧,顾长安带着人扬长而去。 霍氏看着一动不动的小儿子,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狗东西,老子要杀了你们,还不快把我扶起来。” 盛景萧气得满脸通红,屁股一次一次的雪上加霜,血又洇了出来,痛得他龇牙咧嘴的。 两名小厮真的是猝不及防,那能想到那些人这么嚣张,说踹就踹,连人带椅子一起倒在地上,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 两名小厮赶紧在盛景萧的谩骂中将人和椅子一起扶起来,连连认错。 “没用的东西,还不快去给我叫大夫,狗东西,天杀的···” 盛景萧一边骂着,霍氏一边哭着,听得盛景萧更加心烦得不行,但是一想到盛景淮不可能再成为他的阻碍,他就开心得不行,以至于他那张脸看起来极其扭曲。 另一边,几人小心的将盛景淮放到马车上,隐三赶紧又检查了一遍,重新喂了药,外边,马车也加速朝着皇宫方向驶去。 “都说虎毒不食子,没想到这人狠起来,比畜生都还不如。”长喜坐在一旁,对于今日那两母子的所作所为,痛心不已。 和长喜比起来,顾长安要平淡许多,他看着昏迷不醒的盛景淮,道:“人心不足的时候,那还顾得上亲情,人性本自私。” 长喜沉默了。 “问题大吗?”这话问的是隐三。 “属下查看了,王爷中的是砒霜,好在药量不算大,穴位封得及时,问题不大。”隐三一边施针,一边回道。 提到药量,长喜这才想起他收起来的两袋点心,王爷就是吃了梅花糕中的毒。 他从包袱里面取出两袋糕点来,打开将里面的糕点取来放在托盘里,道:“隐三侍卫,你施完针来看看这些糕点还有没有毒。” 顾长安朝桌上的糕点看过去,回想起那两母子背对着他小声说话的样子以及刚才离开时,霍氏的模样,道:“这些,是霍氏送过去的?” 长喜点点头,道:“夫人说这是王爷最喜欢吃的糕点,特意做了让他带进宫,想家的时候吃。” “呵,这怕以后王爷看到这梅花糕,都会想到今日了。”顾长安冷笑一声道。 隐三施完针,从糕点里面取了一块出来,捏碎一角,指腹碾了碾凑到鼻间去闻了闻,然后又拿了一根银针插了进去再取出来,银针变成了黑色。 “糕点有毒,不过每块的剂量很少,少食就是王爷此刻的样子,不至于毙命,但是若是全部用完,毒量全部积累起来,只怕是···”剩下的话,隐三没说出来,但是长喜和顾长安都听懂了。 马车通过正门直直的朝着皇宫里面去,事出紧急,也顾不上宫中规矩,马车疾驰在甬道上,看得人心惶惶。 “人怎么样?”宁安殿外,盛北冥疾步而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 昏迷 顾长安候在门口,等着盛北冥来好回禀。 盛北冥站在顾长安身前,将人从上到下打量完,看到人毫发无损的,才松了口气。 “下了砒霜,剂量小,隐三救得及时,只需将毒排出体外,养养就会好了。”顾长安简单扼要的说完,侧身等着盛北冥进去。 盛北冥点了点头,并没有急着进去,他看着顾长安,问道:“你呢?有没有受伤。” 顾长安心头一暖,从霍府到现在,才终于发自内心的笑了笑,道:“我没事,不用担心,进去看看吧。” 宁安殿还没有收拾妥当,打扫的还在加紧做事,殿内的陈设用具也都没有置齐,但是眼下也顾不上那么多,先救人要紧。 盛北冥进入殿内,殿内的人齐齐下跪恭迎,盛北冥抬手让他们都起来,自己走到床前,看着床上脸色惨白还处于昏迷状态的盛景淮,眉头微微皱起。 “情况如何?”盛北冥看向跪在一旁的太医。 “回皇上,成王殿下中的是砒霜,好在解救及时,并无性命之忧,只需好生调养,将体内的砒霜毒排出体外便可痊愈。”沈太医回道。 “那就好,之后成王的身体,暂时交给你来照料,尽快让他将体内的余毒排尽,将身子调养好,不能有半点差错。” 盛北冥吩咐完沈太医,又转身看向一旁的长喜:“今日之事,等成王醒了以后,看他是什么想法,那毕竟是他的兄长和母亲,从现在开始,你就留在成王身边伺候。” 长喜抬起头看了盛北冥一眼,立刻明白了盛北冥的意思,他朝盛北冥深深一拜道:“奴才定不负皇命。” 将这里的事情安排妥当之后,盛北冥带着顾长安先行离开,一路上盛北冥那张脸就没有好看过。 顾长安知道他是在生气,这也正常,换了谁,都不能接受贤王和霍氏那样的所作所为。 “皇上为何不直接将人抓了,还要等成王殿下醒来再定夺?”顾长安提了速跟上盛北冥的步伐。 霍氏与贤王毒害家人手足,证据确凿,根本无从抵赖,偏偏盛北冥又不下旨抓人,将人晾在那里。 “盛景淮哪里都好,眼界宽,见识远,有想法,唯独有一点,对霍氏和盛景萧还抱着不切实际的亲情,原本我还不知道要怎么让他没有压力的接受这一切,倒是没想到,这一趟算是为我解决了这个困难。”盛北冥如实将心里的打算告诉了顾长安。 或许他的手段有些不近人情,甚至是自私,但是没办法,身居高位,有些情,不得不砍,有些拖累,不得不断。 顾长安脚步顿住,他理解盛北冥的想法,单看今日在霍府的情况,盛景淮的确不可能接受这个原本属于他兄长的位置,加上霍氏对他非打即骂,盛景淮还能对她低眉顺目,送给他的糕点一点不加疑惑的就能吃下去。 若是以后被盛北冥强制放到这个位置,霍氏只要在他面前哭一哭,求一求,盛景淮就得被那两母子拿捏。 确实应该让他好好看清楚那两个人的嘴脸,盛景淮是个人才,不应该被埋没。 “你会不会觉得我,有些自私了,为了自己的自由,将无辜的人拖下水。”盛北冥注意到身侧的人没有跟上,停下脚步来,侧身看向顾长安。 顾长安回视盛北冥,从他眼里看到一丝担心和害怕,顾长安的心微微一颤,只觉得心疼这样的盛北冥。 盛北冥怕自己嫌他太过自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是他明明做得比谁都多,为什么还要怕自己嫌他。 如果他真的自私,完全可以不管以后大盛的君主是个什么德行,早早的按照先帝的意思将位置让给盛景萧,自己逍遥自在又有什么不妥。 如果他真的自私,根本就不会费心的去对比完两人的性格品德,细心培养出盛景淮这样的人来。 他原本就可以抛下这一切,去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只要他想,功成身退不是做不到,偏偏他就是没有。 他担了这个身份,在位一日,就会为国尽责一日,自己又怎么会嫌他。 顾长安上前,抬手搂住盛北冥的腰,将人抱进怀里,轻声安抚道:“您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好的君主,无须妄自菲薄。” 这是顾长安第一次,不管四周的环境,不管他人是否看得见,主动拥抱了他,盛北冥心里暖烘烘的。 他的长安,永远和他站在一起。 “晚膳想吃什么,我去御膳房看看。”顾长安拉着盛北冥的手,两人并肩往前走着。 平宽远远的候在御书房门口,刚才皇上没让他跟着,他就没敢跟,不过也听到了顾总管从宫外带着中毒的成王殿下回来,他有些担心顾总管也会受伤。 老远看到皇上和顾总管一道朝这边走来,他小跑过去,朝盛北冥行礼,然后看着顾长安关心道:“顾总管,您没事吧?” 伺候顾长安的这段日子,平宽已经将顾长安当成哥哥了,他是真心关心顾长安的,顾长安也能感受得到。 他拍了拍平宽的肩膀,安慰道:“我没事,带着你阿三哥呢,别担心。” 隐三的本事,平宽是知道的,这下亲耳听到顾长安说没事,他才算放下心来,在心里面默念了好几遍‘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一旁的盛北冥斜眼看着这关系好得像亲兄弟的两人,心里忍不住嘀咕还阿三哥呢,盛北冥冷哼了一声,松开了顾长安的手,独自朝前走去。 见人一声不吭的不等自己就朝前走,顾长安和平宽对视一眼,平宽刚刚才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有些担心的小声询问道:“顾总管,皇上他这是生气了吗?奴才刚才没有说错什么话吧。” 明明刚才皇上和顾总管一道的时候,看起来都是高兴的,怎么这一会儿就变脸了。 “没事,你去忙你的去吧,实在闲的时候,就去宁安殿帮帮长喜公公,多跟长喜公公学点本事,以后也好有些安身立命的本事。”他希望以后自己离开了,平宽也能有能力在这波诡云谲的后宫存活下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 顾长安的安排 平宽离开,顾长安看了一眼御书房的门口,心里也很是无奈,这人,怎么什么气都能生一会儿的,像个小孩子一样。 顾长安抬脚朝御书房走去。 盛北冥的奏折早批完了,这会儿也没事,拿着本书斜靠在榻上翻着,听到门口的脚步声,头也不抬一下,只眼尾朝门口扫了一眼,看着人走进来,又若无其事的看书。 顾长安看他翻书的状态,就知道他根本没在认真的看,装样子罢了。 他想了想,上前弯腰询问道:“皇上刚才还没回答我,晚膳要吃什么呢,怎么就急着走了?” 盛北冥抬眼看了顾长安一眼,道:“吃什么都行。” 说完又将目光放回到书页上,看起来无所谓的样子。 “那我就看着安排了,皇上您先看着。”说完顾长安直起身就要往外去。 还没来得及跨出去一步,就被看书的人一把拽了回去,顾长安一个不防备,就这么被拽得倒在了盛北冥的身上。 “皇上···” 话没说完,嘴巴就被盛北冥给堵上了。 像是发泄心里的气似的,顾长安觉得自己的嘴皮子都快被这人给磨破了。 盛北冥压得很重,强势进入顾长安的嘴里,顾长安整个人的支撑都靠盛北冥,所以一点反抗都办不到,只能紧紧的拽住盛北冥胸前的衣襟。 待两人都亲的气喘吁吁了,盛北冥的吻才温柔下来,刚才的碾压变成了轻柔的安抚。 盛北冥一边亲吻,一边睁开眼睛看着怀里的人,这人只有在自己怀里,才能这般任由自己予取予求,他真的爱惨了这样的顾长安。 眼睛重新闭上,之后的每一下亲吻都好像在吻珍宝一般,爱不释手。 盛北冥松开顾长安的唇,静静的注视着满脸通红的顾长安,顾长安眼睫毛很长很弯,会随着眼球的转动一下一下的颤抖,看起来像是被欺负的样子,可怜楚楚的。 感觉到人没有接下来的动作了,顾长安才缓缓的睁开眼睛,那双眼睛被染得微红,眼角缀着湿气,他看向头顶上的盛北冥,满是被盛北冥化开的柔情软趴趴的瞪了盛北冥一眼。 这一眼就像猫爪子挠人一样,盛北冥的心痒痒得不行,他低下一点头来,气息打在顾长安的脸上,轻声道:“长安,我饿了。” 顾长安无语道:“饿了还乱来,快让我起来,我去御膳房看看。” 他挣扎要起身,盛北冥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盛北冥不动,他挣扎也无用,顾长安怒道:“您不是饿了吗?” 盛北冥看他生气,反而笑嘻嘻道:“我是说我饿了,但是我不是想吃晚膳。” “饿了不想吃晚膳,那您想吃什么?刚才问也不说。”顾长安只觉得这人有时候很难伺候。 “长安,你会不知道我想吃什么吗?”盛北冥说完,将人往身上按了按,感受到某个地方的变化,顾长安眼睛睁得大大的。 “您···快放我起来。”他可真是有些受不住盛北冥这随时随地都能发情的德行,这天色还亮着呢,那边宁安殿还有人躺着呢。 他不能任由盛北冥这般,眼看着人又要亲下来了,顾长安赶紧伸手将盛北冥的下巴顶住,不让他得逞。 “您别闹了,成王殿下还病着呢,别让人逮着闲话。”顾长安小声的阻拦道。 盛北冥深深的吸了口气,他那会不知道眼下也不是办这事儿的时候,只是顾长安这个样子,实在太诱人,他很难控制住自己。 “那你别动,让我抱抱,等一下就好了。” 两人安安静静的抱着缓了一会儿,盛北冥的那股欲望慢慢消下去,他才将人松开,让顾长安坐了起来。 “也没见你以前这么能来事啊。”顾长安忍不住吐槽道。 盛北冥挑了挑眉,回怼道:“你不知道我这是憋太久了吗?也不怕多来几次,你下半辈子的幸福就没有着落了。” 顾长安站起身来,抬头看了盛北冥一眼,道:“那也不是您这样毫无节制的,不分时辰的就疯啊。” “感情这事,情欲这事,是我能控制得住的吗?那都是随心的,再说,你要是刚才不那样看我,我能把持不住吗?还不都怪你吗。”盛北冥倒打一耙,听得顾长安一脸的不可思议。 “盛北冥···你真是···不可理喻,胡搅蛮缠,胡说八道。”顾长安气得一口气说完,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盛北冥反倒开心得不行起来,顾长安都走到门口了,还能听到他的笑声。 门口的侍卫默契的没有去看顾总管的脸,皇上高兴,可不代表顾总管高兴啊。 顾长安原本是不想管盛北冥的晚膳的,自己填饱了肚子管他饿不饿,只是虽然心里气盛北冥胡搅蛮缠,倒打一耙,路走到一半就消得差不多了,脑子里还是不自觉的思考晚膳给他准备点什么。 平宽在路上同顾长安遇到,长喜让他过来帮忙看看,让御膳房备点清淡的食物,万一成王殿下半夜醒了,也可以吃点东西。 “成王殿下还没醒吗?”顾长安相信隐三的医术,连太医都说没有什么大碍,那应该就是没事。 平宽摇摇头,道:“奴才去的时候,长喜公公正在给他擦脸,那脸色看起来惨白惨白的,出来的时候也还没有醒。” “嗯,反正近来我身边也没什么事,长喜公公那边你就先过去跟着顾上一些,宁安殿刚安排出来,长喜公公眼下又得顾着成王殿下,其他人想来一时也安排不到位,你在那边机灵着点,切记多做少看少说。” 平宽听到顾总管的安排,有些迟疑道:“顾总管,奴才去那边伺候了,您和皇上这边怎么办?” 他本来就是皇上特意安排过来伺候顾总管的,现在去了那边伺候算怎么回事,而且他也舍不得离开顾长安身边,顾长安这么好的一个人,亦师亦友,还像个温柔的兄长一样。 看出平宽的疑惑和不舍,顾长安还是暂时不打算告诉他,自己和盛北冥会离开,但是他们离开以后,是没办法带上平宽的,所以,他在那之前,想让平宽有一个好的去处,这样他走的时候也会放心一些。 第一百二十九章 盛北冥的担忧 “你看看这皇宫,那个做奴才的不是随时在换职务的,再说了,我让你过去,也是让你多学点,我身上的这些本事,大多都是从长喜公公那里学来的,他伺候过先帝,又伺候过现在的皇上,是当之无愧的宫中老人,很多的生存之道,他比我懂得多,你跟着他,会比跟着我学的还要多得多,你应该将目光放得长远一些,为自己的以后铺路。”顾长安是真心对平宽的,这皇宫,难得有这么一个简单的人,之前的欢康也是,只可惜死于非命,没那个命。 平宽也不算笨,顾长安耐心的说了这么一堆,他自然是明白顾长安希望他能成长起来,在这个看似辉煌繁华,人人羡慕的皇宫,其实更是个囚笼,一着不慎,就可能命丧黄泉,尤其是他们这种无后无根无家可归的太监,除了在皇宫还能奔个前程,一旦离开皇宫,根本很难生存。 知道这是顾长安的良苦用心,平宽也不得不接受,只是心里的舍不得也是真的,他有些可怜巴巴的看着顾长安,道:“顾总管,我舍不得您···” 顾长安看向平宽,欣慰的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平宽的脑袋,安慰道:“别难过,我们离得不远,你随时可以过来看看我,我也会经常过去的。” 平宽点了点头,觉得顾总管说得很对,都在这皇宫,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又不是一辈子都见不着了,他不用这般难过的。 “顾总管,奴才知道了,奴才一定好好学,用心上进,不丢您的人。”想通了的平宽立刻笑起来,又和平时一样了。 “走吧,等一下晚了。”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御膳房走去,顾长安在里面转了一圈,最后点了两道盛北冥爱吃的菜,还决定自己动手包一盘饺子。 他自知没有莲妃的手艺,但是小时候也跟着学了一些,没有神,好歹有形。 所以顾长安从进入御膳房一直到天黑下来,才出御膳房,从和面,擀皮,内馅,包饺子,到最后烧水煮好装盘都是顾长安亲力亲为,没有假手于人。 他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提着灯笼走在甬道上,原本的气在不知不觉中都已经消失殆尽了,走起来的速度也轻快了许多。 “顾总管。”门口的侍卫见他回来,打了声招呼。 顾长安回应完朝里面看了看,问道:“皇上没出来过吗?” 那侍卫摇摇头,小声道:“您离开之后,皇上一直没有出来,只是笑了好半晌才安静下来。” 顾长安心里哼了一声,点了点头提着食篮进去,进入殿内他将手上的灯笼吹灭了放到一旁,才朝着里间走去。 盛北冥就知道顾长安生气归生气,是不可能不管自己的,所以便心安理得的等着顾长安拿吃的来。 看到人进来,盛北冥迅速收起手上的书,从榻上下来,十分殷勤的走过去要帮忙接食篮,被顾长安躲开了,盛北冥献殷勤落了空。 “不劳驾皇上,这是我的,您自己找吃的去吧。”顾长安一边背对着盛北冥,一边小心的摆着晚膳。 盛北冥没接话,只是走上前去,看完桌上的膳食,笑嘻嘻道:“是吗?明明都是我爱吃的,今天御膳房还准备了饺子?” 顾长安忍住嘴角的笑,道:“这些菜我也喜欢,又不是皇上一个人的专属。” “哦,那碗筷也备了两人份的,难道是御膳房拿多了?”盛北冥一屁股坐了回去,也不管顾长安准不准,拿起筷子就去夹饺子,结果没想到顾长安动作麻利,手上的筷子一拍,拦下盛北冥的筷子。 “都说了这些是我的,您的没有准备,皇上怎可如此厚脸皮。”顾长安将蘸碟取了出来摆在饺子盘边上,收好食盒放到一旁。 等他转回来,饺子已经在某个厚脸皮的嘴里了,边吃边道:“长安,你做的饺子很好吃。” 顾长安挑了一下眉头,道:“谁说是我做的了?” 盛北冥咽了下去,笑着道:“你袖口上都是面粉,总不会是他们在做的时候,你不小心粘上的吧。” 顾长安抬起自己的袖口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上面不小心粘上的面粉,他轻轻拍了拍,道:“眼神倒好。” 说着自己也坐了下去,看着对面的人吃饺子吃得津津有味的,心里就开心这顿饺子没白做。 “你也试试。”盛北冥说着给他夹了一个放到他的碗里,然后又给自己夹了一个。 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你一个我一个的吃起来,其他的没吃多少,那盘饺子却是吃干净了。 盛北冥揉了揉肚子,装模作样的问道:“长安,明天御膳房还有饺子吗?” 顾长安看着他:“不知道,这得问御膳房。” 将碗碟重新收拾完,顾长安提着食盒出去,盛北冥也赶紧跟了上去。 “有的吧应该。” 盛北冥跟在他身侧说道。 顾长安侧头看了一眼跟在身边的人,没接话。 两人就这么慢慢的走着,当消食了。 临近十一月,夜晚没有那般炎热了,偶尔吹来的风都是微凉的,吹在脸上很是惬意,加上今晚还有月色,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美好。 “我让平宽跟着长喜公公了。”两人在返回的途中,顾长安觉得这件事应该告诉盛北冥一声,毕竟人当初是他安排到自己身边的 ,如今平宽的去留他都应该说一声。 “嗯,你决定就好,以后我们离开,他也跟不了。”这点盛北冥也很清楚,自然知道顾长安这么安排的用意。 “贤王那边,您打算怎么办?”毕竟是先帝安排好的,多少更加带了些名正言顺。 盛北冥双手负在身后,月色照在他的侧脸,多了一丝冷意。 “我从来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过,眼下我唯一担心的,是那三人至今不知所踪,我怕他们在憋大招,而我们又防不胜防。”他安排去查询行踪的两名影卫到现在都还没有传消息回来,也不知道生死如何。 再过两日,还没有动静的话,他打算重新安排两个人去追踪,不彻底处理完陆家遗留下来的祸患,他始终不放心。 第一百三十章 清醒 如此一晃,过去了五日,盛景淮依然处于昏迷状态,就连盛北冥都开始担心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在晚上,长喜让平宽过来报,成王殿下终于醒过来了。 盛北冥刚沐浴完,听到消息就带着顾长安朝着宁安殿去了。 “终于醒了,再不醒,我都准备让人直接砍了那两母子的头了。”盛北冥一边走一边说着心里面的气话。 顾长安快步跟上,安慰道:“成王殿下这不是醒了吗,别为着那些人气坏了身子。” 这几日连隐三都时不时的被叫去检查盛景淮体内除了那日的砒霜,还有其他的毒没有发现出来,顾长安知道,对于盛北冥来说,盛景淮就是他的希望,他辛苦多年,等的就是有朝一日,盛景淮能够独当一面,担起大盛的江山来,盛景淮若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的,盛北冥就很难割舍得下大盛的江山离开了。 两人快速的来到宁安殿,沈太医早早的就被请过来了,反复把完脉,确认没事了,长喜才松了口气,让人去请了皇上。 “皇上。”长喜听到外边的脚步声,就知道是皇上来了,出去一看,果然就是。 “醒了?”盛北冥边往里走,边询问道。 长喜躬身回道:“醒了,沈太医也检查过了,身体无碍,现下只需要好好休养,将身子补回来。” “嗯。” “只是···”长喜犹豫了一下。 盛北冥停下脚步,看向长喜,“只是什么?” 长喜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盛北冥,回道:“只是殿下从醒了到现在,还未开口说过一句话,躺在床上出了神。” 盛北冥同顾长安对视了一眼,顾长安道:“估计是还没法接受这件事吧。” 三人齐齐默了声。 “先进去看看吧。”半晌,顾长安先开了口。 盛北冥点了点头,转身往里去。 宁安殿内,长喜趁着这几日,已经将殿内需要的基本物件都摆放齐全了,还有什么缺的,就要等成王殿下醒了再看。 看着皇上进来,里间伺候的宫女太监齐齐下跪,沈太医收拾好箱子,也要下跪,被盛北冥拦了下来,他朝床上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盛景淮看了一眼,又从沈太医那里询问了几句情况,才将人喊了下去。 长喜对着伺候的宫女太监吩咐道:“都先下去吧。” 宫女太监应声退出里间,里面只剩下四人。 长喜见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动静,上前小声提醒道:“成王殿下,皇上来看您了。” 床上的人本没有动静的,听到皇上来了,脸上一闪而过的痛楚,但是很快又消失了,又恢复了刚醒时的模样。 顾长安朝着长喜示意,两人一道退了出去,独独留下盛北冥和盛景淮两人。 “哎,成王殿下这一时半会的,恐怕很难接受。”长喜看着黑幕下的点点星辰,很是无奈。 “他们是双生子,本该得到同样的待遇,只是从一出生,待遇就变得天差地别。” 长喜缓缓开口,顾长安静静的听着。 “霍氏生产那日,先帝接到消息就出宫了,他期盼是个皇子,产婆抱出来贤王殿下的时候,先帝高兴极了,所有的喜悦都是因为这个孩子,长得白白胖胖的,眉眼又极像先帝,所以先帝极爱这个孩子。”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产婆又抱了一个出来,那时候才知道霍氏怀的竟然是个双生子,都知道,一腹双生子,总会有一个强一个弱,恰巧后出生的成王殿下就是弱一点的那一个。” “哭声没有贤王殿下洪亮 ,长得似乎也没有贤王殿下像先帝,所以先帝也只是粗粗的看了一眼,便没有多说一句。” 顾长安不知道这样的差别待遇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父亲身上,但是想想,自己都能因为家境贫寒,被送入皇宫做太监,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了。 “就是因为先帝的态度,成王殿下什么都要捡贤王殿下剩下的,贤王殿下从一出生,就得到了先帝的许诺,他要为他谋划未来的皇位,让他不像自己一样,被陆家牵制。” 这样看来,先帝对贤王殿下来说,确实是个慈父,可对成王殿下,却是缺失的。 “先帝每次出宫,都会给贤王带些小玩意,那些小玩意都要等贤王殿下玩腻了,才会轮到成王殿下,那时候,我人微言轻,只能看着,除了心疼,什么也做不了,成王殿下是个懂事安静的孩子,从来不争不抢,喜欢的东西他最多就是多看两眼,就很知足,没有也无所谓,能得到自然会欢喜好几日。” 没想到成王殿下小时候过得比自己还要可怜,至少盛北冥对自己就很好,有好吃的好玩的都会先紧着自己来,顾长安想到这里,忍不住在心里鄙夷了自己一下,这样的事,如何能拿来比。 “大概就是因为他太安静了,安静得让先帝觉得,那是一种懦弱,先帝见不得自己的儿子懦弱。” 听到这里,顾长安忍不住开了口:“是因为自己就是那样的人,所以见不得自己的儿子也是这样的人吗?” 没想到平时说话谨慎的顾长安也会说出这种话来,长喜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最看得通透,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两人在殿外说着话,殿内的两人却是一直没人先开口。 盛北冥看着床上的人,那是一幅无欲无求,看开了,看淡了一样的脸。 “觉得难过吗?” 盛北冥往旁边的凳子上一坐,语气平淡。 他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口,才继续道:“我在这皇宫,比你幸运的是,我有一个爱我的母妃,有陪着我长大的顾长安,还有太后。” 他看向盛景淮,道:“所以,你觉得这个世界对你来说,很不公平吧。” “先帝从你一出生,因为你哭声太过温柔,就觉得你不如盛景萧,后来又因为你太过安静,觉得你懦弱,无能,更加看不上你。” 床上的盛景淮睁着眼睛,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落入枕头里。 “你母亲因为先帝的态度,自然更加看重盛景萧,对你不闻不问,你以为,平日乖巧一些,听话一些,少惹点事,她就会多看你一眼,没想到,这样的你,反而让人更加容易忽视。” 第一百三十一章 交流 盛景淮眼前闪过一个又一个的片段,父亲母亲带着兄长玩耍的,母亲抱着兄长的,他记忆里的温暖,竟然都是关于兄长的,而自己,只不过是个旁观者。 “你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因为你晚出生片刻,只因为先帝觉得,你不像他,其实并不是,他看着小时候的你,就好像看到了他自己,因为先帝自己就是那样一个懦弱的人,他见不得自己的儿子和自己一样无能。” 这些,盛景淮从来没有想到过,他只觉得父亲不喜欢自己,是因为自己做得不够好,他尽了全力的去做到更好,换来的却是父亲更加明显的嫌恶,他觉得自己的出生本就是个错,没成想,竟是因为这个。 “觉得自己的努力很可笑吧?”盛北冥看向盛景淮。 被子下,盛景淮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眼眶泛红。 “皇兄,想走什么样的路,都是自己决定的,你要一直依附着他们生存吗?” “真的是这样的吗?可是我现在的路,不还是受皇上的限制吗?”终于开了口的盛景淮声音暗哑,里面的凄凉感、无助感让人心疼。 盛北冥沉默,若是对盛景淮,他确实也没有比那两母子好多少,他暗中设计安排好了盛景淮的路,让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一步一步的朝着自己的安排走。 如今也是因为自己的安排,让他受到了来自血亲的毒害,现在他还要让他自己醒来去决定如何处置自己的兄长和母亲,盛北冥面对盛景淮,是愧疚的。 “对不起,请你原谅我。”盛北冥沉声,发自内心的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道歉,哪怕这点歉意根本弥补不了什么。 盛景淮微微一怔,侧头看向旁边的盛北冥,有些诧异,盛北冥是皇帝,竟然也会对其他人低头认错。 “这条路我知道你也不愿意,但是,皇兄,容我自私一回,这一次,我需要你,也只有你可以。” 盛北冥眼底的真诚盛景淮能感觉得到,这也是头一次,有人说需要他,这让他动容。 “皇上,您到底是怎么想的?”盛景淮不觉得没权没势没依靠的自己能帮到他什么。 盛北冥决定同盛景淮开诚布公的谈一次,如果说之前,他是被迫入局,那么至少这次,让他有知情权,让他有选择权,尽管自己最终的目的还是有些自私。 “你也知道,大盛的皇位,先帝从一开始就是为盛景萧谋划的,我从被他选择到现在,九年了,最大的一件事就是替他清除陆家这个大患,然后将位置还回去,这一切我按着原本的安排去做,就可以甩掉这些不属于我的包袱,可是真的在这个位置上了,才能真正的体验到,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带来的也是巨大的责任。” “我没办法亲自将大盛的江山和百姓交给盛景萧,他不会是一个明君,大盛在他手里,早晚要垮,如今大盛发展的越来越好,我希望,能将他交到一个能担起这个大任的人。” 盛景淮轻声问道:“您如何就能确定,我一定会比兄长做得好?” 盛北冥淡淡的笑了一声,道:“我既然能知道他不行,自然就会注意到你。” “所以,其实这一切,完完全全都在您的掌握中对吗?我和兄长,其实都只是您的棋子,虽然当年父皇将一切都安排好了,您却不想按他的安排去做。”盛景淮苦笑,那有什么不一样,哪有什么兄友弟恭,都是假的。 盛北冥摇摇头,道:“我从未将你们当成棋子,能长成什么样,其实都在你们,盛景萧备受宠爱,从小就被灌输以后要当皇帝的思想,让他有一种不劳而获的感觉,坐享其成的心理只会让他长成如今这个样子,而你,从小不被重视,这样的环境下,你会大概会有两个极端的发展。” “要么极其叛逆,比盛景萧还要叛逆,要么就是极其温顺,就是你如今的样子,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其实最终还是取决于你们自己。” 盛景淮没想到盛北冥这样一个人,能将一个人看得如此通透。 “所以,你觉得我这么温顺的一个人,适合这个位置吗?”连对母亲兄长都这般毫无防备,差点就死掉的人,怎么可能适合。 “适合,如今的大盛,不需要打仗。”而且,他并不觉得盛景淮真的温顺。 “你当真是走一步,看三步啊,什么都在你的算计中吧。”不然,这样的人又如何能将大盛治理得如此太平。 “其实,你并不是一定要重新找人来坐这个位置的,你做的就很好,为什么一定要换人?”盛景淮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就算他违抗先帝的遗旨,以他的聪明,根本不会太难,兄长和母亲在他面前,连对手都称不上。 盛北冥看向盛景淮,认真道:“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子嗣,大盛未来不能没有子嗣继承。” 闻言,盛景淮愣愣的看着盛北冥,“为何没有子嗣?” “因为我爱的人是男子。”盛北冥直言不讳:“男子不能生育,所以,我这辈子,都没办法孕育子嗣”。 “为···”为什么,盛景淮突然想到了顾长安,是了,他怎么忘记了,他顿了顿,道:“你们是真的?” 盛北冥笑道:“皇兄看出来了?” “准备离开这里吗?”盛景淮不知道自己现在心里是什么感觉,劫后余生后,吞了一颗苦得要命的药丸。 “长安从六岁多就入宫了,那一年他救了我一命,之后我们同母妃在莲花殿相依为命,母妃走了以后,就只有他一直陪着我,他陪了我十多年,我想在以后的日子,陪他出去到处转转,他都没有走出过都城半步。”提到顾长安,盛北冥脸上的笑都温柔了许多。 盛景淮知道,那就是真正爱一个人的表现。 做什么,想什么,都是为了对方。 “为了他,值得吗?”放弃这样一个位置,不能有自己的子嗣,全心全意为一个人,真的值得吗? “值得,你了解过他之后,就会知道,他值得别人的真心相待。”顾长安仿佛是他的骄傲一般。 第一百三十二章 求情 盛景淮自问,换了自己,大概是做不到这样一心一意对待一个人的,即便他内心对顾长安是不一样的。 “皇上先回去吧,给我点时间想想。”他有些累,比吃了毒药还要累。 盛北冥离开了,长喜进来询问了两句出去了。 整个殿内空荡荡的,只有一盏灯还亮着。 长喜说自己昏迷了五日,他在那段时间,是有知觉的,只是潜意识里,他不想这么早醒过来去面对母亲和兄长。 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这个位置离自己这么近,更没有想到,他的血亲能为了这个位置,置他于死地,没有一丝犹豫。 他的母亲,他的兄长,他至亲的两个人,如今只怕已经不愿意认他了吧。 他并不想要这个位置,可是现在,他好像进退两难了。 老师从来没有告诉过他,遇到这种事情,该如何抉择,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将事情处理得更好。 盛北冥和顾长安走在月色下,现在已经是深夜了,连巡防都看不到。 “您和成王殿下说了些什么,说了这么久?” “耍了点心机,这个时候,说点软话,最能让他心软。” 顾长安忍不住笑道:“堂堂一个皇帝,竟然对着一个刚清醒的人打感情牌,说出去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也就你敢笑了,其他谁敢。” 顾长安顺势停下来,朝着盛北冥拱手道:“这么说来,是我以下犯上了,皇上恕罪。” 盛北冥负手不理他,朝前走的同时哼了一声道:“你顾长安在我面前以下犯上的次数还少吗?这错认得不真心,还是免了吧。” 看人不理自己,顾长安笑笑赶紧跟了上去。 “那两人您准备怎么办?”顾长安问的是盛景萧和霍氏。 这五日并不是表面上的风平浪静。 宫外的盛景萧和霍氏第二日就带着那封先帝的亲笔书信,,找了一个代写的模了上百张,准备到处张贴,想将这事扩大。 因为盛景萧身边的影卫都被撤回来,所以并不知道,他们的所有动作,都在盛北冥的眼皮底下。 那张亲笔书信从描出第二张的时候,就已经被掉包了,真迹在盛北冥手里,连同那道遗旨都被烧了个精光,盛景萧和霍氏至今都不知道手上的已经是假的了。 处因为毒害亲子,在张贴的时候被当场抓获入了狱。 这些暂时还没有告诉盛景淮,怕刺激太过,还是缓缓的好。 “再等等吧,看他怎么决定。”这件事,盛北冥不急。 之后几日,盛北冥偶尔会去看望盛景淮,看望的时候也只是关心他的身体恢复情况,一句没提他是不是同意帮自己。 这几日太后的身体好像更差了,万嬷嬷半夜叫了几次太医,皇宫私下都在讨论太后大概是没几日了。 顾长安没事的时候,就在寿安殿去候着,和之前不一样,这几日顾长安过去,太后都能好好的同他说上几句闲话了。 盛景淮也去过两次,尽管太后并不待见这个先帝留在外边的孩子,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看着盛景淮安静的性格,端茶倒水,细心体贴,太后也终于放下了心中的芥蒂。 盛景淮的身子休养的和之前一样了,便开始准时上朝,和往常一样,他和大臣们的关系不远不近,既不刻意避嫌,也不刻意靠拢,这点盛北冥看在眼里,很是满意。 虽然不知道盛景淮的想法,盛北冥还是决定按照自己的计划,偶尔会借口自己有事要忙,让他帮忙看一些不算重要的奏折,盛景淮也没有拒绝,盛北冥交给他的奏折,他都会很认真仔细的看完,然后写上自己的想法。 盛北冥拿回来都会挨个重新看一遍,然后再看盛景淮的批注,每一个批注都很恰当,让他很满意。 关于霍氏和盛景萧的事情,盛北冥还没来得及找盛景淮说,盛景淮自己先找了过来。 盛景淮跪在地上,朝盛北冥拜了拜,道:“皇上,臣有一事相求。” 盛北冥让他说。 “臣的母亲霍氏在大牢十多日了,想来该吃的苦头也吃得差不多了,还请皇上看在臣的份上,放她回去吧。” “你愿意原谅她?”盛北冥早知道,按沈景淮的性格,是不可能要她的命的,这十多日不开口,应该也是下了不小的决心,才忍到今日才来提的。 “她给了臣一条命,又将臣养大,这条命本来就是她的,如今死里逃生,也算是还了她一条命了,这次来求皇上,就算是臣还她养育之恩吧,还请皇上恩准。”这几日他想了很多,看到太后命不久矣的样子,他总能想到霍氏,即便对方不愿意认他了,他也希望霍氏能安享晚年。 盛北冥点了点头,道:“那贤王呢?” 盛景淮顿了顿,道:“留他一个王爷的虚名,不惹事的情况下,让他混完余生吧。” 盛景淮的决定,基本都在盛北冥的预料之中,所以他并没有太意外。 只是希望,盛景淮今日的仁慈,能唤醒那两人的良心吧。 “如果你已经决定好了,就按你说的去做吧。”盛北冥开口道:“希望他们不要辜负你今日为他们求下的情。” 盛景淮苦笑了一下,母亲和兄长是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今日的求情,只会让他们更加怨恨自己,即便知道是这样,他也还是要这么做,至少自己问心无愧了。 “谢皇上恩典。”盛景淮真心感谢盛北冥。 这段时日,他能感受到盛北冥给与他的尊重,让他参与批阅奏折,这其中的含义,已经不言而喻了。 今日来求情,也是想侧面告诉盛北冥,他同意了,反正也没有什么值得他追求的,倒不如换盛北冥和顾长安自由,起码成全了别人,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吧。 十一月在不知不觉中过半,天气也越来越冷,盛北冥的重心放在追踪陆家三人的事上,安排出去的人又加了三名影卫,连隐五都放出去了。 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临近十二月,影卫终于传来了消息,同时传来的,还有一道边关八百里加急的军情,一时间,整个朝堂人心惶惶,陷入了紧张中。 第一百三十三章 北越 十二月的夜里,气温降了很多,顾长安早早的就被盛北冥要求穿上了棉袄,出门必须披上厚厚的披风,还要带上毛茸茸的护脖,虽然顾长安觉得盛北冥有点小题大做,这才哪到哪啊,就让他穿棉袄了,但是到底是因为担心自己的身体,顾长安也乖乖的顺从了。 夜里,盛北冥将人紧紧的搂在怀里,和盛北冥相反,一到冷天,顾长安的手脚就会异常的冰冷,小时候,两人都是挤在一张床上,盛北冥替他暖手脚,后来,他们的身份有别,盛北冥虽然还想在冷天给他暖被子,顾长安却是不愿意了,告诉他该有的距离还是要有,盛北冥不得已只能尽可能的让顾长安一个人也能睡得暖和。 如今,两个人的关系不需要遮遮掩掩了,盛北冥终于又可以如愿以偿的在冷天将人搂进怀里,让顾长安暖烘烘的睡觉了。 只是盛北冥的体温实在太高,像个火炉一样,没一会儿,顾长安就感觉热得不行,将人推开吧,又冷得不行,他想着以前自己睡的时候也没这么矫情啊,果然人是不能被过分宠溺的。 常常容易不知足。 他往前面挪了一点,身后的盛北冥立刻又贴了上来,他只好不再继续动,只看着那一点点光,小声问道:“皇上,关于边关的事?” 头顶上的盛北冥的呼吸很沉重,顾长安知道他没有睡着,白日里,收到边关急报的时候,盛北冥就特地召集了好几位大臣一道商讨,顾长安因为畏寒,没能被允许跟去,所以对具体的情况不算了解。 “大盛与北越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互不打扰,之前也不是没有来惹事,不过他们只是在边界上小打小闹,都被镇守边关的将士们驱逐,今年中旬开始,才真正开始小规模的进犯,也都没有成功,这些,每月的边关情报都会上报,但是,大家都只觉得他们不成气候,并没有当回事,连我都大意了,这次,是因为对方的将领射杀了我军的副将,大军压境,边境进入警戒,李将军见情势不妙,才加急来报。” 盛北冥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疲惫,想来也是因为这件事烧破了头,顾长安在他怀里转了个身,同盛北冥面对面。 “北越不是一直很贫瘠吗?前面几十年从不敢越雷池一步,这次怎么敢?” 对北越,他了解的也不多,只知道北越在大盛的北方,天气严寒,主要依靠畜牧生存,根本没有打仗的能力。 “是啊,他们怎么敢呢,大盛自高祖开始,是马上定江山,武力强大,又有陆家的经济支撑,这些年来,一直在往强者的路上发展,也正以为如此,我们都理所当然的忽略了一点,那就是眼里看不到别国的发展。” 这是盛北冥和盛景淮在沟通北越的时候,分析出来的。 “井底之蛙。”顾长安想到了一个词,下意识的就说了出来。 盛北冥亲了亲了他的额头,嗯了一声继续道:“对,就是井底之蛙,只看到眼前,局限了眼光,以至于我们现在有些被动。” “可是短短十多年,他们能发展得有多厉害?” “十年磨一剑,如果他们有这个本事,十年已经足够了。” 顾长安沉默了,这件事他不知道盛北冥和大臣们商量的如何,心里隐隐有些担心。 “长安,我还有个担心。”盛北冥开口道。 “什么?”顾长安仰起头来,看向盛北冥,盛北冥脸上的神情很严肃。 “今日我还收到了影卫送来的消息,陆家的三个人,在北越出现过。” 陆家逃跑的三位家主? “您担心他们投靠了北越?反过来对付大盛?” “陆家有大盛的军事布防图,这些年虽然我多少做了一些更改,但是,如果陆家将最原始的那张军事布防图交给北越,对我们来说,只怕是···”盛北冥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后边的话他不敢说,那个后果,他不敢承受。 高祖对当时的陆家是真心感恩,加上娶了皇太后,对军事方面的事情是毫不加避讳的,甚至将完完整整的军事图都交给皇太后保管,之后先帝得到的都只是一份誊抄并非原稿,而至今为止,那份原稿在哪里,没有人知道,除了陆家人。 “那太后那里有没有可能知道一些呢?”顾长安听完,也觉得这件事是个大问题,眼下能想到的陆家人,就只有太后了。 盛北冥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太后身子不行,这件事我让他们都瞒着了,若是让她知道自己的亲兄弟投靠了敌国,太后她承受不住。” 顾长安点了点头,道:“是,近日太后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偶尔都会认错人。” 这样说来,这件事还不能让太后知道。 “睡吧,明日早朝,还要重新商议,具体的,还要看边关那边。”盛北冥是真的累了,今日从收到情报开始,到现在,神经一直紧绷着,只有抱着顾长安,他才觉得安心一些。 他没有告诉顾长安的是,他和盛景淮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盛这些年过得太过安逸,除了边关,其他地方的军事都有所松懈,若是对方真的突破了边关,长驱直入,大盛根本很难抵挡。 这便是缺乏忧患意识,带来的后患,这些年,他大意了,只一心想着对付陆家,忘记去警惕周围国家的发展。 而且他虽然接手了陆家在大盛的经济命脉,但是陆家能有这么强大的经济实力,就不可能只在大盛发展,北越敢犯进,很大一个因素就是得到了陆家的经济支持。 曾经是大盛的最大助力,如今却成了直插大盛心脏的刀子。 两人久久没有睡着,却又不说一句话,顾长安头一次有一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挫败感,盛北冥需要帮助的时候,他竟然什么也帮不了,连宽他的心都做不到,还要让他成天担心自己的身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盛北冥拍了拍他的背,轻声道:“长安,别想太多,什么难关我们怕过,这次,我也不会让大盛被欺负的,这是我们的家。” 顾长安没有说话,只紧紧的将人抱紧。 第一百三十四章 早朝 次日天还未亮,盛北冥就起身了,顾长安听到动静也跟着醒了,两个人都没有睡好,看起来精神不是特别好。 “你别起了,外边冷,多睡会儿再起。”盛北冥将人重新按回了被子里,顾长安本就畏寒,让他跟着自己早早的去大殿上站着冷手冷脚的,他舍不得。 顾长安知道他现在有焦愁的事,自己也不愿意成为他的麻烦,他不让自己去,便不去吧,至少让他不要分心。 “你穿厚一点,别冷着了。”顾长安提醒道。 盛北冥洗漱完,换上龙袍,又从衣柜里面拿了一件墨色披风出来披上,顾长安这才放心。 就在盛北冥要离开的时候,顾长安叫住了他,盛北冥走到床边,低头看着顾长安。 “北冥,等一下无论在朝上做了什么决定,回来都要告诉我,不要瞒着我。”他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很平常,不让盛北冥看出来异常,他就怕盛北冥做完决定不告诉自己,然后自己一个人去冒险。 不知道为什么顾长安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盛北冥还是点头答应了,让他安心睡,才离开。 不是顾长安矫情,而且昨晚睡着的时候,他做了一个噩梦,他梦到盛北冥带着大军一声不吭的去了边关,梦里四周都是刀光剑影,火焰冲天,他看到的只有盛北冥的背影,看不到他的脸,所以他害怕,怕盛北冥真的一个人去,把自己留下。 盛北冥出来的时候,盛景淮和长喜早早的就候在门口了,跟来的还有平宽。 最后三人一道离开,平宽被留了下来伺候顾长安。 三人一前一后朝着大殿走去,这段时间,盛北冥一直将盛景淮带着,朝中大小事都会和盛景淮商议,盛景淮本身就很聪明,处理起事情来很快就上了手,盛北冥很放心。 盛景淮侧头看着走在前面的盛北冥,刚才他注意到盛北冥眼底都是青的,想来昨夜没有睡好。 “皇上昨晚没有休息好吗?”盛景淮关心道。 “无妨,只是北越的事,来得实在太突然,打了朕一个措手不及。” “龙体重要,皇上放宽心,大盛的边境在高祖时期,就已经打造得如铁桶一般,为的,就是防止外敌入侵,这次是他们突袭,不然他们根本近不了大盛的身。” 盛北冥闻言,只淡淡的笑了一声,道:“好在高祖英明,不然,还真是睡不着了。” 盛景淮也跟着轻笑了一声。 这个时候的玩笑,三个人都知道不轻松,确实是因为高祖有所准备,否则以现在的警戒心,只怕边境不保了。 朝堂上,盛北冥面色严肃,稳坐龙位,盛景淮位居文官之首,此刻朝堂一片安静,大家都低着头没有开口的意思。 盛北冥扫了一圈,最后和盛景淮对视了一眼,盛北冥开口道:“大家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众位大臣低着头,和身边的人对视,都不愿意做开口的第一人。 整个大殿安静得让人心慌,人人都觉得头顶上悬着一把刀,只要一抬头,那把刀就会直冲天灵盖。 “王相,其他人都不开口,你是文臣之首,不如你先说说。”盛北冥见大家都不开口,干脆点名。 王相无奈,只得硬着头皮站了出来,朝盛北冥行礼,道:“皇上,依臣愚见,北越犯我大盛这件事,我们应该先弄清楚原因,然后针对问题,采取有效的措施。” 说了像没有说一样,盛北冥面无表情。 这些人肚子被养肥了,脑子却养小了,胆量也小了。 有了王相的开头,其他人说的话几乎和他没什么两样,盛北冥听到最后,都快没有脾气了。 只能感叹,这些人只想过安逸的生活,这里离边境太远,没有切身感受,是根本很难感同身受的,大家都只想躲在自己的窝里安享晚年。 “行了,收起你们的愚见吧,朕不是来听你们说这些废话的,如今,北越只是在边境挑衅,射杀了一个副将,你们觉得没什么,你们有没有想过,今日的无所谓,很可能是来日你们的下场。”盛北冥的音量不高,但是足够冷漠,比外边的寒气还要让人后背发凉。 “皇上圣明,这些所谓的饱含诗书,阅卷无数的大人们,哪里懂打仗的残酷,哪里知道边关百姓的水深火热,依末将看,就该送他们去边关好好看看,看看什么叫民不聊生,什么叫生死一线,就不会站在这里放屁了。” 说话的是李剑,此刻守在边关的主帅就是他的父亲李岳山。 “李将军,说话别太过分,我们只是觉得,事情原委尚不清楚,还是先搞清楚再说,免得激化矛盾,这样有何不对?”接话的是另一个文臣。 李剑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上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皇上,臣自请带兵迎战,不灭北越势不回朝。” 和文臣的软办法比起来,李剑的就直接多了,李剑自请,他身后的一众武将也齐齐下跪自请上阵杀敌,护大盛河山。 文武自来不合,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如今这般,更是互相看不上,文官只觉武将胸大无脑,只知道动武力,却不知道想办法解决问题。 “大家先起来吧,今日只是想听听大家的看法,现在朕差不多了解了,你们说得都很在理,事情原委要搞清楚,”听到这里,文官个个昂首挺胸,“但是,这也不代表我大盛就平白被欺负。” 文官个个耸了肩膀。 “大盛官员,高官俸禄,连基本的血性都丧失了,还谈什么定国安邦。” 殿下的所有人都低垂着脑袋,盛北冥不觉得自己的两句话就能让他们无地自容,他实在看烦了这些人的软性子,在等下去,他也等不出半句有用的话来。 “既然大家暂时都没有什么想法,今日就到这里了,回去好好想想吧。”说完,盛北冥站起来就大步离开,等众位大臣反应过来,人都不见了。 大家面面相觑之后,缓慢的朝外走去。 盛景淮走在后边,听着大家小声嘀咕。 “皇上这是生气了。” “看皇上的意思,似乎是主战啊。” 第一百三十五章 自作主张 “主战,拿什么和北越打?” “先帝时期,就没有开过战争,如今,怎么能因为别人的一点点挑衅就大动干戈呢,根本行不通。” “皇上也不是冲动的人啊,怎么会?” 盛景淮站在大殿门口,看着越走越远的大臣背影,只觉得今日这天气,异常的冷,即便日头都出来了,也没有一点暖和的感觉。 “成王殿下。”一道声音将盛景淮拉了回来。 叫他的是李剑。 盛景淮和对方打了招呼:“小李将军还没回去?” 李剑直言道:“实不相瞒,家中母亲实在担心父亲安危,成王殿下,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想法,可否告知。” 不止他担心这次的战事,家中的母亲也担心父亲的安危,让他来看看皇上的意思。 盛景淮想了想,道:“李将军,你放心,皇上不会放着边关不管的,只是眼下得到的军情不够详细,皇上也要保证万无一失,所以李将军安心回府,一有消息,皇上会立刻告知。” “多谢成王殿下,如此我也安心了。”知道皇上的意思,李剑回去也好有个交代了。 将人送走,盛景淮才独自一人朝着御书房走去。 盛景淮刚跨进御书房的门槛,就听到盛北冥带着怒气的声音:“这些年真是养了一群废物,一个个只想着自己。” “怎么了这是?”接话的是顾长安。 盛景淮听到声音,放轻了脚步走进去,就看到顾长安正站在一旁,盛北冥脸色不好看,顾长安看到他进来,朝他行了礼,唤了一声成王殿下。 盛景淮朝他抬手示意无需多礼。 “你走在后面,听到他们说什么没有?”盛北冥看向盛景淮,问道。 盛景淮知道将那些话说出来,只怕皇上此刻会更加生气,他笑了笑道:“没说什么,都猜不懂您的意思,他们也不敢多言。” 看他的样子,盛北冥根本不相信他们什么都没说。 盛景淮想了想,道:“倒是小李将军问了臣两句,他母亲关心守在边关的李将军。” “哼,整个朝堂,也就李剑有点血性,其他人,都是废物。”盛北冥看不惯那些拿着俸禄却不关心边关战事的大臣。 “皇上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虽然不知道朝堂上的具体情况,顾长安从两人的对话也听出了个大概。 其实也实属正常,毕竟大盛安稳了几十年,大家早已经失去了忧患意识,毕竟安稳的日子过久了,谁还愿意去想那些目前离自己还很远的事情呢。 “我去看看早膳准备好了没有,成王殿下也陪着皇上用早膳吧。”顾长安放下手上的事,走到盛景淮旁边,提议道。 “那就打扰了。”盛景淮应了下来。 顾长安出去,盛北冥半晌没有说话,看起来像是在想事情,盛景淮也没有打扰。 “皇兄。” 盛北冥私下都是这样称呼他的,盛景淮也早就习惯了,应了一声,等着他继续。 “朕想亲自去一趟边关。”盛北冥一语惊起千层浪。 盛景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拱手道:“不可,皇上怎能以身犯险,万万不可。” “皇兄,你先听我说,这件事朕想了很久,这一趟去,不止是去边关,还有各地的军事布防,朕打算趁着这次机会好好查看一番。” “朝中大事,你现在已经可以上手了,这次也是给你机会锻炼一下,等朕回来,大盛就要交给你了。” 盛景淮顿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没想到盛北冥已经将事情计划到退位了。 “皇上,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您别冲动。”他怎么可能接受危险的事情交给盛北冥,而自己却守在皇宫。 “朕想过,这次也不是冲动,这次亲自去跑一趟,我会让人重新绘制军事布防图,到时候拿回来交给你,以后布防图绝不能交给其他人保管。” “朕说过,会交给你一个安稳的大盛,朕绝不是在开玩笑。” 盛北冥笑了笑,道:“就当是还我设计让你被迫入宫接这个位置的人情吧。” “皇上…”盛景淮喃喃道。 “只是,朕有一个请求。” “您说。” 盛北冥站起来,走到盛景淮面前,认真道:“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会将长安留在宫里,你帮我照顾好他。” “您不带他一起去,他会同意吗?”盛景淮不觉得盛北冥能一个人走得掉。 毕竟两个人的感情,他是看在眼里的。 “他那里,我自会去说,皇兄只需答应我,帮我照顾好他就行。”这一趟,危机重重,他不能带上顾长安,留在皇宫才是最安全的。 “等我归来,你继位,我就带他离开皇宫。” 盛景淮知道,他的这个弟弟,做出的决定是不可能更改的,他也做不到拒绝。 盛北冥能亲自赴险,现在只是要求他守住这里,照顾好顾长安,他有什么理由拒绝。 “我答应你。”这是兄长对弟弟的承诺:“在你回来之前,我会尽我所能,保他周全。” “多谢。”盛北冥发自内心的感谢他。 用完早膳,顾长安就被打发去看望太后去了,只留下盛景淮和盛北冥独谈。 三日过后,早朝上,大臣们听到长喜公公宣读的圣旨,都陷入了茫然。 圣旨上说,皇上心系边关,要微服私访,亲自到边关查看详情,离开的期间,暂由成王代理监国。 “你们不需要提什么意见,朕只是在通知你们,在朕离开的这段时间,务必配合好成王殿下。” 盛北冥比起之前,语气态度要强硬得多,以至于他离开了,下边的大臣还没来得及开口劝上半句。 盛景淮看大家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得先出了殿,让他们迷茫去。 这边大臣们迷茫,御书房那边,顾长安才是盛北冥最头痛的存在。 顾长安从知道那道圣旨的内容到盛北冥下朝,就一直站在门口等着了。 下朝回来的盛北冥老远看到没有披披风的顾长安,又是心疼又是生气的,最后齐齐化成了满心的无奈。 他那里不知道自己的自作主张,会将人惹生气呢,但是这件事,他不打算松口。 只是眼下,在离开前还是要好好的将人哄好才行,不然走都没法安心走。 第一百三十六章 扎心 盛北冥上前,看着顾长安,叹了口气,开口询问道:“站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 没等他说完话,顾长安只短短的瞥了他一眼,理都不理就往里面去。 门口有侍卫在,顾长安不愿意将这些事情摆在门口谈。 站在这里等,也是因为呆在屋里浑身不得劲,要不是他早上起来发现盛北冥不对劲,这几日都借口外边降温了,不让他跟着外出,他今日也不会想到让隐三偷偷去早朝上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隐三回来之后,将圣旨的内容告诉了他,顾长安仿佛晴天霹雳一般,半晌回不过神来。 最后干脆站在门口等着。 他明明说过,让他不要自作主张,不要闷不吭声的做决定,就是做了什么决定,也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自己,结果这人表面答应了他,却在圣旨都宣读了之后,还要找人去偷听才得知。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从刚才到现在,胸口就一直闷得慌,站在门口吹点冷风才算好一些。 盛北冥从刚才那短短的一眼里,看到了顾长安的难受。 他默默跟在身后进去。 顾长安站在里间中央,背对着盛北冥,他现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怕一开口,自己就会崩溃掉。 盛北冥的圣旨内容很明显,他是要独自出去,并没有打算带上自己。 “长安。”盛北冥知道这次的决定是自己有错在先,他也早知道顾长安知道以后的反应,只是他原本是打算自己回来亲自告诉他的。 “这几日,你总是找着怕我冷着的借口,将我甩开,然后和成王一起商量着做出了这个计划,对吗?”顾长安的声音带着点点的颤意,他还抱着一点点的希望,希望盛北冥说这是骗那些大臣的,他不会一个人去。 “对不起,长安,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盛北冥上前,想抱抱顾长安,顾长安在他靠近的那一刻,往旁边躲开了。 “你做好了你的决定,”顾长安转身看着盛北冥,眼泪浸满了眼眶,他定定的看着盛北冥,缓缓道:“那我呢?” 盛北冥看着顾长安这个样子,心疼得不行。 “盛北冥,那我呢?”顾长安带着哭腔质问。 他不是个黏人的人,从小到大,跟在盛北冥的身边,已经成为他刻在骨子里不会轻易改变的事情了,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盛北冥要离他而去,哪怕他做这个决定是迫不得已。 “盛北冥,我怎么办?”眼泪夺眶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盛北冥实在受不了了,顾长安哭,比挖他的心还要让他难受,他上前不管顾长安挣扎,一把将人拉进怀里,紧紧的锢着。 “别哭,长安,你别哭。”虽然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做好了坦白的后果,他也想好了应对的办法和说辞,可是真的面对顾长安的时候,盛北冥才发现,那些提前想好的,根本没有一点作用。 顾长安一哭,他就乱了。 顾长安一直在他怀里挣扎,不想让他碰自己,眼泪鼻涕都顾不上,全部擦在了盛北冥的龙袍上。 “长安,长安。”盛北冥一遍一遍耐心的唤着顾长安的名字,一下一下的抚着他的后背,想让顾长安先放松下来。 这个时候,他说什么都没有用,顾长安听不进去。 不知道顾长安在他怀里哭了多久,终于在听不到哭声了,盛北冥才缓缓的松了口气,顾长安眼泪都快哭干了,到后边基本算是干嚎,他就是想告诉盛北冥,他很难过,心很痛。 “长安。”盛北冥将人松开一些,低头去看刚才那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人。 这不看还好,一看,把盛北冥给吓了一跳。 顾长安那双好看的眼睛,此刻肿的像两颗大核桃,鼻尖也红彤彤的。 顾长安只觉得眼睛刺痛,干涩得不行,他不想让盛北冥看到自己的样子,一把将人推开,走到榻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他刚才似乎哭得太凶了,喉咙也哭干了。 茶壶里的水不知道放了多久,早凉透了,一杯水喝下去,冰凉的水从口腔滑过喉咙,直接入了肚子,等盛北冥跑过来拦都来不及了。 只抢到冰凉凉的杯子,看着顾长安一屁股坐在榻上,也不看他。 他连指责的话都说不出口了,人被气成这样,罪魁祸首还是自己,他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还是个哭得这么惨兮兮的人。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紧紧了握杯子的手,才将杯子放回桌上,然后走过去,准备坐在顾长安的旁边,两个人好好谈谈。 顾长安余光瞥见他走过来,头也不抬,只抬手,指着另一边的位置道:“坐过去。” 盛北冥脚上动作一顿,顺着顾长安的手看了一眼旁边的位置,这是不想靠着他坐,还在生气呢。 这个时候,他也没办法,自己惹生气的人,不哄着、不顺着能怎么办呢,万一晚上还不让上床了可怎么办。 盛北冥在心里安慰完自己以后,乖乖的走到旁边去坐下。 “长安,我···”盛北冥想了想开口道。 “你别跟我解释,我是不会原谅你的。”顾长安直接打断,他现在什么解释都不想听,结果已经摆在那里了,说再多,都是废话,他根本不需要废话。 盛北冥被堵得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顾长安脾气犟起来的时候很少,但是一旦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 盛北冥顿了顿:“我···” “除非你让我跟着你一道去,否则什么都不要说。” 顾长安将话堵得死死的,他想过了,如果阻止不了盛北冥要去边关,那他就要跟着,其他的,说什么都没有用。 “边关太凶险,这一路也不会太安全。” “所以呢,盛北冥,太凶险,不安全,所以就要让我一个人在这里担惊受怕吗?”顾长安怒气冲冲的看着盛北冥,一双核桃眼根本不影响他此刻的眼神杀。 盛北冥缓了缓,道:“你的眼睛,痛吗?” “哼,”顾长安冷哼一声,道:“和心痛比起来,还差得远。” 第一百三十七章 告别 眼下,盛北冥知道顾长安浑身都是刺,他要是不答应,顾长安就能一下一下的刺他。 他站起身来,就这么站着和坐着的顾长安对视了片刻,盛北冥泄气道:“我去让他们煮两个鸡蛋过来,给你滚滚眼睛,等一下难受。” 盛北冥转身就要出去,身后传来顾长安威胁的声音:“你走一个试试,我让你后悔。” 盛北冥闻言,不得不停下出去的脚步。 “长安,你别这样。” 顾长安当然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和女子其实没有什么两样,胡搅蛮缠,不体贴,不温柔,不善解人意,可是他本来就不是女子,他就算失去了做男人的东西,但是骨子里他依旧是个男人。 盛北冥不让他跟着,是怕他受伤,可他是男人,是盛北冥的男人,他不是金丝笼里的雀鸟,经不起风吹雨打。 “盛北冥,你把我当女人养。”顾长安这个时候,什么都顾不上,他说的话专刺盛北冥,也捡着伤自己的说。 听到顾长安的话,盛北冥转过身来,眼底带着伤痛。 顾长安直视他,“盛北冥,我是没有男人的根,但是我不是女人,我从来都不是娇生惯养的,你凭什么自作主张将我摆在柔弱的位置?” 这是盛北冥心底从未说出口的伤痛,他心疼顾长安,原本顾长安就应该是个完完整整的男人。 他也从来没有想过看低顾长安,更没有将他看成女人,在他心里,顾长安就是个真正的男人。 “我顾长安,只配躲在你背后才能过活吗?”眼睛很痛,心也痛,但是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 “长安。”盛北冥红着眼眶:“你别说这种话,你知道我从来没有这个意思。” 顾长安就是故意的,他就是想这样刺激盛北冥,让他带上自己,什么话伤人,他就捡着什么话说。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哪能看不出对方的意思,越是深爱着对方,越是不愿意对方受到一点伤害,结果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决定,都在让对方伤心。 顾长安起身来,走到盛北冥的面前。 “你可以去,但是你必须答应让我跟着你一起,否则,我不会原谅你的,盛北冥,你别以为我只是在吓唬你,我说到做到。” 顾长安执着的要跟着,却不知道,盛北冥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让他跟着自己去冒险,这一路危险重重,盛北冥赌不起,他宁愿自己受伤,也绝不允许顾长安跟着受伤。 只是眼下,和顾长安顶着干,是没办法说通的,盛北冥只能先将人哄住。 盛北冥将人搂进怀里,无奈道:“反正,我说什么,都是甩不掉你的了,对吗?” 顾长安头埋在盛北冥的胸前,闷声道:“就是死,这辈子,你也别想甩掉我,你认命吧。” 盛北冥的胸腔传来一阵笑声,“既然甩不掉,那就只能带着了,这一路会很辛苦,你受累些。” 顾长安想反驳他自己从来不怕苦不怕累,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死他都不怕,但是盛北冥好不容易答应自己了,他激动得不想说话。 “你别骗我。”最后,顾长安再次提醒道。 盛北冥顿了顿,才缓缓开口道:“不骗你。” 勉强将人哄好了,盛北冥让人去传了早膳,两人到现在还没有用膳,都饿了。 要的热水和帕子先被送了过来,盛北冥让人坐好靠在垫子上,他拿热帕子给顾长安敷一下眼睛,顾长安乖乖的靠着,半仰起脑袋等盛北冥给他敷眼睛。 本来是要鸡蛋的,鸡蛋还要下水煮,不如热水来得快。 盛北冥坐在一侧,手稳住帕子盖在顾长安的眼睛上,然后静静的看着顾长安露出来的半张侧脸,想将他所有的轮廓都印入脑子里。 今日他让人将所有的折子都送到了盛景淮的宁安殿,好在他提前和盛景淮已经商量好了全部,不然就今日顾长安这个样子,他恐怕是腾不出时间来安排布置了。 “你计划什么时候出发?”安静片刻的顾长安突然开口问道。 “还有三日。”盛北冥虽然不忍心,还是对顾长安撒了谎。 顾长安嗯了一声,道:“边关靠近北边,现在应该更冷,等一下我得让他们将厚衣裳拿来,都带上,路上也省得没准备,冻着。” “好,你看着办。” 顾长安又安静了一会儿,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太后那里,晚点要过去看看,这件事不能告诉她,她会担心的。” 盛北冥静静的看着顾长安,没再接话。 顾长安就这么一边想着,一边仔细的说着自己的安排,盛北冥觉得帕子不够暖和了,重新换了一张过来继续给他敷,顾长安就一直闭着眼睛说个不停,就在他喋喋不休的时候,盛北冥干脆往前倾身,将那张嘴给堵上了。 盛北冥温柔的亲吻着眼前的人,心里不停的道着歉,直到顾长安的双手都攀上了盛北冥的脖子,两人再也忍不住。 好在来送早膳的是长喜,见着里面的两人抱在一起拥吻的画面,赶紧止住了脚步,退了出去,又十分贴心的将大门给拉上,让侍卫别让人进去打扰。 自己则去御膳房,让他们时刻准备着热食,皇上需要就立刻送过去。 一想到就要分开了,盛北冥像是铆足了劲似的,一遍又一遍的要着顾长安,将人折腾得死去活来,连早膳带着午膳一道都是在床上用的。 顾长安吃完东西,就被盛北冥拉着又继续折腾,这一整日,两个人就像发了疯似的,谁也不放过谁,直到天色渐渐的黑了,两个人一起泡了热水浴,清洗干净身体,顾长安在喝完盛北冥递过来的一杯热茶之后,缓缓的入了睡。 只着了底衣的盛北冥侧身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顾长安的脸,舍不得,心里有万般的舍不得,但是这次,就算顾长安不原谅自己,他也只能骗他了。 他伸出手,指腹轻轻滑过顾长安的脸,轻声道:“长安,别生我的气,等我回来,我就带你离开这里,走遍大江南北,找一个你喜欢的地方隐居,等我回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大臣劝谏 ‘咚咚咚’门被敲响。 “皇上,都准备好了。”是长喜的声音。 盛北冥敛了眼底的情绪,起身迅速穿上衣袍,披上披风,没有驻足便走过去将门打开,他冷冷道:“走吧。” 他转身轻轻的将门重新拉来关上,然后朝着外边走去。 夜里的风有些大,有些寒冷,直往脖子里面钻。 两人在前面转了个弯,就看到平宽提着一盏灯笼,身旁站的是盛景淮。 “帮我照顾好他。”盛北冥站在盛景淮面前,道:“这里的一切,都交给你了,皇兄。” “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受伤,不然回来,我怕你哄不好。”盛景淮提醒道。 盛北冥笑了一声,道:“明日可能需要你们劝着点了。” 盛景淮拍了拍盛北冥的肩膀,两个人互相拥抱了一下,算是道别了。 “路上一定要保持联系,超过五日收不到信,我就将你的行踪告诉他,你也不想他担心吧。” 盛北冥点点头,道:“走吧。” 四人一盏灯笼朝着西侧门方向走去,这一行盛北冥除了隐三留给顾长安,从盛景萧那里回来的六名影卫留给盛景淮,其他的影卫都跟着盛北冥。 前两日就安排了一队侍卫乔装打扮先上了路,这一趟名义上是走商,带在明面上的就四人,藏在暗处的有十六人。 盛景淮站在侧门口,看着马车缓缓驶出大门,最后淹没在黑夜中,他在那里站了很久,直到长喜提醒,他才回过神来。 “他是个有勇有谋的皇帝,我不如他。”盛景淮感叹道。 “回去吧,平宽去御书房守着吧,顾总管醒了让人来告诉我。”三人一边往回走,盛景淮一边安排着。 比起那些大臣,最难处理的是顾长安,盛北冥就这么走了,留给他的最大的问题,确实有些头疼。 次日,还未到上早朝的时候,御书房门口便迎来了一群早起的大臣。 宫里都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所以一看到大臣往这边来,门口的侍卫交换了眼神,其中一位就朝宁安殿跑去。 没睡实的平宽也听到了动静,起身来透过门缝就看到门口正在聚集大臣。 他赶紧进屋去看床上的顾总管是不是醒了,进去一看,人还在睡,没被吵醒。 他又转身出去,将门拉上,走到门口,从门缝看出去,那些大臣都整整齐齐的、一声不吭的跪在了大殿前面。 去叫盛景淮的侍卫还没有回来,门口的侍卫知道这群大臣来的目的,带头的侍卫不好干看着,便上前行礼询问道:“各位大人,这是何意?” 来的基本上都是文官,带头的是王相。 没等他们开口,那名侍卫便带着成王和长喜公公匆匆朝这边过来。 盛景淮一身便服,连披风都没有来得及披就过来了,看起来很急。 “各位大人,这么冷的天,这是在做什么?”盛景淮开口问道。 “成王殿下,皇上可在里面?”王相拱手道:“臣等是来劝谏皇上,如今边关战事尚不明朗,皇上乃一国之君,不可冒险啊。” 听到这里,盛景淮不得不佩服盛北冥的先见之明,昨日早朝的圣旨打了这些大臣们一个措手不及,没有人反应过来,等他们反应过来,入宫劝谏时,盛北冥已经离开皇宫几个时辰了。 “若各位大人是为这件事而来,各位大人还是请回吧,你们的劝谏,皇上是听不到了。” 众人一听,有些不明所以的对视一眼,又看向盛景淮,最后视线落在御书房紧闭的大门上。 “成王殿下,这是何意?什么叫皇上听不到了?”王相只觉得心里有个不祥的预感,连带着其他人也跟着紧张起来。 “本王的意思就是,各位大人来晚了一步,刚入夜,皇上就已经离宫了。”盛景淮语气平淡了许多。 一时间,大家纷纷吵嚷起来。 “这···” “皇上已经离宫了?” “这怎么使得啊,这根本就是胡闹啊···” “边关战事尚且不清楚,皇上乃一国之君,怎可以身犯险,亲自去边关啊?” “王爷,为何不拦着皇上,这···”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盛景淮打断道:“各位大人,正因为皇上乃一国之君,为了大盛百姓和江山,凡事都会先人一步,这个决定是皇上和本王商讨数日做下的决定,各位大人如今说什么都是无用的,不如回去好好想想,自己现在是不是配得上如今的官职吧,今日的早朝取消,大家请回吧。” 自知眼下的劝谏已经是无用之举,众人在看到盛景淮的眼神之后,纷纷行礼起身,慢慢退了出去。 “这群老匹夫,当惯了马后炮,昨日早朝结束到晚上,也没见他们有心来劝谏,这大早上的,天不亮就来了,倒是显得他们忠义。”长喜这些年最是见不惯这些大人的嘴脸。 人走了,里面的平宽赶紧将门打开,向盛景淮问了安,盛景淮道:“顾总管怎么样?” “还在睡,一点都没有吵着。”平宽如实回道。 按理说,这个吵闹程度,顾长安肯定会被吵醒的,估计盛北冥走的时候,用了点药,盛景淮想了想道:“好生照顾,天亮若是还没有醒的迹象,让人来叫我。” “是,殿下放心。”平宽领命。 现在,他们三人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顾长安,就怕天亮了顾长安不顾一切的要出去追人。 “醒了也要立刻来通知我,将人看好了,不能有任何闪失,明白吗?”盛景淮走出去两步,还是不放心的掉头又嘱咐了两句,平宽都一一应下。 等人走后,平宽回殿内,重新将大门关上,在大殿内饶了几圈,小声喊道:“阿三哥,阿三哥,你在不在?” 隐三立刻回道:“有事?” 平宽四周看了看,没有看到人,但是能听到回应,他的心就算是松了一半。 他小声道:“你可得随时看着顾总管啊。” “放心吧,我守着呢。” 得到了隐三的回复,平宽彻底放心了,自顾自的点了点头,道:“那我去休息了,阿三哥你也休息会。” 天亮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可不得养好精神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心惊胆战的 盛北冥的马车驶出皇宫便朝着官道一路朝北,一路上都没有停歇,直到天际露出一抹微亮,盛北冥才让马车放慢了速度。 他此刻已经换了一身公子常服,身上盖了一块毯子,小憩了片刻之后,精神看起来好了很多,只是心里还是担心。 天色渐亮,他昨晚给顾长安服用的是有助于安睡的药,下得重了些,不知道人醒了没有。 醒了大概会闹腾着出来找人了吧,希望盛景淮能拦得住他。 正当他想得入神时,由远及近传来一阵马蹄疾驰的声音,他凝神屏气听着外边的动静,并没有急着掀开帘子询问查看。 “来者何人,为何挡住我家公子的去路?”外面开口询问的是隐八,此刻他正骑马立于马车前,露出了那张常年不见外人的脸来。 刚才骑马挡在前方的男子没有即刻回话,只朝马车看了一眼,一个动作利索的翻身下马,单膝跪在前方,对着马车拱手道:“李剑求见皇上。” 等他自报了家门,马车的帘子才被掀开,盛北冥一身黑色衣袍,精神奕奕的立于马车之上,他看向跪在地上的李剑,道:“朕以为至少还要等几日,李将军才会追上来呢,没成想,来得这般快。” “臣有罪,还请皇上恕臣私自离开之罪。”李剑从昨日回去,就在准备了,皇上要亲自前往边关,他作为大盛的将军,岂能退缩留在都城,更何况父亲年迈,远在前线,他还是有些担心,这一趟,纵是砍头,他也是要跟的。 盛北冥朝他抬手,道:“李将军心系大盛,朕又岂会怪罪,将军请起,具体情况上马车详谈,还有,这次是私访,行商的身份,以后称呼公子便可。” “是,公子。”李剑应完起身,盛北冥先入了马车,李剑朝隐八抱拳,道:“兄弟不知道如何称呼,我姓李,名剑。” 隐八也抱拳道:“出门在外随公子姓,排第八。” “哦,那我称您一声八哥吧。”李剑心直口快,说完也没看到马背上隐八微微抽搐的嘴角,指着自己随行的几人道:“他们都是我的亲信,路上听从八哥安排。” 隐八眼底一片黑暗,嘴角扯出一抹笑来,道:“剑兄真是谦虚,你是大盛将军,我只是个侍卫,身份高低立见,不敢说安排。” 李剑能跟着盛北冥一道北行,心情大好,对着隐八大手一挥,十分豪爽道:“那有身份高低,在公子面前,我们都是一样的,一样的,别见外,别见外,这出门在外的,最重要的是齐心,八哥就莫要客套了,公子还等呢,我先过去了。” 说完,他也不管隐八已经黑得不行的脸,将马绳扔给隐八,一脸喜气的朝马车去。 隐八看着手上莫名其妙多出来的缰绳,心道要不是皇上在这里,早让你变成八哥了。 李剑的亲信瞥到隐八的脸色,都十分默契的打马往旁边挪了几步,他们的主子,向来嘴上不把门,叫人八哥也敢,没看着这位大兄弟不好惹吗? 待人上了马车,队伍又缓缓的朝前行进,只是速度没有之前那般快。 隐八手里的缰绳已经被很有眼力见的侍卫接过去了,隐八打马走在最前面,没有人敢上前去攀谈。 而皇宫这边,平宽在天色渐渐亮起,就一直提心吊胆的,时不时的进里间去看一眼,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把人看丢了。 那可是皇上的心头肉啊,丢不得,伤不得呀。 “你能不能安静安静,一直晃进晃出的,我头都被你晃晕了。”隐三都被他拉出来跟着守顾长安,就怕把人看丢了。 平宽耸拉着肩膀,第不知道多少次从里间出来,看着坐在太妃椅上的隐三,咕哝道:“我这不是怕嘛,皇上也是,非要悄悄走。” 隐三瞥了一眼平宽,道:“皇上那是去办正事,这一路危险重重,若是顾总管跟着磕了碰了,皇上还得分心。” “是是是,我当然知道皇上这都是为了保护顾总管,可是顾总管什么脾气啊,上次一生气,就出宫好几日,这一次呢,指不定要追上去。” 屋内,顾长安闭着眼睛,静静的听着外边两人的谈话,被子底下的手不自觉的握紧,指甲都嵌进了肉里,也不觉得痛,比起这些,盛北冥又骗了他,偷偷走,才是真的让他心痛。 “顾总管那是那般不懂事的人,都是因为心中有对方,才不愿意对方去冒险,这种事情,能说谁对谁错吗?”隐三难得的教训起了平宽,却也让顾长安听了进去。 盛北冥那会不知道,骗了他,是要生气的,他说过了再骗他,就不会原谅,可是盛北冥还是冒着不被原谅的风险骗了他,说来说去,就是为了保护他。 他凭什么还不知足呢,他有什么可闹腾的,自己都说了,自己不是女人,更加不会哭哭啼啼,给人徒增麻烦。 盛北冥为了大盛,为了他们的未来,亲自去边关,生死难测,他现在能做得,不是在背后闹,让大家都不安心,让盛北冥路上还要担心自己,他要让盛北冥没有后顾之忧。 他是顾长安,盛北冥的顾长安,能为盛北冥守着皇宫的顾长安。 “好了好了,阿三哥,我知道我错了,以后不说了,我先进去看看顾总管醒了没有。” “我都说了,顾总管醒了自然会叫人,你一直这么进进出出的,打扰人休息。”隐三简直拿这人没办法,说完也只得由着他进去看。 他也担心,只是眼下要是所有人都担心个没完没了的,岂不是要乱套了,再说,他一个影卫,本来就不应该感情用事,就让平宽去折腾,他只需守好人就行。 就算等一下,顾总管起来发现皇上不在了,要出宫去追,他也只能跟着一道追,谁让他的主子是顾总管呢,骗子皇上来了也不好使。 “顾···顾总管,您醒了···”里面,平宽颤抖结巴的声音传来,隐三一听也是一激灵,从太妃椅上站了起来,几大步朝着里间走去,走了两步赶紧停下,转身朝着大门口走去,让门口的侍卫赶紧去通知成王殿下,然后才又重新往里走。 第一百四十章 平静的顾长安 门口的侍卫看着这么一个凭空出现的人,得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安排,尽管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还是赶紧朝宁安殿方向跑去。 顾长安侧头看着不知所措的平宽,眼角瞥见了矮桌上的杯子,没记错的话,这茶杯就是昨晚盛北冥给自己倒的那杯茶,能让自己睡到现在,对之后的事情有点觉察都没有,说明盛北冥给他的那杯茶水,下了迷药。 真是好样的,盛北冥,顾长安不动声色的将这笔账记下了。 “现在什么时辰?”顾长安从床上坐了起来,昨日盛北冥发了疯一样的折腾到了天黑,他又因为迷药一夜未动,此刻腰酸背痛得不行。 他抬手捏了捏鼻梁骨,一手朝后撑着身子,才勉强坐了起来。 “刚···刚到巳时。” 这是多怕他半途醒来,竟然给他下药让他睡到这个时辰。 “他什么时候走的?” “啊···谁···谁走了?”平宽一本正经的装起了傻来,还一模一样的朝身后的隐三看去,问道:“阿三哥,谁走了?” 隐三朝床上的顾长安看过去,就知道顾长安什么都猜到了,他上前敲了一下平宽的脑袋瓜子,老老实实道:“皇上昨晚在您睡着之后就走了,大概是亥时一刻。” 平宽脑子转得慢,听到隐三老老实实的交代了,怕顾长安发火,赶紧说道:“阿三哥胡说八道什么呢,顾总管您别生气啊,皇上没···” “闭嘴吧你。”隐三实在听不下去,给了平宽后背一巴掌,将人推到一边去。 “他走的时候,什么也没说吗?”顾长安本来就心烦意乱的,这下又被平宽吵得头疼,他看向一旁有些委屈的平宽,道:“你去御膳房看看有没有吃的,帮我拿些过来吧,我饿了。” 仔细想来,他昨晚的晚膳都没有吃,这也意味着,盛北冥也没有吃晚膳就离宫了,不知道路上有没有吃,早知道,他就应该让盛北冥吃点晚膳的,也不至于饿着肚子走。 平宽出去了,屋子总算是安静了许多。 顾长安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大闹,反而很平静,隐三也安心了一些。 “他带了多少人?身边安全吗?”顾长安看起来有些黯然,他后悔,昨日只想到了要带些什么,就没想到问问他具体的部署,现在他什么都不知道。 “您放心,皇上带了影卫,侍卫,前两日已经先派了一队的侍卫先行出发,路上都是安全的,不会有事。” 不管带了多少人,顾长安都是不安心的,这是盛北冥第一次离开都城,大概也是因为之前从来没有离开过都城,所以这次才要亲自出去。 就在顾长安想得入神,门外传来急切的脚步声。 是盛景淮和长喜。 看到这么一群急吼吼的跑来,顾长安都忍不住笑了,这是将他当成什么了,一个个的担心成这个样子。 他叫了一声殿下,正要掀开被子准备下床行礼,就被盛景淮迅速的拦下了,对着长喜道,给他拿件厚实的衣裳来,长喜赶紧去衣橱将顾长安的厚外袍给拿了出来。 “你们这是怎么了?我还没柔弱到寻死觅活的地步,这些事我都能自己来。”顾长安从长喜手里接过外袍,道了一声谢,然后下床穿上。 盛景淮不确定的看着顾长安,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顾长安看向盛景淮,笑道:“王爷费心了,奴才挺好的。” 屋里的三人都静静的看着顾长安,只希望他不是气极,而是真的没事。 被三人同时盯着看,顾长安再厚脸皮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知道自己太过镇定的反应,可能反过来会让他们更担心,所以顾长安想了想还是决定问问。 “王爷,他走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么话?”昨日他是一点破绽都没有留下,不然自己那会这么轻易被骗过去,也不对,其实是有异常的,昨日的盛北冥要他要的那么凶,虽然以前也有过,但是都不是昨日那般清醒的情况下。 他在心里苦笑了一声,说到底,还是自己太相信他了,以为他同意自己跟着,就一定不会食言。 “他给你留了一封书信,让我等你醒了之后交给你。”盛景淮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将盛北冥交给他的那封信拿出来递给了顾长安。 顾长安看着封面上的字顿时红了眼眶:长安亲启 他缓缓的从盛景淮的手里接过那封信来,沉默着用手摩挲着上面的字。 三人知道这个时候顾长安需要独处,心照不宣的出了里间。 顾长安走到床边坐下,刚才还想自己应该骨气一点,不要让大家担心,可是真看到盛北冥的字迹,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滑落下来。 宣纸一点一点的展开,露出盛北冥的字迹。 “吾夫长安” 顾长安的指甲死死的抠在开头的四个字上,仿佛想将那四个字从上面挖下来,放到脑子里去。 “莫要生气,此举实属无奈,未同你商量便私自做了决定,为夫拜请原谅。” 明明知道会让人生气,却还是这样做了,着实不能原谅,顾长安狠狠道。 “近年来,大盛表面繁华,实则内存积弊,登基至今,本以为做到了该做的,若非此次北越来犯,一直困于其中,尚不能发现个中问题,此乃吾之过矣。” “今打算借此机会,四处暗查,途中以北为主线,吾定护自身周全,望吾夫心安勿忧。” “母后身体抱恙,身为其子,不能守于身前,已是不孝,还望长安替吾略敬孝道。” “朝堂之事,暂交成王代理监国,宫内一切事宜,还需长安帮忙看顾,只是还需保重自己,莫要过分操劳。” 将内容一字一句认真看完,顾长安又反复看了两遍,才重新将宣纸叠好放回信封中,放到了枕头下。 盛北冥能做出这样的决定,想来也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只是顾着他的安危,他一边心系大盛,一边还要顾全自己,盛北冥已经做得很好了,他不能给盛北冥拖后腿。 第一百四十一章 年礼风波 看着顾长安一如往常,悬着心的四人也算是松了口气,平宽重新回到了顾长安身边伺候,朝堂之上,全部按照盛北冥的旨意,由成王盛景淮代管,大臣们都没有异议。 每隔三日,盛北冥的亲笔书信就会送到盛景淮的手里,里面也会夹带一封专门给顾长安的信。 日子一晃,便到了新年前夕,边关战事吃紧,却也不影响都城的繁华热闹。 就连皇宫内,都开始紧锣密鼓的布置起来,随处可见大红灯笼,晚上全部点上,喜庆极了。 顾长安每日都会去寿安殿,遇到盛北冥送信的那一日,顾长安总是会呆得更久一些,太后身子不好,耳力也渐渐退步了许多,顾长安总会将盛北冥报喜的内容一个字一个字的读给太后听,好让太后安心。 明明已经是弥留之际,顾长安总觉得,太后一直撑着在等盛北冥回来,每次听到有关盛北冥的消息,太后的精神都会好一些,虽然持续不了多久。 盛景淮现在事务繁忙,偶尔也会抽空过来看看太后,这不到一月的时间,盛景淮已经肉眼可见的稳重了很多。 让顾长安最为诧异的是,盛景淮现在代行天子权,坐龙椅本就无可厚非,但是他没有,第一日上朝,他就让长喜在龙椅侧前方重新安放了桌椅。 大臣们不解,询问缘由,盛景淮说自己只是代行,绝不可逾越,任由大臣们如何劝说,他都没有改变主意。 顾长安知晓后,想这大概就是盛北冥选中盛景淮的原因之一了。 越到年关,天气越发寒冷,顾长安早已经搬到了千禧殿去住,知道他畏寒,千禧殿有地龙,盛景淮早早的就让人烧上了,床上还铺了上好的兽皮毛毯,这些都是盛北冥走之前就安排好的。 盛北冥走后,宫内一如往常,仿佛没有这个人存在一般,顾长安常常一个人坐在那里想,是不是等日后,他们两一起离开了,这皇宫也会渐渐的像没有他们居住过一般。 这样想着,又觉得有些凄凉,还是不想的好。 “顾总管,您的年服送过来了,试试看合不合身,不合身好拿回去改。”屋外,平宽的声音带着喜悦,一听就能感受到过年的氛围。 过年的时候,宫里上下都会做一身新衣,新的一年穿上新衣,寓意新的开始,欣欣向荣。 端着托盘进来的平宽已经换上了新衣,顾长安看着也觉得有了年味了。 “放在那里,我等一下试,每年都是一个师傅,应该错不了的。”顾长安从榻上站起来,“成王的新衣送过去了吗?” “长喜公公已经取了送过去了,还有贤王的,让人送出宫去了。”平宽一边按照吩咐将新衣放到床边,一边说道。 顾长安愣了一下,平宽不提,他都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了。 “那就好。”虽然是个有名无实的王爷,该有的东西还是要有的。 “对了,还有一件事。”平宽走过来:“宫中按照往年的规矩,都会提前给各宫妃嫔的娘家送些年礼以示心意。” 平宽顿了一下,顾长安示意他说完。 平宽继续道:“其他妃嫔的都送到了,本来都没有什么问题了,谁知道,静贵妃的父亲因为没有像往年一样收到年礼,就在宫门口胡说八道,说他堂堂贵妃的父亲,竟然没有收到年礼,说因为自己的女儿走得早,他这个做父亲的也就没有了依靠,连皇上都不将他放在眼里了,哭天抢地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爱自己的女儿呢。” 顾长安深深叹了口气,这不到年关,不提还真是快将一些人给忽略掉了。 关于静贵妃家的事,平宽是知道的,所以在知道静贵妃的父亲没脸没皮的闹着要年礼,平宽只觉得这人真是恶心透了,女儿下葬之前,没见他入宫来烧过一支香,如今是怎么好意思厚脸皮拿着女儿的名义来要东西的。 真是恬不知耻,小人嘴脸。 “人在哪里?”顾长安喝了一杯温水,之前这人就因为静贵妃的事,被盛北冥下旨贬了官职,即便如此,也看着静贵妃的份上,给他在工部留了个饭碗,不至于饿死街头。 原以为这人多少有些反省了,本本分分的当差,在工部好好跑跑腿,过活下半生也就算了,没想到这人竟是个不知好歹的,还敢闹事。 “守卫的报给了长喜公公,顾及到他好歹是静贵妃的父亲,都没敢动手赶人。” 也因此,那人越发的猖狂不要脸,说好好的一个女儿当初被选进宫,没几年人就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害死的,说着还要为自己的女儿讨个公道。 顾长安听完平宽的话,眉头微微皱起,这事长喜去处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只是这人说话明显不过脑子,估计脏水都往盛北冥身上泼了。 当然,明着说他肯定不敢,但是怕就怕说得隐晦,话说得越是隐晦,就越容易让人产生遐想。 “走,出去看看。”顾长安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有人往盛北冥身上泼脏水。 说着大步朝外边去。 “唉唉唉,顾总管您等等,披风还没有披上,手炉也没有拿,您等等。” 平宽手忙脚乱的又是披风,又是手炉的,拿上赶紧跟了出去。 昨日就下了大雪,这会儿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倒是过道已经清理出来了,不怕滑到。 平宽追上去,将披风递给顾长安,等顾长安系好带子,再将手炉递了过去,看着顾长安那白得都和旁边的雪一样的手和脸,忍不住嘀咕道:“顾总管,您能不能上点心啊,这外边这么冷,着凉了怎么办?” 顾长安笑笑道:“我又不是纸做的,哪有那么脆弱啊。” “您还敢说,是谁前些日子因为吹来冷风着凉的,一点都不长记性。” 听着平宽毫不留情的戳穿,顾长安也有些惭愧了。 前些日子确实因为忘记了披风,吹了一下凉风,第二日就有些头晕脑胀的,确实是有些不长记性了,活该被平宽教训。 “知道了知道了,今日是我不对,以后会注意的,别气,一气就变小老头。” 平宽懒得理他,扭头走在前面,将人甩在后头。 第一百四十二章 凑热闹的顾长安 现在外边本就冷天冻地的,真正在外边看热闹的也没几个,顾长安和平宽到门口的时候,长喜公公已经在那里了,双方正在对峙。 两人还没走近,就听到长喜公公的声音:“陈大人,这天寒地冻的,您这老胳膊老腿的不要,这老脸也不要了吗?” 平宽顿住,回头和顾长安对视,小声道:“长喜公公的嘴,有些厉害呀。” 顾长安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又觉得不太好,赶紧偏过头去假咳了两声,才回头来小声警告道:“你小心点,敢编排你长喜公公。” 平宽撅了撅嘴,没说话。 陈大海一听,更加生气了,他好歹是贵妃亲爹,哪能任由一个太监折辱。 “你这公公,我家老爷,好歹是贵妃娘娘的亲爹,你···你怎么能这样说话。”说话的是个妇人。 循着声音过去,顾长安才看到在陈大海的旁边还有一个妇人,一肥二胖的,脸上堆满了肥肉,和瘦瘦弱弱的陈大海一对比,像娘和儿子一样。 “顾总管,静贵妃的奶奶还在世啊?”他刚想完,身旁的平宽一句话差点将他的脑袋炸开了花。 顾长安微微张着嘴看向身旁一脸好奇的平宽,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想说,和长喜公公呆久了,他都没有学会长喜公公的毒舌,平宽倒是在不自觉中得到了真传呀。 他抬起手敲了敲平宽的脑袋,道:“你这张嘴,还是给带个锁吧,净胡说。” 平宽乖乖的闭了嘴,顾长安朝前走去,丢下一句:“那是陈大人的续弦。” 平宽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又打量了一眼站在长喜公公对面的两人,心里嘀咕一点都不像。 “陈大人呐,如今还叫您一声大人,也是看在已逝的静贵妃的面子上这么称呼您一声,您自己当初不做人,如今又拿着静贵妃父亲的身份来这丢人现眼,可有想过静贵妃的脸面。”长喜公公看着眼前的两人,一脸的嫌弃。 那妇人一听,朝旁边的陈大海使了个眼神,陈大海立刻跪在地上,也顾不上地上有多冰凉,就开始哭天喊地起来:“哎哟喂,袅袅啊,贵妃娘娘啊,我的女儿啊,你就这么撒手走了,现在这随随便便一个太监都敢看不起你爹了。” 顾长安不动声色的站在长喜的身侧,两人互视一眼,都是一副无奈的样子。 “走过路过的都来看看啊,这皇上如今不在宫里,成王殿下说不上话,就由着一个太监在这作威作福,不把贵妃亲爹当人呐。” “贵妃娘娘还在的时候,这那年的年礼是少过我家一份的啊,今年贵妃娘娘不在了,这年礼说没有就没有了,凭什么呀,这凭什么啊。” 陈大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这么几嗓子嚎完,还真将周围的百姓给嚎过来了,见围观的人多了,陈大海仿佛被打了鸡血一般,嚎得更加来劲了。 “每年都按时送的年礼,我都问过了,其他娘娘家的都按时送了,唯独我家没有送,我寻思着可能是忘了吧,就厚着脸皮来问问,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这些个不长眼的太监,不给个说法就算了,还公然言语侮辱我。” “我可是静贵妃的父亲,辛辛苦苦将她养大,送进皇宫去,我儿也是凭本事坐到了贵妃位置,那可是除了皇后娘娘,最大的一个位份了,自从我儿去了,我这个当爹的,成日难过,以泪洗面,差点就随我儿一道去了。” “没想到如今,还要受这些太监的白眼,他们看不起我,看不起贵妃娘娘。” 围观的人都是半路来的,听着陈大海一个人在那嚎,毕竟是宫门口,大家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讨论,只敢小声嘀咕。 顾长安静静的听着陈大海的自诉,朝一旁的平宽使了个眼色,平宽赶紧小跑过去。 小声的听着顾长安的吩咐,然后跑开。 “陈大人,敢问一句,静贵妃娘娘仙逝后,可曾入宫吊唁,可曾烧过一张纸,点过一支香?”静贵妃的丧事从头到尾都是长喜公公去安排的,所以这人当时来没来,他最是清楚,此刻质问起来也丝毫不嘴软。 “我···”这些,陈大海自然是没有做过的,他哑口,旁边的妇人见状,胳膊撞了他一下,陈大海继续道:“当然有,那几日我得知我儿去了,一病不起,卧床数日,自知带病入宫吊唁不吉利,便让夫人在家中设了祭牌,一日不敢断了祭拜,你怎么能质疑一个为人父的心呐,” 说着还哭起来了,旁边的妇人赶紧帮腔道:“我家老爷从知道贵妃娘娘去了以后,就在病床上躺了好几日,差点就随贵妃娘娘去了,要不是我劝着点,说贵妃娘娘肯定不希望自己的父亲为她伤心成这样的,劝了好久,我家老爷才勉强好了一些,啃喝一口粥,为了静贵妃,我家老爷吃素至今,都瘦成这个样子了,还要被人质疑,真是苍天无眼啊。” “啧。”顾长安心里不得不佩服,明明一直都这般瘦,现如今还变成了是因为贵妃而病瘦的,当真是泼皮无赖,张口就来啊。 “静贵妃有这样的父亲,想来也是很绝望吧。”长喜小声同顾长安吐槽道:“人还在的时候,没有半句关心,死后也不见来看一眼,现在倒好,为了一个年礼,跑这来上演慈父来了。” “皇上当初还是仁慈了,这种人,就应该直接削去官职,如今倒是留了一个麻烦,处理不好,还好留下话柄,毕竟是贵妃亲爹。”个长安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将远在他乡的盛北冥狠狠呸了一通。 “这两人说的话,两句就有一句半是假话,拆穿很容易,只是这种人,要么不处理,随他撒泼,要么就一刀封喉,让他永远闭嘴。”长喜公公冷声道。 “一刀封喉···”顾长安心颤了一下,心道,那也不至于吧。 长喜听出顾长安声音的变化,扭过头去看着顾长安,随即笑道:“就是个比方,当不得真,别给吓着了。” “呵呵···”顾长安干笑了两声,是真的差点被吓着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皇上是我姐夫 陈大海的事,确实要一次性给他处理到位,这种人,不能太给脸,女儿活着的时候,没将女儿当回事,只想从女儿那里得到好处,女儿死了,觉得没有盼头了,连看都不进宫来看一眼。 这年礼没拿到,就又想起还有个女儿来了,在这撒泼打诨的,哪里有办法顾及静贵妃的脸面的,自私自利,简直不配为人父。 顾长安觉得自己的身世也没比静贵妃好多少,但是至少父母到现在为止,没有像陈大海这样利用他吸血,要得到什么好处。 陈大海两夫妻面对围观的指指点点,一点都没有觉得丢人,只觉得这事闹得越大越好,今日这趟的目的,就是要加倍的拿到年礼,之前只是妃位,得到的年礼就足够他们一家三口一年的生活都不止。 这到了年关,一家三口摩拳擦掌、欢欢喜喜的就等着宫里往家里送年礼,想着今年是贵妃级别的年礼,那不得更加丰盛啊。 结果这等了一日,从天亮等到天黑,都没有看到半个人影,两口子是一夜都没睡好,气得胸口疼,这一大早的就跑门口来讨说法来了。 这些,顾长安和长喜是不知道,但是看着这两口子的嘴脸,真是大早上的就觉得恶心透了。 就在两口子还在细数养女儿的不容易时,一道粗狂的声音响起,从人群中扒拉出一个小胖子来,一身都是上好的布料,养得白白胖胖的,和陈大海的续弦还挺像的,顾长安一看就知道这人是谁了。 “爹娘,跪在这里做什么呀?银子要到了吗?我都饿了,还等着你拿了银子带我下馆子呢。” 小胖子大概是真的饿坏了,一点也没有看到爹娘给他猛使眼色。 “快点吧,说好来要到了就带我下馆子吃好吃的,我要吃鱼,肚子都饿扁了,我要吃好吃的。”小胖子站在两人面前,那一身穿着和眼前的陈大海两口子对比,真是不在一个档次。 