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别宠了,小宫女已经当皇后了》 第1章 宫女上位 “我昨儿个夜里不过是突然来了月事,这宫里头竟然就出了一个狐媚子,把皇上勾走了?!” 崔答应因为愤怒而变得尖细的嗓音突然在秋水阁内响起。 她着一身碧绿色缎面襦裙,随意挽了个发髻,头发上的珠钗插的漫不经心,歪歪斜斜。俏白的小脸此时因为极度的愤怒变得扭曲涨红,崔答应两根手指捏着一条帕子,摇曳着身姿,气势冲冲地去了西厢房。 姜念刚刚从榻上起身,一身雪白的里衣,她缓慢地活动着自己酸软的四肢,听到房间外头崔答应尖锐的叫骂声,微微勾起了唇。 姜念捡起一件衣裳,动作迅速地穿戴整洁,理了理略微有些凌乱蓬松的发丝,福身行礼。 崔答应身旁的宫女青婵先把门推开,崔答应气的面红耳赤,立马走了进来。 姜念的嗓音略有些沙哑,只是低声说:“奴婢见过崔答应,小主金安。” 崔答应的视线落在姜念的身上,惊讶地瞪大了双眼,突然抬起胳膊,养的极长的指甲怼着她,尖声道:“巧儿?怎么是你!” 姜念做出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似乎整个人都因为崔答应的质问而感到害怕,上半身颤栗着,她调整了姿势,跪在地上,声音打着颤:“奴婢……奴婢也不知道,皇上昨儿个夜里似乎有些醉了,见到奴婢后……奴婢只是个卑贱的下人,怎敢反抗啊……” 崔答应嗤笑一声,她居高临下地睨着姜念,说道:“你骗谁呢?倘若不是你故意出现在皇上面前,故意搔首弄姿,皇上怎么会宠幸你,你也知道你就是个卑贱的下人,你怎么敢的?” 说到这里,崔答应又仔细打量了姜念的脸。 姜念虽是个宫女,却长了一张甚是妩媚的脸,面若桃花,眼眸勾魂摄魄,琼鼻樱唇。 当初,姜念被指来秋水阁伺候崔答应时,崔答应只是略略瞥了她一眼,心中顿时就一惊。 这张脸虽未施粉黛,却依旧明媚动人,纵然身上只穿着最普通的水粉色宫女装,只安静站在那里。却也极吸人眼球。 这样的人,留在自己身边,只能成为一个祸害。 崔答应嫉妒心作祟,从未让姜念贴身伺候过她,只是随意打发她去当个洒扫宫女。 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让这个小贱蹄子钻了空隙。 姜念恭敬地跪着,讲话倒是不卑不亢:“奴婢昨个夜里要洗小主染脏了的衣裤,没成想竟走到了皇上面前,皇上只不过是因为喝醉了酒,怜悯奴婢,奴婢这才能服侍皇上一回罢了。” 崔答应生气又心酸,她选秀入宫到今日,已经过了半年的时间,这半年里,和她一同入宫的几人都已经被宠幸过了,最不济的也有一次。 只有她,父亲只不过是个正七品的知县,人微言轻,父亲在前朝没有地位,她入宫又是位分最低的答应,自然也得不到皇帝裴珺的注意。 崔答应想了又想,又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姜念,气从心来,突然一扬胳膊,巴掌就要落在姜念的脸上。 一瞬间,姜念一改方才惶恐的眼神,看到崔答应的举动,她眸子一沉,脸色倏地冷了下来,快速抬手,稳稳扼住了崔答应下落的手腕。 崔答应一时震惊不已,宫女青婵看到这一幕,立马瞪着姜念大声呵斥:“大胆!你不过是个宫女,主子要教训你,你竟敢出手阻拦!” 姜念突然呵笑一声,扼住崔答应手腕的那只手依旧死死用着力,她缓缓起身,和崔答应平视。 姜念抬了抬自己的下巴,美眸充斥着不屑,轻声道:“奴婢方才忘记告诉小主了,皇上怜悯奴婢,已经将奴婢升为答应了。” 崔答应听到这两句话,一下子愣住了,躯体变得僵硬,有些难以置信。 过了半晌,她才反应过来,又猛然瞪向姜念,咬牙切齿道:“你说什么?皇上竟然会封你为答应,你……” 崔答应的话还未说完,又被姜念打断:“所以,依我现在的位分,我和你可是平起平坐的,我的好姐妹……” 姜念非常迅速地切换了自我的称呼,不再看崔答应那因为震惊而变得呆滞的面容,只是悠然一笑。 姜念本就长得妩媚,一颦一笑皆是诱人的风情,她随手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发丝,就看到了裴珺身旁的应公公。 应公公手中拿着明黄色的圣旨,身后跟了三四个小奴才,一齐大步走来。 姜念率先下跪,崔答应紧随其后。 应公公站定,高昂嘹亮的嗓音响彻秋水阁:“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宫女巧儿,柔嘉淑顺,风姿雅悦,朕念其身世坎坷,着册封为答应,钦此。” 姜念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恭敬地伸出手来,说道:“谢皇上隆恩。” 应公公乐呵呵的笑着,对姜念的态度倒也客气,说道:“皇上怜惜小主,破例直接让小主晋为答应,以后小主不必再住这间屋子了,皇上的意思是,小主与崔小主一起,同住这秋水阁。” 崔答应忍了又忍,还是开口问:“应公公,皇上当真要让这个巧儿也成为答应?与我同住?” 应公公看向崔答应,回答道:“圣旨自然是做不得假的。”又看向姜念,“说起来,奴才斗胆问一句,小主的姓氏……” 姜念柔顺一笑,朱唇轻启:“公公愿意抬举我,以后唤我姜小主便是了。” 应公公点了点头,躬身道:“若无旁的事,奴才就先回去了,姜小主明日便同崔小主一齐去请安罢。” 姜念笑着点了点头,目送应公公离去,不理会身旁气急败坏的崔答应,手指不停摩挲着手中的圣旨。 第2章 任务:成为皇后 “我昨儿个夜里不过是突然来了月事,这宫里头竟然就出了一个狐媚子,把皇上勾走了?!” 崔答应因为愤怒而变得尖细的嗓音突然在秋水阁内响起。 她着一身碧绿色缎面襦裙,随意挽了个发髻,头发上的珠钗插的漫不经心,歪歪斜斜。俏白的小脸此时因为极度的愤怒变得扭曲涨红,崔答应两根手指捏着一条帕子,摇曳着身姿,气势冲冲地去了西厢房。 姜念刚刚从榻上起身,一身雪白的里衣,她缓慢地活动着自己酸软的四肢,听到房间外头崔答应尖锐的叫骂声,微微勾起了唇。 姜念捡起一件衣裳,动作迅速地穿戴整洁,理了理略微有些凌乱蓬松的发丝,福身行礼。 崔答应身旁的宫女青婵先把门推开,崔答应气的面红耳赤,立马走了进来。 姜念的嗓音略有些沙哑,只是低声说:“奴婢见过崔答应,小主金安。” 崔答应的视线落在姜念的身上,惊讶地瞪大了双眼,突然抬起胳膊,养的极长的指甲怼着她,尖声道:“巧儿?怎么是你!” 姜念做出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似乎整个人都因为崔答应的质问而感到害怕,上半身颤栗着,她调整了姿势,跪在地上,声音打着颤:“奴婢……奴婢也不知道,皇上昨儿个夜里似乎有些醉了,见到奴婢后……奴婢只是个卑贱的下人,怎敢反抗啊……” 崔答应嗤笑一声,她居高临下地睨着姜念,说道:“你骗谁呢?倘若不是你故意出现在皇上面前,故意搔首弄姿,皇上怎么会宠幸你,你也知道你就是个卑贱的下人,你怎么敢的?” 说到这里,崔答应又仔细打量了姜念的脸。 姜念虽是个宫女,却长了一张甚是妩媚的脸,面若桃花,眼眸勾魂摄魄,琼鼻樱唇。 当初,姜念被指来秋水阁伺候崔答应时,崔答应只是略略瞥了她一眼,心中顿时就一惊。 这张脸虽未施粉黛,却依旧明媚动人,纵然身上只穿着最普通的水粉色宫女装,只安静站在那里。却也极吸人眼球。 这样的人,留在自己身边,只能成为一个祸害。 崔答应嫉妒心作祟,从未让姜念贴身伺候过她,只是随意打发她去当个洒扫宫女。 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让这个小贱蹄子钻了空隙。 姜念恭敬地跪着,讲话倒是不卑不亢:“奴婢昨个夜里要洗小主染脏了的衣裤,没成想竟走到了皇上面前,皇上只不过是因为喝醉了酒,怜悯奴婢,奴婢这才能服侍皇上一回罢了。” 崔答应生气又心酸,她选秀入宫到今日,已经过了半年的时间,这半年里,和她一同入宫的几人都已经被宠幸过了,最不济的也有一次。 只有她,父亲只不过是个正七品的知县,人微言轻,父亲在前朝没有地位,她入宫又是位分最低的答应,自然也得不到皇帝裴珺的注意。 崔答应想了又想,又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姜念,气从心来,突然一扬胳膊,巴掌就要落在姜念的脸上。 一瞬间,姜念一改方才惶恐的眼神,看到崔答应的举动,她眸子一沉,脸色倏地冷了下来,快速抬手,稳稳扼住了崔答应下落的手腕。 崔答应一时震惊不已,宫女青婵看到这一幕,立马瞪着姜念大声呵斥:“大胆!你不过是个宫女,主子要教训你,你竟敢出手阻拦!” 姜念突然呵笑一声,扼住崔答应手腕的那只手依旧死死用着力,她缓缓起身,和崔答应平视。 姜念抬了抬自己的下巴,美眸充斥着不屑,轻声道:“奴婢方才忘记告诉小主了,皇上怜悯奴婢,已经将奴婢升为答应了。” 崔答应听到这两句话,一下子愣住了,躯体变得僵硬,有些难以置信。 过了半晌,她才反应过来,又猛然瞪向姜念,咬牙切齿道:“你说什么?皇上竟然会封你为答应,你……” 崔答应的话还未说完,又被姜念打断:“所以,依我现在的位分,我和你可是平起平坐的,我的好姐妹……” 姜念非常迅速地切换了自我的称呼,不再看崔答应那因为震惊而变得呆滞的面容,只是悠然一笑。 姜念本就长得妩媚,一颦一笑皆是诱人的风情,她随手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发丝,就看到了裴珺身旁的应公公。 应公公手中拿着明黄色的圣旨,身后跟了三四个小奴才,一齐大步走来。 姜念率先下跪,崔答应紧随其后。 应公公站定,高昂嘹亮的嗓音响彻秋水阁:“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宫女巧儿,柔嘉淑顺,风姿雅悦,朕念其身世坎坷,着册封为答应,钦此。” 姜念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恭敬地伸出手来,说道:“谢皇上隆恩。” 应公公乐呵呵的笑着,对姜念的态度倒也客气,说道:“皇上怜惜小主,破例直接让小主晋为答应,以后小主不必再住这间屋子了,皇上的意思是,小主与崔小主一起,同住这秋水阁。” 崔答应忍了又忍,还是开口问:“应公公,皇上当真要让这个巧儿也成为答应?与我同住?” 应公公看向崔答应,回答道:“圣旨自然是做不得假的。”又看向姜念,“说起来,奴才斗胆问一句,小主的姓氏……” 姜念柔顺一笑,朱唇轻启:“公公愿意抬举我,以后唤我姜小主便是了。” 应公公点了点头,躬身道:“若无旁的事,奴才就先回去了,姜小主明日便同崔小主一齐去请安罢。” 姜念笑着点了点头,目送应公公离去,不理会身旁气急败坏的崔答应,手指不停摩挲着手中的圣旨。 第3章 请安 七日前,姜念突然魂穿到这位名叫巧儿的宫女身上,脑海当中出现了一个名为系统的东西。 这个系统异常安静,只在姜念魂穿过来的一瞬间,在她的脑海中浮现了两行字:欢迎宿主来到皇宫,完成任务后您可以选择是否回归现代生活。 任务如下:成为皇后。 短短的四个字,成为皇后。 姜念花了两天的时间才接受这个离谱的事情。 原主巧儿,长相貌美,身姿姣好,只可惜这样曼妙妩媚的可人儿出生在贫民百姓的家中,父母早些年得了重病去世,只留下弟弟与她相依为命。 巧儿为了弟弟,也为了自己,干脆入了皇宫做宫女,只是因为这极其吸人眼球的容貌,入宫后没少遭人排挤,早些时候被打发送去了浣衣局,平日里只能做些洗衣服的活。还好她性子温和乖巧,这才被浣衣局的大宫女赏识,出于怜悯,将她送去了崔答应的身旁。 再后来,巧儿依旧被人排挤,只不过她勤恳老实,倒也从未生出过什么事端来。 姜念魂穿过来,心中虽十分不解,却也明白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 后宫是个能吃人的地方,别看这里头的一座座宫殿富丽堂皇的,里面什么样的腌臜之事都有可能发生。 崔答应月事不调,早些时候向太医院的太医讨了一副方子,只要是不调时吃上一副,很快就会来月事。 崔答应早就在下午时分就收到了要侍寝的消息,后宫中,能服侍皇上的女人,几乎人手一份求子汤药,她万万没想到,一向乖巧懦弱的巧儿,竟会将这求子汤药换成了月事药。 来了月事的女人定然不能侍寝,天子更不能与之同睡一张床榻上, 回想起崔答应还刻意放了一壶酒在桌上,为二人助兴,姜念就止不住发笑。 她这般努力,到头来也不过是为自己做了嫁衣。 秋水阁占地小,离裴珺的宣明殿也远,依着崔答应的位份,本不该让她一人住在一整个宫殿内,但这秋水阁着实是小,这便宜也就叫她占了去。 如今姜念一跃成为了主子,自然是要与崔答应平起平坐的,自己的屋子也不能小。 崔答应咬牙切齿地指了指东面的屋子,姜念悠然一笑,轻声说:“多谢姐姐了。” 姜念随意收拾了几件自己的衣裳,她原先是宫女,之前的衣裳再穿也不合规矩了,于是随意捡了几件贴身衣物和首饰,一个人去了自己的屋子。 内务府张总管带着宫女太监来时,姜念正悠闲地坐在一张干净的椅子上,支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张总管带着身后数人俯身行礼:“奴才给小主请安,小主万福金安。” 姜念思绪收回,忙扬起微笑,起身上前道:“张公公是宫里的老人了,我不过才成了小主,哪里受得起公公的礼呢。” 姜念知道,她和崔答应虽同为答应,但身份地位依旧是有着不小的差距,单是出身这一点,崔答应的父亲再怎么说也是正儿八经的文官,她不过是草民出身,如今刚成了答应,对人对事都要恭谨谦卑些好。 果不其然,张公公看到姜念这副客气的姿态,有些满意,说话也不由得柔和了些,他指了指身后的几人,掐着尖细的嗓音说:“小主是皇上亲封的小主,奴才定然不敢忘了规矩。这不,奴才立马就领了这些人来,还请小主挑选几人留在身边伺候。” 在后宫,能服侍皇上的人,最末等的人是官女子,其次便是答应,答应身边只能有两个宫女外加一个太监,共三人伺候她。 姜念点了点头,看向张总管身后的宫人。 这些宫人一个个都低垂着头,并起双脚,眼睛看着地面。 单从外表上看不出来什么,姜念随意指了三人,两位宫女一名叫莲心一名叫雪儿,太监叫小福子。 张总管见人都选好了,又拍了拍手,两名宫女手中拿着衣裳和木盒,走上前去。 张总管解释道:“皇后娘娘得知小主被皇上赏识,体恤后宫姐妹,特意嘱咐奴才为小主准备了几件合身份的衣裳和首饰。” 姜念眸光微动,正欲俯身谢恩,却又被张总管阻止:“小主若是想谢,明日去了凤华宫,当面道谢也不迟。” 姜念没再坚持,只是让两位宫女接过了东西。 张总管离去后,姜念走到莲心的面前,摸了摸她手中捧着的衣裳,果然是次等的料子。 她无权无势,皇后犯不着对她多好,拉拢着她过去了,对她也没什么益处。 莲心不知道姜念心中所想,只是笑着说:“小主,皇后娘娘当真贴心极了。” 姜念浅浅一笑,又默不作声地瞧了瞧两个宫女。 莲心目前只是冲着她傻乐,看不出什么问题来,倒是那个雪儿,她被自己指了过来之后,就闷声不吭,低着头站在原地, 看起来很不服气呢。 姜念直勾勾盯着她看,雪儿再怎么样也能察觉到这道灼人的视线,她终于抬起了头,与姜念的眼睛对视。 姜念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问了一句:“你原先可同我相识?” 雪儿微微一愣,没有预料到姜念会莫名其妙问这样的问题,诚实地摇了摇头。 姜念嗤笑一声,声音有些冰冷:“既然不认识,你何苦冲着我摆什么脸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之前同你有仇呢。” 雪儿一下子变了脸色,她没有想到,姜念说话会这般直接,当场戳破了她的情绪。 雪儿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连忙一撩裙摆下跪说:“小主赎罪,小主何出此言,奴婢只是个卑贱的下人,怎敢冲着小主摆脸色呢。” 姜念站在她面前,缓缓走了两步,只是说:“卑贱的下人?明明在前两日,我也是个卑贱的下人,如今成了主子,而你却要过来服侍我了......” 雪儿的心惊了一下,她咬着下唇,瞳孔快速转动着,似乎是在思索对策。 正当雪儿以为姜念要罚她时,又听到她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我以前如何,是什么身份,你给我好生记着,从今日起,我就是你的主子,你最好不要动什么歪脑筋。” 第4章 裴珺 说完最后一句话,姜念又突然看了看莲心和小福子,意思是这句话是讲给他们三人一起听的。 莲心被姜念那凌冽的眼神吓得一激灵,忙和小福子齐声道:“奴婢(才)绝无二心,定然真心服侍,日后也绝不会起不该起的念头!” 姜念听完,挑了挑下巴,冲着仍跪在地上的雪儿问:“你呢?” 雪儿颤抖着身子,怯生生地重复了一遍。 姜念满意了,嘱咐几人先把屋子好生打扫一遍,再去内务府一趟领一些常用的日常用具。 或许是姜念前面的威压,三人干活时一个赛一个的努力认真,地板被擦的锃亮,床榻上的被褥也铺的整整齐齐。 第二日卯时,姜念被守夜的莲心唤醒,快速洗漱过后,坐在了梳妆台面前。 姜念自己就会化妆,她只是个答应,妆容要更加的素洁淡雅,倒也省去了不少烦琐的步骤。 她随意挑了件淡紫色水雾裙,口脂用的是淡淡的粉,略微提了点气色,又让莲心挽了个单螺髻,她从昨日皇后送的首饰盒里挑挑选选,选了根不怎么扎眼的簪子,牢牢插在发间。 毕竟是皇后特意赏给她的,她总得戴上做做样子。 姜念让莲心留下补觉,她带着雪儿,靠着雪儿指路,一路走到了凤华宫。 放眼后宫,除了裴珺的宣明殿,最大的就是这凤华宫了。 入目都是廊檐殿角,角上挂着诸多精致繁复的宫灯,金黄的琉璃与朱红的墙柱交相辉映,屋内珠帘凤飞,古色古香,高位上静静安置着一张金黄色的凤椅。 姜念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又回想起系统交给她的任务,不由得在心中苦笑。 话说起来,自从她穿来的第一天,那系统有了点动静之外,之后就悄无声息的隐匿了,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姜念坐下后不过片刻,陆陆续续又来了些人,一时间,殿外女子互相调笑打趣的声音传了进来,犹如春风拂面,轻柔悦耳。 姜念默默坐直了身子,不由得感慨,狗皇帝,真是好福气啊。 皇后出现时,身旁由她的贴身宫女金蕊搀扶着,姜念偷偷抬眼打量了一番,只见皇后头发挽成朝凤髻,头顶凤钗,着一件金红色长裙,凤眼带笑,耳垂下挂着一对色泽极好的东珠,她笑的端庄温和,轻轻坐下。 紧接着,姜念跟着众人的动作,起身后冲着皇后福身,齐声道:“臣(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大方一笑,轻抬了抬手说:“都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众人刚一落座,皇后就率先开口介绍:“本宫还不曾告诉诸位姐妹,想来你们也听说了,往后这后宫里头,咱们又多了一位姐妹。” 说罢,皇后笑意盈盈地看向了姜念。 姜念眼皮一跳,摆出一出懦弱自卑的样子来,连忙再次起身行礼,声音放弱,怯生生道:“嫔妾答应姜氏,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各位姐姐请安。” 姜念现在虽未抬头,却能感受到在这殿中有数道视线不停地在她身上扫来扫去。 皇后又开口说:“姜答应,这位是纯妃。” 姜念抬头看去,坐在首位的便是纯妃,她面庞圆润,肤色白皙,穿着打扮低调沉稳,身上并未佩戴什么金银首饰,瞧着还算亲近。 “给纯妃娘娘请安。” 皇后:“这位是颖妃,坐在颖妃身旁的,便是昭妃。” 裴珺的后宫里共有三位妃子,往下就是两位嫔,分别是宁嫔和嘉嫔;三位贵人,分别是容贵人,珍贵人,丽贵人;常在有二,分别是萧常在和沈常在。 再往下就是答应,只有她和崔答应。 姜念一一问好,腿都要跪麻了,皇后这才让她起来。 姜念坐下后,又抬眸看了看颖妃和昭妃两人。 毕竟是处在妃位的人,定然都是有些手段在身上的。 姜念知道,自己日后必然是要斗的,能提前多了解了解眼前的敌人们,也是不错的。 这三位妃子中,容貌最上乘者非昭妃莫属,她肤如凝脂,娇唇红润,略有些狭长的眸子清亮,眼尾上挑,又化了很浓的妆,看起来妖艳无双。 颖妃则更加偏向幼态,柳眉弯弯,杏眼樱鼻,笑起来两侧的脸上浅浅凹陷,形成酒窝。 昭妃轻扫了眼姜念,开口慵懒道:“长得倒是挺有姿色,怪不得会入了皇上的眼。” 说罢,昭妃又看了眼崔答应,似笑非笑:“崔答应宫里能有这样的美人儿伺候着你,你竟是防都不防,如此气度,倒让本宫佩服啊。” 昭妃素日里喜欢阴阳怪气,崔答应是早就见识过的,闻言也只能赔笑道:“嫔妾愚钝,听不懂昭妃娘娘的意思。” 颖妃见状突然开口笑道:“姜答应生得的确是美,有这样的容貌在,岂是能藏住的?皇上既然喜欢,日后多一人服侍皇上,又有什么不好。” 说完,颖妃又扭头观察了一下昭妃的脸色,继续说:“昭姐姐这等美貌,这后宫里不管来多少个人,只怕皇上的心,还是在姐姐身上呢。” 昭妃听到这话,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一些,她悠悠道:“颖妃八面玲珑,这小嘴一开口讲话,本宫倒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颖妃笑着答:“哪有什么八面玲珑,只是随意说几句,逗姐妹们笑笑罢了。” 姜念看在眼里,这颖妃讲话滴水不漏,何人都尽量不去得罪,昭妃总结的确到位,可不就是八面玲珑吗? 眼见殿内的气氛渐渐平息,许久不开口的纯妃又突然把话头对准了姜念:“说起来,皇上当真是喜欢妹妹啊,不然怎么会破了规矩,直接将妹妹提为答应了呢?” 纯妃看了眼皇后,又继续说:“想来皇后娘娘也是喜欢妹妹的,皇上要封妹妹为答应,定然是要先与皇后娘娘商量妥当才是,如此看来,妹妹果真是招人喜欢呐。” 这话一出,姜念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再一抬头,皇后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 第5章 侍寝 此话正戳皇后的心尖。 皇后身为六宫主位,嫔妃位份升降之事,她都是要做主的,就算皇上格外喜欢哪个人,这位份要往上提,都是要提前告知她一声的。 偏偏这个姜答应,皇后是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得知皇上宠幸了一位宫女过后,转眼间圣旨已下,她已然越过了官女子的位份,成了答应。 由此可见,皇上对这位姜答应,果真是上心。 姜念适时起身,福了福身子,恭敬道:“论美貌,嫔妾比不上在座的姐姐,论才华,嫔妾更是一窍不通,嫔妾能成为答应,不过都是仰仗着皇上的怜悯。皇后娘娘身为六宫之主,素日操劳,嫔妾先前不过是个宫女,这样的小事,皇上也不想劳烦了皇后娘娘的心神,不然,嫔妾定然是要提前见过皇后娘娘的。” 皇后又笑了,哎呀一声:“你这是作何,既然入了后宫,日后咱们便都是姐妹,无须如此胆战心惊地讲话,倒显得本宫唬人了。” 姜念知道自己现在当然不能顺着杆子往上爬,表情愈发诚恳:“嫔妾身份低微,日后还要仰仗皇后娘娘与各位姐姐,嫔妾还有许多不懂的事情,皇后娘娘莫怪罪。” 话说到了这份上,皇后这才稍稍放下了对姜念的戒心,闻言让她快快起身,道:“这是自然,日后若有什么事情,大可以来找本宫,以后也不要再说自己身份低微的话了。” 姜念认真应了,在雪儿的搀扶下起身,再次落座的时候,偷偷松了口气。 果真是暗潮汹涌,稍有不慎说错了话,可真是要掉进别人的陷阱里去了。 皇后又看向众人,抬高了音量说:“皇上膝下子嗣绵薄,还望诸位姐妹努力,争取今年当个有福之人,为皇上诞下皇子或者公主,让皇家开枝散叶啊。” 众人起身应答:“是,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出了凤华宫,姜念正同雪儿慢慢走着,身后突然传来了众多人的脚步声,姜念回头看去,原来是昭妃的歩辇,有四个太监抬着,身后跟着数名宫女奴才,当真是极大的阵仗。 姜念站在了宫道的边上,准备行礼。 昭妃盯着姜念行完了礼,这才随意道:“起来吧。” 昭妃的十根手指养的白嫩纤细,指甲上做了精致的蔻丹,她低着头欣赏自己的指甲,悠悠道:“姜答应果真有一副好皮囊,今日不过是化了点淡妆,这姿色已然是上乘。” 姜念正欲回话,不远处又来了一行人,浩浩荡荡的阵仗,跟昭妃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昭妃抬头看去,眼睛亮了一下,话语间带了几分兴奋,说道:“快落辇。” 昭妃被宫女夏荷搀扶着站到地面上,站稳后,她先是拨弄了两下头上的珠花,这才柔柔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上? 姜念心中一阵诧异,没想到这么快,她就再次见到了裴珺。 那晚的经历实在太过于混乱,屋内昏暗,看不清裴珺的脸庞,只能依稀记得当晚的感受。 姜念站在昭妃的身后,也福身行礼:“嫔妾给皇上请安。” 龙辇停在了二人面前,上头的人偏过头来看了一眼,淡声道:“都起来吧。” 众人起身后,姜念这才抬眼去看龙辇上的男人。 裴珺一身明黄色龙袍,乌黑的长发束起,由一金色的发冠固定,他鼻梁挺拔,眉眼修长舒朗,黑色的眸子深邃,叫人一眼看不透其中情绪。 裴珺只是静静坐在龙辇上,先是扫了一眼昭妃和姜念,唇角突然微微勾起。 昭妃面带红霞,讲话的音调也变得娇滴滴的,含羞带怯,欣喜地问:“这个时辰,皇上怎么过来了?臣妾还想着一会请皇上来长乐宫用膳呢。” 裴珺只是回应:“朕刚下了早朝,现在要去见太后。说起来,朕的确许久未曾吃过你宫里的饭菜了,待朕见过太后,便去你的宫里。” 裴珺看向昭妃的眼神带着几分温和,只是话语间依旧是淡漠疏离的味道,昭妃早就习惯了裴珺这样的冷淡,因为他对旁人也是如此的语气。 昭妃眼神一亮,有些得意:“那臣妾就好生准备着了。” 裴珺轻嗯了一下,随后又将自己的视线放在了姜念的身上。 姜念微微一愣,与裴珺对视了两秒,福身再次行礼:“嫔妾答应姜氏,见过皇上。” 昭妃看了看姜念,突然开口道:“皇上,姜答应便是那宫女巧儿,皇上是不是......忘记了?” 裴珺面无表情,只是又看了姜念两秒,开口随意道:“嗯,有些记不清了。” 昭妃更加得意,早知如此,她又何必去吃一个宫女的醋,看来皇上果真只是一时兴起罢了,如今酒醒了,连人家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 姜念心中冷笑一声,面上更加谦卑:“皇上日理万机,不记得嫔妾也是正常的。” 裴珺收回了视线,目视前方,没有回应姜念的话,只是示意龙辇继续往前走。 裴珺一走,昭妃拿起帕子轻掩着唇角,噗嗤一笑,带着讥讽的意味:“哎呀,本宫看你长得好看,还以为真有什么本事能让皇上对你念念不忘,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绣花枕头罢了。” 姜念低敛着眼皮,不知在想些什么,并不与昭妃对呛。 昭妃见她不反驳自己,自觉没趣,轻哼一声,在夏荷的搀扶下坐在歩辇上,悠悠道:“本宫就先走了,还要为皇上准备早膳呢。” “嫔妾恭送昭妃娘娘。” 雪儿满脸都是不服气的愤恨,搀扶起姜念后,小声说:“昭妃娘娘讲话未免太尖酸刻薄,小主只是承宠了一次,皇上记不清也是正常。” 姜念轻笑一声,望着越来越远的昭妃,轻声道:“我承宠不过才过去了一晚,皇上就算事情再多,也不可能转眼就忘记我是谁。” “那皇上方才为何要说记不清了?” “我此番承宠,后宫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看,方才昭妃故意那样问皇上,也是在试探皇上的态度,皇上故意说记不清了,你可知道,只这一句话,能放松多少人对我的警惕心?” 第6章 撑腰 雪儿眼珠子转了一圈,还欲开口再问,却被姜念冷冷打断:“你不觉得,你的问题太多了吗?” 雪儿浑身一颤,嘴唇蠕动着,没了声音。 此后数日,裴珺翻过昭妃的牌子,翻过嘉嫔的牌子,又没了声响,姜念仿佛真的只是裴珺一时兴起,心情好时封的答应。 这一日,尚衣局那边新得了苏州进贡来的绸缎,料子顺滑,光泽莹润,拿来裁制成一件新裙子是再好不过的了。 皇后下令,各宫的小主都可得到这些布料,只是依着位份,位份高的,得到的布料足够做两件衣裳,位份低的,只能拿来做两三个香囊。 雪儿和莲心两人一早去了尚衣局领布料,到了中午用午膳的时间都没有回来,姜念心觉不对,用过午膳后,就听到屋外头传来了宫女啜泣的声音。 姜念拧着眉出门去瞧,原来是莲心在哭,小丫头哭的梨花带雨,不停用袖口去擦拭落下来的泪珠,袖口都被浸湿了一截。 雪儿站在一旁安慰她道:“别再哭了,让主子看到了可怎么是好?” 姜念大步走了过去,说道:“我已经看见了,说吧,怎么回事。” 两人抬头看到姜念,连忙俯身行礼,莲心还在抽噎着,雪儿便开口说:“小主,尚衣局那儿得来的布匹,原是每个主子都应该有的,谁知我们去的时候,布匹全都被崔答应身边的青蝉拿走了,莲心气不过,便要同她理论,谁知那青蝉说话过分,只骂我们这些下人也就罢了,竟连带着小主也......” 姜念面无表情地听着,只是问:“骂我什么?” 雪儿支支吾吾,不敢开口说。 姜念冷笑一声,一字一顿道:“骂我是个下贱坯子,爬了龙床这才成了主子,本来也不配用这么好的布料,是不是?” 雪儿微微一愣,嗫嚅着问:“小主,小主是怎么知道的?” 姜念说:“这些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翻来覆去能说的话也就只有这么几句了。” 莲心抹了一把眼泪,抬头哽咽道:“小主别听她乱说,只是她实在是太过分了......” 姜念把莲心拉到自己面前,掏出帕子为她仔仔细细擦了擦眼泪,眸光沉沉,在暗中思索着什么,口中只是说:“别哭了,自有她后悔的时候。” 太阳西沉,姜念正坐在镜子面前梳头发,莲心突然满脸兴奋地小跑进来,高兴道:“小主!小主快准备着吧,皇上方才翻了小主的牌子!” 姜念只是微微挑眉,白日她才说过会有她们后悔的时候,没想到晚上就翻了她的牌子。 这可真是巧。 不过姜念早已预料到了,她再次侍寝,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她相信那一晚,自己给裴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枉她掐紫了自己的胳膊,在裴珺面前卖了一波惨,如今假装是过了好些日子突然想起来有个姜答应,也能平息某些人的嫉妒心。 莲心站在姜念的身后,说道:“小主,奴婢为您化妆。” 姜念却抬手阻拦了她,说道:“不用了,就平常的样子即可。” 莲心有些不解,着急道:“如今小主好不容易被翻了牌子,怎么不打扮的漂亮一些,好让皇上多注意小主?” 姜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悠悠道:“这后宫里头,美人可还少吗?皇上见过最多的,便是盛装打扮过后的美人,我再那副样子,当真是连点自己的特色都没有了。” 况且,有这样一张妩媚妖娆的脸在,不化妆照样难掩姿色。 姜念想了想,突然从以前的首饰盒中翻找出了一个青色的镯子,这镯子有些发白,色泽并不算好,只是十分普通的玉镯,这也是自己当初是宫女时就戴在腕部的。 姜念把这镯子套在手腕上,跟着赶来的嬷嬷前去沐浴。 嬷嬷是专门教嫔妃侍寝的规矩的,一般学一遍就足够了,姜念之前虽然侍寝过一次,但到底没有听过她们的说教,嬷嬷放心不下,还是专门过来教上一遍。 姜念大半个身子泡在浴桶内,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这些嬷嬷讲的话,放眼整个后宫,只怕是没几个人愿意听的,在侍寝的方面,人人都有人人的本事,只是不可太过于放肆罢了。 沐浴过后,姜念穿好衣裳,留下了雪儿和莲心,独自一人上了秋水阁门外的凤鸾春恩车。 已近亥时,宣明殿内依旧烛火通明,凤鸾春恩车停在寝殿门外,姜念在公公的指引下,一路走到龙榻的面前,掀开被子躺在了上面。 裴珺沐浴过后,缓步走了过来,看清床榻上有个小鼓包后,脚步微顿,挥手示意殿内的奴才们退下。 裴珺放轻脚步走了过去,坐在床边,扭头刚好和躺在床上的姜念对视。 姜念的眼神并没有躲闪,只是坦坦荡荡地看着裴珺的眼睛。 裴珺呵笑一声,嗓音略微有些低哑,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委屈吗?” 姜念知道,他说的是这些日子没有翻她牌子,那一日在昭妃面前说不认识她的事情。 姜念故意撇了撇小嘴,心道论演技谁能比过我,于是开口回应:“嫔妾委不委屈也是要看皇上,皇上愿意怜悯嫔妾,嫔妾定然是要委屈死了。” 裴珺勾了勾唇角,总结道:“顺着杆子往上爬?” 姜念笑的狡黠,“若皇上不给杆子,那嫔妾自然是连委屈的份都没了。” 裴珺心情很好,又说道:“朕还以为,这几日你会恼,恼朕无情,说记不清你了。” 这后宫里,喜欢撒娇闹人的女人多了去了,裴珺身为皇帝,哄个一次两次也就罢了,若人人都这样,只怕他早就厌烦了。 姜念如今只是答应,更没什么资格去恼裴珺。 姜念笑着说:“嫔妾知道,皇上肯定记得嫔妾,冷落嫔妾也是为了我好。” 这下裴珺惊讶了,看向姜念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说道:“朕原还以为,你只是个小丫头,不懂这些。没想到,你倒还挺机灵。” 第7章 怜悯值加十 “嫔妾愚笨,偶尔机灵那么几次,也只是对着皇上罢了。” 裴珺好整以暇地看着姜念,等她继续说下去。 姜念悠悠道:“因为皇上是嫔妾最在意的人了,事关皇上的事,嫔妾自然是要绞尽脑汁,最好想出什么合理的解释来,自己安慰自己罢了。” 姜念说这两句话的表情过于生动,裴珺看着看着,又忍不住笑出声来,伸手揉了揉姜念的头发,似是无奈:“油嘴滑舌。” 姜念眼看气氛差不多了,也不再扭捏,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在裴珺戏谑目光的注视下,通红着脸颊,默默抱住了裴珺。 温香软玉在怀,裴珺没有再多说什么,主动灭了耀眼的烛火。 两人抱在一起,距离挨的很近,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灼热的气息,在黑暗中,裴珺看向姜念的眼神炙热又满是欲望,犹如那一夜喝醉了酒。 一番折腾过后,姜念身上有了一层细密的薄汗,龙床前的帷幔重新被挂起,裴珺还留有余力,轻轻抱起姜念,两人一同去沐浴。 沐浴过后,姜念穿上来时的衣裳,正欲行礼告退,突然伸手轻掩口鼻,咳了两声。 两人刚刚温存过,便只是条狗,裴珺也该关心关心。 裴珺一听到姜念咳了两声,立马蹙着眉看了过去,问道:“怎么了?莫不是方才沐浴染了风寒?” 姜念摇摇头,又咳了两声,这次咳的力度大一些,眼眶竟红了一圈,娇躯轻轻颤着,眼中似有水光,就这么可怜兮兮地望着裴珺。 这场面,是个男人都忍不住心中的悸动。 裴珺又好生看了看姜念,发现了问题,沉声道:“如今即将入秋,你怎么还穿如此单薄的衣裳?” 姜念计谋得逞,成功让裴珺注意到了她的衣裳,她有些无措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说:“这几件衣裳,还是前些日子皇后娘娘赏给嫔妾的,没想到这天凉的这么快......” 裴珺一听她这么说,仔细回忆了片刻,说道:“朕记得,前几日,尚衣局那边应当是刚得了一批新的料子,你难道没有用那料子做两件厚点的衣裙?” 姜念抬起头,眼神懵懂又无知地看向裴珺,小声说:“什么布料?嫔妾的宫女是去过尚衣局,可那边......早就没有什么布匹了。” 裴珺稳坐皇位多年,后宫许多的腌臜之事他都有所耳闻,如今看到姜念这副模样,都不需要细想,就知道其中出了什么差错。 裴珺的脸顿时冷了下去,高声唤道:“应忠。” 应公公立马走了进去,躬着身子道:“奴才在。” 裴珺看着姜念,说:“姜答应身子虚弱,平日应当注意保暖,明日就让尚衣局的宫人多做几件厚实的衣裳送过去。” 应公公有些惊讶,不明白姜念只是侍寝一次,怎的突然扯到衣服上去了。 裴珺顿了顿,有些犹豫,继续说:“再去查一查,是谁多拿了姜答应的东西,让她吐出来。” 应公公没有多话,只是答是。 应公公离去,姜念仍站在裴珺的面前,看了他一眼,说:“那嫔妾先告退了。” 算起来,姜念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头一回侍寝,裴珺也知道定然有不少人盯着宣明殿这边的动静,此时若要让姜念留宿在此,未免太扎眼了些。 裴珺叹了口气,抬手阻止了她离去的动作,只是走过去取了件外袍,亲自为姜念披上,这才说:“回去的路上小心着凉,另外,不要声张。” 裴珺说的是外袍的事情,姜念露出甜甜的笑容来,拢了拢外袍,俏声道:“嫔妾知道。” 裴珺轻弹了弹姜念的额头,这才把人放走。 秋水阁,姜念下了马车,傍晚的风的确有些大,吹得她发丝凌乱,正快步往回走,突然看到崔答应的屋子还亮着灯,姜念眯起眼睛看过去,崔答应正站在门外,睁大眼睛瞪着她。 姜念又摸了摸裴珺的外袍,心道我也不想声张,可还是被她瞧见了。 姜念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正打算离去,突然又被崔答应叫住。 “你站住!你身上的袍子,可是皇上的!” 皇帝的衣服大多为明黄色,就算不是,衣服上也会绣有许多象征身份的龙纹,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姜念顿了顿脚步,没有扭头去看她,只是扔下一句:“你看出来了,何必再多问。” 说罢不再理会崔答应气急败坏的样子,抬步离开。 回到自己的屋子,雪儿和莲心两人迎了上来,雪儿正欲帮姜念褪衣,突然看到这外袍,有些犹豫,不敢伸手去碰。 姜念观察了一下雪儿的脸色,自己把衣服扯了下来,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又听到雪儿疑惑地问:“小主,奴婢记得小主走之前不是戴了个镯子,怎么不见了?” 姜念眯了眯眼,这个雪儿,果然不能多留。 姜念并不回话,只是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一些有的没的,你观察的倒仔细。” 那镯子,自然是被她故意落在宣明殿了。 雪儿不再讲话,只是默默为姜念收拾好了床榻。 第二日未时,姜念刚用过午膳,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秋水阁的景致一般,她和崔答应的位份低,花房的奴才也不用心,空荡荡的院子里连盆好看的花都没有。 就在这时,旁边崔答应的屋子里又传来了叫骂声。 “不过就是两匹布罢了,你们真的以为我稀罕吗?拿走拿走,省得还要以为是我抢了那个姜答应的!” 门被重重推开,两个太监手中拿着前两日尚衣局来的布匹,径直走到姜念面前,躬身行礼:“小主,皇上吩咐了,该是小主的东西,一样也不会少。” 姜念笑了笑,嘱咐莲心上前接过。 裴珺日日都要待在宣明殿批阅奏章,本就劳累,说白了,嫔妃间的小事本也用不着他插手,他今日却还能记得这件事,说明自己留给裴珺的第一印象还算不错。 第8章 补汤有问题 崔答应没有再出来,许是觉得被人上门讨要这样的事情实在太过于丢人。 太阳西斜,秋水阁门外又响起了应公公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崔答应的房门又被快速推开,姜念只扭头瞧了一眼,就看到崔答应扭捏不已,摇曳着身姿,十分做作地上前走了几步,准备迎接圣驾。 姜念也上前几步,跟着崔答应一起行礼:“嫔妾参见皇上。” 裴珺负着手信步走来,看到姜念身旁也跪了一个人,脸上露出两分茫然的神情,应公公伴驾已久,看懂了裴珺的疑惑,站在裴珺身侧小声道:“皇上,那位是崔答应。” 裴珺轻点了点头,语气淡漠,听不出什么情绪来,只是说:“都起来吧。” 崔答应有些激动,她入宫之后从未侍寝,今日这算是正儿八经的见到了裴珺。 崔答应刚刚站定,就捏着嗓子,柔柔地问:“皇上今日怎么来了?” 裴珺没有看崔答应,只是突然伸出手,手中捏着一个素白的玉镯,伸到姜念面前,语气依旧淡漠,只是听着不再那么冷冰冰的:“你的镯子,昨晚落在朕那里了。” 崔答应扬起的笑脸凝固在了脸上,她扭头去看姜念,竟发现姜念的眼圈不知何时已经红了。 姜念一副努力抑制自己情绪的模样,接过镯子,说道:“原来真的在皇上那里,嫔妾找了好久,若是这镯子不见了,嫔妾当真要难过死了。” 裴珺一听,微微蹙着眉,看向那镯子问道:“怎么?这镯子很重要?” 姜念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说:“嫔妾的娘亲去世的早,家中贫苦,这镯子的成色也很一般,但却是娘亲送给嫔妾的生辰礼物,嫔妾现在,只能对着这镯子诉说对娘亲的想念了。” 姜念按了按眼角,又福了福身,认真道:“嫔妾多谢皇上,肯跑这一趟,将这镯子还给嫔妾。” 裴珺微有动容,又奇怪地问:“你若是觉得这镯子落在了朕那里,为何不早去寻?” 姜念看着裴珺,突然说:“皇上这几日很辛苦吧,眼下有了点乌青,嫔妾只不过是侥幸得到了皇上的宠幸,怎敢为了一个镯子擅自去打扰皇上。” 姜念说完这番话,脑中的系统突然“叮咚”一声,随后浮现一行字:恭喜宿主,皇帝的怜悯值加十。 裴珺幽幽叹了口气,这不由得让他想起了昭妃。 昭妃不论是大事小事,哪怕只是自己的手不小心被挤了,都要吵着闹着去宣明殿见自己,三天两头的在自己宫里的小厨房炖了参汤,说什么都得亲自送去。 果然,在糖罐里长大的人和在泥坑里长大的人就是不一样,或许连撒娇对于姜念来说,都是一种奢侈。 想到这里,裴珺的心口竟然泛起了细细密密的疼。 裴珺拉过姜念的小手,另一只手接过镯子,亲自为姜念戴了上去,看向她的眼神也变得柔和:“这样贵重的东西,以后多注意,不要再掉了。” 姜念乖巧地点了点头,裴珺没有松手,两人的手就这样互相握着。 崔答应看直了眼睛,还没有从方才姜念一系列卖惨的话中反应过来,两人就已经牵上手了。 裴珺又忍不住捏了捏姜念的手,叹了口气。 她的手骨架很小,也没什么肉,这镯子已经算小了,可方才他帮姜念戴上,还是十分轻而易举。 裴珺说:“这几日,朕让太医为你写个方子,御膳房的人日日都要送补汤给你喝,你这身子太娇弱,该好好养养。” 姜念心中诧异,裴珺对她做的这些事,可不是该对一个答应应有的关心。 裴珺又想起了什么,沉声问:“朕记得,你胳膊当初有青紫的痕迹,可是这个崔答应掐的?” 崔答应立马瞪着姜念,姜念原先是巧儿的时候,她是故意掐过巧儿胳膊上的肉,可那已经过去许久了,到巧儿承宠的那晚,痕迹应当早就消失了。 这个狐媚子,竟然敢趁机告状,还在皇上面前故意卖惨! 姜念又是乖巧的点了点头,没有趁机再多说什么坏话。 姜念知道,自己此刻表现的越是乖巧,裴珺就越会心疼,她现在唯一能利用的,就是裴珺对她的怜悯。 崔答应惊恐地下跪,她想要解释,可自己的确掐过姜答应,又不知该如何辩解。 裴珺见她不讲话,冷哼一声,道:“崔答应心思歹毒,对待下人过于严苛,罚俸三个月。” 崔答应俏脸一白,咬着牙应道:“是,嫔妾会好好反思。” 裴珺不再看崔答应,说道:“若无旁的事,朕就先走了。” 姜念点点头,转身进了屋子内,把裴珺的外袍拿了出来,递给一旁的应公公,笑着说:“皇上不要忘记了。” 裴珺深深看了姜念,没有再多说什么,扭头离开。 裴珺走后,崔答应这才起身,这下,连她的眼眶也红了,不知是被气的,还是罚了三个月的俸禄,太过于心疼。 傍晚时分,李太医提着小药箱来了秋水阁。 李太医年纪颇高,胡须发白,讲话做事慢悠悠的,见到姜念后,二话不说就要为姜念把脉。 姜念嘱咐雪儿为李太医倒了杯茶,直觉告诉她,这位太医年龄如此高,想来资历也很深厚,应当是裴珺专门嘱咐让他来的,姜念定然不能怠慢了。 把过脉后,李太医只是说姜念体虚,气血不足,为姜念开了个补身体的方子,交由姜念看过,没问题后,又交给了御膳房。 第二日一早,姜念穿的素净,带着莲心去请安。 凤华宫内,今日宁嫔来的迟了,连昭妃都已经到了半晌,宁嫔这才匆匆赶来。 皇后坐在凤椅上,见状关心道:“宁嫔今儿个怎么了?可是身子不痛快?” 昭妃斜睨了宁嫔一眼,刻薄道:“皇上不过是昨晚翻了你的牌子,你倒学会恃宠而骄了,连请安都敢迟到。” 宁嫔下跪请罪道:“臣妾今早有些不舒服,故而起的迟了些,还望皇后娘娘莫怪罪。” 第9章 麝香 皇后端庄地笑着,身子略微前倾:“这有什么,你身子不痛快本宫又不会怪你,可找太医瞧过了?” 宁嫔点点头,笑得勉强:“皇后娘娘不必担心,臣妾已经让太医把过脉了,不是什么大问题。” 皇后这才放下心来。 昭妃似笑非笑,看向姜念,说道:“宁嫔若是身子不痛快,该向姜答应讨一碗补汤喝,这身子立马就好了。” 后宫的消息传得就是快,尤其是和裴珺有关的事情。 一说到补汤,在座的各位不约而同地看向姜念。 姜念刚晋位答应,裴珺就如此关心她,着实引人注意。 纯妃细细看了看姜念的脸,竟觉得,这容貌能压昭妃一头。 纯妃笑着问:“什么补汤,我怎么不知道?” 颖妃在一旁解释:“纯妃姐姐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皇上心疼姜答应身子孱弱,吩咐御膳房每日都送碗补汤去,补补身子。” 纯妃呵笑一声,看向昭妃,故意说:“这若能补好,将来有孕为皇上诞下皇子,姜答应也是个有功之人了。” 昭妃长长的指甲掐入手心,这后宫里头,皇后膝下有一位皇子,纯妃有一位公主,她承宠两年,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纯妃这话,可不是故意刺她的心。 昭妃眼神犀利,看向纯妃说:“福气好的,头一胎便能是个皇子,福气不好的,生再多公主,也比不上一位皇子。” 姜念默默听着,原先这话题还在自己身上,她正在思索该如何回话,现在可倒好,纯妃和昭妃两人拌起嘴来,倒没她什么事了。 还是因为自己位份太低,对她们来说,构不成什么威胁。 皇后抬手揉了揉眉心,加重了语气:“好了,你们二人不要再说了。宁嫔身子不适,今日的请安便到这里吧。” 回到秋水阁,雪儿端来了一碗补汤放在小桌上,拿了个勺子,当着姜念的面盛了一小碗出来,对姜念道:“小主,御膳房的人方才送了补汤过来,奴婢见您还没回来,就先温着了,如今还是热的,小主快喝吧。” 姜念垂眸接过碗,却发现雪儿的手正微微打着颤。 姜念动作顿了顿,没有露出异样的表情,只是放下了碗,对雪儿说:“如今即将入秋,院子里有好多落叶,你去扫一扫,顺便去瞧瞧花房里,有没有开得好的菊花。” 雪儿直起身子看了眼外面,地上的确已经有了落叶,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声嘱咐:“奴婢这就去,小主要趁热喝了。” 姜念点头,看着雪儿去了院子里寻来扫帚,低着头认真扫了起来,只是时不时会抬头看一眼屋子里面的情况。 姜念嘴角牵起一抹并不明显的弧度,又对莲心说:“如今天越来越冷了,你去把门关上吧。” 莲心走过去将门关了个严实,紧接着,姜念突然冷着脸把碗里的补汤又倒了回去。 莲心被吓了一跳,忙问道:“怎么了?小主,这补汤有问题?” 姜念压低了嗓音,对莲心说:“一会雪儿去了花房,你就偷偷找个地方,把这补汤倒了。” 莲心怔了两秒,看向补汤,迟疑地点了点头。 这汤不是御膳房的太监亲自交给她的,明知道雪儿有问题,经过她手的汤,自己怎么敢喝。 姜念没有冲她解释什么,只是安静地坐了良久,直到外面扫地的声音停歇,又过了片刻,姜念这才让莲心去倒掉。 姜念带着小福子,一路走去了太医院。 今日李太医并不在太医院当值,太医院中人数众多,扑鼻而来的都是中药的苦味。 姜念走了进去,太医们皆停下手中的活,冲着姜念行礼。 其中一个年轻些的,走到姜念面前,主动问:“姜小主好,不知小主突然来这里,所为何事?” 姜念笑着,看了看身后因为好奇而不断打量过来的人,只是大声说:“我这两日得了一种补药,还请太医跟我前去看看。” 太医点点头,说:“原来如此,小主派人过来请微臣便是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姜念没有回答,只是做了个动作,示意太医和她出去讲话。 门外,隔绝了那些人的视线,姜念松了口气,看着眼前仍十分疑惑的太监,开口问道:“不知太医平日里常去哪个宫?” 季太医年纪不大,闻言老实回应:“微臣主要负责的是容贵人的储秀宫,平日里也无大事,就是偶尔去把个平安脉。” 姜念放下心来,低声说:“我这次喊你出来,不是为了药材,只是想问问,太医院的记档,我能否看一看?” 太医院里的太医,每一日几时当值,几时出去,去了何地,离开多久,几时回去,都是由专人清晰地记录在纸上。 记档一类的东西本也不是个秘密,季太医犹豫片刻,又听到姜念说:“我只是看看,你若不放心,我在你面前翻就是了。” 季太医微微俯身,客气道:“既然如此,小主还请稍等片刻。” 季太医动作很快,太医院里的太医都在忙着自己手头的事情,他们每个人负责的主子也不同,平日里做事更是马虎不得,因此并不会有人在意季太医要做什么。 季太医把档案拿了出来,很厚的一本,姜念接了过去,立马翻到了最近几日的记档,仔细看了起来。 季太医有些疑惑地问:“小主,不知您是对哪位太医的行径存有疑虑,您直接说出来,微臣应当了解。” 姜念心道就是因为自己不知道是哪个太医和崔答应勾结在了一起,她只能这样去找。 奇怪的是,最近几日的记档中,姜念粗略扫过,竟然没有发现秋水阁这三个字。 唯一一个,还是李太医那一日为她把了平安脉,只出去了不到半个时辰。 姜念抬头冲着季太医露出歉意的笑容,随后看得更加仔细,终于从时间上发现了一点猫腻。 一位陈姓太医,这两日出去的勤,大多时候都是去昭妃的宫里,只是时间上看起来十分不对劲,从上午辰时一直到午时,期间足足有两个时辰。 昭妃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能让陈太医一去就是一整个上午。 还是说,陈太医借口说是去昭妃宫里,实则也去找了崔答应? 第10章 雪儿,杖毙 姜念想了想,觉得事情还是要从那碗补汤查起。 她身边的雪儿,只怕已经是崔答应那边的人了。 姜念并不觉得自己上来就树立了什么敌人,这个崔答应除外。 昭妃或许也会看不惯她,但按她现在的恩宠,昭妃与其嫉恨她,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对付纯妃。 所以,这段时间会按捺不住对自己下手的人,除了崔答应,她还真想不出来会有谁。 姜念回过神来,询问季太医:“不知太医明日辰时可有时间,我在秋水阁候着,有要事询问。” 季太医点头道:“明日微臣继续当值,小主既然需要微臣,微臣自然愿意前去。” 姜念放下心来,又急匆匆地离去。 她得赶在雪儿回宫之前,先一步回去。 第二日请安结束,从凤华宫回去的路上,姜念带着莲心,刻意走的很慢,等回到秋水阁时,御膳房的太监果然已经走了,雪儿和昨日一样,端出来了补汤,又一次亲自盛给了姜念。 姜念这一次暂时不能把雪儿支开了,只是看着那碗汤,揉了揉自己的胃,说道:“我昨天喝了这汤,总觉得有些太过于油腻了,今儿个我晚点再喝,我让太医来为我把脉。” 雪儿听罢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端着补汤说:“那奴婢暂且先温着它。” 姜念点点头,雪儿正欲离去,突然看到了站在一旁的莲心,奇怪地问:“小主,您让谁去请了太医?莲心这不是还在这里吗?” 姜念压下心头的悸动,只是说:“不是还有小福子吗,我让小福子去了。” 雪儿环视一周,的确没有发现小福子,也知道自己再多话实在可疑,终于端着补汤离去。 季太医一来,姜念又唤道:“雪儿,把补汤端上来吧。” 雪儿上前后,看到了季太医手中的药箱,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神情。 姜念让雪儿和莲心暂且在门外候着,季太医拿出帕子,正欲帮姜念把脉,姜念却阻止了他,指了指那碗汤,小声说:“还请太医帮我看看,这东西有没有问题?” 季太医对于裴珺嘱咐御膳房的人做补汤的一事有所耳闻,闻言心中一惊,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在这方面下手,他跪在地上拿起小勺,轻舀起一勺放在鼻下,嗅了片刻,又道了一声失礼,浅尝了一口。 姜念有些紧张,看到季太医眉头紧锁,认真品尝的模样,连忙问:“可察觉出问题来了?” 出乎姜念意料的是,季太医摇摇头,说:“小主,这补汤就是寻常的补汤,里面加了红枣、桂圆肉等滋补品,长时间用着对身体也好。” 姜念攥紧了小桌的一角,倒吸一口凉气。 她观察人的神态动作一向很准,昨天雪儿那副紧张的样子她不会看错,一定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想来她昨天刻意支开雪儿的动作有些明显,还是引起了雪儿的戒备心,今日的补汤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搁。 姜念舒了口气,摆摆手让季太医起来,示意季太医随意说点什么。 季太医了然,拱手大声道:“小主脉象平稳,近两日恶心呕吐许是吃的东西太过于油腻,平日里注意改变一下饮食,即可缓解。” 姜念也大声回应:“原来如此,那我便安心了。” 姜念说完这句话,又放低了声音,小声道:“明日,还请季太医这个时间再来一次。” 季太医虽然不明白姜念到底在警惕什么,却也没有多问,拱手离去。 推开门,雪儿和莲心两人送走了季太医,又回到屋内。 姜念当着雪儿的面亲自盛了一碗补汤,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随后苦笑道:“这味道和昨日的相比,真是毫无变化。” 雪儿放心了,安慰道:“补汤都是要油腻一些的,小主喝了也是为了身子好,忍忍吧。” 姜念点点头,指着门外的几盆菊花,问道:“这花可是花房那边的?” 雪儿嗯了一声,有些欣喜:“自从那日皇上翻了小主的牌子,那些奴才对我们的态度恭敬多了,奴婢一问,便有奴才上赶着献上这几盆花。” 饶是姜念心中对皇宫的势利眼有所心理准备,真的发生了这样前后的变化,她还是忍不住感慨。 第二日,姜念再一次把雪儿支了出去,季太医来时,她立马就注意到了,雪儿的表情巨变,小脸煞白,上半身止不住的抖。 呵,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早就知道这补汤有问题了,她以为季太医只是来了那么一次,却不曾想今日还会再来。 还自作聪明地少动了一次手脚。 这一次,姜念没有把门关上,直接指着桌上的补汤,问季太医:“劳烦太医帮我看看,这汤可有什么问题?” 雪儿还欲垂死挣扎一番,她不顾姜念的命令,从门外走了进来,看着姜念,笑的勉强:“小主,这可是皇上吩咐御膳房的人做的,定然不会有问题啊,小主让季太医瞧,岂不是说,小主您不信任皇上。” 姜念冷笑一声,反问雪儿:“倘若我偏要查,这件事皇上又怎么会知道?” “还是说,你会通风报信?雪儿,只怕你的心一开始就没在我这儿吧。” 姜念面如冰霜,看着雪儿的眼神宛如刀子般锋利,她高声呵斥:“跪下!” 雪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额头出了一层冷汗,边磕头边说:“奴婢冤枉啊,奴婢是真心服侍小主的!” 姜念懒得再与雪儿说这些,摆摆手示意季太医继续。 季太医同昨日一样,先是放在鼻下轻嗅片刻,又尝了一点,片刻后,季太医脸色大变,拱手严肃道:“小主,这补汤的味道不对!里面应当是被人下了麝香!” 麝香...... 这样的东西,会出现在后宫里,真是好不稀奇。 姜念抿着唇,示意季太医继续说。 “麝香味道独特,应当是被人细细研磨成粉,再放入这补汤中,因为放入的分量不多,寻常人的舌头很难品尝出味道有什么变化!” 第11章 蠢货 莲心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脸色煞白,她看着姜念,有些害怕:“小主,怎么会这样?” 这几日的补汤都是经过雪儿的手端上来的,再愚笨的人也会怀疑到雪儿身上,莲心转而看向跪在地上的雪儿,似是无法理解:“雪儿,你真是糊涂!” 雪儿还在嘴硬,大声道:“小主,真的不是奴婢,奴婢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奴婢每日都是从御膳房的奴才手中接过,兴许是御膳房那边出了什么差错,奴婢对小主是忠心耿耿的啊!” 姜念站了起来,走到雪儿的面前。 雪儿仰起头看着她,眼神中带着泪光,仿佛下一秒就要因为冤屈而落泪。 姜念浑身发冷,直接抬手往雪儿的脸上重重扇了一巴掌! 服侍皇上的女人,最不能碰的东西就是麝香,雪儿不过才服侍她几日,两人甚至都没有结下什么深仇大恨,她就用如此歹毒的东西来害自己。 雪儿的头被打得偏了过去,又伸手揪住姜念的衣裙,试图辩解。 姜念干脆道:“莲心,你去请皇后娘娘。” 莲心立马一路小跑着出了秋水阁。 姜念心中有火,现在却也维持着理智,她完全可以去请裴珺过来,可她偏要用这件事,再让裴珺对她的怜悯多一些。 后宫的女人,自己受了什么委屈,定然都想哭哭啼啼地去找皇上。 姜念若是也去找了,裴珺得知此事后定然生气,替她出了头,也就过去了,对她的怜悯也相互抵消掉了。 可她不找皇上,反而去让皇后娘娘处理这件事,等到裴珺得到消息了,事情也已经解决了,他只能想别的法子弥补自己,这样,他也会更心疼自己。 皇后来得很快,与皇后同来的,还有昭妃。 昭妃今日穿得更加张扬,一身玫红色金丝云缎裙,衬得她肤色更加白皙,珠翠满头,穿金戴银,瞧着比一旁的皇后还要雍容华贵。 姜念看了两眼,下跪行礼:“嫔妾给皇后娘娘、昭妃娘娘请安。” 皇后走了过来,示意姜念起身,蹙着眉问:“姜答应,究竟出了何事?” 昭妃看着跪在地上的雪儿,抚摸着自己头上的金步摇,悠悠道:“难不成是宫里的下人顶撞了你?这样的小事何必惊动皇后娘娘。” 姜念深吸一口气,眼中迅速酝酿起一团水雾,她哽咽着,好像受了极大的惊吓,说:“还请皇后娘娘为嫔妾做主啊!嫔妾这两日总觉得身子不舒服,便传太医来瞧,没成想,竟是这补汤出了问题。” 季太医紧跟着说:“皇后娘娘,微臣方才发现,这补汤中被人掺入了少量的麝香,若只是喝一次两次倒也无碍,长此以往,这对身子的损害极大,甚至会影响......会影响以后的生育啊!” 皇后一听,立马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道:“竟然会有这样的事,这补汤何人接触过?” 昭妃瞥了雪儿一眼,道:“看来你家主子怀疑的就是你啊。” 皇后和昭妃坐下,又扭头对身后的宫人说:“去,带几个人去搜一搜这个宫女的房间。” 雪儿眼睁睁看着皇后身边的人去了自己的屋子,也不再辩解了,只是身子抖如糠筛,小脸越来越白。 宫女的房间又小又拥挤,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皇后身边的大太监周公公手中拿着一个木盒,呈了过去。 周公公道:“娘娘,这盒子上着锁,实在有蹊跷。” 皇后嗯了一声,淡淡道:“砸开。” 太监找了石头,硬生生把盒子砸开后,扑鼻而来的都是奇异的香。 周公公立马掩着口鼻,示意季太医去看。 里面的东西用白色的布包裹着,把布掀开,里面是一大块没有什么形状的固体,略微发黑,季太医只是一闻,立马道:“娘娘,此物正是麝香,还请娘娘捂住口鼻,这东西女子闻多了伤身。” 在场的人都发出一阵惊呼,纷纷拿起手中的帕子捂住鼻子,后退了两步。 昭妃也用力拧着眉,身子往后靠了靠,用手在自己面前扇了扇风,抱怨道:“这东西真是难闻,本宫来凑个热闹,要被熏死了。” 季太医看过后,确定了那就是麝香,周公公立马把东西拿远。 崔答应过来时,人还未到,姜念便已经听到了她的声音:“今儿个怎么回事啊,这秋水阁怎么如此热闹?” 崔答应露了个面,一见到皇后和昭妃两人坐在那里,忙福身行礼。 昭妃嗤笑一声,故意说:“崔答应刚被罚了三个月的月俸,今日还能有心思出来看热闹?” 崔答应脸色难看,讪讪笑着:“嫔妾这也是关心姜答应,这才出来看看。” 皇后没有听昭妃和崔答应两人的对话,只是看着雪儿,呵斥道:“你身为下人,不想着如何侍奉好主子,竟做这些害人的事,如此多的麝香,你愿意放在自己的房里,可真是......” 皇后摇了摇头,紧紧蹙着眉。 崔答应一听,只是悄悄看了雪儿一眼,随后目视前方,不再理会雪儿那求助般的眼神。 姜念一早就知道是雪儿动的手脚,如今倒也不惊讶,只是跪在地上道:“皇后娘娘,麝香这种东西害人,但的确名贵,嫔妾并不相信,雪儿一个宫女,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能耐,找到这么多麝香用来害嫔妾,还请皇后娘娘为嫔妾做主!” 崔答应眸光闪动,道:“姜答应是不是想得太多了,你刚成为答应,怎么会如此之快就树立了敌人?那人还要花这么多银子买麝香为了害你?” 昭妃点头,认同道:“言之有理,这小宫女能做出害自己主子的事,只怕手脚也不干净,太医院里是有麝香的,也有可能是她偷来的啊。” 雪儿咬着下唇,流着泪说:“是奴婢偷来的,是奴婢看不惯小主,奴婢嫉妒小主一个宫女上位,自己凭什么要服侍她,所以偷来了麝香,想要害小主,奴婢该死!” 昭妃呵笑一声,声音冰冷:“既然如此,你该被杖毙!”说罢又转头看向皇后,问:“皇后娘娘觉得呢?” 第12章 选宫人 皇后没有讲话,只是看向季太医,询问:“你们太医院,可有这样的麝香?” 季太医点点头,拱手回应:“回皇后娘娘的话,太医院中,有时需要用麝香入药,所以的确是有这样的麝香,只不过都是会专门放置在另一个房间,会有人看管。” 皇后又看了眼不停哭泣的雪儿,继续问:“依着这宫女说的,她有可能偷窃成功吗?” 季太医有些犹豫:“这......微臣不知,微臣平日里并不负责去管理药材。” 崔答应冲着皇后道:“娘娘,这是人就都会有偷懒的时候,太医院的人也不能时时看着,嫔妾瞧着这宫女忒不老实了,若真想偷什么东西,只怕得手也不是什么难事啊。” 随后,崔答应又瞪了雪儿一眼,雪儿立马低下了头,继续大声说:“皇后娘娘,麝香的确是奴婢偷来的,奴婢看不惯主子,一时起了这样害人的心思,奴婢对不住姜答应。” 事到如今,再也没有旁的线索,这雪儿从头到尾一直说的是自己所做,皇后不再追问。 皇后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疲惫:“既然如此,雪儿心肠歹毒,谋害宫嫔,拖下去,杖毙。” 雪儿顿时全身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地上,面色呆滞。 皇后象征性地问了姜念的意见:“姜答应,你觉得呢?” 姜念知道,这件事崔答应绝对脱不了干系,就算雪儿自己有那个念头,也绝对没有胆子敢付出行动。 姜念说:“全凭皇后娘娘做主。” 呵,等着吧,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她有时间和崔答应慢慢斗。 雪儿的求饶刚喊了两声,就被上前的侍卫捂住嘴巴拖走。 事情算是解决了,皇后看向姜念的面色温和,柔声道:“你受委屈了,这个宫女没了,本宫再让内务府的人挑拣几个好的,你好生看看,可以多选一人。” 姜念跪在地上认真说:“多谢皇后娘娘为嫔妾做主。” 皇后有些满意,说:“你是个乖巧的,以后若还有事,尽快告诉本宫,本宫自会为你做主。” 不过都是些客套话,姜念面不改色,恭敬道:“是,嫔妾知道了。” 这件事就这样解决了,昭妃有些意味阑珊,悠悠起身跟在皇后的身后,临走前微微偏头看了一眼崔答应。 长乐宫内,殿内高阔亮堂,上好的香料静静燃烧,昭妃侧躺在矮榻上,肘部垫着一个金丝软枕,宫女夏荷恭敬地跪在一旁,为昭妃轻锤小腿。 昭妃一只手支着脑袋,听到脚步声,撩起眼皮看过去。 崔答应略显局促地站在精致富贵的殿内,福身行礼:“嫔妾给昭妃娘娘请安。” 昭妃打了个呵欠,盯着崔答应,朱唇轻启:“蠢货。” 崔答应看向昭妃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惊恐,立马下跪道:“娘娘在说什么?嫔妾......嫔妾不懂。” 昭妃慢慢翻了个白眼:“行了,那个宫女雪儿,是你指使的吧?” 崔答应浑身一僵,还欲狡辩。 “你用不着骗本宫,本宫在这后宫里斗的时间比你长,本宫只是好奇,你怎么会找到如此愚笨的宫女?立马就漏了馅儿。” 崔答应一听这话,眼睛亮了一下。 昭妃这话的意思,看来并不是要怪罪她。 崔答应放低姿态,说:“嫔妾入宫无宠,身边也没有好用的人,也是嫔妾愚笨,还望昭妃娘娘提拔......” 昭妃嗤笑一声,崔答应想让她提拔,她倒是看不上这么一个小小的答应。 心中的想法自然不会说出来,昭妃换了个姿势,笑着说:“算你懂事,你既然都这样说了,日后便常来这长乐宫吧,本宫自当好好提拔你。” 崔答应磕了个头,又犹豫着说:“只不过,今天这件事......” “你放心,她暂且查不出什么的,有本宫在中间阻碍,你暂且还是安全的,只要......你没有留下什么把柄。” 崔答应立马摇头称:“嫔妾没有留下什么把柄,唯一知情的人就是雪儿,雪儿已经死了。” 昭妃满意地点点头,又说:“那麝香,你刚被罚了三个月的俸禄,只怕眼下也没银子了吧?” 昭妃一语道破了崔答应现在的窘境,崔答应讪讪笑着:“麝香名贵,嫔妾位份低,俸禄本就不多。” 昭妃悠然一笑,看着夏荷说:“还不去给崔答应拿些银钱周转着。” 崔答应顿时有些激动,忙道谢:“嫔妾多谢昭妃娘娘!” 昭妃说:“不过,本宫的银子可不是白给你的,日后本宫还有用到你的时候,到那时,你最好机灵着点。” 崔答应立马点头,让青蝉收下银子,为了避人耳目,两人从偏门离去。 宣明殿,应忠站在桌旁为裴珺研墨。 裴珺正低头仔细看着奏折,应忠捡着裴珺换奏折的空档,开口小心翼翼道:“皇上,奴才听说,今儿个秋水阁出了事,还惊动了皇后娘娘。” 裴珺手中执笔,沾墨水的动作微微一顿,蹙着眉又问了一遍:“秋水阁?姜答应那个宫?” 应忠说是,紧接着裴珺又问:“既然出了事,怎么没人告知朕?” 应忠连忙道:“这事儿已经顺利解决了,皇后娘娘一向体贴皇上,兴许是觉得这样的事情不该来烦扰皇上。” 裴珺挑了挑眉,说:“皇后什么性子朕心中清楚,只是若真出了什么大事,怎么姜答应也不告诉朕?” 应忠赔着笑脸:“这......这奴才就不清楚了,皇上倒不如亲自去问姜小主。” 裴珺默了两秒,低头看着手中的奏章,说:“朕看完这几本奏章就去。” 应忠没有再讲话,觉得裴珺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可以了。 毕竟他和姜念认识不过几日,若是感情深厚了,只怕现在已经没心思看奏折,直接摆驾去了秋水阁。 应忠是在御前伺候的人,有时自己说的话,说不准能左右皇上的圣心,所以素日里嫔妃常常试着巴结他。 姜念的确没有给他什么好处,只是应忠总觉得,姜念和旁人不一样。 第13章 承宠 批完手头的奏折,裴珺摆驾去了秋水阁。 秋水阁内,姜念冷眼看着内务府的总管领着宫人站在院子里,恭敬道:“小主,这些人都是皇后娘娘觉得妥帖的,小主可以选两个机灵的留在身边伺候。” 姜念一眼扫了过去,并不讲话。 既然是皇后安排的人,自然也会向着皇后。 她若是收了两个人,只怕日后这秋水阁就多了两个皇后身边的眼线。 姜念正沉默着思索对策,门外突然传来了应忠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姜念听到这声通报,微微一笑,计从心来。 一行人下跪行礼:“奴婢(才)参见皇上。” 姜念迎了上去,正欲福身行礼,裴珺伸手搀扶着她,话语间带着难得的温情:“不必多礼。” 姜念知道,裴珺这是得了消息,对她态度也柔和了起来。 姜念盈盈起身,看着裴珺,眸中带笑:“皇上怎么来了?” 裴珺看着眼前还如此开心的女人,心情有些复杂,反问道:“朕来了,你这么开心?” 姜念俏脸微红,有些害羞,小声道:“嫔妾爱慕皇上,见到皇上了,自然是高兴的。” 裴珺一听她这么说,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后宫的女人个个精明,偏偏这个小丫头什么都不懂,被人害了,还一脸笑嘻嘻的样子。 裴珺仔细看了看她的脸,又问:“朕听说了,那补汤中被人下了麝香,故意要害你,你身子可有大碍?” 姜念露出无措的表情,支支吾吾道:“嫔妾......嫔妾不知,想来应当是无事的。” 裴珺一听,不满道:“怎么?皇后不是来你这里处理这件事了?怎的她也不知道,召太医为你把脉?” 姜念连忙说:“皇后娘娘待嫔妾很好,只是皇后娘娘日日操劳,不可能事事都做得周到,皇上不要怪旁人,都是嫔妾自己不当心罢了。” 裴珺抬手摸了摸姜念的脑袋,姜念今日身着浅绿色的裙子,裙子裁剪得当,将她细窄的腰身清晰地勾勒出来,眸含春水,体态修长,一颦一笑摄人心魄。 就是这样一个妩媚的人儿,看向他的眼神中竟满是纯情与懵懂,丝毫不见算计。 裴珺无奈道:“朕就知道,你的心善,日后无论出了什么事情,只怕你都不会怪罪旁人。” 姜念乖巧地笑着,心中却在想,她现在只是个答应,皇上这话说得可真让人发笑,天底下哪有答应敢怪罪皇后的事。 裴珺牵着姜念白软的小手,一起走进屋子里坐下,对应忠说:“召刘太医过来为姜答应把脉。” 刘太医来得很快,跪在地上为姜念把过脉后道:“小主安心,小主的脉象并无丝毫不妥,也是小主发现得及时,并未受那麝香影响。” 裴珺放心了,挥挥手示意刘太医退下,问姜念:“你是如何知道这补汤被人动了手脚的?” 姜念说:“嫔妾起先也没有察觉,还是看到雪儿的样子实在可疑,嫔妾这才起了疑心,就让太医过来瞧瞧,没想到真的......” 裴珺紧紧蹙着眉:“雪儿?一个宫女,为何敢谋害自己的主子?” 姜念轻咬下唇,有些委屈。偏偏说出的话又极其懂事:“也怪嫔妾自己,嫔妾当初随意指了个宫人来服侍嫔妾,没想到就选了个心思不正的,雪儿瞧不上嫔妾,说嫔妾也是宫女出身,凭什么要服侍嫔妾......” 裴珺一听这话,升腾了一点火气:“你是朕的答应,身份地位定然与那宫女不同,这些个宫人,真是心比天高,胆敢嘲讽自己的主子。” 姜念趁机说:“原先的宫人不好,所以皇后娘娘又挑了些人过来,皇上方才应当看见了,正站在院子里,皇后娘娘让嫔妾挑选两人。” 裴珺点点头:“挑两个忠心踏实的服侍你,朕也能放心。” 姜念微微一笑,故意说:“既然是皇后娘娘一个个挑拣出来的,那嫔妾也用不着仔细挑选了,定然都是极好的人。” 裴珺一听这话,立马反驳道:“这样的事情皇后不会去做,她日日都说忙,哪里会亲自挑选。” 姜念的计谋得逞,又装作一副无措的样子:“这......就算这样,想来张总管也是会好好挑的。” 裴珺干脆摆了摆手,说:“罢了,这批人不好,朕让应忠直接指两个资历老成的人,过来服侍你。” 裴珺身为皇帝,怎会不知后宫的等级歧视,姜念此番是受了委屈,可也不代表皇后或者那张总管真的有多用心去安排此事。 姜念满意了,既然裴珺都说了是资历老成的人,无论如何都会比莲心这样单纯无知的人好很多。 她魂穿来这里,不是为了混日子的,既然要奔着皇后的那个位子,身边没有个厉害的人辅助自己可怎么行。 姜念道了谢,嗓音甜甜。 裴珺突然伸出手,半握着姜念的手,大拇指在她的手背上摩挲着,裴珺轻声问:“出了这样大的事,为什么第一时间不去派人告知朕?” 姜念柔声说:“嫔妾斗胆揣测一次皇上的行踪,想来皇上今日,一直待在宣明殿批阅奏折呢。” 裴珺掀了掀眼皮,不置可否。 “看奏折看的是前朝大事,嫔妾只是深宫中的答应,万万不敢因为自己的一点小事,就要打扰皇上。” 姜念顿了顿,知道自己总是如此懂事,也不免有些沉闷,又做出狡黠的表情来,调皮道:“嫔妾可不想变成祸国殃民的人。” 裴珺轻笑一声,声音很轻,但笑意是直达眼底的:“你啊。” 笑完后,裴珺认真道:“若换了旁人,不论是谁,只怕都哭着去朕的宣明殿了,你偏要如此懂事,就想让朕心疼你,是不是?” 姜念哼了一声,带着少女的娇憨,蛮横地问:“那皇上可心疼嫔妾了?” 裴珺伸手捏了捏姜念的鼻尖:“心疼了,所以日后,再出什么事情,先来找朕,朕会为你做主。” 姜念试探性地问:“倘若一时分不出谁对谁错呢?皇上也会为嫔妾做主?” 第14章 宁嫔有孕 裴珺不说话了,只是又用力捏了捏姜念的手,说:“今晚朕来你这儿,等朕。” 姜念在心中不屑地冷笑,面上娇羞,小声说:“好,嫔妾知道了。” 裴珺走后,不过一个时辰,两个宫女被应忠领到了自己面前。 应忠动作麻利,冲着姜念介绍:“小主,这两人都是服侍过太妃的,日后若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问她们,这样皇上也能安心。” 姜念眼睛一亮,服侍过人的好啊,也用不着她再调教,懂的东西自然不少。 两个宫女上前一步,福身行礼:“奴婢沉香,给小主请安。” “奴婢秋兰,给小主请安。” 两人年纪看起来都不算小了,姜念忙道:“不必多礼,既然是皇上指过来的,那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咱们能主仆一心,就是最好的了。” 两个宫女笑了,恭敬道:“奴婢定然会好好服侍小主。” 应忠眼见没什么问题了,便先告退。 傍晚,姜念拆了头上的首饰,坐在铜镜前用木梳梳着长发,裴珺就在这时来了。 沉香和秋兰两人默默退了出去,将门紧闭,去烧热水。 屋内烛火黯淡,姜念只着一身雪白里衣,如墨般的瀑布长发垂落胸前,腰间细带略紧,更显出了那不堪一握的蛮腰。 姜念并不算矮,一双腿笔直修长,身姿纤细高挑,面带红霞,眸含秋波,走到裴珺的面前,伸长胳膊拥着裴珺的腰,脸颊轻轻贴在他的胸膛前。 裴珺的大掌抚摸着姜念的后腰处,这腰肢虽纤细,却极其柔韧。 裴珺忍不住心猿意马,嗓音微哑,说:“只穿了里衣,冷不冷?” 姜念紧贴着裴珺,娇声说:“皇上身上热,嫔妾就不会冷。” 两人紧紧拥着,裴珺一低头便能瞧见姜念的头顶,他顺势往下去看,能看到姜念长如羽扇的睫毛,此时因为紧张与害羞而轻微颤动着,再往下,便能看到姜念那凹凸有致的身材。 裴珺的呼吸愈发深沉,墨色的眸中情欲翻滚,直接弯腰抄起姜念的膝盖,往床榻走去,边走边说:“春宵苦短,我们该快些。” 姜念的手攀着裴珺的后背,勾唇一笑。 刨除掉裴珺的身份,他是个男人,是男人就不会喜欢在床榻上太过于乖巧无趣的女人。 她要给裴珺反差,在白日里,她可以是乖巧依顺的,可到了床榻之上,她又能带给裴珺不同的滋味。 屋外的月亮也在这时被云朵遮住,清亮的月光消失,黑暗笼罩着房间,眼睛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只能感受到彼此灼热的气息。 ...... 第二日卯时,裴珺动作轻缓地起了床,两人昨晚折腾的时间有些长,姜念正侧躺着,发丝略微有些凌乱,铺在软枕上,她呼吸清浅,睡的香甜。 应忠轻手轻脚地拿起朝服,服侍裴珺穿衣。 裴珺穿好朝服后,走到门口,对昨晚守夜的沉香说:“让你的主子多睡会儿吧,不必那么早地叫醒她。” 沉香小声说是。 裴珺走后,沉香笑了笑,推开门走了进去,拉开床前的纱幔,轻声细语道:“小主,该起身了。” 姜念蹙着眉动了;两下,随后一只手撑着床褥,慢慢坐了起来。 沉香说:“小主赎罪,皇上嘱咐奴婢,今日不必早些喊小主起身,只是小主刚刚侍寝,若请安迟了,只怕......” 姜念抬手揉了揉眼睛,笑着说:“你做的是对的,我昨夜侍寝,旁人定然心生妒意,倘若再去迟了,只怕要被安上个恃宠而骄的罪名。” 说罢,姜念掀开被子,示意沉香伺候她洗漱。 沉香听到姜念这么说,心中安稳了下来。 做奴婢的,也不是什么人都想去伺候,像姜念这样聪颖的主子,她们都愿意服侍。 若是换成个娇蛮任性些的,因为自己没有睡饱,只怕还要一怒之下怪罪自己的宫女,为何不听皇上的话。 姜念一向打扮低调,今日穿了淡紫色的衣裙,头发简单挽起,带了点珠花,画了个眉毛,又抹了淡色的口脂。 沉香站在姜念身后为她挽着头发,期间不停抬眼去看镜中的美人,忍不住感慨:“小主的容貌......堪称绝色。” 姜念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回应这句话,只是说:“今早你做得很好,到底是在这宫里待的时间长的,日后若还有什么事情,我做错了,你可要提点我。” 姜念把自己的地位放低,对沉香和秋兰两人的态度都十分客气,沉香也高兴,应道:“这是自然,小主是奴婢的主子,奴婢要是能帮上小主,也是奴婢的荣幸。” 主仆两人都是一笑,没有再讲话,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姜念身子还略微有些酸软,一路上,沉香好生搀扶着她,说:“等回去了,奴婢为小主好好捏一捏腰。” 沉香心里明镜似的,知晓姜念侍寝过后,身子哪个地方最不爽利。 姜念没有拒绝,在沉香的搀扶下走进凤华宫内。 主仆两人的动作都算麻利的,今早去请安,也算早到的那一批,来的同样早的还有三个贵人。 三人见到姜念进来,皆不约而同地看向她,眉梢微微挑起,带着些诧异。 容贵人冲着姜念说:“妹妹昨夜里刚刚承宠,今日不好生歇着就罢了,怎么还来的这样早。” 姜念简单冲着三人福了福身子,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苦笑着说:“服侍皇上本来也是嫔妾的本分,哪里还敢趁此机会偷懒摸滑呢。” 珍贵人和丽贵人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丽贵人故意问:“皇上难道就不心疼妹妹?该让妹妹免了今日的请安才是呀。” 姜念知道三人是想试探裴珺对她的态度,露出尴尬的神情来:“皇上他......忙着去上朝,怎么会记得嘱咐这样的小事呢?” 珍贵人露出了然的神情来,示意丽贵人不必再问下去了,她看着姜念笑眯眯道:“哎呀,妹妹也用不着委屈,皇上忙起来的时候,顾不上大家也是常有的事情,不过皇后娘娘体贴,你就算今日不来了,娘娘也不会怪罪你。” 第15章 讲故事 皇后并未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来,只是说:“这后宫众人,本宫都有责任去管。” 宁嫔笑了笑,跟着答是。 皇后紧接着派人去了宣明殿告知裴珺。 得知消息的裴珺眼睛一亮,随后放下手中的笔,朗声笑了出来:“终于……这后宫沉寂这么久,可算添了点喜事,朕现在去瞧瞧宁嫔。” 秋水阁内,姜念懒洋洋地躺在榻上,秋兰和沉香站在一旁。 沉香方才去了御膳房拿葡萄,回来时却是两手空空,她对姜念解释道:“御膳房内的葡萄本就不多,这两日又都供应给了宁嫔。” 姜念淡淡嗯了一声,并没有因为吃不上这葡萄而恼火,只是问了一句裴珺近日的情况。 沉香冲着姜念说:“小主,这两日皇上去看宁嫔去的勤了些。” 姜念哼笑一声:“这是自然,在后宫里头,最金贵的,自然是怀了孕的女人。” 秋兰跟着点点头:“只是宁嫔娘娘有孕辛苦,奴婢听说,这两日宁嫔吐得厉害,连太医都要一日去瞧上两次。” 姜念幽幽叹了口气:“人要是有病,吃药就能治,可女人怀孕不是病,孕吐更是无法医治,想来也只能靠吃些酸葡萄缓缓了。” 说着说着,姜念又回想起了那一日请安,宁嫔恐惧的样子。 姜念沉默了片刻,开口问:“你们二人可知道,宁嫔与纯妃的关系如何?” 沉香想了一想,她的岁数比秋兰略大几岁,在这宫里待的时间也长,各宫娘娘的情况她多少都了解一些。 于是沉香道:“纯妃娘娘的性子是最淡然的了,三个妃子中,皇上去的最勤的便是昭妃娘娘的长乐宫,颖妃娘娘也算得宠,只有纯妃娘娘,平日里不见皇上,却又是最能坐稳妃位的一人。” 姜念一听,来了兴致,支起了身子。 能服侍好主子的宫女,自己定然也有几分本事,沉香愿意多说,她自然也想多听一听。 沉香缓缓道:“纯妃娘娘从不争宠,后宫里常有嫔妃间争风吃醋的事情发生,尤其是三位贵人之间,时不时就闹上一闹,可纯妃娘娘服侍皇上许久,奴婢倒还真未曾听说过纯妃娘娘的不是。” “纯妃娘娘礼佛,心也善,皇上虽然喜欢闹腾的人,可若论恩宠的长久,纯妃娘娘这样的人,才最让皇上安心呐。” 姜念笑了笑,问沉香:“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姜念本以为,沉香会在闹腾和沉稳中取一个折中的词来形容她,没想到,沉香却笑着对她说:“小主是贵人,奴婢所说并不是位份,而是真真切切的“贵人”。” 姜念微微一怔,没有明白过来。 沉香也不再做解释,只是提醒姜念时候不早了,该早些歇息。 她们这秋水阁地方小也就罢了,位置也偏远,在皇宫的西南角,比较阴冷。 入了夜,外头宫道上都会有一轮接着一轮的侍卫巡视,等着侍卫巡视到这秋水阁附近,都快接近子时了。 姜念看出了沉香和秋兰两人脸上的疲惫之色,知晓身为宫女,平日里定然有许多不易,起的比主子早,睡得又要比主子晚。 姜念想了想,对两人说:“今夜你们二人都好好休息吧。” 沉香却摇了摇头:“小主有所不知,这宫里入了夜,看似戒备森严,实则......能闯进宫殿的大有人在。” 姜念的心一惊,连忙追问:“什么意思?莫不是以前有人出过事?” 沉香叹了口气:“之前这宫里头,还有一位慧嫔,只是......人已经没了。” 秋兰奇怪道:“小主当时也在宫里,难道没有听说?” 姜念心想我是刚穿过来不久的,怎么可能知道。 姜念胡乱搪塞了几句,又示意沉香继续说。 “当时的慧嫔最开始是常在,最先服侍她的太监曾被她羞辱,后来到了嫔位,也是在一天夜里,那太监竟能躲过侍卫的搜寻,翻了墙头,深夜里许多宫女都睡得深沉,守夜的宫女虽然被他的脚步声惊醒,可一个弱女子,也拦不住什么,只顾着扯着嗓子去喊。” “结果,慧嫔正在睡梦中,刚刚醒来,已经被那太监杀了,随后太监又立马自杀。” 姜念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墙头那么高,那太监身手再好,也不能直接爬上如此高的墙啊。” 沉香神情凝重,解释说:“因为慧嫔喜爱桂树,自己的宫殿外也有几棵这样的树,树木高大,当时宫门都落了锁,那太监躲在附近压根没走,爬上桂树便进去了。” 这个事情讲完,姜念愣了好半晌。 听起来很离谱,给人的感觉也是,理论上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更何况她还是嫔位。 恐怖的点在于,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又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姜念身子发凉,一想雪儿已经被杖毙了,又定了定心神,改口说:“既然如此,还是和从前一样,你们轮换着守夜吧。” 沉香点点头,无奈道:“也是奴婢多嘴了,小主被吓到了,奴婢有罪。” 姜念摆摆手,只是示意她们服侍自己睡觉。 这一夜,姜念做了噩梦。 梦里,慧嫔床榻前的纱幔被溅起的血染红,梦里总有个人,声音飘忽着,告诉她,快逃离这里。 姜念被惊醒后,天也快亮了,她索性起了身,早些去了凤华宫请安。 不知道为何,许是和沉香讲的事情有关,姜念今天的精神有些恍惚,心也惴惴不安的。 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本想着请安过后直接回自己的秋水阁,这两日尽量少出门,皇后又突然说,希望她能去御花园瞧瞧,有没有开得好的菊花,她想剪去几株,摆在自己的宫殿里。 至于为什么是自己,皇后看着她说:“本宫这几日发现了,你身上的衣裙虽然都不惹眼,但每一日都被你搭配得极好,连头上的珠花都和衣裙相配,让你去挑,定然插起花来都是好看的。” 行吧,皇后这是看上了她的审美。 第16章 宁嫔失足流产 姜念有些无奈,她是一个小答应,皇后自然也不会不好意思去使唤她了。 姜念带着秋兰一路去了御花园,低着头思索着,皇后这请求,究竟是有意为之,还是真的凑巧,就选上她了。 到了御花园,姜念眯起眼睛看去。 尽管已经是秋天,这御花园中的菊花颜色不同,开得旺盛,鲜艳的花朵为萧瑟的秋增添了一丝活力。 姜念专心挑拣着花,不过片刻,秋兰怀中就抱着一捧的花。 姜念又看了半天,走到凉亭下,坐下歇了歇脚。 花房的奴才不是白拿银子的,至少这御花园内花开的布局,还是被他们设计的极具美感。 这样美的景致,她没什么心思去看。只歇了不过片刻,姜念起身,正准备踩着阶梯下去,突然在亭下传来了宁嫔的声音。 “姜答应好兴致啊。” 姜念一惊,脚底险些踩空,她警惕地看着宁嫔,福身行礼:“见过宁嫔娘娘,嫔妾要为皇后娘娘选花,娘娘......不是也知道吗?” 当时皇后是在凤华殿内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的,也因为这样,不少人暗戳戳打量着她的衣裳首饰的搭配,宁嫔也在,怎么还偏要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宁嫔一听,笑容凝固在脸上,有些尴尬道:“哦......是啊,你瞧瞧,本宫自从有孕之后,这记性也不大好了。” 姜念笑得勉强,她方才看着宁嫔讲话,发现宁嫔的脸苍白之色更甚,像病入膏肓一般。 姜念今日本就心慌,此时更不想和有着身孕的宁嫔独处太久。 姜念没有接宁嫔的这句话,只是说:“这花刚刚剪下来,还很鲜艳,嫔妾要赶快送去凤华宫了。” 说罢,不等宁嫔回答,姜念一手提着裙摆,就要下去。 “哎,你等等,我正好奇呢,娘娘说你会搭配,我想看看你都是怎么选的花。” 宁嫔见姜念要下去,立马开口阻止。 姜念动作顿了一秒,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没有依着宁嫔的话停下,转眼间又下了一层阶梯。 这古代的鞋子穿起来没有现代的简便,楼梯做的也窄,就这一瞬间,姜念已经急得出了一层薄汗。 宁嫔看姜念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她一咬牙,提起裙摆迅速上去。 两人一下一上,宁嫔十分蛮横地挡在了姜念的面前。 姜念立马侧身躲开,恨不得自己直接跳下去。 她根本不敢和宁嫔靠的太近,看宁嫔现在的表现,只怕是要出事了。 果不其然,这个念头刚刚划过,姜念的脚踩在了平地上,紧接着就听到了宁嫔的尖叫声。 姜念猛然回头,瞳孔立马缩成了针尖样大小。 宁嫔整个人直直地倒在了地上,又咕噜噜转了两个圈,随后重重摔倒在地。 宁嫔身旁的宫女芙儿也尖叫着,高声喊道:“娘娘,娘娘!” 随后跪在地上,用力把摔倒在地的宁嫔扶了起来。 宁嫔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掐着芙儿的胳膊,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姜念定睛看去,宁嫔的两腿之间已经渗出了鲜红的血渍,染红了她今日穿的淡色裙子。 姜念神色凝重,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压根没有碰到宁嫔,宁嫔竟还要执意栽赃给她。 可是,为什么......好好的孩子,她为何就这样让自己流产了...... 宁嫔的肚子磕在了楼梯上,月份本就小,胎像不稳定,整个人又转了两圈,孩子一定是保不住了的。 姜念努力保持着冷静,沉声说:“你家娘娘没有站稳摔了下来,我去请皇后娘娘。” 姜念抬步就走,芙儿却开始哭闹:“小主!小主你好狠的心啊,你为什么要推我家娘娘,我家娘娘怀有身孕啊!” 姜念扭头与秋兰对视,秋兰接收到了姜念的意思,立马走过去毫不客气地扇了芙儿一耳光:“你这个嘴巴,若是再乱说,小心我给你撕烂!” 秋兰的力气极大,芙儿的嘴角都渗出了一丝血,也是被这一巴掌打懵了,芙儿没有再出声喊叫,只是呆愣愣地捂着自己的脸。 姜念不再回头去看两人,立马朝着凤华宫走去。 万幸凤华宫离御花园不远,姜念沿着一条小路走,突然停下了脚步,身后的秋兰差点撞了上去,纳闷道:“小主,怎么了?” 姜念急速搜寻着植物根茎旁的碎石,蹲下拿起一块,突然重重往自己的手背上砸去! 姜念的动作太快,下手十分果断,秋兰甚至都来不及出声阻止,转眼间,姜念的手背上血肉模糊,开始往外渗血。 秋兰被吓了一大跳,姜念忍着痛,又用石头往自己的膝盖上一敲,胳膊肘处也敲了一下。 那块石头被她扔进了草丛里。 再起身,姜念走路都一瘸一拐的,她忍着膝盖的痛,朝前走去。 一边走,姜念一边对秋兰说:“记着,一会不管是谁问起,我这伤都是为了保护宁嫔而受的,是她突然摔倒,我扑过去用胳膊为她垫了一下。” 秋兰此时已经顾不得再多说什么了,情况危急,如今自己只能下意识听着姜念的话。 而且,姜念现在的眼神异常坚定与冷静,秋兰浮躁的内心也不由得平稳了下来。 姜念风风火火地闯进殿内,皇后此时正坐在上位,满脸诧异地盯着姜念。 姜念一撩裙摆,干脆下跪道:“娘娘,宁嫔在御花园没有站稳以致摔倒,现在情况危急,嫔妾连忙赶过来告诉娘娘!” “什么?!” 皇后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放下,拧着眉心说:“还不快去请太医!” 金蕊立马小跑去了太医院。 皇后看着姜念,语气急切:“宁嫔现在身在何处?快带本宫去看!再派人告诉皇上!” 姜念立马起身,带着皇后脚步飞快地赶去了御花园。 第17章 陷害 姜念走路虽然一瘸一拐的,但速度很快,皇后带着一群人乌泱泱赶到时,宁嫔还保持着摔倒时的姿势,腿间流出的血已经有一些蹭在了鹅卵石上。 皇后十分震惊,连忙让人上前把宁嫔搀扶到了一旁。 皇后大声问:“宁嫔,你现在如何?” 宁嫔脸色极差,惨白的脸与鲜红的血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她痛苦地呻吟着,额头上冒出了几颗汗珠,只能吸着气小声说:“皇后娘娘......救救...臣妾......” 说完这句话,宁嫔竟突然合上了眼睛,直接晕死过去。 情况危急,皇后顾不上别的,忙让太监上前,几人合力把宁嫔抬回了凤华宫。 两名太医急匆匆赶到,来不及行礼,立马跪在矮榻前,为宁嫔把脉。 太医的手颤颤巍巍地收了回去,重重叹气道:“娘娘,宁嫔娘娘这胎......已经保不住了,当务之急,是要宁嫔娘娘能排出体内的东西,否则,会危及性命呐!” 裴珺大步流星走进来时,刚好听到了这句话。 紧接着就是一声暴呵:“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子发怒,无形的气场压迫着在场的所有人,众人皆是身躯一震,立马跪在地上低头行礼。 皇后紧紧蹙着眉,也叹了口气,迎上去说:“皇上,到底发生了何事臣妾也不清楚,当务之急是要保住宁嫔的性命啊!” 裴珺大手一挥,沉声道:“还不快去医治宁嫔,务必保全她的性命。” 两个太医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期期艾艾地应了下来。 众人又退了出去,留着几个宫女为太医打下手。 裴珺、皇后、姜念以及身旁的宫人都站在屋外,裴珺冷着一张脸,沉声问:“怎么回事,好好的胎,为何突然没了?!” 皇后看向姜念,姜念没有讲话,只是微微福身,对裴珺说:“皇上,宁嫔娘娘是在御花园出了事,当时嫔妾得了皇后娘娘的命令,前往御花园去剪些菊花,所以,嫔妾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说完这话,裴珺立马抬眼看向姜念。 那一瞬间,裴珺看着姜念的眼神十分复杂,猜疑、震惊、疑虑等等情绪纠缠在一起。 而姜念毫无畏惧地回视着裴珺,那目光坦坦荡荡,两人无声地对视了几秒,裴珺率先移开了视线,淡声说:“既然如此,你说说看。” 姜念深吸一口气,说:“当时,嫔妾刚刚剪完花,正和宫女秋兰坐在亭下歇脚,正巧宁嫔娘娘也带着宫女出现在了御花园内,娘娘看到嫔妾在亭下,便要上去同嫔妾讲话,只是那阶梯修得很窄,娘娘一时没有站稳,整个人摔倒后滚了下去,随后就开始流血,嫔妾害怕极了,连忙跑去凤华宫告诉了皇后娘娘。” 秋兰跪在地上,大声说:“皇上,宁嫔娘娘当时要瞧瞧我家小主挑选的花,小主顾忌娘娘怀有身孕,便要自己下去,可宁嫔娘娘还是执意抬步上了阶梯,又一时没站稳,突然摔倒。” 皇后一听这话,反问道:“哦?这么说来,是宁嫔自己不小心?” 秋兰点头,说:“我家小主当时吓坏了,宁嫔娘娘的肚子应当是刚好磕到了楼梯上,这才......” 这话刚说完,凤华宫外,又传来了许多人的脚步声。 纯妃的身后跟着数名宫人,步履匆忙,急切地走了过来,福身行礼:“臣妾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臣妾听说宁嫔出事了?现在怎么样了?” 姜念眸光微动,冲着纯妃微微福身。 纯妃抬了抬下巴,没有去看姜念,只是挤出了两滴眼泪,她用手帕轻轻拭着眼角,泪眼婆娑地看向裴珺。 皇后叹了口气,不忍心道:“本宫知道你与宁嫔素来姐妹情深,只是宁嫔的孩子......已经没了,现在性命堪忧,太医正在里面救治。” 像是为了应证皇后的这句话,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两名宫女端着两盆血水走了出来。 纯妃一看到这两盆血水,像是被吓懵了的样子,忙上前两步,整个人就要往裴珺的怀里钻。 裴珺不着痕迹地蹙了一下眉,身形微微一侧,动作并不明显,纯妃原本是正好往裴珺的怀里钻,想着裴珺能顺势抱住她,现在他一侧身,纯妃只能不尴不尬地站在裴珺的肩侧。 纯妃落了一滴泪,哽咽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干的啊,宁嫔妹妹......一定不会有事的......” 秋兰还跪在地上,纯妃看到了秋兰,又看了看姜念,喃喃道:“不会......不会是姜答应?” 裴珺开口提醒道:“事情到底如何还未下定论,纯妃,不可胡言。” 这话的语气有点重,纯妃愣了一瞬,随即面色恢复如常,说道:“是,臣妾心急,一时失言了。” 皇后说:“服侍宁嫔的宫女呢?让她出来,本宫有话问她。” 芙儿哭哭啼啼地出来,一看到姜念,就立马扑通一声跪在了裴珺的脚边,大声说:“皇上!还请皇上为娘娘做主啊,姜答应她嫉恨我家娘娘怀有身孕,竟趁着无人注意,将娘娘推倒在地!” 此话一出,裴珺的脸色也变了,纯妃拍拍自己的胸脯,难以置信地看着姜念:“你......竟然真的是你!”说完这话,她又扭头看着裴珺:“皇上,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心肠歹毒的女子啊!宁嫔妹妹无辜啊!” 裴珺的脸色阴沉,他目光沉沉,看向姜念。 姜念也直视着裴珺,只说:“皇上,难道要听信一个宫女所言?” 裴珺面色带有犹豫之色,他问:“姜答应,除了你的宫女秋兰。当时在御花园,可还有旁人能为你作证?” 姜念苦笑一声:“皇上,倘若真的有旁人在场,嫔妾又怎会被一个小宫女随意诬陷!” 芙儿一听,愤恨地瞪着姜念,大声说:“小主,您看见御花园内没有旁人,便趁着娘娘接近您时,一把将她推下楼梯,随后又颠倒黑白,难不成,就因为奴婢是宫女,奴婢说的话就没有半分可信了吗?小主以前不也是宫女!” “够了!” 裴珺突然开口打断了她。 第18章 受伤 芙儿被吓得立马噤声,只是仍不服气地瞪着姜念。 皇后眼见情况不对,对裴珺柔声道:“皇上,芙儿是宁嫔的贴身宫女,她说的话,也未必不是真的啊。” 裴珺闭了闭眼睛,只是说:“等宁嫔醒过来了,朕再亲自问她。” 随后,裴珺不再看皇后的脸,只是一个劲儿盯着门框,一言不发。 芙儿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纯妃则焦急地来回踱步。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太医快步走了出来,激动道:“皇上,娘娘,宁嫔娘娘已经醒了,目前身子仍十分虚弱,但除此之外,已无大碍!” 纯妃高兴地连说两句太好了,随后就迈步进去看宁嫔。 一行人一起进了屋子,宁嫔还躺在皇后的矮榻上,宁嫔见到皇后,虚弱一笑:“臣妾不敬,污了皇后娘娘的榻。” 皇后连忙说:“无妨,这都什么时候了,只要你性命无忧就好。” 宁嫔笑的勉强,她又看到了裴珺,眼眶瞬间红了,一行泪落了下来,冲着裴珺说:“还请皇上......为臣妾做主。” 裴珺瞧着十分虚弱的宁嫔,紧紧拧着眉,说:“你放心,朕定然会为你做主。” 纯妃着急地问:“宁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宫女说,是姜答应推了你,难道是真的?” 宁嫔不去看纯妃,她哆嗦着嘴唇,小声说:“是......是姜答应推了臣妾,臣妾当时看到姜答应坐在凉亭下,便要上去看她宫女怀里的花,没成想,臣妾刚走到姜答应面前,姜答应就突然伸手推了臣妾一把!臣妾一时不备,重重摔了下去!” 宁嫔自己也说是姜念所做,一时间,殿内异常寂静,只是所有人都看向姜念。 姜念一撩裙摆,忍着膝盖的疼痛,勉强跪在了地上。 出去探查情况的太监回来,冲着裴珺说:“皇上,奴才去瞧了,御花园的亭下阶梯,的确有双脚打滑的痕迹。” 裴珺淡淡嗯了一声,他看向姜念,面上看不出情绪的波动,开口问:“姜答应,你又要如何说?” 姜念冷静道:“皇上,现在宁嫔娘娘和她的宫女一口咬定嫔妾推了宁嫔,除这两人之外,再没有旁人能证实宁嫔的话是真是假,那皇上为何不能相信嫔妾?” 裴珺一时哑口无言,这件事棘手就在于,双方都各执一词,且再没有第三者瞧见。 纯妃的情绪比宁嫔还激动,呵笑一声,说:“这件事就是你在撒谎,不会再有第二个可能了,不然,宁嫔凭什么要牺牲一个孩子,来陷害你?” 皇后觉得纯妃说的在理,对裴珺说:“皇上,宁嫔的确没有理由,要拿好好的龙胎去害一个答应.,....” 秋兰跪在姜念的身后,她突然直起身子,看向芙儿,指着她说:“芙儿,看来那一巴掌真的是打轻了,亏得我家小主不顾一切去救宁嫔娘娘,你这嘴皮子一张一闭,倒真是会颠倒黑白了!” 众人顺着秋兰所指看去,果然在芙儿的脸上看到了一个巴掌印,五根手指的印记发红,已经变淡了许多,只是仍然明显,印在她的左侧脸颊。 裴珺问:“这巴掌是你打的?你为何要打她?” 秋兰愤愤道:“回皇上的话,当时宁嫔娘娘自己没有站稳,我家小主眼疾手快,那么高的楼梯,她不管不顾地飞扑上去,要用自己的身躯护着娘娘的肚子,小主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芙儿当时只看到两人摔了下去,就以为是我家小主推了娘娘,扯着嗓子去喊,奴婢气不过,这才一时冲动扇了芙儿一巴掌。” 裴珺一愣,立马看向姜念。 皇后带着几分狐疑的态度,观察着姜念,说:“照你这意思,姜答应没有推宁嫔,反倒是在保护她,只是芙儿一时着急,看得并不真切?” 姜念主动伸出了自己一直掩在袖口下的手,左手的血因为一直没有处理,此时已经干结凝固在了手背上,手背血肉模糊,还有丝丝的血缓慢渗出。 这半天,姜念一直强忍着钻心的疼痛,就是为了宁嫔把什么话都说尽了,自己再猛然亮出伤口,打她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伤口实在恐怖,看清的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嘶”了一声。 姜念的手打着颤,她苦笑着解释:“嫔妾就是用这只手为娘娘垫了一下,当时骤然磕在地上,伤口并未流血,后面又突然开始渗血,只是宁嫔娘娘情况危急,嫔妾一时也顾不上这手了。” 秋兰已经哭了出来,她冲着裴珺说:“我家小主心善,何止是这手,整个人都摔了下去,膝盖定然也磕伤了,可小主还是为了自证清白,跪了这半晌。” 裴珺一看到姜念左手的伤口,心就不由自主地狠狠揪紧,连忙上前两步,伸手亲自把姜念搀扶了起来。 可秋兰的动作更快,裴珺刚刚上前,姜念就已经站了起来。 姜念顺势抓住秋兰的小臂,借了个力。 就算这样,她起来时,身形依旧摇晃了两下。 膝盖的疼痛一直持续传来,姜念疼的紧咬着自己的下唇,打着颤的腿暴露了她现在的痛楚。 裴珺心疼不已,让秋兰放手,他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姜念,带着她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裴珺的声音柔和,又带着几分责怪的意味:“你怎么不早说,除了膝盖和手,哪里还有伤?” 姜念揉了揉自己的胳膊肘,小声说:“这里应当也受伤了,嫔妾感觉有些痛。” 姜念说这句话的时候,睫毛轻轻颤动,红润的唇轻轻抿着,带着几分倔强。 姜念越是这副隐忍不哭的倔强模样,裴珺就越是心疼。 裴珺柔声哄着她,也顾不上别人看过来的视线,轻轻撩起她腿脚的裙摆,太医自觉避开视线,裴珺动作小心,生怕布料剐蹭到了她的伤口。 掀到膝盖处,果不其然,也掉了一层皮,膝盖泛着红,也微微渗着血。 裴珺盯着伤口,语气犹如腊月里的寒风:“宫女没有看清,宁嫔知不知道,姜答应为了护着你跟着摔了下去?” 宁嫔被姜念这莫名出现的伤口打了个猝不及防,喃喃道:“臣妾......臣妾不知。” 第19章 洗清冤屈 这是怎么回事?她是自己摔下去的,当时姜念已经下了楼梯,站在下面,她根本没有保护自己,可身上竟然会有多处伤口,就这么短短的时间,她突然多了好几处的伤口! 裴珺冷哼一声:“你们主仆,看来当时真的是被吓傻了,连谁救了你,都不知道了。” 姜念怯生生开口:“皇上,宁嫔娘娘身子骤然失了平衡,她怀有身孕,定然十分心慌,嫔妾当时和宁嫔娘娘挨得近了,她又听了芙儿的胡话,想来是因为这样,潜意识里便真的以为是嫔妾干的。” “嫔妾只是答应,甚至没有和娘娘说过什么话,哪里有这么大的恨,要推娘娘呢?” “更何况,那里可是御花园,平日里花房的奴才时不时会出现,嫔妾怎么敢动手?” 秋兰适时添上一句:“小主和娘娘相遇也只是偶然,当时是皇后娘娘让小主去御花园剪花,这才会见到娘娘的啊!” 方才去查看痕迹的太监也插上一句:“奴才的确见到了,在另一条小路上,有几滴血,想来小主便是走的那条路来了这凤华宫告知皇后娘娘。” 姜念点点头,模样看上去异常疲惫,虚弱地说:“皇上,嫔妾今日无以为证,嫔妾不明白宁嫔娘娘是怎么了,嫔妾与娘娘素日里无冤无仇,怎么会如此狠毒。” 裴珺冲着姜念膝盖上的伤口轻轻吹了口气,他身为九五之尊,一直蹲在姜念这个答应的面前,皇后看了半晌,觉得不妥,试图开口提醒。 姜念先往后瑟缩了一下,小声说:“皇上,您还是先起来吧。” 又是叮咚一声,姜念脑海中的系统再次有了动静:“恭喜宿主,皇帝的怜悯值加二十。” 这次直接加二十了?看来摊上这样倒霉的事情,也不是毫无收获。 就是这怜悯值一直在涨,这狗皇帝怎么就不知道给她升一升位份呢! 裴珺定定看着她,依言起身,说:“太医过来,为姜答应清洗伤口。” 秋兰也站了起来,跟着太医一起去了屏风后为姜念处理伤口。 裴珺又看了眼躺在榻上的宁嫔,今日,她到底是受伤最严重的,刚刚失去了孩子,比谁都要伤心,裴珺没有再说什么重话,只是说:“宁嫔甚至都不知道姜答应保护了你,看来果真是自己打滑。” 纯妃眼见姜答应要顺利抽身了,忙问宁嫔:“宁嫔,你快说,到底是不是她推的你,你还不清楚吗?” 宁嫔却不知怎么了,方才还信誓旦旦地说是姜念害她,现在双目无神,费劲地支着自己的身子,支支吾吾地说:“想来......是臣妾一时恐慌,这才会误以为是姜答应推了臣妾。” 皇后怒其不争,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此番有孕并不容易,平日应当万分仔细,你腹中可是龙胎,竟然如此不小心,自己摔倒......” 宁嫔流着泪,冲着皇后说:“还请娘娘赎罪,是臣妾太蠢笨了。” “罢了,你此番流产,身子损伤很大,日后可要好好将养着,才能有机会再为皇上绵延子嗣啊。” 宁嫔看起来累极了,又对裴珺说:“还望皇上,看在臣妾刚失了孩子的份上,饶恕芙儿,她也是太过于担心臣妾,这才会冤枉了姜答应。” 裴珺只有皇后所生的大皇子,和纯妃所生的大公主,再无其他孩子,这次宁嫔的孩子没了,裴珺也很失落,闻言淡淡嗯了一声,说:“只是这宫女嘴皮子实在不老实,这次就掌嘴十次,好好长长记性。” 芙儿跪在地上啜泣着:“多谢皇上,多谢娘娘。” 纯妃勉强维持着自己的表情,只是眼底愈发阴沉。 这个废物,她本来还想着,借着她这次流产,能拉下去一个姜答应,没想到,只是对付一个小小答应,这宁嫔都做不好。 不过,宁嫔的胎已经掉了,一想到这个,纯妃的心情又舒畅了。 接下来,她得抓住机会,争取再生下一个皇子,这样,三个妃子中,最先升到贵妃位份的人,一定是她。 芙儿被带了下去,宁嫔放下心来。 皇后温柔地说:“你现在身子虚弱,还是多在本宫这里躺会吧。” 宁嫔摇摇头,坚持地直起身子,歉疚地笑了笑:“臣妾今日已经麻烦了皇后娘娘,怎么还能再赖着不走,娘娘放心,臣妾身子无事。” 皇后不再坚持,裴珺又亲自指了两个太医,这段日子只负责调理宁嫔的身子。 骤然失去了孩子,宁嫔表面上再如何云淡风轻,眼底的忧伤与绝望还是十分明显。 纯妃主动说:“皇上,臣妾放心不下宁嫔妹妹,便同她一起回去了。” 此时此刻,裴珺满心都是姜念的伤口,淡淡嗯了一声。 几人走后,为姜念处理伤口的太医刚刚收手,转眼间,姜念的膝盖处、手背上已经用清水冲了又冲,涂抹上药膏,用白色的纱布轻轻包裹着。 皇后跟着裴珺一起走过去瞧,忍不住叹息:“唉,今日的事情实在是太突然......姜答应的手要好好保养,留下疤痕可就不好看了。” 裴珺还在这里,纵使皇后不想过多关心姜念,却还是要做做样子。 皇后说:“本宫那里,有上好的人参,一会本宫派人送去你的宫里,你好好补补身子。” 姜念还假装推拒:“嫔妾只是受了点小伤,不打紧,这人参,娘娘不如送给宁嫔,她刚刚流产,更应当好好补补。” 裴珺一听,不乐意了:“都这样了,你何必再想着旁人,皇后宫里的东西都是好的,你收着就是,宁嫔那边,有朕和皇后在,不是你该操心的。” 皇后温婉地笑着,实则心疼不已。 她虽然贵为皇后,可一株上好的人参也不是想得就能得到的,她还想留着给大皇子炖汤喝,今日可真是便宜姜念了。 第20章 坚韧 姜念点点头,笑的清甜:“既然如此,那嫔妾多谢皇后娘娘。” 说罢,姜念示意秋兰搀扶她起身,裴珺一看,连忙阻止:“你别乱动,膝盖受了伤,怎么走路?朕抱着你回去。” 皇后一听这话,错愕地抬起了头,说:“皇上,这离秋水阁还有不近的距离,不如直接让姜答应坐在轿辇上,皇上也能省力啊。” 姜念刚刚受了如此大的委屈,裴珺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给她做补偿,哪里还能听得进去皇后的话,当即弯腰小心地把姜念抱了起来。 姜念整个人腾空而起,她紧紧揽着裴珺的脖子,皇后还站在旁边睁大眼睛看着,姜念总觉得这个场面有点令人窒息,索性把脸埋在裴珺的脖颈处,不去看别人脸上精彩的表情。 裴珺把姜念抱起来,又轻轻掂了掂,蹙着眉说:“你太轻了,每日可有好好用膳?” 姜念无奈,她就算再怎么好好吃饭,饭量就在那儿,人不可能一口吃成一个大胖子的。 裴珺似乎是察觉到了怀中人的窘迫,没有再说话,稳稳抱着她一路朝秋水阁走去。 有人抱着自然是好,但裴珺是皇帝,这一路上,姜念也不敢真的完全放松了自己的身子,漫长的路走下来,她觉得自己的脖子都要酸了,突然觉得,真的还不如她一瘸一拐地走回来呢。 裴珺抱着姜念回到秋水阁时,正巧又被崔答应看见了,她心里头不舒服,远远行了个礼,随后立马扭头回了屋子。 看到姜念和裴珺两人如此亲密的样子,心里头就堵得慌,干脆眼不见为净。 姜念也注意到了崔答应,她没忍住啧了一声。 裴珺立马问:“怎么了?” 姜念摇摇头,随意扯了个谎言:“方才手背又痛了。” 实际上,是她怎么都想不明白,这宫里一共就两个答应,她和崔答应,她们觉得位份低的好欺负,可偏偏怎么什么破事都轮到自己的头上。 裴珺一听她喊痛,动作又连忙放得轻柔。 莲心和沉香两人看到裴珺亲自抱着姜念回来,皆十分诧异,忙福身行礼。 裴珺把姜念好生放下,让她坐好,又立马嘱咐几人:“你家小主受了伤,日后伺候她都要专心点,平日里千万不要让她碰水。” 沉香一听,着急地抬起了头,和秋兰对视。 秋兰微微摇头,示意她先不要开口询问。 沉香和莲心点点头,裴珺这才稍微放心,又扭头看着姜念。 裴珺伸出食指,轻轻刮了刮姜念的鼻尖,柔声问:“不是很痛吗?为何不哭?” 今日连纯妃都哭了,说起来也好笑,宁嫔和姜念两人才是真正受伤的人,两人谁都没哭,反倒是纯妃哭的梨花带雨。 姜念模样倔强,冲着裴珺说:“今日之事,本就不是嫔妾的错,嫔妾为何要哭,哭了,还要被旁人以为,嫔妾是要用眼泪换取皇上的心软。” 裴珺没有想到姜念会说出这样的话,微微一愣。 随后裴珺又低头看了看她的手,说:“今日,你受委屈了。” 姜念笑了笑:“皇上心疼嫔妾,嫔妾心领了,只是今日宁嫔失了孩子,想来皇上也很难受吧,嫔妾不需要皇上一直安慰嫔妾,嫔妾也想安慰皇上。” 姜念说完这番话,裴珺一直掩饰的悲伤这才从眸中缓缓透了出来。 他轻轻抱着姜念,嗓音干涩:“朕失去了一个孩子,小家伙只好生待了不到三个月,就没了。” 姜念回抱住裴珺,柔声宽慰:“皇上年轻,不必急于一时,换个想法,宁嫔能如此不当心,说明她也没有做好成为母妃的准备。” 裴珺深吸一口气,他突然觉得,自己怀中的女人,很像脆弱又坚韧的野草。 出身不高贵,天生就活在泥地里,分明那么脆弱,身躯娇弱,一压就倒,可偏偏又如此倔强,受了委屈也不肯掉一滴泪。 裴珺在想,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把姜念变成一朵娇花。 她越是这样,自己越是心疼。 这种感觉很奇妙,但绝对说不上好受,心脏是一阵阵的抽痛,闷闷的,找不到破口。 裴珺环着姜念的胳膊又微微收紧,似是无奈:“朕到底,该怎么对你才算好。” 裴珺陪着姜念一直到天黑,还是姜念提醒他该去瞧瞧宁嫔,裴珺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毕竟,今日最惨的人应当是宁嫔,裴珺身为皇上,也最该去关怀她。 自己要是让裴珺陪她一整晚,指不定第二天大家又会怎么看她。 裴珺一走,沉香憋了一下午的话,这才总算问出了口:“奴婢听说了,宁嫔娘娘流产了,可小主为何会受伤?” 姜念叹了口气,悠悠道:“说来话长,我今日算是被人陷害了。” 秋兰立马把今日发生的事情详细地告知了沉香,沉香一听,当即皱起眉头,也觉得疑惑:“宁嫔娘娘好好的,为何要不惜用自己腹中的龙胎来陷害小主?” 莲心被吓的不轻,她没想到姜念一整日没有回秋水阁,竟是在外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莲心也说:“小主和那个宁嫔娘娘,分明没有丝毫瓜葛,这无缘无故的,她为何要陷害小主?” 这也是姜念一直在思索的事情,她提出了一种可能性:“会不会是,宁嫔肚子里的孩子,本来就有问题,根本生不出来,这才要嫁祸给我?” 沉香摇摇头:“好端端的,孩子怎么会生不出来,除非这孩子,根本就不是靠正经的方法怀上的。” “可是宁嫔的处境并不算艰难,她又年轻,何必这么着急怀上一个生不下来的龙胎。” 姜念摸着自己的下巴,又把这个可能性推翻。 她突然又想起了纯妃,今日,宁嫔在屋内,纯妃在外头急得掉眼泪,连皇后都说,两人是好姐妹的关系。 为什么,只要提到宁嫔,一定会捎带上纯妃。 难道真的是两人的关系好到不分你我了吗? 姜念觉得根本不可能,在充满算计的后宫里,怎么会有真正的姐妹情深。 更何况,两人的关系,也只是纯妃一人积极地表现出很好的样子来,宁嫔的态度始终不算明朗。 第21章 真相 甚至......甚至她还在害怕纯妃。 所以,是纯妃要挟了宁嫔,宁嫔自己也不想让这个孩子流产? 姜念越发觉得这个假设成立,越想越激动,一只手下意识地搭在自己的膝盖上。 膝盖处的刺痛传来,姜念“嘶”了一声,立马又把手抬了起来。 莲心一看姜念这副模样,疑惑地问:“小主,既然是宁嫔娘娘有意陷害你,你为何不直接告诉皇上,宁嫔是自己故意摔下去的,反而要说,宁嫔她没有站稳......” 姜念回答道:“今天这件事,本来就是我占下风,如果我要是说,宁嫔自己故意摔倒了,只怕所有人都会觉得我说的话荒唐不可信,倒不如说宁嫔没有站稳,这样我也好摆脱嫌疑啊。” 试想一下,她要是指着宁嫔说她是故意流产,只怕宁嫔会强烈地反扑过来。 莲心似懂非懂,慢慢点点头。 沉香看着姜念手背上缠绕的纱布,有些心疼,说:“小主这些日子,可千万不能碰水了,也不能沐浴。” 一听到不能沐浴,姜念有气无力地哀嚎一声。 这伤口结痂要很久,一想到她这几日都要忍受着不去沐浴,总觉得自己要脏了, 沉香被姜念这副恹恹的模样逗笑了,又板着一张脸提醒姜念该休息了。 今日在凤华宫发生的一切,一夜之间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宫。 第二日一早,姜念不再逞强起来去请安,反正六宫都知道她和宁嫔受了伤,这种情况下若执意要去,这才叫惊悚。 于是姜念美美地睡了个懒觉,再睁眼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 姜念穿的随意,头发简单用一支簪子挽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被沉香搀扶着洗漱。 刚洗漱完,秋水阁就来了许多人。 应公公身后带着许多奴才,人人手上都捧着件东西,见到姜念后笑眯眯地上前。 应公公冲着姜念说:“皇上知道小主受了委屈,特意嘱咐奴才去库房拿了些东西来,供小主赏玩。” 姜念挑了挑眉,行吧,这是知道她凄惨,开始送东西补偿自己了。 裴珺轻易不出手,一出手就十分大方。 姜念看着摆在桌上的玉手镯、金发簪,还有两身料子极好的秋衣,她这次倒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了,笑着说:“劳烦公公替我谢过皇上。” 她一个小答应,给的俸禄又少,以后宫里人多了,打赏下人是必不可少的事情,打赏也不一定是银子,给一些自己普通的首饰也是可以的。 不然兢兢业业地跟在自己手底下干活,一年到头捞不上几滴油水,是个人都不免会心生怨念。 姜念嘱咐沉香好生记了下来,收进自己的木箱子里。 另一边,永宁宫。 宁嫔躺在榻上,芙儿手中端着一碗漆黑的药,说:“娘娘,这药已经不烫了,快喝了吧。” 宁嫔眼中带着很严重的红血丝,她一晚上没有睡好,此时没有理会芙儿的话,只是死死盯着坐在一旁的纯妃。 纯妃手中端着一盏热茶,她轻轻撇除茶上的浮沫,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 宁嫔瞪着她,声音破碎:“你现在可满意了?” 纯妃轻轻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说:“满意?勉强吧,不过你没能把姜答应拉下去,实在是无能。” 宁嫔呵笑一声:“姜答应本来就是无辜的,我的孩子已经没了,你还要说勉强?” “无辜?在后宫里,长得好看的女人,都不无辜。” 纯妃嗤笑一声:“姜答应的那张脸实在是太惹眼了,有她在,连昭妃都不够看的,咱们若是不能趁着她还是个答应的时候,把她拽下去,以后只怕会后悔呐。” 宁嫔不想和她讨论姜念的事情,她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恶心,说:“可是,我的孩子是无辜的!” 纯妃嘭的一声把茶盏放下,随后嘱咐自己的宫女冬青把不相干的人带出去。 她站起身,走到宁嫔的面前,芙儿顿时变得紧张,跪在纯妃面前,挡着她。 纯妃哼了一声:“青天白日的,我能对你家娘娘做什么。” 随后,纯妃小声说:“孩子无辜?你只要把他生下来,他就绝不是无辜的,谁让这孩子不是皇上的血脉呢?” “这件事,只要你不说,没有人会去查!” 宁嫔有些崩溃,抬着头冲着纯妃嘶吼。 纯妃又笑了,她笑的泪花都要出来,伸出手半掩着嘴巴,说:“哎呦,宁嫔,你还真是天真啊,我这也是为了保护你,你可知道,一旦被皇上发现了,你与侍卫私通,可是要诛九族的!” 宁嫔的手从被窝中拿了出来,她颤颤巍巍地指着纯妃,说:“这不是我想干的,分明是你!是你故意害了我,我这才会和侍卫......” 纯妃眼神瞬间变得犀利,她伸手掐住宁嫔的手腕,咬牙切齿道:“这件事,你最好烂在肚子里,否则,我们一起死!至于你的孩子,他的出现本来就是个错误,如今已经没了,本宫......会烧几本佛经给他的。” 宁嫔再也说不出话来,无力地流下两行眼泪。 她的孩子,带给她希望的孩子。 她怀孕之后本想隐瞒众人,能藏多久是多久,可还是被大家发现了。 纯妃见不得她有孕,见不得她拿一个孩子得到恩宠,便要让她自己想办法流产。 宁嫔已经足够绝望了,偏偏纯妃还要让她把这件事嫁祸给姜念。 纯妃离去,宁嫔无力地倒回床褥之上。 芙儿偷偷抹了一把眼泪,又端着药说:“娘娘,药快凉了,娘娘快喝吧。” 宁嫔又转头看向芙儿。 芙儿的脸上还有昨日扇的巴掌印,宁嫔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笑的苦涩:“十个巴掌,疼不疼?” 芙儿快速摇头说:“跟娘娘比起来,奴婢不疼!” 宁嫔又拭去芙儿的眼泪,带着几分歉疚说:“跟着我这样的娘娘,真的是苦了你了,芙儿,在这宫里头,我现在最信任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第22章 温情 芙儿微有动容,立马伸手紧紧攥住宁嫔的手,哽咽道:“娘娘,奴婢这辈子都会跟在娘娘身边。” …… 秋水阁内,难得一片祥和安宁的氛围。 姜念坐在桌子面前,上面摆了许多银子,沉香她们帮忙数着银子。 这是姜念的第一份俸禄,虽然数量不多,但也算是给她拮据的日子添了一笔钱。 姜念心里头默默盘算着,如今已是深秋,马上就要到冬天了。 在后宫的冬天是最难熬的,古时候又没有地暖和空调,取暖只能靠碳火和厚实的衣裳。 而地位高低不同,用的碳品质也不同,数量更是由高到低往下降着,姜念也需要自己掏点钱,让尚衣局的宫女多做两身冬装。 除此之外,临近年关,各宫上上下下都要多出些银子打点着,自己宫里的宫人也得多给些钱,有的家境贫困的,还要封些银子接济娘家。 原主的父母早亡,倒是用不着接济,只是原主有个弟弟,若是按照原主的性格,说什么都要省下一笔钱送出宫去。 虽然姜念并不认识那个在宫外的弟弟,却还是觉得应当满足原主的心愿。 数着数着,沉香说了个数,姜念一听这数目,人立马就蔫了。 莲心看的好笑,又想起了什么,说:“小主,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送来了一株人参,据说那可是百年的好人参,奴婢现在为小主煲汤,小主太瘦,要好好补补。” 姜念有些无奈,人人都觉得她瘦,可裴珺也嘱咐御膳房日日做补汤了,她的胃都用来喝汤了,吃饭自然就变少了。 莲心还是很高兴地去了,姜念吩咐人去传膳。 她这个位分,吃的东西很简单。 每月有一斤八两的肉,乍听起来还算可以,可这肉是一个月的分量,划分成每一日的,那可就太少了。 鸡肉鸭肉也有,各三只,一次就能用去一只。 膳食摆了上来,姜念是左手有伤,倒也不影响吃饭夹菜。 正要开吃,裴珺带着人来了。 这一次门外没有通报声,裴珺就这样大步走了进来,把姜念吓了一跳。 裴珺见到姜念,先是细细打量了她两眼。 姜念今日没有去请安,干脆连妆都不画了,身上只穿了件鹅黄色的裙子,乌黑的长发随意挽起,有几缕发丝垂落,平添了一丝慵懒随意感。 姜念生的唇红齿白,就算不化妆,看起来气色也是很好的,五官明艳动人,裴珺就这么瞧了两眼,觉得她比那些盛装打扮过的人还要俊美。 姜念放下筷子就要起身行礼,裴珺反应过来,立马抬了个手阻止了姜念的动作,说:“你膝盖还受着伤呢,别起来了。” 姜念的膝盖的确还疼着,她也没有勉强,又老老实实坐回去了。 姜念询问:“皇上怎么突然过来了?” 裴珺坐在了姜念身旁,伸出了手,示意姜念把手放上去,说:“朕放心不下你,批阅了一会奏折,想着来看看你,今天没有去请安吧?” 姜念把左手递了过去,实际上严严实实抱着纱布,根本看不出什么,但裴珺还是要细细端详。 姜念摇摇头说没有,裴珺冷峻的面庞变得柔和,说:“总算是听话了。” 姜念笑的眉眼弯弯,闻言不服气道:“嫔妾何时不听话了?” 裴珺并不与姜念争论,扭头看着应忠。 应忠上前一步,递出两个小盒子放在了桌上。 裴珺指着那东西说:“这是去疤痕的膏药,等你的伤口结了痂,便可以涂抹这药膏,每日两次,应当还算好用。” 应忠忍不住在一旁介绍:“小主有所不知,皇上早些年里有练剑的习惯,有时手掌会被剑刃划伤,涂了这药膏,一点疤痕都不会留!” 姜念原本还在担心,古代医术落后,她这个手背就算重新长了皮肉,只怕也会留下痕迹。 裴珺都是皇上了,皇上说好用的东西,那就一定好用。 姜念笑眯眯地接过,甜甜道:“嫔妾谢过皇上。” 裴珺睨着眼前的小女人,竟突然说:“既然要谢,总得拿出点诚意来。” 这话一出,应忠愣了一瞬。 因为裴珺一向是正经的,很少会和宫里的妃嫔调笑打闹,与她们谈话交流都是严肃又淡漠。 姜念故意哼了一声,说:“皇上还贵为天子,不过是给了嫔妾两罐药膏,便要讨什么诚意了,皇上当真缺那点东西吗?” 裴珺朗声笑了出来,他看了看桌上的菜,故意说:“朕还没说要什么,你倒先急了,看来,朕的姜答应也是个小气的人。” 姜念一想自己的饭菜这么清汤寡水,闪过一个念头,说:“嫔妾才不是小气,那这样吧,为了表达嫔妾的感激之情,嫔妾就邀请皇上一同用膳。” 裴珺吃的饭菜肯定要比她这个丰盛不少啊,有他在,御膳房恨不能把所有的菜都端过来。 姜念也能跟着蹭一蹭。 裴珺一眼就看出了姜念的小心思,对应忠说:“让御膳房的人传膳吧。” 应忠动了动嘴皮子,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本来裴珺是要先来秋水阁看一眼姜念,随后便去太后的宫里看望太后。 毕竟宁嫔流产,太后失去了一个孙子,老人家定然伤心,结果过来一瞧,裴珺反而是要留下用膳了。 裴珺一过来,御膳房传膳的速度都快了不少,各种鱼虾、猪肉、牛肉、羊肉等等都端了上来,还热气腾腾的。 姜念很久没有这么放肆痛快地吃肉了,闻着飘起来的肉香,肚子十分不争气地叫了两声。 姜念眼巴巴瞅着裴珺,等着他动筷了,自己才能动筷。 裴珺并不饿,他知道姜念馋了,干脆拿起筷子亲自为姜念夹了点菜。 姜念有点受宠若惊,她觉得以狗皇帝的尿性,自己不先夹菜伺候他吃饭都算好的了。 姜念的右手能用,嘴里还要客气两句;“嫔妾不敢劳烦皇上,嫔妾只是左手受了伤,还是可以自己夹菜的。” 裴珺轻轻看了她一眼。 这女人嘴上干说,手也没动弹啊。 裴珺一边为姜念夹菜,一边说:“朕想,把你升为常在。” 第23章 太后 姜念忙着吃东西的动作微微一顿,诧异地挑了挑眉。 她以为裴珺派人送来这些好东西,就算是对她的补偿了,至于升位份,还得看以后。 姜念咽下嘴中的食物,故意说:“嫔妾刚从宫女成为答应不久,再这么快晋升为常在,只怕不合规矩。” 裴珺说:“朕说什么是规矩,那什么就是规矩,你之前被宫女下了麝香,后来又被冤枉,受了不少委屈。” 姜念懂事地说:“嫔妾受了再多的委屈,只要皇上心疼嫔妾,嫔妾就不需要什么补偿。” 姜念说完这话,自己现在内心唾弃了一下。 听听,这是什么恋爱脑的发言。 裴珺想的却是,这些日子,明里暗里嘲讽姜念出身是宫女的人不少,她的位份又低,不受重视。 即便有了恩宠,裴珺能护她一时,可只要位份低,人人都能压她一头。 裴珺自认为自己一向是个冷漠的人,所有妃嫔的升降都是合乎礼制的,不会掺杂一点自己的私心。 可他头一次,私心想让姜念站的高一点,鄙视她的人能少一点。 想到这里,裴珺安慰姜念说:“这些事你不必在意,有朕在,无人敢说什么。” 姜念很喜欢裴珺这样霸总式的发言,安心地低头吃东西。 裴珺陪了姜念片刻,亲眼看见她吃了不少东西,这才放下心来,起身说:“朕现在去见一见太后,先不陪着你了。” 说起来,姜念自从成为了宫嫔之后,倒是一直未曾见过太后。 她跟着站起身来,说:“嫔妾一直未曾拜见太后,等过两日,嫔妾就去寿康宫吧。” 裴珺一听姜念提起太后,很显然的心情变得不好了,他拧了拧眉,语气也变得淡漠:“这件事以后再说吧,你不去瞧也没事,等哪日太后要见你了,你再去。” 裴珺都这样说了,正好姜念也懒得去应对太后,她只听说婆媳关系是很难把握住的,在古代和太后如何,她心中更没有数了。 永寿宫,裴珺的龙辇落在外头,还没走到寝室门口,就先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咳嗽声。 裴珺掀开厚实的帘子,冲着半坐在床榻上的太后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太后已经六十多岁了,头发黑白参半,身形略微有些伛偻,但眼睛炯炯有神,精神还算矍铄。 只是深秋时节,外头风大,太后毕竟已经年老,这两天不慎染了风寒。 太后看到裴珺来看望她,还是很高兴的,连忙说:“皇帝坐远一些,哀家有风寒,不能传给你。” 裴珺微微点头,寻了个位置坐下,说:“儿臣进来时发现门口已经换成了厚实的帘子,母后这两日很怕冷吗?” 棉布制成的厚实帘子一般都是在冬天装在门框上,以来可以遮挡外头的风雪,二来屋内的炭火的热气也不会消散出去。 太后苦笑一声:“年纪大了,这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也怕吹风。” 裴珺关心道:“太医可来看过了?” 太后观察着裴珺的表情,他嘴里说的话都是在关心自己,面容却是一贯的不动声色,看不出一丝的情感波动。 一直是这样,她和皇帝之间,一向只有孝顺,并未有亲情可言。 太后让裴珺放心,说不是什么大问题,紧接着就问:“宁嫔......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也算是裴珺心中的一件伤心事了,他不愿意多提,只是说:“母后应当早就得到消息了,宁嫔太马虎,所以......” 太后显然很失望,就这样失去了一个皇孙,她叹了口气,说:“宁嫔可怜,这身子只怕也伤了根本,这两日皇帝要常去看看,也算是安抚宁嫔了。” 裴珺低敛着眉眼,没有讲话。 这两日,他去找姜念倒是找得勤。 太后话题一转,脸上提起了淡淡的兴趣,好奇地问:“哀家听说,你前些日子宠幸了一个宫女?还让她做了答应。” 裴珺心中升腾起没由来的烦躁,回答道:“是,儿臣那日喝醉了酒,姜氏......很好,儿臣这才把她升为了答应。” 太后心中虽觉不妥,到底也只是个答应,她不好管束裴珺什么,只说:“答应也好,皇帝真心喜欢,这宫里多添一个答应倒也无妨。” 裴珺说:“儿臣打算,将她晋为常在。” 这下太后惊讶了,她的脸终于板了起来,企图从裴珺的眼神中看出点什么来。 裴珺的眼眸犹如深不见底的潭水,叫人无法捉摸。 太后又开始了苦口婆心的劝告:“她只是个宫女出身的人,皇帝喜欢,让她当一辈子的答应服侍你,已然是她的福气了,皇帝可千万不要过于抬举她。” “平日里有空,还是更应该去瞧瞧皇后、颖妃这些人,哀家心里也踏实。” 裴珺知道太后心里在想什么,他没有提颖妃的事,只说皇后:“皇后料理后宫过于操劳,儿臣去了她也分不出什么闲暇的时间了,更何况每月初一十五,儿臣都会去凤华宫,母后大可放心。” “话是这么说,可那姜答应本就不合规矩......” “儿臣只不过是想晋一人为常在,难不成连这点小事都做不了主了吗?” 裴珺冷冷打断了她。 太后噤声了,她和裴珺的感情本就不深厚,如今裴珺又稳坐皇位多年,她自然是干涉不了什么。 太后无奈,点点头道:“哀家知道了,只是皇帝记住,切勿专宠一人。” 裴珺已经不耐烦了,他站起身来,没有再看太后,扔下一句保重身子,转身就走。 凤华宫,皇后听到殿外传来的通报声,有些欣喜,起身迎接。 裴珺远远走来,只是淡淡看了皇后一眼,便说:“笔墨伺候。” 皇后不知道裴珺要做什么,还是让夏荷快去准备了。 皇后亲自为裴珺倒了一盏茶,端了过去,柔声问:“皇上是有何事?” 那盏茶悬在空中,裴珺不接,皇后也不主动放在桌上。 第24章 晋为常在 裴珺伸手接了过去,两人的指尖有了一次短暂的触碰,皇后趁机把手贴了过去,柔声说:“皇上的手有些冷,今日风大,应公公该提醒皇上多穿些。” 应公公连忙答应。 裴珺不着痕迹地抬了抬手,举着茶杯喝茶。 皇后也不在意这点小动作,悠然一笑,悠悠坐在裴珺身旁。 笔墨被呈了上来,裴珺执起笔沾墨,停顿着思索了片刻,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随后推给皇后去看。 皇后满脸疑惑地接过看了看,问:“皇上,这些可是封号?” 裴珺嗯了一声,说出了一句让皇后心惊的话:“朕打算晋姜答应为常在,再给她拟个封号,你看看哪个合适?” 皇后勉强一笑,放下纸说:“拟封号的事,交给内务府就是了,皇上何必要亲自想。” 裴珺摇摇头说:“内务府给的封号,字虽然都是好字,但少了份灵气,朕这才要亲自想。” 皇后心思不在选封号上,她有些不能理解,劝道:“姜答应生得秀美,皇上喜欢也无可厚非,只是她先前才成了答应,这么快又要晋为常在,实在是不妥。” 裴珺早就料到皇后会这样劝自己,拿出准备好的说辞道:“姜答应成为宫嫔后,屡屡出事,她受了太多的委屈,朕总该好好补偿她。” 皇后苦口婆心道:“这是自然,只是皇上已经赏了不少东西去,臣妾也让人送了些东西过去,姜答应毕竟也没真的怎样。” 裴珺昨夜里,闭眼都是姜念手上和膝盖上的伤,一听皇后这么说,反驳道:“姜答应受了伤,那手背若是不好好养着,日后只怕会留疤,这难道叫真的没怎样?” 皇后被噎得说不出话,从裴珺这几句话中,她也看出了裴珺的态度,无奈妥协。 皇后指着纸上的一个字,笑着说:“既然如此,臣妾以为,姜答应她宜室宜家,性格和顺,这‘宜’字就很好。” “性格和顺?” 裴珺自顾自地反问了一句。 他的大拇指摩挲着虎口,又想起姜念倔强地咬着唇,不肯掉眼泪的样子。 分明是生气的吧,定然也有委屈,可她偏偏就是不落泪。 这样的人,怎么能用“性格和顺”来概括。 皇后见裴珺不讲话了,自顾自思索,知道他是不满意这个字,又尝试说:“这个‘宜’若不好,姜答应生的灵秀,容貌出众,不如拟个‘瑛’字。” 裴珺还是不说话。 皇后的笑容都要僵住了,她默默掐了掐自己的手心。 心想这几个字都是你想出来的,我提了两个,你又都不满意,到底还要我怎样。 皇后今日的手腕上戴了一只成色极佳的翡翠玉镯,浓郁的绿衬得她肤色白皙。 裴珺盯了一会,突然问:“这镯子,是什么时候的?” 皇后伸手摸了摸镯子,睫毛微微一颤,说:“这镯子是一年前,皇上送给臣妾的,当时是千秋节,皇上......忘了?” 裴珺不自然地咳了一声,他的确是忘记了,这一年的时间里,自己送给妃嫔的东西数不胜数,具体送了什么,给了谁,他记不清了。 裴珺直了直身子,说:“朕记得,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裴珺看着这玉镯子,心中有了个想法。 上好的玉光泽莹润,触感温凉,可同样,它是石头的一种,富有美感的同时又带着坚硬,不像水一样柔。 回想起他初见姜念的第一晚,露出的肌肤光滑细腻,洁白如瑕,这样曼妙的美人,性格又坚强得很。 裴珺悠悠开口:“钟山之阳,瑾瑜之玉为良。这‘瑾’字有美玉的含义,不如就用这个字。”(注:‘钟山之阳,瑾瑜之玉为良’出自《山海经》) 皇后慢慢念了两遍,恭维道:“皇上巧思,臣妾自愧不如。” 裴珺有些高兴,对皇后说:“朕回去写圣旨,你便负责接下来晋升的事宜吧。” 解决了这件事,裴珺心情轻松,撂下这句话就走了。 皇后苦笑一声,看着桌上的纸,觉得闹心。 裴珺的动作很快,傍晚时分,姜念和身边的宫人一同跪下接旨。 应忠宣读完圣旨,沉香等人高兴道:“恭喜瑾常在!” 姜念没有立马回应,因为此时,她脑海中的系统突然放起了烟花。 噼里啪啦的一顿响,声调一向平缓冰冷的机器音,竟仿佛带了几分喜悦,道:“恭喜宿主,目标进度已推进百分之十!” 姜念低头看看自己手背上的伤,苦笑一声。 这还只是到了常在,就折腾得满身是伤了,以后只怕更加艰难。 在这里宫斗,就宛如走在一层冰面上一样,指不定哪一天,突然碎了一块,整个人都坠入冰冷的河水中。 唯有抓住皇上的心,她才能走得更稳。 姜念笑着让众人起来,她手中紧紧握着圣旨,突然觉得自己的干劲更足了。 应忠离去后,莲心这小丫头看起来比旁人都要高兴,她凑到姜念面前,小声说:“这下小主的位份比那个崔答应高了,她这两日还生了病,如果得到小主晋位的消息,只怕要更难受了。” 沉香也很高兴,只不过她听到莲心这样说,还是瞪了一下,严厉道:“不可随意议论主子。” 莲心有些怕沉香,闻言乖乖哦了一声。 姜念眼睛一亮,问:“生病了,可去请了太医?” 莲心啊了一声,说:“若是染了风寒,自然要请太医的,奴婢方才还瞧见,有个太医进去了呢。” 姜念想了想,当初她就通过太医这条线,怀疑是崔答应动的手。 如果只是用了那陈太医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可若这次还是陈太医,姜念就不得不怀疑,崔答应和昭妃两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姜念悠悠一笑,说:“崔答应身子抱恙,我们二人在一个宫中,我自然是要去看望看望的。” 几人跟着姜念走到了崔答应的房门口。 门被推开,一位太医正半跪着和崔答应说着什么。 几人一进来,崔答应被吓了一跳。 第25章 入冬 姜念慢悠悠走上前,崔答应面露不善,语气讥讽:“怎么?姜答应的膝盖是好了,竟有闲工夫来我这边。” 姜念笑的甜美,自顾自找了个凳子坐下,说:“让妹妹失望了,不过是些皮肉伤,伤不到筋骨。” 崔答应打量着她,冷哼一声,冲着眼前的太医说:“你先退下吧。” 姜念诶了一声,看着太医,疑惑地问:“这位太医瞧着好面生,我好像从未见过呢。” 太医顿住脚步,冲着姜念拱手道:“微臣陈盛,见过小主。” “原来是陈太医,您慢走。” 陈太医不再逗留,提着药箱离去。 呵,果真是陈太医。 崔答应让昭妃的心腹太医来把脉倒也不奇怪,毕竟从没有明文规定一个太医必须只能服侍谁。 奇怪的是在太医院的记档内,根本没有陈太医来秋水阁的记录。 他每一次都是借着去昭妃的长乐宫名义,偷偷来了秋水阁。 也不知道在和崔答应明里暗里商量着什么。 崔答应打量着她,冷哼一声,问:“说吧,你过来干什么?” 姜念收回了四处打量的目光,看着崔答应虚情假意道:“我听闻妹妹不慎染了风寒,心中记挂着,特地过来瞧瞧。” “妹妹?你唤我妹妹?” 姜答应死死瞪着她,给人一种下一秒会突然站起来破口大骂的错觉。 姜念脸上笑意更甚,故意说:“是啊,你的位分在我之下,按理来说,我该喊你一声妹妹啊。” 崔答应一愣,反应了过来,话语间带着化不开的酸意:“你是常在了?皇上竟然......” 姜念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崔答应,说:“妹妹之前被罚了三个月的月俸,如今要入冬了,不知妹妹这边还能周转得开吗?” 崔答应觉得姜念特意来这一趟就是故意冲着她耀武扬威的,忿忿道:“嫔妾一切都好,不劳姜常在费心了。” 姜念一挑眉,身旁的沉香笑着提醒:“崔答应莫要再喊错了,我家小主分明是瑾常在。” 不等崔答应再做出什么反应,姜念率先开口说:“妹妹的消息未免有些太慢了,日后见到我了,可要多注意啊。” 说罢,姜念不再理会崔答应气得跳脚的样子,施施然离去。 回到自己的屋子,莲心兴奋道:“小主,那个崔答应之前还总是瞧不起人,这下好了,她成了位分最低的人。” 姜念并没有笑,她的心里装了太多的事情。 沉香看出了她的忧心忡忡,主动询问:“小主这是在想什么?” 姜念回答:“我方才在她的房里注意到了,有个宫女正站在角落里叠着衣服,估计也是在准备冬天的厚实衣裳,别的倒不说了,有一件大氅,竟是她能有的吗?” 