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海岛恶婆婆》 第1章 偏心老太 1976年,南方海岛渔村先锋生产队。 恰逢退潮,生产队的社员们忙着拿钉耙将被海水浸泡过的海泥扒成堆,好为后续晒盐做准备。 生产队队长徐水生带着赤脚医生两口子火急火燎的朝牛家跑。 不一会儿赤脚医生的媳妇出了牛家,走到渔村里吊起的一截铁轨旁,捡起一块贝壳‘哐哐哐’的敲了七八下。 村里只有队长家才有一个巴掌大的闹钟,其他社员每天上下工都靠敲这截铁轨提醒。 赤脚医生的媳妇压低嗓音跟几个小媳妇和老婆子叨叨,“牛家闹分家,把老太太给气死了!” 这还了得,徐老太在渔村的地位很高,因为渔村的公共墓地当年是徐老太懂风水的太爷爷给找的,相当于渔村世世代代的人都得念着徐老太家的恩情。 人年轻的时候嫁到老牛家,用的可是‘下嫁’ 只可惜现在破除封建迷信,镇上的庙都给改成了工人俱乐部,老徐家看风水的绝活也就没了用处。 不过老太太地位还在,因为她是生产队队长的亲姑! 好些跟牛家有几分交情的交代儿媳妇或者闺女回家做饭,自个抬脚就准备去看看。 也有好些个跟着去瞅一眼热闹。 牛家三个儿子,从大到小分别叫牛进仓,牛进棚和牛进家,这会在院子里或蹲或站,沉默不语的抽着旱烟。 老大怪老二,“都怪你们闹分家,把老太太气出好歹来了吧!” 老二媳妇姚红霞左右手正拉着两闺女不甘的倒苦水: “咱妈偏心,平日里伺候她最多的就是二房,可有啥好处想的都是大伯和小叔子。” “远的不说,去年妈为了还给小叔子娶媳妇拉下的饥荒,跟生产队要了介绍信上县城乞讨被撞断了腿,小叔子媳妇说怀孕了身子懒还说得过去,大嫂身子不舒服也不动弹,躺床上几个月全是我伺候她吃伺候她喝,端屎端尿的也是我...” “妈看病要钱,本该三房一起凑,可是妈不跟你们拿,非要我男人出钱,说小叔子刚结婚不容易没有贴己钱,又说大伯有两个儿子要养任务重,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姚红霞擦了擦泪水恨恨说:“出钱出力的是我们家,可最后赔偿款全给小叔子,治病的钱至少得还给我们吧,那可是大妞明年的上学钱啊!” 老幺牛进家这会阴沉沉的开口,“二嫂,一家人计较这么多就没意思了。” 姚红霞嘶哑着声音说,“反正妈要是没事儿,我还是要分家,打死我都得分家,不然日子没法过了。” 老大和老幺齐刷刷的看向老二,眼神就一个意思:还不赶紧管管媳妇?没有伦常的东西,娶进门就是霍霍牛家的。 姚红霞也瞪了丈夫一眼,哽咽的继续围观村民诉苦,凭啥多兄弟的家庭,付出最多且最孝顺的那个反而是最不受宠的,这不是欺负老实人么。 围观的村民七嘴八舌开腔,有的叨叨树大分支,结婚了确实就该出去单过,做儿媳妇的提分家的要求没毛病。 第2章 末世居民穿成老太太 也有不少老婆子嗤之以鼻,婆婆再不对那也是长辈,谁不是从儿媳妇熬过来的,忤逆婆婆的儿媳妇就是不孝顺! 再说说老太太百年之后还要靠着两孙子摔瓦呢,二房两个小丫头片子嫁出去以后一点用处都没有。 二房夫妻两要是机灵点就应该平日里多讨好大房,再留点家产给两侄子,好换取死了也好有人清明上香,不至于做孤魂野鬼。 有老婆子就骂姚红霞,“不知好歹,你婆婆疼大房,那是给你们夫妻两以后留个摔瓦的人,现在闹得那么大,回头挨了你两侄子的怨,看以后你们夫妻两怎么办!” “闹啥!”生产队长徐水生走出来,“我姑醒了。” 人看了一圈神色各异的牛家三兄弟,“还有,老太太说可以分家!” 牛家儿子儿媳妇们呼啦啦的赶紧进屋,七嘴八舌的问候直挺挺躺床板上的老太太。 有同辈的老娘们就喊老太太的名字:“徐春娇,听不听得见?” 徐春娇当然听得见,这会正瞅着屋顶的瓦片,消化穿到一个同名同姓,但肩不能腿不能跑,站久了腰间盘突出,坐久了骨质疏松老太太身上的事实。 她是从末世来的。 人类在末世已经移居到火星上居住,科技文明进步以及火星特殊磁场极大的延长了人类的寿命。 在她的那个时代,六十岁还是青年人呢,身体机能都是鼎盛时期。 老太太确实是被气死了,此时原主的记忆正源源不断的汇入徐春娇的大脑。 原主是个老寡妇,膝下三个儿子两个闺女。 因为当家的死的早,老太太一个人拉扯大五个孩子。 老大和老二是儿子,老三和老四是闺女,最后生的老五也是个儿子。 这年头谁都穷,原主为了延续香火先是用八十斤粮食和二十斤面粉外加五十块钱,把老三嫁了,拿彩礼钱娶进了大儿媳黄水仙,又早早的跟同村另外一户签订了换亲协议,让老四跟同村另一户渔民换了亲,娶进了二儿媳姚红霞。 老大家生了两儿子,加上大儿媳又是会来事的,所以最得原主的喜欢。 老二打小在家里没啥存在感,生了两个女娃儿以后更是入不了老太的眼。 不过毕竟是个带把的,所以老太也给人张罗了婚事,比对闺女强些。 虽说老大家有两儿子相当于在家里站稳了脚跟,但原主打心眼里最疼爱的还是最小的幺子,真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当眼珠子一样疼的。 去年,老太太刚集全家之力给幺子也解决了人生大事。 也正是为了给幺子娶媳妇以及还欠生产队的饥荒,原主趁着去年年末不出海跟生产队队长拿了证明信,让儿子孙子们在家里歇着,带着三个儿媳妇以及两孙女出了海岛,搭船到对岸城市沿街乞讨,还被撞断了腿。 只可惜老太太早些年拼了命的生男丁,男人死得早也是个操心的命,车祸那么一伤硬生生落下了病根,再加上儿媳妇闹分家一时间没上来气,这才迎来了末世的徐春娇。 第3章 同意分家 末世也有‘老人无德,家庭不和;老人没样,家庭不旺’的说法,接收完这一大家子琐事记忆的徐春娇坐起来,心累得再次重复了一遍:“分家!” 牛进仓忙说:“妈,你别听老二瞎说....” 人话音未落,手臂就被媳妇黄水仙掐了一下。 黄水仙想分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家里的粮食全由着老太太掌握着,平日里锁在柜子里谁都别肖想,轮到哪一房媳妇做饭才跟老太太拿钥匙。 就是量米的时候,老太太都得在旁边盯梢。 要是分了家,挣的工分,年末分的粮食都是自个的,凭借夫妻俩的勤快劲,再加上两儿子往后就是两壮劳力,她们这一房光景不知道要好成什么样呢。 最重要的是她总算能当家了,再也不用看死老太婆的脸色,受她的磋磨了。 分家的事儿也归生产队长管,徐水生润了润嗓子对三兄弟说;“既然你们要分家,等队里公正完了,回头再不能再扯皮,家里丢不起这脸,还有老人分家,给你们多少那就是你们该得的,不给的就是不该得,这是村里的规矩,也不许闹我姑。” 瞧见牛进仓,牛进棚以及牛进家三个儿子都点头答应,徐水生宣布,“那就明天晌午分家。” 人又劝了老太太好一会儿,叨叨了一通该吃吃该喝喝,有事别往心里搁,这才扭头出了老牛家。 这会正是饭点,日子穷平日里吃的都没啥油水,忙活了一点谁都饥肠辘辘等吃饭,既然老太太没事,围观人群也就三三两两的往家里头赶。 老牛家还没做饭呢。 大儿媳黄水仙鼓动妯娌姚红霞去拿粮食。 既然想分家,那分多分少就得靠老太太说话了,且今天老太太心里肯定不爽利呢,她才不去触霉头。 婆婆喜欢小叔子那没法子,但二房越是讨嫌到时候越是得的少,大房多少能额外得一点。 牛家老幺那怀孕的媳妇正躲着天上麻雀,本地说法麻雀屎掉头上不是死就是伤,老不吉利了。 人仰头光顾着看天上,差点踩着了侄女。 俩孩子干巴巴的又瘦又小、干干巴巴的,瘦的脸颊都塌陷进去了,因为营养不良头发又黄又稀少,四五岁的年纪瞅着比同龄人小很多。 姐妹两一天没吃上啥能填肚子的东西,早就饿得眼都绿了,躲在姚红霞的身后揪着亲妈的衣服角犹豫的往奶奶那看,声音细细软软的,“妈,饿!” 二房姚红霞瞧两闺女饿得身子骨直打摆也心疼,小心翼翼的去问婆婆,“妈,我去做饭吧?” 徐春娇瞪了妯娌两一眼,立马把两人吓得一哆嗦,手脚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寻思老太太那一眼是啥意思啊,总不能是让她们去帮二房吧。 不能够啊,平日里欺负二房最狠的就是老太太啊。 妯娌两立马脚底抹油一样的跑了,生怕被婆婆拿来出气。 姚红霞拿到了粮食柜的钥匙也松了口气,招呼两个闺女往灶房走。 第4章 亿万物资的空间 平日里她喜欢抢烧饭的活儿干,好暗地里给两闺女补贴一两口吃的,想到明天分了家以后孩子们就能吃饱了,脚步不由得也轻快了起来。 两个小丫头片子也很勤快,一个去找蓖麻来呛锅,另一个去搂柴火,时不时再偷瞄进灶房的大伯啥时候走,她们好跟亲妈要口吃的。 牛进仓正在清点家里有几双筷子和几个碗,那也是明儿分家时该分的财产,余光瞥见老太太捻了一撮碱出了门,下意识喊,“妈,上哪去啊?” 徐春娇此时还不太适应新身份,虽然听见了但没反应过来,实在是受不了油腻腻脏兮兮臭烘烘的自己,依旧快步朝村里唯一的水井走。 本地有很多公用水井,好些人家为了省事也会把打水的塑料桶就放水井边上。 这会傍晚水井边上没啥人,徐春娇扶着老寒腿慢悠悠的蹲下。 打了一桶水后蹲着洗脸,又撮点碱来洗头。 碱去油能力很强,唯一缺点就是伤手,可都穿到老太太身上了还怕啥! 同样来接水的黄水仙刚好路过,瞅着背影像是婆婆,迷瞪眼看清楚以后吓了一跳。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太太爱干净了? 她脸色不是很好。 自家婆婆折磨儿媳妇的招数多了去了,比如好手好脚的忽然动弹不了,非要儿媳妇们每天背来背去的擦洗身子。 黄水仙不想跟老太太多接触,假装没看见的继续赶路。 徐春娇蹲着洗头,一边查看意识里的空间。 末世人人脑子里都会植入会幻化出空间的芯片。 虽然肉体没跟着穿过来,但空间还在。 徐春娇是在采买的时候误穿到了这个年代,这会空间里采买的东西按着衣食住行分门别类的很丰富,甚至光是大米就有丝苗米,珍珠米,五常大米啥的。 各种肉类,水果,甚至是药品应有尽有。 这些物资看着不占地方,但徐春娇只要扫一眼,空间悬浮处就会自动显示出总数以及消耗数。 不过都是以吨计算,这个消耗数也没啥意思。 只要没大病大灾的,这具身体至少还能活二十年左右。 空间里食物丰富且充足,足够保证她一辈子吃香喝辣。 这时代政策严格,做生意就是投机倒把,轻点进学习班,上街游行,性质严重的还得判刑坐牢呢。 就这节骨眼上,她可不想往枪口上撞,费大心思把空间里的物资往外倒腾去挣钱,再说原主年纪摆在这,发家致富也不赶趟了。 徐春娇也继承了老太太所有的记忆,知道三房都着分家的心思。 回头分家了她自己住,院门一关吃香的喝辣的,闲的时候种种地赶赶海,美滋滋。 洗了头,徐春娇总算清爽多了,这才披散着头发回了家。 饭菜已经全部摆放上桌,一把米煮出来的清水稀饭,一碗荞头,一盘螃蟹,一盘炒红薯叶,一家人大眼瞪小眼,规规矩矩的坐着正等老太太回来分饭。 甭说是老牛家,渔村家家户户每日三餐都得由着当家人来分配。 第5章 老牛家的兄弟们 老太太从没放弃过分饭的权力。 按着老太太的说法就是日子过得紧巴,就得由着家里的老人来分,不然一家人为了一口吃的那还不打窜巴了。 其实一家子人人心里都门儿清,老太太纯粹就是偏心,怕喜欢的儿子少吃一口,怕儿媳妇和两孙女多吃了一口。 瞧见老太太抡着大铁勺从稀饭底下挖起一勺稠粥,幺子牛进家立刻端起碗起接。 其他人见怪不怪的坐着。 老太太眼里除了幺子是心肝是宝贝,也容不下任何人了,牛进家就是她的命。 在渔村,十三岁就能开始挣半拉工分了,甚至家里的大妞和二妞每天都去捡绿肥和拾牛粪,那是唯一没有年龄限制就能挣工分的活儿,就连此时去了外公外婆家,大房的两个宝贝疙瘩时不时都下地帮父母干活呢。 可是牛进家天生就懒,从小到大就没有干过活,千方百计的找各种借口偷懒。 不过人心眼子比较多,嘴巴也很甜,用甜言蜜语把老太太哄得心花怒放,心甘情愿的养着人,甚至觉得一家上下就这幺子最贴心,最孝顺呢。 装满稠粥的大铁勺满满当当的放到了老大的碗里。 牛进仓诧异的瞅了眼平日里心眼子偏到肋巴缝儿去的亲妈,可是今儿在生产队干活下大力气了,饭吃得又晚,饿极了啥都顾不上,没说啥端起来就吃。 紧接着,差不多也很浓稠的粥放到老二碗里。 两把米煮出来的粥都快给掏空了,牛进家委屈的喊,“妈!” 徐春娇紧接着给也干活的大儿媳妇勺了粥,淡淡道:“多劳多得,你又不干活吃啥?” 黄水仙嫁过来最久,想不明白平时吃饭绝对第一勺给小叔子的老太太今天到底咋了,忍住想摸摸老太太额头看是发烧还是发癫的冲动,捧着碗默默吃饭。 两个小丫头眼巴巴的看着碗里的稀饭, 今儿分到的稀饭比平时多好多哦,甚至还能瞧见米粒呢,而且奶奶也不骂她们饿死鬼投胎,赔钱货吃粮食也是浪费等等。 她们饿得眼睛都直了,又怕奶奶反悔,顾不上烫手赶紧捧着碗直吸溜。 姚红霞心疼两闺女一天没咋吃上一口热乎饭,又把自个的饭分别拨了些出去,一边用余光打量婆婆。 要不是瞅着婆婆今儿不偏心了,她也不敢明目张胆在饭桌上接济两闺女。 总算是分完了粥,一家子吸溜着吃饭,荞头和红薯叶都有人伸筷子,就是那一盘大螃蟹没有人动。 生产队整体效益不高,穷得每天只能吃海鲜。 那玩意蒸着吃,煮着吃,虽有肉但没油水,早就吃腻味了,今天退潮时都没人去捡海货。 ‘咔嚓’清脆一声响,闷头吃饭的其他人或抬头,或用余光瞅着挖蟹膏吃的老太太。 徐春娇碗里只有一碗没几粒米的米汤。 老二牛进棚看不过眼,寻思老太太连海鲜都吃上了,那得有多饿啊,于是赶紧端着碗起身,“妈,你吃我的。” 徐春娇吃得正高兴了,末世海水都给污染完了,哪有那么肥美的海鲜吃,摆摆手示意不要。 只分到一碗稀饭的牛进家委屈的挑米粒送嘴里,头一回不上赶着哄老太太。 第6章 各房的小心思 天已经擦黑,姚红霞主动收拾了碗筷,拿上一块丝瓜囊去水井边洗碗。 平日里饭是全家一块吃,但碗就她一人洗。 不过今天闺女和丈夫吃得挺好的,好吃懒做光靠一张嘴叭叭叭的小叔子也挨了婆婆的奚落,姚红霞挺乐意干活,再说明天就分家了,不计较。 大妞和二妞也朝着要跟去水井边玩。 牛进棚今天的心情也微妙的挺好,去大房屋里借手电筒打算给媳妇孩子照照路。 手电筒是黄水仙的陪嫁,她只叨叨手电筒让两儿子带去外公外婆家了,又瞅着二房拿出了个破搪瓷杯子,往里头点上一根蜡烛,拎着茶缸子的把手出了家才关上房门。 她一边把桌子上的手电筒收进抽屉里一边问,“咱妈今天挺奇怪。” 牛进仓正嘬着牙花子上的地瓜叶,附和着说:“是挺奇怪。” “你说妈是不是先给点甜头,好让咱们舍不得分家?”黄水仙越想越是觉得可能,“只要不分家,咱们就还得养着小叔子一家....” 牛进仓示意人小声一点,别让三房听了去。 黄水仙靠近了,打听丈夫今天清点好的家产,坐下来开始算自己这一房能分到多少粮食多少猪油,家里的凳子有好有坏,那也得花心思想着怎么把好的回来。 还有家里的灶房,按理说分家了以后都是各家自起灶台,可要能白得个灶台也是好的,光是灶台里头储存的草木灰都有用处,她都想要。 黄水仙上过公社的扫盲班,能简单认识几个字,这会拿了根铅笔头和捡的香烟壳子坐窗户边,就着月光算得眼睛发胀,脑袋发晕。 渔村里还没有通电,她又不敢开手电筒,怕二房忽然回来说不清楚会尴尬,煤油灯又在老太太那一屋里头。 三毛七一斤的煤油,老太太怎么可能舍得给。 黄水仙想了想还是脱鞋爬上了床,继续睁着眼睛疯狂计算怎么分家最划算。 这边木床吱呀吱呀了几声没动静了,隔壁牛进家夫妻两还躺着小声夜话。 牛进家的媳妇叫秦淑芬,这会摸着已经显怀的肚皮琢磨老太太今天的表现。 她就是知道这家老太太溺爱幺子而且还没分家,跟生产队长又是亲戚,寻思嫁进来能跟着一块少干活才点的头。 当然,等嫁进来的时候才发觉是想多了,老太太一点都没有爱屋及乌的想法,只不过这年头穷得女人生不出孩子,她一进门没多久就怀上了,平日里撒泼耍赖不去干活多半也能成。 秦淑芬还寻思着生完后赶紧接着怀孕,一直怀一直生就可以偷懒,轻轻松松实现和丈夫一起当米虫的快乐梦想,但同时心里又有点忧愁和纠结,分家以后,再想光明正大由着大房和二房供养可就有点难了。 她扭头看了眼睡得直打呼噜的丈夫,心想分家以后,大房和二房肯定每个月给养老费,按着老太太疼幺子的劲,甭管粮食柴火还是钱多半可以要过来。 第7章 温馨祖孙情 二房耳根子软好揉捏,鼓动老太太跟二房住一块问题也不大。 婆婆心疼幺儿当然不忍心住到幺儿家给人添麻烦,多半能说得动。 只要婆婆去霍霍大房或者二房,然后粮食啥的暗地里补贴她们这一屋,应该也能过得挺好,还不用受老太太的管束。 秦淑芬迷迷糊糊的想得挺美,二房回来的时候发出的动静还能有所察觉,等老太太那一屋再开了门却已经睡得沉了。 徐春娇走出老牛家,吹着海蛎子味道的海风找了处背风的荒屋,从空间里出了一些味道小的猪肉脯慢条斯理的嚼着,又掏出泡芙一口一个。 绝对不是因为饿了的缘故,空间里的熟食确实好吃,都是大厨出品的水准。 吃得有点噎了,她又捞出一瓶水牛奶解解口渴。 风吹得身后荒屋大门啪啪作响。 徐春娇回头瞧了一眼。 身后的路是直的,这条路直穿过荒屋大院,又一寸不差的直通正屋大门。 她站在院门可以一览无遗的瞧见堂屋后墙的窗户。 这从风水学来说是穿宅而过的穿心煞,人住在里头就好比一把利剑从脚底穿到心脏,会影响主人家的财运和人际关系,是大煞! 虽然风水不好,但屋子却是用料用好的砖瓦房,坐北朝南的两层房子带了个方正的院子,坐家门口就能看海。 吃饱喝足了以后,徐春娇才闷声不吭的回了家。 今夜没有星星,所以月光特别亮堂,大妞捂着肚子站在房门外迟疑徘徊。 爸妈睡得太熟了喊不起来,她肚子疼急得上厕所又不敢一个人出去。 瞧见奶奶从外头走进来,大妞赶紧要进门,只不过肚子疼得厉害,忍不住扭了两下。 “怎么了?”徐春娇压低声音问。 大妞怯生生的说:“我想拉臭臭。” 外面好黑,她怕! 徐春娇回屋拿了煤油灯,摆摆手示意人跟上。 大妞瞅着漆黑的夜还是怕,壮着胆子去牵自家奶奶的手,小脑袋瓜仰头小心翼翼的观察,见人没有厌恶的甩开才放下心来,小碎步的跟上。 徐春娇领着人先到村里的旱厕。 厕所也搭了个棚子,上头用油毡布盖着,再压几块石头完事,再拿芦席绕一圈遮挡一下 徐春娇捏着鼻子小心翼翼的推开木门,煤油灯一照就打了个哆嗦。 说是厕所,其实就是弄了一个大坑,搭几条长板子,人就踩在那板子上。 坑里全是屎,手电筒照到的地方还有白白的蛆在爬。 她踌躇了很久,一只脚才试着踏上木板,木板肉眼可见的往下凹,似乎要断成两半的那一刹那又毫不犹豫的收回了脚,转身就走。 她找了个荒地,刨了个坑让人蹲着,道:“屙吧。” 大妞提着小裤子蹲下,“奶奶,屙是什么意思?” 徐春娇四处溜达着热热身,“就是拉的意思。” 大妞想了想,奶声奶气的问,“那奶奶,等会我想继续屙你的手。” 徐春娇笑了:“不能这样用....” 大妞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奶奶从来不笑,只会骂她和妹妹是赔钱货。 第8章 好吃懒做小叔子 徐春娇却不想说话了,因为一张嘴吃进的冷风透心凉。 平日里吃不上油水,食物撑在肚子里拉不出来,大妞哼哼唧唧好一会没完,听不见人声又害怕,隔个几秒就得喊:“奶奶?” 徐春娇开头还应几句,后来小破孩喊得多了,她就跺跺脚表示还在呢。 她寻思是不是得给孩子找点厕纸,结果一回头大妞从怀里摸了张报纸揉搓软了就这么用。 一老一小折腾到现在也真的困了,再回家时各回各屋。 这会是八月份,但海边早晚温差大,徐春娇回屋后拎起原主用了不知道多少年,里头的棉花硬的都能立起来,东一块西一块的不咋保暖的被褥放到一边,从空间里拿出夏凉被,又替换掉枕巾,这才沉沉睡去。 徐春娇睡得并不踏实,在梦里头有个穿着老式军装的男人泪流满面的求她善待老牛家的孩子,一唠叨就是一整晚。 隔天早上五点多,几个当儿媳妇的就醒了。 在家里啥活都是儿媳妇干,老太太向来最后一个起,还有得等呢。 秦淑芬也就出来转悠了一圈,捂着肚子对放鸡出去觅食的黄水仙笑笑,“大嫂,我身子不舒坦,估摸着是老牛家的儿子又踢着呢,我再回去躺躺,妈起来了你喊我一声。” 黄水仙嘀咕懒骨头,不过今儿就分家了也无所谓。 她打起精神看家里养的五只鸡,寻思晌午分家该怎么分,又琢磨哪一只鸡下蛋多。 大妞和二妞提溜着小背篓出了家门,两孩子得去捡贝壳和扯猪草好回来喂猪喂鸡。 黄水仙忙喊了声,“大妞二妞,今儿捡多点知道不,瞧家里的鸡瘦的,再扯点海带回来喂猪。” 渔村经常用贝壳磨粉给鸡和猪补钙,多吃没错的。 正准备去挑水的姚红霞本就蜡黄的脸更不好看了。 两侄子打小干的活就比大妞二妞轻省,偏偏她那两闺女还总是挨大嫂的使唤。 姚红霞是泥巴性子,心里虽然气得要死但是说不出口,闷闷的打水去了,还碰见生产队长徐水生去敲铁轨。 敲第一次就是示意全村人准备起床。 等姚红霞回来,老牛家的男人们也都起了,默默盯着老太太的房门。 粮食柜的钥匙在老太太手里头呢,人不起来没法拿米做早饭。 这会外头又敲了第二声,这是提醒大家准备到六点半了,大家收拾收拾赶紧上工吧。 大家伙摸不准老太太是不是因为分家的事儿赌气,牛进仓想了想,“家里还有啥?” 女人们就回答,要么就榆树皮面掺的玉米面做个糊糊,地瓜干管够,再摊个地瓜粉粿。 只要能吃上饭都行,牛进仓和牛进棚点点头。 兄弟两刚出门上工,牛进家就懒洋洋的出来了,“嫂子,还不能吃饭?” 昨天他吃得少,饿死了。 “妈没起呢,咋做饭啊。” 小叔子每天都是趁着家里男人去上早工的时候来找饭吃,黄水仙不咸不淡的应了声,身子一扭自个去茴孔拿红薯,一边喊姚红霞:“你闲着也是闲着,帮我摊个地瓜粉粿呗,等会我做饭。” 第9章 炒鸡蛋改善伙食 茴孔就是南方的地窖,但一般不往地下挖而是往地面上建,多是放储存红薯。 姚红霞赶紧应了声,勺了半碗昨天晚上剩下的半碗纯米汤,等凉了些就往里头加了点盐巴和酱油膏,搅一搅再放两勺地瓜粉。 大妞和二妞懂事,看妈忙着也不坐着,都在跟头前帮忙。 好不容易听见开门声,黄水仙就殷勤的迎了上去,“妈,我都做好饭了。” 牛进家和秦淑芬也忙走出来,张罗着摆桌子和摆碗。 黄水仙和姚红霞惆怅的往门口看了几眼。 自己男人还没回来呢,回头小叔子夫妻两把早饭给造没了咋办。 徐春娇进了灶房,解下裤腰带上的钥匙打开粮食柜,从里头拿出了五个鸡蛋。 “妈,够吃了吧!”黄水仙慌慌忙劝。 昨晚上她还寻思家里的鸡蛋到时候咋分呢,甭管咋分肯定是少不了大房的,婆婆拿出来炒还不就让其他人吃去了么。 徐春娇放灶台上,“家里的油呢?” 黄水仙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从柴火堆里端出猪油罐子,里头其实就剩巴掌大的猪油了。 三房平时懒不进灶房,二房又不敢声张,她本来还想着分家的时候悄咪的私了呢。 徐春娇看了一眼,“炒个鸡蛋。” 大妞和二妞站在门外偷听呢,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 姚红霞轻轻推了姐妹两一下,小声说;“去和你们爸说,早上吃炒鸡蛋,让他早点回来。” 两小孩登登登的朝外跑,差点撞上了秦淑芬。 秦淑芬没空计较,皮笑肉不笑的说:“咱家的油罐子放得真深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嫂想私吞呢。” 人就站在门口不动弹,看着黄水仙用筷子沾了点猪油在锅里划拉了个十字就算放油了。 就这么点油腥弄出来的炒鸡蛋都香得不得了。 铁轨声一响,干早工的人陆陆续续的朝家走。 大妞和二妞拉着牛进棚的手儿进的家,后头跟着也笑容满面的牛进仓。 黄水仙就差没拍大腿喊亏了,早知道就不把两儿子送娘家去了,大房现在就两个人,小叔子夫妻两也两个人,可是二房有四个人,也就是四张嘴一起吃炒鸡蛋。 徐春娇先分的面糊糊,大家伙的分量和昨天晚上差不多,出劳力的男人们分得多一些。 面糊糊也就算了,榆树皮有油性和黏性,吃起来有韧性但是不容易消化,吃多了撑在肚子里拉不出来,可是轮到分鸡蛋的时候,瞧见二房四张嘴果然分到了四份炒鸡蛋,秦淑芬挺着个肚子意有所指道:“妈,你大孙子昨天晚上一直不消停,一瞧见你就消停了,可见知道跟奶奶亲呢。” 牛进家也委屈巴巴的嫌鸡蛋少,给两侄女吃还不如给他呢。 人不明白着说,起身把自己的鸡蛋往徐春娇碗里送,“妈,你多吃点。” 这一招百试百灵的,回头亲妈该喊着心肝宝贝长大了,知道疼妈巴拉巴拉,然后不仅会把鸡蛋还回来,还能把嘴里省下的鸡蛋一并再夹回来。 第10章 修理儿子 徐春娇问;“不吃?” 牛进家乖巧坐好,“妈,你吃吧。” 徐春娇点点头,夹起鸡蛋三两口吃了,迎着牛进家震惊的眼神问:“面糊糊要不要?” 牛进家迟疑了一下,老太太碗里的面糊也不多了,多一口少一口没意思,于是摇头,“不要。” 徐春娇抬手拿走牛进仓的面糊糊倒了一半进自己碗里。 秦淑芬捣鼓了下丈夫手臂,“快吃饭吧,说那么多话!” “就吃饭?”徐春娇拿了牛进家的地瓜干,骂骂咧咧,“这也不吃,那也不吃,你就是闲得慌,等下跟着你两个哥哥去上工。” 黄水仙极短促的‘哈’了一声,回过神来赶紧捂住嘴。 这么些年了,她心里的怨气已经比山高比海深,此刻没什么想法,心里默默给婆婆打气。 其他人虽闷头扒饭,脸上也差不多一个意思。 隔天要干什么活,那都是前天晚上记工分的时候就分好了的,牛进仓趁机鼓动道:“队里给我分配的活是把晒好的盐泥搬到过滤池,让进家跟着我。” 外头的人都不知道传成什么样了,说好吃懒做,好逸恶劳,思想落后啥的,都是一家子脸上也无光啊。 牛进棚也表态了,“或者跟我。” 牛进家闷闷不乐:“我没饭吃饿得慌,干不了活。” 徐春娇接口道:“行,我吃的多,那我去干。” 牛进家是懒,但还孝顺,只能无奈放弃了挣扎,闷闷不乐道:“我跟二哥。” 甭管干啥肯定都比大哥的活儿轻省。 牛进棚看了一眼日头,放下碗筷招呼弟弟,“那走吧,走去城里,再把粪挑回来,来回二十多公里呢。” 生产队也种作物,平日里都得到城里买粪挑回来沤肥,不然作物长不好。 黄水仙瞧了眼闷声不吭的妯娌,笑着问秦淑芬,“今儿我的活是翻晒盐泥,红霞的活儿是修渔网,你跟谁啊?” 想以前她怀孕的时候一直干活到生的那一天,孩子生了三天后她就上生产队干活了,凭啥不同命啊? 徐春娇开了腔, “大肚子干啥活,留在家里做做饭。” 秦淑芬感激的瞅了眼婆婆。 虽然从婆婆答应分家的那一刻起似乎对她男人不咋疼爱了,但和其他房比起来还是好的。 人得意的瞅了眼大嫂,麻溜的答应了,丝毫没想起来以前自个可是连饭都不做的,干等着吃。 分配完任务,徐春娇背着手溜达着出了门,又到了昨晚上的荒屋旁。 白天的荒屋没了夜晚的萧瑟恐怖,小院杂草丛生,塌了半面的泥巴墙挂满了牵牛花。 阳光照得院内的太阳花竞相开放。 徐春娇从小院先转进灶房。 灶房的布局和南方大多数人家的布局一个样,进了门就是一大一小两个灶台,最大的灶台能放个八十公分左右的大铁锅,小的那个直径也得有五十公分。 灶台修了水管和水箱,水管绕着锅,烧饭的时候能顺便烧水,出水的塑料水龙头也能用。 荒屋里的酸菜缸和水缸都在,就搁角落里的柴火堆上放着。 第11章 荒屋 柴火堆旁边就是放碗的木架子,挂在墙上的筷子筒也都在,只不过长年累月的没人气已经透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徐春娇又溜达进荒屋里头,随手拂掉头顶上的蜘蛛网去开窗。 荒屋原本是富贵人家的屋子,连窗户都是两道窗,里头的木床就是两块木板,晚上睡觉关上不透光不透风还能防贼,外边是玻璃窗,白天能防风防尘但不耽误晒太阳。 只不过外头的玻璃窗几乎全碎了。 屋里头除了有些小动物曾经做窝的标记外也没啥特殊的。 徐春娇透过窗户恰好瞧见大妞和二妞背着竹篓光着脚丫往海边走,熟练的礁石上边抠石莼菜往背篓里放。 二妞捡石莼菜,大妞就去扒拉石头,扯上头的野生大海带。 野生大海带吸得牢,毕竟都是深海里长的,也就是这两天风浪大随着石头给卷到了岸边。 妞妞手脚并用,好不容易扯出一根海带来,还结结实实的摔了个屁股墩。 旁边捡海带回去喂猪的孩子们‘哈哈哈哈’的笑个不停,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把大妞往沙滩上赶,“去去去,去捡上头的海带,这石头上的海带我承包了。” 大妞小手往衣服上擦了擦,一拧腚默默扭头,刚好瞧见亲奶奶背着手溜达着过来。 徐春娇刚才已经全听见了,示意孙女把地盘给抢回来。 大妞胆子小,弱弱的说了句: “奶奶,我怕” “胆子大一些,大声说出来。” 大妞怕其他孩子,但更怕回头挨亲奶奶收拾,深吸了一口气跟喊口号似的“老!娘!不!敢!” 其他孩子压根没听大妞说啥,在瞧见徐春娇时早就一窝蜂跑开。 以为大声喊真把人吓唬跑了的大妞瞪圆了眼睛,鼓起勇气挥舞小拳头在后头追,“你们要敢抢,让我奶奶捏你们眼皮子,她捏人眼皮子可疼了!” 徐春娇把人喊回来,又让二妞起来。 二妞听话起身,下一秒苦着脸一瘸一拐的迈下石头。 人才四岁不懂‘脚麻了’怎么表达,喊:“奶奶,我的脚感觉乱七八糟的。” 徐春娇把两孩子的背篓都接上,瞧着天色又阴沉下来就招呼回家去。 一老二小路过水井,二妞拉着大妞熟门熟路的跑,一边嘀咕,“姐,该洗脸脸了。” 两孩子其实都饿得不行了,饶是昨天和今早吃得都比平时多得多,可还是俄得前胸贴后背,石头都恨不得嘬两口尝一尝味。 姐妹两平日里每天都来喝水,又怕被人看到,就把水捧起来装作洗脸的样子偷偷喝水。 大妞年纪大一点,知道老太太在不敢多耽误,只喝几口井水就拉起妹妹赶紧起来。 卫生所的卫生员刚好路过,瞧见了就问两孩子是谁家的,等会要发驱虫糖了,家家户户都得到啊,名字都往上记着呢。 卫生员不常来渔村,两孩子怕生纷纷跑到奶奶身后,只探出一个脑袋看。 徐春娇把揪她裤腿的两孩子撵到跟头前,“见人要有礼貌,得喊人。” 二妞最先反应过来,奶声奶气的大声吼:“人!!!” 第12章 可能要起台风 卫生员笑呵呵,和徐春娇叨叨这家孩子教养得真好,一人摸了下脑瓜子才转身去通知别的人家。 徐春娇索性领着两孩子到晒盐场上领除虫药。 路过的女社员看了一路,奔到生产队大院里找姚红霞,“你婆婆领着两孩子去驱虫。” 搁以往姚红霞打死都不信,甚至得怀疑报信的人故意讽刺自己生不出儿子,但今早炒鸡蛋的那股子香味仿佛还在呢。 她摸不清楚婆婆究竟想干啥,补完手里的渔网就往晒盐场跑。 这会渔村的孩子三三两两的凑过来,卫生员说的吃‘宝塔糖’,反正占了个‘糖’字就不愁孩子们不来。 姚红霞瞅见五岁的大女儿盯着卫生员手手里头的糖丸子,走着走着左脚绊右脚的滚了出去,婆婆‘哎呦呦,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啊哈哈’的笑。 她倒是听出这没心没肺的笑声里不带半点恶意,没憋住也跟着周围其他人笑出了声。 大妞‘哇’的一声哭了。 她不疼,哭只是因为不知道为啥别人不摔,就她摔倒了。 徐春娇慢条斯理的从石头上滑落在地上,坐了一下后站了起来,又对大妞道:“自己摔倒自己起来,我自己摔倒也是自己站起来的。” 大妞想想觉得对,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一抹快吃进嘴里的鼻涕又跑去排队了。 姚红霞坐在婆婆身边,这是她头一回感受到婆婆对孙女的疼爱,想说啥又不知道说些啥好,婆媳两默默无言的看着孩子们排队领驱虫药。 徐水生骑着辆金鹿牌倒闸自行车风风火火的过来。 “姑,等会我就上你家去啊。”人又看了眼灰败的天色,跟周围男人们嘴了一句,“公社干事说接到通知,这一星期内可能起台风。” 来台风是大事,不少社员围过来扎堆说话。 年纪大点的有经验,叨叨今年二月份比去年暖和不少,早早就换上单衣了,二月份多的时候每天都是二十来度,瞅着八月份就是得来一两场台风才对。 要是二月份冷,平均温度不高于十五度,八月份一般没台风登陆,这都多少年的规律了,没错的。 女人们开始担心起屋子来,商量着今儿回去就得加固屋顶。 徐水生蹙眉,“从明儿开始,每天队里出两个男社员上海滩看卯云去。” 人跟头前就是徐春娇,就顺势做了安排,“明天就先老牛家吧,反正台风一天不来,每天都得有人瞅着,谁都能轮得上。” 牛进仓也就应了声,凑到黄水仙身边低声问,“分家的事要不挪一挪?” 村里是按人头数分宅基地,按理说老牛家如果分家还能得一份宅基地,但究竟是三兄弟中的哪一房分出去还得另说。 台风前后多是雨天,也动不了工,万一是大房分出去了咋办? 黄水仙却不想一拖再拖,反正台风顶多就影响一个星期,再说也不一定来呢,往年台风天风平浪静的时候多了去了。 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声:“去城里的人回来了。” 第13章 打是亲骂是爱 十多个男社员,每人挑着根扁担,两头挂着两桶粪,唯独牛进家提着两个空桶。 徐水生‘哎呦’一声,“进家今天也去了,回头队里给你记工分。” 其他一块去的男社员气呼呼的嘴了一句,“记啥啊,他把两桶粪都给倒了,白霍霍东西不说,还惹得谁身上都是一股味。” 毕竟是弟弟,牛进棚只好说,“队长,我今儿的工分不要了,顶进家的吧。” 牛进家狡辩,“我提不动!” 人群里一阵哄笑,徐水生也给气笑了,“女社员都能提,就你提不动?” 牛进家只悄咪去看老太太的反应,寻思只要把活儿干得乱七八糟,回头人也就不好意思再喊他干活了。 徐春娇拍拍衣服上的灰朝家走。 刚好下工,老牛家其他人也赶紧跟上。 秦淑芬正搁家门口了望呢,瞧见家里人高高兴兴道:“饭做好了,咱吃咸饭。” 牛进家立马往灶房里窜,他今早没吃啥东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脑子里就只有吃饭。 徐春娇喊大儿子关了门,又吩咐二儿子去拿一根棍子。 大妞勤快,已经闪身进灶房先拿了一根两指粗细的柴火棍。 徐春娇握在手里掂了掂,朝着急不可耐出灶房申请吃饭的牛进家后背就是一下。 牛进家嚎了一声跳开,气急败坏的喊了声,“妈!你干嘛啊!” 徐春娇吩咐大儿子和二儿子把人抓住,也不跟人废话,挥着棍子就抽。 牛进仓寻思可能跟今天干活有关系,看向了二弟。 “今天他把粪撒了”牛进棚也猜出来弟弟故意的,窝了一路的火,按着人咆哮,“跑什么跑,回头把妈绊摔了。” 牛进家真没敢再乱跑,只一个劲的求饶,“妈,我的亲妈,你下手轻一点。” 老牛家没人劝,就连秦淑芬也缩回了想去帮忙的手。 她都正儿八经做饭了,丈夫也确实是太懒了些。 徐春娇打儿子的声传到外头,正好让扒了几口饭就急着赶来的生产队长徐水生给听见了。 人都走到门口了,顿了顿听清楚打的是牛进家以后就缩了手,捧着茶缸子又朝别处溜达。 徐春娇手里的柴火棍打折了,两个当嫂子憋着心里的爽快出面劝和。 黄水仙刚说了一句‘也不是什么大事,总不能把人打死吧’余光就瞥见丈夫捡起墙角的扁担还颠了颠,递给婆婆时还言不由衷的说了一句,“是啊,再打几下就行了。” “姑,都在家呢?” 队长都在外头叫了,徐春娇偏还要拿扁担抽了牛进家好几下才罢手。 徐水生进了屋先瞥一眼缩在墙角的牛进家,也知道啥该问啥不该问,就当是没看见似的问:“吃了么?” 老牛家便都赶紧忙活开来,在院子里摆桌子摆凳子摆饭。 吃咸饭最简单了,一人一碗了事,只不过两把米要进九张嘴,谁的碗里都是盖菜和地瓜多,米少。 牛家二兄弟对弟弟的怨气似乎也在亲妈这一顿打以后平缓了不少,牛进仓甚至主动盛了一碗饭招呼幺弟来吃。 第14章 正式分家 今儿是分家大事,谁都吃得很快,当儿媳妇的又迅速的撤下了碗,拿铝水壶烧了一锅鹧鸪茶放桌上。 村里又来了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团团围坐在桌边。 徐水生清了清嗓子,“老牛家兄弟三都到齐了,今儿是你们妈给你们三分家,喊我加上村里几个长辈给当个中间人,当着你们兄弟三的面说一下分家内容。” 黄水仙心里紧张,强扯出个笑脸来,“年头分家旺大哥,年尾分家旺小弟,现在这时节分家最好。” 姚红霞不大高兴,合计就是没把二房放在眼里。 徐水生也觉得玄乎,穷人当家的家长没有偏心,那分家就是分的平安,如果家长偏心,那往后兄弟之间多半得闹意见。 老牛家偏爱幺子,老大结婚得早霸占了挺多的家具,就老二是个夹心受气的,村里头也都知道。 徐水生看手里的分家清单说:“锅碗瓢盆碗筷啥的,甚至粮食猪油都是平分,碗要是有豁口的就拿一个杯子来补,各房媳妇带来的嫁妆还是归各房,不拿出来分。” 三个儿媳妇各自松了一口气。 按着队里公正的分发,三兄弟各自一斤盐,十斤大大米,六个碗四双筷子,三个杯子。 菜刀给了大房,二房就要银杏树的菜板,三房就得个腌咸菜的小缸子。 分到鸡的时候,黄水仙问:“妈,咱家还多出来两只鸡,你两孙子正长身体,是不是大房多得一只,鸡蛋也不是落我们夫妻肚子里,全给孩子补身体。” 早些年有规定一家只能养一只鸡,现在没这规定,想养几只养几只,就是不能买卖,被抓住了就是投机倒把。 鸡多金贵啊,从小养到大至少第三个月才刚开始下蛋,家里穷也没啥饲料好喂养,养到五六个月以后才下蛋的也多得是。 姚红霞咬着下唇不吱声,谁叫她两闺女呢。 秦淑芬也不干,摸了摸肚皮说,“那我也不吃,都是肚子里这个在吃啊。” 徐春娇不假思索的,“一只炖了吃分家饭,另一只我要。” 短暂的沉默里,谁都在咽口水。 按着老太太的思路走,牛进棚忍不住问,“那家里的两头猪?” “一只是任务猪,分家了也得一起养到年末交售的时候。”徐春娇看着大伙,“另外一头猪,是现在宰了分肉分猪油,还是养到年末也卖给公家拿返还肉票,自己商量。” 任务猪都是玉米麦麸地瓜可劲的喂,反正到年末得交给公家一头至少一百斤以上的任务猪。 一百斤以上才算合格,如果任务猪达到一百二十斤,那还能得到十多块钱的现金补贴,或者奖励猪肉票。 再者,当时两头猪是跟队里赊账,回头年终分红时再把赊给社员的猪仔款扣下,所以分家了也得先把那头任务猪给养到交售,各房都没有意见。 三兄弟商量余下的那头猪。 开春养到现在,正是开始长膘的时候,杀了太可惜了,必然是要养到年末的。 第15章 老太太要自己住 徐春娇揣着搪瓷杯吸溜喝水,迎着屏住呼吸的众人说:“那就一二老大家,三四老二家,四五老三家养着,剩下两天谁家愿意养,年末分猪油多分。” 三房这会都意识到老太太分家不偏心,平日里最受委屈的二房夫妻更是齐刷刷的红了眼。 都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果然关键时刻能一碗水端平的。 姚红霞和黄水仙果断的都抢剩下的那两天,干脆一户一天分了个干净。 负责记录的人提着钢笔问:“分家债有没有。” 老牛家的分家债远的有基本口粮拉下的饥荒。 只要是生产队的社员,甭管刚出生还是七老八十都有兜底的口粮,但发粮食了得扣掉。 这年头就没有不拉生产队饥荒的,或多或少都得欠。 再往近的说,今年开春的猪仔钱,人情世故花出去的钱,婚债等等也都有钱窟窿等着填平呢。 村里会计算下来,大房和三房的分家债都是五十,二房的分家债是三十块。 谁都犯嘀咕,这分家债瞅着不多。 原主一辈子攒下不少棺材本,徐春娇是把那些贴己钱扣除以后剩下的分家债。 她对二房道:“那会给我治病的钱从分家债里头扣,所以你家是二十。” 又扭头对秦淑芬说,“你们这一房还有十多块的婚债,是当时打家具拉的饥荒,但你嫁进来,没有让儿媳妇一起还婚债的道理,所以你们这一房的婚债也扣了。” 大房结婚的时候是用老牛家三闺女的彩礼钱,二房结婚时用的是换亲,所以彼此之间没有啥婚债,给三房的理清楚也就行了。 秦淑芬低眉顺眼道:“谢谢妈。” 她可听说好些女同志嫁人,明明结婚花费几十块钱,可分家了却得背几百块钱的婚债,老牛家相当厚道了。想到这,心一动就脱口而出,“妈,那您跟哪一房一起住?” 老牛家本来有三间联排的瓦房,老太太单独住一间,老大结婚早所以霸占了大的,轮到牛进家结婚的时候就把老二的房间隔了一半。 三房想霸占二房另一半房子,让二房重新跟生产队申请宅基地,不用建房不就能省下一笔饥荒债了么。 徐春娇寻思总算是说到点上了,清了清嗓音说:“我一个人住到村里的荒屋去,那三间你们一人一间。 又是一阵震惊的沉默! 荒屋原来的主人成分是地主,形势紧张的时候带着一家人跳河死了。 因为是地主的屋,再加上感觉不吉利,生产队还真没有人打过荒屋的主意。 徐春娇也不叽叽歪歪,让人按着她的意思写,又主动提起每个月给她的口粮按着123对半来分,然后催促各家按手印存证,这个家也就划拉干净了。 123就是十多年前困难时期给农民每日的口粮标准,说白了就是早上二两,中午三两,晚上一两,一天是六两粮的标准。 她还不要那么多,兄弟三每个月每人给她九斤粮,合计起来就是二十七斤。 徐水生特意问了下老太太够吃么? 说实在的,一个壮劳动力一天的口粮大约是一斤,但因为没油水劳动量又大,半拉大的孩子,女人都能吃得下。 连秦淑芬都打消了之前肖想老太太口粮的意图。 徐春娇表示就这么定了,然后不去看欲言又止的三兄弟,专注跟大侄子撕巴,还没开始做饭就疯狂留饭。 徐水生也想,这家分家饭吃鸡呢,可这年头谁都不轻易上人家家里吃饭,摆摆手吸溜着口水往门口走,笑呵呵摸摸大妞二妞的脑袋道:“今儿你们奶奶做鸡吃,可不能乱跑。” 第16章 宰只鸡当分家饭 老牛家其他人也恍恍惚惚,饶是此时倍感亏心的三兄弟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上一次吃鸡已经记不得是什么时候了,好像是母鸡老了实在是生不了蛋宰了才吃上的。 二妞没吃过鸡呢,追着徐水生问啥是鸡啊。 大妞比二妞长一岁,刚好吃过一回,吸溜着口水告诉妹妹,“鸡可好吃了,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徐春娇麻溜的吩咐,“三房赶紧去烧水褪鸡毛,二房到公共菜地去,有啥拿啥,这么大的人了动作快一点,还得我催,剩下的人去荒屋把屋里屋外的杂草给拔了....大妞...先别捡柴火了,去把墙角那块砖头搬来,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再不坐一下就废。” 老牛家所有人下意识齐齐应了,眼神复杂的看了眼老太太,又各自忙活去。 姚红霞一直处于恍恍惚惚的状态,出门时忍不住压低声音问丈夫,“咱分家,到最后把妈给分出去了?” 夫妻两还没说上话就碰到迎面来探听的村民。 谁家分家向来都是有喜有忧,头一回瞧见全员喜气洋洋的。 黄水仙瞧见大部队朝荒屋走,拔腿就朝村外奔,脚下生风似的一口气奔到隔壁黄家村。 ‘黄’姓在村里是个大姓,祖宗规定村里人嫁娶都不能找自己村里人,就怕乱了辈分。 快晌午了,黄水仙六岁的大儿子牛建国和四岁的小儿子牛建军肩上正扛着两只鸡街溜子一样的晃悠。 “建国!建军!” 她嗓门大,一喊周围各家七八声应的。 不怪重名多,当年牛进仓夫妻两也是听人家娃儿叫这名精神拿过来用的,叫东方的更多呢。 偏巧两孩子还没听见,黄水仙又喊两人小名:“钢蛋!是妈啊!癞子!来妈这!” 他悄咪出来的也顾不上其他,朝屋里头自家嫂子喊了声,拉着两孩子赶紧往家里赶。 牛建军和牛建国还不太乐意,扭来扭去的挣扎。 黄水仙一手拉一个,边走边催促,“都走快点,今天家里吃鸡。” 两孩子眼神立刻大亮,倒是老老实实的往家里赶,就是依旧不安生,一会揪根草一会撵只虫,没一会兄弟两还骂起来了,一个骂对方是狗生的,一个骂对方是猪生的。 黄水仙实在是受不了,朝两人屁股一顿抽,总算是带着泪眼汪汪的兄弟两回到了生产队。 她先回了一趟家,拉着两儿子进屋直奔灶台。 母鸡已经杀好进了锅上了火煨着,黄水仙打开木头盖子瞧了一眼,满心欢喜的又放下,问清楚老太太去了荒屋以后,这才带着孩子又奔了出去。 人半路遇到了拿一把豆角,两根茄子,一根黄瓜,小半把红苋菜的姚红霞以及捧着两西红柿正准备开吃的侄女。 生产队有个公共菜地,韭菜西红柿菠菜,豆角茄子辣椒,白菜萝卜啥的,反正应季的几乎都会种上几茬,隔一段时间集中收了给生产队的家家户户份上一些。 谁家要是招待客人,或者有什么大事要开灶也能上菜园子里去摘些能吃的蔬菜,记了名回头分的时少分一些就行了。 第17章 闹哄哄的一家子 话是这么说,但也没有算计得太清楚。 牛建国和牛建军嗷嗷叫着要吃西红柿,瞅准了大妞二妞手上的扑上去就抢,抢了就朝荒屋跑。 黄水仙还笑呵呵的觉得儿子挺激灵活泼,冷不丁瞧见萎靡的小叔子路过后心里一咯噔。 如今的婆婆连平日里最疼爱的儿子都敢下手,她可不敢肖想隔辈亲能起多大作用啊。 黄水仙赶紧追那两兔崽子,总算是在荒屋门口逮住了,夺了西红柿还给侄女。 喊着别跑别跑,一个个反而跑得更快,她都追出气来了,提溜着兄弟两,抡起巴掌就往屁股抽。 “奶奶!奶奶救命啊!” 牛建国和牛建军嗷嗷嗷嗷的喊。 徐春娇正指挥三兄弟把院子里那株石楠花树给锯了,让把屋后的木瓜树给留下,一边问啥事。 黄水仙自然不敢说真话,忙道;“没事,就打着玩玩。” 其他人:“....” 牛建国和牛建军“???” 大妞胆子见涨,大声说:“哥抢我的西红柿!” “那株小柳树不用锯”徐春娇却忽然说了个牛马不相及的话,“回头栽大了,谁不听话还能有个趁手打人的工具。” 大的小的立刻齐刷刷的瞅着歪歪扭扭的小柳树。 牛进家也有自知之明,觉得挨抽的人里头多半得有自己,郁闷的往树坑里填土。 他刚是去找黄泥好修补荒屋的院子,这会去生产队借了几口大箩筐去挑黄泥。 不仅是荒屋的围墙得修缮,老大和老三家还得建灶台,也得多挑几担黄泥回家放着。 分家是老牛家的大事,男人们连带着自家的孩子都喊上了。 四个半拉大的孩子就坐沙坑上负责往箩筐里铲土,好让大人们运走。 牛建军提着裤子忽然朝椰子树林子里跑,还怕家里人都走了就剩他,扯着嗓子喊:“我拉屎,等我啊!!!” 其他三个孩子本来没这意思,被喊也有点儿冲动,愣是都朝椰树林子里跑。 老牛家三兄弟刚好能歇会,抽根烟顺道唠唠嗑,琢磨着回头搬些火山石砌墙,刚好能把三间屋隔开。 牛进棚瞅着大妞跑跑跳跳的朝自己来,裤管里冷不丁的掉下来一只长长的蛔虫。 大妞还给踩住了,伸手揪了起来,喊着‘爸爸爸爸’冲过来。 “你不要过来。”牛进棚往后退开,“丢了,快丢掉。” 林子里,二妞和建军也在喊‘爸’来帮忙擦屁屁。 大妞想起来妹妹不会擦屁屁呢,丢了手里的蛔虫又冲了回去。 牛建国才不管呢,提起裤子小旋风一样的捡椰子去了。 牛进棚看大哥挑着两担黄泥不好卸下,就亲自去帮侄子。 用纸是不可能用纸的,泥腿子没那么讲究。 渔村十几公里外有个死火山,遍地都是火山石,他也就随手拎了一块给人擦了擦。 牛建军哇的一声就哭得惊天动地,牛进棚定睛一瞧才发现石头还是太锋利了,给侄子划了个口子。 牛进仓一点也不怪弟弟,因为家里原本的灶台离二房最近,分家的时候划拨给了二房,但柴火也就剩下两房分了。 第18章 那个换亲的妹妹 不用建灶的二弟还是来帮忙挑黄泥,他哪有那个脸怪人家,也就一路哄着回家去了。 干农活的晌午饭向来都是随便对付一口,女人们在家也都没有闲着,刚做好了晌午饭正等着吃饭好赶下午上工。 这会黄水仙正在切辣椒。 本地小米辣管够,还有一种樱桃辣椒,一个就只有拇指头大小,却辣劲十足,切碎了放碟里,加一点酱油膏化开,再放一两个小金桔做蘸水好沾菜吃。 她听见儿子哭声心急火燎的忙出门,一边撩开孩子眼睛边的头发一边问咋回事。 人哭的原因跟丈夫有关系,姚红霞也就跟着看看。 秦淑芬接了手,拿洋葱来切,切着切着泪流满面,实在受不了了就提着菜刀走出院子透透气。 路过的社员瞧见老牛家女的和孩子都哭做了一团,碰头了就纳闷的讨论,老牛家这回分家究竟是谁得了好。 按理说老太太最疼老三,可刚才路过的社员信誓旦旦的表示瞅见秦淑芬哭得可惨了,那眼泪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没个完。 又有人接茬,刚才瞅见一家子合伙去荒屋那给老太太收拾,三个儿子和起伙来把老太太赶出去也很有可能。 再见到牛家人来上工时,大家就炯炯有神的瞅着他们。 老牛家几口人的心思全都在那一瓦罐鸡汤上,从晌午就开始煲上了,到傍晚下工时满打满算也煲了四五个小时,该香成什么样! 想到鸡汤,男男女女仿佛都有使唤不完的力量,就连被逼着来干活的牛进家都提起了精神气,为了晚饭那一口鸡汤拼了。 此时此刻,老牛家就只剩徐春娇一人,家里四个孩子也都让她支使出去捡牛粪。 瓦罐里的鸡汤已经浮起一层金灿灿的油,她又从空间里挑了一只宰杀干净的肉鸡。 本地的土鸡比较小,肉也比较柴,可比不上专门拿来吃的肉鸡。 除去鸡头鸡膀子鸡爪等容易被人瞧出来的部位,剩下的通通让她切块丢进了锅里。 傍晚时分,全村都飘扬着一股浓郁的鸡汤味。 在生产大队记工分和分配明天的任务时,谁都忍不住提起了气多闻几下解解馋,有些心眼子多且脸皮厚的就上赶着和牛家三兄弟唠嗑,话题时不时的往老牛家晚上吃鸡上头引。 三个当儿媳妇的就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盯着丈夫。 男人心大,保不齐被人一激就邀人上家里头吃饭去,就一只鸡得应对十一口人,自家还不够吃呢。 不过等一个跟三兄弟有几分相似的女人走到跟头前的时候,听着人家喊‘哥’,她们可就没话说了。 来人就是跟姚红霞家换亲的牛家老四,牛桂枝。 牛桂枝从大哥喊到小弟,然后抱着两岁的儿子沉默的挤出人群打算回家,儿子扭着身子喊着要到舅舅家吃鸡,她也置若罔闻。 虽说女人嫁谁都是嫁,但牛进棚一直对妹妹换亲给自己娶媳妇的事儿暗自亏心,想着喊妹妹和外甥回家一块吃鸡,但又做不了主,而且喊了以后也怕收不住,妹夫一家都在跟头前站着呢,喊起来就是一大片儿了。 第19章 吃鸡呦 牛桂枝打从结了婚几乎不回娘家,就这么在娘家人欲言又止的眼神里抱着儿子出了生产队的大院。 牛进棚于心不忍,回了家以后心里也挂着妹妹,干脆趁着还没开始吃饭摸到徐春娇跟前。 “妈,鸡肉能不能送一碗给桂枝?” 徐春娇没说啥,进了灶房以后盛了一碗鸡肉。 牛进鹏心里挺没底的,本以为亲妈顶多给个鸡脚鸡脖子,或者把鸡头的骨头和鸡皮分开,把鸡头皮当做荤肉给送出去,等瞧见结结实实的一碗肉以后他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他刚端着鸡肉出了灶房就被姚红霞给扯到一边。 “刚你和妈说话我都听见了,既然要送肉就应该一碗水端平,你妹子有,怎么能不管我爸妈了,那可是你岳父和岳母!” 姚红霞禁不住埋怨:“在生产大队院里时我都躲着家里人,就是怕你难做人,可这算什么事儿,难道就你妹妹吃,让我家里人看着?” 牛进棚心想亲妈心里的排名,儿媳妇还在老牛家闺女之后呢,他刚才要是敢这么提保准连这一碗都拿不出来。 搁以前,姚红霞也不敢吭气。 真的,她要敢张嘴提一句往娘家送点啥,哪怕是送一个地瓜,婆婆就能抬手甩来一个大耳刮子。 姚家有三个都已经成家的闺女,姚红霞也知道两个姐妹结婚以后时不时回往娘家送点东西,特别是每年夏收和秋收,年前,也都是可劲的往家里拿的。 她这当大姐的没让爸妈享到福,也在娘家抬不起头。 好不容易有个吃肉的机会,其实也是扬眉吐气的时候。 姚红霞鼓动,“要不你再跟妈说说,往里头添点,我爸妈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一回鸡蛋,更别说是鸡了,就当是我做女儿的孝敬他们。” 打从提分家以后,婆婆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不,简直就跟鬼上身一样,说不定能行呢。 毕竟是一张床上睡的,牛进棚也不想看媳妇挨亲妈的削,折中道:“行了,这一碗给你家送去,一起吃。” 碗里头有个鸡爪,几块鸡胸肉,还有三块带肉的鸡骨架,小半碗的鸡汤,瞅着也挺像样,姚红霞也就高高兴兴的应了。 今晚上是分家饭不能让别人等,两人先把那一碗鸡肉放屋里头。 散发着鸡汤香味的瓦罐已经端到桌上,牛建国,牛建军和大妞,二妞眼巴巴的堵住桌沿流口水。 鸡肉已经让柴火熬得骨酥肉烂,汤面上漂浮着一层厚厚的鸡油也撇了下来拿去炒了一盘苋菜。 连鸡腿都给剁成小山药蛋子的大小,每人碗里几乎都是一勺肉一勺子汤。 姚红霞和黄水仙疼孩子,从自己碗里分了些出去。 兄弟两又心疼各自媳妇,也省下几口肉夹回去。 一屋子的人顾不上烫嘴埋头苦吃,啃了肉喝了汤,几个小孩还沿着碗边缘嘬了一圈。 鸡汤下肚,饿死鬼投胎一样的众人才放缓了吃饭的速度, 笑谈一只鸡砍成小块分量还挺多。 第20章 老牛家全军覆没 牛进棚率先放下筷子进了屋,端着鸡肉藏到了身后,就着昏暗的天色从墙角溜达着出了门。 生产队下工时间一样,所以各家各户吃饭的时间也差不多。 牛进棚进了老姚家,先笑眯眯的跟留饭的岳父叨叨吃过了,把那一碗鸡肉放桌上,“家里今天分家做了鸡汤,趁热吃。” 老姚家也好几年没吃上鸡了,各个喜笑颜开,连牛桂枝脸上都带了几分喜气,听到公公问哥哥分家细节也就跟着凑过去听。 牛进棚回着话,忽然感觉肚子里咕噜咕噜的不太舒服,一股恶心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忍着,扭头对正准备把鸡肉端自己屋里头的丈母娘,“妈,现在天气也热,就现在吃吧。” 两家住得不远,老姚家对待牛桂枝只能说是一般,虽说不打不骂,但很辛苦,家里上上下下啥活都得干。 牛进棚就怕回头回头妹妹一块肉都吃不上。 牛桂枝的丈夫姚建设向来是三个屁蹦不出一句好话的,笑呵呵的打趣说:“咋的,鸡汤下毒啊,上赶着催促? ” 话音刚落,牛进棚忽然‘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老姚家被姚建设的话那么一打岔,看向那一碗鸡汤的目光既震惊,又害怕... 还是牛桂枝反应快,“我上家里喊大哥来看看。” 她抱起两岁儿子急吼吼的出了门,脚不沾地的就朝娘家跑,远远就瞧见老牛家窜出来几个人影,捂着肚子在月光下绝尘而去.... 牛家院子平铺着几条人,牛桂枝放下儿子忙去搀扶挣扎着往外蠕动的姚红霞,“这是怎么了!” 姚红霞有气无力的呻吟,“妈...妈还在里面。” 屋里头的徐春娇刚从空间里找药吃。 一顿饭还没吃完,整屋子的人就喊着肚子疼,又呕吐又想大号。 她脑海意识深处植入的空间芯片不止有无限物资,而且带有医疗系统,第一时间就出了急性肠胃炎的报告。 徐春娇刚吞了药就碰见撞进来的牛桂枝,差点没呛死。 牛桂枝看亲妈瘫在床上像是不行了,两行泪‘唰唰’往下流。 平日里生产队女同志劳动强度也不小,牛桂枝一把就把老太太背出屋外头,这才扯着嗓子喊,“来人啊!快来人救命啊!” 黑漆漆的生产队响起一片狗吠声。 两边邻居最先跑来,没多久半个生产队的人就把老牛家挤得水泄不通。 生产队里的赤脚医生一拍大腿说坏了,肯定是吃到农药了,赶紧灌大粪催吐。 徐春娇已经缓过劲来了,撑着一口气喊:“上医院!” 听说要被灌大粪而强撑一丝清明的妯娌两这才安心的昏了过去。 徐水生平日里最听徐春娇的话。 这亲姑姑是亲爸留下的唯一活着的,能喘气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亲爸死时候可是交代了,叨叨他小时候亲妈死得早,要不是靠着亲姑姑的照料哪里能长那么大,可得照料好人的晚年生活之类的。 “把太平车开来!”徐水生忙喊,“上医院。” 第21章 姚红霞得病 三四个汉子应了,跑着出了门。 太平车贼拉大,用铁圈镶嵌在四个木质的车轮上,车辆整体呈长方体,与轮子构成方圆。 得两头牛,前后两个男社员,才能拉得动。 太平车没有转向系统,只能走直路,拐个弯那是费老劲了, 前边赶车的拉着牛朝左拐,后边的两位男社员就得抱住大车把往右拉,通过大车带角度的平移才能完成拐弯。 平日里谁家娶媳妇或者嫁闺女才往外用。 一群人心急火燎的把还在院子里所有人给抬到木车上,两个社员赶着车一路朝旱厕奔去接牛家三兄弟。 没走几步先遇见了牛进家两口子。 全家都有反应的时候,牛进家还记得背起秦淑芬一块上厕所。 秦淑芬还好点只是肚子疼,牛进家又吐又拉。 再往前就是拉虚脱了的牛进仓和牛进棚。 十几号人直挺挺的给送到卫生所,把值班医生和护士吓了一大跳。 卫生所里这会就两个值班医生,其中一个先把大肚子的秦淑芬给挑出去,孕妇身子骨特殊,可得谨慎。 另一个医生估摸琢磨老人家基础病多也直奔徐春娇来,结果一瞅这一群人里头就老太太最精神。 进医院的只要是神采奕奕能蹦能跳一般死不了,最怕的就是闷声不吭的那一类,于是医生又溜达开去,先给焉了吧唧不说话的姚红霞做体格检查。 “啥情况啊,是不是农药中毒?”徐水生忙问。 医生一问晚饭吃的啥心里就有了诊断,“平日里油水吃得少,猛地吃了油腥就容易得急性肠胃炎。” 卫生所放不下那么多人,更没那么多凳子,徐水生找到最近的生产队队长,把老牛家十几口人分派到各家各户坐着输液。 这是能得工分的,且谁家时不时都得招待来吃派饭的驻村干部,所以一点也不觉得唐突。 徐春娇也得输液,让大侄子给找了个晾衣杆,自己撑着虎虎生威的就走,让人回去先照料着其他人。 接待徐春娇的生产队队员开门的时候眼神还发虚呢,寒暄的时候都挡着门口,只招呼徐春娇进屋来。 屋里头点着两盏煤油灯,掉漆的长凳上坐着的老婶子迷瞪起眼看,“老牛家的,你怎么了?”又扭头对屋里头的人说:“这叫徐春娇,祖上看风水也很有能耐。” 其他人人对徐春娇就更添了几分热情,主动道:“这可好了,我们家就是想旺点,听说城里过不久有招工指标,看有啥法子能让我家被选中。” 现在到处都是移风易俗和打击封建,难怪一屋子的人刚才都悄咪着不出声。 徐春娇继承了原主一身勘测风水的本领,打从进门之后就瞧出屋子坐北向南,本来就是开在了吉位。 可面前的神婆却信誓旦旦的表示,“你们得把大门挪一个位置。” 这家儿媳妇怀着孕,问:“动工会不会影响胎儿?” 老神婆很笃定,“你都快生了没影响,而且只要挪了大门就是挪了乾坤,这一胎很大几率能生男的!” “胡说”徐春娇喝道:“,胎儿的性别主要是和父母双方的性染色体遗传有关系,关挪门什么事?” 神婆怔怔的看着以前比自己还爱玄乎的徐春娇大谈科学。 徐春娇继续说道:“再说这房子大门本来就开在了吉位,移了就是破坏本身的吉。” 这家男主人为难:“可是我们家真的兴旺不起来,每回存上点钱总要再发生点破财的事儿,生产队有啥好事也从来轮不上我们家。” “你家的房子走向和环境都没有问题,这是一间吉屋,有时候家里不兴旺不全在住宅上....” 刚被徐春娇拆台的老神婆忙出口,“对对对,也可能是祖坟的原因。” 她巴不得徐春娇赶紧走,哎呦一声向上看,“老牛家的,你这瓶子空了。” 这副身子有点老花眼,外加夜色黑看不真切,徐春娇以为吊的针水真的已经快见底,就自己举着晾衣杆出了门溜达着到卫生所。 走近了就听姚红霞在哭。 “这可怎么活啊!” “日子没法过了!” 徐春娇一进门,老牛家众人齐刷刷的起身,连带着徐水生也都站了起来。 医生环顾一圈义无反顾的找上了明显当家的人。 “老太太,刚才我们给你儿媳检查的时候,发现她胸里有疑似恶性囊肿,这玩意对人体不好,发现了早切早好,不然以后严重了要整个切掉的。” 这么多人在呢,姚红霞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医生还在劝说:“四十来块就能做切除手术,一星期就能出院,女同志平时不要吧气憋在心里,容易憋出问题,这地方的病跟心情有关系。” 牛进棚咬咬牙,“有病就治!” 黄水仙和秦淑芬不肯言语。 刚分家,谁家都拉了饥荒,这治病的钱别又是大家一块凑吧? 牛进仓先表态,“对,有病就治,大不了年末把那头猪卖了。” 人还没从已经分家的事实里转过弯来,下意识看向老太太征询意见。 黄水仙咬牙切齿却不好当众发作。 真是不当家就不知道财迷油盐贵! 现在背了分家债,接下来得添置锅碗瓢盆,再远一点就是学费。 本来老大今年开春就能上一年级,但忽然传出往后由春季开学改为秋季开学,也就是开春上了一年级第一学期,九月份还得重新再读一个学期。 孩子还小,七八岁上小学一年级的都常见,所以老牛家不急,再者又怕回头消息又变了卦,索性就暂时不让孩子上学 在公社小学读书,学费也要五毛钱,加上杂费等等将近一块钱了。 这钱只是晚些支出,也得早早准备好。 她绞尽脑汁掰着一毛几分钱的算,可自家男人一张嘴就是帮衬分担几十块钱的医药费,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再不济真的卖猪,那过年就一点盼头都没了。 想到心酸,黄水仙眼眶发红,也紧张的看着婆婆。 “老大说要帮忙”徐春娇看向老三那一房,“你们怎么说。” 这对夫妻倒是一口同声的哭穷:“妈,我们帮不上啊。” 两人意思很明显,不仅没钱,而且还想搜刮点钱来用。 徐春娇点点头,“行了,三房也算上。” 夫妻两瞠目结舌,感情老太太给了选择的机会,但是没给决定的权力。 第22章 不能被二房拖累 秦淑芬琢磨,那要这么说,分家不是分了个寂寞? 不过等老牛家在深夜里互相搀扶坐着太平车回家后,秦淑芬就不那么想了。 她身子重,没分家之前统一有人烧水,谁要喝自己上灶台拎去。 这会分家了,而且大房和二房各自心事丛丛,也都顾不上她。 秦淑芬推搡瘫倒在床吭哧喘气的丈夫,“我要喝水。” 牛进家哼哼唧唧,“我难受着呢。” 人打小就是在溺爱下长大的,都快当爸的人了还娇生惯养,下意识以自己为尊,选择性的忽视了媳妇。 秦淑芬没法子,只能挺着笨重的身体出了门。 老太太那屋忽然开了窗户,“咋了?” “妈,我想喝水。”秦淑芬恹恹的提着铝水壶进了灶房。 徐春娇也跟接过铝水壶往外头水缸打了水,又点了火绳子。 婆媳两也不搭话,秦淑芬却红了眼眶。 婆婆真好,知道她怀孕外加肠胃炎肚子难受。 人捧着满满一茶缸热水回屋里头,又去拉开小抽屉从里头拿出一小包红糖来,捻出一小撮放里头。 怀孕那会娘家知道老太太管家,悄咪的给了一包红糖。 这玩意比白砂糖还金贵,听说城里人每个月也就几两白糖呢。 娘家人是拿鸡蛋去商业局换来的售蛋糖票,她都舍不得吃,更是没舍得让牛进家知道。 那一小搓红糖倒是品不出什么甜味,但秦淑芬依旧嘬得有滋有味,又觉得有点儿亏心,嘀咕着是不是该给婆婆喝一点,人都那么大岁数了,也吃不了几年好东西。 牛进家睡得迷迷糊糊,恍惚间听着了,却笃定是做梦。 他媳妇怎么可能真心对婆婆好呢,就和亲妈也不可能真的把儿媳妇当闺女来疼一样。 再说了,老太太连闺女都能卖。 唉,只叹没再多一个姐姐或者妹妹帮衬下,亲妈也不用那么辛苦给自己忙活彩礼钱。 人东想一句,西想一句,挠挠痒又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是被牛进仓推醒的。 人迷瞪看了眼外头还漆黑着的天,嘟哝着抱怨,“干啥啊。” 牛进仓说:“队长昨天分配了去海滩上看卯云,咱两一块去,时间不等人,你赶紧的起来。” 没听见回应声,且看着弟弟又打起了呼噜声,牛进仓小声说;“妈来了~” 挨打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牛进家浑身打了个激灵立马就清醒了几分,边抱怨为啥不喊二哥一块去,一边捞鞋子穿。 牛进仓一言不发,等人出了门才开腔,“我故意喊你出来,咱俩商量下红霞治病的事儿....我看钱可以借,但是得给我们打个欠条,当然得提前说好不能告诉妈,他们夫妻两平时老把孝顺挂在嘴边,要是把咱们要欠条的事说给妈听,让老太太生气就是不孝顺。” 牛进家打哈欠,“那还不如不借,让那两口子跟妈说我们已经借了,不然就是不孝顺。” 话落又顿了顿,“那要是二嫂真因为那病没了呢?” 牛进仓却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的叹息了一口。 他后腰还一圈的青紫呢,都是昨晚上媳妇儿捏的。 不过想想也对,二房劳动力少,现在弟妹又得了要开刀的病,钱出去真可能回不来了,不能把他们也拖累死啊。 两人你一眼我一语的摸黑到了海滩上,同时收声看着远处地平线上大鼓的卯云。 没多久,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天际出现,卯云团才渐渐消失。 兄弟两脸色都很凝重。 海岛虽然以渔业为主,但一年也种两季水稻,现在二熟的水稻是九月份上旬收割。 台风天可是要把粮食给打坏的! 两人直接去找徐水生。 这会人正站在铁轨旁准备通知队员准备上工,一看兄弟两脸色心里也一沉。 “那卯云团这么高。”牛进仓大拇指和食指那么一夹比划着,又往一个方向一指,“在那个位置移动。” 徐水生翻译过来就是现在云团高度大概是十五度左右,云团往东北方向走,意味着到时候台风就是朝西北偏北方的方向走,那本生产队可不就正好在台风中心了么。 不过看卯云来定台风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瞧出来端倪,明儿还得派人继续看呢。 徐水生让兄弟两回去收拾收拾准备上工了,又叮嘱人今儿牛家三兄弟正式分家各自过,这几天都悠着点,别惹老太太生气。 兄弟两应了声就朝家走。 三个女人依旧在灶台做饭,秦淑芬笑呵呵的说:“红霞说等咱们灶台建好之前,咱们都可以一块使原来的灶台。” 姚红霞也笑着。 其实她一点都不难受,顶多就是衣襟地方时不时会抽痛,往外说要开刀真是谁都不信啊。 黄水仙意有所指道:“二叔去挑水,准备帮忙砌灶台呢。” 兄弟两对看了一眼,彼此心里都有些发虚,二房夫妻俩都挺好的。 黄水仙就把丈夫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说:“小恩小惠的有什么用,你跟小叔子商量得怎么样了?” 她又看着灶台出神,自言自语道:“她请我们去做饭,是不是想白得草木灰啊。” 正好牛进棚挑着两桶水回来,也已经起来的大妞和二妞一人一边帮着扶住桶。 其实压根就没有减少重量,可牛进棚还是‘哎呀哎呀,轻松了不少’的笑说。 牛进仓对黄水仙投了个‘放心’的眼神,赶紧去给弟弟搭把手。 黄泥是已经挑出来了的,往哪建大房和三房心里自有章程,再加上灶台就是黄泥夯筑的泥巴墙,一层干芦苇一层黄泥的铺盖,手脚快的话能在上工之前干不少活呢。 牛进仓一直琢磨着怎么开口。 “妈让咱们直接去荒屋,她要重新开个门”牛进棚放下两桶水急忙招呼哥哥和弟弟,“去了荒屋直接上工。” 三个男人都被喊走了,三个女人面面相觑,那灶台又不建啦? 黄水仙一撸袖子,“建,怎么不建,女人也能顶半边天呢,咱们自己建呗。” 大房二房都喊上了自家孩子,连秦淑芬也搭了把手,等到正式上工的时候都已经砌了一半了。 第23章 风水大师 在盐田见上面时,三个女人都自豪的表示没男人也不碍事,顺道又问婆婆折腾荒屋干什么,这会人呢。 三兄弟也不知道人去了哪里,亲妈不让问他们也没敢开口。 这会徐春娇差不多到村口了。 快变天了,她的老寒腿也隐隐发作,步伐也迈不大。 一群小孩光着脚丫前追后赶的跑过去,只有风带来了声音,“徐老太好~” 最后落单的孩子追急眼了踹飞了人家院门口的搪瓷碗,停下来犹豫了两三秒,又飞一样的跑了。 闻声从院子里奔出来一只小奶狗不敢置信看着徐春娇,时间仿佛凝固了似的停顿了几秒,忽然狂吠着跑来。 狗主人走出来摇了摇头,“这狗娃一家都记仇,当年母狗刚到家里,晚上叫唤得人没法睡觉,我就踢了一脚而已,打那以后见着我就叫,养了七八年就叫唤了七八年,每一次生了狗娃就带着孩子一起对我叫,叫得嗓子都哑了就趴在地上叫,好不容易母狗老死了,它最后养的这群狗娃子又开始了,成天叫我。” 人眼神同情,“这是它饭碗” 都是一个队上的,而且又是个老太太,狗主人把撕扯徐春娇裤腿的小狗抱走,挥挥手让人走吧。 徐春娇忙着赶路没在意,迈着老寒腿总算是到昨天输液的生产队了,远远就瞧见昨晚看风水的那户人家正抡着铁锤比划着要砸墙。 老神婆瞧见徐春娇来了不太自在。 户主却是欢欢喜喜的迎上来,巴不得人多指点些。 这家人姓郑,几年前老头子没了以后,老婆子就跟儿子儿媳住一块。 徐春娇问:“家里头从什么时候开始事事不顺心?” 郑老婆子的赶紧叨叨好几年了,就连娶媳妇这种大喜事都没镇压住,结婚当天请了拖拉机本想风光热闹一下,结果放鞭炮的时候有人从拖拉机上摔下来,又惹了一身的烦恼。 徐春娇继续问:“有没有从屋子里挖出什么东西?或者动过房子?” 这家人也齐声说没有,七嘴八舌的表示以前挺顺利的,家宅和谐美满,真真就是没征兆的倒霉运。 郑老婆子细细数给徐春娇听,“先不说结婚那事,谁卖柴火都没事,就我儿子上黑市卖了一趟柴火就刚好让打投办给抓了,这对不起公家,是资本主义的尾巴我们也认,可这几年招工,推荐人上工农学校都没我们家的份,我儿媳妇是最早来这的知青。 人把胸膛拍得啪啪响:“跟乡里乡亲处的也不如意,家里人身体也时常出现毛病,头疼脑热不断,家里人动不动就吵架,这日子没法过了。” “今儿老神婆跟着去看了坟,说我家没问题,还是得改动院墙。” 老神婆如临大敌。 虽然现在破除封建迷信,但天高皇帝远也管不到小小的渔村上来,而且人老了又挣不到多少工分,搁家里一张嘴白吃饭也不是个事,还能靠着看风水的本事挣点外快。 徐春娇确实是来抢生意的,而且直白的开了口要商量价格。 “老牛家的,做人得厚道点,什么都有先来后到的规矩。”老神婆阴恻恻的提醒。 徐春娇道:“你要是不胡说八道,那我插手确实是不厚道,宅有五虚令人贫,宅有五实令人富,你觉得他们家是犯了五虚的哪一虚。” 这是不外传的行内话。 以前有很多非常厉害的风水师,但打小鬼子的时候牺牲了不少,前几年形势紧张,很多高人宁愿让风水学失传都不敢往外教,精通风水的人如同凤毛麟角。 再说地方就这么大,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懂点门道的也不会往外说。 徐春娇却对这家人解释: “从宅屋风水来看,宅子太大住的人少,人气就不够旺,这是第一虚” “宅子的院墙坍塌却不修整,容易招惹贼惦记,也叫破窗效应。” “把水井放在院子中央也不合适,因为山管人丁,水管财产” “还有大门太大,房间却很小,地大,但是房屋少,都不合适。” 她没管老神婆,而是继续语重心长的对屋主说,“你自己对号入座,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犯这五虚,而且家里还有孕妇更不好动工,我家也有孕妇,但动工只砌墙不坏墙,不伤到孕妇的本命宫。” 老神婆极力鼓动砸院墙,徐春娇的说法相当于拆台。 她没法对徐春娇做啥,只要阴恻恻的警告郑老婆子一家,“你们要是不改院墙,就等着家破人亡,我们是亲戚还能骗你们?” 原来还是亲戚杀熟,徐春娇说:“要是实在想改,至少得等孕妇生了,把大小月子做完,人命最重要。” 这家产妇感激的看了徐春娇一眼。 她是城里来的知青,每天都有干不完的农活,除了吃饭睡觉,就是下地,从早到晚也就七个工分。 知青每月的口粮只有45斤原粮,又没什么副食。原粮一经脱皮加工,就所剩无几。 加工除皮后也就36斤,每顿饭一个馒头、半个窝头,根本吃不饱。 她就是为了少受点苦才嫁给本地人,要是之后胎儿有啥事不也是她难受么。 “妈,我肚子里的孩子可经不起折腾” 郑老婆子眼神漂浮游离,最后看向老神婆,跟人嘀嘀咕咕了一会最后拍板,“毕竟你也出了力的,两块钱的辛苦费不要嫌弃。” 两块钱? 徐春娇一怔,按着这行情来看,她费力说了那么多,恐怕也没多少钱啊。 气急败坏的老神婆这会脸色才好看了点。 两块钱,能买五六十斤的白菜呢。 趁着屋主去拿钱的时候,老神婆眼神不善的瞅着徐春娇。 在小地方,儿子越多越有底气,徐春娇有三个还算孝顺的儿子,所以饶是恨得牙齿痒痒,老神婆也不敢说事,拿了钱就走。 “老太太,你要是真能帮忙,我们家出八块钱你看行不行?” 苍蝇再小也是肉,徐春娇也就答应着,商量好明天一早上去看墓地。 这会日头高高挂起,徐春娇谢绝了屋主相送,独自朝着先锋生产队走去。 快到村口的时候从空间里倒腾出来十斤大米和两只鸡。 她一提箩筐,后腰就‘咔嚓’一声响。 第24章 甜菜头熬糖稀 徐春娇索性就近坐下,招呼个小孩过来,“去我家里喊个人过来,回头给你糖果吃。” 小孩应了一声旋风一样的跑走。 徐春娇一边休息一边从空间里筛选出一些外包装简单的水果硬糖。 没一会,几条小身影你追我赶的跑过来。 “奶奶!”牛建国老远就在喊,“有糖吃是吗!” 这孩子只记得吃不记得要出力啊。 徐春娇指了指背篓,“能抬起来就给糖吃” 牛建国和牛建军哼哧哼哧的就去提,使出吃奶的劲头都没提动。 大妞说:“我们可以拖着跑。” 四个孩子立马高兴起来,眼睛亮闪闪的看着老太太。 徐春娇一人手里塞两颗糖,“去吧” 牛建国和牛建军拎着筐子扶手率先跑了,大妞也跟着跑起来,都说好了一人跑一段路得替换呢。 二妞跟着姐姐跑了几步后忽然停下,又‘哒哒哒’的跑回来牵起徐春娇的手,声音稚嫩,“奶奶,我扶着你走。” 一老一小,一晃三摇的到家门口。 早就该到的三小只排排站在家门口不肯进门,看到老太太后悄无声息的展示了下没了底的背篓。 徐春娇推门,四小只跟着鱼贯而入,假模假样的要进屋,只放眼神朝灶房里溜达。 弄坏东西得挨骂的,不过现在大人们都还没回家呢。 徐春娇把孩子们召集到水缸边,“以后回家以后都要洗手。” 四个孩子把身子扭来扭去的不乐意,迎着徐春娇递过来的水瓢还是老老实实的伸手。 牛建国渴了,进屋溜达了一圈发现没有凉白开,又‘哒哒哒’跑到水缸边勺起一瓢水就喝,被徐春娇喝止。 她严肃道:“很久以前,有不听话的小孩子喝生水,结果把蚂蟥的崽给喝了进去,蚂蟥就吃她的血长大,最后从鼻孔出来的时候超大一条。” 四个孩子震惊,眼睛瞪得浑圆,齐刷刷的打了个冷颤,老老实实的进屋摸出茶缸子。 女人们刚好提前半个小时回家做饭。 出了一上午的汗口都干,黄水仙大步流星进了屋就去水缸勺水喝,牛建国刚好瞧见了,悲痛的抱着人的大腿,“妈,你不要死啊!” 黄水仙差点被水呛死,毫不怜惜的给孩子一个漏风掌,瞎说什么呢。 大妞带着二妞捧着水跑出来,也大声说:“是真的,奶奶说了有人喝生水肚子里长虫子。” “这倒是真的。”姚红霞接过闺女递过来的凉白开一饮而尽,“以前有人喝了不干净的水头皮里都是虫,每天痒得受不了,只能趁着丈夫出去干活的时候烧水洗头,那男人也好几次瞅见家里冒炊烟,以为是媳妇背着自己开小灶,有天故意出了门再折返,一推开门看见院子里有一锅热水就去揪女人头发,结果整个头皮都揪了下来,上面全是虫子。” 秦淑芬也附和,“我们那也有这么个说法,听说是一个男人媳妇死得早又没钱再娶,也不管自家小孩吃喝,那孩子饿了就去抓田螺吃,也不管熟了没有就往嘴里塞,有一回过年家里能吃上肉,那孩子吃多了点挨着亲爸一巴掌,结果脑袋掉了,脖子里面全是虫子呢” 人说着又去问两嫂子晌午饭做个啥。 今早上大房家的灶台已经搭了一半,勉强做饭没有问题,黄水仙喜滋滋的说:“吃咸菜饭吧。” 她就爱吃盖菜,回头切点盖菜,放几个芋头和土豆,蒸着吃就行。 姚红霞邀请弟媳晌午合起来吃饭,可秦淑芬算着合着吃饭就得出粮食,可是二房四张嘴,他们就两张嘴,明显有点儿吃亏。 她心里不愿意,想拉着丈夫一起蹭老太太的饭,正好看见正主背着手从屋里溜达往外走。 “妈,您晌午饭咋说?”秦淑芬笑道:“要不我跟过去荒屋给你做饭去?” 徐春娇摆摆手示意不用,点了下角落里的箩筐让儿媳妇把里头东西拿出来,又道:“回头吃了午饭把我的东西送去荒屋。” 黄水仙就站边上,刚想喊箩筐的底怎么没了,看清楚里面是一袋子大米还有两只鸡以后短促的惊呼了一声,捂住嘴巴吃惊不已。 徐春娇这会已经背着手出了门朝荒屋走去。 老牛家三兄弟今早已经趁着上工前改了荒屋的门,徐春娇溜达了一圈觉得挺满意,这才进了屋转进了灶房。 灶房是现成可用的,徐春娇虚掩上门以后熟练的从空间里翻出几个甜菜疙瘩。 她倒是不太饿,就是想吃点甜口的。 切甜菜疙瘩的时候,她还顺道通过空间撅了小段野生西洋参含着补补气血。 徐春娇刚把切成细丝的甜菜疙瘩放进大铁锅里,到外头水缸勺了一瓢水,刚转身门就被撞开了,家里两个孙子和两人孙女旋风似的冲进来,中气十足的大喊:“奶奶!我们又来了!” 大家斜着身子往灶房瞥了一眼,小跑到水缸边等着勺水洗脚,七嘴八舌问:“又煮啥?” 徐春娇一句‘熬糖稀’刚说出口,四个小孩已经汲着湿哒哒的胶鞋小跑进灶房里,先探头看了一眼还是清汤寡水的锅。 牛建国一屁股坐石墩上开始给灶膛添加柴火。 大妞今儿话有点少,十来分钟后才小心翼翼的问,“奶奶, 明年我能去上学吗?” 话落人意识到得挨骂,又赶紧说;“上学没啥好的,而且今天我捡了超级多的大粪,回头他们上学了就没人抢,我全拉回来放咱家地里。” 这会锅里的甜菜丝水快熬干了,水已经肉眼可见的变得粘稠。 刚想接话的徐春娇赶紧道:“抽点柴火” 牛建国已经闻见甜丝丝的味,麻利的用炉钩子把柴火扒拉出来。 徐春娇边等甜菜汤水纳凉,边用笊篱捞锅里的甜菜丝。 四个孩子都很有眼力劲,已经拿来屉布对准锅里抻开,一老一小各自抓一头,抓着屉布使劲的拧着甜菜丝的汤水。 牛建国累了就换大妞上。 这会大妞已经顾不上上学的事了,甜丝丝的味直冲鼻腔,她拉哈子都要流下来了。 第25章 分配活计 锅里的糖水还在咕噜噜的熬着,徐春娇用筷子挑出一条糖稀丝尝了尝,又挖了一勺给四个孩子,老的小的都甜得眯起了眼。 说好的糖稀纳凉了再吃,结果还没等纳凉,徐春娇带领着四个小孩已经你一口,我一口的全部落了肚。 “妈!”牛进仓在外头喊了一声。 老牛家当儿子和当儿媳的扛着徐春娇的被褥来了,甚至还把家里现有的柴火也都给驮了来,放下东西就忙追问那一袋米和两只鸡是咋回事。 徐春娇问:“都吃饭了?” 三个儿媳妇看到一袋子米和两只鸡心里都慌了神,等男人们一下工立马就奔了过来。 徐春娇坐下,交代大房一家,“明早你们夫妻两早点去一趟城里都卖了。” 黄水仙无比向往道:“看着像当季的晚稻米,是最好的细粮了。” 一屋子当儿子儿媳的就叨叨等会得去生产队借个秤砣给米过称,至于那鸡怎么卖也好说,因为曾经有个知青来生产队买鸡回去改善伙食的情况,那时候是一斤鸡肉按一斤猪肉的价格来算的,到城里自由市场也这么卖准没错的! 徐春娇又交代牛进家,“今晚你跟水生借他那自行车,明早驮我上山里头,我要给人看风水。” 生产队里就只有徐水生有一辆自行车,听说花了好多工业卷才买回来的,能骑上一回多风光,牛进家都顾不上犯懒,立马就答应了,压根就不管会不会骑。 “这样红霞手术的费用差不多也就齐活了”徐春娇转而吩咐黄水仙,“回头她住院,你这当大嫂的得顾着她,” 徐春娇再扭头看秦淑芬,“你身子重就呆家里,四个孩子你得顾着,否则孩子妈到城里去都不安心。” 姚红霞喊了声‘妈’,眼眶立马就红了,更是羞愧难当,闹分家还是她提的呢。 牛进棚哽咽说:“妈,以前我还老觉得你偏心,我不是人。” 一边的牛进仓捂着心窝子庆幸。 因为要抢着台风来之前把这批海盐晒好,今早上工后一直在从海水里沉淀出卤水。 要不是卤水到了可以晒盐的浓度,保不齐晌午饭都得在盐田里吃呢。 也正因为忙得要死,他一直没找到机会跟二房开口。 人讪讪道:“妈,你说的每房都要出力,是这个意思啊?” 徐春娇看过来,人立马就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转身就往外走,“我什么都没说,这就去借秤砣。” 明明不远,但四个孩子呼啦啦的跟着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呼啦啦的又跟着跑了回来。 正帮婆婆做午饭的黄水仙探头看了一眼,“就那点米你拿个猪秤?” 牛进仓嘿嘿一笑,“也给四个孩子称称重。” 姚红霞以及秦淑芬这会帮忙打扫卫生,闻言也都笑了,谁小时候都有被秤砣称重的经历。 大人先称的米,一共10斤。 男孩闹腾,牛建国等亲爸解下裤腰带挂到秤砣上后就迫不及待的要坐上去。 牛进仓还亏着心呢,把大儿子扒拉开喊侄女过来,“大妞来秤。” 姚红霞心里受用,反而笑着把大侄子抱上先秤。 牛进仓眯着眼睛看秤砣,黄水仙也举着锅铲等着。 “33斤!下来,换大妞” “哥,自行车的事儿你说了吗?”牛进家问。 “说了,我想着妈要干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就说是你要借,他不让。”牛进仓头一回觉得大侄女太瘦了,连三十斤都不到,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才继续说;“我没法子只能说是妈要借,他才借。” 牛进家追问:“就没追问要借去干啥?” 牛进仓这会已经开始秤小儿子,摇摇头:“没有,我说妈要借,就借到手了。” 徐春娇正坐着听四个小萝卜头的体重,头直摇得就没有停下来过。 她记得末世之前,地球六岁男孩的标准体重也得是四十斤往上吧,五岁女孩的标准体重应该到三十六斤,家里四个孙子孙女就没有个体重达标。 “妈” 牛进仓忽然喊了一声,又给弟弟使了下眼色。 兄弟两一左一右贴进老太太,垮了人腿弯整个抬了起来放绳上。 几个儿媳妇笑哈哈的围了过来,各个梗着脖子瞅老太太有多重,边虚扶人后背,别颠下来。 老人家不扫兴,当儿子儿孙的兴致质就高,几个女人也跃跃欲试的上称。 黄水仙一上秤一百二十多斤,吓了一跳心想不能够的时候就接到了两个妯娌打眼色,扭头才发现丈夫使坏拉着绳子呢。 人跳下秤追着丈夫打。 牛建国和牛建军拍手喊‘妈妈加油’ 牛进仓心里泪水哗啦啦的流,这是生了两个漏风的黑心棉啊。 徐春娇耳朵嗡嗡嗡的正觉心烦,二房夫妻两红着眼眶过来说心里话,一个嘶哑着嗓子保证‘妈,以后我一定好好孝顺你’另一个也哽咽着反省,‘妈,让你操心了。’ 已经够烦的,不远处三房夫妻两不知怎么的还拌起了嘴,好像是牛进家参观完屋子以后表示这屋子搁以前再原样扩充几间就可以娶三妻四妾了,还叨叨男人有用女人没有用,男人可以打仗,古代三妻四妾很正常,要是回到古代就好了巴拉巴拉。 秦淑芬听得不是滋味,掰扯着古代像他一样的男人很可能是被阉了当太监,三妻四妾给的是那种男人自己心里没数吗?老牛家往上再多个十代可能也是个种地的,能不能交上税都还是个问题,还想三妻四妾呢,指不定没活到十岁就饿死了。 夫妻两争辩得没完没了,丝毫不影响大妞和二妞蹲角落里玩翻花绳,‘咯咯’笑个不停。 三房十口人一点没要回自己家的意思,徐春娇沉默的起身到外头,折下一截小柳枝,把所有人打出荒屋。 路过的社员看得直摇头,老牛家的老太太还是一如既往的凶呢,瞅着身子骨还挺硬朗,这几个儿媳妇还有得受呢。 “我家有黄家村的人,听说黄水仙以前搁家里哭过,说当年生了孩子以后,老太太天天搂着大孙子,晚上甭管多晚,孩子一哭就让水仙带...建国那孩子就吃了一个月的奶水就不让吃了。” 其他人惊讶,有人叨叨那可是男丁啊,不至于吧。 第26章 极品祖坟是啥样的 说话的人左右扫了一眼,强调必须是真的,因为老太太寻思着小孩断奶了就不用给儿媳妇吃啥好吃的,照常干活去吧。 有社员插话表示徐老太绝对做得出来,那姚红霞生闺女的时候是冬天。 虽然比不上北方寒冬腊月,但井水多凉啊,人蹲井水边洗全家人的衣服,洗得十根手指头通红,背上还得背着大妞呢。 老太太嫌弃大妞浪费家里的口粮,时不时想把孩子丢了。 就是怕婆婆丢闺女,姚红霞上哪都得把孩子带身边。 大家伙也瞧多了老太太苛刻三个儿媳妇,也不知道今儿又是因为啥事。 下午上工的时候,有和黄水仙或者姚红霞分到一组的女社员就好奇打听,看看老太太又是因为啥事动了肝火。 婆婆给人看风水的事得藏着掖着,黄水仙一个字都没往外蹦跶。 钱是为了自己看病用的,姚红霞更是谨慎不往外多说一个字,最后干脆换了组跟妯娌在一块。 以前没分家的时候,妯娌几个都有仇,分了家反而好多了,说说笑笑的一块干活。 晚上收工回家的时候黄水仙还主动提了一嘴,“我打算明早跟着进仓一块进城,要不要给大妞和二妞带点头花回来,我瞧见过公社支书孙女带,可好看了。” 现在正是要钱的时候,姚红霞哪里肯把钱往吃不着的地儿花,连忙叨叨不用,头发长了就剪短显利落。 牛建国兄弟两也在呢,嗷嗷叫着要跟着一块去城里。 黄水仙表面上一口答应,隔天早上四点悄咪着起来。 隔壁姚红霞已经起来了,朝屋里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放心去,孩子我看着呢。” 唉,老天爷要是能赐她一个大胖小子,那该又多好啊! 人转身又拿来个铝饭盒,里头一个是野菜饭团子,一个是掺和了玉米面的饭团子,让人拿路上当干粮。 粮食肯定是二房自个出的,而且说不定人两点就起来做饭了。 妯娌两撕巴了一会,最后还是姚红霞强硬的把铝饭盒塞牛进仓网兜里,这才目送人出门。 牛进家也悄咪起来了,刚开口说话就被媳妇打了一下。 “小声点,昨晚上建国吵着要跟嫂子去城里,吵醒了有大家受的。”秦淑芬也压低声音,“要是路过供销社给我买个蛤蜊油,脸老干了。” 牛进家应了,蹑手蹑脚的出了门直奔荒屋。 徐春娇昨晚从空间里拿了闹钟定了时间,今早才发现真多余,老人家一上年纪早上四五点就睁眼了,都不带想赖床的。 自行车是昨晚就送来了,把进院的牛进家看得两眼发直,学着姚水生的样迫不及待握着车把手,左脚踩上脚蹬,右脚还得在地面上划拉几步才提起跨过座位。 车子晃了几晃险险的立住,人骑得歪歪扭扭不说还控制不好方向,直径就朝老太太开去,急得忙喊,“妈,你躲开!” 徐春娇闪身躲进屋里头,满眼嫌弃的让人下车,扶着车到院外头掏腿上车,挥挥手让人回家去吧。 牛进家很确定老太太绝对也是头一回骑自行车。 搁以前他巴不得不干活,可此时此刻真心实意的忧愁了。 没道理当妈的一学就会,做儿子的不行啊,再加上好不容易能摸上自行车,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他小跑几步追上老太太,“妈,再让我试一试,我保证不撞你...不不不,保证能骑好。” 毕竟到山上有一段路,徐春娇也就再给了蠢儿子一次机会。 牛进家骑了一会倒是能骑明白,但是不敢下车,怕重新来过会忘,忙喊着:“妈,你助跑几步跳上车把。” 徐春娇颠颠的跑了几步总算是坐上了车。 老郑家早就再半路上等着了。 自行车只能上到半山腰,牛进家得守着自行车就没跟着。 郑家祖坟在一座小土岭上,后方是连绵不绝的群山。 徐春娇指给屋主人看,那山的分脊还有合脊处轮晕很清晰,往前面看明堂开阔,藏风聚气,左前方山形似旗,右前方山形似彭,左旗右鼓必出武将兵权,搁古代就是武将的兵权穴! 说白了,古人对坟墓选址有很久讲究,比如尽量不要把坟墓葬到山顶。 因为山顶风大会把气运吹散。 好的墓地讲究四面环山中间宽敞,形成双手捧着的态势,当然就能达到山管人丁水管财的目的,再之后就是兵权穴等 老郑一家挺激动,“听着是个好地方,那为啥我家那么倒霉?” 徐春娇绕着整片坟墓走了一圈,“你们家的好穴被破了。” 她本来就想过有这可能性,所以来时仔细观察过四周的环境,也包括坟地周围,但是并没有找到‘凶’ 老太太以前手里倒是有个罗盘,这次也一并让徐春娇给带了出来。 罗盘漫无目的的转了几圈以后忽然再一处地方摇摆不定。 徐春娇问,“之前你们挖坟的时候挖了多深?” 户主想了好一会儿,摇摇头,“我爸虽然前几年下葬,但这祖坟在我小时候就选好了。” 人顿了顿忽然想起来,“那时候负责给我们家勘测风水的人临走时交代过,说是挖不动的时候就停下,给亲人下葬哪会惜力气,那会我家里人挖了好久,连我都得帮着挑碎石。” 徐春娇摸着油光水滑的发髻,“人家说挖不动的意思,会不会是指铁锹碰到硬物受到阻力以后就停止往下挖。” 对方一拍大腿,“那时候我们家挖出来好大一块青石板,也就是说当时碰到青石板就不该往下挖了!” 人脸色凝重地看着徐春娇:“老太太?那怎办,怎么化解,要不要开棺或者是迁坟,对我家产妇没影响吧?” 以前就有传言迁坟导致孕妇胎死腹中的。 徐春娇摆摆手,化解凶煞需要择日,不可以随随便便动工,得选个良辰吉日再来解决。 天色还黝黑着,屋主小心搀扶着徐春娇下山。 罗盘也不小,徐春娇就趁着夜色塞到了空间里,却忽然听见空间系统哔哔了两声。 “无法识别,无法识别” 末世已经突破了多维空间,连永动机都已经发明出来了,按理说不该有识别不出来的东西。 徐春娇进入了空间。 第27章 进城 空间不仅仅有线下实物储存的功能,还兼并线上联网,其中用户人数最多的是末世联盟推出的官方平台里的论坛,百科全书检索以及交易系统 徐春娇打开空间论坛,把罗盘放了上去。 空间论坛并不受时空限制,每天都相当热闹。 徐春娇发布罗盘信息时前边有个求问戴森球汲取不了能量了怎么修被挺贴得挺靠前,没一会就已经遥遥落在了后面。 看到观看热度不错,徐春娇就改了个标题:“古早罗盘,有认识的吗?” 她现在所在的世界对于末世来说相当古老,论坛刷刷刷的很快就有了一连串的回复,但大多也都是追问,请她把这新鲜玩意讲得明白一点。 有一个叫‘老饕’的用户留言最长: “这是罗经仪,已经绝种的物件,主要由盘中央的磁针以及一系列同心圆组合而成,每一个圆圈都代表着中国古人对于宇宙系统中某一层次的理解。罗盘上各圈层之间所讲究的方位、间隔的配合” 留言的ID紧跟着又蹦出来一句,“题主,罗盘卖吗?多少积分你提。” 这条留言下方瞬间蹦跶出十几条表示艳羡的留言。 积分是末世联盟交易往来统一货币。 这么说吧,末世已经突破了寿命限制,说白了只要有足够的积分还能买寿命,只不过很贵,依旧是末世权贵才能玩得起的奢侈品。 徐春娇当然也小小的激动了一把。 只可惜现在天黑又下山,她这把老骨头已经很吃力了,没法分神太久,所以先从意识里抽身出来。 山腰上的牛进家瞧见人影后跑上去搀扶老太太。 老郑家的也瞎想了一路,问:“徐老太,那块青石你要不要也看一下,好大一块呢,那会搬家里当搓衣板,现在才怕是不是啥不干净的东西。” 人又‘哎呀呀’的喊起来,直叨叨忘了青石板给搬到城里,给杀猪的亲戚用着了。 牛进家觉得人事儿多不高兴,还没开口就听亲妈说:“那上城里看看。” 上一回去城里都不知道是啥时候了,而且还能再多骑一会自行车,牛进家忽然高兴起来,连声道:“走走走,妈,上车,咱们还可以顺道去看大哥大嫂。” 十来公里的路程对自行车来说根本就不是事,等母子两到城里时天还没亮堂。 这年头废品收购站是国营单位,在那里买卖合法合理。 好些人借着废品的概念在收购站周边做买卖,形成了个挺大的自由市场。 老牛家在牛进家结婚的时候悄咪来置办过十斤猪肉。 每桌八个人,一桌配备一斤猪肉。 鸡鸭想都不要想,而鱼没有荤腥做着不好吃,倒是不吸引人。 这一斤的猪肉做一碗扣肉。 肉的数量都得划分好,一般就是十六片,八个人刚刚每个人两片。 做了扣肉还得切下一块瘦肉来。 瘦肉能炒两个菜。 一斤肉不就能做出三个肉菜了么。 还没完,这一斤肉还要切点边角肥肉熬汤。 农村户口没有肉票,而且上国营市场买肉不能挑部分,还一定得带点骨头卖,所以还不如上自由市场呢。 为了买结婚用的十斤肉,老牛家那会没少跑,把自由市场摸得透透的。 黑市早上六点就得关门,母子两到时刚好是最热闹的时候,也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大房夫妻两。 牛进仓捧着粮食,由着黄水仙巴拉巴拉的跟买粮的人掰扯。 “你们城里人去粮站买到的米可都是陈米,那玩意能好吃吗?你闻闻我们家的大米一股清香味,过了今天可就没这么好的米了,你还不需要花粮票,多好!” 买粮食的就问属于上大米,中大米还是中熟米。 夫妻两怔了下,他们又没吃过商品粮,哪里知道啥评级,黄水仙就问:“哪一种好?” 买家笑着叨叨肯定是上大米,也就是粳米,一斤能买到两毛三,那中熟米就是籼米,颜色比较黯淡,而且多碎米。 黄水仙一锤定音,“那我们的粮食就是上大米,你懂行就能瞧出来都是晚稻米,口感比早稻米好得不知有多少。” 没想到买家开始犹豫了,“那可没有早稻经吃啊。” 晚稻米口感好,但是最大的问题是不发饭,同样斤数的米,早稻米煮出来的饭瞅着会更加的蓬松。 一斤的早稻加点苏打粉来让饭更加蓬松,再做双蒸饭,就是把米饭蒸两道,最后一斤米看起来有五斤米那么多。 这年头有得吃就不错了,还管什么口感呢。 黄水仙光从米如何如何好吹嘘,没想到人神来一笔,一下子也没接上话茬,只能遗憾的目送人远去。 看到婆婆居然来了,黄水仙赶紧给人汇报。 她卖米主要是看人下菜碟,有男同志来买米就算人家两毛五或者两毛六七一斤,女同志来买就是两毛三。 “我打听清楚了,刚好过了买粮日,该买粮的都已经买了,所以买的不多,都是两三斤的买,不过也剩不少,肯定能卖完。” 人又兴致勃勃道:“妈,你拿到的那鸡真好,一大早来就有人看上了,说是要买回去给儿媳妇坐月子吃,现在市场上一等肉是八毛钱一斤,我就按着那个价格卖。” 要不是今儿来了黑市,黄水仙还不知道城里人吃肉还分等级呢。 她就站肉摊前瞧过一回,那种带很多肥膘的肉就卖八毛钱,二等肉就是七毛二,三等肉瘦肉和骨头比较多,是六毛三,反正买啥肉都不能挑,割啥给啥。 “那一只鸡卖了四块钱”黄水仙又把卖目前卖粮食得两块钱也一并交了出去,“妈,你数一数。” 徐春娇收了钱,点出一块钱,“买点肉回家分,好开锅。” 分家了买荤腥开锅是惯例,示意往后天天有肉吃,可不能马虎。 大房夫妻两高兴得不行,分家的时候才吃了鸡肉,没两天又能吃上猪肉了。 这一年到头一般除非有谁家嫁娶,要么真真是年末才吃得上一顿猪肉。 虽然有了买肉钱但是没有肉票,所以只能去买黑市上的猪肉。 黄水仙看摊,打发丈夫去排队买肉,但眼神一直黏着跟随。 第28章 霸道的孩子得挨教育 她都计算好了,就买三等肉,也就是瘦肉多肥肉少,说不定还得带点骨头。 但三等肉可以买到的肉多啊,只要是猪肉就没关系。 轮到牛进仓了,可是人家切下来的肉并不咋的,连瘦肉都少,骨头占了大部分。 黄水仙急眼了,冲过去拉出丈夫,“咱们重新排队买。” 牛进仓挺踌躇,“不行吧...肉都切下来了。” “有啥不行,钱还在我们手上,想啥时候买就啥时候买,下回还不好,咱们就接着排。”黄水仙强硬的把不情愿的牛进仓往队伍后面拉。 徐春娇忽然开口,“磨磨唧唧个啥。” 牛进仓赶紧多走几步去排队。 徐春娇赞赏的打量大儿媳,胆子大,嘴巴会说,是个能干大事的,比大儿子强。 黄水仙若有所觉,被看得心里发毛还不敢问连吆喝声都带着磕巴。 平日里从来不带正眼瞅她的婆婆究竟是怎么了。 老郑家的正好抱着青石板匆匆赶来。 人观察青石板一路了,上头还有类似手掌印的东西,可能是个邪气的东西。 那块青石板是因为长了青苔才透着绿色,表面有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坑。 徐春娇刚把青石板扫描进意识里就得到了相关信息。 “这是陨石,上头深浅不一的凹坑叫溶蚀坑,这浅浅的长条形的气印是因为陨石和大气之间相互作用。” 黄水仙也凑过来看,“妈,真的有点像是人的手掌拍上去的。” 陨石倒是有点价值,但是论坛商城交易的陨石太多了,所以徐春娇没啥兴趣,摆摆手示意哪里来的再还哪里去,教育大儿媳,“要相信科学。” 黄水仙恍恍惚惚,给人看风水的婆婆在教她相信科学? 徐春娇也有疑惑,于是回程的空隙就打开论坛的百科全书,检索完都没有发现风水学的学科。 这古老而神秘的知识消失在了浩瀚的宇宙中。 她有又点进了早上的论坛,她的帖子依旧在最前头,已经超过了四个人在竞价。 因为她早上无缘无故的消失,想买罗盘的人发来了好几个弹窗。 虽然都是匿名通信,但第一个准确指出这是罗盘的用户,那叫‘老饕’的却在弹窗中附上了自己的信息,表示自己是百科馆的审核员,而两人很可能来源于同一个文化体系。 徐春娇在弹窗下方回复,“罗盘暂时不卖。” 但是她紧接着又来了一句,“我想在百科馆创立新词条风水学。” 那边沉默了一下,简短的发过来几个大字,“你要发财了。” 徐春娇再次检索了百科全书库,看着空空如也的词条筐也觉得也该发财了。 在百科全书库上学习知识是要充值积分的,没有积分可以拿生命值交换,末世当真是用生命在学习。 而最容易被百科全书系统收纳的知识,一来是有用的,二来是没见过的。 这会把米和母鸡全脱手还得花点时间,徐春娇从意识里退了出来,招呼小儿子先回家。 回程也快,天亮时就快进渔村了。 那只目睹饭碗被砸的小奶狗冲出院子来朝着徐春娇狂吠。 牛进家,就‘嘬嘬嘬’的逗。 小奶狗尾巴都快摇断了还得假装警惕,忙着吼徐春娇。 老牛家四个孩子忽然从一个土包后蹦出来,二妞被大妞带着跑,一个没站稳当用扑到了车轱辘上,眨巴眨巴眼睛要开始哭了。 徐春娇若无其事的说:“哭什么,碰到的是你小叔的头。” 牛进家也立马演戏,捂着头‘哎呀,哎呀,好疼啊’的喊。 二妞的哭声戛然而止,提了下裤头站了起来。 牛建国和牛建军梗着脖子朝进渔村的方向看,“妈呢,我妈呢,说好了带我们去赶集的!” 徐春娇下了自行车伸展筋骨,“喊了,都没醒。” 牛进家默默的看亲妈忽悠孩子们,还忽悠一个就一个准的。 不过这会孩子们也顾不上其他,都眼馋自行车。 徐春娇发话,“只有从这到生产队大院的距离。” 亲妈发话了,牛进家也就拍拍车后座示意谁先来。 牛建国手脚并用的往上扑腾,由着牛进家提溜着膀子坐到自行车后架上推着走,另外三个孩子眼巴巴的在后头跟着。 自行车走了十来步停下,扭着身体不乐意下的牛建国被牛进家又提溜了下去,干脆就在地上打滚,“我还玩,我还玩。” 徐春娇默然的看着打滚的孙子,看烦了就远眺。 路过的社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啧啧,连孙子都不疼,这牛家老太心真狠哦。 大妞二妞性子比较文静,其实想坐自行车想得不得了,但看到堂哥紧跟着爬上去了也没说啥。 牛建国一样不肯下,霸占位置道:“我就再玩一次。” 牛进家寻思再玩一会也行,一抬头瞧见亲妈蹙眉后立马麻溜改变主意,“下去,该大妞了。” “她是女的,是她妈生的,我是男的,是我爸生的,男的不和女的玩,我坐过的车她不能坐”牛建国耍赖,“我是男的,她是女的,就得让着我。” 大妞和二妞一看没法玩,姐妹两齐刷刷的哭了。 “把你妹妹们都给弄哭了”牛进家去抓扑腾的大侄子。 牛建国下车后气得踢了下自行车,“她们爱哭关我什么事,不是我弄哭的。” 徐春娇扶着泪眼汪汪的大妞上了自行车,淡淡道:“奶奶给你们烤谷子吃。” 正是啥都馋的年纪,三个孩子高高兴兴的应了。 牛建国眼珠子一转要跟上,却被徐春娇喝住。 奶奶一发话,他就不敢动了。 徐春娇也没管这孩子,走到没影了才接过车把头吩咐儿子折返,不过远远的盯着人就行,别让拍花子给拐走。 渔村在生产队周围开垦出一片梯田种水稻,下个月上旬就该收割了,这会成熟的稻谷沉甸甸的弯腰也很喜人。 公家财产是不能碰的,但是可以捡,牛建军和大妞把胶鞋踢掉,随便把裤腿往上一提就‘啊啊啊啊’的去捡稻穗。 二妞则是蹲下来,先把小鞋子端正的摆放好,小手儿认真的卷着裤腿。 她的衣服是大妞穿剩的,大得很,刚卷上就掉下来,再卷还掉,急得人直喊‘奶奶’ 第29章 买回两猪头 徐春娇给孩子挽好了裤腿,远远瞧见牛建国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 小孩就站在树底下,单衣被吹得霍霍作响,梗着脖子看,想过来又不敢过来。 一条巴掌大的稻花鱼忽然窜进了二妞怀里,小孩儿一脸懵逼的圈住了乱扑腾的鱼。 “抓住”徐春娇慢悠悠的,“奶奶给你们烤鱼吃。” 她再看,牛建国已经不知跑哪里去了。 三个孩子捡了几簇稻穗,还逮住了两条稻花鱼,提着自个的鞋排成排跟着徐春娇回荒屋。 路上全是泥巴地,光着脚丫子也没事儿。 路过老牛家时,牛建国正驮着自家的鸡在院子里晃悠,瞧见大家回来了就‘哼’的扭过头去,听见脚步声和欢笑声远去后又赶紧跑去门口悄咪张望。 他瞧着大家的背影眼圈都红了,沮丧得不得了,抱着母鸡坐门槛边上默默垂泪。 没一会,大妞又路过,不过是来捡瓦片的。 大妞站定,“哥,走,上奶奶家去。” 牛建国拉不下脸来,“男孩不跟女孩玩!” 大妞点点头,转身就走。 牛建国‘哇哇’哭出了声,太难过了就趴着捶地。 大妞叹了口气,把人从地上拉起来往奶奶家领。 牛建国哭着进了荒屋,看到老太太哭得更厉害了,“奶奶,我错了,呜呜呜,妹妹不是自己哭的,是我弄哭的。” 徐春娇拿过瓦片架在火堆上,加热了放稻穗,还是不说话。 牛建国急眼了,扑上去扒拉徐春娇的膝盖,支支吾吾的努力想,“我还不应该霸占自行车,说好了是每个人坐一会的。” 其他三个孩子也帮忙想牛建国还错在哪。 牛建军信誓旦旦的表示,“哥,你太黑了。” 这会牛建国六神无主,可怜巴巴的道歉,“我再也不那么黑了。” 大妞声音细细的说:“哥,以后别欺负我们。” 有时候她们在路上走得好好的,建国哥路过都要特意打她们一下。 大伯娘又不管,亲妈也只让躲着建国哥。 可是建国哥每次都打得好痛,每回她和妹妹都要哭的。 牛建国抹着眼泪,“我也以后也不欺负妹妹们了。” 徐春娇拎着两条鱼起身,总算是拿正眼瞧孙子了,“出来洗手。” 牛建国破涕为笑,手背鼻涕眼泪一通乱抹,屁颠颠的去洗手。 一老四少在院子里围成一团。 荒屋有水井,徐春娇直接从嘴巴和腮盖那掏鱼内脏,这样完全不需要破肚。 附近野生花椒树也被她薅了一把,从鱼嘴巴往里头塞,大蒜和姜也依次往里头放,然后用玉米皮把鱼包住。 瓦片也是基地上现成的,两片瓦合住已经被苞米叶包裹住的鱼,直接放火里头,就跟烤地瓜烤土豆一个烤法。 下面烤鱼,上头就是烤稻穗 稻穗噼里啪啦的响,炸出一片白花花,平时孩子们就这么吃着也很香甜,不过今儿徐春娇还进屋从一个大柜子里翻出一袋白砂糖。 这柜子里全是原主以前悄咪藏起来的东西,有些饼干都藏得发毛了都舍不得丢。 徐春娇粗略整理过,几乎全都是该丢的。 她借着柜子打掩护从空间里拿红糖。 孩子们乖乖梗着脖子看,觉得奶奶的柜子真是啥都有的百宝箱。 瓦片在火里头烧裂开,鱼肯定熟了。 吃的时候撒盐就成。 孩子们喜欢呆在荒屋里,特别是大妞。 以前奶奶动不动就骂她们是赔钱货,是替别人家养大的,也不让吃饱饭,动不动还得挨打呢。 平日里她和妹妹看见奶奶宁愿贴着墙角逃走。 可是亲妈说奶奶再坏也给了一口饭,没把她和妹妹丢臭水沟里,所以长大了依旧要孝敬奶奶,对奶奶好。 大妞隐隐约约感觉不太对,又说不上来。 现在感觉对了,奶奶对她好,以后她也要对奶奶好才行。 孙子孙女乐不思蜀,徐春娇却嫌弃闹腾得厉害,折了根小柳枝通通赶出家门去。 刚清净上几分钟,外头又传来黄水仙夫妻两高高兴兴的呼叫:“妈,我们回来了。” 两人提着几个大麻袋脚下生风的进院子来,先把麻袋整整齐齐的垒在墙角,又从麻袋里抖出来两个猪头。 黄水仙高高兴兴道;“妈,我想过了,那一块钱就买两斤左右的三等肉不划算,所以干脆买了个两个猪头。” 牛进仓不戳破媳妇,其实就是想花最少的钱买到最好的肉,还寻思等到最后没人了,让人家贱卖呢,结果啥也没捞着,就捞着了两个猪头。 不过钱是老太太出的,甭管买了啥都得来请示。 黄水仙上交了钱又问猪头是放这还是放哪。 徐春娇:“拿回家” 黄水仙又问是不是两个都拿走,还是留下一个?还有要怎么煮,直接白煮沾盐巴吃还是风干了,今天吃还是什么时候吃,要切多少下来煮.... 徐春娇又拿柳枝条把夫妻两给打了出去。 黄水仙委屈啊,现在不问清楚,回头哪里没作对,老太太后知后觉的要追究,不还是她遭殃么。 路过的社员打招呼,“老牛家的,捡了这么多麻袋啊。” 这年头上头号召勤俭节约,明确点出在马路边上要是看见麻袋得捡起来利用。 有小媳妇靠近黄水仙,朝着荒屋的地方一撇嘴,“你们都分家了,你婆婆还管得那么严格?拿几个破麻袋都得去报备?” 破麻袋里的猪头不好叫人发现,黄水仙招呼丈夫赶紧走,又白了人一眼说:“没你的事儿,别瞎管。” 几个社员看得直摇头,看来老牛家的儿媳妇分了家也得被恶婆婆管得死死的,没一点翻身的机会。 看黄水仙走得那么快,心里对婆婆该有多恐惧啊。 黄水仙压根没顾上别人怎么想,拎着猪头兴冲冲的回了家。 这会也赶不上处理猪头了,得赶紧上工呢。 正好牛进家蹲院子里摘烟叶,随口就把孩子今儿挨老太太训的事说了。 儿子哭倒没啥,乡下孩子皮厚实,不过黄水仙不太理解。 按理说她可是给老牛家生了长孙,多疼点没有错,少疼了才奇怪呢。 一边也准备出门的姚红霞听得心里五味杂陈。 第30章 热热闹闹的生产队 娘家人碰头都得说她几句命好,这年头男人打女人都正常,可她生了两个闺女都没挨过男人的打,算是幸运的了。 路上姚红霞还真碰见亲妈了。 母女两如今就剩两个话题,要么就是让她要么再生个儿子,要么就夹着尾巴做人。 今儿有点不一样,姚红霞喊住人压低声音说:“妈,那碗鸡肉吃了吗?” 姚婆子高高兴兴说:“之前还以为有毒呢,想想洗干净让你爸吃别浪费,后来队长说不是中毒,全让家旺吃了。” “怎么都让他吃了”姚红霞心疼父母,“你们两也倒也吃一点啊,特意给你两留的。” 姚婆子不以为意,她这年纪吃了就是浪费,人话锋一转说;“谁让他是带把儿的呢,我现在都没好意思见老牛家,你就生两个丫头片子,怎么就那么不争气,难怪挨你婆婆的收拾...老牛家没打你很厚道了,在家里多夹着尾巴做人,否则怎么立得住。” 姚婆子摸着心窝子,她自个也生了三个闺女,所以太理解徐春娇的心情,觉得闺女真是没用处。 除了生不出儿子,平时朝娘家使力也不够。 姚红霞涨红了脸,她也知道让娘家人抬不起头,几个姐妹里就自己对娘家付出得最少,赶紧讨好说:“妈,家里头有猪头肉,回头我再给你们整一点,拿多点你也吃。” 那一碗鸡肉太少了,所以爸妈都没吃上,只要多拿点,总有能吃上的时候。 姚婆子想细问猪头肉哪里来的,只可惜这会忙着上工没机会问。 今天天气阴沉沉的风也大,女人们主要是把卤水泼在盐槽上晒盐。 平时晒一天就能收盐,这天气谁心里都有数,至少得晒两三天。 男人们都去加装木桩,用缆绳把渔船进行加固。 因为忙,晌午饭都是在盐田边和海滩边,由着自家婆娘早点回去做饭,端过来随便对付几口。 再闲下来时已是傍晚在生产大队记工分。 大门外又响起铁轨声,这是让大家不要走,接着开个小会的意思。 白天要干活,那是正经事,废话当然得趁着大家下工了讲。 老牛家挤作一团,当然发现少了老太太以及牛进家两口子。 老太太没法管,弟妹怀孕且还是个女的,也管不了,牛进仓郁闷的吐槽弟弟,昨天还跟着干活呢,今天就跟着犯懒不来了。 徐水生也发现少了人。 搁别人那叫藐视纪律,小鞋安排上不用谢。 可那是他亲姑姑以及表弟,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干咳了两声说:“同志们,我简短的讲两句,不会耽误大家太长时间。” 社员们眼皮抬都不抬,家离得近的还喊孩子们把板凳搬来,要么就是把八月份收上来的花生搂一些来掰,反正至少半个小时打底,手上顺道干点活还不耽误。 徐水生今天倒是没说废话,一开口直奔重点: “根据咱们社员的观察以及上头的指示,台风天就该来了,今晚回去瞧瞧哪里需要修整的都弄弄,别懒,台风天不是闹着玩的!” 徐水生继续道:“明儿不上工,但如果刮风下雨也不许串门,回头让椰子壳砸脑门上,队里不管,还得扣你工分!” 等开完了会,大家呼啦啦的往家里走,时不时再瞅一瞅平静的天空。 台风天来临时风雨大作都不算事,最怕的是风平浪静,冷不丁十几级登陆吓死个人。 老牛全家也都动员起来。 三房搬进了老太太之前那一屋,这会好一通收拾,兄弟三忙着把没砌好的灶台都给砌上,又爬上屋顶用铁丝将瓦片紧紧连在一起。 渔村每年都要打台风,家家户户盖房的时候都得先铺母瓦,盖上黄泥和公瓦之前会在黄泥之中加上竹条,和公瓦一起盖在母瓦上,好让所有的瓦片挨得更紧点,遇到大风的时候不那么容易被撬开。 队里通知去公共菜园子领菜。 虽然大部分家庭都会在院子前后开个菜地,但都不大,也种不上太多的作物,平日里没空捉虫,菜都让菜虫吃得差不多了,护理起来很费劲的! 台风天来时没得菜吃,所以女人们都不敢耽误,再打听到代销社也有豆腐卖,就勺点黄豆或者揣上几分钱去买点。 牛建国和牛建军自然是能跟着亲妈跑去领菜。 大妞带着妹妹得给妈妈打下手,也有点想出去玩。 孩子不懂台风天的危害,只觉得到处热热闹闹的真好玩儿。 “去,跟你奶奶说等会领菜的时候顺道给她送去。”姚红霞给鸡窝多垒几块石头也准备出门拿菜,随口吩咐两个闺女。 大妞高高兴兴的应了,一前一后的跑出门去。 明明是直线距离,大妞为了凑热闹愣是先绕了个大远路去看领菜,然后就瞧见了大伯娘在打堂哥牛建国。 大妞好同情,拉着妹妹就跑,惹得看到的社员忍不住让人跑慢一点,喊到:“你妹妹都快摔了!” 二妞确实是要被姐姐带摔了,可人几步一摇晃愣是又站稳脚跟,风风火火的跟着姐姐跑。 “奶奶!哥挨打了,你快去救他啊!”大妞跑进荒屋,边喊边拉着徐春娇往外走。 徐春娇知道大儿媳不会真的打坏孙子,她是怜惜两孙女善良的心所以没有拒绝。 整个大晒场都是牛建国打滚的身影,人身上的罩衣已经脏得不能再脏了。 黄水仙瞥见婆婆来了以后立马停止了打儿子,有点心虚的挪开了眼。 两个儿子里她比较疼小的,虽说幺子惹人疼,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大儿子牛建国越长大,相貌就跟婆婆越像。 不,应该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所以人只要惹是生非,她下手打人时一般不太心疼。 徐春娇蹙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什么孩子。” 黄水仙忙指着远处一棵树,“妈,他说起风了,非缠着我从那棵树上飞下来看看,我不答应就一直闹腾。” “妈!你完了!”牛建国忽然捂着脸爬起来,“你把我嘴打歪了” 现场经过的人均是一怔,黄水仙也吓坏了,忙要拉开儿子的手,“咋歪了?妈看看,你赶紧让妈看看,严重了上卫生所去。” 牛建国‘哈哈’两声,把手放下,“吓唬你的!” 第31章 百子千孙穴 这回再挨打,现场的人都没有吱声。 开始分菜后,叽叽喳喳的孩子们也都开始老实了,到自己家的时候就帮忙搂个空心菜,捧个豆角啥的。 老牛家其他人都一样的份,负责分菜的社员只有瞧见徐春娇才额外给她两个土豆。 三个儿媳妇领完菜以后很自觉的跟在了婆婆屁股后头,进了荒屋也没找着坐的位置,因为跟着老太太搬来的就只有一张板凳,于是就都站着。 徐春娇喊姚红霞回家拿纸笔过来。 姚红霞正在看荒屋那扇破窗,应了一声后朝家里去,屋里屋外摸了半响愣是没找着一支笔,最后还是牛进仓从屋顶下来,叨叨儿子有进了屋。 “妈的窗户还没修呢,台风天来了可就坏事了”姚红霞看着自家修缮到一半的院子,“要不先给妈修一下窗户,咱再回来?” 牛进棚孝顺,当然是满口应答。 正好牛进仓摸出一本儿子的小本子,还有一个铅笔头出屋也听见了,忙加入也要一块去。 牛进家觉得自己那屋挺好,没瞧出有啥需要修缮的,这会躺屋里头呢,也被两哥哥喊起来,搬上木板,带上锤头朝荒屋去。 姚红霞临走时想了想,从自己屋子里揣了个缆绳轴,这是某一天冬天修水库的时候捡的,她往上头缝玉米皮垫子,当凳子坐妥妥的。 全家都来给老太太修窗户,黄水仙挺不高兴。 撇下自己屋来先给婆婆修屋顶,其实也没什么,但这孝顺的名全让妯娌拿去了,她男人成了个跟班的了。 瞅见姚红霞揣着板凳坐下了就骂直往自己怀里钻要让抱的小儿子,“没规矩,站一下会死啊。” 徐春娇也不当孩子的面说黄水仙,只看向委屈的牛建军:“去洗手洗脚,洗干净了就上床上坐着。” 牛建国,大妞和二妞也想上床,跟着一块溜达着出了家门口。 徐春娇翻开牛建国的作业本,找了一圈最后在牛皮纸的封面页找到了空隙,捏着铅笔头说,“昨天水仙卖了两只鸡,一共是七块五毛钱,大米卖了四块六毛钱,总共是十二块一毛钱,回头我给人找了穴能挣八块钱,统共是二十块一毛钱。” 秦淑芬提醒,“妈,猪头。” 徐春娇点点头,减去了一块钱,“距离你的手术费,至少还有二十块钱,尽量在年前凑齐了钱供你去开到,你也要看开点,有事别憋在心里头,医生也说了乳腺上的病症源头都在心情上。” 姚红霞只敢在心里嘴了一句:婆婆,我憋着的情绪里很大一部分是你给的啊! 刚才黄水仙的弦外之音她听懂了,默默的再加了一句:另一半是妯娌们给的。 孩子们呼啦啦的跑回来,摊开手伸出脚丫子给婆婆检查,只可惜还没有挨着床沿就被亲妈各自拎出了门。 男人们也已经修好了窗户,又加固好了门板,打算和妻儿一块走。 “还有猪头肉呢!”黄水仙赶紧回头,一声‘妈’喊出来,大门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留情的甩上。 徐春娇总算是耳根子清净了,又从空间里搬出舒适的被褥铺上。 回头帮二儿媳筹好了医药费,那群人可就别再来打扰她了。 扪心自问,她对那一大家子没啥感情,也就是看在间接用了老太太的身体,外加隔三差五,那穿老式军装的男人就在梦里声泪俱下的给老牛家求情的份上。 徐春娇睡得很早,结果早晨凌晨四点多就睁开眼,没有一丝的睡意,干脆起了身体溜达着出了门。 凌晨海边的天空并不是一望无际的黑,而是深蓝色,徐春娇没敢拿空间里先进的照明设备,就揣着个手电筒上了路,边走边休息的到了那天的山头,仰头看着山上的雾气,朝着雾气最浓的地方,捡了根木棍当拐杖,一路朝着半山腰走去。 半山腰雾气很浓,其中有一处雾气浓得化不开。 徐春娇挖了个小坑,往里头盖上个陶瓷碗,没一会里头就聚满了水汽。 按理说,坑里雾气大说明地下水位很高,碗里水珠密集证明地下水源旺盛,水也浅,要是在野外没得水喝,用这方法找水一找一个准。 不过在风水学里,雾是吉兆,徐春娇站着的位置是阴阳两种气交合均匀,五行力衡,而又五行交融化成九星,九星化成九曜,这是好峦头! 前方九座群山相连一起,迎合成九龙合聚,左前方的高山形状像雄狮,右前方的高山形状似凤凰,形成九龙会狮凤凰舞,这是百子千孙穴! 徐春娇定下墓穴后,再观水。 附近地下水系非常旺盛,祖宗坟地近水,比如近河水或者地下水,要考虑到的现实问题是引起水落,也就是每年一到两次,或者几年一次发一次大水,墓被水淹是个极其不好的现象。 其次,要想葬在水系处,下头已经有地下水流通,上边一定要有掉小水沟或者天然的小溪,那整块‘地’才能成型,否则就是龙气不守 徐春娇拿起五根银钉,绕着墓穴钉了下去。 屋主人只要将祖宗迁移过来就能扭转当下不顺心的状况。 这会天刚蒙蒙亮,山脚下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往上走,领头的男人也端着罗盘,一边观察观察罗盘的指向一边和后面跟着的男人嘀嘀咕咕。 几个人不偏不倚的朝着徐春娇的方向走。 忽然又碰见个同行,徐春娇相当高兴,没想到末世已经绝种的行业在这个世界还挺热门。 低头赶路的几个人忽然齐刷刷的抬头,愣怔的看着上方山道上拄着木棍迎风而立的老太太。 因为脸上带着笑而显得慈眉善目。 “问题不大,附近多生产队,应该是哪家的老太太来捡柴火,我找到的好穴就在老太太边上,等会你们先别吱声,我把老太太弄走。” 领头的人边说着边大步的往上爬,到了就掐出笑容来,“老太太,起这么早呢?” 徐春娇叹了一口气,她也不想起早啊,可老人家睡眠浅没法子,就笑笑道:“你们忙你们的。” 她也不走,就溜达着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收录到百科词条里头的信息。 对面几个人却彻底坐不住了。 第32章 抢生意 其中有个三四十岁的男人掏出了一块钱递给徐春娇,“老太太,拿着钱下山去吧,山里风吹着容易着凉。” 他很自信一块钱对于普通乡下家庭来说是一笔财富。 “你们这人还怪好的”徐春娇接了,蹒跚的往山下走。 她身后几个男人才松了口气,而那给徐春娇钱的中年男人却偶然看到地上的钉子,喊了声,“老崔。” 叫老崔的就是拿罗盘的男人,看到地上已经有了象征锁墓的银钉后赶紧拿出罗盘绕着银钉转了一圈,再望向前方,他脸色突然一变! “老太太,等一下。”老崔抬脚就追。 随行的男人们瞅见人脸色大变也忙跟上。 徐春娇老胳膊老腿的压根就走不快,听见呼声干脆停下来。 “老太太,刚那银针是你下的啊?” 徐春娇大方回应。 老崔道:“这就不对了,明明是我先发现的地儿,你可以问跟着我的这几位,昨天晚上我就感应到了这里有个好穴位,这是不是该算我的。” 他身后的中年男人蹙眉,显然不太赞同。 徐春娇冷笑:“后生仔,做人得要脸,你要扯这个理,那我半年前可就感应到这个好穴了。” 人家辈分大,老崔挨了骂还不能骂回去,只能铁青着脸扭头对中年男人道:“李同志,这是个百子千孙穴,只要令父能葬在这里,后代必然家族兴旺,子孙连绵不绝。” 姓李的男人果然眼神大亮,跟着看向了徐春娇,缓缓开口道:“老同志,你给人找这穴收费多少?” 徐春娇道:“八块钱” 几个人嘴角抽了抽,李同志甚至是意味深长的看了老崔一眼。 他可是允诺要花七张大团结呢,结果跟花八块钱找的穴一个样,还没人家快。 李同志继续道;“老同志,能不能把这穴让给我爸,我出二十块。” 徐春娇摆摆手示意不要。 “那七十块,七十块钱你让给我。” 末世买卖价高者得很正常,她都快痛快答应了,脑子里原主残留的记忆却忽然涌入。 原来看风水规矩不少,其中就有先入为主,也就是那叫老崔的饶是气得咬牙切齿,只要徐春娇先下了钉,除非她自愿解开,否则就没法子,其次就是不能失信于人,否则下场跟天打雷劈差不多。 徐春娇更激动了,末世是个纯粹物理学的世界,如果失信真会被天打雷劈,那绝对是个天大的信息量。 姓李的见她表情阴晴不定就叹气,“老同志,这已经是我一个月的工资了,再多没有了。” 老崔忽然喊:“等等,我还能再给你找一个更好的。” 找风水穴又不是买白菜,徐春娇不相信,可是那姓李的当然想花一样的钱要个更好的,也就没再求往下求。 徐春娇无所谓,哆哆嗦嗦的往山下走。 山路狭窄只能一个人通过,那几个人忙着下山只能扎堆在徐春娇身后一步一步的跟着挪,还不敢催。 到了山脚下,徐春娇光明正大的喊人家小李,笑眯眯说;“如果他找不到好穴你就上先锋生产队,海边的一栋荒屋找我,那个地是七大团结让你。” 姓李的果然高兴,答应了才跟老崔一路朝反方向走去。 徐春娇刚到村门口,毫不意外的看着冲出来的小狗。 狗主人开了门乐呵呵的打招呼,揣着手说“狗子昨晚上吃了只癞蛤蟆口吐白沫一整晚,谁叫都趴着不动,刚听见你来了立马拖着虚弱的身体出来。” 徐春娇就着敞开的门跟小狗对视。 台风天了,狗窝拿石头加固过,巴掌大的小奶狗依偎在兄弟姐妹间叫嚣得越发起劲。 这会风越来越大,连狗主人都在劝徐春娇赶紧回家。 此时黑云压天,村里没电,谁家都是黑不溜秋的,没人愿意大白天的点灯。 徐春娇回了荒屋,懒得从空间里再拿出被褥来补觉,干脆坐在窗户边进入意识,在论坛面版接收了个好友请求,申请内容就一行字,“买罗盘的。” 她刚通过,对方就发来一条消息:‘你这么忙吗?到现在才通过申请?’ 机器人在末世已经批量生产,人人都不用工作,对方显然认为徐春娇是故意不理人,又打了长长的一串字。 徐春娇让人别吵吵,慢悠悠的回复,“这身体是个老太太,慢点没啥不对,要不是今天是台风天出不了门,我今儿还不上线。” 对方对徐春娇的年纪没什么反应,毕竟末世人人长寿得很,但连续回了两次‘台风’外加感叹号,道:“你现在所处的世界文明不太高啊,居然还会受到天气的影响。” 人忽然激动起来,噼里啪啦的发过来一大段消息: “你的世界里是不是有一道菜叫小鸡炖蘑菇?我只在历史书上看过,最早的材料是松尾臻鸡,也叫飞龙,而且要求特别严格,必须一枪打穿眼睛才不影响肉味, 那蘑菇是野生的榛蘑,后来你们那世界就不让吃飞龙了,野生的榛蘑也越来越少,变成了普通的小鸡炖蘑菇,你现在的世界处于前阶段还是后阶段啊?” 徐春娇想了想,应该是处于啥野味都还能吃得着的阶段吧,不过她给对方泼了冷水,“我在南方,小鸡炖蘑菇是北方的菜系,吃不着。” 对方:“你那世界的文明没车吗?我可以拿积分和你买,绝对诚心诚意。” 徐春娇:“这个世界坐车可难了...” 按着原主之前外出乞讨的记忆,想要出远门首先就得拿介绍信,否则就是盲流,有了介绍信坐火车也只能是硬座,因为软卧是干部才有资格享受。 似乎是察觉到话里的真诚,对方叹了一口,“那你们南方有什么?” 有的那就多了,光是一天一道粤菜就够人吃上一整年不重样的,徐春娇结合了实际说;“有猪头肉” 那边沉默了很久,“行吧,那你给我做一道猪头肉,我给你100点积分怎么样?” 末世的钱和徐春娇所在世界的货币有一个特点,就是很耐花。 在末世,五个积分就能吃饱一顿饭了。 徐春娇很乐意宰不差钱的主,乐淘淘的答应了下来,然后才退出了意识。 第33章 赊锅碗瓢盆 才短短一会儿时间,窗外已是狂风鬼哭狼嚎,遮天蔽日的黑,荒屋后院一米多高的木瓜树投映在窗户上的影子群魔乱舞。 徐春娇本来饶有兴致的观赏,结果眼皮子越来越重,饶是一点都不想睡,但头还是一点一点的往下坠。 大门忽然被推开,牛家三兄弟套着麻袋,带着斗笠奔进荒屋。 这次台风怎么着都得有十三,十四级,三兄弟坐家里头心里老有根刺不得劲,干脆过来看一看。 见老太太在黑暗里靠着凳子打盹,牛进仓当机立断的和弟弟们一人一个凳腿,扛着凳子趁着没下雨一路奔回家。 刚到家门口徐春娇就醒了,无语的看着这一大家子。 三个当儿媳妇的也很无语,心想说好的过去看看老太太怎么样就回来,怎么把人带回来了。 现在一房一间屋子已经安置得好好的,老太太要是晚上住下睡哪啊。 “妈,今儿不出工所以还没吃早饭,你来得刚好。”姚红霞赶紧掐出个笑脸,又招呼过大女儿,“妈今天正好教你做饭,明年你就六岁了,也能做饭了。” 大妞乖巧的应了一声。 黄水仙有点儿羡慕,谁让她生了两个儿子,只能伺候这三个大老爷们了。 今儿三家都煮净饭,就是不放红薯,土豆,白花花的大米饭,因为分开重新开了灶台就得开锅。 开锅得有荤腥,三房把猪头肉分成了四份,其中老太太那一份最大,其他的都差不多。 徐春娇坐屋檐底下,看着姚红霞教大妞,“咱家的量杯就这么大,你放了米之后淘洗个两三遍,然后水没过米,拿手指头比一比水位。” 家里做净饭自然也是做双蒸饭,大房二房都一样,徐春娇就看向三房。 秦淑芬高高兴兴说:“我家做面条呢。” 她虽然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但就爱吃面条,也懂擀面。 “赊东西咯,锅碗瓢盆刀都有。” 听见远处乒乒乓乓的声音,妯娌三立马激动了起来,直拍没想到台风天还能碰见赊货的。 分家的时候锅碗瓢盆都分了,这会三家共用一把菜刀,三房连锅都没有呢。 黄水仙忙打开门喊了声,“有赊菜刀的,你等一下!” 妯娌三擦擦手赶紧出了门,指引挑着扁担的老头子过来。 人来了以后往下卸个大布袋,里头菜刀和铁锅都有。 老头子从纸袋里抽出一把古钱牌菜刀,操刀就把筷子粗细的小铁棍给削成了几截,操着外地口音,“先把菜刀赊给你,等到猪过千,牛过万,娶个媳妇几十万,大米两块半,三块是白面的时候俺才来收钱。” 赊账的菜刀一把是九块钱,不赊账直接买是两块二毛钱。 黄水仙立马说要赊,而且就要手里沉甸甸的那一把。 赊刀人说:“这是砍骨刀,家里切菜用不上,我给你拿一把菜刀。” 黄水仙掂量着砍骨刀,又去掂了下人家拿来的菜刀,觉得砍骨刀更重,好像更划算些就道:“不,我就要这把重的。” 秦淑芬老老实实要了一把菜刀,又要了一个大搪瓷碗外加小铝锅,总共花了五块钱。 铝制品最贵了,一个铝饭勺就得要一块钱! 黄水仙特意给了姚红霞一个眼神,表示不分家还不知道老三房子原来还挺有实力呢。 姚红霞拿着菜刀犹豫不决,她有点儿想现付,觉得赊的菜刀九块钱可太贵了,那回头人家真的来收钱呢。 四个小孩围着徐春娇,牛建国也问出了一样的问题,“奶奶,那回头收不回来钱咋办?” 徐春娇若有所思了一会,这就跟金融对冲有关系了。 她问牛建国,“会数数了没有?” 牛建国把胸膛拍得啪啪响,“会!” 徐春娇寻思六岁的孩子一到十之内的数字大体是没问题的,缓缓道:“假设你拿了十把刀来卖,一把刀的成本一块二毛钱,你想卖两块二毛钱,你为了吸引更多的人来买,就放出话去承诺大米涨到三块钱一斤的时候来收费,再到一个地方换了种说法,表示大米降到多少钱的时候来收费,再假设你两边各卖了五把,也就是一定有一边能够实现。” 徐春娇看目前为止六岁的牛建国和五岁的大妞应该跟得上,在一旁玩泥巴的牛建军和二妞她也不指望,于是继续道;“只要一边实现了,减去成本,你还有利润,还有一些不可赊账当场付款的。” 她指了指姚红霞,“而且只要有一小部分人愿意现金结账,那么就更不可能亏本。” 她看牛建国掰着手指头好像再数数也就没管,特意进了意识到百科全书管查找了一下这个世界米价,发现还真有米价到三块钱,鸡蛋五毛,一块一个的时候。 等她都从空间里出来了,牛建国掰着个手指头还没数完呢。 徐春娇心里一咯噔,“1 1等于多少。” 牛建国一根手指头一根手指头的摸过去,说:“11呐” 一旁跟弟弟们商量没事干烤烟叶的牛进仓很悲愤,他是文盲都知道等于‘2’,而且夫妻两向来笃定至少得让两孩子念完小学,所以平日里黄水仙还会去讨队上小学生写完的作业本,带回去让孩子们看看,现在看来一点都没熏陶到啊! 说懂数吧,一加一都能算错,说不懂吧,十以外的数居然还知道! 徐春娇又问:“那1 0等于几?” 大妞抢答:“等于零,因为零是圆的可以吃万物。” 牛进棚就安抚了下大哥,也好过自家孩子啊,大侄子的算法好歹逻辑能通顺,也知道为啥会这样算。 她家孩子一加零等于零,上学了该怎么办? 牛进家安慰安慰,好歹想象力是到位了。 “我和她讲数学,她和我讲想象力,不能够吧”牛进棚拍大腿。 姚红霞还是决定付现金,进屋拿钱时顺道去看看饭,还把大妞喊过去教她怎么看饭熟了没有,还有怎么给锅转圈好受热均匀,免得糊锅等等。 黄水仙这会还在摊子前,扭头喊丈夫也去看一下饭,往外抽几根柴火免得饭糊了。 牛进仓随口应了,但因为跟弟弟们聊得畅快就暂时没动弹,也就眨眼的功夫就闻到了饭焦味。 他也不吭声,蹭到大儿子身边借着手势打掩护塞过去五个钢镚。 牛建国微微一顿,立马熟门熟路的接起,刚放裤兜就听黄水仙着急奔进,喊:“饭焦了是不是!” 第34章 学数数 “我看着火呢,想着再煨几分钟就好,建国这孩子偏往里头加柴火,能不糊锅吗?”” 父子两一个眼神交流,牛建国麻溜的说:“妈,我错了。” 黄水仙气得要死,抡起柴火棍就要抽儿子。 这可是净饭啊,败家玩意! 牛进仓拦住了,拿了柴火棍拎起儿子衣领语重心长道;“你接着忙吧,我揍他去。” 父子两进了屋,牛进仓一棍子打床板上,“傻愣着干嘛,嚎啊。” 牛建国后知后觉开始嚎:“好痛啊~我错啦~奶奶救命啊。” 以往这时候,老太太就该奔过来,说啥都不让打孙子了。 今儿牛建国嗓子都快喊哑了,出门的时候不敢置信的看着坐得四平八稳的亲奶奶。 这会女人们也都买好了锅碗瓢盆,黄水仙还花了三毛钱买了把扫帚,可比自己用芦苇做的扫把强很多。 姚红霞买得最少,现在全家人都为了她的病出钱出力的,寻思再花钱买东西也太不应该了。 隔壁屋黄水仙又是往锅盖上撒了一把盐把饭变成椒盐味,又是拿了一碗冷水按到饭里,让碗口和饭齐平,盖上锅盖闷了一会,在饭里戳三个洞插三根葱也试过了,总之最后饭底下是糊的,中间烂得太过,上头还夹生。 做了饭又得做荤菜,妯娌三的做法一个样,把猪头肉放灶膛里撩毛以后直接放滚烫的热水里煮,煮熟了切片沾盐巴吃。 饭菜都是早上做好,但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拜天公。 烧纸钱是万万不敢的,也就是院门一关里头干啥外人不知道,才悄咪的拜一拜。 之前发的蔬菜各家做了个菜糊糊。 黄水仙比其他两房多了一盘用红纸染过色的鸡蛋,看得秦淑芬懊恼咋就没想起来呢。 姚红霞倒是想起来了,但自家分的那只鸡这两天抱窝不下蛋,妯娌很明显就是五分钱一个买来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这一通开灶拜神,到了晌午才能正经吃饭。 早上还只是刮大风,晌午台风登陆,大白天遮天蔽日,狂风呼啸,雨珠子斜着飞,砸人身上都带着疼。 老牛家门窗紧闭的在各自屋里头吃饭。 老大家米饭焦了,老三家做的面条还要放水里泡涨了吃显得分量多,所以徐春娇吃的是老二家的双蒸饭。 三房的猪肉头里头,就只有黄水仙稍微下了点酱油膏给猪头上上色,也让徐春娇拿了些。 老三家的吃面,拿小河虾做的浇头,吃起来还算鲜美,算上一碗滚烫的面汤,往里头放一撮葱花也还行。 徐春娇愣是给自己整了个两菜一汤。 台风天哪都去不了,可三兄弟跃跃欲试的要去附近一个正在建设的三线厂里捞个铁桶回来烤烟叶。 女人们也不管,黄水仙捞出一张完整的尿素袋来去屋檐下,拿了刷子就着雨水刷上头尿素袋的字,对兄弟两说;“妈上城里时捡到的,一分钱都没花,回头给建国做条裤子,过年拿到的布票就给建军做。” 牛建国有点不乐意,扭来扭去的想要布票做的裤子! 黄水仙就笑:“傻孩子,这袋质量好,还是进口的呢。” 她也没忽悠孩子。 花国每年都要进口大量的尿素,尿素袋是尼龙布很扛造,是普通老百姓眼里上好的布料。 尿素袋平时可紧俏了,都是让公社那些人拿了,要么就是生产队长,支书啥的,想买还得花钱,一个口袋五毛钱呢。 屋檐下的徐春娇听见了,总算知道之前整理柜子,那几张皱巴巴的尿素袋是干啥用的了。 她看向望着尿素袋出神,愁眉不展的姚红霞,蹙眉说:“又愁什么,还没发生的事你就愁,日子还有啥盼头!” 姚红霞确实是瞧见大房整来了尿素袋,过年给孩子的衣物有着落了心里发愁,闷声不吭的低头挨骂。 大妞趴在姚红霞膝盖上,“妈,你别愁,等我长大了给你钱花,” 人又去抱了半个南瓜来,“所以今儿能先做甜汤喝吗?” 姚红霞乐了,起身去看看糖精还有没有。 牛建军也大声喊:“长大好,长大就可以打妈妈啦~” 徐春娇一怔,作势要打孙子大嘴巴子,“谁教你说这些话!” 黄水仙嘴巴动了动没说出口,心里疯狂叫嚣着就是你啊! 牛建军吓着了,捂着嘴巴跑到起哥哥身边。 徐春娇又把兄弟两招呼到身边来,顺带把两个孙女也喊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猪油糖,先拿出来十个摊开,“现在数数,能数多少就能拿多少糖。” 他示意牛建国先来。 牛建国刚数到四,下一个就到了六... 徐春娇拿了颗糖塞大妞嘴里,“四后面是五,重新数。” 牛建国有点儿着急,数到七后面跟了个六,眼巴巴的看着奶奶又剥了颗糖果塞弟弟牛建国的嘴里。 二妞‘啊’的张大了嘴巴,提前做好了准备,没几秒也吃到了一颗糖。 “一,二,三,四,五,六,七...”牛建国一边数一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奶奶的表情。 徐春娇察觉到了,“没数错,继续。” 牛建国还没吃到糖果呢,十二万分小心的继续往下数。 好不容易数到了‘十’,屋里头的人‘啪啪啪啪’的鼓起掌来,黄水仙都快哭了,小祖宗总算是学会数数了都,不是傻子就好! 徐春娇把十颗猪油糖放给牛建国,掸了裤腿上的灰起身,拎起猪头肉。 三个妯娌忙挽留也没留住,只要赶紧给老太太找斗笠以及充当雨衣的麻袋。 徐春娇回荒屋路上碰见老牛家三兄弟,一个头顶着铁桶,一个用海芋叶包头包脸,一个头套麻袋撒欢着往家里跑。 三个人没瞧见老太太,徐春娇也不叫人。 她的膝盖在风雨天就不太利索,回屋翻出个暖水袋灌了热水绑上才觉得舒坦几分。 这一懒下来就是一整天。 隔天雨势风势都没见小,温度倒是降了不少,冷飕飕的让人哪都不想去。 猪头肉已经处理干净,徐春娇从院子里揪几根小柳枝撑开猪头皮再冷水下锅。 第35章 有人来抢荒屋 灶火旺,还没到三十分钟筷子就能戳穿猪头肉。 徐春娇给猪头肉戳上洞又抹上了白醋,撒上一层盐再揉搓几分钟。 空间里的油应有尽有,荒屋周围没有房屋也不怕声音和味道往外传。 整个猪头肉炸到起脆皮,再放进热水里泡。 平日里做饭有儿媳妇,徐春娇偶尔操刀竟然疲惫了,去捞腌的山黄皮时的时候还得顺手捞个板凳坐下 家里没有干香菇,徐春娇纠结了几秒立马放弃,整了点沙姜,冬菜,腐乳,酱油,白糖啥的跟扣肉一块拌,然后上锅蒸。 “砰砰砰!” 敲门声非常急促,徐春娇知道不可能是牛家三兄弟,于是就站门槛边上喊:“谁?” 外头只‘砰砰砰’的敲门。 徐春娇干脆不再理会。 外边敲了好一会门,才有个瓮声瓮气的男人说:“这屋是我的,开门。” 徐春娇刚一开门,七八个汉子就齐刷刷的堵住了门口,都不是先锋生产队的社员。 七八个汉子看见是个老太太以后也更吊儿郎当,不带怕的。 为首的男人粗鲁说:“谁允许你住我们家房子了,屋主本来是个地主,地主婆是我家亲戚,现在他们家没人了,屋子里头也该该是我的,你赶紧的搬出去。” 已经有人闻到了肉香味,仗着人多也不打声招呼就直奔灶房,打开锅盖瞧见一碗油滋滋的猪头肉后竞相咽着口水,有人喊为首的男人,“二赖子,你亲戚家可是地主,屋里头财产别是让老太太变卖了去买肉吧。” 二赖子立刻打量院落。 半塌的围墙已经修缮好了,荒屋里外的草都被拔干净了,挺有家的样子。 谁家住的屋子到下雨天都会往下漏水,可荒屋是水泥屋结实得很,特别是今儿台风天,荒屋到处看着干干爽爽的,可比任何一栋屋子都要强多了,二赖子想霸占这间屋的念头更强烈了。 “二赖子,今天就让人滚蛋,咱们这么多人都得盯着,不然屋里值钱的东西都会被拿走的。”围堵在门口的人喊着。 徐春娇捶打着背,“我老了不中用,既然你说这屋子是你的,就让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还有侄子跟你们说吧。” 正好村里有个十多岁半拉大的孩子台风天出来玩,徐春娇招招手让人过来,“去,让那弟兄三过来一下,顺道把水生也喊过来。” 那小孩机灵的看了众人一眼,应了声跑了。 没十分钟,牛家兄弟三个提着扁担和棍子风风火火的跑来。 牛进仓脾气最爆,三步做两步揪住二赖子衣领,鼻尖对着鼻尖发狠问:“你想对我妈干啥!啊!” 牛家三兄弟体型更像是北方人,膀壮腰圆很有力气,偏偏二赖子是个细狗身材,被拎得晃了三晃。 “妈,你呆屋里头。”牛进棚阴沉着脸交代完,把房门带上,示意弟弟守着,自己拿扁担去给哥哥造势。 靠海吃饭的渔民民风都比较彪悍,二赖子更仗着人多猝不及防的偷袭了牛进仓。 看到哥哥被撞摔,额头碰到了路边的时候,牛进棚不干了,大喝着冲了上去。 牛进家一看打不过得吃亏,他打小最怕疼了,转身想进屋避一避风头。 徐春娇刚好开了门堵住幺子的去路,脸色一寒抬脚把人踹进了人堆里,“去帮你哥。” 老太太腿脚没有力气压根不痛,但有个男人趁着牛进家不注意轮着扁担就要偷袭。 牛进棚刚好瞧见了,忙扑过去推开弟弟,后脑勺挨了一下子。 刺痛和昏厥感同时席来,牛进棚身子晃了晃,脑子也一片混沌,有点分不清楚东西南北。 “哥,哥,还成吗,你说话啊。”牛进家连喊几声都听不见回音,以为亲哥给打傻了,猩红着眼两只手抓起地上的沙子就朝冲过来的人洒过去。 二赖子里头好几个人忽然被沙子迷了眼睛,在原地团团转,不过也激怒了剩下的人,操着家伙把牛家三兄弟团团围住。 徐水生领着二十来个精壮的汉子来了,看十来个人围攻牛家三兄弟一跺脚,“帮忙去。” 局势瞬间扭转,但二赖子打红了眼竟也不把后到的帮手看在眼里,“照样打!” 徐水生被徐春娇喊住,他着急的把人往屋里头带,“姑,你进屋里头呆着。” 徐春娇顺手就把人拉进了屋里,“你在屋里头呆着。” 你一个老太太在外头看着,让我在屋里头呆着算什么事啊,这都打起来了,我得赶紧去劝架啊! 徐水生话还没说出口忽然明白了。 这会他们人数整整比二赖子那伙人多了一倍,打起来不可能会输,老太太是要为牛家三兄弟报仇。 牛家三兄弟身上确实挂了彩,再者那群人不讲武德,偷袭他带的人。 再加上也得给亲姑姑一点面子。 徐水生闷声不吭扭头进屋里头了。 二赖子是带人在生产队的地盘上公然闹事打人,在一群汉子眼里就跟站头上拉屎没什么区别,三下五除二就整得鼻青脸肿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徐水生溜达着出了门:“都住手!” 他知道有二赖子这么一号人,义愤填膺地道:“还有没有王法,竟然这样打人?” “你们把我们打成这样,那怎么说!”二赖子指着鼻青脸肿的脸一蹦老高。 徐春娇淡淡道:“那是活该。” 先锋生产队的人频频点头,是这个理没错的。 我的亲姑姑呦,你什么时候又站过来了,徐水生忙把人往外延推,又看自己这边的人把二赖子那伙人打得老惨烈了,识相的转移话题:“究竟是啥事要台风天过来闹事。” 二赖子瓮声瓮气说:“这屋子是我家的,我现在要收回来自己住。” 徐水生气笑了,“没一样是你家的,都是公家的财产,咋的,你想自立为王还是想做走资派。” 现场的人倒吸了冷气,跟着二赖子那一群人后知后觉也吓了一跳。 今年形势好一点了,但谁知道又能好多久,他们可不想被剃阴阳头然后游街啊。 第36章 牛进仓的小心思 徐水生觉得奇怪,“这屋空五六年了,你怎么今天才想着来要房子?” 二赖子眼神发虚,外强中干的嚷嚷,“那就让老太太白住我们家屋子啊!” 看他还是没有转过弯来,徐水生喊牛进家,“去生产大队院里,把我桌子上那个的大本拿过来,让他看看宅基地上写着先锋生产队还是他二赖子的。” 牛进仓也正一步步的往外退,被徐春娇喊住,“干嘛去?” “妈,你等着,他们完蛋了。”牛进仓神闪动着兴奋的光芒,像泥鳅样挣脱徐春娇的手跑了。 人一溜烟的跑到公社,进了公社大门就喊:“我发现了走资派,有人欺负贫农。” 人群里有个五十来岁的老人走了出来,神色严肃道:“同志,你带路,我去看看。” 牛进仓带着公社风风火火的赶回来时场面都快散了。 “那领头的叫二赖子,欺负贫农,我爸当年打鬼子可是烈士,我妈祖上八辈贫农,他们今儿公然要抢我妈的房子,还打我们....” 牛进仓虎虎生威的朝二赖子喊,“你不是说这屋子是你的么,有胆子再说一次,你这走资派连公家的屋子都想要!” 徐水生一扭头惊呆了,一溜烟小跑过去,“书记,百忙之中咋来了?今儿台风天,我刚才正在外头巡逻,有人来找我才知道打架了,等我心急火燎的赶过来发现都打完了,这事闹的....唉....” 牛进仓也跟着一怔。 要说生产队长是土皇帝,那公社支书就是太上皇,可比队长大多了,他也没有跟这么大的官说话过啊。 人腿肚子有点儿打抖,心想那该怎么喊人啊,是喊官人还是大人,心里一横忙喊:“青天大老爷,你得我们家做主啊。” “丢人现眼,一边去”徐春娇喝退儿子,跟支书握了握手,“同志,我姓徐,这三个是我孩子,前几天刚按着村里的意思搬到了荒屋,刚才那位同志带着人上我家里来要房子。” “不过经过了徐队长的调解,对方已经充分认识到屋子归属问题,对我住这屋子没有任何的异议,还麻烦你们跑一趟,真是对不住。” 那书记脸色果然缓和了些,这年头难得不碰上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老太太,看向了二赖子。 二赖子不吱声,干巴站着点点头,带着几分感激的瞅了徐春娇几眼。 徐水生觉得亲姑姑说话水平就是高,又觉得牛进仓真是丢人现眼,没瞧见他们把二赖子那一群人打得都没个人样了么,公社知道了不得两边处罚啊,闹大了不还得上公安局么。 人赶紧把书记往生产大队迎,叨叨赶紧避个台风去。 徐春娇深深的看着牛进仓。 人肯定是奔着让二赖子一群人死无葬身之地去的,一旦被判定为走资派,轻点上学习班,往后城里有啥招工机会也别肖想了,重点可就要挨批了。 抓住机会就把人往死里头整的个性,说好也好,说不好问题也挺大。 二赖子也是后知后觉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谨慎的看着闷不吭声的牛进仓好几眼,压低声音对徐春娇说:“老太太,你是不是得罪了个姓崔的。” 徐春娇点头。 二赖子继续道:“他找上我,让我把屋子抢回来再找机会打你们一顿。说事成以后给我十块钱。” 徐春娇回屋拿钱“我也出十块钱,你去把对方打一顿。” 好像也不亏,二赖子立马临阵倒戈。 徐春娇却不给钱:“不过减去我三个儿子的医药费,剩下的折价差不多是这个数。” 二赖子捂着肿得老高的脸颊寻思不能这么算吧,不过这屋子死过人的,而且还是地主的家,看来真是不吉利,本来就不太想要的二赖子已经彻底绝了再抢房子的心思。 再在这确实讨不到一点好,二赖子一瘸一拐的领着人冒着大雨离开。 先锋生产队的人陆陆续续也谢绝了徐春娇让赶紧进屋的好意,各自散了回家去。 老牛家的女人们听见消息后,除了怀着身孕的秦淑芬不敢淋雨,黄水仙和姚红霞都急吼吼的赶来看看情况,瞅见挂彩的男人免不了红了眼眶。 徐春娇借着柜子打掩护从空间里掏了小包红糖,让大儿媳煮姜汤去。 老太太多年来都不知道藏了多少好东西,黄水仙也没起疑心,接了糖转身就进了灶房。 姚红霞正愁眉不展的翻看牛进棚后脑勺的伤口,忧心忡忡的问婆婆,“妈,是不是上卫生院看看?” 按着小叔子的说法,当时好大一个扁担迎头打了下来,要是内伤可咋办? 徐春娇启动空间人脸识别,把兄弟三都加入了医疗体系里,检测出来都是皮外伤没大问题,摆摆手:“用不着,养两天就好。” 姚红霞不敢多说,但担心得不得了,回头去给娘家送猪头肉的时候没憋住跟姚婆子哭了一回。 姚婆子正忙着拿家里瓶瓶罐罐去接屋里漏雨的地儿,“还是因为没有儿子闹着,怪不到你婆婆头上。” 可是一时间也生不出儿子啊,姚红霞只好讪讪的说:“大妞和二妞长大了也是好的。” 姚婆子冷笑,“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就算那两丫头片子将来有出息了,又有啥用呢,上头有婆婆盯着,就算在想孝顺娘家不也一样没辙么。” 话是没错的,姚红霞看着那半碗猪头肉。 自个也是因为分家了才能朝娘家拿点东西,女儿长大了看见娘家人吃苦受罪,哪怕是个孝顺的也没有办法啊。 来娘家一趟,姚红霞更郁闷了,伤心的回了家。 姚婆子心里头也不是滋味,回头碰见来串门的有意无意的抱怨了几句,跟人家掰扯,“那好歹是她亲儿子吧,脑袋被砸了那么大个包怎么能无动于衷呢,都是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家红霞都嫁人了,可她要是真被人打了,我这当妈的砸锅卖铁都要送人上医院里瞧一瞧。” 生产队平日里茶余饭后的谈资就靠着谁家的风吹草动。 老牛家的事儿瞒不住,徐春娇不给牛进棚看病也传遍了,不过隔天一早却没人顾得上。 第三天了,可大雨还是没有要停的意思。 第37章 粮食要遭殃了 越来越多的社员时不时冒雨上稻田里看一眼,瞧着东倒西歪的稻穗心就凉了半截。 徐水生冒着淅沥沥的雨在生产大队开了个会,有条不絮的安排谁去给稻田排水,谁去扶正歪到的稻子,谁又去培土定根,甚至半拉大的孩子们都得上工,去把稻株上的泥沙等杂物擦干净。 这会问题不大,后续排水后补救措施跟上,产量也不会受到大的影响。 所有人都开始忙碌起来,一点也不怜惜力气,就连牛进家都老老实实的听从安排去排水,否则回头公社追责,亲爸是生产队长可能都没有用。 大人们干脆就呆在稻田里不回去,尽可能的保护住口粮。 家里有个孩子的,只要不是嗷嗷待哺,晌午都得回家弄饭去。 姚红霞自然是叫五岁的大妞。 也不弄做菜,抓一把米放锅里,添水添柴,再洗几个地瓜一块放进去煮就行。 唯一怕的就是火,姚红霞还是不放心,打算跑回家一趟先把火生了,然后回头让闺女看着就行。 黄水仙忙让妯娌帮忙也煮自家的饭。 “进仓没时间,那兄弟两又不懂做饭,反正你也要回去,顺便帮我起个火,大妞看顾也是顺手的事。” 姚红霞挺讨厌妯娌见缝插针的使唤人,可是脸皮薄又不好当场发作,生着闷气还得给人办好。 晚上睡觉时还真觉得胸隐隐作疼,整个人疲惫又使不上劲头,一整晚都没睡好。 其实几乎全队的大人都没睡好,因为隔天早上社员到田里去时,几乎都知道昨天晚上晚上短暂停过一阵雨,只可惜天空放亮以后淅沥沥的又下起小雨来。 徐水生到别的生产队溜达了一圈,回来告诉社员们哪个生产队有几户社员的房顶被台风给掀翻了,又是哪个生产队的社员家因为台风和大雨导致房屋坍塌。 比起其他生产队的损耗,先锋生产队也只是被狂风吹断了几棵树而已。 至于作物那都是一样惨烈,只能祈祷千万别生病虫害,否则接下来可以收获的地瓜和水稻算是彻底废了。 先锋生产队的社员里三层外三层的站着,忧心忡忡的瞅着稻田,连外人进村都没多看两眼。 人家是直奔着荒屋去的,敲开门瞧见徐春娇就客客气气的喊‘老同志,还记不记得我,我姓李,李世福,买风水穴。’ 徐春娇把人迎进来,也不问对方跟老崔商量得怎么样,直奔主题。 对方也是带了钱来的,点出了7张大团结,诚恳道:“我爸这几天烧心得厉害,总想吃点冰的,人家都说是时候到了,老太太能不能再给我们家挑个吉利的日子。” 选吉时几乎是每个风水师傅都会的活儿。 徐春娇也不藏着掖着,明白道:“民间的说法是年吉不如月吉,月吉不如日子吉,日吉不如时吉,也就是说不管搬家还是婚丧嫁娶,盖房,起宅基地想要选良辰吉日,要想快速的选择吉时,首先要懂地支掌诀” 李世福愣了下,却认真听起来。 他倒是不想学风水,只不过之前就怕风水师傅随手掐一个时间就说是吉时,他也没处考证,这会心下觉得老太太特靠谱。 徐春娇继续道:“第二个就是十二地支子丑寅卯等十二地支,咱们一个时辰对应两个小时,比如子时就是23点到一点前...咱们选吉时还得记着一个口诀。” 她润了润嗓子,“子午临申位,丑未戊宫寻...” 从这开始,李世福已经完全听不懂了,等徐春娇讲完怎么挑选吉时也没明白,却是笃定敢把话都抖出来一定没啥内幕,特别诚恳的把钱推了过去,“老太太,辛苦你了。” 徐春娇收了钱,多问了一句老崔的地址,等人走了后也跟着出了门,去找大侄子徐水生。 徐水生正好要去农机站找农业技术员过来看看,又听说亲姑姑要出村找人,二话不说扛着骑着自行车就把人捎带上了,到了目的地以后还说好了一个小时候来接人。 老崔这会搁家里躺着养伤呢,看到老太太进来后脸色变了三变。 徐春娇也不提人满头满脸的伤,自己扒拉了个板凳坐下来后捶着老胳膊老腿: “何必做得那么绝。” “你要是愿意,我花15块钱请你帮我再找个好穴。” 15块钱是打哪里来的,老崔心里门儿清,阴阳怪气说:“老太太,你想找啥好穴找不着啊。” 徐春娇点点头,“是这样没错,就是身子骨不利索,再爬山累得荒。” 这坦荡的厚脸皮让老崔怔了怔,一时间没有言语。 15块钱不是小数目了,渔民工分比种地高,一天从早干到晚挣满十公分直逼一块钱,但也很辛苦。 只不过七十块最后剩十五块,老崔心里不舒坦。 老崔的媳妇早就一口答应下,“没问题,我们找。” 老崔嗔怪的看了眼媳妇,倒也没说话,半响说:“九月上旬前能给你找来,不然接下来要收稻子,没时间。” 九月中旬收稻子几乎是附近所有生产队的大事儿。 可那也得有稻子可以收啊。 回去的路上,徐水生和农业技术员的眉头皱出个了深深的‘川’ 技术员绕着稻田走了一圈,摇摇头叨叨这几天他天天都在看各个生产队的地,大体情况都差不多,也就是开点防止病虫害的药,再多施肥促进作物恢复。 徐春娇搁一旁也听着。 末世已经能够靠服用营养胶囊来进食,一天三颗营养胶囊就既能饱腹而且营养十分均衡。 可还是有很多人宁愿正经的吃上三顿饭,农作物一直很有市场。 农业技术员说的那几种病虫害在末世早就彻底消灭,所以相关药剂便宜得很。 因为药剂实在是太便宜太便宜了,以至于徐春娇都没怎么犹豫,就着队上稻田的面积买了相应的药剂。 因为说明书写好了要稀释,隔天队上社员去农机站运回农药准备喷药时,徐春娇也溜达着到了现场,对着一脸苦相的大侄子难得出言安慰,“怕啥,我看还有得救。” 徐水生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望着歪瓜裂枣的稻田,他连洗脑都做不到啊。 第38章 秋收动员 他其实也就是来转一圈,这会要立刻上公社去抢化肥。 花国也就是去年才在报纸上宣布结束了化肥全靠进口的情况,听说已经有科考队进罗布泊找钾,要是找到了钾,往后农民们种地用的钾肥可就再也不用靠进口了。 又听说全国小化肥建设情况喜人,产量完全够用。 可是海岛又不是主要产粮区,地方又偏远,至少化肥完全够用的风还没吹到本地来,还是得靠抢。 加上现在每个生产队,公社和公社之间都急需化肥,也不知道能不能抢得到。 徐春娇听着大侄子碎碎念,从地上捡起一把镰刀递过去。 徐水生问寻思亲姑姑还挺会做思想工作,这是示意他要有钢铁一样的意志来克服困难吧。 徐春娇道:“我是让你把镰刀带上,回头拿不到钾肥就往脖子上一放吓唬他们。” 静默了一会后,徐水生觉得可能还真有几分用处,反正先锋生产队手底下将近一百户的社员,要是抢不来化肥影响了之后社员们的口粮,他这个队长也没什么脸面活了。 徐水生雄赳赳的去抢化肥,一整天都没在队上。 当天晚上倒是停了雨,隔天社员们依旧去给稻田还有地瓜地喷药,半拉大的孩子们都得上田里,要是瞧见雨水冲刷出虫卵就得撬掉。 倒是有人发现徐老太太往农药盆里倒药粉,但人不可能害队里,瞧见的都心很大的没有管。 一连忙活着进入了九月份,城里的学生和招工进城的人陆陆续续放假回来进行秋收秋种。 队上的人倒只觉得稻苗情况没有恶化,而甭管是路过还是先锋队队上自己的社员,谁瞧见了都得说先锋生产队的作物恢复情况比其他生产队的好得不止一丁半点。 徐水生嘴都快笑歪了,再去公社催下发化肥时也不带镰刀以死相逼了,十分有底气的嚷嚷,“好不容易作物都给救活了,再不给化肥,那回头又焉巴了,那可不关我们先锋生产队的事!” 人家公社领导还真吃这一套,一个公社干事给其他几个眼巴巴的队长分析:大家都是一样受了台风灾害,前期化肥也尽量抓紧着下发了,就连农业技术员也一个队一个队的去给了指导,可为啥就先锋生产队救活了呢,靠的是钢铁一样的意志啊! 徐水生回去以后原封不动的在队上把公社领导的话做了转述,再激情的加了一句话,“咱们靠的不仅仅是钢铁一样的意志,还有乐观向上的精神。” 徐水生把老太太拉出来做了典型,“那时候咱们的水稻都快死光了,是徐春娇同志说还有得救,也给了我倍增的信心,同志们要汲取这种乐观的精神,相信前方必有路!” 社员们疯狂鼓掌,反正田里健康的稻穗就在眼前,那是实实在在可以瞧得见的,队长就是吹出花来他们也听。 徐水生索性把秋收动员大会也给合并起来开咯,嘶哑着口号喊着激情澎湃。 “同志们,大家保持激情向秋收冲锋!苦不苦,想想长征两万五” “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接下来咱们要打一场光荣的硬仗啦!” 他看见亲姑姑从人群后溜达着出了门,不仅不能怪人早退,而且还得给人遮掩点。 动员大会是很严肃的事儿,可直到动员结束,徐水生都没有再见到老太太。 他问老牛家的人,一问一个不吱声,都说不知道,只有个小媳妇说瞧见老太太好像出了村,因为村门口一条小狗叫唤,她路过时听见声了多看了一眼。 晚上,徐水生总算是在荒屋见着老太太了,忍不住问“姑,你晌午后去哪了,我都找你一下午了。” 徐春娇下午找老崔去了,那十多块钱不白花,人家给找了个不错的风水穴。 又去了一趟老郑家,没收八块,只意思意思收了两块钱。 她道:“真要听我可就说了。” 徐水生心里一咯噔,亲姑的意思是下午去办的事组织上不允许,说了以后他还得帮人遮掩着,顿时头摇得像拨浪鼓,直接转移了话题,“姑,秋收秋种我可要安排工种了,家里人怎么说?” 生产队长可以分配活计,老牛家要走后门的话也可以开始提前打个招呼了。 徐春娇一点也没有跟大侄子客气,表示今年都下场。 徐水生心里就有数了,比如给秦淑芬派个扎草把子的活儿,就是把留在田里的稻桩垒成束,秋收以后一家家都得分,看是用来引火还是用来修房子啥的都能用得着。 那活计能坐着,比得弯腰一整天收割稻轻松得不止一点半点。 老牛家男人们的活儿可以累点,但徐水生会给人安排有点油水的,比如秋收以后需要有人去粮库扛麻袋,到时候会把老牛家男人安插进去。 虽然一麻袋的粮食标准是两百斤,典型的重体力活,但是能管饭,还能给记工分,更重要的是能光明正大的去扫粮食,每次下来白得个几斤粮食不是问题。 徐水生安排好老牛家人的活计,再安排好其他人的工种,隔天就张贴在了生产大院外。 老牛家人也聪明,一看女人要么是打粮,要么就是扎草垛,都是挺简单的活儿,男人们都有油水可以捞也就不吱声,低调做人,可牛进家和秦淑芬不乐意了。 跟活轻活重没有关系,两人就是不打算干活儿。 夫妻两不敢找老太太,腆着张脸去了生产大队,又被臭骂了一顿。 徐水生把桌子拍得震天响,看夫妻两油盐不进的样子摆摆手,“跟老太太说去,我不管。” 虽说不管,但徐水生扭头就把事儿跟老牛家说了,等夫妻两回了家院子里就只有牛建国在那啃地瓜干,吧唧吧唧的说;“家里人都在奶奶那,爸说在那等你们。” 等夫妻两赶到荒屋前,一进院就看到一大家子。 牛进仓黑着张脸说:“听说你们找队长,不参加秋收秋种?” 牛进家也很委屈,以前妈都不让他下地干活的,现在到底是怎么了嘛! “不挣工分,你们怎么活?”牛进棚委婉的提醒,现在已经分家了,往后各自过日子的。 牛进家嘀咕,“那就饿死呗。” 第39章 上门骂架 其实他心里想的是真要吃不上饭了,两个哥哥和亲妈是不可能不管他的。 也正是因为察觉到了弟弟的心思,两个哥哥又气又无奈的。 还真别说,到了那时候还真不能不管。 徐春娇也不发火,淡淡道:“多大的事儿,不想下地干活,那就去学开船吧。” 这年头拖拉机驾驶员还有开船的都是技术工种,跟赤脚医生,会计啥的统一称呼杂工,平时闲暇的时候不用下地干活,年终可以分一样的粮食,挣一样的满工分。 这就相当于全生产队的人默认分配了杂工的农活,谁叫人家有技术呢。 能用得上拖拉机的也就是夏收夏种,秋收秋种,负责开船也差不多性质,上头有了任务才会出海,而且面子上过得去,就连牛进家一时间也没有反驳,想着要是开拖拉机只是脚上踩踩,手拿杆子摇一摇,开船也就是左右摇晃下方向盘,很简单嘛。 徐春娇继续对秦淑芬说:“回头他做技术工种,你也不用上工了,等着他养没问题。” 这就是秦淑芬梦寐以求的生活,人忙催促丈夫,“多好的活儿,还不赶紧谢谢妈,之后你要是不仔细干,我跟你没完!” “妈,我就学开船。”牛进家忙说。 徐春娇让人先别急,“想开船的多了去了,水生要给你走后门,至少也得做做样子,这次的秋收你要卖力气,人家也才有理由选你。” 牛进家又有点泄气,但想想只要忙过这一次秋收就可以去学习开船,学习了 以后既有面子又不忙,一辈子清闲的事儿,也就咬咬牙,“行,今年秋收我干。” 只要秋收一块下工就有工分,就能分到粮食,屋子里的人都松了口气。 都在场呢,徐春娇也就让二房准备一下,秋收以后就去住院,把那瘤子给割了。 老太太不说,其他人也不敢问怎么忽然就够数了呢,朝家里走的时候才敢嘀咕。 黄水仙琢磨着,“妈是不是把棺材本都给掏出来了?” “之前分家债我寻思就贴上了不少棺材本。”牛进仓道;“应该还跟人借钱了。” 这年头谁家都不富裕,牛进棚亏心道:‘妈肯定挨家挨户借的钱。’ 秦淑芬却道没听见一点风声,猛地一拍手掌,“妈是不是去卖血了?” 有的人家急需用钱的话会去血站卖血,那玩意来钱特别快。 姚婆子正好提着一把盖菜朝家里走,碰见了就忙问女婿头上伤打紧么,又非要去看伤口。 后脑勺的包早就消了,就是偶尔有点疼,姚婆子迟疑道,“得上卫生所瞧着吧。” 牛进棚笑呵呵的说刚砸到那会就在赤脚医生那开了草药,现在不提他都没想起来,也就是睡迷糊时不小心翻身压着会有点感觉而已。 姚婆子一边让女婿闺女忙去吧,一边目送着人远去,又跟周围人唠叨了几句徐春娇心可真狠。 姚婆子有个毛病,一句话跟车轱辘似的要翻来覆去的说,之前说徐春娇不给钱治病才刚消停,今儿又重新叨叨起。 以往谁听听都算了,可正好接下来就是枯燥的抢收水稻,手上又不能停,因为都是几个人一组一起割一斗田。 一斗田大概是四分地,一队人马共算二十个工分,谁要拖后腿其他人也不答应。 姚婆子家里人知道她爱碎嘴子的臭毛病,能不搭理的就不搭理,能躲的也尽量躲。 难得居然有社员主动问起,姚婆子的嘴就跟开了闸似的巴拉巴拉说个不停,大体就是绕着徐春娇对儿子儿媳都不好,儿子后脑勺都伤成那样了还死咬着钱不放呢,同样是当人妈和当人婆婆的,她现在不也还下地挣工分吗,可那徐春娇老早就不下地干活儿,就克扣那三个儿子的口粮呢。 人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老牛家幺子那一身懒骨头就是随了徐春娇的本性,最可怜的就是她女婿和闺女了,辛辛苦苦也不知道为谁忙哦。 姚婆子还得老调常谈,表示要是闺女真得了病,她砸锅卖铁都得给人治病。 秋收时都集中在水稻田里,姚婆子开口第一天,隔天就传到了徐春娇的耳朵里。 这会都是早上五点开始忙活到十点才开始吃早饭。 一大早,徐春娇晾凉了一大茶缸子的凉白开,快到十点的时候拎着挑板凳和扁担,端着茶缸子出了门。 半路上碰见拖着口麻袋去捡稻穗的牛家孩子们还解放了双手。 牛建国和大妞一人一边抬着板凳,牛建军举着扁担,二妞托着茶缸子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姚婆子家。 徐春娇拿扁担堵了门,坐才板凳上吸溜着喝白开水。 直到早上下了工,大家都是饥肠辘辘的朝家里赶去吃早饭。 姚婆子远远看到徐春娇堵门心里一咯噔,走近刚问了一句‘干嘛’时,就被唾沫星子喷了满脸。 “姚金花!你就是不要脸,就是缺收拾,你说你有啥出息,活了半辈子就只会在背后嚼人舌根,我要是你早就冲着还能当个肥料一头撞死。” “生了三个闺女不要怨别人,就怨你自己不是个东西,你那三个闺女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跟了你这么个妈....” 姚老头子毕竟是一家之主,更重要的是从早上出门到现在五个多小时没吃上东西,这会已经饿得就剩一层皮了,要是再不进去做饭可就赶不上接下来上工了。 他往姚婆子前头一站,刚开了句:“都是亲家....”就被截住了话头。 徐春娇起初没想骂亲家公,人自己撞上的也就是顺个口的事儿。 已经有人通知了徐水生,人急吼吼的赶来劝架,看到唾沫横飞的亲姑姑后忽然缓下了脚步,心想过去了无非就是让姑姑别骂了,放老姚家回去吃饭吧,别耽误等会上工。 他捋了捋,扪心自问亲姑姑会听吗?劝架的话出去会有效果吗?越想越是摇头,回头再被亲姑姑逮住连带骂了又没处说理去。 想着,徐水生脖子一歪从另外一道溜达着走了。 第40章 化吃瓜为动力 姚婆子只是碎嘴子,但骂架不行,被骂得实在是太惨了就扯了下牛桂枝,让人去劝劝。 牛桂枝心里苦笑,她在亲妈心里啥也不是。 徐春娇喝口水润润嗓子,接着指着姚婆子骂得更欢,“说你是老不死的一点都没说错,存的什么坏心眼,想让我们母女两反目成仇是不是。” 她看向牛桂枝却收了声,“这没你的事,在老姚家挺起胸膛做人,你妈和你哥都没死呢,要是老姚家对你不好就回家来。” “妈!!” 姚红霞拨开人群,在路上六神无主不知道该劝谁的心思在瞧见亲爸亲妈被婆婆指着骂的时候有了偏向。 她走到姚婆子身边,眼神祈求着婆婆,“妈....” 徐春娇冷冷笑,“不是说要砸锅卖铁给你闺女治病么,治去吧。” 上工的铃声再次响起。 然而先锋生产队的社员并没有被刚才的闹剧所影响,一反常态的热情劳动,嘴里不停的唠嗑老牛家新出炉的消息。 特别是最后老太太那话是啥意思,难道老姚家的红霞还真得了什么病? 还有眼尖的发现老牛家的幺子也有点不对劲,不仅参加了今年的抢收,而且还十分卖力。 人分到的活儿是磨镰刀。 镰刀不利索影响进度,干不好肯定得挨人说,可牛进家把每一把镰刀磨得反光,用过的都说好。 本来种植水稻就是副业,加上台风天把水稻打得不成样子,虽然后期补救得当能挣回点产量,但跟以往肯定没得比,谁的心都凉哇哇的提不起劲,这下可好了,扎堆干活生怕落下了哪一点消息没跟上。 当天晚上,姚红霞和牛进棚拌嘴了。 牛进棚挺生气,寻思我妈为了给你治病使了多大的力气,你们老姚家在外头造谣合适么。 姚红霞起初也亏心,但被丈夫骂得狠了心里也委屈,“我妈是替谁抱不平,那还不是替你这个女婿啊,她那么大的年纪被堵着骂得狗血淋头,那就合适了?” 骂着骂着,双方难免指责起对方的妈来。 牛进棚来了那么一句,“我说你妈,但咱两家隔得远她听不见,而且打从咱两结婚她就没来过家里,说了就说了无所谓,但是你说我妈,我妈要是冷不丁回家里来她能听见,不得伤心啊!” 正好徐春娇还真因为白天几个孙子孙女表现好来送糖果,隔着门在外边说:“对,是的,他妈听见了。” 屋里头立刻消了音。 然而队上房屋建得挺密集,隔天早上,夫妻两拌嘴的事儿成了新热点,说啥的都有。 姚红霞当然也听见了,特别是昨晚吵架内容被婆婆听了去让她倍感不心安。 婆婆给钱治病是不挣的事实,光是这一点多少就能秒杀掉多少婆婆。 哪怕是亲妈都不可能掏钱得那么痛快。 姚红霞越想越伤心,忍不住跑娘家里对着姚婆子哭诉,把自己得了乳腺癌的事倒豆子的往外说:哭诉道:“你说我婆婆干啥啊,她做得够好了,四十块钱医药费都是求爷爷告奶奶的。 毕竟得病的是胸,姚红霞平日里自个都不好意思碰呢,更别说大张旗鼓的传。 这会当着家里人面赌气啥都说了,走时崩溃的喊:“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等病严重了也不用治,直接去死!” 老姚家都哑口无言,姚老头子还骂了老伴好一会儿。 姚婆子也郁闷,她哪知道闺女真的有病,那四十块钱的手术费就是砸锅卖铁也凑不出来啊,更别提怎么可能真的为外嫁的女人治病,那儿子还不闹翻天了。 现在外头都看她笑话,又在丈夫那头受了气,姚老婆子把邪火都发到儿媳妇身上。 吃饭的时候,瞧见人两口菜居然只就一口饭就斜着眼,咬牙切齿的把菜都往孙子碗里夹,阴阳怪气说:“我不吃,我也不馋,我少吃一口,大孙子就多吃一口。” 牛桂枝知道婆婆心情不好本来就躲着呢,被编排噎了也不吭气。 可姚婆子今儿心情不好事儿多,出门的时候特意从一溜烟晒着的衣服里挑出儿媳妇的往地上丢。 牛桂枝当然知道是婆婆下的手,心里委屈时再一想到别人家还可以分家单过,但婆婆就一个儿子,往后至少还有几十年得受磋磨。 说得难听一点,老人只要不蹬腿就一直管着家,一时间也心灰意懒。 大晚上的,牛桂枝还瞧见婆婆搂着儿子教着说:“奶奶苦,奶奶累,洗衣做饭全靠她,长大记得孝顺她。”又亲亲孩子说:“大孙子,你妈可没有我疼你,知道不~” 牛桂枝能受气,但她就一个宝贝疙瘩,回头真被婆婆教得母子离了心,那活着也没啥盼头了。 她想到亲妈那会的撑腰,忽然有了勇气,冲进屋抱起儿子飞一样的跑出了家门。 哥哥们都成了家有了媳妇,牛桂枝只往荒屋跑,到了也不敢拍门,抱着孩子低声叫:“妈,妈,我是桂枝....” 荒屋离海边近,晚上风浪声大,加上这会徐春娇正全神贯注进入意识上论坛呢,更听不见了。 她把猪头扣肉放到交易面板上。 空间有自动保温保鲜的功能,饶是多天前做的,拿出来的时候依旧还冒热气呢。 那边一直在抱怨:“好多天了,煮一盘猪肉很困难吗?” 徐春娇自动过滤掉,上传了商品以后就两字,“给钱” 那边看到了炸到起酥皮的扣肉,饶是闻不见都由衷的发来了一句,“真香啊。” 不过人也不是傻子,交易之前还讲了下价格,“猪头肉一般不贵的,我吃亏了。” 徐春娇:“这是古早时代的土猪,开春养得整整一年才能吃上肉,而且土猪吃的都是野菜野果,瓜果蔬菜,谷糠麸皮啥的,你以为是吃营养素吗?” 在末世,人要是懒得吃饭可以吃胶囊,人类所需要的蛋白质,碳水,纤维全部都可以压缩在小小的胶囊里头,就连家畜也都是一样的养法。 徐春娇在百科全书馆里进行检索,把找到的资料一股脑的全发过去,“就是再过十来年,这个世界因为爱吃瘦肉的人多,也开始不养肥肉多,产量低养殖慢的的本土土猪,改为养进口猪,也难吃上了。” 第41章 娘家给的底气 那边不再说啥,很爽快的付账,催促着赶紧发货。 涉及到‘食物’的交易都不能退款退货,徐春娇点击发货后积分几乎也跟着秒到账。 外头隐隐约约传来孩子哭声。 徐春娇侧耳听时好像还能听见牛桂枝的声音,便起身去开门。 牛桂枝打小因为是个女的不受重视,内心敏感纤细又想得多,刚才喊了几声没听见屋里头有人答应心就凉了半截,苦笑亲妈可能只是随口说说,自己却当了真。 儿子在怀里偏偏还扑腾个不停,她气得打了孩子几下,转身打算回家。 至于回去时被家婆奚落还是被丈夫责怪,那也认了。 门忽然开了,徐春娇点着煤油灯探出头来。 “妈” 牛桂枝喊了一声,赶紧亦步亦趋的跟进屋里头去。 她有点局促,毕竟嫁人后再也没有回过娘家,道:“没事,我溜达时经过,顺路来看看。” 徐春娇摸人手臂冰凉,倒了杯热水,又去翻柜子。 牛桂枝知道亲妈平时啥好东西都放那柜子里,忙说:“妈,不用忙活,这就走了。” 徐春娇空间里普通常见的粮食应有尽有,但这个世界才有的特色食物储备不多。 她本来寻思还是拿糖,临时想到末世有的桃酥这个世界也有,就拿了些。 两岁的姚家旺看到桃酥眼睛都直了。 牛桂枝也很惊诧亲妈会拿高档点心招待自己,一斤桃酥要六毛钱六两粮票,有时候还得要点心票。 她只拿了一块给儿子,手里却也被塞了一块。 老太太说;“孩子不都爱吃这个吗?” 牛桂枝哭笑不得,她都生娃了哪里算孩子了。 不过桃酥诱惑力太大,她还是忍不住吃了一块,那又脆又甜的味道真能让人高兴到心坎里。 牛桂枝身子顿时也暖和了,抱起直揉眼睛的儿子高高兴兴说:“妈,你睡吧,我回去了。” 徐春娇也不多问,但举起煤油灯率先出了门。 牛桂枝嘴张了张没说啥,默默跟着时却发现亲妈往家里的方向走。 村里没通电,家家户户也都舍不得点灯,村里一片漆黑,连老牛家也黑灯瞎火的没有动静。 徐春娇站门口,喊了声大儿子的名,还没喊到幺子屋里头就有了动静。 三兄弟看到亲妈和亲妹妹就站门口吓了一大跳,忙问咋的了。 “去,把桂枝送回家”徐春娇吩咐。 牛进仓‘哎’了声赶紧回屋穿衣服,走半路忽然扭头,“桂枝,别是姚建设打你了吧。” 屋里头的姚红霞听见了忙穿好衣服快步走出来。 “没有的事”牛桂枝忙解释,“家旺晚上睡不着,我抱出来溜达一圈。” 徐春娇骂骂咧咧,“赶紧的,瞎磨叽什么” 三兄弟各自窜进屋里头赶紧穿衣服,黄水仙心疼的看着丈夫揣上了手电筒,压低声音说:“别是挨打了吧。” 