看来这是将小胖子宠上天了,看两口子的模样,这大概也是家里的命根子了。 “小宝,小宝,你先回去,等一下娘就带你去吃好吃的。”那妇人一把将小胖子拉到身旁,宝贝似的哄着。 顾长安看着那小胖子,从腰间取下荷包来,绞在手指上转着圈玩,小胖子一见他手里有东西,顾不上他娘的话,朝着顾长安就跑了过去。 站在顾长安面前,扬起脑袋,伸出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你手里的东西是什么,给我看看。” 那妇人正要上前将人逮回去,就被一旁的陈大海给拉住了,他小声对着自家夫人道:“那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身上的东西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 这意思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价值不菲,自己儿子要是要到手了,就是自己佩戴,那也是顶有面子的。 顾长安余光瞧着两口子的一举一动,笑着收回手上的荷包,道:“这是我的东西,为什么要给你看呢?” “我喜欢,你就得给我看看,快给我。”小胖子理直气壮的样子连围观的人都看不下去,小声嘀咕的声音连两口子都听到了,两口子只觉得自己儿子出色,有胆子,还有些洋洋得意。 “我又不认识你,凭什么因为你喜欢就要给你啊?”顾长安将荷包重新系了回去。 那小胖子见他不给,一屁股坐在地上张牙舞爪的就开始大哭起来,这可把那两口子给急坏了。 赶忙从地上爬起来,腿脚利索的跑过去哄人的哄人,找麻烦的找麻烦。 “顾总管,您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子计较就不好了吧,我家小宝就是想看看您的荷包,不给就算了,怎么还把人吓哭了。”陈大海心疼的看着小胖子,小胖子眼看有爹娘撑腰,哭得更大声了,嚷嚷着就要顾长安腰间的荷包。 “这位公公,一个小荷包而已,您还缺这么一个小荷包吗?就当哄孩子的小玩意,您看行不行?”妇人扬起一脸肥肉,脸上哪有半点和别人商量的样子。 顾长安轻笑出声,道:“确实只是一个小小的荷包而已,但是我就是不愿意给,不愿意给有什么问题吗?这位陈夫人,强要别人的东西,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这小孩看到跑过来,张口就要,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些都是从你们身上学来的吧。” “顾总管,你不要太过分,我家小宝一直都很乖很懂事,他刚才也说了,只不过是觉得好看,就想借来看看,你在小孩面前摆架子不好吧。”陈大海说话的同时,一眼瞥见了顾长安腰间另一侧的玉佩上,眼睛闪了一下光:“再说了,一个小荷包而已,总不比你那块玉佩值钱吧,这马上就要新年了,作为长辈送给小孩子见面礼也是使得的,顾总管好歹是内侍总管,还差这点东西吗,不过是舍不舍得罢了。” 他朝自家宝贝儿子眨了眨眼睛,那小胖子一边嚎着一边看向顾长安腰间,从荷包移到了那块玉佩上,一双眼珠子一提溜,加大了音量嚷着不要荷包了,要玉佩。 “嘿。” 顾长安脸色一顿,和一旁的长喜面面相觑,一时之间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顾长安的本意是想把小孩子哄过来问两句话的,被这两口子这么一搅和,倒是不小心给自己挖了个坑了。 “好了,小宝,人家舍不得,你别哭,娘等一下给你买个大的,比这个还要大很多,咱不要人家的,送我们都不要。”陈夫人见顾长安不肯,一边哄着一边阴阳怪气起来,“你好歹是贵妃的亲弟弟,别人上赶着来巴结都不一定巴结得上,不过人家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当然不需要巴结一个贵妃的娘家人了,人家看不上贵妃的娘家人也正常。” “可是皇上那也是我的姐夫啊,他是姐夫身边的红人,那还不是个下人奴才,凭什么我不能要。”小胖子一听到贵妃姐姐,那一口一句姐夫那是喊得特别顺溜,听得顾长安心梗。 好一个姐夫,好一个小舅子,好一个娘家人啊。 第一百四十四章 求助 “儿啊,你还小,不懂,虽然皇上是你的姐夫,你是主子,他是奴才,但是你姐夫现在不是不在吗,那主子不在家,那奴才的尾巴还不翘上天去啊。”说话间,陈夫人还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继续道:“你姐姐如果还在,就算你姐夫不在,我们一家三口也不至于被这两个奴才欺负啊,不给我们年礼就算了,还让我们在这冰天雪地里跪着,我们也就算了,丢人就丢人了,你可是贵妃娘娘的宝贝弟弟啊,他们都敢随便欺负,这天底下,真是没有王法了。” 听到这里,顾长安突然有些后悔来凑这个热闹了,明明长喜都来了,自己还来干嘛。 便是长喜那张利嘴,被这两口子一附一和的,都插不上一句,只能站在一旁干瞪眼,两人都是难得的头一次吃瘪。 长喜看了一眼顾长安,小声道:“要不,把那块玉佩给他,这耳朵都快吵麻了。” 顾长安摇摇头,道:“这可是皇上赏赐的,我也没资格送人。” 这明显行不通,皇上赏赐的东西,哪能自作主张的送出去,就连后宫妃嫔都没有资格随意处置皇上的赏赐,更何况是他了。 “怎么不能,我姐姐每月都会给我送好多赏赐的东西,难道你比我姐姐还要厉害吗?”小胖子气急败坏的指着顾长安喊道。 小孩子嘴快,话都说完了,他旁边的陈夫人才后知后觉的将小胖子的嘴巴给捂上,小孩子不知道,大人不可能不知道,后宫的物件偷偷送出宫,那是要追回的。 之前陈袅还在的时候,送出来的吃的,那自然都下了宝贝儿子的肚子,不然也不能这么白白胖胖的,金银之类的,都给宝贝儿子买衣裳买玩的了,这个时候追回,他们只能拿命来还。 “真的吗?不知道你姐姐都送了些什么给你啊,说来我听听。”顾长安哄道。 陈夫人那颗心还在七上八下的,一个不防,小胖子一把将她的手拽开,炫耀似的一通吐:“金银珠宝,人参啊,鲍鱼啊,燕窝,鱼翅,还有···唔。” 陈大海见自家儿子嘴巴不停的开开合合,心脏差点骤停,他一下子扑过去,一把捂住自家儿子的嘴,赶紧解释道:“顾总管,您别相信他,一个小孩子,口无遮拦的,贵妃娘娘一向严己,从来不敢违背宫规,您别搭理他。”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是顾长安却是很清楚,小胖子说的这些东西,他最是清楚,每个月他都要以盛北冥的名义往后宫送赏赐,山珍海味,金银珠宝,他都记得很清楚。 这时连长喜也反应过来了,静贵妃的身后事是他操持的,殿内除了摆放的大件,好像还真没有清点出多少金银首饰来,连库房都上了灰,原来竟是都往宫外娘家送了。 “陈大海。”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朝声音处看去。 只见平宽带着一位中年男子朝这边来,那中年男子的模样看起来带着怒气。 地上的陈大海听到声音也是浑身一颤,颤颤巍巍的朝男子看去。 “孟大人,您···您怎么来了?”陈大海这下心都凉了半截。 来人是陈大海的顶头上司,工部侍郎孟德权,为人刻板严谨,不苟言笑,对下属更是不容半点错。 孟德权上前,同顾长安和长喜互相打了招呼,道:“顾总管,长喜公公,让二位看笑话了。” “有劳孟大人走这一遭,皇上不在,这事奴才们也不好处理,只得请孟大人帮忙劝说劝说了。”顾长安特意让长喜跑一趟,去找了陈大海的上级,就是要让他感受一下,什么叫官大压死人。 这人仗着自己是静贵妃的父亲,就在这里吵吵闹闹,那他就请孟大人来治他。 孟德海原本在家中和家人准备过年的,偏让这陈大海给搅和了,这一趟他不得不跟着来,他们这群人,自从皇上孤身前往边关,到今日,那个不是提着一颗心,好不容易等年节可以轻松,搞这么一出。 他可不想因为陈大海,被顾总管给记上一笔,回来吹吹枕边风,那他一家老小以后的年节都不用过了。 “还不快滚回去,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们在这里放肆。”孟德权黑着一张脸,无情的呵斥。 小胖子可不管对方是什么大人小人,他现在只想要那块玉佩,自己的这身新衣服就缺块玉佩呢。 “你谁啊,凭什么吼我爹,我爹可是贵妃娘娘的亲爹,皇上是我姐夫,你信不信我让我姐夫诛你九族。”小胖子从地上爬起来,趾高气昂的和孟德权对峙。 “混账东西,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姐夫也敢叫出口,当真是嫌命大。” 陈大海是什么德行,孟德权最是清楚,以前静贵妃还在的时候,就仗着那点身份,成日的混吃等喝,在工部一无是处,后来被贬了职,也并没有让他有半点危机,依旧偷奸耍滑,要不是皇上有交代给他一个混日子的闲差,他早将人踢出去了,那还能让他在这里丢人现眼。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快闭嘴吧。”陈夫人也知道这位是老爷的上司,不敢轻易得罪,赶紧将小胖子拉开捂住嘴巴不让他说话。 可小孩子就是这样,你越是不让,他越是不干,反骨严重。 小胖子被捂住嘴巴,干脆一口咬在亲娘的手上,得了空的嘴巴开始大喊:“你才是嫌命大,你谁啊你,我爹说了,我们家是皇亲国戚,大街上横着走都可以,姐夫都从来不敢吼我爹一句,见到他都是毕恭毕敬的,你凭什么教训我爹啊?” 所有震惊的目光都落在了陈大海的身上,陈大海巴不得这时候能有个洞让他钻进去,这都是哄儿子的话,哪知道儿子全部记在心上,还当众说出来。 真是要了老命了,今日这年礼是别想了,只怕脑袋都要丢了。 “你这个蠢妇,还不快将人带走,想让他那张嘴害死我们吗?”陈大海平日在家最怕老婆,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对着陈夫人就是一通骂。 第一百四十五章 挖坑 要换成平日,陈大海敢对她大声一点,都是要跪搓衣板的,可眼下,她也被自己儿子的话给震得愣在原地,被陈大海这么一吼,才反应过来要将自己的儿子拉走。 小孩子平日就是被宠得无法无天的,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看自己娘被爹吼,更是不愿意了,小胖子的力气比想象中还要大,撑着陈夫人一个不注意,撒腿跑到了孟德权面前。 他学着他娘平日双手插腰骂街的样子,仰着脑袋看着孟德权,原本白白胖胖的,挺招人喜欢的,偏偏是这么一副德行,纯纯让人心生厌恶。 “哎,老东西,你谁啊你,凭什么你一句话,就让我爹吼我娘啊,平日我爹都不敢吼我娘的,你这老东西,信不信我让你死得很难看?” 孟德权那张脸比刚才还要黑了,他不过四十出头,就被一个孩子叉腰骂老东西,今日这事算是没法过去了。 他一双眼睛犀利的看向一旁的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傻了的陈大海,不怒反笑:“陈大海,你这儿子,教的好啊。” 陈大海听到孟德权这话,只觉得浑身如坠冰窖,冷得不行,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孟德权磕头道:“大人,大人息怒,小宝他年纪小,不知所谓,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同无知小儿一般见识啊,我替他向您赔罪。” 说完又磕了两个头。 不得不说,顾长安找来孟德权是一件明智的事,陈大海仗着静贵妃,不把他和长喜当回事,要闹就闹,而皇宫也因为这层关系,不好随意处置,但是孟德权就不同了。 天子脚下,尚有距离,可是在直隶上司面前,陈大海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要想继续在工部讨生活,他就必须卑躬屈膝。 “无知,我看着不像无知,倒是懂得不少,平日你们两没少亲自教吧,说的话可不是无知小儿能想得到的,若非长辈经常在耳边提,他如何能说出这些来。”当初静贵妃去了之后,皇上就因为这人没有半分亲情将他贬职,让他混口饭吃就行。 这人非但不反省,反而还敢在宫门口闹事,闹事就算了,还牵连他跑这一趟,还要被无知小儿冒犯,当真是气煞人了。 那陈夫人听着孟大人的话,也急忙跪下来求情道:“孟大人,小宝他真的是无心的,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一个小孩子计较,求孟大人了。” 长喜看着刚才还那般嚣张的两口子,眼下被孟德权治得服服帖帖的,还真是有些感慨。 他轻轻撞了撞身侧的顾长安的胳膊,小声道:“你怎么想到找孟大人的?” 顾长安见长喜一脸好奇的样子,忍住笑,道:“这叫借力打力,敢来宫门口闹的,就说明他一点都不怕,事实上咱们也确实碍于静贵妃,不能真的拿他怎么样,否则只会让人拿住把柄,说人家女儿不在了,咱们就欺负人,人言可畏啊,这亲眼看到的自然是不会相信,但是你敢保证这事传出去,还能是最初的样子吗?” 听着顾长安的分析,长喜也点了点头,觉得很对。 “能吸亲女儿的血的人,你以为能有多少脸皮,这些年静贵妃被压榨,宫里送的即便自己不用都得往外送,然后去养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这些,你以为她不知道吗,可是那到底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她也没办法,越是被这样无休止的满足,陈大海两口子只会更加得寸进尺,连女儿死都不心疼一下。” 长喜深深的叹了口气,有些人啊,确实就是个无底洞,怎么都填不满的,贪欲只会越来越大。 “这样的人有可能在皇上面前,都能拿女儿的死来谋点东西,但是若是换成孟大人,那可就不一样了,顶头上司,什么都被他管着,俸禄需要人家给,他能不像老鼠见了猫吗。” 听完,长喜悄悄的给顾长安竖了个大拇指,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的站在一旁看好戏。 “孟大人呀,属下也是有苦说不出啊,今日这一出,属下也是不想的,孩子冒犯了大人,是属下管教无方,回去定然好好教训他,”陈大海替自家儿子求了两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向站那看好戏的顾长安和长喜,可怜兮兮:“今日来这里丢人现眼,也只是想为自己讨个公道,往年贵妃娘娘还在的时候,那年礼从来没有少过,如今贵妃才走数月,这些人,就狗眼看人低,不给我们送年礼,我也是气不过,想来问个究竟,讨个说法。” 身为陈大海的上级,孟德权哪里不知道陈大海的德行,他往看戏的两人看去,顾长安和长喜十分默契的朝他摇摇头,表示他胡说八道。 孟德权心下了然,对着陈大海道:“年礼每年宫中都是有定数的,有的自然有,没有的那有上赶着来讨要的。” 陈大海和夫人一听,愣住了,话是这么说没有错,可是···可是什么,两个人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来。 倒是小胖子心直口快,张嘴就来:“谁上赶着要了,我姐姐静妃的时候,就算不受宠,那是每年都有的,如今还是贵妃了,怎么能说没有就没有呢,这话到哪里,我们家都是占理的,你凭什么说没有就没有?” 小胖子一说完,陈大海和陈夫人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痛,两眼一花,差点没当场晕厥过去。 顾长安和长喜,包括孟德权都被这小胖子的话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顾长安朝小胖子竖了大拇指,夸道:“小宝嘴才不错啊,这些都知道呢。” 这一夸,不得了,小胖子一脸嘚瑟的对着顾长安几人炫耀道:“那是当然,我娘说了,我是文曲星下凡,我这么聪明,以后是要考状元的,等我当上大官,我们家就不用靠我姐姐那点东西接济了,我可厉害了呢。” 顾长安点了点头,由衷表示:“确实很聪明,将来一定是个大才。” 一旁的长喜听着顾长安这么哄小孩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惹怒众人 这下没有晕厥过去的两口子是彻底被自家的宝贝儿子给气晕死过去了,小胖子还嘚瑟个不停,完全没有看到自家爹娘都躺下了。 “小宝啊,你这么厉害,那我问你几个问题好不好?”顾长安知道对小孩子下手很不道德,但是小胖子刚才的那些话,明显就是他爹娘经常在他面前说的,耳濡目染的多了,他就记住了,没准还能套出点话来。 小胖子一副随你问的样子,一旁的孟德权看着这一大一小的,又看了看长喜,长喜朝他摇摇头,他只好忍住要回府的冲动,继续呆着了,只是心里有些郁闷,明明这顾总管和长喜公公都是皇宫里的老手,拿捏这些人还不是手到擒来,偏偏要找他来跟着折腾。 “小宝啊,你姐姐不在了的那几日,宫里可有人去你家报过丧啊?” 小胖子点了点头,道:“当然有。” “你爹当时什么反应?” 大概是因为时辰问题,此刻周围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大家都好奇的看着小胖子。 小胖子想了想,道:“我爹说死了就死了呗,晦气。” 围观的人一听,顿时一片哗然,听到亲女儿死的消息,竟然觉得晦气?大家的脸上已然带上了怒气。 “啊,我爹还说,以后怕是没有金银首饰,燕窝那些送出来了,早知道就让姐姐多拿点了。” “对了,我爹本来是要入宫的,想着进去看看,是不是还能拿点我姐的遗物,被那些宫女太监拿走就浪费了。” 此刻人群中的谩骂声已经掩盖不住了。 “那他最后为什么没有入宫?”听到这里,顾长安的脸色也跟着冷了几分。 “我娘说,入宫的话不带点祭品也不合适,看看皇后娘娘的娘家就知道,那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呢,再说,她每月得到的东西都往外送了,那可能还有什么遗物,我爹听了也觉得我娘说的对,就没入宫了。” 小胖子似乎为了证明自己是真的很厉害,很聪明,回想起来特别认真的样子。 “你爹不是说知道你姐姐的事之后,伤心过度卧病不起吗?还给你姐姐设了牌位。” 小胖子仔细想了想,然后摇摇头道:“我爹身体一直都很好,从来没有卧病在床过。” “这事下官可以作证,那时候陈大海还尚有点权力,宫中静贵妃新丧,他却还能像个无事之人一样去工部,那会儿还被好多共事的挤兑,他也没当回事。” 孟德权也是因为这件事,对陈大海嫌弃得不行,原本混吃混喝就算了,还这般没有人性,但是偏偏对方又是皇亲,他也不好说什么, 好在之后没多久,皇上就亲自下旨贬了他,即便如此,却也没有觉得他生活窘迫。 如今听他儿子这么一说,这些年来,只怕是没少从静贵妃那里要钱财,当真是可耻可恨。 不止孟德权怒火中烧了,连带着围观的一些人已经开始卷衣袖,看起来是要动手揍人了。 晕死过去的两口子还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要是知道自己宝贝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将他们出卖得一点皮都不剩,只怕是不愿意再清醒过来了。 只可惜,他们不想醒是一回事,别人可不想等。 一个肥胖的男子扒开人群,怒气冲冲的朝这边走过来,孟德权几人都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 顾长安一看就知道他要干嘛,赶紧让平宽将小胖子拉到身后去,不让他看。 只见那男的上前,五大三粗的样子,一把拽起陈大海的衣领,将人拽了起来,瘦弱的陈大海像条软趴趴的鱼一样,提得高高的,然后重重的摔在陈夫人的肚子上。 顿时昏死过去的陈夫人哇哇的叫起来,睁开眼睛入眼的就是自家老爷,她一边嚎叫一边抬手,将陈大海一把薅了下去,大喊道:“陈大海,你要死了,压死老娘了。” 仿佛是本能反应,原本没被摔醒的陈大海在陈夫人的怒吼下反而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接着一巴掌重重的扇在他的脸上,打得他脑子嗡嗡响,又是一阵头晕眼花,但是还不至于昏死过去。 “臭婆娘,你又打我。”陈大海气极,看都不看就骂了回去,虽然平时都是被压榨的一个,偶尔也还是能翻身把歌唱的。 顾长安几人就看着那肥胖的男子一声不吭的两下,就让两人起了内讧,不得不佩服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 不过那人也是个敢作敢当的,听到他的话,就俯身对着陈大海道:“是我打的。” 陈大海一听声音不对,捂着脸睁开眼睛一看,就看到一个陌生男人的脸,他转动着眼睛看向旁边已经坐起来的夫人,瞬间暴起,指着陌生男人道:“臭婆娘,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背着我在外面找了个野男人是不是?还敢打我。” 围观的人们瞬间鸦雀无声,宫门口一时间变得死寂一般。 那男子不愿意了,一把抓起陈大海的衣领,凑到他眼前,道:“你他妈自己心思龌龊,别把别人当成你自己,你这个狗娘养的,你和她是绝配,谁都不会来插一脚,静贵妃有你这种亲爹,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我是替静贵妃打的。” 说完又给了他一巴掌,然后起身对着围观的人们道:“父老乡亲们,这样的狗东西,别让他们脏了皇宫大门口,咱给他们换个地,好好教教他们怎么做人。” “好,换个地,让他重新学做人。” 就这样,人群一呼百应,蜂拥而上,两口子完全处于一脸懵的状态,被人拖着走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被拖出去一大截,才听得两人断断续续传来的谩骂声,然后是求饶声。 这种惹众怒的事情,两个人麻烦的人,就这么被百姓给拖走了,估计这一顿揍完,他们也不敢再来了。 只是,顾长安看着身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小胖子,一时之间,又觉得有些残酷,对小胖子来说,有些残酷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盛北冥的信 “平宽,你带他去吃点好吃的,晚一些再送他回去吧。”那两口子是自作自受,皇上没有严惩,今日就让大盛的百姓去教训一番,希望他们以后夹着尾巴做人,少点贪念。 平宽将人带走,宫门口只剩下三人,三人看着人去楼空的宫门口,一时忘了感慨。 孟德权笑了笑,朝两人拱手道:“今日这事闹得,下官回去定会好好教训他一番。” 原本与他何干啊,算起来是家务事,清官都难断,还非得叫他来,可是谁让叫他的是顾总管呢,换了其他人他尚且还能推脱一番,哎,好在事情算了了。 “有劳孟大人跑一趟,改日定亲自答谢。”顾长安回礼道。 孟德权心道下一次再遇到这种事情别找他就行,答谢什么的,就免了吧,又不是多大点事,万一皇上回来知道,还不得给他好果子吃啊。 他赶紧客气了几句,撒丫子逃了。 看着逃命似的孟德权,顾长安和长喜相视一笑,转身往回走。 这事算是一场乌龙,都是陈大海两口子看不清楚形势,闹得人心烦,两人一道走了半路,才反应过来,他们都还没有用早膳,此刻两人都有些饿了。 “明日就是年三十了,准备怎么过?”长喜拉起了家常。 提到年三十,顾长安就想到了远在北方的盛北冥,不知道他怎么过。 这还是两人确认感情之后的第一个年,竟然就是两人头一次分开过的年。 “往常都会办宫宴,只是今年,皇后娘娘不在了,太后娘娘又卧病在床,皇上也远在边关,成王殿下下旨今年不办宫宴,咱们就随便做两道小菜,一壶酒,一起喝一杯吧,公公以为如何?” 没有盛北冥在身边,怎么过都是一样的。 “自然是可以的,”长喜也正有此意,只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顿了顿,接着道:“不知道成王殿下是什么打算,送衣裳去霍府的人回来,说夫人和贤王让王爷回府团聚,不知道王爷回不回。” “团聚?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都敢要王爷的命了,哪还会顾及那点亲情。”顾长安是不相信那两人的好心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王爷一向对霍氏孝顺,对贤王恭敬,只怕推脱不了。” 不过转念一想,也不一定,这段日子,王爷监国,改变了很多,或许也不会再沉溺在那虚无的亲情中也说不定。 就在两人沉默着往前走时,就看到在宁安殿伺候的小太监平塘正朝这边来,看样子是要出宫。 平塘远远见着两人,加快了脚步上前来行礼打招呼。 长喜看了他一眼问道:“不在殿前伺候,这是要做什么去?” 平塘回道:“前头给贤王殿下送衣裳,让带口信回来,请王爷回府团聚,王爷说,回就不回去了,让奴才出宫替他送点年礼过去就行了,这不,王爷将他的俸禄给奴才,让奴才送到霍府去,算是表了孝心了。” 说话间,平塘将他袖口中的小钱袋取了出来,给两人看。 小袋子装了半袋的样子,这送过去,只怕要被那两人嫌弃了。 不过两人都知道,这些应该是王爷这几月的俸禄,只让送这些银两,却没有徇私从库房拿东西,两人默默叹了口气,太清廉了。 长喜朝平塘摆了摆手,道:“去吧,小心些。” 刚才想着王爷怕是要回去,两人都有些头疼,眼下人是不回去了,两人还是头疼,头疼的是这成王殿下生性实在太耿直,不是自己的东西,是真的一点都不乱动。 就眼下的情况,他就是以王爷的身份去库房拿点什么贡品,物件的送出去也是无可厚非的,偏偏这人就是耿直得不行,怕是硬塞都不要。 太过耿直了,以后这大盛交给他,也是让人头疼。 两人齐齐捏了捏鼻梁,又齐齐叹了口气,而后又同步一笑,只觉得刚才的反应太过搞笑,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车到山前必有路,成王殿下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没有愚孝,就是最大的进步,之后的事情,慢慢来吧,路还长着呢。”长喜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往前走。 顾长安无声的点了点头,两人并肩往前走去,路上还有清扫积雪的太监,正认真的清扫着,两人没有打扰,静静的从旁边走过。 自从顾长安搬到千禧殿住之后,御书房就是成王在用,不过他也只是在外间批阅奏折,里间他几乎没有踏进去过,里面的被子用具顾长安特地让人都换了新的,让他用,他偏不,固执的不行。 两人走着走着就到了御书房门口,看着御书房的门开着一道缝,朝门口的侍卫询问过才知道,成王在里面。 这都休朝几日了,也没有奏折要批,成王为什么还在御书房? 两人不解的走过去,敲了敲殿门,里面成王的声音传来,他们才推门而入。 见着两人,盛景淮放下手上的书,笑着问道:“宫门口的事处理完了吗?” 话是问两人的,目光却是看向的长安。 顾长安回道:“处理好了,被围观看不过去的老百姓给拖走了。” 盛景淮倒是没想到最后的结果会是这样,他只微愣了一下,原本他是要出去看看的,但是听到长喜和顾长安都在,就没有去,有他们两个在,肯定是能处理好的。 “遇到这样的事情,大盛的百姓都是有血性的,尤其是陈大海这种吸女儿血的人,自然就会有人要收拾他了,王爷不必担心,他们都是有分寸的,不会闹出人命来。”顾长安解释道。 “那就好,你们一早出去,用过早膳了吗?” 两人摇摇头,刚才不觉得,这会儿才回过神来,现在已经是晌午了,要用也是用午膳了。 “不急,我已经让御膳房准备了,等一下就送过来,长安,有你的信。”盛景淮从桌角拿起一封未开封的信,从案几前走了出来,顾长安心里激动,赶紧上前去接过信来。 之前是每隔三日都能收到,后来随着路程越来越远,送来的日子也就往后延了,不具体是那日能到。 第一百四十八章 报平安 距离上一封书信,已经过去十日了。 拿着信的手还是有些颤抖,盛景淮看着顾长安,道:“去里面慢慢看吧。” 顾长安感激的朝盛景淮点了点头,拿着信往里间去。 看着顾长安的背影,盛景淮心里其实很不是滋味,他也想过自私一回,不把这封信给顾长安会怎么样,最后发现,自己,其实很怕看到顾长安失望的样子,还是给了。 他从小到大奢想的东西都不属于自己,以至于他已经习惯性的去放弃不敢去争取。 盛北冥离开的这些日子,他从长喜那里多少听到了一些关于盛北冥和顾长安的事,从小到大的情谊,而且两个人这些年在皇宫都不容易,他做不到残忍的去拆散。 他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坐回去继续看刚才的那本书。 顾长安拿着信脚下生风的朝里面去,他从上一封信到的时候,就满心期待下一封信了,没成想这封信花了十日才到。 他几次忍不住想去问盛景淮还有多久能到,最后都生生的忍住了,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盛景淮现在代理监国,更是起早贪黑,他没好因为自己的那点急切心理去打扰盛景淮。 盛北冥的信只往宫里送,从来没有让他们回信的,每次的信都是报平安,让他放心。 顾长安心急,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就迫不及待的撕开了信封,抽出里面的信来,又小心翼翼的将宣纸展开细细的读了起来。 这次的来信比之前晚了十日,是因为盛北冥十日前到了边关,那里战事不断,盛北冥没空得下来给他们写平安信,这封信还是趁着半夜休息的时候,抽空写的。 顾长安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看到盛北冥说他到了边关,看到了边关的民不聊生,战乱祸害了多少家庭,流民无家可归,一字一句都能看出盛北冥当时的心寒。 大概是时间急迫,信的内容并没有之前那般详细,只简短的说了他们已经到了,眼下是平安的,唯一遗憾的是,这次的新年,他不能陪着自己了。 最后是盛北冥对他的思念以及新年祝愿词,一字一句都是对他最好的祝福。 顾长安和往常一样,反复看了两遍,将信里的内容都记在了脑子里,才重新将信收好,放进衣袖里。 平复好心情,顾长安从榻上站了起来,能在新年前收到盛北冥的平安信,比什么新年祝福都要让他开心,也能让他放心。 不等他出去,长喜在门口喊道:“午膳送来了,出来用些吧。” 顾长安朝门口应了一声,整理好情绪,朝外边走去。 自从御书房给了盛景淮之后,盛景淮为了方便处理政事,干脆在外间支了饭桌,膳食都摆在外间用。 顾长安出来的时候,膳食已经摆放好了,三人一道用膳的次数不少,之前顾长安和长喜是拒绝的,还是盛景淮说,他以前差不多就是一个人吃,太孤单了,现在就仗着王爷的身份,让他们两跟着同桌用饭,两人也就不好推辞了。 饭桌上的膳食有三人都爱吃的,这是盛景淮特地安排好的,所以没一顿饭都吃得很合胃口。 三人入座,开始细嚼慢咽起来。 顾长安心情好,不比前几日一直惦记着盛北冥的信,吃什么都没有胃口,光看他夹菜的次数,盛景淮和长喜就知道,他现在心情很好。 盛景淮看着笑了笑对着长喜道:“前几日长安的筷子都很难动两下,果然还是要皇上的信,才能开胃。” 顾长安的筷子一顿,看向盛景淮。 这时长喜也跟着附和道:“可不是嘛,今日之前,看他做什么事情都心不在焉的,王爷是不知道,奴才都好几次看到他朝宁安殿走,走到一半,又好像被急喊停了一般,转身又往回走,都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了。” “哦?还有这回事,长安去宁安殿又半路折回,是为什么呢?”盛景淮一幅不懂又好奇宝宝的样子。 被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调侃,顾长安的脸都有些红了,他是没想到自己去宁安殿又半路折回的事情居然被长喜看到了,确实有些羞人了。 他将筷子上的菜放进碗里,笑道:“王爷和公公就不要拿我寻开心了。”说完埋头继续吃菜。 寻开心的两人也只是找个话头,平日说话也都是适可而止,见顾长安都不好意思了,两人也相视一笑,没有继续说。 顾长安缓了过来,才抬起头看向盛景淮,拉家常一样的问道:“王爷如今也是二十又六了吧,心里可有喜欢的女子?” 按照寻常来说,男子二十又六的,家里早可以妻妾成群,儿女绕膝了,但是盛景淮却没有。 盛景淮动作一滞,对于这个话题,他其实不太想谈,但是顾长安问的,他也不想敷衍。 “以前要按母亲的意思找个门当户对的,那时我自知条件不够,便没有那个心思,现在嘛,从入宫开始,就忙着政务,连出宫半步都没有,那还有机会见到其他女子,更谈不上有喜欢的女子了。” 这事长喜最清楚,霍夫人从一开始,就不允许两人娶妻,说要等两人认祖归宗后,身份提升,才能挑好人家的女儿当儿媳。 和盛景淮的洁身自好不同,盛景萧从在外边鬼混开始,不知道收了多少小妾和男宠。 只是尚未娶正妻,就不能迎妾室过门,所以霍夫人专门在外给他置办了宅子,让他养小妾和男宠。 顾长安顿了顿,没再接话,他总不好插手王爷的婚事。 倒是一旁的长喜语重心长道:“王爷,奴才觉得,您应该为自己的婚事打算打算了。” “好几位大臣家都有适婚的女儿,王爷不如···” 顾长安也觉得长喜的建议可行,没等长喜说完,就被盛景淮给打断了。 “你们两暂时先放我一马吧,我这一心只想替皇上看顾好皇宫,在他回来之前,不出错就好,那还有心思去管那些啊。” 看盛景淮求放过的样子,两人都没有觉得轻松多少。 第一四十九章 看完太后 “王爷,处理政事与谈论婚嫁并不冲突,再说,这相看也是需要时日的,也不是说今日看了,明日就定下,都得慢慢来,您还是放在心上吧。”这事由长喜开口,比顾长安开口要好很多。 毕竟长喜这么多年是看着盛景淮长大的,算盛景淮的半个长辈,顾长安只适时的帮个腔。 盛景淮心里苦笑,他这算不算引火烧身,刚才明明还在调侃顾长安,怎么就变成他被催婚了。 他当然知道,一旦自己坐上这个位置,婚嫁就由不得自己了,他也没办法像盛北冥那样一心只为一人,终身不娶。 盛北冥走之前就已经和他商量好了,等他平定了北越,回来就禅让皇位,到时候,他是一定要娶皇后的,只是他还想再等等,哪怕是要娶,也希望能缓一日算一日吧。 毕竟心里的那个人,已经越来越重了。 他看了一眼同样一脸忧心的顾长安,淡淡的笑道:“有些事情,急不得,你俩也别催,时机到了,自然就来了。” 这个道理,顾长安和长喜都懂,只是觉得盛景淮的性子实在太淡了,朝堂上是什么样子,顾长安不知道,但是朝堂下,盛景淮就是一副君子淡如水的模样,似乎从来没有看到他发过火,对谁发过难。 这样的温和性子的一个人,也不知道该找一个什么样性子的女子才好,这么想着,顾长安也不由得跟着担起心来了。 三个人之后的用饭时间都很安静,各怀心思,都显得心不在焉。 一顿饭过后,顾长安就回了千禧殿,晚一点他要去寿安殿看望太后,给她说盛北冥送来的平安信。 长喜就留在御书房伺候盛景淮。 长喜站在案几一侧,和往常一样替盛景淮磨着墨,盛景淮有练书法的习惯,几乎每日都会抽空写上几个字,很少有松懈的时候。 长喜一边磨着,一边静静的看着盛景淮的笔,往日盛景淮下笔利索,今日对比起来,明显心事重重,下笔犹豫不决了。 “王爷,可是有心事?”长喜轻声问道。 盛景淮手下的笔顿了一下,墨染了小块,渐渐晕染开。 “没有,怎么这么问?”他将笔放回去,抽掉那张晕染掉的宣纸,重新铺了一张,动作和往常一样细心,温柔。 长喜看他这般,开口拐了个弯道:“王爷,您对长安是什么看法?” 那张重新铺好的宣纸,这次被晕染出更大一块墨迹来,长喜敛眉继续磨,有些事,仅仅一个微不足道的反应,就能确认个十之八九了。 盛景淮看着新铺好的宣纸上,还在往四周蔓延的墨,叹了口气,道:“公公为何突然这么问?” 长喜将墨条放好,恭敬道:“奴才虽然很少陪着王爷,但是每次看到的时候,王爷的眼神,总是让奴才印象深刻。” 眼神?盛景淮不解的看向长喜。 “小时候,王爷总是躲在一旁,偷看先帝和贤王一起玩耍,那时候的眼神里,就充满了羡慕和渴望。” 盛景淮听着长喜的话,没有觉得被冒犯,也没有反驳,只淡淡的笑着,继续看着宣纸上的墨迹。 “您的心思,总能从您的眼神里面看到,您看长安的眼神,带着爱慕。”长喜一语点透。 盛景淮笑出了声来,只是这笑声里面多少带了点自嘲。 “公公的观察总是那么的···仔细。” 长喜垂头道:“王爷恕罪,奴才多嘴了。” 盛景淮摆了摆手,道:“你没有错,也没有看错,我以为不会被发现的,这本来就有些不合规矩,长安是北冥的,我这个当兄长的,不应该有那等龌龊的心思,反倒是我不对。” “王爷,您别这么说。”长喜心疼的看向盛景淮,这个从小到大不争不抢,给什么拿什么的孩子,总是懂事得让人心疼。 “公公,我从未打算对人言说,免得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对北冥和长安也不好,公公莫要说出去。” 他总是这样,凡事都先考虑对别人的影响,而不是对自己。 换了别人,或许长喜还会昧着良心劝他去争取一番,可是对方是盛北冥和顾长安。 两人的感情,那是他一直看在眼里的,别人根本插不进去,硬强求的话,受伤的只会是别人。 “王爷放心,奴才一定守口如瓶,绝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盛景淮点了点头,道:“至于我的婚事,以后再说吧,总归是要娶妻生子的,只是我这样,以后不知道哪家女儿要受苦了,我给不了她真心。” 长喜想安慰他说皇宫的婚姻,从来都是这样的,大盛的后宫,有多少是幸福的呢?可是这就是皇室婚姻,即便能预知不幸福,也还是有好多人挤破头都要将女儿送进来,只为了用女儿的婚姻带给家族一世的繁荣。 “长安很好,我只能将他放在心里,待日子长了,也会渐渐的淡了,公公不用为我担心,这些,我都习惯了, 我知道怎么样能让自己轻松一些。” 就是因为这样,长喜才更加心疼盛景淮,越是有心的人,活得最是明白,也最辛苦,相反的,活得最洒脱的反而是没心没肺的盛景萧,那位贤王殿下,这当真是不公平。 和长喜开诚布公的承认了之后,盛景淮觉得自己的心境似乎豁达了一些,手下的字又和之前一样了。 长喜也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默默的站在一侧。 晌午过后,顾长安去了寿安殿,万嬷嬷将人迎进了太后的寝殿内,才离开。 床上的太后已经是满头白发了,比之前瘦了很多,眼神都是浑浊的,稍远一点就看不清楚了,耳力也不太好,顾长安得放大音量才行。 走到床边,顾长安朝太后行礼问安,太后缓缓的看了他一眼,道:“长安,来了,快坐。” 一句话,费了好大的力才断断续续的说完,顾长安将凳子搬过来放到床头靠近太后的位置,道:“太后,今日感觉好些吗?” 太后嘴角带着若隐若现的笑,回道:“好,好,一些。” 第一百五十章 边关大雪 顾长安从衣袖里拿出盛北冥的那封书信,一边拆着一边说着:“皇上今日来信了,您闭着眼睛,我读给您听。” 太后很听话的闭上了眼睛,万嬷嬷将太后照顾得很好,人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即便是躺在床上瘦得不行,也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富贵来。 顾长安将信上的内容一字不漏的读完,只除了最后写给自己的话,改成了给太后的。 信上确实有对太后的关心,这是每次给顾长安的信里都会有的,太后听了也高兴。 听完,太后才重新睁开眼睛,眼里带着某种希冀,问道:“他···有没···有说···何时能···归啊?” 顾长安回道:“皇上说平定了北越,就回来了。” “边关···苦···让他···平安···回···”太后的声音越来越轻,顾长安凑近了一些才全部听完。 这些话,几乎是每次他读完信之后,太后都会重复的话。 顾长安点了点头,道:“您放心,我会告诉他的。” “好···”太后气若游丝,看起来很累了,顾长安看着她入睡了,才起身出去。 和万嬷嬷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顾长安看着雪白的天际,盼着盛北冥能早点回来,太后在等他平安归来,自己也在等他平安归。 大盛北漠边关。 入夜,寒风呼啸,尽管夜里没有飘雪了,这几日的积雪也已经足够厚了。 营帐内,盛北冥身上裹着厚厚的棉服,和李剑父子、隐八三人围坐在火堆前,火堆烧得很旺,将四人的脸都照得通红。 “这雪,不知道什么能化。”说话的是李剑,他伸出手对着火堆烤,火堆烧得噼啪响。 “难说,这北方的边关你没待过,这雪不下还好,或许半月就化了,要是一直下,或是断断续续的下,就是出了日头,都很难化完。”回他的是他的父亲李将军。 “那这杖还怎么打,难道要等雪彻底化完吗?”从他们一行一路到这里,李剑就只得到一次机会和北越的军队交锋,那次是将人打退了,正当他们要一鼓作气将人赶回北越的时候,这天反而下起了大雪,一下就是几日,他们不得不停下脚步等雪停了化完。 李将军看着自家儿子,一巴掌拍在李剑的脑袋上,训道:“打打打,赢一次你就飘了,鲁莽。” 李剑好歹也是娶了亲的,还被自家亲爹像小时候那样一言不合就拍脑袋教训,他也不敢反抗,只能捂着脑袋朝一旁的隐八靠了靠,隐八有些嫌弃的往旁边让了让。 李剑被这么直截了当的嫌弃,委屈道:“八哥···” 隐八瞥了他一眼,没理他。 “李将军,依你看,北越那边会不会借着这次大雪有所行动,我们需不需要提前防范?”一直没开口的盛北冥这时开了口,他一直在想,这大雪几乎将路都给盖了,人走出去都要陷进去到半腰,长时间在雪地里走,再抗冻都没办法坚持。 李将军想了想道:“防范是一定要做的,尤其北越常年都是冰天雪地,论抗冻这一块,他们确实强过我们,明着来我们不怕,就怕他们暗着来,不过皇上放心,我们的士兵也是习惯了北方的寒冬,无论白天还是晚上,巡防都不会漏一个角。” 盛北冥点了点头,道:“我信得过李将军,只是明日便是新年,城里的百姓都忙着过节,咱们也不能松懈了,防着他们会趁我们放松警惕过节突袭。” “这是一定的,这次必定严防死守,绝不给北越一点空子钻。” “我去,我明日就去城楼上守着,一定将他们盯得死死的。”李剑举手自荐,样子一点也不靠谱,看起来那有成亲的稳重。 盛北冥看了他一眼,对着一直没开口的隐八道:“你跟着小李将军看着一些。” 隐八虽然不想和这个满口‘八哥八哥’的人一道,但是皇上开口了,他也只能应下。 四人坐了会儿,李剑就被他爹逮着出了营帐。 盛北冥来之后,并没有对外公开身份,只说是皇上指派来监军的大人。 盛北冥这一路都是隐瞒了身份的,走了半路,他将部分随从侍卫都分散了出去,暗中查看其它边防,同时重新完善军事布防图。 这短短月余的行程,也让盛北冥看到了在都城看不到的腐败现象,越是远离都城,情况越是严重,盛北冥每发现一起,都会在给盛景淮的信中提及,盛景淮就会处理,两人里外配合,效果显着。 只是这些,顾长安都不知道,他从来没有看过盛北冥给盛景淮的信,所以他也不知道,盛北冥这一路,虽然只是月余,却是遇到了好几次行刺,大大小小的伤不再少数。 下边能有这么多嚣张的官员,自然少不了朝堂上有他们的靠山,所以即便盛北冥是暗访出行,北向的行踪也还是被地方提前查了出来。 要说陆家是明目张胆的大恶,那这些地方官就是小恶,做所之恶事不比陆家好多少,只是尚没有谋夺皇位的地方官存在。 待李家两父子离开,盛北冥轻轻活动了一下肩膀,路上挨的一刀,正好在肩膀上,此刻还绑着绷带。 隐八上前,轻轻给他解开肩上的衣服,检查了一下伤口,道:“皇上,伤口有些发炎了,这里的温度实在太低了,恢复得极慢。” 这一刀很深,要不是隐八处理得及时,他的胳膊就废了,眼下只是恢复得慢,都算是好的了。 “无妨,给我把药换了就行。”这点痛他还是能够承受的,只要能早点回去,比什么都强。 隐八听命,重新给他换了药,换上干净的绷带。 “之前的信,安全送出去了吗?”盛北冥还惦记着顾长安能不能在年前收到,比之前晚了好几日了,估计都等急了。 “按属下估算,最晚应该能在明日到达。”隐八将换下来的绷带扔进火堆里,火大,没一会儿就烧成了灰烬。 第一百五十一章 新年 “按这个速度的话,成王送回来的信只怕也要十日之后了。”盛北冥特意让盛景淮告诉顾长安,不用回信,只等这边去信就行,他怕收到顾长安的信,自己的心会乱,影响到进度,所以顾长安的消息,他都是通过盛景淮的回信知晓。 “是,差不多要等到那个时候,加上天气不稳定,或许还会延迟。”隐八分析着具体的情况,他其实朝外面看了看,道:“皇上歇息吧,属下在这里守着。” “轮换着吧,你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虽然外边有巡防,咱们还是要时刻警醒一些。”来到这里,盛北冥就没有将自己当成高高在上的皇上,而是和这里的士兵一样的。 这个地方,随时都有可能要立刻应战,每一个人的休息,都很宝贵,大家都提着神经,他更加不能松懈半分。 隐八也没有多说什么,主子说的话,从来都是一言九鼎,说出来就不可能再更改,他听着吩咐就行。 原本李将军是要给他安排最厚实的棉被的,都被盛北冥给拒绝了,他吃的用的和李将军一样就行,不需要特别对待,李将军拿他没办法,也只能变着法的往营帐送炭火。 一到夜里,李将军就以沟通军情为由,带着一堆炭火来了,将火烧得大大的,也能将营帐给烘暖和一些。 他们常年在这里,已经习惯了边关冬日的严寒,头一次来这里的人都很难坚持,就算盛北冥说要和大家一样,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但是他身为臣子,自然还是要以皇上的身子为重,尽可能的让皇上保暖。 盛北冥洗漱好,合衣躺在木板床上,好在他平日就常锻炼身体,除了身上的伤口可能会受到温度的影响,他自己还算能忍受。 只是躺在床上,他就忍不住会想起顾长安,要是顾长安跟着来了,只怕这晚上是没办法睡好的,果然自己的决定是对的,没有让顾长安跟着来。 只是越是想着顾长安,就越是睡不着,不知道没有自己的这段时日,顾长安的晚上睡得好不好,自己给他的安排,应该能让他晚上睡得暖和一些。 昏暗的烛火下,顾长安侧靠在床头,手上的信不知道反复看了几遍,几乎每个字都深深的刻在脑子里,却还是忍不住反复看。 枕头下都是信,想盛北冥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顾长安有很多话想和他说,偏偏他写了也送不出去,所有的思念都只能埋在心里,独自消化。 “盛北冥,等你回来,我一定要让你知道,我有多生气。”顾长安收起手中的信,喃喃说完,将信放到枕头下,起身吹灭了灯罩下的烛火,才滑进了被子里面。 次日便是大年三十,各宫各殿都忙活着,今年不办宫宴,所以大家都忙着自己的,关系好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过。 皇上不在宫里,各宫殿的娘娘们也都没有要献的对象,都呆在自己的宫殿过自己的。 太后那边因为身子不利索,免了大家的请安,这也是头一次,皇宫的新年,看似很自在,却很冷清。 顾长安早早的就起来了,带着平宽一道去找了长喜,三人在长喜的住处支了小桌子,赶起了面皮要包饺子,各种馅的都准备了一些,准备早点包好煮了给成王送些过去。 结果他们才开始没多久,成王就不请自来了,身后还带了欢福,欢跃和平塘,一时间长喜的小院子就热闹了起来。 “我不请自来,不会打扰到你们吧?”盛景淮一席王爷制的新衣,和大家一样,今日都穿了暗红色的,看起来喜气洋洋的。 加上年纪小一些的就有四个,没有了规矩的束缚,欢声笑语也多了起来。 “怎么会,王爷能来这种地方,是奴才们的荣幸。”长喜笑哈哈道。 顾长安做起事来就会异常的认真,他包的饺子也很好看,褶皱几乎一模一样,看起来精细又乖巧。 “哪有什么荣不荣幸的,我也就只有在你们这里,才能感受到过年的氛围,是我唐突了才是。”盛景淮的眼睛落在顾长安的身上,只见顾长安手指细长,却能轻巧的将手上的面皮迅速的捏成型,特别是认真的样子,看起来很乖巧。 盛景淮一个不小心,就看呆了。 等顾长安猝不及防抬头看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盛景淮眼神略微有些狼狈的闪躲,再然后便是和往常一样了,他愣了愣,只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他将手上的饺子放到簸箕里,又继续拿了一张继续。 “长安,你的脸。”正当他认真的包饺子的时候,盛景淮的声音传过来。 顾长安抬头,长喜也朝他看了过去,“我的脸怎么了?” “粘了面粉。”