大氅在冬日的确是御寒的好衣物,可它名贵,更不可能是崔答应这样位份的人能穿得起的。 沉香说:“大氅也分好坏,崔答应那件,应当只是普通的皮毛制成的,不然她也不能穿出去啊。” 姜念悠悠叹了口气:“就算是不好的,她被罚了月俸,上哪去找那么多件过冬的衣裳,我瞧着,也是今年时兴的料子。” 沉香不说话了,过了半晌,她小心翼翼道:“莫不是,背后有人在保她?” 姜念点点头,说:“我晋位太快,是好事,但也不是好事。日后,你我都要更加谨慎行事,我与那崔答应是水火不容了,只希望旁人暂且不要盯上我。” 沉香明白姜念的意思,一个崔答应倒没什么,日日耗费些心神盯着就是了,若再有旁人,只怕会很累。 十二月份,屋外头的树枝没了树叶的装饰,光秃秃地迎接着寒风。 一场雪悄然而至,这几日,只要出门,冰冷的风就会裹挟着细碎的雪吹来,叫人睁不开眼睛。 小安子是姜念成为常在后,新添上来的太监,他不停地搓着自己的双手,跟小福子合力搬来一筐木炭。 厚实的棉布帘子掀开,屋里头的温度也很低,姜念冷的抱着一个汤婆子,腿上盖着厚实的毛毯。 这一场雪来的突然,今年内务府那边还没合计好各宫该给多少炭火,这温度就先降了下来。 沉香看着满满一筐的炭,总算是宽心了,笑着说:“还好这炭的数量没什么问题,这个月总归是能暖和过来了。” 秋兰说:“咱们小主正得皇上关照,内务府那帮奴才也不敢克扣到咱们头上来啊。” 姜念把自己缩成一团,这几天,她一直在怀念过去有地暖有空调的日子。 这在古时候,过个冬可真是不容易。 姜念又紧了紧身上的毛毯,她的手脚非常容易发冷,一离开汤婆子没一会儿就像冰块一样凉。 姜念伸长了脖子去看那筐炭,紧接着就听见小福子说:“这炭是没少,就是品质不行,奴才估计烧起来,应当也会有些烟。” 姜念温和地笑了,她本也不是很在意这些,放眼后宫,定然是皇后用的炭最好。 沉香打发两人快去烧炭,燎炉内的炭燃烧了起来,屋子里也变暖了不少。 姜念招呼众人一起围坐在燎炉旁边,感慨道:“隔壁的崔答应,若背后没有人相助,这个冬天只怕是难过。” “可不是吗,只要不受宠,管她是什么位份,内务府那帮人精都会变着法的克扣东西,自己又没什么银钱,自然是无法周转。” 沉香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捏了捏姜念的手,蹙着眉说:“小主的手怎么还是这样冰?” 姜念冲着手心呵了口气,对在一起搓了搓,无奈道:“我这体质就是这样,放心,我现在不冷。我唯一愁的事情,就是日后的请安。” 秋兰赞同地点点头:“小主平日里请安已经要起的很早了,这日后天亮的晚,卯时那会儿又冷,也是受苦了。” 姜念看着燎炉内微微升腾而起的白烟,问:“说起来,这软轿,等我成了嫔,应当就能坐着去了吧。” 莲心咯咯笑了两声:“是啊,所以咱们小主还得努力,这位份高了,以后干什么都舒坦。” 第26章 大氅 姜念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屋内主仆几人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的,裴珺来时,几人甚至不想出去迎接。 裴珺也没有一直站在外面,应忠在前头掀开了帘子,裴珺的身上裹挟着凉气走了进去。 几人起身行礼,裴珺脱了自己的外袍,感受了一下屋内的温度,放下心来。 姜念迎上前,主动接过裴珺的袍子,说:“这么冷的天,皇上怎么还过来了。” 裴珺牵着姜念冰凉的小手,为她暖着手,说:“朕若是想见你,就这点距离,算得了什么。” 沉香几人偷偷笑着,默默站的远了些。 姜念故意横了裴珺一眼,小声说:“皇上偏要说这么不正经的话。” 裴珺捏了捏姜念的手,并不回答,只是指了指应忠,说:“这天儿这么冷,朕记挂着你明日早起请安,让应忠选了件大氅来,你瞧瞧可喜欢。” 应忠走上前,把大氅呈给姜念看。 这大氅雪白,应当是狐毛制成。 姜念把手放上去,毛发顺滑,内里柔软,单是看着就觉得保暖。 姜念虽不懂这些,却也能看出这大氅极好,有些惊喜。 裴珺平日里能念着她,自然是好,毕竟这皇宫是裴珺的皇宫,没有君恩傍身,举步维艰。 裴珺说:“朕想着你肌肤胜雪,再穿上这样颜色的大氅定然极好看,你又年轻,不必穿那些沉闷稳重的衣服。” 姜念摸了半晌,笑着说:“皇上也很年轻,干嘛要穿这墨色的?” 裴珺摸摸姜念的头,又看了看她的左手,这才说:“朕是天子,自然是要沉稳些好。” 姜念好些日子没有碰水,等到这手结痂,这才磨着沉香,让她答应了自己去沐浴。 算起日子来,她和裴珺上次见面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近半个月的时间。 这多日不见,乍一看,倒还有些陌生的感觉了。 裴珺这是抽着空来了秋水阁,沉香接过大氅后,裴珺说:“你明日就穿着它去请安,这天冷了,你也要注意身子。” 裴珺走后,姜念无奈地看着那大氅。 这东西不仅珍贵,又十分惹眼,穿在身上骗骗地位低的宫嫔也就罢了,像皇后和昭妃那样的人,一眼就能瞧出来这衣裳的料子如何。 自己这段时间在后宫里已经算是引人注目了,明日再穿着它去招摇一番,更是...... 不过裴珺身为皇上,他都亲自跑这一趟嘱咐自己要穿了,也不能不遵从。 第二日卯时,沉香细心,昨夜里特意吩咐守夜的人要提前半个时辰开始把炭火点上,这样等姜念起身后,屋子里头还是暖和的。 姜念没有起床困难症,惺忪着双眼任由沉香等人为她梳妆。 昨日下了场小雪,落在地上就不见了,宫道上暂时没有积雪,还算好走。 凤华宫内,单是燎炉就放了三个,嫔妃的座位上又十分贴心地放上了金丝软垫。 姜念坐下后,喝了口热热的茶,这才觉得自己缓和了过来。 众人都到的差不多了,皇后也出来了。 前些日子都不见宁嫔,今日这样冷的天,宁嫔倒是来了。 若论她和宁嫔之间的过节怎样,只有她们两个当事人最清楚。 因此今早的气氛还略有些微妙。 昭妃打量着姜念,姜念一抬眼便同她的眼神对视上,心中知晓昭妃这是又要找自己麻烦了。 果不其然,昭妃盯着姜念,上扬的眼尾更显她的跋扈:“瑾常在这大氅毛色挺好啊,莫不是皇上赏的?” 姜念回答得诚实:“皇上记挂嫔妾,说库房里还有一件大氅,平日里只是放着落了灰,这才想起来要赏给嫔妾穿。” 昭妃把头一扭,姜念这话只是说的谦卑,昭妃宫里头的东西一向都是极好的,她自己也用惯了名贵的,这大氅哪里会落灰,皇上愿意,就算送给她,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皇后显然也注意到了,她笑的温婉,说:“妹妹身子虚弱,皇上多关心也是应该的。” “要说身子虚弱,宁嫔娘娘才是最该得到关照的人啊。” 丽贵人皮笑肉不笑,看向姜念的眼神中隐隐藏着嫉妒的火焰。 昭妃嗤笑一声,阴阳怪气道:“宁嫔还是得学学人家的手段,你们二人同时出了事,怎的人家偏就升了位份,还惹得皇上心疼。” 姜念平静地看着宁嫔,那一日宁嫔固然可怜,可她是摆明了冲着自己来的。 姜念可不会对一个曾经试图害自己的人起什么怜悯之心。 宁嫔心虚,此时更不敢和姜念对视,只是冲着昭妃回话:“皇上和皇后娘娘这几日都很关心臣妾,臣妾已经知足了。” 皇后面露心疼之色,说:“本宫瞧着宁嫔气色依旧不是很好,你不要勉强,若是身子不适,这几日大可以不来请安。” 宁嫔摆摆手,说:“臣妾有罪,没能顺利诞下皇子,只愿日后还能有机会,为皇家开枝散叶。” 皇后最喜欢的便是这种乖巧懂事的人,听到她有如此觉悟,欣慰地点点头。 纯妃意味不明地看着她,同往常一般不讲话。 颖妃今日外面穿了件嫩粉色的小褂,整个人都俏皮了不少,时不时讲话逗皇后笑笑,惹得昭妃频频看向她。 昭妃今日心情不快,她心心念念的冬装,盼了好几天,尚衣局那边的宫人,竟能一时不备,把已经做好的衣裳划了道口子。 那可是上好的蜀锦料子,昭妃喜欢打扮是六宫皆知晓的事情,那帮宫女还敢不仔细着。 今日又看到刚刚晋升了位分的姜念穿着新衣在她面前晃悠,连带着看颖妃也不顺眼了。 颖妃还坐在那里侃侃而谈,昭妃啧了一声,冲着颖妃说:“颖妃今日的话如此多,讲了这半天,也该口渴了。” 颖妃是知道昭妃的性子的,她也不恼,闻言笑着回应:“我的确是渴了,皇后娘娘宫里的茶都是最好的,我这就尝尝。” 谁知昭妃说完那句话后,抬了抬下巴,突然说:“瑾常在,你去伺候颖妃喝茶吧。” 第27章 昭妃出糗 此话一出,颖妃正准备端茶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她瞬间就明白了过来昭妃的意思。 颖妃抬眼和姜念对视,笑着说:“瞧姐姐多关心我,喝个茶都要嘱咐旁人伺候,不过这点小事就不劳瑾常在了。” 姜念心中默念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昭妃早晚会找她的麻烦,这一点自己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昭妃略略一抬手,哎了一声,说:“颖妃千万别客气,瑾常在正得皇上宠爱,本宫也得好好瞧瞧她伺候人的功夫,也算是本宫有心教导她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昭妃今日这是心情不好,故意找事,一时间人人都不敢出声。 皇后不着痕迹地拧了拧眉,和金蕊对视一眼,无奈开口:“好了,昭妃,不过是伺候人喝茶的小事,平时也用不着瑾常在动手。” 昭妃早就想好了堵着皇后的话,她笑的很假,说:“皇后娘娘,臣妾也不过是想让瑾常在端个茶,又不会吃了她。再说了,颖妃位份高,按理她也能伺候颖妃啊。” 丽贵人在一旁为昭妃说话:“是啊,只是端个茶水罢了,瑾常在总不能娇贵的连这样的事情都做不了了吧?” 昭妃和丽贵人一人一句,颖妃面露难处,还欲开口帮姜念解围。 姜念倒没有受什么太大的影响,该来的总会来,她此时应当庆幸,昭妃还只是在明面上为难她。 姜念表情冷淡,直接站起身来,眼神平静,但看着总觉得有些唬人。 丽贵人不敢和姜念对视,不知怎的,她莫名觉得,这个常在看起来很不一般。 姜念说:“丽贵人这话严重了,嫔妾哪里就娇贵成这样了呢?” 说罢,姜念直接转身朝前走去。 昭妃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姜念。 颖妃讪讪笑着,表情看着依旧和气,只是微微握成拳的手还是暴露了她此时无奈又烦躁的心情。 姜念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慢慢走了过去,拿起小桌上的茶杯。 姜念的胳膊微微抬起,掀开茶杯的盖子,慢慢递到颖妃的唇边。 就在这时,昭妃裙下的腿悄悄伸直,一只脚微微勾起,试图绊姜念的脚步。 昭妃和颖妃两人相邻着坐,姜念知道昭妃这是要故意找她的麻烦,怎么可能只是让她简单伺候颖妃喝茶。 所以姜念走过来的时候,余光就开始注意着四周的动作了。 昭妃伸脚的一瞬间,姜念眸光微动,反应十分迅速,抬起的那只脚微微错开,昭妃的小动作并未得逞。 昭妃正惊讶于姜念的反应之快,紧接着,滚烫的茶水连带着杯中的茶叶就泼到了她的胸口处。 “啊!” 昭妃立马坐直了身子,发出一声尖叫。 这第一声尖叫是受到了惊吓,叫完这一声后,滚烫的热意从她胸口处传来,她疼的双手无助地在空中乱挥,冲着宫女夏荷尖叫道:“快!快!” 夏荷也被吓得一激灵,连忙掏出袖中的帕子,为昭妃擦胸前的水渍。 这可是热水,再怎么擦也没什么用。 冬天的衣裳厚实,可皇后的凤华宫实在太过于温暖,大家一来到便把外头那件厚实的小马褂解了下来,交由身后的宫女拿着。 如今昭妃身上穿的衣服较薄,这热水浸到衣裳里面,衣裳贴着娇嫩的皮肤,自然是疼的。 可昭妃身为宫妃,又不能随意在这样的场合下脱衣裳,不成规矩。 一时间,昭妃不知道该如何做了,妖艳无双的脸此时变得异常狰狞,整个人既狼狈又可笑地手舞足蹈着。 在场的人看得呆了,夏荷站在昭妃的身后,跟着急得团团转,一声声喊着娘娘。 还是容贵人反应快,立马拿起自己桌上的茶杯,又冲着昭妃用力一泼! 这一下,连皇后的表情都变得呆滞了。 容贵人泼完后,昭妃总算冷静了下来。 容贵人语速飞快,解释道:“嫔妾这杯中的水是冷的。” 昭妃何时这样狼狈过,发髻散乱,几缕发丝也沾了水,湿哒哒的粘在一起,胸前的衣服湿透,隐隐透出里面肚兜的颜色。 所幸在场的都是女人,昭妃捂着胸口,唇上也溅了些水,口脂融化,嘴角处带着一抹嫣红。 发簪也因为方才的手舞足蹈变得歪斜。 颖妃回过神来,看着昭妃的样子,她憋着笑,解释道:“哎呀,我这茶水是方才刚倒的,我这人平日里喜欢喝烫口的,你瞧瞧,这......” 姜念这个罪魁祸首此时倒是比任何人都要坦荡,她跪在地上,大声说:“嫔妾冲撞了昭妃娘娘,是因为娘娘方才突然伸脚绊了嫔妾,嫔妾一时没有站稳!” 昭妃接过夏荷递过来的衣裳,挡在身前。 她眼眶通红,强压着怒火,猛地抬手,带着护甲套的手指指着姜念,嗓音尖锐:“贱人!你故意的!” 姜念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缩了缩自己的身躯,说:“娘娘,嫔妾真的不是有意的,是娘娘的脚突然伸出来,嫔妾这才......” 丽贵人此时还知道要向着昭妃,瞪着她说:“你胡说,我方才分明瞧见了,你身子故意转了一下,然后把茶水泼到了娘娘身上!” 姜念立马反问:“丽贵人可瞧见嫔妾的脚了?嫔妾当时的确被绊倒了。” 丽贵人噎了一下,当时所有人都在看姜念的手部动作,也就是上半身,谁会盯着她的脚看啊。 颖妃还在憋着笑,替姜念解释:“瑾常在方才就是被绊倒了,本宫亲眼瞧着她的身形晃了一下。” 昭妃一听这话,气得够呛,她方才伸得自己的脚,到底绊没绊到,她自己能不知道吗?! 可是自己又不能开口直接说出来,不然就真的坐实了,她打算伸脚绊倒姜念的举动。 一瞬间,昭妃气得几乎要吐血,再看看姜念那副无辜的样子,连胸前的疼痛都忘记了,俏脸涨红。 皇后看着眼前的乱象,重重叹了口气,加重了语气说:“够了!你们身为宫嫔,这副样子成何体统!” 第28章 委屈 皇后看着昭妃,下了命令:“昭妃,现在要紧的是你,快跟着金蕊去本宫的寝殿换上得体的衣裳。” 昭妃站起身,愤愤瞪了姜念一眼,捂着胸前的衣服,快步走了过去。 皇后又对姜念说:“瑾常在,你先起来坐着,这件事一会儿再论。” 随后,几个宫女上前,拿着干净的布将地上的水渍擦干净。 昭妃换了件衣裳,出来时依旧眼含愤怒之情,她死死瞪着姜念,没有坐下,冲着皇后说:“皇后娘娘,臣妾的肌肤都被烫红了,这样的情况下,臣妾总不能什么都不罚,那臣妾这个妃位,日后岂不是人人都可冒犯?” 颖妃立马开口说:“话不能这样讲,昭妃姐姐若是真的伸脚绊了瑾常在,今日这事儿怪不了她啊。” 昭妃冷哼一声,开始无理取闹:“那又如何?本宫只是随意伸直了腿,她自己没有注意去看,怪不了本宫!” 说罢,昭妃又盯着皇后,这架势,仿佛是不惩罚姜念,自己就赖在这里不走了一样。 皇后一看昭妃这副刁蛮任性的样子就头痛,她无奈地问:“你想怎样?” 昭妃悠悠道:“臣妾方才在娘娘的寝殿内,透过窗户看见外头又下起了雪,不如就让瑾常在在外头跪上半个时辰,今日这事,臣妾便不同她计较了。” 沉香一听,立马开口说:“娘娘,恕奴婢多嘴,今日若是天气好也就罢了,外头正下着雪,我家小主今日穿得也少,这样跪上半个时辰,只怕人夜里就要起烧。” 皇后也深觉不妥,开口劝道:“昭妃,你既明知外面下雪,何必要如此为难自家姐妹。” 昭妃觉得委屈,大声说:“今日瑾常在穿的那大氅定然保暖,就算在外头跪上半个时辰又何妨。” 皇后摆摆手,干脆替她下了决定:“好了,等再过几日,外头没有雪了,再让瑾常在跪那半个时辰。昭妃,你莫要再说了。” 昭妃没能得逞,哼了一声,气得没了话。 今日这请安时辰实在是太久了,皇后直了直自己的腰,说:“好了,本宫也该去瞧瞧太后了,你们都散了吧。” 众人行礼,一起向外走去。 昭妃很显然不愿意就这样放过姜念,她按着自己的胸口,快步走上前去,拦在了姜念的面前。 沉香满脸紧张地上前一步,问:“娘娘想做什么?” 昭妃咬牙切齿地盯着姜念,说:“你就是故意的,你这个小贱人。” 姜念笑得悠然,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来,朱唇轻启:“再过几日,嫔妾自当领罚。” 有谁要被罚了,还能说得如此不在意,如此嚣张。 昭妃看到她那张妩媚勾人的脸,就想给她撕烂。 昭妃还欲讲话,姜念开口打断:“娘娘还是快些回去看看吧,被烫伤了,日后留下了疤,可就不好了。” 昭妃脸色立马变了,这块皮肤要是真的留下了疤,只怕她自己会疯。 一时间她也顾不上姜念了,连忙快步出了凤华宫,坐上软轿回自己的长乐宫。 入夜,宣明殿内,在烛光的照耀下,裴珺坐在桌前静静看着手中的书。 敬事房的公公端着木牌子快步走了进去,笑得谄媚,冲着裴珺说:“皇上,该翻牌子了。” 裴珺没有抬头,眼神依旧落在书上,挥了挥手,说:“今日不去后宫,你下去吧。” 公公顿时有些为难,举着牌子的动作没有变,小心翼翼道:“皇上,昭妃娘娘今日应当是身子不适,说想要皇上去瞧瞧她。” 裴珺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淡声说:“她给的银子,你们倒是收了不少。” 公公连忙说:“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裴珺把手中的书一合,站起身来,说:“既然如此,那朕便去瞧瞧。” 长乐宫内,裴珺还未走进殿内,便先在门外听到了昭妃的啜泣声。 裴珺微微蹙着眉,他是讨厌应付这些的,尤其是这些宫嫔受了什么委屈,哭哭啼啼的,他听着都头疼。 裴珺刚刚走进去,昭妃就里面摇曳着身姿过去,冲着裴珺哭诉:“皇上,臣妾今日要委屈死了。” 裴珺侧开了身子,坐在凳子上,问:“怎么?出什么事了能让你哭成这样?” 昭妃一扭腰坐在一旁,微微扯开了自己的领口,露出一点泛着红的皮肤,说:“那个瑾常在,她今日故意把滚烫的茶水泼在了臣妾的身上,皇上您瞧,臣妾的皮肤到现在还是红的。” 裴珺一听,有些诧异:“瑾常在?” 昭妃点点头,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她撇撇小嘴,说:“臣妾当时要疼死了,那可是滚烫的茶,皇上没看见,不然也会心疼臣妾。” 裴珺粗略看了一眼,说:“朕现在也心疼。” 裴珺话是这么说,实则没有带半分感情,只是一味的敷衍着。 昭妃怎么会听不出来,她有些不满裴珺的敷衍,又往前凑了凑,故意问:“皇上是不是不在意臣妾了?还是说,皇上喜欢那个瑾常在?” 裴珺无奈地看着她,说:“朕是一国之君,自然不能仅凭你一人之言,就断定事情的对错。” “皇上这意思是,臣妾在撒谎骗您吗?欺君之罪,臣妾可不敢。” 裴珺揉了揉眉心,问:“那瑾常在好端端的,怎么会拿茶水泼你,且不说别的,你是妃,她是常在,这个行为她也不可能做得出来。” 昭妃噘着嘴,小声说:“好吧,今日是臣妾让她伺候颖妃喝茶,没成想她看不惯臣妾使唤她,故意把茶水泼到臣妾的身上了。” 裴珺不能太护着姜念,也不能让昭妃受了这委屈,一时间他有些踌躇。 裴珺又说:“你若是生气,随意罚点什么就是了,瑾常在定然不是故意的。” “这话可是皇上说的。” 昭妃立马接了过去。 裴珺到底对姜念的情意没有那么深厚,也不会为了她一人,就让昭妃息事宁人。 只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姜念,添上一句:“不可过火。” “臣妾心中有数,皇上您帮臣妾看看,这伤口怎么样了?” 裴珺一把将昭妃伸过来的手推开,他今日没有心情,只是说:“你这烫伤要记得涂药,朕会嘱咐太医,为你开些好的药膏。” 第29章 雪地罚跪 说完,裴珺直接站起身,撒谎说:“朕还有奏折没有看完,今夜就不留在你这儿了。” 昭妃还欲讲话,裴珺动作很快,先一步走出了门。 昭妃有些不高兴,到底也不能说什么,只是木着一张脸,坐在铜镜前,擦去她特意抹上的胭脂。 宣明殿内,裴珺坐着想了片刻,突然开口问:“瑾常在她哪里得罪了昭妃吗?” 应忠干笑两声,说:“这......奴才也不知道,不过昭妃娘娘一向心直口快,想来也没什么大事。” 裴珺摇了摇头,说:“昭妃是什么性子,朕最清楚,这几日你派人多盯着点昭妃,朕怕她难为瑾常在。” 应忠一听这话,犹豫着想要开口,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放在以往,昭妃何止只会找一人的麻烦,只怕这后宫里,除了皇后之外,那些人都和昭妃有点小过节,只不过裴珺一向不去插手这些小事,真闹大了,交给皇后处理就是了。 裴珺一心都扑在朝堂之上,鲜少会过多关注后宫的某个人。 看来这瑾常在,皇上对她当真是有几分喜欢的。 第二日一早,窗外白茫茫的一片,昨夜里突然下了大雪,落在地面上积成了厚厚的一层,门外响起“沙沙”的声音,莲心说是小福子他们在铲雪。 姜念打着哆嗦,怀中抱着一个小巧的汤婆子,一路朝着凤华宫走去。 莲心跟在后头不停搓着手,说话都冒着一团白气,她担忧地说:“小主,昨儿个昭妃娘娘那么生气,不然这几日就先避避风头,以免她又要难为娘娘。” 姜念摇了摇头,她的鼻尖微微泛着红,脖子上有一圈白色毛领,她把下巴缩在毛领内,小声说:“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她要真不打算放过我,自有她的法子。” 莲心无奈,带着紧张的情绪跟着姜念进了凤华殿。 一整个早晨,昭妃表现得异常安静,她只在姜念进去时斜了她一眼,此后一直含笑听着皇后讲话。 皇后都被昭妃这副样子搞得心里发毛,请安结束后,众人早早散去。 昭妃的软轿跟在姜念的身后,姜念迫不得已停下脚步同她行礼:“嫔妾恭送昭妃娘娘。” 昭妃伸出一只手,慢慢把轿前的帘子扯开,似笑非笑:“瑾常在昨晚睡得可还安心啊?” 姜念平静道:“嫔妾睡的一向很好,劳昭妃娘娘挂心了。” 昭妃冷哼一声,眼看四周没什么人了,方才请安的宫嫔走的比她们快,这会儿也快到自己宫里了。 昭妃说话不急不慢,又带着几分狠厉,幽幽道:“是吗?你睡得好了,可本宫的胸前疼的很,一夜未眠呐。” 姜念和昭妃对视,已经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果不其然,昭妃脸色一变,眼神犀利,似要化成飞刀朝着姜念扎去。 “瑾常在目中无人、以下犯上,本宫身为妃子,自当好好教教你什么是尊卑有序,今日,你就跪在这雪地里,跪够一个时辰才准起来。” 姜念说:“皇后娘娘昨日已经劝诫过娘娘了,娘娘嘴上答应的好好的,为何又变了主意,莫非是娘娘不服皇后的管教?” 昭妃一听这话,更生气了,咬牙道:“你少拿皇后来压本宫,你只是一个常在,本宫想要罚你,也不需要皇后娘娘同意。” 说罢,昭妃看向夏荷,抬了抬她的尖下巴,说:“你留在这里看着,一个时辰,少一刻钟都不行。” 夏荷脸上带着得意之色,勾唇称是。 比起姜念的淡定,莲心有些着急,她扑通一声跪下,求情道:“娘娘,这附近地上都是厚厚的积雪,莫要说一个时辰了,就算只跪半个时辰,小主的身子也吃不消啊。更何况小主之前膝盖还受了伤,只怕没有好全......” “她那伤都过去多久了,早该好了!你少糊弄本宫,你如此忠心,就和你的主子一起跪一个时辰吧。” 昭妃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在她眼中,仿佛只是说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莲心咬了咬下唇,冲着姜念说:“小主,奴婢和您一起跪。” 姜念不想牵扯到旁人,她伸手把莲心扶了起来,随后一撩自己的裙摆,利落下跪。 她看着昭妃,大声说:“娘娘,嫔妾冲撞了您,甘愿受罚,还请娘娘莫要牵扯无辜之人。” 昭妃总算是在姜念的脸上看出了一点情绪波动,来了兴趣,偏偏不如姜念的愿,说:“主子犯错,下人不能及时制止,也有错,你不要多说了,一起跪。” 莲心立马跪在了姜念的身后,悄悄拉了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讲话。 姜念抿直了唇线,不再说话。 她还是心慈手软了,昨日那滚烫的热茶,就应当直接泼在她的脸上。 昭妃满意了,把帘子放下,软轿悠悠离去。 夏荷站在两人身旁,瞪大眼睛盯着姜念。 姜念悠悠翻了个白眼,不去看夏荷。 地面上有积雪的好处就是,膝盖放上去,是比较松软的,不会直接接触到坚硬的地面。 坏处则是,钻心刺骨的冷,从膝盖缓缓浸入。 莲心看着心疼,挪动着膝盖上前一步,观察着姜念的脸色,小声说:“小主,就让奴婢一人跪两个时辰吧,奴婢平时干粗活,这点冷还能受得住,小主身子不好,只怕一会还要下雪......” 姜念摇摇头,毫不避讳夏荷,说:“昭妃就是想罚我的,你只是被我连累了而已,你替我跪,她也不会放过我。” 夏荷哼笑一声,在一旁说:“早知如此,小主昨日何必要泼那杯水。” 姜念根本不理会夏荷,连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 夏荷说完那句话,四周又沉寂下来,夏荷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有些恼羞成怒。 她指着姜念,蛮横道:“小主可千万别不知悔改,不然奴婢告诉娘娘,娘娘再让小主多跪上一个时辰。” “呵,一个宫女而已,还敢这样对主子讲话?” 姜念吐出这句话,带着寒冰般的温度,眸子骤然看向她。 第30章 闹别扭 夏荷被吓了一跳,在姜念眼神的逼视下,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子。 姜念嗤笑一声:“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在我面前乱叫,就算你的主子是昭妃,你也该时时刻刻铭记自己的身份地位,奴婢就是奴婢。” 姜念说完这句话,缓缓吐出一口气。 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她也多多少少被影响了。 要不然自己也说不出如此符合这个时代的话。 夏荷被姜念说得面红耳赤,结巴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明明姜念才是跪着的那个人,夏荷却总觉得,自己依旧要仰视着她。 夏荷终于安静了下来,姜念伸手拨了拨自己膝盖四周的白雪。 自己的双腿和脚已经被冻得麻木了,没有知觉,一阵寒风袭来,带走了地上的一层雪花,姜念冷的缩了缩脖子。 这里没有钟表,看不出时间的流逝,但姜念觉得,应当只过去了一刻钟。 片刻后,天上又下起了雪。 一开始洋洋洒洒的,只是些小的雪花,落在肩头就融化了,之后雪势渐渐变大,姜念的睫毛上也沾了些雪,模糊了眼前的景色,头发上落满白雪。 莲心冷的不住搓着自己两条胳膊,抬眼看去,姜念跪的笔直,身子没有丝毫的颤抖。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这个脚步声听起来很急切,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应公公跟在后面不住地喊:“皇上慢些...慢些...” 夏荷一瞧,裴珺今日穿着鸦青暗纹锦袍,衬得他身量修长,头发高高束起,发尾也沾了些白雪,他迎着风雪,快步朝着姜念走去。 夏荷立马福身行礼,姜念冷的动作都变得僵硬,看清裴珺的脸后,她勉强地挤出一个笑。 裴珺一扯姜念的手,试图把她拽起来。 姜念同时用力,挣脱了裴珺的手。 裴珺的动作顿住,看向她的眼神发冷,淡声问:“什么意思?” 姜念抬起头,不顾漫天的雪花落在她的脸上,她只是说:“皇上让嫔妾起来,那昭妃娘娘那边要如何说?” 裴珺微微蹙眉,冷声道:“朕让你起来的,她不会说什么。” 姜念又笑了,继续说:“这次不会说什么,可日后总有机会,再来惩罚嫔妾,嫔妾倒不如今日跪满这一个时辰。” 裴珺眉毛紧紧锁着,纵使寒风与白雪拍打着他的脸,他依旧没有丝毫表情,只是说出来的话让人心寒:“你非要冲着她泼水,你犯了错,身子还没好利索,又要被她不依不饶地追着罚。” 姜念两眼直勾勾看着裴珺,轻声问:“皇上这意思是说,是嫔妾有错在先?” 裴珺并不讲话,只是沉默。 姜念却知道裴珺的这个沉默是什么意思,她呆了半晌,看着裴珺头上的雪越落越多,泪水骤然夺眶而出,两行热泪流过她冰冷的面颊,颤抖的睫毛像在水中浸泡过一样,一颗颗泪珠落在雪地上,砸出一个个泪坑。 这是姜念第一次哭,哭的悄无声息,但泪水就宛如决堤一般,止都止不住。 裴珺的面容一下子呆滞了,随即闪过一丝慌乱,他弯下腰,伸出手去擦拭姜念脸庞上的泪。 从前姜念的眼眶只是泛着红,那泪花从未掉落出来,裴珺突然看到姜念哭成这样,有些心疼。 裴珺从来没有认真哄过旁人,也从未体验过心疼是什么滋味,他头一次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了后悔,他方才不该沉默的。 姜念把裴珺慌乱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中冷笑。 也是自己演技好,这眼泪说出来就能出来,平日里要是动不动就哭的,这眼泪再多,再触动不到裴珺的心。 她这样从来不哭的人,今日突然哭成这副模样,裴珺定然心疼。 心中冷笑着,姜念的泪没有断过,滴落在裴珺的手背上。 裴珺干脆蹲在了姜念面前,用自己的袖口轻轻擦着姜念的脸,柔声哄着:“念念,不要哭了,你的眼泪都要擦不尽了。” 夏荷头一次听到裴珺这般温柔的语气,惊讶之余又反应过来,裴珺方才,喊她叫念念? 这样亲昵的称呼,就这般从裴珺的嘴里说出来了。 姜念把脸微微一偏,淡声说:“皇上既然不愿相信嫔妾,又何必来哄嫔妾。” 裴珺的脸又冷了下来,他是皇上,方才那样哄着,已经做的足够多了,难不成真的要他拉下脸面来道歉吗? 应忠在一旁看的着急,心想这瑾常在平日里一向通透,性子也温顺乖巧,怎的今日偏不懂皇上的情绪了呢。 裴珺的语气不复方才的柔和,冷硬道:“起来!” 姜念被莲心慢慢搀扶了起来,她身上基本都被雪浸湿了,裴珺看在眼里,说:“扶你家小主回去换身衣裳,不必再跪了,昭妃那边,朕会派人通知她。” 说完这两句话,裴珺一甩衣袖,冷着脸回了龙撵上。 莲心看得着急,小声说:“小主这是何必?皇上已经给小主递了台阶,小主何苦再和皇上置气啊!” 莲心还想说,她只是常在,裴珺愿意哄两句就不错了,多少人入宫服侍裴珺那么久,连一丝温情都没体验过啊。 裴珺的龙辇走远了,夏荷也连忙小跑着回长乐宫。 莲心把伞撑开,遮在姜念的头顶。 姜念看了看,问:“这伞哪来的?” 莲心幽幽叹了口气,说:“是皇上临走之前,让应公公放在地上的,小主,连奴婢都能看得出来,皇上很在意小主,小主何必再与皇上冷脸相对呢?” 姜念嗤笑一声,看向莲心,认真问:“莲心,在你看来,一个男人是否爱你,依据的是什么?” 莲心想了想,半天没能答上来。 于是姜念继续说:“如果皇上当真把我放在了心上,就该丢弃他那所谓的帝王脸面,只是这样哄了我一句,我就该上赶着变好了?我越是好哄,以后皇上对我只会更加随意。” “莲心,我不会只是个常在的,我也不要皇上施舍般的关心,我要他发自内心的维护我,关心我,信任我。” 姜念说这句话时,表情很坚定,把莲心看得一愣一愣的。 她突然觉得,自己从未看懂过自家的小主。 第31章 傲娇 回到秋水阁后,姜念和莲心两人的脸色被冻得发青,沉香看着万分心疼,忙和秋兰一起去熬姜汤。 两人坐在燎炉旁边,一人捧着一碗姜汤,喝下肚后这才缓过劲儿来。 喝完姜汤,姜念幽幽叹了口气,沉香不管怎么问,她只是说:“日后我只怕要比现在的处境还更艰难。” 长乐宫,昭妃猛地站起来,瞪大双眼问夏荷:“你说什么?皇上让那个贱人起来了?” 夏荷也冻得打哆嗦,闻言点点头,又详细地把当时的情景描述了出来。 昭妃又无力地坐下,嘴角微微向下,有些难过:“皇上,当真那么喜欢她?” 夏荷一看自家娘娘不高兴了,忙说:“不过,奴婢倒是觉得,皇上生气了,日后瑾常在只怕是恩宠不复今日了。” “哦?”昭妃眼睛有光闪烁,“皇上为何生气?” 夏荷撇撇嘴,回答道:“还不是瑾常在不知好歹,皇上要拉她起来,她竟然不愿意,奴婢亲眼瞧着,她挣脱了皇上的手呢。” “瑾常在还偏要问皇上,是不是觉得这件事就是她的错。” 昭妃一听,笑出了声,恢复了以往的嚣张模样:“她也真是天真,本宫服侍皇上的日子可比她久多了,皇上自然第一时间先相信本宫。” 夏荷趁机讨好昭妃说:“是啊,后宫里的人都知道,皇上心中最在意的人,还得是娘娘,那瑾常在脑子蠢,竟敢妄图和娘娘比。” 昭妃又笑了,不再因为裴珺让姜念起来那件事而伤心,转而说:“吩咐小厨房,做一碗热热的羹,本宫亲自送去。” 夏荷刚从外头回来没多久,身子还没暖过来,一听这话,皱着眉头劝道:“娘娘,现在外头还下着大雪,不妨晚些再去。” 昭妃横了她一眼,说:“你懂什么,本宫怕皇上着凉,下着大雪都要送去热羹,这样皇上才会明白,我有多爱他。” 夏荷没有办法,只好转身去了小厨房。 小厨房的动作很快,昭妃把汤羹放进食盒内,自己又在外头裹了件厚实的披风,让夏荷带着伞,主仆二人冒着风雪走向宣明殿。 宣明殿内,应忠叹着气为裴珺拍打着披风上的落雪。 他能看得出来,裴珺心里是在意姜念的,可裴珺身为帝王,拉不下脸去哄人,那瑾常在也是个性子倔的,说什么都不在裴珺面前服软。 姜念生得极好看,她只要说上两句软话,冲着裴珺撒撒娇,要什么能没有。 两人偏要在这样的天气里闹什么矛盾。 裴珺回来后,一句话不说,那脸色看起来比外头的雪还冷,就干坐着,什么动作都没有。 应忠这边正唉声叹气着,突然听见殿外有人来了,太监正行礼,他心念一动。 莫不是瑾常在来了,找裴珺服软了? 应忠看了眼裴珺,裴珺显然也注意到了外头的动静,他突然坐直了身子,随手拿过一本书,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看了起来。 应忠连忙走出去瞧,一看是昭妃,笑容凝固了一瞬,随即立马说:“哎呦,外头下着这么大的雪,娘娘怎么来了?” 昭妃对应忠客气道:“本宫担心皇上身子,来送东西,劳公公问问。” 应忠看到了昭妃手中提的食盒,点点头立马走了进去。 裴珺听到脚步声,立马抬眼去看,一看是应忠进来了,干咳一声,含糊问:“是她来了吗?” 应忠心想,此“她”非彼“她”,无奈道:“皇上,是昭妃娘娘来了。” 裴珺:“......嗯,让她进来吧。” 裴珺装都不装了,“啪”的一声把书合上,往桌上一扔。 昭妃步步生风,笑的温婉,走到裴珺身旁,身上还裹挟着外头的寒气。 昭妃把食盒放在裴珺面前,盈盈行了个礼。 裴珺盯着昭妃肩头上的点点雪花,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姜念跪在雪地里,身躯娇弱,偏又倔强地不肯起来的样子。 当时的雪下的也很大,肩头的落雪要多的多。 手背接住了她落下的一滴泪,分明是冰冷的泪水,可落在他手上的一瞬间,又是那么灼人。 昭妃盯着裴珺的脸,发现他一直在慌神,不满地撅了撅红润的唇,娇声质问:“皇上在想谁?臣妾都来了,皇上都不看臣妾一眼。” 裴珺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又想姜念了,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说:“这外头下着雪,你怎么来了?” 昭妃笑的妩媚,亲手把食盒打开,娇声说:“臣妾听夏荷说了,皇上站在雪地里淋了半天的雪,臣妾担心皇上着了风寒,特意吩咐小厨房的人做了这汤羹,皇上快趁热喝。” 是啊,他只是站在那里淋了半晌的雪,都这么冷了,更何况姜念。 她还是跪着的,膝盖也不知道好没好全。 裴珺无奈地抬手揉了揉眉心,两人已经不欢而散了,自己现在倒开始后知后觉地心疼起她来了。 昭妃一看裴珺又不知在想什么了,连喊了两声皇上。 裴珺抬眼看去,昭妃把勺子递了过来,微微歪着头,冲着裴珺甜甜道:“皇上,臣妾喂您可好?” 裴珺一把将勺子拿了过来,说:“这样的小事用不着你,你坐下歇歇吧。” 昭妃没再坚持,只是绕到了裴珺的身后,柔声道:“臣妾不累,皇上才累呢,臣妾为皇上捏捏肩。” 见裴珺没有拒绝,昭妃用眼神示意夏荷上前,帮自己摘下了手指上戴的鎏金护甲套。 昭妃斟酌着力道,同时也斟酌着语气,开口询问:“皇上,瑾常在怎么样了?” 裴珺一听她提起姜念,手头的汤羹也喝不下去了,反问道:“不是你罚的她,还要问朕?” 昭妃蛮横道:“皇上这是要怪臣妾了?是她不敬在先,臣妾只罚她跪上一个时辰罢了。” 裴珺冷笑一声:“跪一个时辰?何时不能跪,你偏要选在今日下雪的时候,朕瞧着,你就是故意在难为她。” 昭妃也不捏肩了,又蹬蹬瞪绕到裴珺面前,瞪着水汪汪的眼睛,娇滴滴道:“故意难为又怎样?皇上难道要生臣妾的气吗?” 第32章 斥责 昭妃本以为,自己这样撒撒娇、耍耍小性子,裴珺就会和从前一样,冲着她无奈的笑笑。 没想到今日,裴珺听她这样说话,冷着一张脸,加重了语气说:“这件事不要再提了,瑾常在也不是有意为之。更何况,后宫嫔妃若真的犯了错,自有皇后去教训,你只需听皇后的话,不可随意惩处旁人。” 听到裴珺这样说,昭妃一下子愣住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裴珺,也不由自主地加重了语气:“皇上,臣妾身为一宫主位,怎么不能教训旁人了?” 应忠一看情况不对劲,忙要冲着昭妃使眼色。 昭妃注意到了应忠的表情,把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只是面上依旧委屈。 裴珺满心的烦躁正不知该如何发泄,一看昭妃还这副不服气的样子,他双唇紧抿,四周的空气陡然变得紧张起来,应忠大气不敢喘,紧接着就听到裴珺喝道:“放肆!” 昭妃立马跪下,她头一次见裴珺冲着她生这样大的气,也意识到自己方才态度不好,立马慌乱地认错:“皇上消消气,是臣妾一时任性了。” 裴珺干脆站了起来,走到昭妃面前,冲着她问:“那你说说,那日瑾常在为何会把水泼到你的身上。” “因为她服侍颖妃喝茶......” “好端端的,颖妃为何要她服侍,她身边是没有宫女了吗?”昭妃话还没说完,就被裴珺打断。 昭妃慌了神,连忙继续说:“是臣妾......臣妾故意为难她,让她伺候颖妃喝茶,可瑾常在的确是故意把水泼到臣妾身上了啊。” “你以为朕没有找颖妃问过?颖妃说,是你的脚绊住了瑾常在,她手上的茶水这才泼到了你身上。” 昭妃没有想到,这样一件小事,裴珺还专门问过颖妃,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 裴珺见昭妃不讲话了,怒极反笑:“昭妃,你是什么小心思,朕不是不知道,平日里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莫要仗着朕宠你,你就日渐肆无忌惮!” 说完这句话,宣明殿内陷入了沉寂。 应忠默默缩了缩脖子,这种时候,自己身上竖起的一根汗毛,都仿佛是有罪的。 昭妃放在地面上的手指微微蜷缩,艰难开口道:“皇上,是为了瑾常在......” “何止一个瑾常在,你素日里嚣张跋扈,被你欺辱过的嫔妃不在少数,你当真以为朕不知情吗?” 昭妃立马抬起头,扯着裴珺的衣摆,可怜兮兮道:“皇上,臣妾知错了,臣妾真的知错了,日后也不会再难为瑾常在了,臣妾是太在意皇上了......” 裴珺又冷冷看了昭妃几眼,无奈摆摆手,昭妃的位份高,又服侍了很久的时间,裴珺终究还是心软,说:“回去吧,这几日你好好思过。” 昭妃眼眶泛着红,轻咬下唇,“臣妾知道了。” 夏荷被方才的场面吓得够呛,连忙把失魂落魄的昭妃搀扶起来,朝外走去。 回长乐宫的路上,昭妃心不在焉的,夏荷一看去,两行泪早已落下。 夏荷哎呦一声,说:“娘娘,现在正刮着风,您要是再哭,冷风一吹,这脸可要被冻着了。” 昭妃一听,立马抬手去擦脸上的泪,方才裴珺说的话,她没有听进去几句。 因为她总是在意裴珺的态度,满脑子想的都是,皇上竟然这样吼她,就为了这一件事,突然生她的气了。 昭妃抽了抽鼻子,哽咽道:“夏荷,你说,皇上是不是早就厌烦本宫了。” 夏荷无奈道:“娘娘千万别多想,皇上今日如此生气,不也没真的罚娘娘,换成旁人,只怕这个时候已经被关在宫里禁足思过了。” 昭妃不停擦拭着眼泪,夏荷又说:“再说了,娘娘今日实在是激动,您再如何委屈,皇上就是皇上,娘娘也不能对皇上不敬。” 昭妃知道这件事是自己的错,悻悻地低头走路,不讲话了。 宣明殿,昭妃刚走,皇后又急匆匆地赶来。 皇后也是突然在凤华宫内得了裴珺身边人的递话,裴珺让她现在去一趟宣明殿。 皇后一路上胡思乱想着,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皇后站在裴珺面前,裴珺抬手示意她坐下。 皇后坐下后,温声说:“皇上这是怎么了?臣妾方才还在凤华宫看宸儿的功课呢。” 一提到大皇子,裴珺难看的脸色略微缓和了下来,他问:“宸儿这两日可还乖?” 皇后脸上扬起幸福的笑容:“宸儿刚满三岁,臣妾本想着让他四岁开始读书,宸儿自己说什么都要现在识字,说看父皇辛苦,自己要更懂事一些呢。” 裴珺面露宽慰之色,扯了扯嘴角,浅笑道:“宸儿最乖巧,你平日里也要好好照顾他,现在年纪小,不要累着他了。” 皇后点点头,又问:“皇上着急让臣妾过来,是为了何事?” 裴珺心中原本还残存着些怒火,打算把皇后叫来好好说一说,皇后上来就把宸儿搬了出来,他倒不知要用什么语气讲话了。 裴珺斟酌着语气,开口问:“你可知昭妃和瑾常在两人的事情?” 皇后一听,无奈道:“臣妾知道,昭妃和瑾常在两人之间都是些误会,自家姐妹,臣妾去调节调节就好了。” 裴珺觉得好笑,盯着皇后的双眼,一字一顿道:“调节?你可知昭妃罚瑾常在跪了一个时辰?” 皇后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随后诧异道:“今日?” 裴珺十分不满意皇后惊讶的表现,语气沉沉:“怎么?事情都发生了,你这才想着问?” 皇后自知这件事自己也有责任,但第一时间还是狡辩道:“臣妾那日已经告诫过昭妃了,却不曾想昭妃还是执意在这大雪天去罚瑾常在。” “只是告诫,之后却没有留心过,你这个皇后,是不是过得太自在了些?” 皇后眼皮一跳,放软了声音,开始卖惨:“这件事是臣妾疏忽了,只是臣妾管理六宫事宜辛苦,宸儿又喜欢黏着臣妾,臣妾实在没有那么多的精力......” 第33章 少炭 裴珺不想听皇后解释的话,不耐地摆摆手,说:“日后这样简单的事情你还处理不好,那朕就考虑考虑,要不要颖妃也来帮你。” 皇后一听,心跳漏了一拍,忙起身说是。 裴珺的话说完了,又让皇后快些回去陪伴宸儿。 皇后刚要走,裴珺又突然叫住了她。 皇后回头,疑惑地看着裴珺。 裴珺面色略微有些不自然,轻咳一声,说:“你去请个太医,让他去秋水阁瞧瞧瑾常在的身子,今天下了这么大的雪,只怕她自己不知道爱惜身子。” 皇后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皇上既然担忧姜念的身子,为何不直接让应忠去请太医,偏要借自己这个皇后的名义。 纵使心中不明白,皇后还是没有多问,依言应下了。 秋水阁内,姜念的两只手不住地揉搓着自己的膝盖,总觉得自己跪了那些时间,冰雪里的冷意已经浸入了骨髓,烤了半天的火,都没有缓过劲儿来。 莲心还心心念念着姜念和裴珺两人之间的矛盾,又忍不住说:“小主,日后皇上不会生小主的气,便再也不来这秋水阁了吧。” 姜念正欲回答,屋外头的小安子突然掀开帘子进来,说:“小主,有一位太医在门外,说是奉皇后娘娘之命,为小主把脉。” 莲心一听外头有一位太医,激动地抬起了头,本以为是裴珺放不下她家小主,派人来瞧瞧,听到后面说是皇后,整个人又蔫了下去。 姜念倒没什么情绪波动,平静道:“皇后娘娘体贴,让他进来吧。” 太医为姜念把过脉,只说是略微有些寒气入体,入了夜可能身子会发热,给她开了个退热的方子,别的倒也没什么大碍。 姜念让莲心好生送别太医后,小声道:“皇后娘娘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沉香也笑,拍了拍姜念的手,说:“说明这是皇上让皇后请来的太医,皇上还是在意小主。” 姜念挑了挑眉,她是没想到裴珺这人这么傲娇,有点什么事情就是不肯放下自己的脸面,不嫌麻烦,让皇后去请太医。 沉香犹豫半晌,盯着姜念瓷白色的侧脸,劝道:“小主的心奴婢明白,只是皇上毕竟是皇上,小主能晾他一时,却不可一直......” 姜念明白这个道理,她和裴珺的感情没有多深厚,自己又是个常在,凡事都要懂得适可而止。 且不说自己,就算是一向盛宠的昭妃,她也不敢和裴珺闹太久的脾气。 姜念笑笑,安慰沉香:“你放心,我心中有分寸。” 沉香点点头,又添了点炭进去,说:“这冬天烧炭就是快,过两日就该没了,到时候还得让小福子他们再去内务府领一些。” 姜念撑着下巴,若有所思。 傍晚时分,姜念担心自己这个身板真的会起烧,嘱咐着莲心在她床边守夜。 一夜无梦,自己的身子没有起烧,姜念很满意,伸着懒腰懒洋洋道:“等明年开了春,我得想个办法锻炼锻炼身体。” 莲心急忙为姜念洗漱,等姜念去了凤华宫后,几人都准备看昭妃和她的热闹。 没想到昭妃今日一句话也不说,就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一副恹恹的样子。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何事。 姜念没受任何影响,笑眯眯地喝茶。 别的事情不知道,但姜念惹了圣怒这件事,一夜之间仿佛插了翅膀一般,传遍了各宫。 没办法,要只是和姜念有关的事情,没多少人关心,一旦牵扯到皇帝,各宫的耳朵都竖的很高。 纯妃试探性地问姜念:“本宫听闻,瑾常在昨儿个惹怒了皇上,不知现如今可好了?” 颖妃笑着说:“这两人之间的相处啊,时间久了总会有些矛盾,瑾常在人美嘴甜,皇上还有什么可气的呢?”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姜念,看样子对这件事都十分在意。 姜念立马装作一副无奈的样子,懊恼道:“是嫔妾一时闹了小脾气,皇上......不知道怎样了呢。” 这话的意思,就相当于告诉众人,皇上是真的生了气,到现在都没有好、。 丽贵人悄悄和昭妃对视一眼,丽贵人的眼中满是不屑。 本就是个宫女上位的人,真以为得了恩宠就能平步青云了,实在是太不知好歹。 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儿,她这般作死,日后只怕也没什么机会能复宠了。 丽贵人的身子缓缓放松了下来,悠悠一笑,道:“妹妹日后可千万当心啊,不要以为自己有了点恩宠,便在皇上心中有什么不同了。” 丽贵人这话是专门讲给姜念听的,昭妃听到后,却觉得不是滋味。 只有她知道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态度,难不成,这个姜念在裴珺的心中,当真如此特殊吗? 此后又过了两日,裴珺一直没有进后宫,更不要说翻牌子了。 纵使裴珺没有任何动作,姜念失宠的这个消息,已然成了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这一日,小安子和小福子两人垂头丧气地提着筐回来,先撞见了秋兰,秋兰看见两人这无精打采的样子,斥道:“好好的,怎么做这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被小主瞧见了多不好。” 小安子干脆一人把筐拿了起来,掂了掂,无奈道:“姑姑您瞧啊,那帮墙头草,看见咱们小主失了恩宠,这炭的分量直接少了一半!” 小福子在一旁添道:“奴才气不过,就去问那人,他竟然说,丽贵人宫里缺炭,便拨了我们的一半送去了月合宫。” 小福子越说越来气,狠狠在地上啐了一口,说:“奴才瞧着,根本不是丽贵人缺炭,分明是他想抱紧丽贵人的腿,想换个主子罢了!” 秋兰啧了一声,瞪了小福子一眼,示意他收敛一点。 小福子缩了缩脖子,又垂头丧气地把炭送进了屋内。 姜念只看了一眼,就问:“那一半去了谁宫里?” 小福子嘟囔着:“去了丽贵人的月合宫,奴才觉得,那丽贵人就是存心的。” 第34章 亲自讨要 姜念一听,突然站起了身,冲着面露疑惑的小福子,说出了一句让他惊讶的话。 “去月合宫,是我的东西,我要讨回来。” “啪嗒”一声,小福子手中的筐掉落在了地上,他好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还可以这样的吗?! 虽然听起来很不靠谱,但真的好刺激! 以往妃嫔之间常有争斗,但通常发生在暗地里,从没有姜念这样,直接说去要回来的。 秋兰看着小福子十分殷勤地跟在姜念后头,屁颠屁颠地出了秋水阁。 她有些担忧,拽了拽沉香,问:“咱们小主这样真的行吗?皇上还在冷着她,只怕这一趟无功而返啊。” 沉香倒是不担心,说:“那日请来的太医,足以证明皇上对小主的心意,你放心,咱们小主不是无脑的人。” 秋兰忧心忡忡地点点头,看着二人离开的方向,半晌没有动弹。 月合宫,丽贵人和珍贵人正在一起说笑。 突然,宫女从屋外头满脸慌张地跑了进去,丽贵人不满地斥道:“什么事啊冒冒失失的?” 宫女连忙说:“小主,秋水阁的那位瑾常在来了。” 丽贵人一听,直起了身子,难以置信地问:“她亲自来了?不是她身边的宫女?” 宫女摇摇头:“千真万确,就是瑾常在自己来了。” 丽贵人立马站起了身,脸上闪过一丝心虚。 珍贵人见状,也跟着起身,疑惑地问:“怎么回事?你惹她了?” 丽贵人说话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大了起来:“谁惹她了,我不过是让下人多拿了她一半的炭,没想到她如此小气,这点小事还亲自找过来了。” 珍贵人一听,无奈地摇摇头,说:“这两日昭妃娘娘心情本就不好,你又偏要招惹这样的事,到时候娘娘知道了,指不定怎么训你。” 相比起瑾常在,丽贵人还是更害怕昭妃,毕竟她平日里,都是要仰仗着昭妃的。 丽贵人当即有些慌张,握住珍贵人的手,诚恳道:“好姐妹,如今她找过来了,这可怎么办啊。” 珍贵人安抚地拍了拍丽贵人的手背,说:“你怕什么?你是贵人,她是常在,更何况她这几天失了宠,你有什么好怕的。” 是啊,姜念只不过是失宠的常在,跟自己相比,可真是差远了。 也是因为丽贵人没想到,姜念会用如此直截了当的方式,她这才被唬住了。 珍贵人又说:“走吧,我陪你出去会会她。” 丽贵人镇定下来,跟着珍贵人一起出门。 屋外,姜念笔直地站在门口阶梯下,见到两人出来,不卑不亢地行礼:“嫔妾见过两位姐姐。” 丽贵人瞪着她,语气不善:“这宫道上的雪还没化,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姜念盯着丽贵人,嘴角掀起嘲讽的弧度:“姐姐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的炭一下子少了那么多,再不来找姐姐,只怕先冻死在秋水阁了。” 丽贵人的脸微红,说白了,她平白无故多拿别人的东西,这个行为的确很不地道,若是好的东西也就罢了,一筐黑乎乎的炭,她也要抢一个常在的,被下人们听到了,多丢人啊。 姜念观察着丽贵人逐渐泛红的耳根,觉得好笑。 这人脸皮既然如此薄,怎么还敢抢自己东西的。 珍贵人一听,帮丽贵人开了口:“丽贵人身子一向虚弱,便是借一借妹妹的炭,又能如何?” “原来是借,既然如此,那丽贵人怎么不早些差人告诉嫔妾,日后还了便是,嫔妾也不是小气的人。” 丽贵人尖声道:“你还不是小气的人?那炭我就算是借,也别想让我还给你。” 这句话算是直接撕破脸了,珍贵人也不再和姜念客气,干脆道:“谁让你无宠,这点东西拿了便是拿了,你不会还指望着皇上帮你出头?日后的你,只怕吃穿都不如一个宫女了。” 姜念一看两人都开始不要脸了,自己也不再同她们废话,微微提起裙摆,抬脚上了阶梯。 两人瞪大双眼,立马抬起手呵斥:“瑾常在,谁允许你上前的!还不快拦住她。” 两个太监立马上前,正欲抬手拦住,却被姜念微微侧身,又伸手轻轻一推,竟就这么让姜念走了过去。 丽贵人见状,说了句废物,立马拦在了姜念的面前。 两人面对面站着,视线交汇,谁也不愿意先让开。 姜念直接伸手把丽贵人往旁边一推,丽贵人一个趔趄,一旁的宫女立马喊着小主上前搀扶住她。 姜念脚步很快,推开门走了进去,小福子紧随其后。 丽贵人气急败坏,让两个太监立马进去拦住。 姜念让小福子把那地上的那筐炭拿走,两个太监堵在门口,不让他们出去。 姜念冷眼看着,威胁道:“你们以为我是小主,便不会和你们动手了吗?” 两个太监彼此对视一眼,都有些踌躇。 就在这时,门外一声通报,瞬间打断了这边的嘈杂声。 “皇上驾到——” 裴珺很像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可不由自主加快的脚步还是暴露出了他此时的心情。 这两日,他一直等着姜念来找他服软,可始终等不到,他又不愿拉下脸面再去哄姜念。 可心中放心不下,便叫应忠找个人观察着秋水阁的动静,好生看着姜念。 方才在宣明殿,那人告诉他,姜念气冲冲地去了月合宫,裴珺异常担心,干脆放下了手中的奏折,带着人赶了过来。 他刚刚进这月合宫,就看见两个太监站在门口,堵着屋内的姜念。 而姜念则满脸都是惊恐和无助的表情...... 应忠跟在裴珺身后,也注意到了那边的景象,他看到姜念满脸戾气,似乎下一秒就要亲自动手打人一般。 丽贵人和珍贵人立马慌乱了起来,丽贵人招手示意两个太监快回来,一群人呼啦啦跪下。 裴珺上前两步,用包含怒气的声音说:“这后宫,被你们闹得鸡犬不宁!” 丽贵人尽量保持着镇定,嗓音略微打着颤,勉强一笑:“皇上怎么来了,不过是些小事,嫔妾不敢惊扰皇上。” “朕不来,你要打算对瑾常在做什么?” 第35章 和好 被点了名的姜念缓步走了出来,看着裴珺行礼。 裴珺忍住了想上前搀扶她的动作,攥了攥手心,涩声道:“受什么委屈了?跟朕说说。” 姜念又盯着丽贵人惊恐的脊背,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裴珺一听,立马怒斥丽贵人:“各宫的东西都是合乎位分的,你若是不满,怎么不去抢皇后的东西?朕看你们一个个都盯着瑾常在欺负,实在是恶毒。” 丽贵人一听,忙解释道:“嫔妾......嫔妾是想借一些,改日就还给瑾常在了。” 裴珺眼眸森然,声音冷冽:“既然如此,从今日起,你的炭火都借给瑾常在,日后再还。” “什么?” 丽贵人难以置信地看着裴珺。 珍贵人帮忙求情道:“皇上,这个冬天比往年要冷不少,丽贵人身子虚弱,若没有炭火,这个冬天可怎么熬下去啊。” 裴珺待人虽都不算热切,但一向不会惩罚过重,可今日,他彻底沉下了脸,吐字如冰珠:“她抢瑾常在的炭时,可曾体谅过瑾常在身子虚弱?日后,不准给丽贵人供应一点炭火。” 丽贵人的眼睫垂下,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 裴珺说完这句话,冷着脸示意姜念过来。 姜念走了过去,还不忘让小福子把那筐炭搬着。 裴珺看在眼里,差点笑了,他紧绷着脸,主动牵住了姜念的手,带着她离去。 回去的路上,裴珺垂眸观察着姜念的脸色,发现她仍一言不发,于是主动开口询问:“还生朕的气?” 姜念知道适可而止了,他可是皇上,自己想抓住他的心,也是需要循序渐进的。 于是姜念轻哼一声,一副傲娇的小模样:“皇上既然相信昭妃娘娘,又何必来帮嫔妾。” 裴珺也开始傲娇,故意说:“谁帮你了?朕那是刚好路过。” 姜念泄出一声轻笑。 裴珺趁机说:“朕已经斥责了昭妃,日后再怎么样,她也会学着收敛的。” 姜念挑了挑眉,顺着梯子下去:“好吧,有皇上在,嫔妾就不委屈了。” 裴珺松了口气,忍不住用力捏了捏姜念白软的小脸,说:“朕倒是要感谢丽贵人,给了朕帮你的机会,不然你这个倔脾气,朕还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姜念笑的清甜:“皇上说谢谢她,还要再罚她。” 裴珺立马板起一张脸,一本正经道:“必须罚,因为她抢了念念的东西。” “念念”这两个字,被裴珺咬的很轻,像风一样飘忽,姜念抬手揉了揉耳朵。 看到姜念的小动作,裴珺轻笑一声,又看了看姜念的左手,满意道:“这药的确是好,一点疤痕都不留。” 看完了手,裴珺又问:“膝盖怎么样?那日......你在雪地里跪着,膝盖冻伤了吗?” 雪地那一日,再提起来,对两人来说都有些尴尬。 姜念轻盈地走了两步,回头冲着裴珺笑,微风将她头上的挂饰吹得微微晃动,姜念的笑俏皮又灵动,对裴珺说:“皇上放心,嫔妾的身子好着呢。” 裴珺立马反驳:“胡说。” 姜念吐了吐舌尖,明亮的眼眸含笑,裴珺看着看着,莞尔一笑:“朕的瑾常在,果真是倾国倾城。” 两人的手一路上紧紧牵着,双眸含笑着回了秋水阁,一下子把秋兰看愣了。 反应过来两人是和好了,不由得喜上眉梢,立马福身行礼。 沉香迎上去接过姜念的外袍,轻声说:“正好御膳房的把饭菜送来了。” 裴珺听到了这句话,一转身说:“那正好,朕和你家小主一起用膳。” 外头来送饭菜的太监一看裴珺竟站在这里,登时脸色就一变,手中提着食盒,犹犹豫豫地不敢进去。 应忠一看,立马抬手敲了敲两个太监的脑袋,低声说:“皇上和小主还等着用膳呢,还不仔细着伺候,快进去!” 两个太监没了办法,相互推搡着进了屋内。 裴珺一眼就看出了两个太监不对劲,眯了眯眼,说:“御膳房准备了什么饭菜,还不快打开。” 两个太监苦着一张脸把菜都端了出来。 姜念身为常在,本应当有六道菜,其中一道是汤羹,还应有两道肉菜。 结果今日的菜,只有四道,放眼瞧去,竟是什么白菜炖豆腐之类的素菜,要是做的好吃也就罢了,单是打眼一瞧,那菜汤上都没飘点油水,真真是清水白菜。 姜念在心中冷笑一声,御膳房那帮奴才,以为自己不得宠了,便在吃食上也要克扣,正巧裴珺今日来了这秋水阁,他们刚开始怠慢,就被皇上知道了。 裴珺一看,脸都黑了,指着桌上的菜质问:“怎么?你们平时就是这样伺候瑾常在的?御膳房的总管呢?叫他滚过来。” 两个太监点头哈腰,连忙小跑着出去了。 那二人一走,裴珺就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宫里,见风使舵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说完,他又看向姜念,有些心疼道:“你受委屈了,朕没想到,这帮人敢如此欺负你,是朕不好,朕不该......不该生你的气。” 姜念一听裴珺总算是认了个错,心中十分满意,只是面上也要懂事一些:“嫔妾也不好,皇上心疼嫔妾,嫔妾还偏要以为皇上不在意嫔妾。” 这话一说,裴珺心中发痒,追问道:“这么说来,你是在意朕,才会那样的?” 姜念哼了一声,半边身子一撇,背对着裴珺,有些羞恼:“嫔妾要是不在意皇上,才懒得跟皇上置气呢,每天巴巴的讨好皇上就是了。” 裴珺双目一深,旋即低声哑笑,目光在姜念的背上流连,很满意姜念对他的在意,又抬手抚上姜念的肩头,让她转了过来。 他眼中散发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温柔,轻声细语道:“是朕太不了解你了,日后咱们再有什么问题,朕得先服软,不然你这个脾气,不说这番话,朕永远都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第36章 崔答应的菜 莲心站在一旁,忍不住笑着说:“皇上和小主就像两口子,两人在一起时间久了,怎么说都会有点小矛盾呢。” 姜念嗔了莲心一眼,示意她别乱说。 “哎,怎么能是像,朕和你家小主,分明就是两口子。” 裴珺说这话时,抬手刮了下姜念的鼻尖。 姜念瞬间瑟缩了一下,像只猫儿一般,裴珺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御膳房的总管一来,裴珺又立马恢复成了那副冰冷的模样,他指着桌上已经半凉的菜,沉声道:“你好好瞧瞧,这些东西,是给瑾常在的吗?” 总管上前一步,看了一眼,立马跪下说:“回皇上的话,这菜只有四道,应当是崔答应的,只是小主和崔答应两人同住秋水阁,手底下的奴才糊涂了,竟给送错了。” 莲心一听,知道总管这是在撒谎,刚想反驳,被一旁的沉香悄悄扯住了袖口。 裴珺淡淡嗯了一声,说:“什么位分的人就用什么膳,这几道菜给崔答应送去,方才那两个送菜的小太监,各打三十大板,以后不许在御膳房当差了。” 总管一看这件事没有波及到自己,松了口气,将这四道菜重新放回食盒,躬身退了出去。 总管立马去了隔壁,正巧和准备给崔答应送饭菜的小太监撞上,总管忙挥手,示意那太监快点回去。 随后,总管亲自去了崔答应的屋内。 崔答应身旁的青蝉一看,激动道:“这不是总管公公吗?今儿个您怎么亲自来了。” 崔答应一听,眼睛亮了一下,还以为是送来了什么好东西,忙要青蝉给他倒茶,总管委婉拒绝了,随后端出已经冷掉的四道素菜。 崔答应一瞧,嘴角抽了抽,瞪着一双眼睛,气道:“往常都有一道荤菜,怎么今儿个都是素的,而且,连个热气都没有!怎么?你们是在雪地里冰过了再给我送来的吗?” 总管有些尴尬,但又不能和崔答应解释原因,所幸崔答应是个不受宠的,皇上也不在意。 总管只是胡乱搪塞了几句,连忙走了,只留下气得跳脚的崔答应。 另一边,姜念和裴珺两人吃着热气腾腾的饭菜,饱餐过后,裴珺自顾自地在屋子里转了起来。 姜念觉得好笑,跟在裴珺的身后,看他在观察什么。 裴珺最终走到了姜念梳妆的铜镜面前,打开了她的妆奁,说:“你这胭脂也太少,难怪你平日里都不常化妆,穿的也素。” 姜念故意问:“那嫔妾穿的素一些,皇上就觉得不好看了吗?” 裴珺哑然失笑:“朕不是这个意思,朕是想着,你打扮的好看了,自己心里也高兴,跟昭妃似的,她就喜欢打扮。” 裴珺不小心提了一嘴昭妃,反应过来后又沉默了两秒,转移话题道:“朕让内务府那边,挑些好的胭脂送来,你口脂的颜色也很淡,到时再选点口脂。” 姜念笑而不语,她打扮一向淡雅,不出挑,不然着实有些吸人眼球了。 夜幕降临,两人多日没见,裴珺抱着姜念去沐浴。 起先姜念还有些挣扎,裴珺屈了屈食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带着警告的意味:“这天太冷了,两人一起沐浴暖和。” 姜念看着一派道貌岸然的裴珺,恨不得张嘴咬他一口。 浴桶内的热水滚烫,裴珺把姜念揽在怀中,姜念的身子早就泡软了,蒸腾起的热气模糊着两人的视线,她柔若无骨般靠在裴珺的怀里,任由他玩弄自己的发丝。 裴珺在一旁拿来一把木梳,在水中为姜念轻柔地梳着头发。 裴珺生怕自己动作粗鲁,扯疼了姜念的头皮,梳的过程十分缓慢。 姜念逐渐放松了下来,屋内只有水流的哗哗声和梳子掠过她头发的沙沙声,等裴珺把姜念的一头秀发梳顺后,再一看,姜念的双眼已经闭上,一副享受的模样。 因为热腾腾的白气,两人的脸颊都微微泛着红,裴珺的手长时间在水面之上,略微有些凉,他盯着姜念鲜红欲滴的耳垂,总觉得自己有些醉了,抬手捏了捏姜念的耳朵。 姜念方才酝酿起的困意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抹凉意惊扰,彻底消散。 裴珺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姜念的脖颈处,姜念明显感受到了裴珺的变化,正要说什么,裴珺带着隐忍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先擦干身上,当心着凉。” 姜念迅速起身,溅起的水花掉落在地面,裴珺这边还在忍着,看到满地的水,又忍不住开口提醒:“别滑倒了。” 姜念噗嗤一笑,冲着裴珺挑衅道:“皇上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 许是姜念眉眼间那一抹挑衅太过惹眼,裴珺愣了一瞬,也笑了。 两人动作迅速地穿上里衣,裴珺把姜念抱起,将她放在了床榻上。 随后立马扯开被子,将姜念整个人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裴珺和姜念盖着一床被子,躺下之前,他突然伸长了胳膊,手往被窝深处去钻。 姜念被裴珺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双腿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裴珺则更方便地触碰到了姜念的脚。 摸到姜念的脚的一瞬间,裴珺轻声道:“别动。” 随后伸手仔细触了触,裴珺的眉头微微蹙起,似是不能理解:“方才刚沐浴完,那么热的水,就这一小会,脚怎么又冰了。” 裴珺又碰了碰姜念的手:“手倒是挺热,这双脚是怎么回事。” 姜念很怕痒,尤其是脚心,她紧紧抿着唇,试图忍住笑意。 裴珺一看,无奈道:“你还笑?” 裴珺的手指轻飘飘地抚着姜念的脚,像羽毛一般,丝丝的痒意通过脚心钻了进去,姜念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赶紧把脚一缩,求饶般说:“皇上,嫔妾怕痒。” 裴珺玩味地勾了勾唇,喉咙溢出一声低低的笑来。 姜念的脸泛着红,扯高了被子,半遮挡着自己的脸颊。 裴珺也躺了下去,对姜念说:“最近这几日一直下雪,地面的雪扫了又落,总是扫不尽的,你的脚怕冷,朕会让宫人专门为你做一双厚底的鞋,这样踩在雪地里,也不会发冷。” 第37章 太后召见 姜念嘴角噙着甜甜的笑,伸出胳膊放在裴珺的胸膛上,声音清甜:“嫔妾多谢皇上。” 裴珺突然凑近了姜念,两人的鼻尖相对,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彼此的脸上,裴珺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轻,呢喃道:“想谢,那就拿点诚意出来。” ...... 第二日,姜念揉着自己酸涩的眼睛,听见榻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强迫自己坐了起来,声音还有些含糊:“嫔妾服侍皇上穿衣。” 姜念承宠这几次,每一次自己醒来时,裴珺都不在了。 今日姜念醒的早,裴珺没有拒绝,张开双臂乖乖站在原地。 姜念起身,站在裴珺面前,为他系上腰带,挂上玉佩。 裴珺垂眸盯着姜念的头顶,胳膊落在她细窄的腰间,昨晚发生的事片段式地浮现在脑海中,裴珺想着想着,手掌忍不住在她的腰间摩挲着。 姜念瞪了裴珺一眼,伸手拍了一下裴珺的手腕。 裴珺也不恼,笑眯眯道:“真是越发放肆了。” 姜念动作仔细又迅速,轻轻一推裴珺,嗔道:“好了,皇上快去上朝吧。” 裴珺吩咐下去的事情,内务府动作总是很快,第二日,姜念就拿到了那双鞋。 看到鞋子的一瞬间,姜念松了口气,终于不再是什么惹眼的了。 这段时间,她在后宫里,出的风头已经足够大了。 这鞋子虽不算惹眼,但用料扎实,穿着很轻盈,又足够保暖,鞋面上绣了云纹,通体是淡淡的粉,鞋底似白玉,姜念穿着踩在外头的雪地上,的确感受不到脚底传来的冷意。 这几日六宫眼睁睁看着姜念又复宠了,一个个又开始留意起了秋水阁的动静。 崔答应心中再嫉妒,皇上看都不看她一眼,自己也是没有法子。 她虽然跟了昭妃,可昭妃这人,只能保她吃饱穿暖,别的东西,自己一概不能动小心思。 这一日,秋水阁突然来了位稀客。 颖妃过来时,姜念感到惊喜,她连忙起身迎接,却被颖妃笑着搀扶了起来。 颖妃拍了拍姜念的手,示意她进屋讲话。 颖妃这人,只要有了空闲时间,就喜欢去别宫坐坐,和人说说心里话,左右逢源,这也是为何,她人缘最好。 姜念虽看不明白颖妃这人内心在想什么,但自她入宫以来,颖妃从未算计过她什么,也没有语言上的攻击,姜念盯着颖妃唇角上侧两个浅浅的梨涡,略略放下心来。 颖妃喝了口茶,笑着说:“妹妹别紧张,我过来,也只是想和你闲聊罢了。” 姜念摇摇头,真心道:“先前那日,嫔妾被昭妃刁难,还未感谢姐姐肯出口帮妹妹讲话。” 颖妃说:“这有什么,我和昭妃本来也不对付,我不会被她为难的,只是你,我倒是有些担心。” 姜念想了想,说:“担心嫔妾被昭妃娘娘刁难?” 颖妃笑着摇头,声音突然减弱:“本宫怕的是,你被太后刁难。” 一提到太后,姜念微微一怔,她之前跟裴珺提起过,自己还未见过太后,可当时裴珺的表现,让姜念觉得,他对这个太后,是带着抵触的心理的。 她这样想着,干脆也开口问了。 颖妃深深看了姜念一眼,说:“本宫早就觉得,妹妹不是一般人。皇上对太后,一向是孝顺有佳,只是太后并非是皇上的亲母后,自然......” 姜念轻轻哦了一声,心想原来皇上是庶出。 颖妃知道姜念在想什么,开口纠正:“皇上是嫡出,只是先皇后过世的早,太后当时身为宫妃,便成了皇上的生母。” 姜念点点头:“所以感情不算深厚,也很正常。” “不只是不算深厚,太后对皇上,或许只有利用,她现在年纪越大,反倒越喜欢插手后宫的事情,你前脚晋位常在,最近又出了这些事,太后早就注意到你了。” 颖妃担心姜念害怕,又安慰道:“不过你放心,太后虽然喜欢插手,但一切都是皇上说了算,太后要是把你叫去说什么,你只管听,也别往心里去。” 姜念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心道这又是个难缠的人。 颖妃说完这番话,又闲坐了片刻便走了。 她一语中的,第二日,太后身边的姑姑竟从永寿宫一路走到秋水阁,来请姜念过去。 姜念眼皮一跳,让姑姑在外头稍等,自己让沉香挑了件更素雅的衣裳换上,这才跟着姑姑去了永寿宫。 屋内,隐隐飘着些药材的清苦味。 姜念到时,太后正在服药,姜念低敛着眉眼,恭敬地行礼:“嫔妾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喝完了药,这才悠悠打量起姜念,意味不明道:“哀家早就听过你的名字了,今日才见过,抬起头来。” 姜念微微抬起下巴,看向太后。 太后的脸色略微有些阴沉,轻声道:“真是长了张狐媚的脸。” 姜念不惊不恐,闻言干脆双膝跪地,认真道:“太后不满意嫔妾的脸,嫔妾有罪,日后自会不在太后眼前出现。” 太后哼笑一声,说:“你这声音也好听,怪不得皇帝那么喜欢你,先宠幸了你,又把你升为答应,之后又成了常在。” 说完,太后又打量着姜念的着装,还算满意:“你穿的倒很素净。” “嫔妾知道自己只是宫女出身,承蒙皇恩成了主子,也不敢忘本,更不敢招摇。” 姜念尽可能地表现的谦卑,她不是正经选秀进来的,这种事情传到太后的耳朵里,不免会变成她狐媚惑主,不是个老实本分的人。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又问:“你那日和昭妃,是怎么回事啊?哀家还听说,你敢跟皇帝置气?” “嫔妾心心念念都是皇上,又怎敢生皇上的气,是嫔妾惹了皇上生气,又不知该如何去做,这才让太后担心了。” 姜念这意思就是,我满心都是你的儿子,爱他还来不及,哪敢生他的气,其实生气的人是你儿子,不是我。 第38章 计谋 太后定然是自私的,心里想的除了她母族的荣耀,便是皇帝。 果不其然,姜念说完这话,太后总算是满意了。 她又见姜念穿着打扮得体,为人也谦虚卑微,看样子不似传闻中说的那么不知好歹。 太后笑的慈祥,说:“你们二人已经和好了,那哀家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只是皇帝平日里要批阅奏折,实在辛苦,你要懂事一些,可别像那个昭妃,只会撒娇黏人。” 姜念尴尬地一笑,太后虽然放下心来了,却也没让她起身。 太后心中还是看不起这个宫女上位的人,她懒懒地靠着身后的软垫,忍不住叮嘱:“你既然成了常在,也应当知道,皇上膝下子嗣稀薄,你这肚子若能争点气,日后还能爬的更高。” 姜念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的信期一向正常准时,要是自己迟迟不能有孕,那就是皇上的问题。 不过在古代可没有那么多的想法,普遍认为生不了孩子都是女人的错。 太后看姜念长得俊俏,也就大概明白为何裴珺会喜欢她了,她扭头对站在一旁的姑姑说:“哀家还有个手镯,你拿出来送给瑾常在。” 姜念闻言客气地磕了个头,惶恐道:“嫔妾怎么能收太后的东西呢。” 太后摆摆手,也算是为自己方才的敲打道了个歉,给姜念一个甜枣:“你穿的太素了,身上也没什么首饰,人家像你这个年纪的,就喜欢在手腕上带些好看的手串,你也该学会打扮自己,这样皇上看见了也能舒心。” 行吧,说来说去,什么都是为了皇上。 既然是太后送出去的,那这手串定然算是名贵,姜念双手接过,当着太后的面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这才行礼告退。 出了永寿宫,姜念伸手抚摸着自己的手串,不断回想方才太后说的话。 裴珺虽然来后宫来的不勤,但他的妃子多,怎么到现在都还只有皇后的大皇子和纯妃的大公主。 这后宫实在太不和平,姜念倒不希望自己能早些怀孕,她现在位分低,真有孕了,只怕会成为众矢之的。 当日的宁嫔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众人刚刚得知她有孕,才过了几天,转眼间孩子就没了。 不得不说,她们这执行力还是挺强的。 回到自己的宫里,姜念疲倦地用手支着自己的头,抬眼发现少了一个人。 姜念奇怪地问:“沉香呢?” 秋兰在一旁说:“小主放心,沉香她有个妹妹,今年入宫,这还在浣衣局那边呢,沉香放心不下,方才就去见见这妹妹了。” 姜念噢了一声,没了动静。 秋兰发现了姜念手腕上的那串手链,咦了一声,问:“小主这手链真好看,何时多了这么一条手链,奴婢从没见过。” 姜念有气无力道:“太后赏的,不过是希望我能早点怀上皇嗣。” 秋兰一听,知道姜念为何是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了,笑着说:“这样的事情急不来,小主若是想快些,不如去太医院讨要个方子。” 姜念一向是不信这个东西的,问:“这方子有那么管用,真的能调理好身子?” 秋兰笑眯眯地点头,又放低了声音,小声道:“太医院里都是些人精,他们心中最清楚后宫妃嫔想要的是什么,许多东西,都是小主想不到的。” ...... 长乐宫,昭妃半卧在榻上,对面,崔答应和丽贵人挨着坐在一起。 昭妃喝着小桌上的茶,她听了半晌的哭泣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昭妃不耐道:“行了,丽贵人,你哭够了吧。” 丽贵人的双眼红肿,双眼皮都变宽了不少,她捏着帕子,不停擦拭着眼角的泪花。 丽贵人可怜兮兮道:“还请娘娘能疼嫔妾啊。” 昭妃把手中的茶重重一搁,忍不住说了一声:“废物。” 对付一个常在,都能被她欺负成这样,实在是废物。 丽贵人此时也不在意昭妃骂她了,露出她通红的双手,哽咽道:“娘娘您瞧,嫔妾的宫里没有炭火,这手一整天都是冰冷的,坐在娘娘的宫殿里,好半晌都没缓过劲儿来。” 昭妃斜睨了她一眼,啧了一声:“那瑾常在正得皇上宠爱,你偏要去招惹人家。” 崔答应在一旁弱弱添上一句:“最近,瑾常在可真是没少被翻牌子啊。” 昭妃愤恨不已,一想到那一日裴珺为了姜念,让她跪下认错,还吼她,自己心中就止不住一阵心酸。 崔答应知道昭妃心中不得意,又故意添油加醋:“娘娘,这瑾常在服侍皇上不过数月,皇上就这么喜欢她,嫔妾真是怕......怕有朝一日,她能爬到娘娘的头上。” 昭妃被气得哼笑一声,悠悠道:“本宫是什么身份,她又算什么东西,怎么可能和本宫相提并论,她只是个宫女,父母不在,前朝许多事情她的家人都不能插手,皇上最多封她到贵人。” 崔答应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昭妃的脸色,她知道昭妃最在意的就是自己始终没有个孩子,于是说:“话虽如此,只是,若照这个局势下去,瑾常在有孕,指日可待啊......” 昭妃不讲话了,她的胸脯剧烈起伏着,仿佛已经幻想到姜念怀有龙胎的那一日了。 昭妃沉默了半晌,丽贵人也不哭了,殿内安静了半晌。 突然,昭妃猛地转头看向崔答应,眼神中带着几分算计。 崔答应被昭妃这个眼神唬住了,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身子,磕磕巴巴道:“娘娘......是想做什么?” 昭妃嫣红的唇角扬起,她直起身子,缓步走到崔答应面前,柔声说:“本宫帮了你这么多天,你也该是时候帮本宫一把了。” 崔答应咽了口唾沫,笑的勉强。 昭妃伸手,捏起她的下巴,冲着崔答应妩媚一笑。 崔答应的双手不安地交叠在一起,她知道,只要昭妃想让自己做什么事情,自己是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的。 第39章 刺客 昭妃微微俯身,凑近了崔答应的耳朵,轻声耳语了些什么。 崔答应的双眼缓缓睁大,浑身起了些鸡皮疙瘩,她扑通一声跪下,惊恐道:“娘娘,这个法子太险了,极有可能不成功。就算成功了,那嫔妾也会被发现的啊!” “谁说你会被发现,你放心,你若真的成功了,本宫自会保住你。” ...... 夜晚,今晚的天空上方有许多白云,将月亮遮挡地严严实实的。 沉香回来时,对姜念说:“今晚路边都很黑,奴婢差点要摔倒,一直到了咱们秋水阁,有了烛火才能看清脚下的路呢。” 姜念关心地问了问沉香,沉香笑着说:“小主放心,那丫头机灵地很,也不会吃亏,日后,小主若是想用她,也方便许多。” 姜念也笑了,她被沉香服侍着,躺在了床上。 今晚守夜的人是小安子和莲心,床边的帷幔落下,莲心拿着剪刀把烛芯灭了,坐在床边,轻声说:“小主睡吧。” 姜念应了一声,不知怎的,今晚她的心慌的很。 屋内一片漆黑,姜念闭上眼睛胡思乱想了片刻,突然开口唤道:“莲心?” 莲心应了一声,语气中充斥着化不开的睡意。 莲心嗓子有些沙哑,开口询问:“小主睡不着吗?” 姜念无奈地笑了笑,小声说:“没事,我就是有些心慌。” 莲心又扯开帷幔,为姜念仔细掖了掖被子,姜念说:“这帷幔别拉上了,我一会睡不着,睁眼能瞧见你,也安心一些。” 莲心也笑了,故意打趣:“小主还是个孩子呢,睡觉也害怕。” 姜念哼笑一声,两人又调整了各自的姿势,渐渐没了动静。 一个时辰过后,整个后宫彻底沉寂了下来,只有各宫外提着灯不断巡视的侍卫仍精神抖擞。 秋水阁外,崔答应披着衣服,蹑手蹑脚地出了屋门。 她带着青蝉,两人一起合力把宫门的门挡拉了下来。 两人的力气大,那木挡又是被她们轻轻抬起来的,因此并未发出什么声音。 大门开了一条缝隙,一个满身黑衣的侍卫动作灵敏地钻了进来。 崔答应竖起食指,示意她小点声,又把门缓缓关上,随后指了指一旁的屋子,告诉他那就是姜念的房间。 侍卫轻轻点头,他的脸上蒙着一块黑布,就连崔答应也不知道他的长相。 青蝉又快步回到屋内,双手端着一个小瓷杯,杯内盛着中药。 侍卫一只手稳稳当当地接过,冲着两人点了点头,崔答应拉着青蝉,心跳如擂鼓,又回了自己的寝室。 小安子的头一点一点的,一条腿微微屈起,撑着他的脑袋。 侍卫躲在暗处,看着小安子的头也渐渐不再动弹,他轻轻抬脚,一步一步走到了屋门口。 门被侍卫用手用力抓着,他力道把握的极好,门又稳又慢地被推开,没有发出“吱丫”的声音。 侍卫走到屋内,今晚这天气实在不好,他微微皱着眉,看着漆黑的四周。 外头的云始终遮挡着月亮,没有一丝月光洒下。 侍卫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这才从怀中掏出很小的火折子,将它轻轻点亮。 借着十分微弱的火光,他看清楚了床榻的位置,又一步一步挪了过去。 莲心的身上盖着一层被子,燎炉内的炭火早已熄灭,她将身上的被子裹紧,头埋在被子里,睡得香甜。 侍卫正打算透过帷幔的影子,看一眼姜念的头在哪一边,火光移了过去,他却发现,这帷幔没有拉上。 侍卫一阵心惊,没有帷幔的遮挡,这火光只怕是太明显了。 他动作迅速,立马掐灭了手中的火折子。 屋内再一次陷入黑暗,但离得近了,还是能看到姜念的脸。 侍卫换了一只手去拿那小瓷杯,身子缓缓俯下,另一只手呈现爪状,准备迅速掐住姜念的下颌,让她张嘴的一瞬间,把这药灌进去。 侍卫的手即将触碰到姜念的脸,他眼神一凛,手指刚要发力,躺在床榻上的女人却突然睁开了双眼,随后动作迅速地往旁边一闪。 侍卫的心跳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马调整了姿势,准备来强的。 姜念闪开的同时,立马出声高喊:“快来人!有刺客!” 门外的小安子瞬间被这声音惊醒,莲心也猛然抬起了头,把身上的被子一扯。 屋内瞬间亮起了烛火,侍卫的身形被彻底照亮,无法隐藏。 姜念第一时间要扯侍卫脸上蒙的黑布,却被侍卫迅速地躲了过去。 与此同时,小安子开始高声喊:“快来人!快来人!秋水阁出事了!” 侍卫眼见情况不对,放下手中的东西,两只手扒开窗户,立马钻了出去。 莲心吓得脸色煞白,反应过来后,还是张开双臂,挡在了姜念的面前。 姜念坐在床上,面如冰霜。 还好她今晚没有睡着,一直到了深夜,自己的意识都是迷迷糊糊的,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也是多亏了今晚的帷幔没有拉上,她本就睡的很浅,那火光只出现了一瞬,可也晃到了她的眼睛,那一瞬间,她立马惊醒,浑身肌肉紧绷,只是第一时间忍着没有睁眼罢了。 那侍卫的动作很灵活,姜念身边只有几个宫人,只靠嗓子吆喝定然拦不住他。 外头的侍卫也不会时时刻刻都经过秋水阁,等他们听到了动静,拔出腰间的佩剑去追时,那人早已经没了踪迹。 莲心着急道:“小主,那些侍卫能抓住他吗?” 姜念的心跳的很快,方才自己的躲避,真真是应激反应,如今再反应过来,依旧心跳如擂鼓。 姜念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她深吸两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这才说:“各个宫道的门都落了锁,他就算跑又能跑到哪去,不过是瓮中之鳖,除非能长出翅膀飞了去。” 莲心依旧害怕,她忍不住抓住姜念的胳膊,哆嗦着问:“小主,刚刚那人会不会再回来啊,他……他是想杀了小主吗?” 姜念快速地穿上衣裳,冲着莲心说:“派人去请皇上,再让小福子小安子他们过来,守在这里。” 第40章 颖妃所为? 莲心点点头,立马就要出去。 姜念又抓住了莲心,她现在也心有余悸,没想到当初听沉香讲了那个故事后,这样的事就要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姜念不敢让莲心贸然离开,方才整个秋水阁那么大的动静,沉香和秋兰两人定然也醒了,现在要等这两人再过来。 紧接着,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沉香和秋兰披散着头发,满脸焦急地推门而入,见到姜念还好端端站在这里,顿时松了口气。 姜念也松了口气,这才让莲心走。 沉香和秋兰两人立马迎了上去,急忙问是怎么回事。 姜念简短地把方才发生的事情说给两人听,两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沉香有些生气:“这屋外头都有守夜的太监,今日是谁?怎么能如此粗心!莲心不是守在小主床榻边的吗?怎的就这样让那个刺客进来了。” 姜念摇摇头,冷静下来后,头脑是前所未有的清晰:“那人身手了得,我本就处在半梦半醒之间,却也没有听见脚步声,要不是火光映了过来,只怕我现在……” 秋兰一听,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神中满是惊恐。 她立马说:“小主,外面都快乱成一团了,快请皇上过来啊。” 姜念道:“我已经让莲心去请了,等皇上过来,我还要演给他瞧。” 秋兰重重点头,又问:“那刺客……是拿了匕首?” “不,那东西他带不走,带在身上影响他逃跑,就算打碎了,那药液也在地上。现在那脏东西就放在桌上。” 姜念伸手去指,桌上的小瓷杯还静静立在那里,里头的药液发黑,单是看着,就让人心悸。 姜念的眼眸中透射出冷意,说:“看来这人没想置我于死地,不然,也不用费劲喂我喝这药了。” 三个人互相依偎着,彼此都没有讲话,等待外头侍卫们的消息。 就在这时,裴珺快步走了进来,应忠在裴珺的身后努力追赶,一边小跑一边苦着脸小声说:“哎呦,怎么又是瑾常在……” 裴珺抬脚把门踹开,姜念立马站起来,眼中迅速地酝酿起一团水雾,带着几分惊恐怯生生地唤:“皇上……您总算来了……” 裴珺一看姜念这样,赶紧上前一步,把姜念纳入自己怀中,双臂紧紧箍着姜念,肌肉颤动着,他嗅着姜念发丝间的清甜气息,心神缓缓安定了下来。 裴珺喉结滚动着,整个人都透露出劫后余生的欣喜来,哑声说:“你要吓死朕了,朕还在睡梦中,你的宫女在寝殿外磕着头求见,朕一听说你出事了,连忙赶了过来。” 姜念也紧紧抱着裴珺,娇声说:“皇上,嫔妾真的好怕……有刺客突然闯入秋水阁,嫔妾差点……差点就要没命见皇上了。” “如果嫔妾真的不在了……皇上会伤心吗?” 姜念的脸颊贴着裴珺的胸膛,故意问道。 裴珺一听,立马沉声道:“不许胡说,朕一定会护好你。” 姜念哽咽道:“皇上恕罪,嫔妾是太害怕了。” 沉香和秋兰两人面面相觑,突然发现,自家小主这演技……真的很精湛。 裴珺轻柔地抚摸着姜念的发丝,柔声细语:“好了,朕来了,不会有事了。” 姜念把裴珺放开,同一时间,皇后和崔答应来了。 皇后也是一脸焦急,她快步走了过来,看到裴珺和姜念站在一起,冲着裴珺行了个礼,又看向姜念:“今晚后宫这么闹腾,本宫也被惊醒了,瑾常在可还安好?” 姜念点点头,依旧怯生生地说:“嫔妾还好,惊扰到皇后娘娘安寝了。” 皇后无奈地摇摇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进来刺客?” 裴珺拉着姜念坐下休息,皇后也跟着坐下,崔答应站在一旁。 皇后说:“臣妾来时,看到侍卫们押着一个人,想来是抓住了。” 裴珺点点头,冷冰冰道:“带上来。” 侍卫们立马压着一个全身穿着黑衣的男人上前。 不需裴珺再说,侍卫立马把那刺客的面巾扯了下来,露出了那张脸。 几人瞬间眯眼看去,裴珺指着他,突然啧了一声,说:“朕记得,这是……颖妃宫里的侍卫。” 皇后愣了一瞬,试探地问:“那……” 裴珺一抬手,道:“让颖妃过来。” 姜念的五指微微蜷曲,今晚这皇宫,注定要不太平了。 颖妃穿的厚实,赶来时脸上还带着疲态,可一进门看到皇上、皇后、瑾常在、崔答应都在,她立马清醒了过来,福身行礼。 颖妃起身后,疑惑地问:“这大半夜的,怎的秋水阁这样热闹?” 皇后冲着颖妃简单道出了缘由,颖妃听完后,脸色霎时一变,恐慌道:“竟有这样的事……” 裴珺盯着她,伸手指了指那刺客,冷声道:“你瞧瞧,那人可是你宫里的侍卫?” 颖妃一愣,心中升腾起不详的预感,她转身去看,立马紧紧蹙着眉,利落下跪:“皇上,这人的确是臣妾宫里的侍卫,可臣妾从未指使过他做出此等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定是有人要冤枉臣妾,还请皇上明鉴。” 姜念始终一言不发,前些日子,她得罪了昭妃,心中定然是认为这是昭妃所做。 可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能牵扯到昭妃。 至于颖妃,姜念相信颖妃对自己最起码是没有恶意的,倘若真的要害自己,怎么会有人蠢到用自己宫里的侍卫,真要被逮住了,不就相当于变相承认自己就是主谋。 想到这里,姜念看向裴珺开口道:“皇上,嫔妾也觉得这件事与颖妃娘娘无关,这侍卫,或许早就被旁人收买了。” 裴珺淡淡嗯了一声,看向刺客,沉声问:“说,谁派你来的,老实交代,朕还能留你一条命。” 刺客抿着唇,吐出一句话:“是颖妃娘娘交代微臣这样做的。” 颖妃呵笑一声:“若真的是我,你倒是能拿出什么证据来,空口无凭说是我指使的你,就因为你是我宫里的人,出了错便要推到我头上。” 第41章 不能生育的药 说罢,颖妃看向皇上,眼神坚定:“皇上了解臣妾,臣妾与瑾妹妹无冤无仇,断然不可能害她!” 裴珺叹了口气,对颖妃说:“这件事还需再查,你先起来吧。” 颖妃提着裙子起来,坐在一旁。 裴珺又看向刺客,那刺客只是一味地低着头,一言不发。 裴珺干脆道:“带他下去,严刑拷打。” “是!” 侍卫们下去,姜念这才开口:“皇上,嫔妾今晚差一点就要被他强行灌下那药,还请皇上让太医来瞧瞧。” 裴珺一来就注意到了瓷杯里盛的黑色药液,他看着姜念,姜念面色柔和,即使经历了这样可怕的事情,她依旧没有失了礼数。 裴珺伸出手,姜念一怔,意识到他是想让自己把手放上去,于是两人的手轻轻相扣。 裴珺摩挲着姜念的手,让皇后把刘太医请来,又轻声说:“还好……你今晚没有睡好,不然朕……朕的心里会很愧疚,口口声声说要保护你,结果也没能护好你。” 姜念温婉一笑,她理了理自己略显凌乱的发丝,也轻声道:“这件事不怪皇上,是那背后之人实在太狠毒。” 皇后看着裴珺和姜念两人彼此交缠的双手,和裴珺那少见的柔和的眼神,心情复杂。 金蕊知道皇后心里不舒坦,也无奈地在心中叹了口气。 今夜刘太医正好当值,他提着药箱赶来时,皇后让他去看看那药到底是什么,而裴珺却阻止了太医的动作,说:“先来给瑾常在把脉。” 金蕊看到,皇后的眼睫轻轻颤了颤,又迅速低头,收敛了自己的表情。 刘太医拿出干净的手帕垫在姜念的手腕下,随后跪下把脉。 姜念觉得自己是没什么问题的,刘太医把完脉后,也只是说她受了点惊吓,脉象略有虚浮。 裴珺放下心来,这才让刘太医去看那药。 刘太医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轻轻拿起瓷杯,只凑近嗅了一次,他便知道了这是什么东西。 刘太医面带惊恐,又立马跪下,冲着裴珺说:“这药活血化瘀的效果十分显着,性寒,倘若女子不想怀有身孕,服用此药,便可终身……” 裴珺一听,立马变了脸色,颖妃也惊讶地微微张开嘴巴,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且这药服下后,通常会出现剧烈的腹痛,下体流血,症状与小产相似,这药虽只有一瓷杯,并不算多,可浓度极高,若是服下,便终身不能生育。” 姜念一开始便猜疑这药是这样的作用,猜疑得到了证实,她立马身子一软,跪在了裴珺腿侧。 裴珺见状,赶紧把姜念好生搀扶起来,他心疼姜念,但此时更多的则是愤怒。 他满脸怒容,说话时的语气尽量克制着,可旁人还是能感觉出,隐隐有风暴夹杂在话语当中。 裴珺站起身来,看了看在场的众人,连说了两句好。 “这后宫,尽出现一些污秽的东西,你们不想着害人又能怎样。” 皇后一抬眼,刚好和裴珺暗含怒火的眼神对视上。 皇后新建一颤,紧接着就听到裴珺说:“皇后一人,看管后宫不利。此事若与颖妃无关,那日后便由颖妃和皇后,一同管理后宫。” 皇后一听,还欲讲话,颖妃先一步谢恩:“臣妾定会好生帮辅皇后娘娘,认真学习管理六宫事宜。” 皇后一咬牙,没了办法,也跟着说:“有颖妃妹妹帮本宫,本宫日后也能清闲不少。” 裴珺嗯了一声,又没了动静。 颖妃看着这屋子四周的布置,突然想起了什么,冲着裴珺说:“皇上,臣妾突然想起,从前慧嫔妹妹的死……” 皇后念头一动,立马说:“当时慧嫔身边的下人对她心生怨恨,竟在夜半偷偷潜入慧嫔的寝殿,将慧嫔杀害……如今想来,倒和瑾常在今日所遇之事极为相似呢。” 如今还是深夜,大家都回想起当初慧嫔惨死的时候,满床榻的血,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姜念鼻腔发酸,眼尾泛着红,她望着裴珺,吸了吸鼻子,小声说:“嫔妾之前是宫女,却也听说过这件事,皇上……那日虽没有要嫔妾性命,可竟能找到这样烈性的药来害嫔妾……实在是狠毒!” 【恭喜宿主,皇帝的怜悯值加二十,心动值加十。】 姜念迅速低下头,飞快在心中计算了一下。 怜悯值已经到了五十,心动值是刚刚出现的,说明裴珺对她的感情,终于摆脱了一丝皇帝与妃嫔间的关系,多了一分真心实意。 虽然暂且不知道这怜悯值的上限是多少,也不知道达到了满值会有什么好处,但最起码也算是个好消息了。 姜念又吸了吸鼻子,突然想起了一个极其重要的漏洞! 她一直在想,这件事八成是昭妃干的,可到底该如何联系到昭妃身上。 从头到尾,她都遗漏了一件关键的事情! 姜念立马抬头,看着裴珺说:“皇上,慧嫔当时能让那太监轻而易举的进去,除了是宫人偷懒睡的太沉了之外,最关键的原因是,她的宫门外种的树,刚好能让那太监顺着树爬到高处,再从墙头翻进去。” “可嫔妾的秋水阁外没有种过一棵树,宫墙如此之高,那刺客就算有再好的身手,也不可能踩在空中进到嫔妾的秋水阁内啊!一定是有人……有人将大门打开,把那刺客放了进来!” 崔答应两手交叠,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她大拇指的手指甲死死掐着另一只手,眼神几近凝固。 颖妃一听,也激动了,立马说:“皇上,瑾常在说得对!不如现在就派人去外头查看,如果墙面上没有任何攀爬过的痕迹,那刺客就一定是从大门进去的!” 崔答应有些慌张,她装作赶过来凑热闹的样子,身上衣服还有些凌乱,听到姜念和颖妃两人分析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其实,那刺客也有可能是提前藏在秋水阁里的,不一定是有人把大门打开了啊……” 第42章 背叛 姜念就等着崔答应开口呢,她话音刚落,姜念立刻意味不明道:“崔答应进来站了这么久,我一说到刺客是从大门进来的,你倒终于开口了,我还以为妹妹不在呢。” 崔答应脸色苍白,讪讪笑着:“嫔妾……也是觉得有这个可能,这才开口说的。” 颖妃明白姜念的意思,她也看着崔答应,意味不明:“本宫还记得,瑾常在之前是崔答应身边的宫女,皇上也罚过崔答应月俸,是因为……” “因为皇上怜悯嫔妾,崔答应对嫔妾非打即骂,皇上这才会惩戒崔答应。” 姜念和颖妃两人一唱一和,直说地崔答应脸色铁青,顿时不敢再开口多话了。 “这么说来,崔答应一直不喜欢瑾常在,可你们二人又同住秋水阁,这半夜里,崔答应偷偷出去把大门打开,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裴珺看向崔答应,他罚过崔答应的事情,自然是记得的,真要说起来,崔答应对姜念断然是有怨恨在身上,这件事一发生,崔答应的嫌疑可就大了。 崔答应从裴珺看向她的眼神中读出了几分猜忌,霎时间,她又惊又慌,忙下跪说:“嫔妾之前是和瑾常在有过节,可嫔妾只是入宫无宠的答应,哪里会有如此大的本事,设计这样一个局去瑾常在呢。” 崔答应大声狡辩着,双手微微发颤,明明昭妃和她说的好好的,会保住她,怎的到了这个关头,还不见昭妃的人影。 皇后觉得崔答应言之有理,冲着裴珺说:“且不说能调动颖妃宫里的侍卫,单是这害人不能生育的药,只怕寻常人也得不到啊。” 姜念的心中有一个猜测,她突然走到刘太医的面前,问刘太医:“刘太医,这药定然不是单由一种药材配制而成,太医院里平时用了什么药,是否会有记档?” 刘太医不知道姜念要做什么,只是摸着发白的胡须点点头:“药不可乱用,哪个宫里拿了什么药,太医用了什么药,都是会好生记录下来的。” 姜念得到了答案,深吸一口气,突然跪在了裴珺面前,大声道:“还请皇上,能着重查一查陈太医这个人!” 她在赌,赌陈太医就是调制这个药的人,不然他没有理由,几次三番偷偷出现在秋水阁。 这陈太医是专门负责昭妃宫里的太医,昭妃和崔答应两人,绝对是联手了。 姜念提出这个请求后,十分隐晦又迅速地抬眼观察了一下崔答应的面部表情变化。 果不其然,在她提到陈太医这个人之后,崔答应的双眼瞬间睁大,定然是没有预料到,她会怀疑到陈太医身上。 毕竟,在崔答应看来,她也只在那一次晋位常在后,见过一次陈太医罢了。 崔答应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心虚,她不敢抬头,更不敢直视在场任何人的眼睛。 裴珺虽不明白姜念为何要查陈太医这个人,却还是吩咐了下去。 皇后一听,若有所思,犹豫道:“陈太医......皇上,若臣妾没有记错的话,陈太医一向负责长乐宫,这......” 裴珺略略一抬手,示意皇后先不要讲话。 这件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谁都有嫌疑。 崔答应的心惴惴不安,昭妃一直不来,她就没有主心骨。 几人小跑出去,跟着应忠一路去了太医院。 皇后疲倦地揉了揉眉心,这一晚上,糟心事已经足够多了。 姜念担忧那刺客嘴巴太硬,她轻轻扯了扯裴珺的衣袖,裴珺立马低下头,示意姜念贴着他的耳朵讲。 姜念小声道:“皇上,如果那刺客什么都不肯说该怎么办。” 裴珺呵笑一声,道:“你没有见识过慎刑司的刑罚,朕有的是办法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再硬的嘴,在刑罚面前,都是能撬开的。” 姜念的确没有见识过,但她知道,古代的刑罚的确都很残忍,这要是真能忍住什么都不说,那刺客对他的主子也算是死心塌地了。 几人继续在屋内焦急地等待,裴珺阴沉着一张脸,盯着桌上的药。 过了半晌,应忠带着人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太医院的记账全部拿了过来,交由刘太医去看。 刘太医得了裴珺的命令,可以坐在烛火旁边一本本仔细翻阅,趁着这个功夫,裴珺直接下令:“把陈太医押过来。” 刘太医看完后,皱着眉不知在思索什么,姜念等人眼巴巴瞅着他,就等着他开口。 刘太医苦思冥想了许久,突然恍然大悟般倒吸了一口凉气,说:“这陈太医所用的药材乍一看都没什么问题,只是数量太多,种类也杂,大多都是调理身子的补药,微臣一开始也并未看出有何不妥。” “只是再一看,微臣发现,这其中有几种看似无害的药材,若组合在一起,便能熬制成这害人之药啊。” 颖妃挑了挑眉,道:“刘太医再看看旁人的,到时候可莫要说这只是个巧合。” 刘太医拱手回应:“娘娘放心,微臣已经看过旁人的了,确实未发现什么不妥之处啊。” 裴珺眸色深沉,点点头,示意刘太医可以退下了。 裴珺看向姜念,问:“你方才,为何会觉得是陈太医,你......怀疑昭妃?” 姜念正要开口,跟着崔答应跪在一旁的青蝉突然激动开口:“陈太医......他虽然是昭妃娘娘身边的太医,可也经常来找我家小主。” 青蝉说完这话,又浑身打着哆嗦低下了头。 崔答应面色呆滞,彻底凝固在了原地。 她缓慢地转动着身躯,扭头看向青蝉。 青蝉和崔答应猩红的眸子对视,她心中愧疚,只是用嘴型说了声对不起,随后又低下了头。 姜念挑了挑眉,这是被自家宫女背叛了。 裴珺开口问:“你是说,你家小主和陈太医素日里也有来往。” “是......是。” 裴珺静静看着崔答应,冰冷的薄唇吐出一句话:“贱人。” 崔答应的唇紧紧抿着,她抬头看向裴珺,摇着头说:“皇上,不是嫔妾。” 第43章 狡辩 姜念说:“不如再把刘太医叫回来。” 于是,刚走到半路上的刘太医又来到了秋水阁。 姜念歉疚地笑了,客气道:“还请刘太医再瞧瞧,这陈太医和这位崔答应,素日里走的可还密切啊?” 刘太医说:“微臣方才看过了,陈太医这些日子只去过长乐宫,其中并未记载他来过秋水阁啊。” “皇上,是青蝉撒谎!是嫔妾的宫女想要陷害嫔妾!” 崔答应立马大声叫嚷。 姜念的唇边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可是,我的确在秋水阁见到妹妹让陈太医为你把脉了。” 事到如今,崔答应和陈太医两人关系密切这件事,已经没什么争议了。 随后,陈太医被带了过来。 他面色苍白,面对裴珺的质问,他无言以对。 裴珺冷冷道:“这么说来,这药的确是你熬出来的,又是崔答应指使你这么做的?” 陈太医微微偏头,看到了崔答应眼神中所带的乞求,咬牙道:“是,是崔答应指使微臣。” 这句话一出,崔答应无力地瘫坐在原地,只顾着摇头了。 崔答应眼泛泪光,她看着裴珺,往前缓缓爬了两步,绝望道:“皇上,嫔妾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啊,陈太医与嫔妾没有任何的利益往来,嫔妾怎么会和陈太医联手......” 姜念觉得这件事就是昭妃所为,于是她冲着崔答应说:“既然如此,你倒是把真正的幕后主使说出来,这样对你的惩罚还能减轻一些。” 裴珺狐疑地盯着崔答应,不耐道:“你一向看不惯瑾常在,又和她一个宫,你素日里和制药的陈太医来往密切,陈太医也说了是你,这多方证据都指向你,你只说不是你,那你倒是告诉朕,要谋害你的人是谁?亦或者,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莲心在一旁蛮横地问道:“说啊,你快说啊。” “昭妃娘娘驾到——” 纵然是深夜,昭妃的脸上竟依旧带着妆,面如桃粉,唇红齿白,穿着得体整洁,摇曳着身姿走了进来,边走边悠悠道:“今儿个晚上是怎么回事,这宫里头这么热闹。” 昭妃进来后,裴珺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问:“你怎么来了?” 昭妃微微福身行了礼,这才开口说:“今晚外头实在是太乱了,臣妾听说瑾常在这里出事了,所以特意赶来瞧瞧。” 姜念抽了抽嘴角,若是还要来人,她这间屋子,只怕快要盛不下了。 这打眼一瞧,感觉后宫里头一半的人都过来了。 崔答应猛然松了口气,虽说现在所有不利的证据都指向了自己,但昭妃可是答应过她的,不管如何,她都会尽力保全自己。 仿佛是为了提醒昭妃记住曾经说过的话,崔答应大声冲着昭妃行了个礼。 昭妃翻了个白眼,看着跪在地上的陈太医和崔答应,试探地问:“不知今晚到底发生了何事?瑾常在身子无碍吧?” 姜念内心冷笑,心道真是让你失望了。 姜念面无表情说:“劳娘娘记挂,嫔妾无碍。” 无碍...... 昭妃听着这两个字,脸上虚假的笑容几乎要挂不住了。 她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想让姜念这辈子不能生育,这辈子只能身居这个位置,没想到,这都没能做到。 昭妃又问:“不是说有刺客?可抓住了?” 皇后回应道:“自然能抓住,如今在严刑拷打着了,想来再过片刻,该招的便都会招。” 皇后笑的温婉,只是看向昭妃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挑衅。 昭妃丝毫不怵,她露出一个放下心来的笑意,悠悠坐下。 受不住疼那便招,反正她早就交代过了,无论怎么问,一口咬死是崔答应干的就是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裴珺又关心地瞧了瞧姜念的脸色,发现她精气神还算足,笑了笑说:“朕要好好想想,日后不能再让你住这秋水阁了。” 昭妃一听裴珺这话,立马朝着姜念瞪了过去。 姜念一怔,问道:“不住在这儿,那要去哪?” “这秋水阁实在是偏远,侍卫来回巡视,到你这儿也需要时间,实在是不安全,朕想着,让你能离朕的宣明殿近一些。” 皇后眼珠子一转,插了个嘴:“皇上若是想让瑾常在搬,不如就去......” “妹妹若是不嫌弃,就来本宫的景仪宫吧。” 颖妃打断了皇后的话,冲着姜念笑。 皇后嘴皮子合上,看了眼颖妃,笑的勉强:“颖妃的景仪宫内没有旁人住,倒也合适。” 裴珺若有所思,看向姜念询问:“颖妃是一宫之主,为人谦和,景仪宫离宣明殿的确是不远,你意下如何?” 姜念也看着颖妃,笑了笑:“那嫔妾就要去叨扰姐姐了。” “哪里的话,你来了,倒是多了个陪我说话的姐妹。” 皇后无奈地笑笑,实则异常懊恼。 这样,可不就摆明着说,这两人凑到了一起,日后什么事情都要联手了。 昭妃的表情同样不好,她可不希望姜念和颖妃牵扯在一起。 裴珺见两人都很高兴,双手一合,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眼看着气氛要缓和过来,两个侍卫突然从门外走来,手中端着一木盘,木盘上放的竟是十个血淋淋的指甲盖。 昭妃一声惊呼,头向后扭,一副不敢去看的样子。 皇后也皱起了眉头,沉声道:“好了,看一眼就行了,把这东西拿下去吧。” 侍卫点点头,一人端着木盘子下去,另一人留在原地,拱手道:“皇上,那刺客受不住刑罚,已经招了。” 昭妃眸光微动,崔答应也竖起了耳朵,心中升腾起了希望。 “那刺客说,他与崔答应很早相识,这才愿意帮崔答应做这件事,一切都是崔答应主使。” 裴珺看向崔答应,哼了一声:“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崔答应抬起头,因为恐惧而流下了两行泪,她无助地看着昭妃,昭妃心头一慌,咬牙道:“你自己做的孽,看本宫作何,还不如想想怎样对瑾常在求情。” 第44章 崔答应入冷宫 这话的意思就是要彻底撇清自己和崔答应的关系了,崔答应彻底绝望了,她早该知道的,昭妃这样的人,自私自利,若真的出了差错,她怎么可能会保全自己。 没一脚把自己踹远就算不错的了。 姜念看到崔答应这副样子,还有些不甘心,冲着她说:“你若真的冤屈,就把谋后主使说出来!” 昭妃哼笑一声,悠悠看向姜念,挑起半边眉:“瑾常在千万不要自己吓自己啊,哪还有旁的人,那刺客都招了,就是这个崔答应。” 说罢,昭妃看向崔答应的眼神骤然加深,仿佛淬了寒冰般,崔答应不敢多说什么,只一味地发着抖。 她能怎么办,就算自己说了这件事是她和昭妃一起谋划,自己的下场依旧好不到哪去。 而昭妃呢,她定然有万全的法子脱身,皇上会选择相信她,就算不信,顶多给她降个位分,自己根本扳不倒她。 更何况,她的父亲在朝中的地位高,自己的父亲根本算不上什么,自己在宫里得罪昭妃,就相当于给自己的家人招去灾祸啊。 崔答应呜呜咽咽,已经彻底绝望,她泪眼婆娑地盯着瑾常在,从前有多瞧不起她,现在心里就有多后悔。 她爬到姜念的脚边,扯了扯她的衣摆,小声说:“全都是我做的……还请瑾常在,看在我们曾有过交情的份上,手下留情……” 沉香简直要被崔答应这句话气笑了,她头一次不顾尊卑,直接开口说:“什么交情?我家小主之前服侍你,你欺负她,这就是交情吗?!” 姜念看了沉香一眼,示意她先不要开口。 裴珺扭头看着姜念,投去询问的眼神。 姜念抬了抬下巴,眸子平淡如水,她知道这件事和昭妃脱不了干系,可其中也定然有崔答应的参与,所以,崔答应落得今日这个下场,丝毫不值得同情。 姜念对裴珺说:“皇上,嫔妾不会可怜一个害过自己的人,还请皇上按照宫规处置。” 裴珺笑了笑,似乎是很满意姜念的做法。 裴珺又看向崔答应,崔答应早就吓得傻愣在原地了。 裴珺冷冷道:“崔答应戕害宫嫔,心肠歹毒,即刻起打入冷宫,无旨意不得进去探望;那刺客处死,宫女青蝉跟着崔答应一同入冷宫;陈太医,即刻仗杀。” 随后,陈太医等人的求饶声响彻整个秋水阁,又立马被侍卫们拖了出去。 昭妃眼看着事情处理干净了,松了口气,一抬眼,竟发现裴珺在看自己。 其实裴珺的眼神和往常一样冷静平淡,只是昭妃自己心里有鬼,这才会被吓得一激灵。 裴珺看着昭妃,突然开口问:“昭妃,陈太医和崔答应的事.....你不知情吗?” 昭妃笑的勉强,连忙说:“皇上真是说笑了,陈太医和崔答应之前就认识,臣妾怎么会知道,臣妾要知道陈太医是这样的人,是万万不敢用他的啊。” 裴珺探究般的视线停留在昭妃身上数秒,把昭妃盯得浑身不自在,好半晌才收回了视线,淡淡道:“日后你身边的人要查清楚了,颖妃也一样。” “是,臣妾谨遵皇上教诲。” 裴珺又让应忠把那瓷杯丢掉,事情都处理干净了,困倦之意这才后知后觉地涌上来。 裴珺到底还是体谅众人的,今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许多人都没有睡好,于是他说:“今晨的请安就免了,皇后也好好休息,你们都散了吧。” 妃嫔可以不去凤华宫请安了,可皇帝却是需要日日都上朝的,皇后一听,有些心疼,趁机说:“现在皇上还能歇上近一个时辰,不如去臣妾的宫里吧。” 昭妃一听,立马着急了,她娇声道:“皇上还是来臣妾的宫里吧,臣妾给皇上熬参汤喝。” 裴珺此时正劳累着,一听到昭妃这声音更烦了,他摆摆手,干脆拒绝了两人的邀请:“朕回自己的宣明殿,你们也快回去歇着吧。” 今晚受到惊吓的是姜念,裴珺心疼姜念,临走之前还对她温声细语说:“你好好休息,等朕下了朝,就来看你。” 姜念就算不转身去看昭妃,自己的后背都能感受到一道灼热的视线,她头皮发麻,贴心道:“皇上下了朝还是先好好休息,嫔妾不打紧的。” 裴珺嗯了一声,到底还是没勉强。 人嘛,突然一晚上没睡,第二天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都是会累的。 众人散去,姜念重重叹了口气,莲心问她要不要休息,姜念摇了摇头,神色陡然变得严厉。 姜念坐下后,她一扫自己身边的宫人,突然说:“都先跪下。” 沉香和秋兰两人面不改色,带头下跪。 宫人们跪成一片,知道姜念这是要生气了,心中都有些忐忑。 姜念先唤了小安子,小安子立马磕了头,带着哭腔说:“奴才对不起小主!奴才对不起小主!” 姜念无奈地摇摇头:“你也知道对不起我,今晚这事,能让刺客堂而皇之地进来,一方面是崔答应的问题,另一方面,则是你。我知道你们都不容易,这宫里到了晚上也鲜少会出事,你们偷懒摸滑,我权当不知道。” “可是今晚这样危急的情况,如果那个刺客是来杀我的呢?一把刀子捅进我的心窝子里,你们都得安上个不能护主的罪名,都得陪葬。” 莲心主动跟在小安子的身后,也磕了两个头,说:“这件事奴婢也有错,奴婢是睡在小主床榻边上的,竟然也没能察觉到那刺客进来了,还好小主没事,不然奴婢真的要愧疚死了。” 沉香和秋兰两人也跟着认错,说自己不能护主。 姜念一看众人认错的态度都很诚恳,面色稍缓和了些,苦口婆心道:“你们累,我都明白,可日后属于你们的事情,你们都务必要做好。大不了我准许你们守夜的人,第二天可以一直睡觉,你们可以多休息,但属于你们的职责,一定要认真扛起来。” 第45章 搬入景仪宫 “咱们主仆要一心,你们出了事,我也会愧疚,主子不能护好自己的奴才,是无能的表现。” 姜念这番话说的真诚,当真是掏心窝子的话,小安子听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他哭着说:“小主对奴才们好,奴才都看在眼里,日后定然不会再偷懒了,奴才会认真侍奉好小主、护好小主!” 姜念满意了,又让众人起来。 打一巴掌还要给一个甜枣,她又对众人笑着说:“临近年关,我平日里吃穿用度都很节省,到时候给你们包个红包,银钱虽不多,却也是我这个当主子的心意。” 大家又都笑了,经此一事,他们对姜念的忠心,又多增添了几分。 沉香笑着为姜念捏了捏肩,说:“皇上都说了,不必请安了,小主快睡会,等小主睡醒了,奴婢们收拾东西,搬去颖妃娘娘的景仪宫。” 姜念点点头,自己慢悠悠伸了个懒腰,招呼大家散了。 莲心还是守着姜念,这一次,姜念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疲劳,几乎是脑袋刚一沾枕头,便很快就睡去了。 再睁眼时,姜念的头晕乎乎的,分不清时辰了,床外的帷幔拉的严实,她揉着眼,一扯帷幔,外头的阳光立马刺了进来。 莲心端着盛满热水的盆走了进来,看到姜念醒了,笑着解释:“奴婢怕外头的阳光刺着小主的眼睛,想让小主多睡会,这才把帷幔拉起来了。” 姜念慢腾腾应了一声,听到莲心说马上要午时了。 姜念简单用了膳,就听着沉香几人开始忙活,絮絮叨叨地说这个要带上,那个也要。 这时,颖妃身边的贴身宫女冉儿来了,她看到大家在忙活,笑着说:“小主,我家娘娘嘱咐下人给小主的偏殿收拾妥当了,用不着带这么多东西,衣裳和首饰这些带走就是了。” 姜念一听,不免有些感慨。 到底是妃位,做什么事情都很周到,她听说景仪宫高阔亮堂,住五个小主都不再话下。 冉儿是最清楚颖妃脾性的,她凑近了姜念,小声说:“娘娘一直一个人住景仪宫,她一向不抱怨什么,可奴婢知道,娘娘心里头是寂寞的。这下小主要过去了,娘娘可高兴了呢。” 姜念稍稍放下心来,她和颖妃某些时候思路想法倒是一致,尤其是昨儿个夜里对付崔答应的时候。 人人都说颖妃八面玲珑,谁都不得罪,精明的很,可姜念就是害怕同这样的人相处。 若是像昭妃那样,喜恶都表现在面上,她倒也不用时时揣摩着。 如今听冉儿这样说,姜念倒突然觉得,颖妃也是个好相与的。 一路风风火火去了景仪宫,颖妃竟站在大门外候着,看着姜念等人过来了,忙扬起笑脸迎了上去,握住姜念的手,笑着说:“你可算来了,走,跟本宫去瞧瞧你的屋子。” 两人乐呵呵地在前面走,后头跟着的宫人见两个主子关系这么好,也乐呵呵的。 颖妃当真是用心,姜念这位分只能住偏殿,可为她准备的也是偏殿中最大的一间房屋,里头的地面和桌子都被奴婢擦的锃亮。 屋子亮堂不说,还摆了个大书架,上头放了不少书和小玩意,瓷器摆设一应俱全。 姜念看在眼里,心中知晓颖妃对自己的态度如何,于是真心实意地冲着她行了个礼,认真道:“嫔妾多谢娘娘,娘娘真心待嫔妾,嫔妾无以为报。” 颖妃连忙把姜念拉起来,冲着她说:“我知道咱俩之前没怎么相处过,我突然对你这般热情,你会觉得奇怪,不过我也是真心把你当成姐妹,以后私底下唤我姐姐就是了。” 姜念露出一个腼腆的笑来,小声说好。 姜念刚刚搬来,沉香她们还要把衣物拾掇出来,包括她们下人的房子也要拾掇,这边事情多,颖妃干脆拉着姜念去自己的主殿坐了片刻。 屋内,颖妃打发了宫人出去,她和姜念坐在矮榻上,问道:“昨晚的事情算是解决了,可……你当真觉得崔答应有这么大的本事吗?” 姜念摇摇头,她隐约觉得颖妃和自己的想法一致,于是她说:“不瞒姐姐,我觉得是昭妃所为。” 颖妃突然笑了:“我就知道你冰雪聪明,那陈太医可是昭妃的心腹太医,怎么会无缘无故为了一个答应冒险做这样的事情?要说背后不是昭妃指使,我断然不敢相信。” 姜念盯着颖妃,她心中又明白了一件事,苦笑一声:“我们都会怀疑的事情,难道皇上就不会怀疑?” 颖妃沉默了,她低着头,叹了口气。 半晌后,她才抬起头,表情无奈:“很多事情,皇上比我们还要清楚,只要不是能危害到皇嗣,牵扯到前朝的事情,他都不会分出精力去管,毕竟后宫有皇后,皇后的作用,就是这样。” “可皇上到底还是心疼你的,这件事发生了,我想,皇上日后也会仔细盯着昭妃,你…与皇上情分不算深厚,也莫要伤心啊。” 姜念一听这话,忙摇摇头说:“姐姐这就是不了解我了,我哪里会伤心,皇后为皇上操劳了这几年,难道他们的情分就深厚了?” 颖妃呆愣愣看着姜念,看着她神采飞扬的脸颊,似乎是没有想到,她竟能有如此觉悟。 姜念的身上散发着不属于这里的自由的气息,好像世间的情与爱无法将她困住似的。 颖妃突然释怀的笑了,她不再讲这个话题,又说起了丽贵人。 “你可知丽贵人这几日怎样了?”颖妃笑眯眯地问,似乎对丽贵人的现状很满意。 姜念思索了两秒,问:“莫不是生病了?” “太医院的太医们,成天往月合宫跑,只是这一副副的药吃下去,稍微好一些了,又冻着了,这个冬天当真是难熬。” 姜念挑了挑眉,小声说:“她自作孽,如果我不讨回这个公道,那么今日,日日请太医来的人就该是我了。” 第46章 大皇子 颖妃起身为姜念倒了杯茶,姜念忙伸手阻止,又被颖妃轻飘飘拨了回去。 她一边倒茶一边说:“不过也快过年了,等年一过去,开了春,也就不冷了,你要提防着,日后她或许会针对你。” 姜念心中早就有了这个准备,现在不管是谁要来害她,她都一一接着,一味的退让只会让旁人变本加厉地欺负回来。 …… 临近年关,各宫倒是难得的平静,这几日请安,众人之间也少了些火药味,多了几分祥和的味道。 这一日,姜念和沉香两人往怀里揣了几个红彤彤的布包,悄悄回了景仪宫。 姜念一早就去换了些碎银和铜板,往红色的袋子里放了些银钱,又趁着众人还在外头洒扫干活,把这些包放在那些人各自的枕头旁。 随后,姜念就一直坐在屋内,慢条斯理地用着膳,不一会儿就有个人发现了红包,再喜气洋洋地冲进来给姜念道谢。 这样欢快的气氛持续了半日,午膳用过之后,裴珺带着应忠来了。 姜念一向低调,穿着打扮都很素净,只是临近年关,她想着穿的喜庆些,今日穿了件碧霞云纹的长裙,外头加了件淡紫色的毛茸茸小褂,鞋子穿的则是裴珺当时派人做的那一双,脖子上又围了一圈雪白的毛领。 她今日还特意化了全妆,口脂的颜色也深了些,要说之前的姜念是隐于月光下的萤虫,是朦胧的美,今日的她更像是迸溅而出的火花,热情洋溢,更显明艳娇媚。 裴珺一下子恍了眼,等到姜念都走到她面前了,裴珺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方才被姜念的容貌迷住了,俊脸也不由得泛起薄薄的一层红晕。 姜念捂着嘴轻笑,她扯了扯裴珺的胳膊,娇声道:“皇上方才是怎么回事?怎的愣住了?” 裴珺忍不住伸手揽住了姜念的腰,无奈道:“你不是看出来了,明知故问。” 姜念这边气氛喜气洋洋的,裴珺不免有些感慨。 他的宣明殿和往常一样肃穆安静,没有半分要过年的氛围。 两人这边正说着话,小安子的房间内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把裴珺一惊,满脸疑惑地问:“你宫里的奴才是怎么了?” 姜念把脸一捂,先替小安子感受到了尴尬,她的声音从指缝中溜出来:“是嫔妾……要给他们惊喜,在每个人的枕头上悄悄放了个红包,这会子应当是他发现了,所以……” 裴珺挑了挑半边的眉,轻笑出声:“不错,这倒是个好巧思。” 应忠一听,眼巴巴地盯着裴珺的后背。 可是裴珺一心都放在了姜念身上,自打他进来后,看到姜念这副样子,那眼珠子就黏在姜念身上了,一直没挪开过。 小安子脚步生风,一溜烟就出现在了姜念面前,正要兴冲冲地道谢,一看裴珺也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扑通一声跪下开始磕头行礼。 裴珺把小安子的变化看在眼里,啧了一声,道:“怎么?朕来了还耽误你们主仆之间说话了?” 小安子当真尴尬极了,一想到自己方才没有收敛的哈哈大笑声,耳根子瞬间都红通了。 姜念忍着笑意,为小安子解围:“好了皇上,小安子一看到皇上就紧张了,快让他下去吧。” 裴珺摆摆手,小安子立马连滚带爬地走了。 他掐了掐姜念的腰肢,满意道:“过个年,你总算是胖了一点。” 姜念又一下把裴珺的手拍开,嘟囔着:“皇上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肯定是皇上感觉错了。” 裴珺笑眯眯地又掐了一下,替自己辩解:“朕平日里可没有随随便便掐别人腰的习惯,所以不会感觉错的。” “今日过来瞧瞧你,主要是再过两天过年了,朕得待在太后和皇后那边,没法过来瞧你,你和颖妃相处的可还好?” 姜念嗯了一声,又拉着裴珺说了半天的话,裴珺这才拍拍姜念的脑袋:“既然都来了,那朕就顺道去看一眼颖妃,你头上的珠钗太少了,改日朕送你一支簪子。” 姜念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若有所思。 裴珺临走之前,又突然凑近了姜念,小声问:“朕去看旁人了,你会吃醋吗?” 姜念:…… 她其实真的很无语,可对面是皇上,自己还得好好回答这个问题。 她装出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手攥成拳,轻轻锤了裴珺一下,横了他一眼:“皇上问这种问题,是存心让嫔妾心里不舒服的是不是?” 裴珺满意了,敷衍地哄了两句:“好了,朕不问了,你乖乖的。” 姜念送别裴珺,呼出一口气,看不见他,瞬间整个人都身心舒畅了。 虽然裴珺长得很好看,可他是皇上,平日和他相处实在是累,每一句话都得细细斟酌着。 裴珺见了颖妃,只是同她说了几句话,随后就离去了。 姜念总是坐在燎炉旁烤火,有些闷得慌,便让沉香陪着她出去走走。 这皇宫里能去的闲地方不多,御花园算是一个,不过现在也没什么花开着,姜念一路走过去,就看到大片大片的雪还没有化。 她蹲在地上,伸出食指戳着雪白的洞,片刻后食指就冻得僵硬了。 沉香正要开口讲话,突然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了几人的脚步声。 姜念站了起来,鬼使神差地,她身形一闪,站在了一棵粗壮的树后。 沉香跟着姜念躲着,竖起耳朵去听。 这大冬天的,还有谁会来御花园。 “大皇子,您快回去吧!娘娘见不到您,又该生气了!” “我不回去,快过年了,我就想好好玩一玩,你们都别再说了!” 是小孩子的声音,姜念和沉香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答案。 这是小男孩的声音,嬷嬷喊他大皇子,他是皇后娘娘的嫡长子,裴景宸。 裴景宸走路有些不稳当,踩着厚厚的积雪,他的身形晃晃悠悠地,仿佛下一刻就要因为路滑而摔倒。 身后跟着两个嬷嬷和两个太监,四个人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直看得自己提心吊胆的。 第47章 严厉 每次裴景宸小小的身躯一晃动,身后的嬷嬷就下意识地伸手要去扶住他,每次手到了半空,又收了回去。 因为裴景宸吩咐了,不要她们这些下人随意碰他,不然他是会生气的。 裴景宸走的累了,突然弯腰,小小的手拢起蓬松暄软的白雪,团在一起,突然“嘿!”了一声。 他转身把雪团子丢在太监的身上,太监哎呦一声,立马笑着恭维:“大皇子扔的真准!真准!” 裴景宸哼笑一声,又要弯腰去抓雪。 嬷嬷立马开口阻止:“大皇子,这雪多冷啊,别抓了!不然小手可要冻伤了!” 裴景宸充耳不闻,又团起了雪,还命令那两个太监也要抓雪陪着他玩。 两个太监面面相觑,讪讪笑着,弓着腰说:“大皇子,奴才怎么敢用这雪球扔您呢……” 裴景宸觉得没劲,自顾自地蹲在地上,开始团雪。 嬷嬷一看裴景宸这个架势,是要在这里堆雪人,于是更加着急了,忙说:“大皇子,咱们已经出来快半个时辰了,皇后娘娘要着急了,咱们快回去吧。” “我不回去!我就要在这里玩雪!” 那一道倔强又稚嫩的嗓音吼了出来。 姜念悄悄探了个头,看了一眼雪地里那道小小的人,又缩回来,同沉香小声说着话。 “我看大皇子好小,有四岁吗?” 沉香点点头:“过了年就四岁了,今天也是奇怪,平日里大皇子都是好生待在凤华宫的,鲜少有人见到他出来,今天怎么……” 姜念又悄悄看了一眼,裴景宸还蹲在雪地里,身旁的嬷嬷就快贴到他耳朵了,满脸着急地劝说他。 姜念无奈地笑笑:“许是他在宫里闷坏了,今天我们才凑巧看见了大皇子,毕竟他还是个四岁的孩子。” 她刚说完这句话,紧接着又听到了诸多人的脚步声。 姜念刚欲伸头去看,突然就听到了皇后饱含愤怒的声音:“宸儿!谁准许你出来的,还不快回去!” 这道声音又尖细又急促,导致姜念恍惚了片刻,第一时间甚至没有听出这是皇后的声音。 毕竟皇后在她们这些妃嫔面前,一向是端庄大气的样子,冲着皇上讲话又是温声细语,对外性子温婉。 可方才听那道气急败坏的声音,竟没有一丝皇后的影子在。 宸儿瞬间哭出了声音,他一边哭一边说话,可由于他的情绪太过于激动,声音越发含糊不清,姜念仔细听了半天,也没有听懂。 显然皇后也没有听懂,她只是平静地看着宸儿的嘴巴一张一合,哭诉完了后,又异常严厉地瞪着他:“哭够了没有!我没有让你出来玩,你擅自出来,今日该识的字也没有识完,你就这么不懂事,非要让你的母后着急是不是!” 裴景宸讲话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委屈,他的声音打着颤,姜念能听出来,他在心底还是惧怕这个母后的,偏偏性子又倔强,不肯轻易低头。 裴景宸道:“儿臣听旁人说了,再有两天就过年了,儿臣已经有半年的时间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就这几天,母后让儿臣好好休息几天吧。” 皇后怒其不争,无奈地摇摇头,恨声道:“你三岁上书房都不晚,原本三岁就该识字了,还是本宫心软,又让你多等半年,你还不够吗?” “不够不够!母后,为什么儿臣要一直读书,为什么儿臣要这么努力!” “因为你是皇上的嫡长子!” 姜念听到皇后这声怒吼,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耳朵。 果然,看人真的不能看表面,皇后能气成这样,姜念还是头一次见识到。 皇后吼完那一句,冷哼一声,干脆亲自上手,牢牢抓住了裴景宸纤细的手腕,拉扯着他回去。 裴景宸的哭嚎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弱,姜念这才从树后走了出来,望着一群人离开时在雪地上踩出的杂乱脚印,她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帝王家的孩子,尤其是皇子,当真是没有一个轻松的。 且不说别的,裴景宸身为嫡长子,又是目前这后宫里头唯一的皇子,皇后对他的要求定然十分严格,毕竟皇上和太后对裴景宸还是寄予厚望的。 沉香盯着地上杂乱的脚印,一瞬间大皇子的哭声仿佛还在耳边,她无声地叹气,冲着姜念说:“小主日后若能诞下皇嗣,公主也就罢了,虽不似寻常百姓家的女儿轻松,但也比当个皇子自由多了。” 姜念摇摇头,道:“就算是这样,这宫里,人人都想生个皇子出来。更何况,公主才是最不自由的,如果公主和亲,当母亲的该有多舍不得,该有多心痛。” “我日后若怀了皇嗣,不论是男是女,我自然都会竭尽全力好好护着,功课要认真学,但也不能因为这样失了自由,大皇子还是那样小,我看着都有些......” 沉香拍了拍姜念的手背,温声道:“小主,咱们出来有一会儿了,外头冷,快回去吧。” 姜念轻轻点头,和沉香一同回去。 凤华宫内,裴景宸小脸上的泪痕挂了一路,嬷嬷看着心疼,跟着皇后进了屋后,又掏出帕子蹲下仔细为裴景宸擦着脸。 皇后一看他睫毛湿润的可怜模样,就气不打一出来,严厉道:“哭什么哭,男儿有泪不轻弹,日后不可动不动就哭,若是被你父皇知道了,还以为你是个懦弱的性子。” 裴珺宸抬起胳膊,用自己的袖口擦了擦眼角,他不哭了,只是还有些抽抽搭搭的。 皇后一抿嘴,嘴角往下撇着,突然走到一旁,在木柜上拿了个什么东西,又走到裴景宸面前,重重一拍! “嘭”的一声,裴景宸被吓得一哆嗦,定睛一看,竟是一把厚厚的木尺。 皇后道:“这是本宫专门问那老先生要来的戒尺,日后你每日要识五十个字,我会亲自抽查,你必须全部默写出来,错一个字便打一下。” 嬷嬷看着那极厚的木尺,刚刚被皇后往桌上一拍,她都感觉桌子震了一震,犹豫了半晌,还是怯生生开口:“娘娘,这木尺落在人身上只怕疼的很,大皇子还小,手心娇嫩,受不住疼......” 第48章 辛苦 皇后一抬手,打断了嬷嬷的话,不耐道:“本宫当然知道,况且打了手心影响宸儿写字,本宫会打别的地方。” 嬷嬷还欲讲话,被大皇子的小手一拉,她看着大皇子低着头默不作声的样子,心顿时酸软一片,没了声音。 裴景宸努力从悲伤中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声音略哑,小心翼翼地请求:“母后的要求,儿臣日后都会尽力做到,只是今日儿臣偷跑出去,是儿臣的错,恳请母后不要牵连到任何人身上。” 皇后一听,默了几秒,突然蹲在裴景宸面前,两只手握着裴景宸的胳膊,表情带着几分无奈几分疲劳:“宸儿,你不要可怜他们,更不要心疼他们,母后早就同你说过了,你要注意你的身份,你是尊贵的嫡长子,是皇帝的亲儿子,其他下人只是下人,你的善心都不要留给这些可有可无的人。” 裴景宸动了动嘴唇,想要反驳,可皇后越说越激动:“更何况,本宫嘱咐他们照看好你,这样简单的差事,他们都做不好,难道本宫要轻而易举地原谅他们? “你的母后已经被皇上分走了一部分的权利,我绝不允许我手底下的宫人再如此不懂事。” 皇后翘着自己的手指,冰冷的护甲套轻轻拂过裴景宸的脸,她轻轻捏了捏裴景宸的小脸,放软了声音:“你乖一点,好吗?” 裴景宸既痛苦又无奈,只得艰难地点头。 皇后松了口气,又站起身,吩咐人准备笔墨,又亲自把书拿了过来,放在裴景宸的面前,笑着说:“乖,你好好学,晚膳本宫吩咐他们做你爱吃的芙蓉蟹。” 说罢,皇后又安排了几个宫人待在裴景宸身边,随后招了招手,冷眼看着方才跟着裴景宸出去的嬷嬷和太监。 几个人发着抖,默默跟着皇后出去。 裴景宸手执毛笔,浸饱了墨汁的笔轻轻落在纸上,外头突然传来了几人痛苦哀嚎的声音,伴随着一声接着一声沉闷的声音,笔尖一划,一张白纸就这样作废了。 裴景宸知道,这是板子落在人身上的声音。 …… 景仪宫,姜念刚刚回来,想了想,干脆去了颖妃那里。 此时的颖妃,满脸带着颓废,瘫在矮榻上。 姜念一进去,她腾地一下起来了,冲着姜念苦笑。 姜念看着觉得好笑,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颖妃拿起桌上的账本,晃了晃,头疼地说:“皇上不是给了我协理六宫之权,皇后那边派人送来了这个月的账本,说我该学着看,这些个数字啊,看得我头晕。” 姜念走了过去,颖妃立马往旁边挪了一下,给她腾了空。 姜念提起裙摆坐上去,随意翻了两页,又立马收回了目光,她咂舌:“这东西我也看不来,怪不得皇后娘娘脾气那么急躁呢,天天有这些琐事缠身,论谁都不会开心。” 颖妃一听,抓住了姜念话语中的重点,问道:“皇后娘娘急躁?你看到什么了?” “我在御花园瞧见了大皇子,他偷跑出来玩,被皇后发现,娘娘气急败坏,我还是头一次见到皇后那么生气的样子呢。” 颖妃了然地点点头:“大皇子啊,那难怪。我平日里去凤华宫和娘娘闲聊,都见不到大皇子,这孩子要么就是在看书,要么就是在写字,真是辛苦。” 姜念接道:“想来皇后娘娘最在意的也就是大皇子了,不过孩子天性散漫,这样逼迫着他日日学习,着实辛苦。” 颖妃干脆道:“所以我不想有孕,我有家世,纵然没有孩子傍身,不也轻轻松松到了妃位,有了孩子,我是该对他要求严格些,还是宽泛些?实在是头疼。” 姜念挑了挑眉,哇哦了一声。 她魂穿就魂穿吧,系统也不知道给她选个好人物,偏偏穿到了宫女身上。 她要是能有颖妃这个家世,能少走多少路啊。 可现实就是,她得从宫女一步步往上爬,这中间必须得有皇嗣,不然就这样慢慢升,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一想到自己任重而道远的任务,姜念头疼地扶着额。 颖妃笑的没心没肺,伸出手指戳了戳姜念,调笑道:“你又不看账本,怎么比我还愁。” “我的事情,比看账本还要难上不少!” 这孩子,有人想生有人不想生。 长乐宫内,昭妃正愁眉不展,一旁的夏荷小心翼翼地服侍着她,生怕自己一个小举动,触了她的怒火。 昭妃盯着桌上送来的点心,一点胃口都没有,啧了一声:“这眼看着又过了个年,本宫这肚子还没有动静。” “纯妃生的虽是个公主,到底是有个小家伙常伴身边了,这日子过得也不算无趣。” 夏荷道:“是啊,而且冲着孩子,皇上素日里也会多去瞧瞧纯妃……” 昭妃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满眼落寞:“本宫的月事一直不准,太医说本宫腹中有寒气,这样的身子不易有孕,可那中药我也喝了半年了……” 眼看昭妃要不高兴了,夏荷忙安慰道:“娘娘,这体寒本就好的慢,太医当时也说了,这药需得吃上一年,身子好好调理上两年,这才能恢复成常人的体质。” “一年一年又一年,本宫是乌龟吗,能和王八比寿命的长短!” 夏荷轻轻顺着昭妃的脊背,苦口婆心劝道:“娘娘别生气,这情绪也容易影响身子。” 昭妃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干脆道:“本宫不想用这么慢的法子了,把太医院的那个张太医请来,本宫直接向他讨要一张方子就是了。” 夏荷无奈,吩咐旁人去了太医院。 张太医一来,昭妃就开门见山:“有什么好用的方子,能让本宫短期内快点怀孕。” 张太医立马掏出一张方子来,拱手回应:“这张方子可打乱娘娘的经期,以此来改变娘娘落珠的时间,只是这方子会紊乱经期,定然于人体有害……” 昭妃摆摆手:“无妨,本宫能怀上身孕就好,先生下个皇子,日后这身子再慢慢调理就是了。” 第49章 过年 张太医默然,又问:“那这调理体寒的药……娘娘可还要继续用?” “先停了吧,这药苦死了,本宫日日喝着也难受。” 昭妃盯着手中的方子,嘴角微微上扬。 张太医临走前,还特意嘱咐道:“这药不可多用,且服下后,尽量早些承宠……” 话说到这里,昭妃也能明白过来,颔首示意。 两日后,姜念昨晚夜里强撑着打颤的眼皮守夜,最终还是抵挡不住汹涌而来的困意,头一歪就这么睡着了。 沉香她们为姜念盖上被子,又拿了个软枕垫在姜念的脑袋后,就这样睡了一晚。 一觉醒来,她睁开惺忪的双眼,秋兰刚好笑的满面春风走了进来。 秋兰哎呦一声,笑道:“小主醒了,一会颖妃娘娘说要过来呢。” 在这宫里的日子再苦再累,一到了大年初一,人人脸上都挂着喜气洋洋的笑,仿佛从前的糟心事在一夕之间消失了一样。 被这样的氛围影响,姜念快速起身洗漱,颖妃紧接着就过来了。 姜念迎了上去,还没来得及讲话,手中就被塞了个红色的布袋子。 姜念一愣,下意识地接住,感受了一下分量,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颖妃今日打扮的喜庆,身上穿着玫红色的衣裳,一见到姜念就不由分说地给她塞了个红包。 她看着姜念还在发着愣,笑了下,开口解释:“你和我在一个宫,我早就听说了,你特意用这样的红布袋子装了些碎银,给了宫里的下人。” “我一想,你光给旁人红包了,我既然受了你一声姐姐,自然也该给你不是?” 姜念快速地眨眨眼,没想到,魂穿到了这里,她竟然能收到旁人给的红包。 姜念掩饰着心中澎湃的情绪,捏着这布袋子,不由得道:“姐姐也用不着给这么多……” “好啦,银子谁不喜欢呢?给你你就收着。” 姜念腼腆一笑,没再推让。 确实啊,谁不喜欢银子。 颖妃见姜念收下了,又拉着她的手,说:“御膳房今日可有的忙了,各宫的菜品要比往常多上一倍,你这边定然不如我的饭菜丰盛,干脆带着你的宫人都过来吧。” 姜念没有再推脱,反倒是小安子他们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笑着。 姜念瞪了他们一眼,提醒他们收敛一下。 颖妃看在眼里,噗嗤一笑,调笑道:“不愧是你调教的人,这性子和你一样,脸皮都薄。” 姜念心说不,其实我脸皮厚的很。 裴珺来的时候,看到姜念在颖妃这边,松了口气。 两人正坐在饭桌面前乐呵呵地聊天,一看裴珺来了,忙止住了话题,起身行礼。 裴珺面色古怪,为什么他觉得,自己特意过来一趟,反倒是打扰了这两人呢? 颖妃笑眯眯问:“这个时辰,皇上应当在皇后娘娘的宫里,怎么过来了?” 裴珺看向姜念,似乎是觉得颖妃在这里有些不方便说。 姜念抬眼,满脸疑惑地看着裴珺。 裴珺一咬牙,看着姜念无奈道:“朕今日原本是该陪着太后和皇后的,只是心里放心不下你这个小妮子,专门抽空来看看。” 姜念想起裴珺来时松了口气的样子,问道:“所以,皇上方才是去找嫔妾,结果没看着嫔妾,还以为嫔妾出了什么事?” 被轻易戳穿了心中所想,裴珺的耳根子泛着红,无奈道:“还不是因为你,总是容易出各种事,朕不来瞧瞧,有些放心不下。” 颖妃听着两人的对话,也不吃醋,也不气恼,反倒是打趣着说:“妹妹瞧,皇上这是太担心你了。” 姜念对颖妃的表现还是很惊讶的,毕竟这后宫里的女人,见到皇上都跟蜜蜂见了花蜜似的,这几日她和颖妃相处,她觉得颖妃心中好似并不喜欢皇上。 只是作为皇上的妃子,她对待皇上同别的妃子并无什么区别。 姜念撇撇嘴,心说你只是抽空来看我,我就该感动不已吗? 心中是这样想,姜念嘴上不敢说,只是做出一副娇羞的模样来,哎呀一声,小声道:“姐姐别打趣嫔妾了。” 裴珺看着姜念害羞的小模样,心中似猫抓般发痒,他很想上前一步摸摸姜念的头,可还有许多人站在这里,总归是不合适的。 姜念看出了裴珺的为难,一副懂事贴心的样子,柔声说:“皇上不必担心嫔妾,嫔妾还好好地和颖妃姐姐用膳呢,皇上还是快回去,莫要让太后心急。” 说起来,裴珺还不知道,太后已经召见过她了。 