秦淑芬也这么跟牛进家说的,以至于出了门后兄弟两直往牛桂枝脸上看端倪。 最后却是牛进棚先开的口,“老姚家欺负你了?别顾虑我和你嫂子,真挨欺负了家里人给你做主。” 他特意看了眼老太太,发现人没啥表情就接着往下说:“如果没由来的欺负你,我们三个人也不是吃素的,要是真伤哪了要说,得上卫生所看看。” 老姚家和老牛家隔得不远,说几句话的功夫也就到了。 牛桂枝居然没推动门,院门从里头插栓了。 牛进仓上前对着木门‘邦邦’就是一阵猛捶。 院子里头站着的姚建设吓了一大跳。 媳妇甩脸子的事儿他听亲妈说了,门上栓也是为了给人涨点教训,想着过一会就放进来,谁知道媳妇娘家哥哥弟弟都来了,赶紧去开门。 牛进仓斜眼问妹夫:“啥意思啊?不让我妹进的话,我可就带回家了。” 姚建设陪着笑说哪能啊。 牛桂枝接过家旺轻声说:“妈,大哥,二哥,小弟,晚了,都回去睡吧。” 姚建设这才瞧见徐春娇居然也在外头,吓得腰立马弯了八个度,搓着手出了门,“妈,你咋也来了。” 徐春娇把三个如狼似虎的儿子招呼到身边,淡淡说:“大晚上把人关门外头,以为是没娘家兄弟的绝户?” 姚建设十分局促,还是牛桂枝又再次说动娘家人赶紧回去休息。 她站在门口瞧着娘家人远去,把儿子塞给丈夫,底气十足的就进了院子,从水缸里勺水哗啦啦的洗脚。 姚婆子就在屋里头听着也不敢说啥。 乡下谁家儿子多底气就足是不争的事实,人家老牛家三个儿子呢。 儿子那一屋居然点油灯了,姚婆子心疼得在房门口踱步,嘴里直叨叨又不是看不见,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要搁以前,牛桂枝绝对不敢擅自晚上点灯,就怕被婆婆的唾沫星子淹死。 今天她点了煤油灯,擦干净了脚丫子又端着茶缸子喝了好一会儿,这才神清气爽的吹灭了油灯。 姚建设当然得打听下啥情况,不然都睡不着。 住得近的社员们也都睡不着,甚至隔天上工得特别早,就是想打听下昨晚上姚家和牛家啥情况。 牛桂枝和娘家关系不太好,和几个哥哥来往挺淡是公认的事实,肯定有啥不经意间错过的小道消息。 社员们东拉西扯,聊得老嗨。 站在田埂上监督的徐水生又悲又喜,喜的是老牛家连续剧一样事件极大的激发了社员们的热情,悲的是那股热情劲怎么就不用到秋收上来呢。 可能因为天天都有老牛家的新鲜事听动力强,先锋生产队的秋收速度其实比其他队的快,本来需要十来天左右才能全部收割完毕,这会愣是硬生生的提前了三天。 先锋生产队把所有谷子晒干装袋后的当天晚上就下了一场暴雨。 隔天早上各个生产队的队长都得去汇报损失,一片愁云惨淡之间只有徐水生咧着个嘴笑。 他已经算过了,本地本来就不是产粮区,每年靠的是公家补贴够一年的粮食。 今年虽然欠收,但好歹不是血本无归,回头加上公家下发的救济粮,还有公社每一年惯例留下来的余粮,大家勒紧裤腰带应该还是够吃的。 海岛比北方好的一点在于一年四季野菜不断,而且还靠着海,总归是饿不死人的。 第42章 救济粮是高粱米 台风天的时候先锋生产队受灾很严重,公社领导把桌子拍的啪啪响,指着徐水生教育其他生产队的队长,表示这就叫做百折不挠的精神! 这年头谁都苦,上头的人最欣赏迎难而上的精神,多几个这样不浑水摸鱼的人带队,那国家得好成什么样啊。 徐水生被狠狠的夸了一顿,而且还在公社领导说漏嘴的情况下知道台风天以后,公社领导已经和上头报备提前申请救济粮了。 公社管辖的生产队社员每人每年是360斤的口粮标准,如果实际收获的粮食低于这个标准就能有救济粮,以免有人吃不上饭死。 但救济粮不管是小麦还是水稻,都是没有加工的原粮。 等原粮加工以后就会损失相当一部分,比如四十斤的原粮加工以后能有个三十来斤就很不错了。 能达到每人每斤360口粮来算,实际处理以后不到300斤,也就是一个成年壮劳力平均一天也不到一斤的口粮,更别提收不够粮食的情况下。 本来水田就少,再加上这回台风天欠收,上头不补发救济粮,社员吃饭问题就捉襟见肘。 本地杂粮都需是按照季节收上来在分,比如八月份已经发过了花生,现在是地瓜的收获季节,回头交够了公家的就可以分给社员,但主食却是一次性发放。 一年两季的水稻种植,先把上交给公家的头号任务给办好了,之后还要留下一部分种子粮和备用粮,然后一次性分够粮食。 徐水生本来还挺高兴,按着这节奏,大概十月份中旬的时候救济粮以及该发给社员的粮食通通能一次性给到位,然后又从嘴巴不那么紧的公社领导嘴里听说这回救济粮很可能连陈米都不是,而是高粱米后又焉了。 海岛几乎是最南方了,本地真不咋吃小米和高粱米等杂粮,其实就连馒头都吃得少,就爱吃大米饭,没净饭宁愿吃稀饭。 主食也分三等:白面馍第一,玉米面馍次一点,接下来就是高粱面馍了。 徐水生半是忧虑半是心安的骑着自行车兴致勃勃的回了生产队,都到家门口了想了想又骑上车去荒屋,喊了半天没听见有人吱声,转身又去了田里。 本地因为气候好理论上可以种三季水稻,生产队以前也尝试着种过,但一年三造的时间太短,农田得不到休养,二来三造的话有一造的成熟期雨水实在是太多,不好收割和晾晒,而且肥料短缺一直靠进口,生产队自行偶沤肥的速度更是赶不上,产量太低而放弃了。 现在生产队一年三造,其中两造是水稻,紧接着就是排干水田种油麦菜了。 这会男社员们都在挖沟渠排水,女社员则去起地瓜。 徐水生半路上瞧见老太太背着手很有领导气质的在前头走,老牛家四个孩子排成串也学着样子背着小手儿紧紧跟随,大的小的往正在排水的田里看有没有稻花鱼。 他赶紧下车,推着自行车一溜烟小跑上去,头一个告诉亲姑姑今年救济粮能早下来,话锋一转道:“不过发的是高粱米,大家都不爱吃。” 大妞牵着二妞认真道:“请我吃,我会吃很多的。” 徐水生‘哈哈哈’的笑问闹啥呢,紧接着就听见老太太也点点头表示赞同,大家对免费的东西总是会更包容点。 徐水生也就收了笑,认真琢磨起来,“要不举办个吃饭大赛?今年收上来的粮食比往年的少很多,正好可以提振下士气,好让大家认真对待接下来的出海。” 渔业是先锋生产队的主业,加上台风天后出海最是容易丰收,不能有半点马虎。 大妞和二妞忽然喊了声‘妈’,哒哒哒的跑地瓜田里。 姚红霞正在割红薯藤,顺势叫两孩子过来帮忙搂去田埂,回头这些红薯藤都得家家户户的分回去做猪草。 黄水仙也扯着嗓子喊两儿子来帮忙。 牛建军和牛建国捂着耳朵撒腿就跑,一会就没影了。 大妞搂了一会红薯藤就想帮忙起地瓜。 姚红霞想着女人总是要学这些的,就让人蹲在一边看,“地瓜采收时间不能太早,不然产量会低很多,也不能太晚,不然冻伤了以后不好放,妈教你咋的拿锄头,先把土轻轻刨开,记得不能锄断茎和地瓜。” 姚红霞把露出地瓜的泥土拨开,拿起番薯茎轻轻摇晃,边教女儿,“让土松点,还能估算一个茎下头有多少个地瓜,再顺着地瓜的势头用力一挖就出来了。” 她把锄头教给大妞,刚说了一句‘挖的时候要小心,不然很容易切伤地瓜,那样不能上交。’时,大妞一锄头就捶坏了一个。 平日里偶然挖坏了地瓜,趁着没人悄咪吃了或者丢到挖起的地瓜里,反正回头不知道是谁挖的也怪不到自己头上。 可现在生产队队长就站着呢。 徐春娇蹲下,拿大妞的衣服下摆把地瓜擦干净了,姐妹两一人一个。 徐水生只好假装看风景,又听牛进棚说要给姚红霞请假才回应,“请呗,啥时候去?” 姚红霞生了个需要开刀的病,现在队上都知道。 姚红霞自认为之前得罪过婆婆一回想显得积极主动点,再加上地瓜收上去之后就得发地瓜,主粮也不知道啥时候发呢,要是她不在时发了,也不知道进棚能不能都处理好。 那可是粮食,稍出错全家就得喝西北风。 她坚定不移道:“队里活儿还多,我等都干完了再进城里去。” 徐水生毕竟也是个头儿,立马就摸清楚了姚红霞的心思,说:“治病赶早不赶晚,收拾收拾明天就上城里,你这种属特殊情况,队里能照顾。” 说着又去看老太太的意思。 姚红霞还争辩,“我还是多呆几天吧,进棚也不知道行不行” 人话刚落就被老太太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我生的是儿子不是傻子,粮少了他不会吱声啊,用不着你跟前跟后。” 打从分家以后老太太变化有点大,但姚红霞从来起疑过的点就在这。 婆婆还是和以前一样,动不动就骂她。 第43章 道歉认错了人 不过被骂一顿姚红霞就老实了,不再发表自个的意见,而是婆婆让干啥就干啥,就跟没分家前一样。 一旁的黄水仙却数次想插嘴让妯娌甭说了,别回头把她的福利也给一并整没了。 队长和婆婆那淡定的态度明摆着就是知道点分粮内幕,且队长的意思是还给算个最低工分。 她觉得妯娌挺蠢蛋,家里有队长这棵大树罩着,婆婆说啥照着干肯定不会吃亏的,难道得了便宜还得让婆婆和生产队长从头到尾的解释一遍吗?人蠢就不要有自己的思想,跟着聪明人准没错的。 人回去以后欢欢喜喜的开始收拾起了包裹。 转悠了一圈后发现没啥好收拾的。 衣服统共就两套轮着换,棉纱背心只有一条,白天要是流汗多,睡之前还得洗好晾到院子里吹吹风,好赶明儿的趟。 人最后把搪瓷杯和搪瓷盆朝网兜里一放,去咸菜缸子旁琢磨着到时候是带荞头去还是酸豆角去,顺道问问正好出屋的姚红霞收拾妥当了没有,听说城里医院没有被褥,自己得带被褥呢,还有粮食打算带多少,两人商量着都得带上。 姚红霞支支吾吾说:“咱妈好像还没松口。” 也就是没有正儿八经开口让她去住院。 黄水仙想想也是,“那就是跟你妈的坎还没过去呗,要我说你妈要是疼人就得来给咱妈认个错,那事就翻篇了。” 姚红霞咬着下唇没说话,半响跺脚出了门。 黄水仙上回进城是去年年末跟着老太太去乞讨,再上上回进城是当年结婚跟牛进仓进城逛了一圈。 之前卖米卖鸡就呆一个地方没动弹,不能算上。 她看着姚红霞的方向,寻思人也不知道能不能说得动。 正巧牛进仓进家来,拍了拍衣兜表示老太太给了医药费,明天他会一道进城里,把该缴的费都缴了,看看能不能租借灶台。 牛进仓说;“啥都不用你操心,回头你就照顾弟妹一日三餐就行。” 黄水仙一拍脑门,抬脚就朝老姚家追去。 早知道就不多嘴了,否则回头遭埋怨的绝对是她。 牛建国和牛建军搁旁边也已经听了好一会儿,爸妈同时都不在家的情况还是头一回,听着都好兴奋。 兄弟两溜达出屋后又悄咪咪的绕到小叔那一屋,垫起脚尖往屋里头瞅。 秦淑芬正躺在床上抚摸着肚皮,眼里闪烁着即为人母的光芒,瞧见侄子们就在外头,甚至怜爱的招手让人进来。 她怀孕时娘家人就用清宫表算过了,说是男孩。 民间说的酸儿辣女,还有肚子圆圆的是闺女,肚子尖尖的生儿子,妈妈皮肤好了是女孩,妈妈孕期鼻子变大是儿子她也都乐此不疲的打听。 符合生儿子的点她就牢记在心里头,不符合的选择性的遗忘,所以直到此时此刻,她都坚信肚子里的是儿子。 为了保险起见,秦淑芬还想着多跟侄子们呆一块,好增加生儿子的概率。 大妞正好牵着二妞走出家门,把有小心思的秦淑芬看得眉头一跳。 不过姐妹两只是坐在门槛边上托着腮帮子发愁。 大妞说:“我妈要去城里了。” 同样的,姐妹两长这么大也是头一回得和亲妈分离那么长时间,所以倍感惆怅。 牛建国和牛建军兴冲冲的点头,“是啊是啊,真好啊。” 大妞有点接受不了,‘嗷’了一声跳起来招呼妹妹去打兄弟两 四个人从院子里打到灶房里,抽灶膛里的柴火棍出来打。 牛建军和牛建国想搞偷袭,举着柴火棍假装跑出家门,绕了一大圈以后又悄咪咪回来。 牛建国教弟弟躲进灶台里,寻思等下出其不意的给大妞一棍子。 兄弟两很认真的玩战术,可是大妞在外头找了一圈以后没找着人就利索的放弃了,跟渔村里其他小女孩玩起跳房子。 牛建国拎着棍子满村找大妞,牛建军等不见人回来又不愿意放弃绝佳躲藏地点,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也不知道。 秦淑芬孕晚期时不时就想吃点啥,这会没到饭点也准备拿米准备做饭,刚放上铁锅,把引火柴往灶膛里一捅就听见‘啊’的一声,有个人顶着个锅从灶台里站了起来! 秦淑芬已经孕晚期了,平时没啥事都不减少出门溜达,听说有人大肚子就是被拍了下肩膀而流了孩子,这会愣是给吓得尖叫。 牛建军一见闯祸了就往屋里头看,亲妈还没回来呢。 这会黄水仙正满处找姚红霞跟姚婆子。 姚红霞特意把亲妈喊到了偏僻地方,东掐一句,西掐一句也不明说,只说婆婆现在还没松口让她去治病。 姚婆子听出来了,静默了半响抹着眼泪说;“妈都是为了你低三下四的给人认错去。” 姚红霞也绷不住了,泪水哗啦啦的流,内心恨自己为了活下来让亲妈遭了天大的委屈。 两人说话的地方离荒屋不远,姚婆子也没让闺女跟着,自个默默的过来。 差不多到饭点了,那会家家户户都在生活做饭,人是最少的,姚婆子一直磨磨蹭蹭的找准机会,刚好跟逃命的牛建军擦身而过。 牛建军跑得快,‘奶奶’‘奶奶’的叫个不停,等门一开就窜了进去往床底下躲。 徐春娇当然得问咋回事。 “我躲灶台里把婶婶吓着了”牛建军叮嘱,“奶奶,你可别说我在这啊。” 徐春娇招呼人从床底出来,“放心吧。” 老太太话落确实带上门出去了,刚走外头就响起了敲门声,牛建军蹑手蹑脚的往外走。 “亲家啊,我是红霞妈啊,在屋里头呢吧,也没啥事,就是之前的事你别放心上,我这个人就是嘴上没个把门...” 她就是想尽办法不和徐春娇打照面,从门缝里瞧见里头似乎有人,提了一口气赶紧说:“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跟红霞计较,我给你认错。” 门开了一条小缝,牛建军国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我奶奶不在...” 姚婆子只觉天旋地转的,脸涨得通红,猛的扭头就走。 牛建军还想看得清楚点,瞥见爸妈虎虎生威来了又赶紧躲回床底下去。 第44章 四个孩子掉海里 被逮住遭遇父母双打的时候,牛建军终于知道亲奶奶‘放心吧’下一句想说的是,‘跑不掉’! 他学着刚才姚婆子那不可置信的表情,被当成是不服气,结果被揍得更狠了。 到了晚上睡觉时,牛建军才想起跟父母说起白天的事。 他把内容记得可清楚了,几乎是依样画葫芦的给说了一遍。 黄水仙寻思难怪白天找不着人呢,捂着儿子的嘴千叮咛万嘱咐的:“别上外头说去,就烂你肚子里,回头要是有人来问我,屁股给你打烂。” 她连丈夫都打算瞒着,还特意探头看人在干啥。 牛进仓正站水缸边洗脚呢,瞧见弟媳姚红霞还乐淘淘的说:“白天忙没顾上和你说,明早咱上医院去,家里就放宽心,让你嫂子顾着大妞和二妞。” 姚红霞只当是亲妈道歉求来的,低低的应了声就回了屋。 牛进仓纳闷回屋,瞧见媳妇儿给自己暖好了被窝,掀开被子一角正拍着床板呢。 海岛早晚温差大,这会也挺冷。 他一躺下,热乎乎的肚皮就被媳妇儿伸过来取暖的脚丫子给冻了个哆嗦,隔天早上还给窜稀了。 收拾妥当的姚红霞和黄水仙只能在院门口等,跟秦淑芬唠嗑。 正好有人来卖包皮布。 那玩意就是纺织厂用来装棉花的包装布,厂子里头有门路的人偶尔会拿到乡下卖。 包皮布做尿戒子是越洗越暖和。 姚红霞主动要贡献出姐妹两小时候用过的尿戒子,因为刚买来的包皮布得用肥皂洗,再拿搓衣板揉搓软和,然后还得开水烫,程序多着呢。 黄水仙也表示兄弟两的尿戒子也在呢,不够上她那屋里拿去。 秦淑芬头胎当然心气高,给孩子的啥都想要新的,嘴上含含糊糊的应着,等大房夫妻两和二房夫妻两都出了门以后就到处打听卖包皮布的人上哪去了。 那不是啥时候都能碰上的。 听说已经快走到隔壁生产队了,秦淑芬喊住大妞,“看好你妹妹还有建军。” 又看向牛建国,“都在家里呆着,我一会就回来。” 牛建国不乐意,喊道:“我要去避风塘玩!” 避风塘就是海边一小块由着礁石圈起来的地儿,平日不涨潮的时候海水很浅。 渔家人平日里对孩子最常挂嘴边的两句话无非就是别去海边浪以及饭点得知道回家吃饭。 秦淑芬怕赶不上买不了,脑子没深想就一口答应,叫侄女一块去好盯着侄子别玩得太疯,更别往海水深处走。 大妞听话,果真带着妹妹亦步亦趋的跟到了海边。 牛建国不乐意,哪有男孩跟女孩玩的啊,被瞧见了会被笑话的! 正好生产队里一群差不多年纪的小男孩溜达着经过,牛建国撒腿边跑边招呼,“想玩地道战的跟我走,第二名我让他当军师,落在后头的是小鬼子。” 其他人一听哪行啊,就算不当军师也不能当小鬼子,呼啦啦的跟着跑,有一两个精明的还喊:“我也要当司令,谁给我当司令,我给他糖。” 牛建国着急不甘的声音从风中传来,“谁让我当司令,我认他做爹!” 已经被哥哥完全抛下的牛建军着急的甩手追了几步。 大妞捡回堂弟,拉着二妞,“咱们跳皮筋去。” 她这会还沉浸在妈妈要出远门一个星期的悲伤里,直到皮筋从站桩的弟弟妹妹们的脚踝升级到腰,又升级到脖子,再到头顶,注意后举起手绷的皮筋她也能跳上去,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都念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心里也就高兴了。 亲妈上城里去了,亲爸今天都会在粮站扛着,大妞玩了跳绳还溜回家,拿了火绳跑还没抽干的水田里捞小蝌蚪。 女孩们捞小蝌蚪多只是玩而已,男孩们捞小蝌蚪那都是烤来吃的。 期间大妞还瞧见堂哥喊着‘冲锋,夺回领土!’然后一群带着草帽,玩成泥猴样的小男孩就嗷嗷嗷的怪叫跟上。 大妞收回视线对弟弟妹妹承诺道:“等下咱们去烤蚕蛹吃,不跟他们玩。” 等晌午了牛进仓回家时,家里一片静悄悄的。 秦淑芬高高兴兴的拿着一块裁剪好的布条走进来,忙关切问,“咋样?顺利不?” “都安排好了,先入院再检查。”牛进仓找不见儿子就问弟媳,“建国建军在不在,我回来时听说有四个小孩让海卷走了。” 秦淑芬脑子‘轰’的一声不会转了,人像石雕一样呆了一会儿,忽然浑身颤抖了起来,“他....他.....他说要到海边玩,我...我...我就让大妞带着建军和二妞跟着。” 话音刚落,牛进家已经从屋里冲了出来,而牛进仓早就冲出了家门,咆哮着;“救人啊,快出来救人啊!” 正是晌午的点,千呼百应的出来了好些个人跟着牛进仓一起朝海边跑。 荒屋离海近,徐春娇开了门跟着人群一起往海边走,走近了才发现两个蠢儿子光着膀子在海水里使劲的扎猛子,好像在找些什么。 周围人都在叹息摇头,这哪找得到哦。 牛建国穿过人群站到老太太身边,他个子小看不到前头,拉了拉人衣角问,“奶奶,啥事啊?” 前边站着的是民兵队长的媳妇,叫王丽芬。 徐春娇拍拍王丽芬的肩膀也问:“啥事啊?” “建国她奶,你别急,也别上火。” 王丽芬正琢磨着该怎么说才能不刺激老人家,余光扫过泥猴一样的牛建国怔了怔,再看到背着二妞,牵着建军也朝老太太的方向挤过来了,眼睛瞪得越来越圆。 牛进家和牛进仓拼了老命的往海水里扎,岸上叽叽喳喳的声都置若罔闻。 不是不听,而是扎猛了低血糖都快犯了。 徐春娇中气十足的喊: “建国建军,大妞二妞都没事!!!” 牛进仓还真就听见老太太的声了,就是没听清是啥话,抹了把脸往岸边游,绝望的想告诉亲妈这个消息,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海水糊了满头满脸。 我的建国啊,我的建军啊,牛进仓踉跄爬上沙滩,冷不丁看见人群里伸长了脖子的大儿子! 第45章 能进城干活就好了 牛建国跟亲爸眼神对上时还咧嘴一笑。 牛进仓喉咙干哑说不上话,只能呵斥呵斥喘着粗气指着那四个孩子直拍弟弟肩膀。 四个孩子被打了一路回的家。 大妞和二妞是二房的孩子,而且还是女孩子,牛进仓有手下留情,但是对于牛建国和牛建军是真下了狠手,路上捡的树枝都给打折了。 徐春娇看得肉疼。 末世生孩子有体外孕育,就是把胚胎放到培养皿里,让产妇免去了十月怀胎之苦。 生孩子虽然容易了,但涉及孩子的保护法却是越来越严格,要是敢把孩子打得那么狠得上联盟仲裁。 很多家长被熊孩子气得不轻的时候会特意带去三不管的边境再打。 兄弟两都给打免疫了,可今儿这一顿抽可真疼啊。 徐春娇空间里的医疗报警器就‘哔哔’响起来。 之前她把老牛家所有人的健康情况都输入了空间的医疗系统里,这会秦淑芬的医疗系统发出了报警声。 “快快快,回家去”徐春娇脸色一变,“赶紧看看淑芬。” 牛进家寻思顾着兄弟情分,得说怪媳妇没把孩子们照顾好,刚说了句‘在家呢能有啥事,连孩子都看不住的败家娘们’就被老太太飞起一脚踹出去老远,这才不再装,撒腿赶紧往家里跑。 老牛家大门还是敞开着,三房屋里头传来秦淑芬不适的叫唤。 牛进家一进房门就吓呆了,啥都别说了,赶紧送卫生所吧。 他刚背着秦淑芬走出家门,迎面就瞧见亲哥哥推着自行车来了。 牛进仓也顾不上问老太太咋就那么有先见之明,半路拉着他去借车子,慌慌忙忙的赶紧让弟媳坐后架子上。 秦淑芬肚子不舒服不能颠簸,牛进仓只能前头推着车,由着牛进家在后头扶着,一路给送到了卫生所。 秦淑芬没产检过,应该说本地大部分产妇生孩子就跟下地一样简单,这会到了卫生所,医生也只是量血压,听心跳,听胎心,整个检查十分钟左右结束,让回家好好养着,有条件每天吃上一个鸡蛋最好,有点儿要早产的倾向。 这才第一天,牛进仓就已经不敢让弟媳再照顾那两个逆子了,思前想后还是找上了老太太,求人能不能照顾两个孙子直到孩子妈回来。 徐春娇冷笑问人:“那孩子是水仙一个人就能生的啊,我把你生得四肢健全,孩子妈不在,孩子爸就顾不了?” 说实话,打从两孩子出生到现在,牛进仓还真没看顾过一天,顶多就是儿子皮痒了他负责揍人而已。 眼见老太太那条路走不通,牛进仓只好硬着头皮亲自照顾起两孩子来。 不出三天他就要崩溃了,两儿子小时是听不懂人话闹腾,现在大了一点以为会好带,结果是不听人话更闹腾。 白天闹腾就算了,晚上搁一张床上睡觉,牛进仓半夜听见扇巴掌的声音,睁开全起身发现两儿子闭着眼睛在对打,从床头打到床尾还顺带踢了他一脚丫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牛进仓越发的思念起媳妇儿来,甚至重新迸发了年轻时对人的爱意。 又跟着下地干活,又操劳家务,还能管理好两个混世大魔王,他娶的女人可太能耐了。 黄水仙和姚红霞回来得比之前预想的晚,足足呆够了半个月,等回家时都已经十月份了。 没办法,光是入院后排队等待接茬就用了一个星期,人家医院说了医疗设备少,加上城里人看病用的三联单可以全报销,就是家属都能报销一半呢,好些人故意在医院里住院,反正看病吃药也不要钱。 黄水仙几乎是遇人就说,回了家更要把为呆了半个月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就怕婆婆怀疑她从住院费里捞了油水。 虽然也真的是攒下了两块钱。 牛进家好奇问:“那不用上工吗?” 黄水仙长叹一声,他们住的那个大开间里就有开关厂的工人,有一个是当传令员的,就是拿着签字的工单到车间里找师傅,好让一些关键的零件能顺利安装上,有活的时候干好,没活的时候可以四处玩去。 还有听说不去上班工资也能照发,有人三个月没去上班都能照着发原来工资的90%,就是半年内不去上班随便请个病假,哪都螚发原工资的70%,不然咋叫铁饭碗呢。 其他人随便听听也就算了,牛进家却听到了心窝子里,稀罕不已,“我咋就不能是个工人呢。” 他就适合当工厂里的传令员,传个话就行啥都不用干,而且不上班也有工资。 黄水仙就笑着说谁都想端上铁饭碗,“我还听说还能进厂做家属工,虽然家属工没有固定工资,做一天算一天,但一天也有一块几毛钱的工资,除去周日放假,月底发工资也有二十多块钱呢。” 秦淑芬眼儿也就亮了,回头夫妻两躺床上还你一言我一语的感慨不断。 “接下来不就开始推荐工农兵上学了么,以咱妈和队长的关系,能不能推荐你上大学,然后我也跟着你进城去,等你毕业以后咱两就都是城里人了。” 秦淑芬说得红光满面,“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啊。” 这话听着感觉是十分容易的事儿,不过牛进家想来想去也没想出啥难的点来,点点头算是赞同了秦淑芬的计划,打算等队长有空的时候找人谈谈可行性。 他心里也门儿清,虽然两家是亲戚,但徐水生只给老太太一个人面子而已。 人打小都是个生产队长,上赶着攀亲戚关系的可不少。 也就只有老太太赶对人吆五喝六,老牛家其他人平日里还是很老实的把人当生产队长看的,狐假虎威的事儿更是没有。 牛进家心里腾升了一股希望,不过接下来都没咋见到徐水生的人影。 这阶段会议多,徐水生隔三差五的就背着粮食,卷着铺盖卷四处开会。 就算是在生产队里,前脚看人在盐田里,后脚可能就去了田里,一个不留神又去管出海的事儿。 第46章 分粮呦 就在牛进家觉得队长不可能为自己而停留,是不是该先去找老太太商量的时候,正主儿出现了。 徐春娇一般都不来家里,偶尔还倍儿嫌弃儿子儿媳到荒屋去。 她一出现,大家都有点恍恍惚惚,然后赶紧让人进屋来。 徐春娇只是来传个信,让都机灵点,早上十点多要开始发粮食。 昨天晚上记工分的时候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啊。 不过很显然得到内幕消息的也不止老牛一家,等大家听见有人拿着大喇叭喊着;“生产队里分东西了,赶紧去领”时,哪怕听见的人立刻放下了农具,到了生产大院也都已经排到二十号开外了。 老牛家排在十号人以内,伸长了脖子看粮袋。 徐水生一会干咳一会摸头,没完没了的小动作。 今年救济粮确实发下来得很快,甚至公社领导把先锋生产队放在了发放名额的第一位,可又有什么用呢,发下来的是南方不咋受待见的高粱米。 就在这时,牛进家还贴了上来,“队长,有件事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徐水生正烦着呢,挥挥手说:“不知道就是不该说,别说。” 徐春娇拿手遮太阳溜达着过来了,她在下边看人浑水摸鱼好一阵子了,到底开不开会,到底分不分粮。 又叨叨这天气真是奇了怪了,都秋末了还晒得人浑身冒汗呢。 徐水生一脸苦相的拍了拍粮食袋子,挤眉弄眼的暗示老太太。 徐春娇也想起发的不是稻谷而是高粱米的事儿来,想了想问等会还有啥事要宣布的没? 徐水生脸就更苦了,“今年出海细粮补贴没了。” 渔民出海也是个高风险的活儿,这年头都是小渔船,也没有什么保护措施,往大海里一放就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但渔民远航一次就能有二十斤的细粮,而且虽说海货在这年头真不值钱,但好歹也是肉。 在明面上,所有一切属于公家,只要上头有人要较真,哪怕你在海边捡了一条鱼理论上都得是公家的,有人举报就可能去上学习班。 可是出了海以后所有海味随便吃,然后还有二十斤的细粮,队里还发的满工分,多的是男社员抢破头要去。 徐水生叹了口气,“听说是这次台风,外地降雨量大发了大洪水,取消细粮补贴以及发的高粱米都跟那地儿有关系。” 坏事一件件的,还让不让人活了,社员们非闹腾起来不可! 徐春娇擦擦额头上的汗水笃定说:“听我的,先说取消细粮补贴,然后再说高粱米。” 徐水生本来想把坏消息放最后说,寻思着到时候闹就闹,他一散会就躲家里去。 人一品老太太话里的意思立马就参透了其中的逻辑链,这不就是打一棍子再给一颗糖的意思吗,当下也不冒冷汗了,人也不着急绝望了,拿起大喇叭就喊:“同志们,静一静,咱们开会了。” 熙熙攘攘的说话声好一会儿才停下,社员们或站或坐或蹲。 因为早从小道消息知道今儿发救济粮,所有人脸上都喜气洋洋。 “同志们,咱们要有志气,要想着为国家创造什么,不要老盯着从国家那索取什么...” 底下社员一副‘随便吧,你说啥就是啥,赶紧放粮!’ 铺垫了一通以后,徐水生干咳了两声继续铺垫:“这次台风受损的不止是咱们这儿,外地发了大水,听说洪水都到了人的胸口,房屋倒塌数都数不清楚,有的人一家好多口就这么没了。” 现场一时间鸦雀无声,紧接着不知道从哪个角落传出来的稀碎的讨论声。 “是哪里的事?” “今年咋回事啊,之前才听说过唐市地震呢,怎么又发洪水了,怪叫人心慌的。” “真可怜啊... “咱们在海边,那要发起洪水来不得吓死人啊。” “那叫海啸,我们初中老师说的...” 海岛消息闭塞,好多社员都是需要进扫盲班的文盲和半文盲,睁开眼就是埋头干活,平日里关心的事儿无非就是本生产队的家长里短,顶多把附近几个生产队都给算上。 哪怕就是徐水生,其实也是经过公社开会以后才知道外头有个地儿发了非常严重的洪水,死了不少人呢。 徐水生让大家安静一下,继续道:“正因为今年外头发生了太多事,所以咱们更要体谅公家的难处,比如上头新下发的指示,暂停出海细粮的补贴...” 有一次短暂的安静,社员们炸开了锅。 叽叽喳喳的人群里只有知青们很淡定。 每次出海的人里大头都是生产队的社员们,知青们干得最多的就是日复一日的晒盐,取消细粮对知青点的影响不大,反正好处也没他们的。 有个知青喊:“听说救济粮也提前发是吧。” 徐水生点点头,“咱们田地上亩产量低,加上前段日子台风天影响了收成,但咱们社员没有被困难和现实击倒,反而迎难直上,认真的对待了秋收。”人抑扬顿挫的朗诵调,“要是没有咱们,城里人能吃上粮食么,必然不能够,上头也看到了同志们红艳艳的,一切为了人民的心,所以今年救济粮也一次性的发放到为,是高粱米。” 台下人又是议论纷纷,咋的能是高粱米呢。 这么说吧,每年发的救济粮几乎都是陈米。 也就是一批批的好大米收上去以后要做战略储备,等新的粮食交公了才把战略储备的物资换下来。 要再细分的话,陈米里还是做饭更难吃一点的早稻米,可今年直接就是高粱米了。 虽然抱怨声不断,但连细粮都已经取消了,这好歹还有个能填饱肚子的。 瞧见没闹起来,徐水生赶紧宣布分粮,一边分粮食他一边接着往下宣布事儿。 分配粮食同工分挂钩,但差距并不大,按照“人七劳三”原则分配,也就是不管干多干少,都会给你占七成的基本口粮,其余三成根据工分来算。 哪怕像不乐意干活的牛进家两口子,工分少得可怜,但也能有七成的基本口粮。 第47章 生蚝随便吃 本地主业不是种粮,只有在时节好能丰收,外加农忙时,每个月才能有将近三十斤的人头粮,其他月份里远远达不到三十斤的标准,能有个二十几斤的人头粮就很好了。 算下来,七成基本口粮并没有多少。 在分粮这一块大家没啥异议,也就是早一点拿到粮食和晚一点拿到粮食的区别。 队上先发的主食,其中先是今年两季度的新粮,然后就是救济粮高粱米,最后就是粗粮,也就是上个月刚刨出来的地瓜。 徐水生继续拿着大喇叭宣布:“为了鼓动同志们的积极性,接下来队上决定举办一场吃饭比赛,就比赛吃生蚝!” 好几个抬头的社员又无所谓低下了头。 徐春娇这会都指挥儿子们扛粮回家了,闻言扭头看了眼抠搜的侄子。 先是说好了煮高粱米,后来也听说想换成吃红薯比赛,现在变成吃海鲜了。 有社员问,“还有别的选择没有?” 徐水生点点头,“还可以选择吃大螃蟹。” 紧接着就再也没有问的了,谁都低头清点粮食去,倒也不是都同意,大部分人脸上都是一副‘你大你说了算,不用管我们死活’的无所谓。 徐水生假装没看见,毕竟无论比赛吃红薯还是高粱米,那都得队里出是不是,可是海货就不一样了,随随便便在近海撒下渔网再捞起来,里头啥都有,一分钱都不带队里出的。 比赛吃生蚝的赛事就这么定在了五天以后。 徐水生从周一等到了周三只有三个人报名,一个是姓李的知青,那人来插队已经三年多了,刚来的时候连休息的时候都想着晒盐下田,后来生产队的人找着谈话,让人不要太积极,否则就他一个人干,其他知青以及社员是跟上还是不跟上,多影响队伍稳定啊。 那人纯粹就是个热血青年,队里有啥活动甭看是啥都是蒙头参加。 第二个还是个城里学生。 在城里上学也有交粮任务,品种主要跟这当季的作物走。 比如八月份收花生瓜,交粮任务的品种就是花生为主,九月份收地瓜,那交给学校的就是地瓜。 城里人虽然吃的商品粮,但几乎就没有富裕的供应粮,从已经省着吃的口粮里再挪出粮食也不现实。 所以到到夏收,秋收,学生就集体下乡寻找粮食。 这一群是胆子大的,走十多公里来,估摸学校近郊交通方便点,能捡到粮食的已经让其他学生捡得差不多了,只能往更远的地方走。 那个学生估摸着家里条件不好,闲暇时依旧去海边捡个海带死鱼啥的,看到生产队大院外张贴的吃饭比赛是吃生蚝,立马就进来报名。 甭看渔村海货多得没人吃,但城里人吃的都是冻鱼,品种也就那几样,更重要的是得拿鱼票,每个人还限购。 第三个就是老太太徐春娇。 在末世水资源污染严重,生蚝已经绝种很多很多年了,远古时代这种极品大生蚝真真是让人馋得流口水。 可徐水生不知道啊,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寻思世界上果然只有姑最最好,就连自家人都不愿意支持的工作,他姑义无反顾的冲在了第一线。 可是感动归感动,那城里人是外人,必然没有参赛资格,回头比赛就两人,他姑牙口虽然挺好的,但略显不够看啊。 更重要的是,他已经提前跟公社领导提前透漏了吃饭大赛的计划,而且还受到了上头的表扬,到时候估摸着有领导会过来。 人想了半天,最后一拍桌子,比赛项目是吃生蚝,要是社员不乐意就改,他这当队长的可就一点威信都没有了,干脆就设置个奖项,就奖励一条毛巾,一包蜡烛吧! 蜡烛外头买一包是六毛钱,但他七大姑八大姨的某个亲戚在供销社上班,可以拿残次品,所以问题不大。 至于毛巾,能用六分钱一条的漂白毛巾做奖励就绝对不用一毛二的纯棉线的印花毛巾。 人又从家里翻出几双崭新的劳保手套,这是谁家以前想通过招工进城找他说情时送的。 招工进城,户口还是在队上,而且每个月还得给队上缴钱才有口粮,需要巴结生产队队长的事多着呢。 劳保手套给那些个娘们最合适了,回头流线还能给娃儿们织个背心啥的。 虽然海岛常年温度至少25度往上,但冬天总有那么几天温度怎么着都得有个15,16度的,还是能用得上滴。 徐水生增设了奖品以后,来报名的果然多了,还引来公社领导视察。 这会报名表已经挺好看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可公社领导却另辟蹊径提了个建议,表示比赛项目太单调了。 徐水生满口答应会改进,脑子空空的送走了公社领导,蹲在生产大队门口静默了一会,忽然啪啪给自己两巴掌。 “让你吃饱了没事干搞什么吃饭比赛,欠不欠,欠不欠啊!” 甭说现在,就是他老爹那一代吃生蚝都是生吃,要么就放水上蒸熟了吃,哪还有其他的吃法。 徐水生媳妇柳月梅带着儿子路过,问丈夫蹲着干啥呢。 都是自家人,徐水生就吐了吐口水,本来寻思着集思广益,结果当媳妇的眨巴着大眼睛反问,“哎呀,那咱办啊?” 又扭头看在上学的儿子,“赶紧给你爸想办法。” 当儿子的同样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问他干啥啊,他不知道啊。 夫妻两就齐刷刷的叹了口气,觉得儿子的书简直是白读了,连这点忙都帮不了。 徐水生站起来了,寻思还是得找亲姑姑集思广益,关键时刻靠老太太没错的。 人一路溜达着上荒屋去了,在门口遇见了大妞和二妞。 大妞是个好姐姐,无论上哪都会带着妹妹。 两姐妹先进的院子,没瞧见后头的徐水生。 二妞奶声奶气的说;“奶奶,我刚刚给土公公地磕了个头儿~~” 前脚迈进院子的徐水生压根没听懂啥意思,屋里头徐春娇说:“摔倒了没哭就是好样的。” 姐妹两正是猫嫌狗厌,爱说话的年纪,然而压根就没抢得过徐水生。 人进屋,脚丫子随便勾过来一个板凳坐下就巴拉巴拉的说。 第48章 带上吃饭的家伙 徐春娇听了一会明白了,觉得压根就不是事,她早就看过涉及生蚝的食谱了,蒜蓉,炭烤,盐焗,清蒸配点酱汁,那不都是翻着花样吗? 徐水生感觉能行,但脑海里没有具体章程,平日里带领大家出劳力没得说,可是做吃的没经验啊。 说白了就是没吃过的东西让他咋组织人弄啊。 比如拿蒜蓉,是不是蒜头剁碎了往生蚝上铺啊,还有那炭烤的,直接放进灶膛里烧熟了行不行,好些人都是这么吃的,就是那盐焗有点搞不懂,听说某个地方盛产盐焗鸡,没吃过有听过,是不是一个东西。 就连徐水生都觉得再说下去可能要挨老太太抽,然而徐春娇只是耐心的听完了徐水生破抹布似的叨叨,挥挥手说:“教会你还更费劲,生蚝的事你别管,明天晚上过来试吃,明白早上那三兄弟都得跟着我,下午还得用得上水仙她们。” 徐水生当然不可能让自己人吃亏,当下允诺都记公分,全部都是满工分! 人心情舒爽的出了门,以后再有人敢说他老给老太太一家开后门就趁早滚远一点,要有亲姑一根手指头的本事,后门随便开! 徐春娇又跟大妞和二妞说;“回去跟你们爸妈还有大伯,小叔说,明天一早把吃饭的家伙都带去海边。” 孩子们走后,徐春娇进了空间翻出之前买她猪头肉的ID,发了条消息,“要耗油不要?要我就给你送来。” 生蚝在末世都绝种了,自然就没有耗油等调料品,对方回复得很快,“什么价?” 徐春娇开了个宰人的狠价,那边回话速度之快,可见其愤怒,“耗油是最普通的调味品,就是以前太阳还没熄火,地球还能住人的时候,耗油也才卖十来块钱,不带你这么涨价的。” 徐春娇很淡定的告诉对方,现在耗油都成了历史书上的知识了,就别拿老黄历来说事儿。 不过她这次开的价格确实是狠了点,于是友好的表示可以先让人尝尝品质再决定买不买。 那头总算不咋的炸毛了,又问,“之前你说了要上传风水学目录,咋还没动静呢?” 徐春娇想起来对方是百科全书管的审核员,应该是有权限翻看建档的。 而之前徐春娇创建了词条以后就撒手没管过,词条建档成功的消息都没点开呢。 徐春娇又不用下地挣工分,只要老牛家的人不上门来烦她,时间还是很充沛的。 接下来半天时间,徐春娇把上次给人勘查风水穴按着理论联系实例的步骤发布到了词条,进入审核后才退出空间。 隔天一大早六点多,徐春娇就朝海岸线走去,半路上碰见了人手一个碗筷的牛家三兄弟。 就连起得早的牛建国,牛建军,大妞和二妞都揣着塑料碗。 三兄弟察觉到了老太太的杀气,纳闷的互相看了看,不是吩咐的把吃饭的家伙带来吗? 等人人都挨了老太太飞起一脚后迅速的折返,跟队上借了出海的小渔船,又带了挖生蚝的工具。 队上其实已经实现了渔船机械化,但只有两艘机械化的渔船,只有远航的时候才用,平日里近海依旧是自个带船桨划拉着小渔船。 兄弟三弄清楚老太太是要挖生蚝后自信满满,其他说不好,但涉及海里的就是他们吃饭的行当啊! 三人平稳着架着小船出海。 一时间,游鱼破水和海鸟鸣叫的响动乱成一片,安静的海面陡然热闹起来。 小船划拉到一处礁石群停了下来,兄弟三把小船绑在礁石上,嘴里叼着匕首跳下海,极其矫健的翻身,如同一只游鱼一般敏捷地向着礁石群游去 靠近礁石群时,兄弟三放慢了速度,各自找了个礁石壁,用手中的匕首撬动附着在岩石壁上的生蚝。 这片礁石离岸边有一段距离,上头的生蚝数不胜数,压根就不用费劲去找,闭着眼睛都能够撬下来。 三兄弟动作很快,采集到的生蚝立刻扔进背后的破渔网里,顶多偶尔伸出手抹了把脸上因为海水晒干被晒出的盐粒。 岸边上的徐春娇找了处避风口。 大的不用她操心,也就是看住四个小的们。 也没有人指使,四个孩子去撬岸边礁石上的生蚝,只不过也就大妞定性强一点,其他三个没一会就跑去瞎瞎乱捡。 等三兄弟们提着两大袋子满满的生蚝回来,四个孩子争先恐后的展示自个的战利品。 牛进仓掏出两个红椰子,摇了摇以后发现有水,当场用牙咬开椰子外头那层绿皮,拿开生蚝的工具哐当几下敲开。 熟透了的椰子水很清甜,孩子们也爱喝。 大妞拿了个椰宝让爸爸开。 牛进棚看了一眼,“已经老了,不好吃,咱不开。” 老了的椰宝吃起来口感发面,孩子吃不了两口,开了也是白费力气。 大妞向来听话,闻言也就不再闹腾,随手把椰宝丢了,却被周日随着父母下乡捡点海货的另一个小男孩捡了去,非要亲爸开了吃,得不到的还伸手打人。 那男同志被儿子拍了几下脸蛋以后虎了脸,“就说咱们家养的那只下蛋鸡,你和二妞成天带它玩,抓蚯蚓喂,从小喂养到大,如果有一天爸爸把那只鸡宰了吃了,你伤不伤心。” 小男孩吸溜了下口水。“那就换一只鸡。” 男同志愣了愣,“那同理,爸爸养你那么大,你刚才就那么打我,我伤不伤心,你觉得要怎么办?” 大妞,“那就换一个爸爸” 牛家三兄弟揣着手乐淘淘的呆在旁边看,寻思城里人就是奇怪,先不说乡下男同志都不咋的管孩子,就是管谁还温柔细语的说教啊,孩子都当是玩哪里带怕的? 牛进棚给人家男同志出主意“你直接说,回头再把爪子往大人脸上放一下试一试?砍了就当是没有。” 牛进仓也一本正经的对劝说:“他想开就开呗,开了就让他全吃了,知道难吃以后就长记性,就我家那两小子,有一回把牛屎蛋当山上的刺莓,我都不带阻止的,吃了就懂了。” 牛建国和牛建军无辜的仰头看爸爸。 第49章 撞邪 沙滩上本来就难走路,牛建国边仰头边走,路是越走越窄,把牛建军给撞到旁边去。 牛建军爬起来又气又急的嚷嚷,“哥,你推我!” 牛进仓压根就不管,反倒是那带小孩的城里男同志赶紧闻声说;“小弟弟,你哥哥不是故意的。” 徐春娇道:“你哥要是故意的不可能只推你一次。” 其他大人怎么劝都别扭的牛建军想了想,觉得奶奶说得对,瞬间就不气了。 牛家三兄弟不炫媳妇也不炫耀儿子闺女,反而一脸自豪的对城里人炫耀老太太,一副‘瞧见没有,这才是真正会带孩子的。’ 徐春娇压根就没咋理会大的小的,把两袋满满当当的生蚝弄回家以后就开始让人开生蚝。 她闲着没事干也拿了个小板凳跟着一起开。 晌午时分生蚝就都开好了。 这会天气虽然不热,但海鲜就这么干放着容易招惹蚊蝇。 徐春娇点名让姚红霞先做一小锅试一试。 姚红霞忐忑的应了,按着老太太的意思把清洗干净的生蚝肉倒进锅内开始慢熬,熬蚝汁。 老太太说锅铲要时不时的翻动生蚝,免得沾锅底,她就时常去翻动。 也就二十来分钟,大铁锅里就出现了胶质蚝汁。 徐春娇指挥儿媳妇们将缩水的生蚝肉用锅勺捞出放进纱布内挤蚝汁。 她自己尝了尝,生蚝肉熬出了蚝汁后不管口感还是鲜味还差点意思,不过还能吃。 因为做的是新玩意,而且还是由着婆婆指挥着做的,三个儿媳妇纷纷绷紧了皮。 牛建国本来想张嘴的,黄水仙就呵斥说:“不许说话” 甭管是哪的理,反正大人再灶房里忙活正经事时最烦小一辈的巴拉巴拉了。 小孩子时间观念不强,只过了一会儿,牛建国就忧伤的问同样在外头徘徊,无所事事的小叔子,“等可以说了的时候,我不会已经七岁了吧?” 二妞蹲着往里头瞧,“奶奶,好吃吗?” 徐春娇拿筷子分别站了点蚝汁,四个孩子嘴里一人点一下。 可能是平日里可以吃的不多,孩子们砸吧着嘴眯着眼觉得分外的好吃,一听奶奶要去荒屋拿白砂糖一个个手举得老高了。 白砂糖是徐春娇出门之前就已经从空间拿出来放桌子上的。 尽管空间里管够,不过她还是只用牛皮纸袋装了一点点而已。 正好家里没醋了,姚红霞让两闺女去代销社带几分钱的醋回来。 孩子们呼啦啦的跑出家门去,没一会醋也买了,白砂糖也拿了。 糖是万万不敢动的,牛建国就怂恿着想喝一口醋。 饶是酸得脑袋发蒙他也觉得好喝,反正这世界上就没有不好吃的东西,啥都想往嘴巴里送。 其他人也想抿一口。 大妞起初还悄悄醋瓶子看起来有没有少了,结果等到家以后,小半瓶醋都快被孩子们你一口,我一口的抿完了,把姚红霞气得不行。 这会熬出来的蚝汁并不多,不过因为耗油需要低温冷藏,所以徐春娇没打算做太多。 家里有自己做的红薯淀粉和土豆也是有的。 徐春娇从百科馆里下载的耗油制作方法里说的是老抽,但实际上这年头就只有酱油,压根就没有老抽和生抽之分。 现在家里用的酱油其实是酱油膏,那也不是黄豆酿制的,而是焦糖。 听说酱油膏不行,而且老太太会给钱打酱油,姚红霞二话不说就去了,最后提回来一小瓶,顺带告诉妯娌们,别看之前那场台风影响好大,外地除了发大水意外,听说还严重影响了黄豆收成,之后不一定有酱油可以供应呢。 本来家里用的酱油膏压根就不舍得花钱去买酱油,但一听说可能没有酱油供应了,黄水仙和秦淑芬又都有点着急,。 这会一小碗耗油已经熬完了,徐春娇确定跟着食谱能熬出来耗油也就放了心。 这会民兵队长的媳妇王丽芬忽然形色匆匆的走进来,看到老太太后眼神一亮,直嚷着在荒屋外头叫好长时间了,拉着人到一边压低了声音,“老太太,我最小的妹妹秋菊出事了。” 人低声说:“撞上邪祟了,现在整个人疯疯癫癫的,我看就你有办法!” 徐春娇眉头一跳。 风水学还有迹可循,但王丽芬这说辞完全就是封建迷信了啊。 王丽芬也知道,继续说:“所以我谁都没敢说,可她又真的很玄乎,还喝活鸡的血。” 人打了个寒颤,“昨天晚上娘家喊我回去,秋菊神色就不对劲了,站在水缸面前自言自语,以前她很乖巧,我们姐妹感情也很好,结果昨天晚上她就扭头看了我一眼,也不说话,眼神非常渗人,就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紧接着她忽然就疯了一样的去捉鸡,抓住了鸡脖子啃得一嘴鸡毛还不松口,直到吸了鸡血才又安静下来,我想起来都吓得发抖,老太太你赶紧去看一看,我怕秋菊活不成了啊。” 徐春娇给勾起了兴致,往灶房里喊了声,让三个儿媳妇按着她的方法再熬点耗油。 三个人一溜烟的都应了,她们还打算趁着谁都在上工抢先去代销社买点酱油呢。 徐春娇跟着王丽芬往回了娘家,就在渔村村子门口第二间。 她刚到,头间院子里不意外的就窜出来那只小奶狗。 土狗长得快,本来全身棕的,这会脸上和身上也开始长其他颜色的毛了。 小奶狗自己还叫唤得不大声,等兄弟姐妹一出来吠叫声立马嘹亮。 徐春娇作势把小狗追到墙角。 没处跑的小狗呜呜呜呜的低鸣,很识相的躺下四脚朝天翻出圆滚滚的肚皮。 王丽芬已经急吼吼的先进屋了一回,这会再旋出来,脸上明显带了气的,呵斥小小狗,“去去去,再喊炖了。” 小狗呜咽一声,夹着尾巴滴溜溜的跑进了屋里头。 王丽芬忽然感慨了一句,“我就纳闷了,狗能听得懂人话,猫也能听得懂人话,猪也能听得懂人话,为啥我男人就是听不懂人话呢?” 可气死了,她都说了先别轻举妄动,先去把老太太给喊过来看看,实在不行了就喊生产队长看看咋整 结果就在她往老牛家去的时候,人已经先把队长给喊来了。 第50章 玄学和科学 徐水生看亲姑姑来了自然就能联想到这家揣的是什么心思,意味深长的看了民兵队长一眼,这货既想把家里人弄好,又怕惹祸上身,把水搅得够混的。 不过他也没有立刻点破,因为秋菊的样子真的怪吓人。 这会门口耷拉着把扫帚,上头插着一根香。桌子上摆着装满水的碗,里头丢着根针。 民兵队长已经都招了,这会岳母已经拿着个饭勺敲着空碗出门喊魂去了,叮嘱要瞧着碗里的银针,什么时候发现银针生锈了,那就说明魂儿被喊回来了。 神神怪怪的摆设,外加屋里朝向不好,大白天也乌漆嘛黑的看不清楚,更显得呆呆坐在床沿,披头散发的秋菊十分诡异。 秋菊垂下脑袋,像是昏睡过去看不到表情,但是手里又抓着只被咬开喉咙的死鸡。 不止是秋菊身上都是鸡血,连屋里都是斑斑血迹。 徐水生屏住了呼吸,肃穆又紧张地看着老太太。 小时候还没有破除封建迷信的时候,他是瞧见过老徐家做法的。 那会人还有一身行头,人还会念咒语的度和挥剑甩符箓,甚至喝一口酒后还能喷火苗,火苗能精准无误的勾到人脸前的那张符纸。 当然,得亏老一辈走得早,否则破除封建迷信那会人铁定跑不掉。 据说只有老太太得了老徐家祖上阴阳五行和风水学的真传。 也正是因为如此,老太太结婚得特别晚,因为男方都怕一个不留神被女方下个咒啥的给灭了,也就只有老牛家勇敢的站了出来。 就冲这一点,徐水生心里对亲姑姑跳大神也有一股莫名的期待,干咳了一声问:“姑,瞧出什么没有,是不是真的冲撞了什么?” 徐春娇已经用空间里的医疗系统扫描了一遍,给出的诊断是‘惊吓过度的精神失常。’ 末世连癌症都早就攻克了,精神类疾病的诊断也不会出错的。 不过徐春娇也不好表现得太懂,斜眼戳破侄子的期待,“像精神病,赶紧送医院。” 徐水生一怔,“她神经了?” 这会秋菊忽然无意识的咬自己,胡乱鬼笑,脸上肌肉抽搐个不停,一边冷笑一边用没有温度的阴冷的目光扫向众人。 徐水生定定的看着,一旦接受了科学的设定,瞬间都不太怕了呢。 人摆摆手吩咐民兵队长去找麻绳来,先捆了送医院瞧瞧再说。 徐春娇的空间实际上是联网的,就跟个接收器一样,她麻溜的给秋菊挂了个精神科。 末世精神科医生经常接待来自于各个世界维度的患者,很淡定的让徐春娇按着他们的步骤进行问诊。 徐春娇问王丽芬,“家里的人有没有这种情况?” 对方忙摇头,三代以内都没瞧见过这样的。 徐春娇又问最近有没有其他特殊的事儿。 本来一大家子都挺怀疑,明明瞅着就是像被上身卡阴了,上医院哪有用哦,不过再一听徐春娇这问法跟神婆问题都是一样样的,又觉得像模像样了,赶紧你一嘴我一嘴的说起来。 秋菊家里人关注的点在于秋菊这几天去了哪里冲撞了啥,坚定不移的认为就是撞邪,把人经过的点有多少个坟头想了又想, 徐春娇综合了一下,秋菊最近跟几个年龄相近的女伴来往挺密切,也喜欢往知青点上跑。 她和徐水生对视了一眼,都寻思得找那几个人问一问。 讲玄学和讲科学的两拨人居然也能聊起来,一致商量好把人先把人往医院送看看。 “哈哈,哈哈” 秋菊瘆人的冷笑声,在夜里显得十分突兀和恐怕,秋菊的家里人都不由狠狠地打了一个冷颤。 徐春娇从空间里拿了个棉口罩给人挂上。 棉口罩掩去了半张脸,只能瞧见人一个劲的挤眉弄眼。 秋菊家里人看了看:嗯...这会确实像是神经病了。 徐春娇也懒得解释神经病和精神病不一样,她走出大门等着队里拉来牛车把人送医院,毫无意外的又被小狗追着咬。 徐春娇感觉栓狗的绳子好像要松了,结果还真开了。 小狗龇牙咧嘴的冲过来,被徐春娇提揪起后脖颈提溜起,问狗主人,“怎么卖?” 乡下狗都是一窝一窝的生,大家又都是一个队上的,狗主人摆摆手示意要就提溜走。 狗子的妈生了这一窝仔没了,他自个留下一两只,余下也是得送人的。 徐水生这会也赶着牛车来了,见着了还寻思亲姑晚上是不是打算吃香肉,也到了季节了。 徐春娇提溜着黄狗的后脖颈就回老牛家了,一进门把狗子往角落里一放,拉了张板凳坐下说:“来,再叫叫我听听。” 狗子可能也没有想到仇人还有变主人的那一天,夹着尾巴‘嘤嘤嘤’的叫,平平无奇的狗居然能瞧见出几分尴尬。 老牛家三个女人已经把蚝汁熬得差不多了,捧出来让老太太看,瞧见角落里蹲着只瑟瑟发抖的狗子也以为是要杀了吃肉,默默的翻砍骨刀去了。 四个孩子于心不忍的站在一边看。 大妞伤心说:“它妈妈知道了会很伤心的。” 牛建国也挺沮丧,提议给狗子烧点纸钱,每年清明节大人都是这样做的。 大妞比划了一下,“我家可以出这么多。” 毕竟是当哥的,牛建国回家以后就去搬家里的草纸。 这会家里已经开始在烧火做饭了,二妞攀着门问黄水仙,“大伯娘,不要吃狗狗。” 其实黄狗已经被老太太带走了,可是黄水仙想逗孩子,指着烧开的水说:“水都烧开了,不吃不行啊。” 另外三个孩子都听见了,暗自神伤的加快搜集纸的速度。 牛建军翻出几张票卷来跑去找哥。 牛建国认出来那是猪肉票,谁家年末要是生猪达到交售任务都会奖励猪肉票,还有布票。 他默默弟弟的头把票揣裤兜里,想着狗子死得太惨了,下去以后可以买点猪肉补一补也是好的。 大人们正在忙做饭,都没发现鬼鬼祟祟捧着一堆纸出去的孩子们。 第51章 家庭新成员 只要不是逢年过节,都是随随便便又是一餐。 没多久,黄水仙和姚红霞就站在家门口扯着嗓子喊: “牛建国,牛建军,回家吃饭!” “大妞,二妞,去哪了!回家吃饭了!!” 也不止她们两喊,队上饭点时间都差不多,这会陆陆续续都在喊孩子吃饭,喊到了就消停了,没喊回来的就互相帮着喊一喊。 姚红霞觉得奇了怪了,挺懂事的两闺女今儿咋的不见人影呢。 有拎着泥孩子回家吃饭的家长路过顺道嘴了一句,“你们家四个孩子搁后山那呢。” 姚红霞和黄水仙一路寻过去,发现四个孩子跪着不知道烧什么东西,牛建国还在哭着说:“狗狗,你死得好惨啊。” 两人忍不住笑了,再定眼一看孩子们烧的是草纸和票卷。 这年头草纸都是四四方方一捆捆的卖,黄色和玫红色的都有,几分钱也是钱啊。 票据就更不用说了,有钱都买不到。 黄水仙往深里一向就笃定肯定是大儿子的鬼主意,小侄女太小,大侄女还是靠谱的。 一顿狠打是少不了的,黄水仙一边阻止妯娌打侄女,一边下了狠劲打儿子。 牛建国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回了家,坐饭桌上只瞧见了稀饭和煮南瓜,没瞧见肉就证明狗子还没下锅,顿时裂开嘴笑得鼻涕泡泡都出来了。 黄水仙以为这孩子挑衅呢,又把人抽了一顿。 饭后,大妞悄咪咪跑来告诉牛建国,狗子被奶奶带走了。 牛建国已经忘记了那顿打,捂着屁股一挥手,“走,上奶奶家去!” 这会天还没完全擦黑,只要吃了饭大人也不会管。 只有黄水仙看到牛建国出门又不带弟弟时喊了一声。 这会牛建国和大妞二妞都跑好远了,不得已又停了下来。 牛建国不高兴道:“他跑得比二妞还慢呢!” 牛建军奋力迈着小短腿追上哥哥,咧着嘴笑。 好不容易到了荒屋,四小只探头看到黄狗依旧蜷缩在角落里,路过的奶奶正好放了半碗饭,嘴里还说;“叫啊,继续叫,叫之前想想谁给你饭吃。” 四小只脑海里虽然没有‘杀人诛心’的概念,却已经切身体会到了。 二妞嗅了嗅,“香喷喷。” 牛建国‘嗷’的一声窜进院子,直奔水缸去洗手。 大妞虽然慢了一步,但也回过神来想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先勺水给弟弟妹妹洗了手,也没落下自己。 徐春娇这会已经做好了蒜蓉生蚝,烤生蚝,盐焗生蚝。 孩子们守规矩,她也就格外的大方,每个孩子都分到了两种口味的生蚝。 蒜蓉她用油炒过,又放了点本地的小米辣。 本地还有一种特别酸的小金桔,也被她拿来跟耗油,酱油调成了一碗蘸酱,配的炭烤生蚝。 渔村自己产海盐,盐焗口味的生蚝更是不用说。 四个孩子恨不得把生蚝瑶柱的部分都给吃咯。 二妞实在是吃不动瑶柱,屁颠颠的跑去喂给小狗吃,朝门口喊了声;“表叔!” 徐水生笑眯眯的进了屋,耸了耸鼻子也觉得好香。 他如狼似虎的瞅着加工过的生蚝一边说:“秋菊的事查清楚了。” 好查得很,他一找上那几个女同志,对方哆哆嗦嗦的就全都交代了。 秋菊瞧上了一个姓陶的男知青,最近没少往知青点跑,主动给人家洗衣服。 那陶知青也不是个好的,其实已经跟旁边红星生产队一个叫凤香的女同志处对象了,还把被秋菊追求的事说给对方取乐。 两人也不过十八十九岁,商量着要逗逗秋菊,没少怂恿秋菊送鸡蛋,给陶知青缝衣服。 那凤香打心眼里瞧不起秋菊,见人缠着男知青心里也不痛快,于是某一天蹲点到去上旱厕的秋菊,装鬼吓了人。 秋菊给吓得昏了过去,等醒来就是疯疯癫癫的模样。 徐水生边吃生蚝边说,忽然一拍桌,“比赛的事妥了!” 更大声的拍桌声响起,徐春娇骂骂咧咧,“两个乌龟王八蛋” “反正陶知青肯定得被退回去”吃完生蚝还想吃的徐水生又主动去掀锅盖,“姑,还有没有?” 灶房就那么大,应该是没了,徐水生也就死了心,抹抹嘴继续说:“医院又把秋菊给退回来了。” 这年头像秋菊这样的,统一被称呼为疯子或者傻子。 家里人愿意管还行,不愿意管又四处惹祸的,队上就把人带得远远的丢到别的队地盘。 如果是男的下场可能好一点,捡点吃的能活得下去,女的多半是要被老光棍带回家生娃。 事情到这,至少徐水生认为已经处理完毕,起身朝外走,“姑,我这会喊几个人过来,你教教她们怎么做。” 队上大部分人都是半文盲,写了看不懂,还是得面对面说才靠谱。 人余光瞥见了小狗就随口问一句,“姑,还留着呢,啥时候吃记得喊我。” 四个孩子眼神湿漉漉的立刻看向了老太太。 徐春娇看了眼孩子们,又看了眼夹着尾巴瑟瑟发抖的狗子,走到墙角提溜着狗脖颈进了屋,绕着桌子转了三圈,“狗娃儿,狗娃儿,拜门墩,不咬邻居,不咬亲儿,耀光贼的后脚跟,有屎有尿去南门。” 放下狗,徐春娇对四个孩子说:“新狗绕着桌子转三圈就等于在土地爷那里上了户口,就是一家人了。” 放下心来的四个孩子欢呼不断,直到被徐春娇拿小柳条赶出门去都不消停,还得在队里四处跑,遇到小朋友就叨叨家里给狗子上户口了。 渔村几乎家家户户都养狗,这一夜,队上好些个大小朋友在地上打滚,涕泪横飞的要求父母给家里的狗子补户口.... 与此同时,这回吃饭大赛也通过跟着徐春娇学做生蚝的那些老娘们,小媳妇的嘴巴传遍了生产队的大小角落。 徐水生斜眼看着还想来报名的社员,特硬气的表示已经过了截止时间。 他心里并不如表面那样淡然。 老太太已经说了,蒜蓉生蚝里头的蒜头必须得用油炒出来才好吃。 徐水生只能从队上支出三斤肉钱以及肉票,让会计进城买肉。 第52章 想上工农兵大学 这年头买肉不能挑部位,而且肯定是肥肉和瘦肉一起卖。 肥肉用做炒蒜蓉,瘦肉就让徐水生给吞了,还不忘送三两肉孝敬老太太。 徐春娇空间里的肉数不胜数就没要,全部剁碎了煮瘦肉粥,往闺女家送了一碗,怀孕的秦淑芬一碗,四个孩子人各一碗。 这几个孩子再不多吃点都不长个了。 有孩子的大房和二房都是为了孩子,自然愿意。 姚家也都是紧着唯一的大孙子,当然也喜气洋洋,就只有牛进家老落寞了。 以前他都是吃独食的,现在妈连孙女都给疼上了,眼里已经没有自己了。 以前牛进家还是很眷恋家,眷恋妈的,毕竟母爱看得见摸得着。 可现在他在老太太眼里跟其他几个兄弟没差的,人想到外头去闯一闯的念头就更加浓厚了起来,直叹气,“最近怎么老是瞧不见队长人呢。” 牛进仓正好路过,挺诧异的说怎么会呢,光是为了吃饭大赛的事,他就没少瞧见队长的身影。 其他人也就都点点头,这两天都见过人好几回了。 牛进家晓得这是跟人错开了时间点没遇上。 不过不要紧,明天就是吃饭大赛,肯定能遇上,到时候说一嘴就行了。 直到此时,连带着老牛家以内的先锋队社员都以为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吃饭大赛。 徐水生本来也是这么想的,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公社来人了,喜气洋洋的表示城里的领导这几天下乡部署秋冬修建水库和挖防空洞临时决定明儿也要参加大赛。 这也太突然了,徐水生抱怨不断。 那干事跟徐水生挺熟,也就多说了两句,“谁让咱们支书嘴不严,老说漏嘴呢。” 人还画了个大饼,“支书还把先锋生产队秋收的事说了,领导老高兴了,夸你们生产队人如其名,是粮食生产的先锋队呢,支书让你好好办。” 徐水生回了屋以后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事情越整越大,连上头都给惊动了,徐水生嘀咕:“出了啥事,这队长也别干了。” 人媳妇睡床里头,正好听见了就让人赶紧往地上吐口水,多不吉利啊。 徐水生也不管这娘们,想了想爬起来三更半夜去找底下的人,让人明天一大早就满村收集好的桌椅板凳,之前谁家生了五个儿子带大红绸游街来着,那红绸也都给拿出来装饰一下。 隔天一大早,徐水生就到生产大队指挥部署了,人溜达半天发现大院的墙上宣传画早就锈迹斑斑,原来写着的‘忙时吃干,闲时吃稀,平时干稀搭配,瓜菜代’宣传语也模糊不清,更是与今天比赛的主题不太符合。 人正寻思找个人上知青点问问谁能来画,一眼就瞧见了行色匆匆赶来的牛进家。 牛进家特意起了个大早,这会也松了口气,正好四下又无人,再没有比此时更好的说话机会了,亲热的喊;“水生哥,今年上工农兵学校的名额给我留着。” 人寻思着他开了口,徐水生点了头,这事就成了,简简单单,顺顺利利的。 徐水生愣了一下气笑了,“姑不知道吧。” 牛进家摇头。 这就对了,徐水生心想他姑那暴脾气都轮不到人今儿站在这儿说。 他耐下性子来解释:“上工农兵学校的事儿不简单,首先人得至少得出勤满三年,回头公社都得查,其次得有本地的推荐。” 徐水生话点到这里还特意停顿了下,其他人也就算了,这一关最好过,可他这表弟平时就不咋出工,真出了推荐信他能被唾沫星子淹死。 人最后道:“还得通过考试,你就是小学水平,咋的考试啊?” 牛进家听完诚恳道:“嗯,水生哥,你受累了。” 徐水生摆摆手也不气,队上多的是这样脑回路的人,只直截了当的说:“工农兵学员的事绝对没戏,姑已经说了要是有学机船驾驶的活给你留个名额,那个还行,你回去慢慢等消息。” 这都说了好一会话了,徐水生看了看日头,“赶紧的上知青点去,给我找个人来画个宣传画。” 牛进家只要悻悻的往知青点去。 知青点是山坡上两排三座共十来间房子,墙上用红色颜料写着‘广阔天地炼红心,扎根农村干革命,艰苦创业志不改。’ 现在知青点有十多个知青。 知青点有知青正在做麻雀稀饭,而其他的人正在知青点负责人的带领下朗声朗声诵读语录。 “我们都是来自于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了。”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绣花,不能那样的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 牛进家盯着看了一会,这群知青刚来时有的都不会用乡下的土灶呢,锻炼了半年多就很像样了。 他懒得走,就站在半山腰上喊:“谁能画宣传画,给队里帮忙去!” 知青领头人钻出屋子来让人等一等,严肃的对院子里男男女女知青们道:“最近大家伙都严肃点,积极一点,咱们都是来接受再教育的,可不能跟老乡们起了冲突。” 其中有个男知青红着眼眶低下了头。 他就是秋菊看上的那个男知青。 虽说刚来时都喊着想回去,海岛上离城里远,离大城市更远,而且蚊虫还多,花蚊子咬一口就是一个包,还有隐翅虫,被碰一下就烂皮肤。 可抱怨归抱怨,被退回去那性质是不一样的,比当逃兵,偷跑回城里还严重。 下乡参加劳动的时间,可以认定为连续工龄或缴费工龄,每个月有补贴,还有36斤的口粮,这要是被退回去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男知青颓丧得很。 “我会画画”站出来的知青就是那报名吃饭大赛的李知青,人道:“碰上队长了我顺道再求求情。” 好几个女知青彼此之间都是好朋友,此时也揪心不已。 有个女知青就朝同伴们打了个眼色,下巴朝几十步开外的牛进家,压低声音说:“咱们毕竟是外地人,有个本地人帮忙好说话。” 第53章 知青闹起来了 人起身跟着李知青一起走向牛进家。 这一批知青们也来了几年了,平日里和渔民们一块干活,饶是不说话大致也能认出谁是谁,那女知青客气而又礼貌的说:“牛同志,我想请你帮个忙。” 牛进家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帮。” 那女知青哑口无言,半响,“你还没听是什么忙。” 牛进家只招呼拿李知青赶紧走。 开玩笑,自家的事他都能推就推,顶多就听亲妈和队长的指挥,你这小小知青要是有个一官半职的下命令也就算了,大家都是泥腿子凭啥帮你忙啊。 他也不管那青了脸的女知青,跟着李知青匆匆朝生产大队赶。 两人都想跟徐水生单独说话,但那李知青毕竟有任务在身,所以只能先心无旁骛的扑在宣传画上。 等宣传画干的时候,人远远的瞧见一群孩子过来,为首的好像是老牛家的大孙子牛建国。 怕孩子手欠,李知青近谨慎的盯着,不过瞧见牛建国神色萎靡,一直嘟哝着也就多问了一句怎么了。 牛建国说:“我奶奶养了只小狗,我也想养个小动物,爸妈死活不让。”,说着遗憾的把左手掐着的蛇放了,又从右边口袋里掏出一只癞蛤蟆。 李知青心想你爸妈不愿意那是正常的,却看孩子又朝生产院里跑去,其他孩子也一溜烟的跟了进去。 牛建国是瞧见小叔才想进来打招呼,趴在窗沿外露出个脑袋。 只可惜牛进家这会忙着求去当工农兵学员没注意。 跟进来也听了一些的李知青脸色大变,想也不想就推门而入,“徐队长,你给自家人开后门,把知青往死里头逼,我头一个要抗争到底!” 屋里头两人吓了一跳,紧接着看到窗户一排小脑袋,又是一跳。 “被发现了,撤退!”牛建国猫腰率先朝院子外头跑,然后转了个弯绕到另外一边,得意洋洋的跟小伙伴说;“这叫迂回战术。” 屋里头的争吵异常激烈,徐水生甚至摔了搪瓷杯。 那杯盖砸到门框反弹,不偏不倚的蹦到了牛建国脑门上。 人愣是忍着疼又听了一会才捂着脑壳跑去报信。 今早谁家起得都很早,想趁着吃饭比赛半天不用上工的时间差去磨坊把之前发下来的原粮脱粒。 要是没赶上趟,回头就得人力脱粒。 人力脱谷壳首先很费力,第一遍谷壳分离时的大米是带着苦味的,而且也很粗糙,必须经过去皮出糠,也就是把头遍大米再放到舂臼里进行捶打,直到米粒颜色发白才放到糠筛里头来回的筛出米糠。 这还没完,糠筛过后还得用米筛分离出部分的谷头,也就是小部分没有完全脱壳的谷子,剩下的才是成品白大米。 用碾米机可就方便多了,啥都不用干,干等着就行。 牛进仓夫妻两看着大儿子奔进家里后不动声色的加快了步伐迅速走掉,一点也不想被儿子缠上。 牛建国里里外外的找了一遍,又直奔荒屋去。 荒屋院子门没关牢,被风吹得开开合合。 院子里头,二妞坐灶房外的小板凳上看着老太太蒸地瓜片,忽然站起来小小声的靠近,“奶奶,风有咱家的钥匙呢。” 徐春娇把蒸透了的地瓜干拿出来晾凉,刚觉得孙女可爱,牛建国就如同小牛犊一样奔了进来,大喇叭似的喊:“奶,小叔跟表叔还有知青闹起来了。” 瞅着是满是要爆料的期待,徐春娇问:“说什么了?” 牛建国一屁股坐板凳上,反手夹起一根筷子,猛嘬了一口翘起二郎腿,斜眼装:“李知青,你先冷静冷静” 话落,人又立刻站起来,紧握拳头龇牙咧嘴,“徐队长,牛进家没有被推荐上工农兵学校的资格,你这事在剥夺知青们的机会!” 牛建国又学着自家小叔平日里穿拖鞋抖脚的样子,冷笑了一声,“有你们这些外地人啥事啊。” 徐春娇一边听一边把地瓜拿到太阳底下晒着。 这些都是红心地瓜,三蒸三晒以后再把还发硬的红薯干拿袋子密封好,再放个两三天以后就会让红薯干变得又软又糯还甜,表面能生出‘油光’感。 地瓜都晒上了,她也就都听明白了,院门一关带着孙子孙女上生产队大院去。 这会大院里里外外都是人,来晚的只能站在外围。 徐水生表情没啥变化,依旧忙忙碌碌的指挥社员去拿几把好一点的凳子来,都把茶缸子摆上,回头别让领导渴死。 通过牛建国指指点点,徐春娇还瞧见了远处一脸铁青色的李知青。 倒是没瞧见牛进家,因为正主瞧见老太太来了立马就藏了起来。 他瞅着侄子呆在老太太身边觉得事情该败露,怕挨打不敢出面。 唉,要搁以前哪用躲啊,老太太一定是帮着他去游说的先锋兵,一切都变了。 一辆上海轿车由远及近行驶而来,徐水生的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 公务车那都是有等级的,县团级是京吉普212,地厅级是上海轿车,省部级是大红旗,所以都不用认识人,只要看车大致就能猜测到来头。 不仅有大领导,还有手拿着纸笔的报社记者也在场。 徐水生忙疯了,先请领导们到海边去,现场一张渔网下去,往上捞上数不清的海货。 大领导们平日里也不常见现场渔业作业,看得津津有味。 生蚝都是现场捞的,就连处理生蚝的各色炊具也都扛到了现场,一群女同志各就各位,捞起来的生蚝当场就处理。 那蒜蓉是拿猪油加小米辣现场炒的,简直香迷糊。 几十个打底的生蚝垒起放到一块看着还挺像样。 早起去脱谷子的牛家大房和二房一家也急吼吼的赶来。 都是米袋子往屋里头一放立刻就过来了,谁让自家老太太也是参赛选手呢。 因为很香,大家的兴致非常高。 公社支书笑眯眯的和大领导比划着,“别的队也有组织知青们吃饭比赛,主食是高粱米饭,吃饭一律用四两装的二大碗,每一碗饭必须是实而满,有一个很瘦的小年轻一口气吃了七大碗。” 一旁的徐水生觉得跟别队差别开了,喜滋滋的把大喇叭递给大领导。 大领导说了些场面话又轮到公社领导。 徐水生最是懂社员们的底线的,从大家伙热烈的掌声到稀稀拉拉的变化里领悟到不能再讲了,大喇叭一到自己手里,再看生蚝都垒得极高,一挥手喊,“吃生蚝比赛,正式开始!” 第54章 越闹越大 话音刚落,老牛家三兄弟声嘶力竭的喊:“妈,妈加油啊!!妈!!努力吃啊!!!” 徐春娇完全是奔着吃自助的心情来的,屏蔽掉傻儿子们的呐喊,喜滋滋的吃起生蚝来。 “怎么有人不动啊” “那不是李知青么?” “快吃啊,这是被定住了?” 所有人都发现了站得笔直的李知青。 有眼力劲的猜想这是要搞事情的前兆啊。 果然,李知青忽然提气朗声说:“我要举报生产队牛进家同志和队长徐水生之间利用亲戚关系往来,想暗箱操作工农兵学员名额。” 之前在大院里,饶是徐水生已经肯定牛进家不够资格,可李知青不太相信,只怕两人是嫡亲给人关系,自己胳膊肘拧不过大腿,寻思必须把罪恶的萌芽扼杀在摇篮里,就该让比队长还大的官儿来处理。 果然,一片哗然,李知青也成功的被请到了生产大队单独的房间里头,徐水生和牛进家作为当事人之一必然也得到场。 徐水生倒是不用说,咬着牙槽听从上级安排,准备对证了,不过大家咋的都找不到另一个重要的当事人,牛进家。 赛事倒是没有终止,人家烤一个徐春娇吃一个,肚子饱了就瞅瞅大院里头侄子的动静。 但正是不发表意见的态度反而让老牛家其他人为牛进家捏了一把冷汗。 老牛家其他人安静如鸡的围到老太太身边。 “妈!”牛进家追了过来。 “别喊妈,我不是你妈,咋的先锋队留不住你非要往外飞啊,你要再往外蹦一个字,你看我揍不揍你,头发都给你薅掉往死里揍你一顿,以后想好了再和我说话,闯祸了就别和我说话,自己麻溜的找个地方想办法自己解决”徐春娇怼人,“有能耐瞒着其他人捅出那么大的篓子,还好意思叫妈,你妈又不是许愿池的王八。” 牛进家腿肚子还在打颤呢,他也没想到居然会闹得那么大,还惊动到了领导。 听老太太的意思是不打算管自己了,牛进家只觉头晕目眩,绝望不已,哀求的看向了两个哥哥。 牛进仓到底是于心不忍,“这事又没成,只是说说而已难道都不成吗?”又忍不住问,“你为啥想去当工农兵学员啊,离家有啥好的。” 牛进仓和牛进棚大体比较恋家,特别是有了孩子以后,如果有招工进城的工作向来都不多看。 通过招工进城干的都是力气活,并不比平日里挣工分轻松多少。 招工进城的人户口在农村用工性质为农合制,就算在城里有个正经工作,但因为没有户口指标所以也没有粮油本,买的是高价粮食,孩子上的是高价学,压力大着呢。 其次每个月还得给生产队缴钱来领口粮食,减去这一部分就算一个月能挣十多块钱,但孤零零在外头图什么呢。 牛进家低头,哪里敢说是想为了以后不干活啊。 出了主意的秦淑芬一直不敢说话,瞧见没人帮着收拾烂摊子终于是开了口求老太太,“妈,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徐春娇怼了秦淑芬一脸,“没你挑唆,他那脑子想不到上头去。” 她挥挥手,“抓上,跟我走。” 牛进仓和牛进棚只好一左一右抓上弟弟的臂膀。 社员都在看热闹,嘀咕着瞅这架势不像是去收拾烂摊子,像是大义灭亲。 大领导瞧见个老太太架着个蜷缩的年轻人进了院子也是这么想的,语气就温和多了,“老同志,我们就是了解下情况。” 刚才已经对证得差不多了,按着徐水生的意思,他跟牛进家是亲戚没错,那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啊,再说当推荐上工农兵大学那事儿,就靠着你李知青一张嘴巴拉巴拉的说,有实证吗? 哪怕是有他亲自盖章的举荐信也就认了,你李知青拿得出来吗? 徐水生扬起声音说:“虽说牛同志确实提出了想上工农兵学校,但人也是为了追求上进而不小心走了歪路,咱们不能阻止贫下中农进步的渴望啊。” 李知青哑口无言,艰难表示:“你们两是亲戚,我这是防患于未然,知青们就等着这个机会,我就是不为自己,也得保住大家伙的利益!” 知青点负责人还怪感动的,结果就听见旁边老太太嘀咕了一句,“傻子” 徐水生也听见了,还不由自主的点头赞同。 这些知青好就好在肯下力气学习干活,但就是缺少社会的毒打,枪打出头鸟都不知道。 大领导也觉得这毕竟是个没影子的事儿,语气缓和道:“李同志,有什么委屈今儿你就说,在我这绝对不存在包庇!” 李知青还真开了口,把之前徐水生处理陶知青的事儿说了,义正言辞说:“把秋菊吓傻了的又不是陶知青,不该对他下那么大的处罚。” 人就一个意思,徐水生这个队长不称职。 公社妇女主任都快把一口牙咬碎了,秋菊的事儿是她亲手处理的,这才到哪跟哪,这些男知青可就破防了。 这样的事儿还不少,比如某某男知青和队里女社员或者女知青好上了,暗地里该做的事也都做了,结果还让女方怀了孕。 没担当的,连夜跑回城里的都不少见,有担当但是脑子蠢的,居然想带着女方私奔,有摔死也有摔伤,更多的是被当成盲流遣送回来。 就说工农兵学员吧,这会红星生产队里就有一个例子,男知青被推荐外出上大学了,那女社员挣工分上黑市换粮票供着人读书呢,也不知道两年后毕业,两人是个啥结果呢。 不少女社员就吃亏在年纪小没阅历,家里人又都不大管。 男知青是城里人又爱干净,平日里会念诗会写作,谈吐又好,说起话来就是母猪带胸罩,一套又一套,讲的都是小姑娘们没听见过的事儿,自然是让小姑娘们五迷三道的。 就秋菊那事吧,要不是那男知青一肚子坏水给了两个女同志错误的信号,两女的也闹不起来。 连大妞都用自认为很小声的声音问老太太,“奶奶,那哥哥明明才是最坏的,这个哥哥为啥还替那个哥哥说话啊。” 大领导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李知青。 饶是心里有了定论,大领导面上没什么变化,只沉沉说道既然对秋菊同志处理有意见,那就重新组织调查定性。 第55章 准备出海 牛进家一脸蒙圈的跟着家里人走了出去,他啥话也都没说,也就是大领导问了一句是不是真的求徐水生要名额上工农兵学校的时候,点了头而已。 他有点怕的瞅着前头的老太太。 然而徐春娇到了荒屋以后一扭头就进去了。 既然牛进家实际上没大事,坑的也只是徐水生而已,其他人也就做鸟兽状散开。 牛进家忐忑的喊了几声‘妈’ 他是想进去的,但是老太太新养了一条小狗。 牛进家摸了两块老太太晒的地瓜干丢到狗盆里想培养下感情,但看狗子吃着吃着发现碗李地瓜干越来越少急眼了,跟碗干架呢又打消了进去的念头。 这狗子看起来好像不太聪明,认不全人的样子,别回头把他给咬了。 屋里头的徐春娇一点都不想搭理。 她已经确定了牛进家就是个草包,就看目前这个人,从品质到能耐就没有一样拿得出手了。 甭管是学开船还是工农兵,就这样的秉性和能耐,一样都指望不上。 同样的,瞅当时大和老二那点头劲儿,觉得弟弟老实承认没啥问题来看,脑子也不大活络是肯定的。 老鼠生不出凤来,回头还不知道得给她惹多少事出来。 瞧老徐家的人就聪明多了 ‘叮咚’一声。 百科馆发来审核通过的通知,不过第一篇都是免费,得在上传第二篇才能开始进入计费。 既然都已经进了百科馆,徐春娇顺道查了一下《远古历史》 呵呵,原来今年是最后最后一届工农兵学员,明年都要恢复高考了。 《远古历史》还挺有意思,徐春娇看得晚上点灯都没有停下,而此时此刻知青点也在开大会。 由着墨水瓶改装而来的煤油灯正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知青们首先肯定了李知青同志今日的壮举,至少公开了以后保住了大家伙的利益,少一个后门就能可能多一个知青能回城。 众所周知,虽然推荐上工农兵大学可以是知青也可以是农民,但论考试以及报效祖国那颗红艳艳的心,知青们不会输。 不过现在知青可是跟生产队长叫板,要是轻而易举的让事情翻篇的话,往后肯定要被穿小鞋的。 “咱们还能回城里去吗?”有个女知青问。 其他知青沉默着,心里头也没有肯定的答案。 上山下乡时都把户口往外迁了,保不齐这就是一辈子的归属。 李知青总结道:“所以我们得争取更多的利益。” 他的眼眸里有跳动的火光,“咱们就跟上头提意见,要重新选一个生产队长!” 人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以前生产队长都是靠上头指派,但是这一两年出现了社员选举的例子,先锋生产队也可以啊。 觉得找到了一条正确道路的知青们推举李知青带领他们干大事。 那个等着被退回原籍的陶知青鼓动道:“革命都是争分夺秒的,给敌人多一分钟就等于多一份意外,我提议趁着有大领导们坐镇,明天就把事情落实到位!” 李知青觉得是这个理,隔天也不跟队里打招呼,直接就杀到了公社。 公社干事瞧见他就直翻白眼。 人昨了个痛快,可是上头领导说公社管理混乱,他们这正挨个写检讨呢。 几百字还不算完,那都得一千字小作文起跳。 饶是不待见,但公社干事还是硬着头皮问一问,是询问秋菊事件处理结果呢吧,那还早呢。 一听是要重新选生产队的队长,公社上上下下都震惊了。 万万没想到就一个晚上而已,这一群知青居然又能想出新花样。 公社很重视,毕竟大领导们还关注着,于是苦逼的干事们被迫加了个班,有跟徐水生混熟了的趁着路过就顺路报了个信,表示那群知青鸡贼着,人家说了在劳动方面完全听从生产队长的安排,现在是行使的是民主的权力,所以多半能得逞。 徐水生失眠了半响,隔天早上起来嘴里长了两个大燎泡。 白天干活都是各就各位还没啥,等到傍晚下工了集体到生产大队记工分的时候,知青们就来了。 这会不仅要记工分,还得开一个小会,主要是部署接下来的出海捕捞方案。 徐水生铁青着脸正由着队上老渔民分配出海人员名单,看到知青们闯入后只感觉嘴里的燎泡又得开始隐隐作疼。 知青们知道今儿开会部署出海任务,他们的目的也很明确,由着李知青朗声说:“我们要求参加此次的出海任务!” 先锋队社员眼里都有深深的迷茫。 取消细粮供应对社员们的打击不小,和以往争先恐后出海相比,此时的场面冷得要死。 然而,知青们却站得更挺拔了。 就是因为没有细粮供应,他们才一定要争取到出海机会,这是觉悟的高度,不是物质奖励可以比拟的! 人群里,徐春娇忽然‘啪啪’的鼓掌。 围绕在她身边的老牛家孙子孙女不明所以,也跟着‘啪啪啪’鼓掌。 知青们看过来,觉得这老太太还怪好的,按理说知青阻止了牛家人走后门,这会要扳倒徐水生,这老太太应该对他们恨之入骨才对。 只有徐水生知道亲姑姑这是在捧杀,让这一群不知好歹的知青苦一把。 之前有出海有细粮,他不让知青们出海,除了确实是要先紧着队员以外,还是为了安全考虑。 还没编排成生产队的时候这就是个渔村,里头的孩子在娘胎里就跟着出海浪过了,大多熟悉水性而且还不会晕船,压根就不是这一群内陆来的知青可以比拟的。 城里确实有游泳池,兴许有的知青也在江河野泳过,可那是大海,一个浪花打过来被卷下去人就没了,绝对不会给你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 徐水生张了张嘴也懒得和这一群不知死活的知青掰扯,说再多的话都不比一次真实的惨痛经历来得深刻,于是吩咐老渔民,“挑几个水性好的男知青出海。” 女知青们不干了,说好的妇女能顶半边天呢,为啥不然女知青也跟着一起出海。 第56章 狗子的报复 徐春娇又‘啪啪啪’的鼓掌,但是杀气腾腾的看着大侄子。 其他社员不敢表现得那么露骨,不过也差不多了,这拖家带口的都准备回家做饭呢,回头天擦黑看不见,还得浪费煤油灯。 刚被知青背刺的徐水生也不想管了,让老渔民把想出海而且有水性的女知青召集起来去海滩那,就沿着近海那一块游个来回看看。 知青们满意了,李知青在临走时铿锵有力的说:“徐队长,我们知青对你没有意见,真金不怕火炼,是你的就还是你的,别人也抢不走。” 骚动着想回家的社员们忽的瞪圆了眼睛,目光在徐水生和李知青身上打转,顿时不那么饿了。 啥情况?要变天了?他们要换个新队长了? 徐水生的媳妇也是这会才知道,不敢置信的大吼了一声,跑过去跳起来岔开裤腿就骑李知青腰去,左右开弓的抽人嘴巴子,哭得还特别大声,“什么仇什么怨,要这样害我们家啊。” 老牛家离得最近,牛家三兄弟赶紧把表嫂扯开。 可是这会徐水生的媳妇就跟过年遭杀的肥猪一样难按,硬生生又踹了李知青好几脚。 真的太晚了,社员们依依不舍的走出生产大院回家做饭。 家家户户做饭的时候还能听见徐水生媳妇站山坡上从问候知青祖宗十八代到灭绝户口本。、 以往谁家到饭点其实都不乐意在家里,像小孩子捧着个碗满村溜达着走,回家的时候碗里总会多几样别样的菜。 大人也喜欢端着饭碗在家门口吃饭,碰见谁就唠嗑几句谁家的长短,一顿饭吃得才有滋味。 先锋队社员今天真的好难抉择,不知道该是去听队长媳妇骂街还是去观看那群女知青在海边扎猛子。 老牛家毕竟和老徐家是亲戚,三房做好饭后还是选择各自端着饭碗朝海边走。 要是去知青点看热闹难免有些和事佬叽叽歪歪,到时候劝了不愿意,还影响老徐家发挥,不劝又在人情世故上过不去。 听说那群知青书读得多,没法应对徐水生媳妇那层出不穷的脏话,索性都躲在屋里头不敢出来。 徐水生媳妇卡着个搪瓷盆坐着,骂两句敲一下,看样子还有得闹。 一大帮子人捧着饭碗叽叽喳喳的走,在半路上还碰见了端着饭碗的老太太,新养的狗子乖巧无比的送人出门。 徐水生正安排姚建设等人去岸边随时准备救人,牛桂枝抱着家旺也跟着。 瞧见荒屋门前都是人也就顺势走过去唠几句,嘬嘬嘬的喊小狗。 狗子下意识抬头摇尾巴。 徐水生沉重的心有了丝丝快活劲,下意识又朝着下地追狗的姚家旺‘嘬嘬嘬’ 众人无言,站在荒屋前远眺海滩。 此时游泳的女知青们穿啥的都有,有一两个寻思着天也擦黑了就穿上了泡泡泳衣。 都是城里带来的,不穿时皱巴巴一团,穿上身就能撑开。 大部分女知青碍着海边好些人看,依旧是穿着平日的衣服下水。 棉料子的衣服吸水,要是的确良布料的更是要命,兜水后就把人往下拽,一群女知青游得鬼迷日眼的。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海边走。 狗子在门关上的那一刻扑向徐春娇的胶凉鞋甩头撕咬,仿佛晚一分钟就要窒息了。 并没有走远且觉得棉鞋在沙滩上不好走的徐春娇打算回去换鞋。 迎面走来的一个女知青瞧见老牛家男人们跟着老太太走了,才喊走姚红霞,两人嘀嘀咕咕了好一阵子。 黄水仙等妯娌回来了就问啥事啊。 姚红霞低声说;“借月经带,说她来那个了但还想去游泳,我说城里人用的月经带要买的话是九毛八一条,就那点布还卖天价,还不如去抢,咱们用的都是自己做的月经带,里头放的是草木灰,往水里一泡就发沉。” 妯娌两都想不通。 没分家之前,小到来例假到大到生孩子,当儿媳妇无论天冷天热那都得碰凉水,否则得遭婆婆骂着。 那是没办法的事儿,可这群女知青真是虎啊,之后落下病来再后悔也就晚了。 妯娌两就唠起还没出月子就被婆婆撵出去洗衣服的事儿,直说着现在一到下雨天就腰酸背痛,可能就是那会落下的病根。 想到以往的做儿媳妇的艰难,黄水仙和姚红霞忍不住瞧着已经走到荒屋门口的老太太。 徐春娇刚一推门就跟咬鞋快乐甩头的狗子打了个照面。 呵呵,难怪塑料凉鞋最近豁口的地方莫名增多了。 狗子一脸心虚,默默放下凉鞋走远了点,然后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溜达来溜达去。 牛进家就问老太太是不是跟这只狗有仇,他亲眼看见亲妈好几次前脚把门关上,狗后脚就把门打开,哪怕并不打算出门也得打开,好像就是对着干似的。 狗的原主人刚好也去海边瞧热闹,路过了乐淘淘的说了下原委。 多记仇的狗子啊。 徐春娇就知道那破碗的事还没过去,无言进屋又拿了个搪瓷碗放狗子身边,“再赔你一个。” 小狗叼着徐春娇赔的碗万分珍惜的溜达了一圈了个地,满意的哼哼了两声,这事才算真的翻篇。 隔天凌晨四点,徐水生就爬起来,把家里已经准备好的粮食袋子背身上,先到港口检查出海的木质机帆船,跟赶来的老渔民合计着方方面面。 按着柴油票指标,这次一共从石油公司拉回来两百斤的柴油,单价是0.1595元,扣除了缴纳的养路费,总价接近四十块钱吧。 渔网,淡水也都一个不能落下。 淡水不好存放,所以船上还得腾出地方放地瓜酒以及米酒,回头出海了都能当水喝。 陆陆续续一直有人朝海边来。 平日里大家勇士用摇橹船,还有竹排甚至是水泥船在周边捕鱼,当天出海当天回,要是上机动船就得走远,多的时候一个星期才能回来,算是队里的大事了。 路上的女社员甭管是已婚还是未婚,几乎都背着各种各样的土枪。 出海的都是劳壮力,其中大多都是队上的男民兵,出海后自然就得靠女民兵支棱着了。 忙得飞起的徐水生路过荒屋,时间紧任务重又想着说句话就走,大刀阔斧的踏进院子,一脚踹飞了狗子的新饭碗... 这一天,徐水生是被狗子撵上船的... 第57章 过来吃饭 出海船队走时天蒙蒙亮,没多久记分员就来通知大家到公社小学,国营理发店下来老师傅理头发。 本地都这样,城里理发师傅固定时间下乡,附近的生产队集中去理发。 已婚和未婚的女同志大多不理发,头发长了就梳成辫子,哪怕齐腰了甩来甩去的也觉得好看。 今天男人们出海本来事儿就干不完,更没时间去。 家里有孩子的,都是扯开嗓子喊孩子们赶紧排队去。 姚红霞和黄水仙都是女民兵,今儿背着枪上工,这会也让四个孩子作伴去理头发。 姚红霞还特别吩咐大妞,“让人家给你剪短一点,建国多短就给你剪多短。” 先不说小孩头发长了平日里不方便帮家里干活,就是洗头都得多费洗衣粉。 大妞也到了知道美丑的年纪,瞅着堂哥的平头不太乐意。 可她性子跟姚红霞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乐意也不大说,默默一个人别扭。 饶是四个孩子作伴,妯娌两也不太放心,毕竟队里离公社小学还有好一段路呢。 黄水仙寻思着,小叔子应该也得去剪头发,叮嘱四个孩子回家问一问,人在的话就一块去。 牛建国已经把村里每一个旮沓角落都走遍了,这种光明正大去别处玩的机会课不多,早就按奈不住的在地上抠泥巴,亲妈话一落就跟弹簧似的跑了出去。 黄水仙连儿子的衣角都没碰上,只能无言的看着小儿子喊着‘哥,等等我~’一边在后头追,跑快了还平地摔了个大马趴。 横竖都穿着罩衣也脏不到哪里去,黄水仙此看小儿子却有点忧愁,问妯娌,“建军怎么连二妞都跑不过。” 两孩子是一样大的,二妞还更文静一些,可每回真跑起来,建军跟不上大的也就算了,连小的也都跟不上。 姚红霞宽温道:“建军长得结实,平日里能吃能睡的就好了,跑得快跑得慢也不耽误事。” 这会四个孩子已经回家了,里外没找着叔婶,又扭头去了荒屋,见到小狗喊什么的都有。 大妞和二妞喊一个喊‘阿黄’,一个喊‘大黄’,狗子没什么动静。 牛建军‘咪咪’,‘咪咪’的喊个不停。 牛建国提醒弟弟,那是喊猫的,兴致勃勃的提议给狗子取名字,发现狗子有蛋蛋就说;“就叫牛进仓吧” “牛进仓是你爸!”徐春娇出门来低头看着四个小萝卜头。 四个孩子站定,争先恐后的说话,大致就是要去公社小学剪头发。 徐春娇让孩子们地瓜干晒出去,自个进了屋继续进了空间。 交易面板已经一小瓶蚝汁,对方钱已经打到了交易账户上,就差发货了。 那边一直在碎碎念,对交易到一半人不知道去哪里表示抗议。 徐春娇也有点不好意思,而且之前她开价很狠,事实上现在卖出去的这一小瓶耗油也用了几十斤的生蚝。 但生蚝实在是太不值钱了,好些人吃都不吃,碾碎了直接呕肥料。 徐春娇又放了十个大生蚝到交易框,往交易框里打字,“送你。” 联盟对于大宗交易审核很严苛,因为以前就有某个世界的穿越者几乎垄断了一个世界的某种商品放到商城里售卖,进而导致蝴蝶效应引发了一连串改变,甚至被那个世界的原住民察觉,联盟花了很多时间和心血修改了漏洞,连夜改版了交易规则。 而像个人之间的小交易则宽松了很多。 对方笑眯眯的收下了生蚝,然后默默撤回了之前的抱怨。 徐春娇:“已经看见了....” 她退出空间,拿了刨花水开始把发髻梳得油光水滑,然后把早上吃剩下的稀饭倒到豁了口的搪瓷碗里,喊了声;‘过来吃饭!’ 跟四个孩子玩耍的狗子头一扭直奔饭碗。 牛建国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喊:“大黄?” 狗子不理,专心干饭。 牛建国再次喊:“过来吃饭?” 狗子立马扭头,那模样明显就是知道在喊它。 徐春娇也挺无奈,刚收养狗子的时候没取名字,可能是喂饭的时候喊的都一样,以至于狗子现在坚定不移的认为自己的名字就叫做‘过来吃饭!’ 乡下地方不锁门问题也不大,徐春娇让狗子看家,领着孙子孙女去公社小学。 公社小学距离先锋生产队大概三里地,原本是个庙。 理发点就在一棵大榕树下。 树上嵌了根钉子挂着面镜子,旁边放了块小黑板,上面歪歪斜斜已经有了七八个‘正’自字。 理发老师傅自带的工具,再搬来一张板凳就齐活了。 这会前头还有二十几号人,都是男人和小孩。 徐春娇看了一遍发现理发速度也不慢,都是差不多的样式,小孩就是包头圆,中青年喜欢剃满发。 再加上扑粉,一个头也就七八分钟就能理好。 她拿起粉笔头在小黑板上画上一笔就算是排上号了,再记好排在前后头的各是谁就溜达去吧,瞅着时间差不多了回来就成。 徐春娇带着孩子们绕着公社小学走了一圈。 小学就只到五年级。 庙也不是正儿八经的学校,所以一二年级在一个班,三四年级在一个班级,五年级因为要升初中得考试,所以一个班。 一大四小站在一二年级窗户外头。 这会老师已经教完一年级的学生,布置作业让学生在课堂上写完,然后就去教二年级。 牛建国和牛建军朝屋里头的学生做鬼脸,被徐春娇一顿收拾。 她数了下学生人数并不多,女孩子更少一些,路过四五年级那一间教室时,还有背着弟弟妹妹来上学的。 大榕树底下忽的一阵骚动。 王丽芬追着披头散发的秋菊喊:“你跑啥,快停下!” 眼看着人往徐春娇那头跑,王丽芬更着急了,回头要是把老太太撞出个好歹来事就大了。 正好牛进家陪着秦淑芬四处溜达,也朝老太太这边来。 他既是怕秋菊撞到老人,又怕把差不多临盆的媳妇也给撞了,忙慌忙上前将人拦住。 第58章 玄关也有大学问 赶来的王丽芬松了口气,擦着额头冷汗气得打了秋菊几下,道:“家里寻思把头发剪短了好照料,来时好好的,正排队忽然就发了疯的跑。” 人靠过来压低了声音,“老太太,你是不是再给看看,问了好些人都说是被吓坏了灵魂出窍,这几天喝符水感觉还有点儿效果,至少不闹腾。” 徐春娇让孙子孙女带安静下来的秋菊理头发去。 小家伙们应了声,牛建国和大妞分别拉着秋菊的手回到了队伍里,一边好奇的老太太那边张望。 后头的人老往前头挤,大妞气呼呼的扭头去看。 对方是队上的老光棍,叫啥没人能说得清楚,只知道姓张,小孩们私底下都叫‘张光棍’ 张光棍咧着一嘴黄牙朝大妞笑。 人身上臭,又笑得怪怪的,大妞有点害怕。 牛建国察觉到了,蹦到大妞前头插着腰大声问:“张光棍,你又没有头发,排队干啥?” 好些人就朝着张光棍脑上瞅。 正好走过来的牛进家随手就给了大侄子脑壳一个暴栗,让人好好说话,又提溜着人坐到板凳上,问:“你爸妈咋说的,怎么剪。” 牛建国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光头,多凉快啊。 徐春娇就站边上,看着面无血色呆愣的秋菊同意今晚上给人看看。 刚才她嘴巴都说秃噜皮了,让把秋菊往大城市里的大医院给带,王丽芬将信将疑的没个准话。 一把人往卡阴上身方面引,王丽芬就头捣如蒜,信得不得了。 牛建国听了个全程,回去以后就怂恿大妞,“咱们晚上出去玩啊。” 大妞觉得晚上到处乌漆嘛黑没什么好玩的,无情拒绝,并且拉走了弟弟妹妹。 牛建国贼心不死,一入夜就特别乖的洗脚上床,眼睛开一条缝瞅着亲妈啥时候睡觉。 大房和二房都是小孩大人一张床,挤着随便睡。 男人不在家,天色一擦黑黄水仙就关了房门搂着两儿子睡下。 等听见亲妈呼吸绵长以后,牛建国翻身下床,掂起脚尖蹑手蹑脚的出了门,又拔下院门的插栓,深吸了一口带着露水的空气,忍住仰天长笑的冲动拔腿就跑。 除去每年除夕守岁,牛建国还是头一次大晚上出门玩呢。 人兴奋得不得了,白天经过无数次的地儿到晚上都跟头一回见似的。 前方有个人弯腰驼背走得鬼鬼祟祟。 大月亮地下,牛建国明确瞧出来就是张光棍,下意识就想找个地儿躲起来,否则回头被人拎回家可是要挨揍的。 两人一前一后都在秋菊家站定, 张光棍站在秋菊窗户边上左顾右盼,发现窗户里头上了栓头就贴上,眼睛可劲的往里头瞟。 另一道光由远及近,隐约还能听见说话声,张光棍吓了一跳,匆匆忙忙朝暗处走。 牛建国听出了亲奶奶的声音,但又觉得跟着张光棍刺激一点,跟着跑了。 其实这会刚过九点,王丽芬打着手电筒跟徐春娇一块进的屋,让人看看屋里头 秋菊还没睡,或者说没法睡。 王丽芬小声说;“有个老婆子说不让秋菊睡觉,把脏东西逼出来,晚上喝了点香灰水,倒是安静了。” 徐春娇看着疲惫不堪,脸色蜡黄的秋菊,绕着屋子转了一圈,在门口的位置站定以后,示意老王家把院子里圈着菜地的篱笆搬一截竖起来,轮番往上头挂了一盏煤油灯,一束刚从地里摘的翠绿色的小葱就完事。 王丽芬忍不住问,“有用吗?是不是太潦草了?” 徐春娇指了下篱笆: “这起了玄关的作用,主要是为了挡煞” “玄关有三不见三见” “三不见就是进门不见镜,不见灶,不见厕,这家一个不占,无所谓。” 老王家里人频频点头,除去灶台,另外两个家里压根就没有。 “三间就是见绿,见光,见喜” “判断一处吉屋有三见三不见,进了门首先要见光,就是进门后第一眼要感觉屋里很亮堂,这才是好的。 秋菊姐妹都已经嫁人,这会单独住一间。 王丽芬嘴巴快,“那晚上也给她门口点一盏煤油灯怎么样?” 姐妹两的爸妈有些肉疼。 队上没有通电,但实际上大家并不觉得困扰。 白天六点多就出门挣工分,晌午回来吃个饭休息一下,下午出门再回来已是傍晚。 忙活了一天早就累了,吃了饭直接去睡觉还能扛点饿,有灯没灯差别不大。 再说队上房子大多都是低矮的泥巴屋,又能亮堂到哪里去。 徐春娇继续道:“其次是要见活气,植物,小动物都行” 这倒是容易,漫山遍野都是植物,要啥都有,所以一大家子都不说话。 至于见喜那就更加容易了,并不是说有红才是喜,其实就是选择一件喜欢的小挂件放在玄关处,影响的是心情。 徐春娇扶了扶东倒西歪的小葱。 在原主的记忆里头关于玄关风水的内容不少,但对在温饱线上挣扎的老百姓用处并不大。 徐春娇虎起脸表示不要再喂秋菊乱七八糟的东西,正经让人吃饭就好。 她还是信不过,看向了王丽芬,“她要是能上你家住一段时间,也有好处,生肖兔和生效猴最搭配,你们姐妹两最合适在一起。” 王丽芬显然一下就接受了这说法,打小她确实跟秋菊最好。 只是又迟疑叹气,她男人最是不信风水玄学的。 但这就是徐春娇的目的,有个不瞎搞的人在一边看着,总比搁家里头被瞎折腾好得多。 徐春娇进了空间商城,然后搜索照明系统。 商城的卖家很热情的打了招呼,表示只要一颗照明珠就足够照亮整个足球场,然后现场表演了下利用强光煮熟一个鸡蛋。 “一颗照明珠是20积分,买得多的话还有优惠价。” 徐春娇打量了下八平方米不到的小屋子,觉得20积分一个照明珠挺不划算。 卖家表示照明珠的研发属于科技,得缴纳科技税的。 徐春娇扣扣搜搜的:“要一个照明珠” 停顿了几秒以后,卖家才发来一条消息。 “一个?” 第59章 夜半心慌慌 徐春娇直接丢了20个积分到交易框,顺带要了个赠品,“演示用的鸡蛋还要不要?” 那头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但果断的把鸡蛋也一并放到了交易框上,钱货两清以后发了句‘欢迎再来’就没了声响。 进入空间的物品是可以随时收回的,徐春娇离开时把照明灯放在了床底下。 此时,在外头等待的老王家忽然瞧见屋里头爆发一阵强光,持续了两秒以后又再次消失。 城里人用电,最常见的是十五瓦的功率,四五十瓦的功率已是极其亮堂。 老王家的人立刻进屋里里外外的找了一圈,最后笃定是老太太设置的玄关把那‘煞气’给打了出去。 王丽芬不再迟疑,帮妹妹随便收拾了几件衣裳就带着回了家。 因为分了家且不跟公婆住一起,她也只要应对丈夫的盘问就行。 人也聪明不去触丈夫的雷点,只道是妹妹半夜闹腾就带回家里来小住几天。 谁家屋子都只有少没有多的,王丽芬正打算随便把柴房收拾出来,隐隐约约瞧见老牛家的孩子跑过。 牛建国回了一趟秋菊家,看到连那屋也黑了,四周静悄悄的才觉得有点儿害怕,撒腿就朝家的方向跑。 黄水仙正着急站在门口了望,打从生了娃后,没有一天夜里能睡踏实。 今晚也是睡得迷迷糊糊的下意识摸一通,没碰到大儿子立刻惊醒。 起初她还以为摔床底下去了,没瞧见立马醒了神,哪还有半分的睡意。 房门还有院门都虚掩着,有可能是到村里旱厕上大号去了。 以前兄弟两晚上起夜都喊着不敢上村里旱厕去,所以还特意买了个塑料桶当便盆放屋里头晚上可以用,不知道那孩子又发什么疯,大半夜的就出去! 看到牛建国居然从另外一个方向往家跑,黄水仙立马换下着急的神色,脸色一沉插起腰,等人一到跟头前就下死手拧耳朵,“你爸一不在家就野了是吧,最近我收拾你收拾少了是吧!” “妈,疼!”牛建国龇牙咧嘴。 黄水仙一把捂住儿子的嘴,但也已经晚了,二房和三房那屋都有了动静,纷纷出来看是怎么回事。 人一多,牛建国就更来劲儿,“我今天晚上出去玩...” 话刚落黄水仙和牛进家就虎虎生威的站起来了.... 牛建国赶紧接着往下说,“想跟着奶奶上秋菊姐家看看是咋回事。” 秦淑芬就悄悄给妯娌点了点头,表示这句话是真的,老太太白天的时候确实和老王家碰头了。 “快到秋菊姐家的时候,我瞧见张光棍也在前头走...” 黄水仙很想让儿子好好说话,从年纪上来说应该喊人一声叔,但又好奇张光棍大晚上去人家家里干啥,所以不言语。 “张光棍一直朝秋菊姐的屋里头瞧”牛建国索性跑出去,把屋里窗户开了个小缝挤眉弄眼,“就这么瞧着。” 他又跑回来,“他那样子,跟地道战里头的汉奸一样的,我就跟在他身后走啊走...走啊走...走啊走...” 姚红霞忍不住问:“然后呢。” “然后我就走啊走...走啊走....走啊走,走到了张光棍的家。” 牛建国两手一摊,“然后我就回来了。” 黄水仙脸色铁青的起身。 要不是白天碰见张光棍她说不定就信了,跑出去玩还说谎话瞎编排,这孩子不管教不行。 早在亲妈站起来的那一刻,牛建国就已经开始朝着院门挪动了,余光瞧见拿的还是平日里扫稻谷的竹扫帚后撒腿就往外头跑,一溜烟就没影了。 黄水仙气头上,而且又怕黑灯瞎火的跑摔了,情急之下抡着扫帚追了出去。 她也年轻,而且平日里干粗活力气大,一口气追了三里地都不带喘气的。 牛建国绕着队上跑,实在跑不动了才想起来去荒屋找靠山,在老太太家门口被捉住按着打。 黄水仙抡竹扫帚都抡出残影来了。 竹条抽一下就蹦一下,不会伤筋动骨,但疼是真的疼,哇哇疼。 跟上来的牛进家直叹气,大侄子还是有点儿傻气,不跑顶多就是挨两巴掌,还有其他长辈做援军可以拦着点。 大晚上你能跑哪里去,没跑掉不说还把几个援军给跑没了,这一顿毒打少不了。 黄水仙放狠话,“明天你敢出门试一试,看我呼不呼你巴掌。” 又看人小胳膊青一条紫一条的才后悔打狠了,软了语气说;“妈打你,妈的心更痛!” 牛建国认真回了一句,“那你得痛死...” 黄水仙怔了一下,又提起气抡起扫帚。 荒屋的门刚好开了,牛建国摸爬滚打的窜进了屋里头直接往床底下钻,只探头看奶奶和亲妈在屋门口说啥。 瞧见亲妈走了才虎头虎脑的爬出来。 “今晚你在这里睡”徐春娇关了门招呼大孙子过来,“今晚上你瞧见张光棍的事再说说。” 牛建国活灵活现的再给表演了一遍,气鼓鼓道:“奶奶,明天我带你去看。” 他挺委屈,要是因为晚上出去玩挨的打还说得过去,可要是因为觉得是说谎才挨了这一顿‘竹笋焖肉’,可冤死了。 徐春娇听着的时候已经琢磨开了,沉吟说:“明天去看看” 白天秋菊忽然发疯的时候张光棍就在队伍里,所以这事未必是假的。 她一点头,牛建国就扑了过来可劲的撒欢。 这才是亲奶奶啊,总算是找着个信的人了! 这一晚上,牛建国是怀着奶奶世界第一好的笃定念头睡着的。 其实隔天早上天蒙蒙亮时黄水仙就来瞧过一回了,上上下下的查看伤哪了。 上工期间又来了一回,把人摇醒后塞过一个水煮蛋,声音还带点余怒未消,“起来去打猪草,再把猪给喂了,带着你弟也捡点柴火,记得把人带回来,别撇半路。” 牛建国早就忘了昨晚挨的打,一骨碌爬起来捂着鸡蛋挺高兴。 黄水仙怕人好了伤疤忘了疼就叮嘱,“干完活就呆家里哪都不许去,谁出门我呼谁脸。” 牛建国也不说话,一只手直呼自个的脸,另一只手指着外头。 黄水仙:“.....” 第60章 老牛家集体出动 黄水仙欠叮咛万嘱咐的就是猪。 猪再过两三个月也就能出栏了。 打从分家以后,共同养猪的大房和二房都很上心。 本地养土猪都是上半年南瓜加南瓜藤加玉米粉一起喂,下半年大多吃红薯和红薯藤加玉米粉,再喂些豆渣长膘,等到交猪的时候过称没有问题。 黄水仙心眼子还是多点,平日到了自己那一房喂猪时都是猪草多,地瓜放得少。 这几天男人们不在忙一点没空亲自喂,想着提醒几句,看儿子傻不愣登样又觉得说了也白说。 不说六岁也能懂事了,不说应该也懂。 黄水仙完全想茬了,牛建国倒是老老实实的带着弟弟去割猪草。 平日里猪爱吃的薅了一大箩筐,回家以后很实在的搬来小半筐的红薯,让弟弟一个个拿出来,回头他用锄头铡小,自己摸去灶房点火。 家里大人没空时,半拉大的孩子也得动手煮猪食,问题不大。 大妞二妞瞧见炊烟就从屋里探头,抓着一把辣椒跑出来塞进灶膛里。 牛建国是父母没空时帮一帮,大妞却是每天都得煮猪食,探头一看猪食煮得七八分熟了就喊:“红薯不能煮太熟,煮太烂粘肠子。” 牛建国哪能听啊,挥舞着大铲子把地瓜煮成碎糊糊,气得大妞一扭头决定等下不帮忙抬猪食,自己去灶膛里夹烤辣椒。 烤辣椒上全是草木灰,但问题不大,打小都是听着草木灰消毒杀菌的话儿长大的,都不用洗。 二妞能吃到四岁,几乎都是大妞带大的,一听要捣辣椒就知道得去找蒜头。 捣碎了的烤辣椒和蒜头搅一搅。 大妞踩着凳子去拿酱油瓶子,小心翼翼的往碗里头倒了一些,又去拿醋瓶子。 本地正儿八经黄豆做的酱油是一毛七一斤,那会做耗油打的还有,但是醋瓶子已经空了很久了。 本地有酸橘树,几乎一年四季都有产量,平日里谁家需要醋就放的小酸橘,虽跟粮食醋味道不一样,但挺酸爽。 牛建国爬树在行,跟着一块去的。 饶是再怎么馋,谁家孩子都不会把主意打到酸橘树上,因为实在是太酸了,熟透了也酸得不得了,敢生嘬一口,接下来连豆腐都咬不动。 树底下,小金桔掉了一地,二妞和牛建军就捡好的,而牛建国‘呸呸’两下,往掌心里吐了两口唾沫,麻溜的爬上了树干,一屁股坐树杈里仰头挑好的往下丢。 小金桔很高产,几分钟就能搂下一大把来。 牛建国像猴子一样窜下树,把弟弟往大妞那一推,“摘好了就回去吧,我找妈去。” 他怕弟弟跟上,一溜烟朝盐田跑没影了。 晒盐是公家下发给队上的硬性指标,除非刮风下雨否则都得产盐。 牛建国没再盐田找着人,一路喊‘妈妈妈妈’找到菜园子里。 今儿黄水仙和姚红霞都在菜地里忙活抽蒜薹。 取蒜薹是为让大蒜头长得更大,抽走了蒜薹,地上的蒜苗就不长了,开始长地下的蒜头。 把蒜薹拿走,下面蒜头就能得到充分的营养,蒜头才能长大。 当然了,如果是专门要蒜薹而不是养蒜头,那可以直接从根的地方划拉开取蒜薹,这样取出来的蒜薹比较长。 等下头蒜长成型了再想抽出蒜薹,只能戳一个洞把蒜薹拽出来,那种蒜薹就都短短的。 牛建国拉着亲妈的手一个劲的朝外走,一块干活的女社员就打趣道;“这都断奶了,还粘着妈呢?” 牛建国大声说:“我要拉我妈去秋菊姐家。” 黄水仙把人嘴捂住了,警告说:“别逼我在这么多人面前扇你。” 姚红霞看向远方喊了声,“妈?” 徐春娇也不废话,喊上两个儿媳妇让人跟自己走。 青天白日旷工那是得减工分的,记分员为难的拿着小本本过来。 这么说吧,队上大部分年轻人都是老太太看着长大的,而且记分员的祖宗们还埋在徐家人勘出来的风水墓地里,几分薄面还是得给。 记分员就压低了声音说,“徐老太,我就先给你两儿媳妇记上请假,说是去拉屎,两小时之内回来还能销掉。” 人又叮嘱姚红霞和黄水仙,“别人问起,记得你们是去拉屎。” 妯娌两也纳闷呢,跟着婆婆回了趟家。 正在家里蹲的秦淑芬和牛进家也被喊了出来,一大家子就到了秋菊家。 秋菊爸妈是队上老实人,白天干活一整天都不咋的着家,院门也不关就只虚掩着。 牛建国一溜烟的先冲了进去,再次重演了昨天晚上瞧见张光棍的情景。 大人们刚想劝一大家没打声招呼就到人家家里是不是不太好,还心虚的四处打量。 秦淑芬忽然低呼了一声,老王家地势比较高,她站的地方刚好瞧见张光棍就在不远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这家。 一大家子人面面相觑,下意识一窝蜂的走进了秋菊那屋,齐刷刷差一点被挡住的篱笆绊倒。 牛进家轻手轻脚的扶住篱笆,压低声音说:“咱们进来干吗,回头让人瞧见说都说不清楚,而且人家说不定只是路过。” 话音刚落,张光棍的声就在外头响起,“有人吗?” 四个小孩一溜烟的就往床底下爬,又招手还能进一个。 牛进家咬咬牙跟着爬进了床底。 屋里头杂物非常多,姚红霞和黄水仙往杂物堆里一蹲也隐藏得也挺好。 徐春娇打开门,光明正大的走了出去。 老牛家所有人:“.....” 大家伙竖起耳朵,只听张光棍跟老太太打了声招呼然后就没了声响。 秦淑芬肚子大正干站着,忽然瞧见竹子窗帘外头站着个人影,吓得差点喊出声来。 “秋菊啊,我是你张叔” 张光棍语气猥琐,扯了窗户几下,人又消失在了外头。 牛进家爬出来把秦淑芬往角落里推,听见脚步声到外头了直接躺床上,拉过被子盖住脑壳。 张光棍蹑手蹑脚的进了屋后立刻关门,本来就不太亮堂的屋内瞬间又黑了几度,只剩窗帘映出点光亮来。 第61章 除害英雄徐老太 人摸到床边,手从床单底下伸,摸了一手的腿毛。 张光棍觉得奇怪但不是很在意,只要有婆娘,腿毛长一点怕什么。 他呵斥喘气,胡乱就着床单下嘴,嘟哝说:“秋菊啊,反正你傻了也没人要,张叔疼你,给我生个大胖小子。” 外头忽然有人喊:“发布票了,各家领布票了啊!” 之前取消出海细粮补贴叫队上人人都在犯嘀咕,就怕还有啥坏的变动,叫日子又难过几分。 布票是每年发一次,今年也发迟了,但总算听见了确切的消息。 外头已经热闹起来了,不少社员都在打听发的几尺布票。 屋里头的老牛家听得不那么清楚,一会听成说发三尺三寸,一会听说发一尺七寸。 往年布票大概是一人三尺三寸,高个子做条裤子有点短,矮的倒是够,还能多做条裤衩子,反正都得紧着规划。 这年头唯一常年不要布票的就只有手绢。 偶然有抖抖布供应也不要布票,但价格比棉布高多了,大多都舍不得下手买。 秦淑芬一下就从角落里走出来,站在床边认认真真去听到底发的多少尺的布票。 张光棍冷不丁吓了一大跳。 牛进家感觉一根棍子硬邦邦的碍着自己,实在是恶心得不得了飞起一脚把张光棍踹出老远。 四个孩子满头蜘蛛网的往外爬。 张光棍眼冒金星刚爬起来就瞧见床底下的四个脑袋,转眼又见暗地里又走出来三道人影,吓得开门往外跑。 徐春娇早就从空间里拿了一根迷你电击棒,虽然只有指头大小,但开到最大功率时电死一头成年大象也就是眨眼间的事。 在追出来的老牛家以及其他路过的社员眼里就是老太太一巴掌拍得张光棍趴在地上,起都起不来。 等秋菊爸妈匆忙的从盐田里赶回家时,队上也就差不多都知道了。 要知道张光棍跟秋菊爸妈是一个辈分,谁还顾得上干活,蜂拥着去看热闹。 徐水生出海去了,现在能说得上话的就是队上孙支书以及一个姓沈的驻村干部。 沈干部本来在社员家里吃派饭,闻言把一毛钱和半斤粮票匆忙往碗底下一放拔腿就跑。 人先去找了孙支书通通气,结果支书上公社开会,只好一路朝出事社员家去。 正是因为一来一去的耽搁,等人赶到时,小小院子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站满了人。 牛建国正绘声绘色的讲老太太是怎么一掌把张光棍拍得起不来身。 沈干部站在人群外听了个大概。 作风问题搁哪都是大事,就比如附近的前进大队,其中有个男社员不小心摸了一个女社员的脸,上报是得报团籍处分的,最后由着队上牵桥搭线,男社员和那女社员结了婚才算完事。 沈干部心里头有数了,推开叽叽喳喳的人群上前去,手势压了压示意队上社员们安静一下,背着手沉声说道:“这件事,我们要从源头解决问题。” 徐春娇带头‘啪啪啪’的鼓起掌来,振臂高呼,“同志们,沈干部说得好,要从源头解决问题,绝不能再让张光棍祸害其他姑娘。” 民兵队长第一个上前,抬脚就直往张光棍裆上送。 人可不是白当民兵队长的,那一脚看着都疼。 徐春娇一身领导气质的点评,“真是个好的表率!” 有明确指令那就好办事了,社员们一窝蜂涌上去,争先恐后做除害英雄。 沈干部吃惊辩白:“徐老太,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赶紧掰扯给人听,“源头是什么,是张光棍娶不上媳妇,他要有媳妇了还能干这事吗?而且这王秋菊也没嫁人,回头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还影响咱们队上的风评,为什么不撮合张光棍跟王秋菊呢,既解决了咱们队上男性的婚姻问题,也保护了先锋队的名声。” 徐春娇老大不高兴的耷拉着脸埋怨,“沈干部,你咋话说一半呢,我们泥腿子懂个啥啊。” 说完又高呼,“停,都停下。” 这会可是能一个巴掌打趴老流氓的除害英雄在讲话,社员们很自觉的纷纷停下,再看张光棍就剩一口气了,又赶紧退开一脸无辜相。 他们可都是按着指示来着,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徐春娇看了眼张光棍血肉模糊的裤裆,客气示意沈干部可以开始发言下放指示了。 这还说个啥啊,就那么点肉的地方踩成这样式了。 沈干部心累的摆了摆手。 徐春娇张口就来,“同志们,沈干部肯定了先锋生产队团结一致的行动。” 社员们一阵欢呼雀跃,群情激昂。 等大家伙把张光棍送回家时居然还发现院子里养着两只鸡。 一个光棍忽然养了两只鸡,显然就是为了给谁坐月子准备的。 心眼多的人往深里想想就明白了,很显然张光棍打起了秋菊的主意,想着先生米煮成熟饭,吃定了对方是个疯的啥都不懂,等怀上种了就上门提亲,好白得一个黄花大闺女。 这会几乎快到晌午,好些个社员才反应过来这一早上工分咋算,赶紧往上工地点赶。 社员们也发现已经有人提前想到了这一层,正在跟记分员撕巴。 这个人就是除害英雄徐老太! 徐春娇给记分员洗脑:“不该扣咱们队员的工分,大家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旷工的吗?不是吧,他们是为人民除害去了,每一颗心都是红艳艳的。” 竖起耳朵偷听的社员们内心叫好,默默给老太太鼓劲:会说话就多说一点。 记分员为难:“那你让继续上工的社员们怎么想。” 多好办啊,徐春娇手一挥,“给继续上工的社员们加上一两个工分呗。” 能忍住不去凑热闹的多是老实巴交吃亏是福的老社员们,能额外加工分已经很满意了。 记分员没有昏头,表示要等孙支书回来问问。 社员们就暗自叹息了,听老太太的意见得了呗,还问个啥。 渔民工分比种地的高,一早上的工分毕竟也有好几毛钱,所以等村支书从公社开完会回来以后就发现社员们今日的眼神特别的炙热。 第62章 桂枝,你男人回不来了 孙支书是带了大消息回来的。 公社领导班子商量好了,同意先锋生产队民主选举新的生产队队长。 也不是先锋生产队这样,上头已经下发了指示,往后生产队不再指派,而是是一年一选,可以连选连任。 当一年的生产分配结束之后,队长就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待新的一年开始之初,全体社员又可以张罗着选出新的生产队长。 副队长一名,会计员、保管员各一名,妇女队长一名以及记工员一名也是一样的,都由着选举产生。 支书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但以前选派出来的可以连任的会计啦,妇女队长还有记分员啥的心里就发虚,难免埋怨起知青搞事情,再打照面时没一个好脸色。 知青们心里头也知道,但觉得颇为公正圆满,还特意开了个会严肃商讨该选举什么样的生产队长。 讨论了一番以后得出来个结论,既然是民主选举,那能不能知青当生产队长? 李知青虎虎生威的去找队上支书。 队上支书也是这次去公社开会以后才知道海岛闭塞,其实好些地方三四年前就已经开始民主选举而不是上头指派。 按着其他地方上的做法,知青当生产队队长的也不是没有。 知青点沸腾了,先锋队社员也都挺关注,平时唠嗑时除了嘴几句那不能人道的张光棍,说得最多的就是接下来的生产队队长选举。 生产队长可是真真正正权利在手的。 不说别的,平日里轻活和重活的派发,多给两个工分或者少给两个工分,那不都是一句话的事。 乖巧听话,或者和队长有裙带关系的社员肯定能占到便宜,人家高兴随随便便给你加几分工轻而易举 ,派轻松点的活及多加工分是常有的事 不听话且没有眼力见的社员,队长派的全是重活累活。 有的队长一干就是几十年,要真得罪了就是一辈子命苦。 每当讨论起竞选生产队长时,一提起可能是知青当选队长,社员们就摆烂的表示还不如选徐老太呢。 从人一掌把张光棍打拍下的力道来看,老太太身体很是硬朗。 再者除害英雄不是白叫的,证明人品质好,回头真当了队长也能公平一点。 牛进家听见有社员想选亲妈当队长,碰见老太太了就‘哈哈哈’的当笑话说出来。 然而老太太很是平静的反问了一句,“笑什么。” 徐进家又不傻,立马从老太太的话里琢磨到了一点额外的意味,再听其他人叨叨可以选老太太当队长时话锋都变了,上前就跟人勾肩搭背的表示选择他妈没错的! 老牛家三个儿媳妇却真心觉得老太太也有一把年纪了,那要当队长不得累出病来啊。 累出病来了,首先一点是人遭罪,其次一点是当儿媳妇的遭罪。 先锋生产队为了竞选队长的事儿热烈的讨论了两天,总算是迎回来了出海一行人。 快晌午时瞧见海面上有船朝港口来,队上立马就忙活开了,所有人都得停下手头的活集中去卸货。 自家男人跟着出海的,还会赶紧喊当孩子或者儿媳妇回家做一顿净饭等着当家的回家吃热乎的。 黄水仙就留家里做饭了,而姚红霞则是让大妞回家烧饭,自己翘首以盼的跟着大部队站在岸边。 机帆船近了就能瞧见上头满筐的海鲜。 船靠岸时最是热闹,一条条木板从船上直接耷拉到岸边,船员把一筐筐海鲜往木板上放,下头的人接着,然后立刻去看收获怎么样。 先卸下来的海虾,竹节虾和红脚虾,白虾,麻虾都有,全是本地海域最常见的海虾。 竹节虾,也叫花虾,算是海虾里头个头最大的,一条能顶两条麻虾,而这次出海捞回来的麻虾也相当大只。 一筐筐的虾已经放了亚硝酸。 真的海虾只要一出海没多久立刻黑头,一放亚硝酸就能轻轻松松解决问题。 这是海产公司的规定,队上渔民都是照着做。 还有两箩筐各种小杂虾是准备内部发放的就没放,品相就差点。 这一次出海大鱼也不少,马鲛鱼条条都是一米多,带鱼品质也非常好。 此时的带鱼是捞上来啥样就是啥样,但是回头海产公司运去了得泡福尔马林才能远距离运输。 带鱼泡了福尔马林防腐,而且用福尔马林泡过的带鱼韧性也好。 有孩子手欠就去按带鱼,一按一个坑还有弹性,这就是没泡药的。 回头泡药了硬邦邦的,按都按不下去。 牛建国和牛建军恨不得冲上甲板,被正在卸海蜇,已经晒成黑炭的的牛进仓一把搂住,沉着脸呵斥,“瞎跑什么!” 他喊过一个男知青帮忙接着卸货,招呼弟弟牛进棚下了船,疲惫的表情里不见半分轻松。 牛桂枝已经抱着家旺找了一圈,问亲哥,“建设呢,咋没看见啊?” 牛进仓和牛进棚对看了一眼,脸上有不忍,有难过,一时间没能回话。 那些个正在卸货的社员也默默的停下手里的活儿,无声的瞅着老姚家。 这回出海大多是晚上作业。 白天虽然视线好,但是鱼群的视野也同样好,聪明的头鱼看见渔网就带头跑了,不容易抓住。到了夜里就不一样了,需要靠耳朵来听鱼群,不同的鱼群声音也不一样,远远看见水面上的水泡或者是漂浮的鱼屎,就能判断鱼群的种类和位置。 本来就日夜颠倒了几天,再者划船、下网、捞鱼、运输……都需要把子力气,出海的一波人各个神色疲倦。 姚婆子在远处喊儿媳妇。 打从儿子出海的那一天起,家里的鸡蛋就叫她麻溜的藏起来了,家后头的小菜地她一天也盯好几回呢,辣椒树上结多少个辣椒她都数过,反正就是儿子不在家,别叫儿媳妇馋嘴偷吃了去。 牛桂枝上工时她才悄咪额外煮点好的给孙子补营养。 现在儿子好不容易出海回来了,她得赶紧回去弄个糖水蛋! 喊了几声发现儿媳妇没动弹,跟队长徐水生也不知道一直说个啥,气得姚婆子边走过来边骂人耳朵就是用来出气的,一点用都没有。 到跟头前人也发现不对劲了,这出海的人都在这,她儿子呢? 徐水生静默了半响,看着眼巴巴的姚家人,眼神最后落在牛桂枝脸上,艰难的开了口:“桂枝,海上出了点事,建设没能回来...” 第63章 娘家来接人 几乎是话音刚落,牛桂枝和姚红霞就直挺挺的往后倒去。 现场的人七手八脚的去扶。 姚婆子也是两眼一翻,惨叫着一屁股往后坐,随后哭天抢地的在地上打滚,双脚脚跟还使劲的刨地,“建设啊,我的儿,我的儿没了!没活路了!我也跟着死了算了!” 人还真爬起来往海里跑,众人又是一通手忙脚乱的赶紧拖拉住。 出海的一波人对家里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先不要问,各自神色疲惫,拖着沉重的身子打算先回家睡觉。 徐水生没法睡,下了船直接上公社报告去了。 跟姚建设有亲戚关系的老牛家也没法睡,都聚集在了姚家,还有些跟姚家血缘比较近的,闻声也都朝这里来。 牛进仓和牛进棚很疲倦,说的话很简短,只说姚建设只不小心跌进了海里头当场人就没了,想捞都没处捞去。 牛桂枝抱着家旺沉默不语的坐在一旁抹泪。 两岁的家旺看到奶奶涕泪横飞的在地上打滚哭嚎,吓得也哭出声来。 “桂枝娘家人来了..” 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声。 老牛家簇拥着老太太,来得很齐全。 “接上家旺,桂枝先跟我回去。” 黄水仙赶紧抱起家旺,然后跟着秦淑芬一人一边搀扶着牛桂枝起身。 徐春娇又喊二儿子,“愣着干嘛,把你媳妇接上。” 牛进棚也赶紧去拉姚红霞,发现人哭得浑身颤抖,跟团泥巴似的也顾不上其他,赶紧背起来。 徐春娇就是来接牛家人的,接完了以后也就转身出了屋。 牛进仓松了口气,他日夜颠倒这么些天早就累成一滩泥了,刚才又被一通追问,这会顶着通红的眼睛赶紧也跟着出了门。 半路上姚红霞哭晕了一回,让人给掐了人中才悠悠转醒。 人打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家里有个男的,那等父母百年之后还有个娘家。 女人有娘家多重要啊,这会啥都没了。 回了家,徐春娇指挥二儿子泡点糖水给人灌下去,哭得那么厉害别回头又撅了过去,又吩咐孙子孙女带家旺上外头玩去,老大媳妇陪着牛桂枝说说话。 秦淑芬和牛进家两口子眨巴着眼等分配。 徐春娇看了眼秦淑芬的大肚皮:“找个地儿呆着去,别往人前凑,今天到处都乱,别回头撞到哪了。” 这会都是自己人,牛进仓才跟老太说了实话。 姚建设说是不小心跌落的,其实也不尽然。 这回不是多了两女知青一起出海么,问题就在这。 不允许女人出海那都是老黄历的事儿了,现在讲究的是妇女能够顶半边天,所以平日里出海的队伍里总会留几个名额给女同志。 这名额一般都是留给家底子薄的寡妇,横竖上了渔船就有满工分,以前还有细粮,这样也能补贴一点,压根不指望女同志真跟男同志一样出大力。 这回选上了两个女知青。 人家女知青也特别的认真,并没有仗着性别磨洋工,是真真实实的出力了。 但是姚建设不知道是因为取消细粮补贴心里不痛快还是发的什么颠,老是把女同志能干啥活,就不应该同意女人上船挂在嘴边。 女知青去搂渔网,他嫌弃人家笨手笨脚,衰人家回头摔了把鱼又丢回海里去 女知青站甲板上,他又不乐意人家呆,只喊着去给男人做饭就行了,瞎晃悠啥。 前天晚上渔船返航途中作业,恰好网上了一条特别大的海鱼,站到船尾的姚建设非要船头的女知青不许动,自己走过去要网鱼,结果被渔网绊倒,偏巧又一阵浪花打过来,直接把人撅海里头去了。 因为是大晚上,而且正在海上作业比较吵闹,那两女知青被喝止以后已经走去别处帮忙,再加上姚建设擅自离岗,所以没人发现少了一个。 等发现早就迟了。 大家都不说,就是为了给老姚家留个面子,而且回头报告给公社能为老姚家多争取点补贴。 话是这么说,但人多口杂,估摸着在队里也瞒不住,就看是谁先捅出来,寻思着能撑个几天吧,至少等公社那边定性是因公牺牲再说。 话是敞亮着说的,估摸着屋里头都能听见,可姚红霞哭着又要回娘家去。 “你别拦着,我得回去看我爸妈怎么样了,家里没人不行的。” 徐春娇反问:“你回去干啥,除了跟着一起哭还能干啥,回你屋里头去。” 姚红霞倔强站着,明摆着是不打算听婆婆的话了。 牛进棚干脆把姚红霞拉进屋里头。 没一会姚红霞就哭喊着叫了起来,“牛进棚你啥意思,那是我弟,也是你小舅子,合计就是说他该死对不对?你的心怎么那么狠啊。” 徐春娇正好进大房那屋看牛桂枝,都坐下了又去关了门。 大妞二妞和建国建军可劲的找家旺玩,成功把人玩睡了过去。 牛桂枝还是那副呆呆的样子,从出事到现在也没说过话。 徐春娇沉声说:“隔壁的动静你也听见了,你男人的事已经成了定局,往后的路怎么走你好好想想。” 她顿了顿说了句公道话,“当年不该为了两个当哥的婚事把你们姐妹两往外嫁。” 牛桂枝眼神晃了晃。 徐春娇继续道:“你要是想改嫁问题不大,这回选一个你喜欢的,家旺想带过去也行,怕男方家介意就留给娘家。 你要就想拉扯儿子这么过,在队上完全能立得住脚,横竖三个哥嫂都在一处,我还有好些年的活头,不可能让人欺负你们孤儿寡母,等回头家旺大了,你的好日子也就来了。” 牛桂枝的眼泪这才簌簌的往下掉。 她当年被换亲到老姚家,跟姚建设压根就没有半分的感情。 家旺现在两岁,夫妻两等于是搭伙过了将近三年的日子。 她嫁的这个男人跟公公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对外人都可以和和气气的,对家里人容易尖酸刻薄。 说好吧,人脾气差不顾家,就是孩子生病了人就当没看见,平日在家饭点见不着饭,衣服脏了没及时洗都得发脾气。 要说非常坏吧,又到不了那个程度,没米下锅了也知道想法子整点粮食,有时候没活跟朋友凑在一起赌钱,赢了也知道买点糖果回来。 第64章 夫妻之道 原本一辈子可以望到头,跟谁过都是过,平平淡淡也就算了,谁知道她命比黄连还苦。 这会老太太摆明了会给自己做后盾,牛桂枝总算感觉活过来了,哇哇凉的四肢回了点血也知道动了。 徐春娇见人听进去了就再多说一句,“你男人的事儿瞒不住,让人知道了也是笑话一件,所以别跟着掺和。” 这是能听进去的,隔壁那个听不进去吵着闹着要回家跟娘家共存亡的,徐春娇直接吩咐牛进棚把人看住了别往外放。 然而当天下午事儿就曝光了,而且还是徐水生亮的底牌。 人下了渔船以后马不停蹄的去了一趟公社,回头好让渔产公司赶紧来拉鱼,二来也是活络姚建设意外身亡的事儿,同时知道了重新竞选生产队长以及张光棍的作风问题。 张光棍已经不能人道了,回头该批就批,该送去思想班就去上,这没啥好说的。 至于重新选生产队长的事儿,徐水生也往后压了压,想先睡一觉再说。 他现在一个头两个大,就算给他当十年的队长也没那个命。 人刚躺床上耳边就炸起了姚婆子的哭喊声。 姚婆子就这么窜进了屋对着她哭着喊着,“我儿子是为了公家牺牲的啊,你们可不能不管啊,队长你要给老姚家做主啊。” 徐水生额头青筋直跳,顶着通红的眼睛耐着性子让老姚家先回去,公社那头已经知道了,也知道老姚家就一个独子,会尽可能的给姚家多弄点保障。 他的苦口婆心姚婆子一句也听不进去,只想着事儿要是不闹大的话回头大事化了,小事化没,儿子不就白死了么。 人又坐在地上,脚后跟儿飞快的刨着地面,放声大哭:““天老爷啊,你快睁开眼看看吧,这是要逼死我们穷苦老百姓啊,我得上哪去说理去啊……” 徐水生这会也顾不上作为队长的仪态了,指着姚婆子飞唾沫星子,“你要说理,我今儿就给你好好说说理,那姚建设死了没法怪别人...” 人像机关枪似的啪啪啪的往外倒。 这可是生产队长说出来的话,哪还能带着假,围观社员瞪圆了眼睛消化着热乎消息。 说实话,大家都是一个队上的,几天前还能说上话的人说没就没了,谁都痛心,说几句可惜了。 可要不是至亲,哪有那么多感同身受。 姚婆子也听蒙了,一下子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干脆“唉哟”一声倒地上“昏”了过去。 人群里有社员嘀咕,“假装的吧,真昏了都是直挺挺往后仰,哪里有人慢悠悠坐下去的。” 姚婆子也知道没骗成,可昏过去的人不好再反击,只能闭着眼睛暗暗这些多管闲事的人,咒他们一个个的都不得好死,有儿子的通通绝后才好! 老姚家除去嫁到本队的姚红霞,其他闺女都嫁到了外村。 牛桂枝和姚红霞被徐春娇接走,此时也就姚婆子在闹腾哭嚎。 而姚老头只是悲伤的呆在一旁,承受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眼里也已经没了老伴了。 嘴碎的社员等姚婆子像条鱼一样被人抬回家后,还特意绕路去了一趟老牛家跟老太太交换情报,顺带从老牛家得点新鲜消息。 然而消息到老太太那只进不出,唯一有反应的就是姚红霞了。 姚红霞听说亲妈昏了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趁着晚饭的点跑回家 。 黄水仙正在生火,也没瞧见人往外头跑。 牛进仓从屋里头出来得迟了点,直接拐进灶房也没瞧见。 人大咧咧的说:“今晚把二房家的饭也给做了吧,老姚家死了人,他们夫妻两也顾不上做饭。” 想了想又提醒,“顺带再多做点饭,留桂枝和家旺吃,家旺年纪小,你额外整点他爱吃的。” 黄水仙有点火大,。 打从海货下船,除去渔场公司拉走的,好些得立刻晒成干货,比如她今儿分到的活是晒虾米干。 那小海虾都没有指头大就得去壳去头,还得趁着太阳好赶紧处理好晒干,多累人啊。 她把锅盖摔得哐当响,“累死我算了。” “又不是天天这样。”牛进仓摸不着头脑,“顺手做个饭的事能有多难。” 话落,人飞快朝外头看了一眼,嘟着个大厚嘴唇嘬了黄水仙一口,“知道了吧。” “一天天的净给我找事。” 牛进仓又快狠准的嘬了两口,刚松开看黄水仙还要接着抱怨,干脆捧起人脸蛋嘬个不停。 徐春娇刚好抱着家旺路过,身后孙子孙女齐全。 夫妻两石化站着不敢动了。 然而徐春娇像是没看见似的直径的往门外走去,但加快的步伐以及及时捂住牛建国的眼睛又好像已经说明了什么。 黄水仙彻底歇火了,嗔怪的骂人死不正经的,孩子都那么大了还搞这一套。 嘴里骂骂咧咧,但眼神都要拉丝了,哼唧说:“别站这碍眼。” 她看着丈夫走出去,寻思的是婆婆居然不来搅合。 这可不是瞎揣摩,就刚结婚那会估摸着老太太觉得儿子娶了媳妇会忘娘,又或者是觉得儿媳妇抢了儿子,可没少吃干醋,夫妻两只要稍微一腻歪人瞧见了就得阴阳怪气的来几句。 那会真是没法往外说。 黄水仙拿丝瓜囊刷锅,轻声哼唧不着调的歌,赶紧生火做饭。 牛桂枝红着眼睛出来了,“嫂子,不用做我和家旺的饭。” 她横竖是有娘家能吃上饭,就怕婆婆一家现在乱了阵脚冷锅冷灶的,她得回去。 黄水仙疯狂留饭也没留住,急忙喊外头的婆婆,“妈,桂枝要回家。” 回家就回家吧,人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但家旺已经在老太太肩头上睡熟了。 徐春娇给大儿子使了个眼神让人跟上。 到了老姚家,母子两冷不丁瞧见弟妹和姚婆子抱头痛哭,家里又是冷锅冷灶的。 牛桂枝揽起袖子,“妈,哥,你回家吧,我做饭去。” 牛进仓看到老姚家没剩多少柴火,扭头就朝队平时捡柴火的后山走去。 姚红霞哭着哭着就察觉前方一道视线逼人,泪眼婆娑的抬头时,没丝毫准备的就跟婆婆对上了视线。 活动:评一条十字以上留言加更一章 第65章 男人干活就是费劲 她吓了一跳,但是又正在哭,一时节奏没跟上就打起了哭膈。 其实徐春娇只是很平常的在想儿媳妇什么时候跑出来而已。 合计现在队上差不多都知道完了,丢脸的事儿姚婆子也干完了,儿媳妇实在想哭就哭着吧,也该哭了。 忽的,哭声也从后头响起,姚红霞两个姐妹也让人喊了回来,哭天喊地的进了门。 牛进仓搂着柴火回来了,看老太太没走的意思也就跟着留了下来。 牛桂枝做了稀饭,捞了点荞头端了一碗给婆婆,哽咽说:“妈,别饿坏了身子,多少吃一点。” 姚婆子这会正在崩溃的边缘,脸上一副天塌的样子,听到儿媳妇居然还喊吃饭,像是被点燃的炸药桶似的,立刻要炸开了。 你男人都没了,还顾着吃饭,怎么不吃死你呢。 姚婆子头发根都竖起,整个人应激的蹦了起来,却又忽然瞧见徐老太就站在外头,不知道站了多久。 之前被堵着门骂的记忆太深刻了,以至于就那短短的对视之间,姚婆子居然回笼了几分理智。 徐春娇说,“牛家不缺母子两一口吃的,可她惦记你们没吃上饭,怕伤心又上身非要回来,别伤了她的心。” 这话说得太正常,太不符合老太太平日里嚣张跋扈的风格了,让姚婆子一时间都没话说。 徐春娇又让姚红霞今晚也不用急着回家,孩子爸还在呢,实在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支吾一声。 这话也没毛病,可姚红霞心里不断打鼓,这实在不是婆婆的风格啊。 忽然间她顿悟了,婆婆这是正话反说,暗地里警告她不回去就别回去的意思。 姚红霞生无可恋,哭哭啼啼的起了身跟着出了门,晚饭也没吃就进屋躺下了,隔天早上没起来,病恹恹的歪在床上。 因为是集体上工,社员平日里起床时间都差不多。 老牛家今儿却只有黄水仙起来。 三房不起来正常,那对夫妻懒得要死,倒是二房也没动静。 黄水仙摸不准要不要喊姚红霞一声,怕人是睡过头了,转眼就瞧见牛进棚开了门,大妞和二妞睡眼惺忪的走出来。 牛进棚还扭头对屋里头说,“你别动,我做饭。”顿了顿问,“稀饭配什么?” 姚红霞想起来灶房还有姜花,就是生姜长的花,再不吃坏了等于糟蹋食物,有气无力说;“炒个姜花。” 牛进棚应了,喊大妞姜花呢,把姜花拿过来。 姚红霞喉头一紧,心想你喊的功夫就不能自己进灶房看一下,不就挂在灶房墙上吗! 大妞提着一把有点像芦笋样子的姜花,牛进棚看了几眼又问媳妇,“咋吃?” 姜花确实是小众吃法,姚红霞就拿起一根,让人把姜花上的梗撕掉。 牛进棚笨手笨脚,半天都弄不好一根,看得姚红霞都着急,喊来大妞二妞一块干。 好不容易可以去炒菜,姚红霞就听着人一会喊大妞勺水来,一会喊着二妞递盐巴过来,炒一个菜全家都不得安宁,比她自己下厨还费劲。 最让姚红霞难受的是牛进棚炖菜的时候放了好些酱油。 之前有一回大妞烤了辣椒,又跟蒜末整了一个菜,当时瞧见放酱油了她就挺心疼的。 那时候是赶巧打了些酱油,听说前之前发大水导致的黄豆荒还没过去,现在到处都买不着酱油呢。 那会她心疼,但没说孩子,今儿炖个姜花放啥酱油,多浪费啊。 她当这个家很不容易的! 沈干部正好路过,听见院内说话声就顺路知会一声,刚才跟老太太打了个照面,人让牛进家到荒屋去。 打小到大,只要被亲妈单独喊进屋里头,牛进家就知道可以开小灶了,现在他没这个自信。 不过人也不敢耽误,赶紧出了门,跟同路的沈干部一块走。 沈干部已经驻村三年多了,对老牛家的事也能懂个七八分。 队上把男丁宠得无法无天,打妈打爸的情况也有,矮子里找将军,老牛家的好歹还孝顺。 沈干部就苦口婆心的劝:“都是要当爸的人了,就算是为了孩子也得多干活了。” 牛进家理直气壮道:“我这当老子的,还得为了小孩吃苦啊,那不是当成孙子了么。” 又不是有病,特意生个孩子来受苦。 牛进家理直气壮说;“我就指望多生几个,只要一个有出息,那就都带起来了。” 沈干部气笑了,“你说有出息就能有出息啊,那不得挣工分换钱好让孩子们去上学有出息啊。” 这会已经到了荒屋,牛进家跟沈干部告了别后立马就去找老太太,站荒屋前喊了几嗓子也没听见答应声,就只有老太太养的那只小狗蹲在个破瓷碗边‘汪汪汪’叫个不停。 碰见了其他路过的社员也都是一问一个不知道。 成了家有点年纪的都是埋头干活,年纪更大点的脑子还不好使,除非是那些小姑娘小年轻往哪去,从哪回能多几双关注的眼睛,又不是家里人,谁还能注意个老太太去了哪里。 徐水生骑着自行车过来,横扫腿下了车,车把子往堂弟手里一递,“老太太今天要进城,车来了。” 牛进家嘀咕进城干啥,也没听老太太提起过啊。 徐水生自我定位很清晰,眼神凉凉说,“咱就起个司机的作用,瞎打听什么。” 他好烦。 张光棍被踹坏了命根子不能人道,正好年末了还被公社当成作风典型上报,得先去上学习班,然后蹲大牢再进行改造。 可人是五保户没有亲戚,他身为队长还有得管呢。 还有姚建设的身后事,现在公社的意思是补三年口粮。 生产队大人口粮一年360斤,就按着这个标准给。 考虑到老姚家就一个男丁,回头再给牛桂枝安排个轻省的活儿。 这姚建设也不是为了人民牺牲的,性质不一样,也就这标准了。 队上有个王寡妇,人家男人是上北大荒开垦,因为跑荒为了救火牺牲了,那每个月还有津贴呢,听说还给在北大荒牺牲的地方立了碑文,还有文工团给排练节目呢。 不然咋说为了人民献出生命,就会被人民高高捧起呢。 第66章 果然没处买黄豆 再者就是公社组织了几个人重新给秋菊发疯的事情定性,因为是城里领导吩咐的,又让报社记者知道了,所以还得拨点心思应对。 几件事都不太光彩,偏偏还集中在一块,徐水生都不指望能再当选生产队长了。 人忙着呢,再加上也心累,不多说挥挥手自个走了,刚好和回来的徐春娇错身而过。 徐春娇是去借个趁手的小背篓,那模样就好像要去谁家做客似。 “省得我还得去找你。”徐春娇把背篓搂怀里,吩咐小儿子“走,进城去。” 牛进家也不敢多问,上了车带着老太太直往城里蹬。 今儿路上好些人,人群里头有老婶子也有小媳妇,各个都背着个背篓,里头多是自家种的蔬菜,攒的鸡蛋等等,有的小媳妇背篓里放的都是咿咿呀呀的孩子。 母子两才想起来今儿是农历日子的赶场日,过一段时间还有赶阳历日子的集市呢,不过正经了说全名,这叫社会主义大集。 徐春娇拍了拍牛进家,“先去一趟集市。” 公社组织的赶场日主要是方便周围的生产队,赶场的社员要么就是有门手艺活被队上派了去,回头给算工分,要么就是代表队里去集市上卖点生产队多出来的物资,同样也是为了挣工分,给生产队增加点副业收入。 真正赶场挣钱的生产队,四五点的时候就已经到了,现在正经赶场的人已经结束了营生,都开始买家里缺锅碗瓢盆,日常用的调料以及给孩子带个零嘴解解馋。 到了集市,徐春娇下了车叮嘱儿子看好车。 牛进家身上有没钱,再说车子确实也得要人看着,于是就找了个开阔的阴凉地坐着。 附近只有社会生产队有压杆式的木榨油坊,社会主义大集都是贴着这个生产队附近选址。 要是自个生产队没有油坊,那就得靠着赶场子的时候借其他生产队的工具。 八月份起花生,家家户户都分到了不少,今儿社会主义大集现场就开榨花生油,味飘得老远。 甭管是豆油还是花生油,打之前都得先蒸熟,然后用油草包把打出来的油饼包起来,再用木制的笼圈摁在油草包上用脚踩,最后一步才是上油。 榨油的步骤每跟进一步,花生油的油香就又会浓烈几分,牛进家光闻着味都觉得赚到了。 徐春娇在拥挤的人群里绕了一圈,最后站在卖豆腐的长队里头。 忽然,排队买豆腐的队伍砸开了锅,有个老同志嗓门最大,“老娘排了半天队,轮到我你就说卖完了。” 后面排队的人听说豆腐卖完了,一窝蜂冲上前想看看还能不能抢到点,架式跟要打架也没有区别。 豆腐坊的社员的两手一摊,“今天就出来一锅豆腐,没黄豆了没法子。” 一听老些人抱怨排了半个多小时的队,老师傅掰着手指头算,“十六斤豆子能出三十六斤到四十斤的豆腐,最近黄豆紧缺,以前卤水点豆腐,一斤黄豆最多产二斤半豆腐,现在用葡萄糖点豆腐,一斤黄豆可产四斤豆腐,味道没有卤水点下的好吃也算了,想着让大家伙能多买点,但没黄豆没法子啊。” 人群只好散开,说啥的都有,还有埋怨谁谁谁看起来就像是城里人,也跟着来抢豆腐,真坏。 城里人买豆腐得要豆腐票,也确实有好些没排上队,推着自行车遗憾的朝人群外走的。 徐春娇正对着个收头发的,人喊得贼拉大声,“收头发换猪油糖咯。” 倒是也有带着闺女来剪头发换猪油糖的,当妈的还得跟收头发的唠嗑几句,听说收上去的头发都拿来晾酱油了,现在黄豆紧缺到处买不到酱油,也不知道头发是不是真的能弄出酱油来。 徐春娇又上了一趟城里,往副食品店站定就吵门口挂着的小黑板瞅,今天供应啥都在黑板上写着呢,也没见着黄豆。 酱油倒是有,但不是黄豆做的酱油,而是炸过油剩下的花生渣子发酵半个来月熬出来的酱油。 徐春娇心里有数了,让儿子等着,她要上一趟朋友家,不用跟,守着自行车就行。 啥朋友啊,牛进家寻思这么些年老太太从没往城里头跑过。 不过被亲妈眼睛那么一斜,他立刻闭嘴啥也不问了,就是眼巴巴的想时刻掏腿上车载人去。 上回看了风水墓挣了七十块,加上原有的二十块钱,除去姚红霞动手术以及让老崔代替看风水的钱,还有三十左右。 徐春娇点出一块钱,“找个换粮票的地儿,再买一斤肉包子回去好让大家分着吃。” 国营饭店就在几步外开,刚才牛进家没少看着留哈喇子。 说实话,以前老太太偏他,但也顶多就是吃饭时给一勺浓的,不用下地干活而已,对钱的事也相当抠搜。 他早就怀疑老太太手里头握着不少棺材本,二嫂能上医院看病就是证明。 现在亲妈瞅着没怎么疼自个,但出手大方多了。 一块钱可是个大钱,刚才他瞅见国营饭店有人请客,三个荤菜,一个素菜的拼盘,两大碗米饭,二两白酒也就两块钱。 其中一盘过油肉,应该是拿里脊肉做的,四毛二一盘,他听得清清楚楚。 牛进家再三确认老太太真不用自己跟着,这才颠颠的拿了一块钱去找人换粮票。 他心里其实已经盘算好了,买到包子甭管有几个都先吃几个再说,给妈留一个,给媳妇留一个,就当是给肚子里的儿子留的,也就够了。 自个进国营的地方腿肚子都有点打哆嗦,只觉得很不自在,估摸老太太也是一样的感受,回头很大可能他说啥就是啥,亲妈也不敢进国营饭店问。 而且就国营饭店那些拿鼻孔看人的接待员,就是去问了多半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再退一万步,假设亲妈看穿了又如何呢,反正包子已经吃进肚子里了。 都已经走到拐角处的徐春娇忽然回头,“敢偷吃打死。” 白打算了那么久的牛进家:“......” 为‘末末末末末r’的留言加更一章,感谢留言 第67章 目的明确 徐春娇说是起找朋友其实就是胡诌的,转了弯以后找了个死胡同,借着背篓从空间里倒腾出来一百斤黄豆,背篓立马就沉了。 能装下一百斤就行。 虽然白得的大侄子把生产队长一职干得挺好,但毕竟也无力回天了,没了大树可以乘凉,只能自个去当那一株大树。 她寻思回头把黄豆往村民面前那么一亮,竞争队长的事就妥了。 这会徐春娇还很笃定,只要当上了生产队的队长,她就把这些麻烦精一个个安排的远远,好叫自己剩下的二三十年能够安享晚年。 当然,后来不断充值生命值,成为附近十里八乡最长寿的老人,还上了吉尼斯纪录,《走近科学》为她为何如此长寿拍了两集,那也是后话了。 磨叽了半个来小时,徐春娇背着空背篓往汇合地点走,到了以后才把那一百斤黄豆往背篓里放。 奇了怪了,牛进家居然不在,自行车也没了影。 国营饭店门口有个投机倒把卖盐水煮花生的估摸眼熟,问:“你儿子是不是个子高高的,有点招风耳,穿着条蓝色劳动布的裤子,膝盖上打了两补丁的那个。” 瞧见没错,人就往路口一指,“刚才有个盲流抢他包子,人骑着车去追了。” 话音刚落,牛进家骑着自行车回来了,草绳裹住的油纸包就挂在车把手那。 人瞧见老太太挺高兴,下了车就道: “妈,人家卖粮票的说了,一斤的粮票拿三个鸡蛋来换,像咱们卖包子等面食类,一般就是二两粮票就够了。” “咱也没有鸡蛋,所以我拿钱买了一斤的粮票。” “国营饭店的人说了,一两是两个猪肉包子,两个是一对,一对是一毛钱,我说要一斤包子,人家居然是拿一斤的干面来算。” “难得来一趟,我瞅着粮票还有剩余,又买了馒头,这就更划算了,五分钱一个,烧饼七分钱一个。” 人嘿嘿嘿的笑,说来说去就是把一块钱花了个精光。 徐春娇瞧见人站得奇怪,就问追盲流受伤了? 牛进家就撩开衣角扭头往后看,那卖盐水花生的叨叨好大一块淤青呢。 “我刚进国营饭店就瞧见一堆盲流找机会搞事了,人家买了一碗面,刚端上桌他们就往人家面里头吐口水,把人恶心走了就自个吃,招待员也不管。” “我就防着这一手呢,结果还是给臭盲流盯上了,趁着我拿馒头的时候抢了肉包子。” 人深吸一口气得意洋洋说;“跑得还挺快,但我骑车呢,没一会就给追上了。” 腰后的伤倒不是打的,这路上来来回回都有民兵巡逻,那盲流不敢闹大动静,他是车子骑快了被墙皮蹭着了。 牛进家去搬背篓发现沉得很,掀开盖子往里头瞧了眼惊得低声喊:“妈,你上哪弄来那么多的黄豆。” 徐春娇看了看日头说:“走走走,回队去,别让人瞧了去。” 牛进家一咯噔,心想是啊,现在黄豆紧缺,一百斤的黄豆就跟精细粮一样重要,忙不迭的点头,把背篓放胸口前挂着,掏腿上车跟着老太太回家。 人只在半路上实在忍不住就多问了一句,“妈,你跟人家赊来那么多黄豆干嘛。” 他是真心实意的非常好奇,然后就被老太太以一句‘为人民服务给堵了回来。’ 到了先锋生产队,徐春娇让儿子把黄豆搬到荒屋院子里,自己风风火火的去找一脸忧愁的大侄子,“大家要黄豆不要,要我就给送来。” 开玩笑,这缺衣少粮的年代,只要有啥都要。 不说假话,连屎都要,那可是肥料呢! 徐水生立马来了精神,赶紧问问是咋回事,一个大院里头办公的会计也凑过来听。 按着老太太的说法,近期她瞧见外头黄豆断供。 酱油没货倒不是太大的事儿,之前用焦糖熬的酱油膏也是一样用,可代销社就做不出豆腐来了。 乡下可以吃的食品本来就少,没豆腐吃挺让人着急的。 她身为先锋生产队的一员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啊,秉持着为人民服务的光荣使命,于是就在今天不辞辛苦的到了城里,和某一位老友赊来了一百斤的黄豆。 这要是别人说,徐水生下一句就得问哪一个朋友能给赊来一百斤的黄豆。 可面前站的可是他亲姑啊。 年轻的不知老太太的过往无从问起。 老太太以前可是本地风水大师的亲传人,保不齐人家就给了哪个了不起的人物看过风水,年纪大的没这经历。 连带着徐水生都觉得....听着也挺合理。 人忽然就不郁闷了。 多亏今年才开始民主选举,也多亏老太太以前没有当生产队长的想法,不然他还真不一定能坐上那个位置。 还是那句话,有就得要,姑侄两商量了一下,一斤黄豆卖两毛。 69那一年全国农副产品曾经提过价格,一斤黄豆计划内是两毛四,计划外得加价,是三毛六分钱,而且还得抵原粮一斤,也就是每超购了一斤就抵原粮,这会七年过去了都是按着这个标准来。 各个生产队自负盈亏,有啥好东西也都是悄摸着内部消化,于是徐水生就喊人到每家每户知会一声,就告知啥时候队上开始卖黄豆,每个人最多限购一斤,一斤是两毛钱。 人都走开后,徐春娇又跟徐水生拿了个空碗。 她刚到荒屋,老牛家所有人整整齐齐坐着,就差双手放膝盖上。 桌子放着还带余温的馒头和肉包子。 其实一斤包子两个人分着吃都够呛,刚才兄弟三还说来着,牛进棚那会扛粮袋,一斤实称干面粉做的五个馍馍他能全吃了,三个小时以后就饿了,就这馒头,他一口气就能吃九个左右。 徐春娇也不分,摆摆手说;“谁想吃啥就自个拿。 所有人怔了怔,一时间竟然没有人动手。 因为一斤包子是用一斤干面粉算,而不是做好了包子以后一个个的称到一斤,所以这会有8个包子。 儿子已经馋了很久了,黄水仙就迟疑的拿了两个肉包子,“建国和建军一人一个。” 姚红霞自然也就给大妞和二妞各拿了一个。 第68章 脱胎换骨最新解释 秦淑芬掐了下牛进家的腰,她也想吃肉包,没想一下下去把人掐得嗷嗷叫。 大家伙才发现牛进家后腰有伤,七嘴八舌的赶紧问咋回事啊,看着怪吓人的。 要是让牛进家来说,他顶多就是说碰上盲流抢东西,主打一个写实。 不过是老太太张的嘴,说的到也都是事实,只不过稍微一加工,让大家听着觉得牛进家是为了护住大家这一口吃的拼了老命了。 牛进仓砸吧嘴,看着弟弟半天没想出个形容词来描述弟弟的进步。 徐春娇帮了一把,“脱胎换骨” 其他人没懂。 明年就要去上小学的牛建国大声说:“就是把骨头在地上拖来拖去的,拖几次就可以换骨头了!” 大妞二妞以及牛建军年纪小就是好忽悠,没有一丝丝的怀疑,还搓了搓手,总觉得莫名肉痛了一下。 徐春娇拿了两个肉包子递过去,“今儿出大力气了,吃吧。” 剩下两个包子,徐春娇自己吃一个,又拿了一个馒头和最后一个肉包放搪瓷碗里头,吩咐大儿子回头还车的时候顺带给人送去。 大家齐声应了。 国营饭店的肉包子皮薄馅儿大,肉馅里放了羊腰窝油,回头有放了香油,咬一口香得直冲天灵盖。 大房二房有孩子的虽然吃不上肉包子,但白面馒头也喷香得很,一点都不卡嗓子。 国营饭店发面从来不用酵母,都是老面肥,发起来的馒头特别宣软,撕开馒头是一层一层的。 二妞是最先把包子往姚红霞嘴里塞的,“妈,你吃,你也吃。” 大妞见着了有样学样,赶紧也往牛进棚嘴里递。 牛进仓一低头,牛建国和牛建军早就吃完了,就剩吃不够的表情。 黄水仙叹气,心想不然老说女儿生来就是还父母债的,彩礼钱要给父母,要帮衬弟弟成家立业呢,这么小就知道孝顺爸妈了。 瞧自己这两个儿子,生来就是跟父母要要债的。 牛进仓拿了搪瓷碗准备去找大表哥还车。 牛建军屁颠颠的跟了出门要坐车车。 反正横竖也不会骑车,牛进仓就把小儿子放车后座推着走,一时间又心痒难耐也想趁着机会难得,掏腿上车的时候一个大胯把牛建军给扫沟里去了。 村里的地两旁都是草,摔下去也就是懵逼不伤脑的程度。 前头牛进仓‘吭哧吭哧’的骑,牛建军爬起来在后头‘爸爸爸爸’的追。 前边总算停下了,骑不动的牛进仓下车才发现自行车漏气,回了下头看见儿子还特惊讶,“你啥时候跳下车的啊?” 他也顾不上儿子,心疼的摸索自行车轮胎,从上头拔下一块碎玻璃来。 难怪自个骑上的时候已经感觉轮胎软呼呼的骑不动,多半是弟弟骑进城里去时让玻璃给扎了。 牛进仓推着车去徐水生家,喊了声嫂子把包子和馒头往桌上放,道:“回头跟水生哥说一下,我来时不小心把轮胎扎坏了,回头负责修好。” 两家是关系紧密的亲戚,徐水生的媳妇柳月梅饶是心疼得不行,嘴上也是带着笑的,撕巴着说不用不用,坏了就坏了,回头让人回来自己修就行。 牛进仓跟人一路撕巴到门口,撂下一定把车修好转身就出了门。 自行车是家里的大件财产,柳月梅拿菜罩子盖着包子馒头,身子一扭去了生产大队院子。 这会人正商量事了,去通知的社员回来找着了徐水生,“有社员觉得贵,要不要跟老太太商量下,是不是能再少一点点。” 徐水生拍桌,“怎么,我姑费力给大家伙弄来的黄豆,你还想让她亏呗?我合计这事上头估摸还得过几道手,两毛钱一斤,回头我姑还得给上面的人分钱呢。” 都不用老太太开口,徐水生自己就把逻辑链给闭环了。 另一个想来问问能不能赊账的社员寻思老太太也不可能帮上头人垫巴钱,费那个口水干嘛啊,干脆扭头就走。 等屋里头没人了,柳月梅才进屋,忙问什么黄豆,队上能有黄豆卖了? 她心里又激动又为难的,“进仓来换车,说你姑给咱留了包子和馒头,不过车轮胎给骑坏了。” 夫妻两商量了一下,觉得最好的处理方法是自个赶紧把自行车修好也就成了。 徐水生想着,“明天傍晚在生产大队院里卖黄豆,早点分完早点完事,不然回头让别的生产队听去又得来探口风,得空我上城里收购站看看有没有旧轮胎买。” 事一定下,徐水生就去写公告,没一会就张贴到了外头,然后跑了一趟荒屋去搬那一百斤的黄豆。 牛进仓回家也没提起车轮胎的事儿,徐水生看老太太似乎是不知情也就没提。 徐春娇老胳膊老腿的跑了一趟也累了,让大侄子自己勺两斤黄豆,然后分别给三房各自勺两斤黄豆,剩下多少才卖吧。 徐水生‘哎’了声,麻溜分配好提着就走。 徐水生就扛着一小袋黄豆到了老牛家。 这会牛进仓正跟黄水仙要三毛钱好上城里收购站买个轮胎。 他是寻思着弟弟和以前比起来真是大有长进,人也不那么自私自利了,自己这当哥的也不要计较太多。 这也就是为啥把自行车坏了轮胎的事主动揽过来的原因。 牛进家在队上风评不太好,饶是没法扭转,他这当哥的也有心维护一把。 夫妻两听见声齐刷刷探头。 姚红霞这几天都请假没去上工。 老姚家的天塌了,姚建设死在了海里,姚家人怕魂没跟着回来,还有人生前穿的衣裳也得烧了,事多着呢。 徐水生放下口袋招呼说:“老太太说了,你们三房各两斤。” 大妞和二妞绕着装黄豆的口袋团团转,“妈,炒黄豆吃!炒黄豆吃!” 姚红霞不言语,分出两斤先放大房那去,又喊三房出来拿,然后把自己那一房的黄豆装进大瓷碗里头就朝外走。 她回头看见女儿们眼巴巴的眼神就说;“妈拿这豆子祭你舅舅去,让他在路上也能吃饱,回头妈给你们煮南瓜甜汤喝。” 两孩子恋恋不舍的站在门口看。 第69章 吃没吃过凉拌海蜇 秦淑芬压低声音说:“就不能留半斤给那两孩子解馋啊。” 大妞和二妞年纪小小肚子挺大的,就跟胀气了似的,这都是没啥吃闹的。 其他人家有儿子紧着男丁还说得过去,二房就两闺女,咋也不给吃呢。 人又推了推吃了肉包子喜滋滋的躺炕上翘腿回味的丈夫,“咱们私底下说说就行,可别在你哥面前提。” 话音刚落,夫妻两就瞧见刚出门的姚红霞跟回来的牛进棚撞了个满怀。 姚红霞心下也是直喊不凑巧,稳了稳心神说:“妈给了咱家两斤黄豆,我拿去给我妈了,头七的时候能用上。” 人死为大,牛进棚也不想太计较,只问了一句,“那拜了咱家还拿走么?” 他瞧见公告了,要黄豆可以上大队买去,那两斤黄豆老太太也没跟各房拿钱,那肯定得自己贴上了。 姚红霞怔了怔,她压根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又觉得有点烦躁,一点豆子而已,现在啥事大事还拎不清么。 “其实我心里怪不舒坦”姚红霞继续说:“我哥没了,我们家天都塌了,按道理讲都是一家人,妈是不是也得能帮就帮,这豆子不用提是不是也该往我妈这里送一份?” 要是哪一天她也能有这么些豆子,保准分配得体体面面的,好叫娘家和婆家都一样。 她沮丧说:“但我生的是闺女,也没有底气去提。” 话说到这人又想起件大事,凑近了说:“妈头七的时候帮帮忙走个无常最好。” 本地有个说法,就是谁家去世了,有道行的人可以赶在头七的那一天请个有能耐的人走无常。 说白了就是有的人道行深,可以到下头去跟阴魂交谈,带个准信回来。 而死在外头的人头七是要回家的,这会老姚家里头已经准备好了,等那一天男女老少全部都离开家,然后就让老太太走无常。 “你是一点都不管我妈死活啊!”牛进棚脸色越发铁青,这要是被人举报了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那也不一定就被抓到啊,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谁家会吃饱了没事干去举报,姚红霞觉得该赌一把。 牛进棚没有昏头,因为在种猪厂不远处就有个劳改农场,四五年前就住着一批成分不好的人,每年开春队上去种猪厂挑猪的时候都能瞧见那里头的人成天都得挂一个老重的牌子,把头压得低低的。 见没得商量,姚红霞也只好作罢。 牛进棚觉得糟心,本来是想着跟去岳父岳母家帮帮忙,这会干脆撂手不管,再一听大哥明天要去城里就干脆也一块去,反正干啥都行,就是想避开姚家,免得人又记挂着走无常的事。 隔天早上恰好下大雨。 打从渔船回港以后,所有社员每天的工作都是晒咸鱼,晒虾米,晒干贝,晒鱿鱼丝,黄花鱼花胶,晒各种野货。 天气不好又不能晒盐又不能晒海货可以不用上工。 牛进仓本来就是存请假的心思,这下更好。 兄弟两准备进城的时候,四双早有预谋的小眼睛眼巴巴的等着。 牛建国和牛建军躺在地上摸爬滚打,涕泪横飞,“上回妈就没带我们去,这回还不带我们去。” 那下那么大的雨咋去啊,牛进仓试图和孩子们好好讲话收效甚微。 黄水仙抡起一截柴火棍的时候,兄弟两立刻爬起来,都不带一点犹豫。 夫妻两笑了,黄水仙道;“行了,正好今儿不上工有空,妈给你们做海蜇吃。” 渔船回港分了不少海蜇,一直泡在水里没空料理呢。 另一边可就轻松多了,牛进棚只说雨大不好走,姐妹两就不再闹腾,只是去问姚红霞,“妈,今天煮南瓜甜汤喝吗?” 姚红霞又要去娘家准备丧事。 丧事要准备的事情多,她可累惨了,哪里提得起劲做什么甜汤,不耐烦道:“吃吃吃,就知道吃,让你们爸做去。” 她的火气有一半是借着女儿撒丈夫身上的。 明知道她娘家忙呢,居然还跟着去城里! 可两孩子不知道啊,只是不明白昨了做甜汤吃的,咋的今天还要挨骂呢? 黄水仙就道:“大妞二妞,跟着大伯娘吃海蜇。” 海蜇得撒明矾或者盐巴腌出海水,这两天已经出水出得差不多了,黄水仙就再撒了点海盐让几个孩子玩玩,一边打眼色让两男人趁机走。 出水的海蜇会变小,本来搪瓷盆能装得满满当当,杀了水就剩下小半盆了。 吃海蜇最费醋,本地多年来的习惯就是拿醋给海蜇除菌,吃起来才不会闹肚子,为此黄水仙还特意朝头蒙了个化肥袋,提着空瓶子冒着大雨去了一趟代销社。 代销社没醋了,人只好折返,快到家远远就瞧见大妞二妞举着干毛和热水眼巴巴的等着,怕大伯娘淋雨冷,而她自己那两臭小子站在屋檐下看着她,眼神满是能在雨天出去玩的羡慕。 黄水仙咬咬牙,转身又去了荒屋,想问问老太太有醋么。 徐春娇进了灶房关了门,从空间里倒腾出醋来装满,说;“回头给我也送一点来。” 凉拌海蜇,没吃过啊! 黄水仙挺想笑的,以前咋没发现婆婆也挺可爱的,当下立刻答应着,提着满满当当的醋回家了。 凉拌海蜇用醋得腌上两个小时,到晌午饭的时候才腌好。 因为用的黑醋,腌好的海蜇由着透明变成了淡淡的酱油色。 黄水仙又放了点盐入味,上公共菜园去采了根黄瓜,摸了根胡萝卜,回来切成丝放到海蜇上,挖了一勺子酱油膏跟热水活开倒上,再加了点蒜末,往里头挤两个小金桔,撒上香菜。 一大盆海蜇到上桌的时候也就两碟子的量。 黄水仙刚想给荒屋送去一盘,没想人自己来了。 孩子们现在跟老太太可好了,牛建军和二妞攀着亲奶奶的膝盖就要往人怀里坐,恰好见着爸爸回来了都不太想下来。 牛进仓兄弟两居然是和徐水生一块回来的,两拨人在收购站碰上面了,为此还疯狂谦让撕巴了很久,最后是牛进棚从徐水生手里抢到了个旧轮胎,由着牛进仓去付了钱。 都没修理过轮胎啊,饭后四个男人就凑在一起商量着怎么弄。 第70章 坑闺女 四个孩子也都在,而且特别安静乖巧。 牛进仓和牛进棚瞧见城里孩子都去中药铺买山楂丸当零嘴吃,都说好吃得不要不要的也就跟风买了点。 一颗山楂丸是三分钱,四个孩子分两颗。 山楂丸还挺大,大家瞅着都觉得三分钱买的不亏。 饭前家长们不让吃,四个孩子忍到了饭后。 在男人们拿钢锯条挫旧轮胎的时候,孩子们就砸吧砸吧的吃了山楂丸,酸溜溜甜丝丝的。 好吃是好吃,就是不知道为啥今儿饿得特别快.... 这雨下个没完,徐水生一直呆在老牛家,仔仔细细的挫下一块轮胎,拿红旗牌胶水开始黏,到下午准备卖黄豆了才往生产大院赶。 社员们也陆陆续续的朝生产大队走,就算家里没那闲钱买黄豆,也想去凑凑热闹。 本来大家还以为是质量不太好的黄豆,结果瞧见豆子颗颗饱满,连之前没那心思的社员都有点蠢蠢欲动。 说到底乡下生活太苦了,不仅仅是吃不上,而是很多物资压根就没有门路去得,有钱没票,也没处得去。 说白了,不是没吃的,是不给吃,种出来的都上交了。 就说今年,平常人家里吃的口粮还有拿玉米芯打碎了,以及把榆树皮晒干,然后碾成粉末,过筛以后当面吃。 长期这么吃就只能饱肚,没有营养,谁都拉不出大号,而且人脸色发黄发黑,要是某天瞧见人吃到脸色发青,那也就没几天活头了。 所以这种正儿八经的食物咋能不想吃呢。 徐春娇神采奕奕的来了,一进门就接收到了无数的彩虹屁。 “徐老太,以后有啥需要的就喊一声,咱两家住得多近啊。” “老太太,您那城里的朋友可真能耐啊,这次你也竞选了生产队长是吧,大伙都跟着你一块干得了。” “就是就是...咱徐队长干得也挺好的,不愧是姑侄两,简直就是咱们先锋生产队的宝贝啊。” “妇女能顶半边天,我看徐老太更强点。” 被忽略的徐水生只能默默的安慰自己,好歹人家夸老太太的时候也捎带上自己了,都是一个家族的,他就当是沾了亲姑姑的光了。 大部分社员都至少都买了几两,家里情况好点的买个一斤,一背篓的黄豆最后也卖了个干干净净。 家里有孩子的必然是等不了的,所以本甭管买多买少都得抓一把黄豆出来做一顿饭出来。 队上饭点都习惯上外头溜达着吃,也就都能瞧见大家做了啥菜。 就连黄水仙都拿了两把黄豆泡开了炒雪里红,秦淑芬家的是炒香了黄豆加清水,激发出黄豆的香味以后加了木姜菜家葱,加了点小米辣和姜蒜,那味也香得不得了。 也就姚红霞那屋没啥动静。 两姑娘满心委屈,好些小伙伴家里都有盐水炒黄豆当小零嘴吃呢。 她们不敢抱怨,牛进棚则是闷头吃饭不吱声。 说实话不心虚是假的,姚红霞也不敢吱声,吃了饭破天荒的没立刻赶去娘家。 不过姚建设的丧事弄得差不多了,头七那天晚上还是弄得相当隆重,在海边祭祀的时候有一袋粮食,鸡蛋能垒起来三层,还有一只过了水的整鸡,糖果饼干啥的。 再隔天就再没瞧见老姚家夫妻两上工了,听说是三个闺女达成了协议,往后每个月给娘家多少粮食,而且承诺了共同养大外甥啥的。 合计只有姚红霞才是本队上的人,所以先锋队的社员们也就格外关注老牛家的反应,甚至连徐水生的媳妇柳月梅私底下都在悄咪向丈夫套消息:城里人都六十岁才退休呢,可老姚夫妻两腿脚都很利索,这就歇火不干啦?老太太能答应吗? 徐水生还真留心老太太的反应,毕竟亲姑姑要搞事的话,他这个暂时在任的生产队队长还得去善后。 明眼人都瞧出老姚家夫妻两坑闺女。 两个活蹦乱跳,没病没灾的人不干活不挣工分,也就是相当于不要工分口粮,问题是基本口粮就那么一点点也不够撑一年的啊。 徐水生还特意上老姚家去游说,让人想清楚。 队上只有丧失劳动力,不能干活挣工分的孤寡老人和儿童才能无条件得基础口粮。 那些有劳动能力,而不去参加生产队劳动的懒汉子人群不劳不得。 徐水生嘴皮子都磨薄了,给人说得明明白白,到时候别快饿死了再来讨粮,队上绝对不管的。 别说就是老姚家了,就是牛进家,他亲姑姑的儿子都没得商量。 人家老姚家夫妻两一个鼻孔出气的,异口同声的表示没儿子了还忙活啥呢,退休,坚决的退休,把女儿养得那么大,也该是享福的时候了。 徐水生还想继续努力一把,掰着手指头算,一张嘴一天总得吃一斤粮食吧,一个月就是六十斤的数。 而三个闺女的孩子们都小,不说别的,单说牛进棚和姚红霞就有两个才四五岁,也不能挣工分的闺女。 不算牛桂枝,再添两大一小的嘴,就是勒紧了裤腰带也够呛。 姚婆子不高兴,老牛家的老太太也不挣工分了,凭啥不劝她,上赶着劝自己啊。 人梗着脖子把话撂下了,“反正他们夫妻两给老太太一个月多少口粮,照着给我们两口子一人一份就行。” 徐水生都吃惊了,两口子的口粮还不是三个闺女分摊的,是一人一份? 姚婆子信誓旦旦表示没算错啊,大闺女的大闺女的,小闺女是小闺女的,而且她跟老伴两张嘴,不就是一个月两份口粮么。 徐水生扭头就走,按着两口子的分配方法,也就是看三个闺女的家谁先散而已。 还没走出几步,徐水生就朝着荒屋去了,心里嘀咕和老牛家毕竟还有一层亲戚在,他不管谁还能管。 老太太这会在家门口种蒜苗。 泡了水的大蒜已经发了苗,直接往土里一种就完事。 几个小身影比徐水生快。 大妞气指着二妞边哭边愤愤的朝老太太告状,“妈给了一块糖,我给她先咬,可是她咬得太大口了!” 二妞狡辩,“我道歉了!” “她说对不起...”大妞板着脸,声音平平仄仄的演示了一遍,“这么说的,一点感情都没有!” 第71章 选举开始 老太太云淡风轻的‘嗯’了声,“奶知道了,二妞态度好点,跟你姐重新道歉,下一个....建军什么事?” “家旺老是戳我背。” “拿什么戳的” “手指头” “知道了,去玩吧。” 牛建国推开弟弟。 “奶奶,我看到小狗去吃屎了” “跟你没什么干系。” “屎是我拉的” “.....” 最近老姚家事多,姚家旺白天都在牛家呆,‘阿巴阿巴阿’走到老太太跟头前吐泡泡。 “嗯,知道了,去玩吧” 姚家旺‘阿巴阿巴阿’的走了。 老太太抬头看着上前来的大侄子,“你呢,啥事?” 徐水生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只好把老姚夫妻两夫妻打算歇活,由着三个闺女养的事说了一遍。 因为姚红霞是嫁到了队上,而且还是亲近,这事是管还是不管。 徐水生瞅着老太太敷衍孙子孙女,那是事事有回应,处处没着落啊,到自己总该不一样了吧。 然而老太太嘴里依旧蹦跶出一句话:“行,知道了,忙去吧。” 徐水生心里头就有数了。 老太太表明态度不管,那他就更不用劳心费神的掺和了。 这些天糟心的事太多了,连这都能算个好消息了。 今日份的快乐,是姑给的。 徐水生都已经转身了,又回过头来问,“姑,我上公社学习班把张光棍领回来,要路过豆腐坊,打不打豆腐?” 大家跟老太太买的豆腐大部分是放起来打算过年的时候吃,不过也有的去打了豆腐,听说还有上黑市再加价卖出去的。 徐春娇不大想吃豆腐,倒是多问了句张光棍后续呢。 这就问对人了,徐水生叨叨接回来就往县城劳改场送了,这种作风问题都不用经过公安局,革委会麻溜的就给办好了。 秋菊的事儿和张光棍的事儿连在一块处理,公社也不把陶知青给退回去,毕竟城里人都得上山下乡,退回去不知道得折腾多久呢,但把往更加艰苦的地方调。 要知道公社旗下那么多的生产队,生活条件也有好有差,那知青往后的日子也不那么好过。 事情一件件的总算都快处理好了,徐水生处理好乱七八糟的事情以后,悲催的发现刚刚好到了选举的时候。 为了选举出队上的干部,先锋生产队还特意放了一早上的假。 队上开大会所有人都得参加,将近百户的社员聚集在一起还挺壮观。 社员们一窝蜂的去上工时也瞧见了精神抖擞的知青们,瞧着就有点儿烦。 一个大队分好几个生产小队都实行自负盈亏,每个小队到年底分红多少,分粮食多少,全靠生产队长有没有作用,年底下来各个队的分配情况不一样,所以说选一个能干的队长不容易。 徐水生带领先锋生产队每年的年底分红效益既不是太高,但也不垫底,反正就属于公社里头的中游,再选一个还不一定有这个有能耐呢。 再者队上差不多都知道是知青提的重新竞选心里都不痛快,有种本地人让外地人欺负去了的憋屈。 于是在干活的时候,听说知青们也要竞选队长时,队员们嘴上不说,各自心里呵呵笑:选除害英雄徐老太都不选你们! 没错,张光棍事件的热度还没有过去,现在谁提到徐老太都是得加个‘除害英雄’的前缀。 走在后头的社员还瞧见了背着手慢悠悠来的老太太。 队上的老人哪怕七老八十了,只要干得动都会主动下地。 一来是苦日子过惯了,就算不下地也不知道干啥。 二来是得给子孙后代攒点东西,能活一天就为后代忙碌一点。 老牛家没分家之前,徐老太也跟着上工,得的工分粮食大多补贴了小儿子,但毕竟年纪大挣的工分有限,自己生活所需就跟大儿子和二儿子拿。 按着队上老人的说法,手脚多利索啊,这就想着享福了?这至少得给孙子挣点家底,帮衬下儿子,这么作下去小心落了个众叛亲离不得好死。 之前只说老太太,现在连带着还会连带上老姚家的,总结出这两家孩子真是倒了大霉了。 这边老娘们还在探讨老太太等走不动道瘫在床上能指望谁时,瞧见老太太过来,老娘们齐刷刷闭上了嘴,热情洋溢的让出个位置来。 以前老太太也成天跟老娘们凑一块说谁家的是非,打从分家以后就再没瞧见人扎堆唠嗑了。 “徐老太啊,要我说你也真是的,就不应该分家,现在红霞养娘家去了吧。” 另一个老娘们开口,“要我说你就让进棚把人赶走,男人多大年纪了都能娶上媳妇,你们家还白挣了这么些年的免费劳力。” 响应的人还不少,前头说话的老娘们琢磨着,“是了,还能顺道把两拖油瓶给带走,回头再娶一个可得谨慎。” “娶秋菊啊。”有人小声对徐春娇道:“等人生了男娃就把女方送回去,这样白得一个儿子,就说养不起两个,你放心,秋菊那样式是后来傻的,肯定不关下一代的事。” 话刚落,徐春娇抓起一把泥就往人嘴里填,捂着鼻子说:“哎呀,我寻思旱厕大粪反灌,咋那么臭呢。” 虽说那老娘们敏捷躲开了,但都不是吃闲饭的,脸色已经极其不好看了。 徐春娇就斜眼看人,“来来来,你打一个试试看。” 周遭老娘们神色各异,有忌惮徐水生的,有顾虑老太太年纪的,甚至还得多想想老太太后头还有三个儿子。 在老太太背后啐一口,是这群老娘们最后的倔强。 这会,那头老牛家乱逛的四个小孩已经看到了抡着泥巴乱飞的奶奶,从各个人群汇聚了过去。 大妞情绪有些低落,悄咪咪的附在老太太耳边说,“奶奶,他们都说我舅舅死了,往后都见不着了。” 之前孩子们还懵懵懂懂的没反应过来呢。 谁家孩子晚上听父母长辈提起,白天就依样画葫芦的过来问。 而且不是问过就算了,而是见了大妞和二妞天天追着问。 第72章 徐老太也要当队长 徐春娇换了处清净地儿,刚坐下来就听牛建国问:“奶奶,啥是死啊。” 徐春娇缓缓道:“生老病死都是常态,早死晚死都逃不开,总有一天我也会死。” 二妞急得要哭,“奶奶你别死,我长大了以后买很多药给你吃。” 徐春娇嘴角抽了抽。 牛建国也慌忙说:“我不要你死,你还得给我带孩子呢。” 很好,徐春娇现在确实有几分不想活了。 牛建军也趴在老太太的膝盖上,“奶奶,那你死了能把箱子里的大圆头送我吗?” 大圆头就是袁大头,老太太匣子里装了不少,还有一些各色各样其他朝代的铜钱。 徐春娇看着孙子诚挚的小眼睛缓缓说:“我不死...那些也能送你....。” 大妞在沉思,“人咋样才能不死。” 末世人体可以进入睡眠舱进行超低温保存,只要能出得起保存费,想冻个五十年再醒来都不是问题。 可这是远古社会,徐春娇招呼孙女到怀里来,按着人的小手让人听心跳声,“这是人的心脏,能跳动就死不了,但那是医生的活儿,你要想让人不死就得去当医生。” 大妞点点头,“可以。” 徐春娇就笑了,“当医生不容易,你得看很多很多的书。” 大妞撑开双手问,“够了么?” “不够”徐春娇道:“至少得像你爸双手张开那么多才行,你得看很多的书有了知识,然后才能给人看病,又在不断的给人看病的积累才能成为一个好医生。” 牛进仓刚好过来,听说侄女居然想当医生就笑着:“当医生好,咱们队上赤脚医生都不用下地干活,指不定回头还能上城里吃公家饭。” 大妞老气横秋的叹了一声,“我只是想让大家都好受一点。” 只要人不死,妈妈和外婆就不会难过了。 