长喜道:“左边脸上”。 顾长安抬起手背去擦,结果越擦越脏。 盛景淮见状,一边笑着一边上前去,从衣袖里拿了白色的锦帕,轻轻的给顾长安擦脸上的面粉。 顾长安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这么傻傻的由着盛景淮给他擦干净了脸。 “好了,没有了。”因为靠得近,所以盛景淮的声音像在耳朵边上一样。 顾长安回过神来,后退半步对着盛景淮道:“有劳王爷了,奴才去里面找面铜镜就可以了。” 现在说这些似乎也晚了,顾长安实在找不到理由了,只是因为盛景萧,他对着一模一样的脸,打心里想要拉开一点距离,尤其是在这么猝不及防的情况下。 盛景淮见他这般和自己保持距离的样子,心底闪过一丝难过,低头收帕子的一瞬间,眼底的苦涩掩下,再抬起头来又是那副温文尔雅的笑,他往刚才的位置走回去,道:“这么久了,长安还是这么客气。” 长喜将两人的神情都看在眼里,除了心疼沈景淮,也没有其他办法,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小灶上烧的水已经在翻滚了,便对着盛景淮道:“王爷,奴才的手上全是面粉,那边饺子可以下锅了,劳烦王爷帮忙端过去下锅吧。” 第一百五十二章 吃饺子 盛景淮看了一眼长喜,知道他是在帮自己转移注意力,感激的点点头,道:“好。” 看着盛景淮将一簸箕的饺子端过去下锅,顾长安收回视线,低头继续包饺子。 不知道盛北冥今日能不能吃上饺子,他最喜欢吃莲妃做的饺子了。 “公子,饺子好了,热腾腾的还冒着气呢,属下给您和八哥拿了一大盘子过来。”营帐外,李剑踩着积雪,咯吱咯吱的往盛北冥的营帐来,那嗓门大得不行。 隐八在盛北冥的示意下,帮忙拉开了门帘,等人进来。 一大盘子的饺子果然还冒着热气,晶莹剔透的看得人食欲大开。 “来吧,饺子下点酒,这年就算过了,我爹说的,他们在这里,过年就是这么过的。”李剑说话的同时,隐八将园矮桌搬了过来,好摆放盘子,两人配合默契。 “这些都是士兵们自己做的?”盛北冥看着盘子里的饺子,脑子里面想到了小时候莲妃包饺子的场景,和顾长安上次给他做的饺子。 “对呀,他们的手不仅能拿刀剑,还能拿菜刀,包饺子更是不在话下,起锅的时候属下试了两个,味道真是不输都城名楼的大厨。”李剑一边夸着,一边给盛北冥拿了小酒杯,小碟子,然后从腰间取下酒壶来,动作麻利的给盛北冥满上了一杯。 隐八见状,赶紧拦下,道:“皇上的肩上有伤你不知道吗?不能饮酒。” “啊···”李剑的手端着酒杯停在半路,经过隐八的提醒,才反应过来,赶紧将手上的酒杯收了回来,道:“看我这脑子,高兴坏了,给忘记了,那皇上就不喝了,吃饺子吧,我和八哥喝。” 盛北冥笑笑没有说话,他自己的伤他还是顾着的,就怕回去之后,没有恢复好,顾长安得跟他急。 隐八却没有和李剑嬉嬉笑笑的意思,他拿起筷子夹了饺子,道:“我不喝,你自己喝吧。” 说完一个饺子全部放进嘴里,细细的嚼了起来。 李剑看着隐八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闷闷的喝了手上的酒,十分郁闷的夹了一个饺子吃起来。 他是真的不知道一路上为什么就被这人针对成这个样子,他又没有干什么,一点都想不通。 三人各自怀着各自的心思,静静的吃着饺子,丝毫没有活跃的氛围。 和他们不一样,长喜的院子里,这顿过年的饺子吃得极其热闹,顾长安和盛景淮也恢复了往日的样子,热热闹闹的吃起来。 吃完收拾干净以后,顾长安重新煮了一盘子,同盛景淮一道,朝寿安殿去。 两人一路上都很安静,走到半路,就被拦住了去路,看守宫门的侍卫上前朝盛景淮行了礼,道:“王爷,贤王殿下的随从在宫门口求见。” 盛景淮顿了一下,“说什么事了吗?” 那侍卫道:“他说是贤王殿下和您的母亲特意让他给您送饺子来,说是您不愿意回去,饺子还是要给您送的。” “呵呵···”一道清脆的笑声响起。 侍卫和盛景淮都朝旁边的顾长安投去眼神。 顾长安收起笑,看了一眼盛景淮,而后对着那侍卫道:“劳烦侍卫大哥出去说一句,就说上次的梅花糕,王爷至今还记忆犹新,好不容易逃过一次鬼门关,这次尤为惜命,不是自己该吃的东西,还是不碰的好,让他拿回去吧。” “这···”侍卫有些迟疑的看向盛景淮。 盛景淮也没想到顾长安会这么直接的替他挡了回去,他眼神不明的看着顾长安,心底隐隐有点小雀跃,这是不是说明,顾长安对他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王爷?”侍卫见盛景淮没有回答,又不敢真按着顾总管的意思去回,只得又提醒了一遍。 盛景淮收回视线,对着那侍卫道:“就按顾总管说的去回就是了,若是对方在纠缠,直接赶走就是,不用顾忌。” 得到盛景淮的吩咐,侍卫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了,领了命就离开了。 “谢谢你,长安。”谢谢你,能为我着想。 顾长安赶紧摇摇手,道:“王爷不怪奴才多嘴就已经很好了,哪里还要王爷说谢,王爷这是折煞奴才了,奴才也不过是为主分忧,应该的。” 虽然知道顾长安是本分行事,盛景淮依旧觉得很暖心。 “长安,以后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就别自称奴才了,在皇上面前你都不需要自称奴才,我又有什么资格让你自称奴才。” 盛景淮是存着那么一点私心的,只觉得这样,自己的位置就能靠近盛北冥一些,和顾长安也就没有那么生分了,即便这样的变化,并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变化。 顾长安愣了一下,随即道:“这样会不会太冒犯了?” “你若是一直这样奴才长奴才短的,我也不好意思应了,而且,这皇宫本就冷清,身旁的人再生分一些,就真的快要变成孤家寡人了。” 盛景淮说着这话,让顾长安回想起了盛北冥自从登基开始,一日比一日清冷,一日比一日变得威严,最后变得不近人情的样子,突然觉得,未来若是盛景淮坐上那个位置,是不是也会变成那样。 儒雅的笑终有一日,也会被这皇宫掩盖,那该有多难过啊。 顾长安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简单的变化,真就让盛景淮感受到了胸口像炸开了的焰火一般,火热,滚烫,心花怒放。 “谢谢你,长安。”盛景淮真诚的对顾长安道谢。 “王爷。”又一道声音打断两人的对话,看过去,又是刚才那名侍卫。 两人对视一眼,看来没将人打发走。 “怎么了?”盛景淮等人走到跟前,询问道。 “属下按顾总管的意思说了,那随从不走,说要等王爷亲自出去拿,属下就按您的意思要将人赶走,那随从便手握匕首抵在脖子上,说此行若完成不了任务,回去也是一个死,干脆就死在宫门口算了,属下等人没办法,只好再来问一下,王爷,该如何处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商讨 侍从将外边的情形说完,等着盛景淮吩咐。 两人都没有想到,为了让他出去拿那盘子饺子,盛景萧和霍氏真是煞费苦心了,知道他有了前车之鉴必然不会要,连威胁都用上了。 这次顾长安没有再贸然开口了,只等着盛景淮做出决定。 盛景淮被自己的亲人拿刀架在脖子上逼迫,任谁再好的脾气,都不可能再有好脸色了。 盛景淮冷脸道:“既然是这样,本王就去走一趟吧。” 说完他看向顾长安,道:“你先去太后那里吧,我晚些过去。” “我同您一道去,太后那边,晚些时候过去请罪就是了,她老人家不会怪罪的。”顾长安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盛景淮一个人出去面对那些疯子,若是盛北冥在,肯定是要帮他出头的,盛北冥不在,自己也不能袖手旁观。 “长安,你···”说不感动是假的,盛景淮心里五味杂陈,看向顾长安的眼神都复杂了许多。 顾长安见他这般,笑着道:“这年,注定是过得热闹的,要是皇上在,自然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他不在,我自然是要替他做这些的。” 尽管如此,盛景淮依旧很开心,很感激了。 他点了点头,道:“那就一道出去看看吧。” 于是,两人跟着侍卫一道朝宫门口去。 宫门口果然停了一辆马车,马车旁站着一名男子,看样子应该就是那名随从了。 见盛景淮出来,那随从便跪下,扬声道:“奴才扰了成王殿下的清净,还请殿下责罚。” 盛景淮上前,站在他面前,低着头看着随从,道:“贤王除了让你送这些来,还有什么交代?” 随从道:“贤王殿下吩咐,让奴才来请王爷回府一聚。” 这才是真正的原因,逼他回去。 “若本王不回去呢?” 那随从伏地一拜,道:“奴才若是请不回王爷,这条贱命,也就不用继续留着了。” “不愧是本王的亲兄长,知道如何拿捏本王,用一条人命换本王回去一趟,他是真的舍得。”他的亲兄长,这是还想要他的命啊,他回去,还有命回来吗? 他不相信自己的兄长会单纯的为了让他回去一聚,而如此煞费苦心。 “求王爷饶奴才一命,奴才家中还有老小要照顾,贱命不足为惜,只求王爷可怜可怜我家中老小,给奴才留条活路吧。”随从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看起来很是可怜。 顾长安很佩服盛景萧,那点智商全用在对付盛景淮了,知道盛景淮不会拿人命开玩笑,最后肯定会回去,这一回去,只怕不会像上次那样容易离开了,怎么也得来个鱼死网破吧,不然也对不起他这点心思了。 盛景淮没有说话,顾长安也不好开口,这事怎么说也关系到一条人命,他只能等盛景淮自己去选择。 “你先回去吧。”盛景淮淡淡的说道。 那随从一听,顿了一下连连磕起头来,嘴巴不停求道:“王爷,您就当可怜可怜奴才吧,奴才还有家人要照顾啊,奴才死了,他们也活不了啊,王爷···” “你先回去,既然是要回府,本王自然不能空手回去,否则会招人话柄,你先行回去,告诉他们,本王下午过来,同他们一道用年夜饭。” 听到盛景淮的话,那随从从求饶变成了谢恩,额头上的血都快糊满了脸。 盛景淮对着顾长安道:“我们先回去吧。” 顾长安知道他一定是有自己的计较,没有多说,只看了一眼还在磕头的随从,点点头跟着一道往回走。 “王爷,您真的要回去吗?”顾长安还是有些不放心,不知道盛景淮到底是什么打算。 总不能傻傻的上赶着去送死吧。 “你放心,我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来,自然是不会这么轻易送出去的。”盛景淮刚才的心寒,这会儿在顾长安的关心下,好了一些。 “那王爷有何打算?需要我帮忙吗?” 盛景淮想了想,道:“不用,兄长他对你也有恨意,这趟我不能让你跟着去冒险,你别担心,我身边有六名影卫,等一下我也不会孤身一人前去,这次,我就要摆摆这王爷身份,威威风风的回去,让他们不敢损我丝毫,还得好好的送我出府。” 顾长安倒是没想到盛景淮是这个打算,若是这样的声势浩大的回去,沿路都有百姓知道,那边想耍点什么心思都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不过,就怕对方来个玉石俱焚,盛景萧是个疯子,霍氏又只听盛景萧的,盛景淮的安危还是没有保障。 顾长安思索片刻,道:“我还是不放心,即便您的计划周全,到时候他们对外说您喝多了,留宿一宿,过了一晚,又有谁知道您是回去了还是没回呢,他们只需要找个由头,都能搪塞过去,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盛景淮静静的听着顾长安的分析,这样为他着想的顾长安啊,让他怎么能够放得下,怎么能够不去在意,这分明就是往他的心头钻。 “长安觉得该怎么办?”盛景淮虚心求教。 “王爷您只管按照您的想法去就是,我自会准时接您回来。”顾长安心里有了想法,只道:“等一下你带上隐三,他懂毒,让他扮成近侍同您一道去,您切记不要和他分开太远,关键时刻他也能救您。” 在顾长安心里,隐三简直就是万能的,什么都会,隐在暗处的隐三不知道顾长安对自己的评价如此之高,知道了只怕会觉得自己辜负了顾长安的期望。 “既然如此,那我这条命,就暂时挂在长安身上了。”盛景淮笑着也,一本正经的朝顾长安拱手道谢。 两人商量好后,盛景淮赶着去了一趟寿安殿,给太后请了安就退 出来去准备了。 这次他终于肯从库房拿东西了,拿些什么是长喜去看的,一切准备妥当,盛景淮乘着马车,带着一队侍卫浩浩荡荡的朝着霍府去了。 一路上鞭炮此起彼伏,大人小孩都在外边,哪怕道滑雪厚,都敌不过新年的热情。 第一百五十四章 团圆饭 好奇的人稍一打听,加上长喜刻意让人放出消息,所以这一路,不少人知道成王殿下出宫是为了同贤王殿下和母亲团圆的,大家都在称赞成王殿下有孝心,站在高处都不忘母亲兄长,还特意出宫陪他们团圆。 再加上几大马车的大红箱,鞭炮声伴随,人群相拥而行,这一路热闹得不行。 马车就这么一路到了霍府门口,即便是之前的认祖归宗,霍府也没有像如今这般热闹过,一时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守在门口的小厮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仗,来的是谁也不知道,眼下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了。 长喜见状,上前提醒道:“今日年三十,成王殿下思念母亲,和兄长,特地回来吃年夜饭的,还不速速进去通报,呆着做什么?” 那小厮一听来的是成王殿下,被吓得双腿直打哆嗦,他是新来的,没有见过成王殿下,人家看这阵仗,确实有些吓人了。 等他稳住一点,草草的道了声马上马上,就见他跌跌撞撞的往里面去。 盛景淮都到门口了,也不拿乔,自己掀帘子便下了马车,踩着台阶上去。 长喜对着围观一路的百姓道:“大家都回去团圆吧,今日成王殿下本不欲这般张扬,竟不想大家如此热情,一路自此,今日王爷回府,能遇到大家,也是难得的缘分,加之又是新年,就在这里给大家拜年了。” 说着朝大家深深拜了拜,大家伙面面相觑,这位公公一看身份就不一般了,能得他亲自代替成王殿下向大家拜年,这拿出去都是能炫耀好久的事了。 大家也跟着回礼,对成王的祝福语不绝于耳,盛景淮走近院子都还能听到。 那守门的小厮跑的快,他刚进去没走两步,就看到霍氏带着侍女出来了,见着他,一时之间顿住脚步,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小儿子。 这个自己从来没有好好看过一眼,没有好好关心过一次的小儿子,她却差点害他没了性命。 之后她入狱,能被放出来,也是因为小儿子亲自求的皇上,才能让她好好的出狱,面对自己的小儿子,霍氏那张脸都不知道该是什么表情。 盛景淮看着自己的母亲,似乎瘦了一圈,面色也憔悴了很多,她看着自己,脸上明显尴尬偏多,没有半分亲近之色,他于自己的母亲,像陌生人一样。 “你来了?”霍氏收拾好乱糟糟的情绪,装作很镇定的样子上前,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笑。 盛景淮垂眸看着自己的母亲,心里很难受,明明不知道怎样和自己相处,又偏要想尽办法的让自己回来,这是何苦呢。 他点了点头,道:“母亲近来身子如何?” “挺好的,挺好的。”连场面话都找不到说的了,霍氏面露尴尬,看都不好意思看盛景淮:“饭菜都好了,快进去吧,你兄长在里面等着你呢。” 说完似乎又觉得不太对,霍氏又补了一句:“母亲和你兄长都在等你呢,快进去吧。” “好,母亲先请。”盛景淮已然被伤透了心,眼下心境也没有太大的波澜。 霍氏被侍女搀扶着走在前面,盛景淮一路跟着,隐三只落后一步,静静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形。 这里原本是盛景淮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如今再回,竟是如此的陌生。 桌宴摆在霍氏屋子的小客厅,在旁边伺候的人竟然比盛景淮在宁安殿伺候的还要多,光侍女丫鬟就不下十个,原本就不大的屋子,看起来更拥挤。 圆桌前,不止盛景萧在,一左一右还多了一男一女,盛景淮见过,是盛景萧养在别院的,以前还有所顾忌,现在竟然已经明目张胆的带回来了,可见是一点都没有反省。 原本主位是霍氏坐的,如今也变成了盛景萧,一左一右还坐其他人,霍氏连次坐都不配坐了。 盛景萧坐在位子上,享受着一左一右的伺候,道:“哟,这不是咱们的成王殿下嘛,真是面子大了,请都不好请了,你们两,还不快见过堂堂的成王殿下,小心他一个不开心,治你们一个不敬之罪,那我这个贤王殿下可是救不了你们的。” 他这么说着,一左一右两人一身无骨似的,慢悠悠站起来,朝盛景淮侧身行了礼问了一声好,然后又自顾自的坐了回去贴在了盛景萧的身上。 盛景淮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朝身旁的霍氏看去,霍氏整个人尴尬得不能再尴尬了。 如今这霍府,已经没有她说话的余地了,能有一个位置坐就不错了,隔三差五换着带回来的男女都敢使唤她,她却不敢说半句不是。 毕竟她现在无名无分,自己的儿子是王爷,用盛景萧的话说,如今他的身份不同往日,霍氏一个妓女出身,还能供她吃喝就不错了,那还配得上他一声母亲,从她入狱出来,盛景萧就没再唤过她一声母亲,称呼的都是霍氏。 她看着自己的小儿子,这也是她自作自受的下场,心里也是有苦说不出,只赶紧挪开最末靠门的位置道:“淮···不,成王殿下,快些入座吧。” 不等他动,盛景萧开口道:“我这屋子,只进正常人,太监一律没有资格进,你,”他指着盛景淮身后的隐三道:“滚出去,本王看见太监就恶心。” 盛景淮知道他这是指桑骂槐,心里对长喜和顾长安有恨意,连带着自己身边带的人都被连累。 “他是我的侍卫,不是太监。”盛景淮看了一眼自己的兄长,出言反驳道。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穿着一身侍卫服就说是侍卫,不是太监。”摇着手中的酒杯,盛景萧漫不经心的看着盛景淮。 “兄长无须在意,他在不在都不影响这顿团圆饭。”他今日应下这顿饭,就没打算和盛景萧妥协。 他从小什么都让着,不去争不去抢,一直敬着他的兄长,到头来连对自己下药这种事情,他都做得出来,丝毫没有将自己放在亲人的位置,更何况,今日这顿饭是什么意思,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不可能再任由别人随意处置自己的性命。 第一百五十五章 杖刑 盛景萧没想到盛景淮会直接反驳他的意思,他怒视着盛景淮,冷哼了一声,然后对着身旁的两人道:“瞧见没有,在皇宫住了段日子,这成王殿下,还真有王爷的架子了,像模像样的。” “可不是,像模像样的呢。”旁边的娇柔女子笑得清脆,整个人贴在盛景萧的身上,附和着盛景萧的同时,眉眼扫过盛景淮,带着丝丝妩媚。 盛景萧斜眼看着,放下手中的酒杯,伸手捏住女子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问道:“那你说说,是他像王爷,还是我像王爷一些呢?” 那女子嫣然一笑,纤细白皙的手指划过盛景萧的胸口,柔声道:“当然是王爷您了,他哪配得上和您比呀。” 这话无论真假,却是实实在在的取悦到了盛景萧,他的手狠狠的掐了一把女子的腰间,掐得女子痛也不敢皱眉,只能更加柔了身子和声音,道:“王爷,您弄疼人家了。” 盛景萧无所谓的样子,看着盛景淮,话却是对着旁边女子说的:“该罚,这样的话怎么能说呢,成王殿下可是皇上亲自留在宫中的王爷,便是我这个当兄长的,也是没有资格同人家比的,要不然今日也不需要费劲心思的,才能请来日理万机的成王殿下一道吃这顿团圆饭呢。” 女子惯会察言观色,自然知道自己的靠山就是想语言激怒这位成王殿下,而自己,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她的身家都在盛景萧的手里,除了依附于他,没有别的出路。 听完盛景萧的话,女子起身跪在地上,眼里噙着泪水,道:“是奴家失言了,还请王爷恕罪。” 这种天气,女子和另一侧的男子都穿得极其单薄,这么一跪,一哭,肩膀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因为害怕而瑟瑟发抖的样子,看起来着实很可怜。 盛景萧看都没有看地上的女子一眼,扭头看着身边的男宠,抬起手背顺着男宠的脸颊抚摸下来,那男宠和女子一样,脸蛋小,标准的瓜子脸,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那眉眼也带着女子般的娇媚。 盛景淮实在不理解,盛景萧到底想干什么,难不成大费周折将自己叫出来,就只是为了秀他的左拥右抱? “你该求的不是我,而是成王殿下,刚才的话,可是冒犯了成王殿下呢。”说完,他笑眯眯的捏起男宠的下巴,不顾场合,对着那张红润的唇就吻了上去,男宠整个娇羞得不行。 盛景淮在看穿他要做什么的时候,就已经收回了目光,同时那女子也朝他看了过来,一咬牙竟然真的就朝着他这边跪行过来。 盛景淮后退两步,侧身到一边,女子跪在地上,眼泪滑下脸颊,哭着求道:“成王殿下,刚才是奴家失言,还请王爷责罚。” 坐在首位丝毫不动的盛景萧,搂着男宠,看着盛景淮,道:“求到成王殿下愿意赏你一顿责罚,才能说明成王殿下原谅你了。” 这话一出,那女子更是梨花带泪连带着磕起头来,求他原谅。 盛景淮看向自家兄长,只淡淡道:“既是兄长的身边人,犯了错,理因由兄长自行处罚,弟不敢越俎代庖,若是兄长没有诚意想吃这顿饭,正如兄长所言,弟日理万机,实在没有那么多空闲陪兄长玩闹,这顿团圆饭就此罢了吧。” 说完也不管其他人是什么表情,盛景淮转身就往外走。 盛景萧见自己没有拿捏住盛景淮,一怒之下将桌上的酒杯摔了出去,正巧那酒杯小小一只,砸在门口,碎渣弹起,划伤了那女子的侧脸。 一声惊呼传来,盛景淮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回去,只见那女子捂着左侧脸颊,鲜血从指间滑下,女子痛得眼泪直流,却不敢大声喊叫。 霍氏也被吓得躲在一旁,被侍女搀扶着,一脸惊恐的样子。 盛景淮见状,怒了。 盛景萧如此作为,实在畜生不如。 他扫了一眼旁边的霍氏,霍氏瑟缩着肩膀,不敢出声。 “来人。”盛景淮对着外边喊了一声。 “滚一边去。” 盛景萧见状,一把将男宠扯开,男宠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差点摔下凳子去,见人发怒了,赶紧站起身退到一旁去。 盛景萧站起身来,对着盛景淮,道:“你什么东西,敢在这里放肆,怎么,当了几日王爷,就敢爬到我头顶上拉屎了吗?” “哼。”盛景淮冷哼道:“贤王殿下,自小备受宠爱,如今性子养得跋扈不堪,视人命如草芥,既然母亲管教不了,本王只好越俎代庖,亲自教训,免得日后犯下大祸。” 侍卫从外涌入,将霍府的小厮逼得不敢上前,盛景萧见状,脸上黑得像泼了墨一般,他一把将桌上掀翻,乒乒乓乓的摔了一地,正好一部分都砸在了那女子身上。 本就穿得少,破碎的玻璃,溅上来的热汤,让她后背惨不忍睹,尖叫一声干脆晕厥了过去。 “把人放到床上去,再去找个大夫来看看。”盛景淮于心不忍,还是让人去叫了大夫。 一旁的霍氏被吓得软了脚,要不是侍女搀扶着,只怕已经坐到了地上了。 场面一时之间乱成一团。 “将贤王给本王绑了,拿长凳来。”随着盛景淮的命令示下,几名侍卫忙碌起来,绑人的绑人,找长凳的找长凳。 盛景萧抵不过训练有素的侍卫,被制服之后,只能对着盛景淮破口大骂,骂得有多难听,连霍氏都听不下去。 长凳摆在院子正中央,侍卫将嘴没有停过片刻的盛景萧绑在长凳上,一左一右手执长棍等着盛景淮示下。 “盛景淮,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盛景萧整个人趴在长凳上,手脚和身体不能动弹,他只能抬起头,脸红脖子粗的对着盛景淮叫嚣:“你凭什么打我,我是你的兄长。” 盛景淮立于门前,对着盛景萧道:“兄长是不是忘了,之前皇上处罚的一百五十大板,还没有执行完,今日便一并收了吧,也好让兄长长个记性,以前是母亲宠着你,将你宠得这般的无法无天,胡作非为,如今我既是代皇上监国,也有资格惩处行为不端的贤王殿下。” 第一百五十六章 死心 “你敢。”盛景萧做着最后的挣扎,他看向门框边不敢说话的霍氏,哭求道:“母亲,母亲,您快救救儿子,他要打儿子,从小到大,您和父皇都没有动我一下,他凭什么动我,母亲,救我。” 看着盛景萧惯用的手段,盛景淮正要开口,躲在一旁的霍氏果然冲上去将盛景萧护在身下,对着盛景淮哭道:“淮儿,景淮,成王殿下,他是你的兄长,你知道的,他身子不好,这一百多棍下去他受不住的,母亲求你,放过他吧,我一定好好劝劝他,以后让他多做好事,好不好?” 两母子在盛景淮面前上演了一场母慈子孝的戏码,盛景淮静静的看着霍氏,缓缓道:“今日之事,绝无更改的可能,他作恶不是一日两日,您管过吗?您管得了吗?既然做不到,就让做得到的来管,来人,拉开行刑。” 还抱头痛哭的两母子被盛景淮的话吓得顿住,看着盛景淮从头到尾没有什么变化的脸色,两人才终于意识到,盛景淮不一样了,他们从小没有当回事的盛景淮,不再是他们想象中的样子了。 霍氏被侍卫拖开,盛景萧扭头看着站在身后的两人,手上的长棍看起来让人心都在打颤。 他脑子里还残留有上次在皇宫被打的阴影,看着那还没有落下的棍子,就先晕了过去。 “打,不用顾虑。”盛景淮一声令下,两名侍卫应声开始执行。 晕厥过去的盛景萧被那一棍打得瞬间清醒过来,之后的每一棍,都结结实实的落在屁股上,哪怕这个季节穿得再厚实,在棍棒前,都无济于事。 盛景萧痛得继续辱骂盛景淮,一边骂一边嗷嗷叫,府上的侍女小厮都不敢做声,只能埋着头躲在一旁。 长喜在外面招呼搬箱子,搬完了进来就看到这个场景,他默不作声的走到盛景淮的身侧,这一站,盛景萧便对着他骂起来。 “长喜,你个狗东西,死阉人,以前在我面前一副狗样,今日看我失势,你就扒上了他,结果,依旧改变不了你是狗奴才的命。” “我父皇信任你,才将那么重要的圣旨交给你,你呢,卖主求荣,你活该永远是个奴才,你活该断子绝孙。” 盛景淮微微皱眉,对着旁边的人道:“贤王殿下太吵了,堵上他的嘴。” 被堵住嘴的盛景萧除了呜呜呜也没有办法再出声,只能用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盛景淮。 一旁的霍氏最后还是晕了过去,盛景淮让人将霍氏抬进去休息,而上次只承受得起三十多棍的盛景萧,似乎是想和盛景淮杠到底,打了五十多棍也还是坚持瞪着他。 不过再杠,最后也在打到六十棍的时候,昏死了过去。 人昏死过去,这杖刑也就结束了,剩下的下次再执行。 整个霍府,一连昏迷了三个人,这顿团圆饭是没办法继续了,盛景淮并没有急着走,还是让人找了大夫来给他们看伤看身体。 隐三站在一旁,只觉得今日这一趟,他有些多余,这成王殿下已经今非昔比了,拿捏这些人根本就是手到擒来,根本用不上他。 隐三不知道的是,盛景淮今日这般雷厉风行,一方面是这个家,真的让他寒心,那一桌子的菜,全是兄长喜欢的,母亲大概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菜吧,开口闭口都是维护兄长,还有母亲对兄长的无限纵容,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心寒。 另一方面,他知道兄长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但凡被他记恨上的人,他必定想办法报复回去,他要快点处理完,在顾长安来之前,先解决好兄长,不让顾长安和兄长正面对上。 “隐三,你先回去吧,告诉顾总管,这里没有事了,本王处理完就回来,让他放心。” 看隐三有些犹豫,盛景淮继续道:“放心,这里已经没有能绊住我的人了,先回去吧。” 说来说去都是不想让顾长安出来冒险,只是他不能表明。 一旁的长喜最懂他的心思,上前帮助解释道:“是啊,眼下这里也用不着隐三侍卫,你先回去也正好告诉长安一声,免得他白跑一趟。” 隐三听着两人的话,眼前的情况也确实用不上他,想了想自己继续留在这里也无用,才同意先行离开回去给顾长安报平安。 “王爷,东西都搬进来了,接下来怎么做?”长喜询问道。 “等大夫都看过了,咱们也可以回去了。”他对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 说完,他看向自己的屋子,上前将门推开,还没走进去,盛景淮就知道这屋子已经不属于他了。 他和长喜一前一后走进屋子,里面原本属于他的陈设摆件,全部都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女子闺房一样的摆设,香气弥漫着。 “这···”长喜也是没想到,成王才离开多久,就将他的房间都给撤了,他看着身旁的盛景淮,只在心里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呵呵···”盛景淮看着这屋子里面陌生的一切,不由得笑了起来:“看起来,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心急。” 他以为至少不会做得这般明显,果然只是他认为的,他果然还是太高估了自己在这个家的地位了。 盛景淮转身出去,正巧在门口遇到一名侍女,侍女战战兢兢的朝他行礼,盛景淮开口问道:“这屋子,现在是谁在住?” 那侍女头也不敢抬,回禀道:“这间屋子现在是丽夫人在住,就是刚刚受伤的那位,不止丽夫人,其他夫人来的时候,也都住这里。” “其他夫人?”盛景淮知道别院住的不止一位。 “府上隔三差五的都会换着夫人来伺候王爷,来了都住这间屋子,这是王爷定的,说这里,别人都不配,就她们配。”侍女小心翼翼的回着话。 这哪里是她们配啊,根本就是变相的在侮辱他,这里以前还是他的屋子,现在只有他养在别院的女人能住,盛景萧可真是见不着他,都要变着法的侮辱贬低他。 第一百五十七章 思念 “行了,先下去吧。”长喜知道盛景淮此刻的心情不会太好,轻声将那侍女给遣了下去,才道:“王爷,回宫吧,这里留下两个人守着就行,让他们晚些回来复命就是了。” 盛景淮点了点头,这个地方,他也呆不下去了,太让人窒息。 长喜去吩咐完两名侍卫,便随着盛景淮一道离开了霍府。 本就只是昏迷的霍氏没多久就醒了,此刻正躲在一旁,看着盛景淮从原本属于他的屋子出来之后受伤的神情,和离开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肯定很恨我,他不会再回来了,我的儿子,他不会再回来了。”霍氏头一次为盛景淮哭,可惜,盛景淮永远都看不到了。 一旁的侍女只静静的搀扶着霍氏,看着那远去直到消失在拱门的身影,心道:有些东西,还在的时候不珍惜,等没有了才来后悔,有什么用呢。 盛景淮走出霍府大门,呼吸着外边的清冽气息,才觉得脑子清醒了许多。 是早应该看清楚的,自己那点期待,也早该放下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何必去强求,到头来,最痛苦的还是自己,人生短短几十年,何苦为难自己。 “走吧,回宫。”盛景淮想通一切,心里舒畅了许多,外面铺满的雪似乎更白了一些,和他的心境一样,干净通透了许多。 “王爷,您看谁来了。”长喜语气中带着惊喜道。 盛景淮看向对面,只见一辆马车正朝这边缓缓驶来,马车上坐的正是提前回去的隐三,那马车里面的人应该是顾长安了,盛景淮不得不承认,自己此刻很想见的人就是顾长安,哪怕自己的感情不能表露,但是见到顾长安的欣喜,依旧写在了脸上。 他快步走下台阶去,马车也正好停下,隐三将门帘掀开,顾长安从里面躬身走了出来。 “长安,不是让你别来了吗?怎么来了?”盛景淮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尽量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和往常一样。 顾长安下了马车,对着盛景淮道:“说好来接您的,自然不能因为事情有变化而改变之前的约定,听隐三说,您已经处理完了?” “嗯,之前还欠的板子,今日行了六十大板,剩下的等他下次犯错,再执行。”本身很琐碎的事情,他还是想同顾长安说。 听完,顾长安朝他身后空无一人的大门看了一眼,道:“如此更好,那眼下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咱们是不是可以有其他的安排了?” “我们上次去的有一家大厨炒的菜特别好吃,我们一道去吧。”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平宽欢欢喜喜的提着建议。 “就你贪吃。”隐三出来,也放松了不少,对着平宽也能调侃两句。 “说我咧,阿三哥当时不也吃得不少嘛。”平宽看着站在一旁的隐三,围着他转了一圈,道:“阿三哥穿这身侍卫服,好看得紧呢。” 隐三听着平宽的话,垂头打量了自己的衣裳一眼,好看吗?他倒是没有发现。 众人闻言,都朝隐三看过去,平宽说的确实没错,隐三本身就高,身形硬朗挺拔,这一套束腰的侍卫服确实将他的身形优势都凸显出来了,加上那张脸,反正就是给人一种刚正,坚毅的感觉,是个很靠谱的人。 发现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隐三一时之间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挠头憨笑的样子,让大家都不敢在夸了。 “那就去平宽说的这家围一桌吧,就当是我们的团圆饭了。”顾长安道:“这个时候回去,御膳房估计都吃上了,咱们就别打扰他们了。” 盛景淮倒是没有想到,常年在皇宫生存的这些人,还能这般接地气,洒脱没有拘束,这样也挺好的,拘束了就没有家的温暖了。 顾长安提出在外边吃,是想让盛景淮放松放松,面对自己的兄长母亲再怎么铁面无情,那颗心也还是会受伤,让他散散心也好,同时,他自己也是有私心的,在皇宫,他总是会想到盛北冥不在,想着想着就会很难受,之前好歹人在身边,即便有身份规矩束缚,至少人在。 大家都没有异议,就由平宽带路,一道朝着那家店去。 平宽说的那家店,顾长安倒是没有多大的印象,上次出宫本来也没有多尽兴,想着的都是盛北冥,吃过的,玩过的,掉头也都忘记了,那还记得平宽说的那家店。 “公子,有心事?”隐三看着和他一道坐在外边驾马车的顾长安,在外边他都是这么称呼顾长安的。 看出顾长安心里有事,隐三大概猜到这是想皇上了。 顾长安也不隐瞒,隐三对他来说,已经不是外人了,他点了点头,道:“不知道皇上今日有没有吃上饺子,我有些担心他,也不知道边关是不是比这边还要冷,穿的够不够暖和。” 他从前两日都城开始下雪,就一直没睡好了,想着这里都这般冷,雪这般厚,北方是不是更冷,那雪是不是更厚了,盛北冥的体格是比他好,但是也从来没有去体验过北方的冷,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 越想越担心,他看着前方,面露担忧。 隐三宽慰道:“公子别担心,皇上他是天子,身边还有隐八他们,边关也会有抵御寒冷的衣物,皇上不会冷着冻着。” “我这大概是看不见,所以只能在这里干着急,若是他不骗我,让我跟着,我哪需要这般没头没脑的担心。”心里还是对盛北冥的欺骗有不小的意见。 隐三笑道:“只怕那时,就是皇上要反过来担心该怎么给您御寒了,您身子不耐寒,让您跟着去了那边,只怕···” 是个累赘,隐三没有说出口,但是顾长安是听懂了的。 他也跟着笑笑道:“所以啊,他这是有先见之明,不然让我跟着,他还要反过来担心我,顾着我,我就真成他的包袱了。” 隐三没有接话,看着前方赶着马车,“公子您先进去吧,这外边太冷,又开始吹冷风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私心、嫉妒 顾长安抬头看了看并不明朗的天,灰扑扑的,加上这寒气,有些让人感觉很压抑。 他叹了口气,道:“早知道,还是回宫去找吃的了,平宽那吃货,也不知道要去哪一家。” “按照我们目前前行的方向来看,我估计他说的是丰乐街的那家叫湘食府,上次来点的几道菜,几乎都是被他卷干净的。” “湘食府,有点印象。”但是记忆并不深刻,吃的是些什么更是不记得了:“好吃吗?” “嗯,味道还行,公子没有印象,大概是当时也没有什么心情,只是草草应付了几口,所以没有太多的印象。” 两人随意聊着,目的地也到了。 盛景淮的马车停在湘食府门口,平宽第一个从上面跳了下来,跑到后面来道:“公子,阿三哥,就是这里了,还记不记得?” 站在湘食府门口,顾长安才算是有些印象了,这里是他们当时出宫晚上来的第一家,那会儿,他还生气呢,确实是没有太多记忆。 “你们对这里很熟悉吗?”下了马车的盛景淮也朝他们走了过来,此刻湘食府人进人出的,并没有因为是年三十而少了客人。 这里盛景淮也熟悉,不过他平日并不喜欢铺张浪费,极少来这些地方用饭,兄长来的倒是比较多。 盛景淮和长喜已经换了常服,是顾长安特意带出来的,免得这顿年夜饭吃不安静。 跟着盛景淮出来的侍卫都打发出去自己觅食了,全部聚在一起,目标太大,总会很容易暴露身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就不好了。 顾长安看着一身淡紫色棉服、玉冠束发的盛景淮,加上那张本就很好看的脸,甚至隐约有盛北冥的模样,顾长安忍不住赞道:“盛家确实盛产俊俏公子,盛公子这一身,皇家气质很到位啊。” 听他这般说,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起来,倒是将盛景淮给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盛景淮笑着道:“你这是夸我,也不忘了夸北边那位啊,长安私心太明显了。” 几人围在一起反过来将顾长安给调侃了一番,几人才往里面去。 这湘食府总共三层楼,在都城也算是很有名气了,下边两层都坐满了,他们进来的时候,三楼还有两间包房,在小二的领路下,一群人朝着三楼的包间去。 他们总共五个人,选了最角落上的一间包间,知道平宽嘴馋,又是五人中年龄最小的一个,点菜的事情就交给他了,其他人倒是落了个轻松。 平宽轻车熟路的点了十二道菜,五个人十二道菜也不算浪费,反正他最后都能吃完,对收尾这件事,他是很有自信的。 天色也渐渐的黑了下来,四周亮起来红红火火的灯笼,几人听着外边的鞭炮声,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热闹的氛围确实比在皇宫里面要明显得多,那被隔在宫墙内的地方,若不是有宫宴,显得也冷清了很多。 等了小半个时辰,平宽点的菜陆陆续续的上了,几人都倒了酒,这个天气,喝杯酒,既能暖身子,也能碰个杯庆祝一下新的一年。 “公子,喝杯酒吧,今晚有李剑和小八兄弟守着,咱们君臣谈不上不醉不归,但是也要喝个尽兴。”李将军从酒壶里面给盛北冥倒了一杯酒:“这酒是小火温着的,在这里,一到冬日,最好的就是这一口暖烘烘的酒了,暖胃驱寒。” 外边有部署,盛北冥并不担心对方会半夜突袭而无力阻挡,他从李将军的手中接过酒杯,其实那都不能叫酒杯,而是酒碗,里面的酒温热了碗身。 “这碗酒,北冥敬将军,这些年多亏将军严守边关,边关才能至今如此安稳,将军对大盛所作出的一切,北冥都记在心里,大盛的百姓也会一直记在心里,我也不说太多虚的了,谢意都在这碗酒里了,将军,请。” 李将军双手端起自己的那碗酒,看着眼前这位年轻,英姿不凡的君王,热泪已然盈眶。 豪爽道:“请。” 两人对饮完手上的这碗酒,才开始慢慢小酌起来,聊起来边关这些年来的情况,盛北冥从李将军这里学到了很多,到底是常年都在实战,经验比书上的要实在得多。 两人并没有喝太多,喝完温好的那壶酒就差不多结束了这场年夜饭。 等人走了以后,盛北冥在也压制不住心里对顾长安的思念,起身取了纸笔给顾长安写家书去了。 另一边,吃完团圆饭的五人等长喜结完账,才离开了湘食府。 “先将人送上马车吧,喝了这么多酒,也没人注意。”长喜看着被盛景淮搀扶着,喝的醉醺醺的顾长安,担心他感冒。 那边隐三一出门就去将马车牵了过来,连带马车上的大氅也拿了下来,长喜帮着给他披上系好。 “我带着他一道坐这俩马车吧,平宽照顾不过来。”盛景淮一边搀扶着人往隐三牵来的那辆马车,一边安排道:“长喜,你走前面,给宫门口的说一声,免得耽搁了回宫的时间。” “是,奴才明白。”长喜没有多言,帮助将人送上马车,在昏暗中看了一眼盛景淮,默默的下了马车。 隐三赶着马车跟在长喜他们的马车后边,怕顾长安喝多了,走太快会不舒服,所以这俩马车走得很慢也很稳。 马车内,灯盏里的烛火照出昏暗的光来,顾长安侧身躺在里侧,睡得很安静,盛景淮坐在他头的那一侧的矮桌边。 一路上顾长安都很安静,没有闹腾,盛景淮没想到他喝醉酒以后和平日一样的安静乖巧。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今晚有太多的私心了,顾长安吃到一半,就开始一杯一杯的闷头喝着酒,他不是没看到,但是他也没劝,他就是想趁着顾长安喝醉以后,自己能同他呆上片刻。 能照顾顾长安的人不止他一个,他利用了自己的身份,先开了口,长喜就算知道他的心思,也没有揭穿,大概是太相信他了。 顾长安思念盛北冥,他看得出来,越是看得出来,他心里就越是难受,渐渐的难受变成了嫉妒,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嫉妒过兄长,如今,他嫉妒盛北冥。 第一百五十九章 战事紧急 之前他在长喜那里知道了很多关于盛北冥和顾长安之间的事,他看着顾长安的侧脸,忍不住想,要是自己从小也在皇宫,要是顾长安最先遇到的是自己,救的是自己,是不是顾长安身边的人,就会是自己了呢? 是不是那样,自己也得被顾长安这般用心对待,时时刻刻挂在心上呢? 其实自己现在的心思,和兄长又有何区别呢? 想着想着,盛景淮的手忍不住朝着顾长安的侧脸伸过去,在快要触摸到顾长安的脸颊时,他停了下来,低声喃喃道:“长安,如果从一开始,北冥换成我,会怎么样呢?” 说完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哪里来的如果呢?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手指还是触摸上了那带着些许温度的皮肤,顾长安喝完酒不会耍酒疯,但是脸颊是红的,摸起来也有些微烫,自己的行为可能有些不妥,但是盛景淮不后悔,这是唯一能触碰顾长安的机会了。 酒醉的顾长安只觉得脸颊有些微微发痒,抬手拂了两下,将脸上的手拂开,又继续睡。 盛景淮收回手,刚才触摸到的温度还残留在指尖,他终于知道,顾长安为什么能让盛北冥对他如此死心塌地了,换了自己,也愿意如此死心塌地。 他总能在细枝末节上让别人不自觉的想要靠近他,并且心甘情愿的为他付出一切,和他相处,总是能让你觉得很舒服。 只可惜,他来晚了,自己永远也取代不了盛北冥在他心里的地位。 马车一路平缓的驶入了皇宫,怕顾长安冻感冒了,马车一路直接驶到了千禧殿才停下,长喜帮着将人搀扶下来,一路上顾长安都极其安静。 等进了千禧殿,大概是感觉到回来了,才开始说醉话,长喜听着顾长安嘴里念叨的都是远在边关的皇上,另一边的盛景淮也听到了,好在光线不好,并没有让人发现他脸上的难受之色。 平宽一回来,就马不停蹄的去打了热水过来给顾长安洗漱,不过人已经醉得动弹不了了,也只能随便擦擦就让他上床睡了。 待收拾完顾长安之后,时辰也不早了,皇宫也没有外边那么热闹,大家早早的就回去休息了,留下平宽在这里照顾顾长安。 长喜跟着盛景淮朝宁安殿方向走去,夜色下,白色的雪照亮了旁边的路,过道已经清理干净了,走在上面不会担心滑到。 “王爷,您心情不好?”走了一半的路,盛景淮就叹了好几口气了,长喜还是忍不住开口关心道。 盛景淮停下脚步,看着前方黑漆漆的一片,道:“公公,我似乎看不到前方,太黑了。” 长喜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无论是在未来皇帝这条路,还是爱慕顾长安这条路,对盛景淮来说,似乎都已经是死局了。 长喜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宽解盛景淮的心,只道:“王爷,路在脚下,走完这一步就能看的下一步该往哪里走,事在人为,切莫焦心。” 按照盛景淮的性格,他其实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并不过分追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若是给了,他也会欣然接受。 只是在感情这件事上,似乎就不能按常理来思考了,也没办法理性的去处理。 他抬脚继续往前走,片刻之后才继续道:“公公,替我留意一下,那家有适合的女儿···” “王爷。”长喜心疼的打断了盛景淮的话,他不希望盛景淮在这种情况下,将自己的婚姻就这么决定了,即便是要娶妻,也应该是在放下一切杂念,心里没有执念才行。 可如今的盛景淮,根本做不到放下,在这种情况下娶妻,对谁都不公平。 “公公,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颗心比想象中的还要沦陷的深。 长喜上前几步拦在盛景淮面前,用心劝道:“王爷,奴才知道您的意思,但是,眼下根本不是娶妻的最好时期,现在这种情况定下那家的女儿,与您,于对方,都不是一件公平的事,王爷,三思。” 盛景淮垂下眼眸,掩盖住眼底的伤,这些他又何尝不知道,只是刚才一时头脑昏沉,才说出这种话来,他笑了笑,道:“公公,只当我喝多了,有些醉吧,这件事,不提了。” “奴才知道王爷心里难受,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您,但是王爷若是心里有什么话想找人说的,都可以找奴才说,排忧解难或许比不得长安,但是若只是单纯的当个树洞还是可以的。” 盛景淮笑道:“公公总是很心细,就是我不说,你简单两眼就能看出我心情不好,以前从来不会有人能时刻注意我的心情,现在有你同我说上两句体己话,我这心情,也好了大半了。” “那是奴才的荣幸。”长喜一边说着一边让开路来,两人一前一后朝前走去。 过完年三十,大家又恢复了之前的作息,忙着自己的事,日子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过去。 冬去春来,皇宫中的树都冒了绿芽,暖阳也将皇宫各处照得暖洋洋的,到处都是一片欣欣向荣。 盛景淮依旧勤勤恳恳,每日早朝按时上朝,盛北冥从边关传来的消息源源不断的传到他的手上,与此同时,战事也摆在了明面上。 即便不在边关,皇宫也能感觉到战事的紧迫性,尤其顾长安能收到的亲笔书信越来越少,间隔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让他心里跟着提心吊胆起来。 边关的战事比快马送回来的军报还要险急,盛景淮不敢将具体的情况告诉顾长安,尤其是盛北冥亲自上战场,大大小小的伤不在少数,盛北冥怕他担心,都没有告诉他,也叮嘱自己不能让他知道。 这日,盛景淮下了朝,朝上因为边关战事,吵得不可开交,吵到最后,都没有吵出个结果来,一向好脾气的盛景淮也发了火,将朝堂上主和的一众大臣都骂了个狗血淋头。 下了朝,盛景淮冷脸走在路上,长喜紧跟其后。 第一百六十章 失踪 “这群吃白饭的东西,我早晚将他们换了,北冥和众位将士在边关浴血奋战,靠着一身凡人骨血抵御北越人,他们倒好,求和,这话是怎么说出口的,也不怕寒了边关将士们的心吗?”盛景淮是真的很生气,也总算体会到了当初盛北冥生气的原因。 这些人享福享惯了,连最原始的骨气都丧失了,真应该让他们亲自去边关看看,看看那边的尸横遍野,看看那边的血流成河。 边关的城墙是用多少将士的尸血筑起来的,才能如此的坚不可摧,才能抵御住外敌入侵,才能让他们在这里过得安稳,他们竟然敢说求和。 难得见到盛景淮发怒,长喜赶紧劝解道:“王爷别因为这些人生气,不值当,他们成日只知道耍耍嘴皮子,哪里是真的知道边关的情况,王爷莫要因为这些人气坏了身体。” 盛景淮脚下走得极快,经过几个月的锻炼,已然有了皇帝的气派,长喜看在眼里,很是欣慰,盛景淮果然是除了盛北冥以外,最适合当皇帝的人。 “王爷,王爷,八百里加急送来的,说必须送到王爷手上。”一名侍卫面色焦急的双手捧着一卷牛皮纸疾步上前,单膝跪地将牛皮纸递到盛景淮面前。 盛景淮没有多问,将那卷牛皮纸接过来,迅速解开看上面的内容。 一旁的长喜只见着盛景淮那张脸上的神色越来越严肃,抓牛皮纸的手指已经泛起了白,可见事态似乎很紧急,盛景淮不开口,他也不敢贸然开口询问,只能跟着焦急的等待。 “出事了。”盛景淮迅速浏览完,将牛皮纸收起,抬脚朝御书房方向走去。 “王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长喜将那名侍卫喊退,赶紧跟了上去。 “长安现在在哪里?”盛景淮边走边问道。 长喜一顿,提到顾长安,他自然就想到了皇上,“难道是皇上?” “嗯,信上说北越耍诈,引诱北冥同其带领的一对人马入了对方的陷阱,至今下落不明,写信的时候已经确定北冥失踪两日,信在路上快马加鞭跑了五日,至今有七日了,不知道寻到人了没有。”盛景淮语气里面带着焦灼和担忧,这件事,不知道要不要告诉顾长安,写信的人是李剑,只将情况写了报回来,其他的也没有说。 长喜听完盛景淮的话,也是脚下一顿,面上的担忧之色尽显,他急道:“此刻长安应该在千禧殿,这件事要告诉他吗?” “告诉他的话,他肯定会要赶过去,路上不安全不说,去了只怕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不说的话。”盛景淮沉默了下来,不说的话,若真的出了事,日后顾长安知道了,只怕也会埋怨这么大的事情瞒着他。 眼下确实是进退两难了,他私心也不想顾长安去冒险,但是顾长安知道了,这一趟是拦都拦不住的,该怎么办才好? 两人就这么快步走到了御书房门口,没成想,顾长安已经站在那里了。 两人俱是脚下一顿,神色僵硬的看着顾长安。 顾长安刚才在千禧殿打翻了一盏茶壶,说来也奇怪,平日都放得好好的,今日他起来就有些心神不宁,做什么都有种迷迷糊糊的感觉,茶壶还差点划伤了他的手,好在他躲得及时。 他以为是自己没睡好,这段时间,他经常失眠,梦里都是盛北冥,各种场景下的盛北冥,他只当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可眼下,对面两人的神情明显告诉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他若无其事的打量着两人,笑着道:“王爷和公公这是怎么了?看到我就停下了。” 顾长安眼尖的看到盛景淮手上拿着什么东西往身后藏,他也没有立刻开口询问,只像平日那般,走上前去。 “王爷?”他站在两人面前,看了一眼神情有异的盛景淮,然后看向一旁同样神情不对的长喜,道:“长喜公公?” 盛景淮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顾长安,背后的手抓紧那封牛皮纸,绕过顾长安的身侧往前走去,他现在不确定要不要告诉顾长安。 但是顾长安这么聪明,他和长喜刚才的反应,已经让顾长安起了疑心,再对峙下去,他只会完全露馅。 顾长安转身看着一声不吭离开的盛景淮,视线落在盛景淮手上的牛皮纸上,这也是盛景淮头一次,避开了自己。 “长安。”长喜喊道。 “公公,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他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想起近几日的梦境,加上今早的状态,他第一个想到的是盛北冥。 长喜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只微微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说,绕过顾长安朝前去。 顾长安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御书房,那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了,他们越是这样,自己想得越多,但是唯一能让他们这么瞒着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说的,也只有可能和盛北冥有关了。 顾长安大步朝御书房走去,进入殿内,就看到盛景淮坐在案几前,长喜站在一侧,两人的面色都有难言之隐。 “是他出事了吗?”顾长安垂在两侧的手握紧,看向盛景淮,询问的声音带着他没有察觉的颤意。 “长安,你先别急。”盛景淮知道瞒不住他,想先安抚住他,慢慢给他解释。 “你知道,关于他的事情,我不可能不急,王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顾长安脚下不自觉的上前,浑身已经有些冷得发麻了,他强迫自己冷静,他现在需要冷静。 盛景淮也怕他憋出问题来,他看着握在手上的牛皮纸,声音有些暗哑,道:“边关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信,你自己看吧。” 他刚说完,顾长安已经一阵风的走过来,一把将他手上的牛皮纸拿了过去,顾不上自己的行为冒犯了王爷,顾长安拿着牛皮纸,颤抖着双手一点一点的展开来。 将信上的内容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完,顾长安手脚比冬日还要冰冷,浑身的血液也失去了温度一般,他没站稳,朝身后跌了两步,手上的牛皮纸掉在了地上。 顾长安失神的站在那里,下一刻整个人就这么昏迷倒了下去。 第一百六十一章 昏迷四日 盛景淮见状,从椅子上站起来,几步冲了过去,也没来得及将人接住,等他近身,顾长安已经躺在了地上。 面色惨白,眉头紧皱,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长安,你怎么样?长安。”盛景淮蹲下将人抱了起来,扭头对着长喜道:“快叫太医。” 说完将人抱着朝里间去,里间一直保持盛北冥还在时的样子,盛景淮一直没有动过,也极少进来。 将人放到床上,拉上被子给他盖好,盛景淮才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顾长安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这样也好,他也做不到瞒着顾长安。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来,轻轻的替顾长安擦掉额头上的汗水,轻声道:“长安,你想去找他吗?” 顾长安昏过去之后就一直昏昏沉沉的,耳边各种声音响起,他分不清是谁在说话,四周一片浓雾,他拼尽力气,都感觉睁不开眼睛去看清楚眼前的情况。 但是又总觉得浓雾的对面有个很重要的人在等他,他都看到他对着自己招手了,就是看不清楚对方是谁。 他想喊,张嘴发现根本发不出声音来,他心里很急,很慌,但是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恍恍惚惚中,他能听到一道声音一直在耳边同他说话。 “长安,你想去找他吗?” “长安啊,快点醒过来吧,北冥现在还下落不明,你不能出事啊。” “都两日了,长安,快醒醒吧。” “长安,你若是醒了,我就送你去找他好不好?求你快点醒过来,他还等着你去找他呢。” “长安···” “顾长安···” 顾长安猛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环境,他想起来自己昏倒的时候,是在御书房的,他很快分辨出这里是御书房的里间。 “顾总管,您终于醒了,太好了,太好了。”平宽带着哽咽的声音响起,顾长安扭头看过去,只见平宽正哭着一张脸看着他。 “我睡了多久?”说出话来,顾长安才发现自己的嗓子都是沙哑的:“帮我倒杯水吧。” 平宽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转身去给顾长安倒水,倒水的时候回道:“您已经睡了四日了,成···” “你说什么?我睡了四日了?” 床上的顾长安听到自己竟然睡了四日,整个人从床上弹坐起来,一脸惊慌的看着平宽。 平宽赶紧端着水杯走过去,将水递给顾长安,一边替他顺着背安抚道:“顾总管,您先别着急,先喝点水再说。” 顾长安哪顾得上喝水,竟然过去了四日,那盛北冥··· 他将水杯放到旁边桌上,不等平宽说话,就要掀开被子下床,不料他睡了四日,突然激动下床,脚刚碰地,他就朝前面扑了出去。 “顾总管···”平宽被吓得惊叫起来,奈何他小胳膊小腿的,根本没办法接住比他高出许多的顾长安。 “长安。”这时,盛景淮的声音响起,在平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顾长安被盛景淮接住。 “谢天谢地,没有扑到地上。”平宽赶紧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盛景淮刚处理完朝堂上的事赶回来,跨进门来就看到顾长安要起身,他赶紧上前,正巧来得及将人接住。 还好有惊无险,没有摔倒,盛景淮将人重新搀扶坐回床上,拧着眉道:“要什么给平宽说就是了,躺了四日,太医说你身子本身就虚弱,那能起这么猛。” 一边责备的语气,一边小心翼翼的将人扶靠在边上,正当他要收回手的时候,被顾长安一把拽住,面色焦急,带着点点期盼,道:“殿下,皇上他···有新的消息传回来吗?” 他耽误了四日,加上之前的时间,都过去十一日了,他不敢想象这十一日都还没有下落会是什么情况。 他希望盛景淮告诉他人已经安然无虞了,他希望盛北冥的失踪是盛北冥的计谋,而不是真的。 盛景淮一顿,在顾长安满怀期待的眼神下,缓缓的摇了摇头。 手上的那只手仿佛一瞬间失去了力气,从他手腕上滑了下去。 “没有?还没有找到吗?”顾长安垂下头去,喃喃低语道:“怎么就失踪了呢?他怎么会中敌人的奸计呢?” 盛景淮见他这样,心里也很痛,盛北冥的失踪现在是整个朝堂最大的事,他不止要担心盛北冥的安危,还要时刻关注到顾长安的状态。 顾长安昏迷了四日,太医每日都来,只说顾长安是心病,他不想醒,就是仙丹也没有用,所以盛景淮忙完手上的事,就会在床边陪他大半日。 同顾长安说话,替他擦脸擦手,以至于连平宽这么神经大条的人都看出了一丝不同。 “长安,他是大盛的天子,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现在每日都会有边关送来的新消息,他们都在加紧的寻人,只是北越的人一直在边关挑衅,他们既要暗中找人,又要应敌,所以找起来有些困难。” 实际上情况比他说的还要遭,盛北冥带领的那支队伍是在黑夜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进入了北越的地界,然后就同大盛这边失去了联系,大盛的军队只能暗地去寻人,不敢大队伍进去,所以寻起来难度大得太多。 盛景淮说完,整个屋子瞬间安静了下来,平宽和长喜都只静静的看着顾长安,这个时候,最担心盛北冥的就是顾长安,顾长安一安静下来,大家的神经都绷紧了,就怕他想不开。 过了片刻,盛景淮还要开口安慰时,一直垂着头的顾长安先开了口,“殿下,我要去找他。” 果然在意料之中的答案,顾长安怎么可能会守在皇宫等盛北冥的消息,若是那样,就不是顾长安了。 长喜和平宽对视一眼,还想劝劝,毕竟顾长安去了,也是没办法亲自去找人的,还不是只能在那边等消息。 “我安排人送你去,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盛景淮的心也只是颤了一下,而后面色平静,对于顾长安的决定,他早就料到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盛景淮的叮嘱 虽然心很痛,但是他拦不住人,与其这样,不如让他去吧。 顾长安抬起头来看向坐在床前的盛景淮,“殿下您说。” 只要能让他去找盛北冥,别说一个,一百个他都可以答应。 “你的身子太虚弱了,若是你同意先养一日身子,后日再出发,我就答应你让你去找他。”一日已经是极限了,他是希望顾长安能多养几日的,但是以顾长安的性子,能答应一日就很难得了。 他这也是退而求次了,至少在顾长安走之前,能亲眼看到他的精神好一些,路上奔波,他才能安心。 顾长安也知道对方是为了自己好,这次没有拦着他已经让他很感激了,虽然再等一日比要他命还要难熬,他不想让他们为他担心。 “好,我答应您,”顾长安红着眼眶看着盛景淮,认真道:“谢谢你。” “先别急着谢我,从现在到你走,若是精神状态没有养好,我也是不会让你去的,所以你自己该吃吃,该补补,路上也不能耽误,吃的,补的我都会让人给你备齐带上。” 听着两人的对话,一旁的长喜微微叹了口气,顾长安值得这么多人对他真心,但是一心只默默付出的盛景淮,又何尝不让他心疼呢。 尽管以前他的重心都放在贤王殿下的身上,但是盛景淮,又何尝不是他看着长大的呢,将一切都看得明明白白的,又不愿意去争去抢,只甘愿付出。 “我知道。”顾长安点点头。 “听听你的嗓子,喝点水。”盛景淮做完这个决定,只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比起将不属于自己的人占为己有,看着他幸福对自己来说,又何尝不是另外一种满足呢。 他端起桌上的水递给顾长安,顾长安这才喝下那杯水去。 接下来的时间里,顾长安什么都不做了,除了收拾包袱,就是吃补,盛景淮特意安排了御膳房,要补但是也不能大补过头,最主要的还是按着顾长安的喜好,给他备下一些带着在路上吃,外边买的,他不放心,也不放心顾长安。 一旦上了路,只怕是要马不停蹄的赶路,哪会顾得上去寻吃的。 盛景淮将一切都想到了,连着早晨下午都让太医跑一趟,给顾长安诊脉,确认人是真的没事了,才放心。 就在顾长安一心只想着收拾好东西,等约定的时间一到就走,一直心事重重的平宽终于在次日的晚上开了口。 顾长安坐在榻上,面露惊讶的看着他,重复道:“你说要同我一道去?” 平宽很认真的点了点头,道“奴才要和您一道去,您身子不好,身边要有个人照顾才行,顾总管,您就让奴才同您一道去吧。” 从顾长安说要走的时候,他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了,他不是怕路上危险,也不是怕边关苦,只是担心自己跟着会不会照顾不好顾长安,会不会成为顾长安的累赘。 直到晚上了,他才终于下定决心开了口,他语气异常坚定道:“奴才是皇上亲自安排到您身边照顾您的,现在您要去边关寻皇上,奴才自然是要跟着的,您放心,奴才不会拖您后腿的,您就让奴才跟着吧。” 平宽的话让顾长安心里暖烘烘的,这几日,他们照顾着自己,为了让自己顺利出发,每个人都在默默的为他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明明他才那个累赘。 所以,这种情况下,他除了隐三和成王殿下安排的侍卫,是真的没有打算带平宽的,不是怕平宽变成累赘,而是他不愿意让小胳膊小腿的平宽跟着他一道吃苦。 再则,这一趟去,能不能寻到盛北冥,是不是能平安归来,都是个未知数,他又怎么能将平宽带着和他一起去闯这个未知呢,他不能自私。 平宽只有在皇宫还能好好生存,他走了,还有长喜可以带着他,他们都是有残缺的人,离开这里很难生存,只有这里才是他的归宿。 “你想清楚了吗?这一趟去,生死难料,万般结果,都只能承受。” 平宽眼神坚定的点点头,道:“奴才想好了,您只需要同意就行,奴才不怕。” 只有的平宽,他又怎么忍心带着一道去吃苦呢,顾长安笑着道:“我知道了,你不要哭鼻子就行。” 听着顾长安的话,平宽开心的不行,连连说了两句就跑出去要收拾自己的包袱,其实包袱他早收拾好了,就等顾长安点头同意,他拿过来就行。 看着平宽开心离开的背影,顾长安的一颗心被装得满满的,每个人都对他那么好,好到他连如何谢都不知道。 正当他想事想得入神的时候,长喜陪着盛景淮来了。 顾长安起身朝盛景淮行礼,被盛景淮拦下,然后侧身让出身后的长喜来,长喜手上拿着的是个包袱,道:“这里面是殿下特意让他们赶制出来的厚衣裳和大氅,北方不比都城这边靠南方,那边暖和的还没有这么快,带着路上保暖。” 顾长安从长喜手上接过包袱,朝长喜道了声谢,才对上盛景淮,盛景淮看着他,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长喜找了个借口先出去,将屋子留给两个人。 坐在榻上的盛景淮看着顾长安将那个包袱同他自己的包袱放到一起,眼里满是不舍和痛苦,等顾长安转身那一刻,又被他掩盖过去。 他笑着道:“强押着你多留这一日多的日子,心里在怪我吧?” 转过身来的顾长安脚下一顿,随即道:“殿下本就是为了我好,我怎么能说怪您,殿下莫要多想,长安谢您都来不及。” “那就好,我就怕你怪我拖延了你出发的时间,除了隐三直接跟着你,北冥留给我的六名影卫也会分四名同你们一道,他们已经在凌晨先出发了,先往前给你探路,另外还有一队侍卫会乔装打扮跟在你们周围,随时护你周全,这一路,会有些辛苦,你要顾着自己的身子,不要在没找到人之前就先垮了。” 顾长安认真的听着盛景淮的叮嘱,就好像少年离家,家中兄长不放心,事无巨细的反复叮嘱一般。 第一百六十三章 离宫前 “还有,我让御膳房做的那些补品,都是可以多存放几日的,你路上一定要按时吃,不要只顾着赶路,浪费了就不好了。” “途中你们走官道,都会有驿站,记得每到一处,都要回一封平安信,也好让我···让我们放心。” 盛景淮绞尽脑汁想了又想,想要尽可能的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只希望顾长安这一路都能平安。 顾长安耐心的等盛景淮说完,心里的感动和谢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等盛景淮说完,定定的看着盛景淮,盛景淮被顾长安这么看着,眼底的踌躇一闪而过,顾长安掀了衣摆跪在地上,给盛景淮行了个全礼。 盛景淮端坐在那里,起身的动作只一瞬,又坐了回去,他默默的擦了擦眼角的眼泪,亲自送走顾长安,将他送到他爱的人身边,比挖他的心还要让他痛苦,但是他没得选择,他晚了这么多年,拿什么去争取呢。 “殿下,一声谢谢不足以道出长安心中的感激,这段日子,让您操心,长安心中有愧,只盼着今生有机会偿还一二,若是今生没有机会偿还,来世长安定加倍偿还,此一去,不知归期,望殿下平安顺遂,如意安康。” 顾长安朝他磕了三个头,带着敬意和谢意。 “长安···”他想问这一趟非去不可吗?但是他很清楚顾长安的答案绝对是义无反顾的,话到嘴边,脱口出来的话就变成了:“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别让我担心。” 他起身上前,半蹲下来,伸手将顾长安拉了起来。 “殿下放心,我一定会注意安全的,在宫里,您也要平安,后宫的那些人,就多劳烦您帮忙安抚了。” 这两日,盛北冥失踪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后宫,各宫妃嫔也都想办法堵过盛景淮的路,以往安抚后宫的事情都是顾长安在做。 一开始,盛景淮是为了能让顾长安能安心养身子,将妃嫔拦了下来,之后那些妃嫔都来找盛景淮,盛景淮也都一一回了,让她们安心等消息就是,皇上吉人自有天相,必不会有事,妃嫔无法,也只得回去等候消息。 这些顾长安都知晓,他心里感激盛景淮,不止替盛北冥接了这个摊子,还要替他安抚后宫,现在,又要将皇宫乃至大盛的一切都交给他,顾长安知道,简单的道谢都不足以表达他心中的谢意,只能等来日同盛北冥一道回来,再慢慢谢。 两人的话被欢欢喜喜跑回来的平宽打断,平宽抱着包袱,开开心心的进了屋子,见到成王殿下也在,才按捺住内心的激动。 盛景淮看了一眼平宽手上的包袱,询问道:“平宽也要一道去吗?” 不等顾长安开口,平宽赶紧跪下,自顾自的接过话头道:“王爷,顾总管都已经答应带上奴才了,还请王爷恕罪。” 说着就朝盛景淮磕了一个头。 顾长安虽然是内侍总管,人也是皇上亲自安排给他的,他却没有独自带走其他太监的权力,私自带走宫里的人,是要被降罪的。 盛景淮看向顾长安,他知道,以顾长安的脾性,根本不可能同意平宽跟着的,这其中必然有他的缘由。 顾长安笑了笑道:“他说他想了好久,非要跟着,我就同意了。” 这倒是让盛景淮没有想到,真要让顾长安带个人走,他也不是不能帮忙。 “既如此,这一路就要辛苦你好好看着顾总管了,免得他一心赶路,忘了身子。” 平宽连连点头,道:“王爷放心,奴才一定照顾好顾总管的。” “我和王爷还有事要谈,你先下去休息,免得明早起不来。”顾长安道。 平宽应了一声,对着盛景淮又磕了一个头,起身拿起包袱出去。 待人出去,盛景淮才重新确认道:“你真的要带上他吗?” 他依旧不觉得顾长安说的是真的。 这时,顾长安才摇了摇头,苦笑道:“我骗他的,不然你来的时候,铁定还能看到他哭唧唧的样子。” 盛景淮听着顾长安的话,大概想象了一下,也忍不住笑了笑,道:“确实,他年纪小,也很黏你,你要是走了,他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也是我担心的事,这一趟,我是不能带上他的,但是把他一个人放在皇宫,我也不太放心,所以王爷。”顾长安看着盛景淮,神情郑重道:“让长喜公公带着他,他需要成长,不然以后很难在皇宫生存。” 盛景淮点了点头,这件事他不说,自己也会安排好平宽的,平宽人单纯,心思简单,在尔虞我诈的皇宫里,确实是很难生存下去的。 “放心吧,不用我说,长喜也会好好带着他的。”看了看时辰不早了,盛景淮心里万般不舍,也只得道:“时辰不早了,明日早早的就要赶路,早点休息吧,明日我送你。” 顾长安点了点头,道:“有劳王爷,您也早点休息。” 两人说完,顾长安将盛景淮送了出去,看着盛景淮孤身一人消失在黑暗中,顾长安从他身上看到了无法言喻的孤独感。 在这个金笼子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孤独的。 顾长安将殿门关上,转身回去就看到平宽已经睡着了,他忍不住笑了笑,小孩子果然是简单,说睡就睡了。 顾长安放轻了脚步进了里间,片刻之后端着一杯温水出来,他弯腰拍了拍平宽的脸颊,平宽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是顾长安,就放松了警惕。 “平宽,喝口水再睡吧,夜里还有些凉,刚刚都听到你咳嗽了两声。”顾长安的声音很低,仿佛带着某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平宽果然乖乖的坐了起来,看了一眼顾长安手上的杯子,嘟哝道:“盖好被子的,怎么还会咳嗽。” 虽然有些疑惑,平宽也还是乖乖的接了过来,将小半杯温水喝了个精光。 顾长安接回平宽手上的杯子,道:“睡吧,别着凉了。” 平宽点了点头,重新躺了回去,顾长安帮他将被子拉上来盖好,人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梅花小镇 顾长安轻轻叫了两声都没有反应,顾长安看着平宽,轻声道:“平宽,谢谢你,等我回来再跟你道歉,你一定要原谅我,接下来的日子,你要好好长大。” 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顾长安才宽衣入了眠,明早天不亮他就要起床了。 外边的夜比感觉到的还要冷,有人睡得深沉,有人却是彻夜未眠。 宁安殿,长喜取掉灯罩,拔了扒里面的烛心,屋子又亮堂了一些。 披着外袍坐在榻上的盛景淮又翻了一页书,长喜小声道:“王爷,很晚了,早些睡吧,睡不了多久,就要起了。” 盛景淮摇了摇头,道:“睡不着,勉强闭了眼睛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不如看看书,还能分分心。” “王爷,您这是何苦呢?”明明知道没有结果,偏要执着一头扎入这解不开的局。 盛景淮笑了笑,道:“这情爱之苦,着实让人难以咽口,却又让人甘之如饴,您说,我能怎么办呢?这颗心,它早不知道何时起,就已经不归我管了,我管不住它。” “王爷。”长喜听着盛景淮的话,两眼闪着泪花,他低头擦掉眼泪,他没有体验过,但是也知道,天下之事,唯有情爱之事最难解,最无解。 “公公年纪大了,熬不得夜,去休息吧,我再看会儿就去睡了。” “老奴陪着王爷吧,眼下也没有几个时辰了。” 两主仆都劝不动对方,也都不再说话,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直到外边四更声响起,长喜才转身出去,去传了热水来给盛景淮洗漱。 等他回来的时候,盛景淮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王爷服,头上是金色冠冕,整个人显得精神奕奕,似乎一点熬夜的疲倦感都没有。 热水送过来的同时,一名侍卫也来报,一切都准备好了,在西侧门候着。 盛景淮洗漱完,长喜伺候他披上一件稍薄一些的黑色披风,点亮了一盏灯笼就朝御书房去。 天色还没有亮,月色却很明,四周一片宁静,偶尔会有虫鸣,这些,都挡不住盛景淮赶往御书房的脚步。 等他到时,门口的侍卫上前行了礼,殿门也在这时很默契的从里面打开。 他停下脚步,看着里面的人提着两个简单的包袱侧身出来,侍卫赶紧上前帮忙将殿门拉上。 顾长安道:“侍卫大哥,平宽如果天亮还未醒,有劳您进去叫他一声。” 侍卫拱手应下。 顾长安道了声谢,一左一右提着自己的包袱和盛景淮为他准备的包袱走到盛景淮和长喜面前。 顾长安对着两人道:“王爷,公公,劳累了。” 长喜声音哽咽:“别说这些,这一路太远,你要顾好自己,我帮你拿。” 盛景淮在长喜伸手之前,先一步伸手接过顾长安,在两人的怔楞中,盛景淮表情淡定道:“我来吧,也不重。” 说完也不等顾长安要劝,就兀自朝西侧门方向去。 一路上,盛景淮走在最前面,他不说话,落后的两人并肩走着,长喜说着叮嘱的话,说来说去都是希望他顾惜身子,一路平安,早日带着皇上归来。 三人就这么走到了西侧门,隐三已经换了一身平常的服饰,顾长安也穿的是平日出宫时穿的衣裳,褪去皇宫里的身份,顾长安就像个俊俏玉公子一般。 盛景淮不是没有话要说,他只是怕,怕自己看着此刻的顾长安,会更加舍不得,会想要不顾一切的将人留下来,但是他不能,他只能忍着。 他将顾长安的包袱递给马车前的隐三,吩咐道:“这一路,不要太赶,该休息的时候,一定要让他休息。” 隐三抱拳点头。 他转身看向顾长安,千言万语,都无法开口,他满腔的关怀都哽在了喉咙口,最后也只是脚下往后挪了两步,“上去吧,安排的侍卫乔装跟在一边,不用担心。” 顾长安点了点头,同两人道别,上了马车。 马车朝着宫门外走去,盛景淮看着慢慢走远的马车,心口一片苦涩:“在这里,送走了北冥,现在又送走了长安,什么时候,才能在这里等他们归来?” 或者说,还能等到他们归来吗? 自从顾长安离开以后,盛景淮变得更加沉稳了,面对朝堂和盛北冥的后宫,他都能处理得很妥当,连之前盛北冥途中遇到的地方官员存在的各种问题,也都被他解决了。 看着一日比一日沉稳的盛景淮,只有长喜知道,他是越来越沉默了,常常站在千禧殿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站一会儿就离开,也不多说什么。 平宽醒来也哭了好半天,直到长喜站在顾长安的角度劝了小半日,才将人劝好。 说到顾长安,从都城离开,顾长安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在赶路,隐三如何劝,都没有用,总能被他轻易的含糊过去,不过好在这一路上,顾长安都没有再生病,没生病,隐三也只得由着他。 只是马车不比骑马,紧赶慢赶的,这一路到北边小镇也还是花了十多日,途中人不休息,马也是要休息的,所以就算顾长安真的心急如焚,也不能不考虑马匹的承受力。 四月末的天气,路上算是暖和了,只是越到北边,温度还是比南方低了一些,凌晨的时候,顾长安裹着厚厚的外袍,掀开帘子看向外边,马车正缓慢的走着。 他朝四周看了看,北方竟然还有雪没有化完,他搓了搓手,问道,“我们到哪里了?” 隐三道:“前面是最靠近边关的梅花小镇,公子醒了,要不要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再走?” “梅花···小镇?”顾长安的心脏骤然一停,重复确认道:“是叫梅花小镇吗?” 隐三拿起旁边的地图重新看了一眼,道:“是,就叫梅花小镇,公子知道?” 印象中,他的家乡,确实很冷,印象中,他的家乡就叫梅花镇,会是同一个地方吗? 不怪他对自己的家乡印象不够深刻,六岁前,他几乎在记事的时候,就只在家附近转悠,连旁边的小村都没有机会去,等他再大点,就被父亲一口价将他卖给了别人,一路辗转被卖进了皇宫。 第一百六十五章 幼时记忆 看着白茫茫的一片,顾长安点了点头,声音有些低落,道:“吃点再走吧,这边更冷了,雪都还这么厚,不知道后边还会不会下雪。” 隐三没有听出顾长安的语气变化,只顺从的将马车往梅花小镇方向赶。 一辆马车走进小镇,估计是很少有马车来,路两旁的人都驻足好奇的朝马车看,小声窃窃私语。 大概是因为太冷了,道上的行人并不多,酒肆、客栈的门都是半开的,像是随时都要关门一样,其他百姓门户几乎都是紧闭。 隐三将马车停在最近的一家客栈,里面的老板听到声响,朝门口看了看,确认是停在自家门口,才走出来招呼顾长安和隐三。 老板将两人迎了进去,端茶倒水的好不热情,顾长安朝四周看了看,四五张桌子的客栈,一个人都没有,除了老板,还有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估计是店家的孩子。 老板一边招呼着两人,一边对着那小孩道:“快去让你娘备菜,有客人来了。” 小孩应了一声朝后边跑去。 顾长安喝了一口热茶,询问道:“老板,这里平日都这般安静吗?” 那老板搓着手笑得一脸老实的样子:“客官有所不知,这里离边关最近,边关战事一起,大家都不敢在外面走动,加上这天气,别看已经四月低了,咱北方啊,没办法,冷的日子比热的日子长得多,所以这看起来就冷清了。” “饭菜随便弄点就行,不用太麻烦。”茶杯握在双手间,顾长安感觉到了温暖,他想了想,询问道:“老板,这里叫梅花小镇,附近是不是有一个小地方叫柳树村啊?” 那老板一听,连连点头道:“公子是要去柳树村寻人吗?这条道一直走通,出去左拐再行四五公里,差不多就到了,只是今日这天气,只怕路不好走。” 竟然真的是柳树村,顾长安只是抱着那么一点希望询问了两句,没想到真的就是这里。 他的家乡,他的家人,就在四五公里外。 看顾长安沉默,那老板看向一旁的隐三,隐三朝他道了谢,老板见两人没有要问的了,才转身走开。 “公子,那柳树村?”隐三大概猜到了什么,从未离开过皇宫的顾长安,能记得这么一个偏僻的小镇,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里,是顾长安入宫前生活的地方,也就是顾长安的家。 想来整个大盛,应该不会有很多梅花小镇,恰好梅花小镇也有一个叫柳树村的地方,若是没猜错,他点了点头,道:“印象中,我入宫前生活的地方就叫柳树村,在一个叫梅花镇的地方。” 他搓了搓双手捧着的杯子,情绪不太高的样子,笑容也很勉强。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不知道还在不在。”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记得自己。 隐三看出了顾长安的情绪,思索片刻道:“公子想去看看吗?过去也用不了多久的。” 顾长安听到隐三的询问,他看向隐三,并没有立刻回答,犹豫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顾长安是想家的,即便是被卖了,他也还是会想回去看看的。 只是这么多年了,不知道家里面的人是不是还记得自己,自己就这么回去,他们会不会嫌弃自己···是个太监? 想到这里,他垂下头去,摇了摇头,道:“还是不去了吧,或许他们都不住那里了,去了跑空也是浪费时间。” 隐三极少看到顾长安这么不自信的样子,他知道,顾长安这一去,得到的结果不一定圆满,但是这一趟不去的话,这一路,乃至后边,他都一定会耿耿于怀,很难放下的。 “去吧,我们要到边关,正好要走那条路,顺道看看吧,若是不在,也没有遗憾了。” 他们说话的同时,老板开始给两人上菜,总共也就两菜一汤,都是很一般的,老板解释道:“两位客官将就着用些吧,这些日子,店里的生意也不好,都不敢备太多食材,这些都是我们自家吃的家常菜。” 顾长安听完老板的话,只笑着道:“无妨,这些已经很好了,我们赶了一路,吃的都是家中备下的干粮,到这里就想着能吃上一口暖和的就行。” “那就好,那就好,暖和的保管够,我就不打扰两位客官用饭了,有什么需要,只管喊就是。”老板说完笑呵呵的走开了。 “抄梅菜,这个拌饭最好吃。”顾长安看着那盘炒梅菜干,接过隐三盛过来的饭碗,拿起勺子就盛了一勺子到白净的米饭上,一边熟练的搅拌着,一边笑道:“我还记得,小时候,这道菜,还得年节的时候,才能吃上,不过那时候,我都是吃剩下的,轮到我的时候,也就一小勺不到,只能拌饭吃。” 隐三看着顾长安搅拌好梅菜饭,端起碗大大的刨了一口,两边脸颊因为嘴里包了一大口饭,而圆鼓鼓的,这样的顾长安和平时用膳文雅的顾长安,简直判若两人。 顾长安吃得很香,很快就在隐三的注视下吃掉了小半碗拌饭。 停下来的顾长安看着碗里的饭,神情黯然:“其实这味道,和小时候的味道,一点都不一样了,这个更好吃一些,那会儿我是饿惨了,干咽下去的。” 说着他笑了起来,“我上边有两个兄长,我是老三,人家都说,最小的应该是最受宠的,我家不是,那时候,家里穷,年节有一碗梅菜干就已经很好了,爹娘总会先顾着两位兄长,我吃的,用的,都是他们剩下的。” “我一直没有想明白,明明都是儿子,爹娘为什么对我那么差,连圈里的那只猪,都比我吃的好。” 顾长安眼眶微红泛热,这些年来,他没有刻意去想这些,他以为自己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没想到真想起来的时候,他记得那么清楚。 意识到自己失态,顾长安将眼底的眼泪压了下去,“快吃吧,等一下凉了。” 隐三手上的筷子动了动,关心道:“您没事吧?” 第一百六十六章 家 “没事,大概就是离得太近了,情绪一时没有控制住,见笑了。”顾长安迅速调节好自己的情绪,恢复了以往的样子。 隐三见他这样,也不好继续安慰,有些事情,越安慰,只会让人越难受。 两人用完饭菜,身体总算是暖和了许多,隐三叫来老板结饭钱。 老板依旧乐呵呵的样子,搓着双手过来,道:“两位远道而来,选了我这小店,已经是小店的荣幸,这些都是家常菜,不值当几个钱,这顿就算我请的,你们不嫌弃就行。” 顾长安摆摆手道:“那怎么行,这个天气,生意本就不好,哪能吃了饭菜不给钱的。” 隐三也从腰间取了一锭碎银来,老板赶紧拒绝道:“这位公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自然是不缺这点银钱的,只是我家夫人说了,你们来得突然,本该好好招待的,却只能拿出这些不知钱家常,哪能要钱呢。” “话不能这么说,即便是喝一杯茶水,该付钱还得付。”顾长安知道这里的日子不比其他地方的好过,又临近边关,战事频频,一家人经营个小店本就艰难。 隐三站起身来,将碎银子放到老板手上,道:“我家公子不吃免费的饭食,不然他会不安的,所以你还是收下吧。” 老板还要继续推辞,顾长安起身来,出门在外,他穿得其实很一般,只是那身上的气质和长相,让人一眼就能看出矜贵来。 “老板和老板娘都是心善之人,这银钱更要给,收下吧,等我们回程的时候,再来照顾生意,这次若是不收,回程我们可就不来了。” 老板拗不过,只好收下了,将人送出门的时候,还一直说下次来就真的不收了,这一顿怎么算也用不了这么多,就当提前定下回程的饭菜了,让他们必须来吃。 顾长安也应下了,这一路他们也没少在途经的一些客栈用饭,这么热情实在的,还是第一家。 马车重新上路,隐三没有得到顾长安的指示,默认走了老板说的那条路。 在拐角的地方,顾长安掀开窗帘朝外看,看着马车朝左边拐,那颗忐忑的心才算平静下来。 看了一会儿,顾长安放下窗帘坐了回去,既来之则安之,偷偷看看就走,不去打扰他们的生活就是了。 顾长安心里有事,一想事就忘了外边,直到马车停下,隐三朝里面问道:“公子,看到柳树村的牌子了,您要看看怎么走吗?” “就到了?”片刻之后,里面顾长安的声音才传了出来,紧接着门帘被掀开,顾长安从里面弯腰出来。 是了,是这里,他虽然没有去过其他地方,但是柳树村的村口,他却是熟悉的,尽管还是有些变化,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就是这里,变化很大,又好像没怎么变化过。”顾长安的声音,带着些许难以察觉的激动。 他朝前面看去,幼时的记忆一点一点的回想起来,他抬手指着前面道:“往前走,第二个岔路口往右进。” 隐三赶着马车顺着顾长安指的方向去,和顾长安印象中的柳树村大差不差,布局竟然也没什么变化,除了屋舍好了许多。 顺着第二个路口右转进去,道路有些狭窄,马车走得很缓慢,马蹄声还是引来了屋里的人。 都好奇的朝外边看,顾长安没有心思去管这些屋舍的人,是不是还是小时候见过的那些人,他直直的盯着前面,在往前走到尽头,左边就是他小时候的家了。 估计是头一次看到这么一辆马车进村里,大人尚还能克制,小孩子却是稀奇起来,跟着在马车后边叫嚷着好大的马车啊。 、 这些声音也将前面尽头那户人家的小孩子给叫了出来,顾长安看着比小时候高了许多的土墙,越靠近,越能看清楚里面的屋子,都比小时候的要好了很多。 “是这里吗?公子。”隐三小声的问道。 “是这里。”一点都没有变,他记得很清楚。 马车自然是不能停在这里的,太突兀了,隐三继续往前赶。 马车赶到一处宽一些的空地才停了下来,这时后边不止聚满了小孩子,连大人都围了不少过来。 看着两人就像看什么稀奇怪物一样。 顾长安从马车上下来,听着大家讨论声,顾长安只看着那处最熟悉也最陌生的屋子发愣。 “公子,要进去看看吗?”隐三将顾长安护在身侧,生怕这些人冲过来。 顾长安也很矛盾,不来会有遗憾,真站在这里了,他又胆怯了。 眼尖的看出了这两人应该是和老李家有些关系,赶紧跑进去将人喊了出来。 所以在顾长安无比纠结的时候,突然出现在眼里的那张面孔,让他眼底一阵酸涩袭来。 他曾经喊了六年多的娘,已经满头白发了。 妇人被邻舍拉了出来,本就一脸的莫名其妙,眼下看到两副陌生的面孔,看穿着,就不是这里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被那白净的公子看着就觉得眼神好熟悉。 “李家嫂子,快看看,认不认识啊,看起来好像很有来头啊,就盯着你家,莫不是你家的远房亲戚?”那邻舍估计平日就和妇人关系很好,说着打趣的话。 李嫂子哪有什么远房亲戚,更别提老李家这边了,亲戚都在这村子里面了。 只是人这么看着自己和自己家屋子,她想了想,还是壮着胆子上前,没走两步,那从里面跑出来的小孩就跑过去拉着李嫂子的衣角,又害怕又好奇的样子看着顾长安。 隐三离顾长安最近,所以能感受到顾长安在发抖的身子,他看着走近来的妇人,猜测对方应该就是顾长安的娘亲了。 “这位···”李嫂子改牵着小孩的手,心里斟酌着应该怎么称呼眼前这人,没等她想好怎么称呼,旁边的小孩小声道:“奶奶,这位大哥哥生得好漂亮啊。” 小孩眨巴着眼睛,虽然脸颊因为天气冻得红彤彤的,却很可爱,穿得像个小圆球一样。 顾长安朝小孩看去,唤的是奶奶,那这小孩,就是两位兄长家的孩子了,只是不知道是哪位兄长。 第一百六十七章 说谎 “公子勿怪,小孩子嘴巴没个把门的,冲撞了公子。”李嫂子将自家小孙子拉到身侧,维护之意很明显,询问道:“这位公子,是有什么需要吗?” 顾长安重新看向眼前的妇人,他记得,娘姓赵,爹以前都是直接叫她赵氏的,她在这个家,并没有什么说话权。 小时候的回忆不受控制的涌入脑海,久久没有开口,李嫂子正疑惑时,隐三赶紧解释道:“这位婶婶,我们家公子头一次离家,遇到这大雪天,想在您家讨口热水喝喝,暖暖身,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李嫂子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顾长安,总觉得他的眼神,有种说不出来的悲伤,或许真的是头一次离家,冻着了吧。 她朝隐三点了点头,道:“你家公子若是不嫌弃,就进去喝口热水吧,只是,家中贫寒,茶也不是粗茶,公子将就些。” “不不不,是我们唐突打扰,怎好嫌弃,有劳婶婶了。”隐三接着道。 李嫂子见眼前这位公子依旧不说话,心道莫不是个哑巴,那还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只是心里这么想着,她也不好开口问。 “跟我来吧。”李嫂子牵着小孙子走在前面,给两人引路。 “公子,来都来了,先进去看看吧。”隐三出声提醒道,顾长安看着那道背影,点了点头。 李嫂子走到家门口,将那些好奇的邻舍都打发了回去,才将人迎了进去。 顾长安时隔多年,怎么也没有想到,还能重新走进这个院子,这个家,他四周打量着,屋子重新翻新过,连养猪的那个圈都改成了土砌的,里面听声音就不止一头猪了。 “娘,有客人来了?”一道年轻的些的女声响起,同时,正屋的门帘被掀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年轻的妇人。 “路过的,天冷来找口水喝,快去将小老虎他爹的茶烧烫些,给客人暖暖身子。”李嫂子对着自己的小儿媳安排道。 小儿媳哎了一声,看了一眼顾长安两人,都惊讶客人长得一副神仙模样,然后转身进屋去烧水。 “那是您的儿媳妇?”顾长安轻声问道。 李嫂子以为他是哑巴,突然这么被问了一句,她先朝隐三看过去,见对方在打量其他地方,唯一那位‘哑巴’公子看着自己,她才意识到刚才的话是这位公子问的。 “是的,那是我的小儿媳,孩子的娘。”她说着笑着拍了拍小孩子的头,道:“外边冷,快进去找你娘。” 小孩子一直盯着顾长安,听到奶奶让他进去,他还有些不愿意,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漂亮的哥哥,还想多看看呢。 见那小孩一直眼巴巴的盯着自己,顾长安的心软乎乎的,他看着小孩,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小虎,娘叫我小老虎。”小孩不等自家奶奶开口,自己先自报了姓名,看起来好像很喜欢顾长安。 看到自己小孙子的样子,李嫂子一脸的慈爱,是顾长安从未体会过的。 “您家有几个孩子?”顾长安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只是讨一杯水的,问这么多私人的事,其实已经很冒犯了。 只是大概都是觉得他长得就没有什么危害,李嫂子虽然有迟疑,也还是回答了:“两个,老大和老小,都是儿。” 顾长安眼神微闪,看向李嫂子,声音沙哑道:“两个?” 所以,他们从来没有将他当成自家的儿子吗?还是说,卖掉了就不存在了? 一旁的隐三也听到了,虽然很诧异这样的答案,但是眼下顾长安的情况好像更糟。 他上前一手轻轻握住顾长安的手臂,算是让顾长安有个支撑,顾长安捂着心脏,强忍着眼泪,因为强忍,眼眶已经猩红了。 “我奶奶说得不对,我爹爹说了,我原本还有个小叔叔的。”李小虎不知道为什么奶奶要说谎,明明爹爹一直说还有个小叔叔的。 李嫂子没想到小孙子张嘴就把自己卖了,赶紧捂着李小虎的嘴巴,笑得一脸的不自然道:“小孩子不懂事,公子别搭理他。” 李小虎拼了命的想要扒开奶奶的手,要证明他才没有胡说,结果李嫂子没抵得过小孩子的犟力,硬是被他给挣开了。 李小虎指着旁边的一间小屋子道:“奶奶才不对,爹爹说了,小叔叔就是他的小弟,我要喊小叔叔,以前住这间屋的。” 顾长安看过去,那间屋,以前是个柴房,也是他的屋子。 见自家孙子全都说了,李嫂子又是个没有主见的,看到两人的神情,一着急解释道:“公子别见怪,我也不是有心隐瞒,只是,这人都不在了,我们不愿意想起,就当家里只有两个孩子,这么记着也就顺口这么说了。” “不在了?是生病还是?”隐三感觉到顾长安的隐忍,急忙问道。 “就是···就是病了···早早的就去了。”李嫂子一紧张,连带着说话都结巴起来。 “奶奶又说谎,明明就是因为不乖,所以被卖了,卖给路过的人贩子了。”李小虎实在搞不懂,平日总教他不要说谎,说谎就不是好孩子的奶奶,为什么今日说了那么多谎话。 这件事对于李家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卖孩子,说出去是要被人嘲骂没人性的,他们都是给村里人说是生了场大病没了,那时候,小孩子夭折的,半夜偷偷埋了就是,所以大家几乎都是相信的。 李小虎跑到顾长安面前,仰着脑袋,信誓旦旦的样子:“我没有说谎,我爹爹说的,如果我不听话,也会想小叔叔一样被爷爷卖掉,卖掉就回不来了,所以我一直很乖,都不说谎的。” “哎哟我的小祖宗哟,什么话都能说。”李嫂子震惊害怕之余,赶紧上前将自己小孙子拉过去,看着眼前的两人,急急解释道:“小孩子,小孩子,说的话别当真,我们哪能卖孩子呢,那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咱不做那缺德事的,公子别听他的。” 这人可是从外边来的,要是什么有权势的官家公子,真把这事桶出去了,他们在柳树村还怎么呆下去,会被人唾弃死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捡来的 李嫂子有些后悔将人请进来了,今日这小老虎的嘴巴是一点都不带把门的,都怪小老幺,什么话都给小孩子说。 就这么几个呼吸间,李嫂子在心里面将一家人都给怪了一遍,然后对着里面喊道:“老幺媳妇,茶还没有烧好吗?客人都等半天了。” 一看,就知道李嫂子是想赶人了,隐三将顾长安安抚好,上前,冷着一张脸,道:“李家婶婶,当真是将小儿子卖了吗?” 李嫂子一看隐三那模样,吓得双腿都软了,从来没有迈出过柳树村的她,见过最大的官就是村里的村长了,他们可都没有眼前这位凶。 她赶紧摆着双手道:“没有,真的没有,我们都是本分的老实人,哪里能做那丧天良的事,真的没有,小孩子胡说八道的,听不得的,听不得呀。” 小儿媳听到婆婆的催促声,赶紧端着了两杯热茶出来,憨笑道:“两位客人,久等了,别嫌弃啊。” 隐三从她手中接过茶去,并没有急着递给身后的顾长安,道完谢,看着李嫂子继续道:“这件事,不管真假,这次回去,定要上报到官府,贩卖孩子,是大罪。” 李嫂子哪里经得住这样吓唬,话一出,整个人就软了腿跪在了地上,连连求道:“公子,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家里的老头子一时头热,才做出这等事来,我们这些年都后悔了,您就当不知道,喝完这茶水就离开吧,行行好。” “所以这事是真的?亲生的都能舍得卖掉,还会后悔?”隐三也觉得气愤,这样的事但凡有点良心的,都做不出来。 李嫂子顾不得其他,连连磕头道:“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到底卖孩子是畜生不如的事,所以我们是真的后悔啊,当时也是有苦衷的,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老头子为了两个大的,才狠心之下将捡来的小儿子给卖掉的。” 小儿媳妇见婆婆跪在地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上前去要将人拉起来,被李嫂子给甩开了。 李嫂子被吓糊涂了,说出来的话也让顾长安如遭雷劈,他缓缓上前,不敢置信的看着地上的李嫂子,声音颤抖着道:“你说他不是你亲生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着两人抓着亲生和不亲生这一点,李嫂子觉得这事还有救,赶紧解释道:“是真的,那孩子,是我家老头子外出的时候,捡回来的,我看着怪可怜的,就当自己的小儿子养了,可是家里面实在太穷了,养三个孩子实在很难养活,老头子就想着,与其让他跟着我们受苦,不如给他找个好人家,也省得挨饿受冻的,才将他送给路过的商人,本来是送的,那商人觉得不好,硬要给点铜板,老头子拗不过才接下来的,真的不是有心卖孩子的。” 