姜念一提到太后,裴珺就对于自己还要应付太后和皇后这两个女人而感到心烦,他蹙了蹙眉,又许下了承诺:“朕两日后来找你。” 姜念点点头,一行人看着裴珺转身离去。 颖妃始终笑着,看不出任何异样的情绪来。 姜念观察着颖妃,被颖妃察觉到了,她哑然失笑,对姜念道:“你放心,我也没什么不舒坦的,我对皇上本就没什么感情,一切都是为了自保罢了。” 姜念张了张嘴,很想说其实我也是,但出于谨慎,她还是什么都没讲。 第一个年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过去了,热闹过了,又到了明争暗斗的时候。 这个冬日总算是过去了,宫道上的积雪都融化了,明媚的阳光洒下,温度虽然仍低,但对比一个月前,已经算是好多了。 这一日,姜念同往常一样快步走到了凤华宫,一进殿便惊讶地发现,昭妃来的格外的早。 姜念低敛着眉眼,福身行礼。 昭妃今日容光焕发,懒洋洋靠着椅背,一向殷红的唇今日更甚,美眸轻扫过去,淡淡道:“起来吧。” 姜念心中觉得古怪,总觉得昭妃这是遇上了什么喜事。 人到的齐了,昭妃的手便一直放在自己的小腹处,悠悠笑着。 皇后实在是太了解昭妃这副得意的小模样,她心中隐隐升腾起不好的预感,笑的勉强,问:“昭妃这是怎么了?瞧你这样子,莫不是……有了?” 第50章 昭妃有孕 此话一出,纯妃等人皆立马看向昭妃。 昭妃这肚子已经很久没有动静了,要说怀孕,也的确该轮到她了。 颖妃问道:“昭妃姐姐之前不是总说自己月事不准,想来过去了半年,身子应当是彻底调理好了。” 昭妃抬了抬唇角,懒懒道:“这是自然,本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说来说去,昭妃还是没有回答皇后的话,皇后少见的有些心焦,又问了一遍:“身子好了,这肚子可有动静了啊?” 昭妃美眸打量着众人,视线又缓缓停留在纯妃脸上,先是欣赏了两秒她那发青的脸色,这才开口:“臣妾已经有了近一个月的身孕。” 丽贵人一听这话,立马笑着恭喜:“恭喜娘娘,娘娘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容贵人在一旁提醒道:“这头三个月的胎啊,最不稳定,这下娘娘是有身孕的人了,身子金贵着,往后可要小心。” 不需要容贵人去说,昭妃这才揣着不到一个月的胎,那手就总是放在自己的小腹处,一举一动都要比平常慢上不少。 昭妃笑的得意,多亏了那张方子,果真是有用。 皇后的一只手掐着腿边的金丝软枕,心中异常烦闷,只是面上不显,还笑着询问:“这可真是太好了,皇上可知道了?” 昭妃悠悠道:“臣妾昨日已经告诉皇上了,皇上还没来得及告知皇后,便由臣妾亲口来说。” 回想起昨晚裴珺脸上流露出的欣喜表情,昭妃就总是止不住的笑。 她从未见过裴珺看向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明亮,饱含着期待和宽慰。 皇后笑的温婉,她看了金蕊一眼,说:“一会去把本宫库房里的阿胶送给昭妃,昭妃好不容易才有孕,自当好好补补。” 姜念默不作声,看了眼宁嫔。 宁嫔自从小产过后,这身子很显然是不如从前了,虽说皇上和皇后当时也赏了不少东西,可这补身子的东西吃下去也不见效。 最主要的还是人的心情,宁嫔整日里郁郁寡欢的,便是吃什么也补不回去。 对比起宁嫔苍白没有气色的脸,昭妃这刚刚怀了孕了,真真是喜事当头,精神焕发。 皇后宫里的自然都是好东西,昭妃没有推辞,让夏荷一会跟着金蕊去拿。 昭妃脸上的笑一直没有消散下去,她端起茶,哎呀一声,说:“日后,还得劳烦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专门记着了,臣妾有孕,可不敢喝茶。” 金蕊觉得昭妃这副耀武扬威的样子刺眼的很,她看向皇后,皇后面不改色,叮嘱道:“还不快去把昭妃这茶水换了。” 金蕊无奈,又不能挂着脸,只得走下去帮昭妃换了杯热水。 宁嫔看着昭妃如此欢快的模样,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她深吸一口气,落寞地低下了头。 曾经短暂地出现在自己腹中的小家伙,最终又被自己亲自扼杀了性命。 这些日子,她每日都过得煎熬,梦里总是会有小孩子的哭声,问她为什么狠心不要他了。 宁嫔快速眨巴着自己的眼睛,试图消散掉眼中的酸意。 皇后察觉到了宁嫔的不对劲,关心地问:“宁嫔这是怎么了?好好的一直低着个头做什么。” 宁嫔立马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抬头笑道:“臣妾无事。” 昭妃瞥了宁嫔一眼,知道她今日不痛快的原因是什么。 这样无能的人,护不住自己的孩子,而自己,绝不会像宁嫔那般,孩子轻而易举地就没了。 请安散去,一众人看见昭妃起身,竟都站在原地,面面相觑,谁都不肯先走。 等昭妃扶着腰慢悠悠走到门口了,众人才抬脚。 昭妃性子本就泼辣,如今怀有身孕,谁敢靠她那么近,只怕某一日,自己的呼吸声烦到了人家,人家还要找事呢。 昭妃一看众人谨慎的态度,哼笑一声,坐上轿辇离去。 皇后见众人都散了,这才无力地跌坐回去。 金蕊明白皇后在顾虑什么,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问:“娘娘,昭妃有孕了,此胎不知是男是女,若是个皇子......” “若是个皇子,本宫断然不能留他性命。” 皇后开口打断了金蕊的话,面部表情都变得阴恻恻的,金蕊的唇略微一颤,说:“娘娘贵为中宫,大皇子的地位无人能比,就算昭妃生了皇子,大皇子也依旧是嫡长子。” “历朝历代虽都是以嫡长子为先,可日后孩子多了,可供皇上选择的也多了,这要是出现一个比宸儿还合皇上心意的,他这个嫡长子的身份,又算得了什么。” 皇后捂着自己的胸口,呼吸略显急促。 “无论如何,本宫的宸儿都得是日后的太子。” 金蕊伸手顺了顺皇后的脊背,又听到皇后问起大皇子的功课,金蕊无奈道:“各宫小主来请安的时间本就早,这会子请安结束了,大皇子应当才起。” 皇后一拍手,摇摇头说:“这怎么能行,这个时候天都亮了,你吩咐下去,日后宸儿要早起半个时辰,屋子里头暗,那就挑着灯读书,宸儿不怕吃苦,决不能被旁人比了去。” 金蕊一听,无奈地点头。 昭妃虽然有孕,但才不到一个月,更何况是男是女还另当别论,实在是没必要杞人忧天,这么早就逼迫大皇子这般辛劳。 只不过金蕊只敢在心中默默吐槽,这些话,谁都不敢开口规劝皇后娘娘。 长乐宫,昭妃刚刚落辇,就看见宫门口站了道明黄色的身影。 昭妃有些高兴,忙走下去行礼。 裴珺立马抬手阻止,说:“你如今怀有身孕,日后就免礼吧。” 昭妃笑的娇憨,她起身后,主动搭着裴珺的胳膊,揽着他笑道:“皇上,臣妾肚子里有了孩子,这两天总是不敢乱动弹呢。” 裴珺一向不喜欢过多的身体接触,可如今昭妃好不容易有孕,他倒是没再把胳膊抽出来,默许了这一行为,说:“不敢就是最好的,太医也说了,头三个月不稳定,凡事都得注意着。” 第51章 珠花 说完这句话,裴珺又看了看后头的夏荷,指着她怀里抱着的盒子,问:“这拿的,可是皇后赏的东西?” 夏荷回应道:“是皇后娘娘赏的阿胶,说是给我家娘娘补身子。” 裴珺嗯了一声,说:“朕嘱咐御膳房了,以后送来这长乐宫的东西都会仔细检查,你平日里也要多注意些,千万不要胡乱吃什么东西。” 裴珺这是对昭妃腹中的孩子十分重视,才说了这样多叮嘱的话,可落在昭妃的耳朵里,觉得裴珺也是在担心自己的身子,笑的更加甜蜜了。 裴珺最终还是把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他对昭妃说:“朕过来这一趟,就是来看看你,宣明殿还放着许多折子,朕就先回去了。” 裴珺这样说,昭妃只好依依不舍地送别裴珺。 回到屋内,夏荷脸上带着笑,自家娘娘本来地位就高,如今怀有身孕,这后宫里除了太后和皇后,谁见到昭妃不得低声下气的,她又身为昭妃的贴身宫女,也变得神气了不少。 夏荷帮忙把早膳摆上桌后,又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昭妃走过去,昭妃抬眼一瞧,顿时有些不满。 “本宫怀着孕,身子金贵,怎么这早膳还和以前一样啊。” 昭妃一生气,把手中的筷子往桌上一拍,就是不动筷。 怀孕的人气性大,夏荷只能在心里默念这句话来安慰自己。 她赔着笑,弯腰靠在昭妃的耳边,说:“娘娘,就是因为这些都是您之前常吃的,现在再吃才放心啊,这突然换了菜色,万一娘娘吃着不舒服可怎么办。” 昭妃悠悠翻了个白眼:“本宫说的不是菜色的问题。” “那是......” “怎么说,本宫这早膳的数量上,也该和皇后差不多了吧。” 昭妃眼中闪着精明的光,一字一顿道。 夏荷却被昭妃这样的发言吓了一跳,劝道:“娘娘日后诞下皇嗣有功,皇上定然会将娘娘晋为贵妃,娘娘何必争这一时的气呢。” 昭妃哼了一声,说:“本宫暂且得罪不起皇后,那小小的瑾常在倒是能得罪。” 昭妃早就看姜念不顺眼了,之前自己费了那么大的力,也没能让姜念失去孕育的能力,无论如何,昭妃都是咽不下心中这口气的。 景仪宫内,如今开了春,尚衣局的宫人又开始忙活着做春装。 姜念刚回来没多久,宫女们便抱着属于各宫小主的衣裳送来了。 姜念打眼瞧过去,便觉得自己的衣裳料子似乎要比常在位份的料子好上一些。 单是看那光泽度就不同,沉香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一脸惊喜地接过这些衣裳,冲着姜念说:“小主,这应当是颖妃娘娘吩咐的,如今她有了协理六宫之权,在这些事情上,总是能想着小主。” 姜念心存感激,双手接了过来。 这春天和冬天的衣裳最大的不同便是,色彩明显比冬天的要艳丽了许多,款式也好看,图案也精致。 沉香她们看了半晌,干脆说:“小主穿上给奴婢们瞧瞧吧,小主长得好看,穿这衣服岂不成了天仙了?” 左右现在无事,姜念抱着衣裳进了里屋。 第一件是鹅黄色的裙子,姜念皮肤白皙,眉目绰约,这鹅黄色的裙子穿在身上又极衬肤色,修长的脖颈没了毛领的遮挡,就这样大大方方地露出来,更显其肌肤白净。 她素日里又不爱戴太多的头饰,此时发间只插了枝白玉的步摇,腰身掐的刚刚好,走两步来那步摇就轻轻晃动着,难掩风姿。 姜念换好了衣裳出来时,一看沉香等人的眼睛一亮,她便知道自己穿上是什么效果。 莲心十分兴奋,什么好词好句都从嘴里蹦了出来,又催促着姜念去换下一件。 下一件衣裳是蜜合色的裙,裙摆带着两层淡色的纱,飘逸似云,腰间系着根淡粉色丝带,走起路来好似一阵轻柔的风。 姜念原地转了两个圈,笑着说:“衣裳太多了,我就不一件一件去试了,颖妃娘娘有心,我该去好好谢过。” 说罢,姜念就要去颖妃。 沉香拦了一下,说:“这两天皇后娘娘时不时就把颖妃娘娘叫去,说是要教着她去协理六宫事宜,想来要很晚才能回来呢。” 姜念点点头,又回去把身上的衣裳换了下来,嘱咐莲心先叠好收起来。 “给小主请安,奴才是奉皇上之命为小主送东西来了。” 屋外突然传来了一个奴才的声音。 姜念微微一怔,立马扬起笑脸道:“公公请起,皇上送来了何物啊?” 奴才的手中捧着个精致的木盒,这木盒还很大,姜念想起之前裴珺说要送她一支簪子,可这盒子瞧着,里头应当不只是装了根簪子。 果不其然,奴才把盖子掀开,围上来瞧的人都发出一阵惊呼。 里头装着的,竟是一整套的珠花,簪子、步摇、花钿、流苏等等头饰,全都是珍珠制成。 最主要的是这珍珠颗颗圆润透亮,大小一致,品质极佳。 小安子也伸头去瞧,嘿嘿两声,说:“皇上对我家小主真是大方,这一套珍珠头饰,想来价值不菲吧。” 连沉香这种在宫里待的久了,见惯了好东西的人也忍不住发出惊叹:“这真是太美了,皇上当真有心。” 姜念总觉得眼前的珍珠一直在闪耀着自己的眼睛,当然,来送东西的公公最主要的还得看姜念的反应。 姜念一开始是发怔,反应过来后才扬起笑脸,满脸惊喜,激动道:“这么贵重的东西……嫔妾多谢皇上,皇上有心了。” 公公乐呵呵地把这盒子教给姜念,这才离去。 公公一走,姜念原本盛满笑意的脸迅速垮了下来,平静无波,淡淡道:“把它好生收着吧。” 这前后的对比太强烈,小安子看呆了,张了张嘴巴,没发出声音来。 已经习惯了姜念这前后变脸速度的沉香没有说话,啪的一声把盖子合上,收起来了。 小安子迷茫了,挠挠头问:“小主……不高兴吗?皇上赏了这样的好东西……” 姜念呵笑一声:“赏的东西再好,又不能当饭吃,说白了,赏给我的,就是希望我能戴上去取悦他,归根到底,不还是为了皇上自己。” 第52章 打扮 秋兰在后头悄悄竖起了大拇指。 下午申时,姜念正窝在榻上看书,裴珺来的悄无声息,外头也没人通报。 自己手中的书籍落下了一片阴影,姜念一抬头,发现裴珺已经站在她的床榻边上了。 姜念的心咯噔一跳,随后重重吐出口气,带着几分埋怨:“皇上走路怎么都没有声音啊。” 裴珺一看姜念竟敢抱怨他,不免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真是有些嚣张了,别人都巴不得他这个皇上去自己宫里待着,她可倒好,自己来了,她还要怪自己吓了她一跳。 于是,裴珺报复性地把手放在姜念的脑袋上,非常用力地去揉了半晌。 直到姜念的头发炸毛了,他这才意犹未尽地收手。 姜念无奈,把书一放下,连忙抬手去整理自己的发丝。 裴珺看着姜念还撅着个小嘴,满脸不服气的样子,说:“都是因为你,看得太认真了,连朕来了你都不知道迎接。” 姜念轻哼一声,当即就要掀开被子,装模作样地起身行礼。 裴珺低声笑笑,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越来越放肆了。” “都是皇上惯的,皇上要是不喜欢嫔妾这样,嫔妾日后见到皇上就只好害怕地远离了。” 姜念表情俏皮,故意说这样没心没肺的话。 裴珺挑了挑眉,牵住姜念的手,低声说:“朕还是继续惯着你吧。” 姜念露出了胜利的笑容来,裴珺突然朝着她的梳妆桌那里看了看,问:“朕今日不是让人给你送来了一套珍珠头饰,你可喜欢?” 姜念甜甜道:“自然是喜欢的,只是它实在是太过于华美精致,嫔妾也不敢戴啊。” 裴珺一听这话,不认同地说:“就是因为它精致华美,才更应当陪你这样的美人,快,戴上给朕瞧瞧。” 姜念被裴珺轻轻一推,不情不愿地转身去了梳妆镜面前坐着。 看吧,上午她才说都是为了取悦皇上的,下午他就迫不及待地过来要看了。 在这皇宫里,连女人变美,都是为了服务皇上。 姜念拿起木梳,迅速地梳着自己一头长发,她又喊了沉香进来,帮她盘发。 沉香在身后帮忙,姜念就问:“皇上,如果嫔妾日后不小心毁了容,不好看了,皇上可还会喜欢嫔妾?” 裴珺一听这话,似乎是不愿意去想象姜念这样一张美的脸被毁掉是什么样子,他紧紧蹙着眉,沉声说:“好端端的,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做什么。” 姜念内心呵笑一声,心道果然,裴珺会喜欢自己,绝大多数的原因还是这张脸。 的确啊,原主的脸美的惊心动魄,便是在这百花齐放的后宫,也依旧能脱颖而出,皇上自然会注意到她。 皇恩什么的,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稍微发生点什么事情,都可以排到自己前面去,就凭裴珺对自己的这点感情,还远远不够。 裴珺见姜念不说话,以为她是在担心自己老了,容颜不再了,于是他出口安慰:“你才十八,正是青春年华,更何况,在朕的心中,念念永远好看。” “皇上今年也不过二十四,可人总是会老,但嫔妾想说的是,如果皇上衰老了,嫔妾也依旧会很爱很爱皇上......” 姜念万分深情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随后又低下了头,掩饰着自己的伤心情绪。 这很明显,姜念是对方才裴珺的回应不满意了。 裴珺一听姜念对他的内心剖白,再回想起自己方才下意识的犹豫和排斥,顿时有些愧疚。 可裴珺不会开口认真道歉,他忙转移话题:“朕知道了,是朕说的不好,让你伤心了。” 说罢,裴珺走到姜念的身后,挥挥手示意沉香出去。 随后,裴珺动作笨拙地撩起姜念的头发,说:“朕今日帮你打扮。” 姜念轻轻嗯了一声,把裴珺今日送来的珠花拿了出来。 偏偏裴珺从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动作笨拙不说,一个不小心,簪子的尖还会戳到姜念的头皮。 姜念一喊痛,裴珺宛如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般,拿着手中的珠花呆呆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姜念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裴珺可怜兮兮的样子,又忍不住想笑。 她强压着自己疯狂想要上扬的唇角,抬手示意裴珺把珠花放在她的手心。 姜念拿到后,对着镜子仔细插在了发间,她好歹也是看过沉香收拾她头发那么多次的了,自己也会操作了。 姜念一面照着镜子,一面小声说:“皇上您看好了.....” 一盏茶过后,姜念把一整套的珍珠珠花都装饰在了发间。 姜念站起了身,面向裴珺,冲着他绽开了笑,宛如春日里开的最艳的花朵。 珍珠的头饰点缀在乌黑的发间,仿佛漆黑的夜空中点缀了许多颗繁星,珍珠散发着瓷白的光,衬得姜念皮肤愈发透亮,那一瞬间,裴珺的双眼瞬间睁大,难掩惊艳之情。 姜念从来都没有如此盛装打扮过,裴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姜念,目光炽热又直白,姜念害羞地低下了头,嘟囔着:“好看是好看,就是这么一套都戴上,感觉好沉重啊。” 裴珺心中没由来地想,如果这珍珠她都嫌重了,那日后若是戴上凤冠......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裴珺就深觉不妥,立马打消了这一想法,笑着说:“是你平时总是不爱打扮自己,习惯了就好了。” 话虽如此,姜念却诚实道:“嫔妾也想习惯,可这样一套珠花,实在是太耀眼夺目了,嫔妾可不想戴着它招摇过市。” 裴珺没想到姜念会说的如此直白,后宫里的明争暗斗他也明白,闻言倒也没有再要求姜念什么。 姜念抬手抚摸着一颗颗圆润的珍珠,裴珺总觉得看不够眼前这一幕,他不由自主地伸手触碰着姜念柔软的唇,轻声说:“还差点什么,朕来为你涂上口脂。” 说罢,裴珺从桌上挑挑拣拣,拿起一小盒口脂,指腹上轻轻沾了一层,低着头为姜念仔细涂抹上。 第53章 心动值加五 指腹粗粝,擦过柔嫩的唇,丝丝痒痒,姜念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就看见裴珺满意地笑了。 涂上口脂的姜念更加迷人,无意间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裴珺突然把姜念纳入怀中,轻嗅她的发香,小声说:“朕现在很想把你藏起来,如此容貌,只能给朕看到。” 姜念心想我人都是你的妃嫔了,劝你不要得寸进尺。 系统:恭喜宿主,皇帝心动值加五。 叮咚一声,姜念听着脑海中系统的播报,抽了抽嘴角。 为什么这样就能加心动值,因为自己太美了? 裴珺还是个颜控。 这个看脸的世界啊。 姜念这边正感慨着,丝毫不知裴珺此时澎湃的内心。 他突然摸着姜念的头,一点一点把方才好不容易装饰上去的珠花拆了下来,又被他毫不留情地丢在桌子上,如瀑般的长发倾泻而下,他扣住姜念的腰,眼中有情欲翻涌。 姜念意识到了裴珺想做什么,她扭头看了看窗外,提醒道:“皇上,现在还是白日,外头有人......” 裴珺说:“就算是晚上,外头也有人。” 姜念:...... 裴珺轻而易举地把姜念抱起,带着她躺在了榻上。 姜念的双手抵着裴珺的胸膛,虽然晚上也的确有人,可就这样让外面的人知道他们现在要做什么,还是很羞耻啊! 裴珺饶有趣味地观察着姜念逐渐泛红的脸,呵笑一声,胸腔微微震动着。 姜念看出来了,裴珺这是不打算收手了,果不其然,他一边单手解着自己的衣裳,一边说:“放心,他们不敢多舌。” ...... 结束后,外头的天黑了,裴珺拥着姜念,轻轻蹭着她的脖颈。 姜念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随后就听到裴珺说:“今晚朕就在你这里歇下了,敬事房那边的记档明日再补。” 她现在不太想讲话,闻言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只是静静温存着,安静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裴珺突然紧了紧怀抱,沉声道:“念念,这些日子,离昭妃远一些。” 姜念诧异地一挑眉,说:“昭妃娘娘怀有身孕,嫔妾自然会远离,冲撞了娘娘可不好。” “昭妃的性子朕最清楚,她不喜欢你,便无论如何都会借着有孕的由头兴风作浪,朕不希望看到你被欺负。” “嫔妾一向尊敬昭妃娘娘,可实在不知哪里招惹到了她,可昭妃娘娘怀胎需十个月,难不成嫔妾要如同鼠见了猫一般,一直躲着吗?” 姜念说完这几句话,突然朝外挪了挪。 裴珺盯着姜念的脊背,知道她是委屈了,她本来没有做错什么,可是却要时时刻刻都小心谨慎,躲躲藏藏,反倒是做错事的人,日日都能耀武扬威。 说白了,还是位份的不同。 他想,等姜念怀了身孕,定然是要再给她晋一晋位份的。 可是自己现在明知道姜念委屈,也不能为她做主。 裴珺也朝外挪了挪,又重新抱着姜念,叹了口气,说:“念念,朕的孩子太少了,如果你也能为朕诞下皇嗣,就好了。” 裴珺一边说着,宽大的手掌又抚摸着姜念柔软的肚皮,仿佛真的对这处将来诞下小生命抱有十足的期待。 姜念的手探进被窝,拍了一下裴珺,她身上痒痒肉很多,碰哪都想笑。 再说了,裴珺这话说的好听,她现在只是常在,就算真的生下皇嗣晋位了贵人,这孩子还是不能放在自己身边养着的。 只有嫔和嫔位以上的娘娘才能留下自己的孩子。 如果可以干涉,姜念希望自己能尽量再晚一些有孕。 这一晚,两人相拥而眠,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温香软玉在怀,裴珺有些不舍,却也只能动作缓慢地下了床榻。 应忠在门外候着,等着裴珺一出来,他用那带着几分八卦的小眼神瞟了裴珺一眼。 应忠还以为自己这个动作做的很隐蔽,实则裴珺方才就感受了,立马瞪了他一眼。 应忠缩了缩脖子,不敢讲话。 姜念在请安的时候和颖妃同去,等到要回来,她又被皇后留在了凤华宫, 姜念无奈,这几日颖妃真是成了个大忙人,自己想找她说说话都没有机会。 下午颖妃总算是回来了,一回到景仪宫就直奔姜念的屋子去。 姜念连忙起身,故意装作责怪的样子嗔道:“姐姐真是好忙,咱们在同一个宫,我竟也见不到姐姐。” 颖妃无奈笑笑,拉着姜念坐下。 姜念记挂着颖妃是上午就被留在凤华宫里了的,忙要叫人提前去传膳,颖妃见状阻止了她,道:“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在凤华宫用过膳了。” 说罢,颖妃突然把一直放在自己手掌心中的盒子拿了出来,这是一个小圆盒,瞧着像极了盛口脂的东西。 姜念好奇地询问:“这是何物?” 颖妃把盖子打开,里头并不是什么胭脂,而是装的满满登登的绿色粉末。 颖妃笑着说:“其实也不是什么稀奇玩意,这就是芥子末,由芥菜籽研磨而成的,一般都用来入药。” 姜念一愣,芥子末?这不就相当于现代的芥末吗? 为了证实这一观点,她又低下头,鼻尖略略凑近,闻了一下。 一瞬间,十分强烈的辛辣气味霸道地钻入了她的鼻腔,刺激强烈,姜念立马扭过身子,打了个喷嚏。 这个独特的味道,是芥末没错了。 姜念因为方才吸了一口,眼眶都红了,甚至要流鼻涕出来,她用帕子遮着自己的口鼻,问道:“姐姐怎么拿这芥子末过来了?” “这是皇后娘娘给的,她那里有好多,说是因为大皇子素日爱吃鱼啊虾的,这芥子末是药,可解鱼蟹之毒。” 颖妃跟百度百科一样冲着姜念科普知识。 姜念觉得神奇,在她的认知里,芥末只是用来调味的。 颖妃又说:“皇后娘娘知道我素日里爱吃蟹,这才给了我一盒,不过我倒是觉得没什么事,毕竟我都吃了那么久了,要真有什么大碍,身子早就出毛病了。” 第54章 挑鱼刺 姜念把小盒接过,嘟囔着:“就算爱吃蟹,也不是天天都吃,姐姐想天天吃,那御膳房的奴才是出了名的抠,也不会天天给送来。” 颖妃捂着嘴巴轻笑,说:“好了好了,这东西也没用,给我吧。” 姜念正要递出去,在门外站着的莲心突然小跑了进来。 两人立马看去,就见莲心这丫头愁苦着一张脸,嘴里还说着不好了不好了,好似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 颖妃看得直皱眉,也不由得加重了语气:“出什么事了?你好好说。” 莲心行了个礼,道:“昭妃娘娘身边的宫女刚刚过来,说娘娘准备用膳,要请小主过去服侍。” 姜念一听,心咯噔一跳。 这样的邀请,任谁听起来都知道,这一去长乐宫,只怕少不了要被昭妃为难。 颖妃有些生气,忿忿道:“这昭妃真是......我以为她有了孕,便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能收敛安分几日,没想到她这么沉不住气,迫不及待地要找你的麻烦。” 姜念沉默了半晌,见颖妃要起身跟着她一起去,她忙拽住了颖妃,道:“好姐姐,这件事与你无关,我现在也算得宠,昭妃就算再看不惯我,也不敢真的对我怎么样,我不想让你为了我,和昭妃闹了矛盾。” 毕竟像昭妃这种睚眦必报的性子,谁都不愿意惹上她。 颖妃知道姜念心里在顾虑什么,可她还是放心不下,道:“昭妃性子跋扈,若换了旁人,对你也得谦让几分。可若是她,我都不敢保证,她会不会仗着自己身子金贵,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姜念微微抿着唇,飞速地思考对策。 突然,她想到了方才那芥子末,于是她立马道:“姐姐,你那盒芥子末还请借我用用。” 颖妃满脸疑惑:“这东西,你想用拿去就是,可这和昭妃有什么关系?” “之前我把热茶水泼到她身上,想来是完全好了,竟还要招惹我,这次我定让她再出糗。” 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昭妃身子是金贵了,可不代表自己就会怕她。 最主要的是,自己有理,身后还有颖妃。 姜念拿过那小盒,将它好生塞入袖口中,站起身来对颖妃说:“还请姐姐仔细盯着长乐宫的动静,只怕到了最后,妹妹还是需要姐姐出面......” 颖妃站起身来,她明白,今日这样的情况,裴珺不一定可靠,只有她们姐妹才是彼此间最信任的。 姜念带着沉香去了,她走到长乐宫时,看着那扇朱红色的大门,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迈步踏入。 殿内,御膳房的人刚刚走,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品,昭妃正端坐着,看见姜念来了,她勾唇一笑。 姜念面无表情地行礼,昭妃这才悠悠开口:“瑾常在来的倒是快,不怕本宫刁难你吗?” 姜念冷静答道:“昭妃娘娘贵为妃子,就算是处罚旁人,也一定是有理有据,断然不会凭自己的心情做事。” 昭妃哼笑一声,瞪着姜念,咬牙切齿:“那一日你泼我一身滚烫的茶水,幸亏没有留下疤,不然你就不会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了。” 姜念心想大姐你还记得这件事呢,她不是也被罚跪了吗。 不过她也不敢再提罚跪的事情,因为那天还是裴珺让她起来了,姜念生怕自己一提到皇上,又会刺激到昭妃这个疯婆子。 姜念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人畜无害一些,她低敛着面容,一副谨小慎微的姿态。 昭妃指着桌上的那一盏茶,道:“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这次就由你来伺候本宫喝茶吧。” 说是茶,实则里面就是白开水,而且是烧开了很久,已经放凉的那种。 姜念的手指一摸杯壁,就知道昭妃这还是在怕她。 她把茶杯端起,缓步走到昭妃面前,两人头一次距离这样近,近到姜念可以看清昭妃脸上的毛孔。 等等,毛孔? 昭妃今日没有化妆,也是,她待在自己的宫殿内,化什么妆呢。 不过姜念是第一次看见昭妃素颜的样子,还是这么近距离的看,突然觉得,昭妃的容貌也没有那么惊为天人了。 不过这也正常,没有人的肌肤生来完美,只是有些人不愿意接受原生态的自己,日日都要劳心劳力地伪装起来。 昭妃朱唇轻启,低着头浅浅喝了口水,满意地嗯了一声,姜念这才把茶杯挪开。 昭妃似笑非笑:“不错,总算不像那日般鲁莽了。” 姜念谦虚地呵呵一笑,又听见昭妃要她帮忙布菜。 姜念一转身,发现这桌上的菜真是什么菜品都有,御膳房为了讨昭妃欢心,也是费尽了心思。 姜念拿起筷子,正要夹菜,昭妃又说了:“本宫爱吃那鱼,你先夹鱼肉过来。” 随后,昭妃又悠悠添了一句:“可本宫见不得鱼刺,就劳烦瑾常在将这一整条鱼的鱼刺,都挑出来了。” “跪着挑。” 姜念:...... 大姐,我要是给你把这整条鱼的鱼刺都挑出来,这鱼肉早就被我用着筷子戳烂了,到时候你肯吃吗? 浪费粮食可耻啊。 而且,嘴上说见不得鱼刺,不就是说见不得她在这后宫里好生待着吗。 姜念表面笑嘻嘻,把那盘鱼端下来放在矮凳上,自己一撩裙摆跪下。 膝盖,这一次,还是辛苦你了! 姜念一只手拎着袖口,另一只手拿起筷子专心挑刺,没有刺的鱼肉就被她夹进瓷碗里。 昭妃极其满意,看着姜念跪在地上的模样,她心情好得要哼出一首曲子来。 姜念先夹了鱼肚子上的肉,那里几乎没有刺,又对昭妃说:“娘娘,嫔妾已经帮您挑了一部分,您趁热吃。” 昭妃用眼神示意夏荷把小碗端过去。 昭妃拿起了筷子,正要夹碗里的肉,姜念又开口讲话了:“娘娘怀有身孕,日后这鱼蟹一类的东西可要少吃啊。” 这话一出,昭妃不敢吃了,她扭头看向夏荷,夏荷犹豫道:“娘娘,这鱼蟹吃多了的确是不太好。” 第55章 捉弄昭妃 “啪”的一声,小碗被昭妃丢在了地上,碎瓷片崩了一地。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早说!亏你还是本宫的贴身宫女,本宫这两日吃了这么多,也不见你阻止!” 昭妃立马大声训斥起了夏荷。 夏荷被这动静吓得跪在了地上,姜念没有看错的话,她那一跪,膝盖底下是正好有一个小碎瓷片的。 啧啧啧,这肯定很疼啊,但夏荷还得面不改色地听着昭妃的训。 姜念见势掏出了自己袖口里的芥子末,跟献宝一样举了起来,冲着昭妃介绍:“娘娘爱吃鱼,其实也没事,只要日后多添些芥子末,中和掉鱼蟹的毒,就没有事情了。” 昭妃一看姜念掏出了像药一样的东西,立马心生警惕。 “芥子末,本宫知道,这的确是一种药,只不过是你拿过来的,本宫自然不会去吃。” 姜念点点头,还是把那盖子拧开了,展示给昭妃看:“娘娘若不放心,银针一验,自然就知道有毒没毒。” 昭妃不耐地摆摆手,说什么都不要。 她自己总是欺负姜念,姜念又怎么可能这么好心地拿什么好东西给她用。 姜念满脸遗憾,说:“既然娘娘不愿吃鱼了,那嫔妾就为娘娘换一道菜。” 说罢,她起身把那道鱼端了起来,又放回了桌上。 在放回桌上的瞬间,手心中的小盒一倒,在胳膊和衣袖的遮挡下,大半盒的芥子粉倒入了鸭肉汤内。 姜念光明正大地把小盒拧上,昭妃没有去看里头有多少粉末,只知道姜念把这稀奇古怪的东西收了起来。 姜念满脸都是诚恳,冲着昭妃说:“娘娘不想吃鱼肉,那就吃些鸭肉吧,这汤也十分滋补,趁热喝滋味鲜美,嫔妾服侍娘娘。” 昭妃悠悠打量了姜念两眼,哼笑一声,又重新坐了回去,对夏荷淡淡道:“起来吧。” 夏荷摇晃着身子起来了,老老实实站在右侧。 姜念动作迅速地为昭妃盛了碗汤,一步步走了过去,小声说:“嫔妾服侍娘娘喝汤。” 昭妃翻了个白眼,又是朱唇轻启,把那一勺汤含入口中。 随后,昭妃柳眉一蹙,头转向右侧,姜念心道不好,动作迅速地闪开,露出了她身后的夏荷。 “噗——” 一口老鸭汤全喷在了夏荷的裙摆上。 夏荷哆嗦着嘴唇,还以为自己是哪里又惹昭妃生气了,可昭妃再生气,也从来没用过这样的方式去处罚人啊。 夏荷有些不知所措,甚至还来不及伤心自己刚穿上的裙子被吐了汤,先一步惊恐下跪。 “咳咳,咳咳,你!咳!” 就算昭妃感觉到不对劲吐了出来,还是有一小口被咽了下去,舌根处也全是芥子末的味道。 这个味道实在是霸道,直冲脑袋,那一瞬间,昭妃的鼻子变红,流出两行鼻涕来,眼睛也不由自主地紧闭,整个人面部表情十分狰狞,和当初被开水烫的表情简直一样。 “好辣......好奇怪的味道,快给本宫水!” 姜念被昭妃一吼,噢噢了两声,忙拿起茶壶倒了杯茶,又趁着昭妃还在咳嗽之余,偷偷添了点芥子末进去。 姜念的动作实在有些缓慢,昭妃睁开眼睛时,眼前还蒙了一层水雾,看见姜念还没把水拿过来,气急败坏道:“还磨蹭什么!快拿过来!” 姜念忙端着茶水过来,昭妃没好气地夺了过去,急切地喝了一大口。 这水里的芥子末不多,又被水稀释了不少,虽然味道不再那么呛人,可还是隐隐带着辣味。 昭妃把水一饮而尽,还以为是自己嘴里的辣味太霸道,死死皱着眉。 喝完水后,昭妃又缓了好半晌,又生气地把茶杯一扔,指着姜念厉声喝道:“你放肆!” 姜念憋着笑,惶恐地朝后退了两步,摇摇头:“嫔妾是想帮娘娘的啊......” “你!” 昭妃小脸发红,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辣的,她指着姜念的手始终没有落下,死死瞪着她。 “真是放肆!瑾常在,今日你休想完好无损地离开长乐宫!” “颖妃娘娘驾到——” 昭妃一听外头的通报声,恨声道:“这个时候,她偏偏来了......” 姜念立马转过身去行礼:“给颖妃娘娘请安。” 昭妃一撩裙摆,站了起来,冷哼一声:“你怎么过来了?” 颖妃一进来,第一时间是先观察了下四周的环境,看到满地狼藉,到处都是碎瓷片和水渍,昭妃又是满脸狼狈的模样,便知道姜念这是成功了。 颖妃脾气一向是好,与昭妃从没产生过正面上的矛盾,可这不代表颖妃心里就不讨厌这个昭妃。 进来的众人看到昭妃仍旧通红的脸,气急败坏的样子和凌乱的头发相得益彰,都在心中默默给姜念竖起了大拇指。 颖妃憋着笑,故作正经地说:“我见瑾常在许久不回宫,便过来找找,正好再来探望姐姐一番。” “本宫是能吃了她不成?还需要你专门来跑一趟。” 昭妃气呼呼的,脸色发青。 颖妃又打量起了地面上的碎瓷片,哎呀一声,疑惑地问:“昭妃姐姐这里是出什么事了?怎的地上都是碎瓷片呢。” 姜念早在颖妃进来的时候,就一溜烟站在她身后去了,还探了个头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 昭妃现在一看见姜念的脸就来气,鼻子都要气歪了,说:“瑾常在以下犯上,害得本宫出丑,今日这事你别想就这样算了!” 颖妃一听这话,笑着打圆场:“姐姐怀着身孕,何苦动这样大的气,瑾常在是怎么了啊?” “本宫的菜里,被她放入了芥子末,她!” “原来是这样,我记得芥子末是好东西啊,姐姐何苦这么大反应,我还以为瑾常在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 颖妃笑着把昭妃的话打断,先把这件事情往小了去说。 姜念也在此时开口说:“娘娘不是害怕鱼吃多了会有什么问题,嫔妾关心娘娘,这才在那汤里放了少量的芥子末。” 第56章 巧辩 “少量?!” 昭妃听着姜念说少量,气得几乎要吐血,咬牙道:“本宫差点要被辣死,连眼泪都出来了,你告诉我是少量?” 颖妃上前一步,隔断了昭妃瞪着姜念的视线,她轻飘飘地说:“兴许是瑾常在太担忧娘娘,所以不小心放多了些,说来说去,瑾常在也是为了娘娘好啊。” “为了本宫好?她私自在本宫的膳食里放了东西,本宫这胎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她担待得起吗?” 昭妃柳眉倒竖,大声斥责着姜念。 颖妃面色平静,她早就预料到昭妃会这样说了,也大声回应:“既然如此,不如现在就让太医来瞧瞧。” 说罢,颖妃不给昭妃反应的机会,直接拍拍手,一个太医从屋外走了进来。 昭妃一看这架势,美眸圆瞪,这太医说来就来了,分明是颖妃一早就想好的! 太医走上前,冲着昭妃行了个礼,小心翼翼道:“微臣这就为娘娘把脉。” 昭妃冷哼一声,把头撇向一边,压根不理会这个太医说的话。 “这......” 太医顿时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求助般地看向颖妃。 颖妃眯了眯眼,搬出了架势:“我这几日和皇后娘娘共同协理六宫事宜,自当为皇后娘娘分担,昭妃姐姐的龙胎此时更是重中之重,凡事不可只凭姐姐的性子来啊。” 昭妃知道颖妃说的在理,一听这话,虽生气却又无奈,往椅子上一坐,把胳膊伸了出来,没好气道:“还不快点。” 太医连忙把帕子放在了昭妃的腕部,细细把脉。 几人终于安静了下来,皆盯着太医看。 太医动作很快,把手收回来后拱手道:“娘娘安心,这胎像平稳,并无任何不妥啊。” “姐姐您瞧,瑾常在又没有什么坏心思,怎么会害你;再说了,就算有人要害人,也定然是......借刀杀人,需得找个替罪羊,姐姐您说是不是?” 这借刀杀人和替罪羊,说的就是当初她指使崔答应陷害姜念一事,昭妃一听颖妃这样说,心中顿时有了几分慌乱。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昭妃强装镇定,说:“本宫知道瑾常在没有要害本宫的意思,只是今日这一举动,实在是有想要捉弄本宫的嫌疑。” 姜念站了出来,表情诚恳:“娘娘怀有龙胎,身子金贵,嫔妾怎么胆敢捉弄娘娘,更何况,今日......不也是娘娘喊嫔妾过来的吗?” 颖妃很满意姜念说的这两句话,她略微低着头,唇角上扬,带着几分浅薄笑意:“许是昭妃姐姐怀有身孕,太喜欢胡思乱想了,这多思也对身子不好啊,若无旁的事,咱们也不敢多叨扰姐姐,我就带瑾常在回去了。” 昭妃几乎是要被气哭了,她明知道姜念是故意为之,按照自己的位份,也能惩处姜念,偏偏颖妃来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颠倒黑白,避重就轻,真是仗着她身边没有人了。 颖妃不再看昭妃难看的脸色,眨眨眼示意姜念跟着她走。 两人就这样忍着笑出了长乐宫的大门,又拐弯走了半晌,这才敢放肆地笑出声来。 颖妃笑的还淑女一些,拿着手帕微微遮挡着嘴,轻轻笑着,只是笑弯了的眉还是出卖了她此时的心情。 姜念则要放肆一些,直接笑出了声,把袖中的那一盒芥子末掏了出来,拧开盖子,说:“姐姐瞧,我倒了多少进去。” 原本盛的满满当当一盒子的粉末,此时少了一半还多,剩下的寥寥无几。 本来众人就想笑,现在一瞧着这芥子末少了这么多,又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连一向稳重的沉香都忍不住笑了,颖妃还试图压下自己的嘴角,憋的眼泪花都要出来。 “你啊你,亏得你能想出这么损的招来,昭妃一向嚣张跋扈,从来没吃过亏,你倒好,之前还把茶水泼在她身上了,她遇到你,真是栽了跟头了。” 颖妃眸间带笑,说着说着,忍不住伸出食指来,往姜念的额头上轻轻一戳。 姜念哼哼唧唧,她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昭妃三番两次想要为难她,结果都是自己遭了殃,次数多了,她自然得好好掂量掂量。 心中畅快完了,姜念还不忘夸颖妃一波:“还是姐姐来的及时,三言两语就把昭妃说的哑口无言了,不然我还真的走不出这长乐宫。” “得了吧,也就是你位份低,要是位份高了,单凭你这张巧嘴,这后宫里头就没人能说得过你。” 姜念一听这话,也不反驳,嘿嘿笑着。 傍晚,戌时。 长乐宫内,裴珺这边刚刚进屋,就先询问:“怎么了?朕听说你身子不舒坦,可是龙胎有恙?” 昭妃坐在矮榻上,轻轻撅起小嘴,眼圈通红,泪珠子欲落不落,瞧着甚是可怜。 裴珺看清了昭妃的表情,不免有些头疼,脚步也顿住了,恨不能现在就转身离去。 可昭妃怀有身孕,无论如何,出了什么事情,他都得耐心过问的。 裴珺一撩龙袍,坐在了昭妃身旁,看着她的侧脸,奇怪道:“这外头天都黑了,你脸上怎么还化着妆?” 昭妃神情一僵,这妆,白日姜念来的时候还是没有的,直到她派人去请裴珺过来,这才又化了上去。 她的本意是想在裴珺面前永远保持着精致与美艳,却不曾想裴珺会如此直接地问了出来。 昭妃一转身,正对着裴珺,撒着娇说:“皇上一进来,不先关心关心臣妾的身子,反倒先问起别的了,皇上是不是不在意臣妾啊?” 裴珺最怕的就是昭妃这样会冲着他撒娇的,又说不出来什么重话,却又的确疲于应对。 他一只手撑着额头,无奈道:“朕当然在意你,你派人告诉朕,你身子不舒服,朕不是立马就过来了吗?” “好吧。”天子面前,昭妃也不敢太过于放肆。 昭妃这才开口:“皇上有所不知,臣妾今日,被那个瑾常在欺负了。” 第57章 告状 这是裴珺第二次从昭妃的口中听到了有关姜念的事,上一次两人闹了矛盾的事还历历在目。 如今又听到昭妃这样说,裴珺下意识地问:“你又欺负她什么了?” 裴珺不说话还好,这一张口就是反问昭妃,昭妃一口气没下去,噎了半晌。 “皇上,臣妾说的是,瑾常在欺负了臣妾!” 昭妃有些生气,又不能冲着裴珺发脾气,只能委屈地重复一遍。 “皇上是不是听错了啊?臣妾一开始说的就是瑾常在欺负臣妾。” 裴珺瞥了她一眼,他最清楚昭妃是什么性子的人,淡淡道:“怎么?你一个妃子,能被瑾常在欺负了?你当初罚跪她的时候,不是还挺厉害的。” 昭妃咬了咬下唇,她还记得当初裴珺因为姜念的事情生了自己的气。 那次是她故意为难不错,可这一次,她可真的没有罚姜念什么,更何况,自己怀有身孕,不管是谁,都该优先顾及着自己。 裴珺膝下子嗣稀薄,他是心里头最着急的那个人,因此,这一次他难得有点耐心去听昭妃说话。 昭妃又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委屈道:“臣妾也没想到,瑾常在会那么过分。” 裴珺啧了一声:“说来说去,瑾常在到底是怎么欺负你了,你倒是说给朕听听。” 昭妃看了夏荷一眼,夏荷立马上前一步,说:“皇上,我家娘娘今日让瑾常在来宫中小坐片刻,瑾常在说要服侍娘娘用鸡汤,没想到她竟然偷偷往鸡汤里放了芥子末,娘娘喝了一口,当即就吐了出来。” “娘娘心善,没有同瑾常在计较这件事,只是希望瑾常在能认个错,可她偏偏嚣张得很,三言两语都说是为了娘娘好。” 夏荷一边说着,昭妃一边啜泣,不停地擦拭自己眼角的泪,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裴珺一看昭妃哭出来了,当即说:“你先冷静下来,这胎时间不长,还不稳定,你心情多变,也是会影响胎气的。” 昭妃听出来裴珺说话的语调软了下来,更加委屈了,说话也带着层哭腔:“臣妾也不想难过,可没人为臣妾做主,臣妾心中委屈。” “你哭成这样,不就是希望朕来为你做主。” 昭妃涟漪的眼睛盛满了委屈的泪水,喉咙阵阵发紧,睫毛像轻飘飘的羽毛一样轻轻颤着,看着甚是楚楚可怜。 可裴珺却一向不喜这样的神情,因为他总是觉得,人只要哭了,这情绪就宛如决堤的河水,实在是难以控制。 裴珺心中觉得纳闷,又问:“那芥子末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中间有什么误会。” 昭妃情绪一下激动了:“哪有什么误会,瑾常在还口口声声说为了臣妾好,实际上就是想看臣妾出丑。” 夏荷在一旁添油加醋:“而且,那可是娘娘要用的膳,平日里验毒都仔细着呢,瑾常在竟敢偷偷往里头加东西......” 裴珺一听,问道:“那你家娘娘可找太医瞧过了?今日用的膳可对身子有什么影响吗?” “这......太医倒是已经为娘娘把过脉了......” 夏荷突然变得支支吾吾了起来。 裴珺不由得冷笑一声,他见过太多人的神态,夏荷这副样子,就说明昭妃身子压根没事。 既然没事,那裴珺悬起一半的心也落了下去。 “既然无事,那瑾常在根本就没存有什么要害人的心思,你何必这般生气?” 裴珺之前没有信姜念的话,只听了昭妃一人的叙述,这才和姜念有了冲突。 如今事情闹的多了,裴珺也知道昭妃这嘴巴惯会避重就轻,他看着昭妃,昭妃显然还是不满意,一直哭哭啼啼的。 裴珺不免有些心烦意乱,他沉声说:“这件事朕不会只听你一人言,你要真想让朕为你做主,那就等朕先去问过瑾常在,你们二人的说法只怕不会一致。” 昭妃一听,伸出手揪住裴珺的袖口,撒着娇唤了一声皇上。 裴珺任由她抓着,无奈道:“你这一胎,不止是朕,太后也心心念念着呢,你入宫时间也算长了,一些小事何必争来争去,都是快要做母妃的人了,稳重一些吧。” 这话的意思就是摆明了说,他不会为昭妃做主这件事情了。 昭妃明白了裴珺的态度,再委屈再生气也没有办法。 她只能默默地吃了这次的哑巴亏,转而抓着裴珺的手,轻轻放在她的小腹上,柔声说:“皇上,臣妾的肚子里有一个小人儿了。” 一提到龙胎,裴珺的面容这才缓和了下来,说话也不由自主带了些柔情来。 “才一个月,哪里就是小人儿了,这几日,太医开的安胎药,你可喝了?” 裴珺甚少会关心旁人,这次也是为了龙胎,话语间都是希望昭妃爱惜身子,昭妃的心软成一片,温声道:“皇上放心,臣妾比任何人都希望这孩子能平安来到这世上。” 两人说完话,昭妃突然羞红了脸,她怀着孕自然是不能侍寝的,可就算不能侍寝,裴珺完全可以留在长乐宫。 帝王入后宫,翻牌子,都算是要完成一项不可抗拒的使命,在其中究竟有多少真情,谁都猜不到,可若裴珺还愿意陪着她,那就说明,最起码在他的心中,还是在意自己的。 昭妃试探性地问:“皇上,外头都黑了,您......还要回宣明殿吗?” 裴珺挑了挑眉,淡淡道:“你忘了,今日是十五,朕该去瞧瞧皇后。” 昭妃含羞带怯的笑容就这样僵在了脸上,她微微攥紧了拳头,长长的指甲嵌入手心,是了,每个月的初一十五,裴珺都是要去皇后那处的。 昭妃笑的勉强,说:“臣妾的确忘了,那皇上快去吧,臣妾恭送皇上。” 昭妃半福身行礼,她嘴上是这样说,实则心里还是希望裴珺能突然改口,说他不去了,就留在长乐宫陪自己。 实际上裴珺什么话都没有说,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58章 大皇子哭了 夏荷把昭妃搀扶了起来,她看着昭妃委屈的面色,有些心疼:“娘娘,皇上还是在意娘娘的,您千万别伤心。” 昭妃扯了扯嘴角,如今她也只能自欺欺人地说:“无妨,本宫在皇上心中还是重要的,皇上对待旁人一向都要比现在冷淡。” 凤华宫内,张太医站在皇后的面前,说:“娘娘安心,昭妃的胎才刚一个月,胎象不稳是正常的。” 皇后懒懒地应了一声,冷冷道:“昭妃身边的心腹陈太医已经死了,本宫安排你负责昭妃这胎,这其中的良苦用心,你可都清楚啊?” 张太医立马恭敬道:“娘娘放心,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微臣都明白。” 皇后这才满意地笑了,摆摆手说:“今儿是十五,想来皇上该过来了,你先退下吧。” 张太医走后,金蕊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娘娘,今晚......昭妃把皇上叫去了,这会儿应当还在长乐宫,皇上还会来吗?” “皇上就算再喜欢昭妃那胎,规矩还是不能破的。” 皇后姿态舒展,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带着自信,丝毫不担忧裴珺的选择。 皇后又问:“宸儿现在如何了?” 金蕊忙道:“大皇子身边的嬷嬷说,大皇子今日很乖,一直在学着写字呢,这会应当还没睡下。” 皇后不说话,金蕊跟了皇后这么久,一个眼神都能明白皇后想要做什么。 于是金蕊主动说:“一会儿皇上过来,娘娘可要让大皇子见见皇上?” 皇后低头看着自己手指上的蔻丹,悠悠道:“宸儿是唯一的皇子,自然是要勤见见他的父皇,要不然时间久了,还真要把昭妃肚子里的那个当成宝了。” 裴景宸被嬷嬷带过来时,面上的表情还有些惧怕,因为他的母后每次突然喊他过去,都是要查看他的功课如何,字识了多少,若是自己做的不够好,那厚厚的木尺就要落在自己的身上。 次数多了,裴景宸又还只是个四岁的孩子,自然而然会在心中惧怕母后。 皇后见裴景宸一脸怯生生的样子,有些不满意,说:“你父皇一会儿就要来了,你到时候可千万别摆出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叫你父皇看见了,会对你不满意的。” 裴景宸抿了抿小嘴,用力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皇后这才起身,牵着裴景宸坐在了小桌面前,又亲自为他摆放好了书本和笔墨。 刚刚做好这些,外头的通报声就传了进来。 皇后和裴景宸两人一起站在门外,迎接那道明黄色的身影。 裴珺走上前后,裴景宸的小脸上洋溢着笑意,脆生生开口:“儿臣参见父皇。” 裴珺已经有近半个月的时间没有见裴景宸了,心里头着实想念得很,一听到他的声音,脸上就带了柔和的笑意,伸出手捏了捏裴景宸的小脸。 对于出生在帝王家的孩子,他们与自己父皇之前的感情通常是比较寡淡的,原因很好理解,因为皇帝永远不会只有一个孩子,也不会只有一位妃子。 裴景宸感受着自己脸颊上传来的温热,不免有些激动。 对他来说,自己从小在母后身边长大,这个过程并不开心,他是很缺少父爱的。 皇后也在一旁柔柔行礼,皇上应了一声,让她起来。 随后,裴珺两条胳膊张开,微微弯着腰,冲着裴景宸说:“来,宸儿,父皇掂一掂你重没重。” 裴景宸眼底划过欣喜,又下意识地扭头询问皇后的意见。 皇后在裴珺面前自然是永远保持温婉得体的笑意的,她冲着裴景宸眨了眨眼,裴景宸这才也同样张开了怀抱,让裴珺将他抱了起来。 裴珺的力气大,抱在怀里又仔细掂了掂,满意道:“不错,这半个月不见,倒是沉了一些,个子也长了点。” 皇后笑着看向这父子俩,又开口柔声提醒:“好了,宸儿下来吧,你也不小了,别累着你父皇。” 裴景宸很听话地下去了,只是那小手还拉着裴珺的手,不愿意撒开。 裴珺任由他牵着,两人一起进了房内。 一进屋,裴珺就注意到了安置在中央的小桌,桌上还放着书和白纸,裴珺看了一眼,问:“宸儿开始学着写字了?” 皇后跟在后头,一听裴珺问起裴景宸的功课,瞬间来了兴致,主动说:“皇上,宸儿在过年前就开始学了,每日都很努力呢。” 裴珺把宽大的手掌放在裴景宸的头上,突如其来的重量让裴景宸微微低下了头。 就是这样一低头,眼眶中的酸意突然间汹涌而来。 许是他真的太久没有感受过裴珺对他的关爱了,这些日子总是在默默忍受着委屈,如今裴珺一来,这情绪当即就控制不住了。 可是他不敢哭出来,不然他的母后会生气。 裴珺挑了挑眉,低头去看裴景宸,又一次问:“那宸儿现在学得怎么样了?” 裴景宸没有抬头,他吸了吸鼻子,裴珺一听这动静,觉得不对劲,当即蹲了下去,就看见裴景宸的小脸上已经挂了两行泪水。 裴珺紧紧蹙着眉,询问:“好好的这是怎么了?父皇只是问了一句你的功课。” 皇后一看裴景宸哭了,脸上的笑几乎要挂不住,她尽力遏制住自己的情绪,瞪了他一眼:“父皇问你话呢,好好的哭什么。” 裴景宸一听到皇后的声音,当即就不敢哭了,只是抽抽着用袖子擦眼泪。 裴珺啧了一声,沉了脸:“宸儿不高兴了,你好好问就是了,对他说话这么冲,也不怪他会害怕。” 皇后没想到裴珺会突然这样教训自己,顿时有些尴尬地愣在原地。 裴珺把裴景宸拉到小桌面前,耐心询问:“宸儿到底怎么了?要是受委屈了,就告诉父皇。” 裴景宸心中再委屈,也不忘母后的叮嘱,他摇摇头,说:“父皇,儿臣写字给您瞧。” 裴珺不再问了,轻声说好,就坐在裴景宸身旁,面色复杂地看着他十分娴熟地拿起毛笔,轻轻沾墨。 裴景宸很显然是有些紧张,纤细的手腕轻轻打着颤,在裴珺认真的注视下,写出来的字反而没有以往工整笔直了。 第59章 母爱 皇后也不免紧张,她伸着头去瞧,一眼就看出了裴景宸这一撇一捺之间,总是打着哆嗦。 横不像横,竖不像竖。 裴珺沉默了片刻,就当裴景宸的心已经凉了半截时,裴珺突然轻笑了一声,温热的手掌拍了拍他单薄的脊背,说:“宸儿真厉害,你年纪小,这毛笔对你来说,还是有些太长了,能写成这样,很不错。” 裴珺不夸他倒还好,这一夸,裴景宸的情绪彻底崩溃,手中的笔无力地滑落在桌上,呜呜咽咽地哭出了声。 裴珺略微发着怔,宸儿委屈的哭声,突然让他回忆起了过去。 他也是嫡长子,他的母后是先皇后,只是在他小的时候,他的母后就因为身子虚弱,损伤根本而离世,后来他被交由现在的太后抚养。 当时的太后野心很大,裴珺就是日复一日地学习,读书,背书,他总是羡慕旁人能向父皇讨教剑术,而自己却只能泡在书本当中。 毫无疑问地,在太后极其严格的要求下,他是诸多皇子中功课最优秀的一个,也是父皇最看好的一个。 可优秀是一回事,他从没感受过母爱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裴珺对太后的感情十分复杂。 他感谢太后当年对他的严苛教导,到最后他能顺利成为太子,顺利登基;可同样,太后对他从未有过一丝真情,满满的都是算计,都是指望着他登基,自己才能成为尊贵的太后。 那无数个日夜里,无情的斥责,无情的打骂,都让他恨极了太后。 以至于自己后来长大成人,也会在许多个夜里回忆起太后那狰狞的、令他惧怕的表情。 皇后一看裴景宸竟然就这样哭出了声,不由得有些心急,急切地呵斥:“成何体统!快住嘴!” 裴珺回过神来,他看向皇后,若有所思。 皇后被裴珺一盯,顿时不敢讲话,她隐隐约约看出了裴珺眼底的冷意,有些慌乱。 裴珺抬了抬手,冲着皇后说:“辛苦皇后先带着这些人出去,朕要同宸儿好好聊聊。” 皇后无奈,只能照做。 她害怕裴景宸童言无忌,夸大了某些事实,再让皇上觉得她是个不爱孩子的母后。 皇后出去的不情不愿,临走之前还说了一句:“宸儿,有些话你要好好回答啊。” 这话的深意,想来只有她和宸儿能听懂了。 皇后出去后,裴珺为裴景宸擦着眼泪,语气温柔:“好了好了,不要再哭了,现在没有旁人了,你悄悄告诉父皇,到底怎么了,好吗?” 方才裴景宸哭的实在是太痛快,这一时半会还缓不过来,一边打着嗝一边说:“父皇,儿臣......儿臣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母后满意......母后说,儿臣应当用功,可是儿臣真的已经很用功了,儿臣想好好玩一天,都不能......” 裴珺心情复杂,听完裴景宸的讲述,再结合他满是泪痕的小脸,总觉得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 裴珺叹了口气,询问:“你告诉父皇,你每日几时起,几时睡,一天要学多少个时辰?” 裴景宸缓和了半天的情绪,深吸一口气,这才说:“儿臣每日亥时三刻睡,卯时起,一天要学五个时辰。” 此话一出,裴珺紧紧皱着眉,似乎是觉得难以置信,又问了一遍:“卯时?那是各宫妃嫔请安的时辰,你那时便跟着一起起了?” 裴景宸点点头,又觉得委屈了,撅着小嘴,小声说:“儿臣之前是辰时起,可是母后觉得晚,就让儿臣早起一个时辰,父皇,冬天的时候,卯时天还没亮呢。” 裴珺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来,这段时间,他对裴景宸疏忽了不少,偶尔来瞧他一次,看他小脸红润,没什么问题,便也放心地走了,从来没有这样两人面对面地单独聊过。 他竟不知道,裴景宸这些日子有如此大的压力。 一时间,愧疚充斥了内心,裴珺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是抚摸着裴景宸的脊背。 裴景宸又要懂事地说:“可是父皇,母后也没有做错什么,母后对儿臣严苛,也是为了儿臣好。” 裴珺轻轻点头,他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却又不敢问出来。 沉默了半晌,裴珺还是开口了:“告诉父皇,你的母后......平日里可会打你?” 裴景宸神情松怔,没想到裴珺会发现这一点,他犹豫片刻,没有出声,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裴景宸没有否认,裴珺又是深深叹了口气,他心中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猜测,是因为当初太后也是这样对他的。 裴珺小的时候,太后不打他的手心,他一直天真地以为,打手心太疼了,太后舍不得让他那么疼,这才会打别的地方。 可是后来他才明白过来,原来不是心疼他痛不痛,而是因为打了手心会影响写字。 裴珺深知裴景宸目前的压力有多大,他就这一个皇子,不论是前朝还是后宫,无数双眼睛都紧紧盯着他,他身为嫡长子,哪怕现在年纪小,也应当比普通的孩子努力百倍。 出生在帝王家的孩子,生来就是要肩扛重任的,也注定不会有一个快乐的童年。 裴珺并不反对裴景宸四岁开始念书,这个年纪也差不多该开始识字了,可他小时候的经历实在太刻骨铭心,如今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也过上这样日日辛苦的生活。 裴珺又把桌上那支毛笔拿了起来,这样长度的毛笔,他用手执着正好,轻重度也合适,只是裴景宸这样小的孩子,这样小的手,日日拿着这样的笔好几个时辰,定然极累。 裴珺道:“这样的笔不适合你用,等明日,父皇会让内务府给你送来好用的。” 裴景宸重重点头,看着裴珺,眼中带着几分不舍,又支支吾吾了起来。 裴珺的耐心很足,看到裴景宸这个样子,忙柔声问道:“怎么了?宸儿有话就说。” “父皇能不能别走,今晚父皇一走,母后肯定会怪儿臣的......” 第60章 陪伴一日 门外,皇后站在门口焦急地来回踱步,金蕊在一旁看着,无奈道:“娘娘别心急,大皇子一向有分寸,不会乱说什么的。” 应忠也站在一边,只是讪讪笑着。 皇后听着金蕊的安慰,丝毫不得缓解,她停下脚步,看着应忠,询问道:“应公公,皇上今儿个从长乐宫那边出来,心情可还好啊?” “这......娘娘,圣心这种东西,奴才揣测不到啊,不过娘娘不必着急,皇上许久没见大皇子,两人聊的久一些,也是情有可原呐。” 皇后无奈地摇头,这两人说的话就像废话一样。 宸儿是她的孩子,她自然了解,只是就算宸儿不说,以裴珺的心思,猜也能猜出来了。 皇后在外头急了半晌,门这才终于从里面打开了。 皇后连忙走进去,扬起笑脸,声音娇柔,与方才火急火燎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裴景宸脸上的泪已经被擦干净了,皇后问道:“你们聊的时间可真久,皇上,宸儿没有乱说什么吧?” 裴珺笑而不语,这副模样看得皇后心头直跳。 皇后还欲再开口,裴珺突然说:“今晚,朕把宸儿带去宣明殿睡一晚,明日再好好陪他一天。” 皇后一听这话,诧异地挑了挑眉,察觉到了不对劲,急忙道:“可是,皇上,今日是十五......” 裴珺道:“无碍,朕许久不曾陪过宸儿玩闹了,今日就当破个例。” 皇后一阵语塞,他是破例了,可今晚她本来能侍寝,这下可好,皇上根本不留宿在凤华宫了,连宸儿也要带走,就留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而且,好端端的,裴珺为何突然说要陪宸儿一日。 裴珺看着皇后,意味深长道:“宸儿这些日子未免太辛苦了些,朕这个当父皇的,自然要让宸儿好好休息一日。” 皇后内心咯噔一跳,果然,皇上知道了。 皇后笑的难看,勉强说:“皇上,宸儿平日里也算不得辛苦,只是臣妾对宸儿要求的高一些罢了。” “朕以后再来,不想看到宸儿被你随意打骂,皇后,如果可以,朕更希望你会是慈母。” 裴珺这句话说的真心实意,对于孩子来讲,慈母才是会带给他幸福的。 皇后的手指轻轻颤着,嘴唇蠕动,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 裴景宸低着头不敢看皇后,小手还放在裴珺的掌心,任由他牵着自己离去,一言不发。 一路回到了宣明殿,裴景宸紧张的情绪这才有所缓解,宣明殿对他来讲并不陌生,从前母后总是会带着他来这里找父皇。 裴珺笑着说:“宸儿长大了,也可以自己睡了,朕让奴才去准备你的床榻了,今晚就歇在宣明殿吧,明日朕陪你逛一逛。” 裴景宸到底还是个心性不成熟的孩子,一听说明天可以休息,就好像嘴里含了块糖一样,整个人都甜滋滋的。 当晚,除了皇后,一夜好梦。 第二日一早,裴珺下了朝,应忠伺候着换下了朝服,裴珺又陪着宸儿用过早膳,两人这才出去。 皇上和大皇子一起在外头随意闲逛,这可真是稀奇的景,一路上吸引了不少宫女太监的视线,一个两个都偷偷抬眼去瞧。 如今已经是春天,花房的奴才们每到了这个时节都会格外的忙,这两日,御花园又新移植了不少的花,到处都是交错的小石子路,路的两旁满是开的鲜艳的花朵。 御花园内还有不少假山,裴景宸太久没有这样放肆地玩过了,见到一座假山便冲上去要爬。 小孩子顽皮,倒是把应忠吓坏了,跟在裴景宸后头,张开双臂,生怕大皇子脚底打滑摔倒。 裴珺倒觉得没什么,小孩子就该是这样活泼好动的好,他背着手,随意穿梭在诸多花丛中。 “小主您瞧,那到底是什么花啊,样子长得真奇特。” 沉香站在姜念身旁,指着不远处的花说道。 姜念眯起眼睛去看,摇摇头,又哎呀一声,说:“沉香,咱们还是走吧,我只要一来御花园,就总是没好事发生。”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姜念赏景都没什么心情了。 沉香觉得好笑,劝道:“小主,太医也说了,您不能成天闷在房里,这偶尔出来晒晒太阳,对身子也好。” 姜念还欲讲话,突然觉得自己的身后方传来了什么动静。 两人一起转身去看,发现动静是从假山上传来的。 一个孩子动作利索,正在假山上爬来爬去,身后是应忠,他一直在吆喝着慢点。 姜念喃喃道:“猴子......” 沉香笑出了声,说:“小主是没看出来吗,这是大皇子。” 姜念噢了一声,说:“我当然没忘,只是他怎的能出来玩儿了?” 照她撞见的那天,皇后那个态度,怎么会同意让他出来玩了。 “是朕带着宸儿出来的。” 裴珺的声音突然从右边的花丛中传了出来,姜念被吓了一跳,忙伸手拍拍自己的胸脯。 裴珺走出来后,看到姜念,眸中划过一丝惊艳。 姜念今日穿的是娇嫩的粉,挽了个回心髻,头发上簪了朵娇花,口脂用的也是和衣裳相配的蜜粉色,就这样站在花丛中,笑意绽开,又比花还娇艳。 姜念迅速进入演戏状态,甜甜一笑,盈盈福身:“嫔妾见过皇上。” 裴珺忍不住凑近了些,两人面对面站着,裴珺突然随手折下一朵花,举在姜念面前。 姜念娇羞一笑,双手接过, 正巧这时候裴景宸从假山上下来了,一走过来就看见他的父皇正冲着一个女人笑,笑的一脸不值钱的样子。 裴景宸立马走了过去,他仰起小脸看着姜念,姜念柔声道:“大皇子。” 裴珺在一旁提醒:“这是瑾常在。” 裴景宸笑嘻嘻地行了礼,也不知是怎么的,小嘴突然变甜了,看着姜念认真说:“瑾娘娘长得真好看,怪不得父皇那么喜欢瑾娘娘。” “咳......” 裴珺轻咳一声,一向淡薄的脸上泛起丝丝红晕。 第61章 一家三口 姜念掩着嘴噗嗤一笑,故意问:“你怎么看出你父皇喜欢我的?” 裴景宸毫不犹豫、不假思索地大声说:“因为父皇刚才一直在看着瑾娘娘笑!” 裴珺:...... 姜念:“噢~” 这声噢尾音拖得极长,姜念又故意看着裴珺,眼中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 裴珺总算是要恼羞成怒了,干脆道:“闭嘴。” 裴景宸立马闭上了嘴巴,只有姜念还敢笑嘻嘻地看着裴珺。 裴珺无奈,他算是发现了,这小丫头真是愈来愈无法无天。 裴景宸闭嘴安静了一小会,姜念觉得自己总是站在这里也不好,毕竟今日是裴珺特意带着大皇子出来逛的,她就不打扰父子两人相处了。 正要告退,裴珺和裴景宸两人同时讲话了:“等等......” 姜念正准备离去的脚步又顿住了。 大概是他们二人谁也没想到对方会开口,让姜念站住了之后,谁都没有讲话。 姜念面露疑惑地看着一大一小两人。 裴景宸心里想的是,他的父皇一向都是冷冰冰的,就算对待母后,也很少会笑,可今日他能很明显地感受到,父皇和这个瑾娘娘待在一起,是很开心的。 父皇专门带着他出来玩,他也应当为父皇考虑,把父皇喜欢的人留下。 而裴珺想的则非常简单,他好不容易在外头撞见姜念一回,不想就这么早放她走了。 两人心思各异,但目的都是相同的。 于是,裴珺先开口说:“宸儿很喜欢你,你也多陪陪他吧。” 于是,裴景宸又开口说:“父皇说的对。” 姜念:“行......”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呢。 几人走到了亭子下,坐在石凳上。 一看到亭子,姜念就心有余悸,当初宁嫔从阶梯上摔倒的场景还印在她的脑海中,久久挥散不去。 裴景宸的两条小短腿晃荡晃荡,他认真看着姜念,心中还没有什么形容词,只能干巴巴说一句:“瑾娘娘比蝴蝶还要美。” 裴珺在一旁轻轻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要让姜念只对付裴珺一个人,她尚且能应付过来,这突然添了个小的,姜念也只能干巴巴客气回应:“谢谢,你也是。” 沉香:“?” 什么你也是。 裴景宸好像意识到自己坐在这里不太好,他主动站起来,说:“瑾娘娘头上的花方才被太阳晒的有些蔫了,儿臣再去采一朵来。” 姜念莫名地想要逃离这里,也跟着站起来说:“大皇子,我陪你一起去。” 裴珺就这样突然被撂在原地了。 花丛中时不时有蝴蝶蜜蜂飞过,裴景宸跑在前面,兴奋地喊:“我看到了一丛特别好看的花!” 许是被孩童这样天真烂漫的情绪影响,姜念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跟着小跑了过去。 两人在花丛中穿梭奔跑着,今日的阳光甚好,照耀着两人的身姿,微风拂面,姜念头一次在这深宫里,感受到了自由的气息。 裴景宸矮,却还是努力伸长了胳膊去够那朵花,姜念看得发笑,却也没有帮裴景宸直接摘下,只是伸手压弯了枝条,再让大皇子亲手摘了下来。 两人许久不回去,裴珺站起身看,只听见了姜念和裴景宸两人的笑声。 这笑声太放肆,向人传递着喜悦,应忠也愣了,下意识扭头看向裴珺。 那一瞬间,裴珺恍惚了。 如果裴景宸的生母是姜念,或许他每一日都会像今日这般开心。 裴珺从凉亭中走了下去,顺着两人的笑声找了过去。 另一边,金蕊跟在皇后的身后。 金蕊问道:“娘娘,大皇子真的在御花园中吗?” 皇后表情不好,只是说:“这宫里,除了御花园,哪里还有好玩的地儿。” 金蕊不说话了。 皇后这是悄悄出来看的,要是被裴珺知道了,定然不希望她来打扰裴景宸玩闹。 所幸御花园中的植物都足够高,足够密集,能将人的身形遮个大半。 就在这时,皇后听到了裴景宸的笑声。 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小声说:“笑成这样,真是一点稳重的样子都没有。” 出乎皇后意料的是,花丛的另一边,还传来了姜念的声音。 “大皇子,我戴这朵花好看吗?” 裴景宸非常捧场地鼓掌,大声说:“好看,瑾娘娘怎么样都好看,父皇觉得呢?” 裴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皇后的身子陡然僵硬,带着几分惊讶:“为什么......瑾常在也在这里?” 金蕊也想不明白,疑惑地说:“或许是凑巧吧,瑾常在今日也来这御花园赏花了。” 金蕊话音刚落,身前的皇后已经不再躲避,带着几分愤怒之情,大步走了过去。 皇后出现在那三人面前的时候,裴景宸的小手正抓着姜念的手,两人在嬉笑玩闹,而裴珺则站在一旁默默看着。 这样幸福又祥和的一幕,深深刺入了皇后的心。 皇后紧了紧拳头,长长的指甲嵌入掌心,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福身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后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出现,裴景宸被吓了一跳,方才还放肆的玩闹,现在立马松开了一直抓着姜念的手,站的板正。 裴珺扭头去看,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语气中听不出喜怒:“皇后怎么来了?” 皇后心想,我难道不能来吗。 一个是她的夫君,一个是她的孩子,为什么到了裴珺的口中,自己反倒成了不速之客。 姜念立马给皇后行礼,不知怎的,皇后现在这表情看起来很是奇怪。 皇后努力笑了笑,说:“瑾常在......什么时候和本宫的宸儿相熟了?” 裴珺一听皇后问这个问题,他主动帮姜念解释:“瑾常在不过是今日才和宸儿相见罢了,宸儿天性烂漫,他和谁都能玩的很开心。” 裴珺主动这样说了,皇后暂且也不能为难姜念,她面上有些挂不住,看着裴景宸,幽幽道:“宸儿,你玩的开心吗?” 第62章 奇怪的胭脂 裴景宸下意识的身子瑟缩了一下,躲在了姜念身后,小声说:“母后,儿臣玩的很开心。” 裴珺啧了一声,失了耐心,冲着皇后说:“朕今日要同宸儿好好玩一天,你就先回去吧。” 这是明说着要撵人了。 皇后面露尴尬,讪讪道:“既然如此,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可姜念还是好好站在那里,皇后的眼眸轻微一转动,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她突然笑着看向姜念,语气温和:“本宫那里正好还有点小事,不知瑾常在能否过来帮本宫?” 皇后都这样说了,姜念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无奈道:“能为娘娘分忧,是嫔妾的荣幸。” 皇后满意了,挥挥手带走了姜念。 姜念一离开,裴珺低下头看着裴景宸,认真叮嘱:“日后你的母后若是还打你,你就尽管告诉朕,宸儿若是愿意,朕也可以让你不住在凤华宫。” 再怎么说,皇后到底是裴景宸的生母,是四年里一直陪在他身边的至亲,裴景宸想了想,摇摇头说:“儿臣还是要待在母后身边。” 裴景宸年纪小,对母亲有本能的依赖也是正常的,裴珺听裴景宸这样说,倒也没有再勉强。 凤华宫内,香炉静静燃烧,皇后一路无话,就这样走回了殿内。 姜念也安静地跟着皇后,她知道,皇后让她过来,自然不能只是单纯的要她帮忙。 秉持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态度,姜念倒是淡定了不少。 皇后示意姜念坐下,宫女又上了茶,皇后这才悠悠开口询问:“本宫许久不见宸儿笑的那样开心了,不知瑾常在是如何做到的?” 姜念在心中呵笑一声,心道就凭你整日里冲着大皇子拉着脸,他想开心也开心不起来。 姜念在面上恭敬道:“大皇子开心,自然是因为皇上的陪伴,嫔妾与大皇子素不相识,哪里能逗大皇子高兴呢?” 皇后呵笑一声:“你倒是聪明,知道该怎么回答。” 姜念又开始装傻了,只是跟着笑了一下,紧接着问:“不知道娘娘叫嫔妾过来,是要帮什么忙?” 皇后一个眼神示意,金蕊端着一个方盒子走上前,姜念探头去看,看见里头都是些胭脂盒子和石黛。 石黛就是用来画眉毛的,只是品质相差较大,位分高的,用的自然都是好的。 这一整盒放满了胭脂敷粉,皇后指着说:“这些东西,是别国进贡来的,与咱们平日里所用的胭脂有所不同,本宫在两天前开始吩咐下人将这些东西分了几份,各宫的妃嫔所得数额与品质皆不相同。” 姜念点点头,又听见皇后说:“今日先送了三个人,正巧你和颖妃是一个宫的,一会儿便把她的那份也带回去。” 说罢,皇后又让姜念先挑。 姜念知道规矩,只是随意捡了几样胭脂,她这个位份能拿的不多,又把颖妃的也带着了。 皇后又指了指另一个盒子,道:“你回景仪宫得经过长乐宫,那本宫就劳你再顺道把昭妃的送过去吧。” 姜念掩下眼中的异色,笑着说好。 沉香怀里抱着姜念和颖妃的胭脂,姜念亲手拿着独属于昭妃的胭脂盒,朝外走去。 主仆二人都走的极慢,沉香率先开口,小心翼翼地说:“小主......您觉得这其中是否有蹊跷?” 姜念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确保四周无人,这才说:“昭妃可是有孕之人,我可不想有什么事跟她牵扯上关系,这胭脂,我还是打开瞧一瞧吧。” 说罢,姜念把木盒的盖子掀开,里头的胭脂数量和颖妃的一致,单从外表上看不出任何蹊跷来。 姜念随手拿起一个盛着口脂的盒子,若有所思。 沉香说:“小主,皇后若是想要在胭脂上下毒,那也得看昭妃能不能发现了,她若是发现不了,也怪不得咱们不提醒她。” 姜念明白沉香的意思,她可不是什么圣母,昭妃三番两次的找她麻烦,最严重的那一次甚至要派人强行给她灌药,姜念就算知道皇后刻意要害她,也绝不可能好心提醒。 姜念摇摇头,无奈道:“可是,这胭脂是我亲手送去的,如果真的出了事,昭妃一定会认为,是我害了她。” 而且,到那时,就算姜念为自己辩解,说是皇后所做,皇后也大可以不承认,毕竟什么证据都没有,而且这胭脂离开了凤华宫,在她手上,她自己到底有没有动什么手脚,或者说替换了胭脂,也无人能够作证。 沉香也想明白了这一点,一时间有些拿不准注意,说:“小主,会不会是我们想的太多了,这些就是普通的胭脂......” “防人之心不可无,再说了,昭妃喜爱化妆,皇后定然清楚,说不准她就是用这一点,让昭妃那腹中子嗣出现问题。” 姜念一边小声说,一边摩挲着手中的胭脂盒,在飞速思考对策。 两人沉默了半晌,姜念心中下定了决心,突然打开了自己的盖子,挑出一盒口脂出来,和昭妃的做了调换。 为了保险起见,姜念又各自挑出一种胭脂,都与昭妃的做了调换。 沉香道出了心中的担忧:“小主,昭妃娘娘的胭脂应当是后宫里头最多的,她见得多了,您这样一调换,或许,昭妃娘娘能够察觉。” 姜念回想起在凤华宫里皇后说的话,解释道:“皇后说了,这是别国进贡来的,我瞧着这胭脂的样子,也与平时我所用的差别很大,昭妃就算看出了一些不同又能如何,别国进贡的东西,谁也不知道正常的该是什么样子。” 沉香深吸一口气,面色凝重:“小主思虑周全。” 两人不再讲话,快步朝着长乐宫的方向走去。 长乐宫内,昭妃坐在铜镜面前,眉宇间带着几分不耐:“本宫这胭脂都用完一天了,昨日就告知了内务府,怎么还不送来。” 夏荷在一旁好声好气道:“娘娘,奴婢听说,别国进贡来了许多胭脂,皇后娘娘这两日正忙着朝各宫分发呢。” 第63章 朱砂 昭妃慢悠悠翻了个白眼,故意说:“皇后是年老了吗?这点小事也要合计两天,真是够慢的。” 就在这时,姜念手中拿着盒子进了屋内。 昭妃扭头一看,是姜念来了,右眼皮就止不住地跳。 那一日芥子末呛人的味道仿佛还在她的口腔中挥之不去。 昭妃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哼了一声,趾高气扬地问:“呦,瑾常在怎么还敢来本宫的长乐宫啊?” 姜念面无表情,恭敬道:“皇后娘娘知道嫔妾回景仪宫会路过娘娘的宫殿,所以嘱咐嫔妾把娘娘的胭脂也顺道送来。” 昭妃挥挥手,示意夏荷上前接过。 夏荷刚拿到手,姜念立马道:“那嫔妾就先告退了。” 速度之快,生怕昭妃的宫里窜出个狗咬她。 昭妃现在莫名有点害怕姜念,见她要走,也没出声,相当于默认了。 夏荷把盒子放在昭妃面前打开,昭妃看了一眼,满意道:“这些足够本宫用三个月了,你好生收起来吧。” 夏荷点点头,按着类别收纳在了梳妆桌上。 景仪宫内,姜念心中装着事情,没有亲自把这胭脂送给颖妃,让莲心拿着去了。 姜念坐在屋内,看着自己方才调换过来的那几样胭脂,面色凝重。 “沉香,你去请季太医过来吧。” 沉香脚步很快,季太医一来到,还以为姜念是身子不舒坦,拿出帕子就要把脉。 姜念把手一抬,将胭脂拿了出来,说道:“劳烦季太医瞧瞧,这东西可有什么异处?” 季太医面带疑惑,不明白姜念的意思,因为这东西从外表上看,只是普通的胭脂。 季太医接了过去,先是查看了石黛,又检查了扑粉,均未发现什么问题。 姜念见状,又把从昭妃那里调换过来的口脂给了季太医。 季太医把那小盒的盖子一打开,便道了一声不对。 沉香和姜念对视一眼,心中顿时有些紧张,连忙询问有何不对。 季太医只是看着口脂,小声说:“这口脂的颜色,微臣觉得,似乎要比寻常的口脂颜色要更深一些......” 沉香疑惑地询问:“颜色深有什么不对吗?兴许是所用的花朵原料不同。” 季太医一时也道不出所以然来,用手指指腹沾了些口脂,将其擦在手背上,又放在鼻下轻嗅。 姜念屏息凝神地看着季太医的动作,等他开口讲话。 季太医似乎是被疑惑住了,他无奈道:“这口脂香味很重,足以掩盖其他的东西,微臣暂且闻不出什么来。” 姜念点点头,又思索了一会,说:“这东西若是化在水里,季太医能否分辨出什么东西来?” 季太医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猜测,但不敢说出口,只说姜念的这个法子也行不通。 几人的思路暂且都停滞不前了,姜念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眯着眼睛去看季太医的表情。 她总觉得季太医有答案了,但不敢说出来。 于是,姜念笑着开口安慰:“季太医放心,这件事与你无关,与我也无关,你只需要告诉我,这里头到底放了什么东西?” 季太医叹了口气,暂且没有回应姜念的话,只是拱手说:“若微臣的猜测正确,日后只怕是不敢再来小主这里了,还望小主谅解。” 姜念神色淡淡,她能理解季太医的顾虑。 在这深宫之中,有些时候,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容易引火上身。 而她只不过是一个常在,尚且不能保全自己,更遑论身边之人。 所以季太医可以帮她一次两次,再多了,他也不敢和姜念走的过近了。 人都是要优先保全自己的利益的,这样浅显的道理,姜念明白。 季太医见姜念半天没有吭声,内心忐忑。 正当季太医惶恐不安的时候,姜念却笑了,她温声道:“我明白,日后我与季太医便没必要再相见了,所以季太医放心说吧。” 季太医吐出一口气,放下心来,这才指着手中的口脂说:“微臣斗胆猜测,这里头,被掺入了朱砂。” “朱砂......” 姜念念叨了两声,说:“这东西,可是有毒的,不过原本它的颜色就艳红如血,被放入口脂中,的确很合适......” 季太医点点头,神色凝重:“只不过,这只是微臣的猜测,究竟是否含有朱砂,还有待考究。” “你要如何做?” “请小主将这门关上。” 姜念的神色也变得凝重,示意沉香去关门。 门关紧了,季太医这才起身,拿起桌上的烛灯,又从自己的药箱内拿出类似汤匙一样的小东西,挖去一小块口脂,又将汤匙一样的东西放在了烛火的上方,开始灼烧。 姜念面带疑惑看着季太医,季太医一边烧那口脂,一边小声解释:“朱砂遇火灼烧就会变黑,离开火焰片刻后又会发红,所以,这里头究竟有没有朱砂,一烧便知。” 三人凑在一起,低着头仔细去看。 这块口脂很快就融化了,变成了红色的液体,随后贴在汤匙上,逐渐发干。 姜念觉得这一瞬间,自己的呼吸都不顺畅了,紧接着,她就看见,这上头,零零星星地开始变黑了! 季太医惊骇万分,手抖了一下,又让这汤匙离开了火焰。 等待冷却的过程中,季太医颤着嗓音说:“朱砂名贵,真假难辨。有一种方法,就是用火烧,若是假朱砂,烧后会有刺鼻的气味,不会变色,真的朱砂,就像现在这样......” 那东西离开火焰后,温度骤降,不过片刻,黑色的点全部消失不见,又回到了红色。 季太医连忙掏出帕子,擦掉了汤匙上的口脂,咽了口唾沫,哆嗦着问:“敢问小主,这东西......是在哪里得到的?” 姜念跌坐在凳子上,听到季太医的询问,她冷冷地看着季太医,说:“知道那么多,你不怕吗?” 季太医一听,立马就怂了,不敢再问。 知道的事情多了,像他这样的人,可是很容易被杀人灭口的。 第64章 谋划 三人面面相觑,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姜念率先开口,询问道:“有一点我不懂,我只知道朱砂有毒,可具体对人......” “朱砂主要是用来清心镇惊的,若人有心悸、失眠等症状,朱砂就是一种极好的药材;可将朱砂掺入口脂当中,人容易误食,这东西,有孕之人服用了,容易导致流产......就算没有流产,这生下的孩子也有极大的可能是畸形胎儿。” 姜念嘶了一声,倒吸一口凉气,手也不由自主地攥紧了。 季太医同样紧张,他继续小声说:“这朱砂本可用于解毒,若是没有身孕之人,长期服用朱砂,过量使用,便会导致中毒,严重了损伤肝肾,对身体损害极大!” 姜念面如冰霜,她万万没想到,皇后轻易不出手,一出手就如此狠毒。 这东西是给昭妃准备的,就算昭妃侥幸没有流产,孩子生下来了,也是个畸形的。 在古代,这可是极其不详的。 一旦昭妃那边出了事情,莫要说皇上,就是昭妃自己,也定然会倾尽全力查出,到底是谁害了她。 到那时,还怕查不出这胭脂的问题吗? 最可怕的事,这东西虽是皇后准备,却是她送过去的,皇后想要一石二鸟。 就算自己狡辩了又能怎样,皇后也大可以不承认,最终,如果没有别的替罪羊出现,就是要在她和皇后之间选出一位凶手。 至于该选谁,看的从来不是事情的真相。 想到了这一点,姜念的手就止不住地颤抖,沉香察觉到姜念的情绪不对,忙伸手捏了捏她的肩膀,宽声安慰:“小主别害怕。” 季太医不敢在这里多待,整个人都哆嗦着提起药箱,颤着声音说:“若无旁的事,微臣就先退下了。” 姜念无力地挥挥手,季太医把门打开,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姜念这才稍微缓和了过来。 沉香强装镇定,询问道:“小主,这该如何是好?难道,我们要告诉昭妃,这胭脂有问题?” 姜念摇摇头,冷声道:“现在的我,不足以和皇后抗衡,告诉昭妃,就相当于和皇后撕破了脸,到时候,你觉得,是昭妃会相信我,还是皇上会相信我?” “本宫会相信你。” 颖妃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姜念抬眼看去,颖妃正带着宫女朝自己走来。 姜念猛地松了一口气,说:“姐姐真是吓到我了……” 颖妃带着歉疚的笑意,坐在姜念身旁,解释道:“方才我想找你来我那边去用膳,一看这大白天的,你房门禁闭,我就在想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你可别怪我,我也不是有意在门外偷听的。” 方才季太医受惊,走的时候也魂不守舍的,出门只知道低着头,也没发现颖妃站在一旁。 姜念勉强扯了扯嘴角,现如今心里装了太多事,甚至没力气笑了。 这一点她的确很佩服颖妃,不管什么时候,她那张脸总是很得体地笑着。 颖妃有些担忧,她伸手盖住姜念的手,发现姜念的手已经冰凉了。 “我听说你去了皇后宫里,回来就一直关着门,我还以为你受欺负了。” 姜念摇摇头,说:“姐姐,这宫里的明争暗斗,要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 她要是不斗,真就变成炮灰了。 颖妃苦笑一声:“是啊,你不斗,自然就只能成为别人向上爬的垫脚石,你要是想上去,就只能拿别人当垫脚石。” 说完这番话,颖妃盯着桌上的胭脂,迟疑地问:“这件事……如果昭妃自己发现不了,早晚会出事,你打算怎么办?” 姜念重重叹了口气,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头疼。 “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不明白。” 姜念突然说。 颖妃示意她开口。 “昭妃虽然跋扈,但此番有孕,可以说是极其不容易,她自然是要仔细许多的,别说她了,就算是太后,也定然是仔细盯着她肚子的。” 颖妃点点头,接道:“能进长乐宫,为昭妃所用的东西,也是要查验过的。” “可是,那胭脂,只要昭妃多一些警惕心,或许会发现她用的胭脂有问题,皇后为何如此大胆,就这么……” 姜念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她看着颖妃的眼睛,颖妃抿了抿唇,小声说:“昭妃身边……或许有皇后的人在。” 姜念心底升腾起一阵冰寒,假若未来某一天,她的身边也被安插了旁人的眼线,只怕自己也难以发觉。 姜念半晌没有讲话,她一直看着那盒口脂,突然觉得,这件事自己若想彻底摆脱嫌疑,只能和当初一样。 和当初宁嫔有孕,姜念让自己也受了伤一样,只有自己也切切实实受到迫害了,别人才会相信,自己也是无辜的。 颖妃又问:“你打算告诉昭妃吗?” 姜念还是摇头:“人各有命,更何况,昭妃不是没有害过我,我没理由去提醒一个恶人,她能否发现其中的蹊跷,全靠她自己。” 颖妃突然笑了:“我和你的想法一样,人各有命,只是这件事,你要小心,千万不能牵扯到你。” 姜念把口脂拿了起来,朱唇轻启:“只怕日后,我也要装作毫不知情,去涂这有朱砂的口脂。” 出乎姜念意料的是,颖妃听到了姜念的打算,没有丝毫惊讶,反倒跟着说:“到时候,也带我一个。” 这东西不是说着玩的,就算自己体内的朱砂含量再少,那也是有毒的,会损害身体的。 姜念开口劝道:“姐姐,这件事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何必要拿自己的身子冒险。” 颖妃的眸中闪着精光,轻声说:“我的目标也不想仅限于此,到时候多了我一个,可信度更高,说不定,还能在皇上的心中,埋下一颗对皇后产生的种子。” 姜念默然,她果然还是低估了颖妃的野心。 就算是妃位,也依旧有许多身不由己的事情,依旧被旁人随意桎梏。 第65章 生辰宴 如此沉重的话题结束,颖妃为了缓和气氛,笑着说:“再过两日,就要到大皇子的生辰宴了。” 姜念挑了挑眉,大皇子的生辰在三月初五,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总算是有一次,众人都要齐聚的活动了。 颖妃苦笑一声:“所以,这两日皇后要帮着操办生辰宴的事情,我也要去帮忙。” 姜念心中啧啧两声,这大概就是能者多劳。 别的不说,裴珺选人的眼光还是准的。 这三个妃子里,的确是颖妃最适合,也最能胜任协理六宫这一事宜。 既然是皇子的生辰宴,姜念身为后宫嫔妃,是要为大皇子准备生辰礼的。 一想到这里,姜念整个人都蔫了。 本来她每个月的银子就不算多,自己身上也没有什么能送的出手的宝贝,只能是象征性地给些银钱。 这就是一项突如其来的支出啊。 颖妃似乎是看出了姜念心中的苦恼,偷笑一声,说:“你放心,你的那份,我帮着准备就是了。” 如果说姜念是行走在荒漠中的旅人,那颖妃就是突如其来的一汪清泉。 姜念觉得自己的眼睛一定变成了星星眼,看向颖妃的眼神里饱含崇拜。 两日后,凤华宫内。 因为皇后主动提议节俭,一个孩子的生辰宴不必太过于铺张浪费,干脆就设在了凤华宫内。 凤华宫足够大,宴席摆的很长,今日的主角看似是大皇子,实则众人一个个都是卯足了劲儿打扮自己。 没办法,平日里裴珺很少入后宫,就算进后宫了,也不一定翻的是谁的牌子。 她们也只能在这样的场合里,让皇上注意到自己。 皇后带着裴景宸是来的最早的,姜念和萧常在挨着坐。 两人距离坐的很近,姜念看着她的脸,半晌才回忆起她是谁。 因为萧常在总是深居简出,似乎是身子虚弱,甚少见她出来。 萧常在今日打扮的精致,头发上的珠花款式虽简约,却也极好看。 不知道为什么,姜念总觉得自己落座后,萧常在的视线就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她的身上。 裴景宸乖巧地坐在皇后身旁,自从那日皇后在御花园看见裴景宸拉着姜念的手之后,她和皇后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很是微妙。 皇后一早就叮嘱过裴景宸,今日生辰宴不要随意讲话,因此他现在格外安静。 皇后向下看的视线也总是落在姜念的身上,那一日她在御花园见到的场景总是刺着自己的心。 就好像,他们才是一家三口,自己只是一个外人。 裴珺来到时,宴席四周的视线全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尤其是萧常在,看向裴珺的眼神中带着几分热切。 这生辰宴本也没什么特别的流程,几人站起来客套地说了几句话,再象征性地关心关心大皇子,便把自己准备的生辰礼拿出来就好了。 姜念觉得无聊,就不动声色地捡着桌上好吃的菜多吃了几口。 出乎姜念意料的是,一向安静的萧常在竟突然站起来,双眸含笑,看着皇后说:“嫔妾听说,大皇子已经开始读书了,嫔妾就为大皇子准备了一支毛笔,虽算不得上好,却也是嫔妾的一番心意。” 皇后笑着应了一声,金蕊把萧常在准备的东西呈了上去。 这毛笔粗细适中,长短也合适,刚好是裴景宸这样四岁孩子能用的。 裴珺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个萧常在心中的想法会和他一致。 裴景宸看了很是欢喜,嗓音糯糯地道了谢。 萧常在又站着说了两句客套话,那眼神止不住地往裴珺的身上瞟。 皇后最能明白这样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于是她扭头主动对裴珺说:“皇上您瞧,萧妹妹多贴心啊。” 裴珺仔细打量着萧常在的脸,萧常在内心忐忑,两根手指在底下绞着手帕。 半晌后,裴珺收回了视线,淡淡应了一声。 萧常在这才坐下,她的胸脯微微起伏着,似乎有些激动。 姜念觉得奇怪,但也不关自己的事,百无聊赖地四处随意打量着。 不知怎的,裴珺偏注意到她了,突然温声道:“瑾常在身子瘦弱,今日得多吃一些。” 萧常在一愣,下意识地扭头去看姜念。 姜念抽了抽嘴角,天天说她瘦,她倒是也想胖。 奈何这古代的营养就是不如现代丰富,再加上她日日早起动脑,全当锻炼了。 皇后见不得裴珺在裴景宸的生辰宴上关心姜念,她给了裴景宸一个眼神示意,随后笑着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皇上,今日是宸儿的生辰,宸儿练了许多天的字,说要给皇上看呢。” 那一日,裴珺去凤华宫,裴景宸写字的手腕都打着颤,自然是不好看的,皇后不甘心,偏要让众人都看看,她的大皇子是何等优秀。 裴珺看了裴景宸一眼,发现他已经没了当初的紧张神情,便放下心来,笑着说好。 皇后有些高兴,连忙招呼人上前笔墨伺候。 裴景宸走了下去,衣袖稍稍向上挽着,众人皆起身去瞧,昭妃也哼笑一声,看了过去。 裴景宸轻轻吐出一口气,小手稳稳地拿起了笔,在纸上一撇一捺写地认真。 皇后屏息凝神地盯着,直到裴景宸把笔放下,她这才满意地笑了。 今日他写出来的字,才是他平时的水平。 裴珺看完后,有些惊讶,干脆把裴景宸抱了起来,笑着夸赞:“宸儿这字写的好极了,不愧是朕的儿子。” 听着这样毫不吝啬的夸赞,裴景宸的小嘴也止不住地扬了起来。 颖妃笑着说:“皇后娘娘教导有方,臣妾瞧着,大皇子这字,颇有皇上的风范。” 昭妃一听,悠悠瞪了颖妃一眼,尖酸刻薄道:“颖妃这说法未免太夸张了些,大皇子才四岁,如此夸奖,说不定会让他骄傲自满。” 颖妃早就习惯了昭妃这副样子,闻言看着她说:“昭妃娘娘腹中的孩子,日后定然也是极优秀的。” 沈常在突然开口说:“就算再优秀,嫡长子总归是不同的。” 第66章 萧常在 昭妃本来还很欣喜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一听沈常在敢这样说,立马瞪了过去,幽幽道:“本宫之前怎么没发现,沈常在这张嘴巴如此多嘴。” 沈常在被昭妃一瞪,瞬间就怂了,讪讪闭嘴。 昭妃哼笑一声,又说:“本宫瞧着,这字写的虽好,却还是少了几分灵气,大皇子还是要多练啊。” 裴景宸听了,并不讲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把脸埋在裴珺的脖颈处。 裴珺是一向不喜欢这些斗嘴的话的,不由得紧紧皱着眉,加重了语气说:“好了,宸儿的生辰宴,谁都不许多嘴。” 昭妃委委屈屈地闭上了嘴巴。 姜念听的头疼,冲着颖妃眨眨眼睛,示意她要先出去透透气。 颖妃也眨了眨眼,要同姜念一起。 殿外,姜念站在一棵树下,呼吸着新鲜空气。 颖妃笑着走近,问道:“怎么了这是?” 姜念觉得那个萧常在有些奇怪,颖妃或许能知道一二,于是她凑近了颖妃,小声询问。 颖妃从姜念的口中听到了萧常在的名字,面部表情划过一丝异样。 姜念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满脸疑惑地盯着颖妃。 颖妃四处看了看,确保周围没人,这才小声说:“说起来,这萧常在与你倒是相似。” 姜念脸上划过一丝惊愕,难不成这萧常在曾经也是宫女出身? “萧常在是选秀入宫,还是太后亲自挑选的,只是皇上并不喜欢,所以这萧常在便和太后一起商量了一个对策......” 姜念一听她是太后选进来的,便能明白为何裴珺睿府会不喜欢萧常在了。 说到那个对策,颖妃似乎是觉得有些羞于启齿,支支吾吾了半晌,这才说:“我听说,当时太后让萧常在脱光了躺在榻上,到时候皇上一进去,就算没有碰她,那身子都看光了,怎么样都算是皇上的妃嫔了......” 姜念:...... 这番话如果不是颖妃告诉她的,她万万不敢相信。 姜念见到太后那一次,就觉得太后应当是很正经很沉稳的老人家,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也会出此下策。 “而且当时皇上也喝了酒,只不过......应当是没碰,毕竟敬事房那边都是有记档的,若是真碰了,太后也会知道。” 姜念的唇角抽搐,想象了一下画面,莫名觉得裴珺有点可怜。 他喝的有些头晕,摇摇晃晃进了寝殿,烛灯一亮,一个陌生的女人躺在了他的榻上。 二话不说就宽衣解带,估计当时吓得酒都醒了。 颖妃说完后,连忙催促道:“哎呀,咱们快回去吧,不能出来太久的。” 姜念应了一声,和颖妃回到殿内。 或许是因为颖妃讲了那件事情,现在姜念再看到萧常在,脑海中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象起当时的画面。 实在是变态。 坐下之后,昭妃看着姜念似笑非笑:“瑾常在这是怎么了?” 姜念笑笑,恭敬道:“嫔妾方才觉得闷,出去透透气,劳娘娘挂心。” 一边说着,姜念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昭妃的唇部。 今日她的唇上所涂口脂应当就是皇后所给的,这颜色很红,后宫里只有皇后能用正红色,可她却涂成这样,实在有些喧宾夺主。 皇后定然也看到了,不过她没有开口责怪,心中估计还在暗笑。 算算日子,昭妃这胎已近两个月了。 裴珺听说姜念闷得慌,不由自主地关心了起来:“瑾常在若是难受,就先回宫里歇着。” 昭妃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这可是大皇子的生辰宴,哪有说回去就回去的,姜念也只不过是出去透透气罢了,哪里就矫情成这样。 姜念也知道自己现在几斤几两,闻言温婉道:“皇上放心,嫔妾无事。” 裴珺见状没有再勉强,只是走到姜念的面前,伸手触了触她的额头。 众人都没有预料到裴珺会在所有人面前有这样一个动作,一时间,羡慕、嫉妒等等眼神都投射在了姜念的身上。 姜念没有躲,很配合地凑了上去,嘟囔着:“皇上放心,嫔妾没起烧。” 萧常在站在一旁,满脸艳羡。 生辰宴散去,姜念跟着颖妃回了景仪宫。 没多久,萧常在就来了。 姜念之前与萧常在没有任何来往,今日她突然登门拜访,姜念定然抱有警惕之心。 萧常在见到姜念,客气地唤道:“姐姐。” 姜念一听,忙摆手说:“你我位分相同,你入后宫又比我早,该是我唤你姐姐。” 姜念这就是不动声色地把萧常在这一声示好推了回去。 察觉到姜念刻意的疏离,萧常在的笑容僵在脸上,坚持着说:“姐姐这就是和我生分了,妹妹在今日的宴会上,看到姐姐好像不舒服,这才特意来瞧瞧。” 姜念心想,我之前出过那么多事,从不见你来看望,今天皇上关心我了,你便紧跟着过来。 这未免有些太明显了。 而且,萧常在的眼神中满是精明与算计,最起码,她和颖妃主动接近自己的目的是完全不同的。 前者让人心生排斥,后者则心生好感。 果然,真诚的心才是必杀技。 萧常在也知道自己就这样口头关心不好,挥挥手,身后的宫女抱着两个白瓷小罐子走上前。 萧常在解释道:“这里头装的,是我入宫前,母亲非要我带上的补品,每次取一点出来泡茶或者熬汤,都是极好的东西。” 姜念知道,人再蠢也不可能就这样堂而皇之地下毒,这东西应当是没什么问题的。 只是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短,姜念并未让莲心接过,招招手示意萧常在坐下。 萧常在见姜念不接,心中不免有些烦躁。 她没想到,一个宫女上位的人,处事还挺谨慎。 看来果真是有几分本事,不然也不会勾得皇上那么喜欢她。 萧常在面上不显,只是笑着坐下,紧接着就听见姜念开门见山地问:“萧常在突然过来,是要拜托我帮你什么事情吗?” 第67章 花瓣澡 萧常在没想到姜念会问的这么直接,尴尬地笑了一笑,随后说:“我……的确是有点事情想同妹妹讨教,只不过,有些难以齿启……” 萧常在说完这番话,还没看姜念的反应呢,自己的耳根子就先红透了。 姜念觉得莫名其妙,疑惑地问:“什么事情?” “就是……就是……” 萧常在支支吾吾半晌,最终下定了决定,闭眼快速道:“男女之间的鱼水之欢……妹妹是否有自己的一套见解啊?” 姜念:…… 所以,她是来讨教床上功夫的事情的。 姜念一直没有讲话,萧常在愈发忐忑不安起来,小声说:“不瞒姐姐,我自打选秀入宫,就没有承宠,我什么都不懂……所以……” 姜念表示,那我就什么都懂了? 萧常在是看姜念一个宫女出身,却能在承宠后的第一晚,就得到了答应的位分,此后不久,又晋级成了常在。 她这才想着虚心讨教一番,万一人家身上真的揣着什么好本事,自己学习学习,日后也能…… 姜念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看来,是她对古人的印象太刻板了。 但是她真的没什么好说的,而且这后宫里有如此多的女人,共同侍奉一个男人,姜念总觉得这种事儿不能细想。 细想了就会恶心。 姜念呵呵笑了两声,勉强道:“你真的问错人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萧常在还有些不甘心,以为姜念是不肯教她。 不过她一看到姜念这张唇红齿白的小脸,神色就不自主地黯然几分。 姜念生的美,这等容颜放在后宫佳丽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好看,的确也不需要什么小把戏。 萧常在无奈,又提了一嘴把东西送给姜念,姜念的态度还是十分坚决地拒绝了。 萧常在走后没多久,裴珺就来了。 姜念一听见外头的通报声,暗自松了口气。 幸好把萧常在打发走了,姜念能感觉出来,裴珺不喜欢萧常在,这要是被他看见萧常在在自己这里,估计扭头就要走了。 她倒不是多希望裴珺能来陪陪自己,主要自己还得想办法往上升,必须得让裴珺的心动值再多涨一些才行。 裴珺今日穿了件玄色长袍,袖口略微收紧,腰间用一根宽腰带束缚,显得整个人身姿挺拔,四肢修长。 他背对着光走来时,姜念认真看了半晌,倏地红了脸颊。 裴珺没有错过姜念这副小女儿害羞的神态,薄唇微微上扬,忍不住调侃:“朕来了,你脸红什么?” 姜念憨笑一声,嘟囔着:“皇上又不是没脸红过。” 裴珺一听,立马轻咳一声,故意沉声道:“放肆。” 姜念撇撇嘴巴,裴珺这样的人就是典型的玩不起,还不让别人说。 姜念的小嘴一撇,低着头就不讲话了,活像个受了委屈还倔强的小女人。 裴珺盯了半晌,哑然失笑:“怎么,生气了?” 姜念知道,两人偶尔来点不算矛盾的小矛盾,也有助于感情的增长。 谁不喜欢打情骂俏呢。 姜念闻言只是轻哼一声,故意摆出一副傲娇的小模样来。 裴珺无奈一笑,突然把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姜念定睛一看,是一朵开的娇嫩的粉色海棠花,连着枝子一起被剪断了。 姜念眼睛亮了一下,裴珺这样的直男,今天竟然会开窍?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嗓音清甜,犹如春风拂面,伸出白皙的手接过,又放在鼻下轻嗅,俏生生道:“多谢皇上。” 裴珺不自在地摸了一下鼻尖,这种折花博美人一笑的事情,他还是头一次做。 姜念想了想,她看了一眼应忠,应忠识趣地把头低下,默默朝一旁撇了撇。 姜念上前一小步,迎着裴珺戏谑的眼神,微微翘着脚,娇嫩的唇几乎要贴在他的耳朵上,轻声说:“皇上不妨派人多摘一些来,嫔妾今夜……想洗花瓣澡。” 裴珺最吃这样若有似无的引诱,热气喷洒在他的耳边,丝丝痒痒,勾得人心泛起涟漪。 他的胳膊骤然揽上姜念柔软的腰肢,力道略微收紧,嗓音暗哑:“不早些告诉朕,朕差点就要错过了。” 两人的身子贴的很近,近到裴珺能看清姜念的每一根长睫毛,姜念低着头,像是临阵而逃的战士,又像一只缩头乌龟,喃喃道:“嫔妾……是因为皇上来了,才想洗的。” 这就是赤裸裸的调情了,之前的姜念从未向裴珺展露过如此诱人的一面。 大胆又赤忱,热烈又害羞。 裴珺的呼吸都在一瞬间变得粗重,姜念害羞地抿唇一笑,两只手柔柔抵在他的胸膛,说:“皇上克制一些。” 裴珺啧了一声,松了力道,两人的身躯这才分离。 他似乎有些懊恼,恼自己方才突然间就把持不住了,险些在姜念面前失了态。 裴珺从未这样过,至少在遇见姜念之前,他一向是沉稳克制的,可不知怎的,只要一碰到姜念,整个人就宛如一把干柴。 稍微溅点火星子,就燃烧了。 裴珺回过神来,一撩衣袍坐下,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水喝。 姜念一看,连忙开口提醒:“皇上,这茶水已经凉了……” 裴珺二话不说一饮而尽,他现在就是需要凉茶。 他的心绪渐渐平稳下来,这才看向应忠,吩咐道:“你现在带着人,去摘些新鲜的花朵来。” 应忠在这皇宫里混了多久了,他方才虽然没有听见两人的对话,但裴珺这样一要求,他就明白了。 应忠立马应了下来,出去指了几个人,一起去了御花园。 御花园的花芳香四溢,总能吸引些蝴蝶在上头飞,平日里也有不少小主喜欢泡花瓣澡。 但要说能和皇上一起泡的,姜念是头一个。 沉香几人在外头烧着热水,方才裴珺差点失态,现在冷静下来,又坐在那里自顾自喝着茶。 姜念笑眯眯地等着外头的人准备好进来,两人都知道一会儿要发生什么,现在颇有种心照不宣的暧昧感。 第68章 口脂 刚摘下来的花朵娇嫩欲滴,每一瓣都散发着诱人又甜腻的香气,热水在浴桶内蒸腾,花瓣全部洒入热水中,颜色陡然加深,愈发迷人。 两人的身躯在浴桶内越靠越近,这一次,裴珺艰难找回了自己的意志,在水冷之前,抱起姜念回到了床榻上。 这一晚,裴珺第一次没有忍耐,完完全全地放纵了。 他盯着姜念绯红的眼角,挂着泪珠的睫毛,觉得这个人的一切都是在故意诱惑他。 裴珺恨不能把姜念揉碎,全部吃进嘴里。 …… 第二日,床边的帷幔晃了晃,秋兰连忙扯开帷幔,看见姜念整个人都瘫在榻上,像一潭死水。 她觉得自己的四肢都是酸的,昨天突发奇想,想着自己让裴珺见识见识不同的一面,没想到到最后玩脱了,事情不受自己控制了。 姜念哼哼唧唧着,怎么翻身都不舒坦。 秋兰知道姜念为什么难受,昨晚屋里头的动静格外的大,她心疼之余不免又觉得高兴。 自家小主如此招皇上疼爱,可不是一件好事嘛。 秋兰开口说:“小主,皇上已经派人告知了皇后,您今早不必去请安了。” 姜念一听,倔强地抬了抬头,试图挣扎着起来。 秋兰无奈道:“小主,现在已经辰时了,您就算去,凤华宫那边也早就散了。” “扑通”一声,姜念直接重重砸回了榻上。 行吧,自己本来不想当一条咸鱼摆烂的,奈何醒过来已经晚了。 那就心安理得地继续睡。 于是,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午时。 要不是颖妃过来把姜念拽了起来,她能直接睡到下午。 自从来了这边,姜念许久都没有如此潦草地和人讲话聊天了。 日日都得打扮起来,人人都卷,她也得卷。 现在颖妃坐在她的床榻边上,姜念顶着乱糟糟的头发,里衣也穿的松松垮垮,胳膊挥动间,偶尔能看见一点红痕。 颖妃无奈地看着姜念,头疼道:“你怎么像只小狗一样?” “狗?我还真的想养一只。” 颖妃:…… 她故意板起脸,把被子一扯,然后亲自为姜念使劲扯了扯腰间的系带,再认真系上。 姜念悠悠打着呵欠,看着颖妃认真专注的脸,突然嘿嘿笑了。 颖妃一听她这奇怪的笑声,板起的脸也没绷住,噗嗤一笑,说:“怎么了这是,你今日像个小傻子。” 姜念顺了顺头发,嗓音还黏糊糊的,有点没睡醒:“因为我觉得,你真的像我的姐姐。” 颖妃动作一顿,半晌没有开口,只是替姜念扯好了皱巴巴的衣服,说:“你快洗漱,我来是有正事要说。” 姜念动作很快,她随意找了根簪子,把长发一挽,穿件素色的衣裳,就这么走了出去。 正殿内,颖妃拉着姜念坐下,开口道:“现在昭妃那长乐宫,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本宫今早得到消息,说昭妃突然召了负责她那一胎的太医。” 姜念大中午才起,肚子有些饿,先把嘴巴里的糕点咽下,这才回应:“昭妃爱美,几乎是人人皆知的事情了,她每日都要化妆,本来这胎月份就小,估计……” 颖妃点点头,神色凝重:“我还以为,最少能到五六个月的时候再出事,如今看来,估计是昭妃察觉到身子的异样了。” 姜念嗤笑一声,说:“就算她召了太医,那人也只会给她开什么保胎药,根本不会告诉她问题所在。” “也是愚蠢,如果是我,定然不会只听信一位太医所言。” 姜念眯着眼,小声说。 颖妃也挑了块糕点吃,随后说:“主要还是皇后这招用的好,就算昭妃找十个太医,要是她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胭脂有问题,也无济于事。” 两人一边吃一边说,一盘糕点被吃完,小福子见状,又飞速拿了盘新的来。 姜念揉了揉自己的脸,如今昭妃那边只怕离出事不远了,那她也该早些准备了。 姜念把那盒带有朱砂的口脂拿了出来,颖妃见状,伸手按住了姜念的手,还是有些担忧:“你确定?一定要这样做?” “这件事我自己若没有受到其害,只怕很难脱身,所以……” 姜念把盖子打开,闻了闻里头散发的香气,说:“姐姐若也执意如此,这口脂,我便分出一半给你。” “你等我片刻,我让宫女把之前用过的旧的口脂拿来。” 两人将大门关闭,仔细分了一半出来,姜念生怕这朱砂的量太多,千叮咛万嘱咐,要控制好量。 颖妃走后,姜念坐在铜镜面前,用指腹沾上一点殷红,颤抖着涂了自己的唇上。 平日喝水、用膳,就连说个话,都会有少量的一些口脂进到嘴里。 姜念心情复杂,觉得这样,和吃毒药没什么区别了。 三日后,凤华宫内。 颖妃和姜念一起坐在殿内,两人彼此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所用的口脂不同。 昭妃一向喜欢浓墨重彩的妆容,那唇也比寻常人涂的红一些。 今早昭妃来迟了,皇后坐在上方,看着那个空荡荡的座位,表情微妙,带着几分窃喜。 纯妃呵笑一声:“这昭妃是怎么了,前两日着急忙慌地去请太医,身子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 皇后一听,连忙说:“本宫身为六宫之主,一直都很关心昭妃的身子啊,只是昭妃自己说无事,本宫问过太医,的确没什么大碍,纯妃就不要胡乱琢磨了。” 皇后上来就先把自己的问题撇干净,毕竟这后宫里怀有皇嗣的妃嫔,她理应日日仔细关照。 出了事,也得有她一份责任。 不过现在有了颖妃,也不全然没有好处。 最起码以后后宫出事了,皇上要怪罪,也有个为她分摊的人了。 比起被裴珺不痛不痒地训斥几句,昭妃的孩子没了,这才是最好的。 念头正想到这里,昭妃就在夏荷的搀扶下慢慢走了进来。 与以往不同的是,昭妃今日面色难看的很,说话也有气无力的,一进来就虚弱地冲着皇后行礼。 第69章 昭妃小产 这请安的声音微弱得像只蚊子一样,昭妃一开口,众人皆面露怪异,打量着昭妃。 皇后假惺惺地关心,身子微微前倾,急忙道:“昭妃这是怎么了?宫女快扶你家娘娘坐下。” 昭妃动作很缓慢,坐下后,姜念观察着她的脸。 就算昭妃身子不舒服了,这妆容步骤还是一样没落下,照样是珠翠满头、光鲜亮丽。 姜念突然觉得,昭妃这是生错了时代。 她若是在现代,能当一位非常敬业的女明星。 昭妃一只手抚摸着肚子,缓慢坐下,皇后这才开口关心:“昭妃身子不适,派人告知本宫一声就是了,不必勉强。” 纯妃也在细细打量着昭妃的脸,问道:“昭妃可找太医瞧过了?这龙胎可不是闹着玩的。” 昭妃现在没心思去看任何人,只顾着捂着小腹,小声说:“本宫自然是找太医瞧了,太医说……脉象虚浮,这胎……” 皇后大惊,立马派金蕊小跑去太医院请了两个太医过来。 就在金蕊刚走没多久,皇后一脸焦急,说:“这是怎么回事?前些日子不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这般……” 姜念和颖妃两人悄悄对视一眼,皆装作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紧接着,这惊吓就不需要装出来了。 因为昭妃的罗裙下,突然滴落了几滴鲜血。 鲜血落在地上,溅成雪花状,起先还没人注意,直到昭妃渐渐没了动静,上半身蜷缩起来,众人视线向下看去,这才猛然在昭妃的两脚之间看到了一滩血! 纯妃好似被吓坏了,惊呼一声,一只手捂着嘴巴,另一只手指着地上,惊恐道:“娘娘快看!昭妃流血了!” “什么?!” 众人皆是一阵惊呼,立马站了起来,眼睛死死盯着昭妃脚边的血。 沉香配合着上前,双手握住姜念的手,像其他宫女一样安抚着自家小主。 皇后坐不住了,猛地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了下来,看着周围惊慌的嫔妃,厉声道:“快帮忙把昭妃扶进内殿,太医怎么还没来,太监快去催!” 丽贵人等人立马上前,七手八脚地把昭妃用力扶了起来,簇拥着她一步步挪到内殿。 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是,昭妃走过去的那一小段路,都有着淅淅沥沥的血迹。 颖妃身为协理六宫事宜的人,遇到这种情况,强压着心头的惊骇,立马差人去喊皇上。 裴珺来的速度极快,几乎和太医是同时进来,紧跟着,太后也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凤华宫一大早就出了这样大的事情,整个后宫的人都知道了,一群人聚在皇后的寝殿,两个太医立马进去医治。 裴珺阴沉着一张脸,太后也是满脸焦急。 皇后和颖妃见太医进去了,彼此对视一眼,一撩裙摆,在裴珺面前跪下。 裴珺略微一抬眼,眉宇间仿佛布满了阴沉沉的乌云,雷雨随时就要劈下来。 裴珺还没开口,太后先一步厉声质问:“昭妃这胎,是重中之重,哀家信任你们二人,怎么好端端的,会变成这样?” 皇后回应道:“是臣妾失职了,前些日子昭妃这胎还是好好的,不知怎的……” “你不知?皇后啊,你与颖妃进宫时间久,哀家一直觉得你做事稳重仔细,昭妃身子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你怎么会毫不知情?” 皇后有些委屈,说:“臣妾几乎是日日都要召见为昭妃把平安脉的太医的,太医只说是月份浅,开了些安胎的药。” 颖妃跪在皇后身边,跟着说:“太后,皇后娘娘当初怀大皇子时,头三个月太医也说是胎象不稳,臣妾便以为这是正常的,喝了安胎药好生养着就是。” 太后无奈地摇头,不再看这两人,也没让她们起来。 皇后自知理亏,一直安静地跪着。 屏风遮挡住的里头,还时不时传来昭妃痛苦的呻吟。 此情此景,像极了当初宁嫔流产的样子。 宁嫔听着昭妃的痛苦呻吟,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眼泪一下子滴落下来,自觉失态,忙转过身去轻轻擦拭着泪水。 裴珺半晌不开口,表情悲痛,他一连失去了两个孩子,如何能不难过。 比起太后,皇后更在意的是裴珺的态度。 裴珺的拳头紧攥,似乎是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悲痛心情,半晌后,只听他语气冰冷道:“负责昭妃这胎的太医呢?叫他过来。” 张太医立马上前跪下,他年纪大了,说话的声音也有些沧桑:“微臣有罪,昭妃娘娘体寒之症并未痊愈,此番有孕对身子亏损极大,微臣日日用心把脉,用尽毕生所学保住昭妃这胎,可还是……” 裴珺居高临下地睨着他,淡淡道:“你这意思是,昭妃流产本就是她身子的问题?” “这……微臣不敢妄言。” 方才大家都亲眼瞧见了,昭妃流下的那一滩血,彼此都心照不宣,这胎是彻底保不住的。 裴珺微微点头,虽面无表情,说出的话却叫人心生战栗:“张太医也是太医院的老人了,自然有功,可今日之过错,本不是你该犯的。” 张太医的喉结滚动一下,双手打着颤。 “明日,你领二十大板,离开皇宫。” 张太医这年纪大了,二十大板可不是闹着玩的,只怕这一刑罚受下去,半条命都折腾没了。 不过裴珺都如此生气了,没有在一怒之下要了张太医的性命,已经算是幸运了。 张太医哽咽着叩谢皇恩。 处置完张太医,裴珺的眼睛也变得红润,他很悲痛,可再悲痛,身为帝王,也要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他扪心自问,自他登基以来,日日勤政,可上天偏要这样惩罚他。 纯妃见状,走上前去,小手轻轻抚上裴珺的肩头,柔声安慰:“皇上不要想太多了。” 太后这才想着去关注裴珺的心情,无奈叹了口气。 里头的呻吟声逐渐停歇,两个太医迅速走了出来。 太后连忙去问,太医擦了擦汗,说:“昭妃娘娘这胎……已经保不住了,只是……微臣方才把脉,觉得似乎有蹊跷……” 第70章 中毒 此话一出,皇后的眼眸倏地暗了下来,颖妃也若有所思,一时间,众人神色各异。 裴珺的一只手放在桌上,食指缓慢叩着桌子,沉声道:“说。” 太医有些紧张,道:“微臣方才为昭妃娘娘把脉,娘娘的身子有中毒的征兆,似乎是……服用了什么东西……” 裴珺一听,目光化作凌冽的刀锋,朝着张太医飞去。 “为何太医能察觉出昭妃有中毒征兆,而你,只负责昭妃这一胎,怎么会毫无察觉?” 张太医方才刚刚逃过一劫,劫后余生的喜悦感还未发散多久,内心又是咯噔一下,磕了两个头,支支吾吾:“微臣……微臣当初的确没有察觉到,是微臣医术不精了。” 裴珺呵笑一声,说:“既然如此,张太医也不必告老还乡了。” 张太医浑身剧烈一颤,往前挪了两步,伏在裴珺脚边,哽咽道:“还请皇上恕罪,微臣真的不知……” 裴珺冷冷看着他,突然猛的一抬脚,把张太医踹到了一旁。 张太医资历深厚,旁的太医都能轻易察觉出来的事情,他怎会毫不知情。 张太医被踹倒后,又连忙爬起来跪下,还欲求情,就听见屏风那边,昭妃虚弱的声音传了出来:“皇上呢?我要见皇上……” 裴珺也顾不得其他了,先走了进去,皇后等人紧跟其后。 昭妃正躺在榻上,身上被子盖的严实,她的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头发凌乱,额头上的汗渍黏住了几缕发丝。 昭妃眼睛里还带有红血丝,看到裴珺进来了,她柔柔地抬起胳膊,低声唤着裴珺。 裴珺抿了抿唇,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顺势坐在了昭妃榻边。 昭妃的眼中还包含着期望,她努力支起身子,着急地询问:“皇上,臣妾的孩子怎么样了?” 裴珺安抚般地拍了拍她的手,无奈摇头。 裴珺一摇头,昭妃的表情立马就变了,那一瞬间,仿佛天都塌了下来,昭妃也跟着摇头,眼眶迅速充血变红,她死死拽着裴珺的衣袖。 太后一看昭妃这个样子,开口宽慰:“你还年轻,早晚会再怀有子嗣的。” “不……皇上,皇上您根本就不知道,臣妾等了多久……才等到这一个孩子啊?!” 昭妃再也忍不住地大声哭了出来,大颗大颗滚烫的泪珠滴落在被子上,她想开口说话,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喉咙好像被人紧紧攥住了一般。 裴珺的手被昭妃死死抓着,他眉头紧锁,想开口安慰,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种时候,什么样的安慰都是徒劳。 昭妃越哭越凶,裴珺只能默默忍受着悲痛的情绪,心脏好像被一块巨石压着,喘不过气来。 颖妃站在姜念身旁,垂下的手轻轻碰了姜念一下,姜念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视线从昭妃身上挪开。 纵使在场的人里有许多人都看不惯昭妃,可看到她哭的这般绝望,自己也忍不住共情起来。 哭了半晌,昭妃几乎要喘不过气,又改成了低低的呜咽,她很想让裴珺抱住她,哪怕只是给她一个支撑。 裴珺心情复杂地看着坐在床榻上哭得狼狈的女人,自己的鼻尖也泛着酸,他站了起来,缓和了一下情绪,说:“此事有蹊跷,方才的太医呢,过来。” 替昭妃把脉的太医立马上前,裴珺询问:“你说,昭妃中了毒,你可知道是什么毒?” 昭妃在哭泣中听到了这句话,满是泪痕的小脸震惊地抬了起来,视线快速扫过周围站着的人。 “这......微臣只知道娘娘中了毒,可单凭把脉,微臣实在是判断不出来。” 太后一听,连忙说:“到底中了什么毒,只怕只有昭妃自己知道,你还不快仔细想想,你有孕之后,可吃过什么不该吃的?” 昭妃也顾不得哭了,绝望崩溃的内心顿时被仇恨与怒火代替,她逼迫自己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回应太后的话:“臣妾吃的东西,都是御膳房送来的,当初皇上也嘱咐过御膳房,送去长乐宫的东西都没什么问题!” “那你可有碰过什么不该碰的?” 昭妃低着头,嘴里不知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皇后紧张地攥紧了拳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昭妃。 半晌后,昭妃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激动道:“臣妾的胭脂换了!臣妾从前都是用的都是内务府送来的,那一日,是......是瑾常在把胭脂送去了长乐宫。” 太后反问道:“瑾常在?” 众人同时看向姜念,姜念神色立马变得慌乱,求助般的眼神看向裴珺。 此时的裴珺内心纠结,他看着姜念,开口对太后说:“此事还需仔细查,应忠带人去长乐宫把昭妃的胭脂都取过来。” 纯妃一听这件事好像和姜念有关,在一旁悠悠添上一句:“说起来,昭妃和瑾常在的关系一向不好,瑾常在怎么会突然亲自把胭脂送去长乐宫呢?” 姜念看着纯妃,解释道:“那一日,是皇后娘娘让嫔妾顺道送过去的。” 纯妃哼笑一声,说:“难保你不是在其中动了什么手脚。” 姜念现在根本不想和纯妃争辩,并不说话,只是扭头看向裴珺。 应忠几人的动作很快,怀中抱着妆奁交给了太医。 两个太医一人查看一半,将盒子都拧开,放在鼻下仔细去嗅。 颖妃一看这架势,顿时有些慌张,一只手放在胸口处,看向裴珺道:“皇上,这胭脂是别国进贡来的,各宫用的都是这样的,这若是有问题,那臣妾等人不也......” 裴珺点点头,道:“颖妃说的有道理,等两个太医看完,便让他们二人为你们每个人都把脉。” 昭妃听着翻动妆奁的动静,内心也紧张万分。 这里面的东西可都是她每日能用到的,若真的是它出了问题...... “皇上,这口脂很奇怪!” 皇后一脸惊愕的表情,立马开口询问:“怎么?这里头有毒?” 第71章 激动 两个太医彼此对视一眼,又嘀嘀咕咕了什么,这才说:“微臣认为,这里头很有可能掺入了朱砂。” 纯妃一听,哎呀一声:“这朱砂可是有毒的,怀有身孕的人更是碰不得,瑾常在,本宫竟看不出,你的心肠如此歹毒啊……” 姜念呵笑一声,看向纯妃的目光凌冽:“纯妃娘娘,嫔妾只是奉皇后娘娘之名,将这东西带给昭妃,怎的到了娘娘这里,就开始不分是非,张口就泼脏水!” “若不是你,还能是皇后娘娘?!” 纯妃一抬胳膊指着姜念,尖声道:“自从你入了后宫,这宫里安宁过几日!” 姜念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和纯妃争得面红耳赤,她突然转变了自己的表情,眼睛里闪烁着泪光,低敛着眉眼。 姜念可怜兮兮地说:“嫔妾还以为……娘娘性子淡然温和,怎的今日偏要这样对嫔妾,嫔妾哪里得罪了娘娘?” 沉香也机灵,连忙拿出帕子,装模作样地为姜念擦着眼泪,还说道:“小主别伤心,当心身子啊。” 姜念转变的是实在太快,纯妃都看得愣住了。 裴珺立马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不由得啧了一声,看向纯妃的眼神中带着几分责怪:“纯妃究竟是怎么了?瑾常在到底哪里惹你不高兴了,你跟朕说说。” 纯妃的气势当即弱了下去,也做出她惯用的表情来,柔声道:“是臣妾太激动了……” 当务之急,是要查清毒源,裴珺也不想和纯妃多说什么,又问太医:“如何判断里头是否有朱砂?” 太医用的方法和当初季太医用的方法一样,众人眼睁睁看着那里头发黑,皆是一阵惊呼。 裴珺沉默了半晌,看向姜念,道:“方才瑾常在说,这东西是皇后让她帮忙带去了长乐宫,那就是皇后准备的。” 皇后端庄地福了福身子,表情认真且严肃:“皇上了解臣妾,臣妾身为中宫之主,万万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太后哼了一声,她自然是要向着皇后的,高声道:“皇帝该不会连自己的皇后都不信了,皇后乃母仪天下之人,你不了解她,哀家自然了解!” 裴珺脸色阴沉,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太后,轻声道:“朕也愿意相信皇后,只是这件事总得仔细查查。” 说是要仔细去查,可历朝历代,皇后的宫殿又岂是随意能搜宫的,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且不说究竟是不是皇后所为,于她的名声也有一定影响。 裴珺也明白这个道理,他和皇后相敬如宾多年,这点体面还是要给的。 于是,裴珺只是派人去查了查,凤华宫这几日在太医院所用药材的记档。 这当然是查不出什么来的。 皇后的神情愈发镇定,说话间意有所指:“臣妾体谅姐妹们,断然做不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只是臣妾当时把这事交托给瑾常在……实在是不妥。” 事情真相如何还没出来,皇后就左一个不妥又一个不妥,好像真是姜念做的一样。 丽贵人听明白了皇后的意思,当即看着姜念说:“昭妃身边的宫人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看来,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瑾常在所做了。” 昭妃刚刚经历了失去孩子的痛,整个人还没从巨大的悲伤中缓和过来。 如今反应过来自己被人害了,满脑子想的都是要复仇,她自己本来也对姜念有几分怀疑,这下听到丽贵人这样说,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颖妃正欲开口,就看见一道身影迅速冲了过来。 竟然是昭妃,拖着还很虚弱的身子,不顾一切地扑向了姜念。 几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反应过来后,发现昭妃正努力伸长胳膊,那指甲就要去挠姜念的脸了! 姜念伸手死死扼住昭妃的手腕,头尽量向后仰,喝道:“还不快拉开她!” 此时的昭妃更像是一只疯狗,张牙舞爪地扑向姜念,嘴里还高声叫嚷着什么,不停地骂姜念是贱人。 身为皇上的宫嫔,又是妃子,平日里一向是端庄持重的,就算再愤怒,也不能失了礼仪。 后宫里鲜少会出现这种情况,一时间混乱不已,大家都七手八脚地凑上去,合力拉开昭妃。 裴珺脸色发青,他快步走上去,紧张地观察着姜念,询问道:“你没事吧?” 姜念真是被昭妃那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就算是她,也没能料到昭妃会这样。 姜念快速地摇头,这种时候还不忘刷一波裴珺的好感度,楚楚可怜道:“昭妃娘娘是失去孩子太伤心了,才会误以为是嫔妾所为……” 裴珺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姜念的手。 昭妃被死死地拉住,她发髻散乱,愤怒的泪水夺眶而出,嗓音也变得嘶哑:“皇上为臣妾做主!臣妾的孩子无辜啊!” 裴珺被这动静吼得头疼,也不由得高声道:“你先冷静!这副样子,成何体统!” 丽贵人与容贵人嘴皮子动的飞快,在昭妃耳边不停地劝告着,昭妃这才渐渐停歇了下来。 颖妃的脸色难看,方才昭妃那架势,恨不能直接掐死姜念,要不是姜念自己反应迅速,那脸上真要被挠出十道血痕了。 裴珺也心有余悸,一边安抚姜念的情绪,一边观察着她裸露在外的皮肤。 颖妃不敢再耽误了,当即冲着裴珺说:“皇上,这件事有蹊跷,臣妾心里害怕得很,臣妾想让太医把脉。” 纯妃嗤笑一声:“颖妃真是爱惜自己的身子,以为别人下毒,也要带上你吗?” 裴珺淡淡应了一声,没有去看颖妃。 颖妃也不在意,立马招手示意太医过来为她把脉。 众人心里都觉得,这件事受害人只有昭妃,颖妃也只不过是胆小罢了。 因此,大家都不去注意颖妃这边的动静。 直到,太医面露惊恐的表情,颤着声音说:“这……微臣真是不明白……为何颖妃娘娘的身子,也有中毒的征兆啊!” “什么?!” 第72章 都中毒了? 纯妃方才不屑的表情瞬间被惊恐取代,皇后听到了太医的话,也是满脸惊愕。 奇怪了,这朱砂,她分明只掺入了昭妃的口脂里,好端端的,为何颖妃也会…… 殿内的空气仿佛在太医说出那句话之后迅速凝结,纯妃和丽贵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快给我把脉!” 皇后彻底慌了,小声喃喃:“这是怎么回事……” 裴珺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忙让两个太医上前来为众人把脉。 姜念不争不抢,只是安静站在裴珺身旁,裴珺正要招手让太医先过来为姜念把脉,又被姜念阻止。 看到姜念性子如此温和,裴珺看向她的视线也变得柔情似水。 旁人倒是都没有中毒的征兆,一个个悄悄松了口气。 最后轮到姜念时,裴珺不知怎的,没由来得升腾起紧张的心绪。 方才那么多人都在把脉,他看都没有看一眼,轮到姜念了,自己好像比她还要紧张。 真是奇怪。 太医为姜念把完脉后,震惊道:“瑾常在……也中了朱砂之毒!” 皇后一听,只觉得自己的思绪化成了线,全部交缠在一起,怎么都理不清楚了。 姜念立马做出害怕的反应,嗓音娇柔,唤着裴珺。 裴珺急忙询问:“瑾常在也中了毒?她身子现在如何?” 太医连忙拱手回应:“皇上放心,颖妃娘娘和瑾常在二人,中毒不深,待微臣开个方子,喝下解毒的药就无碍了。” 随后,太医又说:“微臣觉得这件事十分古怪,为何昭妃娘娘中毒之兆会比另外两人还要厉害,以至于小产……” 颖妃的眼里也带着泪花,走到裴珺面前,哽咽道:“皇上,有人要害臣妾和瑾妹妹,臣妾想让太医也查看我们二人的胭脂。” 于是,应忠又带着人去了景仪宫。 把两人的胭脂拿过来后,太医又是一一查验,最终确定了口脂内含有朱砂。 颖妃跪在裴珺面前,眸中闪着精光:“皇上,恕臣妾斗胆猜测,臣妾和瑾妹妹,以及昭妃的胭脂,都是皇后亲手交由瑾妹妹,再让她顺道送给臣妾与昭妃姐姐。” 裴珺默不作声地听着颖妃的分析,并不讲话。 “旁的姐妹都没有中毒的迹象,只有我们三人,要说皇后娘娘半分不知情,臣妾真的不信!” 姜念跪在颖妃身旁,说:“皇上,别国进贡来的东西,自然都是查验过没有问题,才敢流入后宫,这些胭脂,最先经手的就是皇后娘娘,倘若真是嫔妾所做,嫔妾自己又怎会中毒!” 萧常在在一旁弱弱添了一句:“嫔妾等人都知道,颖妃娘娘和瑾常在交好,瑾常在怎么会害颖妃娘娘……” 眼看着姜念和颖妃两人开始攻击皇后,太后的内心也不由得动摇,她看向皇后,质问道:“皇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后万万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的局面,颖妃和瑾常在两人竟也会中毒。 面对太后的质问,皇后的眼底划过一丝心虚,又连忙委屈道:“太后,臣妾真的不知情,臣妾只是按照各宫妃嫔位分的不同,去分了这些胭脂,怎么会……” 太后和皇后的眼神对视两秒,她无奈地撇过头去,说:“皇帝,既然没有证据证明就是皇后所为,那便不可妄下定论。” 方才满心都充斥着恨的昭妃,看到这个反转,不知所措地愣在了原地。 如果真的不是瑾常在,那还能是谁。 可是,要真的是瑾常在,她和颖妃又怎么会被恶人所害。 昭妃无助地伸手捂着自己的嘴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寄希望在裴珺身上。 裴珺犀利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皇后的脊背不由得挺直,紧张地攥了攥拳头。 裴珺呵笑一声,看着皇后,说:“这件事还需再查,只是皇后,你身为中宫之主,平日里妃嫔用的胭脂出了问题,你竟没有察觉,从今日起,这协理六宫的事情,交由颖妃和纯妃。” 昭妃一听,黯然地垂下了眼皮。 纯妃按捺住内心的喜悦,认真答是。 裴珺接着说:“昭妃身子虚弱,日后好好养着,不可劳心劳力。至于皇后,在凤华宫思过一个月,非召不得出。” 皇后被收回了权利,又禁足一个月,对她而言,这已经是这些年里,惩罚最重的一次了。 皇后一听,还有些不甘,太后也深觉不妥,正欲开口干涉。 裴珺心情极差,直接说:“母后不必多言,皇后犯了这样粗心的错误,本就该罚,儿子已经……足够宽容了。” 太后知道这件事自己再劝也没用,本来就是皇后理亏,闻言只好勉强一笑。 皇后一看连太后都妥协了,自己也挣扎不了,无力道:“是,臣妾定会好好反思。” 张太医被裴珺下令处死,所有妃嫔的胭脂都被统一带走,准备烧毁。 内务府又抓紧开始研制新的胭脂,再送去各宫。 昭妃乘着软轿,心灰意冷地回了自己的长乐宫。 颖妃和姜念听完了太医的嘱咐,身边的宫女拿了方子,也回了景仪宫。 这场闹剧潦草地结束,凤华宫朱红色的大门紧闭,裴珺陪着昭妃回了宫。 一路上,昭妃只顾着哭,那眼泪都快流干了,还是止不住地啜泣。 裴珺也是头一次见到如此虚弱的昭妃,不复以往,总是带着精致的妆容。 他内心悲痛,却也得先安慰昭妃:“好了,朕知道你委屈,这件事不会就这样轻易算了。” “皇上,这朱砂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出现在后宫,若是各宫都派人去搜查,只要将这后宫翻过去,就定能查出谁是凶手。” 昭妃觉得委屈,一边哭一边说。 她不明白,裴珺应当是愤怒的,他应当在盛怒之下,下令搜查各宫各地。 可他现在的样子,比昭妃想象中冷静。 昭妃哆嗦着嘴唇,带着哭腔询问:“皇上是不是,根本就不在意臣妾的孩子?” 裴珺抬了抬眼,看着昭妃,无奈道:“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 第73章 不要难过 裴珺也在意这个孩子,只不过要是为了昭妃这胎,真的把皇后当成罪犯一样去审查,且不说太后,便是前朝大臣,一个个都会规劝。 昭妃在心里细细想过之后,也明白这件事和皇后脱不了干系。 心知肚明又如何,裴珺和太后都在给皇后机会,她一个妃子,再如何哭闹,也闹不过太后那一关。 可最让她伤心的,还是裴珺的态度。 裴珺搀扶着昭妃下了软轿,两人一同走进殿内。 昭妃下了软轿之后,一只手还习惯性地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做出这个动作后,又后知后觉地拿开。 昨日,那里还有一个小生命,今天就什么都没了。 昭妃面无血色,犹如行尸走肉,只知道跟着裴珺的步伐。 夏荷搀扶着昭妃躺在榻上,替她盖上了被子。 裴珺的眼圈微微泛红,他几次想张嘴说话,又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昭妃只是呆愣愣地坐在榻上流泪,沉默了半晌,裴珺终于开口:“昭妃,以后还会有孩子的,这个孩子与我们没有缘分,你不要因为过度伤心,损耗了身子。” 昭妃苦涩一笑,冰冷的泪划到了她苍白的唇边:“皇上,臣妾此番有孕本就不易,这一次中毒流产,太医为何不告诉臣妾,臣妾日后只怕是怀不了孕了。” 昭妃不傻,她本就体寒,月信一向不准,这次也是喝了太医给她的方子,勉强怀了孕。 可是她无能,没有保护好孩子。 女子小产一次,对身子的亏损本就极大,更何况她这样本就不易有孕的体质。 裴珺一听昭妃说的话,心头一紧,沉声道:“你别多想,太医院多的是医术高明的太医,多调理一段时间就是了。” 倘若日后真的还能有孕,太医也不至于瞒着她,不告诉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了。 昭妃低声啜泣着,听到裴珺的安慰,只是点点头。 裴珺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昭妃,只能转而嘱咐夏荷:“照顾好昭妃,日后的补药要按时喝,别让你家娘娘总是这样哭。” 夏荷连忙哎了一声,裴珺无奈叹了口气,站起身说:“你好好休息,朕先回去了。” 说罢,裴珺转身正欲离去,昭妃突然伸手抓住了裴珺的手。 裴珺扭头看去,昭妃满脸泪痕,眼皮都哭肿了,她哆嗦着嘴唇问:“皇上,您喜欢臣妾吗?” 昭妃心知肚明,如果裴珺真的喜欢她,这件事不可能就这样算了,至少他该表现出极大的愤怒之情。 她明知道答案是什么,却还是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冲动地开口询问。 裴珺并不说话,看向昭妃的眼神平淡如水,好似这世间任何事物都不足以让其泛起涟漪。 “你好好休息。” 裴珺没有回答,只是扔下这句话,将自己的手从她的手中撤离。 …… 景仪宫,姜念正拿着沾湿的帕子,使劲擦着自己的嘴巴。 那有毒的口脂擦掉了,她这才松了口气。 沉香一回想起方才的场景,便忍不住生气:“昭妃娘娘实在太冲动了,不分青红皂白就冲上来,小主的脸差一点就……” 姜念呵笑一声,悠悠道:“你说,当时皇上那么紧张,是因为我,还是因为我这张脸?” “这……小主有此等容貌,轮谁看了,都希望这张脸能完好无损呢。” 姜念挑了挑眉,并不反驳。 “只是这次便宜了纯妃,跟在我们后头,捡了个协理六宫之权。” “不过我相信,她的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这六宫可不是想管就能管好的。” 沉香点点头,道:“这件事总算过去了,日后一段时间里,只怕昭妃娘娘很难东山再起。” 野兽舔舐伤口也是需要时间的,昭妃的萎靡不振,或许只会助长旁人的气焰。 姜念休息了没多久,便听见了外头传来的通报声。 裴珺一来,她倒是十分惊讶,本以为这一天,裴珺都得在昭妃的宫里陪她。 姜念收拾了一下心情,换了副表情迎了上去。 裴珺的表情算不得好,姜念正要福身行礼,眼前就落下一片阴影,紧接着,整个人都被拥入怀抱当中。 