牛进仓感觉胸口中了一肩头,坐下来时都还在想:对一个天真的孩子那么市侩,我真该死啊!! 这会队员稀稀拉拉的到得差不多。 公社也来了人,一个唱票人、一个记票人、一个监票人,还搬来了公社小学的黑板。 太复杂的选举方式老百姓们听不懂,公社干部尽量往简单的说,也就是谁想在队里谋什么职位就上来演讲,现场按着演讲的迅速给人排号,回头社员就往纸上写数字就行。 公社干部甚至考虑到有些年纪大点的可能连数字都不懂,就让人画棍,数字一就是一条线,数字二就是两条线,主打一个全程隐秘,千万不用怕日后被穿小鞋。 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往上站,比如竞选生产队队长至少得有个小学文凭,否则回头上公社开会都听不懂,上头下发文件也看不明白,还咋的给乡亲们安排工作。 李知青头一个先上去。 他富有感情的先朗诵了一段语录,表示要竞选的就是生产队的队长,假设真当上了队长,他就开始召开全体社员大会,宣布“施政纲领”,对种植计划作出安排,对经济收入作出打算,对年终决算提出规划,每一样都弄得妥妥帖帖的,争取带着社员们在新的一年里力争上游。 人最后又憋出了一句语录: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实话实说,李知青说得挺好的,而且还扯上了语录,先锋队的队员们摸着心窝子比较良心的给与了不算冷淡的回应,‘啪啪啪’的鼓起了掌。 一个四十来岁的女社员‘蹭蹭蹭’的就站到了用于演讲的木箱子上,中气十足的说:“我要竞选妇女主任!我就是喜欢大家和和气气的过日子,见不得谁家吵吵闹闹的,管女人的事我在行,只要你们选了我当妇女主任,回头搁家里男人打你们了,被婆婆欺负了,我都给你们安排得妥妥帖帖的。” 人下来以后,紧接着王丽芬的男人雄赳赳的上去继续竞选民兵队长去了。 老牛家的人扎堆做一块,心思都没在选举上,只想着赶紧选出人,时间早的话还能早点回家。 要关心也是关心徐水生啥时候上去演讲,他们就等着给人投票呢。 要是徐水生继续当选了生产队的队长,老牛家依旧能活得相当滋润。 第三个演讲的下来后,一时间没有人上去。 因为大家伙觉得‘四’挺不吉利。 就在这时,徐春娇拍拍裤腿上的灰背着手走上前去。 老牛家猛地噤声冷不丁想起之前老太太好几次表示要竞选生产队长,再冷不丁的联想起来最近黄豆的事。 结合起来不就是为了竞选队长么! 社员们好奇的瞪圆了眼睛。 徐春娇一脸自信,神采奕奕的举手握拳,“各位同志们!” 底下一群人就‘啪啪啪’的鼓起掌来。 徐春娇合计没说多少话,但站在台上的时间却挺长,主要是社员们太热情了,她一开口就鼓掌。 其实大家也没仔细听内容,从张光棍以及弄来黄豆就是最好的证明,老太太品质和能力绝对过硬。 再说,上头很多下发的福利也需要队长们去争取,比如每年救济粮下发前后的时间,以老太太一巴掌拍废张光棍的武力值来看也是不怕的。 徐春娇其实也发现,于是朗声说:“我来表个态,保证“下定决心,干到决分,排除万难,干上一年又一年。” 台下掌声经久不息,甭管前头知青吹得有多么好听,可谁知道人是不是真的顶用。 且别的不说,知青们这回公开叫板要重新选举,就是把广大社员们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所以哪怕紧跟着老太太之后的徐水生上台时表示大家要以大局为重,但社员们只是一脸呵呵哒的听过就算了。 总的来说竞选生产队长的人其实不多,哪怕明面上生产队长每年一次性补助100工分,比队上其他干部多了60工分,暗地里可以活络的权力也数不清,但谁都清楚这一年要是干不好,都在一个队上住着,回头可就要被唾沫星子给淹死的。 再有一点,这是队上头一次民主选举,不敢轻举妄动的人太多。 到唱票环节,也就只有五个候选人。 年纪轻一点的容易不着调,除了五个候选人里头出现个数字六的,还有人居然写了‘张光棍’ 第73章 姑懂我 队上一个老社员瞧出来是儿子的笔记脱下鞋拔子就抽,骂着不知道天高地厚,选一个好队长大家跟着得利,选到一个孬种跟着遭殃都不懂。 “徐春娇” “徐春娇” “徐春娇” “徐水生” “徐春娇” “....” 伴随着小黑板上亲妈的‘正’字越来越多,老牛家人恍恍惚惚的终于意识到,能人什么时候都是能人,哪怕已经是个老太太了,也是个能人。 看着老太太胸前披上了大红花,社员们鼓掌的同时也想着能瞧瞧老太太的能耐,甚至都在观望姑侄两会不会从此生了嫌隙。 一阵惊天动地的啼哭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隔壁红星生产队的队长带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疾步走来。 “那知青把凤香给拐跑了!我白养那么大的闺女啊!” 一个知青扬声说:“人今儿就去报道了,走时是一个人!” 其他知青也点头附和,大家原本还劝说人晚一天去报道,晚上好举行个欢送仪式,结果人非要今儿走,咋说都留不住。 徐水生慢条斯理的问红星大队的队长,“喊几个人跟你们一块去追追?” 红星大队的队长瞧着也没半分着急的样子,“也行,选举咋样?” 唱票的刚好宣布从票数来看,徐水生的票数当之无愧的成了副队长。 知青们最是无言。 徐水生又成副队长,他亲姑成了大队队长,知青以后还能有活路吗! 而此时两个大队的队长已经熟门熟路的朝公社领导汇报工作。 说白了是被拐走,但明眼人想一想就知道应给是私奔,女方家长正是为了给女儿挽回一点面子赶紧善后,否则以后是要被戳着脊梁骨骂的。 之前公社才调查过秋菊被吓疯了的事件,听起来也不费劲。 现在陶知青已经让别的生产大队接收了,而女方又是红星大队的人,本来这事也就由着红星大队和陶知青新报道的生产大队进行协商,没先锋生产队啥事。 但介于陶知青以前是先锋生产队的人,队上干部比较了解人的思想和做派,也好联合开展工作,所以还是跟着一块去。 答应的不是徐春娇,而是徐水生。 这会唱票还在继续,除去妇女主任由着最开始那四十岁的女社员当选以外,会计啦,保管员,记分员啥的都没啥变化。 徐水生知道职位稳了就打算跟喊着跟红星队的队长找人去,公社干部让人别走,润了润嗓子说:“今儿的选举充分的体现咱们社员的意愿,是一次相当成功的选举,不过就是太单调了,我建议再由着公社选出一名副队长协理工作。” 社员们的表情从迷茫到恍然大悟,就是要空降个人呗。 知青们 焉了吧唧的坐着,没想听见李知青被公社领导点名,又纷纷激愣的抬起头来。 李知青也是一脸喜色,他没别的想法,就想着给老乡们多办成几件实事,也不枉大老远的从北方跑来了南方锻炼这么几年。 “我代表公社提个意见,先锋生产队多增加一名副队长,咱们就由着李知青担任,回头要是做得不好,明年再选举时还是可以换。” 先锋生产队的社员知道老徐家是不可能让他们吃了亏,落落大方的接受了公社的安排。 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徐老太以及李知青两人,想看看两人都咋处理陶知青。 然而谁家茶余饭后给陶知青究竟是拐了人还是男女双方私奔定性时,能提到的人就只有徐水生,因为只看到徐水生一直在忙活,就连每日的派工依旧是由着徐水生来分派。 先锋队的新领导班子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徐水生揣着一颗‘姑懂我’的心乐此不疲的忙活,该有的权力一项都没落下。 哪怕从明年开始每年年末补助只有四十公分,但暗地里该有的都没少,且那可是他姑啊,亲爸断气前的念叨的最后一个人呦,补助工分他一点都不眼红。 至于李知青,认识没挑出徐水生任何一点错来。 就拿陶知情的事,两个队都出了面,果然在新的知青点找到了凤香,人家声嘶力竭的喊着此生非陶知青不嫁,后来三个有关系的生产队合着商量着让两人上人民公社管理委员会办了结婚证。 凤香是女同志在家里没有宅基地,人家徐水生还给想了个让陶知青入赘的招,只可惜人家陶知青不采纳。 三个生产队的队长又凑在一起,在生产队给建了间八平方米的婚房,那徐水生也是招呼了先锋生产队几个社员一起帮衬着盖起了房。 双方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就这么过起了日子,除去不买账,为秋菊鸣不平,逮住就骂狗男女的先锋队队员,这事也算是处理干净了。 再说平日里分配,南方天气也冷着,暂时没接到出海捕捞的任务,平日里的活还算清闲,人家徐水生大致分配得也没有错啊,搁他来还不懂分配呢。 至于徐老太,每回他经过想着人都当上生产队长了,是不是该支棱起来干点事实,可好几次瞅着人坐在院子里,靠着椅背眯着眼睛,怀里抱着只小狗儿晒太阳就说不出口。 脑海里一个红衣小人就叫嚣着:你也是有长辈的人,干啥非要人干活啊。 另一个蓝衣小人就弱弱的辩解那她到底干啥竞选生产队长啊! 徐春娇其实也没闲几天,因为公社管辖的生产大队,从先锋队打了头阵,之后其他生产队陆陆续续的也开展了选举,选出了一批新的领导班子。 这是大事,往后生产队长可就不再是指派而是民主选举,所以公社领导合计得开个大会。 徐水生觉得亲姑的彪也就是在熟悉的人堆里头才发挥得出来,为了以防万一就提前给人打了声招呼,表示公社开的大会还只是小意思,回头春节一过,早的初二三,一般初四五,或者是春节前夕还得进城去参加一年一度的三干会,就是三级干部大会。 他怕老太太到时候心里发怯,寻思公社大会正好叫人熟悉下流程,所以嘴上都是挑好话说,叨叨吃得可好。 也就只是自带米饭而已,开会的时候能管饭,每一年都是一到二两的猪肉份额,公社特批批条去买,回来跟菜蹲着吃。 第74章 开始没粮吃了 徐水生絮絮叨叨的跟老太太说,吃的不用担心,第一天肯定吃猪肉炖白菜,第二天肯定吃鱼,而且是两个人分一条,一人一面。 反正吃得挺好,也有炒菜,放的花生油,一人一天的伙食能比普通人全家一天的伙食量多且丰富,就冲那两顿荤腥,开大会也是不吃亏的! 还有再公社开会可以一天来回,但到时候上城里开三干会晚上都是打地铺,又比如到时候很大可能得演讲,他都摸索出经验来了,主要就是‘个人经验加案例’,正好这次上公社开大会的时候可以熟悉熟悉。 他也不知道有多大的效果,反正说不到半个小时就被赶了出去。 徐春娇去参加公社开大会得开半天,要自己带一顿饭的粮食。 正好牛进家要去借车当天早上送老太太去公社,顺带让各房准备好老太太这个月的粮食,他一并扛过去。 大房没问题,应了声就回屋勺粮食,姚红霞有点儿为难,每个月她不仅要给婆婆一份粮食,还得给亲妈亲爸各自一份粮食,现在日子过得比没分家还苦。 但因为是一次性发完所有主粮,现在还撑得下去。 被秦淑芬喊住时,牛进家还在抿牙缝里的蛋黄。 人刚去摸了几个麻雀蛋烤了吃。 麻雀蛋要是多的话他不介意分一个给妈,再分一个给媳妇肚子里的孩子,可今儿就掏了三个,都不够他塞牙缝的,当然是自己独享了。 秦淑芬喊牛进家回来,掀开米缸给他看。 牛进家吓了一跳,“怎么剩那么少了。” 十月份不是一次性发了口粮么! 秦淑芬抱怨说:“咱们两就只拿了基础口粮,而且每顿饭得吃掉多少米,你心里就没点数?” 因为没人管,夫妻两每日都是按着吃饱了的标准来的,粮食消耗得特别快,再看米缸里的粮食,顶多就支撑四个月吧。 这哪成啊,接下来吃糠野菜也能活,但就跟活死人没什么区别了。 牛进家犹豫说:“要不之后都少吃点?” 节衣缩食也勉强,可两人又都不愿意委屈了自己。 秦淑芬就说:“就这样还得每个月给老太太口粮,没法活的。” 这意思是不想给口粮了? 牛进家孝顺,第一个不答应,老太太够可以的了,再看看二嫂的爸妈。 他还是之前的想法,家里人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饿死的。 不过估摸着也就只能管自己,不可能在多管一张嘴,就和秦淑芬商量着,“要不你回娘家要口粮,我跟我两个哥哥要口粮。” 秦淑芬没反对。 现在嫁了人还分了家,她平时想吃就吃,想躺着就躺着,在娘家哪有这待遇啊。 不过娘家人挺好,估摸着也能抠搜点粮食来。 夫妻两已经商量好了各自回家坑家里人,勺了老太太的口粮,跟二房大房合计一起,由着牛进家送到荒屋。 路上牛进家就寻思着得瞒着亲妈,老太太开会不在家简直是天赐良机。 隔天一大早上,牛进家骑着自行车送老太太去,别到时候走着腿脚抽筋。 老牛家所有人都在,有点儿惆怅的看着老太太渐行渐远。 万万没想到,老牛家年纪最大的那一位有了大出息。 平日里几个孩子一天之内是要去无数次荒屋的,今儿四个孩子在捡了绿肥割完猪草,煮猪食,喂了猪和鸡,又捡了柴火以后照例往荒屋冲。 荒屋倒是没有落锁,就是里头安安静静,小狗也无精打采的趴着。 四个孩子跟狗子玩了一会,又帮忙去后院把母鸡今儿下的蛋给收回来,否则久了母鸡会啄破鸡蛋。 活儿到是不缺的,但几个孩子觉得还是静得不习惯,唉声叹气的起身回家了。 ‘过来吃饭’已经渐渐意识到不会被吃掉,平日里形影不离的主人走了,小主人们也都回家了,一时间茫然四顾,屋里屋外的溜达,最后溜达到院子后头。 院子后头有一棵木瓜树,徐春娇分到的那一只母鸡也养在后头。 母鸡粪便是从来不用愁的,上交给公社还能挣工分,隔三差五老牛家大房或者二房就过来铲粪土,人家就乐意挣那么一点工分。 后院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异味。 母鸡卧着也不理小狗。 小狗‘呜呜呜’的转悠了几圈就往母鸡翅膀下钻。 母鸡也没赶,翅膀甚至还往回缩了缩,害得送完老太太回来喂鸡喂狗的牛进家一通找。 瞧见小狗找母鸡当妈妈他就笑,回头也让懂风水玄学的老太太瞅瞅,不是说属狗的和属鸡的属性相冲不能在一起么,这不就打脸了么。 人稳了稳心神,上次收拾荒屋记得有666粉,放哪来着。 现在还有好些人拿666粉往头上撒除虱子的,夏天蚊虫多,还有好多人把药粉直接撒床板上,然后铺上个草席直接上上头,打扫的时候一股烟,呛得直咳嗽。 只能说各种各样农药的用法五花八门。 也知道有毒,但好像没听说过谁被666粉药死了,牛进家胆子肥得很。 人找着了一瓶666粉就揣回了家,跟秦淑芬商量着。 “回头我假装喝农药,你把我哥嫂喊回来,后头的话由着我来说你别张嘴,我就说很快就要没粮吃了,又不想拖累大家干脆死了一了百了。 我哥我嫂就是为了老太太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没饭吃,为了不让老太太知道我寻死,肯定也不会往外传,回头我再说心疼他们,每个月只管我一个人的口粮就行。” 秦淑芬点点头,“行,你得手了就换我回娘家想法子。” 666粉已经准备好了,牛进家稀释了一杯漱口,好让嘴里有点农药味,又往嘴唇周围涂了点药粉,往院子中央那么一躺。 秦淑芬等人准备好就直奔晒场。 今天渔产国营公司要拉车来收前段日子出海以后拉回来晒的各种海产品干货。 这会社员几乎都在晒场,秦淑芬稳了稳心神:“不好了!!!” 更加嘹亮且更着急的声音抢先传来,“有人喝农药了!!快来人啊!” 第75章 喝农药进行时 秦淑芬蒙圈的看着一批人慌里慌张的从身边经过,一拍大腿跟了上去。 喝农药的是队上一个六七岁大的孩子,家里大人不知道上哪捡着个玻璃汽水瓶来装农药,瓶子上包装又好看,被孩子误认为是汽水一口闷了不少。 秦淑芬也是当妈的人了,看得揪心不已,跟着到了就忙喊:“赶紧上菜地抓一把土冲水喂下去,我家里老人说过能催吐。” 催吐的土还得是腐殖土或者是高岭土,秦淑芬只听家里老人说过高岭土拿来做瓷器,反正也没见过,也就是腐殖土理解得应该没有错。 徐水生也在,忙让人去勺大粪来做二手准备。 不少人在老牛家门口来来去去。 牛进家好几次觉得该是进来的,结果都不是。 他觉得地上有点儿凉,头脑似乎还有点发昏,浑身像是饿到了极点似的浑身无力,紧接着就是有点儿想吐。 人挣扎着爬回了屋子躺床上。 外头阳光直射得眼睛疼,人又随手扒拉了一件布往脸上一盖,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秦淑芬寻思着反正丈夫是假喝农药不打紧,所以一直帮着误喝了农药的孩子催吐,等人连胆汁都给吐了出来,但是脸色由青转红,谁都说肯定活过来了以后才放了心回家。 进了院没瞧见人也觉得正常,肯定是等得不耐烦进屋了去呗,也就喊着‘当家的’溜达进了屋。 没听见回应声,秦淑芬一跨进门瞧见牛进家平铺在床上,一边手脚无力的垂下,脸上盖着条白布,就跟死了一样的。 她手脚冰凉的也摇不醒人,凄厉害怕的大声喊起来,“救命啊,有人喝农药了!!!” 这会所有救人大军刚刚好经过朝着晒场继续去搬货,冷不丁又被震了一跳。 谁?又是谁家的谁喝农药了? 之前海产公司开车的司机也跟着去帮忙,这会无言了一会才开口问徐水生,“你们队....经常这样吗?!” 那必然不是啊!!! 徐水生顾不上回话,带着人呼啦啦的朝老牛家跑。 赤脚医生就在队伍里能一分钟上岗,挖开人的嘴闻了一下确实有淡淡的农药味。 准备灌大粪的时候牛进家悠悠转醒,瞧见人山人海还吓唬了一跳,嘟哝自己就是睡了一觉。 赤脚医生让人说了下症状,想了想下了诊断,人不是睡着了,应该是昏死了过去。 牛进家没想到只是漱漱口也能中毒,不过他好歹稳住了,演戏演了全套,‘哇’的声哭了出来,“哥,我对不起你们两,我不活了,活了也是拖累你们。” 牛进棚和牛进家之前是第一时间去勺粪好救弟弟的,冷不丁没反应过来。 “反正没粮吃也是活不了,以后你们替我照顾好妈。” 社员都知道老牛家幺子是个懒汉,这会人没大问题也就嘴上劝人别想不开,啥事都能过得去,一边识相的出了老牛家。 徐水生还得忙活运货,恨铁不成钢的瞅着牛进家也跟着走了。 牛进仓和牛进棚听着弟弟叨叨了一通就知道人粮食不够吃,相视着苦笑了一下。 同样还是那句话,总不能看着亲弟弟饿死吧。 姚红霞只觉眼冒金星,四肢拔凉。 这么算的话,她娘家两口,婆婆一口,现在还要搭上个寻死的小叔子,得负担四个人的口粮了? 现在想喝农药的是她啊! 牛进棚看到了媳妇的表情,他也心如死灰,觉得日子过得一点盼头都没有,语气淡淡道:“行了,好好躺着,以后别再做傻事。” 略微有点亏心的牛进家乖巧应下,顺道真心实意说:“别和妈说,我不想她担心。” 这会正主正听公社领导吧嗒吧嗒的说话呢。 徐春娇开启了录音功能,然后进入了空间。 之前上传的第一章风水学知识点击量还不错,虽然头章免费,但徐春娇还是喜滋滋的继续编辑第二章,把原主关于玄关的风水学知识通过意识往上传输。 公社领导有点儿担心。 之前指派出来的队长好歹是能胜任本职工作的,但受社员们欢迎的人选品质一定行,但工作能力不一定也同样出色。 今儿来参会的队长上到七十多岁,下到十九岁,年龄层涉及老中青。 觉得辣眼睛的公社领导忧愁的看向了唯一一位女队长,谨慎问;“徐老太,你觉得怎么样?” 潜台词就是问人家听不听得懂。 这会坐在这年纪大的全都是开始有生产队的那一年就上岗,也都干了十多年了,可按着了解情况来看,老太太之前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渔家老妪。 徐春娇也知道原主是小学文凭,但问题不大,意识空间早就把公社领导的话原封不动的录了音,还带字母滚屏播放的。 徐春娇随口念了一长段刚才公社领导的发言。 人家那是提前写好了稿子的,低头一对照发现丝毫不差,眼神都不一样呢,寻思难怪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拿年纪质疑人,自己得有多狭隘啊。 人无比心安的抿了口茶水,再往下说的时候神色严肃了很多:“同志们,今年的唐市的大地震大家都知道,最近接到消息,咱们海岛很可能也要地震。” 公社领导声音带着悲痛的颤音。 报纸上写那会当地的井水喷得老高,地面开了很多裂缝,有的人跑着跑着就掉进了裂缝,人被起伏的地面弹得跟皮球似的站不稳。 好些个村庄都没了,因为全都掉进了裂缝里。 裂缝一合上,啥都没了... 队长们也有些坐立不安。 公社领导继续道;“也不是就海岛得到消息,听说外地好些个地方都在建地震棚,咱们可以学习利用起来。” 徐春娇听着也心惊,查了一下海岛的地质图,瞧见海岛压根就没有发生大地震的条件心就稳了些。 其他队长不知道,都因为头一件事儿弄得心神不宁,公社领导再往下说今年冬季招兵的事儿就好些开小差。 徐春娇却是眼神一亮,整个人瞧着更精神了。 第76章 让牛进家去当兵 公社领导当然瞧见了,心里夸不愧多活了那么些年,人家老太太就是淡定啊。 这年头招兵要求不高,对学历啥的都没有要求,主要是成分还有身体素质,每年要求都差不多所以说得快,末了再呼吁队长回去积极宣传应征入伍也就完事了。 还有一件事跟知青有关,一来是从今年开始有了子女‘顶替接班’的规定,回头知青们应该也陆陆续续会收到通知,心情难免会受影响。 公社领导朗声说:“要是有符合条件的知青可以回城接班,咱们也不卡,让他们来去自如,但同时也得做好其他知青的思想工作,让人不能浮躁,不能回城的也要安心劳动。” 有队长就叨叨那往后知青点是不是就少人了。 公社领导也摸不准,以前不下乡的标准是独生子女,家里第一个孩子,也就是老大,或者是身体残疾的,这三类情况的孩子可以定向留城,其余全都下乡。 今年上山下乡政策微调,家里可以自选上山下乡的人选。 大家就齐刷刷的看向今年选举上来当队长的几个知青。 这几个知青年纪都不大,最小的只有二十岁,涨红了脸宣誓说;“我哪都不去,就留在海岛为人民服务。” 上了年纪的队长就满眼怜惜遗憾的瞅着人,就差摇头叹息这孩子还是年轻,太冲动。 徐春娇早上八点多到的,晌午吃了饭,开到下午才散会。 回了村子刚进生产大队院子里,还没喝上两口水,徐水生就找上来了。 头一件事先说牛进家喝农药。 他回去以后想了想,寻思这不就是跟队上那些个老娘们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数一样的吗。 那两口子打从分粮那一天就该知道粮食不够吃,这会寻死觅活的肯定是做给人瞧的。 老牛家他管不着,合计又不一个姓,但得让亲姑提防着点,别回头给骗了。 他还不敢多讨论牛进家,怕晚一点亲姑忘了开会内容,特别是瞧见人两手空空来回连个记事本都不带,心里更想着死了死了,完了完了,估摸着得上别的生产队问问开了啥会。 公社开会,回头生产队长回了队里还得开个小会,光找齐椅子都花了不少时间,开会人员大概是八个,能有八张不一样的凳子,还不全是好的。 一双双眼睛眼巴巴的瞅着老太太。 徐春娇润了润嗓子,先讲地震的事儿。 大家显然都有些紧张,就只有李知青摇头,“不太可能,咱们海岛没有大规模地震的条件。” 立刻有祖祖辈辈生活的老社员反驳,海岛当然有过地震,他小时候晚上睡觉,隔天醒来床从东边移动到了西边。 李知青不以为意,那都没醒来,可见地震等级多小啊。 徐春娇沉吟,“上头让建地震棚,那就建吧。” 徐水生秒懂。 其实现在家家户户都是有宅基地划分的,但那是好些年前的规定了,这些年公家推的人多力量大,所以人口一直在涨。 最开始的宅基地划分情况早就不太适应,有建地震棚的机会,甭管地震不地震,那不扩大了家家户户的实际住房面积了么。 海岛别的地方不说,就是先锋生产队地多,所以号召建地震棚问题不大! 不过也不能瞎圈地扩建,回头还容易闹起来。 大家伙商量着,每家每户就十平方米的规格吧,得在已有房子周围延伸。 李知情不知道姑侄两是为了合理合法的扩充各家各户的宅基地,不太赞同的摇了摇头,紧接着听说招兵以后眼神微微发亮。 上山下乡知青最好的出路无非就是两条,一是成为工农兵学员去读大学,二是成为人民子弟兵。 人民子弟兵有两个好处,一是社会地位高不愁媳妇,二是能回城。 因为只有城市居民户口能分配,其余的人员退伍以后工厂回工厂,农村回农村, 下乡的城市知青当了两年兵就能安排全民工,三年兵到厂子里就是骨干。 全民工就是招工进城的一种形式,另外的就是集体工或者林工,算下来全民工待遇好一点。 徐春娇把顶替接班的消息告诉了李知青。 李知青‘霍’的起身,激动得双颊肌肉都在微微颤抖,嘴里不住的重复,“真的吗?真的能有回城的机会?” 其他几个社员互相打着眼色,瞧着李知青这激动样,看来是不会在队上呆久了。 徐春娇看着蹙眉不知道在思考啥的大侄子,道:“征兵的名额,把进家给写上。” 连带着李知青,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徐老太。 当兵好,但因为不包分配,农村户口退伍后依旧回的先锋队。 虽说待遇确实很不错,刚入伍前三个月,每个月就有六块钱的津贴,第四个月开始每个月津贴就能上升到16块钱啦,而且寄信免费,又能管吃管住。 但退一万步来讲,这年头是真真可能打仗,是会死人的! 徐水生还没落笔,当兵也是要考察品质,严格来说牛进家那样的懒汉是不可能被选上的,一点吃苦耐劳的精神都没有,再说牛进家的年纪应该刚刚好卡在了最后的限制,再多一年都进不了。 老太太绝对算是给牛进家开了个后门了。 要是知青可能高兴得跳起来,但牛进家可能会伤心得撅过去把。 这个后门开得徐水生有点难以拒绝,最终还是把牛进家名字写了上去,成为今年先锋队冬季招兵第一个名额。 牛家四小只早就已经盘踞在了生产大队院外头,垫着脚尖一个劲的往里头瞅,就是等着老太太呢。 等人开完了会就呼啦啦的跟着一起回荒屋,然后稀罕的看着小狗认鸡妈妈。 牛进仓和牛进棚当然也得过来瞧瞧老太太。 兄弟两脸色一个比一个差,估摸自个也都察觉着,牛进仓掩去心事勉强挤出个笑来,“今早进家就看见了,回去还说谁说属狗的和属鸡的相冲,这不是处得挺好的么。” 孩子们很好奇,徐春娇也就说了些,“比如生肖属鼠的和属马的相冲,属牛的和属羊的相冲,属猴的和属虎的相冲,属兔和属鸡的相冲,就是说不合适凑在一起。” 第77章 属相禁忌 牛建国举手,“那我知道为啥属鸡和属狗的不能在一起了,因为会鸡飞狗跳!” 有个路过的社员听见了插话,“属狗和属鸡还真的得悠着点,我男人的弟弟属鸡,娶了个属狗的媳妇,天天都在吵架。” 大妞似是明白了,“那牛和马肯定也是相冲的!” 大人有点儿意外,这孩子说准了啊,从属性上来说牛和马确实相冲。 大妞得意说:“因为牛马在一起就会当牛做马,好惨的。” 牛建军赶紧说,“那猴和龙也不能在一起的,因为会喉咙痛!” 黄水仙也是特意来的,已经在院门外溜达一会了。 她不愿意吃亏。 这一辈子她就只想把心血花再携手一生的丈夫以及骨肉相连,十月怀胎的两个儿子身上。 她终是踏进院门,想找机会透露下小叔子喝农药的事儿,看看婆婆的态度。 不过也不好直奔主题,干脆笑着说:“是真的啊,我属虎,之前说亲就不敢找也属虎的,因为一山不容二虎,哪怕一公一母是不是。” 有个老婶子也跟着站了进来,叨叨实在要结婚也无所谓,像鼠和马相冲,回头生一个牛年或者兔年的孩子不就化解了吗? 属羊的和属牛的相冲,生一个马年或者鼠年的孩子就能化解。 再比如属虎的和属猴的不合适,就选择个猪年生的孩子来中和,褥和鸡可以生个狗年的娃娃或者龙年的娃娃。 人很笃定,叨叨着说身边就有个夫妻两一羊一牛的,打从生了个属鼠的老二以后感情真的好了很多,生老大生肖不对时都没这个效果。 几个适婚青年路过,低着头红着脸来偷听,还有的不知道自个农历咋算生肖,还得让人问问。 有个社员就一脸悲痛的点点头,他们夫妻两一个属鼠一个属牛,生肖合得不能再合了,不也是过得磕磕巴巴的么,说不到几句话就吵架。 有男社员就表示连死都不怕,害怕生肖不和,真喜欢上的人就是属大象的都一样娶,说完还去瞄另外一个女社员。 人多嘴杂,忽的有个老婶子问老牛家,“进家怎么样了,要不要上医院去?要是感觉还难受就是身体里头还有农药,吃蟑螂吐出来就好了。” 一屋子的人都静了静。 四个孩子今儿结伴在外头玩还不知道,摇头晃脑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黄水仙松了口气,有人带出来最好了,忙说;“妈,小叔子怕往后粮食不够,今儿一时想不开喝药了,但我话明摆着在这,如果想大房接济三房,回头我也喝药一了百了。” 她压根就不怕人嚼舌根,就是挨丈夫的打也无所谓,反正就这结果。 没人敢大喘气,老牛家瞅着是要鸡飞狗跳了哦。 徐春娇起身朝外走。 黄水仙冷眼看了眼丈夫也跟着走。 牛建国和牛建军害怕紧张的跟着妈。 “你也不和我商量一下,这不是让人看咱们老牛家的笑话吗?”牛进仓抱怨说,“看把孩子吓的,你还真敢喝药啊,舍得孩子?” 黄水仙道:“没得商量,我舍不得孩子到时候就带着一起跳河去,让你后悔一辈子!” 两孩子懵懵懂懂,但站亲妈这一边是共识,虎虎生威的说;“行!妈!咱们去跳河!” 黄水仙:“.....” 牛进仓:“......” 越接近家,夫妻两就越是心跳如麻。 已经有好事的小跑到老牛家,对歪在床上的牛进家说;“老太太来了!” 姚红霞已经揣着心事来了。 她内心其实已经认了命,只想着怎么能对付那么多张嘴的口粮,脑海里就想到了投机倒把。 在城里医院住院的那段时间里,她曾从窗口瞧见凶神恶煞的纠察队追击投机倒把犯,可吓人了。 可已经没有任何法子了,要是她被抓就当是命。 姚红霞打定了主意,要是等会婆婆让给小叔子口粮也答应下来,但老太太得借点钱,哪怕是借点黄豆让她上城里投机倒把去。 徐进家心里头一点也不想让老太太操心,可事到临头也只能先顾着自个了。 他寻思无非就是有粮和无粮两种结果,万万没想到老太太能弄出来第三个方案来。 等从亲妈嘴里淡淡说出参军的决定来,牛进家还以为听错了,久久回不过神来。 “你参了军好赖是给公家干活,吃喝算不到家里,余下的口粮淑芬一个人吃绰绰有余。” 老牛家的所有人愣了,现场凑热闹的社员们也吃了一惊。 老太太上任后开的第一个后门是送儿子去参军的事如同长了翅膀飞向了队里的角落。 社员们却不太反感。 啥叫集体,那不就是你好我就好,你不好大家也不好过么。 队上人不出力产量就少,进而影响工分面值,懒汉在任何一个生产队真真是很让人讨厌。 于是大家十分喜闻乐见的支持着徐老太。 当然那毕竟是老牛家的家事儿,除了家里也有要参军的,其他人更关心的是地震棚的建设问题,地震先不说,家里人口多的立马就能有空余的地儿睡觉。 闲暇的时候社员们也不围在一起吹牛了,都上赶着去找趁手的木料。 知青关注点不太一样,都在‘顶替回城’上打转,谁都赶紧给家里头写信问问风向,着急的宁愿徒步上城里打电报。 好些个知青甚至把参军的事儿都往后压一压作为二手准备,寻思要是没法顶替回城再考虑。 只要没过报名时间,徐水生都不管知青这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一看到牛进家就笑着双眼出褶子,把报名表拍得啪啪响,“回头去了部队可得好好干,给你妈长长脸。” 牛进家最怕吃苦,这就跟喊他去死没有区别。 人干脆就躲着徐水生,宁愿绕路都不从人家家门口过。 这些天无论是社员还是知青们都有事儿干,谁都是来去匆匆,互相串门次数锐减,只要呆在家一般就见不少啥人了。 牛进家窝家里,没几天徐水生却摸上了门。 像是知道人的心思似的,徐水生一落座就笑呵呵说,“淑芬啊,上回多亏你出主意,那老钱家的孩子才没事,人家张罗着要上老牛家亲自道谢呢。” 假装要出去溜达的牛进家就收回了腿。 第78章 认干亲有讲究 徐水生下一句就是,“你这差不多该生了吧,孩子最好是能看亲爸一眼。” 牛进家心思一动,刚想拿孩子当借口不去参军,就听徐水生下一句道:“瞧不见问题也不大,横竖比饿死事小。” 秦淑芬其实内心也很飘摇纠结,她也是外嫁媳妇,又是头胎,往后不就是孤儿寡母了吗? 她孕晚期腿浮肿得很厉害,而且还容易口渴,晚上得醒来好几回。 就这天晚上她难受睡不着,想喝水喊不醒身边人,自己去倒水好不容易喝上了,没一会又想上厕所,但因为肚子大腿浮肿又蹲不下去,可牛进家睡得跟死猪一样,好不容易喊起来了叫人扶着上了厕所,刚想再喊句帮着揉一揉腿脚,结果人鼾声已经起来了。 秦淑芬直挺挺躺着已经没了白天的彷徨。 啥时候走都无所谓了,反正有没有都是一个样,指望不上。 队里都知道秦淑芬是孕妇,隔天孩子家里人上门道谢的时候都不敢放炮仗。 人家提了两斤挂面当是谢礼,又让孩子给秦淑芬磕了个头。 那天喝了泥巴水后人就吐干净了,后头都没灌粪,没受更大的罪。 本身都认识,聊起来就没个完,那孩子妈说到高兴忽然拉过孩子,先让人哐哐哐的给秦淑芬磕头,然后笑着说:“让孩子认你做个干妈得了。” 这会屋里人多,年纪大点的都不说话了,连那女人的婆婆都瞪了儿媳妇一眼。 本地上边一般有个没成活的孩子,再生了一个后怕养不了就会认干娘或者干爹来借运或者转运。 都在一处住着,也都知道好些个被认干亲的就是给人挡灾。 秦淑芬正怀孕都快生了,当场就拉了脸不言语。 附近谁家要认干爹干妈都是先回去看生辰八字,要是能对上就用别人的气运来补自己孩子的气运,谁知道这家子是来报恩还是恩将仇报的。 黄水仙和姚红霞也很气,赶紧就往荒屋去,请叫婆婆该咋办。 这搁原主身上还真懂,徐春娇来了,让两儿媳妇当着大家的面折一根树枝。 被强迫认了干亲就去立刻去折花草树木,斩断因果这事就没法成。 再说真要认干亲流程多着呢,只不过这家来阴的先磕了头。 秦淑芬心里好受多了,就只跟老太太说话,也不再搭理那孩子一家。 气氛一时间有点冷,二妞忽然发问,“奶,那我有干妈吗?” 孩子问出来气氛反而有点消融,黄水仙就笑说,“我记得建国以前认了口水井当干妈呢。” 牛建国瞪圆了眼睛,没听说过啊。 牛进仓也想起来了,“后来修防空洞给填埋上了,两三年前的事儿吧,那会你还不记事呢。” 认东西当干亲也很平常,几个孩子就嗷嗷叫着要认干爸干妈。 八字缺啥还不是人人都会算,一屋子的人眼巴巴的瞅着老太太。 从八字看五行缺不难,得先看看自己农历生日,得精确到分,然后就得知道天干地支和五行的对应关系。 比如十天干里头,甲乙对应木,丙丁对应火...十二地支李,丑时对应火,亥对应水,这么算下来就能知道五行缺缺啥... 徐春娇知道这么讲保准一问一个不吱声,就往简单里说。 出生在万物复苏的春季,缺金;在夏天出生,缺水;秋天出生缺木,冬天出生缺火。 不过她很实在的给家里四个孩子都给算了五行缺啥,然后一一给指点认了干爹干娘。 秦淑芬瞧得出来那户人家也想请婆婆给孩子算算认什么干亲好,拐弯抹角提了好几次老太太都没搭理。 最后徐春娇干脆站了起来招呼孩子们,“走,奶奶给你们找干亲。” 黄水仙直白对这一家子说;“我妯娌那都要生了,你不打声招呼就让你家孩子认干亲,多不合适啊。” 姚红霞附和着就是,一点礼数都不知道,这还救命恩人呢。 家里人知道自个委屈帮着出了一口气,秦淑芬心里舒坦极了。 其实妯娌两也舒坦。 帮人最怕帮忙的时候,当事人反而出来做和事老,那不就显得自己多管闲事了么。。 妯娌三互相使眼色,也就跟着出去看老太太给牛建军找了个什么样的干爹。 牛建军要认的干爹不远,就是路边一块很大的石头。 村里认石头当干爹的还真不少,硬呗,搁村里石头上随便坐一坐都很可能做到人家干爹干妈头上。 大妞认的是以前土地庙旁边一棵有些年头的杨桃树做干妈。 生产队有池塘,主要是为了年末沤肥挖的,二妞认了马蹄莲做干妈。 路上还碰见了带着家旺去洗衣服的牛桂枝。 家旺听了哥哥姐姐们都认了干爹干妈,又听谁家的干亲是观世音菩萨,谁家的干亲是一座桥,再听外婆也要给自己找个干亲,小脑瓜子想了想发出了灵魂的拷问:他的干亲...就不能,,,,是个人吗? 牛建国眼巴巴的拉了下老太太的衣角。 他那可怜的干妈给填平了,自己没干亲了是吗? 徐春娇想了想,让黄水仙去家里拿了一万水放路中央,回头谁把水打翻就是牛建国的干亲。 一只鸡溜达着过来了,秦淑芬先笑出声,那是自家那只鸡嘛,天天都得看好几次哪里会不记得。。 公家有规定,生产队集体养的牲畜,甭管是鸡还是猪都是圈养和放养,平时可以放出去溜达自己觅食吃。 那倒茬的花生地,地瓜地总能拱到一星半点。 先锋生产队却是每年开春由着社员们自个选猪仔回家养,只要乐意猪啊,鸡啊,鸭啊放在外头溜达一天都没事。 母鸡一路啄着小石头朝家的方向走,一条老黄狗截道又跑过来。 大妞朝牛建国靠过去,“你要有一条干亲了...” 牛建国本来寻思也成吧,就是这干爹看起来流浪成性的样子,不知道还能不能见着。 秦淑芬家的鸡却受了惊扑腾低飞几下,一爪子就把碗踹飞了。 大家又‘哈哈哈’的笑出声,让牛建国给干亲磕三个头。 “你把我杀了吧!!!我也不活了!!!” 老牛家均虎躯一震,齐刷刷看向路边院子里传出的哭嚎声。 第79章 很有技巧的听墙角 这是队上章知青的家,也是第一批下乡的知青,后来娶了队上老会计的孙女慧茹,已经生了孩子了。 院里头吵得很厉害。 徐春娇立马就寻了个树桩坐下,牛进棚一边给老太太捶背一边竖起耳朵。 黄水仙蹲下来给两个儿子整理衣服,整理完老大再去整理老二,整理完老二又接着再把老大整理一遍,全神贯注的听屋里头慧茹哭着说;“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家在这,他还能去哪啊!!” “你糊涂到要杀过年的猪去卖给他筹路费,你知不知道那是投机倒把,这丧良心的玩意为了回城压根就没为你着想过,还能期待他回来?!” 姚红霞正假装给大儿女擦鼻涕,听人骂架听得老认真了,那手做拧鼻涕的动作就不带停的,顺道跟摸着肚子假装看风景的秦淑芬交流,“章知青想回城了?是不是之前老太太说的顶替上班的事儿。” 牛进家搀扶着秦淑芬,两口子正假模假样的装着从老章家来回经过,压低声音抢先说:“那可是能回城的机会,谁放弃谁是傻蛋。” 一边假装捡木料的牛进仓就让人小声点别说话,他好几句都没有听清楚。 牛桂枝可能往外嫁了,一时间没跟上娘家人的节奏,默默放下卡在腰间的搪瓷盆,背着家旺蹲着干搓衣服听热闹。 前头能听明白。 接班制度一出来,章知青立马就往城里打了电报。 人家家里也很给力,当爸的立马表示要提前办理内退好让儿子早点回城。 章知青在乡下成了家的,要是媳妇和孩子跟了过去那就是半边户。 半天户就是男方在单位有工作,吃的商品粮,女的的还是农村户口,到城里去没有粮油本,吃的是高价粮食,而且因为孩子的户口跟着妈,也是农村户口,到城里去是一样的情况。 章知青就游说媳妇要自个先回城,把工作落实稳定了,每个月还能寄家用回来。 这样他安心在城里上班挣钱,媳妇安心在乡下带孩子。 章知青要回家得要十几块钱的路费,而且不能等,要立刻马上动身,怕迟了家里其他兄弟姐妹策反成功拿到了接班的名额。 夫妻两就打起了家里过年猪的主意,想着杀了猪悄咪拿到自由市场去卖,顺利的话很快就能拿到路费。 慧茹的娘家人本以为顶替接班是那些没结婚知青的事,既然都已经成家立业,且都落户到了先锋队,还走什么。 也是夫妻两卖猪动静太大没瞒住,老会计一家堵上门来,说什么都不让女婿走。 人一走就是鱼进了海,上哪找去?万一要是不回来呢。 再听孙女一直坚信章知青不可能放着孩子不管,老会计都要急疯了,要真是有良心的人压根就不舍得卖猪,回头让媳妇孩子连年都没法过,更不用提还怂恿女方去自由市场筹措路费,黑心肝的白眼狼。 接下来的吵闹声老牛家没咋的听明白,因为用上了方言。 海岛的方言很难懂,而且可能东边的村子和西边的村子方言还不一样。 当然问题不大,就听个氛围也是行的,就这么听了个全须全尾。 这顿争吵最后实在章知青一声‘你们全家要逼死我才甘心是不是’的嘶吼声里和慧茹的哭声中才算消停。 老章家的事是个火苗,很快连徐水生也发现了不能放任自留。 知青和社员组成家庭,先锋生产队一共有九户。 徐水生现在是副队长,亲自跑了一圈做了调查。 九户里头,三户是女知青嫁本地知青,三个女知青都表示不考虑回城,剩下六户男知青娶女社员的,除去一户明确也不回,剩下五户都想走。 想是一回事,那也得是城里真能有份工作等着回去接替,但放着不管又人心惶惶的。 已婚的麻烦还没解决呢,未婚的就找上门来了。 一男社员气呼呼的走进生产大队院里头,指着身后跟的一个女知青,“她耍流氓。” 那女知青赶紧解释,现在提倡自由恋爱,她没有! 队上干部一通问问明白了。 人家女知青家里也来准信了,想让人回城接替工作。 女知青就不愿意和队上一名男社员再处下去,毕竟没有结果。 男社员不干,说这年头处对象那都是奔着结婚去的,不以结婚为目的结婚那都是耍流氓,那平日里给你买的蛤蜊油,时不时给的小零嘴,帮忙干的活就都不作数拉? 那女知青也恼得回嘴,就是那会瞧见人热情又殷勤才答应处了对象,怎么能跟结婚扯上关系呢?说好的自由恋爱呢。 徐水生一个头两个大,扪心自问,两个说的都有理... ‘顶替接班’的矛盾慢慢的都给激化出来了,已婚那几户的家庭矛盾,未婚的有女社员和男知青,女知青和男社员,女知青和男知青,男女知青和别的队的社员或者别的队的男女知青,本地男女社员和别的生产队的男知青或者女知青..... 几个生产队管事的凑在一块,摆上粮食酒,锈铁钉沾醋当下酒菜,商量出了个法子。 只要是知青和本地人结了婚,当时只摆酒没领结婚证的都得去补领结婚证,真回城以后要想有那些个花花肠子就得好好掂量下。 至于那些处对象闹分手的,队上肯定是赞同不以结婚为目的的处对象都是耍流氓,但也要给与自由恋爱的空间,所以男女双方要分手的,平日里给与的礼物啥的还回去,谁也别想占谁的便宜。 这么一通处理下来,各个生产队安静了不少,有机会回城上班的几乎都能定下了,不能回城的也都开始陆陆续续的消停,恢复上工,记工分,下工的日常生活,符合征兵要求的也开始陆陆续续的报名。 徐水生忙活‘顶替接班’的时候就让李知青负责征兵工作。 人是没法回城了,听说家里打算让当哥的先回城工作好成家。 李知青闷声不吭好些天了,可徐水生哪关心这个啊,拿到征兵表格先翻一翻, 特别关注了牛进家的表格填写有没有错误。 第80章 孩子出游团 “徐老太也太不管事了”李知青蹙眉道:“从征兵工作到安抚知青们都没插手。” 徐水生心里骂了一句:你懂个屁,我姑懂我。 试问每一个想大展拳脚的副队长有一个也想揽权的正宫压着,人该有多难受,多束手束脚啊。 等体检的事儿一下来,徐水生一大早先跑了一趟荒屋。 狗子一见徐水生就吠叫不止,朝人之前踢它饭碗的那只脚下嘴要咬。 得亏徐春娇出来得快,徐水生才能进得了门。 人就是来说下流程。 体检在城里,先锋生产队体检地点在城里朝阳育红院,回头组织起来一块去。 先锋生产队离城不算远,来回就十多公里吧,且都是下力气干大活的人,就是小孩都没把十来公里当回事,走走就到了。 徐水生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鸡蛋。 最近忙坏了,柳月梅今早给弄了一个水煮蛋。 牛建军刚好双手插松紧裤腰带这么走了进来,很热情的帮忙剥鸡蛋。 他听小叔可以进城听得入神,剥完了鸡蛋以后下意识放进了嘴里。 伸手的徐水生:“???” 孩子不是故意的,但徐水生故意逗人家,“那我可没得吃了,你怎么补偿我。” 跟进来的牛建国说;“表叔,你以后别吃鸡蛋了,提到鸡蛋就哭出来,看到别人吃鸡蛋也赶紧绕开,别人给你吃鸡蛋就装吐,好让我弟知道今天吃的鸡蛋对你的伤害有多大!” 二妞也在呢,认真说;“表叔,你就在纸条上写‘我好饿啊’,然后放在建军枕头底下,他会后悔的。” “表叔,听我的”大妞也很有想法,“你现在不要和任何人说话,一个人躲在屋子里,成为全队最冷漠的人,让建军知道他亲手毁灭了一个充满希望的大人!” 徐水生笑笑让人继续吃,又去看晒太阳的小狗,和老太太聊着家常,这狗的鼻子是不是点变长了,头也开始变平了。 小孩是没啥兴趣听大人唠嗑的,但今儿四个孩子却很有耐心一直等着。 徐春娇知道原因就撂了话,“想进城就进。” 征兵入伍的人去体检的那一天,大人们都要上工。 黄水仙倒是无所谓,反正又不用她出钱出力,婆婆要帮看小孩她还乐得轻松呢。 姚红霞觉得二妞要去也可以,但想着大妞就别去了,能在家里帮忙干点家务活。 像洗衣服就是大妞现在能干的活,也不追求洗得多干净,衣服泡一泡拿脚丫子踩一踩,她抽空回来晒。 做饭也是一样,她把饭放灶台上,大妞可以看着火。 再不济找猪草找柴火,那不都是活吗,小姑娘年纪见长就该知道慢慢帮家里多做点事儿。 她小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 可人不敢忤逆婆婆,只能私底下开导闺女,“别瞎玩了,帮妈好不好啊?现在妈担子重,得负担你外公外婆的口粮,你奶的口粮,就想着有人能帮一把。” 大妞可想进城了,她还没进城过呢,听说城里有好多好多的房子和自行车。 不过懂事,她多干点,妈就能轻松一点。 然而真到体检那一天,老太太夺走了大妞,叫人跟在身边一块进城。 一人当兵,全家光荣,几乎所有社员都到渔村门口送行。 有人就问姚红霞,“你两闺女也跟着老太太进城玩啊。” 姚红霞笑笑没说话。 她敢对天发誓,除去求分家时真的心酸委屈抱怨了一通,从嫁到老牛家到现在就没说过婆婆的坏话。 有个小媳妇哼唧一声,“你让孩子往东,她偏要孩子往西,就是故意要跟你对着看,好像在说这个家就儿媳妇一个外人,没有资格指手画脚。” 人还悄咪的提醒姚红霞,“她就等着你顶嘴呢,好找机会整死你。” 徐老太是个恶婆婆是生产队的共识,几个年轻的小媳妇就信心满满的帮着分析,那老太太多半不是真心要带大妞二妞去城里玩的,实际上就是跟儿媳妇对着干呢。 因为进城的人有点多,太平车又给推了出来,几个小媳妇忙让开。 黄水仙看到儿子手脚并用往车上爬就喊,“路上老实点,进城了别乱碰人家的东西,咱们赔不起知不知道!要闯祸了回来别喊我妈!” 牛建国定定的看了眼亲妈,喊了句:“大娘!!!” 黄水仙不吃这一套,“你是哥哥,就得照顾好弟弟妹妹。” 这句话好像起了左右,牛建国点了点头。 其他人也都在叽叽喳喳的说话,有的家里就一个男丁,但又拗不过人保家卫国的决心,现场哭出声的也不少。 徐水生高声呼:“都往两边站一站,正儿八经的大事可不兴迟到啊!” 去体检的全是走路,想进城的老幼妇孺都坐在太平车上。 进城的机会不常有,像老牛家的孩子们头一回进城的也都有得是,一路上叽叽喳喳就没有停过。 兄弟两就没有安生过。 牛建军悄咪揪着徐水生腿上的汗毛画圈圈,察觉到来自上方的眼神压力,抬了下头又飞快扭头看外面,但小手依旧揪着徐水生的腿毛不放,仿佛只要看不见就是不存在! 大妞和二妞嘴也没停过,一会‘啊啊啊啊啊’好漂亮的花花啊,一会‘哇哇哇哇哇’,那是啥啊,这是啥啊的喊。 只有牛建国操心的看着弟弟妹妹不言语,有时候二妞从车上探出身去他还得给人揪回来。 越到城里,孩子们的话越少,瞪圆了眼睛滴溜溜的转,看什么都很新鲜。 今天城里是周日放假一天,但那些个三班倒或者七进七出上班制的职工还得上班,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主干道上的自行车哪怕比平时少了很多,孩子们都还能看得瞪圆了眼睛。 大妞悄悄的摸了下身边一辆女士自行车棕色的皮垫子,然后也叫妹妹摸了一下。 推着自行车的女同志察觉了,往后一看发现是两个脸蛋晒得黝黑发红的黝黑乡下女娃娃,不动声色的把车子挪远了点。 徐春娇瞧见了,掰过两孩子的脑袋带着下了车。 第81章 姜还是老的辣 太平车在乡下走走还行,进城没法走,大家又呼啦啦的下来。 徐水生和李知青要带队前往朝阳育红院进行体检,跟着来的老幼妇孺都是带着任务的,也都四下散开。 徐春娇带着四个孩子跟着大部队。 孩子们倒是无所谓,看哪都是新鲜玩意。 牛进家愁眉苦脸的频繁往后看,摸不准老太太是来盯梢还是纯粹就是起了个队长带队的目的。 他已经打听好了体检项目,其中就要检查视力和听力,到时候就说看不清楚听不清楚不就行了么,分分钟被刷下去。 无所谓,他就是窝囊废,就是懒汉,一事无成爱咋咋的,反正吃苦受罪真的不行呜呜呜,好想窝在家里呜呜呜呜。 朝阳育红院隶属于本地水泥厂,里头的孩子都是水泥厂本地职工的小孩,父母上班时跟着上学,下班了一起回家,作息时间都是一样嘚 今儿不上学,育红院给征集用来体检。 身高体重视力听力啥的都算在基础检查里头,就设在育红院的大操场上,这会陆陆续续能开始体格检查。 徐春娇看了一会发现非常严格。 为了防止背视力表蒙混过关,眼科医生现场改视力表‘E’的开口方向,每一队都不一样。 好几个身高不够就穿了袜子在脚底垫棉垫子,或者过于瘦小往衣服里揣砖头,一抓一个准,压根就没有情面可谈。 几个孩子都看上了育红院的滑梯和可以坐好几个人的大转椅,得了徐春娇的首肯后拔腿就跑。 有个男人先是认了一会,确认后高兴上前,“徐老太?还记得我吧?和你买风水穴的,姓李,我叫李世福。” 人特别高兴,压低了声音说;“您给我找的那百子千孙穴是个好地方” 他本以为还是报在子孙后代上,没想到就在一个月前,他媳妇怀孕了。 风水的事得小心点说,所以李世福略微提了一嘴就转移了话题,问老太太家里有人是不是有人要来体检。 省里头派他下来跟进这次体检顺利开展。 徐春娇指了下已经排队的牛进家。 李世福看了牛进家几眼,忽然笑着说;“老太太,您儿子好像有点别的想法...” 这边说话那边听不着,牛进家瞧着老太太跟个不认识的,而且明显就是给公家单位干活,端铁饭碗的那种人聊得挺自在,寻思老太太之前说得没有错啊,原来人在城里真的有人脉啊。 眼前有人一晃而过,牛进家瞧见颓丧的李知青吓了一跳,“你咋了。” 李知青勉强扯了扯嘴角,“色盲,过不了。” 活到那么大才知道这世界上居然还有一种病叫色盲,他找谁说理去啊。 人沉重的拍了拍牛进家的肩膀,“别担心,好好检查,你肯定能过。” 牛进家心虚的挪开了视线,他没有想到,自己千方百计想逃掉的事却是很多人求而不得的梦想。 到自己了,他稳了稳心神,心里默念,“等下点什么都说看不见就行...” 色盲图倒是都认全乎了,很快就到了检查视力。 冷不丁的,老太太在远处喊了一声。 牛进家不知道咋回事赶紧回头盯着老太太的方向,听听喊啥,是不是出啥事了。 听见只是问等会有没有想吃的变兴高采烈的表示都可以。 反正在城里都是好东西! 眼科医生:视力正常 耳科医生:听力正常 牛进家:“......” 剩下的体检项目就不是牛进家能够做主的,他甚至直到进了间房才知道有一项体检是得进到房间里,然后啥都不给穿。 牛进家愁眉不展的跟人形成半圆站开,他身后一年轻男同志也是一脸愁容的靠过来,“你也不知道有这项检查是吧,早知道我就借个好裤衩来了!” 牛进家想起来了,他的裤衩确实有破洞。 大家都脱得可利索,之前和牛进家搭话的小兄弟犹犹豫豫的露出了红裤衩,瞬间吸引了众多眼球,因为人裤衩的破洞就在屁股蛋上。 小兄弟松了口气反而一脸轻松的鼓动牛进家,这有啥啊,赶紧的,大家都是男的,不用遮遮掩掩的。 牛进家视死如归的褪下,众目睽睽之下露出自己同款红色裤衩子,唯一不同的是,他裤衩破洞的地方在前头.... 后续需要检查的项目几乎都是十个人为一个单位,所以这批人很快就混熟了起来,排队的时候难免互相搭话。 为啥去部队肯定是个都会讨论的话题。 大家的说法众说纷纭,有的说家里兄弟姐妹多至少能带出去一张嘴,有的说堂堂男子汉就是应该为了祖国抛头颅撒热血,也有的说是为了好找媳妇。 牛进家老实说;“我妈叫的....” 大家并不觉得太小家子气,反而一脸敬佩的看着牛进家。 多好的思想觉悟啊,为了大家舍弃小家,令母也是好样的。 去另外一栋楼检查别的项目时,牛进家苦逼的发现老太太还在坐镇,而那几个同志却兴致高昂,争先恐后的打起了招呼,想围观下培养出为了大家舍弃小家的好青年牛进家的老同志是什么样的。 四个孩子已经把育红院前前后后逛了个遍,还捡不少木料。 队上最近谁都在盖地震棚,所以树枝可难找了。 虽然育红院今儿不开门,但是托儿所却是照常上班。 四个孩子瞎溜达着站在窗户外头往里头看,一间大屋里头挂着十几个摇篮,有个阿姨从房间这一头推到那一头,好些特别小的孩子就睡在摇篮里头。 乡下孩子都是大的带小的,实在没人看管就拴在晒盐场上,所以四个孩子还是头一回瞧见那么多小婴儿凑在一块。 有职工到点来托儿所喂奶,笑着问:“你们是哪家的啊?” 四个孩子见的生人少脸皮薄,撒腿就朝大操场跑。 这会快结束了,徐春娇可不许再跑出去,所以四个孩子很快又关注上了白大褂,围观人家量血压。 牛建国看人家握紧拳头,忽然也拽紧了小拳头,把脉搏挤出来一个小鼓包,然后赶紧喊其他人快看,一松手鼓包又没有了呦。 第82章 秦淑芬临盆 徐春娇知道大妞好奇,但一直没让人耽误医生进度,等瞧见已经没人在大操场上进行体格检查才把大妞往近了带。 有个女医生注意到了,温和的笑了笑。 奶奶在身边,大妞不怕,问:“姐姐,当医生好不好?” 那女医生就让人过来,先给人量了左手的血压,教人学会看数字后又给人量了右手的血压。 “你瞧,咱们人两只手都一样长,但是左右手的血压值却不一样,而且右手臂的血压普遍高于左手臂,奇特吧。” 大妞好奇的点点头。 女医生瞧人乖巧就继续说:“我们当医生,要是发现左右手的血压差得太大,那么就考虑这个人是不是有心血管健康的风险,有时候就能救人的命,所以当医生从这点来看是真的好。” 人忽然下意识摸了摸头,心想学习学到秃头也是真的。 学医以后,头发可以在桌子上,在地上,在风里,就是不能好好的呆在脑袋上。 女医生嘴巴张了张,终是给孩子留个好的念想。 检查结果不当场公布,但是不合格的几乎没有下一轮了,所以能通通检查完的几乎都没问题。 成分和作风审核那是体检之前就已经落实到位的事儿了。 别人不说,牛进家是徐水生亲自把的关,老牛家和老徐家直系血亲都给捋得清清楚楚干干净净,换言之就是牛进家当兵的事儿妥得不能再妥了。 最终名单到徐水生手里的时候刚好到老牛家盖地震棚。 乡下地方谁家盖房子,只要头天晚上吆喝一声,隔天总能多出几个人来。 都住一块,保不定什么时候就有需要别人帮衬的时候。 之前牛家兄弟两已经上别人家帮忙盖过了,一户户的帮建过来,速度快而且不累人。 建地震棚只要有木料,额外工具就是菜刀和锤子。 南方家庭肯定要有个窗户,否则会觉得憋气不舒坦,窗户都是拿菜刀削的木条,往坐窗户的正方形槽口贴上一层,然后拿小钉子钉上。 大房二房木料是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一家几口成天就溜达着找各种耗材。 大家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徐水生溜达着进来了,嘬着个牙花子问牛进家在不在,多瞧一眼又再问,“进家怎么不盖地震棚。” 牛进家夫妻两刚好出来,齐声说够用了。 徐水生气笑了,谁都占的便宜偏偏遇到了不稀罕的,偏偏一遇就遇到两,有一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卧龙旁边必有凤雏啊。 他也不掰扯,让人好好准备准备,跟媳妇,跟他姑多呆呆,月底的时候有大闷罐车直接拉走。 也别问要拉去哪里,谁都不知道,反正肯定是先上新兵连磨炼,然后下了连队就看分配到哪去了,往后好一段时间都不能着家了。 事情真不可能有变数了,秦淑芬忍不住扭过头去哭了,情不自禁说:“妈也真是的,为啥非要你离家啊,那么多人又不是缺了你就不转了,孩子生下来还那么小,有事我都没处找人去。” 这会院子里好些人呢,一些是自己男人在这修棚子所以过来找人唠嗑,一些是修棚子的,另外一些就是纯粹扎堆,听见秦淑芬难受得哭了以后点头的还不少。 唉,还是那句话,只能怪当儿媳妇的命不好撞上了个强势的婆婆呗。 唯独黄水仙和姚红霞没有昏头。 她们也不和怀孕的妯娌争辩,只在心里说一句:要是小叔子不把自己那张嘴带出去,回头就该是大房二房哭了,你们这些说闲话的到时候有几个能出粮啊,都是站着不腰疼的人! 哭过以后,秦淑芬也就稍微能接受了,回过味来开始后怕。 因为今天在外面浪久了,牛建国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 打从他无师自通学会怎么握紧拳头在手腕脉搏的地方鼓小包以后就爱表现,每天吃几碗饭就鼓几个小包。 今儿一下子能鼓出三个来,忙大喊大叫的让大家快来看。 黄水仙正在院子外头蹲着洗碗。 今儿做菜的时候放了点油腥,那洗碗水回头都得再次利用拿来煮猪食。 秦淑芬凑过来问晌午自己话是不是说重了啊,回头传到婆婆耳朵里咋整,她真是一时间心直口快说溜了嘴。 黄水仙出主意,“伸不伸头都是一刀,你去给老太太赔个不是呗” 她忽然一怔,多么熟悉的话术啊,之前劝姚红霞时也用了一次。 哎呀,好久没瞧见姚婆子了。 黄水仙拐了下姚红霞,“你妈最近咋样啦?” 姚红霞也说不上来,她现在一天工分都不敢欠,多少张嘴等着吃饭呢。 牛建国为了叫大家看看自己的能耐已经转悠了好几圈了,发现大人真的不理自己就放飞自我,大喊大叫的发疯,一个不留神踹飞了带一丢丢油星子的洗碗盆。 他读懂了亲妈的如狼似虎,拔腿就往外面冲,一口气就冲到了荒屋。 “奶,我妈和婶婶商量怎么跟你赔罪呢。” 刚才自由自在发疯也不耽误人耳朵在听,就是一心不能二用,等说明白以后就忘了之前为啥跑了出来,抬脚就要回家。 而此时秦淑芬正朝荒屋走来,寻思大嫂说得没错,队上事情传得快,与其最后让婆婆知道了还不如提前交代。 打从吃饭的时候肚子就有点不对劲,也不是特别疼,那种感觉有点像来了大姨妈,腰酸背痛里掺杂着不那么明显的痛感。 还差几步到荒屋,老太太就奔出来了,扶着秦淑芬喊:“进去,快进去,建国把你叔喊来,就说淑芬要生了。” 她脑海里的医疗系统已经发出了警示声。 牛建国撒腿就跑。 进了屋被要求躺下的秦淑芬也不痛,也不难受,就这么睁着眼睛百无聊赖的等到荒屋呼啦啦又进来一堆人。 “进仓和进棚去生产队借板车接淑芬上卫生所生。” “哎/哎” “老大家的,生孩子该带啥你给准备着放一堆,该带走就带走。” 黄水仙下意识出门,走两步才开始想要带啥。 没经验啊,她生牛建国是在家喊接生婆生的,生完孩子脐带都是现场摔了个碗割完了事。 第83章 一胎两宝 生老二就更简单了,就跟屙屎一样没压力。 老太太对老三还怪好的嘞,居然让上卫生所生,啧啧啧。 徐春娇又喊上姚红霞,让人跟着去卫生所。 都是生了两娃的人了有经验。 姚红霞也是一样在家由着接生婆接生的啊,到时候她哪懂啥是啥,去哪缴费都不知道呢,忙说;“妈,要不你去吧,我不成的。” 板车拉来了,因为要跟队上管理农具的人交代,一通忙活下来村里人也就都知道了,就着刚擦黑的夜来瞧瞧。 姚红霞一边四处张望等着妯娌来救场,回头婆婆喊大嫂去不就不喊她了么,一边往人群后头缩去,直到瞧见老太太跟着坐上板车了才松了口气。 黄水仙拎着一个网兜来了。 她在家里转悠了半圈,最后拿了个搪瓷盆,把之前秦淑芬给孩子做的尿戒子,小衣服,小毯子啥的都给找了一圈装一起,哐哐当当追过来了。 生产队的牛是劳动力得悠着用,今儿牛拉稀没法往外借,板车就得靠人拉,三兄弟都得上阵轮着来。 坐的人越少车子走得越快,所以徐春娇也就不叫黄水仙上车,开着医疗系统走。 围观的倒是还没散,都在叨叨徐老太果然还是最疼三房。 有人就跟姚红霞和黄水仙嘴了一句,“你们还是在柴火堆生的娃呢。” 其实也不光是妯娌两,附近好些个生产队女人分娩都是上柴火堆里生的。 那时候日子比现在苦了不知道多少万倍,还饿死过人呢,有被子也是精贵的,当然不能让脏血弄坏了被子,再者分娩那是晦气,不能把晦气往屋子里流。 又有人说保不齐不是对三房好,徐老太当年就是把两个儿媳妇赶到外头生的娃,今天估摸着送卫生所也是为了不让晦气留家里吧。 还真是事实,黄水仙和姚红霞也就不多说,带着孩子回家屋门关了不参与事与非。 头胎要是生得慢的话,生上一晚上也有的是,等着吧,也不知道出村了没有。 其实这会都已经快到半路了,三兄弟拉着板车使出了吃奶的劲头跑的。 牛进仓还从网兜里找到了手电筒。 都知道黄水仙最宝贝这个陪嫁手电筒了,秦淑芬和牛进家都怪感动的,照了一会后一个劲的说大月亮地的多亮堂啊,赶紧关了吧,别费电池。 卫生所有医护,人家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拉上帘子看一眼就说开二指了,看了一圈锁定年纪最大的徐春娇,“老太太,现在接生员只上白天的班,人家晚上要回城里的家赶不过来,所以还是得叫本地的产婆,你们到时候得缴费三块钱,行不行。” 喊接生员到家里接生一向是一块钱,接生员八毛钱,回头还会帮去卫生所开出生证明,给人家卫生所两毛钱, 但要在卫生院生,医疗器械场地啥的,人家要统一收费,就是三块钱。 就因为多出两块钱,多的是送来时孩子头都冒出来了,还再拉走不在卫生所生的。 “妈,行吗?”牛进家眼巴巴看着老太太。 徐春娇让大儿子去缴费。 护士松了口气,喊牛进家过来来回捋秦淑芬的后背,“你就这么捋她能舒服很多,要是人还行就起来走走。” 牛进家‘哎’了声,上手后一分钟都不敢停下。 大厅里还有个待产的产妇,身边没有婆婆跟着,定定的瞅着老牛家一会,眼神不住的埋怨丈夫,瞧瞧人家! 那当丈夫的就笑,“哪有那么金贵,我妈生了我转眼就能下地干活了,都不要人伺候。” 徐春娇淡淡道:“那你妈命还真苦。” 听头听尾的牛进家为了给妈给媳妇争面子,疯狂捋秦淑芬的背。 徐春娇看了眼天色,让两儿子呆着,说是到附近社员家里借点糖水来,其实就是转悠了一圈,又拿了些红糖。 那产妇眼神都直了,这年头能轻轻松 松上别人家借来红糖的好婆婆,咋不是自个的呢。 秦淑芬的背都快给搓冒火了,正好被护士喊进去指检。 她还松了口气,寻思正好让卖力的丈夫停停手,等护士的手伸了进去后才知道什么叫痛得要死,恨不得爬下来不生了。 那护士估摸着见多了,态度也不好,让人忍着别嚷嚷,也不说啥时候能生,就让等着。 牛进家跟人家要了个葡萄糖瓶,上水房泡的红糖水。 秦淑芬喝了红糖水没一会那痛感就开始不一样了,开始强烈得得弯着腰走路。 没错儿,她肚子其实不太疼,而是腰疼,就好像夏收秋收一个人一口气收了两亩地,然后发现工分没记上的那种无力的疼。 她腰疼,另一个待产的产妇腿儿酸,正巧护士又让多走走,于是这边的家属扶着人的腰走过去,那边的家属产妇的腿走过来。 牛进仓和牛进棚不好呆着,突发奇想要去给弟妹钓条鱼好好补一补,兄弟两傻不愣登的走了。 秦淑芬四指的时候就上产床了,开到八指的时候也还行,寻思生孩子也就这么回事,再往后就被啪啪打了脸。 接生员喊:“你别用力,我让你用力,你再使力,就跟平时屙屎一样的。” 秦淑芬疼啊!难受啊!不是不听指挥而是脑子发蒙啊! 那孩子一直朝下头顶,然后那护士还在边上吼咋的听不懂人话,把秦淑芬委屈得没处说去,干脆憋着声不说话,把人家床板挠得一阵一阵的。 恍恍惚惚间,产房里响起了孩子嘹亮的哭声。 秦淑芬刚松了口气就听见接生员说;“还有一个!” 紧接着就是呼啦啦往外跑的脚步声。 “这产妇肚子看着没多大,居然是个双胞胎。”接生员又在喊,“赶紧让医生看一下,她流血多。” 牛进家一看跑来的是个男医生赶紧拦着,“你一男的咋能看我媳妇呢。” 徐春娇一巴掌就把牛进家打飞得老远,放医生进去。 秦淑芬的情况在徐春娇意识空间里监测着呢,母子平安的那一刻她就让蠢儿子赶紧去接娃,看人还一脸接受不能的模样就骂“你媳妇疼得都快死了,管他接生的是男医生女医生,能生出来就行了。” 牛进家赶紧抹了把脸调整表情,一左一右的接过双胞胎儿子。 第84章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侄子侄女刚出生时他看过也报过,但依旧没瞧见过那么小的孩子,碰到娃的那一刻就跟半身不遂了一样,孩子胳膊腿一动把他吓了个半死,赶紧喊:“妈妈妈妈!抱走抱走!!!!妈妈妈妈啊!” 徐春娇看人站得像个偷孩子的就没勉强,但晚上打盹醒来时瞧见人抱着孩子缩在角落里,孩子哇哇哭,自己也在默默垂泪的时候憋不住了。 牛进家怕挨骂赶紧哽咽说:“妈,你让我抱孩子,还说不能把淑芬吵醒,孩子哭我又哄不好,那是急的。” 这一夜也就是秦淑芬属实是睡好了,隔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左右手两孩子稀罕得不得了,干瞅了半天,看孩子静静躺着一动不动,小心翼翼伸手探了下婴儿的鼻息。 门口有一道炙热的视线。 秦淑芬瞧见老太太来了,默默缩回了手。 徐春娇是去拿出生证,回头去公社落户的时候还可以领五米布以及两斤花生油。 她让路让护士进屋。 人家来抱着孩子去吸氧,过一会才给送回来,问谁跟着去。 老太太一个眼神,牛进家就站起来了。 秦淑芬万般不舍又没有办法,直到过了一会有哭声从屋外传来。 徐春娇说;“孩子回来了。” 秦淑芬寻思昨天还有个产妇呢,不一定吧,结果真瞧见丈夫跟在护士身后。 人瞧着婆婆的眼神立马就不一样了,心想这就是生孙子的福利啊,老太太多上心啊。 徐春娇道;“这两孩子哭得像蛤蟆,谁家好孩子呱咕呱咕的哭啊。” 夫妻两一听,还真是那么哭的。 消失了一晚上的牛家兄弟两终于回来了,钓了半夜鱼吹了半夜的冷风,愣是一条鱼都没有钓上。 卫生所床位紧张,秦淑芬又给包头包脚的送到了板车上。 这一路凡是碰见个不认识的,她都想叫人瞅瞅自己生了两个儿子。 板车到了队上会经过大院,秦淑芬还特意起身要自己走,让男人们还车去。 她抱一个,牛进家抱一个,路过谁又都要多问一句,没一会大半个队都知道秦淑芬生了双胞胎儿子。 老牛家妯娌两正在上工,姚红霞听了只觉心拔凉拔凉的。 她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人家生儿子咋就那么容易呢,而且一生就生两。 有个老婶子就招呼大妞二妞过来,“来来来,想要个弟弟还是妹妹啊,让你妈再生个。” 大妞认真想了想,“我还是想要个妹妹,我想玩她。” 那老婶子本身是想借孩子的嘴说个吉利话好让姚红霞心里舒坦点,忙喊过二妞,诱导着开口:“那你呢,是不是想要个弟弟啊。” 二妞奶声奶气道:“我就是妹妹哒~” 另一边上工的黄水仙正好叫兄弟两跑腿过来喊妯娌回家。 牛建国听了个头尾,大声说;“ 我想让我妈给我生只狗,可以看家!” 正在后头带着小儿子赶来的黄水仙开始撩袖子了。 大妞和二妞看到风风火火的大伯娘忙喊堂哥快跑,“大伯娘来打你了!” 黄水仙冲过来,瞧见姚红霞面如死灰样也就放下了手。 她不好劝的啊! 其他老婶子小媳妇就叨叨这年头哪有生不了儿子的,那都是因为缘分不到,缘分到了儿子自然就来了,再说还年轻呢,往后的事谁都说不准。 其实大妞出生以后,夫妻两就一直在努力,反正晚上黑灯瞎火也没什么娱乐节目,就努力造人呗。 生出了二妞以后好一阵子又没了动静,而且大妞也大了点晚上不方便,这才渐渐搁置下了。 姚红霞看侄子那皱巴小脸蛋,越看越喜欢,越瞧越羡慕,仿佛看不到三房夫妻两生不如死的表情。 老牛家三个儿媳妇都是依次进的家门,哪怕二妞和建军同一年生,但一个在年头一个在年末,所以大体是一个阶段就只需要帮衬一个孩子就够了。 哪怕徐老太以前是管催生不管带,黄水仙和姚红霞新手上路倒也忙活得开。 可是秦淑芬一下生就生两个,打从回家以后每晚上能哭到吐奶,半分钟都离不开人。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双胞胎的原因,老大只要开始哭了,老二必然也跟着哭,好像怕少哭一顿吃亏似的。 白天还能叫妯娌帮忙看着,夜晚总不能不让人睡觉吧。 才刚第三天,夫妻两就瘦了一圈,眼神里都没光芒了。 再完后,老太太又被请回来做主,老牛家团团围坐,商量出来个章程。 徐春娇开了腔: “孩子白天除去喂养,余下的不用你们两管,淑芬搁家里养身子,进家趁着还没走,白天干你大嫂和二嫂的活,给他们挣工分。” “白天水仙或者红霞腾出一个人来带孩子。” 姚红霞赶紧表明可以带侄子,这哪是苦差事啊,简直弥补了没儿子的遗憾,过了一把带儿子的瘾。 “水仙负责给淑芬做好三顿饭,别让人给风吹了去。” 黄水仙无所谓,小叔子去干她的活了,那白天至少能空出半天时间来,只要三房出粮食,做个饭有啥难的。 “建军建国,大妞二妞白天跟着我。” 孩子虽然都大了,但也不是撒手不管,有人瞧着肩头压力就小了一半。 个人觉得分配到的活儿并不重,而秦淑芬又不上工,白天除去喂奶就只要睡觉,那晚上当然有精力带孩子。 只有牛进家有点儿苦逼,因为他白天要上工,晚上孩子哭的时候媳妇儿也不会放过他的,踹都要踹起来一起带娃。 好累啊....孩子多真的好累啊.... 帮上工的事还是得跟记分员和徐水生通个气。 四个孩子知道白天已经划拨给了奶奶,瞧见老太太朝门外走也跟着起了身。 生产队今天正在制作红榜。 铺在桌子上的大红纸就有一米多长,写着生产队今年产粮数量,晒盐多少吨,渔业收成多少以及各种农资开销的。 这只是一部分,另一部分以户为单位公布每一个家庭的每一个人一年来挣的工分,有没有欠生产队的钱,还有上交的肥料工分。 第85章 取名也有门道 社员都有一个肥料工分本,比如平日里上交屎尿或者草木灰都能给折算成工分。 老牛家的事不算是大事,记分员应了一声表示明白了。 徐水生怕等会怕自己忙忘了,顺带交出队上开的证明信,让拿着证明信和出生证好去公社那领补助上户口,最好是现在就去,年末公社也忙呢。 要上户口就得有名字。 牛进家倒是想让老太太高兴,让人给双胞胎儿子取名。 大房二房的孩子出生的时候形势比较严峻,那会老太太因为家族职业特殊怕人说三道四,难得的取名上没有插手。 徐春娇有原主的记忆,老太太的风水学还是很扎实的,连《易经》都有涉猎。 要不是正赶上破除封建迷信,头一个出生的牛建国名字里可就要多个‘谦’了。 ‘谦’算是《易经》里相当好的卦象,也就是说这个字放到六爻里头都是吉,能做到谦逊有礼的人,灾祸都会尽可能的远离。 为了一碗水端平,她也没给三房的孩子取,顶多就是给人几个《易经》里头算出来比较吉利的几个字,像顺,元,仁,同,协,信,合啥的。 牛进家确实有认真再听,听老太太无意间讲了句‘厚德载物’就觉得显非常城里的做派,一拍大腿说;“我就从这四个字里拿一个德。” 徐春娇缓缓点头,选得不错。 牛进家再一思索,“我儿子最好有个彪悍的人生,就叫德彪好了!” 双胞胎本来睡得好好的,不知‘咋’的哇的一声就哭了。 姚红霞怀里正抱着个侄子呢,把她心疼得直拿脸颊贴贴。 牛进家寻思孩子不喜欢,那就慢慢取呗,户口先不用上,两侄女户口都没上呢。 没错,大妞二妞现在都还没有上户口。 每个生产队的户口本是一个大册子,一家子都在上头。 谁家去公社上户口,甭管前头几个闺女,要是生了个男孩总是以‘长子’的身份写在户口本第一页。 大妞出生时姚红霞就寻思着先不上户口,等儿子出生了免得去改,结果二胎又是个闺女。 这不,就一直没上户口,只是托了徐水生的关系拿了准生证和证明信把补助给领了。 名字可以慢慢想,但小名还是得起的。 黄水仙就笑眯眯的看着自己那两宝贝儿子,贱名好养活,她那一个钢蛋,一个癞子的小名每回听每回叫都觉得取得可真好。 大妞和二妞的大名和小名都是这么叫,那时候姚红霞哪里有心思取名字啊,生了两个女儿被人瞧不起,天天吃婆婆的白眼。 然而大妞和二妞不知道,萌萌哒扭头问爸妈自个的小名是啥。 姚红霞想了想,“要么一个就叫喜鹊,一个叫金菊” 姐妹两立马安分了,再没提出要小名的事儿来。 徐春娇想放任这一大家子自个玩去吧。 她刚往外走,会错意的牛进仓却招呼大家,“走走走,跟着妈上外头溜达一圈,取啥名就都知道了。” 本地取小名确实有这个法子,到外头去溜达一圈,撞见什么就叫什么。 秦淑芬坐月子出不了门,姚红霞心甘情愿的帮带侄子,也愿意在屋里头。 这是出生几天就到自己怀里来了,和之前两个大侄子都不一样。 姚红霞对怀里的婴儿真是爱不释手,走到哪就抱到哪,连上厕所都是两次并做一次的去,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除去坐月子的和不愿意出门的,老牛家又是呼啦啦的一大群人。 才刚出门,一只癞蛤蟆就铺老太太脚上了。 多应景啊!众人纷纷说老大的小名可以叫‘癞蛤儿’ 老太太不言语,其他人就明白是没瞧上,七嘴八舌的叨叨在看看。 这会快到饭点,也不知道谁家搂了菜掉了一根在地上,叫老牛家的捡起来了,然后齐刷刷的看向老太太。 徐春娇寻思这玩意甭管怎么取名肯定都比癞蛤儿好一点。 商量了一通以后,双胞胎的老大小名就叫‘菜根’ 就是如此的朴实无华,越土证明小名越好。 牛进仓喊住小儿子让人别往树上贴,回头被洋辣子蛰了疼死。 牛建军也是欠,非要印证下到底有多疼,被洋辣子给蛰哭了,斯哈斯哈的哭。 牛进仓捡了片树叶捏死一只洋辣子就往牛建军疼的地方上摸,“爸还能骗你,看你以后还摸不摸了,怎么样,不疼了吧,往后再被洋辣子咬就这么治。” 洋辣子又给众人盯上了,特别是一眼相中了的牛进家。 大妞和二妞异常的安静,生怕被想起来取小名儿。 两人凑在一起嘀咕,大的对小的说,如果要取小名的话,自己想叫大红红蝴蝶仙子,小的点点头觉得挺好,又问地瓜花怎么样,她想这么叫。 牛进棚跟在两闺女后头听一路了,只在心里说:闺女呦,还不如你们妈取的喜鹊和金菊儿呢! 瞧见老太太不反对,人就喜滋滋的宣布,“老大就叫做菜根,老二就叫洋辣子。” 他声音太大,路过的人余光一瞥就瞧见他了,高高兴兴的给人传口信,后天要到公社小学去开出发前的动员大会。 那正好,开了动员大会以后顺带把双胞胎的花生油和布给领回来,还省得多跑一趟。 牛进家这会是赶鸭子上架,等去开动员大会的时候双脚可沉重了。 公社管辖的生产队里头,所有应征入伍的人都得参加今儿的动员大会,现场热闹非凡,好一会才排成队伍。 有穿军装的人站在木箱子堆起的高台上,那一身的绿可真扎眼,谁瞧见了都得羡慕的多看上好几眼。 那么多人,可人的声音却很有穿透力,竟让现场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有没有人,不愿意离开家?” 唉,这是哪壶不提开哪壶,牛进家点了点头,就听上头的人声音沉沉道:“我瞧见有人点头。” 他吓了一大跳,左右前后都是人,而且他站在中间偏后的位置,这都能瞧见,不能够吧! “我也不愿意离开家!”台上的人继续道;“谁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可我爷爷,我外公,我三舅老爷,我几个叔叔全都是打仗没的。 他们甚至都是普通人,可为啥不躲起来活着一天是一天啊,因为他们知道把仗打完了,子孙后代就能好好过日子,不被人欺负,能够堂堂正正的做人!” 第86章 大妞二妞也有新名字 “现在倒是把坏人都赶跑了,可还是好多坏人虎视眈眈的盯着咱们,我要是躲家里过着小日子,那还叫男人吗!” “我打小就听我妈说,我家男人全都得打敌人去,我也是这么跟我儿子说的,只要我这一代没把那群乌龟王八蛋给打到服气,下一代就继续上!” “谁都有姐妹,媳妇,父母,咱们当爷们的不站出来,等有一天敌人打到家门口了,被欺负的就是她们,你们忍得了?” 乌泱泱的人群里包发出怒吼,连带着听入迷了的牛进家也嘶吼着,“忍不了!!” 他两儿子才刚出生呢,总不能连太平日子都过不上吧。 还有老太太,年纪都那么大了,想到亲妈要是真挨欺负了,牛进家的心就抽抽的疼。 他听旁边人说最坏的就是小美和小苏了,好好的日子不过,老是想把手伸进别人的家里面,可真是讨厌死了。 又听说小苏可强了,强悍到都已经上天了,每天晚上几乎能瞧见的月亮,听说小苏已经派人上去过了。 饶是动员会结束了,牛进家还如痴如醉的听了好一会儿,直到来公社办事的徐水生问人花生油和布领了没有才遗憾退出交流圈。 人兴致勃勃的回到家里,花生油和布往床上一放就宣布,“咱两儿子,一个就叫恨美,另一个就叫超苏!” 秦淑芬心思全都在花生油和布上,粗略一听好像也还行,老太太要是同意他也没意见,还有最好想办法弄点油条来补补身子。 坐月子时能吃上油条,那都是挺好的补品了,毕竟过油的东西。 牛进家痛快应了,然而实际上出了门就给忘了,一脸自信的跑去找老太太,瞅瞅娃儿的名怎么样。 徐春娇没有意见,只是想到再过几年又多了两个闹腾的娃,头有点疼。 这会四个孩子正在给狗子洗澡。 狗子刚还的时候还太小,这会刚刚好。 牛建国和牛建军打一桶水能撒半桶,干脆就只穿着裤衩,二妞按住狗子,大妞往狗子身上洒水。 狗子不愿意满院子逃窜,打牛建国,打牛建军,打大妞,打二妞。 牛建国埋怨大妞没把狗子按好 二妞追狗摔了哇哇哭。 牛建军‘哈哈哈哈哈’撵狗 好不容易把狗按进了水盆里,狗吠叫不停,瞅着像是骂得很难听,因为连外头路过的其他狗子都探进头来看发生了什么。 好不容易洗完了,四个孩子一人一只狗腿子打算像拧毛巾一样把狗子拧干。 狗子又跑,满屋子飞毛。 四个孩子匆匆逮住了狗,又满院子溜达着找阳光。 哪怕狗子晒得都吐舌头,躲在角落里不愿意动弹了,四个孩子还得揣个镜子,把阳光引过来,好让狗晒个二手阳光。 徐春娇救狗,破马张飞的带着狗远离四个孩子。 老牛家最麻烦的懒汉已经叫她撵出去重新做人了,接下来就是这四个一天能来一百八趟的孩子。 徐春娇抱狗决定,不用等到明年秋天,开春以后通通滚去上学。 她亲自带着四个孩子去上的户口。 公社干事从角落找出个大册子来。 都是手写的户口信息,这会字迹都有点斑驳。 好不容易翻到老牛家,徐春娇仔细一瞧,户口本上写的信息就没一个对的。 老牛家十一口人,有九个人名字写错了。 徐春娇指着说;“我大孙子叫牛建国,上头写的牛建牛?我家大妞连姓都没给写上?牛建军的名字安到了我小孙女二妞那一栏?” 再看年龄,徐春娇年龄写198岁,比王八还长寿。 干事看了一眼说正常,户口信息都是以前队上一个老干事手写的,又拿了根笔过来问改不改,重新写也就行了。 这个干事年轻,写字还挺规范,连先撇后捺,先横后竖的汉子书写规则都弄对了,字迹也板正。 大妞和二妞天真的问老太太自己能不能能不能叫大红红蝴蝶仙子和地瓜花 徐春娇还算有耐心,告诉孙女名字不是问题,主要是你们爹姓牛不姓大,也不姓地 不过两孙女名字确实潦草了,徐春娇想了想,“大妞就叫牛均笙,二妞叫牛竹芸” 那干事旁边等着呢,一笔一划的给人写明白咯。 徐春娇告诉孙子孙女,取了大名上了户口,接下来就该去上学读书了。 孩子们也欢心,回家时都是蹦跶着走路。 因为还没到饭点,所以回了队上远远瞧见炊烟时,几个孩子还猜着是谁家今儿那么早做饭。 走近了发现是自己家。 牛建军震惊的看着刚认没几天的石头干爹被婶娘拿来磨刀。 牛建国也笑不出来,因为磨好的刀是去追杀他的新干妈。 离牛进家出发也没几天了,秦淑芬就想着把鸡杀了给人补补身子,再见面可能是一年后了。 杀了鸡,晚饭时也给大房和二房还有老太太各自送了一点。 牛建国悲伤得多吃了一碗饭,真香啊! 杀鸡的也不止秦淑芬一家,只要是家里头有人当兵的,几乎都杀鸡,而且两鸡腿都不剁小,都叫人吃了,连带着鸡心都叫人一口吃了,补了身子才好离家。 军装鞋帽、衬衣衬裤、棉袄棉裤、绒衣绒裤、被子背包带、挎包腰带和蚊帐陆陆续续的也发了,叫出发那一天换上,这些都是退伍的时候能一并带走的。 听说还有水壶、雨衣、褥垫子,不过都是移交品,也就是退伍后得留下来。 出发前的一晚上,还有人上门发纸做的小红花。 正在整理包裹的牛进家赶紧出去拿。 牛进仓鬼鬼祟祟往门口张望,催促媳妇赶紧把他收集的那一袋子熟鸟蛋拿去放弟弟包裹里。 弟弟房间里有弟媳,他不好进屋的。 黄水仙就叨叨就住一个屋檐下,直接了当给人不就完事了。 牛进仓让人快点别磨叽,他不是不习惯那种场景么,还不如悄悄塞进去了事呢。 黄水仙碰见了同样鬼鬼祟祟的二叔。 牛进棚拎着一条裤子。 裤子不新,是那会相亲的时候做的,穿了一回,后来结婚时穿了第二回就没舍得再穿了。 牛进家借了好几回他都没舍得。 第87章 离别最是感伤 也不知道人要分配到哪儿,把好衣服带着,别叫人瞧不起。 隔天大清早,穿着整齐的绿军装,脚上蹬着绿胶鞋,挎着军绿色斜挎包的男人们胸前带着小红花恋恋不舍的跟家里人告别。 昨晚上已经发了通知,延迟上工,全队欢送参军社员们。 过年都没有此时热闹,当兵的列队在前,后头跟着的人群缓慢前行,抓紧拉着家里人的手多交代几句,哪怕只是让人在外头记得吃饭,照顾好自己等车轱辘话,说来说去也都不会腻。 秦淑芬月子做满整整一个月,在队上挺少见。 因为月子坐得好,白天家里几乎不叫她额外照顾孩子,所以精神劲头也足,今儿提前出门了。 牛进家叫人好好在家带孩子孝顺老太太,不叫他在外头担心。 他心里涌上万千思绪,囫囵的乱交代了很多,嘴就是不敢闲着,怕一闲着眼泪就该掉下来了。 两个哥哥也红着眼圈不住的看弟弟,时不时拍拍人的肩膀,摸摸人的脑袋啥的。 说真的,以前真是恨死有个不争气,只想着占哥哥便宜的臭弟弟了。 可人现在要出远门了,心里又不舍得很,甚至有种让人不走就不走吧,留在家里得了的冲动。 徐春娇眼疾手快的往牛进家斜挎包里塞了一包东西,叫人在外头好好的。 队上社员送出了二里地才止住步伐,目送着大部队接着往城里走。 牛进家频频回头,直到瞧不见家里人了才落寞的拉开斜挎包。 刚才悲伤还不觉有啥,现在只觉包里头怎么那么重呢。 里头是一包糖,也不知道老太太啥时候藏了这么一大包。 他还从挎包底下捞出焉巴了的一束一串红,肯定是侄子侄女们放的。 这种花的根部能吸花蜜,也不知道几个孩子找了多久才找着这么一大束。 再往下翻,裤子和熟鸟蛋都给翻出来了。 。 牛进家鼻子酸溜溜的,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倒也没有人笑话他,悄咪哭的人不少呢。 可能因为去年第三届全运会的原因,今年大家伙对当兵的热情更上一层楼,人多得不得了。 徐水生和李知青负责带这群人到城里车站,自有一辆辆的闷罐车接走。 快晌午的时候,熙熙攘攘的车站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现在年末,车站人流量比平日里多了一点,但哪能跟刚才比啊,让人不由得生出几分落寞来。 各个生产队队长回去时话就多了些,交流着年末工分榜发出去了没,接下来也到了交猪的时候,食品站那群王八蛋可别整什么幺蛾子。 徐水生回到队上以后还特意绕了一圈,看看社员们的肥猪都养得怎么样了。 猪圈都是养在下风口,南方温度高,很多猪圈都得盖顶,他就一个个的钻人家猪圈底下看。 猪都得圈养,吃喝后要拉要屙,几天就把猪窝搅成烂泥潭,这就要把干的垫土细细敲碎,均匀地铺入猪窝,日复一日就变成了农家宝—猪窝灰。 等收了猪以后,这么肥料还能用到田里去。 大晌午的,徐水生还碰见了姚婆子,两人顺路就顺道说说话。 姚建设是年末走的,所以之前的工分也给汇总算明白了,再者年前一定能先发一年的粮食给牛桂枝给母子两。 提到儿子,姚婆子就忍不住抹眼泪,等在岔路口跟徐水生分开走后,加快步伐走向了老牛家。 打从上次道歉叫牛建国撞见以后,姚婆子已经两个月没从老牛家以及荒屋门前经过了。 “亲家母啊!在不在啊!” ‘过来吃饭’吠叫着冲出家门,徐春娇紧跟其后,拿脚拨开狗子,语气不善的瞅着姚婆子,“啥事?” 姚婆子腆着个脸说:“喜事,大喜事啊,桂枝的大喜事。” 徐春娇拉了个板凳跟人坐院子里头。 姚婆子直奔主题,“建设有一个堂弟还没娶媳妇,我想跟你商量着干脆让牛桂枝改嫁,也叫她往后有个依靠。” 姚婆子已经想清楚了,儿子没了,为了提防儿媳妇带着孙子改嫁,而且吞掉生产队发的抚恤粮,最好就是让人改嫁给家族里的人。 姚建设没有亲兄弟,但有堂兄弟。 牛桂枝嫁给姚建设的堂兄弟,一来孩子还是不用改姓,还是姓姚,都是一家亲戚知根知底就不怕牛桂枝受不住寂寞以后闹着要改嫁,孩子喊别的男人为爸。 二来建设的那个堂兄弟娶了自家人还少出一份彩礼钱,两全其美的事儿。 怕牛桂枝私吞队上抚恤粮,姚家人想着动作得快,而改嫁的事躲不过老牛家,所以才硬着头皮过来跟人知会一声。 徐春娇问:“桂枝同意了?” 姚婆子就说:“这事和她不相干,咱们两家商量妥了就行,都是她身边最亲的人,难不成还能害了她啊。” 徐春娇就不往下说了。 她就一个意思,如果牛桂枝同意,她没意见。 有个准信也好,姚婆子就想着让闺女去通通气,出了荒屋一路朝老牛家去。 人不在,大妞和二妞刚好背着一箩筐牛皮菜回来,叨叨亲妈去摘蒲花棒。 现在正是交猪的关键时期,不能叫花蚊子咬得猪不吃饭,所以都是摘蒲花棒点火去熏蚊子,得好一会才回来呢。 姐妹两觉得牛皮菜无敌难吃,唯一一次觉得好吃是本队一个从川地嫁过来的小媳妇,人家拿牛皮菜焯水,然后炒嫩胡豆,再放蒜苗才品出好味来。 可是姐妹两也就是饭点路过吃了人家两筷子而已,大体上家里煮牛皮菜难吃得不行。 她们每回出门找猪草都率先把牛皮菜给薅完,总觉得人吃到牛皮菜的概率就能小一点。 姚婆子去了三房瞧秦淑芬的双胞胎。 秦淑芬正好要洗尿戒子,就让姚婆子帮忙瞅瞅。 姚婆子招呼两孙女过来,指着菜根头顶中间一跳一跳的地方说,“好玩吧,这叫囟门,每个小孩都有。” 大妞和二妞稀罕的说真好玩。 姚婆子怂恿孙女:“去拿你妈缝衣针往他头上扎一下立马就不跳了,更好玩。” 第88章 游说改嫁 大妞吓了一跳不敢,拉着妹妹的手干脆不靠近。 “妈?” 姚红霞刚好回来。 姚婆子没忘了正经事,赶紧和人说老姚家的打算。 姚红霞也同意,跟亲妈商量了老半天,又主动揽下去游说牛桂枝的任务。 要说亲,牛桂枝的丈夫是她弟弟,而她又是牛桂枝的嫂子,再没有没有比这样的亲戚还亲的。 两人就在院子里说话,黄水仙听了一些,等姚婆子走后好心提醒姚红霞,“咱们嫁出去的闺女还是少掺和娘家的事儿,回头容易落得两面不讨好,事多遭人嫌。” 这是哪的话,姚红霞第一个不答应,说: “嫁出去了难道就不姓姚了?那如果以后你父母老了,哥哥弟弟不孝顺父母难道也不管?看着父母没吃没喝没得睡,也不站出来给他们撑腰吗?那也太没亲情了,要女儿不就真是白养了么。” 姚红霞看看日头,连午觉都不打算睡了,赶紧出了门朝娘家去。 本地有午睡的习惯,否则下午没精神干活,可大妞和二妞年纪小不乐意睡觉,正好撒欢跟着去外婆家。 见着了牛桂枝,姐妹两乖巧的喊着‘舅妈’ 有件事姐妹两跟谁都没说,就默默坚持着舅妈就是旧了的妈妈,所以跟牛桂枝也挺亲的。 姚婆子特意把孙子抱走,好教女儿能和儿媳妇说上话。 姚红霞拉着牛桂枝的手就问了,“我哥现在走了,你有啥打算?” 牛桂枝一怔,现在说打算是不是太早了,这年都没过呢。 “话不是这么说的。”姚红霞更加情真意切了点,“咱们两家是最亲的,对你对我其实最有好处,相互牵址,相互制约,比如有一个闹离婚,另一户也安生不了,娘家不会放过。” “我跟你哥闹别扭回家,我妈骂的总是我,因为她知道如果帮了我,就等于是要把儿媳妇赶走,你看看多看重你啊。” “现在建设没了,晚改嫁和早改嫁总是要嫁人的,不能没有一个主心骨,就算是为了家旺着想,我都觉得你得赶紧找一个。” 人话锋一转,“大前年过年,来咱们家走亲戚的强子你记得么?” 牛桂枝想了半天,“就是长短腿很严重,走路一瘸一拐那个。” 姚红霞赶紧说:“不走路是看不出来的,再说人急眼了也可以跑两步,所以不耽误事儿,而且他爸妈都没了,你一进门就当家。” 牛桂枝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姚红霞让人先别拒绝,“我还能害你啊,正因为有点缺陷所以肯定更知道疼人,而且家旺以后还是姓姚,跳不出本家人,以后不会挨欺负。” 牛桂枝不动心,她还真不是没了男人不行,而且还有点想笑,“那男的好像就一米五吧” 那不是更好么,姚红霞劝:“你比他高,他要是敢惹你,你就把人抱起来摔下坡去。” 这还是说不通,姚红霞就没法子了,特意表示进屋和亲妈说说话,好叫人别急着拒绝,先想一想。 大晌午的到处都安静,姚红霞动作不大,轻手轻脚的进的屋。 她刚跨进门槛就瞧见亲妈撩着衣服,正要把她曾经的口粮往家旺嘴里塞。 那地方干扁又下垂,辣眼睛到姚红霞不敢看,被雷劈似的站在当场。 姚婆子说有啥啊,她现在还有奶水呢,家旺还小,只要愿意张嘴就多吃几口,又叫闺女小声点,她那儿媳妇心狠,奶水都不叫她大孙子吃饱,一岁就断奶了。 得亏她还有,叫大孙子还能吃上几口。 牛桂枝刚好过来,想听听吃啥呢,冷不丁就瞧见家婆撩起来的衣服,当场吓傻了。 牛桂枝回过神来后像被激怒的母豹子冲过去,揪着婆婆的头发疯狂撕扯。 姚红霞拦不住,哪怕是闻声赶来的姚老头子也没法子。 “快快快,把你爸喊来” 姚红霞忙喊不知所措的两个女儿。 大妞应了声,拉着妹妹跑出门后松了手,“你去喊爸,我去喊奶奶” 虽然亲妈没交代,但大妞觉得喊老太太更好使。 老姚家里,姚红霞几乎快给牛桂枝跪下去了,千求万求让人别声张,给亲妈留个面子好不好。 姚老头子在外是个老实本分的渔民,老实到谁家有活儿喊一句就会去,话不多也没啥出息,一辈子甚至连城里都没去过。 搁家里也会窝里横,年轻的时候都得叫一家子绕着自己转,油瓶倒地都不主动扶,饭菜也都是闺女或者媳妇端到手里头,连筷子都得给对齐了伺候。 人从大喊大叫的儿媳妇话里头大概听明白了是啥事,二话不说就开始揍姚婆子。 等老太太和牛进棚进家的时候,姚婆子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脚后跟刨地,哭天抢地的骂骂咧咧。 牛桂枝浑身抖如糠筛,她在家从白天忙到晚上,儿子几乎是婆婆带的,这两年也不知道碰过多少次那恶心玩意,哭着说:“过不下去了,有你没我!” 姚婆子蹦起来骂道:“你想卷走我儿子的粮食跟别的野男人跑了是吧,门都没有!孙子是我的,粮食也是我们家的,过不下去你就滚,滚得远远的!建设在的时候你是我儿媳妇,他不在你连个屁都不是!” 徐春娇给闺女使了个眼色,再看了眼家旺。 牛桂枝了然,抱着儿子就跑,一点都不带跟家婆废话的。 姚婆子爬起来要追,却被一屋子的人拦住。 姚红霞和姚老头子想的都是家丑不可外扬,人还能跑到哪里去,总是要抱着孩子回来的,等气消了就好了。 徐春娇也以为是说亲的事儿,所以没跟姚婆子撕巴就回了荒屋。 牛桂枝就坐在荒屋里头失神的抱着儿子,瞧见老太太后眼里才有了光芒,仿佛有了主心骨。 她是不可能为那恶心老东西遮掩的,三下五除二就把刚才的事说了,抹着眼泪恨恨说:“我现在一看到她就想吐!” 徐春娇道:“等会喊你哥上家里把被子搬过来,先住着。” 其实牛桂枝就是想求求老太太,能不能收留自己住两天清清心,忙不迭的应了。 第89章 为知识定价 牛桂枝气得晌午饭都没有吃,但下午还是得去上工。 她后怕不已,反正不想让家旺离开视线,本想用背带绳把人背着走,可正主不愿意,在亲妈后背凳腿伸拳:“我要去玩!我!要!去!玩!” 老牛家四个孩子街溜子似的逛进来。 大妞主动说;“舅妈,我们带家旺。” 看儿子实在是闹腾得呆不住,牛桂枝只好放下来,有点担心说:“你们行吗?” 姚家旺手脚并用的爬进哥哥姐姐堆里,笃定说:“可以的!” 上工快迟到了,牛桂枝想着老太太也在家,这才出了门。 她放心不下,一个小时候悄咪回来过一趟。 四个孩子团团坐在院子里。 牛建国摇头晃脑说:“一只蝴蝶只有一个翅膀,要怎么飞!” 大妞忙说:“咋飞啊,飞不了。” 牛建国说,“使劲飞呗,家旺,开跑” 姚家旺坐小板凳上,脚丫子晃啊晃的,忙下来拎着手绢开始跑。 其他四个孩子就唱,“丢,丢手绢,轻轻的放在小朋友的后面。” 姚家往把手绢丢大妞身后,就到大妞出题。 “那一棵树,没叶子怎么活!” 没错,她就是故意这么出的题! 牛建军和二妞异口同声的,“使劲活呗。” 牛建国慢条斯理的,“浇水....” 都挺好的,牛桂枝放心了,这才悄咪咪的绕到窗户下头看老太太醒了没有。 徐春娇入乡随俗也有睡午觉的习惯。 她其实已经醒了,上了论坛查看第二章风水学的审核情况。 审核已经通过,只需要定价就可以往外出售。 末世最值钱的东西里,知识算是一种,而在知识的分类里,农业啦,科技啦,物理学啦都是高积分。 风水学是一门新的词条,徐春娇很大胆的输入“666666” 空间叮咚一声:定价过高,若是确认将进入联盟审核,请问是否提交。 徐春娇少了一个六,还是会多出来弹窗。 于是她去检索下载量最高的学科,界面蹦跶出来个‘传统农业’ 末世会种地的人相当吃香,而且因为不断改进作物的基因,一个西红柿能有面包那么大,而且还有五彩斑斓的西红柿呢,反而有很多人追求没有经过基因改造的食物,那些能种传统作物的知识人最受欢迎了。 徐春娇所处的这个世界就是传统农业社会,要不是论坛上已经好多农业知识人注册者,她就转战农业了。 按着传统农业相关知识收费标准,最高的一篇是“666”个积分。 徐春娇也输入:“666” 平平仄仄的提示音立刻响起,“定价成功,是否进行投放?” 投放要积分,还没开始挣钱的徐春娇很抠搜的点了拒绝。 外头有点安静,几个孩子没声没响的,换做是平时,只要是当过妈的就知道该作妖了,不过徐春娇正好再忙活就没注意。 门口一个小脑袋一晃而过,二妞蹑手蹑脚的走到灶房里,“奶睡觉呢。” 四个孩子捧着家旺断了带的胶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刚才丢手绢玩腻了就想玩老鹰抓小鸡,加上狗子,大家轮流当老鹰。 家旺当母鸡的时候被身后的二妞踩了鞋后跟。 大家的鞋子都是塑胶凉鞋,力气大了就把鞋带崩坏了。 牛建国小小声说:“家旺别哭,我给你黏好。” 四个孩子熟门熟路的往灶膛里点火,牛建国找出比自己手臂还长的火钳子塞进火里头烤,感觉差不多了就喊,“都!让!开!” 其他人呼啦啦的赶紧散开。 大妞负责把后脚跟带铁扣子的鞋带固定好。 火钳子太大太长了,而且还重,牛建国提着火钳子,小手抖啊抖啊的,还要给大妞语言压力,“你拿着别动啊,我要开始烫了。” 他手抖得大妞心都慌了,那一火钳子下来忍不住松了手。 不仅没烫对地方,家旺的小凉鞋又重新多了个洞... 家旺不伤心,穿着烫了一个洞的胶凉鞋跟着哥哥姐姐们跑来跑去,那始终没有烫的鞋带随着他的动作甩来甩去。 跟着哥哥姐姐们真好玩儿,家旺老开心了,除了偶尔铁皮扣子打到脚踝很痛以外,一切都挺好的。 等牛桂枝下工回家发现儿子脚踝一大块淤青。 胶凉鞋容易卡石子,孩子跑来跑去的时候就卡上一块大小刚刚好能够堵住小洞的石头,这走起路来得疼的吧。 家旺抬脚板露小脚丫给亲妈看,满脸都是‘看啥啊,一点感觉都没有,你别阻止我和哥哥姐姐玩’的表情。 海岛的很多物资都得从外地运进来,物价挺高的,这双胶鞋得五毛钱呢,也就是去年过年刚买的,都还没穿到一年。 可也不能说啥,牛桂枝就对另外几个孩子笑笑说:“没事,回头锯了当脱鞋穿,就是你们以后别玩火。” 坐一边的老太太发了话,“绳子拿来。” 牛桂枝给了四个孩子爱莫能助的表情,进灶房做饭时探头看看看,毕竟是哥哥们家的小孩,怕回头遭埋怨。 四个孩子四条绳子给绑桌腿上了,一人一根桌腿刚刚好。 孩子们一点也不怕,叽里呱啦的说话。 牛建国扭了扭,“走,咱们走去院子里头。” 大妞就问二妞和建军行不行,桌子是木头四方桌,还是有一点重量的。 牛建国很自信,只要大家动作整齐点肯定没问题。 “预备啊!!!”他喊:“起” 四个孩子默默的把桌子给顶起来了。 “慢慢走啊!” 四个孩子乌龟一样的背着桌子朝门口挪。 好在屋门开得大没阻碍,就这么慢慢的挪到了柳树旁老太太身边。 徐春娇正瞅因为用得太多都没怎么长大的柳树,冷不丁旁边多了张桌子,低头发现四个孩子对着她傻乐。 晚饭就是在院子里头吃的,没多久姚红霞来时还觉得奇怪。 她说来当说客的,瞧见牛桂枝就赶紧上前。 她妈不容易,现在又没了儿子,要是建设在天有灵瞧见婆媳闹成这样死了都不安心等等一套想好的说辞还没有发挥全乎就给老太太骂了个狗血淋头。 第90章 交猪前的称重 “自己都没把日子过明白还想着劝别人,你妈不容易不是老牛家害的,谁妈不易谁弥补,回头进棚要也这一套说辞你就大嘴巴子扇他,今儿我就把话撂这里了,你要是仗着两家关系瞎忙活,我就敢让两家从此以后没关系信不信!” 姚红霞已经给逼到院门口,跟个鹌鹑似的灰溜溜的站着。 四个孩子刚好提一桶水回来洗碗,大人同时停下了话头,而老太太扭头就走,显然就是不打算再管这件事了。 姚红霞脸上丁点儿血色都没有,后怕的喊孩子回家。 孩子在前头跑,她在后头慢慢走,好缓一缓。 半路上姚红霞就遇到个住这一片的小媳妇唠了几句,说说当人女儿的为难,真是两面不是人啊。 那小媳妇说:“你婆婆可真是个厉害的,孩子在她就不骂了,显然就是想叫孩子们知道她的好,回头不跟你亲。” 姚红霞心想放屁,她那两个丫头片子有啥好争夺的,婆婆是不想叫她在孩子面前失了威信。 人也不乐意再往下唠了,正好到了家也不邀请那小媳妇进去坐,三步做两步就进了院‘啪嗒’关上门。 那小媳妇碰了一鼻子灰哼了声,自家婆婆当队长可就神气了。 又叹气,是该神气,她要有个当队长的家里人能在队上横着走路,老牛家今年交猪应该更稳当了。 在这节骨眼,任何事情都能扯到交猪上头,甚至早上见面打招呼问的都是‘家里猪吃得多不多?’ 谁家一天恨不得就住在猪圈里头,最后冲刺时刻也不再省红薯,野菜和粮食,什么能长膘就喂什么。 为了顾着猪,队上的孩子们甚至玩乐时候都少了,通通去捡猪草,捡海带。 牛家四个孩子以前一天能跑荒屋几时回,交猪前来得都少了。 特别是大妞和二妞小小年纪忙得飞起。 牛桂枝在交猪的节骨眼离家出走住去了荒屋,上到姚婆子下到姚红霞都不敢去招惹老太太。 可老姚家里两头猪以前都是牛桂枝在喂,现在没人伺候了哐哐掉膘,吓得姚婆子夫妻两亲自上阵。 姚婆子得空了就上女儿家哭,说自己腿脚不利索,每天找猪草好辛苦,又说粮食压根就不够喂猪的,现在儿子没了,就只能倚靠着闺女了,可不能不管啊。 姚婆子是三个闺女家都哭穷哭苦过来的,把三个闺女心疼得不要不要的。 可就姚红霞住得近,最直观有效的干法也就是她多分担点。 可一个人再怎么干也有限,姚红霞只要把帮娘家打猪草的任务分派给两闺女。 队上组织集体给猪过称的那一天,姚红霞碰见了牛桂枝忍不住抱怨,“你好狠的心啊,说不管真得就不管了?” 又强硬拉着人到老姚家猪圈去,“就快到咱们两家了,你顾着点啊,我还得赶紧顾着自己家呢。” 这会队上青壮年已经拿着绑猪的绳子和兜杆子,猪称啥的一家家给人秤猪,达标了回头才能朝食品站送,毕竟来回都得大半天,就是差个一斤半两都得回去重新养着,一点情面都没法讲。 按路线是先到老牛家,因为牛进仓和牛进棚都在按住队伍里,快到时就差遣家里小孩子去知会一声。 家里三个女人徘徊着等待,好不容易等来了人赶紧迎进猪圈。 猪会咬人的,没经验的不能靠近。 四个壮劳力轻手轻脚的进了猪圈去拉腿,顺利的话交叉拉住开始绑。 本地黑猪体积不算特别大,但是彪啊,四个壮劳力没按住。 猪腿的力气非常大,只要挣扎绝对按不住,被蹬一下高低得在床上躺两天,于是就得改成去按住猪的背面,抓肚皮,抓尾巴,抓肚皮。 两个人抓住猪耳朵使劲提,膝盖放猪肚子下面顶着,让猪腿不能着地,屁股也一样抓住尾巴提起来。 四只猪脚悬空后立刻绊倒。 只要猪脚不着地就能让猪老老实实的动不了,紧接着再来个人压猪身上,拉住腿绑上完事。 一通忙活总算上了秤,徐水生喊:“差点意思。” 现在离正式交猪还有一段时间,再说交猪前前一天晚上给猪吃干不吃稀,都会煮上几斤地瓜加上一勺子花生油让猪吃饱,隔天就不容易窜稀掉秤,所以预估体重可以往上提一提。 现在的差点意思,估摸着就是一百斤左右。 本地的黑猪无论怎么长最多到150斤左右,再大没法长,听说外地有的猪能长到四五百斤,反正也没瞧见过。 老牛家都觉得可惜,因为任务猪体重要是能超过标准有奖励可以拿。 老牛家养得算是好的了这才刚刚达标,预估还得差点斤数的社员就愁眉苦脸开始抱怨,“今年连豆渣都没有,不好涨啊。” 黑土猪虽然体积不算大,但特别难养肉,往年到后期追肥膘的时候除了喂红薯南瓜,还会到豆腐社去买生豆渣回来发酵喂猪。 以前豆渣容易买,五分钱一大袋子,跟猪食拌拌就够家里猪吃两天。 今年黄豆紧缺几乎买不着豆腐,豆渣更是别肖想。 甭管是不是因为豆渣,反正社员把事儿怪到豆渣身上心里就好受得多,不是他们不上心,实在是没条件。 等到牛桂枝家的时候一称也差点意思,而且是还差几斤才达标。 特别是那黑猪当着大伙的面还拉了一泡,直接少将近半斤,看得姚婆子直跺脚。 队上这一关都过不了,那也就不用往食品站送了,她着急啊! 徐水生跟了一圈也觉得玄乎,今年暂时不达标的社员比往年多几户,达标的心里也不安稳。 称完了猪人一溜烟的跑去找老太太商量,是不是再给开个动员大会好稳稳人心啊。 徐春娇斜眼看人,又不让马儿吃草,又想让马儿跑,真要开那动员大会就是自取其辱啊。 她进入意识商城搜了下有没有卖豆渣。 还真有,而且很便宜。 徐春娇点进最便宜的那一家看详情介绍: ‘卖豆渣了,卖豆渣啦,这点积分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但是能买到新鲜好豆渣啦...’ 第91章 买豆渣 那卖家用了八百个字的小作文表示自己所在的世界可早了,早到黄豆在她的世界里其实叫‘菽,一颗黄豆真正从埋到土里,到最后可以食用,需要经过150天的时间,可不是末世那些高科技黄豆能比拟的,这家卖豆渣被挂了黄牌警告。 在商城里贬低别的商品是严重的违规。 徐春娇瞧见商家把违规的文案介绍字体加粗加大就知道人压根就不在意。 徐水生看老太太好一会不说话,蹙眉不知道想什么,只当人是在想法子,好一会才喊了声:“姑啊?你睡着了啊?” 徐春娇睁开眼睛,“这两天我还是到城里去一趟,看看能不能买点豆渣回来。” 徐水生问:“那要不要我也跟着去,是不是看起来有点诚意?” 徐春娇摆摆手,表示越少人知道越好。 对对对,是这个理,徐水生忙不迭的答应了。 亲姑都那么大的岁数了还得拉下脸为了生产队去奔波,徐水生走出荒屋时还亏着心呢。 姚婆子正好迎面走来,鬼鬼祟祟的探头往院子里头瞧。 徐水生知道人是来干啥的,顿时就不乐意了,“老太太现在为了让咱们队交猪之前能吃几顿好的要上城里想法子,你别老是拿鸡毛蒜皮的小事去烦她,人家跟你不一样!” 姚婆子就是来喊牛桂枝回家的,不然家务活谁干啊,两口子的衣服谁洗啊,平日里不得还得有个做一日三餐的人吗! 人被徐水生骂得很羞耻,又怕回头真弄回来豆渣不匀给自己,转身赶紧走。 徐老太要给队上想办法弄点豆渣的事儿,隔天早上大家就都知道了。 冬天涨潮慢,在中午12点前都可以赶海,所以今儿队上的任务就是去赶海,出来的海货供应的是当天城里头市民的吃喝。 牛进家不在,徐水生亲自送老太太上城里头去。 社员们提着赶海的工具朝海边走,瞧着坐在自行车后头逆向而行的徐老太一人,觉得人的背影是那么的萧索和伟大! 姚婆子趁机找到牛桂枝往家里头拉,一边骂骂咧咧,“反了天了,像你这样做媳妇的十个里头都找不出一个来,赶紧回家,别让人看笑话。” 这年头甭管对错,媳妇是不能公开和婆婆撕巴的,否则就算是有天大的理,舆论站的也是婆婆家。 姚红霞等在半路也一并劝着往家里走,牛桂枝只好半推半就。 老姚家院门大开,有个长短腿的男人频频张望。 姚婆子把牛桂枝推进院子里头,先笑着喊那男的,“强子,我就瞅着你们两合适,自家人亲上加亲最好了,你瞅家旺多好,证明桂枝是个能生的,娶过去不怕生不了。” 又赶紧给牛桂枝使眼色,“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姚红霞也赶紧说了几句好话,然后拉着亲妈往屋里头躲,好叫两人加孩子在院子里熟悉一下。 她还有一件事儿,就是之前亲妈说还有奶水,她回去想了半天觉得不对劲。 之前半个来月的医院也不是白住的,人正好趁着这空隙好好问一问症状,对了一遍以后拍大腿,这咋的跟她以前的情况一样呢。 人急眼了,说啥都要拉着人上一趟卫生所喊之前那医生再查一查。 姚婆子也怕死啊,重点是检查费用和治疗费用肯定不能是自己出,养大三个闺女不就是在关键时候起作用的么,于是很积极的配合。 母女两商量着就要出门,正好有个理由叫外头的两人独处。 姚红霞来院子跟牛桂枝商量着,“妈有点儿不舒坦,我带去卫生所看看。” 牛桂枝到现在都没跟婆婆说一句话,但做人儿媳妇不闻不问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也就拉着人到外头去去问问是怎么不舒坦。 另一头,那叫强子的也悄声给姚婆子道了谢,“把家旺也带走,我正好趁着今天把她给办了,生米煮成熟饭也就不费事了。” 按亲戚关系,人得喊姚婆子一声婶儿,还没开口再道谢就被姚婆子啐了一口浓痰。 姚婆子要气死了,都已经让人省出彩礼钱了,这还想霸王硬上弓欺负人还是咋的,丧良心的玩意。 她不敢走了,眼神警告强子老老实实的哄着牛桂枝,不要打那些乱七八糟的主意。 这边还没说妥呢,那边姚红霞一个没看住又让牛桂枝给跑了。 姚婆子瞬间也失去了动力,懒洋洋的不愿意动弹,叫强子回家后歪床上唉声叹气去了。 姚红霞也心累,出钱出力还得千求万求,而且还求不动! 今儿趁着婆婆不在家赶紧带人上卫生所瞧瞧,回头还指不定啥时候才有机会呢。 人一跺脚匆匆出了门,打算去找另外两姐妹,合力劝。 歪到在床上的姚婆子瞧了也只是叹息一声。 女儿再好也也没有儿子能扛事,建设要是还在,啥都不用干就往那一坐,她的病就好了大半了。 儿啊儿啊儿啊,她的儿啊。 徐水生这会已经拉着老太太到了城里,人把老太太放主干道上,人这才往生产队赶。 徐春娇在街道上溜达了一圈,找了个背风的地方盘腿坐下来,把带来的茶缸子放怀里。 城里没处喝水去,带了茶缸子也好从空间里倒腾水喝。 进了空间等回信的时候她就去翻自己的词条。 刚一打开详情界面就‘啪啪啪’亮出多条折叠消息来。 “这是骗积分的吧,我很怀疑...” “那18个下载者都是谁啊,能不能讲一讲里头说的都是什么。” “我都是当故事看的,就是一篇故事666有点儿贵。” 也有现身说法的,表示自己所在的维度的世界是很信任风水的,他就是买了的其中一个,正打算好好学习以便在所处的世界混一口饭吃。 这条留言下头还有不少站队的,有的说这回复太像是打广告,也有的表示好奇。 徐春娇还瞧见卖豆渣的商家正在自己词条下面热情洋溢的吃瓜,看到交易姐妹还是没回复就忍不住给人发去了消息:“能先卖我豆渣吗?” 第92章 赶海呦 在联盟一个人只有唯一一个ID,相关信息保持透明化,如果是商家的话ID上还会显示店铺名字。 眨眼间对方就回了话,“风水词条的创作者?跟我买豆渣?” 徐春娇察觉出对方很有兴致长篇大论,不过卖家话锋一转忽然想起正经事来,表示显示先交易吧,最近感觉联盟系统有点不稳定。 联盟是多维度世界共同维持的一个中转站,不稳定的可能性比星际爆炸要小,卖家信誓旦旦的叨叨,她呆在空间论坛上的时间能长,所以能隐约察觉到微小的波动。 再往后人因为违禁禁言了,出售的商品也就成了灰色。 徐春娇只好去另外一家卖豆渣的商家下单。 这家商家卖的是末世,也就是科技水平最高层面的物品,就连豆渣都是加了科技营养素的。 但问题不大,两个世界科技水平太玄乎的商品交易不了,能下单就证明使用了也不会引起所在世界的波动。 生产队发愁的事儿,不出十分钟就叫徐春娇给办好了。 察觉到面前有人,徐春娇睁开眼,正好跟半蹲的一个小男孩打了个照面。 小男孩也就三岁,蹲着把一个钢镚认真的放进了茶缸里,然后害羞的跑回亲妈的怀里。 徐春娇还能听见那女同志敦敦教导的孩子,“那奶奶年纪那么大了还没吃饭很可怜对不对,咱们做人要有爱心,要尽量的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徐春娇听着那当妈的情深意切的教育,摸了摸那一分钱,终还是揣进了兜里。 她招呼那小男孩过来,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给人。 老人家有点吃的多不容易啊,那女同志赶紧说,“你谢谢奶奶,就说不吃。” 那小男孩大声说:“谢谢奶奶,我想吃!” 徐春娇找的这地儿还挺好,刚好就是市中心交汇的地儿,城里最大的门市部和副食品商店,邮电局,电影院都在这条街上,旁边还有四通八达的小巷口。 她头顶就是一棵两人粗的木棉花树,还没到花期所以枝繁叶茂。 树底下有砖头垒起来的座位墩,往上头一坐着,靠着树干吹着微微凉风再看着热闹的街道。 徐春娇就不怎么想动弹。 又有个年轻人路过又折返,拿出三个钢镚放进了徐春娇的搪瓷缸。 不远处有个躲着打投办悄咪卖烤赶着的小摊主,眼神很复杂。 等徐水生风风火火的来接人时,徐春娇的搪瓷杯里头已经有了一块四分钱。 那卖烤甘蔗的小贩眼神都绝望了。 “咋样啊,姑?”徐水生满怀期待的问。 徐春娇不紧不慢的说:“人家有豆渣,但不能让人瞧见,说是明儿早上八点以前到工人俱乐部后头接货。” 徐水生放缓了呼吸,生怕漏听一个字儿,闻言赶紧点头,又听亲姑说不知道有多少,反正人家给多少就拿多少时赶紧称‘是是是’ 徐春娇严肃交代说: “人家跟我那都是豁出去额外整来的东西,以前大家上豆腐坊五分钱能买多少,这次不涨价还这么卖,但得保密,要是叫谁听去了寻根究底,往后就是一撮黄豆,一撮豆渣都没有咱们的份了。” “人要是真惹了麻烦到时候也别叫我善后,绝对没有再挽回的道理,人家能卖给先锋队,也能卖给其他生产队,我没那么大的面子,要是有别队的社员来问一个字,以后一点都没有了。” 徐水生忙不迭的答应,已经开始打腹稿回去咋的让社员认识到事情的严肃性。 这么说吧,在谁都弄不到黄豆和豆渣的时节,亲姑背后的领导坐的位置该有多高啊。 以社员们爱吹牛的个性,保不齐这会已经有人往外透老太太去城里找豆渣了。 一回到村徐水生就马不停蹄的喊开会,十岁以上的人都得出席。 牛进棚给姚红霞请假,这会要早开十分钟那就能喊得到人,这会已经和姚家姐妹带着姚婆子搁在卫生所路上。 这会海产公司已经拉了半车海货走了,沙滩上陆陆续续还有些孩子提着小桶光着脚丫子赶海。 队上有专门看潮汐的人,回头涨潮了会把社员们都叫走,所以一点也不用怕。 孩子们瞧见老太太回来了呼啦啦的追上去展示战利品。 蚬子最多,全是刚才社员挖出来但是太小原地丢了的。 一个早上一个人在还没涨潮的沙滩上就可以挖几十斤的蚬子,用扁担挑着倒到水厂公司运过来的大箩筐里头,到城里市场一个个都还是鲜活的呢。 徐春娇没瞧见大孙子,就问牛建军,“你哥呢?” 也就一句话的工分就瞧见人扶着兜里光着脚丫子不知道揣着什么东西从远处跑来,走近了才知道是一包海盐。 孩子们已经捡了一早上的贝类有点腻味,想抓点蛏子。 细软的沙子上全是蛏子眼,牛建国不肯把撒盐的活分给别人,捂着盐罐子自己撒。 撒过盐巴的蛏子眼有小泡泡往上冒,紧接着就跟雨后春笋一样‘突突突’的往上冒蛏子,另外三个孩子手忙脚乱的赶紧抽蛏子。 抽不出来的蛏子就上手挖。 大妞挖到一个无敌大蛏子,都赶上洋辣子和菜根手腕那么粗了,绝对的蛏子王。 她都没舍得放到集体的那个搪瓷盆里,就这么握着走。 其他人着实羡慕坏了,偏偏大妞运气好,走几步瞧见个洞眼冒泡泡,得意说,“这肯定也是个蛏子王!” 呼啦啦涌过来好些个小朋友。 因为是大妞发现的,大家很有义气的没有动手挖,一直催促着:“挖啊,赶紧挖出来看看。” 大妞信心满满的撅着屁股可劲的挖,结果挖出来一个白花花的猫眼螺。 她顿了顿,煞有介事的说:“蛏子王让海螺吃了,它吃饭速度真快,一下子就吃完了,我看见了的。” 二妞没看见,但二妞跟姐姐是一国的,也就跟着喊:“我也看见了。” 她萌萌哒的看着姐姐,很想挤猫眼螺的水。 还有好些个孩子也想挤猫眼螺,可大妞绝对是先顾着自己人的,爽快的把猫眼螺塞给妹妹。 那猫眼螺吸满水就有二妞手掌那么大了,人捏着挤时候水花四溅,再松手直接小了一圈。 第93章 海鲜吃到撑 那猫眼螺吸满水就有二妞手掌那么大了,人捏着挤时候水花四溅,再松手直接小了一圈。 甭管还是大蛏子还是大猫眼螺,只要捡着大的,几个孩子就得扭头喊奶奶,好叫老太太狠狠夸自己一下。 徐春娇也悠哉的溜达着,在礁石缝隙里捡着两只挺大的海茄子。 她手里的海茄子还挺大,问题是被抓到了老往外滋白色黏糊糊的丝,紧接着滋内脏, 海茄子勉强也算是海参的一种,但不好处理,处理不好的话吃起来像是嚼轮胎,而且还嚼不烂,愣是把徐春娇给看恶心了,甩手就又丢远。 这一片礁石全是鲍鱼,简直是在鲍鱼堆里头找石头。 生产队都没人吃这玩意,全都是撬回去沤肥,要么就是磨粉给鸡啊,猪啊吃。 徐春娇挖了十几个鲍鱼就听见观海的社员喊:“涨潮了,赶紧都走开” 渔家人都知道海的规矩,小孩们呼啦啦的老实往岸边跑。 老牛家四个孩子举目四望,还记得跑之前先找到老太太拉着人跑。 队上小会已经结束了。 开会的几乎全经历过顿顿树皮和观音土的饥荒年代,饶是现在也只能保证顿顿有得吃,但吃不好也吃不撑,所以最是知道粮食的可贵。 为了一口吃打窜巴,老死不相往来的血亲都多了去了,更别说外头那些不相干的人。 徐水生在会上那么一提点,社员们就纷纷响应着让人放心吧,甭说往外炫耀吹牛,只要不是这个队的,哪怕是岳父岳母,亲妈亲妈,兄弟姐妹啥的都不带提一句的。 大家呼啦啦往外走时瞧见老太太眼神都放光芒。 李知青还不好意思了,之前说人家老太太当了队长不干活,就跟占了茅坑不拉屎一样,真是太狂妄了。 人家大事才知能耐呢。 徐水生瞧见了就在心里呵呵哒,他徐水生的亲姑姑能不是个能耐人吗! 徐春娇被四个孩子拉着,腰间卡着个搪瓷盆,里头装满了各种各样的海货回了荒屋。 海鲜肯定是要趁早吃的,徐春娇分配四个孩子把最多的蚬子分门别类好。 海边长大的孩子打小就懂得多。 比如贝壳类的最常见的就是花甲,文蛤和蚬子。 像今天捡得最多的蚬子在贝壳类里肉最大,文蛤的肉又比花甲的肉大。 蚬子也得分白蚬子和黄蚬子,不一样的煮法。 徐春娇已经提前说了,黄蚬子水煮,花仙子辣炒,白蚬子烤着吃,分配得妥妥的。 四个孩子吸溜着口水应了。 挑贝壳用不着那么多人。兄弟两被安排去洗竹节蛏子。 那玩意最难洗了,得先把壳子划拉开,看到肚皮以后又得划拉开,把里头的内脏清洗干净。 牛建国和牛建军老自豪了,最难的任务肯定是给最厉害的小朋友做的啦。 徐春娇找出兄弟两平日里落在荒屋的袖套,都给戴上了才放出门去。 她自己把剩下的海鲜分分类,捞了小半盆的扇贝。 按理说在海边长大的,扇贝肉除了壳都吃,但今天海鲜太多了,徐春娇打算挖扇贝肉的瑶柱来晒。 她没挖几个,老牛家其他人就来了荒屋。 除去抱菜根和背洋辣子的秦淑芬,黄水仙乖巧无比的赶紧接了老太太的活计。 徐春娇已经查了海鲜108种做法,但今天海鲜实在是太好了,只能清理干净以后通通拿回去用家里逢年过节才用上的大铁锅蒸上,就留个待烤的白蚬子和辣炒花甲。 秦淑芬笑着说可以出油,上户口时拎回来的油还有着呢。 牛进棚接过菜根好叫秦淑芬能腾出手歇歇。 他不是没抱过小孩,大妞二妞,建国建军小时候都没少抱。 两闺女都是软乎乎的,抱在怀里就跟一样。 他抱建国建军小时候,兄弟两在他怀里就跟搓衣板一样绷得直直的。 以前以为就是个例,结果抱着菜根也跟抱搓衣板一样,一大一小都难受。 他义无反顾的又把孩子还了回去。 老太太点儿媳妇炒菜的时候发现少了一个人,问:“红霞呢?” 牛进棚只好硬着头皮说,“带我岳母上卫生所瞅瞅,说可能是一模一样的情况。” 牛桂枝抬头怔了一会,又低头不言语。 徐春娇蹙眉,“那你炒吧。” 牛进棚还以为老太太是生气搞连坐罪呢,没想老太太开了口,“我看你能炒好。” 鲜少得到老太太夸奖的牛进棚有点受宠若惊,眼神都放光了,“妈,咋炒,你说。” 徐春娇已经翻出了辣炒花甲的菜谱,简单跟人说了下放油,放葱,辣椒段,大火不放水爆炒。 问题不大,牛进棚端着花甲,招呼两闺女就走。 没错儿,他炒菜是炒菜,还是得要帮手。 渔家人处理海鲜都有一套,像花甲直接倒锅里头,放点料酒盖上盖子一会就开口了,如果追求的是鲜味,这时就能吃了,要是想再爆炒二次胶加工,这时候再用清水洗能把沙子去得非常干净。清理花甲必然是大妞来,二妞被派去公共菜地里找蔬菜。 所有人都呼啦啦的去围观牛进棚炒菜。 牛进棚把花甲倒锅里去沙子,老太太点评了一句,“有水平” 牛进棚开始倒料酒了,老太太又点评了一句,“闻着香味了,男人颠勺有劲,炒起来锅气足,就适合做菜” 其他人隐隐约约又模模糊糊的跟上了老太太的节奏,左一句真不错啊,右一句比我做的强多了。 牛进棚心里已经听美了,迷失在了各种赞美里,大铁勺差点都给抡出了火星子,嘴上还非得说:“是没错,咱家那大勺子也就我拎着趁手,我也就是随便炒的,都没咋用心” 牛桂枝是头一个品出老太太的目的来,觉得好笑就附和道;“那回头要是用心了,得好成什么样啊。” 四个孩子脑子新转得也快,寻思夸好了回头不还能吃上好吃的么,眼神就亮了。 今天是蒸了一大锅的海鲜,弄了调料沾着吃。 家里最大的桌子在老牛家,所以这一顿是全家合在一块吃饭。 第94章 外嫁女的归宿 饭点的时候姚红霞回来了,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发一言的进了屋。 大妞二妞喊人吃饭都没喊动。 牛进棚在老太太发飙之前赶紧进了屋去推人,“吃现成的还闹啥啊,不能叫全家等你一人吃饭吧。” 姚红霞有气无力摆摆手表示没胃口,“你们吃去吧。” 牛进棚纳闷,不过也就随去了,出了门笑呵呵的让大家吃吧,“让她歇着吧,说没胃口。” 大家伙都挺吃惊,这年头除了生大病吃不下的,居然还能有人没胃口? 这段时间都是姚红霞帮着看顾菜根和洋辣子,秦淑芬听黄水仙叨咕了一句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想了想就说:“妈,我想叫我娘家人过来一块带菜根和洋辣子。” 她怀孕期间比起其他女人其实好很多,又不用伺候公婆,又不用去挣工分,所以双胞胎出生各自只有三斤多,但好歹也都养活了。 现在分了家,老太太也不咋地管到头上来,爱吃啥就弄些啥来吃也没人管。 虽说吃的不是山珍海味,顶多就是嘴巴馋了想加个餐,不到饭点就烧个粥,配个腌咸菜啥的是随心所欲的。 当人儿媳妇能随心所欲的做饭吃已经很了不起了,昨天晚上还听隔壁老朱儿媳妇自个煮了点炒面粉冲着吃,结果被当公婆的追着骂自私,说男人也没吃,小孩也没吃,女人自己躲着吃那不是自私是啥啊。 今天还接着骂呢,她都听着了。 可能是心情好的原因,她奶水挺充足,平日里把米熬得结一层浅浅的米油,就拿这一层米油喂养孩子,所以吃的方面也不是问题。 可她娘家不是队上,牛进家又出远门近期回不来,就想着喊个娘家人来作伴,更能一块照顾双胞胎,也能让姚红霞省些事。 老太太当然不会反对,而屋里头听见的姚红霞却有些怅然若失。 饶是她再喜欢小侄子,那也是别人家的孩子,人家亲妈随随便便一句话就可以不叫她带了。 此时又闻见了若有若无的香味,肯定是用油炒出来的菜。 姚红霞没胃口是真的,卫生所的医生说了,她妈也是一样的毛病,乳腺出了问题,而且更严重一些,至于说的还有奶水,其实吸的全是脓。 屋外头的饭菜香可劲的往姚红霞鼻子里头钻,她就一边悲伤一边猜测丈夫会不会有个心眼给自己留点饭菜。 老牛家已经住逐渐取消了分饭,也就是一大锅饭往桌子上一端,谁要吃谁吃去。 辣椒炒花甲最受欢迎。 也奇怪,以前分饭的时候总觉得分多少都不够吃,现在饭菜就摆桌子上,谁动筷子都是瞧着差不多了就收了筷。 辣椒炒花甲三分钟内就光盘了,也没有人觉得少吃了。 牛建国就等着收尾呢,盘子一空立马搂过来,勺了米汤洗一遍菜盘子,稀溜溜的吃完还不过瘾,“这得配干饭啊!” 那油滋滋辣乎乎的汤汁往干饭上面难么一淋,饭勺子再那么一拌,能把人香迷糊。 牛进棚也是吃得呼噜呼噜的响,还纳闷多好的饭菜啊,媳妇儿咋还能没胃口呢,又叮嘱藏了点花甲肉想给亲妈吃的大妞二妞,“别进去烦她,你妈不舒服呢,让她睡睡。” 屋里头听见了的姚红霞:“.....” 牛建国吃快乐了,挤出夸张的表情,“太好吃了,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大妞和二妞也是一脸崇拜的看着亲爸,往死里头夸,表示能当爸爸的女儿真幸福。 黄水仙和牛进仓看热闹不嫌事大,比着大拇指嘴里‘啧啧啧’个不停。 牛进棚给夸飘了,扭头一脸自信的说,“芝麻绿豆大点事,回头我再给你们做,分分钟搞定的事儿。” 黄水仙寻思男人主动做饭,清闲的不就是女人自个了吗!现学现卖立刻看向了丈夫,后者云淡风轻的丢过来一句,“还是我命好,娶了个会做菜的。” 死不正经的,没瞧见大家都在么,瞎说什么呢,黄水仙一脸小女人模样,嗔怪的瞧着人。 只有屋里头的姚红霞虽很震惊居然是丈夫下的厨,但听两闺女那么说倍感心酸,心想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给你们做饭,结果就吃了亲爸一顿饭就说真幸福,以后还能指望得上吗? 她听外头好像已经吃完开始收拾了,一脸凝重的出了屋,“桂枝,你进屋来,咱两说说话。” 牛桂枝刚才欲言又止了许久,要不是刚才秦淑芬临时提了事,她就趁着那空隙说了,想着现在全家人都在也就心一横道:“妈,等会我也有话想说。” 老太太看了人一眼,“行吧,收拾收拾。” 一家之主发话了,全家赶紧忙活起来。 饭菜都吃光光了没一点剩的,也就是剩下几口稀饭拌着鲍鱼给狗子吃了。 吃剩的壳子收集起来磨成粉给鸡吃补钙,湿抹布一擦桌子完事。 洗碗也简单,又没什么油水。 本地用草木灰水刷碗,丝瓜囊一擦就干净,没一会就团团坐好。 牛桂枝就放家旺跟哥哥姐姐们玩。 孩子们就是等家旺呢,拉着人出了门到院子后头去。 他们要玩过家家,就缺个当儿子的,因为谁都不乐意当。 以前玩过家家都是穷苦版,也就是沙子切豆腐,泥巴杂草一通炒,拿树叶来盛。 刚才二妞上菜园子捡了一点烂菜叶,今天菜品升级。 牛建国和牛建军演食客,往破砖头上一坐瓮声瓮气的问有啥菜啊。 大妞赶紧抓几块石头放树叶上,又哒哒哒的拿了个破瓦片去勺水,掐了点菠菜叶子给人家做了个汤。 姚红霞就坐门口边,瞧见了就让闺女别霍霍菜,回头把菜叶子丢给鸡吃,然后才扭过头接着听牛桂枝说话。 牛桂枝就是想和家里人商量下往后咋办。 她不想嫁人,就想着把家旺带大,但跟老姚家过着又真是挺憋屈的。 大伙隐隐约约察觉牛桂枝还是不太想回婆家。 不过这一回哥嫂都觉得不妥当。 牛进仓看妹妹又不言语,半天开口,“不在老姚家住,你要住哪?” 宅基地是没外嫁女儿份的。 第95章 被拿去换彩礼的牛家老三 这么说吧,如果当女儿的嫁了出去还肖想抢娘家宅基地,那是要一辈子被人戳脊梁骨。 牛桂枝哭丧着脸看老太太,“妈,能不能在你屋后头修个地震棚子,我就带家旺住里头,我力气大可以女做男工,挣满工分。” 秦淑芬也劝,不在姚家不就相当于离了婚么,离了婚的女儿不能回娘家过年,会被别人笑死,这也快过年了,不能整这一出啊。 大家竭尽全力打消牛桂枝居然想单过的念头。 姚红霞没法接受,多大的事啊,不就是她妈想喂一下孙子么,以后不喂了不就行了么,不愿意嫁人就不嫁呗,稳了稳心神说,“回头我和妈说,让她先别逼你改嫁,做父母都是为了孩子。” 她咬咬牙,本想就跟牛桂枝一人说的,这会也顾不上了,“我妈跟我也是一样的毛病,医生还说严重得多!” 在姚红霞的认知里,最成功的女人就是伺候好公婆,照顾好丈夫,养育好孩子,受委屈不回娘家诉苦,穷苦不嫌自己男人没本事,多生气都不出去浪,要以家庭为重,把一家老小照顾好。 她意思很明白,这会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你一个当儿媳妇的在婆婆生了病还想着不管,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 牛桂枝也蒙圈了,有点儿急眼,都不让她单过,那总得给一条活路吧。 老牛家其他人也有点傻眼,一时间谁都不说话,都觉得甭管咋走,反正不能单过。 老太太忽然发了话,“知识都忘了没有?” 牛桂枝也丈二摸不着头脑,怔了怔说;“妈,你别是想让我当民办教师吧?” 在乡下能用得上知识的也就民办教师了。 牛进仓一拍手,“对啊,桂枝都读到初中了,肯定有底子。” 老徐家风水学传女不传男,所以女娃子也能读书。 老太太嫁到老牛家的时候最开始只要年纪到了都能上学去,毕竟那会老徐家看风水还算有点家业。 老牛家的女娃儿比男娃儿聪明,男的坐不住连小学都不愿意读,末了都是文盲半文盲,女娃子有能耐也争气,一口气读到了初中。 不是读不上,而是家里不然接着读了,一来年纪大了开始能干很多活了,二来也该收收心准备嫁人。 反正到孩子们开始纠结婚事的时候老徐家已经没了往日的光景,而老牛家还更差点,慢慢过得和周遭普通社员一样的家境。 黄水仙也觉得好,“我们村的民办教师平时就记十个工分,每个月还有五块钱工资,早上上完早工以后还来得及吃个早饭再去学校,节假日就回生产队上工,都不是重活,比女做男工舒坦多了。” 姚红霞也赶忙道:“能做民办教师最好,回头家旺给我带。” 牛桂枝觉得眼前那条路带点亮光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打通门路。 徐春娇道:“明天去看看翠兰,看能不能把你安插到工人夜校先上一年学。” 老牛家一瞬间没了话。 牛翠兰是牛家老三,牛进仓就是靠着把牛翠兰的彩礼钱才娶上了媳妇。 人是嫁给了造船厂的职工,也算是嫁进了城里。 可人家婆家当年说得很清楚,给的彩礼钱就是买断了这个人,从此以后跟娘家没任何关系,不许和娘家人来往。 那会老牛家正急这给牛进仓娶媳妇呢,不带思考的满口答应。 打那以后,牛翠兰就跟断了线的风筝,明明就隔个十几公里的路,却是一面都没和娘家再见过面。 原主老太太有时候跟人唠嗑,人家问老牛家几个孩子都只有三个,知情的就来一句怎么会是三个,明明就是五个。 老太太就得跟人掰扯,嫁出去的两个闺女不作数的,就当是没生,所以三个没错的。 姐妹两同病相怜,牛桂枝自认和姐姐关系还是不错的,且各自嫁人后再没见面也有点想念,甭管成不成都想去看看人,“行,明儿晌午后我去看看三姐。” 牛进棚和牛进仓明天都要去运豆渣,一起商量着也别等晌午后了,就跟着大部队一起出发吧。 几个小孩已经探头进来看好几回了,见大人一直巴拉巴拉说事又折返回去找乐子,拿玩剩下菠菜烂叶子给狗子染了一头绿帽。 最后是狗子受不了了,狂奔进了屋就往徐春娇凳子底下钻。 几个孩子高举着绿哇哇的手就追,大妞喊着;“‘过来吃饭’被菜染绿了,以后就叫它菜狗!” 姚红霞气笑了,骂闺女越打越皮,看来也不用一张床上睡了,不然回头还能把人踹下床去。 她不是说说而已,晚上趁着孩子睡了就悄咪跟丈夫商量,让两闺女到地震棚睡去,两人正好努努力拼个三胎出来。 说不想要个儿子那绝对是个假话,那人家大房二房都有了,就他没个带把子的像话吗! 隔天早上姚红霞就跟两闺女说了。 大妞和二妞挺高兴,让蹲在刷牙的牛建国和牛建军倍感羡慕,囫囵漱口后跑去烦亲爸亲妈也要自己睡。 兄弟两没找到人,这会牛进仓去了荒屋。 老太太收拾出来一个包裹,说里头是点吃的,叫三人带着去给牛翠兰。 牛桂枝要带着姚家旺一块去,也叫姐姐瞧瞧外甥。 牛进仓回了家拿了两条红鱼干。 红鱼全身鲜红色,肉厚刺又少,之前海上捞起来以后塞满海盐晒干成咸鱼,算是本地人最喜欢的咸鱼干,谁家都得晾几条。 牛进棚也挺激动,知道有个生产队年末清理池塘就跑去买淡水鱼。 海鱼上岸没一会就死了,他想整点新鲜的鱼给三妹。 他在那个生产队有熟人,就站边上看人放池塘。 池塘的鱼也都是公家的,大的就得上交,都可以算工分。 牛进棚就瞧着一只五斤的白鲢叹气。 白鲢刺比较多而且有腥味,但是五斤以上的白鲢刺就稍微少一点,鱼头拿来煲豆腐鱼汤,鱼腩可以清蒸,味道还是不错的。 甚至白鲢还能做鱼生呢。 他等到最后,鱼塘里能让社员们捞的都是小鱼,牛进棚选中了两条草鱼。 第96章 不太乐观 草鱼也挺好,圈养的鱼类里,草鱼吃鱼苗吃水草所以比较干净。 他拎了两条鱼,又捡了手指大的小杂鱼特圆满的回了队上,到荒屋后拿小杂鱼逗狗,一边又扭头去和妹妹说话。 狗子尾巴都快咬断了,小脑袋频频往地上点,恨不得说人话: 你倒是放下来啊!!! 队上喊人了,兄妹两赶紧去集合。 徐水生派了两辆板车外加十个人。 他本来寻思着五个人就行了,临时老太太让胆子大一点,就多叫了些。 城里离先锋生产队也就十来公里,大家风风火火的到镇子上,拐去工人俱乐部后头的巷子里也才七点多。 巷子里确实有很多麻袋,徐水生拉开一个看瞧见了满满一袋的豆渣,上千斤绝对是有的。 牛家兄弟本来寻思要是豆渣少可以去一趟造船厂,现在瞅着是腾不出闲力来了,只好叫牛桂枝母子两自己去。 造船厂在郊区。以前缺少钢铁,有一段时间呼吁造水泥船,本地现存的所有水泥船都是近郊造船厂出品。 船厂效益很好,家属房都是筒子楼,远远瞧过去特别气派。 牛桂枝大包小包拎着,让家旺跟着自己,一路打听三姐的家。 家属楼都是一个单位的,打听起来不难,还有个挺热情的老婶子帮忙提着东西带人去找。 牛翠兰家就住在筒子楼第六楼。 那老婶子上了楼梯,提醒牛桂枝注意走廊两边的锅碗瓢盆啦,蜂窝煤还有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杂物,一边喊:“老于家的,你家里人来了!” 喊了两嗓子门都没开,那老婶子嘀咕说不应该啊,前几分钟上下楼不还打过招呼么,人提着豆浆油条这会顶多刚到家吧。 老婶子上前拍门,好一会屋里头才有人问:“谁啊。” “是我!”牛桂枝隔着大门听着应该是三姐的婆婆,忙说:“我是牛翠兰的妹妹,牛桂枝” 门拉开了一条缝隙,一老大姐就着门缝从头到脚打量牛桂枝一阵才打开了门。 “你姐不在” 在以前普遍十八十九就结婚的情况下,徐春娇晚婚晚育,以至于都是做公婆,但年龄断层特别大。 牛翠兰的婆婆结婚相当早,姓林,在造船厂又是个会计,连带路的那老婶子都直接喊人林会计。 牛桂枝喊人家一声阿姨,忙把提着的东西亮出来,“我妈给,还有大哥二哥的都有。” “家里啥都有,带这些有的没的我们也用不上。”牛翠兰的婆婆林会计接过时嘴里还叨叨:“这鱼咋还滴水呢,瞧把家里地板弄得。” 牛桂枝才注意到水泥地面上还有自个的泥巴脚印,忙一把拉住家旺跟着往后退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屋,二十多平方米的大开间拿纤维板隔了两间屋子。 也没有个窗户,照明就靠着墙上那十五瓦的灯泡还有白天开着门了。 屋里头杂七杂八的物件挺多的,连自行车都在墙角放着呢。 出于礼貌,牛桂枝进了屋以后直接坐在了板凳上,双膝夹着家旺不叫人乱跑。 于会计正调小收音机的音量,扭头看到了就说:“有沙发还不知道坐,那板凳平时我都是拿来翘脚的,坐着不膈应啊。” 又朝屋里头喊了声,“老于,翠兰家里人来了。” 牛桂枝赶紧又站起来,朝大开间里坐藤椅上,三姐的公公点了点头。 对方只是拉了下眼镜看过来,算是打过招呼了,一句话都没说,接着又看他的报纸去了。 纤维板隔的两间屋子倒是带大门,就是都敞开着,里头的情况一览无遗。 牛桂枝进了屋先瞧见个钢架做的床,估摸着能有一米八,几乎占据了空间一半的位置,以至于其他家具只能逼仄的挤在一起。 “你姐和你姐夫的房间,这是地震床,听说咱们这要闹地震时买的。”林会计‘邦邦绑’的敲着钢床,“就是天花板砸下来了都伤不到人。” 牛桂枝也看了几眼,“真好,咱们队上也有人说闹地震,也不知道真不真,弄一个这个挺好。” 话刚落,于会计飞快的接了一句,“买啥啊,你们没地儿买去,得亏我儿子天南地北都有人脉能说得上话,从外地买的。” 她似是没注意到牛桂枝一闪而过的尴尬,又去逗家旺,“这孩子咋不会叫人呢。” 牛翠兰公婆的态度犹如一桶冷水把牛桂枝浇得一凉到脚,摊上个这么强势的公婆,三姐的日子该有多难过啊。 姐妹两各自出嫁以后确实没来往,连生了孩子彼此之间也没通气探望,一来牛翠兰婆家人当年有要求要跟娘家断了,二来走亲戚难免就得花钱,穷人亲戚情分也就薄。 林会计随手从糖罐里抓了一把水果糖递给家旺“吃吧,得亏你磊磊哥不在,这是他最爱的糖,瞧见了还得跟你闹。 牛桂枝不动声色的把儿子手里的糖又拽回糖罐里,“我姐呢,这么一大早去哪拉。” 林会计面色闪过不自在,“跟你姐夫在医院呢。” “咋啦咋啦,是病了还是咋的!”牛桂枝惊得忙问。 林会计讪讪说:‘夫妻两发生了点口角闹的。’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牛桂枝刚才还怕三姐受公婆的欺负,这下看人眼神闪躲更是心里一凉,急得坐不住,“人民医院?我去看看。” 林会计欲言又止,却是跟着人到了门口,也不做挽留,就这么把着门把手。 牛桂枝心里又气又悲,她三姐定是叫这家人给打住院了! 瞧着夫妻两习以为常的样子,保不齐不是头一回了。 牛桂枝扭头就走,边抹眼泪边带着姚家旺往医院跑。 生产队平日里去的卫生所就是几间连在一起的平房,而城里的医院是一栋二层小旧楼。 这年头的房子都是空心板,砖混结构的预制板房子,时间一久就各种掉墙皮。 医院里头也半新不旧,上百下绿的卫生墙,过道有放刷着红漆,带靠背的木头凳子。 牛桂枝正转来转去的想找个人问问,恰好瞧见牛翠兰鼻青脸肿的提着个热水瓶从水房里走出来。 第97章 那断手断脚的姐夫 本地人体质就是瘦,牛翠兰一米六的个头估摸着都没有八十斤,再由脸上的伤衬得人更加的可怜和凄惨。 牛桂枝抹着眼泪哽咽的喊了声‘三姐....’ 医院走廊人多,牛翠兰没听见,提着暖水壶转进了一间病房里。 牛桂枝赶紧跟上,心里直骂丧良心的一家子,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都把人打住院了,当公婆的还能安心坐在家里头跟没事人一样! 还有姐夫于亮东,打了三姐还让人独自上医院,叫人拖着一身的伤自个打水,也不知道人一大早死哪去了。 愤愤不平的牛桂枝走到门口,冷不丁瞧见被她内心痛骂的姐夫于亮东同样鼻青脸肿的躺病床上,且左手和右脚缠了石膏动弹不得。 牛桂枝:“???” 牛翠兰小心翼翼的倒了水喂丈夫。 于亮东抿了一口就骂:“是不是想烫死我,一勺一勺的吹凉了再给我喝!” 牛翠兰赶紧去找勺子。 牛桂枝心里头有不舒坦了,虽然不知道姐夫上哪把自己整成这副惨样子,但也不该把三姐当奴婢使唤啊。 身后护士正在派药,其中一个护士说:“三号姓于那一床,今年第二回来了。” 另一个护士说:“就是啊,又被他媳妇打进医院了,左手骨折,右脚骨裂,就看年前能不能养好吧,别耽误过年。” 牛桂枝:“???” 牛翠兰这会也瞧见妹妹了,震惊之余脸上并没有多少欣喜,快步走出来问;“你咋来了?上家里去过了?” “去过了,你婆婆说你和姐夫在医院。”牛桂枝忙朝病床上的姐夫笑了笑,拉着牛翠兰走到走廊外,“你咋把姐夫打得没人样了?” 牛翠兰满不在乎道:“过日子磕磕绊绊,正常,啥事说吧。” 姐妹两好几年没见过面了却不带一句多余的寒暄,牛翠兰甚至只是看了外甥一眼。 牛桂枝有点不自在,一直以为都是一个妈生的,就算不来往情分也一样在,今儿才猛然发现亲兄弟姐妹要是不维系感情,就跟陌生人没差了。 “没事,就是来看看你。”牛桂枝临时改变了主意,不提上工人夜校的事了。 牛翠兰不相信,“肯定有事,打小咱们两就穿同一条裤子长大,过年的时候妈就做一条裤子,咱两谁出门谁穿,没出门的那个就得呆床上,我还能瞧不出来有没有事。” 打小姐妹两确实很好,牛桂枝默默说:“三姐,我男人十月份的时候出海没了。” 牛翠兰也是半天不言语,叹了口气说:“桂枝,姐也不容易,虽说叫我婆婆给弄进厂子小学有个活可以干,但每个月我和你姐夫的工资都不多,家里老人一点都不帮衬。” “姐,你也是个小学教师啊。”牛桂枝最快先问了一句,随后回过神来知道误会她是来借钱的了,忙说;“队上已经处理妥当了。” “水生哥还是队长呢吧,处理好就成了。”牛翠兰又是淡淡一句,像是没事人一样过滤掉刚才错误的猜想,“那到底是啥事啊。” 牛桂枝只好说了,“我也想当个民办老师,就在公社小学教书就行,妈说最好在工人夜校读书好拿高中文凭,所以想问问船厂的夜校能让职工家属进来读书么。” 两姐妹打小就是睡一块长大的,姐妹两都胡弄不了对方,牛桂枝明明白白的从亲姐的表情里读到了一丝诧异,仿佛她想当民办教师就是个天大的意外似的。 牛翠兰摸了摸头发,“哦哦,这个啊,我不懂,我做不了主,你姐夫就是个没本事的。” 牛桂枝连连重复了两次就当她没说过,牛翠兰却跟没听见似的,“这样吧,我帮你问问,但不一定能成,主要是看我婆婆的意思,她是厂子里的会计...对了,你婆婆不是队上的么,都在那生活了一辈子就没个法子帮你?” 老姚家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户,姚婆子有没有能耐这当姐的能不知道吗,不就是想听她说嫁得不如对方好,婆婆也没本事啥的。 牛桂枝虽然讨厌家婆,但不至于拿出来给人开涮,也就笑了笑不说话,起身说:“行了,你忙吧,我这就走了....家旺,跟你姨说再见。” 家旺一直盯着牛翠兰淤青的眼睛看,闻言摆摆手。 牛翠兰也不拦着,目送妹妹若有所思。 一瞧见妹妹她就知道肯定是家里有事用得上自个了。 说实在的,当时叫亲妈收了彩礼钱把自个嫁了,说得难听一点就是被卖了。 她其实不咋的难过,托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女娃儿本来就是给男娃儿当血包吸血的。 婆家心眼子也多,防着她娘家呢,提出来彩礼钱就是买断她这个人,往后不能来往。 牛翠兰也不难过,一刀斩断了跟娘家的联系,好叫娘家人别老惦记着把她卖了还想继续吸血的念头。 婆家上上下下也不是个好的。 她男人于亮东其实跟个女同志自由恋爱到都快谈婚论嫁的年纪,可谁叫于亮东家里人奇葩呢,先是爸妈眼高手低,只觉全天下的女儿都上赶着嫁儿子,对人家姑娘家摆架子,甩脸子。 人家姑娘不干了,挥挥手和于亮东说拜拜,没多久就跟另外一个男同志相亲成功。 于亮东一家子全傻眼了,特别是当事人自尊心碎成了八瓣,猛然生出要更早结婚,好跟那分了手的女同志对着干赌气的念头来。 城里人要是条件不相上下的,女同志也心高气傲,于是老于家经过媒婆介绍就相中了渔村里的长得挺漂亮的牛翠兰。 娶了牛翠兰以后,她公婆成天公开的叨叨以前准儿媳妇是个城里人,家境好,人长得也漂亮,明摆着就是瞧不上现在的。 牛翠兰长嘴巴长耳朵,很快就打听清楚是人家女同志不乐意。 那女同志也在造船厂上班,她心里也很明白,自己就是丈夫用来跟心尖尖上的人置气的牺牲品。 可还是那句话,女人嫁谁不是嫁啊。 她都打算好好过日子了,可这家子还以为在旧社会,娶了媳妇就能把人当奴隶使唤呢。 牛翠兰第一次爆发就是婆婆叫她洗全家裤衩子的时候,别的不说,就婆婆那裤衩子上头全是豆腐渣渣,叫人看了隔夜饭都能吐出来。 牛翠兰抬手就把裤衩子塞回家婆嘴里头。 第98章 冬至注意事项 夫妻两头一回打架,她就拿刀子扎了于亮东的大腿,上厂子医务室处理过了以后回了家以后双方没谈拢都不服气又打了一架。 牛翠兰一脚丫子又把于亮东的伤口给踹开了,只能上医院重新缝针。 那会没恢复好感染了,没少跑医院治疗,费钱费力还疼得要死。 公婆心疼儿子闹着要把牛翠兰扫地出门,要让夫妻两离婚。 牛翠兰也不哭闹,大半夜就在公婆床边烧木炭,扬言要死大家一起死。 打这以后老于家再没提离婚这茬事。 牛翠兰觉得公婆一家脑子都有病,时不时就得犯一下。 比如她生产那一天下不来床,左等右等等不来一口饭,冷不丁听婆婆在外头和别人嚼舌根子,说就是要趁着儿媳妇动弹不了的时候整治一下,好叫人知道是谁当这个家。 牛翠兰拄着个输液瓶出去跟婆婆打了一架,当天晚上枕头堵住于亮东的脸大屁股差点没坐死,嚷嚷着连媳妇都护不住的玩意死了算了。 打那以后又安生了很长一段时间。 总之牛翠兰坚信每一次发飙都事出有因。 她还得上班去,出了医院直奔回家,进了屋先直径到公婆那屋里头。 林会计已经把老牛家带来礼藏起来了,牛翠兰翻箱倒柜找出娘家人带来的东西提了就回屋。 包裹就是一张老粗布打了两边结,瞅着应该是还没来得及拆开。 牛翠兰打开包裹,里头是两斤左右的挂面,还有用红纸包着的五块钱。 重男轻女的亲妈居然舍得给闺女好东西已经叫牛翠兰挺诧异的,更没想到老太太居然愿意做个人了。 就拿牛桂枝想上工人夜校来说,一家人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可夜校那又不是她开的,她想求人办事是不是得带礼去。 城里人礼轻了还不姓,好歹得要两斤挂面或者一两斤的猪肉,白糖啥的对不对? 老太太要是光出一张嘴叫她帮忙,那求人的礼钱多半就是要自个掏腰包。 不是她计较,现在城里日子也过得紧巴,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来用,亲兄弟姐妹也不能平白无故的出钱出力啊。 起初她以为亲妈又是分毫不出就叫她白给家里使力气,所以打心眼里压根就没想帮忙,寻思人又再来游说,直接说找了没办成就是了,不来更好,就当时没这事。 老太太都不想着女儿过的容不容易,要是花钱办事了回头自己接济不上咋办,她凭啥还上赶着惦记家里人啊。 但这两斤挂面应该是自个的,而这五块钱估摸着就是解决牛桂枝上夜校走通人情用的钱。 牛翠兰边琢磨亲妈怎么转性了,又庆幸刚才话没有说绝。 这会快迟到了,牛翠兰赶紧把钱揣好,拿出铝饭盒去装了点米好带去单位,边琢磨着怎么想去工人夜校该找谁活络,边急吼吼出门上班去。 这会牛桂枝刚到郊外就碰见先锋队的人了。 谁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洋。 牛家兄弟两还以为姐妹两个要叙旧许久呢,没想前后也不到两个小时。 牛桂枝其实知道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就只提了一嘴,表示先等消息,随后又说了牛翠兰现在也是老师的事儿。 兄弟两也高兴,叨叨多好的事怎么也不和家里说呢,又忙问带去的鱼喜不喜欢,要是喜欢吃的话回头再整些好的送过去,以前亲妈不提他们也没敢和牛翠兰联络,心里都记挂着呢。 其他社员听到牛翠兰的名字也难免过来搭几句话。 人人心里本来都高兴,说着话脚步又轻快,没一会就回了队上。 大队人马从盐田走过,谁瞧见一袋接一袋的豆渣子,七上八下的心立马就稳了。 买回来的豆渣超乎徐水生的意料之外,人立马称了重,然后折算成钱给亲姑姑送去,然后组织人手发酵豆渣。 生豆渣得发酵才能拌猪食,好叫猪吃了不拉肚子。 这回是队里先垫钱,每家出一毛钱,直接折算在年终工分里头,队上统一发酵好豆渣统一每日供应。 徐水生特意开了个会,站土坷垃上扯着嗓门说:“你家的猪不是你家的猪,那是替公家养的!所以别来问不想给猪喂豆渣,不想交一毛钱行不行!我明摆着说不行,任务猪那是给公家排忧解难的,谁都得交!” 也就姚婆子总算松了口气,前头她还怕老太太记仇不给她豆渣,统一缴费统一发豆渣真好啊! 谁都拎得清交猪是大事,再加上队上态度强硬,甭管乐不乐意再让猪吃上几顿豆渣,反正发酵好了以后谁家都来领了。 谁家的任务猪都是一天两顿紧着喂,竟渐渐的又开始长膘了,猪肚子都贴地了,明显瞧着就跟没加餐的猪区别开来。 交任务猪的前一天队上重新称重,所有社员的任务猪头一年全部达标。 不仅达标,还齐刷刷的都超了十几二十斤。 交猪的早上,先锋队就跟过年了一样热闹。 因为是头一回全体一次性达标,徐水生还跑到别的生产队去借绳子,借板车。 借人家东西还要搁人家面前吹牛皮,让人家别的生产队要么今儿就别去了,反正都是先锋生产队的人,排队还不知道要排多久呢。 孩子们今天也有点闹腾,要不就是吵着闹着想要一块去交猪,要么就是非得让大人保证回来带点吃的,或者给一毛五分的零用钱啥的。 交猪太重要了,以至于大人今儿都有点上火,耐不住的都得吼两句孩子,脾气稍微好点的还能讲点道理,叨叨都快到冬至了,最近几天是不好出门的呀,不信去问徐老太去。 还真有一堆孩子呼啦啦的跑去荒屋,‘徐奶奶,徐奶奶’的叫个不停,眨巴着眼求证。 确实有冬至前后几天不出远门的说法,但指着的从南到北,或者从北到南,就是气候变化极大的地儿,讲究的是人体的气在冬至前后有变动,环境变化太大的话没法适应。 但徐春娇依旧贼拉认真的告诉各位小朋友爸妈说的没错。 而且冬至前后几天人的脾气很容易波动,简而言之就是很容易发脾气。 好几个挨过父母削的孩子就心有余悸的点点头。 第99章 开始杀年猪啦 徐春娇看着这一群小萝卜头道:“所以都要乖,不要闹,否则得挨打。” 路过的家长瞧着满院子的小孩就捂嘴偷笑,赶紧忙今儿的事去。 今天的食品站确实是先锋生产队的天下,周边也来交猪的其他生产队的社员羡慕得眼睛都能发光。 收购生猪的收购员得给每一头猪估潲,就是减去肚子里的食物,剩下的才能算毛重。 徐水生提前给收购员塞了两毛三一盒的大前门。 平日里他都抽一分钱一根的战斗烟,还有好多社员自个种烟叶,自己烤烟叶抽的土烟,所以大前门档次已不错了。 收了烟,人家回头给猪估潲就不会起得太高。 先锋生产队的肉肉眼可见绝对是达标了,也就是看减多少斤而已,有的减十斤,有的减十五斤,达标了开始定等级,然后给开‘完成证’证明今年养猪完成。 到老牛家的时候徐水生还特意上前关注。 扣掉潲水刚刚好120斤。 牛进仓和牛进家大喘气,心里石头落了地。 收购员就问多出来20斤愿不愿意折算成生猪收购价格卖了。 市场一等肉是七毛多,但收购价肯定不是这个数,四毛九一斤的收购价,或者是按着20%返还肉票,回头自己支配去菜市场卖猪肉。 徐水生问:“我姑怎么说?” 兄弟两齐刷刷摇头,往年只求达标,头一回超标没经验啊。 兄弟两一商量,牛进棚看着猪,牛进仓疯狂往家跑,进了村直奔荒屋的方向。 人半路上碰见了黄水仙和姚红霞都没搭理,吓得妯娌两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拔腿跟着一块跑。 “妈啊!!!”牛进仓奔到老太太跟头前依样画葫芦的说了一遍,“咱们是卖给收购站还是要肉票。” 徐春娇都想不到就为了这么点事居然能跑这么个来回。 黄水仙想要肉票,因为按着收购价明显要亏两毛多,拿了肉票回头倒手卖给知青们会比较划算。 姚红霞倒是想要钱比较妥当。 妯娌两就商量着干脆要肉票,拿回来以后同意给黄水仙,如果另外两个妯娌要钱的话,就把肉票折算成钱就行了。 牛进仓就跟没听到女人商量好的方案似的,目光坚定的追随着老太太,“妈,你咋说。” 饶是徐春娇很明确的告诉蠢儿子这种事以后听各自媳妇的就好,牛进仓跟个犟驴似的回了句哪成呢,还是听妈的吧,然后才匆匆又跑回收购站。 陆陆续续有社员往队上走,也不进家门,直接揣着拿回来的收购凭证上生产大队院里开宰杀证,这样才有宰杀家里另外一头猪的资格。 李知青早就在院子里布置了张桌子等着给社员开宰杀证,愣是忙活了几个小时才全部开完。 年末最重要的一件事就这么完成了,而且是全员完成,没有因为不够秤被退回来接着养的心酸和忐忑。 先锋生产队整体氛围忽然就轻松和谐了起来,谁的家都有待宰的猪,谁的脸都带着梦幻的笑容。 每年开始上交猪,各个生产队上交,被退回,继续养够秤了再继续上交总得忙活一个月。 先锋生产队自发形成了个娱乐节目,每次到饭点的时候就端着碗到生产队和生产队之间边界的地方找别的生产队吹牛皮。 一碗饭扒拉几下就吃完了,社员们就端着个空碗嘴里啵得啵得的说,手上下意识去薅花花草草,以至于薅出了一大块再也不长草的空地。 能买着豆渣给猪加餐的事得保密,但社员们总得有地儿宣泄下吧。 打从顺利交猪以后,就连今年队上学生期末考试作文里头的形容词都跟猪有关,比如XXX的皮肤就好像是退了毛的猪一样白,又比如某年某月某日的心情就好像交猪那一天似的。 社员们最先是听知青们对外表示今年之所以猪养得好是因为全体社员精神面貌足,以坚定的信念以及必养好猪的意志力最终取得了喜人的结果。 社员们难得一致认为知青们讲得真好,然后等跟人吹牛皮的时候就随便改一改。 这年头崇尚集体力量,力气往一处使,这套说辞能让其他生产队给羡慕死。 也不是人人都信,要是在先锋生产队有熟人的肯定得想方设法的打听今年的猪咋能养得那么好呢。 黄水仙娘家人就来打听了,可这也不是一个人的事,谁家往外说被知道了回头等着被唾沫星子淹死,黄水仙也只好笃定的告诉娘家人:没错,吃喝都是一样的,他们靠着就是养好猪的诚心! 谁还没个养好住的诚心了,好些个任务猪不达标户数比较多的生产队就组织知青们写稿子排节目,天天对着那些体重不达标的猪诗朗诵,饶是猪听不明白也跟老天爷通报一声。 今年热,十二月份都快过完了还穿短袖,所以家家户户都不敢杀猪。 一月上旬天总算是凉了,压箱底,带着樟脑丸味的长袖衣服也总算能上身了,一连冷了三四天以后,先锋队陆陆续续开始有人杀猪了。 老牛家也在老太太一声令下火热的杀起了年猪。 牛进家今年不在,所以得叫上队上壮劳力过来按猪。 天气冷了以后,牛进仓和牛进棚兄弟两没少早起去帮忙按住,所以一声招呼人家也立刻撇了手头里的活过来帮忙。 杀猪那一天家里小孩定然不能在家围观,往玄乎的地方讲就是孩子年纪小立不住容易吓到,明了讲就是怕孩子有样学样。 好些年前公社管辖的某个生产队就是让小孩看杀猪,结果那孩子瞧见了就想学,回家里头往袖子里藏了一把刀,回头就跟亲爷爷说想骑马。 那爷爷疼孙子就像往常一样让人上背。 小孩一上背立刻拿刀子摸了人脖子,然后赶紧跑到厨房里拿碗放人脖子下边说要接血。 那事闹得很大,从此以后十几里都没人敢再让孩子瞧。 别说是自家孩子,就是邻居家有孩子的杀猪前都给人支吾一声,好叫孩子别在家。 第100章 意外来客 别说是自家孩子,就是邻居家有孩子的杀猪前都给人支吾一声,好叫孩子别在家。 一大早秦淑芬就抱着双胞胎去跟柳月梅作伴了,而老牛家几个大孩子一大早就被撵出去玩。 几个孩子当街溜子时还碰见了姚婆子。 姚婆子举着一块煮熟的瘦肉招呼家旺过去让人吃。 因为大人交代过得一块去一块回,牛建国兄弟两和大妞姐妹两只好原地等着。 四个孩子大眼瞪小眼的站着,姚婆子怕孙子吃得慢回头那几个孩子讨吃的,干脆把瘦肉拿过来嚼吧嚼吧碎了吐掌心里要喂家旺。 家旺嘴里还有一口就不想吃,左扭又闪的躲着奶奶。 姚婆子一个不注意把肉掉地上,气得拍了孙子几下,又拉过人说,“回去就叫你妈回来,知不知道?” 家旺读懂了原地踏步的哥哥姐姐们急切的心,忙不迭的点头,挣脱了亲奶奶后迈步就跑。 四个孩子不可能叫家旺被追上,大妞和牛建国搭起家旺的小胳膊肘飞奔,还由此发现了个新玩法,那就是拿家旺拔河。 两兄弟和两姐妹一组,多合适的组合啊。 家旺本来笑嘻嘻的还觉得挺好玩,冷不丁就哭出声来,甩着胳膊在地上哭着打滚。 村里赤脚医生刚好路过,一摸左右手都脱臼。 孩子手臂脱臼倒是好接,但这事得叫大人知道,就抱着家旺去了荒屋。 人再出来时恰好碰见远处提着网兜走来的人有点熟悉,瞧明白了忙喊,“是翠兰吧。” 牛翠兰也笑着喊叔,叨叨几年没回来村里也没怎么变。 赤脚医生朝着不远处荒屋一指,“你几个哥哥分家了,现在你住荒屋里。” 牛翠兰也知道荒屋,心里咯噔一下,寻思难道是三个哥哥把亲妈给赶出来了? 要真是那样只能说活该,老太太把儿子看成是养老的依靠,打脸了吧。 荒屋院子虚掩着,牛翠兰先瞧见院子里头的一张四方桌,每一条桌腿刚好绑着一个小孩。 “你找谁啊。”牛建国问。 牛翠兰看着和哥哥几分相似的脸就问,“你是我大哥的儿子吧,我是你姨,你奶奶呢?” 四个孩子朝院子后努了努嘴。 牛翠兰提着网兜一拐进后院就瞧见一老一小蹲着看一条小狗拉屎,忙喊:“妈” 徐春娇回了头,根据记忆就知道这是原主的三女儿。 牛翠兰故作轻松,“啥时候养狗了,看啥呢?” 姚家旺喊‘姨’,叫人一块蹲下来围观,小嘴吧嗒吧嗒的说最近老太太教小狗定点上厕所,每次狗子能在指定的地点上厕所就奖励一根地瓜干,结果狗子练就了一截屎可以截五次拉的神功。 徐春娇扶着膝盖站起来:“吃饭了没?” 牛翠兰想笑。 这话搁亲妈嘴里说出来其实就跟路上碰见熟人打招呼,问了句‘吃了没’一个意思。 要懂点事就得说吃过了,她老娘才乐意。 要说没吃,人家能假装没听见,总之就是不外嫁的女儿多吃娘家的一口饭。 牛翠兰就是知道指望不上家里热饭下肚,吃饱了来的,却带着几分故意说:“没吃呢...” 老太太起了身朝灶房走。 老牛家头一个成家的就是牛翠兰,结婚七年从来没回过来,这会跟着老太太心里直打嘀咕,心思几年不见人还能转性了? 又寻思别是又起了心思,想给点甜头好叫她又死心塌地的对娘家好起来? 徐春娇打开粮食柜,“爱吃啥自己弄。” 牛翠兰就笑着,把网兜里的苹果一个个拿出来,“快过年了,厂子出车到山市那边那回来的红玉苹果,现在还酸,再放半个月伟味道刚刚好,不比国光苹果差。” 又道;“还有桂枝想上工人夜校的事我也办妥了,里头都是工人,还有三四十岁也在里头认真学习的呢,桂枝去上课也别觉得不自在,就是明年开春厂子里想叫我到附属农场教书,你们得解决下桂枝晚上下课后回家问题。” 说到去农场教书,人也不笑了,惹得家旺还仰头多看了两次。 徐春娇问:“咋了,不乐意去?” 谁能乐意去啊,牛翠兰打开了话匣子,“造船厂本来是泸市船厂分拨一部分职工过来建三线厂,那会因为职工多地上,很多职工的家属就没法过来一块团聚,后来厂子就买了十亩地做农场,最后是分了四十户左右职工的家属到农场定居生活。 同样是一个厂的人,但农场走的是工分制,全劳动力一天最多五毛钱,一个月就十几块钱,我要是去教书,工资就得跟着农场走,而且布票,粮票,肉票啥的都没有。 磊磊出生的时候有代乳粉票,要是到农场去,假设往后再有孩子,这福利一点都别肖想了。”牛翠兰挺激动,“其实谁乐意当老师啊,有门路我还更乐意当工人呢,今年我们船厂就给工人调工资了,往后二级工一个月有36块钱的工资,而且每涨一年工龄加五毛钱,干个七八年的,工资不也就四十来块了么,可比教书好多了,所以我就是气不过,凭啥就让我一人去农场啊。” 牛翠兰很伤心,但又忽视不了外甥女老摸自个大腿,泪眼朦胧的低头。 绑在桌子腿上,正摸的确良布,听那沙沙声听得起劲的大妞不好意思的缩回了手。 闻声赶来的牛桂枝和妯娌三都进了门,叨叨兄弟两杀猪得等会。 老太太示意各自找位子坐,又让牛翠兰继续说。 牛翠兰也真是憋坏了,上下邻居又都是一个单位的没法说,一股脑的就都往外倒。 其实就是她太能干了,年年都能评上标兵,就相当于是第一名了。 心眼子脏的同事当然要合伙起来把她给挤兑走,好叫第二第三第四名才有上位的机会。 她没没法大闹,因为结婚后婆家想法子让她进的厂当的小学代课老师,随后托人办了个城里户口,好叫接下来出生的孩子也能吃商品粮。 牛翠兰是双户口,还有个户口在先锋队呢。 第101章 全家到齐 这事明面上当然不可以,她又怕闹大了影响到儿子粮油关系,明知同事背后放冷枪也只好把苦水往肚子里吞。 昨晚上家婆还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怎么不针对别人光针对她一个,把牛翠兰气得半宿都没睡觉。 话音刚落,牛桂枝和三个当儿媳妇的骂骂咧咧起来,对牛翠兰那些个使绊子的同事骂得还贼拉难听。 牛翠兰心里忽然就舒坦了。 她是老牛家头一个结婚的,跟三个当儿媳妇的完全不熟,特别是跟秦淑芬还是头一回见面呢。 别的不说,这一骂关系就熟了不少。 牛翠兰赶紧翻缝在裤头上的内兜子,想掏钱给两个刚出生的小孩封个红包。 秦淑芬哪好意思拿啊,跟牛翠兰疯狂撕巴。 老太太开了口,让牛翠兰晌午在家里吃饭。 牛翠兰下意识看三个当儿媳妇的,愣是瞧不出有哪一个是面带不悦或者为难的,全都是发自内心一脸的淡然,仿佛老老太太刚才说的是‘提一桶海水回去吧。’ 今儿非常忙,也没法唠嗑太久,牛桂枝外加三个儿媳妇的来时谁都是带着袖套的,这就要回去忙了。 牛翠兰赶紧也掏了一双袖套,到了老牛家跟两个哥哥寒暄过后就看看有啥能帮忙的么。 这会正在处理猪下水。 接好的猪血首先是处理的,弄上一大盆子的凉白开,放点红薯粉搅拌,再把猪血往里头倒,这样可以让猪血的量翻三倍,然后放一边凝固去。 猪下水全都得留着,就连猪肺都得对着肺管子一阵猛吹,吹胀了以后擦上盐巴和辣椒粉,腌个三五天再风干上几个月,吃的时候洗干净焯水切片。 大家就边干活边唠嗑,牛进仓和牛进家当然得问问妹妹咋有时间来了,还有咋的不把孩子带回来。 于是就在女人们绘声绘色的描述里头,两个当哥的知道老妹遭同事挤兑,明年开春要到农场教书,也知道人家是为了牛桂枝能够上工人夜校而特意朝家跑了一趟。 “上大学去!”牛建国神来一笔。 黄水仙立马捂住了儿子嘴巴子,之前小叔子闹着要去上工农兵大学,最后可闹出不小的动静。 牛翠兰这才知道亲妈把家里头最好吃懒做的弟弟踢出去当兵了。 而随后队上有人来找,说是章知青已经拿到了要接班厂子的报到证,也补办了结婚证,人这会就等在生产队大院等着拿证明信时,牛翠兰才知道老太太老了老了还追求了一把上进,当上生产队长了。 猪血已经凝固好了,忙活了一早上也不等饭点,肯定是要先蒸猪血先过一顿荤瘾吃。 大妞和二妞就满地儿开始找爸了,还不让亲妈靠近灶台。 牛进棚本来要去上厕又给拉了回来,手里塞了大铁勺子。 姚红霞叫闺女别瞎胡闹。 牛进棚护住了两闺女,叨叨孩子就是想吃他做的饭而已,都让开吧,煮猪血是吧,都等着吃就行了。 牛翠兰恍恍惚惚的看着亲二哥进灶房了,然后其他人疯狂的吹捧,好像牛进家是个遗落在民间的神厨一样,整得她都快相信了。 特别是牛进棚搁灶房里喊了一声,“猪血想咋吃啊!”就更像了。 按着女人们的意思,土灶铁锅柴火烧,锅里不放一滴油,等铁锅烧热的时候,把洗好的猪血直接放下去烤,等到猪血被烤的传出焦香味时。 切几块肥猪肉下去,一阵噼里啪啦的油炸声,等香味全部激发出来的时候,给锅里猪血翻个身,然后下入切好的韭菜段,大火急炒,再撒入一点白酒出香,再翻炒几下就能出锅。 猪血非常多,牛翠兰热乎乎的吃了一大碗猪血,走时还装走了一大块,连带着一个猪心以及一半的猪肝。 虽说不是正儿八经的肉,猪下水也不咋值钱,但都让肉联厂内部员工给包圆了,但在城里还不好弄呢。 老牛家齐刷刷出动送人。 刚才杀猪的时候大人把猪尿泡洗干净放地上滚着沾土去油,这会让孩子上徐水生家拿打气筒,回头充气了就可以当皮球玩。 队上并不是家家户户今天都杀猪,也有相当一部分社员把猪卖给食品站换钱,老牛家孩子们的气球能让好些孩子羡慕一整天。 孩子呼啦啦挤在一群跑,也不知道是谁把姚家旺给挤兑摔了。 一干大人看天看地看风景,就是不敢朝孩子身上多放一眼。 姚家旺边扁着嘴都准备哭了,没人搭理又自己爬了起来,提了下裤子又赶紧追上哥哥姐姐们。 牛桂枝收回目光才继续说话。 按照亲妈的意思是不等年末了,收拾收拾下个星期一上夜校去吧。 兄弟姐妹之间商量着老太太在急啥,一直催促着牛桂枝立刻去上夜校。 牛桂枝有点想法,但不好意思说,还是牛进棚一拍大腿说,“咱妈是不是觉得自个年纪大了保不齐哪一天就那啥了,想把咱们给安顿好?” 牛进仓往弟弟脑门就是一巴掌。 牛翠兰对妹妹道:“书倒是不用担心,回头我给你借来,夜校里头还教外语呢,不过咱们是船厂,夜校的科目里头也学维修船体,你要是不感兴趣不学也没事,反正民办教师也不教学生修船。” 牛进仓也发话了,回头兄弟两轮流上城里接人上下学。 牛桂枝恍恍惚惚,本应该上学的孩子们在远处嬉笑打闹,已经身为人母的自个还在听亲哥说放学去接人。 姚红霞忽然推搡了下牛桂枝,喊了声‘妈’ 姚婆子背着捆柴火,可怜巴巴的看着牛桂枝。 最近忙交猪,连平日里动不动就说哪里疼的姚婆子都支棱起来顾着家里的猪,再加上老太太不表态,牛桂枝就一直住荒屋里头。 姚红霞越发觉得亲妈可怜了,回去都不乐意跟牛桂枝走一道,还给牛进棚甩脸子。 牛桂枝看在眼里,抱着家旺去找老太太,“妈,我回去吧。” 徐春娇没说啥,只让人把哥嫂都给喊上,晚上再去。 第102章 索要当家权限 牛桂枝再去老牛家,这会三房已经分好了猪肉,除去给老太太的,每家大概分得二十多斤,正在风风火火的炼猪油。 本地猪虽然长不了两三百斤,但该长膘的地方一点都不含糊,肥膘能有三个指头厚,能把猪油罐子装得满满当当的还剩不少呢。 今儿榨的油得用到明年收获花生的时候。 要是明年花生收成好,队上还会统一榨油,每家也能分上一两斤的花生油,也不至于没油吃。 瞅着热乎乎,晶莹剔透的猪油慢慢凝结,老牛家三个当儿媳妇的心就稳了,当天晚上吃了饭就朝着老姚家去。 姚红霞还多带了小半盆熬好的猪油。 老姚家的猪没自留,而是卖给食品站了,去的路上黄水仙还悄咪问过妯娌,卖猪的钱老两口就自己揣着啦? 姚红霞认为没毛病,嫁出去的闺女惦记着娘家的钱那才叫有问题! 她知道别人笑自己补贴娘家,笑就笑吧,反正父母含辛茹苦的把女儿抚养长大就嫁到别人家当牛做马,现在有点好东西难道还不给父母家送一点吗。 秦淑芬和黄水仙就不说话了,只是看了看牛进棚,寻思难怪出发之前两口子在屋里头好像拌嘴过了,原来是为了这事。 到了荒屋接上老太太和牛桂枝,人就全齐了。 姚红霞其实心里也忐忑,油罐子在怀里头就跟烫手的山芋一样,就怕婆婆的骂冷不丁就过来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娘家就赶紧先进灶房放油罐子。 老太太没发现,先把几个孩子往外赶。 孩子们带着家旺一口应了,出了门溜达一圈又去听墙角。 大人们也都知道,假装没看到也不去管。 老牛家人多,显得姚家人口单薄,姚婆子也察觉到了,没说话先抹眼泪,好叫外人都看看老牛家欺负人啊。 徐春娇就骂“哭什么哭,家里气运都给哭没了。” 别人说这话可能还没什么,可老太太是看风水的啊,姚老头听进去了,愣是要去揍姚婆子,说人晦气。 姚红霞赶紧上去劝。 从小到大她也看多了,亲爸对外人客客气气,也就是对家里人脾气可大着呢。 徐春娇发话了,她就一个意思,要么分家,要么让牛桂枝管家,要么离婚。 姚婆子冷笑,“离啊,有本事离婚去,看她老了以后给进老姚家的坟么。” 她自以为掐到了人家的七寸,相当自信。 外头淅淅索索的传来牛建国刻意压低,但实际上音量还挺大的声音来,“我不怕,反正死了后丢大街上,被吓到的人又不是我。” 屋里头的姚婆子:“....” 人又补充道:“不过最好把我尸体挂村口,我爱热闹。” 大妞也轻声说:“要是烧了呢。” 这两年推行过移风易俗,有专人来家里找棺材,找到了就烧掉,因为城里建火化炉子了,提倡火化。 老太太也提前做好棺材了,平时都拿来放花生,几个孩子偶尔还进去躺呢,所以都知道。 牛建军回道:“那骨灰就抹墙上吧。” 大妞接受了,就是表示得抹内墙,她想天天看着爸爸妈妈。 屋里头的姚红霞和牛进棚:“.....” 二妞也很看得开,“我死了当肥料吧,就洒菜园子里头,就是别给香菜撒。” 屋里头大人受不了了,先出来把孩子们赶回家。 牛桂枝估摸着被几个孩子的童言童语感染了,淡淡道;“要真离了,死了也不进你家的坟。” 活得穷横穷横的,要啥啥没有,还威胁起她来了。 姚红霞就急吼吼的去劝亲妈。 婆媳不合,丢人的是婆婆啊。 队上那些长舌妇哪一天不是议论人家里长短,都掰着手指头书得清清楚楚的。 回头人家媳妇儿孙围绕再一起喜笑颜开,咱们家媳妇儿孙都不在身边像什么话。 人家表面可能同情当破婆婆的,背后肯定笑话婆婆都当成这熊样了,连儿媳妇都管不住。 她就这么问亲妈,“你脸上能有光吗?” 姚婆子不说话。 姚红霞继续努力,“桂枝一直不回来,人家本来就年轻不在乎什么面子,也就是因为都是本队上的,要是像淑芬那样家在几座大山后头的,人家管你村里有啥人,会不会嚼舌根啊。” 她也算是侧面提点一下婆家给点面子,闹得太僵彼此在队上都没脸面。 姚老头子不想分家,老伴 现在得病了,就得要儿媳妇照顾呢,总不能叫他忙活吧。 人一锤定音,“那就桂枝管家。” 徐春娇点头,“行,那就得有个管家的样,你们家今年卖猪的钱也得叫她收着。” 大家伙就明白为啥老太太要到今儿才表态了。 姚婆子瞪圆了眼睛,从她口袋里拿钱不就是跟要命一样吗? 人又一屁股坐地上放赖撒泼起来,“这不是欺负人吗,我就一头撞死在这儿,我……我……我要是死了,就是你们逼死的,回头变成鬼也要找你们索命,叫你们全部都不得好死……” 姚婆子死不松口,隔天早上直奔公社去了,坐地上哭。 那是办公的地儿啊,公社的干事就叫人起来,有事好好说。 姚婆子不起来,拍着地哭喊,十句里头也就一两句是说正经事,其他都是在骂着老牛家不得好死啊,集体欺负她啊。 闹腾半清楚一件事儿,公社干事态度也就不那么好了,“能说事了再来,这不是你哭的地方!” 姚婆子哭着喊着‘连你们都欺负我’哭着喊着朝干事的怀里撞。 乡下老娘们要是跟男同志起冲突就爱用这一招数。 只要往人怀里头碰,回头喊一声‘耍流氓啊’,这男的就算是彻底完蛋了。 甭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沾上这种事说也说不清楚,一般都能够赖上。 她这力道使大了,把人撞摔了不说,额头还磕到了桌角,划拉出来一大个口子,顿时血流如注。 姚婆子一看闯祸了赶紧跑,回了家又怕胳膊拗不过大腿,人家那是吃公家饭的,回头抓她蹲大牢或者赔钱咋办呢。 第103章 流产 人收拾收拾赶紧把牛桂枝喊来,卖猪的钱都叫人收着,也让人管家了。 她寻思着自家的钱,牛桂枝再怎么蠢蛋也不可能交出去吧,而且乡下地方出了啥事都是叫管事的出来说话,回头真出了问题就让儿媳妇在外头顶着就行了。 老姚家的猪卖给收购站也有将近七十块钱,姚婆子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叫别人把钱给挖去了。 牛桂枝心慌慌,转眼就去找老太太,问钱拿么。 徐春娇叫人拿着,她不信姚婆子犯了啥事能叫闺女顶事能过律法那一关。 下午公社的人就找上门了。 姚婆子躲家里头不吱声啊,但下一秒大门就让老太太给踹开。 社员由着生产队队长管理,人家公社有啥事都不越权,都会先找生产队队长。 姚婆子干的事也就顺理成章的叫徐春娇全知道了。 公社干事,跟缩成鹌鹑的姚婆子明摆着说了,撞人了总得出来担事吧。 姚婆子反反复复的叨叨她也不知道咋回事,自个也不是故意的啊,哪有那么金贵,别是故意讹诈人吧,末了脖子一哼着,“我也没钱啊,都叫我儿媳妇当家了,钱都在她那呢。” 牛桂枝心不坏,就承诺着该赔就赔吧。 姚婆子脸色都变了。 傻娘们啊,你答应得那么痛快不等于跟人说自家有金山银山,回头好叫人再讹钱了吗! 公社的人也知道这家是先锋队队长的家里人,这次全公社唯一一个任务猪全部一次性达标的生产队。 徐水生当了那么几年的生产队都没有的事儿,人家老太太一上任就给做好了。 