顾长安听完整个人已经处于崩溃边缘,不是亲生的,他只是捡回来的,全部的信息冲击这大脑,顾长安眼前一黑,整个人昏了过去。 隐三顾不得手上的杯子,往地上一扔,将顾长安给接住,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李嫂子,一旁的小儿媳一愣一愣的,和李嫂子比起来,她更加没有什么话语权,所以眼下不知道情形,她也只能紧张的护在一旁。 隐三冷声道:“我家公子身子不好,”他一边护着顾长安,一边从腰间掏出一锭碎银子扔给小儿媳妇,道:“捡了不养,同杀人无异。” 李嫂子被隐三的话吓得脸都白了,她当初知道的时候,是想要找回来的,可是她一个妇人,又能怎么办,虽然不怎么亲近,但是也是自己养了五六年的,看着被抱着离开的白净公子,李嫂子痛哭流涕。 隐三不知道这趟来的值不值,但是眼下顾长安受到的刺激只怕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消化。 “等一下,等一下。”身后,李嫂子哭哑着喊道。 隐三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朝他们跑来的李嫂子。 李嫂子一脸的泪水,看着隐三怀里的人,颤颤巍巍道:“能告诉我,你家公子是谁吗?” 她就是再没脑子,也大概猜到了什么,这条路往前就是进山了,谁会找个热水往这里来,还指定要到她家来喝,刚才这位公子看自己的眼神,和种种表现,都不寻常。 “我家公子姓顾,名唤长安。” 李嫂子看着顾长安,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然后问道:“今年多大了?” 隐三也不隐瞒,直言道:“二十又四。” “可知生辰是什么时候?” “腊月二十五。”因为盛北冥不在,顾长安二十四岁的生辰是盛景淮特地给他过的,隐三都记着了。 李嫂子没站稳,后退了两步,伸出手去想摸一下顾长安的脸,却颤抖着落在半空,没敢摸上去,只是那眼泪不停的往下落。 “他,过得好吗?”看着穿着,应该过得不差吧,这样她内心至少能好受一些。 隐三看了眼顾长安,没有回答,只换了个话题问道:“你们捡到他的时候,有什么身份证明的东西留下吗?” 李嫂子只看着顾长安那张本就白皙,这下更加苍白的脸,心疼得不行,自己刚才的那些话,应该把他的心伤透了吧,他长大了都还想着找回来,自己却又伤了他的心。 “真是造孽啊,造孽啊。”李嫂子哭喊着,一拳一拳的捶在心口上,“儿啊,是娘对不起你,是我们一家人对不起你啊。” “你这是想把周围的人都叫过来吗?让他们看看你们家的人有多冷血,多没人性吗?为了几个铜板,就将那么小的孩子卖掉,现在来哭有什么用?”隐三也是孤儿,但是他是父母都不在了,才变成孤儿的,而不是像顾长安这样,被自己的‘家人’卖掉的。 李嫂子压低了哭声,小儿媳也跟着跑了出来,看着自家婆婆对着两名客人哭成这样,她也不知道这两位客人到底是什么人,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站在一旁踌躇不已。 隐三怕顾长安冻着,转身先将人抱上了马车,免得过几日见到皇上,病恹恹的自家也不好交代。 第一百六十九章 询问 李嫂子跟着上前几步,看着隐三将人小心的放到马车里,她还想好好看看这个小儿子,隐三将厚毯子给顾长安盖上,才出来将帘子重新拉上,挡住外边的风透进去。 李嫂子看不到人,只能有些失望的收回脑袋来,那双眼睛已经哭红肿了,隐三看着她,也知道,在这种小村庄,能说得上话的都是家里的男人,女人那有什么资格掺和。 他平复了心里的那团火气,问道:“当初捡到我家公子的时候,可还有什么东西留下,若是有,就给我吧,公子或许会想去找他的亲生父母。” 李嫂子微微一顿,随即摇摇头道:“没有了,当初老头子捡回来的时候,身上的东西都被他拿去卖了,我连看都没机会看一眼,也不知道都有些什么,只知道那些东西还卖了不少银子。” 也正是因为那堆原身的东西,卖了些银子,李老头心情好,才勉强好心将人抱了回来。 “你家老头子人在哪里?”或许找来还能问到些什么。 闻言,李嫂子又是一顿,而后比刚才稍微平静了一些道:“前年进山摔断腿,没及时救,去了。” 死得也太轻巧了些,做了恶事的人,就应该遭天谴,若是今日人还活着,隐三说什么都要替顾长安出这口恶气的。 只是眼下是真的一点消息都问不到了,隐三微微叹了口气,不过从李嫂子的说话中也能分析出,顾长安原本的家庭应该还不错,光是被丢掉的时候,身上的东西都能卖不少银子。 若是真的家庭条件不错,好好的一个儿子,又怎么会丢掉,只怕这其中,还有很多隐情,只是可惜,现在连有些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就是要寻,也是难如登天了。 “捡回来的时候是腊月二十五吗?”隐三想着尽可能的问些有用的信息,或许以后还能有点帮助,便决定耽误点时辰,多两句嘴问问。 这个李嫂子记得很是清楚,她点点头道:“是,也是雪天,那日正好腊月二十五,我们就将那日当成他的生辰记了,抱回来的时候大概两三个月大,白白胖胖的,眼睛又大又圆,可乖巧了。” 记得清楚是因为李嫂子的两个儿子又黑又瘦,和捡回来的小儿子一对比,真是差别太大了。 只是后来,反倒被养得又黑又瘦的,吃不好,睡不好的,如今一对比,似乎被卖了,还被养得好了,像个大户人家的公子一样。 这么一想,李嫂子心里的愧疚又少了一些,只觉得顾长安这些年过得肯定很好。 说着顾长安刚被捡回来时的样子,那脸上都带了些光。 她说完,小心翼翼的看向隐三,试探着问道:“他现在是哪位顾家在养?” 隐三眼神凌厉的扫了她一眼,她被吓了一跳,赶紧解释道:“你别多心,我只是想知道他这些年,是不是过得好,不过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应该过得很好吧,白白净净的,高高大大的,一看就知道被养得很好。” “你以为的养得好过得好就是单纯的看外貌吗?”心灵和身体上的伤,是外貌都没办法治愈的。 隐三自然是不会将顾长安的短处说出来,这样的人家,只会嫌弃顾长安是个太监,那时候再好的评价,都只会反过来被他们当成嫌恶。 李嫂子不解隐三的意思,只被怼得嘴巴动了动没敢再开口。 丈夫虽然走了,大儿子一家也搬到镇上去了,现在这个家,说话的是小儿子,平日就温吞的人,被隐三冷言冷语的更是不敢反驳两句。 “既然没有什么了,那便告辞,我家公子还有事情要做。” “就···就要走了吗?要不···要不将人放屋里,暖和一些,等他醒了再走吧。” 到底是个妇人,心再狠也会有心软的时候,更何况小时候,她也确实是真心喜欢这个孩子的,只不过家中没有她说话的权力,又穷,还有两个亲生的要养活,她一个妇道人家,确实是有心无力。 孩子被卖了她也只能偷偷躲起来哭上几回,最后也只能顺应局势,当做真的没有这个孩子一样。 如今还能在有生之年看到这个孩子活得这般好,她又开心又难过,总想弥补一点是一点,哪怕这点弥补对于现在的顾长安来说,根本微不足道。 “不用了,留下来只会让我家公子更加难以面对,更难接受这样的结果,当初忍得下心抛弃他,如今也不要说弥补,失去的亲情最是弥补不了。” 隐三并没有心软,顾长安本就因为皇上的失踪而焦虑,眼下又多了这么一件事,这个地方不能再逗留,他还是赶紧带着人赶路去吧。 只希望他们赶到的时候,皇上已经被找回来了,毕竟开解顾长安这件事,还得等皇上来。 “那···那你们现在是要去哪里?还要往北走吗?”李嫂子满眼焦色,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他们还要往北走,一想到北边的战事吃紧,她就急得团团转,不等隐三开口,她顾不上怕这个人,上前拉住隐三的手,略带着期待问道:“你们不去北方的吧?是不是?” 隐三一句话打破了她的期待。 “公子此行目的地就是边关。”他不怕这家人失望,顾长安此行,本就是刚好知道,顺便过来看看的。 李嫂子如遭雷劈,顿时颤抖着双手,满脸惊恐道:“去边关,为何要去边关,那里正在打仗,去了就是送死,为何要去?” 听了半晌依旧有些迷糊的小儿媳这才上前,跟着劝道:“是呀,边关正在打仗,好多百姓往外跑,哪里现在去不得的。” 李小虎也跟着跑出来,小大人一样的附和道:“漂亮哥哥别去,那边又冷又可怕,好多坏人在打我们大盛的人,去了不安全的。” 他刚才扒在门边听了半天,平日最爱他最顺着他的奶奶出来的时候对着他说他说错话了,他有些委屈,明明说谎的是奶奶,自己说的都是真话,为什么最后错的是自己呢。 但是看到奶奶哭得那么伤心的样子,似乎真的是自己说错了话,不止奶奶哭了,连漂亮哥哥都昏倒了,他怕自己再多嘴,又惹了大家生气难过。 第一百七十章 各不相欠 只是听到漂亮哥哥要去边关那么危险的地方,他从大人和路过的人那里听到很多关于边关的消息,知道那边死了好多人,打得特别凶,他就不希望漂亮哥哥去冒险。 “隐三,走吧。”帘子里,顾长安虚弱的声音突然传了出来,李嫂子一家三口朝马车看去,只可惜隔着帘子,他们什么也看不到。 隐三应了一声,朝三人拱手道:“打扰了。” 说完转身上了马车。 李嫂子还未从顾长安的话音中回过神来,等她回过神来,还想说些什么,都已经张不开嘴了。 孩子的心被伤透了,不会对这里有半分留念了,她不能阻碍人家的脚步。 “隐三,这个,给他们吧,就当是我被他们养活六年多的谢意了,从此,两不相欠,各自安好。”一个紫色绣花荷包从帘子里面递了出来,顾长安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所以马车旁的人都能听到,只后边的话小声了些,除了隐三,其他人没有听到。 李嫂子了然,捂着嘴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隐三拿过荷包来,下了马车走到李嫂子的面前,道:“我家公子的话你也听到了,这个你拿着,给孩子买点好的,也算是了了我家公子的心结。” “这里面是一百两银子,让孩子去上个书塾,他应该有个好前途,自己收好,不要浪费了,或是被人瞧了去。” 一百两银子,使得从未见过这么多银子的李嫂子和小儿媳,齐齐睁大了眼睛,看着隐三递过来的荷包,只觉得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懵了,一时之间不知道反应。 还是一旁的李小虎脑子灵活一些,跑过来挤在中间,仰着小脑袋一本正经道:“这银子我们不能收的,漂亮哥哥要出远门,花钱的地方可多了,得留着,我不用上书塾也能学很多本事的。” 听着李小虎的话,两个长辈才反应过来,小儿媳连连推辞道:“对,小老虎说的对,你们还要花钱的地方很多,再说了,这给我们,我们也不敢拿出去用的。” 这小地方,别说一百了,就是几两银子,那都是要存好几年才能有的大钱,她们哪里敢要。 “小老虎,你过来。”顾长安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比刚才要精神了一些。 李小虎闻言,朝自己的娘和奶奶看了一眼,见两人都朝他点了点头,才绕过隐三,朝马车走去。 “漂亮哥哥,你找我。”李小虎走到马车旁,因为身高不算高,只能踮着脚尖扒在马车边上朝帘子里看。 下一刻,帘子被掀开一个角来,顾长安看着李小虎,李小虎很像记忆中小时候二哥的样子,不过和那时候瘦巴巴的二哥比起来,李小虎要被养得好多了。 胖嘟嘟的,又机灵,说话也很有条理,不应该被埋没在这里一辈子。 他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看着二哥的儿子,就好像自己的儿子一样,虽然这只是自己单方面的想法,他也觉得很知足。 他伸出手去捏了捏李小虎的脸蛋,笑着道:“叫哥哥不对,你应该叫我一声小叔叔。” 李小虎虽然有一些不解,但是漂亮哥哥这么说,那就不会有错,他眨巴眨巴眼睛,对着顾长安道:“漂亮小叔叔。” 顾长安被他这非要执着的在称呼前加个漂亮的叫法,给逗乐了,原本的愁容也总算是因为小孩子天真的话语消散了许多。 他收回手来,看着李小虎,放柔和了声音道:“那些银子,都是碎银子,总共一百两,等一下你就去找个你觉得最安全的地方,分出五十两来悄悄的藏好了,一定要用来完成学业,小叔叔希望你有一日能走出这里,去看看外边的大千世界,照顾地方太小,你不要将自己埋没在这里,答应小叔叔,若是学业有成,一定要去考功名,为着自己都要去,好不好?” “外边的世界很大吗?考功名就是当官吗?” 小孩子天真的模样,对顾长安说的那些多了一丝向往,他走得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了,还有比镇上还要大的地方吗?当官的话,是不是就有银子可以拿了? 这么想着,他也顺口就说了出来,听到小孩子关心当官是不是有银子可以拿,顾长安笑了起来,告诉他:“对呀,当官有银子可以拿,那叫俸禄,官越大,俸禄自然就越多,所以,小老虎要不要当官啊?” 李小虎两眼发光,忙不迭的点着头,嘴巴也不停:“要要要,要当大官。” “小老虎有志气,很棒,小叔叔等着你的好消息。” 李小虎眼睛一转,往上踮了踮脚尖,看他要靠过来的样子,顾长安也往李小虎的位置靠过去一些,两个头对头,李小虎小声的对着顾长安,“漂亮小叔叔是不是也在外边当大官啊,你有好多银子呢,一定是很大的官对不对?” 顾长安眼底微微一暗,很快掩饰过去,他也压低了声音道:“对呀,所以你要加油,以后我们在都城见。” 像是得到了什么目标似的,李小虎猛的点头,要不是顾长安退得快,差点就撞上了。 “漂亮小叔叔,那你在那什么都城等我,我一定去找你,到时候我赚银子给你用。” 顾长安看着天真无邪的小孩子,心里感慨,李小虎和二哥除了有些相似,其他方面真的是一点都不像,只希望以后李小虎还能保持现在这样纯真的心。 “那小叔叔可等着了,快回去,小叔叔也要走了,等一下天黑了不好赶路,耽误了。” 这一趟,能遇到李小虎,也算是唯一的一点慰藉了。 他朝旁边看去,李嫂子和小儿媳妇也一直看着他们俩,李小虎虽然舍不得,也只能乖乖的听话回到了娘亲身边。 “收下吧,不要让外人知晓了,小老虎是个聪明孩子,其中一半给他留着请教书先生,若是学不走,日后娶媳妇也是够的,算是我这个当小叔叔的一点心意,另一半用作日常,别太露富,低调些总归是好事,无论如何,能被你们捡回来,也算是我捡回来一条命,不然以当时的天气,只怕我早已经命丧黄泉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离开 说完,他看向李嫂子,这位他从记事就一直叫着娘的人,也让他体验过有娘的日子是什么样的,虽然自己不是她亲生的,那时候她对自己也还是不错的,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也早该看淡的。 李嫂子眼含热泪,强忍着要哭出来的声音。 顾长安道:“谢谢您,让我有活下去的机会,以后,多保重。” 说完,顾长安又看了一眼李小虎,小孩子的眼眶也红红的,嘴巴咬得紧紧的,生怕自己哭出来一样。 顾长安微微叹了口气,道:“隐三,走吧。” 看着帘子重新拉上,彻底遮挡了里外的视线,李嫂子也终于没有忍住,跌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小儿媳妇和李小虎一左一右蹲在旁边,安抚着李嫂子。 隐三将手中的荷包放到小儿媳妇手上,拱手后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沿着原路出去。 李小虎站起来想去追,跑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看着远去的马车,哽咽道:“漂亮小叔叔,一路平安,小老虎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早早的去找您,然后赚钱给您用。” 一边说着,那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刚才就是怕漂亮小叔叔觉得他不够男子汉,他才一直忍着不哭的,看着走远的马车,他还是舍不得漂亮小叔叔。 隐三耳力好,便是走远了,也还是将李小虎的话听清楚了,并且原封不动的说给了马车里的顾长安听。 “他是个好孩子,将来一定不会差。”顾长安心里又是苦涩,又是满满的暖意,这样的暖意,是来自一个小孩子。 这一趟的收获,他这一刻实在说不出心里的感受,只觉得是从一个遗憾走进了另一个遗憾,甚至可能这辈子都无解的遗憾。 他的身世成谜,没有任何可以让他去寻的证据和方向,之前,他只是没人要,至少还知道有家人,现在,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这样的结果,何其残忍。 在这里花费了大半日的时辰,加上心力交瘁,顾长安躺着没多久就睡着了,隐三在保证速度的同时,还保证了马车的平稳,顾长安一觉睡到了天黑。 离开了柳树村,之后越是往北,就没有乡镇可以住宿了,但是天气又实在太寒冷,隐三担心顾长安的身子受不住。 将马车停下后,他钻进去将所有的厚衣裳,厚毯子都取了出来,将顾长安裹得严严实实的。 只给顾长安露出一双眼睛,顾长安看着忙碌的隐三,有些无奈道:“真的不至于,我还能坚持的。” 隐三将他的手炉都给燃了炭,放到他的脚边,然后对着顾长安道:“寒从脚底来,若是不暖和了,就告诉我,我重新给您添上。” 顾长安想说他现在已经有些微微冒汗了,这捂着他真怕下马车的时候反倒经不住冷了。 “后边没有客栈可以歇脚,我怕您走走停停的冻着,从这里过去,按照寻常的速度,大概还有五六日的路程,我会加快些脚步,晚上都不停,白日比夜里暖和,我们白日休息,在晚上赶路,尽量只花三四日赶到边关。” 隐三一边给他烧着面前的小火炉子,一边说着后边的安排,顾长安听得很仔细,没有打断他的话。 “随行的侍卫都在附近,提前出发的影卫已经在下午的时候,传了信来,他们已经到了。” 顾长安看着隐三,眼神闪了闪,询问道:“那有没有?” 隐三知道他想问什么,一边用木棍扒着里面的柴火,一边摇了摇头,道:“目前还是没有皇上的消息,隐八也没联系上。” 顾长安黯然,低头看着桌子下的黑影处,嗓子仿佛卡了千斤重的石头,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别担心,我和隐八有专门的联系方式,等我们赶到了,我就去寻皇上和隐八,隐八肯定会留下痕迹,只是其他人不知道罢了。”这是隐三唯一能安慰顾长安的了,他们一批出来的影卫之间,都有独特的联系方式,主要就是怕被敌人知晓,所以很隐秘。 “真的吗?”顾长安有一种从绝境中看到希望的感觉,他们在路上都花了十多日,算起来盛北冥失踪已经快一个月了,听不到盛北冥的消息,他的心空落落的。 隐三点了点头,道:“皇上应该没有出事,跟在身边的影卫不止隐八一个,或许。” 看着隐三迟疑,顾长安身子向前,连忙问道:“或许什么?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隐三看了顾长安满怀期待的样子,继续道:“我也只是猜测,或许皇上是有什么计划,若是真的出事,作为影卫,拼死也要护住皇上,若是情况不乐观,也绝不会让皇上丧命在异国他乡,信息也是会送出来的。” 顾长安听着隐三的分析,也觉得是这么回事,能被选到皇上身边当影卫的,不可能没点本事。 影卫忠诚于皇上,为了强化忠诚度,每一任皇帝都有独属的影卫,换句话说,影卫效忠的是皇上这个人,而非皇位。 “所以,你是想说,皇上的失踪,另有隐情?他一定是在谋划什么。” “我是这样认为的,影卫虽然都会跟随皇上,但是绝不会聚在一起,一来是防止集体陷入危险之中,二来是方便前方消息往后传,即便是我,没有跟着,他们一旦有消息传出,我也是能收到的。” 若是皇上真的遇险,哪怕隐三被皇上安排给了顾长安,也会在收到消息的那一刻,放下顾长安去救驾。 看到顾长安若有所思的样子,隐三将后边的话咽了下去,今天才知道自己不止被养父母抛弃,也被亲生父母抛弃,若是再听到自己会不顾一切放下他去救皇上,他没办法想象顾长安的内心会有多难过。 即便他知道,若是他离开是为了救皇上,顾长安一定不会觉得这是一种抛弃。 他总觉得,顾长安太苦了,苦到还要反过来去感谢那家人捡了他,让他有机会活下来,苦到他依旧很善良,给那家小孩子有走出去的路。 只是,这样的苦,未来还是少点吧。 第一百七十二章 休息 无疑,隐三的话,给了顾长安很大一剂定心丸,暖炉的温度一点一点的从脚底传到了身上,他的心安定了许多,脸上的焦色也缓和了一些。 一再确定小火炉中的火足够暖和了,隐三叮嘱了两句就起身弯腰出去,他们要在夜间赶路,白日稍作休息再继续赶路。 顾长安裹着厚厚的衣裳,盘腿坐在厚实的软垫上。 外边马车缓缓的行驶上路,矮桌前方的小火炉正燃着火焰,小火炉造型精巧,四周镂空,热度会从镂空处散出来,并且不会摇晃,这是盛景淮特地吩咐加上来的,四个角刚好卡进底部的洞里固定死,烧的灰烬也不会洒出来。 镂空处洒出来的火焰将顾长安的脸照得明亮,浓密的眼睫毛下,仍旧能看到顾长安的落寞和担忧。 虽然知道隐三不会骗自己,但是,盛北冥失踪了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 尽管,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大的好消息,这一点消息都没有还是让他很是担心。 他最怕的就是,盛北冥怕他担心,故意隐瞒,不见到人,他是不可能真的放心的。 只是眼下,他再焦急都没有用,隐三为了安抚他,将能说的都给他说了,他不能自乱了阵脚,尤其马上就要到了。 顾长安什么睡着的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只是这一觉,他睡得不算安稳,醒过来的时候,外边已经能看到光亮了。 他起身掀开了窗帘,朝外边看去,竟然有了暖阳,暖阳将沿途的白雪照得更白了一些,打眼看去还有些刺眼。 等他适应了外边的光线,才将身侧厚实的那些外袍给收拾好了放到一旁,拿起脚边的暖手炉放到矮桌上,前面的小火炉里面还能看到一点火焰。 他拿了一件毛绒的披风披到身上,系好带子,才起身朝外边去。 “公子醒了?”隐三听到动静,扭头看着帘子,待帘子从里面掀开,他才开口打招呼。 “醒了,今日天气似乎不错啊。” 暖洋洋的照在身上,还能去点寒意,确实不错,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隐三一边赶着马车,等顾长安在另一侧坐下,才道:“公子饿了吗?前边有块空地,我们可以在那里稍作休息,吃点东西再赶路。” 顾长安朝前面看去,看到一处空地,在道路旁,铺满了雪。 这条道的好处就是,几乎没有其他马车过,雪也都是软的,没有被压实,只是马蹄怕被冻坏,走了一段路程,也是要停下来休息的。 “就在前面休息吧,你也休息休息,赶了一夜,”前面的时候,有住宿的地方可以休息,这后边没有可以住宿的地方,顾长安不可能让隐三一个人熬,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互相帮助:“烧火我会,等一下你休息,我弄好吃的再叫你。” 隐三笑笑道:“没事,做影卫,便是七日不眠不休,都是熬得住的。”他的最长记录是九日不睡。 “我当然知道你们做影卫的,都是经过各种残酷的训练,选拔出来的佼佼者,过人之处只怕我都还没有了解到分毫,”他拢了拢披风,挡住冷风,继续道:“但是我身边不是九死一生的地方,不需要你熬坏了身子的赶路,后边的路程,我们必须彼此分担,我可不管你们影卫有什么原则不原则的东西,在我这里,都没有用。” 这么久的相处,在顾长安看来,两人早已经不是上下属关系,更何况他也从来没有将隐三看成是自己的下属,以顾长安的脾性,也不是只顾自己安乐而不顾他人死活的。 顾长安说话的时候,很认真的看着前方,隐三看过去,只看到顾长安完美的侧脸,暖阳照在他的身上,面部轮廓带着淡淡的光晕,本就白皙的脸,被雪映衬的更加雪白通透。 “其实,您和皇上,有很多地方很像。” 顾长安侧头看向隐三,带着疑惑嗯了一声? 就见隐三笑了一声,道:“你们两的性格其实很像,看似温和,实际上都很固执,只不过,皇上的固执是显而易见的,您的固执,大概是藏在了这张脸下,您笑着的时候说出来的决定,总是让人很难反驳半句。” “真的?”顾长安微微一愣,随即笑着摇摇头道:“我才没有他那么固执,他那哪是固执,根本就是仗着皇上的身份,大搞一言堂,你看他是怎么不择手段骗我的。” “皇上是怕您跟着他会遇到危险,他顾着您的安危。”隐三解释道。 顾长安回过头去,看着前方白茫茫的路和山川,微微有些失神,片刻之后,才喃喃道:“我当然知道他是为了我,可是我宁愿跟着他一起面对所有未知的危险,即便是死,至少我们是在一起的,所有的害怕,都可以一起面对,我也不愿意像现在这样,担惊受怕。” 死都不怕,他又怎么会怕那些危险呢,盛北冥太小看他了。 马车在隐三选的那块空地停了下来,顾长安去生火做点热食,隐三将马周围的雪除干净,不能让马蹄一直踩在雪里,还要给马也备点马粮。 好在,隐三有很丰富的野外生存能力,他提前就准备好了接下来这段路程的干粮和马粮,等隐三喂了马,顾长安就催他去马车上闭会眼睛,剩下的他来就行。 隐三拗不过顾长安,只得钻进马车去休息。 顾长安搬了跟小凳子坐在火堆前,顾着火势的闲暇时间,他拿着木棍在雪地上画起来,画着画着,他干脆挪开凳子,抓起雪来,堆起了雪人。 小锅里面的煮着的是提前买来清洗干净的米,碎菜叶,还有切好的肉沫碎,这会儿已经开始冒出香味来了,再熬稠一些就能吃了,梅花小镇的那家客栈老板在他们走的时候,知道他们还要往北方走,特意给他们拿了一些梅菜,就着这肉沫粥好吃。 顾长安一边堆着雪人,一边注意着锅里面的情况,时不时的搅上两下,防止粘锅底容易糊。 隐三睡了半个时辰,就起来了,正好看到顾长安弯着腰将锅挪了下来,顺着火堆,就看到顾长安堆的一排小号雪人,还都给安上了眼睛嘴巴,手用的是木枝,因为木枝长短弯曲不同,竟然做出来各式各样姿态的雪人。 第一百七十三章 抵达 “你醒了?我还准备再等等叫你呢,让你多休息会儿。”顾长安放下手中的锅,从腰间取了帕子来擦了擦手,道:“那就趁热吃吧,原本想等凉一会儿的。” 隐三应了一声,从马车内取了两人用的碗筷出来,两人围坐在火堆边上,就着梅菜喝着暖呼呼的热粥。 等吃饱,顾长安感觉浑身都暖和了,披风在也半途就摘了放回了马车,一身暗红色衣袍在这白雪间很是显眼,隐三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暗暗道,得亏自己不好男色,这样一幅长相身形,但凡定力差点的,都克制不住,也就皇上那样的,才有资格拥有啊。 隐三收回眼神,三两下将锅碗收拾起来,用雪烧了水来清洗干净,重新收回马车。 吃了东西,身体也跟着暖和了,顾长安也没有进去躺着,而是同隐三一道坐在外边,一左一右的一边赶路,一边聊着天,天黑前,顾长安又让隐三多睡了两个时辰,等入了夜,才换了自己进去休息,隐三在夜间赶路。 就这样,两人互相交换着休息,做吃的,沿路没有出现什么危险,花了四日半的时间,两人能看到边关远远蔓延开来的城墙隐在雪天里。 “到了,终于到了。”顾长安站在马车上,看着远处的风景:“我们要怎么入营地?” 因为距离还有些远,两人只能看到营地上插着的火红色旗帜,营帐仿佛巴掌大小,人影更是看不到。 “边关竟然只有城墙,没有营地建筑,这么冷的天,都是住的营帐吗?”看完周围的一切,顾长安有些惊讶。 他不确定其他地方的是不是也只有营帐,但是眼前的情形,确实让他不太理解。 “嗯,离这里最近的村镇就是梅花小镇,距离太远,人力不够不说,加上这个地方,太过于平坦,我们走这一路,几乎没有山,开不了石头,又偏于北方,冰冻的时间比化雪的时间还要长,要想开山取石搭建屋舍,属实有些难了,所以能搬过来的石头,都用来搭建城墙了。” 听着隐三的解释,顾长安了解了一些,这一路过来,确实没有能搭建房子的材料。 “公子先上马车吧,眼下不知道前面的战况如何,我们还是要小心些才好。” 顾长安依言上了马车,隐三赶着马车朝着前方的营地走去。 从窗帘往外看去,四周极其平坦,白雪覆盖之后,更是没有起伏,这样的地形,若是没有前面的城墙,只怕敌人想要入侵,简直易如反掌。 但是,这么多年,能保大盛北边安然至今,想来那位李将军应该是个极有军事才能的人。 “前方何人,请速速停下,不要再往前。”前面突然响起一道声音,马车也顺着声音缓缓停了下来。 “是巡防,公子稍等,我去同他们说。”隐三从马车上跳下,对着里面说完,朝着巡防队伍走了过去。 顾长安掀开门帘看向对面,站在前面的是十人一队的巡防,腰间挂着弯刀,正看着他们这边。 隐三走上前去,在距离对面十步的距离,停下拱手道:“不知李剑将军在不在营地,若是在的话,还请帮忙通传一声,就说皇城顾长安求见。” 那十人面面相觑之后,只见末尾一人道:“在这等着,待我去通传。” 十日前,小李将军就通知下来,若是有从皇城来的,立刻去报,这两人正好就是从皇城来的,巡防不敢怠慢。 “有劳。”隐三很是客气的朝那人拱手行礼。 双方就这么面对面等了片刻,隐三就看到从对面营地快步过来的两人,走近了一些,才看到走在前头的就是李剑。 “你们终于到了,我以为还要等上几日呢。”李剑早前就收到盛景淮送过来的书信,说了顾长安子在来的路上,让他好生接应。 所以他在收到信之后,就安排了下来。 如今看到人了,他脸上也满是笑容,和隐三打完招呼,径直走向马车,顾长安已经走下马车,等人走近,抱拳朝李剑道:“李将军辛苦。” 李剑上前,同样朝对方抱拳道:“顾总管,这一路奔波,辛苦,成王殿下早就来信告知,顾总管随我进营地吧。” 这里不是讨论盛北冥失踪一事的地方,顾长安强压住内心的激动,点点头,道:“有劳李将军,叫我长安就是了。” 李剑是个自来熟,虽然在朝上都能看到顾长安,却极少会这样面对面打招呼,但是眼下,也依旧能让他活络起来。 “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叫你一声长安。”李剑笑嘻嘻的,银白铠甲下,完全没有战场的紧迫感。 李剑带着两人入了营地,进来了,顾长安才知道情况并没有想象中的好,随处可见各处包扎带血的士兵。 “这些···”顾长安拧着眉,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他还有些不适应。 李剑很是随意的摇了摇手,道:“小场面,昨晚那些狗杂碎搞夜袭,伤了些士兵,不过问题不大,他们死得更多更惨。” 顾长安看向李剑,这才注意到,李剑的额头也有擦伤,只是被头盔遮挡,不仔细也看不到。 “李将军,对面的人,很难对付吗?”夜间是大家警惕性最松散的时候,夜袭,最是让人防不胜防。 “不难,不难,我们根本就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我们伤一人,他们就得死一人,怎么看,都是我们比较厉害,对吧,长安?” 看着李剑这般轻松随意的样子,和边上受伤的士兵对比起来,顾长安实在不确定,李剑将军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而且,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 “李将军,我有事想问问,您现在得空吗?” 李剑顿了一下,顾长安和皇上的关系,在朝堂上几乎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顾长安能冒着风雪大老远的赶来,肯定和皇上失踪的事有关。 事关皇上,他也收起来那副散漫的样子,神色严肃的点了点头,道:“前面是我的营帐,长安快随我进去烤火暖暖,我们慢慢谈。” 第一百七十四章 猜测 三人一道进入李剑的营帐,营帐分内外,外间过风雪,内间才是暖和的,内间的布局一览无余。 床,案几,火堆,简单得让人没办法想象,这样的环境,他们能挨过这个天气带来的严寒。 围坐在火堆旁,顾长安才仔细观察,这火堆下边是挖出来的坑,专门用来烧火的,火堆上架了一个三脚架,中间垂下一个吊钩,旁边放着一个烧得发黑的壶。 火堆烧得很旺,噼啪声不绝于耳。 李剑给两人倒了各倒了一杯热水,道:“茶没了,只能喝点白水,这里的条件,不比都城,更不比皇宫,长安能不能习惯?” 顾长安接过水杯去,水还冒着热气,手捧着很暖和。 “这一路我们也是这么过来,没有水了就融了雪来烧了喝,这已经很好了。”顾长安说完,轻轻吹了吹,喝了一小口,温热的水进入腹中,暖和了许多。 李剑知道顾长安不是一般人,只是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如此淡定,确实是个人物。 “皇上的事。”李剑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开口,他开口的同时,看着低着头的顾长安。 仔细看,才发现,顾长安捧着杯子的手颤了一下,若不是仔细看,根本很难发现。 他一路跟着皇上来边关,就知道,皇上最挂心的就是顾长安,每次遇到危险,也最担心顾长安会知道,知道了肯定会同他生气。 如今看来,两人确实是惺惺相惜,彼此挂心。 “皇上为何会失踪?失踪时是什么情况?”隐三将水杯放到一旁,替顾长安问起来。 “那日,雪小了,皇上便同我父亲商议,不能一直坐以待毙,每次我们都是处于守方,太过于被动,要改变这个状态,我们就必须要有所突破,变被动为主动。” “从去年开始,都是北越出兵挑衅,挑衅也真的是仅限于挑衅,后来对方射杀了我们的副将,这件事才摆在台面上来,之后,对方就不满足于挑衅,他们的野心越来越明显,他们是奔着我们的城墙来的。” 李剑一边说着,手上的木棍在火里挑了挑,让火烧得更旺一些。 “后来,我们才知道,这里面,有很多原因,最主要的是,北越的地理位置,比这里还要靠北,你们来的路上也看到了吧,越靠近边关,地势越平坦,南方这个月份,已经是暖阳高照了,北方却还是冰天雪地。” 顾长安接道:“所以,他们的生存条件其实很恶劣,要想生存,就必须往南走,而外边的这道城墙,就是他们要跨越的防线。” “对,一开始的挑衅就是想看看我们大盛的态度,我们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加上他们也只是在对面小打小闹,我们也就当他们是小丑表演,并没有当回事,没想到反而让他们更加嚣张了。”这点是李剑听皇上和父亲讨论原因的时候,在一旁听来的。 “对了,皇上一直在追查陆家逃跑的三兄弟,听说在北越出现过,这件事可有证实是不是真的?” 李剑看着顾长安,大盛陆家的事,他当然很清楚,只是这件事,皇上并没有提过。 他摇摇头,道:“皇上没提过这件事,半月前,皇上和父亲商量过后,便决定趁着对方来袭之际,他们的后方就会有松懈,届时,父亲与我带兵与对方周旋,皇上带着八哥等人一道绕过小道,进入北越后方,查探具体情况。” 顾长安倒是没有想到,盛北冥并没有提陆家的事,只是,这种情况下绕道敌人后方,其实并不是什么好的计策。 “皇上这边带着的人,有熟悉北越情况的吗?”顾长安问道。 李剑一顿,神情有些呆愣的样子。 顾长安了然,他道:“所以,皇上这算是瞎子过河,只能靠自己去摸索。” 李剑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当初这个决定是父亲和皇上商讨过后决定的,他后来才知道,皇上带去的人,都是他从都城带来的那些,影卫加上侍卫。 尽管当时他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却一直没有想通,如今,顾长安一语惊醒梦中人,他总算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这件事,是您的父亲同皇上商量做下的结果吗?”顾长安只觉得哪里不对,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深入敌方后营,根本就是去送死,身经百战的李将军,怎么可能会想不到这一点。 那可是皇上,身份之贵重,李将军不可能不考虑后果。 “是,他们是秘密商讨之后做下的决定。” 顾长安和隐三对视一眼,继续道:“做这个决定的,就只有您的父亲和皇上两人,并没有其他将领对吗?” 李剑点了点头, 想了想,道:“实际上,这里除了皇上带来的人,我和我父亲,并没有知道皇上的真实身份,他来这里的名义只是监军。” “皇上并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若是由他隐藏了身份,深入敌方,然后乔装掩入北越···”顾长安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大盛的习性,和北越相差应该很大,刚去的人,又怎么可能轻易的掩藏住身份,盛北冥这根本就是拿命去冒险。 想到这里,他的心脏骤然一跳。 他沙哑着声音道:“我可以见见李将军吗?” 他必须要知道盛北冥真正的打算,若是李将军不能说服他,他就是死,也要亲自去北越找人,哪怕将北越闹得天翻地覆,也在所不惜。 李剑知道顾长安聪明,定是想到了什么他没有想到的,他赶紧站起身来,便往外走边对着顾长安道:“你们在这里等等,我现在就去请我父亲过来。” 待人出去,顾长安才看向隐三,隐三也从他的话中有了猜测,隐三道:“也许皇上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拿命去冒险,顾长安想不出什么原因,总之,他都不可能轻易原谅盛北冥这样做。 “说得夸张一点,其实影卫是万能的,您还记得皇上派出来追查陆家人的影卫吗?” 顾长安点了点。 隐三继续道:“我猜测,皇上此行,定是已经同他们有了联系,若是陆家人真的在北越,皇上乔装进入北越,并不是没有人接应。” 第一百七十五章 隐三的话让顾长安的内心稍微平静了下来,别人的话他或许不相信,但是隐三说的话,他从来不觉得是为了安慰自己的,隐三从不说没有把握的话,这也是能让他安心的原因。 “所以我猜测,皇上此行,定然是同潜入北越查出陆家三人的隐卫提前联系上了,才敢做出这样的决定来的。” “要想知道是不是和我猜测的一样,等一下李将军来了,一问便知。” 隐三说得笃定,顾长安也没有怀疑的理由。 顾长安的点了点头,两人沉默下来。 不消片刻,门口传来沉着有力的脚步声。 等顾长安和隐三一前一后站起身来,朝门口看去时,门口的帘子便被人从外面掀开。 只见走在前面的李将军一身铠甲,手扶在腰间佩剑上,面色严肃的朝里面走来。 看得出来,李剑和他父亲有八分像,只是李老将军经过多年的风霜,脸上多了几分沉着冷静,也多了几分魁梧,往那一站就让人很安心。 正是因为边关有这样一个将领在,边关才能如此安稳。 掀门帘的李剑只落后一步,等两人都进来,李剑赶紧走到前面来,为三人引荐。 顾长安抱拳拱手,道:“长安此番前来,恐有打扰,还望李将军勿怪。” 李老将军看着顾长安,只觉得这张脸确实惊为天人,难怪皇上会动心了。 只是他到底是年纪大了,对于男男之间的感情,实属不太能接受。 李剑怕他的老父亲因为人家是个太监,会对人家有看法,所以老早就开始给老父亲提及这些,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好在虽然不能接受,李将军也不好多说什么,加上顾长安这张脸,确实能给人的印象加不少分。 而且眼前的这位顾总管,完全没有太监给人的固有的那种感觉——谄媚,虚伪。 若非知道他的身份,谁能想到眼前这个人竟然是皇宫里的内侍总管。 他的气质高端大气,言谈举止间流露出一种超凡脱俗的优雅。 他的目光有神,不卑不亢,仿佛能透过一切阻碍看到事物的本质。 他的身姿挺拔而笔直,往那一站,犹如一座不可撼动的高山,让人不自觉的仰望。 穿着更是讲究,一身雪白却不显华丽的锦袍,上面绣着精美的图案,还要仔细看,才能看出材质用料的不同,低调中反而显得他的身份不一般。 站在那里,他的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无法形容的魅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接近他。 李老将军看到顾长安的第一印象,就是干净,没有杂质,特别容易让人生出好感来。 李老将军爽快道:“顾总管无需多礼,此番前来也是因为皇上失联一事,我已经听剑儿说了。” “李某一介武将,不讲那些虚礼,坐下谈。” 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四人先后重新围坐到了火堆前。 “李老将军是个豪爽的人,这里坐的都是自己人,长安也就不拐弯抹角,有话直言了。”看人说话,这是顾长安最会的,李老将军这种常年在边关的武将,最不喜欢的就是文臣那套虚头巴脑的规矩。 李老将军点了点头,道:“顾总管是皇上身边的人,自然不需要客套,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李某定如实相告。” 成王殿下的书信早些时候就已经送到他手里了,按照成王殿下信中所言,顾长安此行代表的便是成王殿下,所以殿下在信中希望他能对皇上失踪一事如实相告,不能有所隐瞒,再加上自家儿子给自己说的那些,他也知道和皇上的计谋,是可以告诉这位顾总管的。 “这一趟来,想来李将军也知道是何目的了,皇上失踪一事,成王殿下和诸位大臣都很忧心这件事,长安特地请了成王殿下的意思,前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还请李老将军告知原委。” 隐三和李剑都紧紧的盯着李老将军,李老将军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道:“这件事,是半月前,皇上突然找我,同我私下商量的。” “起初我是不同意的,后来皇上提及他早前安排追查陆家三人的隐卫传来消息,说在北越已经查到了三人的所在。” “这次北越来犯,多半和他们三人叛国有关。” 顾长安点点头,这件事在盛北冥走之前,就和顾长安说过,陆家三人确实是个隐患,盛北冥定然是要彻底消除才会安心的。 只是,因为那三个人,盛北冥就决定亲自入北越,还有些说服不了顾长安。 “既然三名隐卫已经查到三人的下落,以他们的实力,是可以秘密将人带回来的,为什么皇上一定要亲自去北越?甚至冒着被识破的风险。”顾长安大胆的提出自己的疑问。 李老将军一双眸子如夜间狼狗一般,似要将顾长安看穿一般,顾长安同李老将军对视,丝毫没有退缩害怕之意,这无疑又让李老将军对他的看法又多了一分从容。 “顾总管心思果然非同一般,这个问题,我也问过,皇上只隐晦的提了一句,说那边有他必须要亲自去打探的事,是私事,既是私事,我也就不好再问。”李老将军回想起当时皇上的样子,与其说皇上找他是商量,不如说皇上只是给他一个通知罢了。 不过,到底是一国皇帝的安危,李老将军还是劝了好一会儿的,只是皇上的去意已决,根本容不得他劝阻。 就连皇上离开,都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离开的,这话他可不敢说,毕竟人是在他看守的范围消失的,他也是有苦难言。 皇上悄悄离开,只给他留了一封信,让他按着信上的去做,假装他是在追敌的过程中失踪的,人都走了,他也只好照做了。 这段时间,皇上也会按他说的往回传递消息,让他们知道他现在是安全的,不过这几日,他已经没有再收到过信息了,一边焦虑的同时,他还要应对敌方的偷袭,确实有些头疼。 不知道这位顾总管亲自来这一趟,能不能替他破了这局。 第一百七十六章 长安 【写在开头:一直跟的朋友们,非常抱歉,过年期间无奈断更了,这里有个小小的提醒,看这章前辛苦大家回头再看一遍前面的一章,前面一章之前渣更,字数不够,补了一些哟。】 李老将军现在也有很大的顾虑在,大盛皇帝身在北越境内,他常年驻守在这里,对方对他很熟悉,他根本不能随意进入北越去寻人。 在联系不到人的情况下,李老将军也只得同对方的军队周旋,周旋归周旋,他也不敢在这种情况对北越有所行动,以免皇上因此遇到不测,他就是大盛的罪人了。 李老将军静静的看着对面比他还要平静几分的顾总管,心里默默计较眼前这个人,到底能为皇上做到何种地步。 他不是没有进入北越的办法,只是眼下,他没有找到合适且能让他完全信任的人选。 这种情况下进入北越,其实就是以身犯险,大概率是有去无回,愿意去的人,必须是抱着必死的心态去才行。 顾长安不知道对方的心思,只看着眼前燃得明旺的火堆,焰火随着漏进来的微风摇晃着。 他从来不知道北越能有什么私事能让盛北冥能这般不顾一切的,冒着生命危险都要独闯北越,还是说,盛北冥对他有什么秘密了。 他看着火焰发愣,一旁的隐三也不知道皇上的私事是什么,但是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一眼就能看出顾长安心里在想什么,顾长安平日心胸宽广,但是遇到皇上的事情,他也是个小心眼的人。 他歪了一点身子靠过去,小声提醒道:“有些事情,还是要等找到皇上了,再亲自询问,不要一个人胡思乱想,李老将军看着呢。” 经过隐三的提醒,顾长安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他看了一眼身侧重新坐直的隐三,而后看向对面的李老将军,面露愧色道:“李老将军恕罪,长安分心了。” 李老将军见他回神,也只是笑着摆摆手道:“无妨,无妨,想来这一路顾总管忙着赶路,有些劳累了,要不这样吧,先让剑儿给二位安排营帐休息一日,待恢复了精神,再商讨如何解决这件事,怎么样?” 不等顾长安二人开口,李老将军转向自家儿子,安排道:“稍后我还有事要同其他人商量,顾总管和这位兄弟,你好生照料,待他们休息好,再谈其他事。” 李剑点了点头,接过去自说自话道:“父亲去忙吧,这里交给儿子就是,我和顾总管很熟的,保证让长安宾至如归。” 顾长安也不好一直拉着李老将军说事,外边战事频频,他不好占用太多时间,只是这位李剑将军说自己和他很熟,他却没办法接也没办法驳回,因为他自认为和这位李剑将军并不熟悉。 他从小马扎上站了起来,对着李老将军拱手道:“多谢李老将军体恤,您有事先忙,长安就不打扰了。” 李老将军也从马扎上起身,和离老将军一身戎装不同,顾长安一身白衣看起来,像个温文尔雅的公子,加上那副谦逊有礼的样子,李老将军都忍不住拿自家儿子和顾长安做了个对比。 对比出来的结果就是不如不比,这根本就是自寻烦恼,他撇了一眼自家儿子,对着顾长安道:“有什么需要尽管找他,不用同他客气。” 待说完,三人目送李老将军出了营帐。 李剑看自己爹走了,笑盈盈解释道:“长安别急,我父亲也是被我从议事桌上请过来,那些将领还等着呢,确实有事要忙着商讨。” 顾长安回了一个安抚的笑,道:“李老将军为守边境,尽职尽责这么多年,让边境这般牢不可破,长安等等又何妨,李剑将军不用担心。” 李剑性子直,这事是顾长安在同盛北冥一道上朝时,就看出来的,只是在他说完之后,这李剑当真是好兄弟一般,一巴掌拍在他肩头,一幅兄弟好的样子,确实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没注意到顾长安因为那一巴掌而微微痛得皱起来的脸,李剑开口道:“长安,既然你来了,营帐我就不给你安排其他的了,皇上之前睡的营帐一直没动,不如你就在那里住下吧。” 在李剑看来,皇上和顾长安在都城就已经是大臣们清楚的爱人关系,睡一张床一个营帐,又有什么问题呢。 顾长安没拒绝,直接点头同意,他想看看盛北冥住过的地方,能不能找到点什么线索,特别是关于那件‘私事’的线索,便是李剑不安排他睡盛北冥先前睡的营帐,他也是要找机会去看看的。 这下倒好,他省了很多事。 李剑做事也是雷厉风行的那一类,既然决定了,二话不说,就带着顾长安朝盛北冥之前睡的那个营帐走去。 盛北冥之前住的营帐比较靠后边,已经算是后勤的位置了,因为身份没有摆出来,大家都不知道,失踪的是当今皇帝。 “就是这里了,皇上走后,这里面就没动过,火也没烧,估计会有些冷,我马上安排人送炭火过来,烧起来就暖和了。” 李剑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在前面,将顾长安和隐三引了进去。 里面的摆设确实和之前一般无二,火堆还保持着最后一次烧灭的样子,小马扎摆在火堆旁,烧水壶冷清清的放在那里。 顾长安环顾了一眼四周,离开了几个月的人,在这里住了几个月,却还是能让他感觉到盛北冥的气息。 