姜念眨眨眼,心想这是来找我要安慰了? 裴珺低着头,鼻尖轻轻蹭着她的脖颈,姜念正要躲,就听见裴珺低声道:“别动,让朕多抱你一会儿。” 大哥,我痒啊! 姜念无奈地咬了咬牙,认命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一根木头。 察觉到怀里的女人身子越来越僵硬,裴珺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终于松了松怀抱,只是虚抱着她。 应忠等人很有眼力见地退了出去,只留下两人站在屋内。 裴珺的眉宇间满是疲惫之色,身子周围都是低气压,他只是这样抱着姜念,一动不动。 姜念的胳膊轻轻环住裴珺的腰,她知道,这种时候,裴珺想要的就是精神上的放松。 因此,姜念没有出声打扰他,静静等着裴珺缓和情绪。 良久后,裴珺终于开口讲话,他的嗓音沉闷,带着点鼻音:“念念,朕好难过。” 姜念像撸猫一样,双手顺着裴珺的脊背,好似在顺毛:“皇上难过,嫔妾也会难过。” 裴珺故意问:“为什么?” “因为嫔妾心中挂念皇上,皇上高兴了,嫔妾才会高兴。” 姜念表现得自己是一个一心爱慕着裴珺的女子,七情六欲都因为他这个人而牵动着。 果不其然,裴珺听到姜念这样说,有些满意:“可是朕现在高兴不起来。” “那皇上就不要高兴,嫔妾陪着皇上一起难过……” 姜念表情虔诚,说的这番话好似是掏心窝的话。 “叮咚,恭喜宿主,皇帝心动值加五。” 姜念又被这突然响起的系统音吓得一哆嗦,裴珺感受到她身子的震颤,疑惑地询问。 姜念只是胡乱搪塞了过去,继续她的表演:“旁人都劝皇上要坚强,因为皇上是一国之君,可在嫔妾这里,皇上只是嫔妾的心上人……” “所以,嫔妾不希望皇上憋着,在嫔妾这里,皇上怎么样都可以。” 第74章 大公主 说完这番话,姜念能明显地感受到,裴珺环着她腰肢的手臂收紧了。 裴珺好半晌没能从姜念的话中反应过来,低声道:“念念,只有你真的关心朕,旁人都不关心。” 姜念眼中带着细碎的光,笑得狡黠:“所以皇上也要多关心嫔妾。” …… 三不见,日后,颖妃突然来了姜念这处,催她快些梳妆。 皇后被关了禁足,这几日她们都不必早起请安,眼瞅着众人皮肤状态都好了不少,也懒散了不少。 颖妃来的时候,姜念的头发就梳了个简单的发髻,着一身鹅黄色素裙,轻柔的纱自然垂落,鬓边戴了支步摇。 姜念正懒洋洋地半躺在院子里,正午阳光刚好,她像只猫儿,金黄的阳光洒下,身上的裙子更显俏丽。 纵使穿着简单,也难掩其楚楚风致。 颖妃浅笑一声,走过去拉着姜念的手,无奈道:“别犯懒了,纯妃今日要大家伙去她的清宁宫聚聚,你快打扮一番。” 姜念哎呀一声,她晒着太阳正享受着呢,自己马上就要睡着了,纯妃偏要整些幺蛾子。 姜念起来穿好了鞋子,随意扯了扯裙子,道:“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可以,不打扮了,咱们走吧。” 颖妃无奈,这宫里旁人都是日日琢磨新的妆容,戴什么珠钗,她倒好,没心没肺的。 两人一同前去清宁宫,走在路上,姜念询问:“纯妃为何突然要我们相聚?” “纯妃的宫里,说是养了一只猫一只狗,这两日高兴得很,叫我们都过去瞧瞧。” 其实让她们去看宠物是假,纯妃得了协理六宫之权,想趁机耍耍威风才是真。 姜念眼睛一亮,莫名兴奋:“其实,我也想养。” 颖妃掩嘴轻笑:“那好啊,日后你养只狗,我便养只猫,这深宫里,有个宠物陪着,也是极好的。” 两人说说笑笑,到了清宁宫,跨过门槛,入目都是各种奇异的树木,不远处传来了人群说笑的声音。 两人凑了过去,就看见纯妃站在那里等着众人,她平日穿的衣服颜色都是极稳重的,今日破天荒穿了件嫩粉色。 纯妃眼看人到得差不多了,便开口让众人移步殿内。 殿内布置朴素雅致,萧常在四处打量了一番,笑着说:“娘娘不喜奢华,这清宁宫瞧着,当真是质朴无华。” 纯妃稳重一笑,声音宽厚:“本宫一心向佛,不喜奢华,今日让你们过来,也是觉得,咱们姐妹好几日不见,该找个时机聚一聚。” 说完,纯妃悠悠看向姜念,视线略微凝滞。 今日纯妃是特意用心打扮过的,没想到姜念还是要更胜一筹。 明明只是件很普通的鹅黄色裙子,也没绣什么花样,款式也简单,穿在姜念身上,就是清纯动人。 纯妃笑了笑,压下心中的嫉妒之情,说:“瑾常在到底是年轻,容颜焕发,本宫也比不得了。” 众人刚刚落座,就注意到了姜念,个个神色复杂。 姜念头皮一阵发麻,心想这还不如请安。 今日昭妃没来,姜念只好先推到昭妃身上:“论美貌,嫔妾比不过昭妃娘娘,哪里值得娘娘您这样的夸赞呢?” 昭妃的位置是空的,纯妃道:“这几日,只怕昭妃日日都在以泪洗面吧,真是可怜……” 说完,纯妃双手合十,一副很不忍心的样子。 姜念只觉得纯妃虚伪的令人作呕。 颖妃笑着转移话题:“姐姐不是说,要给大家看看宠物?” 纯妃正欲讲话,一个小女孩怀里抱着只黑白相间的小猫走了过来。 姜念微微一怔,突然反应过来,这是纯妃的女儿,也就是大公主。 颖妃立马起身走了过去,笑着弯腰,说:“宓儿都长这么高了啊。” “昭妃娘娘,儿臣很想你。” 大公主是出了名的嘴甜,都说她被纯妃调教的很好,见人就是一通夸奖的话。 颖妃很高兴,说自己也想她,便让开了身子,让宓儿抱着小猫过去。 纯妃伸了伸胳膊,用手捏了捏大公主的小脸蛋,揽着她柔声道:“快给各位娘娘说,这小猫叫什么?” “它叫乌云,还有一只小狗,叫喜宝。” 众人笑着应声,不论真情还是假意,都在夸赞小猫可爱。 小猫有些不老实,很快就从大公主的怀中跳了出去,没了小猫,宓儿突然对纯妃说:“母妃,儿臣已经告诉父皇了,父皇今晚就回来这里。” 纯妃也没有料到宓儿会突然说这句话,脸上扬起尴尬的笑。 大家都听的清清楚楚,看向纯妃的眼神也变了。 这纯妃成日里看着像无欲无求的人似的,实际上,私底下也会让自己孩子想办法把皇上叫来。 丽贵人把纯妃的尴尬看在眼里,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 纯妃瞪了瞪宓儿,宓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突然嚎啕大哭了起来。 这声音异常尖锐刺耳,小猫原本还在殿内,一听到这动静,浑身的毛炸了起来,立马跑了出去。 姜念也被吓了一跳,这孩子真是奇怪,像个炮仗一样。 纯妃脸上的表情更尴尬了,她死死捏着大公主两条纤细的胳膊,笑的难看:“嬷嬷还不快把公主带下去!” 两个嬷嬷小跑过去,抓着大公主的手,连说带拽着拉扯着她下去了。 哭声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几人面面相觑,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纯妃脸色难看,她今天本来是想在众人面前树立一番威信,让她们知道,自己跟皇后比起来,也差不了多少。 可是大公主偏偏在这种关头不懂事了。 姜念心中感到奇怪,总觉得这皇宫里的孩子,性格上多少都有些问题。 纯妃抬手理了理自己的发丝,端正了坐姿,说:“前些日子,皇上赏给本宫一些宝石,各种颜色都有,本宫平日不爱戴首饰,就想着送给你们,雕琢过了,做个手链也是很好看的。” 嘉嫔撇撇嘴,非常小声道:“谁稀罕,不就是想显摆自己的恩宠……” 第75章 宝石 姜念笑而不语,这可真是趁着皇后倒台,赶紧拉一波好感度啊。 两个宫女同时走了下来,各自端着个木盘子,盘子上放的是颜色与形状各异的宝石。 颖妃故意夸张道:“这么多宝石,看来皇上平日里真是疼爱姐姐。” 纯妃装作苦恼的样子,冲着众人无奈笑笑:“本宫也不想要这么多,也跟皇上讲过了,奈何皇上就是想送给本宫,本宫也很苦恼啊……” “所以,只好借此机会送给诸位姐妹,你们尽管挑喜欢的。” 宫女先停留在了位分最高的颖妃面前,纯妃笑意盈盈地看着她,示意她先选。 颖妃的母家也是极其富贵,没来这皇宫之前,就已经见惯了好东西,她打眼一瞧,这些石头看着唬人,实际上真正名贵的很少。 哪有人会这么大方,把自己的宝贝全都拿出来,让大家随意挑选。 颖妃随手捡了一块,递给自己的宫女,叫她好生拿着,又说:“多谢纯妃姐姐了,这宝石好生漂亮。” 纯妃笑的大方,摆摆手示意宫女继续。 前面几个人都装模作样地挑选完了,宫女来到了姜念面前,姜念正打算也随手拿起一块,又听到纯妃哎了一声。 姜念准备伸手的动作顿了顿,抬眼不解地望着纯妃。 “瑾常在天生丽质,本宫很喜欢你这张脸,所以,本宫特意为你留了一种宝石。” 姜念无奈一笑,就看见又一个宫女走了出来,木盘上静静放着一块粉色的石头。 “这是桃花玉,本宫瞧着它红艳亮泽,是块难得的石头,今日就赠与妹妹了。” 几人都好奇地伸着脖子去看,看完后,神色各异。 好歹都是大家闺秀出身,进宫也有两三年了,该见的好东西也见过不少。 这桃花玉,名字听着好听,实际上连方才那两个宫女端着的石头都不如,真是空有其表。 这样的石头没什么价值,嘉嫔看了出来,纯妃就是想内涵姜念,说她只是块中看不中用的石头。 姜念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拿这块桃花玉,她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也的确不能第一时间看出好坏来。 可是她会观察旁人的神情,宫女端着它出来之后,有幸灾乐祸的,有不屑一顾的,姜念就明白,只怕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纯妃抬了抬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姜念,眼神中带着几分催促。 姜念的胳膊始终没有抬起来,她要是接了,旁人都看在眼里,日后真就以为自己只是个草包。 姜念笑了笑,对纯妃恭敬道:“娘娘的心意,嫔妾心领了,本不该推辞,可这桃花玉嫔妾实在是受不起,要说般配,该是娘娘用这玉石打磨成珠子,做成耳饰戴着才好看呢。” 纯妃呵笑一声,抚摸着自己耳垂下的珍珠,说:“本宫还不缺那东西,这对珍珠,便是皇上赏赐,妹妹还是收下这桃花玉吧。” 颖妃定睛一看,突然问:“这对珍珠耳饰是皇上赏赐?” 纯妃得意一笑:“这是自然,那日皇上派人专门送来了,本宫偶尔会戴一戴。” 姜念低着头,心想她自己那里还有一整套的珍珠头饰,光是镶嵌在上面的珍珠,都足够做数百对她这样的耳饰了。 之前姜念只觉得那东西贵重,心里却始终对它没有个具体的价值估算。 如今看到纯妃只是得了一对耳饰,就炫耀成这样,看来那一套,果真是价值连城。 怪不得这件事旁人都不知道,裴珺是悄悄送给她的,要是被旁人知道了,只怕要嫉妒的发疯。 炫耀完了,纯妃又看向姜念,坚持说:“瑾常在别客气,你那里也没什么好东西,本宫赏给你了,你拿着就是。” “嫔妾一直认为,什么样的玉石配什么样的人,所以不敢僭越。” “你!” 嘉嫔低着头轻笑一声,觉得畅快。 纯妃说完那声你,知道自己有些失态,连忙又收敛了回去,脸上端起平日里温婉祥和的笑:“你执意不收,本宫也没有法子,那就也从那一堆里,随意挑选吧。” 姜念笑眯眯地点头,随手拿了一块。 纯妃被气得够呛,牙紧紧咬着,面上还要装作无所谓、与世不争的样子来。 所有人都选完后,宫女们回去,方才照顾大公主的嬷嬷突然满脸着急地跑了进来。 嬷嬷一进来就扑通一声跪下,纯妃的眼皮跳了跳,紧接着就听见嬷嬷说:“娘娘……大公主她,怎么都哄不好啊!” 纯妃啧了一声:“大公主还在哭吗?” 嬷嬷点点头,说:“奴婢什么法子都试过了,怎么哄都不行,大公主哭了半天,奴婢怕她眼睛哭坏了。” 颖妃一听,带头说:“大公主跟姐姐闹脾气呢,姐姐还是快去看看吧,我们就先走了,不打扰姐姐。” 没有办法,纯妃脸色难看,只好让众人先离去。 众人松了口气,皆起身快步离去,颖妃和姜念走在一起。 姜念满腹疑问,正欲开口小声询问,就听见殿外南边突然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叫声。 颖妃和姜念对视一眼,准备离去的脚步顿住。 颖妃有些犹豫,不管怎么说,大公主还是个孩子,哭成这样,也会担心她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颖妃冲着姜念说:“咱们去瞧瞧吧,要是真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咱也能阻止。” 孩子毕竟是无辜的,姜念想了想,跟着颖妃一起走了过去。 “你到底有什么好哭的!我不过就是瞪了你一眼!” “母妃坏!母妃就是很坏!” “你放肆!真以为我不能打你吗?” 两人争吵的声音传了出来,纯妃这次也是被气狠了,扬言要打大公主。 大公主一听这句话,反倒是哭的更凶了,一边哭还一边朝着纯妃扑了过去。 颖妃看到这一幕,还以为是她要抱着母妃,没成想,那一只小手死死用着力,透着裙子死死掐着纯妃的大腿。 小孩子的力气不小,就那一下,纯妃吃痛,脸也扭曲了。 第76章 泼冷水 颖妃见状,立马出声喝道:“大公主,不可这样!” 说完,颖妃立马走上前去,把大公主拽了过去,表情严肃:“你怎么能对你的母妃动手?!” 纯妃伸手揉着自己方才被掐过的大腿处,眸中带着几分伤心:“宓儿!这样我会痛!” 大公主瞪着颖妃,仿佛和半个时辰前夸颖妃的不是同一个孩子一般。 大公主撇了撇小嘴,高昂嘹亮的哭泣声又传了出来。 要不是现在这个场面不太合适,姜念真想立马堵住自己的耳朵。 这孩子的嗓子实在是太好了。 “闭嘴,你真以为我不会打你吗?!” 说完,纯妃当真要动手,对着身旁的宫女大声道:“把软鞭拿来!” 颖妃一听,连忙把大公主揽在怀里,急切道:“纯妃姐姐,不论怎样,也不能用鞭子打她啊。” 大公主清清楚楚地听到了纯妃说的话,竟丝毫不畏惧,反而还要挣脱颖妃的桎梏,朝着纯妃扑过去。 姜念看的愣住了,这孩子为何会如此奇怪,那可是她的母妃…… 大公主挣脱不开,有些急切,小脸都变得通红,姜念眼皮一跳,正欲开口让颖妃放开她。 话刚到嘴边,大公主就突然张开了嘴巴,冲着颖妃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 颖妃突然吃痛,立马松了手,姜念上前一步,把大公主拽住了。 再怎么说,她也是裴珺的孩子,是皇室的孩子,怎么会如此…… 不知为何,方才去拿软鞭来的宫女,又额外拎了一桶的水。 姜念心中隐隐有了预感,紧接着,那宫女在纯妃的眼神示意下,一桶冰凉的水泼在了大公主的身上。 姜念就站在大公主身旁,下半身也被泼上了水。 这一桶冰冷的水泼下去,自然是冷的,大公主哭泣的声音总算停止了,姜念和颖妃两人都愣住了,她们万万没想到,纯妃的教育方式,竟然是这样的。 纯妃铁青着一张脸,快速地解释:“宓儿性子一向倔强,本宫越训她,她就越无法无天,有时候闹得狠了,非得一桶冷水泼醒她,不然谁都不能让她停下!” 姜念忽然想起了大皇子。 大皇子和大公主两个孩子,简直是两个极端。 一个是对母后特别小心翼翼、乖巧懂事的孩子,另一个就是胆敢冲撞母妃、性子倔强的孩子。 大公主冷得打起了哆嗦,纯妃到底还是心疼自己的孩子,纵使被她气的不轻,还是连忙接过了外衣,把大公主裹了起来。 纯妃把大公主抱在怀里,她看着姜念和颖妃两人震惊的表情,勉强一笑:“让你们俩看笑话了,宓儿这孩子油盐不进,我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好了。” 颖妃捂着自己肩膀被咬过的地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这孩子就这么难管教?打也不改?” 纯妃无奈道:“若是有用,早就改了……我也不至于到现在还要打她。” 姜念也开口询问:“难道皇上不知道?” 纯妃的眼神闪躲,裴珺当然不知道。 在裴珺面前,大公主向来不敢造次,异常的乖巧,可若只是面对纯妃,便无法无天。 纯妃不是没有想过告诉裴珺,可告诉了裴珺,后果又会是什么呢? 如果裴珺一怒之下,将这个女儿送去别宫,让旁人养着,让她们母女分离,纯妃又该怎么办? 纯妃希望裴珺能把宓儿管教好,但更怕管教不好,裴珺会对这个女儿彻底失望。 纯妃没有回答姜念的话,只是让宫女赶紧把大公主带下去换衣裳。 随后,她面带歉意看着颖妃,说:“我没想到她会咬你,一会我会派人把药膏带给你,你不放心,让太医瞧一眼也好……只是……不要告诉皇上。” 颖妃抿了抿唇,有些无奈。 她还欲询问着什么,撇到一旁瑟瑟发抖的姜念,瞬间打消了念头,说:“知道了,我先带着瑾常在回宫换衣裳。” 说罢,颖妃拉着姜念,匆匆离去。 姜念的上半身没有湿,下半身几乎湿透了,裙子湿哒哒地黏在双腿上,现在虽是春天,偶尔刮过一阵风,还是有些冷。 两人脚步很快,颖妃一边走一边自责道:“都怪我,我不该过去瞧的,害得你被泼了一身水。” 姜念说:“姐姐不必自责,论谁都想不到,大公主竟然是这样的孩子,我们也算是得到了旁人都不知道的情况。” 颖妃无奈一笑,那孩子的劲当真是大,一口咬下去,这半天还一直疼着。 两人非常狼狈地回了景仪宫,秋兰看见姜念湿透的裙摆,还以为是纯妃所做。 姜念简短道:“也的确和纯妃有关系……” 几人把姜念迎了进去,服侍她换了衣服。 纵使动作很快,可姜念还是打了个喷嚏,再说话时,就觉得声音闷闷的,带着点鼻音。 刚换好衣裳,姜念就去了颖妃的殿里。 颖妃轻轻撩开肩膀处的布料,姜念凑过去瞧,圆润的肩头上镶了个牙印,还有些深。 甚至有些发青发紫了。 纯妃派人送来了药膏,姜念立马为昭妃小心翼翼地涂抹着。 姜念苦笑一声:“纯妃娘娘非要今日唤我们去她的宫里,估计她现在心里也后悔着呢。” 颖妃吸着凉气,一边忍着疼一边说:“真是不敢相信,宓儿那孩子之前见到我,一向是很恭敬的,怎么会这样……” 小孩子的脾气一上来,就仿佛被夺舍了一般,如果再加上个倔强的驴脾气,就更让人头疼了。 两人小声说着话,颖妃道:“你似乎着了风寒?我听你这声音不大对劲。” 姜念胡乱点头,她许久不锻炼了,总感觉自己体质也变差了不少,这会功夫,头竟有些晕了。 颖妃一看姜念这蔫蔫的样子,说:“连你都这样了,那孩子可是被泼了一身的冷水,纯妃有的时候,也是真的能狠下心来。” 姜念自嘲道:“大公主或许没事,我这身子可能还不如一个孩子,总感觉我要起烧。” 第77章 生病 颖妃一听,也不让姜念帮她涂药了,赶着她快回去休息。 姜念这会子也感觉到身子乏了,没有勉强,擦了擦手指后,迷迷糊糊地回了自己的寝殿。 颖妃放心不下,又派宫女去太医院将刘太医请了过去。 姜念一回到屋内,沉香等人就围上去,又是为她脱衣裳,又是摸摸她的额头。 姜念身上只剩下了里衣,整个人都有气无力地倒在了榻上。 沉香连忙扯了两层被子,把姜念裹了起来,正准备去找太医,刘太医就先拎着药箱来了。 快速地把过脉后,刘太医说姜念这是着了凉,染了风寒,写了个方子。 秋兰立马带着方子去拿药,小福子等人又七手八脚地为姜念熬药。 平日里姜念待她们这些下人不薄,也从未趾高气扬过,她们都看在眼里,自己主子生了病,个个都急得抓耳挠腮。 连熬个药都要抢着去干。 刘太医走后,莲心打了盆冷水,守在姜念身边为她换着帕子。 傍晚,清宁宫。 折腾了半日,大公主的情绪总算是稳定了下来,母女俩面对面坐着,认认真真讲了一次话。 纯妃心情复杂,几乎每一次的结果都是这般。 她气过了,打过了,最后和宓儿谈心,宓儿每次都乖巧地答应,仿佛真的知道错误了一般。 实则,下一次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次数多了,纯妃也变得心累。 不管怎样,宓儿还是把裴珺叫来了。 大公主回了自己的房间,纯妃这才终于有了空,对着铜镜好好拾掇了一番,又补了补脸上的脂粉。 裴珺一来,就率先开口问:“宓儿呢?” 纯妃笑的温婉恬静,迎了上去,柔声道:“宓儿在她房里呢,皇上一来就问她,当真是不想臣妾了吗?” 裴珺知道纯妃的性子淡然大方,也不会为了这样的细节跟她闹什么脾气,闻言只是敷衍道:“怎么会,朕只是许久没见她了。” 纯妃也不计较,拉着裴珺坐下。 裴珺这才抬眼看了看纯妃,说:“你许久不打扮,今日怎么突然来了兴致?” 纯妃含羞带怯,娇声道:“因为臣妾也许久没见皇上了,见心上人,自然是想打扮的好看一些。” 裴珺兴致缺缺,闻言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手不停拨弄着茶杯的盖子。 纯妃看裴珺反应平平,也不勉强,又说:“臣妾抄了两本佛经,想着送给昭妃,这两日臣妾都在为那可怜孩子诵经。” “你一向心善,只是这东西还是别给昭妃了,否则她又该伤心了。” 纯妃无奈笑笑,开始装好人:“臣妾是有孩子的人,能理解昭妃失去孩子的心情,本想着这两日去瞧瞧她,可……臣妾还是怕会打扰到她休养。” 裴珺捏了捏眉心,纯妃惯会察言观色,知道该换话题了,圆滑地拐了个弯,开始讲起宓儿平日里的小趣事。 眼看着越聊越愉悦,应忠突然从殿外走了进来。 裴珺很早之前就说过,要派人注意着点姜念那头的动静,方才一个小奴才跑过来告诉他,瑾常在着了风寒,正发着烧。 应忠站在外头犹豫半晌,不知道该不该进去说。 转念一想,如果自己没有告诉裴珺,裴珺早晚也都会知道,到时候只怕还会责怪自己不告知一声。 于是,应忠走了进来,看着纯妃尴尬地呵笑两声,行了个礼。 纯妃悠然一笑,自觉地把目光偏去了一旁。 随后,应忠走到裴珺身边,伸着头轻声耳语了几句。 裴珺一听,顿时有些担忧,干脆站了起来。 纯妃被吓了一跳,询问道:“皇上要走?出什么事了?” 裴珺说的含糊,只是道:“有点小事,朕去处理一番。” 说罢,也没等纯妃的回应,抬步就走了。 纯妃哎了一声,面容随着裴珺远去的背影逐渐变得阴沉。 好端端的,这么着急要走,怎么可能是小事。 皇上摆明了是要糊弄她,越是这样,纯妃就越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于是,等裴珺走的稍微远了些,纯妃这才低声唤道:“冬青,你出宫去,悄悄跟着,看看皇上到底是去哪儿了。” 冬青:“是。” 裴珺的龙辇拐个了弯,一路朝着景仪宫走去。 寝殿内,莲心正端着一碗水,一勺一勺地小心喂给姜念喝。 姜念的嘴唇都干的起皮了,脸颊也红扑扑的,方才秋兰又去请了一次太医,莲心听到外头的脚步声,还以为太医这么快就来了。 抬头一看,竟是裴珺面露担忧,急匆匆走了过来。 莲心立马把碗搁下,正要行礼,开口的话被裴珺打断:“瑾常在怎么样了?” 莲心伸出手摸了摸姜念的额头,略微松了口气,道:“小主下午回来之后,就说身子不舒坦,当时额头就有些烫,现在奴婢摸着,倒是好多了。” 裴珺嗯了一声,一撩龙袍坐在了床榻边上,手掌轻轻碰了碰姜念的额头。 不是很烫,烧得并不严重,只是染了风寒,她躺在榻上,时不时还会咳嗽两声。 等姜念再一咳嗽,她睁开了眼,裴珺立马俯身柔声道:“念念,还难受吗?” 姜念看清了眼前人的面容,此时却不想讲话,嗓子里好像含了许多的沙,非常不舒服。 姜念只是无力地把手伸了出来,摆了摆手。 要说平时的姜念是朵娇花,这会子就像是被太阳晒蔫的花骨朵一般,面上透着病气,没有一点精神。 裴珺看的眉头紧锁,沉声问道:“都是春天了,你家小主怎么还受了凉,是不是你们服侍的不尽心?” 姜念一听裴珺要怪罪旁人了,赶紧清了清嗓子,开口沙哑道:“不该她们的事,是嫔妾今日自己贪玩,出了一身的汗,被风一吹,这才……” 裴珺看的心疼,伸手使劲捏了捏姜念的脸颊,力道有些大,似乎是在责怪她的贪玩。 姜念喊着痛,哼哼唧唧地把裴珺的手拍开,心疼地揉着自己的脸。 裴珺看着又好气又好笑:“掐你的脸不行,你倒是知道爱惜,怎么还会染了风寒?” 第78章 截宠 姜念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抱怨道:“皇上的力气太大了,嫔妾本来就难受,还要这样掐……” “朕可没舍得用力,是你太娇气了。” 裴珺一边说着,一边又没忍住,捏了捏姜念的鼻尖。 姜念哼笑两声,突然毫不客气地开口说:“嫔妾嗓子难受,皇上喂嫔妾喝点热水。” 莲心在一旁,听到姜念这样说话,忍不住内心一惊。 小主也太放肆了,这样和直接使唤皇帝有什么区别。 放眼后宫,有谁敢这般放肆地要求裴珺。 莲心胆战心惊地偷偷抬眸去看,本以为要看见裴珺阴沉的脸色,没想到,裴珺非但不恼,面上还含着温柔的笑。 他的语气中是化不开的宠溺:“好,朕喂你喝水。” 姜念身上出了些汗,也确实该多喝些水。 裴珺把碗端了起来,一勺一勺地喂姜念,他低着头,能看见姜念粉嫩的唇含住了小勺,几滴水渍停留在上头。 像清晨的花蕊,浸饱了露珠。 根根分明的睫毛也看得异常清楚,小丫头一句话不说,只是低着头安静地喝水,模样非常乖巧。 裴珺看着看着,就觉得自己的心软了一块。 此时的姜念心中却只有一个念想,那就是,这样喝水实在太折磨人了。 她很渴,很想大口大口地喝掉碗里的水,可裴珺要用小勺一点一点地喂她。 这也就算了,他的动作偏偏又不紧不慢的。 姜念喝了几口,干脆抬手从裴珺的手里抢过了碗,当着他的面,仰头几口就喝掉了。 裴珺看着眼前的一幕,挑了挑眉,嗯,这样还是很乖巧啊。 喝完了水,心中那点解渴的执念也就没了,一瞬间,姜念感觉自己的身子又软了,无力地倒在床榻上。 裴珺有些心疼,问道:“药怎么还没熬好?太医呢?” 外头的宫女听见动静,露了个头怯生生回应:“回皇上的话,太医早就来了,只是皇上在里面,太医不敢打搅。” 裴珺一阵无语,催促着刘太医快进来把脉。 刘太医跪在床榻边,仔细把过脉后,拱手道:“皇上安心,小主身上的热已经退的差不多了,之后需要好生休养,按时用药,注意不要着凉就是了。” 听完太医的话,裴珺这才真正放下心来,又问:“那她现在身子无力,是怎么回事?” “身子有疾,精气神不足是必然的,瑾常在身子娇弱,平日该多锻炼,不然日后也容易着凉。” 裴珺应声,挥手让刘太医退下了。 刘太医一走,裴珺赶紧为姜念仔细掖了掖被子,说:“太医说了,你身子娇弱,朕看啊,以后你就该多出去走走。” 姜念知道自己身子虚弱,但最后那一句话,她有些不服气:“嫔妾经常出去的。” “你要是经常出去,那朕怎么甚少能遇见你?倒是什么萧常在丽贵人的,天天都在朕必经的地方等着。” 姜念扑哧一笑,说:“那皇上每次见到她们,是不是都要仔细看一遍,看看有没有嫔妾的身影?” 裴珺板着脸,故意说:“朕哪有闲工夫去看有没有你,只不过啊,你倒真是没心没肺。” 旁人都眼巴巴地盼着皇上,每一天都打扮得花枝招展,默默祈祷能碰见皇上。 姜念可倒好,旁人不约她出去,她能在宫里头待上一辈子,也不想着和裴珺制造偶遇的机会。 姜念嘿嘿笑着,还欲讲话,又被裴珺打断:“闭嘴,你这嗓子别多说话,好好休息。” 姜念听话地点头,没有出声。 裴珺斜睨了她一眼,让她别出声,还真就不出声了。 他就这样干坐着,有的时候,又的确想听听她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絮叨着什么。 姜念一直没有动静,等到裴珺后悔了,开口主动和姜念搭话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合上了眼皮,呼吸沉稳。 的确是精神不大好了,这么容易就睡着了。 裴珺不由得有些心疼,方才心里对她小小的埋怨也消散不见。 莲心低垂着头,没有四处乱看。 裴珺看了看四周,没有人看这边,他突然将身子微微前倾,低着头,冰冷的薄唇轻轻触上了姜念滚烫的唇上。 裴珺的动作很轻,生怕惊扰了姜念,更怕有人知道,他偷偷吻了姜念。 两人的唇一触即分,仿佛两片羽毛轻轻扫过,只留下丝丝痒痒的余韵。 …… 清宁宫内,冬青跪在地上,说:“娘娘,奴婢看见,皇上的龙辇……进了景仪宫。” “景仪宫?” 纯妃回想起白日颖妃被宓儿咬的那一口,顿时有些惴惴不安。 “是颖妃派人去请皇上的?皇上该不会知道了……” 冬青摇摇头,说:“不是颖妃娘娘,是……是瑾常在,奴婢听说,是瑾常在染了风寒,皇上才去探望的。” 纯妃一愣,反应过来后,眼底划过一丝阴狠:“瑾常在真是好手段,不过是染了个小小的风寒,太医瞧过就好了,偏还勾的皇上放心不下。” 冬青一听这话,犹豫着说:“娘娘,瑾常在着凉,好像……是因为那桶冰水。” 纯妃呵笑一声,心里不免有些心虚:“当时也不是故意的……再说了,宓儿都没事,怎么她反倒不行了,怪也只能怪她身子弱。” 冬青顺着纯妃的话应了两声,紧接着纯妃又问:“那皇上不回来了?” 冬青道:“方才奴婢看见,皇上回宣明殿了。” 纯妃气得狠狠咬着牙:“本来今晚该本宫侍寝了,她竟敢截本宫的恩宠。” 冬青只能安慰:“娘娘安心,皇上今晚就这样突然离去,心里自然还是记挂着娘娘的,说不定明晚又来了。” “或许吧……不过本宫在皇上的心中,是善良的女子,瑾常在身子有恙,那本宫必得去瞧瞧。” 冬青道:“娘娘心善,只是天色已晚,明日再去吧。” 纯妃嗤笑一声:“这是自然,本宫才不会大半夜去看她,明日去看她,还得给她带着补身子的好东西才行。” 第79章 嫉恨 第二日,天边的太阳穿透层层云霞,姜念舒服地睡了一觉,睁眼时,颖妃正坐在一旁看着她。 不需要去请安的日子就是舒坦,姜念揉了揉眼睛,带着几分懒洋洋的意味:“姐姐怎么来了?” 颖妃一看姜念这副样子,就知道她是好的差不多了,无奈道:“我昨日想来看你,可皇上一直待在你这边,也不好过来。” 姜念吸了吸鼻子,觉得呼吸也通畅了,嗓子也好了许多,不由得有些高兴。 颖妃说:“真是不知道你这身子到底好是不好,睡了一觉,好了一大半了。” 姜念干脆坐了起来,乌黑的头发垂到腰际,笑着说:“还是刘太医的药有用。” 她身子好了,颖妃也高兴,拉着她的手正想多说几句,外头突然就传来了通报声。 “皇上驾到——” 颖妃:…… 或许是颖妃的表情转变的太快,姜念看在眼里,一个没绷住,笑了出来。 颖妃满脸哀怨,站起来幽幽道:“等皇上走了我再过来吧。” 姜念正想拦着颖妃离去的步伐,转念一想,她过来是想陪自己的,裴珺一来,反倒会尴尬,便也打消了念头。 颖妃走后,裴珺走了进来。 他今日身着墨色锦袍,上头有金线绣成的金龙点缀,头戴金冠,乌发高高束起。 裴珺逆着光走了进来,修长挺拔的身姿在阳光照应下,更显其风姿秀逸。 他心里放心不下姜念,一下了早朝就回宣明殿换下了朝服,紧接着赶了过来。 一进来,裴珺就看见姜念正坐在床榻上,白瓷般无瑕的脸上不施粉黛,透着几分健康的红。 这唇红齿白的小模样,打眼一瞧就知道没事了。 姜念要穿鞋行礼,直接被裴珺摆手拒绝,道:“你快穿衣裳,别又着凉了。” 说罢,姜念正欲开口去喊沉香进来,裴珺突然说:“朕来帮你。” 姜念感到诧异,寻思着在古代,这不是倒反天罡了吗。 于是她连忙摆摆手拒绝。 奈何裴珺一直坚持,还自顾自地为姜念挑起了衣裙。 姜念无奈,这事可不是她大不敬,敢反抗皇帝的意愿,才叫大不敬呢。 裴珺挑挑拣拣,最终选了件淡紫色锦绣绫罗纱衣,走到姜念面前,让她伸长了胳膊,仔细地帮她穿好了衣裙。 随后,他又拿起地上的鞋子,轻轻捏起姜念的脚腕。 姜念下意识地伸手拒绝,又被裴珺警告般地瞪了一眼。 她老实了下来,任由裴珺随意摆弄。 沉香等人进去后,看到姜念穿戴整洁,还以为是她自己穿的,便也没有在意,伺候她开始洗漱。 姜念云鬓高挽,眉色淡淡,略施薄粉,真真是花容月貌。 裴珺看得满意,又突然开口问:“那一套珍珠的发饰呢?朕送给了你,你平日里不敢戴,那就私底下经常戴给朕看吧。” 如今的姜念已经知道这东西有多高的价值了,让秋兰取来的时候,还特意叮嘱她动作轻柔些。 这万一不小心掉了一颗珍珠,再镶嵌上也是麻烦。 不知怎的,裴珺今日偏偏来了打扮她的兴致,姜念成了个洋娃娃,任由其摆布。 姜念无奈揉了揉脸,皇上,您不去批奏折,来打扮我,满朝大臣知道吗? 裴珺这边动作刚刚结束,屋外又传来了通报声。 这次是纯妃来了。 姜念一听,心道不好,抬手就想把头上的东西全薅下来。 只是这东西繁复,一点点仔细插入发间的,又岂是说薅就能直接薅下来的。 再说了,裴珺就在一边看着呢,她也不好做这样的动作。 纯妃进来时,看到裴珺竟也在这里,满脸的笑意只是略微一僵,旋即笑得更加灿烂。 裴珺面无表情,对于纯妃的到来,他丝毫不觉得意外。 姜念有些尴尬,她顶着满头的珍珠,站了起来,快速行了个礼。 纯妃这才把视线放在姜念身上。 这一看,纯妃就愣在原地了。 这些珍珠个个亮泽如光,点缀在乌黑的发间,随着姜念的动作,轻轻打着颤,好似在同纯妃嚣张地炫耀一般! 姜念讪讪一笑,纵使这个笑容没有一丝炫耀的意味在,可落在纯妃眼中,却是极其的扎眼! 更尴尬的是,纯妃今日,耳垂上还挂着那两颗小珍珠。 这样的两颗,随便在姜念那一套的珍珠头饰上拽两颗下来,都要比她的耳饰大。 前后对面的差距实在太过惨烈,姜念都不忍心去看纯妃的表情了。 纯妃手指上的护甲狠狠掐入掌心,她眼圈发着红,恨不能现在就把耳朵上的珍珠拿下来。 裴珺察觉到纯妃表情不对,疑惑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进来也不说话。” 姜念现在想双手捂脸。 裴珺这样说,估计就是早都忘记了,自己送过旁人什么东西。 纯妃昨日还可宝贝这对耳饰,在她的宫里向众人炫耀。 纯妃一听裴珺问了,勉强挤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臣妾一看到瑾常在满头的珠翠,一时愣住了。” 裴珺心里自然清楚,姜念这个位分,做这副装扮是不合适的,便是皇后来了,只怕也要被姜念压过去。 可他本也没想着让姜念就这样出去见人,要怪只能怪纯妃来的太早。 姜念一听,说:“嫔妾今日只是闲来无事才打扮的。” “是朕帮瑾常在打扮成这样的。” 姜念:…… 好好好,纯妃的笑更难看了,感觉下一秒就要掉眼泪了。 纯妃一听,努力控制着自己即将失控的嗓音,柔声道:“瑾妹妹生得好看,本就该好好打扮一番。” 说完,纯妃又道:“臣妾听说瑾常在染了风寒,这才特意过来瞧瞧,不成想打扰到了皇上和瑾常在二人。” 裴珺虽知道纯妃一向大度,却也没有赶人家走的道理。 听到她这么说,裴珺随意道:“算不上打扰,你既然来了,便在这里坐坐。” 如今姜念正盛装打扮着,那珍珠多看一眼都刺眼,纯妃哪里还坐得下去! 要她坐在这里,被姜念轻而易举地比下去吗? 第80章 不能扔 纯妃心里难受得紧,面上还云淡风轻的样子,温声道:“臣妾还有些事,就不留在这打扰瑾妹妹休息了,臣妾告退。” 她执意要走,裴珺也不再多说什么。 纯妃走后,姜念看着裴珺,故意说:“皇上,嫔妾觉得纯妃娘娘生气了呢。” 裴珺伸了伸手,示意姜念凑过去。 姜念站了起来,裴珺直接拉住了姜念的手,将她轻轻一拽,让她凑近了过去。 姜念不便依偎在裴珺的肩头,只是轻轻锤了裴珺的肩膀一下。 裴珺没有松开手,低着头把玩着姜念五根青葱似的手指。 虽说姜念之前是宫女,可这手却一点也不粗糙,骨节清秀,指尖泛着淡淡的粉。 裴珺一边捏着她的手,一边无所谓道:“纯妃性子一向淡然,不会因为朕宠你而生气的。” 姜念内心呵呵两声,心想你真是不了解你的妃子。 “可是,方才纯妃娘娘看着嫔妾这满头珠翠的样子,心里只怕会不舒服。” 裴珺一听,有些疑惑:“为何?” 姜念:…… 行吧,他是真的忘记了,纯妃戴的那对耳饰,是他送的了。 裴珺看姜念这么小心,挑了一边眉,唇边荡漾起略带着戏谑的笑:“怎么?你难道想让朕去陪纯妃吗?” 姜念当即冷哼一声,身子一扭,嘟囔着:“您可是皇上,皇上真要去,嫔妾还能拦着不成?” 裴珺一看,连忙凑过去说:“朕说笑的,你瞧瞧,怎么还当真了?” “嫔妾才不知道真不真假不假的,皇上要是说这样的玩笑,那也别怪嫔妾恼了。” 裴珺失笑,总算是放软了声音:“好好好,朕以后不说这样的玩笑了。” “念念不生气了,好不好,嗯?” 裴珺嗓音一向清冷,与人讲话也是端着漫不经心的强调,可现在,他的嗓音难得软了下来,语气平缓清润。 像极了一位耐心哄着自己娘子的夫君。 姜念适可而止,把身子转了回去,傲娇道:“好吧,嫔妾不气了。” …… 景仪宫外,纯妃气得连步撵都没有坐,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前走。 耳边坠着的小珍珠一下一下摇晃着,冰冷的珠子时不时拍打着她的肌肤。 纯妃突然停下了脚步,直接伸手把一对耳饰摘了下来。 冬青在后头努力地跟着,看着纯妃气得眼圈都红了,自己不敢讲话。 纯妃把一对耳饰摘下后,扭头示意冬青伸手,一下子拍到了她的手心里,气道:“扔了!本宫不想看见它!” 冬青连忙劝道:“娘娘,这可是皇上赏的,不能扔啊。” 纯妃呵笑一声:“皇上早就忘记他送过本宫什么东西了,就算扔了,又有谁在意。” 话是这样说,纯妃最终还是让冬青好好收着了。 纯妃一路走回自己的宫内,进到屋子里,脑海中就不由自主地回放方才的画面。 姜念只是个常在,这个后宫里,比她位分高的人多的是,裴珺为何要这样纵着她。 那副打扮,便是盛宠时的昭妃,也驾驭不住。 最让纯妃难过的还是,裴珺对瑾常在的态度。 他故意纵着她,宠着她。 裴珺当真就那么喜欢姜念吗? 纯妃自己的体态并不算轻盈,单看脸甚至还有些圆润。 不过也正是因为自己的外在看起来可亲,再加上自己一向表现得不争不抢,裴珺便当真以为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那一日在自己的宫里,她像个傻子一般,冲着所有人炫耀自己的恩宠。 其实在私下里,她的恩宠,还比不过一个瑾常在。 当时的瑾常在,看着自己那副洋相,估计在心里偷笑呢。 纯妃越想越气,冷哼一声:“皇上不就是喜欢她在外在,没了这副皮囊,区区一个宫女上位的人,有什么本事和本宫争宠!” 冬青问:“那……娘娘是想……” 纯妃抚了抚自己头上的那支金步摇,冷冷道:“满头的秀发要用那么多的珍珠装点,实在是奢靡……” …… 下午时分,裴珺走后,颖妃这才来了。 她话语间故意带着几分阴阳怪气:“我想找你说说话,现在都得钻空子了。” 姜念讪笑着,上前主动拉着颖妃的手,笑的清甜:“姐姐,明天和后天,这两天的时间,我都是属于你的了!” 颖妃横了她一眼,嗔道:“什么属不属于,说这种话也不害臊!” 说完这话,颖妃的表情又变得正经,说:“讲真的,我看见你这么得宠,心里头很是高兴。” 姜念是不得不得宠,她要尽早地离开这个世界,就必须得尽早完成任务。 姜念无奈笑笑:“得宠是好事,却也不算好事,凡事都有利有弊,我已经学着看来了。” 颖妃倒是极其赞同姜念这番话,拨弄了一番她头上的装饰,感慨道:“真是好看。” 一说这个,姜念这才想起来拆掉,当即坐在铜镜面前,说:“我昨夜里都没有沐浴,一会该好好沐浴了。” 这珍珠头饰太复杂,秋兰和莲心两人一起上手帮忙拆下来。 头发梳顺了之后,姜念自知理亏,立马屁颠屁颠坐在颖妃身边,挽着她的胳膊,和她扯东扯西。 聊了半晌,姜念又看了看颖妃的伤口,颜色要浅一些了,这才放心。 颖妃走的时候,外头的天都黑了,姜念随口一问:“沉香呢?怎么下午没见她?” 秋兰道:“沉香去内务府领东西去了,顺便再去瞧瞧她那个妹妹。” 一提到沉香的妹妹,姜念有了点印象,问道:“我记得她之前在浣衣局,现在呢?” “那丫头手脚麻利,现在已经进尚衣局了。” 姜念噢了一声,这浣衣局和尚衣局,虽说都带个衣字,待遇可是完全不同。 浣衣局都是些低等宫女干活的地方,不论春夏秋冬,那双手常年泡在冷水中,洗着一件件的衣服。 这样的活又累,又不受人尊敬。 说起来,原主之前也是浣衣局的宫女,不过这双手天生的好看,倒也没多少茧子。 再加上姜念成了小主后,就有刻意保养过这双手了。 第81章 偶遇昭妃 而尚衣局,只要绣工好,人又耐心仔细,怎么样都比做些累活强。 秋兰等人为姜念烧好了热水,正巧沉香就回来了。 她的手上拿着些从内务府带回来的东西,姜念瞧了一眼,随口问道:“你都拿了什么?” 沉香走上前,帮姜念褪下了衣裙,说:“皂角没了,奴婢去拿了些皂角和猪苓,给小主洗发用。” 姜念昨日发烧后,出了些汗,身上有些黏,她忍着不适憋了一天,今天是无论如何都要沐浴的。 沉香知道姜念爱干净,她特意多舀了些热水,木桶内的水热气腾腾的。 姜念看着无奈,对上沉香认真严肃的眼神,无奈地点点头,一双笔直的腿一迈,白嫩的身躯浸在了热水中。 姜念的皮肤娇嫩,一泡上热水,裸露出的肩膀都呈现出淡淡的粉色。 她最喜欢让沉香服侍她沐浴,因为沉香动作温柔,手法也好。 沉香去拿了个檀木梳子,木质的梳子在乌黑的发间轻轻向下,莎莎的声音传来,姜念头皮发麻,舒服得开始哼哼唧唧。 沉香无声笑了笑,将猪苓泡上热水,用皂角和猪苓为姜念仔细清洗着头发。 洗完之后,姜念懒懒地靠在木桶壁上,又多泡了会儿,这才回到床榻上。 只是不知为何,这次的头发洗完了,总觉得头皮有些发干,和从前的感受不太一样。 第二日,姜念发髻高挽,换了身浅绿色的衣裳,四月的春日阳光明媚,繁花尽开,轮谁都有兴致想要出去走走。 姜念带着莲心出去,一路朝着池塘走去,池水里的锦鲤红黄相接,游得欢快。 姜念站在池边看了会,眯着眼睛晒着阳光,好不惬意。 就在这时,对面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姜念一时怔住,等那道身影靠近了,她这才发现,这人竟是昭妃。 她之所以第一时间没能认出来,是因为昭妃如今不复往日的嚣张,满头珠翠也不见了,身上穿了件素青色的普通衣裙。 姜念反应过来后,福身行礼。 昭妃看着姜念,心情复杂,正欲开口,姜念先问道:“娘娘的身子可好了?” 昭妃的脸上许久没有笑容了,今日出来呼吸了一番新鲜空气,堵塞的心这才略微畅通了些。 昭妃的脸还是有些苍白,说道:“本宫的身子没有大碍,今日春光明媚,本宫便出来走走。” 姜念应了一声,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只是现在昭妃这副样子,旁人都揣测不出她的心头所想是什么。 昭妃张了张嘴,嘘声说:“你呢?身子怎么样了?” 昭妃指的是之前姜念被诊出身子有中毒迹象的事情。 姜念没想到昭妃会开口关心自己,诧异地挑了挑眉,疏远道:“嫔妾一切都好,娘娘不必挂心。” 昭妃知道,自己和姜念的关系算不上好,只是她刚刚失了孩子,如今不论对面的人是谁,她都想好好与其说一番话。 昭妃不顾姜念诧异的表情,自顾自地说下去:“本宫那日误会了你,是本宫的不是,可……那是本宫的孩子,我一时没法维持理智。” “这几日……在梦里,我总是能梦到一个孩子在哭闹,他的哭声像刀子一般,一刀一刀割在本宫的心头……” 姜念敛了敛眼皮,无奈道:“娘娘不要过度伤心,有些事情,让它过去吧,不然,伤的只能是您的身子。” 昭妃一听这话,情绪突然有些激动,她迈了一步,姜念顿时心生警惕,立马后退了两步。 昭妃没有在意姜念闪避的动作,她的眼眸中带着恨意,低声道:“之前,本宫总是责怪自己,为什么那么爱美,为什么要打扮自己,为什么偏偏被人抓住了空隙!” 姜念紧紧拧着眉,说话的语气也不由得急切了起来:“娘娘在说什么?嫔妾不懂!” “呵……你不懂?这件事,不是你做的,那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昭妃的唇色煞白,脸颊却因为情绪的激动而发红,“本宫是该怪自己,怪自己有了身孕,却非要涂那带毒的口脂,可若不是皇后……” “娘娘!有些事情,您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何必要说出来。” 说完这句话,姜念的眼神快速看向四周。 昭妃住嘴了,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哀伤:“本宫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的爱美,能害了我的孩子啊。” 姜念一听这话,也有些难过,她从未可怜过昭妃,可却也会因为旁人的不幸感到难过。 她是人,一个活生生的人,情绪的牵动本就十分复杂,如今听到昭妃的自责,她深吸一口气,眼神看向了别处。 “娘娘,在后宫里,不爱美才是错的,娘娘可以自责为何没能发现那东西有毒,而不是自责你爱美的心。” 随后,昭妃还想拉着姜念说些什么,一旁又突然出现了旁人的声音。 昭妃瞬间闭上了嘴巴,和姜念一同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姜念仔细一听,那是一阵欢快的笑声,好像是大公主的声音。 昭妃显然也听到了,她松了口气,道:“本宫先回去了,总之……这件事绝不会就这样算了。” 姜念叹了口气,招招手示意莲心和她一起悄悄上前去看一眼。 “你跪着别动!本公主一定能扔准!” 姜念站在拐角处,一只手虚虚搭在花丛上,轻轻一拨弄,就看见几个宫女正站在那边,大公主娇小的身躯被她们簇拥着。 大公主的对面,正跪着个宫女。 姜念仔细去瞧,发现那宫女的两条胳膊高高举着,手上拿着两朵海棠花。 而大公主,转身去拿宫女手心里捧着的小石头,突然扬起胳膊,冲着那宫女的手上用力一扔。 花朵没有打到,尖锐的碎石撞在了宫女的手上,她痛得惊呼一声,手上的花朵掉落。 霎时间,皮肤被尖锐的石头割破,缓慢地向外渗着血。 宫女瑟瑟发抖,干脆把另一条胳膊也放了下来,用力磕了两个头。 第82章 虐待宫女 那宫女是真的害怕,一边使劲磕着头,一边带着哭腔求饶:“大公主,奴婢真的害怕,求您放过奴婢!” 大公主充耳不闻,自顾自地说:“快点把花举起来,本公主玩高兴了,自然放过你。” 大公主的年纪和裴景宸的年纪差不多,这样的孩子扔个石头准头也不行,但偏偏力气不算小。 宫女一听这话,知道自己今日不会好过了,面露绝望,又颤颤巍巍地把方才丢在地上的花捡了起来。 宫女眼含泪光,带着祈求的眼神望向大公主。 大公主面色平静,好像根本不能理解旁人的痛苦一般。 宫女又重新跪好,哆嗦着把胳膊举高了。 大公主又挑挑拣拣,拿了块称手的小石头,比划着要扔出去。 小石头被扔出去的一瞬间,宫女因为害怕,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同时尖叫一声,两条胳膊不受控制地收了回去。 “啊!” “啪!” 宫女的尖叫声和石头落地的声音同时响起,那石头掠过宫女的头顶,落在了后方。 大公主满脸怒容,宫女连忙往前爬了两步,哭着求饶:“求大公主放过奴婢吧!” 大公主到底是失去了耐心,重重啧了一声,挥挥手让她滚去一旁。 宫女松了口气,捂着自己受伤的一只手,连忙站了起来,跑去了一旁。 紧接着,站在大公主四周的宫女们开始悄悄推搡,谁都不愿意被她注意到。 其中,一个身子稍微瘦小点的宫女被挤去了前面,大公主看了她一眼,扬了扬下巴,道:“你过去。” 小宫女脸色唰地一下变白了,她咬了咬唇,求助的视线落在身旁的宫女身上。 可她们一个个都避之不及,低着头装作看不见。 小宫女没了办法,只好哆嗦着走了过去,老老实实跪在大公主面前。 随后,她捡起了地上的两朵花,也学着方才那宫女的模样,高举过头顶。 这一次,大公主反倒不满意了,指着她刁蛮道:“你举那么高干什么,再低一些!” 小宫女犹犹豫豫地低了一些,只是仍然高于头顶。 大公主继续说:“再低一些!” 小宫女的表情看起来快要哭了,愁苦着一张脸说:“大公主,再低,就到奴婢的脸旁边了……” 大公主哼笑一声:“那又如何?你一个宫女,哪来这么多的话,还不快点!” 倘若她扔得准也就罢了,偏偏扔得不准,还总是砸到人,要是放在脸边,被那尖锐的石头一砸,岂不是要破相了。 小宫女咬了咬牙,心一横,把两朵花举在了自己两侧脸颊旁。 大公主满意了,又挑了块石头,这次甚至都没有仔细瞄准,便十分草率地扔掷了出去。 结果当然是砸到了小宫女的脸上,只不过她一直紧紧闭着眼,等到脸上传来剧痛,她这才猛然睁开了眼睛。 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叫声,她立马抬手摸了摸自己被砸的半边脸,触摸到了一股湿湿的液体。 那是血,她的脸被砸破了,流了很多的血。 小宫女呜呜咽咽地哭了出来,大公主一看这么多血,也有些慌乱,厉声道:“你还不快去擦擦血,不用你来跪着了,换旁人吧!” 眼看着大公主还不打算收手,姜念看不下去了。 本来她躲在一旁偷偷看,心里想着,不管看到了什么,都与她无关。 毕竟在后宫里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自己多管闲事,只会惹祸上身。 可是姜念看着看着,实在是不忍心,于是干脆走了出来,大声说:“大公主,你停下吧。” 一众宫女立马抬眼看去,她们知道,总算来了个可以解救她们的人,看着姜念的眼睛都发着光。 大公主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一看是姜念,也不行礼,只是问:“瑾娘娘怎么来了?” 姜念是见识过大公主这孩子的性格的,之前颖妃就被她咬了一口,如今姜念也不敢太靠近她。 两人中间隔着几步的距离,姜念开口道:“我方才看见大公主在这里玩耍,只是再怎么玩,也不应该拿这些宫女的安全开玩笑。” 大公主呵笑一声:“瑾娘娘为何要管我?她们是宫女,本来就是下贱的人,我做什么都不为过。” 纵使姜念心里有所准备,可亲耳听到大公主说这样的话,还是忍不住心里一惊。 她就这样视人命如儿戏,姜念不相信纯妃会这样刻意教她女儿。 只能说,有的人,天生就是坏。 姜念加重了语气说:“你身为大公主,是皇室血脉,平日里更应当敬重人命,而不是像今日这般,刁蛮任性,如此行为,若是被你的父皇知道了,他又会怎么想?” 姜念说前两句的时候,大公主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又听到后两句,姜念提起了她的父皇,脸上总算有了点变化。 大公主警惕地看着姜念,说:“这件事本来就与瑾娘娘无关,您不要告诉父皇。” 姜念心里哎呦一声,心道总算是抓住了她一个弱点。 果然啊,这宫里不管是什么人,最害怕的,还得是那九五之尊。 姜念似笑非笑:“大公主既然愿意唤我一声瑾娘娘,那我就该拿出长辈的姿态来,自当有义务训责大公主。” 大公主的脸蛋上盛满了怒火,她死死瞪着姜念,却不能拿她怎么样。 姜念看着大公主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暂且不说纯妃这人心肠是否歹毒,最起码一个正常的人,教育孩子都应当是认真温柔的,为何能教出这种性格的孩子呢? 姜念苦口婆心道:“大公主,有些话你多听一听你母妃的,她不会害你,你若是一直这样的性子,早晚有一日,你的父皇会对你失望。” 说完这话,大公主的表情突然变得阴恻恻的,奇怪的眼神看得姜念心里直发毛。 “所以,儿臣在父皇面前一直很乖巧啊,父皇不会知道儿臣调皮的。” “若是再被我撞见一次今日的行为,那你的父皇,就会知道了。” 第83章 脱发 姜念丝毫不惯着大公主,毫不客气地把裴珺搬了出来。 大公主一听,气得原地跺了一下脚。 姜念不再看大公主,转而看向周围的宫女,道:“你们都散了吧,留两人把大公主送回宫里,方才受伤的宫女快去处理一下。” 宫女们看向姜念的眼神当中带着感激之情,连连道谢。 此后数日,姜念都没有在外面再碰到大公主了。 这一日,姜念又让小福子他们把躺椅搬到了院子里,她坐在躺椅上,伸展着双腿晒太阳。 沉香轻轻走了过去,道:“小主,皇后娘娘的禁足……解了。” 姜念一听,疑惑道:“这不是还没到一个月?才关了半个月吧,这么快就解了?” 沉香无奈地点点头,说:“奴婢听说,这事就是皇上亲自下令的。” “太后自然得保全皇后,皇上说让皇后禁足一月,也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有太后在中间调解着,自然是……” 说罢,姜念顺了顺自己的长发,长长的指甲在乌黑的发间穿梭,竟捋下来了好些根。 姜念看着自己的手指甲上勾下来的发丝,愣了愣,说:“我这几日,掉的头发有些多了。” 沉香正奇怪这事呢,她指了指地面,说:“小主您瞧,您在这边坐了半个时辰,这地上也有了好些根头发。” 姜念心觉不对,她抬手摸了摸头顶,说起来,这两日她总是觉得头皮发干,只不过自己一直以为是天气渐渐炎热的原因。 沉香又说: “奴婢这几日总觉得奇怪,平时为小主梳发,梳子上顶多会挂个三四根,这两日,总是会掉许多下来。” 听着沉香的话,姜念有些发怔。 “小主是有什么心事吗?为何会愁苦成这样,头发都快成簇成簇地掉了。” 姜念只是摇头,嘴里念叨着:“不,不对。” 沉香拧了拧眉心,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又伸手摸了摸姜念的发丝,带下来了好些根头发。 “小主,这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水有问题?” 姜念呵笑一声,说:“水怎么会有问题,我日日沐浴也是用的那样的水,只怕是别的。” 沉香咬了咬下唇,犹豫道:“难不成……是皂角的问题?” 姜念摸了摸下巴,说起来,那一日沉香去内务府领了东西来,就是她帮忙洗了头发。 之后,姜念基本是两天洗一次,倘若是皂角出了问题,时间也能对得上了。 姜念问道:“那东西,你之前不也是去内务府领的,怎么会出问题?” 沉香说:“皂角和朱苓都是放在那里,各宫的分量不同,奴婢一去到,便有奴才交给奴婢了,之前也是这样的。” 姜念盯着地上掉落的一小团头发,冷声说:“这么说来,若是有人想动手脚,也是极有可能成功的了。” 只是,到底是不是皂角出了问题,暂且还无法推断。 沉香正欲去请太医过来,又被姜念拉住:“先别去,我早就答应了季太医,出了事不再找他。” “那刘太医呢?” “刘太医是皇上信任的太医,有点什么事情,皇上自然也会知道。” 沉香就不明白了,疑惑地问:“小主,为何不能让皇上知道?您被人害了,自然得告诉皇上。” 姜念呵笑一声,两根手指缓慢地捏下来一根头发,幽幽道:“告诉皇上了,我还怎么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 沉香听出来的姜念的意思,看这样,她心里猜出来是谁干的了。 沉香到底是见识多的人,这事只是稍微一想,便能锁定在纯妃身上。 这几日,和姜念接触地频繁的,也就是纯妃一人了。 “那一日,皇上为我梳妆打扮,正巧纯妃来了,当时她还在众人面前炫耀自己的耳饰,来景仪宫的那日,耳朵上也戴了,要说她心里没有嫉恨,我定然是不信的。” 只是这件事不能妄下定论,姜念不愿意去请旁的太医,旁的太医指不定是哪个宫里的人,不了解的情况下,自然是不敢贸然去请。 想了想,沉香一咬牙,说:“奴婢现在就去用小主的皂角洗发,若是也和小主一样,那便能确定了。” 姜念有些犹豫,沉香知道姜念待她们这些下人很好,主动说:“小主放心,只是洗一次,而且,不过是多掉些头发,无妨的。” 姜念只好点头,等到沉香洗完了头发,来到院子,站在太阳下静静地晾晒着,姜念还坐在躺椅上,慢慢思考。 微风拂过,阵阵清香飘了过来,姜念回过神来,招招手示意沉香凑过去。 沉香的头发半干,正欲跪在姜念面前,以便她查看,落下的身躯被姜念轻轻阻止。 她示意沉香坐下。 沉香笑了笑,坐在了姜念身旁,微微低着头。 姜念拨弄着沉香的头发,询问道:“你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吗?” 沉香轻轻嗯了一声,说:“感觉头皮有些干。” 这和她的感受是一样的。 沉香和姜念坐在一起,晒了会太阳,等到头发彻底干了后,姜念五指插入她的发间,轻轻一顺。 顿时满手都是掉落的发丝,比平日里三天加在一起掉的还要多。 沉香一看,啊了一声,有些激动道:“小主,那皂角里不知被人掺了什么东西!” 姜念啧了一声,心想纯妃这招真是阴险,虽说不至于害人身子,但好好的一头秀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慢慢掉光,论谁都得发疯。 而且,纯妃敢这样做,就是料定了姜念查不到她身上。 身陷争斗里久了,这一次,姜念没有惊慌失措,内心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换句话来说,就是习惯了。 她本以为纯妃还会是什么沉得住气的人,没想到,还是要因为那满头的珍珠,故意害她。 沉香道:“小主,这件事定然不能就这样算了。” 姜念点点头,垂眸仔细思索着:“你不是说,你有个妹妹,也在这后宫里当差?” “是,她叫素兰,现在在尚衣局当差呢。” 第84章 调换 “我在这宫里认识的人还是少,就算知道是纯妃所为,只怕也不好报复回去。” 沉香明白了姜念的意思,立马道:“素兰是负责送各宫娘娘衣裳的,她可以进到纯妃的清宁宫。” 姜念的唇角勾勒起一抹笑,说:“那便要劳烦她帮我一个忙了。” 沉香也跟着笑了,小声道:“奴婢明白。” “日后,她若是有了难处,我就想办法让她来咱们这边,她帮我的忙,可不是白帮的。” …… 第二日亥时,外头的天蒙蒙亮,姜念被叫醒,迷迷糊糊地穿着衣裳。 皇后禁足解了,那她们的请安自然不能落下。 姜念随意打扮了一番,临走之前,沉香还提醒了一句:“小主早些回来,奴婢将那芝麻糊热着,还有黑豆粥。” 姜念无奈笑笑,带着秋兰和莲心去了凤华宫。 沉香知道那皂角有问题之后,就万分担心姜念的头发,从昨晚上就开始念叨,说这几日要多喝黑芝麻糊。 其实姜念的发量很多,有些时候盘头发,一根簪子的长度还有些勉强。 这次虽说掉了一些头发,但还好她们发现得及时,知道是皂角的问题,及时更换了。 所以也没什么大碍,从外表上看,看不出发量有丝毫的减少。 一路慢悠悠走到凤华宫,皇后已经坐在了主位上。 她身着一袭黄色凤尾裙,内衬是正红色的,绣着金凤,鬓边斜插着一朵牡丹花,面似芙蓉,眉如柳叶,碎珠流苏静静垂立着,一动不动。 今日是皇后解禁后见到众人的第一天,可以看出她是认真打扮过的。 皇后抬眸一瞧,看到了姜念,面部表情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艳红的唇微扬,温声道:“瑾常在来了啊,这几日身子可还好?” 皇后一边询问,一边打量着姜念。 姜念的穿着一向低调,今日着一身粉色长裙,随云髻上插了支素色簪子,细窄的腰用一根丝带束着,更显其弱柳扶风之态。 姜念笑的清甜,表情诚恳:“嫔妾一切安好,这些日子很是想念皇后娘娘。” 皇后知道这些都是客套话,摆摆手示意她先坐下。 昭妃来的时候,不复以往艳丽的打扮,妆容也变得素净,一进来就直勾勾瞧着皇后。 皇后不慌,面带微笑端坐着,倒是一旁的金蕊,眼神中满是警惕地看着昭妃,似乎是生怕她突然发疯扑上去。 昭妃死死盯着面前这个杀死自己孩子的凶手,她咬着牙,深吸一口气,给皇后行礼。 皇后无意识地捏了捏自己的手腕,眼眸情绪波澜不惊。 大部分人都到齐后,皇后一打量,发现纯妃没有来。 几人彼此对视一眼,大致明白了纯妃来晚的原因。 虽说皇后解了禁足,可皇上也没有说,要把纯妃的协理六宫之权收回来。 原本只是有个颖妃,两人一同管理着后宫事物,已经足够。 可现如今再加上个纯妃,倒是有些多余了。 纯妃也明白自己尴尬的处境,这是故意在皇后出来的第一日,耍了耍小性子。 皇后看着那个空位,悠然一笑,抬手正了正鬓边的海棠,从容道:“纯妃这是怎么了?这些日子让她掌管后宫,就真的以为自己是六宫之主了吗?” “本宫只是被禁足了几日而已,更何况,平日里请安,本宫可从未迟到过。” 话音刚落,外头就响起了通报声。 听着这声刻意的通报声,皇后呵笑一声。 从前纯妃来请安,太监可都没刻意通报过。 忙了这几天,还真是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 纯妃一进来,虚虚朝着皇后行了个礼,就要坐下,态度很是敷衍。 皇后眉目肃然,淡淡的语气中隐隐带着几分严厉:“纯妃是太久没见本宫了,这行礼的规矩都要忘了吗?” 纯妃一听这话,咬牙道:“臣妾怎么会忘。” “这底下这么多姐妹都瞧着呢,你身为妃位,若是连这样的礼仪都做不好,只怕日后人人都跟你学着。” 纯妃冷着脸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低着头,动作缓慢又标准地行了个礼。 皇后这才满意,道:“好了,你起来吧。” 纯妃轻咬下唇,绷着一张脸站了起来,又快速坐下。 昭妃看着坐在高位上光鲜亮丽的皇后,嘴角划过一丝嘲讽的弧度:“皇后娘娘这凤钗真是好看,只是这样好看的东西,不知还能再戴几时?” 皇后脸上的笑容一僵,这句话说的太容易让人联想到当初昭妃流产一事。 皇后正暗自思索着该如何回答,昭妃又自顾自地讲:“是臣妾失言了,娘娘莫怪罪。” 皇后笑的牵强,说:“昭妃穿的太过于素净了,本宫这里有些蜀锦,今日就赏给你,你拿去做两件新衣裳。” 一提到新衣裳,萧常在来了兴致,笑眯眯道:“今日姐妹们新的衣裳也要送来了,尚衣局的宫女手脚算麻利的。” 姜念一只手掀开茶盖,随意地吹着温热烫烫的茶,眼底闪过精明的光。 她已经吩咐好了素兰,在亥时她们请安的时候,素兰就拿着纯妃的衣裙,去她的清宁宫。 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找机会把那皂角和猪苓给调换了。 一聊起衣服,几人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个个聊得起劲。 请安散去后,姜念一路走去了御花园。 一道去御花园赏花的女子不少,姜念望着开了满树枝子的花,心情愉悦。 她现在不想和旁人打交道,说些虚情假意的话,于是带着两人去了个人少的角落。 姜念也是背过不少诗的,她站在一棵桃花树下,嗓音清洌,笑着说:“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 “朕倒是不曾想过,你原是个有才情的女子。” 裴珺的声音突然从一旁传来,姜念一惊,三人一同福身行礼。 裴珺从树的另一侧缓步走了出来,上前亲自将姜念搀扶了起来。 姜念原来是宫女,裴珺理所应当地以为,姜念甚至是大字不识几个的。 可今日亲耳听到她吟诗,裴珺突然觉得惊喜。 第85章 异样的情愫 姜念盈盈起身,她站在开满桃花的树下,绽开明媚的笑,如春日里最娇艳的那朵花,弥漫着芳香。 裴珺的心跳仿佛暂停了一下,那抹笑深深映在他的眼中,裴珺第一次明白了怦然心动是什么感受。 “叮咚,恭喜宿主,皇帝心动值加五。” 姜念直接忽略了这声机械音,柔声问:“这个时辰,皇上怎么在这里?” “今日早朝下得早,朕就想来御花园转转,只是一想到过会可能有不少人都来,朕懒得应对旁人,就来了这个角落。” 姜念轻轻一笑,声音宛如银铃悦耳,道:“嫔妾和皇上想到一起去了。” 裴珺看得呆了,骤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首诗,在姜念的注视下慢慢吟了出来:“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 裴珺还没说完,姜念就先无奈地伸出手捂住了裴珺的嘴巴。 裴珺身量高挑,姜念还需踮起脚尖才能够到。 裴珺眼尾带笑,故意使坏,突然后退一步,身形一恍,姜念的双眼在那一瞬间睁大,虽不至于摔倒,身形还是略晃了两下。 裴珺趁机张开怀抱,将美人抱了个满怀。 姜念身后的两人对视一眼,皆掩嘴轻笑。 裴珺的胳膊紧紧勒着姜念的腰,在姜念的惊呼声中,一收紧,姜念的脚尖离了地面。 两人一起转了个圈,裴珺头顶的金冠晃着姜念的眼睛,姜念顿时清醒了过来,说道:“皇上快放嫔妾下来。” 裴珺把姜念放下后,脸上还含着未消散的笑意。 而姜念面色却不算好看,她后退一步,快速整理了一番胸前打皱的衣衫,说:“皇上莫要再闹了,这样不合规矩。” 裴珺一看姜念这个样子,顿时有些不满:“怎么?朕愿意同自己的嫔妃亲近,有什么不合规矩的。” 姜念内心呵笑一声,方才在桃花树下,他们两人倒真像是一对佳偶天成的良人。 只是姜念看到了裴珺头顶象征着身份的金冠,率先回过了神罢了。 姜念面露哀戚之色,低敛着眉眼,轻声说:“皇上是将嫔妾当成了什么?后宫里的嫔妃,还是您爱惜的女子?” 裴珺一下哑口无言,下意识道:“朕当然是真心喜欢……” 话说到一半,裴珺突然停下了。 这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要说喜欢,可转眼间他能翻旁人的牌子,要说不喜欢,可自己的心跳的确三番五次为姜念而加速。 姜念预料到裴珺会是这样的反应了,继续乘胜追击:“嫔妾识皇上为夫君,自然也愿意与夫君亲热,只是亲热过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夫君同旁人在一起,嫔妾……” “与其深陷这种情感的折磨,倒不如趁早清醒过来……” 裴珺听完这番话,没想到姜念对他也是用情至深,面色微有动容。 他主动攥住了姜念的手,道:“朕现在,是把你当做朕心爱的女子,只是……” 姜念也不是非要一个具体的答案,她现在和裴珺的感情本就不算深厚,她抛砖引玉一番,能引得裴珺开始主动思考他们二人的感情,就足够了。 姜念笑的温婉,说:“皇上别说了,嫔妾心中明白。” 姜念主动递了台阶,裴珺顺着走了下去,话题回到了最开始:“朕没有想到,你是有才情的女子,之前识过字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得细细琢磨一番。 若是姜念回答的太过于敷衍,裴珺定然会心生疑虑,毕竟身为宫女,再怎么样,之前也不可能有条件去识字背诗。 于是,姜念说:“嫔妾之前还是宫女时,闲暇时会拿着孩童看的百字经识字,不过没人教,倒也没学会多少。” “那……” “嫔妾接过皇上的那一道圣旨后,内心惶恐大过欣喜,第一时间想的便是,嫔妾要努力一些,努力朝着皇上的世界去靠拢。” 裴珺面色一怔,看着姜念认真又虔诚的表情,不自觉的产生了些异样的情愫。 “所以,嫔妾有时会劳烦颖妃娘娘,只要有空闲时,便读一些诗词歌赋,期盼着能多与皇上多聊一些……” 裴珺深吸一口气,他的双手不自觉收紧,靠近一步,在姜念诧异眼神的注视下,突然缓慢俯下身子。 俊俏秀逸的脸庞缓慢靠近,姜念意识到了裴珺要做什么,睫毛不自主得轻颤着,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裴珺察觉到姜念抗拒的动作,眼神黯然了几分,又迅速收敛了眼中的情绪,淡声说:“花瓣落在你的头发上了。” 裴珺抬手,动作轻柔地为姜念捏去那一瓣娇嫩的花。 姜念的唇动了动,想解释方才的动作,裴珺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深深看了她一眼,说:“朕先回去批阅奏折了。” “……嫔妾恭送皇上。” 眼瞅着裴珺走远了,莲心着急道:“小主……这是怎么回事?” 姜念无奈叹了口气,方才裴珺的动作来的太突然,她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平时和裴珺相处的种种,都是她心中有预备的在演戏。 可一旦事情脱离了她的预期,姜念只会下意识地躲避。 回过神来仔细想想,就算姜念知道裴珺马上吻她了,只怕她一样会选择后退。 她对裴珺暂且没有感情,实在是很难坦然地做出这样的事情。 姜念勉强笑了笑,说:“没事,你不要担心,咱们也回去吧。” 裴珺在去宣明殿的路上,只紧紧抿着唇,眼底一片冰冷,应忠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也不敢贸然说话。 裴珺身处高位,从来没有尝过被人拒绝的滋味。 今日更是,他满腔的真心都被姜念激了出来,听着姜念那番内心剖白,裴珺发自内心地想要吻她。 可是她退了一步,眼里的诧异是做不了假的,裴珺看得很清楚。 不知怎的,心底竟起了些酸涩的情绪。 裴珺抬手捏了捏眉心,他第一次对自我魅力产生了怀疑。 难道,姜念不喜欢他? 第86章 纯妃掉发 且不说其他的,若是随意换成旁人,裴珺要是觉得,她不喜欢自己,那裴珺是断然不会再凑近半分。 可是现在,裴珺一闭眼,脑海中浮现的就是姜念立于桃树下,冲着他粲然一笑的模样。 龙辇一路向前走着,应忠突然听到裴珺开口问:“应忠,你觉得,瑾常在是否喜欢朕?” 应忠脚底一个趔趄,赶紧伸手扶了扶自己的帽子。 他没想到裴珺会突然问他这么奇怪的问题,讪讪笑着,说:“这后宫的嫔妃,都喜欢皇上。” “朕明白你的意思,朕想问的是,瑾常在……” “奴才愚昧,瑾小主不也是后宫的嫔妃吗?” 裴珺:“……” 他知道应忠说得对,可一时也想不通,到底哪里奇怪。 “皇上,恕奴才多嘴,奴才虽不明白情爱这些感情,可皇上和瑾小主每次相处,脸上的笑意,奴才都看得真切。” “喜不喜欢,真的有那么重要吗?瑾小主就住在景仪宫,不会走,不会离开皇上。” 裴珺呼出一口气,是啊,姜念不会走,她也走不了,只要他不愿意,这辈子,姜念都走不出这四方的墙围成的皇宫。 …… 三日后,裴珺连着三日没有进后宫,皇后翻看着彤史,不免有些着急。 这一日,请安时。 皇后看着坐下下面的众人,一个个都穿红戴绿,精神得很,样貌也不差劲,不由得叹了口气。 嘉嫔连忙问道:“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有什么难处,臣妾等人愿与娘娘一同分担。” 皇后叹气的原因,就是想不通,这些人都不差劲,为何裴珺就是兴致缺缺。 皇后笑了笑,说:“这两日,皇上没有来后宫,各位姐妹,也要多用心些。” 嘉嫔苦笑一声,她样貌家世跟众人相比,都不算差的,自己在刚入宫时,恩宠盛极一时,只是后来,裴珺对她也就渐渐淡了。 若要说起一直备受宠爱的人,众人皆看向姜念。 纯妃明白大家心里想的是谁,笑的温和:“瑾妹妹一向得宠,只是入宫到现在时间也不久,究竟能盛宠多久……倒也说不准呐。” 姜念懒懒地掀了掀眼皮,不想和纯妃说这些废话。 纯妃一看姜念的态度,咬了咬牙,身后的冬青立马小声说:“娘娘别生气……” 冬青之所以要这样提醒纯妃,是因为这两日,纯妃掉的头发比以往要多了。 都说心情影响身子,愁绪过多,便容易脱发。 只是头发掉的多了,心情只会更加哀愁焦虑,仿佛陷入了循环。 纯妃一听到冬青的话,把内心的不满强压了下去。 说来也是奇怪,她今日专门好好观察了姜念的头发,竟看不出一点奇怪来。 反倒是乌发亮泽,一看平日里就保养得极好。 皇后不着痕迹地瞥了纯妃一眼,这一眼不打紧,她竟看到了纯妃头顶上露出的小块头皮。 皇后当即面露怪异,虽说纯妃现在也有协理六宫之权,可大部分的事情还是落在她自己的手上,怎么纯妃反倒愁成这副样子了。 更何况,纯妃比她的年纪还要小两岁,自己都没怎么掉发,纯妃年纪轻轻,就先脱发了。 请安散去后,纯妃坐在步辇上,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住地摸着自己的头发。 冬青跟着不安了起来,就听到纯妃问:“冬青,那皂角,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派人……” 冬青一听,当即委屈地辩解:“怎么可能,奴婢是按照娘娘的吩咐,那人说了,皂角是亲自交给瑾常在身边的宫女了啊。” 纯妃也明白,这件事冬青是没问题的,毕竟冬青身为她的贴身宫女,跟了她好些年了。 纯妃啧了一声,烦躁道:“可是,为什么瑾常在一点事都没有,反倒是本宫……是不是本宫的皂角出了问题?” 说完这句话,纯妃沉声道:“快回宫,让太医来瞧瞧,本宫的东西,莫不是被人动了手脚。” 几人急忙回宫后,立马召了太医来。 太医拿过那块皂角,只是将其融了一点在水中,就肯定地说这块东西是有问题的。 纯妃的表情瞬间变得精彩,她夺过那块皂角,拿在手中,咬牙切齿:“这……是本宫为瑾常在准备的吧,为何会在本宫这里!” 冬青害怕地扑通一声跪下,大声道:“奴婢真的不知道,奴婢是按着娘娘的吩咐办事的啊!” 现在重要的不是查出出了什么事情,纯妃一摸自己的头发,又掉下来几根头发,她不安道:“太医,本宫这情况,是不是只要不用这东西,就能慢慢好了?” 太医一脸为难,道:“娘娘停用这东西,自然不会继续掉发,只是这头发若想再重新长出来……还得需要时间。” “你不是太医吗?就没有什么,能让头发长得快一些的药?!” 太医抽了抽嘴角,心道我是太医,不是神医。 “娘娘要想这些头发再长出来,只能是保持好的心情,每日规律作息,饮食清淡,时间到了,自然就……” 纯妃气得说不出话,摆摆手让太医离去。 更难受的是,当天夜里,裴珺来了。 纯妃知道裴珺要来之后,什么事情都没做,就坐在铜镜面前,让冬青她们想办法,多戴些珠花在头上,尽量遮住因为头发稀疏而隐隐裸露的头皮。 裴珺一来,第一时间没有来正殿,先去了偏殿见大公主。 纯妃无奈,只好跟着去了偏殿。 裴珺正和大公主好生坐着说话,纯妃一来,裴珺看了一眼,奇怪道:“外头天都黑了,你这珠翠满头的,不累吗?” 不怪裴珺的直男发言,纯妃这番打扮实在是过于夸张。 且不说别的珠花了,那一对鎏金点翠步摇在头上插着,在烛火的映衬下都晃眼。 纯妃一听,尴尬地抬手抚了抚步摇,道:“臣妾……臣妾今日闲来无事,自己捣鼓着打扮了一番。” “嗯,下次不要这样了。” 纯妃:…… 裴珺是真的连一句委婉的话都不会说。 第87章 收回权力 纯妃尴尬一笑,上前两步,步摇也随着她的步子轻柔地晃着。 “皇上,时辰不早了,平常这个时辰,宓儿该睡了。” 裴珺点点头,也不再打扰宓儿休息,温声道:“你好好睡觉吧。” 大公主无比乖巧,闻言甜甜应了一声。 正要走,裴珺想起了什么,又嘱咐纯妃道:“宓儿对花粉过敏,正值春天,御花园那边开了不少的花,你平时多注意些,别让她接触了。” 纯妃应了一声,她是做母妃的,这样的事情自然始终牢记在心中。 回到正殿,裴珺实在是受不了纯妃这副盛装打扮的样子,白日也就罢了,这外头天都黑了,马上就寝还做这副打扮,怎么看都别扭。 再加上纯妃性子淡然,打扮一向素雅清新,裴珺也喜欢她素一些。 纯妃无奈,又让宫女上前为她拆卸珠钗。 满头的珠钗都拆了下来,冬青用梳子轻轻地为纯妃梳着发。 虽说纯妃已经发现问题出在哪里,并且已经停用那皂角了。 可这头皮到底还是被影响了好几日,今天还是会掉一些。 纵使冬青动作轻柔,头发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带下来了好些根。 纯妃扭头瞧了一眼裴珺,裴珺正坐在一旁自顾自地看书,没有注意她。 她抿了抿唇,低着头照了照自己的头顶。 纯妃努力抬眼一瞧,当即有些慌乱,冲着冬青用气音说:“这可怎么办啊……本宫的头发!” 冬青忙安抚着纯妃,用手为纯妃好好拨弄了一番覆盖着头皮的头发,仔细整理过了,这才勉强盖住了头皮,只能看见乌黑的发丝。 纯妃盈盈起身,走到裴珺面前,声音温和:“皇上歇歇吧,大晚上的看书容易伤眼睛。” 这话就是在点裴珺,时辰到了,该就寝了。 裴珺依言合上了书,捏了捏眉心,起身说:“休息吧。” 纯妃立马跟了上去,她身高较矮,而裴珺身量高挑,这一走路不打紧,头发微微扬起来,堪堪盖住头皮的那一层薄薄的头发又挪动了位置。 正巧裴珺无意识地低头看了纯妃一眼,视线刚好能看见她的头顶。 裴珺的脚步一顿,纯妃立马跟着停下。 她有些心虚,抬眼一瞧,裴珺正用难以言说的复杂眼神看着自己。 纯妃当场就不自在了起来,双手想抬起来遮住头顶,又知道突然做这个动作太奇怪。 所以她只能难耐地站在原地,忐忑不安地等着裴珺开口讲话。 裴珺斟酌了半晌的语言,开口问:“……纯妃,你这些日子身子很乏累吗?” 纯妃立马摇摇头,连忙否认:“没有,怎么会呢,臣妾这几日都没什么事。” “朕记得,前些日子,朕把协理六宫之权同样交给了你。” 裴珺这话说的,不会是要收回这项权利吧。 可她真的不是因为太过劳累而脱发啊! 纯妃笑着说:“皇上,协理六宫并不算累,还有颖妃协助,皇上不必在意。” 可裴珺显然是觉得自己这些日子忽略纯妃了,不然这头发怎么在这短短几天里,掉了这么多。 裴珺沉吟片刻,道:“这事是朕考虑不周了,你一向不喜掺和这些琐事,一心礼佛,既然如此,从明日起,六宫的事就交给皇后和颖妃好了。” “皇上……” 纯妃张了张嘴巴,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是啊,这几年,她在后宫就像半隐居了一样,连太后都夸她性子淡然,不争不抢,是个省心的人。 这下,她要是急切地告诉裴珺,她很想要这个协理六宫之权,裴珺只会怀疑她。 没办法,纯妃只好默默咽下了心中的哀怨。 都怪姜念,好端端的,那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宫里,一定是她搞的鬼。 只是她这个清宁宫每天进进出出多少宫人,光是宫女来送东西一天就能有个三四趟。 再去找可疑的人,谁又还能记得宫女的模样呢? …… 第二日,景仪宫。 姜念让莲心数了十两银子出来,全部交给了沉香,让她找个机会把这银子交给素兰。 十两银子,对一个小宫女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姜念这次拜托素兰帮了她这件事,素兰做到了,她身为主子,自然得出手阔绰些。 沉香掂了掂这十两银子的分量,笑着说:“素兰那丫头不得高兴坏了,小主真是大方。” 姜念也笑了笑,谨慎地叮嘱道:“你告诉素兰,收了银子之后好生藏着,自己也收敛点,太过高兴,会引起旁人的猜疑。” 沉香认真应了,带着银子去了尚衣局。 今早请安的时候,姜念知道了纯妃被收回了协理六宫之权。 她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看到纯妃吃瘪的样子,心中还是觉得畅快。 对比姜念良好的心态,莲心就有些发愁:“小主,昨日您和皇上到底有没有吵架?” 姜念斜靠着小方桌,一只手托着下颌,随意道:“这件事主导权不在我这里,还要看皇上怎么想。” 裴珺已经被她后退一步的动作伤到了,这当下的时间,应当多给他一些冷静的时间。 若是姜念上赶着去哄他,只会让他觉得,姜念这是为了自己的恩宠,虚伪地演戏。 等到裴珺想好了,再来主动找她,到时候姜念再表现出一副特别思念皇上,这些日子非常难熬的样子就好了。 不过这感情的事情太复杂,三言两语也说不清。 姜念看着还一脸单纯的莲心,叹了口气,并不打算解释,只是说:“咱们出去逛逛吧。” 御花园池中的锦鲤被后宫嫔妃们喂得个个都肥嘟嘟的,姜念看着它们努力摇晃着尾巴,游得费劲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 “本来我还想喂些鱼食给它们,现在看来,倒是不用了。” 这边正说着不用了,池塘对面“唰”的一声,一把鱼食被洒了下去,砸在水面上,发出了一些响声。 正在喂鱼的那人,身着一袭淡蓝色衣裙,腰间纱带轻轻系着,发间不点缀任何装饰。 第88章 偶遇宁嫔 那是宁嫔,她显然也注意到了姜念,放下手头的东西,走了过去。 没办法,这后宫里,供嫔妃们玩乐的地方也不多,一个御花园,总是容易偶遇旁人。 等到姜念回过神的时候,宁嫔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姜念正欲行礼,宁嫔忙开口:“不用了,别给本宫行礼……” 姜念也不坚持,她知道宁嫔见到自己,是有些愧疚在心里的。 姜念打量着宁嫔今日的衣裙,微微一笑,声音温和:“娘娘,您穿得太冷清了些。” 这本就是平常的一句话,却无端让宁嫔红了眼眶。 春日正是百花齐放的季节,众人的衣裙上的图案,都是大团大团艳丽的花。 只有宁嫔,穿了身淡蓝色的素裙,上头只绣了些许白色祥云,蓝白的配色,在花团锦簇中显得异常清冷。 宁嫔深吸一口气,突然一撩裙摆,神色十分郑重,跪在了姜念面前。 姜念柳眉微蹙,当即说:“宁嫔娘娘,嫔妾心里明白,我与你是有些恩怨的,可这不代表着,你就非要冲着我下跪。” 后宫等级制度森严,在这些古人的思维中,高位者是万万不可向低位者下跪的。 可宁嫔这一跪,跪得干净利落,她苦笑着,说:“妹妹就受下吧,不然,我这心始终不安。” 姜念上前一步,把宁嫔搀扶了起来:“娘娘,这里是御花园,人多眼杂,若是被有心之人看见了,只怕要给嫔妾安上个目无尊卑的罪名。” 宁嫔微微一愣,她没想到姜念为人处世是这般的谨慎,连忙说:“是本宫考虑不周了,只是,我始终欠你一个道歉。” “生活总是要往前看的,那一日,娘娘不也没有一口咬死是嫔妾所为?娘娘可以心怀愧疚,但所幸我没有出事,娘娘带着这份愧疚之心,继续积极地往前走就是了。” 宁嫔的眼圈通红,脸上带着几分疲惫之色:“往前走?我只怕是没法再往前走了……” 姜念变了脸色,一听宁嫔这样说,还以为她要想不开。 宁嫔看出了姜念的想法,无奈一笑:“嫔妃自戕是重罪,我还没傻到那般地步,只是我这一生,到底是已经被毁得彻底了。” 姜念认真听着,从话语中捕捉出了一些怪异之处。 为何宁嫔要这么说?她失去了一次孩子,可以后不是没有再得宠的机会。 还是说,这件事和纯妃有关? 毕竟,姜念很早之前就察觉到,纯妃和宁嫔两人的关系,有些不同寻常。 可宁嫔很显然没打算继续说下去,她看着四周粉嫩的娇花,突然笑着道:“本宫想亲自摘些花回去做插花,就不与妹妹闲聊了。” 宁嫔对周围的事物感兴趣了,这是个好征兆,姜念以为自己方才说的一番话安慰到了她,这才放下心来。 两人就此分别,此后三日。 永宁宫,朱红色的大门外,一声女子的呵斥声在外头响起,两个奴才连忙遵从命令把大门打开。 纯妃闯了进去,她气得浑身发抖,正想喊宁嫔出来,宁嫔自己倒先从殿内走了出去。 宁嫔只穿了一身素白的衣裳,发丝垂落在一边,看起来整个人都弱不禁风似的。 而纯妃并未因为宁嫔这副可怜模样而心软,直接冲上去,朝着宁嫔的脸重重扇了一巴掌。 “你好狠的心!如果本宫的宓儿出了什么事情,本宫一定会杀了你!” 宁嫔被这一巴掌打得头偏了过去,她扯了扯嘴角,轻声说:“臣妾再怎么样,都没有娘娘狠心。” …… 三个时辰过后,姜念听说,宁嫔被纯妃打了。 姜念和颖妃面对面坐着,颖妃道:“你是不知道,纯妃不知道怎的了,冲到宁嫔的宫里,一见到宁嫔,直接给了她一巴掌。” “我被宫女告知的时候,匆匆赶了过去,那个时候,宁嫔正被罚跪。” 姜念有些错愕,急忙问:“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纯妃娘娘为何要打她?” “你成了小主的时间短,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大公主她从小就对花粉过敏,当时皇上和皇后娘娘都特意嘱咐过后宫众人,花朵一类的东西要离大公主远一些。” 姜念当真是不知道大公主原来对花粉过敏,那一日她撞见大公主欺凌宫女,非要用石头去砸那海棠花。 难道,也是因为她的过敏,所以对花朵格外讨厌? 姜念细细思索着,又想起她和宁嫔在御花园相遇的那一日,宁嫔和她说完话,突然要去摘花。 她还真的以为宁嫔是燃起对生活的希望了,想要收集这世间美好的事物,现在看来…… 接下来,颖妃说的话,证实了姜念的猜测:“宁嫔明知道大公主碰不得花,还偏偏做了个荷包送给宓儿,宓儿好奇心重,把里头的东西倒出去一看,就……” “这过敏有这么严重?只是短暂碰了一些花,就会过敏?” 颖妃摇摇头,继续说:“宁嫔那一日还故意簪了两朵花,和宓儿靠的很近,平日里纯妃虽说也会簪花,但回到自己宫里,应当都会摘下来。” 姜念了然,只是还有一点,她想不明白:“可是为什么?宁嫔为什么要对宓儿……” 这也是颖妃疑惑的点,这件事闹的虽不算大,可是各宫宫人繁多,事情传的一向很快。 这件事不出所料地被皇后知道了,皇后一怒之下,亲自去了宣明殿告诉了裴珺。 裴珺念着宁嫔曾经流产伤了身子,只是降她为宁贵人,还允许她住在原先的宫里。 颖妃又道:“现在大公主估计还在宫里头哭闹呢,方才我跟着皇后娘娘去看望了。” “那小丫头说自己浑身都痒,小手不住地在身上挠,都挠出了血痕子,还不知道停下。” 姜念知道过敏的症状是什么,有的人会不停地流鼻涕或者打喷嚏,有的人眼睛会不自主地流泪,再有就是像大公主这样,浑身瘙痒。 过敏严重的,只怕还会窒息,危及性命。 第89章 大公主过敏 也不怪纯妃这么生气,这件事一旦严重了,只怕会危及大公主的性命。 只不过,宁嫔为什么要这样对一个孩子? 姜念思索了半晌,小声道:“姐姐,你觉不觉得,宁嫔之前肚子里的孩子没了,是纯妃所做?” 颖妃身为妃子,心思不比姜念差,姜念怀疑过的事情,她也怀疑过。 “不然很难解释,为什么宁嫔要害大公主。” 可这件事始终存有疑点,宁嫔到底被纯妃拿捏住了什么把柄,她为什么愿意乖乖听话,亲自把自己的孩子摔没了。 两人百思不得其解。 与此同时,清宁宫内。 裴珺坐在宓儿的床边,听着纯妃在一旁的哭诉:“皇上您瞧……” 纯妃把大公主胳膊上的衣袖撩了上去,露出一截细窄的胳膊,上头都是她自己抓出来的血痕。 “宓儿对花粉过敏,宁嫔一早就知道,她还偏偏存了这样的居心!宓儿一直闹着说自己身上痒,臣妾怎么哄她,她都控制不住去抓挠。” 裴珺自然是心疼自己的女儿的,他看着宓儿胳膊上的痕迹,啧了一声,道:“太医可开药方子了?可得好好涂抹药膏,留了疤就不好了。” 大公主一出事,装扮一向朴素的清宁宫如今更显简约,就连带着花朵图案的瓷瓶,都暂且被收了起来。 生怕纯妃看见了糟心。 纯妃流着泪,心疼道:“自然是涂抹过了,可宓儿对花粉过敏,今天一直在流涕,太医说就算吃了药,用处也不大……” 裴珺幽幽叹了口气,平日里最好的法子,就是不让宓儿接触任何花朵。 可万一接触了,却又没什么好方法。 如今只能是更加小心地照顾她,搭配着太医止痒的药膏,生生熬过这几天。 纯妃听了大公主许久的哭声,这会子好不容易睡着了,她望着宓儿苍白的小脸,泪珠儿止不住地向下落。 哭着哭着,宓儿的鼻子耸动了两下,又重重打了个喷嚏。 纯妃见状,立马恨声道:“皇上,宓儿变成这副样子,都是宁嫔害的……” 一提起这个,裴珺当即道出了自己的疑惑:“朕知道你与宁嫔一向交好,连皇后也说你们二人是难得的一对姐妹,这好好的,她为何要害宓儿?” 纯妃面上的阴翳立马消退了一些,是啊,平日里她和宁嫔在旁人看来是关系极好的姐妹,这会子也不能变脸变得太快。 纯妃吸了吸俏鼻,眼眶升腾起一层朦胧的水雾,唇瓣微微打着颤,委屈道:“臣妾也想知道……臣妾识宁嫔为姐妹,臣妾与她相识两年,一路扶持着,臣妾做梦都想不到啊……” “会不会是……当时宁嫔流产,她没了孩子,便嫉妒臣妾有孩子?!” 纯妃到底也算是受害者,裴珺现在不便太过严肃认真地询问她,摆摆手无奈道:“朕已经下旨,将她降为贵人,闭门思过,没有朕的命令,暂且不能出来。” 纯妃抬手柔柔擦拭着泪珠,略低敛了些眉目,将眼中的异样掩盖了下去。 宁嫔可以说是她的一把刀子,纯妃要扮演远离是非、不屑争斗的女人,那宁嫔就是她用来害人的一把利刃。 宁嫔这一下子被禁足了,日后纯妃也不好有什么动作了。 不过她害了宓儿,要让她向皇上求情把宁嫔放出来,纯妃还是有些担心。 万一宁嫔受她压制许久,不管不顾地疯了呢? “臣妾多谢皇上做主。” “宓儿是朕的女儿,自然会做主,只是苦了这孩子,这两日你要好好照顾她。” 纯妃站起身,郑重地说:“臣妾定然会好好照顾宓儿的。” 裴珺点点头,又留在清宁宫待了半晌,看着宓儿暂且没什么不适的症状了,这才离去。 裴珺坐在龙辇上,看着宫道旁间隔着摆出来的花,头疼道:“对花粉过敏,可真是难办。” 应忠一听裴珺又发愁了,连忙附和道:“是啊,虽说纯妃娘娘也有些过敏,但到底是比大公主轻多了,只要不一次性接触过多,就不会有事。” 一提到花,裴珺就想起自己之前找姜念的时候,还特意仔细挑了株开得最艳的花。 小丫头看到那枝花从他的后背钻出来,眼中的欣喜与雀跃是那般生动。 姜念就像一只春日的鸟儿,跌跌撞撞地飞到了裴珺的面前。 裴珺想要抓住她,将她关进笼子里,日日都能瞧见,可鸟儿却不喜欢他,更不愿意一直待在他身旁。 应忠说完话,眼看着裴珺半晌没有动静,有些紧张地唤:“皇上?皇上?” 裴珺骤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思绪不小心飘到姜念身上了。 他在想姜念。 这个认知莫名让裴珺有些恼火,他重重啧了一声,问:“沿着这条路走,会经过景仪宫吧。” “是。” “绕道。” 应忠愣了愣,又挥挥手,示意奴才们拐个弯。 这可真是奇怪了,颖妃娘娘这两日好像没做什么得罪皇上的事情吧? 回到宣明殿,殿外正站着个女人。 那一瞬间,裴珺还以为那人是姜念。 可仔细一瞧,他就立马否认了自己的念头,姜念的背影是什么样子,他最熟悉。 这个人一瞧就不是姜念。 裴珺顿时变得意味阑珊,下了龙辇后,眯着眼睛去瞧,就见萧常在打扮得娇艳,头上簪着两朵花,笑得俏丽:“嫔妾给皇上请安。” 大公主这会还因为花粉过敏躺在床榻上,那虚弱的小脸还印在裴珺的瞳孔中。 应忠略略抬眼一瞧,就心道一声不好。 这萧常在来的真不是时候,皇上现在心情正糟糕着,旁人都不敢凑上前,她倒是会挑好时候。 裴珺抿直了唇线,负着手大步从她面前走过。 萧常在的笑容僵在脸上,紧接着她就听见裴珺嗓音冰冷,撂下了一句话:“以后你不许簪花。”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直接进了殿内。 留下一阵冰凉的风,萧常在额头的发丝被这阵风带得微微浮动,这一瞬间,尴尬、难堪、伤心等等情绪交织在了一起。 第90章 对弈 萧常在一早就在宣明殿外头等着,站在门外的奴才告诉她,裴珺出去了。 萧常在好不容易勇敢了一次、主动了一次,在自己的宫里做好了心理建设,这才来了宣明殿。 她站了近半个时辰,期间一直忐忑不安着,方才远远看着裴珺的龙撵,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要跳出来了。 可裴珺见到她之后,甚至不分给她一个多余的眼神,就丢下一句让她不要簪花了,无情地走进了殿内。 这宣明殿外的奴才们,可是都长了眼睛看着呢。 他们都知道自己苦苦侯着皇上,皇上一来,还不给她好脸色瞧。 方才还活跃的心跳转瞬间像是被冰冻过了似的,堪堪跳动。 萧常在身边的宫女担忧道:“小主……您别在意。” 萧常在深吸一口气,苦涩一笑,转身说:“咱们回去吧。” 一边走,萧常在一边抬手摸着头发上的娇花,将它拿了出来,粉嫩的花顺着纤细的美人指尖,缓缓滑落,掉落在了地上。 宫女看着心疼,又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只能默默跟着主子,无声地叹气。 …… 眼瞅着天气渐渐炎热了起来,姜念给了尚衣局的宫人一些布料,让她们多做了两身衣裳过来。 她毕竟还算是现代人,成天待在皇宫里,和旁人吃着点心聊聊天,唠嗑也唠了许久,话题也不是每日都有。 姜念无聊,便拉上颖妃,两人一同出去对弈。 走到凉亭下,姜念便要和颖妃下棋。 她嫌热,一撸衣袖,露出了一截白嫩的胳膊。 颖妃见状,立马瞪了姜念一眼。 姜念悻悻地把衣袖放下,这当了主子了,规矩就是多。 颖妃看出了姜念的无聊,笑着提议:“咱俩就只这样下棋未免无趣,不如来钱的?” 颖妃做事一向稳重有序,不会出格,姜念一听颖妃竟然说要主动来带钱的,眼睛当即一亮,点头如啄米:“好啊好啊。” “这样吧,谁输一局,就要给对方一两银子。” 姜念一听,撇撇嘴:“姐姐,你是妃,我是常在,咱俩这俸禄就不一样。” 而且颖妃本来就家境殷实,她虽身在后宫,可母家还是时不时派人送些东西来宫里。 就单看着颖妃两个手腕上戴的金镯子,就知道她的生活有多富裕了。 颖妃掩嘴轻笑,也知道自己这样是欺负姜念了,想了想,改口道:“这样吧,你输我两局,就给我一两银子,可好?” “行。” 两人的宫女手上都拿着把小团扇,为自家主子轻柔地扇着风。 石桌上摆了些精致的小点心,这凉亭的不远处就是假山和流水,两个美人,一青一粉,坐在凉亭下认真对弈,这幅场景出现在春日里,着实赏心悦目。 姜念落子很快,颖妃则更加慎重一些,两根青葱手指慢慢捻着棋子,不慌不忙地思考。 姜念在等待的过程中,实在是闲不住,她直接拿过宫女手中的小团扇,捏着它的扇柄,五根手指灵活一动,小团扇在她的手中转了一个圈。 扇柄的挂穗打在她的手心,颖妃眼睛的余光看见了这个动作,微微一愣,道:“你还会转扇子?” 姜念嗯了一声,笑得狡黠,冲着颖妃略略挑眉,示意她看着自己。 颖妃十分配合地把目光落在姜念的手上,姜念身子略微后仰,露出一截白皙手腕。 紧接着,手腕一扭动,五根手指也跟着动了起来,精致的小团扇便悠悠在空中转了两个圈。 颖妃笑了,说:“你会转扇子,以后可以练支舞蹈,配合着扇子,定然极好看。” “我才不练呢,练了给谁瞧?” “自然是皇上。” 姜念呵笑一声,她倒不是不能练,毕竟她的任务还没完成呢,只不过现在她和裴珺处于很尴尬的状态,姜念暂且不愿意想这些。 裴珺这两日心情不好,他刚从太后的永寿宫回来,正厌烦着太后对他的说教,转眼间就瞧见了那凉亭。 裴珺的注意力立马被吸引了过去,只是离得远,暂且看不清。 应忠跟着裴珺多年,是最能明白裴珺心中所想之人。 他心里哎呦一声,笑着说:“皇上,要不要走近去瞧瞧?” 这天儿越来越热,后宫里竟有这般有雅兴的女子。 裴珺嗯了一声,一行人乌泱泱地跟着裴珺走了过去。 “哈!这是我赢的第二局了,姐姐可别耍赖,二两银子……” 颖妃哎呀一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无奈笑道:“我这是怎么了,脑子没从前灵活了。” 姜念笑眯眯地收拾棋子,手中动作不停,说道:“姐姐就是心里盛了太多事了。” 裴珺:……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当下的心情。 这些日子,他没有见姜念,他以为至少他和姜念两人,心情都是不好的。 最起码,都是要陷入情感的纠纷当中。 可是姜念显然没有,方才赢了一局,那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裴珺看着姜念笑得没心没肺的模样,越看牙越痒痒,直接走了过去,朗声道:“你们在做什么?” 姜念突然听到裴珺的声音,双手一抖,两粒棋子漏了下去。 裴珺没有错过姜念的反应,不由得呵笑一声。 两人忙起身行礼,裴珺摆摆手,自顾自地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 姜念和颖妃面面相觑,这皇上今日看起来挺闲的啊。 裴珺似笑非笑,抬眼望向姜念,看似随意地问:“你很高兴啊,这几日玩的可开心?” “开……不开心。” 姜念紧急改了口,方才上扬的唇角落了下去。 “不开心?朕方才看你笑的那么开心,看样子真是没什么烦心事能进到朕的瑾常在心里啊。” 颖妃一听,当即就察觉到了姜念和裴珺之间微妙的气氛,她觉得这两人大概是闹了些矛盾。 于是,颖妃识趣道:“皇上,臣妾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情,臣妾就先回去了,瑾妹妹陪着皇上吧。” “哎……” 姜念刚要开口,就看到了颖妃冲着她眨了眨眼睛。 姜念:…… 第91章 练字 姜念瞪了颖妃一眼,后者压根没有接收到她的眼神,一转身施施然离去。 裴珺坐在石凳上,一条胳膊搁在桌上,修长的手指随意把玩着桌上的棋子,似笑非笑。 姜念:…… 现在太阳这么好,她怎么感觉浑身发冷呢。 姜念干笑一声,清了清嗓子,娇声问:“皇上怎么过来了?” “怎么,你不想见到朕?” “……嫔妾不是那个意思。” 裴珺把手中的棋子轻轻一丢,幽幽道:“那你是什么意思?不想朕,不恋朕,也不黏着朕,姜念,你真是放肆了。” 姜念浑身一抖,“皇上,嫔妾很想皇上。” 不是,裴珺这是什么逻辑,不黏着他,不喜欢他,就是放肆了? 裴珺听完这句话,冷哼一声,一撩眼皮,一记飞刀送给了应忠。 应忠无比听话,挥挥手示意众人离远一些。 应忠他们下去了,裴珺这才站起来,他的眼神极具侵略性,一步一步极缓慢地朝着姜念走去。 姜念克制住了自己想要逃跑的动作,只是定定站在原地,用清澈的眼神看着裴珺。 裴珺抓住了姜念的手腕,语气冰冷:“为什么,你是为了荣华富贵,还是别的?” 姜念深吸一口气,她下意识地躲避裴珺的亲近,果然还是让他起了疑心。 看着裴珺的眼底像淬了寒冰似的冻人,看来这一次,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躲了。 姜念盯着裴珺那抿直的唇线,看起来没有丝毫感情。 裴珺还欲开口质问,姜念突然翘起了脚,身子略向前俯,下巴高高抬起,温润的唇贴在了他冰冷的嘴角处。 两人靠得太近,裴珺只是在那一瞬间闻到了扑鼻而来的清香,是姜念头发散发出的香味,紧接着,唇角好像触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裴珺还没反应过来,姜念就立马退了回去,睫毛簌簌颤动着。 虽说江念演技精湛,可这一次,她还是不自主地红了脸。 一直到姜念脸颊上的酡红越来越重,裴珺这才仿佛猛然惊醒了一样。 他漆黑的眼眸中蕴藏着炽热的火焰,看向姜念的眼神热切又惊愕。 裴珺突然咳了咳,唔了一声,说:“看来……是朕误会你了。” 姜念轻咬下唇,突然有些苦恼。 怎么感觉裴珺的帝王属性好像有些变了呢? 其实裴珺本来也没生气,他也不愿意去怀疑姜念的真心,说到底,还是因为那一日他要主动去吻姜念,却被姜念排斥。 裴珺心里不舒坦,这下姜念主动了一次,他总算是爽了。 姜念已经看出了裴珺的傲娇,掩嘴轻笑。 裴珺自知自己方才太纯情了些,非常生硬地转移起了话题:“你方才和颖妃对弈,赢了多少银子?” 姜念笑了笑,眼眸明亮,俏皮地在裴珺眼前伸出了两根手指。 “二十两?” “二两!” “那朕和你来下……” “不要。” 姜念果断又快速地拒绝了。 眼看着裴珺脸色要阴沉下去了,姜念赶紧拍马屁:“皇上运筹帷幄,嫔妾本来就没多少银子,要是和皇上一起下棋,只怕要输光了。” 裴珺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心情颇好道:“应忠,去库房取二十两银子给瑾常在。” 嘱咐完,裴珺又直勾勾看着姜念,问:“现在可以了吧?” 姜念:……您有钱,您说了算。 一直到姜念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两人这才回了景仪宫。 裴珺也知道姜念陪着她下棋辛苦,今晚的膳食要的丰盛了许多。 裴珺和姜念挨着坐,全程裴珺都为姜念夹着菜,等到姜念吃饱了,裴珺这才问:“有力气了吗?” “吃饱了就有了。” 裴珺对这个回答很满意,笑了笑,说:“你那一日说,你自己学了一些诗,朕想再瞧瞧,你到底识多少字。” 姜念面不改色,吩咐沉香去准备笔墨。 她心里清楚,裴珺这还是对她有疑心。 他总觉得自己接近他,成了小主,是别有企图。 不过这也不怪裴珺,她一个宫女,再怎么学,也不可能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触景就能吟出一句诗来。 姜念看着面前雪白的纸,她拿起笔,顿了顿,开始疯狂回想执笔的姿势。 她的手指动了又动,笔杆怎么握都不太对劲,裴珺看得笑出了声,一只手伸了过去,帮姜念矫正了姿势。 姜念写字一直很好看,但她确实没练过毛笔字。 这毛笔一触到纸上,就迅速晕染出了一小团黑墨渍。 她硬着头皮向下写,还刻意保持着竖向,奈何写出来的字宛如狗爬。 连她自己都看不出来了,横竖撇捺都长一个样子——都是一样的粗。 裴珺的太阳穴突突跳着,他自小便是由皇宫里最德高望重的老师教导,一手字也是诸多皇子当中写得最漂亮的。 他面色扭曲,方才心里存的那点顾虑在此刻烟消云散。 姜念的嘴角也抽动着,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写的这么丑。 裴珺甚至不知道该从何教起,他无奈一笑,宽大的手掌包着姜念的手,嗓音低沉:“朕教你……” 半个时辰过后,裴珺带着哑然的表情看着纸上的字。 姜念她……非常有天赋,也是个很聪颖机敏的人。 裴珺能看得出来,这字写得一遍比一遍好,一直到现在,姜念重新写了六七遍,已经接近正常的水平了。 姜念笑得得意:“嫔妾就说了,那些字都是嫔妾努力识得。” 裴珺这下相信了,她在写字上展现出的天赋也有可能在记忆力上同样展现。 “念念好厉害。” 裴珺故意用带着几分戏谑的语气夸奖姜念。 姜念去洗净了手,走回来的时候,裴珺看向她的眼神蕴含着几分情欲。 姜念一坐到裴珺身旁,裴珺的胳膊就自然地揽上了她的腰肢。 姜念无奈道:“皇上,嫔妾今日来了月事。” 刚要升腾起的欲望被这一句话迅速浇灭,他顿了顿,揽着姜念腰肢的手挪到了她的小腹处。 “朕听说,女子来了月事,小腹不能受凉,不然对身子不好。” 第92章 行宫避暑 裴珺的掌心温热,轻柔地抚摸着姜念的小腹。 姜念笑着说是,不过她身子一向气血充足,每次来月事,最多小腹会有些胀痛感。 裴珺揽着姜念,另一只手捏着她白嫩小巧的耳垂,看着那一块软肉被捏得泛红。 裴珺突然道:“这天气越来越热,等再过一个月,咱们就去行宫避暑,到时候也带着你。” 姜念点点头,古代没有空调没有风扇,想要避暑的确只能尽量往北去。 裴珺又说:“到时候,皇后要安排每个人的住处,朕有心想问问你,你愿不愿意住得离朕近一些?” 姜念微微一愣,他这是要给自己开小灶了? 毕竟后宫里有那么多人,都希望自己的住处能离皇上的住处近一些呢。 姜念是无所谓,不过裴珺都刻意问了,她自然娇羞地说愿意。 “春锦阁和清凉殿离朕的住处都近,清凉殿要大一些,这两座宫殿都是背阳,定然是凉快的,看你更喜欢哪个?” 姜念想了想,她这个位分,要是去住清凉殿,未免太过于张扬。 颖妃的住处还没定下来,姜念存了私心,说:“清凉殿就让颖妃姐姐住下吧,嫔妾位分低,就住在一旁的春锦阁。” 姜念一向这么乖巧懂事,裴珺也满意她的选择,笑着说好。 一个月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北去。 宁嫔的禁足解了,皇后念及她自从失了孩子后,身子总是虚弱,受不住暑热,便把她也带上了。 姜念着一袭素纱禅单衣,料子薄如蝉翼,散热极好,穿在身上滑溜溜的,微微生凉。 就算这样,外头的闷热依旧没有丝毫缓解。 莲心为姜念扇着扇子,太监把她们几人的行李箱子和包袱都搬了过去。 这行宫地势高阔,有绿木山泉,朱红色的圆柱矗立在四周,廊道曲折。 姜念的额头被太阳晒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顾不上别人,先跟着太监去了自己的春锦阁。 春锦阁被打扫得一尘不染,里头摆的东西一应俱全,最主要的是,许多的冰块放在殿内正中央,慢腾腾冒着冰冷的白气。 看到眼前这一幕,姜念顿时舒展了眉头,迫不及待地走了过去,坐在冰的旁边。 沉香追上去拿出帕子为姜念擦着额头,一边擦一边说:“今年这夏天比上年要热不少,太后一把年纪,跟着来一趟也是不容易。” 姜念道:“是啊,不过这种天要是留在皇宫,当真是要热死了。” 这行宫里有不少池塘,池塘里都是盛开的荷花,石头中间时不时流过清泉,单是听着那潺潺的水声,就令人心情惬意畅快。 皇后在颐华宫,皇上在九华殿,昭妃则在芙蓉宫,纯妃带着大公主住在启祥宫。 这边姜念刚休息了没多久,太后身边的姑姑就来了:“小主,太后叫您过去呢。” 姜念顿时有些紧张,一出门,隔壁的清凉殿,颖妃也正巧走了出来。 两人一对话,这才知道,太后这是把所有人都叫了过去。 姜念放松了下来,和颖妃一起走着去了永福宫。 太后年纪大,是最受不得暑热的人,所以她的宫殿内供应的冰块最多。 可冰块再多,一间屋子里站了太多人,总归还是热的。 大家陆陆续续到齐了之后,姑姑连忙把殿内的几扇窗户全部打开。 这一路车马劳顿,太后的精神瞧着还算好,皇后坐在了太后的身旁,笑着看向众人。 太后粗略一扫,看见一个个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满意地嗯了一声,说:“哀家把你们都叫过来,倒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想让你们聚一聚,好好聊聊。” 说罢,几个宫女上前为众人放了凳子。 大家陆陆续续坐下后,太后转着自己手中的佛珠,笑的慈祥:“之前你们成天待在皇宫,估计也都腻味了,现在换了个地儿,大家心情也好了。” 紧接着就响起一片附和声,说着是啊。 “咱们换了个地方,就不能和从前一样了,皇上勤于政事是好事,只不过,他进后宫进得不频繁,这其中,也有你们的错处。” 姜念偷偷和颖妃对视一眼,从对方的表情中看出了无奈。 这太后来来回回说的,也就是这种事了。 大家都低着头装鸵鸟,太后便直接点名:“萧常在,你入宫时间也不算短了,却一次没有侍寝过,说到底还是你不积极。” “嘉嫔啊,你这肚子也该有点动静了,哀家可是日日都盼着呢。” “颖妃,你也不要每日都忙着处理琐事,有关皇上的事,才是最大的事,你要分清主次!” 颖妃苦笑着应了一声。 这时,萧常在无奈道:“嫔妾也想侍寝……可是妾有意,君无情,嫔妾也没什么办法……” 太后啧了一声,说:“所以哀家叫你们过来,就是想着,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到时候哀家会让皇后办个夏日宴,你们该唱歌的唱歌,该跳舞的跳舞。” “你们个个都是才女,怎么就不懂得把这些本事使在皇上身上呢?” “这……” 姜念抽了抽嘴角,她说她会跳现代舞可以吗? 太后一看众人脸上都浮现出为难的神色,干脆板起了脸,下了命令:“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哀家也会去瞧。” 皇后的嘴角一直僵硬地扯着,一通话说完,她的脸都要笑僵了。 她可不希望哪个妃嫔再得宠了。 可是太后的命令,无人敢不遵从,只能说好。 回去后,姜念愁苦着一张脸,颖妃看着觉得好笑,说:“干嘛这么苦闷,你那日扇子转得那么好,到时候去太乐署里,叫她们帮你编排上一支舞不就好了。” 这的确是个办法,可问题是,姜念会转扇子,会转笔,也会挽剑花,那都是以前闲得无聊跟着视频学的。 但是舞蹈,她是真的不行。 古人跳舞都是讲究柔美,她有多久没跳过柔美的舞蹈了。 再说了,真到了那天,估计好几个人都选择跳舞。 这节目都撞上了,再看也没什么新意。 第93章 练舞 姜念一边寻思着,一边问:“姐姐打算做什么?” “我?我就不了。” 姜念一听,惊讶道:“这可是太后的命令,姐姐若是不听从,只怕太后会生气。” 颖妃无奈一笑:“太后此举,就是想让你们这些服侍皇上不久的人,借此机会能讨皇上欢心,我都入宫多久了,就算不凑这个热闹,也没关系。” 再说了,太后知道她做事一向利落,一个人,要么能处理好后宫事宜,要么能服侍好皇上。 两者取其一就是了,太后的想法向来如此。 姜念撇撇嘴,没有颖妃陪着她,她更不想干了。 只不过,眼看着裴珺对自己的感情愈加深厚了,她更应当乘胜追击才是。 想到这里,姜念脑海中突然有了个好想法,小声说:“姐姐,我到了那一日,去舞剑可好?” 颖妃被这个想法惊了一瞬,当即柳眉横竖,斥道:“你胡说什么,刀剑无眼,要是伤到了你,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我知道,真的剑,只怕以我这腕力也很难将其舞起来,我到时候就用木剑,也伤不到人。” 再说了,她们身处后宫,平日里也就做做女工,写写诗词,舞刀弄剑的样子被太后看见了,只怕她也会心生不悦。 只不过姜念的剑是连孩童都能拿去把玩的木剑,最重要的是裴珺能喜欢,只要皇上喜欢,太后那边自然就没什么不满意的了。 颖妃犹豫了半晌,说:“这……好吧,只是我有些想象不出……” 姜念笑了笑,最后呈现出的效果,她也不能打包票一定会好看,便也没在颖妃面前夸下海口。 只不过,去太乐署这事,姜念想拉着颖妃一起过去。 左右她也无事,陪着姜念回宫去换了身更加飘逸简约点的衣裳,一同去了太乐署。 刚进殿内,掌事姑姑便迎了上去,她不认得姜念,只认识颖妃,殷切地上前行礼。 颖妃微微颔首,冲着她介绍:“这是瑾常在,这几日想练支舞蹈,便劳烦姑姑瞧瞧,找几个身段好的宫女一起。” 掌事姑姑细细打量着姜念,笑着说:“原来是瑾小主,不知这位小主是想跳什么样的舞蹈?” 姜念咳了一声,突然觉得,她这个节目可能是太乐署头一次遇到。 她说:“我想舞剑。” 姑姑的笑容立马凝固在了脸上,她的眼珠子咕噜一转,又问了一遍:“小主说什么?” “我说,我想舞剑。” 掌事姑姑的脸色霎时变得奇怪,这位小主好生奇怪,再在她看来,舞剑都是男子做得来的事情。 这在后宫里侍寝的小主,哪个不是以妖娆妩媚为主? 姜念怕她不答应,又说:“不知姑姑这儿可有木剑?你放心,我不会舞真正的剑。” 掌事姑姑松了口气,还好不是真的。 只不过,就算是木剑,她这儿也没有啊。 没办法,主子的命令,她们做下人的,想办法遵从就是了。 于是,掌事姑姑招招手叫来两个小宫女,叫她们去旁处想办法借来一把木剑。 姜念去了屏风后头,在宫女的领路下,开始挑选衣服。 舞蹈用的衣服自然都是衣袖宽大,裙摆飘逸的,这样躯体稍微扭动起来,从外观上看也赏心悦目许多。 姜念挑了半晌,选了件妃色的纱裙,长长的披帛自然垂落在臂弯处,裙摆略长,微微碰着地面,披帛飘逸,微微走上两步路,披帛与长袖飞舞,千姿百态。 姜念换好了衣裳,并未刻意挽什么发髻,脸上也只是画了层淡妆,纵使这般,姜念轻提裙摆,走得弱柳扶风,婀娜多姿。 掌事姑姑这双眼,看过太多人的舞姿,一个人是否有舞蹈上的天赋,跳舞是否有灵性,单是看一眼走路时的身段,就能瞧出来。 姜念这身段优美,柳腰纤细柔韧,胳膊粗细适中,走路也轻飘飘的。 掌事姑姑一看她这个样子,又松了口气。 有的小主天生躯体僵硬,怎么教也缺乏些味道,一个个偏又是极娇贵的主儿,说不得累不得。 姜念换好了衣裳,正巧两个宫女拿着桃木剑回来了。 这木剑剑柄略短,剑身很长,拿起来也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 姜念伸手接了过去,随意掂了掂试试手感,紧接着手腕一翻转,灵巧地一动,随意挽了个剑花出来。 掌事姑姑看到这一幕,眼睛亮了一瞬,立马道:“还请小主舞上一段,配合着这剑一起。” 姜念应了一声,她的确是不会跳古代的舞,犹豫了几秒,按着自己的理解,随意走了几步,两条胳膊扬起,妃色的袖口像一片红霞般升腾而起。 她快速转了个圈儿,裙摆张开,飘逸如仙。 正当众人沉醉于眼前的飘逸之美时,桃木剑迅速在柔软的袖口中冲出,带着几分凌然之气,紧接着,就是一段眼花缭乱的武动。 刚与柔相接,两者碰撞过后,这只舞蹈变得异常吸人眼球。 姜念只是简单舞了两下,最后动作结束,剑还直直得指向前方,如蝉翼般的披帛缓缓飘落在剑身上。 一舞毕,现场一片寂静,颖妃率先回过神来,两手掌心一合,笑着鼓掌。 清脆的鼓掌声响起,把众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掌事姑姑对待姜念的态度对比很大,方才还满是质疑的样子,这下直接激动地走了上去,笑得如花般灿烂:“小主这剑舞得着实漂亮!” 姜念谦虚地笑了笑,今日只是过来试一试这个想法可不可行,一看到她们的表现,姜念的心也安了下来。 临走之前,姜念特意嘱咐道:“这两日来太乐署的人应当不少,还请姑姑不要告知旁人,我在练些什么。” 掌事姑姑心里懂得这些尔虞我诈的事情,当即点头认真道:“小主放心,奴婢不是个多嘴的人。” 有颖妃在一旁看着,姜念也相信这个姑姑不敢多嘴。 回去的路上,颖妃说:“这舞剑你就放心练吧,有我在中间,旁人不会知道的。” 第94章 赏荷宴 …… 与此同时,九华殿内。 应忠拿了碗御膳房送来的凉粥,验过毒后进了内殿。 裴珺正在看折子,应忠脚步放轻,走了过去,把凉粥搁下,道:“皇上,这天儿太热了,您喝完凉粥休息一下吧。” 裴珺把手头的奏折放下,拿起勺子随意搅了搅,就听到应忠说:“皇上,方才……太后把各宫的小主都叫去了她的永福宫。” 裴珺知道太后这是又在折腾什么了,啧了一声,不耐道:“这一路车马劳顿,怎么太后这身子骨也不知道好好休息,偏要折腾一番。” 应忠自然是不敢跟着裴珺吐槽太后的,闻言只是略微低了低头。 裴珺又问:“太后让她们过去,说什么事了?” “太后让她们都准备个才艺,说是等半月之后,一起聚上一番,也借此机会让皇上看看……” 裴珺嗤笑一声:“母后一向喜欢那个萧常在,估计那一日她受的委屈又被母后知道了,偏要想方设法来烦朕!” “皇上息怒,各宫小主愿意的话,皇上就是看看也无妨。” 裴珺淡淡应了一声,突然想起了姜念,面部表情顿时有些不自然了。 他轻咳一声,装作不经意般开口:“瑾常在也跟着去了吧,她们都得练?” 应忠说是,他知道裴珺和姜念之间的感情一向比旁人的要好,于是自作主张多说了几句:“瑾小主一心爱慕皇上,定然会借此机会好好准备。” 这话把裴珺说得心花怒放,他勾了勾唇,荡漾起一抹浅笑:“既然如此,那到时候朕就勉为其难去看看吧。” 启祥宫内,纯妃又仔细瞧了瞧大公主的肌肤,确保上头的小红点都消了后,才总算安下心来。 这一次过敏,大公主难受了整整半个月。 原本她的小性子嚣张跋扈,一难受这么久,整个人精神都恹恹的,看着也比平时乖巧了不少。 纯妃又心疼又欣慰,她让大公主坐在一旁好生待着,自己则开始抚琴。 大公主难得安静下来去听,她两只小手都托着腮,歪着头认真听着纯妃指尖弹出的琴音。 大公主稚嫩的嗓音响起:“母妃,你为什么突然弹琴了?” 纯妃刚入宫不过一年时,弹得一手好琴,裴珺闲暇时分,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她的宫里,他在一旁饮茶歇息,纯妃就弹着悠扬的琴声。 那时候裴珺对她的态度虽然称不上热切,可两人相处一向和睦,更像是一对灵魂互补的佳人。 再后来,昭妃半路进宫,裴珺就喜欢去昭妃的宫里,因为昭妃会跳舞,会讲笑话,总是很轻易地逗笑裴珺。 渐渐的,纯妃在裴珺的眼中,变成了不谙世事的女子,变成了纯净淡然的人。 纯妃也不再弹琴,她本就不爱弹琴,小时候为了练琴,常常弹得十根手指发酸,要不是裴珺喜欢,她或许不会再碰琴弦了。 对于大公主来说,两年前她还能见到母妃弹琴,之后见到的次数越来越少,直至没有。 纯妃听着宓儿的询问,一下子恍了神,反应过来后,笑着说:“再过些日子,母妃就要弹给你的父皇听了,趁着时间没到,我再多练练。” 其实太后这次自作主张地把她们叫过去,下了命令,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的。 有的人想要向裴珺展示才华,却苦于没有机会;有的人不求盛宠,只想躲懒。 而纯妃,就是希望在这次的宴会上,能让裴珺回想起独属于他们二人的美好过去。 伴随着赏荷宴的布置,后宫众人都开始了暗戳戳的、紧锣密鼓的准备。 说是给了半个月,姜念练了总共不到十天,剩下那几日,她天天窝在榻上,翘着小脚吃西瓜。 沉香看着自家小主这般惬意的模样,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她是发现了,姜念永远和旁人不一样,别人都在紧张准备,只有她还悠哉悠哉。 掌事姑姑也说她已经跳得很好了,就算不去也可以,于是姜念当真不再去了。 不过沉香对姜念一向有信心,颖妃亦是如此。 …… 六月十六,刚好是夏至这一天。 赏荷宴就在一座凉亭下,这凉亭是整个行宫里最大的,在里头摆了许多桌子,一尊大大的冰鉴被搬在了正中央,里头搁着大块的冰。 太后被身旁的宫女搀扶着来的时候,皇后正巧也到了。 她深深看了皇后一眼,倒是把皇后盯得不自在了起来,默默垂下了头。 因为皇后今日打扮的着实娇艳,她一向只穿明黄色与正红色相间的衣裙,今日难得穿了件群青色的衣裙。 这颜色明亮又不失稳重,衬得皇后都年轻了不少。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凑近了皇后小声道:“这才对,你和皇帝本就是多年夫妻,若是再不懂得打扮,这张脸看得久了也会腻。” 皇后笑了笑,主动搀扶起太后的臂膀,让她坐下。 妃嫔们陆陆续续都到了,个个都打扮得鲜艳欲滴,引得蜜蜂都是来她们这处打转。 裴珺一到,众人火热的眼神顿时黏在了他的身上。 裴珺面无表情地给太后请了安,随后坐在主位上,面不改色地扫视了一眼,在经过姜念那个位置的时候微微停滞,又不着痕迹地掠过。 太后主动说:“往日的后宫里未免太过于沉闷,你们还年轻,哀家就不喜欢看你们这些年轻人一个个都低沉的样子,今日天气正好,大家伙就凑在一起热闹热闹吧。” 说罢,诸位妃嫔在下头齐声道:“谨遵太后教诲。” 象征性地说完了话,水果也端了上去,众人开始吃着东西闲聊,裴珺沉默地坐着,皇后在他的身旁,久违地生出了些早年的娇羞感。 皇后拿起小巧的酒杯,正准备和裴珺对饮一杯,没想到下面的纯妃率先站了起来,主动道:“太后,今儿这么好的日子,大家也高兴,臣妾就想当场抚琴一曲,就当是为各位助助兴了。” 皇后刚提上去的一口气又立马下去了,无奈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第95章 萧常在出糗 裴珺诞淡淡应了一声,道:“朕许久不听你弹琴了。” 纯妃让宫女们把一张小桌抬在了中央,又摆正了琴,放上凳子。 纯妃许久不曾有这般紧张的情绪了,她在众人的注视下盈盈起身,谦虚道:“那臣妾就卖弄了。” 说罢,她走到中央,正对着皇上坐下,纤纤玉手轻轻抚着琴弦,等四周彻底安静了下来,她信手一拨,一缕清越的琴声悠然扬起。 姜念认真吃着东西,身旁的萧常在根本无心去听纯妃的琴声,一个劲儿地攥着自己的裙摆。 姜念略一瞥眼,看到她的衣裙都皱了些。 萧常在坐不住,主动跟姜念讲话:“瑾妹妹,你可紧张啊?我觉得我好害怕……” 姜念咽下口中的菜,觉得莫名其妙:“你害怕什么?” “我……我跳舞一向不算好,生怕一会儿出糗。” 姜念懒懒地一撩眼皮,筷子戳弄着鱼肉,把里头的刺挑了出来,说:“既然担心,你又何必一定要跳?” 萧常在的话被堵住了,她能怎么说,太后一向喜欢她,她自然得争气一些。 凡事都不主动,太后也会埋怨、失望。 再说了,她自己的私心,也的确想让裴珺注意到她…… 纯妃弹着琴,裴珺就认真听着,喝下了一小杯酒。 旁人一开始还有些放不开,看到萧常在和姜念两人开始交头接耳了,她们也一边吃一边聊。 纯妃的十根手指灵动跳跃着,叮叮咚咚的琴声在众人耳边响着,如夏日的涔涔细雨,又似潺潺溪流。 一曲弹罢,皇后笑得大方,率先带头轻拍了两下手掌,温声道:“纯妃这琴声,和当年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好听的音乐让人心情舒畅,裴珺的眉头舒展,同意皇后的说法:“的确,朕还记得之前,与你弹琴作诗,没想到你还记得之前的曲子。” 纯妃内心得意,面上只是腼腆一笑,福了福身:“皇上与臣妾的过往记忆,是臣妾最宝贵的东西,一刻也不曾忘却。” 裴珺面色微动,笑着说:“你若喜欢弹琴,日日都可以弹。” 纯妃应了一声,很满意自己今日的表现,面色恬静,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嘉嫔也主动站了出来,一展歌喉。 太后听着满意,嘱咐道:“你这嗓子不错,哀家喜欢听戏曲,你日后多学学,来哀家这里为哀家唱上两曲。” 嘉嫔面露喜色,连连答应。 要是能讨好太后,日子总归是不会差的,更何况,太后说不定还会帮着自己获得恩宠。 嘉嫔坐下后,萧常在的屁股微微一抬,犹犹豫豫地要站起来。 太后很显然从刚才就在关注着萧常在,一看到她这副欲站不站的样子,觉得她不争气,蹙着眉道:“萧常在,哀家瞧你身段纤细,应当会跳舞吧?” 这是无声的催促了。 萧常在一听,立马站直了身子。 裴珺的目光随意地投到了她的身上,萧常在一和他对视,便仓促地低下了头,道:“嫔妾是会跳舞,只是……今日……” 皇后是明白太后的用意的,闻言笑着宽慰她:“无妨,这里没有旁人,都是自家姐妹,跳得好与不好,都是妹妹的一番心意啊。” “是……那妹妹就献丑了。” 太后满意了,身子朝后靠着椅背,睁大了双眼准备去看。 萧常在先去旁处换了身丁香色的舞衣,又匆匆回来,站在中央。 乐声在现场安静了几秒后骤然响起,四周的宫人弹琴、吹笛,悠扬柔美的乐声传入大家的耳朵。 萧常在没有伴舞,一人随着乐声起舞。 她的右脚尖点地,整个人抬起胳膊转了一圈,玉手挥舞,衣摆荡漾,腰若无骨,身姿婀娜。 太后满意地点头,略微偏着头悄悄观察着裴珺的表情。 裴珺的眼眸空洞,瞳孔中映出了那一道蓝色的柔美身影,他修长的手指随意把玩着空的酒杯,好像并未放在心上。 太后太懂裴珺这副神情了,摆明了就是不感兴趣。 太后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心道他这个眼光实在是太高了。 萧常在的舞姿虽算不得惊为天人,却也极具观赏性。 裴珺就是看都不看一眼。 萧常在轻盈地转着圈,脑袋也跟着转,眼睛趁机快速看了裴珺一眼。 就因为这一眼,她看见了裴珺面无表情的脸庞,内心咯噔一跳,顿时产生了自我怀疑。 这一慌乱,脚下的舞步就乱了。 所幸她穿的舞裙足够长,能掩盖住方才左脚差点绊到右脚的糗态。 只是这样一来,舞步已然是彻底乱了。 之前排练好的乐声,也因为萧常在这突然加快的动作,临时变了节奏。 姜念不着痕迹地蹙了蹙柳眉,她一眼就看出来了,萧常在的节奏不对。 乐声骤然停止,萧常在的右脚脚尖一个不小心踩到了长长的裙摆。 一个踉跄过后,她的身形摇晃了两下,堪堪立住了身子。 就因为这差一点的摔跤,原本决定的最后要摆的妖娆姿势也没了,她提起裙摆,狼狈地下去了。 昭妃呵笑一声,忍不住嘲讽:“萧常在这是怎么了?咱们要是没才艺,大可以不展示,又没人强迫……” 萧常在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听昭妃的嘲讽,恨不能直接钻到地里去。 她的脸通红,小声说:“嫔妾一开始就说了……今日是献丑,还望昭妃娘娘莫怪罪。” 太后正对萧常在失望着呢,此时也不愿意帮她说什么话。 于是只好皇后出来打圆场,笑着说:“无碍无碍,本宫都说了,都是自家姐妹,跳得好不好也没什么关系。” 萧常在的面色缓和了一些,只是双手依旧绞着自己的衣裳,她抬起头看了裴珺一眼,发现裴珺依旧是表情淡淡。 好像这世间,没有任何风景能让他波澜不惊的表情变化一次。 萧常在掩下眸中的失望之色,紧接着就听到裴珺突然开口说:“好些人都站起来过了,瑾常在,朕想看看你的……” 第96章 舞剑 裴珺此话一出,萧常在也顾不得尴尬了,立马扭头看向姜念。 她的眼中带着点愤怒和难以置信的情绪,像是在无声质问姜念,为何她也准备了东西。 姜念懒得去分析此时萧常在的心情,她安慰萧常在和自己准备了节目,是两码事。 纯妃的躯体一僵硬,脸上笑得温和,试探地问:“没记错的话,瑾妹妹以前是宫女吧……难不成要给咱们表演个绣花?” 纯妃本来想说,是不是想表演个洗衣服。 可是这样的话未免太过刻薄,她怕裴珺生气,便换了个说法。 旁人面带戏谑,盯着姜念的脸,想看看她怎么回应。 古人是极其看重出身的,在座的各位,且不说家境如何,最起码自己的父亲都是朝廷的官员。 而姜念十分特殊,浣衣局的宫女出身,就算纯妃不说,旁人也会在心里想,一个干粗活的宫女,定然做不来什么风雅之事。 裴珺也知道旁人看不起姜念,可他却觉得姜念和旁人都不一样,她学写字学得那么快,背诗背得那么快,她应当是才华横溢的女子。 才不是别人眼中瞧不起的人。 皇后慢悠悠抿了点酒,也做好了看姜念笑话的准备。 这时,颖妃道:“到底如何,纯妃姐姐还没看过呢,千万不要妄下定论啊。” 她是亲眼看过姜念舞剑的,今日看了这么多人的表演,颖妃的心里愈发肯定,姜念今日绝对是艳压群芳的存在。 纯妃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显然是不相信颖妃的话,只是在皇上面前,她还是说:“我相信瑾常在自然能做到,开始吧。” 姜念笑笑:“还要劳纯妃娘娘等会儿,嫔妾先去换身衣裳。” 纯妃克制住了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嗯了一声。 姜念的动作很快,穿的是一开始就选定的那件妃色的舞裙,披帛飘逸在空中,挂在她的臂弯处,随着动作轻柔地晃动。 这一身打扮一出场,裴珺的眼睛顿时亮了一下。 萧常在压抑着自己嫉妒的内心。 别的暂且不说,论容貌,只怕无人能压过她。 姜念头一次打扮得这么张扬,上扬的眼影也用了与衣裙同样的妃色,唇色水润又耀眼。 因为舞衣的款式不同,她露出了修长白皙的脖颈,只是静静在中间一站,显得嚣张又跋扈。 姜念从未有过这般张扬明艳的装扮,这一次,连皇后都难得有些慌了神,尤其是看到裴珺眼睛一眨不眨的样子后。 颖妃的唇角勾勒起一抹笑意,带着几分玩味的笑看着纯妃,道:“纯妃姐姐觉得,瑾常在这装扮怎么样啊?” 纯妃的容貌可以说是这些人之中最普通的,再加上她的身躯有些圆润,她一向讨厌旁人拿自己与别人对比。 颖妃虽然没直说,可纯妃也察觉到了她的意思,咬着牙道:“瑾常在这装扮惊为天人,只是光打扮的话人人都能做到,最主要的,还得是这舞蹈如何。” 要是比家世,比谁与皇上相处的时间久,纯妃都能碾压姜念,可要是比别的…… 不过,在纯妃看到姜念穿着舞衣走来的那一瞬间,心情略微放松了一瞬。 前面的萧常在跳得不好,可见选择跳舞是一个愚蠢的决定。 而且,有萧常在的舞蹈在先,大家都看过一支舞了,紧接着再来第二支舞,真是没什么新意。 想到这里,纯妃笑了,说:“瑾常在快开始吧!” 姜念突然转了身,接过了沉香递上去的木剑。 大家定睛一瞧,面露古怪。 这姜念是要做什么?不是跳舞吗?怎么还突然拿起木剑来了。 裴珺也觉得奇怪,皇后和太后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不解。 乐声一起,与萧常在不同的是,姜念的乐声中,增加了鼓音和萧声。 萧的声音上扬,削弱了几分柔美悠扬的听感,而小鼓音,则增加了节奏感。 姜念的发丝垂落腰间,刻意没有挽起,她将木剑放在背后,直直的剑贴着她的后背。 紧接着,她两条胳膊同时伸展,执着木剑的右手灵巧地转了两个圈,轻而易举地挽了个剑花。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大家看到那剑花的一瞬间,皆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 裴珺的眼中更多的则是诧异之色。 没有丝毫的停顿,姜念的柳腰一折,整个人上半身向后仰着,垂顺的发丝几乎要碰到地面,木剑在空中一转,再起身时,手腕翻转,剑端向着正前方一指。 随后,萧声骤然增大,鼓音减弱,姜念的脚开始转动,她的另一只手抓住披帛,娇躯旋转,脸被轻柔的披帛遮住,踏着细碎的步子,突然朝着裴珺的方向,用力一扬! 妃色披帛顿时在空中绽开,姜念明艳动人的脸庞没了遮挡,彻底暴露出来。 她的眼神勾魂摄魄,媚眼如丝,深深看了裴珺一眼,紧接着转身,衣袖舞动,舞姿轻盈,姿态曼妙。 她的柳腰柔韧,发丝飞扬而起,不受束缚,自由自在。 萧声减弱,鼓声增大,鼓点密集,姜念吐出一口气,将木剑抛至空中,左手接过,紧接着配合着鼓音,手腕动作越来越快,剑也舞动得越来越快,来了一段令人眼花缭乱的舞剑。 纯妃的嘴唇微张,很显然是已经看得呆住了。 鼓声愈来愈重,最后,姜念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胳膊直直发力,木剑停滞在了空中,飘逸在空中的披帛缓缓下降,落在了木剑的柄上。 与此同时,后背张扬的发丝也落了下去,鼓声结束,一舞毕。 又是颖妃率先鼓起了掌,这清脆的掌声在一片寂静中显得异常的突兀,众人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姜念动作利落地把剑收了起来,递给了在一旁候着的宫女,她随手拨弄了一番略显凌乱的发丝,柔柔行礼:“嫔妾献丑了。” 萧常在的面色铁青,都舞成这样了,她还要说“献丑了。” 一时间,众人分不清她是谦虚还是故意炫耀。 第97章 心动值加十 纯妃像是突然被灌了哑药,只顾着张嘴,久久说不出话来。 太后万万没想到,这后宫里,竟还有这般有个人特色的人。 看来她平日里还是小看这个宫女出身的人了。 裴珺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在方才,他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很快,尤其是姜念突然把披帛甩开,露出她那张精巧妩媚的脸时。 “叮咚,恭喜宿主,皇帝心动值加十。” 姜念面不改色,只是在脑海当中询问:“心动值的上限是多少?” 寂静了两秒,正当姜念以为系统不会理会她的问题时,那道冰冷的机械音又响起:“心动值最高五十分,宿主当前积分为三十五分。” 姜念呼出一口气,她正想问问,如果这积分满了,会出现什么变化时,裴珺却先坐不住了,直接走了下来。 裴珺快步走到姜念面前,手掌拨弄了一番姜念那垂落于胸前的发丝。 裴珺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轻,前所未有的柔,好像面前的人是脆弱的稀世珍宝。 声音稍大一些,就要将她震碎了一般。 裴珺道:“累不累?练这个……很辛苦吧,朕竟然都不知道。” 姜念笑了笑,她随意观察了四周一番,发现所有人的眼神都聚集在他们二人身上。 她顿时有些尴尬,柔柔道:“皇上不必心疼嫔妾,这剑很轻,嫔妾累不着。” “朕……从未见过像你这般的女子,能将剑的凌厉与柔美的舞结合在一起,你跳的很好看。” 裴珺毫不吝啬对姜念的夸奖,他每多说一句,一旁坐着的萧常在脸色就难看一分。 姜念轻声道:“皇上还是先回去坐着吧。” 说完,姜念十分有分寸感地后退一步,略微垂首,踏着细碎的步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前。 裴珺也知道当下这个场合和姜念公然亲热很是不妥,可他就是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 一想到这样的女人是他的妃嫔,裴珺的内心深处就升腾起了隐秘的快感。 裴珺悠悠走了回去,坐下后,皇后已经调整好了自己惊愕的情绪,端庄地笑着,说:“瑾常在这一舞,可真是惊为天人,接下来,还有姐妹要献才艺的吗?” 皇后一问完,现场鸦雀无声。 她抽了抽嘴角,用眼神示意着沈常在。 沈常在缩了缩脖子,她本来是准备吹箫的,可谁知半路杀出来个姜念。 她要是跳得普普通通也就罢了,这一段舞剑,但凡是长了眼睛的人看见,都会被惊艳到。 皇上都还沉浸在方才姜念的表演中呢,再往后谁还愿意上去。 姜念成了她们难以跨越的鸿沟,有了对比在前,再不知好歹地上去,可真就是“献丑”了。 皇后显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又问了一遍,还是无人应答,她无奈地闭上了嘴巴,看了太后一眼。 太后观察着裴珺的样子,发现裴珺那眼神是丝毫不掩饰了,时不时就看向姜念。 她无奈摆摆手,示意不必勉强了,宴会继续,大家该吃菜就吃菜。 姜念穿的舞衣很长,夹菜也不方便,沉香就站在一边,为姜念夹着桌上的一道道菜。 萧常在看在眼里,轻声说:“瑾常在舞得好了,下来之后连夹菜这样的小事都不愿意自己做了。” 姜念一听这话,回想起之前萧常在突然去景仪宫拜访她时那卑躬屈膝的样子,不由得觉得好笑。 这人的转变也太大了,愿意别人过得好,又不能亲眼看见比自己好。 因为萧常在说话小声,她们这个位置离裴珺的位置也远,因此旁人并未听到。 姜念压根不想小声说话,用正常的音量,笑着说:“因为妹妹这衣袖实在太长了,不便夹菜,姐姐这么关心妹妹,妹妹心领了。” “只是,夹菜这样的事情,怎敢劳烦姐姐?” 姜念用的音量正常,可在安静的宴会上突然响起,还是十分突兀。 大家都听见了姜念这话,一个个抬起头去看。 萧常在被姜念这神奇的操作打得措手不及,颖妃了解姜念,她知道姜念不会无缘无故让众人听到这句话。 再结合着萧常在涨成猪肝色的脸,她了然一笑,道:“萧常在一向喜欢瑾妹妹,本宫瞧,她这是想和你成为姐妹呢,姐妹之间夹个菜倒也没什么好推脱的。” 姜念一听,跟颖妃打起了配合:“娘娘说得有道理,嫔妾这样推辞,反倒显得和萧姐姐关系生疏了。” 旁人都一脸懵地听着这两人的对话,闹不清她们是在做什么。 裴珺早在姜念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注意她了,一看她的衣袖的确很长,不由得皱了皱眉,说:“你这衣裳夹菜确实不方便,就让萧常在帮忙吧。” 萧常在急了,“嫔妾……” 嫔妾也穿的舞衣啊…… 只是她的袖子不长,早知道这样,她也该穿一件长袖的舞衣! 还能引得皇上注意。 大家都直勾勾看着萧常在了,萧常在便是不骑虎也难下。 她气冲冲地站起身,沉香笑眯眯地后退一步,给萧常在让出了宫女的位置。 萧常在无奈,站到一旁,拿起了筷子。 姜念毫不客气,淡声说:“嫔妾想吃面前这鱼。” 萧常在愤愤地朝着鱼尾戳了过去。 旁人不再关注姜念这边,左右不过是件小事罢了。 姜念呵笑一声,小声说:“对,我最爱吃鱼尾,劳烦姐姐把整个鱼尾都夹起来。” 萧常在一听,筷子朝着尾部的肉一戳,又使劲一夹,把鱼尾夹了下来,放在姜念手边的小碗内。 姜念伸出纤纤十指,把碗端了起来,笑得清丽:“我知道萧姐姐最爱吃鱼尾,妹妹的这份也给你。” 萧常在:“……” 她气得瞠目结舌,舌头打着结,连着说了好几声你,也没了下文。 姜念把碗搁在萧常在的桌上,道:“不用姐姐服侍了,沉香过来吧,姐姐还是好好去吃你爱吃的鱼尾吧。” 本来姜念是想借此机会好好逗弄萧常在一番,奈何她这两日为了舞剑,刻意少吃了一些,为的就是身姿轻盈。 第98章 亲吻 这下舞完剑了,相当于完成了一项任务,一身轻松,自然是想敞开了胃口吃的。 要是萧常在为她夹菜,且不说要分出心神和她斗智斗勇,光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怨气,就足够影响姜念的胃口了。 萧常在冷哼一声,“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了桌上,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她盯着碗里的鱼尾,更加来气了,正想直接把它推到一边,又想到方才姜念故意大声说话的样子,生怕她又出什么幺蛾子来整自己。 犹豫半天,萧常在噘着嘴,还是不情不愿地拿起了筷子,咬了一小口鱼尾上那少得可怜的肉。 一场宴会下来,姜念专心吃,裴珺专心看姜念,纯妃专心嫉妒,萧常在专心生气。 竟形成了微妙的氛围,和平地到了宴会结束。 姜念淑过了口,将舞衣换了下来,穿着一身柳绿色纱裙,原本披散下来的头发也因为炎热,随手用一支簪子挽了起来。 收拾好了之后,姜念刚出去,就瞧见不远处的柳树下,矗立着一道挺拔的身影。 姜念知道那是裴珺,宴会一散去,裴珺就主动跟着姜念,等着她换好衣裳。 姜念轻笑一声,步伐轻盈,慢慢走了过去,俏皮地一拍裴珺的肩膀。 裴珺立马转过身来,眼中划过一丝并不明显的欣喜。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好像在装作不经意似的等待自己心爱的姑娘出来。 一见到她了,心就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姜念知道自己今日的舞剑惊艳到了裴珺,心动值一下子加了十,可不是说着玩的。 她柔声问:“皇上专门等嫔妾的?” 裴珺含糊地应了一声,英俊的面庞上染过一层并不明显的绯红,他组织着语言,道:“朕……朕不知道,你还会跳舞,不,应当说是还会舞剑。” 姜念时刻牢记自己之前的身份是宫女,闻言解释道:“嫔妾之前很调皮,小时候这样,长大了也这样,动不动就拿着个什么长条形的东西在手里转着玩,时间长了就会了。” 姜念的解释有些牵强,裴珺沉默了一会,还是选择了相信。 他会舞剑,自然能看得出姜念的动作是否标准流畅。 那利落的挥舞,灵动的旋转,要说不是刻意学过,寻常人很难能做到这一点。 姜念说她之前喜欢挥舞着长条形的东西,可那终究与剑不同,手感上就大不一样。 她一个宫女,更没什么机会接触到剑了。 可是,目前除了相信她这个说法,裴珺也找不出更好的解释了。 毕竟她聪慧过人,要真是无师自通,好像也有可能会发生在她身上。 姜念不想在这个话题上面纠缠太久,她主动挽着裴珺的胳膊,俏声道:“皇上,外头太阳这么大,咱们快回去吧。” 裴珺不是没有被旁人挽过胳膊,他只觉得这个动作束缚着他的躯体,被挽住的胳膊连带着半个身子都很僵硬,不知道该怎么动弹。 可姜念这么自然地挽着他,裴珺没有丝毫的不适感。 反倒对她这难得主动的动作很是受用。 两人也不乘坐步辇,就这么一步一步慢悠悠走了回去。 