人肯定是有半点刷子的,能叫全社员都听话,显然人品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公社的人语气就缓和了,表示人家是共产主义接班人没想着讹人,肇事的把人家上卫生所打点滴,缝针的钱付了就行了,再提点鸡蛋去看看人也正常吧。 牛桂枝掏钱的时候,姚婆子眼冒绿光的去抢钱,‘蹦’的一下把儿媳妇撞出去老远。 牛桂枝一屁股坐地上,没等爬起来就觉肚子不太对劲。 本地冬天最冷的时候也穿不上棉裤,大多都是做中山装那种迪卡的面料做长裤,这玩意比棉料结实,洗完了晒干了也不变形状,也有点厚度。 围观社员有人喊起来,“桂枝,你咋尿裤子了呢。” 生过娃的女同志一看就明白肯定是小产,瞧人慌张样恐怕正主自个都不知道。 有女人的慌里慌张进屋来扶牛桂枝,有的赶紧把男人往外赶。 牛桂枝一摸一屁股的血,也才明白过来。 还有的赶紧去喊赤脚医生,然后顺道把徐老太指着姚婆子的鼻子发狠有出了事让人偿命,而那当儿媳妇的姚红霞帮着求饶却被骂一块去死的事宣扬出去。 姚红霞真是欲哭无泪,可她打心眼里又觉得自个该管,所以等晚上从丈夫嘴里听说小姑子上了卫生所没保住胎儿,傍晚时候流掉时就开始想着咋办。 她先去了一趟娘家,姚婆子捂着心窝子茶饭不思的躺着,听说孙子已经两个多月了就拍着床板哭嚎起来,一个没忍住两眼一翻撅了过去。 生产队的板车刚把牛桂枝送回家,又马不停蹄的让姚红霞给借走。 最惨的是牛进棚,今天接送牛桂枝的就是她,结果岳母又出事了。 可还能咋的,毕竟是一条命啊,再看姚婆子都四肢抽搐了,简直太吓人。 板车到卫生所时,准备下班的医生愣着喊这不是刚走么咋的又来了,再一看抽搐的姚婆子吓了一跳,赶紧叫人吸氧气去。 然而吸氧的姚婆子情况不仅没有好,反而意识不清,眼瞅着比刚才还差呢。 医生没招,又叫往城里头送。 上医院就得花钱,姚红霞响起亲妈白天抢过来的钱,给人浑身上下一摸索,总算是在裤衩子内头缝的小兜兜里拿到了几十块钱。 夫妻两也没有经验,到了城里医院看到有亮光的房间就往里头冲。 好在里头值班的医生瞅患者情况危急也没有计较,浑身上下一检查得出个呼吸性碱中毒,简而言之就是太激动了导致二氧化碳不够。 姚红霞听不懂,还寻思是不是亲妈胸里的癌爆发了呢。 人家医生也给仔细体查了,叨叨不仅是乳腺癌的事儿,人还有很严重的子宫脱垂,闻身上的尿骚味没有,就是因为孩子生多了又没有好好休养造成子宫脱垂兜不住,咳嗽都能漏尿。 女医生叫姚红霞看了,“你妈这情况得赶紧做手术,比胸的手术还要紧多了。” 姚红霞是最关心亲妈的,知道只要叫人出院,回头就没那么容易让人心甘情愿的到医院里做手术。 要是能替人手术她眉头都不带皱的,没多犹豫就把卖猪做手术的那笔钱缴了手术费,又叫丈夫回家顾着两闺女,明早送点粮食和被褥来。 姚婆子后半夜就感觉没啥事了,闹腾着要回家,那医院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来一趟就跟烧钱没两样。 还是姚红霞骗人说上了年纪的住院免费,人才安静了。 隔天早上还是瞒不过,人家来备皮,姚婆子一摸裤衩子就晓得钱没了,看闺女就跟看仇人似的,嚷着让人赶紧把钱拿出来。 姚红霞把剩下的钱还回去,心一横说:“妈,我把手术费给缴了,你不做手术人家也不给退款,那钱就白给医院了,再说钱不花你身上,那回头不还是得赔给公社那干事啊。” 姚婆子听不进去,指着闺女的鼻子骂不得好死啊,偷她的钱啊,儿子要是没死的话就能替她打死这贱货。 姚红霞也没法子,承诺做手术的钱回头给人补上,这才叫人安静下来。 牛进棚刚好用锅提着早饭来,护士瞧见了不让吃,又把术前流程说了一遍,“咱要禁食知道么,就是不能吃饭。” 昨晚上就没吃饭,那早上不吃饭不得饿死人了,姚红霞就追着问啥时候能手术啊。 护士还算客气,叨叨医生都是九点多开始开刀,现在才七点呢。 手术安排在第几台不是医生自个决定的,前一天就安排好了,根据隔天手术量决定用多少手术室,每个手术室分配多少麻醉医生,多少器械护士和巡回护士那都是有定数的。 第104章 姚婆子没了 手术时间长,预后差,病情严重的就会往前头排一点,就患者目前的年纪不属于六十岁以上的老年人也不属于小孩子,可能都不是第一排。 “本来昨天都安排好了,你们家属于临时加塞,就是哪一台手术做得快,顺手就把患者加进去,患者子宫切除是二级手术,整体不难,反正说不准时候,先等着吧,记得别吃饭。” 长长的一段话落在姚红霞耳朵里就是:“临时加塞...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要切子宫....慢慢等着吧。” 母女两通气后都觉得钱花得挺受气的。 牛进棚可不能呆城里头,加上夹在岳母和亲妹妹中间里外不是人,干脆送了粮食就要回队上去。 对了,粮食还是家里头的,今早他粗略估计着,照着每个月负担多负担口粮来算,明年六月份左右就能断粮了。 姚红霞也生气,有出息的男人遇到断粮就应该想着咋挣口粮对不对,别老是盯着她把口粮给娘家父母。 夫妻两搁医院门口拌嘴呢,姚婆子实在饿得受不了,又瞅着护士不在屋里头就悄咪端起稀饭咕噜噜的好几大口,寻思能有啥事啊,医院就是爱小题大做。 姚婆子砸吧嘴躺回去休息,还寻思着住几天也好,让那徐老太找不着人。 说也奇怪,那徐老太咋的对丫头片子忽然就上心了呢。 丫头片子...丫头片子...唉....她的大孙子啊,就这么没了.... 姚红霞也没吃早饭呢,等回了大开间病房一看锅,里头都没啥稀饭了。 姚婆子嘴一抹说怕啥啊,医生那都是吓唬人的,而且就喝了几口稀饭都没吃菜,不吃点饭饿死了,干啥事不得是吃饱了才有力气啊。 护士小跑来了,“能排上了,没吃饭吧。” 姚婆子忙摇头。 姚红霞张了张嘴,终是心疼起了亲妈,怕饿着肚子扛不过一场手术,所以也没吱声。 护士听了也就放心去安排。 姚婆子这场手术说白了意外又忽然,姚红霞都来不及通知另外两个姐妹,满心就想着都是为了亲人好。 姚红霞正好去缴费,昨晚上安排了一场B超是15块钱一次,住院费是按着一床一费来计算,杂七杂八加起来一天大概是八毛钱。 她头疼的还不是钱,是回头怎么劝牛桂枝,只能叫人看开点,毕竟那可是亲妈的孙子,她比谁都伤心,也只能叫当儿媳妇的退让,不然还能咋的。 护士忽然急吼吼的跑过来,“你妈不是说没吃饭吗!” 姚红霞一惊,手足无措说;“没吃饭啊,就只喝了几口稀汤。” 护士脸色惨白,一路小跑边朝楼上喊:“张医生,李医生,王医生,术中呕吐,患者窒息!!” 姚红霞还是听不懂,但能从楼上飞奔下来医生紧张的神色以及急促的脚步窥到几分危险。 有护士把她扶到一边,言语都带气,“医生叫手术前不要吃饭,咋的都不爱听,饿一顿能咋的,手术的时候要麻醉,吃了东西胃里头的食糜会反流到口腔,吐不出来是要人命的!” 周遭可都是人了,患者家属听见了都赶紧回屋重点说说去,瞧瞧都有出意外的了,医生叫不吃就不吃了吧。 别人还能以此为戒,姚红霞却是用亲妈的命给别人提的醒。 她也不知道呆了多久,只知道有人把她喊办公室里头,万分严肃的宣布患者违反术前规定,没能从手术台上下来。 这年头医生说一就是一,很少有患者家属来闹的,姚红霞听着人家说赶紧拉人回去处理,放停尸间得收费,一天十块钱,冷冻费三块钱,要是要请人给尸体穿脱衣服得再加十块钱。 姚红霞听完了慢慢走出医生办公室,依旧还是坐着不动弹。 有护士瞧不过眼给打过两回热水,问家里人也没听见回应声,也就只能让人这么呆着。 傍晚时分,下了工的牛进棚进城来瞧瞧,一上住院部楼梯就看见姚红霞呆呆傻傻,佝偻着背坐着,走上前喊人时眼珠子也不会动,那脸比死人还白几个度,一点血色都看不见。 “红霞,红霞啊。” 牛进棚怕了,拉着人冰凉的手小声呼唤。 姚红霞僵硬的回过神来,先是‘哎呦’痛呼一声,由着牛进棚揉捏了十来分钟四肢后才知道动了,哭着说,“我妈...我妈没了啊!!!” 事情严重了,牛进棚乍一听丈母娘早上能吃能睡能说话,只不过吃了几口稀饭就在手术台上没下来后蒙了。又听医院让赶紧拉走否则要收费时更是火冒三丈。 这会有个护士刚巧经过,人家白天的时候给过姚红霞水喝,这会瞧见总算来家里人了就说了几句,叹息道:“你也别怪你媳妇了,没人能料到的事儿。” 姚红霞脑子停机一天了,这会有点不能接受,咋又能怪到她头上了呢? 牛进棚这会分不出对错了,而往往这时候人脑海里就想到一个人:他妈。 他想回去找老太太,可医院里还有个离不开人的,最后咬咬牙没走,溜达到同一条街道的招待所去。 浅蓝色衣服的胖大婶来接待,问:“你是住六毛钱,四毛钱还是两毛钱的啊” “就我跟我媳妇两个,住两毛钱的吧”牛进棚忙说。 “两毛钱条件可一般,八个人一块住,上下铺,你们是夫妻两要么分开住,要么就住六毛钱的。”人伸手,“介绍信和结婚证拿来。” 人机关枪似的说:“食堂就在后头,我们家实惠,一斤米饭就要一斤粮票和两毛钱,菜有一毛,五分钱,三分钱的....别磨叽啊,介绍信和结婚证。” 牛进棚赶紧道:“我是先锋生产队的社员,叫牛进棚,回头给你补上行不行。” 胖大婶立马收了笑,没介绍信就来住招待所,那不是拿人开涮么。 牛进棚想叫人通融下,连岳母意外去世都给说了,人家不买账,没介绍信说啥都不好使,绝对住不了招待所。 牛进棚没法子只好回医院去。 第105章 奶奶,我们害怕 牛进棚没法子只好回医院去。 他回不了家,又没有个捎带口信的人,把大妞和二妞给吓坏了。 亲爸走时说接妈去了,咋还不回家呢。 姐妹两本来在屋里头等着的,外头有点动静都得奔出去看看,最后索性就坐门槛边上等。 屋里头黑黑的,爸爸妈妈不知道去了哪里,她们害怕! 黄水仙那一房倒是睡得很早没啥动静,秦淑芬倒是醒了。 人是惊醒的,之前恍恍惚惚之间听见孩子咳嗽,醒来一看没事儿,刚闭上眼睛没多久又感觉捂到孩子鼻子了,又醒了一次。 两孩子靠床里头睡得哈好的呢。 秦淑芬瞅啊瞅,像是瞅不够似的,寻思孩子咋能那么软呢。 真的,她把娃竖起来抱,娃头歪在她肩膀上,她都能以为那个头断了。 抱着娃儿去洗头,小脑袋再往手心外偏,她都担心是不是折了。 稍微拉一下胳膊都怕人骨折了,睡觉的时候不小心压一下娃,都怕等掀开被子以后娃给压薄了。 被子往下,怕人凉了,被子往上,怕捂住了。 就此时此刻,她还忍不住去探一下两孩子都有呼吸么,看看还活着么。 现在想想能把孩子养到能走路的,都是能耐人啊! 秦淑芬瞅着瞅着,寻思自己也挺能耐,不声不响居然就生了两个人啊! 她瞅娃儿的脑瓜子,忍不住舔了一口。 啧啧啧,婴儿的脑瓜子咸咸的.... 秦淑芬这会没睡意,就帮着把两娃儿耳朵旁卷起来的衣服摆正,好夹着孩子的小脑袋。 队上老人都说扁头好看,打小固定孩子的头让仰面睡成扁头最好看了。 这会人听见外头院门好像开了。蹑手蹑脚的起来靠着门缝听了半天,开了门发现二房房门大开,屋里头乌漆嘛黑的。 她知道牛进棚傍晚进了城,却不知道两口子都没回来,只当夫妻两是不是带两孩子去上厕所了,又折返回去睡觉。 冬日海岛的夜晚好冷,姐妹两手牵着手跑到荒屋。 “奶奶~奶奶~” 小狗认出声了,疯狂去扒门。 徐春娇和牛桂枝都醒了,举着个罩子灯出门,忙把冷得瑟瑟发抖的姐妹两带进屋,一摸手脚哇哇凉。 牛桂枝赶紧披着衣服掏出两个输液玻璃瓶子去灌热水。 屋里头黑,徐春娇就把罩子灯放桌子上,“不许碰” 这玩意碰一下就能烫个泡泡。 两小孩乖得很,等大人接了两瓶子热水回来都在原地呆着。 “奶奶,爸妈都没回来。”大妞捂着暖水瓶在床上滚来滚去,心安了。 徐春娇感觉不太对劲,不动声色的让两孩子钻被窝里躺好,“睡吧。” 两孩子早就困得睁不开眼,蛄蛹了一会就头挨着头睡着了。 徐春娇示意狗子不要叫,让牛桂枝看着两孩子,自个举着罩子灯出了门直奔大侄子家。 徐水生恍恍惚惚听见亲姑在叫还寻思幻听了,再一听声音真真切切就在外头就赶紧一个驴打挺跳了起来,披上衣服忙迎出去。 听说夫妻两都没回来也吓了一跳。 有的人好好的,结果某一天音讯全无,哪都找不着,一消失就是十几二十年的事,每个队上都有这样的例子。 两人冒着夜色回老牛家把牛进仓喊起来。 一商量,徐水生和牛进仓琢磨着沿路找到城里头去。 黄水仙拿手电筒就往丈夫手里塞,“别心疼电池,多照照,是不是掉进沟里头了?” 这还真的有可能,附近生产队的田都不是连片的,全是东一块西一块,就有人提着锄头去劳动的时候一个沟没跨过去摔了,好死不死锄头掉下去的时候锋利那一面朝上,当场把人砸得头破血流昏迷了好久,得亏有人路过帮了一把才没死。 谁都不敢往更深的地方想,宁愿是夫妻两双双跌进沟里头。 要找人的话煤油灯不够看的,徐春娇把屋里头的煤油都拿了出来,还在空间里再倒腾出些燃料,等徐水生和牛进仓捆了杉树皮来,现场做了个火把。 徐水生和牛进仓急吼吼的出门,沿路碰见有沟的地方就喊几声。 乡下路段沿途都有种玉米,要是七八九月份玉米地正是茂盛的时候可能还难找一些,就怕坏人躲里头冷补丁把你拖进玉米地里头,那确实是危险。 可现在玉米地全推了,啥作物也没种呢,一望无垠的地一眼就能看清楚。 因为知道牛进家是进城里医院瞧丈母娘,两人最终目的地就是那。 一路找到医院,瞧见两人一人一张长条凳子正睡着,两个人玄起的心才落下。 牛进仓本来想狠狠的骂一顿弟弟,但听说姚婆子莫名其妙的死了一时语塞。 这会离天亮也没差几小时,徐水生也不挪窝了,叫牛进仓一人回家报个信。 牛进仓知道家里人都等着呢,一路小跑回的渔村,老太太听了以后叫各自散去,这会上医院连个鬼都碰不上,都睡去。 她自己回了荒屋,牛桂枝还没睡。 “下头还流不流血?”徐春娇脱鞋问。 牛桂枝说流得少了,又问哥嫂啥事啊。 老太太停顿了下,“你婆婆没了。” 牛桂枝吃惊不已,忙问怎么回事。 牛进仓听不明白弟弟夫妻两的描述,只知道人做手术前还好好的,上了手术台命就没了,也是如实跟老太太说的。 徐春娇只觉事情蹊跷,并没有解释太多,只叫闺女知道人没了,叹了口气说:“先睡吧。” 加上大妞二妞,床就有点儿小了。 老太太的床属于老式的老样式雕花架子床,臭椿树的料子,还有一圈木料栅子把木床围起来。 牛桂枝挪了下位置,让大妞睡床位,二妞睡床头,横插个家旺,她跟老太太依次睡外头也能睡下,两人一夜无话。 其实离早上也就差两三个小时,牛桂枝压根就没睡着,睁着眼睛看木床头顶的木雕,直到三小只顶着一头杂毛陆陆续续坐起来。 她还是没有动,只发现老太太眼睛也睁开了。 三小只就坐床沿边不知道看啥。 睡最外头的徐春娇斜眼一瞧,那是满地的蛔虫啊。 第106章 风波发酵 ‘过来吃饭’正满地撒欢,屁股后头还拖着长长一条。 就是天大的事摆在眼前,徐春娇也先去赤脚医生那拿了打虫药。 拿手上喂狗子不吃,一丢地上‘嗖’的一声就窜上去了,生怕还有人抢似的,就这么一边干嚼一边口吐白沫,眼里全是一股清澈的愚蠢。 大妞多乖啊,拿着比自己还高的竹扫帚去扫屋里头,都没发现老太太出门去了,就剩姑姑了。 牛桂枝下身还在淅沥沥落血,徐春娇没让人跟上,只骑上大侄子的自行车,驮着学不会骑车的蠢儿子一路去了城里,风风火火的杀进医院里。 牛进棚瞧着老太太眼睛冒火的杀过来,缩着肩膀喊:“妈” “我当不了你妈!夫妻两那么能耐把四五岁两孩子放家里一个晚上不闻不问,这么能耐都能上天了,要什么妈!” “你们夫妻两跳着回家两小时都够了,离城里远我都不带多说一句,省一个多小时能干啥?昨晚上不着家有干一点事出来没有?” 来处理的医生听见中气十足的几声吼心里都寻思有得纠缠的,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搭话,把人请到办公室里头去,从诊断出严重子宫脱垂,家属同意立刻手术,到术前叮嘱不能进食,推进手术室时还重新问了一遍,那家属和患者口口声声都说没吃饭。 那胃里涌上来的反流物 都还留存着呢。 “为啥不然手术前吃饭,因为咱得全身麻醉了,那麻醉了以后胃很松弛,这时候里头有东西就容易发生反流,误吸入到气管里头,而且咱们胃液是酸性,患者就是因为误吸了胃容物导致吸入性肺炎没救过来,所以千叮咛万嘱咐,不然吃饭的时候别吃,连水都别喝。” 徐春娇点头,“跟你们没关系。” 医生瞧出来面前老太太是真的听懂了,而不是不关心死者无所谓或者是怕惹麻烦啥的,是真的实实在在的听懂了,而且人家还问了抢救措施。 姚红霞认死理,一脸蒙圈。 咋回事,能吃能跳的人就这么没了,结果还是她和她妈的错? 牛进棚抱怨说,那也不能死了人立刻叫家属拉走,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医生也得给人解释,人走的一瞬间是大小便失禁,所以要拿小棉花堵住七窍,就是给人保持走时的体面,而且也是为了防止尸液流出来,所以得立刻送到太平间进行低温保存,但地儿就那么大...能容纳的尸体就那么多,肯定是得提高效率是不是。 “那可是活生生的一个人,是我妈啊。”姚红霞哭着说,“你们太冷血。” 徐春娇没好气的瞅了一眼,终是没说出更难听的话,叫牛进棚帮着去办各种手续,然后运回去该干啥干啥吧,人死灯灭没啥好说的。 姚红霞‘霍’的站起来,哭着喊着说不答应,不能叫亲妈白死。 徐春娇算是有耐心的,问人有啥想法。 姚红霞说不出来,嘴里轱辘话着就觉得这么拉回去她那可怜的妈就是白死了。 徐春娇拉长了脸撂下一句‘那自己办吧’转身就走。 没啥法子了,这是人家亲妈,当婆婆的也管不到头上。 牛进棚却没法撂担子,那时孩子妈,是他媳妇儿,也只能送走家里人后,按着姚红霞的意思去通知几个当姨的。 姚红霞另外两个姐妹也是孝女,听说亲妈被医院作没了也不干了,呼天喊地的在医院门口躺着滚来滚去的哭闹,中场休息还得骂几句姚红霞。 那两个当女婿的平日里看不上岳母吸女儿的血,可这回倒是同仇敌忾的医院闹起来,跑去办公室把人家桌子上的东西摔了个稀巴烂,好叫人不敢欺负他们。 他摔的是人家医生的听诊器,血压计啥的,就连水银温度计都给摔坏了好几根,那都算在固定资产里头的,医院转眼就把干警喊来了。 老姚家悲伤得不要不要的,只觉得谁都上赶着欺负他们。 干警看了一圈锁定了最正常的牛进棚,又做了半天的思想工作。 从早上到晚上,直到晚上八九点,夫妻两才拖着疲倦的身躯回了家。 大妞和二妞今天都是在老太太那吃的饭,但是饭点徐水生和黄水仙,甚至是秦淑芬都有来喊一声,让人着家吃去。 姐妹两悄咪听着大伯娘和表叔嘀咕当妈当爸的咋能把孩子落在家里不闻不问啥的,这会再结合了下亲爸亲妈苦大仇深的表情。 大妞脱鞋爬到闷声不吭的姚红霞身边说:“妈,以后我还给你当闺女,别难过。” 姚红霞正崩溃着,沮丧说:“妈下辈子不当人了,当条狗都比当人好。” 大妞想了想,认真说:“爸,你当狗的话碰见我就摇三下尾巴,我就把你领回家,我吃肉就把骨头给你吃,你要是想吃臭臭的话,我天天给你拉,拉热乎的。” 姚红霞:“....” 二妞也一直闹着要出力,姐妹两还商量着轮着来也好,免得谁窜稀耽误亲妈吃上硬菜。 姚红霞;“.....” 她也心疼两闺女,隔天就不让牛进棚跟了,一大早煮了一大锅稀饭搁家里头独自又去了城里头。 秦淑芬是看着人出门的,然后又转身回去收拾东西,先把两条杀年猪腌上的腊肉放网兜里,又拿出背带绳,先把洋辣子放到背后,再抱起菜根感觉挺妥当,但又琢磨着带不带孩子。 之前已经和老太太商量过了要回娘家带个人过来一起照顾孩子。 主要是她娘家在深山里头,当年鬼子进村都没找着她们村,大早上天不亮出发,偶尔休息吃点东西,估摸得走到凌晨才能到家。 黄水仙过来了,叨叨带小孩不好爬山,搁家里头她看着吧,家里有几个有奶水的社员,到时候叫人帮帮忙也就是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妯娌姚红霞家里的事,唏嘘这家也不知道是造的啥孽,都还没过年一下子就没了两个人。 菜根跟洋辣子都睡着,黄水仙后背背一个,胸前背一个,送秦淑芬出门接着上工去。 她是生过两娃的,没敢让别人带菜根跟洋辣子,分分钟都不敢让人离开视线。 第107章 依旧去上夜校 说得不好听一点,有时候就是亲戚都不能单独让人抱着孩子玩,听说过好些熟人下手残害孩子,比如把小婴儿倒立让人脑子冲虚,或者拎着孩子的腿甩,叫人脑子缺氧变成呆子之类的。 黄水仙背着两侄子干了一个早工分,牛桂枝主动接手把两孩子给接过去看顾了半天。 她明天晚上还是想按着原计划上夜校去。 黄水仙难免就得问一下还落血么,又得提一嘴姚红霞,道现在姚婆子的人还在停尸间里冻着呢。 牛桂枝淡淡提了几嘴,只说出殡的时候儿媳妇该干啥的她出于情分一样都不会落下,再要求更多可就做不到了。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咔哧咔哧’的电流声。 公社有广播,靠着个小的发电机发电。 生产队离城里不远,离公社也很近,每回公社广播内容时都能听得很清楚,就是信号不太好。 上一回听见公社广播还是一月份的时候有位人人敬爱的大领导去世,这回不知道又是啥事,走路的社员都停下脚步。 咔哧咔哧一阵电流声以后,广播里有个男音‘喂喂喂’了几句,又干咳清了好一会嗓子,又念了一段语录然后才说正事,简而言之就是要继续修向阳水库,各生产队的队长于明天早上到公社开会等等。 向阳水库已经修到了第三个年头,那是举全城之力有将近十万的人参加。 干的活累不累另外说,主要是不知道得被分配到哪里。 像头一年,先锋生产队的社员给分到离家几十公里外的地方扛石头,走路到目的地就得走十几个小时,所以头一年冬季修水库的时候队上空了一半的人,都是直接吃住在了现场。 有的家里人口少孩子要照料,甚至居家搬迁到了离修水库更近的地方。 能抽到啥位置取决于生产队队长的手气怎么样,大家一整天看徐老太的目光都热切起来。 徐水生当生产队长的时候去公社开会,当副队长的时候骑车带着当队长的亲姑姑去开会。 老太太手气可以,抽中了个离公社17公里的地儿,任务主要是把收集碎石头好去筑坝。 也就是到城里再多走半个来小时的距离,晚上还能回家睡觉呢。 提着心等着的社员们看着徐水生嘬着大牙花子笑着进队里来就知道是个好事儿。 冬季修水库是大事,每家每户都得出人,男的女的都得去,给记工分但是口粮自理,甚至八岁以上半拉大的孩子都能找到能干的活儿。 所以每家每户也就是看咋的内部分配,好叫接下来不出乱子。 老牛家是当天傍晚开的会,一屋子坐的坐,站的站。 屋内还能听见外头溜达的孩子们天真的问王寡妇她男人呢,好久没见着时愣是都没好意思出去。 会议相当简单,菜根和菜根和洋辣子还小,另外几个也不能放任着不管,所以老太太只叫秦淑芬一人留在家里头,好歹一日三顿饭少不了孩子们的。 大房和二房必然是得夫妻两双双出工的,比起队上那些没人帮衬,只能把娃儿带身边的社员相比,自家情况好多了。 黄水仙和牛进仓当然是满口答应。 姚红霞萎靡不振的也应了,姚家姐妹都得去修水库,要讨说法估摸着也只能后头再 去了。 牛桂枝带着家旺大步流星的走进屋里来。 她穿的是大前年过年才穿的新衣裳,也就膝盖,咯吱窝缝了两个补丁。 倒也不是坏了,谁家新做的衣服都得在容易坏的地方先把补丁给弄上,好穿得久一点。 老姚家事儿说出来都不痛快,大家瞧见她来就避重就轻直说运气好。 打碎石的地方离城里反而近了,只需要走五公里的路,回头牛桂枝自个就能走着去,两个当哥的去接就行。 牛进仓起身,“妈,我们走了啊。” 老太太就瞅着两儿子,琢磨着既然都要去一趟城里,要不一起进夜校读书算了。 当时牛进家闹着要去上工农兵学校的时候她就读过这个世界的历史,明年可就恢复高考了,把这两蠢儿子打发出去读书,耳根子得有多清净啊。 牛进仓和牛进棚看懂了也假装没看懂,招呼妹妹赶紧走。 牛桂枝觉得妈说得有道理,就在路上游说两个哥哥,大家一起去一起回多好啊。 两个当哥的不带一点犹豫的拒绝,且叫妹妹千千万万不要在亲妈面前提起来,打小他们看到知识就脑壳痛,脑袋空空的感觉真的挺好的。 三个人赶着路往夜校走,瞧见灯火通明的夜校后精神都是一震。 甭说队上没电灯,其实城里也就是机关单位,各大工厂以及学校有电灯,顶多加上作为福利房的筒子楼,否则很多地方也没拉电。 牛翠兰举着手电筒,提着个凳子在夜校门口等着,下意识问哥哥们,“怎么都来了?” 两个当哥的就叨叨说妈让以后负责接送人,那不得先来熟悉下路线啊。 牛翠兰挺感慨。 老牛家兄弟姐妹感情浅,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亲妈多年来偏心眼。 两个当哥的是被偏爱的一方还浑然不知,而两姐妹不愿再吃亏选择疏远。 本来该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一家子,居然还能站一块说说笑笑。 牛翠兰笑着提那红鱼干,她做的咸鱼茄子煲,老香了! 两个当哥的就拍着胸膛打担保,喜欢吃多少家里都管够,回头送点腌马鲛鱼来,那玩意就一根主刺,吃起来老方便了,只要放一丁丁点油煎到两面金黄来配稀饭吃,一吃一个不吱声,特下饭! 牛翠兰先送妹妹上楼去。 大开间里头确实坐着三十多个人,屋里头有桌子,但得自己带凳子。 屋里头也就十五瓦的光亮,还有自带各种各样照明设备的。 牛翠兰把书本也给找好了,给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 牛桂枝都是当妈的人了,瞧见老师进屋来还忍不住伸直了腰板子,忍住双手放膝盖上的冲动。 别说是她,就是当姐的都眼巴巴的在门口看了好一会,然后才下楼跟两个哥哥继续唠嗑。 第108章 虾酱 夜校时间是七点半到九点,老牛家兄弟姐妹回到队上差不多十一点了,别的社员那都睡了一回了。 不过两个当儿媳妇的都没睡,也不光是等丈夫,都在翻箱倒柜找破烂衣服。 去修水库都是穿最烂的衣服,磨坏了也不心疼。 还得琢磨带啥口粮。 妯娌两几乎是头一个就想到了得把虾酱带去。 四五月份的时候有做虾酱的任务,生产队开着船到海边用推网捞蜢虾,一捞就是成吨成吨的捞,每家每户还都能分到几十斤的蜢虾。 一只蜢虾都没有手指宽和长,专门做的虾酱用的虾。 妯娌两搅了搅虾酱都决定就带一些去沾菜吃。 隔天一早都烫了瓶子打算装虾酱,黄水仙一开缸心就凉了半截,直喊完了完了完了。 昨天晚上牛进仓送牛桂枝上夜校来回,这会在屋里头睡着,听见声也赶紧出来悄悄咋的了。 隔壁也在开虾酱的姚红霞就赶紧过去看,一瞅变质的虾酱就问,“你来那个的时候腌的啊?” 本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传起来的说法,姨妈期腌东西一般都腌不好,容易发臭。 黄水仙直拍大腿说没有啊,又直叨叨自己的手是臭手。 有的人腌咸菜怎么来都能成功,哪怕是不用筷子直接用手去抓正在腌的咸菜,用井水随便腌,也不烫咸菜缸啥的都没问题。 队上老娘们小媳妇都知道黄水仙是臭手,有臭手的人抓过谁家咸菜,谁家的菜就烂,成了臭菜。 同一个桶里腌的咸菜,其他人捞出来都不酸,只有黄水仙捞出来的是坏的。 就连最容易腌的萝卜,只要黄水仙碰过的那一批萝卜都会出问题,要么就是味道不够,要么就是萝卜软趴趴的不脆口,还会起沫。 姚红霞还记起来了,这缸虾酱是她和秦淑芬动的手,做好了才分给黄水仙,昨天人一搅就坏了。 海岛一月份也有蜢虾,而且不那么严格的话,啥虾都能做虾酱,黄水仙就赶紧把旧蚊帐的纱网找出来,拎着长竹竿出了门。 现在已经不用喂猪了,家里孩子轻松了不少,也不乐意在家呆着,都跟着黄水仙往海边走。 早上出太阳了,徐春娇正背着手再海边溜达着晒太阳,‘过来吃饭’撒欢在沙滩上一股脑的往前冲一段路,然后还要回头看看人跟上了没有。 黄水仙跟婆婆打了招呼,又往竹竿上帮纱网。 海岛的海鲜多到什么地步呢,这么简陋的工具往海面上抖一抖都能逮上来一网兜满满的蜢虾。 四个孩子蹲着看了两回就腻了,宁愿跑去跟在老太太后头。 老的背着手看天,小的也背着手看天,然后特别大嘴巴的告诉每一个遇到的大人,亲妈或者大伯娘正在捞虾,因为要做虾酱。 黄水仙莫名其妙了一天,不明白为啥今儿走到哪都有人问虾酱做得怎么样了,连回来的秦淑芬进门来第一句话都是:“大嫂,听说你重新做虾酱了?” 人带回来的是堂妹,叫秋玲。 比起深山老林,能嫁到离城里头挺近的渔村也算是好归属,所以老秦家叫秦淑芬把人带出来,一来可以作伴,二来要是遇到个看对眼的还能嫁了。 秦淑芬有带回来一个纸杯的小蛋糕,外头得卖五毛钱一个呢。 也是人家走亲戚带到老秦家的,没舍得吃一直放着,这回让秦淑芬带回来了。 手掌大小的蛋糕,牛建国还悄咪咪的捅了下粉色的花,居然是硬邦邦的。 所有人都来围观,并犹豫的询问长绿毛的地方应该是坏了吧。 秦淑芬一路上拎着都没仔细看,一瞅还真的是。 长毛了也不耽误吃啊,黄水仙拍蒜呢,随手拿过来帮着把长毛的地方刮掉。 就这么巴掌大的好东西,大人也不至于跟小孩子争着吃,除去太小的菜根和洋辣子,四个孩子外加家旺都有份,由着姚红霞拿勺子一人一口喂过去。 牛建国是第一个,人砸吧砸吧嘴一脸幸福的吃完,表示蛋糕是蒜味的呢。 孩子们没昏头,一人一口后就喊着还有奶奶呢,举着最后一勺蛋糕颠颠的跑去了荒屋,七嘴八舌的喊着‘奶奶,奶奶。’ 徐春娇从争先恐后说话的孙子孙女中听明白了,看着空空如也的勺子 问:“蛋糕呢。” 二妞张嘴就把含了一路,抿得不成型的蛋糕胚吐到勺子里。 孩子们明明馋蛋糕馋得要死,但更加期待的看着老太太,喊着‘奶奶快吃啊,蛋糕可好吃了。’ 外头牛进棚刚好路过,他刚才不在家,这会才朝家里走去,听见自家孩子的声就进来看看咋回事。 老太太举起那一勺子不成型的蛋糕胚就塞牛进棚嘴里了,“吃吧,孩子们难得省下一口。“ 牛进棚砸吧嘴说原来是蛋糕啊,听绵软的,就是好像吃着没什么味道... 他这会是要回去告诉大家出发时间就在后天早上。 这次公社出的人头数和前两年一样没怎么变化,几乎70%的壮劳力都得上场。 出发那一天早上五点多村门口人声鼎沸。 大家装备几乎都差不多,有些没成家的壮劳力不打算来来回回折腾,还打了铺盖卷,然后就是吃饭的家伙,像洗脸刷牙都用不着。 一块小地方一次性涌入成千上万人,压根就顾不上洗脸刷牙,每年冬天修水库一个月没洗脸没刷牙那都是常事。 队上不是瞎安排人去修水库,家里有动弹不了的老人或者嗷嗷待哺的小孩,肯定会留下个劳动力,所以家家户户这会几乎都是相互叮嘱,走的叮嘱留下来的,留下来的又要反去叮嘱走的。 大妞和二妞都快哭了,依偎在爸爸妈妈怀里头可乖巧了。 黄水仙和牛进仓就去看两个大儿子。 大的最近再换牙,大门牙已经掉了一个了,昨天吃晚饭的时候发现另一个大门牙也松着,这会一边看热闹一边可劲的摇晃他那颗大门牙,愣是给摇下来了。 人举着个大门牙惊恐了一会立马释然,把牙揣兜里继续咧着个漏风的大嘴继续看热闹。 第109章 狗子探亲记 小的那个一直追逐着老太太的狗子玩。 反正夫妻两没从兄弟两那瞧出来一丝一毫的不舍得。 大部队动身了,一会是谁家孩子哭啊喊啊,追上去缠着爸妈不让走,一会是谁忘记带啥东西了,匆匆忙忙的跑回家。 ‘过来吃饭’还不小心混到人群里头去了,傻乎乎的跟着走了好几里路,还是孩子们发现了追上来带了回去。 总之这一份喧嚣热闹直到出发修水库的队伍彻底没了影才慢慢平息。 平日里热闹非凡的大队猛地空旷了下来。 孩子们过了最初的不适应感之后都该干干啥去,连大妞二妞都收拾好心情想着该怎么玩。 牛建国兴冲冲指着‘过来吃饭’的家:“刚才我听见这家说要送小狗到红星生产队去,咱们带小狗去找她兄弟姐妹。” 问题来了,大妞和二妞一直觉得老太太身边的小狗是女孩子,因为女的都跟女的玩。 兄弟两不能接受,小狗肯定是男的,因为站着嘘嘘!站着嘘嘘的都是男的。 四个人气呼呼的朝荒屋跑,连带着啥也不知道的家旺乐呵呵的跟着追。 老太太直截了当的给了答案:“男的。” 奶奶不会说错的,姐妹两就很沮丧的看着小狗叹了口气。 大妞还是舍不得,幽幽说:“那我当男的好了。” “不可以”牛建军大声说:“女的是长头发的,男的是短头发的!” 话落他摸了下自己的短发,又看了下姐妹两的短发,略微迷茫。 老太太就招呼牛建军过来,“你,你哥哥,你爸,你妈,其中有个和你们不一样,你觉得是哪一个。” 牛建军回答得很快,“我爸” 咋能是你爸呢,徐春娇问:“为什么?” 牛建军信誓旦旦的说:“因为我,我哥,我妈都是人,我爸不是人。” “昨天晚上我妈还骂我爸...”人忽然做娇羞状:“死鬼~~明天还要早起呢,瞎忙活!” 牛建军演完以后正色道:“所以我爸是死鬼。” 徐春娇决定往后这几个夫妻谁敢在孩子面前瞎说就锤死。 她用最最简单的办法,叫几个孩子记住自个的性别,顺脚教育人男孩可以和女孩子玩,但男孩子要是随便摸女孩子就锤死。 牛建国问:“那女孩子也不能瞎摸男孩子!” 徐春娇也给与了肯定。 四个孩子都圆满了,一边招呼‘过来吃饭’往外走一边让对方走远一点,不要碰到自己。 红星生产队和先锋生产队都是一个海岸线,不过人家那头槟榔树多一点。 夏天的时候那边槟榔虫老多了,孩子们其实都不大往那跑。 五个孩子带着小狗很顺利的找到了‘过来吃饭’兄弟姐妹的家,并且无师自通的从奶奶的小狗是男的有蛋蛋,面前的小狗也有蛋蛋是男的,是‘过来吃饭’的哥哥! 过来吃饭和哥哥玩得可开心了,几个孩子拖着腮帮子蹲着一脸满足。 旁边那一户也养狗,狗妈妈正好在喂小狗,看了一眼敞开了腿。 大妞赶紧把狗妈妈腿儿合上,“太客气了,我们不吃...不吃...” 大人不在家,五个孩子有大把的时间,做啥事都是三分钟热度的几个孩子,愣是每天坚持着带小狗到红星生产队一趟。 五个孩子也不瞎跑,就这么看着两只狗闹腾,能看一个下午不带挪窝的。 这样有一个好处,就是不脏衣服。 五个孩子都还穿着罩衣,就是为了洗衣服方便,不过再怎么扛脏三天肯定也要换一次衣服。 在几个孩子罩衣灰扑扑的那一天,徐春娇带着孩子们,孩子们带着各自的脏衣服和搪瓷盆,在水井边上一字排开。 徐春娇给每人打了桶水,每人分了点洗衣粉。 “洗衣服,首先袜子和裤衩子不能一起洗。” “其次,衣领子,袖子的地方要搓干净...也可以拿洗衣刷刷。” 在别人家,一般是年纪最大的女孩子洗全家的衣服,等能做饭了就轮到年纪比较小的女孩子接过洗衣服的活儿。 今年开始,姚红霞洗衣服的时候已经开始带上大妞了,帮忙给衣服过一下水完全没问题。 大妞已经会用搓衣板了,洗起衣服来很像样。 黄水仙不叫儿子干这些事,连带着牛建国也不懂洗衣服。 不过说是洗衣服,在人眼里就跟玩水差不多,小手就在衣服堆里搅啊搅,顶多用脚丫子踩一踩就准备拧干放好。 也不是没想过搓衣板,不过打从牛建国小手给搓衣板蹭去一块皮以后,人就不再肖想了。 就连大妞看见弟弟妹妹们都是加水加洗衣服,用手搅一搅,奶奶说的衣领子和袖子的地方重点关注搓几下,然后上脚丫子左三圈右三圈踩一踩就完事,而且晒干了瞧着还挺干净,也默默的被同化。 打从各自的衣服各自洗以后,四个孩子玩起来更没压力,反正玩脏了也是自己洗。 起初几天大部分社员都还是按时晚上回家。 可劳动强度太大了,一个壮劳力一天要打够六百斤的石头,收工的时候要排队过秤,要是完不成任务,就扣工分。 而且几个生产队和在一起干活,人人心里都有一股心气,觉得人家能完成任务量没道理完成不了,一天下来累得腰酸背疼,就是十几公里都不愿意走了。 好多社员把铺盖卷带上,也不打算天天回家了。 老牛家算是坚持得久点的,毕竟家里孩子都小,不过每次回家瞅着孩子能吃上饭,而且都还会洗衣服了。 起初黄水仙还觉得哪里有男人洗衣服的,她没出嫁前洗全家衣服,出嫁以后哪怕是裤衩都没让丈夫洗过。 这是一个女人的本分事。 她又不敢和婆婆抗议,只能告诉兄弟两,衣服穿脏了就勉强穿穿,实在脏得不行了她回来再洗。 兄弟两听完就震惊了。 连两岁的家旺现在都能洗袜子了,还知道拧干得朝两个方向拧。 以他们成天在村里跑来跑去的经验来看,就只有像秋菊姐那样脑子不太灵光的才不用洗衣服。 偏偏黄水仙给了致命一击,“你们洗不干净,别回头把衣服洗坏了。” 牛建国打从三岁以后挨打都不哭,愣是给亲妈一席话说得嗷嗷哭啊。 他被亲妈当成傻子了!!! 第110章 守护童真 黄水仙能有什么法子,她也没空管,只能让人想干啥干啥,爱洗就洗去吧。 等再回来时,大房和二房瞅着家里啥都好,干脆也就把铺盖卷背上,从天天回来变成三天回一次又成了一星期回来一次。 父母们管不到头上来,几个孩子更是可劲的撒欢,每天吃了饭抹了嘴洗了碗就开始往外面跑。 然而多少双眼睛都瞅着呢。 留在队上的大人什么时候瞧见几个孩子干啥去了,回头路过荒屋都会和老太太说一声。 也不光是对老牛家的孩子这样,只要是瞧见了队上小孩都会留个心眼,回头碰见这家的人还会顺道嘴一句。 平日里还没啥,现在已经快过年了,偶尔会有些投机倒把的小商贩担着东西一个队一个队的叫卖。 正经做生意的也就算了,就怕有些拍花子拐小孩。 本地都有说法,那拍花子可厉害了,到孩子跟前拍一下孩子肩膀就能让孩子跟着走。 五个孩子成天往红星生产队跑,时不时就得有人跟徐春娇说一声。 比如今儿,孩子们一过晌午就来找狗子,出了村还跟在卖红糖炮筒的小贩子后头走了一路。 那小贩还可劲的忽悠孩子们回去拿钱。 红糖炮筒买不起,但刚好碰上的卖五颜六色糖水的价格还行。 卖糖水的是个大姐,挎着的小篮子上盖着个白布,人从化工原料商店买了食用红,食用黄,食用绿等颜色,泡了水就是五颜六色的,把几个孩子迷得都走不动道。 “回去跟你们拿钱买去,阿姨还有橘子口味和菠萝口味的糖,一两八分钱。” 五个孩子就朝着荒屋跑,生怕跑慢了人家已经走了,进了荒屋就喊:“奶奶,买糖水!” 话落又赶紧往外喊:“别走,别走,我奶奶会买的。” 五个孩子争先恐后的屋内屋外来回窜,“奶奶,快一点,卖糖水的要走了!!” 徐春娇手里头有钱,也真给买。 一个孩子挑一个颜色,最后凑在一起也就一毛钱。 糖精她没买,那玩意一点点能觉察出甜味来,但是放多了反而苦。 她空间那么多糖呢,给放的是正经白砂糖。 家里平时腌西红柿酱的瓶都叫几个孩子给翻出来了,往里头倒食用色素,然后眼巴巴的等着徐春娇提着热水每人灌了半瓶子色素水,喝得舌头都染色! 孩子们圆满了,又重新带着狗子到红星生产队去。 大家已经混熟了,以往每天去时对方早就迎出来了,可今天五个孩子只听见院子里有狗子异常高亢的叫声。 牛建国带着弟弟妹妹们小心翼翼的靠近院子探头去看。 ‘过来吃饭’的狗哥哥被五花大绑的吊起来,这家主人正在磨刀,瞧见孩子们偷看就挥手,“去去去,到别处玩去。” 大妞赶紧抱着‘过来吃饭’连连后退。 ‘过来吃饭’朝着吊起来的狗子哥吠叫不止。 可能是绳子没有绑紧,吊起来的小狗竟然挣脱成功,掉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就朝远处跑。 孩子们大喊:“加油啊!!快跑!快跑啊!” ‘过来吃饭’也挣脱了大妞的怀抱去追狗哥。 这家主人忽然喊了声,“大黄!” 已经跑远了的狗哥停下回头看。 主人喊:“回来” 孩子们急坏了,挥手对着喊:“别回来!” 狗哥看了看前方的路,又扭头看了看主人,还是扭头摇着尾巴欢快的朝主人跑去。 狗主人拉了狗进院子,直接把院门关了。 孩子们等了一个小时没听见里头有声,喊狗哥也没声答应,只好悻悻的回了家。 这几个孩子晚回家可能是正常的,那么早回家绝对不正常。 徐春娇正在后院捡鸡蛋,捡了一边擦鸡蛋上的屎一边关注五个孩子。 都是藏不住心事的娃儿,徐春娇一问怎么了都争先恐后的往外说。 “奶奶,狗哥是不是被人吃了。”牛建国红着眼眶问。 大妞赶紧捂住‘过来吃饭’的耳朵不然听着伤心。 徐春娇把擦干净的鸡蛋放进米缸里头,喊孩子们出了门。 队上最近人少,外加天气冷,下午几乎没什么人在外头闲逛。 家旺睡着了得由着徐春娇背着,又一拖四带着孩子们往地里头走。 秋收后又种了两茬油麦菜,都是四十天左右上市,然后就开始养地。 本地养地也很简单,就把地上的残留的作物一并放火烧了,遗留的草木灰就这么放着。 因为没种作物,东一块西一块的地显得还有点荒凉。 徐春娇继续带着孩子往没开发的山里头走。 山里头有很多羊蹄甲,一年四季都开紫色的花,这会地上全是手掌厚的花瓣。 海岛山里头的树间隔都挺大,所以并不觉得阴冷吓人。 徐春娇让孩子们玩去吧,自己也在四处溜达看看有没有什么活物,还真让她碰见了一只灰野兔。。 空间有收纳无主之物的功能,活物和死物都可以。 她看着那只兔子心里默念:“收” 兔子就出现在了空间里头。 孩子们正揪石头缝隙里头的茅根吃,徐春娇就放出兔子。 进过空间的兔子跑不远,由着孩子们扑着玩。 孩子们刚才才因为狗哥的事儿难过,徐春娇还估摸着几个孩子舍不得吃兔子肉,结果没一会牛建国揪着兔子耳朵,吸溜着口水兴冲冲的跑回来,“奶奶,起火,快起火!” 菜地附近就有打水井,所以压根就不用跑回村里去清理兔子。 灶台就更简单了,两个蒲扇的浅坑,一个洞口烧火,一个洞口出气。 徐春娇让四个孩子呵斥呵斥的挖了条防火带。 往下挖比搭泥灶好的点儿就在这,不怕风吹连片烧,但也不能不管。 大妞回了家一趟,甭管用不用得上都快把灶台给搬空了。 炭烤兔子味道算不上好,但嚼着挺香,就是各个嘴巴子都吃得皲黑。 二妞特别未雨绸缪,“以后饿肚子咱们就抓兔子吃。” 徐春娇想了想,这几个孩子出生时饥荒年代还没过去多久,估摸着是听人饿死听多了。 按着她翻阅的远古历史的记忆,告诉这几个孩子饥荒年代如果只有兔子,野菜,观音土和树皮的话,就这么吃还是会饿死的。 第111章 野猪一家 兔肉和鹿肉一样,蛋白质含量太高,脂肪太低 孩子们就瞪圆了眼睛有点伤心,活着可太难了。 徐春娇还没告诉这群孩子,真以为兔子是那么好逮的么,闻声就窜得没影子了。 这会没风,但不远处杂草丛中却悉索声不断。 这地离队里开垦的作物田不远,平日里也有人来捡柴火,青天白日本来不应该有危险才对。 毕竟身边都是孩子,徐春娇把小的都招呼到身边来,一看到有灰色的东西撞破杂草时候立刻心里喊了声:“收!” 空间里,两大三小的野猪茫然四顾。 附近几个生产队的作物时常会被野猪光顾,拱完就走。 不是没想过处理,队里的民兵有枪,‘嗖嗖’两下就能放倒。 但野猪一来藏得深,都是深夜来,二来非常凶悍团结,只抓到一只绝对会 挨其他野猪的报复。 此时此刻,野猪一家整整齐齐的都徐春娇的空间里。 刚才的树林里又窜出来几个灰头土脸的人。 孩子们压根就不怕,但还是相当爱演的尖叫逃窜,跑来跑去。 那几个人不好意思的朝徐春娇几人笑了笑,举目四望以后又蹲地上不知道在找什么,纷纷挠头骚耳的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徐春娇倒是没怎么注意忽然出现的几个人,正寻思把几头野猪放空间里也不是个事儿,要不就趁早放出来吃了算了。 她起身活动了下筋骨,示意孩子们下山,等间隔拉得挺大的时候才把那五只野猪从空间里放出来。 那五只野猪又是一阵茫然四顾,但下意识奔着熟悉的味道跑去。 徐春娇抱起家旺,朝着吓傻了的孩子们一个个拍过去,“跑啊!” 她是有自信的。 进了空间就是她的东西,通俗点就是野生的成了家养的。 可是几个孩子不知道啊,吓得嗷嗷叫的往山下冲。 穿着脱鞋的牛建国因为跑得太卖力,脱鞋一下子蹭进了脚脖子里面。 队上的田地以及菜地都是在坡上,当年避免防止雨水冲刷把泥土带走,都是从上往下挖,把土往上拉,这样才能保证土壤不会越种越薄。 也因为实在斜坡上,所以还弄了个水利沟好进行排水以及灌溉。 水利沟不深,一米都不到,但是此时此刻蓄满了水。 牛建军跑不快还爱回头,发现大小野猪如影随的跟在后头,那又粗又往上翘的獠牙,还有一踩一个坑的大蹄子,吓得他一个猛扎就跳进了旁边的水利沟里。 水利沟本来就倾斜向下,又有水流的带动,众人只来得及看见牛建军奋力蹬腿扑腾起的水花绝尘而去。 已经到山脚下了,路边瞬间开阔不少,几个孩子慌不择路下意识四处乱跑,跑不动的二妞蹲下捂住脑袋瑟瑟发抖。 两大三小的野猪视若无睹的略过了二妞,一心一意的跟着徐春娇,甚至在人跑累了放下家旺时,那几只猪还调整了下节奏。 这会已经到了先锋生产队的生活区,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在众人看来,就是五头野猪锲而不舍的追着徐老太。 队里壮劳力几乎全去修水库,女民兵赶紧操着工具往徐老太逃命的地方追,刚好看见徐老太开了猪圈门后躲闪到一边,等那五只野猪冲进了猪圈后一鼓作气的关上了门。 不得了了,徐老太一个人逮住了五只野猪啊。 所有留守在队里的人纷纷冲到老牛家的猪圈。 徐春娇哪有空吹牛,休息了一下沿路先捡回姚家旺,再去捡二妞,还得顺着水利沟去找牛建军。 本地的水利沟可以联通到下一个生产队,不知道人冲去哪了。 万分震惊的先锋队社员只好围在已经脱险绕路回来的大妞和牛建国。 牛国建的鞋还套在脚脖子里,兴冲冲的和大人们讲述刚才的危险。 大家听得都非常认真,也不怀疑,直到牛建国信誓旦旦的表示老太太跳起来有一百米那么高,大妞也表示亲眼看见奶奶一根手指头就把大野猪戳了对穿,大人们才渐渐起疑,这孩子是不会说话,但架不住爱胡说八道啊! 但毋庸置疑,徐老太确实逮住了五只野猪。 等徐春娇在下下下个生产队领回湿漉漉的牛建军以后,大家还堵在老牛家门口不愿意散去。 五只野猪的下场只有一个,妥妥的杀猪吃肉,也好叫辛苦了外出辛苦修水库的其他社员补补身子。 队上能算上劳力的有一个算一个,就连小孩子都得帮忙生火烧水。 本地的野猪叫‘五只脚’,因为嘴老是爱拱地,远远看就好像五只脚一样。 野猪皮比家猪厚多了,所以得放火撩猪毛。 火都升起来了,忽然从远处跑过来几个人,边跑边喊:“别烧,别烧,刀下留猪啊。” 徐春娇也在现场呢,一瞅不就是刚才那几个陌生人么。 那几个人急吼吼的要找生产队队长,被带到徐春娇面前显然也认出来了,其中一个留着瓦片头的年轻人不由自主的问:“老同志,五只野猪都是你逮住的啊。” 徐春娇:“是的啊,我孙子孙女都在身边呢,不能叫它把孩子们吓坏了啊。” 其中一个嘟哝咋逮的啊,他们风里来雨里去已经抓了好几天了。 看着就是领头的男同志客客气气的说;“老同志,我们是种猪研究中心的,现在研究所里头研究家猪和野猪杂交,为的是让人民群众有一天能吃上好猪肉,更是培育出更好的品种猪,好叫多长膘,要的就是您逮住的这个品种,这五只野猪对我们用处极大啊。” 说话,目光炯炯有神,就差没把‘能不能免费送’挂在嘴边。 徐春娇听懂了,寻思还想虚以为蛇一番,冷不丁想起来自个都那么大的岁数了还讲究啥素质,开口说:“一斤野猪肉按着市场肉来算。” 对方一噎,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半天,又是那领头的男同志,“那我们只要公猪和母猪。 ” 本地的野猪体积也小,两只成年猪都是刚过百斤左右。 第112章 巨款哟 按着一斤七毛钱左右算,两只野猪卖了150块钱的巨款。 不过人家身上没那么多钱,可以借生产队的板车运到研究所,一块取去。 徐春娇寻思研究所的位置得路过修水库的地儿,正好顺路和社员知会声今天加餐,于是和保管员组队负责运输野猪。 她也没忘处理剩下三只小猪,让剩下的社员就着那堆火烤乳猪吃。 饶是知道点人情世故的都知道野猪是徐老太打的,人家安排烤乳猪压根就没人反对,各自分工开始准备给小野猪开膛破肚涂料。 其实烤乳猪算是本地特色,偶尔哪家倒霉碰到僵猪,就是长不大光吃饲料的小 猪就会忍痛做成烤乳猪。 烤乳猪得十斤到二十斤最是精华。 刚下的小猪仔大概在三斤以内,养个一个月差不多就是十斤左右。 这三只小野猪都在四十斤上下,可这时候谁还管体积啊,肯定是越大越好。 队上所有适龄孩子几乎都来看烤乳猪,老牛家四个孩子在跟着老太太和看烤乳猪之间徘徊,最后义无反顾的扭头就走。 队上有板车,种猪研究所想生产队再出一头牛拉着去。 生产队有养牛,而且是专人照顾,作为劳动生产力地位老高了,哪个生产队干私自宰杀牛就准备喜提学习班。 几个尾随的孩子很想跟着去,毕竟在孩子眼里只要出村就相当于出远门。 一个公社下的生产队,孩子们甚至都没去全乎呢。 牛建军这会开始吸溜鼻涕了,大妞和二妞跑狠了连脚底板都累蒙了,就剩下精力旺盛的牛建国兴致勃勃。 他知道撒泼打滚对亲奶奶没有用,于是跑前又跑后的打转。 徐春娇是站着的,他就给人揉小腿,狗腿子的瞅着亲奶奶,眼睛小狗似乎眨巴眨巴。 研究所的人就笑了,“小孩也没多重,去就去吧。” 偏巧保管员的两个孙子闻声赶来也想去。 牛建国和对方玩黑白配,相当艰难的胜出后屁颠颠的坐到了牛车上。 牛车一动立刻站起来很有领导范的朝着小朋友们挥手。 那几个研究所的年轻同志留了两个带路,其他的赶紧先去研究所腾位置,快步走的,而牛车刚出村子没多久,有一头野猪就拉了。 负责赶车的保管员赶‘迂’停老牛,提着个麻袋去捡猪粪。 这可以看做是屎,但也是肥料,更是工分啊。 牛建国年纪小却有礼貌,不好意思看着得喊一声‘爷爷’的老保管员计独自捡屎,于是赶紧跟着去帮忙。 好不容易重新上路,没走几里地换另外一头野猪屙了一大泡。 牛建国不知道是命苦还是运气不好,一路上两头野猪不停的拉屎,野猪拉完老牛拉,有时候拉稀老保管员舍不得,还得活着土后捡起来。 走到一半已经完全是陌生的路,只看到一个特别小的农场,里头有十来间连着的瓦片房子,只不过都是残垣断壁,然而竟然还有人进进出出忙活。 “那是劳改农场” 牛建国探头看,“里头的人是坏人吗?” 研究所的工作人员苦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坏人,不过里头的人都很有能耐,知识非常渊博。” 人不敢提多,只简单说劳改农场的都是一群高知识分子,还有从京都来的教授呢,以前有二十来个人,今年形势变化走了几个。 前几个月打台风把屋子打坏了。 研究院外出作业经常路过这,也没瞧见有人来修,这一群人成分不好也没人敢帮,最近又听说劳改农场要迁址,但没有地方接收,所以只能一直住着破房子。 牛车经过劳改农场,牛建国和一个站树后头满头白发的老头儿打招呼,“嗨,爷爷” 徐春娇给了人一个漏风掌,“见人说你好。” 那老头子吓了一跳,抬头的时候下意识把信往衣服里面藏,那老泪纵横的脸就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瞧见是一个孩子,那老头儿强颜欢笑举手摇了摇。 又有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从破屋里走出来,牛建国赶紧站起来喊:“叔叔,你好啊!” 那男人也唬了一跳,不过只是目光呆滞的看过来,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牛建国就这么摇摇晃晃的站牛车上瞅着还有没有人从那破屋子里出来好打招呼。 他也就是难得瞧见陌生人兴奋了一路,已经捡着一路的牛粪和猪粪早就焉了,过了这段路又萎靡不振起来,等到研究所的时候都焉了,等着他们的研究员还特别奇怪的问老太太,“孩子是玩累了吧。“ 现场钱货两清,150块钱到手了以后,老保管员驱赶着牛车朝着生产队打石头的目的地行驶而去。 牛建国缓过劲来的时候刚好到打石场。 人山人海的都是人人人人人人,目光所及全是人人人人人人。 他们一打听,有人朝着远处光秃秃的一个山头,“先锋生产队在那呢。” 以前这一片也都是树木,不过大炼钢的时候几乎都给劈了当柴火,后来又有了规定要保护环境,才叫树木有慢慢长了起来,现在比之前好得太多。 老牛家是一块干活的,由着男人们去找大石头,找到了抡大锤打开,由着女人用榔头打成规定大小的碎石或者是送到要过称的地方。 熟悉的人扎堆干活一来还能说说话,二来是少受点罪。 民工没有劳保手套,男人们都是用铁丝做个圈安个把,套在石头上打,免得打着手,拿锤子的手有时被震出血口子,钻心眼的疼。 些男同志不厚道图自己轻快点,打石头的时候故意打出大石头,那么女同志搬的时候就会。特别辛苦 老牛家两个男人都是把石头打碎了才叫媳妇搬,累一点都想叫女人们轻松一点。 牛进仓先瞧见了老太太,其他人也就都瞧见了,刹那间还以为家里出啥大事了呢。 牛建国喊爸喊妈,跳下牛车就往大人怀里扑,徐春娇揣着手对自发围过来的先锋队社员云淡风轻说:“没啥大事,就是告诉你们队上整了点野猪肉,烤熟了给你们送来。” 第113章 加餐 老牛家的人先是一怔,随后狂喜的朝附近先锋队社员喊:“今晚上咱们队加餐,吃野猪肉,传下去,今晚上加餐吃野猪肉!” 牛建国已经绘声绘色的讲亲奶奶是怎么一蹦一百米高,旋转跳跃闭着眼轻轻松松打了五头野猪,还奇怪为啥大人都不相信,让他别瞎说。 来都来了,牛进仓就叫儿子去帮忙把碎石头捡进箩筐里头。 这年头大人都霸道和唯我独尊,而且还有种微妙的心理,老是想叫孩子知道大人有多么不容易,孩子要是有意见就等着吃巴掌。 牛建国焉了吧唧的捡碎石头,觉得一点都不好玩儿,瞧见老太太已经坐到板车上以后麻溜的丢下石头飞奔上车。 牛进仓只好隔空喊话让人在家里头要听话,否则回去以后等着挨揍。 他已经重新找到了一块大石头坐下面前垫一块石头准备打。 打石头也有窍门,找好了角度一榔头下去石头就碎了,把大石头一点一点就打成小的。 冬天风多、风大、风硬,哪怕用头巾把头裹的严严实实的,坐在冰冷的石头上,穿多厚的衣服也会被风吹透,那双手被风吹的像老树皮似的。 这会的心境和刚才可不一样了,想到晚上加餐吃的肉,那一锤头下去都多生了不少力气。 牛建国捡了一路牛粪猪粪,返程的时候又挑了小半筐的碎石头,回去的时候就剩半口真气吊着呢。 偏巧进了村里头以后,老牛家没去的那几个,甚至是没能去成的那一个都还是一脸羡慕嫉妒的凑上来追问是不是很好玩。 “特别好玩”牛建国在路上所见所闻再用一百倍的效果夸奖的讲起来,特别是劳改农场,“那个地方可大了,说不定有一百米那么大。” 没错,在之前老太太的教学学,已经懂了一到十之内数字的牛建国认为世界上最大的数就是一百,因为亲奶奶说了十个十就是一百! “那房子也特别特别适合玩地道战,玩捉迷藏,反正我保证谁都没有去过。” 其他孩子羡慕极了,纷纷撺掇牛建国带路。 牛建国自个也没看够那地方呢,觉得再去一次也可以,不过今天肯定不行,明早才可以。 可大妞觉得她们不见了奶奶是一定能发现的,还有三婶。 老保管员的孙子就说:“别让姚家旺去,牛建军跑不快也不给去,我们跑得快,去了就回来,大人也发现不了。” 牛建国瞪起眼睛,“凭什么,我们都是一国的,你跟我们不是一国的,你才不许去。” 人已经忘了平日里有多嫌弃弟弟跑得慢了。 老保管员的孙子气呼呼的喊:“不去就不去,我现在就去找我爷,让他带我出去,去一个你们都没去过的地方!” 牛建国咧嘴笑了,拍了拍人肩膀,“去吧,记得喊你爷爷套上牛啊。” 已经有人喊乳猪烤好了,几个孩子一窝蜂的拔腿就跑。 烤乳猪就放在生产大的案板上,每一只都用果木枝从头串到脚,因为小火烘干乳猪体内水分,所以表皮紧实,一菜刀下去还能听见脆皮‘咔嚓’一声爆裂开。 烤乳猪表皮得刷油,用的是海岛的山柚油。 这玩意榨干有剩下的残渣可以拿来洗头发,小孩子红屁股可以拿山柚油擦一擦,今天擦明天好。 家养的烤乳猪脆皮下面是油脂,野猪脂肪少,要是一块块下去炖可能还瞧不见肥肉,但烤干后还是能瞧见脆皮下边有薄薄一层白花花的油脂,一摸一手的油脂。 三只小野猪一共有九十斤,也就是按户算每一家大概有半斤的烤乳猪。 每一户留村在现场的,家里如果有孩子的顶多就是拿一块带骨带肉的让人啃着,剩下的装碟里头送去给修水库的家里人吃。 牛车就载着各家各户分出来的碟子碗啥的哐当哐当出发了。 海岛一年四季都热,所以大多数岛民不抗寒,晚上十八十九度的时候人人就觉得冷得受不了。 牛车到时正在排队过称。 牛桂枝和队上另外两个女同志负责做饭。 反正相对轻松一点的活儿,总有老牛家一席之地,但又不全是自己人独揽好差事,姑侄两走后门就是走得如此的体面。 每天的饭都一样,就是稀饭,窝窝头,咸菜是各家自带。 稀饭就一定没法分配精准,反正一人一勺,确保碗里头有米就行,有时候带的碗不够就几个人使一个。 稀的也不敢多喝,没地方上厕所,上一次厕所得跑半里地。 特别是女同志上厕所就怕碰到找石头的男同志,弄得双方都很尴尬。 今天格外的不一样,所有人都梗长了脖子看牛车上的烤乳猪,发狠的嗅几下丝丝肉的香味。 徐水生问来送肉的社员,“我姑拿了没有?” 人家叨叨拿了,老牛家的两斤,其余的每一户半斤。 亲姑果然不是个会亏待自己的,徐水生就放心了,喊话道:“过完称的就来领自己家的肉,看准是不是自己家的碗!” 先锋生产队一下午就等这一口呢。 一个人打六百斤石头的量,完成的人数愣是翻了一番。 过完称记好工分的就喜滋滋的去认自家的碗。 有人拿到肉时一瞅就惊喜道:“还放了糖” 白砂糖沾乳猪是本地的吃法,主要是为了解腻味,而且吃起来能更鲜。 陆陆续续好些人发现自家分到的肉或多或少都有点白砂糖。 临近过年了,家家陆陆续续都开始储年货,估摸着都是从牙口里省了点出来。 别人家是还几口人半斤,老牛家是一房就能分到半斤,而且因为是徐老太打的野猪,人家分的时候肯定得给骨头少一点,肉多一点。 姚红霞一翻烤乳猪,底下是厚厚一层白糖啊。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家里两闺女干的。 那两孩子不知道那几两白糖是过年用的,就想着让爸妈多吃一点。 旁边黄水仙那一碗的白糖量也差不多,估摸着是孩子们一块商量倒的。 大人却不能如此的的败家,把沾着白糖的肉抿了就行了。 第114章 密谋 姚红霞特意看了眼牛桂枝的份。 她是属于老姚家的。 不过姚老头子并没有亏待儿媳妇,半斤烤乳猪也给送了几块肉来。 姚红霞琢磨着亲爸也有吃上肉才放心。 先锋生产队的人聚在一块,吸溜着滚烫的稀饭,配着香喷喷的烤乳猪,时不时得念几句徐老太的能耐来。 别的生产队捧着稀饭咸菜窝窝头,眼神都给看直了,多滚烫的热粥都没法捂热凉哇哇的心啊。 最苦逼的是在现场其他生产队的队长。 谁都知道先锋生产队的烤乳猪是人家队长逮来给大家改善伙食的,还是个上了年纪的。 可是自家生产队的队长只会蒙头跟着一起干。 还有一些生产队为了让社员们不偷懒,不让人穿得暖和,人觉得冷了就多干活,热乎起来就不冷了。 冻感冒的大有人在。 这些生产队的社员,那怨气就更大了去。 先锋生产队社员们管不了那么多,反正一口肉下去仿佛填平了开工后掉了的膘,舒舒坦坦的。 不过等最后收碗收盆的时候,每家每户的碗里还是有剩下肉来,又让送回去给孩子或者老父母啦,媳妇吃啥的。 牛车回了队,村门口早就有人等着拿各家的碗,瞧见有剩肉回来的就直叨叨吃了算了,再送回来干啥啊。 孩子们倒是高兴了,吸溜着口水看着大人。 大人多半是舍不得吃的,拿了自家的碗剩下的肉要么给孩子,要么就给老人。 牛建国在人群里找了一圈没找着老保管员的孙子。 小破孩特别执着,直接跑到人家家里头聊表慰问,特别鸡贼的问人家,“好玩吗?” 老会计的孙子笑着眉不见眼,拉开衣兜让人瞧里头奇形怪状的石头,捡了一颗爱心型的石头说,“这还是你爸给捡的呢,真好玩。” 牛建国忧伤的一路朝家走,愣是想起来下午没商量完的活动,回家了就朝大妞二妞挤眉弄眼。 大人不在家时怕四个孩子单独睡着害怕,所以到晚上统一上黄水仙和牛进仓的屋子里睡去。 天气冷大人们又不在,七点多就该上床睡觉了。 徐春娇定然是要举着罩子灯过来瞧一圈。 平时争着吵着不肯睡觉的几小只今天异常安静,一个个躺得直挺挺的。 徐春娇一个个看过去,各个眼睛虽然闭得紧紧的,但那睫毛一个劲的抖啊抖啊抖。 她问;“睡着的举下手。” 二妞乖巧举手。 大妞假装说梦话,四肢在空中乱舞,假装碰到妹妹的手再默默的压下去。 徐春娇沉默,举着罩子等到旁边去。 秦淑芬正给双胞胎喂奶,她那堂妹也在。 也不知道是不是双胞胎就是犟脾气,先给谁谁喂另一个都能哭起来。 刚出生的时候是呱嗒呱嗒的哭,现在哭声变了,直接是嗷嗷嗷嗷的。 徐春娇一进门瞧见正在喂奶就不打算进去,忽的听见秦淑芬低声喊了一声,背着身子问,“咬了?” 就是被咬了,秦淑芬寻思那孩子没牙咋的还能咬得那么疼呢。 徐春娇道;“他咬的的时你用胸口捂着他,能有多严就捂多严,用点力气捂他的鼻子,他不能呼吸嘴立刻就松了。” 秦淑芬让堂妹秋玲拿山柚油来擦擦。 今天要不是谁家都出点山柚油来给烤乳猪刷脆皮,大家还没想到这茬呢。 秋玲瞧见一小瓶油就寻思咋的不拿来炒,反正也能吃。 秦淑芬也是嫁到本地以后才知道有山柚油,。 这玩意就是等秋天山柚果熟了以后取里头棕黑色的山柚籽,晒干籽破壳取里头淡黄色的果仁,再粉碎研磨成粉以后再炒,炒完了再去榨油。 队上没有油坊,也没有破壳机啥的,家家户户都是只存上一小瓶。 平日也不用来吃,比如烫伤,摔伤拿山柚油来当药油,谁家孩子要是咳嗽了喝上小半勺。 房子隔音差,秦淑芬音量不大,因为要听隔壁几小只在说什么。 听到隔壁几小只商量着明天用什么理由蒙混过关跑出去玩时就无声的看向老太太。 隔壁还不知道已经露馅了,兴致勃勃得商量着不要一起走才不容易引起大人注意。 几个孩子都觉得甚好。 大妞先开的口,“明天我就和奶奶说要肚子疼一个早上,得下午才好。” 多好的理由啊,众孩子表示羡慕,然后就给带偏了。 牛建国说:“那我就脚疼吧,也得下午才能好。” 二妞必然是要手疼的。 家旺年纪虽然小,但感觉留给自己的人体部分不多了,像毛毛虫一样扭来扭去,“我我我我” 大妞本来想让人头疼的,可是牛建军不干了,他都想好了要头疼了,又觉得弟弟可怜巴巴的就说;“你就说你鞋子疼吧。” 姚家旺小脑瓜子转不动,反正哥哥姐姐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几个孩子商量得妥妥的,高高兴兴的去睡,结果隔天早上压根就找不着老太太。 秦淑芬笑眯眯的说:“老太太肚子不太舒服,脚也有点疼,手忽然也觉得不利索,连带着头疼起来了,今儿要睡觉,你们该上哪玩就上哪玩去,别吵她。” 正震惊请假理由串了的孩子们顿时高兴极了,一窝蜂的朝外面跑。 大妞最是谨慎,跑一趟说不行,他们是小孩子容易有危险,于是又跑去荒屋把九个月大的狗子带走,心里才稳妥了。 几个孩子沿路摘花惹草,就是看到蚂蚁路过都得蹲下来玩好一会儿,忒会耽误工夫,而且愣是没有一个孩子想过回头看一眼。 只需要一眼就能瞅见亲奶奶不远不近的跟着。 狗子倒是发现了,徐春娇挥挥手示意不用过来。 几个孩子连长得比较奇怪的石头都要围观半天,她跟着一点都不累。 要不是不能拿出比这个世界先进太多的科学设备,她就把跟踪机给拿出来了。 这会周围全是陌生景色,连杂草都有半人高,从几个孩子身高看过去相当于树啊,草啊长得都一样。 现在才知道怕了,大妞问堂哥这条路对吗的频率直线上升。 牛建国心也有点慌,明明昨天来的时候感觉很近的啊。 他心里没底就瞎指一条。 第115章 末世联盟系统崩溃 大妞放下背上的姚家旺,示意到堂哥背,她背超久了。 牛建国瞅着周围陌生,因为害怕就耍脾气,笃定没有背多久,吵着吵着‘哇’的哭出声。 他好害怕啊!!!这是哪里啊!!! 大妞和二妞还有牛建军看四周也陌生,而且一个人都没有,天空也是灰蒙蒙的叫人心里害怕,也跟着哭出声来。 姚家旺指着后头,“外婆~” 四个孩子泪眼朦胧的看过去,连滚带爬的朝徐春娇跑去。 他们再也不乱跑了,呜呜呜呜,真的好吓人。 徐春娇很满意,这就叫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明白到位。 不过这里离那劳改农场还真的没有多远了,徐春娇也就没带人折返,就当是踏青似的朝目的地溜达。 有大人跟着,这几个孩子胆子就肥了许多,东走西串愣是在劳改农场旁边找到了一大片山柚林。 可能是野生品种,一大片山柚林地上全是成熟了爆开的山柚果。 末世很多瓜果蔬菜的品种已经灭绝,或者是改变了基因变成了新品种。 甭说到末世,徐春娇查看末世出品的关于这个世界的《远古历史》还发现香蕉在这会就已经灭绝过一回了,以前叫大麦客香蕉,现在知道相当于新品种的华焦。 本地多的是芭蕉,和香蕉还不太一样,会更小一点,口味也能吃得出来有细微的差别。 正好路过的地方有芭蕉树,徐春娇顺手摘了个还不成型的小芭蕉,准备放到联盟论坛的时候猛然发现之前放进去的山柚果子还没有传输到论坛上。 论坛界面始终有一个不断正在跳转的圈圈。 徐春娇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下各项功能。 她的《风水学》百科词条依旧在进账,直到此时此刻还有两个人下载,一共得到了1200个积分呢。 可是论坛还有商城交易都崩溃了,也就是说除了词条下载正常联网,其他项目全部变成了单机。 徐春娇又赶紧进入意识调制空间。 空间的基本功能都还运转正常,比如说物资存放和保鲜,但高级功能用不了。 很多高级功能超过了这个世界目前最高的科技水平,之前也好多受到限制,但最重要的传输功能却也系统崩溃,无法跟联盟联网。 换句话说,假设在以前徐春娇不小心嘎了,意识就能借着空间回到末世老家去。 但是现在徐春娇要是嘎了,空间和联盟之间的联系被迫切断,她的意识就会一直禁锢在老太太的身体里, 而意识是有有消散期的。 在未来,肉体的死亡不是真正的死亡,意识的消亡才是一个人的终结。 徐春娇的脸色太难看,连几个孩子都察觉。 大妞四处找平坦的大石头,二妞和牛建军拉着老太太坐下来。 牛建国喊了好几声都没听见老太太答应一声,伤心说:“奶奶要死了。” 是真的很可能嘎了,徐春娇心累的顺着孩子的话说:“到时候把我骨灰撒海里就行了。” 二妞眨巴着眼睛不舍问:“那到时候我想和你说会话的时候,到哪去找你呢?” “大笨蛋!”牛建国喊道:“海螺就是可以和奶奶说话的电话,里头有声,肯定就是电话!!” 人得意的和小伙伴科普了下电话,那是表叔说的,说大一点的城市里头,有的地方会有电话,有个大圆盘上头有数字,拨来拨去的可以和别人说话。 几个小孩安心点了,牛建军觉得既然都能通过海螺讲电话,那就不用那么麻烦还去海边啦,下雨的时候直接把骨灰 撒门口,让奶奶自己游过去吧。 孩子是好孩子,就是有点欠打,徐春娇也缓过劲来了,立刻去查看空间商城的高级功能。 高级功能果然还是正常运行,居然还有在线客服.... 徐春娇目标很明确,直奔续命服务,三十万积分一年的生命值。 她去翻了翻目前所拥有的积分,也就能买个几天吧。 徐春娇火速打开了词条编辑。 原主关于风水学的记忆不能直接输入到词条里,只有经过她意识才行。 系统自动抓去了她之前涉猎到的生肖和取名相关内容生成两篇。 平平仄仄的提示音响起:“是否发布?” 徐春娇刚点了个‘是’,就听见狗子的吠叫声混合着劳改农场门口的嬉笑怒骂。 “打的就是你们这些坏份子,打死了就是为民除害!” 有个苍老的声音直哀求,“小同志,别别别,我爱人身体不好。 “少装可怜了”声音粗暴高亢,又嘻嘻哈哈并不买账“你站着别动,我打中了就不打他。” 那苍老的声音气得语无伦次,“你们...你们....这么大点孩子怎么没有同情心呢!还叫不叫我们活了!” 这一声声控诉显然引起了对方强烈的不满,紧接着是气急败坏的怒骂,“对群众里的敌对分子绝不能心慈手软!老东西你两等着!” 徐春娇和几个孩子加快了脚步声。 牛建国认出这是昨天看信看到哭的老爷爷,这会正护着个额头流血不止的老奶奶。 那老太太哭得跟个泪人似的,一边哭还一边拉住老头子,叫他不要跟那几个小孩子起冲突。 可是那几个十三十四岁的少年却已经越过篱笆,揪着那老头的衣领拉过来。 那老爷子踉踉跄跄的扑倒,嘴里还不断替老伴求情,“你们打我,别打她。” “住手,哪个生产队的!”徐春娇喝止,“谁都在修水库,你们不求上进瞎跑出来乱逛,到底是哪个生产队的!” 有个十二三岁左右的愣头青喊说:“我们是城里的学生” 其他几个学生恨铁不成钢的斜眼看人,呼啦啦的赶紧散开,谁叫还真给这老太太说中了,他们还真是寒假被分配去修水库半路跑出来玩的。 徐春娇捡起一根棍子朝着跑得慢的屁股后头抽了几下。 几个孩子纷纷跑进农场里忧心忡忡的看两个老人。 老头子摔倒的时候碰着了眼睛,这会肿得睁不开,还得强装没事人一样好言好语的宽慰着捂着脑袋痛哭的爱人,好叫人心情平复下来松开手,让他看看伤成啥样了。 第116章 房前有河是吉位 屋里头这会呼啦啦的走出来七八个人,手忙脚乱的把两个老人家扶进屋里头。 刚才的情况不是他们不帮忙,而是这几年过得如履薄冰,为了自保已经拼尽了全力,哪还顾得了他人。 老头随手拿起枕巾压在那老太太头上,“如云,你忍着点疼啊。” 牛建国看得感觉额头都跟着疼起来,五官拧巴在一起。 那老太太瞧见了温声说:“不疼,你爷爷那是压迫止血呢。” 徐春娇瞧着夫妻两熟门熟路处理伤口就问:“都是医生?” 老头儿看着徐春娇,肿成一条缝的脸上露出感激的表情,出于礼貌又得挤出几分笑来,只是那笑容难掩里面的凄凉,“都是医生,我西医,我爱人学的中医。” 徐春娇看得挺心酸的,就把大妞招呼过来,表示自己这个孙女以后就是想当医生。 其他七八个人也就顺势苦中作乐,其中还有个老教授调侃着自己是外语系的,问这几个孩子谁想学习俄语或者英语,他水平一般吧。 牛建军嘴了一句,“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众人又笑,愁苦神色又少了几分。 徐春娇因为联盟系统崩溃而苦大仇深的表情让这一群高干知识分子万分感慨,多么具有同理心的人啊。 今年一直能听见好消息,而且就在这一两个月里头,也确实有几个一起在劳改农场的同伴们出去了,甚至以前看守他们的人也都一一的离开。 可也没有人管他们,更没有明确的指令让他们走还是留。 自己走,那是万万不敢的,所以大家都还在农场里生活,所幸还有一片菜地能够自给自足,至于那倒塌的房屋也没敢修缮,就怕有人杀出来个回马枪,回头给他们定个资本主义享受啥的。 看这几个人确实啥也不知道,徐春娇就把从研究所那听到的农场迁地址的事儿那么一说。 这几个人惶惶不可终日了许久,这会有个确切的消息,哪怕并不算是个好好消息也都比以前七上八下每个着落的好。 短暂松了口气以后却又各个神色萎靡,不知道路在何方,又不知要漂泊到哪里去。 徐春娇幽幽说:“这样吧,我们先锋生产队离这不远,四十分钟的脚程,要是能跟上头打申请成功,你们农场迁到我们那一片去。” 几个人都没想到面前朴实无华的老太太居然还是个能说上话的,连忙说不劳大驾,太费心了,真叫人不好意思等等客气话。 话音刚落就瞅着徐春娇望着外头满满当当的山柚果,“正好地皮换一换,炸点油吃。”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当医生的老头子已经给老伴止住了血,“我姓陈,我老伴姓张,我们倒是愿意,就怕你们社员不愿意。” 他也不直说这几个人都是坏分子,到人群里会叫人讨厌,而是道:“这附近风水不好,本地人都知道,还说出过僵尸,人家未必乐意到这里来。” 他们倒是讲科学,但很多人暗地里还信这个,恐怕都不愿意。 来时徐春娇确实观察过附近的地势。 劳改农场周遭是一大片怪石怪峰,从高一点的地势看下来就是一个‘囚’字。 徐春娇点头,“如果有活水会好些。” 活水还得另外看情况,好些人家门口有一条河流,或者从家里方向可以看到一条河。 如果河水蜿蜒弯曲,那么弯曲的内侧如果对着家,通俗说法比较好,会有三面环抱的迹象,用现代思维来看,住再河的内部相对就不会有发洪水的隐患,比起住在河水弯曲的外侧要好。 家门口如果有河水经过或者能看见河流,那还得看水质。 山主贵,水主富。 简单来说就是颜色碧绿的活水就是上佳的水,如果发黑发臭,长满水葫芦没有流动的河水就算不上吉。 还有房前有河水看流速, 太急劲的水流科学点来说就导致湿气太重,从风水学来说不利于聚财,如果家门前的河水缓慢流淌,只要不是反弓水,也就是房子不在河流弯曲的外侧,都能提升气场。 几个孩子本来在外头玩,听见大人好像在讲故事就奔了进来。 那当医生的陈老头就赶紧道,“其实僵尸也就是脱水了的尸体而已,因为掩埋的环境和特殊的地理位置不腐败。” 等几个孩子听了一会觉得没意思又跑出去玩时,大家才继续说。 也不知道谁传出来的曾经在这附近瞧见过僵尸出没,而且还看见过有人炼阴煞。 阴阳煞,一阴一阳的两只煞,煞是鬼的进化,只要把这只老鬼炼化成煞就可以为所欲为的使用。 阴阳煞需要鬼气纯净的老鬼炼化而成,所为老鬼,就是至少入土要三十年以上,而且最好是枉死鬼,简单粗暴就是不得善终。 只有这样的鬼才能炼化成煞,炼化成煞后,白天黑夜都可以把它们放出来为自己做事。 这一片以前有很多打仗时留下来的坟包,埋的都是小鬼子,然后好些身上带点本事的人就来抓去炼阴阳煞, 那些炼成了的就成了僵尸。 可不知道咋的,有些人炼成了以后又不带走,以至于僵尸在附近徘徊出没。 这还只是其中一个版本。 徐春娇表示听进去了,又看了眼外头的天色,知道也快到饭点了,起身让这些人等等消息。 她也不做承诺,迁地址可能成,也可能不成,又招呼孩子们准备走。 ‘过来吃饭’这会正在农场各个角落来几滴尿盘地盘,累死累活到尿无可尿的时候就被喊来准备回家。 今天这一通走消耗得多,几个孩子这会都察觉出饿来了,看到的都跟吃的有关,瞧见屋子侧边放着一垒茄子秧眼睛都放光,万分遗憾的问人家,“不吃吗?就这么丢了吗?” 这几个知识分子更震惊,茄子秧还能吃吗? 几个小孩头捣如蒜表示很很好吃的。 可能是本地气候问题,茄子长得挺好,不用怎么管每年都能结茄子,不像有些地方的茄子夏季成熟结果,秋天就焉了,一到打霜的时候茄子秧就枯死,明年开春还得培育新苗。 第117章 茄子秧也是美味 虽然本地茄子容易长,但茄子得过油才好吃,更何况茄子秧。 这几个知识份子就表示喜欢都带走吧。 小破孩们都不带客气的,一人拖着一大截茄子秧兴冲冲的回家,饶是路上累了都没想过放手。 回了村,几个孩子直接冲回家,一人找一个角落,人手一块石头开始砸茄子秧苗上面的皮。 秦淑芬正好举着几根茄子回来做晌午饭,瞧见孩子们回来了还挺高兴说今儿吃鸡腿,人人都有一个。 鸡腿就是茄子蒂,她上菜地摘茄子的时候还跟其他几个社员薅来了些。 大人倒是不求那一口,喜欢吃茄子蒂的孩子多,当鸡腿来吃的。 她再定眼一看发现孩子们砸的也是茄子秧就笑了,感情今儿是茄子大宴。 徐春娇正在挑砸下来的茄子杆皮。 茄子杆皮跟芹菜一样,越往根部口感越好,加上带回来的茄子杆皮已经放过好几天了,上头的比较柴不好吃。 孩子们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通乱砸,所以得挑出来。 徐春娇就跟儿媳妇说:“回头我出点黄豆卤来吃” 秦淑芬麻溜应了。 以前不分家家里人口多,她不乐意做饭总有看不过眼的人去做,谁懒谁快活。 现在家里人都在外头干活,活儿今天不做也是明儿得做,秦淑芬反而勤快起来了。 徐春娇又让儿媳妇拿山柚油来炒茄子,试一试味咋样。 就家里那一小瓶山柚油,炒一次菜,而且还是最吸油的茄子,一顿就得去一半。 但婆婆都这么说了,秦淑芬也就应了,叫大妞和二妞帮忙看着菜根和洋辣子,她去给茄子杆皮焯水,下黄豆炖煮啥的。 黄豆没泡过,所以到饭点的时候还有点不熟。 秦淑芬就只捞了茄子杆皮。 今天的茄子虽然还是加水煮成了糊糊,但放油了呀,秦淑芬夹起个茄子把,“第一个鸡腿谁吃?” 牛建国一蹦老高,“我我我” 二妞频频往外看,“我去喊奶奶” 外头好冷,这会吃饭都是关着门,牛建国把到手的茄子把放碗里拔腿就往外跑:“我去!” 其他人也够仗仗义,等他回来才开始吃手里的‘鸡腿’,还不是正儿八经的吃,得把茄子把撕着着吃吃,一吃一个不吱声。 太好吃了,嫩嫩的,脆脆的,就跟吃肉一样样的。 再嘬茄子杆皮,感觉也是嫩嫩的,也吃出肉味来了。 山柚油高温炒菜的味道比不过花生油或者猪油,但拌进饭里吃口感蹭蹭蹭就上了一个档次,那米饭油滋滋亮晶晶的,吃起来不比猪油拌饭差多少。 婆媳两一边吃饭一边说今儿看到的山柚林子,在几个孩子胡说八道的夸下,那山柚林可多山柚果了,吃到一百岁都吃不完。 这么多的山柚果放那着也是一种浪费,徐春娇就让儿媳妇上村里头问问,有愿意炸山柚油的下午就一块到山柚林去捡果子。 不算工分,但去油坊榨油的费用由着生产队出。 秦淑芬最先找的就是平时老牛家比较亲近的,以及和自己聊得来的那些老娘们。 只要是油就没有不心动的,而且照着已经试验过的老牛家这么说,山柚油拌饭好吃的话,那顿顿不就能吃荤油了么。 特别是现在家里头有去修水库的,有点油垫肚子多好啊。 等下午要出发的时候,老幼妇孺围满了一圈。 谁到了地儿都得感慨一声,好多的山柚果啊。 而且果子成熟落地给太阳晒干了,枕的都是落叶也不脏,直接掰拿果肉就行。 跟去的孩子也不少,也跟着捡果子,运气好的可以抢到箩筐。 大人手里头满了一喊‘箩筐呢’小孩就拖着箩筐登登登的跑过来。 老牛家几个孩子依旧来了,拿箩筐拖着狗子跑,最后孩子和狗都挨打。 劳改农场的人好久都没瞧见那么多人,乐呵呵的揣着手看。 其他孩子只敢好奇,牛建国和大妞就带头跟人家说话,好给周围的小朋友做个示范。 一个下午就捡了三百多斤的山柚果子。 油坊隶属于社会生产队,也是一个公社管辖范围,凡是距离先锋队有点远。 海岛只能种春或者冬两季花生,夏季种花生空壳率高,和外地很不一样,所以每年需要榨油的时候就是五月份起花生,上交完后分花生的那一段时间。 可因为是季节性榨油,首先有油坊的生产队就得先紧着自己人,如果碰上公社组织社会主义大集,人家还要先紧着集市,周边生产队就排着队等着吧。 而且又是扎堆榨油,所以一个生产队顶多就给两三天时间,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可见平日里榨油并不轻松。 现在不是榨油的高峰期,油坊没什么人,都叫先锋生产队的包圆了。 炸几百斤的山柚油十块钱。 徐春娇绕着油坊转悠了一圈。 这个生产队有油坊是因为附近就近有一条水渠,油坊靠着水带动水轮,通过水轮的外力传动进行研磨,再靠人工冲压进行压榨。 至于那榨油的工具和流程,几乎就是靠人力了,生产设备是“笨桩”,即用一个大杠子,一头吊上石砣,以杠杆的力量挤压,特别尖端的现代化榨油设备没有。 还有些小媳妇感慨小时候就是这一套榨油的设备,现在都结婚生娃了还是没变。 谁都没把这场唠嗑放心里头,特别是亮晶晶的山柚油一点点的萃出来,由少汇成多的时候,心里头就更放不下别的事了。 今天所有捡果子的人都分到了山柚油。 隔天晌午的时候,莫名其妙多了一支送饭的队伍。 本来打石场也就十几公里,对干惯了农活的人真不算什么,走到目的地都不带出汗的。 修水库是下大力气太累了不愿意回家,但留守的社员要是家里做点好吃的就跑一趟送过去,给家里人加加餐。 今天谁家几乎都是煮各种菜饭,拿山柚油来拌,吃着可香了,就想着给干活的人也送一些。 老牛家也在队伍里,主要是徐春娇找大侄子有事儿。 采石厂的人都在闷头干活,瞧见有一条送饭的队伍就抬起灰扑扑的脸看看是自家的么。 第118章 山柚林 那些离采石厂几十公里的生产队也就不肖想了,闷头干得快点还能早点收工吃晌午饭。 如果上午石头打得多一些,中午吃过饭可以小歇一会儿。找个背风的地方,双腿伸直靠在山坡上享受属于自己的一点点时间。 等瞧见家人的社员纷纷出声时,现场其他生产队一听又是先锋生产队,下意识就去看又是什么好东西。 先锋生产队自己人也好奇,这不才刚吃过烤乳猪么。 今天是各家送各家的饭菜,看着没什么出彩,都是平常吃的菜贩,比如盖菜切吧切吧,放土豆块,放地瓜块,顶多就是盖菜变成卷心菜,或者变成长豆角。 有的社员端着饭一吃就吃出放荤油了,那菜和米都是拿油炒过才闷。 声音大点的别人看自家的饭,那饭碗底部都是油呢。 家属乐淘淘的表示是徐老太带领大家整来的油。 别的生产队吸溜着口水情不自禁道:“吃得真好啊,又是你们队长给的福利啊?” 先锋生产队的社员心里也很纳闷,都在寻思徐老太既然有大能耐,前几十年为啥那么沉得住气,面上还要云淡风轻的点点头说是啊是啊,人民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会选队长。 这会老牛家的也聚在一块,今儿吃的是地瓜饭,还有昨天的黄豆卤茄子秧皮。 今天黄豆已经入味了,吃起来评价就只有一个:就跟吃肉似的。 老牛家只有牛建国来了。 黄水仙向来都是把儿子丈夫排自己面前,哪怕牛建国已经喊着吃过了,但还是要给人扒拉两口饭。 牛建国抗议:“别给我地瓜啊。” 黄水仙不答应,嘴里叨叨红薯那么好的东西,吃两块难道还能给药死咯,不吃也得吃,就吃两块吧。 说是两块,但一口接一口的喂了人五六块,然后继续絮絮叨叨有得吃就不错了,现在的红薯比他们以前吃的甜多了,还挑剩什么挑。 人边说着,边竖起耳朵听婆婆和徐水生商量事。 徐水生正洗耳恭听亲姑姑的指示,刚说到把劳改农场地址给揽过来,就那七八个人,往知青点旁边再给盖一排房子也就能住下了。 而生产队不能白出地啊,那一片带着山柚树的地皮就得补偿给先锋生产队。 同样吃着油滋滋的饭,边往徐老太这边蹭其他社员就七嘴八舌的问是不是出现过僵尸的那一片树林啊,那个地方有好多坟包的,以前是埋小鬼子的地方啊,听说怨气特别的重。 这会是饭点,有别的生产队凑过来一块唠嗑,有的口沫横飞说:“真的挺邪乎,我是打雷出生的,人家都说打雷天出生的热闹天生胆子大,很早之前我从山柚林那一片进经过,就看了几眼林子里的坟包,平时十来分钟就能走出林子,那次我走了五个小时,快天亮的时候才出了林子,你们想想,那林子就那么大,我又是直径朝前走的,咋能走不到头呢,走出去时我胆子大回了下头才发现地上脚印多,明显就是在同一个地方转圈圈。” 这不就是鬼打墙了么。 有人低声说命大,遇到鬼打墙,要是有山爬山,有路走路是很危险的。 因为悬崖可能再遇到鬼打墙的人眼里就是平地,水塘在人眼里可能也是个平地,但如果往前走就会摔死或者淹死,然后才会清醒过来。 好些人信誓旦旦的说遇到鬼打墙,要是熟悉的路径就闭着眼睛有可能走出来,那路段不熟悉可不能再乱走,先露出额头。 那玩意叫大光明,就能恢复清明。 也有的叨叨就骂脏话,亲测有效,这些人说也就说了,还非要加上一句:“不信问徐老太,她懂得多!” 徐春娇说:“问题不大。” 好些人碎嘴子,还都是其他生产队的,一下子又扯到了小孩,直问别是小孩也跟着去那片林子了吧。 小孩子天灵盖都没有闭起来,也就是老人家说的灵光尚在,可以见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 否则为啥看房子或者建房子都得带个小孩,小孩要是不哭不闹欢欢喜喜才能开始盖地基或者猪新家呢。 小孩子阳气不足,去那地方很容易出事的。 有人问,“徐老太,你自家孙子孙女去了吗?” 觉得这问题自个能答的牛建国大声说:“去了啊,都在呢。” 先锋生产队的人就都笑了,但还是有些人面露忧色。 毕竟吃人家嘴短,现在徐老太受到大家的热烈拥戴,只要不是去刨人家祖坟,大家都会给面子的。 饶是愿意刨祖坟,严格来说徐老太也有那么一丁点的资格。 反对声就渐渐小了起来。 徐春娇说一句,徐水生就‘嗯’一句,说两句他就‘啊’一下,等徐春娇又去找民兵队长嘀嘀咕咕的时候,别的生产队队长溜达过来私下满怀鄙视人没想法。 徐水生心想你懂个屁,他这是在给亲姑,也是作为一个副队长给生产队队长卡工作节奏知道吗? 别的生产队过了个嘴瘾,但先锋生产队人人嘴上都一圈油,吃完了砸吧嘴嘬着牙花子问明天还有么? 各家的家属就叨叨都分到山柚油了,明天生产队依旧是派两辆板车过来送一顿饭,就当是加餐。 其他生产队社员听得抓心挠肝的,有人和徐春娇打招呼,“徐老太,回去了啊。” 徐老太就回了句‘哎,赶着回去炸坟包’然后颤巍巍抬腿上板车。 其他人都在笑老太太真是风趣和幽默,只有亲侄子的徐水生以及老牛一家人没笑。 徐水生一扭头瞧见同样没笑的民兵队长。 人察觉到目光扭过头,手指在自己和徐水生之间扒拉了一下。 这一天夜里,两人扛着炸药包就去山柚林了。 海岛地理位置特殊,面朝大海门户打开,所以民兵训练内容特别全乎,摸过大炮,手雷弹,装炸药包也是分分钟,且男女都会的事儿。 一声轰隆巨响,石场略能感受到波动,惊醒的男男女女忙坐起问旁人怎么了,敌人打进来了啊? 老牛家嘟哝告诉旁人炸坟包啊,白了么,翻了个身继续呼噜噜的睡了。 白天碎嘴过的人:“.....” 第120章 建油坊 其他社员格外捧场的鼓掌。 社会生产队队长并没有昏头。 各生产队的食用油料主要靠生产队地里边的产物,比如别的地方地里有芝麻,蓖麻,棉花籽,花椒籽,那么收获以后等人工压榨后按着人口多少,劳动力和工分分到各家各户。 本地毕竟以渔业为生,所以食用油料只靠一季花生。 一般一年下来到分油的时候,每口人可以分到一斤多的食用花生油,遇到丰收年有时候能分到每口人两斤到三斤。 因为地就那么多,产量就那么大,一年油坊就忙活一到两个月。 所以周边生产队每回排队都排队欲生欲死,但忍一忍也就过了。 可这会徐老太已经开始进行动员了,不仅是先锋生产队没什么意见,徐水生听着也频频点头。 他对亲姑是有滤镜的,总觉得老徐家都是聪明人,二来现在队里有150块钱的进账,那是老太太一个人挣来的,三来社员们都兴致高涨,大家力气往一处使总是没错的。 最后的最后,就像亲姑动员的一样,现在生产队天没亮就得起来干活,目的不就是为了一口吃的吗,只要往能多吃,吃好了上折腾,大方向就错不了。 再简单的了解了下起冲突的原因后,徐水生扭头又上了一回公社。 他也有一样的小心思,怕公社把山柚林收回去,只问建油坊打什么审批。 公社支书此时此刻可愿意瞧见先锋生产队的人了,乐呵呵的表示建设事宜由着队上来,当然自负盈亏。 先锋生产队不像社会生产队那样有水源做动力,所以人家那一套榨油设备复制不了,可能得上农机站买去。 老会计把算盘拨得啪啪一阵响后得出了个结论,减去开春后队上购买猪苗不能动的那一笔款项,但又加上徐老太一个人给队上创收的那150块钱,只要那设备在五百块钱之间就能买下。 这会太忙了,徐水生和徐春娇一合计,就让牛进仓提前半天出发,把牛桂枝送去上夜校的时候去一趟农机站。 徐春娇又让大儿子带了一小罐山柚油给三闺女。 夜校晚上七点多才开课,但下午快饭点的时候兄妹两就已经到了。 大冷天也不想在外头干等,干脆就上造船厂的家属楼去。 牛翠兰这会正跟极力劝说她尝一尝地方美食,叫酸粥的邻居撕巴。 不是她矫情,是那酸粥里头还爬着一只只养得肥肥胖胖的虫。 那邻居叨叨发酵的米饭就是这样的啦,里头爬来爬去的是酸粥虫,对环境要求老高了,一般人还养不出来呢,闻着好像不咋的,可吃着特别有营养,回头摘点麻菜叶子,拍点蒜和辣椒。 葱姜蒜往油锅里那么一倒,再把酸粥也往里头那么一倒,觉得浓了就放点今天的白粥冲一冲,炒热乎以后倒点酱油调个味,再把麻菜叶往里头那么一倒,熟透了就能吃,那味道香迷糊了。 牛翠兰瞧见哥哥和妹妹来了喜得赶紧转移开话题,拉着两人就要进屋,笑着胡乱朝继续建议她做酸粥鱼片的邻居点头,假装匆忙的寒暄进屋去。 这个点牛翠兰家里没人,她也是抽空回家做饭,好叫一大家子回家都有热乎的吃。 牛翠兰边掏蜂窝煤边跟妹妹掏心窝子说话,虽然她泼辣打过公婆也打过丈夫,但女人该做的事一样都没有落下,她也从没有拿婆家的东西补贴过娘家巴拉巴拉。 说到东西,牛桂枝也就说一说队上最近在老太太的带领下榨山柚油以及回头要办油坊的事儿来。 牛翠兰还得问一问家里最近还好吧。 牛桂枝就叨叨两句婆婆没了,还有嫂子姚红霞此时如何跟医院僵持,她婆婆还呆冷库里头。 问她的意思是拉回来早入土为安,可既是嫂子又是小姑子的姚红霞以及其他几个小姑子不肯干。 牛翠兰边寻思边问妹妹,既然已经嫁了过去,儿子又没了,婆婆的事是不是该叫当儿媳妇的做主,小姑子靠边站啊? “妈不管这事”牛桂枝叹了口气说:“所以我也不管了,就让那家折腾去吧,也不想让二哥难做人。” 姐妹两是一边唠嗑一边折菜。 天气冷提前做菜凉得快,刚转到屋里头说话,林会计就回来了,瞧见是儿媳妇的家里人挺冷淡的打了声招呼,然后拿起扫帚开始扫地。 牛翠兰嘴了一句,这地她刚扫干净。 林会计叨叨哪干净了,都是灰呢,举着扫把往牛桂枝脚下来来***扫了好几遍地。 她看儿媳妇坐得四平八稳心里不痛快,扫帚一放就叫牛翠兰接着扫,说:“天气一冷我膝盖就打不了弯,疼着呢。” 牛翠兰没好气说:“腿疼就歇一歇,等不疼了再扫。” 她又问妹妹过年的衣裳做好了吗?今年发的几尺布票,又叫人瞧她毛衣的新花样。 牛桂枝看着确实是好。 牛翠兰高高兴兴的,她在街上瞧见个女同志穿的,问了一嘴说是省城百货商店的款式。 “我也觉得好看,跟了一路琢磨针法,回头还真给我绣出来了,就是这毛线不好买,能买到的都是腈纶线,但这衣服得海马毛线织起来才好看。” 她说到兴起就撺掇妹妹也学织毛衣。 林会计就做一边似笑非笑的听着,刚才说道攒布票时眉毛就挑了一下,这会说到学织毛衣时又挑了下眉。 牛桂枝倒是没注意,点点头说可以学。 她倒不是为了做给自己或者家旺,是想给老太太织一条。 可也不好在亲姐妹面前开口,以免亲姐又得给她忙活凑毛衣,平白无故的给人添麻烦。 牛翠兰最爱织毛衣,当场给人演示起来,“这叫双螺纹,咱们平针起针,第一排开始每一排的每一针挑下不用织,然后两针下针两针上针开始织,到了第二针就是上针织上针,下针织下针...” 刚教了一会楼道陆陆续续有脚步声了,牛翠兰看了眼墙上挂钟一拍大腿,“今儿留下来吃饭。” 牛桂枝也赶紧起身往外走,边说还有事呢,没法留下来吃饭。 姐妹两势均力敌的撕巴了一通,最后牛桂枝闪身就往楼下跑。 第119章 惊现涨价 李知青作为副队长必然得留着盯现场,徐水生半夜炸坟包,隔天一早上还去一趟公社。 公社支书正蹲在土坷垃上面抽旱烟。 徐水生走过去挨着蹲上,“支书,说个事。” 公社支书叹了口气说:“不急年后再说吧。” 现在离过年实打实的也就剩下半个多月了,他现在一起床脑子里想的都是啥事年后再说。 人又叹了口气,“手头上积的事也不少,城里领导叫给一群坏分子重新规划个改造农场,安插知青多了生产队都不乐意,更何况是那群人。” 公社支书摆摆手,最终还是认命工作,“啥事?” 徐水生:“就你烦的那事...” 等两人一通交流,山柚果那一片地儿本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作为交换补偿没有一点问题。 海岛地多人少,要地这种事太好说了。 公社支书纠结了一下,终也是问出心里的疑惑,“你姑早干嘛去了?” 徐水生也很想抓个人来问问,他心里隐隐约约觉察出老太太和以往行为的出入来。 可这踪迹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可循之处,就是在几个月前分家差点气死那一回。 究竟是看开了还是其他啥原因也不好纠结追问,只能说子女和父母,甚至是亲戚生来就不可选,现在亲姑姑一家过得母慈子孝,比以往强百倍,这也就够了。 过日子都不能太较真,否则分分钟过不下去。 徐水生边走边一路琢磨,还回了一趟队上。 本来大部分人都已经抽调去修水库,此时队里更是见不着一个活人。 村里那些狗见了徐水生来都纷纷摇尾巴迎接,差点就把他绊倒了。 徐水生再‘嘬嘬’两声,狗子能把尾巴给摇断! 只有徐春娇的狗子无情冷漠的看着它。 不知道是不是狗随主人,徐水生看多了平日里亲姑习惯性皱眉,以至于狗子也学会了皱眉,和老太太都有几分神似了。 他走了一圈,队上确实就剩下幼和妇都叫老太太带去捡山柚果了,就剩几个年纪大到老太太见了都得喊声姨的老人家扎堆唠嗑。 徐水生还和几个老人家唠了一会,怕人家觉得无聊。 几个老的连忙摆手说一点都都无聊,又叨叨你姑起初还想叫我们一块去,费了老大力气才叫人放弃。 这会所有在柚子林捡山柚果的人心里想的都是太多了,真的是太多了。 大部分人心里比较好懂,这一片林子现在没主,他们能捡其他人也能捡,回头把别的生产队吸引来了还没说去。 而且山柚榨油是真能吃上油,哪怕拿来炒菜味道不咋的,但拿来拌饭吃,做凉拌菜味道都是好得顶呱呱,再加上山柚榨油是队里出钱,他们顶多就是多劳多得。 劳力太不算什么了,干啥都得出劳力,回头睡一觉什么都有了。 可是当大家伙兴致勃勃的再捡了几百斤上油坊时,惊觉居然涨价了。 上一回三百来斤也就十块钱,这次是一百斤就得算十块钱。 社会生产队的队长已经等着了,嘬着牙花子表示是队上的决定,“那现在谁都把心思放在修水库上,队上还得拨出人手给你们榨油,影响了修水库的进度,那不得加钱啊。” 先锋队的小媳妇老娘们纷纷嚷嚷怎么能这么算,榨油和修水库那都是队里给的工分,咋还能转嫁到来榨油的人头上呢。 人群里有人还喊了一句:“既然要修水库,那你们就说不榨油啊,明明就是想挣钱,是不是想撬社会主义的墙角。” 社会生产队留守的老娘们也从四面八方赶来对骂,一个颧骨贼高的女同志往地上啐了口浓痰,“就是不给你们先锋生产队榨油,现在有钱也不给你们榨!” 附和声不断。 山柚林的事社会生产队也都知道了,现成的油坊就在队上,那么多免费的山柚果子不拿白不拿啊。 可昨儿队里开了会,上上下下又不乐意跟那些坏分子接触。 队里最后商量出来个法子,拿山柚果过来榨油的都得按着一百斤十块钱来计算。 要是嫌贵不榨油了正好,满地的山柚果子就能让社会生产队免费搂拿,还不用接收坏分子。 愿意出这份钱也可以,哪怕最后是先锋生产队拿到了山柚林,回头不还是得上社会生产队榨油么,一百斤十块钱也算是创收了。 社会生产队的小媳妇,老娘们对骂得更起劲了,文明点的说就是不给先锋生产队榨油,哪还有强买强卖的道理,不文明的已经开始问候对方身体器官,反正就是不输个气势。 徐春娇也算是对骂人群里的主力干将了,她这两天心情差着呢,发发疯骂骂人感觉挺好的,这会骂够了擦了擦唾沫星子说:“上公社去,看他们服不服公社调解。” 也都不是傻子,社会生产队的人怕闹到公社去,回头公社瞧见那片山柚林有人抢着要肯定要收起来,到时候榨油还是得队上榨,但一旦变成了任务量可就亏大了。 那一群小媳妇老娘们索性就拍着大腿往地上滚起来,哭爹喊娘的说先锋生产队都是强盗,强迫人家劳动,都是地主余孽啊,骂一会又指着先锋生产队的那些娘们骂都是不要B脸的。 这声音大到还在远处的徐水生都听见了,慌里慌张的赶紧跑来看看是咋回事。 才刚到双方跟头前,徐春扯着个大嗓门说:“来得好,现在就去打申请,咱们先锋生产队也要建油坊。” 对头社会生产队的社员就齐刷刷冷笑。 这就跟碰着面了唠嗑说什么时候每年发的都是精细粮的调侃一样的,在所有人看来就是一种美丽的愿景 要是能搞起来其他生产队早就搞起来了,这十年来附近就他们生产队靠着水渠把油坊整得有声有色。 社会生产队的队长特别牛气道:“你们先锋生产队要是能把油坊办起来,我们队上看中什么拿什么,我保证不吱声,我的话保准有用。” 徐春娇继续跟大侄子畅谈,“然后咱们就购置个榨油机,自己想怎么榨就怎么榨油,用不上了就给别的生产队榨油,给队里创营收。” 第121章 牛翠兰抓不住,想了想奔进屋拿出一本新挂历就往楼下丢,喊:“拿上,给咱妈!” 牛桂枝已到楼下,只得捡起来点点头塞怀里头。 林会计幽幽说:“早不来晚不来就趁着这时候来呢。” 牛翠兰听着光火,““我妹上夜校好些天了就今天来了那么一回,而且是给我送山柚油了,那玩意说是炒菜拌饭也行,要是平时烧伤烫伤胃肠不好也能用,跟谁稀罕咱家那点三瓜两枣似的。” 现在花生油和豆油都是八毛五一斤,菜籽油八毛一斤,每个人一个月是半斤的定量。 林会计就不吭声了,过来一会小小声的嘀咕,“那挂历我还有用呢,就叫你拿出去做人情了。” 家里头四口人都在船厂上班,挂历是过年福利一共有四本。 牛翠兰寻思剩下的给兄弟姐妹谁都不够分,干脆就独给亲妈一本,她把自己那本给出去能咋样,再说就算现在家里用的那一本算她的,她把自己男人那一本给出去又咋样。 牛翠兰逼问,“咋的,我用自己男人的东西还得打申请了?” “那是我儿子,她的东西就是我的,你要用就得打申请!” 牛翠兰装听不见,扭头就进屋找可以流掉重新编的旧毛衣,想着之后可以让妹妹学打毛线用,拿旧的好叫人心里头没负担。 她在婆婆跟头前向来不认输,等晚上谁都烫手烫脚准备睡觉了。 大冷天晚上没啥娱乐活动,又是年轻夫妻,刚出院没多久的于亮东正把手往媳妇那头伸就给打掉了。 “咱妈说了,你是她生的,干啥事都得打申请,你去打申请,她通过了再说。”牛翠兰也不多瞧人一眼,自个背过身去睡了。 其实这会才九点多,牛进仓和牛桂枝正返程呢。 因为身上带着事,所以两人回了一趟先锋生产队。 姚家旺在老牛家睡着,牛桂枝几天没瞅见儿子了,越看越是心疼喜欢,忍不住摸了一下脸,谁知姚家旺揉了揉眼睛,然后就坐了起来,睡眼惺忪的喊妈。 其他睡一个床的孩子也是迷迷糊糊之间只听见了一声‘妈’,都以为亲妈回来了,也跟着坐了起来。 一个动作吵醒所有孩子的牛桂枝;“.....” 秦淑芬煮了两碗红薯粉好叫风尘仆仆的大伯和小姑子去吃,一瞅孩子全醒了,而且各个瞪圆了眼睛一点睡意都没有,顿了顿,“那就....都吃点?” 家里红薯粉倒是多的是,山柚油也是有的,热锅热油把调好的红薯粉浆往里头倒,慢慢搅拌成面饼。 老牛家都在呢,总不能吃独食吧。 牛桂枝帮着带菜根和洋辣子,又盯着一大帮孩子一个个的穿衣服,而牛进仓顶着夜色去了荒屋,大晚上也不好吵人家睡觉,贴着门板喊‘妈,睡了吗?’ 回应他的是狗子一声吠。 牛进仓又喊:“妈,起来吃口热乎的不?” 狗子又吠一声。 牛进仓喊一声妈,狗子就‘旺’一声。 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的牛进仓闭上了嘴。 门开了,徐春娇穿戴整齐。 牛进仓起初害怕挨骂,但一听老太太开口问吃的是啥就知道妥了,忙帮着要关院门,差点夹到跟着出门的狗子。 狗子骂骂咧咧的一路溜达跟上徐春娇,它已经把自己当成老牛家的一份子了,压根就没想没自己的份,只当牛进仓眼神不好。 母子两刚到家门口就闻见香味了。 秦淑芬本来琢磨着随便做一点点垫巴着就算了,结果今天摊的红薯饼子特别成功,薄厚均匀,愣是做嗨了,这会割了点过年才会吃的腌咸肉,切了卷心菜全放进铁锅里加大火翻炒。 这家动静是不大,但味道香啊,几乎周围左邻右舍都给香醒了,心想老牛家是不是神经病,大半夜起来吃宵夜。 老牛家隔壁那一户夫妻两就是香醒了,起身到灶台转悠了一圈,抠了下腚,把家里鸡蛋连翻摸了一遍,喝了几口凉水又上床睡了。 正吸溜吃宵夜的老牛家几个听见动静,很自觉的又压低了几分音量。 大妞自发的捧着个塑料碗叫家旺站跟头前,夹一筷子就说:“张大嘴” 姚家旺就‘啊’的仰头接。 牛桂枝满心怜爱的摸了摸大妞乱糟糟的发顶,边听大哥和老太太说话。 “农机站的榨油设备得一千块钱,因为得带个小型的发电机,而且就这么一台,我瞧着上头都是灰,可见压根就没啥人买,他们还说不着急一次性付清楚,但是一个月至少得付一百块钱,我寻思那是不是更不能要了,否则咋那么好说话呢。” 徐春娇倒是觉得跟衣食住行有关的东西买了不会亏本到哪里去,当然明天也得问问老会计队上还有多少钱。 牛桂枝和秦淑芬听着也得问两句,看看啥东西居然能卖到一千块,一千块钱得用多少张大团结垒起来啊。 大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不停,小孩也是边吃夜宵,边你撞我一下,我回撞回去的闹,直到晚上十一点多,老牛家的动静才渐渐的没了。 隔天一早徐春娇就去问了老会计钱够么。 对于管钱的来说,钱永远都是不够的,赚钱好像针挑土,花钱好似浪淘沙。 就老会计的意思,多大的钱干多大的事儿,这榨油设备的副业不干也罢。 队上能管这事的干部们,比如两个副队长以及驻村干部,支书都在修水库。 一大早牛进仓就把老太太的意思几个干部那传开了。 沈干部觉得玄乎,徐水生就提醒人,接收改造农场的事儿已经在公社那备过案了,这要是不把榨油设备给拿下来,那一片山柚林用处可就不大了。 大队的支书姓孙,家有四个孩子,女人身体也不好,他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儿,也就是自己挣十公分,在把他媳妇的活也给干了,一个人一天可以挣17个工分。 也不是没捅到公社去过,这哪成啊,人民公社按劳分配,原则是"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按理说支书的媳妇不干活就不能拿工分。 第122章 牛进仓接受社会拷打 以往到这时候孙支书和徐水生都是打配合蒙混过关,回头了还接着这么干。 不然四个孩子就得饿死。 两人同一个鼻孔出气,买设备的事也站一块去了。 几个干部就一边干活一边撕巴。 莫名参与了一笔巨款项目的社员们听得津津有味。 最后吃了一早上的风,几个干部对骂到口干舌燥总算是敲定下来了,这设备还是得买。 下午牛进仓和牛桂枝又提早进了一回城。 牛桂枝到亲姐家里头学织毛衣去了,牛进仓就上农机站。 农机站统共就这么一个榨油设备,那都是根据任务指标配备的,放那吃灰都好几年了,冷不丁在年前卖了出去,又怕事儿黄了。 牛进仓刚露出个要买的意思,后脚农机站的干部就组织人手赶紧找拖拉机装车。 虽然干不干活都是那么些工资,但人心都是肉长的,瞧着好好的设备吃亏生锈,心里都不好受。 农机站的科长喜滋滋的跟牛进仓唠嗑,问先锋生产队所属的公社打算怎么分柴油票,还有挂钩油票拿来了没有,正好可以一块把油给弄回去。 瞧着牛进仓一问三不知的模样,提一件事才想着回去询问的样,农机站的科长就给人说清楚。 “粮食局每年都会发挂钩油票,我们农机站凭着油票按量到石油公司去把柴油拉回来,只要有机械化生产的生产队都能拿到相应的油票,拿着这油票就能买柴油。” 还有这事啊,牛进仓赶紧点头说“行行行,我懂了,回去问问队上。” 农机站的科长就摇摇头直说小伙子还没有完全明白,拍着人的肩膀说:“你回去和队上说得要挂钩油票,人家就得问你多少挂钩油票换多少油,柴油票和挂钩油票是不是通用,每个月什么时候能来买油,你都没全问明白,那不得一趟趟的跑啊。” 人拿了两根烟出来,递给牛进仓一根,安慰人:“没事,多被骂,不对,多见见世面就好了。” 农机站先给提了够榨油设备开榨的柴油,一并装上拖拉机,一路‘突突突’的朝下乡。 拖拉机进渔村的时候动静可不小。 生产队的日子过得很重复单一,哪怕是最近修水库也是年年都得干的事儿。 七八年了,头一回瞧见不是婚丧嫁娶,也不是渔产公司来拉货,却有拖拉机进队上。 随后大家又看见了拖拉机上的牛进仓,这才赶紧围上去问咋回事啊。 孩子们呼啦啦的跟在拖拉机后头跑。 正好拖拉机排尾气,一股浓烟以后谁都成了小黑脸。 拖拉机到荒屋前的时候牛进仓就喊着停停停。 徐春娇也愣了,昨晚上商量的事今天下午晚饭前就到货了是不是有点儿快? 榨油坊都没建起来呢。 她也意识到大儿子是叫人快刀斩乱麻的对付了。 要是她和徐水生去,多半是要再磨蹭几天,怎么着都得再撕巴几个来回,看能不能薅点赠品,谈得太顺利总觉得吃亏了。 不过不让人吃亏也不行,也就没好气道:“放你家吧。” 有啥不行的呢,牛进仓把胸膛拍得啪啪响,问题不大。 他很清楚队上连十四五岁以上的小孩都拉去修水库挣工分,队上没啥能跑腿的人,所以连口水都没喝上就拔腿往修水库的地方走。 还是大妞瞧见自家大伯嘴上起死皮了匆忙忙回家倒了水。 她没追上人,又是牛建国捧着一茶缸子水跑着追了一里地才瞧见了人,水也就剩半茶缸子了。 多亏有这半茶缸子水,牛进仓走十几公里才没有渴死。 他一说设备到了,其他人也都蒙了。 徐水生摸了半天脑门憋出一句,“队上还剩谁来着?” 修水库是高工分,但也能让人累得掉几层皮,有为了高工分硬着头皮上的,也就有了宁愿拿低工分的懒汉。 牛进家之前是先锋生产队第一懒汉,因为人连低工分都不愿意拿,一门心思等着啃哥啃妈。 不过人已经教徐老太一脚丫子踹出去接受社会的拷打。 剩下的那些个懒汉人家一点低工分就心满意足,哪里指挥得了。 孙支书来了一句,“算我一个吧” 他白天修水库,晚上回去修油坊,工分到位就行。 这强度都能把驴干趴下,哪能让人这么干啊,但孙支书想着油坊顶多干三天就能竣工,问题不大。 “队长,那把我算上,干一份女工,再算一份男工行不行,就当是我把我男人那一份给干了。” 说话的是章知青的媳妇慧茹。 人已经去城里头接班了,而且家里那头猪最终也在队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拉到自由市场卖了。 要不是慧茹娘家就在队上帮衬下,今年过年还不知道得惨成什么样呢。 徐水生蹙眉说:“公社又规定,多劳多得,不能这样算。” 田慧茹哪里肯,那支书都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了,凭什么不然她也这么干,是怕她偷懒还是咋的。 徐水生又一字一句的说:“那是公社的规定。” 一旁的牛进仓忽然来了一声,“老田家的,水仙喊你呢。” 黄水仙正听得起劲呢,一头雾水的看着丈夫把慧茹给喊过来。 牛进仓压低声音说:“我表哥的意思是叫你这么干就行,别嚷嚷,别声张,他不好破规矩,但你自个违反规定,没人来说你。” 他又看了一眼徐水生,人看天边,微不可闻的颔首了下。 慧茹也回过神来了,特别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才快步走了。 黄水仙不由得重新上下打量了下丈夫,“能耐了。” 牛进仓叨叨一般一般,世界第三,又问人想不想吃鸡蛋,想就赶紧伸手。 黄水仙一伸手,他就往人手上放了一个屁,仗着人多安全,就假模假样的快走到徐水生边假装听着。 按着徐水生的意思,横竖先发个公告,先动员起来,叫牛进仓先拿着介绍信到城里建材公司看看有没有指标。 榨油设备是当下队上除了船以外第二贵重品,用黄泥砖的话修修补补麻烦,明年台风天漏个雨就完犊子了,能要到砖头的指标最好。 牛进仓活到今年去城里的次数还没有这几天的多。 第123章 簸箕炊 他进城几乎是靠着一张嘴问到了建材公司的地址,再靠着一张嘴问到了负责指标的人,在历经了诸多白眼以及这个叫他找那个,那个叫他找这个的相互扯皮里,总算是拿到了三千块砖头的指标。 就这三千块砖头,大概能建十平方米左右的房子吧。 此外,指标是有了,但是一块砖头是一分钱。 牛进仓还试图拿农机站的那一套叫人分期付,建材公司的经理皮笑肉不笑的叨叨了一大串,大体是要不是这一两年三线公司几乎都建设完毕了,哪还有额外的砖头可以供应,乡巴佬懂不懂规矩。 被骂多了,这点讥讽在牛进仓看来不痛不痒没啥杀伤力,最后揣着指标,顶着跑了一天被吹得犹如要饭的发型风尘仆仆的转去夜校等着接妹妹。 因为得等到晚上接了牛桂枝以后才返程,兄妹两依旧是先朝队上赶着。 也不知道今年是真的比往年冷还是用脑费神伤身,容易体虚,两人一路哆嗦着回的家,推开门就瞧见孩子们单衣单裤的跑来跑去,热出了一身的汗。 孩子们知道大人晚上回家就有宵夜吃,故意不睡的。 然而也真的也有滚烫的簸箕炊可以吃。 不过蒸簸箕炊的蒸屉把手坏了,秦淑芬,牛桂枝和牛进仓试了几次都没能从热气腾腾的锅里拿出来,就这蒸屉的热度碰一下真能烫得人呱吱乱叫,最后还是过来吃夜宵的徐春娇一个巧劲给拿出来了。 牛桂枝就悄声跟牛进仓说,亲妈的手就跟练过铁砂掌一样不知道烫的。 大晚上的,一大家子坐在屋里头边吃宵夜边说话。 牛进仓赶紧说了指标的事儿,现在设备先放在了老牛家里头,回头油坊建好了以后人家还会来一趟帮忙安装啥的。 徐春娇就夸夸儿子,这活干得还算麻利吧。 孩子们也憋不住了,七嘴八舌的说今儿拖拉机还把狗剩家的鸡给压得扁扁的。 秦淑芬感慨的叨叨人家倒是赔钱了,但狗剩家的赔了钱还不让走呢。 牛桂枝和牛进仓就赶紧追问然后呢,为啥不让走了。 “狗剩他爸就问人家,如果撞的是他爸,赔钱了难道还能把他爸也拉走吗?不行对吧,所以鸡肯定得留下。秦淑芬边给乱吐泡泡的菜根擦口水一边说:“最后咱妈出面,叫人把死鸡给拿走了。” 几个人难免有得说几句狗剩爸的不地道。 今天晚上吃的是簸箕炊,其实就是一层一层的米浆一层一层的蒸好,蘸料就是蒜头油。 所有人都在疯狂夸好吃啊,真好吃啊,秦淑芬就一个劲的谦让随便做做的啦,又叫孩子们小声点,别把邻居给吵醒了。 反正你一言我一语的,吃了夜宵哪怕没有洗碗也都十点多快十一点了。 牛进仓已经锻炼出条件反射,送老太太回荒屋时还问了一句是不是明早顺便就把砖头给买回来,听说有指标也不一定就能买到砖头。 隔天徐春娇就从老会计那提了钱。 寻思人也没去过砖厂,老保管员怕累了牛还想亲自跟一回,牛进仓心大的叨叨多大的事儿,咋走跟他大致的说一嘴,有嘴问着呢总不会出错的。 老保管员仔细跟人说了一通,帮着把老牛安上板车,再套了个麻袋叮嘱人把牛粪捡回来。 徐春娇正好和老会计说说他那孙女要干双份活的事儿,听得老会计直叹气,他那心咋的就七上八下的,一点信心都没有呢。 两人边说边在队上溜达,最后瞧着队上以前放土地公的大空地建油坊就挺好,离队上民居有一段距离,地方又大,再合适不过了。 这地儿本来就是费心选的,形势比较紧张的那几年庙给砸了,土地公婆倒还在,但那庙谁也说不准啥时候能再修,建油坊最好。 再一溜达,当时村里划拨做知青点的地没住满,划拨出几分地作为劳改农场问题也不大。 海岛地比人多,搁古代那都是作为流放地的,而且还是最贫瘠,来了几乎都得准备客死异乡。 所以轻轻松松划分好地皮以后,徐春娇寻思着都走到一半了就上公社报道一下进度,也就不用叫大侄子两边跑的忙活。 公社那边倒是很顺利,毕竟能在年前把一大块烫手山芋解决掉也是好事。 公社和劳改农场也是顺路,徐春娇干脆又去了一趟劳改农场。 那八个知识份子没想还真让徐春娇给办成了,一时间百感交集。 可无论在什么地方生活,总比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荒无人烟的地方过着野人一样的日子好得多。 他们是人,不和人接触,久了谁都得发疯。 徐春娇这回是自己来的,半路上就掏了半袋的面粉,还有一小瓶子山柚油,顺带给人放下。 劳改农场迁到先锋队很可能是年后的事儿,先这么对付着吧。 最先开腔的是那当中医的陈老爷子,“咱们收下徐同志的好意吧,也不要怕人笑话,不收的话咱们接下来压根就没法活。” 其他人也无法辩驳,均是轻轻的叹息了一声,然后纷纷去掏钱。 他们在城里都有单位,到劳改农场后改了个说法,是生活费,大致每个人每个月都能有十三十四块钱。 以前劳改农场有人督促他们劳动,也有食堂,虽然每餐只允许买窝头和咸菜,但也得从生活费里头扣,就是偶尔吃点盐水拌黄瓜啥的也得花钱。 可这几个月风向变动了以后,看守他们的人走了,连食堂也撤了,有钱也买不着吃的了。 生活费倒是每个月由着邮递员送过来,他们就花钱叫人上黑市买高价粮食。 还有一点,他们叫人给吓怕了,不敢轻易的相信别人了,徐春娇收了这钱还能叫他们心里踏实一点。 徐春娇点了下人数,问愿不愿意上先锋生产队劳动几天。 说实在的,这八个人几乎都沉默寡言,似乎跟自己人也不咋的说话,一个个神情恍惚的,人也瘦得跟个行走的骷髅架子似的,对徐春娇的建议也不咋的表态,似乎是叫干啥都可以,只要有个人呆的地方就无所谓,活一天是一天似的。 第124章 树不修不直的道理 徐春娇说了一通,叫几人好好活着,只要人在,日子就有盼头的话,也知道作用不大,唠了一会才出门。 她今儿独自外出了半天,而且是临时起意走的,一推开院门就差点被扑了个狗吃屎。 ‘过来吃饭’是正宗的土狗,八九个月就已经长开了,从徐春娇身上下来以后疯狂摇着螺旋桨,嘴里呜呜呜的叫,连眼睛都是湿漉漉的,又疯了一样在院子里乱窜一通,然后才恢复正常的蹭回来。 院子门只是虚掩着,而且徐春娇亲眼看过狗子知道用爪子扒门,肯定不是因为出不去憋的,那就是想主人想的。 她招手让狗子过来。 和之前胖乎乎的身型相比,狗子鼻子开始变长了,脑袋也开始扁平着往前长,连嘴和之前都有点不一样了,不仅嘴唇上的毛茸茸没了,居然还有点龅牙,简而言之就是燃烧颜值越大越潦草。 徐春娇左看右看,觉得耳朵立起来还算好看,又进屋找了把剪子把脸上遮住狗眼的杂毛剪了剪,放下剪刀时发现剪完更丑了。 忽然,家里那群孩子大的拖小的就冲进来了,又是一阵七嘴八舌问她去哪里了,就跟春天池塘的蛙叫一样。 徐春娇还没开口呢,牛进仓也喊着‘妈妈妈’,拖着一麻袋煤块走进来,万分得意说半路遇见了去砖厂的煤车。 听说每块砖头要费烟煤三两左右,所以煤车一拉就是一大车子。 路不好走,全是人踩出来的小路。 煤车在前面掉煤渣,他就在后头捡,瞅瞅这一麻袋煤,干啥都能用上。 他把麻袋往灶房里拖,徐春娇不要,叫三房分分完事,又问:“砖买回来了?” 牛进仓叨叨买回来了,还道这年头的砖叫机制砖,就是用机械方法做出的砖,整得怪洋气的。 之前到处搞建设确实是供应得可紧张了。 “我到了以后刚好也有单位买砖,我就瞅了一会,谁负责给砖,谁负责收发票都记了个脸熟,给了介绍信和建材公司的发票开始排队提货,回来时正好瞧见会计,按着他的意思放咱队上土地庙那空地上。” 这会都到饭点了,寻思大儿子这两天确实忙坏了,徐春娇就叫孩子们去米缸摸八个鸡蛋出来。 她空间里鸡蛋多着呢,所以分家分来的哪只大母鸡下的蛋都没用,一直攒在米缸里,现在数量很可观了。 早生的鸡蛋埋在米下边,得先挖出来吃,不然容易坏。 孩子们就当玩似的,小手臂直往米缸下掏。 徐春娇自己勺了一勺面粉,搅拌开防止有面疙瘩。 之前家里大蒜出苗让她随手种了,这会蒜苗也老高了,一并折了切碎搁里头。 孩子们人手两个鸡蛋排着队过来了。 徐春娇随手一拿掂量了下觉得手里的鸡蛋可能坏了。 其实看鸡蛋坏不坏摇一摇听声就知道,她瞅了一眼眼巴巴的几个孩子,拿了三个鸡蛋竖起来垒在一起,中间的鸡蛋自动转了起来。 “瞧见没有,能转起来的鸡蛋就是好鸡蛋。” 徐春娇又拿感觉坏了的那个鸡蛋垒起来,果然不转。 再一打开,确实是臭了的。 臭鸡蛋连狗都不吃,叫徐春娇给丢了,好的鸡蛋通通放进面糊糊里头。 鸡蛋壳当然也不能丢,通通丢到后院去给母鸡吃。 灶房的锅是深底大铁锅,平日里洗刷不注意沥干水分,隔天就得生锈的那一种。 徐春娇原本还拿勺子勺面糊,一勺子面糊就是一张面饼,摊起来可好看了,看得几个孩子呱吱乱叫。 可一直重复倒油,要让鸡蛋水饼吃起来松软Q弹就得在铺面饼子格外的上心,得铺得薄薄的,平平的。 而且等定型翻面也真是很累人。 后头徐春娇狂野操作,油倒多了就那样吧,面饼摊厚了也那样吧,全程也不中小火了,大小火都随意,火大了面饼子就起得快一点,火小了就慢慢摊。 可饶是这样,几个孩子还是很崇拜奶奶,觉得自家奶奶咋啥都会呢。 一勺子的面粉可以摊出八张面饼子来,今儿的水鸡蛋饼子管够。 趁着热乎,徐春娇先叫每个孩子都吃了一张水鸡蛋面饼子,看着大妞不吃自个的,而是想先喂家旺就说:“饿不饿?” 大妞点点头,她早就饿死了。 徐春娇就叫大妞自己先吃,“往后饿了就先顾着你自己,把你自己顾好了才去顾其他人。” 大妞有点不明白,搁家里不先顾着小的是要被亲妈说自私的。 可是鸡蛋饼真的好香,她迟疑了下自个先吃了一口,烫得哈赤哈赤的都不肯吐出来,胡乱嚼着吞了。 家旺也乖,就搁一边等着,大妞就加快了吃鸡蛋饼的速度。 牛建国和牛建军兄弟两已经吃完时碗里头的,徐春娇就叫兄弟两去喊儿媳妇秦淑芬过来。 兄弟两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都不肯起。 徐春娇还算耐着性子问为什么都不肯去。 牛建国盯着水饼子只是问,“奶,你再给我多吃两个,我就去。” 牛建军则是缩着脖子喊冷,不愿意动。 “你爸妈不在,你婶子每天做饭,三顿没一顿落下你的,她喊冷了没有?”徐春娇又看了下牛建军,“爱去就去,不去拉倒。” 两孩子估摸着已经怂了,但愣是没动弹,赶紧看亲爸。 牛进仓只给了个‘别看我,我也怕’的眼神。 徐春娇喊:“二妞,你去。” 二妞哒哒哒的跑出门去。 冷确实是冷的,而且还是刚从温暖的灶房里出来,老远还能听见二妞‘啊啊啊啊啊啊’的叫着跑远。 秦淑芬背着菜根和洋辣子来了,人就齐全了。 牛建国和牛进仓就搁墙角站着,直到桌子上的鸡蛋饼都给吃完了愣都没能吃上一口。 鸡蛋饼也有给修水库的几个留了一份,装碗的时候秦淑芬就问婆婆是不是给那两孩子留一口。 她知道是因为不乐意叫自己挨的一顿饿,当婶子的怪过意不去的。 “饿一顿也饿不坏,长记性”徐春娇就是故意说给两兄弟听的,“树不修不直,可以不成才不成器,但是不能不成人,不干人事。” 第125章 劳改农场 她把两个碗倒扣在一起放网兜里绑好交给牛进仓。 牛进仓拿了就走,都不带对角落里的两儿子多看一眼。 还是那句话,他要敢多说一句,那角落里就得有他的份了。 牛进仓把水鸡蛋饼带到石场。 虽然饼子凉透了,但这可是鸡蛋啊,黄水仙和二房夫妻两都一吃一个不吱声。 牛桂枝倒是没吃,笑呵呵的叨叨最近晚上回家了都有热乎的一口吃呢,叫哥嫂们都吃着补一补。 黄水仙和二房夫妻两就琢磨着也要回家,不是贪图那一顿宵夜,就是想凑个热闹的氛围,再看看孩子。 油坊开工的晚上,白天干得腰酸背疼的老牛家里人还是报名参加了建设。 众社员快到队上时都瞧见了一股光束,算不上亮堂,但比黑灯瞎火的强。 到了土地庙才瞅见一小台发电机,旁边支棱起一根木棍,挂着一个电灯泡。 队上准备开干的社员们就叨叨是徐老太把公社平日里用作广播通知的发电机给借来的。 别说发电机是借的,就是电灯泡都是借的。 不是徐春娇不买,而是代销社就没有卖,人家还说哪怕供销社里头有,买电灯泡就得拿另外一个坏了的电灯泡来换才行。 当然也不是白借的,现在大白天陆陆续续还是有很多社员去捡山柚果,徐春娇承诺了给公社十斤的山柚油。 八十斤的山柚果大概能出二十斤的油,所以还算负担得起。 队上干部又出了点柴火生了堆火,算是解决了光照和取暖的问题。 平日里谁家建房子都是社员们聚集起来一块动手,几乎每家每户的男人都会点手艺活,盖房子的流程或者简单的修补家具,木匠活啥的都没问题。 也用不着啥指导,人数差不多了就各自找活干去。 干着干着,有眼尖的社员发现了几张陌生的面孔,民兵队长的媳妇王丽芬就问身边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同志,“你谁啊?” 对方很不好意思,“我..我是罗家生产队的,代替陈妮儿来劳动。” 陈妮儿是知青点的女知青,报名了参加油坊的建设。 王丽芬又看向另外一个陌生男同志,孙支书的大女儿快步走过来,那么黑的天都能瞅出脸色几分红来,指着身边拘谨的男同志,“王姨,这人姓郭...我....我认识,也是来帮忙的,我就想让我爸轻松一点,他最近腰不好,疼得厉害。” 憋了半:“这咱队上不是说可以一人干双份活儿么...” 王丽芬想起来了,这姓郭的好像是跟孙支书家闺女相过亲了。 这年头相亲成功可还不是万事大吉了,男方过年过节得提礼到女方家里,时不时再上门帮忙砍砍柴拉,干点农活啦,好叫女方家里早点松口,能尽早结婚。 前几天这姓郭的男同志还提了一斤猪肉来孙支书家的,只不过天黑她没瞅清楚。 王丽芬仔细一瞅,还真不是多出来两个陌生人,好几个人。 她去看徐老太,对方就跟瞧不见似的,面对面路过时候表情都不带变的,还隔空对记分员喊了一句,“今儿来干活的同志们,谁是谁都给记好了。” 那些替谁谁谁来干活的就悄咪的松了口气。 大家伙又干了一会,抬头起来莫名其妙又多了八个陌生人。 劳改农场的人来了也不支声,默默的找了活计再默默的干活。 虽然先锋生产队的社员也有埋头干着干着一抬头冷不丁瞧见旁边的人不认识吓了一跳,不过今儿不认识的人多了去了,吓着吓着也就习惯了。 今晚回家的社员多,家家户户几乎都派着孩子盯一下,感觉差不多完事了就赶紧进灶房开始整热乎的。 孩子们也不是就顾着各家,一看大人差不多完工了就喊着‘回家啦’,从村头跑到村尾。 秦淑芬也是听见声赶紧呼过大妞帮忙顾着菜根,她自己背着洋辣子进了灶房。 上一次吃的簸箕炊很成功,她就寻思着再坐一次簸箕炊,米浆早就已经调好就等着上锅蒸了。 之前随随便便做的簸箕炊很成功,这次她认认真真的做,结果愣是蒸不成型。 秦淑芬气得半死,只能胡乱把米浆烧开,把菠菜切吧切吧放里头。 这肯定没啥吃头,连口嚼的都算不上。 老牛家的人扎堆回来了,一瞅是菜不菜,饭不饭的米汤都有点想笑。 不过大家都已经摸索出经验来了,就像之前哄牛进棚下厨做菜一样的,反正煮都已经煮起来了,说好话叫人高兴总比抱怨强得多。 于是这一个说总算能喝口热乎的了,那一个赶紧去开菜圃罐子揪萝卜干来配。 牛建国和牛建军但一直问奶奶呢,大人都说人回头就来,还是隔几秒钟就问一下来了吗? 大家伙走时老太太吩咐过先吃,别等,所以大人们各自盛了米汤就开始。 牛进仓看两儿子一直黏着黄水仙,还一个劲的问老太太去哪了,还以为是惦记着没吃上鸡蛋饼子想跟亲妈告老太太的状呢,就故意问:“找你们奶奶干嘛?” 牛建国却已经往外冲,“我喊奶奶来吃。” 好几天没见亲妈呢,牛建军还是挺想黏糊人的,不过看哥哥已经跑出了,迟疑了一下后也跟着跑出去。 这会徐春娇送了那八个劳改知识分子一段,从空间里拿了十个鸡蛋,只说是队上给的。 那医生老头的老伴之前磕到了头,徐春娇又从空间里拿了瓶消毒水。 末世材质都是迅速可降解的,她还得跟赤脚医生拿个空瓶子装的,叫人不会起疑心。 徐春娇没起别的心思,就是纯粹觉得这些人挺可怜。 像此时接过鸡蛋千恩万谢的那位四十来岁的女同志姓方,只是因为出身好,用不着为了生计奔波,也没有上过班,家里头以前请过两个保姆就摊上事,丈夫受了牵连早早就没了。 还有教外语的那位大学教授,仅仅是因为教的是外语遭的殃。 还有那对医生夫妻,徐春娇带着孙子孙女上研究所送猪那一次,瞧见人哭就是因为子女来信了,为了前途要跟两口子划清界限,那信就是断绝关系书。 感觉好像没什么人看,唉,我写得太差了吗? 第126章 一个媳妇两个丈夫 那八个人都有点动容。 “我叫陈...光荣,这是我的老伴张如云”那当医生的老头儿感激说:“我们都是社会的害虫,名字听听就行,不用特意记着啦。” 那四十岁的女同志紧跟道:“您叫我小方就好了。” 教外语的大学教授接着话头,“叫我老傅吧” 一旁有个男的挠挠头说:“傅教授都成了老傅,那我就是小许...” 周围人就哄笑开来。 徐春娇瞧见两孙子,那八个人忙收住笑容忙不迭的告别,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农场走。 一大二小回了老牛家。 桌子上一人一碗倒是都给盛出来了,就是谁都没动筷子,还是等着呢。 牛建国和牛建军兄弟两喊着‘冷冷冷’去小孩那一桌端自己的塑料碗,心满意足的吸溜起米汤来。 大人难免问一句劳改农场迁到先锋队的事,又叨叨那几个坏分子瞧着年纪都挺大的,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回去时顺利么。 牛建国找老太太时刚好瞧了人家的背影,忙大声解答道:“放心吧!!他们走得很安详!” 要不是看这孩子还没上学,大人的巴掌就要往下落了,纷纷叨叨还是老太太说得对,开春甭管赶趟么都送去上学,不然回头乱七八糟说话被人套麻袋打都不知道咋回事。 大人们自有大人的话题,几个小孩也凑在一起说小孩们的话,比如他们之前跑去劳改农场玩,结果奶奶就把劳改农场给整到队上来了,要是回头他们说学校很好,保不齐奶奶就把学校也给弄过来了。 几个小孩坚信肯定是这样的,心想以后上学了绝对不能说学校的好,毕竟结伴去上学多好玩啊。 老牛家的孩子们隔天晚上再瞅见劳改农场的人了,还对周遭的小伙伴们吹牛皮,队上之所以有个劳改农场,就是因为他们上劳改农场玩了,回头保不齐亲奶奶还会把学校也弄过来。 其他孩子压根不信,问凭啥啊。 老牛家孩子们想了想,因为奶奶爱他们呗。 周遭一块玩的孩子愣是没接上话,有奶奶的回了家以后直奔老人家,追着问:‘你爱我吗?真的爱我吗?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可怜老一辈都是内敛的人,愣是接不住孙子孙女们的灵魂拷问。 油坊还真是第三天就建好了,队上还煞有介事的请徐春娇作为代表,往砖头里砌了一块钱。 按着本地的说法,盖了新房子都得往里头放点钱,钱多钱少无所谓,就是作为跟土地公的买地钱,往后这屋里头的人和屋才能得土地公的关照。 农机站的人隔天就下来调试了机器,之前捡着的山柚果通通都能开始榨油了。 社会生产队的油坊得十五个人才能使唤得开,但是农机站的技术人员保证着,半机械化顶多就五个人完事儿。 徐春娇带着队上人去还发电机以及把头天榨的山柚油拿去给公社那些干事时特意去了一趟社会生产队。 那日社会生产队队长放狠话时听见的人不少。 送发电机的先锋队社员就忙在旁边劝老太太算了吧,多大的事儿啊,别伤了和气巴拉巴拉,劝和的话说了一箩筐,那手压根就没真抬起来阻挡过。 生产队一草一木都是集体的,徐春娇也不好上社员家里头搬东西,带着人在社会生产队的地盘上转悠了一圈,最后把这个生产队的土地公给搬走了。 社会生产队的队长后来还特意跑到采石场跟先锋生产队几个干部打了商量,看能不能把土地公给赎回来。 直到今年修水库的活儿告一段落,谁都安心等过年了都没谈拢。 从此以后先锋生产队的土地婆有两个老公,社会生产队的土地公打了很多年的光棍,那也是后话了。 离过年还有十天的时候才通知停工。 虽然不用干重劳力,但是活儿一点也不少,而且只要是个活的,能喘气的,都得上手帮忙了。 男人主要是修修补补,坏了一年的门把手是时候可以修了,那缺一条腿的凳子也该整齐活了,还有放红薯的茴孔,滴雨的屋顶也得爬上去瞅瞅,现在不干开春后 事儿一件接着一件,绝对没空再干了。 眼里有活的,比如老牛家两兄弟之前杀猪的时候留了点猪血拌了石灰粉已经给每一间屋子的门刷了一下,此时用粗砂石磨一磨,进山里头找漆树,早早的给漆树割了个口子,安个竹片子等着接生漆。 漆树有毒,兄弟两找到漆树的那一天就是肿着脸回来的,脸给挠得红一块肿一块愣还是坚持着拿生漆给每扇门刷上一遍。 这样处理过的门防水防虫,防腐,而且还怪好看的嘞。 女人们心疼啊,忙着叫孩子们去找芭蕉叶回来煮水给男人们擦身过敏的地方。 眼里太有活也不好,女人们就等着修补后好打扫,虽说这年头啥东西都舍不得丢,但年末了总得清点实在用不上的东西。 像黄水仙就清理掉了一个破了底补不了,连每个月来乡下用鸡毛糖换破烂的人都不收的砂锅。 老牛家孩子们当街溜子时瞧见了,先是大妞提的疑问,这砂锅怎么那么像大伯娘家的呢,破的底部都一样。 牛建国和牛建军蹲着看半响还真是,把黄水仙特意丢了的垃圾忙又捡了回家,挨打了都没想明白错在哪里。 主要是越到年关越忙,女人们一忙起来耐性就少。 忙啊,真是忙啊,比如养了一年的鸡年末肯定的杀了拜天公。 海岛本地风俗,过年吃鸡跟吃上猪肉几乎是同等的地位。 因为已经分家,大房二房都把家里那只鸡杀了。 实在是太忙太忙了,以至于黄水仙杀鸡时从鸡肚子里取出来一串没成型的蛋都来不及心疼。 没意外的话,过年就靠着一只鸡还有之前分的猪肉,再来些海鱼造个喜庆,之前买的黄豆家家户户也都拿出来了。 磨黄豆肯定是跟磨糯米粉在一块。 黄豆是要做豆腐,糯米粉要做年糕。 家家户户差不多都一样,所以光是排队磨米浆磨黄豆啥的就能耗去一早上。 第127章 赔偿的还不够还债 生产队不像城里,副食品供应本里有红糖,但平时不吃过年的红糖年糕一定得弄,所以还得百忙之中抽空进城,去自由市场买。 北方熬汤靠甜菜,但是海岛气候可以种植专门熬红糖的青皮甘蔗。 专门又投机倒把的人提前两个月存一批青皮甘蔗,到年末的时候熬红糖来卖。 糖厂有专门的机器,但小贩自个熬红糖都是把甘蔗像挫萝卜一样挫成甘蔗丝。 等甘蔗汁挤出来就得不离人的起火熬。 完全靠手工熬的红糖,十一二斤的甘蔗熬出来不到一斤,所以哪怕海岛就有糖厂,也种甘蔗,但一斤红糖在过年的自由市场还是得卖到一块多钱一斤。 老牛家妯娌三就是一起合伙买了一斤然后再分。 到集市还不是一次性就能把年货买齐全,肯定得跑好几趟,有时候倒不是买不着,而是自由市场的人乱开价,或者都寻思着多跑几趟,保不齐今天来时想买的东西就一家,那没得挑,说不定明天再来又有别人卖,能便宜几分钱都不枉费一通跑。 女人白天都是疯狂的备年货,做年货,晚上还得掌灯趁机把孩子们过年的衣服给做出来。 今年布票发得晚是一回事,买布肯定也不是一次买齐全又是另外一回事。 一年就这么一次布票,一件衣服穿起来肯定是两年打底,会持家的女人谁不是揣着布票上城里门市部去好几趟。 城里门市部卖布料的地儿都更大一点,三面墙都设置了柜台。 中间留出一个长方形的透明玻璃柜,好让市民可以四面站着看布料。 布料全是放在木板上卷起来的。 过年了颜色和花色也都不是很齐全,从浅到深排列着靠在后墙的木格里。 躺着木板上的布料也有,要是进来逛的能够得着,还得伸手摸两把。 虽然都是同一批布料,但每一回来看都能瞧出不一样来。 城里些人家有缝纫机,要么也有公家批准的裁缝铺子。 自由市场其实也有人帮忙做衣裳,大概是八毛钱,虽然缝纫机做的针脚确实好,但至少老牛家妯娌三都还是选择自己动手,不花那冤枉钱。 又碰上了修水库,所以衣服都是挤空闲的时候加班加点的做。 老牛家分家后,三个当儿媳妇的今年都是头一回自己操持,凑在一起的时候还琢磨过老太太会不会插手。 结果老太太就没管过家里。 三个儿媳妇忙得灰头土脸向,尿尿都得忍着两次并一次去的时候,人每天照着三顿溜达,天气好出去溜达,天气不好在家溜达,有时候路过老牛家都不带进去瞧一眼的。 比起其他没分家还得遭老婆婆呼来喝去的其他当儿媳妇的比起来,老牛家妯娌三悄咪的松了口气。 姚红霞是里头最忙的一个。 男人能帮上的忙有限,她从水库停工以后又得上城里医院讨说法,再加上家事一压身,每天一沾床铺累得手指头都不想动。 她就寻思着,老太太反正也没事干,是不是能帮帮她,比如备年货,打扫家里等等,好叫她全心全意的上城里头忙活。 人还跟两妯娌商量过看行不行。 黄水仙和秦淑芬眼神就跟见鬼了似的,但还是劝人别去。 还是没劝动,反叫黄水仙瞧出来那些说辞姚红霞未必不懂,人就是想赌一把,看看婆婆是不是会心软。 姚红霞果然还是去了。 到荒屋的时候老太太正看着牛建国,牛建军砸鸡蛋壳。 大妞和二妞饶是才六岁和四岁,那也得帮家里忙,没法像大房疼儿子那样,啥活都不让干,在外头玩就行。 姚红霞也立刻说,站跟头前笑眯眯问:“妈,院子里又不种菜,碾鸡蛋壳干啥啊,给屋后木瓜树补钙啊?” 牛建国大声说:“奶说了,鸡蛋壳养花养草没什么用,顶多就是打碎了放土里,让土壤呼吸得好一点!” 姚红霞其实也没注意听,囫囵的点点头没话找话说,就瞅着门口溜达的姚家旺跟同样被父母带出来溜达的一个三岁孩子在吵架。 甭看两孩子话都说不利索,姚家旺一句‘啊’,手一指,大人都瞧不出来要干啥,但另一个三岁小孩就知道是啥意思。 姚红霞收回目光,“妈,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徐春娇抬了抬眼皮,先是看了眼姚红霞,摆摆手说:“别的等会再说,你把屋里屋外都给打扫一遍,快过年了算什么样子。” 姚红霞就哭着回去了。 她委屈啊,明明就搁那坐着不动弹呢,帮她一下又怎么了。 但做人儿媳妇的,婆婆都交代了还能怎样,只能梗着一口老血把荒屋打扫干净了。 姚红霞自我安慰,越是难就越是要坚持下去,不叫人看笑话。 医院那头起初还有人接待,给老姚家说是与非。 老姚家也不听,姐妹三偶尔加上姚老头子和另外三个做女婿的,到了医院往地上一坐就开始哭。 后来也哭不出来,就搁医院大门口静静的坐着。 路过的还以为就是走累了歇息一下呢。 也有人劝他们不行报警吧,叫公安过来处理,可乡下人平日里进城就是路过公安局那都得低头赶紧快步走过去,那是与生俱来的恐惧,老姚家又不太敢。 就这么干坐到快除夕的时候医院总算松了口,就人道赔偿五十块钱吧,快过年了别弄得两败俱伤。 老姚家上上下下也真支撑不住了,谁能天天往城里头跑啊。 想着五十块也是钱,不叫亲妈白死,打算把尸体回去用那五十块钱下葬。 停尸间不然拉走,停尸一天是十块钱,冷冻费三块,一天就是十三块钱,那是推进来头一清楚了的。 尸体放这么些天都上百块了。 双方闹起来时候,医院倒是喊了公安。 公安骑着自行车过来办案,听完老姚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又听医院那头无奈的把费用清单摆出来。 干警对老姚家说了,“这事你们不占理。” 一句话就让老姚家心哇哇凉。 可是泥腿子哪里敢和公家叫板,连公安都叫付钱了还能咋样,只能哭得泪眼汪汪的叫人网开一面。 医院那么大的地方,每天能进账多少钱啊。 第128章 春联的门道 姚红霞哭着求啊,她之前来医院动手术,就那么一刀,一个小时不到就出手术室了,整整收了四十块钱,那钱多好挣啊,为啥还要跟穷人拿钱呢,这还弄不弄社会主义了。 求求吧,让她们姐妹三把亲妈接走吧! 医院最后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之前赔偿的五十块钱加进尸体保存费用里头。 子女要是真的没钱,剩下那些钱就让尸体给省城的医学院做大体老师。 医院怕还留有后患,解释得特别清楚,大体老师就是供医学生们学习用的,一天五块钱,什么时候尸体还清钱了,家属什么时候来把人拉走。 老姚家到此时才发现压根就没有一丁点额外的法子,只好哭哭啼啼的答应了。 签协议的时候还是叫牛桂枝来签的,人懂字,而且现在上夜校有知识。。 姚婆子死了都没法入土为安,姚老头狠狠的把三个闺女骂得狗血淋头。 而姚红霞是嫁在本队挨的骂最多,家丑就慢慢的扬了出去。 饶是乡下地方不缺狗血的事,姚婆子死了还得为自个赎身还是让社员们结结实实的震惊了一把,每回瞧见姚红霞都得再背后嘟哝一句晚上不知道睡不睡得着,把亲妈坑成那样式的闺女还是头一回见啊,她们要是姚婆子,死了都得来报仇 。 1977年,终是在老姚家创造的谈资里热热闹闹的来了。 家有老人,又都在一个队上,除夕的那一顿饭必然是一块吃的。 除夕那一天三个儿媳妇各自拜完了天公,牛进仓和牛进棚兄弟两就收桌子扛到荒屋,回去时揣了十五个鸡蛋,高高兴兴说老太太给的,叫做一盘炒鸡蛋在年夜饭上吃。 众人只当是老太太平日里攒下的,心里的感恩就借着孩子们说出来,直叨叨你们奶奶给你们几个小的省的鸡蛋。 每炒一盘菜,都是得先放一点在灶台上让灶神先吃。炒鸡蛋是在黄水仙灶台上炒的,人自然就放了一小块供奉灶神。 这种事说出来就不灵验了,偏偏牛建军还一个劲的提醒亲妈,“妈,掉了一块鸡蛋,妈,鸡蛋掉了,妈妈妈妈!” 灶台不高,‘过来吃饭’来串门,闻见香味给一口吞了,急得牛建国喊:“妈,鸡蛋让狗吃了!妈妈妈妈!” 儿子怎么可以那么烦人呢,黄水仙抽出柴火棍把人往外赶,“跟你爸去老会计那拿个春联。” 现在过的是革命化的春节,就是提倡过年不大吃不喝,不烧纸,不送礼不请客,不张贴坏春联。 队上春联都是老会计给写的,人家有经验,所以都是上那叫人写。 牛进仓正贴年画腾不处手来,就叫儿子把红纸捎带上自己去,横竖又跑不丢。 牛进棚也在贴年画,喊捧浆糊的闺女一块去。 老姚家今年一下走了两个,按本地风俗外嫁女家不受影响,要贴春联也可以,可是姚红霞没啥心思过年,又怕亲妈如果想回来会被红红的春联和门神挡在外面,想着人在门外徘徊,会多么着急和伤心啊。 她本来在灶房忙活,出来说:“今年别贴了。” 牛进棚就叨叨那得问一下亲妈,亲妈让贴还是得贴,喊过闺女说:“去问问你奶奶。” 四个孩子应了,呼啦啦的出了门,还不忘到老姚家接姚家旺。 老姚家按着本地风俗要么就不贴对联,而且是三年都不贴,要么就头年白,二年黄,三年绿,之后红的来,所以今年门口很是冷清。 牛桂枝听见喊声就把姚家旺送出来,目送孩子们朝荒屋跑。 路上孩子们还瞧见知青们吆喝呢,说是今年给社员们写对联。 大妞和二妞就暗搓搓的羡慕。 她们还小呢,对悲伤感受得不明显,只觉得每年唯一的红色就是对联,能贴上家里多喜庆啊。 可惜徐春娇不管这事,只叫姐妹两带话,都已经分家了,这种事夫妻两商量就成,别问她! 她顶多就给带点话,教教妯娌两春联的一些门道。 春联也叫喜联,还有婚联,寿联,挽联,茶叶联,座右铭联,行业联,那就和大多数人没什么关系。 像之后如果能给姚婆子办丧事,挽联最多只能放七天,徐春娇也一并趁着还记着给姚红霞说清楚。 再像寿联,就是给老人过大寿时挂的联,这种用完以后一定要收起来,来年过寿的时候不要买新的,最好是继续用。 还有一种婚联,也就是结婚那天挂的对联,这种情况是放三天,然后放到有水的地方,如果结婚挂了喜字,贴一年最好。 还有喜联,比如乔迁的时候挂的对联,这种对联也是七天之内收起来,放在家里一年,来年放到有水的地方。 春联最复杂,按着传统的说法是不要单位发的春联,那叫给别人做嫁衣。 春联必须一年一换,而且除非家里有什么大的变故,否则最好一贴就贴上一年。 当然,有的地正月风大,或者风吹日晒的很少能有春联保持完整的一年,只要不是被人为撕坏就不算犯忌讳。 最后,七字春联最为吉利 当儿媳妇们的都称记着了,又问那福字怎么贴。 前几年形势不好过,好几年没贴过对联,老太太又怕惹事从来不说春联的风俗。 徐春娇正打算把春联的相关内容也输送到百科馆里,随口道:“正门的福贴正的,柜子箱子的福字反着贴,寓意福气都到柜子里来。” 大妞想上厕所,牛建国和牛建军红纸都拿出来了,连给老会计家的两鸡蛋都准备好了不乐意朝家里跑,只能二妞自个回去。 她又怕忘了话,出了门一路喊着‘奶奶说自己商量,奶奶说自己商量’,边哒哒哒的跑远。 徐春娇也揣着两张红纸出了门朝老会计家走去。 老会计可忙坏了,门口支着一张桌子排队给社员写春联。 谁写好了有拿到对联就从兜里掏两鸡蛋往桌子上放,老会计的老伴赶紧抓起来送回去,双方必然一阵猛烈的撕巴才算走完人情世故流程。 第129章 除夕饭 到老牛家的时候,老会计老伴叫家里人替自己一下,她憋了好久尿了,实在是忍不了了。 老会计给写的对联是‘大年三十不停站,初一接着埋头干’ 这就是七字春联,最吉利,而且都是这样式的,得把对联给写得积极才行。 替补的慧茹已经做好了撕巴的准备,刚伸出右手挡鸡蛋就被徐春娇一把捉住动弹不得,就剩左手也没什么用。 徐春娇一手抓慧茹的手,另一只手再把推过来的鸡蛋推回去,干净利落的完成了极其短暂的一场撕巴。 老会计的老伴已经匆匆往回赶了,徐春娇掂量着对方战斗力还是强的,真要撕巴起来好费时间,干脆带着孙子扭头就走,朝知青点去了。 让知青点写春联的不多,主要是各家各户大体是老一代说了算,都怕那群知青年纪小瞎写不保险。 知青们给与了徐老太极高的热情,给写的‘福如东海九万里,寿比长城三千年’ 徐春娇就着衣服兜从空间里揣了两鸡蛋,人家也特别高兴的收了,还热情洋溢的追到了家里头给人贴上了,讲究的一条龙服务。 本地都是临近除夕陆陆续续的收拾家里,除夕下午那一天正式贴对联和大扫除。 家家户户几乎是小孩先洗澡,然后到男人,最后是女人。 老牛家几个孩子都小,除夕下午四五点的时候就开始烧热水,在屋里头扎一个塑料帐子。 用夹子把浴帐夹紧,棚子里渐渐就有了雾气,既温暖又是天然的屏障,这样洗澡一点都不冷。 洗了澡穿了新衣服,那家里的活儿是一点都不能碰了,就等着吃年夜饭吧。 孩子们哪呆得住啊,洗了澡穿了新衣服以后好说歹说,总算是能到荒屋那头玩了。 一年就做一次新衣服肯定不能做合身的,孩子长得快,眨眼间衣裤就得显短。 几个孩子的衣裤全都偏大两号,裤腿就向里边卷起然后缝几个点固定上,回头长高了就手动松一下。 饶是这样裤腿还是长到脚踝,孩子们小又都容易摔跤。 牛建军就在屋门口摔了一跤。 人倒是不哭,爬起来就进屋跟徐春娇告状,“奶奶,我摔跤了!” 徐春娇只不过是随口一句怎么摔的,人又跑到外头去,原样地方摔了一回,爬起来说:“这么摔的!” 天气冷地都是湿漉漉的,徐春娇叫人把裤子脱下来拿去灶房里面烤,顺道叫几个洗了头还没干的也不许乱跑,通通烤火去。 几个孩子都是一块肥皂从头洗到脚丫子。 身上也就算了,那头发干了以后蓬得跟枯草似的,徐春娇拿梳子都犁不动。 她打量几个孩子的着装。 牛建国的新裤子用的是尿素袋。 可以瞧出来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尿素’两个字刷得只隐约可见,缝的时候还知道对称,左右屁股各一个字。 上衣倒是新布料做的新衣裳,还知道做个挺括的领子,就还是往大了做,而且大得离谱,估摸着是想之后还能给牛建军穿。 牛建军下面没有弟弟妹妹了,所以衣裤虽然也大,但没大多少。 大妞倒是从头到鞋子都崭新,但二妞的衣裤都是大妞旧衣裤改小了,连鞋子也是大妞穿过的旧鞋子,重新纳了鞋垫 夫妻两的心思很好懂,两闺女年纪相差不大,大的把衣服穿旧了传小的,不浪费还省钱。 二妞也不觉得委屈,揣着手乐呵呵的呢。 海岛冬天大概是十五十六度左右,孩子们这一身是不够暖和的,永远是缩瑟的弓着身子。 没法怪到父母头上,都是穷闹的,并不是刻意要亏待孩子。 大年初四要去开三干会,徐春娇摸摸二妞的头,“等奶奶回来就给你们带棉花,叫你们妈把衣服做得暖暖的。” 棉花还没到手呢,几个孩子就已经开始高兴了。 牛进仓在外头喊开门,他双手拿着菜使唤不开。 孩子们赶紧把院门开到最大。 用不着她们帮忙,回头摔了菜小的挨骂大的心疼,只要麻溜的都闪开不要挡道就好了。 除夕饭的荤菜有一盘白切鸡,一大碗焖肉,一条大金鲳鱼用来清蒸。 现在家家户户都有山柚油,所以拿韭菜炒了个鱿鱼圈圈,还有虾酱炒鸡蛋。 素菜就多了。 听说北方大冬天就只有萝卜和白菜土豆,海岛气候好过年了还能吃上黄瓜呢。 平日里不太舍得费油炒菜,但除夕不一样,炒了个虾酱地瓜叶,一大盆子的斋菜煲。 本地过年得吃粉丝,又用卷心菜炒了个粉丝,满满当当的端过来。 妯娌三都是按着惯例摆的菜,也就是把肉菜都放到家里男丁的面前,哪怕是摆得急了没放对回头也会换菜,把肉菜换到男的那一边去。 徐春娇看见了就把菜打乱。 当儿媳的不敢说啥,又赶紧去摆新碗筷。 甭管日子过得多么拮据都不能省钱过年的新碗筷 三房那会结伴去的集市,买的都是公鸡碗。 买四不吉利,所以都是买上五个,也得花一块九毛五左右, 再添置上新的筷子。 牛进棚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还是牛进仓举着炮仗问好了没有,都坐下了没有才发现少了一个人。 “他说去买点东西”姚红霞想去代销社看看,又被大家留下,免得一个去了,另一个回来又是错过。 十来分钟牛进棚一路狂奔着回来了,笑容满面的放下一瓶玻璃装的果酒,乐呵呵的开口,“男人喝地瓜酒,女人和小孩喝果酒。” 谁都挺高兴,牛进棚就觉得八毛钱一瓶的果酒花得值当。 四周陆陆续续已经开始有人放鞭炮,老牛家也赶紧各自入座。 牛进仓进灶房拿了根柴火根了鞭炮赶紧关门,还是把狗子吓得直往凳子底下钻。 噼里啪啦过后,众人齐刷刷的看向了老太太。 徐春娇做了个简短的总结,表示新年新气象, 明年开始大家姚好好干活,好好挣工分,孩子们明年也要好好上学,都别整什么幺蛾子。 人还没忘记出远门的小儿子,没动筷子前第一杯酒就是敬的牛进家。 牛进仓甚至还想拿筷子点一点酒给刚出生的两侄子应应景色 最后被老太太领头狠狠的骂了一顿,外加媳妇的眼刀子才作罢。 第130章 三毛钱巨款 大家的杯子一放下就顺势操起了筷子,热切观望一圈想吃的菜在哪里,老太太一声‘开饭’就快狠准的下筷子。 最受欢迎的肯定还是鸡,黄水仙瞧见二房已经夹了个鸡腿给老太太,于是就把两鸡腿夹给了两儿子。 牛进仓乐呵呵的感慨,“那当年我也是吃鸡腿的人啊。” 黄水仙也乐淘淘的回嘴,叨叨生了两儿子就得有这觉悟,已经轮不到你了。 牛建国瞅瞅亲妈,又瞅瞅亲爸,咬下一块鸡腿肉来勺到亲爸碗里,把正在拌嘴的夫妻两给看乐了。 “多大的事”牛建国咬下一口就数,“给妈妈的,给奶奶的,给二叔的,给二婶的,给三婶的。” 在座的大人都分到了一小块沾着口水的鸡腿肉。 牛建国就剩一根鸡腿骨了,啃了半天没有肉才觉得有点儿委屈,去跟弟弟讨,“给我咬一口。” 牛建军也不护食,慷慨的递过了自个的鸡腿。 大妞和二妞没分到大鸡腿,但是分到了两个小鸡腿,就是翅根,啃得也挺开心。 海岛吃的白斩鸡骨带血丝,吃的就是这种嫩劲,大家伙边啃还一个劲的边‘嘬嘬嘬’喊狗子过来吃肉骨头。 徐春娇也特意用鸡汤泡了碗米饭给狗子吃,本来用淘汰下来的碗给人当新碗,结果狗子还只认碗不认饭,蹲守在原来那个破瓷碗旁边‘呜呜呜呜’ 破瓷碗是继被徐水生踢破了以后徐春娇补的,一直好好的用到了此时此刻。 没法子了,徐春娇只好把汤泡饭倒回去原来的碗里,才叫狗子快快乐乐的吃起年夜饭来。 一年虽然就这一顿除夕饭最奢华,但孩子们容易年饱,而且记挂着去捡没炸着的鞭炮,放下碗筷叫爸妈给一根点着的香,赶紧成群结队的出了门。 外面已经是小孩子们的天下了,早吃完出来捡炮仗的都已经鼓鼓一衣兜了,捡那些没响的炮仗呲得手皲黑。 有个小孩就是捡没响 的炮仗,结果到手里又响了还没来得及丢出去,炸得满手是血害怕父母看见挨骂,自己偷摸擦一擦完事,还得交代周围的小伙伴,“别说出去啊!” 老牛家几个孩子就聪明多了,不轻易上前捡,找个枝枝,隔老远扒拉,看清楚是否是引线问题还是其它,如是引线断了那就放心捡起来,如不是引线,那就可能是鞭炮体内的火药问题,这种情况要慎重,它就是个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 就在手心里炸了。 孩子们很惜命,就算捡了炮仗也要先把捻头撮开,放出点火药再点就稳妥些了。。 有几个小孩特别坏,就爱往人脚下丢,大妞和二妞也被崩过两回,***都被吓着。 牛建国一手香一手小炮仗追那些炸大妞二妞的小孩,边追边喊:“再炸我妹妹试一试!叫你吓我妹妹,炸死你!” 几个孩子都没玩够呢就听家里人在喊。 喊回家的时候,几个孩子都假装没听见,等喊发压岁钱了,一个跑得比一个更快。 除夕饭就没有剩下的,连饭带菜吃了个精光。 其实大部分人嘴上都有个把门,不会在年夜饭把肉吃完,因为还得留着初二招待亲朋好友。 今儿是在老太太的授意下都放开了吃,所以收拾得特别快,把碗筷盘子垒起来就行。 这会男人们可以去洗澡了,而女人还得把碗筷收拾好才算是真正完事儿,所以孩子们回荒屋门口刚好跟大人们擦身而过。 徐春娇喊两个儿子别跟大爷一样不管事,麻溜的去烧热水叫几个儿媳妇们好洗碗筷别冻了手。 两个儿子自然是赶紧应了。 平日两人也不是不乐意干,就是眼里没活,媳妇们不说绝壁想不起来要主动去干啥,但有个直截了当的命令就好办多了。 大人们说说笑笑的回去,小孩们呼啦啦的进屋,瞧见老太太手上用红纸包的红包眼睛一亮。 徐春娇盘腿舒舒服服的坐好,拍了拍睡着身边的菜根和洋辣子,道: “过年又长一岁了,兄弟姐妹之间要更加相亲相爱,互相帮助。” 刚才保护了两个妹妹的牛建国胸膛立刻挺起来了! 由大到小,他也是第一个拿到了压岁钱的,等大妞和二妞压岁钱 刚到手的时候,人都已经拆开了,震惊得张大了嘴放进小拳头。 三毛钱巨款啊!!! 大妞二妞也都是三毛钱,徐春娇也把两封红包放进洋辣子和菜根的衣兜里,又拿出一份交给孩子,叮嘱出去后见了人得知道张嘴说过年好,道:“带去给家旺。” 孩子们欢呼出了门,商量去代销社买啥炮仗和吃的,到老姚家就瞅见姚家旺早就等在门口了。 孩子小拿不住钱,牛桂枝一个孩子发五分钱,又把儿子的压岁钱揣身上,问清楚是要去代销社以后才放行。 牛建国已经想好了,一毛钱买炮仗,一毛钱买吃的,剩下一毛钱再看看。 牛建军可喜欢跟哥哥在一块啦。 他喜欢人的表现就是啥都想一样的,也喊一毛钱买炮仗,一毛钱买吃的,剩下一毛钱也再看看。 “学人精”牛建国那是一丁点都没领会到弟弟的心,又问大妞和二妞,“你们买啥” 二妞没想好呢,大妞却想着买啥暂定,但就先花一毛钱吧。 代销社全是孩子,且柜台于大部分孩子来说都较高,所以都齐刷刷仰头看。 孩子们大多都是从柜台上第一个大玻璃瓶看过去。 第一个是奶油瓜子,两分钱可以得到一小捧,和家里头吃的炒瓜子不一样,连瓜子壳都是甜的,香的,但怀揣大款的几个孩子淡定的略过。 第二个大玻璃瓶装的是话梅,而且是表面很多盐巴粒子,非常非常咸的话梅,几个孩子咽着不断分泌的口水,还是选择略过。 第三个玻璃罐就是糖,水果糖一分一块,奶油糖二分一块,大妞就有点心动了,但其他兄弟姐妹都还忍得住,所以她也没买。 第四个玻璃罐里头装的还挺高级,是一袋袋透明小包装的酸梅粉,买酸梅粉还配个非常小的塑料勺子,款式居然还能不一样,就是贵,一包要五分钱。 第131章 苟宋 在几个孩子犹豫不决,而且已经看到了第五个罐子,拿小盒子装的绿豆糕时,有同个队的小孩喊:“牛建国,你奶奶来了。” 几个孩子一抬头门口站的还真是亲奶奶,就是人没进供销社,绕到屋后头了,忙挤出人群追出去。 “奶,干啥呢?” “菜根和洋辣子红屁股,你婶子没有空,我来抠点雨淋土。” 雨淋土当爽身粉治孩子的红屁股,代销社的土墙是公认最有用的雨淋土,屋子后头都让社员抠得一个洞一个洞的。 毕竟是撬墙角,徐春娇赶孩子们上前头继续买东西去。 她抠了好几个土块,差一点就叫供销社的社员给发现了,也就收了手溜达到前头去。 五个孩子里,也就牛建国已经买了一盒窜天猴,单个放的,点着后冒黄烟几十秒,还能爆炸。 他本来还想买吃饭时候亲爸放的鞭炮,回头可以一个个小鞭炮拆开,肯定能放很久,结果一问两毛七一挂才作罢, 牛建国叫弟弟也花了一毛钱买啪叽片。 一毛钱就是一版面,里头都是水浒传的人物,还写谁是谁,看不懂名字也不耽误看图片啊。 乡下孩子好多玩啪叽片都是四处去捡瓶盖,敲扁了收集起来玩儿,这正儿八经的啪叽片好招人稀罕了,才一会兄弟两身边就已经围绕了诸多认识或者不认识的孩子。 大妞和二妞一直瞅零嘴,下不定决心买哪个。 徐春娇指了第一个大罐子的瓜子,问清楚两分钱一捧以后把牛家孩子圈出来,“要五份。” 她再看第二个装咸话梅的大罐子,低头问孩子们,“喜不喜欢?” 孩子们啄鸡米似的点头。 咸话梅是一分钱一个,徐春娇要了一毛钱,一个孩子两个咸话梅。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徐春娇都买了一份,或多或少反正都能让孩子们尝个味,买完了就领着自家孩子在一干孩子们万分羡慕的眼神里艰难的挤出了代销社。 一个六岁左右的小男孩还盯着老牛家孩子们的零嘴无意识的跟出来了,流着哈喇子问老太太,“奶奶,您还缺孙子吗?” 这小男孩的妈是一块来的,应该是买火柴,刚排上队付了两分钱买火柴,大过年的又不好骂孩子,只能扒拉了下人,回去拿火柴的时候皮笑肉不笑的交代:“苟宋,好好跟小朋友玩!” 苟宋从兜里掏出个发条铁皮小青蛙,“换吗?” 老牛家孩子也叫眼前绿皮青蛙吸引住了目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点了头。 一堆孩子蹲地上交易,老牛家几个孩子拿起零嘴,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挑挑拣拣的拨了一些过去。 苟宋亲妈来了可心疼。 那玩具城里头买的,比换回来的零嘴贵多了,大过年也不好开口。 孩子们却颇为圆满,苟宋塞着话梅,腮帮子鼓鼓的说:“咱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老牛家孩子觉得,只要不乱认他们的奶奶,做朋友也是可以的。 牛建国先跟人拉了拉勾,强调‘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的承诺以后又换大妞来。 直到都拉了勾才各自圆满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回了家,家里大人看着会跳的青蛙也都觉得新奇不已,难免问问孩子哪里来的。 孩子们朗声道:“苟宋的!” 大人就奇怪哪里来的狗这么通人性。 秦淑芬找出背带绳把洋辣子背 身上,又抱着菜根出了门走进灶房想帮妯娌放碗,她照顾两孩子所以没帮上忙。 黄水仙和姚红霞都把人往外赶,活还没多到抱孩子还得腾出手来帮忙的地步,又叫各自的丈夫去洗澡。 兄弟就坐院子边唠嗑边说不用,只道需要水了就说一声。 女人们烧的热水洗了碗筷也笑着说有人帮衬着提水确实是快很多。 各家现在都有灶房,于是各自烧水赶紧洗澡,这个年于女人们来说才算是正式开始了。 孩子们都等压岁钱了,瞧见父母洗好澡就呼啦啦的各自跑进屋里头。 大房给两儿子都是两分钱的压岁钱,又知道老太太一人给了三毛,牛桂枝又一人给了五分钱就想收上来,“妈给你们存着,以后再给你们。” 两儿子喊着‘要自己存’,捂着钱不肯。 黄水仙只能对两小祖宗循循善诱,“这钱妈又不花,明年开春上学不得要交学费啊,这压岁钱就是你们的学费。” 牛建国捂着钱就往外跑,“妈,你连学费都不交生我们出来干嘛!” 黄水仙气啊,下手要抓小儿子也没抓着,就摸到一片衣角,只能朝隔壁走,刚好瞧见大妞和二妞主动把压岁钱都交给了妯娌就感慨,“还是大妞二妞乖,懂事。” 再定眼一看,“不对啊,老太太给的是三毛钱的压岁钱吧。” 大妞记得奶奶说了想要的东西要先顾着自己就道:“我和二妞都要一毛钱买吃的。” 姚红霞觉得闺女小小年纪知道开始藏心眼了,但妯娌在也不好说啥,就叨叨了两句馋嘴巴,想当年她们哪有吃零嘴的条件啊,能吃上饭就不错了。 妯娌两碰一块就商量着怎么给家旺红包。 人家就一个孩子,但每一房的孩子都给了五分钱,合起来就是三毛钱。 直接三毛钱封个红包肯定不行,所以干脆三房合在一起给个红包,里头就包多那么一点点,三毛五分钱吧。 男人们也都凑了过来说走呗,上老太太那屋去。 所有人都觉得没毛病,连秦淑芬都背着菜根和洋辣子出来,一家子浩浩荡荡的往荒屋去。 徐春娇这会已经舒舒服服躺床上,都进空间好一会儿,她就寻思着趁没事再把原主的风水学上传几章,联盟平台依旧处于故障时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呢。 她刚传输了个头就听外头叽叽喳喳,此涨彼伏的喊:“妈妈妈妈妈妈!奶奶奶奶奶奶!” ‘过来吃饭’会开门,把院门扒拉开了,顿时院里屋里头都是人。 牛进仓把牛建军骑在脖子上进的门,但人过门不低头,牛建军额头撞房梁上‘哐当’就是一声响。 大人交代过过年了只能说吉利话,而且也不能哭,大妞着急喊:“忍住,不要哭啊!” 牛建军只好努力憋着,最后笑着哭出声来。 第132章 生肖十二缺 刚好牛桂枝也抱着姚家旺来荒屋,几乎是跟三个当嫂子的一路疯狂撕巴,一顿缭乱花手之下,也不知道谁出的手就把姚家旺小棉服的膀子给拽掉了,当场棉花飞漫天。 牛进棚吃撑了来时又吃了风,就一个劲的打嗝,屁颠颠的找老太太,“妈~嗝~打嗝咋整~嗝~我岔气了~嗝~” 大过年的,孩子们就跟失心疯了似的叫啊,跳啊。 徐春娇压根就没工夫发火啊,因为小的在喊奶,大的在喊妈,不大不小笑哈哈,热闹非凡了好一阵子。 今晚得守岁,大人们等着过年打过年第一发响炮,热闹过后都团团围坐干等着。 孩子们多半是跑到外头去放炮,大人拽一把爪子唠闲磕。 天气冷又没有电灯,也就这点活动了。 徐春娇从空间里翻出两幅扑克牌,只说是收拾荒屋搜罗出来的,召集起来玩斗地主。 这年头扑克牌得叫文娱片,从以前地主屋里头搜出来点好东西倒也不奇怪。 家里两个男的倒是懂玩牌,等大年初三开始男社员们就开始自备板凳悄咪咪聚在一起玩几把,几分几分的也赌赌。 徐春娇说斗地主没人懂,说‘二打一’就都明白了。 男人们就跟家里女人叨叨,一点也不难玩,就是每个人手里拿上十八张牌,一个人从另外两个人手里随机抽一张牌,打到最后谁先出完就赢了。 为了玩牌,老牛家点了四根蜡烛两盏罩灯,反正过年花的钱都感觉理所应当,一点都不会心痛。 平时照明小孩要是老是拨弄灯芯得挨骂,因为亮了就会烧得快,今儿为了看清楚牌,那灯芯就怕挑得不够亮。 徐春娇本来是打算让这一群人安分点,可旁观了一会又很是烧心恼火,这边这个有炸非要拆,重点是还没赢,那边那个先出大牌,剩一手稀碎的小牌直喊要不起。 她干脆自己下场。 玩上头了后一个个脾气火爆剑拔弩张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干仗,黄水仙每次甩牌都得站起来甩,实际大家都高兴得很,也和气得很,受伤的只有那甩来甩去的文娱片而已。 因为玩得太激动,牛进棚还坐坏了一个马扎,差点把坐旁边的姚红霞给踹飞了出去。 孩子们刚好呼啦啦的跑回来报告说快打炮仗了,表叔已经出门了。 队上没闹钟,就靠到时候徐水生敲平日里通知上下工的那一个破铁轨通知。 大人们才急吼吼的收拾好牌等着打头炮仗。 牛桂枝带着死活不肯挪窝的姚家旺准备走。 老姚家今年出了大事,家里也冷清,大家伙就七嘴八舌的叫一块守岁算了,顺道把老姚头喊过来。 牛进棚和姚红霞都已经站起来准备出门接人了。 黄水仙一时嘴快道:“回去也冷清,在这里热闹。” 话一落气氛有一瞬间凝固。 谁都知道姚家今年冷清,但哪能明摆着说啊! “正常,属兔三瓣嘴”徐春娇看了人一眼,“属兔缺唇所以管不住嘴,嘴碎口舌是非多,说完就后悔,也可以说没嘴的兔子,心里有话说不出口,不会表达。” 黄水仙也是一愣,赶紧打自个嘴巴子,忙说没错的,听说属兔就是缺唇,以后得管住嘴。 牛进棚使了个眼色示意媳妇拉着牛桂枝坐下,他去把岳父给接过来。 其他人想叫牛桂枝心里自在点,就把话题顺势引开。 姚红霞就问,“妈,不是都说十二生肖也叫十二缺么,我属老鼠的,缺啥啊?” 徐春娇就道:“老鼠缺闹,记吃不记打,有句老话叫属耗子的转身就忘。” 众人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连姚红霞破默默的认为没说错。 每次遇到大事当时都暗自发誓要长个记性,下次不能在同一件事情上吃亏,但是过段时间就忘了,真的是吃过的亏转身就忘了。 “属牛的缺牙,牛是反刍的动物,嘴里的食物要一只反刍倒嚼,一件事容易翻来覆去的说个没完没了,谁惹属牛的生气了,就会翻来覆去的想对方以前的错事,然后新账旧账一起算。” “属老虎的无颈,老虎没脖子,要回头得把整个身子转过来,就是犟,认定的事不撞南墙不死心,啥事都有自个的主意和打算,不听劝不爱被束缚” 黄水仙追问。“进仓属龙的,缺啥啊?” 徐春娇道:“龙无耳” 牛桂枝有意和嫂子搭上话就道:“耳上面一个龙,不就是聋字么。” 黄水仙直拍大腿说没错的,有时候让干点啥总是听不见,有时候站跟头前说话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原来是生肖缺陷。 牛桂枝就打趣说到时候配一巴掌就好使了。 其他人就叨叨别打断啊,还没到他们呢。 秦淑芬属蛇的,追问自己缺缺啥啊,总不能是缺脚丫子吧。 属蛇的生肖还真就缺脚,别名就是长虫。 秦淑芬就叹了口气觉得也是准的,能躺她就不乐意坐着,能坐着就不乐意站着,反正就是春天困,夏天热,秋天乏力,冬天冷。 徐春娇刚说了个属羊的无神,羊的眼珠子不会动,属羊的人大多很善良,正要接着往下说时大妞赶紧问:“奶奶,属鸡呢!” 她就是属鸡的。 徐春娇慢悠悠说,“鸡无肾...肾是元之首,属鸡的人活干不完都睡不着觉。” 姚红霞寻思就是劳碌命呗。 她倒不是诅咒闺女,只是身边属鸡的好些都是从小命特别苦,爹不疼娘不爱的,还特别爱操心,不过干活也特别麻利和勤快。 徐春娇从空间里看了眼时间,“准备点炮仗。” 牛进仓出去外头看了一圈,虽然已经有人拎着炮仗在门口等着了,不过人不多,还没到时间吧。 不过亲妈都交代了,人也就拿着一根香站门口等着。 牛进棚刚好带着老姚头躲着孩子们的炮仗往家跑。 两人才刚进家门口,徐春娇喊了声,“点火!” 牛进仓下意识照做。 老牛家和敲击铁轨的‘哐当’声同时响起,随后才噼里啪啦的响起震耳欲聋的炮仗声。 全村都在放炮,那声震天响得都没法说话,甚至还能跟远处别的生产队汇聚起来。 第133章 鸡油膏有大用处 说话和听着都费劲,一家子喊‘过年好’那都是扯着嗓子喊的。 秦淑芬一双手只能捂一个孩子,徐春娇就搭把手捂住了菜根的小耳朵,不叫人听了害怕,差点给这群不知轻重的给吼聋了。 照理说今天想多晚就多晚,不过放完过年第一炮以后大多人都关门睡觉了,顶多睡觉前叨几句老牛家今年厉害了,居然抢到了头炮啥的。 有点志气的就暗自表示没关系,明天大年初一还有个头炮。 大年初一的头炮一般是早上六点钟放。 按理说都得了除夕的好兆头了,大年初一该让人出彩一下。 然老牛家打定主意初一也不放过,争彩头就没有让一让的说法,天蒙蒙亮的时候牛进仓和牛进棚拿着炮仗跟左右护法一样站老太太的床头轻声喊‘妈妈’ 今天的炮也是老牛家头一个放的,整时整点六点。 就是兄弟两各自挨了老太太一顿抽,回去的时候脸上还有巴掌印。 本地大年初一不拜年不走亲戚,也不能扫地和洗碗剪指甲啥的。 可以说女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有大年初一的家务活最少。 最少不等于没有,过年还是得做饭,不然一大家子吃啥。 本地逢年过节吃的是汤圆,而且都是自己拿糯米粉在大年三十的时候揉搓好。 三个妯娌买年货时合伙花四毛三分钱买了一块重达一斤的古巴糖。 古巴糖就是甘蔗榨成汁去了水分的原糖。 三人敲糖的时候还叨咕着这一次买的古巴糖咋的不那么黄啊。 古巴糖里有杂质,这两年流传为了让古巴糖能更像白糖,所以往里头加骨粉,但是因为出口量太大了,古巴当地的骨粉不够用,就有人专门去扒死人骨头磨成粉加到里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怕是一回事,照吃不误又是另外一回事。 家家户户做汤圆大多都是素的,就是里头没馅料。 可今年除夕和大年初一都抢到了头炮,这在队上是绝无仅有的一回。 现在各自当家的三个女人高兴坏了,临时决定就做个花生馅的吧。 黄水仙去拿花生的时候还在房门口张望了几回。 本地是大年初一不兴叫人起床,可又得保证新年第一顿饭一家子得在一起吃。 孩子们昨晚上睡得晚,这会就没一个起床的。 徐春娇刚好过来。 今天早上她差点没让两个蠢儿子吓得心脏病发。 老人年纪大了都有点基础病,原主的身体或多或少也有点问题。 她这会心脏噗噗直跳,来老牛家回头真昏倒了还有人往医院送。当儿媳妇忙不迭的赶紧拿凳子给老太太坐,有要各自进屋喊孩子们。 家里头年纪最长的都已经来了,回头做好汤圆立刻吃饭,哪有再让孩子赖床的道理。 徐春娇摆摆手示意自己来,先进了二房的屋,把手搓热了才伸进被窝里摸一摸大妞和二妞的脚丫子。 等孩子迷迷糊糊的有点醒了才喊人,这样不会受惊吓。 二妞先醒的,顶着一头杂毛搂着眼睛喊奶奶抱。 徐春娇刚从外头来,所以解开了外头的棉衣搂了下人。 二妞逐渐醒了,自己胡乱穿好衣服哒哒哒的跑出屋依偎在剥花生的姚红霞身边。 她可能还没有醒透,蹲着开始一颗颗的摆放起花生。 大人也没有骂骂咧咧的说不许摆,也没有抢过去帮忙摆上了事,就当做没看到自己剥筐里的。 等筐里的花生都给拿完了就不动声色去拿二妞摆好的那些。 偶尔抬头的二妞也有发现为啥越摆越少,但没在意。 徐春娇牵着大妞出来了。 黄水仙这一看还了得,半个小时内肯定能吃上早饭的,于是提着热水瓶,腰上卡着搪瓷盆和一条毛巾进了屋。 她把毛巾洗热乎拧干,对着两儿子的脸蛋就是一通上下左右画圈圈的抹。 外头已经开始炒花生了。 锅里不放油就这么炒花生,把花生皮给炒出来。 花生皮也不能丢,本地是红皮花生。 红皮花生的花生皮泡水喝补血。 姚红霞就喊秦淑芬过来装花生皮。 女人生完孩子恢复得好不好,关键就是头半年。 炒好的花生得捣碎,家里找半天想起来舂子之前叫牛桂枝给拿去了。 妯娌三的还在琢磨大年初一不能去别人家,但能不能去外嫁女的家里时徐春娇已经站门口喊话了,叫人把舂子拿来。 远远的传来牛桂枝一声回应:“知道了~~” 几个当儿媳妇的就暗地里商量,老太太交通都靠走,通讯都靠吼,上山不喘下山不抖,这身体真是好哇。 牛桂枝没一会来了,还拿了一瓶鸡油膏过来问问。 只要家里有孩子的,家家户户年末杀鸡时从鸡屁股掏出来的那一块鸡油都是做鸡油膏,回头孩子要是烫到,摔伤,冻伤啥的用鸡油膏能防止留疤。 牛桂枝就是来问问,杀鸡那一天她从鸡肚子里取出了那一块鸡油,也记得不要碰水,玻璃瓶也有擦干净,放了糖密封了,但还是觉得不保险,拿来问一问最多啥时候能出鸡油,别到时候做无用功。 明明手上都有活,但女人凑在一起嘴巴就是停不下来。 从鸡油膏说道开春的时候养多少只鸡。 开春的时候鸡场都会有人带着一箩筐鸡过来赊,都是五毛一只小鸡,免费拿走,养活了秋天来收钱,养不活就不作数。 不过要赊小鸡的话,每八只小母鸡就得捆绑一只公鸡销售 女人们吐槽的就是这只公鸡。 公鸡又不下蛋,同样是五毛钱没平时还得管吃管喝的, 重要的是都知道母鸡和公鸡得分开饲养。 不然混养影响母鸡产蛋。 虽然已经分家了,但婆婆只要还在,做人儿媳妇的干啥事就得多问一句。 黄水仙就问老太太,“妈,开春咱们养多少只鸡啊?” 徐春娇:“二十只吧。” 其实最开始只打算一户养两只,三户就是六只的妯娌三就怔了一下。 静默了几秒钟以后,黄水仙咽了咽口水,“妈,养不起那么多的。” 第134章 扩大养鸡养猪规模 城里人养鸡鸭都得去拿饲料本,听说是每个月按量买饲料,回头鸡要卖也只能卖给商业局。 乡下泥腿子更惨,连饲料本都没有。 徐春娇抬了抬眼皮,“明年开春几个孩子都要上学”又看了眼秦淑芬怀里的两个小不点,“现在不上学以后也得上,学杂费,该花钱的地方多了去。” 一只鸡养得好,四个月后能下蛋,营养达不到五六月个以后才下蛋也有得是,吃得不行一年顶多下个60枚蛋。 卖到商业局去,一个鸡蛋五分钱,也就是一只鸡一年就只能贡献三块钱。 这还是在六十个鸡蛋全卖了的情况下,但总得给孩子留几口吃的吧,这么算下来三户统共养个二十只,一年效益压根就就没有多少! 本地人生多少都不带怕的,毕竟穷有穷的养法,能给口饭让孩子吃,给件衣服不至于冻坏了也就行了。 还有一点该怕的,就是不知道公家政策啥时候变卦啊。 最开始是一户只能养两只鸡,养多了不行,那叫撬社会主义的墙角,人家上头都宣扬了不能只想着钱。 家家户户能多养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但没养过那么多的啊。 但当婆婆的开了口,儿媳妇也只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黄水仙沉吟说:“咱们三房都勤快点,应该是能看得过来的。” 