仿佛被这营帐封锁在这寸步之内的龙涎香,顾长安走进内里就闻到了,那是盛北冥才有的气味。 李剑和隐三忙着烧火,顾长安一个人打量营帐的布置,和刚才的营帐大差不差,却处处又能让他看到盛北冥的影子。 床是盛北冥睡过的床,上面铺了一张纯黑的毛绒毯子,还有一身折叠好的衣袍放在床头。 案几是盛北冥用过的案几,上面的笔墨纸砚摆放整齐,和御书房的摆放一样,看着就好像回到了御书房。 顾长安绕过案几走到里面,案几上还压着一张写过的宣纸,不出意外的,顾长安看到上面还未写完的字,只有一个长,他的指尖滑过那个熟悉的长字,心里已然是五味杂陈。 旁边还有一张折叠整齐的宣纸,上面看得出来是写满了字的,他拿起来,小心的打开,入眼的竟然是盛北冥写得整整齐齐的字,都是他的名字——长安。 第一百七十七章 冒险 眼泪不自觉的滑落下来,滴落在上面,字迹被眼泪一点一点的晕染开来,长安的安字变了形。 最后目光落在宣纸的一角,有一抹红色,这满桌都没有红色,顾长安心头微动,看着那抹红,轻声道:“李剑将军,皇上他在这里受过伤吗?” 李剑刚把火种点起来,听到顾长安的问话,李剑不知道该不该说,他一边偷瞄案几前顾长安的脸色,一边思索说和不说的利弊。 顾长安没有听到李剑的回复,营帐内短暂的安静,聪明如顾长安,此刻不需要李剑再说什么,他都知道盛北冥在这里肯定是受过伤的,只是他怕自己担心,从来没有在信中告诉过自己。 “严重吗?怎么受的伤?走的时候,伤好了吗?”顾长安的声音有些许哽咽,却又强压着,他不敢抬头,指尖静静的摩挲着宣纸上那一抹红色。 一连三问,李剑都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 皇上身上的伤,有轻有重,受伤的原因也不止一个,走的时候,身上的伤肯定没有好完全,但是眼下若是如实回复顾长安,只怕顾长安会担心得没办法休息了。 他有些茫然的看向旁边的隐三,隐三顿时看懂了,只朝他轻轻摇了摇头,让他不要说。 李剑了然,想了想道:“皇上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长安别担心。” 这回答实在很敷衍,说了等于没说。 顾长安将那张写满自己名字,还残留有盛北冥血迹的宣纸重新折叠起来,收入自己腰间的荷包中,这片刻的时辰里,他已经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来到火堆旁坐下。 火堆已经烧起来了,营帐里面比刚进来的时候,暖和了不少。 “李剑将军,从这里入北越,你可有办法?” 顾长安一句话,惊得李剑抬起头,一脸诧异的看着平静的顾长安,结结巴巴道:“长安···你···该不会是想要自己去北越找···皇上吧?” 比起李剑来,隐三就淡定了许多了,知道皇上受伤了,顾长安是不可能安心的坐在这里等消息的,他会提出这样的问题来,隐三都不觉得奇怪。 “皇上失联这么久了,大盛的国君在他国杳无音信,这是大忌,必须要有人去寻。” “可是···,这样做,太危险了,偷偷潜入敌国,若是不小心被对方发现,扣上奸细的帽子,直接斩杀,我们都没办法救。”这也是北越军队只敢在城墙后边时不时上演一场敌袭,却不敢真的攻城的原因。 和大盛比起来,他们的实力还是差了一些,若非有人从中作梗,他们又怎么敢挑衅大盛呢,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入侵他国的正当理由。 “李剑将军的担心,我明白,若是李剑将军没有办法,我会用自己的方法去的,便是抹掉顾长安这层身份,我也一定要将皇上找回来。”他看到那滴血迹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这个打算了,和盛北冥一道长大,盛北冥的固执,他也学了个九成,找不到盛北冥,他就不回来。 李剑一顿,看出了顾长安脸上的坚定,一个皇上在北越失踪,没有下落就已经是大事了,若非他们一直将消息封锁,北越打探到了,皇上在北越只怕寸步难行,这是他们不敢去北越要人的原因。 若是再送一个大盛内侍总管过去,还是皇上的枕边人,若是后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李剑不敢想这个后果。 看出李剑的犹豫,顾长安知道,在这里,李剑做不了主,这件事,他还是要找李老将军商量才行。 “不知道李老将军晚些时候是不是有空闲,长安或许还要叨扰叨扰。” 李剑拗不过顾长安,所有劝阻的话都能被顾长安轻而易举的回过去,最后,李剑不得不乖乖的走出营帐,去帮顾长安看自家父亲什么时候得空。 入夜,顾长安和隐三都休息了片刻,等着李剑将李老将军带过来商讨。 夜里的边关,到处都是火把,将积雪照得又是另一种通明,营帐间的积雪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 外边一片宁静,但是没有一个人敢放松警惕,对方时不时的骚扰挑衅,他们都必须立刻做出应对,就怕对方这一次不是挑衅,而是动真的。 李剑同老父亲一道走在路上,前面没有劝动顾长安,他在想要怎么说服父亲不要答应顾长安的要求。 “你说那顾总管,当真说了自己要去北越找皇上吗?”不等李剑开口,李老将军先问道。 “是,眼下他要见您,肯定就是因为这事,爹,咱们可不能答应啊,要是人在去的路上,或者在北越出了事,皇上回来,我们可兜不了这个底啊,那可是皇上的命。”李剑生怕自家父亲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说话都往重了说。 李老将军侧头看了一眼自家儿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严肃道:“要我看啊,那顾总管,可比你这粗头粗脑的样子,好多了,他敢提,说明他有胆识,更说明他对皇上的真心,这样一个人,心里有执念,在没有找到皇上之前,就不可能轻易让自己出事,他明明是有备而来。” 李剑听着自家父亲的分析,头脑一时没有转过弯来,脑子里的顾长安,应该是个出门脚不粘地,多走几步都会喘气的,北越那是什么地方啊,哪是他那般弱不禁风的人能跨得过去的。 “可是,爹,北越我们都没有去过,里面是什么情况,也都不清楚,而且现在又是战事不断的时候,想要进入北越,根本就是难上加难的事,顾长安就这么贸然前去,真的很危险。”皇上已经进去了,他是真的不赞同再放一个进去,这根本就是羊入虎穴,有去无回。 李老将军看着远处,深深的叹了口气,道:“可是皇上已经和我们失联几日了,再等下去,只怕凶多吉少,我们必须要采取非常措施。” 这段日子,李老将军没少操心这件事,暗地里也派了人潜进去打探皇上的消息,可是派出去的人,都是有去无回,一点信息都没有打探出来,任他在战场上如何所向披靡,在这件事上,也束手无策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请求 不得不说,顾长安的到来,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一来,从顾长安能不怕危险主动提出要去寻人,就可以看出,他对皇上的感情很深,二来,中午的短暂交谈,他就能看出,顾长安是个很聪明的人,见识绝非一般,这样一个人,能让他很安心。 李老将军收回目光,懒得搭理自家儿子,径直朝顾长安休息的营帐走去,李剑赶紧跟了上去。 李剑早些时候已经安排了人送了晚膳过来,顾长安和隐三吃完就等着了,听到外边靠近的脚步声,顾长安就赶紧起身去掀了帘子。 恰好外边的帘子被掀开,李老将军已经卸了一身铠甲,换了常服。 顾长安见人进来,立刻朝李老将军拱手,深深的行礼道:“夜深寒重的,本该亲自去寻老将军,却要老将军百忙之中抽空前来,叨扰了老将军休息,长安深感惭愧。” 李老将军上前,扶起顾长安来,没了那身铠甲,整个人倒是显得慈善了许多,没有那么威严不敢让人直视了。 他收回手去,捋了捋不算长的胡须,笑道:“午时顾总管可没有这般客套,咱这是军营,对着我这个粗人,就不要那般文雅了。” 说着先朝里边去,隐三立在一旁,等三人都入了坐,才悄无声息的坐在顾长安一侧,他尽量隐藏了自己的存在感,奈何李老将军眼神老辣,早看出对方是个高手,和之前皇上身边的那位‘八哥’应该是同一类人。 他在心中暗自思忖,若是有这人跟着顾长安,此行,应该会很安全,危险度会大大降低,所以让顾长安乔装潜入北越,这个法子,应该可行。 顾长安提起烧水壶为李老将军泡了一杯茶,又给自己续了一杯,才开口道:“长安请老将军过来,是有一事相求。” 这件事是他私人决定的事,所以理应由自己先开这个口。 “你说。” 得到李老将军的允许,顾长安才没有顾忌,将自己的决定说了出来,希望能得到李老将军的协助,让他有办法能够顺利的潜入北越。 虽然在来的路上就知道顾长安要提的是这件事,但是听他人说和亲耳听到就是两回事了。 他不得不承认,顾长安的胆识让他很是佩服,便是在军营中,每日见惯了刀枪剑影、出生入死的将士,都找不出几个来。 这样一个在深宫中生存,那样一个尔虞我诈,处处都是阴谋的地方,竟然还能出这样一个干净纯粹,有勇气有谋略的人来,真的是很难得。 见李老将军看着火堆,没有立刻回应顾长安,顾长安并不着急,他知道李老将军是在权衡这件事的可行性,他有耐心等,就算最后,李老将军拒绝了,他也会自己想办法去的。 盛北冥现在杳无音信,他就不可能坐以待毙,什么都不做。 一旁的李剑看着顾长安慢慢悠悠的喝着茶,看起来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他就心急,父亲可不能答应啊,且不说其他,就顾长安这张脸,出现在哪里都会被人关注,哪里是那么容易潜入的。 “爹,您可不能答应啊,这根本不可行,长安去了就是羊入虎口。”他撞了撞自家父亲的腿,靠过去小声的提醒道。 李老将军根本不搭理他,他重新看向顾长安,面色稍显严肃,语气郑重道:“你可是想清楚了,这一路过去,离了大盛,生死难料,或许你连北越的都城都没看到,就丧命了。” 原本隐隐还有些担心的顾长安听到李老将军的话,悬着的那颗心算是彻底的落了地,李老将军这般说,应该是同意自己的决定了。 他摇摇头,道:“长安不敢说聪明过人,但是为了寻到皇上的下落,长安不会在没找到人之前,就先让自己出事。” 面对李老将军那双有神的目光,顾长安继续道:“若是长安没有猜错,李老将军早前应该也是有派人潜入的打算,只是没有寻到合适的人选。” 李老将军闻言,无奈的点点头,道:“并不是没有派人去过,只是我安排出去的几波人,至今无一人归来,更别说传消息回来了。” 顾长安自然是能想象得到,如今两国对峙,敌方的人难入大盛,大盛的人,又哪里能轻易的就能进入北越,只怕还没进入北越境内,就已经暴露被处理掉了。 潜入的风险极大,他不禁有些担心,盛北冥是不是真的顺利入了北越。 他扭头看向一旁的隐三,潜入北越一事,刻不容缓,他要尽快找到盛北冥的消息。 “这一趟,长安去,只是长安需要李老将军的助力,不知道军中有没有了解北越的人,或是北越的地图。” 他有些后悔在皇宫的时候,没有多看点有关北越的书籍,以至于现在有些摸黑。 若是能有个向导或是地图,他至少不会那么无力。 顾长安要的人和东西,他们自然都是有的,只是了解北越的向导对军队来说,很是珍贵,这几趟派出去的,已经损了几人,如今有了合适的人选,李老将军反而有些迟疑了。 离开了大盛,就远离了他的掌控,生死都由不得他做主了。 看出李老将军的迟疑,顾长安并不知道他的担忧,这一趟,他非去不可,即便没有人力和地图,他就是慢慢摸路也是要去的。 同他一道的侍卫和隐卫都已经集结在了隐蔽之处,就等他差遣了,若是有助力,自然是更加事半功倍的。 他在三人不解的目光中站起身来,掀了衣摆便直直的对着李老将军跪了下去,三人赶紧起身,李老将军伸手去扶。 “这是作甚,快些起来。” 顾长安固执的跪直了身子,拱手道:“老将军,长安与皇上是自小同甘共苦过来的,命早就连在了一起,此行就是为了寻皇上来的,如今皇上在敌国失联,是大事,消息能封锁一时,不可能封锁一世,北越早晚会知晓,长安必须在皇上暴露行踪前将人找到,带回来,还请李老将军助长安一臂之力,来日,长安定加倍答谢。” 第一百七十九章 释怀 说完,顾长安朝李老将军磕了一个头,李老将军见人固执,和皇上如出一辙,就知道,这事,他必须拿出个明确的态度来,否则,这位顾总管,只怕也是会效仿皇上,悄悄走。 他看着匐在地上的顾长安,叹了口气,屈膝蹲下来,将人搀扶了起来,十分郑重的向顾长安抱拳道:“守关这么多年,极少有人能让我发自内心的佩服,长安当属其一。” 长安当即回礼:“老将军谬赞,长安只是遵从内心,能为老将军分忧也是长安的福气。” 不骄不躁,不卑不亢,进退有度,李老将军看着顾长安,真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嫌弃自家的儿子。 四人重新坐回去,李老将军喝了一口热茶,缓缓道:“熟悉北越的向导,我这里有,地图也有,只是对我们来说,地图要多少有多少,向导却是稀少的,前面折进去几人,其他将领都不敢再贸然派人出去,所以一直不敢下决定再派人出去。” “老将军和大家的担忧,长安明白,此行不止我和隐三二人,还有十几名皇宫侍卫,和另外六名影卫,一定能保护好向导,让他安全归来,这点,老将军尽管放心。”侍卫和隐卫都不会暴露在人前,让他们暗中保护好向导,顾长安还是能保证的。 “既如此,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明日一早,我会安排向导过来,与你商讨具体详情,已经很晚了,大家都早点休息吧,夜里若是听到什么动静,无须担忧,尽管养好精神。” 做好决定,李老将军也松了口气,眼下还有时间,他要回去和其他将领商讨,给顾长安安排一个更机灵的向导。 送走李老将军,顾长安看着站在门口迟迟不走的李剑,询问道:“李剑将军不回去休息吗?” 李剑看向顾长安,虽是入了夜,顾长安的那张脸,还是那么的白皙,好看得无可挑剔。 他学着自家父亲一样,双手负在身后,看着顾长安深深的叹了口气,摇摇头,很不认可的样子,道:“长安,你不应该这般冲动行事的,那北越根本不像大盛那么有人性,大盛的人落在他们手里,根本就不可能活着回来。” 看得出这位年轻的李将军虽然平日是个口直心快的人,但是真正关心一个人,还是很明显的。 顾长安笑着安慰道:“李剑将军勿要忧心,长安不打无准备的仗,这一趟去,不仅所有人都会安然回来,连皇上,也会回来。” 李剑难得安静的看着一个人,他不知道顾长安的自信从哪里来的,或许,这就是在皇宫长大的人,才会有的自信吧,就是他自己,也不敢这么断然的承诺。 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叹气,无限的叹气。 他盯着顾长安看了片刻,才十分无奈的朝外边走去,一边走一边朝身后的两人摆手道:“劝不动,我谁都劝不动,随你们便吧。” 看着走远的背影,顾长安和隐三才转身进了里面,两人坐在火堆前,重新商量了明日的行程以及侍卫和影卫的安排,才熄了烛火各自休息。 这一夜异常的安静,并没有出现李老将军说的响动,几个月的对峙,时不时的挑衅,对方并没有得到多大的便宜,加上他们更加靠北,天寒地冻,粮草后备肯定比大盛这边还要艰难。 次日天刚亮一些,顾长安就醒了,隐三时刻都在关注着周围的动静,所以听得顾长安起身,他也跟着起来。 两人只简单的洗漱完,就等着李老将军带人过来商量行程。 不过在李老将军来之前,他们先等来了早膳,李剑亲自送过来的。 将托盘放在案几上,李剑一边往火堆前怼,一边道:“外边明明都照亮了,偏还这么冷,这鬼天气真是。” 顾长安擦干净手,走到案几前,看着托盘里的三个碗,一锅白米粥,还有一碟子酱拌菜,他弯腰拿起勺子,挨个盛了大半碗,道:“怕是要化雪了吧,化雪会比下雪冷上许多。” 李剑烤了烤火,搓着手扭过身来看着顾长安,道:“以往在都城,再大的雪都没有这半人厚,我可算是见识到了,长安也没见过吧。” 顾长安将酱拌菜分成三份,扒到每碗粥面上,然后端了一碗粥递给李剑,笑着道:“也不算头一次见,我被送进宫之前,生活的地方就是北边的梅花小镇上的一个叫柳树村的小寨子,这次途经,还特意去看过。” 一旁的隐三默默的端起自己的一碗走到火堆前坐下。 李剑接过碗,道了一声谢,就着热得冒气的粥就吸溜了一大口,暖烘烘的下肚,就觉得无比的满足。 等顾长安端上自己的那碗坐下,小口小口的吃着粥,李剑已经喝了半碗了。 “你还记得你的老家啊,没想到是在这么远的地方。”提到顾长安的老家,自然会让人联想到顾长安幼年的遭遇,李剑说话的时候,一边留意着顾长安的脸色变化,一边想着要如何才能不触及到顾长安内心的伤,最后实在腹中无墨水,才怪模怪样的来了一句:“你···不要难过啊。” 看他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顾长安咽下一口粥和酱拌菜,笑道:“比起这个,我不是亲生的这件事,应该更让我难过。” 他说得轻松,就好像说的是他人的事一般轻松,隐三看了一眼顾长安,见他无异样,才继续埋头吃自己的。 倒是李剑,原本刚吸溜了一口粥和酱拌菜,顾长安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让他一口气没接上,呛得直咳嗽。 等他咳完,脸都呛红了。 他大咧咧的拉着衣袖粗略的擦了一把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着一脸淡定吃粥的顾长安,惊讶道:“你怎么知道你不是···额···那家人亲自说的吗?” 刚开始那两日,顾长安确实很难接受这个结果,不过,他消化得特别快,亲人不是亲人,真正的亲人他也无从查起,干脆就当自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也未尝不可,如此想着,他也就释怀了。 现在说起自己的身世来,确实是轻松了很多。 第一百八十章 谭老爹 他莞尔一笑,李剑已经开始盛第三碗了,他第一碗才吃了一半不到。 “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知道他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了,现在又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我从何而来,唯一的那些线索,都在我被捡到的那一日,被我的养父变卖了,无从查起,现在,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了,我变成了真正的无父无母的孤儿。” 他隔了那么几天重新提及这件事,也算是心如止水,没有什么情绪上的起伏了。 一旁的李剑却是心疼得不行,刚盛的那碗粥都不香了,他看向顾长安的眼神带着可怜,看起来要哭不哭的。 隐三见状,伸出脚去朝着他的小腿腹踢了一脚,道:“收起你那副可怜人的表情,我们家公子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他都能提及此事,证明他已经释怀了,你差不多行了,赶紧喝你的,等一下我们还有要紧事要忙。” 李剑被他这么一打断,那点积累起来的情绪瞬间瓦解了个干净,他狠狠的瞪了隐三一眼,心道:果然是一路人,和八哥一样,莫名其妙的就不待见人。 想完又捧起粥喝起来,筷子在他那里都是多余。 顾长安看着两人的互动,只笑笑没有说话,静静的吃着碗里的粥,脑子里想着等一下的计划,若是计划顺利,今晚一定要出发,他实在没有耐心在等了。 顾长安刚将吃好的碗筷收好,外面就传来人走动的声响。 “我爹来了。”动作麻利的李剑已经出去将人迎了进来,之前他虽然是不同意顾长安去冒险的,但是已经决定好的事情,他现在倒是充满了期待。 顾长安这一趟要是能将皇上找到,并且安全带回,那可真是好事了。 顾长安拿起帕子擦干净手,转身迎了过去。 李老将军身后跟着的是一位中年男子,一身普通百姓的打扮,看起来老实巴交的。 但是顾长安知道,这人就是要同自己一道去冒险的向导,他对着李老将军行了礼,又对着那人也行了礼。 那人回他的是一抹憨笑。 “原本我是打算让谭小子带路的,他机灵一些,但是谭老爹在知道你的身份,和此行的目的之后,同我商量由他跟着,谭小子是谭老爹的亲儿子,都是他带出来的,我想着,为保安全,还是由谭老爹跟着吧。”李老将军一边入座,一边解释道。 顾长安静静的听完,对着谭老爹重新行了个礼,道:“此行全靠谭老爹。” 谭老爹长相憨厚老实,笑起来更是一脸的实诚,和邻里大叔那般让人亲近。 “公子有礼,盛公子对我家谭小子有救命之恩,前面我都没有找到机会去寻人,这一次,我一定不辱使命,安全的将你们都带回来。” 谭老爹自小就跟着父辈在两国之间穿梭,做一些货物交易,他对北越的情况最为了解,在乔装这件事上,谭老爹继承了父辈的精髓,每次去北越,都能顺利进关出关。 他说安全带回来,顾长安莫名的就很信任他,大概是那张老实巴交的脸带来的安全感吧。 “有谭老爹的这句话,长安就把心都放到肚子里了。” “都是自己人,坐下慢慢详谈吧,计划好就可以准备启程了。”李老将军提醒道。 几人坐下,开始商讨这一行以什么身份通关,要带多少人,这一讨论,就花了一个早上的时间,午饭时间都错过了,每一个细节都拿出来反复探讨。 过程中,顾长安知道谭老爹是个极有经验的老手,看似老实,实则在想法上极其狡猾,也难怪,这样的人,能在北越混得如鱼得水,不止如此,他对被北越的地理环境,人文习俗,已经北越的好几种语言都极其精通。 真可谓人不可貌相,若非他是李老将军带来的,只怕顾长安遇到,都会将他划为北越人了。 同样的,经过一个早上的沟通了解,谭老爹也从根本上重新认识了这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谦谦公子,连他都容易遗漏的地方,这位顾公子都能精巧的提出来。 这一趟,他有十成的把握能顺利完成任务。 几人一拍即合,定下了最终的章程。 出发的时间定在了夜里,无论今晚北越人会不会来挑衅,他们都能离开。 剩下的时间,顾长安和隐三将带来的侍卫影卫重新做了安排,谭老爹说了,这一趟对他们而言,极为有利。 近日,北越的皇城在举办敬雪神的仪式,因为北越一年有三分之二的季节都是大雪天,对他们来说,雪神是他们最敬重的神。 整个五月都是敬学神的活动,北越皇室重视,北越的百姓也很重视,更有甚者,早早的就准备好从北越各地朝着皇城聚集,亲自到雪神庙祈祷,更显他们的真诚。 这一趟,他们就是要伪装成去皇城祈祷的信徒,带去的人到了皇城边上,就要分散走,身份也要有所变化,一路上,谭老爹还要在有限的时间里,教会他们简单的北越话,以免分开的时候,穿帮了。 从大盛边关到北越皇城,他们需要跨越三个北越的城池,总路程差不多有近千公里,再加上北越的冰雪覆盖,他们这一趟,比想象中的还要艰难。 迅速将他们带出宫的侍卫和影卫安排好,不能带的物件都取下来放到了李剑那里存放,但凡带着北越国外的任何标志,都不能带,北越人狡猾,虽说敬雪神是举国同庆的大事,入皇城容易,但是每道关卡也比平日审核严格得多。 他们现在出发,在时间上,到达北越皇城的时候,其实已经偏五月底了,入皇城的好机会也可能因为他们在路上耽误而错过,所以每一步,都不能错。 快入夜的时候,谭老爹带着一个包袱来了,他给顾长安和隐三带来的是北越普通百姓穿的衣裳,进入北越的那一刻,就都要换上。 谭老爹将包袱递给隐三,看着顾长安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顾长安问道:“老爹是还有什么问题吗?但说无妨。” 第一百八十一章 出发 谭老爹想了片刻道:“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吧,公子这相貌,打扮成普通百姓,实在很打眼,很容易被人盯上。” 这事他在回去的时候,才想起来,顾长安的气质加上那张脸,鬼都不会相信他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哥,若是到时候盘查起来,硬说是谁家的公子,真去探了,身份肯定立马暴露。 顾长安的长相,是此行最大的隐患啊。 听到谭老爹的话,顾长安也没想到最大的漏洞会是在自己的这张脸上,顿时有些尴尬起来,他极少照镜子,对自己的长相,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这···老爹可有什么好办法能解决?”他的长相如何,他是不太有那个概念,毕竟在他眼里,长得最好看的男人,就是盛北冥了,自己总比不上他。 但是如果因为自己的脸,误了大事,他是头一个不答应的。 “要不,隐三用点毒?”先毁了,救出人来再治。 他这一提议,瞬间让一旁的隐三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让谭老爹瞪大了眼睛,张圆了嘴。 这,多好的一张脸啊,怎么当事人说毁就毁的,一点都不觉得毁容是件大事呢。 谭老爹不免反思是不是自己说的话太直接,让顾长安觉得他的脸碍事了。 他赶紧摆手阻止道:“别别别,公子哪能这般做,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随意伤了。” “公子别开玩笑了,要是让主子知道了,您为了救他,伤了自个儿,他不得先劈死我,再劈死他自己。”隐三浑身打了个寒颤,这可不是什么好结果。 顾长安也被两人的反应给拉回了现实,毁容这样的事,确实有些夸张了。 他讪讪道:“那老爹可有其他办法?我都可以。” 听到他的话,谭老爹才算放心下来,想了想道:“办法是有,虽然也是在脸上下功夫,但是总比下毒药来得安全,那也是我们常用的办法。” 一听谭老爹有办法,平时最是淡定的隐三立刻激动的询问道:“老爹快说,什么办法?” 只要不用毒,其他办法都好说。 顾长安一边整理谭老爹拿来的北越服饰,看着隐三那激动的样子无奈的笑着没说话。 “有一种草的汁液涂在脸上,就会变成像胎记一样的印记,能在脸上保留三日,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遇到水,汁液被稀释掉就会失效。” 这可比用毒安全太多了,隐三连忙道:“这种草在哪里,我去采来。” 谭老爹笑笑道:“不用不用,这种草北越地界都有,这也是我父亲无意中发现的,我们可以便往前走边采新鲜的用。” 顾长安这才直起身来,看向谭老爹笑得温柔:“原来老爹早有办法。” 谭老爹又是一脸憨笑:“没有没有,我看公子爱干净,不一定喜欢在脸上用那些东西,所以想看看公子是不是有别的办法,若是公子没有,老爹再提这办法也不迟。” “老爹见笑了,长安便是再爱干净,也还是能分清楚事情的轻重,就算要了这条命,长安也在所不惜,更何况只是一张脸。”和盛北冥的安危比起来,一张脸又有什么重要的。 脸的问题解决了,谭老爹便先离开了,距离他们出发的时间,还有两个时辰,这两个时辰,顾长安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静静的将早上的商量好的计划又重新复盘了一遍,确认暂时没有问题了,才小憩了片刻。 丑时刚到,顾长安就被隐三叫醒,两人摸着黑出了营帐,放轻了脚上的动作,小心的朝着汇合的地点走去。 等两人到的时候,谭老爹,李老将军和李剑都已经在等着了。 几人互相打了招呼,没有过多的寒暄,谭老爹便轻车熟路的带着两人出发了,很快,三人消失在茫茫白雪中。 “爹,他们这一趟,不会再出事了吧?”李剑看着很快被雪覆盖的脚印,担心的问道。 李老将军身姿挺拔,双手负在背后,看着白茫茫的雪,沉声道:“有谭老爹几十年的经验,加上顾长安的聪明才智,还有身手不凡隐卫、侍卫,这一趟比我预料中的要安全很多。” 话是这么说,李剑那颗心还是悬着,就怕半路有个意外,什么经验,聪明才智和身手都不顶用。 想完又赶紧在心里呸了几下,怪自己乌鸦嘴。 顾长安畏寒,哪怕脚上穿着已经是加厚的鞋袜,也还是在走出来几里路之后,感觉到脚已经被冻得冰凉了。 好在他也是习惯了,并没有吭声,而是默默的跟在谭老爹身后,偶尔踩滑了,紧跟在身后的隐三就会及时的将他拽住。 两国边界交汇处,三人只能步行,并且选的路极其偏僻隐蔽,雪很是深厚,厚一点的地方,谭老爹说一个成人直挺挺的下去,也能将人掩埋掉。 谭老爹走的路,是他自小就走的,哪怕雪再厚,他摸着黑也能走。 北越边关是不可能让他们进去的,别说进去,怕是还没靠近,就先被弓箭射成刺猬了,所以他们必须绕道进入边关。 估摸走了一个时辰,三人同提前出发的侍卫们汇合,谭老爹早前就让他们将北越服饰穿在里面,过了大盛边境,再脱下来外边的大盛服饰,乔装成北越人。 他们并没有过多停留,一鼓作气,趁着夜色下安全,一刻不停的赶着路。 谭老爹找的这条道最是安全,按照他的经验,这条道要走一个黑夜加一个白天就能绕道进入北越最靠大盛的一个小镇——积雪镇。 一行人略微分散,方向一致,等到了积雪镇外沿,谭老爹采了他之前提及的草,捣碎出汁液来,往顾长安的脸上涂。 他一边涂得仔细,一边道:“涂的位置一定要记牢了,可不能涂错,一步之差,就可能引起注意。” 谭老爹是个极其谨慎的人,他说完,一旁的隐三点了点头,默默的将他涂的位置记在心里。 三两下的功夫,顾长安那张雪白干净的脸一点一点的出现红疹子,左眼一圈更是红得像血渗透出来的一样,让人不忍直视。 第一百八十二章 赶路 “公子,您要是让主子看到您这张脸,只怕都要认不出来了。”隐三小声嘀咕道。 谭老爹的技巧熟练,顾长安的脸没有之前那么白皙,又长满了红疹子,加上那眼睛一圈,瞬间失去了原先的神采,唯独那双眼睛,依旧干净纯粹,和这张脸格格不入。 顾长安看不到自己的样子,只得笑道:“要是认不出来,我也不认他了。” 谭老爹抓起地上的雪搓干净手,道:“放心吧,会消的,从这里开始,我们也要换称呼了,我叫桑仡,公子叫瓦林,是我的侄儿,隐三公子叫洪勐,进去有人问话你们不要开口,有我来说。” “北越没有公子这样的称呼,切勿出错。” 一番提醒之后,三人稍作休息,继续赶路。 进入积雪镇,顾长安和隐三两人算是进入了一片不同于大盛的天地。 他们的街道很宽,几乎每一间屋子都是两层以上,屋顶都是厚厚的积雪,街道中间却是将积雪除得干干净净的。 北越人都像他们三人一样,穿着厚厚的袄子,头上戴着毛茸茸的帽子,双手裹在袖口,走路的时候没几个是直挺挺的,偶尔也会有路过的人朝他们三看过来,又很快挪开,对他们的装扮一点也没有生疑。 “这边,先去吃点东西。”谭老爹自从进入镇上,那腰杆很自然的就弯了许多,和刚才看到的那些人没什么两样。 顾长安和隐三本身就高,即便弯着些,也还是显得很高,这也是刚才那些人偶尔看过来的原因。 两人跟在谭老爹的身后进了一家店,顾长安发现,北越似乎对金色和白色很钟情,无论是房屋建造,还是内部布置,连餐具都是白色金色为主,看起来很是奢华。 “用餐的时候,尽量吃北越的菜品,不要太过挑食,这边的食物几乎都是热食,虽有差距,但是还是有大盛的一些菜色,尤其这里靠近大盛,之前没有战争的时候,边境的两国人民都会来往走动,也不乏大盛的人来北越,店家为了满足来北越的大盛人的口味,会做大盛的菜品。”谭老爹压低了声音,小声道:“但是现在,两国战事,已经很少有大盛人来北越,刚才我点的都是北越菜,这种时候点大盛菜品,肯定会招来怀疑。” “你们挑合胃口的吃就是,也不要太过拘谨小心了,正常来就好。” 说完,他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牛乳,暖呼呼的还冒着热气:“喝一点,这个应该都喝得来,喜欢甜味可以加点糖进去,一般小孩子最喜欢。” 隐三什么都能来一点,倒是顾长安,对这些不一样的东西还是多了几分好奇。 他浅浅的喝了一口没有加糖的牛乳,不是很喜欢,又重新加了一勺子糖进去搅拌了喝,勉强能入口了。 还好,顾长安也不是个挑剔的人,虽然在皇宫长大,却没有让他养成那些挑三拣四的坏习惯,合不合胃口的他都能夹上一筷子,适合的就多吃点,不适合的也就一筷子。 三人吃饱饭就商讨着往皇城去,从这里往皇城走的北越人不在少数。 确定乔装好的其他人都在附近了,三人又打包了些吃的带着,雇了马车上路。 谭老爹不打算跟着北上的北越人,这里面,除了他,其他人都不擅长北越话,同行个一两公里还行,长了容易露馅。 一路上,顾长安都极少出来,他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不好掩藏。 多数时候,都是谭老爹和隐三在外边赶马车,有同行的路过,询问起顾长安来,谭老爹就说他身子自小就弱,这一次去皇城,就是想见识见识敬雪神的盛况,他的北越话说得极溜,根本没有人怀疑。 越往北,路上的北越百姓就越多,他们就是想分开点距离走,都不行了,顾长安在外边赶马车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为了防止出错,他没事就听谭老爹和其他北越人打招呼,聊天,没事的时候,谭老爹也教上两句。 顾长安的聪明在这里就体现出来了,好多平常一些的话,谭老爹教过一次,他就能记个九成,再多听两遍其他人怎么说,也算能运用自如了。 看他短短几日,就能像北越人一样谈话自由,谭老爹都有些佩服了。 “瓦林,洪勐,再走半日,咱们就能到山昳城了,进去住宿一晚,再赶路不迟。”谭老爹对着两人吆喝道,他用的是北越话,其他人听到也跟着热闹起来,他们也赶了一路,也准备在前面的山昳城休整一日再赶路。 “嘿,老桑仡,咱们一道,路上也有个伴,不无聊嘞。”和他们一道从积雪镇出发的另外一家子的当家人裹着厚厚的衣服,冻得红彤彤的手上拽着马鞭子,笑呵呵的朝着谭老爹道。 说话的人叫山戛,马车上坐着的是他的小孙子小泡儿,这一趟也是带着小孙子来围观祭典的,一路上小孩子叽叽喳喳的,顾长安顶着那张脸,也还是很招小孩子喜欢,小泡儿没事就过来找他玩。 从小泡儿这里顾长安还了解到了不少北越的习惯,小孩子对好相处的人不设防,顾长安问得也委婉,小泡儿说了就像唠胡话一样,没人放在心上,就是回去和他爷爷聊起来,也不会让人觉得顾长安在打探什么。 他们白日赶路,夜间停马烧火休息的时候,隐三和另外几名影卫就会趁着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候,出去寻找,看看有没有其他影卫留下的痕迹。 尤其是隐八,必须要隐三亲自去找,才能看出不同。 连续走了七八日,他们顺利的入了山昳城,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这几日为了赶路,都没有休息好,一进客房,三人就抓紧时间休息。 他们是平民百姓,住的客栈也是一般,还是三人一间,好在三个人都对住的没有太多追求,比起野外冷天冻地,这里至少有个遮风挡雨的 地方。 住进来的都是赶路北上的各地百姓,赶一路了,都疲惫不堪的,没有人会在意他们睡了多久,有一些急匆匆用完饭进了客房干脆就能一觉睡到第二日出发。 第一百八十三章 都兰羽 隐三这几日都没有找到隐八留下的记号,他从谭老爹那里知道,若是从大盛方向来,多半都和他们走的道是一样的,大差不差。 所以他还是决定晚些时候,再出去打探打探,按照往常的习惯,隐八从出来就应该沿途留下记号的,这一路都没有,要么他们走的不是这条道,要么就是一路都很赶,没有多余的时间给他们休息。 正如隐三猜测的一般,盛北冥他们从进入北越地界开始,就一路在赶,除了前面还有机会往回送信,他们进入山昳城后边的横蓄城,以防走漏风声,连信都没有再往回送了。 他们是四月中在赶路的过程中知道北越在五月的时候,会在皇城举行祭典,敬雪神,盛北冥觉得这是一个插入北越皇城的机会,所以后边的路更是赶。 此刻的北越皇城,因为一年一度的敬雪神大典仪式在即,入城的百姓也越来越多,皇城热闹非凡,融纳了北越各地的百姓。 盛北冥一身北越服饰,走在皇城大街上,看着和大盛完全不同的建筑,盛北冥脚下丝毫没有停顿,带着同样一身北越服饰的隐八朝街道旁的一家装修得极其奢华的酒楼走去。 这里平民百姓进不去,没有身份验证的也进不去,是专属于皇族、达官贵人才能进入的地方。 盛北冥之所以能来去自如,不受限制,还得从他在赶路的时候,遇到的人说起。 在进入横蓄城的时候,盛北冥一行人遇到了一群劫匪,当时被打劫的是一辆看起来就很招摇很繁华的马车,盛北冥原本不打算多管闲事的,在隐八听到马车里面的是北越公主时,他才决定救的人。 这一救,反倒是件好事,他成功变成了北越小公主的救命恩人,一路有北越小公主的保驾护航,盛北冥和隐八进入皇城变得容易。 到达北越皇城的这段时间,因为北越小公主在路上被人搭救的事,北越皇室没少邀请他入宫,帝后要当面感谢他,盛北冥都拒绝了。 陆家逃出来的三兄弟现在是北越皇室的座上宾,他一进去,立刻就会暴露身份,虽然有些事情,他若是能进入皇宫,或许查起来会更加方便容易一些。 陆家三兄弟他要抓,他要查的事情,也不能打草惊蛇,再等几日,就是正式祭典了,按照小公主所说,到时候皇室的人都会出现,他也不急在一时。 隐八对着迎上来的跑堂亮出了小公主的专用令牌,跑堂立刻恭恭敬敬的将两人迎着上了三楼,北越小公主出宫专用的屋子。 自从回到皇城,因为盛北冥拒绝入宫,小公主不得不隔三差五的就往外边跑,出来就会让人去邀请她的恩人来见面。 北越小公主,是北越帝后最小的女儿,算是老来子,所以极其受宠。 ‘咚咚咚’ 跑堂在外边对着门敲了敲,门立刻被人从里面打开,是小公主的侍女,见来人是盛北冥,侍女赶紧屈腿行礼,对着里面的小公主说了一句北越话,便将人迎了进去。 没多会,一阵清脆的叮当响传来,下一刻,一个娇俏的小女孩就从里面跑了出来,像是很熟似的抱着盛北冥的手臂。 “冥哥哥,你来了,阿羽等了好半天呢。”小公主一身雪白金边公主服,纤细的腰间佩戴的也是金色的腰封,挂着一块吊坠,吊坠尾部挂了一只纯金小铃铛,走起路来就会叮当响。 头上戴的是一只白茸茸的帽子,加上那张脸乖巧白皙,笑起来很是可爱。 “都兰羽公主。”盛北冥后退了半步,悄无声息的将自己的手臂抽了回来:“让公主久等,是善冥的不是。” 说的都是北越话,盛北冥在大盛军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学了,现在说起来,几乎挑不出错来。 都兰羽很喜欢这个高大俊美的善冥,可是对方在救了自己以后,除了同意跟着自己一道入城,其他的时候他都是想着法子的拒绝自己。 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却还是保持距离,在都兰羽看来,对方是个正人君子。 既没有携恩求报,也没有因为她尊贵的公主身份而攀附,这样的人,要是能成为自己的夫婿,那该多好。 都兰羽没少和自己的母后提这件事,北越皇后也想亲自感谢他对自己女儿的救恩之恩,多次邀请他入宫,他都拒绝了,都兰羽心里难过,却又不得不劝自己多给对方一点时间,只要人还在这里,她多多制造一些相处的时间,她就不相信,善冥会不喜欢自己。 “冥哥哥,快进来,阿羽今日难得得了母后的允许出来玩,后面祭典在即,能出来的机会就少了,冥哥哥就不要和阿羽客气了。”她笑嘻嘻的拉住盛北冥的衣袖,一边解释着,一边将人往里面带。 隐八跟在刚才那个侍女的身后,没有上前打扰,只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都兰羽像个小迷妹似的,堂堂一国公主对一个男子这般殷勤,盛北冥都有些无奈了,他无意招惹这个小公主,当初也只是为了方便入城,以为对方回了皇宫就能将他抛之脑后,哪曾想,不止没有,隔三差五的就出宫找他。 要是让远在皇宫的某人知道,估计得跟他急了。 也不知道自己潜入北越、并且失联的事情,长安知道了没有,若是知道,只怕也不会乖乖的守在皇宫吧。 想到长安,盛北冥才认真的打量起坐在身侧给他夹菜的都兰羽,他似是无意的问道:“都兰羽公主,听闻皇室的王子们个个都是苍穹星辰,俊美非凡,是不是真的?” 都兰羽难得听他问起自己的家人,当即心里开心起来,他愿意问,是不是代表他对自己想要进一步的了解呢? 自己被自己的想法弄得有些难为情的都兰羽红着一张脸,放下手中的筷子,道:“我有三位兄长,都是一母同胞,他们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至于俊不俊美,冥哥哥看看我,就知道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消息 为了缓解心里面的激动,都兰羽小小的开了个玩笑。 盛北冥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道:“都兰羽公主蕙质兰心,娇俏可爱。” 守在纱帐外面的隐八闻言忍不住撇了撇嘴,心里吐槽:真是不走心。 突然被夸的都兰羽可听不出盛北冥的敷衍,心里乐开了花,直觉今日这一趟出来,真是没白找母后撒娇求到这个机会。 这么久的努力,这不就已经开始有效果了吗? 她再努力努力,就能把人带到母后面前了,母后亲自看了,一定会很喜欢他的。 “不知道公主的兄长们,都多大年纪?”盛北冥吃了一口牛乳羹。 都兰羽半点不犹豫,张口道:“我大哥哥今年···” “公主。”没等她说完,外边的侍女轻轻的唤了一声,打断了她的回答。 盛北冥瞥了一眼纱帐后边的侍女,比起都兰羽的单纯好骗,这名话不多的侍女要机警得多。 “阿缪,怎么了?”都兰羽朝侍女阿缪看去。 阿缪只朝都兰羽福了福身,微微一笑道:“公主不是特地求了王后出来请善冥恩人用餐吗,再聊就冷了,先吃吧,等一下就要回去了呢。” 听到阿缪的提醒,都兰羽才反应过来,她今日出宫是有时限的,继续聊天等一下这满桌的好吃的都凉了。 她有些难过的看了一眼盛北冥,有些抱歉道:“冥哥哥,咱们先吃吧,其他的,我们改日再聊好不好?” 盛北冥点了点头,道:“公主回去要紧。” 他实在不擅长哄女孩子,换成顾长安还差不多。 见盛北冥不计较,没有生气,都兰羽松了口气,拿起筷子继续给盛北冥夹菜,盛北冥对于自己利用一个天真的小女孩实在有些过意不去,也给都兰羽夹了一些菜,都兰羽开心的吃了个干净。 一顿饭结束,盛北冥将满心欢喜的都兰羽送了出去,独自站在窗户前,看着那辆奢华的马车朝着北越皇宫方向去。 “这个侍女比公主机警得多。”隐八小声道。 “无妨,早晚都会知晓的,陆家三兄弟的落脚地,还没有查到吗?” 以前盛北冥没有真正的见识过兔子的狡兔三窟,现在终于在陆家三兄弟身上见识到了。 每当他们的影卫查到一处住处,再去就换了人,他们是暗中打探,不敢声张,也不确定对方是不是知道被人发现,所以换了地,还是习惯性的换地。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三人现在还在北越皇城,并且在皇宫出入自由。 盛北冥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陆家人都见过他,好在隐八的易容术够用,他们在这里还没有露馅。 “还未,属下怀疑,宫外的住处都是障眼法,他们实际的住处可能在北越皇宫里面。”这是隐八的猜测。 盛北冥却不太认同,就算再有天大的功劳,最多在宫外给他们赐住所,不大可能将三个异国人留在宫中,这种能背叛自己家国的人,谁能保证他不会背叛之后的主子。 “可能性不大,不过还是让隐五注意一点,怕就怕他们不按常理来。” “目前,我们在这里已经算是安全了,想办法送点消息回去,让李老将军他们安心。” 他更想让顾长安放心,就怕自己失联这段日子,顾长安做出什么事情来。 “主子放心,属下稍后就去办。” 两人又待了一会儿,才离开。 从这里能看到北越皇宫,但是到底是离了些距离,走在路上,盛北冥想了想,开口道:“晚些时候,你试试看能不能潜进北越皇宫,你亲自去看看。” “您是让属下亲自去看看那位北越的大王子吗?”隐八知道皇上此行最大的目的便是那位北越大王子。 在之前收到的消息中,其中一个就是关于那位大王子的。 盛北冥负手在前,点了点头,道:“最好能拿到他最近的画像。” 隐八静了片刻道:“明白了。” 只要能进入北越皇宫,摸到那位大王子的宫殿,就不是难事。 天色渐黑,顾长安等人在山昳城宿了一夜,次日一早就跟着大部队继续上路了。 赶了几日的路,几人不出意外的遇到了山匪,和他们一道的是小泡儿两爷孙,被吓得抱成一团不敢出声。 山匪见他们并不富裕,有些失望,随便搜了两下就放行了,让他们赶紧滚蛋,免得耽误他们打劫有钱的过路人。 顾长安倒是没有想到,北越的土匪还能这般人性化,没钱的就放行了。 过了这出,接下来的路程顺利多了,到达横蓄城只用了五日的时间。 过了横蓄城,离皇城就近了,横蓄城也是肉眼可见的富裕了许多。 顾长安几人依旧选了一家中下等的客栈住宿,又备了些干粮,下一个目标直朝皇城去。 路上跑了几日,时不时离开去查看有没有记号的隐三终于找到了一点线索。 是隐八留下的,估摸着是在休息的时候,随手所画,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三角形,隐三却清楚的知道,那就是隐八的习惯,三角形的顶端并没有封口。 “真的?你确定没有认错?”顾长安听到隐三的发现,有些激动。 “不会错,我们都很熟悉对方的小习惯。” “那是不是说明,他们确实走过这条道,并且很有可能就在皇城?”这么猜测着,顾长安面色掩饰不住的激动。 隐三点了点头,认同了顾长安的猜测。 “太好了,我们没有找错方向,他一定就在那里。”顾长安紧紧的拽住自己的衣摆,强压着内心的激动。 找了这一路,终于有点消息了,一路上都没有找到一点有用的消息,天知道他有多忐忑,就怕他们走错了方向,和盛北冥越来越远。 现在知道大概方向了,他怎么能不激动呢。 “他们如果是来北越,我猜测最后的目的地一定是皇城,只是不知道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接下来的路程,我会试着和隐八联系上的。”距离近了,要联系上对方,就容易许多了。 他们影卫是有专门的联系方式的。 第一百八十五章 新的困难 有了希望,接下来的路程赶得急,连小泡儿两爷孙都只能落在了后边。 谭老爹熟练的赶着马车穿梭在大道上,尤其这一路顺畅的让他都有些意外,眼下又有了此行目标的线索,那自然是越早赶到越好,免得又因为路上耽误而错过了。 隐三一边陪着赶路,一边继续留意线索,终于在距离皇城外不远的树林里,又找到了隐八留下的记号。 没有封口的三角形里面多了一个黑乎乎的圆点,这是告诉周围的影卫,他们就在这里,想来这是隐八留给其他几个影卫的信号。 树林边缘的雪已经被路过的马车压化了,没有人踩过的地方,雪依旧覆盖得极厚。 他们赶到皇城边缘的时候,已经是五月二十五了,据谭老爹说,北越的敬雪神祭典通常是在五月二十七日这一天,届时皇室的都会出现在祭祀台上,百姓们也会聚集在祭祀台四周,跟着祈祷,场面很壮观。 因为祭典仪式在即,皇城门口的护卫兵也增多几成,进城的每一辆马车,每一个人,无论大人小孩都必须下来接受盘问检查,看起来很是严格。 顾长安三人站在远处的树林边上,遥遥看着城门口不断被拦下的百姓。 “老爹,我们怎么办?”这样一个一个的盘问检查,最容易露馅了,顾长安没有十成的把握都不敢轻易行动。 谭老爹之前也不是没有来凑过敬雪神的热闹,虽然也有盘问,但是完全没有这般严格。 想来是因为这次同大盛的战事影响,北越人也担心会有大盛的奸细混入,所以才这般谨慎。 谭老爹看着远处陷入沉思,一旁的两人也没有打扰,知道他这是在想办法。 若是按着他们前面一路的表现,继续往前其实不难,只是今年守在城门口的护卫兵实在比往年翻了几番,盘查之严,从一些被拒之门外的北越百姓就能看出来。 “老爹,要不先找两个被拒的北越人问问,那边都盘问些什么,我们再做准备,也好过我们在这里摸瞎的好。”顾长安看着兴高采烈而来,灰头土脸被拒的北越人,建议道。 谭老爹闻言,拍了拍脑袋,憨笑道:“看我这脑子,多亏你脑子好使,你们在这里等我,我过去找个人问问。” 说完便朝着道上去。 因为门口被拦的人极多,入城的队伍已经排了老远了,大家都只能遥遥相望,看到被拒的,往回返的时候,都会有人上前搭话,询问不能进的原因。 谭老爹本想找人问的,正好走过来就听到有其他人也在问,他也就不开这个口,站在一旁跟着听了一耳朵。 等谭老爹回来,才知道,门口就是在盘查大盛奸细的,没有身份证明的都不能入。 “身份证明?”顾长安不解。 谭老爹解释道:“北越的身份证明其实就是当地官府出具的文书,像这个大型祭典仪式,一般都会要求的,只是之前没有战事,只要能证明是北越人,都能通过,今年大家都以为还是那样,就没有去官府要通行文书,这才有了被拒的情况。” 三人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静。 通行文书,他们没有。 现在这种情况,更是不可能找到。 这城,他们怕是难进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皇城,盛北冥可能就在里面,顾长安的心不自觉的揪了起来。 “怎么办?”他有些焦虑的看向一旁的隐三。 “都怪老爹,什么都考虑到了,唯独没有考虑到这文书。”谭老爹也是一脸的自责。 这都找到门口了,就因为一个失误,前面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隐三看着高高的城墙,思考着他潜进去的可能性,若是按照眼前的严查情况,想必这皇城四周都是侍卫守着的,想要潜入,属实有些天方夜谭了。 他虽然自信自己的轻功可以随进随出,但是他也绝不会小看对方的城防。 毕竟这里是一国都城,所有的精兵能将都在这里,他现在一个人,又没有联系上隐八和其他影卫兄弟,他孤立无援。 贸然行动,无疑是去送死。 “老爹别这么说,不止您没有想到,北越人自己也没有想到,只是我们还有挽救的机会,先看看情况吧。”顾长安不忍看着谭老爹一把年纪,还跟着赶了这一路,已经很不容易了,赶紧劝慰道。 看着不少被遣回的北越百姓,三人只能干瞪眼。 “要不,等晚一些,我偷偷靠近一些看看能不能找到缺口,白日他们都要按规矩严格办事,到了晚上应该会有所松懈。”隐三想了想,开口道。 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了,若是真的因为文书没办法进入,那就只能在外边等了,等到仪式结束,在这里守着自然也能看到离开的盛北冥。 “好,咱们就等到晚上再看。”顾长安同意道。 谭老爹也只得跟着点了点头。 三人打定主意,便在原地烧了火堆等着。 顾长安一脸的忧虑,站在大树旁,看着那道大门,整个心都已经飞进去了。 他和盛北冥分开已经好几个月了,也不知道现在盛北冥身上的伤,是不是都痊愈了,进去的时候顺不顺利,有没有再受伤。 谭老爹守在火堆旁,将火堆烧得旺,路边被冻得不行的妇人孩童或是老人,都会过来烤烤火,和谭老爹聊聊天。 天色渐暗,门口的护卫兵并没有因为天黑而减少,盘查似乎也没有停,只是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排在后边的都跟着在马车旁,或是旁边的空地里就地烧起了火堆来,一路看到后边,像极了一条长长的火龙。 顾长安没有心思观看这难得一见的壮观景象,在那一站就站了好半晌。 隐三走过去,将手中烧热乎的牛乳递了过去,朝着城墙上已经点满了火把的皇城看去。 “公子别担心,我等一下过去看看,夜里想要钻空子进城还是很容易的。”隐三劝道。 顾长安喝了一小口,眼睛依旧看着前方,缓缓道:“不要冒险,若是进不去,我们就在这里等,他总会出来的。” 第一百八十六章 联络上 “我知道,公子放心。” 隐三是隐卫,以前随时都处于隐身状态,以至于这段时间他一直跟在身前,顾长安都已经忘记他藏身的本事了。 白天到底会受限制,到了晚上,对于影卫来说,更能出入如无人之境。 等天色彻底黑了下来,隐三佯称有些头疼,便钻进马车去休息,此刻火堆旁除了谭老爹和顾长安,还有其他人在,隐三在马车里面换了一身夜行衣,在几人眼皮子地下迅速消失在马车里。 顾长安不知道他还在不在,为了给他打掩护,坐到了马车外边,盖了一张毛毯子守着。 他不能跟着隐三一道去,只能在这里默默的祈祷隐三这一趟能顺利,无论能不能进入城内,都要平安才好。 另一边,隐三顺利靠近了城墙边,城楼上都是火把守卫,旁边时不时的也会有一小队守卫来回巡防,严谨之处可见一斑。 主要注意力都集中在城门口,因为这两日都没有出现什么大事件,所以除了审查严格,看守的便没有那般严格,隐三还是很顺利的找到了缺口。 他在墙角蹲了半天,终于遇到前面巡防的小队人马即将换人,其中一个小兵脱离出来走到离他不远处的地方小解,刚提上裤子,就被隐三一掌劈晕死过去。 隐三麻利迅速的将小兵身上的衣物都脱下来换上,在那队守卫又折回来的时候,跟了上去,排在末尾处。 好在这群小兵的个子还不算矮,他加进去就没有那么突兀了。 他跟着队伍转了几圈,在轮换之后便随着几人一道入了城。 这一趟还算顺利,只是他能在里面停留的时间不多,若是外边那个守卫醒来一喊,定会全城戒备。 他必须在在一波换防的时候,跟着出去,找机会离开。 在那之前,他要想办法和隐八联系上。 平常用的烟花信号是不能用了,太引人注目,容易暴露,还好他们除了烟花信号,还有一种特制的香料,点燃那香味就会飘出几十公里去,只有他们十二影卫能识别。 隐三找了一个比较隐蔽不容易有人进入的黑巷子,将香料放到地上,点燃,独特的香味渐渐蔓延开来,他怕效果不够,便多点了两包,这种香味外行人是半点闻不到的,只有和身上的另一种香料碰上,才会被人闻到。 这玩意还是隐十一捣鼓出来的,用起来极其安全。 他们身上都会随身携带一个香囊,看似不起眼,实则作用很大。 隐三耐心的等了半个时辰,安静的小巷子终于有了动静。 不确定来的人是不是隐八,隐三掩藏了起来。 隐八原本已经打算休息了,突然闻到这抹香味,便跟着气味过来了。 会用这香料的不可能是隐卫以外的人,所以他是可以很肯定发出信号的一定是隐十二中的人,只是不知道是谁。 “八咕喝醉了,出来溜溜。”隐八对着巷子,似酒醉了一般嘟囔着。 一双眼睛却死死的注视着黑暗处。 一听暗号,隐三就知道来的是隐八,欣喜之余很快现了身。 来到隐八身侧,低声道:“老八,是我。” 隐八想过在这里的会是其他兄弟,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远在皇宫的隐三。 当即一把抓住隐三的手臂,将人往里面拉,小巷子外边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你怎么在这里?你一个人?”隐八焦急的问道。 同时朝四周看了看,没有看到那个人。 “不止我,还有顾总管。”隐三问道:“主子呢,安全吗?” 隐八没想到他们也来了,甚至是顾长安也来了。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顾总管呢?在哪里?”这简直太胡闹了,这要是被逮到,还得了。 “外边盘查甚严,进不来,我长话短说,马上就要出去,免得被发现,顾总管知道主子失踪就赶来了,现在因为没有通行文书所以进不来,在你之前留的记号那个位置停留,我现在联系到你了,问题就不大了,你先告诉我,主子是不是安全,我好回去答复顾总管,让他先安心。”隐三一股脑的说完,等着隐八回答。 “安全,我们也是在十几日前进来的,当时没有那么严,加上我们途中救了北越小公主,一路有小公主照拂,进来的顺利,此刻我和主子就在城内,一切都好。” 隐八说完,重重的拍了一把隐三的肩膀,一把将人搂进怀里,两人紧紧的抱了一下才松开。 “注意安全,这两日只怕都会很严,实在进不来,就让顾总管找个安全的地方等着,我和主子办完事就会立刻离开,到时候再去寻你们。” 眼下的情形容不得两人叙旧,草草说完,便分开了。 隐三要等着换防的时候再换出去,隐八也要赶紧将顾总管在外边的消息告诉皇上,两人分头行动,迅速离开小巷子。 成功返回的隐三迅速赶回他们停留的地方,一来一回用了将近两个时辰。 那名被敲晕的守卫被发现的时候,还没有清醒,其他人只当他是迷糊了撞到脑袋睡了一觉,并没有声张这件事。 唯独最后靠近隐三的那人在知道这件事之后,觉得自己撞鬼了,明明当时他身后是跟着人的,偏偏现在人在这里躺了好久,次日那名守卫就被自己吓得发起了高烧。 这件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没有人愿意纠结这件事,敬雪神是北越国最大的祭典之一,半点错都不能出,若是他们的小队出了差错,小命都难保了。 好在后边也没有出现什么问题,他们也就当没这回事绝口不提了。 同时从隐三和隐八那里听到对方消息的顾长安和盛北冥一个欣喜不已,一个错愕至极。 盛北冥不敢置信的看着站在床前的隐八,以为自己耳聋,听错了,重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主子的反应完全在隐八的预料中,毕竟看到来的人是隐三,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顾总管和隐三现在在皇城外,因为这两日查得严,他们没有办法进来,所以让隐三潜进来找了属下。”隐八重复了一遍。 这下盛北冥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了,他一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看着隐八,“进来的只有隐三?” 隐八点了点头,心道若是顾总管也进来了,怎么可能不出现在这里。 盛北冥从床上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人离得不近还不觉得,现在突然知道离得这般近了,最按捺不住的倒变成盛北冥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盛北冥杀人还要诛心 来回两圈,他转身拿起外袍就往身上套。 隐八见状赶紧问道:“主子您要这是要做什么?” “出城。”盛北冥说得随心,却是把隐八吓了一跳。 急忙阻止道:“主子您别急啊,顾总管就在外边,说进不来就在那里等我们办完事出去,他没走。” “我知道他在哪里,就是因为知道他在哪里,我才要出城。”盛北冥看着隐八,道:“你不懂。” 隐八一时语塞,好一个‘你不懂’,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了。 “主子,虽然属下不懂,但是属下知道,现在不是出城的最佳时辰,外边本就多了几倍的护卫兵盘查,现在只进不出,您要如何出城?” 虽然刚被自家主子扎了心,隐八还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主子冲动行事。 当下属的,不能和没理智的主子一般见识。 盛北冥停下,想了想道:“你身上不是带着都兰羽公主的腰牌吗?给我。” 隐八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一步,捂住腰间的腰牌,谨慎道:“主子,您若是这个时辰拿着公主的腰牌出城,城门口的护卫肯定会往宫里报信的,您想让顾总管的踪迹被发现吗?” 盛北冥被他这么一提醒,才安静下来,小公主的腰牌固然好用,但是也确实像个定位器,他就这么拿着腰牌出去,肯定会暴露长安的位置。 这么一想,他终于清醒了一些,重新坐回床边,道:“那怎么办,长安就在外面。” 每日都想的人,就在外边了,他却不能立刻见到。 在盛北冥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城外的顾长安却是放心下来,人是安全的,比什么都重要,这皇城不进也罢,他只需在外边等着他们出来就行。 在得知了对方消息之后的,顾长安终于睡了一个安心觉,盛北冥却是一夜未眠,想顾长安想的心尖尖都痛了。 他完全可以不顾一切的出城去的,那位大王子的样子,隐八已经潜进去亲自看过了,确实和之前的影卫说的一样,和长安一模一样。 虽然顾长安在入宫前是有自己的爹娘兄弟的,但是当他收到信息,并且看到那位大王子的画像时,一度以为是自己太想念顾长安了,才将画像上的人看成顾长安的样子。 他来这里抓陆家三兄弟是主要的,也好借机搞清楚北越大王子的长相是不是真的。 他有个大胆的猜测,却不敢说,毕竟长安有父母兄弟,当然,不排除顾长安是抱养的。 但是大盛的百姓抱养北越的皇室子,又有些不大现实。 一夜过后,看着有些阴郁的主子,隐八感觉很头疼。 明明这段时间没有顾总管的消息,都好好的挺过来了,这刚得到一点消息,主子这就一副死老婆···啊呸,隐八在心里紧急扇了自己两耳光。 他有些担忧的关心道:“主子,您还好吗?” 盛北冥面无表情,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似乎是在用眼神问他‘你看我的样子像好吗’? 隐八怂了耸脖子,劝道:“主子,顾总管他没事,一路安全的到底了,您现在要做的就是先将此行的目标都完成,然后我们就可以出去见顾总管了。” 盛北冥喝了一口滚烫的热茶,然后面色依旧不变的不搭理隐八,隐八看着那冒着滚滚热气的茶水,有些心里发麻,这茶是刚送来的,光看那热气就知道很烫。 他小心的看向端坐着往窗外看的主子,不再说话,他怕自己再劝一句,主子能提起茶壶直接灌,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眼下他也没办法劝自家主子,只能静静的立在一旁,默默叹气。 ‘咚咚咚’ 犹如天降一般的救命声,隐八一听,立刻询问道:“谁?” “请问善冥恩人在吗?”听声音是都兰羽小公主的侍女。 隐八一直想问一直叫别人恩人恩人的,不觉得麻烦吗,可是眼下,对方就是他的救星,叫祖宗都行。 他看向座上的主子,小声询问道:“主子,在吗?” 盛北冥的舌头有些痛,刚才那水太烫了,他缓了好半天,现在已经感觉麻木了。 他看蠢蛋一样的看向隐八,微微叹了口气,道:“你要想换主子可以直言,我不会拖着你不放的。” 隐八立刻像被人手动抽筋一般,整个人挺了挺腰板,对着外边道:“在的,稍等。” 说完朝盛北冥双手抱拳鞠了一个大大的躬,然后赶紧去开门。 果然一开门,一道带着香气的身影就窜了进来。 同时传来一道‘冥哥哥’的声音。 等还站在门口的侍女朝他福身见礼后,他看向屋内,那位都兰羽小公主已经坐在主子的旁边了。 “冥哥哥,用过早膳了吗?今日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出来,冥哥哥可不要嫌我打扰。”都兰羽没有半点公主的姿态,看盛北冥更是像小迷妹一样。 “不会。”盛北冥在心里盘算,要不要直接问都兰羽小公主,但是一想她也才十多岁,估计也不知道,问了可能就是白问。 “那就好,那就好。”都兰羽看向盛北冥的眼睛都在发光,前几日回宫,就被母后教训了两句,说她没有个公主样,成日出宫找别人,她怕母后生气,对善冥的印象变坏,特意忍了这么几日,才终于逮着机会出来的。 盛北冥看着都兰羽,脑子飞速旋转着,然后开口道:“都兰羽公主,知道城外滞留了很多百姓的事吗?” 都兰羽一顿,不明白善冥这话是何意。 从外边进来的侍女站在都兰羽身后,解释道:“近日入城的百姓太多了,加上皇城明日要举行祭典,所以大王子下令,要严格盘查入城的百姓,一来防止捣乱之人趁机混入,二来也是为了减少城内百姓聚集过多,免得惹出祸事来。” 都兰羽听完,才点点头,笑着道:“大哥哥是这次祭典的主事,才这般慎重的。” 盛北冥道:“大王子做事严谨,确实是好事,但是我听闻好多百姓因为这次祭典才千里迢迢的赶来,眼下好多人因为没有通行文书被拒之门外,有些离开了,有些想来都来了,在城外祈祷也算诚心,只是好多人都没有带厚衣裳,这么冷的天。” 第一百八十八章 利用 都兰羽难得听到善冥同她说这么多话,听得极其认真,一旁的侍女要多些心思,等他停下话头,侍女道:“莫非恩人有熟悉的人在城外得不到进城吗?” 盛北冥看了侍女一眼,只觉这位小公主身边有这么一个谨慎细心的侍女,当真是幸事。 他浅笑道:“那倒没有,只是昨晚出去透气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从城外进来的百姓谈及此事,才随口一说。” 侍女只礼貌的回了一个笑。 都兰羽年纪小,在宫里是大家的掌中宝,在外边也有阿缪,所以基本没有考虑过这些事情。 但是听到善冥在意这件事,她不免也跟着上了心。 “城外真的有很多百姓滞留吗?”都兰羽好看的脸皱了起来,她看向身后的侍女。 侍女无奈,自家小公主太单纯,完全被眼前这男人迷得没了方向,只是想着对方是公主的恩人,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做出什么伤害公主的事,做事也规矩,便少了些防备。 她道:“听说是有好多百姓滞留城外,只想等明日的祭典结束就离开。” “这天太冷了,他们就这么留在外边,大哥哥有什么说法吗?” 侍女听到公主的问话,顿了顿,道:“大王子这两日忙得脚不沾地,自然是不知道外边的事的。” “啊。”都兰羽虽然长居皇宫,也不是没有外出过,偶尔也会遇到被冻死的百姓,一想到城外可能有人会冻死,她的心就提的老高。 侍女实在不明白这位善恩人提这么一嘴究竟是为何,若是外边有他的熟人,身份没问题,凭着公主一句话,放进来也无妨,但是对方又没有熟识的人在外边,又为何要管这些闲事。 当真只是因为担心那些百姓受冻吗? 想到这里,侍女心思一转,随即对着盛北冥道:“不知道善冥恩人有什么见解?” 都兰羽听到这么一问,像是看到了希望似的,瞬间坐直了看向盛北冥,道:“对啊,冥哥哥最有想法,一定有好办法帮到外边的那些百姓的。” 盛北冥觉得自己聪明一世,好像有种被这位阿缪侍女牵着走的错觉。 他语气平平,和往常一样,道:“阿缪侍女高看了,善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见解,只是想着,公主是皇室中人,说话做事自是足以代表北越皇室的,今日公主又恰好出宫,善冥的意思是,以公主的名义,为城外的百姓送点御寒之物,既让他们能抵寒冷,又能坚持到明日的祭典,还能为皇室积累点好名声,试问深爱百姓的皇室,百姓会不爱戴吗?” 此话一出,都兰羽眼睛都睁圆了,国事她不懂,但是善冥的话确实是父皇母后经常给哥哥们说的,没想到冥哥哥都懂这些大道理呢,回去就让父皇母后知晓,他们一定会更喜欢他的。 侍女内心也有些许震惊,但是到底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自然不会表现得像小公主那样惊讶。 “公主觉得如何?”盛北冥询问道。 都兰羽看盛北冥的眼神简直像看天上的神,那还顾得上回应盛北冥的话。 侍女见自家小公主五迷三道的样子,深感头疼,在这么下去,自家小公主只怕要陷进这块泥潭了。 “公主,问您话呢。”她有些无奈的提醒道。 都兰羽回过神来,连连点头,根本没有思考,“冥哥哥说的办法好,阿羽觉得可以。” “可是公主,外边不知道有多少百姓是因为进不来而滞留,数量难以确定,而且,一时之间,很难收拢那么多的御寒之物。”阿缪虽觉得这个办法对于提升皇室名声有利,但是实在有很多难题摆在面前,根本不是动动嘴就可以的。 都兰羽也知道阿缪说的这些都是现实问题,她撅着嘴巴看向盛北冥,期待盛北冥能给她提出点好意见来。 盛北冥见她这般,是真心关心外边的百姓,加上那小模样,反倒忍不住笑了起来。 虽然他现在的面容在隐八的手下变了个五成,到底是底子在哪里,并不比之前的差多少,不然也不至于将这小公主迷得找不着西北的。 这浅浅的一笑,果然让小公主看入了神。 连阿缪都没办法,只能默默叹息,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若是让王上和王后知道了,只怕要躲着哭上两日了。 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掌中宝就这么被人给迷了魂了。 “阿缪侍女说的不错,所以公主莫急,我们可以先出城去看看,外边因为不能入城而滞留的百姓有多少,有个数就简单多了,在这之前,还得先劳烦公主差人去收罗御寒衣物、棉被这些,等清算出来大概的数量,也可以将先收到的一批发放出去,这事本就急不得,明日是正式祭典,但是之后两日大家都会加入祈祷,一时半会都不可能离开,能帮一个是一个吧,阿缪侍女以为如何?” 虽说是有利用小公主的心在里面,但是他也是一国之君,忧国忧民是本能,自然是希望自己的私心,也能帮到一些外边的百姓的,这样一来,他也少些利用小公主的愧疚心吧。 这次他也懒得问小公主的意思了,反正最后可能真正去办事的是这个阿缪侍女。 没想到他会直接询问自己的看法,阿缪确实有些怔楞住了。 这时都兰羽小公主反而清醒了,见阿缪不接话,焦急的去拽了拽她的衣袖,道:“阿缪,冥哥哥在问你话呢,你快说可不可行。” 小公主自小被阿缪带着,对她的依赖心不小。 阿缪被她拽着,刚才对方的建议,她也在认真的听了,也觉得可行,她轻轻拍了拍小公主的手,对着盛北冥道:“奴婢觉得可行,公主可以一试。” “太好了太好了,今日我也要为父皇母后做点事,他们总说我还小,什么都不懂,我一定要把这件事做好,让他们刮目相看。”小公主明显很兴奋,都忘记今日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是饿着肚子出来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 认不出来? 都兰羽从凳子上蹦了起来,就要往外边走,被阿缪侍女拉住,笑着关心的提醒她:“公主,您先别急啊,奴婢先去给您和恩人叫些吃食来,这一趟出去,只怕没有几个时辰是回不来的,奴婢也要让人回宫去给王上王后说一声,好让他们放心。” 都兰羽被她这么一提醒,才反应过来自己还饿着肚子呢,乖乖的坐了回来,等阿缪快走出屋子时,她朝着阿缪的背影喊道:“阿缪,阿缪,记得让他们现在就去收罗御寒衣物,可别忘记了。” 阿缪侍女转身道了声都记着呢,才离开。 “主子,属下也去准备准备?”一直很安静的隐八这时才开口,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忽悠这位单纯的小公主,让他家主子能正大光明的出城,还不是为了早点见到顾总管。 盛北冥不拿正脸看他,只道:“滚吧。” “唉,得令。”隐八收到命令,赶紧滚了。 阿缪那边忙着,隐八这边也没有闲着,跑到街上收了一堆吃食,怕拿多了引起麻烦,隐八每样都只挑了一小份,就想着等一下主子拿出去,可以哄哄顾总管。 “这拿的都是些什么?”马车上,盛北冥看着隐八抱在怀里的一大个方形盒子,斜眸问道。 隐八看了一眼同样一脸好奇看着他手上的盒子的都兰羽小公子,笑嘻嘻道:“属下这不是怕公主和主子饿着,特意买了一些小零食带着,饿了就可以吃了。” 他这个食盒,被他分了上下两层,上边是掩护,下边的才是特意给主子哄顾总管的。 他做属下的,自然是要为主子分忧的。 尤其主子这一趟出去,身边可是多了个娇俏可爱的小公主,他可不觉得顾总管见到了还能一笑了之。 他想到这里,自信又极其作死一般的朝自家主子眨了眨眼睛,换来的是盛北冥的一记眼神杀。 阿缪一直静静的坐在都兰羽的身边,看着两人的互动,心里的虽看不懂这两人,但是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便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小公主的马车很快出了城门,盛北冥那颗心一瞬间就提了起来。 门口的人本就很多,知道出来的是北越小公主都兰羽,护卫兵和百姓们都齐齐下跪高呼公主千岁。 老远的,顾长安听到声响,也朝城门口看了过去,旁边道上的百姓们也都听到出来的是小公主,都跪了下来。 他们的位置比较特殊,其他人看不到也顾不上。 但是怕不跪显得突兀,谭老爹还是拉着两人一道跪下了。 只是他们跪的方向却不是那位小公主,至少不会让近一些的百姓看出问题来。 他们离城门口有些距离,那位小公主出现在城门口的原因也传了一会儿,才传到顾长安三人附近。 谭老爹去听了几句,回来告诉顾长安和隐三两人听。 “没想到这位小公主小小年纪就这般心系百姓。”顾长安站在那里,看着远处被簇拥着的那抹雪白。 他目光在那群人里面转了两圈,最后落在小公主身旁的那个高大的身影上。 总觉得那人的姿态,和那谁好像。 “咦,小公主往这边来了。”不等顾长安继续打量那人,就听到道上的人惊喜的呼喊着。 果然那群人正朝着他们这个方向来。 “那位就是都兰羽小公主吗?长得真好看。” 有人称赞,就有人附和。 “她身边的那位高大的男子,难道是小公主的未来夫婿吗?”北越人都知道北越小公主尚未婚嫁,但是能这样形影相随的,自然不会是普通的人。 顾长安的目光再次因为大家的讨论声,重新回到了那位都兰羽小公主身旁的男子身上。 越是靠近,给他的感觉越是熟悉,只是那张脸,他确实不认识。 直到他看到那人身侧突然露出脸来的隐八时,脸上的好奇,顷刻间变成了震惊。 隐八朝他们这个方向龇牙笑着,顾长安旁边的隐三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老八呀。” “那他旁边的那位应该就是···”隐三刚才也不是没有听到百姓的谈话,此刻似乎是终于遇到熟人的兴奋劲,让他也跟着玩心大气,他看了一眼顾长安那张讳莫如深的脸,笑道:“是小公主的夫婿吗?” 顾长安冷冷道:“应该是吧。” 顾长安站得笔直,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盛北冥那张陌生的脸,势要将那张盯出几个洞来。 “才多久啊,就变成北越驸马了,好样的。” 顾长安说完,转身走到火堆边上坐下,不再看那群被围着的人。 看了心烦。 不如不看。 找来干嘛呀,找来看人家当驸马吗? 大盛皇帝,成了北越小公主的驸马,啧啧啧。 隐三见状,直忍着笑,最后实在没忍住,因为隐八也在朝他挤眉弄眼的,他肚子都快忍痛了。 其实人家隐八也没什么心思,就是看顾长安走开了,他就想问问顾总管怎么了,是没有认出主子来吗? 不应该啊,他都能认出这么‘丑’的顾总管,为什么顾总管认不出依旧好看的主子呢。 都兰羽被百姓围着打招呼,却依旧离盛北冥很近,生怕他走丢了似的。 盛北冥不动声色的朝着这个方向带,就是想赶紧靠近顾长安,他可以肯定,刚才顾长安也看见他了,只是他为什么一点欣喜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像没事的人一样跑去烤火去了。 难道烤火比他还要重要? 还是说,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是说,他只是变了张脸,顾长安就可以不认识他了? 他扭头看了一眼还在和隐三互动的隐八,他的脸是变了没错,但是隐八的没有变啊,以顾长安的聪明,不可能猜不出旁边的就是自己啊。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盛北冥看着近在咫尺却鸟都不鸟他的顾长安,怎么也想不通。 虽然顾长安顶着一张‘奇丑无比’的脸,但是他一眼就认出来了,他脸再怎么变,他那双眼睛都不可能让自己认错的。 可是顾长安认不出他来。 他的顾长安,他心心念念的顾长安,居然认不出他来。 第一百九十章 出自眼前的谣言 盛北冥的脸色因为自己的心理活动而变得极其丰富,好在都兰羽小公主此刻也在忙着和百姓交流,没顾得上他。 “公主,有些冷,不如去那边烤烤火,再一边和百姓们聊。”阿缪一句话,简直让隐八和盛北冥一起心里乐开了花。 隐八赶紧道:“对呀,公主也该休息片刻才是,那边有一大堆火烧得最旺了,去那里吧。” 都兰羽朝隐八说的那个地方看去,那里的火确实烧得最旺,为什么呢,因为旁边有个人正拼命的往里放柴火呢。 她笑着挽上盛北冥的手,询问道:“冥哥哥,我们过去那边烤烤火吧。” 盛北冥表面和平常一样,心里却早已经波涛汹涌了。 他超级镇定的点点头,道:“听公主的。” 这一来一回,旁边的百姓更是不得了了。 直接开口:“这位英俊的男子,是公主殿下的心上人吗?” “一定是了,你瞧他多宠爱公主殿下。” 接下来的话无一不是说小公主慧眼识珠,找了这么一个俊俏不凡的心上人,偏偏那位小公主一点要解释的意思都没有,挽着盛北冥的手也没有要松开的打算。 大家看她这般,更是确信说的都是事实了。 这么多北越百姓在,盛北冥也确实不好驳了小公主的脸面,只能硬着头皮没有解释。 毕竟是他利用人家在先,现在被误会,也只能之后解释了,他唯一需要解释的对象,正在烧火呢。 “走吧走吧,我们先过去,站了半天,手脚都快冻僵了。”隐八一边说着,一边跺着脚。 小公主拽着盛北冥也朝那边过去。 顾长安们烧火的位置不在路边,上去需要上个土坎。 隐三和谭老爹站在一旁,想着要不要上去帮个忙,就听到都兰羽小公主柔声道:“冥哥哥,这里好像有些高,你能不能抱我上去啊?” 她这么一说,大家的视线都热切的看向一旁的盛北冥。 盛北冥草草的看了一眼手上拿着木棍,正朝他们这边看过来的顾长安。 顾长安听着小公主的话,只是想看看那土坎到底有多高,还要人抱,结果正好看到盛北冥弯腰将小公主抱起来,抬脚往上一跨就上来了。 顾长安撇了撇嘴,心道:不得了不得了,可真能耐。 “瓦林,瓦林?”见他们过来,谭老爹赶紧喊顾长安,人公主上来了,他还坐着不太合规矩。 顾长安也被叫回了神,赶紧从小马扎上起来,弯腰退到了一边。 盛北冥将人抱着走过去,小公主两颊微红,面若桃花,白皙细腻的双手搭在盛北冥的肩上,看起来不得不夸一句,郎才女貌啊。 被一堆百姓盯着,盛北冥想说什么都没机会,这人就在对面,竟然比昨晚还要难熬一些。 “公主殿下请。”谭老爹反应快一些,赶紧操着一口流利的北越话躬身请都兰羽小公主入座。 阿缪也赶紧从怀里掏出来一张手帕,铺在旁边的小马扎上,盛北冥将人放了下来。 披着毛茸茸斗篷的小公主像个布娃娃似的,一双眼睛毫不掩饰的直接挂在盛北冥的身上了。 顾长安见了,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盛北冥。 这下盛北冥知道他是认出自己来了,心里才觉得平缓了许多。 “公主。”阿缪侍女弯下腰来小声的将自家小公主叫回神,道:“公主让他们也坐下吧,这样能拉近公主和百姓们的距离。” 小公主自然是相信阿缪说的话的,赶紧对着谭老爹几人道:“打扰了老人家,你们也坐吧。” 带出来的护卫都在有序的登记着,都兰羽只需要在这里呆一会儿,这名声也就打出去了。 隐八靠着隐三站在一边,谭老爹推了推顾长安,小声道:“公主身边这位公子就是我们此行要寻的人吗?” 他都听到隐三和那位兄弟的谈话了,虽然很小声,但是他耳力很好。 顾长安沉闷的嗯了一声。 “那你坐他旁边,看看有没有机会说上话,不然等一下他们回城了就联络不上了。”谭老爹不关心为什么能在这种情况遇到他们要找的人,他最关心的是顾长安能不能和人说上话,这样之后也好有个计划。 不等顾长安拒绝,就被谭老爹给推着坐了过去。 被这么多眼睛盯着,顾长安整个人都很僵硬,尤其闻到了盛北冥身上的气息,他装作很平常,很不好意思的搬着自己的小马扎往旁边挪了挪。 盛北冥看着刚靠近的人又离开了一些,心里气得不行。 下一刻顾长安就被挤了回来,原来是隐三和隐八也跟着挤了过来。 看着两个闹别扭的人,不止隐三隐八蹲着也挤了过来,谭老爹也跟着凑起了热闹。 美名其曰是挤在一起暖和,顾长安躲都没地躲。 都兰羽见盛北冥被挤,体贴道:“冥哥哥,要不你坐过来一些。” 她和她的冥哥哥之间还有些空隙呢。 实际上另一边的空隙挺大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全部挤在冥哥哥身边。 好在都是男的,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阿缪又跟着去登记去了,她坐在那里,只担忧的看着冥哥哥。 “无妨。” 都兰羽有些失望的朝他旁边的那个男子看去,脸上都是红疹子,眼睛上还有好大一圈胎记,她知道自己不应该以貌取人,但是,冥哥哥和这么一个···恩···平凡的男子靠那么近,她还是有些不舒服。 似乎感受到她的视线,那‘丑’男子抬起头来,朝她看了过来。 都兰羽瞬间一愣,那双眼睛,她怎么感觉好熟悉,在哪里见到过。 被她这么看着,顾长安赶紧收回视线,低下头去,生怕被看出破绽来。 气氛一时间变得很怪异,围着一圈没一个人开口说话。 隐三碰了碰隐八,隐八赶紧将自己抱的方盒拿出来,笑哈哈道:“我带了些小零食,不如你们也试试?” 说着他将盒子打开,先给还有些发楞的小公主递了过去,然后才挨个去分。 顾长安手上拿着一块精致好看的糕点,没什么胃口。 第一百九十一章 短暂的相见 盛北冥顺手也接了一块糕点,这时有个胆子大的小孩子跑来要找小公主说话,小公主这才分了神去逗小孩子。 顾长安没心情和旁边这人商讨什么事,只拿着糕点,对着火堆发呆,没一会儿,只觉得衣袖被人扯了扯。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在扯他的衣服,他心里有气,脸色极其难看的扭头看向旁边的人,盛北冥正目视前方,一本正经的一口吞了一块糕点。 知道是他干的,盛北冥也披了厚厚的披风,只要他想挡,就能挡住别人的视线。 只是这两人一黑一白的披风,在别人眼里确实是很般配,郎才女貌。 但是在他眼里,哼,难看。 像一只黑色大熊。 顾长安看他这装模作样的样子,真想狠狠的揍他一顿。 他不想搭理这人,都已经有心上人了,还跑这来干什么,来炫耀吗? 明明知道自己就在外边,还和那位北越小公主成双成对,他这趟是白跑了,来打扰人家谈情说爱,就是他的不对了。 顾长安刚气冲冲的扭回头去,盛北冥似有感知,扭过头来,看着顾长安的侧脸,对着隐八道:“再拿一块来,饿了。” 靠得近,顾长安能感觉到盛北冥说话时的呼吸。 他在心里嘀咕:饿死算了,好歹混到公主心上人的位置,居然还要挨饿,靠这点点心填饱肚子,混得也不怎么样嘛。 隐八见状,故意磨磨蹭蹭的半天拿不出一块来。 盛北冥低声道:“长安。” 滚,谁是长安,这里没有长安,长安死了。 顾长安两眼直视前方,将糕点当成盛北冥恶狠狠的咬了一口。 “我日日都在想你。” “噗!” 一个说完,一个当即喷了出来。 大家的视线又齐齐朝顾长安看来,顾长安红着脸,直咳嗽。 盛北冥趁机给他拍着背,十分热心安抚道:“慢点吃,还有很多,你喜欢,都给你就是了,没人抢。” 都兰羽拧着眉看向两人,一边的谭老爹赶紧解围:“哎哟小孩子头一次吃这么好吃的糕点,估计是太心急了,噎着了,瓦林啊,你慢点吃,慢点吃哈,可别在贵人面前失了礼仪。” 好在围过来的小孩子多了,很快又将都兰羽的注意力拉了回去。 盛北冥替他拍着背,找着机会赶紧道:“我和她没有什么,你别听他们胡说。” “关我什么事。”顾长安一边擦着嘴,一边嘴硬。 “真的不关你的事,那你一直拉着脸是做什么?”盛北冥挑眉,好整以暇的看着顾长安。 “我才没有,你看错了。”谁拉着脸了,一直都是这样的。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盛北冥继续问。 “无聊,出来玩。” “无聊,跑来敌国玩?” 顾长安被他步步紧逼,扭头瞪了他一眼,道:“闭嘴,要你管,驸马就别管他人闲事了吧,等一下你的小公主生气了怎么办?” 盛北冥嘴角上扬,靠近了一些,道:“公主生不生气我管不着,但是我的夫君确实生气了,我得先哄好我的夫君才是?” 气极的顾长安推了推盛北冥,“别顶着这张莫名其妙的脸和我说这样的话,瘆得慌。” “别生气,昨晚知道你来了,我一个晚上都激动得睡不着,你不知道分开的一刻开始,我每日有多想你,昨晚一听到你来了,就想出来找你了,被隐八拦下了,今日恰巧都兰羽公主出来找我,我才想到这个法子,借了她的名义跟着出来的。”盛北冥耐心的解释着,就怕顾长安自己生闷气把自己气坏了。 “你和那位公主怎么会认识?”承认吃醋不是什么见不到人的事,他顾长安敢作敢当的。 盛北冥踟蹰片刻,老实回答:“路过横蓄城的时候,她遇到劫匪,是我救了她。” “啧,原来大盛的皇帝来北越英雄救美呢,这得让史官计入史册才行啊,好让后人瞻仰您的英姿,没准还能带回个北越公主,封个妃子,两国战事结束,亲上加亲。” 顾长安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说,此刻说出来的话已经不是原本顾长安会说的了。 哪里还有理智,清醒一说。 盛北冥微微叹了口气,知道这人一定是在知道自己失联的那一刻,就出来找自己的,这一路辗转,最后到这里,只怕是受了不少苦的。 他现在有些后悔利用都兰羽公主出这趟城了,哪怕再忍忍,也比让他的心尖肉吃醋生气好啊。 他满心都是心疼,从皇宫到边关,再从边关到这里,路上有多难,他比谁都清楚,要是换了他千里迢迢赶到这里,迎来的就是那样一个场面,只怕他还没他的长安这么冷静。 他借着整理披风的空隙,将顾长安的手握在手心,轻轻的摩挲着,都兰羽那边的小孩子已经被劝回好几个了,他没有多少时间能同顾长安私话。 顾长安的手被他握住,他想挣扎也没有挣扎开,反而被握得紧紧的,原本坚强的顾长安,一下子就红了眼眶,他赶紧低下头去,若是让眼泪滚下来,那草汁会失效,他会暴露的。 “长安,你等我,我会想办法带你进去,我来这里只有两件事,一件事关边境战事,一件和你有关,我必须弄清楚,不然这趟就白跑了,你知道我不会做没有目的的事,我能停留的时间不多,你只需要记住,我心里只有你,我和她不会有半点关系。” 他刚说完,那边阿缪侍女就回来了,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只得分开。 “公主,差不多可以回去了。”阿缪侍女回禀道。 都兰羽点了点头,看向正专注于烤火的盛北冥,道:“冥哥哥,我们该回去了。” 盛北冥嗯了一声,起身前对另一边的隐八吩咐道:“将你带的那盒点心都送给这位小兄弟吧,他应该会喜欢的。” 都兰羽对于盛北冥的这一举动并没有多少疑心,毕竟用了人家的火堆,应当给点表示才对。 于是她也跟着劝道:“对呀,这位小哥哥应该很喜欢这些点心,就留下吧。” 第一百九十二章 眼睛 顾长安已经恢复了情绪,听到两人的话,赶紧起身来,朝着两人行礼道了谢。 他的北越话说得很顺,连盛北冥都有些诧异,但是一想到他本身就聪明,学什么都快,加上极有可能是北越王子,能这么快学会很正常。 隐八将盒子递到隐三手里,同时也塞了一张字条。 顾长安同大家一道,目送小公主回城,而他目送的是盛北冥。 短暂的相见,两个人都是陌生的模样,舍不得的情绪慢慢的笼罩了顾长安。 他强忍着要落下来的泪水,转身走到火堆边,背对着外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隐三看他这样,也有些替他难过,最后这难过也只能化成一丝叹息。 没触碰过感情这回事的他,这些日子就看着顾长安这样,都能了解一些了。 怕顾长安憋坏了,隐三将手上的盒子放到一边,将那张字条递给了他。 “隐三刚才给我的,他说这里面的点心都是主子精挑细选,就是为了给您送出来的。” 就冲这点心,就能看出隐三和隐八对这两个人的感情,有多尽心尽力了。 顾长安那点醋意来得猛,去得也快,盛北冥解释完,他也差不多消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对方什么样,自己比谁都清楚。 他就是难过,好不容易见到了人,没好好说上一句话,全被刚才那点不合时宜的不理智给浪费了。 他展开那张字条,上边赫然就是盛北冥的字迹。 写着会想办法让他们安全进城,静候便可。 盛北冥说了,那自然就是有办法的,他只需要等着,等再见面的时候,一定要好好说说话,刚才都没有来得及关心他的伤。 越想顾长安越是懊恼,什么时候不能生气,非要这个节骨眼上来吃那没劲的醋,真是该死。 另一边,都兰羽坐在马车上,一直很安静,盛北冥怕她看出什么来,一直默不作声的观察着她。 好在都兰羽是个忍不住话的性子,自己想半天没想明白,就开口了。 “阿缪,我总觉得刚才那个小哥哥好眼熟,但是他的那张脸,我又确实没有见过。”那么一张脸,若是见过,肯定不容易忘记的。 阿缪并不知道,只得问道:“公主觉得哪里熟悉?” “眼睛,那双眼睛。”都兰羽双手撑着下巴,绞尽脑汁的想着那双眼睛到底在哪里见过。 盛北冥闻言,同一边的隐八对视一眼。 顾长安哪里都变了,唯独那双眼睛,还是原来的眼睛,现在看来,真相离得不远了。 “既是公主熟悉的,想必是经常能见到的人,不如公主想想,亲人或者是宫里的护卫?”盛北冥变着法的让她往自己大哥哥哪里想。 都兰羽果然顺着他的提示往身边人想,想了一圈,就是没往她忙了好几日没机会见面的大哥哥身上去。 她有些失望的摇摇头,道:“我都想了一圈,就是没有能对上的,但是我可以很肯定,我绝对在哪里见过那双眼睛。”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都兰羽连腰杆都挺直了,信誓旦旦的样子,想让大家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盛北冥也大概相信她说的是真的了,只是她能将所有人都想到了,为什么就不能往自己的大哥哥身上想呢。 他很想提醒都兰羽公主,但是又觉得自己不能做得太过明显了,于是选择了暂时不开口。 明日就是正式的祭祀,他就能亲眼看到那位北越大王子,若是能在那之前,将顾长安带进来,或许在查询真相的时候,能更加容易一些。 马车一路回了城,都兰羽心里有事,原本想同盛北冥一道用午膳的,最后也因为没有心思,难得的提前同盛北冥道别回宫去了。 “主子,您为什么不乘胜追击,直接提那位大王子呢?”隐八刚才听到都替他着急,就差那么一点点,偏偏他家主子又忍住了。 “你当她身边的阿缪侍女和公主一样没有心机,单纯好骗吗?说得多,就错得多。”盛北冥转身往他们住的客栈走去。 隐八赶紧跟上,“主子,话说这么说没错,可是这都到关键了,而且属下亲自看过了,那位大王子,真的和顾总管长得一模一样,站在一起,恐怕主子您也分不清楚谁是谁。” 这话说得一点不带假的,虽然他当时潜入皇宫的时候,心里是有准备的,而且那张画像他也在盛北冥哪里看到过,等他真的亲自看到本人了,也是被那张脸吓了一跳。 说一模一样真的是一点都不夸张。 “你先想想怎么让他们顺利入城吧,其他的,都是废话。”盛北冥又何尝不着急呢,眼下来这北越皇城这么长时间了,两件事都没有什么进展,加上顾长安又在城门外,他比谁都急。 可是再心急,也无济于事,这种时候,他更要镇定,不能自乱阵脚。 “怎么顺利入城,那不是主子您该考虑的事吗?这都能想办法出城了,进城找小公主说说,那不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吗。”隐八跟在身侧,小声的嘀咕着。 盛北冥停下脚步来,斜眼看着有些反骨的隐八,道:“要不你回去?所有的事情都让我这个主子来做?” 隐八见状不好,赶紧赔笑赔不是。 “他们下午应该会送一批御寒衣物出去,在送完这一批衣物回城的时候,你想办法让他们乔装成送衣物的护卫一道入城。”盛北冥在路上就想好了办法了,只需要等到下午那批衣物出城。 “属下知道了,一定办妥。”这早就想好了,非要现在才说,这主子真的。 隐八身上带着小公主给他们的腰牌,想混进送衣物的队伍简直易如反掌,路上能救到这么一个公主,能不说是天助吗。 盛北冥自个儿回了客栈,等着隐八顺利将人给带进来,到时候,才好给他详细的说那位大王子的事。 他坐在屋里其实有些忐忑,因为一幅画像,就不管顾长安是不是真的被捡养的这件事跑到这里来打探,本身就已经很离谱了,希望顾长安知道了,不会怪他没事找事。 第一百九十三章 入城 隐八办事向来稳妥,他拿着小公主的腰牌,成功混入了队伍,在下午快入夜的时候,跟着托运队伍一道出了城。 他偷偷藏了三套卫兵的服饰,趁着大家都在忙碌的时候,夹在一床被褥里面抱着朝顾长安三人的方向过去。 隐三一直关注着城门口的动静,看到浩浩荡荡出来的马车,没多会儿就看到隐八单独抱着一床被褥朝他们这边过来了。 他是借口无事可做,跟着一道出来帮帮忙的,所以没有人对他设防。 眼见隐八过来,隐三赶紧叫了顾长安和谭老爹来。 从隐八手里接过那床被子,隐三拿着放到了马车上。 “里面放了三套卫兵服,你们赶紧换上,天色再黑一些,就混进送衣物的队伍里面,跟着我们一道入城。” 听着隐八的话,顾长安有些迟疑,他们的东西肯定是带不进去的,若是就这样消失了,会引起怀疑的。 “这样不妥,咱们明晃晃的三个大人,不像小孩那般不起眼,这要是突然人不在了,东西马车都还在的,肯定会被人发现问题。”谭老爹思维依旧敏捷,说出了顾长安心里最担忧的事。 离开当然容易,但是好端端的三个人一道消失,这事肯定会闹到里面去。 一旦闹开了,肯定要全城戒备,到时候一搜城,连带着盛北冥他们都会被连累的。 “隐八,我们不能离开,目标实在太大了。”顾长安也拒绝。 隐八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只一心想着完成使命,将人带进去。 只怕连主子都没有想到这么多。 这下确实有些为难了,隐八一边注意着其他人的动静,一边思考着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 “咱们不能全部进去,但是长安可以进去啊,到这里我这个老头子也就排不上用场了,隐三兄弟随时都可以进,眼下,不如先让长安一个人先进去吧,我们随时待命。”谭老爹一边思索一边接着道:“若是你们在里面遇到什么,我们在外边也好有个接应,你们看如何?” 旁边三人互相对视。 “这样的话,有人问起来,我们也可以说瓦林身子不好,在马车里面休息,有人打掩护,少一个人就好解决了。” 谭老爹的办法其实是最可行的,顾长安思考片刻,才点了点头,道:“那就这么办吧,隐八和隐三可以随时联络上,外边又有老爹接应,我看可行。” 四个人迅速做好决定,顾长安便钻进马车去换衣裳去了,他脸上的印记太引人注目了,需要取掉一些,这样混进去也好掩饰一些。 隐八一边跟着帮忙其他人,一边找着合适的机会就将顾长安带了过去。 他原本就是一个人,所以混进去之后,顾长安便和他分开了,等到入了城再汇合。 如此胆战心惊过后,顾长安终于顺利跟着队伍入了城门。 看着陌生又热闹的北越皇城,顾长安依旧还有一些不真实的感觉,他以为下次见面,要等好久了。 他找着机会脱离了队伍,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将身上的护卫服脱了下来,掩藏起来,然后照着隐八说的位置走去。 夜里的皇城灯火通明,明日便是祭典,街道上依旧热闹非凡,人来人往,丝毫没有被这低得冻骨的温度劝退。 “这里。”顾长安正四处张望着,看着周围的繁华,就听到隐八的声音。 他左侧的小巷子看去,隐八正站在那里朝他招手,顾长安赶紧走了过去。 顾长安跟着隐八一路左拐右转的终于走到了盛北冥在城内歇脚的客栈。 此刻的客栈里面,食客也不少,热闹极了。 跑堂的忙得脚不沾地,依旧乐呵呵的。 顾长安跟着隐八朝楼上去,两人上到三楼,人才算安静了许多。 这间客栈就一楼是用膳的地方,二楼往上就是住宿。 看着越来越近的房间,顾长安的心乱七八糟的跳动起来。 脚下的木板被踩出了咯吱声,在安静的空间里面,显得异常的明显。 “到了,主子就在里面,顾总管快进去吧,我在门口守着。”隐八敲了敲门,然后把门给顾长安推开。 “多谢。”顾长安道了声谢,朝里面看了一眼,抬脚往里去。 隐八将门拉上,非常识趣的往旁边站了一些,毕竟非礼勿听,这干柴烈火凑到一起的,他是男人,自然懂的。 顾长安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往里走,没走进去多远,人还没看到,就被人一把从后边抱住了。 熟悉的感觉立刻涌上来。 顾长安的眼泪也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盛北冥刚刚沐浴完,脸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身上一股湿热感,他听到敲门声,就知道人来了,迫不及待的穿了衣裳鞋都顾不上穿就出来了。 正好看到往里走的顾长安,深入骨髓的思念让他没有半点停留,自后面一把将人抱进了怀里。 脑袋埋进顾长安的脖颈里,闻着属于顾长安的气息,他才感觉到这一刻人在身边的真实感。 “长安,我好想你,从出皇宫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在想你了。”盛北冥低沉的声音压抑着诉说自己的思念。 怀里的人在哭,他感觉到了。 抬起头来,将人转过来,才发现,人已经哭花了脸,正红着一双眼睛看着他,无声的指责他一声不吭的离开,又孤身来到这里,什么都不和自己商量。 看得他心都疼了。 “盛北冥,我总有机会让你也体验一次被抛开的感觉的,你等着吧。”顾长安一开口,就是威胁。 他记仇,他又不是第一次记仇,偏偏这人一点都不在意,还要自作主张的离开。 让他在皇宫提心吊胆,担惊受怕,还要接受他失踪的消息。 “我总要让你也体验一把被人偷偷抛下,再失踪的滋味,盛北冥,你太过分了。”顾长安哽咽着,声音沙哑的说着自己的计划。 盛北冥一句话没有说,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顾长安,他说什么他都接受,只要他不生气,只要他能消气。 “你尽管去做,我都会将你找到的。”轻轻叹息,他将人轻轻的搂进了怀里,“你在前面跑,我就在后面追,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