路上,裴珺面部表情有些不自然,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贪图美色的人,也不是很爱看歌舞一类的东西,可今日姜念这副勾人的模样…… 于是裴珺道:“念念,日后可以再给朕跳舞吗?只舞给朕看。” 姜念沉默了,她没想到裴珺会提这样的要求。 略微一思索,姜念认真道:“皇上,嫔妾也愿意只舞给皇上一人看,只是嫔妾的腰一向不是很好……” “哦?腰不好,朕怎么觉得念念的腰很好呢……” 说着说着,裴珺的大掌娴熟地放在了姜念的后腰后,大拇指微微摩挲,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情欲。 姜念知道裴珺这脑子是想到什么涩涩的事情了,无奈道:“嫔妾说的是腰酸,不是腰的外面有伤口……” “这次舞剑,嫔妾也有些伤着腰了。” 裴珺是亲眼看见了姜念执着剑猛然一下腰的动作,倒是十分相信她这句话,无奈道:“好吧,身子最重要,你不要勉强。” 姜念心想,也不是不能跳舞,至于要何时跳,还得看她的心情。 回到什么阁,裴珺就挥退了众人,将门嘭的一声关紧。 外头的太阳略微西斜,只是夏天天黑得晚,现在外面还是亮堂着。 裴珺温热的手掌拢纳着姜念的后腰,身子略微一用力,姜念被他抵在了门上。 木门立马发出了“咯吱”的声音,青天白日的,她房里偏偏关着门,外头都是宫人,任谁听了这声音都会浮想联翩。 姜念白皙的脸浮上一层薄薄的粉,她用纤细柔嫩的手掌轻轻推着裴珺的胸膛,声若蚊蝇:“皇上,别站在这里……” 裴珺看着姜念因为羞赧而泛起红雾的双眸,一言不发,手掌往上移动,扣住了她的肩膀。 随后,裴珺不顾姜念讶然的表情,俯着身子,头低了下去,干燥冰冷的唇轻轻撞到了姜念的唇角上。 姜念并未闭上眼睛,她看见了裴珺清墨似的眸内满是情欲,眼睫细长,根根分明。 裴珺捏了捏姜念的下颌,示意她张开嘴巴。 姜念的眼皮打着颤,缓缓阖上,朱唇微启。 几乎是在她闭上眼睛的同一瞬间,裴珺吸吮着娇嫩的红唇,好似沙漠中渴望清水的旅人,一遍又一遍认真地舔吮。 姜念的呼吸都打着颤,断断续续的,身子软了下来,像是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儿,终于到了时辰,悠悠绽放开来。 裴珺感受到了姜念的放松,不再捏着她的下颌,转而将手覆在她的后脖颈处,轻轻摩挲着那一片软肉。 唇瓣之间互相的触碰、厮磨转变为唇齿间的交缠,裴珺动作生涩,但情难自抑,他凭借着本能吻着姜念。 末了,裴珺轻啄着姜念的唇瓣,他狭长的眸子清亮,眼尾似云边红霞,灼烧了起来。 姜念不想在门口那个位置,裴珺便把姜念抱去了床榻边上。 第99章 姜念有孕 繁复的衣衫层层叠叠,裴珺格外有耐心,轻拉腰间系带,最外头的罩衫立马散开。 姜念盯着裴珺滚动的喉结,总觉得自己的脸颊烧了起来,索性闭上了眼睛。 身上先是清凉了,随后又热了起来。 两人的汗珠直流,娇娇的呻吟与压抑的低喘音亲密交织。 …… 第二日,姜念悠悠转醒,裴珺还躺在她的身边。 时辰尚早,姜念轻轻动了动发酸的四肢,勉强坐了起来。 她身上有点点红痕,无一不彰显着昨日的放肆。 姜念刚拢了件外衫,裴珺紧接着醒了。 他这一觉睡得很香,醒来时眼眸清亮,没有平日里的红血丝,姜念半坐着,他躺着,一转身就能触碰到姜念的臀部和大腿。 他的手懒懒地抚上姜念的大腿,滑腻的触感极好,半晌不愿意离去。 随后,裴珺开口讲话,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沙哑感:“念念,过些日子,朕要微服私访一段时日。” 姜念一听,错愕道:“这个时候?正是酷暑难耐的时节,皇上为何不晚些再去?” 裴珺叹了口气,他挪了挪身子,离姜念近了些,道:“都说酷暑时节多雨,可不下雨的地方也多了去了,几乎年年到了这种时候,百姓的庄稼都会旱死,朝廷拨到下面的赈灾粮和银子,经过层层的盘剥,到最后都不一定剩下多少。” “朕自继位以来,还从未微服私访过,今年就是第一次。” 姜念点点头,心想裴珺这是要出宫了,她该表现得不舍一些。 于是,姜念重新躺了回去,娇躯贴着裴珺,裴珺顺势放下一只胳膊,让姜念枕着。 两人静静地搂抱着彼此,裴珺嗅着姜念的发香,又叹了口气:“朕想去看看黎明百姓的生活,可朕也舍不得你。” “嫔妾也舍不得皇上,皇上一走,嫔妾心里定然难受得紧。” 裴珺的手掌抚摸着姜念的一头秀发,他最爱姜念的头发,乌黑发亮,触感顺滑。 裴珺无奈道:“你与颖妃一向交好,平日里要是受了委屈,便叫她为你做主,怎么说她也有协理六宫的权力,旁人不敢随意欺负你。” 姜念笑了笑,说:“就算有人想欺负嫔妾,嫔妾也不会乖乖站着任由人欺辱。” 裴珺嗯了一声,不再讲话,只是静静抱着她。 此后数日,裴珺都没有再来找姜念。 裴珺走后,颐华宫内。 皇后看着底下无精打采的人,个个都打扮得素净,好点的,最多就化个全妆,有的人连口脂都懒得抹了。 她看着看着,简直要被气笑了,道:“怎么?皇上一走你们个个都蔫儿了。” 闻言,萧常在抬眼悄悄看了姜念一眼。 自从上次姜念舞剑大出风头,她就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时不时想去看姜念一眼。 姜念压在自己的头上,只要有她在,裴珺就永远都不可能注意到自己。 不过,今日姜念竟然也不打扮了。 萧常在的心顿时平衡了许多,平时瞧着姜念那副清高的样子,还以为她与众人都不相同。 裴珺一走,她不也似寻常人一样无精打采了起来。 皇上要是在意她,怎么不带着她一块去民间呢? 姜念一只胳膊放在一旁的小桌上,胳膊肘支撑着,她不明显地蹙着自己的柳眉,有些不舒服。 皇后等人皆没有注意到姜念的异样,眼看着众人都没什么兴致聊天,只是随意说了几句,便叫大家散了。 沉香搀扶着姜念,还以为是这天太热了的缘故,连忙打起了一把伞为姜念遮阳。 姜念心中隐隐有了预感,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小声说:“沉香……我这个月前两天本来该来月事的……” 沉香立刻睁大了双眼,压低着嗓音说:“小主……您莫不是有了……” 姜念神色慌乱,她不是没有想过,自己早晚有一日会有孕,可当这种可能真的发生了,她的内心还是充斥着惶恐与懵懂。 毕竟在另一个世界,她连男朋友都没有。 更不可能有任何生育养娃的经验了。 沉香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毕竟她家小主恩宠几乎没有断过,侍寝的次数也多,正常来讲,也该有孕了。 沉香面露紧张,无奈道:“小主……偏偏是这种时候,皇上正好出宫去了。” 姜念摇摇头说:“就算皇上不离宫,我有孕这件事,也不希望旁人知道,包括皇上。” “小主是怕……有孕了,会成为众矢之的?” 姜念点点头,说:“沉香,你去请刘太医过来吧,反正皇上也不在这里了,务必小心点,别让旁人知道了。” 沉香郑重地应了一声,先把姜念搀扶回了春锦阁,这才去寻太医。 刘太医一来,连忙为姜念把脉。 他医术精湛,只是稍微一把脉,当即肯定道:“小主已有近一个月的身孕了,这脉象错不了,只是月份太浅,龙胎不稳,待微臣为小主开一副方子。” 猜想得到了证实,姜念的心跳加快,她呼出一口气,怀孕这事,早晚都得来,她想上位,就必定有孩子。 倘若日后她真的能平安诞下这孩子,定然不会将其视为争宠、上位的工具,姜念要孩子快乐,也必得快乐。 姜念平复了激荡的情绪,看着刘太医认真道:“刘太医,您是皇上身边的人,更是皇上信得过的太医,我这一胎,还请刘太医出了这道门之后,不要透漏半点风声,就算皇后娘娘问起,也请您莫要说。” “您服侍皇上时日已久,也该明白皇上盼子心切,就算是皇上现在在这里,他也不会让你将这件事说出去。” “后宫的争斗是多么残酷,想来也不用我说。” 刘太医认真听完这番话,明白了姜念的意思,他只听命于裴珺,可姜念所说,的确很有道理。 若是裴珺在这里,也会这样叮嘱他。 于是,刘太医拱手答应了下来。 姜念的指尖微微打着颤,若是从前,她孤身一人,便是怎么斗都不怕的。 可现在腹中要孕育出一个生命来,她就得仔细掂量掂量了。 姜念有些哽咽,沉声道:“刘太医,我和龙胎的安危,当下就只能靠你一人了……” 第100章 隐瞒 刘太医自知自己责任重大,不免有些紧张,他立马多嘱咐了姜念几句,姜念全都认真听着,一字不落,他说一句,姜念便答一句好。 刘太医写好了两张方子,嘱咐姜念好生收起来。 沉香本想送刘太医走,刘太医推辞了,道:“今日一见,不宜被更多人的知道,沉香姑娘止步吧,若是有人问起,微臣只会说,是小主近日睡眠不佳,微臣特来为小主调理。” 沉香也知道其中道理,不再坚持,看着刘太医离去。 随后,姜念站了起来,她的手掌又柔又缓地触着自己的小腹,直到现在,她还是觉得神奇。 现在看起来与平日无任何差别的肚子,里头竟然要开始孕育起一个小生命了。 姜念想了想,道:“走,咱们去清凉殿。” 颖妃正懒懒地窝在榻上,桌上放了个青花瓷的大口碗盆,里头搁了些细碎的小碎块。 姜念一来,颖妃立马起身,面露欣喜,只是语气中不由自主地带着几分责怪:“这么热的天,你不好好待在自己宫里,到处乱跑什么?” 姜念笑得眉眼弯弯,俏皮道:“我特意来找姐姐,姐姐难道不高兴?” 颖妃掩着嘴巴一笑,拉着姜念坐下。 刚刚坐定,颖妃就伸出了双手,问:“你瞧瞧,我这护甲怎么样?好看吗?” 这护甲是鎏金累丝的,上头嵌了颗宝蓝色的石头,衬得颖妃的手格外纤细修长。 姜念上手轻轻摸了摸,说:“好看,只是姐姐,我这次来是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颖妃一听,也不笑了,表情认真了起来,问道:“你莫要吓我,看你这表情,是出什么大事了?” 姜念苦笑一声,说:“我也不知这事是好是坏,可它已经发生了。” 颖妃被姜念说得一头雾水,正欲张嘴发问,右手猝不及防地被姜念拉了过去。 随后,姜念把颖妃的手轻轻放在了她的小腹处。 颖妃一双美眸当即睁大了,惊讶道:“你……你有孕了?” 姜念嘘了一声,道:“这件事我只告知了刘太医和你,姐姐莫要声张。” 颖妃脸上露出欣喜的神情来,有些激动,又迅速反应了过来。 颖妃点点头,道:“你不必多说,我自然是懂的。虽然你有了身孕,我很高兴,可我还是不得不说一句,你这孕怀的,当真不是一个好时机。” 裴珺一走,整个后宫可就是太后与皇后做主了。 这种时候,姜念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旁人知道她有身孕了,不然,皇后她们就算是直接撕破了脸皮,也一定会想方设法把这孩子除了。 这事是不能说,可有孕了总归是好事,颖妃笑了笑,没忍住又摸了摸姜念的肚子,轻声道:“皇上喜欢你,你侍寝那么多次,也该有身孕了。” “你放心,在皇上回来之前,我定会护好你。” 姜念的心一软,眼眶温热,她从未想到过,在这尔虞我诈的深宫里,她能有一个真心相待的姐妹。 姜念缓和了一番情绪,又听着颖妃絮絮叨叨地问了许多,又嘱咐了许多。 姜念耐心听着,一一认真应了下来。 最后,不管姜念说什么,颖妃都执意要亲自把姜念送回春锦阁。 夜晚,莲心探头探脑地端着药走到殿外,门被迅速打开,她连忙进去,将安胎药端给了姜念。 姜念小口小口喝着,莲心站在一旁抱怨:“小主,咱们太受制于人了,连熬个药都得避着旁人,不能叫人知晓。” 秋兰也感慨道:“其他小主要是有孕,恨不能告知全天下的人,当即就成了全宫里最金贵的那一个,咱们小主谨慎,这样也是好的。” 秋兰又道:“只不过,小主有了身孕,这膳食上也得仔细着点,吃的东西也得比之前好些,奴婢已经悄悄往御膳房那边递了银子,只说小主是身子虚弱,得吃些好的补补。” 一碗安胎药见底,同样安下来的,是姜念的心。 她擦了擦嘴角,说:“等咱们熬过这段时间,皇上回来后,这胎稳定了,也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了。” 沉香嘱咐道:“一会儿那安胎药的药渣子埋进土里,可别让有心之人知道了。” 莲心本来打算找个地方随便一倒,一听沉香这么说,也知道自己思虑不周,也有些紧张了起来。 姜念看着自己面前脸色凝重的三人,觉得好笑,无奈道:“好了,我都没你们紧张,放轻松些,刘太医医术精明,我身子一向康健,不会有事的。” 说罢,姜念觉得无聊,便说:“左右无事可做,呈上笔墨,我练练字吧。” 三人一听,竟异口同声说:“不可。” 姜念:…… 莲心皱着眉说:“如今小主怀有身孕,这大晚上的再写字,多费眼啊,不可劳累。” 姜念一时无语凝噎,心道眼睛和肚子也没什么直接关联吧。 奈何三人态度一致,真是把她当成易碎的花瓶了。 最终姜念妥协了,只是干坐着,也没什么事情做。 最终还是颖妃主动来了一趟,姜念拉着她下棋,身子有困乏之意了这才停止。 睡前,姜念躺在榻上,秋兰为她掖着被子,说:“小主觉得无聊,奴婢明日叫侍卫从宫外捎来些画本子,您闲来无事的时候看看,打发时间。” 姜念迷迷糊糊地应了,蜡烛一吹,很快睡去了。 第二日亥时,姜念正梳洗打扮的时候,看到桌上的口脂,想起了当初昭妃那事儿,不由得心慌,干脆不化妆了。 姜念更能体会到昭妃现在的心情了。 只是依旧有些唏嘘,原先那么爱美的一个人,那么张扬的一个人,反倒被她自己的爱美之心害了。 这种事情,换作谁,只怕也是一辈子的阴影。 姜念带着秋兰走在去九华宫的路上,一边走一边叮嘱:“一会到了殿内,你自然些,切勿小心翼翼地对待我,更不要过多地紧张、关注我,要是被旁人看出了端倪就不好了。” 秋兰舔了舔发干的唇,道了声是。 第101章 破绽 颐华宫内,冰块添的再多,人去的多了,一热闹,又是一阵燥热。 昭妃烦躁地自己扇着扇子,她嫌夏荷动作太慢,干脆自己动手。 皇后穿着得体,坐得端庄,只是也同样觉得燥热。 姜念一进来,零星几人抬头看她,大多数人都打不起精神来,仿佛被热化了一样。 颖妃机敏,并未过多关注姜念,只是对皇后提议:“娘娘,虽说大家身处行宫,可这样大的太阳也实在受不了,不如送去各宫的冰块分量都多一些罢。” 皇后沉吟片刻,冰窖里的冰是足够的,只是年年都为了预防些突发状况,会留下不少的冰。 可现在眼看着大家热得受不了了,姜念那脸也有些苍白,她想了想,便允了下来。 众人热得在那儿喝茶,纯妃摇着扇子,悠悠打量着众人。 姜念平日里瞧着是气血充足、身心康健的样子,今儿不知怎的,这嘴唇都发白了。 纯妃想了想,突然用扇子指了指姜念的方向,脸上端的是和善的笑:“瑾常在是怎么了?本宫瞧着你气色不太好,是太热了吗?多喝两口茶水吧。” 皇后一向爱喝浓茶,虽说怀孕的人不是不能喝茶,只是得适量,喝些清茶倒也没事。 姜念一进来就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没想到还是被纯妃盯上了。 不得不说,纯妃这察言观色的能力,的确是强。 姜念一听这话,当即端起桌上的茶饮了两口,无奈道:“多谢娘娘关心,嫔妾一向受不了暑热,这茶还是温热的,嫔妾正流着汗,不是很想喝。” 纯妃看着姜念喝的毫不犹豫,悠悠收回了视线,笑着道:“原来如此,其实臣妾也不是很想喝,以后还要劳烦皇后娘娘备些酸梅汤比较好。” 萧常在见状突然说:“其实瑾常在也不见得是受不了暑热,依我之见,是皇上不在了,瑾常在做什么都虚弱了。” 萧常在惯会阴阳怪气,说话带着刺儿,实在是不招人喜欢。 姜念呵笑一声,眼神毫不掩饰,直直看向萧常在:“萧姐姐说话真是好听,怪不得太后喜欢呢。” “你……” 太后现在分明不喜欢她了,姜念是故意拿这事嘲讽她! 本来天气就炎热,人难免心生烦躁,皇后懒得再听众人斗嘴,让大家都散了。 启祥宫内,纯妃身上穿了件用丝织就的轻纱,布料稀疏,透风轻薄。 就算是这样,她还是喝着凉茶,扇着扇子,头发一丝不苟地盘了起来,露出圆盘似的脸。 萧常在小心翼翼地迈步走了进去,额头上还隐隐挂着两滴汗珠。 纯妃一瞧她来了,忙坐起来,笑得眉眼弯弯。 纯妃积极道:“瞧瞧这天儿,把萧常在热的,夏荷,快呈上凉茶。” 萧常在还有些腼腆,夏荷递了茶,她不敢耽搁,连忙伸手接了过去。 纯妃把萧常在谨慎的样子看在眼里,垂眼一笑,直接说:“皇上走了,这一去没有一个月只怕是回不来的,妹妹一心想得恩宠,难道就没有些想法?” “毕竟,这可是个大好的时机啊,以后你再等几年,只怕都等不到皇上出宫了。” 萧常在心生警惕,她不是傻子,自然明白纯妃这样的人,无缘无故地不会要和她这个常在讲话。 萧常在的小动作就是爱揪着自己的裙摆,她思索的这一会儿,衣衫又起了皱,带着几分潮湿,是她手心的汗液。 纯妃也不急,慢悠悠饮着凉茶,她是不喜欢姜念,更容不下这样貌美的女子出现在后宫。 只是目前来看,她更想除去的,还是颖妃。 只要姜念没有身孕,她再得宠也无妨,左不过是个常在,位分再升,也绝不可能越了自己去。 可现如今昭妃萎靡不振,眼看着半个后宫都要被颖妃握在手上了,她可没有子嗣,权利要比自己还大。 纯妃一心想将权力握在自己的手中,至少在她生下皇子之前,旁人最好都不能有孕…… 至于已经存在的大皇子……日后她自当想法子对付。 而萧常在现在心里最嫉恨的人,无非就是姜念了。 纯妃知道萧常在心里头不舒坦,就凭这三番两次话语间故意阴阳姜念,她就能窥得一二。 萧常在的呼吸略微有些急促,用气音小声道:“瑾常在……恩宠太过,若是能除掉她,皇上定会多注意咱们。” 纯妃一听这话,横了她一眼,嗓音尖锐:“本宫还不需要瑾常在消失才能得到那点微不足道的恩宠。” 现在虽说裴珺最常去姜念那里,可每个月裴珺也会来纯妃这处一两次,昭妃也有一两次。 萧常在讪讪笑着,自知说错话了,忙放低姿态,卑微道:“是嫔妾……嫔妾需要那点恩宠。” 萧常在自入宫以来,一次都没侍寝过,她本以为裴珺会碍于太后的脸面,好歹宠幸她几次,结果却…… 纯妃内心满是对萧常在的鄙夷,面上笑的和善:“你若是想除掉瑾常在,只怕不好做,你平日里勤快些,多往瑾常在的春锦阁走动走动。” 萧常在嘴角略微抽搐,纯妃早说啊,她之前对姜念态度倒还是很恭敬,至少面上没显露出什么来。 这几日她总是阴阳姜念,又要献殷勤去她跟前走动,姜念自然会心生警惕。 萧常在把自己的顾虑说给纯妃听了,纯妃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无碍,你使劲往她跟前凑就是了,她总不能直接把春锦阁的大门关上,拦着你不让你进去。” 萧常在还在犹豫,纯妃突然往前俯了俯身子,看向萧常在的眼神满是侵略性,似一条毒蛇在幽暗处吐着蛇信子。 “有些时候,破绽就是在不经意间露出的。” 纯妃轻声说完这句话,萧常在的身上莫名起了层鸡皮疙瘩,七月酷暑,她身上却生了些寒意。 萧常在说话也不由得结巴了起来,道:“嫔妾知……知道了。” 纯妃满意地勾了勾唇角,姜念能得了裴珺的恩宠,并不可能只是靠那张脸。 纯妃坚信这世上绝没有完美的人,也绝没有不隐藏任何秘密的人。 第102章 不怀好意的萧常在 …… 春锦阁内,姜念正半卧在榻上,身后是一扇海棠纹的窗户,中间用了细木条隔开。 窗外种了许多棵柳条树,绿色的叶子被窗棂的框圈住了,更显其生机勃勃。 姜念手上拿着小福子他们托侍卫从外头带来的画本子,她随意挑了一本,半卧在窗边认真看。 看得累了,她就倚在窗前,扭头赏外面的景。 姜念刚拿起一本新的,先随意翻了翻前两页,便有些怔住了。 寻常的画本子上所绘的都是男女之情,可是这本,入目竟是两个女子,姿态亲密,一同卧在雕花细木的床榻上。 两人的长发交缠,面对着彼此,两人的腿交叠在一起,虽画不出人物的面部表情来,可单从这般亲密的姿势,姜念就能看出,这画的是两女之间的欢好。 姜念顿时面色古怪,她本以为,古人是墨守成规的古板之人,没想到这样的情感,早已出现。 再往后翻,两个女子的衣衫逐渐褪尽,姜念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本春宫图,而且是同性之间的。 民间的画本子太过杂乱,想来是侍卫去买的时候,也没有仔细去看每一本里都是什么内容,给了银子,一箩筐的书便搬走了。 姜念不再往后去翻,“啪”的一声合上,把它搁在小桌上,又挑了本正常的去看。 翻了不到一半,沉香端着安胎药,一撩珠帘,发出叮铃碰撞的清脆声,走了进来,温声道:“小主,该喝安胎药了。” 姜念应了一声,接过那碗药,刚吹了两口气,外头又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莲心动作粗鲁地把珠帘拨开,压着嗓子快速道:“小主,萧常在突然来了,她人已经站在院子里了。” 姜念一听,当即把这碗安胎药递给沉香,快速说:“把这药藏起来,别叫她看见了,莲心,你让她进来吧。” 莲心点点头,沉香将药暂且放进了空的木柜子里。 莲心刚出去,萧常在就走了进来。 姜念的身子放松了下来,依旧卧在榻上,冷冷地看着萧常在。 萧常在面部表情很不自然,毕竟这几日她对姜念的讨厌,可真是放在脸上了。 姜念直接道:“真是稀客,今儿怎么了,萧常在为何要来我这里。” 姜念也不叫人搬来矮凳让萧常在坐着说话,萧常在就只好局促地站在姜念面前,两手交叠,道:“我前两日心情烦躁,说话难免不好听,有些口不择言了,你……莫怪罪。” 姜念:…… 不是大姐,你要不要看看之前你那个恨不得吃了我的眼神呢? 许是姜念那一瞬间的表情太过精彩,萧常在也不自在了起来,讪讪笑着,硬着头皮说:“之前,我还唤你一声姐姐……” “可别,你年纪比我大,自当是我唤你姐姐,咱俩可别乱了。” 萧常在:…… 她忍了半晌,开始观察起了四周,她率先注意到了姜念桌上的画本子,问道:“妹妹觉得无聊,看这些东西打发时间?” 姜念淡淡嗯了一声,多一个字也不愿意再说。 萧常在又道:“说起来,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好像闻到了一点中药味……” 姜念的柳眉不明显地蹙了一下,她这窗子一直开着,外头偶有微风,只是方才萧常在来的时候,正好没再有风吹过。 中药的味道本来就大,再加上她素来不喜闻香,萧常在进来的时候,那味道还没完全消散。 没想到她这嗅觉竟然这般灵敏…… 姜念随机应变,快速回答:“这几日我受不住暑热,尤其是晚上,外头又会有青蛙叫,总是睡不好觉,便叫沉香去拿了个软枕。” “软枕怎么会有中药味?” 姜念面不改色,平静道:“自然是里头塞了中药,闻着安神,想来睡眠会好许多。” 那枕头现在自然是在她的寝殿里了,萧常在也不能刨根问底,专门走到她的寝殿里去验证。 果然,萧常在听她解释完,也没了下文。 两人本来就没什么话题要聊,萧常在象征性地认了错道了歉,被姜念以自己身子不适为由打发了回去。 萧常在出去后,又立马去见了纯妃。 纯妃正在和大公主用膳,萧常在把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了,纯妃听完嗤笑一声:“看来她是真娇气啊,分明是个宫女,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这一成了主子,这点暑热就受不住了。” 萧常在犹豫道:“娘娘,嫔妾该说的都说了,好像并未有什么不寻常之处,嫔妾明日……” “明日你接着去,就算一时找不出什么破绽,她不是难受吗?你日日去烦她,让她不好过也行。” 萧常在苦着一张脸,心道这样的话,我也不好过。 春锦阁内,沉香又把已经凉了的安胎药拿去温了,姜念喝完后,啧了一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萧常在真是古怪,突然来找我。” 沉香跟着道:“奴婢一开始就觉得萧小主很是古怪,小主这两日还是小心些好。” 姜念嗯了一声,她这里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除了喝药的时候要谨慎些,旁的倒也没什么。 没想到,第二日,几乎是同一时间,萧常在又来了。 这一次姜念刚好喝完了药,味道也已经散尽,萧常在来的时间,姜念依旧没有给她赐座,她只好干站着,随意聊了几句,关心了下姜念的身子,又走了。 姜念觉得头疼,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照萧常在这个样子,第三天还是要来的。 第三日,这一次姜念直接回了寝殿,沉香站在萧常在面前,歉疚一笑:“小主来的不是时候,我家小主日日都要午休的,这个时辰刚刚睡下。” 萧常在不死心地问:“那前两日瑾常在怎么没睡?” “前两日小主您刚走,我家小主就去歇息了,今日还请小主回去吧。” 萧常在伸着脖子往屋子里张望了几眼,又被沉香挡住视线,她无奈地笑笑,然后走了。 再过两日,萧常在总算是不再去了。 第103章 撞破秘密 萧常在安分了好些日子,姜念也轻松了不少,总算不用再平白分出精力去应付她了。 此时,纯妃正用满是无语的表情看着萧常在。 萧常在不敢抬头和纯妃对视,小声说:“娘娘,嫔妾真的没发现什么问题,这几日总是去,瑾常在已经在找借口躲着嫔妾了……” 纯妃淡淡嗯了一声,心道这也是个废物,恨铁不成钢道:“你不能去了,便日日叫宫女去送些补品过去,本宫瞧着姜念这几日气色愈发不好,总觉得有些奇怪……” 萧常在摸了摸鼻子,心说还能是为什么,天天被她烦得呗。 之后数日,颖妃身旁的宫女冉儿满脸焦急地搀扶着颖妃去了春锦阁。 姜念这几日除了请安之外,再没出去过,也是怕出什么意外,索性就躲在宫里。 颖妃风风火火赶来的时候,姜念正在用膳,冉儿一进去就连忙大声道:“还请小主帮我家娘娘上药。” 这话一出,姜念立马抬眼观察着颖妃的身子,蹙着眉,语气也带了几分责怪:“姐姐怎么又伤着了,好端端的,伤到何处了啊?” 颖妃自知理亏,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抬起手捏了捏自己的肩膀,示意姜念看后头。 姜念站起身子,绕到颖妃的背后,就看见肩胛骨处的衣衫破损,隐隐露出了肌肤,好似还在缓慢渗着血。 姜念一惊,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姐姐之前锁骨处被咬了一口,现如今这肩膀后头又是被什么抓了?” 颖妃此时还能笑得出来,她一伸手,把姜念从背后拉到她面前,笑着解释:“这行宫还有太妃居住,我闲来无事便去走动走动,舒太妃那儿养了只狗,我看着甚是欢喜,逗弄了它一番,不成想许是天气炎热的缘故,那狗也狂躁起来,我一时不备,被它扑到了后背上。” 姜念一边听,一边觉得心惊。 还好这狗是太妃所养,不是什么野狗,不然这抓了一下,可真是麻烦了。 冉儿早就心疼坏了,一听颖妃说得这般轻描淡写,忍不住噘着嘴说:“当时奴婢和太妃娘娘都吓坏了,夏日里的衣衫本就轻薄,那狗瓜子一挠,肩膀那块就破了……” 颖妃横了冉儿一眼,加重了语气:“好了,本宫并无大碍,不许多嘴。” “你继续说,后来呢?” 姜念压根不理会颖妃,直直地看着冉儿,让她继续说。 冉儿也明白自家娘娘和这位小主关系甚好,于是她顺着姜念的意思,继续说:“奴婢就连忙跟着娘娘回宫去了,太医方才来瞧,说是得赶快用清水清洗,只是今日宫里的宫女都被打发出去采莲子了,所以……” 太医身为男子,自然是不方便为颖妃上药的,颖妃身边只有冉儿,冉儿胆子又小,于是颖妃便决定来姜念这里。 不用姜念吩咐,沉香就忙安排人去准备清水和干净的帕子。 姜念拉着颖妃去了寝殿,得知她把太医开的药膏带来了,这才松了口气。 宫女们将清水和帕子送了进去,姜念和沉香留在了里面。 姜念的外衣有些宽松,行动起来很碍事,她干脆把外衣脱了,颖妃的胳膊有些不敢抬动,姜念就让颖妃坐下,她为颖妃仔细解着盘扣。 颖妃的衣衫半褪,露出一截白皙的肩膀来,姜念小心翼翼地将衣物与伤口分离,又挽起袖子,将帕子用清水沾湿,仔细擦拭着伤口。 还好伤得不深,只是破了些皮,露出了里头的肉,这才会流血。 颖妃全程默不作声,只是强忍着痛,不愿让姜念过多担忧。 伤口清洗完了,姜念又拿起膏药,一点一点涂抹在伤口处。 刚刚抹完,颖妃就要把衣物撩上去,被姜念立马阻止:“这药刚刚上完,你就这样别动,让它晾一会儿。” 颖妃无奈应了一声,她露着半个香肩,姜念看着看着,笑了笑:“还好这是夏天,倒也不冷。” 一边说着,姜念一边净了手。 屋外,萧常在身边的宫女拎着食盒走了过去。 秋兰一瞧,忙走上去,问道:“你是哪个宫的宫女?” 小宫女恭敬地回答:“奴婢是萧常在身边的,主子今日吩咐御膳房做了莲子羹,惦记着瑾小主生着病,特意叫奴婢送来一碗。” 因为这些时日姜念总是以身子不适为由打发走萧常在,要么就说正在寝殿午休。 这奴婢也学精了,一来就直奔着寝殿门口。 秋兰不愿与萧常在身边的人过多纠缠,干脆收下了莲子羹,反正姜念也不会喝。 秋兰伸手接了过去,语气生硬道:“好了,你回去吧,告诉你家小主,以后不必送什么东西过来。” 小宫女乖巧地点了点头,只是并未转身离去,反倒是探头去看了看寝殿内。 门虽是开着的,却完全看不到床榻那边,反倒是一扇开着通风的小窗,某个角度刚好能瞧见里面。 这外头的都是宫女,没有男人,夏天又闷热,颖妃便没有叫人把这门窗关闭。 这一瞧不打紧,竟叫她正好看见了颖妃半褪衣衫,姿态闲适地坐在姜念床榻上的模样。 而姜念褪了外衣,坐在颖妃的后头,只是离得远,看不清面庞的表情。 可两人这般亲密的姿态,小宫女却是看的真真切切! 秋兰看她还不走,眼神不安分地朝里面瞟着,她当即挪了一步,遮挡住宫女的视线,板着脸赶她:“大胆!主子在里头,岂是你一个宫女能够随意窥探的,还不快回去!” 小宫女被秋兰的这一声呵斥吓了一跳,脖子缩了缩,道:“知道了,奴婢这就走。” 小宫女连忙转身,心跳的极快,她好像无意之中,撞破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她从未如此紧张过,没想到自己头一次来,就能发现颖妃和瑾常在不同寻常的关系。 小宫女越走越快,连胳膊都不会摆了,几乎要同手同脚! 寝殿内,毫无察觉的姜念低着头仔细观察着伤口的情况,道:“应当可以了,姐姐穿上衣裳吧。” 第104章 磨镜之好 颖妃伸了另一条胳膊,将衣衫轻轻往上一捞,光滑的肩头便被遮住了。 姜念仔细把东西都整理好了,问道:“痛不痛?” 颖妃摇摇头,对她来说,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姜念肚子里的龙胎。 她主动伸手摸了摸姜念平坦的小腹,带着些担忧:“皇上不知何时回来,你有孕这件事要是藏得好也就罢了,若是藏得不好,被皇后她们知道了,是无论如何都得……” 最后那句话说了一半,颖妃倏地噤声,姜念明白颖妃要说什么,压低了声音道:“皇后日理万机,未必能关注到我,可纯妃这人……实在是可怕,我担心的是,只怕我再怎么藏,她性子多疑,依旧会多想。” 颖妃叹了口气,拍了拍姜念的肩膀,说:“无碍,凡事都往好的那一面想,你刚怀孕不久,切勿多思。” 颖妃眼中的关切是真心实意的,姜念不由得心头一暖,笑着点头。 这时,秋兰在殿外问:“小主,奴婢可否进来?” “进来吧。” 秋兰拎着食盒,走了过去。 姜念奇怪道:“这东西是哪来的?” 秋兰说:“这是方才萧常在身边的宫女特意送来的莲子羹,奴婢不想久留她,便收下让她赶紧走,她这一趟来得着实奇怪,奴婢瞧着她还不老实地打量着屋内。” 姜念冷笑一声:“估计是想看看我是不是真的在睡觉。” 说罢,姜念毫不犹疑地让秋兰把那碗莲子羹倒掉。 秋兰有些不理解,问道:“小主,咱们明知道萧常在不怀好意,怎么不干脆让宫门外的奴才把她们给拦住,就说小主您身子不舒坦,需要静养。” 颖妃失笑一声,说:“你家小主现在的处境,最要紧的是,让她和众人相同,而不是最引人注目。” “全行宫里,若是就瑾常在身子不舒坦,到时候皇后、纯妃,只怕都会带着太医亲自前来,以关心身子为由,给瑾常在把脉……” 秋兰打心底里升腾起阵阵寒意,认真说:“奴婢知道了。” 之后,秋兰去处理那碗莲子羹,颖妃在姜念这里多坐了片刻,这才离去。 启祥宫,萧常在带着自己的宫女,跪在了纯妃面前。 萧常在的内心满是惊疑不定,来了这儿半晌,良久都没能说出话来。 她自小就只知道男欢女爱,男女相爱是符合道德伦常,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可听宫女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萧常在觉得自己的世界观要崩塌了。 她心里第一时间选择不相信,犹豫半晌,还是决定过来告知纯妃。 纯妃慢悠悠摇着绣了石榴花图案的精致团扇,不耐地啧了一声,道:“你都跪了半晌了,到底什么事儿啊,这么让你难以启齿。” 萧常在嘴唇蠕动着,磕磕巴巴道:“娘娘……娘娘可知道,这世上,除了男女之情,还有另一种情感?” 纯妃面色古怪:“另一种情感?亲情?” 萧常在摇摇头,轻咬下唇,说:“娘娘不觉得奇怪?颖妃娘娘性子虽一向和善,可从未与这后宫里哪位姐妹亲近过,瑾常在与颖妃娘娘相识时间并不算久,可二人已是大家伙都看在眼里的、关系亲近的好姐妹了!” 说罢,跪在萧常在后头的小宫女怯生生开了口:“奴婢奉小主之命,去春锦阁送了碗莲子羹,瑾小主寝殿的窗子未关,奴婢就瞧见……瞧见颖妃娘娘衣衫不整,肩膀半裸,半坐在瑾小主的榻上!” 纯妃的面部表情有了一瞬间的凝滞,她原本还半躺在榻上,一听宫女这样说完,内心惊诧,忙坐了起来,眸光微动,问:“你可看仔细了?” 小宫女点点头:“千真万确,奴婢绝没有看错,而且瑾小主当时连外衣都褪去了,两人姿态亲密,虽看不清面容表情,可颖妃娘娘都解了衣裳,奴婢绝不会看错!” 纯妃手中的团扇也不摇动了,她的红唇微张,明白过来萧常在所说的另一种情感是特指什么了。 只不过纯妃觉得荒谬,她抽了抽唇角,似是在喃喃自语:“所以……颖妃和瑾常在二人是磨镜之好?” 萧常在万万想不到,两个女人之间竟也能平白生出异样的情愫出来。 若是没有这个提前倒还好,一旦怀疑的种子发了芽,从前看似无关的行径,好像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纯妃仔细回想着什么,她的表情越来越诧异,小声说:“难怪……难怪颖妃一向不喜争宠,她左右逢源,偏偏对皇上不冷不热,看来是不喜欢男人……” “瑾常在性子谨慎,又怎会无缘无故在这深宫结交好友……两人甚至同住一宫,当初还是颖妃主动提出来的!” 纯妃越分析,萧常在就越害怕,她始终不能接受这怪异的一点,情绪有些崩溃:“娘娘……怎么会这样,这世间怎么会有两个女子一起……” 纯妃斜睨了她一眼,幽幽道:“那只是你以为没有,实则磨镜之好……多了去了,只是本宫没想到,这样的关系,会出现在后宫妃嫔身上,颖妃可真是放肆啊……” 萧常在受到的冲击有些大,此时讲话也磕磕绊绊起来,“磨镜之好”这四个字,成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东西。 萧常在犹豫地问:“娘娘……这可怎么办?两个女人,算怎么回事?” 纯妃呵笑一声,唇角上扬,道:“不管怎么说,倘若这件事是真的,她们二人就是对皇上不忠,就是丝毫不顾忌皇家的颜面!” 可这件事目前单凭宫女的一面之词就笃定她们关系不同寻常,实在有些不妥。 纯妃的手轻轻摩挲着下巴,眼眸微眯:“皇上不在,本宫自然不能放过这样的机会,此事还得与皇后商量……” 皇后是什么性子的人,纯妃最明白。 她自入后宫以来,几乎日日要和皇后、昭妃、颖妃打交道。 皇后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她会不分对象地残害……即使姜念只是个常在。 第105章 试探 萧常在一听,不免有些害怕。 她身子微微颤栗着,这件事,是皇后、纯妃、颖妃之间的较量,姜念又是最得圣宠的人。 这四人之间要是斗起来了,只怕也没旁人什么事了。 萧常在又不得宠,位分又低,本无意卷入过深,可现在看来,在后宫行事,凡事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 第二日,颐华宫内。 纯妃打扮的娇艳,摇曳着身姿进了主殿。 皇后此时正翻看着账本,时不时计算一番。 她一看是纯妃来了,略挑了挑眉,把手头的账本放下,示意金蕊把旁人带下去。 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皇后悠然一笑,开门见山地询问:“纯妃怎么过来找本宫了?是有什么事儿吗?” 两个心眼极多的人凑到了一起,单单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对方的意图。 纯妃自顾自寻了个凳子坐下,状似随意闲聊:“皇上一走,这行宫都安静了不少啊,一个个打不起精神来,好似没人管了一样。” 皇后声音宽厚,闻言平稳道:“自然是有人管的,皇上不在,凡事皆由本宫做主。” 纯妃低声一笑,她就等着皇后说这句话呢,突然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来,道:“臣妾昨日不小心发现了一些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后眼眸微闪,纵使纯妃还未开口说是有关谁的事情,皇后第一直觉便认为是姜念。 实在是姜念自打成了主子之后,太过于惹人注目了,集恩宠于一身的女人,平日里再如何躲藏,也依旧逃不过后宫众人的眼睛。 皇后的内心对于纯妃即将要说的事情隐隐有了期待,面上矜持道:“何事啊?本宫可是皇后,你旦说无妨。” 纯妃小声道:“娘娘,昨日萧常在让她的宫女去了春锦阁,无意看到了些不该看到的场景……” 皇后一听,百思不得其解,这在春锦阁里,还能有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皇后催促道:“到底是何事,莫要再遮遮掩掩,你直说便是。” “臣妾也只是猜测……皇后娘娘就当玩笑听罢。” “据宫女所说,昨日她亲眼瞧见了颖妃和瑾常在二人,在寝殿的床榻之上,亲亲我我,姿势暧昧,放纵浪荡……” 皇后呵笑一声,声音拔高了些:“荒唐!这怎么可能?” 纯妃早就预料到皇后是这般反应了,她毫不在意,继续说:“娘娘可以不信,只是臣妾特意过来告诉娘娘,那么这件事儿究竟是真是假,就没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则是能否通过这件事,重创她们二人。 纯妃的未尽之言皇后心里都明白,她沉吟片刻,依旧觉得不妥:“可……这种事真的有可能发生吗?她们二人平日虽走得近了些,可人人都觉得她们是姐妹之情。” 纯妃专门来告诉皇后这件事,就是希望她能帮忙。 于是,纯妃道:“这事儿急不得,要想验证真假,还得皇后娘娘这边派人过去看着。” 皇后也是个精明的,本就是不能确定的事情,她为何要突然帮纯妃? 皇后深深看了纯妃一眼,反问道:“以你的名义也好啊,为何非要来找本宫?” 纯妃故意苦笑一声,说:“实不相瞒,臣妾在瑾常在那边,只怕是早已没了信任,这两日臣妾身边的人去春锦阁走动的频繁,所以……” 皇后听到这里,明白了纯妃的意思,她默不作声,仔细斟酌了半晌。 纯妃又添油加醋地把宫女昨日的话重述了一遍,皇后听完,气得摇摇头:“倘若宫里真的出现了此等淫乱之事,为保全皇家颜面,那瑾常在……该被打入冷宫。” 这个结果也正是纯妃希望看到的,她低着头微微一笑,又虚假道:“这天儿热了,臣妾宫里有一柄极好的团扇,特意进献给娘娘。” 说罢,纯妃示意宫女进来,亲自把团扇交给了皇后。 皇后戴着护甲的手微微翘着,轻轻执起了扇子的柄端,仔细端详着扇面所绣的图案。 这绣花的功夫极深,图案也鲜亮。 只是,这上头的图案,绣的是一朵并蒂莲。 这就是在暗指姜念和颖妃不同寻常的关系了,皇后一眼就看了出来,当即把扇子搁在了桌上,道:“本宫心中有数了,你且先回去吧。” 纯妃的计谋得逞,盈盈起身告退。 池边,柳树下。 姜念与纯妃一同出来,站在池边赏莲。 姜念看了看四周无人,逐渐放松了下来,这几日她情绪总是紧绷着,为了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她可以说是日日都要小心谨慎。 颖妃看姜念实在是太闷着了,无奈之下,今日带着她出了春锦阁。 虽说天气燥热,可池边的空气清润,吸入肺中,倒是能减缓心底烦躁的情绪。 颖妃一看姜念这副悠然惬意的小模样,掩嘴轻笑道:“虽说你平日是该小心些,可也不能总是这样不走动,太医也说了,有孕之人本就该时时动弹身子。” 姜念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在外她从不做这样的动作,要是被有心之人看到了,便当即能猜到什么了。 只是现在四周没人,她才敢突然摸了摸肚子。 颖妃注意到了姜念的动作,走近了一步,也伸手摸了摸,笑着说:“日后诞下这孩子了,我必得准备好些见面礼。” 姜念一听,当即说:“见面礼什么的,孩子那么小,肯定什么都不懂,不如干脆给我?” 姜念几乎要把“爱财”这两个字写在脸上了,颖妃轻瞪她一眼,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姜念的额头。 颖妃喜欢用食指轻戳旁人,这也是她的小习惯,姜念不觉得有什么,她早就适应了颖妃这样的动作了。 可这幅画面落在金蕊的眼中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金蕊悄无声息地靠近,姜念身边的宫女沉香是一直在注意四周的,等到金蕊的身形不知从哪儿突然冒出的时候,沉香立马扯了扯姜念的衣袖。 颖妃和姜念同时转身,认出了这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客气地问:“金蕊姑姑怎么来了这里?” 第106章 暴风雨前的安宁 金蕊当然不能说自己是皇后派来观察她们二人的,福了福身子行礼,闻言道:“皇后娘娘酷爱荷花,叫奴婢来盯着这些奴才,剪些荷花摆在殿内,瞧着舒心。” 金蕊说完,装模装样地瞧了瞧正站在湖面船上的奴才们,略大了些声音,指使道:“那茎要斜着剪,注意别把花瓣碰蔫儿了。” 说完这句话,金蕊这才又把目光转而看向姜念和颖妃两人,试探地问:“娘娘和瑾小主怎么有兴致来这边?这天这么热,瑾小主不是受不得暑热吗?当心热坏了身子。” 姜念温和地回应道:“无妨,我在宫里闷得太久了,颖妃姐姐这才要拉我出来走走。” 金蕊笑了笑,故意感慨道:“瑾小主与颖妃娘娘的感情可真是好……” 两人均未发现有何不对劲的地方,毕竟于她们二人而言,心中是问心无愧的,自然猜不到旁人会这般看待她们。 金蕊一走,姜念的脸色顿时变得紧张,她看着沉香,忙低声问:“金蕊是何时过来的?” 沉香摇摇头,说:“奴婢一直注意着四周,小主当时和娘娘谈论龙胎之时,四周并未有何异常,金蕊应当是之后才过来的。” 颖妃开口安慰:“你别太担心了,就算她当时在附近又何妨,离得远,她也只能瞧见咱们在闲聊。” 姜念忧心忡忡地嗯了一声,她总觉得,裴珺出宫之后,这几日的行宫,未免太平和了些。 除了萧常在常常去烦她,就再没旁的什么动静了。 更何况萧常在也未刻意挑过什么事端出来。 被金蕊一打岔,姜念也歇了想要赏荷花的心思,太阳还未落山,先早早地回宫去了。 颐华宫内,金蕊站在一旁,一边摇着扇子,一边道:“奴婢一开始直接去了春锦阁,门外的奴才说瑾常在和颖妃娘娘一同去了湖边,奴婢便沿着湖边的小路走,等发现她们身影的时候,正好瞧见……颖妃娘娘伸手戳了戳瑾常在的额头。” “奴婢深觉这个动作未免太过亲昵暧昧……实在是不对劲。” 要说纯妃没有过来告诉皇后这件事,单凭戳额头这个动作,大家都不会想歪。 可前提已经摆在那里了,再这样一看,这个动作不像是好姐妹会做的,反倒是情人才会做…… 皇后微微蹙着眉,啧了一声:“这样的荒唐事,本宫暂且不能告诉太后,太后这两日身子不适,这行宫里发生的事情,就别让人传到太后那边去了。” 这句话就意味着,皇后是打算动手了。 金蕊认真答是。 第二日,金蕊又亲自将皇后已经看完了的账本送去了清凉殿。 果不其然,颖妃并不在清凉殿内,就算不问宫女,也知道颖妃是在姜念的春锦阁了。 于是,金蕊以要把这账本亲手送到颖妃手中为由,转身去了旁边的春锦阁。 颖妃这几日几乎日日都要来姜念这处,要么就是亲自过问太医,姜念的脉象如何,要么就是闲得无聊,寻她打发时间。 金蕊带着账本来的时候,好巧不巧,颖妃正要给姜念看她后背的那道伤口。 颖妃正欲撩开衣衫,外头的宫女就说金蕊来了。 她的动作一顿,伸手开始系腰间的系带。 金蕊进来的时候,颖妃刚好把系带系上。 这衣裳看起来并未有任何不妥,只是姜念坐在颖妃的身后,金蕊打眼一瞧,脑海之中就浮现起了,姜念的下巴搁在颖妃的肩上,姜念从颖妃的身后抱着她的场景…… 颖妃看着金蕊手中的账本,心中了然,亲自接了过去,奇怪道:“这账本上的数前两日就记完了吧,皇后娘娘还没看完吗?” 金蕊随意扯了个谎言:“皇后娘娘看完了,想让颖妃娘娘好好看一遍,再熟悉熟悉账本。” 颖妃协理六宫,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金蕊回去后,告知了皇后自己内心所有的猜测,皇后的手掌猛然拍到桌上,“嘭”的一声。 金蕊被这动静吓得一哆嗦,紧接着,她就听见皇后说:“明日,本宫会邀所有的妃嫔去亭下小聚片刻,你带着侍卫去搜宫,就说是本宫的命令,瑾常在身边的宫人阻拦不得!” 颖妃和姜念要是真有亲密的关系,只要仔仔细细搜宫,一定能找出什么证据来。 譬如两人的定情信物,平日里写的信,表明心意的礼物等等…… 颖妃位分高,父亲官职也大,皇后暂且不能这样动她,可一个小小的瑾常在,她想怎样动就怎样动。 这件事闹到最后,哪怕她们二人是被冤枉的,一切都是她们揣测过度,皇后也会让假的变成真的。 这一日,众人前去请安时。 皇后和底下坐着的纯妃默默交换了眼神,随后说:“今儿个这天气倒没有昨天热了,这几日姐妹们都窝在自己宫里,也不愿意走动,本宫想着,该选个较为凉爽的天气,把你们聚起来。” 纯妃第一个附和:“皇后娘娘想得周到,臣妾成天在宫里待着,不能和姐妹们聊天说话,真真是无聊透顶。” 萧常在也紧跟着说:“是啊,大家聚一聚热闹一番,也是极好的。不知要去何处?” 皇后笑得意味深长:“湖边的凉亭下,是个喝茶赏花的好去处,一会儿请安散了,咱们就过去吧,本宫已经安排人备好茶点了。” 纯妃:“是。” 这其中不知情的人,譬如嘉嫔,她和宁嫔对视一眼,皆有些疑惑不解。 这怎么好好的,突然就要一块去聚一聚了。 就算真像皇后所说的,想让大家喝茶闲聊,为何不能提前一天说好,这件事安排得这么突然,她们请安结束了就都得过去。 众人都觉得奇怪的事情,姜念自然也觉得奇怪。 她低着头,一时也闹不清皇后这是何意。 无奈,众人都要去的场合,她更不能搞特殊了,带着沉香和莲心一同前往皇后所说的凉亭下。 亭子下摆了些桌凳,上头的确搁了不少点心与凉茶,本也不是什么正式场合,大家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凑成一小堆交头接耳。 第107章 搜宫 姜念和颖妃自然是挨坐在一起的,姜念凑近了颖妃的耳边,轻声细语:“皇后娘娘此举,姐姐认为,到底是何用意?” 颖妃很缓慢地摇摇头,她望了望亭外的天气,只这一小会儿的功夫,方才还是烈日炎炎的,不知何时,太阳已经被大片的白云遮住了。 夏日的天气多变,暴风雨说来就来,众人还在兀自揣测着皇后的用意,远处已经传来了隆隆的雷声。 雷声阵阵,大地也为之震颤,姜念的心越跳越快,不由自主地慌乱了起来。 与此同时,春锦阁。 金蕊气势汹汹地走在前头,她的身后跟了一队整齐的侍卫,乌泱泱走到了春锦阁的宫门前。 两个奴才被这样大的阵仗惊到了,彼此对视一眼,忙三步并作两步,跨下了台阶,讪笑着:“金蕊姑姑这是作甚?怎么带着这么多侍卫大人来了?” 金蕊的唇边带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略抬了抬下巴,趾高气扬道:“我可是奉皇后娘娘之名前来搜查春锦阁的,你们二人还不快把门打开。” 姜念平日里对待下人一向极好,他们自然知道金蕊来这一趟不是什么好事,心中虽害怕,两人却都没有挪动半步,要去为金蕊开这个宫门。 金蕊呵笑一声,也不在意,一挥手冷声道:“你们去把门推开。” 侍卫们立马上前,两个奴才还欲阻拦,人员顿时变得混乱起来,伴随着叫嚷声与呵斥声,大门被缓缓地推开了。 众人刚刚进去,秋兰就带着几个小宫女满脸慌张地跑上前去,大声问:“这是怎么了?” 金蕊又道:“你们都不许阻拦,这是皇后娘娘的命令,快搜!” “哎!” 秋兰试图去拦,可她一个女子,不可能拦住这么多的侍卫。 眼见这些侍卫一个个都鱼贯而入,进到屋子里就开始翻箱倒柜,秋兰急红了眼,质问道:“金蕊姑姑这是作何?!我家小主的春锦阁岂是他人可以随意翻动的!” 金蕊不慌不忙地回应道:“我都说了好多遍了,这是奉皇后娘娘的命令,我也没办法啊!” 秋兰身后的小宫女们跑到了屋子里,徒劳地用自己的身躯挡着那些侍卫搜寻的脚步。 秋兰咬了咬下唇,如今姜念不知为何还没有回来,主子不在,她一个奴婢也没什么办法,此时只好面带央求之色,伸手抓住了金蕊的手,道:“金蕊姑姑,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皇后娘娘怎么会突然叫人这样做,姑姑快叫他们别搜了,等我家小主回来,自然会向娘娘解释清楚的!” 金蕊啧了一声,一下把秋兰的手甩开,还装模作样地从怀里掏出了帕子,没好气地擦着自己的手。 秋兰眼看没办法,咬咬牙也不再央求了,她了解自家小主,姜念根本没做什么亏心事,自然是不怕她们查的! 只是……那安胎药的方子! 秋兰的手脚在这一瞬间犹如过了电一般,瞬间麻木了,她下意识地伸手碰了一下袖口,意识到方子在刚才她听见门外混乱的动静时,下意识地塞入了自己的袖口中。 心脏顿时回满了血,秋兰的身子略微放松了下来,吐出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表情自然一些。 金蕊极其有耐心,站在院子中央满意地听着四周翻箱倒柜的声音。 “轰隆隆……” 远处的雷声愈来愈近,金蕊仰头看了看天,高声催促:“动作麻利点!马上要下雨了!” 话音刚落,一个侍卫手中拿着个什么东西,快步跑到了金蕊面前。 金蕊眼睛一亮,果然是有东西藏着! 秋兰惊得瞪大了双眼,连忙朝着侍卫双手所拿的东西看去。 看到那封面的一瞬间,秋兰疑惑不解。 这不就是她家小主看的画本子?这能有什么问题,还是说里面夹了什么东西? 金蕊迫不及待地接过,还没等她伸手翻开,突如其来的一阵风就先将这画本子吹开了。 伴随着“哗啦啦”纸张翻动的声音,入目都是些不堪的床上春宫图,还是两个女人之间的。 金蕊“啪”的一声把本子合上,面色铁青:“真真是错不了了!” 说罢,金蕊拿着这画本子转身就要离去。 秋兰一看,忙跪在了地上,双手死死抓着金蕊的裙摆,哑声道:“姑姑!姑姑!这就是个画本子,哪有什么问题啊!” 金蕊一看秋兰像块狗皮膏药一样粘着她,直接冲着侍卫使了使眼神。 侍卫明白了过来,冲着秋兰的胸口处毫不留情地狠狠踹了一脚! 秋兰吃痛,闷哼一声,双手也松开了,两只手掌摊开撑在地面上,这才没有让自己直接倒地。 金蕊丢下了一句:“你家小主做了什么秽乱宫闱的事情,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说罢,金蕊示意其他侍卫跟上,一齐快步出了春锦阁。 湖边亭下,皇后一直远远看着其他的地方,一直到有个小太监俯在她的耳边,嘴唇微动说了些什么,她满意地勾了勾唇。 大家都在热切地讲着话,皇后突然开口:“今年的荷花开得极好,不知众姐妹这两日可仔细赏过?” 几人摸不清皇后的套路,只能暂且笑着回应:“臣妾瞧过了,那荷花娇艳欲滴,开得真真是好。” 皇后淡淡嗯了一声,眼波流转,看向姜念,意味深长道:“不知你们,可有发现在湖边上,长出了一朵并蒂莲啊?” 大家愣了愣,这荷花都是各长各的,哪有什么并蒂莲出现? 这都多少年了,她们也从未听说过,宫里有一株并蒂莲啊。 皇后继续道:“你们兴许都没有瞧见,但本宫却看的一清二楚……” 纯妃和皇后对视一眼,她盈盈起身,开口吟诗:“宵同梦,晓同妆,镜里华容并蒂芳……” 姜念一听这句诗,略挑了挑眉,有些诧异。 这诗所写,正是两个女子之间的感情…… 嘉嫔蹙了蹙眉,她看着纯妃,心中默念出了最后的两句诗:“从今世世相依傍,轮流作凤凰,颠倒偕鸾帐。” 第108章 暴雨袭来 还有些从未读过这首诗的,则是一脸茫然。 宁嫔微微变了脸色,纯妃现在内涵的,到底是哪两个人…… 纯妃轻笑一声,继续慢悠悠吟了下一首:“无人地,各逗情肠。两樱桃,如生并蒂,互羡口脂香……” 萧常在故意装作懵懂无知的模样,眨巴眨巴眼睛,俏声问:“纯妃娘娘吟的这两首诗,似乎形容的是磨镜之好,不知是何用意啊……” “磨镜之好……” 周围的人在口中喃喃这句话,姜念垂眸看了看自己与颖妃坐在一起的距离,心中隐隐有了不详的预感。 四周的风越来越大,略微带着潮气吹打在了人的脸上,众人头上的珠串都被风吹得四处晃动。 这个时候,金蕊偷偷摸摸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本子,递给了皇后。 纯妃吟完了诗,坐下后,突然说:“不知道你们是否相信这世间会存在磨镜之好这样的关系?” 嘉嫔觉得有些羞于启齿,还是磕磕巴巴得说了:“臣妾觉得……应当是有的,只不过自然是少数。” “本宫也觉得是少数,更不可能会出现在后宫之中……” 嘉嫔一听,面色大惊:“娘娘这话是何意?难不成有人……” 皇后一看铺垫得差不多了,突然一扬手,把手中的画本子重重扔在了地上,戴着尖锐的护甲的手指直直地指向姜念。 紧接着,皇后厉声喝道:“瑾常在!你犯了此等大错,竟还如同无事人一般悠然自得!” “什么?!” 颖妃惊讶地失声了,她扭头看向姜念,姜念表情冷静,只是眼底的慌乱依旧暴露出了她此时此刻的不知所措。 与此同时,天空彻底阴沉了下来,雷声总算到了她们的头顶上,伴随着隆隆的响声,一颗颗硕大的雨滴飞速地砸在地面上,迸溅起一圈的小水珠。 这雨是一下子落下的,像连绵不绝的线,一颗接着一颗,落得又凶又急,没有丝毫的间歇。 雨水沿着凉亭的檐角飞速流下,噼啪作响的雨声传入众人的耳朵里,她们此时却只能注意到姜念。 姜念站了起来,沉香和莲心二人也是不知所措,看着姜念一撩裙摆跪下了,她们也忙跟着下跪。 雨声实在太大,姜念不得不大声说:“嫔妾自认为自身一向安分守己,不知嫔妾何错之有,惹得皇后娘娘发了这样大的火气?” 宁嫔轻咬下唇,想了想,突然也站了起来,走到中间跪下:“娘娘,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皇后早就在脑海中将今日的场景演习过无数遍了,闻言她立马说:“本宫本以为,瑾常在是爱慕着皇上、一心服侍皇上的人,没想到她竟敢肆意勾引颖妃,两人竟成了磨镜之好,实在是太荒唐了!” 金蕊走了出来,把方才皇后盛怒之下丢在地上的画本子弯腰捡起,双手递给了宁嫔,恭敬道:“宁嫔娘娘若是不相信,便亲眼看看,这上头画的,可是两个女人的春宫图,这东西是在瑾常在的宫里搜到的。” 宁嫔的双手正要接过这画本子,一听金蕊所说,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险些拿不稳。 宁嫔哆嗦着翻开了第一页,四周的人虽然怕极了现在这个场面,可内心的好奇与八卦之心是无论如何都抑制不住的。 于是她们全都凑了过去,伸长脖子去看。 宁嫔一连快速翻了好几页,前面倒还好,越到了后头,两人的姿势就愈发孟浪。 宁嫔再也无法承受住这样视角上的冲击,画本子又被摔在了地上。 萧常在脸色铁青,这件事她虽然参与了全程,可的确没有看过这东西,没想到画得这么露骨…… 萧常在瞪着姜念,大声道:“如此淫乱的东西……竟然是从瑾常在那边翻出来的,真是恬不知耻!” 颖妃当即呵斥,罕见地带了几分怒气:“放肆!瑾常在再怎么样,也不是你这样的贱人能说的!” 说罢,颖妃上前两步,迎着众人的视线,跪在了姜念身旁,她语气平稳:“皇后娘娘,此事未免太过荒谬,臣妾心爱之人只有皇上,瑾妹妹更不必多说,臣妾与她只是以姐妹想称,平日里走动得频繁了,就要被这样随意诬陷吗!?” 皇后正欲开口讲话,纯妃坐在一旁,突然幽幽道:“颖妃,你可真是巧舌如簧,倘若不是有人亲眼所见,皇后娘娘怎会只凭这淫秽的东西断定你们二人的奸情!” “什么,有人亲眼所见?” 沈常在和旁人窃窃私语了起来。 这时,萧常在身边的宫女怯生生地走上前去,跪下说:“奴婢不敢妄言,那一日,奴婢前去春锦阁,通过未关上的窗子,看见了颖妃娘娘和瑾小主一同坐在床榻上,颖妃娘娘衣衫不整……甚至都露了半个肩膀出来。” 姜念回想起了那一日,她帮颖妃上药的时候,恰好是那宫女来送莲子羹的时候。 原来,从那一日起…… 姜念闭了闭眼睛,内心深处升腾起愤怒与懊恼的情绪来。 她为何没有早早察觉到,裴珺一走,皇后她们定然不会老实安分,只是……姜念着实没有想到,她们会怀疑起自己与颖妃的关系。 颖妃被气笑了,她抬手摸了摸肩膀,大声道:“皇后娘娘,那一日臣妾的肩膀处不慎被动物抓伤,这才去了春锦阁让瑾常在帮臣妾上药,没想到这样的场景被有心之人看到,张嘴就开始颠倒黑白。” 颖妃眼神坚定,语气铿锵有力:“臣妾肩膀处的伤还未彻底好全,虽已结痂,可疤痕还是在的,娘娘若是不信,咱们大可以移步寝殿去验。” 姜念也开口说:“那一日颖妃娘娘宫里的宫女都被打发出去做了旁的事情,肩膀处的伤自然是不能由男人去看,嫔妾的春锦阁就在清凉殿旁边,娘娘来找嫔妾,是合情合理的。” 纯妃嗤笑一声,说:“怎么就那么巧?颖妃受伤那一日,她宫里正好没有旁的宫女了,你帮她上药,又恰巧被宫女看见了?你的宫里又恰好有那样的画本子?” 第109章 打入冷宫? 姜念虽是跪在地上,脊背依旧挺直,说话不卑不亢:“那画本子是嫔妾前些日子觉得无聊,托侍卫在宫外买来的,没想到恰好夹杂了这样一本,嫔妾只是略看了一眼,便随手将它搁下了。” 纯妃轻抚头上华丽的珠翠,红唇微扬,看向皇后问:“皇后娘娘,您可相信这一番说辞啊?” 皇后状似无奈地摇摇头,看起来很是疲惫:“本宫也想相信,只是金蕊昨日也亲眼瞧见了她们二人在湖边卿卿我我,动作亲昵,实在不像一对单纯的姐妹。” 萧常在主要是在一旁打配合,闻言不给姜念出声狡辩的机会,嗓音尖锐道:“连娘娘身边的人都瞧见了,足以证明瑾常在平日里有多么不检点,以为旁人看你们是两个女人,便不会朝着那方面去想了吗?” 颖妃眼眸森冷,一记飞刀过去,萧常在就听到颖妃说:“依你所言,姐妹之间亲近些就是不知检点,这话连本宫也骂进去了。” “不……嫔妾不是那个意思,嫔妾只是说瑾常在一人……” 萧常在摆摆手,连忙开口解释。 她的父亲只是个正六品的修撰史官,而颖妃的父亲可是正二品的内阁学士,在前朝一众大臣里地位算高的。 萧常在这副慌乱的小模样落在了纯妃的眼中,她露出一抹不屑的笑来。 颖妃冷眼瞪着她,继续说:“瑾常在不知检点,那本宫也不知检点,萧常在,你这张嘴巴还是仔细着点儿比较好。” 萧常在咬了咬下唇,悻悻道:“嫔妾明白……” 皇后和纯妃很显然是不能直接动颖妃,只能暂且攻击位分低的姜念。 皇后表情端和,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心生胆寒:“瑾常在,你所说的话,本宫一字不信,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多的巧合,你今日若是执意不承认,本宫就只好下令严刑拷打你身边的宫女们了。” 此话一出,跪在姜念身后的沉香和莲心两人都略一抬头,她们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坚定的决心。 姜念了解她的宫女,沉香和莲心正要开口告诉皇后,她们愿意接受拷打时,姜念直接大声开口打断了:“嫔妾问心无愧,只是,娘娘今日若非要处置嫔妾,嫔妾甘愿受罚,不必牵扯无关的人。” “小主!” 沉香和莲心两人异口同声地喊着姜念。 颖妃也满脸焦急,急切道:“你都说问心无愧了,为何还要甘愿受罚?” 姜念眼圈泛红,从一开始,金蕊拿出那画本子的时候,姜念就知道,方才是去搜宫了。 秋兰被她留在了宫里,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她一向受宠,在皇后和纯妃的眼中早已是眼中钉肉中刺,今日纵使狡辩地口干舌燥,有十张嘴,她们还是执意选择不信。 皇后派金蕊做出这一举动,摆明了就是要她今日不能好好回春锦阁了。 姜念现在死扛着又有什么用,皇后不会对自己动手,只会对自己身边的人动手。 慎刑司的婆子一个个心狠手辣,人一旦进去了,又怎可能完好无损地出来。 只要姜念不肯受罚,那她身边的人都会因为自己而被连累。 姜念勉强扯了个笑出来,看着颖妃,说:“姐姐,你放心,我心中有数。” 颖妃恨不能钻进她的脑袋里,仔细看看姜念到底是怎么想的,可当下的情景,再说什么都无用了。 皇后有些满意,算姜念识相,知道老老实实地受着,不然一番折腾下来,不仅结局不会改变,她身边的人还得受一顿子皮肉之苦。 宁嫔紧紧盯着皇后,不知道她要给姜念什么处罚。 皇后早就想好了,眼眸闪过一丝冷意,一字一顿道:“瑾常在行为不端,勾引妃子,对皇上不忠,对皇家不敬,本宫身为皇后,有权利将她即刻打入冷宫!” “至于颖妃,念其一时心智不稳,犯下大错,尚有改正机会,从今日起收回其协理六宫之权,在宫内思过。” 沉香一听这个处罚,瞪大了双眼,膝盖快速往前挪着,看向皇后的眼神中带着央求:“皇后娘娘,我家小主是被冤枉的,还请娘娘彻查!” 莲心哆嗦着唇,此时,她多么想说出来,姜念身怀龙胎,万万不可进冷宫那种阴冷的地方。 可这个秘密,是打死都不能说的。 一旦姜念进了冷宫,又被她们知晓姜念怀有身孕,只怕不出三日,她们几人都会在冷宫被杀死。 姜念拉住了沉香的手,示意她莫要开口。 皇后说出这个处罚的时候,宁嫔又跪了下去,她虽然不知道这磨镜之好究竟是真是假,可皇上不在,皇后就自作主张,要把姜念关入冷宫,未免太过严苛! 宁嫔开口道:“娘娘,这件事只怕有蹊跷,直接把瑾常在关入冷宫,未免太草率!” 姜念直直地盯着皇后,说出了一段在皇后听来极其大逆不道的话:“娘娘身为六宫之主,平日所下命令无人不服,嫔妾一向敬重皇后娘娘,却不曾想,娘娘会这般轻易被他人言语而左右自我之人。” 皇后面带几分怒容,低声呵斥:“你放肆!” 姜念没有丝毫要住口的迹象,她的声音虽不大,在场的人听的却格外清晰。 “娘娘执意将嫔妾关入冷宫,可嫔妾从始至终都是被冤枉的,被冤枉之人终有沉冤的雪那一日,不知到那时,皇后娘娘又该如何辩解您今日的武断?” 皇后咬了咬牙,她本想留姜念一命,可听到姜念这样说,只有她死了,尸体才不会沉冤的雪。 姜念看透了皇后阴狠的想法,她目光坚定,道:“嫔妾不会寻死,若是娘娘一杯毒酒赐下,颖妃娘娘自会拼尽全力为嫔妾证明清白,待皇上知道嫔妾被冤枉而死时,娘娘又该如何去说?” 颖妃目光中带着挑衅,她一向是笑容满面,待人热切,可今日的内心被愤怒裹挟着,又被姜念所说之话激励了一番。 第110章 幽禁 颖妃说话不免也带了几分癫狂:“瑾常在早晚会出冷宫,臣妾也不愿被人冤枉,自会证明清白,到时皇上究竟选择相信谁,只怕皇后娘娘心里也没有数吧……” 皇后面色铁青,她被这两人的言语气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胸膛剧烈起伏着。 自打她坐上了凤椅,成了六宫之主,再没有人敢这样顶撞她了。 姜念此时内心丝毫不惧,因为她知道,一旦自己进了冷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皇后甚至无需给她下毒,日日不叫人送饭菜进去,她饿也能饿死了。 所以,这冷宫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进的。 不然就算自己死了,这消息也传不到外面去。 皇后气得鼻子都要歪了,还是艰难地残存了一丝理智。 两人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她就算把姜念关进冷宫,这件事本就证据不足,大多都靠人的臆想。 颖妃和姜念二人执意自证清白的话,等到裴珺回来,只怕要怪罪自己。 可这件事做到了这里,绝不能功亏一篑,说什么都得先把姜念关起来,再另想法子。 于是,皇后道:“瑾常在,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冤枉的,这件事本宫自然还会继续查下去,只是,从今日起,你将被幽禁在长秋宫,不得出宫门半步,任何人不得去探视。” “颖妃的六宫之权也要暂且收回,事情真相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你们二人皆不可恢复自由之身。” 皇后总算是松了口,纯妃虽不满这个最终结果,却也没有办法。 外头的雨势丝毫没有减弱,大风裹挟着雨滴吹到亭下,飘在姜念的身上,泛着些凉意。 众人都冷得搓了搓胳膊,这几日天天都是大太阳,她们穿得一个赛一个的轻薄。 这突然下了场大雨,还刮着风,纵使是夏天,依旧有丝丝冷意。 姜念被搀扶着起来的时候,膝盖泛着痛,小腿也有些发麻。 颖妃满眼都是担忧,她知道姜念此时怀有龙胎,身子虚弱,还偏偏…… 那长秋宫偏僻,平日少有人来往,虽说比行宫里的冷宫好上不少,可她怀着身孕,不好好将养着也就罢了,还要去这么偏的宫殿里住下。 颖妃死死盯着姜念,两人交缠的视线在皇后的视角上来看,又是当着她的面行了些不知羞耻的事情。 皇后蹙着眉,加重了语气:“侍卫还不快把瑾常在带去长秋宫。” 两个侍卫道了声是,站在姜念身侧,伸出胳膊示意她抬步向前走。 姜念的身子佁然不动,她看着外头密集的雨,道:“这雨下得太大了,给我撑把伞。” 侍卫一听,面色古怪。 你都是戴罪之身了,还要给你打伞? 姜念平静道:“我虽要被暂且幽禁在长秋宫,可并不代表我犯了什么错,我还是你们的主子,若是淋了雨染了风寒,你们担待得起?” 这一去长秋宫,最要紧的事情,就是要保证自己的身子康健。 这要是淋了一场雨生了病,上哪找太医去瞧。 侍卫顿时有些害怕,真的为姜念撑起了伞,皇后瞧着姜念离去的背影,竟觉得她还是那个瑾小主。 长秋宫在整个行宫的西北角,一路上,越朝北去,人影越来越稀少。 留在春锦阁的宫人已经得知了这件事,此时正手忙脚乱地为姜念收拾东西。 这一关,还不知道要关多久,总得带几身换洗的衣裳过去。 一路上,姜念沉默不语,沉香和莲心两人打着一把伞,也只顾着低头走路,一声不吭。 到了长秋宫门外,入目便是一扇掉色的朱红色大门,门“吱嘎”一声被推开,院子里杂草丛生,异常荒凉。 进了屋子里,还好屋子算整洁,屋顶上也没什么漏洞,平日里用的东西也是一应俱全。 姜念观察了一番四周的环境,呼出了一口气。 侍卫离去后,秋兰拿着包袱一路小跑了过来。 沉香和莲心两人看到秋兰来了,忙迎了上去,三人围在一起,不约而同地红了眼眶。 姜念关心道:“秋兰,你在春锦阁没出事吧?” 秋兰摇摇头,说:“奴婢只是被人踹了一脚,不打紧,倒是小主……” 姜念无力地摆摆手,突然认真说:“秋兰,不管是哪个侍卫踹了你,我日后一定会让你再还回去那一脚,你信我吗?” 秋兰神色微微一怔,没想到姜念会突然说这个,顿时心中一暖:“奴婢相信小主!” 四人还没说几句话,就又听见宫门“嘎吱”一声,这是被人关上了,从外头落了锁。 莲心不由得鼻头一酸,前两日还好好的,突然就沦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姜念的情绪没有多沮丧,她只是愤怒。 这宫里就不存在什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说法。 她还是不够狠,她必须得再狠一些,再绝情一些。 不然别说完成系统给的任务了,连保证自己活下去都是个难题。 姜念收拾了一番情绪,道:“咱们一起把这屋子好好收拾一下吧,今晚就要在这里睡了,总得体面干净些。” 来不及伤心,几人说干就干。 姜念挽起袖子想要用帕子擦一擦桌凳,又被她们三人阻止,说什么都要她坐下休息。 沉香说,就算她们被幽禁了起来,姜念还是主子,而且她怀有身孕,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 姜念没有推辞,她这胎不稳,今天情绪动荡得太过激烈,心情大起大落之后,只想好好休息。 一路走过来的时候,虽然打着伞,但四人的裙摆还是被雨水沾湿了,一番打扫过后,又聚在一起换衣裳。 几人正安静穿着衣裳呢,姜念看着看着,突然轻笑了一声,带着几分嘲讽:“你们说,咱们这样聚在一起换衣服,是不是也有磨镜之好?” 姜念主动提及了这件事,三人面面相觑,安静了几秒后,突然都打开了话匣子。 莲心情绪最是激动,愤愤不已:“实在是太荒谬了,皇后娘娘居然会相信这样离奇的说法!” 第111章 求生 沉香为姜念脱下衣衫,唇角带着几分苦涩:“皇后娘娘不是不相信我们,而是就想把我们关起来。” 姜念抿了抿唇,她们没有进冷宫,已然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可被幽禁在这偏僻的地方,只怕也不会好过。 当下最直接的问题,便是一会儿她们的膳食。 闹了这么一通,午膳不吃倒也罢了,几人没一个主动开口说饿了。 等外头天都黑了,再怎么嘴硬,肚子的咕咕叫声还是会出卖自己。 莲心的肚子叫得最欢快,时不时就咕叽两声,她尴尬一笑,懊恼地把手按压在胃部,使劲揉了揉。 外头的雨没有白日那般大了,只是仍淅淅沥沥的,姜念想了想,决定打伞去拍一拍宫门。 秋兰见状,拦住了姜念,示意她去。 外头正下着雨,还刮着小风,到了夜里更凉了。 不过这倒也是件值得庆幸的事,炎炎夏日里,能凉快这几日,也能好过些。 总比热得出汗,还没有冰块降温的好。 秋兰打着伞快步跑了过去,她整个人几乎都趴在了门上,伸手用力拍打着,大喊:“外面有没有人啊?” 侍卫走动的声音响起,秋兰顺着门缝看到,侍卫站了过来,耳朵贴近,沉声问:“什么事?” 秋兰放低了姿态,道:“侍卫大哥,还劳烦您问问,我们这一日都没人送东西来吃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吃啊!” 侍卫一听,当即拒绝:“我只是个侍卫,不管你们的吃喝,这事儿你就算问我,我也没法子。” 秋兰有些急了,说:“可这里没旁人了,我也只能和您说话,若是您不肯帮忙,我们只怕要饿死。” 侍卫有些犹豫,他只是奉命守着这长秋宫的大门,别的事情本该不管。 可正如这宫女所说,今日的确没有旁人来送东西吃,再怎么说,里头关的也是个小主,要是真出了事,谁又能担得起责呢? 秋兰还想再劝说的时候,姜念还是打着伞出来了,她走到门后,无奈道:“我们主仆一天没有吃东西,你放心,等我出去了,自然会给你一些好处,这儿的事情我们绝口不提。” 侍卫有些害怕,这万一他被发现了? 姜念无奈叹了口气,又说:“十两银子够不够?我能说出来,日后自然会给你,不然你大可以直接向皇后娘娘告发我。” 十两银子,他当个侍卫,一个月的俸禄连五两银子都不到,他虽然不清楚这位小主到底富不富裕,但人家都能当上小主了,这银子自然比他们这些下人多得多。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侍卫本来就有些于心不忍,这下再加上这么多银子,他一咬牙,心一横。 胆小鬼是永远发不了财的,侍卫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小声说:“卑职有认识的伙计,就在御膳房,一会儿卑职托他悄悄送些吃的过来。” “只是能偷拿出来的,自然都是些不重要的边角料,和小主平日里吃的自然是没法比,不知小主可否愿意?” 侍卫心里总是觉得,姜念如今虽然是落魄了,可她从前是被人伺候过的,一般这样的人,都不太愿意接受转瞬直下的地位。 出乎侍卫意料的是,姜念一听,笑了笑,竟还带着几分欣喜,说:“那太好了,麻烦你了,记得小心些。” 侍卫一听,有些满意,当即道:“得嘞,小主还需稍等片刻,卑职这就前去一趟。” “哎。” 姜念突然出口叫住了他,她从门缝里看到,这侍卫是没有伞的,只是站在门前,不会被雨淋到。 姜念不知道这侍卫愿不愿意开门,只是问:“我这儿有伞,你要不要?不要的话,这门就不开了。” 侍卫搓了搓胳膊,心中不由得对姜念升了几分好感。 平日里那些耀武扬威的娘娘小主,几乎都不把他们当人看。 这瑾常在不仅态度谦和,还要给他银子,末了还会关心他会不会被雨淋到。 待人真诚的人,自然也会被别人真诚相待。 侍卫想了想,反正这地方偏僻得很,现在又下着雨,外面除了他,也没旁人会经过了。 于是,侍卫动作迅速地把门打开,接过了姜念手中的伞,又迅速把门关上。 这私自开门也是重罪,虽然四周没人,他也不敢太过放肆。 两人透过门缝看着侍卫快步离去的身影,庆幸地松了口气。 还好,这侍卫还算不错,不像皇后那样,要往死里逼她。 秋兰把自己的伞挪了一半到姜念头上,两人暂且回了屋内。 与此同时,清凉殿。 颖妃忧心忡忡地望着窗外的天,天已经黑得完全了,也不知道姜念怎样了。 冉儿微微摩挲着颖妃的肩膀,劝道:“娘娘别太担忧了,瑾小主一向机敏,不会有事的。” 颖妃摇摇头,只是说:“她怀有身孕,又去了长秋宫,要是皇后她们存心为难,只怕……” 冉儿沉默了,她心里也明白,姜念就算有再好的头脑,这人被关起来了,可真是没什么法子了。 颖妃突然站了起来,扭头对冉儿道:“陪本宫出去一趟。” 冉儿一惊,忙低声提醒:“娘娘,皇后娘娘不是说,您与瑾小主都要闭门思过……” 颖妃嗤笑一声:“皇后说收回了本宫协理六宫之权,至于思过,也不过是说说罢了,再说了,本宫真要出去,那侍卫也不敢阻拦。” 冉儿皱了皱眉头,颖妃权力虽大,可今日公然顶撞皇后,已然是犯了大错,要是再这般不管不顾,便是真的洗清了冤屈,皇后也会以大不敬为由,治她的罪。 冉儿头一次反驳了颖妃,忙伸手拉住颖妃的胳膊,急切道:“娘娘三思,就这样出去实在太过于张扬……” 颖妃沉吟片刻,突然道:“冉儿,你给本宫拿一身你的宫女服来,我换上之后,你再叫上别的宫女,我跟着你们混出去。” 冉儿:…… 她家娘娘以前真的不这样的,自从和姜念交好了,脑子里的小想法是一套一套的。 第112章 雨夜送药 亥时,三名宫女低着头,冉儿走在最前方,直接走出了宫门外。 她们清凉殿的大门压根没有关上,只是在门口站了两名侍卫。 两人一看,当即拦在了前面,只是态度仍旧恭敬:“不知冉儿姑娘要去何处?” 冉儿偷偷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故作淡定:“我们奉颖妃娘娘之命,特意去一趟太医院。” 侍卫狐疑道:“去太医院,用得着三个人?” 冉儿啧了一声,说:“娘娘让我们去拿些药材回来,光是人参就有两三盒呢,一个人拿不了。” 侍卫点点头,又有些犹豫,摆明了是不想让冉儿直接出去:“可是……皇后娘娘说了,颖妃娘娘需要闭门思过。” 冉儿无所谓地嗯了一声,说:“娘娘闭门思过,我们这些奴婢也不能出去了?我家娘娘身子要是出了什么差池,你担待地起吗!” 冉儿怒目圆瞪,直接呵斥:“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拦着我们,娘娘的命令你敢不遵从?” 侍卫一听,哆嗦了一下,当即抱拳:“是卑职多嘴了,姑娘请。”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颖妃。 颖妃早晚都会出来,谁会想不开在这种关头得罪她。 更何况,皇后也没有明说一定要把颖妃幽禁,宫女出去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 冉儿吐了口气,淡淡嗯了一声,抬步就走。 颖妃低垂着头,夜色正浓,侍卫也不会刻意盯着小宫女的侧脸去看。 于是,颖妃就这样光明正大地出了清凉殿。 走远了一段距离,冉儿拍拍胸脯,她讲话一向温声细语,方才为了演戏,真是头一次这样大声呵斥别人。 反应过来后,依旧心跳如擂鼓。 不得不说,还是挺刺激的。 昭妃此时没时间和冉儿说笑了,她出来这一趟时间不宜过久,此时最重要的事情,得想法子把安胎药的药材送进长秋宫。 姜念这一胎时间短,去了那边吃不好睡不好,身子本就虚弱,龙胎极易出现什么闪失。 三人快步朝着太医院走去,昭妃不便露面,冉儿便进去找到了刘太医,说什么都要拉着他出去。 刘太医正满头雾水,一出了太医院,看到颖妃一身宫女打扮,站在黑暗处默默等着他,不由得内心大惊。 刘太医忙行礼问道:“给颖妃娘娘请安,深更半夜,颖妃娘娘为何做这样的装扮来找微臣?” 颖妃语速飞快:“本宫长话短说,今日后宫突生变故,瑾常在被幽禁在长秋宫,外人不得入内,她有孕的事情只有我们知道,所以本宫来,是要刘太医快些准备好往后时日的安胎药药材。” 刘太医听到姜念被幽禁在长秋宫的时候,胡须抖了抖,来不及做什么反应,他忙转身进了太医院,按照颖妃的指使,将往后十日的药材用纸包了起来。 满满三个包裹的沉甸甸的药材,颖妃两手接了过去,感受着它沉重的分量,心稍稍安稳了一些。 刘太医本欲开口询问,又被颖妃飞速打断:“如今本宫也不可随意出来,今晚相见一事,太医不可告知任何人,最最重要的是,瑾常在有孕一事,还请刘太医禁闭嘴巴。” 说完,颖妃打着伞,怀里抱着药材,匆匆离去。 一路上的雨水沾湿了她的裙摆,颖妃毫不在意,只是带着另外两人快步朝西北方走去。 冉儿在后头努力跟着,几乎都要小跑,她微微喘着气,空气湿润,脸上都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颖妃走到了长秋宫的门外,冉儿手里拎着药材,走到了那侍卫的面前。 侍卫刚刚开门把饭菜递进去,正落上锁,紧接着就看见雨夜当中,矗立着一个宫女的身影。 侍卫心中一紧,心跳几乎漏了一拍,心想完了,竟然被人看见了。 冉儿快步走上去,将伞收起来,把手中的药材给侍卫看了看,不顾他满是惊吓的面庞,说:“这是颖妃娘娘派我送给瑾小主的药材,劳您递进去。” 侍卫一听这话,心道原来这也是偷偷朝里头递东西的,身子软了下来,接了过去。 冉儿生怕侍卫扭头告诉旁人,按照颖妃的嘱咐,说:“这件事你不许告诉任何人,只要这些东西完整地到了瑾小主的手里,我会给你十两银子。” 侍卫脱口而出:“怎么又是十两银子?” 冉儿皱了皱眉:“又?” 侍卫抽了抽嘴角,突然庆幸,自己被分配了这么一个活儿。 莫名其妙就要赚二十两银子了。 侍卫摇摇头,含糊地说没什么,出于谨慎,他又多问了一句:“这是什么药?” 冉儿早在心中想好了说辞,毫不犹豫道:“瑾小主身子虚弱,这是我家娘娘为她准备的补药。” 侍卫嗯了一声,又将大门打开,屋子里头的人听到动静,都探头出来瞧。 侍卫站在门外招招手,示意秋兰过来拿东西。 秋兰小跑着过去了,侍卫再一转头,发现冉儿已经不见了。 他挠挠头小声嘀咕着,说:“方才一个宫女过来,说是颖妃娘娘送的补药,让卑职交给瑾小主。” 秋兰一听到颖妃的名字,眼眸一亮,不免有些激动,她忙接过沉甸甸的药材,不由得喜笑颜开。 侍卫让她赶快回去,随后立马将门关上。 秋兰回到屋子里,对姜念道:“小主,这里头肯定都是安胎药的药材,颖妃娘娘惦念小主,还专门想法子送来了。” 姜念突然被关,她们几个最担忧的还是姜念腹中龙胎的安康。 姜念心底划过一丝暖流,她伸手摸了摸这三包药材,外头还淋了点雨水,摸着有些潮湿。 她感受着纸上的湿润,却觉得整个人都暖了过来。 秋兰笑着说:“奴婢今天瞧了,这宫里还有个小厨房,虽然又破又烂,可好歹有锅,涮洗干净了还能为小主熬药。” 姜念点点头,她觉得自己现在倒没什么,方才侍卫送来的饭菜,虽算不上精致,可好在量大管饱。 侍卫也是见她们人多,拎了不少吃的,一路上空不出手打伞了,就闷头淋着雨送来了饭菜。 第113章 你觊觎皇上的女人? 四人凑在一起,吃完了饭菜。 刚刚沉香把锅子刷洗了出来,又烧了些热水,喝完水后,身子暖了些。 外面的雨声小了,姜念把破旧的窗子打开,满是水汽的风扑了进来,她喃喃道:“也不知道姐姐怎么样了……” 沉香叹了口气,伸手把窗子关上,道:“小主当心着凉,再怎么说,颖妃娘娘都比我们好过。” 姜念望着漆黑的天,说:“为我熬安胎药吧。” 沉香应了一声,忙出去生火。 这一晚,是诸多人的不眠夜。 第二日,雨停了,空气中还弥漫着泥土的清新气味,纯妃打扮得俏丽,悠悠然去了颐华宫。 皇后一早就在等纯妃过来,两人面对面坐着纯妃不想弯弯绕绕地说,干脆道:“咱们把瑾常在关起来了,可得想想法子,等皇上回来,只怕她就被放出来了。” 皇后不慌不忙地饮了口茶,眼眸深处是旁人难以察觉的阴狠:“咱们自然不能这样关她一阵子就算了,不然可就白费这一番功夫了。” 纯妃正有此意,只不过她暂且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 皇后啧了一声,说出了一句足以令纯妃心惊的话:“可惜了,这几日天气不好,总是下雨,不然一把火放了,夏天燥热,很快就能把长秋宫烧为灰烬。” 纯妃的脊背像是有电流划过,她身上不受控制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原意只是想教训姜念一番,只要搞臭了她的名声,皇上自然不会再喜欢她。 可皇后在这件事情里,从始至终,都是想要姜念死。 纯妃干笑两声,试探地问:“那娘娘……现在究竟要怎么做?” 皇后将手指竖在唇边,示意纯妃噤声。 纯妃哆嗦着闭紧了唇,皇后今日并未化妆,可这副模样,落在纯妃眼中,是异常的妖艳。 整个人都好像是淬了毒似的。 皇后仔细听了听外头的动静,露出一个温婉的笑来:“不过雨已经停了,就让火焰,毁掉本宫讨厌的人吧。” 纯妃:…… 长秋宫内,姜念睡醒之后,简单洗漱一番,头发随意披散着,走到了宫门前。 她顺着门缝去看,发现昨晚的侍卫还站在门口,时不时打着哈欠。 姜念低声唤了他,侍卫立马清醒了过来,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口水,转身道:“怎么了?” 姜念问:“总不能一直是你当值吧,你什么时候被换走?” 这正是侍卫心里有些纠结的事情,他们都是需要交班的,他站了一晚上加一个早晨,一会儿另一个侍卫就该过来了。 可他收了银子,就给人家捎带了一次膳食。 关键是等他走了,只怕旁人都不管她们的死活,这可就没办法了。 姜念也满心担忧,可现如今也没有旁的办法,她只能再麻烦侍卫一次。 姜念咬了咬唇,问:“在你交班之前,可否再去御膳房,为我们拿些存得住的干粮过来?” 出乎姜念意料的是,这侍卫答应得很爽快。 侍卫头一次顺着门缝仔细看了看姜念的脸,他被分过来守着门的时候,姜念已经被关在里面了,昨晚那么黑,他也没看清姜念的脸。 如今是白日,他通过细窄的门缝,窥视到了姜念那惊为天人的容貌。 这一瞬间,侍卫突然觉得,姜念会被关在这里,一定是旁人嫉妒她的容颜。 此时,他突然庆幸,侍卫常年在太阳底下巡逻,他的皮肤晒得略有些黝黑,看不出他的脸红。 侍卫不敢多瞧,生怕姜念起了疑心,胡乱打了声招呼,就急匆匆朝着御膳房的方向跑去。 姜念放下心来,还好这侍卫心善,这一交班,再过来的侍卫就不一定怎么样了。 她必须得保证她们四人能存活下来。 御膳房离这儿距离很远,侍卫跑回来的时候,额头上都渗了些汗。 他气都还没喘匀,忙把门打开,一股脑把东西塞在姜念怀里,急促道:“马上交班了,你快回去。” 姜念快速点点头,不再多话,走回了屋内。 侍卫把门合上,正了正自己的帽子,调整着鼻息。 半柱香过后,一个身材略微有些矮小的侍卫摇摇晃晃走了过来。 他嘴里骂骂咧咧着,显然是对于自己被分了这样的差事很不满。 他抬头,又彪了一句脏话,喊道:“顾良,原来是你被分到这边了啊。” 顾良的气儿刚刚喘匀,一看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不由得皱了皱眉,沉声说:“孟二,不管分到哪里,你都得做好自己的分内事。” 孟二不屑地嗤笑一声,嘴唇撅起,往地上啐了一口:“这里头关的是那个什么……瑾常在吧,本来还以为她受宠,没想到转眼间就被关了。” 顾良一听,突然怔住了,问:“瑾小主之前很受宠?” 孟二一看他这副呆愣愣的模样,也无力吐槽了。 他们这伙弟兄们,最踏实、最愣的人,就是顾良。 他们做侍卫的,一个个都精明得很,平日里关注着后宫的风声,知道哪个小主受宠,万一有一天巴结上了,他们也能升个官。 顾良不知道,倒也正常。 孟二道:“瑾小主原先是宫女出身,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成主子了,估计是皇上觉得脸好看,不过我也没看过就是了。” 顾良紧紧抿着唇,心道我看过了,的确很好看。 孟二看他这副样子,觉得奇怪:“你怎么了?我一说瑾小主受宠你就不高兴了,你该不会是觊觎皇上的女人吧?!” 顾良一听这话,突然上前一步,用力推了孟二一把,呵斥道:“你说什么呢!” 孟二猝不及防被他大力一推,往后退了几步,差点歪道,一站稳就破口大骂:“顾良,你他娘的有病啊!” 顾良伸手用力揪住了孟二胸前的衣裳,将他扯了过来,凑在他的耳边低声道:“胡说什么,你不要命了?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到,你我人头不保。” 孟二满心的怒火被最后一句话浇灭了,他自知方才说话不妥,缩了缩脖子,声音也减弱了:“知……知道了。” 第114章 着火 顾良把手松开,时辰到了,他那边也有其他的活儿,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孟二嘀嘀咕咕地扯着自己发皱的侍卫服,自觉地站在了门外。 顾良犹豫半晌,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要是跟孟二交代什么,比如要善待里头的小主,她要你帮忙你尽量帮,这些话听起来未免太奇怪了。 孟二也一定会怀疑他……他是不是喜欢瑾常在。 毕竟他们只是个看门的侍卫,又怎么能和主子扯上关系。 傍晚,夜色已深,姜念走了出去,她趴在门缝上看,发现那侍卫的身高不对,显然已经不是原先的人了。 她无奈摇头,不知道这人怎么样,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姜念转身回了屋子,今日原先的侍卫给她们送了干粮过来,姜念把外头的牛皮纸扯开,发现里头竟还有些精致的糕点。 这种时候了,她们看什么都觉得好吃,姜念也没打算自己独吞,一人分了两块,就着热水,刚好吃完。 姜念简单吃了点东西,又把安胎药全部喝光,抚摸着肚子坐在矮榻上。 她们现在虽然不至于饿肚子了,可沉香还是担忧:“咱们要是只吃这些干粮,没有一点荤腥油水,奴婢们倒是不打紧,只是小主怀有身孕,需得用些有营养的。” 姜念倒是没有太担心,她来自现代,知道七八十年代那时候,孕妇怀孕期间更是见不得油水,孩子也是好好生下来了。 沉香接过姜念喝药的碗,忧心忡忡道:“这干粮再吃明天一天,也就没了,到时候要是还没人来送饭,可怎么办啊?” 姜念沉吟片刻,道:“门外的侍卫换了,不知他是否愿意帮我们一把,如若不行……” 姜念突然卡壳了,一时间,她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 正当四人一起唉声叹气时,她们听到,宫门竟然又被打开了。 姜念精神一振,立马起身去看。 四人都站在屋门口,借着屋内散发出来的光亮,努力看着门口的场景。 只见守门的侍卫半躬着身子,毕恭毕敬,点头哈腰地说着什么。 那人渐渐走近了,姜念这才看出,这是颖妃。 两人数日不见,乍一看到对方的脸,难以压抑内心激动的情绪,颖妃直接红了眼眶,快步走了过去。 姜念也迎了上去,两人的手紧紧握着,颖妃快速打量着姜念的脸,说:“这才关进来两天,我瞧着你已经瘦了。” 姜念更在意颖妃是如何过来的,她忙问:“皇后娘娘不是让姐姐闭门思过了?姐姐是怎么过来的?” 颖妃冷笑一声,双手仍牢牢攥住姜念的手,说:“我偷偷混了出来,这长秋宫的侍卫虽是奉命守门,可只要银子多了,自然都是愿意偷偷看门的。” 姜念一听,立马明白了过来。 她能出十两银子,让侍卫跑个腿带点吃的,可颖妃是要直接带着人进来看望她,这其中到底打点了多少,又花了多少银子,都是难以估计的。 姜念摇摇头,她觉得不值:“姐姐何必这样,为了来看望我,冒这么大的风险,万一被皇后知道了……” 颖妃拍拍姜念的手:“我这个人好不容易在这宫里有了个无话不谈的好姐妹,自然愿意冒这个风险。” 说罢,颖妃挥挥手示意冉儿上前。 冉儿和另外一个宫女怀里抱了许多东西,颖妃说:“我宫门外的侍卫看见这么多东西,虽然也怀疑过,可我毕竟还是颖妃,况且禁足的命令不是皇上所下,他们也没那个胆子阻拦我。” 一边说着,一行人一边进了屋。 颖妃立马扫视着四周的环境,这屋子摆设简陋,桌子都有些晃晃悠悠的,地面上也没有铺地毯,角落里还有灰尘。 这个环境的确有些糟糕,颖妃看着看着就红了眼。 她吸了吸鼻子,知道自己出来这趟时间不宜过久,催促着冉儿她们把怀里的东西都放下。 莲心她们满脸兴奋地观察着这堆东西,就听到颖妃说:“我也进不去春锦阁,这些东西拿的都是我宫里的。” “最重要的是药材,还有几把扇子,几身换洗衣物,还有许多糕点。” 宫女把吃的都放在桌上,衣裳都叠了起来摞着。 颖妃担心她们中了暑热,竟还想着带了扇子过来。 姜念真心感激颖妃,她想,来了这边之后,做过最对的一件事,就是当初去了颖妃的景仪宫。 东西全都放下了,孟二在屋外催促:“娘娘,快走吧,再晚一些,只怕要被人发现了!” 颖妃当机立断,冲着姜念说:“我先回去了,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咱们都要撑到皇上回来……” 姜念快速点头,就看着颖妃带着人迅速离去,身影隐匿在黑夜之中。 颖妃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带来了一堆东西,原本沉香还满心担忧,看着这一堆东西,心顿时又踏实了下来。 姜念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嘴里,咽下去之后苦涩一笑:“光是送这些东西过来,不知道姐姐花了多少银子。” 虽然颖妃是有钱,可姜念还是心疼。 宫外彻底安静了下来,几人简单收拾了一番,吹灭烛火准备睡觉。 夜半子时,颖妃已然回到了清凉殿,正躺在榻上歇息。 宫外站着的孟二打着呵欠,搓了搓胳膊。 这不是夏天吗,怎么晚上还是有些凉。 孟二小声嘀咕着,开始神游。 一炷香后,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右半边身子暖和了起来。 孟二扭头去瞧,发现这长秋宫的西面竟然着了火! 隐隐发亮的红色火光像夜间的猛兽,张牙舞爪,更奇怪的是,瞧这火势,是从外逐渐向内逼近。 孟二的脑袋嗡鸣一声,整个人在原地跳了起来,当即大喊:“快来人!来人呐!走水了!走水了!” 扯了几嗓子后,孟二一拍脑袋,想到了什么,连忙把大门打开,跑进去,站在院子里大喊:“小主快醒醒!长秋宫走水了!” 姜念躺在床榻上,耳边隐隐响起了木头燃烧时噼啪的动静。 第115章 死里逃生 除了木头燃烧的声音外,还有些浓烟飘了进去,姜念猛地睁开眼睛,发现另外三人正揉着惺忪的双眼,有些茫然。 听见外面侍卫扯着嗓子的叫喊声,四人的困意瞬间消散,一个激灵,忙穿上鞋站了起来。 外面不停地有浓烟飘了进来,莲心咳嗽两声,姜念高声喝道:“咱们快跑出去!” 来不及穿衣裳了,沉香扑到姜念身边,搀扶着她,几人快速朝门口走去。 莲心的手刚刚碰到门框,她们就听见外头的侍卫爆呵一声:“别开门!” 莲心的手被这动静吓了一跳,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听从。 她们看不见外头的情形,孟二却看得一清二楚,这扇木门,外面几乎要被火吞噬,要是她们突然开门,定然会被火焰灼烧。 莲心急得都快哭了,秋兰也猜到了外面的情形,这火是由外向内燃烧,此时这屋子的四周只怕都爬满了火焰。 她们暂且没事,只能证明这火还在啃食,丝丝缕缕的烟从门缝、窗户缝里钻了进来。 她们就好像被围困在火炉之中,再不出去,这房顶一塌,她们也会被砸死。 莲心几乎要哭了出来,她急切地问:“小主,怎么办啊!” 姜念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她三步并作两步,迅速冲到了铜盆面前,将晾着的帕子通通展开,浸在水里。 紧接着,她把这几条帕子分给三人,让她们披在自己的上半身。 这帕子平日都是叠起来的,没想到展开后还挺大,足够包着她们的上半身。 她们虽不懂姜念为何要这样做,却还是动作麻利地披上了。 紧接着,姜念站在门前,木门已经被烧得变形了,门框滚烫,用手肯定是不行的。 于是,姜念急速说:“我把这门踹开,你们跟着我一起跑出去,谁都不能慢了!” 三人还没来得及回答,姜念眼神一凛,立马抬腿用力踹着木门,“嘭”的一声,门打开了,此时孟二正用木桶在努力泼水。 四人闷着头冲了出去,门上的火被孟二用水浇灭了,只是四周的火焰依旧张牙舞爪着,四人跑出去的一瞬间,火势迅速蔓延过去,甚至都到了她们的身上,只是她们披着浸湿的布,没有被火伤到分毫。 四人跑出来的一瞬间,孟二激动地怪叫了一声,两条胳膊挥舞着,丧失了语言系统。 姜念比他要冷静,一看他这副模样,当即伸手用力拍了拍孟二的脑袋,说:“别泼水了,快跑出去!” 这火已经顺着被打开的门烧到了屋内,整栋屋子都在迅速燃烧着,泼水也无济于事了。 天边被这熊熊烈火照亮,滚滚浓烟升腾而起,突然“咔嚓”一声,屋子的房梁断了,她们刚好跑出宫门,就听到“嘭”的一声,整个房顶砸了下去。 黑色的浓烟乱飘,呛得她们不住咳嗽,孟二继续扯着嗓子喊走水了,这一次,总算有了回应。 两队的侍卫人人手中提着一桶水,叫嚷着冲了进去,一阵“噗嗤噗嗤”的声音过后,火焰明显减弱了很多。 方才灼热的气浪已经消失不见,只余留下簇簇的小火焰,还在锲而不舍地烧着房屋的残骸。 眼见火势被控制住了,孟二忙着急地上下打量着姜念。 这可是主子,虽然被关进来了,日后也不是没有放出去的可能。 他今晚当值,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己竟然毫不知情,要是被皇上知道了,必然会怪罪他。 所幸,姜念模样是有些狼狈,披散的头发有几缕被火烤得卷曲了,除此之外,没有什么问题了。 姜念又咳了两声,她一边咳一边快速扫过眼前的人,看到她们都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那些侍卫还在忙着灭火,孟二欲哭无泪,突然哭着喊了一声主子,在姜念面前扑通跪下了。 紧接着,孟二说:“今晚是卑职粗心了,竟没能早些发现这大火,幸亏小主没事,否则卑职……” 姜念摆摆手,整个人有些虚弱,可说话还是铿锵有力:“此事不怪你,换成旁人,也不可能那么快就察觉到这大火烧了过来。” 孟二一听,心中燃起希望,又重重磕了个头,哀求道:“恳请小主,不要告诉皇后娘娘,否则卑职要被撵出宫去。” 姜念一听,知晓了这侍卫心里的忐忑,沉吟片刻,问:“你叫什么名字?你可认识昨日那侍卫?” 孟二忙回答道:“卑职叫孟二,昨日守门的叫顾良。” 姜念点点头,说:“如果我能解了禁足,到时候就会来要你们,你们二人日后就在我身边服侍。” 孟二激动了,没想到这个主子竟然这么好! 他们这些末等侍卫,平日的活儿就是看个门,到了半夜巡逻一番,一月的俸禄也不高。 可要是能服侍一个主子,成了主子宫里的巡逻侍卫,这待遇和地位可就比现在高多了。 孟二一想到自己刚被分配过来的时候,还在大门口啐了一口的样子,就恨不能用力扇自己两耳刮子。 这哪里是晦气差事,这是天上掉馅饼了啊! 孟二眼睛发亮,激动道:“小主人美心善,有朝一日定然会解除禁足!” 姜念微微一笑,这事儿也不能算她帮了两个侍卫,这两人原先官职不高,一个心善,愿意冒着风险帮她带吃的;另一个没有临阵逃脱,着火时极力营救她们。 虽不知两人平日为人处世细节如何,可只要他们心诚,姜念自然也想把这两人收到自己宫里。 孟二站了起来,虽然姜念还是戴罪之身吧,可他就觉得,现在姜念就是自己正经的小主了,殷勤地搀扶着她,询问:“小主,您看现在该怎么办啊?” 姜念的眼眸沉静而又冰冷,眉眼在火焰的照应之中更显妩媚,她怒极反笑,咬牙道:“本以为我努力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没想到她们竟想置我于死地,说什么都不能再被关起来了……” 孟二虽听不懂姜念的话,却还是认同地点点头:“小主说得对,不能再被关了!” 第116章 求助太后 沉香直接忽略了孟二的话,蹙着眉问:“小主,这事儿闹得这么大,只怕过会儿皇后娘娘那边就知道了,她定然会下令将我们暂且关在别处。” 姜念明白沉香的意思,要想做决定,必须得尽快,再晚一些,皇后的人来了,她们想跑也跑不掉。 事到如今,她只能赌。 姜念下定了决心,冷声道:“坐以待毙的最终结果只会是丢了性命,这次,我也不能靠颖妃姐姐了,我要想法子自救。” 说完,姜念干脆道:“走,咱们去永福宫见太后。” 秋兰有些惊讶,不解道:“小主,为何要找太后……太后和皇后可是……” 可是一伙的呀。 姜念把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如今,她唯一的筹码,就是肚子里的龙胎了。 皇帝子嗣稀薄,这其中最着急的人除了裴珺之外就是太后了。 姜念总想着要瞒着所有人她有孕的事情,可事情到了危急关头,她必须得说了。 姜念只是给了秋兰一个肯定的眼神,让她安心,时间紧迫,没空再解释了。 于是,孟二被留了下来,和其他侍卫一起收拾残局,姜念等四人乘着月光迅速去了永福宫。 孟二正在这边努力泼水呢,突然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直起腰一看,是顾良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 顾良一看到已经倒塌的房屋,神色呆滞了一瞬,随后立马着急地问:“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着火?瑾常在怎么样了?没伤着吧?” 这一连串的问题把孟二的脑袋搞得晕头转向,他忙抬起手,把他和顾良之间隔开了一小段距离,快速道:“你放心,主子没事,她们去找太后了。” 这几个问题里,孟二回答了他认为最重要的,出奇的是,顾良听完后,也不再继续追问了。 孟二瞧了他一眼,嘀咕了两句,说:“你来都来了,帮忙吧,万一还有个小火苗没有发现,再烧起来可就完了。” 顾良嗯了一声,得知姜念没事之后,他觉得整个人的心情都明快了,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加入了进去。 两人刚说了几句话,又听到了外头传来的通报声:“皇后娘娘驾到——” 侍卫们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朝着门口下跪:“卑职参见皇后娘娘。” 顾良和孟二两人从未见过皇后,两人挨在一起跪着,孟二竟然还敢悄悄说话:“皇后竟然来了?我还不知道皇后长什么样呢!” 顾良一记飞刀瞪了过去,低声警告:“老实点!” 两人不再说话,也不敢贸然抬头去看。 这可是半夜,皇后得到消息了,只是急匆匆穿上了衣服,就忙带人赶了过来。 她急切地想知道这场大火的结果,姜念到底有没有在这场大火里丧生…… 皇后一走进去,迎面便是破败倒塌的屋子,被火焰炙烤过后,残骸都成了黑色。 望着面前破败的景象,皇后按压住内心的喜悦激动之情,装作震惊的样子,悲痛道:“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竟然走水了,瑾常在她……” 孟二一听,到了他该发言的时候了,当即大声回应:“回皇后娘娘的话,瑾常在无事,还请娘娘宽心。” 皇后微微上扬的唇角瞬间僵硬住了。 她觉得自己是听错了,难以置信地问:“什么?” 孟二有些奇怪,这皇后娘娘年纪也不大吧,怎么耳朵不太好使。 于是,孟二又大声重复一遍:“瑾常在无事。” 皇后:…… 她气得牙痒痒,没想到这个姜念,命竟然这么硬。 皇后扫视一圈,没有看到姜念的身影,又问:“瑾常在人在何处?本宫十分担忧她啊。” 孟二正想回答,转念一想,他日后可是要成为姜念的人了啊,这皇后不知是好是坏,不能上来就告诉她姜念的行踪。 孟二眼珠子咕噜转了一圈,只是说:“瑾常在方才离开了,只是卑职并不知道她去了何处。” 皇后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虽说情况突然吧,可姜念还是戴罪之身,她竟然敢随意在这行宫里走动。 金蕊在一旁小声说:“娘娘,瑾常在会不会是去找颖妃娘娘了?” 皇后摇摇头,说:“清凉殿门外还有侍卫看守,她就算去了也进不去。” 金蕊一时也想不到姜念会去哪里了,尝试提出一个不太可能的想法:“难不成,她去找太后了?” 皇后微微眯了眯眼眸,冷声道:“她找太后就有用了吗?太后自然是向着本宫的……” 不过金蕊这个猜想的确有可能,皇上不在,姜念能找的人,除了颖妃之外,就是太后了。 无奈,皇后道:“你们好好收拾这长秋宫,勿要让它再起火了。” 说罢,皇后转身匆匆离去。 “卑职恭送皇后娘娘。” 孟二一边说,一边大着胆子抬眼一瞧。 他只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背影,也没做什么打扮,头发披散着,孟二觉得神奇:“我瞧见皇后的样子了,不过……感觉和平常人也没什么两样。” 顾良觉得好笑:“都是人,只是身份地位不同罢了,你看外表,能看出什么差别来。” 孟二不赞同地摇摇头,小声嘀咕:“瑾常在就不是,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她是个当主子的命。” 顾良一听他提起瑾常在了,整个人瞬间哑了火,不再说话。 …… 永福宫,姜念四人走到时,宫外站着两个守夜的侍卫。 侍卫一看这大半夜的,竟然有人过来,瞪大了眼睛瞧,一看这竟然是被关起来的瑾常在,满头雾水地行礼:“卑职见过瑾常在。” 姜念淡淡嗯了一声,随后说:“劳烦你们帮我开门,我要见太后。” 深更半夜,太后早就睡下了,谁敢贸然打扰她老人家? 侍卫为难地笑了,说:“太后不喜人打扰,小主贸然过来,卑职也不敢为小主开门呐。” 姜念加重了语气:“我有要紧的事要见太后,你若不开门,我便自己推门进去了。” 第117章 嫔妾有孕了 “这……” 侍卫顿时感到为难。 姜念继续说:“你放心,我是真的有要事要寻太后,她不会怪罪你们的。” 侍卫无奈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把大门打开了,压着嗓子轻声说:“小主请进吧。” 姜念忙走了进去,永福宫一片漆黑,姜念想了想,直接走到寝殿门口,果不其然在门外看到了守夜的宫女。 宫女正竖着耳朵听大门的动静呢,猝不及防看到姜念急匆匆地过来,惊讶地揉了揉眼睛。 她没睡着啊,怎么会突然梦到瑾常在。 姜念立马上前,语气郑重道:“劳烦你将太后唤起来,我有要事告知。” …… 寝殿的烛灯亮了起来,姑姑开门道:“瑾常在请进。” 姜念一进去,就看到太后身着明黄色睡袍,半卧在榻上,脸上还带着被吵醒的不悦,一只手揉按着太阳穴。 姜念忙下跪,认真磕了个头:“嫔妾深夜叨扰太后,实属大不敬,可嫔妾有要事相告,恳请太后听嫔妾一言。” 太后眉眼满是疲惫之色,闻言无奈道:“哀家既然愿意让你进来,自然是愿意听的。” 说罢,太后神色古怪地上下打量了姜念一番。 她们几人刚刚死里逃生,头发凌乱,衣着不整,脸上也带着些黑色的灰烬。 太后疑惑地问:“你不是被关在长秋宫了,怎么出来了?” 姜念咬了咬下唇,明白现在该彪演技了,眼睛一眨,泪花瞬间涌出。 姜念凑近了一些,哽咽着大声道:“嫔妾恳请太后保护嫔妾,保护嫔妾腹中的皇子!” “什么?!” 太后一听,原先因为被惊扰而不耐的神色瞬间变了又变,她惊疑不定地看向姜念的肚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什么,激动道:“你这意思是……你怀有皇嗣?” 姜念将一只手放在肚子上,认真说:“嫔妾怀孕已有一个多月,之前欺瞒并非存心,而是胎像不稳,嫔妾不敢说出来,生怕太后与皇上空欢喜一场!” 太后站了起来,双腿因为激动而变得颤颤巍巍的,一旁的姑姑见状,忙上去搀扶住太后。 太后稳住了身子,还没从突如其来的喜悦中缓过神来,看到姜念满身狼狈的样子跪在地上,催促道:“快…快起来,别跪着了,当心身子。” 姜念应了一声,沉香立马将她搀扶了起来。 太后过于激动,眼眶中甚至有了泪花。 裴珺子嗣稀薄,这么多年了,只有两个孩子,也不是没有旁人怀孕,可总是出现各种问题,之前的昭妃和宁嫔也是突然就流产了。 太后已经老了,现如今,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着皇帝膝下有多位小皇子。 虽说大皇子是嫡长子,可那孩子终究太过于古板正经,从不会向皇祖母撒娇,至于纯妃的孩子,也不喜欢待在她这个老婆子身边。 太后日日在宫里呆坐着,她与皇帝的关系一向微妙,皇帝自然也不会特意陪她说说话。 要是能再添一个孩子,再来个活泼可爱的,那该多好啊。 她曾经有多么期望宁嫔和昭妃肚子里的孩子,看到结果后就有多么失望。 如今裴珺离宫,没想到,瑾常在竟然有了身孕。 姜念也看出了太后的激动,忙道:“太后别太激动了,当心身子。” 太后点点头,欣喜都藏在了眼角的皱纹里,她让姜念快些坐下,这才关心地问:“今晚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这副样子了?” 姜念在心里默默冷笑一声,太后关心她,全然是因为她腹中的皇嗣。 不然,早在她一进来的时候,太后就该关心她了。 心里这样想,姜念面上却十分乖巧,闻言抹了抹眼泪,可怜兮兮道:“嫔妾今晚险些丧命…长秋宫莫名着火,嫔妾被困在屋内,险些出不来。” 一旁的姑姑听到姜念这样说,眼皮子跳了跳,和太后对视了一眼。 太后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她嗓音沉了沉,无奈叹了口气。 这火要不是姜念她们不小心烧起来的,那就只能是皇后干的了。 太后太了解皇后的为人了,只不过这一次,皇后的做法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真是没想到,看似安宁平和的夜晚,竟然出了这样大的事情。 姜念继续哭唧唧地说:“嫔妾要是就这样葬身火海了,也就罢了,可腹中可是皇上的骨肉,嫔妾说什么都要保全其性命!” 姜念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仿佛真的是一位对裴珺一往情深的常在,誓死都要留下裴珺的后代。 果不其然,太后一听,一张脸登时垮了下来,眸色暗沉,似有愤怒之情翻涌。 是啊,如果姜念没有逃出来,那她和皇嗣都得被一场大火烧死! 皇后,未免太狠毒了些! 姜念继续哭哭啼啼着,太后不免有些心疼,说到底,姜念也确实不容易。 皇后一开始是不让旁人告诉太后,姜念与颖妃磨镜之好的事情,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太后要想知道,实在是轻而易举。 不过她一开始看在姜念只是个稍微受宠的常在,皇后也没有重罚她,太后也就由皇后去了。 随意她们怎么折腾,太后本就不愿意去管。 可今日得知姜念怀有身孕,太后心里就明白了,哪有什么磨镜之好,皇后她们长了一张嘴,便满口胡言乱语。 姜念和颖妃的关系要是真的不正当,那姜念何苦做裴珺的嫔妃,又何苦要侍寝,要怀了他的孩子,并且誓死都要护着龙胎呢。 太后之前也身处后宫,看人看事多了,眼光毒辣,两人之间的关系要是真的不正常,她一眼就能察觉出来。 想到这里,太后后悔地摇摇头,早知道姜念怀孕了,她就不会纵着皇后胡来了。 当下,最要紧的还是龙胎的安危。 这几日姜念经历了太多揪心的事情,太后看着她这副死里逃生的模样,伸手拍拍胸脯,道:“快派人去请太医来,为瑾常在把脉。” 姑姑刚刚出去,又急匆匆走了回来。 太后不悦道:“怎么回事?” 第118章 太后做主 姑姑无奈说:“太后,皇后娘娘过来了……” 姜念极速赶来告诉太后她怀孕的消息,就是为了太后能看在皇嗣的份上护住自己。 于是,姜念故意摆出慌乱的模样来,急切道:“太后,嫔妾真的是被冤枉的啊,还请太后为嫔妾做主!” 太后忙安抚她:“你现在要稳住心绪,万万不可被外界事物干扰心神,你放心,有哀家在,你不会再被关起来了。” 说罢,太后又催促那姑姑快些去太医院。 姑姑应了一声,当即小跑着出了寝殿。 皇后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走来时,看到永福宫灯火通明,立马冷笑一声。 这姜念还真是蠢,真以为太后会为她做主吗? 皇后立马走了进去,一进寝殿,就看见姜念正坐在太后身边。 皇后的气息略有些不平稳,她深吸一口气,微微扬起笑脸:“臣妾见过太后,半夜不想惊扰太后,只是瑾常在实在太过于放肆,臣妾必须要管教一番。” 姜念缩了缩脖子,直接藏在了太后的身后。 太后嗤笑一声,问:“哦?你倒是给哀家说说,瑾常在怎么放肆了?” 皇后总觉得,太后今晚这样子很是古怪,可她脑子正嗡嗡地响个不停,思考不了那么多。 于是就说:“太后,您或许已经知道了,瑾常在秽乱宫闱,臣妾将她关入长秋宫,没想到今晚她敢擅自跑出来,还故意叨扰您休息。” 皇后一说完,甚至不给太后开口讲话的机会,立马瞪着姜念,指着她呵道:“实在是放肆!你身为戴罪之身,没有本宫的命令,竟敢随意乱跑。” 姜念知道,此时此刻,太后说什么都会护着自己,她压根不搭理皇后这话,只是一味装成卑微的可怜样子来。 太后不怒自威,讲话的声音带着威压:“戴罪之身?皇后不如给哀家说说,她戴的是何罪啊?” 皇后不明白太后这是怎么了,话里话外都在袒护着姜念。 她不免也觉得委屈,说:“臣妾本不想将这事儿告诉太后,生怕太后气坏身子,可如今……臣妾就直说了吧,瑾常在趁着皇上出宫,故意勾引颖妃,两人卿卿我我……” 太后不用听都知道皇后要怎么说了,她不耐地抬手打断了皇后的话,道:“你说的这些,哀家都知道。” 皇后一惊,没想到太后这么轻易就知道了,气势不由自主地弱了下去:“太后知道,那为何……” 为何还要这般袒护着姜念呢? 太后深深看了皇后一眼,她就不信,以皇后这样敏锐的性子,能反应不过来是因为什么。 看来,她今晚是被气昏了头。 换作平常,估计心里已经猜出姜念有孕了吧。 太后也没打算瞒着皇后了,就算今晚反应不过来,明天也能猜到了。 于是,太后眼眸含笑,说:“瑾常在她怀有身孕,哀家自然得护着她。” “什……什么……” 皇后精致端庄的面容有了一瞬的崩塌,她整个人呆在原地,下意识地反驳:“怎么可能……”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算算日子,皇帝离宫也有近一个月的时间了,瑾常在她刚好有孕一个月有余,想来是皇帝出宫之前……” 话说到这里,皇后就想明白了。 后宫妃嫔侍寝的彤史,她经常翻看,算算日子,的确是没什么问题。 没想到啊,姜念竟然有孕了…… 而且她还隐瞒得这么好,纯妃这么敏感的人,她都给瞒了过去! 这个姜念,本事真是不小。 皇后嘴角抽搐了两下,又问:“瑾常在……怀有身孕,为何不早些告知本宫?” 太后啧了一声:“你莫要再问那么多了,瑾常在现在怀有身孕,她身子金贵,你何必这样步步紧逼!” 皇后哈了一声,指了指自己,眼睛瞪大了。 她看这太后是想皇孙想疯了吧!她生下了宸儿还不够吗,竟然如此神志不清,要袒护姜念! 皇后不服气,隐忍着怒火提醒道:“太后,瑾常在虽然有了身孕,可她与颖妃一事不假,臣妾不能就这样放纵了她!” 在太后看来,这皇后才是真的疯了,她的语气不容置喙,道:“这事日后再议,当下最要紧的,是龙胎的安危,你身为一国之母,应当明白孰轻孰重吧?” 皇后被噎了一下,不说话了,沉默半晌后,挤出一个笑容来:“臣妾明白了。” 正好太医到了,他迎着皇后想要吃人的视线走了过去,头皮发麻,忙为姜念把脉。 其实姜念也有些担忧,她被关起来后,安胎药虽是日日都服用,可的确好些天没有太医把过平安脉了。 太后有些焦急,催促地问:“瑾常在脉象如何?” 太医有些惊奇道:“回太后的话,瑾小主身子一向娇弱,可这胎象并无什么大波动,很是平稳,想来瑾小主平日也十分注重身子的修养……只是今日受惊了,脉象略有虚浮。” 姜念和太后同时松了口气,确认无大碍了之后,姜念心中对颖妃的感激之情又加深了些。 刘太医医术高明,这配的安胎药若不是经由颖妃之手送来,只怕真的要出什么问题。 皇后不满这个结果,却也只能笑得温婉:“太好了,龙胎安然无恙就好,等皇上回来了,得知这个消息,定然极高兴。” 太后乐得合不拢嘴了,她觉得,这一定是上天在给她们机会,前两人都流产了,姜念这胎,必须保住! 皇后还有些不死心,就在这短短半柱香的时间里,她的脑海中想起了许多种害人的法子,又被她一一否决。 最终,皇后试探地问:“如今瑾常在怀有身孕,依着太后的意思,瑾常在暂回自己宫里?” 太后沉吟片刻,下了个决定:“不,皇上没回来之前,瑾常在暂住哀家的永福宫,正好偏殿还有房间,明日叫人收拾出来就是了。” 别说皇后了,姜念一听太后这个决定,都惊讶地抬起了头。 让她和太后住一起? 估计她是这后宫里第一位能和太后同住的妃嫔吧。 第119章 解除禁足 皇后着急了,装作一副关心太后身子的孝顺模样,苦口婆心道:“太后您身子不好,要是让瑾常在住在这里,岂不扰您清净?” 太后哼笑一声,意味不明道:“要是瑾常在这胎再有什么闪失,那才真是扰了哀家清净了!哀家已经想好了,你莫要再劝,回去吧。” 皇后脸色铁青,太后这是要直接赶她走了。 皇后无可奈何,她又不能违背太后的意愿,只好行礼告退。 出了永福宫,金蕊亦步亦趋地跟着皇后,大气不敢喘一下。 皇后那精致大方的面容满是怒火,气得嘴歪眼斜,愤恨道:“好个瑾常在,本事不小,胆敢欺瞒本宫!” 金蕊张了张嘴巴,又害怕说些什么惹得皇后生气。 皇后斜睨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说话!” 金蕊哆嗦了一下,谄媚地笑着,现如今,太后都明着袒护姜念了,她们有再多法子,也无处可用。 金蕊只能生硬地安慰:“娘娘别太着急,也不见得一定是个皇子……再说了,奴婢瞧着瑾常在素日身子娇弱,不能折腾,这孩子生不生得下来也不一定呐。” 古代医疗技术落后,这女子好不容易有了孕,少数人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导致流产。 皇后冷哼一声,金蕊说得也有道理,只要她的宸儿争气,这后宫便是再来多少位皇子,她都不怕。 只是皇后心中仍有一处不满,她一边走一边瞪着金蕊,厉声道:“你找的什么人,怎么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放个火而已,还能让她们跑了!” 金蕊讪讪笑着,她心里也苦啊! 这火只能从外头放,烧到里面,把姜念她们困住是需要时间与时机的,偏偏姜念她们就是清醒得早,没有被大火围困住…… 皇后回了颐华宫,此时远处的天边都微微发着白光了,她也没心情再睡觉,就那样披散着头发在床榻上坐了许久。 …… 第二日,姜念睁开猩红的眸子醒来,她这一夜,也就睡了一个时辰。 天彻底亮了,皇后称自己身子不适,闭门休息,没有再让她们去请安。 沉香几人匆匆回了春锦阁,取了姜念的衣物,放在太后的永福宫内。 姜念一个早晨都万分拘谨,她洗了把冷水脸,穿戴整洁后,寻思着自己离太后这样近了,理应该去请安。 于是,姜念端着一盏茶水,在太后面前跪下。 太后细细打量着姜念的脸,除了因为昨夜没有休息好而透露出的疲惫之态以外,整体上瞧着挺好。 脸颊、嘴唇红润,看着气血充足。 太后摆摆手让姜念起来,说:“哀家年纪大了,睡得晚醒得早,你还年轻,现在又怀有身孕,你有请安的那个心就足够了,不必日日亲身前来。” 姜念应了一声,依言站了起来。 姜念浑身不自在,她之前就见过太后两次,这乍一住过来,真是没话要说。 正巧这时,颖妃急匆匆地赶来了。 姜念都被放了出来,他们自然也没理由守着清凉殿的大门了,颖妃本疑惑于突然的解禁,一听侍卫说起昨夜长秋宫着了火,可真是把她吓得心跳都停了一瞬。 得知姜念跑了出去,颖妃这才舒了口气,只是仍放心不下,潦草地用了早膳,便来了永福宫。 颖妃一进来,冲着太后行了礼,便一刻不停地问着姜念昨夜的情况。 姜念知道颖妃这是担心坏了她,笑得没心没肺的,耐心回答。 太后看着两人姐妹情深的样子,垂了垂眼皮,突然有些失落。 想当年,她在后宫里,也是有一位和她关系极好的姐妹。 她的姐妹位分虽不如她高,可平日里遇到什么事情,自己受了欺负,她永远都会冲在前面。 年轻时约好了,等两人年老,头发花白了,便相伴着一起在这深宫里唠唠家常。 可惜啊,她没能熬过那个冬日,一场大病之后就撒手人寰了。 突然忆起昔日好友,太后不免黯然伤神,姜念看出太后情绪不对劲,悄悄碰了颖妃一下。 颖妃也不明白太后心中所想,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不敢再讲话。 殿内安静了下来,太后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两人,难得露出了抹慈祥和蔼的笑容来:“这后宫人人都是利己的,鲜少能看见你们二人这样的深厚情谊。” 颖妃正担忧这件事呢,闻言忧心忡忡地问:“太后……是否相信旁人所说,什么磨镜之好的事情?” 太后呵呵笑了两声,嗓音明朗:“哀家从前和自己的姐妹之间,要比你们二人还要亲近,有些时候,哀家夜晚难以入眠,便叫姐妹去自己的寝殿,同床共枕,说说笑聊聊天,很快就能睡下。” 颖妃眸色一亮,这么说来,太后心里并不相信此等荒谬的言论。 太后显然不愿在这个话题上谈论过多,人都已经不在了,再如何想念也只能是徒增伤悲。 她突然转移了话题:“算算日子,皇帝离宫已有一月,哀家估计,再有半月,就该回来了。” 姜念心中浮现一抹喜意,她高兴倒不是因为裴珺要回来了,而是因为裴珺回来之后,她就能回自己的春锦阁了。 颖妃和姜念两人几乎是同时做出激动喜悦的表情来,扬着笑脸说:“太好了。” 在太后面前,该装还是要多装的。 太后又揉了揉太阳穴,说完闲话,她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看着颖妃,意味深长地唤道:“颖妃啊,你陪伴皇帝已久,瑾常在服侍半年都有身孕了,怎的你这肚子还不见动静?” 颖妃顿时有些头皮发麻,面对这种情况,她只觉得棘手。 太后异常关切颖妃的身子,当场就要宫女去请个太医来看看。 颖妃无奈,她侍寝次数不多,且经常以月事为由推拒,一想到日后要带个孩子在身边,她就头疼。 还得是姐妹生下个小娃娃,这样她心痒痒了,就可以去姐妹那里接过小娃娃随意逗玩。 所以,姜念一定要争气! 第120章 裴珺回宫 半个月后,姜念醒来的时候,轻车熟路地起身去洗漱,她住在这永福宫半月,每日除了固定的时间段要去请安之外,再也没有出去过。 颖妃和宁嫔闲时会来瞧瞧她,只是碍于太后在这儿,终究还是不够自在,每次说上几句话,不能尽兴便走了。 这一日,太后罕见地面带笑容,精神焕发,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 姜念隐隐有了预感,果不其然,她过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太后拉着她的手说:“你今早好生打扮一番,皇帝回来了。” 姜念一愣,莫名觉得有些陌生。 这个夏日最炎热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太后为了她腹中皇嗣,没有苛待她半分,每日送来的冰块,甚至比皇后宫里的还要多,生怕她中了暑热。 一晃一个半月过去了,姜念许久不曾见到裴珺,在她的记忆中,对这个男人的样貌似乎都模糊了不少。 姜念随意应了声,倒也没怎么打扮,和平常一样,带着沉香去了颐华宫。 颐华宫内,提前得知裴珺已经回来的皇后和纯妃二人,打扮得异常娇艳欲滴。 尤其是纯妃,她穿得一向素净,或许也是想给裴珺惊喜感,特意打扮了一番。 只见她穿着蜜合色团花纹织锦的衣裙,头发认真挽起,几缕碎发挡在额前,平白看着年轻了几岁,又簪了衔珠蝴蝶步摇,耳垂上戴了对白玉的坠子,衬得皮肤白皙姣好。 她又在眉心中画一花钿,眉细细描过,微微上挑,唇是吸人眼球的玫红色。 姜念只是暗暗看了几眼,就安静坐下了。 那一日长秋宫着火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她知道这件事只有可能是皇后与纯妃所做,只不过她现在还怀有身孕,暂且不能太过于折腾。 只等胎象稳住了,她才能认真着手调查此事。 姜念正这样想着,就听到坐在凤椅上的皇后面带微笑,嗓音不复往日的低沉,平添了丝柔和来,缓声说:“今儿个皇上已经回来了,各位姐妹许久不见皇上,心中自当是想念得很,只是皇上一路车马劳顿,还需好生歇息一日,望各位姐妹莫要去打搅。” 众人一听,喜悦之情顿时涌上心头,虽说平日里皇上就算在宫里,她们也甚少能见到,可不知怎的,一分别良久,心中总是有些激动。 本来还有人已经暗暗想着要趁此机会去九华殿内好好关心皇上一番,送点参汤什么的过去,可皇后特意提了,她们也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萧常在又是紧张地攥着自己的裙子,她这才知道,纯妃今日为何偏生打扮得如此娇艳,看来她是已经提前知道皇上要来了。 可气的是,纯妃知道,竟然不告诉她。 萧常在不知道裴珺来了,今日就随意挑了件款式剪裁很一般的宝蓝色裙子,这颜色显老不说,剪裁也显不出她的腰身出来,真是要多丑有多丑。 最重要的是,她今日没有化妆。 萧常在心里满是懊恼,又有些着急,希望裴珺一会儿不要过来。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殿外就传来了应忠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霎时,殿内众人一起站了起来,首饰珠宝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 皇后也半跪在地上行礼,感受着胸腔内彭彭跳动的心脏,迫不及待地先抬眼去看。 裴珺双手负在背后,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消瘦了一些,侧脸看着却更显坚毅,身影如兰枝玉树。 裴珺的黑发用一只金冠高高束起,细长深邃的眉眼快速扫过众人,神情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似雪似冰,散发着浑然天成的矜贵气质。 皇后笑得温婉,率先开口:“皇上这一路上辛苦了。” 裴珺听到她讲话,只是将视线落在皇后的身上一瞬,只这不经意的一眼,皇后的脸颊却悄然红了。 裴珺随意道:“都起来吧。” 说完,他走了上去,皇后站在一旁为裴珺让位置,裴珺坐下后,先是搜寻着姜念的身影。 这些时日,宫里的这些人他谁都不曾见过,可在外面,脑海中总是不受控制地细细描摹姜念的身影。 如今他日思夜想的人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裴珺的眉眼变得温润,开口道:“许久不见,宫里一切可好?” 这问题看似是在问皇后,裴珺的眼神却一直盯着姜念,其实他最想问的,还是姜念好不好。 皇后连忙回答:“回皇上的话,宫里一切都好,而且……有了一件喜事儿。” 皇后不愿意让裴珺知道姜念怀孕的事情,可她不说,裴珺一会也能知道。 裴珺挑了挑半边眉:“哦?时何喜事,说来听听。” 皇后装作一副很为姜念高兴的样子,激动道:“瑾常在已经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了!” 说完之后,皇后开始看着裴珺的反应。 裴珺先是愣了一瞬,双眸骤然一深,嘴角牵起,朗声问:“当真?瑾常在,你有身孕了?!” 裴珺毫不掩饰面上的笑意,激动地看着姜念,向她寻求一个确切的答案。 姜念把手放在肚子上,说:“皇上,是真的,皇上走后不久,嫔妾便被诊出有了身孕。” 裴珺站了起来,大步走了过去,带起一阵风,吹起了纯妃额前的头发。 姜念看着裴珺满是惊喜的笑脸逐渐向自己靠近,裴珺摊开手掌,姜念顺势把两只白嫩小手放了上去。 裴珺立马紧紧握住姜念的手,眸光潋滟,他欣喜若狂,面上还是保持着微笑,只是眉宇间依旧透着无尽的喜悦。 “念念,你有身孕了,你怀了朕的皇嗣!” 昭妃和宁嫔目光复杂地看着二人,看到裴珺炯炯有神的眼睛和姜念羞涩的笑,皆落寞地垂下了眼睑。 曾经,她们也是有孩子的,只是自己无能,没有护住。 昭妃不傻,事到如今,她已经明白了,裴珺不爱她,但是可以喜欢她。 当初她怀有身孕,也没见裴珺会高兴成这样,那唇角都放不下去了。 皇后心里万般难受,也只能继续说:“皇上,这真是天大的喜事,瑾妹妹身子虚弱,这几日一直住在太后的永福宫。” 裴珺不知道他不在的这些日子,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121章 仔细询问 等他站在姜念面前了,如此近的距离,这才看出了姜念眉眼间隐隐带着的疲惫之色。 裴珺第一时间把姜念疲惫的原因归结到了太后的身上,他方才听皇后说姜念住在永福宫,心中不由得紧张。 太后待人一向不冷不热,虽不至于讨厌姜念,却也绝对称不上喜欢。 如今姜念被迫住在永福宫,估计受了不少委屈。 一想到这里,裴珺对姜念的愧疚、想念如洪水般决堤,他伸手轻轻捏住姜念耳边的一缕发丝,轻柔地掖在耳后。 裴珺的眼中是化不开的柔情,好似在烈阳下炙烤的蜂蜜,甜丝丝的。 此时裴珺也不顾旁人的感想了,干脆地问:“你住在永福宫可还好?太后待你如何,数日不见,朕怎么瞧着你又瘦了呢。” 裴珺捏了捏姜念雪白的腕骨,灼热的温度留在了姜念的手腕上。 姜念笑得清甜,一如既往是那般乖巧的模样,柔声说:“皇上放心,嫔妾在永福宫住得很好,太后待嫔妾也很好。” 小丫头这副乖巧的模样落在裴珺眼中,心都软了下来,他低头看着姜念的小腹处,还是觉得难以置信:“朕离宫这么久,刚一回来,你就给朕带来了这么大一个惊喜,朕要给你晋位。” 纯妃的眼睛一眨不眨,像是为了给自己找不痛快似的,死死盯着裴珺的脸。 盯着他那张满含柔情蜜意的俊俏脸庞,微微发凉的步摇被风吹得碰着她的侧脸,心也泛起凉意。 姜念会晋位,皆在众人意料之中,皇后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们还是失败了,没能在裴珺回来之前,把姜念除掉。 皇后料定了姜念不敢放肆地提起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可姜念是经历过一遍生死的人,在长秋宫生活的时日虽然很短,却让她明白了许多道理。 在后宫,她自己有再多聪明才智都不足够与人抗衡,她必须得有权力,必须要利用裴珺对她的点点爱意。 于是,姜念淡然一笑,好似对位分全然不在意似的,说:“嫔妾晋不晋位都无所谓,只是颖妃姐姐实在无辜,协理六宫之权就这样被莫名收回了。” 皇后惊愕地猛然转头,裴珺背对着皇后,看不见皇后此时愤怒的面容。 姜念无视掉皇后满是警告的视线,眼皮微微低垂,柳叶儿似的细眉轻轻蹙起,眼尾也泛了红,吸了吸鼻子。 裴珺最见不得的,就是姜念这副强忍委屈的可怜模样,他的心好似被猫爪儿挠过似的,顿时有些急切:“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你别哭啊……” 裴珺不会安慰女子,看着姜念情难自抑的模样,他只好暂且转身,询问颖妃:“颖妃,朕给你的权力,怎会被突然收回,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何事!” 最后一句话,裴珺的尾音下沉,显然是动了怒。 颖妃知道,她们反击的时刻来了,当即无奈开口:“皇上,您不在的时候,臣妾想着瑾妹妹孤独,便时常去春锦阁寻她闲聊。” 裴珺安静听着,又忍不住打断:“你们二人关系好,朕都知晓,你快些说重点。” “皇上,这便是重点,皇后娘娘与纯妃娘娘二人,竟然以为臣妾和瑾妹妹之间……是见不得人的关系。” 颖妃说到这里,已然是带了泣音,看样子也是委屈坏了。 纯妃一时间慌了神,裴珺的眼神刚看过去,纯妃就忙下跪,突如其来的动作带得她头上的珠钗乱晃。 皇后不服气地跟着跪下,大声辩解:“皇上,臣妾身为六宫之主,断然不会草率地决断什么,若不是有证据,臣妾自然不会相信!” 姜念立即追问:“皇后娘娘说得言之凿凿,好似您亲眼见到了什么一样,倒不如请娘娘仔细说说,嫔妾到底是如何行为不检点的?” “你……皇上,瑾常在都敢这样顶撞臣妾了,未免太过于恃宠而骄!” 裴珺被这几人左一言右一语吵得头疼,这皇后可真是没让他失望啊,他就知道,自己走的这些日子,怎么可能无事发生。 裴珺抬了抬手,看向纯妃,这里只有她没说过话了,问:“纯妃,你来说。” 于是,纯妃语速飞快地说完了这一切,也提到了萧常在。 可裴珺压根连个眼神都没分给萧常在过,她自己心里不安,偷偷跪着了。 裴珺先坐了下去,认真听完所有的话之后,一撩眼皮,底下的人都紧张地看着他,等他的态度。 裴珺先是看向颖妃,说:“颖妃,你肩后的伤可是真的?” 颖妃认真道:“自然是真的,这伤疤可做不得假!” 裴珺淡淡嗯了一声,又看向姜念,问:“那画本子,的确是侍卫从宫外不小心带来的?” 姜念点点头:“嫔妾不敢欺瞒皇上。” 裴珺轻笑一声,迎着皇后和纯妃两人惊讶的目光,一字一顿道:“事情解决了,从此刻起,恢复颖妃的协理六宫之权;瑾常在有孕,朕大喜,晋位贵人。” 皇后:…… 纯妃:…… 这未免太过于儿戏了! 皇后有些急切:“皇上,兹事体大,需得好好审查,不可就这般随意结束了啊!” 裴珺抬手捏了捏高挺的鼻梁,道:“皇后,朕看你是糊涂了,她们二人清清白白的姐妹之情,被你们妄加猜想,瑾常在也解释了那画本子是怎么来的,还需审查什么。” 纯妃用力咬着唇,裴珺这是执意袒护姜念了,甚至都不愿意派人去查一查! 皇后也明白了裴珺的意思,不免有些落寞,低声道:“是……臣妾明白了。” 皇后以为这事儿就要这样结束了,没想到姜念还要继续作妖,只见她突然跪在了地上,泪眼婆娑。 裴珺一看她这动作,被惊了一瞬,快步走了上去,冲着姜念递出了自己的手掌,无奈道:“你可是有身孕的人,别动不动就跪了,朕看着也心疼。” 姜念被搀扶起来,她柔柔起身,情绪略有些激动,哽咽道:“皇上愿意信任嫔妾,那嫔妾就算被禁足于长秋宫那几日所吃的苦,也算不得什么了!” 第122章 算账 皇后咬牙切齿,这个贱人!还没完没了了,装这副可怜样儿,把事情都抖落了出来! 裴珺的心情刚平复下来,又因为姜念这句话,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他有些承受不住,好似求饶般:“念念,有什么事情,你一并说与朕听,莫要再吓朕了。” 裴珺仔细想了想,回忆起了长秋宫的位置,他双唇紧抿,再出声时,宛如腊月寒冰:“皇后,你这权力可真是大啊,不分青红皂白,说关就关,这后宫成了你的天下了!” “更何况,瑾常在有孕在身,你全然不顾及皇嗣了吗?” 皇后很想大声喊冤,憋着一口气辩解:“臣妾当时并不知瑾常在有孕在身,要是知道,臣妾也不会将她关入长秋宫!” 裴珺冷哼一声,道:“就算你不知情,在真相尚未明确的状况下,你就自作主张,惩处了颖妃和瑾常在,皇后,你的所作所为,很有可能会被旁人学去,长此以往,人人都如你这般,这后宫会变得如泥潭般可怕!” 皇后理亏,姜念这事儿也确实是她着急了,证据也不足,只是她太想趁着裴珺不在,好好教训瑾常在了。 皇后又不作声了,还有一件更可怕的事情……姜念还没有说。 这边姜念没来得及开口,颖妃就先带着满腔怒火开口了:“皇上,您可知道为何瑾妹妹会去了太后的住处?是因为在她被禁足于长秋宫的时候,夜里竟然起了火,一场大火把长秋宫烧为灰烬,瑾妹妹险些葬身火海!” 裴珺浑身都颤了一下,千言万语都说不出来了,他长臂一揽,把姜念抱在怀里,声音微不可查地打着颤:“你……” 喉咙干涩,裴珺的喉结滚动了两下,本想开口,竟发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原来,他险些就要失去姜念了。 裴珺本以为,他对姜念只是有一些偏爱罢了,可现在看来,这份偏爱,似乎偏的过了一些…… “叮咚,恭喜宿主,皇帝心动值加五。” 姜念被紧紧抱在怀里,脑海中迅速做出反应,询问:“心动值满了之后,我能得到什么?” 冰冷的机械音响起:“心动值满后,宿主可以向系统提出一个要求,在允许的范围内,系统将会立即为宿主实现此要求,注意,只允许提起一次要求。时限:永远。” 姜念很少能找到和这个系统对话的机会,她之前尝试着唤起过它,可没有一次成功。 除非它主动出来讲话了,姜念这才有机会逮着它,让它回答些问题。 系统好不容易又出声了,姜念不愿放过这个机会,迅速追问:“一个要求?我要求现在就回到自己的世界呢?” 系统沉默两秒,波澜不惊道:“请宿主注意,要求需在允许的范围内。” 得到这个结果,姜念毫不失望,本来给她的目标就是成为皇后才能选择是否离开,要是真能投机取巧,那这系统的漏洞就太大了。 系统的声音彻底消散,姜念的意识回归,她的脸还贴在裴珺的胸膛处,裴珺的怀抱刚好松了松。 姜念趁机后退了一步,裴珺的眼中还盛满了怒火,于他而言,都是他人出宫去了,皇后她们才会可劲儿欺负姜念。 姜念分明那样乖巧柔顺,为何会有如此狠毒的人,偏要致她于死地。 裴珺不需要细想就知道那火是有问题的,他压抑着眸底的暗色翻涌,此事还得细细去查。 皇后等三人忐忑不安地跪在地上,等着头顶悬着的大刀落下。 裴珺看向皇后的眼神中带着些许凉意:“皇后这么想禁足旁人,那你也体会一下被禁足的滋味吧,没有朕的旨意,不许出来。” “纯妃跟着煽风点火,没有半点判断是非对错的能力,降为纯嫔!也去闭门思过,一个月后再出来。” “至于萧常在身边的那个宫女,眼睛不干净,嘴巴也碎,拖下去乱棍打死,萧常在降为答应,罚俸三个月!” 纯妃惊恐地抬起了头,她听到了什么?皇上要降她的位分! 纯妃不甘,此事虽也有她的参与,可她稳居妃位许久,膝下又有唯一的公主,裴珺竟然要为了姜念把她降为嫔! 纯妃的指甲恨不能直接折断了,她死死攥着拳,却不敢顶嘴。 宫女求饶的声音响起,一直到她被侍卫们拖得远了,声音才终于消失。 萧常在呜咽着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裴珺鲜少会如此动怒,惩处完了三人,他直接抓住姜念的手,带着她去了永福宫。 姜念有些畅快,她本以为裴珺最多警告皇后和纯妃两人,闭门思过也就罢了。 没想到现在,皇后被幽禁,纯妃被降位,呵……都是咎由自取。 至于萧常在,哦不,应当是萧答应了。 她早晚会后悔,自己竟然跟了纯妃这样一个蛇蝎女人。 裴珺一言不发,显然还没从方才愤怒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只是脚步体贴地放慢许多,姜念刚好可以跟他并肩走着。 裴珺一边走,一边说:“朕早知你会被这样欺负,就另寻时间出宫去了……没想到你还险些葬身火海,朕简直不敢想……” 姜念的手也紧紧回握着裴珺的手,她道:“不论皇上何时出去,该来的总会来,只是嫔妾始终不明白,为何要被人这样欺负……” “多亏了颖妃姐姐在其中帮着嫔妾,不然嫔妾……或许就要死在长秋宫了。” 一说起这事儿,姜念也是心有余悸,那一日的熊熊烈火实在可怕。 裴珺有些歉疚,主动说:“是朕没能护好你,万幸你无事,如今你有了身孕,日后朕都会好好护着你,定不叫旁人欺负你去。” 姜念无所谓的笑笑,她要的是裴珺的权力,至于裴珺究竟能不能保护好她,那还另说。 在去永福宫的路上,姜念在裴珺的要求下,又将许多方才没有讲过的小细节都说了出来,裴珺听得认真,越听越心疼。 