另外两妯娌谨慎的点点头,应该是能看过来的吧。 一旁的牛桂枝道:“要不加我一个吧,咱们一起养?” 徐春娇没意见,“加一个人就养三十只***。” 停顿了好久以后,黄水仙又问:“那咱们养多少只猪?” 本地猪养到极致也就一百五十斤出头,徐春娇沉吟,“三只太少,六只太多,四又不吉利,就五只吧。” 之前三十只鸡已经把困难值拉得很高了,因为谁都没有一口气养过那么多的鸡。 从数量上冷不丁的降到个五,三个当儿媳妇的以及当闺女的忽然觉得:好像还行,能养得起。 早饭后老太太都走了,刚得到消息的兄弟两齐刷刷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牛进仓憋了半天问儿媳妇,“是不是疯了?” 妯娌三却都很淡定的表示还好吧,三十只鸡而已咯。 兄弟两完全不明白女人们的自信从哪里来,家里不还是在赤贫线上挣扎吗? 牛桂枝道:“妈还说得养三五只猪。” 良久的沉默以后,牛进仓挠了挠脑瓜子,寻思还真是有点奇怪,这会忽然觉得三十只鸡难度也不高呢,因为现在已经开始烦恼五只猪怎么养了。 不久前家里还处于交猪害怕不够秤的阶段,现在已经要养五只猪了! 三个女人都朝后院走。 他们家后面是一大片的荒地,大不了到时候就往外扩充咯。 牛进棚忽然发了话,“年前分家时不是说了年后各养各的?” 又是一阵亢长的沉默以及猛然记起来的面面相觑,还是牛桂枝及时打了圆场,叨叨再合养一年呗,实在不行明年再分开养。 老牛家热烈讨论年后养鸡养猪的话都叫左右隔壁邻居给听见了。 初二走亲戚的,回娘家的开场白都是老牛家知道吧,就是打了两头炮的老牛家啊,大年初一的时候都在商量养鸡养猪呢。 听着的就直叨叨过年都那么积极啊,这老牛家怕是要起来了吧。 当邻居的就呵呵一笑,神秘兮兮的叫人猜猜老牛家明年要养多少只鸡养多少只猪,都叫人往大了猜去,等报出数字后又是一阵唏嘘,让听者直呼老牛家心真大啊,晒干了得有倭瓜那么大吧,又叨叨就冲大年初一就乐意忙活上了,保不齐就给养起来了呢。 老牛一家也不是非要大过年的找事干,实在是一想到三十只鸡和五只猪就忍不住往后院看,往猪圈去瞧。 碰到面了三句话忍不住就得扯到年后养鸡养猪身上。 去徐水生家拜年的时候,唠嗑问的都是扩充土地的事儿,那积极劲把徐水生都给吓了一跳。 本地大年初二回娘家,但大年初二的时婆婆家要来亲戚,牛翠兰当人儿媳的自然得留下来做饭做菜,直到大年初四才有空带着儿子回娘家,站门口喊了几声都没人应答,寻声绕到屋后头才发现一家子人都在。 可惜的是,老太太今儿去城里开三干会,早上刚走,得四天后才回来。 头一回瞧见外甥的老牛家兄弟姐妹们赶紧给外甥压岁钱,有拉着人上下左右的看,嘴里好话夸得不停的,一会说儿子像妈果然没错的,和当妈的一个模子刻刻出来的。 牛翠兰的儿子叫于磊, 人不乐意来乡下,这哪有城里好啊,出发前亲妈说了看一看就走才一块来的。 他默默的看着大人们花式撕巴。 牛翠兰实在格挡不住就赶紧喊儿子谢谢舅舅,舅妈们,然后从口袋里开始掏出一沓子红包来。 又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撕巴,牛翠兰艰难的在兄弟姐妹格挡间走向外甥外甥女们,一边派红包。 黄水仙就叨叨不用给,给啥啊,大老远来一趟心意够了就行了,又喊儿子:“建国,建军啊,赶紧谢谢你小姨,就说不要红包。” 牛建国一边扒拉开口袋去迎红包,嘴里大声说:“谢谢小姨,红包不用的嘞。” 牛翠兰就笑着把红包往外甥口袋里塞,然后转身给另外几个外甥,外甥女派发。 完事才站着听兄弟姐妹们直叨叨要圈多少地合适。 队上地多人少,理论上谁家圈出一块荒地来或是耕种或是住着,一般打理三四年以上就能默认拥有这块地。 地想要就有,难的是要地也没用。 盖房吧,得有钱,耕地得有闲,谁也不会平白无故开垦出一块地来成天干瞅着。 牛翠兰就给大家算。 一亩地等于666.67平方米,等于十分地。 按照普通人走路的步伐来看,一米大概是九步,这就是宽度。 然后再算一下南北的长度,没有回忆错的话,南北的长度是150步左右。 一分地就是66.67平方米,三分地就是200平方米左右。 三十只鸡一分地就够够的了。 第135章 哥哥的魅力 于磊悄咪着拉亲妈衣袖好多回了,出门前说好的看看就走呢! 牛翠兰正兴致勃勃的跟兄弟姐妹唠嗑呢,起初不搭理儿子,给揪急眼了就飘过去一个威胁眼神:别逼我在这么多人面前扇你。 于磊小朋友缩了手,但还是离表弟表妹远远的。 也不知道今年亲妈发什么疯忽然要回娘家拜年,往年都不这样的,他跟这些弟弟妹妹压根就不熟! 牛建国和牛建军拖着‘过来吃饭’凑过来,“这是我奶养的狗,可不可爱?” 于磊双手插兜,绷紧了小脸看着潦草龅牙狗,觉得还行吧。 牛建国,“给你摸摸。” 乡下的狗肯定也很脏,于磊伸手快速的摸了一下。 牛建国和牛建军满意了,拖着过来吃饭继续找下一个人。 过年好多没见过的人来呦,兄弟两要叫所有人都瞅瞅家里的狗子! 大妞和二妞哒哒哒的跑过来。 于磊站远了一点。 姐妹两手拉着手眨巴着眼睛,细声细语的喊:“哥哥~” 于磊小朋友微微一顿,有点紧张。 “哥哥~哥哥~哥哥啊~” 见小哥哥不回话,大妞和二妞蹲在地上仰头看,眼睛眨巴眨巴。 这几个月家里伙食不错,姐妹两跟着老太太时不时还能吃上点别的,身上脸上都长了不少肉。 以前姐妹两见着老太太就得贴墙走,因为是女娃子不受待见还天天挨骂。 现在往老太太那跑还不用干活,就连眼神都带了光彩。 于磊害羞的藏到牛翠兰身边偷偷拿余光瞄,只觉眼巴巴的两个妹妹真可爱,比刚才那只龅牙狗可爱一万倍! 于磊不吵着回家了,但老牛家的孩子们却想奶奶呢。 牛建国和牛建军带着狗子招摇过市了一早上,嚎叫谁都看看奶奶养的狗,可好久没见着奶奶了。 大妞和二妞平日里更是黏老太太黏得紧。 一个早上而已,四个孩子轮番来问奶奶呢,为什么还不回家,问到最后都带上哭腔呢。 每个大人至少都回答不下十遍老太太进城里开会去了。 迎着一脸悲痛的孩子们,连牛翠兰都忍不住嘴一句:你们奶奶只是进城上班去了,不是上天了,不用哭得那么惨。 “牛进家是不是在这!” 大人们七嘴八舌的赶紧往前门走,喊着没错的,这就是牛进家的家! 门外邮递员从自行车旁边挂着的跨步里头拿出一张汇款和一封信,“上头指定只有他妈能领到钱,别的人去可不给领。” 秦淑芬赶紧说:“我是他媳妇儿。” 邮递员摆摆手说不行,汇款单上指明了谁领就是谁领。 老太太搁城里头开会呢,牛翠兰寻思刚好不用再跑一趟,再问今年三干会开会的地点在城里小学里头,从造船厂过去也不远,就把活儿给揽了下来,又顺手拆开了信件,愣了一下。 这写的是什么玩意,字歪歪扭扭就算了,还几个字就一个圈圈,搁这出阅读理解呢。 其他人文化水平都不高,姚红霞和黄水仙,秦淑芬都只是上过夜校扫盲班的程度。 兄弟两倒是有小学文凭,无奈脑子多年不用其实认字也又限. 他们瞅牛翠兰看得入神,有紧皱着眉头,还以为信上写了什么大事,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秦淑芬大气都不敢喘,惶惶不安问,“事儿严重吗?” 牛翠兰通看全文总算梳理明白了,抖着信纸念道: “妈,哥,分...”顿了顿,牛翠兰忍不住纠正,“分错了,应该是芬芳的芬” 她接着往下念,“我把千...应该钱...圈回去了...应该是寄,他不会写...这里写信和圈信不用千....” 后头牛翠兰补够理顺了字句,其他人也就都听明白了。 “妈,哥,芬,我把钱寄回去了,这里寄信不用钱,往后有空就给你们写信。” “我给拉到了能下雪的地方,具体的位置不能说” “那会刚从闷罐车下来的时候新兵连来选人,有个男的问我一口气能跑多远,我寻思能分到轻松的地方最好,就说跑不了多远,体力不好。” 秦淑芬气呼呼的打断,“难得有人瞧上,他咋那么不上进!” 几个哥嫂也寻思着太不争气! 牛翠兰让大家伙别烧心,继续念道: “那男的说他们那平时没什么事,环境好,干的事每天几乎都一样,就把我带走了。” 牛翠兰仔细看了看字迹下皱巴的信纸,好像是因为沾了泪水又干了。 其他人着急听,牛翠兰赶紧接着往下念,“结果我就被带去了训练强度最大的新兵连,妈...呜呜呜呜,就在野外....每天都在训练,别的事都干不了,妈,我想你,我想芬啊!!!” 再往下念都是些琐事,比如新兵连呆的地方动物都超大,有一天外出训练瞧见一只狐狸站起来能有一米多高,班长说是本地生态好而已,养什么都大,他觉得是成精了。 又比如家里逢年过节心心念念能杀一只鸡吃就好了,他呆的地儿逢年过节就是吃饺子。 头一回吃饺子,每个班得选几个人去包饺子,只可惜他们班今年清一色的南方人,就随便选了几个,结果别班那一顿吃的是饺子,他们班吃的是面片汤,因为饺子煮到半路就散了巴拉巴拉。 信差不多一页半,牛进家一半写的是琐事,一半都在念叨着想家,想得不得了,做梦都想回家等等。 念完了信也临近晌午了,人正好借着这由头摆脱了兄弟姐妹的疯狂留饭。 其实母子两都饥肠辘辘了,回去路上于磊都喊了一路的肚子饿,抱怨还不如在舅舅,舅妈家吃了饭才来呢。 牛翠兰难免说一说娘家的不容易,未必贪一口热饭叫人一家为难呢。 且还不全是钱的问题,家里来人了女人最受罪,得张罗一张一桌饭菜不说,等吃了饭男人们一抹嘴下桌了,又得收拾杯盘狼藉的一桌。 她初二初三都已经收拾怕了,将心比心也也就不给两嫂子和弟媳添麻烦。 于磊懵懵懂懂倒也不抱怨,只说下次还来,他可以看看那两个可爱的妹妹。 第136章 我是你外婆啊 牛翠兰是骑自行车来的,回城是逆风骑得慢,半路还发现了一大捧刚长出来的婆婆丁,又花了点时间通通撬回家打算回家包包子。 回了家,一屋子的人都等着牛翠兰做饭呢。 这会早就过了饭点,其他人倒也不敢抱怨,毕竟于亮东这会刚丢了拐杖还没走利索呢。 老于家就这么干饿着等,也不做饭。 日子要是真计较起来,牛翠兰这会就已经原地气死了。 于磊今年刚入了少先队员,下午学校要组织学生去车站捡垃圾,所以人也不多说,清洗婆婆丁,焯水剁馅,和面包包子,再上蒸笼,先顾着让儿子能吃上饭 。 一屋子的人到下午两点多才算吃上了晌午饭。 牛翠兰刚送走儿子就瞧见班里一个女同学哭哭啼啼的上了楼。 附属农场只有小学一到三年级,四五年级得到子弟学校。 因为春季改为秋季开学,所有孩子都多读了一个学期, 这孩子今年五年级了。 牛翠兰拉着人问清楚才知道是遭父母冤枉偷钱了,走了好几公里的路找来的。 这么大丁点孩子受了委屈来的,牛翠兰说啥都不能放人就这么走了,回头跑不见了事儿大,就干脆带着一起去找亲妈。 每年三干会都在城里头开,热热闹闹的还不少人。 每个公社干部和生产队的队长都得自带铺盖卷和粮食。 公家征用的小学食堂规模不大,牛翠兰四点到小学时人家都已经开始做晚饭了。 她一路打听先锋生产队,愣是没花多少时间就在操场上找着开大会的亲妈。 虽然不清楚具体多少人,但乌泱泱一眼看过去七八百人绝对有。 倒不是运气好,只是积极分子都是朝前坐的,老太太坐后头晒太阳呢。 上头领导部署全年工作,安排春季生产,徐春娇搁下头百无聊赖的晒太阳,直到身边贴过来一人。 “妈”牛翠兰压低声音说:“你不听啊?” 咋能不听呢呢,徐春娇利用空间录着呢,但这不好说,只叨叨问题不大。 牛翠兰有些佩服,心想不知道亲妈还有这能耐呢,又小声说了牛进家汇款单的事儿。 学生还在不远处等着呢,这会也有点晚了,牛翠兰就问老太太能不能帮忙接一下外孙,学生的事她确实放不开。 至于为啥不叫婆家人那说来就话长了,总之要是能指望得上也不至于开这个口。 下午的会已经到了尾声,徐春娇就叫闺女忙去吧。 二月份的大操场也挺冷,上头大领导说完话后下面一阵层次不齐的掌声,几百人呼啦啦的起身。 城里头只有一个招待所,大部分人带着铺盖卷就睡学校教室里头。 到时候地上铺上麦秸草,把行李放在麦秸草上就可以睡觉了。 上交粮食的已经开始摸出铝饭盒到食堂等着吃饭。 也有生产效益差或者本身节俭的生产队长自带干粮,公家管中午那一顿的菜就吃得好一点,晚上那一顿不管时也有热水就着自己带来的干粮。 徐春娇背着手溜达到招待所,要了个单人间。 除了不能锁门,钥匙必须插在门把上,其余该有的倒是一样也不差。 今晚能睡舒坦了,徐春娇才掐着点到车站接外孙。 母女两提前交流了下今儿于磊的穿着,再加上那孩子有一对非常明显的招风耳,还有和亲妈那几分能瞧出来的相似,所以也不容易找错。 徐春娇喊外孙的时候,倒是于磊的班主任注意到了,快步走过来问:“老同志,您不是于磊的奶奶吧。” 徐春娇道:“我是他外婆。” 班主任招呼过于磊 徐春娇晃了晃于磊家里的钥匙,对外孙说:“你妈临时有事,我送你回家。” 班主任还是很谨慎,“磊磊,这是你外婆吗?” 于磊看着自家的钥匙困惑说:“可能是...” 车站旁边是车管所。 老百姓一年里头算长假的也就国庆和过年,都是各放三天,好些人寻思着趁着刚过完年大家还没回过神来,先来车检,或者是买了二手自行车的得来更改车牌信息。 车主的姓名,单位,住址,车子的牌子,颜色,型号,男款还是女款,甚至公用还是私用那都是有登记的。 可能有这样想法的人多了,今儿车管所车检的人反而特别多。 一辆辆自行车由着车管所的同志自行车车闸,看看好使不,再按按车铃,上上下下瞅着都没问题还得瞧瞧发证机关的人民保卫部还有税务局的章都盖好了没有。 都没问题就给新自行车发个今年年审的铝制小牌,还有个自行车执照本,然后收一块钱完事。 这会排队的人已经炯炯有神的看了过来。 徐春娇问:“想不想下馆子?” 于磊立刻欢快道:“外婆,我们走吧。” 带走于磊,徐春娇还是严厉的批评了人,虽然她是外婆没有错,但下一回还有人要带去下馆子,难道也跟着走吗? 于磊想了想说:“外婆,回头再有不认识的带我走,我就说我妈的名字,来领的都是骗子。” 尽管徐春娇想说这年头拍花子好些个都是熟人作案,但还是给与了外孙极高的肯定,愿意动脑子都是好的。 一老一小正常路上走着,偏巧从巷子里冲出来一只咬人的狗,恰好有个彪汉子路过喝退了。 没走几步路又给一小捧泥巴水挡住了去路。 徐春娇就不走了,飞快算了下今天吉时方位,麻溜的换了个免去破财的方向,结果没走几步路就碰见了站在个庙前的李世福。 人是跟着省城领导下来开三干会,笑容可掬的迎了上来,“老同志,巧得很呢。” 于磊大声说:“奶奶要带我下馆子!” 李世福指着不远处道就有个集体单位开的饭馆。 “老同志,我请客,正好有点事要问问”李世福眨了眨眼示意是风水上的问题,有极其热情的把一老一小往一条街的胜利合作饮食店引。 国营饭店或者合作饮食店都是到点了才能点单吃饭。 这会饭店里也有不少顾客,一点也不耽误饮食店招待员们唠嗑说话,有个大姐就倚靠在出餐口扯着嗓门喊,喊了声,“谁的醋熘白菜,来端!” 人喊过以后就不管了,也不管别人听到没有。 第137章 一笔生意 不过来吃饭的都知道规矩,从点菜那一刻起就目不转睛的盯着出菜口呢。 有时候都不用喊那一声,瞧见是自个点的菜就自觉的起身去端了,还得陪上一张笑脸。 那大姐瞧见徐春娇和李世福进来了喊了一声,“想好了吃啥再进来。” 徐春娇就去看小黑板上供应的菜。 五分钱的素炒大白菜是里头最便宜的,但点的人还不少。 公家经营管理的饭店,甭管是合作饮食店还是国营饭店,都有明确规定的出餐标准。 一盘菜连主料和配菜的比例都会定得很清楚,像素菜装盘差不多都得有六两,放的油腥比家里多一些,所以也是划算的。 其次就是套菜,成本倒是算得出来,比如小黑板上套菜里头的韭菜炒粉丝。 两斤的韭菜和三两的粉丝,调料撑死了算一毛五分钱,炒起来能分五盘,一盘售价九分钱。 再往上就是炒菜了,全是荤的硬菜也是甲级菜,三毛钱,乙等菜就是两毛钱。 徐春娇带着小孩子不好在外头逗留太久,别回头让孩子妈着急上火,于是点的水饺。 小黑板上头写得很清楚,一碗水饺是一两,里头大概有六个饺子,两毛钱一碗外加票。 李世福哧溜就起身去交钱缴票,实实在在不是跟人客气,确实是要请客吃饭、 点了单也不是立刻就能吃上,李世福想跟徐春娇讨论正事又不好忽略了小孩子,摸摸口袋拿出来一小包油纸包做的辣椒脆,摊开了特意解释说: “这是贵市的特产,听说那边辣椒品种也多,做这种辣椒脆要是选不辣的,吃起来就是香甜口的,要是辣的做出来又香又辣,让孩子吃吃试试看?” 于磊吃了一根,嚼得嘎吱脆,一边说不辣。 李世福就放心了,压低声音说:“老同志,刚才你也瞧见我站在那庙前边了是吧,我一直想调回城里来干事,这次有个机会,上头准备把那一片推平了建新华书店,可都说那庙有点问题。” 李世福就在城里长大,人对那庙也懂的多,继续压低声音说 “我小时候那庙就在了,也不知道是啥人建的,谁都说不太灵验,越想求什么就越是求不到,我十几岁的时候那庙还旺过一段时间,可好多人进去以后都觉得里头阴森森的,风吹来都叫人打寒颤。” “我爷爷身体不好,小时候我妈没少去那吃斋念佛,结果老人家身体没见有啥好转,反而晚上噩梦连连。” “不知道您以前听说过没有,有个看着挺正常的老太太到那庙里头拜佛以后性子就变了,人动不动就十分暴躁,有人说是庙的风水坏,才让我们求什么,什么就不灵。” 李世福眼神炯炯。 打从将那百子千孙穴拿到手没多久媳妇就怀孕了,李世福很信这个,怕从小到大就玄乎的庙回头克自己。 他刚才就是跟着领导来看了下选址,人心里也不止默念过一遍,要真有玄学的东西可得看清楚啊,冤有头债有主,可不是他敲定的主意。 人炙热的视线扫到被辣哭的于磊怔了怔,“孩子,你不是说不辣吗?” 于磊吧唧吧唧吃的辣椒脆,哭着说:“不辣啊。” 徐春娇给人擦眼泪,“都哭了还说不辣。” 于磊嘴硬强调,没哭,那是眼睛在流汗! 正好出餐口喊去端饺子汤。 徐春娇也不知道天底下孩子是不是都一样的脑回路,那当零嘴的辣椒脆她吃了一根辣得舌头都麻了,孩子愣是说不辣。 徐春娇点了个炒粉丝人家放了一根菜椒增加颜色,于磊吃了一口说辣死了不要吃。 小孩吃饭眼神还得跟着转,一下就转到小黑板上了,靠过来说:“奶奶,他们家菜好少哦。” 正好灶房里走出来个小同志。 这两年里到处都宣扬在城里用蜂窝煤不用柴火,也就国营饭店能继续烧柴火饭。 那小同志就是去年刚从饮食公司分配来拉风箱的。 人家来的时间短但荣誉感满满,听到就辩白:“那合作饮食店和国营饭店能一样吗?” 人年纪小一说话就说不住,“来时瞧见路上的红光国营饭店了吧,人家不到二十个员工,可是每天能分 到九十斤的猪肉,十八斤的花生油。 咱们这集体饮食店职工比国营饭店的多,甚至每天来这吃饭的同志们比那边的也多不少,但每天分配到的猪肉只有三十斤,花生油直接减半,我们早午饭都有面食供应,八分钱的清汤面也就算了,但现在冷每天红油素面卖得最好,但花生油就那么几斤,炒菜就得用去一大半,哪里能有多少菜。” 小同志再嘀咕,“国营饭店分到那么多物资有啥用,每天营业额只有三四百块钱,还不如给我们呢。” 李世福本来打算等这碎嘴子的小同志赶紧走好继续讨论那庙。 结果徐春娇反而跟着拿小同志的话题走,“这么点油怎么节省都不够吧。” 那小同志叹气说可不是么,所以就得从每天分配到的猪肉省下点猪油。 说出去谁能信一个合作饮食店抠搜成这样啊。 徐春娇缓缓道:“我们先锋生产队最近开设了个油坊...” 她的想法新鲜到就是在此时此刻刚刚形成。 虽然再一条完整的产业链里头卖原材料是最不挣钱的,至少不比加工后的成品挣钱,但在条条框框限制太多的时代里,也是最保险的。 如果先锋生产队能和城里几家饮食合作店达成供油协定,就相当于队上增加了一项副业收入。最直观的好处就是提高工分的单价,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二月份还早晚还凉快着,所以徐春娇借着棉服里兜,从空间掏出来一小瓶的山柚油。 话一出李世福就知道面前老太太不是单纯的跟人唠嗑,勉强跟上人忽然做起生意的神来一笔,“山茶油?” 徐春娇打开让李世福闻一闻,又让那小同志看一看。 队上现在琢磨出的吃法,山柚油做酱料,或者加点酱油拌饭吃,过年时拿来炒土鸡味道都不错。 小同志做不了主,喊来了合作饮食店的经理。 第138章 庙也不能乱拜 经理是个嗓门和身型都不太像南方人的南方人,姓谢,笑容可掬的听完了徐春娇对生产队山柚油产量以及那一片山柚林质量的信心,又尝了尝山柚油。 徐春娇问:“谢经理,有没有兴趣?” 谢经理依旧笑容可掬的说:“如果价钱合适就有兴趣,价钱不合适兴趣就不大。” 他们开饮食店是给公家缴饮食税的,占营收利润的15%,上交给公家,留够集体,最后才是社员自己,所以跟生产队讨工分的也没什么区别,价格高支出就高,利润就压缩了。 徐春娇现场想的定价。 山柚油不是目前主流的炒菜油。 花生油和豆油都是八毛五一斤,菜籽油八毛一斤,定价肯定不能比主流的炒菜油贵。 她想了想又把问题抛了回去:“谢经理觉得什么价格合适?” 谢经理虽然管这家饮食合作社,但实际上也是领死工资,个人和这家饮食合作社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本来就寻思着山柚油价格合适的话可以合作,不合适就拉倒,脸上就又多了三分笑容,问:“现在库存有多少?” 徐春娇环顾了店里头一圈,伸筷夹住吧唧嘴外孙两片嘴唇,道“够用半年的,等到秋天那片山柚林又能能结果子,不耽误。” 谢经理就说了个价:“六毛吧” 人压根就没有把价往高了开好给砍价余地的想法。 还是那句话,这店也不是个人的,而是集体财产,徐春娇代表的也是整个生产队,价格高低回头又不是落自己腰包里,都特别的诚恳。 徐春娇心理价位差不多也是六毛钱,松开手示意外孙继续吃,道:“咱们签订个协议,大后头就能送山柚油来。” 谢经理临时四处找信纸,最后从一个旮沓角落里丑出来一小沓,撕开前面泛黄的几页才开始写,两页纸就完事,又叨叨国营饭店和集体饭店一般是上午十一点开始营业,到十二点就不再点单,来晚了还可能找着人,来早了无人招待,可别跑空了。 又叨叨要不还是下午送来吧,那个时间段他一定在的。 人特别诚恳的跟徐春娇握了手,“老同志,我老谢一辈子没对别人说过一个谢字,今儿还是得谢谢你为我们胜利合作社排忧解难了!” 感觉有哪里不对的徐春娇应了,让外孙赶紧吃了最后一个饺子好走人。 小破孩无辜眨巴眼,心想要不夹他嘴巴子那一会早就吃完了,人吸溜着把最后一口汤喝完,打着饱嗝起了身体。 李世福不仅等着徐春娇给生产队谈了个副业,又跟着一起先把于磊送回了家,然后又折返到刚才的庙。 南方多庙,形势严峻那一会里头打砸得差不多了,但整个庙的建筑还在,只不过少了人维护,也没有什么人敢进去。 庙的旁边修了个公共旱厕,徐春娇看了眼方位就叹气。 一个家对女人影响对打的地方就是西南方,因为在八卦里头,西南方是坤卦。 所以家里西南方的风水就很重要,最寻常要忌讳的是西南方不能缺角,不能有尖锐的东西,不宜有秽物,以及最好不要有绿植。 但不管是乡下还是城里房子的构造,很多厕所都是建在西南方位。 虽说按着坐北朝南的好朝向来看,东门就是西南角,用来安置厕所也算是惯例。 东南角很多拿来安置厨房,总不好把厕所和宅子放一块也说得通,但也有说法是女人要弱家庭才会和谐,西南方的厕所压制女人,使之让位好让男人掌家。 今天多云阴天,已经是下午六点多。 撇去西南方的公厕,这座大庙的庙宇是癸山丁向,癸代表阴灵,这座庙宇无法招来正神,只会招来阴神。 再进屋一瞧,里头砸烂的半边人身像勉勉强强能看到面容。 徐春娇嘴角抽了抽,“杨琏真迦,盗坟掘墓,供他干什么?” 按着原主的记忆只知道有这么个人,但了解得不深。 得亏联盟里百科全书馆还能正常运营,徐春娇搜索了相关资料给人粗略说了一遍。 杨琏真迦的老师也是忽必烈的老师,收了这么个不孝徒弟,挖了南宋六陵,把人家宋理宗的脑袋做成了个酒杯拿来喝酒,后来被元朝的皇帝流放到了别的地方。 李世福沉吟:“所以是流放到了海岛来?” 徐春娇在空间里翻了翻文献叨叨应该不是,这货听说盗墓太勤快沾了尸毒,最后得了病没的。 李世福皱着眉头咨询,“可不可能这庙底下有墓?” 话落人又自个摇头。 海岛搁哪朝哪带都是最偏远的流放地,饶是真的有墓估摸着都没有什么好东西。 徐春娇一脸平静,“我们泥腿子又没有读过书,墓啊啥的不清楚。” 但至少这不是个正经人,真要推倒重建问题应该不大。 李世副心里有数了,客客气气的把老太太送回了招待所。 徐春娇开完三干会准备回队上的当天路过那庙,那墙上已经写了个明晃晃的“拆”字。 她倒是半观光兴致溜达着回去,先去邮电局领了牛进家的钱,顺道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包了一大包的棉花。 这次到城里开会的干部都可以上粮所去换粮票,她的粮票还没用完,买了油条。 粮票够的。 一两粮票能买两个油条,一根三分钱。 徐春娇在吃上面向来不抠搜,家里除去两个没牙吃不了的,连带着把闺女和外孙都算上了。 牛翠兰在家呢,没想亲妈买了油条还惦记着自己,赶紧又翻出几个厂子里发的劳保手套,叨叨听说家里要开荒,拿回去肯定能用得上。 这会家里正在吃早饭,于磊小朋友看到外婆就想到吧唧嘴被夹嘴巴子的那一幕。 人看了看站门口跟亲妈说话的外婆,又看了看吧唧吧唧喝粥的亲爸,小手默默的伸过去揪住了于亮东的嘴。 徐春娇在城里耽搁得挺久,没想大侄子搁回家必经之路推着自行车等着呢。 姑侄两感情不错,不过这回倒是牛进仓和牛进棚兄弟两特意上门请人跑一趟腿接一趟老太太。 没法子,兄弟两死活学不会骑自行车。 第139章 可怕的循环 人群中,亚瑟瞳孔闪烁的望着古灵阁,他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但毫无疑问,比尔和肖恩都被困在了里面。 “肖恩要是有什么事,我该怎么跟赫恩斯交代。”亚瑟心急如焚。 魔法部的人不断的朝里面在喊着话,大厅里的黑巫师窃窃私语,对魔法部的喊话没有丝毫回应。 “该死的,这帮黑巫师,一句话也不说,拒绝交流,我们干脆强攻进去算了。”一名络腮胡傲罗急躁的说道。 部长瓦利德沉下心来,即便他也很着急,但他得冷静下来。 “不行,里面有十几个人质,刚才有目击者也说了,带头的人就是刊登在报纸上的通缉犯格利德,他的行径你们都知道,不是闹着玩的,我们要为人质的安全负责。” 大厅内,所有人都在等下金库的格利德回来,肖恩边上的黑巫师低声嘀咕着。 “外面都是傲罗,我们怎么走?” 旁边的黑巫师回道,“咱们老大那可是狠人,他还有另个6个同伙,他们七个人绑架了整个托勒密家族,这得多大的本事。” “我知道,报纸上都登了,不过这么几天了,也没见老大的同伙出现,你说老大是不是和他们内讧了?” “嘘,这些事别乱说,等老大出来听他安排就是。” 一旁的肖恩从两人的对话里听出了点不明真假的信息。 “格利德和其他六人分开了?这倒是像他的作风。”如果这个格利德和肖恩记忆里的格利德是一个人的话,那他应该代表的是七宗罪里的贪婪。 格利德三人和妖精经理下去了快有半个小时,妖精经理心里在滴着血的一个金库一个金库的给格利德开了门。 康斯坦丁和另一名手下负责将财宝装进格利德带来的,那麻袋似的空间延展袋,这个麻袋里面的空间大的难以置信,就算把整个古灵阁装进去也装不满十分之一。 这样的麻袋,七神卫每人都有一个,托勒密家族的所有成员正是被格拉特尼装进麻袋打包绑走的。 “哼哼,没想到这里的财宝这么多,比哈姆纳塔还多。”格利德满意的笑着。 那可不是,古灵阁是巫师银行,汇集了埃及所有巫师的财产,哈姆纳塔只是一个城邦。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外面的魔法部人员,以及围观的人群煎熬的等待着黑巫师们接下来的动作。 亚瑟强装镇定的回到拉姆旅馆,他将这个噩耗告诉了家人,莫丽一听,差点没站稳。 她顾不得丈夫的阻拦,执意要去现场,孩子们也当心他们的哥哥和肖恩,一大家子全都赶往古灵阁。 一个小时后,肖恩身上的禁锢魔法竟然提前解开了,通常来说这个禁锢咒可以控制一个成年巫师2个小时,2个小时后才会逐渐失效。 而肖恩不知是因为魔龙血脉的原因,还是魔法之眼,他的魔法抗性大大提升。 不过虽然解开了禁锢,但他依旧不敢轻举妄动,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大厅里十几个人质,三十几个黑巫师,有可能是卧底的康斯坦丁还下去了,没有内应,靠蛮干肖恩没办法救出所有人。 正当肖恩开动脑筋,想要从三十六计里选出一计时,格利德三人从贵宾通道走了出来,肖恩的思绪也被打断。 格利德咧嘴笑道,“跟着我,有你们享不尽的财富。” 康斯坦丁第一时间看了眼肖恩,他做过多次卧底任务,不过这次难度应该是最大的,他得想办法解救人质,起码要救他的英国老乡肖恩。 这会儿康斯坦丁还不知道比尔是亚瑟的儿子,只是觉得那个红色马尾辫的高瘦青年在一群本地人质里格外显眼。 “首领,外面都是魔法部的人,我们怎么办?”手下问道。 格利德瞥了瞥康斯坦丁,指着他手里的麻袋说道。 “杰米尼,把那批人质都装进去,还有你们都进去。”格利德指着肖恩那一拨人质,以及手下们说道。 显然,康斯坦丁现在的假名叫杰米尼,他按照格利德的吩咐,走到人质旁开始把人装进麻袋,麻袋里的空间很大,装个几千人也不成问题。 “这个东西,怎么解?”格利德看着头顶古灵阁的防盗魔法网,对脚边的妖精经理问道。 妖精经理此时想死的心都有了,古灵阁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财宝在它的帮助下,都进了格利德的麻袋。 它紧咬压根,极不情愿的憋出几个字,“打不开的,这个防盗网只有从外面才能打开。” 格利德没默默地点了点头,这时,他终于开始回应魔法部的喊话,也不知道他是用了扩音咒,还是本身嗓音就有这么洪亮。 “外面谁管事?” 瓦利德一听里面有响动,立马回道,“我是魔法部长瓦利德.阿莫内斯,有什么话你可以和我说。” “部长好啊,官大,说话顶用,这位部长,我手里有11个妖精,7个巫师,”格利德顿了顿纠正了自己的话。 “不好意思,是10个妖精,已经死了一个。我准备放5个妖精,3个巫师,条件是,你们打开这个防盗网。” 这话一出,外面的人骚动了,康斯坦丁塞人质的动作也迟缓了,他看着即将被他装进麻袋的肖恩,以及比尔那一拨预计被释放的人质。 “部长,今晚值班的名单在这。”一名傲罗带着古灵阁的一名妖精经理走了过来,经理将名单递给了瓦利德。 “今晚值班的有11名妖精,2名男巫师保安。”妖精经理说道。 “那么剩下5人应该就是客户。”瓦利德思索着,职员名单已经确定了,但客户的身份还无法得知。 但5人中,还有一名职员,今晚本不该在办公室的比尔,剩下四人才是真正去办理业务的客户,肖恩正是其中之一。 “好,我答应你,不过你的防御魔法在防盗网外面,我们没办法解除防盗网。”瓦利德直接回复了格利德,也不管一旁的妖精经理在多嘴的提醒要保护古灵阁财产。 没一会儿,格利德撤回了笼罩在防盗网外侧的“赛特之盾”,没了他的这层防御,外面的人就可以进去,而里面的人依旧不能出来。 “我会想办法。”康斯坦丁在把肖恩塞进麻袋时,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声。 肖恩眼睛一黑,脑袋进了麻袋,接着就像是从空中坠落,他下意识的想要摆动手臂,施法飞行咒,但想到自己还要装着被禁锢,于是一动不动的落了下去。 结果,提前进来的黑巫师在下面用漂浮咒一个一个的接着掉下来的人,肖恩也安全落地。 里面的空间很宽阔,却毫无生机,就像是一个巨型的露天仓库,没有建筑,没有植物,只有脚下的砖石路面。 第140章 开春分活拉 大晚上的温差大,左邻右舍也不想钻出被窝看热闹,只寻思这两天老牛家可真忙,真热闹啊。 隔天队上就通知开大会了。 打从徐春娇开完三干会回来,这两天徐水生就没闲着,得开始把春种的活计安排下去。 只要小年没过,老百姓就默认为年还没过去,各个都有点懒洋洋的。 徐水生也知道,故作激动道:“同志们,新年新气象的头一个好消息,咱们生产队刚建设完毕的油坊已经有门路了!往后每天送三十斤山柚油到城里的胜利合作饮食店,现榨的!” 底下乌泱泱一片社员果然沸腾了。 副业有收入就等于工分单价提高,年末分红增加,这是几岁孩子都懂的道理。 徐水生压了几次手势都没压住社员抒发心情的欲望。 人声鼎沸了至少三分钟后,徐水生干咳了一声才接着动员,“同志们,路要一步步的走,饭要一口口的吃,咱们现在开始分配每星期送山柚油的队伍,这是队上对你们的信任,点到名的同志们务必要认真对待!” 台下的人就都绷紧了皮认真听着。 徐水生背着手喊话,“甄社会,丧彪,牛桂枝,王曼丽... ” 点出来的几个人名单里头都不是平日里挣满工分的,比如两个女同志都是寡妇,队里照顾一些也是该的。 接下来就是今年干油坊的。 油坊是半机械化,带个小的发电机,但同样也得出大力气。 但绝对是个肥差事。 以前去社会生产队榨油没少听说在油坊里干活的吹牛皮,说榨完油可以分花生碎和油底子。 平日里能揩油就算了,还是满工分之外还额外再补贴,所以油坊干活累是真的累,好处也是真的多。 油坊要了八个人,老牛家兄弟两都在上头。 谁都知道是徐老太上城里开会时谈下来的副业。 整个生产队的工分值都提高了,人家给自己人开个后门也不算啥,社员们极其的淡定。 再往下分菜园子的时候有了秦淑芬的名。 除去一些特定工种需要指派人,大部分的工种都还是老规矩,记工分的时候顺便分配了。 秦淑芬和黄水仙的男人们已经分到了好的工种,两人也知趣的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山柚林已经是集体财产,徐水生点了老姚头的名,叫人去看林子,虽说是个低工分但很清闲。 老姚家挺惨的,也没有人说啥。 徐水生又叨叨着,抽人手看着林子只是一方面,还是得早点把果子都给回收放好,一来也是防止人偷有损失,二来怕下雨淋坏了。 生产队只要有活儿就得干,开完会以后秦淑芬就带着菜根和洋辣子求助两嫂子帮忙看一看。 她堂妹得过完小年才回来,而菜队那头说海岛温度高,南方别的地方立春后才开始育苗,海岛实际上立春前就能开始育苗了。 按照每年的惯例,这会辣椒,茄子,生菜,黄瓜,西葫芦,四季豆,毛豆,玉米啥的都该开始育苗了,听说还要去有留种的别的生产队买菜种子呢。 几个孩子都在偷听,嗷嗷叫的问啥时候去啊,把他们捎带上呗。 黄水仙就笑,“那你们是想跟婶子去买菜种子,还是想跟老太太去学校报名?” 几个孩子怔了怔,喊着‘去上学’又开始往外跑。 “跑什么!等你们婶子一起去!”黄水仙扭头对秦淑芬道:“妈喊你去呢。” 秦淑芬心想可能是因为汇款单。 大姑子把汇款单带去城里说是要给老太太,人回来后这两天也没有个动静。 那天她看得很清楚,汇款单上写的是八块钱。 按着婆婆以前的性子很可能一分钱都不给。 人忐忑的出了门,打算到菜园子之前先去一趟荒屋,半路上还遇到了低头捧着三本书的牛桂枝。 现在连知青都不读书了,隔壁红星生产队有个民办教师说亲愣是竞争不过大字不识的贫农呢。 这年头工人最光荣,知识分子有啥好的,只能说对于女人来说当个民办教师轻松一些,秦淑芬就好奇问一群人扎堆学习是不是很好玩。 牛桂枝笑着点头,夜校同学们都很好相处,学习氛围也好,就是最近上夜校的人少了不少,有风声是不招工农兵学员了。 秦淑芬朝知青点努了努嘴,示意那不得闹翻天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还真有两个女知青迎面走来,瞧见牛桂枝后眼神一亮,拉着人的手直奔主题,“桂枝,你每天上夜校,城里工农兵开始报名了吗?” 牛桂枝有些为难。 她数学不好,偶尔会请教知青们。 人家劳动不咋的,但却是真的热情,懂的题解答得很清楚。 她摇摇头,没往外多说:“没听见报名的动静。” 那两个女知青顿时泄了气。 工农兵大学是九月份开学,最迟下个月应该就能报名了吧,又笑嘻嘻的招呼桂枝,“到时候给我们说说好话啊。” 谁都想上工农兵大学,开头都是自愿报名,然后群众推荐,最后是队里和公社评选,然后还要送到学校复审呢。 秦淑芬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那两女知青走远,嗪着的笑容终是在走到荒屋时忽然笑出了声。 老太太养的狗会开门大家倒都是知道,今儿不知道谁顺手给们插上栓了,结果狗子只能从挠开的门缝里往外钻,结果半截身子在外头,半截还卡在院子里头。 狗子先是‘汪汪汪’的求助了几声,但是秦淑芬和牛桂枝的笑声实在是太猖狂,再也没有‘汪汪’过,一脸冷漠,仿佛听懂了嘲笑声。 牛桂枝开门顺便放出狗子,喊了声妈朝里头走。 徐春娇在打盹,惊醒后都不知道啥时候睡过去的, 拿出四块钱给秦淑芬。 能平分已经很好了,秦淑芬赶紧接过。 徐春娇又叫闺女代笔回信。 牛桂枝忙应了从,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带橡皮的铅笔。 一支铅笔三分钱,带橡皮头的五分五,她拿纸给铅笔做了个套头,平时拿出来直接用就行。 第141章 做书包呦 秦淑芬一时间还真有点词穷,想了想道:“就说家里一切都好,菜根和洋辣子也挺好,每天睡的比醒的时候多,再说今年我被分配到了菜园子里,挺轻省的...” 一拍大腿喊着糟了,忘了菜园子还有事呢,忙叨叨就这么些了,快步朝外头走去。 牛桂枝又问:“妈,那你有啥交代的?” 徐春娇就叫人在信里提一嘴好好上文化课,八百个字的小作文六百个圈圈。 牛桂枝应了声。 她手容易出汗,这会都把铅笔字晕得有些斑驳了。 在夜校里用同学的钢笔写情况倒是好一点,可最便宜的永生钢笔要一块两毛钱呢,没舍得也没那闲钱卖。 反正都已经开始写了,牛桂枝打算回去问问哥嫂有没有啥额外想写进信里头的,临走时问老太太:“元宵后是不是我带建国和大妞去公社小学,他们那叫插班。” 孩子们的户口已经弄清楚了,大体入学是不难的。 徐春娇却摆摆手,叫人平日挣点低工分就行,正经事是把学习给弄上去。 牛桂枝隐隐约约亲妈似是要放什么大招,但又摸不着头脑,只能连声应下。 老太太给开的那都不是后门,简直就是房顶直接开了个大洞。 送山柚油是能坐板车去的,前头有牛拉着,她和王寡妇啥事不干跟车去就行。 送油路上她看书学习还算工分,到哪都找不到那么好的活儿去。 老牛家这会人都还没有散,又都是头一回往来信件参与的兴致很高昂,别人家谁谁谁上茅坑差点被猪咬了等跟自家无关还屁大点事都想想往里头写。 牛桂枝一提到元宵后报名,姚红霞和黄水仙琢磨着也不好叫人两手空空就去啊,当下赶紧叫孩子把身上棉服脱下来,翻出老太太拿回来的棉花。 棉花轻而且瞧着多,白花花又蓬松又软和,一看就是好的。妯娌两满心欢喜的叫孩子们把外套脱下来。 手工缝纫的走线也好拆,扒拉开以后里头一半是正儿八经的棉花,一半是野棉花。 姚红霞叨叨小时候都是吃野棉花长大的,把玉米面烫一下,跟野棉花一起揉上,谁叫那时候吃不上白面,光玉米面或者红薯面啥的因为没有筋道不好糅,只能加点野棉花能给揉出韧性来,再跟洋芋一起煮不算难吃。 黄水仙也感慨好吃是好吃,但不能吃多,否则拉不出来。 现在至少地瓜管够,倒是不用吃野棉花了,又拿来给孩子们做衣裳。 野棉花看着蓬松,效果比真正的棉花差远了。 家里只要有孩子的都能分上,妯娌两又把牛桂枝和秦淑芬给喊了进来,合计着分了一瞅,每个孩子棉衣里头能增加好些棉花呢。 牛桂枝心细,忧愁道:“妈弄来那么多棉花,会不会叫人借她的人看不起?” 当儿子儿媳的心窝就如同中了一箭,一时间沉默无言。 牛进仓哽咽的拉过两小子,“你们奶奶那么大年纪了豁出去脸皮弄来棉花,以后谁敢不孝顺老太太,我打死他。” 姚红霞也红着眼眶推了下大妞二妞,“听见没有。” 孩子们摸着心窝子,“听见了,孝顺奶奶。” 离元宵节也没有几天了,当天姚红霞和黄水仙就把棉服给填充好。 黄水仙还翻出各种碎布头给大儿子缝了一个兜当书包。 大妞眼馋不已,扭头去找妈。 姚红霞笑着看闺女,“你过年时自个揣了一毛钱,拿出来妈就给你做书包。” 这倒也不是真正原因,二房过年只做了两套新衣服,一套给大妞,等小了能传给二妞,另外一套是给牛进棚,缺谁都不能缺了男人的份,否则出去没面子。 布票其实没用完,有票没钱也够呛,所以家里没啥额外的布拿来用。 大妞搅衣角,“买糖吃了。” 姚红霞顺势说着那没法子,只叫闺女清楚做书包的钱被自个吃没了,别来闹。 大妞忧伤的出了家门,看着堂哥背着垂到屁股的书包跑来跑去,眼巴巴的想借来背一背。 牛建国舍不得,但给大妞出了主意,队上大孩子平日里不就拿麻袋做的书包上学么,可以外出捡个麻袋。 今儿是没有空,几个孩子隔天一早才街溜子似的出了门。 牛建军是必然要跟着哥哥的, 大妞去哪也是必然带着妹妹的,路过老姚家时顺路捎带上了家旺,半路又碰见了出来屙屎屙尿的狗子也一并喊上。 徐水生正好来荒屋告诉老太太,这两天就可以开始组织人建劳改农场,余光扫到一串孩子走过去就问干啥呢。 大妞跑进来,“奶奶,咱家有麻袋吗?” 徐春娇哪有那玩意啊,看孙女很失望就问要麻袋干啥。 “她把书包给吃没了!”二妞抢话,“我们要去捡个麻袋做书包。” 不是大事,徐春娇就不管,叫孩子们自己折腾去。 等她吃了晌午饭睡了午觉,起来坐一会儿了,冷不丁又瞧见孩子们路过。 那左顾右盼的神色显然还没找着。 几个当兄弟姐妹的也算义气,就连姚家旺都还亦步亦趋的跟着没脱队。 ‘过来吃饭’倒是想回荒屋,又被牛建国拖回了队伍里。 生产队就那么大,能找见早就找着了,徐春娇起起身拿了锁头把房门锁上,又推开院门,招呼着几个孩子跟上出了村。 二月份的下午经常阴天,但好些野菜陆陆续续冒尖了。 老的带着小的从红星生产队找到了社会生产队。 社会生产队的人立马就认出了徐老太,又社员就凑过来打起了商量,“徐队长,能不能把土地公还回来,要多少麻袋我们都给找来。” 其余的人附和,别说是麻袋了,尿素袋都可以。 那土地公跟着生产队好几代人了,以前最严峻的时候都没有被打掉,在他们这一代打赌输掉了,以后没有脸面下去见祖宗。 徐春娇还没开口,一个虎了吧唧的平头小男孩拖着一麻袋兴冲冲的跑过来,“奶奶,我有麻袋!!给你!!” 徐春娇想起来了,这孩子不就是除夕在代销社追出来要当他孙子的那一个么。 才过一个年的空窗期而已,孩子们就已经忘了新认的朋友,一脸陌生的瞅着人。 这人谁啊.... 第142章 扎堆干活的乐趣 有大人就拍大腿,连名带姓的喊:“苟宋啊,回头叫你妈打你。” 苟宋吸溜着鼻涕满不在乎的喊:“她能先追上我再说!” 本来没啥想法的孩子妈就在现场,当即捡起一根棍子就追了过去。 直到徐春娇领着孙子孙女们走时,那孩子和那当妈的再也没有出现过.... 有了麻袋,姚红霞倒也不推脱,横竖做个兜也不难。 姐妹两观察过,堂哥的书包由着白一块,蓝一块,黑一块灰一块的布拼接起来还怪好看的。 公共菜地每年秋收以后都要种紫云英好让土地不结块,回头烂了沤地里还能当肥料。 姐妹两摘了很多紫云英压干燥,趁着煮饭的时候悄咪留了点米粒想把花朵黏在书包上,但没成功。 牛进棚过年时被生漆弄得生不如死,但这会又琢磨整点来混了生石灰给闺女们黏上花朵。 只要是结了婚的男人,打家具啦,还有平日里工匠活就没有不会的。 胶粘剂无非就是动物胶,植物胶和 矿物胶。 吃炖猪脚是不是感觉口感黏糊得很,那是因为动物胶的胶原一类蛋白质,存在于腱和韧带等组织器官。 动物胶主要靠熬制出来,最典型的就是紫胶虫吸取寄主树树液后分泌出的紫色天然树脂,又称虫胶。 拿紫胶,立德粉还有酒精按照一定比例可以弄出来粘着剂。 除了动物胶,还有一种常见的就是植物胶,生漆跟生石灰做粘着剂黏得牢了。 小孩哪听得了这话啊,立马抓心挠肝恨不得下一秒就能见着亲爸嘴里说的可以黏得很牢固的东西,眼巴巴的问今天可以吗? 今天还真不可以,队上组织人修劳改农场,得做几间石头房出来。 两闺女平日老乖了,牛进棚也是送妹妹上夜校时偶尔瞧见城里头有些人家可以把闺女宠得敢对亲爸妈发脾气的,想了想也就允诺,要是今儿事儿结束得早就去找漆树。 本地有个死火山,所以石头屋都是拿火山石混着黄泥巴建的。 坏分子可享受不到好的待遇,徐水生琢磨着八个人建三栋联排的石头屋也就够了。 开春就得开始进行一年一度的工农兵学员举荐了,这些知青们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小兵成长起来的,对待坏分子不手软,可为了能回城,能读书,也愣是没反对在知青点旁边安个劳改农场。 大早上的,知青点附近乌泱泱的一片都是组织起来的人。 知青们就一个要求,劳改农场的大门不能跟知青点的大门一个朝向,显得两拨人关系多好似的,他们可不认啊! 知青点在山坡上,门就开在下坡的那条路上,不从那过就得绕一个山坡,路难走还得多花一倍的时间。 那八个人今儿也得来劳动,闻声也不吭气。 社员们倒都是站在知青们这头的,人家怕影响上进的心情可以理解。 徐水生喊人群里的牛进仓,“把老太太喊来。” 社员们都寻思劳改农场是老太太一手促成,出了问题确实也该人来解决,就梗长脖子等,瞧见有人影了就喊:“来了!” 徐水生迎上,“姑,半路上听进仓说了吧。” 徐春娇点点头,“是不该把门开一块。” 知青们就因徐老太的理解而挺高兴。 徐春娇紧接着说:“劳改农场的前门还开在下坡口,知青点的前门锁了,给他们重新开个后门。” 社员们无所谓的,反正他们就是社会主义的大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要开干了喊一声就行。 知青们却白了脸一脸不情愿。 一个女知青低声嘀咕说:“那不得累死人啊。” 徐春娇沉下脸,“只有贪图享受的资本主义做派才会说累,你好逸恶劳的思想相当危险!” 徐水生就等着和亲姑打配合呢,看到女知青给唬住了就缓和了语气和老太太打起了商量,“这些 都是城里来的先进知识分子,揣着极高的觉悟支援咱们生产队建设来了,我看就各退一步,这门该咋开还是咋开。” 社员们依旧一脸‘说啥都行’的从众脸,知青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横竖也不是性命攸关的事,也就同意了。 男人们主要是去搬火山石,女人们则是活黄泥,打土坯,孩子们也非得往人多的地方挤,不一会就有摔了的哭爹喊妈的找大人,有的玩着玩着反目成仇现场打架的,总之人声鼎沸非常热闹。 平日里要是敢自家的活都恨不得一鼓作气全弄好,要干活就不能歇息,越干越有劲,像老牛家之前开荒就是不间断的忙活到完事,就怕有个歇一歇的想法,回头越歇越累,真真就不想干了。 给公家干活就没这烦恼,一听见歇工的通知立马把手里工具脱手。 徐春娇瞅见二儿子和大部分人背道而驰随口问了一句上哪去。 “搞点生漆回来混石灰,大妞二妞想黏书包。 ” 周围的社员就笑,小孩子过家家的想法哪里犯得着走好好好几里,又得进山又得折腾得满身痒痒。 有人招呼牛进棚喝点小酒去。 徐春娇却道:“孩子的事重要。” 牛进棚自然是听妈的,应了一声谢绝了社员,来回一趟整来了点生漆,又趁着送牛桂枝上夜校的时候去五金交化部弄了些生石灰。 孩子们到沙滩上捡了好些个奇形怪状,带色彩的贝壳,又压了些干花通通黏上。 一个破麻袋弄起来的书包愣是给弄得谁见谁夸。 大妞天天眼巴巴的瞅着,总算是盼到了开学前一天。 上学是大事,妯娌两下了工顾不上做晚饭特意拎着两孩子到荒屋。 老太太灶房的锅大,烧一次水就能洗两孩子。 妯娌两把木桶齐刷刷放到院子里头,拿着洗衣粉叫孩子们脱衣服。 姚红霞挨了老太太的一顿臭骂。 徐春娇沉着脸说:“带大妞进灶房去洗。” 姚红霞哪里敢说啥,可心里又觉得家婆小题大做,这么小的孩子避啥嫌嘛,啥都不懂的年纪。 妯娌两各自一个地儿给孩子洗澡,都寻思着隔天要上学了洗干净点。 黄水仙瞅着儿子脖子浑身黑觉得都是皲,下了死手猛搓。 牛建国疼啊,一直喊着‘干净了’,真的‘干净了’ 直到脖子都给搓得冒血丝终是无辜的哭出了声,控诉说:“你自己生的黑孩子,心里没点数吗!” 灶房里大妞也在喊:“奶奶救命,烫死小孩啦!!!” 姚红霞一边叨叨哪里烫了,水温刚刚好,一边把闺女往水里头按。 打完仗似的洗完了澡以后,老牛家两个即将上学的孩子只觉又离明天更近了一步。 大妞天真的问老太太,“奶奶,离明天还有多久啊?” 徐春娇随口答到:“睡醒的时候就能上学了。” 两娃牢记在心,晚上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明天谁先醒就得去叫另外一个,哪怕明天下刀子都得上学去。 第143章 上学啦 沈宴胜出,南渊武院再次向分协会证明了实力,权利地位依旧,甚至更甚从前。 沈宴和南渊武院的风头一时无两。 沈宴比赛结束后就被各方来人不停恭贺,连个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刚送走一批又来一批。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小沈小小年纪就已经达到A级,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宋院长真是收了一个好徒弟啊。” 第三医院的院长浩阳嗯热情的走过来。 宋江海跟他们做介绍,“沈宴,这是第三医院的浩阳院长。” 浩阳笑着伸手,“小沈,若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浩阳叔叔,以后有什么需要叔叔也会帮你。” 第三医院的? 他可没忘记之前别三医院拒之门外的事情,“我介意!我不记得爸爸有兄弟,吴昊院长还是不要乱攀关系的好。” 吴昊院长脸一沉,他作为三医院的院长,平时都是别人巴结着他,还从来没有被一个小辈如此落过面子。 不就是赢了一场鄙视吗?这小子未免太嚣张了些! 宋江海也没想到沈宴会如此不给面子,不过当着吴昊的面他没有表现出来,“吴院长要是没其他的事情我们就先告辞了。” 宋江海领着沈宴走了。 吴昊站在原地狠狠的看着离去的两道身影,拳头捏的咯吱咯吱作响,这师徒两人太嚣张了。 “吴院长与其在这里生气,不如回去查一查为何沈小朋友唯独对你的的态度奇差!”南宫玄里刚才走出来无意间撞到刚才那一幕。 看沈宴如此不给吴昊面子,想到吴昊是个小肚鸡肠的小人,决定帮沈宴解决了这个麻烦。 “沈宴是我南宫家的朋友,我不管吴院长想做什么最好三思而后行。” 吴昊吓了一跳,没想到沈宴这么快就结交到了南宫家这样的庞然大物,不禁有些后怕。 幸好他还没有对沈宴动手。 不过南宫玄里刚才那句话给他提了一个醒,看来他有必要回去看看究竟哪里得罪了沈宴。 宋江海将沈宴送出分协会。 “分协会这边还有些手续没有办完,你先跟你学长学姐他们回学院去,一切等我回来后在做决定。” 老虎走了,猴子称大王。 赵城激动的给沈宴来了一个熊抱,“看不出来啊,深藏不露啊!年仅19岁就已经到达a级,亏我还在下面为你担心,你小子根本就不需要我担心!” “我也是才突破不久,刚从南渊森林里出来就被拖来这里比赛,我想说也没机会呀。” 旁边的罗峰,周琦非高兴之余又有点其他的心思。 开始听说院长把沈宴列为重点培养的学生,他们不解,甚至妒忌,结果现实狠狠的打了他们一耳光。 如果沈宴是废物的话让他们连废物都比不上。 “今天之后,学院的方向恐怕就要变了!”一想到之前还想利用沈宴来除掉上官远那些人,罗峰就一阵后怕。 好在那些心思还没来得及实现,不然就要跟这颗即将升起的星星成为敌人了。 “为了庆祝你今天夺得冠军,学长请你们到盛世酒店吃饭。” 赵城比沈宴这个当事人还要激动,“是我猜的那个盛世酒店吗?” “自然!” 他们两人商量着就敲定这件事,根本没过问沈宴的意见。 看大家对自己的态度依旧如常,沈宴自己也生了一口气,他实在是被那些前来恭贺实则招揽的人搞得有些头疼。 好在大家的态度没什么变化。 “今天我终于摆脱了废物的名声,又赢了第一名,应该是我请你们吃饭,大家都不要客气。” “请客请客,今天我就要把你吃垮。”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到盛世酒店门外,看着酒店高端大气的装修,沈宴不由得为自己的钱包担心。 好在之前收下了宋江海的300万,不然他今天非得都在这里洗盘子不可。 赵城凑过来挤眉弄眼的,“沈宴你怎么脸色不好?不会是没有带那么多钱吧!” “去去去,就你那张嘴还吃不穷我。” “那我就不客气了。” 进去之后赵城当真是一点都没有客气将人家菜单上的东西全点了一遍,他们一行才四个人结果点了一大桌子菜。 “赵城,你悠着点,我们还是要替沈宴的钱包着想,万一没钱了我们还得留在这里刷盘子。”罗峰嘴上说着要替沈宴的钱包着想,转身又叫了两大盘大龙虾。 沈宴看着他们两人一唱一和的,心都快吐血了。 这两人真是一点都不心疼他的钱包啊! 欢声笑语间,他看到周琦非沉默的坐在那里,从开始到现在都没说过一句话。 她这是有心事? 沈宴走过去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来,“周学姐可是有烦心事儿?” “没事。”周琦非强做精神,不想在这个时候扫了沈宴的兴致,“今天是你大好的日子应该好好庆祝。” “今天是整个南渊武院的好日子,属于整个武院。” 他会答应代表南渊武院来参加这个比赛,不过是完成宋江海的约定。 “从刚才开始就没听你说一句话,若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之前对上三眼鬼豹时,若非周琦非给他的那些丹药让他短暂获得反扑之力,他已经沦为三眼鬼豹的食物了,有机会的话他还是想要报答周琦非这份恩情的。 周琦非有些意外。 之前他不是说他们之间两清吗? 沈宴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别这么看着我,再怎么我们也算是校友。” “多谢你的好意,真到了无法解决的那一步我会来找你的。” 这件事关乎着两个家族的利益,她并不觉得沈宴能够帮她,只是心领了这份好意。 吃过饭后,沈宴去结账。 “麻烦,320包间结账。” 收银员接过沈宴的银行卡,“先生请稍等。” 收银员发现包间已经结过账,便将银行卡还给沈宴,“这位先生你的包间已经结过账了。” “结过账了?” 沈宴有些意外,他一起和罗峰他们在一起,没看到他们来结账啊? 第144章 又到了赊赊赊的季节 分协会的人将他们二人引到分协会最里面的阁楼。 刚踏进阁楼的范围就感觉自己被一双无比犀利的眼神锁定,他抬头看过去,正好对上一双狠厉凶狠的眼神。 此人至少有两米高,一身肌肉爆棚,只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股庞大的压力。 宋江海给他介绍,“那位就是分协会的会长熊霸天,他旁边站着的那位白发老者这是分协会的副会长,人称白老,待会儿记得打招呼。” 沈宴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来到熊霸天面前,沈宴不卑不亢的问候,“晚辈见过两位前辈。” 熊霸话,气氛一下子僵持起来。 宋江海不停给沈宴使眼色,让他赶紧想办法打破僵局,可惜沈宴全当没看见,就那么和熊霸天对视着。 熊霸天作为S级巅峰的战士气势锐不可挡,他在实力上虽差了一大截,但他的肉身力量已经达到S级,所以熊霸天的威压对他还够不上威胁。 许久,熊霸天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这是后生可畏呀!” 熊霸天激动一连拍了他肩膀三掌,别人没有察觉,但沈宴感觉的很清楚:若非他的肉体力量强横,别说三掌就一掌就足以让他跪在地上爬不起来。 这就是S级巅峰的力量吗? 他也要尽快变强! “会长实力强大,是晚辈献丑了。” “不错,没有骄傲自满,保持着这份心性将来你的路会更远的。”熊霸天对这位后起之秀是越看越满意。 昨日比赛他并不在场,今日回来后听到一向只认他徒弟是天才的白老居然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赞不绝口,被勾起了好奇心,将昨日比赛的监控调出来查看。 这一看,不得了了。 19岁战力值就到达a级,确实是少有的人中龙凤,但这些不足以让他震惊,他惊讶的是沈宴强悍的肉身。 A级异兽的毒都无法毁掉的肉身,这得是多么强悍? 如果他也能将肉身的力量提升到这种程度,就算无法突破到双S级,他的实力也会更上一层楼。 他是一个不愿意等待的人,有了这个想法立刻就让手下的人通知宋江海把人带来分协会。 熊霸天让白老和宋江海都自行离去,他独自领着沈宴走进内阁。 沈宴老老实实跟在熊霸天身后。 他不知道熊霸天把他喊来这里有什么目的,不敢贸然挑起话题,只能静等。 初听到‘内阁’的时候他还以为这里是他们用来开会的地方,走进来看才发现这里摆放着许多法宝,丹药,甚至武器。 看到这些他更加拿不准熊霸天的目的了。 熊霸天一边走一边注意着沈宴的一举一动,发现他虽然在看这些宝贝却没有露出贪婪之色,就好像只是在看而已。 终于,他忍不住了,“沈宴,你昨日的比赛我看过了,你的肉体力量就连我都望尘莫及。” “我怎么能比得上会长。” 难道他发现自己身体的秘密? 思及此,沈宴露出了几分防备来。 熊霸天没有察觉到沈宴的警惕,一心想知道他是如何提升肉体强度,“小子,你不用谦虚,我的战力值虽然达到了S级巅峰,但单论肉体力量还达不到你的程度。” “……”这个熊霸天到底有什么目的? 啧,现在的小朋友都这么不配合的吗?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 “小子,我就打开亮话了,我想让你跟我说说是如何提升肉体力量的,只要你肯告诉我,这内阁之内的所有宝物随便你挑。” 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不过提升肉体力量的方式……他就算告诉熊霸天方法,熊霸天也不能用他的方法提升肉体力量,况且活性丶晶核可遇不可求。 “这是我偶然之下得到的机遇,告诉会长也无妨。” “之前我跟着武院的队伍去过南渊峡谷,路上我们遇上了一只 B级巅峰三眼鬼豹,我侥幸将其杀死得到了一枚特殊的晶核,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晶核就化作液体侵入了我的身体,我再次醒来时身体就已经这样了。” 九分真,一分假! 熊霸相信或不相信,只是眉头越皱越紧,“你的意思是说,那枚奇怪的晶核让你拥有了现在强悍的体魄?” 沈宴点头。 他本来就是吞噬了那枚活性丶晶核,才将肉体力量提升到如此,不算说谎。 熊霸天单手扣着下巴,陷入了思考。 历史上可从来没有出现过可以化作液体的晶核,难道南渊峡谷里有异兽的秘密? “吼——” 突然一阵震荡灵魂的吼叫声传出,整个内阁剧烈震荡起来。 熊霸天一把抓住沈宴跳出内阁。 他们走后,内阁深处一个鎏金盒子放着一只雕刻着饕餮的拳套,此刻正泛着阵阵红光,诡异又神秘。 熊霸天跳上分协会最高的天台,面色凝重的望着南渊森林的方向。 南渊森林有异动? 白老和宋江海也跟着来到天台。 “会长……”白老。 熊霸天打断他的话,“你立刻组织一批人去南渊森林探查情况,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带着消息回来。” “是。” 白老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宋江海你即刻去通知南渊城所有战士进入备战状态。” 熊霸天有条不絮的安排着相应事宜。 沈宴看着南渊森林的方向,悄悄询问系统,“为何那些异兽突然暴动起来?” 【异兽终究是兽,一旦察觉到有威胁他们的天敌,他们就会群起而攻之。】 “你是说有什么东西威胁到了那群异兽?” 那他之前在森林横行霸道一个月之久,怎么不见他们暴动? 系统最近很喜欢泼他冷水,“杀一群小虾米你很有成就感?我说的威胁是足以构成它们整个族群恐惧的威胁。” “那是什么东西?是敌人还是朋友?” 能够让南渊森林里所有异兽感到恐惧,对方恐怕强大到无以想象,这对人类而言也不知是好是坏? 第145章 虫草鸡叫花鸡口水鸡黄焖鸡 今天最大的事就是这一群鸡仔了,一家子不管大的小的都拥到新开出来的一分地后院。 兄弟两已经拿铁丝拧了个大鸡笼子,上头铺的麻袋,里头铺的稻草。 临时起意养的鸭子没有窝,兄弟两商量着回头弄点竹子来劈个鸭舍也容易。 女人们着急忙慌的准备温开水,还有把小米泡开了,这都是要让小鸡能成活的关键。 几个孩子跑来跑去的挡道,问题还特别多,一会问大人为什么要在水槽中间放个倒扣的碗,一会又问鸡妈妈会不会担心孩子不见了。 得不到大人回应的孩子们商量着个小鸡小鸭取名字。 本地有老说法,给牲畜取名是为了好使唤,有名字的牲口注定要为名字劳苦一辈子,黄水仙和姚红霞正想叫孩子们别瞎搞,正好听到婆婆让男人们去八十里外的船厂附属农场找牛翠兰便凑过去听。 徐春娇就叮嘱兄弟两,一来牛翠兰到附属农场人生地不熟,两个当哥的瞧瞧居住环境,问问人是不是适应很有必要,二来有些地方的人欺生,也算是过去打个 照应,再者就是和公社小学王老师互换单位问问人的意见。 从附属农场到先锋生产队要八十公里,不过对两兄弟不算啥。 没结婚前兄弟两晚上都能走到六七十里外看流动电影,再走回家时天都亮了。 牛进仓就寻思下午记完工分就去,走着去走着回来还不耽误明天下午上工。 女人们心细得多,这会已经想到要给男人们准备好一包海盐,等会再去摘点黄荆叶子。 山里头蚂蟥多,用黄荆叶搓一片手脚就没有蚂蟥上身了,再不济盐巴也很有用,总之别被钻了空子吸了血,还不知道要吃多少东西才能补回来那一丁点血呢。 女人操心的事多,只要家里人有个要出门的就得担心上火,别的事 都能撂一边,于是晌午放学回来的大妞和牛建国连带着其他兄弟姐妹一起就给家里的鸡鸭取名字。 一个晌午取不完的名字,下午放学了还惦记着继续取。 两男人警告孩子们不许拿家里人的名字以及队上其他社员的名字给鸡鸭用,这才背着一小袋米还有一个锅,一瓶芋苗酸上路了。 孩子们挺听劝,拿着大妞和牛建国新发的语文课本给每一只鸡取了名字。 大人们看着都差不多的小鸡仔愣是能让孩子们分 出不同来,其中孩子们最喜欢的是一只右边翅膀有一撮杂毛以及一只天生脚丫子有点泛白的鸡仔,取名富贵和长生。 隔天早上,长生就蹬腿了... 黄水仙一边叨叨取那么大的名字鸡哪里承受得住,赶紧改名就叫锁住吧,要不就叫拴住也行,一边拿来了搪瓷盆罩在蹬腿的小鸡身上,随后一顿敲。 本地有用这法子把不动弹的鸡重新敲活了的,但不知道是鸡仔太小了还是咋的愣是没用。 几个孩子嗷嗷哭得万分伤心,大妞和二妞大骂其他小鸡‘你们的兄弟姐妹都死了怎么还有心情吃饭’然后把饲料给端走了。 牛建国和牛建军在另一个鸡笼子,也哭着质问溜达的一群小鸡仔为什么不吃饭,瞧瞧人家‘长生’,想吃饭都没得吃。 大人都给气笑了,把蹬腿的小鸡塞给孩子们叫拿出去埋掉,别叫队上其他狗扒出来吃了。 小孩子边走边商量,最后想埋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刚巧又瞧徐春娇给撞见。 徐春娇进灶房生了火,又用温水冲开了一碗玉米面糊糊,又到外头溜达一圈折回来一根类芦当吸管,掰着鸡仔的嘴把温热的玉米面糊糊给吹到胃里头。 大妞和牛建国上学要迟到了,一步三回头出的门。 徐春娇叫二妞倒来一碗开水,上头铺了个小木板,又拿抹布包裹住小鸡仔放上头。 二妞眼巴巴的问能活吗? 徐春娇不好乱开海口,斟酌道:“50%”概率吧。 反正不是死就是生,不就是50%的概率么。 孩子们的脑回路不一样, 只觉听着概率很高的样子呢! 不到半小时长生就知道动了,还能自个去啄剩下的玉米面糊糊。 几个小孩还有点不敢上手碰,怕一碰又给碰蹬腿了,眼巴巴的央求徐春娇带回去。 儿媳妇们的意见徐春娇觉得有几分道理,对于鸡来说取个‘长生’的名太硬,沉吟了一下一只一只的给分配好: “一号虫草鸡,二号清蒸鸡,三号盐焗鸡,四号口水鸡,五号糖醋,六号油炸,七号红烧,八号蜜汁扒鸡,九号烤鸡,十号清水鸡,十一号黄焖鸡,十二号白切鸡,十三号叫花鸡,十四号烧鸡公,十五号地锅鸡,十六号小鸡炖蘑菇,十七号凉拌鸡丝,十八号麻辣鸡,十九号椒盐鸡....” 孩子们吸溜着口水说奶奶好棒! 徐春娇自有道理, 这些菜都得成年的鸡才好做菜,寓意还是好的,应该能养大。 家里刚赊了鸡正是要上心养活的时候,加上男人们又出了门,惹得家里女人患得患失。 偏巧姚红霞喝水无缘无故又呛着了,赶紧让妯娌啪嗒自己掌心,不放心有跑去问老太太别是有什么事吧。本地要是无缘无故呛着那是预示要发生不吉利的事了,她咋那么焦虑呢。 徐春娇把儿媳妇赶出去晒太阳。 姚红霞想了想,搂了家里的被单,然后烧了一把稻草灰,带到水井边上 秦淑芬和黄水仙闻声揣着两把瓜子,一壶子热水以及自家的被单枕巾追来,妯娌三拿热水把稻草灰泡开,再把稻草水倒在一块布上过滤。 过滤后的水会有泡泡,还滑溜溜的,拿来洗泡衣服就像是擦肥皂。 洗衣服得用钱买,平日里用来洗头啥的也大有用处,眨眼间就光了。 还有路过的男社员干脆借了两根稻草绑在手指上当牙刷用。 老牛家那是被已经去世的老牛头给带习惯了,多穷都得用牙刷,队上还有好些人就是拿稻草当牙刷的。 牛进家蹦蹦跳跳的经过,手里牵着根绑住了只蜻蜓的线。 第146章 真正的本命年 这孩子走路也不朝四周看看,姚红霞就笑着喊:“去哪?” 姚家旺赶紧喊‘舅妈’ 一个男社员悄咪咪的从后头扯掉家旺的裤子,跟其他男社员哈哈哈哈的笑出声来,“哎呀,家旺这么小就开始穿裤衩,不穿开裆裤啦?” 姚家旺一手提着裤头往上拉,另一只手还不肯放掉手里的蜻蜓。 姚红霞甩干手去帮,边上的秦淑芬和黄水仙就骂那男社员手欠。 本来姚家旺是不哭的,但有大人撑腰以后委屈劲就上来了,‘哇’的哭出了声。 “走,咱们回家找你妈去。”姚红霞拉着姚家旺朝老姚家走。 姚家旺不干,喊着要找外婆,人都哭了还没忘要拿蜻蜓给外婆看。 姚红霞照顾孩子不细心,家旺喊了一路屁屁把裤裤吃掉了都没有在意。 到了荒屋,姚家旺一进屋还是喊着‘屁屁把裤裤’吃掉了,又不舒服的扭了扭。 徐春娇把夹屁股缝里头的小裤衩揪出来,孩子就舒爽了。 姚红霞寻思着家旺才三岁,穿啥裤衩子呢,队上六七岁还不穿裤衩子的男娃儿多的是。 没一会牛桂枝寻来,人就提了一嘴。 总不能是怕冷着小香蕉吧,都说小孩三年铁屁股,那是最抗冻的,大不了围一个屁帘完事。 姚家旺好像听明白了,拍拍自己,“不穿。” 牛桂枝给了儿子个抗议无效的眼神,道:“今年是家旺第一个本命年,我才缝了个红裤衩子,不穿不行。” 徐春娇就道:“本命年不是自己属相的年,家旺这叫本相年,也叫本历年,人第一个真正的本命年在六十岁,急什么。” 这会用的是干支纪年法,天干有是个,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葵,地支十二个,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天干和地支两两组合最小的公倍数是六十。 比如丁巳年出生的人六十年以后再遇到一个丁巳年,那才是真正的本命年。 徐春娇看家旺扭来扭去确实不适应裤衩子,还特意上百科馆查了一下。 末世早就克服了大小号的问题。 粪便里面的成分有残渣和水,还有一些死掉的肠道菌群,一些吸收不了的无机物。 如果缺水就会导致水分很少,粪便干燥, 吃的东西没有伤害到肠道菌群就会比较顺畅。 末世通过对食物基因的不断改造,使每一种食物能够最大化的被人体吸收。 比如末世的西红柿营养物质依旧是含有对心血管具有保护作用的维生素和矿物质元素,但能被人体吸收的量提高到了极致,更别说还有一大部分人贪图省事吃的是食物胶囊,那就能实现百分百不排便。 如徐春娇等老派末世居民也不少,只要吃五谷杂粮等食物,甚至还有专注于培育远古时代作物品种的机构,像五常大米就是在历史长河中保存到末世的大米种类。 哪怕能减少排泄量,但觉得不够的依旧还有。 于是又有了排泄系统的改造手术。 术后只需要配备一根拇指长短的处理泵,有需求的时候按一下就能将粪便进行雾化处理,无色还无味道。 徐春娇只查询了往后推一百年的文献资料。 往后几十年,孩子纸尿裤已经大范围使用,而且孩子戒掉纸尿裤以后立刻穿小裤裤也成了很多医生的共识。 不过还有相当一部分中医派认为给孩子穿开裆裤穿到三四岁都没有问题。 末世中医依旧是热门学科,徐春娇点进一篇下载量最高的。 以前联盟还能联网的时候,有很多二道贩子叫卖热门文献,虽然说联盟一直打击,但费用确实能降不少。 现在联盟系统故障只能单机,徐春娇肉微微疼的为知识付费。 点开一看难怪贵得要死,对方引用的文献是明代医圣的知识,那朝代可就更加久远了。 按着上头的说法,人类要追求‘头要清凉背要温热,露其下体养阴。’也就是说一岁或者一岁半的小孩就穿开裆裤好,能养真阴。 人十六岁以前气血盛,小孩子的体质是阳常有余,而阴常不足。 阴常不足体现在小孩子多汗,容易上火,小号比较黄,大号又比较干燥,睡觉的时候像烙饼一样,所以穿衣的时候穿开裆裤就是一个对策。 下体主阴,得寒则阴易长,温暖则阴暗消。 也就是说小孩穿开裆裤让温度不要太高,有利养阴。 再配上家旺实在不愿意穿,海岛天气有热乎,徐春娇就跟姚家旺说;“咱们穿到七月份,到时候还不想穿就脱下来。” 牛桂枝就问:“那就不用防邪祟啦?” 本命年是有一套说法的,比如说不能生日,不能参加丧礼,不能看望病号,每天上午,每个月初一,一年里头的生日不借钱,不还债等等,那都不用管啦? 徐春娇从抽屉里掏出一根红绳子来给家旺绑在手腕上,叮嘱人说:“今年是你本相年,去哪玩都多看看手腕,知道处处要小心。” 小孩小,所以这一抹红更是让其他大人看的。 本相年穿红色确实有说法,但不一定要穿在内,露红在外还兼具提醒的作用。 红色显眼抓眼球,本相年在手腕上绑条红绳子,做什么事时容易瞧见,也就起到了个提醒的作用,告诫自个今年流年不利,做什么事都要存心眼子,要小心再小心。 年纪小的娃娃在外头溜达,大人瞧见带红的知道是本命年就晓得多帮忙注意一些。 这年头衣裳裤子眼色不是黑就是深蓝色,要么就是灰,所以带红色的绳子最好了。 牛桂枝寻思听妈的没错的,就带着姚家旺回家换衣服,刚出门就遇到个属鸡的社员。 也不知道咋回事,好像属鸡的每年都在犯太岁,她特意给人知会一声,老太太可说了真正的本命年就是六十岁那一道坎,叫人放宽心别老是瞎想,等六十岁再担心也不迟嘛! 那女社员幽幽说:“是么....可我爸妈今年刚好六十岁...” 直到下午要上工前,牛桂枝都没好意思直面人家,特意绕路走的,刚好瞧见背着两麻袋快步朝队上赶的两哥哥,连牛翠兰都在。 第147章 老太太就想种个田 “路上瞧见一片竹林,弄了点竹笋和竹子回来,人有得吃,鸭笼的材料也有了。”牛进仓和牛进棚精神劲头很好,直叨叨春天的竹笋长的就是快,去的时候他们随手挖了个竹笋弄来吃,结果隔天路过,被挖的地方有重新长出竹笋来了。 牛桂枝又赶紧问亲姐怎么跟着来了,农场小学的事儿能搁这不管么? 姐妹两说着话,牛进棚和进进仓却顾不上先拉竹笋以及竹子回家,出发的时候队上就已经通知了今天下午会出海捞海螺和潜水去捞海菜。 兄弟两分配到捞海菜的活儿。 渔民也不是瞎下海,现在是大汛顶时期,就是水流特别急,不好捕鱼,但是特别适合捞海螺,别回头耽误了时机不好交代。 老牛家人边说话边朝海边走,需要出海的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兄弟两捡了潜水镜就往身上套。 队上的潜水镜都是装罐头的马口铁用收工改装出来,把顶面磨掉以后黏上椭圆玻璃镜,底面剪成双曲线缝贴合好眼眶,连水镜后面的绑带都是用自行车内轮胎捡出来的橡胶条。 姚红霞和黄水仙正把蟹子往船上扛。 捞海螺用的是笼钓,饵料就是小螃蟹。 两人回身看到男人们回来了自然是欣喜异常,又听说掰了很多竹笋,连带着竹子都有呢就兴致勃勃的回生产大队那回去。 本地的竹笋不能切下来就吃,得削成一片片然后焯水,就是包竹笋的外衣都可以流着,洗掉上面的绒毛刺晒干以后可以卖到红糖厂去,人家用来包红糖块。 牛翠兰帮着把竹笋搬回牛家就得先去一趟荒屋。 几个妯娌想听个热闹,人手一把菜刀,拎着一个大竹笋。 秦淑芬还捎带背着洋辣子,而过完年回来的秋玲背着菜根。 大妞和牛建国上学,二妞和牛建军其实刚从老太太那回来,又跟上了。 又是呼啦啦的一群人朝荒屋走。 荒屋院门闭着,喊奶奶,喊妈,喊婆婆的此涨彼伏。 徐春娇拎着把小锄头默默站在院子里头不吱声。 这一家子朝这跑得实在是太频繁了,问题是还不自知。 外头已经在犯嘀咕,特别是姚红霞一惊一乍的问别是老太太摔倒了或者出啥事了吧,又叨叨谁家那一百零一岁的太奶当年就是摔屋里头没人知道,最后都臭了才被发现! 在大伙要攀墙的时候,门‘吱呀’的开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瞧见老太拿着个锄头整理荒屋前都一小片荒地还挺诧异。 公共菜地隔三差五都会分菜,秦淑芬现在在菜地上班更是有发言权,忙问婆婆爱吃啥菜,回头她上菜地薅回来也就是了。 徐春娇摆摆手,“放着浪费,瞎种种,你们别管。” 她就爱吃嫩嫩脆脆的菜,已经琢磨好了就种小白菜,还有白萝卜。 本地小白菜不是包心白菜,有点像青梗菜。 种萝卜倒不是为了吃萝卜,而是为了那一簇极嫩的萝卜苗。 想种就种呗,生产队就有种子田,也不是不会种,老太太就想种个田怎么了? 秦淑芬道:“我现在就去跟植保员拿点小白菜和白萝卜的菜种子,豆角种不种?” 豆角最忌讳连作,像荒屋这种已经空了好久的闲地最适合拿来种豆角了。 本地一般都是大白菜和水稻或者水稻和油麦菜轮作,把大白菜种在韭菜埂上或大蒜垄间,病害明显减少,所以要是想种点韭菜,整点大白菜种咋样。 秦淑芬信誓旦旦道:“这么小的范围种韭菜就不用打药了。” 没错,别看韭菜是一茬一茬的收割,但只要是大规模种植的韭菜就没有不打药的。 有些生产队有种菜的任务,那菜是要拉去城里头放蔬菜店卖的,大面积种植韭菜就得打药。 而且毫无疑问,韭菜绝对是农药最多的蔬菜之一。 徐春娇被儿媳妇说得有点心动,“那就再一点点韭菜?” 秦淑芬又问,“既然想种小白菜和水萝卜,那要不要再种点茄子?” 茄子可以跟早熟白菜、水萝卜等生长期短的蔬菜套种,和冬瓜套种也不错。 又叨茄子都种了,那芹菜肯定少不了,茄子就应该和芹菜应该轮茬才对,芹菜吸肥快拿来种上茬,然后下茬再种对有机肥吸收较多的茄子,安排得妥妥的。 芹菜一股中药味,徐春娇无情拒绝。 秦淑芬现在在菜地,对种菜有着空前的热情,前脚已经踏出去准备拿菜种子,又回头问:“那玉米种不种?番茄中套种甜玉米,可诱蛾产卵,集中消灭,所以种玉米顺带种西红柿,妥妥的。” 海岛处处都种玉米,这种作物虽然是粗粮,但是它高产稳产,生长过程中旱一点儿涝一点儿都无大碍。 徐春娇目光炯炯:“不了,到时候你们照料起来麻烦。” 噢!秦淑芬打了个激灵,老太太现在种一点菜就当是自娱自乐了,回头种多了忙不过来,那不还是得当儿媳妇的帮忙啊,不变成自己揽活了么。 人脚底抹油赶紧出门。 队上有个婶子走过就问老牛家门口那一垒竹子干啥用呢。 女人们就笑着说回头做个鸭笼子。 那人笑,“我们家也得要竹子呢,要不把你的竹子先给我们呗,反正你们家男的力气大,男丁也多,再去挑点快得很。” 乡里乡亲的重人情,脸皮薄的也就顺势叫人拿走一些。 徐春娇说:“你儿子都十九了吧,要不你把他送人呗,你再生一个,反正还年轻,能生。” 姚红霞脸皮子薄,属于没少被人站占便宜还无处还嘴的那一类,欣赏完那婶子的窘态后才去找白酒。 白酒泡种子一两菜种就整出个半两白酒,拿白酒泡菜种出苗快,而且消毒灭菌的效果又好。 黄水仙拿过锄头接着翻地,牛翠兰正好和老太太说说调到公社小学的事。 公社小学离城里更近一点,如果调过来教书周日放假就能回家一趟,那是最好的。 老牛家的孩子陆陆续续都会在公社小学上学,她也能盯着点。 第148章 一年级的倔驴们 姚红霞和黄水仙感慨就是这个道理啊。 不过也不好明着为孩子谋福利,黄水仙就问:“毕竟是两个地方,会不会很麻烦?” 牛翠兰摇头。 一点也不麻烦,现在公家提倡的是就近上班。 他们厂子里有个同事一直申请不到福利房,住的地儿离子弟学校要坐公共车,每天得花费两分钱,人家跟另一所离家近的小学老师对换了单位,打了报告就行。 所以只要是一个体系内的,比如老师跟老师,医生跟医生,住的地儿离上班远想要换单位都能给批。 不过问题也在这里,牛翠兰说:“城里老师工资都一样,换到哪都行,不过附属农场小学和公社小学工资不一样,附属农场小学工资高几块钱。” 黄水仙和姚红霞就短促的‘啊’看声,那可就不划算了,几块钱可不是小钱。 牛翠兰却是摇摆不定。 搁以前她肯定想离娘家远远的,可现在老太太不偏心,肯定不吸她的血来补贴哥哥弟弟们,那种想和亲人在一起的念头就更深了。 徐春娇似是有所洞察,问:“在附属农场怎么样?” 牛翠兰就叹了口气,“也就那样吧,晚上教室门一关就当是宿舍了,就是人不好处,有个叫阿莲的住附近,隔三差五就问我借针线包,借了从来不还,这种便宜东西我有不好催着要。” 两个当妯娌的就骂起那叫阿莲的,直叨叨人是莲藕精,那心眼子八百多个,就是故意借那些便宜东西好叫人开不了口。 谁说不是呢,牛翠兰跟家里人抱怨。 附属农场本来也是北方造船厂总厂迁过来的,结果户口落到农户上,吃穿用度比城里船厂差了一大截,搁谁心里都不好受,她这厂子里调过去的没少挨人家碎嘴子。 牛翠兰道:“所以里头弯弯绕绕说不清楚,我就寻思跟大哥二哥回来一趟问问大家的意见,也去公社小学跟那王老师接触下,瞧瞧是个什么样的人。” 徐春娇摸了摸洋辣子脑瓜子,起身示意就现在吧,说不定还能接上孩子们放学。 黄水仙和姚红霞正好想去看看两孩子们上学情况,喜滋滋的跟着一块走。 特别是姚红霞,大妞上学第一天回来,之前绣在小挎包上面的干花朵贝壳几乎都没了,一问就说是给了同学,她怕人家欺负大妞。 秦淑芬刚好拿着种子回来。 女人当妈后会被孩子轻而易举的困住,就比如这会哪能说走就走,两小萝卜嗷嗷待哺,只能留下。 因为半路有话搭子走得快,一行人到公社小学时刚好瞧见一个老师拎着个小锤头在敲挂在树下的一块破钢板 “当当当,当当当” 孩子上学第一天回来就已经绘声绘色的科普过了,上课的钟声是不一样滴。 “当当当,当当当”是预备铃。 在外头疯跑的孩子们果然朝着各个教室里窜. 姚红霞刚好瞧见大妞就喊了一声。 人正跟同学说话没听见。 姚红霞走近了点,听那小女孩夸了下大妞书包上的贝壳好好看哦,大妞立刻跑回去拿起书包拽下一颗贝壳来送人,不带半分的犹豫。 老牛家的大人们放缓着步伐,走近了钟声已经变成了,“当当,当当”这就是上课铃声。 学校里还有几个大人,牛翠兰认出来是城里教育局的。 船厂是三线厂,也是就外迁来的企业。 直到现在办学校都没有当地教育局给的教育经费,等有学生毕业了就自己刻图章,自己弄毕业证书,然后送到教育局备案,所以里头的人她熟悉。 牛翠兰低声说:“领头那个方脸就是教育局的局长。” 这会人家教育局正好在一年级的班门口徘徊,而王老师正好在上课,所以老牛家也站在教室门外稍后的位置。 黄水仙刚好能瞧见坐在教室后头的儿子和侄女。 王老师在上头温柔喊着叫学生们把手叠起来坐好。 其他孩子倒是照着坐,就只有牛建国不爱叠起手,叠了一会就变成托腮帮子。 王老师觉得太不精神,借着回顾昨天教的拼音走下讲台,不动声色的帮牛建国把双手叠起来。 牛建国难受啊,又用力撑开。 王老师转回身又给叠起来,眨眼间又被牛建国撑开。 黄水仙都不好意思抬头看姑子,自己那崽一身反骨回头人家觉得难教育不愿意调过来也是可能的。 她无名火起,想着还是打少了! 不过再往下看半节课,黄水仙想打儿子的念头就轻了,这一堆一二年级的小学生就没有一个安生的,就连平日里最乖巧的小侄女都一样。 人家王老师搁上头鼓励大家懂的问题要积极举手发言回答。 人瞅见老牛家来了,再加上今天教育局来人便有心想点个乖巧的,又能让老牛家的孩子表现一场,便温柔道:“牛均笙,你起来读一读。” 大妞怔了下,站起来萌萌哒的发问,“老师,我没有举手丫,你为啥提问我?” 王老师:“.....” 这会教育局的几个人已经走进屋里头站后边听。 苟宋朝领头局长招手,人家也真的去了,还特意弯了腰。 苟宋兴致勃勃的问:“你这么老了,也来上一年级吗?” 王老师:“......” 偏巧苟宋瞧见老太太,站起来挥手,“奶奶~” 牛建国不乐意了,“那是我奶奶!” 场面有点不好控制,王老师心如死灰,语调变得严厉许多,小木棍拍了拍黑板,“不想上课的就都出去!” 她本意是想起个吓唬威慑的作用,结果底下的孩子们静默了两分钟,纷纷站起来开始收拾书包,坐门口边的学生都已经开始往外跑了。 牛建国就属于跑得欢快的那一拨,刚到家长面前就被黄水仙拧着耳朵朝教室里送。 紧随其后的大妞迟疑的缓下步伐,看了眼大伯娘,再看了眼虎视眈眈的亲妈,扭头又往教室里跑。 直到教育局的人走了,一堂课也上完了,王老师才拖着沉重的躯体走出了教室,目光和牛翠兰对上是均是对对方的理解和同情。 第149章 海螺宴 一二年级小朋友就是如此的跳脱,每个学校都一样! 两个要换单位的人自个商量去了,徐春娇也不插手,就跟孙子孙女们说话。 牛建国直抱怨,老师不让他们在课堂上说话,可自己每节课都要说超久的! 要不是有个小男孩跑过来,黄水仙就要打孩子了。 “奶奶”苟宋仰头说:“你晚上上我家吃饭么?” 大妞赶紧喊:“奶奶别去,她们家顿顿吃红薯,放屁老臭了!” 徐春娇对虎头虎脑的苟宋说:“我不是你奶奶。” 牛建国得意洋洋的甩下巴。 没错,他才是奶奶的亲孙子,正宗的! 苟宋低头不言语了一会,抬头是似是妥协,对着徐春娇喊了一句:“爷爷!” 徐春娇乐了,“我不上你家吃饭去,但你和父母说说,有空可以来我家玩。” 苟宋高兴得不得了, 当即决定放学就去! 姚红霞瞧这孩子打心眼里也喜欢,寻思要是自己儿子该多好啊,温和提醒一句,“ 得回家和爸妈说了才来。” 苟宋拼命点头,“我飞回去很快的!” 大人淡定的看这小孩胡说八道,只有大妞和牛建国一脸羡慕。 大妞虽然表现不明显,其实也不喜欢老是抢着喊奶奶的苟宋,这回两孩子那股讨厌劲都淡了,毕竟有个能飞的同学挺有面。 牛翠兰和王老师走来,两人均是红光满面,所有人心里头就有了数。 王老师笑吟吟的摸着牛建国和大妞的头,“你们姑以后很可能就是你们的老师,高不高兴?” 牛建国和大妞瞬间愣住,很诚实的想要摇头,又被各自亲妈给掰着脸强硬按头,就连喊着好想立刻就去奶奶家写作业的苟宋都迟疑了一下。 往后去老牛家写作业,就等于是去老师家写作业了,那不就相当于在上学么。 回去路上,牛翠兰细细的跟家里人说了。 虽说工资的事是硬伤,不过她还是城里双户口,所以不用下地挣工分,只需要教书就行。 王老师为了弥补工资的事,把自家在公社小学的房匀一分不要的匀给她了,这比再附属农场住教室里要好得多,回头于磊走熟了甚至能周日下来住那么一天也是好的。 众人就叽叽喳喳的回忆公社小学周边的房子哪一间最好。 一去一回刚好赶上渔船回港,黄水仙和姚红霞拔腿就跑去接应。 渔船一到,接下来女人们就忙活起来了。 先是新鲜打捞上来的海菜得加海盐铺开晒干。 别看刚上来的海菜是焉达达的褐色,等热水一趟立马就变绿油油。 今天海螺也多,成筐的往下运。 但是女人们一看笼子上有寄居蟹就得欲哭无泪。 寄居蟹喜欢寄生在刺螺里头,一沾上渔网没法摘。 可渔网又是公共财产不清理还不行,所以相当费事。 徐水生扯着嗓子喊:“卸货以后来领海螺,今儿吃花螺!” 方纹花螺的口感绝对能在所有螺内排名前三。 牛翠兰也感慨,城里的海螺大概都是九分钱一斤,那都是连着壳算的,所以极其不划算。 老牛家其他人听了就疯狂留饭,不过最终还是得看老太太的意思。 徐春娇沉吟道:“一家人吃顿饭。” 路过的其他老婆子就直摇头,留出嫁的闺女在家消耗粮食,那不是得罪儿媳妇么。 不过徐老太恶婆婆的名声在队上已经坐实,众人寻思几个当儿媳妇的肯定也不敢吱声。 连一些已经嫁到别人家的新媳妇都直摇头。 姑子搁家里吃饭确实容易惹人嫌弃,要是提着东西来的倒还好,就怕那些吃完饭两手一摊直接撂下碗筷走人,真把自己当客人的,然后等要走了连吃带拿的,又把自己当自己人了。 当人儿媳妇的要是忍不了说一句, 那姑的冷冷飘过来一句回的是自己家那咋整,再加上婆婆一句‘又没吃你的,吃的是自家的’话丢出来,儿媳妇吃力不讨好还里外不是人。 社员们就炯炯的瞧着老牛家领完花螺,一家人说说笑笑的朝前走。 因为分了家,所以这次花螺能分到四份,合计将近十斤多。 徐春娇笑得连牙豁子都露出来了。 她查过花螺一百种吃法了,又是没吃过的好玩意,麻溜的发话说: “拿四斤花螺凉拌着吃”徐春娇有要求的,“凉水下锅过个三分钟,别煮老了,捞起来凉水冲一冲,整点酱油,鱼露,回头去我那屋拿点白糖提鲜,再放点白酒,几个小金桔,拍点算你,再放一勺子醋拌一拌。” 牛进棚已经默认每回展示厨艺时是自己出马了。 反正听老太太的食谱,脑子说已经会了,至于手会不会等会才看得出来。 材料都是现成的,特别是那鱼露总算是派上用长了。 每回出海都能捞出各种小杂鱼,吃又不好吃,通通拿来发酵成鱼露。 做那玩意多简单啊,现成的海盐可以不要命的往上头撒,然后把缸子挪到个能晒太阳能接露水的地儿,随随便便找个锅盖往缸上头那么一盖。 老牛家的鱼露整整发酵三年了呢。 “再拿四斤花螺白灼吃。” 这花螺是下了船直接能上餐桌的,一等一的新鲜啊,所以众人也赞同的点点头。 “剩下的辣炒花螺,多放小米辣,到时候拿点红薯淀粉勾芡。”徐春娇也没忘了其他菜,“切几片咸肉跟着竹笋一块拿柴火炖上,再炒一盘鸡蛋。” 她看向秦淑芬:“菜地里有什么菜?” 海岛一年四季都不咋冷,蔬菜也多,秦淑芬就叨叨:“地瓜叶,大白菜,菠菜,空心菜,棒菜,就是菜脑壳,南瓜也有。” 徐春娇想了想,“清炒个棒菜,家里的虾酱也拿出来些,炒个虾酱地瓜叶。” 她问牛建国,“这时候能挖到野葱吧。” “能!”牛建国张开双手,“我知道有个地儿这么多这么多的野葱呢!” 家里小孩就尽数被徐春娇喊去挖野葱,回头摊鸡蛋吃。 今天菜多,要想早吃饭就得三个灶台都利用起来。 徐春娇点了二儿媳,二儿媳还有大儿媳做饭,大儿子麻溜的挑柴火和担水去,秦淑芬和那堂妹秋玲 饭后洗碗。 第150章 野葱和葱兰不一样哒 她还没忘给闺女也安排了活儿,叫牛翠兰负责洗螺,洗菜。 家里水缸的水得做饭,洗菜得跑去水井那。 牛翠兰喜滋滋的还挺乐意。 她也不知道自个是不是有病,要是娘家设宴款待,不叫干一点活儿,她就有种被当成客人的感觉。 亲妈对每一个人都无差别的使唤...就...挺好哒~ 徐春娇起身回荒屋拿鸡蛋和咸肉,看到所有人还眼巴巴站着没有动登时脸一拉,没好气的嚷嚷,“还不赶紧做饭去,等着我伺候呢,还是杵着当门神啊!” 老牛家众人就吃这一套,挨了骂以后纷纷紧了皮乐淘淘的忙活去。 徐春娇刚回到荒屋,‘过来吃饭’闻声而动,小炮弹一样的冲过来尾巴一阵疯狂螺旋转,一股要把腰子都荡下来的气势。 狗子相当忠诚,每次徐春娇出门时它都眼巴巴的目送人出去,然后低声呜咽了两声就趴在院门口看家,很少跟着。 徐春娇从灶房里取下三斤咸肉,照例是十个鸡蛋。 她空间肉和鸡蛋吃不完,平日里母鸡会下蛋,过年孩子们孝敬的二十斤咸肉更是没动,正好取了去加餐。 过来吃饭一直在徐春娇脚边转悠,还数次差点把人绊倒,一直跟到了门口。 天色已经黯下来了,荒屋没人不可能点着灯,狗子隐在黑暗里如往常一样目送主人。 徐春娇走了两步摆摆手,“跟上” 过来吃饭兴奋得都漏尿了了,摇头晃脑迈着乱七八糟的步伐跟上。 今晚没月亮,但也不是黑得不见五指,所以徐春娇远远看八个人在夜色里走来,迷瞪着眼喊:“小方?” 黑暗里有人应了,随后加快了脚步。 这八个人卷着铺盖卷来的,随身东西两手就能拎完,连搬迁都是趁着晚上没人灰溜溜的过来。 徐春娇摆摆手,“上家里头吃饭去。” 那八个人哪里会去,拼命挣脱说不用,叨叨还要去整理下好入住。 徐春娇就点名,“那小方跟张姐去吧。” 八个人里头就两个女同志,去的话负担不是很大。 陈光荣就对老伴点头,“如云,你去吧。” “妹子,老姐姐谢谢你了,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还你的恩情。” 张大娘刚说完,一旁的小方也激动的点点头,说实在她瞧见徐春娇手里的咸肉激动得嘴唇都哆嗦了。 上一顿肉是啥时候吃的已然没了印象。 看着两个女同志就因为一顿吃的好话说尽,徐春娇心里也不是滋味。 站在这里的八个人本来都是家庭富裕,生活富足且可以养尊处优的生活,而现在落魄到此情此景。 唉,真是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啊! 徐春娇领着小方还有张大娘回了老牛家。 一行人正把灶火烧得旺旺的,热火朝天的做饭,瞧见老太太领过来两个不速之客后均是微微一怔,迟疑的停下了手里的活。 徐春娇把咸肉和鸡蛋往灶上,皱着眉头瞪着手脚不知往哪里放的儿子儿媳妇们一眼,“杵再这干啥啊,叫人看着就来气,还想不想吃饭了?” 老牛家其他人便赶紧动起来。 “那不是劳改农场的坏分子么?”姚红霞低声问黄水仙,“我没有认错吧?” 黄水仙示意没认错,又给眼神让别多问,老太太带回来的人横竖也干涉不了,该干啥就干啥去吧。 一群孩子拖着个破箩筐跑进屋。 这破箩筐还是之前徐春娇之前为了叫姚红霞能去做手术临时拿了米和鸡,几个孩子兴奋过头给拖坏的,后来老牛家兄弟两拿破筛子剪了个底勉强重新糊上的。 “我们摘了好多好多野菜啊!” “咱家现在要是养猪的话,够吃两顿的!” “奶奶,奶奶啊,奶奶快夸我,给你摘的野葱!!” 孩子们七嘴八舌的在徐春娇面前献宝。 秦淑芬就多看了一眼那野葱,“那叫葱兰啊,不是野葱吧。” 孩子们忙问都有一个‘葱’字,能吃吧。 其他野菜都是装在破背篓里头,只有老太太点名要的野葱被孩子们捧在怀里,回来好得亲奶奶的夸,一路上还地方几个兄弟姐妹搞偷袭偷自己怀里的呢! 秦淑芬顺着孩子们怀里搂着的一个个翻过去,揪出来不少野葱,笑着说:“得亏我多看一眼,否则吃了会又吐又拉。” 孩子们的情感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听不能吃还有毒甩手就把葱兰丢得到处都是,然后才发现院子里多了两个陌生人。 “教过没有,见着客人要喊人。”徐春娇正在把野菜分门别类。 牛建国和牛建军问声好都得大大声的:“奶奶们好!” 大妞指着年轻点的小方,“这是阿姨啊。” 牛建国觉得自个没喊错,两个人互不相让,瞪着对方吵了起来。 老牛家所有人习以为常,眼皮都不带眨巴一下的。 牛建国握着小拳头喊:“奶奶的朋友,也是奶奶!!” 大妞也吼,“那大伯娘和大伯的朋友,你也喊爸妈吗!” 不愿意认输的牛建国对着正好路过的经常来家里作客,跟亲爸关系不错的一个男社员脆生生的喊:“爸!” 黄水仙虎虎生威的走过来打孩子,而牛翠兰则两客人叨叨见笑了,真是不好意思呀,把这当自己家该吃吃该喝喝巴拉巴拉。 小方和张大娘忙摆手说别跟孩子计较,又对看了一眼。 已经想不起来多久没有身处如此具有生活气息的环境里了,紧绷的身心好似都放松了下来。 正感慨着,两人怀里都给塞了一把野菜,徐春娇自己手上也不停,喊人一起捡捡分类下,又叫闹腾的孩子们把牛桂枝喊来,要准备开饭了。 亲奶奶一发话,正在推搡打闹的孩子们立刻应了朝外跑,早点喊来人早点吃饭呦。 牛桂枝现在到娘家吃饭也没啥不好意思的了,她正好腌了些橘子辣椒酱,就是拿小金桔,小米辣,还有蒜头捣碎装瓶就行,酸酸辣辣很开胃,也一并带过来。 这会已经开始炒野菜了。 下锅的是本地经常见的革命菜,拿山柚油炒的,一炒就是一大碟子。 第151章 热热闹闹的一顿饭 牛桂枝拿来的辣椒酱正好可以凉拌长寿菜,也就是马齿苋。 这就已经是两道菜了,还又三道花螺的菜式,一盘虾酱炒地瓜叶,一盘野葱炒鸡蛋,一盆子咸肉闷竹笋,全是就地取的食材。 一个院子里全是人,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黄水仙怕狗乱窜,又怕狗毛乱飞就喊狗子到外头去。 ‘过来吃饭’歪着脑袋似是不解的没有挪窝,等徐春娇喊了一句回去把碗叼过来吃饭,狗子立刻站起来围着老太太转悠了两圈才出门。 等狗子叼着饭盆回来已经开饭了。 开饭前少则一分钟,多则三四分钟肯定无人说话,场面只有四处乱飞的筷子以及此涨彼伏的吸溜声。 狗子就把饭盆放角落里,然后穿梭于各人脚边。 老规矩,掉地上的就是狗该吃的! 二妞好不容易拿筷子戳出来一块花螺肉,没进嘴就掉地上,被狗子一马当先抢走。 二妞愣是掰开狗嘴想找出她的花螺肉。 大人们也缓过劲来了,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一会说家里那三十只鸡,一会又说起差不多也到了该赊猪的时候了,聊几句话题又转移到牛翠兰调到公社小学的事。 菜根不知为啥一直在闹腾,秦淑芬按都按不住,都没法吃上一口热乎的。 徐春娇看了一眼桌面,这会就属牛进仓吃得最欢乐,道:“老大抱过去哄一哄” 正夹着一大筷子凉拌长寿菜的牛进仓赶紧放筷子应了一声,把鲤鱼打挺的小侄子接过来。 秦淑芬赶紧抬起饭碗,恨不得直接把饭倒到胃里就完事。 其他人就劝慢点吃,这里人多着呢,一个人抱一会都轮得开。 小孩胃浅,大妞已经吃好了饭,拿过姚家旺的塑料小碗,“啊,张大嘴。” 张姐记得这孩子说以后要当医生来着,便笑意吟吟的瞅着人,一边挑花螺吃。 她只吃花螺白色紧实的部分,觉得花螺尾部的地儿都是屎吧。 二妞好奇的盯好久了,奶声奶气的说:“奶奶,可以吃的,那是螺的肝。” 反正对于渔家人来说,螺类除了壳其他都能一口闷。 张姐就顺势和两姐妹科普,螺都有各自的器官对不对,人也是一样的,像皮肤就是人最大的器官,当医生和当渔民是一样的。 渔民对海鲜构造的了结就跟医生对人体的了结是一样的。 姚红霞忙自谦,“她笨得要死,说这些也听不懂的。” 埋头吃饭的牛建国抬头,嘴角还有饭粒,砸吧嘴说:“大妞不笨啊,王老师还夸她了呢。” 姚红霞继续自谦,“人家那就是客气,她能比得上谁啊,也就在家做做家务吧。” 被亲妈埋汰,大妞有些自卑的低了头。 牛建国急眼了,“大妞不笨。” 儿子老和妯娌叫板也不是个事,黄水仙只好出面,“别说别人了,你也笨得跟猪一样。” 牛建国‘嘿嘿嘿’的笑,“猪的妈也是猪的呦,我是小猪你是大猪~” 徐春娇把两儿媳妇瞪得低头不敢言语,徐春娇对大妞说,“你随我,所以不笨。” 大妞眼里光芒一绽。 队上的人都说了奶奶有能耐能弄来好东西,她随奶奶的话那确实不笨的啊。 其他孩子不干,纷纷忙问他们随的也是奶奶么。 大妞心善,忙说大家都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肯定都是随奶奶的。 万分圆满的孩子们就露出梦幻的笑容。 牛桂枝瞅着两客人谈吐都像是有知识,就悄咪打听了一下。 她毕竟是半路重新捡起知识来,也不是正儿八经的上课,夜校学的知识好些没法融会贯通,且最近来上夜校的同学少了一些,她都没处问去。 小方和张如云十分热情,他们屋里头有以前京都大学的大学教授,啥时候不懂了揣着题去问就是了。 “都是自己人,问吧。”徐春娇沉沉一声。 在这穷乡僻壤里能有个京都大学的教授当补习老师都该偷着笑。 小方和张如云感动极了。 连亲戚朋友都巴不得撇清关系呢,而徐老太却愿意和她们这样的坏分子相处,还说是自己人,怎叫人能不热泪盈眶。 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又看牛桂枝也兴致勃勃,两人干脆邀请人明天随时上农场去,想问啥就问。 明早牛翠兰也要走的,兄弟姐妹就商量着起个大早徒步再上公社小学去看看要换的房子,看看是能直接住还是得修修补补啥的。 闹腾的菜根在众人手里转了一圈又回到吃饱了秦淑芬怀里头,人麻溜背上背,收拾碗筷准备洗洗刷刷,把剩下的菜汁拌上稀饭给狗子吃。 菜汁里头都有荤腥的,拌一拌都是油滋滋的一碗呢! 狗子一边把头扎进饭盆里,瞧见主人要到后院又想跟,走了几步又舍不得饭,‘汪汪汪’的叫个不停。 徐春娇领着闲暇人等去喂鸡。 小鸡现在一天是吃三顿,主要是喂七八分饱。 肉眼肯定瞧不出,所以每一只小鸡的嗉囊都得捏一捏,心里多半就有数了。 小鸡要长得快保暖也很重要,开春晚上也冷的呢,又得再铺上一层搞碎的玉米秸秆以及稻草。 等到徐春娇带着狗子回家以后,这忙忙碌碌的一群人才散开各自洗脚准备睡觉,只剩菜根一直哭啊哭啊。 秦淑芬焦心,摸着孩子手脚是温热的,也不是饿,屁屁也没有湿,想了半天恍然大悟。 今天老太太是不是只摸了洋辣子没有摸菜根! 当妈的最清楚了,这两双胞胎干啥都得一样的,不然就会闹! 人又爬了起来,特意抱着两孩子直奔荒屋,让老太太摸了摸菜根脑壳才算完事,这热热闹闹的一天总算在菜根心满意足的哼唧入睡后才翻了篇。 隔天事儿多着呢,早上五点多海产公司的大卡车就进队来收海螺了,还顺道薅走两大筐的海带。 海带不值钱,到时候如果海螺卖得好就得捆绑销售。 牛桂枝是下午去送山柚油,趁着早上没空一起床就先去娘家喂那三十只鸡。 牛翠兰昨夜睡在荒屋,早起做了早饭跟老太太一块吃了,六点就出了门。 第152章 去看猪仔 老牛家其他人也都早起准备去上早工分,而早饭都是等挣完早工分再回来吃。 要上学的牛建国和大妞自个勺了点昨晚上特意剩下当早饭的稀粥,往里头滴几滴酱油就是早饭。 兄妹两都觉正常得很,有些同学都不吃早饭,出了门如果路上能看到些野果那就是早饭,看不到就不吃,吨吨吨喝几口凉水也是一样的。 吃饱了的牛翠兰就卷起袖子让大家忙去吧,她给大家做了早饭再走,也好孩子们吃个热乎的才上学。 她跟喂了鸡的牛桂枝碰上面。 都是早上没活儿,所以就一块结伴,跟着大妞和牛建国去公社小学。 当老师的作息都差不多,王老师也早起了,带着姐妹两屋里屋外的看。 王老师是瓦顶泥巴屋,虽然只有一间房但面积不小,有四十多平方米。 屋子正前方还有个***的禾坪。 屋里头用泥巴砖头对垒起四柱,上面搁上木板就是床了,还有个依旧是泥巴砖头砌起的四方砖,放了个纤维板当是吃饭的桌子,还有两把用草绳绑了又绑的凳子。 家具不咋样,但女同志住的屋子总是会齐整不少,过年都知买来窗花仔仔细细的糊上。 姐妹两踩着三合土的夯实泥巴地面跺了跺脚,除了有点坑坑洼洼外也不起灰,挺好的。 王老师也忙说可不是么,她搬来时又用泥巴抹了一片地面,整得光滑坚硬不起灰,有时候扫地都不用洒水呢。 瞧着没啥问题,牛翠兰心满意足的回农场去。 牛桂枝送了人一程,碰巧撞见有生产队在卖猪仔。 先锋生产队是跟猪场赊小猪,自己不留猪种,但有些生产队依旧采用猪号集体养猪,把种猪当成是生产队的副业。 牛桂枝一回家就要去找老太太,刚好碰见从油坊回来吃早饭的兄弟两。 猪场那边还没消息,要是人家生产队的猪仔养拿来养也可以,牛进仓一口气问妹妹,“一只猪仔多少钱?送不送货上门?听说有的生产队现在养的是宁乡猪,那有猪仔的生产队卖的是咱们本地猪还是外地猪?” 见妹妹被问蒙了,牛进仓安慰的拍拍人的肩膀。 很正常,他那会去买机器的时候也是这么被锻炼起来的。 牛进棚一直在看不远处一个陌生男人。 生产队平日都是自己人来往,一旦出现个陌生人就会很扎眼。 对方似也在观望,走过来悄声问兄弟两,“听说你们这有油坊,能帮着炼点花生油么,我可以付加工费。” 牛进棚和牛进仓对看了一眼,示意妹妹先去找老太太说猪仔的事。 “你要炼多少花生油。” 那男人把拎着的布袋给他们看,估摸着就十来斤吧。 数目也不多。 他们半机械化的,一斤花生大概出油四两,而且用不到什么人,兄弟两个就搞定了。 牛进仓又问;“那给多少加工费?” 那男人只愿意给八毛钱。 兄弟两面上露出为难神色,好叫对方不会察觉内心的雀跃,这钱实打实的也太好挣了。 “进仓,进棚,干啥呢!”远处有社员喊,“育秧苗到了,要人手!” 队上并不是大规模种植水稻,所以开春都是买的育秧苗,回头这条路人可就多了。 牛进仓一把拿过花生米,“晚上我们给你炸好油,明天这个时候你过来拿。” 等对方走后,兄弟两还商量着到时候得跟老太太说一声。 可育秧苗一到就得准备插秧,连早饭都是囫囵吃的,愣是没挤出时间来。 南方其他地上春季插秧也得四五月份,但是海岛气温高,像此时二月底就可以动手。 而且海岛的稻田都是东一块西一块就没有多少连片的,插秧的时候人手也很分散,至少老牛这一家子直到晌午饭的时候才第一回碰头。 泵说是夫妻两,秦淑芬在菜地,姚红霞今儿负责晒海菜,黄水仙被分配去抖渔网,把之前捞海螺沾上的刺螺一个个的揪下来,还得缝渔网。 妯娌三这一大早也是头一回见着面。 累死了,三家都打算随便整点菜饭来吃吃就算了。 徐春娇领着牛桂枝路过。 都忙成这样式了,而且各个都没吃上饭,老牛家人愣是还要追出去问一句去哪啊。 “我带妈看看猪去,合适咱家今年就跟那生产队拿了猪仔回来养。”牛桂枝喜滋滋道。 徐春娇一拍脑门,来回折腾个啥啊,合适当场就定下了呗,当即发话说:“去,都把今年猪仔钱拿出来。” 儿子儿媳扭头就回屋拿钱了,话都不多问一句。 牛进棚还扭头多问妹妹一句,“你的份拿了没,没拿先给你垫着。” 年末分红时谁家都会留一笔余钱,打死都不会挪用。 往年跟生产队赊猪都是先拿猪养,交猪了才付猪仔钱,一只猪仔大概八块钱。 各家拿了钱出来统一交给老太太。 徐春娇反手就放进兜里,转而挪到空间里头去。 三个儿媳妇这会才仔细问起猪仔的事儿,叨咕着不去借自行车啊? 徐春娇倒是没跟大侄子客气,只是山路不好走,坐自行车颠簸得厉害也就算了,横竖六七里路而已。 母女两出发了。 牛桂枝时不时盯着亲妈的衣兜,忍不住夹着人走。 那口袋瞅着好浅,那钱就随便一揣里头,掉了咋整啊。 徐春娇被闺女逼得路线越来越窄,挥挥手把人从身边赶走,看人直瞅自己口袋气笑了,这不相当于广而告之她兜里有钱么! 母女两正说着话,后头有人打车铃叫让开。 徐春娇和牛桂枝齐刷刷往路边站,就等着后边那骑自行车的老头子先过。 那老头子五十岁左右,穿的毛华达呢做的上衣。 牛桂枝现在在城里夜校读书也知道点行情,这毛华达呢一米要3.9元,是市面上最贵的面料之一,不仅要布票,而且还得要工业卷。 她特意站得更贴边一点。 那老头经过时依旧车头一歪摔倒在地,一把揪住牛桂枝的裤腿哎呦哎呦的喊,“你撞我干啥!” 第153章 十块钱买自行车 牛桂枝打了个激灵,“胡说啥啊,我没碰上你。” 那老头哎呀呀的喊疼,“撞了人还不赔钱,快来人啊。” 这条路旁边就有个生产队,人家也在插秧呢,闻声泥手泥脚的奔过来。 大家伙先瞧的伤者,看老头子躺地上动弹不了,有个男社员就按了按人小腿,“疼不疼?” 老头杀猪一样的喊起来:“疼疼疼,疼死了,骨头肯定是断了。” 都这么大年纪了骨头断了很要命的,有热心肠的就数落牛桂枝,“人来人往的,骑车也不知道悠着点!” 牛桂枝百口莫辩,正想说自行车压根就不是自个的,她一个走路的哪能撞个骑车的,却被老太太截住了话。 徐春娇问倒地不起的那老头子,“要多少钱?” 围观社员就叨叨还是当妈的敞亮。 那老头哆哆嗦嗦说:“二十块钱没商量。” 徐春娇扶着自行车把手,“十块钱吧。” 围观社员也帮着说话,七嘴八舌的叨叨人家肯定也不是故意的,这年头十块钱也不是个小数目,就放过人吧。 心眼子比较多的悄咪咪贴过来跟母女两说:“要不你们等一等,我去把我们队上的赤脚医生喊来,让人看看骨头是不是真的断了。” 牛桂枝崩溃的喊,“对!就算去见公安也行,我没撞人,撞人就死一个户口本!” 大家又忙劝不至于,年轻人就是容冲动。 那老头扶着膝盖依旧哎呦,哎呦的叫唤个不停,最后在社员们的劝说下勉勉强强的开口,“那就十块钱吧。” 徐春娇无视闺女委屈气愤的眼神,从衣服兜里数出了十块钱亲手交给老汉,又对刚才劝说得最起劲的热心肠大姐说:“同志,那我们先走了,能不能帮忙把那老同志往赤脚医生拿送。” 那大姐拍着胸膛保证下,又压低声音说:“走吧,赶紧走,免得人又反悔,到时候十块钱都不好完事儿。” 徐春娇行云流水似的掏腿上了自行车,喊着懵懵懂懂的闺女,“走啊。” 牛桂枝脑子没跟上,好歹手脚跟上了,浑浑噩噩,莫名其妙的跟了自行车几步,略带僵硬的跳上自行车后座,还是一副恨不得把眼珠子都瞪出来的样子。 看热闹的社员就直叹气,瞧把那闺女吓成什么样了,上车都不会了。 那老头刚把钱卷吧卷吧放贴身衣服兜里,一抬头愣了下,“你们怎么把我车骑走了!” 社员们寻思这就不厚道了吧,有个年纪大的老爷子就劝,“都谈好了赔钱,十块钱了事的,你还想要人家的车,说不通啊。” 那老头子爬起来要追,被热心大姐一巴掌又给按回去,毛华达呢做的上衣立刻一个泥巴手印,招呼人赶紧把人往赤脚医生那抬,顺道看看那对母女跑远了没有。 跑远了,当然已经跑远了,徐春娇老寒腿都瞪出残影来了。 牛桂枝依旧是浑浑噩噩的坐在后头,任凭头发被狂乱的风吹得上下左右飞。 熟悉的生产队到了她才回了魂,“就是这!” 徐春娇下了车僵了下,揉了揉腿肚子。 “妈,那自行车就是咱的了?这能行么?” 徐春娇活动开筋骨叫闺女推着车,“他挣不该挣的钱,就得承担风险。” 牛桂枝有点被说动了,要是刚才的地儿有河水,她恨不得跳河以证清白! 坑别人似乎是比自己被坑感受好多了.... 徐春娇就教闺女,往后挨谁冤枉了就叫对方拿出证据来,谁怀疑谁举证,拿不出证据来的都是胡说八道。 牛桂枝寻思好像是这个理。 大家都在一块住着,有时候一家丢了东西,难免有怀疑的对象。 被怀疑的总是万分激动,上蹿下跳的表示委屈,轻的表示可以随意进家里搜查,神经纤细点受不了污蔑的,保不齐连命都不要,为的就是一个自证清白。 刚才就该质问那老头,说是她推的证据拿来啊! 这会牛桂枝脑海里骂人的话是一套接一套,懊恼刚才骂架没有发挥好。 “你们找谁?”有个路过的大爷问。 徐春娇笑眯眯的说买点猪仔。 有些人便被吸引了过来,问:“要多少只?哪个生产队的?” 徐春娇自报了先锋生产队的名头,但却不说要多少只,只是说看看。 那人就喊个路过的小孩子去把队长喊来,一边疯狂自夸。 虽然生产队实在留够了任务猪的情况下,把多余的猪仔赊给有能力的社员填圈,剩下的才往外卖,但也都是好猪仔呢。 都过三手了还能有什么好货,徐春娇依旧一脸和善,心理预期已经直线下降。 生产队的猪圈刚好就在附近。 “你看这些小猪上唇长、下唇短,这种猪贪吃,你倒一桶子猪食进去,分分钟吃个精光。” 那是给自家买猪,当然得压价,徐春娇和牛桂枝精明的疯狂跟人撕巴,叨叨嘴也太长了,又那么直,比柴块子还直,不会好好吃饭的。 “这几天吃的都是蒸熟的地瓜干掺上干地瓜秧子加工粉碎的糠,用浸泡的花生饼汤做引子,养得好好的再给你们。” 这就更不对了,买猪仔最怕前头喂养得太精细,领回去了会吃不下饭,小猪仔瘦起来可快可快了。 那社员都给说急眼了,现在正是不愁吃喝的季节,在野外放一天,猪都吃饱喝足了,回来后基本不用再喂饲料了。” 生产队的队长来了,六七十岁的年纪,人晒得黝黑,裤腿卷到膝盖上,满腿的泥巴还没洗干净就赶紧领着她们去猪号。 猪号里还剩下四五头猪仔,人拎出来一只。 徐春娇用空间一扫描,对着扫描结果照着念就行了。 “头尖耳簿、四脚狭窄、体态丑陋都是剩下的,挑猪仔一看脑袋二看背,还得看四肢,猪的四肢站得稳,内脏就发达,你瞧它都没战稳当!” 队上负责养猪的社员不太好意思的挠挠头,给了自家队长一个这老太是个养猪能手的眼神,不太自信道:“人都有美丑,那猪咋的不能有,再说你们卖回去舍得喂点好料,猪吃饱了就没有不长肉的道理。” 第154章 改善猪猪生活条件很重要 体态难看怕什么,好养就行,又不是娶媳妇。 再说了,最好的猪都得养大给公社食品采购站,留下填圈的猪仔品相是差点,但好好养肯定能长得彪。 徐春娇摆摆手示意不要。 有个穿棉袄棉裤棉鞋的孩子举着一根蒲公英屁颠颠的跑过来。 人跑到了,蒲公英也就剩一根杆了,还跑掉了一只鞋。 海岛二月底就已经热了,再冷那是四五月份寒潮时,此时此刻谁都是短衣短袖,母女两因为赶路都热出汗来了。 都是当妈的人,牛桂枝知道肯定是那孩子非要这么穿,当妈的没办法。 果然没一会一女人提着一只小孩鞋跟了过来,瞧了徐春娇和牛桂枝好几眼,抱着孩子凑过来,“我家有猪仔,你们要不要看看?” 话落又忙补充一句,“不是给公家的,只是指望卖了猪仔打煤油、买盐吃,给我家大孩子交学费,是瞧你们没看上生产队的才多问一句。” 那女人带得七拐八拐,三人总算是到了一处干堡垒房子里。 谁家猪圈都是在下风口,而这家的猪圈居然挨着人住的屋。 味道虽然不好闻,但看这一家屋里屋外的落魄外,估摸着吃饱饭都困难,哪还有人嫌。 猪圈里有两头猪,女人指着其中一头不足月小花猪:“尽心尽力喂的,不比给公家的猪差,我男人是队上代销豆腐的,每天都能得豆渣,猪吃豆渣长得最好。” 人打开话匣子表情都舒张了许多,“我儿子开春就打赤脚,要是能卖出去,就能给他缝一双鞋子。” 猪仔要不能趁着开春卖不出去,留下来压根就没有粮食养,就是白送人都没人要的,毕竟家家户户情况都差不多,这家没有粮食,那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女人眼巴巴的看着徐春娇。 徐春娇扫描了猪仔万分满意,提出按斤数算吧。 女人先是点点头说可以,但又犹豫道:“能不能等我男人回来,我不会算数啊。” 这猪仔处出生大概两斤左右,现在也有七八斤了,很容易算的。 那女人却坚持自己不会算数,“我不认识数,你问我5减2等于多少我都算不出来” 徐春娇“你有5块钱,被我花了2块,还有多少” 那女人飞快:“3块!” 徐春娇又问:“一斤猪肉八毛钱,我买八斤猪肉要给你多少钱?” 依旧是飞快的的一句,“***毛钱。” 徐春娇挥挥手叫人去给猪仔过称,就按着这计算速度来出不了错的。 那女人绕小路把小花猪送了出去。 牛桂枝不好叫老太太再劳累,十分钟内学会了骑自行车,等回到队上时都已经骑熟练了。 徐春娇叫直接把猪带去儿子家,回头大家都瞧一眼,然后放到猪圈去。 按理说还没到下午上工的时候,可老牛家里里外外居然没一个人,还是有个路过的老社员嘴了一句,猪场今儿也拉猪来了。 大家买猪仔的钱还在徐春娇那呢。 老太太让闺女看住猪仔,扭头又出了门。 这会老牛家也心焦啊,人就在这却没钱没猪,眼睁睁叫别人把好的猪仔给选走了,要是亲妈那边也没着落可就真是开了 大天窗了。 瞧见老太太身影的那一刹那,老牛家高兴得吼出声来,“妈!” 徐春娇上前扫了一眼车上的小猪仔。 母猪产仔少,猪仔体积就大一点,要是产仔多体积就小。 她带回来的小花猪就属于前者,猪场为了叫母猪多生仔肯定玩命的提高生崽率,所以一车子小猪仔瘦一点。 刚才老牛家已经选中了几头猪。 既然是一家子一起生活,买大件肯定要有商有量,所以徐春娇也充分征求了民意,剔除大家选中的猪仔里评分最低的那一只,要了四只,从衣兜里拿钱。 瞧见的社员就啧啧称奇,各房的钱果然还是被老太太拽得紧紧的。 大家瞧三个当儿媳妇的眼神就同情了几分。 牛进仓和牛进棚想趁这空隙和老太太说一下晚上开油坊的事儿,牛桂枝却凑过来,“哥,妈给咱家弄来了个大件,自行车!” 人多嘴杂,咋得的是运猪仔回家时顺道说的。 大家风风火火的涌进屋去。 几个女人先是看那一头健健康康的花猪欣喜不已,再看有八成新的永久自行车,那心更是高兴飞了。 自行车怎么着都得一百多块钱吧,十块钱得来的车就跟天上下钱的感觉一样的! 也就姚红霞感觉有点亏心,寻思是不是不太厚道啊? 一沾喜事人身上就有使不完的力气,老牛家众人风风火火的把猪仔往猪圈送。 猪圈早就收拾出来了。 以前养两只猪绰绰有余。 打算养五只猪的时候大家伙也商量过,先过渡着应该没问题。 五只猪仔一放下,众人左瞅右瞅好像还是有点儿拥挤呦。 特别是那最强壮的小花猪欺负另外四只小猪仔,而且因为气味不一样,那四只小猪仔似是也不肯跟小花猪一个圈呆着。 徐春娇把小花猪抱出来叨叨先这隔开养,然后赶儿子儿媳们赶紧上工去,磨磨蹭蹭的干啥呢。 说实在的,小猪仔毛短短的还挺干净,抱起来热乎乎的。 因为还小居然有一股奶香味和饲料的粮食香。 其他人也就笑呵呵的跟着一块出了门。你一眼我一语的商量着整多大猪圈。 牛进仓表示:“一头猪需要占多大面积,肯定是根据猪的生长来定的,五头刚断奶的猪,想要猪猪得舒服点,至少要四平方米” 那肯定的,牛进棚接话说:““等猪在生长阶段,体重也跟着长,养猪技术员都说过两个月的猪最标准体重是四十斤,当然这年头缺衣少食,两个月能养到三十斤也行了,不能按着四平方米来扩张,一口气扩张到十平方米吧。” 黄水仙喜滋滋说:“咱们要是养得好,后期长膘了,体重往一百斤上走,那居住面积也跟着涨,至少得要十五平方米。” 姚红霞和秦淑芬就点头表示要得要得 说话的人说得咧着个牙花子笑,仿佛猪已经养成了,都准备卖了,钱下一秒就要进口袋了,香喷喷油滋滋的红烧肉已经在嘴里嚼了一遍要落肚子啦! 第155章 讨花生来种 今儿好事多,这会又聊得畅快,直到傍晚记工分,兄弟两才想起来还得给人榨油呢。 兄弟两一回家就吩咐女人们晚饭晚点吃,等她们给人榨完油会把花生榨给带回来。 家里弄点面饼子,整点黄瓜丝和萝卜丝,回头炒熟的花生碎往面饼子里那么一放,热乎乎又油滋滋的。 女人们这才知道男人私底下开油坊收人加工费。 都这份子上也不好东问西问,应了声以后就去商量挖两新鲜玉米来做玉米饼子吧。 没错,吃啥面饼子也是跟着季节来的。 海岛是十二月份开始种的玉米,二月底就能收获了。 玉米叶撩人老疼了,妯娌三特意换了长衣长裤去菜园子里掰了好几个玉米。 本地种植的是黄色的甜口玉米,也有少量白色的糯玉米,甚至还有专门喂猪的玉米品种,收获打成粒发给社员们养家畜当饲料。 不凑巧,黄玉米和糯玉米刚好最后一次打药没几天,农技员指着喂猪的玉米地,“要那个去。” 喂猪的玉米也不是不能吃,只是口感没有那么好,又硬又没什么味,而且专门喂猪的玉米粒皮特别厚,也就拿来打玉米面烧稀饭喝能够算个样。 现在玉米嫩,所以哪怕喂猪的玉米品种倒也能吃,所以几个人就掰扯了好些,回去时还特意去荒屋一趟。 那只小花猪在院子里溜达,老太太正在训练着跟狗子一样外出拉屎拉尿。 三个儿媳妇喜滋滋的叫婆婆晚上别那么早睡,等会有花生碎拌鲜玉米饼子吃呦。 秦淑芬嘴快,“不还有八毛钱的么。” 她感慨进家要是在的话也能进油坊,时不时拿花生碎啦,油渣啦,还有钱呢。 “都在呢!”柳月梅远远跑过来,神色挺凝重,“进棚和进仓开油坊悄咪给人榨油了!” 徐春娇察觉要出事,沉声问:“怎么了?” 刚才有人喊着上油坊,说是兄弟两私底下开油坊小动作,破坏集体财产。 徐春娇下一句就问谁喊的。 柳月梅说不出,只道好些人都在传,不知道谁头一个传的。 老牛家里人匆匆往油坊去。 牛井棚和牛进仓被人堵在油坊门口。 “我不跑,我去城里接桂枝!都一个队上住的跑啥啊!” 听进去的人就让出一个道,牛进棚也就挤出了油坊。 瞧见老太太来了,有个年轻的男社员就转移了炮口,“徐老太,你当队长我们都服气,但也不能把油坊当自己家的啊。” 有人已经拎出花生碎来,“有十斤吧。” 徐春娇面不改色,“自家的花生。” 有人怀疑,“去年八月份的花生,你们家还有十斤?” 徐春娇点头,又跟二儿子说:“把你妹接回来。” 牛进棚懊悔不已,去接人又不能拖,只能低声应了。 牛进仓激灵多了,撇去心虚赶紧喊:“没错,是我们自家炸的。” 有心做和事老的就叨叨算了算了,自家社员榨的就没毛病。 不愿意活稀泥的也很多。 谁都谗言油坊的油水,先不说能拿榨过的废料回家,就跟老牛家兄弟两一样,回头悄咪给谁榨点油收点加工费进自己腰包,多大一笔收入啊。 谁谁谁说了来着,老牛家兄弟两这次给人加工收费八毛钱呢! 有社员就喊:“徐老太,你要能再拿出些花生,我们就信!” 徐春娇喊牛进仓,“进荒屋把我那四十斤花生拿来。” 牛进仓一溜烟的跑了。 只要进过空间的东西,徐春娇想放哪就能放哪里,她寻思人差不多到了就往床底下放了四十斤的花生。 没一会牛进仓呵斥呵斥的来了,敞开口袋叫人看看那四十斤花生。 花生一出,大伙就不说话了。 庄稼老把式一下就认出不是本队种出来的花生品种。 也不是眼力好,实在是差得太大了。 袋子里的花生颗颗饱满,一个花生结果四五粒比比皆是。 又人忍不住捏了颗花生,轻而易举的搓出了花生皮,嘴里直叨叨好花生啊。 再送进嘴巴一吃又喊新货啊新货。 只要有种过花生都知道,鉴定是不是新花生,只要瞅花生颜色微微发白水分较大,吃着有甜味的也就差不离了。 海岛花生产量其实不高,亩产花生不到300斤,分到手的也不多,所以刚才大家才那么怀疑。 农技员稀罕的捧着花生,“老太太,你这花生哪来的啊。” “别问我,不能说。”徐春娇狠狠的瞪着蠢儿子。 空间出品的花生能不好么,但这不能说啊。 她也不等其他人再瞎问,不耐烦的骂牛进仓,“榨个屁油,自己的烂摊子自己收拾。” 说完脚底抹油跑了,生怕别人再继续追问下去。 大部分人倒是没有追问的想法。 弄在到处都没黄豆的时候弄来一百斤黄豆的人,再弄四十斤的花生有啥稀罕的呢。 李知青有点不耐烦道:“体检那会我还瞅见老太太跟省里来的官说话呢,别老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问问问的,砂锅几条腿都得问问问,人家老太太自个认识点人,但也给队上整了很多实惠了。” 好些社员就捂着心窝子倍感亏心,四处散开回家了。 有些社员的家得路过荒屋,正好荒屋门没关,正好都瞧见了墙角上八成新的大自行车,都是张了张嘴最后最后闭上,装作没看见的直径离开。。 李知青说得没错,别老是问问问的,人家徐老太有能耐,整啥来都不稀奇。 徐春娇不关门是等等着蠢蛋儿子把花生送回来,然而回来的还有农技员。 农技员搓着花生叫徐春娇看。 要留种的花生得比普通花生提前收获一个星期左右,还得选那种纯度高,病虫害发生比较少的花生地留种。 且还不是收下来直接装麻袋就行,留种的花生还得晾晒,得有专门的人瞅着,好保证花生的水分保证在10%以下。 这玩意得靠技术啊,晾晒的温高了,在阴凉的地方放久了都影响发芽率和出出苗率。 还有,花生种子特别容易走油酸败,还容易吸湿和回潮。 农技员直叨叨,“我刚才翻那些花生,各个质量都好,温度和水分都好哇,不拿来种亏得很,我看能不能分出一亩地地来试着种一下这些花生?” 第156章 挖出个墓 人家农技员不是为自己牟私利,都是苦过来的,千方百计都是为了作物能够增产,好叫社员们能多分点花生,过上能吃多点油的好日子,所以徐春娇态度就还不错。 看到徐春娇似是不愿意,农技员那张老脸皱巴皱巴的挤兑在一次,几十岁的人了露出一脸极其渴望的表情。 这不是把人往火坑里逼吗,徐春娇泪水哗啦啦的在心里头流。 不过海岛气候和其他地方很不一样。 很多地方种的是夏季花生,而海岛大多是春种花生和冬种花生。 最常见的是一月份后种植,大概五月份的时候收获。 今年一月份的时候就已经种了花生了,她寻思末世的花生那也的适应气候啊 徐春娇调整了下面容,义正言辞说:“我肯定是有奉献的觉悟的,但咱又没有种过这外来品种,回头两头空,是怪你还是怪我啊,要真想种,就先种半分地看看情况。” 一亩地大概是四十斤的花生种子,一分地大概是十斤的花生,徐春娇就勺了五斤的花生给农技员,送人出门时叫人顺便去记分员那,记得把她出花生的工分给算上。 一直不敢说话的牛进仓寻思着。 老太太一年是有一百公分补贴的,去年一个工分价值八毛钱,也就是去年老太太收入是八十块,这五斤花生种要是能成,队上肯定得给奖励的,估摸也不少。 老太太一扭头立刻杀气腾腾,差点没把牛进仓给拍死。 回头把末世的花生种出变异种,甚至影响了这个世界花生品种走向,那她就准备上末世联盟头条了。 徐春娇在屋里踱步骂骂咧咧,平日里不敢正经事,净给她捅篓子了,挨人算计了还不知道呢。 一屋子大的小的没敢说话,听着骂慢慢的品出味来了。 牛进仓顶着被炮轰的危险问,“妈,你是说有人故意想把我和进棚从油坊里薅下来。” 徐春娇横了人一眼,“油坊附近有没有社员的屋,谁饭点不搁家里吃饭跑那去,连收八毛钱加工费都一清二楚。” 牛进仓就不说话了。 队上好些人家都是相处了三代的,遇上了都是客客气气,谁家有难不惜力,抢着帮忙的多的是。 却没想看起来和谐的氛围里,居然也有些人藏着某些小心思,见不得别人家过得好。 徐春娇给自个顺气,年纪大了生气容易高血压,她就一个躯体可不能气坏了,稳了稳情绪说:“想挣钱没错,有发财的心才有发财的命,下次做事谨慎点。” 正在反省以后要安安心心的出海捕鱼,种种地,再也不搞额外心思的牛进仓就截住了思路,迟疑了下默默的点了头。 发财的前提是不能捅出篓子,捅了篓子不能叫亲妈操劳收拾残局是吧,记住了... 一家子都没吃晚饭呢,黄水仙问:“那咱们.,..还摊饼子吗?” 晚饭还是得吃滴,而且依旧吃上了花生碎。 那几个苞米趁鲜剥下玉米粒,用水磨研磨出浆水,在锅里烀上一圈鲜玉米饼子。 别说,还怪香的,就是被老太太指着鼻子一顿痛骂的牛进仓都吃了好几个玉米饼子卷花生碎。 饭后没多久牛进棚和牛桂枝来了。 牛桂枝倒是又带回来一个消息,下午她送山柚油到饮食店去,附近一个庙围起来咯,说本来是打算推倒重建的,但底下挖出来一个墓,说是古代一个贵妇墓地,还瞧见了七八个外地人呢。 觉得是稀罕事的牛桂枝就叨叨叨的说了不少,“听说去的是什么专家,专门挖墓的,也不嫌晦气,我还专门问了,有个同志说挖出来的文物送到文物商店去可以卖钱,赚外汇。” 海岛的海产品也有输送到外头挣外汇的,有一年队上的墙壁上的宣传语就是‘出口鱼虾大发展.增收外汇为国家’ 听说捞起来的带鱼就是搞外汇去了。 海岛带鱼品质好,炖待遇不用放油,锅里都油汪汪的呢。 老牛家唏嘘不已,埋在底下的玩意,还是死人用过的,忽然还有人买? “我也是这么问的”牛桂枝道:“人家说老外可喜欢了,特别是小鬼子,说是在京都的文物商店能瞧见。” 大家就有些不高兴了,咋不把小鬼子打出去,还让人买东西呢。 “巧了,我也问了,人家说让那些小鬼子把美元兑换成咱们花国的货币,咱们有钱了就建设。” 牛建国一拍掌心,“赚他们的钱打他们!” 大家心里就好受多了。 老牛家的人寻思文物啦,外汇啦,还有专家墓穴啥的跟他们泥腿子一点关系都没有,听个新鲜也就纷纷准备去睡了,浑然不知能让那个墓重建天日的推动者就在跟头前坐着。 徐春娇拍拍裤腿准备回荒屋睡觉,牛建军拔腿就要跟上。 黄水仙把人喊回来,说该睡觉了却一点用都没有,人就是非要跟老太太一起回荒屋去。 徐春娇指着挂历上,‘今日宜嫁娶,不宜动土’几个字对牛建军说:“瞧见那几个字没有,写的是不许出门。” 日历都这么说了,牛建军好遗憾的止步于门口,就连观望中的二妞也万分忧虑的看着自家的门。 她现在在大伯娘家里头,不能出门的话怎么办呢? 黄水仙和姚红霞欲言又止的看着两个孩子,寻思哪怕是有个小学文凭都不至于被这么忽悠。 黄水仙忽的扭头认真教育牛建国,“要好好学习。” 同样受到冲击的牛建国认真的点点头,学习认字还是很重要的。 一提起学习人就想到老是吵着闹着说要来家里的苟宋,和大妞隔着墙说了好一会对方的坏话,听得两个当爸的都好奇了起来。 隔天一早兄弟两按时按点的到约好的地方等人来取油,打定主意碰上了就盘问出到底是队上谁在背后搞小动作。 等了个把小时没人来,下午又轮番去等。 轮到牛进棚的时候,人老远瞧见队上孩子呼啦啦的朝家奔,里头只有一张陌生的面孔。 苟宋来老牛家写作业了,而且激发了队上其他孩子们的参与热情,大家回家搬了凳子又回到老牛家,在院子里自己找位置,趁着天还没黑写作业。 第157章 一斗穷二斗富,三斗四斗卖豆腐 牛建国嫌人多吵死了,给大妞使了个眼色。 大妞会意,趁着大家伙低头写作业的时候低着头悄咪背着书包贴着墙角溜达出门。 苟宋注意到了,嘿嘿一笑也跟着窜出去。 等大人们下工回来,莫名其妙的面对着一大堆不是自家孩子的孩子。 坑了爸妈的大妞和牛建国喜正在荒屋怒瞪苟宋。 徐春娇摸出一个樟木箱子给没凳子的苟宋用。 樟木箱子比大妞和牛建国的高出一截。 苟宋摸着樟木箱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出来,感慨说:“真是个尊贵的位置啊。” 大妞和牛建国不服气也没办法,看到苟宋掏的是数学作业,就同仇敌忾的掏了语文课本,哗啦啦的翻到一页,声情并茂的喊出来:“题目:赤脚医生好阿姨~” 徐春娇就在不远处瞅着那片空地用来移栽发芽的小白菜苗和萝卜苗, 两小破孩还挺有默契的顿了顿才接着往下念: “一顶草帽两脚泥,逗;背着药箱去下地,圈” “风里来,逗,雨里去,圈” “看病认真又仔细,圈” “自己动手去采药,逗” “一心一意为集体,圈” 徐春娇再看正在做算数的苟宋。 人倒是没有被影响,正掰着手指头数数,可能是不够数了就脱鞋开始数脚指甲。 算了一两题以后脚指甲也不够用了,起身‘登登登’的跑到徐春娇身边,“奶奶,你的手还要吗?” 徐春娇很认真的回答还是要的,但还是把手外借了出去。 大妞和牛建国立刻跑过来抢徐春娇的手脚。 本来跟狗子玩得好好的二妞和建军也立马飞扑过来挂在老太太身上。 徐春娇顺势拉过大妞的手属簸箕和斗,嘴里叨叨道:““一斗穷二斗富,三斗四斗卖豆腐,五斗六斗开当铺,七斗八斗把官做,九斗十斗享清福,无斗不在五行中,富贵命数自己定。” 大妞眼巴巴的问:“奶奶,那我几个斗啊。” 徐春娇顺口说五个。 她刚才顺口溜说得快,大妞没怎么听清楚,只知道斗越多似乎命就越好,认真的反问,“那我是不是穷得很稳定啊。” 不多不少平衡着呢。 徐春娇笑着。 按着原主的记忆,这斗数的差别还分左右手。 像大妞这种五个斗分布在两只手上的,解释是为人善良而且多为他人着想,耐力好又温顺,甚至还能推算出人生运气中上等。 如果五个斗分布再同一只手居然还能不一样,性格就会比较刚烈,而且对现状不满足,得跟三个斗或者四个斗的人合作才能万事顺利。 解释起来就麻烦了,等余下孩子都眼巴巴伸出手来时,徐春娇统一都是;‘大富大贵’ 天色又擦黑了几分,再耽误写不完作业,徐春娇赶几个孩子去写作业,哪怕心情挺好的也拉耷个脸。“写不完不给吃饭!” 几个孩子吐着舌头赶紧回去坐好。 大妞和牛建国也就算了,苟宋也一脸‘好担心吃不上晚饭’的急切样,写得可认真了。 徐春娇终是没提醒那孩子,两家不在一块吃饭! 大妞和牛建国忽然又起身去捡两块石头,徐春娇正要真的发飙,两孩子却已经齐刷刷的坐了回去。 因为少了一学期,王老师给开的小灶补习了拼音,两孩子比其他同学多了个拼音作业。 老师说了今天要抄写两页纸“i”和“u” 两孩子写“i”先仔仔细细的***棍子,把铅笔对准了,抄起石头一锤子下去,还要挪开看那‘点’圆不圆,位置对不对。 再紧接着,徐春娇发现捶一次,下一页的‘圆点’也就有了... 一天的作业总算再三个孩子手脚并用,轮番上各种工具上写完了。 哪怕苟宋表示能摸着黑回家的,徐春娇还是送了人一程。 那么大个孩子,可不能丢了。 牛建国没法跟着,因为那还不会擦屁股的亲弟弟要拉臭臭,而二妞选择了围观牛建军拉臭臭,所以只有大妞和狗子跟着。 打从出了家门起,大妞的嘴巴子就没有合起来过,眉飞色舞的讲王老师多好多好,对她和牛建国好得不得好。 “王老师还想叫我当班长,可我觉得之前的班长的同学很好,而且我想和建国哥当一样的,就没有答应。” 人的心都没法端正长着,作为家长自然是希望老师对自己孩子更加偏爱与关注,所以徐春娇就避重就轻的问孙女最后选择当了啥?小学生没啥职位是需要两个人才能整得成的吧。 大妞喜滋滋说:“我们都是桶长啊。” 徐春娇问明白了,一个帮忙搬饭桶,一个帮忙倒垃圾桶。 倒垃圾桶的大妞也就算了,有些住得远的学生带粮食到公社小学去,有老师给做晌午饭吃,问题是这两孩子离家近晌午饭不在学校吃的啊,难怪这两天晌午回家晚了。 徐春娇忽然被苟宋拉住了手,她低头,“怎么了?” 苟宋:“手拉手,活到九十九。” 徐春娇:“.....” 这一条路周边社员都养狗,到处是狗叫声。 大妞和苟宋纷纷挺起了胸膛争相喊着奶奶不要怕,他们都是大孩子了,能保护好奶奶哒~ 一只大黑狗挣脱绳子窜了出来:“汪汪汪” 两孩子立马哭着喊着喊‘奶奶救命啊’,一边往人身后躲。 ‘过来吃饭’一个箭步冲过去就把那条大黑狗给干趴下了,把这只吓唬小主人的黑狗后脖颈的毛咬得四处乱飞,等徐春娇带着大妞折返的时候,那大黑狗乖得翻肚皮。 回了队上家家户户都吃晚饭了。 徐春娇不仅碰上了一直等着人来领油的二儿子,还碰上了端着饭碗溜达的徐水生。 人乐滋滋的知会亲姑一声,那五斤花生的工分已经给记上了,顺带问人去看外地花生催芽苗么? 徐春娇让大妞回家吃饭,扭头跟着大侄子去了农技员家,路上顺道说一说油坊的完善。 “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和一个不太完美的建议。” 这话跟各路领导开场白一样的,吧唧嘴吃饭的徐水生都停筷了,“姑,你说” 第158章 家访咯 就是那油坊的事儿,徐春娇道:“山柚林储存的果子总会捡完的,今年花生种得早,五月份就能起花生了吧。” 徐水生重新扒拉起饭来:“(吧唧吧唧)是啊,没日没夜的捡(吧唧吧唧)就怕别人捡了去(吧唧吧唧)五月份多是能收了(吧唧吧唧)” “我寻思不能空着,就放出消息去,谁要榨油都能来榨,统一收的加工费归集体。”徐春娇道:“但社员们可以介绍人来咱们油坊榨油,给发工分当奖励。” 徐水生吧唧吧唧,吧唧吧唧,再吧唧吧唧,边扒饭边想。 这不就跟城里头厂子的奖金制度是一样的么,有相当一段长的时间城里废除了奖金制度,乡下地方更是讲究奉献和平均,是不兴搞这一套的。 徐水生吃完最后一口饭把筷子一收,怕老太太不知道目前的形势就给说了一遍。 徐春娇沉吟,进百科馆检索了下文件,发现后头恢复奖金制度是大趋势,就摆摆手很有自信,“就这么搞。” 亲姑上头是有人的,所以徐水生也就点点头。 这会已经走到了农技员家,也找着了泡涨后的花生。 徐春娇左看右看好像也没有啥不同。 农技员说明天就捂住芽来了,所以徐春娇隔天又去了一趟。 正好队上公布油坊新规定,这意味着以后勤快能拉来人的社员就能挣到额外的工分,这和以前干多干少一个样有了很大的出入,大家伙难免就想找找身为队长的徐老太问清楚点。 老农技员碰着人就叨叨徐老太搁他那呢,有感慨人真是一心一意的为了生产队的集体利益啊,亲自监督花生出芽呢。 谁都可以到油坊榨油的消息公布隔天,人家就来拿油了。 老牛家兄弟两嘬着牙花子按着人的肩膀让别急着走,强硬拉回家灌了大半瓶地瓜酒,趁着人喝麻了套出给老牛家挖坑的是队上一个姓田的。 对方也想进油坊,想摘个人出来自个补进去。 人喝得醉醺醺的,捋着大舌头说:“这事怪不了我,他也不说清楚,我来时问了谁在油坊干活,你们队上社员指的,我寻思碰得还挺巧,压根就不认识你们。” 那人是老田家的亲戚,还给说了几句软话,“兄弟,你也别怪我那兄弟,后头他也急啊,说想坑的是油坊的别人...可就那么点花生,也就只好一条黑路走到底....加工费我那兄弟已经交到生产队那了...” 女人们也都在隔壁默默听着呢,心里头已经把老田家骂了个狗血淋头。 不敢招惹老牛家,那欺负那些没根脚的社员,也是丧良心啊。 牛家兄弟扛着醉汉直奔老田家,听说对方在屋后头小解就溜达着过去、。 姓田的刚解手到一半就被兄弟两顶到角落里,滋了一手。 牛进仓和牛进棚目不斜视,自顾自的左右夹着那姓田的,满脸写着不爽。 正瞧今儿有几个社员来老田家坐客,都叨叨来都来了放下水再走,瞅着被挤到墙角的老田家以及凶神恶煞的牛家兄弟忙问:“咋的了?闹矛盾了?” 兄弟两齐声;“没矛盾” 社员不信:“没矛盾你就欺负人家?” 兄弟两又是齐声:“我们坏呗” 见那姓田的理亏不言语,在人家家里放了一泡水的兄弟两才提起裤腰带溜溜达达的出了门。 牛家女人们就怕起冲突,饶是瞧见人全须全尾的回来了也提心吊胆。 虽说是老牛家不厚道,但都在一个队上抬头不见低头见,这可就相当于戳破了那一层窗户纸,往后见着面尴尬。 最怕的是对方不善良,被揭穿以后生了报复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背地里再捅你一刀。 大人倒是不怕,怕的是对小孩子下手,黑心肝的人啥都能做得出来。 别说是黄水仙和姚红霞,就是秦淑芬也怕啊,都是一家子,那万一人家瞅着进家外出了伤害两儿子呢。 兄弟两却不以为意,只叨叨想多了,他们不计较就很好了,对方哪里还敢有坏心眼。 觉得这些男人的心眼子晒干有倭瓜那么大的女人们饶是心有担忧也只好压下。 本来心里就担着事呢,结果晌午王老师居然跟着大妞和牛建国回家了。 大人们慌里慌张的赶紧请人入座。 后院的鸡还没到下蛋的时候,黄水仙进了灶房敲敲泥巴墙问隔壁邻居在么,借个鸡蛋。 谁家都有手头紧张却遇到来客的时候,所以队上社员们的灶房往往和隔壁会有一个小洞,真遇到客人来了没法招待的情况下就跟对面借个鸡蛋来应急,也能保住面子。 隔壁怕不够从灶房小洞递过来两鸡蛋。 姚红霞走进来帮忙,说:“找你的。” 黄水仙心里头就咯噔一下,摘了袖套进屋客气问,“这建国是犯啥事啦?” 王老师笑眯眯的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三年级的学生上厕所,他往厕所坑里点火,旱厕有沼气嘛,把几个三年级孩子的屁股熏得皲黑,他还爬上树看得特别开心。” 黄水仙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进灶房抽了根柴火棍就开始打儿子。 牛建国嗷嗷叫,“谁叫他们拿石头丢大妞了!” 几个大人怔了怔。 黄水仙琢磨着一个巴掌拍不响,就问大妞:“人家为啥拿石头丢你啊?你是不是惹到人家了?” 大妞红了脸支支吾吾的不肯说话。 黄水仙大腿忽的被拍了一下,‘啪嗒’一声特别响。 牛建国被亲妈杀气腾腾的表情吓得一缩脖子,“妈,我就是想告诉你,一个巴掌是能拍响的。” 黄水仙再举起棍子时,牛建国就跑了。 黄老师笑眯眯的劝,也没出什么大事,回头叫孩子长个记性也就行了,孩子现在上学了也有朋友同学,最好是不要打骂。 大人心想放屁,不打不骂不出三天就能把房顶揭了,嘴上却是一连串的‘是是是’‘听老师的,老师说得对对对。’ 王老师起身:“来都来了,我见见老太太去。” 第159章 向老太太看齐的大妞 大人又是极其客气的叠声说好,然后热情的要引人去。 王老师笑着说不用,道大妞带着去就行了。 小孩藏不住心事,来时王老师就多方敲击过,可牛建国和大妞就是不说。 大妞都快哭了,内心有种老师找上门来的羞耻感,正好半路遇见了老太太,人就哽咽的喊了声,“奶奶!” 徐春娇正回家呢。 ‘过来吃饭’叼着个篮子跟着,篮子里头放着半个卷心菜,还有一些鱿鱼和大虾。 她和王老师点头算打了声招呼,余光瞧见一户人家的大黄狗正在吃自家晒的萝卜干。 这家人都认识,这萝卜干应该是晒给这家孩子上学拿去学校当菜的。 徐春娇赶狗:“去去去去” 那狗嫌徐春娇多管闲事,隔着个篱笆‘汪汪汪’的狂吠。 骂得很难听,连‘过来吃饭’都放下了篮子‘汪汪汪’的骂回去。 徐春娇喊回了狗子,对着屋里头喊:“有人没,你家的狗吃菜脯了。” 大妞忽的看了老太太一眼。 那几个三年级的学生之所以丢她石头,是因为老师说了不能上附近防空洞里头玩,有些防空洞挖得很深,走进去容易走不出来,人呼吸不到新鲜空气会嘎掉的。 她就是看见那几个大哥哥跑进了防空洞才赶紧跑去告诉老师。 可是那几个大哥哥却骂她告状精。 这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话,大妞被骂得又羞又愧,才不叫建国哥说出来。 奶奶现在是在告一只狗的状? 屋里头主人急吼吼的走出来收菜脯。 徐春娇无情补刀:“我喊它,它还骂我。” 那主人立刻朝狗子飞扑一脚。 大妞内心默默消化: 我告状导致那几个哥哥挨了老师的训斥。 奶奶告狗的状也导致大黄被踢了一跤。 奶奶做啥都是对的,所以这大黄狗该打。 奶奶还说过我像她,所以我担心那几个哥哥被噶所以去告状也是对的。 那几个哥哥不谢谢我,还拿石头丢我,实在是太坏了。 王老师不经意间一扭头,诧异的发现大妞眼里又有光了,背脊都挺拔了,想了一路都没想明白咋回事。 她主要是跟老太太嘴一句,申请已经提交给教育局了,老牛家这边进度怎么样。 教学有进度,如果能在期中前后交换好最妥当。 人看到巴掌大的鱿鱼和大虾顿了顿,寻思住海边就是好啊。 哪怕他们是沿海城市,但城里哪里能轻轻松松吃到那么大的鱿鱼和大虾啊。 这都已经过饭点了,交代清楚的王老师起身告辞。 老牛家的人其实瞧见王老师路过家门口,但人家不进来打招呼他们就躲着没出去。 儿子最后的落脚点肯定是荒屋,黄水仙和牛进仓就虎虎生威的逮儿子去。 快到荒屋时确实是瞧见牛建国溜达着跑进了屋子,但夫妻两也闻见了香味。 不是猪肉香味,应该是素菜,但就是香得不得了。 灶房烟火气还在,所以老太太应该还没有做完饭。 想蹭饭的夫妻两对看了一眼,默默蹲在荒屋不远处的土坷垃上头。 这会徐春娇刚给包菜丝滚上热油。 她查看《无敌好吃家常菜八百道》瞧见的菜色。 确实好做,就包菜切成丝放盐巴杀水,整一点辣椒面,一点醋,一点酱油,一点白糖,一点味精,成品是酸辣包菜丝,真是把人香迷糊了。 牛建国和大妞吸溜着口水打下手,手里都拿着一只大鱿鱼剥皮。 徐春娇把鱿鱼剁碎了,也叫孩子们把虾壳剥了。 海水干净,那虾线也不脏,都不用处理。 切成丁的鱿鱼饼和剁成泥巴的虾,又放了孩子们剥的玉米粒,往里头打了一个鸡蛋。 淀粉也是自家现成的。 又是孩子们去拿的白心的地瓜,这种地瓜吃一口能噎半天,但做地瓜粉却比红心的出粉多。 她做的是简易版本的,把地瓜切吧切吧沉淀取了点地瓜粉就完事,往锅底放浅浅一的层山柚油就能开始摊鱿鱼虾饼。 最后一个虾饼子摊好,黄水仙和牛进仓就吸溜着口水过来逮儿子了,排着队也分到了一个鱿鱼虾饼才被老太太赶了出去。 两大两小捧着香喷喷的鱿鱼虾饼一路吃回家。 黄水仙警告儿子,闯祸可以,但不要叫老师到家里来。 没别的,她怕老师... 牛进仓心情好,吸哈吸哈吃的饼子,想着老师说的也没错,孩子大了是不能一直打,于是丢了棍子问儿子,“你闯祸了为啥不跑啊?” 牛建国吮着手指上的油腥,“我闯祸了我看不见,那我闯祸干啥?” 牛进仓愣了愣,琢磨琢磨着点了头,回头又把棍子捡了起来。 还是打一顿吧! 要不是兄弟两要商量再去一趟农场给牛翠兰传递消息的事,牛建国没那么快逃脱。 两个当哥的盘算着得跑一趟帮传下消息,总不好叫妹妹翻山越岭的过来。 还没等到出发的那一天于亮东就来了。 人来那一天是周日,单位不上班,可生产队天气好却是要照常要上工的。 于磊也来了,熟门熟路的带着爸爸冲进老牛家。 于亮东要出声制止已经迟了,只能埋怨儿子,到人家家里来做客怎么能这么没有礼貌。 “这是外婆家啊”于磊觉得自个没错,“又不是别人家。” 于亮东挠了挠后脑勺,也没法跟个娃儿解释,打从结婚将人将人接走以后,他就没来过。 单位里有个同事娶的也是乡下的女同志,人成天就在他们跟头前叨叨乡下姑娘们勤劳心地也好,就是不值钱,地位可能比家里养的鸡鸭还不用上心,就是养大了嫁出去好收聘礼的。 特别是家里有个老太太的,多半是个重男轻女的搅屎棍。 他那男同事就遇到了一个,没少跟大家叨叨自家媳妇的奶奶觉得孙女找了个城里人,不光是有面子,而且聘礼也能多收不少,那女婿每个月开固定的工资肯定比乡下地里刨食的你贵子强多了,就算是多要聘礼多方也不会说什么的。 而且找了一门城里的亲戚,往后城里就有了根脚,那些个大孙子小孙子,还有形形色色的亲戚,不就有了依靠,有了人帮扶吗? 第160章 丈母娘和女婿的再次见面 而且找了一门城里的亲戚,往后城里就有了根脚,那些个大孙子小孙子,还有形形色色的亲戚,不就有了依靠,有了人帮扶吗? 人想得是挺美的,也不在乎男方是不是能看得起她孙女儿, 反正不能白养活一个女娃,不给聘礼就是亏了。 于亮东至今还记得那同事绘声绘色的表示那老太太的意思是孙女虽然不是她亲自养大的,但是她儿子养大的。 而儿子又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儿子的一切,包括孙女孙子都得挺她的安排。 对了,儿子的媳妇还得对她感恩戴德,如果她不生这么大个儿子,你能有丈夫吗? 老太太漫天要价,而男方父母似乎对这一门婚事也不看好,要搁婚姻自由不然搞封建那一套,早就做主给儿子娶个大房放家里头。。 本来就得崩了的事,多亏了陷入爱河的男女双方就跟吃了秤砣的王八一样排除万难也一定要在一起。 女方自己做主说不要聘礼。 男的跟家里也表了态度,要是不娶这个,他也不娶别的,就这么单着算了。 最终还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结婚那一天于亮东也去接亲。 新娘子的奶奶气不过,堵在大门口坚决不然孙女出门,硬是要拿一百块钱来,否则孙女敢出这个门她就吊死在屋前的树上。 那老太太嗓门可大了,嚷嚷着都已经打听清楚了,她那同事一个月能开三十块钱的工资,一百块也就是三个月的工资而已,并不算多,人不想给就是想白嫖个黄花大闺女。 又叨叨她孙女屁股大好生养,肯定能生儿子,现场卖起孙女来,喊着谁能出得起三十块钱今天就能结婚。 就是白送给人当后妈都不便宜那龟孙子。 去接亲的那一伙人怕真有人响应那老太太,在大好日子真没眼色花钱把新娘子带走了。 得亏因为参加婚礼,谁身上都带着钱,最后你几块钱我几块钱凑了六十来块,又把对方生产队的队长给请来游说,总算是把新娘子给带走了。 不过人家夫妻两结婚后把小日子过得可好了,所以那会家里要给说个乡下媳妇他也挺乐意的。 两家游说聘礼都是父母出面,于亮东也听说这家老太太同样是个不好相处的,所以当时说得好好的,直接斩断了女方和娘家的怜惜。 孩子都这么大了,夫妻双方始终认为对方的家庭都是极品。 最近媳妇跟娘家往来密切,于亮东挺不甘愿,可他又打不过牛翠兰。 现在那母老虎越发的跋扈,自己跟娘家又恢复联系不说,明明知道他不愿意跟这群人掰扯,因为调单位那事还硬要他来一趟。 于磊熟门熟路的带亲爸绕到后面的养鸡场,津津有味的看着三十只鸡和五只大鸭跑来跑去。 “爸,外婆肯定在家。” 于亮东就想呆在这,回头见了老牛家里人带个话就行了,耐不住儿子已经小牛犊似的跑了出去,只好胆战心惊的跟上。 海岛一年四季都是绿色如茵,蓝天大海衬得人心境也开阔了不少。 于家父子两辗转到荒屋,一开门就瞧见一只小花猪在院子里挖了个大坑,把荒屋打地基用的泥巴砖头扒拉出来嘎嘣嘎嘣的啃着吃。 父子两倒吸了口凉气,连连后退就怕被猪拱了。 于亮东抓着儿子边叫边往外跑,又怕猪跑了还得关上院门才敢跑。 于磊半路就瞧见老太太了。 徐春娇揪着‘过来吃饭’的后脖颈抬手就是一个大逼斗,指着角落里一只委屈的狗子说:“你好好看看,这是谁,这是你的朋友,对吧。” 又指了指屋前屋后,“你看看这是哪里,这是你朋友的家,也没错吧。” 再指了指一盆空空的饭碗,“这是你朋友的饭碗,我都没说错吧。” 徐春娇掰正狗头,“每天在家吃完饭就上这来把人家饭给吃了,我要再不管你朋友就该饿死了,做你朋友活该遭罪是吧,三天饿九顿...” “外婆”一直在疯跑的于磊规规矩矩的走过去了,用亲爸都没瞧见过的乖巧劲先问了好,“外婆,我来了。” 徐春娇一顿,刚开口问咋来了,余光就瞅到几步开外有点陌生的面孔,仗着隐约的记忆想起来是女婿。 于亮东干巴巴的喊了声‘妈’,还没下文就被于磊截胡,“外婆,家里猪跑出来了。” 喊徐老太过来给自家狗子做主的主人笑呵呵的拿铁盆子装了一个特别大的果子,一边叨叨自家狗子嘴唇厚最重感情了,回头肯定还跟‘过来吃饭’世界第一好,然后指着盆子里绿油油的果子说:“这叫面瓜,咱们南方没有,偶然得了这么点,拿一个招待你女婿去。” 徐春娇没有推迟,客客气气的接下了。 那女主人还站门口好奇都瞅了一眼徐老太那未曾来过的女婿,后知后觉才想起来喊了声,“那面瓜噎人啊,你得多嚼嚼才吞啊!” 当女婿的和当丈母娘的一路无话,到了荒屋门口,于文亮把住门好歹开了口,“妈,不行就喊人来捉猪,你站这等着别进去。” 别看猪小,一把老骨头被拱到也要命。 于亮东还听说猪是杂食动物,能吃人呢! 徐春娇摆摆手,叫于磊拿来面瓜,开了门以后举着大铁盆子对着吭哧吭哧在坭坑里打滚的花猪脑袋就是一下。 花猪眼神立马都清澈了,从泥坑爬起来乖乖的往后院走。 徐春娇回头的时候,父子两不由自主的站了个军姿。 于亮东寻思没错的,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他媳妇那么能打有个能打的妈也就不奇怪了。 寻思好歹招待下的徐春娇问:“抽不抽烟?” 于亮东赶紧回神:“不会不会” 徐春娇:“那喝水吧。” 于亮东几乎下意识的,“不会不会。” 徐春娇:“.....” 回过神来的于亮东:“.....” 牛翠兰要带的话几分钟就能说得完,无非是农场那头的申请同样也提交了,虽然来回跑了不少趟不咋的顺利,但好歹结果还使人满意,顺利的话下学期就能换单位。 第161章 替她守住秘密 人还想问一问亲妈,开春以后她感觉事事挺不顺利,虽说有好事发生,干啥事最终也能成,但就是过程曲折。 她今年该躲春的时候没有躲上,是不是跟那事有关系啊。 “外婆,啥是躲春啊?”于磊问。 徐春娇给外孙解释了一通。 躲春就是立春的那一天特定的时刻躲起来,不见光不见人,不去医院,出嫁的闺女不回家等等。 因为是新旧两个当年太岁交接工作的日子。 每个人躲春的时间还不太一样,牛翠兰怕自己算错了。 徐春娇叫女婿带话回去,立春那天只要不冲动,不吵架,不发生不愉快的事儿就可以了,大部分人都能做到。 于磊震惊,能光明正大不去上学的好事,居然没有人说啊。 人眼巴巴的征询亲爸意见,“那明年我和老实说立春要躲在家里不能上学,老师会批吗?” 徐春娇下一句就是没结婚的,小孩都不用躲,老实上学去吧。 于磊叹气,“还是结婚好。” 大人就笑着问那也得有结婚的对象。 于磊大朋友觉得要像两个妹妹,能追在他屁股后头喊哥哥。 于亮东来了句不对啊,问:“你不想娶育红班的小美啦?” 人扭头对老太太说:“他上育红班时有个小姑娘上学从不迟到,这小子就说长大了要那小姑娘做新娘子,好看看人上班是不是也能不迟到。” 气氛活络了不少,不过这么点话一会也就说完了,徐春娇把人家送的面瓜切了上桌。 人家都说了这玩意吃着噎,徐春娇叮嘱外孙拿个小的试一试,小口小口的吃。 于磊听劝,第一口没咬大了。 于亮东寻思瞅着像水果还能有多噎,第一口腮帮子都咬鼓了,嚼了半天发现就像屯一口面的感觉,梗着下不去,也不出不来,就好像有个人在喉咙下面拽着食道,还有个人拿着根棍子从嗓子眼往下捅,噎得直翻白眼,自己对着胸口猛地一顿捶打才叫人缓过来。 “外婆,两个妹妹呢?”于磊有点按捺不住了,无视掉了喉结上下动得都快冒烟了一口都还没下去的亲爸。 “捡猪草去了”徐春娇拿了个碗装了点面瓜,叫人带去给孩子们,有叮嘱了一遍,“让慢慢吃。” 于磊在队上跑了一圈,队上就都知道老牛家外嫁多年的牛翠兰男人来了,下工的时候关系好的凑在一起还商量着今天的就谈老牛家的是非!。 老牛家其他人就有些手忙脚乱起来,那种感觉就好像请客吃饭,约好的晚上六点钟开席,结果客人四点钟就来了,看着主人家忙乱的在灶房里乱窜还得说一句慢慢来,不急,一点也不急的感觉。 已经朝家走的秦淑芬跟两妯娌商量,“我现在再到菜园子里去,有什么就弄什么行吗?” 海岛还算是好的了,听说外头春天最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等作物长大还得两三个月后才能缓解窘境呢。 大妞却跑来,嘴里嚼吧嚼巴面瓜,“奶奶说到菜园子里弄点黄瓜,土豆,西红柿,我和建国哥,建军和二妞去摘白花菜” 人继续嚼吧嚼吧几下面瓜,梗着脖子吞下继续说,“大伯,爸,妈还说不吃海鱼,整点脆皖鱼,海鲜的话整点小八爪鱼,鲍鱼,扇贝肉,虾虾啥的。 ” 牛进仓说:“妈真是想多了,今天不出海上哪里整八爪鱼和虾啊,顶多我现在去看看退潮没有,整点生蚝,小鲍鱼啥的可能还有数。” 其他几个人齐刷刷的看过来。 牛进仓寻思也没说错啊,这时候到海边去有啥捡啥吧。 牛进棚沉默了半响说:“哥,你居然在吐槽咱妈。” 牛进仓怔了怔,随后有点不好意思。 以前他也很孝顺,可偶尔也有种‘那毕竟是亲妈,还能怎么样’的无力感。 摸着心窝子说,现在和老太太相处起来轻松多了,连带着和弟弟们,弟媳们的关系也和缓了许多,家里处处是欢声笑语。 这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快乐。 以前亲妈偏心老三,对他也只能算凑合,都在一个屋檐下住着,相互一比较心理落差就出来了。 媳妇老是闹说又补贴出去多少东西,他又是烦又是委屈,看老三很不顺眼,对最不受亲妈待见的二弟一家也就冷眼旁观。 可现在的老太太会为出了事的儿女出头,偏向了这个也不会亏待那个,对孩子们无论男女都好,更不会一点不随心就一哭二闹三上吊,把全家闹得鸡犬不宁。 现在的老太太像一个真正的母亲,重新教会了兄弟姐妹之间如何相亲相爱。 以前他觉得兄弟姐妹就是累赘,老死不相往来也没有啥,这几天他都在考虑是不是去公社小学把三妹要住的泥巴地重新整合一下,又担心不能及时接到四妹回家,人路上出啥事等等,还会想着外出的小弟,想着老实巴交的二弟。 海岛本身就重祭祀,而自家老太太祖上又是风水术士。 他隐隐约约猜测或许分家那时醒来的人并不是真正的老太太,借尸还魂的戏从小可没少听啊。 可是他不会再去深究,有必要的话甚至会帮忙隐藏好,以便守住如今这完美快乐的家。 当然,这些煽情的心里话牛进仓打死都不会说的,又是抓头又是挠腚的说晚了捡不着好东西,抬脚就走。 人拎着海货回家时,全家人都在拆家。 很多年前还允许祭祀时,老牛家有一个木头做的超级大靠边站桌子,大炼钢的时候居然也没有被翻出来贡献了出去,却在这会给翻出来了。 妹夫于亮东把家里最大的砂锅按在桌子上,其他围观人员就喊着‘正中心呢,放心锯吧。’ 牛进棚的声音从桌子底下传来,“那我可真的锯了。” 其他人此涨彼伏的让动手别磨叽。 不过底下要烧火的话桌腿就有点儿高了,于是大人又忙张罗着锯掉一般桌腿。 津津有味瞧着的黄水仙赶紧上前拎丈夫的海货,“妈说了吃火锅。” 看丈夫一时间没明白就换了种说法,“就是打边炉。” 第162章 打边炉哟 听妈说到时候熬个汤底,把各种食材给放进去,那不就是打边炉了么。 不边开火边吃的叫大杂烩,边开火边夹菜的叫打边炉,没错的! 只不过以前大家打边炉是图省事,那都是站在灶房里就这么吃的, 直接坐在桌子边还没吃过。 几个当儿媳妇的高兴不已,打边炉多省事啊,不用操办饭菜也就一点都不累人。 姚红霞也得赶紧进灶间炒底料。 老太太刚才说了,把西红柿烫掉皮炒出汁,煎下鱼头,放一点小米辣一点蒜末一点花椒,炒吧炒吧加水就完事。 姚红霞寻思头一回听说还要给西红柿烫皮的,她一边往西红柿上头倒热水,一边喊几个孩子去找花椒树。 这会几个孩子正围着秦淑芬。 菜根和洋辣子哭了,秦淑芬正抱着孩子满屋子的溜达,边溜达边哼唧,边哼唧边颤哒。 牛建国接到任务一挥手,“大家跟我走,我知道哪里有花椒树!” 于磊有点跟不上节奏。 他常年不跟亲妈娘家人来往,对亲戚关系还挺陌生,只知道这会妈妈的嫂子正在问妈妈的哥哥已经有了脆皖鱼的鱼头,那马鲛鱼的鱼头也放下去一并坐底汤么。 妈妈的大哥就叨叨马鲛鱼肉留着腌成咸鱼片,那鱼头一并放下去煎算了。 两人就一起扯着嗓子喊外婆,问行不行咯。 外婆就叨叨那就只放马鲛鱼的鱼头下去煎做汤,脆皖鱼的鱼腩切下来打边炉,鱼肉切成薄片打边炉,鱼头拿来做酸菜鱼头好了,这淡水鱼比海水鱼还不好得,得用全了别浪费。 于磊又听妈妈的二哥在那吹牛皮,说想要有多少就有多少。 妈妈的大哥和妈妈的大嫂,二嫂就嘀嘀咕咕的说鱼头哪有肉,吐槽声不断但是外婆交代的事儿一样都没有落下。 等于磊回过神来,其他孩子们都跑出家门了无影无踪了。 全家上下就剩两个嗷嗷哭的小弟弟,被抛下的于磊只好梗着脖子不知道该干啥。 大妞和二妞忽然又跑了进来,“哥哥,哥哥快一点。” 于磊赶紧起身,一脸梦幻笑容的跑过去,有妹妹真的是太幸福了! 几个孩子搂着花椒树杈回来的时候,于亮东还啧啧称奇围观了一下。 于磊也是一脸激动的看着亲爸。 他们城里买花椒都得去副食店,哪能比现摘有趣啊。 三个男孩子就拿着花椒树杈打来打去,连带着姚家旺也一并学了起来。 徐春娇举着巴掌过来。 大孩子也都知道闯祸不一定挨打,但糟蹋粮食一定会挨一顿狠抽,很识相的赶紧把花椒籽一颗颗的捡起来放好,然后去桌角蹲着了。 牛建国和牛建军还挺有待客之道,留了靠墙的那一面给于磊,悄咪咪叨叨靠墙的舒服一点。 于磊蹲下抱膝贴着桌子腿,看大人们各个手里头都有活就说:“你们家做活都不用人叫呢。” 亲妈说过,亲爸就跟蛤蟆一样,戳一下才懂得动一下。 牛建国点点头,他现在上学了词汇量都多了,道:“我们家是很人性化的,比如大伯娘,我妈做饭,小婶就会洗碗,我大伯和我爸负责搞食材,我们几个小的负责打下手,我奶奶负责做打手,谁不干活她打谁....” 不远处牛进棚刚挨了老太太一下,人拿了自家酿的白酒招待于亮东,笑呵呵的说自己家酿的,没什么度数。 徐春娇空间系统一直开着呢,早就‘吱吱’报警表示这白酒度数快赶超一瓶酒精了。 老太太不能叫女婿撅在饭局上,叫蠢儿子换一个,并提醒女婿,之所以说是没什么度数,是因为自家晾的压根就不知道度数啊。 于亮东抿了一口,砸吧了下嘴说:“这不就跟甜水一样么。” 牛进仓也叨叨没事的,又不喝多少。 直到兄弟两都挨了老太太的大逼斗才把那瓶酒精拿走,换了另外一瓶粮食酒。 徐春娇空间测了一下四十五度左右吧,又看了下举着酒瓶子满脸委屈的蠢儿子们,一时心软又听女婿在一旁直叨叨在家时不时也嘬酒的,也就不说啥了。 这会大桌子一摆开,大砂锅往中间一放。 之前牛进仓去砖厂弄回来一袋子碎煤块,这会拿个搪瓷盆兜着刚好当个火炉子,露天火锅局就这么成了。 考虑到砂锅底下要生火,所以锯掉桌腿的大桌子比较矮。 这也有一个好处,就是不用那么多的凳子,大家搬个石头块垒起来就能当马扎, 所有食材一一都给摆上,再加上那一锅酸辣海鲜底汤,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男人们刚上桌,筷子没夹两下就开始喝酒。 于亮东喝着粮食酒,还哈哈哈哈的表示一点劲都没有,入口就跟喝白水一样样的。 牛进棚和牛进仓当真了,眼神一亮也就放肆了很多。 他们平日里就是这么喝的,并不觉有啥,好几杯下肚面不改色。 于磊瞧了亲爸好几回了,“爸,你脸好红啊。” 大家伙一瞧还真是啊。 于亮东还在那犟嘴,叨叨脸红正常啊,他喝啥酒都脸红的拉。 老牛家兄弟两吃口菜的功夫一扭头人妹夫不见了,低头一看问人怎么跑到桌子底下去了,又叨叨站起来去门外吹吹风就好了。 于亮东不让大家作陪,愣是摇摇晃晃的出了门,半天没动静。 牛家兄弟两出去看的时候,人已经躺地上了。 一左一右的把于亮东架进院子,人又醒了,开始哭诉平日里挨牛翠兰 的打。 “她打我,打我啊!上回把我打得手骨折和脚骨折在医院住了半个月才出院。” 其他人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老太太。 老太太的反应决定了他们对这件事的反应。 徐春娇说:“为了孩子忍忍吧,回头她再打你就上这来,我处理她。” 于亮东对着老太太抹眼泪,“妈,你对我真好。” 其他人也就七嘴八舌的劝。 牛进仓道:“我妹打完你还去医院照顾你,说明心里头还是有你,有这个家的,就是一时脾气上来了而已,过日子不都得忍吗,忍忍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第163章 奶奶痴呆了呜呜呜 黄水仙接口说:“夫妻间小打小闹都是正常的,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的。” 大妞稀溜溜吃脆皖鱼鱼腩呢,听岔了忙问老太太,“奶奶,什么是男子汉大屁股。” 牛建国嫌弃投去一瞥,就是男子汉的屁股都大,这都不懂。 姚红霞叫两孩子别插嘴,自个道:“换位想想,她被你打进医院了,你能不能像她照顾你一样照顾她啊,不太行吧,所以她心里知道错了的,想想孩子。” 牛进棚也劝了,她妹在单位里干得好像不是很痛快,比如那些个同事不是刚诓了她下到附属农场小学么,人在外面应对人情世故本来就烦,有点情绪很正常的,男人退一步海阔天空,不要老是哭唧唧的,会把家里福气给哭没的。 说完还特意求证的看了老太太一眼。 徐春娇点点头,是这个理。 秦淑芬抱着儿子也说了两句公道话,还伺候了半个月真不错了,她的耐心顶多就能伺候一天吧。 劝完了又问到底啥事啊能断手又断脚的。 于亮东已经喝飘了,声泪俱下的说: “就一点小事,我屁股长了个痔疮叫她帮忙上个药,只是放了个屁臭玩玩而已,她就打了我一拳头。” “我回击时下手确实重了一点点,但那还只是玩玩而已,她回的那一拳又重了。” “谁搁这时候不得恼火啊,我就踹了她一脚,醒来的时候就在医院了。” 老牛家站着好些个社员,都是一下工顾不上吃饭就来了。 凑热闹得抓紧,可能耽误上一两分钟就会错过最精彩的部分,甚至临时离开一下,前后剧情可能就接不上来。 大人们静默了好长时间,忽的又喧闹起来。 “来来来,吃菜吃菜。” “谁还要吃生蚝,我顺手给烫了” “夹菜的筷子都得进锅里涮一涮。” “奶奶,建军没有烫筷子,你快骂他!” 牛家时不时的出来一个人疯狂把社员们往屋里头扯,喊着一块对付吃几口啥的。 最后是于亮东被喝趴下消停了,寻思应该没有后续了的社员们才饥肠辘辘的奔回家找饭吃,直到下午牛桂枝送山柚油进城时,大家伙瞧着五分清醒的于亮东再抓紧关怀了几句。 牛进仓也跟着护送妹夫和外甥回家了。 一到筒子楼把林会计和老于头吓了一大跳,慌忙侧身让人送进屋来。 牛桂枝把一些瓜果蔬菜放下,“我妈说放着吃吧。” 那些瓜果蔬菜都还挂着露水呢,瞧着就是喜人,可林会计就是管不住嘴巴,哪怕心里稀罕得不得了嘴上也得说到处都能买得到的东西那么费劲干啥啊。 之前牛桂枝和林会计和老于头打过交道,回去以后也是一五一十的和老太太说过的。 出发前老太太就交代了,大致的意思是不用撕巴,要是人家不稀罕就再拎回来。 林会计左一句有的是,右一句菜市场买的好多了,牛桂枝也就点点头,操起装满瓜果蔬菜的网兜说:“行,那我就拎走了。” 于磊颇为震惊,奶奶说啥胡话啊,那菜市场哪里来的那么水灵灵的瓜果蔬菜啊,能买着不磕着碰着的就很不错了。 还说有的是,怎么可能呢,就昨天大早上,他还瞧见亲奶奶为了买一把大葱跟人家撕巴呢。 这么好看的瓜果蔬菜,刚才楼下好些个叔叔阿姨都想花钱买呢,为啥奶奶不要啊。 看到舅舅和姨妈已经出了门,于磊来不及多想拔腿也跟着出了门。 多乖多懂礼貌的孩子啊,牛桂枝下楼时挑了根黄瓜叫人啃着吃吧,兄妹两这才往外走。 筒子楼的孩子们早就在暗处围观了,大人走了才溜达出来,看着那水灵灵的黄瓜吸溜着口水,问:“于磊,你家里亲戚怎么又把东西带走了啊。” 于磊就很忧伤的说是奶奶不要的。 一个年纪大点的孩子很笃定说:“你奶奶肯定是痴呆了,我爷爷就是痴呆了,老以为我爸还在读书呢,我爸白天上班下班一回家就挨我爷爷抽,说他在外头玩了一天还不赶紧写作业....” 于磊有点动摇,奶奶不会真的痴呆了吧。 那大孩子继续道:“肯定的,我爷爷现在连我和我妈都不认识了,以为我和我妈是上门来做客的,时不时就问我们啥时候回家啊,还骂我们不知礼貌,说到人家家做客怎么能住那么久....痴呆就是这样的,忘性大。” 于磊吃完了黄瓜悲伤的回家去了,上了楼就听亲奶奶在公共厨房那一个人叨咕说那黄瓜可真顺溜啊,这挖空了里头放黄豆酱,那滋味想都不敢想。 这种黄瓜有鲜味,切丝加蒜加韭菜一起炒,再炒盘花生米,辣酱炒黄豆,就着几块咸鱼块喝粥。 对,刚才瓜果蔬菜里头就有一条咸鱼没错吧, 上回带来的那一只红鱼干肉厚扎实,咸香,她喜欢得不得了,一直想着啥时候能再吃上。 红鱼干是所有咸鱼干里面卖得最贵的,听说海岛的咸鱼干运到京都去,一条得卖一块钱呢! 那一个花椰菜也很不错,市场上可不是啥时候都能供应的。 于磊听着奶奶失心疯似的反复说着刚才那些瓜果蔬菜还有咸鱼干多好多好,终是不得不接受了残酷的事实:奶奶痴呆了呜呜呜呜。 林会计正在给蜂窝煤炉点火,于磊赶紧走过去认真看,边说:“奶奶,我学着呢,等我学好了以后都叫我来点火。” 人家大哥哥都说了,不要叫痴呆的老人家碰火,回头人容易忘事,他们家差点就因此起大火过。 林会计喜滋滋的进了屋,“磊磊长大了,知道心疼我。” 正在醒酒的于亮东翻身而起,“岳母家几个孩子又勤快又听话,估摸着是跟着学的,那家人我看确实能处。” 人埋怨亲妈刚才说那些话怪见外伤人的。 因为喝了酒大舌头,于亮东声调不由自主的高了,于磊赶紧一脸揪心的跑进来,“你吼我奶干啥啊,啥事她听不明白,你就好好说,多说几遍就行了,别那么大声!!” 第164章 停办工农兵大学 七号城池外。 “七号城池主将何在?我雪林军看上这座城了,速速出来迎战!” 秦战站在甲板之上,声音郎朗。 ..... 岭关封王之地,靠近西侧的位置。 足有十座相对较近的城池,分别被不同的势力占据。 二十三号城池。 “守军何在,雪林军孙英,前来挑战!” 七十六号城池。 “守军何在,雪林军王越,前来挑战!” 三十七号城池。 “守军何在,雪林军张起,前来挑战!” 拂晓之前,本以为最初的百城分布能安定几日。 然而日出之前,一场席卷西侧的掠夺和挑战却是才刚刚拉开帷幕。 ..... “哎哎那边什么情况?” “你还不知道?好像是有修罗强者出手了!” “刚刚那气息显然是修罗强者,简直太可怕了,幸好不是冲着我们的城池来的!” “那也不见得吧,修罗强者实力何其恐怖,就怕他很快就会到我们这边!” “不可能,修罗强者虽然厉害,但是这岭关封王并不是比拼一个人实力的!” “他虽然是修罗实力,可如果属下实力不行,也是无法走到最后的。” ..... “那说话的修罗刚刚说什么?关飞?此人是谁?” “不知道啊,从来没听说过关飞的名字!” “那还不快派人去查!” “是!” ..... 关飞的名字很快便传播开了。 毕竟一位修罗强者,实在是太值得关注了。 即便这里不是岭关封王之地,放在整个青州内,一名修罗强者那也是举足轻重的。 武安王府那般庞然大物,也不敢无视修罗强者,至少也得给于王府公子师父的待遇。 而在军营之中,修罗实力那必然是一方统帅! 绝对不可能比统帅更低的,放在地方上,修罗都是可以单独奉一郡之王的。 当然了要参加岭关封王才行。 所以修罗的力量并非只是他本身,他这个实力可以延伸出很多方面。 当关飞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突然冒出来的时候,自然是引起了各方的轰动。 ..... “这个关飞竟然也突破修罗了?” 其中一座城池内。 武长厉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脸色显得非常难看。 当初他在洛邑县的时候,林苏那些属下哪一个他放在眼里过? 可现在才不过短短两年时间,林苏的手下竟然已经出现了修罗强者。 这如何能不让他心惊。 他能在两年内突破修罗境界,那也是付出了极大代价的。 没想到现在一个小地方的杂牌军里,竟然也出现了修罗强者! “可要我们去试试他?” 李剑一通过传讯令牌问道。 他们并不在一处,显然是各自占据了一座城池。 一直没有说过话的柳剑崇忽然道。 “公子也是修罗境界,还不至于如此担心吧!” “而且我刚刚查了,这个关飞似乎并不在雪林军名册之上!” “林苏到现在也没露面,你们猜这事情会不会有其他缘故呢?” 李剑一闻言淡淡道。 “能有什么变故,非友即敌!” “既然和林苏有关系,那杀了便是!” “等等!” 李剑一为人耿直,嗜剑如命。 然而柳剑崇却是和他截然相反,他的两句话直接让武长厉也想到了一种可能。 “你是说,主弱将强,关飞隐有单飞之意?” “不好说,但是让一个修罗强者,听命于无双主将,你觉得这事情能长久吗?” “就算他现在没有单飞之意,将来难道也不会有吗?” “他自己即便不想,恐怕别人也会给他这个想法的!” “现在武安王府世子被废,正是公子拉拢人之时,一名修罗属下诱惑力可太大了!” 柳剑崇笑道。 武长厉点头,的确若是能得到一名修罗强者的追随。 即便让武长厉出点血,他都是舍得的。 “你所言很有道理,只是人要脸树要皮,即便我真有拉拢这关飞之意!” “却也不能现在表露,太子继位尚且要推让一番,更何况是易主,若是答应的太快,难免落人口舌。” “这样传令下去,这关飞所去之处,我们武安王府不要和其发生矛盾!” “他想要占领城池,给他就是了!” “反正多的是,那些杂牌大军早晚也站不住!” 李剑一闻言却是不置可否。 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他在乎的只有林苏。 ..... 拂晓来的很快。 仅仅两个时辰之后。 阳光便从新洒落在了西岭关大地上。 然而这两个时辰之内的变故,却是早已经传遍了整个西岭关。 “报!大人,关飞夺得西侧七号城池!” “守城主将陈氏兄弟,不战而逃直接将城池给让了出来!” “报!大人,三号城池失手,青励军被迫朝着东侧移动了!” “七号城池的陈氏兄弟不过无双紫阶巅峰,若是面对同样层次的对手,尚且还能一战。” “可面对的是关飞,不战而逃也是应该的!” “只是这青励军不是有三名无双紫阶巅峰的强者吗?是何人能从他们手中夺得三号城池?” “回大人,是雪林军秦战和萧铭!” “秦战萧铭?雪林军?” ..... 其中一座城池中。 宁晨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秦战萧铭以两人之力,率雪林军击溃了青励军?” “青励军可是足有三名无双巅峰强者,秦战他们不过才两人!”