他不在的日子里,姜念真的受苦了。 第123章 搬回春锦阁 裴珺心有余悸,又感慨道:“后宫鲜少会有这样真挚的友谊,颖妃人也聪颖,朕想着,过些日子,将她晋为贵妃。” 姜念是真心想要颖妃能站得高一些,一听裴珺这样说,是真心为颖妃高兴,嘴角的笑意几乎止不住了。 裴珺看她这副想乐又不敢太放肆的小模样,突然停下了脚步,修长的身形站在姜念面前,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 姜念抬起头,不解地看着裴珺。 裴珺伸出食指,微微弯曲着,骨节轻叩姜念的额头:“别人晋位倒是要比你自己晋位还高兴?” 姜念一下子乐了,她也觉得奇怪呢,不过她这人就是这样,旁人愿意帮她,她就十分希望帮她的人能过得再好一些。 姜念乐了半晌,裴珺啧了一声,有些吃味了,语气古怪:“朕看她们说你与颖妃之间的事情,倒是有几分可信。” 姜念噗嗤笑了出声,眉眼弯弯,好似夜晚天边的明月一样,皎洁美好。 她讨好般地揽着裴珺的胳膊,像年纪还小的小姑娘一般,把裴珺当成了哥哥,撒娇道:“皇上,您怎么还吃颖妃姐姐的醋呢?嫔妾可是一心爱着您的。” 裴珺暗爽,却还板着张脸,只是眼尾的喜色掩饰不住,看着极其矛盾。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沿着鹅卵石小路很快就走到了永福宫。 裴珺牵着姜念走了进去,太后正在院子里晒太阳,远远瞧见一对碧偶佳人,距离亲近地朝自己走来。 那一瞬,太后还以为这两人是裴珺和皇后。 等到两人走近了,太后又猛然回过了神,是了,裴珺怎么会和皇后这样。 裴珺正欲行礼,姜念也要紧跟着,又突然被裴珺横了一眼:“你有身孕了,不用跪。” 太后:…… 姜念无奈,忐忑地站在原地。 太后表情严肃,姜念悄悄观察了一下,觉得奇怪。 这几日她和太后相处,虽说太后的确是看在她怀有龙嗣的份上才对她慈祥一些,可太后对待宫人,也不像传闻中那般不苟言笑。 怎么一见到裴珺了,这脸就阴沉得吓人。 裴珺刚行完礼,就干脆利落道:“二臣带瑾常在回去。” 太后被这句话气得肝疼,裴珺这么多日没见她了,上来第一句话不是关心她身子如何,反倒是说要带姜念回去。 太后哼笑一声,故意说:“怎么?哀家欺负她了?你刚回来,就这么急切,不知道的还以为哀家是个恶人呢!” 裴珺正欲辩解,袖口突然被姜念轻轻扯了扯,他微微扭头,就看到姜念眨巴着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瞧着他。 裴珺:…… 他缓和了面部表情,温声道:“二臣是太过于担忧瑾常在了,不知太后近些日子身子可好?” 太后表情还是不好,可说话已经不像方才那般如同冰冷的刀子一样了,她道:“哀家身子好着呢,你要接她回去,就走吧。” “哀家盼皇孙盼了多久了,这后宫单单有一个大皇子是远远不够的,瑾常在这胎可不能有丝毫闪失了。” 裴珺道:“儿臣知道,儿臣也很期盼着瑾常在这胎。” 太后没好气地摆摆手,好似有些生气,干脆闭上眼睛专心晒太阳,不去看裴珺了。 裴珺也无所谓,吩咐奴才把姜念的东西都拾掇了出来,全部拿回了春锦阁。 春锦阁门外,大团大团的绣球花争相开着,色彩丰富,一个赛一个的热烈,好似在庆祝春锦阁的主人历经千辛万苦,总算回来了。 姜念看着这熟悉的宫门,笑着叹了口气,带着沉香等人迈步走了进去。 小福子和小安子等人听到外头的动静,早就睁大双眼歪着头去瞧了,眼巴巴地盼来了自己的主子,笑得牙花都呲了出来,一溜烟跑到了姜念面前。 姜念也满是喜意,就看见几人激动地跪下,大声说:“恭迎小主回宫!” 姜念忙让她们都起来,环视着四周的环境。 春锦阁还是老样子,她被幽禁的时间里,留在春锦阁的宫人一刻不曾放弃生活的希望,把这里拾掇得整整齐齐。 莲心在殿门外的台子上看到了自己养的两条小金鱼,激动地跑了过去,一看两条小家伙生龙活虎地游着,水还很清澈,一拍小福子的胳膊。 小福子顿时捂着自己的胳膊,夸张地嚎了一声,埋怨道:“你不能收着点力!胳膊要被你锤断了。” 莲心笑嘻嘻的,丝毫不在意小福子的埋怨之情,高兴道:“可以啊,你没抛弃我的小金鱼,还知道给它们换水了。” 小福子不停揉搓着胳膊,闻言轻哼一声,鼻子翘得老高,傲娇得不行:“那是自然,我,是春锦阁里最细心的人。” 小安子正想指着他的鼻子说不要脸,又想到皇上还在这里,忙克制住了。 姜念一看大家都生龙活虎的,和从前一样,彻底放下心来,裴珺也不由得失笑,无奈摇头。 姜念这里,就是和旁处不一样,满是生活气息。 几人闹完了笑完了,又簇拥着姜念回到屋子里。 屋子里的桌椅板凳都被擦得锃亮,沉香她们一块去收拾衣物,小安子他们便退了出去。 裴珺和姜念坐在矮榻上,他伸出长臂揽着姜念的肩头,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温和道:“朕会再加一个太医,两人一人一天,轮换着来为你把脉,御膳房那边,应忠也吩咐好了,不该吃的你也得多注意些,最近不要同旁人有过多的接触。” 听着耳边传来的絮絮叨叨的嘱咐,姜念轻轻嗯了一声,突然直起身子,拉着裴珺的手,叫他摸一摸自己的肚子。 裴珺和姜念一样,始终觉得神奇,看着和平常一样平坦的小腹,里面竟然有了个小生命。 这次有孕,姜念心中也万分忧虑。 她知道古代人生孩子,都是有催生婆协助,民间妇女生孩子,条件不好的,也就只能请一个接生婆子,连大夫都请不起几次。 虽说后宫的主子生产,太医和接生婆都是提前选好的,尽最大的可能性保全孕妇与胎儿的安全。 第124章 奖励银子 可姜念依旧害怕,她怕肚子上的妊娠纹,怕激素失调,怕脸上起痘,怕半夜小腿抽筋,怕腰酸背痛……更怕自己直接没了命。 裴珺正沉浸在她怀了孩子的欣喜里,姜念更加落寞了。 说到底,女子生产,男子又怎可能会感同身受。 所以,她要裴珺记得她这次的功劳;记得她为了诞下皇嗣,受了多大的苦;记得她精神与肉体上的双重压力。 只有这样,裴珺才会更加心疼她,更加爱她。 裴珺陪着姜念用了膳,嘱咐她多吃一些,这些日子瘦了一圈,更得好好补补。 姜念吃撑了,裴珺今晚要留宿在春锦阁,姜念就暂且撇下他,去院子里转悠了半天。 她想多走两步促进消化,看着天空的点点明星,对一旁的沉香喃喃道:“长秋宫起火那晚,天上没有星星。” 沉香小心搀扶着姜念,小声说:“小主,您要什么时候调查纵火一事?” 姜念道:“如今我回来了,对我威胁最大的两人都被关了起来,我正好可以趁这个空隙好好调查,也不易受阻。” “孟二和……顾良,他们二人都是最底下的小侍卫,我如今怀有身孕,便是去向总管要两个于他而言无关紧要的人,也没什么问题。” 沉香点点头,问:“那明日就让他们过来?” 调查定然是越快越好,姜念嗯了一声,一转身,就看见裴珺正双手负在胸前,靠在门框上,静静看着她。 姜念忙扬起笑脸,走了过去:“皇上怎么出来了?嫔妾吃多了,想多走几步。” 裴珺并不讲话,只是站直了身子,又环抱住了姜念,他嗅着鼻下熟悉的香气,闷闷道:“念念,放火之人,朕一定会寻出来。” 姜念身躯一僵,没想到,她和裴珺的想法在那一瞬间重合了。 姜念抬手环抱住了裴珺,好像依恋夫君的小女人一样:“嫔妾相信皇上。” 嘴上说着相信是一回事,暗地里她自己悄悄查就是另一回事了。 裴珺又说:“你方才的样子很美,站在月光下,发丝就这样披散着,念念,朕有的时候觉得,你好像不属于这里,朕一眨眼,你是不是就要从月光下消失了……” 姜念不知该如何作答,是啊,她的确属于这里。 只不过,想要离开可不是这么容易的。 姜念轻笑一声,故意嘲笑裴珺的想法:“皇上是不是傻了?嫔妾怎么可能会消失,嫔妾会一直在这皇宫里……伴着皇上。” …… 第二日,裴珺回了九华殿,孟二和顾良两人被小安子带了过来。 孟二胆子比顾良大一些,他看了眼姜念的脸,只见姜念挽了个随云髻,略施脂粉,头上的珠钗是青玉的,和手腕上的镯子颜色一样。 姜念眼眸清亮,穿了身料子极好的宽松衣裙,就那样静静坐着,叫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位尊贵的小主。 她已然和那日狼狈的模样不同了,孟二不由得有些紧张,顾良也是悄悄看了一眼,又连忙垂首,自觉自己和姜念的差距越来越大了。 两人异口同声地给姜念请安,姜念对着曾经帮助过她的人心怀感激,让他们快些起来,说:“你们帮过我,我曾经说过的话不是儿戏,沉香,拿银子来。” 沉香哎了一声,退了下去,又忙上来,拿着木盘,上头是两个荷包,里面装了沉甸甸的银子。 孟二丝毫不推脱,动作利落地拿了起来。 虽然姜念没有明说让他帮忙做什么事情,完事儿了给多少银子。 可他就是有功啊! 他孟二,一世碌碌无为,进了后宫也天天混日子,吃为了吃上口饭,头一次做了这样的大事。 他帮助主子对抗烈火,这银子,他就该拿! 孟二嘴巴咧得很大,乐开了怀,扭头看着顾良还扭扭捏捏地不好意思拿,直接啧了一声,胳膊肘捣了捣他:“你墨迹什么呀,主子赏的,还不快拿着!” 顾良瞪了他一眼,又听见姜念说:“顾良,你不必客气,这银子是说好的,你快拿着。” 顾良只好拿起了荷包,微红了脸,拱手说:“微臣多谢瑾常在!” 孟二一听,大声道:“什么常在,现在主子是贵人了!你小子,消息是真不灵通啊。” 顾良:…… 沉香在一旁没忍住泄出一声轻笑,顿时,这声轻笑宛如信号一般,听着的人都放肆大声笑了出来。 孟二当众批评完顾良,扭头又笑得跟狗腿子一般,谄媚道:“卑职谢过瑾贵人。” 姜念哑然失笑,无奈道:“圣旨还没下,还不是贵人呢。” 孟二当即不赞同:“皇上都说您是贵人了,这圣旨有没有也无所谓!” 姜念的关注点有些不同,她身子微微前倾,看着孟二认真问:“你的消息一向这么灵通吗?” 孟二觉得姜念这是在夸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卑职平日没有别的喜好,就是喜欢听一些乱七八糟的流言,不过主子放心!卑职绝不是轻易被舆论干扰内心之人。” 姜念慢慢点头,若有所思,又开口问:“这么说来,你应当很会听墙角吧?” 孟二心想这主子怎么这么了解他,不过才见两面。 孟二大方承认了,姜念很是满意,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说:“那日长秋宫起火,你们二人是侍卫,平日都是负责那边的,了解程度比旁人要高,我要你们二人悄悄调查,最好能查出是如何起火的、纵火人是谁。” 姜念深知有钱才有动力的道理,说完后顿了顿,添了一句:“若你们二人能查出来,我再给你们一人十两银子。” 孟二一听激动了,拍着胸脯表示绝对没问题,顾良也严肃地拱手称是。 两人下去后,姜念无力地往后一靠,银子啊银子,她现在还没多大的硬实力,开口就是一百两银子,还好这两个侍卫胃口也不大。 这么想来,升为贵人的好处又多了一条,她的月俸多了。 两个侍卫刚走不久,应忠就带着圣旨来了。 第125章 晋为贵人 沉香等人簇拥着姜念走了出去,正要跪下,应忠突然紧张了起来,哎呦一声道:“小主莫跪,皇上说了,这次宣读圣旨,小主站着听就是。” 姜念愣了一瞬,沉香心中惊讶,这可是圣旨,凡是接圣旨者,必须下跪,以示尊敬。 可裴珺却因为姜念有了身孕,便不叫她下跪。 若是之前的昭妃,就算有孕,接圣旨的时候,该跪还是得跪! 应忠一甩拂尘,展开圣旨,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瑾常在姜氏,勤勉柔顺,性行温良,怀有龙胎有功,着晋位贵人,钦此!” 随之而来的,是脑海中噼里啪啦放烟花的声音,一向无任何起伏的系统声音在此刻仿佛带了些喜悦的情绪:恭喜宿主,任务推进进度已达45%! 姜念双手恭敬接过,略福了福身子:“谢过皇上。” 姜念接过圣旨没多久,裴珺便来了。 裴珺实在放心不下姜念,早早就批阅完了奏折,想着再陪姜念一天。 曾经亏欠的时间,他都想弥补回来。 眼瞅着夏天快要过去了,天气也不甚炎热,以往到了这个时候,众人该准备着回宫去了。 可如今姜念怀有身孕,月份尚浅,这一路路途太过遥远,要颠簸许久,裴珺实在害怕,便决定推迟回宫的日子,待姜念这胎三个月了,稳定了之后再出发。 姜念感激裴珺的做法,这几日都呆在春锦阁内,偶尔颖妃会找她闲聊,大多数的时候,都是裴珺陪伴在姜念身边。 这一日,两个侍卫突然过来,姜念一看便知这是有了什么发现,挥挥手让旁人退下了。 顾良再见到姜念,还是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只是老实地垂首,听一旁的孟二开口讲话。 顾良知道,喜欢一个人,就应当希望她好,可这几日,他总是感到失落。 因为脱离了曾经的困境之后,他与姜念便不再是处于同一位置的人了,姜念日后也不会再需要他做些什么。 孟二神经大条一些,察觉不到顾良的情绪变化,只是发现了一些事情,激动道:“小主,卑职二人前去查看了长秋宫外围一圈的宫墙,发现在西面的宫墙上,有攀爬过的痕迹。” “且,卑职发现,西面墙角的顶端发黑程度比其它地方都要深,可见火苗便是由那个位置而起。” 姜念认真听着,当日大火的确是由外向内蔓延,若是起火的痕迹错不了,那处就是起火点了。 只是姜念还有些许困惑:“着火的前两日天气不好,一直在下着雨,虽说当日天气晴朗,可地面依旧有些潮湿,更何况在宫外点火,火势本也不易蔓延,怎么会……” 孟二看了顾良一眼,示意他讲话。 顾良瓮声瓮气道:“卑职家中父母曾经养过牛羊,所以对牛羊所吃的秸秆有很深刻的印象,卑职前去调查时,发现了少量秸秆燃烧后的灰烬。” 孟二补充道:“原本这灰烬该被风一吹全都消散了的,只不过长秋宫的宫墙在起初修建的时候,里头的屋子比外面要大上一圈,正巧形成了个角落,顾良就是在角落里发现残存的一些灰烬的。” 姜念惊讶于顾良的细心,又不免觉得好奇:“只凭灰烬,你是如何判断出来的?” 顾良有些害羞,在乡下,秸秆这东西实在太多,堆放不开了,有些时候便用它们生火。 秸秆干燥易燃,他经常帮父母烧锅炉,对这灰烬自然是再了解不过的了。 更何况,那灰烬里是带着些残渣的,不然,这世间什么东西被烧完了,都是灰烬,又怎么可能判断出是何物呢。 顾良说不出那么多的话来,只是简短地解释了两句,姜念恍然大悟,紧接着思考:“可这行宫里,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秸秆?那人定是十分了解这东西是引火用的,极易燃烧。” 孟二这种时候还不忘狗腿子一把,反应迅速地夸赞:“小主冰雪聪明,这东西,就卑职所知道的,应当只会出现在马厩里。” 行宫所建的马厩占地不大,总共就养那几匹马,毕竟裴珺也不常来,在那儿干活的奴才也不多。 照这个思路来看,纵火之人基本上就锁定在马厩中的奴才了。 这是个重大的发现,姜念想了想,派他们暗中走访调查,最好能查到哪一日,哪个奴才行踪诡秘。 两人退下后,姜念揉了揉眉心,刚有孕时还没什么反应,这快三个月了,身子总是容易乏累。 有些时候,明明自己还没做什么事情,就感觉精力都被耗光了。 她正想躺下睡会儿,太后身边的姑姑就派人过来了。 姜念不敢怠慢太后身边的人,忙打起精神来起身招呼。 姑姑打眼一瞧就知道姜念这是精神不佳,可她也没法子,有些为难道:“小主,太后说自从皇上回来了,已经许久不见小主,想让小主去永福宫小坐片刻。” 估计又是太后想要说教什么了,再加上她格外期盼姜念这胎能够顺利生产,自然想要多见到姜念的。 姜念应了一声,起身准备去换身轻便的衣裳。 姑姑退了出去,姜念呼出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清醒清醒。 换上一身素净宽松的衣裙,姜念嫌热,又把一头秀发全部高高挽起,沉香为她打着伞,走入烈阳之下。 行宫里有许多小湖泊,有的种了荷花,有些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面平静的湖水。 姜念走得缓慢,不急不忙的,反正太后知道她有身孕了,也会体谅她行动不便。 行宫内假山环绕,柳树成荫,她正一步步走在鹅卵石小路上,眼前是许多棵种得稀稀落落的树。 枝条繁多,树与树之间的柳条交缠打绕在一起,遮挡着人的视线。 姜念一抬眼的时候,突然看见个人影飞速闪了过去,又迅速隐于假山之中。 姜念被这突如其来的诡异人影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高声呵斥:“谁在那里!” 沉香专心帮姜念盯着脚底下的路,不曾抬眼去看前方的状况,姜念突然一开口,倒是把她吓了一跳,浑身一哆嗦。 第126章 大皇子落水 沉香忙抬眼去看,只能看到前方密集的柳条,像是被什么东西带过,挂在空中晃来晃去。 沉香心感奇怪,悄声问:“小主,您方才看到什么了吗?” 姜念并不讲话,只是眼睛死死盯着那块高大的假山。 如今她怀有身孕,出门在外碰见什么诡异的情况,自然是不敢贸然冲过去的。 一时间双方僵持住了,姜念和沉香站在原地也不走动,假山后也没有再发出什么动静。 沉寂了半晌,姜念试探性地抬脚,慢慢向前迈了一步。 与此同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迅速响起,声音密集,听起来很是着急。 声音渐渐远去,直至听不见。 姜念快步走了过去,定睛一瞧,只看见了地上掉下来的一个荷包穗子。 她觉得奇怪,沉香把东西捡了起来,这穗子是青色的,顶端系得不算牢固,这才松动掉了下来。 究竟是谁?那人又为何这么着急忙慌的。 姜念仔细回想,方才那道身影是从南边极速跑到北边,从那人跑来的方向看,是一个小湖泊。 姜念刚刚把目光投向湖泊处,耳朵也开始注意那边的动静。 微风拂过,带来了一小阵细碎的、扑腾水流的声音。 心中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姜念给沉香递了个眼神,同时快步走了过去。 这小湖泊里开满了荷花,粉白粉白的花瓣簇拥着,碧绿的圆形荷叶也密密麻麻地挨挤在一起,叫人一眼看不清水下的情景。 离得近了,扑腾水的声音愈来愈大,姜念的视线快速扫过,精准定位到了靠近岸边的那一小块地方。 那片儿的荷花正打着颤,花瓣上的露水也都被震了下去,一个人正在水里挣扎。 救人最要紧,只是也不能把自己搭进去了,她虽会游泳,可自己不适合下去。 于是,姜念第一时间看着沉香说:“咱们去岸边一起把那人拽上来!” 两人迅速跑过去,沉香三两下脱了鞋,大半个身子沉入水中,她往前拨了两下,把荷花与荷叶的茎压断,看到了飘在水面上宽大的衣袖,她连忙伸手抓住。 沉香本以为掉进去的是一个不会游泳的成年人,这一抓就发现,重量远比自己想象的要轻。 眼看着沉香马上要沉下去了,湖水都到了她的胸膛处,姜念大半个身子朝里倾斜,伸直了胳膊,一下子就抓住了沉香的手。 只是她一人的力量太有限,沉香和那人的衣衫都吸饱了水,压根就拽不上去。 沉香的双腿在底下努力动着,姜念结结实实地踩在土地上,防止脚打滑,又是一阵发力,与此同时,被沉香抓住的人终于有了反应,求生欲极强地扒着沉香的衣服,小腿用力蹬了几下。 “哗啦!” 水滴飞扬,大滩的水滴落在地上,形成一滩水渍,沉香浑身湿透了,姜念直接环抱住沉香,为她垫了一下,水也透湿了她的衣裳。 姜念看着沉香无事,忙去看方才被拽上来的人。 裴景宸咳嗽了好几声,嘴巴里吐出了许多水来,姜念和沉香一看,顿时一惊。 裴景宸说不出话来,只一味地咳嗽,姜念见状,一只手掌微微向内扣着,有节奏地拍打着他的背部。 “咳咳……咳!” 又是一大口水掺杂着一些杂物吐了出来,裴景宸感觉自己能呼吸了,像是几百年不曾闻过新鲜空气的人一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姜念的脸上被溅了些水珠,她也有些狼狈,惊疑不定:“大皇子?!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会掉入湖中?” 裴景宸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终于缓过神来了,意识到自己方才离死神有多近,小嘴一瘪,当即大声哭了出来。 姜念见状,知道这孩子是受惊了,把他揽入怀中,柔声哄着:“好了好了,已经没事了,你安全了,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裴景宸哭得很厉害,两只手紧紧攥着姜念肩膀处的衣服,大声哭嚎。 沉香一看,大皇子的眼泪鼻涕全都抹在姜念身上了,有些犹豫着要不要把情绪激动的裴景宸拉开。 姜念无奈的伸手顺着大皇子单薄的脊背,一下又一下,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地安慰,大皇子的哭声越来越微弱,身子一抖一抖地打着嗝。 姜念拿出帕子,仔仔细细地为裴景宸擦着他脸上的脏东西。 裴景宸总算是缓了过来,只是小手还紧紧攥着姜念的衣裳,惊恐道:“瑾娘娘,方才……方才儿臣伸长胳膊要去拽荷花,背后突然有人猛地推了儿臣一下!儿臣一下子被推进湖水里,呛了好多水,霎时也不能出声了……” 裴景宸被推下去的时候毫无准备,因为惊吓而张大了嘴巴,结结实实地拍在湖水里,灌了好几口湖水,险些直接呛死。 裴景宸定然是没有看见那人的,姜念这才终于知道,方才一闪而过的诡异身形是怎么回事。 看来,那人就是推大皇子入水的凶手。 姜念觉得奇怪,大皇子出来,身边怎么会没有一个人陪同! 姜念站了起来,伸手把裴景宸拉了起来,看着他这副浑身湿透的样子,一时间犯了难。 小孩子体质比大人要差一些,穿着湿哒哒的衣服,只怕会着了风寒。 想了想,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理应该让太后知道,于是她微微弯着腰,看着裴景宸稚嫩的小脸,担忧道:“我带你去永福宫吧,去见你的皇祖母。” 裴景宸被吓坏了,姜念说什么他都说好。 看他答应了,姜念把手伸了出来,示意裴景宸拽着他的手。 三人皆是满身的狼狈,快步去了永福宫。 太后正半卧在矮榻上,殿内飘散着很是厚重的香料味,她闭目养神,倏地睁开了眼,疑惑道:“这半天了,瑾贵人怎么还没过来?” 姑姑也觉得奇怪呢,说:“奴婢方才去春锦阁,瑾贵人说换身衣裳就来了,理应不该这么慢……” 太后的眉头皱了皱,她还以为,姜念是个难得踏实的妃嫔,没成想也是个怀了孕就娇纵的女人。 第127章 疑影 太后心里对姜念建立起没多久的好感又轰然崩塌,她啧了一声,心想若不是她怀着龙嗣,自己定会罚她一番。 这边太后正有些不满,殿外总算传来了略显急促的声音。 太后睁眼一看,登时被吓了一跳,“哎呦”一声,直起了身子。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宸儿,宸儿怎么成这样了?” 裴景宸的性子一向要成熟稳重些,看着更像是十多岁的孩子,因此也从来不会黏着太后,像寻常孩子一般撒娇。 这次他是真的吓坏了,一看到太后,眼眶霎时红了,又要哭出来,直接小跑扑到了太后的怀里。 太后伸出胳膊,又是哎呦一声,把他抱了个满怀,也不嫌弃他满身的水和脏东西,一只手扣在他的后脑勺,心软了下来,慈祥道:“哀家的乖皇孙……莫哭莫哭,有什么事儿皇祖母为你做主。” 裴景宸呜呜咽咽,一时说不出话来,姜念理了理凌乱的发丝,开口:“太后,嫔妾来永福宫的路上,恰好经过一片小湖泊,大皇子摘花的时候,不知被何人推入湖中,险些……幸好嫔妾路过,听到了动静,沉香下水把大皇子救了上去。” 光是听着,太后就怕得不得了,一想到她这乖皇孙险些没了性命,心跳得极快。 太后这才看到了狼狈的沉香,沉香面色平静地跪下,道:“奴婢水性很好,这才敢下去救大皇子上岸。” 太后直接道:“你救大皇子有功,哀家赏你黄金十两。” 沉香的情绪控制得极好,喜怒不形于色,恭敬道:“奴婢多谢太后,只是,这也是小主发现的及时,迅速给奴婢下了命令,奴婢只是照做。” 太后赞赏地看了姜念一眼,道:“你的功劳也大,这次若是能平安诞下健康的皇嗣,哀家会让皇上再晋你的位。” 说罢,太后心疼地摸着裴景宸的脑袋,嘱咐宫女快把大皇子带下去换衣裳。 太后这里没有大皇子的衣裳,宫女只能伺候他先脱下湿黏的衣裳,用热水沐浴,再等旁人把衣服送来。 太后叹了口气,一看姜念主仆二人也满是狼狈的样子,让她们暂且凑合一下,穿别的衣裳。 姜念擦干了头发,穿着太后年轻时的衣裳,不自在地走了出来。 太后这衣裳料子是上等的,就算过了这么久,衣服上也只是隐隐有点褶皱,图案虽已经过时,穿在姜念身上,还是极有韵味,像从过去的画中走出来的美人儿一样。 裴景宸那边的时间要长一些,姜念先过去后,太后眼眸一亮,这具垂垂老矣的身躯,好像瞬间被注入了活力。 姜念,实在是太像她年轻时候的自己了。 太后透过姜念,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她是先皇最宠爱的妃子,只是曾经怀了一次孕后被人陷害流产,伤了根本,再没能有子嗣。 当时的皇后身子虚弱,撒手人寰后,她作为最受宠的妃子,理所当然地接走了裴珺。 想当年,她只是甩着丝帕随意一舞,先皇便一连宠幸了她多日。 太后回过神来,不自主地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颊,摸着上头的皱纹,落寞地低敛了眼皮。 待太后回过神来后,挥挥手示意姜念站得离她近一些。 姜念走了过去,就听到太后问:“你当时看见了吗?有什么可疑的人?” 姜念想起自己方才从地上捡的穗子,心中有了个可能的猜想,她抿了抿唇,摇摇头:“嫔妾只看到一个可疑的身影闪过,待嫔妾走上前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嫔妾着急救大皇子,没有追上去。” 得到这个答案,太后无奈摇头,姜念怀有身孕,本也不该冒这个险去追凶手。 两人相对无言,太后就让宫女为姜念搬了个凳子,坐下等裴景宸出来。 裴景宸沐浴完后,被宫女领着出来。 太后忙张开怀抱让裴景宸过去,裴景宸犹豫了半晌,犹豫地走了过去。 裴景宸已经平静了下来,和从前一样冷静,只是矜持地站在了太后身边。 太后也不意外,把胳膊放下,柔声问:“那边怎么就你一个人呢?你身边的嬷嬷怎么不跟着你?” 裴景宸抿了抿唇,小声说:“母后被关在颐华宫,这两日总是不开心,儿臣偶然撞见母后哭了,知道她平日喜爱荷花,儿臣想让母后开心,不要再哭了……” 太后顿时心软得一塌糊涂,看着裴景宸满是懵懂的眼睛,心疼不已:“就算你想为母后摘荷花,也不该一个人出去呀,你瞧瞧,这不就出事了。” 裴景宸的睫毛很长,又直又顺,他慢慢垂了下眼皮,喃喃道:“母后不让儿臣随意出去玩耍,要儿臣认真读书,儿臣想给母后一个惊喜,这才偷偷跑出来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裴景宸的两只手紧紧攥成拳头,有些紧张,带着央求道:“皇祖母,求您不要告诉母后,不然母后知道儿臣偷跑出去出了这样的事,会生儿臣的气……” 太后一听,顿时又气又心疼,这皇后也真是,平日里对待孩子实在太严苛了! 难为宸儿一片孝心,又乖巧懂事。 能生下这样的皇子,是她几辈子才修来的福分! 左右孩子没事儿,太后无奈应了下来,日后再告诉皇后也不迟。 裴珺赶来的时候,裴景宸正乖巧地坐在太后身边,小手捏着一块点心,欢快地吃着。 裴珺听说大皇子落水险些淹死这件事,一路上急得不行,匆匆赶过来,看到他好端端地吃着东西,这才放下心来。 令裴珺感到惊讶的是,姜念竟然也在这里。 姜念起身正欲行礼,又被裴珺阻止。 太后三言两语告知了裴珺发生了何事,他听完后,也是心有余悸。 裴景宸可是他唯一的皇子,要是被人所害,裴珺定然会给予那人凌迟之刑! 只是,推大皇子入水的人暂且没有旁人看见,这件事要想调查,有些棘手。 姜念悄悄和沉香对视一眼,示意她什么都不要说。 太医来把脉的时候,也说裴景宸受了惊吓,兴许半夜会起烧。 裴景宸说什么都不想再待在这行宫里了,哭闹着要回皇宫。 第128章 还回那一脚 裴珺顿时有些为难,他本来不想这么早回去,毕竟姜念这胎也不稳定。 姜念干脆道:“皇上,大皇子想回去,我们便走吧,只是一路上劳累些,嫔妾无碍的。” 她也在这行宫里待够了,自从来了这行宫,倒霉事就一件接着一件。 太医顺便为姜念把了平安脉,确定脉象稳妥之后,裴珺这才答应。 裴珺留在了永福宫陪着裴景宸,毕竟刚刚受了惊吓,此时格外黏人。 姜念出去后,转身去了昭妃所在的芙蓉宫。 殿内,昭妃莫名坐得端正,看到姜念走了进来,流露出一丝微妙的表情来。 姜念看着昭妃这副紧张的样子,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想,她看了看四周的宫女奴才,昭妃了然,挥手让他们全部退下。 殿内没有外人了,姜念直接把塞进袖口里的荷包穗拿了出来,放在手心,说:“娘娘腰间所坠的荷包穗掉了,嫔妾这儿正好有一个,娘娘拿去吧。” 昭妃脸色一变,立马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的荷包,果然是少了个穗! 她咬了咬下唇,试探地问:“你…你都看见了?” 姜念自顾自地坐下,警惕地看了眼窗户是否关严实了,上次的事情着实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确保绝对安全后,姜念这才无奈说:“娘娘,你实在糊涂,这穗子若不是被嫔妾捡到,倘若大皇子真的出了事,皇上也不会顾及情分,你还会牵连到母族。” 姜念这么一说,昭妃就明白她是什么都知道了,闻言有些激动:“本宫明知道之前那次流产是皇后所为,我不可能无所作为!” 昭妃眼眶红了一圈,她的瞳孔震了震,显然做完这事儿也是害怕的,偏又想要报仇。 昭妃强压着内心的惧怕,继续说:“她害死了我那未出世的孩子,我也要害死她的孩子,本宫有什么错!” “娘娘的孩子是无辜的,可大皇子同样也是无辜的,娘娘,这样的悲剧,您真的希望再来一遍吗?” 姜念发自内心地问她,她恨的是皇后,不是裴景宸,那孩子乖巧懂事,大好年华不该就这样被冰冷的湖水淹没。 昭妃良心不安,她也知道,自己将仇恨转移到一个脆弱的孩子身上,未免太过狠毒。 她颤着手把腰间的荷包扯下来,连同穗子一起紧紧攥在手里,这东西,她得烧了。 姜念一看昭妃这后悔的样子,就知晓她是一时冲动行事,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昭妃突然带着几分祈求看着姜念,语气放软,问:“瑾贵人……你不会告诉皇上,对吧?” 姜念摇摇头:“我若是要告诉皇上,此时你也不能好端端在这儿坐着了。” 昭妃松了口气,又突然说:“其实本宫当时回去看了……原先匆忙离去,走到一半又后悔了,再回去的时候,你和宫女已经把他拉起来了,我便躲在假山后偷偷看,确保大皇子没事儿,本宫才离去的。” ……行吧,好歹她后悔了。 姜念站了起来,背对着昭妃,冷声说:“你与我共同的敌人都是皇后,只不过现在还不是反击的时候,也希望昭妃娘娘日后不要再冲动行事了……后日就要离开行宫了,娘娘收拾行李吧。” 姜念快步离去后,昭妃连忙把夏荷唤了进来,用烛火将手中的荷包烧成了灰烬。 回到春锦阁后,姜念看着秋兰正低着头叠衣裳,她走了过去,伸手攥住了秋兰的手腕。 秋兰抬眼看着姜念,疑惑道:“小主,怎么了?” 如今皇后被关,那一日侍卫踹了秋兰一脚的事情,姜念还记到现在。 她当时说了,早晚有一日,她会让秋兰把那一脚还回去的。 姜念说了出来,秋兰顿时面露感动之情,她看着姜念,认真道:“小主待奴婢这样好,奴婢真是无以为报。那一脚,主子不说,奴婢都要忘了,没想到主子还记得……” 跟在她身边的宫女,姜念自然是不愿意让她们受一点委屈的。 说白了,在这后宫,她不能和裴珺说真话,不能和颖妃说真话,却可以和自己的贴身宫女说真话。 平日里与宫女相处的时间也是最多的,三餐起居各方面都是极其紧密的关系。 这种情况下,她必须确保手底下的人都是忠心耿耿地跟着她。 只有把宫女的事当成自己的事,宫女才会更加尽心尽力地服侍主子。 只可惜,这样浅显的道理,很多人都不明白。 不把宫人的命当命,这种现象实在太普遍了。 姜念不再多说,带着秋兰走了出去。 那一日前来搜宫的侍卫是皇后宫里的,如今皇后都被关了,只不过是一个小小侍卫,她身为主子,还是有权利处置的。 侍卫提前跪在了小路旁,姜念缓步走了过去,他就立马抬起头惊恐地看着姜念。 姜念眼神冰冷,只是淡淡地瞧着他,轻声问:“你看看,是不是他?” 秋兰看了一眼,肯定道:“是他。” 侍卫不清楚姜念到底要做什么,他哪里能想到会有今日啊! 要是可以未卜先知,那日搜宫时,他的态度绝不会那么拽,还把人家贴身宫女踹了。 侍卫几乎是匍匐在地上,小心翼翼,生怕惹了姜念生气,求饶道:“卑职那日只是奉命执行,并非有意冒犯小主,小主赎罪!” “皇后娘娘让你踹秋兰一脚了?”姜念似笑非笑:“秋兰,你也狠狠踹他一脚。” 秋兰有些激动,小脸都红扑扑的,竟还带着几分羞赧,哎呀一声:“小主,奴婢……奴婢不太好意思。” 侍卫:…… 他都做好被踹的准备了。 姜念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正想开口开导秋兰,只见秋兰眼神突然凶狠异常,两只手拎起裙摆,高高抬腿,动作干脆利落地踹到了侍卫的胸膛上。 侍卫的身体素质还是很强的,可这一脚着实有些猝不及防,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捂着胸口咳了一声。 秋兰恶狠狠地踹完这一脚了,觉得自己的胸口都畅通了,扬眉吐气,又害羞地哎呀一声:“奴婢从未做过这般无礼的举动呢……” 侍卫:我看您挺熟练的啊…… 第129章 回宫 报完了这一脚之仇,姜念忍着笑意,说:“走吧,咱们回去了。” 两日后,姜念带着所有的行李,坐在了马车上。 与她们这辆马车同行的另一辆车上,坐着个太医。 这是裴珺吩咐的,因为他始终放心不下姜念的身子,马车上垫了软和的地毯,生怕颠着她了。 回到皇宫,姜念一下车便扶着树吐了,不知这是孕吐还是因为一路的晃悠。 裴珺从最前方快步走了过来,看到姜念吐得昏天暗地,眼中盛满了心疼的情绪,等她稍微缓和了下来,裴珺便小心翼翼地抱起姜念。 姜念身子腾空而起,她揽着裴珺的脖子,此时也不想逞强了,唇色泛白,柔柔靠在裴珺的颈窝。 裴珺抱得十分轻松,走路姿态依旧舒展好看,脊背始终挺直,就这样将她抱回了自己的宣明殿。 姜念睁开眼睛,看了看,有些虚弱地问:“皇上,为何带嫔妾来这里……” 裴珺动作缓慢地把姜念放在龙榻上,好像怀里抱着的是什么稀世珍宝,一个不小心就要碰碎了。 姜念躺在了榻上,裴珺亲昵地把自己的额头与姜念的额头贴了贴,两人的鼻尖相对,片刻后他又抬起头,温声道:“你那边就让宫女收拾吧,朕这里什么都有。” 皇帝的宫殿肯定是有人提前整理好了的,姜念听他这么说,还有些无奈,道:“可嫔妾要沐浴洗漱,这边没有换洗的衣物。” “谁说没有的,”裴珺眼神飘忽,就是不去看姜念,干咳了一声:“朕这里放了女子穿的寝衣。” 姜念怔了怔,第一反应是,这是裴珺为所有人准备的,正想开口拒绝。 裴珺又添了一句:“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你放心穿就是。” ……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裴珺的耳根又红了。 明明是个帝王,怎么有些时候偏又那么容易害臊。 姜念觉得神奇,笑得眉眼弯弯,抬手突然捏住了裴珺的耳垂。 裴珺浑身顿时僵硬了,像块石头,俊郎的侧脸也蔓延起了不正常的红。 “好了,念念别闹了,”裴珺抬手抓住了姜念的手,拿了下去,这才说:“快去沐浴吧。” 姜念头一次对裴珺生了些逗弄之情,故意问:“之前皇上不是都要和嫔妾一起沐浴,这次呢?” “你……” 裴珺扭头看她,姜念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明眸善睐,故意勾他。 裴珺像泄气了一般,声音含糊不清:“你有身孕了,朕又不能……” “哦~” 单这一个字,姜念把尾音拖得极长,紧接着就换来了裴珺单方面的制裁。 她还没来得及再开口,裴珺又把她抱了起来,到了屏风后,挥退了四周通红着脸颊的小宫女们。 姜念有些急了,揪着裴珺的衣领,将他的龙袍扯皱,娇声问:“皇上要做什么?” 裴珺难得露出一个堪称轻佻的笑意来,在姜念耳边缓缓吹了口气,嗓音低哑:“自然是要伺候你沐浴了。” 温热的水中,姜念和裴珺面对着面,她的两只手虚虚搭在裴珺的肩膀上,迷迷糊糊地盯着裴珺的头顶。 裴珺小心地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在水下肆意游动。 …… 第二日,姜念起得晚了,裴珺下朝都过去半天,她这才悠悠转醒。 她虽然怀着孕,可身体的激素好像没有影响什么,皮肤还是同往常一般瓷白发亮,满是胶原蛋白,一颗痘都没起。 裴珺这里的早膳很精细,再加上姜念留宿在了这里,御膳房送来的都是比较营养清淡的膳食。 她食之无味,却还是多吃了些。 裴珺看着依旧容光焕发的姜念,突然有些骄傲,道:“朕的念念皮肤就是好,不论什么时候都是极美的。” 虽然不知道裴珺这莫名其妙的骄傲来自何处,姜念还是接下了这声夸赞。 回到景仪宫,姜念去寻了颖妃,没成想颖妃这里很是热闹,有好些个绣房的宫女围着颖妃,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 姜念脚步放轻,抬手撩开了珠帘,站在一个宫女身后去看。 原来是颖妃正在学着绣小孩子穿的兜肚,周围的绣娘一个接着一个说个不停,教着她如何绣。 颖妃把针收了起来,姜念这才突然开口:“姐姐这是为我的孩子准备的吗?” 颖妃被吓了一跳,四周的宫女行礼,她拍拍胸脯,道:“你过来了也不说一声,真是要吓死我了。” 姜念让宫女们起来,笑嘻嘻地坐在颖妃身旁。 颖妃嗔了她一眼:“不是为你孩子准备的,还能是为谁?” 姜念失笑:“可这未免太早了吧,刚三个月呢,是男是女也不知道。” 颖妃又捻了根线穿了过去,一边绣着一边说:“不早,我绣得慢,就是因为不知道男女,要绣双份呢。” 姜念随手拿过方才没修好的残次品,道:“绣双份太辛苦了,干脆都做粉色的,就算是个皇子,也让他穿粉色。” 仔细想想,刚生下来的孩子,穿什么颜色的衣裳都好看。 颖妃莫名觉得姜念这个即将做娘的人很不靠谱,板着脸道:“你就别出声了,说个话就让我生气,反正是我绣,你就别操心了。” 姜念闲不住,在一旁跟着学,她还没有预想过未来,可今日看到颖妃的举动,莫名有些憧憬。 她的孩子,不论是男是女,这一生最好都不要被困在这四四方方的皇宫里。 外面的世界繁华辽阔,该好好出去见识一番。 颖妃认真绣着,姜念时不时打打下手,她学得快,手也巧,能在修好的图案上再精细加工一番。 两人忙活了一个下午,等姜念回去的时候,顾良和孟二两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刚在颖妃那里放松下来的神经又立刻紧绷起来,顾良见到了姜念,不自主地绷了绷下颌,道:“小主,回宫后,之前在行宫马厩里的奴才也跟着回来了,卑职二人暗中询问,发现那晚有个名叫张弦的奴才彻夜未归,直到天明才见着他的人。” 第130章 理解朕 “只不过……那人已经被关押了起来,卑职就不知到底是何人所为了。” 被关了起来? 姜念一下子愣了,回想起那日裴珺所说的话,又恍然大悟。 裴珺身边的人和她身边的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调查,只是他那边的进度要快一些。 与此同时,宣明殿。 裴珺听着下面的侍卫汇报,张弦被抓,受不住残酷的刑罚,已经招了。 果不其然,是皇后所做。 裴珺面如寒霜,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他一拂衣袖,脊背不再挺直,只是颓然地坐着。 宸儿说,他摘荷花是希望母后能够开心。 皇后的地位不可能这般轻易地动摇,姜念也没受到什么损伤,这件事只怕要不了了之。 正这样想着,应忠突然从殿外进来,躬身道:“皇上,瑾贵人来了。” 裴珺忙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说:“让她进来。” 姜念盈盈走进殿内,她怀孕之后,再也没穿过修身的衣裙,一切都以宽松舒适为最要紧的事情。 她不显怀,又穿着宽松的衣裙,丝毫没有怀孕的样子,要不是每次太医把脉都说胎象安好,他和姜念两人都要怀疑,肚子里是不是什么都没有。 裴珺站了起来,走到姜念身旁,拉着她的手带到一旁,两人面对面坐下了。 两人早晨刚刚分别,下午时分又见了面,裴珺心中大概知道姜念是为了什么来找他。 姜念有意试探裴珺,也自知瞒不过他,干脆问:“皇上说要查纵火之人,可有什么进展?” 裴珺沉默不语,他头疼地捏着眉心,不去看姜念。 姜念温婉一笑,朱唇轻启:“可是皇后娘娘所做?” 裴珺手上动作一顿,轻轻嗯了一声,摊开手掌,示意姜念把手递过来。 姜念温顺地递了过去,他两只手拢着姜念的手,说:“念念,朕希望你能理解朕……” 姜念毫不意外,如果皇后这么容易就能被扳倒,这后宫只怕早就大乱了。 只是,就这样放过企图害死她的人,实在是太可气。 裴珺自知这事儿委屈姜念了,无奈叹了口气,摩挲着她的手,转移话题:“即将入秋了,朕到时候会让尚衣局的宫人为你多裁制几身衣裳,什么布料得你来定,多昂贵的都行。” 裴珺这是在用他的方式补偿姜念,姜念反应淡淡,今日裴珺的态度倒是让她明白了一件事。 成功的路上,亦或者说扳倒别人的路上,自己必须要先学会隐忍。 她要像潜伏在水中的鳄鱼,伺机而动。 裴珺看姜念是生气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做,只能干巴巴地说:“别气坏身子了。” 姜念把手抽了回去,双手环胸,轻哼一声,娇蛮道:“那嫔妾得要补偿。” 裴珺有些头疼,他以为姜念要耍什么小性子了,提一些让他为难的要求。 可他现在也没法子,本就是委屈了姜念,只好无奈道:“想要什么补偿?朕满足你。” 姜念扬着下巴,横了裴珺一眼,“嫔妾想要……皇上亲嫔妾一口。”姜念笑的狡黠,故意这样说。 她想要撩裴珺,要让他感谢自己乖巧的同时,再被自己撩拨得意乱情迷。 后宫中鲜少有人会这般直接地说这种话,裴珺都做好了应对什么无理取闹的要求了,竖起耳朵听到这样一个要求,当即又红了耳根。 转念一想,他一个大男人,姜念青天白日的说这种话,她都不害羞,自己羞个什么劲儿。 裴珺故作正人君子,一派苦恼的样子:“姑娘这等要求……在下实在难以抉择。” 应忠站在一旁:……两人玩得还挺花。 两人嘻嘻哈哈闹完了,裴珺又正色道:“朕不会辜负你,该受到惩罚的人,早晚都会被惩罚。” 姜念静静看着裴珺,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前所未有的认真与郑重。 兴许是这个眼神太具有说服力了,姜念头一次信任了裴珺,嘴角弯了弯,轻轻嗯了一声。 姜念回去后,裴珺乘着御辇去了永寿宫。 这两日,裴景宸都待在太后的身边。 裴珺进去的时候,一大一小两人正面无表情地吃着饭,看起来疏远又客气。 他早就习惯了宸儿这样内敛的性子,给太后请了安,淡淡地问:“太后叫儿臣来有何事?” 太后放下筷子,正要说正事,看着满桌的菜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你用过晚膳了吗?一起坐下吃点吧。” 裴珺已经许久不曾和太后在同一桌吃饭了,他抿了抿唇,冷声拒绝:“儿臣吃过了,母后有事直说便是。” 之前,他最惧怕的,就是用膳。 每当他坐到餐桌面前,太后总是会趁着用膳的功夫,仔细询问他的功课。 那样压抑又窒息的氛围,是他不愿意去回想的痛苦记忆,筷子一遍遍戳弄着盘里的食物,泪珠顺着嘴角滴落,看着满桌子的菜,闻不到一点香气。 太后也不勉强,让裴珺坐下后,干脆道:“如今入了秋,该提前准备着中秋家宴的布置了,皇后有错,可你当着众人的面训斥过她,又幽禁了这些天,该放出来了。” 裴珺当即道:“后宫里的事,还有颖妃。” “颖妃资历没有皇后深厚,许多事情她都不懂,办起事来难免会有疏漏。” 太后早知道裴珺会拿颖妃出来说事,一早就准备好了反驳的说辞。 裴珺蹙着眉,还是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太后无奈叹气,又执起筷子为裴景宸夹了块酥皮鸭肉,道:“哀家知道瑾贵人委屈,可宸儿也需要母后陪伴,皇后日日不高兴,连带着宸儿也不高兴了,要不然,他怎么会跑去摘荷花,更不会遇到那种事了。” 裴景宸人虽然不大,心中却十分明白,他的母后想被放出来,必须要他的父皇开口。 于是,他没有理会那块鸭肉,站了起来,走到裴珺身边,小声说:“父皇,可不可以不要再关着母后了?儿臣不想让母后皱着眉头,也不想让您皱着眉头。” 第131章 皇后道歉 皇后被放出来是迟早的事情,裴珺本来也没想着能关她多久,且不说太后了,这两日前朝大臣你一言我一语的,话里话外都说皇后是一国之母,不可就这样幽闭起来,日后有失威信。 时间久了,后宫动荡,自然也会影响前朝。 裴景宸这两日心情不好,才受了惊吓,裴珺到底也是个父亲,心软了一瞬,看向太后道:“儿臣会将皇后放出,纯妃已降为纯嫔,既然要过中秋家宴,她也该出来带着宓儿。”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说:“那中秋家宴就还是交由皇后负责,宸儿,要不要在皇祖母这里多住两日?” 太后这句话问得多余,他的母后都要被放出来了,自然是不肯待在这里了。 裴景宸不讲话,只是眼神闪躲着,太后脸上的笑意淡去,也不讲话了。 裴珺眼见气氛不对,干脆把裴景宸带了回去。 凤华宫内,金蕊激动道:“娘娘,皇上下令,解了娘娘您的禁足,这会子侍卫已经把宫门打开了。” 皇后原本精神还蔫蔫的,一听这话,忙站起来问:“真的?皇上竟然这么快就放本宫出去?” 金蕊欣喜地点点头,还欲讲话,应忠突然来了。 两人脸上的笑意一僵,皇后收拾了一番心情,走了出去。 应忠乐呵呵地看着皇后,道:“恭贺娘娘,只是在娘娘彻底解了这禁足前,还有一件事必须要做,是皇上吩咐的。” 皇后有些疑惑,追问:“什么事?” “皇上让娘娘您,亲自给瑾贵人道个不是。” 应忠笑得灿烂,说出的话险些没将皇后气死。 要她堂堂皇后给姜念道歉?还不如继续被禁足呢! 应忠甩了甩拂尘,裴珺这已经是给足了六宫之主的面子了,要是让她亲自去景仪宫道歉,各宫都知道了,不让她过去,随便她用什么方式。 皇后想到了这一点,只是依旧觉得这是奇耻大辱,深吸一口气,脖子下都凹陷进去了一块,咬着牙说:“本宫知道了……” 应忠走后,裴景宸跑得满头是汗,迈着急促的小步伐来到皇后身边,脆生生道:“恭喜母后!” 皇后正在气头上,闻言也没给什么好脸色,怒道:“这两日,你功课如何了?” 裴景宸缩了缩脖子,声音骤然降了下去:“这两日,儿臣都在皇祖母那里,所以……” “既然如此,还不快去学!跑跑跑,满身都是汗,到时候染了风寒,又要耽误念书。” 皇后训斥完这番话,也不再看裴景宸几乎要低进地里的头,转过身子回到殿内,没好气道:“把瑾贵人请来一趟。” 金蕊默不作声地听着,看来皇后还是明白裴珺的意思的,不然也不会说“请”。 姜念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乌泱泱一群的人,几乎要把在景仪宫无事可做的宫人都带来了。 皇后一看,险些晕厥。 这姜念,至于这么防她吗! 姜念此时笑眯眯的,她倒不是因为自己有孕要保证安全,毕竟皇后不可能在凤华宫动手,她就是想多带点人过来,欣赏一下皇后道歉时的嘴脸。 姜念慢悠悠行了个礼,没等皇后开口,她先转身招呼了后面的宫人:“你们随便挑个地方站,无需客气。” 皇后:……这分明是本宫的凤华宫! 他们当真没有客气,干脆站成了一排,直勾勾盯着皇后。 皇后再怎么说也是六宫之主,平日里坐在凤椅上承受着数人的视线,可从未有一次像今日这般别扭与不自在。 皇后抽了抽嘴角,站起来亲自倒了杯茶水,露出个温婉大方的笑来,走到姜念身旁,说:“妹妹喝茶,之前的事……” “之前的事暂且不说,嫔妾怀有身孕,不宜饮浓茶。” 姜念张口打断了皇后的话,显然不想就这样让她糊弄过去。 皇后刚挽了个笑,又登时僵住了,对啊,姜念怀孕了。 刚准备递出去的茶又被收回,皇后重新坐在了凤椅上,道:“本宫那儿还有上好的滋补品,妹妹怀有身孕,本宫就赏给你吧。” “赏?” 姜念似笑非笑地重复了这个字。 皇后讪讪道:“是送,本宫送给你。” 能到手的好东西不要白不要,姜念轻嗯一声,说:“沉香,一会儿记得收下。” 沉香应下了,一时间,皇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殿内陷入了沉寂。 姜念也不开口讲话,反正占据上位的是她,她不着急。 皇后和金蕊悄悄对视一眼,随后,她无奈张口:“在行宫的时候,是本宫对不住你,没能看清是非黑白,冤枉你了,瑾贵人莫要怪罪本宫啊。” “嫔妾怎敢怪罪娘娘,娘娘听风便是雨,只怕嫔妾多说什么话,就变成我怂恿了娘娘呢。” 姜念满嘴都是阴阳怪气,皇后气得身子打颤,还得隐忍不发。 两人说了一通,最终,姜念带着人参、燕窝、东阿阿胶,甚至还有金镯子,金耳坠,赚得盆满钵满,这才离去。 皇后这个歉道完了,可谓是大出血,金蕊递给她看库房的几档,皇后只觉得肉疼,摆摆手让她撤下去。 …… 天气渐冷,姜念的小腹已经隆起了,这几日,她总是吃了吐吐了吃,想吃些凉的东西缓解恶心油腻的感觉,也不敢多吃。 毕竟入了秋,这边年年都好刮风,再吃凉的水果,容易闹肚子。 尚衣局的宫人考虑到姜念怀着身孕,为她做的衣裳都是比较宽松的,腰身那里没有过度的剪裁。 实际上,快四个月的胎了,放在姜念身上,小腹也只是微微隆起而已。 要说反应,她最近几天看什么都想吐,昨日裴珺来了景仪宫,姜念的鼻子不知怎的,好像能闻到裴珺散发出来的肉味儿一样,一个没忍住又吐了。 这次可是冲着裴珺吐的,裴珺当时的面部表情可谓是精彩,又是委屈又是难以置信,姜念吐完就想笑,可因为难受又笑不出来。 她只能喝些清淡的小米粥,再吃点带着鲜味儿的食物,稍稍油腻的菜都难以下咽。 这两日别说肉了,素菜吃的也不多,送来的衣裳一试穿,腰间都晃荡晃荡的,直往里头钻风。 第132章 中秋家宴 裴珺看在眼里,万分心疼,日日像哄着三岁孩童一般让姜念多吃一些,补药也总是喝着,身子就是不见丰腴。 皇后解了禁足后,她们便要日日请安了。 入了秋,凉意袭来,晨起时有些清冷,秋兰用温水为姜念擦拭着脸,仔细打扮了一番,宫外已有步辇候着。 她这位分本不能坐步辇的,如今怀有身孕,这皇宫里基本什么好的资源都在往姜念的身上倾斜,景仪宫日日都有什么总管进出,基本上都是按着皇上、皇后、太后的指示来送东西。 这两日沉香忙着给库房记账,把能用上的都分拣了出来,枕头、香料、补品等等都一一让太医查验过,确认无误后,姜念才敢用。 姜念乘着步辇去了凤华宫,一进殿内便听见了丽贵人阴阳怪气的声音:“像嫔妾们啊,虽然不得宠,可对娘娘您是打心底里的尊重,有些人觉得自己怀孕了,就金贵的不得了。” 姜念笑了笑,被秋兰搀扶着,一边走一边说:“丽贵人与其在这里质疑,不如亲自问问太后,问问皇上,我怀了龙嗣,到底金不金贵。” 皇后脸上笑意淡去,自然是金贵的,太后三天两头的派人去景仪宫询问姜念的身子如何,太医也是日日要被传唤去宣明殿询问脉象。 丽贵人被噎住了,冷哼一声,把头一撇,不再说话了。 纯嫔脸色难看,也没了打扮的心思,眼下发青,这几日都没有休息好。 姜念抬眼看去,故意恶心纯嫔:“纯嫔姐姐安好。” 宁嫔唇角扬起不明显的笑,心中觉得畅快。 没想到她也有今天,成日里摆出一副远离世俗的清高样子来,还以为真的能唬住皇上了。 宁嫔悠悠道:“也是瑾妹妹善良,纯嫔曾经污蔑过你,你却能以礼相待,比某些人好太多了。” 纯嫔牙痒痒,压根笑不出来,道:“本宫一切安好,宁嫔,你可不要太过分了,难不成想以下犯上吗?” “以下犯上?您现在是纯嫔,不是从前的纯妃,时时刻刻都要记得摆正自己的地位啊。” “你!” 姜念正欲讲话,胸口突然一阵恶心,连忙用帕子遮住了嘴巴。 皇后见状,说:“瑾贵人身子不适,今日请安就到这里吧。” “臣妾告退。” 宫外,纯嫔和宁嫔走在一条路上,纯嫔气势汹汹地加快脚步,走到宁嫔身后,呵斥道:“你站住!” 宁嫔脚步停顿,回头丝毫不惧直视着纯嫔的眼睛。 纯嫔一看她这副嚣张的模样就生气,抬手指着她:“你莫要忘了,你还有把柄捏在我手上呢!” 宁嫔双手微微蜷缩,闻言只是冷冷看着她。 纯嫔哼笑一声:“本宫就算成为贵人、常在、答应,你依旧该尊敬我,那件事我可是一直记得呢,你若是不担心你的母族安危,大可以继续这样。” 宁嫔深吸一口气,身子微微打着颤。 纯嫔觉得自己胜利了,扬着下巴傲然离去。 数日后,随着皇后与颖妃二人紧锣密鼓地准备,中秋节来了。 这一日,姜念醒来的时候,沉香刚好从御膳房回来,手里端着盘精致的点心,轻轻搁在桌上,笑着说:“小主,今儿个御膳房做了不少月饼,奴婢瞧着一个比一个好看,都挑花了眼。” 姜念披上衣服走过去看,这月饼是豆沙馅的,外皮是桃花粉色,上头印刻的图案繁复精致,月饼小小一个,捏起来略微发软。 她去洗漱,回来立马拿起一个,豆沙细腻甜软,外皮蓬松轻盈,吃起来并不噎人,自她怀孕以来,很少有想吃什么东西的时候,这月饼倒难得勾起了她的食欲。 姜念坐下,一连吃了好些个,道:“你一会儿把这月饼分给大家,中秋节,都尝尝月饼。” 沉香抿嘴笑了笑,说:“莲心那丫头都馋坏了,小主说要分给大家吃,她可要开心了。” 姜念失笑,这月饼本来是御膳房统一做给各宫主子们的,自然是做得精致,寻常宫人是吃不了的。 这些日子,宫里什么好东西都主要供应着姜念这边,月饼自然也多,她一个人吃不了,分给她们,她们也能念着点自己的好。 傍晚时分,皇后身边的人来带领姜念前去中秋家宴,宴会设在太华殿内,彼时已经异常热闹。 姜念刚刚走到殿外,只见颖妃穿着干练,头发一丝不苟地盘起,化着浓艳又不夺人眼球的妆容,身上穿的是较轻便的华服,她热切地迎上去,拉着姜念的手悄声说:“我带你进去坐下,今晚这宴会好吃的东西可不少,你怀孕至今瘦了许多,今晚可得敞开肚皮吃。” 姜念失笑,任由颖妃拉着她往里走。 姜念坐在左侧,看着皇后与颖妃二人忙得脚不沾地,确保宴会完好地进行下去。 今日来了共三个亲王,姜念粗略地扫了过去,这三人的年纪都要比裴珺大,且都已经成家,光看面相,和裴珺有些相似,尤其是眉眼处,总是淡淡的冷,似水似冰。 人基本都到齐了后,三位亲王率先起身关心太后的身子,一同寒暄过后,乐声突起,一众舞女上前舞蹈。 纯嫔带着大公主坐在一旁,她正专心为大公主夹着菜,一边夹一边说:“宓儿,今日你要乖一些,好好吃饭,别让母妃再追着你了。” 大公主百无聊赖地双手撑在椅子上,她今日也被仔细打扮了一番,头发上插了两只花簪,很是俏丽。 三位亲王与裴珺是多日不见,一时有些激动,酒一杯接着一杯下肚。 姜念不了解裴珺的酒量如何,只看他每次都是稳稳执起酒杯,再送入口中,面色淡然,没有一丝醉酒的样子。 反倒是三位亲王,喝得脸都红了,吐字倒也还算清晰。 姜念对着一桌子的荤腥油腻,实在吃不下去,颖妃见状,趁着他们都在饮酒闲谈,挥挥手示意宁嫔与她换了个位置。 颖妃坐到姜念身边,身边的宫女冉儿突然端出一盘凉拌菜放在姜念面前。 第133章 奇怪的大公主 颖妃道:“这菜肴的布置有讲究,我一开始也不能随意给你添菜,就知道你不愿意吃这些大鱼大肉,给你准备了清爽脆口的。” 姜念软声说:“姐姐待我真好。” 说罢,她当着颖妃的面,夹了一大口,抬手轻掩着,迅速塞入口中。 这口菜还没嚼完呢,就看见应忠弓着身子,也是端了盘菜悄悄走到姜念身后。 颖妃见状,有些诧异,难不成她和皇上想到一起去了? 应忠把菜放在桌上,竟然也是道凉拌小菜,他恭敬道:“小主怀有身孕,觉得小主应当不爱吃这些,这菜是皇上特意嘱咐御膳房单独做的。” 姜念抽了抽嘴角,下意识地用身躯挡住了桌上原有的那盘菜,沉香忙伸手去接:“奴婢来。” 应忠又悄悄退了回去,姜念瞪着桌上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菜,伸手有些踌躇。 颖妃在一旁看着,“嗯?”了一声,姜念筷子一动,老老实实夹了她的菜。 颖妃轻笑一声,突然察觉到一旁上方传来了若有若无的视线,不用回头看,都知道是裴珺的。 裴珺看着姜念乖巧老实地夹着那盘菜,有些欣慰,又收回了视线。 所以,他并不知道,姜念吃的其实是另外一盘。 毕竟是中秋家宴,这坐次还是要按着顺序来,颖妃只待了一会儿便又换了回去。 她现在和宁嫔的关系还是很尴尬,彼此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宴会进行了还不到一半,姜念就觉得憋闷,吃了些东西一直坐着,胃也不舒坦。 她站了起来,给颖妃使了个眼神,便悄悄走了出去。 站在殿门外,姜念抬头望着天边那一轮明亮的圆月,感慨万千。 不知不觉,她已经适应了在这里的生活,从最开始连衣服都不会穿,到现在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个古人的韵味这其中历经多少艰辛,只有她自己清楚。 正这样想着,她突觉自己的腿边被什么东西触到了,扭头一看,大公主那小小的人儿正站在她身后。 姜念心中一惊,后退两步,与她保持了距离,问:“大公主怎么跑出来了?你的母妃还在里面呢。” 大公主歪着小脑袋看她,笑容天真,但姜念看着只觉得后背发凉。 她看着姜念的肚子,回想起之前在宫里,她的母妃被降位的那几日,嘴里总是念叨着说瑾贵人的孩子…… 她问:“瑾娘娘是怀孕了吗?肚子里有小宝宝?” 姜念压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随便唤了个奴才过来,道:“你把大公主领进去,带到纯嫔身边。” 奴才嗻了一声,正要伸手牵着大公主的手,大公主突然往旁边快速跑了两步,大声说:“我不要!” 奴才有些为难,他只是个下人,公主要是想反抗,他也不能来强硬的。 就在这时,纯嫔焦急地小跑了出来,看到宓儿的一瞬间,忙拉扯着她,厉声呵斥:“乱跑什么!一会儿你的父皇看见了可不好。” 宓儿突然问:“母妃,瑾娘娘肚子里有小孩子吗?” 唇纯嫔不知道她为何要问这个问题,只是敷衍地嗯了一声,宓儿又突然开口说:“所以母妃讨厌她对吧?” 大人平时的言行举止若不刻意避着孩子,耳濡目染下,就会在无形之中影响着孩子。 纯妃对姜念的憎恨与嫉妒几乎是表现在明面上,大公主能感觉出母妃讨厌姜念,却不能理解为什么两人见了面,还会若无其事地彼此问候。 她以为是姜念拿捏了自己的母妃什么把柄,亦或者欺负了母妃,所以对她抱有敌意。 大公主这话一出,纯嫔立马生气了,横眉冷眼,低声道:“说什么呢!乖一点,不要乱讲话。” 姜念表情复杂,纯嫔也有些尴尬,她抬起头苍白地解释:“孩子不懂,什么话都不过脑子就乱说,妹妹别放在心上。” 别的暂且不论,方才大公主突然站在她身后,一声不吭,实在是鬼鬼祟祟,姜念有些发怵,若是她突然趁自己不备,伸手推了自己一把…… 毕竟她只是个孩子,也因为她只是个孩子,所有人都会对她放松警惕,也理所当然地觉得,她不会害人。 殊不知,现在的孩子,性子恶劣的也多的是。 姜念蹙了蹙眉,加重了语气:“日后纯嫔还是要管教好自己的孩子。” 纯嫔虽不满姜念这样教育她,但这件事确实是她理亏,倒也没反驳什么。 回到殿内,那三位亲王早已经喝醉了,王妃搀扶着他们,又是嫌弃又是烦躁。 对比起来,裴珺还是没什么变化,除了眼神有些迟钝和茫然,单看脸,倒是没有丝毫的红晕。 一直到了深夜,宴会散去,三位王爷被安顿着送上了马车,裴珺的眼神略有些茫然,皇后走了过去,轻轻搀扶着裴珺的小臂,一派贤妻良母的样子,柔声说:“皇上,回臣妾的凤华宫歇息吧,臣妾已经让人提前炖好醒酒汤了。” 今儿是十五,裴珺理应该去皇后的宫里。 只是他今日醉了,不知怎的,偏不想要皇后碰他,胳膊微微错开,皇后没有忽视掉他的小动作,有些尴尬,面上还维持着笑意。 太后见状,有些不满:“皇帝,你该去凤华宫了。” 裴珺最烦太后指使他的样子,眉头紧紧蹙着,他看到了不远处乖巧站着的姜念,莫名想要亲近她。 姜念一抬眼,便和裴珺满是醉意的眼眸对视,随后又迅速错开了视线。 裴珺莫名觉得委屈,酒意放大了他的情绪,他突然道:“朕去景仪宫。” 皇后满脸错愕,以往那几年,不管中秋节如何,裴珺都是要去凤华宫的,且不论感情,这是她身为皇后的脸面。 可今日裴珺竟然当着后宫众人的面说要去景仪宫,皇后顿时委屈不已,她看向太后,太后无奈叹气。 裴珺不愿意去凤华宫,她也没法子,毕竟裴珺一向不喜欢听她这个母后的话。 如今,太后只能为皇后维持着最后的一点脸面:“皇上是太关心瑾贵人腹中的皇嗣了,哀家自然也担心,既然如此,那便去吧。” 第134章 裴珺醉酒 皇后只能顺势道:“瑾贵人身子娇弱,皇上多关心一些也是应该的,本宫还要回去照顾宸儿呢,皇上去吧。” 嘉嫔等人慢悠悠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裴珺不顾众人的视线,直接走到姜念身旁,牵起她的手,手掌是前所未有的热,嗓音略略有些低哑:“咱们回去吧。” 两人都没有乘坐步辇,只是在月色下牵着手慢慢走着,柔和的光撒在二人身上,宫道很安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 姜念一边走着,感受着裴珺越来越松垮的手,直到后面,他的手垂落在身体一侧。 姜念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就见裴珺突然盯着她,眼神中盛满伤心与委屈,声音难得有些委屈,眼尾向下,轻声问:“朕不牵着你,你就任由咱们的手分开,你为何不能主动一些?” 姜念面对裴珺时永远是这样进退有度,像耐心钓鱼的人,鱼钩放下去后,多一点东西都不给,就等着裴珺心甘情愿地上钩。 别的妃嫔日日献媚讨好他,姜念却不一样,永远若即若离,似有似无。 姜念没想到裴珺是为了这样的事恼她,惊奇的同时又觉得好笑,裴珺长而直的睫毛垂落而下,平白添了几分可怜的意味来。 姜念难得对他心软,喝醉了的裴珺少了几分身为帝王的威严,反倒更像是生气的普通夫君。 姜念眉眼弯了弯,伸手主动扣住了裴珺的手,五指牢牢握紧,笑着说:“现在好了吗?” 裴珺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唇角欲扬不扬,偏还要克制起来,语调平稳:“好了。” 姜念早就看透裴珺的傲娇属性了,倒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牵着他的手缓步走着。 二人的身后,乌泱泱跟着许多奴才,他们个个都自觉地低着头,也就应忠和沉香胆子大一些,并排走着,彼此相视一笑,还互相捣了捣胳膊肘。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景仪宫的门口。 看到宫门外挂着的两盏明亮的宫灯,裴珺莫名有些不高兴,觉得这条路太短了,两人的手还没牵多久呢,就走到头了。 姜念扭头嘱咐道:“快去烧些热水,再熬点醒酒汤。” 沉香应了一声,应忠也小跑过去帮忙,反正这里也用不上他了。 两人回到屋内,姜念走到哪里,裴珺就寸步不离地跟到哪里,活脱脱像只树袋熊,把姜念当成大树了,不抱着就什么事都做不了。 姜念最后把门关上,门缝越变越小,裴珺就先迫不及待地从姜念的背后抱住了她。 裴珺的两条手臂圈着姜念的腰,下巴搁在她的肩头,姜念没好气地拍了拍裴珺的手背,凶巴巴道:“重。” “……喔。” 裴珺老老实实地站直了身子,姜念凑近闻了闻他身上的酒味,露出嫌弃的表情,指指点点:“你以后要记住,我不喜欢爱喝酒的男人,更不喜欢喝醉的男人。”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在裴珺面前以“嫔妾”自称,裴珺竟十分高兴,心情颇好地听着她的抱怨。 姜念这边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裴珺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细窄的手腕,不顾姜念的反对,灼热滚烫的唇贴了上去,带着甜甜的酒味,醇香又浓烈,带着化不开的情欲。 门突然被叩响,姜念一惊,下意识地推搡着裴珺,两人分开后,她清了清嗓子:“进。” 沉香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醒酒汤走了进来,她立马就注意到了裴珺站在姜念身旁,满脸都是不悦。 沉香心中纳闷,又有些害怕。 她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姜念,姜念眨了眨半边眼睛,示意无事,让她先出去。 门被重新关上,姜念再回头看的时候,裴珺已经双臂环胸坐在椅子上了。 分明是个很平常的动作,可姜念就是能看出这里面有他赌气的成分在。 姜念无奈笑了笑,把醒酒汤端了过去,柔声说:“皇上快把这个喝了。” 裴珺坚决地摇摇头,言简意赅道:“不喝。” “皇上要是不喝,明早醒酒后,您绝对会后悔的。” 姜念笑眯眯的,只是这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古怪。 裴珺虽然神智不清,可还是能理解姜念的话语意思,她说自己不喝就会后悔,那还是乖乖喝了吧。 裴珺接了过去,一饮而尽。 两人折腾了半天,总算是一起沐浴完了,姜念龇牙咧嘴地揉着自己酸软的腰,没好气道:“您要是去了凤华宫呢,我今晚还轻松了,也不用伺候您了。” 裴珺躺在床上,闻言把被子一扯,蒙上了脑袋,装听不见。 姜念:…… 她哭笑不得,这醒酒汤莫不是个假的,为什么裴珺喝完了,这行为举止还是和以往大不相同。 虽说他变得幼稚了,可姜念一扯开被子躺在床榻上,裴珺那熟练地把她捞进怀里的动作还是分毫未变。 两人一晚睡得香甜,第二日,裴珺悠悠睁眼后,只觉得浑身舒畅,头也不痛,身子清爽,很显然昨晚是好好沐浴过了。 姜念还窝在他的怀里,发丝凌乱,铺散在枕头上,她侧着身子睡,露出半边红扑扑的小脸。 美人在怀,这样的日子实在太惬意,裴珺又躺了回去,闭着眼开始回想昨晚的事情。 可是很奇怪,从他牵着姜念的手决定要回景仪宫之后,一大段的记忆都消失不见了。 他知道自己是喝醉了,他酒量一向不差,可昨晚被三个人轮流敬酒,还是有些顶不住。 裴珺苦想了半天,姜念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裴珺若有所思的面容。 姜念勾了勾唇,嗓音慵懒:“皇上在想昨晚吗?” 裴珺身子僵硬了一瞬,他莫名觉得羞耻,不太想知道昨晚怎么样了。 裴珺含糊道:“嗯……朕还能记得一些,倒也没怎样。” “是啊,不过就是怪嫔妾不主动牵皇上的手,皇上闹了点小脾气罢了。” …… 裴珺今早去上朝的时候,耳根子的红都还未消退下去。 姜念正想去请安,秋兰便走过来道:“小主,皇后娘娘身子不适,今日的请安免了。” 第135章 拙劣的机关 姜念呵笑一声,一边穿衣一边道:“是身子不适还是心里不适,恐怕只有她自己清楚。” 今日阳光明媚,风也不是很大,吹着树叶的声音沙沙作响,她随意拾掇了一番,带着莲心去约了颖妃一同出去逛一逛。 中秋家宴顺利过去了,颖妃就好似卸去了一身沉重的担子,今日打扮的娇艳,姜念去找她的时候,她正高兴着呢,两人一拍即合,当即要出去转悠两圈。 走在小路上,路两旁种了许多树,种类各不相同,零星有几棵枫树,枫叶火红,落在地上后,酥酥脆脆,脚一踩,霎时就变成了许多个小碎片。 两人说说笑笑,莲心跟着姜念,也低着头默默踩着地上的枫叶。 走着走着,姜念顿了顿脚步。 不只是她,颖妃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小路上的落叶,是宫女太监还没来得及清扫的,只是零星落了几片。 可前方不远处,小路上竟被盖了一层厚厚的枫叶,好像是借枫叶的遮盖,藏了什么东西。 这一堆枫叶出现得太突兀,莲心也道:“小主,咱们别过去了吧,那里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冉儿主动说:“让奴婢走过去瞧瞧吧。” 冉儿快步走上前去,姜念和颖妃在冉儿的身后慢慢走,冉儿一个大步跨了过去,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姜念与颖妃满是疑惑地走了过去,姜念刚刚停步,这一堆枫叶突然被一根绳子打了起来,一条粗麻绳瞬间绷紧,出现在了姜念和颖妃的脚前。 如此拙劣的一个机关,她们一眼就能看出,这是想趁人不备,绷紧绳子,想要将人绊倒的。 姜念还没说什么,颖妃先生气了,这东西摆明了是冲着姜念来的,方才冉儿跨过去没事,姜念一过来,这绳子就抬起来了。 颖妃柳眉倒竖,冷声呵斥:“谁干的!快点出来。” 两边的树丛发出沙沙的响声,冉儿直接上前,伸手拨弄开了树丛,揪着一个嬷嬷的衣领,把她拽了出来。 嬷嬷哎呦哎呦地叫着,一边让冉儿动作轻些,一边低头弯腰,不敢看面前的两位主子。 另一边的树丛自己动了,两人死死盯着,看见一个小巧的身影灵活地钻了出来,竟然是大公主! 颖妃满脸惊愕,显然是不敢相信这机关是一个孩子所做,她瞪着大公主,厉声质问:“宓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想做什么?” 姜念呵笑一声,这孩子可真是没让她失望啊。 大公主低着头默不作声,姜念转而去问嬷嬷:“你来说,大公主为何要指使你这样做,是不是想将我绊倒?” 嬷嬷一听,双膝跪地,满脸都是苦涩的笑,大声反驳:“奴婢怎么敢呐!大公主也没这意思,只是想拉着奴婢玩游戏而已……” “玩游戏?怎么方才宫女过去的时候,你们不把绳子拉起来,我一过来,这绳子就立马抬起来了!” 嬷嬷支支吾吾,答不上来,满是求助的眼神看向大公主。 大公主脸庞稚嫩,还是个孩子的模样,像个雪团子似的,此时此刻却和可爱不沾半分关系。 大公主扬着小脑袋,看向姜念的眼神没有丝毫躲闪:“儿臣就是在玩,不是故意想要绊倒瑾娘娘的。” 姜念气笑了,点点头:“好,最好不要再有下次,你这点小把戏,自以为很聪明,其实我们一眼就能看出来。” 颖妃目光严厉,看向嬷嬷:“你身为大公主的贴身嬷嬷,竟然不知道制止,反而帮着她干这样的事,不论你们是何等居心,你都该罚,自己领板子去。” 嬷嬷跪地求饶,颖妃却不再多看她一眼,拉着姜念离去。 她们换了条小路,颖妃还有些气愤:“宓儿究竟是何意?要说她只是在玩,我绝对不相信。” “实不相瞒,中秋家宴上,我当时站在殿外,一开始没有察觉,大公主竟然莫名其妙站在我的背后……” 姜念表情严肃,她一直在想,是不是她们,都太低估了小孩子的狠毒。 颖妃拍拍胸脯,她之前被大公主咬过的伤口突然隐隐作痛,想到这里,她忙说:“你可一定要当心,要是跟旁人说一个孩子想要害你,只怕第一反应都是不信的。” 姜念认真点头:“姐姐放心,我会注意的,若是大公主还要凑上来,休怪我不客气。” 两人闲逛了片刻,又一同回了宫。 这两日,尚衣局陆陆续续送来了许多布料,自打她们知道姜念和颖妃二人在准备未出世的皇嗣的小衣裳,一个比一个殷勤,变着法地讨好姜念。 姜念该赏赐的赏赐,该远离的远离,既不让人借此献媚于她,又不落人口舌。 屋内,姜念双手拿起绣好的一件小衣,没忍住把它放在自己的脸颊旁蹭了蹭,小孩子的布料柔软丝滑,触感轻柔,舒服极了。 婴儿娇嫩,就该穿这样的衣服。 姜念很满意,亲自把它们都认认真真叠了起来,颖妃在一旁为手中的小鞋子绣图案。 姜念没有生养过,也不知道刚生下来的孩子的双脚究竟是有多小,她拿起一只鞋,将它放在手心,竟然只有半个手掌大。 她不由得笑了笑,心底一片柔软,可又骤然想到了什么,嘴边的笑意淡了下去,轻轻放下了鞋子。 如果这孩子她真的平安生下来了,就意味着,她拥有了牵挂。 待她完成任务的那一日,就是要与孩子分别的时候。 姜念不知道,真的被自己精心养育过的孩子,每一步成长都有自己参与,她真的能割舍下这情感吗? 直到现在,姜念才骤然察觉,系统的残酷无情。 一边要她利用一切方法爬上高位,不管她在这个世界与什么人建立了联系,一边又交给她选择的权利。 “你怎么了?” 颖妃关切的声音响起,姜念回过神来,看着颖妃满是担忧的神情,突然鼻头一酸,问:“姐姐,若以后我会离开你,你是否会怪我?” 第136章 放狗恐吓 颖妃神色变了变,忙道:“你说什么呢,什么离开不离开的,平白无故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颖妃把姜念口中的离开当成了生离死别。 是啊,毕竟她们身为后宫的妃嫔,一辈子最终的结局,不过也是老死在这四四方方的宫墙内。” 姜念说:“是我错了,我刚刚突然胡思乱想了,姐姐别在意。” 颖妃瞪了她一眼,转身把一双鞋子拿了起来,放在她手上,说:“这双鞋做好了,你回去好好收起来。” 姜念低头去看,一双又小又窄的金黄色的鞋子在她的掌心上,鞋头圆润,黄色布料柔软,前面绣了只活灵活现的小老虎,甚是可爱。 姜念变着法地说了几句哄颖妃高兴的话,等她掩着唇笑了,姜念这才心满意足地带着东西回去。 第二日一早,姜念起来时便觉得腰酸背痛,她的身子略有些笨重,沉香搀扶着她起身,腰部就有些累。 沉香见状,干脆去凤华宫为姜念告了假,反正她现在怀有身孕,告假也是理所应当的。 皇后做做样子,又让沉香给姜念传了几句叮嘱的话。 最近姜念吃的东西越来越少,早膳只是略略用了些,喝下安胎药又躺回床榻上休息。 可是越躺越累,腰部的酸软没有丝毫缓解,索性又坐了起来,沉香为她仔细揉捏着腰部。 不管怎么躺怎么坐都难受,姜念干脆站了起来,这个时辰颖妃她们还在凤华宫内请安,她随意走动了两步,出去透透气。 莲心这两天对她养的小金鱼格外上心,有事没有就趴过去看,还要带着小福子一起。 姜念看他们二人看得起劲儿,就唤了秋兰,主仆二人一同出去。 从行宫回来后,许多人觉得行宫那些小湖泊的景格外好看,御花园里虽然也有湖泊,可也就那一处,去的人多了也没什么意思。 于是,这几日奴才和侍卫们又另寻了片地方,砌了片小池塘。 姜念沿着小路走了过去,清晨的空气清润吸入肺中散发着淡淡凉意,姜念慢悠悠走着,难得能享受这份恬静。 池中刚刚放了水,锦鲤需要提前熟悉水性,此时并未放鱼进去,水面异常安静。 姜念莫名对水有很重的警惕心,只是站得远远的,并未凑过去。 秋兰为姜念仔细系了脖子前的一颗盘扣,忍不住唠叨:“小主怀着孕,千万不能受凉。” 姜念无奈笑笑,秋兰刚把手放下,突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狗叫声。 这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下异常突兀,姜念和秋兰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吓到了,扭头一看,竟然有一只狗在极速朝她们奔去。 姜念第一反应觉得这只狗很熟悉,来不及多想,她迅速后退,秋兰整个人都挡在姜念面前,生怕这狗发狂咬人。 姜念知道,若是有狗追人,是万万不能掉头就跑的,越是跑,狗只会越兴奋,越想去追。 最好的做法是站在原地,不要流露出害怕它的样子来,若是身边有石头或者棍子,也可以捡起来装作要打它的恐吓样子。 姜念拉着秋兰的衣袖,这只狗体型算是中小型的,对她们也造不成什么伤害来。 不过就是它突然一叫,再朝着人跑过去有些唬人罢了。 秋兰瞪着那只小狗,上前两步,作势要踢它,它当即夹着尾巴呜呜咽咽地要跑。 秋兰喝道:“别跑!” 这时,姜念突然想起来了,这只狗是纯嫔宫里的,当时大公主还当着众人的面介绍过,一只猫叫乌云,一只狗叫喜宝。 喜宝的四条小短腿扑腾得极快,哼哼唧唧地跑到一棵大树后,疯狂摇着尾巴。 姜念眯着眼睛看去,心中已经知道树后的人是谁了。 大公主的裙摆露了出来,姜念大步走过去,就看见大公主正蹲在地上,小手不住地抚摸喜宝的脑袋。 秋兰一看,又惊又疑,一时间闹不清这是什么情况。 姜念表情平静,只是眼底带了些愠色,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只要她出来,大公主就会在附近,一次巧合也就罢了,还能次次都是巧合吗? 姜念语气冰冷,问:“大公主这是何意?难不成想放狗咬死我?” 大公主抬头,一双眼睛无辜又清纯,闻言只是歪了歪脑袋:“儿臣只是带喜宝出来转转,瑾娘娘何出此言呢?” “若不是你这个当主人的指示,一条狗怎么会无缘无故冲着我扑过来。” 大公主曲起臂弯,小心翼翼地把喜宝抱在怀里,说:“儿臣不明白,也听不懂瑾娘娘在说什么,儿臣先退下了。” 说罢,她迈着小短腿,怀里抱着狗,一溜烟跑了。 姜念气不打一处来,她身为妃嫔,不能处置大公主,那就让她的爹好好管教管教。 姜念一路回了景仪宫,这个时辰裴珺还没下早朝,她便坐在屋子里等。 秋兰越想越奇怪,姜念便将自己心中的猜测告知了秋兰,秋兰听完后,愤愤道:“小主,会不会是纯嫔娘娘指使的?她故意教自己的女儿这样做,好来害小主的孩子!” 姜念摇摇头,纯嫔此人虽然心狠手辣,可绝不会拿自己的女儿当刀用,若是自己真的出了什么事,第一时间被追责的一定是大公主。 纯嫔再怎么算计别人,也会心疼自己的亲生女儿,怎么会有人愿意害自己的孩子呢。 与其说是纯嫔故意让大公主这样做,倒不如说是耳濡目染下,大公主受纯嫔情绪的影响,也将恨意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于是,她用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手段屡屡尝试害自己。 想到这里,姜念呵笑一声,这大公主平日里虽然是调皮闹人了些,可关键时候,还真是“贴心”啊,愿意为自己的母妃排忧解难。 母女俩真是没一个好人,大公主真的以为,她是一个小孩子,别人就不会惩罚她了吗? 就在这时,御膳房的人送来了补汤,秋兰提了进来,一边搅着汤一边道:“小主消消气,身子最要紧。” 姜念淡淡嗯了一声,斜眼去看秋兰盛汤的动作。 第137章 汤里的死老鼠 秋兰一手拿着白瓷小碗,一手执汤勺,刚要盛汤,突然发觉汤底有什么东西,她觉得古怪,用勺子一捞—— 一只发黑的死老鼠浮了出来!毛发上沾满了油腻腻的汤,却还是能一眼看出这是一只大老鼠。 这一幕实在太过于惊悚与恶心,姜念反应过来后,胃部一阵痉挛,当即吐了出来。 秋兰脸色发青,几乎说是把勺子扔了回去,发出“叮”的一声,汤汁溅了一些出去。 姜念干呕了半晌,只吐出一些酸水,秋兰反应过来,忙掏出帕子,一只手拍打着姜念的背,一只手拿着帕子为姜念擦嘴。 这一吐吐了个昏天暗地,胃部痉挛了好几次,姜念上半身蜷缩着,喝了口茶缓了缓,直起身子,看着桌上的汤,无力地摆摆手:“快把这东西拿走。” 秋兰点点头,正要端起来去外面倒了,姜念又突然抓住了她的胳膊,道:“等等,还是先不处理了,一会儿拿着这汤去见皇上。” 不用想,都知道这又是大公主所做。 实在是太恶心了,秋兰回想起刚才那一幕,也有些想吐,这幸亏她事先搅了搅汤,不然直接盛了表面的老鼠汤,可真是要恶心死了。 姜念面部有些苍白,大公主干的事情虽然没有对她造成生理上的伤害,可这一来二去的,心理上的冲击还是极大的。 秋兰找了个食盒,把汤放了进去提着,姜念乘坐步辇,一路去了宣明殿。 殿内,裴珺刚脱下朝服,应忠便急匆匆地走进去道:“皇上,瑾贵人求见。” 姜念很少会在这个时辰来找他,想来是什么要紧的事,裴珺加快了手中的动作,让应忠服侍他更衣,道:“让她先进去等着朕。” 一个小奴才出去了,姜念走了进去,随意寻了个位置坐下。 偏殿,裴珺换好了衣服,匆匆走到正殿,看到姜念的一瞬间,开口问:“念念,怎么了?” 裴珺不让她福身行礼,姜念乐得轻松,走了过去,她的心中还带着几分怒火,指着食盒,咬牙道:“皇上,这是嫔妾今日的补汤,您瞧瞧。” 补汤又出现了问题? 裴珺的脸都要黑了,应忠见状,上前积极地把盖子打开。 一大碗奶白浓郁的汤,还隐隐冒着热气,单是这样看,并不能看出什么问题来。 裴珺有些疑惑,姜念就道:“劳烦应忠公公拿汤勺捞一下底部的东西。” 应忠脸皮子颤了颤,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他拿起汤勺,触到了什么东西,一捞起来,竟然是一只死老鼠! 应忠哎呦一声,险些把勺子直接扔了,裴珺定睛一看,勃然大怒:“谁干的!御膳房送给瑾贵人的补汤里,竟然有一只老鼠,御膳房的奴才们实在是不尽心!” 姜念挪开了视线,不去看那只老鼠,裴珺注意到姜念苍白的面色,顿时心疼不已:“朕才两天没去瞧你,怎么看着虚弱了不少呢。” 秋兰打心底里为姜念感到委屈,她开口说:“皇上,我家小主本就难受,方才看到这汤里的老鼠,吐了好一阵子。” 姜念配合着秋兰的话,眼睫下垂,唇色发白,更显楚楚可怜。 裴珺一听,手掌轻轻落在姜念的后背,揽着她让她快坐下。 姜念勉强笑了,裴珺又问:“念念,你知道是谁放的吗?” 姜念盯着裴珺关心的眼神,声音虚弱又格外清晰:“皇上,是大公主所做。” 姜念没有错过裴珺脸上的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他先是诧异,随后想了想又觉得荒谬,又迅速恢复了柔情似水的样子,柔声说:“怎么可能,念念,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她对裴珺下意识的否定没有半分惊讶,毕竟谁都不会相信,一个不到六岁的孩子能做出这种恶心人的事情来。 姜念伸手抓着裴珺的手,她的指尖冰凉,触到的那一瞬间,裴珺蹙了蹙眉,忙把她的双手拢进掌心里,慢慢揉搓着。 姜念认真说:“皇上,嫔妾不会无缘无故冤枉一个孩子的,大公主这两日所做之事,嫔妾皆可以说出。” 裴珺沉默不语,听姜念这意思,大公主对她做的事情还不止一件。 裴珺沉声道:“你说。” 最开始,是中秋家宴上,大公主无缘无故站在嫔妾的身后。” 裴珺又是下意识地反驳:“一个孩子站在你身后,只是凑巧吧,怎么会……” 姜念的柳眉蹙了蹙,加重了语气:“皇上!” 裴珺愣了一瞬,反应过来自己是太不敢相信了,看着姜念通红的眼眶,放软了语气:“刚刚是朕不好,你继续说,朕不打断你了。” 姜念抿了抿唇,道:“之后,嫔妾与颖妃姐姐在小路上闲逛,大公主拉了根麻绳,又用枫叶遮盖,试图绊倒嫔妾。” “再后来,就是嫔妾出去透气时,大公主身边的宠物喜宝莫名冲着嫔妾叫嚷,又冲了过来。” “直到方才,嫔妾的补汤内放了只死老鼠,这桩桩件件,全部都是大公主所做!” 姜念表情异常认真,裴珺一时拿不准主意,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自以为自己很了解女儿,可他也了解姜念,如果不是真的发生了这些事情,她也不会突然跑来胡说这样的事。 姜念继续道:“嫔妾知道皇上不愿意相信,实际上嫔妾最初也不敢相信大公主这么小的孩子,会做出故意伤害嫔妾的事情,所以嫔妾才没有在第一次发生这种事情的时候来告诉皇上。” “嫔妾给了大公主机会,她非但不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嫔妾实在害怕……” 裴珺越听越觉得奇幻,好像他认识的宓儿和姜念口中的宓儿不是一个孩子一般,宓儿分明是那样的可爱乖巧,懂事体贴,可…… 姜念指了指还放在桌子上的汤:“这只死老鼠都摆在皇上面前了,皇上还不相信嫔妾?嫔妾会无缘无故冤枉一个孩子?” 姜念情绪略有些激动,泪珠仿佛下一秒就要滚落下来了,裴珺最害怕姜念落泪,一看当即慌了神,柔声道:“你别哭,朕相信你说的。” 第138章 质问大公主 姜念直接把裴珺的手拨开,双眸变得水润,结了淡淡的哀愁,好像已经对裴珺失望至极,声音都空洞了些:“皇上愿意哄着嫔妾,嫔妾应当感激皇上。” 裴珺锲而不舍地又把手伸了过去,姜念只是象征性地细微挣扎了一番,双手就又被裴珺牢牢抓住了。 “朕愿意相信你,只不过这件事还得朕亲自问问。” 说罢,裴珺思索了片刻,道:“去把颖妃、纯嫔和宓儿三人都请过来。” 她们刚从凤华宫回去,又立马来了宣明殿。 大公主被纯嫔牵着,进殿的时候脑袋一直低着,不敢抬头去看,一副心虚的小模样。 纯嫔也有些紧张,她并不清楚宓儿背着她做了什么事情,只是奇怪裴珺为何突然要见她们母女二人。 三人都到了殿内,裴珺站了起来,看向大公主的表情复杂:“宓儿,你过来些,父皇有事要问你。” 纯嫔立马看向宓儿,用眼神询问,宓儿什么话都不说,只是胆怯地走上前去。 纯嫔看着站在裴珺身旁的姜念,一时闹不清到底发生了何事。 裴珺表情还算温柔,半蹲了下去,宓儿小嘴紧紧抿着,有些紧张,不敢看裴珺的眼神。 应忠把汤端在手中,微微弓着腰,裴珺伸手指了指那碗汤,问:“这汤里的死老鼠,是你放的吧。” 裴珺说是要问她,实际上说的却是陈述句。 纯嫔满脸错愕:“什么死老鼠?宓儿,这是你做的?” 裴珺嫌弃纯嫔聒噪,让她住了嘴。 纯嫔不爽,也只能撇撇嘴把嘴巴闭上了。 宓儿低着头,小手捏紧了身上的裙子,一言不发。 裴珺顿感头疼,又继续问:“你是不是还用绳子企图绊倒瑾娘娘了?” 宓儿抬头看了一眼姜念,小小的眼睛里带着几分震惊与惊恐,似乎没有预料到姜念真的会把这些事告诉裴珺。 颖妃听到这里,已经搞清楚了状况,她福了福身子,开口道:“皇上,恕臣妾多嘴,当日臣妾与瑾贵人一同散步,是亲眼看见大公主躲在草丛中拉起绳子企图绊倒瑾贵人,这件事是千真万确的。” 纯嫔急了,三两步冲到大公主面前,跪在地上,手掌扳着她的身子,让大公主的脸面对着她,厉声问:“她们说的是什么意思?你都干了什么?” 裴珺沉声道:“宓儿,不许撒谎!” 多重的压力下,大公主小嘴一瘪,豆大的泪水瞬间滴落下来,长着小嘴发出了清脆的哭声。 “你哭什么呀,是不是你,你说就是了!” 纯嫔最害怕听到的就是宓儿的哭声,她的声音嘹亮,哭声传遍了宣明殿的每一个角落。 裴珺下意识地要伸手拭去大公主的眼泪,姜念见状,哼笑一声,冷冷道:“大公主一直哭,也不反驳,那看来就是承认咯?” 宓儿不讲话,一个劲儿地往纯嫔的怀里钻,哭声撕心裂肺。 姜念见状,心想我还对付不了你? 她当即捂着自己的肚子跌坐在椅子上,呼吸急促。 裴珺见状,顿时万分紧张,整个人扑了过去焦急地问:“念念,你别吓朕,你怎么了?” 颖妃气急败坏,不由高声说:“皇上!瑾妹妹都被气成这样了,她还怀着身孕呢!” 姜念并不讲话,柳眉紧紧蹙着,一只手捂着自己隆起的小腹,唇色本就有些发白,现在看起来更加虚弱。 大公主的哭声愈发尖锐刺耳,裴珺额头隐隐起了青筋,他大声呵斥:“闭嘴!今日瑾贵人要是出了什么闪失,你再如何哭也没用!” 宓儿被吓了一跳,他一向温柔体贴,说话柔声细语的,从来不会凶孩子。 宓儿呆住了,也不敢再嚎啕大哭,泪珠子挂在眼睫毛上,欲落不落。 “应忠,去请太医。” 裴珺低声嘱咐应忠,站起身子,一条胳膊抄在姜念的膝窝处,另一条胳膊揽着她的上半身,直接把她抱了起来,放到一旁的床榻上。 姜念躺下后,裴珺让她好生休息,万不可动气,姜念躺在榻上,眼泪横流:“皇上您看见了吗?若嫔妾冤枉了大公主,她又怎可能会不反驳!” 裴珺忙执起姜念的手放在唇前亲了亲,柔声安慰:“朕明白了,朕都知道了,你别生气,我会处理好的。” 姜念点点头,一副无力的模样缓缓合上了眼睛。 裴珺坐在床榻上,他的眼神沉沉,看着大公主半晌,纯嫔心道不好,忙拉扯着大公主一同跪在了地上。 大公主总算是害怕了,她往前蹭了蹭,软嫩的小手抬起来,试图去碰裴珺的手掌,撒娇道:“父皇,儿臣知道错了,父皇不要生儿臣的气。” 裴珺把手拿开,呵笑一声:“宓儿,父皇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自己说,老鼠、绳子、狗,是不是都是你故意的?” “……是,都是儿臣做的。” 裴珺冷冷看着宓儿,道:“你唤朕一声父皇,心中就该明白你自己的身份,堂堂公主,竟然会做如此卑劣的事情,这声父皇你还喊得出口吗!?” “皇上!”纯嫔满脸震惊,这话实在是太严重了,她把宓儿揽在怀里,替她辩解:“宓儿还只是个孩子,她什么都不懂,兴许是宓儿一时糊涂,定然不是存了刻意害人的心思!” 姜念已经睁开了眼睛,她早就料到纯嫔会这样说,她们都在纵容着孩子,她们都不约而同地认为,小孩子天性纯良,就算真的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不是存心的! 一切的一切,都可以用一句“她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来辩解! 姜念一只手撑着床褥,费力地支起半边身子,快速道:“大公主的确是个孩子,可要说她什么都不懂……呵,大公主是才两三岁吗?是不会走路、不会自主思考吗?她在这皇宫里生活了这么久,该懂的不该懂的只怕早都清楚了!” 纯嫔眼中冒着一团火,抬手指着她,嗓音尖锐道:“你住嘴!本宫的女儿岂是你能随意污蔑的!” 裴珺自然是要向着姜念的,他把姜念小心翼翼地搀扶起来,沉声道:“纯嫔,注意你的身份。” 第139章 大公主道歉 纯嫔气得瞠目结舌,她虽然被降了位,可她还是嫔,依旧比姜念的位分高! 为什么要她注意身份,难道方才不是姜念以下犯上? 宓儿的嘴唇哆嗦了两下,又要哭出来,她看着姜念冷峻的面容,没有丝毫的怜惜,头一次慌乱了起来。 对比起大公主故意害她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嚣张模样,现在这副可怜的样子看得姜念只想发笑。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姜念不去看纯嫔气急败坏的脸,只是幽幽盯着大公主,问:“你说,现在你也承认了,这些事情都是你自愿做的,你是不是想害我?想让我流产!” 裴珺动了动嘴唇,没有开口再说什么,这件事的受害者是姜念,他既然要为姜念做主,此时就不能袒护宓儿。 宓儿先是扭头看看纯嫔,纯嫔不敢讲话,她又抬头看看裴珺,裴珺眼神冰冷,头微微偏去一旁,也不看她。 她没了办法,找不到依靠的人了,只能放软了语气:“对不起……瑾娘娘,儿臣知道错了,儿臣一开始是想让瑾娘娘摔倒,可并不知道会让您流产……儿臣很期望弟弟或者妹妹降生下来,求瑾娘娘原谅儿臣吧。” 宓儿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小手揪着姜念的衣袖。 姜念嗤笑一声,她要是原谅大公主了,那她日后要是再出了什么事,可真就是活该! 去除她是个孩子的身份外,她的所作所为,都是奔着想让自己流产去的,如此狠毒的手段,姜念怎可能会原谅她。 纯嫔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状况,她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无缘无故做这样的事情,可听她们一来二去的对话,再加上宓儿自己也亲口承认了…… 纯嫔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件事的最终结果如何,主要在于姜念的态度。 姜念把自己的衣袖轻轻拽了出去,没想到就这样一个轻微的动作,她甚至都没有甩胳膊,宓儿的身形就摇晃了两下,下一秒就要倒地了。 姜念没想到这丫头跟她这样玩,她眼疾手快,在纯嫔出手之前先一步把她揽了过去,稳住了身形,并悠然一笑:“我都没用力扯,你怎么要歪倒了呢?下次注意哦。” 宓儿:…… 姜念的笑容对她来说更像是恶魔的笑,她瑟缩了身子,往后退了一步。 纯嫔咬了咬牙,为了她的女儿,此时也只能低声下气一些了:“瑾贵人,是本宫没有教育好宓儿,这才会吓着你……你瞧瞧,你也没出什么事,宓儿肯定是无心的,日后绝不会再靠近你了。” 姜念无所谓地点点头,她自然相信,经此一事后,大公主再见到她只会绕道走了。 只不过,这件事怎可能就这般轻易算了。 姜念指了指桌上已经彻底凉掉的汤,悠悠道:“既然如此,不如娘娘把这汤喝了。” 纯嫔脸色登时变得难看,开什么玩笑,这里面可是放了死老鼠的,给狗都不喝,恶心死了。 纯嫔音调升高,道:“怎么可能!” 姜念立马道:“娘娘不愿意喝,觉得恶心对吧?可是今日这汤,若不是宫女发现,恐怕早就到嫔妾的嘴巴里去了!” “这……” 纯嫔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裴珺听了半天,终于开口了。 “纯嫔,你身为人母,未能教育好大公主,没有尽到养育公主的责任……说起来,朕倒是觉得,宓儿不会无缘无故对瑾贵人产生这么大的敌意,纯嫔,是不是你?” 裴珺的未尽之言让纯嫔的身上冒出一层冷汗,她惊恐万分,回想起自己在宫里常常口不择言,也从未想过要避讳着小孩子…… 她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表现了出来,因为她平时装得足够久了,回到宫里往往会释放天性,她恨谁,恨不能让其去死,大公主都听到了。 纯嫔没有想到,宓儿竟然会这么认真,想要为自己除掉姜念腹中的孩子。 一时间,纯嫔的内心五味杂陈,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该责怪孩子。 纯嫔出声辩解:“皇上,您是了解臣妾的啊,臣妾一向不喜争宠,且有了自己的孩子,更不可能会嫉恨别人腹中的孩子!” “而且,宓儿是臣妾的亲生女儿,臣妾怎么可能教唆她去害瑾贵人呢?” 颖妃站在一旁,故意说:“只怕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啊……宓儿一向聪明,兴许真是受了纯嫔的影响呢?” 纯嫔摆出无辜可怜的模样来,轻声细语道:“皇上,您要相信臣妾啊。” 裴珺神色冷淡,闻言无动于衷,他道:“且不说宓儿这样做到底是不是受了你的影响,你身为大公主的母妃,没能教导好孩子,这就是你的罪过。” 纯嫔有些害怕,闻言咬了咬下唇,保证道:“臣妾日后会教育好大公主的,皇上恕罪。” 裴珺呵笑一声,说出的话让纯嫔心生寒意:“你若是养不好,便交由颖妃,颖妃处事稳妥,虽没有生养的经验,可耐心温和,或许会比你更适合……” “皇上!宓儿自小跟在臣妾身边,这么多年了,若是真的要分开,且不说臣妾如何,宓儿一定会难过的。” 颖妃不屑地偏了偏头,要她养宓儿?她还不愿意呢。 也就纯嫔自己才会把她当成宝贝,如此顽劣的孩子,心肠歹毒,差点害了姜念,她怎么可能会喜欢宓儿。 裴珺捏了捏眉心,沉声道:“所以,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倘若日后宓儿再有此过分的行径,便不能再待在你的身边了。” 纯嫔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大公主听明白了裴珺的意思,小手无助地抱着纯嫔,又哭了出来。 裴珺以前不知道,宓儿这么爱哭,姜念正浑身虚弱地躺在榻上,裴珺挥挥手,示意她带宓儿下去。 纯嫔也偷偷抹了抹眼泪,站起来牵着宓儿快步离去。 她现在不敢想,自己苦心营造了这么久的宓儿乖巧懂事的假象,此时此刻,在裴珺的心中,已经坍塌成何样了。 第140章 生日快乐歌 殿内,颖妃自知留在这里干扰二人相处了,她福了福身子,先行告退。 姜念挣扎着要坐起来,裴珺连忙阻止了她,眉眼间带着淡淡的担忧:“你别动,还是好生歇一会儿吧。” 姜念真是被气得不轻,方才虽然一直在演,可难免也注入了不少真情实感进去,此时觉得整个胸腔都像火烧般燎热。 她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心情,就听到裴珺说:“念念,刚刚是朕不好,朕不该质疑你的,只是……朕实在不敢相信,宓儿会做这样过分的事情。” “皇上,嫔妾从来不会故意诋毁旁人。嫔妾只想说,若腹中的孩子诞生于世,那么嫔妾一定会好生教养,礼义廉耻一样都不会落下,可大公主变成这样,这其中,纯嫔到底影响了多少,嫔妾就算不说,皇上心中也有数吧?” 姜念表情认真,裴珺受她的影响,开始认认真真思索了起来。 如果大公主不适合养在纯嫔的身边,难不成真的要去颖妃那里? 姜念轻咳了两声,裴珺回过神来,让应忠去传了太医。 太医搭过脉后,说姜念今日心绪动荡,进而影响了胎气,该平心静气,好生休养。 姜念默默反省了一番,以后遇事,自己的情绪不能被轻易影响了,毕竟生气对身体不好。 喝过了安胎药,姜念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在现代,她的生日是八月二十二,刚好是秋分那一日,算算时间,她们过了中秋节,应当快到她的生辰了。 可是对旁人来说,应当以为她的生辰是原主的九月初七。 她莫名不想过另一个生辰,这样好像她真的就是原先的巧儿一样了。 裴珺注意到姜念的出神,他的手掌轻轻落在姜念的后腰处,轻轻揉捏了一番,柔声问:“想什么呢?” “皇上,今儿个是八月多少了?” 裴珺扭头看了一眼应忠,应忠立马答道:“今儿是八月十九。” 八月十九,那就还有三天了。 裴珺奇怪道:“问这个做什么?” 姜念的身子往后靠了靠,裴珺自然地扶着她,让姜念的背牢牢倚在自己的胸膛前。 裴珺的双臂环在姜念的腰部,双手把玩着姜念一双白软的小手,低声笑了:“念念的手好软。” 姜念低头看着,轻声说:“皇上,过三日就是嫔妾的生辰了。” 裴珺一听,诧异地挑了挑眉,道:“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朕呢,朕为你好好准备一下。” 姜念摇摇头:“嫔妾不想让那么多人知道。” 裴珺没有再多问,只是转而隔着衣服摸了摸姜念的肚子:“好,那天朕去景仪宫陪你。” 裴珺把姜念送回了景仪宫,颖妃迎了上去,姜念也笑着告诉了颖妃。 颖妃与裴珺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一样的,她也责怪姜念为何不早些说。 姜念掩嘴轻笑,道:“又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让姐姐记住罢了。” 她也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理,就是想在这个世界里,让一些人能记住独属于自己的日子。 颖妃并不讲话,只是面露焦虑,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言不发的,只是暗自思索。 姜念无奈一笑,拉着颖妃回了屋内。 这两日,姜念的孕吐越来越严重,御膳房的酸梅汤是日日都送,一开始姜念喝了还有些用处,能压一压恶心的感觉,后面喝得多了,只会想让自己多如厕几次。 八月二十一的夜晚,姜念没有休息,吩咐沉香她们都进去,姜念穿着里衣,盘坐在矮榻上,她们围成一个圈,中间点燃了一根红烛。 莲心看到这样子有些兴奋,还以为是什么深夜故事会,直到姜念说再过半个时辰就是她的生辰时,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七嘴八舌地道着生辰快乐。 姜念摆摆手,示意她们停下,说:“一会儿到了时间,你们要唱生日歌。” 众人不解地问:“什么是生日歌?” 姜念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在寂静的屋子里轻轻唱了起来:“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幸福祝你健康,祝你前途光明~” 莲心两手托着腮,听得十分认真,这首歌的曲调十分好听,歌词的寓意也好。 她们面露惊艳之色,缠着姜念要她多唱两遍,姜念为了让她们都能学会,又放慢了速度唱了一遍。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莲心学得最快,她尝试着哼了曲调出来,又慢慢记住了词,再后面,大家都学会了。 姜念很满意,听着午夜子时的钟声敲响,她眼神带着亮,满含期待看着众人。 莲心起了头,沉香、秋兰和小福子小安子他们簇拥着姜念,轻灵悦耳的歌声齐声在这深夜响起。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幸福祝你安康, 祝你前途光明…… …… “呼”的一声,姜念双手合十,把眼前的蜡烛吹灭了,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小安子惊呼一声,不理解姜念吹蜡烛的动作。 屋内漆黑,看不清彼此的面容,姜念的眼皮微微抖动着,两行泪无声地落了下来。 在这深宫之中,没有蛋糕,身边都是不属于她这个时代的人,唱着音调滑稽的生日歌,给予了她最真挚的祝福。 姜念刚来到这后宫时,感受到的是强烈的剥离感,只有她不属于这里,只有她是异类。 可是现在,好像也习惯了。 沉香她们都安静了下来,不知道姜念在做什么,也不敢擅自出声。 姜念就这样悄悄地哭泣着,末了,她抬手用袖口擦干了眼泪,轻声说:“再把这蜡烛点燃吧。” 小安子正要有所行动,众人突然听见“嘭”的一声,巨大的炸响声在寂静黑夜里骤然响起,众人皆是一惊,不约而同地扭头看窗外。 宣明殿的方向,一簇簇绚丽的烟花飞速升入漆黑的夜空之中,聚集在一起的小光点在空中停滞了两秒,再骤然绽放开来,金灿灿的烟火点亮黑暗。 莲心“哇”了一声,站起来走到门那边,把门推开后,姜念也走了出去。 第141章 烟花 烟花还在持续不断地绽放,咻咻的声音绵延不断,莲心入宫时间不长,她是第一次见到烟花,兴奋地手舞足蹈,大声说:“小主你瞧,这烟花真好看啊!” 沉香在一旁仰着头喃喃:“小主,这烟花是在宣明殿那边放的,皇上为何突然……” 烟花闪烁不休,照亮了姜念的脸庞,沉香扭头去看,惊讶地发现姜念的眼角落了一串泪珠,一直流到下颌,晶莹剔透又脆弱美好。 沉香一惊:“小主……” 她明白了,这烟花是裴珺放给姜念看的。 姜念说,不愿意让那么多人知道她的生辰,所以裴珺就将烟花放在了宣明殿殿外,这样,让姜念能看到烟花,别人也能看到独属于她的生辰烟花。 盛大又灿烂的烟花,是独属于姜念一人的。 另一边,纯嫔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好半晌,啧个不停。 在旁边守夜的冬青小心翼翼道:“娘娘,您睡不着吗?” 外头的烟花声噼啪地响个不停,她本来都睡着了,又突然被这动静惊醒。 “哎呀!” 纯嫔一下把被子掀开,猛地坐了起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烦躁不已:“到底是谁啊!大半夜的放什么烟花,本宫都被吵醒了!” 冬青一开始听到动静的时候,已经先悄悄推开窗子去看了,闻言小声说:“娘娘,奴婢瞧着,这烟花好像是从宣明殿那边放的……” 一听是宣明殿,纯嫔立即噤声了,她快步推开了门,站在檐下,有些纳闷:“这好端端的,又没什么节,皇上干嘛要放烟花?” “再说了,就算要放,怎么不早些时间,非要挑夜深人静了,大家都睡的时候。” 冬青也很纳闷,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 眼瞅着这烟花放个没完没了了,纯嫔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气冲冲地回了屋子,躺下去将被子扯过头顶,蒙住了耳朵。 烟花放完后,姜念看得眼睛都酸涩了,她吸了吸鼻子,感受着心中的悸动。 似乎已经很久了,她的心都从未跳得这样快过。 姜念的脑海中充斥着裴珺那清隽挺拔的身姿,清冷淡然的面容,唤她念念时,尾音又是极其温柔缱绻。 她现在突然特别特别想见到裴珺。 回到床榻上,姜念睡着时,唇角还带着丝丝笑意。 第二日一早,众人去凤华宫请安时,纯嫔不住地打着呵欠,皇后也是一副精神不好的样子,眉眼间满是疲态。 今日请安的第一个话题就是半夜的烟花。 姜念轻咳了一声,难得有些心虚。 妃嫔之间满是抱怨的声音,萧答应眼下的眼袋很重,她的声音含糊不清:“皇后娘娘可否知道缘由啊?这好端端的,为何非要大半夜放烟花?” 皇后面部表情僵硬,她身为六宫之主,皇上要做什么,她却不清楚。 皇后无奈摇头:“本宫也不知道,兴许过阵子皇上就告诉本宫了。” 嘉嫔嘴里嘟囔着:“可别是为了某个人放的,这样扰了大家的清梦,实在是……” 姜念:…… 她默默把头低了低,眼睛一斜,就看到颖妃冲着她眨了眨半边眼睛。 颖妃肯定是知道为什么,她昨晚就猜到了缘由,只不过,她倒是极为惊讶。 没想到裴珺竟然能有这样的心思。 这场请安在一众人都抱怨声中散去,姜念和颖妃一道回了景仪宫,她笑着揶揄:“看来,皇上不让旁人知道是正确的决定,看她们这样子,要是知道这烟花是为你而放,估计都要气死了。” 姜念也没忍住笑了笑,今日看着纯嫔那眼中的红血丝,总感觉她烦躁地下一秒就要吃人了一样。 回到宫内,颖妃神秘兮兮的,非要姜念先回屋子里待着。 姜念心中有预感,颖妃是要送她礼物,心头一暖,也不着急了,乖巧地按照她的指示等待。 颖妃去了没多久,手中捧着个很大的木盒子回来了。 姜念忙迎上去接了过来,这盒子看着大,实际上却不是很重,姜念隐隐有预感,这里面装的是一件衣服。 两人一块把盒子放在桌上,颖妃也不卖关子,干脆利落地把盖子拿了起来。 入目是一条非常晃眼又绚丽的裙子,这是一条百褶裙,做工精细,上头绣满了各式各样的图案,宽大的裙摆上修满鲜花,绣工精湛,十分精细。 裙摆上还用金线绣了两圈,金线闪闪发光,耀人的眼睛,转起来熠熠生辉。 裙摆光滑流动,略微拖地,上半身腰线掐得很高,水袖飘摇,里头用银线点缀,细看云纱,竟也带着精细繁复的花纹。 毫不夸张地说,这件舞裙,是姜念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华丽、最夺目、最金贵、最精致的舞裙! 姜念的嘴巴微微长大,颖妃观察着她的反应,很是满意,挑了挑眉道:“把它拿出来仔细看看吧。” 姜念有些无从下手,双手悬在空中,看着这上面繁复的装饰,生怕一个不小心把它染污。 她拎着领口处,慢慢提了出来,好像展开了一幅由数名画师所绘的画卷一般。 姜念毫不掩饰心中的惊艳之色,忍不住拿它放在自己面前比量了一番。 可惜她现在有了身孕,肚子隆起,这裙子的腰身很细,她现在是穿不进去了。 颖妃伸手抚摸着舞裙上的图案,这上面还绣了几颗宝石,华丽又不至于太过笨重。 颖妃看着姜念,认真说:“虽然你平时什么都不讲,可我能看出来,自打你有了身孕后,总是日日焦虑,我送你舞裙,一方面是希望你能穿着它获得皇上的宠爱,从此能站到皇上的心尖处。” 颖妃顿了顿,继续说:“另一方面,我也想告诉你,待你生下孩子后,很快就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来,身材依旧姣好,这舞裙是安慰,也是激励。” 姜念表情复杂,内心像含了跳跳糖一般胡乱跳动,颖妃太了解她了,她真的没想到,颖妃会把自己在意的事情看得透彻。 她眼中有流光溢彩,将裙子好生叠了起来,唇角弯弯:“姐姐,待你快要过生辰时,一定要记得告诉我。” 第142章 绣鸳鸯 姜念的财力虽没有颖妃雄厚,可颖妃这样真心实意地待她,她自然也要回以更多的真心。 颖妃明白姜念想的是什么,认真说好。 颖妃知道今日裴珺也要过来的,把礼物送到之后,便摆摆手示意她先回去了。 姜念看着颖妃离去的背影,心中突然有一股冲动。 管他什么系统任务呢!攻略皇帝,还不如陪姐妹香! 可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瞬,又被她迅速打消。 裴珺来的时候,身后没有跟着太多的人,只有应忠,手里拿着个盒子,笑眯眯地跟着裴珺走了过来。 裴珺走过去的时候,姜念总觉得,他的背后有烟花绽放。 裴珺直接站到姜念面前,握住了姜念的手,他的嗓音清润,说话不急不缓,一字一顿道:“念念,生辰快乐。” 姜念抬手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耳根,看向他的眼中盛满星光:“昨夜的烟花……” 裴珺轻笑一声,飘入姜念耳中:“特意为你放的,喜欢吗?” 姜念不知为何,总觉得裴珺今日特别会撩人,刚见面说了两句话,她的耳根子先不争气地红了。 姜念低低嗯了一声,声如蚊蝇。 裴珺脸上笑意渐浓,不住地摩挲着姜念的手,姜念有些羞恼,故意蛮横地问:“皇上可为嫔妾准备生辰礼物了?” 裴珺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道:“自然是准备了。” 应忠适时上前,正欲打开手中的木匣子。 裴珺一抬手,阻止了应忠,突然说:“这个生辰礼,还需念念也送朕一样东西。” 姜念怔住了,不明白裴珺这是卖了什么关子。 说罢,裴珺牵着姜念进了屋内,环视了一圈,问:“你这里可有针线?” 前些日子,她和颖妃两人绣了很多小衣裳,别的不多,就针线多。 姜念点点头,打开柜子拿了出来。 裴珺一看,当即说:“念念会不会刺绣?还得需要你为朕绣一只鸳。” 鸳鸯是一对鸟儿,“鸳”是雄鸟,“鸯”是雌鸟,它们常常雌雄不分离,也因此有了爱情的象征。 姜念学什么都极快,这两日的绣工进步很大,闻言她倒有几分自信,说:“好,只是……要绣在哪里?” 裴珺摆摆手,示意屋内的宫人全部退了出去,又把门关上,随后,他道:“就绣在朕的里衣袖口上。” 皇帝所穿的衣裳,不论是朝服还是常服,上头的图案都只能是龙,且龙的神态、姿势各方面有极大的考究,不可随意增添别的东西。 裴珺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便要姜念绣在他的贴身衣物上。 说罢,裴珺坐下,将衣袖翻开,露出了里面的袖口,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姜念满含期待。 姜念哭笑不得,立马穿针引线,坐在裴珺身边,低着头仔细绣着。 这图案要绣得小一些,不然未免太张扬。 这图案绣了许久,等姜念再抬起头的时候,脖子略微有些发酸,裴珺抬手捏了捏她的脖颈,笑着说:“辛苦了,现在朕要为你绣一只鸯,就在……你的里衣领口上吧。” 姜念一听,万分惊讶:“皇上会刺绣?” 裴珺一看姜念那副不敢相信的表情,就莫名有些不服气,他当着姜念的面,捡起一根线,娴熟地捻了捻,将其穿过针孔。 随后,他略微扒了扒姜念的衣裳,露出胸前雪白一片的里衣,整个人几乎都要趴在姜念胸前。 这个姿势实在太羞耻了,姜念的脸红了,她忙抬手推拒,道:“嫔妾把这里衣换下来,皇上再绣吧。” 毕竟是领口的位置,两人都有些不方便。 姜念进了里间,换了一身里衣,将原先的这身还带着温热体温的衣服塞到了裴珺的怀里。 裴珺低头轻笑,又翻找到了领口,开始认真绣图案。 一般男子捏针的动作,若是做不好,只会显得太过于阴柔,可裴珺动作干脆利落,神情专注,没有半分阴柔之感。 姜念坐在一旁托着腮看他,好奇地问:“皇上还没回答嫔妾呢,皇上怎么会刺绣?” 裴珺不抬头,骨节分明的手指认真拿着姜念的里衣,柔声道:“朕的母后……不是说现在的太后,她绣艺极佳,朕小时候,便缠着她教了自己好些日子。” “后来她不在了,朕把母后曾经绣过的荷包之类的东西全收了起来,很长时间没有再碰过刺绣了。” 一提到曾经的母后,裴珺清润的眼神中透露着淡淡的哀伤,眼尾恹恹地下垂,看起来很不开心。 姜念突然很想抱一抱裴珺。 裴珺没有抬头,自顾自地说着:“后来,朕习惯了这世间的生离死别,也愿意从母后逝去的悲哀中走出来,也是为了怀念母后,从这针线里窥见过去的一些美好回忆,朕又开始拿起针线,像当初母后教我时那般……” 姜念喉结干涩,闻言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裴珺。 正如裴珺自己所说的,他已经从母后逝去的悲哀中走出来了,只是失去的情感就是失去了,纵使时间能冲刷一切,空缺的东西,依旧惹人伤心。 姜念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裴珺也不再开口,屋内异常安静,只有针线穿透布料发出的轻微摩挲音。 安静半晌后,裴珺把针放下,轻声说:“好了,念念快看。” 姜念忙把头探了过去,裴珺绣的精细,看样子比她绣得还要好。 裴珺道:“如果母后还在,你或许就能知道,朕绣的和她绣的是多么相像……母后定然会很喜欢你。” 姜念把衣物放在一边,往前蹭了蹭,用力抱住了裴珺。 这是裴珺头一次没有回抱住她,只是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处,努力缓和着情绪。 姜念轻柔地抚摸着裴珺的脊背,柔声道:“皇上绣得很好看,嫔妾很喜欢。” 裴珺点点头,直起身子,他的眼眶微红,深吸一口气,说:“朕不该在这样的日子里说这些的……以后,咱们在彼此的衣服上都绣上鸳鸯,咱们悄悄穿一对儿的衣服。” 姜念淡然一笑,只是悄悄,她想要的,是光明正大。 裴珺唤了一声应忠,应忠推门而入,把木匣子放在桌上,又躬身离去。 第143章 生辰礼物 裴珺把盖子打开,里面搁了一支蝴蝶雪银的发钗,样式奇特,蝴蝶栩栩如生,翅膀薄如蝉翼,银光闪闪,只是轻微抖动,那两只蝴蝶的翅膀就好似扑扇起来了一样,煞是动人。 这只发钗下还坠着几缕银丝,互相缠绕撞击着,发出叮当的似风铃的清洌声响。 姜念觉得新奇,主动将它插入发间,站起来走了两步。 裴珺双眸含笑,说:“你一走,这两只蝴蝶就扑扇翅膀,看起来像是要飞走了一般。” 姜念很喜欢这只发钗,来来回回走了好几次,笑得明媚:“嫔妾谢过皇上。” 裴珺招招手,姜念走了过去,顺势被他揽在怀里,发间的银钗熠熠生辉,格外晃眼。 裴珺随手把玩着她的发丝,解释道:“今日绣了鸳鸯,朕又送了你蝴蝶发钗,你可知是为何?” 姜念诚实地摇摇头,等着裴珺说出答案。 裴珺俯在她的耳边,嗓音低低缠了上去,尾音柔和,格外撩人:“这寓意着……朕与你共盟鸳蝶。” 共盟鸳蝶…… 姜念念叨了两遍,格外诧异。 这可是形容夫妻的,没想到如今,在裴珺的心中,她的分量已然很足了。 姜念想了想,整个人都靠在裴珺怀里,看似格外郑重道:“皇上就是嫔妾的夫君,嫔妾愿与皇上夫妻同心,永不分离……” 裴珺很满意姜念这个回答,轻笑一声:“朕怕今日,就送了这发钗,你会不满意,但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讨你欢心,所以,又让应忠准备了些东西。” 竟然还有? 姜念直起身子,莫名有些期待。 应忠端着木盘进来的时候,姜念看得眼睛都直了。 因为这盘子上,竟然放了好些银子! 这就是皇帝吗?财大气粗,想不出要送什么礼物了,干脆送银子。 姜念乐的嘴角都快控制不住了,又努力想表现得矜持一些,不那么见钱眼开。 裴珺早就看透了姜念那点小心思,哑然失笑:“想笑就笑出来吧,憋着多辛苦。” 姜念直接脸红了,一边说着多谢皇上,一边迫不及待地把银子接了过来。 裴珺看到她高兴,自己也松了口气。 之前皇后等人要是过生辰,在宫里摆个生辰宴就好了,姜念这位分也不能摆个生辰宴出来,裴珺就只好自己想法子讨她欢心。 还好,这方法虽然简单粗暴,效果却极佳。 姜念亲自把银子放在桌子上,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视线不去往那边瞥,强迫自己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裴珺的身上。 裴珺道:“你的生辰过完之后,再过些时日,就到太后的寿辰了,你这肚子渐渐大了起来,若是行动不便,那日就不必去了。” 姜念一听,当即反驳道:“嫔妾无碍,身子一向康健,若是不去,只怕也不合适。” 这可是太后的寿辰,必然所有人都要去,她现在怀着身孕不假,可要说借此为缘由缺席,未免有些不尊敬太后了。 且这样未免太容易落人口舌,姜念不愿意被旁人抓住这样的把柄。 裴珺默然,知道姜念说得在理,也没有勉强。 片刻后,两人说完话,姜念把沉香唤了进来,压抑着内心澎湃的心绪,尽量平稳道:“把这些银子记好账,收入库房。” 沉香到底是跟在姜念身边的贴身宫女,性子异常沉稳,她看着这么多银子,几乎和姜念一样,深吸一口气,平稳道:“奴婢明白!” 御膳房的人送来了一桌子的佳肴,姜念不能饮酒,裴珺便自己随意喝了几杯,他还有奏折需要批阅,今日想陪着姜念一整天,却也不能做到。 下午时分,裴珺回了宣明殿。 姜念今日异常兴奋,突发奇想,让莲心她们跟着自己去了御膳房。 御膳房的东西做的虽然精致,可调味不够丰富,她怀孕后,日日吃的营养,味道却十分寡淡。 今日是她的生辰,姜念想着,自己来了这个世界这么久,也该放纵一次。 她现在正得宠,供应的饭菜也多,姜念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去了御膳房后,二话不说就开始准备洗菜。 一众奴才围着她哎呦哎呦地叫唤,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主子千金贵体,这样的事交给奴才去做吧……”之类的话。 姜念装作听不见,一心忙活着切肉、洗菜、再切菜。 莲心她们也满脸担忧,小主正怀着孕呢,怎么能干这样的事情! 姜念手上动作不停,边切菜边问:“你们吃没吃过炸串?好像也叫炸炸……” 沉香秋兰她们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 莲心直接问:“炸串是何物?” 姜念唔了一声,简短地解释:“就是把菜和肉洗干净了串起来,放进油锅里炸。” 莲心喔了一声,不理解这有什么好吃的,放在油锅里炸了,不都变成油腻腻的菜了吗? 失去了食材原本的鲜味,真的还会好吃? 沉香还试图阻止姜念,姜念看她闲不住的样子,无奈吩咐:“你们别在一边七嘴八舌的劝我了,都快过来帮忙洗菜切菜,也不用切的太小块,小心手……” 一炷香后,御膳房内传来了“笃笃笃”的切菜声。 御膳房的总管看到这一幕,欲言又止。 这是个什么情况,瑾贵人携全宫宫人来炸御膳房了么。 御膳房备的菜都是个顶个的新鲜,油麦菜、娃娃菜这些,叶子嫩绿,还带着点水珠,切起来咯吱咯吱的脆响声,定然十分清甜。 土豆被姜念洗净削皮,用刀切成不薄不厚的圆片,又抓来一把木签,将土豆片串了上去。 她捣鼓了半晌,曾经她最爱吃培根卷金针菇,可惜这里没有培根,只有金针菇。 于是,姜念又找来了些豆皮,切成等宽大小,仔细卷住一簇金针菇的根部,再扎了起来,同样串在了签子上。 莲心洗了长条形的青椒,正要拿刀将它切开,姜念眼尖,看到后立马阻止:“这个不要切!直接串起来就好。” “啊?” 莲心面露不解,还是乖乖照做了。 第144章 炸串 这到底是什么黑暗料理,一整颗的青椒,这分明是炒菜时放入的,不切也就罢了,竟然还要一整个串起来。 鸡胸肉切成薄片,细条腊肠也串了起来,甚至连动物的内脏,鸡心鸡肝之类的东西,全都洗净串了起来。 忙活了好半晌,众人从最开始的质疑,变成闭紧嘴巴,绝不多说一句话。 因为姜念现在做的事情,已经超出他们的认知了。 所有食材被串完后,一把又一把的签签摞了起来,姜念找了口大小合适的锅,开始倒油。 到了这一步,御膳房的太监坐不住了,这油滴四溅,要是不小心烫着姜念了,皇上定然要怪罪他们。 姜念也不坚持,她现在挺着个肚子,做什么事都不方便。 奴才站到油锅面前,直接拿起串串就要放进去。 姜念忙摆摆手,示意再等片刻,油热后,她点点头,提醒奴才离远点。 这位奴才的反应比她想象的大很多,只见他抓起一把串串,胳膊伸得老长,头努力偏向另一侧,迅速把串串丢进锅里,一蹦三丈高,像只猴子一样快速蹿去了一边。 姜念:…… 油锅滋啦一声,冒出密集的气泡,食材上的水珠与热油碰撞的一瞬间,溅起了好些滴热油。 动静渐渐小了些,那奴才又慢慢挪了过去,拿着锅铲慢慢推着油里的串串。 姜念站在一边仔细盯着,必要时开口指挥,不一会儿,奴才手中又拿起了一个极大的漏勺,将串串捞了进去,沥干净油,全部放在了盘内。 此时还闻不出什么香味,姜念早就准备好了酱料,刷子上沾满了黑乎乎的酱汁,又被她快速均匀地涂抹在了每一根炸串上。 可惜这里没有孜然,她寻了半天,找出个不知名的粉末,沾了些放在鼻下轻嗅,发觉这味道和孜然差不多,便用手捻了些,撒在了炸串上。 涂完酱撒完料,这炸串的香味瞬间散发出来,香气扑鼻,姜念很早就想念炸串了,不再犹豫,直接拿起一串土豆片,放在唇前吹了吹,咬了一口。 酱料微微有点咸,类似孜然粉的东西又带着几分烧烤的风味,刚出锅的炸串油滋滋的,还很热乎,吃进嘴里,味道丰富,全方位刺激着她的口腔。 姜念一口接一口没有停下,自打她有孕,便再也没吃得如此香过了。 沉香看着,也是满脸惊奇。 以往姜念吃什么吐什么,分明怀了孕,可除了肚子渐渐大了之外,其他地方是日渐消瘦。 姜念吃的这么欢快,其他人都偷偷咽了咽口水。 这炸串的香味钻入他们的鼻腔,不断激着他们的味蕾,疯狂分泌口水。 姜念像个吃播,吃的很香,可又十分优雅,动作干净利落。 莲心蠢蠢欲动,钻到前面去,看着一堆炸串,犹犹豫豫,最终挑了个里脊肉。 炸出来的里脊肉略微带着点糊味,肉香四溢,油滋滋的,甚是好吃。 对比起姜念,莲心的吃相就有些豪迈,嘴角糊了块黑漆漆的酱料,含糊不清道:“好次……泥萌快尝尝……” 沉香没眼去看,不过这半天她也咽了好几次口水了,姜念咽下嘴中的食物,笑着说:“大家别干站着了,随意拿就是,不必拘礼。” 有了姜念这话,不仅是沉香她们,连御膳房的奴才们都闻着味过来了,嘿嘿笑着,各自挑了串炸串站远一点去吃。 方才负责把这些串串扔进油锅里的小奴才满脸骄傲,他一边吃,一边拍拍胸脯,大声说:“这是我炸出来的,我炸的嗷!” 另一边的奴才吃的满嘴是油,闻言冲着他翻了个白眼,道:“我也能炸啊,还不是主子的调料香,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哎了一声,立马回击:“这火候、油热都控制的刚刚好,换你来?你肯定要炸糊了!” 姜念笑了笑,吩咐人把剩下的那些串都炸了。 方才炸了一半,这才没多久,就要分完了。 姜念注意到,别的炸串都被拿走了,就剩下青椒串还留在盘子里,没人去拿。 她知道,大家是觉得这青椒串太过于怪异,虽然别的炸串好吃,可这青椒的吃法实在是闻所未闻! 姜念不墨迹,直接拿起一串,当着他们的面小口小口地吃了。 她吃完后,说:“不要害怕,你们试试就知道了,很好吃的。” 莲心率先有了动作,她相信小主,别的炸串都那么好吃,这炸青椒是诡异了些,说不定也好吃呢!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莲心,莲心像只兔子一样,嘴唇快速蠕动着,一下一下把整个青椒吃进了嘴里。 这青椒软而不烂,被热油炸过后又热又辣,可这辣味并不刺激,微微的辣意好像进一步打开了口腔的味蕾,对味道的感知更加敏锐,更加新奇了。 莲心的眼睛一亮,别人就知道这东西好吃,于是,几乎是同时,许多双爪子伸了过来,把剩下的青椒串都拿走了。 姜念:…… 她还想再吃一串的来着。 御膳房的人都一饱口福,剩下的串炸完后,姜念寻了油皮纸来,将其好生包裹着,带回了景仪宫。 姜念带着炸串去找颖妃时,颖妃先闻着味出了房门,嗅到香味是从姜念手中那油皮纸里散发出来的,好奇地问:“你给我带什么好东西来了?闻着好香啊。” 这种香味,是御膳房做的饭菜从来没有过的。 姜念进了屋,连忙说:“快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颖妃好奇地探了头,惊呼一声:“这是何物?!” 姜念本以为颖妃接受的过程会有些困难,没想到她只是刚开口介绍了两句,颖妃就迫不及待地拿起来吃了。 她一边吃一边不住地点头:“油香油香的……要是能配碗米饭吃就更好了。” 姜念没忍住,坐在一旁又吃了几串。 两人速度飞快地把炸串都吃进了肚子里,颖妃满意地漱了口,说:“下次还要给我做啊。” 姜念立马答应了,这炸串做起来本就不复杂,只要御膳房那边肯腾地方就好。 第145章 太后寿辰 数日后,太后寿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念总觉得,这两日,大家都有些紧张。 毕竟这太后算是婆婆一样的存在,若是不能讨得皇上开心,能让太后开心,在宫里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 姜念思来想去,不知道该送些什么,有皇上和皇后在,给太后的寿辰礼物定然不会差劲。 像她这样位分低的,就算不送东西,倒也没什么大碍。 不过为表诚意,姜念还是认认真真抄了本佛经准备献给太后。 她的字起先写得很丑,因为用不惯毛笔,不过后来学着学着,倒也能写得不错。 在这后宫里就是这样,不仅仅是要斗,很多时候还要提升自己,不会的东西就要努力去学,不然别人总是会赶超过去。 这一日,姜念从一众衣裙里挑挑选选,莲心建议她穿件淡粉色的,又嫩又不出挑。 姜念思索片刻,挑了件颜色较沉稳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珠花点缀其中。 她现在走路有些奇怪,因为肚子在正中间,总是忍不住岔开腿走。 还好裙摆宽松,看不出她像企鹅般的走路姿势。 太后虽年事已高,可依旧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坐在高位上,笑着看各位妃嫔冲她行礼,笑得满面红光。 姜念缓缓上前时,太后紧紧盯着她的肚子,已经四个多月了,这肚子还是安然无恙,太后万分欣慰,忙让姜念起身,不必行大礼。 姜念盈盈起身后,亲自拿着佛经,走上前说:“嫔妾感恩太后照拂,不知该送何物才能配得上太后尊贵的身份,想着亲自抄写一本佛经,以表诚心。”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别的不说,姜念从来没有闹腾过,不想别人一样,动不动就因为一点小事争风吃醋。 裴珺是帝王,帝王怎么能专宠,何必争一时的输赢,重要的是未来。 太后把佛经收下了,姜念这才回到座位上。 裴珺到场后,先是命好几人抬进来了一尊立起来的由青金石雕刻而成的牌匾,这是一整块的青金石,颜色深邃又匀称,正面与背面都由能工巧匠精心雕琢了许多个日夜,图案繁多复杂,掐丝珐琅工艺极佳。 正中央的大字是“长寿”二字,字体是白玉镶嵌上去雕琢而成,牌匾的底座是上好的金丝楠木,整体极高,摆在屋内,有大富大贵、吉祥如意的美好寓意。 在场的人无一不发出惊呼,这东西实在太珍贵,且不说这样大一块完整的青金石有多么难得,光是这精雕细琢的工艺,已然价值千金了。 太后的眼睛亮了,毫不掩饰面上的喜悦,她与皇帝关系虽一直冷淡,可一到了这样关键的场面,皇帝该下的功夫还是得下足了。 裴珺淡淡地介绍了一番,又说了些好话,太后听得满意,道:“皇帝的孝心哀家就收下了。” 说罢,几个奴才抬着这大石头小心翼翼地退下。 接下来,皇后笑的温婉大气,悠悠道:“太后,臣妾也为太后准备了寿礼,还望太后喜欢。” 说罢,皇后拍了拍手,又是好几个奴才抬着东西走进殿内。 皇后送的,是一幅苏绣的寿松图,松树万古长青,寿命极长,常常用来作为美好的象征送与老人。 这寿松土主要颜色就两种,青绿色与陶土色,松针难绣,一缕缕挨的密集,既考验绣工,又考验耐力。 想要绣好这松针,光有时间可不够,还得绣的栩栩如生。 被奴才们抬上来的这副寿松图,绣艺浑然天成,远远看去,好像就是一株松树屹立在土地上。 太后又是相当满意,当着众人的面不住地夸皇后,收下后又专门冲着裴珺说:“皇后有孝心,平日里做事又认真仔细,皇上也该多抽出空来陪陪皇后。” 皇后闻言乖巧懂事地说:“臣妾的职责是为皇上管理好六宫,皇上能够安心于前朝之事,便是臣妾莫大的福分了。” 皇后这番话说的漂亮,裴珺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缓和了许多,他温声道:“朕许久不见宸儿了,改日便去你的凤华宫坐坐。” 虽说是去看宸儿的,可裴珺能主动这样说,就算是给皇后一个好的回应了。 皇后隐匿住眼底的喜色,沉稳道:“是。” 昭妃自流产后,便不复往日的盛宠,甚至不爱打扮自己了。 今日不知怎的,昭妃破天荒穿的极其出挑,她身量本就高挑,窄腰长腿,四肢修长,身材比例极好,站在裴珺身边,不过只比他矮了半个头。 她这样明艳富有攻击性的长相,只要肯用心打扮自己,画出来的妆都是惊为天人的。 昭妃朱唇皓齿,双眸明亮有神,眼瞅着皇后准备的东西被抬下去了,她悠悠起身,对着太后恭敬道:“太后,臣妾这次用心准备了一样东西,不知太后可否愿意一瞧?” 姜念略略瞥了昭妃一眼,看到她的样子,心知她这是又重新燃起了斗志。 这也是在众人的意料之中,曾经的昭妃因一时失意,像病了的猫,成天蜷缩在阴暗处,可只要她还是昭妃,只要父亲还在前朝,她就不可能永远精神恹厌,早晚有一日会东山再起。 太后见过太多的人和事,一眼就能察觉到昭妃如今的状态与从前不同了,她乐得大家能多花费心思在裴珺身上,闻言捧场道:“昭妃用心准备的,定然是好东西,哀家必得瞧瞧。” 皇后笑意不明,并不讲话。 昭妃拍拍手,又是数名奴才同时上前。 姜念忍不住扶额,在心中悄悄吐槽,这送寿辰礼,是要比谁的更大吗? 怎么上来一个就是要好几个人一块抬着的。 虽说永寿宫很大,可也没那么多闲空摆下这么多装饰品吧。 不得不说,昭妃这次的确是下足了心思。 令众人惊讶的是,昭妃准备的东西,和皇后所准备,竟然有些重复了。 只见数名奴才小心翼翼地展开画布,一条条红色鲤鱼跃然于画布之上,尾巴扭动,鱼鳞精细,眼睛异常传神,远远望去,竟真的像是数条鲤鱼在肆意游动。 这绣的实在太过于传神,太后看过之后满心欢喜,这绣工和方才皇后呈上来的寿松图不遑多让。 第146章 编花绳 且这鲤鱼配色极好,瞧着鲜亮又喜庆。 太后年纪大了,有些时候反而更爱这样夺人视线的明艳颜色。 更加精妙的是,这鱼的位置各不相同,竟摆出了“寿”字的形状。 昭妃观察着太后的表情,知晓这东西送到太后心坎里去了,嘴甜甜道:“太后,锦鲤象征着好运、吉祥,臣妾将锦鲤与寿结合,望太后福寿安康,长命千岁。” “好,好……” 太后两掌相对,连说了两声好,她笑眯眯地看向昭妃,说:“这些日子你不声不响的,原来是准备了这样好的礼物,既然你愿意花心思了,日后就不要再自怨自艾了。” 太后这就是内涵昭妃了,希望她不要萎靡不振,日日都要像今日这般尽出风头,夺得皇上欢心。 昭妃悠悠行礼:“是,臣妾谨遵太后教诲。” 皇后咬了咬牙,她精心准备的寿松图,竟然就被昭妃这幅锦鲤图给比下去了? 她本以为太后年纪大了,该喜欢沉稳的东西,这松树长青不衰,可是极好的寓意,奈何太后更喜欢那几条傻兮兮的锦鲤…… 昭妃在坐下之前,突然看向裴珺,柔声关心道:“深秋时节,天气渐冷,皇上记得加衣。” 裴珺神色略一怔松,闻言轻点了点头。 昭妃这才满意地坐下。 一场宴会下来,裴珺都没有同太后说几句话,反倒是皇后当着众人的面,假惺惺地关心起了姜念。 毕竟如今姜念这胎才是众人最关注的,她的肚子微微隆起,却不算明显。 纯嫔抬眼看向了她,都说怀孕后的女子身材会变形走样,她当初十月怀胎,也是为了腹中孩子的营养,变得特别能吃,一天能吃四五顿饭,这身材也不自主地胖了许多。 后来她产下宓儿,坐完月子后,便日日吃素,那段时间重油重盐的食物一概不吃,肉也不吃,可谓是寡淡至极,一天到晚最不期待的时刻就是用膳。 贵在坚持,所幸一个月后,她又慢慢瘦了回去。 只不过由于那一个月的经历太过于痛苦,好不容易瘦下去了,这嘴巴放开后,便怎么都管不住了。 所以,她的身材一向比在座的各位都要丰腴不少,脸盘子也异常圆润。 姜念起身回应皇后的话时,纯嫔便发现她的脸莫说大了,竟还比从前小了一圈,下巴愈发尖了,瞧着模样甚是楚楚可怜。 裴珺一看到姜念就止不住地心疼,他已经下令,让御膳房内平时多送些有营养的好东西,什么都紧着景仪宫的先来,奈何姜念这孕吐太严重,吃什么就吐什么。 眼瞅着皇后关心个没完没了了,裴珺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沉声道:“好了,这些话日后再说,瑾贵人,你先坐下吧。” 皇后显然没想到裴珺心疼姜念已然到了这种地步,不过就是让她站了一会儿罢了。 太后将裴珺表现的一切都看在眼里,低着头意味深长地笑了。 结束后,姜念和颖妃一同乘坐步辇回了景仪宫。 裴珺今晚去了皇后的凤华宫,毕竟他说了要去看宸儿,自然是不能食言的。 姜念怀孕后,便喜欢做各种小事情来打发时间,只不过在古代,能做的事情未免太少,成日里不是发呆就是看书,实在无趣。 绣荷包又太伤眼睛,颖妃也不愿意一直绣,姜念思来想去,翻出来了之前没用完的许多捆毛线,去了颖妃的屋内。 颖妃一看姜念手中拿着一团五颜六色的毛线来了,就知道她是又有了什么古灵精怪的主意,感兴趣地招招手,示意姜念快坐下。 姜念把毛线全部理顺,放在小桌上,问:“姐姐会不会编花绳?” 颖妃眨眨眼,疑惑地摇摇头,问:“这是何物?” 姜念轻笑一声,以前她还是学生的时候,上课摸鱼最爱编花绳,三条绳子顶端打上结,用东西固定住,中间夹杂着一缕头发丝,三根红线缠绕着发丝,编织成一条手链。 姜念五指灵巧,手指翻飞,迅速打了个结,示意颖妃拽住顶端,又刻意放慢了动作,让颖妃看得清楚。 颖妃显然非常感兴趣,这后宫里能打发时间的娱乐活动少得可怜,姜念一边动作,一边说:“一般这里面会放上几缕头发,送给自己或者别人都是极好的寓意。” 颖妃嗯了一声,突然道:“那我把我的头发编进去,再送给你,寓意着咱俩友谊长存,可好?” 姜念自然愿意,这本就是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她现在手中的这条只是演示给颖妃看,结束后,姜念二话不说拿起一把剪刀,剪了几缕发丝下来。 颖妃学着她的样子,也剪了下来,两人同时取了红色的线,颖妃有样学样,跟着姜念倒也磕磕绊绊地编了下来。 编完后,两端的穗儿串了两颗红色的珠子,用烛火烧灼后,两人再互相交换,戴在了各自的手腕上。 颖妃很喜欢,戴上之后一直仔细瞧着,爱不释手。 她为姜念编得实在太丑,歪歪扭扭的,里面的头发甚至还有一些顺着绳子的缝隙出去了。 她觉得姜念戴上扎手腕,默默决定再好好练两天,重新为姜念编一条。 姜念暂且戴着这条红手链回去了,第二日,裴珺下了早朝后,一早便去寻了姜念。 姜念正在用膳,自打她吃过了一次炸串后,便明白了,有些食物,就是要有滋有味的才好。 这样她吃得开心,也愿意多进一些。 裴珺坐在一旁,胳膊支了起来,歪着头认真盯着姜念的侧颜。 姜念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吃饭也不会嚼东西了,她夹了一筷子的莲藕,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腕上的红手链露了出来。 裴珺直起身子,伸出手抓住了姜念的手腕。 她皮肤犹如白玉一样,倒是十分适合佩戴红色的首饰,像冬日里皑皑白雪中绽放开的红梅,妖艳又魅惑。 裴珺轻轻捏起这根细手链,打眼一瞧便知道工艺不算好,裴珺正疑惑内务府怎会送这样粗制滥造的手链给姜念戴,下一秒就看到了从里面钻出来的几缕发丝。 第147章 吃醋 这一瞬间,裴珺很难形容当下的心情。 好像一直跳动的心脏突然顿住了,整个胸腔都是闷闷的,他的大脑如黑线般纠缠起来,在短短的几秒内已经想到了许多种可能性。 这是怎么回事?姜念和别人…… 那人是谁?为何会送如此亲密的东西,把发丝缠绕在手腕上,原来姜念不爱他? 裴珺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像布满了乌云的天空,随时要降下一场雨来。 姜念觉得莫名其妙,开口问:“皇上怎么了?” 裴珺非常难过,再开口时带着几分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委屈意味:“念念,这是谁的头发?谁送你的手链?” 姜念下意识地把手抽回去,这幅躲避的姿态使得裴珺更加用力地攥紧了她细窄的腕骨。 姜念满脸惊讶,开口道:“皇上,这是颖妃姐姐送给嫔妾的……” 裴珺:……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方才看到这手链太激动,一不小心忘记这事儿了。 感受到裴珺的力度松了下来,姜念这才终于把手抽了回去,她攥着自己的手腕,上面还略微带着点红痕。 