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回世子,秦战萧铭两人虽然只有无双紫阶巅峰实力,可战斗力惊人!” “秦战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挡住了三人,萧铭则是率领千人弓箭营,直接乱箭齐射!” “重创了青励军其中一位主将,另外两人被秦战压制的无法反抗,只能败逃!” 宁晨听得脸色甚是难看。 青励军啊,连他都不敢轻易招惹,可现在居然被雪林军直接给击溃了。 秦战萧铭更是二打三,这一战若不是有修罗关飞的威名压着,恐怕也得震惊很多人。 宁晨正想着,忽然外面却是又传来了奏报。 “报!大人刚刚得到消息!” “二十三、七十六、三十七、五十五......等一共九座小型城池两个时辰内被雪林军攻占!” “雪林军五万大军正直奔我们城池而来!” “你说什么?” 宁晨闻言整个人顿时僵住了。 “是关飞还是秦战?” “不是他们,是三个名为孙英、王越还有张起的人!” “他们两个时辰之内,挑战了足足九座小城池,无一败绩!” “落败之人都被他们驱赶着朝着东侧跑了!” “接下来首当其冲的便是我们所在的城池!” 宁晨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雪林军,又是雪林军,林苏的面我都没见到!” “可现在他们竟然已经要夺得三座大型城池了!” “这林苏到底是何许人也,手下的雪林军怎么会如此之强?”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西岭关。 甚至连五皇子萧景然都得到了消息。 “雪林军竟然马上就要凑齐三座大型城池,有意思。” “薇雪,这雪林军的主将是谁?是那个关飞吗?” 第165章 缺人手么 捧着几根九层塔打算炒一碗海瓜子的徐春娇看着满满三担海瓜子愣了愣。 走时牛进仓压低声音对弟弟说:“妈肯定是要做好吃的,上回你没吃着吧,鱿鱼虾饼子,我活那么大都没这么吃过。” 牛进棚用肩膀顶了下哥哥,吸溜着口水说不合适吧,孩子都有的人了还抢老太太的饭吃,多磕碜人啊。 牛进仓也就叹了口气,这倒是真的。 这会也到晌午饭了,兄弟两一前一后跨进家门,正好瞧见黄水仙骂牛建国。 “瞧你的好儿子。”黄水仙气呼呼说,“老师布置的作业是,能不能写出三个动物,他回答了两个字,说不能!” 老师特意叮嘱大妞回来跟我说,叫我监督他重新把作业写好。 牛进仓听了开始抽裤腰带。 牛建国熟门熟路的跑出去。 黄水仙一怔,上前拍了丈夫一掌,“干啥呢,这点事也不至于打他一顿。” 牛进仓压低声音说:“妈今天爆炒海瓜子。” 他知道只要说要揍儿子,那臭小子保准去的是荒屋。 做好饭以后,夫妻两眉开眼笑的端着饭碗就出门了,到了荒屋刚刚好碰见九层塔爆炒海瓜子上桌,牛建国都洗好手准备好吃饭了。 牛进仓负责拎走儿子,黄水仙等着老太太往两碗饭上各自盖了一勺子海瓜子,乖巧的说‘谢谢妈’ 徐春娇自己做饭肯定会加些空间出品的调料,油也会放足的。 打从兄弟三娶媳妇以后就接过了做饭的任务,夫妻两回去路上嗦着海瓜子一吃一个不吱声,寻思全家里做饭最好吃的原来是老太太啊。 毕竟之前和亲弟弟说过,牛进仓还真给留了一点海瓜子肉。 人家妯娌问了这是啥,黄水仙也总得交代清楚,是婆婆炒的菜。 这年头只要是放了油,各种调料放足了,就是炒鞋底都好吃,秦淑芬和姚红霞眼都亮了。 不过还是那句话,当儿子儿媳的,去抢老太太的饭吃多冒昧啊。 秦淑芬盯着自己那两个还在吧唧吧唧吐泡泡,完全用不上的儿子,深深的叹了口气。 别说是年纪小的用不上,姚红霞看着一个乖过一个的闺女眨巴着大眼睛,就没有挨打的时候。 牛建国和牛建军压根就没想到有一天会以独特的方式给亲爸妈长了脸。 一顿饭的功夫就叫亲爸亲妈忘了揍人的事儿,牛建国心里还挺美,隔天早上起来还特意溜达着问亲妈有没有忘啥事啦。 黄水仙喊人赶紧上课去,今儿放学直接回家别去荒屋了,老太太不在家! 这会徐春娇已经骑着十块钱弄回来的二八杠大自行车晃悠悠的进城了。 骑了十来分钟后方就来了辆敞篷大卡车。 徐春娇推着车站到路边招手。 这年头车匪路霸多,人家瞧见对方是个精神抖擞的老太太才愿意停车。 徐春娇寻思能不能搭个顺风车,司机也愿意,一边打开后车栅栏一边叨叨今儿只拉了一头种猪位置大。 一头肥头大脸的猪绑着红绸带歪头。 徐春娇上了车,司机还帮着把自行车扛上去。 车子重新启动,而且司机怕猪应激没敢开太快。 那头大种猪瞧着还挺享受,前爪扒拉着车厢,迎面而来的风吹得猪耳一扇一扇的。 放远了看,天蓝蓝秧田青青,凉风裹挟着泥土气息,吹出一面绿海来。 可能是身心太放松,进城时司机一个大刹车,那头种猪差点滚到徐春娇怀里头。 那司机还在前边跟公路养护站的人说话,“这养路费按着满车拉也太贵了,我后头只拉了一头猪,吃不了多深的路面。” 这年头车子上车要缴养路费。 公路养护站的绕到后头,正好对上站起来了望的徐春娇 公路养护站:“.....” 这一波人还挺尊老爱幼,帮着把自行车搬下来,还手把手的扶着徐春娇下了车。 她都骑老远了,后头公路养护站的同志还遥遥喊着:“老同志,骑慢点啊!” 人老了记忆里确实有点衰退,徐春娇靠着嘴和记忆才找到合作饮食店附近。 这会正是早饭时间。 徐春娇站在正在小黑板上写菜单的谢经理身后、 馒头五分钱,甜大饼四分钱 油条四分钱,淡大饼三分钱 小馄饨七分钱... 人一扭头刚好瞧见了徐春娇,笑容可掬的迎了上来,“老太太,进城办事呢。” 人扭头就拿筷子夹了一根油条放卷起的报纸里塞过来,“吃吃吃,这是不合格的油条,不能卖给老百姓。” 国营饭店或者合作饮食店,油条的粗细,长短,分量都有分量,人家质检部门定期都得拿皮尺来抽查。 徐春娇手里那一根只是因为粗细和长短和标准的不太一样,但也是实打实用油炸出来的。 排队买早点的人不少,好几个都是外地口音。 谢经理往不远处圈起来的庙一指,“那地儿挖出来一个墓地,这些个专家组的同志来咱们这指导工作。” 恰好道这群专家买早点,人拿的是全国粮票,看得其他人都觉得可惜。 全国粮票的价值可比本地粮票价值高多了。 几个男男女女也是一脸无奈,他们也知道亏了,可人生地不熟的还忙,没法子啊。 几个人朝庙走的时候就被徐春娇给叫住了,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同志客客气气的问:“老同志,有啥事啊。” 徐春娇笑呵呵的扫了一遍,“同志,我是先锋生产队的,搁这不远,就问问你们是不是需要人手,多少人都可以管够。” 对方想也不想摆摆手,“不用。” 徐春娇点点头,“那需要油么?” 她目测有四个人,又看庙里头有十来个人穿梭着来来去去,心想最低十五六人,一天一个人吃10克多重的油腥,一天也需要两百克左右。 再说这些公家单位的有补贴,可以适当的拉高期待值,一天30克油也不是不可能。 跨度太大,对方噎了一下,随即问:“你们有油?” 他们这一波人每个月都有半斤花生油的指标,绝对算是多的了,东三省好些个地方每个月就三两油,听说是支援南方,但甭管是三两油还是半斤油,依旧不够吃啊。 第166章 卖菜大单 她这才不急不缓的说:“我们先锋生产队有一个油坊,想问问你们开不开火,需不需要代榨油,很便宜的,这样就不用等着每个月领那几两油,还得排队,排了队还不一定能买得着,多影响工作进度。” 那男人苦笑,“老太太,城里也有榨油坊。” 果然根源还是在缺油上,徐春娇想了想,指着刚才大家买早点的胜利合作饮食店,“我们队正给他们提供山柚油,你们要吃得惯可以和我们买。” 对方果然了兴趣,“老太太,实话说咱们确实想开火做饭,国营饭店到点儿才营业,我们干这行每天就是挖挖挖,挖出来的文物还得扫土和修复,破破烂烂的文物商店也不收对吧,但目前开不了火不单是有没有油的问题。” 徐春娇有预感是个大单子。 末世当然也有营销人员,不然那么多家庭机器人卖给谁,可飞行无人驾驶车竞争厂家也不少。 都是一样的,只要顾客肯开口说需求那就好办多了。 徐春娇炯炯有神的扫了遍现场,“我们队上也种菜的啊,只要你们有需要,菜也能送来。” 男人顿了顿,示意徐春娇等一等,然后走过去同一群人叽里呱啦了一阵后才快步走过来,“那啥,老太太,你们还能出个做饭阿姐么。” 他反而先不好意思上了。 按理说该是内部轮流做饭的,只叫女同志做饭,人家不答应,而清理挖掘的队伍里,一半男同志不会做饭并且觉得进灶房是女人的活儿,另一半男同志做饭难吃,恐怕也不成。 徐春娇一口应下,随口问:“那要鸡蛋么?跟市场价一样,都是五分钱一个。” 鸡蛋还是要的。 专家组刚来时就悄咪到黑市上买过鸡蛋,愣是没买着。 人家鸡蛋一定只卖给熟人,或者是熟人介绍,一听他们口音是外地的都没敢卖。 徐春娇脑子就没停过转,一直在想还能从这波人身上压榨...不...探寻出新的商机,话锋一转回到原点,“那你们需要人么,一天八毛钱工钱。” 这会人没拒绝,只摆手说贵。 徐春娇跟人掰扯,贵那是相对的,比如北方鸡蛋便宜鸭蛋贵,但南方确实反过来的,再比如有点地儿比如山市那边的都觉得黑鱼是孝鱼不咋吃,所以很便宜,但南方也相反,认为黑鱼大补,吃的人就多。 而且早完事不就能早收工吗,从源头上省了不少钱呢。 男人表情总算松动,但表示八毛钱太多了,他们上一个工作地点,那的生产队壮劳力一天收入最高的是三毛四分钱,低的时候是八分钱。 徐春娇适当给人让了下价格,表示六毛钱不能少了,他们是渔民,工分本来就比种地高一点点。 当然,煮饭大姐一天怎么也得算一块钱吧,做好些个人的饭呢。 “同志,留城青年登记处那可都随时都能请到人,那些有手艺有等级证的高点,没有的一天一块九毛三,那可都是大好青年。” 说白了人家就是为了能吃上油为前提条件,所以如果做饭阿姐,一天一块钱的工资,那其他人六毛钱一天的工钱,那肯定不能包吃。 想住倒是随便,他们现在也住在庙里头,晚上随便找个地方放下铺盖卷,要是能成他们今天就上劳动服务公司申报招工要求了。 徐春娇沉吟,“那我们队上的人到了以后,干啥工作啊?” 男人领着徐春娇到一间屋里。 屋里头一股子土腥味,全是刚挖上来裹着泥巴的文物。 文物出土修复的事肯定得专家组自己来,到时候来人以后就负责坐在那清理泥巴和尘土。 有个瘦干的女人一直好奇的瞅着徐春娇,那男人招招手才走过来,随口问:“这是吴大姐,看守仓库,算是目前我们这里唯一一个外聘的,往后有啥事可以先问她。” 说完又想到什么似的笑了一下,“这吴大姐一个村都是一个姓氏,那会我们是没想到要再招人手,否则也不用费力记名了,反正都一个姓。” 徐春娇难免跟人虚以为蛇假客气一下,面带笑容的问人家吴家村离他们先锋生产队多远啊,好像没咋接触过吴家村的人了。 那吴大姐愣了一下,“虽然我们全村姓吴,但我们村叫李家村生产队啊。” 这就比较尴尬了,但徐春娇脸皮厚无所谓,又若无其事的问那男人,“怎么称呼。” 她暂时想不出其他项目,听了一耳对方姓郑以后点点头,“郑同志,那咱们来算算,鸡蛋是五分钱一个,你们多少人我们一天供应多少个怎么样?” 这个对方倒是立马回应:“每天20个吧,一人一个够了” 有个围观的专家组成员就叨叨难得有机会额外买鸡蛋,加上同志们平日里也辛苦,干脆就三十个吧,也就一块五毛钱,均摊下来相当于不要钱。 其他人就‘对啊对啊’的附和着,表示本地土鸡生的鸡蛋很小的,一口一个不是事儿! 徐春娇又叨叨,有没有指定不要的菜,否则近期就给送萝卜和茄子咯。 郑同志很迟疑,“茄子和萝卜不是一个季节的吧。” 茄子是夏天刚入秋那一段时间的作物,白菜和萝卜是秋末东初才有,菠菜初夏和冬天倒是都有。 徐春娇就笑,海岛一年四季如夏,比如茄子三月上旬就已经上市了,现在都能吃着。 等到了末世,所有瓜果蔬菜大部分都能季节限制,就连所谓的阳光利用核聚变反应弄的人造太阳呢。 郑同志也不纠结小事,絮絮叨叨说除了香菜不要送,其他每天有啥有啥吧,每天送十斤蔬菜也就差不多了。 徐春娇也说好。 白菜是一分八厘钱已经,土豆是三分钱一斤,白萝卜是一分钱两斤.... 一天十斤各色蔬菜,或多或少也就是几块钱吧。 还有海鲜呢! 徐春娇差点忘了生产队的主业! 比较紧俏的鱼类倒是贵一点点,像黄花鱼是两毛六一斤,带鱼大的小的一毛八一斤,大的三毛八一斤,但要买小杂鱼的话可就相当便宜了。 第167章 培养个司机 当然,前提是燕南飞要能找到方法恢复自身的真力修为才行。 至于更上面的情况,却不是燕南飞这样的劳工能够知道的了。 在这艘战舰之上,一共有十余层之多。但是船上的劳工们,却是最多只能在最下面的两层范围内活动。再往上,就不是任何一个劳工可以踏足的范围了。因此对于更上方的存在,燕南飞也没办法知道任何信息。他想要逃走,唯有从最下面两层打主意。 而现在看来,这防御较为松懈的一层,无疑是有着更好的逃跑机会。 …… “到了!” 说话之间,那两个护卫,已经将包括燕南飞在内的一众劳工,领到了一处大门之外。 这大门高达十余丈,整扇门都是由精铁所铸而成,其房间大小更是要比燕南飞之前所见到过的任何一处房间都要更加巨大不少。 只见那两名护卫来到大门面前,其中一人从怀中掏出一块铁制令牌,朝着那大门上一按。轰隆隆一声巨响响起,那大门便轰然打了开来。 “老规矩!”那两名卫士侧过身子,示意身后的劳工进入到房间当中,同时神色严厉的大声说道:“你们的工作时间是四个时辰,若是有人支持不到四个时辰,那今天的晚饭就不要想了!” 一众劳工依照次序进入到那硕大的房间当中,只听得牛莽在燕南飞的耳边低声说道:“咱们一共三班劳工,每班工作四个时辰,负责为这艘战舰十二个时辰连续不断的提供能量供给。若是有人完不成任务,三次之内罚去当天饮食。超过三次,可就要被逐出第一劳室了!当然,以兄弟的实力,支持区区四个时辰,自然是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过还有一句话牛莽却是没有说,因为在他看来,也没有对燕南飞说的必要。那就是一旦被逐出第一劳室,对这战船上的劳工而言,也简直比死刑差不了多少了。当然,在牛莽看来,以燕南飞的本领,完全不会有这样的担心。 …… 就在说话之间,一众劳工,全都是走进了房间当中,房间外面的铁门重重关上。只见在房间之内,摆放着一根又一根,约摸有半人左右高的水晶立柱,通体晶莹透明,散发出熠熠光芒。而在那一根根立柱之上,则是摆放着一个个足足有西瓜般大小的赤色水晶球。 只见进到房间中来的劳工们,一个个十分熟悉的,分别找到了一个水晶立柱,站到了那立柱面前。而牛莽则是站在一根水晶立柱面前,并且对燕南飞招手道:“兄弟过来,到我旁边来!” 在牛莽的左右两边,也同样是各自有着一根水晶立柱,大概是因为牛莽身为第一劳室室长,且平常脾气不太好的缘故,因此这两根水晶立柱,并没有其他劳工使用。 牛莽指着其中一根立柱,对燕南飞眨了眨眼道:“兄弟,日后你就用这根好了!” 同时压低了声音,对燕南飞小声道:“这三根立柱,被这里的护卫们动过手脚,所抽取能量的幅度被削弱了不少。对咱们的身体负担也要小得多!” 怪不得之前牛莽之前给那两个护卫送了礼,原来是因为这样。此时那两个护卫站在大门口,守着出入的通道,目光不断在所有劳工身上逡巡不停。但是却对燕南飞和牛莽二人的举动视而不见,也正是因为牛莽已经提前送了礼物的缘故。 ……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众劳工面前的立柱之上,那赤色的水晶球,忽然亮起了光芒,所有劳工,都是同时将手伸出,贴在了那水晶球之上。 牛莽也同时对燕南飞说道:“兄弟,将手贴在上面,其他的不用理会。只要撑过这四个时辰就好了!” 燕南飞淡淡的点了点头,也同样是伸出了手,将手贴在了那水晶球之上。 就在燕南飞刚刚将手贴在上面的时候,忽然只感觉到从水晶球之中,传来了一股极为强大的吸引力。同时自己的气海丹田猛然一震,身体中原本已经被完全封印起来的真力,此时竟是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远远不断的朝着外面喷薄而出,并全部被眼前的水晶球给吸收了进去。 “这……” 发生如此令人意想不到的变化,燕南飞心中也同样是猛然一惊——要知道,他之前用尽了全力,可是都完全没有办法调动自己哪怕是一丁点儿的真力。那神秘老者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强大了,他所设下的封印禁制,也根本不是燕南飞能够冲击得开的。 但是此时,在双手接触到面前那水晶球的刹那,燕南飞一身的真力,却是莫名其妙的恢复了。这让燕南飞在震惊之余,双手更是直接像触电一般的缩了回来。 但是当他双手离开了那水晶球之后,刚才恢复的力量,却又是转眼之间消失不见,如同之前一样,即便是用尽了全力,也根本没有办法调动半分真力。 “莫非其中的关键,是眼前这个不起眼的水晶球不成?” 燕南飞的眼底里,闪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精芒,同时再度伸出双手,将手掌贴在了那赤色水晶球之上。 与之前一样,当燕南飞的手掌贴在那水晶球上之时,身体内的禁制,仿佛是在瞬间就消失不见,同时浑身的真力,也是在片刻之间,就恢复了过来。只不过这些恢复的真力,燕南飞却并没有能力能够自主控制。 那水晶球中传来的吸力,实在是太过庞大,燕南飞的真力一旦恢复,便是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源源不断的被那水晶球给吸收进去,自己一点儿也留不下来。而只要双手一离开水晶球,体内的禁制便会自动恢复过来,再也无法调动半分真力。 燕南飞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原来这艘战舰的运转行动,是通过吸收这些劳工们的真力,来维持的。这些劳工体内被封印的真力,便是这艘战舰的动力。 不过虽然体内的真力一恢复,便会被源源不断的吸收干净。但燕南飞也并没有丝毫气羸,因为至少,他的真力能够有恢复的时间,哪怕只是片刻,就已经让他看到了逃离此地的一线机会! 大量的真力,被从燕南飞的体内抽走,使得他体内的真力,刚产生一些,就立刻被抽取一空。而只要燕南飞的手,稍微一离开那水晶球,体内的真力,就立马被封锁了起来。 看来这水晶球,是早就被人所设计好的,其计算之精准,更是没有半点儿偏差。眼前这水晶球所产生的吸力,能够将被水晶球吸取真力的劳工体内所有的真力,都一丝不差的吸收进去,根本不给这些劳工多余积蓄力量的机会。 制造出这些水晶球的人,对于力量的把握,可以说已经是妙到毫颠,就连燕南飞,都是自叹不如。而且其对于这些劳工体内被施加的封印,也是十分熟悉。若是燕南飞猜测得不错,那么眼前这些水晶球,很有可能是那实力强大无比的神秘老者亲手设下! 第168章 招财的法子 若果真如此,那想要从这上面找到机会,也定然是十分困难。 …… 燕南飞不断的将手贴在眼前的水晶球之上,又不断将手收回,反反复复的尝试之下,却是始终没有积累出半点儿多余的真力——若是这水晶球真的那么容易让人找到破绽,恐怕这船上的劳工,早就有人试探出方法了。燕南飞可不相信,这些劳工们当真是从来也没有想过从这艘战舰上逃离出去,只不过是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逃离而已。 因此尽管尝试了半天,也没有能积蓄下丝毫能量,燕南飞却是一点儿也不气羸。他相信,这世界上绝对没有毫无破绽的人或事,也绝对没有任何完美无缺的宝物存在。所谓的完美无缺,也仅仅只是还没有被人找到破绽而已。 不过燕南飞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却是引起了大门边两个护卫的注意。这两个护卫的职责,便是监督这些劳工做事,防止他们偷懒,或是耍其他的什么花招。 虽然他们收了牛莽的好处,但是燕南飞做小动作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若是让上面的护卫队长,或是其他护卫们发现,他们两个可就不好交代了! 只听得一个护卫沉声喝道:“那边那个新来的,好好的将手放在上面!若是再搞什么小动作,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燕南飞闻言,也停止了继续尝试,将手放在水晶球之上,不再放下来——他倒不是怕了这两个护卫,就算是如今真力被封印起来,他想要解决这两个家伙,也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不过燕南飞却是不想引起船上高层的注意。 毕竟在这艘战船之上,还有着如今无法应付的存在。若是引起了船上高层的注意,他想要逃跑的计划,就更加是难如登天了。 …… 看到燕南飞将手好好的放在水晶球上,不再来来回回的拿起。那两个护卫也是将目光移了开来。毕竟他们收了牛莽的好处,只要燕南飞不做什么过分的举动,他们都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作是没有看到。 而燕南飞将手放在水晶球上,却并不代表他放弃了尝试。他只不过是换了另外一种方法进行继续的尝试而已。 燕南飞暗自运转体内真力,一边在对抗那水晶球中传来的巨大吸力之时,一边运转自己身体内部的血海之力。想要尽可能的将更多的力量,保存在自己的身体之内,不被水晶球给完全吸走。 可是那水晶球中传来的吸力,实在是太过庞大了。尽管燕南飞已经是拼尽了全力,但是体内的真力,却依旧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刚一产生出来,就立刻被吸走了。 但是燕南飞的血海之力,却是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燕南飞凝神内视,只见得血海之力,从自己全部的力量当中,分离出一丝丝力量出来,并且那股被分离出来的力量,也是立刻就隐藏于燕南飞的经脉之内,并没有被任何人察觉出来。 甚至是燕南飞自己,若是不凝神内视,都无法发现那股力量的存在——因为那一股力量,实在是太过弱小了。就算是燕南飞自己,也很难察觉出来,更别说是别人了。 若是说燕南飞体内所产生的真力,共有一万份,那么血海之力从其中所其中所抽离出来的能量,顶多只有一份而已。这一丝丝的力量,与整体被水晶球吸取的能量相比,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不要说别人,就连燕南飞自己都无法轻易察觉出来。 不过虽然仅仅只有一丝的能量,却是让燕南飞心中狂喜不已——因为他终于是找到了,能够积蓄真力的方法! 虽然这积蓄下来的真力,仅仅只有十分微弱的一丝,但是正所谓日积月累,水滴石穿。只要找到了正确的开头,燕南飞相信自己终究是能将自己的能量慢慢给积蓄起来! 燕南飞找到了积蓄力量的方法之后,便不再犹豫,集中全部的力量,开始积攒起能量起来。虽然每一次,所积累下来的能量看似微不足道,但是燕南飞却丝毫没有放弃,专心致志的运转血神咒,将那仅有的一丝丝能量,全部积攒下来,隐藏到自己周身的经脉当中。 ……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四个时辰的时间,转眼就已经过了。对于其他的劳工来说,这四个时辰的时间,简直就像是如同地狱一般,但是对于燕南飞来说,仅仅四个时辰的时间,却是远远不够。 他每次从被水晶球吸走的磅礴能量当中,只能提取出微不足道的一丝出来。这四个时辰的时间,也根本没有积攒下多少。他甚至恨不得一直就在这个地方,不要离开。 当然,那也只能是一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想法而已。且不说若是长时间被吸收能量,就算是燕南飞,也有可能会支撑不住。而且他若是长时间留在这里不走,也必然会引起船上这些护卫们的怀疑。毕竟这地方,可是谁都不愿意多呆的地方,忽然有一个人一反常态,不愿意离开,恐怕任谁都会产生怀疑。 所以燕南飞想更多的积攒真力,恐怕只有靠时间来累积了。 “好了,时间到了,你们今天可以离开了!” 四个时辰的时间过去,随着看守的护卫一声令下,那水晶球上的光芒,也是逐渐黯淡了下来。 水晶球里传来的巨大吸力消失,这些劳工们也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这四个时辰的时间,对于他们而言,简直就是一种生不如死的折磨。 要知道,武者体内的真力,一旦被抽取干净,对于武者本身而言,就已经是一种巨大的损耗。更不要说他们这些劳工,平日里一身的真力都是被封印起来。猛然被这巨大的吸力给抽取真力,他们的身体更是无法适应,根本就支撑不住。 噗通,噗通,噗通…… 那水晶球内部的吸力刚刚消失,立刻就有不少劳工,直接两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就算是那牛莽,别看他的那个水晶柱是被护卫们做过手脚的,比起其他劳工来吸力要小了不少。可牛莽此时也是大汗淋漓,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 唯一与众劳工不同的,恐怕就只有燕南飞了。此时燕南飞脸色不变,气定神闲,根本就没有看出来有丝毫异常。那水晶球大量的吸取他的真力,似乎是对他完全没有影响一般。 而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一来是因为燕南飞本身的实力,就要高出这些劳工们许多。二来也是因为他所修炼的血神咒的独特妙用。 血神咒恢复真力的速度,在天元宇宙当中,堪称当世第一的存在,还能够吸收其他异种能量为己用。燕南飞甚至还有余力能保存一些真力下来,那水晶球的吸力对他而言,自然是不能造成多大的影响。 第169章 除虱子 徐水生觉得亲姑神情就跟以前老地主买了佃农往死里头用是一样的。 他很想问亲姑,是忘了现在队上还背着债么,那油坊现在还在还设备的钱呢,又要开始买大车了么。 还还没斟酌好人就疯狂摇头。 不行不行,买车不是一千来块的事情,不知道要往上翻几倍呢,搞不定的。 他们是渔民,靠海吃海才是立身之本。 徐春娇拍了拍大侄子的肩膀让人冷静,“咱们海岛四周都是海,很多物资得靠外地运输进来,咱们这叫自给自足不给公家添麻烦,车子空车出岛的时候还可以拉一车的海鲜,来去不空车很快就能回本,那油坊现在不也在挣钱了么。” 她空间里成吨的花生还放着呢,人就打了包票,只要队上能买车,由着她负责找油料。 看大侄子还在装鹌鹑,徐春娇缓了缓语气,“这样吧,先看看油坊啥时候摊回本,再考虑买车的问题,但司机可以先培养起来。” 末世都是无人驾驶,她回来时在百科馆查过,这个时代想当司机不容易。 到今年为止还是不允许私人买车,驾驶学校得由着成人学校定义成一个专业来招生,90%的学员都得挂靠单位才能学习驾驶技术,企业或者集体保送过来进行半年的脱产学习,回单位后当司机。 所以这会开始挑人去驾驶学校不晚。 徐水生一口老血哽在心头。 亲姑是管挖坑不管埋的,至于怎么找驾驶学校,又是个什么流程,很显然就是自个的活儿。 姑侄两都有一个特点,想到的事甭管乐不乐意干都得一秒不等,立刻动身去做,不然就抓心挠肝的受不了,就是看到那些把事情拖到最后一秒才做的人都难受得不得了。 晌午过后就开个简短的会议吧,他现在就回去叫李知青拟通知去。 徐春娇想着儿子儿媳还在为闺女牛翠兰在公社小学的宿舍填土呢,特意叫大侄子把会议改在了今天下午吧。 家里头这会没人,回头大人们回来直接去干下午的活儿,跟着去的孩子也累睡觉去了,徐春娇耳根清净了不少,甚至还悠哉的给狗子洗了澡。 乡下的狗多多少少都有蜱虫和虱子,‘过来吃饭’洗得勤快不咋的瞧见,偶尔被狗友传染一点,老牛家几个孩子瞅见了也就给人撕下来掐死。 有个路过的社员还特意探头,“徐老太,还特意给狗洗澡啊,你家这狗乍一看是真不好看啊。” 徐春娇现在越看狗子越满意,倒不是狗子长开了颜值上来了,而是她看开了,给狗子顺顺毛建议那社员,“那你仔细看一看呢?” 那社员真的认认真真的看了好一会,撂下一句‘仔细看更丑’就走了... 狗子现在确实长得越发的潦草,除了地包天以外就是一身放荡不拘,眼色各异的毛毛。 特别是洗了澡以后毛又厚又多,跟只熊一样,走到哪都有一种明明不是流浪狗,却一直在流浪的沧桑感。 徐春娇无论何时何地低头,无论从什么角度随便看都能看到地包天小白牙。 一人一狗也不介意,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徐春娇顺道进了空间查看词条下载量。 可能之前是独一份的关系,成绩还是喜人的,但她一检索偶尔发现已经有人开始也开始写风水学的词条。 内容虽然没有她多,可已经有下载量了。 徐春娇有种被裹挟着不得不前进,身不由己卷起来的危机感。 人调整了下心态点进了编辑框,发了几分钟呆,忽的退出意识伸出双手到阳光底下一照。 右手严丝合缝的并拢着,一点光都不透,不漏财,很好很好。 左右手就差点意思,缝还挺大,这财不得哗啦啦往外流啊。 难怪词条那么快就有竞争对手,原来是一只手进的财从另外一只手出了。 不过很快徐春娇又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说法。 左手有缝总比右手有缝好一点,有一句话叫‘左进右出’左手要是无缝不就进不来财了么。 鼻孔外露也是漏财之相,自个好像也没有呢。 一通心理建设做完,徐春娇都不咋的担忧了呢。 人又理了一点招财的法子。 有一招瞧着简单,拿高粱酒去研墨,用毛笔在红纸上写‘天天人来风也来,招财进宝。’背面写自己名字,连续写七天烧掉,保证财源滚滚。 徐春娇找了一圈,粮食酒是有的,正好之前救济粮发的是高粱米,也有社员做出了高粱酒,可所有材料都要新的,那就难办了。 她就琢磨着在下一个吧。 求财的法门多,再比如找一个下宽上窄的瓶子,一半白开水一半没烧开的水做阴阳水,倒个八分满,然后放进去十个面额一样的硬币,就这么把瓶子放外头一天一夜。 按着风水学的说法,白天属阳晚上属阴,一天一夜是阴阳交汇达到平衡,最后才把瓶子移到室内,也有招财的作用。 徐春娇里里外外找了半天,总算把荒屋里头就有个插塑料花的,符合下宽上窄的造型的瓶子给找了出来。 为了让财大一点特意放了十个一毛钱的钢镚,喜滋滋的移到到阳光下。 正事没干多少,心理建设倒是一套一套的,人也觉得颇为的圆满。 下午还没到晚饭前夕,几条小身影就喊着‘奶奶,奶奶’冲进了院子里。 老牛家孙子孙女们严肃控诉老太太为啥不说一声就出门,他们已经整整一天没有见着面了! 几个孩子甚至竖起一根手指示意老太太,是一整天,一整天啊! 其他孩子也就算了,跟来的苟宋同样插着腰气呼呼的点了点头,好像都没发现自己不是这家的孩子似的。 孩子忍不了馋,几个人手上却没有鱼皮花生,显然放学了直接跑了过来。 说话时,几个孩子一直在挠头。 起初徐春娇还寻思动作整得挺齐整,渐渐看出不对劲了,拨拉开大妞头发,从上头揪下一个白色的发虱虫卵。 这几个孩子无论大小,都叫徐春娇勒令离自己一手臂远,然后带回去。 当爸妈的很淡定,大房找的是敌敌畏粉,二房找的是百虫灵,当场就撒孩子头上再包起来。 第170章 汽水 黄水仙顿时脸涨红一片,周围人就打趣问是不是有啥大好事了,这心思都不知道飘到哪里去咯。 强装淡定的黄水仙就叫儿子把草药还有高度白酒拿回去,然后头回也不回跑了,只剩下懵懵懂懂的牛建军。 他奶还头疼着呢! 人抱着高度白酒,举着枯枝一样的草药回了一趟家。 秦淑芬正把鸡圈扫出来的鸡粪往箩筐里装,等会运到菜园子里头。 用鸡粪种出来的辣椒贼拉辣! 孩子拉屎了,秦淑芬的堂妹正伺候孩子拉屎。 泥巴地就是有一个大好处,人手使唤不开的时候直接叫孩子拉地上,然后拿铁锹连着地皮一块铲出去,再从外头重新铲回一捧新的垫巴就行了。 二妞和建军感觉能帮忙,小脚在新土上踏来踏去的压实。 正好有人推着自行车,扛着个小白木头箱子经过,喊着‘卖汽水啦~’ 二妞和建军赶紧奔出去,连带着秦淑芬的堂妹秋玲抱着菜根,背着洋辣子也出了门。 人家已经打开白色的小木箱、再掀开两层小棉被亮着里头的汽水给他们看,自个拿着起子在一旁等着。 “白色的果子蜜,一毛八一瓶子,还有橘子口味的,两毛钱一瓶。” 秦淑芬堂妹寻思特意把人家喊过来,也看了货却不买,心里怪不好意思。 两个孩子年纪小不懂,她不好这样的。 “想喝吗?” 牛建军和二妞垫着脚尖往白箱子里看,吸溜着口水点头。 “我哥回来会给我买零嘴吃。”牛建军道。 老大一家平日里挺好的,过年回来时老太太还给发了压岁钱呢,说是没结婚的都有。 秦淑芬堂妹也挺喜欢天真浪漫的孩子们,想了想回屋摸了钱买了一瓶果子蜜。 看小贩子不走,秦淑芬堂妹一怔,“我们付过钱了啊。” 对方指着瓶子问,“留不留瓶子?不留的话能返三分钱。” 那必然是不留的! 二妞迈着小短腿去把家里最最最最大的茶缸子抱来。 秦淑芬堂妹笑着说哪里用得了这么大,一边往里头倒。 人家提醒要快点喝还能喝到气,那才舒服呢,收了瓶子又推着自行车到下一家去了。 秦淑芬正好挑着簸箕要出门,对着递过来的大搪瓷杯笑眯眯的说不喝,道她那一份给老太太吧。 “快快快,气泡要消失了!”大妞和牛建军着急喊。 三个人风风火火的荒屋跑。 两孩子离开荒屋还有几米就开始疯狂喊:“奶奶,快出来!!奶奶啊!!” 徐春娇今儿头疼。 老人家的身体就是奇怪,明明空间医疗系统检测没病没灾,偶尔就是不得劲,今天这里疼了,明天换那里不利索了。 徐春娇还以为啥大事呢,鞋子都没穿就赶紧去开门。 二妞护着个大搪瓷缸冲进来,牛建军则护着二妞紧随其后,还有个善后的秦淑芬堂妹。 菜根都给颠得吐奶了... 秋玲笑着说:“建军说建国回来要给买零嘴,在那眼巴巴等着呢,我干脆就买了一瓶汽水。” 那是不可能的,徐春娇了解大孙子,问牛建军,“你哥说回来给买零嘴啊?” 牛建军摇摇头,“没有,我想象的。” 徐春娇拿出四个大人喝白酒的小玻璃杯,也是这屋老地主留下的,一人一杯刚刚好。 大妞和建军都盯着杯底的泡泡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小心的嘬了一口,甜得眯起了眼睛。 小花猪一扭一扭的走过来,往屋里头探了头却没进屋,又一扭一扭的去院子里的菜地拉屎。 秋玲知道老太太养的猪和狗都知道定点拉屎拉尿,笑着说家里扩充猪圈也差不多完工了。 都是零散时间干的,能集中一两天的话早干完了。 等晌午饭过后再去干两个小时,傍晚下工后再干两小时,明儿就能用了。 二妞和牛建军正在看花猪拉完屎后去吃鸡粪,惊呼了一声又揣着手安静继续看,还不忘插了一嘴,“还有找药药!” 说完两人又直挠头,把徐春娇看得头都有点儿痒了。 老牛家的孩子有几个算几个全都长了头虱,也就家旺看着没有,所以这两天都不叫那孩子过来。 徐春娇寻思上外头走走,呼吸下新鲜空气,头疼估摸着还能好一点,穿了鞋跟着回了一趟老牛家,拿了赤脚医生给的那一根‘百部’,带着两孩子去找草药。 赤脚医生说了,就在老牛家猪圈后边找找,应该能找到不少。 徐春娇带着两孩子还真搂了好些。 晌午一到,放学回家的,下了工的也都往猪圈来,老牛家在猪圈旁会师! 来时已经商量好了,今儿猪圈就要完工了,两家都吃挂面喜庆一下吧。 看到自家大孩子回来了,姚红霞和黄水仙都喊着去供销社买挂面去,记得买标粉的! 标粉的挂面和精粉的挂面价钱不一样,前头的便宜好多呢,实在记不住就跟人家说买那‘冰灯牌’的挂面,那就是标粉做的。 牛建国赶紧问,“那加鸡蛋吗!” 平日里要么是坐月子,要么是生病,否则吃不上挂面窝鸡蛋的,当妈的就笑骂说有一还想着二,有那鸡蛋还不如卖给队上呢。 妯娌两难免又嘀咕没赶上好时候啊,家里的鸡还没到下蛋的时候呢,只好干瞪眼了。 掏钱的时候妯娌两又是一阵撕巴,非要帮对方付钱。 黄水仙一把扯开牛建国的口袋塞了钱拍拍人说:“快去吧,你奶头疼....你奶奶,今天头疼,煮点挂面叫她吃得舒坦点。” 姚红霞三步做两步的把钱也给了大妞,叫人赶紧追上一块去买挂面。 打从知道老太太要从妯娌两抽人去城里头做饭时,这一早上她都在想这事儿呢,主动说:“妈,我不习惯到大地方去,就让水仙上城里头做饭吧。” 正在垒猪圈的兄弟两就问做啥饭,去城里干啥啊? 黄水仙飞快的给男人们解释一遍,又赶紧对妯娌说,“你别让,让干啥啊,我都想好了,妈说让谁去就让谁去” 牛进仓也急忙忙的表态,叨叨就叫弟妹去吧。 牛进棚自然不肯,忙说他媳妇没那个胆子,去不了啊。 第171章 循环利用 一阵唇枪舌战以后,所有人通通看向老太太。 徐春娇问,“老二家的,你不想去是吧?” 姚红霞点点头,“我一个人呆那不自在,就是在队上我平日也不跟人借东借西的,串门也少,偶尔出门了见着面也就打了个招呼完事,去了以后周围也没有个认识的说说话,,连怎么聊天都不会,我想呆家里头。” “老大家的呢?”徐春娇问:“要是都不想去,到时候队上谁愿意去就去,也就得了。” 黄水仙道:“我愿意到外头见见市面去,就是怕人家不爱吃我做的饭。” 她可太想去了,原以为妯娌应该更想去呢。 人每个月得出娘家老头儿的口粮,日子过得紧巴呢。 “我爱吃的啊!”牛建军赶紧举手,又问,“妈,我睡前能瞅见你么。” 徐春娇告诉孙子瞅不见,估摸着一个星期放假一次吧。 牛建军搅着小手扑到黄水仙怀里,“那不要,妈你别走!” 黄水仙就真舍不得了,犹犹豫豫说:“那要不算了吧。” 徐春娇招招手示意牛建军过来,“那是你妈想干的事儿,咱不能阻碍她的脚步。” 黄水仙柔声跟儿子说,“妈是去给你们挣学费,往后读书不得要钱啊。” 徐水生和柳月梅家的孩子读初中就得要好几块钱呢。 一边的姚红霞就自我安慰道,生女儿好就在这一点,读完小学认字就可以不用往下读了。 内心又感慨,如果有个儿子,她多累都愿意供人读书呢。 孩子不闹了,徐春娇一指大儿子,“以后有事喊你爸。” 想起以前短暂顾娃的那几天,牛进仓心肝儿颤了一下。 连黄水仙也都在怀疑。 牛建军和二妞就喊着:“男子汉大屁股!” 文化水平不高,感觉有点不对的牛进仓依旧是点点头,甭管男子汉大屁股是什么东西,但时男人就不能说不行,撂话说:“家里有我呢,不怕!” 大家边干活边把家里的事儿有商有量的说出来,一点也不累。 黄水仙担心本来说好的一起养鸡和养猪的,现在她去城里就少了一个劳动力。 大家就宽慰着说问题不大,现在鸡鸭都已经养出来了,建国放学回家都知道薅猪草呢。 徐春娇也发了话,“回头问问小玲愿不愿意平日帮衬点,年末猪肉分她些。” 大家就叨叨这倒是可以,虽说现在没人敢请人,怕被说撬社会主义尾巴啥的,但自己人私底下好商量。 主要还是饲料的问题,只要有得吃,啥都不是问题。 牛建国左右手各自拿着挂面回来了,忙叨叨说路上看到了好大一坨牛粪,大妞已经控制住了,大人们赶紧去啊。 牛进棚操起装黄泥的簸箕就走。 二妞倒是想起来了,拉了拉亲妈的衣服,“妈,猪可以吃鸡屎。” 姚红霞要回家煮面,闺女的话左耳进右耳朵出。 二妞哒哒哒的走到老太太身边,“奶奶,让猪吃屎。” 徐春娇没听清楚,扶着膝盖蹲下去听,又道:“奶奶以前是不是教过说话大大声的说出来。” 二妞小手圈在嘴巴边,“奶奶,让猪吃屎吧!” 大人纷纷扭头,然后笑开。 二妞很认真,“奶奶家的猪就吃屎的啊”,说着就要拉人去看。 女人都回去做饭了,这会回去刚好能吃上,说屎啊尿的也不合适,牛进棚把闺女夹在咯吱窝下就朝家走去。 这年头挂面工艺不行,一根根的挂面下锅里头,捞起来就成了一截又一截,实打实变成了喝面条。 吃饭的时候,大家又问了下秦淑芬堂妹的想法。 人老家在更穷的山沟沟里,年末能分到猪肉吃比啥都强悍,麻溜的就答应了。 牛进仓又说了下公社小学的地面。 兄弟两不仅把泥巴地给凿碎了,还重新撒了草木灰平整了下,还抓到了一窝打洞的老鼠。 女人们就叨叨那得抽时间去扫几天。 重新平整过的泥巴地就得不断的扫和踩才能不起尘。 像老牛家的土地都是经年累月踩出包浆来了,光脚丫在上头踩都行。 牛进仓吸溜着面条说:“我还想过,可以拿泥巴混着着松针或者笼麦草直铺地面,这样能避免起灰以及潮湿了以后地面坑坑洼洼,或者拿稻草铺成草帘子垫在地上,还能吸潮气最好。 黄水仙觉得不太行。 笼麦草混合泥巴铺地虽然能防止起灰,但是不防水。 回头再下几次雨就得返工。 夫妻两就商量着笼麦草混合黄土先填整地面的步骤却不能少,在此基础上得再加固。 牛进棚夫妻两觉得稻草作为地面其实也好,走上头舒坦。 老太太也插了一脚,提了一句鹅卵石铺地。 海滩上各色各样漂亮的石头多了去了,走上头还能防滑。 一屋子的人叽叽喳喳,最后决定还是用竹子吧。 他的计划很简单,笼麦草混合黄土先把地面铺平整,趁着泥土还有抓力的时候直接往上铺竹子靠泥巴的粘稠来粘合连接。 整根竹子直接嵌的话容易松动,而且还容易翘起来,干脆把竹子铺开,空洞的那一面朝下倒扣着泥巴,这样既能加强竹子跟泥巴的牢固性,而且一根竹子劈两半正好能当两根用,直接节省一半竹子。 众人都说好,一顿饭正好也近了尾声,纷纷撂了筷子,该洗碗的去洗碗,该剔牙的去剔牙。 不知道打从什么时候开始,老牛家一天的事都会趁着吃饭的时候拿出来交流一番,也没有啥限定的内容,有时候是拿不定主意的事儿,有时候是别人家的家长里短,甚至在路上平地摔了一次,或者谁家养的母鸡养着养着就成了公鸡等等事儿都拿出来说。 别看饭桌上谈论铺地材料谈得那么煞有介事,事实上下了饭桌以后谁忘得都快。 徐春娇背着手溜达回荒屋,看到小花猪的时候想起了孙女的话,就花了点时间观察了一番。 猪,还真的吃鸡屎... 徐春娇在百科全书馆里下了几篇鸡屎作为猪饲料相关论文。 第172章 老牛家的日常 资料写得可明白,鸡屎又是能增加猪的营养,又能防止猪腹泻病啥的。 等晚饭后徐春娇和众人说了可行性以后,一群大人都是‘宠吧,您就宠孩子吧’的眼神。 队上把鸡粪猪粪当化肥都是拿干黄土直接拌生粪便,然后埋进不干不湿的田地里,三个星期左右就能发酵好。 那五头猪现在还小,一天是一斤的饲料,分一天喂三顿。 今天正巧最后一顿,就掺了些发酵过的鸡粪。 另外四头猪已经进了新猪圈,牛进仓刚把小花猪抱起来就差点没压住脱了手。 小花猪哼唧哼唧的叫个不停,扭来扭去就是要下去。 牛进仓只好松了手。 小花猪摇着尾巴跑到徐春娇脚边,贴着她就不闹了。 猪可聪明,养大的猪相当于小孩子四五岁的智商,大人寻思这猪被抓来的时候就给老太太散养着了,可能是心里觉得自个跟其他猪不一样。 小花猪已经哼哼唧唧的要回家了,一步三回头的瞅老太太咋不跟上呢。 牛建国就感慨道:“爸,你和花花虽然不是一个妈生的,但都是一个妈养大的呢。” 牛进仓:“.....” 其他人:“......” 小花猪最终还是给放进了猪圈里,瞧其他四头猪的眼神别提有多嫌弃了。 隔天早上四点多,牛桂枝就会准时准点的到老牛家鸡舍里,搬开放鸡饲料的瓦缸。 喂了鸡添了水就开始扫鸡圈,把鸡粪扫在一起回头拿去沤肥。 然后就去煮猪食。 孩子们每天都会去打猪草,现在就是家旺都知道猪爱吃哪些。 就这么煮熟以后放在草面子,就是花生叶打成的粉还有麦麸搅合搅合,提去喂猪。 现在正尝试用发酵的鸡粪喂猪,所以牛桂枝还特意站着看了一会,看猪吃不吃鸡粪啦,有没有啥变化。 现在猪还小,煮两次跑两趟也就够了。 鸡叫两遍以后牛桂枝就回家做早饭,没一会大妞和牛建国睡眼惺忪的寻过来。 今天有点迟了,牛桂枝才刚把地瓜干用碓捣碎磨成面粉状。 牛建国和大妞用箩把面渣筛出来。 接下来就快了,牛桂枝和好了面烧热了锅灶。 她熟练的挖一块面来回颠成团 ,双手怼出巴掌大的地瓜面饼子,轻轻贴到热锅上,“滋啦”冒出一缕热气,盖上锅盖就不停加柴,然后小火慢蒸,蒸熟后停火等开锅。 之前牛桂枝去喂鸡总是能瞧见兄妹两在灶房里找早饭,多半是没啥吃的,吨吨吨喝几口凉水就上学了。 队上十个上学的孩子有八个都是没早饭吃的。 牛桂枝和亲妈说过,她瞧着孩子挺可怜的,但立场又不好明说。 老太太发的话,往后两孩子上学时就到牛桂枝家吃早饭。 顾完鸡鸭还有那五头猪早上的一顿,直到下午牛桂枝跟车去城里送油前,人都是闲的,有大把时间睡回笼觉,也就不觉得累。 锅气涌得灶房雾气蒙蒙,牛桂枝打开锅盖,双手放到盛满凉水的瓦盆里一沾水,迅速把发黑的地瓜饼子里拽到笸箩里。 大妞的牛建国等不到饼子凉点,捧着先咬了一口,双手倒着饼子上学去了。 两人都背着小箩筐,一路上学一路割猪草,晌午放学以后再一路割猪草回来。 老牛家其他人能睡到六点。 老太太不许喝生水,都是每一房晚上做完饭以后用灶火煨到火灭,开不开看缘分,总之不是生水就行。 孩子有地儿吃早饭,大人猛灌了几口凉白开先去上工。 所有人的行动轨迹几乎都是安排好了的。 早工分拿到手以后,女人们就开始回家做饭。 打从秦淑芬在菜园子干活以后,另外两妯娌已经不去领菜了,到发菜的时候秦淑芬自然会给家里该领的人给领回来。 三月份海岛时令蔬菜都是空心菜啦,地瓜叶啦,南瓜叶,萝卜苗啥的。 今儿发的就是南瓜叶还有每户两个丝瓜。 秦淑芬把每房该得的菜分到各自灶房里头,连丝瓜都掐了头品尝是不是有苦味。 早饭和晌午饭最忙,三家经常合在一起吃。 黄水仙生火做饭,刚走进灶台又举着根奇丑无比的丝瓜以及烂南瓜叶走了出来。 “已经很好了,我精心挑选过的,其他家的更烂”秦淑芬说:“队上说了,好菜明天早上往城里头送,自己吃的不用那么讲究。” 去看饲料还有多少的姚红霞特意回了下头看看拿菜到底有多丑。 这是她的活儿,得保证每天早上牛桂枝喂鸡鸭和猪的时候有料可喂。 家里吃的鸡饲料有贝壳碎,生产队自个种的玉米,粉碎的玉米杆还有红薯皮。 队上已经开始收鸡蛋了。 谁家虽都养得不多,但百来户总有空余的鸡蛋,一时间倒也供应得上。 老牛家心心念念的就是插一脚。 兄弟两把妹妹早上扫到一堆的鸡粪扛去高地上晒,刚好能去洗衣服的秦淑芬一块出的门。 分家以后是各家洗各家的衣服,打从开春开始养上三十只鸡,还有五只鸭子五条猪以后,衣服又合在一块洗了。 同样的,甭管干的是啥,老牛家人干完活都得绕到猪圈站定看看猪吃没吃鸡粪。 一只猪养到年末值当八九十块钱呢,站定的老牛家人都得叨叨一句比对亲妈还上心。 正主一早上也去溜达了,不过看的是花生地。 那半分地上的末世花生已经出苗了,瞅着跟普通花生出苗没啥两样才背手出了门。 路过的社员纷纷过来打声招呼再走,谁手里都揣着两个鸡蛋,还有几个拿装猪油的大搪瓷盆装了满满一盆子鸡蛋去队上登记,路上的人就难免羡慕的瞥一眼。 徐春娇大致算了一下,这个百来户的生产队家家户户都养鸡。 海岛爱吃鸡,逢年过节年想吃鸡,天气冷了想吃鸡补一补,天气热了没胃口想吃鸡提提精神,老人家过大寿吃鸡,结婚吃鸡,孩子们无聊的时候也盯着鸡,想着吃鸡吃鸡。 在海岛最高的待客礼仪是杀鸡,至尊无上的礼仪是同时杀鸡和杀鸭。 第173章 不靠谱的爸 所以徐春娇预估大部分队员家里至少还有一到两只能够下蛋的鸡。 算上鸡还要抱窝,一次抱窝就一个月不下蛋,而一窝鸡蛋少的有十来个,养得能好能有二十个。 东加加西减减,目前一天三十个鸡蛋完全没问题。 路过生产大队的时候,李知青也扯着嗓门喊:“快坏的鸡蛋就别拿来了哇,别说里头没坏,还要跟我打赌,等打开是坏的还嘴硬说是我嘴臭,把好鸡蛋说坏了....” 徐春娇收回视线,家里两小的甩着手,满头飘着酒香味跑来逮她。 明天黄水仙要到城里做一个星期的饭,徐春娇还寻思着人能不能哄好孩子,结果隔天早上牛建军哇哇哭着过来。 徐春娇没起床呢,狗子给开的门。 牛建军哇哇哭啊,“奶,我妈走了,我一起床就找不见人,婶子说的。” 徐春娇给人揩鼻涕。 小破孩还不会自个拧鼻涕,还得徐春娇揩着鼻头叫人往外使劲。 鼻涕半天没出来,倒是放了一个屁。 徐春娇又花了点时间告诉人是鼻子往外使劲,撅屁股是没有用的。 她拉开被单一角,“进不进来?” 牛建军泪眼朦胧的点头。 等徐春娇帮人脱了鞋塞进被窝里,五秒钟以后人声音嗡嗡的:“好了,我要回家了。” 牛建军整整找了一天的妈,枕巾有个褶子他都要翻开看看妈是不是藏里头了。 黄水仙不吭气悄咪跑的,人老觉得亲爸说谎,妈没说要走啊。 队上有些孩子淘气,还跑牛建军跟头前笑哈哈的说:“你妈不要你咯~” 牛进仓在老太太怒吼声里答应儿子,下午接上老大上城里头找妈去。 两人结婚以后,黄水仙也是头一回离家那么久,牛进仓也怪担心的。 下午干完活后都是牛进棚帮着登记工分,牛进仓拉着小儿子在半路上接到放学的大儿子,叮嘱侄女别在路上玩赶紧回家,这才往城里头去。 牛进仓自诩已经去过几回城里不是泥腿子,路上问路的时候别提多自信。 徐春娇倒是有意识到人不懂路的问题,所以给画了个简笔画地图。 不说多么出神入化,但看懂应该是没问题的。 然人还是高估了儿子的文化水平,那两百米左拐,三百米后左前方啥的,牛进仓实在是看不懂啊。 路人说:“你就直直直走,然后拐弯,再直直直直走,看到个破烂屋子再直直直走,左转就到了。” 牛进仓满嘴感谢,寻思这样指路才对嘛! 父子三到了庙,看到里头人来来往往。 有外地口音的招呼他们,客气说里头不让进。 牛进仓就扯着嗓子喊媳妇。 正刷锅的黄水仙举着个刷锅的丝瓜囊跑了出来,震惊欣喜之余开口第一句话:“家里的猪啊鸡啊,吃得还行吧?” 父子三:“....” 人家知道这是一家子后倒是能让进庙了。 黄水仙兴致勃勃的叫丈夫和儿子参观锅碗瓢盆。 真不愧是城里人啊,居然弄来个铝锅。 虽然不是新的锅,可这年头要买铝锅得着结婚证排队呢,还不一定能立刻就买到。 人暗搓搓的表示等完工了以后问问能不能把锅碗瓢盆啥的送给她。 要是在乡下,黄水仙早就串四五次门回来了,今儿第一天她都没敢跟别人说话,见了儿子丈夫分外欣喜,然后又再次绕回来问家里的猪吃鸡粪有啥变化,又叨叨晌午饭后没事出去溜达,发现城里人带院子的好些也养鸡呢,她现在空闲时间多,回头就去收鸡粪,周日带回去发酵给猪吃。 两孩子窝在父母身边滋滋有味的听着,末了要走时舍不得了。 牛建国还好说,牛建军扑进黄水仙怀里,“我要跟妈在一起。” 黄水仙早上悄咪走就是怕孩子伤心,刚才听丈夫说小儿子找了一天的妈也挺心酸,搂着人亲了两口,“跟妈在这受罪干啥啊,又没人陪你玩。” 牛建军不明白,能跟着妈就很快乐了,为啥说是受苦呢,又往黄水仙怀里钻了几分,撒泼打滚,“我跟妈在一起!” 黄水仙狠下心,“那一个星期只能见你奶奶一次咯。” 怀里的人僵了僵,退出来挥舞着小手,“妈妈再见~” 黄水仙本来以为丈夫还要等小姑子下夜校一起回家,听说牛桂枝今儿夜校不开课立马催促人赶紧带孩子们回去吧,天黑不好走路。 回先锋生产队的路都已经走熟了,就是才走了一半牛建军就犯了瞌睡,由着牛进仓背着走。 父子两举着手电筒居然还发现了一处黑皮鸡枞菌,本地叫长寿菇。 这玩意好吃,牛进仓带着儿子钻进林子里,还没摘多少就看到了一窝刚出生不久的小野猪崽。 去年年底修水库吃到的烤乳猪还历历在目,牛进仓双手得拱着后背沉睡的小儿子,怂恿大儿子说:“快,抱一只回家。” 牛建国不太敢。 牛进仓催促,“快,爸帮你看着,没事的。” 小野猪刚被牛建国抱起就拼命嚎叫,不远处一只大野猪哼哧哼哧的就回来了。 牛进仓背着小儿子转身就跑,边跑边喊:“建国,跟上,快跟上!” 牛建国没跑几步就绊倒了个大马趴,前头当爸的还浑然不知,一路狂奔着出了山。 得亏牛建国会爬树还爬得快,哧溜上了树坐树杈上。 大野猪看孩子没少才领着走了。 没一会牛进仓又跑回来,回去的路上企图拿五毛钱收买人心,叫人回去千万千万别告诉老太太。 牛建国收了钱跑拍着胸膛表示放心吧,但忽然意识到妈不在的日子,爸是靠不住了... 按理说这时候回了家处处都是黑灯瞎火了,但老牛家还亮着一盏灯呢。 大妞头虱实在是太多太多,拿篦子梳都梳不干净。 姚红霞寻思推了算了,跟人借了个推子正上手呢。 大人已经提前和二妞说过了,又和回来的牛建国和牛建军提了一嘴,叫人别看大妞的头,也别笑人。 大晚上的看不清楚,这事也就过了,隔天早上也是照常上的学。 第174章 暴走的妈 晌午孩子们回来后,大妞却是哭的进的家门。 牛建国和苟宋七嘴八舌的跟大人说,那些人老坏了,笑大妞是尼姑,他们正在追着打。 姚红霞不以为意,“人家说啥不当真就是了,要人说一句不好听的你就哭,还活不活了?” 又叫苟宋赶紧回家吧,吃了晌午饭还得上学呢。 苟宋只好往外走,“大妞,下午上学我来接你嗷,路上谁说你我就揍谁。” 姚红霞赶紧喊不行不行,回头把谁家孩子揍坏了咋整。 牛建军和苟宋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人家笑话大妞呢? 姚红霞就叫孩子们不要理就行了,这么点芝麻绿豆大小的事儿。 晌午后,苟宋果然背着书包来接人了。 大妞低着头默默跟上。 “光头佬来了~”有孩子从后头跑着追上,“你是男的吧,不然咋剃光头呢。” 大人都交代了不能打人,牛建国只能龇牙咧嘴的吓唬人。 大妞拉了拉堂哥的袖子摇摇头,不吱声的朝教室里走了。 苟宋忽然在牛建国耳朵边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你怕不怕理光头,你婶子不让我们给大妞出头,等咱们理了光头,谁再笑话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打回去了。” 人得意说:“我妈是不管的,就不知道你妈管不管了。” 牛建国眼神亮了,赶紧说自己亲妈不在家,然后又琢磨着得去找老太太,不然其他大人保不齐不帮忙的。 傍晚时分,一群孩子呼啦啦的就往荒屋去了。 二妞和牛建军完全就是凑热闹,也喊着要剃光头。 徐春娇也没想到还有操剃头刀的一天,还特意到百科馆下载了几篇高级剃头办法的文章。 给牛建国剃光头的时候,徐春娇还手生,等到下一个时,徐春娇已经能剃出个小鱼形状了。 头虱容易传染,几个孩子剃了也好,反正小孩头发长得快。 大家伙是瞒着大妞悄咪来的,剃了头才叫老太太去喊大妞过来。 大妞还奇怪今天为啥大家都不带自己玩,一进荒屋院子高矮不一四个带图案的刺头的小伙伴在笑。 大妞怪不好意思,扭捏了半:“奶奶,我也想要个带图案的。” 今儿因为剃头晚了,徐春娇叫二儿子带苟宋回家。 苟宋生产队最近好些孩子长头虱,老牛家帮着剃头了还省了好大一笔事呢,当家长的撕巴着留牛进棚坐坐,男人们又喝了点酒。 牛进棚过了半个多小时就起身准备走,苟宋家里人忙叨叨‘怎么不多坐一会,那就送送吧。’于是喊上苟宋跟着出了门。 一路上一个说别送了,就到这就行了,一个说才哪到哪啊,再送送,然后不知不觉就送到了老牛家门口。 姚红霞赶紧奔出来拉苟宋家里人进屋,叨叨都到家门口了,不进来坐坐也说不过去啊。 人家坐了一会也得走。 牛进棚和姚红霞一看天都擦黑了,两个生产队有一定距离,从别的小路走速度能快不少便殷勤的叨叨送一送。 徐春娇陪着狗子外出溜达拉屎的时候,惊诧发现早就应该回家的苟宋居然还在村子里。 老牛家几个光头孩子剃了头以后虱子倒是没了,但头虱传人传得厉害,公社小学几乎就没有不得头虱的孩子。 也不知道源头在哪,队上陆陆续续好些个孩子也都有了头虱。 老牛家之前拿白酒涂头,拿毛巾蒙头以及用百部洗头都有用,先锋生产队一时间出现了很多印度阿三。 有些家长嫌麻烦也给孩子剃头。 好些个孩子虱子倒是不严重,但剃头的多了,其他家长寻思都一块剃头了不尴尬,索性也就都给孩子剃了。 不止先锋生产队,其他生产队顶着个刺头的还不少。 牛建国在上学路上遇到之前笑话大妞的孩子也剃了刺头。 他奶手艺好,刺头都能剃出花样,对方直接就是一整个大光头。 小破孩特别损,跟大妞还有苟宋跟了人家一路,问为什么今天不笑了,是天生不爱笑吗? 周日黄水仙挑着一担子鸡粪回来的时候,先锋生产队没几个孩子有头发的。 人挑着扁担嘿呦嘿呦的进家门,还想问问家里人咋的队上孩子全剃了头,听见自家灶房里有声。 她大早上回的家,奔着能趁着丈夫没下早工之前做顿热乎饭,孩子今儿也不用上学,估摸着两个都没睡醒呢吧。 “当家的~” 她喊,奔出来的是带着袖套,拿着锅铲的牛建国还有在灶膛边熏得灰糊糊的牛建军。 牛建国说:“妈,你回来了,坐呗,饭菜要好了。” 黄水仙恍恍惚惚,一个星期前她走时两孩子擦屁股都不一定能擦利索,现在都能做饭了? 他不动声色的进灶房。 牛建国也不知道哪里搞来的鸡蛋,打了个生鸡蛋在案板上切切切,另一边牛建军正扯起衣服下摆特别认真的擦锅。 黄水仙从喉咙深处挤出话来,“你爸不给做饭吃?” 两孩子摇摇头,牛建国坐下,学着亲爸翘起二郎腿,“孩子,帮爸搞碗面去,早上想吃什么自己搞,爸帮你们把火生好了。” 牛建军捂着心窝子万般认真说:“不能饿死自己,要努力。” 黄水仙看向小儿子的时候,发现人穿着的凉鞋一根脚趾头一直叉在鞋子外面,她都能想象丈夫给儿子穿鞋那漫不经心的死出样。 要不是这两还瞧着一个比一个的面色红润有光泽,黄水仙现在就要去锤死丈夫。 牛建军提着裤子,小脸一扭说要拉臭臭。 黄水仙赶紧要进屋去拿纸,牛建军已经往外跑了,风中传来稚嫩的声音,“不用啦,爸爸说拿树叶擦一擦就行了啦。” 黄水仙叮嘱两儿子别说自己回来了。 下了早工以后,社员们陆陆续续的朝家走。 黄水仙静静的站在房子拐角处,对着一进门就发现自己的妯娌轻轻的摇了摇头。 牛进仓一进门就问儿子今天吃啥,对着乱七八糟乱煮一通的饭菜咧嘴笑说:“不错,不错。” 好歹是正儿八经能吃上饭了,但煮鸡蛋盐多咸得慌。 牛建国眼巴巴说口渴。 第175章 差点升天的奶 韩云目露震惊,怒意升腾,但见眼前梨树上那七个黄橙橙的大鸭梨赫然干枯,似乎生机被吸干,缩成了荔枝大小的黑球。 “是谁!”他咬牙切齿的怒斥,着实搞不明白,上午时这鸭梨还长得好好的,更有一股成熟的灵力散出,这一下子变成这样? 难道传说中的七星灵果梨长大后就会变成这般?反复思量少许,他伸手抓来一个塞进嘴里略微一尝明显不对,立刻吐出,“不可能,定是有人将这果梨灵力吸收走了。” 许久后,终究把大部分可能归结到徐昊身上,因为除了他来过,再无他人,于是后向东苑外围呼啸而去。 大胡子正在打坐修炼,忽感一阵强风吹来,立刻睁开眼恭敬一拜:“拜见上仙,不知上仙来此有何指示!” “徐昊可在!”韩云面色冷淡,道。 一听徐昊二字,大胡子立刻感觉到有种不妙以为徐昊攀上了韩云赶紧回道:“徐昊此次有接应任务,晌午时已经下山,恐怕现在已经到了丛林。” 大胡子心中颇为懊悔,暗道不该修理徐昊,连哄带骗把徐昊在这里的事情统统说了一遍。 韩云也没工夫听这些,未等对方说完,他便离开,来到吕峰所住之处。 进来后一眼就发现靠墙床边桌子上有一个包袱,其内有阵阵灵力波动,打开一看,是一枚野果,野果上散出极浓的灵力波动,相比之下比他种的七星灵果梨还要浓郁不少。 韩云大惊:“这等灵力的灵果?他是从哪里拿来?”想到这里,他忽然露出一丝诡异之笑,身体一晃,离开了。 三天后,徐昊仅回来时正是深夜,把货物交到大胡子那里后便匆匆回到自己屋中。 意外的是,此番回来,大胡子对他的态度明显有了一些转变,尤其是对方居然和徐昊平辈论处,着实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来到桌前,准备打开包裹补充体力。 可就在此时他发现包裹形状发生了改变,打开一看,野果倒还在。 对此他思量许久,吕峰什么样的人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自知,断然不会去私自动他的东西,同时又结合大胡子的态度,这不由的让他怀疑起了大胡子。 于是找到大胡子,就要理论,在大胡子一番诉说后,他最终放弃怀疑对方,锁定了另一个人,韩云。 走出房门来到后山一处,悄悄将秤砣拿出,“如果被发现,不能放在身上了,此人很可能会杀人夺宝。” 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将秤砣先埋起来。 正当他准备将秤砣藏起来时,突然间,他眉头一锁,借着月光看到秤砣木色更重,上面又多出了一道木纹。 这道木纹让他皱眉,按照他的推测,木纹大概是通过吸收野果的生机出现的,三天前,其上木纹明显只有五道,为何三天没接触野果就变成了六道呢? 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 他悄悄把秤砣埋在一棵杨树下面,做了记号后匆匆离开回到屋中,此时吕峰已然呼噜打的正响,对徐昊的行踪丝毫没有察觉。 凌晨五点,吕峰醒来,惺忪的看了看旁边一夜未眠的徐昊,“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啊。”他揉了揉眼睛说道。 徐昊笑道:“呵呵,回来比较晚,没打扰你,赶紧准备一下砍柴吧!” 吕峰哦了一声也没多问,抄起家伙事和徐昊告别后就往后山走。 徐昊有灵果的辅助,他精神的很,在他离开时听到一个爽朗的笑声:“呦呵,徐家兄弟,今天的任务有人替你做了,累了三天,多休息休息。” 第176章 升了辈分的狗 徐春娇想了想,“送驾驶学校的来回路费我报销。” 就上一个年头来算,生豆渣赚了一百块,黄豆挣了二十来块,工分补贴八十块。 钱还特别经花,徐春娇给李世福看风水时候也还剩几十块钱,不穷的。 徐水生应了,又寻思都是一家人回头谁碰见了牛进棚说一声就行。 徐春娇却拒绝,叫大侄子跟她那蠢儿子说去,快速迈开步伐走了。 徐春娇把老牛家人的性子摸得透透的,对于别人来说天大的喜事,搁二房夫妻两可能不是那么一回事,所只叫大侄子先去知会一声。 她不去,看那两夫妻瞻前顾后的样子容易发脾气,对身体不好。 徐水生也行吧,反正路上总是要见着面的。 他还真就在上工路上遇见老二家两口子了,笑眯眯的拍了拍牛进棚的肩膀,“等着吧,队上打算送人去学开车,姑想着你,有你一个名额。” 夫妻两吓了一跳,随后狂喜,泼天的富贵总算是轮到她们了。 但在一听得去省城里头,姚红霞就好担心,问题一串接着一串: ‘为啥要上省里头学呢,城里头学不行吗?’ ‘那工分咋办呢?这种队上送出去学习的能不能给额外算点工分啊?’ ‘学开车有没有危险啊?’ ‘吃饭问题咋解决?’ ‘啥?至少要学半年?怎么这么久?少一点时间行不行?’ 大早上徐水生事儿多,而且这些问题好些个问了也是白问,摆摆手说:“回头叫你们干啥就干啥得了,问那么多有啥用,那城里头没有,不得上省城里学啊。” 话不是那么说,姚红霞认真道:“虽然是个好事,但也得问过我们的想法啊。” 徐水生不知道该说这对夫妻两啥好,咋一点都不像是老太太的儿子儿媳呢。 当了司机以后不仅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汗珠子摔八瓣儿的在土里刨生活,还能光鲜靓丽的在人前受尊敬受吹捧的,换别人早就开心的不知该这么办才好。 别人头拱地都求不来的好事,你牛进棚要不是老太太肚子里出来的,能有这待遇? 徐水生问:“你们不乐意?” 夫妻两忙叨叨也不是,姚红霞道:“我不求跟着他大富大贵,只求一天三顿饭,平平安安的就行,哪怕就是天上掉馅饼的事,也得看我们愿不愿意吃是不是?” 徐水生气笑了,天上都掉馅饼了还想啥呢,张嘴等着吃不就完事了 难怪老太太死活不乐意来说呢,徐水生不耐烦摆摆手,“进棚,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往后其他队员学成回来吃香的喝辣的,你们就是悔青了肠子也没有用了。” 再不想磨叽,人喊了前头李知青一声,也快速走了。 夫妻两心情七上八下,都想着找人问一问。 大家不在一块上工,早工以后姚红霞还特意去菜地找秦淑芬,没找着人才往家走,半路上还撞见被一只流浪狗狗围堵的牛建军。 那只狗眼睛发红,显然是条疯狗,这会立起来扒拉,嗅着牛建军。 “建军啊,不要动,不要跑。”姚红霞小小声的喊,颤巍巍的走过去,尽量不激怒疯狗,慢慢的把牛建军搂在怀里头,尽量不跟疯狗注视着往后退。 疯狗步步紧逼,一直在找机会咬牛建军,有时候直立起来就这么趴在姚红霞后背要跳起来咬她的脖子。 姚红霞已经退到门口了,轻轻把侄子往屋里头推。 疯狗如今只剩下一个目标,缠着姚红霞不放。 “汪汪汪汪汪!” 姚红霞余光瞧见老太太养的狗子狂吠着奔过来。 ‘过来吃饭’用身体把疯狗撞离姚红霞身边后立着不动,潦草毛发根根竖起,低鸣警告声不断。 那疯狗还不死心的还在徘徊,想找机会咬人。 ‘过来吃饭’猛地爆发,扑过去和那疯狗撕咬一通,把那疯狗咬得毛发乱飞的逃。 牛进棚和牛进仓刚好回家,一瞅就明白什么事,捞起铁锹就追。 病了的疯狗一定要处理,否则孩子们平日里在队上来来去去的很危险! 路过荒屋时,秦淑芬还探头看了一眼,对老太太说:“大伯二伯追着一条狗。” 人又坐下来说:“妈,你说的事我心里有数了,就是叫二伯学车的事看着别,别叫有人乱嚼舌根是吧,你放心吧,我嘴巴还算利索,往后要干啥吩咐我就是了。” 秦淑芬对婆婆表决心的时候还拉了一把黄水仙,“要是大嫂在更好,别人都不敢耍心眼子。” “找我干啥啊?”黄水仙就这么溜达着进来了,嘴里还叨叨路上遇见老牛家打了一条疯狗,这是咋的拉。 人这会本应该在城里做饭才对啊,众人难免纷纷出口询问。 黄水仙举起茶缸子吨吨吨的喝了个水饱,一抹嘴巴才开始说:“人家清明节要回去探亲,想买点海岛的特产水果一起弄回去,我寻思咱们队上这会有龙眼芒果香蕉菠萝蜜,一问有些人这辈子连香蕉都没有见过呢,就揽活说跟咱们买。” 人还记着呢,又问刚才说她啥了。 一听说是去学开车就笑着说没赶上好时候,要是那兄弟两再大一点身边压根就不用留人,大房绝对是愿意去学驾驶的。 大家又唠了一会,秦淑芬搂着两儿子请教婆婆和大嫂,叨叨孩子老是夜啼,好几天了都这样。 徐春娇发了话,“搁这问有什么用,再夜啼白天抱去卫生所看看是咋回事。” 秦淑芬诧异的回了句可是白天不哭啊。 再一问,白天不哭是因为白天都在睡觉,那晚上还睡个啥,不就是夜啼么。 儿子儿媳各有各的蠢法,但日子还是坚强过下去,徐春娇摆摆手示意散了散了散了。 两个当儿媳妇的回了家才知道孩子遇疯狗了。 黄水仙自然是拉着妯娌的手不住的说谢。 说实在的,这妯娌虽然没脑子,但心是真的一等一的善良。 小孩心大,牛建军这会都已经忘了刚才的惊险时刻,捧着塑料小碗要吃。 以往都是喊‘你奶奶养的那狗’的牛进仓看看门外,“等等你狗叔。” 第177章 偷水果呦 城东,仰环路,蔡府。 蔡环今年还不到五十岁,身形修长,容貌俊朗。 他早年是盐商,需笑颜对人,方能广交人脉。 如今虽已贵为守御军千总,但蔡环平时依然保持着儒雅风度,罕有失仪之举。 唯今日不一样。 蔡环很急、很慌、同时也很害怕! 他心思细密,为人谨慎,从不鲁莽行事,更一向不打没把握的仗。 两年多前,蔡环不惜与交好多年的从浩然决裂,串通谭族谋夺了从家第二大马场晓风马场。在旁人眼中看来,他无非是看从家势弱,又贪图权贵罢了。 孰不知,蔡环当时下此决定,有很大部分原因,都是为了自保。 身为一名盐商,他的消息自然灵通,人脉也必定广达。 当蔡环察觉到城中多方势力,都在暗中发力,欲要瓜分江河日下的从家。而且围剿和狙击的力度,均越来越大,仿佛已急不可耐时,便开始在暗中盘算了。 树倒猢狲散,蔡家与从家走的最近,从家一旦倒下了,蔡家肯定也会收到波及。 经过仔细分析,蔡环认定从家再难崛起,输掉这一仗的比率,高达九成九! 商人的本色使然,他很快抓住机遇,以晓风马场为筹码,彻底倒向了宇文氏一边。 蔡环一点也不怕从家或从浩然,会报复自己,报复蔡家。 因为对从家现在窘迫到什么程度,他非常清楚,同时也很了解从浩然的心性。 结果的确如他所料,从家和从浩然,均对此事没什么过激反应。 甚至连夏月兰和从瀚宇母子俩的愤怒和不满,也被从浩然强行压了下去。 原因无他。 从家族人太多,伤兵太多,需要照拂的地方更多,而财力又太弱,人脉也贫乏。 蔡环心知遇到任何事情,身为一家之主的从浩然,首先要考虑的,就是整个家族的安稳和延续,绝不会为了个人私怨,损害家族的利益。 因此近两年来,哪怕知道小女儿蔡玉珠屡屡嘲笑从瀚宇,他也懒得管束。 随着官拜守御军千总,权势渐长,蔡环愈发有恃无恐,志得意满。 他经常觉得,自己当时背叛从家的决断,实在是再英明不过了。 一切都很顺利,甚至完美。 直到从悦馨携义子返回的消息传回,蔡环终于开始心慌了。 蔡环和从浩然交好,是从悦馨离京后的事。 所以他并不认识,也没见过这位昔年有上京天骄之称,文武双绝的从家四小姐。, 但蔡环还在从府走动时,每每都会自从浩然和夏月兰的口中,听到从悦馨的名字和事迹,也了解这位从家四小姐不止天赋惊世,性情为人,更极为凛冽坚韧。 从浩然酒后时常都会慨叹,如若四妹尚在府中,自己多半会被骂个狗血淋头。 每次从家出了事,脾气火爆的夏月兰,也时不时会指着从浩然鼻子骂一声,等哪天四妹回来了,我看你怎么给她交代,哼! 从浩然夫妇更不止一次提过。 从老太爷当年最欣赏,最宠爱的,便是雷厉风行,敢作敢为的从悦馨。 通过以上种种,蔡环完全可以想象到。如若有一日从悦馨真的回来了,又知道了自己出卖从家,谋夺晓风马场的事,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和蔡家。 因此,对从悦馨这位素未蒙面的从家四小姐,他一直便深为忌惮,暗自警惕。 与从家决裂后的两年多,如同之前的十几年一样,从悦馨渺无消息。 蔡环这才渐渐将此节淡忘了。 他打死都没想到,就在自己春风得意的时候,失踪二十年的从悦馨会突然返京。 紧接着,从悦馨在途中遭到几拨神秘人狙杀的消息,又传回城中。 蔡环顿时比打了鸡血还兴奋。 从老太爷心灰意冷,不理世事多年。 从浩然顾忌太多,束手束脚。 从天纵身负叛国大罪,即便还没死,也万不敢回到上京城。 从之凯嬉戏人间,恶疾缠身,心有余而力不足。 从倩若虽是男儿脾性,但年纪资历均不足,依照从家现今境况,很难成气候。 唯有从悦馨…… 天赋绝世,更文武兼济,昔年在整个东耀大陆都璀璨闪亮。如今大晋朝中的皇侯郡主,更又不少是其知交密友,一旦真的回到上京,必定会成为心腹大患,甚至夺命罗刹。 只要从悦馨这次被人杀掉,那么整个从家上下,将再无人能对自己构成威胁。 蔡环暗里想,同时也派出多名心腹耳目,到处打探。 结果他等来的,却是当年悦部数千旧将千里驰援,护送从家母子回京,吓得沿途城镇官员寝食不安,一路放行,莫敢阻拦的坏消息。 终于,从悦馨母子安然抵达上京,并且已经到了城门外的命令传到。 真回来了! 蔡环愈发惶恐胆怯,在那一刻,他心里已经开始在筹谋脱身之计。 然而接下来的十几天里,事情并没如他所料想的一样发展。 本以为会搅动风云的从悦馨,回京后根本就没出过从府一步,半点动静也无。 反而是之前根本不被人注意的从悦馨义子,从家新晋小少爷,西荒小土鳖从小凡第一次走出从府,就闹了个满城风雨,街知巷闻。 更过分的是,从小凡居然当着众人的面,狠狠扇了蔡玉珠一巴掌,打得脸都变了形。 蔡环得到消息,却不怒反喜,觉得机会来了…… 女儿被打了一巴掌,不算什么。 只要能借机彻底扳倒从家,自己就不用被迫离开,富贵无忧,前程依旧远大。 蔡环越想越兴奋,也立即行动了起来。 他虽属淮广宇文氏一脉,但毕竟乃是半路入伙,远不算核心人马,不说七大族中的谭族,就算比费族,无论实力还是在宇文氏心中的分量,也颇有不如。 对付从家这等大事,按说轮不到蔡环这等小人物出马。 可蔡环急啊! 他害怕从悦馨一休整好,就会找自己算账。 更怕从老太爷在最宠爱的女儿回来后,突然振奋起来,重出江湖。 到时自己哪怕是有一百条命,也不够死的。 于是蔡环主动献计,刁难各州郡马场,查封从家各处产业、陷害八宝坊众人,再抓捕到天栏暴晒示众等等,都是他出的主意。 宇文氏一一采纳,是因为想逼迫从家大人出面谈判,保住苦心扶持多年的费族。 蔡环的打算或说目的,却完全不一样。 第178章 富在深山有远亲 姚红霞都听入迷了,“那二婚媳妇能愿意?” 秦淑芬道:“不愿意又有啥法子,人家回去看儿子天经地义,而且那城里女人不能生,那男的早就想复婚,现在只是凑合着过而已。” 那小媳妇都蒙了,她随意掰扯的故事,这秦淑芬是听谁说的啊。 姚红霞却忽然开了口,“这三个人都不吃亏,城里那女的找到了吃软饭的,那男的还得哄着,更不用生孩子,平时发泄一下就好,甚至能堵住外头的流言蜚语。” “那男的嘴上说想离婚要复婚,真有那想法早就干了,舍不得吃软饭拿的好处而已,现在二婚管不了,头婚还能头默默回去温存,孩子也还是他的,估计心里头滋滋美着呢。” “那原配平日里又不用伺候那男的,给人家洗衣做饭,有什么困难,那男的屁颠颠就赶紧过来解决了,多好啊。” 秦淑芬看到了妯娌眼里的光都害怕了,忙把人手臂夹咯吱窝里朝家走,“嫂子,咱家的男人别人看不上,你放宽心。” 姚红霞心里立马不得劲,刚进院子就瞧见牛进棚在抠脚皮,手指头还得在脚指甲里头来回搓两下,再放到鼻子下头闻一闻。 那一刹那,她忽然心安了。 是啊,这世界除了她,还有哪个瞎眼的女人能看上这货啊。 乡下地方院门一般敞着,路过的社员就往里头看几眼,有的站定唠嗑时还问了一两句徐老太呢。 饶是队上宣布去学车并没有工分补贴,依旧很多社员动了心。 这会站老牛家门口唠嗑的女社员就明摆着说了,只要她男人能去学开车,这个家她一个人能撑下,再苦想想未来都是甜的。 荒屋那观望的人更多呢,当天晚上就有社员提着礼上门了,还有在屋门口碰了个满怀的,各自谦让了一番。 徐春娇除了第一个喊门她不知道啥事开了次门,随后一直都没吱声。 几个孩子也在呢,一有人喊门就跟着不说话,等没声了就趴门缝里往外瞅看看是谁。 “徐....徐....徐老太啊。” 又有人喊门了。 队上就一结巴的,牛建国白天还去偷过人家龙眼呢。 他没忍住,学人家磕巴,“霍...霍...霍叔,啥...啥...啥事啊。” 外头人急眼了时磕巴得更厉害,“别别别别学我我我我我说话,你你你你你你奶呢?” 闹出动静了,徐春娇也就开了门。 外头除了站着队上姓霍的结巴社员,还有个提着一袋点心的夫妻两,瞅着面生。 霍结巴没来及出口的话才磕磕巴巴的说出来,“你你你你,你家家家亲戚。” 孩子们争先恐后跑出来看,牛建国学结巴学上瘾,“你你你你们,是是是谁啊?” 徐春娇骂:“再学人就吃巴掌!” 话音刚落,狗子马上飞奔过来给了牛建国一巴掌。 本来还发脾气的霍结巴赶紧过劝说,话都麻溜了些,“别别别跟孩子计较。” “去,把你爸...” 徐春娇正好噎了下口水,下意识又多重复了两遍,“爸.,..爸和你叔喊来。” 霍结巴:“.....” 那夫妻两一直笑着,只眼神疑惑,那女人笑着开了口,“老太太,咱们两家是一个曾祖父的,以前见过的,几年没见怎么....” 结巴两个字愣是没好意思说出来。 牛建国已经领着兄弟姐妹朝家跑了,学上瘾了挨打都没用,一路上喊:“知知知知道了....” 其他孩子觉得好玩,也一路喊着:“知知知知知”的跑远。 那女人赶紧闭上了嘴,结巴结一窝,问题严重了啊,可就不能揭短了。 等牛进仓和牛进棚赶到荒屋,一进门同样莫名其妙,这两人谁啊。 徐春娇已经摸清楚了,同一个曾祖父的话,那就是在四服之内,老牛家兄弟三亲爸的爷爷是亲兄弟那一辈的,要是同一个高祖父,那就是五服了。 就是四服之内,这些年几乎也没有走动。 兄弟两不动声色的坐下来跟人家虚以为蛇了一番,母子三人如出一撤的客套表情,再由着徐春娇问,“来是啥事啊?” 那女人笑着说能有啥事啊,就是亲戚之间多走动,听说老太太都当上生产队的队长了,又叨叨先锋生产队如今挺出名的,最近开油坊的事连他们向阳生产队都听说了呢。 话落还开玩笑似的扭头对自己男人叨叨:“要不回头落户在先锋生产队算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以后也有个照应。” 牛家兄弟两自然要把客套还回去,说几句大家都是亲戚说照应太生分了,得空了经常过来玩巴拉巴拉。 毕竟是没什么往来的亲戚,话头好几次落了,又叫双方艰难的捡了起来。 徐春娇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那对夫妻两忙站起来,“确实是晚了,白天要上工腾不出时间来,这事闹着...赶紧睡吧。” 徐春娇自然是带着两儿子客套的叨叨能来高兴还来不及呢,这几点啊,接着坐呗。 双方撕巴着出门的时候,牛进棚赶紧把人家带来的点心又塞回去,兄弟两陪着送到了村门口。 也不用再回荒屋了,就各自回家去呗。 女人们都等着问是谁呢。 兄弟两现在还是一头雾水,别看刚才聊得火热,到现在都还没想起来对方是谁。 秦淑芬背着孩子准备回屋,笑笑说:“正常,就是听说队上又是开油坊又是要挑人去学开车,老太太还成了生产队长,乐意重新走动了,咱家以前哪有这些个亲戚冒出来?” 姚红霞嗤之以鼻,甭管娘家还是婆家,哪个亲戚富裕了她都不会上赶着贴上去的。 人朝后头地震棚走,“我看看孩子去。” 她不仅看大妞二妞,也悄悄建国建军兄弟两有没有踢被子。 牛建国说梦话都在结巴,“去去去去去,玩玩玩玩吗?” 大人倒是没在意,姚红霞还悄声道:“大伯,两孩子热了,要不找点夏凉被盖个肚脐眼吧。” 现在棉被还没收起来,按着海岛的天气要降温的。 牛进仓拿了一双袜子往兄弟两肚脐眼上那么一盖完事,在弟媳要红霞一路一言难尽的眼神里进了自己那屋,往床上一趟翻个身就打起了呼噜。 第179章 引人妒忌了 泥巴屋隔音差,等姚红霞把水煨在灶台上进了屋,自家男人也睡得直打呼,跟隔壁的呼声此涨彼伏。 打就打吧频率还不在一块,一替一声的打,不留一分钟的安静,仿佛置身于春天的蛙塘之中。 姚红霞实在睡不着就拍醒丈夫,埋怨说:“别打呼,我睡不着。” 牛进棚迷迷糊糊的‘啊’了声,道:“我还没睡啊...” 隔天早上知青们就要挑着水果进城,队上选了些女社员大早上再把果子清理一遍,把歪瓜裂枣给清出去。 姚红霞也在里头,这会没法睡难免抱怨几句。 牛进棚睁着眼睛半坐靠着墙,“你先睡,你睡着了我再睡。” 姚红霞刚躺下来理了理枕巾,牛进棚睁着眼睛打起了呼噜。 亲妈‘邦邦’打亲爸的时候,后头地震棚被吵醒的姐妹两瞪圆了眼睛,隔天一大早直奔荒屋,绘声绘色的说爸妈又打架了。 徐春娇蹙眉,从她身边经过的狗子也蹙眉。 “你们爸妈经常打架?” 大妞点点头,“是啊,而且都是晚上打,昨天晚上打得轻很快就完了,有好几回打得床都在摇呢。” 徐春娇顿了顿,了然。 她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这事除了跟我说,还告诉谁没有?” 大妞笃定且欢快的说:“王老师~” 徐春娇有一种预感,王老师可能连孩子爸妈裤衩上破几个洞都知道了。 外头声音鼎沸,那是知青们挑着果子和自带口粮进城务工去了。 而社员们自然是边看热闹边相送,且继吃丑瓜果蔬菜以后开始吧唧吧唧的吃丑水果。 知青们进了城,工作也不忙,就是给文物扫扫图,十几里外有个电影院,闲了还能走上十几里路花上两毛钱去看电影。 在其他生产队还因为工农兵大学停止招生忙着给知青和贫农子女做思想工作的时候,先锋生产队的知青们已经自我调节得差不多了,剩下几个没去的也不遗憾。 知青彼此之间也有书信往来,更别提这一片生产队下放的知青好些个都是老乡,好些个生产队也就知道先锋生产队外派好些个知青招工进城。 进而,公社也就知道了。 然而传到公社的说法是先锋生产队犯错误啊,上头的指示一向都是知青要和当地的农民结合好,可没说能招工进城,一个队的知青还都去了。 公社找徐春娇谈话。 徐春娇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杖来的,越过门槛的时候就停下,抬起一条退费力的迈过去,站定以后还要呵斥呵斥的大喘气好一会才说:“书记,我一听消息就赶紧走来了,老了不中用,没耽误事吧。” 公社书记赶紧起身搀扶了徐春娇一把,“老同志说啥呢,也没啥大事就把你喊来一趟,我欠考虑啊。 人坐定噙了一口茶水,“徐队长啊,听说你们把知青都往城里送了?” 徐春娇问:“听谁说的?” 公社书记一顿,还没开口从外头走进来社会生产队的队长,“我说的。” 徐春娇摇头说:“没有啊。” 另外两个人一脸一言难尽的看着她睁眼说瞎话,这让人还怎么往下开口。 公社书记又抿了口茶水,幽幽对社会生产队的队长说:“她说没有。” 社会生产队哇哇叫,有没有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他说得对。”公社书记看向徐春娇。 徐春娇也很淡定,“那就星期天吧。” 公社书记看向社会生产队的队长,“你提的抗议,看你的想法,我看可以。” 社会生产队的队长刚想点头,猛地跳起来喊不对劲,那回头把那伙知青提前喊回来不就行了。 徐春娇叹了口气,他都特意花时间来敷衍了,还想怎么着。 公社书记一直吸溜茶水不说话。 因为停止招收工农兵学员的事儿,知青们现在都萎靡不振,回头再一听说又拿先锋生产队的知青开涮,那不得炸锅咯。 半茶缸子水下肚子以后,公社书记沉吟,“那就周六吧。” 社会生产队的队长点头称好,“我听书记的。” 话落人才回过神来,这有啥不一样啊! 徐春娇笑呵呵的点点头,又费力的迈过门槛,一步三摇的走了。 公社书记拍拍社会生产队队长的肩膀问人去不去放水,茶水喝多了。 社会生产队队长心想他那上小学的孙女才跟人手拉手一块去上厕所呢,嘴上说的是,“我早有那意思了。” 两人站高地上放水,刚好能看见徐春娇提溜着拐杖健步如飞的背影。 公社书记拍拍社会生产队的队长,“想进步是好事,机会多的是啊。” 社会生产队队长脸色涨红,心虚得都尿歪了。 打从先锋生产队开始设油坊之后莫名其妙就起来了,现在都要送人去学开车,那学了开车不就得买大货车么。 人很迷茫,那种感觉像是有一个点没跟上而已,瞬间一切都不一样了。 社会生产队的队长从公社出来一路想,回过神来的时候都快到先锋生产队了,索性也就悄咪咪的去了一趟油坊。 两个土地公和一个土地婆正并排站在一起。 很亏心的社会生产队队长捂着脸朝油坊里看,发现是半机械化带发电机后更是想不通,嘀嘀咕咕,“先锋生产队到底哪来的钱。” 不远处椰子林孩子们笑声不断,人也就顺势往那走。 李知青连带另一个社员正在砍椰子树,周围站着等待拿白色的椰子芯。 椰子芯算是海岛孩子们最常见的小零嘴之一。 槟榔树芯倒也能吃,就是口感没有椰子树芯脆,而且吃多了会头晕。 牛建国是里头蹦跶得最欢的,瞧见个不认识的就问,“你谁谁谁谁啊?” 打从那天学结巴以后,牛建国愣是一直磕巴着说话,还说习惯了。 社会生产队队长看人结巴不是个好问话的,就看着拿椰子芯走过来的大妞,“你们队上最近来啥人没有啊?” 他寻思指定得有个大人物暗地里给先锋生产队活儿了。 大妞说:“没没没没没没啊。” 她倒不是故意结巴,只不过老是和牛建国呆在一块说话都受影响。 还不止大妞受了影响,牛建军朝远处喊,“秋秋秋秋秋玲....姐!” 第180章 掘坟 二妞抱着个椰子树芯跑过去往秋玲手里塞。 正主儿微笑的看过来,对着李知青还有另外一社员点头示意。 李知青刹那间红了脸,在空中瞎挥舞了几下镰刀,心想老牛家那妯娌两是不是已经跟人说了要相亲那事了。 秋玲被二妞拉过来,嚼着椰子树芯笑眯眯说:“李队长,你选的椰子树真甜啊。” 李知青耳朵一轰隆,就站面前的倩丽身影叫他口干舌燥又十分害羞,挠挠头说:“没没没没,没没没没什么。” 想着还是问大人比较靠谱的社会生产队队长一听又是个结巴;“....” 秋玲背着菜根,抱着洋辣子,手里提着一笑箩筐菜都挺有分量就没多待,吃了几口树芯就走了。 李知青也瞧见人手上没有空余的地儿,想了想后深吸了一口气快步跟上。 想着结巴就结巴,也一样问的社会生产队队长刚喊了声‘同志’就瞧见人魂不守舍的从面前经过,就这么走远了。 孩子们也一窝蜂的散开,现场只剩下社会生产队的队长和收拾椰子叶。 椰子叶晒干了以后可以包粽子,回头端午节那会还得在队上分发呢。 男社员看出来社会生产队的队长肯定有话要说,一边剪椰子叶一边等。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社会生产队的队长扭头就走。 一个队都是结巴,哼! 人回去路上到底还是琢磨出来点,先锋生产队最近一系列小动作应该还是跟徐老太有关系。 回了队上,人找来个有女嫁到先锋生产队的社员来问问,果然学车名额内定的人里头就有徐老太的儿子。 队上有个人祖上和徐老太是一样的发家手法。 老崔被喊到队长家里时还摸不着头脑,但听人上下一分析就知道了。 徐老太的贵人多半是李世福。 当时要没徐老太半路截走那一单子生意,现在李世福可就是他的贵人了。 “老崔,你们那一行是不是有什么招财进宝的符咒,或者是改动风水从而改变一个村的法子?” 老崔顿了顿。 给人看风水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否则绝对是伤敌一千自伤八百,老崔含含糊糊的应了。 社会生产队的队长凑近了点,“老崔,咱们这里以前有一户人家的老房子,上面是两根柱子接到一块,结果三代都不是自己生的,都得在外头抱养,你记的这事吧。” 老崔点点头。 队长又说,“我还记得也是咱们队的,请人来做床,结果一直没有把人家账单结清,结果人睡在床上面就会有蚂蚁一圈圈的咬,后来结清了蚂蚁不知道为啥就通通消失了。” 老崔再次点头这事也听过。 社会生产队的队长目光炯炯,“我还听说,依旧是咱们队的,不明不白的死了,家里人再墙角挖出来一个断嘴的茶壶...当然我就是举个例子,不要那么狠。” 老崔无奈道:“队上,你说的那几个事例都跟木匠有关,我们看风水的不会那一套的。” 他知道队长找自己来也不是光唠嗑,想了想说:“我有个想法,去把老牛家的坟给掘了。” “我也没说要那么狠”社会生产队的队长倒吸了口冷气,半响后悄声说:“你的意思是说破坏老牛家的风水?” 老崔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我是说挖了老牛家的坟,把尸骨拿走,回头徐老太连自家老祖宗都找不回来,她在这一行也就别干了。” 人也有私心,虽说上回也跟着那徐老太喝了点汤挣了点小钱,但他要知道李世福那么能耐,那点小恩小惠显然就不够看了。 社会生产队的队长也被朴实无华的手段弄得半响无语,终是道:“周六吧,公社要到先锋生产队,队上的热闹肯定都集中不会乱跑。” 周六也没差几天了,今儿都周四了。 周五那天徐春娇就叫牛桂枝上夜校时顺道去一趟庙里。 先锋生产队给的水果又多又便宜。 外地一斤香蕉就得卖一毛两分钱,先锋生产队两毛钱一箩筐的芭蕉。 那木瓜也老便宜了,一箩筐也就是几分钱而已。 文物专家组特别豪爽的给大伙放了一天的假,寻思做饭大姐也是一地来的,也叫人周六回家去吧。 黄水仙当天晚上就挨家挨户的收鸡粪去,隔天走时又是满满两大箩筐。 心里想着娃,脚下生风的直接朝公社小学去了。 小学正好是课间活动,满地打滚的牛建国一见着妈来了,喊着:“妈妈妈妈妈妈”小旋风似的狂奔而来。 黄水仙内心软得一塌糊涂,这孩子得有多想妈啊,‘妈’都得喊那么多声,忙笑着把扁担放下张开怀抱,“过来,妈瞅瞅瘦了没有。” 声音宛如百灵鸟。 牛建国跑近了,“你你你你你回来啦!” 黄水仙起初还觉得没差,等大儿子五句话磕巴四句以后猛然意识到人磕巴了,吓得声都跟乌鸦飞过似的,等孩子一上课就气势汹汹的朝家赶。 牛进仓正等在队上等着接鸡粪。 知青们早都到了,都说没瞧见人,起初还一块走着的,不知道啥时候人就不见了,挑着两大箩筐的鸡粪走得还挺快。 牛进仓还乐呵呵的点头说是,他媳妇劲儿是挺大的。 普通人背扁担不知道卸力,一趟下来肩膀能肿三天,他媳妇当年学挑扁担时没肿,就是靠那一身劲儿。 话刚落就被老太太踹了一脚,叫人来接着,好让人少走一点辛苦路。 没瞧见黄水仙,公社的人倒是来了。 盐巴地锣鼓喧天,红旗招展,人声鼎沸,知青和社员们你追我赶的干着活,一个看着比一个更精神。 公社干部瞅着个正把卤水从卤井提到卤池用来淋卤的小个子知青来来回回了好几趟,还叫人休息一会。 小个子知青擦擦汗朗声说到休息个啥啊,他就乐意干活。 以前从早干到晚上腰酸背疼腿抽筋,就想着干点轻省的活活儿,等进了城天天坐一个地方弯腰驼背低头的给文物扫灰,又想动起来。 第181章 选择性耳聋的老太太 话可以昧着良心,眼里的光可骗不了人,把公社支书愣是给说得热血沸腾,卷起袖子拿过扒盐的耙犁忙活起来,一干就是半个多小时。 其他公社干部无言瞅着这一个大队的人,从队长到社员瞧见支书干活一看一个不吱声,甚至还给支书递工具,愣是没个劝的。 下工铃声响了,社员们眼神里还有些许遗憾呢,连带着支书外加几个公社来的,那是白嫖来的劳动力啊。 公社干部们准备散了,跟着也要散的沈干部背着手喊徐老太一起走。 今儿他到牛进棚家吃派饭。 路上遇到形色匆匆的姚红霞,人一拍脑门总算想起来今儿轮到自己家给干部们开火。 “妈,我打算给我爸送粮食去呢。” 姚老头去守山柚林了,姚红霞起初估算过来回不耽误等下接着上工,可要是给沈干部做饭可就来不及了。 秋玲背着菜根,抱着洋辣子正好路过,站着跟着听了一会,笑着说:“我来吧。” 光给沈干部做一人份的早饭简单得很。 吃派饭的干部都有给老百姓粮票和钱,谁都是默认给人家做得好一点不要为了点蝇头小利回头被人笑话。 姚红霞感激不已,“秋玲啊,鸡蛋就在米缸里头,你帮忙给沈干部窝一个水煮荷包蛋吧,加点糖” 秋玲笑眯眯的答应了, “你先烧点热水把生鸡蛋烫了两分钟,再打进锅里,这样的荷包蛋就不会散蛋白了。” 儿媳妇太磨叽,徐春娇打断,“人家知道怎么做荷包蛋,有事就赶紧去干。” 姚红霞应了一声,都迈开步伐了又回头,“煮荷包蛋的水你多放点,这样才不会黏锅,蛋下到水里头等个三四分钟....也不是非要那么久,你就看那蛋白成型了再往灶膛里加柴火,就不会变成鸡蛋汤了。” 徐春娇动手要去卸儿媳妇肩上的粮食,“来来来,你能耐你去煮荷包蛋,我给你送粮食,来来...” 姚红霞缩了下脖子心想婆婆又暴躁啦,真的闭上嘴快步离去。 沈干部哈哈哈哈的打圆场,“听说徐老太做的饭才好吃。” 准备出村只是顺路的公社支书下意识问:“听谁说的?” 沈干部顿了顿,“那几个孩子啊,老夸自家做的饭是天下第一的好吃啊。” 公社支书乐了,“老太太,要不咱也别逗留了,早饭上你们家吃去?” 徐春娇,凑近了问:“啥,支书您说啥?去哪领豆油?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经常听不见啊。” 人的手,也肉眼可见的开始颤啊颤开。 支书书记也后知后觉的想起是有些冒昧,他们也有五六个人,咋能叫个老太太真的下厨呢。 牛进仓顶着血红血红的耳朵跟黄水仙一路走来,瞧见乌泱泱一群人赶紧站定喊了声妈。 徐春娇应了声,眼睛眯成一条缝,眼神略过牛进仓落到了黄水仙身上,“人老了眼神都不好使, 看人费劲,接上你媳妇没有啊。” “妈,我在这啊。”牛进仓忙开口。 公社支书赶紧道:“徐队长回家好好歇着吧,这么大年纪还未生产队操心,真真是不容易,我们这就走了。” 二妞却在此时跑了过来,看了一圈仰头问:“奶奶,有人挨家挨户说收铜收铝。” 徐春娇‘啊’了声,“啥,苞谷换大米?谁能给换啊,这不亏了么。” 孩子眼神充满了疑惑,转了一圈问:“我爸呢?” 徐春娇又道:“在锅里,等会就熟了..” 黄水仙脑子转得快,想了想,“妈是不是听错了,听成午饭呢。” 公社支书一走,徐春娇背也不驼了,眼神也清澈了,听力也恢复了,连牛进仓一个屁夹成三段放都听得出来了。 妯娌两还觉得挺奇怪,半路老太太回了荒屋,跟沈干部一唠嗑才想明白,老太太兴许是选择性耳聋,不想招待人吧。 夫妻两回头上工时遇见了其他人,又把这事给当个乐子给说了。 不远处,老崔静静的看着笑哈哈的老牛家众人,瞧着都够数悄咪咪的转身去了公共墓地,没费什么劲把老牛家祖宗刨出来,快晌午时才匆匆抱着骨灰罐灰头土脸的起了身。 人的目的是叫老牛家发现祖宗坟没了,闹腾得越大越好。 清明节就快到了,且海岛本地人宗祠特别重视,公共墓地离得又不远,要发现应该很容易。 按着老崔的预估,说不定今儿老牛家就能发现祖宗没了。 此时此刻,刚收工的老牛家众人正朝家走。 今儿凑在一起干活时还商量着吓一吓装聋作哑的老太太。 早上还挨着婆婆一顿怼的姚红霞笑呵呵的出主意,“咱们遇到老太太的时候假装用口型说话不出声,老太太心里肯定犯嘀咕,为啥听不见声呢。” 黄水仙笑出上来,直拍手好得很。 两个当儿子的也笑骂,现场演示了无声说话,又惹得刚从菜园子回来的秦淑芬好奇追问干啥呢。 家门口还真遇见了老太太,姚红霞提振精神,用口型喊了声:“妈,都要吃晌午饭了干啥去啊?” 她走在最前头,没听见后头集体倒吸了一口凉气以及一干震惊的眼神。 他们就是说说玩笑而已啊,没想过要真坑老太太啊。 回过神来的姚红霞在死一般的寂静里回了头,怔了怔都快哭出来了。 徐春娇冷冰冰道:“哑巴了?” 牛进棚叹了口气,谁叫这是他媳妇呢,也就张大嘴无声的叽里呱啦了好几句话。 徐春娇眼神逐渐有了疑惑,默默的摸了摸耳朵,提高了音量,“说话啊,都干张嘴干嘛!” 人有喊隔壁邻居。 儿子儿媳互相瞅着,寻思老太太起疑心了啊,那回头邻居一吆喝其实也就都明白了。 偏巧隔壁没人。 徐春娇指着黄水仙,“你说说话。” 黄水仙用嘴型喊着:“妈,妈你听见了吗?” 大门被推开,放学回来的牛建国和大妞喊着‘妈妈妈妈’跑进来家门,见着亲奶也在又改口喊“奶奶奶奶奶。” 戏也就演到这了,大家都做好了挨抽的准备,就听徐春娇一直摸着耳朵嘀咕,“咋的听不见呢?这说的啥啊。” 第182章 治结巴 一屋子人愣了愣。 “妈,你别吓我们”牛进仓赶紧开了口,凑近了才说话,“现在能听见么?” 徐春娇叨叨听不见啊。 所有人都慌了,牛进仓大声喊着:“不要慌,我去借牛车拉人到城里看看。” “哪里能借得着!”黄水仙拍大腿,“那牛是要场夹子的,保管员保准不让借,借了下午怎么开工。” 场夹子就是用来礳平盐场子的工具,得用牛在前头拉着。 牛进仓闷头往外走。“那就借板车,我拉去。” 牛进棚吼姚红霞,“你瞎出的什么馊主意,没都给你说有了,晦气!” 姚红霞抹着眼泪奔进屋说:“我...我去拿钱。” 是啊,进城看病得要钱啊,秦淑芬也赶紧进屋去。 徐春娇玩得差不多了,有瞅着几个晚辈还不孬,摆摆手道:“行了,该干啥干啥去。” “奶奶,有鸟屎落我头上了。”牛建军哒哒哒的跑进来一脸委屈。 徐春娇:“让你妈擦干净。” 牛建军依旧委屈巴巴的眨巴眼,路过的一个老婶子说鸟屎落身上家里要戴孝,他听不太懂但觉得不是啥好事。 徐春娇食指和中指并起来在牛建军落鸟屎的位置虚空画了‘凤凰’两个字,然后点一下,“往后鸟屎要是落哪,就在哪这么画,不会画就喊你哥” “他...他他哥也不会啊。”牛建国忙喊。 众人这会才松了口气,确定老太太是能听见的,连带黄水仙都想起来儿子学结巴的事,又埋怨起丈夫来。 牛进仓并不在意,叨叨孩子就是觉得好玩学一学,警告牛建国,“再学结巴我就揍死你。 ” 牛建国:“不...不学...就就不学呗。” 迎着亲爸变了的眼神,牛建国也慌了。 他刚才没想学结巴的啊,心里头明明一句话很流畅,自己的嘴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说几个字才停。 人一紧张,结巴得更厉害了,“我我我我我我...咋咋咋办啊!” “救救救救救...”外头无缝对接的有传来磕巴声。 老牛家出去看咋了,就见霍结巴上气不接下气的跑来,“徐徐徐徐徐....” 喊了十几个‘徐’,下面的话也没能说出来。 谁都能瞧出来肯定是出事了,徐春娇一跺脚,“你唱,说不出来就唱出来。” 霍结巴顿了顿,咿咿呀呀的唱出声来,“我家羊圈着了火呀~着了火”说着往山头上一指。 这年头娱乐节目不多,人人都听戏,霍结巴前一句是《红灯记》里小铁梅的台词,众人纷纷往山上跑。 山上已经有社员在灭自家坟头的火。 有的社员家族坟包多,清明节提前上坟,烧杂草的时候起了风带起一遍。 是老霍家坟周围起了火快连累了其他家,所以这家子才急得团团转。 好在人多,加上风也停了,众人七手八脚就灭了火。 老牛家祖宗坟包就在上方不远,只要这一群人抬头认真看一眼,也就瞅见自家祖宗那也有不对劲。 然老牛家大的在生气,小的在哭,目不斜视的下了山。 到了晚上,老霍家又来敲门,这次却是一脸喜色。 夫妻两一户发两颗糖果,开口就是喜滋滋的‘不结巴了了,今儿吓了一下居然就好了’ 这一家从村头一路发糖发着过来的,闻声出来的都得赶紧叫说几句来听听。 霍结巴说:“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从山上下来以后说话就利索了,奇了怪了。” 毕竟是好事,众人就笑道往后队上就没有结巴了。 牛家人通通脸色一变,关上院子无比沉重头疼的瞅着结巴后改不过来的牛建国,以及因为呆久了深受影响,说话也不利索的其他孩子们们。 这下,全队结巴的人全在老牛家... 老牛家全体点了煤油灯,今晚上不彻底把孩子们的结巴纠正过来,谁都别想睡了。 孩子们紧张,一句话憋半不出来,卡得面色通红。 起初大人叫随便说,后来寻思不行,姚红霞叫大妞把课本拿出来,随便翻到看图识字的那一页,“你读.” 看图识字里第一幅内容是一个孩子捧着毛巾,上头有拼音,上过扫盲夜校的众人都知道是‘洗脸’两个字。 大妞被众人看着,盯着‘洗’字吃吃说不出来特别的使劲,表情都拧巴了,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抑扬顿挫的“洗洗...脸” 姚红霞正好翻到小孩的作业,老师叫写句子,作业本上写的是:“一个结巴说:“小小小草草草长长长出来来来来来了。” 她气得抹眼泪,“连作业都结巴,怎么办啊!之前我还以为她结巴着玩呢就没管。” 黄水仙忙安慰,“算了算了,那作业上不都写了么,是小结巴说的,那是应景又生动啊。” 牛进仓叨叨没错的,老师都批了一百分呢,至少证明没问题。 牛进棚看那作业本破破烂烂,有是翘了个角又是皱巴巴的不像是闺女的风格,翻了一下指着姓名栏那里,“建国的作业。” 黄水仙和牛进仓立马去打儿子,又被二房夫妻两拦住。 在边上庆幸儿子还小的秦淑芬忽然小声说:“大妞不结巴了。” 众人炯炯去看,读顺口了的大妞都已经在诵读课本后头的小课文了。 牛建国还在看图识字那里,脸色涨红,磕磕巴巴的念,“洗....洗脸”“刷....刷牙” 慢慢的,大妞又给带偏了,语调也开始磕巴,“我们...你你你们...越南南方和北北北方。” 二妞懵懵懂懂的,“姐..姐...又又...磕巴呢。” 二房夫妻两完全明白了,带上大妞二妞立马就回屋,都到门口了还记得喊一句,“建军,快,跟着来!” 牛建军无所谓的啦,蹦蹦跳跳的跟着走了,一晚上都是在二房后头地震棚跟大妞二妞一块睡的。 大房夫妻两矫正到半夜,终是牛进仓大吼,“你真是要气气气气气死我了!” 死一般的寂静以后又是黄水仙崩溃‘日子没法过了’的一声吼,再往后就啥也听不着了。 第183章 下雨天打孩子 隔天早上,黄水仙还得上城里干活,人萎靡不振的问家里人,“我说孩子结巴了要教回来,你们说人家能给我请假么?” 姚红霞忽然想起来,“喊老太太来教吧。” 牛建军,大妞和二妞齐刷刷道:“我们在奶面前不结巴啊!” 就连牛建国都十分顺溜的来了一句,“是不结巴。” 毕竟爸妈说打他们,可能还有回旋的语气,奶奶说打是真的会打人哦。 夫妻两不信,揪着孩子到荒屋。 徐春娇这老太太的身子睡不了懒觉,早早就起了床,这会正收获小白菜呢。 她就种了一小片,数起来也就二十来颗小白菜,收获就是享受。 那小白菜嫩得下大点力就伤叶,都不敢想象清炒会多香! 她蹲着炯炯有神的回头。 黄水仙也炯炯有神的把课本递给大儿子,“对着你奶读!” 牛建国咿咿呀呀的读了几句,干脆丢了课本‘哒哒哒’的跑老太太身边,“奶奶,怎么不等我放学回来才起小白菜啊?” 夫妻两依旧很焦虑,先不说老人家能不能活到看着孙子娶媳妇那一天,就算活到了那一天可咋整,总不能把老太太也算进聘礼里随身携带吧! 秋玲道;“我们那边的老人说,孩子结巴就在下雨天的时候打他一巴掌就好了,好几个口吃的孩子就是这么治好的,打完哭一顿就好了,好几个孩子比建国严重多了,后来都好着呢。” 昨晚上她就犹豫着要不要说,又怕孩子爸妈以为她心眼子坏,教唆打孩子呢。 黄水仙有了指望,千叮咛万嘱咐丈夫下雨天记得打孩子,不放心又眼巴巴的求妯娌帮帮忙,真为她好的话到时候下手务必不要留情面,这孩子要是磕巴再改不过来,以后娶媳妇就难了! 再看老太太时,人都哭了。 “妈,你要帮我啊!” 众人均是连声保证,听得牛建国打了个激灵,去上学的时候都在仰头看着天。 清明前后天气确实多变,早上晴空万里,没一会就天就阴了。 老牛家所有人都提着一颗心屏息等着。 荒屋里头的徐春娇正在百科全书馆里头下载资料。 儿媳妇都涕泪横流的请求了,这事是得重视。 文献下载了就能自动播放,也不耽误她起小白菜。 相关方面的文献都说了,口齿是语言发展的一个拐弯,说白了就是口头表达能力跟不上大脑运转速度,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家里没有人没有遗传性口齿,孩子口齿也不要反复去纠正,好叫孩子心理负担太重,两三个月会自动消失。 徐春娇觉得挺有道理,继续往下听。 文献还说了,孩子真正结巴是六岁以后,是神经性的结巴,要给孩子一个宽松温暖的环境,温声细语的叫孩子说话时别着急,想清楚了再慢慢说巴拉巴拉,口吃跟情绪和当时的语言环境又很大的关系。 徐春娇去翻文献,瞧见下头来自各个世界的留言,好几个都叨叨就是这么办的,结果孩子四岁口吃到九岁十岁都没有好。 一滴雨砸在地上,紧接着两滴三滴,淅沥沥的雨瞬间激起了一阵泥土气。 清明节前后天气本来就容易变化无常,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及时。 徐春娇穿了雨衣去推自行车。 甭管土方法行不行,试一试吧。 分散在队上各个角落的老牛家其他人也撂下了工具,戴着个斗笠连雨衣都没顾上穿,齐刷刷的就朝公社小学跑。 村门口还遇到了哼哧哼哧前头骑车的老太太。 徐春娇领着儿子儿媳们风驰电掣的到了学校。 这会还是上课时间,没课王老师从办公室里探头瞧见老太太的身影后还挺高兴,快步走出来将人迎到走廊拐角处:“你们那得到消息啦?真快啊,上头已经批了,给的意见也是期中考试以后再调岗,一切以孩子们为主。” 她一看老牛家里人都在有些莫名其妙,听说是找着牛建国以后倒也不多问,点点头走到后门。 牛建国就坐后门,叫人悄咪出来也不耽误其他孩子们上课。 因为下雨后门管着,王老师轻推了一下没推动,咬着牙槽多用上几分力气。 屋里头抵着门的牛建国寻思今天的风劲好强啊,都快把他凳子给推翻了。 人朝苟宋招招手。 后者会意,悄咪咪把凳子搬过来也抵住了后门,两个人使出吃奶的力气当着门,务必把风雨挡在门外! 外头的王老师依旧闷头努力。 老牛家的人默默的站一边,牛进仓想帮忙又寻思上课呢,老师这么做一定有人家的道理,也就按捺着不动。 外头的人使劲推门,屋里头的人使劲把门抵着。 徐春娇站到窗户边上往里头瞄,瞧清楚以后给了孙子一记眼神杀。 牛建国立刻松了手搬着凳子退开。 小破孩也不给知会一声,屋外屋里的人都使大劲呢,终是王老师力气大一些,一把将门退开。 苟宋连人带椅的应声倒地,‘砰’的一声巨响。 甭说是自己班的,就是旁边两个班级的学生和老师都纷纷跑出来看到底出了啥事。 老牛家终是接到了牛建国,但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大嘴巴子的抽,又带到了角落里。 孩子也没犯错,眨巴着眼睛无辜的站在那,大家伙都怪不忍心的。 牛进仓往手心里吐了两口唾沫,“儿子,你忍一忍。” 风雨中狼狈跑来一人,雨淅淅沥沥看不清楚,近了才发现是黄水仙。 人在半道上就瞅见下雨了,临时折返回来扇儿子大嘴巴子,走得急眼了还摔了一跤,淌得浑身都是泥巴水,蓬头垢面的两眼都在放光。 牛建国终是吓坏了,嗷嗷哭的扑进了徐春娇怀里,“奶奶,我害怕。” 好像是不磕巴了,大人们互相看了一眼。 徐春娇给大儿媳递了一个继续的眼神。 黄水仙听儿子哭声已经下不去手了,硬着头皮凶狠说:“怕没有,还结巴就得挨巴掌,过来给妈打。” 牛建国往老太太怀里头钻得更深,拨浪鼓似的摇头。 第184章 开大会 徐春娇觉得程度太轻,示意大儿子来。 牛进仓直接捡了条棍子虎虎生威的甩得响声来,“妈,你别拦着,巴掌声不管用的话我就打一顿。” 姚红霞和牛进棚假装上去拦着。 牛建国余光瞅见亲爸捡的棍子老粗了,吓得胡言乱语的就背起课文来: “一顶草帽两脚泥背着药箱去下地” “风里来雨里去” “看病认真又仔细” “自己动手去采药” “一心一意为集体” “呜呜呜呜” 人再次扑进了亲奶奶的怀抱,似是这才是安全的港湾。 总指挥徐春娇感觉效果似是达到了,其他人听着也觉得这孩子说话老顺畅了,在老太太的示意下松了手。 演戏还得演全套,黄水仙恶狠狠骂骂咧咧,“再结巴就打断你的腿,然后丢山上去不要了,我们再去山上捡个不结巴的小孩来养。” 牛建国哭着说:“你们从山上捡着的小孩也是别的爸妈不要的,呜呜呜呜呜。” 徐春娇没忍住笑出了声。 牛建国泪眼朦胧的震惊抬头,那小眼神写满了控诉。 “牙齿热了,放出来凉快凉快”徐春娇忽悠着把孙子往教室里偷推。 大人们又悄咪看了好一会儿,确定孩子确实不结巴了,这才湿漉漉的准备回家。 至于牛建国结巴的那一段时间里也影响了班级里其他同学,导致有个学生也影响成了结巴改不过来,那边家长来班级里找了半天愣是没找见带偏孩子的罪魁祸首,那也是后话了。 此时此刻,老崔看着牛家祖宗的骨灰盒子在屋里头踱步。 他要这骨灰盒子没有用啊! 这老牛家是怎么回事,祖宗离得那么近都不知道隔三差五的去看一眼,这还是快到清明节的时候,不肖子孙! 家里放着个骨灰盒到底不是办法,人摸着黑又去了一趟先锋生产队,又刨了老牛家一个祖宗。 一家一户祖宗都是放一块的,那刨出来的坑也就更加的明显。 老崔能听见远处稀稀落落的说话声,应该是提前扫墓的社员。 甭管人怎么走一定得途经老牛家的坟。 人悄咪咪的抱着骨灰盒子隐入黑暗中。 “妈,你们看老大的洞啊。” 王丽芬赶紧去折自家孩子的手,骂骂咧咧道:“说了千百遍不能指坟,赶紧吐口水。” 人看了一下两个大坑吓了一跳。 民兵队长想了想,“老牛家这么做,一定有他们的理由。” 夫妻两想想确实是这个理,别人家可能还有意外情况,但老牛家的徐老太祖上干的营生特殊。 一家子也就没有管,自顾自的寻自家祖宗的坟去了。 本地有个大盐仓,隔天老崔就是爬的这想瞅瞅情况。 一片风平浪静.... 人确实瞅见了老牛家,人人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有说有笑的结伴去上工。 不应该啊...这家人的人缘难道差到如此地步,祖宗坟被盗了都没人知会一声? 老崔瞅了半天,直到早工都要下工了才莫名其妙的回家里,对着两个并排的骨灰盒子陷入了沉思。 老崔媳妇嫌晦气,骂骂咧咧个没完没了,这要是遭报应都是活该。 “真有报应,那些小鬼子一个个的都回不到这时候。”老崔不耐烦了,“该得报应的人多了去了,不都活得好好的。” 老崔爷爷奶奶当年就是被小鬼子丢进粪坑活活憋死的。 为了欣赏人往外爬样子,小鬼子还在粪坑周围挂上铁荆棘,好看人爬得遍体鳞伤。 老崔媳妇也就骂骂咧咧,顶多看得晦气的时候嘀嘀嘀咕咕几句也就完了。 晌午过后的时候,老崔又悄咪去了一趟先锋队。 这会人来人往,交头接耳,都在脚步匆匆的往生产大队走。 这感觉就对了,老崔蛰伏在山坡上。 虽说听不见说了什么,但看总能瞅出几分情况来。 他急啊,连带着老牛家,先锋生产队的社员们聚集在生产队大院就不动弹了,好像是在开会。 驾驶学校都是统一开课,今儿得把学员给选出来。 吃力不讨好的事儿,选谁都容易挨人在背后骂,像老牛家公然走后门的反而没啥人关注。 队上也给列了几条意见,比如先选男社员去试试水,这开车也不是没有风险,再说女社员确实有诸多的不方便。 话还算中听,女社员们也没有闹腾。 其次就是得懂字,上驾驶学校得进行理论学习,还得考试呢,不懂字压根就没法学。 光是这一点又剔除了好些人选。 再者就是得成家了,有个后。 还是那句话,学车开车有风险,那没个后出了啥事咋跟家里人交代啊。 这么挑挑拣拣的剔除了一大部分。 徐水生心想够了,朗声宣布道:“所以,咱们还是投票选人。” 那些剔除在外没有资格入选的不就能真心实意的给队上选人了么。 李知青负责唱票,发现有社员选自己时还挺诧异,等唱完了票自个遥遥领先呢。 底下社员呼啦啦的鼓起掌来。 有人还笑着问:“这咋办啊,选出来个没成家的,是不是先把家成了才去学车!” 李知青瞧见人群里的秋玲也笑着鼓掌,脸色不由得微微一红,特意扫过老牛家几个当儿媳妇的,再次想有没有提相亲的事儿啊? 黄水仙和姚红霞热烈鼓掌,察觉到李知青炙热的目光后还有点莫名其妙,看她们干啥啊? 李知青瞅出来几分,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安稳,想着是不是打听打听。 老牛家上上下下,最靠谱的就是徐老太了,所以一宣布散会他就跟上了徐老太。 这事他不好意思在人前说,特意不紧不慢的跟着,瞅着徐老太去的知青点,但一拐弯就进了劳改农场。 邮递员正好来送信还有劳改农场众人的生活费。 队上的人,特别是知青们平日里几乎不跟劳改农场里的人来往。 李知青就站树后头,打算等老太太出来。 大伙都在院子里说话。 陈光荣和张如云又接到了家里人的来信,踌躇半响不敢打开,上回断绝关系书已经叫他们伤透了心。 第185章 六亲缘浅是啥样的 众人便道信来都来了,看了也无妨。 陈光荣拆了信件,怔了半响又低声跟众人说:“我儿子说形势又好了些,好些人陆陆续续的都能回工作单位了,还把补齐全工资!” 张如云叹了口气。 为人父母自是不会和孩子计较,可也并不是毫无芥蒂。 徐春娇就劝;“六亲缘浅的人是在修两不相欠的福,因为这是最后一世当人,老天爷要你们这一世好好爱自己。” 有的人父母关系不好,没什么朋友,亲人不疼不爱,不管不顾,兄弟姐妹之间不亲近,没法从中得到帮扶和关爱,更没有多少深刻的牵连。 任何人指望不上,也指望不上任何人,亲情友情都很淡,找不到交心的人,不喜欢麻烦别人,也不喜欢被别人麻烦,对自己有恩惠的人会想尽办法去回报以求不亏欠。 婚姻的路上也历经了坎坷不顺心,子女与之不亲,工作也难以顺风顺水,总有小人排挤使绊,每每生活得顺遂一些了必然又会生出点麻烦事,总之就是是一关又一关的坎坷。 从命里来看,这类人会大有福报。 因为有缘分有因果有债要偿才会聚在一起,亲朋好友都是冤亲债主。 跟父母,兄弟姐妹关系淡漠,朋友少,婚姻不顺的人,虽然过得艰难,但要六亲的爱,也需要对六亲付出同等的回馈。 而缘分淡了就是不拖不欠,你也不需要付出。 在婚姻里也是同理,婚姻缘浅或者与孩子和你不亲,就证明彼此之间并没有因果债务,过完这一辈子,下辈子两个人就不会再有交集。 张如云就叹了口气,直叹自己就是那六亲缘浅的人啊。 陈光荣搁一边吹胡子瞪眼,他寻思两人婚姻关系挺稳定,咋的就六亲缘浅了呢。 徐春娇换了总说法,“咱们年纪大了都不容易,自己过得好就成了,儿女不孝顺就别帮着他们。” 张大娘就问,“那以后我们要孩子们帮忙呢。” “那就找他们帮忙啊”徐春娇理直气壮道:“那都是你生你养大的,咋的还能不帮你啊。” “有人在吗?妈,你在里头吗?” 听见是牛桂枝的声音,小方就笑着出去把人带进来。 牛桂枝拎着个麻袋,里头是猪草,上头压着一本数学课本。 打从不开设工农兵大学后,夜校现在就剩下十来个同学了,又困难都没处问去。 屋里头一群高级份子炯炯有神。 教外语的大学教授还多问了句夜校教不教外语,他看好几年没有站到讲台上了。 “教倒是教的,我也喜欢,就是能看的书本少。” 这群高级知识分子又是炯炯有神。 小方从垫床脚的地儿抽出一本外国小说来,说:“这叫《傲慢与偏见》,我悄咪藏着看的,你喜欢外语就拿来看看,要是看不懂,咱们这还有外语教授呢。” 牛桂枝一个当妈的人了,在这一群人里面反而年纪最小,愣是生出几分羞涩。 徐春娇心一动,“那就加倍学好外语吧。” 这屋里头可是有个因为教外语被划拨成坏分子的大学教授啊,人听了老感动了,只寻思穷乡僻壤的地儿还能出个重视学习的老太太。 徐春娇心里的算盘打得哗啦啦响。 未来几十年,外语在这个世界相当的吃香。 牛桂枝本就对外语挺感兴趣,又得了老太太的支持,就把书往胳肢窝底下一夹点点头。 “奶奶,奶奶你在吗!” 众人又笑出声来,老太太来一趟,不知道还得吸引多少人过来寻呢。 徐春娇走时发现大家伙的粮食少得可怜。 劳改农场平日得跟社员们一样劳作,但生产队并不用负担这几个人的口粮。 也是因为几人开辟了一块菜地,外加海岛气候好野菜多,哪怕吃不上饭也不至于饿死。 徐春娇故意落在后头压低了声音说:“晚上我给你们送点粮食过来。” 现在不是客套推诿的时候,众人眼神一交汇也就都明白了,纷纷点头表示知道了。 众人到门口又碰到寻来牛进仓。 躲树后头的你知青瞅着老太太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哪还有独处的时候啊,只能按兵不动的目送人远去。 牛进仓是赶着来告诉老太太,弟弟的信和汇款单来了! 老牛一家人都在。 上一回对方寄信已经是年前,而这时候已经四月份了,大家伙都怀疑回信是不是没收着还是咋的了。 汇款单还是那句话,只有亲妈才能取钱,谁来取都不好使。 秦淑芬悄咪看了眼汇款单,几个月加起来有二十来块钱呢,上一次是平分,不知道这次婆婆姚抽多少。 等大嫂以后结算了工资她想问问人,婆婆有没有也抽成。 按理说,分家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各房要是有了额外的收入不需要交公中的。 但要大嫂也被抽成一部分,那也就认了。 徐春娇把汇款单揣怀里,这才展开叠得四方的信。 可能是老太太信里要求人读书识字,这次来信画圈圈的地方少了,但也短了不少。 信件开头依旧是想妈,想媳妇,想大家,还是想回家。 整封信就是牛进家的吐槽时刻,人叨叨检查内务,自己叠的被子不够豆腐块,你被子被丢进了厕所。 秦淑芬立马就揪心了,其他人连同徐春娇都难免说几句怎么能丢厕所呢,这不欺负人么。 下一句牛进家神来一笔,表示厕所干净多了,捡回来还能睡,那些被丢下楼的战友更惨。 人还叨叨南方蟑螂又大又会飞,而北方的蟑螂看起来也就指甲盖那么大小,还有南方的老鼠最大能有个搪瓷盆那么大,可是北方的老鼠好小一只。 还有打靶的时候当警戒员,他临时闹肚子去拉屎,薅附近生产队果树的树叶擦屁股不小心折断了,后来人家找来说是嫁接品种要赔钱。 满腹牢骚的时候还有委屈,比如打靶以后得捡弹壳,一些老乡也在附近捡着要拿去卖,指导员说他的速度都赶不上那些七老八十的老人家。 第186章 选妈妈 信里头,牛进家写得可委屈,“妈,当着老多人面前骂我来着...” 还有他肚子不舒服,卫生员问认识字么,认识的话自己看着吃,他打开一看是保济丸,下次头疼还是叫吃保济丸,总之拉肚子是保济丸,发烧也是保济丸,中暑头疼胃疼咳嗽都是保济丸。 上回家里回信问了伙食咋样,这回人也说了。 每天倒是能吃得饱饱的,人每天伙食费0.47元,一天两顿小米干饭,中午一顿细粮,白面大米交换着吃。 星期日两顿饭都是细粮。三天两头见荤可很难吃上几嘴肉,100多人的伙房每天炒上几斤肉,还不够照顾连部,炊事班,连值日,换哨等先吃单独打菜的呢,集中吃的哪里还有肉,他只看得见肉,没吃上肉过。 信不长,反复读两遍也就十来分钟,人最后还情深意切的说:“妈,哥,淑芬,今年年末我应该就能回家砍你们了....” 大家伙自动忽略错字,又喊了牛桂枝过来看,团团围坐准备回信。 上一回也是头一遭没经验,说不出来个啥,这会各个搓手表示想说的都已经过了一遍脑子,问题不大。 徐春娇想了想交代众人,毕竟是在外奔波的人,务必要让进家感受到家庭的温暖。 “桂枝,夸夸他,说他错字少了,还有好好训练,表现好回头下了新兵连能被分配去好的连队,就能吃上肉了。” 牛桂枝就写:‘妈夸你错字少了,还叫你好好训练,争取分配到好的连队吃香的喝辣的。’ 牛进仓紧接着也跟着画饼,“桂枝,你就说等他退伍回来,哥给他宰一整只鸡吃,就他一个人吃一整鸡。” 这年头志愿兵服役期限是三年,那三年后家里三十来头鸡呢,够人吃的了。 姚红霞余光瞥见睡好午觉的孩子们魂不守舍的准备上学,喊人去洗把脸。 大妞走到外头水缸,拿时两个手指头沾点水抠一下眼角的眼屎就当是洗脸了。 这还算是好的,牛建国直接划拉两下水,叫屋里的大人听见水声,脸就算是洗完了。 姚红霞收回目光,跟牛进棚商量着,“桂枝,就跟他说家里养了五头猪呢,养得好的话等他回来保不齐就能养到十头猪了。” 牛进棚豪爽说:“他回来一三五吃鸡,二十六吃猪肉,星期天吃个海鱼清清肠。” 说道猪话题就歪了,又叨咕了好一会母猪吃鸡屎的好处来。 猪吃发酵后的鸡粪确实长得挺好,撇去别的不说,也算是增加了一项饲料来源了。 如今老牛家养的鸡鸭粪便不上交得工分,发酵了给猪吃,猪的粪便拿去给菜地当化肥,菜长得好不仅人吃得好,那些个烂菜叶再给鸡改善伙食。 众人越说,心越是火热。 牛桂枝只是代笔写信本来就是听啥说啥,一个不留神往把大家伙讨论养猪的闲话也给写了进去。 秦淑芬都斟酌好给丈夫带几句家常,冷不丁看到几个月大的菜根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洋辣子急眼了也想爬起来,试了几次没有成功,只是一个劲的拱来拱去。 兄弟两现在都是海胆头发型,大人们瞧着可爱不小心笑出了声。 洋辣子忽然回了头,似是知道被嘲笑了,立刻陷入羞恼的情绪,小手还一个劲去打离得最近的徐春娇,自己却先绷不住哭了。 菜根这会也可能意识到自己还是个小孩子,默默的躺了下去。 黄水仙就叨叨真稀奇,孩子那么小仿佛知道事似的。 牛建国忙说:“知道的,知道的,我还记得在天上选了你当妈呢。” 人煞有介事说,“天上每个小孩都拿上辈子福报化作的星星选妈妈,你不是最漂亮的,也不是最好的,但是最贵,我想看看为啥那么贵!” 姚红霞特意看向了大妞二妞。 大妞想了想点点头,“大家都要排队选妈妈,别人那都要排好久好久的队,我发现一个女人不用排队。” 人欢快不已,“我马上就选了。” 多扎心啊,秦淑芬有意挑开话题, “我们村有个人家想要的是闺女,有一天晚上梦里见着了个虎头虎脑的男娃娃,人家想选那户女人当妈,进梦里来问行不行。” “可那女人就想要个闺女,所以就只抱了抱那个男娃没有给明确的答复,后来夫妻两结婚五年愣是一个娃儿都没有,人家都说是错过了,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有孩子。” “妈”牛进仓也道:“以前你也说过,怀进家之前梦见了个大鲤鱼,你拿盆给扣上了不让跑,没几天就怀上了,结果人五岁之前从来不笑,天天不高兴。” 一边听着的秋玲也插话,“这种事不少呢,我有个玩得好的姐妹怀孕前也做了类似的梦,见着去世的爷爷奶奶牵了个小孩给她,她问是谁家的小孩,那两个老的也不理会,但怀孕后生出来真跟梦里那孩子长得一模一样。”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宁可信其有,保不齐还真就有前世因果啥的。 牛进军忽然指着院子一角说:“那有个人蹲着” 本来就是在说怪力乱神的事,最近又是清明节前后,天灰蒙蒙的怪阴郁的,众人再往空空如也的墙角看,瞅得后背发凉。 偏偏姚红霞记得清明前后就可以上医院接回姚婆子的尸体,忙问侄子,“啥样的,是不是我妈啊?” 人神神叨叨的抹眼泪,觉得就是,她妈肯定是回来问问啥时候能入土为安呢。 一屋子的人给说得心神不宁,路过的时候都不敢往角落里看。 晚上黑黝黝的角落就更吓人了。 大房一家打起铺盖卷就出了门,在荒屋门口碰见同样打铺盖卷,带着孩子的秦淑芬。 老太太不在,大家伙寻思上厕所去了呗,各自找了个地方打地铺。 徐春娇这会刚好走到劳改农场,把空的背篓放下来开始从空间往里头运输粮食,然后才敲门。 门后有人轻轻问:“是谁啊?” 徐春娇认出声来,“小方,是我。” 第187章 送粮食 方大姐赶紧开了门,其他人也跟着走了出来,瞧见冒尖的背篓后都欢喜得叫了起来。 谨慎点的赶紧看看四周,又看看隔壁知青点的动静,然后悄咪的把徐春娇给迎了进去。 所有人都进了屋以后,傅教授还像个侦查员似的看了一圈,确定没人以后才迅速的关上门去。 徐春娇年纪摆着呢,劳改农场里年纪最大的医生两口子都得喊她一声妹子。 张大娘拉着徐春娇的手不住的摩挲,“怪冷的,你受罪啊。” 人的手干瘦得跟个鸡爪子似的,腮帮子瞧不出一点肉来,徐春娇直摇头,“这样不行,咱们年纪大了撑不住。” 张大娘掏了心窝子说了心里话,“没那条件,要是撑不住走了更好。” 人这是有了死志,觉得比活着强。 他们两口子一个中医一个西医,当然知道当下身子骨弱得补充营养,但现在吃饭都成了问题,成天还担惊受怕的睡不了一个安稳觉,能长肉就奇了怪了。 只不过这些话也不好在徐春娇面前说得太明白。 人家非亲非故的已经帮了不少忙,再说些吃不好的抱怨话,让人家听了好像是在吃拿卡要一样,她可没那么大的脸。 徐春娇进屋后像是回自己家似的,端起小方送过来的茶缸子咕噜噜的喝了几口就坐在饭桌前。 劳改农场众人现在才刚吃饭。 碱蒿子磨成面做的稀粥,但徐春娇闻着又有点青草味。 劳改农场的人怪为情,傅教授道:“拿稻草干净放进锅里煮烂了过滤,过滤出来的稻草水继续煮得浓稠了才跟碱蒿子面一块吃,能浓一点是一点。” 这玩意黏糊糊的,吃起来味道苦涩,也就是为了活命 棒子面窝窝头、菜就是腌蔓菁叶子。 还有地瓜。 地瓜肯定是天天吃,吃得直烧心,直泛酸水。 反正这一桌一看就知道不好吃。 饶是饭菜不行,而且一人半碗稀粥都没个剩的,但大家伙还是热情的招呼徐春娇留下来吃一点。 陈光荣 忙说:“你别嫌弃,我那碗没怎么动,你吃吧。” 徐春娇也不推辞,掰了个地瓜送嘴里嚼吧嚼吧,又弯腰掀开背篓,从里头拿出一袋子白面,“要不揪点面疙瘩汤,咱们热热乎乎的吃一顿。” 有人忙不迭的接过去。 所有人眼神都看直了,他们早就断粮了,那棒子面加白面的二合面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奢侈品了,居然还有纯白面?! 里头叫小许的原本是大厂子里的领导,忙说:“比八五粉强!” 城里吃商品粮的普通市民吃的就是八五粉或者八零粉,品质再次点还有更卡嗓子,颜色也更黄的九零粉 傅教授捻了一指头白面激动不已,“何止,这比富强粉还好。” 富强粉就是给干部吃的,在座的八个人以前没落魄时全吃过。 本地是红心地瓜和白心地瓜都有,徐春娇拿的正好是个白心的,噎得吃一口就得捶一口胸口,说:“你们都有生活费,这样吧,每个月跟我买粮食成不成?” 她也不是为了听感谢话,又加了一句,“你们花钱买的粮食,咱们不相欠,也不用谢我。” 大家大眼瞪着小眼,他们的身子都糟透了,要是不补补的话,很有可能就挺不过去了。 考虑到实际情况,所有人都没有推辞,只是绷不住的转过身悄悄的擦擦眼睛,只盼着日后还能有翻身出头的一日,等那时再好好的报答。 大家都是一样的意思,陈荣光和张如云夫妻两甚至哽咽着对其他人说:“要是我们夫妻两等不到那时候,你们可得把我们那一份情给还了。” 徐春娇把面粉塞给小方,“咱们年纪差不多,叫我说就是没养好,你要是营养跟上去了,保持心情愉悦,肯定很快就长好的。” 有人就插话说;“老太太,你上哪弄的那么多粮食。” 其他人就赶紧捂对方的嘴巴。 人家老太太是生产队的队长,自然是拿队上的粮食接济,问那么多干什么。 大家不问,徐春娇也就不说,滴水不漏也难得很。 要都是聪明人的话自然就知道不要问,做不到她以防万一也就不可能再往外倒粮食以求平安,到时候惨的也不是她。 趁着疙瘩汤还没好,傅教授就负责算账,大家嘀嘀咕咕要多少米面,等小方悄咪咪来告诉大家能吃了的时候,商量着是要四十斤的白面,十斤的小米,四十五斤的红面,三十斤的玉米面。 也差不多是背篓里所有的东西,徐春娇一般往外抬一边说:“白面里头好些是议价白面,我通过别的渠道跟人买的,所以价格得高一些,还有因为在外头买得补贴上粮票,所以价钱都得高点,以上统共就二十八块钱。” 大家伙反而放心了。 过年那段时间他们悄咪趁黑去过一趟黑市,以上这些要是正规的买,得收大概几十斤的粮票呢。 小许怪不好意思的问,“有没有肥皂啊?” 他们不敢到供销社买,可没这玩意也确实不行,之前都是拿稻草灰析出水来充当肥皂,但哪洗得干净啊。 正好这时候面疙瘩汤做好了,又撒了一把灰灰菜,白绿相见又热气腾腾的还怪香,直接把农场今夜的伙食拉高了一个档次。 徐春娇怕众人放不开,自己先盛了一碗。 面粉团子就放了点盐巴,于她来说也就一般般的口感,但其他人吃得老香了。 小许开玩笑说,“徐老太太,之前我们过年上黑市也买了点面粉,回来跟着淀粉和香精,混了点猪血猪油熬出了粉白色的皮冻当除夕饭吃呢。” 此时此刻大家真正的敞开了心扉,连上黑市的事儿都敢说了。 小方接口道:“我没做过焖子,看着一块块的以为要盖着锅闷着好熟,结果揭开锅盖一看都化都没了,大家没有怪我,我自己心里老过意不去了,躲被窝里哭了好几回呢。” 大家都挺激动的,甚至像怀有某种仪式的感觉似的夯实的白面团子,郑重其事的塞进了嘴里。 嗯,香,真香! 第188章 坟头草要不要拔 真是太好吃了,以至于大家的时候不得不一边吃一边竭力保持着自己的形象,免得自己狼吞虎咽的模样吓到其他人。 徐春娇吃着面疙瘩汤边说着话,“肥皂的事回头我叫孩子们给你们送来。” 大家又赶紧撂筷子称好好好,然后去拿钱。 像肥皂,火柴,洗衣粉价钱多少年都没变化过,大家又赶紧拿钱,八个人一共交出来十块钱,要四条肥皂,两包洗衣粉,还有两块香皂。 这些加起来一共四块钱也就到头了。 徐春娇沉吟,“那就再买一包蜡烛” 一根蜡烛是一毛钱,一包里头有六根的,也有十根的,这玩意自然是缺得很,买十根也不为过。 火柴两分钱一盒,怎么着也得要十盒吧,那就是两毛钱。 徐春娇问:“牙膏牙刷要不要?” 那当然是要的,大家都是拿稻草绑手指上刷的牙呢。 供销社只有黑白牙膏,大概是四毛一一支,牙刷是一毛钱一根,也是要的。 大家伙的牙刷早就用得没多少毛了,运气好能等到牙刷匠来,花上几分钱让人家拿猪鬓毛修好再用。 徐春娇自个也给众人添了些必需品,那热水瓶塞坏得都不成样子了,肯定也得换一个。 等傅教授零零散散写完了,徐春娇瞅了一眼塞进口袋里。 这些东西就算空间里有,她也不会一次性的都拿过来,只说陆陆续续的叫孩子送过来,撂下碗筷才要走。 大家肯定跟了出来,嘴里再说几句好话。 徐春娇面上云淡风轻的表示都是举手之劳的小事,然后回去路上自个夸自个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在外头耽误好些时间了,进了荒屋狗子却没有立马扑了过来。 ‘过来吃饭’真的很黏人,哪怕徐春娇就是拉个屎来回不在家的功夫都能叫人兴奋好一阵子,非得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舔一遍才肯罢休。 屋里头被牛建军和牛建国左右夹击的狗子都扭成麻花了,想挣脱去找主人。 老牛家从大到小就跟吃了老鼠药一样东一条西一条的瘫着,对闻声进屋的徐春娇傻笑。 反正就算被老太太踹了也都不肯回家睡! 大后天就是清明节了,两个妯娌还讨论了下祭祖的事宜,被老太太骂了才安静闭上嘴。 而此时老崔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翻身猛地坐起,“他们家有病吧,祖宗都不管?” 他已经暗暗观望过好几回了,不止一个社员瞧见老牛家坟空了,就没人去说,那老牛家的人缘差到这地步? 家里两骨灰盒放着呢,那老牛家不发现总不能就一直摆在家里吧,人翻身下床摸鞋要走。 老崔媳妇揉了揉眼睛坐起,一听又要去挖老牛家的坟狐疑了半响,“你别是外头有人了吧?” 夫妻两一顿撕巴骂架,老崔急着再去挖坟,没骂几句穿了衣服就走。 老牛家祖宗坟已经挖了两座了,他咬咬牙把牛家三兄弟的亲爸老牛头给挖了出来。 清明节那天,一大早就下连绵的雨。 之前加塞的棉衣可就派上用场了,谁家孩子都是缩着脖子走路,老牛家几个孩子都能舒展着肩膀,一点也不冷。 一大早牛桂枝就去给老太太送去姐妹两亲手织的毛衣,就剩领子没织了,回头试着袖子不短就能把领子也给织起来。 她头一回织毛衣弄得慢,下回可就能快不少。 牛建国和大妞今儿也都补上学跟着一块去祭祖,坐不住也跟着往荒屋里跑。 屋里头来找徐春娇的社员已经好些个了,主要都是问一清明节的风俗。 王丽芬余光瞥见有人进来以为又是来问事的,赶紧加塞插话问,“徐老太,我家那坟头前长了蒿子,一大片呢,我给清了事大不大?” 好些人都说坟前长蒿子,家庭能人丁兴旺,容易出做官的人呢。 要真不能除,她可就犯大错了。 徐春娇抬了抬眼皮,要是长蒿子就能做官,那全国哪里有那么多官位。 旁边黑着脸正吵架的两妇女就消了声,劝架的左一句,‘人家也不是故意去拔你家的白蒿,老太太都说了没大事’右边一个道上坟不刨根,扒人家白蒿也得注意下,这回算是不知者无罪。 牛桂枝跟那吵架的两妇女关系都挺好,一边挤到边上去一边道:“是想拿回来做蒿子馍馍吃吧,说也奇怪,白蒿只在坟头上长,其他地儿看不见呢。” 人又对老太太说:“妈,后天咱们顺便摘点香蒿回来做馍馍” 蒿子也有很多种,水蒿就不能吃,做馍馍的得是香蒿。 徐春娇给大伙说:“关于坟上说法来来去去就那些,有洞又塌陷的坟容易败家,万物生土堆的坟,先富后贫子孙亏,坟头青草有黄显名声,草头有土子孙旺,坟头草如果倒西边那就是少女兴,往东倒就是长男发达,左右高岗富贵久。” 众人连连点头,更坚信老牛家祖坟空了一个大洞肯定有说法,那眼神都带上了崇拜,生怕后头人来得多了赶不上自个,七嘴八舌的问得更积极了。 问得最多的就是坟头前的树咋整,本地有说法,坟墓上的树旺,那那户人的人丁就不旺,可麻烦了。 徐春娇边试着闺女们给织的毛衣边慢吞吞的叨叨。 “坟头正上方不能有树枝树叶挡得太严实。” “坟墓上最好是吸收露水比较好的,比较强的草,每年大寒季节半个月以内可以用镰刀把坟墓上的老草割掉,坟头上每年长出来的嫩草修剪下就行,不要用除草剂,也不要用火烧,单纯的青草也不用管。” 本地家里有三十多座坟的社员脸就白了,颤巍巍的叨叨自家每年十个男丁清理那几十座坟墓,用上了除草剂都得干一整天,吃饭的时候手都是抖的,现在连除草剂都不能用,那不是要人命么。 “坟墓如果要添土,大寒节和清明节都是时候,而且就用坟墓南方的土,适当的撒上一点,不要随便乱挖土。” 大家的问题依旧很多,光是树怎么砍,什么时候砍都得问。 第189章 嚼嚼嚼嚼嚼 坟墓上的树木和离坟墓太近的树最好是大寒季节半个月内都可以砍,如果那些树根已经长进了坟墓内部的老树就得分两次砍。 离坟墓有点距离的树不需要挑时间,哪一天都能砍。 又有人忙问,“那要是坟上长的不是树也不是单纯的草呢。” 徐春娇就给人说,要是长的是刺藤或者小竹子之类的,砍了以后第二年还得发起来,就等着发,别用锄头等铁器去清理,等第二年再砍一次,一般连续清理两到三年就不会再长。 牛桂枝没有插话,本地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清明节没资格祭祖,过年也不会叫嫁出去的女儿回家,都是年后节后才能回娘家。 她和同村几个外嫁女这几天碰着了还在说娘不像家,婆家不是家呢。 能不能祭祀祖宗倒是不强求,就是亲爸的坟外嫁女也没资格拜一拜,倒叫她时不时难受一会。 徐春娇脱下毛线衣递给闺女,“冷不了多少,这几天不用忙活,清明节跟家里祭祖以后忙也行,后头出去就没有冷的时候了。” 大伙就笑老太太糊涂了,哪里有闺女跟着祭祖的呢。 姚红霞风风火火拿着买回来的三包卫生香来叫婆婆看行不行,她还是挑稍微贵的买呢,这三包卫生香花了三毛三,叫祖宗吃点好的! 她刚好听了个尾,脱口而出,“嫁出去的闺女清明节祭祖影响那家儿子财运的!” 其他人边点点头,七嘴八舌的说祖宗定下的规矩不能破,照着遵守就行了。 徐春娇问笑得最大声的那一个,“你儿子发财了没有?”又去问反对声最大的那一个,“你太爷爷叫啥名,还记得么,你连你太爷爷的名字都没记住,记什么规矩?” 收拾完外人,徐春娇猛地看向二媳妇,眼神危险的眯起,刚要说什么,猛地回过神来的姚红霞扭头就朝门外奔去,“妈,我去看大嫂回来了没有,她说要准备水果和糕点。” 话音刚落下,人已经跑远了。 徐春娇又坐了回去,“生前床边一碗水,胜过死后万堆灰,生前要是尽到孝心,不去上坟也能有主线的保佑,生前不孝顺,人死了就是烧再多的纸也没有用。” 她话锋一转,“要不是老牛头走得早,桂枝和翠兰肯定都是孝顺孩子,人生短短几十年,只有自己的儿女真正记得自己,等老牛头这几个儿女也老了,谁还记得他,桂枝...” 牛桂枝赶紧应了声,“妈。” 徐春娇叫人去夜校时顺带通知牛翠兰回家扫墓。 几个孩子逛了一圈无趣就想跑,却又被老太太叫了回去,给了张纸条叫去买东西。 牛桂枝瞧见了也叫孩子买点花椒大料回来,妯娌几个商量好了清明节要杀一只鸡的。 清单上全是劳改农场那几个人需要的寻常东西,几个孩子就能办好。 牛建国牵头接了钱,喊了声‘没问题’就小旋风似的往外跑。 供销社就在公社小学旁,清明节又是个不逊色过年的大节日,家家户户这两天几乎都在冒炊烟,孩子们都是一路闻着香味走的,还顺道去了一趟苟宋家。 苟宋瞧见贴着墙角溜达出来,悄声说:“我妈做馒头碱面放多了,气得满屋子丢馒头。” 人还摸了个丢到门口的馒头吧唧吧唧的吃起来。 孩子小不知道粮食珍贵,做坏了大人心疼的情绪,老牛家几个孩子撇撇嘴不以为意,大妞说:“还是我奶好,她做面食碱面放多了就说是大碱馒头,吃了对身体好,蒸出开花馒头就说样子好看,面没法起来成了实心馒头就说扛饿。” 几个孩子连连点头,奶奶有些菜做得可好吃了,就是面食做得比较一般,反正他们没吃过奶奶蒸的正常的馒头,都是有花样的。 苟宋就羡慕起来。 屋里头苟宋妈不知道为什么又和苟宋爸吵起架来,双方更是捞着碱面馒头乱丢。 牛建国进了院子走两步扯着嗓子喊:“叔叔阿姨,你们别吵了!” 话落假装摔倒,顺势滚到一个馒头边抓起送嘴里嚼几下再喊:“哎呀,别吵了,嘴里不知道堵了什么说不了话了,别吵了”(嚼嚼嚼嚼嚼) 人还知道换大妞过来吃。 大妞有点放不开,慢吞吞坐下去蹲着也摸起一个,断断续续的说:“叔叔阿姨(嚼嚼嚼)大过节的(吐掉沾了泥巴馒头皮)吵什么呢(嚼嚼嚼)这馒头我觉得还行(嚼嚼嚼)” 换到牛建军和二妞来吃的时候,苟宋不干了,把小朋友赶出了家门。 牛建国和大妞站门口质问,“你大方一点!” 苟宋也叉腰挡住门口回话,“我只能小方!” 几个小孩还没昏头知道正经事,看完热闹直奔供销社。 供销社门槛老高了,至少二妞得先迈着一只小短腿,屁股墩坐在门槛上挪进去,人非要头一个喊,“我们要飞机大炮!” 供销社的社员愣了下,“那咋卖啊,回去再问问家长买啥!” 人看见有纸条直接叫拿过来,按着上头的清单给买齐全了,一个小孩分一点让搂着,拿热水瓶塞的时候还特意交代,“回去和大人说,现在热水瓶塞两毛八分钱一个,香皂拿的是天鹅牌的,一个是九毛四,还有牙刷是骨把毛刷比较贵,一把五毛钱。” 几个孩子正吸溜着口水看柜台上大玻璃罐子里的小零嘴,胡乱点头应了。 亲奶奶吩咐直接送到劳改农场去,几个孩子你追我赶的朝目的地跑,‘叔叔阿姨’‘爷爷奶奶’的喊个不停。 劳改农场的人忙迎出来,带着孩子进去又张罗着整点炒面吃。 打朝鲜那会,一线战士主要靠吃炒面充饥,那会全国有过动员做炒面的事儿,从南到北就没有不会做炒面的。 那玩意也不难,就是晒干的小麦混少量玉米,炒熟筛去粗砂,然后磨成粉,放点盐混匀,吃的时候用开水搅拌成泥巴状。 劳改农场的人给加的是糖,搅开了一个孩子一小碗。 因为是在院子吃的,路过的孩子梗着脖子看了好几眼,为首的忽然喊,“老牛家的,你们祖宗坟被炸了。” 第190章 小心猪 几个孩子不乐意了,放下碗嗷嗷出去追着人打架,嘴里还不示弱的喊:“你们家才被炸了。” 两拨孩子打了一架各自挂了彩,回去时还边骂要吃对方家的鸡蛋。 本地就是这样,谁家孩子打了谁家孩子,家长就得拿鸡蛋上门道歉。 黄水仙刚好要扫墓请假回了家,妯娌几个看挂了彩的孩子们都气愤不已,先按捺等着对方家长上门来道歉。 几个孩子都说了是对方小孩先骂的人。 小小年纪连人家祖宗都骂,这家长要都不管,那小孩也真的是废了! 当天傍晚牛桂枝高高兴兴的提早进了城。 清明节祭祀已经停了好几年了,以前这叫封建迷信,也就是今年好像风声松了不少,连城里卖卫生香和纸钱的都多了。 她先去的家属楼,果然牛翠兰在呢。 老于家都是外地人,建设三线厂迁过来的,清明节也不可能赶回老家去,所以闲得很。 牛翠兰下学期以后就调到公社小学了,请假农场小学也不咋的管。 林会计跟着听得,等牛桂枝走后挺惊讶的问儿媳妇,“当女儿的没资格扫墓吧,除非是娘家没有男丁没有人扫墓,不然女的清明节最好别回娘家,你兄弟会倒霉的!只要家里有儿子,嫁出去的女儿清明节就不能去,影响儿子!” “我们家男女都一样”牛翠兰身子一扭进屋喊儿子准备准备,回头一块,又琢磨着要不要带点点心水果啥的回去。 林会计这些年在本地也入乡随俗,知道哪怕独生女去扫墓,丈夫跟着去那都只能帮忙干活不能参加祭拜,更不能带子女去,反正传统就是这样的,忙阻止,“你自己去就行,磊磊不能去!” 于磊跑了出来可着急了,他要去! 牛翠兰是想叫孩子给外公磕几个头,也叫去世得早的亲爸瞧瞧孩子。 正好于亮东父子两回来,遇到婆媳在撕巴,两人对看一眼齐刷刷扭头又走出了家门。 按这情况,打起来都有可能。 婆媳两虽然没打成,但谁都拉着个脸不说话,临近睡觉时才发现于磊迟迟没回家。 一家子就这么个宝贝疙瘩,全急眼了。 还是牛翠兰发现儿子书包没了,平日里当存钱罐的月饼盒子里头的零花钱也没了,连衣服都少了一件才寻思人是故意跑的。 “姐啊!”牛桂枝刚好就在门外喊。 老于家开门一看,宝贝疙瘩就在外头呢。 今儿是牛进棚来接妹妹放学回家,人笑呵呵的给外甥开脱,“这孩子去找桂枝玩了,玩得晚了现在才送回来。” 于磊压根就不怕,“才不是,我好久都没回老家了,我要回家” 人又哀怨的看着小姨牛桂枝,他被出卖了啊! 林会计对孙子无可奈何,又怕下回再偷跑连大人都不通知了,拍着大腿唉声叹气的进屋。 明儿就是清明了,牛翠兰想想干脆简单收拾跟着妹妹哥哥回家。 姐妹两说好了可以睡一屋挤一晚上,路上还商量着倒也不让家里人难做,她们也不单独去上坟,而是跟着兄弟一块,到了地也不上坟挂青。 还是那句话,嫁出去的女儿没资格祭拜去世的亲爸,也就这点叫姐妹两怪难受的,其他没啥。 这话也是说给牛进棚听着,好叫当哥的放心。 兄弟姐妹三个说说笑笑的回了队上,刚进村就看见老太太挥舞着菜刀追着村里的小老头。 跟在后头的牛进仓悄咪咪的跟兄弟姐妹叨叨问题不大,队上那些老的晚上又来家里要阻止外嫁女上坟,老太太听烦了拿菜刀追了人家二里地。 搁平时这会都该睡下了,不过明儿清明所以点煤油灯忙活的也不少。 妯娌三也在清点着贡品。 家家户户都穷,贡品无外乎就是水果和糕点。 这会海岛的芒果多得是,又整了木瓜和香蕉。 多穷这两样都得备齐全,风俗上讲水果是阴,糕点是阳,配合着准备,最重要的贡品也就齐全了。 老牛家准备得上心些,又煎了一条海鱼,还有三块四四方方的豆腐。 牛翠兰刚好带了一小块猪肉回来,喜得妯娌三眉开眼笑,直喊着正愁数字不对呢。 本地风俗多,祭拜的水果糕点啥的都得是单数,比如放的芒果一个也行,三个也行,就是不能两个,就是贡品的样数都得是单数。 黄水仙和姚红霞笑容略带勉强,要不是家里有个强势的婆婆,外嫁女敢回来祭祖挨打都是轻的。 黄水仙就悄咪和妯娌说过,他们那就有一户人家也不懂,也是外嫁女年年祭拜,后来家里频繁出事,兄弟家一个接一个的去世,可邪门了。 姚红霞听得心慌慌,她男人很快就要到省城里头学习开车了! 徐春娇刚好收刀进来,妯娌两灵台顿时清明了,看了眼各自的丈夫,揣着孩子不能没有妈,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也就彻底看开了。 徐春娇看了眼贡品觉得还行,又瞧见儿媳们把贡品往地震棚放就提醒了一句,“小心猪” 当儿子儿媳的都没往心里去,都往屋里头放了,那猪就是出圈了也霍霍不了。 明儿还还得早起,徐春娇一句洗洗睡吧大伙就呼啦啦的各回各屋。 各自都睡了一轮了,黄水仙忽然惊醒坐起,“糟了!妈说了小心猪啊!” 牛进仓迷迷瞪瞪的坐起来往院子里看,“花猪没出来啊。” 黄水仙已经匆匆下床,“咱们家那几头!” 夫妻两匆匆推开牛建国和牛建军的屋子,糕点盘子空了一大半,兄弟两嘴巴边都是糕点渣子,手里还握着半截。 黄水仙心急如焚,明早六点多可就要上山祭祖了。 偏巧还不敢声张,她把剩下的糕点摆来摆去都是一眼能瞧出来少了很多。 祭拜的糕点是四方形的米糕,外头包着一张紫色的纸张。 夫妻两大半夜的,一个提桶去磨坊磨米浆,一个去菜园子偷白萝卜。 菜园子的白萝卜刚起了一次,黄水仙没偷到,想起来荒屋也有种白萝卜,三更半夜站荒屋外头小声问:“妈,妈你睡了吗?我想摘一个白萝卜。” 第191章 还是得讲科学 门开了,黄水仙缩着脖子低声喊了声‘妈’侧身进了院子。 挨骂是必然的,黄水仙也已经习惯了,干脆破罐子破摔的又借了个锉刀现场挫萝卜丝。 萝卜丝加了盐去涩,加了点山柚油炒软萝卜丝炒能泥巴状。 牛进仓提着小半桶粘木粉浆水过来了,同样缩着脖子钻进了灶房里头,夫妻两生推米浆,然后放到火上蒸。 这玩意还得蒸个四十分钟。 等夫妻两提着米糕会回到家的时候姚红霞和秦淑芬刚醒,瞧见了还挺诧异的来了句起得挺早。 夫妻两泪水心里的泪水哗啦啦的流,他们压根就没怎么睡。 早上事儿多,又不好叫另外两房看笑话,黄水仙明面上不说,默默进屋看儿子起来了没有。 兄弟两倒是起来了,瞧见亲妈来者不善就想跑,跑不了就嘴硬解释,小嘴啵得啵得的喊:“我们问过祖宗了能不能吃,祖宗没反对!” 黄水仙懒得废话,下手就抽。 路过的姚红霞瞧见了,瞧着一大清早就起来去捡猪草,这会又给妹妹洗脸的大妞哼唧了声,“这两闺女就没叫我操心过。” 大妞不明所以,但挨了亲妈的夸倒是很高兴,更卖力的给妹妹洗起脸来。 老牛家拿着贡品浩浩荡荡的上山。 孩子们跑在前头,喊着:“祖宗们,我们来了,快开门啊啊啊啊啊啊~” 老牛家的坟地在半山腰,后头大人慢悠悠的往山上走,一边吐槽祖宗们在下头没事就不能上来把草割一割,挂纸都找不到路了。 小路两边有火棘果,圆圆小小的一串,熟透了红彤彤的一大片,边摘边吃的老牛家众人又叨叨祖宗还给准备了小零食。 没一会二妞和牛建军跑过来了,啵得啵得的喊,“祖宗的门开啦!” 姚红霞忙呸呸呸的吐了几口唾沫,压着二妞和牛建军往地上吐口水。 大妞和牛建国也跑了过来,于磊在后头跟着,一路喊着‘妹妹慢点跑,别摔了。’ “奶奶!”大妞和牛建国喘着气,“祖宗的家....真的被炸了!” 老牛家人一路小跑,瞧见三个大坑均是半响回不过神赖。 牛进仓和牛进棚跳脚,“爸也没了!” 老崔从人群里挤进去,瞅着老牛家各个如同雷劈了似的心里也是一通埋怨。 早干嘛去了,他挖三座坟也累得够呛。 人瞅了眼看不出啥表情的徐春娇,就等着看人怎么再众目睽睽之下收场。 这会其他社员更震惊,问老牛家,“被刨开好多天了,难道不是徐老太干的?” 众人齐刷刷的看徐春娇。 老徐家往上走两辈最传奇的事儿就是在一个月以内叫人家破人亡。 那还是徐春娇太爷爷整得活,队上年纪大的老人也都能说得出个一二三四来,这会已经有人搁旁边绘声绘色的开始说了。 “我跟徐老太是一个村的,那时候老徐家的邻居盖房子,愣是地基故意起得比老徐家的高一个头...” 甭管听过的,没听过的都叨叨那多损啊,这是压人一头的意思吧。 说话的直拍大腿喊着就是,“咱们队上以前有一条小水沟只从那邻居家过,那当邻居的盖房时把那小水沟挖深挖长了,分了个支流让老徐家面前也淌了水,一到下雨天水就得漫进屋里头。” 众人有直叹气,真是丧良心呦。 “这还不止,那邻居家的闺女没结婚但有老多相好的,每天三更半夜都有男人过来私会,那家人看老徐家的和善,当闺女的就叫那些野男人半夜先敲老徐家的门,让徐老太的太奶奶先给开门,然后从后院绕过去能省事,到最后还想在老徐家专门开个后门方便野男人进出呢,这都是我奶奶说的,绝对保真的。” 吃瓜群众七嘴八舌的问这都能忍? “那邻居家住新屋没两年,一到晚上就有成群结队的野狗去他们家门口叫唤,而且每天晚上都有人敲门,我奶奶家就住附近也出来看过,门前一个人影都没有,但只要人睡下了,敲门声立刻起。” 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人小小声问,“闹鬼吧?” 说话的人也就压低声音给了个‘你说呢’的眼神, “我奶奶那时候还听见有咳嗽声,怎么找都找不见人,本来那家儿媳妇快生了,天天晚上听咳嗽声和敲门声睡不好觉,又吓得不行,孩子大人都没保住一尸两命,然后晚上就听见了婴儿的惨叫声。” “那家人猜测是老徐家弄得事,但人家连鬼怪都能招呼来又不敢轻举妄动,最后一家子都搬走,连新屋子都不要了。” 又有好几个人点头表示是真的,徐老太当年结婚很晚也有这件事的缘故。 徐春娇揣着手慢悠悠说: “狗只在他们家门口叫唤是因为门上涂了黄鳝血,那玩意的腥臭味只有蝙蝠和狗闻得出来,撞门的就是蝙蝠。” “咳嗽声是因为喂了刺猬糖水,刺猬是独居动物,成年刺猬不能放一块养,只要放两只成年刺猬在一块就会打架,刺猬的惨叫声和婴儿的惨叫声又很像。” 众人饶是听到了科学解说依旧眼神炯炯,一副‘你们老徐家果然有法门’的态度,还顺带多看了匆匆赶来的徐水生一眼。 老徐家风水学传女不传男的啊,徐水生自个都是头一回听,绕着空了的三个坟墓走了一圈压住着急,“姑,怎么找回来?” 所有人精神一震,就看徐老太怎么发功了! 性子急的已经低声说:“我看可能是要用纸人来找,不是有纸人压运的说法么,听说在纸上写人的名字和生辰八字,还有信物和咒语啥的能招魂,叫徐老太招呼牛家祖宗上来问问尸体到哪里去了,这就完事了啊,再不行就把徐家祖宗请上来一起找呗。” 点头的不少,觉得是个办法。 也有的寻思徐老太可能要开坛做法,比如隔空让偷盗尸体的人暴毙而亡,七孔流血,肠穿肚烂,再不济可能也会叫人肚痛难忍,然后自个送回来。 搁人群里听着的老崔默默擦 了把汗,跟着众人再次把目光投向了徐春娇。 连带着牛家人的眼神也带着几分期盼。 徐春娇说:“都站着干什么,报警啊。” 等着徐老太太放大招的吃瓜群众:“.....” 老牛家:“....” 万万没想到徐老太居然讲科学的老崔:“.....” 第192章 姚红霞怀孕 徐水生刚才是个其他社员带偏了,还真等着亲姑姑开坛做法整活呢,这会也缓过神来转身就走,“骑车快,我去。” 祖坟被挖是大事,干警来得挺快,绕着被掘开的坟走了走,摊开小本子问老牛家,“这坟墓里可有东西啊?” 徐春娇点点头,“有” 连带着老牛家眼神就微微发亮,有人嘀咕老徐家祖上给人看风水很有钱的,别是一箱子大黄鱼,小黄鱼吧。 这是民国时流传下来的说法,指着是黄金。 牛家兄弟赶紧解释这是老牛家的坟墓又不是老徐家的,牛家八辈贫农。 这年头还不能说里头有金银珠宝,回头定性个地主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徐春娇也没有昏头,“有对公家一片赤诚,红艳艳的心。” 正准备记录的干警就放下了笔。 徐春娇正色说,“别的不提,就老牛头是打小鬼子没的,他的心够不够红?” 她往一片无字碑一指,“我们有主的都能被偷,改天他们不见了,那怎么办?” 那一片无主的坟都是当年打鬼子时牺牲的战士,因为不知姓名也无人认领,本地人自己修的墓,清明路过时都会顺手清扫得干干净净。 干警严肃了几分,“行,那大家脱鞋吧。” 拖鞋干啥啊,谁都莫名其妙。 徐水生率先脱鞋,又嚷嚷着叫社员们配合工作。 大部分人穿的都是胶鞋脱下来也快,一时间地上乌泱泱的一排鞋子。 “这不是社会生产队的老崔么,你夹着脚干嘛?”有人犀利的发现了老崔的窘迫。 几个生产队的坟地都挨在一起,这会看热闹的还有其他生产队的社员。 人出现在这是不突兀,就是人神色慌张,眼神漂浮不定。 有社员低声说:“这叫老崔的,祖上也是看风水的吧。” 另一个社员接话,“人可能是嫉妒徐老太,所以掘坟” 下一句立马就跟上了,“如果徐老太找不到老牛家祖宗的尸体,这货立马跳出来贼喊捉贼,表示自己能找到。” 还有负责总结的,“然后让徐老太在这一行混不下去,他就能一家什么什么大了!” 队上读书的学生就补充,“一家独大” 知青也来看热闹了,直叹气,文化要讲究百花齐放啊,咋能干那么缺德的事呢。 文盲和半文盲的社员还没搞懂一家独大是什么意思,就忙问什么叫‘百花齐放’ 牛建国大声说:“就是一百朵花一起放屁的意思!” 牛进仓捂住儿子的嘴,狐疑的看着老崔,“你脚指头里夹着什么!” 老崔放松了脚趾,露出全是破洞的袜子,咽了咽口水说:“是面子...” 其他人松了口气时,干警严肃制止,“老乡们可不要乱猜,干什么都得讲究证据,不能随随便便冤枉好人。” 人往掘开的墓地一指,“土壤表层和深沉颜色不一样,盗墓的人鞋底肯定沾了坟地里的土。” 有人觉得不太靠谱,徐水生还问,“那人家要是不来呢?” 而且后头听到风声,直接把鞋子洗了可就完犊子了。 徐春娇想得深了点,“这就跟死了人的凶屋没人敢住一个道理。” 凶屋不敢住是正常的,姚红霞和黄水仙直叨叨:“多晦气啊,影响运势的!” 徐春娇摇摇头,“那是因为杀人凶手多半还会再次返回现场” 现场打寒颤的不少,都寻思讲科学比讲玄学还恐怖,他们宁愿门外站的是鬼都不想碰上杀人凶手。 老崔都要哭了,他只是偷个骨灰盒而已啊! “这双用自行车外胎打鞋掌的布鞋是谁的?” 干警一问,老崔硬着头皮,“我的” 先锋队社员眼神炯炯。 老崔腿脚已经软了,磕磕巴巴的说:“我祖上也是看风水的.....嫉妒徐老太,所以掘坟.....如果徐老太找不到老牛家祖宗的尸体,我立马跳出来贼喊捉贼,表示自己能找到...” 人的声音越来越小,“后让徐老太在这一行混不下去,大家就都只能来找我看风水....” 一字不差还原经过的先锋队社员继续眼神炯炯。 接祖宗是大事,一群人呼啦啦的朝社会生产队走。 老牛家自然要连走带跑的在前头。 姚红霞最落后,没几步就气喘吁吁。 这点路哪算个事啊,平日里干的活重多了,牛进棚不止一次在前头催促媳妇走快点。 别人要瞧见二房慢悠悠的落在后头还不知道要嚼什么舌根呢! 姚红霞想想也是,提起一口气愣是小跑一路赶上。 她身子骨绝对不差,一麻袋的盐说扛就扛,也就是这几天无缘无故累得慌没什么力气,撑着跑到社会生产队,一进老崔家院门就瘫倒在地。 刚把骨灰盒搬出来的老崔也吓了一跳,心想老牛家是要开始闹了! 老牛家全都没个准备的后退一大步,从徐春娇连带着其他人都疑惑的看向了二房夫妻两。 要闹事怎么提前不通气? 院子里人来人往空气不流通,姚红霞难受极了,扭头‘哇’的一下吐了满地。 有个老中医走过来给人把脉,手一搭上静默了一会,“怀了。” 吐得眼泪汪汪的姚红霞确实欢喜异常,忙看徐春娇,“妈,我怀上了,进棚能有香火了,我也算完成了任务。” 孩子们也在呢,牛建军小声贴过来问大妞,“是谁给二婶下的任务啊?” 大妞摇摇头,亦步亦趋的跟在亲妈身边,满眼担心的瞅着。 妈看起来好难受啊,怎么办才好啊! 徐春娇发了话,叫大儿子和大侄子留着配合调查,叫小儿子背上二儿媳妇跟着其他人先回家。 姚红霞喜滋滋的爬上丈夫的背,心想婆婆都高兴疯了,连祖宗都不顾都得先送她回家呢。 人被巨大的喜悦笼罩着,走出老远来才记得还有两个闺女。 大妞和二妞一直老老实实的走着呢。 村民和大伯三婶都说就要有小孩了,姐妹两也挺高兴,牵着徐春娇的手甩来甩去的走。 二妞跟扭过头来的亲妈视线对上时忽然说了一句,“是妹妹啦~” 第193章 第一窝鸡蛋 黄水仙赶紧低声说:“小孩子嘴巴灵验,往后得说是弟弟,说了你妈就高兴了。” 大妞立刻叮嘱妹妹,“要妈高兴,记得说是弟弟。” 这会已经到了家门口,大人听见‘咯咯咯’叠声的叫唤脸上立刻有了喜色,连姚红霞都赶紧从丈夫背上下来朝鸡舍跑。 前几天母鸡一直飞来飞去的在地上蹲着找窝,从早到晚唱个没完没了,鸡冠也比平时鲜红,这些都是要下初蛋的征兆。 徐春娇从‘咯咯咯’叫的母鸡屁股底下摸出来一个超级小的鸡蛋。 母鸡第一窝蛋都特别小,但是营养价值高啊。 徐春娇把鸡蛋放大儿媳手里头,吩咐二儿媳“现在家里鸡也多了,打今儿开始每天供应一个鸡蛋,自己动手做。” 姚红霞高兴得脸比鸡冠子还红,这是另外两个妯娌怀孕时都没有的待遇啊! 她觉得婆婆这态度就表明了坚信她这一胎是个儿子,自己也一定要争口气,给家里添一个大胖小子! 黄水仙和秦淑芬倒是没啥表示,只能感慨怀得不是好时候呗,那时候家里也没有养那么多只鸡嘛。 徐春娇走了一圈又摸出一个鸡蛋来。 这三十只母鸡至少有一半得在最近陆陆续续的下第一窝。 连因为亲爸被掏了而生一肚子气的牛进棚表情都缓和多了。 今年开春养小鸡的社员里,老牛家的鸡绝对是头下蛋的,之前老怕营养不够养不起来,这下总算是放心了。 徐春娇吩咐小儿子把已经能产蛋的母鸡和还没产蛋的隔开,让儿媳妇给那些快下蛋的多准备一顿掺和贝壳碎的玉米粉和菜叶,最迟下个月就能下蛋了。 秦淑芬和黄水仙各自应了一声,一个去掏鸡饲料一个把儿子们交给秋玲,准备去菜园子整点新鲜芹菜。 给鸡吃玉米粒和新鲜的芹菜,都是能增加产蛋率的。 各自都有活干了,徐春娇叫姚红霞回屋躺着去吧。 “知道了,妈”姚红霞声音就跟掺和了蜜糖一样,幸福得不得了。 徐春娇莫名其妙的看了眼癫癫的二儿媳。 家里现在三十只鸡蛋,横竖最迟下个月也就都下蛋了,每天挪出一个鸡蛋来不是什么难事。 鸡蛋太小,姚红霞做的水煮蛋,怕两闺女馋嘴还躲在屋里头吃的。 她可不是吃独食啊,是为了肚子里老牛家二房的香火吃的。 徐水生和牛进仓风风火火的进屋来,各自端着茶缸子吨吨吨的喝了好几口,一抹嘴才开始说。 “姑,干警的意思是叫咱们私底下调和,老崔那边也答应了,我的意思是赔钱,不能叫老牛家的祖宗白白在外头受罪那么些天。” 徐春娇微微点点头,算是赞同。 “可是老崔家又说没有钱,所以我跟表哥把他们家的四只鸡给抓来了,三只说好了就是咱们的,另外一只在咱们家下蛋,下够了三个月再放回去。” 本地谁家儿媳妇要坐月子,经常跟别的社员租鸡,租回来的鸡在固定一段时间下的蛋都归租来的这一家所有。 牛进仓把绑着膀子的鸡拿来给徐春娇看,叫人选三只走,又嘀嘀咕咕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居然给老崔家求情。 他就站拿瞅着那些求情的,回头把他们祖宗坟也给刨了,看还能说风凉话么。 徐春娇给了大儿子不算冷淡的夸奖。 四只鸡里也有一只六年的老母鸡,牛进仓问老太太,就放那只老母鸡回去给老崔家吧,他们家活该。 徐春娇盯着老母鸡吸溜了下口水。 她院子里养的那一只也有四个年头了,听说母鸡年纪越大,身体里毒素就越多,但汤也就越是鲜美。 这只六年老母鸡屁股上的毛掉了长,长了掉,鸡爪都走烂了,甭管有没有毒素,肯定好喝。 徐春娇摆摆手,“老大家的,把老母鸡杀了炖上拿去拜祖宗。” 也是该的,黄水仙忙应答了一声,招呼孩子们都别进灶房来,自己拿了一个碗接了点水用盐巴化开,又叫丈夫去杀鸡。 用来祭拜的鸡有流程,那鸡血得放在盐水里凝固成圆形,就连鸡心都得专门取出来回头给焯过水的母鸡夹嘴里头。 多少双眼睛看着老牛家呢,一听他们家杀鸡祭拜祖宗都说是该的,还有人专门来讨刚取出来的鸡的苦胆。 都说那玩意生吞治疗孩子咳嗽,好使得很! 杀鸡加上焯水也就一个来小时,老牛家捧着贡品排成长龙上了山。 老崔一家已经等着在,顶着老牛家的冷脸准备填土。 家里人口多,压根就不用徐春娇动手,她就找了块舒服地儿看着儿子儿媳忙活清扫。 本地祭祀规矩多,比如烧的黄纸得叠成元宝,有说法是这样到了下头才能流通,否则一概就按假钱处理。 老崔一家不仅帮忙填了土,还得帮忙叠金元宝,夫妻两不够用了还各自回家求了一批亲戚过来帮着叠。 徐春娇当牛家的家,就得领着众人一个坟一个坟的烧过去。 她叫儿子儿媳直接统一在老牛头坟前烧了,朗声交代,“,老牛头,到下头了自己给祖宗们分一分啊。” 儿子儿媳们就问,下边不一定是亲爸当家吧。 徐春娇觉得问题不大,反正最后都得存天地银行里。 因为集中祭拜,老牛家遭了那么多糟心事愣还是赶上了大部队的祭祀节奏,到了晚上九点多总算是完了事。 饶是累得动弹不得,老母鸡当天晚上还是给抽空炖上了,至少半个村子都能闻得见。 隔天上工立刻就有人贴过去问了,“老牛家的,你们家怎么又吃鸡啊。” 牛进仓和牛进棚今天的活就是大板锹把一窝一窝的海参扔到海滩上晒成海参干,然后装到麻袋里堆起来,等到秋冬的时候分给社员们,好让大家用大铁锅煮熟了喂猪吃。 兄弟两就叨叨那不得给祖宗压压惊啊。 这理由正当极了,没人能挑出毛病来。 姚红霞正在不远处把干海参装麻袋里。 昨天傍晚分活的时候她还不干这呢,今儿临时变的,她知道定是婆婆给安排了轻省的活,忍不出慈爱的摸了摸肚子高兴说:“妈靠你享福了。” 第194章 加餐 柳月梅搁一边似笑非笑,心想不怪老太太平日里不太待见这儿媳妇,该谢的都没对上号。 有人挪过来眉飞色舞的唠嗑,“听说挖你们家祖坟的那一户,叫老崔的,媳妇不愿意跟他过了,要离婚...我活这辈子都还没听说过有离婚的,更没听说过女的提离婚。” 姚红霞冷笑着来了句‘活该’ 柳月梅及时打断,又扯了姚红霞一把才说,“和我们说干啥啊,反正这事到我们这边是翻篇了,人家那边怎么弄我们管不着。” 话是这么说,两人转身兴致勃勃去找老牛家其他人说老崔家的后续。 大家都不在一处干活,愣是一个都没放过,还要特意往荒屋跑一趟。 老太太不在家也不罢休,柳月梅和姚红霞兴致勃勃的找了一圈,连花生地都去了,最后远远的瞅见人在猪圈外呢。 徐春娇刚从牛家鸡舍过来。 老牛家的鸡开始下蛋了,小猪仔也到了胃口大开的时候,她打算从今天起时不时腾空间里的粮食给牲畜加餐。。 她刚从老牛家过来,给那些鸡喂了一顿青菜。 鸡吃菜叶不吃茎,徐春娇收拾收拾把剩个杆子的青菜拿去给那五头猪吃,猪崽子一点儿都不嫌弃,唏哩呼噜的就喂什么就吃什么,连点儿渣子都不剩,吃得可香了。 队上都是一起上工一起下工,徐春娇只要谨慎点定不会叫人发现。 她余光瞥见有人来了,默默的把猪槽里的加餐饭给收进了空间里。 一群哼哧哼哧正吃得欢快的猪茫然四顾。 姚红霞和柳月梅到了猪圈也得先看一眼猪。 开春开始养的猪现在已经能瞧出端倪了,老牛家的猪瞧着比别人家的大一点点精神劲头也好 ,稀罕得柳月梅想不怪老太太要站这里看,她要是能把猪养得这么好,保准天天来看个百八十回的。 说完了老崔家的报应,柳月梅刚好多嘴一句,今早刚收到驾驶学校的通知,叫下个月月初就去报道,算算时间也就还剩一个星期的时间。 他心疼自己男人,想着现在说了,回头下早工的时候人就少跑一趟,能早点回家吃上热乎饭。 柳月梅叨叨还差个李知青的时候,正主跟着队上小孩溜达着过来了。 这个月分小根蒜儿,苘麻菜,苦麻菜,婆婆丁,车前草,马齿菜,灰灰菜等各种野菜,像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绿油油的一片,让沉寂了一冬的大地变得生机起来。 全队都有养鸡养鸭,也得趁着这时候狂挖野菜回去给鸡鸭涨涨肉。 一天喂上一些,可以抠搜出好多口粮呢。 这会走过来的大部队,一半是为生产队有偿挖野菜,一斤野菜一个工分。 也不是就这么固定下来,得看时节。 现在野菜才刚抽苗难挖,所以工分也就高一点,等下个月漫山遍野密密麻麻都是野菜,那会就得五六斤才一个工分了。 挖野菜的一般都是六七岁以下的娃娃们,这会又不用上学又帮不上家里啥忙的。 老牛家几个没上学的孩子也都在,家里现在养的鸡鸭还有猪都多,老牛家孩子挖的野菜是给自家吃的,也就更加的上心。 李知青一直找不到机会问姚红霞,这会都要去省城半年,顶多一个月回来一次,也顾不上害羞,直截了当的开了口,“红姐,之前你和水仙姐说的关于秋玲和我的事,你们问了没有?” 姚红霞愣了下才猛然想起来以前是嘴了那么一句。 她现在好不容易怀了,再加上亲妈的事儿,件件都得往前头排,就不那么乐意沾别的活。 可人心里又不想得罪李知青,干脆说:“人家没答应。” 现场好几个人呢,特别是柳月梅还是头一回听,回去碰着了秦淑芬肯定得问问。 李知青刚来的时候老白净了,人也踏实,是哪点瞧不上呢。 秦淑芬莫名其妙,回家扯着秋玲回屋问问,也问出个一头雾水。 秦淑芬就不乐意了,人家李知青看上了我家的人,你姚红霞凭啥拒绝,这不是毁人姻缘么。 柳月梅寻思坏了,妯娌两是这是要干架的节奏,回头她不就成罪人了? 秋玲也赶紧开了口,“姐,我对李副队长也没那想法。” 秦淑芬不太信,狐疑瞅着人,只当人是为妯娌说好话。 秋玲一跺脚,“知青们没定性,往后他像章知青那样回城了,我咋办啊,所以也没说错,我没看上。” 柳月梅也赶紧劝了一箩筐的话,觉得不保险又把人把荒屋那头拉,寻思老太太出马就闹不起来。 进了院子看徐春娇正在屋子后头那一分荒地溜达。 家里那五头猪到长膘的时候要耗费不少粮食呢,所以她打算在荒屋后头再种上一分地的玉米。 当然,她空间里那么多粮食足够喂养足球场那么多的牲口,种玉米只是给大伙瞧瞧,别回头哪一次给牲畜加餐叫别人看见了说不清楚。 秦淑芬在抱怨姚红霞,柳月梅在旁边劝,秋玲红着脸干听,都被徐春娇人手塞了一把铁锹顺便翻地。 翻地很累的,越往深里挖,土层硬度越大,越费劲,有时候还会碰到石头,根本踩不下去。一个壮劳力一天能翻一分地很不错了。 秦淑芬气头上急着找老太太评理,柳月梅心虚劝个不停,秋玲不好意思只敢埋头苦干,三个女人愣是顶上了三个劳壮力,半天的功夫翻了一大片。 李知青在门外喊:“徐老太,在不在,在不在啊!” 秋玲跳了起来,捂着脸左右乱窜,顺着荒屋的后门跑了,意犹未尽的秦淑芬和柳月梅赶紧追了过去,连娃儿都没带走。 李知青神色黯淡的进了院子绕到屋后头,张了张嘴没出声先叹气,下定了决心说:“老太太,能帮个忙再正式给我和秋玲相个亲么。” 他口干舌燥,心砰砰直跳,看到墙角有铁锹就顺手拎起来翻地。 手里有活心里果然就安定多了呢,说话也流畅了,脑子也会思考了。 人的意思很明确,他已经观察秋玲好些时候了,觉得两人挺合适的,人家没看上他可能是因为没啥了解,要是正式相个亲,保不齐事情又有转机了呢。 第195章 看上秋玲了 李知青越是害羞,干活就越是虎虎生威,到最后徐春娇干脆都停了手,抱着菜根和洋辣子找了块石头歇着。 没人在跟头前瞧着,李知青反而松了口气,翻完剩下的地擦了擦不知是累出来还是害羞的汗水,眼神炯炯。 徐春娇刚还和秋玲唠嗑呢,知道人的意思,问:“那你要是有机会回城你,跟章知青家的一个样。” 李知青又赶紧继续翻地,等心里稳当了才开口,“哪有那么容易。” 没听见老太太说话,半响后人一咬牙翘起一大块石头,“我要是回城,她就跟着一起回城,吃不上商品粮我就养着她。” 徐春娇拉开互相朝对方吐口水的菜根和洋辣子说:“秋玲不是瞧不上你,就是心里头没底。” 李知青若有所思的走了,留下一大片翻好的土地。 徐春娇刚绕到前院,姚红霞就局促的进了屋,“妈...妈,有件事我跟你说说。” 徐春娇回屋就搂来半箩筐已经育好苗的向日葵,直接塞了一把给儿媳妇。 她打算把院子四面墙都种上向日葵,一来方便菜地里需要爬藤的作物,到时候就不用费力的去给这些爬蔓类植物搭架了,到时候直接顺着向日葵杆子往上爬就完事了。 二来向日葵和后院即将种上的玉米一个样都是又高又大的作物,等都长起来的时候又好看,还能遮住外头朝里看的视线。 外头响起突突突突的拖拉机声,紧接着是牛翠兰和于磊拿衣服下摆兜着小半兜子的野地瓜,咯吱窝还搂着好几根粗细不等的虎杖,笑得眉不见眼的进来了。 牛翠兰直叨叨好久没吃野地瓜了,早上领着孩子跟着队上那些孩子们去郊外,找着了不少。 这玩意甜而不腻,全是自然而生的清甜味道,没有一丁点的酸涩,反正就是泥土加青草外加自带果味,口感有一点点像梨,又有点像无花果。 野地瓜不经放,刚刨出来吃最好吃,哪怕过了几个小时都能沤出一股子酒味,牛翠兰就去找桶好泡在井水里保鲜,并催促儿子,“快快分了,完事咱们要回去了,你下午还得上课,我还得回农场小学。” 姚红霞忙喊那鸡汤都可以喝了,哪里有现在就走的道理。 于磊小朋友把野地瓜全抖在地上,“我一颗,奶奶一颗,大妹妹一颗,小妹妹一颗...我再一颗...” 还有两外甥呢,再一看这孩子把比较大的留给了自己,牛翠兰出声;“妈跟你说过的孔融让梨的故事了是不是?” 姚红霞笑着问啥故事啊。 牛翠兰兴致勃勃的叫儿子说一说。 于磊玩了一早上脑子空空如也,回家放了野菜喂完鸡鸭的二妞和牛建军呼啦啦的跑进来,站定听了一会后举手,“我知道!” 牛建军大声说:“孔融让梨就是有个人叫孔融,他爸他妈吵架了,孔融觉得很烦就喊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这叫孔融让离!” 徐春娇决定明年麻溜的也把孙子孙女送去读书! 她给闺女打了个‘不要管’的眼色,对外孙说:“你摘的果子,想怎么分就怎么分。” 于磊放心了,继续“我一个,奶奶一个,妈一个,大妹妹一个,二妹妹一个的分。” 果子本来就不多,分了以后就更少啦,于磊看了看牛建军,终是下定了决心,也分出去一个。 牛建军得了一个也老高兴了,吧唧吧唧的吃。 牛翠兰直接把分到的全给了外甥。 于磊着急喊:“给你的!给你吃的!” 他扭头看到外婆倒是吃了,小妹妹也一口一个吃得很欢快,那难受劲总算好多了。 牛翠兰到底是没走成,晌午被强留下来吃晌午饭。 老母鸡熬了一个晚上加半个白天,锅上面一层厚厚的油。 大人都在叨叨要是孩子再大一点就能田七粉冲鸡汤呢,这么喝几次能长高呢,可惜这只老母鸡了。 孩子们直喊着汤都凉了,一点烟都没有,大人却是知道鸡油封住了汤的热度,这会烫得不得了呢。 “妈,我喝点鸡汤上头的汤吧。”姚红霞指了下鸡油,她觉得最补。 谁都迟疑了一下,饶是穷得直叨叨想喝油,但着实是没有人真的那么做过。 徐春娇不让,去年分家饭吃得进了卫生所都没记性了是不是,回头又拉了肚子,别叫没出生的孩子跟着一起活受罪。 姚红霞不敢讲话,但在盛汤的时候默默还是上心多勺了点鸡油。 那玩意肯定大补!她知道! 鸡汤上面厚厚一层鸡油全撇了出来,回头做菜往里头怼一点,节俭点都够用一个星期的。 老母鸡肉甭管是鸡腿还是鸡胸,照例砍得只有小石头大小,五斤来重的老母鸡,每个人一碗还是供应得上的,吃得各个眉开眼笑,惹得洋辣子回忆起之前被嘲笑的黑历史,看见谁笑就嗷嗷叫着要打谁。 外头又突突突的有拖拉机声,牛进棚在外头喊大家出来。 人从一辆东风三轮后头车厢跳下来,拍了拍车子跃跃欲试,“今儿上城里的多,回头吃了晌午饭大家坐这个进城去,我顺道学学看。” 这东风三轮是红星生产队的集体财产,司机只是借先锋生产队的地路过而已,就叫牛进棚给截停,死皮赖脸的请了过来。 他就寻思着先上上手学学,免得到省城里头学不会丢人。 红星生产队的司机也和牛进棚认识,教人道:“电瓶电流小,容量也不大,所以汽车利用电瓶那点电根本启动不了,每个汽车都要配备个‘z’型的摇手把,你把手摇把插到汽车鼻子处的发动机孔里,依样画葫芦上车就能开。” 媳妇儿又有了,今儿牛进棚的心情着实是有点儿激动,瞧见人盛鸡油的时候万分贴心的有给刮了一勺子。 鸡汤放着倒是有十来分钟了,瞧着没什么热气,其实全都在鸡油里头。 姚红霞也记得吹凉了再送进嘴里。 温热的鸡油汤送进嘴里的下一秒起,姚红霞蹙眉品味了一会,然后就结结实实的干呕了起来。 第196章 真正的吃吐 其他人也顾不上喝汤,给姚红霞拍背的,拿水的,着铲子去铲草木灰回来盖秽物的。 毕竟怀孕了,又是一家人,连徐春娇都没有说啥,只叫人别再喝那么油滋滋的汤。 姚红霞觉得也是汤的问题,有气无力的又坐了回去,端着秦淑芬盛过来的小半碗鸡汤颤巍巍的送进了嘴里,扭头再次吐了个昏天暗地。 牛进棚迟疑问:“要不,吃点鸡肉吧。” 这会姚红霞已经难受得头昏脑涨直犯恶心,一边干呕却还是点了点头。 多难得的吃鸡机会啊,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她说啥都要吃! 然而鸡肉甚至还没有到嘴里,姚红霞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犯了恶心,跌跌撞撞的跑出去差点没有吐断气。 谁都没有动筷子,好不容易等姚红霞又再一次抬起了头,安抚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瞧见姚红霞涕泪连连的笑出了声...... 徐春娇也叫儿媳妇迷之笑容弄得一怔:“吃不了就进屋休息去。” 牛进棚赶紧扶着人进屋。 “我这胎算是稳当了。”姚红霞软手软脚的就着丈夫的搀扶躺下,“我怀大妞二妞那会哪有这反应,吃得好睡得香,所以这胎肯定是个儿子。” 她高兴啊,怀大妞二妞的时候哪能吃得到鸡蛋和鸡肉,这一胎的待遇有了质的提升,可见她儿是个有福气的。 院子外头正式开饭了,欣喜异常的姚红霞闻着味儿,再次吐了个肝肠寸断。 外头倒也还是听见了,可水也叫人喝了,安抚的话也说了,实在也是没招了。 再加上吃的又是鸡实在管不住嘴,一个个吃得是相当的欢腾。 也就只有大妞和二妞忍住了鸡的诱惑,连牛进棚都忍不住要出来扒拉两口的时候均是放下碗筷跑进了屋瞧亲妈。 姚红霞生无可恋的仰面躺着。 还没到放蚊帐的时候,人视线上头是泥巴墙。 好饿,可是犯恶心,好想吃东西,可是吃不下.... 姚红霞一脸绝望的看着泥巴墙,忽的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鬼使神差的喊闺女,“大妞,去帮妈抠一块。” 最穷的那几年人人都吃过生产队育红薯秧,那都是大半夜悄咪去偷的,往往上头还有泥巴和做养料的人粪,为了一口吃的顾不上拿回家,挖出来就直接往嘴里送的也有。 老姚家几个闺女打小饿极了也吃过土,还是姚红霞嫁到劳壮力多的老牛家,日子才过得比没出嫁前好那么一丢丢。 她在两闺女瞪圆了的眼睛里慢慢嚼巴着土。 很好..没有吐...怪好吃.... 大妞扭头就朝外跑,悄咪咪的拉着亲爸的衣角。 牛进棚这会激动得红光满面的正打算送要牛翠兰回城里头,特别是一摇车把手就启动时更是高兴得招呼大家赶紧上车,眼里压根就没有闺女。 牛翠兰拒绝不下,只好把自行车扛车厢,跟着于磊跳上了拖拉机。 之前清明节太忙,徐春娇这会打算揣着汇款单去城里把小儿子的钱取回来,再加上黄水仙也得回城里头给人做饭去,乌泱泱的愣是坐了一车。 姚红霞闻声拖着虚得不行的身子骨赶紧从屋里头也出来。 牛建国和牛建军正在帮于磊把虎杖拿到拖拉机上放。 这玩意掰开了里头像棉花似的,能倒出来点水,算不上甘甜但也不酸涩。 “于磊哥哥捡了好久的!”二妞搂一根,掉一根,又赶紧搂一根,差点撞上前头不走了的兄弟姐妹们。 牛建国忽然装起了瞎子,叫于磊拿着虎杖在前边拉着他走路,一边朝外走一边嘀嘀咕咕;“看不见啊,我什么都没看见啊。” 于磊觉得好玩,在前头也闭着眼睛走,结果两人都被门槛绊倒摔得四脚朝天,气得牛建国直骂没见过给瞎子带路也装瞎的。 ‘过来吃饭’跟着队上的狗们低着头溜达过去。 鼻子贴地(嗅嗅嗅)这气味(嗅嗅嗅)难道是(嗅嗅嗅)主人(嗅嗅嗅),当听到老牛家里人此涨彼伏的‘嘬嘬嘬’声以后立马追车。 撩完狗子的牛家人无情的不让狗跟。 狗子不死心,从小跑跟着到慢慢的走。 倒不是老牛家良心发现,实在是打从牛进棚接手拖拉机以后一直龟速前进。 狗子最后受不了拐了个弯自己走了。 有个社员疾步走过去时关切问一口车子是不是坏了,他从后头来咋看着车子不动呢。 牛进棚僵直着身体目视前方,放操纵杆上的手一路上就没有变过,扯着嗓子喊:“没坏,我开稳妥点。” 那社员掠过拖拉机,喊着家里娃儿生病了,急着跟赤脚医生拿退烧粉,摸着脑袋大步流星的走了。 虽说没个钟表看不了时间,但等老牛家瞅见那药的社员原路折返又碰头的时候,牛翠兰终是按奈不住,“哥,我看离城里也没多远了,要不我们骑车回去吧。” 好歹兄妹一场,心里那一句,‘老太太骑自行车速度都比你快终是咽了回去。’ “不用不用,我送你们”牛进棚死死盯着前方的路喊;“我开车呢,不多说话了,开稳妥点。” 路边一个至少九十岁出头老婆子拄着拐杖哆哆嗦嗦的超过拖拉机。 牛进棚还在说:“我一上手就会了,看来去省城学开车没问题。” 人好不容易滋生出来些自信心,在座的都没好意思开口。 母女两对了下眼神,婆媳两也对了下眼神,当小姑子的和当嫂子的再互相看了一眼。 于磊小朋友仰头看看这个,再看看哪个,咋的 都加入不进去,最后随着大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老太太。 秦淑芬觉得刚才那一阵眼神交流自己应该没有会意错,起了个头先问黄水仙“大嫂,李知青看上我们家秋玲了,这事你和二嫂早就知道吧,当时人家有那个意思咋的不说呢。” 黄水仙有点蒙,但反应也很快,叨叨这事她不清楚啊,得着妯娌姚红霞问个清楚。 秦淑芬边眨巴眼睛,叉着腰叨叨马后炮有啥用啊,也别想甩锅,一边追着黄水仙下了车,妯娌两边骂架边一路小跑离开。 第197章 互相算计 “哎呀,都是一家人别骂架” 牛翠兰推着自行车赶紧下车,掏腿上自行车,“哥,你慢慢开,我赶紧看看去,别一会有啥事...” 人还记得捞上亲妈,嘴了一句,“妈,走,一块看看去,回头打起来还有得劝呢。” 牛进棚在驾驶室喊:“别下车,我开回去!” 牛翠兰当没听见,给了亲妈一个‘我先走了’掏腿上车。 于磊小朋友跟着助跑几步赶紧跃上车子后座,母子两歪歪扭扭的朝小路行驶而去。 老牛家一行人就这么紧赶慢赶的跑远了,只留下没有任何理由可以离开,一脸绝望的红星生产队的司机以及落单的徐春娇。 牛进棚想左拐,身子站起来无意识的往右倾斜,整半天愣是没个动静,反而把司机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徐春娇说:“正常,世上哪有随随便便成功的人。” 红星生产队的的司机还寻思不怪人家能领着社员们呢,这觉悟就是高,这一声声鼓励叫人听了心里暖洋洋的。 人刚想也鼓励下牛进棚,来一句慢慢开,就见下车的徐老太一脚丫子踹飞了牛进棚,坐在驾驶室上来了一句,“除了你妈,我!” 然后一摇车杆子突突突的把车又回了家门口,然后把拖拉机还了给红星生产队的司机,徒留还没过瘾的牛进棚一人遥遥远望。 这会牛翠兰已经带着于磊从小路出发,而剩下的人那么一耽搁,要走也得是明儿的事儿了。 然而家里已经没有了姚红霞的身影。 正主趁着婆婆不在家正紧赶慢赶的朝两个妹妹的家走去。 是时候可以去接亲妈的尸骨了,这是早做早安心的事儿,偏巧她刚怀上又孕吐得厉害,寻思让其他姐妹扛大旗。 头一处就碰了软钉子,姚红霞的二妹左一句活儿多走不开,右一句孩子这两天身子不舒服离不开人啊。 多小的事啊,姚红霞说:“活儿晚一天再做也行,孩子叫你家婆看看问题也不大,我要不是肚子里还有一个,现在时候浅怕还不稳,我自己就去了。” 姚红霞的二妹不高兴说:“姐,你也管得太宽了,再说看你能吃能走的,是不是不想出妈的棺材才想出这一招啊。” 姚红霞心凉了半截,哆哆嗦嗦指着妹妹,“我怎么有你那么狠心的妹妹啊,我要是那么想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那姐,我去接妈可以,但是咱们说好了,妈的棺材本三个闺女一起出。”姚红霞的二妹说。 姚红霞抹了一把眼泪站起来就要走,忍不住还是骂了一句,“你可是我带大的,有口吃的我都紧着你们两,没想到你把我想得那样坏啊,丧良心,白眼狼!” 对方一点都不带羞的,“那你别带呗,看爸妈揍不揍你,再说你吃的也是家里的,我吃自家的东西谢干嘛啊!” 姚红霞一口老血梗着,伤心欲绝的去了三妹家里头。 这会是饭点呢,姚红霞三妹一家子围着一锅盖菜粥糊糊,配一小盘子荞头吃饭呢。 人瞧见亲姐饭点来了还挺尴尬,言不由衷的赶紧起身招呼人吃,惹得她婆婆很是紧张。 姚红霞看了眼菜粥糊糊摇了摇头。 菜粥糊糊有一个好处就是不用放油。 说实在的,今年先锋生产队打从建设油坊以后,炒菜的人家都多了起来,而老牛家又是生活水平比较高,晌午那一顿鸡肉还在肚子里头呢。 姚红霞的三妹却是松了口气,拉着人站家门口说话。 “没啥事,就是我肚子里又有了。” 姚红霞三妹老高兴了,直叨叨自己村里有人为了生男娃还生吃壁虎呢,生的时候不冷也不热最好,而且刚要过年能吃得好一点,话锋一转又问:“对了姐,妈那事你咋说?” 当时医院说话时三姐妹都在场,也都知道姚婆子大致是清明节前后就能入土为安了。 姚红霞隐隐约约有点怀疑,两个妹妹并不是忘了,而就是等着她这当姐的牵头,就怕吃亏呢。 刚叫亲妹子几句关怀暖了心窝的姚红霞又有点不是滋味起来,又开始抹起眼泪说:“要不是我刚怀不敢走动,自己去把妈接回来下葬也就完事了,可不就是不凑巧么,刚才我去找你二姐,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我有私心,不想出丧葬费...” 姚红霞三妹忽然问,“那丧葬费怎么算?” 想听听妹妹安慰话的姚红霞顿时就噎住了。 她知道这时候要是说自个把亲妈丧葬费给先出了,叫两妹妹负责帮忙去料理忙活肯定能行,可心里就是噎不下闷气。 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亲姐妹,咋那么想她,就那么要计较得失呢! 两个妹妹都是一伙的,姚红霞也不想再往下说了,撂下一句,“你们两要还能吃得下饭睡得着觉随便!” 人被打击得不轻,手脚冰凉的回了家,摸到床边就直挺挺躺着不动弹,只觉得胸闷气短哪哪都不舒坦。 饭点的时候人不在,晌午剩下点鸡汤又加了水,放了点青菜叶子又做了半锅汤。 下午黄水仙跟秦淑芬唠嗑了许久。 本就是没影子的事,加上秋玲自个也不考虑李知青,所以秦淑芬气也消得差不多,连带着对姚红霞抱怨也少了,瞧见人回来后没去灶房找饭吃,这会二叔又不在家,也就端了一碗鸡汤进屋。 姚红霞正仰面躺着无声哭着,枕巾都湿了好大一片啊! 秦淑芬吓了一跳,但毕竟心里还有点疙瘩,也就没有多问,只是道:“晚饭的鸡汤,喝吗?” 鸡汤还是得喝的,姚红霞拿手背抹眼泪,眼神涣散的接过搪瓷碗,只是没喝几口又哭出声来。 她早就饿坏了,又想着肚子里的孩子不吃不行,哽咽着把鸡汤一口一口的往嘴送。 秦淑芬看得目瞪口呆。 试问方圆百里之外,有谁能像老牛家一样,这年才刚过完没几个月又能吃上一次鸡了。 别的不说,刚怀孕就能一天一个鸡蛋的待遇搁哪都得被说是命好。 秦淑芬想得很简单,这光景吃要能吃饱喝足就是好日子,能吃好喝好就是神仙日子。 婆婆还没走呢,回头叫人听见,妯娌可就有得受的了。 徐春娇还真是听见了,杀气腾腾的直奔儿媳妇的屋,她倒是连喝鸡汤都哭,是不是得穷得吃土才安心啊。 走近了一看,儿媳妇红肿着个眼睛还真的在抠土吃! 第198章 私房钱的经验 徐春娇怔了怔,下意识进空间打开医疗系统扫描了下儿媳妇的大脑。 其他人瞧老太太杀气腾腾的过去,却是静默站着没有个动静,也纷纷过去看。 姚红霞砸吧砸吧吃了土觉得还怪好吃的嘞,鸡汤跟着一比好像还差点味,一扭头发现门外全是围观她吃吐的家里人。 徐春娇缓了缓神色,“我进城时买点大饼子,回头你烤糊了再吃,味道和吃土差不多,这玩意没营养。” 空间医疗显示的缺铁性贫血,只要不是人为的作妖都好说。 于是又加了一句,“实在不行就搁家里歇着。” 秦淑芬和黄水仙对看了一眼,寻思人老了老人,倒忽然知道做个人了。 隔天老太太真拿了几张毛票子揣小布兜才出的门。 同行的黄水仙默默盯着婆婆的背影。 想当年她怀建国的时候身子虚,跟别人借了几个鸡蛋煮糖水补身子,一个没看住被婆婆连锅端着去给小叔子喝,还跟她说快生了别吃那么好,免得到时候胎儿太大会难产。 她倒不是计较吃不到东西,而是在最艰难的情况下没有被善待,说起来真是一把辛酸泪啊,现在想起来真是死了带进棺材心都要揪一下疼的。 老太太当年绝壁是一碗水端平的欺负儿媳妇,趁着你怀孕还会加倍欺负的那一种。 兴许是视线太过于灼热,徐春娇回了头问,“咋的,想骑就说。” 刚想疯狂解释的黄水仙就把话咽了回去,稀罕的快步走上前摸了摸车把手。 婆婆没和其他两个妯娌说过可以碰车,只对她一人说了,多么明目张胆的疼爱啊。 徐春娇想的是多一个人学会骑车她就能多轻松一分,叫人掏腿上车,自己在后头把着,还叨叨让人放心的骑,她就在后头一路扶着,绝对摔不了。 婆媳两之间信任程度相当的脆弱。 徐春娇在儿媳妇上车开始骑的第一秒就放了手,黄水仙几乎也是同时扭头去看婆婆,然后结结实实的摔了个大马趴。 徐春娇给扶正了两回后就彻底的撂了担子,叫儿媳妇一个人慢慢骑着吧,她先行一步在前头慢慢的走。 黄水仙眼见婆婆越走越远,一着急就这么学会了。 儿媳妇是比儿子聪明得多,徐春娇坐后座上给人传授经验,“感觉要朝哪一边倒,你就往那一边歪,绝对摔不着。” 黄水仙是真的听进去了,到镇子上车子人流一多慌乱的时候感觉要往右边倒。 右边是条臭水沟,可黄水仙满头满脑子想的都是不能摔不能摔,现学现用往右边把着车头,义无反顾的带着婆婆往臭水沟冲! 徐春娇在最后一秒及时跳车逃生了,从路人纷纷喊着“先从臭水沟里起来啊,你先去捞车”干什么的呼唤里顺手摸了根树枝想叫人提溜着爬起来。 这里是进城的必经之路,来来去去的不少人经过。 有同一个公社不同生产队,认识徐老太的社员特意多绕路也要到先锋生产队,把徐老太拎着木棍把儿媳妇打进臭水沟的事儿分享出去,再揣上徐老太叫闺女一同祭祖导致祖坟被挖的新鲜消息心满意足的离开。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吐得怀疑人生的姚红霞耳朵里。 她惴惴不安起来,大嫂还算是个靠谱人,多半是不会犯下被婆婆追着打的事儿。 昨天她独自出了好半天的门,回家时婆婆也没说啥,别是忌惮她肚子里有老牛家的香火,回头一块算账吧。 这会牛进棚刚端着水煮蛋进来,刚剥了壳一闻味姚红霞就去吐了,回屋躺着又抠了一点土块吧唧吧唧吃了才舒坦。 夫妻两个此时都在瞎想,一个担心婆婆秋后算账,一个寻思着媳妇和娘家姐妹的事昨晚上倒是听了一些,只不过没听全乎就睡死过去。 现在情况特殊,人肚子里毕竟还揣着一个呢,都气到吃土了不管不行。 牛进棚溜达着就去了隔壁找大哥借钱。 第196章 年末分红的钱已经开春买了鸡仔和猪仔,牛进棚手头里没剩下多少。 他琢磨着买做棺材的木板以及请人做棺材,还有杂七杂八的费用至少得十几二十块钱,能再凑十块钱就够数! 牛进仓一拍大腿,“早说啊,钱都在你嫂子那呢,今早人跟咱妈都进城去了。” 人起身叫弟弟跟上,溜达着进了灶房,把灶台灰扒拉出一部分,从里头扒出一堆个硬币,“我从你嫂子牙缝里抠出来的私房钱。” 还没完呢,人又溜达着进屋,给墙角浇了点泥巴水润湿,抠出来几张毛票,转身坐床上脱下胶鞋,抠开鞋底又找出几张毛票子。 在牛进仓一通找,居然能凑齐八块多钱的时候,牛进棚都惊呆了。 亲弟还是太老实了,牛进棚拍拍人的肩膀, “咱得机灵点,私房钱还是得藏一点。” 人教弟弟:“平日里多往全家的衣兜里面翻一翻,隔三差五不就能攒个钢镚了吗,女人要是找钱咱就装做不知道,她找不着就以为是丢在外头啦。” “还有,平日里上代销社买个豆腐,或者拎着黄豆去换豆腐的时候,咱得勤快点去跑腿。” 牛进仓跟弟弟分享了和代销社摊主之间的小秘密,“每回我拿黄豆去换豆腐,和人家说好了扣一小捧,那一捧积少成多不就攒下钱来了么。” “还有平日里菜刀得磨吧,破锅得修补吧,干啥让那外人挣钱啊,你眼睛尖点,瞅那菜刀不利索了就主动说着拿去隔壁村找磨刀匠啥的,咱自己整点砂纸三下五除二就给整好了,两三分钱就到手了啊,我要不存下这些钱,现在哪有钱借给你啊。” 牛进棚开始听得很认真,后来想一想用不上,他媳妇挺好的,钱平日里放的都是一个地儿,要用拿就行了。 牛进棚悄咪咪问哥哥,“嫂子平时不给你拿钱啊?” 牛进仓把钱拍弟弟掌心里,又给了弟弟一个‘你不懂’的眼神,他就喜欢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否则生活还有什么乐趣。 第199章 主持公道 钱差不多够数了,直奔生产大队大院,叫表哥徐水生给开个证明信,他要上林场买木料做棺材。 李知青揣着介绍信挺高兴,叨叨巧合得很,他也要到林场买木料。 买木料得借用队上的板车,牛进棚又寻思着早点把事情办完,又和李知青想到一起去了,两人拿了介绍信请了假就去林场。 牛进棚只来得及路过家门口时和姚红霞嘴那么一句。 姚红霞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人一走自个也麻溜的去了二妹的生产队,冷冷表示自己男人已经去买棺材了,置办丧事她也着手准备着。 从头到尾两个妹夫压根就没吭气,姚红霞为了给牛进棚长脸,也想叫两个妹妹心里知道冤枉了人,便又多加了一句自个把亲妈丧事需要的钱都包圆了,不用两个妹妹出一个子儿。 姚红霞二妹的婆婆本来只是经过,闻言特意等姐妹两说完了话,送走了人才问,“你姐家阔气了?” 按理说那份钱得出,当婆婆的不好说啥,冷不丁少出了一份,人还挺喜庆,乐呵呵说:“得亏咱家娶的不是你姐,你婆婆知道了不得气死。” 徐春娇这会已经取了钱,又拎着个网兜去了门市部换牙膏。 这年头牙膏管子全是铝管,来买新牙膏得把旧牙膏拿回来折价抵扣,不然贵点。 每个月也有人下乡拿鸡毛糖换牙膏管子,但肯定是进城里头换牙膏更加划算。 现在牙膏牌子不少,但国营商店里能见到的无非就是白玉跟中华。 买完了牙膏还不能直接用,牙膏嘴上的金属皮得让柜长拿专门的工具敲开,那一圈金属皮也是铝皮,回收了以后也有用。 等着切牙膏嘴的时候,徐春娇顺路溜达去了门市部卖布的柜台。 大布店三面墙都设置了柜台。 中间留出一个长方形的透明玻璃柜,好让市民可以四面站着看布料。 布料全是放在木板上卷起来的。 大布店的好处就是颜色和花色很齐全,从浅到深排列着靠在后墙的木格里。 躺着木板上的布料也有,要是进来逛的能够得着,还得伸手摸两把。 好些人都是第二第三回来了。 正常得很,布料这种一穿就是一年的,谁家都得来看顾两三回再做决定。 饶是被挤得透不过气,徐春娇还是坚定的拿手肘死死守住柜台的一角。 原主夏天就两套劳动布做的越南衫,每天不洗衣服,隔天就没法对着换,而且穿了好些年都给磨透了,她每回洗衣服都没敢下手揉搓。 她还瞧见了文胸。 虽然不带钢圈不带海绵!但比原主之前那一件穿了多年,棉纱手工做的背心好得不止一丁半点。 乡下一些年纪大的老太婆真不注意,徐春娇还见过垂到肚子上的,要洗衣服的时候直接撩起来甩到肩膀上。 “要五条文胸,白细布的”徐春娇一口气说道。 有些厂子里的女工上下打量了徐春娇一眼。 现在流行的是的确良带海绵的文胸,两块五一条,这白细布不带海绵的一块三一条。 城里人女人都不穿白细布的! 这边是成衣铺子,另一边专门放的布料,这会忽然炸开了锅 有个老同志气呼呼说:“四毛钱一尺的白棉布,我要三尺,让她给我留着,还先给了钱” 人又往远处卖毛线的柜台一指,“我又去了那头买毛线,抵毛牌的毛线18块钱一斤,我怕不够就想过来把棉布拿到手,你不能赖账” 售货员笑了,“老同志,我们里头的职工去年的布票定量是21尺,今年也是这个数,我们家不缺布,我也不会吃了你的钱不给布,所以肯定是你记错了” 那老同志气得打哆嗦,旁边说啥的都有,眨眼间人又多了一圈。 徐春娇只是梗着脖子朝人堆里看了一眼。 虽然那老同志面对一堆气势汹汹的售货员瞧着是挺可怜的,但普通小老百姓的徐春娇还没有遇到事上赶着出头的底气。 然而那老同志嚎啕大哭的时候冷不丁朝徐春娇看过来,忽然拍着大腿喊,“徐老太啊,我是你们附近生产队的啊,你赶紧喊我儿子来成不成?” 乡下地方你认识对方,对方不一定认识你的情况也是有的。 谁真碰上事了都想被拉一把,连不认识只是打了个照面的都求上了,徐春娇也就走过去问:“你儿子叫啥,哪个生产队的。” 哪个女售货员还笑:“这老同志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的,闹个不停。” “同志,话不能这么说,这跟您们城里人吃商品粮,有布定量没什么关系,老同志说的是给了钱但你说没收着,没问你有没有布票,你是听不懂还是说单纯就为了炫耀城里人的身份,瞧不起普通老百姓?” 这会柜台前里三层外三层可都是人,售货员脸白一阵红一阵,愣是没敢支吾一声。 她饶是敢露出点瞧不起人的苗头来吗,那一群爱凑热闹不嫌事大老娘们的唾沫都能淹死人。 把人的气焰给打下来,徐春娇跟跟那老同志打了个商量,“这事说不清,要不各自退一步,卖方给打个折扣,买方再买一次。” 售货员一口答应,“老同志,公家开的店可从没打折过,今天我吃点亏,少算你半尺布的钱,回头我自己补上,您可别再闹了。” 对方一口回绝,“不可能,那三尺布的钱我已经付了,没有再出钱的道理!” 徐春娇点点头,“看来确实是付了” 她示意想反驳的售货员先别着急,淡淡道:“谁都不愿意吃亏,少半尺钱她都不干,自己添钱的事你一口答应,多半还是她吃亏,你让门市部的经理过来查查存货和账面,不查咱们今儿就上公安局报警” 窝在后头的门市部经理这会不出面也不行了。 那蠢货肯定是瞧人家是个乡下老太太起了坏心,想黑掉人家的钱,又黑掉人家的布,只可惜碰上了刺头没得逞。 柜台下头,裁剪出来的三尺布躺着呢。 门市部经理在一片嘘声里把三尺布拿了出来,硬着头皮讪笑,那笑容就跟戴面具似的有多假就多假,干巴巴的说“老同志,人铁定是忘了” 第200章 外出找油料 人可郁闷,可是烂摊子不帮忙收拾还不行,谁让大家都是铁饭碗呢。 今儿卖布的售货员往后肯定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嘲笑,但工作还真不会丢。 人群里呼啦啦的鼓起掌来,有新加入的不知道情况直问前头的人啥情况,又问两老太婆啥关系。 徐春娇端着一脸正义面容回应群众们的询问,表示跟这老同志都不认识,这不是学雷锋好榜样么。 那老太婆喜出望外的搂着布,可能觉得这么走了不好,有扯着徐春娇说东说西了好一阵子,好人有好报,回头要叫儿子上先锋生产队谢谢人去等等巴拉巴拉的扯了一堆才走。 人群也慢慢散开来,却有个人反而挤着进来,喊了声:“徐老太” 徐春娇回头一看,这不是一生没说过一声谢的谢经理么。 “老同志,我头一回一瞅您面相就是热心肠,刚才我可都瞧见了。” 觉得好笑的徐春娇不由得摸了摸自个的高颧骨,又去看对方。 虽然五官是爹妈给的,但面由心生也不是说说而已。 原主原来的长得搁大马路上都不会有人敢问路的面相。 人的上庭,也就是额头还挺宽阔。 一般来说额头能放三个指头或以下的就是宽窄额头,三个以上的都算宽阔。 上庭宽阔但是又有横纹。 人的鼻子代表地位,所以为啥鼻头有肉,山根高挺会被说有财就是这个意思。 按着徐春娇眼观的上庭结合这人的鼻子来看,出身不会太好。 人又去瞅眉眼。 眉毛和眼睛能对齐的,一般家里头都有兄弟姐妹,眉头茂密眉尾稀疏的人,一般进取心很强 ,但是做事不细心,容易半途而废。 眼角鱼尾纹炸裂,也就是就是鱼尾纹很明显,深、长,甚至在太阳穴上都有纹路,风水学上说鱼尾开花鬼见愁,结发夫妻难到头,就是夫妻感情不好,容易吵架,但鱼尾开花的人异性缘非常好。 下庭就差点一些,能瞅见下巴往后缩,在风水学上讲兜不住财产,晚年有大漏财的可能。 下巴上还有很多小黑痣,也主晚年居无定所。 这面相说出口得罪人,徐春娇一个字也不往外蹦跶,揣着手跟人闲唠嗑,一张嘴就是,“吃了么” 谢经理叨叨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呢,“下个星期我得到海对面采购物资,有一批战备肉投放市场。” 战备肉不要肉票。 和陈粮不一样,战备肉都是新鲜猪肉放盐腌后直接入冷库冰冻,大概是一年,或者两年一换。 粮食店还卖过二十年前的陈米呢,这一两年的战备肉真不算个啥,煮起来不用放盐就有咸味,吃起来咸鲜味,反正口感不差。 谢经理一比划,“七两折算一斤的鲜肉。” 也就是说买七两鲜肉的价格可以买一斤的战备肉,然后不要肉票,不限额度。 徐春娇缓缓开口,“谢经理,我想请你帮个忙...” 谢经理心里一咯噔,三姑六婆叫他捎带战备肉以及其他乱七八糟东西的多了去了,他跟老牛家关系还没有到可以捎带东西的程度,可真要提了一口回绝又显得无情,毕竟现在两方也是合作关系。 谢经理胡思乱想,边缓缓开口,“上头有规定....” “过去后帮忙打听下哪个地儿今年花生丰收....您说啥?” 谢经理又把话捞回来,“上头有规定,但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老同志,是给你们油坊买油料吧....” 门市部布料柜台和徐春娇吵过架的柜员一直盯着徐春娇的后脑勺,也不由自主摸了摸咬着牙槽突出来的腮帮子,又把刚才的吵架现场过了一遍,因为吵架没有发挥好很是郁闷。 人心里过不去那个坎,心想那老太婆质问她是听不懂还是瞧不起老百姓的时候怎么能闷声不吭呢,就应该反问那老太婆一个瞧着就没怎么读过书的哪有质问人听不听得懂的资格,再来一句自己就是为人民服务的,怎么可能瞧不起老百姓。 再者那老太婆想上公安局的时候自己应该硬气一点点,反正又没有人瞧见她黑了那乡下人的布料。 还有好多狠话没有说出来呢,憋得实在是太难受了,一口气卡在嗓子眼,下不去又没地儿出,真是气死个人了。 直到徐春娇都走出好远了,那柜员还一脸无法释怀,总之今儿心情算是彻底好不了了。 徐春娇心情却还是不错,跟谢经理边说边走,冷不丁走到了自由市场。 唠嗑的时候,谢经理随口问人家扒皮鱼咸鱼干怎么卖,一听五分钱一斤不由分说的要砍到三分钱一斤。 对方死咬着五分钱一斤没得商量。 谢经理看了一眼徐春娇才说:“我得买两百斤,你算便宜点。” 晒干的扒皮鱼用大铁锅直接炖伤,锅周围摊一圈爆爆的饼子,就连鱼肚鱼肠鱼泡啥的一起炖着可好吃了。 但谁家能买上两百斤那么多。 徐春娇往深想一想就知道人是想买点本地货,趁着出岛采购的时候搞投机倒把。 她不问,谢经理松了口气,心里觉得这老同志比起那些打破砂锅问到底,砂锅阿爸几时死都得问的人好处。 旁边有两个外地口音的人忽然冲过来叨叨四毛五厘钱是吧,他们一人也要三斤,说完还客客气气的对谢经理和徐春娇笑了笑,“跟着你们本地人买才不会吃亏。” 人连声叹气,越往难那方言越是丰富,甭说一个地儿的方言不一样,就是一个地方南北不同的村子,都能整出两套方言来。 徐春娇没告诉人真是想多了,真遇到想坑你的,甭管是本地外地都照坑不误,本地人能少坑你一点都算是给了面子。 几个人站着等小贩拿鱼来。 徐春娇已经和谢经理愉快的说定了。 她本来寻思着等队上司机培养出来以后也得年末了,再想法子整个车,顺利的话也得开春以后。 出车去寻油料的头几趟她必然得跟车,好找办法倒腾 出空间里的花生。 知道哪里花生产量多事情就好办了。 第201章 唠嗑 那两个外地人已经刚才已经占了好一会了,这会彻底打开了话匣子。 “ 我长到这岁数,也就是去年才在老家街头瞧见卖花生米的,一块两毛八一斤,一天的工资就够卖已经花生米的,要知道我们那酱牛肉卖两块四一斤。” 人在周围人瞪圆的眼睛里继续说到:“我们那过年,春节按着副食品本人半斤花生,三两瓜子,平时没有,哪敢买那么多,平日里一毛钱买 个一两五香花生米,还得要票,一斤粮票换一包,不到二两。” 围观群众就直叨叨,虽然海岛上花生也不量产,但也不稀奇,外地居然还有没见过花生米的。 徐春娇忍不住瞅了眼空间里头那成吨成吨的花生。 她看向远处若隐若现的海岸线。 海岛和对面的城市大概有八十公里的距离,当年打解放都是坐的木帆船。 这会倒是有客运船了,但是相当颠簸破烂,徐春娇还有原主领儿媳妇们过海乞讨的记忆,过一次海还真不容易。 两外地人瞅着也是打算倒腾点咸鱼去卖,把谢经理也当成投机倒把的,满脸羡慕的建议,“兄弟,你应该倒腾点花生到外地卖。” 像他五分钱进货的咸鱼干回了老家并不是说卖个两毛钱就能白挣一毛五分钱钱。 卖货的时候,肯定得有跟你讲价的吧,人家要是买的少也就罢了,买的多的话,你咋的也得给人家便宜点儿吧,不然人家心里能平衡吗?这要是在降点价,还有,量称的时候碰到那计较的人,秤杆子平了都不行,非得要秤杆子高高的,算账的时候,赶零去星的还得抹掉点儿……” 这一下那一下的,你一斤能挣上一毛钱就不错了,整不好连一毛钱都赚不上呢! 但好处就是肯定不愁卖,可要进贵价的东西,一来人家买就更加的挑剔,二来也怕卖不出去砸手里头。 干投机倒把都是本钱进货,卖了货把赚的钱再去进货,一项填不上就是亏。 徐春娇跟人家唠嗑,问觉得薄利多销好还是物以稀为贵好?” 两外地人包括谢经理不假思索的选了薄利多销,物以稀为贵老百姓价格就高,老百姓不一定买得起。 徐春娇摇摇头,那一把年纪衬托得还真有点世外高人的感觉,幽幽说:“当然是哪个能做长远要哪个,你自由市场的价格不可能一成不变,下一次你再来保不齐就是一毛钱一斤的咸鱼干,咱得干个能长期挣钱的买卖。” 三个干投机倒把给说得热血沸腾。 “打投办来了,快跑!” 有人忽然喊了一声。 被抓住甭管是没收东西还是被抓去蹲那都不是好事。 卖螺蛳的跑得快没被抓,只是东西被没收,另一个卖春饼的没跑成,连人带营生的家什全给逮住了。 路边站着看热闹的揣着手万分惋惜。 卖螺蛳多好啊,就一个盆,见人来抓盆一揣就跑,再不济那玩意都是下河摸成本不大。 两个外地人慌得不行,连咸鱼都不要了抬腿就往巷子里面钻。 谢经理边抱怨平日里走百八十遍一点事都没有,心里头一冒出整点货就出了事,得有多背啊。 人在这一边有熟人,一拐弯假装上人家家里坐着,就坐院子里头还瞧见徐老太确实在人群里,正拉着纠察队的人唠嗑。 “每天这么跑可累坏了吧,每个月开多少工资啊,娶媳妇没有啊~。” 等徐春娇溜达着,顺带买了一些猪油糖回家的时候,打投办带来的卡车后头都装满了,啥样都有。 徐春娇得空了就喜欢看这个世界的发展历史,据说几十年以后这个世界会出现一种叫‘电动车’的交通工具。 她看过类似照片,抓不带头盔的也是这阵仗。 书上说了,在未来几十年后,‘前面抓车’已经成了陌生人之间最美好的温暖。 老牛家孩子已经等了一早上了,放学回来的牛建国和大妞连割猪草的背篓都舍不得放就问‘奶奶回来了没有!’ 吃晌午饭的时候听见动静了,孩子们呼啦啦的往外跑。 小的抱住徐春娇的大腿,大的已经开始掏老太太衣兜了。 掏出一把猪油糖时孩子们欢呼不已,连吃饭都开始拖拖拉拉的,就想着能不能先吃糖啊。 一条淌过泥巴坑的脏狗远远走来。 秦淑芬和姚红霞都在叨叨谁家狗怎么可以这么脏,又你一句我一句的嘲笑人家长得丑。 狗子再走近一点,姚红霞还多看了两眼,说:“嘴巴子没黄,看来没吃屎。” 秦淑芬就接话,叨叨吃完饭不得擦嘴啊。 两人一同笑出声来,幸灾乐祸的猜是哪家的,回头洗这狗得下大力气了。 等狗子走近了以后妯娌两才发现是自家的。 ‘过来吃饭’瞧见主人可高兴了,摇着螺旋桨非要在主人身边抖一身的泥巴水。 徐春娇没跑,眼睛死死的瞪着狗子,慢慢的往拐角处后退。 姚红霞就是眼神飘了一下,下一秒狗子就扑了上来疯狂乱蹭。 等狗子冷静下来,姚红霞回屋换衣服了,徐春娇还扒了一颗猪油糖喂狗。 猪油糖粘牙,狗子才嘬两口糖块就掉了。 可能是玩得太兴奋,狗子一时没收住,龇牙咧嘴的就要去咬徐春娇好护食。 徐春娇躲得快,一个大逼斗过去的同时直接把糖丢进院子里沤的肥料桶。 几个磨磨蹭蹭不肯好好吃饭的小孩都怔了一下,扒过碗来低头哼哧哼哧的赶紧吃。 不好好吃饭就没饭吃了! 秦淑芬笑:“你们又不是狗,老太太哪能真让你们饿肚子啊。” 话落人顿了顿,三分迟疑的问换好衣服出来的姚红霞,“应该是吧?” 大家统共就两套衣服,姚红霞得赶紧把另外一身衣服给洗了,却被喊进了屋。 徐春娇刚抖开几件棉胸罩,还没开始说话呢,男人们就回来了。 牛进棚喊着亲哥哥,屋里头的女人们听声音似是李知青也一块回来了。 女人们之前都是穿的棉纱背心,头一回瞧见城里款式都有些爱不释手。 第202章 男人们不在家就去看电影 男人们嘀嘀咕咕一阵子已经到了屋子前面 出门的是徐春娇,两个当儿子的赶紧喊妈。 牛进棚说:“妈,我和大哥有点事,现在就得走,今天晚上也不回来。” 屋里头姚红霞正试背心呢,那扣子咋的都扣不上,又急着想问自己男人去哪里能弄到晚上不回家,连晌午饭都做好了也不吃啊。 人也顾不上再试背心,手忙脚乱的换下来又穿上衣裳,可出了门人都已经走老远了,赶紧问老太太,“妈,啥事啊。” “没问”徐春娇进了门,“男人在外有自己的事干,别老是问东问西,咱们女人也有自己的事要干。” 姚红霞怔了怔,她没事要干啊。 除去干活挣工分,要么就是围着灶台转,要么就是围着孩子丈夫转,还能有啥自己的事干。 徐春娇瞥了儿媳妇一眼,“去问问今儿有没有电影放,男人们不在家就去看电影。” 妯娌两寻思确实好久没有看电影了。 虽然说每个公社都有电影放映队在每个大队巡回播放,但他们公社大,所以三四个月才能轮到一次,这会都已经三个月多了吧。 秦淑芬和姚红霞出去打听了一圈,反正附近走着挺近的,二三十里地外的生产队没有电影放。 妯娌两回去一说,连孩子都觉没戏了,徐春娇却道回来时瞧见城里电影院今儿有电影,进城看去。 不说假话,过年时都没有此时此刻激动! 大妞和牛建国下午上学去时走两步就得叮嘱一句,一定得等他们回来,这才背着书包飞一样的跑了。 ‘过来吃饭’撒腿也追上。 也不知啥时候起的头,反正现在都由狗子送孩子们上下学。 而且这还是只有规划的狗子,送了大的上学就回来带两小的。 两人一狗飞奔而去。 跑就算了还要贴在一起跑,牛建国踩到狗子的爪子,站不稳当踉跄的把大妞推进了地里,自己摔了个大马趴。 两人一狗再爬起来时候全一瘸一拐的朝前走。 走了几步两孩子发现狗子是装的,瘸左腿的时候没注意,走几步瘸成了右腿,又开始追着狗奔腾而去。 姚红霞收回视线。 要搁以前,牛进棚不说明原因就要去一整晚,她这会就该担心得吃不下坐不好,光想着人到底干啥去了。 可这会她脑子里全是看电影,一会想的是不是得带点吃的搁路上解个馋顶个饿,一会又开始给孩子们收拾出来几件单衣,又跟秦淑芬一起溜达着赶紧去鸡舍和猪舍提前喂一顿。 老太太给买的胸衣也穿上了,妯娌两凑一起的时候悄咪说还怪舒坦的。 一家子老的小的在两孩子放学后就雄赳赳的直奔城里头电影院。 两毛钱一张的电影院票,孩子能半价。 电影院外头还有黄牛倒卖电影票。 人家瞅见他们是一家的就想卖联票,当然会比上窗口卖的贵一两毛。 老牛家女人们一手拽着孩子一手看婆婆眼色,瞅老太太目不斜视掠过黄牛也就跟着目不斜视的走开。 电影院门口又卖烤甘蔗和冰棍的。 几个孩子稀罕冰棍稀罕得紧。 当妈的带着孩子一问,红果的三分钱一根,奶油和赤小豆的五分钱一根。 菜根和洋辣子吃不了,姚红霞想着给两闺女买一根三分钱的,但两侄子都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呢,就又掏了三分钱。 孩子们欢呼雀跃的买冰棍时,徐春娇一个侧身挡住了秦淑芬的视线,私底下递过了几个钢镚。 姚红霞赶紧推脱,“哎呀,妈,这钱我该出的,赶紧把钱收回去。” 徐春娇虎着个脸说:“给你就收下,你们能有几个钱”说完把钱塞儿媳妇掌心里转过身就不管了。 这会已经可以入场了,姚红霞赶紧捂好了钱大声喊着闺女侄子快跟上别掉队,一边跟着人群朝语电影免门口挤。 越往前人越多,老牛家几个女人好不容易扯着小的进了电影院的门,就见里头乌泱泱的也全是人,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后头的人在催前头的走一走,傻站着不动干啥呢,前头的哇哇乱叫‘挤什么,踩我脚了’‘我鞋呢,谁看见我鞋了?’ 老牛家大的小的跟着人群严丝合缝的往里头踱步。 姚红霞跟秦淑芬顾着最小的菜根和洋辣子,有呱吱乱叫的喊着:“大妞,二妞,建国,建军啊!!” 喊着‘在呢’的声音就从人群下方传出来。 等妯娌两终于挨到座位以后,身边多了个陌生的小姑娘,而二妞喊的声音却在对面过道边响起。 已经找到座位的人又是一阵喊孩换孩子。 妯娌两发现老太太不知道去哪了,梗着脖子看了一圈没找着,直到大部分人都找到了位置安顿了下来,徐春娇才慢条斯理的从大门口进来。 第200章 这会进来还有影院工作人员打手电筒照脚下的路。 妯娌两的座位挨得近,两人还嘀嘀咕咕都买票了还怕啥啊,肯定能进来,像老太太悠哉着进来多好,下次也等快开场了再进来。 妯娌两信誓旦旦的发誓,等电影散场了又跟着人群争前恐后抢着离开,等不了一丁点... 离得早有什么用,还是得在外头等着老太太最后一波慢吞吞的出来。 今儿放的《买花姑娘》,四年前才上映过的新电影,妯娌两跟着流动电影也就看过三次而已,之前看三次场场都哭,这一次还继续哭,回了家还在叨叨主人公花妮惨啊,真的惨啊,亲妈被迫在地主家碾米,妹妹被地主婆烫瞎了眼睛,哥哥因为烧地主家的柴房被关进了监狱,后来外逃死了。 瞎了眼的妹妹为了减轻姐姐的负担上街卖唱,主人公花呢千辛万苦用卖花得来的钱给起那么买了药,结果亲妈已经去世,青梅也被地主婆以阴魂附体为理由丢再了山沟沟里。 花呢为了寻找妹妹又被地主囚禁在草棚子里。 直到晚上老牛家的女人们都洗脚上床等着入睡了还得叹息几声惨啊,真惨啊。 第203章 人人一个鸡蛋 隔天早上姚红霞瞅着丈夫和大伯满眼血丝风尘仆仆进屋时还纳闷,寻思时间真是不经过啊,这一闭眼再一睁开眼一晚上就过去了。 人难免追问丈夫昨晚上去哪了。 “别问,我们回来再喊几个人有要走,今天一整天都不回来,顺利得明天下午。”牛进棚随机扒拉了几口饭,放下筷子就要走。 姚红霞急眼了,这到底是干啥去,那工分咋办啊,两天工分就不要了? 牛进棚嘿嘿一笑,看着抱着菜根,背着洋辣子路过的秋玲说:“你就等着高兴吧。” 秋玲在鸡舍喊:“赶紧过来,有只鸡初生蛋难产!” 姚红霞也就顾不上跟丈夫多说,拔腿就朝着鸡舍跑。 牛建军和二妞迈着小短腿跟上,揣着小手看着大人 徒手把蛋再给母鸡塞回去,摆正位置好让母鸡再下一回,又叨叨也不知道成不成的时候对了下眼神,麻溜的出了门直奔荒屋。 鸡难产找她干啥啊,徐春娇告诉两孩子,难产的鸡能活就活,不能活就起锅烧油。 孩子们吸溜着口水回去了,只可惜那只难产的母鸡还是叫大人划了一刀取了蛋,又把鸡肠重新塞了回去,竟然活蹦乱跳的没事了。 下午下了场大雨没开工,姚红霞和秦淑芬,秋玲凑一块.. 女人们也揣出了点道理,寻思老太太说的是有点道理,男人们不在时女人也得找点自个的乐子。 以前没少瞧见女知青们用火钳子烫头发,秦淑芬起的头,姚红霞和秋玲也附和着。 三个女人还没忘了牛桂枝,只可惜人抱着家旺不在家。 为了烫头,人家来串门,三个女人愣是躲在屋里头不吱声,直到听见卖油豆腐的吆喝声。 油豆腐是可遇不可求的稀罕东西,搁城里头得拿票,一斤是16张豆腐票再加三毛八分,乡下地方就得凭运气。 三个女人胡乱收拾一通端着碗出门时刚好瞧见了也来买油豆腐的老太太。 徐春娇嗅着一股焦味,犀利的目光在两个儿媳妇的头上扫过。 她还没说啥呢,两个儿媳妇时不时摸摸头发又忌惮的瞅着人家有没有留意自己。 油豆腐是收黄豆来换,老牛家儿媳妇出门时自家婆婆已经买好了,所以不知道要了多少,不过姚红霞和秦淑芬各自要了几两尝尝。 大妞和二妞听婶子说晚饭就吃油豆腐了,眨巴眼看亲妈。 姚红霞早就打算好了,“等你爸回来咱们再吃。” 周日大妞也在家,忧伤说:“昨晚上,今早和今晌午,爸不在家妈连菜都不弄了,吃的都是稀饭配酸菜。” 那酸菜还不是过油炒的,就是直接从酸菜缸子里抓起来洗一洗就上桌了。 二妞更直接,喊着:“爸比妈强!” 姚红霞点了点两闺女额头,“大馋丫头,总不能有点吃的全炫自己嘴里吧。” 徐春娇骂大妞二妞,“几块豆腐就忘了你们妈,没出息!” 把大妞二妞骂进屋后又接着骂儿媳妇,“不炫自己嘴里难道像你一样一辈子畏畏缩缩把自己不当个人啊,攒着攒着,窟窿等着,今晚把豆腐弄了。” 围观社员等老太太走了才悄咪唠嗑,这是又要挑拨儿子和儿媳啊。 有当婆婆的安慰姚红霞,“别听你婆婆的,她看不得你们家好嘞,你心疼你男人是对的,要让孩子知道爸是这个家的天也没错,诚心过日子的都是这样。” 现场也有不少当儿媳妇的就撇撇嘴,寻思老太太这婆婆当的,好歹还念着当儿媳妇的付出呢。 有个小媳妇眼神都泛泪光,平日里也下工挣工分,在家也没少干家务活,可要是家里头过得兴旺,那婆婆都说全是她儿子的功劳,家里不好闹饥荒的时候能把白的讲成黑的,说是儿媳妇不懂持家,是个祸害,这上哪说理去了。 小媳妇哭哒哒的时候周围忽的一片安静,有人眨巴眼使了下眼色,然后众人齐刷刷的扭过头。 徐春娇不知道啥时候去而复返,正搁人群外听呢。 “继续啊,你听听你们还说我啥?” 大家一窝蜂的散开,那些个老娘们小媳妇一路叨叨着按理说听见人家说自己的是非不是应该躲得远远的么,哪有人凑上来一块听还不吱声的,真是吓死个人了。 徐春娇只是回去放油豆腐,溜达进老牛家就问,“鸡都能生蛋了吧。” 因为刚抢救好一只难产的鸡,又买到了难得的油豆腐,几个当儿媳妇的心情都好,高高兴兴的应了。 姚红霞说:“已经攒了一些了,明天也可以正式卖到队上去。” 徐春娇坐下掸了掸裤子上的灰,抬起眼皮看了看儿媳妇:“一个个瘦了吧唧跟没吃饭一样。” 两个儿媳妇默默低下头,旁边同样瘦了吧唧的的秋玲和正好串门的牛桂枝胸口也中了一枪。 其实打从有了山柚油以后,又杀了几次鸡来吃,大家日子已经过得比大前年好得多了。 只不过这身子骨是打小亏空下的。 像姚红霞结婚前都没有在娘家上桌吃过一顿热乎饭,都是做好了饭等男人们吃完了以后有啥捡啥吃,再加上七八岁就得挑水。 那扁担挂上两桶水老重了,天天就这么压着肩膀,人哪里能长个头长肉啊。 另外几个饶是日子比姚红霞过得好一点点,但也都是干着苦力活长大的,身子骨实在是养不肥。 徐春娇说:“现在鸡几乎都能下蛋,往后每天按着各房的人头数拿鸡蛋吃,一天一个。” 依旧随口附和,以为婆婆是没事发一下牢骚的秦淑芬:“好好好,是是是,您说什么都对。” 被秋玲拐了一下人才忽然回过神来,妈刚才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徐春娇规定三房按着人头数,打从明天开始都有一个鸡蛋的定额,也就是大房四个人,每天能拿四个鸡蛋,二房每天能拿五个鸡蛋,三房算上秋玲,也是五个鸡蛋,桂枝两个。 徐春娇伸出两根手指,“我两个” 秋玲没想到还有自个的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一天天的就耗出去十几个鸡蛋了,不过这是老太太开的头,所以没人敢说。 众人恍恍惚惚。 第204章 翻新了屋子 儿媳妇当家了以后并不是想吃啥就吃啥,恰恰相反,每个月大体就那么些粮食。 要是天天吃饱饭,一年就得差一至两个月的粮食。 一个月里如果天天能吃八成已经最好的结果了,家里劳壮力少的一个月天天能吃四成饱都是享福了! 当家的女主人天天瞅着越来越少的粮食,分配时都是先把自己往后挪一挪,不然咋说家不好当呢。 姚红霞说:“妈,要不女人就不用吃了吧,糟蹋好东西,还不如攒下来卖了,让男人和小孩吃就行了。” 秦淑芬像看傻子一样,不知道妯娌是真客气还是假老实,不要的话把自己那一份给她啊! 卖出去的钱不一定到自己口袋里,吃下去的鸡蛋才是自己的啊! 对了,妯娌现在怀孕早就一天一个鸡蛋了,所以这是不然别人吃的意思么? 秦淑芬此时此刻又不能站出来唱反调,只能默默苦笑。 徐春娇骂姚红霞,“你觉得自己是个很掉价的东西是不是?” 姚红霞是真心实意的觉娘们吃那么好干啥啊,也确确实实是真心建议就紧巴点男人们和孩子们就行了。 挨了婆婆一顿骂以后,人才老实了,悻悻说:“知道了,妈。” 姚红霞打心眼里头怕婆婆,晚上还是捡了四块油豆腐跟着白菜炒了个菜。 大妞和二妞一人两块,她没舍得吃,隔天下午到饭点稍微用过了一遍盐巴,拿筷子沾了点山柚油在锅里划拉了个十字架,稍微煎一煎等着丈夫回来。 牛进棚晚上七点多才和牛进仓各种拎着一纸袋桃酥脏兮兮的进了家门。 桃酥啊!几个孩子嗷嗷叫的蹦跶。 黄水仙不在,牛进仓乐淘淘的吩咐写作业的大儿子,“建国会数数,分三分,给你奶奶还有你婶子各一份。” 姚红霞不可能叫别人觉得她小气嘴巴馋,也赶紧从大妞和二妞手里抢回桃酥一并放好,“把我们的算上再分分。” 女人们自然要问桃酥哪里来的。 “李知青给买的。”牛进棚看着秋玲说,“我们领着他去了一趟你们老家,把你们家那两间泥巴屋子全都翻新了。” 秋玲诧异,连耳朵都红得像是在滴血,捂着脸跑了。 秦淑芬嗔怪说:“这算啥啊,她哪里还得起盖房子的钱,不嫁李知青都不行了?” 老牛家兄弟两自然说李知青的好。 家里女人端着两个水煮蛋来了,也适当的嘴了一句往后在家的人一天能有一个鸡蛋。 男人们‘刷’的站了了起来,家里发生啥大事了,日子还不过了! 女人们又说是老太太吩咐的,男人们又坐了下去。 亲妈的意思啊,那没事了... 姚红霞在盯着大妞和牛建国做作业。 老师给布置的词组组合划线,左边是聪明的,勤劳的,辛苦的,慈祥的,能干的... 右边人家也给了相对应的老师,我,奶奶,爸爸。 牛建国做得很快,把左边的聪明和右边的奶奶划到一块。 姚红霞寻思好像能对得上,所以没有吭气。 牛建国继续把勤劳的跟奶奶联在一起,慈祥的也和奶奶联在一起,能干的依旧和奶奶联在一起。 饶是姚红霞文化程度不高,但隐隐约约感觉另外几个选项写出来也是有用的。 牛建国有点迟疑的去看大妞的答案,一瞅大妞也一样的答案,嗷嗷叫没错的,就是这么写! 姚红霞分了些神去听大家伙说话,插嘴道:“男的都帮男的说话。” “李知青说了,回头请咱妈正儿八经的说媒”牛进棚道:“都是一家人,我们还能招个差的啊。” 秦淑芬拉着姚红霞去隔壁屋找秋玲。 “爸,我想吃桃酥”大妞道。 一边的二妞吸溜着口水,“我也想” 牛进棚寻思这有啥,“想吃就吃” 大妞忽然顿了顿。 昨晚妈给做油豆腐吃了呢,那么稀罕的东西妈说吃就吃,显然妈是家里头最大的。 人带着妹妹立马捧着桃酥跑去隔壁,“妈,我们能吃桃酥吗?” 牛进棚:“.....”我的话是屁吗?不做数的吗? 秦淑芬刚才急吼吼拉走姚红霞不是因为要找秋玲,而是忽然下腹一沉,靠着经验就知道是大姨妈来了。 她使眼色的时候姚红霞立马会意,故意落后着几步挡住秦淑芬。 现在妯娌两个正在屋里头拿草纸角对角对折再对折,然后放在月经带上。 这样整纸张没法固定,还有掉下来的风险,而且草纸很粗糙,走路快的时候膈应得大腿肉两边老疼了,所以随后几天秦淑芬除去在菜园子干活都没咋的出门,去找老太太商量到时候相亲的事也只能暂时撂在一边。 人身子干净的时候刚巧就是牛进棚和李知青进省城的那一天。 生产队也就徐水生去过省城,徐春娇之前为了还小儿子结婚欠下的饥荒也去省城搭船出岛过一次,直接住省城半年的还没有,大家伙都叨叨的是去见世面了。 李知青对牛进棚相当殷勤,走路都叫牛进棚走前边。 人跟秋玲没有直接对过话,但这会心思敏感的两人都能察觉到对方一举一动背后的含义。 秦淑芬看在眼里,当天就去找老太太,刚巧在村门口跟人碰的头。 地点选的不太好,队上老娘们小媳妇搁一块说别人家是非呢。 徐老太打从老牛家分家以后再没参与过,一群老娘们小媳妇还怪遗憾的。 不过这一年半载的大家伙也没少背地里说老牛家的是非。 在徐春娇和秦淑芬碰头之前,大家伙正从李知青给秦淑芬堂妹秋玲老家修了房子到老牛家现在天天吃鸡蛋,这日子还过不过巴拉巴拉。 婆媳两站定商量事的时候,碎嘴子的一群人立马闭了嘴转而去说别人家的是非。 徐春娇以往都不扎堆,碰见了还得翻个白眼寻思这一群人吃饱了撑着。 也就是这会跟儿媳妇商量到时候相亲的事儿听了几嘴。 有个小媳妇巴拉巴拉的说某个生产队的某个人家,当婆婆的喝儿媳妇的奶水。 一群娘们就倒吸了口冷气。 第205章 找媒婆 一群娘们就倒吸了口冷气。 有听说过母乳拿来跟白酒挤兑在一起可以多留几天,孩子碰伤或者关节痛的时候可以擦,拿母乳来消肿和去淤青。 小孩额头磕碰到个包,只要脑袋里没问题只是单纯的磕碰,擦擦后最晚第二天就没什么事了。 那小媳妇眉飞色舞的叨叨:“她还说有营养,还要让我公公喝,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说气人么” 徐春娇听得虎躯一震,又听一个老娘们叨叨这有啥,还有人都绝经了还不消停,趁着儿媳妇来月事时偷偷搜集用过的月经带泡的水,那小媳妇一调查发现家里人都知道,就瞒着她一个人呢。 后头来了个闲溜达的老头儿,一群老娘们小媳妇也就换了话题,直讲有个男的媳妇儿瘫痪得早,都没过四十岁呢。 那男的是条汉子,对媳妇不离不弃,哪怕连女方亲戚都叫男方离婚再找一个好好过日子,人家也没听,就一直照顾着瘫痪媳妇过了十来年。 最近那男的遇到了个小十来岁的女的,两人一见钟情,但那男的依旧没有离婚,瘫痪的媳妇也默认了丈夫和另外一个女的在一起。 而那女的也没有逼迫男方离婚娶自个,甚至很怜悯原配,逢年过节还会上门去帮忙照顾。 男方的家里人也都默认了女方的村子,彼此相处得非常好。 听是非的众人就叨叨也成吧,都是过日子。 说话的老娘们话锋一转表示吃大亏了,那男的其实就靠着一张嘴哄女方呢。 那男的给女方家一堆堆二手东西破烂东西,说给她家添置买了好多东西。 女方自己干活养活自己和子女,闲暇时光就帮手男的干活,给他洗衣做饭做家务啥的。 男方儿子交不起学费了,那女方宁愿叫女儿辍学都得先支援男方 那男的为了叫女方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挑拨女方的家里关系、邻里关系,对她嘘寒问暖、小心小意、小恩小惠,说别人对她都不好就他对她好的。 众人就唏嘘, 要是作为男方的亲戚确实挺好的,作为女方的家人和亲戚可就倒大霉了。 徐春娇总算明白原主以前为啥能跟人唠嗑一唠就是一整天了。 她跟儿媳妇商量事的时候,从这一群老娘们小媳妇嘴巴里蹦跶出来的内容就不带重阳的,伦理三观给震得碎成渣渣了愣是听了还想往下听。 隔天一早上徐春娇搬着个小板凳默默就到了村门口。 她一来,人家就不得说老牛家的是非,问得也相当含蓄和正常,比如啥时候给李知青相亲啊,男方家里谁来当代表啊? 秋玲毕竟是老牛家这边的人儿,小姑娘家家的又不懂,徐春娇也寻思着确实得找个媒婆问一问。 这年头没人正儿八经的干这活,都是临时由人请了就做上那么一回。 媒婆也不是谁都能做,儿女双全,子孙满堂,夫妻和睦的全福人受欢迎些。 像徐老太这种身边人虽走得早,但本身在队上有点威望,家里头人丁兴旺的倒也成。 队上有人给徐春娇推荐同个公社但不同生产队的大媒婆。 那地儿有点远,而且老牛一家没人去过,老牛家有点不放心老太太去。 徐春娇不以为意,一句‘干啥事大大方方就完事了,先去看看再说。’ 牛建军和二妞一声不吭,隔天一大早到荒屋堵人。 徐春娇不打算带孩子去。 二妞和牛建军毕竟还没上学,出门那天还是被两孩子逮住了。 瞧见亲奶奶上下齐整,两孩子嗷嗷叫的要一块去。 徐春娇面色如常,“我上厕所,跟着干啥啊。” 二妞问:“奶,你上厕所带布袋子干啥啊。” 徐春娇有个棉布做的小布袋子,系了条草绳像手提袋似的挽在胳膊上,平日里能放点小玩意儿,她想从空间里掏东西也有个掩护。 徐春娇依旧面不改色,“厕所里蚊子多,拿布袋装里头” 厕所是孩子们唯一不会跟的地方,两孩子眼巴巴的瞅着老太太走远都不带一丝怀疑的。 孩子容易骗,狗子就不好骗了。 ‘过来吃饭’一直跟着,可徐春娇连狗子都不想带,就让狗子走在前头,拐角处的时闪身从另外一条道上走。 狗子倒是没有跟上来,等她快到村口的时候冷不丁瞧见狗子歪着头就在村门口树底下等着,只好捎带上。 徐春娇骑着车得经过社会生产队。 先锋生产队和社会生产队前有油坊竞争,后又有土地公被掳走,社会生产队瞅先锋生产队的人不顺眼。 社会生产队社员挖老牛家祖坟就是不把先锋生产队放眼里,先锋生产队也瞅对方不顺眼。 徐春娇跟狗子路过社会生产队的时候,有一户人家的大鹅冲出来要咬狗子。 大鹅凶,徐春娇捡了根木棍随手给大鹅来了两下子。 大鹅主人不干了,插着腰出来,还没有骂出口,‘过来吃饭’一蹦老高追着人咬。 这户人骂着‘人仗狗势’躲进了屋里头,可能是不解气,等一人一狗都走老远了还跑出来追着喊了句,“狗仗人势。” 徐春娇骑着自行车倒是顺遂的摸到了大媒婆的家里头。 她一路上寻思要是个大能耐的,请到家里头给李知青和秋玲主持相亲也无不可,到底像个样。 碰上面的时候徐春娇就发现人手臂拿两木棍夹着,一条半新不旧的布条吊着膀子绑在脖子上,寒暄的时候难免就问手怎么断了。 大媒婆支支吾吾指着平整的院子说摔了。 大媒婆还挺高兴,今儿正好要给人说亲,请徐春娇跟着瞅着。 男方是本队的,大媒婆领着徐春娇,带着男方直奔隔壁生产队。 女方家等着呢。 这家的家长估摸着中风过嘴巴有点歪,媒婆笑呵呵的夸说一看生活就很好,吃得嘴巴都歪了。 徐春娇寻思人还怪会说话,想请人办秋玲和李知青相亲事的心就又定了几分。 女方从屋里头出来,一瞅人微微隆起的肚子,徐春娇和男方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206章 最佳销售人选 大媒婆笑眯眯的拍着男方手臂,“人是好人,她男人死了才发现怀了,不这样我还不敢给你介绍呢,娶回去要是不能生那不白瞎了彩礼钱么,现在多好啊,你直接了当的就能知道人家能生娃。” 男方家直叨叨但这娃也不是自个的啊。 “那媳妇总归是你的吧,这不就行了。”媒婆面不改色,“就算你娶了个黄花大闺女,能保证对方生的娃一定是你的么,谁都没法保证啊。” 徐春娇瞅男方家里人有点儿绷不住了,后退了两步离媒婆远了一点。 男方家里估摸着给媒婆面子,叨叨女方有点瘦了。 媒婆一拍手掌:“这正好啊,你们家那条件嫁进去三天饿九顿,这姑娘已经瘦成这样了,嫁进去人家可不能冤枉你家把人饿瘦了对不对。” 男方还是不松口,这就已经怀上了,结婚以后不会偷人啊。 大媒婆叫人放心,“结婚以后忙了,没那么多时间偷人了,放心,再说人现在敢偷人,以后就敢偷钱,你啥都不用干净数钱了,这多好啊。” 等媒婆被忍无可忍的男方敲断腿的时候,徐春娇扶着人去卫生所,有点儿明白那手是咋的断的。 媒婆躺床上等赤脚医生用木板固定断腿的时候还颤巍巍的问徐春娇,“你们家是男方说亲,还是女方说亲啊...” 徐春娇微微一笑,“那事我看算了”又在媒婆急得弹起上半身压了压人的肩膀,“我们油坊明年开春就要大规模榨油了,但没有销售指标,要不到时候你给我们推销去吧。” 先锋生产队油坊现在供应胜利合作饮食社以及考古专家组山柚油,两边谈好了只是个起步。 合作社还有考古专家队还得层层上报去打批准。 这年头生产什么,购买什么,销售什么都得等公家下达指标,没有指标的流通都是非法行为。 媒婆这一张嘴,不做销售真是太可惜了。 徐春娇瞅着媒婆那张迷茫的脸,“不用你往城里头跑,光是咱们公社的生产大队,你要能推销出去就能挣钱,受了伤我们先锋生产队出钱给你治疗。” 那媒婆本不打算应承,直喊着年纪也大了,腿脚也不好使了,不乐意去干不熟悉的事儿。 可睡觉腿断了没法动弹了呢。 直到赤脚医生给短腿上了夹板,人迷迷糊糊的也给徐春娇说服了,从打死不干转变到信誓旦旦的担保问题不大。 甭说是媒婆,那赤脚医生接骨的时候边接边偷听,去给输液的病患扎针的时候还在偷听,反复扎不进的时候都不管,问徐春娇每天都得跟人打交道,口才也行的。 赤脚大夫既不用下地干农活,年终又能分一样的粮食,挣一样的满工分,但每天提着药箱也得上门为社员服务去,一年到头也就是温饱,有个副业也是好的。 人这会扎的是个不会吭气的植物人,又着急着跟徐春娇说话,捅了几下直接扎人家骨头上。 无知觉瘫了几年的人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把家属都给吓出了尖叫声。 徐春娇走的时候,那赤脚医生还给植物人家属圈着喊神医呢。 她这身子骨毕竟也老大不小了,外出一趟回来就得回屋睡一觉。 人再醒来时屋里头黑得很,窗外乌漆嘛黑的也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 徐春娇心里头忽的空落,后才察觉到屋里头有人。 大妞和牛建国都在,正在锲而不舍的敲她指甲盖。 牛建国还信誓旦旦的悄声说:“放心吧,碰别人指甲没感觉的,王老师今儿讲课的时候把手撑我桌子上,我拿铅笔敲她指甲盖半天了,人都没发现呢。” 姚红霞悄咪进来一手拉一个孩子又悄咪的要往外走,“别吵你们奶奶。” 徐春娇坐起来,孩子们立刻比过年的猪还要难按,扑腾着又跑回床前。 “妈,你今儿睡得挺早,我刚过来给你送腐乳”姚红霞抽了几下大妞的屁股,“叫你调皮把你奶给吵醒了!” 大妞捂着屁股等了一会,忽然问,“妈,你不打他们啊?” 姚红霞也知道不能怪大妞,可侄子又不能打,二妞又是小的,也就只好叫大的多担点。 这话说了孩子们也不懂,她也不乐意解释,绷了脸反而又骂大妞,“咋不盼点别人的好,我可没这么教你。” 徐春娇下手朝着另外三个孩子屁股一人一下,而且不是做做样子。 不明白为什么挨骂委屈得要哭的大妞吹着鼻涕泡泡就笑了出来。 牛建国和牛建军皮实无所谓,可二妞也哭了,大妞就拉着妹妹的手边往外走边往外哄:“妹别哭,走,我给你掏鸟蛋吃,都给你。” 姚红霞都气笑了,心想:你妹就是你弄哭的,不那么多事另外几个也不会挨老太太一顿啊。 孩子们一走,姚红霞就接受了来自老太太狂风暴雨的一顿骂。 意思她倒是听清楚了,大致就是几个孩子挨的这一顿抽都是她害的。 好歹有送腐乳在前,徐春娇知道二儿媳又蠢又爱面子,但好歹是三个儿媳里头最孝顺的一个。 别瞅送来的三块腐乳方方正正的卖相好,卖相差的都留着自己吃了,而且还不一定有三块呢。 姚红霞察觉到婆婆骂得差不多的时候也知道把话题转开,问今儿媒婆找的咋样啦? 徐春娇知道回头小儿媳肯定也得来问一遭,摆摆手示意二儿媳回去和大家说说,等会开大会。 大会肯定是要在孩子们睡觉后才开的啦。 牛进仓拿了个碗装了点高度白酒给点上,然后叫女人们拿点干鱿鱼出来,用筷子夹着干鱿鱼放在火上烤,边听老太太说今儿的事。 徐春娇倒是说了那媒婆姓啥名啥,她自个对那平地摔骨折的蹩脚借口印象深刻,连带着当儿子儿媳的也一样。 姚红霞要插话,一下子忘了那媒婆说啥,愣了愣说:“所以妈,那平地摔往后就给咱们油坊拉生意去了啊?” 秦淑芬接过烤好的鱿鱼干开始撕成鱿鱼试丝也叨叨:“那平地摔算是好的了,好些个媒婆明明事成以后拿的是两边的钱,但大多数都给男的说话,那女的年纪大了一点在媒婆嘴巴里就各种不值钱。” 第207章 让二妞也上学去 一直害羞不说话的秋玲也点点头,媒婆给她上头几个姐姐介绍的时候专注介绍又矮又穷又丑的,非要说是老实本分踏实靠谱。 那女方要是不愿意接受还得被媒婆追着骂是眼光高还挑上了。 人不由得庆幸了几分,自己遇上的这个无论各方面还算挑不出大错来,她自己本来就是山沟沟里一穷二白出来的泥腿子,挑个啥啊。 “秋玲,你自个是什么意思?” 人正胡思乱想呢,老太太正好又那么一问,羞得人不敢开口。 徐春娇吩咐大儿子去拿酱油。 本地的是干鱿鱼丝,确实沾酱油够味,牛进仓二话不说起身去了。 都是女人,秋玲才羞答答的说,“能过日子就行,再说他都给我们家翻新房子了,不跟着他我哪里还得起钱。” 徐春娇就问拿了酱油回来的大儿子,秋玲老家人是啥个意思。 牛进仓叨叨可高兴了,想了想补充道:“比吃了肉还高兴。” 众人寻思那就是真高兴了。 “说啥没有?”徐春娇问。 牛进仓把那天的情景说了一遍,反正秋玲的爸妈直感谢李知青呢,还叫秋玲弟弟记着当姐的恩情,叨叨以后娶媳妇就用不着翻房子了,人家姑娘瞧见屋子这么好也乐意嫁过来巴拉巴拉。 二妞忽然揉着眼睛出来,怔怔看着嚼着鱿鱼丝的大人们,脑子很懵,不知道大人为啥大半夜不睡觉,为啥大半夜的要吃东西。 徐春娇最先反应过来,“做梦呢,回屋继续睡去。” 二妞胡乱撸了下乱蓬蓬的头发,喃喃自语的朝鱿鱼丝走去,“反正是做梦,我吃两口。” 人含着根鱿鱼丝叫姚红霞给送回了屋里头。 二妞几次欲言又止也叫姚红霞给镇压了不让说,等人回院里头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 秦淑芬高高兴兴的问妯娌有没有想带的玩意,老太太明儿要叫小姑子牛桂枝上夜校时顺道去邮电局给驾驶学校打电报,好叫李知青写信回老家,啥时候能把人喊过来啥时候就开始相亲。 她和秋玲都寻思着最是稳妥,回头李知青家里头来人做了代表,就知道他在这里娶了亲,才能明名正又言顺的。 姚红霞回屋以后叹气算账。 因为筹备亲妈丧事又拉饥荒了,算着算着埋怨起丈夫来。 本来可以不用请人做棺材,夫妻两努努力使把力气也就做出来了,结果那货分不清主次,跑去给秋玲家忙活帮忙,给人家盖房子,结果自家的正事交给别人做,活生生又多了一笔开支。 人算得心累才上床睡去,隔天一早发现二妞尿床了更加心累。 二妞也总算想起来昨晚上醒了就是为了嘘嘘来着。 人巴拉巴拉的说话,“妈,昨晚我做了个梦,梦见你们吃东西不喊我,那梦老真实了,我嘴里还有味呢。” 说完凑上去就要亲妈闻闻。 姚红霞敷衍想着心事呢。 现在最天大的事就是求天求地求着肚子里是个带把子的,然后平安的生下来。 说实在的,要是早点儿知道怀上了,她可能就不叫牛进棚去省城学修开车了,饶是被婆婆骂都不去。 可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 虽说打从怀孕开始每天的活儿都挺轻省,她也知道这是婆婆背地里助推了一把。 可这一胎大体真的是男娃儿特别的能折腾,她感觉有点虚,光是收拾被尿了的床单都感觉力不从心。 家里头现在没有男人,她又得顾着肚子里头的,且有点儿顾不上二妞。 人想的是下学期叫二妞一起上学去。 姐妹两都在学校,有事大妞就顾去了,她这边能完全轻省下来呢。 上学就得要钱,闹了一个大弯又绕了回去。 姚红霞在队上不像黄水仙一样吃得开,又几个玩得来能说心事的知心姐妹。 亲姐妹倒是有,不过之前因为钱的事还扯皮呢,姚红霞寻思着前头才刚说了不用姐妹们的钱,后头眼巴巴的又去借钱伤面子。 人咬咬牙就去了荒屋,寻思至少先问问能不能叫二妞下学期也上学去。 到了荒屋刚喊了声‘妈,在吗’就瞧见荒屋里头有人,但面孔陌生得很,感觉像是夫妻两。 坐着的女人笑眯眯的回过头来,“哎呀,是老太太的儿媳妇把,上回来没瞧见啊。” 徐春娇抬抬眉没说话。 统共也就见过两面,压根算不上熟悉的两拨人如同姚红霞没来之前一样尴尬的坐着。 上回来的那两夫妻莫名其妙的‘哈哈哈’笑了一通,奋力的把掉在地上的话题再捡了起来,尬聊春娇问:“老太太多有福气啊,儿媳妇长得多标志啊。” 徐春娇抬了抬眼皮,“嗯” 夫妻两噎了下,干巴接话,“不像我家的,干巴瘦啊,都不知道娶进来干啥呢,还听不懂人话,那会过年的时候的确良不要布票,我去城里瞅着觉得拿布挺好,叫她买点布给她男人做条裤子,她回说,我看上的我自个掏腰包,哪有这种不孝顺的儿媳妇啊。” 徐春娇又简单的回了一句,“还行吧。” 夫妻两都快崩溃了,还能不能好好的走亲戚了,他们都已经把自家的事拿出来拉近距离了,不接话还咋的唠嗑啊。 自家事说不通,这家当媳妇的寻思那说老太太家里的人总可以了吧,她瞅着姚红霞就是个面善的就问:“老太太啊,那另外两个儿媳呢。” 徐春娇:“忙着呢” 人自然赶紧问忙啥呢。 徐春娇:“瞎忙” 又是一阵窒息的沉默,这家当家的硬着头皮接下,“差不多该起花生了吧,早稻也能收了吧,队上活多不多啊,我们那这几天都忙活起来了。” 徐春娇连话都不说了,就点点头,还给儿媳妇打了个眼色。 她也不指望二儿媳能懂,所以瞅见人懵懵懂懂的还坐在拿赔笑尬聊的时候寻思着再给儿媳妇一个机会,起身扑扑裤腿上不存在的灰说:“年纪大了忘性大,我那梳子是不是搁外头没拿回来,得找找去。” 姚红霞其实明白,但心里头觉得婆婆不太厚道。 第208章 栽跟头了 人家来家里走亲戚是看得起老牛家,给老牛家面子。 虽说老牛家现在日子可能过得更好些,但保不齐以后就有该亲戚帮忙互相照顾的时候。 再者说不招待好,回去人家背后里嚼舌根老牛家也没面子对不对? 那夫妻两就差‘你们忙,我们也得走了’没说出口,就听姚红霞一脸真诚说;“妈,我没见着你梳子,长啥样啊,要不你上外头找找去,我陪着就行了。” 夫妻两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徐春娇撂下一句‘慢慢坐’抬脚就走出了家。 其实姚红霞内心万分痛苦,应对这种一年到头见不到一回的亲戚可真要了命了。 偏巧这夫妻两问的话全往姚红霞心窝子插,开口就问她几个娃啦,一听只有闺女没有儿子就拍着大腿说完蛋了,算是要白养两张嘴了,往后两闺女陆续嫁出去,父母生病了也没法陪在身边,可怜的呦。 问完还得追加一句那家里头有没有兄弟姐妹。 这也是姚红霞心里永远的痛,哄着眼眶说:“去年出海没了。” 夫妻两直叹气得亏还有个侄子啊,那不然算是绝户了,又叨叨娘家没人在婆家妯娌里头都抬不起头啊,人家孤立你欺负你也只能把泪水往肚子里咽。 又说到姚红霞心坎里了,她寻思这家亲戚还行吧,就是这家当家的最后还摆谱教育了她一通。 不过都是亲戚,姚红霞也就忍了。 好不容易挨到老太太回来,那夫妻识相起了身。 徐春娇刚才溜达着去花生地了。 好些人在坐在地上起花生。 徐春娇是花生地的老熟人了,农技员又得开始叨叨一句,人从花生入地的那一天就没间断的来看花生的生长情况,简直是操碎了心。 花生是少数不多可以坐着干活的工种,而且劳动强度又不大,大人小孩都能上手,也不知道谁嚎了一句,“徐老太的花生种子老好了,冬花生咱们至少得种一亩地!” 徐春娇探头看一个女社员拿小锄头慢慢的刨出一串花生。 女社员还特意抖落泥土拿给徐春娇看,“都是多胞胎,一个花生壳都有四五个。 生产队规定小孩可以捡遗落在地里头的花生,这半分地里头挤的孩子最多。 徐春娇看了一会,没瞧见整出个五颜六色的花生或者变异种的花生,她提起的心也总算能放回肚子里,这回回来脸上都带着真心的笑容呢。 姚红霞留不住人,赶紧把人家拿回来的点心往回塞。 “留着吃啊,大老远拿来的总不能再带回去吧。” “就是就是,留着给老太太和孩子们吃吧。” “也不是啥贵重玩意。” 姚红霞跟人花手撕巴的时候就听后头婆婆说:“那就留着吧,都是亲戚不用客气、” 姚红霞能感觉到对方身子都僵了,走时都提不起劲撕巴了。 东西还怪多的,一包白糖,一大包是用湿米粉发酵后蒸制而成,一般切成菱形,厚约一寸,色白,有点像米馒头的水塔糕,一包水果糖,甚至还有个水果罐头。 老太太拆了一包水果糖均匀的分了,连口味都平均分。 回头牛进仓一看都乐了,里头水果糖和白糖那是上次来时带的,他还记着呢,估摸着人觉得反正提多少来又能再提回去,所以这回带得更多,好叫面子更过得去,没想到这一次老太太不还了。 老太太辈分大,别指望人回人情了,这一家子回去不知道该心疼成啥样呢。 桌子上满满当当的,叫忽然回家的大妞和牛建国开了眼,都顾不上放书包高兴得上蹿下跳的。 学校放十天农忙假,也叫栽种假。 海岛现在隶属于海岛对面的省管,连假期都是一样的,可对面五月份是栽种假,却是海岛的收春花生以及早稻的季节。 大妞一放假,家务活和照看二妞都有人都有人搭把手了,姚红霞很快就把二妞上学的事忘了。 等人记起来时,牛进棚回来搭把手了。 人再走时,大妞差不多快期中考了,考试完就能放假,姚红霞寻思一晃眼的事。 大妞乖,好些事能帮上忙呢,姚红霞自个都没意识到隔三差五就得问闺女怎么还没放假,以至于大妞自个也有些着急了,啥时候能放假啊,她要帮妈呢! 队上家长大多一个想法,别去海边玩,到饭点知道回家吃饭也就成了,对学习成绩并不是很上心。 娃儿们就读的公社小学虽然两个年级一个屋子上课,但好歹能保证全日制。 城里头有的子弟学校活着其他公社学校还不是全日制的,甭管小学还是初中,只上半天课的多了去了。 没法子,住的地方吃紧,两个学校共用一个教学楼的情况多了去了,有时候学生下午上学,上午在家,隔天就变成上午上课,下午学习。 这年头最要紧的是劳动啊,学校里头就有菜地,学生平时平时积肥,支农,勤工俭学,挑砖瓦,建修学校都比学习要紧凑。 在宽松的上学大环境里头,徐春娇亲自抓几个孩子的学习成绩就在队上传了开去。 为了叫孩子们重视起学习,徐春娇就设置了奖励门槛。 老牛家也就两个孩子上学,就考语文和算数。 徐春娇当着孩子宣布:“谁要考两个一百分,奖励两块钱!” 来老牛家写作业的苟宋举手欢呼。 牛建国喊着‘你又不是我家里人,有你啥事啊。’ 苟宋眼珠子转了转,丢下铅笔去给徐春娇按肩膀,小嘴啵得啵得的说:“奶奶,我按得可好了,我爸妈都说我手有肉,按人舒服。” 人还不是就给老太太按,在场的大人敲背捶腿的一路服务过去的。 不太好意思享受别人家孩子按摩服务的秦淑芬喝姚红霞直叨叨这孩子还怪好的嘞,要是牛家人多好啊。 牛进仓直接给了儿子脑瓜子一下,警告人好好说话,“瞧瞧人家,再瞧瞧你。” 牛建国哼哼唧唧,在苟宋高高兴兴回来坐的时候拉了下板凳,让人摔了个屁股蹲。 第209章 为期末努力 两孩子哇哇叫的打架,苟宋还咬了牛建国手臂一口,气得苟宋举着手臂跑去跟大人告状,快告到徐春娇那的时候牙印消了,人愣是自个又咬了一口,以证明自己真的好可怜。 徐春娇想了想,就把苟宋也加了进去。 她不是说说而已,孩子放学后的娱乐活动直接取消,回了家开始写作业。 牛桂枝是老太太钦定的补习老师,人还给布置课外作业。 刚两天牛建国就受不了了,坐院子里学习时还可怜巴巴的听外头孩子疯玩的动静,像是坐火上似的坐立难安。 大妞忧伤的看着远方的椰子树叹了口气,“还是当椰子好,高兴了坐得高高的看路人玩,不高兴掉下去随机砸人。” 人又想了想,还是得当椰子树,不然砸人的机会只有一次。 苟宋欢快收书,“啦啦啦啦”的唱个不停,“我又不是你们老牛家人,我要去玩了,啦啦啦啦啦” 徐春娇手里的柴火棍往桌子上一敲,苟宋哭着坐下了,小小年纪就懂得什么叫进去容易出去难。 期末考试前一个星期每天晚上都组织孩子复习功课,为此牛桂枝都没去上夜校,搁家里头给两孩巩固知识,提升下内容。 这会孩子们已经习惯了,连苟宋知道后都不干了,咱们说好的学习,咋能在我回家以后你们还要开小灶呢。 人回家还伤心的哭了一阵。 苟家还以为孩子在学校叫给人欺负了,就听人哭着捶床板,“太过分了,怎么能背着我学习呢,呜呜呜呜。” 老苟家可震惊,夫妻两细数祖上三代没出过一个读书人,祖坟是要冒青烟的节奏啊! 孩子哭得太伤心了,老苟家没有办法,隔天给人带了个饭盅,里头放了米还有一个鸡蛋。 人要是乐意读书,就自带晚饭上老牛家吃呗。 放学后,苟宋就这么赖在老牛家,学得万分认真。 头天牛进仓把人送回去了,隔天苟宋家里人不好意思,晚上下了工紧赶慢赶的过来接孩子。 正是农忙的时候,大人之间又不得又讲究些人情世故,自家孩子老是搁人家家里头也不是个事。 还没几天,苟爸来接儿子时嘴了一句‘明儿不来了。’ 正主炸了锅,抱着桌腿喊:“我背书呢,学习呢,人口手,上中下,刀工车舟....” 苟宋爸把人往外扯边骂骂咧咧,家里头又不是没地儿读书,非得大老远的跑过来。 徐春娇知道这会不能出面,人家孩子爸妈教育着呢。 直到外头声音没了,徐春娇才问走进来的闺女啥情况。 牛桂枝笑呵呵的说:“打包走了。” 徐春娇问几个包。 牛桂枝伸出两根手指头,“左右各一个。” 牛建国和大妞哒哒哒的跑进屋来,挺仗义的提意见:“奶奶,明天我们去苟宋家里念书写作业,后天他再来咱们家,不常来挨打就挨得少一点。” 姚红霞就问,“怎么,就不怕你们去回来挨打啊。” 大妞和牛建国就瞪圆了眼睛,一副‘我们家也打孩子吗’的表情。 牛进仓知道肯定有儿子的主意就道:“打死没商量。” 两孩子捂着屁股立马就不去了,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不带有一点犹豫。 孩子们乐意读书是好事,隔天徐春娇找了一趟苟宋爸妈,商量着叫这孩子放学了一块回老牛家,横竖就是多一双筷子一张嘴,晚上三个孩子睡一个通铺。 这年头敢说负担一张嘴那都是相当了不得的事儿,苟宋爸妈赶紧推脱,“这孩子就是想玩不是真的想学习,你们是叫他骗了。” 苟宋跟着一起回家呢,气呼呼的辩解,“我要考一百分!我要学习!” 几辈子都是泥腿子,没出过一个读书人的老苟家夫妻两再一次被儿子那坚定的小眼神给镇住了,没再多说。 当妈的勺了小半袋粮食出来。 半拉大的孩子可会吃了,吃不饱他们心疼,吃饱了又觉得不好意思。 苟妈拉着徐春娇的手,“我也不怕你们笑话,这孩子现在还跟我们一块睡呢,这晚上看不见他我心里空落落的。” 此时苟宋‘哈哈哈哈哈’笑声极其猖狂,高兴的跟着老牛家其他孩子跑远了,压根就没有回过头。 苟宋妈顿了顿,利索的松开徐春娇的手,擦擦眼角隐隐约约的泪,‘啪嗒’关上了门。 晚上学习就得有灯,徐春娇没收了家里头所有的灯源。 每天晚上吃了饭的社员们出门溜达时总能瞥见老牛家院子里有灯光,孩子们搁里头咿咿呀呀的读书。 有时候院门没有关,路过的人往里头瞧发现人还挺全乎。 老牛家现在外出的人多,剩下的几乎都在院子里。 孩子们在读书,姚红霞多半是拿着蒲扇给孩子们扇风。 人也不光是只顾着大妞,侄子和另外一个小朋友也都给扇的。 那牛桂枝也搂着姚家旺,借着油灯诵读着英语。 至于那牛进仓,还有秦淑芬母子三也都在院子里头各自找事儿坐。 最叫社员吃惊的还是院子里的灯,只要是读书的,从小到大一人一盏罩子灯,末了院子里还拉了一条线吊着手电筒。 老姚头都忍不住问儿媳妇,“那么多灯一起开着,得费多少灯油啊。” 牛桂枝回答不上来,反正亲妈给报销,她不知道啊。 打从亲妈叫她好好读书开始,人还寻思着有啥大动静呢,瞧着老太太对家里头孩子们紧抓教育,看来都一样的。 人哼着不成调的歌把孩子们的铅笔抖出来。 老太太看到三个孩子举着刀片削铅笔临时给的任务。 谁家孩子上了学都是拿刀片削铅笔的啊,牛桂枝拍了拍怀里想睡觉的姚家旺:“你外婆最知道疼人了。” 公社小学考试那天,学校像模像样的印了试卷。 一年级考试试卷就一面,学校老师去的省城印刷厂印好再背回来。 因为都是油墨印刷,孩子们被蹭得一手臂的黑。 站在讲台上的王老师能把台下情况尽收眼底。 第210章 奖励不好拿 为此人在开考前还特意生命,“自己写自己的,安静的考试,别嘀嘀咕咕叽叽喳喳,也别东看西看的” 人余光扫到某一处时又加了一句,“扣下来的鼻屎不能玩,也不能抹桌子底下,更不能吃!” 底下孩子们略显紧张,齐声喊‘知道了。’ 王老师压根不怕这一群孩子作弊,因为孩子们可能连什么是作弊都不知道,像牛建国头身子都探出去二里地了,只是问大妞写到哪了。 试卷发下去十来分钟就已经被孩子们弄得皱巴巴的也大有人在。 安静倒是安静的,所有孩子都闷头苦写。 王老师绕着教室走,看看孩子们名字写了没有,瞅见弯腰驼背的就给人来那么一下子。 题目就五道题,大多数写完的时候,手里那只铅笔都不见矮分毫。 王老师有手表,看了一眼喊话告诉孩子们,“时间还长呢。” 人走到大妞身边停驻了几秒又说;“写完的都检查检查。” 大妞本来都已经把铅笔装进用作业纸做的笔帽里头了,迟疑的顿了顿。 王老师是站身边说的,而且说完了人还没有走,所以那一句话可能很有问题。 大妞看了一眼王老师,王老师也低头回了一眼才走到前头。 大妞发现王老师在每个同学身边都是扫一眼就走,唯独在自己身边站得最久。 她已经写完了,而且试卷当时对折只有左边才能瞧见,也就是说有错题的话,一定在左边。 左边试卷第一道题是拼音连图,第二道题是造句。 老师说过每个人造句都不一样,但拼音对就是对的,错就是错的。 大妞立马扑去看题目, 轻声念“ha...mi...gua,...h...a读哈....m....i读粒....g...u...a噶,读噶,应该写哈粒嘎没错吧。’ 她不知道哈粒嘎是啥玩意,想着保不齐能蒙对,随便连的。 王老师又来了,这次站的时间又有久。 大妞后背凉气阵阵,考试前奶奶还说过考的都是学过的内容,认真听讲一定能过,她认真听讲了啊! 人赶紧疯狂检查,脑子里灵光一闪,郑重其事的连上了一个圆滚滚,长得有点像西瓜的图,都是瓜,没错的! 王老师满意的走了,又溜达到了牛建国身边。 牛建国还差一点,但老师站身后他有点紧张,心想别是做错了啥题吧,压力一下子上了头,下意识心虚的用手挡住了答案! 王老师顿了顿,耐心等了好一会都不见牛建国松手,只好走了。 牛建国嘿嘿嘿的看着人走远,他就剩一道大题了。 这是一道简答题,要写出第一个登上月球的人名。 前几年花国最大的事儿就是往天上放了卫星。 大人闲聊时孩子们也都没少听。 期末考试前王老师还特意花了半节课重新帮孩子们温习呢。 其他的内容牛建国记得都很清楚,就这问题上卡壳了。 人的脑子里忽然涌现出了一个人名。 那种既熟悉,但又带着陌生的朦胧感,近期绝对在哪里听过,但又想不起来,偏偏印象还十分深刻的复杂情绪又格外的鲜明。 其他孩子都已经在抠橡皮擦的泥玩了。 牛建国握紧了铅笔,端正了坐姿,觉得应该错不了,郑重其事的在试卷上写上了‘黄!水!仙!’三个大字。 统共就那么些孩子那么点试卷,考试完第三天孩子们就去拿成绩了。 放假前得自带工具去打扫。 大妞特意去亲奶奶那把家里头最大的扫帚拿走,这样能多清扫一点。 牛建国跟家里要了个最破的畚箕,破到把手都没了只能靠手拿的那种。 人理直气壮的表示,“凭啥拿咱家的好东西去外头霍霍啊。” 之前老太太阵仗搞得挺大的,以至于老牛家上下都有点紧张,孩子们都出门了,那心还是提在嗓子眼。 大晌午的徐春娇揣着兜就来了。 陆陆续续有孩子们往自家走。 “奶奶,奶奶给钱!”大妞欢呼进家,“我是我们班考得最好的!” 这一瞅就是双百的节奏啊,徐春娇脸上多了一丝笑容。 牛建国缩着头,左手拿着扫帚,右手端着畚箕,唉声叹气的进了家。 今儿周日黄水仙在家呢,闻言心里一紧,“没考好啊?” 成绩单就是薄薄的一张纸,上头‘最高指示’字迹又红又大,下边才是学生的成绩。 大人们拿了成绩单。 大妞果然是两个一百分,看得姚红霞嘬着个牙花子笑得合不拢嘴。 旁边牛进仓拧着大儿子的耳朵气得大声喊,“黄水仙是你妈,你妈,你妈啊!” 有社员路过,好心好意的探头进来劝说孩子考不好就算了,以后慢慢学,别骂妈! 孩子们还没回来时徐春娇还放松了标准,到时候有一门功课一百分也给一块钱的奖励。 牛建国的数学是99.5分。 大房夫妻两现在已经不为了奖励发火了,这孩子粗心到把13看成了b,偏偏试卷上这个数字又多,一路的bbb,人家王老师才扣零点五分,那都是给了面子的。 牛建国绷不住了,躺地上涕泪横飞的打滚,“下一次我一定能考好!!” 黄水仙夫妻两小心翼翼的看老太太。 搁别人家要是听见大孙子如此说还不知道有多欢喜呢,多半也就是顺势把奖励给了孩子,可自家的长辈他们没信心啊。 姚红霞悄悄的拐了闺女一下,“去,跟你堂哥说愿意分他一半的钱。” 大妞怎么算都没算明白,问:“妈,那我少了一块钱,你回头给我吗?” 姚红霞寻思这孩子想啥呢,怎么可能,她有那一块钱用处不知道大了去呢。 牛建国已经滚到了老太太身边。 徐春娇又摸出两块钱,“不能给,但能借,你语文扣了五分,数学扣零点五,你要不要跟我借那5.5分?” 牛建国吸溜着鼻涕泡泡点头。 徐春娇跟人说,借分可以,一分值一毛钱,但要利滚利,明天还她一毛钱的利息,后天还她两毛钱。 牛建国开始觉得有点儿不对了,但瞅着大妞手里头的两块钱还是飞快点头答应。 人拿到两块钱的快乐只存在了五天。 第211章 传瞎话是基本素养 到第五天时人发现还没捂热的两块钱已经花出去一块五,而明天开始还要倒欠亲奶奶钱的时候,再一次悲伤的哭出声来,嗷嗷叫着去荒屋,哭着喊着:“我不明白啊,钱怎么花得那么快呢,奶奶你把钱拿走吧。” 生产队好些个社员都撞见了牛建国哭喊着跑去荒屋还钱。 担着鸡粪回家的黄水仙大晚上还特意掏出来两块钱在儿子面前晃了晃,“想要么?”,在牛建国头捣如蒜的点头时又把钱收了回去,笑呵呵的说:“差点就是你的了。” 人一扭头还撞见了震惊的丈夫。 牛进仓也说不上来具体是个啥感觉,反正搁以前他媳妇宠孩子那样,那钱保准是真给。 而此时忽悠孩子成功的笑容,也是真心实意的舒心啊。 夫妻两一个星期见一回,晚上自然夜话不断。 黄水仙知道姚婆子总算从冰库里被接了出来下葬了。 老姚家丧事办得很低调,懂点人情世故的也不会多问,黄水仙也就是这会悄咪问一下丈夫,二房手头应该挺紧巴的,那夫妻两比较老实,平日里没瞧见跟谁特别好,这回有没有跟大房借钱啊? 牛进仓相当谨慎的摇头表示没有。 二弟倒是不至于赖他私房钱,人倒是不担心,只要没忘就行。 牛进棚倒是一直没忘,六月份回去了一趟没听媳妇提起,只当是琐碎的事情没有处理好,追着问什么时候摊平钱也不太好。 七月份准备回去时寻思也就差不多了。 两人打从五月份来到汽车驾驶学校倒是学得相当认真。 里头的学员大多都是各个单位派来学习的司机。 除去人家照常发工资,抽的烟有时候能带烟嘴时,大家伙其他方面也没有啥不同,一块站大马路上都是一身的劳动布解放鞋,叫起初寻思可能被人瞧不起,还互相打气的两人着实的放下心来,觉得运气好碰见的都不是势利眼。 然而两人想得还是有点岔开。 头一个月两人回家时其他人还没怎么样,第二个月又打点着准备回家,其他人都在若不是家底厚的,谁能经得起这么造啊,来回一趟得几块钱呢吧。 刚巧李知青寄回老家的信也来了,然人瞧过信后就变了脸色,好半天才颓丧的嘴了一句家里头没法来人了。 回去那一天路上遇见了个敞开了车盖的解放车,两人溜达过去一瞧车头还冒着烟呢。 这会已经离先锋生产队不远了,自家队上的社员也有。 两个人刚好学到汽车开锅情况,车子的防冻液按理说要加到最高水位线后,至少还要往上再加个五公分左右,现在都漏到水位线以下了。 先锋生产队的人觉得倍儿有面子,送出去学习回来的就是不一样。 只有牛进棚那笑容多了几分苦涩。 唉,学开车还得学理论知识呢,人家李知青懂字自然轻松,也就他平日里学习连猜带蒙的,压力可大了。 有社员瞧出来了就叨叨咋的回家不高兴呢。 牛进棚敷衍着说我饿昏了,又对凑上来问啥时候回城的社员交代了一句,过两天才走。 李知青也绷着张脸和周边社员胡说八道,人家问这回比上回回来得晚啊就随口叨叨一句城里头人多,一直堵 已经奔着去老牛家知会一声,也有的直奔跑大晒场。 村口和大晒场都是队上老娘们小媳妇的情报基地。 队上一只路过的狗子正好在一群老娘们小媳妇的嘴里身败名裂。 奔过来的社员神叨叨的压低声音,“老牛家的变坏了,想二婚啊!!” 众人叨叨红霞命苦啊,老太太那没法交代吧。 传话的社员继续压低了声音,“人回来两天,说等着挨揍。” 老娘们小媳妇呼啦啦的叨叨那二婚对象指定不错,那么孝顺的人都要忤逆老太太了。 远远看着徐春娇提着个板凳过来,老娘们小媳妇赶紧让了个座,继续神戳戳的说:“徐老太,李知青在城里头一直赌啊!” 徐春娇已经靠着百科馆下载的各色故事成功重新打上了队里头的情报内部。 原主以后也只是队上庞大情报中心里头籍籍无名的一员,而徐春娇愣是在短短时间里混成了小队长。 没错,就是这么的能耐! 另一边,姚红霞连活都不干了,抹抹手就回了家去下水煮蛋。 一个碗盛三个刚刚好,糖水荷包蛋被溢得飞了边儿,鸡蛋清洒在锅台上又叫姚红霞心疼拿手指揩起来。 糖人也可劲的放了两大勺,她自个肯定舍不得这么造。 等牛进棚和李知青撕巴着邀请人来家里的时候,一碗荷包蛋已经上桌。 李知青挣脱了牛进棚的撕巴,看到闻声出来的秋玲神色黯淡了一些,扭过头急匆匆的走了。 牛进棚进了家门甩开腮帮子开始嚼那一碗香喷喷的荷包蛋,又叫两个闺女过来吃。 “女孩子补啥啊,在家啥天天一个鸡蛋呢。”姚红霞赶紧把两闺女拉开,“走,跟妈去买豆腐去,看看有没有油豆腐整点给你爸吃。” 她自己十天半个月不吃一点荤油都没关系,但就是看不得丈夫受苦。 牛进棚叫人先别忙,“你娘家啥时候把钱送来?” 姚红霞坐下来跟人商量,“我跟他们说不用出,咱们家包圆了。” 牛进棚差点叫一口鸡蛋给噎死,丧事里里外外花了将近二十块钱,家里头几乎没存款了,他还欠着自己大哥八块多呢。 大妞和二妞察觉到气氛不对,贴着墙角悄咪咪的出了门。 姚红霞叹了口气,“咱们吃点亏,往后他们也会念咱们人好厚道,得了个好名声也是强的,实在不行我带大妞进城里头看看有活路么,我听说老王家的每天晚上悄咪打柴去卖,一百斤能卖一块多钱呢。” “大妞二妞吃个鸡蛋都舍不得,平摊下来你那两妹至少得出六块钱,你咋就不当钱了呢。”牛进棚一推碗,“我去要回来。” 姚红霞死命拉着人的手臂不放。 第212章 有点吃的都炫嘴里 “咋的了,咋的了”隔壁黄水仙闻声而出,瞧见二房撕巴就拍大腿,“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人在隔壁听了一会,知道是钱的事,但不知道是跟自己这一房借钱了,疯狂的给丈夫打眼色,嘴里叨叨的,“哎呀,别为了钱伤了和气,夫妻两有话好好说。” 姚红霞也不知道丈夫那钱是跟大房借的钱,气呼呼的说:“我都说了那钱我还,砍柴去自由市场买都包圆了,他生什么气。” 牛进仓一直拉着弟弟,“算了算了” 一瞅见亲大哥的脸牛进棚就羞愧难当,想着还是出去躲一躲吧,情绪就更加激动起来,那一句;‘你要逼死我是吧’还没有说出口就看姚红霞一蹦老高,“你要逼死我是吧!” 人扭头快步走出了院子。 这会不是上工时候,外头频繁有社员路过,有的老娘们小媳妇就问怎么吵架了,又跟着姚红霞问去哪了。 姚红霞寻思着跟别人先借点钱,就说是自家姐妹给的,然后那窟窿再想着自己还吧。 她挺伤心,夫妻两最是该一个鼻孔出气才对。 人要是大大方方的来一句‘那都不算啥,只要你高兴就行’那不就能得到她数不清的感激吗? 前头有人打听,“同志,徐老太住哪啊?” 找婆婆啊,姚红霞赶紧回过神,又看人拄着根棍子走得不是很利索忙说,“我带你去。” 在路上难免唠嗑几句,姚红霞寻思原来是之前婆婆找的那个媒婆。 也是吵架吵糊涂了,姚红霞一进门很自然顺口的说:“妈,那个平地摔来了。” 媒婆:“....” 徐春娇:“....” 徐春娇正好拿着一撮灵芝,她今天采的。 海岛有不少灵芝品种,最常见的就是薄树枝之类的,品相好倒是能卖到商业局去,到时候加工走出口挣外汇。 平地摔看品相很好,寻思着卖给商业局挣个一两块钱应该差不了,就听徐老太吩咐儿媳妇,“进棚回来了是吧,晚上把灵芝给吃了。” 姚红霞迟疑说:“妈,不好吧。” 偷听的平地摔想着儿媳妇总算是个拎得清的,正常来说采到灵芝应该拿去卖钱才对吧,有什么好吃的都炫进嘴里,日子还过不过了,这么想着忽的听见这家儿媳妇来了一句,“光煮水喝有点苦的。” 徐春娇想想也是,“那就杀一只鸡吧。” 在平地摔震惊的目光里头,姚红霞也回过神来了,一来她刚才是给婆婆提到丈夫名字整得先入为主了,就想着怎么给牛进棚补身子。 二来肯定是最近老牛家一天一个鸡蛋给整心大了,冷不丁再听婆婆要杀鸡都没有太强的负罪感了呢。 当年分家时给到徐春娇的那一只鸡很应景的溜达了溜达了出来。 婆媳两视而不见,商量着上回从老崔家带回来四只鸡,后来还回去了一只还有三只,清明杀了一只还有两只,今儿就随便捡一只来杀。 婆媳两个观点难得整齐统一,就连鸡都是先霍霍外人的。 姚红霞回家的时候正好听见屋里头有声。 秦淑芬以一口过来人的语气说:“其实嫂子就是没被娘家好好对待过,像我们这一种兄弟姐妹多,又是个女娃的,出生没被溺死就已经阿弥陀佛了,哪里还能感受啥家庭温暖。” 牛进仓接话说,“我这做大哥的发话了,弟妹肚子里还有一个呢,等会该吃吃该喝喝,大家笑笑也就过了,谁都别提钱的事啊。” 牛进棚不肯吃这个亏,听得外头姚红霞气闷不已,干脆自个去了鸡舍抓了一只鸡独自再回婆婆家。 老牛家杀鸡都是叫男人割喉咙的,再说男人力气大按得结实。 姚红霞没自个操刀又按鸡的,偏巧还没吧鸡绑严实,一刀下去只给鸡脖子开了个口子。 鸡冒着血四处乱飞,徐春娇虎虎生威的出来了,接过儿媳妇的刀逮住了鸡一刀就剁下了鸡脑袋,脸上,身上全部都是鸡血,蹙眉问:“进棚呢。” 姚红霞支吾,丈夫气头上,对婆婆又孝顺,回头见了面老太一问就一股脑都说了也是可能的。 此时此刻她仿佛听着操菜刀的婆婆问的是:“还要杀谁...” 人打了个激灵扭头就走,出了荒屋扶着肚子直奔妹妹们的生产队,到饭点都没有回来。 等是不可能等的。 在老牛家做饭人最大,就连集体吃饭时老太太都是喊一声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过来吃饭。 怀了孕不做饭可以,但饭点还不积极来吃可就真是把自己当祖宗了,徐春娇挥挥手喊了声‘开饭’ 姚红霞还是有一点想对了的。 徐春娇在饭桌上肯定要问问二儿子驾驶学校啥时候给毕业,人家平地摔都已经谈拢了三个生产队了。 提到牛进棚,话题就离不开徐春娇。 也不是牛进棚故意说,实在是人语气支支吾吾躲躲闪闪,没一会就被老太太把话给套了出来。 “我不管,她自个答应的事,都已经分家了,回头你们夫妻两把家业败光了,二妞和大妞就跟着我过,你们两死哪去我都不管。” 心灰意懒进门的姚红霞听婆婆阴恻恻的声音后眼神发虚,脚底发软,手心汗津津的,一下子歪倒在地。 众人赶出来的时候人已经瘫软在地哭得快背过气去。 姚红霞这一胎孕吐很厉害,加上海岛夏天长,每天都是三四十度的高温,就算呆在阴凉地也热得要命。 偏巧姚红霞还是个不懂享福的,没人喊她干活自个都要想办法找活计干,别人要是夸一句能干不娇气她心里就舒坦了,没少把只是怀孕而已又不是残疾了挂在嘴边。 加上今儿走了路还没吃上饭,此时此刻人一难受脸就苍白如纸,瞅着可吓人了。 “她们不还钱....呜呜呜呜....叫他们还钱还不高兴....说我小气....呜呜呜....我说我有难处...她们说活该....呜呜呜” 人哭得肝肠寸断了,这还说啥了,赶紧往赤脚医生那送啊。 秦淑芬家里还有菜根和洋辣子走不开,她瞅着婆婆相当平静的目送着大伙扛着妯娌远去,忽的扭头就走。 那种‘对方死定了’的杀气眼神让秦淑芬立刻猜到了婆婆要去哪。 第213章 小心被借运 徐春娇还真就是杀去了儿媳妇娘家。 巧得很,姚红霞那姐妹两刚好坐一起吐槽亲姐没钱还要装阔气。 瞧见老太太来了,姐妹两心里门儿清。 也不抵赖,其中一个直接往地上一躺:“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就是你们把公安喊来了也是这一句话!” 开玩笑,大家又不是一个生产队的,你徐老太就算是生产队长,手还能伸到这边不成? 另一个眼瞅耍无赖有用也跟着有样学样子,笑呵呵的指着地上躺着的,“她还了,我就还。” 这个生产队的队长闻声也溜达着过来了,说了躺地上的两姐妹几句,看没效果无奈对徐春娇说:“你们私底下再好好商量,她们不听也没办法是不是。” 这会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大堆社员。 忙倒是真的忙,但是宁愿把吃饭的时间省下来都不能耽误看热闹。 徐春娇一扬头先把这两姐妹连亲妈入棺钱都不出的事迹洋洋洒洒的宣扬了一遍。 姚红霞两姐妹还是想辩解一下的,毕竟也不是她们开的口对不对。 然而等十来分钟过去了,两人愣是没有找到插话的机会。 徐春娇也不讲武德,反正从她最里头出来的话,错的全是别人! 周遭看热闹的直叨叨到真是太坏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咋的这么坏咯。 说没用,地上躺着的那个还笑呢。 徐春娇骂完以后随手拎起这户垒在院门的柴火棍。 姚红霞躺地上的姐妹瞅着老太太奔腾而来,像是没看见自己似的要直接踩过去,吓得赶紧滚到了旁边。 徐春娇先把这家的锅砸破了。 这家当婆婆的本来抓着一把瓜子正在看戏,一看吃饭的家伙都给砸坏了一蹦三尺高,喊不本地队长,“大家都看见了,她不赔钱这事情不算完!” 徐春娇已经得手了一个锅,又把目光对准了这家墙角的木头橱柜,横了对方一眼,没好气说:“我没钱赔,公安来了我也是这句话,反正一毛钱都没有。” 姚红霞姐妹的儿子挤进来,恶狠狠的放狠话,“等着,我一定去砸你们家。” 徐春娇扯着嗓门吼:“你去啊,我家要是有啥损失,你家肯定双倍的,不是东西就是人!我不痛快,谁都别想安生!” 姚红霞两姐妹全家都给干沉默了。 人群里有人急吼吼的挤进来了,是听说老太太出门后紧赶慢赶过来的牛进棚。 徐春娇立刻转移了炮火,“你媳妇不被人当回事,一来是这两个黑心肝的,二来就是你没用,男的护不住女的,小的护不住老的,通通都没用!” 本地队长权衡了一下目前两方能耐,一个是狠起来连自己儿子都骂,另一个是本队的社员。 通常来说自然是团结为大,还是得照顾本地社员的,所以人没有吱声。 牛进棚也不敢吱声啊,真是再没有比他还苦逼的人了,刚送完败家的媳妇,又得来劝暴走的妈消消气。 “我气什么”徐春娇冷笑,“所有借钱不还的人都会给我们家挡灾,她一个人还不完全家都得替着还,这辈子还不完下辈子接着还,财运寿运后代子孙都会受到影响,不信咱们就走着瞧。” 别人说这话还没什么,可现场好些个上了年纪的是知道当年老徐家风光的,嘀咕的不少。 “是真的,以前有借我们家钱不还的过得可不好了,有一个欠钱的爸生病了,爷爷去世,另一个老是生病,欠钱三年跑医院不下十次,这就是报应。” 也有人叨叨假的吧,有人欠他们家十来块钱都已经二三十年了,一直都没有还,可欠钱的那一个人过得可好了,还给几个儿子陆陆续续的都娶了媳妇,报应是假的吧。 徐春娇没好气的看人,“被借走运气了懂不懂。 她阴恻恻的看着姚红霞那两姐妹,“不受别人影响,好运气自然会最大化的给到你身上。” 没人听懂。 也有听得明白的一拍大腿叨叨就是这个理,“我有个哥们就是老师跟我对着干,你要往东他偏要往西,你要杀鸡他偏要杀鸭,就连你说吃干的,他都偏要吃稀的,到头来我那哥们顺风顺水,越来越好,感觉处处压着我一头啊。” 牛进棚寻思这话题咋的还偏了呢,心里头也情不自禁的寻思,家里那口子老是跟自己对着干,老太太这节奏是叫他往后支棱起来别被媳妇支配着走啊。 徐春娇却是看出来了,没好气的告诉蠢儿子夫妻两都是一体的,那叫内耗不存在借运。 这会已经有人问了怎么改运。 徐春娇不是不懂。 道门里头不少改善生活,催出好运的办法,比如使人与人之间关系变好的异术最普遍的就是合和术。 合和术用在婚恋里头是最常见的,但其实同事关系,夫妻关系,子女关系,兄弟关系,朋友关系乃至生意关系,都能用得上合和术。 但说起来很麻烦,要细分合和术也可以包括夫妻和合,迷魂和合,赠缘和合,替身迷合和狐仙迷合。 反正正牌的就是和合法,邪门不入流的是迷魂法。 要是想走正派就请和合二仙,邪门不入流的那就多了,迷魂,吊魂,摄魂,迷情等等尊阴神。 徐春娇有开口意思的时候,谁都竖起了耳朵。 人只是拍拍身上的灰吩咐二儿子回家把她的碗筷拿过来,顺带把家里孩子们都带过来吧。 她轮流在二儿媳两家过,吃她们的住她们的,啥时候钱还完了啥时候再走。 半个小时候,母子两揣着够数的钱毫不拖泥带水的走了。 围观社员瞅着姚红霞两妹妹快被当婆婆的给打骂得不成人样了,都寻思老太太说的借运还是有点儿道理。 要是今儿不来拿钱,那回头争吵骂架的不就是姚红霞夫妻两了么。 那夫妻两感情差日子肯定过得一塌糊涂,活生生就把整个家给拖累垮了。 人家都是大大方方说的,牛进棚也听见了,跟老太太身后一路就这么崇拜的瞅着人。 老太太浑身除了肉就是智慧,错不了! 第214章 躲仇 母子两回家的时候,姚红霞已经搁家里头休息了。 赤脚医生说问题不大,但是怀孕的时候脾气大,天大的事都等人生完孩子再说。 路上,牛进棚也是挑着捡着跟老太太提了一嘴。 徐春娇也知道该是得忍着的时候,把钱甩给儿子路过老牛家时连门都没进,直接去荒芜了。 老牛家里头也都知道姚红霞要静养,但进进出出提防着不搞出大动静也是真的心累。 晚上吃了饭以后,太阳还没下山呢,大房和三房就陆陆续续的找借口出了门。 最开始倒是没想去荒屋讨骂。 但是大妞因为一只知了猴和同队的一个同龄女孩打起来了。 大妞现在虎了吧唧一点都不内向,把对方打得嗷嗷直叫。 对方喊来哥哥帮忙,愣是从大妞手里抢回了知了猴。 牛建国看见了又去跟对方的哥哥打架。 他个子还矮人家半个头,也不知道有意无意的一仰头把人撞鼻血。 对方的家长不干了,追着要揍牛建国。 牛进仓看见了不能不管,又追着对方家长绕着队上揍。 女人绝对是息事宁人的,就跟在后头劝。 一大群人呼啦啦的从荒屋门前跑过,十来分钟后折返,一大家子鱼贯而入,秦淑芬喊着‘关门,赶紧关门。’ 大妞揍了人家家里的闺女,牛建国揍了人家儿子,大伯揍了人家爸,现在一家子还得躲起来。 她寻思着回头人家得上家里头,她回家那不还得给这一大家子善后么,干脆也一块躲到老太太家。 大房一家挺得意,揍了就是赚到,明天对方还追究那就是小心眼儿。 再没有比老太太这更好躲的地儿了。 也不是白躲的,来多少个都得给徐春娇干活去。 她后院的苞米地正是除草的关键时期,来多少人都用得上。 老牛家都是老油条了,一边除草一边偷没结穗的玉米杆,啃去外皮嚼吸里面的汁液比甘蔗都甜。 等玉米快成熟的时候,玉米杆上上面会长出一种的菌包,大的能有小木瓜那么大,采摘下来蒸熟切片,调和好醋汁再用筷头蘸上一点山柚油,香得不要不要。 ‘过来吃饭’叼着朵向日葵花借着人群打掩护想偷偷丢掉。 老牛家瞧见了不带一点同情心,迫切的告诉老太太,这狗子犯错误! ‘过来吃饭’被抓了包还假装‘不关我事’的样子,等徐春娇走过来就知道夹着尾巴跑,跑几下停下来回头看。 徐春娇没打到就会夹着尾巴再凑过来,活脱脱一个逆子。 从人到狗吵得不得了。 “都在吗?”李知青忽然在外头喊,声音听着很低落。 牛建国神戳戳的开了个缝,示意人悄咪进来。 李知青还真是闪身进去,也压低了声音悄悄问,“怎么了?” 出来的牛进仓赶紧招呼李知青。 这一大家子连狗的声音都比李知青大,人瞧见秋玲后顿了顿又不言语,搞得众人一顿紧张。 “啥事啊”老牛家众人问,到人家里头也不说话,就摆着一副深沉脸,这是干啥啊。 黄水仙嘴了一句,“今儿听二叔说,人打从接到家里头来信就这样,今儿回家都没说话。” 秋玲刷的脸就白了,阴郁着脸转身跑进了屋子。 李知青一脸苦恼,“老太太,有空吗?” 这孩子也真是的,不说事她怎么知道有空还是没空,好事就有空,坏事就没空,徐春娇很谨慎,“啥事?” 李知青:“事也不大...关于我和秋玲...” 早就蓄势待发的秦淑芬一跺脚,“现在我妹老家都知道你了,你这撂担子叫她往后哪有脸回去” 牛进仓更是环抱着手臂一脸不善的站了起来。 李知青赶紧解释:“我娶,我想娶,就是家里人说路太远不过来,而且家里现在活络不开,可能没法给置办啥彩礼。” 众人站着的坐下了,原本坐下的姿势放松了,徐春娇语重心长的建议人,往后有事说事,节奏不能太含蓄,不然容易挨揍。 李知青连说了几声好好好。 知青每个月45斤的原粮,但去壳以后大概就是36块。 人打着商量问:“知青下乡头一年,每个月有九块钱的工资,一直能发一年,所以头一年再加上我从家里带来的钱能有一百多块钱。” “到了第二年虽然不再发工资,但好歹有了工分,我年年挣满工分,又没有需要大开销的地方,所以也攒了点积蓄。” 李知青有从裤兜里掏出来八十块钱,“除去我日常开销以及以前寄给家里的钱,还有给你们家修房,就剩下这一些,彩礼钱也只能从里头扣。” 人又掏出来纸笔,“所以能不能打个欠条,以后慢慢还。” 大家脸色微微缓和。 李知青是按着城里标准来娶的秋玲,其实搁乡下,八十块钱够娶个媳妇的呢。 秦淑芬拉着低头的秋玲笑吟吟的走出来,“家里多热啊,你们两上外头走一走去。” 黄水仙喊:“建国建军,跟着你们秋玲姐上外头转转去。” 正在院子里跟着狗子刨坑的兄弟两莫名其妙的站起来,一个想问村子里有什么好逛的,另一个直接想质疑亲妈带两个本村人逛本村跟脱裤子放屁有什么区别。 然而兄弟两在亲妈的眼刀子下还是闭上了嘴。 牛建国挠了挠头:“那啥,秋玲姐,我领你到村子里逛一逛?” 徐春娇叫大妞和二妞也跟着一块去。 大妞和二妞上前拉着秋玲的手,倒叫害羞得不知道怎么办的秋玲稍微平复了心情,带着大妞和二妞走出了家门,兄弟两跟李知青跟在后头。 徐水生迎面走过来笑呵呵的说:“去哪啊?” 牛建国大声嚷嚷着‘带李叔叔到咱们队上逛一逛’然后十分尽责的在前头带路,叫李知青跟着自己走。 徐水生送别了小孩后立马收了笑容,心事重重的进了屋寻到了老太太,“姑,有空吗?” 他话说得太快呛着了,顿了顿。 上一个节奏太长差点挨揍的人刚走,一屋子人炯炯有神的瞅着徐水生。 第215 不能放贷 徐春生寻思又不是第一回见,瞅他瞅得那么认真干啥啊,咽了咽口水平顺了气说:“我打听过了,咱们队上想买运输车至少得准备一万块钱,没问题我可就上信用社贷款了。” 徐春娇觉得问题不大,牛进仓紧张的问:“是不是再想想?至少得考虑一个晚上吧。” 一万块啊,风调雨顺下生产大队一年的收入。 老牛家几个人余惊未定的也跟着点头,搁他们身上那不是想一晚上的事,给多少晚都拍不了板。 徐春娇在末世买衣服,瞧见喜欢的倒也真会先按捺一个晚上。 一般来说睡一晚隔天再看也就不那么喜欢了,要是隔天还是喜欢得不得了就坚定的买入! 但那也只是针对可有可无的物件,司机都已经送出去学习了,连销售人员都已经放了出去。 徐春娇一锤定音,“买吧。” 老牛家众人心肝就跟着颤了一下。 队长,副队长都是老牛家的人,剩下另一个副队长即将也是老牛家的人,回头整不好赔本了,把老牛家切片了都不够让社员们泄愤的。 隔天再开会时,老牛家众人情不自禁的观察起其他社员的表情。 徐水生先宣布油坊购买设备的款项已经全部还清,底下社员‘啪啪啪’的鼓掌。 徐水生压了压手势,“打从起花生以后,五月六月份咱们油坊给其他生产队榨油,收入已经达到了千元以上,团结就是力量,这是各位社员一起努力的结果!” 底下又是一阵‘啪啪啪’的鼓掌声,有的社员忍不住点点头。 这话说得没错的,以前社会生产队都是先紧着自己大队的,其他大队的人都得往后排拍。 先锋生产队早在五月份开始起花生时就开了大会,挣钱就要有挣钱的态度,哪个生产队来榨油,都把自家的往后排。 社员一点都不委屈,油坊就在那里,自家啥时候榨都是榨,别人家等不了可就跑到社会生产大队那榨油了。 徐水生在热烈的掌声里继续道:“接下来咱们生产队姚买运输车,除去咱们厂子的余钱,还得贷款一万块钱。” 有了之前一千块设备打底,社员们胆子大了不少,短暂的沉默以后纷纷心大的以鼓掌声表示了同意。 徐水生做事讲究的就是不拖拉,当天下午信贷员就进了队。 社员们揣着手乐呵呵的跟着看热闹。 虽说头一回跟信用社借贷,但生产队之间的自由借贷往来还挺频繁。 信贷员的人在前头说款项最长可以延长到三年,这一点就比生产队之间的借贷强很多。 再一说利率3.6%,大部分人听不懂。 牛桂枝就给大家伙叨叨啥是利率。 只要是听懂了的就得拍大腿说合算。 队员之间也有自由借贷,谁家遇到个需要用大钱的事肯定都得跟人借。 借人家一百块钱,能一年后还的那都是关系铁才行。 还钱的时候怎么着都得送两瓶酒或者一条烟,那是人情世故少不了,怎么着都得五六块钱的支出。 有时候哪怕是三四个月还,那也还是得这么多的谢理。 还有的一家没那么多钱,两家或者三家凑起来,到时候谢礼就得三份。 最重要的是借了人家的钱就承人家一份恩情,还钱了不算完,以后还得还恩呢。 先锋生产队社员乐淘淘的表示:行,就跟公家借钱。 信贷员溜达了一圈对徐水生说:“徐队长,这不好给你们放贷啊。” 人的意思很明白,先锋生产队的副业太少。 副业就是额外的收入,副业少证明额外收入少,还钱就困难。 信贷员掰扯着算:“你们现在最挣钱的副业是油坊,那玩意首先就是季节性的” 谁说的啊,周围社员奋力争辩,民兵队长声音最大,“那往后我们还要买车到外地拉油料,回来以后天天都能有营收。” 信贷员问:“车呢” 先锋队社员目光炯炯的喊:“等你们放贷啊!” 人说声音嘈杂,信贷员音量也高,“要放贷得等你们有车啊。” 先锋队社员再喊:“你们不放贷我们哪来的车啊!” 徐水生干咳了声,“我们还有种子组,还有编造组呢。” 种子地一年四季陆陆续续都有营收的。 至于编造组就是箩筐,生产队男社员割回的荆条,男社员割荆条以斤计工分,女社员编筐子和篓子以个数计工分,都有固定的人验收保管和计工分,编的荆筐子篓子统一由生产队销售给县上的果品公司,那也是一份收入啊。 还有因招工去城里的社员每个月也要给生产队交钱,毕竟回头口粮还算在里头呢,也是一个副业。 徐水生不白做那么多年的队长,声音沉沉道:“先锋生产队营收能力不差吧。” 信贷员却没昏头,“人家也没借那么多” 借不到钱狠狠的打击了先锋生产队的社员。 这两年公家还一直宣扬信用社借贷比自由借贷强得多。 生产队之间,社员之间自由借贷多了,银行存款可不就少了么。 为了鼓励跟信用社借贷,审批流程相当简单和快速,而且还是上门放款,就是直接把钱送到手里头。 听说向阳生产队借贷,三天内就拿到钱了呢,人家年终工分都还没有先锋生产队多! 徐水生算是没昏头的,表示向阳生产队那会也就借了两千块钱,情况还是不一样的。 社员们听进去的不多,上工时叽叽喳喳讨论的都是向阳生产队都能借来钱,先锋生产队借不来,传出去要被笑死了啊。 等白天忙完活儿到生产大队院子里记工分,严重性已经延伸到了借不到款挨人嘲笑,别的队以为先锋生产队穷不愿意把闺女往这里嫁,本地的女娃儿也奋力嫁到别的生产队为荣。 先锋生产队人丁稀少最后原地解散。 徐水生听见时愣了半天,就一次没借成功,怎么连生产队都没有了。 柳月梅没好意思往下说,按着队上社员们猜测的最终版本,丈夫成了千古罪人,媳妇,也就是她带着儿子离婚远走他乡,最后落了个妻离子散的下场。 第216章 新副业 而徐水生为此也一蹶不振还成了个酒鬼,在某个夜黑风高的晚上被人打成了傻子,最后成为了一个守村人。 徐水生断断续续打听出了一些。 哪个生产队其实都有个守村人,脑子不太灵光,家里头人丁也不兴旺,但是谁家办红白喜事人必到着帮忙。 徐水生内心泪水哗啦啦的流,问:“那说我姑啥没有?” 柳月梅反而一怔,“说她干啥啊,那么大的年纪了。” 徐水生趁着自个在社员们的口述里还能有一条命,心急火燎的去找亲姑,两个人在屋里头嘀嘀嘀咕咕了好半天,隔天下午又开了个大会。 这次是徐春娇亲自站木箱子上等着说话,下头呼啦啦的坐着一堆社员。 徐春娇给社员们深度解读了下队上的赚钱项目。 主业自然是每个社员到手的工分,因为今年供山柚油挣了钱,年末工分肯定超过了一块钱。 一个棒劳力,除去下雨阴天人情是事,再加个头疼脑热的,一年总劳动工日也就三百个左右,取个中间数,按三百工记算,三百乘以一,每年可挣到三百块钱。 当然,这是按着壮劳力来算的,最常见的是一个家庭里头一到两个壮劳力。 而主业收入里头还得除去缺钱户,就是三口人以上的家庭,分了生产队这么些物资,靠一个劳动力一年挣的钱是不够用的,常年病人的特困户,审请生产大队批准,可免于交钱直接分粮,还有五保户啥的,因为构成比较稳定,所以主业先不做商讨,只是说出来叫大家知道,饶是此次贷款不下放,按着队上目前各家各户的情况,还不至于发展到解散。 然后就是队上的副业。 徐春娇背着手说:“人家嫌弃咱们副业少,那就再加一个副业不就完事了。” 这就是姑侄两嘀嘀咕咕出来的结果,徐水生补充了一句,“虽然增加个副业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但甭管目标能不能实现,大家朝一处使劲肯定不会错。” 社员们虽然有点蒙,就是有种莫名其妙被带动忙起来的感觉,但好歹徐老太的解释非常通俗易懂。 有社员就发问,“那开啥副业啊。” 徐春娇深沉道:“生产队是我家,发展靠大家,当然是听大家的意见。” 只有老牛家琢磨出几分来,估摸着老太太也不知道开展啥副业。 接下来两三天,社员们为折腾出什么副业简直操碎了心,干活和吃饭时都不乐意聊人家家里头的是非了。 那是非是别人家的,搞到的钱才是自家的,压根就没有比较。 有的社员还结伴去别的生产队找灵感,瞅瞅人家什么副业最挣钱。 一时间公社二十里之内的生产队时不时就能看见先锋生产队的社员跟个街溜子一样的逛来逛去。 倒是陆陆续续有些方案传到了生产队干部耳朵里。 有社员表示养猪吧,再整一个养猪养猪场。 养猪场俗称粉房,到时候分配几个社员专门养猪,一年四季专门在这里磨粉养猪。 磨出来的粉浆过滤,粉渣和粉浆可以拿来喂猪,过滤出来的淀粉哄干后叫小粉,小粉再加工就成了粉条。 粉房既养猪,又加工小粉和粉条,猪养大了和粉条一起往食品站送,都是顺带的事。 也有的社员表示再买两头老牛来拉车,负责运周围生产队的社员到城里头去,也能挣不少钱嘞。 还有些社员喜滋滋的冲进了生产队的大院,担保整个生产队绝对只有自个的意见独一无二,那就是种果树! 之前那些个专家组买果子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大家可以开出一片荒地来种果树! 徐水生摊开本子,找到‘种果树’那一栏,在两个‘正’旁边有划拉了一笔,对兴致勃勃的社员表示这是第十一个提出种果树的,微笑把人送出门去。 饶是出主意的社员不少,然而手握决定权的徐春娇最终还是全盘否决,只用了三个字就对全员做出了解释。 “要!花!钱!” 徐春娇想法很简单,副业不一定能成,所以成本越低越好。 人心里有章程,渔民靠海吃海,那么大一片海,副业还是得从里头找。 这几天徐春娇没少到沙滩上溜达。 大妞和牛建国放暑假呢。 甭管城里学校还是厂子的子弟学校,或者是公社小学,四年级以上才有寒暑假任任务。 也不是写作业,就是抓麻雀啦,老鼠等等四害,要么就是跟着民兵操练,亦或者捡柴等开学得上交。 四年级以下的寒暑假也就是玩而已。 两个上学的且不忙,更别说不上学的。 所以每回徐春娇在沙滩上溜达的时候,后头总是能跟着一串孩子以及一只狗子。 海边早上风大,最好逛的是傍晚太阳差不多快下山的时候。 这会海风刚好吹散了白天的热气,夕阳又美又不刺眼还能照明,且这会大多已经收工就等着吃饭,又是平平无奇却又踏实的一天,溜达的社员们心境也比较放松。 沙滩上来来往往的社员自动自动组成了几个包围圈。 男人们卷着队上自种的烟叶坐椰子树底下抠脚吹牛,当婆婆的或者家里妯娌几个轮流做饭,今儿不用轮到自个的,提着个针线包唠唠家常。 孩子们几乎都在一块玩耍,就连队上的狗都有自己的唠嗑圈。 徐春娇背着手每个圈都逛逛,主打一个雨露均沾,任何一个话题圈都不放过。 老牛家几个孩子愣要把‘过来吃饭’招呼进小孩圈。 狗子正领头打算跟隔壁生产队的狗子干架,假装没有听见,溜达着还是往前走。 牛建国小跑过去掀开狗耳朵,“听见了吗!!!” 他想骑着狗子走,周边看见的队员赶紧吆喝着骑狗烂裤裆,赶紧下来。 姚家旺正处于一天摔八百遍的年纪,一摔就使小性子趴地上嗷嗷叫,等着路过的大人扶起来。 然而他一摔,‘过来吃饭’立马也跟着扑了过来,全方位无死角的疯狂舔姚家旺,把人头发都给舔油了。 第217章 珍珠 姚家旺发现狗比人速度快多了,再摔倒立马一骨碌的爬起来,都顾不上哭! 大妞一直顾着弟弟妹妹们呢,忽然‘嗷’的一声扑向了姚家旺,直往人嘴巴里抠。 “大妞啊,别欺负弟弟啊”社员赶紧喊,“徐老太,你快过来瞧瞧呦。” 姚家旺被大妞抠嗓子眼,抠得嗷嗷叫。 徐春娇到跟头前。 大妞是最不会欺负弟弟妹妹的,所以她瞧见外孙被抠得直哭也没有声张。 大妞一点劲儿也不松,没一会从人嘴巴里抠出一颗珍珠来,赶紧喊:“奶,家旺差点把这吞了!” 队上就有孩子吞了糖卡着没救过来没了的,孩子家长没少说,大妞给记着了。 “好样的”徐春娇摸摸孙女的小脑瓜子,又给涕泪横飞的外孙擦鼻涕,然后才端详了下珍珠。 海螺壳一般不是圆形,海螺珍珠也受到影响,有多种形状,能圆得像徐春娇手里头这颗的比较少见。 其他社员却不以为意。 也不是没见过珍珠,以前公家下达过指标搜集海水珍珠,马氏贝、黑蝶贝、白蝶贝、池蝶贝、金唇贝、企鹅珍珠贝,皇后蝶,鲍啦,砗磲里头都能生出珍珠。 珍珠要么入药,要么就给公家创外汇。 渔民都知道西珠不如东珠,东珠不如南珠,海岛在南边,珍珠的品质倒是极好的,可离海岛不远的西市会蒲是南珠的发源地。 河蚌也能产珍珠,那叫淡水珍珠,反正不是个稀罕东西,不能吃又不能卖的。 孩子们倒是喜欢得很,萌萌哒的问咋来的。 徐春娇搜了下百科馆,给了个相当标准教科书一样,道:“产海水珍珠的地儿在珍珠贝外套膜和贝壳之间,平日里要是有小石头或者小虫子进去了,贝壳就会相当难受。” 大妞凝重的点点表示听懂了,有时候睫毛掉进眼睛里老疼了。 “这些小东西进入了珍珠贝,如果排不出去的话就形成珍珠囊,分泌珍珠质,久而久之把这些进入的异物沉沉包裹起来就形成了珍珠囊,养个两三年就成了珍珠。” 孩子们似懂非懂的听了听,牛建军问:“那我是咋来的啊。” 路过的大人们假装没听见。 放暑假的苟宋今儿也跑过来玩,大声说:“我妈说过,我是石头里头蹦出来的!” 大妞觉得不对,“我妈说我和二妞都是老天生的,下大雨海水推来很多小孩,好多人捞呢,她和爸把我们姐妹两给捞了回去。” 从来没有问过这个问题的牛建国和牛建军急眼了,正好看见牛进仓过来就赶紧问,“爸,爸,我们是从哪里来的啊!” 牛进仓是来逮两孩子吃饭的,闻言不假思索的说:“从地里头长出来的,头年先长的建国,后来长的建军,我和你妈看着你们长得乖就摘回家养着。” 人觉得这理由真的很手下留情了。 想当年他小时候也问过,父母说他是粪坑里捡来的,以至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一生气就跑去粪坑那里站着来感受家庭的温暖。 到饭点了,大家都呼啦啦的朝家里走。 徐春娇把那颗珍珠也带了回去,半路咬开发现是天然的有核珍珠。 掉落下来的珍珠粉末她随手一抹就叫皮肤吸收了。 “贝壳养珍珠干啥啊?”大妞还在问。 老牛家就有一小盒珍珠粉,牛进仓就叨叨:“切菜切到手,珍珠粉往上一抹就能止血,建国小时候屁股老是磨破了皮,一擦就不难受了。” 牛建国挺害羞,死不趁人。 牛进仓哪里能叫人不承认,那会还是他天天晚上掰开人小屁股墩擦的呢,有时候这小破孩放屁可熏死他了。 人很严肃道:“谁的屁股都是整的,就你的屁股是两瓣,就是因为以前老是磨破了皮,裂了。” 二妞拉着徐春娇的手,“那咱家养鸡是为啥啊?” 徐春娇随口一说:“拿来吃” 二妞发散了下思维,“养猪也是拿来吃的咯?” 徐春娇点点头。 二妞忽的惊恐,“那你们养小孩干啥的啊!” 徐春娇和牛进仓:“.....” 几个孩子叽叽喳喳得没完没了,吃了晚饭以后被大人赶去洗手洗脚,甭管睡不睡得着都赶到床上去躺着。 生产队的几个干部却是聚集到了荒屋开大会。 大会地址是徐春娇发起,李知青赞同,徐水生附和,另外几个少数服从多数定下的。 徐春娇叫牛进仓准备点不用开火的夜宵。 以前开大会都是生锈铁钉沾酱油配酒的生产队干部们嘴里叨叨客气了,真是客气了,大晚上高高兴兴的来到了荒屋。 李知青跟着孙支书夫妻两一块来的,兜着两个油纸包故意落后了几步。。 人下午进城给老家回了一封信,顺道买了两个烧饼,见到秋玲悄咪咪的全递过去。 “我哪里吃得了那么多”秋玲含羞带怯的递了一个过去,“你吃,你也吃。” “这是肉馅的,你吃”李知青换了秋玲手里头素馅的,嘿嘿笑了笑。 秦淑芬在屋里头听见动静,问堂妹跟谁说话呢。 秋玲赶紧回了句‘没啥’害羞的转身进了屋。 李知青咧着嘴巴笑着,一回头就瞧见徐老太虎虎生威的走了进来。 他心里无比感激老太太。 这年头就算夫妻两走大马路上都是一前一后,处对象的大白天在一条路上走,那都是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压根就没有相处的机会。 今儿徐老太把开会地点定在荒屋,他能给秋玲递一个烧饼已是难得的机会。 人殷勤的把手里的烧饼递过去,“老太太,吃一点?” 徐春娇摆摆手只道人老了大晚上吃多了不消化,再说还有夜宵呢,她得留点肚子。 桌子已经摆到了院子里头,但上头空空如也。 牛进仓左手一根黑皮甘蔗,右手一把甘蔗刀走过来,“妈,你们开会,我把夜宵给你们削了,好啃。” 甘蔗根部最甜了,牛进仓‘刷刷刷’两下去了皮,还把比较硬的甘蔗结砍了等会留着自个嗦,这才先递给老太太。 第218章 夜宵 这会小会议已经讨论到能用珍珠做什么副业。 徐春娇随口接过儿子递过来的甘蔗,“我说(嚼嚼嚼),咱们今天(嚼嚼嚼),就是说(嚼嚼嚼...吐)...”砸吧砸吧嘴,“确定了珍珠做副业的大方向就行。” 正在吐甘蔗渣的几个人:“呸呸呸呸呸....” 徐水生嘬着甘蔗的甜汁,抽空说:“姑,最大的问题是....哪怕珍珠原料不用钱....咱们没有销售指标,明天我得上商业局找人问问。” 销往本地的珍珠一大作用就是磨粉入药,国营药房购入啥药那都得跟着跟着指标来,没头没脑的问人家要不要珍珠,很容易被骂神经病的。 徐春娇炯炯看着会计,求人办事的诚意还是要有的。 会计抠搜的表示只能往外支十块钱啊,多了没有。 “十块钱够了”徐水生苍蝇手搓来搓起,“明天我上电影院瞅瞅,听说最新的电影叫《射雕英雄传》,买了票先试试水,不成再往上加,送礼我有经验,大家放心。” 晚上水喝多了出来上厕所的大妞揉着眼睛定定的看了灯光下目露社会人微笑的几个大人,转身抓秦淑芬的衣服,“婶,奶奶他们在说啥啊,为啥笑得那么吓人啊。” 秦淑芬踌躇了下,说:“那是追求进步的微笑啊。” “要买新电影的电影票得赶早的” 没结婚之前经常三更半夜跟弟弟们去看电影的牛进仓想了想,“要不我去排吧。” 大儿子能主动揽活,而不是像之前一样安排啥干啥,这叫徐春娇挺欣慰。 牛进仓偷偷松了口气。 媳妇每个周日都会回家的,但这个星期周日却没有回来,他有点担心。 偏巧这几天牛桂枝不去夜校,而是跟着劳改农场教授学习,他没找到机会进城去。 男人头可断血可流,直白的和大家说担心媳妇儿要找去的事是万万说不出口的,总算是找着机会了。 大家又夸牛进仓夜宵选得好,既不耽误聊事情,手上嘴巴都不闲着,还边补充了水分不至于口渴,就是吃完以后腮帮子有点疼。 徐春娇问:“那要不拿珍珠来入药呢?” 众人头摇得像是拨浪鼓,单纯卖珍珠绝对卖不出去的。 甭说做饰品啥的,老百姓好些年都不敢朝身上添置东西了,以前有一段时间在大马路上还能瞧见金戒指和金项链呢,都是胆子小的爬惹火上身不要的。 胆子大一点的那都是绞尽脑汁把首饰藏得妥帖。 其他人举着甘蔗停止了嚼嚼嚼的动作,一时间不是很理解。 徐春娇拍了拍脸,“磨成粉擦脸啊。” 男人们依旧是一头雾水,这话题实在是没经验啊。 搁旁边静静听的牛桂枝问,“就和蛤蜊油一样?” 蛤蜊油又叫海巴油,一毛钱一瓶,算是队上女同志们比较舍得的开销了。 海岛夏季晒,冬天海风吹,加上成天泡盐水手开裂得严重,嘴巴起皮开裂都能用得上。 再奢侈点能买上两毛钱一瓶的友谊霜。 徐水生专注给亲姑找漏洞,幽幽说:“磨成粉,也要设备的,还是说叫大家手工捣?” 徐春娇寻思着要引入设备,那做珍珠副业反而成了所有提案里头投资最大的一个项目,要用手工捣的话存在卫生问题,末世虹膜技术很成熟,那玩意就是最权威的身份认证,每一个人的虹膜特征独一无二,要找一个人分分钟锁定。 虹膜技术成熟催生的最大产业链就是AI换脸实体化,也就是花钱买脸部皮肤。 只要有钱,一个星期每天换一张脸都不是问题。 不过顶着个面具走来走去也很伤本皮的,末世护肤品研究都已经不满足只让护肤品停留在表皮层了。 当然,管理也就越来越严格,护肤品种类都是划分到医药类,敢卖假货分分钟蹲大牢。 徐春娇道:“皮肤问题也得看医生,让医院药房开一条生产线,甭管生产什么护肤品,把珍珠粉作为原料之一,队里头采的珍珠就有了销路。” 然而要叫医院下本钱开一条生产线,可能刚开口就被人当成是神经病给轰了出去。 到现在为止认识的人中,其实有能力能说上话的,也只有李世福而已。 徐春娇喃喃自语说:“可交情好像也没到这个份子上。” 挟恩以求报不是良好的人际发展模式啊,风水穴那事人家付了钱的,再提着叫人记着那份情怪叫人讨厌的。 再有就是挖出个墓那事。 事对李世福来说应该是个好事,但应该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牛进仓问:“妈,谁啊?” 徐水生无声的朝上指了指,必然是亲姑上头认识的,他姑开始要摇人了。 徐春娇问大侄子:“从商业局那申请来珍珠的销售指标,你有几成把握?” 徐水生伸出三根手指头。 徐春娇沉吟道:“我倒是有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但这事大不能求,只能跟人谈交易,也就是让对方相信双方都在做一件对彼此都有好处的事儿。” 徐春娇隐隐约约记得上一回和李世福在破庙里头碰面,人提了一嘴要调回镇上。 这年头信息不发达,也不知道事儿成了没有。 要是能叫对方先锋生产队目前正在做的事对他的事业有帮助,这事多半不难。 要想在这个远古世界过上好日子,能傍上一条粗大腿倒相当有必要。 徐春娇看过这个世界的发展史,最迟两三年后,生产队和公社也就都要取消了,自然也就没了生产队的队长,她也就没了养老保障。 李世福从省城里头调回城里,大小应该也是个二把手,为了继续幸福快乐的养老,把关系发展得更牢固也很有必要。 队上孙支书问:“那咋说服对方相信这件事对双方都有好处?” 徐春娇:“不知道。” 迎着一干人的沉默,徐春娇解释说:“有没有好处他心里肯定清楚,所以让对方意识合作不吃亏,他帮生产队建设起副业,我们帮他升官。” 徐水生挠头,“那要是人家真帮咱们把副业整起来了,结果他自己的事没达到预期的效果咋办?” 到时候也不能跟人家说合作有风险,要认栽啊。 第219章 大妞的爱 徐春娇感慨,“那就得对赌了。” 一屋子的人都没说话,因为听不懂。 徐春娇说:“队伍就是双方都有条件,他想调回城里就要有有业绩,我们先锋生产队可以成为对方的业绩,但同时也开出了相应的条件, 按理说如果目标达到了,我们可以多行使一项权利,没有达到对方可以多行使一项权利。 可目前先锋生产队和对方的地位不对等,也就是之后咱们要接触的人能耐比咱们强,所以要做好达到目标就收手,达不到目标反而要进行补偿。” 徐水生:渔民只有鱼,对方要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对方想要的补偿是什么,只能接触了再说。 徐春娇看向牛进仓,“听懂了明天你就收拾收拾,跟我进城里找人。” 介绍信都是当场开好直接往牛进仓手里头一塞。 牛进仓吓了一大跳,他今晚的任务不就是个削甘蔗的么,甚至都没有上桌! 牛进棚和李知青也是明儿回省城。 荒屋外头忽然响起了牛进棚的呼唤声,“妈..妈” 人步履轻快的走进荒屋里。 家里头现在就只又夫妻两大眼瞪小眼,虽说大家伙都是为了叫姚红霞养好胎,但也着实怪无聊的。 亲爸来了,家里不就剩亲妈了吗? 大妞和二妞起身喊着‘奶奶,我们回家了!’ 牛进棚说:“回吧,我和你奶奶商量着下学期让你跟大妞也上学去。” 二妞一听哪里还走得动道。 牛进棚继续道:“妈,我现在不在家里头,红霞说顾不上二妞,反正离开学也没几天了,想着把二妞也送去上学。” 徐春娇倒是没别的想法,“年纪是不是太小了?” 牛进棚说:“跟大妞一块上学吧,互相有个照应。” 姚红霞是铁了心肠一定要送二妞上学,好少照顾一个人,牛进棚也只好硬着头皮游说。 徐春娇想了想,“建军也一块上学去,跟不上就留级。” 她看过孙子孙女的期中考试试卷后寻思着一年级教的玩意除了拼音得认真学外,算数的加减年纪大了自然就会了。 放五岁的建军和二妞上学,压根不指望人有啥理解力,有点记忆里记住几个拼音都不算白交学费。 都提到这茬了,徐春娇再发话,“只要这几个孩子愿意上学,学费我来出。” 天大的好消息叫老牛家人激动了一把。 少了一学期一块七的学杂费,家里就能活络多了。 “谢谢妈”牛进棚激动道:“红霞少照顾一个,能专心顾着肚子里的。” 他是很传统的男人,闺女虽说是自己生的也疼爱,但总想要有个儿子来传宗接代,所以现在夫妻两啥事都得以肚子里哪一个为主。 徐春娇冷冷的瞅着二儿子。 如今全家几乎都在外头忙活,她有想过叫儿媳妇多带带这几个孩子。 牛建国都七岁了,大妞也到了六岁,在乡下都是不需要太操心的年纪。 再说大妞二妞比较乖巧听话,说是管压根就不用操多少心,她自己都能顾得过来 以二房夫妻的性格和能耐来看,往后可能比不上大房的发展。 二房要是能在大房难的这几年顾一下侄子,回头不说大房夫妻两感恩,就是两个侄子跟二房多亲近些都不是坏事。 瞅二儿媳连亲闺女都不肯顾看,想再多看两个侄子那是不可能的。 牛进棚冷不丁跟亲妈对了下视线,怔了。 咋说呢,那视线不是养出了好大儿的欣慰,充满了嫌弃以及几欲出口的吐槽。 牛进棚寻思自己统共就说了一句话,翻来覆去的嚼也没觉得错在哪,想了半天以后顿悟了,“妈,我和红霞最近没孝顺好你,看两个孩子能叫她累死是不是,妈辛辛苦苦把我们三兄弟拉扯大吃了多少罪,她是看不得你享一天的福气啊。”” 众人赶紧劝了几句。 牛进棚梗着脖子觉得没错。 娶的媳妇要是不孝顺他妈,那娶进门来干啥啊,亲妈那眼神咋更嫌弃了呢。 徐春娇挪开视线不想跟蠢儿子多说一句话,看到李知青后一怔。 大家也呼啦啦的站起来收拾一桌子的甘蔗渣,冷不丁发现没少吃甘蔗的李知青桌子上没渣渣。 李知青梗着脖子说:“这甘蔗甜是甜,就是咽下去的时候卡喉咙” 正是热闹的时候,大妞看二妞叽叽喳喳的说着上学。 想着妈,人虽然还没玩够,但还是出了门。 她刚出院子,狗子就追了出来一路溜达着护送小主人回去。 家里头安静,姚红霞倒是听见了动静,喊“大的还是小的回来了?” 大妞高高兴兴的进屋,“小的回来啦~” 姚红霞让人先别进屋,去把院子里的衣服给收回来,瞧见人捧着衣服进来放下微微蹙眉,“叠起来啊。” 大妞应了声,乖乖在一边叠衣服。 姚红霞想起来碗还没洗,现在洗又得浪费蜡烛,免不了抱怨女儿,“在外面都玩疯了。” 大妞认认真真的把衣服叠得好齐整,献宝似的凑到亲妈面前。 姚红霞道:“怎么,叠个衣服还得要我夸你啊。” 她自诩从姑娘家到做人儿媳妇从来没有让碗留着过夜,看着外面月亮还是清晰就叫闺女去把碗给洗了。 灶房的位置就正对着窗户,姚红霞瞅着闺女慢吞吞的勺水,走一段路能撒一半水,连带着袖子都湿漉漉的就烦躁不已。 这孩子实在是太拖拉,看着叫人真心烦! 大妞高高兴兴的洗着碗呢。 她洗碗了,妈就不用洗,真好啊。 狗子也不走,就在灶房里头逮老鼠。 看老鼠还会爬墙,大妞赶紧去抢救亲妈的饼子。 现在谁想进城都帮老牛家捎带点干饼子,回来故意烤糊为了才吃。 自家烤不出来这种饼子,每回都得上城里头买,姚红霞也是实在想吃土了才舍得掰扯一点点。 大妞急着去保护亲妈的大饼子,一转身就把碗给摔了。 外头刚好有声,即将散会的老牛家院子又延长了一段时间,好奇组询问李知青咽甘蔗渣是什么感觉,关怀组担心人咽了那么多甘蔗渣别吃坏了身,没心没肺组打赌明儿人肯定拉不出来,直到月上枝头才散,听见姚红霞骂大妞赶紧进去看看。 第220章 欠下一百个肘子 姚红霞是真的气啊,碗也是真金白银的买回来的,少一个碗就少一份家当! 人气得一脚已经把大妞从灶房门踢到了房门口,隔着十几厘米的门墩呢。 狗子叫得很厉害,大人进来就着月光一看大妞下巴裂了个口子。 大妞一直哭,心里笃定犯了天大的过错,浑身抖着筛糠。 恰好柳月梅跟着来看看丈夫怎么还不着家,孙支书那口子也来了,赶紧拉着姚红霞进屋里头去。 柳月梅笑着问:“还想不想吃吃土了?我怀孕的时候喜欢闻柜子里发霉的味道,恨不得找到那块散发味道的地方狠狠的 吃一口。” 徐水生也是个人精,跟了进来,“你怀那会碰见和我吵架,没吵赢,气醒后看我在旁边睡得香,就特别生气,一巴掌把我给扇醒了,打完我以后睡得特别香。” 夫妻两一唱一和,孙支书那口子问,“咋的,红霞怀孕了喜欢吃土啊。” 柳月梅赶紧叫人小声一点,压低声音说:“听到也就算了,就告诉你一个人,你可别往外传了啊。” 两女人又感慨着叨叨谁家的水怀孕以后就喜欢闻猪圈的味道,谁家的谁谁喜欢吃写字的纸,想着法子劝着姚红霞别生气。 牛进棚也恼火得很,在外头骂大妞,“把你妈气成什么样了!” 黄水仙看大妞下巴上的伤口大,想着不行得带去婆婆那,看是不是拿缝衣针把伤口缝起来。 本地几乎都这样,缝衣针烧一烧叫有经验的老人动下手。 大妞觉得天塌了,浑浑噩噩的被黄水仙带到了荒屋。 徐春娇刚要睡下,披着衣服又点了灯去看大妞的伤口,穿了衣服就去推自行车带大妞去卫生所缝针。 今儿是月亮地,照得一条路可明亮。 风吹得人也舒坦,黑暗深处有各种大大小小的动静。 大妞倒也不害怕,听话一直用手帕捂着下巴。 “不是什么大事,碎在地上也是个土地公用的,不吃亏。” 大妞抖得就不那么厉害了。 “还是因为穷,所以碗也珍贵,要是随随便便买得起,摔多少个你爸妈都无所谓,不要恨你爸妈,他们忙着养活自己,养活你们姐妹两,所以感情表达得比较粗糙。” 大妞声音细细的,“奶奶,以后我也要当妈,我妈就摔碎碗过,她没挨骂呢。” 徐春娇笑,“不当妈摔碗了也可能不挨骂,你要好好读书,往后有出息能挣钱,想买啥就买啥。” 大妞保证道:“奶,以后我挣钱了就给你买肉吃,买一百斤肉!” 几句话挣了一百斤肉,徐春娇寻思也行吧,想了想,“换成肘子。” 听说东坡肘子是酸辣味甜的口味,炸过虎皮,裹满汤汁的大肉皮来一碗,一整块软烂的瘦肉配着米饭,往上头浇一勺子浓稠的肉汤。 大妞小小年纪就欠下了一百个肘子的外债,还无忧无虑吸溜口水呢,喊:“奶奶,该吃进嘴里头了。” 徐春娇边骑车边看路边说:“没错,吃了一大口,那肉入口即化一点都不柴,肥瘦混搭着吃应该更好,肥而不腻,一下吃三大碗饭。” 一老一小愣是流了一路的哈喇子到的卫生所。 被吵醒的卫生所值班医生迷迷糊糊的拿出缝合线。 徐春娇一看那缝合线粗得不行,大妞下巴的伤口又在扎眼的地方,留疤就相当于破相。 这年头只求治疗不求美观,值班医生两手一摊,卫生所还真就只有粗的线。 人跟徐春娇建议,“家里头要是愿意出钱出力,就买个医用胶给黏上,但得照顾得精细一点,别叫灰尘进了伤口,不过医用胶的材料比缝针贵多了。” 徐春娇的钱都在空间里头,但又不好一下子全拿出来叫人起疑心,严肃道:“我目前能一下子拿二十块钱出来,够不够?” 值班医生顿了顿,默默拉开抽屉,“三毛钱....” 大妞处理完伤口也没回家,被徐春娇接到荒屋去睡时还嘀咕着赶紧睡,梦里头啥都有,老天爷保佑她梦个大肘子吧! 徐春娇务实得多,特意溜达去猪圈给五只猪加餐,暗暗发誓今年一定要整个粮食猪做的猪肘子! 隔天要起大早的人不少。 徐春娇也打算到城里头的医院瞧一瞧,一大早带着大妞也从荒屋溜达了过来。 大妞还害怕,却见父母神色如常,笑着喊她赶紧去吃早饭,水煮蛋呢! 虽然想不通昨晚上暴跳如雷的父母怎么能睡一晚就不生气了,但大妞还是赶紧应了冲进灶房里头。 姚红霞和牛进棚瞧见大妞下巴上扎眼的医用胶布,内心也是隐隐抽疼了几分,搓手不敢去看老太太,准备挨骂吧。 醒得早的二妞却在此时此刻冲了出来,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一大早也不去捡猪草,就搁大人周围溜达,那眼神都能勾芡了!。 徐春娇不仅没有给二儿子二儿媳好脸色,整个院子里的大人都得受波及。 一听老太太叫自己骑车试一试,回头带她进城,牛进仓赶紧掏腿上车。 牛进仓掏腿上车都撑不到十秒钟。 没法平衡是一回事,人还没好意思说骑车真的好压蛋蛋! 表哥徐水生每天骑着自行车风里来雨里去,过水坑都不带减速过,难道蛋蛋都不疼的么,他受不了,没法忍。 叫人继续练,徐春娇把满脸希望的两孙女喊了过来,“要干啥就说,咱干啥事都得大大方方。” 两孩子朗声说:“去城里头玩。” 徐春娇目露赞赏,“这就对了,甭管能不能成,别憋在心里头。”迎着笑容越发梦幻的孙女,“但都不能去,奶奶蹬着累。” 大妞二妞都不带半点闹腾情绪,小脑瓜子一直点着,瞧得徐春娇怜爱,想着回头再给人整点好吃的。 牛建国和牛建军倒是叫外头的动静也弄醒了。 孩子想的都一样,两孩子也凑到了徐春娇身边。 不带孙女去,徐春娇也不会带孙子,看着哀求不已的两孙子道:“也行吧,谁猜拳赢了我再说。” 她问牛建国,“出什么?” 牛建国信心满满的喊:“我出剪刀!” 第221章 鸡舍开始记账 “行吧,我出布”徐春娇把手背到后头,“石头剪子布。” 真出剪刀的牛建国不敢置信的看着老太太坦然自若的出了石头。 牛建军仿佛明白了一些,喊着:“我出石头,我要出石头!” 徐春娇叨叨自己出剪刀。 眨眼间,悄咪咪改为出布的牛建军愣怔的看着真出了剪刀的亲奶奶,气得挤到牛进仓双腿里头,抱着亲爸大腿偷偷抹眼泪。 牛建国倒是注意到了亲爸。 他很是在意之前亲爸说的每个人都是一个完整屁股的事儿。 人瞧见过牛建军的,也是两瓣啊。 可能孩子都一样,长大了就能变成一个屁股也说不定。 牛建军昨晚上还梦见屁股分裂成了十八瓣,这有点后怕又有点好奇。 牛进仓被徐春娇赶下车的时候,实在忍不住的牛建国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扯下了亲爸的裤子。 屁股冷不丁一凉的牛进仓感觉生命就停止在这一刻也不是不可以。 院子里全员都在的老牛家人在忽然的爆笑以后迅速的沉默了片刻,随机开始疯狂的假忙活。 姚红霞举着张大妞作业本封面撕下来的纸,嘴里叨叨着‘奇怪,记账本放哪去了’进了屋又溜达出来,强装神色如常跟牛进仓搭话,“大伯,咱家每天下蛋的数量和我们二房每天吃了多少鸡蛋都给记下来了,你要是进城时间活络得开,就顺道拿给大嫂叫她看看,心里也有个数。” 黄水仙每星期几乎都挑两担鸡粪回来喂猪呢。 以前养两头猪的时候一顿都要一桶半,就是家家户户挑水的那种大木桶,算起来一餐大概吃四十斤。 而五头猪每天喂养的食物都不敢往深里头想。 反正老牛家所有人,走在路上都得薅几把猪草。 姚红霞说,“也算是老天保佑,咱家五头猪愣是安安全全的养到了现在,长得还挺好得嘞,大嫂的鸡粪起大作用了。” 人每星期挑鸡粪回来,但又不在家,时间长了就怕心里有想法。 假装打蚊子的秦淑芬凑过来看了一眼,说自己也记着每天捡鸡蛋的数量呢,进屋拿了个纸壳子出来。 今早上还给五只猪加餐的徐春娇瞅了眼还在感谢老天爷的儿媳妇们,把两人记的账拿来对了对。 妯娌两个记账时没有通过气,也就是谁去捡,捡了多少个就记了多少数。 鸡蛋不及时捡出来很可能被母鸡啄破,看妯娌两个用来记账的纸上一片划拉就知道一天跑了很多趟鸡舍。 问题是两人除了日子能对上,每天捡蛋总数愣是没有一天对齐过。 每天送到生产队好供应城里的记账也有,按理说送多少个过去直接记数就行,愣也是一天都没有对上。 姚红霞比较老实,除去徐春娇亲自承诺的每天一个鸡蛋外,自己家里偶尔拿一两个鸡蛋给孩子们改善伙食也都给记上了。 鸡舍进出账不清楚,徐春娇倒是没有怪罪儿媳妇。 能主动想到记账给不在场的大嫂看就已经很不错了。 加上之前老崔赔的,减去吃的,现在还有32只鸡,也算是慢慢的进入了正规经营的行列。 徐春娇想了想说:“得统一弄个写账的。” 姚红霞头一个缩脖子。 她不行的啊,看数字老头疼了,她宁愿干力气活的啊。 徐春娇也没指望两个儿媳妇,“就叫翠兰吧” 平掉之前烂账的办法就是当做不存在。 新账就从九月份开学牛翠兰来公社小学上班以后开始。 全家所有人一天捡的鸡蛋全部都放在一个地方由着牛翠兰进行最后的统计,包括每天各房拿了多少鸡蛋,又卖出去多少个鸡蛋也都得去牛翠兰那报备。 还有,养鸡不止是拿来卖的,也是拿来吃的。 吃掉的鸡就得进行补充,这也由着牛翠兰经手。 总之往后三房只管养,牛翠兰只管鸡舍财务。 按理说都分家了,自然是当家的自家管自家的开销入账。 可三房目前都有一个人叫徐春娇踢出去接社会的毒打,不合在一起压根就干不成事儿。 就算三房都自个人员都齐全着,单干问题也不少。 甭以为养了鸡就能活,费老大力养了鸡,结果越养越瘦有的是,远不比所有人搭伙朝一处后使劲划算得多。 再者三房各自实力有差距。 大房和二房目前位置从人力上算是旗鼓相当,三房要弱得多。 就这几年光景就能叫三家拉开差距,往后生活圈子就得变,有钱的底气足,难免瞧不起没钱的兄弟姐妹,哪怕没这想法,家庭条件差的兄弟姐妹是帮还是不帮,帮多了心里头肯定不舒服,帮少了挨埋怨。 兄弟姐妹之间嫌隙大了就互相看不惯,久而久之关系疏远最后不再往来。 徐春娇心累的叹了口气,踢开正追着孙子打的大儿子,掏腿上车,眯着眼睛想了一下,“我记得你小时候你爸没少这么玩,队上有点年纪的都看过。” 牛进仓心里泪水哗啦啦的流,小时候被亲爸折腾,长大了被儿子折腾,命好苦。 徐春娇又叮嘱最调皮的孙子,“乱跑我回来就抽你爸。” 牛进仓此时此刻忽的很想媳妇儿,人铁定不能嘲笑他对吧。 人都坐不住了,赶紧去看送菜队伍来了没有。 连带着徐水生以及送菜队伍,今儿去城里头的队伍浩浩荡荡的一条。 本来大家都慢条斯理的走着,连骑自行车的姑侄两是温吞吞的瞪着车轮子,直到社会生产队赶着牛车从小道也溜达了过来。 两个生产队彼此之间互相看不顺眼。 社会生产队油坊被抢了一半的生意,直接影响到了年末分红,一些大嘴巴子的社员没少往外放话,先锋生产队真能买车,那也是托了他们社会生产队的福。 先锋生产队上上下下也觉得社会生产队的人不厚道,从挖人家老牛家的祖坟就能看出来一二三四,最近陆陆续续又听了些闲言碎语,只笑话对方脸真大。 今天碰上了,两边看着对方时候眼神都带火。 第222章 谈生意 社会生产队赶牛车的社员故意叫牛加快了速度,暗搓搓比先锋生产队的牛车多领先了几步。 先锋生产队哪里肯看牛屁股,赶牛车的老社员当即拉紧了缰绳,给了队上老牛一皮鞭子,‘架架架’的喊出声来。 乡间小路只能容纳一辆牛车通过而已,落在后头的徐春娇和徐水生就看着牛车上的人屁股颠起两指头多高,由着壮牛拖着板车从道路狭窄的缝隙里漂移路过,还带下两坨热乎乎的牛屎来,又被不甘落后的社会生产队追车不放。 两辆牛车就这么前前后后,后后前前的奔腾而去,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徐水生也是高兴得很,下了牛车就去路边摘滴水观音的叶子收集双份牛粪。 今儿去城里得办事,收集起来的牛粪就让他埋了一路。 这么耽误下来,进了城以后机关单位也都该上班了。 公家办公大楼都在一栋木质的大楼里头,牛进仓正梗着脖子等着,交代他们半个小时前就到了,这会弟弟和李知青应该已经到了火车站,兴许连车都坐上了。 看门的是个上了点年纪的小老头,这会正捧着个大海碗吸溜吸溜的吃稀饭,肩膀上还站着一只正费力给老头舔头发的橘猫。 可能是老头头发太干打结,橘猫梳半天梳不开,气得那只橘猫照着老头的脑袋邦邦就是两下。 好歹也算是老年人,徐春娇上前头跟搭话。 人也不直奔主题,先来了句吃饭呢,又来了句怎么这么大年纪了还不安享晚年啊。 老头叹了口气,“我也不乐意在家里头呆着,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儿子上个月刚没了。” 似是说到伤心处,老头眼眶都红了,“我打小就看那孩子不好养活啊!” 一边的牛进仓寻思不对啊,看模样老头也快九十岁了,结婚早的话,孩子怎么着也得七十多了吧,这还叫不好养活啊? 徐春娇跟人家唠嗑十分钟,连那只橘猫一窝生多少只崽都知道,李世福骑自行车上班,哪一只脚先进的单位大门都清楚。 对大侄子说进了商业局去找谁谁谁能问出个事儿来,自个朝李世福每天上班来的路等着。 牛进仓依旧不明所以的跟着探头,还是不知道老太太要找的是谁,直到要进去办事的徐水生悄咪咪的吩咐说:“妈要找的是新上任的李镇长,镇子上的二把手,你到时候小心点说话,要不不说话也成。” “你咋知道的?”牛进仓很诧异,老太太刚才只是跟人闲唠嗑,也没说啊。 徐水生拍了拍表弟的肩膀表示人在江湖飘,听东西得知道抓重点,这才头回也不回的往办公大楼里头走。 人刚走李世福就来了,隔得挺远就下了自行车一路滑步过来。 徐春娇还压低声音对牛进仓说;“这就是细节,越是上位者就越是要表现得谦逊。” 牛进仓惶恐表示受教了,忙上前一大步等着跟人打招呼。 李世福喊:“让让,先让让。” 母子两目光炯炯的看着李世福一路滑大院停在自行车棚子里,下了车扭头说;“刹车伤轮胎。” 牛进仓立马去看老太太,说好的上位者的谦卑呢! 徐春娇当做没看见,客客气气的和李世福握了手。 还未开口,李世福却像已是心中了然,笑着把人往自个办公室里头迎。 办公室不大,就是一个开间。 南墙两把椅子,一个文件柜,柜上放着马灯,看起来是经常停电。简陋的办公桌上压着块大玻璃、茶瓶、风灯、毛选等常用品,桌前再有个旧了吧唧的木凳。 李世福从裤腰带上解下一串钥匙扣,开了抽屉拿了个茶罐子,旋开盖子先往盖子里头倒茶叶,边问,“徐老同志,我也是刚调到咱这镇上刚开展工作没有多久,没来得及去看看你。” 饶知道是客套话,牛进仓还是不由得多看了老太太一眼,正好瞥见李世福从茶盖子往罐里头放茶叶的时候抖了手,掉了一小撮茶叶在地上。 李世福叨叨着浪费啊,真的是太浪费了,边弯腰捡。 这大开间背阳,而且床外面还有一棵超级大的菠萝蜜树,牛进仓一边暗自腹诽难道镇长不应该在整栋大楼最好的地儿办公,一边积极地去拉亮电灯。 李世福忙从桌底下钻出来,心疼得不得了,“大白天的拉什么电灯” 吓得牛进仓赶紧又要拉灭。 李世福赶紧摆手,一开一关更费电啊! 徐春娇救了蠢儿子一把,干咳了声,三言两语的就把不够放贷资格的事儿说了。 李世福认真听完,“老同志,你不在公家单位里不知道,像我这职位一般不能在家乡里头任职,就是怕往来人情太多不好开展工作,我是随了家母的户口,又跟上头做了汇报,今儿才能坐在这儿啊。” 人看了眼手表,走过去拉了电灯。 徐春娇并不意外,本来就是抱着不付出点啥,只凭一点交情动动嘴就想叫人帮忙不太可能的低信心过来的,于是话锋一转继续说,“队上还有一个法子,那就是再发展出一个副业,靠海吃海,队上想和镇上医院联合开一条生产线,由着我们生产队提供原材料。” 如果是生产队想开办工厂盈利,李世福这会已经开腔叫人趁早死心,合办一条生产线倒是闻所未闻,倒也就耐心问了一句,“你们能和医院合办什么?珍珠入药?” 徐春娇拍了拍牛进仓的脸,“咱们海岛太阳烈,从早上八点多太阳升起,晚上六点多还热乎着呢,社员们起早贪黑的干活,被太阳晒得很是受罪,咱镇上医院要是能开通一条轻工业生产线,专门生产保护社员皮肤的护肤品,那是好事啊。” 她当然不能干说,从怀里抽出来一张信纸,上头洋洋洒洒几百字小作文。 徐春娇查过这个世界历史,往上推个几百年,珍珠粉那都是达官贵人涂抹的稀罕玩意。 人还得悠着点说,别整个资本主义思想可就完犊子了,只从珍珠药性里头的活性肽来说事。 百科馆里的研究报告还不能直接往外倒,什么氨基酸,黑色素啥的想也知道人家听不懂。 第223章 小孩屏气很危险 徐春娇说得口干舌燥的来了个总结,“反正就是珍珠里头有一种活性的物质能抗氧化,能让人老得慢,还能叫人白上一些。” 路过的打字员是个女同志,人就站门口听了好一会儿,然而连带着牛进仓在内,其他男同志都是一脸‘老得慢和白得快’算啥啊的表情。 徐春娇又抖出一张纸来,语重心长的表示太阳晒多了能得大病,就问你怕不怕? 李世福咧着的大嘴就收敛了许多。 牛进仓听得似懂非懂,又不好意思拆老太太的台问一句咋懂得那么多啊。 徐春娇倒是注意到了,抽空嘴了一句劳改农场里两医生呢。 人做了下总结,“李镇长,这不是咱瞎说,珍珠的功效和长期暴晒的危害都可以研究,真能投放市场对咱老百姓也是个好事啊。” 李世福似笑非笑的来了句也不一定。 徐春娇只好把商量好的最后一段说了出来,表示这件事源头还是在于生产队需要一个副业,如果到时候得尝所愿,但与医院合作并不顺利的话,那需要整个生产队付出个什么代价,也就听李镇长一句话了。 李世福满意得很,心里头回忆着之前看全镇管辖的乡里头,先锋生产队年终经济总量排名比较居中没错吧。 新官上任总是要三把火的,让排名第一的生产队维持成绩并不算什么本事,有他没他都不会有太大的不同,但让一个中等生努努力崭露头角,既不用像对待差生那样花费太多,又能彰显出他的本事。 人笑着眼角褶子都开花了,又想到了砸上一任手里头一家本地年年都需要补贴的亏损日化厂子。 先锋生产队想开设的生产线能不能真的投放成功是一回事,但给那家只拿钱没什么东西生产的日化厂找个事儿干也算是正事一件。 李世福沉吟道:“徐老同志,咱们上镇医院一趟,你刚才所说的那些还得跟医院的人再说一遍。” 自然是这个道理,徐春娇看向了大儿子,“那你去看看水仙。” 主要是蠢儿子不懂骑车,她懒得带。 大家一块出的机关大院,牛进仓目送着两人远去,刚想走的时候听得身边走过来一个抱着小孩的女同志也问李镇长在不在。 “人刚走,去医院了。” 牛进仓多了一句嘴,却见那女人明显惊了下,“哎呀,去医院干啥,受伤了还是咋的,我是他媳妇。” 人后背一岁多的娃娃本来就在哭,瞪着小手小脚一直想从背带里下来,着急的女人低头就是一声吼,“别哭!” 牛进仓赶紧给人解释,又看那孩子忽然没哭出声来,只张大了嘴像是要背过气去,身体一抽一抽的,嘴巴还肉眼可见的慢慢发紫,小手小脚也无力的垂了下来,就跟睡过去一样忙提醒,“孩子咋的了?” 那女人好像也察觉到不对劲,把孩子放下来一瞧嘴脸吓得立马给孩子拍背打脸掐人中。 孩子眼神呆滞的睁着,还是听不见哭声,牛进仓一把抱起就往医院跑。 甭管什么时候,医院人都不少。 徐春娇和李世福来了一会只刚跟院长见了一面,人就跑了。 听说是有户人家,男的生育有问题不知道,结果跟原配离了婚。 原配再婚怀孕,但二婚男人不幸出了意外人没了,现在那当前夫的隔三差五就上门求复婚,叫那女同志回去再一起过。 那女同志还不太乐意,怕有孩子耽误自己三婚。 徐春娇和李世福来时确实瞧见医院大门口有一对男女拉拉扯扯,屁股还没坐热就有人跑来喊院长下楼。 这年头大大方方的想三婚的女同志相当少了,徐春娇和李世福自然连声让院长赶紧去处理正事。 徐春娇踱步到窗户边,想看看哪个窗户可以看见点情况,实在看不见听个声也好,没有后续晚上真的会睡不着的。 理智告诉她现在不是看热闹的时候,耳朵和脚却是一遇到八卦就有了自己的想法,不由自主的想朝外头走。 李世福已经起身了,客客气气的说去一趟厕所。 徐春娇来时注意过,医院的厕所是另外开在住院部的一个旱厕,来回得要十来分钟吧,于是也利利索索的下了楼直奔一楼大厅。 她刚到就瞧见李世福站在人群里揣着手津津有味的看着。 两人视线对上的时候咯噔了一下,又心照不宣的移开。 这会那院长左右手都被人拉着,一个男的喊着‘院长,你给我做担保,往后我要是不把这孩子当自己生的,院长你来我家抽我。” 那女人还没有开口说话,外头忽然又爆发一连串的‘救命啊。’ 围观群众纷纷探头,却看一个老太太和一个中年人飞快的窜了出去。 几个婶子心下踏着自叹不如的步伐赶紧跟上,都是一副迟了占不到好位置的焦心。 有个小个子的女医生已经撩起白大褂同样追了过来,一瞧上手掐孩子的耳朵,大喊,“屏气了!赶紧让人哭出声来!” 牛进仓刚喊了老太太一声,就听得隔壁女人也着急凄厉的喊了声‘世福啊,快喊人救豆豆命啊。’ 叫豆豆的小孩这会都已经翻白眼了,耳朵被捏得通红愣是哭不出来。 徐春娇看那小个子医生力气不够,直接上手掐那孩子的左右眼皮子。 她也是下了死劲的,面色都狰狞了,才听见那孩子忽然爆发出中气十足的一声呛哭。 谁都松了口气,那当妈的两脚一软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那眼珠子都不晓得对焦。 众人又是一阵七手八脚的搀扶安慰,好半天了才重新在院长办公室坐定。 那叫豆豆的小孩哭过以后却已是又恢复了天真浪漫,拉着亲妈的衣襟喊着‘灯,灯’ 母子连心,当妈看着人那肿成两条缝的眼皮子说:“豆啊,大白天呢。” 豆豆又往外蹦字,“黑...黑...” 在场大人无言的挪开视线,牛进仓心想老太太的绝招还没使出来呢,要是被掐了大腿里子那才更疼。 第224章 桂枝,桂芳,桂珍,桂芬 这会总算是能说上正经事了,徐春娇提了一嘴。 院长态度和李世福的差不多,没一会喊进来一个药学部女同志,笑眯眯的表示这是今年分配过来的医学院的工农兵学员,往后可不招工农兵学员了,且用且珍惜啊。 来了个专业的倒是好谈多了,这年头都是中医学院,也都是实打实的学出来的。 人一提到珍珠话头就没有停下来过,叨叨珍珠在中医上那都是用得极其顺手的一味药。 “珍珠属两,归的是心经和肝经,中医上拿来安神定惊,明目消翳、解毒生肌,晚上睡不着西医给开维生素B6加谷维素,但中医安神药里头就有珍珠这一味。” 先不说这吃的,就是掺入珍珠粉的古代护肤方子,上学的时候倒是也接触了不少。 人给现场解说了一下,比如拿乳化剂,保湿剂和蒸馏水,这叫水相,搅吧搅吧加入珍珠水解液加热好,再把硬脂酸,单硬脂酸甘油酯油相加热加热,再搅搅。 水相和油相这么一混合,冷却了以后加防腐剂和香精,等温度降下来以后罐装就行了。 加的是珍珠粉就是珍珠膏,加的是芦荟就是芦荟膏,要是加黄芪那就是黄芪膏,都是水包油的护肤霜。 甭说是霜,大点的地儿还有各种护肤的水,像营养水有叫做平衡液,主要是拿来平衡批复单酸碱度,爽肤水是清洁皮肤,通常毛孔,收缩水有酒精主要是减少油性皮肤,再者还有一种化妆水,主要是收缩毛孔,要是能上友谊商店,能拿到外汇卷就能买得到。 再简单点的,山茶油或者橄榄油,加当归,白芷,黄芪和珍珠粉,加热以后炸一下药材,然后过滤加蜂蜡,装瓶凝固,冬天可以拿来当润唇膏,可比蛤蜊油好用多了。 几个男人依旧听得一脸的平静,全场反应最大的是抱着豆豆的豆豆妈。 人现在用的雅霜,四十克左右就快四毛钱了,也算是相当高档的一款护肤品,要是这么容易就做出来,怎么听着好吃亏。 那女同志却是越说越来劲,“要是想做润肤霜,还可以往里头加鸟粪。” 众人嘀咕,那不得臭死了啊。 女同志摇头,“我老家那有人自己制作雪花膏,其实那玩意原料对人皮肤不太好,主要是里头凡士林起作用,再加香精和漂白粉,用的时间长了人容易长雀斑。 除了买现成的,也有很多人自制雪花膏,里头有独家秘方,放的东西还都不一样,比如又防冻的雪花膏。 我是北方人,小时候手冻得开裂,用人家秘方制作的雪花膏,冻疮几天就能好,冻裂的地方会长出很细嫩的皮肤,听说里头加的就是鸟粪。 但是鸟粪不是随便加,什么品种的鸟,鸟粪里要保留什么东西,去掉什么东西,就只有人家晓得,是不往外说的。” 人似乎意识到不往外说的秘方相当于脱裤子放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没少看这时代历史故事的徐春娇麻溜的说上了话,“传说慈禧看起来年轻用的就是玉容散,里头用的就是麻雀,鸽子和老鹰的粑粑。” 徐春娇已经打算莽一把加入鸟粑粑了,转而看向了李世福,“李镇长,要不请这位....” “我叫齐桂花” 徐春娇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 这年头名字重合率真的很高,猛然听见‘桂花’,她想起队上女社员已经集齐了桂枝,桂芳,桂珍,桂芬,桂英,桂兰和桂荣,现在加上了个桂花就齐活了。 那边豆豆妈忽然说:“咱们两名字差不多,我叫杨桂芹啊。” 徐春娇庆幸年纪大皱纹深,笑起来也不明显,扭过头去跟李世福商量。 既然能开生产线自然就做到尽善尽美,要不请这个女同志回老家一趟买人家的秘方,买不卖得成另说,假设真能成就加进润肤霜里头试一试。 她看李世福一脸沉思,又道:“要不齐同志真能问来鸟粪的秘方,那买秘方的钱我们生产队出,甚至支持研发的钱也记在生产队头上。” 徐春娇有点紧张,这妥妥就是知识专利啊。 李世福也有点紧张,他怕徐春娇反悔。 说实在的,现在公家的大方向是建设,搞点五金或者水泥,纤维板啥的创营收才是正道。 瓶瓶罐罐的东西也就是女同志们买一买,哪能给镇子上创造什么营收。 一来他实在不想再拨款给那没什么卵用的日化厂,二来先锋生产队就是他站稳脚跟的基石啊。 还有一点,整个新班子就只有一万块钱的办公经费。 两个各自紧张但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徐春娇自我感觉对李世副心思的揣摩,不对十分也应该有个六分。 李世福还在掂量。 要说来医院一趟只是看事儿能不能成,能成的话还得综合考虑,他话锋一转忽的问起,“老太太,最近还有没有给人看点风水啦?” 徐春娇一顿,随后非常快速的摇摇头,表示一直在队上参与劳动,脚踏实地最重要! 那叫齐桂花的小姑娘刚参加工作,心思都写在脸上,闻言还主动问徐春娇,“那您看看我。” 徐春娇扫了一眼,“耳朵小的人比较机灵,善于察言观色,但是肚量小,容易计较,干啥都容易生气,一不顺心就发脾气。” 齐桂花哈哈笑着说打小周遭的人都说她很机灵,然后心里默默因为被说了爱计较开始生气,偏偏在座的谁都是个人精,还都瞧出来了。 另一边,杨桂芹听说了这还是给公公寻到百子千孙学的风水师。 人对徐春娇的感情立刻复杂了起来。 说实话的,她上头已经有三个孩子了,甚至她都已经上环,感觉不生也可以,结果也不知咋的回事稀里糊涂的就有了。 不过今儿又叫人人救了孩子一命,也算是不小的缘分。 她刚想开口说话,却看丈夫也开腔就闭了嘴。 李世福沉吟道:“那就先这么办吧。” 具体还得去看日化厂的生产能力,于是李世福起了身。 徐春娇寻思是不是得讨论下定价啥的,但转念一想公家项目估么着公家来定,也就闭上了嘴跟着起了身。 现场只有齐桂花一人很迷茫。 这就散会了,她回一趟老家算不算出差? 领导们为什么不提给多少经费? 难道是回来再报销? 到时候不给报销怎么办,这不就跟科室里那叫帮买东西却每回都不给钱的狗上司一个德性吗? 初入职场的打工人齐桂花因为猜不透领导的意图万分焦虑!! 第225章 亏妻百财不入 在走廊被徐春娇喊住的时候,历经迷茫,忐忑,焦虑,愤怒的齐桂花忽的松了口气,脸上笑容又明媚起来,“老同志” 徐春娇不知对方情绪上的变动是为何,看对方20岁出头,只叹可能是有代沟了吧。 “咱们能出得起买配方的价钱是两百块,你要是能谈一百五十块,那剩下的五十块就是你的。” 这么刺激的吗?拿死工资的齐桂花忙问,“那如果两百块谈不拢呢?” 徐春娇很笃定道:“那就不卖。” 两人刚好站在窗户边上,打从商业局出来的徐水生一路寻来。 人还不知道亲姑又给拉了一笔小饥荒,还为不期而遇的碰面笑得乐呵呵的。 徐春娇又跟齐桂花嘴了几句。 那么大个人忽然请假离开几天,不会对工资有影响吧。 齐桂花乐淘淘的说;“请假在两个月以内的,都发原工资的啊。” 病假只要在两个月以内的,发的都是原工资。 哪怕病假超过了两个月不来,第三个月也能发原工资的90%,请得再久一点,半年内的病假也能发原工资的70% 上楼的徐水生刚好听见亲姑感慨还是社会主义好啊! 人刚爬上下,谈完事的徐春娇就往下走。 姑侄两说着话。 徐水生在商业局没谈拢,又在老太太这得了好消息,就这么大起大落的时候还都没忘记埋了一路的牛粪,路上捡了个水泥袋子先折返去掏粪。 徐春娇和牛进仓抄近路往船厂走,还没出小巷呢就又听见了杨桂芹和李世福夫妻两的声音。 母子两下意识放缓了脚步,不是很想再碰上面交际应酬。 杨桂芹正跟李世福要生活费。 “你要啥生活费,吃住在家里头,买菜也是我来买,孩子学杂费都是我来出的,没有花钱的地方啊。” 牛进仓默默的点了下头。 杨桂芹的声已经带上了几分气恼。 “带小孩哪里容易哪里容易,生活费不是三顿让孩子吃着就行了,每天都是想不到的需要花钱的地儿,那每个月都得和你拿生活费,今儿要不是为了去拿生活费,豆豆也不至于哭得岔气去。” 李世福还在抱怨买的都是没用的东西。 杨桂芹声音开始带上哭腔了,这会也就更不好出去跟人碰头,母子两一步一个脚印慢悠悠的走,听那杨桂芹絮絮叨叨的说打从结婚以后都多少年没有做过一身衣裳了,生活费全是花在了孩子们的身上,谁买没用的东西了。 人像是开了话匣子一样说个不停,絮絮叨叨说一个月八十多块钱的工资了,在外头名声也好听,谁能想得到是个抠门到不行的人呢。 李世副显然是受了刺激,嚷嚷着‘别拿孩子当挡箭牌,你最没用’的话已经强势输出。 牛进仓因为刚才点头挨了老太太一个棍腿。 人现在也有点后悔太早站队。 搁乡下,男人打女人倒不会有人说啥,但一个男人要是不想养妻儿,那可得被骂窝囊废的。 前头,李世福已经开始扯到了孩子,叨叨孩子缺席了期中考试没成绩巴拉巴拉,而杨桂芹更是不间断的抱怨解释,叨叨考试前一天孩子发烧又不是不知道,请假的时候啥都不说,等考完试了才秋后算账,这算啥跟啥。 李世福立刻接上,表示自个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哪里有时间管孩子。 杨桂芹自是又更加激动的骂骂咧咧,工作了就自认为牛得不得了巴拉巴拉。 豆豆又哭了,在李世福继续的抱怨声里头却是杨桂芹不再接话的沉默。 前头的人越走越远,牛进仓还在为最开始的点头站队挨老太太的白眼,甚至都不乐意跟他一道走。 牛进仓寻思也行吧,正好碰上面了可以跟媳妇叨叨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那有钱人咋还那么抠门呢,还有李镇长瞧着人模狗样的,背地里居然是这样式的。 临别时,徐春娇还警告了好大儿一句,亏妻者百财不入。 牛进仓特别乖巧,“妈,我知道了,我听话。” 徐春娇冷冷这不是建议而是警告别丢她的老脸,到了该去闺女家的岔路口才独自朝船厂家属楼走。 临近目的地了,徐春娇从空间里拎出一瓶花生油和一版鸡蛋。 她还没上楼呢,上边‘啪嗒’丢下来个苹果核,刚刚好砸脑袋上。 徐春娇仰头,上边有个小脑袋缩了回去,但很快又探了出来,高高兴兴的喊:“外婆!” 徐春娇看到拿孩子小旋风似的跑出家门,慢悠悠的躺到地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不动了。 跑到一楼的于磊大惊,跪扑到徐春娇身上,“外婆,外婆你咋的了。” 大白天家属楼挺多小孩子,呼啦啦下来一群人,年纪比较大的就问,“于磊,你外婆怎么了!” 于磊哭着说不知道。 徐春娇就猛地睁大了眼睛,任凭外孙怎么喊都不吱声。 孩子们叽叽喳喳,有个小女孩喊:“我去把我姐喊来,她年纪大知道该怎么办。” 于磊哭着说:“你姐就大你一岁!” 还有的小朋友出主意,“赶紧找医生啊。” 其他小朋友叽叽喳喳的表示医院离厂子可远了,就算要去厂子里的医务室也得走好久呢。 出主意的小朋友点点头说是啊,话锋一转,“那我们可以先准备骨灰盒。” 于磊鼻涕眼泪都出来了,“外婆,我再也不往下头丢东西了,呜呜呜呜,我外婆叫我砸死了,我也不活了呜呜呜呜。” 徐春娇才慢吞吞的爬起来,恶声恶气的吓唬外孙,“阎罗王看你认错快没抓我,说以后你再楼下丢东西,就把我抓走。” 于磊打着哭嗝搀扶着徐春娇,上一个台阶就喊着‘外婆小心一点。’ 家里头没人,于磊熟门熟路的开始掏橘子粉和小饼干,万分的热情。 徐春娇还是头一回正儿八经的来闺女家瞧瞧。 说实在的,在乡下大院子屋里屋外的过惯了,冷不丁进十几平方米的开间,而且就这还得隔出两个隔间来,空气都觉得有点儿不顺畅。 第226章 林小花 也是巧得很,牛翠兰和林会计刚好拿着粮油本和副食本去买下个月的粮食。 今儿难得有芽面卖。 这玩意就是麦子收割完,拉上场,等着风干了碾场。遇上连绵无期的秋雨,麦摞最顶头的一层麦子在雨水长久的浸泡中发芽了。 碾场时,把这些发了芽子的麦子专门挑出来收拾。再把芽麦子磨成面粉,便是芽面。 用开水烫成的芽面汤黑乎乎的不好看,但是吃起来有一股甜味。 烙一锅薄饼干来蘸着芽面汤吃都算是极好的一顿饭。 有点精力的把芽面烫凉冰,那玩意就会变得粘稠,吃起来更加的香。 海岛不种麦子所以几乎瞧不见芽面。 家里头每个月是半斤鸡蛋的供应量,但今天出去刚好碰见副食品店卖流清蛋,也就是运输途中裂了缝的鸡蛋。 鸡蛋裂缝就容易招苍蝇,食品公司会集中作价便宜卖了。 三毛钱一斤的流清蛋不要票,婆媳两今天大战四方买到了两斤,所以心情很不错。 “妈!”牛翠兰一看到亲妈,表情比买到粮食还要高兴几分。 徐春娇把花生油和鸡蛋往闺女面前一放,“家里现在鸡多,五六月份也才刚开榨了花生油。” 牛翠兰高高兴兴的,“早知道妈你要来,我就直接把这个月的肉和糖票给你了,昨天刚给的大嫂” 一直没说话的林会计眼神古怪的瞅了儿媳妇一眼。 这事她不知道啊... 本来牛翠兰也是悄咪给的,不打算在婆家面前说。 可瞅瞅那鸡蛋和花生油,她娘家可不是打秋风来了,有啥好藏着掖着的。 “磊磊,拿苹果给你外婆吃没有?”人挺着胸膛说:“香蕉啦,杨桃啦在咱们海岛算不上什么,但苹果少见,厂子里拉回来的福利,回头你拿几个回家吃。” 于磊麻溜的拿苹果去洗, 林会计抱臂上下打量了下儿媳妇的妈,心想多年不见人倒是长得比从前年轻了。 牛翠兰拉了拉徐春娇,“妈,你对我婆婆客气点啊。” 尽量让一让吧,别回头把人打哭了,她婆婆不经欺负啊。 林会计却觉儿媳妇总算是干了件对的事,以主人的姿态坐了下来,“亲家母,坐啊,别干站着。” 她瞧见儿媳妇在给苹果削皮。 给家里头任何一个人吃也就算了,但是给亲家母的,她可就要说一说了,润了润嗓子道:“营养全在皮里头,你削它干嘛。” “磊磊拿个盘子来。”徐春娇麻溜的把苹果皮拢一堆放到林会计面前,“那你吃,你多吃点。” “奶奶,你别吃苹果皮,你吃苹果!”于磊赶紧端走苹果皮。 奶奶的老年痴呆是不是严重了啊,咋的还要吃苹果皮呢。 林会计底气又回来了,孙子没白疼啊,瞅瞅跟她多亲啊。 “这两天街道办事处的正上门登记资料,说以后户口本都是一家一本,不在一块放了。”人问徐春娇,“亲家母,咱两家久不来往了,你那些个孙子孙女都叫啥名啊。” 这问题比较正常,徐春娇也就说了孙子孙女的名。 林会计心里头可羡慕了,她就一个儿子,儿媳妇生了一个以后肚子就没动静了,都不敢想这死老太婆周边那么多个孩子,得多畅快啊。 “你那两孙女的名字不够大气,四个孙子的名字倒是大气了,但又太常见。”林会计皮笑肉不笑的说:“哎呀,我最讨厌的就是名字里什么梅兰竹菊,什么翠啦,金花银花,要么就是淑芬,桂芬,凤霞还有名字里有个春夏秋冬的,都不大气,注定命不好,特别是叫小花小草的贱命,那都是父母没文化瞎取。” 婆婆无意间把老牛家一大半人的名字得罪光了,牛翠兰补救说;“各花入各眼的事。” 林会计还在继续说:“其实就是‘牛’这个姓不好,一来做牛就得劳苦一辈子,二来姓牛取啥名都不好听。” 徐春娇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卷起袖子杀气腾腾,一副随时准备去厨房提刀的架势:“你再说我家孩子一句试一试?” 当着她的面说老牛家的不是就是变法子的看不起她,能忍就怪了。 “妈, 你专门跑一趟城里啥事啊?”牛翠兰瞧婆婆吓得不轻,赶紧起身拉着亲妈到外头,“咱们上外头说去,家里热。” 母子两到了楼下,嫌太阳晒又溜达到家属楼拐角的地方,还没开始谈话呢就瞧见不远处几百米的地方有五六个拿着记事本的女同志。 “都是街道办事处来登记户口的...”牛翠兰刚嘴了一句,眼前一晃就瞧见亲妈直奔那群人而去。 这都隔着几百米呢,而且人家都在走,徐春娇愣是从后头紧赶慢赶的非要追上。 “老同志,啥事呢?”有个齐耳短发的女同志笑眯眯的问。 徐春娇手手腕上的小布包里掏糖果,每个人都给了好几个,“多辛苦啊,大热天跑来跑去。” 几个女同志笑呵呵的叨叨为人民服务。 徐春娇往家属楼闺女家指了一下,还没说话人家就知道是姓于的。 “我们想改个名字”徐春娇揣着手笑呵呵的。 谁都在说这老太太真慈祥,牛翠兰心想你们真是一无所知。 几个女同志很热情,一边翻对应的记事本一遍笑呵呵的叨叨要改名趁着这时候最合适,又问:“想改名的是谁?改啥啊?” 徐春娇指着林会计的名,“改成林小花吧。” 办事员把旧的名字划拉掉,端端正正的写上‘林小花” 牛翠兰都没敢笑出声。 目送人走远,徐春娇教导闺女,“咱们老牛家什么都可以吃,就是不可以吃亏。” 人顺心了,这才开始问闺女可准备好换学校的手续,啥时候去报道。 