裴珺低着头半晌不说话,突然抬起胳膊抱住了姜念,像个小孩似的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像含了块酸梅:“念念,你喜欢朕还是喜欢颖妃?” 姜念:…… 这到底是个什么问题。 她半晌回答不上来,裴珺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突然直起身子,二话不说开始解姜念手腕上的手链。 姜念试图反抗,被裴珺轻易制止,红色手链被摘下,他将其攥在掌心,说:“不许带,朕不喜欢你戴着她。” 姜念顿时哭笑不得,不理解裴珺为何要吃颖妃的醋,她试图去抢,裴珺直接把手负在背后,道:“朕那里有一支上好的玉镯,好玉养人,一会儿便叫应忠送来,你日日都要戴着。” 姜念无奈,此时她也犟不过裴珺,只好暂且答应,把手腕上的手链解了下来。 反正颖妃要送她一个更好的,裴珺现在不喜欢,她摘了就是,后来她再戴上,裴珺就不知道了。 应忠脚步很快,裴珺专门嘱咐他要拿来和田玉的手镯。 这手镯透亮,洁白细腻,沉甸甸的,圈口略微有些大了,姜念戴得很容易。 她皮肤白皙,手腕又纤细,最适合戴上支玉镯,裴珺左看右看,喜欢的不得了,说:“你戴玉好看,只不过这支的圈口大了,日后朕再送你更适合的。” 姜念含笑应了,暂且把这和田玉的手镯戴在手腕上。 裴珺让应忠关门出去了,随后突然把手伸了出来,一撩袖口,露出一截里衣,上面的图案若隐若现。 裴珺双眸含笑,柔声道:“看,朕今日专门穿了这件里衣。” 姜念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前,笑着说:“臣妾与皇上心有灵犀,今日也穿了这件衣裳呢。” 裴珺心中欢喜,拉着姜念问:“这几日你的身子如何,是不是很劳累?” 姜念诚实地点点头,肚子越来越大,腰承受的重量也越来越重,现在每每到了夜里,她翻身越发困难了。 裴珺默然,突然坐近了些,伸手揉按着姜念的后腰。 “这两日,朕好好琢磨了一番力道,可还算舒服?” 姜念没想到裴珺会专门学这样的手法,有些惊讶,道:“舒服……” 裴珺便更加卖力,一边揉一边说:“念念,曾经皇后与纯妃有孕时,朕都没有过多地陪伴她们,并不知道十月怀胎里,这每一个月都有不同的苦楚与艰辛……” “朕希望你能将咱们的孩子生下来,可朕又不想再看你受一遍同样的苦……所以,无论是男是女,朕都一样喜欢,不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长得像你就好。” 姜念一听,笑得眉眼弯弯,说:“难道不是像皇上就好?” 谁知裴珺认真地摇摇头,说:“朕长得不好看,念念倾国倾城,孩子像你才好。” “皇上,……您可知凡尔赛是何意?” 裴珺歪了歪脑袋,显然是不明白。 裴珺这长相,眉眼修长舒朗,相貌俊美,与生俱来的帝王威仪高贵无双。 若是孩子随了他,这五官绝差不到哪儿去。 姜念唔了一声,突然庆幸,还好她的攻略目标是个美男子,且不说别的,单是看这张脸,每日养眼都足够了。 姜念真心夸赞:“皇上英俊,嫔妾心动已久。” 当然了,只有前半句是真的,后半句是假的。 裴珺唯有动容,心中愉悦,唇角也不自主地上扬,他抬手撩了撩姜念的发丝,突然道:“咱们许久没有……不知道,念念是否想念?” 姜念的躯体一僵,不确定地偏头看了眼窗外。 这是大白天啊,为什么裴珺能在光天化日之下,突然说这种话? 姜念这边还没回答,裴珺突然委屈道:“朕想念了……” 想念…… 姜念的名字里就带一个念字,裴珺说这个词的时候,故意咬得很虚,想念想念,怎么听都觉得暧昧。 裴珺也知道,他若是想行那档子事,必须要等姜念生产完后,身子完全恢复了才行。 他今日只是想逗一逗姜念,非逼着她也承认自己“想念”了不可。 …… 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发展到这般地位,裴珺的手中捻着根白线,他的动作轻柔,神态专注,好像在完成一件万分神圣的事情一样。 姜念将脸偏了偏,埋入枕头之中,隐隐发出几声难耐的声音来。 裴珺的动作慢条斯理,碾过后又没入,姜念的腿根都在打着颤,额头冒了些细密的汗。 一炷香后,姜念抬起了头,难得语气中带着几分哀求:“皇上,嫔妾的腿累了,好酸……抬不起来了。” 裴珺附身,唇瓣亲昵地摩挲着姜念的唇,含糊道:“朕这是在帮你,不喜欢吗?” 是喜欢的,只是她受不了这样慢条斯理的玩弄,与其说是欲望的释放,倒不如说是故意的挑逗。 裴珺最终还是大发慈悲放过了姜念,拿来沾了温水的干净帕子,为姜念仔细清理着。 第148章 昭妃振作 浸满了汁液的绳子被丢弃,裴珺为姜念整理好衣服,扶着她起了身。 姜念不想走路,偏又想出去晒太阳。 她甚少对裴珺撒娇,猝不及防地摆出一幅魅惑可爱的姿态来,裴珺压根抵抗不了,宠溺地将她抱了起来,去了屋外晒太阳。 …… 清宁宫内,纯嫔表情异常难看。 与其说是难看,倒不如颓废更加确切。 自打她被降位后,裴珺便没有再来看过她,现如今,连宓儿都不受裴珺宠爱了。 要说心不慌,自然是假的。 宓儿这两日也不高兴,她已经知道父皇对她失望了,再加上纯嫔的责怪,她难免会委屈。 永远都是这样,她自己的理解永远是错误的。 大人真奇怪,母妃分明讨厌极了姜念,为何又不出手。 她帮着母妃出手了,母妃反倒要怪她。 纯嫔着急,这几日也没能过多地关注宓儿,只是急匆匆去寻了太后。 没想到,她刚走到永寿宫的门口,门外的奴才便道:“太后今日身子不适,这会儿睡下了,娘娘请回吧。” 纯嫔掐了掐手心,她没能在太后寿辰上出什么风头,太后自然也知晓了宓儿对姜念所做的事情,这是故意躲着不愿意见自己了。 纯嫔咬牙离去,转身去了凤华宫寻皇后。 皇后此时正头疼着呢,纯嫔一进去,皇后便觉得浑身都不舒坦了。 纯嫔知道此时皇后也不待见自己,可她实在没了法子,必须要来见皇后。 纯嫔上来就说:“臣妾本不是来寻娘娘的,只是太后睡下了,不愿意见臣妾。” 皇后似笑非笑,悠悠道:“太后睡下了?半个时辰前,嘉嫔才去找了太后,此时估计二人正聊得高兴呢。” 纯嫔气不打一处来,那个嘉嫔,不过是会些戏曲,偏偏就得了太后的意,如此喜欢她。 嘉嫔起先并不得宠,这攀上了太后这层关系,皇上自然会多关注于她。 只不过,眼下最要紧的事情还不是嘉嫔的事。 纯嫔小声道:“眼瞅着瑾贵人那胎是越来越安稳了,娘娘还不想想法子?” 皇后轻飘飘看了她一眼,推拒道:“本宫能有什么法子,如今太后与皇上可是紧盯着呢,瑾贵人又谨慎,寻常人害不了她。” 纯嫔心有不甘,正要继续说,又被皇后打断:“如今你都即将自身难保了,与其在乎瑾贵人这还未出世的孩子,倒不如多陪陪你的宓儿。” “万一哪一日皇上不高兴,便要你们母女分离了呢?” 纯嫔脸色变了变,要是让她和宓儿分离了,她自然是伤心难过。 可是,若她膝下能有一位皇子……只要母子不分离,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皇后看透了她的心中所想,只是哼笑一声,随意寻了个借口,将纯嫔打发走了。 与此同时,宣明殿内。 昭妃今日打扮得俏丽,头上簪了朵花,烈焰浓唇,身姿绰约,走到了殿外。 应忠许久不曾见这样妩媚张扬的昭妃了,惊讶之余立马行礼。 昭妃已经想清楚了,就算她如今很难有孕了又如何,没有孩子,她也要为了自己日后能好过,再重获恩宠。 应忠进去告诉了裴珺,裴珺自然是让昭妃进去的。 此时,裴珺正低头专心看桌上的奏折,听着昭妃的脚步声,并未抬头,只是问:“许久不见你了,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昭妃的身子几乎是日日都在补着,可太医也跟她说了实话,这再好的补药,就算真的日日都喝,那身体受到的损伤,已然是不可逆的了。 于是,昭妃自作主张停了药。 反正好不了了,她也不想下半辈子都泡在苦涩的药里。 昭妃笑着上前,向从前那般走到裴珺身后,为他捏着肩:“臣妾的身子……也就那样了,臣妾许久不见皇上,心中想念得很,今日便自作主张过来了。” 裴珺淡淡嗯了一声,依旧是以前那副不冷不热的模样。 昭妃早就习惯了裴珺的模样,倒也没受打击,笑颜如花:“皇上今晚可要来臣妾的宫里坐坐?” 裴珺一撩眼皮,伸手拿着毛笔去沾了墨水,道:“随意。” 就在裴珺有了动作的那一瞬,袖口微微露了一些出来,昭妃眼尖,虽然只是一瞬,可她还是捕捉到了什么。 昭妃立马开口询问:“皇上,您的里衣袖口上是不小心蹭了什么东西吗?” 裴珺写字的动作一顿,意识到昭妃说的是什么,脸色沉沉:“不是,你不必在意。” 昭妃抿了抿唇,裴珺越是这副不肯正面回应的样子,就越是有问题。 于是,她嘟起了红唇,故意撒娇:“皇上,您给臣妾看看嘛。” 她一边说着,一边娇蛮地上手企图去翻看裴珺的袖口。 裴珺下意识地拿开那条胳膊,可还是被昭妃突如其来的动作弄乱了,里面绣的图案露了一半。 昭妃的动作一顿,她只看见了一半,可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了。 “皇上,您这袖口上绣了鸳鸯,是谁绣的?” 昭妃只看了一点,她以为上头是一对鸳鸯,实际上只有一只鸳。 “昭妃,休要放肆!” 裴珺到底是顾念旧情的,他与昭妃和纯嫔那些人相识已久,过往种种可不是白经历的,平时出了点小事,能不责罚的倒也罢了。 昭妃一直是这样以为的,直到现在,她看到裴珺愠怒的表情,愣了一瞬,这才意识到,原来她与裴珺之间,已经不是从前那般美好了。 昭妃一撩裙摆跪下,说着臣妾知错。 可,这样的改变到底是何时发生的呢? 自从姜念出现在了后宫,自从她出现在了裴珺的视野范围内,好像一切都改变了。 裴珺被她这样一闹,心烦意乱得很,无奈捏了捏眉心,道:“今晚朕不去你那里了,你好生歇息吧。” 昭妃眼睛变得水汪汪的,闻言委屈地说着是。 昭妃走后,一直到了下午时分,彩霞布满天边时。 裴珺放下手中的笔,喝了口茶水,看着窗外的天空,突然想起了姜念。 第149章 是男是女? 也不知道为何,姜念这小丫头从来不像昭妃这般主动,裴珺也从未享受过捏肩之类的待遇。 偏偏他就是想得很,一天不见姜念,就忍不住猜测,此时她是不是在用膳?还是在看书?亦或者与宫女们插科打诨? 在笑还是面无表情…… 左思右想实在难以静心,裴珺索性站了起来,道:“去景仪宫。” 御辇稳稳当当停在景仪宫门外的时候,里头一阵似山泉流水般清澈的笑声就传入了裴珺的耳朵。 他的神色不由自主地缓和了下来,一进门就看着姜念与众人一起坐在院子里,院子中央摆了张桌子,上头搁了好些片白色的绸布,布上都是姜念提笔写的字。 姜念正歪坐在蒲团上,裴珺一走过去,众人一惊,皆起身行礼。 姜念看裴珺来了,下意识动了动,没成想因为一个姿势保持太久,腿突然麻了。 这一麻还不打紧,关键是小腿又紧跟着抽筋儿了,这一麻一抽,酸爽难以想象。 她轻轻啊了一声,精致的五官皱在一起,裴珺见状,还未来得及让众人起身,先快步走了过去,龙袍随着他的动作飘扬起来,衣诀翻动。 “念念怎么了?” 姜念把手搭在裴珺的臂弯,抽着凉气艰难道:“抽……抽筋了……” 沉香等人还跪在地上,姜念有孕后,小腿抽筋不是一次两次了,还往往总在半夜抽筋,以前疼醒了自己能坐起身揉捏两下,如今肚子大了,手够着小腿有些艰难。 沉香见状,正想起身过去为姜念揉一揉,没想到裴珺半蹲在姜念身侧,突然就撩开了明黄色的衣袖,手法娴熟地揉按着她的小腿,力道适中,一边勤勤恳恳地揉着,一边问:“怎么样?还疼吗?” 莲心:…… 莲心红润的嘴唇微张,看着眼前这一幕满是憧憬,想象一下,一位丰神俊朗的男子,如此细致贴心地为他的娘子按摩,关键这样的男人有权力有地位,在外人面前叱咤风云,回了家就做个贤夫良父…… 她的小脸微红,甚至有些羞于再看见此时的场景,她默默低下了头,在心中呐喊。 求小主教我们御夫之术吧!!! 姜念小声哼哼唧唧了片刻,小腿的肌肉不再绷紧,渐渐放松了下来,她道:“已经好了,多谢皇上。” 裴珺这才把撩起的衣袖放下来,柔声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姜念如实回答:“因为无聊,实在无事可做了,这些绸布晾干了挂起来,别有一番意境。” 裴珺挑了挑眉,虽不能想象,却还是拿了个蒲团,老老实实坐在姜念身旁,帮她继续写。 裴珺的字与姜念的字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一个大气飘逸,一个隽雅秀丽。 两人都不讲话,就这样老老实实写了半晌,姜念写得累了,突然想起了什么。 前些日子,她和颖妃一同为孩子做了那么多件小衣裳,都还未拿给裴珺瞧。 她起身兴冲冲地进了屋子,打开柜门,把叠得方方正正的小衣服和小鞋子都拿了出来。 裴珺打眼一看,惊讶道:“怎么是粉色居多?” 按理来说,姜念肚子里这胎是男是女,旁人怎会知道呢? 姜念挠了挠头,道:“不知道为什么,当初绣的时候总觉得会是个女孩儿,绣到后面又觉得,全是粉色的好像也不太好……” 裴珺哭笑不得,他还以为姜念是有什么奇特的法子提前知道男女了呢。 他仔细看着眼前的小衣服,料子柔顺滑腻,针线织得很密集结实,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看着面前这样小的衣物,裴珺的心也不自主地柔软了下来,他对于自己没有为孩子做一身衣裳而感到遗憾,所幸一直都来得及。 姜念把布料拿出来的时候,裴珺左看右看,有些犹豫。 最后,他选择相信姜念的直觉,也拿了粉色的衣裳。 裴珺在一旁认真绣,姜念就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心想这孩子不论是男是女,出生后都一定是极幸福的。 这个秋日过得极快,眨眼间,树枝末梢的枝叶全部被寒风吹落在地,只余留下光秃秃的树干,大地一片灰白,唯有松针还冒着绿。 今年的冬日比往年都要冷些,红墙绿瓦之中,掺杂着诸多白雪,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只有在寒风裹挟下的雪花,才会偶尔被吹进殿内。 姜念挺着肚子,半卧在榻上,身旁是海棠花形的窗,窗棂中间被几根细小的木条隔开。 她怀着身孕,更受不得冷,身上盖了件藕色的蚕丝小被,怀里还放着个小巧玲珑的汤婆子,外头仔细套上了用软布绣成花样的棉套。 颖妃踏着风雪走进来,厚实的棉布帘子被快速掀开,又迅速合上,生怕寒风吹进温暖的屋内。 颖妃跺了跺脚底沾染的雪白,双手从棉套里拿了出来,看着姜念感慨道:“转眼间,你这肚子都这么大了,等明年一开春,应当就要生了吧?” 姜念低着头笑,两三个月的时间转瞬即过,她的脸还是丝毫不见圆润,唯有肚子起伏的更大了。 她道:“算算日子,应当正好是开春的时候生产,这孩子降生的时间好,春日不冷不热的,我也少受些苦。” 颖妃万分高兴,她知道自打入了冬,姜念成天闷得很,宫女也劝阻着不让她出去。 外头大雪洋洋洒洒,她窝在矮榻上,只怕早就看得心痒痒了。 卧榻的一旁放着燎炉,燎炉内添了好些的炭,噼啪作响,时不时飞溅出一点火星子,又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湮灭。 颖妃先烤了烤火,身子暖和了过来,看着姜念,温声道:“你若是想踩雪,明儿个再去吧,咱们不叫他们扫雪,我陪着你去。” 姜念欣喜地应了下来,又见颖妃突然面色凝重了下来:“等明年开了春,你出了月子,四五月份,又到选秀的时候了。” 裴珺只选过一次秀,先朝是三年一选,到他这儿改成了五年一选,姜念魂穿过来时,刚好是第一次选秀过后的第三年。 第150章 捡到小狗 姜念突然愣了,算算日子,原来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近两年的时间了。 颖妃张开十指伸在暖烘烘的燎炉前,眯着眼睛去看里面四溅的火花,语气中镀了层寒冰:“到时候,且不说有皇后、纯嫔她们,新来的人里,不好对付的也多的是。” “……所幸你怀有身孕,有龙胎保你一辈子的荣华,不论是谁都要让你三分。” 姜念微微点头,并不否认,只是若有所思。 这些日子和裴珺相处下来,姜念能够很明显地察觉到裴珺在情感上的变化。 只是这选秀可是大事,裴珺愿不愿意并不重要,姜念一向不喜欢低估自己的影响力。 她就是觉得,这次选秀,裴珺愿意选进来的人,只怕是少之又少。 颖妃又道:“对了,这些日子,昭妃重获恩宠了,你应当知道吧。” 姜念轻嗯了一声,懒洋洋地卧着,放松地说:“昭妃复宠是早晚的事,不过最起码她不会来害我们了,这就够了。” 她曾经可是实打实的帮助过昭妃,裴景宸落水一事过后,众人皆瞒着皇后,她到现在都不知情。 若是被皇后知道了,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出当日推裴景宸落水之人的线索。 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姜念愿意帮她隐瞒。 …… 第二日,纷纷扬扬的大雪已停,天空清明,只是呼啸的风声依旧彰显着冬日的寒冷。 姜念玩心重,沉香日日为她操心,晨起时又为她披了件浅粉绸缎的厚披风,胸前系带系紧,一袭长发半挽,戴了支云纹的羊脂玉簪子。 她又穿了双厚底的鞋,一出门,冰冷的风拍打在她白皙的脸上,不一会儿鼻尖就被风吹得通红,卷翘的睫毛上也沾了些吹来的白雪。 颖妃穿着同样厚实御寒,她迎着风来到姜念门前,恰好姜念推门而出,两人结伴同行,出了景仪宫。 姜念被宫女仔细搀扶着,宫道上的白雪松软干净,她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迈步,一踩下去,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再带起一小片雪花来,沾到她的衣袍上。 沉香微微蹙着眉,正想开口劝自家小主回去,这会儿实在太冷,她家小主身子娇弱,又怀着孕,吹不得冷风。 这时,一旁宫道的角落里,传来了咯吱咯吱的踩雪声,还有些“嘬嘬嘬”的声音。 姜念与颖妃对视一眼,看清了阴暗面的角落里,一个小奴才正蹲在那边,怀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拱他。 颖妃抬高了声音问:“你在做什么?” 那奴才身躯一震,被这动静吓了一跳,扭头看见两位主子,忙转过身跪在雪地上行礼。 这一转身,姜念这才看到,奴才的怀里抱了一只脏兮兮的小黄狗,小狗看起来只有两三个月大,黄色的毛上沾了点点白雪,黑豆子一样的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姜念看,嘴巴一张一合,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这样小的一只狗,在这冰天雪地里实在受不了冷,四条小短腿打着颤,圆圆的脑袋直往奴才的怀里钻,又想露出眼睛去看姜念。 姜念反应过来,这奴才兴许是在救这条狗,忙道:“雪地寒冷,你快起来吧,莫要跪着。” 毕竟,她曾经感受过跪在雪地里的滋味,整个膝盖都浸满了寒气,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膝盖隐隐作痛。 奴才起身后,带起一堆白雪,簌簌地往下落,小黄狗还在不停地呜咽,委屈得很。 姜念早就说过想要养一只宠物,颖妃心中有了个主意,又问:“这狗……是怎么回事?” 奴才的手掌不停地摸着小狗那颗圆滚滚的脑袋,似乎是在安抚它的情绪,回答道:“奴才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只是一个月前在御膳房的周围捡到了,当时它还很小,四条腿纤细得很,瘦得连肚子都没有了,奴才觉得它和我同病相怜,便偷偷养了它……” 颖妃面色古怪:“同病相怜?你也经常吃不饱吗?” 奴才每月的银钱虽少,可最基本的一日三餐还是有的,一般都不会出现饿肚子的现象。 小奴才不好意思地抬手挠了挠头,双颊微红:“是奴才……奴才自己吃得多,胃口大。” 颖妃哑然失笑:“你自己都吃不饱,还要养一只狗,你倒是个有善心的。” 奴才更不好意思了,解释道:“这狗平时吃的不是奴才的饭菜,是奴才偶尔带它来御膳房附近转一转,看能不能捡些漏掉的残羹剩饭……” 姜念这才了然,寻常日子里,各宫几乎顿顿都会剩下很多餐食,再热一热给主子吃是不合适的,若是随意倒掉,油污和味道就到处都是,这些剩饭剩菜都是统一处理的,一般不会遗落。 这奴才自己都吃不饱,还要养只狗,就只好时不时来御膳房附近转一转。 今日显然是没有什么吃的,这小黄狗饿得一直呜咽叫唤,黑豆眼睛里映了些泪花出来。 颖妃沉吟片刻,转头看向姜念,用眼神询问她的主意。 姜念早就有了想养动物的念头,如今出来踩个雪就能遇见,想来也是缘分。 于是,她道:“姐姐,我想养它。” 颖妃对这个回答毫不意外,又看着奴才笑着说:“那好,你怀里的狗就交由瑾贵人养着吧,本宫难得遇见个有善心的人,你就来景仪宫做事吧。” “正好瑾贵人与本宫同住一处,你若是想它了,随时能去看,这样一来,你与这只狗都有了好的去处,你意向如何?” 颖妃向来尊重下人的意愿,还要特地询问一番。 对于这小奴才来说,这简直是泼天的富贵全都泼到自己头上了! 他抱着小狗激动下跪,有些哽咽:“奴才在这宫里辗转许久,今日竟能遇见两位贵人,奴才……奴才和这小黄狗一同谢过颖妃娘娘,谢过瑾贵人!” 颖妃笑了笑,温声道:“好了起来吧,把这小黄狗给瑾贵人,你跟着我们回去就是。” “哎!” 小奴才应了一声,把小黄狗递了出去。 姜念看得心痒痒,忍不住要上手去抱,沉香立马抬手接了过去,道:“小主,奴婢们把它好好洗洗,您再抱吧。” 第151章 板栗 姜念依依不舍地把胳膊放下,这狗的确脏兮兮的,身上都是灰尘,也不知道性子如何,若是不温顺的,只怕要将人抓伤了。 沉香坚持抱着,姜念只好叮嘱:“小心些,别让它咬到你了。” 不过这小黄狗看起来胆子小得很,沉香接过去之后就抖个不停,三角形的耳朵蔫蔫地耷拉着。 几人快步走了回去,莲心还在宫里待着,一看姜念回来了,她立马迎接上去,秋兰在身后笑着说:“这雪还没扫呢,当心摔着!” 莲心小跑过去,一眼就瞧见沉香怀里抱着的小黄狗,惊呼一声。 秋兰紧跟着走了过来,疑惑地问:“宫里哪来的狗?” 沉香三言两语解释过了,姜念便问莲心:“你一向喜欢这些小动物,你觉得,给它起什么名字好听?” 莲心甚至没有思索多久,看了看它身上的黄毛,当即道:“小主,就叫板栗如何?” “板栗……” 姜念念叨了两声,这小狗通体都是黄色,有些地方还是深黄,甚至有些棕色了,叫板栗倒的确合适。 姜念同意了之后,莲心笑着把板栗轻轻抱入怀中,柔声说:“走,带着板栗去洗洗。” 姜念跟着过去了,沉香找了个小水桶,这木桶还是之前用来盛水浇花的,这次洗洗干净,倒上温水,先轻轻将板栗的四只小爪子放入水中,让它适应了这突如其来的触感,再慢慢把它整个身子都泡在水里。 板栗异常乖巧,与其说是乖巧,倒不如是胆小,一群人围着它,突然处在这样陌生的环境内,它自然是害怕的。 板栗的小脑袋被淋上温水,它瑟缩了两下,圆润的头瞬间被打湿,瘪了下来。 它不安地呜呜咽咽着,莲心无论如何柔声哄着它,摸着它,它都不好。 姜念挽起了衣袖,道:“让我来吧。” 没想到,板栗被姜念的双手触碰之后,竟然出奇地好了,不再瑟缩着身躯,小鼻子往姜念的手掌心凑,不停地嗅着她身上的气味。 姜念轻笑一声,手中的动作不免更加轻柔了,板栗伸出粉嫩的舌头舔着姜念的手腕,片刻后,水桶内起了泡泡,板栗被洗干净抱了出来。 没想到它接触地面的一瞬间,突然浑身都开始抖动了起来,水珠四散着被它甩开,周围人皆是一阵惊呼。 姜念擦了擦溅到自己眼皮上的水珠,睁开眼睛后惊讶地发现,板栗竟然变白了! 再看看桶里脏兮兮的泥水,众人嘴角抽了抽,尤其是莲心,咬牙道:“我那么信任它,没想到它竟然是一只小白狗!” 姜念忍笑:“没事儿,板栗这个名字也很好听。” 板栗被擦干净了之后,姜念这才终于能将它抱入怀中,柔软温热的小肚子和毛茸茸的四肢不停蹭着她的双手,姜念久违地露出异常开心的笑来。 裴珺来的时候,姜念的臂弯处正露着个狗头,黑漆漆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裴珺。 裴珺:…… 他就一天没来,为什么突然多了只狗? 姜念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原本她想把板栗放在自己的双腿之间,奈何肚子实在碍事,她只好将它一直抱在怀里。 屋内燎炉内的炭烧得噼啪作响,分明已经很暖和了,可板栗就是格外喜欢黏着她。 裴珺走了过去,俯下身子认真盯着板栗去瞧,板栗的小鼻子耸动两下,突然怪叫一声,扭头就要埋入姜念胸前。 裴珺见状啧了一声,突然伸手捏住板栗后脖颈上的皮,将它轻而易举地提溜了起来。 板栗突然腾空,四只小爪子在空中无助地扑腾,嗷嗷叫唤了两声。 姜念哎了一声,笑着起了身,嗔怪道:“皇上,您这是做什么?” 裴珺冷哼一声,将板栗拎得高了些,语气不善:“它是怎么来的?” 姜念无奈道:“嫔妾同颖妃姐姐出去踩雪,在宫道上捡到的,嫔妾看它可怜,就想养在身边。” 裴珺伸出食指挠了挠它的下巴,点点头,然后将它放在了地上,自己一撩龙袍,坐在姜念身边。 这些日子,裴珺格外喜欢将她抱入怀中,姜念靠在裴珺的怀中,裴珺伸手摸着她的肚子。 姜念顺势倒在他的怀中,板栗急地在他们二人的脚边打转,小尾巴都夹在两条腿之间了,嗓子里不停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姜念刚刚得了个宠物,正新奇的不得了,一听到它又叫了,便忍不住低头去看。 裴珺直接长臂一紧,把姜念用力禁锢在怀中,不爽道:“不许看它。” 姜念伸手去掰裴珺的胳膊,觉得又气又好笑:“皇上!您跟板栗置什么气啊。” 裴珺就是个大醋坛子,旁人也就罢了,连只狗的醋都要吃。 裴珺道:“朕为何不能同它置气?它什么时候来的,你也不提前告诉朕,它一来,你那眼神就总是落在它身上,它还往你怀里钻,那朕成什么了!” 姜念:…… 她努力憋着笑,裴珺平日里就喜欢埋在她的怀里,有些时候倒的确和板栗很像呢…… 所以,裴珺看见板栗那副样子,便想起了自己…… 姜念憋得脸都红了,最终只是咳了两声,所幸没有笑出来。 “更何况,朕还不知它是公是母呢。” 这问题实在太荒谬,姜念错愕地眨眨眼,她的确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于是,她招招手,弯腰把板栗抱了起来,看了一眼后说:“是公的……” 裴珺呵笑一声:“朕就说吧,这下它更不能和你亲近了。” “皇上,它只是动物而已啊。” 裴珺轻轻嗯了一声,面无表情,只是伸手把姜念怀里的板栗捞了过来,轻声说:“你说的在理,把它放下吧。” 于是,板栗又被放在了地上…… 姜念挽着裴珺的胳膊,讨好般地在他的脸侧亲了一口,笑眯眯道:“好了,皇上不要生气了。” 裴珺低头看着姜念隆起的肚子,感慨道:“时间过得好快,念念……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产了吧。” 第152章 转眼又新年 姜念嗯了一声,她听说,女子怀孕后,肚子上难免会有妊娠纹。 想想也是,好好的肚皮就这样被撑大了,待孩子产出的时候,又骤然变得松垮,肚皮定然变得与从前不同了。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有些落寞。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也不想莫名留下什么难看的痕迹来,说得好听些叫伟大的痕迹。 可要不是为了上位,谁又愿意想要这份“伟大”呢? 裴珺不知道姜念失落的情绪为何而来,他低头看着姜念姣好的面容,怀孕的人都说会水肿,她倒是什么事儿都没有,皮肤还是一样的紧致有弹性。 姜念突然问:“皇上,若嫔妾因为生孩子而变得丑了,您是不是就厌恶嫔妾了?” 这是姜念必须要确认的一点。 因为他们二人的初见,说白了就是裴珺单方面的见色起意,她这副容貌若是有一天变了,后宫里再添上几个新人,只怕裴珺很快就要厌弃她。 裴珺抬手使劲捏了捏姜念脸颊上的软肉,又气又无奈:“你为朕诞下皇嗣,若不是因为朕,你也不必受这十月怀胎之苦,之后朕要是嫌弃你,又怎能称得上是君子。” “念念,朕最初是喜欢你的脸,可如今,更多则是被你皮囊之下的灵魂所吸引,你的性格,你的温婉、坚韧……仿佛世间所有的美好品质聚在一起汇聚成了你。” 这样的夸赞未免太高了,姜念觉得自己受不起,什么温婉、坚韧,全都是她想让裴珺看到的一面。 其实脱离了姜念这个身份,若她不是裴珺后宫佳丽之一,只怕裴珺不会喜欢上她。 裴珺说完这些后,突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宽大的掌心碰了碰姜念的脖子,认真道:“念念皮肤很好,一直都很好,就算生产之后,也一定会恢复得很快,到时候朕会让内务府和太医院那边,将所有最好的滋补品都送来。” 不论是擦脸的还是擦身上的,亦或是修复肚皮的美颜膏,他通通都要送给姜念。 姜念应了一声,肚皮突然又动了动,里面的小家伙越来越调皮了,成天要踢她两下。 有些时候,她好不容易睡着了,半夜又会被小家伙踢醒。 说来也怪,这小家伙像是个天生的夜猫子,白天老实得很,一到了晚上就开始拳打脚踢。 这会儿竟然又踢了她一脚,姜念觉得神奇,嘟囔了一句:“这孩子倒是头一次在这个时辰踢我。” 裴珺愉悦地轻笑出声,非常无耻地说:“一定是因为朕来了。” 姜念懒得反驳他,裴珺从善如流的开始为姜念按摩,她的腰最近又酸又疼,有些时候只是稍微弯个腰够东西都做不到了。 裴珺一边用力按摩,一边说:“再有一月又要过年了,到时候朕定然让你这儿过一个热热闹闹的年。” …… 一月后,姜念是被屋外闹挺的声音吵醒的。 她还有一个月生产,如今起身需要沉香全程搀扶起来,夜里睡得不好,睡前但凡多喝了两口水,就需要多起身几次,整宿都睡不好。 如今她也不需要去请安了,最后一个月,在宫里安心养着就是。 今年过春节,姜念照例给她们准备了红包,只是这次实在没精力准备什么惊喜了,只是将她们传唤进去,给每人都发了个包。 裴珺派人送了好些东西过来,雪天路滑,奴才们也辛苦,一趟趟地把东西搬运过来。 莲心帮忙清点,一边记账一边感慨:“自打小主有了身孕,皇上送来的东西,库房都要堆不下了。” 秋兰今日打扮得俊俏了许多,脸上是喜气洋洋的笑:“小主有孕是真,皇上疼爱小主、喜欢小主也是真!” 姜念只是淡淡一笑,或许在别人眼中看来,她现在的恩宠已经足够了,可与她而言,还远远不够…… 正出神地想着,小安子突然抱着板栗走了过来,伴随着一阵“叮铃铃”铃铛的清脆声音,姜念回过神来,一抬眼就扑哧一声笑了。 板栗露出白白的小脑袋,摇头晃脑地看着姜念,不安分得很,脖子上的铃铛也随着它的扭动响个不停。 姜念笑着走过去,亲自把它脖子上的系绳解了下来,道:“好了,小狗听力很敏感的,总是让它戴着这样响的铃铛,它会不舒服的。” 解下去之后,板栗嗷呜嗷呜叫唤了两声,如今它被姜念喂养得油光水亮的,毛发顺滑浓密,小肚子也鼓了起来,浑身肉嘟嘟的。 这小衣服穿在身上看着还略微有点挤呢,不过它倒是很喜欢,一把它放在地上,它就欢快地跑了跑去。 兴许板栗也明白今日是个喜庆的日子吧,它的两条后腿站立,前爪抬了起来,冲着姜念挥了挥爪子。 不过这个动作它刚学会没多久,支撑不了太久,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小舌头吐在了外面。 姜念道:“我也该为它准备什么东西,今日的酱大骨,都给它了吧,不过你们要看好它,莫叫它因为嘴馋吃撑了。” 板栗欢快地走了,姜念主动去找了颖妃,拉着她一块儿包饺子。 她调了许多馅料,都放在碗里,颖妃看得眼花缭乱,感慨道:“我头一次知道,原来饺子还能有这么多馅……” 猪肉玉米、香菇玉米、素三鲜、酸菜牛肉…… 姜念想的是要景仪宫的宫人们都能吃上,两人换了身衣裳,挽起袖口说说笑笑包了一上午。 下锅煮了之后,这些饺子一次性煮不完,刚出锅的那些就被大家迫不及待分走了,姜念不知道裴珺爱吃什么馅儿的饺子,想了想,给他选了香菇玉米的。 待她装好了刚煮出来的饺子,坐着步辇去了宣明殿时,裴珺刚刚准备要去永寿宫见太后。 看到姜念来了,他先是一喜,随后又责怪道:“如今都是九个月的身孕了,你还要乱跑。” 姜念抿唇笑了笑,她本也不想来的,可是裴珺对她的好,她也看在眼里,如今只不过是送个饺子过来,反倒让裴珺受宠若惊了。 她平时到底……对裴珺是有多不好啊。 第153章 吃饺子 姜念没空跟他多说什么话,饺子本就容易粘连在一起,要是都破了可就不好吃了,一路过来已经花费了不少时间,她特意多盛了一勺汤在里面。 裴珺此时也不急着去见太后了,姜念都亲自来送饺子给他吃了,此时倒也没什么事情比这个还更重要了。 食盒被打开后,里面的饺子还冒着热腾腾的白气,姜念特意寻了个大碗,盛了许多,裴珺看了一眼就低声笑了:“这么多啊……” “念念,该不会是你们那边煮的饺子太多了吃不完,这才想起来朕了吧?” 姜念哽了一下,她是真的冤枉啊。 奈何裴珺如此信誓旦旦的样子,姜念无奈扶额,莫名有些心疼是怎么回事。 裴珺不再执着于答案,这饺子热气腾腾的,味道很香,他忍不住先夹了一个塞入嘴里。 裴珺的吃相极好,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塞入口中闭紧嘴巴细细地嚼,咽下去后这下道:“这是什么馅儿的?朕以往吃的都是猪肉、牛肉或者羊肉馅儿的,好奇特的味道。” 裴珺又迫不及待吃了一个,这一次他尝出了里面有玉米粒和青菜,只是另一个东西,他始终品尝不出来。 “这里面还有香菇,将它切成细细的丁,和玉米与小油菜包在一起,味道很鲜,嫔妾猜测皇上会喜欢这个味道。” 裴珺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一口接一口吃个不停。 饺子的香气飘满了整个正殿,应忠站在一旁眼巴巴瞅着,已经偷偷咽了好几次口水了。 这大过年的,他还得服侍裴珺,自己连口热乎饭都没吃上呢。 姜念注意到了应忠时不时按着胃部的动作,想了想,道:“皇上,待会儿得了空,去嫔妾那边儿坐会吧,包了许多饺子呢,正好应忠公公也能尝尝。” 裴珺抬起头看了应忠一眼,应忠双眼就差冒着星星了,口水疯狂分泌,必须得时不时咽一下。 裴珺呵笑一声,道:“好,待朕见完太后了就去。” 应忠在心里小小地欢呼了一声。 姜念回去后,继续帮着包饺子,沉香她们早就洗净了手,在一旁教着小安子他们,手一个比一个笨,连孟二和顾良都过来了,看不下去,甚至要上手去抢小安子手里的饺子皮。 莲心在一旁笑骂,还不忘提醒:“一会儿把他们几个人包的分开来,这几个饺子他们自己吃!” 姜念正认真包着,就听到一旁传来一阵惊呼声,她扭头看去,莲心她们正围在顾良身边,看着他的手部动作。 姜念好奇地伸头去看,原来是顾良的手巧,饺子包的又好看又饱满,手法与她们也不同。 莲心正尝试着偷师学艺,一直在专心包饺子的顾良突然转头看了姜念一眼,两人眼神相对,顾良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快了一拍,慌乱挪开了视线。 姜念跟着学了半晌,裴珺带着应忠来的时候,饺子刚好下锅。 顾良和孟二在后头下跪,裴珺随意道:“都起来吧。” 顾良站了起来,抬头看了裴珺一眼,抿了抿平直的唇线,又默默低下了头。 面前的男人,是九五之尊,兴许……也是姜念喜欢的人吧。 姜念挺着肚子走过去,裴珺当即说:“你怀着孕,就别亲自动手了,瞧瞧这一手的面粉……” 顾良面色古怪,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嫌弃姜念的手不干净吗? 这样的人,除了身份尊贵之外,恐怕对待女子上是不如寻常男子贴心的吧…… 姜念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突然抬手轻轻拍在裴珺的侧脸上,他的脸上瞬间沾满了白色的面粉,模样滑稽。 沉香虽知道自家小主受宠,可每每看到她这副大胆的模样,还是不自主地心惊。 裴珺往后躲了一下,也不生气,只是唇角勾起宠溺的笑来,声音犹如春风拂面:“你啊……真是放肆。” 应忠上前递上帕子,裴珺接过随意擦了两下,就道:“不必跟着伺候了,去跟他们一起吧。” 现在虽是寒冬,可姜念这边的院子里热闹得很,颖妃的人也在这里,看着众人关系个个都熟络,裴珺不免有些咂舌。 在这充满算计与计谋的后宫里,竟然还有这样一处其乐融融的地方。 在院子里支起的锅很大,一次能煮好多饺子,应忠站过去看,对于小安子和小福子来说,应忠可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与他们而言是极为尊贵的人物,一个个都不免有些拘谨。 应忠毫无察觉,只是俯着身子专心去看那大锅边缘时不时冒出来的水,沉香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了,笑着提醒了一句:“应忠公公让一让,当心热气烫伤了脸。” 他忙后退两步,锅盖掀开,大片大片的白气瞬间升到空中,他们几个站在锅旁边的人,热得都要出汗了。 应忠分到了很多个不同馅儿的饺子,秋兰专门为大家调蘸料,两张大桌子摆在院子里,此时他们也不在乎谁的地位更高一些了,皆挨挤着坐在一起,专心吃着自己碗里香喷喷的饺子。 裴珺注意到应忠满头吃饺子的样子,莫名觉得丢人,无奈一笑,拉着姜念进了屋内一同吃饭。 顾良心不在焉地坐在桌子面前,一旁的孟二正大快朵颐,一边往嘴里塞一边竖起大拇指,含糊道:“秋兰姐,你调的这醋……味道真不错!” 秋兰又放了一小碟的蘸料在他面前,孟二吃得又急又香,一转眼看到顾良闷闷不乐的样子,用胳膊肘捣了捣他:“你小子怎么回事?刚刚不是还说自己饿了吗,快吃啊!” 顾良只是抬眼看着屋子禁闭的门窗,眼尾带了几分烦躁:“你自己吃吧,别管我。” 孟二纳闷地嘀咕了两声,不再理会他,专心吃自己的饺子。 …… 与此同时,凤华宫内。 殿内布置得喜气洋洋,站在殿内的宫女太监们一个个安静肃穆,垂首等待皇后的指示。 第154章 苦苦等待的皇后 皇后今日穿了正红色的凤尾裙,妆容也画得大气精致,红唇妩媚,朱红色的发钗在发间微微摇晃。 她满意地欣赏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样正的红色,只有她能穿,这也是独属于她的颜色、她的衣服。 金蕊在一旁为皇后稳当地拿着小铜镜,温声说:“皇后娘娘今日极美,这正红色甚是好看。” 皇后勾唇一笑,朱唇轻启:“妩媚最是着红妆,旁人再如何艳羡,也带不了丁点正红色的首饰。” “皇上不是一早就见太后了吗?都这会儿了,怎么还没来?” 皇后一边照着镜子整理妆发,一边慢悠悠地问。 “……娘娘,今早嘉嫔去了太后处,这会子皇上莫不是被嘉嫔绊住了?” 皇后嗤笑一声:“嘉嫔也就只能讨太后欢心了,她要真有本事,早就该得宠了。” 说罢,皇后又道:“这都午时了,你去打听打听,看看皇上到底在干嘛。” “是。” 金蕊回来的时候,面色难看,皇后一瞧,当即呵笑一声:“你可不要说,皇上在瑾贵人那里?” “……娘娘,奴婢不知道瑾贵人是使了什么手段,今儿个一早,她便主动去宣明殿寻了皇上,不知说了些什么,皇上从太后那里离去后,就去了景仪宫……” “啪!” 铜镜被皇后的衣袖拂到地上,金蕊早有预料,冲着一旁的宫女使了个眼神,让她快收拾。 皇后姣好的面容因为愤怒而变得异常扭曲,眼睛瞪得极大,嗓音略有些尖锐:“她竟敢在今日截皇上?皇上本就来该凤华宫!” 头顶的珠钗摇晃,清脆的珠钗碰撞声此时扰得人心烦意乱,皇后啧了一声,冷冷道:“本宫就说嘉嫔没本事吧,她都有太后的助力了,照样留不住皇上……你去请她过来。” 一炷香后,嘉嫔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有些紧张道:“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如此着急寻来臣妾,不知是何事?” 皇后抬高了下巴,眼神睥睨,冷冷道:“你知道吧,皇上离去永寿宫后,去了何处。” 嘉嫔抬眼看了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皇后,眼珠子咕噜一转,既然皇上没有第一时间来凤华宫,那定然是去了景仪宫…… 嘉嫔当即展颜轻笑,讨好地说:“不论瑾贵人使什么小手段,娘娘您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依旧是无人可比,兴许今日皇上是被她骗了去,何必在意这一次呢。” 皇后低头看着自己指甲上的红色蔻丹,这是她特意做的,朱唇轻启:“转眼间,瑾贵人的肚子都这么大了,也快生了吧,这女人生产,是极其重要又万分危险的事情……” 嘉嫔脸色变了变,她的两手交叠放在身前,手心起了层滑腻腻的汗,有些惶恐不安。 “若是太医医术不精或者有孕之人身子不好,有些时候,一尸两命也是常有的事呢。” 皇后眼底像淬了冰似的寒冷,她眼睁睁看着姜念的肚子越来越大,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纯嫔那个没用的,更是指望不上。 如今孩子即将降生,若是阻止不了龙胎出世,那她也绝不能允许这孩子能够平安长大成人。 当然了……若是个公主,姜念为此得宠也就罢了,皇后这点气度还是有的,只要不是得宠的人恰好生下个皇子,裴珺偏宠谁又有何妨呢。 嘉嫔自认为自己虽心思不正,可也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皇后惯会借他人之手行事,嘉嫔再如何胆大,也是万万不敢动姜念的。 嘉嫔如实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顾虑,明确拒绝道:“臣妾虽不得宠,可能在这后宫里锦衣玉食的生活一辈子也知足了,瑾贵人正站在皇上心尖上,臣妾做不得这样的事。” 皇后悠然一笑:“本宫何时说要害瑾贵人了,嘉嫔,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啊,要是被有心之人听去了,本宫又要如何辩解呢。” “那……” “你说锦衣玉食一辈子?”皇后调整了坐姿,放松了下来,“哎呀……本宫该说你单纯好呢,还是愚蠢好呢?” 嘉嫔满眼警惕地看着皇后,她可没有什么把柄被皇后握在手中,又怎会轻易听她的主意。 皇后突然表现出疲惫的样子来,道:“算了,本宫今日所说的话,你只当听听就好,退下吧。” 嘉嫔如释重负,行礼退下后,金蕊在一旁愁眉苦脸:“娘娘,这可怎么办,嘉嫔娘娘丝毫不听您的主意啊……” “嘉嫔这样子也在本宫意料之中吧,只是想着她若是愿意为本宫所用,这中间还能省了不少的力,不过既然她不愿意,那本宫只好用别的法子了。” …… 裴珺来的时候,皇后站了起来,裙摆微微拖地,她笑得完美,连唇角扬起的弧度都是刚刚好。 裴珺只是淡淡瞧了她一眼,随口说:“皇后今日穿这样长的裙子,倒是不方便走动了。” 皇后手指尖颤了一下,这要是姜念穿了件拖地的裙子,只怕裴珺只会夸她好看吧? 皇后咽下心中的委屈,走到裴珺身边,问:“皇上怎么来得这么晚?臣妾备好的菜肴都热了一遍了。” 裴珺斜眼看了眼一旁摆满了一桌的精致菜肴,突然莫名开口说:“这么多,定然是吃不完的。” 皇后听到裴珺这样说,微微一怔。 莫要说今日特意备的满桌菜肴了,平日里用膳,桌上的东西都是吃不完的,各宫基本上都是这样的情况,有些时候摆那些饭菜不是为了吃饱,而只是单纯地为了节日,为了场面。 不过裴珺从前从未说过这个问题,最多只是告诫过她们素日用膳要注意分量。 皇后一时不知该如何答,卡了半天后勉强笑了:“皇上说的是,臣妾日后都会注意的。” 裴珺刚从姜念那边回来,她们那儿热火朝天的,又热闹又有烟火气,皇后的宫殿富丽堂皇,可异常安静清冷,周围的宫人也只是小心翼翼地服侍,要不是看了满桌的饭菜和周遭的装饰,真是看不出今日在过年。 姜念煮了很多饺子,可她再高兴,也会注意饺子的分量,不希望大家浪费食物,时不时会劝众人多吃一些…… 第155章 元宵节 皇后见裴珺有些发愣,又问了一遍:“皇上今儿个怎么来得这么晚?” 裴珺含糊道:“有些事耽搁了。” 他不愿意说自己是去找了姜念,毕竟在这后宫里的人,几乎没几个善茬。 小姑娘心思单纯,又怎么会斗得过她们。 皇后微微一笑,裴珺不说她也知道了,倒也没表现出什么不满了,只是说:“皇上净了手来用膳吧。” 两人坐下后,应忠在姜念那边吃撑了,如今干活也活力满满,他站在裴珺身边,为他夹了好几筷子的菜。 裴珺看着碗内精致的菜肴,没有胃口。 一来他在姜念那边吃了许多饺子,二来就是,饺子的味道实在太好,好到他现在就开始想念了,此时眼前有再多好的东西,他也没什么胃口。 皇后毫无察觉,心情高涨了起来,她介绍着桌上的菜,说都是自己特意嘱咐御膳房做的,都是好看又好吃的菜。 裴珺只是心不在焉地听着,时不时嗯上一声,皇后注意到裴珺几乎没有动筷,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 随后,她突然亲自站了起来,一只手抓着袖子,另一只手执起筷子为裴珺夹菜。 裴珺看着她手指上长长的护甲,连夹菜都不方便,尖端会杵着筷子,动作勉强得很。 他无奈道:“你不必亲自夹菜,坐下吧。” 皇后依言坐下了,面露关心:“皇上怎么不吃?这些菜不合皇上的胃口吗?” 别说裴珺了,应忠在一边看着满桌的菜,竟也觉得比不上姜念那里的饺子。 看着是好看,可就是没有想让人吃的欲望。 裴珺道:“菜都很好,只是朕现在不饿,随意吃些就是,皇后不必在意。” 皇后顿了顿,闻言露出宽和的笑来:“皇上不饿,莫不是来之前吃了什么东西。” “皇上爱吃什么,不妨告诉臣妾,日后臣妾可以为皇上准备。” 裴珺淡淡道:“不必,朕没什么特别爱吃的。” 皇后问不出什么,只好转而夹菜吃东西。 这顿饭吃得是没滋没味的,裴珺依旧是那副冷淡漠然的模样,食不言寝不语,真的开始吃了,皇后就算想说什么话,也不能讲了。 待她漱过口,正想借此机会与裴珺好好相处一番,同他多聊些话题时,裴珺却直接道:“宸儿在何处?朕有些日子没见他了。” 皇后:…… 她心中哀怨,又庆幸自己膝下有一皇子,至少裴珺会日日挂念。 皇后将裴景宸唤了出来,坐在一旁看父子二人闲聊。 …… 裴珺走后,皇后看着桌上已经冷掉的饭菜,不免心也有些寒冷,苦涩一笑。 方才她身边的宫女十分自觉地去了景仪宫宫外探查情况,如今已经回来了,皇后无力地招招手,示意她上前说明情况。 宫女俯在皇后的耳边,小声说:“娘娘,景仪宫那边正在煮饺子,皇上来之前去找了瑾贵人,会不会是……” “皇上早膳就没用,方才说不饿,定然是吃了饺子再过来的。”皇后冷冷笑了,咬牙道:“那饺子就那么好?瑾贵人能做的东西,本宫也能做,不过是碗饺子罢了,她还能往里面下迷魂汤不成!” 宫女劝道:“娘娘,您是千金贵体,瑾贵人动手包饺子也就罢了,娘娘玉指纤纤,怎能沾染油污?” 皇后摇摇头,说:“皇上喜欢的就是这股劲儿,往后几日本宫还得忙于正月十五的元宵宴会,到那时再说吧。” …… 数日后,金蕊心惊胆战地坐在皇后身边,几次想站起来,都被皇后的眼神压了回去。 皇后沾了满手的面粉,金蕊见状,委婉地劝道:“娘娘,您从前从未包过汤圆,这两日又忙于宴会的布置,何必如此辛苦。” “就算是让御膳房的人包了,到时候您再跟皇上说是您包的,这也无从查证啊。” 皇后坚定地摇摇头,说:“宴会的事情不还有颖妃帮衬着吗,本宫就是想让皇上看看,瑾贵人为他做的那点事算不得什么,本宫身为六宫之主,不照样可以亲自包这汤圆。” 金蕊无奈叹气,不再去劝。 正月十五当日,白天洋洋洒洒落了许多的雪,许多地方结了冰后又被白雪覆盖。 屋檐廊角处挂了一排的冰锥子,小福子胆战心惊地小跑回去,进了屋浑身打着哆嗦,忙去烤火。 姜念这几天一直卧在榻上,据太医把脉,说产期估计就还有半个月了。 小福子快速搓着双手,说:“小主不知道,外头的冰锥子太吓人了,一个个都那么长那么尖,要是有一个融化了,人刚好走在下面,脑袋只怕要被戳穿。” 莲心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凶巴巴道:“好端端地说这么吓人的话做什么!” 小福子缩了缩脖子,看到正在燎炉旁边睡觉的板栗,蹲了下去,伸手轻柔地顺着它的毛发抚摸,十分羡慕:“我要是能像板栗一样就好了,这小日子过得滋润的很。” 板栗一开始只黏着姜念,来景仪宫时间久了,和众人都混熟了,也不再怕生,成天找不同的地方睡觉。 这样的小土狗好养得很,只要人能吃的东西它也能吃,只是平时投喂时要注意些,不能重油重盐。 它睡得香甜,小鼻子打着鼾音,姜念也有些羡慕。 她这几日可以说是没有睡过一次完整的觉,裴珺日日都要来陪她,太医院那边制作了一种油润润的药膏,说是每日厚敷在肚皮上,兴许能减少些妊娠纹的产生。 谁都不知道这东西管不管用,裴珺还是每日都要为姜念涂抹。 今日元宵节,她怀着身孕去哪儿都不方便,宴会也就不去参加了。 颖妃来找她诉了半天的苦,说宴会又没什么意思,只是一帮人阿谀奉承,冲着裴珺笑脸相迎罢了。 姜念好生安慰了她一番,她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夜晚,沉香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圆,笑着说:“这是小主最爱的黑芝麻馅儿的,快趁热尝尝。” 第156章 奇怪的奴才 与此同时,太华殿内。 宫灯耀眼,声音喧哗,杯觥交杂。 皇后依旧是艳丽的正红色装扮,裴珺喝了点酒,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一旁的太后说话。 昭妃重获恩宠,自然是要在这种场面多说些好话的,她举起酒杯,盈盈起身,声音柔情似水,说了一通吉祥话。 裴珺笑着迎了,让昭妃坐下。 片刻后,宫女端着一碗汤圆走到裴珺面前,他的眼皮淡淡撩起,小宫女骤然看到这样一双像星辰般深邃的眼,面颊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快速将东西放在桌上,恭顺地离去。 裴珺看着面前与四周佳肴格格不入的一碗汤圆,面色诡异。 皇后温和地笑了,害羞带怯:“皇上,这是臣妾亲自包的汤圆,皇上快尝尝。” “你包的?” 裴珺面无表情,只是拿起勺子吃了一个,甜腻的馅儿流了出来,他咽下去后,看着皇后眼中紧张的神情,道:“朕不爱吃太甜的东西。” 皇后脸色变了变,磕巴道:“是……臣妾知道,只是想着今日是元宵节,大家都要吃汤圆,这才……” 裴珺把勺子放了回去,不咸不淡道:“皇后有心了,只是这样的事日后不要再做了。” 皇后:…… 为何,与她想象的不一样呢? 为何,姜念这样做,就能俘获裴珺的心,她就不行! 太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失望来。 景仪宫内,姜念端着汤圆,她吃不了太腻味的,汤圆虽好吃,可不好消化,且很是甜腻,姜念吃了三四个,再也吃不下去了。 就在这时,莲心小跑进来,道:“小主,方才一个奴才过来,说皇上着急寻小主……” 沉香满脸错愕,忙追问道:“好端端的,皇上寻小主做什么?” 莲心摇摇头:“那个奴才只是说皇上很着急,看来是在太华殿内发生了什么大事呢。” 沉香看向姜念,等她开口讲话。 姜念沉吟片刻,问:“那奴才,你确定是皇上身边的人吗?” 莲心一愣,立马反应了过来,紧紧皱着眉,道:“他……奴婢从未见过,不过皇上身边服侍的人极多,除了应忠公公奴婢们常见之外,旁人倒也没怎么注意过。” 姜念神情冷静,说:“既然如此,皇上要真有什么事,为何不派应忠过来。” 她沉吟两秒,说:“莲心,你把他唤进来。” 小奴才低垂着头走进去后,跪在地上行礼,催促道:“小主快动身吧,奴才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只是皇上万分着急,耽误不得啊。” 姜念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冷声说:“你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奴才身躯僵硬一瞬,随后毫不犹豫地抬头,果然是个陌生面孔,他回视着姜念,丝毫不惧:“小主,奴才的确是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奴才,应忠公公在今日这样的场合内得贴身伺候着皇上,这才派了奴才过来。” 这奴才说得言之凿凿,眼神坚定,姜念差点要信了,她挺着肚子,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今晚不必去太华殿,本就是因为这九个多月的身孕,再加上如今是寒冷的冬天,宫外漆黑,路上满是白雪坚冰,一不小心就会滑倒。 裴珺专门嘱咐了不需要让她去参加什么元宵节宴会,又怎会莫名其妙让她过去一趟。 只怕是裴珺唤她是假,有人想害她早产是真! 奴才见姜念还不挪步,语气愈发急切,声音愈来愈大:“小主快去吧,要是耽误了什么事情,皇上定然不会责罚您,奴才可要遭殃了!” 说罢,他重重磕了个头,恳求姜念快些出发。 姜念两手撑着腰,反倒是慢悠悠坐下了,沉稳道:“我不会出去的,你放心,今晚要真是皇上找我,误了时辰,我自当亲自解释,绝不会让皇上牵连与你。” 奴才脸色有些难看,又有些无奈:“……是,奴才明白了,那奴才就不叨扰小主了,奴才告退。” “慢着……” 姜念突然开口,奴才离去的脚步微微停滞,闻言并不转过身去,只是沉声问:“不知小主还有何吩咐?” 姜念笑得危险,淡声说:“天黑路滑,公公来回走一趟不容易,不如今晚就别走了吧。” 奴才满脸惊愕,显然是没预料到姜念会开口阻拦他离去,迅速回应:“皇上还等着奴才呢,这样贸然留下,只怕不妥啊。” “有何不妥?我向来体恤下人,皇上要是知道了,也会理解的。大不了我让旁人去告诉皇上一声,不就好了?” 这话实在是没有道理,让旁人再特意去太华殿一趟,只会更加麻烦,奴才意识到姜念这是想强行把他扣下了,神色一凛,抬脚就要跑出去。 “抓住他!” 姜念指着他轻喝一声,一旁蓄势待发的孟二和顾良二人立马冲了过去,奴才一看,这屋内竟然有两个侍卫待命,脚底像抹了油一样一闪身,大声道:“奴才可是奉皇上之命过来的,小主胆敢擅自抗命,可是大不敬之罪!” 他一边说一边朝外跑,孟二一个飞扑过去,两人重重摔倒在地,奴才的脸正朝着地面,只发出一声闷哼,两条胳膊支撑着上半身抬起来的时候,鼻尖落了几滴鲜红的鼻血,啪嗒啪嗒滴在地上。 顾良半蹲在一旁,抬手将奴才的两条胳膊缚在背后,膝盖用力一压—— “啊!” 奴才惨叫一声,姜念面如冰霜,喝道:“把他带下去关起来。” 两人点点头,压着他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 屋内回归平静,桌上尚未吃完的汤圆黏连在了一起,姜念把碗重新端了起来,心不在焉地又吃了一口。 这突如其来的插曲令莲心脊背发冷,她心中有了个猜测,小心地说:“小主,他若不是皇上身边的奴才,那……您若是跟着出去了,是不是就……” 莲心的未尽之言姜念都明白,她呵笑一声,低头看着碗里的汤圆,笑意苦涩:“只怕,今晚就是我分娩的时刻了呢。” 沉香吸了口凉气,女子生产本就极容易发生什么不测,这要是被奸人所害,她们简直不敢想会发生什么事情…… 第157章 产期将近 第二日,裴珺下了早朝便乘着风雪来了景仪宫。 纸伞挡不住四处飘扬的白雪,他的墨发上沾染了点点白雪,姜念正欲起身,裴珺快步走了过去,伸手抚摸了姜念的脸颊。 冰冷的寒意从他的指尖传到姜念的脸上,她下意识地瑟缩一下,裴珺一愣,反应过来后柔声说:“抱歉,朕见到你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说罢,他将手放在燎炉上烤火,姜念蓄起温柔的笑意,不知道从何时起,裴珺道歉的越来越频繁了。 依稀记得,他起先还是十分傲娇的性子,被姜念调教了许久,倒也软化了很多。 姜念抬手触着自己的脸颊,道:“皇上,昨晚您可否派人来请嫔妾过去?” 裴珺立马否认:“怎么会,你如今行动不便,好端端的,朕怎么敢让你出去。” 姜念心道,果然是这样。 裴珺意识到了什么,剑眉横蹙,问:“怎么回事?昨晚有人来找你?” 姜念示意孟二他们把奴才带上来,那奴才被关在柴房里整整一个晚上,脸都要被冻青了,看到裴珺的那一瞬间,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皇上,您瞧瞧这奴才可是服侍您的?” 裴珺偏头看了眼应忠,应忠立马说:“皇上,此人并非是皇上身边之人。” 姜念呼出一口气,快速说明了昨晚的情况,裴珺陷入沉思之中,当即决定,要各宫的宫人通通聚集起来。 这样大的动静自然是惊动了皇后那边,她原本都做好了准备,只要姜念一出去,便可用雪天路滑地面结冰的理由,让她摔倒早产。 奈何姜念的警惕心太高,她不出来也就罢了,皇后本也不指望这个方法能套路到姜念,没成想她竟然如此大胆,不清楚那奴才究竟是不是裴珺身边人的情况下,私自把人扣在景仪宫了。 各宫的宫人都站了出来,应忠甩着拂袖,侍卫压着昨晚的奴才,走在各宫之中。 主子们窃窃私语,纯嫔满脸烦躁:“本宫身边的奴才绝不会有任何问题,到底发生什么大事了,用得着如此兴师动众吗!” 嘉嫔满脸不安,就在方才,她突然发现,自己宫里的奴才,好像少了一个。 很快,应忠这边就查出了该奴才是嘉嫔身边的人,嘉嫔嚷嚷了一路,应忠只能苦哈哈地在一边解释。 景仪宫,嘉嫔甩着手中的帕子,看见裴珺的一瞬间,眼中浮起一抹水雾,捏着嗓子,声音千回百转:“皇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臣妾不知道这奴才昨晚干嘛去了。” 了解了事情经过后,嘉嫔表情变了又变。 这肯定是皇后干的了!她曾经找过自己,本以为皇后打消了想害姜念的念头,没想到还是算计到自己头上来了…… 嘉嫔跪在雪地里,认真道:“皇上,那该死的奴才是受了旁人的指使,臣妾就算存了想害瑾贵人的念头,又怎会蠢到用自己身边的人,一旦出了事,一下子就能查到臣妾了!” 不用嘉嫔说,裴珺和姜念二人也知道不会是嘉嫔。 的确如她所说,要是真想害人,怎么敢选自己宫里的,不论姜念到底有没有被害到,这件事都一定会查。 那么,嘉嫔是绝对躲不了的。 背后之人,想要一石二鸟。 先要害得姜念早产,若是一尸两命最好,就算不能,死一个也是好的,然后再将此事嫁祸给嘉嫔。 嘉嫔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如今只能去问那奴才。 裴珺正欲下令将他关入慎刑司严刑拷打,只见奴才的嘴角突然渗出了点点白沫,姜念心道不好,一旁的侍卫眼疾手快地捏开他的嘴巴,两根手指并拢,去抠弄他的喉咙。 可惜已经晚了,奴才干呕了两下,嘴角流出涎水,之后身子迅速软了下去,了无生息。 嘉嫔面色惨白,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吓坏了,惊叫了一声,也顾不得礼仪了,起身跑到裴珺身后躲了起来。 裴珺下意识地看向姜念,姜念表情镇定,轻声说:“他舌头底下应当提前藏好了药……” 侍卫确认他已经死亡,用眼神询问裴珺,裴珺下令让他们搜了这奴才的身,确实没有再发现什么线索了,这才让侍卫们把尸体抬走。 嘉嫔的两只手攀附在裴珺的肩上,指尖哆嗦着,小声说:“皇上,真的不是臣妾……真的不是啊。” 裴珺往姜念那边挪了一步,嘉嫔的手悬在了空中,他道:“朕知道不是你,你可知道,这奴才近几日有什么可疑的举动,都见过谁?” 嘉嫔只是摇头,她平日里压根就不关心这些奴才的死活,又怎会知道他都去过何处,见过什么人。 裴珺无奈地叹了口气,嘉嫔被宫女搀扶着回了宫,姜念看周围的人都散了,这才说:“皇上觉得幕后之人会是谁?” 裴珺沉默半晌,微微摩挲着手指,轻声道:“朕觉得……或许是皇后吧。” 裴珺知道的事情不比任何人少,很多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姜念毫不意外,她只关心一点:“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他道:“若能寻得什么证据,朕自然不会轻易姑息,可问题是,就算有证据又如何,皇后是否真的想加害于你,也无从查证啊。” 姜念敛了敛眼皮,皇后如此狠毒,三番两次要加害自己,待生产之后,她定要想个法子,或许……可以同昭妃暂且联手。 姜念回了景仪宫,太医把脉之后,表示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临盆之日将近,这两天最好能多下地走两步,也有助于顺产。 颖妃和裴珺这两日表现得比姜念还要紧张,小孩子的衣裳做了一大堆,姜念日后坐月子的衣裳又是一大堆。 孩子还没生下来,裴珺先派人送来了各种滋补品,当归、阿胶这些补血的东西堆满库房。 姜念提前告知了御膳房,待她生产那日,要送些糖分多的点心过来。 这里没有巧克力,要想快速补充体力,只能多吃些甜食了。 第158章 姜念生产 数日后,姜念隐隐感觉到小腹在有规律地收缩,快速道:“沉香,秋兰,快备水,我要沐浴!” 这可能是短期内最后一次洗澡了,生完孩子之后要坐月子,想洗澡都不能洗! 她有一些洁癖,平日里每天都要仔细沐浴的,坐月子约莫要四十天,四十天不能沐浴洗头发,想想都可怕! 沉香她们动作迅速,倒是小安子在外头一听姜念这么急切地要沐浴,猜到可能是要生产了,掐着小福子胳膊上的肉,又紧张又焦虑。 不过他们再如何紧张自己的主子也没用,他们不是太医,也不是宫女,只能在外面干等着。 姜念一边洗,一边在嘴里不停念叨:“宝宝啊,你慢一点出来啊,母妃得好好洗个澡,慢一点慢一点……” 沉香听姜念像念经一样,又想笑又担忧,只是手中动作不停,麻利得很,为姜念洗着头发。 姜念把水往自己的身上泼,一边泼一边说:“沉香,你洗仔细一点,尤其是头顶,未来我会不会臭全看你了……” “是!” 沉香自知责任重大,指腹揉搓得更加卖力,姜念疼得龇牙咧嘴,还是不停地说:“对!就是这个力道,继续继续!” 几人风风火火为姜念洗完了身子,她出浴之后,穿上衣裳的瞬间,突觉双腿之间一阵暖流,在外待命的太医与接生嬷嬷鱼贯而入。 姜念躺在床榻上,一张被子的四角被扯开,两个嬷嬷跪在床尾看了看,姜念内心忐忑,询问道:“我是不是要生了?” 两个嬷嬷对视一眼,坚定地摇摇头。 姜念:…… 她深吸一口气,好!我等! 莲心拿了一盘点心过来,跪在床头,姜念歪头捏了一个吃,差点吐了出来,大声说:“这么甜!” 莲心点头:“因为小主吩咐了要甜的,能补充能量的,所以……” “倒也不至于这么甜,御膳房的糖是不是都浓缩在这一盘点心里了!” 屋外,裴珺和皇后乘着夜色快步走了过来,裴珺脚步不停地走到门外,直接伸手将门推开,一旁的人甚至来不及惊讶,就看见裴珺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姜念的床榻边。 此时姜念状态还不错,看着活力满满,也不疼,只是小腹略有些不适感罢了。 皇后本来是想在屋外侯着的,毕竟女子生产满是血腥气,可裴珺就这样进去了,她也只好跟着进去。 两个嬷嬷在一旁跪着,姜念看着两人进来了,小声说:“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姜念的脑袋用枕头垫高了,皇后见状面露关怀:“瑾贵人,你现在感觉如何?现在全后宫都在等着你的好消息啊。” 到底有多少人等着“好消息”,只怕姜念数都数不过来了。 姜念实话实说:“嫔妾现在还好,但过会儿好不好就不知道了。” 对比起皇后的平静,裴珺更像只无头苍蝇,他坐在姜念身边,握着她的手,道:“念念,你若是痛了就喊出来,朕在你身边陪着你。” “那个……皇上恕罪,小主生产时,最好不要喊出来,保存体力才是最要紧的。” 嬷嬷满脸讪笑,忍不住开口科普了一些知识。 裴珺:…… 嬷嬷又继续说:“皇上,待会儿小主生产,您若是留在这里,只怕……” 只怕你有点碍手碍脚了。 当然了,这话她可不敢完全说出来,裴珺的脸色已经黑了,合着在场的各位,他是最多余的那一个呗? 皇后到底是经历过一次生产的人,这样的场面她只觉得熟悉,象征性地关心了几句,看着现场的东西都准备妥当了,这才退了出去。 颖妃早就忍不住走进屋内了,她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姜念,此时的汗水已经黏住了她的头发,唇色略微有些苍白。 颖妃伸手紧紧握住了姜念的手,她五指用力,好像要把自己体内的能量传递到姜念身上。 “你可一定要加油,我在外面为你祈祷,等你生产完了,咱们再一起去御花园玩……” 颖妃心中异常担忧,她并未体验过生产,可也知道女子生产一向不易,她好不容易在这深宫寻得一位真心的姐妹,不希望姜念会出任何问题。 过多的话也不宜多说,她怕吓到姜念,只是紧了紧两手,眼眶通红。 姜念感受着颖妃手心的温热与滑腻的汗,嘴角扯了一抹笑:“姐姐,不要太担心我……我一定会平安生产的。” 颖妃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又紧张又害怕,以至于喉咙哽咽,只是重重点头。 比起接生嬷嬷、太医,她们留在屋子里起不到任何作用,颖妃出去前,又是三步一回头,看了姜念一眼又一眼。 冉儿知道自家娘娘与姜念情谊深厚,此时只能宽慰:“瑾小主福泽深厚,定然没事的。” 颖妃惴惴不安,只是咬着唇点头。 裴珺始终没有走,他担心姜念会惶恐不安,会害怕,可自己也无法为她分担一丝一毫的痛苦,只能不停地与她讲着一些趣事,分散她的注意力。 姜念一开始还能勉强听着,她知道裴珺的用意,此时也希望裴珺能留下陪着她。 只是伴随着时间的流逝,下腹的宫缩越来越剧烈,她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惨白着一张脸,张着嘴小口小口地呼吸。 嬷嬷让她放松下来,可姜念的身躯僵硬如钢板,一牵一拉之间,下体的疼痛就会疯狂攻击她的神经。 裴珺住了口,那清墨似的眼眸中被担忧填满,他拿着干净的帕子一遍遍为姜念擦着额头冒出的汗,小声夸着:“念念真的很棒……待你顺利生产之后,朕要晋你为嫔,再忍一忍……” 下体像被什么东西用蛮力生拉硬拽,这样的疼痛难以言喻,只能闷在嗓子里,叫都叫不出来。 姜念头一次感受到了害怕,当她一遍又一遍询问接生嬷嬷可以了吗,得到的答案永远都是让她再等等。 她不知道自己的宫口开到了几指,更没有预料到原来这个过程如此痛苦。 第159章 二皇子降生 她害怕了,想退缩了,甚至想要拼命呼救,可所有人只能为她加油,为她祈祷。 姜念的指尖因为剧痛而疯狂颤抖着,她揪住了裴珺的衣袖,精致的龙袍被拧得皱皱巴巴,裴珺陷入了茫然,只能把袖口努力递出去。 裴珺万分着急,他看不得姜念忍受如此剧烈的疼痛,也是一遍遍询问着接生嬷嬷。 嬷嬷承受的压力极大,直到那一碗催产药终于被端了上来,姜念的喉咙艰难滚动,将苦涩的药咽了下去。 药入口的那一刻,嬷嬷跪在地上道:“皇上,时辰差不多了,小主该生产了……请皇上出去吧。” 姜念尚且残存理智,她那紧紧攥着龙袍的手松开的决绝又果断,只顾着一口又一口的深呼吸。 裴珺一句话都没有再说,姜念闭上双眼,突然感受到自己的手背上落下一滴冰凉的水珠,随后水珠滑落,裴珺的脚步声渐远。 太后来的时候,屋内的姜念已经开始了生产。 太后也是明白生产之痛的,她看着窗户内影影绰绰的身影,叹了口气,温声道:“希望瑾贵人这一胎不要出什么差错……” 屋内没有痛苦的喊叫声,只有嬷嬷们大声的指导,裴珺自从出来后,便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太后看了看裴珺,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看到他的脸庞的那一瞬间,旋即心中一惊。 裴珺的脸庞上早已落了两行泪水,睫毛沾了些泪珠,他无声地落泪,双手攥成拳,不知在想些什么。 太后的思绪霎时回到了数年前,她只见裴珺哭过一次,他的母后离世时,小小的人孤零零跪在蒲团上,烛火照应着他身上的白色衣袍和小脸上纵横的泪水。 自那之后,太后再也没有见过裴珺落泪。 他永远是理性的、淡漠的,像一块千年的坚石,任谁都无法打开他的心门。 可是今晚,裴珺竟然哭了? 太后的第一反应仍然是批评,身为一国之君,怎能轻易为了一个女子落泪。 可话到了嘴边,她又仿佛看到了当年那道单薄瘦弱的幼小身躯,难得心软了几分,将嘴巴闭上了。 裴珺始终是背着光的,皇后没有凑近去看,只知道裴珺始终没有动弹。 颖妃在一旁来回踱步,冉儿不停地安慰她,奈何没有丝毫的用。 太后叹了口气,知道裴珺这是动心了,只怕皇后再多做什么功夫,也没用了…… “母后。” 裴珺突然开口唤了她一声。 太后一愣,听着这声打着颤的母后,莫名激动,连忙应了一声,问:“皇帝怎么了?” 裴珺没有转过去,只是说:“儿臣现在,好难受。” 不管太后对他如何,什么都不管了……他现在只恨自己不能为姜念分担痛苦,只害怕姜念会遭遇什么不测…… 他仿佛回到了曾经无助的小时候,六神无主,只是凭着本能唤了母后。 皇后震惊不已,她不明白,自己和纯嫔也是生过孩子的,那个时候,裴珺也像现在这般吗? 屋内,枕头被用力撕扯着,姜念的嘴巴长大,发不出任何一声痛苦的呻吟来,只能顺着嬷嬷的喊叫声有节奏地吸气呼气。 这一场酷刑实在太过漫长,等到她的小腹骤然一空,清脆的啼哭声响起,她瞬间脱离,连笑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头一歪,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 “恭喜皇上!恭喜皇上!瑾小主顺利产下一子,是个小皇子啊皇上!” 嬷嬷怀里抱着刚出生的娃娃,小家伙的嘴巴张得很大,哇哇哭个不停。 嬷嬷快步走过去要给裴珺看一眼,不成想裴珺像是压根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一般,快步走到门外,一下子将门推开,嘴里唤道:“念念,你还好吗?” 他看到纤细瘦弱的美人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厚实的被子,发丝还黏在一起,面色煞白,柳眉微蹙,双眼紧闭。 裴珺的脸色煞时就白了,他快步走了过去,抓起姜念的手,声音都在颤抖:“念念……念念,你怎么样,你睁眼看看朕好不好?” 这时,一旁的太医连忙下跪说:“皇上,瑾小主因为生产脱力,这时只怕很是疲惫,并未大碍,皇上还是让小主好生歇息吧。” 颖妃几乎是跟着裴珺冲了进来,当她亲耳听到太医说无事时,浑身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一旁的冉儿快速扶住了她。 裴珺只是点头,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姜念,手也紧紧攥着不放开。 小娃娃还在哭泣,确认了姜念无事之后,裴珺这才分了些注意力到小皇子的身上。 他伸手撩开包被,露出二皇子的小脸,小孩子还没清洗,身上糊了一层胎脂,小脸皱皱巴巴的,眼睛也没睁开,两只小手放在嘴边,无助地哭泣。 嬷嬷笑着说:“皇上要不要抱抱二皇子?” 裴珺笨拙地接了过去,二皇子又轻又小,抱在怀里像抱了团棉花似的,没有重量。 太后高兴地连说了好几声好,她抬头望天,心道上天终于肯怜悯她这一番苦心了,第二个皇子总算诞生于世。 皇后面上满是惊喜,笑着脸恭喜皇上、恭喜太后,实则指甲几乎要断在手心里了。 再一想,她的宸儿那般优秀,又是嫡长子,姜念再得宠又如何,生下来的皇子,终究还是比不得裴景宸的。 不知怎的,原先还哭得起劲的二皇子一到了他父皇的怀里,小嘴巴就闭上了,只是眼睛依旧没有睁开,啊啊地叫了两声。 裴珺的心几乎要融化成一滩水了,看着这小家伙,虽然现在还有些丑,可日后再养养,一定非常可爱。 他将小团子轻柔地放在熟睡了的姜念身边,柔声道:“念念,咱们的孩子出生了,朕好高兴,朕也很感谢念念……” 姜念的上半身规律地起伏着,方才小团子那么大的哭声都没有将她惊醒,显然是已经耗尽了元气。 颖妃早就忍不住探头看了好几眼二皇子,欢喜之情溢于言表:“二皇子真是太可爱了!感觉日后这眼睛会随了瑾贵人呢。” 第160章 可爱的孩子 颖妃这话裴珺听了很是开心,他轻声说:“随了念念好,念念倾国倾城,孩子随了她,日后也是个英俊的。” 颖妃掩嘴轻笑,太后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地,本想多看几眼她的皇孙,奈何年老了,已经是深夜,身子疲惫不堪,有些支撑不住,只好先回了永寿宫。 裴珺和颖妃二人都留在了屋内,二皇子被嬷嬷们抱去洗白白,颖妃为姜念掖着被角,突然说:“绣了那么多粉色的小衣裳,没想到最终还是个小皇子。” 裴珺神色怔松,是啊,他原本也以为会是个小公主的。 公主或者皇子都好,只要是他和姜念两人共同的孩子,那便都好。 夜深人静,裴珺和颖妃两人都坐在屋内,莫名有些尴尬。 自从颖妃与姜念成了好姐妹后,裴珺再也没宠幸过颖妃,颖妃再也没主动献媚于裴珺。 他们两人之间一向只有敬重,没有爱情。 只是过去的他们麻木地扮演着皇帝与妃子的角色,姜念突然插入他们二人的生活中去,裴珺和颖妃二人便心照不宣地默默远离了彼此。 虽说颖妃不再得宠,可该给她的权力与位分,裴珺一样都没有落下。 所以,在这后宫,绝大多数人还是忌惮颖妃的。 姜念睡得恬静,颖妃彻底放松下来,苦笑一声:“生孩子实在太折腾人了,万幸……母子平安。” 裴珺眼中依旧蒙了层淡淡的哀伤,他现在会换位思考,纵使孩子已经生出来了,他依旧觉得姜念会痛。 姜念累得睡着了,等她醒来,身子应当还是不舒服的吧。 屋内燎炉中的炭火添了一块又一块,姜念刚刚生产完,受不得一点凉,颖妃热得出了些汗,裴珺让她暂且退下,只留下自己还坐在屋内。 夜深人静,裴珺睡在了偏殿,所有人都在等待天明之后,姜念醒过来时的欣喜。 第二日一早,姜念挣扎地醒来时,没有想象中的酸涩痛楚,浑身反倒轻飘飘的,卸去沉重的肚子,她翻身都舒服了许多。 她全身换了件更加厚实舒服的衣裳,莲心在一旁守夜,看到姜念醒了,惊喜地叫了一声。 就这一点动静响起,门突然被推开了,裴珺快速闪身进来,又生怕门开时的寒气进到屋内,动作迅速地把门关上。 原本应忠还紧跟着裴珺打算一同进去的,这门毫不留情地关上,险些碰到他的鼻子。 应忠:…… 屋内,姜念呆呆地坐了起来,面色呆滞无神,莲心唤了她好几声,姜念这才骤然回神。 昨日的痛又回忆了起来,她的呼吸不免沉重几分,忙问:“孩子呢?” 莲心面露喜色,正要开口回答,匆忙走来的裴珺直接代替她回答了:“念念,你生了一个男孩,咱们的二皇子平安出生了!” 姜念一听,眼泪险些夺眶而出,还好,还好一切都平安。 裴珺知道姜念现在很想见见孩子,忙让乳母抱了起来。 刚出世的小孩子一天里几乎都在睡觉,乳母小心翼翼地抱进来时,他的一双小眼睛还紧紧闭着,嘴巴微张,睡得香甜。 小小的人儿裹了厚实的包被,姜念急忙低头去看,二皇子被洗干净了,像个奶团子似的,白里透着粉。 姜念此时还觉得像是在做梦,不确认道:“这是……我生下来的?” 乳母被这句话逗笑了,哎呦一声道:“不是小主生下来的还能是谁?这么可爱的皇子,多像小主啊!” 小团子的脸蛋肉嘟嘟的,粉红的唇,小胳膊似粉藕,如一朵娇嫩的花,姜念的心底仿佛被击中了一般,心底深处的柔软情感都被唤醒。 裴珺揽着姜念,看到姜念抬起一只手,她的指甲养长了不少,食指微微曲起,用关节处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二皇子娇嫩的小脸蛋。 许是小家伙感受到了什么,突然睁开了眼睛,乳母以为他要张嘴哭泣了,没成想小家伙只是睁开了亮晶晶的小眼睛来,黑色如宝石般的瞳孔看向姜念。 姜念头一次和他对视,小家伙眼睛一眨不眨,突然咯咯笑了一声。 乳母惊奇道:“小主,这刚出生的孩子一般只会哭泣,没想到二皇子一见到您就笑了……” 姜念高兴地笑了,低头轻轻用鼻尖碰了碰小家伙的额头,柔声说:“你很喜欢母妃对不对?母妃也喜欢你。” 像是为了回应姜念这句话,他又笑了起来,透明的涎水从嘴角流出,看着又呆又可爱。 姜念一直盯着他看,怎么都看不够,突然想起了一旁的裴珺,问:“皇上要不要抱一抱?嫔妾看着小家伙像极了皇上呢。” 裴珺一会儿看看姜念,一会儿看看二皇子,眼中有柔情蜜意,他从未这么满足过,轻笑一声:“都说他像你,念念倒是头一个说像朕的。” “叮咚——恭喜宿主:皇帝心动值加五,怜悯值加二十。” “系统,心动值与怜悯值的上限分别是多少?” 姜念在脑海中快速询问,系统反应了两秒,给出了应答:“心动值上限五十,怜悯值上限一百。若达到满值,可实现宿主一项在允许范围的心愿。” 姜念把笑意隐于眼底,迅速算了算,这心动值还有五分就要满了,怜悯值倒是还差四十分。 姜念歪头又仔细看了看,这眉眼确实很像自己,可这嘴巴和鼻子,的确像裴珺。 若是将裴珺的双眼刻意遮起来,只露出下半张脸,任谁看了都要道一句英俊倜傥,可这双淡漠的眼睛一露出来,又会令所有人都心生知难而退的心思来。 姜念肯定道:“嫔妾觉得,还是更像皇上一些,现在小还看不太出来,待日后张开了,这鼻子和嘴巴,一定会越来越像皇上。” 裴珺被姜念这番话说得有些飘飘然了,他的二皇子,自然也是希望有些特征是和自己差不多的。 小团子哦哦啊啊了半天,又突然迷瞪了双眼,砸吧砸吧小嘴,闭上了眼睛开始睡觉了。 第161章 衣服里的奇怪缝线 乳母见状解释道:“孩子精力有限,一会儿再醒了就该喂奶了。” 姜念点点头,有些不舍,却还是道:“抱孩子下去歇息吧。” 乳母走后,屋外突然一阵嘈杂,原来是各宫的娘娘都赶过来道喜,宁嫔站在屋外,恰好看到乳母抱着二皇子出来,她双眼一亮,快步上前去看。 在院内站着的人难免有些酸溜溜的,小声说:“这福气啊,还得看上天愿意偏袒谁……” 乳母冲着宁嫔行了礼,宁嫔只顾着直勾勾看包被里的奶团子,突然鼻尖一酸,匆忙挪开视线,让乳母离去。 纯嫔见状,意味不明地笑着,说:“宁嫔也觉得孩子可爱吧?日后自然还有机会有孕的,不必伤心。” 宁嫔吸了吸鼻子,闻言只是冷冷道:“臣妾并未伤心,姐姐多虑了。” 纯嫔悠悠翻了个白眼,与众人一同走到门外。 裴珺听见动静,知道是她们结伴过来了,微微蹙起了眉,捏了捏姜念的指尖,说:“你刚生产完,身子虚弱得很,朕就让应忠打发她们走,先不必见面。” 正合姜念的意,她点点头,如今自己身子虚弱,实在疲于应对这些人。 应忠得了命令,站在一众娘娘面前,讪讪笑着,恭敬道:“各位娘娘和小主,皇上说瑾贵人产后虚弱,不便见各位,今日就先回去吧。” 丽贵人意味不明道:“咱们过来是想道喜的,她若是不愿意见就算了,不过……公公怎么还唤瑾贵人呢?” 此话一出,众人皆看向应忠,企图从他嘴里听到答案。 应忠唇角抽了抽,两手快速摆动着,道:“这……奴才不敢随意揣测圣心啊。” 丽贵人轻笑一声,看着众人轻声说:“看来瑾贵人有功劳是真,这出身摆在这里,皇上顾虑也是真……” 纯嫔低头暗自思索,皇嗣可是必须得嫔妾或嫔位以上才能养育的,姜念虽然得宠,到底是个宫女出身,若是裴珺不愿意将这来之不易的二皇子交由宫女出身的人养着,倒也情有可原。 不过此时皇上正在里面呢,丽贵人也不敢说得太过分,只是有些酸溜溜的,愤愤道:“咱们回去吧。” 宁嫔突然上前,递出一个包裹给了应忠。 她笑着说:“这里面是本宫为瑾贵人的孩子亲手做的小肚兜,劳公公一会儿送进去。” 纯嫔轻轻啧了一声,到底没再多说什么。 这宁嫔也真是闲的,姜念都不见得待见她,她还上赶着为人家的孩子做什么小衣裳。 应忠接了过去,宁嫔这才放下心来,跟着众人离去。 裴珺还需批阅奏折,自然是不能一整天都陪在姜念身边的,颖妃心痒痒,总是围着小家伙转,姜念见状,故意无奈叹了口气:“有了孩子,姐姐倒是不关心我了,一整天了都不看我一眼。” 颖妃笑了一声,没好气地戳了戳她的额头,嗔道:“你再胡说,也不瞧瞧我送了多少东西过来。” 姜念生产后,裴珺派人送来一大堆赏赐和补身子的东西,颖妃也不遑多让,甚至包括姜念坐月子时能穿的舒适衣裳,都一并送了过来。 姜念也笑了,颖妃戳戳二皇子柔嫩的小脸蛋,像是鸡蛋壳里的那层透明的膜一样柔软,稍微一用力就要破了。 她特意学着乳母的样子有模有样地抱起了二皇子,上半身轻轻摇晃着,说:“这孩子实在是太可爱了,可惜他现在总是在睡觉。” 颖妃想逗孩子笑,奈何二皇子不给她机会,吃饱了就睡,睡醒了睁着小眼睛四处看看,没一会又要睡。 不过这孩子省心得很,几乎不会哭泣,偶尔有那么一次也是因为尿湿了布,他有些不舒服。 “你知道吗,我本就不心悦皇上,更遑论生什么孩子了,单是听着我都要怕死了,没想到你生下了这么可爱的孩子……” 颖妃絮絮叨叨地说着,姜念歪了歪头,替她总结:“或许……你这叫无痛生娃?” 颖妃头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微微一愣,转念一想,这孩子是姜念生下来的,姜念的孩子对于她来说,和自己的孩子也没什么区别了。 可不就是无痛生娃么! 两人正说说笑笑,秋兰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说:“小主,应忠公公给了奴婢一个小包袱,他说这是宁嫔娘娘托公公送进来的。” 颖妃一听,立马警惕道:“宁嫔送来的?不知道她安的什么心思的情况下,还是小心些吧。” 姜念嗯了一声,宁嫔从前是害过她,可两人早就在御花园说开了,宁嫔也是逼不得已,姜念虽不会原谅她,倒也不会恨她就是了。 秋兰把东西拿了过来,姜念亲手把包袱解开,里面整整齐齐叠了两件肚兜。 颖妃面色古怪:“她有这么好心?这都是她亲手绣的吗?” 姜念拿起一件,前后看了看,一边检查一边道:“她特意送来的,应当是亲手绣的。” 姜念仔仔细细看了半晌,毕竟这可是给她的娃穿的衣物,自然是要谨慎些的。 看完了正面,姜念把衣服翻了过来,一看里面,竟在缝线处摸到一处凸起。 她忙定睛去看,那里竟然用极细的黑线歪歪斜斜绣了几个字。 姜念与颖妃一时间震惊不已,忙把布料扯平了,依稀能看出,上面绣的字是:“纯妃害我。” 纯妃早就变成了纯嫔,这里还用妃字,要么是她提前就绣好了的,要么就是她嫌笔画太多…… 可若是第二种可能性的话,宁嫔为何不直接绣一个“纯”字就好了。 这东西是宁嫔很早之前就准备好的,直到姜念生产了才送了过来。 姜念攥住这件肚兜,一时心烦意乱,道:“秋兰,把它们好生收起来吧。” “是。” 秋兰伸手接了过去叠好,颖妃在一旁百思不得其解:“她这是什么意思?纯嫔害她?纯嫔害了她什么……” “孩子。” 姜念眸光闪烁,之前宁嫔莫名其妙用肚子里好端端的孩子来陷害自己,定然是被纯嫔威胁了。 第162章 修复运动 颖妃摇着头道:“我始终觉得离奇,一个人……到底是有什么样的把柄被握在别人手中,能甘愿拿肚子里的孩子……” 姜念面色凝重,宁嫔用这样的方法来告知自己,就是希望她能亲自和宁嫔聊聊。 只不过自己现在刚刚生产完,实在没有精力…… “汪!” 板栗突然叫了一声,姜念低头一看,小家伙正殷勤地摇晃着尾巴,四肢来回踱着小步,看起来很是委屈。 她一思索,瞬间明白了过来。 二皇子一出生,大家都围着小孩子转,之前莲心最爱和它玩耍,如今也顾不上它了。 小狗哪里能懂那么多,它只是察觉到,原先对它很好的人们突然就不关心它了。 姜念忙让秋兰把板栗放在自己怀里,她用手一下一下顺着板栗的毛,板栗眯着小眼睛,模样莫名有些猥琐,哼哼唧唧的,看样子舒服极了。 颖妃把一件小褂脱了下来,这屋内实在太热了,感慨道:“你现在啊,是圆满了。” 姜念笑眯眯地挠着板栗的下巴,并不讲话。 圆满吗?对她来说,还差得远。 第二日一早,姜念被搀扶着下地活动,说是活动,其实就在这局限的屋子里来回走几步。 她的动作略微有些笨拙,沉香和莲心两人一边搀扶着一条胳膊,姜念走着走着,嘀咕了一句:“我觉得我现在有点盆底肌损伤了……” 沉香懵了:“小主,您说什么?” 姜念摇摇头,说了她们也不懂,于是,她只能用浅显的话解释了一遍。 莲心听完后,忧心忡忡道:“小主,这可怎么办啊?奴婢没想到,生个孩子,会对身体造成如此大的损伤……” 姜念下定决心道:“看来,要做一做提肛运动了。” 莲心:? 沉香:? 她刚刚下定了决心,紧接着,月子餐就送了过来。 姜念看着桌上的红豆汤、杂粮饭、炒虾仁、红烧鸡腿、清蒸鲳鱼、虫草花炖汤……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做运动的事情暂且被她抛之脑后,姜念胃口大增,再也没了孕吐的烦恼,如今正是需要汲取营养的时候,她完全放开了吃。 吃饱喝足,乳母喂完了奶,把小团子抱进屋内,姜念拍拍手,张开了怀抱。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小团子,把包被微微撩开,说:“等三个月之后,就该给小家伙睡个好看的头型了。” 莲心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道:“奴婢好像是扁头?” 姜念看了她一眼,下定结论:“嗯,所以不能给小家伙睡扁头,一定要圆滚滚的才好看。” 莲心:…… 好像被攻击到了,又好像没有。 乳母无奈道:“三个月之后,小孩子的头型才是最好看的,到那时小主多看着点就是了。” 姜念若有所思,现在小家伙还没发育好,这脑袋看着的确不好看。 他又睁开了双眼,滴溜溜的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姜念,姜念轻轻晃了晃他,注意到他的头顶乌黑的小短发,满意道:“这孩子长大后也是个头发多的,随我。” 又看了看他又密集又长的眼睫毛,满意道:“长大了这眼睫毛也是长的,随我。” 她的基因也太好了吧! 姜念自己看乐了,落在别人眼中,她此时怀里抱着二皇子,一脸奸笑,怎么看都有些恐怖…… 这两日,姜念连屋子的小门都没有跨出去一步,她总是想抱着孩子,看着小家伙奶呼呼的模样就忍不住想要亲近亲近。 裴珺知道她腰疼,刻意阻止过,有些时候看姜念抱的时间久了,还要她快把孩子放下。 姜念每次都恋恋不舍地将小家伙交给乳母,她这腰最近的确受不得累,别看孩子那么小,抱的时候都是有特定的姿势与动作的,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又要仔细收着力道,对腰肌劳损很大。 内务府的人送来了许多好东西,姜念想要一张瑜伽垫,奈何古代没有,只好转而要了一张厚实洁白的羊毛毯子。 这毯子被她踩到脚底下,又软和又容易生热,她换了身轻便的衣服,每日都要沉香监督着她做一些运动。 沉香一开始不能理解姜念的各种动作,只觉得她的四肢柔软得很,摆弄出许许多多奇怪的姿势来,每次结束后都会累得出汗。 裴珺碰巧撞见过一两次,他推门进去的时候,姜念正双手叉腰,脚跟抬起,屁股微微撅着,他站在门外有些怔愣,神色古怪:“你在做什么?” 姜念被这动静吓了一跳,身子的平衡没有保持住,歪歪扭扭,晃了两下,裴珺迅速冲上去,稳稳握住了姜念的肩膀。 见姜念站稳当了,裴珺呼出一口气,责怪道:“你这是做什么,万一不小心摔倒了可怎么办?” 姜念一阵无语,要不是他突然开口讲话,自己能被吓一跳,差点摔倒吗? 她的脸上红扑扑的,因为锻炼而起了点汗,模样甚是娇憨可爱。 她道:“嫔妾这是在做运动,身子生产之后出现了一些问题,嫔妾想……” 裴珺一听,立马不满道:“怎么回事?朕不是让太医院的人负责调养你的身子吗?” 姜念哭笑不得,这事还真不能怪太医院,他们医术再高超,也拯救不了盆底肌松弛啊。 姜念耐心地解释了一通,裴珺算是理解了九成,有些心疼道:“朕本以为,生孩子的过程才是最痛苦的,没想到,熬过去那阵疼,后来的日子更是难熬。” 姜念倒是觉得自己还好,她的心态一向积极乐观,运动也会让人变得更加自信、阳光,小家伙也省心得很,夜里不常哭闹。 裴珺正想凑近了姜念,为她仔细擦着额头上的汗,姜念后退一步,表情一言难尽:“皇上,嫔妾已经好些天没有沐浴了……” 裴珺迅速说:“这又如何?朕不会嫌弃你,你是因为朕才会生下二皇子,也是因为朕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姜念虽然对裴珺没多少感情在,可他说的这通话还是将自己感动到了。 第163章 晋为瑾嫔 有一种自己的付出没有被旁人当作理所应当的感觉。 裴珺摩挲着姜念的双手,柔声说:“你可知朕为何还不晋你为嫔?” 姜念表面上装作毫不在意,其实这两天心想被猫爪挠了一般躁动不安。 毕竟这可关系着系统的终极任务,她拼死拼活生下了孩子,裴珺无论如何都得晋她为嫔。 奈何这两日总是没有动静,姜念又不能亲自去问,胡思乱想这狗皇帝莫不是这般无情。 纵使她气得牙痒痒,此时也只是展露出温婉柔和的笑容来,声音似水般柔情:“嫔妾有了这样可爱的孩子,是嫔妾的福气,也是皇上给予嫔妾的礼物……嫔妾万分高兴,又怎会再讨要什么地位名分呢?” 姜念一边说着,一边反驳自己的观点。 呸,什么自己的福气,虽然小家伙确实是她的小福宝,可要说是裴珺给予自己的礼物,这话未免太舔了。 这种话对裴珺来说就是有用,他认真听完后,当即认真赞叹:“念念,你果真与寻常女子不同……朕要给你晋位,可不是现在。” “封嫔典礼上,朕希望你能漂漂亮亮的,待你出了月子,念念要比任何人都更加漂亮,然后晋为一宫主位。” 姜念没想到裴珺是这样的想法,心跳骤然加快几分,她将手轻轻放在胸前,试图将心跳按压下去。 不过…… 姜念仔细想了想,随后认真道:“皇上,到那时就算嫔妾身为一宫主位,也不愿搬离这景仪宫。” 裴珺丝毫不意外姜念的回答,无奈道:“朕知道,你是因为颖妃吧。” “是……” 姜念小声应了,又生怕裴珺不满,找补了一句:“这景仪宫离皇上的宣明殿多近啊,皇上来寻嫔妾也方便呢。” 裴珺傲娇道:“朕是会来寻你,可又不是经常过来,远近什么的倒也无妨……” 姜念笑而不语,是是是,他不经常过来,也不过就是别人三个月见着他一次,她一个月能见着三十次罢了。 …… 转眼间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这几日,姜念发现,小家伙的眼睛聚焦能力明显增强了。 有时候就算拿的不是什么鲜艳的东西,只要放在他眼前,他的眼珠子都会跟着迅速挪动。 如今手指头也比奶水好吃了,成天一个不注意,那食指就塞进没牙的嘴巴里了。 乳母说这些都是正常的,要是长大了还吃手就必须要纠正这种坏习惯,现在倒是无所谓。 之前小家伙只能根据气味和视觉从一堆人里判断出谁是姜念,如今听觉慢慢发育,姜念平日在他耳边讲话次数多了,有时她只是坐在一旁轻笑一声,小家伙都能精准捕捉到,然后努力扭着头去看。 不过,他现在还不能自己控制抬头,只会吃着手指头咯咯笑,像个小傻子一样。 月子餐都是低油低盐的东西,吃两次三次的,那种保留食材鲜味儿的感觉还算新奇,时间久了,只会越来越觉得这饭菜没什么滋味。 不过为了身体的恢复,姜念每次都吃得一干二净,身体上的锻炼每日也从未落下。 颖妃一开始还只是在旁边坐着看,慢慢地倒也被姜念持之以恒的毅力打动了,某一天害羞地换了身衣裳,小碎步走到姜念房内,跟着她学了不少动作。 出月子的那一天,姜念恨不能放上三个时辰的烟花好好庆祝一番。 身体彻底恢复的那一日,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沐浴。 足足洗了两个时辰,手指头的皮肤都泡得发皱了,热水送了一趟又一趟,在外头负责烧热水的小安子还满脸担忧。 这么久了,自家主子可千万别晕在木桶里啊。 身上和头发都经过了彻底的清洁后,姜念换上干燥的衣裳,只觉得浑身异常轻快,头发也像云朵一样轻柔,她当场能转好几个圈儿了。 刚刚梳洗打扮完,应忠就带着圣旨过来了。 众人同时下跪,听着应忠的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瑾贵人姜氏,德才兼备,容貌可佳,诞育皇嗣,妊娠有功。着晋为瑾嫔,晓谕六宫,以昭恩眷。于三日后备典!” 系统的烟花照旧噼里啪啦响了好一通,最后响起一句:“恭喜宿主,主线进度推进已达60%!” 姜念笑盈盈道:“嫔妾谢皇上恩典。” 自她生产过后,裴珺虽常来看望,可每次应忠都是侯在屋外的,并未见过姜念的面容。 今日因为宣读圣旨,得以窥见,只是一眼,便足以惊艳众人。 不为别的,只为姜念那白皙透亮、健康红润的脸庞。 她今日未施粉黛,更不必说细心打扮过后的风貌了。 这瞧着,哪里像是个刚刚坐完月子出来的女子,更像是娇养多年,最近恰逢喜事的大小姐。 应忠回过神来,双手恭敬地把圣旨递了过去,并按照裴珺的嘱咐说道:“小主,皇上说了,这典礼要在三日后举行,所以小主可以多歇息两日,不必去皇后宫里请安,待礼成之后请安也不迟。” 裴珺愿意体谅她辛劳,姜念自然欣然接受。 两日后,凤华宫内。 众人同往常一般聚在一起,曾经还猜测姜念并不会晋位的丽贵人脸色异常难看。 因为众人都得知了消息,给姜念的晋位圣旨已下,不论说什么,她都要成嫔了。 容贵人始终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喃喃道:“这样的结局真是难以预料……一个宫女,竟然能成了嫔?” 这下姜念的位分可是比她们还要高了,一想到日后要对着宫女出身的人卑躬屈膝地行礼,丽贵人就像是难以忍受这样的侮辱一般,万分气恼。 这姜念现在可真是人生赢家了啊,又晋了位分,还生下个皇子,最重要的是,孩子是能放在她自己身边养着的。 “不过,怀过孕的女子再如何调理,只怕都很难回到有孕前的样子吧?” 嘉嫔小声说了这样一句话,她的结论来源于纯嫔。 毕竟纯嫔如今身材这般丰腴,就是因为曾经生下大公主之后,坐月子期间长胖了不少。 第164章 封嫔典礼 纯嫔一听这话,脸色当即垮了下来,曾经她引以为傲的蛮腰,也因为十月怀胎,肚皮变得松垮,上面还爬满了可怖的纹。 嘉嫔这话说完,众人低着头若有所思,有些人的目光时不时偷偷落在纯嫔身上,丽贵人当即笑出声了。 “一个宫女,皇上自然是喜欢她的外在,这十月怀胎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不知道瑾贵人有了这孩子之后,恩宠还能一如既往吗?” 昭妃只是冷冷看着丽贵人,曾经丽贵人依附于她,成天说些谄媚言语,自她流产后,丽贵人也渐渐不再去她宫里了。 她们失去了盟友的身份,如今看来,倒是件好事。 这后宫里竟然能有如此看不清局势的蠢笨之人,姜念一开始得宠,她们各种不相信也就罢了,如今眼看着她都生下了二皇子,晋位为嫔,竟还以为她只是单凭皮囊。 昭妃了解裴珺,不只是昭妃,皇后、纯嫔她们都了解,正是因为了解,看到裴珺能偏宠姜念这么久,才更加惊讶。 由此可见,姜念压根不是个只凭美色上位的花瓶,恰恰相反,她的本事,不是一般的大。 萧常在许久不见姜念了,闻言猜测道:“嫔妾听闻,怀孕前后,那滋补品是日日都要吃的,但凡稍微不加节制些……只怕都要胖上不少呢。” 沈常在难以置信道:“照你们这意思,难不成瑾贵人已经成了个胖子了……” “八成是啊……不然现在都出月子了,怎么不敢来见我们?” “哎呀……真是令人唏嘘啊,想当初瑾贵人这容貌可谓是上上乘,算是第二个昭妃娘娘了吧。” 一时间,殿内窃窃私语声渐起,皇后虽然很乐意听她们的揣测,可在明面上还是要阻止一番,她严厉道:“都不要再说了,本宫不许你们胡乱揣测,一个个都没见到本人,以讹传讹,莫要带坏了后宫风气。” 众人立马噤声,道:“是……嫔妾知错。” 皇后虽然阻止了她们明面上的讨论,可在众人心里,已经认定姜念变丑变胖了。 颖妃听够了这些令人发笑的编排,她是成天都能见到姜念的人,如今姜念的状态,比未怀孕时还要更具风姿韵味。 不过,就这样看她们幸灾乐祸地随意猜想,到时候再看她们一个个嫉妒的面庞,倒也有趣。 典礼当日,姜念韬光养晦了一个多月,这小脸肌肤吹弹可破,水润十足,只是淡抹脂粉,画了个弯弯的柳叶眉,眉眼间画了个小巧精致的花钿,鼻头小巧,朱唇轻点,泛着淡淡的红。 她的双眸明亮似星辰,唇瓣娇艳如杏花。羽睫纤长,媚眼如丝;皓齿微露,瓷白晶莹;水波潋滟,风情万种。 这吉服酡红色与竹青色相交,裙摆褶皱密集,布料挺立,上衣布料舒适,刺绣工艺精湛,裁剪合身,熠熠生辉。 她挽了个朝天髻,珠钗繁复,姜念特意戴了支裴珺送她的步摇,走起路来头上的珠帘摇摇摆摆,她不得不小心一些。 一路走到凤华宫,此时所有人都在殿内等候,这也是平日里请安的时辰,不同的是,今日裴珺坐在皇后身边,静静等待姜念走来。 几人暗暗与姜念较劲,在这样的场合下打扮得娇艳,只为了不被姜念那美貌彻底压制下去。 众人怀有期待又幸灾乐祸的心情,默不作声地等待今日的主角进来。 细细密密的脚步声响起,皇后挺直了脊背,微微抬起下巴,目视前方。 姜念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两条胳膊规矩地支了起来,一步步沉稳端庄地走了进去。 她一进来,还等着看她笑话的众人一个个都恍了神,此时的姜念像极了从天而降的仙子,光华璀璨,风姿绰约。 这……为何与她们想的不一样?! 那几个特地打扮过一番的脸色皆万分难看,早知道姜念是这样艳压群芳般的存在,她们何必费这小心思,现在可好了,自己特地化了妆,照样被姜念比下去了! 皇后脸色微变,颖妃满是骄傲,她偷偷扫了扫旁人的脸,看到她们的表情是自己想象中的样子,满意地勾了勾唇。 皇后的表情管理比旁人强一些,看着光彩照人的姜念,她还能温婉地笑出来。 姜念被搀扶着,慢慢跪在地上,嗓音清甜:“臣妾姜氏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皇上、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笑了笑,没成想旁边的裴珺没了动静,他不说起身,姜念便一直跪着。 皇后维持着笑容,满心不解,她微微偏头去看,下面的人也都抬头看着裴珺。 这一看,就发现……裴珺他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姜念,墨色的眸子闪烁着异样的光芒,眼底浓厚的惊艳之情没有丝毫的掩饰。 皇后:…… 她清了清嗓子,微微低头柔声唤着:“皇上,该让瑾嫔起来了。” 裴珺的眼神终于清明,他骤然回神,快速道:“嗯……扶你家娘娘起来吧。” 姜念全程没有抬头去看,因此并不知道方才静默的那几秒钟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她起身后,裴珺眯了眯眼,突然发现,姜念这头上的珠钗发饰,有不少都是他送的。 甚至连手腕上的玉镯,也是他送的。 裴珺的内心在一瞬间被填满,这样美这样仙的人儿,是他的。 皇后自然而然改了对姜念的称呼,道:“瑾嫔,你此番生产有功,太后说今日礼成了,要你带着二皇子去见她呢。” 姜念当即道:“是,臣妾本该如此。” “二皇子如何?” “回娘娘的话,二皇子这几日好得很,夜里也不常哭闹。” 姜念本想说一句能吃能睡,转念一想,出门在外,还是给自家孩儿留点脸面吧。 皇后与姜念一问一答,从姜念嘴里听到二皇子的可爱与省心之处,在座众人皆艳羡不已。 姜念这福气真是大啊,又有恩宠,又有皇子傍身。 纯嫔也不由得内心泛了些酸水,她只有个公主,宓儿又不是个省心的,成天让她头痛。 第165章 太后送金手镯 她倒是也想再生一个,奈何没有机会。 礼成之后,姜念直接去了永寿宫,小家伙则由乳母们抱着去了永寿宫。 他这是头一次出景仪宫,里三层外三层包裹得严实,生怕小小的人儿受了凉。 姜念接过小家伙,正欲跪下给太后请安,太后忙摆摆手说:“算了,你抱着孩子,就别跪了。” 姜念没再坚持,此时小家伙已经醒了,睁眼发现自己就在母妃怀里,显然是非常惊喜的,他咧开没牙的嘴笑了。 太后早就心痒难耐,也不招手示意姜念凑近些了,她自己站了起来,走过去低头看。 姜念有刻意训练过他的抓握能力,今日姜念头上垂下许多珠帘,一摇一晃之间吸引了小家伙的注意力,他努力伸着小手,试图去抓那些漂亮的珠子。 太后万分高兴,目光中满是慈爱:“哀家的乖皇孙……瞧瞧他这鼻子和嘴巴,多像皇帝。” 一旁的姑姑也跟着笑了,说:“奴婢看二皇子这么爱笑,长大了定然是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定然很会冲着您撒娇呢。” 到底是服侍了太后许久的姑姑,知道太后的心结是什么。 她做梦都希望裴景宸能亲近自己一些,能甜甜地唤一声皇祖母,或者钻进她的怀里撒娇。 奈何还未完全长大的裴景宸像极了裴珺的性子,对人永远都是那副淡漠的模样,太后最不想看到的,就是那种模样。 太后很想亲自抱一抱二皇子,姜念本想递给她,又被她摇头拒绝:“哀家老了,只怕是一个不小心摔了他。” 姜念是理解这些老人的心思的,这孩子不沉,难的是要掌控好力道,不能一个劲儿地用力,这样只会勒着他。 太后的表情稍显落寞,姜念甜甜一笑,道:“太后您坐下。” 太后依言坐下了,姜念俯身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在太后怀里,这毕竟是她的娃,要是真的不小心摔了,她心疼死了。 太后见状,忙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地接住了这柔软脆弱的小家伙,包被上都充斥着奶香味,像一团奶味的。 她眼尾的褶皱又多了几条,笑个不停。 姜念两只手帮忙托着,太后冲着小家伙努了努嘴巴,逗着他笑了一下,太后一看他笑了,自己笑得更开心了。 姑姑在一旁说:“太后,看样子二皇子很喜欢您呢。” 太后闻言傲娇道:“哀家是皇祖母,自然是要喜欢哀家的。” 像是为了印证太后的话,小家伙突然在包被里蹬了蹬两条腿,又笑了出来。 屋内氛围其乐融融的,逗了半天,眼瞅着他眯着眼睛要睡去了,太后这才把孩子还给姜念。 太后脸上笑意未减,想了想,突然对一旁的宫女说:“你去把哀家准备的那个长命锁拿来。” 宫女动作很快,一只小巧精致的黄金长命锁静静躺在盒子里,还有一只黄金手镯在另一个盒子内。 太后双手拿了过来,说:“这孩子哀家很喜欢,这长命金锁是提前就准备好的,你凑过来些。” 姜念早就预料到太后会送些东西给小家伙了,毕竟这也是她盼了许久的皇孙。 长明锁被太后小心地挂在了小家伙的脖子上,望着已经睡着的二皇子,她满意地笑了,又说:“你诞下皇子有功,这只金镯子,哀家要送与你。” 姜念没想到自己还有礼物,闻言只是面上随意推脱了两句,最终纤细的手腕上还是挂上了闪闪发光的金镯子。 太后又仔细观察了一番姜念,惊讶道:“你调理得不错,看来皇上对你的确非常伤心,竟看不出一点生育过的迹象来。” 不仅仅是面色红润健康,这身材凹凸有致,窈窕多姿,比之前更具风韵了。 太后就只是看了姜念的外在,便能明白五六分裴珺的心思了。 男人嘛,到底还是好色的。 最终乳母抱着二皇子,姜念行礼告退,出了永寿宫的门,就看到裴珺正在门外等候。 姜念问:“皇上怎么不进去?” 裴珺只是摇头,他不太想见太后,看了一眼小家伙正睡着,他伸手牵住姜念的手,两人就这样慢慢走着。 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两人好像许久没有这样牵着手走在外面了。 天气渐渐回暖,树枝也抽了些绿芽出来,裴珺扭头看着姜念的侧颜,一瞬间恍了神。 春天即将到来,再美的春色,到了她面前,通通变成了陪衬。 “念念,朕……” 裴珺酝酿好了情话,正要说出来,一旁被乳母抱着的小家伙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姜念当即被吸引了注意力,走过去瞧了瞧。 裴珺的脸有些黑,被这样一打断,自己偏偏不能生气。 毕竟那是他亲儿子。 被这么一打岔,姜念也没心思听裴珺打算说什么了,催促着众人快回去。 许是在外逗留得久了,骤然来到陌生的环境下,他有些不安。 回到屋内,乳母喂了奶,小家伙又安静了下来,裴珺和姜念两人在屋内,木门关得严实。 裴珺伸手帮助姜念把头发上的珠钗一根根拔了出来,如今他的技术精进不少,已经不会扯痛姜念的头皮了。 乌黑柔顺的秀发披散下来,裴珺满意地说:“念念风姿依旧。” 说罢,他的视线向下扫了扫,这身材也没变样,看着好像还比之前更性感了…… 姜念转身,一巴掌糊在裴珺的脸上,她何尝不知道裴珺在想什么,小脸红扑扑的。 裴珺克制道:“你刚修养好身子,朕不想再累着你……再等等吧。” 姜念轻轻瞪了他一眼,这话说的,好像自己很饥渴一样,明明是他的眼神先四处撩拨的。 只不过,被裴珺闹了一通,姜念拗不过他,最终还是借着脱下吉服的理由,让裴珺亲眼看过了她现在的曼妙身姿。 …… 第二日请安过后,姜念还惦记着宁嫔送来的小衣服上的缝线一事,她想了想,没有乘坐步辇,这件事最好不要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她默默走去了永宁宫。 第166章 宁嫔私通? 永宁宫殿内异常安静,香料静静燃烧着,一圈圈的白烟飘在空中。 姜念静步走了进去,宁嫔正呆坐在窗边的矮榻上,听到隐约的走路声,她回过神来,忙站起身道:“你来了……快坐吧。” 姜念提起裙摆与她同坐一起,两人中间隔了张小桌,宁嫔捏着衣袖为姜念倒了杯香茶,问:“二皇子怎么样了?我送的那件衣服,他穿着合身吗?” 姜念静静看着宁嫔的脸,淡淡道:“我发现了。” 宁嫔倒茶的动作一顿,随后放下,让宫女们全退了出去,细细看去,会发现她的瞳孔正轻微颤动着。 殿内没有旁人了,她的眼眶发红,小声说:“你看到了……那你可信我?” “自然是信的,纯嫔对姐姐做了什么我尚不知道,但当日姐姐竟心甘情愿杀死自己腹中的孩儿……由此可见,纯嫔定然是威胁了姐姐吧。” 宁嫔给出的消息是纯嫔害她,可嫔字偏偏绣成了妃,姜念道:“那东西,是姐姐提前准备好的吧。” 宁嫔咬了咬唇,点点头说:“说实话,曾经我不认为你能走得多远,在这后宫也不过是昙花一现,可看到皇上那么喜欢你,我便在想,未来某一日,我会不会求助与你……” “于是,我流产后,就绣了那件小衣服,只等日后你有孕之时,待你地位稳固了,我才敢放心交给你。” 姜念苦笑一声:“你高估我了,若我失宠了呢?若我不会有孕呢?” 宁嫔道:“若是这样,这衣服只怕这辈子都送不出去了,这秘密,也会埋在心里一辈子。” 姜念挑了挑眉,她此时也不想同宁嫔打什么哑谜了,直接问道:“纯嫔手中到底掌握了什么秘密,能威胁你亲手杀死孩子?” 宁嫔眼中泪花闪烁,看着姜念的眼神还带着几分犹疑。 姜念见状,干脆利落地站了起来,道:“你既然不信任我,何必叫我过来,我先走了。” “别走!” 姜念这样一激她,她立马急了,伸手攥住姜念的腕骨,轻声道:“我告诉你……” 姜念重新坐下,还没等宁嫔开口,她先说:“你放心,我不是多嘴多舌之人,这种事情你告诉了我,我最多只会告诉颖妃,你也可以信任她。” 宁嫔胡乱点头,双手交叠在胸前,说:“其实,我当初怀孕,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皇上的。” “咔哒。” 姜念一下没有拿稳茶杯的盖子,摔了回去。 姜念沉默了好久,半晌才消化了这惊人的事实,问:“你……私通?” “嘘!我信得过你,才敢告诉你的!” 姜念嘴角抽了抽,私通可是大罪,这样的事情无论谁被牵扯进去,日后生活只怕身边都绑了个定时炸弹,不知何时就要炸了。 她心想宁嫔这不是害自己吗,早知事情的真相是这样,她今日绝不会来永宁宫。 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仔细想了想,发觉到了不对劲,稳定下心神,又问:“这种事情,纯嫔为什么会知道?” 一提到纯嫔,宁嫔的脸色变得惨白,嘴唇的血色消退,眼中红血丝愈发明显,她狠声道:“都怪她……当初,我太信任她了,她一心向佛,平日里不争不抢,我便与她成了姐妹,什么事情都说与她听。” “那段时间,我虽受宠,可久久未孕,这件事成了我的心结,我时常讲与她听,她每次都会宽慰我。” 姜念的眼皮跳了跳,隐隐猜到了什么。 “后来我倒也想开了,这种事情顺其自然,强求不来,只是心中还时不时期盼自己肚子里的动静。” 宁嫔嘴唇哆嗦着,继续说:“直到我生辰那日,前一晚皇上陪了我一夜,第二日纯嫔说要为我过生辰,夜里拿来两壶酒,我与她谈天说地,什么时候失去的意识都不知道。” “待我睁眼醒来时,我……就在自己的寝殿内,衣衫不整,身旁躺着个熟睡的陌生侍卫,甚至还打着鼾……我惊得立马坐了起来,门外纯嫔突然推门而入……” 姜念道:“那酒有问题,是纯嫔特意为你准备的吧。” 宁嫔点点头,咬牙切齿道:“她当时还在装!装作丝毫不知情,装作半夜喝醉被宫女扶回了自己的宫内,压根不知道我这里发生了何事!” “我当时怕极了,要是被旁人知道这件事,莫要说我的性命……只怕会连累整个家族!” 姜念眼中闪烁着冷光:“所以,知道这件事的只有纯嫔。” “对……我当时跪在地上,衣衫都滑落在了臂弯处,我央求她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她挣扎了一番,便同意了。” “这件事本身就充满蹊跷,我当天太慌张了,浑身瘫软,完全无法思考……纯嫔推着我帮我沐浴洗干净了身子,见我都怕得说不出话了,又派人悄悄把侍卫带走处死。” 姜念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暗自思索着什么,又问:“那你是如何得知这件事是纯嫔所做?” “事情过去了两日,我终于回过神来,当时我的贴身宫女擅作主张藏了一杯酒,我万分感激她的这一举动……太医查出了里头被下了迷药,这酒是纯嫔拿来的,不是她还能是谁!” 说到这里,宁嫔愈发激动,身子挺直,快速道:“再加上我第二日清醒过来,为何她偏偏这么凑巧推门撞见了这一情景,她分明和我一同喝了酒,为何她醒酒那么快,穿戴整齐来了我的宫!” “那侍卫又怎么能说进就进去了……那张脸极其陌生,我也只是匆匆瞥了两眼,之后就被纯嫔带走处死了……许许多多的小细节连成了线,我不得不怀疑纯嫔!” “所以,我带着那杯酒去质问纯嫔时,她竟然没有丝毫的辩驳……只是冷笑着承认了,还说什么,我成天都做梦自己能怀孕,她这是在帮我!” 姜念知道纯嫔恶毒,没想到曾经的她行事作风这般癫狂…… 曾经的宁嫔识她为姐妹,可想而知,当初的宁嫔得知是纯嫔害了她,内心该有多么绝望与愤恨…… 第167章 疑点重重 “她竟然说是在帮我!想让我怀上侍卫的孩子,撒谎说是皇上的!” 宁嫔情绪越来越激动,可是声音却越来越小,她生怕被有心之人听见,身子努力往前倾着,凑近了姜念,小声说:“没想到……一个月后,我真的有孕了……” 姜念倒吸了一口凉气,此时她不知道该说些,果真是命运弄人…… “想来纯嫔也没预料到,只是那一次,我便真的有孕了,她彻底不装了,对我狠毒又决绝,每日用这件事来胁迫我,逼我害人,逼我做一些不想做的事情!” “我没有办法啊……这件事一旦被她揭露出来,我死无全尸,就算我说是被纯嫔陷害,失去清白的妃嫔……有损皇家颜面,皇上和太后又怎能容我?” 宁嫔一口气说完了这段被她封存许久的痛苦回忆,眼角落下一滴泪,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我不该信任她……我拿她当最好的姐妹,相处那么久了,我竟从未看出她的蛇蝎心肠!” 姜念掏出叠得方方正正的帕子来,递给宁嫔。 宁嫔擦干了眼泪,呼出一口气。 这件事像一把锋利的刀悬在她的头顶,绑住刀的绳子由纯嫔抓着,每一个日日夜夜,她都难以入眠。 偏偏纯嫔还要恶心她,总是在皇后面前表现出她们二人多么要好的样子来…… 她肚子里怀的孩子也是一条生命啊,她决定要将其生下来的时候,纯嫔却说什么都不愿意,强烈要求她自己想办法把腹中孩子杀死。 生与不生……她自己都做不了主。 就算自己执意把孩子生下来了,纯嫔也会立马状告皇上与太后。 她甚至准备好了堕胎药,临到关头,纯嫔却要她想法子把脏水泼到姜念身上。 她与姜念无冤无仇,自然不愿意这样做,当她绝望地质问纯嫔时,纯嫔给出的回答仅仅是因为——姜念太漂亮了。 在这个需要争宠的深宫里,谁长得足够漂亮,谁就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宁嫔将一切的真相都解释清楚了,她本以为姜念会情绪激动,会怒火中烧,会当着她的面怒斥纯嫔。 没想到,姜念听完后,只是面无表情地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 宁嫔有些错愕:“你难道……不愤怒吗?” 姜念望着她,眼神犹如平静无波的井水,轻声道:“第一,侍卫与你究竟有没有发生那档子事,这是一个疑点;第二,侍卫究竟有没有被纯嫔处死,若是没死,他会在哪里;第三,你当初怀的孩子,究竟是皇上的,还是侍卫的,都不好说。” “等等……” 姜念一口气说出三个疑点,宁嫔听完后有些懵了。 她自己对这件事也存有疑虑,可万万没想到,姜念只是听她口述了一遍,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提取出三个极其关键的点出来。 宁嫔深深看了姜念一眼,道:“你很聪明,难怪能牢牢拿捏住皇上的心。” 姜念淡淡一笑,继续问:“所以,你和侍卫……” 这段回忆是羞耻的、痛苦的,可宁嫔必须要仔细回想。 她面露茫然道:“其实……当时我被纯嫔发现后,整个人都瘫软在地,只是感觉四肢酸软,她便推着我去沐浴了,我当时也一心想要洗去这肮脏的痕迹,所以……” “所以你就顺着她的动作,用热水沐浴了,这样身体是否残留……也未可知了。” 姜念的未尽之言宁嫔都懂,被她这样一说出来,自己也察觉到了异样,当即道:“是啊……我当时精神不太好,出了那样的事,我也不愿意去看看我身体的异样。” 姜念点点头,算是了解了,随后又说:“你方才说纯嫔找人把侍卫带走处死了,你可亲眼见过尸体?” “这肯定是没有的,尸体这种东西……寻常人都会忌讳吧。” 姜念挑了挑眉:“所以,侍卫到底死没死,你也不知道。” “我更倾向于他没死,毕竟纯嫔想把你驯成一条听话的狗,曾经的关键人物她定然要留着点的,不然要是你真的不听话了,她想告发这件事,单凭她一张嘴,未免太苍白。” 姜念的分析有理有据,宁嫔的呼吸急促了些,主动说起了第三个问题:“说起来……当时皇上翻牌子的时间与过生辰的当天只是隔了一天罢了……那孩子也的确有可能是皇上的……” 说到这里,宁嫔有些犹豫,她抬眼看了看姜念,毕竟现在裴珺正偏宠姜念,她当着姜念的面说这种事情,只怕她会难过。 不过姜念听完了只是面无表情道:“纯嫔不想让你把孩子生下来,想来只有一个原因。” 姜念顿了顿,继续说:“她知道你和侍卫并未发生那样的事情,她的本意只是想毁你清白,借这件事拿捏你,可没有想到,一个月后,你竟然有了身孕,这个时候,纯嫔是最清楚这孩子就是皇上的,所以说什么都不能让你生下来。” 宁嫔目光呆滞,喃喃道:“所以……所以……那孩子就是皇上的,她让我误以为是侍卫的,事实上,我或许根本就没有和侍卫发生过那种事!” 姜念认真点了点头,看着面前脸色苍白,呼吸急促的宁嫔,无奈道:“这件事的疑点很多,当初她也是利用了你慌乱的心绪,这才能瞒了很多不合理的地方来,你……好好想想吧。” 宁嫔突然“哈”了一声,一只手攥拳,用力捶了两下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无力地垂落,哽咽道:“我竟然如此愚蠢……被她用这样拙劣的计谋生生折磨了这么久……” 姜念摇摇头,有些头疼道:“这一切都只是猜测,真相尚未调查出来前,你不要轻举妄动,你平时如何对待纯嫔,继续那样就好了。” 宁嫔胡乱地点点头,她非常庆幸自己终于有一次鼓起了勇气,将这件事全部告诉了姜念,姜念帮助她发现了这么多的漏洞。 如果那侍卫真的没死……纯嫔真是打得一手好牌啊。 第168章 颖妃站队 姜念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主要是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太久,再调查起来,只怕早已物是人非。 宁嫔的眼泪像下雨一般不停地落下,她哽咽道:“你……可否愿意帮我一同暗中调查?” 姜念的一只手放在桌上,食指微微蜷起,静静叩击着桌面,呵笑一声:“自然是愿意的,纯嫔害我也不是一次了,我总不能始终被动。” “不过,这件事查起来只怕很困难,单凭你我二人,人脉上始终是个大问题,我问你,我要是将此事告诉了颖妃,你是否愿意?” 宁嫔一听她打算告诉颖妃,要颖妃协助调查,心跳了跳,下意识道:“颖妃娘娘……值得信任吗?” 姜念突然笑了,轻声说:“至少,我是信任她的。” 宁嫔咬了咬唇,她知道自己说这话不好听,可还是忍不住提醒:“你确定你看清颖妃的为人了吗?当初的我就是被纯嫔所骗,以为我们是最好的姐妹……” 姜念道:“我来这儿见你,现在景仪宫内,应当是颖妃姐姐在逗那小家伙吧。” 姜念低头轻笑一声:“信不信在于我,我愿意相信她……若是日后真的会背叛我,我甘愿承担这样的后果。” 宁嫔的神色微微怔愣,苦涩道:“看来,你们二人的情谊与当初的我和纯嫔并不相同,是我多思了。” 两人达成一致,皆认为此事急不得,只能在暗地里徐徐图之。 姜念回到了景仪宫,刚刚得知了这样大一个隐秘的消息后,她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高兴不起来。 景仪宫万分热闹,好些个太监进进出出,看到姜念站在原地,脚步停下,恭敬行礼:“奴才见过瑾嫔娘娘。” 姜念随意拦下一个奴才,疑惑地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奴才立马道:“娘娘,奴才们是奉皇上之命,为您的宫殿一旁垒建起一个小厨房。” “噢……” 奴才见姜念没什么要问的了,躬了躬身离去。 是了,她现在是嫔位了,也该有个自己的小厨房了。 她往里走去,站在门外就听到屋内咯咯的清脆笑声。 她的眉眼间也染了笑,推门而入,颖妃正和乳母她们一同逗小家伙笑呢。 姜念一凑过去,颖妃就忙把二皇子交给姜念抱着,嘴里还说着:“你的母妃来咯,快去她怀里吧……” 姜念把奶香奶香的小家伙抱了个满怀,他看见姜念的脸,激动地努力蹬了两下小胖腿。 颖妃盯着姜念,突然直接开口问:“你怎么了?” 姜念脸上还挂着笑意呢,可还是被颖妃一下子看出了她的心事重重。 姜念示意旁人都出去,自己抱着小家伙,轻柔地摇晃着,轻声将方才去永宁宫听到的事情都讲给了颖妃听。 纵使颖妃早就经历过了许多事情,可骤然听到纯嫔这恶毒的手段,还是忍不住一阵惊愕。 最终,所有的事情与谜团都说完了后,颖妃严肃地点点头,悄声说:“我知道了……纯嫔果真是放肆,这件事我会帮你们查的……” 姜念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颖妃从前圆滑地周转与众人之间,如今与她走得近了,反倒要以身入局了。 颖妃轻笑一声,宽慰道:“你不必觉得不安,这种事情,就算不是你的请求,我也会主动调查的,我始终不站队,有些时候倒也并非是一件好事。” 姜念呼出一口气,安心地笑了,看着怀里的小家伙,道:“姐姐,就让他认你为干姨娘吧。” 颖妃的双眼在一瞬间睁大,似乎很是兴奋。 香香奶奶的小团子,谁能不喜欢啊! 她高兴地说:“好啊,我巴不得这样呢!既然如此……我为他亲手做一床蚕丝小被吧,也是我这个做干姨娘的心意。” 蚕丝被制作过程漫长复杂,需要时间与耐心,姜念一听,当即说:“我帮你一起吧,这孩子出生后,我这个做母妃的,也没送什么东西给他……” 颖妃笑眯眯地戳了戳姜念的胸口处,揶揄道:“怎么没有?你这颗慈母心,就足够了啊。” 两人对视一眼,一同笑了,小家伙不知道她们为何要笑,却也咧着没牙的小嘴巴笑了。 气氛缓和了下来,姜念低头看着小家伙,“呀”了一声,突然发现他的脖子、胳膊等处微微泛红。 颖妃连忙低头检查,道:“这应当是正常的吧,小孩子的胳膊像一截藕似的,肉与肉之间的缝隙有那么多,如今天气也回暖了,容易起痱子呢。” 他身上的软肉实在太多,层层堆叠在一起,平时根本看不出来,这用手指一扒拉,就发现已经有多处泛红了。 姜念庆幸自己发现得早,第一次养娃实在没经验,连忙让莲心去请了太医来看。 太医赶来看过后,也说是正常的现象,平日为小家伙洗过澡了,要擦一些他给的白色粉末。 姜念觉得这东西极像现代的痱子粉,功效也差不多,便放心给小家伙用了。 傍晚时分,裴珺风风火火过来了,上来就交给姜念一张纸,上面写了几个字。 姜念接过后,发现这是裴珺为小家伙想了好几日的字。 她认认真真看过后,裴珺一条胳膊自然而然地揽着她的腰,独属于他身上的气味萦绕在姜念的鼻尖,声音低沉:“念念觉得哪个字好?” 姜念挑了挑眉:“让臣妾选?” “太后本想让朕想,可朕觉得,起名字的权利,最应当交于你。” 姜念轻笑一声,头一歪枕在裴珺的肩膀上,裴珺轻咳一声,肩膀暗暗用力。 她感受到了裴珺肌肉的紧绷,无奈地抬手捏了捏裴珺的臂膀,道:“皇上,您不用这样……就算您的肩膀突然被压垮了,臣妾也不会笑话皇上的。” 裴珺啧了一声,这话他听着怎么就那么刺耳呢,不满道:“朕的肩膀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压垮,你尽管靠着就是了。” 见他不肯放松下来,姜念也不再说什么,依偎着他,盯着纸上的字,认真思考。 第169章 裴璟珩 “皇上当初为臣妾选了‘瑾’字的封号,有何寓意呢?” 一提到这个,裴珺的思绪被拉回了那一日,他在凤华殿内,看到皇后手腕上的玉镯。 裴珺抬手,轻柔地抚摸着姜念的脑袋,柔声说:“寓意……朕当时想的不多,只是觉得,寻常的词形容不了你,温顺、柔美、体贴……这些是你,又不全是你,” “朕当时想的是,玉是石头的一种,富有美感的同时又带着坚硬,不像水一样柔。” “朕不想只凭借外表就对你妄下定论,所以……” 姜念万万没想到,那个时候,她与裴珺的感情甚至都还没开始培养,而他就已经在心里默默想了这么多了。 许是现在姜念的目光太过于灼热,裴珺总觉得自己的侧脸渐渐发烫,又往一旁偏了偏,说:“不过,朕只是一时想到的罢了……” 姜念笑得眉眼弯弯,葱玉般的手指轻轻指上了纸上的一个字——珩。 她悠悠道:“皇上说臣妾像玉,这‘珩’也是玉器的名字,珍贵稀少,是臣妾和皇上两人的宝贝。” “臣妾不知道他日后能否成为稀世人才,只希望他能成为温润如玉,品德高尚的君子。” 她不希望小家伙的童年像裴景宸一样,被厚重的戒尺与密密麻麻的千字书所困,更不希望他长大后,心中会留下此时犹如裴珺心中的阴影。 一个人的好坏本就不在于识字的多少、诗经通读了多少,这些也不该成为评判孩子是否优秀的标准。 路边的花朵秀丽,天上的白云如雪,他的双眼应当用来观察这世间一切的美好事物,不应当只去看古板的文字,为自己建筑起名为成绩的牢笼。 裴珺只是道:“好,念念觉得这个字好,那就好。” 小家伙睡得香甜,姜念看着他恬静的睡颜,悄声说:“咱们有名字了,以后你就叫裴璟珩了,唤你珩儿好不好?” 他只是裹了裹小嘴,头撇向另一边,继续睡了。 裴珺很满意这个名字,走过去说:“好了,咱们也快安寝吧。” 皇子与妃嫔同睡一张榻上,两人应当是盖两床被子,可是裴珺偏偏喜欢与姜念盖一床被,被子宽度不够,夜里,他便把被子全都盖在姜念身上,他的半边身子漏在外面,臂弯紧紧搂着姜念。 第二日一早,姜念起来时觉得呼吸不畅,揉揉眼睛看着裴珺露出的半个身子,眨眨眼睛,心骤然软了下来…… 她动作轻柔地将被子扯了扯,没想到裴珺直接睁开了眼睛,双眼迅速恢复清明,道:“怎么醒这么早?” 姜念没有回答,只是说:“皇上,让内务府的人专门做一床大的被子送来景仪宫吧。” 裴珺唔了一声,察觉到自己全身都盖着被子,俊俏的脸庞上突然染了层薄红,含糊道:“嗯……好。” 嘶…… 姜念盯着裴珺的脸,莫名觉得她和裴珺的身份互换了一样。 怎么感觉她昨晚宠幸了裴珺呢? 裴珺起身穿上朝服后,姜念想起自己这边也有小厨房了,随口一问:“皇上今儿个得了空要不要来用膳?” 御膳房的饭菜虽然好吃,可是吃的久了,她还是会想念现代的饭菜。 裴珺一听这话,倘若他和板栗一样有条尾巴,此时都兴奋地摇了起来。 偏偏他还要故作矜持道:“朕看看吧。” 他一本正经地走了出去,偏头看了一眼跟在他身旁的应忠,道:“下了早朝去景仪宫用膳。” “什么!” 应忠的头一下子抬了起来,两眼放光,眼巴巴地瞅着裴珺,可怜兮兮地问:“那到时候……奴才能不能……” 能不能蹭上两口饭菜啊。 裴珺嗤笑一声:“瞧瞧你这出息吧,自然是能的。” 应忠捏紧了两个拳头,腰板也挺直了,莫名觉得生活有望了! 果然,美食能带给人力量,尤其是姜念做的美食。 景仪宫内,姜念净了手,走进小厨房观察了一番,锅也是刚开好的,锅碗瓢盆一应俱全,有三个特意从御膳房调过来的奴才,此时正站成一排,恭敬地行礼。 姜念摆摆手让他们不必多礼,就开始巡视这些做饭的家伙。 三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道:“娘娘,您现在可是有想吃的饭菜了?奴才们这就可以做给您吃。” 姜念笑了笑,说:“不必了,本宫亲自动手。” 他一愣,当即道:“这怎么能行……” 另一个奴才扯了扯他的衣服,小声说:“你不知道,娘娘之前就在御膳房亲自动手做过饭菜,你别多嘴了。” “……” 三人默默退了出去,姜念想好要做什么早点时,又把他们三人唤了进去,帮助自己打下手。 姜念先是熬了许多胡辣汤,将牛羊肉切成薄片,用了胡椒、桂皮、大茴、豆蔻等等数十种调味料,又切了许多豆皮,变成了细细的丝,洗干净一大把香菜,将它放进锅里。 一锅又热乎又浓稠的胡辣汤熬好后,那带着点辛辣又浓厚的肉香的气味飘在景仪宫内。 这锅胡辣汤一直添着小火保温,颖妃被这气味吸引来时,先是让姜念给她盛了满满一碗,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去,回到屋内慢慢喝。 三个奴才帮忙剁了馅料,在姜念的指导下做了好些灌汤包,小厨房地方不大,他们又和了面,去御膳房倒了一锅油,炸出好些根酥酥脆脆的金黄油条。 裴珺下朝后,急匆匆回到宣明殿换上常服,应忠一副早就看破的样子嘿嘿笑道:“皇上,您也喜欢瑾嫔娘娘做的饭菜吧。” 裴珺瞪了他一眼,说:“朕是怕你饿死,区区早膳而已,朕压根不期待。” 应忠撇撇嘴,看着裴珺上了御辇,快步跟在了后头。 两人刚到宫门外呢,又和上次一样,香气飘的很远,应忠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他虽然不知道姜念做了什么好吃的,旦是闻这味道,就知道绝对不差! 短短的几步路,他的口水已经咽了无数次了。 第170章 皇上爱上了早膳! 二人走到屋内,眼前的景象果真没让他们失望。 摆满了一桌子的早膳,精致的小笼包、灌汤包,个个皮薄馅儿足,尤其是灌汤包,从外表看去,只觉得那里面的汤汁都要溢出来了。 还有金黄色长条的东西,不知道是何物,看起来像是被油炸过后嘭起来的,应当也很好吃。 还有摆放在最中间的,用青花瓷的大碗……不,几乎可以说是盆了,盛了满满一碗的胡辣汤。 桌子的空隙里,摆了许多的小咸菜,大部分是腌制过的萝卜丝,还有些醋和辣子。 裴珺原先还故作矜持,如今是既能看到又能闻到,这生理反应控制不住,嘴巴里也开始分泌唾液了。 姜念对于自己忙活了一早晨的成果甚是满意,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现在的馋意,拉着裴珺让他快些坐下。 两人甚至不需要旁人的服侍了,自己撸起衣袖各自盛了满满一碗热乎乎的汤,裴珺又额外倒了点醋,姜念则是加了一勺辣酱。 旁人早就七手八脚地端起碗盛了汤,然后又端走了两三盘包子和好几根油条,应忠被莲心特殊关照了,多给他盛了一碗,一群人围在另一边热火朝天地用着早膳。 姜念夹起一根油条,冲着裴珺调皮地眨眨眼,说:“皇上试试,把这东西泡进汤里。” 裴珺被她这古灵精怪的模样愰了眼睛,反应过来后嘴角荡漾起一抹浅笑,学着姜念的样子,把一根油条淹死在了胡辣汤里。 油条泡了进去,再用筷子用力一压,瞬间咕嘟咕嘟冒出好几个气泡,油条吸饱了汤汁,沉了下去,他低下头,又重新夹起,干脆利落地塞入嘴里。 姜念为了观察裴珺这个傲娇鬼的反应,强忍着此时想立马吃东西的心情,眼巴巴盯着裴珺看。 油条进口的那一瞬间,略带着点辛辣的汤汁在嘴中迸溅开,酥脆的油条被泡得半软,香喷喷的油条混合着汤不断地刺激着味蕾。 裴珺吃东西一向雅观,这一次嘴里的汤汁险些从唇缝中渗出来,他的喉结忙滚动两下,把汤汁咽了下去。 裴珺吃完一口,头也不抬地吃了第二口,然后迅速加了一筷子小咸菜,又用勺子喝了口满是料的汤。 姜念摸了摸下巴,此时此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和裴珺是在早市上吃早饭,如果忽略他们二人穿的服饰的话…… 姜念笑眯眯地问:“看皇上吃得这么快,是不是很香?” 裴珺一听,动作顿了顿,连忙又放慢了下来,咽下口中的东西,装模作样道:“不错。” 姜念撇了撇嘴,心中响起了阴阳怪气的声音,不错~ 应忠吃得又急又猛,他把油条泡了进去,迫不及待地塞入口中,一瞬间又仿佛被油条咬了嘴巴一样,快速拿了出来。 莲心神色怪异地看着他,他不好意思地说:“太烫了……” 一顿早膳过去,众人吃得热火朝天、大汗淋漓,桌上的东西基本上没剩多少了,甚至连小咸菜都被吃光了。 至于裴珺,则是非常矜持地吃了许多。 应忠吃饱了准备服侍裴珺时,走到他身后,发现裴珺正半挽着袖子,快准狠地淹死了最后一根油条,又将最后一个灌汤包夹给了姜念。 应忠:…… 皇上,您还记得来之前您是怎么说的吗? 喝完热腾腾的胡辣汤,感觉浑身都暖和了起来,应忠把帽子摘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觉得自己今天穿得多了。 裴珺一行人走后,奴才们负责收拾碗筷,姜念净了手,溜达着去寻了颖妃。 颖妃用过了姜念做的早膳,此时正和一个宫女低声交谈着什么,主要还是宫女的嘴巴张张合合,颖妃表情严肃,认真听着什么,就差掏出本子记下来了。 姜念猜到了什么,走过去笑着说:“姐姐是在问蚕丝被怎么做的吗?” 颖妃一看姜念来了,笑意浮现在脸上,道:“是啊,不过我害怕蚕虫,它们虽然会吐丝结茧,可我见不得那么多虫子。” 姜念点点头,问:“现在可有蚕蛹?” 宫女连忙回答:“娘娘,自然是有的,蚕蛹已经化为成虫,这两天就在吐丝。” “既然如此,到时候把吐得丝都带来吧。” “是,奴婢遵命。” 三日后,那宫女带来了许多白花花的蚕丝,一个个都是椭圆形的,颖妃异常兴奋,拉着姜念去看。 她们寻了个白色的透风纱布,将这些蚕丝都包在布里,又烧了一锅滚烫的热水,布仔细打结,直接将其放入热水中,又加了些碱粉。 姜念寻了个长柄的锅铲,不停地倒弄翻滚,这些茧煮了近半日,两人轮换着来,宫女们在一旁一直想帮忙,被姜念和颖妃同时拒绝。 这是要做给珩儿的,需得每一步都是亲手所做,这样才有意义。 蚕丝软化后,那一锅沸水成了暗黄色,姜念挽起袖口,将其拎了出来,随后放在准备好的冷水中,两人一同仔细清洗着。 沉香她们也不能打打下手,看着眼前这一幕,觉得两位娘娘像极了在溪边洗衣的小农妇。 清洗剥茧后,只留下白色的蚕丝,小安子拿来个竹弓,两人面对面坐着,节奏把握得极好,你一下我一下,将蚕丝扯开套在竹弓上。 姜念在心中默默数着数量,二十五个蚕丝是一组,套好的蚕丝取下来,挂在绳子上、树枝上晒干。 今日太阳极好,盆里的水在阳光的照映下波光粼粼,她们说说笑笑,做得倒也很快。 最后,数不清的白色蚕丝搭在了一切能搭的地方,共同沐浴着阳光。 做完一切后,天彻底黑了下去,莲心下午时分去了御膳房拿食材,晚上回来,看着满院子的白色蚕丝,吓得小脸都白了。 她急忙跑进屋内后,又被小安子狠狠嘲笑了一番。 第二日又晾了大半日,下午时摸着它们已经彻底干了,又全都收了起来。 颖妃亲自去尚衣局选了柔软亲肤的面料,她坐在姜念的屋子里,纤纤玉指捏着根细细的针,先试着缝了两块布。 第171章 做蚕丝被 晾干的蚕丝又是二十五个一组,拿着剪刀从中间剪开,接下来就到了最费体力的一步。 两人面对面站着,双手用力拿着一端,同时往反方向用力拉扯。 不过她们二人的指甲养得又长又好看,为了防止一个用力,指甲会不小心折断,暂且戴上了护甲。 这一步骤漫长又劳累,每扯开一个都要求用的力道刚刚好,扯出不大不小的面积,且不能一处太薄,另一处太厚。 两人中途休息了一番,喝着茶水吃了点御膳房送来的点心,互相鼓劲儿又准备去扯。 两人忙活了半晌,看着已经厚厚一层的被子内芯,彼此对视一眼,露出满足的笑。 扯完后,套上纱布用针线缝上,为了防止这些蚕丝会乱跑,只能分割成等分的区域,缝了好多地方。 这一动手,夜色又黑了下来。 用过膳后,姜念看着窗外挂在天边的明月,道:“姐姐,明天再继续吧,你快回去休息。” 颖妃摇摇头,她的眼睛已经微微泛着红了,抬手轻轻揉了揉,说:“无妨,就差一点了,再把我选的布料套上缝好就好了。” 颖妃执意今日要做完,姜念也没有再劝,拿起针线,一人一边,认真仔细地缝好了小被子。 这蚕丝被终于缝制而成了,蓬松暄软,布料的花纹也极好看,单是摸着都觉得舒服,好像把天上的云摘下来盖在身上了一般。 沉香帮忙叠了起来,道:“明日太阳好的话,再晾晒上一日,就可以给二皇子盖了。” 姜念又道:“姐姐快回去吧,好生休息一晚。” 她着实是没精力了,闻言满足道:“好,希望这小家伙盖上咱们为他做的小被子,以后日日睡眠安稳,身体康健。” 姜念感动不已,送颖妃回了她的殿内。 第二日,趁着上午时分阳光甚好,被子晒过后,是暖烘烘的独属于太阳的味道。 正好珩儿醒了,乳母正将他放在榻上,为他换衣服。 姜念抱着被子风风火火地进来了,笑眯眯道:“先让他盖着这小被子感受感受。” 说罢,姜念动作轻柔地把被子盖在了珩儿身上,他人实在太小了,小腿蹬直了还不到这被子长度的一半。 不过显然他是极其满意的,咯咯笑着,小手和小腿一同用力挥舞着,笑得小眼睛都成一条缝隙了。 姜念哎呀一声,说:“你这小模样真该让你的颖妃娘娘来看看,可惜她昨晚累着了,此时还在补觉呢。” 随后,她又将被子掀开,让乳母为他换衣服。 谁想到就这一小会儿的功夫,他看见姜念来了,就不愿意让别人去碰,乳母的双手还没碰到他呢,瘪着小嘴就要哭出来。 姜念无奈地笑了,道:“你呀,就是想让母妃给你穿衣服吧。” 姜念拿起小衣服,先抻直了他的双腿,仔细观察了一番,红痕消得差不多了,这才放心地给他换了衣服。 穿好后,姜念把小奶团子抱在怀里,带着他出门晒太阳。 母子二人坐在院子里,春日的阳光暖融融的,不至于太过灼人。 姜念生怕他会吐奶,特意换了身衣裳,让小家伙坐在她的大腿处。 裴珺来时,恰好看见了这样一幅令人心神愉悦的场景。 他冷峻的面部线条迅速柔和了下来,从袖口中拿出一个小东西,攥在掌心,走了过去。 姜念看到裴珺来了,正要屈身行礼,裴珺抬手阻止,柔声道:“念念累不累?” 裴珺这几次过来,第一时间问的都不是小家伙怎么样,而是先关心姜念的身体情况。 姜念嘴角挽着笑,脆生生道:“皇上放心吧,臣妾就抱了他一会儿,不累。” 珩儿的小脚裸露了出来,粉嘟嘟的满是肉,惬意地晒着阳光。 裴珺半蹲下去,抬手捏了捏珩儿的小脚,突然摊开手掌心,露出上面的红绳。 姜念定睛一看,发现这竟然是曾经她与颖妃打发时间时编的小红绳,上面还串了个金元宝。 姜念有些惊喜道:“这是?” 裴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了,含糊地说:“朕送给珩儿的,保佑他平安健康。” “是皇上亲手编的?皇上怎么会编这个?” 姜念的眼眸亮晶晶的,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愉悦,裴珺盯了两秒,唇角也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说话带着几分骄傲的情绪:“当然是朕亲手编的了,那日朕仔细观察过了你们编的红绳,其实不难,试了一下就会了。” 姜念拿了过去,抬起珩儿的小胖手,轻轻为他戴上。 小孩子的皮肤异常白嫩,这又戴了根红绳,瞧着甚是可爱。 裴珺拍拍手掌,把珩儿接到了自己的怀里,说:“珩儿长大以后啊,一定是个聪颖机灵的孩子。” 姜念故意恭维道:“是啊,皇上睿智英明,珩儿自然不会太差。” 裴珺摇摇头,认真说:“关键是他有个机灵的母妃,宸儿呢,平日刻苦认真,功课完成得也极好,只是小小年纪,已然有了古板的气质。” 姜念想起了皇后对待他的严苛教育,说:“其实孩子如何,也和大人有很大的关系。” 裴珺沉默着点头,无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愿宸儿日后能活泼一些吧。” 姜念也跟着叹气,想到宸儿异常乖巧懂事的面容,再看着自家崽没心没肺的笑,不免有些心疼。 当了母妃的人,更看不得孩子受苦了。 姜念犹豫半晌,这才开口说:“皇上,您曾经告诉臣妾,皇上与太后的过去……是不是恰如现在的大皇子与皇后呢。” 裴珺抿了抿唇,有些苦恼:“朕曾经告诫过皇后,可皇后……急功近利的心实在太重,朕不是没有想过,要不要让宸儿远离他的母后一段时间。” 姜念一怔,追问道:“那为何现在还是这样……” “这件事的决定权在于宸儿自己,他想去何处,是否要留在皇后身边,都是他自己说了算,朕不想干预过多。” 第172章 忍耐 姜念微微一愣,露出心酸又无奈的笑:“臣妾明白了,所以大皇子还是……” 裴珺点头,他道:“不过,你也看出了皇后平日教导上的差错,朕应当再仔细叮嘱着些。” 姜念轻嗯了一声,两只手掐着珩儿的咯吱窝,将他举了起来,小家伙的两条小白腿胡乱瞪踢着,笑得嘴巴都兜不住口水了。 姜念语气温和,笑着说:“咱们珩儿,长大了一定要快快乐乐的,好不好呀?” 裴珺看着眼前的场景,心情复杂。 他膝下的皇嗣实在稀薄,虽说已有一位嫡长子,可选择未免还是太少…… 裴景宸很优秀,但未来之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他见姜念此时的态度,好像……更多的是希望珩儿日后当个闲散王爷,快乐一生就好了。 裴珺无声地叹了口气,转念一想,他现在还年轻呢,他是历朝最年轻的帝王,着实不必太过担忧。 只是……裴珺盯着姜念被阳光撒落的侧脸,有了一瞬的失神。 有这样一位女子日日在他眼里,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不论是哭泣还是羞恼,亦或者高兴与苦恼,皆刻了在他的心中。 遇见了这样美好的女子,后宫有再多佳丽又如何能再入他的眼…… 夜晚,敬事房的太监试探般地端了绿头牌进去,他本不抱有什么希望,以为会同往常一般,裴珺只是淡淡扫一眼,随后挥手让他撤下。 今夜,裴珺将手中的书本搁下,道:“朕去瞧瞧瑾嫔。” “嗻。” 果然啊,还是姜念。 如今姜念生产完已过去了三月,正常来说休养两个月便可同房,裴珺忍耐的辛苦,担忧会伤害到姜念的身子,又多等了一月。 姜念恢复得很好,日日锻炼,自律得很,那身材早就恢复到未怀孕前的样子了,甚至比曾经还要更加婀娜多姿。 “皇上驾到——” 景仪宫外响起了应忠的声音,姜念慢悠悠出门恭候圣驾,裴珺下了御辇,快步走到姜念面前,姜念正欲开口讲话,他直接扣住了姜念的手,将她拉入屋内。 其余人均被关在了门外,沉香见状,立马嘱咐莲心她们去烧热水。 夜已深,姜念脸上未施粉黛,自然清纯,肌肤还是一如既往的细腻光滑。 裴珺看向她的眼底好似藏了一团烈火,克制又灼热,姜念轻笑一声,闭着眼微微翘脚,主动将红润的唇送了上去。 两人的唇瓣互相厮磨,没有任何技巧,只是带着想念与渴望,疯狂汲取姜念的甜美。 裴珺闷热的气息喷洒在姜念的脸上,他的大掌用力扣着她的后腰,微微用力,几乎把她按在了自己怀里。 姜念退无可退,脚翘得愈发高,没一会儿脚背发酸,有些绷不住了。 她的瞳孔略微涣散,浑身肌肤的触感愈发敏感,双腿微微战栗着,姜念做好了接下来的准备,没成想裴珺的唇离开后,平稳了两下呼吸,突然紧紧拥着她,语气莫名可怜:“朕……还是先不碰念念了。” 姜念错愕地眨眨眼,下巴抵在裴珺的肩膀上,说话都有些费劲。 她的双手艰难地从两人窄小的缝隙之间伸入,抵住了裴珺的胸膛。 裴珺这才松了松力道,姜念瞬间觉得浑身注满了新鲜的空气,问:“为何?皇上不是想……” 裴珺轻轻嗯了一声,嗓音暗哑:“是啊……可是,念念生孩子好辛苦,朕不想让念念再……” 姜念哭笑不得,她很想告诉裴珺,怀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玩意还得讲究时间、体位等等因素…… 若是那么容易就中奖,就不会有许多人认真备孕了。 再说了……她自己好歹也是个经历过鱼水之欢的人,这种事情不可能永远只是男人有欲望。 想到这里,姜念的两条胳膊主动攀上了裴珺的脖颈,眼眸荡漾,水润润的,勾人又妩媚。 裴珺本就是在苦苦忍耐,如今姜念还没做什么呢,只是一个眼神,他便招架不住了,两人迷糊地到了床榻上,衣衫散乱,乌发披散开来。 裴珺认真注视着姜念,姜念抬手捂着裴珺的双眼,闷声说:“皇上,别看了……” 裴珺的眼神一路向下,修长的手指挑开了系带。 …… 要过一次水后,姜念已然累得再也勾不住裴珺的腰侧,裴珺的指尖滚烫,从她的锁骨一路向下,到了肚脐处,低声说:“念念知道吗?你的肚子这里,有一颗很小很小的痣,小到需得朕俯在上面,凑得很近才能发现。” 姜念下意识伸手将裴珺的手拨弄开,整个身子蜷缩起来,哼哼唧唧地讲不出话。 裴珺轻笑一声,很是愉悦,又用力把姜念揽入怀中,不容拒绝道:“再来一次吧。” …… 第二日一早,裴珺昨夜彻底释放了忍耐许久的欲望,显然心情不错。 姜念匆匆沐浴过后,去了凤华宫请安。 奈何昨夜实在太过激烈,脖子上的红痕扑了几层的脂粉都遮不住。 如今天气渐渐热了,谁也不会莫名穿一件高领的裙子。 姜念又想着告假,毕竟就这样出去实在尴尬,可她仔细照了照镜子,发现这痕迹就算给两天也消不掉。 她总不能今日告了假,明天还不去。 没法子了,姜念硬着头皮走进殿内。 萧答应是第一个发现姜念脖子上的红痕的,当场气得眼眶发红,又不愿意主动开口说出来,让旁人都艳羡。 她的脑袋僵硬地偏到一侧,不去看姜念。 姜念讪讪笑着行了礼,皇后温和地笑了,让她快坐下。 这一坐,嘉嫔也瞧见了。 她的话分不出是酸还是阴阳怪气,盯着姜念说:“瑾嫔娘娘盛宠优渥,我们真是望尘莫及啊……” 皇后一听这话,这才注意到了姜念露出的一截脖颈。 她的手悄悄攥紧,笑得难看,故意说:“瑾嫔,你正值盛宠,有些事情是难以避免的,只不过,你身为宫嫔,外在一定要多注意些,不能让宫人看了笑话不是?” 第173章 昭妃的报复 姜念难得有些尴尬,在心中悄悄骂了裴珺两句。 她笑着说是,昭妃神情怔愣,盯着姜念的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请安散去后,姜念回了景仪宫,珩儿刚好睡醒了,被乳母喂完了奶,正抱在院子里玩。 姜念快步走过去,小家伙看到她就咧着嘴巴笑,口水险些流出来,每一次都被乳母眼疾手快地擦去。 姜念将他抱起来放在怀里轻轻晃悠,门外的奴才突然小跑进来,恭敬道:“娘娘,昭妃娘娘来了。” 她嗯了一声,把小家伙交给乳母让她带下去,昭妃打扮得一如既往地娇艳张扬,摇曳着身姿走了进来。 姜念上前行礼,昭妃面色有些古怪,她之前讨厌姜念,可是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姜念又是得知推大皇子入水的人就是她…… 她随意摆摆手让姜念起来,毫不客气地坐在凳子上,姜念微微一笑,也坐了下去。 沉香上前倒了两盏花茶,昭妃闻了闻茶香,随后开门见山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对付皇后?” 听到这话,沉香倒茶的手一抖,茶水险些洒了出去。 姜念挑了挑眉,她倒是很喜欢昭妃这样利落的性子。 姜念悠悠道:“我既已出了月子,身子养好了,该算的账自然要好好算了。” 昭妃往四周看了看,姜念本以为她要说正事了,没成想她先问了一句:“你的孩子呢?” “昭妃娘娘想看一看吗?” 听到姜念这样问,昭妃一向明艳的美眸顿时宛如落日夕阳一般落寞暗淡,轻咬着唇,涩然一笑:“本宫没能有自己的孩子,就想看一看,刚出世的孩子会有多么可爱。” 姜念不明显地叹了口气,用眼神示意了沉香,片刻后,珩儿被抱了过来。 昭妃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看着眼前这香香软软的奶团子,忙上前两步,有些激动:“是叫珩儿吧?珩儿……真的好可爱啊。” 珩儿的小脸肉嘟嘟的,又格外粉嫩,黑色的眼珠像黑玛瑙似的,唇瓣偏又看起来薄情,生得和裴珺一样。 昭妃忍不住想伸手抱一抱,乳母看着姜念,询问她的意见。 姜念轻轻点头,反正她们就站在昭妃面前看着,她也动不了什么手脚。 没想到,乳母刚要把珩儿往外递,珩儿那小嘴当即就张大了,清脆的哭声爆发了出来。 昭妃被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说:“算了,看样子他也不想让本宫抱着,算了吧。” 于是,昭妃就这样逗弄了珩儿半晌,眼神也不由得满是柔情,讲话也轻声细语的,生怕吓着珩儿。 她道:“若当时本宫没有被皇后所害,诞下的孩子也会是这样可爱。” 姜念动了动嘴唇,正要开口安慰,昭妃又笑了:“你不必多说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多说也无益。” 姜念无奈点头,珩儿被抱下去睡觉了,昭妃喝了口花茶,神态恢复了以往的嚣张:“本宫的孩子没了,成天看着皇后把大皇子当成个宝贝捧着,看着她天天乐呵呵的样子,本宫就……” 昭妃的脸上满是戾气,姜念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低声道:“昭妃娘娘,莫要被仇恨左右了你的内心。” 昭妃呵笑一声:“不能报仇,我在这宫里只会一日比一日憋屈,你懂那种生不如死的感受吗!” 昭妃是最不擅长忍耐的人,她恨不能今日的仇当晚就报,当初冲动之下推大皇子入水,便是日日夜夜被愤怒的火焰灼烧之后的举动。 姜念眼中闪着精光,冷冷道:“在后宫,要想走得长远,咱们就不能像个炮火似的,见谁打谁。” “可是!一想到我的孩子没了,她的孩子还好好的,甚至能保她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我就不甘心,凭什么!” 姜念无奈地捏了捏眉心,道:“所以呢?你还是想对大皇子下手?” “一报还一报,她的孩子自然是要为我的孩子偿命的。” 昭妃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异常坚定,姜念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顾不得什么尊卑了,立马道:“你要是想活命,就别想着动大皇子。” 昭妃愣了愣,不服气道:“本宫设局将大皇子害死,只要查不出来,本宫就不会出事。” “所以你觉得不会查出来?娘娘,您有几成的把握,只怕不超过三成吧,大皇子是嫡长子,是皇上最器重的孩子,若是出了意外,就算把整个皇宫掘地三尺,都要找出真凶。” “到那时,您真的有信心,觉得自己能逃脱吗?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娘娘还是细细掂量吧。” 姜念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昭妃像个突然被针戳破的气球,瞬间没了气焰,说:“其实本宫知道……孩子是无辜的,可是……” 姜念伸出手拍了拍昭妃的手背,说:“皇后固然可恨,可对于孩子来说,降生在这里,本就不是他们能决定的,将仇恨强行转移到孩子的身上,未免太残忍了。” 姜念不是圣母,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或许也会和昭妃一样产生旁的想法来。 可她有系统,她是带着任务来的,她曾经作为现代人,更懂得人命的珍贵。 所以,姜念不允许自己眼睁睁看着昭妃如同走火入魔一般,被仇恨毁了自己的一生。 姜念开导了一番,昭妃的手无力垂下,道:“本宫明白了……” 随后,昭妃又说:“皇后那么喜欢用旁人的爱美之心来害人,本宫便也还她这一招。” 说罢,她摆摆手示意姜念的身子靠过去些,轻声耳语道:“皇后爱花,不论是春天的海棠、茉莉,还是夏日的荷花,咱们可以从花瓣上动点手脚。” 姜念面不改色地听完后,说:“算算日子,再有一个月,四月份的时候,皇上就该选秀了吧。” 昭妃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感慨道:“到时候还不知道要进来多少难对付的人呢。” 姜念无所谓的笑笑,来的人越多,她的垫脚石就越多。 终有一日,她会踩着垫脚石一步一步爬到那个尊贵的位置上。 第174章 给皇后下套 昭妃红唇微扬,轻声道:“到时候,新人进来了,皇后也不需要忙了,且在自己宫里歇着吧。” 姜念歪了歪头,问:“你有什么法子?想在花瓣上动手脚吗?” “是啊,不过这件事要想成功,还得你我二人的相互配合。” …… 第二日一早,姜念略略打扮了一番,乘着步辇去了凤华宫。 此时到的人并不多,姜念的乌发间簪了一朵粉白色的花,甚是好看,恰好与她今日所着的粉衫相称。 她一进去,皇后与嘉嫔同时看向她,嘉嫔突然笑道:“瑾嫔真是一点都不像生过孩子的人啊,瞧瞧这脸蛋,比头发上簪的花还要俊俏呢。” 姜念闻言抬手扶了扶那朵花,道:“人随春好,春与人宜。御花园的花朵个个娇艳,如此美景,若不摘上一两朵簪在发间,岂不可惜?” 嘉嫔笑了笑,道:“你说得极是,眼瞅着新人快要入宫了,我也得好好打扮,还请妹妹帮我瞧瞧,我簪什么花合适?” 皇后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话,看向姜念笑魇如花的面容,有一瞬的失神。 这姜念的确很会打扮自己,每次的妆容与装饰都能与众不同又格外引人注目。 姜念好好端详着嘉嫔的脸,她的脸虽不似昭妃般富有攻击性的明媚,却也不像纯嫔那般圆润有福。 若是能折中一些,换掉她身上这玫红色的衣裙,换个清丽素净些的,再簪一朵杜鹃花,气质温婉可人,倒是极好。 于是,姜念道:“依我之见,姐姐簪一朵杜鹃花,与您的气质很相配呢。” “好,明日我便试试。” 皇后垂眸若有所思,她成天不好打扮,衣裳穿来穿去也就是那些熟悉的花纹,头发也是常常一丝不苟地挽起,发间插入金色的珠钗,虽然华贵,可看久了,也难免会让人生厌吧。 姜念本就生得好看,又会打扮,成天换着花样,裴珺自然不会腻。 正这样想着,殿内又响起一阵珠钗碰撞的泠泠声,原来是昭妃姗姗来迟了。 没想到这样巧,昭妃今日的发间也簪了一朵花。 昭妃走至中央行了礼,微微偏头,悄悄和姜念对视了一眼。 昭妃今日的穿着打扮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娇艳,她盈盈坐下,嘉嫔便笑道:“昭妃娘娘这簪的是什么花?看着像桃花,却又比桃花要大,颜色也更深一些。” 昭妃故意先瞥了皇后一眼,这才悠悠回答:“本宫这是碧桃花,又叫千叶桃花,也是桃花的一种吧……不过颜色要更艳,春日已到,本宫自然想好好打扮一番,不然连御花园的花朵们,都要将本宫比下去了呢。” 说罢,她掩嘴轻笑一声,又看向皇后问:“皇后娘娘,您说是吧?” 皇后猝不及防被问,当即温和道:“是啊,本宫瞧着各位姐妹,今日都打扮得格外娇俏呢。” 姜念突然说:“皇后娘娘日理万机,如今春天已到,臣妾看您连去赏花的时间都没有啊,着实辛苦。” “是啊,毕竟本宫是六宫之主,与你们不同,我倒也想清闲下来呢。”皇后挺了挺腰,似乎很是骄傲。 姜念又道:“说起来,娘娘也该忙着为皇上挑选秀女了吧?再过些时日,只怕这宫里又要多添些娇花了。” 连姜念都说宫里要添些娇花了,选秀在即,人人自危,皇后不免去想,这新人还没进来呢,裴珺对她就腻味了,毕竟两人相识四五年,她这些年几乎是一成不变。 更不必说再添些新人进来,到那时只怕裴珺都看不见自己了。 这样想来,自己也该好好打扮。 这时,昭妃突然冷笑一声,看向姜念故意说:“哎呀,本宫瞧着瑾嫔这皮肤是数一数二的好,难不成还会担忧自己的容颜比不过那些新人吗?” 姜念也是冷笑一声,回应道:“昭妃娘娘这容颜惊为天人,此时不也有些忐忑不安?” 颖妃故意加入进去:“不过,瑾嫔妹妹这皮肤确实是好,本宫从前还以为是天生的,后来忍不住特意讨教了一番,这才知道是有法子的。” 昭妃眼眸闪烁,连忙问:“哦?什么法子。” “臣妾为何要告诉昭妃娘娘呢?娘娘这皮肤也不需要臣妾的方法了吧。” “你!” 昭妃柳眉倒竖,气鼓鼓地靠在椅背上,娇蛮道:“本宫又不稀罕知道。” 嘉嫔听了这半晌,心痒痒得很,说起来昭妃、颖妃、瑾嫔这三人的容貌,可以排前三了吧! 听她们这样打哑谜似的对话,好像真是有什么好的法子能让肌肤变得透亮…… 不只是嘉嫔,在场的众人听到这些话,有些坐不住了。 萧常在最先瞪着眼开口询问:“嫔妾想讨教一二,不知瑾嫔娘娘用了什么好法子?” 姜念慢悠悠喝了口茶,众人的视线皆聚集在了她的身上,她轻笑一声,故作苦恼的样子:“姐妹们都想知道?也是,咱们都是皇上的妃嫔,那我也不好藏私了。” 昭妃把头偏向一侧,故意不去看姜念,实则那耳朵竖得比谁都高。 姜念有些哭笑不得,这昭妃一飚起来演技,也是丝毫不逊色于自己啊。 姜念神态丰富,伸出食指指了指发间的花,道:“这其中关窍啊,在于花瓣。” “花瓣?我日日都泡花瓣澡,也不见皮肤变好啊!” “是啊是啊,我也是,我这双手用花瓣水泡过了,也没什么用。” 一时间,殿内质疑声四起,皇后也不由得屏息凝神,认真盯着姜念,等她开口。 姜念不急不缓道:“那是因为,你们用错了法子。” 萧常在略微错愕,问:“我平时都是烧热了水,将新鲜花瓣直接撒入热水中。” “对对对,我也是这样。” 姜念摆摆手,叹了口气,说:“这花瓣啊,珍贵的是它的汁液,你们就这样将其放入热水中,烫蔫了,又有何用?” “更何况,一个浴桶里花瓣汁液的含量和一小盆用来洗脸的水的汁液含量,自然也是不相同的。” 第175章 皇后上钩 “你们要将新鲜采摘的花瓣,最好是上头带着露水的,轻轻研磨,到颜色变深,有汁水出来了,再一同倒入温水里,这个时候再用这水好好净面,净了面,不要擦干,在脸上涂上一层薄薄的蜂蜜,静候一炷香。” 姜念说得煞有其事,要不是昭妃提前和姜念对过话说,她自己都差点信了。 众人听得认真,就连皇后的眼神都一错不错地看着姜念。 姜念继续道:“脸上的蜂蜜擦去后,用温水洗净,再用研磨好的珍珠粉敷面,保准这脸,吹弹可破,手感细腻。” “真的?” “听起来很靠谱……应当是真的。” 就算她们还是有些狐疑,可姜念这张完美无瑕的脸摆在这里,事实也容不得她们不相信。 姜念说完后,转头看了皇后一眼,笑着说:“且这个法子啊,能延缓皮肤衰老,平时沐浴了放上花瓣,也可以加一些蜂蜜进去,肌肤用玉轮好生按摩一番,夜间安寝也会更加舒适呢。” 听到这里,皇后已然心动了。 她的睡眠不好,忧思多虑,常常躺在榻上,一个时辰都睡不着,第二日又需早起,眼下的眼袋越来越明显,每日都要用脂粉遮盖。 姜念笑眯眯道:“当然了,各位姐妹平日用膳也要清淡健康,最主要的是保持好心情,这样才能容光焕发啊。” 昭妃轻抚面颊,淡淡哼了一声:“原来如此,没想到这花瓣的功效这么大。” “不过还是要注意呢,像是海棠花、牡丹花这样的花瓣,用来净面沐浴更好。” …… 请安散去,昭妃为了避免引起旁人的怀疑,临走前甚至又嘲讽了姜念两句,两人往相反的方向走,回了各自的宫。 景仪宫内,颖妃主动找了过来,疑惑地问:“你和昭妃做什么呢?一唱一和的。” 姜念挑了挑眉,讶然道:“姐姐看出来了?” 颖妃点点头,无奈道:“我还不了解你?好端端的说什么花朵呢,你和昭妃又怎会突然互呛。” “那你当时还能配合……” 姜念突然明白了过来,是她低估了颖妃的聪颖,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还能同她打配合。 颖妃微微撅了撅嘴,伸出食指一戳姜念的额头,嗔怪道:“所以啊,你和昭妃之间到底是有什么小秘密,竟然不告诉我。” 姜念立马赔笑挽着颖妃的胳膊,调皮地眨了眨眼睛,道:“今日我这样乱说一通,想来皇后会悄悄试我这个法子呢。” 就算姜念不说这个法子,平日里泡花瓣澡也是众人常做的事情。 “这样一来,我们就容易在花瓣上下手了……” 颖妃一惊,迅速道:“你们打算对付皇后?” “你放心,以我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对皇后造成多么大的伤害,这件事的主要推手,还得是昭妃。” …… 御花园内,金蕊四处张望着,悄悄咪咪地挎了个篮子,默默寻找着盛开娇艳的花朵,用剪刀剪短绿茎,将其放在篮子内。 昭妃身边的宫女夏荷悄悄凑近,站在金蕊身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哎!” 金蕊被吓了一跳,立马转身后发现是夏荷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呼了口气,责怪道:“是你啊,你来这儿干什么?” 夏荷理所当然道:“当然是来摘花咯,金蕊姐姐,难不成皇后娘娘也……” 皇后是不希望旁人知道她背地里也在偷偷尝试姜念发法子,当即把篮子往身后一藏,道:“别胡说!娘娘素来爱用花装饰宫殿,我专门过来挑些好看的花而已。” “原来是这样,奴婢要为昭妃娘娘摘花,就先走了。” 金蕊看着夏荷快步走到另一片花丛,嘀咕了两声,又继续专心干着手头的工作。 回到长乐宫,夏荷恭敬地站在昭妃身边,道:“娘娘,皇后娘娘果真信了,方才让金蕊偷偷摸摸去御花园摘花呢。” 昭妃呵笑一声,满意极了,眼神淡淡一瞥,问:“花房那边的奴才打点好了吗?” “娘娘放心……送去皇后娘娘宫里的那些花,都撒上药粉了……”夏荷小声说着。 昭妃眼尾上扬,慵懒地往后靠了靠,随意拿起一颗葡萄,将其捏碎,任由汁水横流。 凤华宫内,奴才们进进出出,有些花被移植到了院子的土壤里,有些花连带着花盆摆放在殿内和殿外。 金蕊挎着篮子回来时,皇后立马伸着脖子看了一眼,问:“没有旁人看到吧?” 金蕊说:“奴婢碰见了昭妃娘娘身边的夏荷,她也是在摘花,还问奴婢是不是也……” 皇后一听,有些急了:“你怎么说的?” 金蕊连忙道:“娘娘放心,奴婢说是摘些花在殿内摆着好看的,毕竟娘娘您爱花也是旁人都知道的事情。” 皇后淡淡嗯了一声,道:“不过保险起见,日后你都不要去御花园摘花了,被旁人知道了,本宫颜面何存?” “是,娘娘英明,这些花种在凤华宫内,也不必用外头的花瓣了。” 皇后勾了勾唇角,她站起身走到铜镜面前,将头顶上金色的珠钗拔下,随口问:“宸儿最近功课怎么样?” 金蕊跟着走了过去,回应道:“大皇子这几日乖巧得很,书也日日都在背着。” 皇后又是淡淡嗯了一声,想了想,说:“宸儿也长大了,成天自己有功有何用?该请个太傅过来好生教导着了。” 皇后又低头将十指的护甲摘了下来,金蕊帮她摘着耳饰,皇后道:“不如,就让石太傅来教导吧。” 石太傅是出了名的老古板,教学严谨认真,一丝不苟,学识渊博,去教导宸儿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皇后褪下外衫,犹豫了片刻,叮嘱道:“派人把本宫那把厚木尺送给石太傅,他会明白本宫的苦心的。” 金蕊为她褪下衣衫的手略微一抖,如此看来,大皇子以后的日子,只怕要比现在更加艰难…… 不过,这些事情都不是她一个小宫女能插嘴的。 “娘娘,热水烧好了,现在要去沐浴吗?” 第176章 看着旁人想姜念 皇后嗯了一声,问:“那些东西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这法子若是当真有用,娘娘您坚持几日,这皮肤自然是更加光泽细腻。” 皇后唇角微扬,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数日后肤白貌美的样子了,悠悠前去沐浴。 这一次沐浴,皇后泡了许久,眼看着手脚都发皱了,这才出来。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这一夜,皇后睡得的确格外香甜,穿里衣时还觉得自己的肌肤格外光滑,这衣衫都要滑落下去。 第二日起床时神清气爽,她忙去照了镜子,虽然暂时看不出皮肤变紧致了,这眼下的乌青倒是少了许多。 金蕊看出皇后的心情极佳,为她梳妆时故意夸赞:“娘娘,奴婢摸着娘娘这皮肤的确光滑了一些呢。” “别胡说,这才第一天,能起什么效啊。”皇后话是这样说,可眼底的欣喜还是难以掩藏。 金蕊动作轻柔地为她梳着头发,询问道:“娘娘,奴婢觉得瑾嫔娘娘昨日说得对,这春天啊,人就该漂亮一些,娘娘绝世容光,可这妆容也可以适时变一变。” 皇后翘着手指轻轻抚摸着自己眼尾的皮肤,心情颇好道:“这两日后宫里不是兴起了什么桃花妆?你也为本宫画一个吧,对了,眉间的花要海棠。” 她可是皇后,怎么能和底下的妃嫔一样呢。 “是。” 皇后打扮了一番,去了正殿,今早的妃嫔无一不夸赞她的容颜愈发俊美了。 姜念默不作声地打量着皇后,不免觉得好笑。 其实那法子都是她胡诌出来的,可皇后今日看着的确比往常要美。 所以,人的心情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 皇后被夸得有些飘飘然,回到寝殿,又让宫女们为她接了盆温水,专门用来泡双手。 这时,裴景宸手中拿着他方才写过的字静步走了过来。 皇后正美滋滋地泡着手,甚至还哼了个小曲,扭头一看宸儿来了,把手拿出来擦了擦,笑着问:“宸儿怎么了?” 裴景宸一看皇后脸上这久违的笑容,不免恍了神。 印象中,他的母妃每一日好像都是愁容满面的,要不然就是怒发冲冠的样子。 纵使他的功课学得再好,讲与母后听,也只会让她紧皱的眉头稍微缓和一些,从不会展颜轻笑。 裴景宸愣了一瞬,旋即反应了过来,也笑了出来,兴奋地把手中的纸举了起来,大声道:“母后快看,儿臣刚刚在练字,这是儿臣最满意的一张!” 皇后接了过去,眼神锐利,一一看过后,嗯了一声,说:“写得不错,宸儿进步了,日后不要松懈啊,咱们争取每一张写得都是最好看的。” 皇后从前也不会这样毫不吝啬地夸奖大皇子,裴景宸的小脸红扑扑的,兴奋不已,道:“儿臣知道了!” 皇后摸了摸裴景宸的小脑袋,又要继续去泡双手。 裴景宸歪了歪脑袋,询问道:“母后今日为何这般高兴?” 皇后一听他这样问了,俯下身子凑近了裴景宸,指了指自己的一侧脸颊,笑眯眯道:“宸儿看看母后这皮肤是不是好一些了?” 宸儿看得十分仔细,点点头道:“是……不过母后的脸上细细看去,有了一些红血丝呢。” 皇后一愣,一旁的宫女忙把小镜子举了起来,皇后凑了过去仔细看,说:“这是面色红润了,自然会有点红血丝。” 裴景宸不懂这些,听母后这样说了,他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小心翼翼地请求:“母后……儿臣这几日学得很用功,明日能不能歇息一日?” 皇后斟酌了半晌,想到她已经安排了太傅教导,后日也就来了,便道:“那好,明日你好生歇息一日,后日石太傅就会来教导你,你一定要听他的话,好好学,知道吗?” 裴景宸微微皱着眉,他不知道石太傅是什么样的人,只知道母后为他找了老师,乖巧地点了点头。 皇后微微一笑,温和道:“好了,你回去吧。” 裴景宸欢快地蹦跶走了,皇后站了起来,走出房门,眯眼看着院子里在阳光的照耀下姹紫嫣红的花朵们。 金蕊正穿梭在其中,仔细挑选盛开的艳丽的,今晚沐浴时再撒入热水中。 这几日蜂蜜用得也很快,总管太监正奇怪呢,各宫小主突然都派宫女去取蜂蜜,所幸御膳房存的蜂蜜很多。 入了夜,皇后抬眼看了看窗外的月亮,这才突然发现,今儿个是十五了。 那裴珺该过来了。 宫女们的动作加快,皇后正想趁着裴珺来之前先沐浴完,没成想裴珺刚好卡着时间到了。 皇后忙迎了上去,她今日穿了藕粉色的衣裙,裴珺看了两眼,随口问:“怎么今日穿得这般素净?” 其实这藕粉色的衣裙,许多人都爱穿,只是皇后平日都穿深色的端庄稳重的衣服,骤然一穿藕粉色的,看着的确比以往素净了。 皇后悠悠然在裴珺面前转了个圈,很是高兴,问:“皇上觉得臣妾这一身如何?” 裙摆飘扬,带动了阵阵微风,裴珺盯着旋转起来的裙摆,有了一瞬的失神。 当初,姜念在凉亭下舞剑,那柔韧有力的腰肢,和宛如花瓣绽放的大裙摆…… “皇上?” 裴珺骤然回过神来,皇后突然皱着眉开口问:“皇上……是看着臣妾想到了旁人吗?” 这话一出,两人皆是一愣。 皇后先是后悔了一瞬,她一向体贴大度,怎能突然问出这种话呢…… 不过着实不能怪她,因为方才裴珺那眼睛压根就没有聚焦,一眼就能看出他的思绪飘向了远方,看着这件藕粉色的衣服出了神。 裴珺顿时有些不悦,皇后忙开口说:“是臣妾多嘴了……皇上恕罪。” 裴珺的眉眼微有舒展,皇后这才说要去沐浴。 裴珺还是同往常一样,在宣明殿沐浴了之后才过来的,皇后也不强求两人来一出鸳鸯戏水了,含情脉脉地看了裴珺一眼,便去了里间沐浴。 第177章 双手奇痒 裴珺坐下后,一条胳膊撑着脑袋,仔细回想。 姜念那一日,穿的应当是件妃色的舞裙吧,化的妆容也漂亮,很衬她的气质。 姜念姜念姜念…… 为什么满脑子都是姜念…… 裴珺啧了一声,里面的水声才刚刚响起,裴珺已然有些不耐烦了。 一想到他得在这里待一晚上,真是无趣。 漫长的时间过去,皇后觉得自己身上混合了花香与蜂蜜的香气,甜腻腻的。 两人躺在床榻上,皇后本以为今晚能行那档子事了,没成想她全程只看见了裴珺的后背。 裴珺侧卧着,脸甚至都不朝向她那边。 皇后觉得委屈,她的身子往里挪了挪,一只手轻轻抚上裴珺的肩膀,裴珺立马啧了一声。 皇后的动作瑟缩了回去,不甘地问:“皇上为何要背对着臣妾?难不成……皇上已经看腻了臣妾这张脸吗?” 裴珺沉默了两秒,无奈地平躺了回去,生无可恋道:“你身上甜腻的香气太重,朕不喜欢。” 皇后一愣,她抬起胳膊轻轻嗅了嗅,顿感奇怪。 裴珺的嗅觉这么灵敏吗?她自己只是能味道淡淡的清香,还是离得很近才能闻到。 “皇后,你这两日,可是受什么刺激了?” 裴珺闭着双眼,突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皇后身子一僵,觉得自己的头顶冒出了几个问号。 她是……很不正常吗?能让裴珺这么直接地问出这个问题! “臣妾……没有。” 裴珺淡淡嗯了一声,似乎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皇后本以为这就消停了,没成想裴珺安静了片刻,又来了一句:“这样吧,皇后,你的脸朝向外边,咱们背对着背安寝。” 皇后:…… 为什么偏要说得这么直白! 她忍着尴尬之心,道了声事,僵硬着身子翻了过去。 整个夜晚,裴珺沉沉睡去,皇后睁着眼睛,几乎是一夜未眠,中途还流下了两行辛酸泪。 没想到,天快亮起来时,皇后突然觉得自己的两只手奇痒。 一开始的痒只是丝丝缕缕的,很轻微,没想到之后越来越难以忍受,皇后两只手互相偷偷抓挠。 她还以为自己昨日是不小心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有些过敏,这才会痒。 没想到越挠,痒得就越厉害,裴珺皱着眉醒了,无奈道:“你在做什么?” 皇后一惊,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道:“臣妾……臣妾的手略有些痒,这才挠一挠的,不小心惊扰了皇上。” 裴珺懒懒地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时辰也差不多了,既然已经被吵醒,干脆不再继续睡了,直接掀开被子起身。 裴珺走后,皇后还颤着双手勉强行礼,等裴珺一离去,她忙伸出手互相抓挠。 养了这么长的指甲,挠痒的确很方便,只不过一个不小心,力道没收住,就会留下五道红痕。 金蕊被吓了一跳,一看皇后连自己的手背都挠红了,心疼道:“娘娘别再抓了,奴婢去请太医来瞧瞧。” 皇后急促地嗯了一声,一个小宫女连忙跑了出去。 金蕊奇怪道:“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何会痒呢。” 皇后坐在矮榻上继续挠,猜测道:“该不会,该不会是昨天我专门泡了手的缘故!” 金蕊被吓了一跳,当即道:“那娘娘今日就暂停吧,等太医来看看怎么说。” 太医来把过脉后,单从脉象上看不出任何问题来,只能凭借肉眼去观察皮肤。 太医一时间也看不出是什么缘故,只是暂且给皇后开了止痒的药膏。 这药膏当即涂抹了上去,冰冰凉的,缓解了痒意,皇后松了口气,又让太医去看她的脸。 太医凑近了瞧,只是能看到些红血丝,不过人的皮肤正常来说就是会有细小的红血丝,且皇后也只是感觉到双手痒而已,倒也暂时没别的症状。 要真是那花瓣水的问题,怎么偏偏就双手痒,四肢躯干都不痒呢? 皇后一时间也想不通为什么,只能认为是自己的双手昨日不小心碰了什么不该碰的,还好药膏很有用,太医多开了些,这才离去。 皇后赶紧涂抹了厚厚的一层,等痒意彻底缓解了,这才净了手,急匆匆去了正殿。 此时众人已经到齐了,皇后难得迟到一次,昭妃故作关心地问:“娘娘今日是怎么了?身子不适吗?” 皇后勉强笑笑,手背没有那么红了,她道:“本宫今日不小心起迟了,这才会晚来一些。” 嘉嫔笑得暧昧:“皇上昨夜留宿在娘娘这儿,想来娘娘服侍得辛苦,还要早起,着实辛苦啊。” 嘉嫔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皇后又想起了昨夜里她和裴珺背对背入眠的样子,裴珺竟然还嫌弃她身上的气味…… 皇后脸色不太好,可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丢这个脸,闻言笑着说:“倒也还好,是本宫身子不如以往了。”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嘉嫔一愣,当即艳羡不已。 皇后总是觉得奇怪,扫视了众人一眼,主动询问:“前几日瑾嫔所说的法子,你们可都试过了吗?” 嘉嫔兴冲冲道:“试过了,应当是有点用处的,只不过臣妾才坚持了两日,想来多坚持几日,效果才会明显吧。” 丽贵人也在一旁道:“嫔妾也试了试,许是自己的脸本就粗糙吧……倒也没太大的效果。” 姜念担心会提早穿帮,忙笑着说:“各位姐妹莫急,这法子没有十天半个月,是见不了效的,皮肤想要好,就是一个日积月累的过程,贵在坚持。” 皇后发现她们都没什么事,就只有自己的双手莫名其妙痒了,心中愈发觉得古怪。 总不能是自己昨日碰了一下宸儿的那张纸,手就过敏了吧。 皇后一个早晨都心神不宁的,没等众人多唠两句就挥手让大家散了。 皇后回了寝殿,又重新涂抹了一遍药膏,坐下歇息了半晌,谁曾想,这手还没好呢,双腿突然也痒了起来。 她的脸色骤然变得十分难看,唤金蕊进去,褪下衣服让她仔细观察。 第178章 皇后中招 金蕊半蹲下去,盯着皇后纤细的双腿,“嘶”了一声。 皇后一听金蕊这倒吸凉气的声音,当即紧张了起来,声音都有些变了,急忙询问:“怎么了?” “娘娘……您的双腿上突然出现了许多的红血丝……好像,和您的手背上是差不多的。” 皇后一愣,跌坐在床榻上,把双腿蜷了起来,自己低头仔细观察。 果真是这样,不过红血丝并不算密集,稀稀拉拉地爬了几条。 皇后的眼睛快速眨了眨,心跳得愈发快了,惊恐地问:“金蕊……这是怎么回事啊,本宫是得了什么病症吗……” 金蕊跪在床榻边,闻言连忙拉着皇后的手安慰:“娘娘别胡说,好端端的怎么会得病,娘娘现在的双腿痒不痒?” 此时皇后的内心惶恐不安,也感受不到痒意了,只是反抓住金蕊的手,道:“快去请太医过来!” 两个太医疾步而来,皇后的身躯不便直接袒露出来,她平躺在榻上,上半身用被子盖得严实,只露出了一截小腿。 两个太医行礼后,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子观察,皇后很急切地询问:“怎么样?能看出本宫这究竟是怎么了吗?” 两个太医闻言彼此对视一眼,皆是小幅度的摇摇头,百思不得其解。 “娘娘,微臣问一句,现在这双腿是否和手背一样痒呢?” 皇后点点头,道:“方才还不感觉,这会儿已经开始痒了。” 其中一个太医无奈道:“还请金蕊姑娘先将微臣开的药膏拿来,为皇后娘娘厚敷在双腿上。” 金蕊脚步极快地拿了过来,将床榻的帷幔放下,两个太医自觉地退了出去。 皇后害怕的身体不住打着颤,哽咽道:“这两个太医,已经是太医院医术最高明的了,连他们都诊不出问题,本宫该怎么办啊。” 金蕊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将被子从下往上掀了掀,为皇后涂了药膏。 涂抹完后,金蕊擦干了手,走了出去。 两个太医正头对着头窃窃私语,金蕊焦急地询问:“两位太医,你们可有法子啊?” 太医转过身,看着金蕊唉声叹息,询问:“姑娘能否仔细回忆,娘娘这两日有没有碰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微臣等人觉得娘娘这症状极像过敏,但又不是过敏。” “虽不是过敏,却也有异曲同工之处,若是不能找出是什么东西所致再彻底阻断,只怕娘娘很难好起来……” 皇后一向是个传统的人,向来不喜欢接触什么新鲜事物,要说奇怪的东西,自然就是这两日她开始泡花瓣澡,并且用蜂蜜加上花瓣的水净面、泡手。 金蕊道:“娘娘这两日为了保持皮肤的白皙透亮,将花瓣捣出汁液,并加上少量蜂蜜,用热水沐浴……” “难不成问题出现在这上头?” 太医抬手缓慢地抚摸着胡须,奇怪道:“微臣虽不明白这法子对皮肤是否有奇效,可听来便觉得奇怪,或许问题出现在这些东西上。” “姑娘可知,这蜂蜜与花瓣的来源?” 金蕊点点头道:“蜂蜜是从御膳房那里拿来的,花瓣……花瓣是花房的奴才搬来的,都放在院子里,有些已经被种上了。” 金蕊又仔细想了想,道:“倒是还有珍珠粉,不过珍珠粉和蜂蜜应当不会有问题吧,毕竟是从御膳房拿来的,各宫主子都在用呢,也没听说有什么问题。” 金蕊话音刚落,皇后的呼唤声又传了过来:“金蕊,你快进来,本宫的脸……” 金蕊的心咯噔一跳,忙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进去,急忙喊道:“娘娘怎么了!” 皇后正坐在榻上,双腿因为刚涂了药膏,裸露在外,金蕊进去的时候,皇后的发丝凌乱,十根手指正在抓挠自己的脸。 金蕊大惊,冲过去攥着皇后的手,道:“娘娘再忍忍,这脸可是不能挠的啊,当心留疤。” 皇后看起来异常癫狂与烦躁,她疾声厉色道:“本宫知道!本宫也不想挠,可是脸……脸真的好痒啊!” 她的脸现在像有数千只蚂蚁在爬一样,又像是被烈阳不停地炙烤,火辣辣的,又热又痒。 金蕊忙把膏药扭开,哄道:“娘娘再忍耐片刻,奴婢为你涂脸。” 皇后的十根手指颤抖着拿开了,冰冰凉凉的药膏接触到脸皮的瞬间,皇后深吸了一口气,开口催促金蕊快一些。 全部涂抹完了,连边边角角都没有放过,皇后只露了个眼睛鼻子嘴巴出来,看起来像个怪人。 她情绪十分崩溃,忍不住大声喊叫:“怎么回事!是不是那个水!水有问题,有人要害本宫,有人想让本宫全身溃烂!” “娘娘!娘娘您冷静些,奴婢怀疑是那些花瓣的问题,两位太医被带去查看了。” 皇后稍微冷静了下来,喃喃道:“花瓣……花不是从花房送来的吗,谁的手这么长,竟然能收买花房的奴才来害本宫!” 金蕊摇摇头,当务之急是皇后这张脸万万不可被毁容。 金蕊紧张地问:“娘娘现在感觉怎么样?脸还痒吗?” 皇后紧闭双眼,无力地靠着背后的软枕,胸口起伏极大,摆摆手道:“本宫现在不想说话,闭嘴。” 金蕊无奈地闭上了嘴巴,门外很快就有了动静,两个奴才惊慌失措地抱着花盆冲了进来,喊道:“娘娘,两位太医说这花有问题!” 皇后的眼睛立马睁开,瞪得极大,她不顾满身的药膏,拢上衣衫冲了出去。 两个太医紧跟着进来,跪在地上拱手道:“据微臣所看,这花瓣上有非常不明显的细小的黄色斑点,看起来像是某种药粉撒在上面,晒化了之后留下的印记。” “以及,这花的气味有些不对劲,寻常人或许闻不到,觉得这只是正常的花香,但微臣日日嗅闻不同的药材,对气味的感知敏锐,微臣肯定,就是这花瓣被人撒上了什么损害肌肤的药粉,能让人皮肤瘙痒、止不住抓挠,进而红肿,溃烂……” 第179章 求皇上做主 皇后愣住了,此时此刻看着那些殷红的花瓣,更像是淬满了毒的东西。 更可怕的是,这几日她还日日都用这些被撒过药粉的花瓣……难怪她现在浑身都很痒。 金蕊听得又惊又气,为皇后抱不平,委屈道:“娘娘,实在是太过分了!这件事要不要告诉皇上,让皇上为娘娘做主啊!” “不能说!” 皇后脱口而出了这一句拒绝的话,金蕊被吼得闭上了嘴巴,就看见皇后浑身都颤抖着,抚摸着自己的脸,道:“本宫现在这副样子,像个怪物一样,皇上待本宫本就不如从前那般好了,要是被他知道……” “娘娘!做这件事情的人心肠实在歹毒,您不能就这样算了,再说了,太医一定会医治好您的。” 两个太医忙拱手称:“如今已经发现了造成皮肤瘙痒的源头,日后小心些不要再触碰就是了,皮肤的瘙痒红肿,还需多等些时日,不要抓挠,自然会慢慢消下去。” “多等些时日是多久!眼看着马上要开始新一轮选秀了,偏偏在这种关头……本宫身为一宫之主,难不成要被那些新人看笑话吗!” 说着说着,皇后情绪激动了起来,觉得胳膊又痒了,伸出长长的指甲用力抓挠。 “娘娘……” 雪白的胳膊上转眼间又满是血痕,两个太医说回去再多配些药膏,这几人好生涂抹着。 皇后平日爱花,殿内也摆放了不少,都插在青瓷花瓶内,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忙道:“你们再去看看摆在殿里的花,该不会也被下药了……” 两个太医快步前去查看,仔细观察之后摇摇头道:“娘娘安心,这上面并未发现什么可疑的痕迹。” 金蕊紧紧皱着眉道:“这些花是奴婢带着人去御花园剪下来的,没有问题,可是花房送来的就会有问题……” 皇后呵笑一声,道:“这还用想吗?本宫没有听颖妃和瑾嫔的胡言乱语之前,凤华宫从没有摆过花房里的花,那一日请安说过后,有人知道本宫也想试那法子,这才故意撒了药粉!” 金蕊顿时觉得脑海中一闪而过了什么场景,豁然开朗道:“娘娘,奴婢那日见到了昭妃娘娘身边的夏荷,当时她鬼鬼祟祟,还凑上来问奴婢摘花是为了什么……” “这样说来,能有权力指使花房的奴才的人,想来就是昭妃娘娘了……” 皇后眯了眯眼睛,“只怕不只是昭妃,别忘了,这个法子是瑾嫔说的,这件事两人都逃脱不了干系!” 金蕊再次劝道:“娘娘,瑾嫔娘娘正值盛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胆敢害到娘娘头上,这件事还是告知皇上吧。” 皇后蹙着柳眉,脸上的药膏不再发凉,已经渐渐失去了作用。 被蚂蚁啃食般的痒意袭来,皇后不能思考了,下意识地伸出手准备抓挠,一想到这可是脸,又生生忍住了。 令众人没想到的是,一向不会在这个时辰来凤华宫的裴珺,突然到了。 应忠的通报声响起时,皇后刚刚在脸上涂抹了一层新的药。 皇后一听这声音,立马慌了,抓着金蕊的手道:“你看本宫现在这个样子吓人吗?” 金蕊想说其实挺吓人的,不过这种情况下,她也不敢说实话,否则就是不要命了。 金蕊快速地摇头,此时裴珺已经负着手走了进来。 听到了脚步声,皇后彻底没了办法,一咬牙心一横,就这样走了出去。 皇后强装镇定地突然出现在裴珺面前,跪在地上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扑通!” 应忠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稳,身形晃了晃。 裴珺当即不悦地扭头瞪他,这都跟在他身边服侍多久了,怎么还这么不稳当,好好走个路都能被绊到。 应忠还没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裴珺狐疑地收回了目光,动了动嘴唇,正要说“起来吧”。 然后,他一抬眼就看到了皇后的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类似泥浆一样的东西,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眨巴眨巴。 裴珺:…… 他内心大惊,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却也仅是如此,并未像应忠那般失态。 怪不得刚才应忠突然趔趄了呢,大白天的见到鬼了。 皇后知道自己是把他们吓着了,顿感难堪与尴尬,她抬起头,就听到裴珺问:“皇后,好端端的,你往脸上涂泥巴做什么。” 皇后:“……回皇上的话,这不是泥巴,而是药膏……臣妾被人吓了药,如今整张脸都很痒,甚至有可能溃烂,这才涂了药膏……” 皇后越说越委屈,眼眶都红了,落下两行泪,甚至都没有冲淡脸上的药膏。 裴珺一听这话,立马严肃了起来,沉声问:“怎么回事?细细说来。” 他坐下后,两个太医拱手说明了情况,得知是花瓣的问题,裴珺满脸错愕,难以置信道:“你竟然真的信这种东西?” 皇后:…… 现在的关键是这个吗? 现在的关键明明是抓出凶手! 皇后又跪下了,咬牙切齿道:“皇上,臣妾身为六宫之主,今日竟惨遭贱人所害,那人想要毁掉臣妾的脸,实在是心肠歹毒!” “依你之见,是谁做的?” 皇后干脆道:“臣妾觉得,是昭妃与瑾嫔二人共同谋划!” 前面听到昭妃,裴珺的眉头只是略微皱了一下,后面再听到还有姜念,表情当即变了。 他的眸光轻微闪烁,沉声问:“你为何觉得会是瑾嫔?” “因为这个美容养颜的法子,就是瑾嫔告诉臣妾的……” 裴珺脸上满是错愕,他一开始还觉得这个法子荒谬,可得知是从姜念嘴里说出来的……又莫名很让人信服。 毕竟,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自己都是感受过的。 的确……触感极佳。 “皇上,瑾嫔先是故意引导臣妾这样做,昭妃再派她身边的宫女来打探臣妾有没有听信,之后就收买了花房的奴才,在这些花朵上撒了药粉!皇上您看——” 皇后把自己的袖口往上掀了掀,露出没有敷药的小臂。 第180章 肯定与姜念无关 此时,她的小臂上满是红疹,方才用指甲用力抓挠过,多了几道血痕。 整个小臂血红,看起来异常骇人。 裴珺紧紧蹙着眉,问:“太医怎么说?” 太医无奈道:“皇上,这种情况,皇后娘娘只能慢慢熬下去,只要不再接触那些东西,自然就不会……” “慢慢熬?皇上,您听见了吗?那人真是歹毒,臣妾平日里待她们为姐妹,没想到会用这样恶毒的招来害臣妾。” 裴珺听后,略有些忧心忡忡。 皇后这张脸虽然暂且被药膏糊了起来,看不出什么异常,不过此时若将这药膏洗去,只怕这张脸和小臂一样了。 皇后见裴珺不讲话,轻咬下唇,她伸出手轻轻揪住裴珺的衣袍,哽咽道:“求皇上为臣妾做主,这件事一定和昭妃与瑾嫔脱不了干系。” 裴珺心中自然是相信姜念的,她心思纯良得很,且素来与皇后无冤无仇,更不可能用这样的法子害人。 至于昭妃…… 裴珺回想起了当初昭妃流产后泪水横流的模样,苍白的脸、崩溃地哭喊…… 昭妃、宁嫔二人的泪水仿佛还在昨日,裴珺叹了口气,沉声道:“把花房的奴才都带来,派人挨个审问,务必找出是谁下了药。” 皇后的眼眸被泪水冲刷过后异常明亮,她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攥紧,眼底愤怒之情翻涌,两个贱人……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与此同时,景仪宫内,昭妃走了进去。 姜念开门见山道:“皇上派人去审问花房的奴才们了,皇后心中估计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你可打点好了那奴才?” 昭妃心中畅快,不由得笑出了声,说:“那奴才答应了本宫,本宫也会给他许多好处,不过,这事既然皇上插手了,那本宫就有被发现的可能。” 姜念一听,又气又急,道:“我以为你寻了什么万全的法子,她可是皇后,皇上自然不会轻飘飘略过此事,你若是被查出来了……” “查出来就查出来!本宫恨不能亲手杀了她,只是让她难受几日罢了,算是便宜她了。” 昭妃眼中满是狠厉,姜念摇摇头,看着眼前雍容华贵的女人,这才反应过来。 昭妃不能去加害大皇子,所以哪怕自己被降位,被惩处,也一定要不管不顾地让皇后付出一些代价。 姜念扯了扯嘴角,这一点上,她倒是极其佩服昭妃。 不过自己显然不能行如此冒进的路线,毕竟自己的位分是关系到未来的。 昭妃说完那通嚣张又癫狂的话后,自顾自地垂着头,摸了摸肚子,喃喃道:“本宫多想用皇后的性命来祭我那未出世的可怜孩子……” 姜念心情复杂,她明白昭妃满心的怨恨,若她在这世上了无牵挂,兴许真的就要同皇后一命换一命了。 可是她不能,身为朝中大臣之女,身为后宫妃子,她被捆绑了一根又一根看不见的铁链,苦苦挣扎,就连报仇,也只能一步步退后,最终选了这么个不算狠心的法子…… “娘娘,人活一世,万万不可被仇恨牵引着走,未来到世上的孩子,也不愿他的母妃活得这样痛苦,倘若他提前知道,估计也不会去到娘娘的腹中。” 姜念只能这样安慰她,昭妃落下一滴泪,冰冷的珠帘无力地垂下,此时的她,像极了开得萎靡的花,又像只伤痕累累的孤鸟。 那滴泪落在她的唇边,苦涩又冰冷,昭妃无力地抬了抬唇角,道:“想来,再过会儿,皇上就该传召本宫过去了,本宫不能在你这儿害了你,就先回长乐宫了。” 说罢,她慢慢起身,落寞地离去。 果不其然,一个时辰后,奴才受不住严刑拷打,舍弃了昭妃曾经所说的银子,若是连命都没了,要那些银子有何用。 姜念静静坐在屋内,看着窗外的太阳被大片的云遮挡,涩然一笑。 也是个不出所料的结果,奴才把什么都招了,想来裴珺定然是万分生气的。 沉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娘娘……” 姜念回过神来,突然说:“咱们也准备着吧,一会儿本宫也要过去了。” 沉香一愣,姜念呵笑道:“皇后不傻,知道这事也有我的功劳,不过,皇上到底愿意相信谁,还未可知啊。” 说罢,姜念眼神坚毅,裴珺对她的心动值已然许多了,皇后没有任何证据,裴珺不可能信她。 沉香不解道:“娘娘虽说未可知,可奴婢却能感觉出来,娘娘是十分自信的,为何?” 这次轮到姜念愣神了。 为何? 她也回答不上来,难道就是因为系统所测定出来的心动值吗?可说白了,那终究只是一串冰冷的数字。 她的潜意识中,就是觉得裴珺会维护自己,就是觉得他会在皇后和自己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自己。 姜念被传唤过去时,凤华宫内已然一片争执的声音。 皇后指着昭妃,恨声质问:“昭妃,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要害得本宫毁容!” 昭妃一看皇后那狼狈滑稽的模样,还有露出来的红痕,就忍不住想笑。 不过,她倒也不傻,这种时候还是在据理力争,裴珺听得头痛,看见姜念一来,他满脸无奈道:“不必多礼了,你过来,朕有些事要问你。” 皇后一看姜念也来了,暂且不和昭妃争论了,立马大声道:“瑾嫔,美容养颜的法子可是你告诉本宫的,如今本宫成了这副模样,你敢说和你无关吗?” 皇后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反正她现在该丢的脸都丢完了,此时也无所谓什么了。 姜念一进来就被劈头盖脸一顿质问,动了动唇正欲讲话,谁知裴珺先“啧”了一声,不满道:“皇后,朕还没开口,你有什么着急的?” 皇后的躯体一僵,不甘道:“是。” 姜念对上裴珺那温润的眼神,眉眼缓和了下来,温声道:“皇上有什么想问的?” 裴珺叹了口气,上来直接说:“朕知道这件事与你无关,不过皇后这副样子,总要有个说法,所以,朕才想问一问,你那天说的法子……” 姜念:…… 第181章 昭妃降为贵人 什么情况? 上来就确定她无罪了? 皇后听到那句“朕知道与你无关”,气得当场要吐血,委屈道:“皇上,这件事瑾嫔绝不可能无辜,您看看臣妾的脸,她们目无尊卑,若是这般纵容下去,那臣妾这个皇后,还有什么威严?” 裴珺掀了掀眼皮,冷冷道:“朕明白。” 随后,他又看向姜念,柔声道:“念念,告诉朕,你当初为何要那样说?” 姜念道:“皇上,臣妾的确用了那个法子,觉得好用,这才要告诉众人的,其实后宫之中,并非只有皇后娘娘一人用了这种方法。” “哦?还有谁?” 昭妃跪在一旁道:“臣妾用了,颖妃自然也用了,至于嘉嫔、宁嫔、丽贵人那些,估计也有在悄悄用的吧。” 裴珺挑了挑眉,哑然失笑。 这法子怎么听都觉得奇怪,偏偏姜念还如此一本正经,实在是……可爱。 裴珺唇角掀起一抹不明显的弧度来,揶揄道:“朕看你是天生丽质,还不小心当作了后天的努力,关键是众人还都信了。” 姜念知道自己现在在裴珺心中成了个傻子了,索性继续傻了下去,微微撅了红润的唇,娇声道:“皇上笑话臣妾,臣妾是真的以为这法子好用呢……” 既然众人都在用,可只有皇后出了事,那这件事就更不可能和姜念有关了。 他就说嘛,姜念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裴珺低声笑了笑,皇后在一旁瞪着眼,不理解为什么,她都难受成这样了,两人竟然还能当着她的面打情骂俏。 “啊……” 皇后哀哀叫了一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她伸手挠了挠雪白的脖颈,无助道:“皇上……臣妾的脖子也痒起来了……” 金蕊连忙上前为皇后涂抹药膏,这下好了,上半身都像白泥一样了。 裴珺到底还是关心皇后的,身为天下之母,这外貌可不能就这样被毁了。 于是,裴珺看向昭妃,道:“那奴才都招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况且,一个小奴才怎会无缘无故冤枉你,他将你与他见面所说的所有话,事无巨细地讲了出来,包括你打算用银子收买他,昭妃,你莫要再说自己是被冤枉的了。”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裴珺眉眼一沉,帝王威仪尽显,仿佛昭妃再多含糊一句,他当即就要不客气了。 昭妃已经预料到了今日这样的结果,她看到皇后如此痛苦的样子,倒也心满意足了,再狡辩下去也无用了。 于是,她道:“皇上,是臣妾所做,只是皇上要相信臣妾,臣妾从来都不会无故害人,皇上明鉴。” 裴珺眯了眯眼,道:“朕知道了,昭妃……你陷害皇后,目无尊卑,着实放肆,今日之事实在无可饶恕,着降为贵人,贴身宫女不能规劝,反倒帮着做尽恶事,责打二十打扮,长乐宫宫人一同禁足三个月。” 皇后听到这个处罚,不满道:“皇上,臣妾的脸或许都要毁容了,只是将她降为贵人,臣妾……” “好了!” 裴珺眼神锐利,冷冷刺向皇后,薄唇轻启:“皇后,有些事,你我心知肚明,莫要再得寸进尺。” 皇后:…… 她的内心难得生出几分慌乱来,什么叫有些事你我心知肚明…… 裴珺忍不住看向昭妃,当初她失去孩子的痛,自己都是看在眼里的。 皇后今日这般,也是咎由自取。 不过后宫自然是要有人管制,昭妃做了这样的事情,至少明面上还是要罚的。 昭妃退下后,皇后异常崩溃,泪水横流,哽咽着问:“皇上,那臣妾现在该怎么办……臣妾的脸……” 裴珺沉声说:“太医院的太医任你调动,他们医术高超,自然会将你医治好,这几日你就不必出凤华宫见人了,对外朕会告诉她们,你是染了风寒身子不适。” 皇后继续问:“那……过几日的选秀……” 不知怎的,皇后一提到选秀,裴珺就下意识地偏头去看姜念。 后宫里又要多添上几个人了,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 姜念低着头不作声,裴珺想了想,道:“如今颖妃已然能担此大任了,只不过只有她一人未免太劳累,朕打算,再找一人辅助她。” 说罢,裴珺犹豫了片刻。 现在后宫只有一个妃了,辅助之人自然是要从四个嫔里去选。 至于宁嫔自然是不考虑了,自打她流产后,成天都病殃殃的,看起来无精打采,自然是不适合。 至于嘉嫔,裴珺与她相处时间并不多,不了解她的性子,只知道太后十分喜欢。 太后喜欢的…… 裴珺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本能地排斥。 那就要在纯嫔和姜念之间选一个了。 若论资历,自然是纯嫔排在姜念之上,按理来说是最佳人选。 可姜念聪颖机敏,小巧思不断,又与颖妃交好…… 想来想去,裴珺还是希望姜念能做那辅助之人。 于是,他突然说:“念念,你来试试好不好?” 姜念诧异道:“我?” 皇后一听,突然觉得自己还能坚持,这权力落在谁的手中都行,她就是不甘心落到姜念手中! 皇后咬咬牙,道:“皇上,臣妾现在虽然不能出门见人,可在凤华宫内,一样是能安排好后宫各项事宜的。” 裴珺一阵无语,说:“你先能把你挠痒的手停下来再说吧。” 皇后:…… 姜念的头更低了,嘴角剧烈抽动着,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压制住笑容。 姜念回到景仪宫,还是一阵恍然。 颖妃听说了这件事,满心惊喜,拉着姜念的手说:“太好了,这几日咱俩一同掌管各项事宜,彼此之间还能互帮互助,幸亏皇上没选纯嫔,不然我单是想着要和她交流,头就痛得不得了。” 姜念无奈一笑,此时此刻,估计纯嫔都要气死了吧,先是女儿失了宠爱,又三番两次地错失得到权力的机会。 想来她和皇后一样,在心里咒骂了自己许多遍吧。 第182章 不要轻易动心 第二日,颖妃早早备好了点心与茶水,姜念简单洗漱了一番,就抱着珩儿过去了。 颖妃一看见珩儿来了,那脸上的笑就止不住,故意嗔怪道:“你啊你啊,咱俩今日是要干正事的,你把这小团子抱来了,我都没心思了。” 姜念坐下后,珩儿看着桌上那碟鲜花饼,馋得口水直流,小小的手努力去够,大半个身子都要探出去了。 姜念连忙把他按回怀里,笑着说:“别急啊,等你长大了,颖妃娘娘什么好吃的都会给你吃,绝对不会亏待了你这张小嘴的。” 颖妃连连点头,沉香接过珩儿,就在屋子里哄着他,两人面对面坐着,小桌上搁着个小巧的算盘。 紧接着,颖妃打开账本,动作娴熟地开始用另一只手拨弄算盘。 算盘声噼啪作响,姜念第一次接触这些,先是随意翻看了几眼,看到嘉嫔宫里的银子流水,疑惑道:“嘉嫔怎么有一项支出比旁人的都要多?” 颖妃无奈道:“太后喜欢听她唱戏曲,她成天就找些戏班子,跟着他们学习,这嗓子也是要费心力好好保养的。” 姜念唔了一声,继续翻看。 片刻后,颖妃突然又把厚厚的一本彤史拿了出来。 这彤史是专门记录皇上翻牌子的日期和对象,因为皇后平日里起到督促的作用,既不能眼睁睁看着皇上太冷落后宫,又要规劝他不能专宠一人。 如今皇后养病去了,这东西自然而然就交由颖妃了。 说起来,昭贵人做了这般过分的事情,皇后的脸面都要没了,皇上也没有重罚。 要是换成个地位低的,只怕都要被皇后一怒之下打入冷宫了。 颖妃开口道:“皇上还是喜欢昭贵人的,心中也是不舍,不然早该重罚了。” “是啊,不过我倒是觉得,与其说皇上是顾念情分,倒不如说是他心中大致清楚,昭贵人当初流产一事,是有端倪的,只是皇上不能为她做主,自然在这种事情上,就多加纵容了。” 颖妃抬眼看了看姜念,心中默默算了算,姜念和裴珺相识近两年了,细细数来大概是一年半的时间。 旁人看来两人关系极好,姜念又诞下皇子,是众人艳羡不来的对象。 可…… 于是,颖妃故意把彤史往姜念面前推了推,询问道:“你要看看吗?” 姜念手指动作微顿,账本的一页起了皱,颖妃没有漏掉她这个小动作,意味深长地看了姜念一眼。 姜念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这东西,她没兴趣,更不想看。 于是,她推拒道:“不了,我还是不看了。” “为何?” 颖妃直接问道。 姜念没料到颖妃会问出这个问题,她愣了一瞬,随即认真思索。 她为何不想去看……下意识的推拒,是觉得帝王之情太过于恶心,还是……她就是见不得这些记录,看了心里不舒服。 姜念抿了抿唇,像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突然翻开了彤史。 这一翻,她直接愣住了。 因为,这几页的彤史皆是空白一片,寥寥几笔,竟然记得还是前两日她与裴珺…… 不知为何,姜念突然没了信心再翻看前几日的,“啪”的一声合上了彤史。 她抬眼看向颖妃,颖妃笑了笑,说:“其实,你对皇上,也是有几分真心在的吧。” “你不是个无情无义之人,我就不信,你看到这空白的几页,内心会毫无波澜。” 姜念徒然地张了张嘴,轻笑出声。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每每与你相处,你给我的感觉永远都是,你在克制自己的心,永远不会释放天性,永远不去正视情感,或许你一遍遍告诉自己,你不可能喜欢皇上,你自己都信了吧。” “这样的谎言,说多了,你便真的信了吗?” “姐姐,我……” 姜念很少会遇到这种情况,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运转了。 颖妃一看她这副还没开窍的木讷模样,惊奇道:“平日里你是个通透的人,没想到在这方面如此愚钝。” 姜念苦笑一声,放弃了挣扎。 她懂得如何拿捏裴珺的心,如何在他面前做一只后宫的小白兔,她会演会装,就是不会剖析真心。 裴珺他……原来已经是这样了吗? 颖妃悠悠道:“一个帝王,最忌讳的就是偏宠与偏宠某一人,你觉得,皇上自从对你动了真心后,承受了前朝后宫多少的督促呢?” 姜念忽然想起了数日后的选秀,一颗沸腾的心瞬间冷切下来,眼眸恢复了以往的平静,认真询问:“姐姐,您觉得喜欢上帝王是一件好事吗?” 颖妃缓缓摇头,朱唇轻启:“自然不是,所以,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皇上对你再好,你也不要轻易动心,毕竟你们二人的权力与地位相差过大,皇上可以随时动心,你不能。” “姐姐放心,我的心远比你想象中的平静……” 颖妃展颜轻笑:“那我就放心了,接下来咱们就要看今年这一大批的秀女,我之所以方才说那番话,就是为了确认你的态度,不然看到这些人,你该要难受了。” 姜念无所谓地摇摇头,凑过去低头去看。 这本子上写的都是各个秀女的出身家世,年龄姓名等等信息。 她们的只是需要从诸多秀女中筛选出家世妥当,能在选秀当日面圣的人。 之后,要选谁入宫,就是裴珺说了算了。 颖妃看得认真,时不时用毛笔划去某个名字,啧啧两声,道:“放眼望去,家世好的大有人在啊。” 姜念撑着脑袋,伸手指了指其中一人,问:“她的父亲是御史大夫,官职很高吧,若是长得俊美,皇上肯定会选。” 颖妃摇摇头:“圣心难以揣测,谁知道那一天会如何呢,不过就算皇上不喜欢,太后应当会喜欢。” 两人凑在一起忙了一整天,桌上的糕点都用完了,珩儿睡了两觉了,姜念这才伸着懒腰回去。 冉儿送姜念出了屋子,在门外,冉儿正要回去,姜念突然叫住了她。 “冉儿,我悄悄问你件事。” 冉儿疑惑道:“娘娘想问什么?” “你家娘娘的生辰是几月几日?我想准备个惊喜,你可千万别告诉她。” 第183章 颖妃生辰 冉儿眼角眉梢都是笑,两人的姐妹情她看在眼里,是再欢喜不过的。 “您不想让颖妃娘娘知道,那可要快些了,因为娘娘的生辰就还有三天了。” “三天!” 姜念压低了嗓音,无奈道:“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我若是不问你,这生辰就稀里糊涂过去了。” 冉儿也倍感无奈,撇撇嘴说:“娘娘每年的生辰都过得很敷衍,或许……也是不想让您太过劳心费神了。” 姜念一听,心顿时软了下来,眼神柔和,轻声道:“她待我好,我就是亲手为她做个生辰礼物又何妨呢。” “冉儿,你怎么还没进来?” 颖妃的询问从屋内传来,姜念连忙转身离去,走时还不忘嘱咐冉儿千万别说出来。 回到屋内,珩儿被沉香抱着,呼呼大睡,姜念也不想再让沉香抱着走动了,万一将他折腾醒了,只怕会哭。 于是,沉香将其轻柔地放在姜念的榻上,姜念摸着下巴看了半晌,说:“都四个月了,该注意点头型了,不然过了六个月之后,这头型很难改变了。” 乳母见状,笑着询问:“娘娘说的是,不知娘娘打算给二皇子睡个什么样的头型呢?” 姜念唔了一声,以她的审美,自然是圆的脑袋好看啊。 说起来,裴珺的脑袋也是圆的。 不对,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起他…… 姜念摇了两下头,说:“自然是睡圆头好看,是不是需要人时不时帮忙协助翻身?” 乳母点点头,道:“奴婢也暂且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 姜念突然说:“能不能找两本比较厚的书,他平躺时把书卡在两侧,一段时间之后将他翻身侧睡,再把书卡一下。” 毕竟在现代,她依稀记得是有这么个法子。 乳母眼睛一亮,当即道:“这法子不错,这样也不需要人一直在旁边盯着看了。”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当真找到了两本特别厚重的书,放在了珩儿的脑袋两侧。 这模样实在太滑稽,一无所知的珩儿在睡梦中裹着小嘴,睡得酣畅。 安顿好了小家伙,姜念蹲在地上挠了挠板栗的小下巴,悄悄去了尚衣局。 虽然尚衣局的绣娘们平日里只做衣服,不过团扇一类的东西应当也是能指导姜念两下的。 板栗不肯老实待在景仪宫内,迈着四条小短腿屁颠屁颠跟着姜念出去了。 姜念打算亲手做个精致的团扇,等到夏日里还能刚好使用。 她用了竹子做扇柄,亲自去尚衣局挑选了布料。 姜念打算先试做一个,如果做得好了,再认认真真做一个团扇送给颖妃。 这团扇是双面的,正反面要绣不一样的花纹,放上不同的装饰。 姜念学着特调了一种胶水,将奶白色的纱布黏在竹节上,再用针线缝了一圈。 随后,她挑了些其他颜色的布料,用剪刀剪成了一瓣又一瓣的小花瓣模样。 紧接着,她用珠子当作花瓣的花芯,莹润漂亮的假花被她粘在扇面上,又用金线绣了图案。 第一个只是试试水,看着做的还不错,姜念干脆把材料打包,拿回了景仪宫。 这一次做得格外用心,她挑了好几颗圆润饱满,大小一致的珍珠,为团扇镶了个边儿。 又用金银线交替,在两边扇面上绣出不同的图案,做了许多个栩栩如生的花,牢牢粘在扇面上。 同时,她寻了镀了一层金的首饰,像是花枝,也牢牢粘在团扇上,整个团扇拿在手中沉甸甸的,下头还坠了几缕金丝。 姜念埋头做了一下午,看到成品后,莫名陷入了沉思。 她的本意是想让颖妃能在夏日里用上的,可现在可好,上面都是些金银珠宝,确实好看,但是不实用。 看来只能当做观赏了。 三日后,姜念起了个大早,去了御膳房。 颖妃去寻了姜念,发现姜念不在屋内,奇怪道:“你们娘娘这两天忙什么呢,怎么我一来找她,她就不在。” 沉香帮着姜念撒谎,笑着说:“娘娘这两天有些闲不住,坐久了想出去逛逛,娘娘这两次来的不是时候。” 颖妃抿了抿唇,从前就算是想要闲逛,她们二人也是一起的,怎的这两日姜念这么奇怪,要去哪里也不会叫上她了。 颖妃心情低落,闻言嗯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此时此刻,姜念已经把她亲手做的糕点放在了颖妃屋内,她躲在门后,等着颖妃进来。 颖妃无精打采地回来了,连步子都放得缓慢,姜念大气不敢喘,她偏头看着颖妃的背影。 颖妃慢悠悠走了回来,抬眼就看到桌上摆放的满登登的菜,还有好几盘精致的小点心,一愣,问:“这是怎么回事?本宫没让你们传膳啊。” 姜念蹑手蹑脚地靠近了。 颖妃左看看右看看,周围的奴才们支支吾吾,就是不讲话。 她深觉怪异,正欲开口询问冉儿,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她浑身一哆嗦,立马转头,看到了消失了两天的姜念,正站在她身后,笑得俏皮。 颖妃啊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先询问:“你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何要吓我?” 姜念看她是真的毫不在意自己的生辰啊,都到这份儿上了还没想起来,她撇撇嘴,一直负在背后的双手伸了出来,一柄精致耀眼的团扇出现在颖妃眼前。 “姐姐,今天是你的生辰,我的财力虽然不如你雄厚,可这心意,是与你相同的。” 颖妃双眸顿时明亮起来,一听到今天是她的生辰,先是愣了一瞬,旋即粲然一笑,露出瓷白的牙来,小酒窝显现,道:“原来是这样……我竟忘得一干二净。” 说罢,她立马接过沉甸甸的团扇,嘴巴笑得合不拢,道:“你还说财力不雄厚呢,这团扇就这么大点,能被你放上珠宝的地方都放了!” 姜念挠挠头,道:“这……一个不小心,总感觉要多放些华贵之物才配得上你的身份,就放多了。” 第184章 酸楚 颖妃顿时哭笑不得,又扭头看了满桌子的菜,心头一暖。 姜念一直记得,她爱吃海鲜那一类,什么鱼虾蟹都有,清蒸、辣炒、腌制、捞汁……用了不同的方法。 颖妃当即寻了个架子把团扇好生摆放了起来,迫不及待地坐下吃了一口。 她眼睛一亮,赞不绝口道:“以你的手艺,咱俩日后要是出了宫,去开个酒楼饭馆,生意定然极好。” 姜念的表情微凝,苦笑道:“不过,咱们是不可能出宫的。” 其实,如果姜念最终能完成系统的终极目标,就可以脱离这个世界。 而颖妃,只能一辈子留在这里。 颖妃没有察觉到姜念不对劲的情绪,于她而言,自打她选秀入宫,自己的未来便一眼看到了头。 现在,她能做的,不过是让自己的每一日都能尽量快活一些。 姜念好生陪了颖妃一日,两人聊得尽兴,中途还要了壶小酒,这酒不醉人,姜念喝了许多,也不过是脑子略微有些发懵。 回到屋内,秋兰闻到了一阵淡淡的酒香气,让人去准备了醒酒汤。 她害怕姜念走不稳,特意扶着她坐下,没想到姜念走得稳当,只是坐下后,两手托着腮,发髻微微散落也不理会,认真地发着呆。 醒酒汤被端上来后,姜念垂眸,突然轻声说:“秋兰,再过两日,就到了京城大选的日子了,到那时,京城应当十分热闹吧。” 达官贵人、豪门望族的女人,自然都想进来。 秋兰一眼看透了姜念心中的忧郁来自何处,无奈一笑,说:“娘娘,这样的日子还要过许久,未来,您或许还会再看着许多新人不停地入宫。” 姜念叹了口气,她的心略微有些乱,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竟全是裴珺满含情意的双眸。 心口微微发烫,姜念低头看去,这才意识到,自己今日穿的里衣,是当初裴珺绣的那一件。 鸳鸯…… 他们二人之间,搁了那么多女人,算什么鸳鸯呢。 姜念把醒酒汤一饮而尽,无力地倚靠在软枕上,道:“选秀之日到来前,皇上要是来找我,就说我身子不适,不想见人。” 说罢,姜念自顾自地掀开被子,脸微微侧了侧,埋在枕头里。 秋兰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无奈地为姜念拿下了发间的簪子,为她掖了掖薄软的被。 第二日,秋兰在外守夜,看着遮挡得严实的帷幔,皱了皱眉。 太阳早已升起,可姜念还没有动静。 她实在放心不下,正想拉开瞧瞧,门外就传来了应忠的通报声。 秋兰一听,没想到姜念一语成真,裴珺竟真的在选秀前来了,她又看了眼帷幔,发现一点动静都没有,无奈叹了口气,轻轻走了出去。 裴珺自顾自地负着手要走进去,秋兰连忙拦在前面,道:“皇上,娘娘昨夜里着了风寒,现在还在睡着呢,娘娘身子不适,说这两日谁都不想见……” 说完这番话,秋兰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眼裴珺的反应,裴珺听到姜念身子不适,立马担忧不已,说什么都要进去了。 秋兰自然也不敢真的强行阻拦裴珺,裴珺一绕,直接推门而入。 姜念已经醒了许久了,她睁着眼睛,没有聚焦,只是陷在被褥中,一动不动地发愣。 身体不知怎的,没有力气,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裴珺急切地走到床榻边上,看着拉紧的帷幔,伸出手轻轻撩开,姜念闭上了眼睛,安静地躺着。 裴珺伸出温热的手掌,抚摸着她的脸颊,丝丝痒痒,他目光复杂,轻声问:“念念,你真的身子不适吗?还是说……你不愿意见朕?” 姜念没有动静,身体起伏平稳。 裴珺问完这句话,便也没了动静。 屋内异常安静,甚至听不到彼此的呼吸声。 姜念不知道裴珺盯了她多久,她只知道,自己一直闭着眼。 过了许久,裴珺这才终于落下一声叹息,他像是明白了什么,轻轻把帷幔拉了起来,缓步离去。 裴珺进去没多会儿就出来了,应忠面露不解,也不敢多问,忙跟着裴珺的脚步离去。 裴珺此时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他的一颗心像是被不停地拉扯,又像是被丢进了醋水里,泛着酸楚,心疼与无奈。 他没什么好说的,毕竟要选秀的人是他自己。 他知道姜念为什么不愿意见自己,就是因为知道,又无法改变什么,所以难过。 若是可以,他也不想这后宫再多什么人,可现实无奈,许多决策都是身不由己。 就是因为身不由己,所以他不能冲着姜念保证什么,安慰也只是苍白的解释,一切都是徒劳。 他紧紧抿着唇,怔怔望着前方朱红的墙,纤长的睫毛垂下,眼眸中翻涌着痛楚,又像蒙了层淡淡的薄雾。 三日后,五年一度的选秀在京城如期举行。 姜念起床用了些早膳,表情平静,一小口一小口吃着东西,秋兰观察了半晌,发现除了兴致不高昂外,也没什么不妥。 板栗像是察觉到了姜念的心绪不佳,它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东西,摇着小尾巴屁颠屁颠儿地走到姜念脚边,汪汪叫了两声。 姜念把它捞在怀里,轻轻摸着它毛茸茸的小脑袋,板栗呜呜咽咽地叫,舒服地把小肚皮翻了起来。 萌宠治愈人心,姜念泄出一声轻笑,看着面露担忧的秋兰,问:“这个时辰,选秀应当开始了吧。” 秋兰啊了一声,支吾道: “秀女人数众多,自然是要早些开始的,这个时辰,应当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了。” 姜念轻声嗯了一下,又问:“颖妃姐姐应当过去了?皇后娘娘在宫里休养,原该是皇后去的。” 秋兰点点头,又想开口安慰姜念,谁知姜念突然笑了,先开口道:“不必担忧,我只是心情不好而已,不管进来的是什么人,都不会影响到我的晋升。” 秋兰一看姜念恢复了这副斗志满满的样子,松了口气。 第185章 裴珺选秀,无人入选 下午时分,景仪宫宫外有了动静。 颖妃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姜念此时正窝在窗边静心读书,她进来后,还没等姜念开口,自己先倒了一盏茶,咕嘟咕嘟喝完了。 姜念见状不解道:“这是怎么了?” 颖妃摆摆手,唉声叹气:“突然希望皇后能今早出来,这差事还真不是好干的啊。” 她在那儿坐得浑身酸痛,那秀女就是一波接着一波进去,源源不断。 关键太后还是个话多的,基本上新进去一批,太后就要侧脸与她讨论讨论。 太后的面子自然得给,颖妃每次都回答得滴水不漏,一天下来自然是口干舌燥,又苦又累。 姜念把书放下,拍拍她前面的空隙,笑着说:“姐姐坐在我面前,我为你捏捏肩。” 颖妃道:“不用了,我急匆匆回来找你,就是想提醒你一件事。” 颖妃神情严肃,看得姜念内心咯噔一跳,连忙问:“发生何事了?” 颖妃深深看了姜念一眼,无奈道:“只怕这两日,太后要寻你过去了。” “难道是今日的选秀……” 姜念心中隐隐有了预感。 “秀女至少有七八百人,一组六个,今天看得我眼花缭乱,其中不乏家境优渥、长相俊美的女子,可皇上偏偏挑剔得很,一个都看不上。” 颖妃自然猜到是为了什么,说这话时带着几分揶揄的意味。 姜念挑了挑眉,就算裴珺都看不上,肯定也是选出来了的。 颖妃接着道:“皇上不选,我也没法子,太后还频频用眼神对我施压,我装模作样劝了两句,皇上还是反应淡淡,眼瞅着前面有那么多大臣的女儿落选,一个个哭唧唧的……” 姜念表情略微凝滞,这前朝与后宫的牵连颇深,很多时候,就算重臣的女儿长相算不得好,皇上也理应纳入后宫。 可是,依照颖妃所说,人家是既貌美又有家世,这种情况下裴珺还不选她们,自然会引得人家心生不满。 “太后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这种事继续下去,不然也没法和前朝重臣交代,既然皇上从头到尾都没有选一人出来,太后便指了三人。” “从头到尾?” 姜念惊愕地反问一遍,这可是五年一度的选秀,裴珺就算对那些人再不感兴趣,这表面功夫也是要做的,他竟然从头到尾没有指定一人出来…… 姜念的心情顿时复杂不已,她不知道裴珺这样做有何深意,是为了她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颖妃点点头,继续说:“太后指的那三人,其中一人的父亲是正三品大学士,我瞧着相貌是出奇的好,不过和你相比自然还是逊色一些,但放在后宫,也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了。” 颖妃啧了一声,无奈道:“你想想,这么多秀女,皇上全程一人都不选,太后无奈之下指了三人,选秀结束之后,皇上还一言不发,可真是气坏了太后。” 裴珺与太后之间的关系本就犹如水火般不相容,平日里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今日裴珺这般任意妄为,太后不可能不生气。 姜念皱了皱眉,明白了什么,说:“太后自然是对后宫局势清晰明了的,所以,她会将皇上这样的态度,怪罪在我的身上……” 颖妃见姜念明白了过来,愈发担忧,重重点头,小声说:“太后从不是个明事理的人,她只想看着皇上能够雨落均沾,纵使你平日表现得再乖巧,只怕这一次,太后还是要怪罪于你。” 姜念:…… 她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自己方才还不敢相信裴珺是为了自己才会这样,可当下听了颖妃的意思,便知晓裴珺的心意了。 可现在不是细想这些的时候,太后正生着气,只怕即将要把她传唤过去。 这念头刚刚起来,太后身边的姑姑满脸严肃,走到了屋外。 颖妃与姜念对视一眼,她咬了咬唇,知道太后定然是要刁难姜念的,轻声说:“要不然我陪你去,我害怕太后一怒之下会对你……” 姜念的手盖着颖妃的手,认真道:“姐姐的心意我都知道,只是当下的情况,再去多少个人都无法平息太后的怒火,还请姐姐一会儿悄悄去告知皇上……莫要被太后身边的人发现了。” 颖妃一想,的确,她只是个妃子,说什么话都熄灭不了太后的怒火,更不可能公然顶撞她老人家。 放眼整个皇宫,能与太后对峙了,除了裴珺之外,也没旁人了。 颖妃重重点头,姜念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带着莲心跟着姑姑走了。 永寿宫内,太后正坐在矮榻上,身旁燃烧着一个小香炉,她闭上双眼,胸膛还在剧烈起伏着,看起来怒火尚未平息。 姜念略有些忐忑,她低着头快步走了进去,冲着太后行礼:“臣妾参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冷哼一声:“万福金安?有你在后宫,只怕哀家是安不了了。” 姜念闻言抬起了头,就看到太后盛满了怒火的眼眸,她的手掌“啪”的一声拍在旁边的小桌上,小香炉险些歪道。 她的嗓音略有些沧桑,颤道:“哀家之前看过彤史,皇帝他偏爱你,这段时间竟从未宠幸过旁人……不过,哀家一开始并未选择插手,本以为皇帝是倦了宫里这些老人,这才对你格外上心。” 姜念被她说得眼皮子跳了跳。 “可是,哀家万万没想到,今日选秀,皇帝竟能一人都不选!这一切定然都是因为你,你魅惑君主,扰其心神,令后宫旁人皆无恩宠傍身,实在是自私可恶!” 太后言罢,姜念开口沉稳道:“太后所说,臣妾也是刚刚知道,皇上偏爱臣妾,是臣妾的福分。可臣妾从未想过,要独占皇上,从未蓄意争宠,一切都是皇上自己的意愿罢了。” “呵,哀家了解皇帝,他一向不会沉迷美色,对一人上心,你说得好听,谁知道你和皇帝独处时,是不是冲着他施展了什么妖媚之术。” 第186章 裴珺护短 “太后英明,心中自然比谁都清楚,什么妖术,都是莫须有的东西,臣妾怎可能会这种东西!” 太后眯了眯眼睛,她自然是知道这世上没什么妖鬼之说,只不过裴珺的表现实在太不正常。 她真的从未想过裴珺会这么喜欢眼前的女人。 太后又是细细打量了姜念,双眸含羞带怯,水光楚楚,瓜子脸,杏腮面,自带空灵之气。 她叹了口气,这容貌确实无可挑剔,可宫里也不乏美人,裴珺为何偏要执着于她,还只是个小宫女,外在好看,内在没有涵养,不是有教养的女人,也不是大家闺秀。 姜念跪得笔直,太后抿了口茶,看着她那倔强的表情,呵笑一声:“哀家就当你有什么本事,能牢牢拿捏住皇帝的心,可你要知道,皇帝专宠一人,错的是你,任何时候,解决问题的方法,都是要规避皇帝本人的。” 是啊,在古时候,若男子沉迷美色,大多数便只会觉得,这是女人的错,是女人水性杨花,搔首弄姿,惹得男人频频侧目。 太后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冽,看向姜念,严肃道:“所以,你要学会拒绝皇帝,倘若日后皇帝还是这般专宠于你,就不要怪哀家无情!” 姜念:…… 所以,太后这意思就是,她必须要推开裴珺,如果裴珺还继续独宠她,错误就全都是自己的。 太后见姜念不讲话了,哼笑一声,突然道:“你诞下皇嗣有功,哀家看在你是珩儿母妃的份上,不会过度苛责你,今日你便跪足两个时辰,好好在哀家面前反思自己。” 莲心一听,满脸焦急地抬头看了眼姜念。 太后气场强大,不怒自威,她一个奴婢不敢多说什么话,可此时此刻,眼瞅着姜念要被罚跪两个时辰…… 足足两个时辰啊!真的跪下去了,只怕这双腿也站不起来了。 莲心咬了咬唇,膝盖挪了两步,央求道: “太后息怒……娘娘真的不是……” “一个宫女插什么嘴!” 太后当即大声呵斥,莲心吓得浑身哆嗦,就听太后说:“瑾嫔,你管不好自己,身边的宫女也这般放肆!不如哀家就替你教训教训身边的人。” “太后!” 姜念立马急了,莲心虽然害怕,可还是本能地跪在姜念面前,护着她。 太后冲着一旁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她点点头,进了里间,拿了根细长的柳条出来。 姜念一看,瞳孔迅速收缩,她把莲心揽在怀里,道:“太后,是臣妾没能管教好宫女,这才冲撞了太后,恳请太后能够明辨是非!” “哀家最能明辨是非,你就是个勾引皇帝的狐媚子!” 太后怒目圆睁,整个人拍案而起。 “你在做什么!” 裴珺饱含怒气的呵斥声突然传了过来,方才正准备抬手抽打莲心的宫女双手一哆嗦,柳条掉在了地上。 裴珺低头看到了这条细长的柳条,顿时觉得这东西是太后让人打算抽在姜念身上的,不管不顾地冲了进去,把姜念拉扯了起来。 姜念身形摇晃着,下意识地挣脱裴珺的手,又被他用更大的力气攥紧。 太后气得不轻,刚才裴珺都不唤她母后了,真是反了天了! 裴珺只是冷冷地剐了太后一眼,随后立马神情紧张地观察着姜念,发现她没受什么伤,这才松了口气,只是攥着她的手始终用力,两人紧紧牵着手看着太后。 太后气得跌坐在矮榻上,牙关都打着颤,真是好一对佳偶天成的良人! “皇帝,你难道要为了她顶撞你的母后吗?” 裴珺淡漠地瞧着她,唇角掀起一抹凉薄的笑,道:“儿臣不知道,这两者之间究竟有何冲突?难不成儿臣宠爱瑾嫔,就是对您不敬?” 太后看着裴珺,苦口婆心道:“哀家是为了你好,你自己想想,前朝大臣成天说你,那奏折一封接着一封,你子嗣稀薄,还偏要宠爱一人,哀家自然着急。” 姜念扭头看着裴珺冷峻的侧脸,感受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温度,心情复杂。 裴珺垂下眼眸,道:“儿臣心中有数,母后日后不可为难瑾嫔。大臣们谏言是尽臣子的本分,儿臣不会迁怒他们,只是太后……您久居后宫,过度了解前朝之事,未免不妥。” 太后表情变了变,这最后一句话,还真是唬住她了。 莲心激动得快要哭出来了,看着裴珺挺拔的身姿,突然觉得,自家娘娘能得皇上庇护,当真是一件极幸运的事。 太后哼笑一声,挑了挑眉道:“好啊,新人即将入宫,哀家到时候就看看,你究竟能不能多关注一些新人。” 裴珺不再讲话,甚至连一句“儿臣告退”都没有说,只是抓紧姜念,转身大步离去。 裴珺双腿修长,迈开了步子走,姜念跟得艰难,一只手被他抓住,另一只手提起层层叠叠的裙摆,小跑着跟上。 裴珺心中满是燥郁之气,眉眼间也带着几分戾气,就这样一言不发地闷头往前走。 莲心和应忠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姜念累了,忍不住开口唤道:“皇上,慢些……臣妾跟不上了……” 裴珺听到她娇娇软软的声音,这才放缓的脚步,道:“朕……实在生气,倘若不是颖妃的人告知了朕,朕来得再晚些,那柳条是不是就要抽打在你的身上了。” 姜念摇摇头解释:“太后想惩戒莲心,并非臣妾。” “主仆一体一心,惩戒莲心,不也是惩戒你?朕不忍看你受这样的委屈……” 裴珺抬手轻轻撩起姜念的发丝,看向她的眼眸中满是浓情蜜意:“今日太后所说,你一句都不要放在心上,更不能在意。” 姜念张了张嘴,太后说的话,不知为何,她此时想不起来了,努力回想,竟然只能忆起方才裴珺护着她的模样。 眉下一双漆黑淡漠的眼睛,高挺的鼻梁骨,拒人千里之外的冷硬气质……偏偏寸步不让,当着太后的面牢牢牵着自己的手。 第187章 新人入宫 姜念深深看了裴珺一眼,突然往前一步,环抱住裴珺的腰,裴珺身躯僵硬一瞬,旋即用宽大温热的手掌揽住了她细窄的腰。 三秒后,姜念深吸一口气,后退一步,主动结束了这个拥抱。 …… 自太后一事过去,太后气得不轻,浑身上火,这两天躺在榻上休养。 裴珺态度冷硬,也没有亲自去瞧。 这一日,姜念坐在窗边,木质的窗外是满眼的绿,以及种满院子的花。 板栗窝在她的双腿之间,阳光刚好能透过窗子斜斜地照进来,将它的身上晒得暖烘烘的,缩成一团,睡得香甜。 姜念把手轻轻搭在他的脑袋上,悠闲地晒着太阳,突然听到窗外一阵悦耳动听的笑声,伴随着窃窃私语的动静,是姜念从未听过的声音。 她一愣,算了算日子,今日原来是新人入宫的日子,现如今在景仪宫内说笑的,应当就是太后挑选的三人。 沉香担心姜念听着心情烦躁,俯身过去将窗户关上,就听到姜念慢悠悠吟了一句:“久坐不知香在室,推窗时有蝶飞来。” 她故意封闭了自己对外界消息的接收途径,只是窝在屋内,时间久了,今日骤然听到这般笑声,才知道原来似蝶般美好的女子已经来到了宫内。 皇后养病,她们进宫就不能寻皇后请安,可礼数总是要尽的,为表尊敬,今日结伴来拜见颖妃。 屋外,宜贵人,文贵人、玫常在站在景仪宫内,美眸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景致。 玫常在小小地哇了一声,冲着宜贵人小声说:“不愧是颖妃娘娘,这景仪宫当真气派啊……景仪宫尚且如何,不知皇后娘娘的凤华宫又是何等华丽。” 宜贵人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悠悠道:“可惜皇后娘娘身子抱恙,不然咱们就该去见她了,也轮不到亲自来给颖妃请安。” 玫常在听她这样说,瑟缩了两下,总觉得她这胆子未免太大了。 玫常在怕她的同时又忍不住和她搭话:“姐姐,您说……为何选秀那一日,皇上谁都不选啊?难道真是我们太差了,皇上瞧不上?” 宜贵人嗤笑一声,小声道:“怎么可能,若连我们这容貌都不够格,那这后宫里的人都得是什么天仙……” “那是为何……” 异常安静的文贵人站在一旁突然道:“我觉得,或许是因为这后宫里,有皇上格外在意之人。” 文贵人这一路上不言不语,突然一讲话,另外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她,听到她说的内容,皆是嗤笑一声。 “怎么可能!帝王是什么人啊,你幼不幼稚,还真以为皇上会只喜欢谁?” 玫常在眉飞色舞,轻轻撞了文贵人一下,笑得狡黠:“还是说……姐姐你幻想着自己能成为独独被皇上爱着的人?” 文贵人被她这样随意调笑,也不恼,只是往旁边躲了一下,道:“进后宫的女人,哪个不是想得到皇上的真心?” “好了,咱们该进去了。” 宜贵人在一旁提醒。 三人立马噤声,规规矩矩地抬步走入殿内。 颖妃今日打扮了一番,坐在主殿内,看着三人进来。 三人在选秀时不能抬眼偷看皇上,自然也不知道当时皇上身边坐着的那个颖妃长相如何。 如今一见,宜贵人当即拍马屁道:“选秀那日,嫔妾就听见颖妃娘娘的嗓音空灵悦耳,今日一见,果真是人如其声……” 玫常在呆了一瞬,刚刚在屋外有些看不起颖妃的人也是她,怎么一进来,刚刚见面就能说一通好话。 颖妃何其精明,只是和宜贵人打了个照面,心中对此人的性子有了大致的印象。 文贵人和玫常在紧跟着行礼。 颖妃随意笑笑,关心道:“一路车马劳顿,你们辛苦了,可去过各自的宫殿了?” 宜贵人被分在了永乐宫,和昭贵人同住一宫,文贵人在清宁宫,玫常在去了月合宫,与丽贵人同住。 三人点头,玫常在抢着回答:“嫔妾和丽姐姐相处的很好呢。” 颖妃垂眸,啊,丽贵人,就是曾经抢过姜念煤炭的那个人。 她似笑非笑,闻言点点头:“那就好,你们刚入宫,本该见见其他姐妹,只是皇后娘娘身子不适,已经许多天没有请安了,大家凑不到一起,你们可以自行走动。” 宜贵人听罢,笑得甜美,突然说:“既然如此,那嫔妾日后多来娘娘这里走动,娘娘可不要嫌嫔妾烦!” 方才在殿外,文贵人的揣测不无道理,她还是听进去了的。 好端端的,皇上为何不选人,她们又不差劲,说不定这后宫里真有皇上很在意的人呢。 而此人是谁……宜贵人猜测,就是面前的这位颖妃娘娘了。 她这景仪宫宽阔华丽,殿内装饰极好,又独揽大权,选秀时还能陪着皇上一起,又是唯一的妃位,皇上定然最喜欢她。 和这种人打好关系了,自己未来的路也能好走些。 颖妃一听她说要来频繁走动,笑意略微淡了几分,只是面上看着依旧笑容得体。 她故作苦恼道:“妹妹性子外向,本宫也想与妹妹多往来,只是自从皇后娘娘病了,本宫与瑾嫔日日劳累,这几日实在是分不出精力。” 宜贵人一愣,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不过她这拒绝的理由也挺合理,自己自然是没话说的。 不过…… 她刚刚嘴里提到了瑾嫔? 宜贵人接着问:“听娘娘的意思,难不成瑾嫔娘娘与您一同掌管六宫事宜?” 颖妃笑着点点头,一说起姜念,她的心情都明快了许多,道:“瑾嫔与本宫同住景仪宫,平日里都是我和她一起处理些琐碎的杂事。” “啊……原来还住着位瑾嫔娘娘,那嫔妾等人真是失礼了,既然来了这景仪宫,两位娘娘自然是都要拜见的。” 宜贵人十分灵活地调整了话术,文贵人显然也对姜念感兴趣,颖妃唔了一声,也不知道姜念愿不愿意见这三人…… 算了,还是先不见了,姜念这两日心情不好,见了还让她烦心。 第188章 新人拜见太后 于是,她随意扯了个理由,道:“罢了,晚些再见也不迟,瑾嫔这两日过度劳累,身子有些不适,这会儿估计在歇息呢。” 宜贵人一愣,暗暗思忖,这瑾嫔她虽然没见过,可听起来似乎也是个厉害的人物。 三人又同颖妃闲聊了几句,颖妃赏了她们一些金银首饰,便让她们退下了。 出了景仪宫,三人慢悠悠走在树荫底下,宜贵人抬手摸了摸自己头上戴的宝蓝点翠珠钗,露出手腕上戴的上好的玉镯。 玫常在将她的装扮看在眼里,知晓她的家境殷实,想来什么样的好东西都见过,所以在她和文贵人看着景仪宫的装饰发出惊叹时,她只是悠悠一笑。 玫常在主动开口道:“今日见到颖妃娘娘,真是可爱温柔……怪不得能得宠呢。” 文贵人突然在一边小声说:“依我看来,最得宠的……是那位瑾嫔。” 没常在一愣,问:“姐姐何处此言呢?” 文贵人笑而不语。 三人一路走一路看,她们刚入宫,这宫里的景色对她们来说新鲜又别致。 这时,一位公公来了。 她们见完颖妃,是要接着拜见太后的,只是她们对这皇宫不熟悉,还得让公公带路。 宜贵人冲着身边的宫女春桃使了个眼色,春桃机灵地悄悄给领路的公公塞了些银钱。 主子打赏小费,在后宫本就不是件稀奇的事儿,这些下人消息灵通着呢,新入宫的三个小主,连谁家中最富裕都打听好了。 宜贵人家中经商,父亲开了好几家钱庄,这银子像流水似的花,给奴才打赏也是极大方的。 公公这一路慢悠悠走到宜贵人身边,殷切地笑着,道:“太后一向严厉,小主待会儿进去了,仔细斟酌着话,尽量往皇上身上靠拢就是了……最好不要聊其他的。” 奴才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宜贵人一人能听见,另外两人看他们交头接耳,也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专心看着前面的路。 宜贵人听了一路,心中已然有数,永寿宫外,一片寂静,三人都不由得放轻了呼吸,姿态端庄得体地走了进去。 太后这两天正因为裴珺的态度而心烦呢,此时绷着一张脸坐在矮榻上,宫女小心翼翼道:“太后,新入宫的三位主子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听到新人要来见自己了,太后这才勉强打起了精神,道:“带她们进来。” 三人步子轻缓地走到太后面前,太后细细打量了一番,这三人毕竟都是她亲自挑的,家世、样貌样样不差,这姿态也端庄,一看就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比那个什么姜念强多了。 三人福身行礼,齐声道:“嫔妾参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她满意地点点头,让三人起来。 玫常在起来后,笑眯眯道:“太后,嫔妾来之前,想着孝敬太后,特意为您准备了东阿阿胶,补气血极好,嫔妾的母亲在家中也常用呢。” 说罢,一旁的宫女端了上来。 太后听到这话,似笑非笑,只说了一句有心了,便让一边的人收下。 宜贵人一看玫常在这举动,心顿时踏实了不少。 这人是个没心眼子的,想要送礼讨好太后,没成想也适得其反。 人家太后,可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比皇后娘娘还要尊贵,自然是享尽天下好物的,什么东西没见过。 这玫常在自作主张准备了礼物也就算了,还偏要说一句她的母亲也时常吃。 她母亲是什么地位,太后又是什么地位,让太后吃她从家里带来的东西,也不嫌寒酸。 玫常在也不会察言观色,没看见太后笑得一脸勉强么。 另外两人没准备什么东西,只是规规矩矩地在太后面前垂首站立。 玫常在见太后收下了,另外两人竟然两手空空,不免心中得意。 这一步,还是她走得好呀。 太后问:“哪位是宜贵人?” 宜贵人唇角勾起一丝不明显的笑,她家世最好,太后自然也会格外关注她。 宜贵人抬头,笑颜如花:“回太后,正是嫔妾。” 太后也带了丝笑意,说:“你父亲近几日身体可还康健啊?” “劳太后挂心,嫔妾的父亲一切都好。” 太后点点头,长话短说道:“你们进宫,最要紧的事情是什么,也不用哀家多说了吧。” 宜贵人道:“自然,嫔妾一心仰慕皇上,有幸入宫,自然是要好好服侍皇上的。” 太后很是满意宜贵人所说的一番话,选她们入宫,可不是让她们天天享受做主子,被人伺候的。 太后又说:“皇上子嗣稀薄,你们若是能早日诞下皇嗣,也算有功。颖妃……你们都见过了吧?” 玫常在连忙道:“见过了,颖妃娘娘聪颖温和,嫔妾很是欣喜呢。” 太后哼笑一声:“皇后有疾,颖妃掌管六宫权益,可真是方便了她,你们别看颖妃长得不错,原先宫里的人服侍皇上有五年了,再天仙儿似的人,看久了终究会腻。” “你们身为新人,该积极些,多在皇上面前走动走动,分一分旁人的宠爱。” 玫常在听到这些话头都大了,文贵人则在一旁沉默不语,暗中思索着什么。 宜贵人眼珠子咕噜一转,太后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其深意,她为何要特意说上一句“分一分旁人的宠爱”? 难不成……皇上对颖妃的宠爱真就到了那般地步? 亦或者…… 宜贵人故意问:“说起来,嫔妾等人见过颖妃娘娘之后,才知道景仪宫内住着位瑾嫔娘娘。” 太后一听瑾嫔,这眉毛当即皱了起来,脸也迅速垮了。 一想到裴珺为了这么个女人,连多年的亲情都不顾了,自己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不但不尊敬她、包容她,反倒还顶撞自己。 太后语气不善,没好气地问:“怎么?你们见过她了?” 宜贵人异常精明,一看太后这下意识排斥的模样,心中顿感奇怪,继续道: “没呢,说是瑾嫔娘娘身体抱恙,不见我们……” 第189章 嫔妾一心仰慕皇上 宜贵人这句话说得模棱两可,在太后听来,成了姜念故意摆架子不见她们,随口扯了句身子不适。 紧接着,太后呵笑一声,说:“有了点权力,就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了。” 说起这个,宜贵人正觉得疑惑呢。 她家中经商,人脉广泛,京城里稍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她都了解过,来宫里之前也先提前打听好了各个主子的家世。 可就是这位瑾嫔,怎样都打听不到。 宜贵人趁机问:“瑾嫔娘娘能与颖妃娘娘一同掌管六宫事宜,想来也是聪颖灵敏之人,家中父母莫不是也像嫔妾的父母这般经商?” 太后摇摇头,她始终觉得最初裴珺能宠幸姜念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犹豫再三,说:“她不过是个宫女出身,皇帝最初也是看她可怜,这才封了答应而已。” 太后故意没有提及裴珺醉酒宠幸姜念一事,只是说他觉得姜念可怜,这才纳入后宫。 三人皆是惊诧不已,其实小宫女要能有几分姿色,被皇上看上了封个官女子也是常事,没想到这位没有露面的瑾嫔,本事竟然如此大……宫女出身,还能爬到嫔位。 由此可见,此人必定是极度受宠,否则于情于理,她能到这个位分,实在不妥。 想到这里,宜贵人眼眸深沉,表情略有些凝重,看来是个很棘手的人…… 她倒没有因为姜念的出身是宫女而看不起她,相反,宜贵人觉得,她定然是个非常有手段的女人。 倒是玫常在面露不屑,哼笑一声:“原来是宫女出身啊,皇上圣心宽厚,对她当真是怜爱。” 太后压根不想提到姜念,摆摆手示意她别再说了,最后还是嘱咐了一通,便让三人回去歇息。 宣明殿内,应忠将一盏茶放在裴珺手边,轻声问道:“皇上,三位主子已经入宫,今晚……” 裴珺神情淡漠,似乎那三人入宫和他没半分关系,更是丝毫不关心道:“今晚朕就在宣明殿,太后选的人,和朕有什么关系。” 应忠摸了摸鼻子,道了声是。心想幸亏太后听不见,不然又要被气坏了身子。 这边话音刚落,殿外小太监快步走了过来,冲着应忠说:“殿外一位主子求见皇上……” 应忠啧了一声,斥责道:“谁不知道是主子?哪位啊?” “这……应当是新来的主子,奴才并未见过。” 应忠冲着他翻了翻白眼,让他快滚出去。 裴珺刚好写完了手中的最后一个字,他虽然不感兴趣,可三人终归是牵动着前朝,于是他道:“进来吧。” 玫常在打扮得娇艳,唇上细细抹了层口脂,有些激动地走了进来。 选秀那日未曾见过裴珺长相,更是连声音都没听到,这一面,算是初见。 都说初见留给对方的印象最深刻,玫常在见过太后了,亲耳听到太后说要多在皇上面前走动,她便兴冲冲地回屋子打扮了一番,随即便来了这宣明殿。 “嫔妾常在玫氏,参见皇上。” 玫常在又忐忑又激动,心跳砰砰,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裴珺一撩眼皮,只看了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玫常在站稳后,抬眼瞧了瞧裴珺。 …… 只是两秒,玫常在又迅速低下了头,满是羞赧。 当朝帝王……这相貌……真是丰神俊朗,她平日里见得最多的人就是父亲和府中的侍卫、家丁,从没见过别的男人,尤其是这样气度不凡、尊贵无双的男人。 裴珺的情商在面对别人时几乎为零,他盯着玫常在半晌,一直不讲话,玫常在就一直低着头,也不好意思抬起来。 皇上一直看着她……是不是,被她的美貌吸引了? 裴珺看着玫常在半晌也不说明来意,一阵无语,干脆开口询问:“来寻朕有何事?” 嗯!这声音也是如山泉流动般清润,略微偏冷,眼神也有些淡漠,看起来拒人千里之外。 她第一次见这样的男人,这般好听的声音……越是清冷,等沾染上情欲时的闷哼就越撩人吧…… 玫常在心理太活跃了,裴珺问完这句话后,殿内陷入寂静,他奇怪地瞥了玫常在一眼,发现她不知在想些什么,连耳朵尖都红了。 应忠觉得有些尴尬,轻咳一声,道:“玫小主,皇上问您话呢。” “啊……” 玫常在总算回过神来,抬头和裴珺的眼眸对上,忙惶恐地解释:“嫔妾方才不小心走神了,皇上恕罪……” 裴珺:…… 他无奈开口:“朕问你,来见朕是为了何事?” 玫常在摇摇头,道:“嫔妾无事,只是一心仰慕皇上,特意来见一见……” 裴珺呵笑一声:“你从未见过朕,亦不知朕长相如何,性格如何,一心仰慕这话,未免太过虚假。” 玫常在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万万没想到……裴珺说话这么直接。 她干笑两声,一时间没了下文。 裴珺捏了捏鼻梁骨,道:“朕知晓了,你先回去吧。” 玫常在转身离去,心中懊恼。 怪她这张嘴不会说话,这第一次见面实在不好。 没关系……日后还能再见到许多次。 想到这里,她的唇角微扬,心情又好了起来,走路都轻飘飘的。 景仪宫,姜念听到外面没动静了,这才走了出来。 颖妃坐在屋内,一看到姜念来了,拉着她坐下,开口就忍不住吐槽:“那个宜贵人,你是不知道,我一看她就知道她不是个省油的灯。” 姜念哑然失笑:“才见了一面,姐姐就这么清楚了?” 颖妃认真地点点头,说:“也就是你不在,你要是亲眼见了,感受只会和我的一样,那个宜贵人还说要见你呢,被我三两句话打发走了。” 姜念唔了一声,心道她的确懒得应付新人。 姜念此时未施粉黛,方才还抱了两下珩儿,身上沾了点奶香气,颖妃托着腮看着她的脸,笑道:“不过,说真的,那三人的容貌,放在后宫里最多就是中上乘,和你更是没法比。” 第190章 姜念用美貌杀人 姜念不停摇晃着珩儿,闻言淡然道:“美与不美,皇上说了算,就算是出现个美的人神共愤的天仙,皇上不喜欢,在宫里照样是寸步难行。” 颖妃觉得很有道理,点点头,又说:“这两日,我估计皇后那边坐不住了,新人入宫,估计她着急拉人入伙。再说了,她迟迟不出现,全靠我管理着,时间久了,她身为皇后的威严也不在了。” 姜念呵笑一声,从皇后平日里管教裴景宸的方式就能看出来,皇后这人不喜欢事情的发展脱离她的掌控。 算算日子,皇后也差不多该养好身子了。 两人想的果然没错,凤华宫内。 金蕊小心翼翼地把铜镜放在皇后面前,这几日静养,她火气大得很,铜镜一连摔了好些个。 裴景宸虽然在努力做功课,可完成得再完美,始终换不来皇后一个笑容。 他从不会对自己的母后生气,只会反思是自己的错,是自己还不够优秀,没法让母后满意地笑出来。 皇后看着镜子里的脸,这几日,太医院的药膏是日日夜夜都在涂抹,也再没碰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刚开始的两天最难熬,尤其是到了夜间,身上奇痒,辗转反侧一夜难眠。 之后痒意消退,只是皮肤上的红痕还是存在,这痕迹急不来,只能慢慢等它消除。 身上痕迹的渐渐消了,就脸上的最难消,所以每次她看镜子时,看到那张可怖的脸,总觉得害怕。 难以想象,她以后若是就顶着这张脸在后宫,还不如去死。 皇后抬手抚摸着自己的脸,眼眸闪动了两下,道:“明日,本宫就要出去。” 金蕊一惊,劝道:“娘娘,虽然您身上的红痕已经消除,可脸上……” 皇后轻哼一声,阴测测道:“等不及了,本宫要是还继续待在凤华宫里养病,这后宫都快要成颖妃的了!” “可是……” 皇后这副样子,实在不宜出去见人,当然了,这话金蕊也不敢说出来。 皇后道:“无妨,本宫戴上面纱就是了,如今新人入宫,本宫要是不出去,颖妃一个劲儿地拉拢她们,于本宫不利啊。” 金蕊也知道,眼下正是最关键的时候,新人入宫,若在此时不能树立起皇后的威严来,只怕她们日后为唯颖妃马首是瞻。 金蕊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按照皇后的吩咐,准备好了面纱。 皇后身子已无大碍的消息传了出去,第二日一早,众人动身前去凤华宫请安。 宜贵人、文贵人和玫常在三人,细细打扮了一番,妆容画得精细,去见这位皇后。 没成想,她们三人一进殿内,看到皇后脸上蒙着个面纱,皆是一愣。 皇后声音温和道:“这就是三位新来的姐妹吧,本宫前两日身子抱恙,今日才见到你们,你们可还习惯?有什么事情,尽管告诉本宫就是。” 两句话,向她们展示了自己的能力。 宜贵人若有所思,闻言笑着说:“皇后娘娘牵挂嫔妾,嫔妾万分感动,日后有什么不懂的,嫔妾还要多问娘娘呢。” 玫常在在一旁面露担忧,说:“嫔妾等人一切都好,倒是娘娘,嫔妾一来就听说娘娘身子不适,现如今可好些了?” 皇后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闻言轻轻嗯了一声,并未多言。 玫常在像是压根没有察觉到皇后的情绪似的,继续关心道:“娘娘脸上怎还戴着面纱?身子不适万不可勉强,嫔妾自当亲自去瞧您。” 皇后:…… 这个玫常在,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皇后被她这两句话整得无语,半晌没有再笑,只是淡淡道:“你们三人都坐下吧。” “是。” 三人坐下后,皇后往下扫了一眼,大家还是原先的样子,倒是有一个位置空了。 皇后立马意识到是姜念不在,蹙着柳眉,问:“瑾嫔呢?” 她的病刚养好,第一天众人自然都要过来向她请安,没想到这个姜念还来迟了。 怎么?她不过是难受了几日,姜念就这般无法无天了吗。 宜贵人一听到皇后这个问题,惊讶地挑了挑眉。 原来在座的各位,还没有瑾嫔啊…… 这瑾嫔到底是个什么人物,玫常在和文贵人也十分好奇,自打她们进了宫,愣是一眼都没见到过,真是钓足了人的胃口。 颖妃立马开口解释:“回皇后娘娘的话,瑾嫔今早来时,珩儿突然哭闹了起来,离了瑾嫔的怀抱就放声大哭,这会儿应当哄好了,估计在来的路上呢。” 宜贵人听罢,笑着问:“原来瑾嫔娘娘已经诞下皇子了,这看小孩子真是个难事,倒是辛苦娘娘了。” 其实,她在入宫之前,就先把裴珺的子嗣情况问清楚了。 这宫里这么多人都未有身孕,瑾嫔不仅爬得快,这福气也好,能诞下二皇子。 玫常在盯着空的座位,心中愈发焦急了起来。 紧接着,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慢悠悠的脚步声。 三人迅速同时抬头看去,只见一女子身着藕粉色淡色锦裙,头发简单挽起,戴了些许白粉色的珠花,耳垂上挂了一对珍珠耳饰,身量纤纤,盈盈走来。 姜念走到中央,悠悠福身行礼,解释道:“嫔妾来迟了,珩儿晨起时哭闹不止,嫔妾临走前他又吐了奶,嫔妾放心不下,便留在宫里哄了他一阵儿,故而耽搁了。” 皇后故作关心地问:“二皇子现在如何了?” 姜念道:“珩儿喝了奶,又睡下了,一切都好。” 皇后这才展颜笑了出来,温和道:“那就好,你坐下吧。” 姜念同皇后讲话的这期间,宜贵人、文贵人和玫常在三人可谓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姜念。 宜贵人红润的唇微微长大,姜念感受到那三道灼热的视线,头微微一偏,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眸映入宜贵人的眼帘。 姜念的眼睫上翘,黑白分明似墨玉的瞳孔带着神采,像是浸在春水之中,水润有灵气。 宜贵人与姜念一对视,瞳孔微微收缩,反应过来后,起身行礼:“嫔妾见过瑾嫔娘娘。” 第191章 选择阵营 另外两人也反应了过来,起身行礼。 姜念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三人,迅速地扫了一眼,从三人的穿着打扮中认出了哪位是宜贵人,淡然一笑,道:“都起来吧。” 玫常在是听过裴珺的声音的,现在又听姜念的声音,像羽毛拂动,轻灵悦耳,听着觉得很是舒服。 莫名……和裴珺的声音很相配。 三人起身后,还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姜念。 没人告诉她们……这瑾嫔的美貌,是碾压式的存在啊! 宜贵人垂下眼皮,有些落寞。 没见到姜念之前,她心中满是不服气,今日亲眼一见,才知为何皇上会偏爱她。 这天仙儿似的容颜,换成哪个男人来,只怕都把持不住。 姜念脑海中还记得颖妃特意提到的宜贵人,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笑着问:“你就是宜贵人吧?” 宜贵人迅速抬起头,看着那张较好的容颜,笑得勉强:“是,嫔妾就是宜贵人。” 姜念只是多看了她一眼,这身上的装扮确实富贵,看着不像个贵人。 皇后亦是许久不见昭贵人了,她看向害得自己难受多日的罪魁祸首,心中的怒火依旧没有消灭。 皇后道:“昭贵人,你似乎清瘦了些。” 这成了贵人呐,身份地位可就和从前大不相同,再加上皇后的特意叮嘱,送去长乐宫的饭菜又是偷偷减了量。 昭贵人瘦了许多,这下巴尖了,双眼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妩媚。 三人又同时看向昭贵人。 又是一个美人儿,还是妩媚的那种,不过和姜念比起来,还是那股子空灵劲儿更吸引人。 一场请安,宜贵人始终心不在焉的。 姜念的一颦一笑她都看在眼里,明明在见到姜念之前,她还是满身傲气的,可一见到姜念,又像个自卑到极点的人,偷偷窥探她的明亮之处。 不得不承认,她只有在家世上胜了姜念。 宜贵人心中别扭,一旁的玫常在同她悄悄讲话,她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请安散去,姜念着急回宫里去看小家伙的情况,文贵人快步跟着,走到姜念的面前,福身行礼道:“瑾嫔娘娘,嫔妾想跟着娘娘去瞧瞧二皇子。” 她观察仔细,心思深沉,又与宜贵人不同。 她一进宫,心里就隐隐感知到了,这瑾嫔一定是非同寻常的存在,兴许比颖妃还要厉害。 这后宫争斗不休,文贵人不知道自己日后会不会爱上皇上,情爱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她得保证在这群老人的争斗里,保全自身。 那么,此时投靠姜念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而要想迅速让姜念放松警惕,自然要从小事做起。 于是,她主动提出要去看看可爱的孩子。 姜念脚步停下,眯起眼看着面前的文贵人,随意点了点头,道:“一起吧。” 新人想要选择阵营,姜念自然是清楚的,在不清楚她们都是什么样的人的前提下,还是要多接触一番。 两人回了景仪宫,姜念住的虽然是偏殿,面积比主殿小了些,但里面的布置、装扮丝毫不逊色于主殿。 这一看就知道是皇上用心做的。 珩儿已经醒了,正被乳母托着肉嘟嘟的小屁股抱在怀里,一双大眼睛圆溜溜水润润,正盯着姜念看,咧开嘴巴嘿嘿笑个不停。 文贵人不由得被他这小模样逗笑了,看着姜念把小家伙接在怀中,笑着说:“二皇子生得真可爱,像极了娘娘。” 姜念也不和文贵人绕什么弯子,看着她似笑非笑:“你应当知道本宫的许多情况吧。” 文贵人一愣,心道原来瑾嫔这么直接,点点头,诚实道:“嫔妾自然是要了解许多事情了,全是为了自己。” 姜念表示理解,问:“那你也清楚本宫的出身如何。” “什么样的出身都不要紧,要紧的是皇上愿意偏宠娘娘。” 文贵人看得通透,姜念很是满意,她今日既然主动同自己搭话,跟着来了景仪宫,就相当于表明了她的立场。 这一接触,姜念便知道她是个活得通透的女人,不免心生几分好感,说话也温和了许多:“坐下说吧。” 沉香泡了两盏茶放在小桌上,文贵人拿起茶杯,道:“嫔妾来之前,撇到一眼,宜贵人应当主动去寻了皇后。” 姜念一笑,宜贵人的选择,在她和颖妃的意料之中。 姜念抿了口茶,问:“那个玫常在呢?” 文贵人无奈地摇摇头,说:“那个玫常在估计是个没什么心眼的人,估计是回自己宫里去了。” 姜念哼笑一声,这玫常在倒也不一定是个愚蠢之人,最怕的情况就是,她是故意装蠢。 两人只是简单说了几句,姜念捡着不重要的事情告诉了她,文贵人大致了解了当前后宫的局势。 两人相谈甚欢,颖妃来的时候,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我就一会儿没来瞧,你怎的和文贵人聊起来了?” 文贵人立马起身行礼,颖妃自然而然地坐了文贵人的位置,和姜念面对面。 文贵人便去寻了矮凳坐下。 姜念太了解颖妃了,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满,道:“姐姐再不来,我就要派人去请你了。” 颖妃哼了一声,颇有些傲娇:“当真?” 文贵人默不作声地观察着两人之间,知晓她们二人是关系要好的好友。 这后宫里,竟能有这般纯粹的姐妹情? 姜念连忙点头,并将方才和文贵人说过的话又说与颖妃听。 颖妃知晓了文贵人的来意,深思熟虑过后,问道:“你要知道,你这一选择,对于皇后来说,就是把你视为我们这边的人了,皇后可是厌恶极了我们啊。” 文贵人眼神坚毅:“总是要选一边的,嫔妾既然选了娘娘这边,自然也是有自己的考量。” 颖妃欣赏这种态度,冲着她眨了眨半天的眼睛,轻声道:“既然如此……你去皇后那边,当我们的眼线如何?” 文贵人一惊,看向颖妃笑意盈盈的面庞,那小酒窝原本看着可爱,现如今却觉得这是颇好的伪装。 第192章 取得皇后信任 文贵人犹豫了,脸上不再是那副胜券在握在样子。 颖妃继续笑眯眯道:“你是新人,最容易取得皇后的信任,你既然选择了我们,我便和你直说,我与瑾嫔,自然是和皇后不共戴天的,这话我可以明说出来,你的加入,若真能去皇后那儿当个眼线,对于我们来说,是极大的帮助。” 说罢,颖妃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笑眯眯地等她回应。 文贵人咬了咬牙,因为犹豫,眉头紧紧蹙起。 姜念这边自然是好,若是直接让文贵人自己选,她会毫不犹豫选择姜念。 可……颖妃说的法子铤而走险,且她过去了,也说不准究竟是何等情形。 皇后权力最大,但绝对不是个善茬,颖妃她们与皇后有仇,可看样子也不会随意害人。 思来想去,文贵人抉择不出最优的选项,干脆选择遵从自己的第一直觉。 她深吸一口气,凝重道:“好,我按娘娘说的一试,不过是否成功,尚未可知。” 颖妃挑了挑眉梢,没想到这新人的胆量挺大。 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也不必多说,颖妃道:“你能这样选,日后本宫自会保你,皇后娘娘谨慎小心,该说的谎话,也无需我们教。” 文贵人点点头,起身告退:“既然如此,那嫔妾先回去了。” 第二日,凤华宫内。 文贵人带着宫女去见了皇后。 皇后昨儿个刚见了宜贵人,今日文贵人再来,不由得呵笑一声。 这两个新人还是识相的,懂得刚入宫就要讨好她这个皇后。 文贵人带了些品质极佳的花茶,皇后看了一眼,让金蕊收下了,并给文贵人赐座。 文贵人坐下后,率先开口:“嫔妾不知道娘娘的喜好,想着这花茶喝了能够平心静气,便自作主张带了些过来,特意进献给娘娘。” 皇后脸上的面纱还没有摘,只是露出双眼打量着文贵人。 文贵人,人如其封号,文静、文雅,看着比宜贵人还要沉稳,身上穿得虽不算华丽,倒也得体。 皇后笑了笑,悠悠道:“你的心意本宫知道了,只是……你昨儿个不是去了景仪宫吗?怎么今日又来了本宫这里。” 文贵人一听这话,心道皇后的眼线果真是多,她面色平静,立马回答道:“嫔妾来时,见颖妃娘娘平易近人,便想着多亲近些,可昨日见了之后,却反而明白过来,天下之母才是最亲近我们的人。” “哦?” 皇后还有些狐疑,继续问:“你去见颖妃,难道颖妃没说些什么?” “嫔妾原与颖妃娘娘交谈半晌,自瑾嫔娘娘去后,嫔妾便明白,她们二人之间的关系,旁人无法插足,嫔妾与她们的观念不同,自然不相为谋。” 皇后淡淡道:“你说的不假,她们两个人的关系的确亲密无间。” 随后,她嗤笑一声,自己这里也不是做慈善的,什么人都收。 文贵人也是知道这浅显的道理,突然起身走到皇后身边,嗓音甜甜道:“嫔妾寻求娘娘庇护,日后自当非娘娘之命不从。” 皇后看她人很稳重,也知道送些东西过来,摆摆手道:“好,日后你多来本宫这里坐坐就是。” 这话就是同意了,文贵人浅浅一笑,福身道:“多谢娘娘。” 眼瞅着文贵人走了,皇后若有所思,突然冲着一旁的金蕊说:“日后你派人多盯着这个文贵人,本宫总觉得她有些问题。” …… 入夜,宜贵人的屋内时不时传来零星的水声。 春桃为她仔细揉捏着肩膀,宜贵人坐在木桶里,双手掬了一捧水,听着春桃说:“小主,您这皮肤可真好,又白又嫩的,皇上肯定喜欢。” 宜贵人微微勾起了唇,又想到了什么,有些失落:“再白嫩,皇上不来又有何用。” 她们三人都入宫好几日了,她连皇上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就算皇上不喜欢她,另外两个人也总有个喜欢的吧,可这两天就是没听见什么动静。 她叹了口气,沐浴都有气无力的,正胡思乱想着,屋外突然传来了通报声:“皇上驾到——” 宜贵人杏眼微睁,一听是皇上来了,动作立马变得急切,一边起身一边问:“怎么回事?按理说不应该是我去宣明殿,怎的皇上先来了?” 第一次侍寝的女人,都是要坐着春恩车去宣明殿的,之后皇上召她过去,亦或者亲自过来,都是可以的。 宜贵人有些慌乱,她今晚没有打扮,脸上都是水珠,可慌乱的同时,又难以抑制内心的喜悦。 皇上果然还是先来找了她,她已经赢过文贵人和玫常在了。 宜贵人刚擦干身上,裴珺的脚步声接近,走到屋内,房门被关上。 裴珺顿了顿,就听到屏风后一女子的声音千娇百媚,百转千回地传了出来: “皇上恕罪,嫔妾方才在沐浴,现在正在穿衣,还请皇上稍等……” 裴珺一听,淡淡嗯了一声,坐在床边的矮榻上,头偏向一侧,压根不去看屏风上影影绰绰的动作。 屏风后,宜贵人异常紧张,春桃拎着裙子滑落在地上两次,最终磕磕绊绊地穿好了,她又理了理湿漉漉的头发,压低了声音问:“我这样如何?” 春桃点头如啄米,就差给她竖个大拇指了,道:“小主很美,就是这样天然的样子才最清纯呢。” 春桃这样夸完,宜贵人内心的忐忑缓和了几分,盈盈迈步走了出去。 宜贵人一眼就看到了那尊贵的男人,俊俏的侧脸被烛火照耀着,高挺的鼻梁夺目,他听到动静,转过身来,漆黑如墨的眼眸看向她。 宜贵人一喜,当今圣上不仅年轻,样貌也是一等一的出挑。 她的小脸红扑扑的,被水蒸气蒸腾过后的身躯泛着淡淡的粉,眼眸也水润润的,惹人怜爱得很。 她突然很庆幸自己今晚早些沐浴了,裴珺刚好能看到她出浴的样子…… 裴珺只是瞥了一眼,嗯,果然没姜念好看,旋即收回了视线,道:“坐吧。” 第193章 皇上有隐疾? 宜贵人觉得自己要大胆些,裴珺说坐,她直接走到裴珺身边,挨着他坐下,胳膊能触碰到他的龙袍。 裴珺没想到这宜贵人坐得这么近,微微皱了眉。 她的父亲每年给朝廷上缴的赋税极多,在江南那一带富商地区也是个有头有脸的重要人物,朝廷一年下来,近四成的银钱都是来自那个地方。 太后选她入宫,也是认真考量过的。 裴珺对她提不起兴趣来,但还是需要做做样子的。 他僵硬着身躯,盯着宜贵人泛红的耳垂。 她似乎……误会了自己。 裴珺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他身为帝王,对一位从未宠幸过的妃嫔说上一句:朕只是来你这儿坐一晚。 未免太奇怪了。 裴珺半晌不说话,宜贵人眼珠子转了转,心道这皇上原来是喜欢主动的女人吗? 到底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行那档子事了,都不肯自己动弹一下,看来事情推进还要靠自己。 不过…… 说起来,她是未经人事的,要她上来就对一个只见了一面的男人如此奔放,着实有些羞耻…… 她有些不知所措,抬头悄悄看了一眼春桃。 春桃是跟着她入宫的贴身宫女,打小就跟在她身边,两人默契十足,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春桃接收到主子的求助眼神,想了想,鼓励般地使了眼色。 宜贵人深吸一口气,心道这次就豁出去了,春桃看这架势,偷笑一声,忙悄悄退了出去,将门关上。 宜贵人转了转身子,抬手柔柔地放在裴珺的肩膀处,大半个身子柔若无骨般贴了上去,在裴珺耳边呵气如兰,娇唤一声:“皇上~” 裴珺:…… 他突然连着咳了好几声。 宜贵人见状,忙直起身子,关心道:“皇上怎么了?莫不是着凉了?” 裴珺继续咳嗽,手握成拳,道:“无碍,老毛病了,只是发作时有些难受。” 这…… 皇上年纪轻轻的,怎么身子骨落下病根了呢。 宜贵人脸色有些难看,裴珺都说了,发作时有些难受,看着他不停咳嗽的样子,只好忙起身倒了杯热茶。 都这样了,她也不能强行撩拨皇上啊。 裴珺喝了两口茶,似乎是好些了,不再咳嗽,看着宜贵人道:“就寝吧。” 宜贵人眼睛亮了亮,原来裴珺是慢热的,这半晌了,突然语出惊人啊。 她害羞带怯道:“好……” 裴珺说完这话,自顾自地去褪下了龙袍,一边脱一边说:“朕在宣明殿沐浴过了。” 宜贵人刚还奇怪呢,皇上不沐浴吗,原来是来之前就…… 这么急不可耐啊…… 脑子里有一万种画面闪过,等宜贵人回过神来,做好心理准备了,一睁开眼睛。 裴珺躺在床榻的里侧,盖着一条被子,两边掖得严实,躺得异常笔直,什么都没漏出来。 …… 宜贵人嘴角略微抽搐,尴尬地呵呵一笑,问:“皇上,这都快五月份了,皇上这样不热吗?” “朕自小体弱多病,怕冷。” 宜贵人:…… 刚才又是落下病根,现在又是怕冷的,怎么刚一见面,有这么多毛病呢。 难不成……她们三人进宫后皇上迟迟不翻牌子,是那方面不行了,莫非平日里都用着补肾壮阳的东西? 宜贵人越想越觉得可能,只是这么年轻……怎么会这样呢? 她掀开被子柔柔躺下,趁着宜贵人躺下的动作,裴珺把两条胳膊放了出来。 ……确实有些热啊。 宜贵人还有些不死心,就算那方面不太行,一刻钟……不,哪怕只是一盏茶的时间都行。 重要的是,她一直保持着处子之身,在后宫里,未免会惹人笑话。 这样想着,她硬着头皮凑了过去,裴珺闭上眼睛,只是屋内烛火未熄,能明显感受到有一片阴影即将落下。 紧接着,他翻了个身,侧躺着背对宜贵人。 再然后,身体起伏均匀,呼吸绵长。 宜贵人一阵惊愕,睡着了? 怎么能这么快!难道这也是身体不好的表现吗! 看来今晚是不成了,她不甘心地躺了回去。 皇上专门来找她,就是单纯盖上被子在她榻上睡一晚的吗! 更何况,两人盖的还不是一床被子。 宜贵人无声叹了口气,皇上这样子,她怎么看都觉得更像是装的。 自己就这么差劲?好歹也是被娇养着长大的,在容貌上从没受过打击。 可自从见了姜念,她便知道,原来自己长成这样子,还是不够看。 今日再看到裴珺对她没兴趣的样子,更是一阵难受。 她从小的傲气,进了这后宫,什么都不是了。 原来,她引以为傲的外表,在这里根本算不了什么。 蜡烛燃尽了,屋内陷入黑暗,宜贵人闭上了眼睛。 屋外,春桃一只耳朵贴着门缝,正觉得奇怪呢。 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是还没开始……还是说已经结束了? 就算结束了,也该要热水了,她方才就嘱咐宫女们烧好热水备着了,没想到迟迟没动静。 难不成是还没开始?不应该啊,这都过去多久了,小主刚沐浴完,浑身娇嫩着呢,两人总不能面对面坐着聊了这么久的天儿吧。 亦或者,皇上不行? 看起来不像是不行的样子,就算真是不行,那小主也会装啊。 春桃百思不得其解,在门外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天还未亮起,宜贵人被噩梦惊醒,她伸了伸胳膊,旁边一片冰冷。 她迅速睁开眼睛,半坐起来了,视线还有些朦胧,看着矮榻上正坐着个人。 裴珺坐在那里,支着脑袋,身上披了外袍,正闭着眼睛睡觉。 宜贵人不明白,不宠幸她就算了,两人只是在一张榻上共枕而眠,这都不愿意吗? 皇上他这副模样,是为了谁守身如玉呢! 宜贵人感受到了深深的挫败感,她一动不动地半坐着,静静盯着裴珺。 太阳升起时,裴珺睁开了双眼,一夜坐着睡觉,身子骨累得很。 这一睁眼,他就看到宜贵人眼眶通红,委屈地盯着自己。 裴珺:……本来想趁着她没醒直接去上朝来着。 第194章 裴珺生辰,各自准备 宜贵人嘴唇有些颤抖,她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到底是哪里不好,为何皇上这般嫌弃她? 她带着哭腔,鼻尖发红,轻声问:“皇上,是嫔妾哪里做得不好?让皇上不高兴了?” 裴珺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打算回宣明殿洗漱一番更衣,道:“你不必多想,你没错,是朕夜里在榻上睡不着,就来这儿坐着。” 裴珺这个说法自然是安慰不到宜贵人的,她没有刨根问底,只是红着眼眶盯着裴珺。 她就是想看看,这个冷漠的男人,能不能因为她的眼泪,哪怕递来一块帕子。 裴珺抿了抿唇,他知道自己这样是伤到宜贵人的自尊心了,毕竟,没人希望两人的第一夜,其中一人不愿意同床共枕,宁愿坐着睡了一晚。 他道:“你这屋子太空了,朕会赏赐一些东西。” 说罢,他抬步去了宣明殿。 呵…… 这点赏赐,只是给她的补偿罢了。 这算什么! 她入宫,就是要做贵妃的,结果皇上压根不宠幸她,这样的羞辱,谁能受得了! 屋内一片死寂,春桃急促的脚步声从外传了进来,她一看自家小主脸上还挂着颗泪珠,哎呦一声,忙问:“小主,发生什么事了?” 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昨夜里屋内一点动静都没有,今早小主还哭了。 宜贵人擦了擦眼泪,道:“若是有人来问,你就说我已经侍寝了,这个脸,我实在丢不起。” “小主……” 春桃的心一凉,这么说来,皇上当真没有…… 宜贵人闭上眼睛,似乎是觉得荒谬,小声道:“没想到啊,皇上竟还是个痴情郎,那我们这些妃嫔,算摆设吗?” 请安散去后,宜贵人和文贵人一同坐在凤华殿内。 皇后知道昨夜里,裴珺翻了宜贵人的牌子,今早细细打量她一番,只发觉她俏脸微微泛白,没有一丝一毫承宠过后的样子。 她主动问起,宜贵人也不在意文贵人会不会笑话她了,反正她们现在已经是同一阵营。 皇后得知裴珺并未宠幸宜贵人,脸瞬间垮了。 这是最坏的结果了,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裴珺这是打算专宠姜念了? 倘若连新人他都提不起兴趣,更指望不上旁人了。 这件事她还需告诉太后,两人要细细商讨一番。 宜贵人并未哭哭啼啼,她觉得那样太小家子气,只是面庞黯淡无光,有些落寞。 皇后啧了一声,没好气道:“先别急着难过了,日子长着呢,总有你得宠的机会。” 要想让裴珺能看看别人,就得把他在姜念身上的注意力转移。 奈何姜念这人沉稳的很,当初挑了她和颖妃的错处,也被她平安化解了。 还能有什么问题呢…… 皇后一时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先让她们回去。 紧接着,裴珺即将过生辰的消息悄悄传遍了后宫,当初在行宫,姜念那打压式的一舞,让其余人皆黯然失色,如今,皇后特意嘱咐了三位新人,让她们特意避开舞蹈。 宜贵人听说了这件事,嗤笑一声,不屑道:“跳舞取悦男人,登不上大雅之堂,到底是宫女出身的人,也就能想出这种法子了。” 她从小就学着写字、作诗,亦会吹箫、弹琴、下棋,什么文雅之事,她都学过一些。 君子有六艺,女子有八雅。 到那时,不仅仅是后宫嫔妃,亲王也会到场,这种场合,谁是最有才华的女子,自然会得到众人的称赞。 玫常在会绘画,已经着手去画了,神秘兮兮的,谁都不给看,宜贵人去打探过一番,又被玫常在装傻推脱过去。 皇后不想凑这个热闹,皇上过生辰,她送什么好东西,只怕都比不上美人一舞,既然如此,何必在这上面费心。 皇后最能拿的出手的,就是她的宸儿。 到那时,让宸儿为裴珺准备什么生辰礼物,裴珺自然会龙心大悦,她教子有方,也能给各位亲王看看,中宫之主,就应当是她这样的。 景仪宫,颖妃逗着珩儿,问道:“皇上生辰将近,你可有什么想法?” 之前她自己过生辰,裴珺送了她许多东西,又给她看了独属于她一人的烟火。 姜念把这一切都记在心里,不仅仅是因为他付出了,所以自己想还回去。 更多的,她只是希望,自己能陪着裴珺好好过一个生辰。 姜念没回答这个问题,不知道思绪飘向了何处,眼神飘忽,嘴角还微微扬起。 颖妃一看她这表情,无奈道:“我不是问你私底下和皇上怎么样,到了那一日,就算你不准备什么才艺,只怕别人也会主动提及你。” 姜念唔了一声,摸着下巴悠悠道:“诗酒花茶,琴棋书画,我选一样就是了。” 颖妃竖起手指头,说:“诗,你就算当场能作诗一首,未免也太敷衍;酒自然不合适,你也不能当众表演个插花,茶艺……你懂吗?” 姜念:…… 她当然不懂。 她啊了一声,双手抱头,作痛苦的表情,故意搞怪:“脑袋……脑袋好痒。” 珩儿啊啊叫了两声,也抬起了两条肉嘟嘟的小胳膊,但是他四肢控制的不好,猛得一甩,小手反而打到自己的脑门了。 颖妃哎呦一声,忙抬手揉了揉,笑道:“别哭!不痛不痛。” 姜念噗嗤一笑,两只手托着腮,歪着头思索,像是个愁明日该穿什么漂亮裙子的少女。 颖妃之前送了她一套舞裙,可谓是华丽夺目,可姜念不打算在这种场合上献舞,“诗酒花茶”是排除了,只剩下“琴棋书画。” 颖妃继续毫不留情道:“下棋你是挺厉害,不过你会画画吗?” 姜念:…… “不瞒姐姐,我不仅不会画画,字写的也不好,一开始像狗爬,后来练着练着,就写的好看一些了。” 颖妃也替她发起了愁,“琴……会弹琴的可不在少数,吹笛吹箫的估计也有。” 姜念顿了顿,眼睛咻地一亮,说:“弹琴?她们应当会弹古筝,弹箜篌的应当很少见吧?” 第195章 莲心喜欢顾良? 颖妃挑了挑眉,“怎么?你会啊?” 姜念哼笑一声:“会啊,只是会两只老虎的旋律。” 颖妃:“你在说什么?” 姜念连忙摆摆手道:“没什么,我的意思是,只会一点点,不多。” 她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几乎要怼在一起,只留下一条小缝隙,表现出“一点点”是多少。 颖妃一阵无语,伸手把她的两根手指撑开,道:“不,你会的肯定有这么多。” “这话怎讲?” “还有好些天呢,当初你跳舞学得那么快,弹箜篌应当也学得很快。” 姜念眯了眯眼睛,悠悠道:“虽然我足智多谋、冰雪聪明、十项全能,但……还是有点难度的。” 颖妃不理她,直接低着头问珩儿:“瞧瞧,你的母妃是不是很自信?” 姜念瞬间像朵被吸干了水分的花,蔫了下去。 颖妃笑道:“你去大乐署,自有人教你,你且放心,既然有基础,就省去了许多步骤,放心学就是,这么多天只学一首曲子,还怕学不会吗?” 两人正在这边说着,一旁板栗汪汪叫了起来,两人同时扭头去看,就见莲心伸手推搡着顾良,嘴里嚷嚷道:“你刚才不小心踩到它爪子了。” 顾良转身赔笑,莲心双手环胸,脸上笑嘻嘻的,看不出生气的样子来。 颖妃一脸八卦的表情,往前倾了倾身子,小声道:“你不觉得他们俩有情况吗?” 姜念对顾良的印象只停留在当初她被禁足时,顾良冒雨给她送了饭菜。 为了报答他,姜念把他和孟二都要了过来,成天过的日子也舒坦,没什么活儿,眼瞅着孟二脸盘子都吃胖了一圈。 顾良…… 外表是中规中矩,不过人应当不错,当初愿意帮她一把,来景仪宫后倒也踏实。 倘若莲心那丫头对顾良有意……待她到了能出宫的年纪,两人若是能促成一对好姻缘也不错。 还没等姜念想完呢,颖妃直接招手让他们过来。 莲心抱起板栗跑来时,小脸还红扑扑的,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因为和顾良打闹害羞了。 顾良紧随其后,走近了看了姜念一眼,随后低下了头。 颖妃看热闹不嫌事大,直接问:“莲心,你刚才和顾良说什么呢,那么开心,也说给本宫听听。” 颖妃笑眯眯的,小酒窝又露了出来,莲心倒是不怕颖妃,颖妃和姜念两人成天形影不离的,两人的宫女都快打成一片了。 她啊了一声,低着头喃喃道:“方才他踩到板栗的前爪了,把小家伙疼得一直叫唤,奴婢就训了他两句。” 顾良知道这小狗是姜念在冬日里从外面捡来的,生怕因为这事姜念会有些不满,嗡声解释道:“卑职并非有意,方才在帮着小安子浇花,不知道板栗站在卑职的身后。” 莲心一听他真的一本正经地解释起来了,忙小声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这不是闹着玩的嘛。” 顾良不理会莲心,只等着姜念讲话。 就是一点小事罢了,她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没什么事就好。” 颖妃的美眸流连在他们二人之间,莲心被她看得不自在,脸上的红越来越明显,低着头小声道:“颖妃娘娘……奴婢的脸上有东西吗?” 颖妃轻笑一声,心想自己倒是可以帮这小丫头一下,道:“没有,本宫只是突然想到,你家娘娘院子里还有几盆绿植没有挪到阴凉处,时间长了会晒蔫儿的,你去搬一下。” 莲心说是,这丫头是个实心眼,虽然不算机灵,可一向踏实能干,从不抱怨。 她立马转身去了,颖妃看着顾良,又道:“她一个小姑娘搬着些多辛苦,还不快去帮她。” 顾良一愣,他不想去的,就想站在姜念身边服侍她,可颖妃发话,自然不能不从。 他虽有些不情愿,面上还是没显露出来,点点头转身正欲离去。 这个时候,颖妃怀里的小家伙突然打了个嗝,姜念养孩子有了些经验,一听到这个打嗝声,心道不好,正想开口提醒,却已经晚了。 哇的一声,两大口奶被吐了出来。 颖妃反应迅速,第一时间调整了小家伙的姿势,两口奶大部分都吐到了地上,她的衣裳也沾了些。 颖妃没有多想什么,看顾良还站在一边看,让他先抱着珩儿,姜念满脸赔笑,掏出帕子为颖妃擦拭。 毕竟是她亲儿子,儿子犯错,母亲也得赔个笑脸不是。 颖妃笑骂道:“还真是个小祖宗!我这身衣裳可是新做的,让你母妃赔吧!” 顾良身子僵硬地抱着怀里软乎乎的小家伙,不敢动弹,姜念和颖妃正忙着擦身上的奶渍,不曾想又是哇的一声,扭头一看,这回可好了,他吐了顾良一身。 罪魁祸首吐奶也就算了,吐完了之后自己先难过起来了,不肯在顾良的怀里待着,哇哇大哭,小腿用力蹬了好几下,像条肥胖的小美人鱼。 顾良脸色难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小家伙不愿意让他抱着,他又不敢松手。 姜念连忙站在顾良面前接了过去,她的身子凑近的那一刻,顾良闻到的不再是小孩子身上特有的奶香,而是淡淡的,若有似无的清香。 毫无疑问是从姜念身上散发出来的。 珩儿被姜念抱着后,立马不哭了,姜念看着他的小脸蛋,发现上面一点泪痕都没有。 真·只打雷不下雨。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姜念正觉得奇怪呢,这小家伙平时不怕生,被谁抱一会儿都行,怎么偏偏顾良抱他就不让了。 这时,颖妃起身道:“哎,我回去换身衣裳,小家伙可真能折腾人。” 姜念点点头,看着顾良身上大片的奶渍,有些歉意,道:“今日麻烦你了,快回去换身干净衣裳吧。” 顾良啊了一声,模样有些呆,闻言摆摆手道:“卑职无碍,娘娘不必在意。” 姜念还要开口说些什么,珩儿那圆溜溜的小眼看到顾良还站在这里,小嘴一张,又开始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