公社小学的锅灶毕竟简陋,等开学以后,早饭和晌午饭自己对付着,傍晚放学就跟孩子们一起回家吃晚饭。 还是那句话,饶是去公社小学上班,牛翠兰也不好回娘家长期蹭饭啊。 不过她坚信亲妈不可能没想到这茬,所以就没吱声,果真又听见人叫自己兼并家里头算账。 第227章 进墓 举手之劳的事儿,牛翠兰乐意得很。 徐春娇既然来瞅了闺女,自然就得去瞅瞅儿媳妇。 牛翠兰还怪舍不得的,‘妈妈妈’的一口气喊了好几次。 徐春娇问:“干啥?” 牛翠兰叨叨没干啥,叫一下而已啦。 徐春娇:“滚...” 牛翠兰心满意足的滚上楼了。 这天气还怪热的,得亏徐春娇出门时带了扇子帽。 这玩意合起来就是一个帽子,解开来就是一边扇子,在海岛很实用。 看了闺女没道理不看儿媳妇,徐春娇又从空间里揣上一版鸡蛋。 到庙和饮食合作社都是同一条路线,谢经理瞧见徐春娇一路小跑出了店门。 人老早就回海岛了,就是一直没瞧见徐春娇。 “我打听清楚了,过了海岛进去粤区,在花城下头一个叫罗白村的地儿是整个粤区的花生主场地,去那买油料应该不差。” 人也顺道打听了下价格。 海岛连接粤区那头由于没有大桥,只能靠船往来,本地的东西很便宜,但是从海岛那头运过来的物资可就要贵上几倍了。 徐春娇用的是空间里的花生,贵和不贵没什么区别。 从饮食店出来,徐春娇进了庙。 黄水仙瞧见婆婆来了,忙打凉茶水给人喝。 夫妻两刚才说了好一通话,主要是一碰面牛进仓就连声埋怨为什么周日不回家! 黄水仙没想丈夫的反应如此激烈,只得解释正好碰上没多少鸡粪,干脆就不跑那么一趟了! 牛进仓义正言辞的抗议,“不行,你不回来我就来城里找你。” 心灵刚受过重创的男人就是比较粘人! 黄水仙脸色微微发红,手肘拐了下丈夫,轻声说;“死样,孩子都那么大了还不正经。” 她犹豫了一下忽然说:“还有件事,九月份我就不在这做饭了。” “不干了正好,这家离不了你!”牛进仓不带一点犹豫。 黄水仙鼻头又是一酸。 吴大姐男人也来过了,听说九月份就没活干了又是质问吴大姐是不是干得不了惹人家嫌弃了,要么就是一通抱怨每个月少了多少多少钱。 对比起来,她嫁的也算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吧! 说实话,也就刚进老牛家时感觉嫁了个男人,打从生了娃以后就只闻得见对方的口臭汗臭屁臭,二胎后更是心如止水。 黄水仙干涸的心居然砰砰跳了两下,把碎发搂到耳朵后说嘴一句‘你就不问问为啥不干了啊?’ 牛进仓又是发自肺腑的‘不干就不干,要啥理由’的满分回答,成功又哄得黄水仙眉开眼笑,开始嘻嘻哈哈的说起九月份专家组就要收工走人了,可不是她干不了,而是没法干了巴拉巴拉。 只要不是做饭的时间点黄水仙就怪闲的。 就这么一直说到徐春娇一路寻来。 那十个鸡蛋叫她很是欢喜,徐春娇面不改色的说:“翠兰心里头过意不去,说都在城里头,按理说她要常常来彼此间照应着,可就是忙得抹不开身,这十个鸡蛋特意攒下来给你补一补,回头也别跟你妯娌几个说,叫她难做人。” 黄水仙感动得不要不要的,直喊着大姑子有心了,知道她搁农场呢,也不常在城里头,哪里能怪到她头上,又问大姑子打算啥时候去报到啊,扭头直喊丈夫再去公社小学宿舍看看还有啥添置的么,家里有的就从家里头拿,叫大姑子不用花钱添置了。 “红霞和淑芬也没少惦记你,没人提自己就做了账,说你不在也得叫你知道家里鸡蛋进出账的情况,只不过做得不成样子,往后我叫翠兰负责做账。” 黄水仙依旧是连声的好好好,又问起了两个儿子的情况。 丈夫靠不住,她问孩子平日里晚上睡觉有没有踢被子,人家来了句没见流鼻涕啊,又问现在不上学放假在家,平时没有跑去海边玩吧,人家再来一句没问。 跟已读乱回的丈夫说话,黄水仙宁愿问婆婆。 庙里头出来几个人,为首的郑同志跟着几个先锋生产队的知青,瞧见了徐春娇均是打了招呼。 “徐老同志,来得正好,这个月可以正式结算工钱,今儿你不来,这几天你们队上的会计也得来一趟。” 结算的钱回头统一换算成工分年末分红,谁脸上都是喜气洋洋。 知青们不用说,几个专家组的几个月下来吃得是面色红润有光泽,兴致勃勃的请徐春娇进地宫里面瞧一瞧。 徐春娇麻溜的应了,倒是叫那些专家组又高兴了些。 本地人忌讳地下宫殿,平日里路过指指点点唯恐不及,虽说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倒也是叫人不太痛快。 地下宫殿的入口就在之前徐春娇看到的恶佛下头,滚滚泥土的生气迎面扑来,洞口是干燥的木碳、粘稠的白膏泥,用糯米汁浇浆的三合土。 有个知青小声跟徐春娇嘀咕,“那时候挖起来的土,吃着是苦的,听说还有吃起来甜口的土。” 徐春娇心里头有点数,一般用大量三合土做墓的一般是宋。 墓下头腰洞里头的文物已经被清理干净,改为挂的一排的罩子灯。 专家组乐淘淘的介绍,“这还是个婆媳合葬墓。” 黄水仙来了几个月从来没下过墓室,平日里也不打听,此时此刻也是头一回听说,心想哪个儿媳妇这么想不开死了还要跟婆婆葬在一起。 不过人刚感动完,这会瞅了老太太一眼觉得是面前这个好像也可以,一时冲动说:“妈,以后咱两都百年以后了,我也跟你处一块,到下头了还伺候你。” 徐春娇不为所动,“别来,我坟里要放老头。” 这会墓道里头一股阴冷的气息,土质太松软了,说话声大一点都能叫上方墓顶连泥带土簌簌往下掉。 黄水仙和牛进仓夫妻两头碰着头琢磨墙壁上写的是不是类似藏宝地一样的东西。 瞅瞅壁画上还有个女的从门后探出头来,应该是想看看外头是不是有人。 牛进仓点点头,那埋宝藏是得谨慎一点。 第228章 菠萝蜜 专家组搁旁边解释,人家这叫妇人启门图,是以前土豪的标配。 启门就表示门后还有庭院、房屋等,墓室并没有尽头,说明家大业大。生前住豪宅的富商们,建地下宫殿时当然愿意继续显摆,即便不能真的建成无限大,也要有所象征。 又个女同志接口,“这妇人脚不迈朱门,代表了儒家的伦理纲常,表明男主外,女主内的思想。 但又不可能是女主人来开门,所以只能是小老婆或者舞女,她身后的门代表着一家之主的私人空间,也就是男主人的精神寄托。 至于那字也不是啥藏宝图,是东方青帝八威真文,婆媳合葬墓里头的婆媳两个以前修道。 黄水仙悄咪咪问丈夫,“那道士还能结婚啊?” 牛进仓睁着眼睛说瞎话,叨叨那也不耽误。 徐春娇看不过去了,叫夫妻两安静一点,倒也嘴了一句。 其实道士无外乎就是分两种情况,一种常年住在道馆里,要穿道袍修行,这种多半是全真教,还有一种正一教,平时穿得和普通老百姓一样,但是可以结婚生孩子。 这会已经走到了墓道尽头已经被打开了的石雕大门,能远远看到第二道裹着铜皮的木质大门。 撬开二道大门,里头就能是地宫了。 夫妻两还凑在一起琢磨有没有埋黄金啥的,真挖出来金银珠宝应该怎么花,最后因为夫妻两分赃不均,双方就站在墓道里面吵了起来。 徐春娇骂儿子儿媳,靠双手劳动创造财富懂不懂,在专家组赞赏的目光里默默启动了空间金属探测器。 “哔哔,哔哔” 一匣子黄金的清晰图像传入徐春娇脑海里。 泥土的掩埋对末世人随身空间来说根本就不是事儿,埋多深,位置在哪,甚至三十斤的重量尽数列表而出。 徐春娇颤巍巍的指了下左边。 专家组淡淡表示那是婆婆的墓室,里头清扫干净了就剩壁画,倒也是开了门。 黄水仙被迎面栩栩如生的人脸兽型壁画吓了一大跳,刚才气呼呼想哪一天真有黄金就换媳妇的牛进仓赶紧挡在人面前,还给人捂住了眼睛。 专家组神叨叨的说:“我们刚打开墓室的时候才逼真,真的以为这人脸猴身的怪物要冲出来,一眨眼又啥都看不见了,其实是因为墓打从关闭以后头一回被打开,墓地里的阴气把壁画的色彩吹了出来。” 黄水仙这会一点也不想在里头。 土洞四面砌着同心圆的青砖,还有一股子土腥味,一点光亮都没有,一想到自个此时此刻在地底下她就憋气,饶是听专家组说壁画上头的花草树木,人物像啥的之前都是涂着金粉都没顾上看。 徐春娇倒是凑近看了,金粉都已经叫专家组扫下来,估摸着也是要变现回头支援国家建设。 她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黄金搬进空间里,挪了两次居然没挪动。 空间只能收无主的东西,不知道空间什么评判标准,反正没判给她。 徐春娇内心的泪水哗啦啦的流啊。 然而放弃三十斤的黄金那是不可能的,徐春娇背着手溜达着出大门的时候脑子高速运转。 空间不让她收黄金,也就是说默认为黄金还是有主。 她环顾了下四周,难道那婆媳两的阴魂还在这墓地里? 末世里里管阴魂叫能量场。 人介于刚死和死透的时候是中阴身,如果那时候就下葬,并且保持了能量场的相对稳定,保留下来一丝一毫也不是不可以。 既然如此的话,那是不是把整个墓占为己有,就能变相的拿到黄金? 徐春娇目光炯炯的和专家组套近乎,装作漫不经心的问人家这墓清空了以后啥用途。 专家组的人又是声声叹气。 按理说婆媳合葬墓比较少见,且墓室里头壁画也相当的精美,很有保护的价值。 可公家现在穷啊,全国老百姓那都是勒紧了裤腰带求生存,这种规格的墓恐怕是没什么后续了。 今年年前就能充分挖掘好,到时候如何打算,也是当地自个的事儿。 黄水仙听说就要收工时还有点感伤,又听婆婆问人家快到中秋节了是不是要几只鸡过来应应景? 海岛本土鸡和外地鸡还是不一样滴,过了这个村往后想吃可就吃不着了,然后顺利的卖出了四只鸡。 跟专家组结账没什么意外,都是一群成天跟墓打交道的文化人,该给的一分都没少。 徐春娇高兴之余话都多了。 “我给你们挑两只老母鸡,两只嫩鸡,再送你们两个椰子,回头椰子水往锅里头一倒,椰子肉和老母鸡也往里头一放,出了海岛再喝不着的椰子鸡汤。” 至于嫩的就做白斩鸡,煮出来骨头带血是恰到好处的嫩。 然后姜蓉,葱花,一个小金桔,再来点山茶油做蘸酱美滋滋,听得专家组的人直摇头,带血的鸡那真是万万进不了嘴的啊。 然而山茶油倒也是可以带一点走。 等徐春娇走出庙的时候怀揣着一百斤的山茶油,三十斤的香蕉,三十斤的芒果,还有三个大的菠萝蜜。 母子两紧赶慢赶的回了村,先直奔生产大队队里。 收的钱入生产队的账,人家下的订单也得办下来。 关于香蕉和芒果,以前送过一批所以按着之前的价格来,但是菠萝蜜却是头一回卖,会计停下手里的笔看徐春娇。 牛进仓说:“妈卖人家四毛钱一斤。” 会计和记分员倒吸了口凉气,队上的菠萝蜜自然成熟的,几乎一个就有三十斤重左右。 吃那玩意麻烦,搞得到处都是黏糊糊的菠萝蜜胶,所以平日里没啥事其实社员们都懒得吃,都是拿来喂鸡啦,喂猪拉,居然卖人家四毛钱一斤啊! 徐春娇满脸的自信。 听说北方种不了菠萝蜜,本地很便宜的水果到了外地那就是稀罕物,不怕人家不买。 会计把算盘打得啪啪响,一个菠萝蜜就算三十斤吧,一个就是12块钱。 遍地都是的玩意卖到12块钱一个,那是老赚钱了。 人立马蹦起来就要喊人去割菠萝蜜。 第229章 热闹 徐春娇特意喊不要摘太熟的水果,回头人家不好存放,想了想还特意写了张食用指南。 开菠萝蜜的刀得抹花生油,不然之后洗不掉。 当然,目前还没见到哪个菠萝蜜有这种待遇,都是拿刀子在火上烤一烤再切效果也差不多。 菠萝蜜的籽也能吃,单纯水煮,吃着有点板栗的口感。 队上挣钱很积极,要不是水果不耐放隔天就能送过去。 这事没法赶工,但买车可以啊。 贷款还没下来的时候,徐水生已经溜达着进城打听今年镇上车子配额满了没有。 甭管什么类型的车,每个镇每一年分配到的配额有限,名额满了就是有钱也买不着。 社员们也是喜气洋洋,搁路上跟别的生产队碰面,人家问吃了没有,先锋生产队的社员就狂点头,“对对对,你怎么知道我们队上要配车啦?” 整个先锋生产队到处洋溢着喜气,但最高兴的却是劳改农场的八个人。 八个人的心境和大伙是不一样的。 他们是坏分子,是来学习改造的,就连小孩儿都能欺负他们,平日里吃不饱穿不暖劳动累以外,还得担心被其他人欺负。 刚来先锋生产队时,社员们无视他们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最近可能是喜事多了,平日里路过的社员还有人跟他们打招呼呢。 这个生产队的孩子们也好。 偶尔别的生产队小孩好奇过来看热闹,朝他们丢石头,还挨本队小孩一顿胖揍。 对对对,领头保护他们的就是老牛家那叫牛建国的小孩吧。 说起老牛家,八个人又得对徐春娇一通感激。 人家根正苗红的知青到队上来统共也只有三分自留地。 自留地都是按着人口,用皮尺来量的,他们这种坏分子可就更少了,八个人一分地都不到。 而且也不是正儿八经会种地的,一年到头种的菜都不太够吃。 生产队的社员还有队上公共菜地分的菜,他们可是啥都没有的。 得亏徐老太太每个月给送粮食给送菜,保证他们每天能吃个七分饱。 出于感激,傅教授和中西医的两口子便更加尽心尽责的关照起牛桂枝还有对医学感兴趣的大妞来。 牛桂枝如今去夜校的时间反而少了很多,空暇时经常背着家旺就到了劳改农场,反正知青们又不在,进出劳改农场很便利。 一旦到了劳改农场,家旺往往是用不着她费心的,自有人陪着带陪着玩耍。 大妞去得也不少,时常被陈光荣和张如云拉着学一些医学常识。 不求几岁的孩子能有多大的能耐,但夫妻两也有自个的计划,寻思着到开学前好歹叫人知道几条脉象也就够了。 大妞会察言观色,瞧见爷爷奶奶时常因为中西医拌嘴,特别自觉的学了把脉以后就去学听心音。 陈光荣和张如云看在心里头只叹好乖巧的孩子,更加真心实意的想叫大妞吃上当医生的这碗饭。 其他人也真是实打实的顾着老牛家几个孩子,比如几个孩子弯腰驼背了,走路爱汲着鞋子拖拖沓沓的走了,小方瞧见了自然是要说几声。 她本就是大宅门出身的气质,一颦一笑都讲究规矩,几个娃儿给说了一个暑假愣是养走了几分泥像,多了几分气质 在队上谁都是每天见着面倒是没看出来,但八月底牛翠兰正式搬去公社小学的那一天,远远的却是先注意到了外甥外甥女们那挺拔的站姿。 大哥也都来了,牛翠兰加紧蹬着脚踏板,快到时忍不住喊着‘哎呀呀,没啥东西,她自己收拾收拾也就行了巴拉巴拉’ 牛进仓嘿嘿笑,左一袋子右一袋子的拎着行李,还能用肩膀撞开妹妹,“都骑了一路了,你就站着看就行了,哥在的时候还能叫你干活吗。” 几个孩子一窝蜂涌上去,甭管是重的轻的都想扛。 在二妞试图搂起草席的时候,牛翠兰赶紧把蚊帐塞了过去,然后对着眼巴巴的牛建国塞了一个特别大的三角板。 公社小学还没有开学,几个孩子在牛翠兰的宿舍里面窜来窜去。 这会已是傍晚,新鲜劲头过去了以后几个孩子都有点发憷,凑在一起商量着姑姑晚上一个人睡觉该有多害怕啊。 牛进仓帮妹妹把带来的行李安顿好就要带人回家吃饭。 按理说几个孩子一听吃饭就该疯了一样的吵家跑才对,牛进仓看到孩子们头挤着头拿着一撮擦屁股纸不知道在干啥就站门口恐吓说:“再不走就锁门了。” 孩子们赶紧喊着好了好了,小心翼翼的拿橡皮筋绑着的厕纸立起来,萌萌哒的说:“姑,我们给你做了几个鬼,晚上你就不是一个人了,就不会害怕了。” 牛翠兰:“....”现在是真的怕。 她拎起地上小半袋粮食就要走,却被牛进仓‘这是干啥啊,不用不用’的格挡下。 牛翠兰是真心实意的想拿小半袋粮食回娘家,也把真心实意推却的亲哥当做是客气。 女人撕巴起来到底是厉害点,最终还是叫牛翠兰背上了粮食。 几个人紧赶慢赶的朝家里走。 今天刚巧是进城务工的知青们归队的日子,带去的被褥蚊帐啥的都要趁着天气好洗一洗。 孩子们缠着知青讲城里头的趣事,村里头怪热闹。 听见动静的老牛家众人忙停下手里的活计走出来,笑意吟吟的就把牛翠兰往身边拉。 几个孩子看见灶房里有热气,小牛犊似的冲进了灶房里要掀锅盖,唬得也是刚进家门的黄水仙立刻喊着‘要死啊’,冲了进去,一把按住锅盖喊:“回头让锅气烫得呱吱乱叫,看我管不管!” 骂归骂,却还是掀起了锅盖叫孩子们看了一眼。 “鸡,是鸡啊,咱们今天吃鸡啊!” 大妞二妞的欢呼声里头,牛建国一副笃定语气喊着,“我知道,姑回来了,妈也回来了,所以奶奶就给杀鸡,只要家里有喜事,咱家就能吃鸡!” 四个孩子便探出头来七嘴八舌的喊,“姑回来了真好/妈回来了真好/大伯娘回来了真好” 第230章 椰子鸡汤 牛翠兰吃了一惊。 她上一次来是清明节,那时候家里倒也杀了一只鸡,不过那会是情有可原,一个大节日而且又发生那样的事儿,杀鸡也是该的。 牛翠兰的刚想问鸡不留来下蛋么,恍恍惚惚的瞧见秦淑芬提着一小箩筐的鸭蛋进来,瞧见了大姑子脸上先带三分笑校,又问妯娌生蚝都挖好了没有,啥时候摊蚝烙,又叨叨用鸭蛋液煎出来的蚝烙更香,酥而不硬,脆而不软,今天运气好五只鸭有四只下了蛋。 鸡蛋和鸭蛋难道不是为了卖钱吗? 牛翠兰看着习以为常的家里人,更焦虑了。 之前说道椰子鸡汤说得徐春娇心痒痒,这回喊大儿子摘两个嫩椰子回来搞椰子鸡汤喝,其他人更是叠声附和,都叨叨也是纯纯鸡汤有点喝腻味了。 牛翠兰在心里喊你们真是飘了,以前能吃上鸡哪还追求什么口味,都是直接一股脑倒水煨好就香得不得了,现在居然还搞上了椰子鸡汤。 椰子到处都是,牛进仓出了门走几步路直接上椰子树,猴子一样的挂树上叫家里人现场挑,喜欢哪个他摘哪一个。 徐春娇看着猴子一样的大儿子,拍了拍闺女带来的粮食袋子,吩咐儿媳妇等会勺了做饭,做多点,别到时候不够吃。 牛翠兰无言的看着老太太,这还是以前有块糕点就能藏到长绿毛都还舍不得吃的人吗? 牛进仓提着两个大椰子回来,开了口吨吨吨的朝锅里头倒水。 徐春娇有追求,要想鸡汤不腥,浮起来的那一层沫沫要及时捞起,不然等水开了冲散就捞不着了,所以打算等锅开了再出去,站外头说话的几个大人却自动移到了灶房里。 灶房里两个灶,一个煮着鸡汤一个煮喂猪的红薯。 徐春娇随手掰了一个煮得出蜜的红薯看看熟了没有,发现孙子孙女一直说好香好香也顺便喂一喂,问东西是不是都搬好了。 牛进仓叨叨都弄好了,也随手从锅里面拿了个红薯来吃,扭头跟妹妹说差点忘记了,家里决定建军和二妞这学期也一块去上学。 牛翠兰往锅底下找,煮红薯的锅底最甜了,一边说去呗,要不晌午都在她那吃算了,还能叫两个嫂子省点力气。 也拿了个地瓜剥皮的姚红霞忙说太麻烦了,要不就顾着大房的就行,让大妞二妞回家吃吧。 已经吃下一个的徐春娇就问怀孕的二儿媳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还想吃土。 头一回听说的牛翠兰自是震惊得都顾不上吃红薯,众人又七嘴八舌的讨论也不知道赤脚医生说的想吃土是贫血有没有根据。 姚红霞自然又是一通感谢妯娌秦淑芬。 那会赤脚医生说得多吃红糖的时候亏得人家主动说还剩下一些。 门外,牛桂枝喊着好热闹啊,一边兴致勃勃的走进来。 进灶房看着锅底零零散散几个红薯问,“我煮的猪食呢?” 打算再吃一个的牛进仓觉得对不住猪,又默默的缩回了手。 怕猪食再被吃,牛桂枝煮第二锅的时候特意加了糠煮的,嗷嗷叫的可不能再吃了,不然猪今晚吃不上饭的! 这会灶房里人来人来人往没人搭话,都在忙着做饭。 秦淑芬找不到刷锅的丝瓜囊,老太太正发狠自己去找,说找到了就把儿媳妇眼睛抠掉。 牛进仓嘎嘎笑的声音太大,被徐春娇赶去菜园子整两个辣椒来,回头搞蘸水能用得上。 姚红霞侧身好叫大伯出去,拎着两条打铁鱼进来。 打铁鱼扎人可疼了,徐春娇嘴了一句,“剪了鱼鳍再洗。” 姚红霞应得很快,“妈,咱家剪刀呢。” 徐春娇没好气说:“在我口袋里。” 姚红霞真的上前去摸,又喜提一顿臭骂。 直到开饭前,只拿了两个辣椒,多一个都没有的牛进仓还被众人嘲笑了一顿,这一顿饭才是真的准备开席。 大家饭前讨论得那么热烈,牛翠兰又想着老太太之前说的记账的事,倒也可以在饭桌说一说。 可老太太一句‘开饭’后,众人拿筷子就如同雨点般落下,全场除了偶尔交错的筷子互相碰撞的声音外,竟无人说话,无人抬头。 就连老太太养的那只狗也是如此。 牛翠兰看得非常紧张,屁股也下意识的往凳子边缘外凑,一筷子夹了个大蚝烙。 哎呀,夹大了... 一盘子蚝烙一下子就去了好一半,牛翠兰赶紧说:“我吃不完,谁来夹一半走。” 吃不完当然是假话,再来一盘子她都能炫得下,一来是怕谁不够吃,二来是菜咸,配不了多少饭的。 这烙蚝烙想要好吃就得厚烙,猛火, 鱼露,牛翠兰一吃一个不吱声,诧异问:“谁做的啊?一点都不咸。” 忙着扒拉饭的秦淑芬娇忙中举了下筷子。 上回来吃饭吃的是打边炉,也又炒菜,牛翠兰隐隐约约记得连带着亲哥牛进棚做的菜也是好吃的。 家里头人均厨师水准叫她分外的吃惊,转念一想又想明白了。 饶是她在家里做菜都会故意做得咸一点,好叫家里人多吃饭少吃菜。 自个出嫁前家里头也是一样的,菜做得又难吃又咸,谁都是半筷子菜就能扒一碗饭。 如今家里头做菜放了油,也没有故意做得很咸难以入口,自然是好吃了。 就这么一恍神的功夫,其他人都已经再去添饭了。 今天吃椰子鸡汤,配的可是干饭啊,虽然同样放了一把地瓜干,但从她地瓜干里找饭粒的记忆来看,如今家里的饭着实是真的能称得上是饭了。 椰子鸡汤还是很不错的,徐春娇甚至还拿汤泡了一碗饭吃。 坐着的时候觉得吃饱了,起身的时候才发现吃撑了,撂了碗筷就到院子里面消消食。 几个孩子又都是最爱跟着老太太的,一出去就带走了一大串。 牛翠兰趁机坐到妹妹身边,低声问日子还过不过了? 牛桂枝看了眼院子外头,说:“妈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以前谁给她一块糕,人能藏到天荒地老,现在分秒不差的就能炫嘴里,她还不让我们把菜做咸了,谁都挨了几回骂了。” 第231章 有钱啦 “但是说回来,身子骨倒是比以前好多了”牛桂枝不好意思小声说:“咱女人每个月要来的那东西,量都多了呢。” 牛翠兰看人连唇色都比以前红润了,赞同似的点点头。 牛桂枝其实还有想说的。 打从娘家在老太太的带领下把营养补起来以后,几个嫂子的感情都好多了。 她平日看在眼里心里都有数,可见吃肉养人啊。 这会说着话呢,‘过来吃饭’一直往牛翠兰身上扑,轻咬她的手指。 牛翠兰有点受宠若惊。 原来她搬回来,不仅家里人如此的热情,连狗都如此的欢喜么。 等人站起来准备收拾碗筷才发现自个一直踩着个骨头,狗子吃不着都急眼了! 牛翠兰吃了饭朝公社小学走,一路上倒是遇见了几个本队的社员。 虽说不至于形如枯槁,但各个都瘦得跟竹竿条差不多,这才是她记忆里老家人的样子啊。 人打着肉味的饱嗝想着,这个家是真的变了。 想想丈夫坚持叫她开学前才来公社小学报道,而今天出发的时候婆家话里话外也是她往后吃不上好饭好菜的幸灾乐祸。 回了家,牛翠兰依旧感慨良多,瞅着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小屋,翻开已经看了无数遍的教案,沉下心为开学做准备。 此时此刻老牛家压根就不知道牛翠兰的感慨。 要上学的二妞和牛建军正高兴得上蹿下跳,而同样兴致勃勃等开学的牛建国和大妞已经摸了无数遍铅笔和作业本。 因为太过于激动,不仅睡不着而且连晚饭都消耗光了,晚上十点多就翻来覆去的喊着饿,最后是大妞和牛建国悄咪咪的带着弟弟和妹妹偷摸了家里一捧粮食趁着夜色出了门直奔荒屋,喊开门眨巴眼睛问老太太吃夜宵吗? 徐春娇就着孩子们带来的面粉,从院子里小菜地摸了两个西红柿做了个西红柿面疙瘩汤,跟孙子辈的一人端着一碗。 半碗刚下肚就碰见了找不见孩子上门来看看的老牛家其他大人们,在大眼瞪小眼的无声沉默里头,徐春娇沉沉的来了一句‘锅还没洗..’ 大人们了然,抱着来都来了默默的去和面也做了一顿疙瘩汤。 今天已经闻了老牛家椰子鸡汤香味好半天的先锋生产队社员们又不知有多少被香醒的,极其暴躁的问家里人老牛家一天之内不把粮食霍霍光是不是就睡不着觉,又不知多少个一辈子没吃过夜宵的社员,终是实在忍不了,起夜囫囵做上一点宵夜,哪怕水里头加一点糖精也是对付过去了。 孩子们开学的时候恰好是海岛种黄灯笼辣椒最好的季节。 能不能完成公家下达的种植任务事关年末分红,也就是来年一整年能不能生活得轻松一点,所以大人之间并没有所不同,只有年纪小一点的小孩高兴得走路都是颠跳着的。 上学期徐春娇带的大妞和建国去报道,这学期倒也是一碗水端平着跟着去了。 上了二年级的大妞和牛建国依旧和上一年级的建军二妞在一个教室。 大妞主动把妹妹的板凳放到了身边,“上课的时候,咱们要把手叠起来放好知道吗?”然后又扭头去看弟弟。 牛建国却是在跟牛建军展示木桌底下干巴了的鼻屎。 大妞和牛建国上学期各自的同桌也都来了。 男孩子心眼子大没啥,一听牛建国身边坐的是弟弟搬着小板凳再自己去找位置。 大妞以前当同桌的小姑娘却有点无措的站在原地。 “我问姑咋办!”大妞很有解决问题的豪气,刷的一下起了身朝外奔。 牛翠兰今儿特意早来了些,刚好撞见了一路喊着‘姑姑姑姑’的侄女。 教室里站着的小女孩瞬间紧了皮,惴惴不安的看着新老师,手脚更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大妞说:“姑,二妞可以坐我和史珍香中间。” 牛翠兰却看向老太太,“还是得分开了坐好一点。” 本来一年级和二年级混着上课就容易出乱子,再混着坐更是难教的。 当老师的最怕那些个护犊子的家长,她就怕和老太太说不通。 然也真是想多了,徐春娇压根就没有插手的想法,说了句‘上学的事情我不管’就站到了一边。 上课铃声一打起她就想走,被安排到一年级前排,本来安安稳稳坐着的二妞却不舍的跟着站了跑出了门。 听见动静的徐春娇回了头刚好接住扑过来的孙女,又看了眼教室里探头探脑的其他小孩子们。 牛翠兰出教室把二妞带回去,徐春娇挥挥手,“去吧,奶奶就站在这陪着你们。” 这会太阳已经升起,九月份的海岛倒还是晒得很,二妞时不时就得往外张望一眼,倒真的都能瞧见老太太,连牛翠兰都忍不住念叨一遍还是隔代亲啊,打小老太太对女娃娃哪有那么大的耐心,不打死就算是很不错了。 此时徐春娇已经找了块石头舒舒服服的坐了下来,把空间里的小说翻了一页,继续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要不是徐水生一路找来,她还能再多看几页。 徐水生都在队上等候好长一段时间了,一直瞧不见人回来干脆寻了过来。 “姑,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徐春娇说:“说好消息,坏消息烂在肚子里不要说。” 徐水生飞快的说:“坏消息是本地暂时没有车子配额,还得等,等到什么时候不知道。” 顿了顿又慢悠悠说:“好消息是放贷员已经来了队上,钱在信用社里头,啥时候取都行。” 说起车的时候,徐水生连音调都是微微颤的,谁能想到偏远海岛的偏远小渔村居然还有喜提大货车的一天,饶那钱是借的,也是货真价实的有了一辆车对不对? 按他说至少先开七八个会议把买车事宜一项一项的落实好。 徐春娇微微蹙眉,问:“什么会要开那么久?” 徐水生耸肩,他不知道啊,但那么大件事不多开几场会议显得不太重视啊。 第232章 分组 徐春娇邦邦对着大侄子就是两拳头才能心平气和的说话,车款又不能讲价,那都是公家定死了的价格,咱们队上懂车的合计就两个人,派去买车的人选都不用选,这两件事办完了车也就能拿到手,开什么屁会能开那么久。 徐水生寻思也行吧,话锋一转叨叨日化厂那头还没有消息,也不知道姓齐的女同志买了配方没有。 说话时两人下意识抬脚越走越远 ,屋里头孩子们都瞧见了。 二年级的尚且还能掰回注意力,一年级的学生齐刷刷的探头看个不停。 牛翠兰敲敲小黑板好叫小孩们回神,写了拼音叫孩子们都跟读着,才叫一个个的总算安分下来。 徐春娇和徐水生刚走到村口就碰见姚家旺了。 看顾孩子的狗子‘咻’的上去撕扯着徐水生的裤腿。 全队的社员都已经习以为常,只要听见徐水生的声,看见他的人,哪怕狗子再拉屎都要夹断了先冲出来咬人。 姚家旺正专心致志的喊外婆,小嘴啵得啵得的说刚才手碰到什么东西了,擦个嘴说是吃毛巾毛毛了,有蚊子飞过就说吃蚊子了。 说过不停的时候还要专门停下来拉一拉徐春娇,“外婆你在听吗?” “在听”徐春娇感慨这孩子终究也是到了话痨的阶段。 姚家旺满意了,又开始说小手碰到洗手盆了,自己没洗手就去抠鼻子抠眼睛抠嘴巴了。 徐春娇说:“家旺,咱们做一个不说话的游戏,如果说话就输了。” 姚家旺兴致勃勃的点头说好。 安静不过三秒以后人忧伤开口,“外婆,咱们还是玩一个说话的游戏吧。” 徐水生一看这孩子连上厕所都要打报告,不回应还不行,趁着人还没注意到自己的时候假装被狗追着跑,一路头也回也不回的跑远了。 人也不是瞎跑,回队上准备开大会。 以往开大会都是干部们在上头巴拉巴拉的说,下头社员抓紧各干各家里的活计,饶是啥都不干,也不唠嗑的干巴坐着,几乎也都是不会带上脑子。 可现在的大会是不一样的,连徐水生在大会开始时通知可以买车时喊的都是‘同志们,你们出资的大货车能买上啦! 车子的事儿妥了,配方虽然还没到手里,但徐水生寻思着珍珠耐放,这会已经可以组织起来了。 人干咳了几声以后说:“这副业来之不易,只要干不死,大家就往死里干,就好像火车一样不知疲倦!” 底下社员又开始吹牛皮,主要是开耗开螺啥的实在是手到擒来,徐水生要是再晚一点阻止,牛皮已经可以从双手开耗到边睡觉边开贝啦,蚝啦。 如何分配人手也是个事儿,孙支书已经一马当先的表了态度,算他一个。 然而一窝蜂的全安排上倒也不是很实际。 徐水生看了眼亲姑姑,发现人正盯着生产大院里的芒果树看,心里一咯噔也跟着看芒果树。 海岛本地芒果品种是鸡蛋芒,算是屋前屋后常见的果树树种,当下正是成熟的时候,吃都赶不上掉,地上全部都是。 亲姑看芒果的眼神算不上清白,副业的事情还没整明白的徐水生很怕人搞事情,颤巍巍的又喊了一句,“姑啊。” 徐春娇倒是回头了,问啥事啊。 徐水生卡着词现场支支吾吾的编排,“咱们队上现在主业是食盐和渔业捕捞...这是有任务指标的动不了...” 徐春娇说:“那就不动,分个食盐组和渔业捕捞组。” 徐水生一怔,心下拿不定主意,虽说每天下午记工分时顺带分配了明儿的活儿,但除去杂工外,几乎全队将近一百户人家一天的活儿都扑到了晒盐和捕捞上,分组以后人数必然少了,完不成任务量咋整。 徐春娇却不见担忧,食盐和渔业捕捞的任务指标多少年都没变化过了,先对半看掉一半人数看看,能运营得起来,剩下一半人数不就可以分到其他营生去了吗? 底下有社员喊:“徐老太啊,那原本全队人一起干的活儿,现在砍掉一半了,那年末分红食盐和渔业的分红还是一起分?” 众人目光炯炯,要是一起分的话定然是不愿意的,因为活儿变多了啊。 徐春娇却是赞同了大家伙的意见,既然分了食盐组以及渔业捕捞组合,那工分和分红自然也是组内自分了。 人群里小小的沸腾了一把,立刻有壮劳力表示那也用不到一半的人手,再砍掉一部分也是可以的。 开玩笑,人越少分得越多。 徐春娇叨叨,往后买条大一点的渔船,那渔业捕捞组还能精简出些人来。 徐水生装模作样的在小本子上一笔一划的写‘渔业组’和‘食盐组’在底下纷纷附和的社员声中压根就不敢接茬买船的提议,换了个话题道:“那之前的种植组和菜园子组,种子组咱就不变。” 菜园子组和种子组算是技术活,像育秧员,防止农作物病虫害的植保员都是技术活,随意变化就可能耽误整个季节的收成。 原本就在菜园子组,育苗组的社员就因为没插上一脚感觉怪可惜。 徐春娇忽然问:“田是非种不可啊?” 本地那地东一块西一块的就没个整的,她扭头问农技员,“咱们本地种亩产多少来着?” 农技员叨叨亩产一百斤出头吧。 徐春娇记得挺清楚,这个世界目前已经有了亩产量更高的杂交水稻吧,而且杂交水稻之所以能培育出来还是在海岛上找到的实验株。 徐水生趁机插话给亲姑提了个醒,别看种田被划拨到副业里头,亩产也不高,但不想种了是万万不行的,先不说上头答应不答应,每年还得靠粮食过日子呢。 觉得应该集中力量发展优势产业,全部种花生都好过种田的徐春娇就叹了一口。 地瓜,花生,玉米等杂粮也是必然得种的。 前几年更加吃不饱的时候,还都是靠着番薯面外加番薯叶才饿不死。 像地瓜叶拉,花生藤拉,人不吃家禽也得吃啊。 油坊组倒是没什么变动,只不过牛进仓表示现在油坊还不忙,是不是可以穿插下分组,不忙的时候他到哪一个组帮忙都是可以的。 第233章 芒果沾酱油 有些男社员就打趣:“等回头车子买回来了,进棚也学好了技术,一趟趟油料往队上拉,你天天都有活儿干,急啥。” 那这不还没到忙的时候么,牛进仓说:“家里多少张嘴等着吃饭呢。” 老太太是队长倒不说能走多少后门,但付出能和收获成正比,那已经很好了。 也没少听说哪个生产队的谁谁谁跟队里干部有冲突被压工分,一家老小惨得不得了的事儿。 记分员忽然嗷嗷嗷的叫起来,“那不得要了我老命了?” 自愿想多干活的愿望必然是要满足的,而且甭管记分员怎么抱怨,徐春娇都没有想过再添加一个记分员。 饶是到了末世都是从行政身上抠成本,徐春娇还想着记分员和会计合并呢。 徐水生便在小本本上做了补充,道:“分好组后,要是感觉还有余力的,依旧是傍晚记工分的时候提。” 当然具体灵活分配到哪一组就得看隔天具体活儿完成的情况。 比如最近几天种辣椒呢,其他大组或者是大组下的小组成员想要多加一份活的话,必然是分配到种植组去的。 徐水生现在也不卡词了,分组分得特别的顺溜,随手就把珍珠组也给加上。 撬贝壳能挑个日头晒不到的地方坐着,还不耽误唠嗑,也不是什么没干过的活儿,一时间想分到珍珠组的妇女们不在少数。 姚红霞就是其中一个,还没开完会就挺着个大肚子去找婆婆商量,是不是可以分配到珍珠组去撬珍珠。 徐春娇看人半死不活的样子就想叫人也别折腾了,横竖躺到生产也不是不可以,别回头整出点事儿来还得抢救。 没听懂弦外之音的姚红霞倒是感动了一把,“妈,你别担心,我能行的。” 知道儿媳妇是真的坐不住,徐春娇也就不阻止,“回头我和水生说一声,看抽水泵的活儿叫别人看。” 姚红霞一惊,“不啊,妈,我也看水泵。” 现在正是灌溉的时节,但好些个生产队都共用一条水利沟,有些生产队为了叫自己队上能多抽点水会悄咪的弄走别的生产队的抽水管,就得派人轮流看着。 啥事都不用干,就搬着个小板凳瞧着就行了,是个工分低但也极其轻松的活儿。 徐春娇蹙眉,孕反得那么严重的人怎么可能兼顾两个活儿。 姚红霞却是想好了,她一个人当然不行的,但有大妞啊。 “妈,那大妞晌午放学和晚上都能接替我去看水,我就趁着这功夫去撬珍珠,两边都不耽误。” 徐春娇脸一拉,“大妞今年六岁知不知道?有多少小孩子跌进水利沟里头没上来过你不清楚?” 不等儿媳妇再开口,徐春娇已经开炮,“你要是能忙得过来,两份活都干我不带一点意见,忙不过来要么自己想办法,要么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只干一件,别成天打你那两闺女的主意。” “妈,我,,,” “闭嘴,咱家日子过成啥样也是个普通家底子,一个人掉队全家就得跟着被拖垮,你现在病歪歪的不出事还好,出了啥事全家要不要管,是不是得出钱给你看病,是不是得拨人来照顾你。” “妈,我...” “叫你闭嘴,我就说一遍,你要是两个活都要干,回头出了事我马不停蹄的就给进棚重新找个媳妇儿,谁嫁到老牛家来谁就是我儿媳妇,不缺你一个。” 姚红霞彻底歇歇菜了,低声说;“妈,我听你的。” “你听个屁,叫你闭嘴多少回了,你听吗?” 徐春娇气呼呼的转身就走。 她也不是回去生闷气,本来也是要回家拿盆的,没一会就重新来了生产大队院子里。 挂枝比较低的都是不咋能晒到阳光比较生的,徐春娇摘了三四个回了荒屋,去了皮切开,又整了点酱油和白糖。 没错儿,本地正宗吃法就是酸芒果沾酱油和白糖。 两样都得花钱买,白糖又是稀罕东西,所以队上那么多芒果树,除非是熟透了有人吃,这种半生不熟的吃一口就得酸倒牙齿。 就这么吃还是酸得不得了。 徐春娇进了百科馆半个小时,再出来时直奔菜园子跟儿媳妇秦淑芬拿两斤干辣子,路过水井顺便洗了干辣椒去了巴,一路涮着水分回了荒屋。 荒屋的柴火向来都是牛进棚和牛进仓给备齐了。 牛进棚学车以后,牛进仓倒也没有少过荒屋一顿。 徐春娇默默夸了大儿子几句,拿火绳起了火烤辣椒。 三岁的姚家旺溜溜达达的由着牛桂枝牵过来了。 牛桂枝走姚家旺后头,怕人摔了可是及时接着。 徐春娇刚才洗辣椒一路都有水,牛桂枝脚上一滑直接把姚家旺踹出去好远。 “小心一点”徐春娇声音平稳听不到多少起伏声,扭头跟牛桂枝说,“家旺现在是越来越勇敢,摔倒了都不哭,要是小时候早就哭了,看来是长大了。” 牛桂枝赶紧语气夸张的问儿子,“我瞅瞅,哎呀不得了啊,你能忍住哭啊,居然连这都能忍住啊,太厉害了,快过来妈揉揉。” 姚家旺哒哒哒的跑牛桂枝跟头前,仰头给亲妈看,“没哭” “不得了,你小时候要是这样准得哭得不行” 徐春娇一顿彩虹屁愣是把姚家旺给说坚强了。 可人小脑壳还是疼得厉害啊,装作很轻松的出了门,蹲在角落里自个捂着头。 小孩子注意力转移得快,小脑壳还疼呢,姚家旺又被不远处袅袅升起的烟吸引,歪歪斜斜的跑进家里头,“火车...火车..妈....火车....外婆..火车” 队上开大会时徐水生提了句火车,牛桂枝只当是孩子学去了过个嘴瘾,所以压根就不在意。 姚家旺又跑去找徐春娇。 徐春娇转移外孙的注意力,问“吃不吃酸野。” 牛桂枝看见没吃完的芒果能稍微想到一点,寻思亲妈就是腌芒果吧。 “队上还有杨桃,木瓜,黄瓜也是一样的。”徐春娇吩咐闺女:“拿上两个咸菜缸子,洗干净后用滚水烫一遍,里头别沾水。” 姚家旺赶紧站起来跟着亲妈往外走,但是说什么都不走前面,还一直往外指,“火车” 徐春娇多了个心眼往孩子指的位置看,只一眼拔腿就跑,“快救火!” 第234章 渣狗 队上就只有两户人家有自行车,大家拎着土往起火的地儿冲的时候都以为是徐水生的车子起了火。 近了看只有牛进仓还有徐春娇认识,就是市人民医院的齐桂花。 着火的是自行车的皮垫子,一桶沙下去就灭了。 齐桂花长吁了一口气,感激的瞅着老牛一家。 人出了事脑子真是一片空白,压根就想不起该干啥,再晚点整个车架子保不齐都得起火,一百多块钱可就打了水漂了。 皮垫子上有个烟头烫出来的大洞,估摸不知道是哪个丧良心的把烟头随便丢。 海岛日头又大,齐桂花从城里骑车到先锋生产队晒了一路引发了火灾。 姚家旺骄傲的仰头,他都说了火车的啦。 火车就是着了火的自行车! 齐桂花就一路夸着,啥长得周正,精神劲那么足一看就是有福气的,身体也壮实,体格比同龄人好,人又激灵,以后肯定能成大事。 到荒屋还没跨进院门的时候,齐桂花笑呵呵的问:“告诉姐姐,你叫啥名字?” 姚家旺大声说:“我叫张大嘴啊!” 悄咪听着儿子被夸万分舒心的牛桂枝一个猛回头。 张大嘴是谁? 儿啊,你姓姚的啊! 齐桂花已经跟着徐春娇进了屋就关上了门。 屋里头谈的啥没人知道。 牛桂枝趁空隙烧了水,往开水里加入粗盐,随心情随便搅两分钟,又去挖了一捧平时做饭的米。 等咸菜缸子拿来后刚好能用来盛上炒到枯黄的米 甜酒倒是家里就有的,直接跟着炒米一锅进缸,把老太太刚才没做完的酸野继续做下去。 不过等齐桂花都从屋里头出来了,牛桂枝也把酸野装罐密封好了,还是没问出张大嘴是谁。 小破孩只会坚定不移的告诉亲妈:我就是张大嘴,张大嘴就是我! 直到晚安,主动喂堂弟好让亲姑姑能腾出手的大妞脆生生的喊:“张大嘴”时,屋里一干大人才恍然大悟。 有一只毛像拖把的母狗一直门外打转,探头探脑的往老牛家院子里头看。 老牛家人琢磨着是不是‘过来吃饭’的媳妇儿。 狗子一天也要往老牛家跑百八十趟的,自然留味了。 牛进仓还出来给指了路,“你上那找去。” 拖把头狗似乎听懂了,溜达着朝荒屋欢快而去。 徐春娇也刚吃了饭。 今儿芒果酸野吃多了不太饿,人就煮了点海鲜粥。 海鲜上一秒杀的,下一秒进的锅,又加了一勺子花生酱。 海鲜粥快煮好的时候加一勺花生酱,真是鲜得没法说,愣是又把胃口打开了不少。 徐春娇边瞅着齐桂花交上来的配方。 成分和用量写得很仔细,一百克的护肤霜里头至少得有六克的珍珠粉才能称为有效成分。” 徐春娇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医药行业做事就是谨慎,小姑娘标注得还挺齐全。 连一克的珍珠粉大概需要四颗的海珠也都给写上了。 她寻思着一瓶珍珠霜里头大概要用上二十多颗珍珠才能冠上‘珍珠霜’的名头 珍珠霜的各种配额比例,像拿防腐剂,增稠剂以及香精,那添加量都在1%里头。 徐春娇算是头一回接触这个世界的日化行业,看得十分认真,连溜达进来的狗都没瞧见。 拖把头狗一看到‘过来吃饭’就兴奋的转圈圈。 徐春娇回过神来过来。 狗子也两岁了,搁狗的世界也是成年人了 她倒也是体会了一把当奶奶而不是当外婆的好处。 说实在的,家里的狗子要是个母的,找了个‘过来吃饭’这样长相潦草的丈夫,她保准一有什么不对劲立刻打算百米冲刺上去拿脱鞋拍飞。 徐春娇打算出门跟大侄子说一声配方到手的消息。 她一拿出门笔袋手腕小布包,‘过来吃饭’立刻抛弃了玩耍的对象,疯狂摇着尾巴追着而去。 拖把头母狗亦步亦趋的跟上。 徐春娇倒是已经接受了这桩姻缘,还想着回来后整点海鲜粥给人吃,就算是见面礼。 ‘过来吃饭’高兴得转圈圈咬尾巴。 徐水生家门口聚集着一大群社员纳凉。 徐春娇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跟大侄子讨论配方。 这种事儿社员们是没啥兴趣往心里头去的,也就是问几嘴那防腐剂是啥,香精又是啥,真是是闻所未闻啊。 负责给大家伙解释的是目前队上知识储备数一数二的牛桂枝。 得知每次出海打回来都得虾上头撒的臭得要命的药水也是防腐剂的一种,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唏嘘。 柳月梅感慨儿子在写作业,不然这个剂那个防的,哪里难得倒学生哦。 家中只要有上学的孩子也都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是这个理没有错的。 就连孩子才上小学的也都跟着遗憾了一把,觉得孩子们上学应该是学习这个的没有错吧。 这一波讨论里,死里逃生的竟是全队的学生。 之前给了徐春娇一个大面瓜,也就是过来吃饭抢人家饭吃的那一户人家,一口一句‘徐老太’招呼着,笑眯眯的来了句:“我家狗生了啊,一眼就知道是你家狗的种。” 人特别热情的招呼徐春娇去家里头看看。 过来吃饭的对象好像听懂了,不仅跟着来了,甚至一到院门口就快速的冲进了院子里头。 这家是花点狗,此时身边依偎着五六只嗷嗷待哺的小杂毛,长得和‘过来吃饭’一模一样。 这家自己打了个水井,拖把狗‘嗷’的一下把‘过来吃饭’推进了井水里,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发疯。 按理说水井那么高,人落水都得嗷嗷的叫,‘过来吃饭’落水后愣是一声不吭,被打捞上来后心虚得都顺拐了,湿漉漉的也不抖毛。 拖把狗子发完疯以后头回也不回的出了院子。 ‘过来吃饭’本来一副飞机耳的伤心悲痛样,在拖把狗子出了门以后尾巴又摇起来了,留下了一串湿漉漉的脚印也出了门,在女方和原配看不见的地方步伐瞬间都轻快了。 本来队上杂毛狗也不少,徐春娇真要辩白一下也不是不可以,这下也没啥好说的,‘过来吃饭’一只脚踏两只船,妥妥的渣狗。 第235章 撬珍珠 她去了趟鸡舍拿了两个鸡蛋给花花补充营养,所以老牛家其他人就知道了家中渣狗的行径。 这会家里头在吃腌芒果。 徐春娇大白天做的酸野也激荡起了老牛一家子吃水果的热情。 酱油加糖的吃法比较奢侈,此时吃的是酸芒果加辣椒盐,吃得各个脸色扭曲,砸吧嘴声不断。 牛建国只吃了一片酸芒果后就没再伸手,但吞口水吞得又最频繁,惹得牛进仓忍不住把腌芒果摔在儿子面前,“你是刚嫁过来的新媳妇吗?” 也在的牛翠兰笑着说:“我刚嫁人的时候可没这样啊。” 牛建国余光看了眼亲姑,心想亲爸不懂,你让老师坐旁边试一试。 徐春娇看大儿子,语气平平无奇:“再摔一次我看看?” 牛建国瞅着瞬间坐端庄了的亲爸,又觉得亲爸应该还是懂的,就是这个感觉。 秦淑芬趁机叫孩子们通通都去写作业。 不想放学还跟老师一桌的孩子们如临大赦,纷纷从凳子上跳开。 刚才正好说道狗子生崽的事儿,她今天去喂猪的时候发现之前买的花猪爬栏好像频繁了一些,别是发情了吧。 花猪平时没少爬栏出去找婆婆,所以她心里没谱,正好问一问大姑子牛桂枝,“那时卖猪的时候,对方劁猪了吗?” 猪场给的小猪都是劁猪后才送来的,那样猪才能养得肥。 母猪生情,到发情时,不吃不喝,到处乱跑,影响肥胖,现在正好是母猪长膘的时候。 再者,生过猪仔的母猪肉就不好吃了,食品收购站可就不要了。 徐春娇和牛桂枝对看了一眼,心里头已经敲响了警钟。 大晚上的一家子举着个手电筒往猪圈跑,大老远就瞧见花猪趴猪圈上头看他们。 大人各个都翻身进猪圈去看花猪的肚子,没瞧见被劁过的痕迹就摇摇头。 要搁谁家,此时全家情绪肯定都沮丧得睡不着觉,因为花猪养到这会算是废了。 但搁老牛家,众人情绪都不带大的起伏。 徐春娇吩咐大儿子,“明天打听打听,租只公猪过来。” 老太太发话了,牛进仓‘哎’了声,出猪圈的时候还绊了个踉跄,偏巧其他人一样跨的猪圈一样的绊倒,徐春娇就站猪圈外头‘啧啧啧,啧啧啧’的嫌弃。 牛翠兰本来还有几分替娘家担心,但瞅着众人情绪相当稳定,也就不跟着朝家走, 直接回了公社小学宿舍。 心里还牵挂着,隔天还问侄子侄女,家里可有什么动静。 四个孩子正盯着公社小学宿舍前的杨桃树。 杨桃树不高,连建军和二妞都能哧溜着就能往上爬。 太绿的杨桃不熟,吃起来发苦,最好吃的是微微泛点黄色。 杨桃树结果率很高,不出半个小时就叫孩子们搂了一大箩筐。 只有大妞在认真回答,“大伯说晌午饭后去猪场问一问有没有公猪,要给花猪找一个丈夫,姑,晚上你去看吗?” 牛翠兰寻思不对吧,昨晚上听大哥说的是今早就去的啊。 树上的牛建国还特得意洋洋的说:“爸都说了,要带我去。” 早上还生龙活虎的牛建国,下午就焉哒的过来了,默默坐角落里抠嘴巴死皮。 大妞悄声说:“我们晌午回家的时候,公猪都已经拉回去了,我妈说家里花猪好凶啊,把公猪都给打跑了,建国没能去猪厂,他不高兴。” 牛翠兰到底在子弟学校呆过几年思想觉悟高,寻思这么骗小孩可不行啊。 别看孩子年纪小,被骗也得伤心啊。 得给大哥提个醒的事挂心里头一天了,就等着傍晚回家吃饭时嘴一句。 今儿先锋生产队却不是家家户户冒炊烟,海边人声鼎沸的很热闹。 第一波珍珠贝已经捞上了岸,有活儿的得趁着还能瞧见多撬点珍珠,没活也得去围观一把。 牛翠兰先给家里鸡蛋记个数。 家里鸡鸭数目很稳定,每天产蛋量多不到哪去,也少不到哪去。 不过三十只鸡竟都真的给养起来了,瞧着只只挺精神,而且每天几乎都能保证有一半的母鸡都在下蛋。 家里人口多,人均每天一个鸡蛋也就刚好能消耗完,几乎是鸡今儿生了蛋,明天早上就会出现在饭桌上。 刚生的鸡蛋皮比较难剥,天天早上老牛家各人都把鸡蛋壳剥得各有各的丑法。 外头姚红霞拖着一棵芭蕉树经过,瞧见屋里头有人就停下打招呼,又左右看看说:“没瞧见妈吧,要是瞧见了也别说见着我,我去喂鸡。” 一个孕期吐到要撅过去的人,这会外头天也渐渐黑了,牛翠兰哪敢让人冒险,赶紧出去说啥都要接过香蕉树。 这玩意说轻也不轻,一棵香蕉树能顶十斤鸡粮呢。 牛翠兰穿着上课用的皮鞋,一路又是拖拉又是使力蹬,刚买没多久的皮鞋愣是半路就开了口。 唉,七块六毛五的皮鞋,可浪费了。 牛翠兰还不好说这嫂子。 这会老牛家其他人都已经到海边瞧热闹了,就姚红霞还闷声不吭的干活。 说人积极吧,明明正是该谨慎的时候,老太太也发话了不叫人干重活,可人身子骨好一点时躲着人都要干活,累着难受了又哎呦哎呦的好几天下不了床。 她们这些瞅着的人,光看着心里过意不去,帮忙等于揽活,回头自个累了个半死。 喂完了鸡,牛翠兰拉着姚红霞就去了沙滩,反正不能让人呆家里头。 沙滩上热闹非凡,两个小人儿飞一样的跑过来。 “妈,能给我和二妞各两分钱吗?”大妞指着远处七八个在等着的小孩,“他们说代销社今天有冰棍卖,说好了一起买。” 牛建国和牛建军已经自给自足从黄水仙身上摸了钱,急吼吼喊,“快点啊,就等你们两个了!” 姚红霞不给,“已经吃了饭了。” 二妞忙摸摸肚皮,“妈,能吃得下。” 姚红霞无动于衷,花那冤枉钱干啥对不对,一根冰棍吃进肚子里啥都不剩。 她温声说:“大妞,二妞,听话。” 大妞和二妞的眼神立马黯淡,踌躇犹豫的看着远处的小伙伴。 徐春娇已经不动声色的在旁边看了好一会了,与此同时,瞧见婆婆张嘴的时候,姚红霞就知道该挨骂了。 徐春娇问:“你两孩子凭什么比别的孩子过得差?” 第236章 妈祖保佑不保左 姚红霞低头不敢吭气,甚至都没往深处想婆婆话是啥意思。 想也没有用对吧,婆婆说啥低头认错就行了,做人儿媳妇可不就是熬着等出头么。 徐春娇招手让大妞和二妞过来,一人给了两分钱。 “以后奶奶每天给你们两分钱的零用钱,怎么花不管,这钱谁也不许动,别老是盯着孩子那点钱。” 心口中了一箭的姚红霞默默的想,那是她肚子里出来的血肉,孩子说白了就是爸妈的私有财产,辛辛苦苦养的,有钱咋的就不能孝顺父母了。 她觉得婆婆这样的教育法子不行,真真会把孩子给教育得自私自利。 不敢说,一个字都不敢往外说! 牛建国大声说:“奶奶,不用给我钱了,养小孩很费钱的,让我爸妈养!” 自己孩子自己养没有错,但这倒霉孩子就不能委婉一点么。 黄水仙心肠硬了,要给儿子找不痛快:“刚你我从身上摸了一毛钱说买冰棍,说跟你弟弟各自要五分钱,什么冰棍要五分钱一根。” 牛建军快言快语说:“就是两分钱一根的那种。” 话落之时,牛建国已经弹射离父母远远的,把票子放嘴边嗷嗷叫,敢抢他可就吃进去了噢! 徐春娇让两个孙子也过来,“你们两个一天也是两分钱的零用钱,同样怎么花都不管。” 她挥挥手让孩子们各自去玩吧,又看着身边跟狗子一块刨坑的家旺“等你开始上学了,奶奶也给你零花钱。” 姚家旺有的,于磊也是有的,两个当闺女的心里头相当受用。 牛翠兰想起来侄子的委屈了,特意去找自家大哥。 牛进仓正跟其他男社员围观别人开珍珠贝。 不是瞎凑热闹,男人们赌散装香烟。 开珍珠贝的用脚丫子踩着一个特别大的,左手拿开蚝刀,慢慢的往里撬,好不容易开了一个,在蚝肉里仔细摸了摸,随即叹了口气。 牛进仓也跟着叹了口气,他下注里头有珍珠的啊。 这会已经弄了好一会了,刚开始他还记着输出去多少香烟,赢回来多少,发现输的多就开始做假账。 “哥”牛翠兰喊,“有事说” 妹妹一喊,牛进仓喊着‘最后一个开完就来’,又催促赶紧的,会不会挖珍珠了,不会他来啊。 偏巧下一个人家就开出了一个珍珠,而且还是罕见的金色珍珠,折射的金光甚至有些闪眼睛,细看又不失油润光泽,整体形状几乎可以算是正圆形,看不到瑕疵。 牛进仓嘎嘎笑着说‘妈祖保佑’ 人心情太飘扬都没看脚下,一脚踩到姚家旺和狗子挖的坑里头,整个人往左边滚了出去。 经常跟亲妈去劳改农场,已经被教导得懂分左右的姚家旺立刻喊,“妈祖保佑不保左!” 兄妹两好歹是碰头了。 牛进仓被妹妹当做学生训都不带吭气的,也真反省了。 想想小时候自个也没少遭家长骗,小心灵确实伤得一道一道的。 人反省着保证说再也不骗孩子了,别叫孩子心里头留下阴影。 等小孩子们咬着冰棍回来了,牛进仓看自家两儿子的目光都温和了。 老牛家四个孩子呼啦啦的跑徐春娇身边要奶奶吃第一口。 牛桂枝怕姚家旺窜稀不叫人吃冰棍,四个孩子怪不好意思吃独食的,求了求才为姚家旺求来四滴冰棍汁。 姚家旺仰头张大嘴乖乖等着接。 其他家的孩子,有的父母说只吃一口,结果一咬一大半,把小孩气得哇哇哭,有的小孩跑快了冰棍掉沙滩里了哇哇叫,场面热闹非凡。 天色再黑就得点罩子灯,各家家长也开始赶孩子回家睡觉。 老牛家四个孩子都已经尽量躲着父母了,路过时都恨不得装作不认识,却也被点了名。 向其他家的孩子求爷爷告奶奶是不行的,孩子们清楚有些事求奶奶绝对没有用。 牛建国眼珠子转了转,“妈,爸,今天我想跟你们一起睡。”说完拐了拐弟弟,叫人也一块说。 黄水仙和牛进仓心也软了,打从分了床,这两孩子还是头一回提要一块睡呢,也就点头应允了。 牛建国对一块睡的定义是一起进家门,一起洗脚脚然后一起躺下的那一种,成功的继续留在了沙滩。 大伯家孩子不用睡,姚红霞也就不怎么管两个闺女。 到了八点多,沙滩风大了,珍珠组陆陆续续收工。 徐春娇低头认真的捡着血蛤。 黄水仙和牛进仓对看了一眼后就去去看儿子。 牛建国感觉后背一凉,熟门熟路的扭头就跑。 本来没啥额外念头,只是忽然想起之前好几次借着大儿子蹭老太太饭的的夫妻两来了劲,笑呵呵的揣着手在后头追。 当儿子的不知道为啥要跑。 当父母的毫无目的追着,主打一个玩儿子,还吓唬说:“再跑就告诉你姑去。” 这话杀伤力太大了,夫妻两压根就不明白一个老师对学生造成的恐惧! 牛建国立马就焉菜了,喊着‘我回家,我立刻回家’头回也不回的往家里跑。 牛建军歪着头正在抠鼻屎,越抠越入迷就跟外人似的看爸妈追亲哥,完全忘记了自己如今也是个小学生了,挨骂的话一般也有自己一份。 她一边抠一边往旁边弹,路过的秦淑芬实在是忍不了了,“建军啊,能别抠鼻子了么,全弹你弟弟们脸上了。” 洋辣子和菜根五个月左右就能匍匐前进了,那罩衣两膝盖外加两手肘窝天天赃得要命,正儿八经爬是七个月左右,现在秦淑芬每天都得从床底把两个儿子掏出来。 像今儿放到外边的就得满世界找儿子。 她刚把洋辣子抱起来,还没往后背甩呢,菜根忽然就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向了徐春娇。 徐春娇反手就接住了,神情严肃的亲香了孩子两口,顺便带人玩了一把举高高,“会走路了,跟奶奶回屋,等会奶奶做生腌血蛤的时候,拿大虾给你做蛋羹吃当奖励!” 被举高高的菜根手舞足蹈。 秦淑芬打从孩子出生以后吃得好睡得也足够,奶水量就和两个嫂子当年少得可怜的情况区别开来了,把两孩子喂得白胖喜人。 第237章 生腌血蛤 两孩子六月份就开始吃蛋羹了,雷打不动一天一个,今天往蛋羹里头切碎点大虾,明天往蛋羹里头搓点胡萝卜丝啥的,后天再放几颗玉米。 蛋羹炖得嫩嫩的,滑滑的,往上头浇一点点蒜头油和酱油,香喷喷的喂下去,把两孩子养得竟比现在全队同龄的娃娃好得不是一定半点。 也正因为养得太好了,徐春娇只给人飞了五秒就放下,捶着老腰接过已经等着的洋辣子,依旧一脸严肃的带人飞高高,而且也是五秒。 要是少一秒,洋辣子不答应。 多一秒,那就没完没了了,菜根一定得补齐全。 徐春娇那都是用空间时间精确得准准的。 不仅她不笑,连一边老牛家其他人也不笑。 之前也是菜根也会爬,洋辣子学了半天没学成被笑话了。 小破孩如今还固执的认为家里人只要笑都是在嘲笑自己,谁笑打谁,打不过就嗷嗷哭,这都快睡觉了哭了不好整。 其他社员远远看来,老牛一家站在一起就跟商量国家大事一样绷着个脸都孩子们玩。 秦淑芬对于大嫂二嫂家执着于老太太的小灶很觉得很好笑,“问问妈咋做的不就行了,不好叫她做大锅饭,咱们自己做呗。” 她接过洋辣子的时候喊,“妈,你这生腌血蛤咋做啊。” 徐春娇掂了下碗里的血蛤寻思也差不多了,说; “把血蛤洗干净,放入开水里头整个十五秒” “弄点干花椒和干辣椒,干花椒辗成了花椒面,干辣椒辗成了辣椒面。” “将花椒面和辣椒面混合均匀,随后将菜籽油烧开,淋在了铺满花椒面和辣椒面的碗里。” “姜和大蒜切成姜末和蒜末,香菜全部切成香菜段,小米辣也宰成了剁椒。,这些又鲜又香的调味食材放进生腌里,会将海鲜的味提高一个档次。” “糖、盐、酱油按照一定比例倒进了一个大碗里,然后淋上了刚刚亲自做的辣椒油。” “在酱汁全部浸没血蛤,撒上了之前切好的蒜末姜末,还有剁椒就完事了。” “现在天气还热,最好放在深水井里冰上一阵,会更入味。” 其实婆婆说到第三句话的时候,秦淑芬就已经放弃了,后头虽然还在听,但是完全没有过脑子。 以前没娃之前她倒是馋嘴,现在有了娃一天就跟陀螺转似的。 她做给两儿子的吃食都没有婆婆现在说的这一道菜细致,更别说是个自个吃的。 开玩笑,当了妈以后有个想法,要是人不吃饭也不会饿死,她可以一直不吃不喝。 牛进仓说:“还不是做的问题。” 黄水仙此时心里都已经计算做过,在第三个步骤她就已经开始舍不得了,真的下不去手啊。 牛建国就站在不远处一直观望。 刚才全家人一脸严肃的扎堆说话干啥呢! 呵呵,队上杀猪都是先把猪骗进猪圈才按的,不会是合伙起来想揍他吧。 牛建国头回也不回的朝家跑,没跑几步忽然旋风一样的又跑了回来了,拉着弟弟跑,边跑边为兄弟情自我感动。 牛进仓都气笑了,招手让人回来。 他还记得答应孩子今晚一块睡,既然亲妈今儿做宵夜吃,全家也就随了老太太,整点吃食吧。 在徐春娇饮食习惯带领下,老牛家不说培养了吃宵夜的习惯,但说吃就吃已是习以为常。 徐春娇影响老牛家,老牛家又影响整个村子。 孩子们嗷嗷直叫唤,满地打滚也要吃宵夜。 住老牛家附近的社员也实在是闻够了老牛家夜宵的香味,松口的家长不少。 一部分社员依旧坚定的朝家走,一部分社员黑灯瞎火的去队上菜园子摸菜,商量着煮个西红柿鸡蛋汤啦,或者整一点蚬子回去,做一个丝瓜整蚬子。 也有的打算摊个面饼,扯点包菜回去炒地瓜糊糊吃巴拉巴拉。 直到月亮高高的挂枝头上,老牛家众人才嘬着牙花子从荒屋出来。 一户去蹭饭比较亏心,三户一起不要脸感觉刚刚好。 进了院自然是各回各家,连脚丫子都是匆匆洗了就准备上床睡觉。 一大妞和二妞摸进了亲妈屋里头,各自抖出来几个生腌血蛤。 “妈,吃血蛤,可好吃可香了。” 奶奶不让多吃,说是小孩子肠胃弱容易拉肚子,但姐妹两吃着觉得老好吃拉,瞧见亲妈刚才一个都没吃。 姚红霞一看血蛤上有酱油渍立刻摇头。 怀孕吃酱油,小孩生出来会很黑! 菜根和洋辣子就是她梦想中的情娃,白白胖胖的多招人喜欢啊。 姚红霞扯过两闺女就去擦袖子,“天天把衣服弄得那么脏,我是上辈子欠你们两的啊。” 隔壁后头地震棚,牛建国依旧打开门悄悄看过外头好几回了。 要是二婶把血蛤丢出来他就去捡! 那玩意是真好吃啊,怎么吃都吃不够。 人还像模像样的摸了下肚子,有点想不懂,要是有人给他带血蛤,就是会生出来一坨炭都照吃不误。 大房屋里头也有动静。 人吃饱了要么犯困,要么就是比平日里头精神。 显然是后者的夫妻两先是躺平了看着蚊帐,换了个姿势面对面,瞪圆了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黄水仙也是八月底才回了队,夫妻两今年聚少离多,就这么对瞅着,眼里忽然好像生起了一丁点额外的意思。 黄水仙刚寻思自家男人还是挺有男人味的时候,牛进仓已经撅着个大厚嘴唇子过来了。 夫妻两缓缓靠近打了个波,然后下一秒就被对方的口水恶心得干呕,心情立刻平静如水,麻溜转身各自背对着对方,再也没有回头的意思。 察觉到地震棚好像有点动静,猛然想起正事的牛进仓赶紧推开窗朝后头喊了一下,“建国啊,建军啊,不是要跟爸妈一块睡的吗,快过来吧。” 牛建军正欢快的打着小呼噜。 没等到血蛤的牛建国撂下一句‘骗你的’,也无情的转身回屋关上了门。 刚下定决心不再骗孩子的牛进仓终究是被孩子骗了..... 第238章 世界第一好 连牛建国都已经打起了小呼噜说梦话的时候,隔壁的大妞翻来覆去烙饼子似的就是睡不着,头一回清晰的感觉到委屈和气愤的情绪。 她无比的爱妈,总是想把一切美好的都给她,比如路上瞧见了极其好看的花儿,捡到的极其漂亮的石头。 妈妈每天都要干好多的活儿,妈妈好累的,所以大妞总想着快快长大就好了,长大了帮妈干活。 可此时此刻她在想,父母给与她和二妞的爱是不是有条件的呢。 为什么每回她好好干家务,带妹妹,才会被妈妈夸懂事? 大妞还想不通今晚为什么要挨骂,她和二妞回家路上还寻思着会挨夸奖呢。 还是奶奶好。 大妞气呼呼的想:奶奶比妈要爱我们姐妹两,往后我跟奶奶世界第一好! 人胡思乱想了好一通,忽然想起来自己会不会是神仙的小孩呢,又一骨碌的爬起来开窗对着天上拜了三拜做伤心状的回应天上的神仙父母,表示自己会坚强的,千万不要担心! 为了坚定自己跟奶奶天下第一好的决心,隔天早上大妞一起来就奔去荒屋。 被吵醒的徐春娇也是不太明白,为啥孙女要早上五点多过来给菜地浇水。 她也没忘昨晚的决定,大妞走时把小伙伴们的零花钱都给一并带走,还在路上宣布了自己跟奶奶世界第一好的决定! 另外三孩子不干了,连带着狗子都‘汪汪汪’了好几声。 大妞寸步不让,牛建国都急眼了,反驳的理由也五花八门,怒吼一声,“我都七岁了,比你大,听我的!” 这会正是上学时间,路过的一不认识的孩子幽幽的接上一句,“那我都八岁了。” 其他认识的,不认识的小学生也开始我十岁,我妈三十岁,我爸爸四十岁的比拼起来。 拼到学校门口恰好碰见已经站在校门等待进学校的苟宋一声吼:“那我爷爷都已经死了!” 今天轮到牛翠兰开学校大门,人刚好过来,也不知道为啥学生们站门口集体沉默了好一会,然后一个个对着苟宋满脸崇拜,直嘀咕着比不了,还是你爷爷厉害。 今儿学校有正经事。 整个公社也要开始对旗下的各个生产队进行户口重新登记,牛翠兰还没上课就叮嘱学生们一句回头好好问问爹妈去看看户口情况,别到时候信息不对影响升学。 牛翠兰翻了下点名册。 海岛本地有生男传统,这一二年级女娃儿名字里头一溜烟的盼弟,添弟,招弟,来弟,梦男,生男... 牛翠兰随口喊住路过一个叫‘贱女’的小姑娘,“咱们公社要开始规划户口,回头叫你爸妈重新取个名字,别瞎取,就说是老师叫的。” 人又顺便喊住一个叫引弟的小姑娘,“你也是,叫爸妈想想名字。” 小姑娘萌萌哒的问:“老师,那我弟也要改名吗?” 小姑娘的弟弟不在班级里,牛翠兰就跟唠嗑似的随口问一句叫啥。 二妞立马回答,“她弟叫佑姐呀!” 偏巧这小姑娘姓佛,牛翠兰一时间分不清叫佛引弟更悲伤,还是佛佑姐更叫人难受。 这叫佛引弟的小姑娘在很远的一个生产队,牛翠兰倒是没想到小外甥女懂小道消息懂得还挺多。 她瞅着人像个小农民一样揣着手贴到小朋友群里头,坐下时都得盘着腿儿,恍恍惚惚想起了老太太。 是了...这几个孩子里,二妞平日里跟着老太太是跟得最紧的。 她就这么晃神的功夫,这一屋子一二年级的小学生就不下喊了‘五十次’的老师。 牛翠兰没办法只好给立规矩,迎着台下亮闪闪的小眼睛们严肃说;“每个小朋友只能喊五次老师,不然老师死得早。” 一干孩子均是惊诧不已,一时间课堂都安静了许多。 牛翠兰很满意,开始先教二年级。 一年级主要是抓习惯,孩子要养成一个认真听课、认真书写的好习惯,可二年级就开始正儿八经的有背诵诗词的任务了。 牛翠兰教古诗的时候,一年级时不时就有人喊老师。 她对老牛家的孩子又会格外的多注意一点。 像二妞,告状前面同学放屁喊了她一次,想出去嘘嘘喊了第二次,拿着笔却喊着笔不见了是第三次,啥事没有就喊着玩的有两次。 牛翠兰布置好二年级背诵课文等会抽查的时候,炯炯有神的看着想喊第六次的二妞。 二妞兴许也是记起来只能喊五次,想了想脆生生的来了句‘姑!’ 老牛家其他三个孩子眼神都亮了,这不是平白无故的又多了五次机会么。 简单算数其他小朋友也会啊,苟宋小朋友喊完五次‘王老师’以后就开始喊妈。 也无所谓对不对,其他小朋友更是有样学样,主打一个想到什么就喊什么。 短短一个上午,牛翠兰就满屋子的亲戚。 晌午放学时,她不得不把老牛家几个孩子留下来叮嘱,往后在学校只能喊‘牛老师’不能喊‘姑’ “回家了能喊吗?”大妞问,她还是很喜欢姑的。 回家自然是能喊的。 就这一会功夫,外头居然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牛翠兰问清楚几个孩子都带了雨伞才放心叫人结伴回家,路上小心可别摔了。 晌午她自己在宿舍里吃饭,回头把饭都给煨上了,出来一看四个孩子都在屋檐底下呢,一问伞呢,全都外借了。 “姑,杨晓华家住得可远可远了”大妞说:“我把伞借给她了。” 牛建国搁一边点头,“我的伞也给苟宋了,他流鼻涕呢,淋雨会死的。” 牛翠兰无语,这一个个都是东郭先生,这么大的雨一时半会又停不了,怎么回家! 几个孩子却很自信,几乎是异口同声,“不怕,奶奶肯定回来接我们的!” 这会徐春娇已经快出村了。 倒不是大人不记挂孩子,姚红霞记得大妞二妮带了伞的,至于大房一家,男的在油坊,女的要等着渔组出海回来。 今儿队上出海打捞的是沙鳗,是鳗鱼中的极品,回来就得赶紧清洗然后放血,否则天气不好一会就得招苍蝇,事儿多着呢。 第239章 受欢迎真令人烦恼 徐水生头披着个水泥袋子当雨披,正朝老牛家走,瞧见正主了寻思运气还真好,一连喊几声姑。 雨声虽大,但徐春娇倒是听见了,只不过大侄子那喊声里就差没喊出来‘有事儿’三字,她愣是没回头,连脚步都不带一点迟疑的闷声往外走。 本来当这个生产队队长,也享受到了福利,她是不介意干该干的活儿的。 但这会是饭点,怎么着也是下班时间对不对。 看着亲姑越走越远的身影,徐水生只能感慨姑真是老了,听力感觉又差了,一边仰头瞅着天上的瓢泼大雨。 很快又要秋收了,到时候可别下雨啊。 也就是因为要秋收,一年一度相当重要的秋收动员又得重视起来。 往年秋收动员无外乎就是大队干部发言,给大家打打气,再带领大家读一读语录,唱***,再派几个先进社员上台传授经验,鼓励号召大家向先进学习。 上头说了,今年先进找几张新的面孔,这才有一种年年都在进步的样子! 徐水生头一个就想到了亲姑。 还真不是因为裙带关系,想想今年的花生种植,老太太真是操老大的心了,从那花生下地的那一天起就没少朝那溜达。 那花生种子农技员死皮白赖求来的,按理说种坏了也没人怪得到老太太头上,可人一天天的没少往花生地里跑,这一跑就是好几个月。 这说明啥,说明老太太对自我有着极高的要求,又说明了人对农业生产极其严谨的态度! 今年先锋生产队的花生收成也比去年好,分到的花生油也多,都是实打实给到社员们的好处,所以叫老太太代表说话最是合适。 既然老太太不在家,徐水生也就不再往荒屋去了,寻思下午再跑一趟也是一样的。 这会牛翠兰都打算叫几个孩子搁宿舍里面随便吃一点,瞅着应该是不会有人来接的。 孩子们等得也有点儿心急,牛建国也不知道发什么疯,跪下来口口求着老天爷不要再下雨了。 大雨中隐隐错错有人前行。 这年头谁家有个好伞,一不注意一定会被偷。 谁家都鲜少会花钱去买伞,下雨了随便折腾点能遮头的东西也就对付着过去了。 老牛家家的伞要么就是漏雨,要么就是伞骨折了几根,可好认了。 四个孩子在屋檐下雀跃不已,‘奶奶’喊得一声盖过一声。 “我就说奶奶一定会来的”大妞急不可耐的扑进徐春娇怀里,“奶奶,我的伞借给杨晓华了,她妈和她爸对她可坏可坏了,老打她,肯定不会来接人。” 二妞补充了一句,“是后妈” 牛建军躲着风雨,在一边嗷嗷乱叫,“奶奶,奶奶啊,风和雨联手打我呢!” 牛建国还没演完,依旧鬼哭狼嚎的求老天不要下雨了,抽空还得叫老太太等一等他。 家里是做了饭的,徐春娇没答应闺女的留饭,一把伞加四个娃儿就这么淋一半遮一半挤作一团的回了家,顺带听了一路杨晓华爸妈如何如何坏的事迹。 大妞回了家吃了饭都不睡午觉,非常热情的要给老太太按摩。 她坚信只有跟奶奶关系最好的孩子才能有此殊荣! 家里另外三个没瞧见大妞一路寻来,牛建国哇哇叫着大意了,捞起老太太的衣服就护在怀里头要出门偷偷的洗,别叫其他兄弟姐妹抢了,一想到回头奶奶穿的是他洗的衣服就咧着嘴笑。 牛建军和二妞眼红得都要哭了,闷头就要去给菜地浇水。 早上才浇了一回,晌午时候还下了雨,再浇水菜地就要涝上了,徐春娇拿出几头蒜给两孩子剥。 牛建军和二妞满意了。 奶奶爱他们,才会叫他们干活,不然为啥不叫别人就叫自个,这理没错的! 徐春娇的耳朵一晌午都嗡嗡嗡的没有一刻的安宁,下午徐水生摸准了午睡时间点上门找人。 做个演讲也不是不可以,但每年动员大会都是大晌午,其他人最多是被太阳晒一晒,她还得扯着个大嗓门做动员令,是不是该对自己好一点。 徐春娇今年选择的动员大会是早上八点钟,秋高气爽也不晒,精神劲头也好。 徐水生头摇得跟拨浪似的。 成不了,真的成不了,大家都是早上六点出门干到九点回家吃早饭,紧锣密鼓的再干到晌午的时候,一个时间点接不上一整天的活儿都是接不上的。 “水生啊”徐春娇拍拍人的肩膀, “人这一辈子啊,除了死都没大事,死了都没事, 人活着不要一天天的老是折磨自己,你就一百多斤的人一天天的折腾干啥啊。” “做人最重要的,就是想着怎么哄自己高兴,该吃吃该喝喝,有事别往心里搁,舒服一秒是一秒,怎么得劲怎么活,讲究的是个顺其自然。” 徐水生还真被亲姑那充满睿智的眼神给忽悠住了,心情别提有多心酸了,人真是为了一口吃的拼老命了,那活着是为了干啥啊。 徐春娇送人出门的时候还说,“你能想通,真是不幸中的不幸啊” 徐水生还没反应过来,边朝外走边叨叨‘是啊是啊。” 李知青学车去了,动员大会的同志还是徐水生自个拟的,就定在周五早上八点半黄金时期。 海岛九月份晌午依旧有三十多度,每一年秋收都开得人魂不附体,虽说地里刨食,海里求生活的大体都晒习惯了,但日复一日相同的作息时间,偶尔改动一次还叫人挺稀罕。 周五那天徐春娇起得早。 她就只需要做自个的早饭,不用考虑谁的口味,也没有人等着吃,悠哉得很,慢悠悠的打算煮个鸡蛋随便兑付过去。 外头有投机倒把的小贩卖醋。 家里醋倒是真没了,而且鸡蛋加醋吃起来有螃蟹的味道。 徐春娇也算是临起意揣着醋瓶子出了门。 卖醋的还在远处喊呢,慢腾腾的过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徐春娇干脆提着瓶子循着声音迎上去。 王丽芬也在买醋,随手给了两个新鲜竹笋。 第240章 竹笋酿 徐春娇回了荒屋顺手就把新鲜竹笋剥皮,瞅着两个竹笋还挺能就打算顺手处理了一下。 最常见的吃法也就是切片焯水,可两竹笋实在是太鲜嫩了,人就临时起意想做一个竹笋酿。 家里就连狗子都送孩子上学去了,静悄悄的无人打扰。 徐春娇把竹笋划拉成一条条的细丝,抓敢竹笋的水分就从空间里抓出了一块五花肉,就跟做饺子馅一样弄了一盘馅料。 整好的馅料放在划拉成细丝的竹笋卷起来就是竹笋酿。 竹笋酿下锅煎的时候又没散颜色又好看,就连调的料汁都恰到好处。 本来只打算吃水煮鸡蛋兑醋的徐春娇愣是弄了一盘技术菜。 可能是太顺风顺水的缘故,徐春娇兴致勃勃的打算到山里头再整一点竹笋回来。 也不是啥迫切的事儿,徐春娇坐着慢腾腾的挖竹笋。 队上老娘们小媳妇瞧见徐春娇绝对走不动道。 徐春娇现在已经做到了生产队和生产队之间的情报传递员,也就是别的生产队的情报她绝壁能听第一手的资料。 今儿开会,但大多数人还是六点钟就睁开了眼睛再也睡不着,徐春娇身边竟一下子多了七八个人。 竹笋不跟五花肉一起炖着吃也不咋的,最少都得做个油焖笋,加点葱花、大蒜和酱油、白糖、咸盐,再加水,上锅盖焖个七八分钟也才能算得上好吃,总之就是得下大料。 而且笋是发物,身体上有个病痛,吃了笋就容易犯病。 海岛一年四季不缺吃的,也就到季节了整点笋干。 这会就只有徐春娇是正儿八经的要笋,其他人都是顺手帮忙,然后问有啥新鲜事没。 徐春娇缓缓来了一句,“一张保证书,要了一对龙凤胎的命” 哎呀妈啊,这话听着就无比曲折,一群小 媳妇老娘们瞬间来了精神,催促徐春娇赶紧说。 徐春娇如今已经掌握到了讲八卦的精髓,眉眼表情和动作那都是配套跟上了,清了清嗓子开始叨叨有两户人家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 那男同志长得帅气而且还会说话,上未婚妻家里的时候被同队上另外一个女同志给看上了。 围观群众立马有人追问:“那另一个女同志家里头咋样啊。” 徐春娇翻了翻空间里的故事书,里头没写就随口编了一个,“不咋样,没那男同志的未婚妻好,人家可是个工人。” 围观的老娘们满意了,七嘴八舌叨叨狐狸精就是不要脸。 徐春娇继续往下说,“那女同志也不管人家已经定亲了,直接跑到那男同志家里头堵着人,一定要嫁给人, 否则就要在人家家门口上吊。” 太曲折了! 围观群众聚精会神的凑近了一点。 朝着生产大队院子走的社员路过时候听了一耳朵也入了迷,又多了十几个人停下听听是怎么回事。 徐春娇继续叨叨,“那女社员最后动员队上人,直接抢了那男同志,把自己和那男同志锁再屋里头一天一夜,出来时宣称已经怀孕了。” 有人迫不及待问了,“那男同志答应没有?” 一看徐春娇点头,众人唏嘘不已。 徐春娇话锋一转,“男方只好去退亲改娶另一个女同志,重新问人家要多少彩礼。” 这会围观社员越来越多,后头路过的社员瞧见今天演讲的徐老太在,又瞅大家都围坐着,以为开会地点就改在这了,搬来的马扎随地一放就坐了下来。 最前头,徐春娇都已经唠到那得手的女同志家里头要一辆自行车,一个收音机,还要三十六条腿,那都是给娘家的。 众人就叨叨都不是啥好东西啊。 这会‘过来吃饭’已经送完孩子了溜达着从人群过,走出去老远了听见主人声又折返,钻进人群找主任。 狗子今早港出门时徐春娇就已经把狗饭给盛出来纳凉了,这会回去吃也差不多能进嘴。 狗子贴着徐春娇不为所动。 徐春娇今天掰到的笋是黄甜笋,能生吃,顺手截了两段比较嫩的尖尖放芭蕉叶上。 狗子低头一顿猛炫,把芭蕉叶拱得老远,惹火朝天的吃了半天,嘴里头吧嗒吧嗒的响。 徐春娇已经说到男方要写协议,要求无论给多少彩礼,甭管是钱还是东西,女方都得带回婆家来,正惹得一群人疯狂讨论。 休息的空隙,徐春娇去看吃出一脸满足表情的狗子,结果笋还是剩两截。 旁边一老婶子哈哈笑着说狗子咋还假吃呢,从碗里头夹出小半块炒鸡蛋逗狗子,“这吃不吃啊。” 狗子把头撇向一边。 那老婶子刚才只是假装逗一下狗,哪能真给狗吃鸡蛋啊,这下不死心又把炒鸡蛋往狗子身边凑得更近了一点,“连鸡蛋都不吃啊?” 说时迟那时快,过来吃饭一个猛回头叼起炒鸡蛋就走。 迎着老婶子炯炯的眼神,徐春娇假装看不见。 秋收动员是人人都得参加的大事,这会全队社员几乎都聚集在山脚下。 后头来的瞅大家都坐好了,又看徐老太啵得啵得的说个不停以为开始了呢。 徐春娇一瞅人来得挺全乎就寻思开始吧,又扫了眼人群,就差大侄子了。 此时徐水生正在生产大队院子里梗着脖子往外看。 都到点了一个人还没有的情况压根就没有过,都把人心里给整慌乱了,要不是邮递员到生产大队嘴了一句咋的全队人都在半山腰那,徐水生都快以为反了天了。 信是生产大队的,买车的配额下来了。 再没有比这更大更急切的事儿了,徐水生扭头就去了公社。 徐春娇一直在等大侄子。 秋收动员不仅仅是先进讲话一个项目,活儿多着呢。 徐春娇心里一边骂侄子一边继续翻阅空间里的故事书。 人给全队社员讲了一个小时的故事以后,互相坑对方的姑侄两总算是见上面了。 徐水生高兴又紧张。 每个城市甭管是单位还是运输队,有经济实力的生产大队申请买车都得等配额,而且配额还不多。 不抓紧买下来回头叫别的单位买去了,再买就不知道是啥时候了。 第241章 老太太统领秋收 人已经去公社办好了手续,谁要去跟一趟,这会直接挑粮食去粮管所换粮票,揣好介绍信就能走。 徐水生又有些迟疑,买车事儿大还不知道要跑多少趟。 海岛并没有汽车厂,甚至连个汽车零件加工厂都没有,必然得到省城码头等对面送货,今年秋收可就不能搁队上了,亲姑一人能行吗? 听了一早上故事的社员神清气爽的路过,斗志昂扬的精神状态都叫徐水生吃了一惊,挺诧异的说:“姑,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会说话吗?能说点好听的吗?”徐春娇没好气的挥手叫侄子有事就赶紧去,队上都不是小孩子,谁还能不懂个事儿啊。 如今李知青不在,徐水生自个又得赶紧进城去,整个大队的秋收可就要靠着老太太一个人统领了。 “姑啊,其他还好说,最要提防的就是有人来借粮。” 徐水生忧心忡忡。 还是那句话, 要是天天吃饱饭,一年就得差一至两个月的粮食,每年五月份或者秋收前准得去生产队或亲戚朋友家借粮。 去亲戚家借粮管不着,但生产队随意借粮,那对一天吃四五分饱,好好过日子的社员多不公平啊,所以那些个借着秋收说先要把粮食借了,回头要还的,不能借啊。 生产队的收入就两大块,一个是渔业外加农业,第二是副业收入。 谁都不知道今年能打多少粮食,返销粮又啥时候能到手。 人又叨叨个没完,要是到时候他在公粮交上去还没来得及回来,统购粮和议价粮就去找会计。 公粮是任务,上交给公家一分钱都没有,但是统购粮和义务粮是有钱的,饶是钱很少到头来也是一项收入是不是。 交了公粮,卖了统购粮和义务粮以后就得上公社交三提留五统筹,公积金公益金,这些钱回头公社得拿来做民兵训练,五保户维护等等乱七八糟的钱。 到这一步他怎么着也都该回来了。 可人还觉得不保险,万一出点啥事没法赶回来咋整? 还不全全是工作上的事儿,徐水生还怕社员气到老太太。 虽说老太太人还挺彪悍,但是将近一百多户,六百多号的人口,一人搞点事情也足够叫人上火。 他没回家吃早饭,柳月梅端着煎面饼子进来,瞅见徐春娇也赶紧招呼着再吃一口。 徐水生砸吧砸吧嘴吃了一个,嘀咕饼子吃起来是不是不脆口,有点儿湿哒哒水水的感觉。 徐春娇说;“我吃着挺脆,你感觉不脆是你嘴里反潮。” 徐水生忽然就释然了,亲姑这种能怪得了别人就怪不了自己的情绪状态,是万万不会被其他人气伤身的。 再看社员们一个个精神抖擞,显然亲姑自己开的动员大会很见成效,说明老太太有领导天赋。 啥也不说了,徐水生扭头就去生产队的粮仓挑粮食,连晌午饭都不打算吃了,寻思早点办完早点回来盯着秋收。 大侄子的话也不无道理,徐春娇想了想喊住正好路过的大儿子:“去,把家里大砍刀拿来,磨刀石也一块搬过来。 东西都搬来了以后,徐春娇叫大儿子放在院子里最显眼的位置,打了一盆水开始杀气腾腾的磨刀,磨着磨着还要举起来对着阳光看看磨得是不是很锋利。 打从徐水生挑着粮食,也不骑车就这么担着从队上离开,没一会谁都知道人是进省城接车了,这不得个把星期才能回来啊。 还真有起了借粮心思的。 徐水生做了那么多年的队长,如今又是副队长,社员也都知道人的脾气。 倒不是说老太太就比徐水生好说话,只不过人平日里不管闲杂事,冷不丁变了,想浪一浪的社员就不在少数。 徐水生前脚刚走,立刻有行动派后脚去找徐老太想探探口风,速度快的都已经到门口了。 徐春娇冷着张脸默默把菜刀磨得霍霍作响,察觉到有人进来阴恻恻的抬了抬眼皮问:“啥事?” 社员歪歪心思顿时就少了,连眼神都清澈了不少。 没了徐水生的先锋生产队,依旧风平浪静的过了一上午。 正主不知道,搁绿皮火车上瞎想了一路,愁得眉宇间都能夹死蚊子。 人坐了五个小时多的绿皮火车才晃悠悠的到了省城,去驾驶学校找到了牛进棚和李知青。 李知青和秋玲的事要是能妥,几个人也算是凑了一窝的亲戚。 牛进棚和李知青对老太太乃至整个老牛家都特别的自信,搞事的人里头绝对没有老牛家的人。 话说得太满,下午最先搞事的就是老太太。 秋收并不是定死了哪一天,瞅着天气差不多,粮食也差不多就开始收了。 海岛九月份时不时就来一场雨,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每年秋收动员后,徐水生就专门派几个庄稼老把式候着,啥事都不用干,专门就瞅天色,但凡有情况立马通知。 徐水生今年还没安排人就去省城了,几个老庄稼汉还过来问徐春娇,是不是能开始干活了。 这五个老庄稼汉年纪可大,五个人凑不出一副好牙来,徐春娇倒是叫人再等等,下午自个骑车到公社小学找闺女要工业卷。 牛翠兰还打算傍晚回家吃饭时跟老太太提一嘴大妞呢,人边打开专门放各种票据的小匣子边叨叨。 二年级已经要开始背诵诗了,这孩子也不知道咋回事,叫背诵的诗没一次能背齐全。 孩子是好孩子,总不能是故意跟她对着干,私底下她找人背倒也背得很顺溜,实在是不知道出了啥问题。 “我问她为啥每回背诵诗前老是动来动去的不安分,人说不知道我啥时候会喊她,老紧张。”牛翠兰失笑,又拿着几张工业卷问,“妈,你要买啥啊?” 徐春娇叨叨给队上买个收音机。 工业卷在本地也叫选购卷,对于城里人来说不是什么太难拿到的玩意,以前按工资比例发放选购票,现在是按着城镇居民户口发放,反正吃商品粮的,每年按着人头算,每个人至少有两张票。 买自行车,缝纫机,手表啥的都得要工业票,不过这些都是大件贵重的玩意儿,谁家也不能隔三差五的买。 第242章 丧良心的借寿 老于家买收音机的时候是四年前,这四年之间没有再购入任何大件,也不知道工业票现在啥情况。 牛翠兰就记得船厂同事去年结婚,男方给买了个17钻全钢防水的英纳格手表,花了一百七十块钱左右,都赶上一辆自行车了,还要10张工业券。 人干脆就把工业卷一股脑的递给了亲妈。 徐春娇还没忘大妞的事儿,揣了工业卷叫人往后一旦要背诵课文第一个喊大妞,人心里底就不会紧张了,然后风风火火的回了队上找会计拿钱。 会计家屋里屋外都没有个下脚的地方,光是知青就几乎都来了,正可劲的求会计能不能提前预支钱。 公家发给知青的除了基础口粮还有生活费。 基础口粮一般不够吃,得额外用生活费买,公社各个生产队知青的生活费都是会计统一掌管。 像队上的老会计一般会直接去领回知青们半年的生活费,部分的钱缴给公社的粮站,知青们按月份去公社粮站背米。 最近要秋收,知青们想要提前养养身子,就想从会计这里支钱。 李知青又不在,知青点的负责人嘴唇都要磨薄了,会计捂着钱袋子愣是不松口。 徐春娇站着听了好一会儿,迎着会计谨慎的目光溜达进了屋。 进屋那就是唠嗑坐客的,会计松了口气。 这群知青想预支买粮的那部分钱,回头粮食不够吃了咋整!谁都不能从他口袋里随便拿走一分钱! 老会计家屋里头坐着的,就都是来串门的亲戚了。 这群亲戚不是队上的,自然和徐春娇不熟,此时也没顾上屋里头多了谁,正帮一个焉巴老太穿衣服。 徐春娇问:“这不是慧茹的衣服么?” 慧茹男人就是章知青,如今回了城落实了工作,今年陆陆续续倒是有寄钱回来。 慧茹有些不自在的点头,说:“我外婆。” 她那衣服明显就是年轻女人的款式,老太太干巴的身子穿起来极其的别扭,却一个劲的说暖和。 周边的亲戚也都在附和着,一个说衬得气色都好了,另一个说可相称了。 徐春娇说:“哪相称了,颜色都不搭” 她指着慧茹喊舅舅的男人,“就他吧,他身上衣服更适合老太太点,看起来暖和,和老太太脸色也衬。” 徐春娇喊,“慧茹,把外套拿回来穿上,我有事说。” 慧茹早就想把衣服拿回来,就动手去帮老太太脱,手却被一个女人拍开。 “慧茹,不是我这当舅妈的说你,你外婆好不容易有件喜欢的衣服,又不是要你的,只是穿穿而已。” 那老太太枯枝一样的手儿紧紧的拽着衣襟。 徐春娇对着当舅舅的喊,“你亲妈冷呢。” 那老太太嘟哝着说;“不行不行,我儿子还得长命百岁呢。” 徐春娇寻思这一群臭老娘们还想搞借寿的那一套。 这家亲属忽的躁动起来,还是当舅妈的冲在最前头,“老太太,你谁啊你,什么借寿不借寿的,我们听不懂,这晚辈孝顺长辈是天经地义的事。” 慧茹奶奶却是对徐春娇知根知底的,忙问咋回事。 “人的寿命都有定数,想要借寿续命无外乎就是三种,他们这种就是跟亲人借寿,你去她家里头瞅瞅,是不是能找到插着剪刀,装着米的秤砣,那秤砣是用来称寿命,剪刀用来剪下寿命借命。” 一屋子的人都变了脸色,慧茹奶奶扑上去跟孙女舅妈疯狂撕巴。 屋里头也就三张椅子,愣是都没坐满,要么在撕巴,要么在帮忙撕巴。 徐春娇慢悠悠的捞了一张凳子,再慢条斯理的告诉众人别忙活了,这种跟亲人借寿必须当事人自愿的情况下,否则没用。 气氛有一瞬间的停止,硬是掰扯着外孙女衣襟不放的老太太都恍恍惚惚的松了手。 慧茹妈娘家那一族人来得还挺多,一个老婶子撸起袖子想质问徐春娇管他们家的闲事干嘛,冷不丁瞧见徐春娇那双骂不死你们的表情,顿了顿忽的去骂慧茹,“你妈当年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懂感恩的。” 她特意避开的徐春娇冷冷开口,“她妈要不生她,脊梁骨都给外人戳断了,就是你男人的亲妈都给让人唾沫给淹死,说她生了个不能传宗接代的女儿。” 慧茹妈就生了一个闺女,后又抱养了儿子。 生闺女总比生不出孩子听起来好一点点。 等屋里头动静闹得实在太大,老会计奔进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时。 今儿来了十个亲戚,有七个在哭.... 他都没敢再让徐春娇呆屋里头,忙问人家今儿来啥事啊。 徐春娇慢悠悠说:“我打算给队上买个收音机,工业票已经到手了。” 哪怕是往前再推一个小时,就算徐春娇是生产队长,老会计也没那么容易吐出钱来。 开玩笑,以前徐水生当生产队队长的时候就提出来要挪队上三十块钱去买个牡丹牌国产收音机,老会计觉得有和没有差别不大,硬是没松口。 此时此刻,老会计瞅着一屋子涕泪横飞,摸爬滚打的亲戚,想的是只要徐春娇能走,掏空队上的钱他都愿意! 徐春娇刚好接上,“给个九十块钱,我跟我闺女打听了一下,环球牌的比较好。” 会计也不是个两耳不听窗外事的泥腿子,“不对吧,我听说那款的才85啊。” 徐春娇脸色都不带变的,“嗯,我就是多收你五块钱。” 会计:“.....” 老会计看到徐春娇又要进屋霍霍他的亲戚,忙叠声说:‘行行行’,一边忙不迭的去取公章。 知青们哪里舍得放过这个机会,一窝蜂的借老太太的光再次去烦会计,几十块钱都给了,他们知青要得少得多! 徐春娇拿了钱还不忘给屋里头闹哄哄的场面做了个总结:“能叫晚辈自愿给你寿命,那也是你的本事,没本事阎王叫你三更死,两更自己抹脖子还走得体面点。” 瞅屋里头那黑心眼老太都顺不来气了,徐春娇掏腿上自行车又是风风火火的出了门。 她还得进城买东西呢! 这生产队长当的,真是太操心了,那心都操稀碎啊! 第243章 二妞名字被盗用 老牛家孩子们午睡起来没找着正主,大人忙活起来没什么耐性,都说不知道,孩子连狗子都问了才悻悻的去了学校,头一件事就是告诉亲姑姑这悲伤的事实。 牛翠兰很想告诉侄子侄女们,已经和老太太见过面唠过磕的她体会不了那种心情。 班级里一个叫黄桂琴的小姑娘哒哒哒的跑过来,“老师,我家里给我改名了。 最近都在弄户口的事儿,牛翠兰随口问改了啥,回头得修整点名册呢。 “我往后就叫黄竹芸” 小姑娘还挺高兴,旁边二妞傻眼了,“竹芸是我的名字啊。” 队上同名同姓的情况有,但大多数都是常见的名,这半路上截了人家名字的还真没有,牛翠兰就跟小姑娘商量,“能改名,但不好改同学的。” 小姑娘不乐意了,“我就叫黄竹芸”指着二妞说:“她以后叫牛桂琴就好了。” 老牛家另外三孩子哪能乐意,联合着苟宋呼啦啦的喊,“她才是竹芸” 牛建国出的主意,其他孩子附和,故意在那小姑娘面前一句句的喊二妞的名字。 小姑娘玻璃心了,下了第一节课哒哒哒的跑去附近的代销社买了一把鸡毛糖喊:“你们跟我玩,不要跟老牛家的人玩,糖我就给你们吃!” 牛翠兰正搁讲台上给学生批改作业,不动声色的看到老牛家的几个孩子齐刷刷起身朝黄桂琴走去,屁股微微离了板凳随时准备下去劝架。 大妞直接伸出手,脸色十分平静,“你把糖给我们吧,别分了,我们保证不跟其他人玩。” 小姑娘感觉哪里不太对,不肯分了,扭头不搭理。 没得手的老牛家几个孩子微微叹息,就属二妞最遗憾,刚才他们都默默分好了,给她最多! 架是没打起来,晚上牛翠兰跟孩子们一块回家时嘴了一句。 家里正烧火做饭呢,姚红霞还没说啥,牛进仓就先不乐意了。 现在弟弟不在家, 当他这做大伯的是死的么。 人气势汹汹的表示明儿要跟孩子一块去学校的时候,外头响起车铃声。 老太太回来了,但却是抱着个崭新的的小收音机。 老牛家赶紧围上去七嘴八舌的问哪里来的,连带隔壁邻居都得喊一句,“徐老太,你们家买收音机了?” 徐春娇喊了声:“给队上买的!” 打从明天开始,收音机调台专门听天气预报去,可以节约出五个劳动力。 周扒皮的老太太叫一院子的人静默了好一会儿,但又叫收音机的事儿盖了过去。 收音机拿的是生产队的钱,牛进仓都没耽误就送到了生产大队。 闻讯赶来的社员里三层外三层的涌过来。 每年主业和副业的收入,虽到年末了都会分红,但没瞅见过买别的啥玩意。 公社里头经济排名第一的生产队,人家几年前就有一台收音机了,那晚上整个生产队老热闹了。 说娱乐性的活动,以前大年几天还能游神、现在过革命化的春节也都没剩下啥,剩下的就是一年到头的伺候这些庄户,张嘴的要喂,不张嘴的从种到收,一片地要来回翻腾个三四遍。 先锋生产队也算是有了个娱乐东西。 徐春娇弄回来的收音机还有一个扩大器、高音喇叭。 大晚上的队里也没有通电,被喊来调试的知青屁颠颠的喊着肯定是带电池的。 先锋生产队还没通电,除非用的是电池。 还真就是可以上电池的,知青捧着个说明书兴致勃勃的喊:“徐老太,你这还买了长波,中波和短波呢。” 徐春娇正在听四个孩子愤愤不平的述说二妞名字给盗用了,后头还有慧茹奶奶排队等着一起碎嘴子说那些糟心亲戚。 很忙的徐春娇都没空理会其他佘欢的呼唤。 社员们不懂,知青给大家伙解释,波段不一样接收到的台也不一样,长波能接到外国台! 社员们立刻紧张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寻思老外是不是有啥坏心眼呢,别是要偷听咱们说话吧。 另一些人叨叨不能够,要听也是他们听老外说话。 所有人就都放心了,嚷嚷那赶紧转国外台,老外听他们说话是无耻,他们听老外说话那叫知己知彼。 为了迎接这个新玩意儿,大家专门把徐水生平时拿来办公的大木桌子拿了出来,把收音机摆在中间,配备的高音喇叭则挂在了村里最高的一颗老榆树上。 知青调了好一会天线总算是有声了,放的刚好就是《智取威虎山》 也没有几个台,新闻不是这个点,但收音机传出来的声就叫全队人高兴得不得了。 以往这时候谁都烫脚睡觉了,今儿愣是没一户肯回家的。 硬生生多挨了这几个小时的后果就是饿得快。 大人还能自我安慰着忍一忍也就过了,小孩子不行,嗷嗷叫的饿,要吃东西。 二妞今儿受委屈了,连带着牛进仓都安慰侄女呢,明儿去找孩子爸妈去,就不信还有这样欺负人的。 牛建国眼珠子转了转,“爸,你要是整点吃的给二妞,她就不难过了。” 牛进仓去咨询老太太的意见。 徐春娇想了想,叫孩子去菜地看看有没有南瓜花,精致一点做南瓜花酿吃,粗糙版的整个挂个面糊煎个南瓜花也就成了。 周边听去的不少,蠢蠢欲动的多数是是上回集体撬珍珠时做宵夜的那一群社员,秦淑芬去菜地的时候就有好些人跟着。 菜地里南瓜花不多,而且不是随随便便摘的,南瓜花还是个花苞的时候,尾部鼓鼓的要是有小瓜宝宝,那是雌花能长南瓜,也就不能动。 上回坚守着不吃宵夜的社员这回也是在是动了心。 之前生腌血蛤步骤麻烦,但南瓜酿难度低多了,动摇的不少。 然菜园子没有那么多南瓜花了。 牛进仓跟几个社员组团去隔壁红星生产队偷。 那么一大个生产队,大晚上总有一两个是不睡觉的,还真有人瞧见了,不敢声张的去找红星生产队的队长。 这两天就要正式秋收了,使坏的生产队不是没有,叫红星生产队的队长也莫名的紧张起来。 两个生产队平时关系有来有往的相当不错,人也摸不准先锋生产队是个什么意思,派人悄咪摸出去跟着。 第244章 先锋生产队的人既没有朝田里头去,也没有放农具的生产队大院,直挺挺的摸去了菜地。 黑暗里几条人影摸着偷南瓜花,时不时的还传出一声:‘那是能结的,别偷’,再一会又传出一声‘这菜地谁管的,长虫呢。’ 话落还有人小小声的附和,“给他们把虫摘了。” 红星生产队一群人蹲在暗处看着先锋生产队的社员偷不值钱的南瓜花,还顺道给他们的菜摘了好一会的虫,走时还记得把鞋底的泥巴再揩回菜地里。 这些人里头,红星生产队开拖拉机的社员认出牛进仓的声音后跟自家队长嘴了一声,隔天一大早红星生产队队长就去找人。 倒不是为了那点南瓜花,主要是大晚上从被窝里起来窝了一肚子火,想当着人面问先锋生产队是不是有病! 牛进仓没找到,和姚红霞这会在学校呢。 人虎虎生威的叫二妞指抢名字的小女孩是谁。 “你爸不在家,大伯给你做主。” 那叫黄桂琴的小姑娘看牛家家长来了,远远的就躲开了。 二妞如今也是倔,垫着脚尖看不到人,站到凳子上找,找着了兴奋一指。 大伯如临大敌的样叫姚红霞觉得好笑。 女娃娃的名字有啥好偷的,再说偷就偷了,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上课了,孩子们赶紧呼啦啦你推我搡的往座位跑,还有拿错了凳子不知道,被拿错凳子的小孩心急如焚的站得嗷嗷叫:“谁拿了我的椅子!” 牛建国一向都是负责看老师来了没有,人坐在教室里头都快伸出去二里地了。 老师还没来,大妞被好些个女孩子围住,都是在问家长来干啥的啊。 大妞颇感扬眉吐气,“来给二妞撑腰,谁想欺负我们家没门!” 周遭一干小姑娘还挺羡慕。 孩子们小却是知道秋收重要,叫杨晓华的小姑娘艳羡说:“你们家对女孩真好” 这话没毛病,牛建军表示他们家奶奶最大,犯错了不一定挨打,但是欺负大妞二妞一定会被收拾的,得意说:“今早我奶都不叫我大伯和我二婶干活,专门来学校抓黄桂琴!” 二妞自个也叉着腰目送着大人远去,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牛进仓已经问清那小姑娘家住哪里,离公社小学不是很远。 到时人家已经秋收去了,又一路摸到地里。 这个生产队正在收拾玉米。 地头儿的玉米丛人头攒动,庄稼杆子“哗哗”倒地;时间一长,头上冒出了汗,用毛巾随便擦一擦完事,有人忙中给他们指了一下。 小姑娘的亲妈正在撕玉米穗,听说有找她的莫名其妙的抬头,“你们谁啊?” 姚红霞挺客气,“同志,我们家孩子跟你们家孩子都在公社小学上学,我家的叫竹芸,那是早就定好了的,两孩子都叫这名容易喊错,是不是你们那边改一改?” 对方眉毛一挑,漫不经心来了句谁规定不能取一样的名,都叫不就完事了么。 絮叨时人一听来的是二妞的大伯也就说漏了嘴,提了一嘴大妞的成绩。 大妞上学期可是双百,人跟老牛家打着商量,“都知道老太太看风水有一套,要不你叫她给我们家孩子取一个好名字,有了好名字我们就不要你们家的。” 牛进仓心头火蹭蹭往上冒,这不是把他们当软柿子捏么,还能说出这种歪理来? 他一动气就有个男人从玉米丛里面走出来,一脸不善的站那女人身边。 姚红霞怕起争执,一边挡在牛进仓面前一边好声好气的跟人说:“那不改就不改了吧,反正姓也不一样。” 人家亲妈都发话了,牛进仓一口老血梗心头。 回来时还得路过公社小学。 刚好是课间操,孩子们都在外头疯跑。 女孩子们显然懂事多了,有时间都是成天群结对的到附近挖猪草。 有小姑娘提醒了两姐妹一句。 二妞立刻朝家人跑去,肉眼可见的高兴得不得了。 大妞也跟着妹妹,着急问:“他们认错了吗?” 然后得意的瞅着拿叫黄桂琴的小姑娘。 姚红霞蹙眉。 她孕反比较严重,又全身心的希望生个男娃,打从怀孕以后就没怎么管过大妞和二妞。 两孩子经常朝荒屋跑,等要睡觉时候才回家。 也不知道是不是给老太太带多了,这脾气也学了去。 女孩子太斤斤计较不是什么好事。 姚红霞忍不住开口教育,“这事你们也有错。” 大妞和二妮一怔,不解的看着亲妈。 姚红霞说:“你们不去招惹人家,人家也就不会来惹你,我不信你一点错都没有。” 二妞认真想了想,迟疑的摇了摇头。 这孩子还搁这顶嘴呢,果然是学了老太太的脾气。 姚红霞有点冒火,“你没错,都是妈错了行了吧。” 二妞紧张,忙说;“妈,我错了,我下次不敢了。” 姚红霞要的就是这种态度。 老太太是当家的,是婆婆,压着她一头很正常。 可她绝对没法忍受闺女的质疑,缓了缓语气说,“做人要安分守己,人家要欺负你了不去计较,要相信好人一定会有好报,咱得当个好人。” 牛进仓看两侄女都焉巴了心里过意不去,出口劝说弟媳少说两句,又赶孩子们进教室去。 晌午回来时候两孩子还好好的没说啥,等傍晚确实撅着嘴回来的。 姚红霞今儿走了一趟脚丫子浮肿得厉害,正躺床上养胎,瞧见两闺女不高兴也没问,让大妞去做饭,二妞把衣服给洗了。 以前她是舍不得两闺女干的,宁愿自己忙点累点,但现在怀孕实在顾不了那么多。 黄水仙正好去洗衣服呢,闻言探进头来,也就是顺手的事儿。 姚红霞赶紧撑起身子跟人撕巴抢衣服,“不能老是麻烦你,那生女儿不就是指望着帮家里点忙吗,二妞能洗。” 黄水仙只好收手,跟着二妞走出家门去,瞧见人不开心问了一句。 不问还好,一问二妞就要哭。 “下午黄桂琴说我不许叫牛竹芸,她还去告状,说是我把她书给撕页了,我没撕。” 黄水仙忙问,“你姑骂你了?” 二妞摇摇头,黄桂琴找的不是姑,是另外一个老师。 孩子们之间的事黄水仙不懂,但瞧这孩子多难过啊。 人到水井边上正好瞅见给菜根和洋辣子洗澡的秦淑芬。 晒了一天的水刚好烫呼呼的,人一边洗孩子一边听妯娌讲二妞的委屈。 孩子洗澡用的是大脚盆,秦淑芬心思也都不在给孩子洗澡上,感觉洗干净了下意识就倒水,直接把澡盆里的菜根连同水一起倒掉了。 第245章 还是个孩子啊 菜根在路边滚了几转。 正好拎着两条晒干的沙鳗路过的牛进仓赶紧把大侄子拎起来。 回过神来的秦淑芬忙接过来,“哎呀,白洗了!” 黄水仙又跟丈夫说了二妞遭孩子陷害的事儿。 牛进仓挺惊讶,有这么坏的孩子吗? 妯娌两冷笑,那坏孩子可多了去了。 黄水仙压低声音叨叨队上谁家的侄女快三岁,有一年孩子怀孕的小姨回娘家,那孩子有意无意的一直朝人家身上踩来踩去,踢来踢去。 那当小姨的怀孕都六个多月了,实在是防不胜防就叫那孩子别踩安分,又怕孩子年纪小就解释了句肚子里有妹妹。 “你们猜怎么着,那小女孩听完嗖的一拳头飞过来打亲小姨肚子上,笑着喊妹妹不会动了,妹妹不会动了,这说出去谁能相信小孩能坏成这样啊。” 忽然感觉自家孩子好善良的三人长吁了一口气。 牛进仓老恼火,那家子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不是找揍么。 秦淑芬和黄水仙下意识没敢应承做主,想着是不是跟老太太知会一声。 老太太忙着组织今天收尾工作呢,牛进仓示意别去。 这会已经记好了工分,人叫媳妇回去安慰二妞,扭头就朝公社小学的方向走。 牛进仓越走越是冷静,道理能讲通早完事了,那一家就都是坏坯子。 人原本寻思真打起来还不一定是谁输谁赢钱,他不怕打架,但打完以后要赔钱赔医药费,想想还是不可以。 人路过公社小学的旱厕,拿棍子甩上一坨米田共才走。 这个生产队此时都在生产大队里头记工分。 牛进仓一进来找到人,瞅准机会就把屎往孩子爸身上甩,骂骂咧咧,“上梁不正下梁歪,你闺女欺负我侄女,账跟大人算。” 他也没想到准头那么高,直接甩人嘴巴上了。 牛进仓也精明,瞧见对方青筋暴起立刻躺下不动弹,寻思自己只是甩屎而已,对方要是真动手,看他讹不死这一家子。 偏巧正是秋收,一整个队的干部恰好都在。 人家没叫两个人打起来,分开以后叫社员去喊的公安。、 为了叫干警同志形象的瞧见自己受到的委屈,对方愣是就这么糊了一嘴的的屎等着。 好不容易瞧见骑着自行车风尘仆仆的干警,这家女人像抓到了牛进仓的把柄,立刻要把人送去蹲风眼似的喊起来: “同志,你一定要给我们家做主啊!” “同志,同志,你看见了吧,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多正常,他非要过来较真,还甩我男人一嘴的屎,您说怎么办?” 围观群众谴责牛进仓的居多。 这年头甭管孩子做啥恶,只要是个娃,那大人不就得多让点,不然多吃那十几年饭干啥啊。 牛进仓指着朝父母身后躲的黄桂琴,“你家孩子坏心眼冤枉我家孩子就对啊。” 两家家长对骂,这家喊着多大点事啊。 牛进仓冷笑,那我瞅着甩你一脸屎事情也不大,你干啥抓着不放啊。 干警严肃道:“同志,咱们要讲文明,这事你们两要是愿意和解,按着我们的处理方法,你得赔钱。” 牛进仓瞪圆了眼睛,不打架也得赔钱啊? 干警瞅着那屎糊得确实是伤人自尊了,想了想,“赔偿十五块钱。” 毕竟是别人家的地盘,没有带钱的牛进仓被人半挟持的带了回来,再加上后头跟着个干警。 本来跟着的人挺多,但半路上忽然变了天,人家忙着赶回去收粮食,最后也就剩当事人。 被抹了一脸屎的孩他爸估摸为了保存证据,愣是坚持着不擦,一进门就把喂孩子的秦淑芬和秋玲看傻眼了。 “同志,你是牛进仓同志的家属对吧。” 秦淑芬正给孩子喂烂面条,要回话忙把刚进孩子嘴的面条往外扯,“对对对,是一家子,但我是他弟媳妇。” 是家属就行。 干警严肃的说起事情的始末。 秦淑芬聚精会神的听,一边夹着烂面条往孩子嘴里头塞,又怕孩子吃多了噎住,又往外扯。 菜根已经很努力的嗦面条了,愣是赶不上亲妈往外扯的速度。 面条刚进嘴就被掏出去了,他就尝了个味啊! 人家干警都已经说完始末在进行调解了,秦淑芬抽空看一眼碗里,蹙眉挺头疼的看着孩子,喂了那么久还剩一大碗。 菜根也急眼了,吃了那么久愣是没吃饱,实在受不了这委屈哇哇的哭出声来。 干警道;“你们家,给他们家赔偿十五块钱。” 秦淑芬两手一摊,“我是他家属没错,但这家做主的不是我,得找我婆婆去。” 孩子妈故意问:“同志,你也是当妈的,这么大的人了跟个孩子计较,你说对不对?” 秦淑芬撂了一句‘我家孩子又不会耍心眼子欺负人家,这我哪知道啊’完事迈步就溜。 迎着这家人炯炯目光,秋玲抱着洋辣子低头跟上,“我没结婚,别问我....” 刚才变天时姚红霞没跟着去,在屋里头已经听了好一会。 她不能叫大伯给二房出了气还给人赔钱。 人顾不上浮肿的脚丫子就去翻柜子,钱没凑够就急吼吼的打开了房门,把打量老牛家的黄桂琴家长吓了一跳。 姚红霞赶紧客气的跟人笑笑,又对那糊了屎的男同志不住的道歉,只是那味道过于酸爽,熏得她头昏眼花的。 秋收本来就是谁都得干活。 整个下午姚红霞都还在地里头呢,饶是活儿不重,干了一下午也累得够呛,这下显得脸色更加苍白,胃里头一阵子翻江倒海的难受。 她顾不上自己,只想着赶紧把钱凑齐赔给人家,愣是扶着墙外出借钱。 这会秦淑芬和秋玲刚好找到老太太。 那会天空忽然一阵闷雷的时候所有人都慌了。 稻谷已经收起来了,收割的稻谷反复滚压辗打,翻场剔除稻草,把稻谷晒干,再一簸箕一簸箕地用风车将无杂质的稻谷分离出来装袋。 现在正好碰上辗打稻谷,这一步最怕下雨,被雨水一泡这堆粮食就算是全完蛋了。 所有已经回家的人几乎都朝外跑,顶着风把稻谷堆成垛,把地上的稻子推成堆,来回飞跑着运送进仓库。 徐春娇插着腰站在高地上瞅着阴沉沉的天。 好像是要下雨了,因为她老寒腿揪揪的疼呦。 秦淑芬单手抱着菜根跑得还挺快,“妈,赶紧回家吧。” 返程这一路够她说清楚前因后果了。 徐春娇也不说话,只是进门之前清了清嗓子,哭着喊着边拍大腿进了院子,“我的进仓还只是个孩子啊...你跟他计较什么啊....” 第246章 屎之战 当第二天黎明破晓之际,丹宗范围内的天地间也是骤然沸腾了起来,一道道身影从天空掠过,都是直奔那中间的区域而去。 人人神色都是极为振奋,仿若忘掉了之前丹宗内大范围弟子失踪的事情。 不外如是,今日正是丹鼎大师规定的半月后的第一日。 也是试练三关即将开启的第一日。 当赵源从外界走入宗门内时,耳边更是传开络绎不绝的议论之声:“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我一定要拜丹鼎大师为师!” “也不知道这试练三关究竟考验的是什么,若真的是炼丹造诣,恐怕就没戏了……” 一道道声音传入赵源耳中,让他神色也是有些沉重,眸子微凝了起来,而后也顺着人潮朝着前方聚集之地走去。 但让他震惊的是,在到达那片最为中心的区域时,他却是发现这里竟是里三层外三层,严严实实,赵源更是看到绝大多数宗炼一脉的弟子,加上丹师一脉的人,俨然近乎整个丹宗的人都是来到了此地。 不过这也不出赵源的预料,毕竟这可是丹鼎大师为了收徒设立的试练三关,若是能够脱引而出事情,狸猫变凤凰恐怕都不是异想天开的事情。 在这里赵源看到了春时,看到了孙承坤,也看到了站在最前方的丹宗第一人,慕容百风,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丹师一脉,连同宗炼一脉的各大长老都是来到了此地,正在互相攀谈着。 隐隐还能从他们的眼底看到一抹蠢蠢欲动。 当某一刻,一道激荡八方的剑气响彻在这方天地时,只见有一道挺拔的人影突然闪现,出现在众人眼前。 此人是一名老者,身穿灰色长袍,背负剑匣,剑眉星目的,颇具一股威严之势。 “宗炼真人!” 全场所有人皆是抱拳一拜,恭敬的声音传出时,更是让空气震荡,甚至天地间的灵气都是沸腾了起来。 宗炼真人微微点头,便是直接闭着眼眸,盘坐了下来。 数十息而逝,一股丹香弥漫八方时,一道身穿丹袍的沧桑老者也是破碎虚空,从中走出时,所有人神色都是一震,浩荡的声音传荡于整个天地之间:“丹鼎大师!” 丹鼎大师深邃的眼眸扫过下方众人,和蔼一笑后,手掌微微抬起,声音传出:“起来吧!” “试练三关,不限名额,不限条件,只分有缘还是无缘!” 他接着开口,那声音让众人目中一时有了疑惑之色,有些不清楚,这试练三关究竟考验的是什么,有缘和无缘的界限又是什么。 宗炼一脉有位弟子也是在随后问道:“丹鼎大师,什么是有缘,什么是无缘,这试练三关究竟考验的是什么,是有关炼丹的东西吗?” 这道声音响起,周围都是寂静了下来,显然这位弟子提出的问题也是在场所有人想要知道的事情,而大家都在等待着丹鼎大师的回答。 “这个缘,可以说,前方有无数门,谁要是选对了其中三道门,那便是和老夫有缘。” “所以,只考验缘分,不限制其他任何东西,就算宗炼一脉内,若是有缘,依旧可以拜老夫为师……” 此话一出,原本那些内心忐忑,来到这里的宗炼一脉的修士都是松了一口气,神色皆是振奋了起来,而不止他们,连同丹师一脉的弟子也皆是如此。 他们就怕,这试练三关考验的是炼丹方面的东西,那他们和慕容百风这些天娇根本没办法去抗衡,就算参加也只能是陪衬,但现在却不一样了。 试练三关前,人人平等,只凭缘分,他们一样有几率拜丹鼎大师为师,从而获取机缘。 一个个丹宗弟子在这一刻皆是目光狂热,心神沸腾,每一个人都似有强烈的自信在等待试练三关的开启。 但丹师一脉的骄子们脸色却是有些阴沉了下来,若是凭借炼丹方面的东西,他们有信心闯关成功,成为丹鼎大师的弟子几率都是大了几分。 可现在,在关卡面前,人人平等,此次参加的两脉加起来,至少有近万人,每一个人机会平等,按一万人来说,都是万分之一,不确定的因素实在太多,让他们这些天娇的优势,在这一刻都是荡然无存。 慕容百风身为丹师一脉弟子中的第一人,影响更是最大,尤其一想到拜师几率和外山那些废物一样,都是万分之一时,脸色更是难看。 “我能是丹师一脉第一人,天赋之强,难有人比,就算看起来是一个较为平等的历练三关,但我一定要比那些废物拜师的可能性大的多!” 这样想时,慕容百风目中也是再次恢复了以往的自信。 “丹鼎,开始吧!” 宗炼真人从盘坐的状态起身,声音传出时,丹鼎大师也是微微点头,随后两人皆是单手掐决,一股玄奥的气息弥漫天地,两人面前的虚空也是逐渐扭曲了起来。 最后竟是化作一道闪烁着七彩光芒的椭圆传送门,而且面积更是越来越大,最后化作两丈高低。 “是要进去开始试练的么……” “真是期待,这试练三关是如何考验有缘还是无缘的!” “这是我这一生中,唯一一次可以脱胎换骨的机会!” 天地间所有的视线在这一刻齐齐聚焦于七彩传送门时,所有人的眼中都有着强烈的期望,强烈的蠢蠢欲动。 而也就在此刻,丹鼎大师的声音也是响彻而开:“试练三关,但凡丹宗之人,凭借身份令牌,可入试练……” “此时不入,更待何时!” 闻言,天地间陷入了一瞬间的寂静,随后,所有人都是沸腾了起来,没有丝毫犹豫,皆是朝着那七彩传送门呼啸而去。 赵源也是深吸一口气,手中拿着华木的身份令牌,目中闪过一抹狂热,顺着人潮,朝前冲去,而在此刻,让得剩下一些弟子震惊的是,丹师一脉内,六大长老,在此刻竟有三道也是冲进了传送门中。 赫然是三长老、四长老以及六长老。 甚至,宗炼一脉中,都有两个长老,随后也是动身,离开了此地! 这五人,竟也是想借此机会,与诸位弟子,一争那大机缘! 第247章 终极打击 其他人已经各自挖了一小坨搁手臂上涂抹。 味道还挺香,黄水仙悄咪咪给丈夫脸上抹了两坨,又去问婆婆杨桂芹是谁啊。 牛进仓一边猛搓脸一边说:“就是李镇长的爱人。” 那会李世福的抠门已经在老牛家讨论过一回了,这次又难免拿出来说一通。 人还随送了一张明信片,字迹也娟秀好看,话说得也好听,就是给李世福刷好感度来了,无非是想叫自己男人以后开展工作能顺利些。 几个女人难免又嘴一句多好的贤内助,就是碰上了个抠搜的男人。 话里话外又说到好女人总是碰不上好男人巴拉巴拉。 觉得话题好像有点危险的牛进仓生硬的转移了话题,“妈,你刚才说明早要去公社干啥啊。” 徐春娇叫儿子儿媳明早把润肤霜拿到地里头给谁都擦擦,好叫大家伙瞧瞧体验下自己挖出来的珍珠抹脸蛋上是啥感觉,叫儿子一身屎味别过来也别问,明儿就知道了。” 牛进仓:今天的宠爱果然只是过眼云烟.... 一声闷雷,空气里迅速积攒起土味。 雨滴答滴答的往下砸,下午变的天,终是在此时下起了瓢泼大雨。 队上的谷仓是黄泥混着稻杆做的就怕漏水,反正也没睡,牛进仓忧心道:“妈,我上粮仓那看看。” 他一出门瞧见左右隔壁邻居当家男人也都自发的出了门,一身齐整显然也没睡。 人家不好意思说特意不睡听老牛家的墙角。 半路上还碰见了七八个磨着保管员开收音机的社员,七八个准备煮宵夜的社员,七八个分享老牛家下午事的社员,到了粮仓那一数人头三十多号人。 先锋生产队的夜生活也算是彻底的培养起来了。 先锋生产队的粮仓,有放谷子的,也有放地瓜干的,都得一个个的看过去,得亏建在高地没事儿,倒是听见隔壁红星生产队人声急促。 粮食就是命根子,泡的哪怕不是自己生产队的也心疼,所有人又朝着红星生产队跑。 红星生产队整个大队几乎是天一黑就各家睡觉,这会才朦胧惊醒。 晒粮这事玄乎,天气阴怕下雨提前收,刚收完太阳就出来了,要么就是艳阳高照,冷不丁下一场太阳雨。 海岛一年四季都热,晚上热气会从地里头散起来,红星生产队就是下午瞅着只是阴天,稻谷只用油布盖着。 这会全队一大部分男社员好些个都是光腚,就穿个裤衩子就往外跑去抢粮。 和有条不絮的先锋生产队一笔就显示出不同来了。 粮食只要不是泡水就还有救,损失不大的群星生产队感激的跟先锋生产队的社员唠几句。 红星生产队知道先锋生产队最近买收音机了,挺羡慕的叨叨还是徐老太想得周到,拿收音机听天气预报准多了,他们队上负责轮番看天气的老庄稼汉愣是都没收音机厉害,这不就差一点误了大事么。 傍晚的时候没瞧见下雨,先锋生产队的社员其实有问过老太太要不要再把粮食弄出去,瞧好些个生产队都抓紧晒粮了呢。 老太太当时说的是‘吃得苦上苦,伺候人上人’,没叫弄。 老太太都发话了,其他人也就不再揣着想力争上游的心,呼啦啦的散开回家了。 大家没好意思说靠老太太懒躲过了危机,嘴上都是‘对对对,我们队长就是如此的给力’,然后隔天一早才去问徐春娇,收音机天气预报不是说了今天没雨的么。 徐春娇也纳闷。 末世已经可以模拟太阳热核反应释放类似于太阳光之类的热能,自然能人为的操纵天气。 在这个世界里,天气显然对人类的影响还是太大了。 按着今天一早天气预报的说法,今儿有小雨。 隔天一大早除去固定出海的渔业组,谁都忙得脚不沾地,早饭都在外头吃呢。 秋收时候大早上吃干饭也很正常。 老牛家是姚红霞负责做饭,整个一锅净饭,弄了个丝瓜炒蛏子,那是正儿八经放了荤油下去炒的,昨天没做成的酸杨桃鱼汤,她也给弄了。 昨天她走遍大半个生产队没借到钱,主要是都不在家,往回走才发现找的人都在自家门口聚集着,还正好瞧见了大伯被糊了一脸屎。 唉,亏心啊,真的是亏心啊,欠了那么大的人情债可怎么还。 老太太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的经过,姚红霞赶紧问:“妈,你去哪,吃早饭。” 毕竟是因为二妞而起的一连串麻烦事,她心里噗通噗通的怕挨骂。 徐春娇却只是摆摆手一阵风似的走了。 公社小学秋收上课机动,学生来不来都可以。 今儿教室里一二年级合计起来也就八个学生来上课。 老牛家几个孩子都没来,牛翠兰寻思看来是搁队上收粮食了,一扭头就瞧见了老太太风风火火的背影。 两人距离不算远,牛翠兰奔出去喊了声‘妈,去哪里!’ 远远的传来徐春娇一声‘上公社’ 不着急不行,秋收公社值班的人特别少还不定时,别到时候跑空浪费一趟脚力。 今早牛翠兰从学生嘴里听说了昨天老牛家跟黄桂琴家的事儿,还打算晚上去队上问一问,这会听见老太太要去公社,隐隐约约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到了下午,老牛家四个孩子倒是都来上课了。 二妞蹦跶着过来,“姑,奶奶上公社给我改名了。” 牛翠兰寻思白天猜得没错,老太太去公社果然和改名有关系,就是不知道改的啥名。 二妞扭了扭,“姑啊,以后我叫牛天赐哒~” 牛翠兰一怔,怎么改了个有点儿男性化的名字,再说老太太不是吃闷亏的主啊,这就把名字拱手相让了? 她还没说话,黄桂琴就‘哇哇’叫:“我爷爷,我爷爷就叫天赐啊,不许你叫。” 牛建国嚷嚷,“这也不许,那也不许,你是地主啊。” 大妞比较冷静,“我奶奶已经给二妞上了户口,没法改。” 黄桂琴接受不了,二妞改这名,辈分比她爸都大,往后可怎么叫出口啊! 越想越是伤心,黄桂琴终是懊恼的哭出了声.... 第248章 进城打电话呦 孩子们都显得有些无措。 牛建国小小声跟前后左右的学生说:“收音机说了今天要下雨,白天没下,那下午就得下雨了。” 其他小朋友就担心起自家生产队的抢收情况,父母今儿有出海的,更是不知道能不能赶得回来。 在秋收来上课本来就难得,牛翠兰安抚了黄桂琴几句赶紧翻开课本先过一遍课文收收心。 下方传来一阵清晰的屁声,且牛翠兰从表情各异的孩子们脸上轻而易举的找出就是牛建国放的。 牛建国沾沾自喜。 趁着大家伙都读书的时候放屁是最好的啦,大家一定听不到。 这两天地瓜和南瓜吃多了屁就止不住, 牛建国把一串屁夹成若干段,趁着全班朗读的时候才尽情的噗噗噗,读完闻那个死味特别有成就感。 半节课下来,牛翠兰都心疼起了侄子前后左右的学生,忍无可忍的提醒,“建国,叫嫂子别你做那么多南瓜吃。” 她自己都忘了叮嘱过侄子侄女上课只能当师生,牛建国没有忘啊,装模作样的问:“牛老师,你认识我妈妈吗?” 有个侄子当学生倒也是好的,牛翠兰下手抽孩子时都放松了许多,倒是把哭哒哒的黄桂琴吓得鼻涕眼泪都擦了直挺挺的坐好。 老师会打学生,好可怕啊... 牛翠兰怕下雨,学校方面会通知提早放学,教学节奏都卡得极紧。 然而等到放学,孩子们一路走回家愣是没瞧见半点的雨啊,连风都没有。 拼死拼活的社员们迷茫的去问老太太,这天气预报到底是干啥用的,咋的一点都不准啊。 半个小时以后,大家伙记工分的时候,有人瞧见徐老太骑车又要进城了。 好事的溜达着去问老牛家,老太太那么晚进城干啥啊。 牛家人口径很一致,“去骂气象局了。” 反正老太太走时就是这么说的,他们也就那么相信了。 徐春娇虎虎生威的进了城直奔邮电局,要打电话。 整个生产队的大件财产还在外头,她自然得问问大侄子提车的进度。 邮电局就一台最老式的手摇座机电话,墙上挂着两节大电池,打电话时先要手摇半天,就放在一个小隔间里头。 打电报那都比打电话要便宜,平日里除非是不得了的大事,否则还真没有人会花那冤枉钱。 邮电局的工作人员怕老太太年纪大不懂,还给讲解得很清楚,要是打长途的话,信号会先接到海岛对面的长途总台,再由着总台拨省内的电话。 毕竟隔着个海呢,所以信号很不好,也要做好接通不了的准备。 人瞅瞅徐春娇两手空空就知道没打过电话,早上打的电话下午接通也有的是,懂行的人会带点干粮马扎过来。 徐春娇要打的省内电话,那希望大一点点。 人家还给了一张奖券,打完电话以后凭缴费单子可以兑奖。 徐春娇往汽车驾驶学校拨的电话。 因为不在高峰期,倒是只等了四五分钟。 线路通了后挂断,又是四五分钟的等待,那头再回拨电话。 电话声一响,徐春娇倒是没有耽误,那头却是徐水生急吼吼的声音,喊着咋了咋了,是不是队上的秋收出问题了。 徐春娇呵呵一笑,徐水生就知道妥了,没出事,又很惊喜,“姑,我们还想着给船厂打个电话,叫妹夫给你传个口信,想啥来啥,顺当。” 人絮絮叨叨话没完没了,买的火车本来要从海岛对面运过来,可是传来消息说车子都在对面呢,但因为羊城要开出口商品交易会,瞅着好像是个了不得的大事,反正车子一律得半个月以后才发货,实在等不了可以自己坐船过去取。 “姑,我打算跟进棚过海,自己去提车,顺路去你之前打听出来的罗白村收油料,叫会计给我们打钱。” 牛进棚有点紧张的直注视着握着话筒的徐水生,直到跟老太太挂了电话。 “姑说跟会计拿钱,回头给咱们寄过来。” 加上李知青,三个人均是有点儿紧张。 徐水生搓搓手,“姑说进五百块钱的油料,那算是高额汇款,要慢些。” 他本来寻思回一趟队上,老太太说揣着钱不安全,走的邮局。 这年头汇款一百块,手续费大致是一块钱,合计起来虽不算便宜,但比人来回一趟划算。 徐水生发了话,先把干粮整好,回头揣了巨款过了海直奔提车点,那是绝对不会往别处多逗留一会的。 馒头是五分钱收二两粮票。 不是混合面做的馒头,正儿八经用老面肥发起的大白馒头。 三个人还特意去码头的国营饭店买,只有那的馒头熏过硫磺。 虽然吃着对身体不好,但存放时间长,总比吃坏肚子要强悍。 三人组排队买馒头,五分钱的馒头能买多少就买多少,非要把手里的粮票都花光为止。 有两个男人一个劲的朝牛进棚身边挤兑。 来买馒头的手里头必然会带个盛放食物的容器,这两个男人两手空空却一直挤着人,靠近了以后斜斜的朝牛进棚撞过去,又急着要走。 徐水生捡起地上一沓子钱忙喊住对方,“你钱掉了。” 前边的男人回过头一模口袋,叠声说着谢谢,收了钱非要抽出一块钱当做答谢 学雷锋做好事哪能要报酬啊,牛进棚和徐水生坚定不移的谢绝,李知青搁这一边帮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瞧着那两男人千恩万谢的离开,三人组万分自豪的继续排队等着买馒头。 国营饭店的人脾气都不好,谁没把票和钱拽手上准备着,下一秒就得挨白眼。 好不容易前头就剩三个人,徐水生拐了下牛进棚,叫人把钱掏出来。 牛进棚一模兜哆嗦了下,再一问剩下两个是不是揣着钱了,三个人的脸色齐刷刷的白了。 意识到遭了贼,比起另外两个脑袋空空还缓不过来的两人徐水生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现在不是懊恼的时候。 立刻折返邮电局回拨,保不齐亲姑还没走,得叫人多邮寄点钱来。 人跑得挺快,就是运气不太好,手都摇断了还没拨过去, 还是邮电局的同志探头出来喊,“今儿好几个他们那镇子的电话,你得再等几个小时。” 通往每一个城市的线路是有总量的,超过这个总量电话就打不过去 。 末了还嘀咕了几句,以往省内电话线路用量挺宽裕的,多倒霉啊。 此时另外一头,确实还没走的徐春娇捧着刮奖免费得的一张今年刚发行邮票,不仅是面值二十分的,拿到手后立马有个年轻人出三块钱想换走。 相当打一次电话不仅没要钱,还挣了点。 人寻思着,这一趟,运气挺好。 第249章 邮票 她回家时也晚了,也憋了一肚子的水得赶紧放掉。 一到荒屋,四个小身影外加一条狗把门堵得水泄不通。 一狗四人为了抢谁先跟徐春娇亲热就在门口打起来了,甚至知道晚了不能吵别人睡觉,打架都是无声模式。 徐春娇喊了几句让她先进去都没回应,‘唰’的一下亮出两张邮票来。 孩子们眼神立刻追着邮票跑,仰着头无比虔诚,“哇....” 夜壶放房间里头,她上了厕所出来,孩子们还围着那两色彩鲜艳邮票,“哇.....” 徐春娇翻出牛进家寄回来的两封信。 头一封信到手那会,回信的时候老牛家还打算把邮票揭下来接着用,到邮电局人家不收,那会才知道用过的邮票不能再用。 今儿徐春娇拿一张没用过的跟人家换两张用过的,人家以为老太集邮呢,教她把用过的邮票剪下来,泡在水里头就可以无损耗的把信封纸面和邮票分离。 孩子们直勾勾的瞅着老太太一系列操作,“哇.....” 徐春娇一说要本书来压着,四个孩子立马都要回去拿自己的书。 徐春娇钦点要大妞的,看着噘嘴的大孙子忍不住开口,“我都不想说,就你那书跟从垃圾堆捡来一样。” 人家大妞的书平平整整跟新发似的,那两男孩子的书卷边啦,破损啦,没法看啊。 大妞临走之前,徐春娇叫人先停停选邮票。 四张邮票,一人一张。 彩色的邮票还带着好看的图案。 四个孩子一边分一边商量着要多多给小叔写信,叫人多多回信,他们就有多多的邮票。 大妞回家拿书,可是送书来的却是牛进仓。 牛建国和牛建军还有二妞商量着大妞铁定是给扣留了,三孩子一阵风似的回家解救小伙伴。 当然,这三个回去以后也再没能出来过... 牛进仓是有正事的,估摸小姑娘回头跟家里人说了,老太太走后那家人晚上来过,说是两家各退一步,她家闺女依旧还叫黄桂琴,二妞也改回原来的名字。 徐春娇问大儿子,“你答应了?” 牛进仓叨叨他都没来得及有想法,那一家子就被气走了。 明显先锋生产队以后有好些个社员知道了内情,喊二妞喊‘牛天赐’喊得贼拉欢快了。 牛进仓免不了在老太太面前感慨一句:真团结啊,叫人心里头暖洋洋的嘞。 另外一头,黄桂琴一家还睡不着呢,都在寻思老牛家咋的得理不饶人,他们都不打算去找事了,咋还咬着他们不放呢? 这事要不想追究吧,回头知道的人越来越多咋整。 人家要是调侃着开玩笑吧,生气了还被骂是玩不起,把这口气忍了,往后自家这件笑料就要永流传的。 什么人管的生产队就什么样的货色,先锋生产队的社员怎么就那么欠收拾。 这家子越想越是生气,隔天一扭头就找去了公社,也要改名,跟老牛家对着干。 扎堆改名的事儿多奇怪啊,公社说啥都不改名,一通盘问下就都知道了。 开玩笑,往后谁家吵架就上公社把人家祖宗的名字取了,那不是乱套了么。 打发完老黄家后,公社干部来了先锋生产队。 公社支书亲自找的徐春娇说:“徐同志,你是生产队长,那就是一个大家长的作用,智慧要用到该用的地方。” 又严肃的看向了牛进仓,“正是秋收关键时刻,你们两家闹出来的事太影响整个公社积极向上的良好氛围,公社做出决定每个人罚款五块钱,等从你们家拿了,我们就上对方家里去。” 五块钱不是小数目,但徐春娇二话不说就缴纳了罚款。 公社支书脸色和缓了许多,公社干事也是松了口气。 刚来就听生产队的社员说这个老太太因为天气预报不准就进城打电话骂过气象局了,这火药桶子一言不合不配合工作,那后续也是相当的麻烦。 公社干部们不免觉得先来老牛家做思想工作的决定太正确了,只要难搞的人配合,那要解决另外一户可太容易了。 秋收最是要紧,公社干部回去还开了个会琢磨出正面典型抓得多了,偶尔的负面典型绝对更加深刻,隔天同志两家互相甩屎的当事人准备准备,一个队一个队的准备演讲吧。 牛进仓第一时间就去找亲妈了,却被又不会掉一块肉给打发了回来。 徐春娇只说了一句话:‘钱,要花得值当’ 牛进仓顿悟了,再说人也算是见过世面,队里头买车买设备的大事都参与过了,想着想着也就宽了心,收拾收拾去报道做检讨。 第一站就是先锋生产队。 牛进仓中气十足,极其详细的描述怎么用屎抹了人一脸,他看得很清楚,人绝对有吃了屎的。 再适当表示公社罚款罚得好,自己日夜反省巴拉巴拉,把始终低头,羞愧难当的另一个当事人给看得一愣一愣的。 先锋生产队众人都挺淡定,主要是今年徐老太组织领导的秋收活动多了。 买回来的收音机再没有用来听过天气预报,取而代之的是徐春娇自个上场。 她发现一变天自个老寒腿就跟着犯毛病,准得不得了。 收音机没了播报天气功能倒也不是没有用,队上出钱买电池,打从社员上工就开始开着收音机。 海岛秋收天气依旧热乎,杨桂芹寄来的润肤霜免费供应使用。 大老爷们倒是没有主动去要的,上了年纪的也无所谓,不上不下那一群倒是都抹上了,还得想法子趁着自家男人不注意的时候往人脸蛋上抹一坨子。 徐春娇还划拨出几个人来给社员们做凉粉吃。 本地的薛粒果,挖了里头的果实晒上半个小时再放进蒸笼布里头,直接放水里头泡出淡黄色的浆液来,静置个把小时就能凝固,压根就不用放石灰水的天然凉粉分分钟就能吃。 队上又出了钱买红糖,每天每人一碗红糖凉粉供应者。 就连划拨出来做凉粉的女人都是这几天身子不爽利的,怀了孕没法大开大合的,一点都不浪费资源。 整个先锋生产队的效率立马就上来了。 兴许是娱乐活动管够,时不时又有个甜嘴的甜品吃,再加上家家户户谁都有山柚油,所以人人精神劲头都挺足,干起活来一点也不惜力气。 等全公社都知道有两个人各自花了五块钱吃屎的壮举后,先锋生产队所有副业的粮食几乎都已经全收回来了。 第250章 老太太教成语 秋收管的是明年一整年吃饭问题,谁都巴不得早点干完活,所以节奏相当紧凑。 先收稻谷! 收了稻谷就麻溜打谷子! 打完谷子就晒稻谷,早点儿晾干早点儿收起来进粮仓! 打完稻谷收玉米! 一天割玉米,一天撕玉米穗,晒玉米,晒玉米杆子! 干完就去起地瓜!起土豆! 没人怕干活,怕的是天气不够好,怕的是粮食不够数! 今年也是个顺利年,没什么自然灾害,也没有台风,秋收这些天的天气也很不错。 每天都有生产队派自己人去琢磨别队收粮进度,别的生产队知道先锋生产队把粮食收得差不多了。 而先锋生产队自然也就知道好些个生产队进度只到了一半! 这还有啥好说的,全体社员又铆足了劲准备缴公粮。 每干完一件事,每个人脸上的笑容就轻快了几分。 缴公粮那一天队上特意去借了两个大嚓,一路唱着革命歌曲上的路。 今年老牛家没有人在送粮队伍,牛家小孩痛失跟随机会。 一大早上黄水仙起床后还特意蹑手蹑脚的去后头看孩子醒了没有,看两孩子都已经坐起来就心思又得费好些个口水。 牛建国穿了衣服又去帮弟弟,边喊大妞和二妞。 另外两孩子小旋风一样的飞奔进屋。 四个孩子神神秘秘的聚头,却不是吵着闹着要跟去送粮。 早饭还没吃完呢,外头就聚集了一大片本队孩子。 黄水仙数了一下,八岁以下的几乎都在了。 牛建国吃了早饭还要张大嘴给亲妈检查,出了院子却被众小孩包围起来。 人和大妞喊了声,“今天,我们的任务就是到别的生产队去捡拾玉米根疙瘩!” 每个生产队收完粮以后默认地里能刨出来的东西可以随便捡,也方便秋收以后犁地。 玉米根疙瘩,放家里晒干好方便做饭当柴烧,虽然用起来比不上正儿八经的烧火柴,但也算是个柴火,煮煮猪食没有问题! 最近忙,黄水仙捉摸不透的问妯娌姚红霞,“建国和大妞咋的就管得住那些孩子了?” 说完自个就笑了,妯娌现在都不管大妞二妞。 就大妞下巴那伤口,之前每天都是去老太太屋里头处理的。 这问她多半也没有用,于是笑呵呵的说:“算了,当我没说。” 姚红霞却局促的看了眼黄水仙。 二妞名字那事已经过去了,但她心里对大房一直过意不去,这会又胡思乱想的寻思着人家是不是心里头不乐意了,连话都懒得说。 要怪还是得怪那两孩子,婆婆带多了沾了婆婆的脾气给她惹事。 姚红霞有点怀疑婆婆是不是暗地里教大妞和二妞学坏了。 这不是她瞎想,队上好些个当婆婆的就是挑拨孩子和亲妈。 婆婆要真这样式了,她真真也无处伸冤去啊。 一大早上,几个孩子都没着家,快晌午的时候才听别人说都在老太太荒屋那集合呢。 姚红霞实在是呆不住,挺着个肚子去荒屋想看看婆婆都是咋的教育孩子们的。 一路溜达过去,老牛家四个孩子和苟宋,外加菜根洋辣子都在,能跑的那几个正疯狂屋里屋外窜的打老鼠。 过来吃饭抓了两只老鼠回来,玩死了一只,累了剩下一只不玩了。 老鼠会啃猪背,所以乡下小孩从来不怕老鼠,每天还得去猪圈打老鼠呢。 ‘过来吃饭’窝在阳光下眯着眼睛就这么看着一群孩子逮老鼠,察觉到有人靠近立刻站了起来,发现是姚红霞才又躺了回去。 姚红霞没有进去,而是凑近了点听几个孩子都在说什么。 牛建国颇为自豪,“奶,狗剩,铁蛋他们都说你比公社的干部还凶,他们都怕你,二妞想改名就改名,其他人都改不了。” 大妞一脚丫子踩住了老鼠尾巴,赞同的点点头。 所以现在那群孩子老听他们的话了,叫干啥就干啥。 徐春娇看这老鼠贼拉大,估摸着也是个老鼠王,给狗子一个眼神。 ‘过来吃饭’立刻颠颠的过来要住老鼠王的后脖颈。 徐春娇往老鼠王屁股后头塞花椒,一边跟孩子解释什么叫‘积重难返,不得不判’ 大妞最早听明白的,嚷嚷说;“就是一条路走到黑呗” 徐春娇点点头,“公社要是开了这个先例,为了证明自己没有错,以后遇到相似的情况还是得这么干,改了就证明当初决定错了,不改又堵不上漏洞。” 牛兼国发散了下思维,“那如果我把同学打了,回头求姑给我做主,于是姑说是对方的肉碰到了我的拳头,那以后人家再打我,姑也只能说是我的肉碰到了人家的拳头,一样的情况只能一样判,不然说明姑之前就做错了。” 徐春娇点点头,严格上来说是这个道理。 人又给几个孩子解释了下语文上积重难返,“就是长期形成不良的风俗,习惯不容易改变,也可以说是长期积累的问题解决起来就很麻烦。” 几个孩子对成语有了空前的兴趣,哇哇问啥时候学校才开始教成语啊,又缠徐春娇多说一些。 徐春娇寻思着只要孩子能理解,学习几个成语未必不可以。 那只被塞了花椒的老鼠已经麻得呱吱乱叫,被过来吃饭咬着甩来甩去。 徐春娇想了想,“说一个亡羊补牢” 现成的例子,狗子把老鼠放走就是犯错,现在想办法补救,那就是亡羊补牢。 二妞举手,“我知道是什么意思,就是羊快死了,养羊的人要让羊死之前再干一点活,就抓住补牢房。” 牛建军感觉不太对,“应该是死了的羊就会学会去修补羊圈,补牢是说他们修得很好,修得很结实。” 姚红霞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被发现了只好溜达着现身。 来得刚刚好,徐春娇让儿媳妇把老鼠揪去猪圈。 塞了花椒的老鼠麻得厉害,会四处乱窜,还会咬死许多自己的同类,比人抓还方便。 姚红霞抓着老鼠尾巴就这么去了猪圈。 老牛家的猪长得是真的好啊,肚子都快拖地了。 第251章 丢钱三人组 姚红霞孕期难受就爱来猪圈转一转,看着猪们吭哧吭哧的吃着猪食就高兴,那股难受劲都少了很多。 以前全家拼了老命养,猪不瘦成排骨那都叫看得过去,能养到如此肥是万万没想到的。 姚红霞打从春季拿了猪仔回来后就出了大力气,自诩能把猪养得如此好也有自己一份功劳,看得越是欣慰起来。 人放了老鼠后越看越是欢喜,“大妞二妞,去,跟妈去捡猪草去,咱把猪喂得胖乎乎的。” 大妞二妞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奶奶说了,我们每天就捡两箩筐猪草就行了,剩下的时间要学习,今儿我们已经捡好了。” 这养猪的人哪还有嫌猪草捡够了的,再说姚红霞心里也有计量,想着多干一点弥补对大房的亏欠,语气也就强硬了,“一人一箩筐的猪草,再捡点柴火回来,不捡没有饭吃。” 大妞眼珠子转了转,“不吃就不吃,我上奶奶家吃去!” 人拉着二妞呼啦啦的跑了,把姚红霞气得直咬腮帮子。 这孩子再不管就要上天了,姚红霞又朝荒屋走。 就算是求,她都得跟婆婆嘴一句,平时管孩子是不是就她这当妈的来就好,其他人少掺和? 孩子一走,荒屋挺安静,姚红霞还没进门就听见老太太在教育菜根和洋辣子,“世上只有爸爸妈妈好,等你们爸回来,有事找爸,哭了也找你爸,别找奶奶,奶奶坏,奶奶懒,不让奶奶抱,知不知道。” 菜根和洋辣子咿咿呀呀的留着哈喇子。 发现婆婆不是少掺和,压根就是不想掺和的姚红霞忽的被拍了下肩膀,吓得一蹦老高,回头一看丈夫和徐水生都回来了,又惊得出声。 路过的小媳妇老娘们直摇头,喊牛进棚不要拍孕妇的肩膀。 徐春娇闻声而出,扫了一眼垂头丧气三人组不动声色问,“买油料的钱已经汇过去了。” 连姚红霞都看出来不对劲,跟着进屋时低声问丈夫怎么了,之前婆婆不是说要过海提车么。 徐水生忽然跳起先发制人,“姑,本来我们打算买了粮食就坐船到对面把车子运回来,买干粮的钱搁进棚身上,他给弄丢了。” 此时并不是副队长与社员,而是表哥和表弟之间活命的较量。 牛进棚赶紧甩锅,“那贼肯定是偷了我们的钱又假装自己掉了钱,表哥还把钱捡起来换给人家,这就跟送给人家有什么区别。” 徐水生画风忽然一变,“都是我的错,在此错误中应负不可推卸的主要责任,我真诚地接受批评。” 牛进棚麻溜跟上,“我也有错,对不起大家。” 表兄弟两撞了撞肩语表示原谅了对方,冷不丁迎上老太太凉飕飕的眼神又低下了头。 徐水生讪讪说:“报警了,公安局说是盲流,还说就算抓到了,因为是咱自己把钱送了出去,估摸着很难定性。” 牛进棚道:“李知青等邮局汇款,我们两回来筹钱,之前掉的钱摊在我们三个人头上。” 徐春娇缓缓开口:“破了财,就证明这钱是拿来挡灾的,那偷钱的王八犊子就得挡你们日后的灾难”在重拾了些信息的两个人面前继续道:“同时也证明你们三个人眉毛下面挂两蛋,只会喘气不会看。” 当时会计支钱时经她的手数过。 掉了的钱算是无主之物,徐春娇轻轻默念了声‘收’,空间里多出了三十多块钱。 她缓缓从口袋里把钱掏了出来,却叫表兄弟两瞬间红了眼睛,几乎要被愧疚感淹没。 慈祥的老人微微驼背,将摩挲许久的私房钱拿出来叫后辈应急,眼神里泪光闪闪。 徐春娇坐久了腰疼,眼睫毛掉眼里头死活转不出来,泪眼婆娑的把钱往前递了递,“拿去” 徐水生掷地有声,“姑,钱不用生产队再出,也不用你操心。” 徐春娇叫眼里的睫毛弄得难受不易,丢下钱奔进屋里头找镜子。 “姑是怕咱们弄丢了出公差的钱惹其他社员不痛快。”感慨亲姑恩情还不完的徐水生叹了口气收了钱,“别伤了姑的心,回头把钱还给姑。” 牛进棚自然头捣如蒜,这钱他这当亲儿子的,必然还的。 老太太最是嘴硬心软,都躲进屋里头好叫他们安心拿钱了。 徐水生喊了声,“姑,这钱往后指定还,我们这就进城去!” 屋里头,徐春娇刚把睫毛弄出来,只听得外头似是掏心掏肺的一句喊,出了门却是个人影都瞧不见。 都回来了,徐水生和牛进棚商量着短暂回一趟家。 刚才在荒屋,男人说话姚红霞也不便插嘴,此时才叫丈夫放心,“夫妻一体,那钱我和你一起攒,攒了还咱妈。” 牛进棚问:“不埋怨我?” 姚红霞就笑,“又不是拿去干啥坏事了,就是再丢一回钱,我也愿意跟你一起还,怕吃苦当年可不嫁你了。” 同村孩子经过,姚红霞赶紧叫人帮忙喊下大妞二妞。 姐妹两好久没瞧见爸爸了吧,叫人赶紧回来,晚了可就见不着了。 她也没闲着,赶紧去茴孔挖红薯叫人带一点在路上吃,这可算丈夫头一回出远门呢,有点干粮傍身好,重点是还不用花钱,自家的。 秋收刚起的地瓜吃起来不甜还噎人,这跟本地地瓜品种有关系。 所以刚收获的地瓜至少要放三个月吃起来才有蜜薯的口感。 老的地瓜在茴孔深处,牛进棚替人进去。 远处脚步声急促,大妞二妞气喘吁吁的跑回家,搁屋里屋外看了一遍没有找到爸爸,撅着嘴退到院门边。 “爸,爸爸,爸爸啊...” 姐妹两哭着喊爸爸,刚才实在跑累了干脆跪坐在门口,估摸着感觉跪着哭比较有感觉,愣是从哭变成了哭喊出声。 “爸,爸爸,爸爸啊...” 钻出茴孔的牛进棚倒是没想到两闺女对自己的感情如此的深厚,就是这一喊一跪一哭,怎么有一种他已经驾鹤西去,两孩子回来晚了没见到最后一面的感觉。 第252章 被骗只有一次和无数次 姚红霞此时趁着丈夫拿红薯,赶紧进屋拿针线给牛进棚衣服多缝了一个内口袋。 这次内口袋就缝在裤衩里头,谁来都偷不走。 时间是真的赶,她线头刚咬断徐水生就来喊人出发了。 这回两个人都没敢耽搁,一路风尘仆仆的往省城赶路,在路上走哪怕路人离得近一点都得多留个心眼子。 徐水生自诩好歹打小也是个官儿,起初信心满满,上一回真是被打击得不轻。 这回大头的钱由着他揣身上,又分散了小面额的钱在李知青和牛进棚那。 汇款单也拿到手了,过海以后再兑换成现钱。 三个人都觉得万无一失,鸡蛋不在一个篮子里放着,道理错不了! 因为掉钱的事儿本就耗费了几天。 火车慢,表兄弟赶到省城也到了隔天下午,愣是没休息直接去了码头。 这年头过海最便宜的交通工具是木质的机帆船,就是票难抢。 三人排队的时候有人靠过来,“同志,买船票不,比在售票处买的便宜,多在本地住一晚上就多一次住宿费呢。” 三人并没什么反应,冷眼瞅着那黄牛。 旁边横着穿插过来一个男人,“卖票的是么,有多少我都要。” 黄牛暗戳戳说;“我上头有认识的人,人家说今天船票几乎已经预定完了,再想买也没地儿买,算你运气好。” 牛进棚有点坐不住,瞅了眼徐水生,那要是人家真把船票买光了,今儿不走又得多耽误一天。 徐水生寻思着票这种东西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应该没什么风险,眼瞅着黄牛真拿出船票来就有点儿按捺不住。 另外两个人想法也差不多,牛进棚一问价钱是正儿八经买船票的一半,动心的和李知青对看了一眼。 上船时间倒不那么好,得到最后一班船。 三个人开始掏钱。 黄牛不动声色的朝同伴看了一眼。 这两天生意不错,就是运气不咋样,之前有两个同伙儿得了手,结果还给整丢了。 贼丢了钱,说出去都叫人笑掉大牙。 徐水生已经把钱凑齐整,缴了钱拿了船票,特别客气的跟黄牛握了握手,“同志,辛苦了啊。” 事已经稳当了,买了车票也就没了额外的钱,三个人坐码头边看城里人钓鱼,边看边乐呵呵。 城里头的钓鱼佬也真是执着,也不知哪里来绝不空手而归的劲,钓不到海鱼就钓河鱼,没有青鱼就钓草鱼,没有草鱼就搞鲫鱼,没有鲫鱼就偷狗,抓不到狗就抓鸡,再抓不到就搞人家的黄瓜,掰人家的玉米,实在啥也搞不到就喝两口水再走。 傍晚登船的时候,三个人笑不出来了。 “同志,你们这是假票”售票员严肃的瞪着三个人,‘拿假票犯法知道么?’ 公安局技术科的人都来了,把三个人的船票翻到备用,泡了水以后揭开一层纸,底下才是真的票,那登船时间都是一个多月以前了,是个报废的车票。 人家瞅了介绍信,神色和缓多了。 最怕的是拿假票流窜的犯人,寻常老百姓那就是给黄牛骗了。 技术科的小同志给科普了下。 船票火车票都有假的,简单一点就是手动改字,高级一点的拿高锰酸钾把车票漂白了再改动,再高级一点就是刻板伪造,拿牙膏皮和纸皮泡出毛坯,再用放大镜雕刻。 李知青问:“那我们买的假票属于哪一中” 技术科的小同志叹气,“你们买的车票属于废票修复,比较简单的一种,有的检票员没把票角撕完全,被人捡回去修复了再转卖,还有一种就是你们这样的,往上头贴一张假的。” 要是手段高明也就算了,那一句‘简单’愣是往三个人的心窝子再狠狠的戳了一下。 再隔天,一脸苦瓜相的三人组又再一次回到了村门口。 李知青迟疑说:“是不是先跟徐老太说一声。” 徐水生缩了缩头,寻思要么缓一缓吧,看看老太太的心情如何。 他此时极度怀疑自己人生前几十年的历练都是个屁,还是说城里人就是更加聪明? 徐水生甚至觉得李知青还没跟秋玲正式结婚真是好啊,否则三个人都是亲戚,有一种蠢一窝的感觉。 几个社员有说有笑的经过,一个叨叨小时候拿一颗石头放耳朵里面结果出不来了,现在都是三四十岁的人了,那颗石头还在耳朵里头,有时候摇晃脑袋还能听见石头在里面滚来滚去,说完还邀请其他人来听。 又有一个社员高高兴兴的拿出一块馕来,说是外地的好东西,几千公里过来的,她上自由市场的时候瞧见有卖就买了一个。 周遭的人问会不会坏,拿着馕的社员满脸自信的说;‘对方承诺过了,说放多久都不会坏!’ 有社员迟疑的指着馕长白毛的边边,“那是啥?” 一瞬间,徐水生觉得社员们是如此的朴实如华,放出去一个就会被骗一个。 ‘过来吃饭’跟着一条黄狗子溜溜达达的经过,看见牛进棚还假装不认识。 李知青问牛进棚,“老太太养的狗,不是有媳妇了么,就是队上一只花狗么,都生了娃儿的,这是又处了对象?” 徐水生叹了口气,全队人憨得一个样,就这狗死精。 三个大老爷们别扭的朝荒屋去 荒屋门敞开着,三个人不敢进去就站门外踌躇,瞧见老太太举着把刀出来甚至还朝阴影里面躲了躲。 徐春娇心情不错,今儿天气好最适合打葵花籽。 春天种下去的向日葵的花盘已经变成了棕色并且往下垂,至少一半的花瓣应该已经掉了,干巴巴的也不好看。 她检查了下还在花盘上的瓜子瓜子壳应该已经变硬,瓜壳上出现黑白相间的花纹。 地上还有掉下的瓜子,鼓囊囊的很饱满。 她都不敢想到时候炒个五香瓜子能有多好吃。 甘草味的瓜子也不错,有淡淡的甜味,甚至能“嘬”皮儿当糖吃。 右眼皮跳了跳,徐春娇心情更好了,右眼跳财啊。 冷不丁左眼也开始跳,徐春娇稳了稳心神,告诉自己要相信科学。 “姑啊..” “妈~” 身后冷不丁轻轻一声喊,徐春娇猛地回头和畏首畏尾三人组的目光对上。 提一辆车提到天荒地老都还没有正式走出生产队.... 徐春娇眼神危险的眯了起来,终是没控制住怒吼出声:“还有没有完事的一天!!” 第253章 家庭会议 “妈,我说什么都不出门了”牛进棚闷闷说,“你让李知青和水生哥去吧。” 不出远门就不会被骗被偷,他现在丝毫信心都没有,觉得自己真真的不行。 徐水生此时也是信心受挫,“姑,就算你去了也可能遭骗的。” 徐春娇没好气的斜眼看人:“行吧,那就我去。” 徐水生大惊,他就是比喻一下外头社会的危险而已啊,老太太这把年纪在外头跑,要是出了什么事,亲爸在底下得替他把头磕烂求老徐家的祖宗原谅啊。 牛进仓外加妯娌两听说老太太今儿打葵花籽想过来帮帮忙,此时都已经听了好一会了。 这会总算有插话的时候,牛进仓说:“要不我去吧” 打从在公社旗下所有生产队演讲过一圈以后,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强得可怕。 黄水仙也兴致勃勃的,“妈,要不我跟着,我好歹也给那么多人做过饭,心思细腻,想偷我钱还是想骗我钱都没门儿。” “要不大家一起去吧。”抱着菜根,又背着洋辣子的秦淑芬提议道:“人多力量大,人家瞅着也害怕,就不敢骗咱们。” 再接龙下去就真成了旅游观光团了。 看着眼前眼神一个赛过一个清澈的人,徐春娇也懒得说话,不由分说,“就我一个人去。” 人制止了想开口阻止的被骗三人组 “你们三的船票够我请个司机帮忙把车开回来,回头你们两就在码头等着接车子。” “队上虽然已经缴了公粮,但后续还得卖统购粮和议价粮,还得上公社交三提留五统筹,公积金公益金,水生来办。” 徐春娇自还有没有说出口的打算。 最初的打算就是借着外出买油料的机会卖出空间里的花生挣一笔大钱,兜兜转转也只是回到了最初的计划。 意识到老太太来真的,老牛家就差没有抱着人大腿哭着喊着叫人收回成命。 徐春娇大前年年底就已经带着儿媳妇外出乞讨过一回,可不知是这一次是因为人要自己成行还是众人心境的变化,反正从儿子到儿媳均是无法接受。 外头有孩子们嘻嘻哈哈路过,徐春娇听见自家孩子声音,叫大儿子把孩子们喊进来开会。 牛进仓站门口把儿子和二妞喊住,“你们奶奶说要...”人顿了顿,复述了老太太的词,“....开会” 举着啪叽片的牛建国立马一脸深沉的脱离了小伙伴,“我要去开会了,不能跟你们玩儿。” 小伙伴们看着老牛家大人都在荒屋里头,小小声声的嘀咕牛建国和牛建军居然能和大人开会呢,真是相当的了不起。 牛进棚拦住一泥巴孩子,寻思谁家孩子闷头就往人家家里头冲,直到对方高兴的喊‘爸,你回来啦?’才惊觉是女儿大妞,忙问怎么了? 几个孩子也不管问的是不是自己,争先恐后的要回答。 小伙伴们玩抠泥巴洗头,大家都想当理发师不想当客人。 二妞欢快说:“我们每个人花一分钱给她洗。” 那一分钱自是孩子们每天的零花钱。 大妞也很是高兴,奶奶给的零花钱她不花就乐意存起来,越存越多,越多就越想存钱。 今儿人简直是发现了新大陆,原来还可以挣钱! 大妞认认真真说:“以后你们还可以花钱给我洗头。” 牛建国很遗憾的表示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每天的零花钱他都炫嘴里头了。 “一分都没存下来?”黄水仙忍不住问。 牛建国和牛建军表示真的很难存,比如一分钱的冰棍,一块玩的小伙伴一人一口也就没有了。 一家子几乎都到了,徐春娇问二妞,“你妈呢?” “妈不让我们回家吵她”二妞像模像样的摸了下肚子做头晕状。 徐春娇便也没有让人去叫二儿媳,转而掏出一把零钱。 她至少要出门一个星期,提前先预付孩子们的零用钱。 几个孩子却如同遭雷劈似的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大人们也重新奋起,七嘴八舌的劝老太太放弃吧,安稳留在家里头吧,就连之前死活不愿意再出门的牛进棚都改了主意,信誓旦旦的表示他又不是猪,不可能被骗三次的。 徐春娇却是给孩子们分完了零花钱,扭头叮嘱大儿媳秋天后院收下来专供牲畜吃的苞米都堆在了后院,每回拿时不要贪图快一次背得直不起来腰。 别看现在年轻身子骨没什么,老了就得受罪。 又叮嘱小儿媳喂孩子前先自己吃饱饭再喂,孩子一吃饭带着玩,动不动个把小时才能吃好一顿饭,没必要饿着肚子先紧着孩子。 要么就是孩子一口自己两口,孩子饱了自个也能有个五六分饱。 她在的时候秋玲偶尔忙起来还能有个帮衬,接下来只能是两人顾着菜根和洋辣子了。 再警告下两个儿子不要浪,大晚上别人喊去喝酒多想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她回来要是听见什么不好的消息就把狗腿打断。 平日里她倒是不怎么管事,末了这叮嘱起来倒也是一件件的说了好些时候。 老牛家众人劝说老太太劝得嘴皮子都磨薄了一圈,也终是在老太太安排好一切以后接受了现实,在徐春娇一句‘完事了,该干嘛干嘛’的无情驱赶中操着心默默的要回家。 徐春娇想起来瓜子还没打,又想起正好可以带在路上当零嘴,立刻把心情沉重的一群人给喊回来。 路过的社员都要莫名其妙的看几眼,头一回瞧见人打瓜子打得忧心忡忡和苦大仇深。 打下来的生瓜子,得用石灰水洗 生姜,小茴香,八角,花椒,桂皮,那都是煮五香瓜子的大料,回头加了盐巴水就这么煮。 毕竟是要带在路上吃的零嘴,徐春娇还是费了点心思的,为了更入味还分批次来煮。 煮好的瓜子趁热拌入食盐和白糖,搅拌均匀,取洁净的竹箅,上面铺塑料编织网,将瓜子均匀地撒在上面还得继续去烤,这才完事。 徐春娇出发前的一整天,老牛家既不像往常一样该干啥干啥,也不是犹如天塌了地陷了般慌乱,而是有条不絮的烘焙了一天的瓜子。 夜深人静的时候,身为长子的牛进仓终是关起们来在床上抠着脚丫子浅浅的哭了一回。 牛进棚和姚红霞翻来覆去烙饼似的失眠了半夜。 黄水仙和秦淑芬更是凌晨四五点起床磨木薯浆,给婆婆做了木薯煎饼子当干粮。 全队的公鸡叫过几轮后,徐春娇终是站在了村门口。 第254章 老太太不在的第一天 狗子必然是要跟的,而且在徐春娇要出门的时候就已经夹着尾巴溜出去,打算半道截人。 这次确实是情况特殊,牛进仓一大早就把狗子关到牛家院子里。 这会老牛家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跟随到了村门口,牛桂枝甚至去了一趟公社小学喊了牛翠兰。 几个孩子抽哒哒的哭,摇手说;“奶奶,你安心走吧” 话一落,喜提家长们一记大脖溜子 觉得脸上无光的牛翠兰开了口,“都跟我学语文去。” 几个孩子转眼间呼啦啦的跑开。 远处疾驰过来一只狗子,潦草蓬松的毛发在风中飞扬。 牛进仓嘀咕着明明已经关好了啊,一边剪刀脚夹住‘过来吃饭’好叫老太太能顺利脱身。 徐春娇坐上大侄子自行车后座,挥挥手叫孩子们回去吧。 直到瞧不见人影,老牛家众人才散开。 刚回家就发现泥巴墙被狗子掏了一个洞口。 大人要上工占时没空搭理,又想着狗子每回来爪子敲门敲得门板砰砰响,人还得过来给它开门,另外开一个狗洞也好。 大人们一走,姚家旺跃跃欲试的在狗洞里外钻来钻去,惹得牛建国和牛建军艳羡不已,躲着徒手想把狗洞刨大一点。 大妞和二妞搬了小板凳托着腮帮子想奶奶,商量着奶奶现在是不是已经买好车了。 路过的牛翠兰心想老太太才刚走半个小时,转念一想开了口,“要是想你们奶奶了就写日记,回头人回来了就能知道你们在家都做了啥。” 两孩子立刻欢欣鼓舞的去拿作业本。 牛翠兰又去看在墙角溜达,不知道在干什么的两侄子。 一个院子里,刚才的话肯定是能听得见的,但瞧两人街溜子一样,眼神里面一点对学习的渴望都没有。 为了鼓励大妞和二妞写好第一篇正儿八经的日记,她甚至借出了自己的钢笔,教两孩子握钢笔。 娃娃的字打小培养,写起来才好看呢。 这边动静挺大的,牛翠兰好几次用余光看两侄子,愣是没把对方吸引过来。 她微微叹气,或许下一辈和她们这一辈一样,也是女娃儿读书能力强过男娃。 兄弟两也挺着急,姑啥时候才能走啊,着急挖坑呢。 牛建国寻思差不多了就想试一试,身子一进狗洞卡半截,吓得直嚎,“姑,姑,救命啊。” 牛翠兰吓了一跳忙起身奔去想把人扯出来。 二妞跟着起了身,大妞却只是看了一眼,最终还是对钢笔的喜爱胜过了一切。 姑刚才说要写好钢笔字就联系‘永’字,能把‘永’字写好,往后写的字也会很好看的。 人想着奶奶回来以后瞧见她写的字惊为天人,抱着她猛亲的样子就嘿嘿,嘿嘿嘿的笑出了声。 钢笔忽然写不出字来,大妞摸索着旋开了笔管,看到里头还有墨水就甩了甩,还是不出笔水就上嘴吸。 牛翠兰刚把侄子从狗洞里面拔出来就被拍肩膀。 她一回头,大妞张着蓝哇哇的大嘴就这么凑了过来。 钢笔水多苦啊,牛翠兰赶紧带侄女去漱口,又听牛建军信誓旦旦的表示哥不可以,他一定可以,等人猛回头想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又卡住了一个。 牛翠兰破马张飞似的从娘家离开了,跟这几个倒霉孩子在一起会短寿的! 大妞和二妞老老实实用铅笔写好了日记,都打算去找小朋友玩抓石子了,又被寻来的牛建国和牛建军喊走。 牛建国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我从奶奶灶房里摸来的。” 四个小孩心照不宣的对了下眼神。 弹火柴那是相当的好玩,而且家长看火柴看得紧,能玩上的机会课不多。 牛建国把火柴头按在火柴盒擦火皮上弹飞。 空中划拉一下闪现小火苗,人欢呼着跑去看弹了多远。 轮到大妞了,人运气不咋的,弹的时候火柴头黏在手指头上了,烧了一个燎泡。 其他孩子哇哇叫,这局肯定是大妞输了。 街溜子一样的四个孩子边走边弹,到了家里猪圈边的时候想着不知道奶奶投放的花椒老鼠咋样了,又呼啦啦的跑过去看。 猪圈旁边还真有几只被咬死的老鼠,几个孩子抡着比自己还大的铁锹把老鼠铲都去埋了。 猪圈旁空地大,几个孩子也就懒得再找位置。 牛建国分剩下的火柴。 “我一根,大妞一根,我一根,二妞一根,我一根,建军一根。” 还没发完就被大妞按在地上揍得嗷嗷叫。 大妞现在可不是以前被欺负了默默流眼泪不敢反抗的性子。 最后还是得大妞来分。 人分得很公平,平分以后火柴盒里头还剩下最后一根。 牛建军求啊求,终于求来了这多余的一根,喜滋滋的表示要弹一个能上天的火柴。 火柴头撩起火后直飞进了猪圈里,弹射到了花猪背上。 花猪吃痛一跃跑出了猪圈奔腾而去。 一带上风,已经撩起火星的猪毛瞬间烧起。 嗷嗷叫的花猪顺势一个打滚滚进了路边晒得极干的稻草垛。 稻草垛还没来得及分到社员手里头,都是一剁连着一剁的放,一烧就是一大片。 花猪背上的火总算是熄灭了,继续惊恐的朝山上跑去。 整个生产队闻声而出。 年纪大的救火,年纪小的上山找猪,罪魁祸首牛建国就一直跪在最显眼的地方看着众人。 火是一个小时候灭的,花猪是三个小时后才找到的。 猪没事,火也灭了,大家都没事,然后就开始轮到牛建国有事了。 牛进仓拿着烧火棍,黄水仙拎着衣架左右开弓,夫妻混合双打。 擦着汗的社员纷纷劝: “孩子知道错就行了,算了算了。” “没造成太大的损失就是万幸,别打了。” “是啊是啊,别打了,回头打坏了咋整....” 牛建国鼻涕眼泪糊满脸,看到长辈们一个个干站着劝,嗷嗷哭着的喊出声,“那你们倒是真上手拦啊!” 人恍恍惚惚的想到了最爱的奶奶,哭哭啼啼的想要是奶奶在这的话....会把他打得更惨的! 牛建国就哭得更大声。 第255章 相同遭遇不同命运 徐春娇这会到了镇,甚至已经登上了火车 正是秋收前后,该回家帮农的几乎已经到位,火车上还算宽裕,至少行李下和座位底下躺的人比较少。 火车上的座位都是一榔头,一榔头敲出来的木头座,虽有靠背却是笔直得跟个碑似的,坐久了是腰也痛,屁股也痛。 徐春娇只坐了一个小时就起身四处溜达,走起来血液顺畅反而比一直干坐着要舒服得多。 “奶奶,奶奶您坐这里。” 有个系着红领巾的小女孩起身热情的指着自个的座位。 徐春娇连连摆手说不用。 红领巾小女孩又谦让了几次。 车厢里的人纷纷投来注视的目光,徐春娇感觉这小姑娘整个人焦虑得都快碎掉了,也就把自个有座的话收了回去,坐到小姑娘位置上,“奶奶正好走得累,多亏你啊。” 红领巾眼神立马亮了,甜甜的说了句‘不用谢’ 绿皮火车速度真是慢,得亏能开窗户外加天气不热不冷,颠簸了几个小时总算才到了市里头。 车子还没有停稳当,一群人就已经搬行李站在过道旁人挤人的等着下车。 车门是开了,但下车的速度很慢,后头的人喊起来,“前头是怎么回事啊!” 没一会前头有人把话传回来,叨叨检票呢,一个个查当然慢了,急的有本事跳车窗啊,别再往前挤啦,前头都快站不下了! 徐春娇前头就是那个硬生生站了一路的小雷锋。 人家境应该不是很好,膝盖边上打着两个大补丁。 徐春娇从空间里摸出一版鸡蛋,笑眯眯的叫那小姑娘拿。 “你可帮了奶奶老大的忙了,奶奶家里不缺鸡蛋吃,你拿着回家,就跟父母说因为做了好事得到的奖励。” 红领巾眼神都亮了,接了鸡蛋还要过来搀扶。 本来能健步如飞的徐春娇只好颤巍巍的配合。 她身后有人不动声色的从嘴巴里拿出个小刀片。 看到的人不少,但是没人敢声张。 偶尔有小孩想出声也被大人捂住了嘴。 这种一般都是团伙作案,保不齐一出声回头就叫人给报复了,还是闭嘴保平安最好。 瞧见了的人默默的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护住了自己的行李。 车上确实有三个贼打配合,主要是在火车上观察下手的机会。 刚才听说查票的时候,三个人只叹今天要亏本了! 贼也得讲规矩划片区,专门偷百货商店的贼就不能去偷民居,偷电影院的就不能再去偷澡堂的。 火车上的贼也有严格的规定。 比如有的贼专门偷一条线路,其他线路的绝对不沾手。 不同时刻表也得分清楚。 三个人就是专门偷这一趟火车,下了火车就是另外一群贼的范围,下一趟火车也是另外一批贼的生意。 这老太太瞅着就是一副有钱样子,还能眼睛都不眨的送出去一版面的鸡蛋,身上肯定有钱。 掏刀片的外号山鸡哥,不动声色的划拉开徐春娇的编织袋,神不知鬼不觉的伸手,掏半天后有点沮丧的跟同伙摇了摇头。 编织袋比较大,藏到别处也是有可能的。 山鸡接二连三的在编织袋上划拉了好几个口子。 默不作声围观的群众一边替老太太松了口气,另一边又情不自禁想着这贼技术真不赖,编织条都快给划成条条了,正主还没发现呢。 人群队伍缓慢的朝前移动,已经能够隐约瞧见干警和火车站工作人员的身影,絮叨的声音也听得更清楚。 徐春娇看到四五个人围成一团,其中一个说; “是出人命了才查票,有一伙贼起了内杠!” “听说是有两个贼私吞了偷来的钱却谎称是路上丢了,那贼就是专偷东西的,就没听说过还有贼掉东西的,估摸着贼窝里有人不信。” 前头还有好些个人呢,徐春娇就站到那五人队伍里头继续听。 说话的那个奇怪的打量了下她,但是没出声继续说 “贼窝里头的老大不干了,扭就把自己小弟五花大绑丢到公安局门口。” “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回头处不好转手被送去公安局,这到底是自己人还是对手啊,我是贼我都不服气。” “结果就大内杠了呗,伤了好多个贼呢,还死了一个,所以现在公安到处在抓逃犯。” 那五个人齐刷刷的下车时徐春娇才知道人家是一家子搁那说话,就她以为是扎堆的凑热闹听了半天。 队伍还是慢,一熊孩子等烦了开始左右开弓的打其他乘客的腿,吵着闹着要出去。 孩子妈把孩子抱起来哄着,还没哄好。 本来夹在人群里憋气就已经十分难受了,孩子妈烦了就喊:“再闹就把你卖了!” 孩子在亲妈怀里蛄蛹着不相信。 徐春娇开了口,“我买,多少钱一斤。” 熊孩子惊恐的挥手想打徐春娇。 徐春娇挥手格挡,感觉打到了后头谁的腮帮子。 山鸡嘴角缓缓的留下一条血。 孩子妈以为徐春娇把人打吐血都给吓坏了,哇哇喊着‘吐血了,有人吐血了’ 跟着山鸡的同伙很是紧张。 他们的票是假的,本来打算等下车落地以后找准机会蒙头就跑。 毕竟有经验,只要汇入人流,衣服一脱多半没大事。 可这要是在车上被逮住了可就跑不脱了。 两个人忽的推开人群就冲下车。 老百姓瞧见干警上了车,车上又只剩一个贼胆子瞬间就大了,七嘴八舌的要去扑山鸡。 晚了一步,人跳下车窗,在地上滚了几滚,头回也不回的朝巷子深处跑去。 干警都去追两个同伴,人除了嘴巴被划了一个大口子总算是脱了身。 人朝着公安局溜达,意料之外的看见了走进国营饭店的老太太。 徐春娇是公差,全国粮票是妥妥的换购了的。 正是饭点,人也不想吃米饭,就点了个抱罗粉。 国营饭店的料给多少那都有个大致的标准,抱罗粉给的小葱,酸菜,笋,黄豆芽都是给够了的,还有一小把的牛肉干。 本地有0.005分的油票,买了人家就给你加一小勺花生油。 第256章 抱罗粉和高礼肉 牛肉干也可以加粮票加量,徐春娇果断的加了一份。 抱罗粉的卤汁是重点,店员又往上加了芝麻,炒过的花生米,一份弄好就放在出餐口自己端走,还给配一碗海螺汤。 抱罗粉的粉偏粗,跟地瓜粉的粉差不多大小,吃起来有嚼劲。 粉先烫过才浇卤汁,入嘴爽口。 趁着牙口还行,在吃上头徐春娇向来不亏待自己,看着小黑板,有环顾了下四周。 饭店里倒是有一桌坐着几个统一着装的男同志,工作服上写着XX运输队,为首的跟饭店经理点菜。 司机吃香,运输队的司机更是个香饽饽。 平日里本地买不到的东西能托运输队的司机在外跑车时顺便带回来,遇个搬家的时候,司机开车一趟也就能拉完了。 其他普通老百姓肯定是没有点菜的待遇,都是去瞅小黑板的菜单,上头有啥菜就点啥菜。 徐春娇看了一圈点了个高礼肉,忽的又扭过头,透过运输队那一桌看向街道对面躲进阴影里的男人。 她看得很清楚,对方就是逃窜下车的贼。 因为是大锅炒菜后分成一盘盘,转眼间就有喊:“高礼肉好了,谁的来拿!” 徐春娇去端肉的时候顺势再看了一眼。 原地哪还有人在,跑得倒是挺快。 她再一低头,瞅那高礼肉不是红烧肉,反而挂了糖霜的甜点,有点像冬瓜条。 菜是肉菜,所以肯定是荤的没有错。 徐春娇咬一口滋滋冒油啊,隔壁桌小孩子都馋哭了。 不远处,谨慎换了个地点的山鸡却是直勾勾的盯着肉。 高礼肉全是正儿八经,没一点瘦肉的肥膘,煮断生以后改刀切成条状,然后再放到开水里煮去多余的油脂。 再捞起放到干净毛巾上吸去多余的油。 肥膘肉处理好了就可以去调蛋清糊。 一整个鸡蛋还不能就这么打碗里头,得把蛋清和蛋黄分离开来,往蛋清里头加的玉米淀粉,再放进肥肉里抓匀。 重点来了,这是一道炸菜,裹住蛋清的肥膘肉放进油里头炸透。 油温还不是一下就大火拨撩得很高,得慢慢的加柴火,让肥肉里面的油脂慢慢的被炸出来但是又不会炸成油渣似的干脆。 肥膘肉炸到金色,捞起来放盆里的时候满是脆响就是好了。 要给高礼肉挂霜就得要白糖,少量的水加白糖下锅小火熬融到冒泡发白就可以关火,再放进已经炸好的非标楼,直到肥膘肉都沾到糖霜这一道菜就做好了。 炸成功的高礼肉里头是空心的,吃起来酥脆满口香甜。 别的不说,又是油,又是肥肉,还有糖,都是想起来就得吸溜口水。 徐春娇也觉得好吃,但国营饭店分量太足,高油高糖吃得也容易腻,愣是剩下了小半盆子。 她趁热拿出装酸野的铝饭盒,借了国营饭店外头的水龙头洗干净以后装了高礼肉,放进编织袋的同时已经转移到了空间里去。 徐春娇一起身往码头走,山鸡就亦步亦趋的跟上。 这肯定是头肥猪,粮票和钱绝对大大的有,他没捞到只是因为没捞对。 这次损了两个同伴,嘴巴子还给刮了一个大口子,要不摊回一点成本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这两天到处再抓人,连码头连个黄牛的影子都看不见,所有人都井然有序的排队买票。 在好几个年轻人热心肠的推让之后,徐春娇买到了下一班船票。 不远处的山鸡看得很清楚,那个老太太买了票以后随手把钱放进了编织袋里头。 徐春娇检票过后就进入侯船大棚,余光车上的贼也跟了过来,从兜里掏了票也过了检票口。 候船大棚有一排板凳,编织包再次被割开的时候徐春娇也没有喊叫。 包里头没东西,再说老胳膊老腿的,回头激怒了贼被捅一刀也不划算。 她等啊等,背对背的人估摸着割急眼了,动作越来越大,再放任下去编织袋就该成条条了。 徐春娇冷不丁的回头,对上错愕沉默的一张脸。 还是她先开的口,“同志,我送你一卦,你眉宇之上,罡火正旺,十天之内一定有大灾啊。” 要搁公家单位或者是工厂的人听了,心眼多的保准就去喊民兵过来抓迷信了。 可是当贼本来已是混饭吃,公家让干或者不让干的也都干了,压根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山鸡微微收敛了眼中凶光,“老太太,你还懂请香啊。” 人左右看了看低声说, “我五六岁的时候亲眼看过,那时候我家还有点家底子,什么高礼肉都是家里厨子做的,那才是一绝呢。 ” “那时候我们那有个看香的师傅可厉害,也没有人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人家也不常跟外人接触,只接待有钱有身份的人,而且还得有认识的朋友坐担保人家才愿意给你看向。” “我和我妈第一次登门的时候对方脾气还挺大,压根就不理人,只是叫家里的佣人给上一杯茶水。” “那佣人还说请香的师傅出了院门,还问我们什么事要惊动神仙,还得预约才行。” “我们第二回去的时候,那师傅终于出来了,头一句就是说最近请香的人太多了,他已经麻烦神仙好多回了,叫我们没啥要紧事就没请香了。” “我妈哪能答应啊,都来两回了,总不能又跑空吧,就死求人家问我爸的下落。” “那时我爸出去一个月,也不捎带个口信,我妈担心得不得了才想请香,就是让神仙上一下请香师傅的身,查一查我爸去哪了。” “那师傅答应后出了门,回来时换了一身游神的装扮,说话和走路姿势都变了。” “还有人专门给那看香的师傅起香,那人先是打了几个哈欠,丢了一把米,然后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的表演了好一会,等烟烧到一半就是神仙成功附体。” “活生生的一个人走路都摇摇晃晃的,还得要人搀扶,声音也变了,问我妈叫啥名干啥的。” “我妈赶紧一通说,又把我爸的名字,生辰八字都说了,请看香师傅查一查我爸在哪里。” “那看香的师傅喊我爸的名字,再睁开眼的时候说我爸就在泸市呢。” 山鸡红光满面,“再过半个月我爸回来了,一问还真的就在泸市花天酒。” 徐春娇认真无比,“同志,请香是迷信啊。” 第257章 讲缘不讲钱 看香再说得通俗一点就是跳大神。 看人还不信,徐春娇道:“我以前就是看这个的,能不懂吗?你家里头要是真有几个钱,你爸能跑乡下玩吗,那不得往纸醉金迷的地方跑,那时候不就是泸市最好玩了。” 她瞅着山鸡几眼,:“不过算命相面倒还是有点真东西,你脸上绒没褪,人单纯” 山鸡就笑了,意味深长说:“老太太,那你可就看不准了啊,我真不单纯啊。” 徐春娇笃定道:“你单纯到看不出来你单纯。” 人家不信,指着自个脸,“你看我面相,能不能发财。” 这问题提得颇没有水准,只要不是有仇,脑子也没坏,谁不得来一句顺风顺水顺财神。 徐春娇神叨叨:“我不仅知道你能发财,而且还能让你一毛钱不出就发大财。” 人的眼神都乾城了不少,从后头绕到前头来,挨着徐春娇坐着,“咋说。” 徐春娇问:“花梨木知不知道?” 山鸡点头,柴火棍呗。 徐春娇笑道:“知道就证明你命里头该靠它发财,你去山上收集花梨木去,收集到一百斤就放着不要动,总有一天能发财。” 不要钱的法子试一试总是不亏的,山鸡犹豫说:“你看相怎么收费,我给多少钱合适?” 徐春娇:“干我们这一行说缘不说钱,收你十缘。” 人还真没有讨价还价,从裤兜拿了十块钱,特虔诚说:“我要真能发财,往后就去找你谢恩,请你吃高礼肉。” 徐春娇笑了,从编织袋里头拿出铝饭盒打开。 空间有保温功能,拿出来还是热乎乎。 山鸡吸溜了下口水还是捡了一块,小心翼翼丢嘴里头嚼巴着。 “我妈是大户人家,嫁给我爸时还有丫鬟跟呢,那会吃鱼不去鱼鳞,因为鱼鳞全是油,清蒸的时候不去鳞才最香,但我妈不一样,她两道拿手的私房菜,一道就是高礼肉,另外一道就是清蒸鱼,用针线把剥落下来的鱼鳞穿起来吊在蒸笼下面,刚好就对着收拾好的鱼,然后就旺火来蒸,等十来分钟再掀开,鱼肉雪白,鱼鳞里面的油在蒸的时候滴进鱼肉里头,绝对比直接上火蒸还好吃。” 饭盒里还剩下一些肉,人继续叨叨,“还有小酥鱼也是我们家的私房菜,小鱼收拾好以后放到火上慢慢煨,一直煨个几天几夜,还要放上我家的秘制酱料,作下酒菜就没有不说好的。” 山鸡打了个饱嗝,觉得今儿实在是赚了。 刚好船鸣笛,该上船了,人还站码头边招手目送徐春娇。 船不像火车,上多少人大体都出不了事,木质的机帆船超载是得沉的。 徐春娇上了船找到座位,瞅了眼自个的票,又看了看四平八稳坐自己位置上的男同志。 这人生得满脸横肉,从面相来说不好招惹,徐春娇指着船票上‘坐票第三排第二座’问,“同志,我不认识字,你看看上头写啥。” 那男同志扫了一眼,“上面说是站票。” 之前用在张光棍身上的电击棒还放着没动呢,徐春娇拿出来就给了对方一下,扶住软踏踏往下坠的人招手喊乘务员,“同志,这有个人昏了啊。” 晕船的人多了去了,乘务员熟门熟路的过来,瞅见人软趴趴的动弹不得就叫两同事抬头抬脚丫子的下了船。 当然,错过了这趟船,船票也是不能退的。 “突突突”的马达声响起,起航了。 波飞浪卷,海水逐渐由浅蓝变成了深蓝。 机帆船随海浪上下起伏,左右摇摆,不常坐船的开始还勉强能站稳脚跟,继续兴奋的眺望大海,几个涌浪过后开始头晕目眩,胃里七上八下,脸上豆粒大的汗珠开始汇聚,想吐的冲动越来越大,很快就站不住。 闭目养神的那都是经常出海看腻了海景的,相当的安静。 一艘船一半的人在哇哇吐,一半的人不吱声,安静了几个小时。 大白天的,海上还是要比在陆地上冷得多,徐春娇从空间里摸出一条袄子一路披到了对面港口。 港口周围有一些投机倒把的小贩。 有个黝黑的女同志笑着对徐春娇说:“@%¥!……” 徐春娇万万没想到就隔一个海峡而已,两地的方言能差得这么多。 她举目望去,周围农田和平房错落,而且这地方居然有城门。 这会开着广播,漫天黑呜呜的鹩哥,都栖在不远处的风塔上面。 目光所及,这个小县城大体还是要比海岛在繁荣一点点。 徐春娇跑这一趟也想过适当的出出空间里的大货挣点钱在之后有机会的时候盘下庙底下的那一片墓,把那三十斤的黄金收回来。 她低头看那女同志卖的柿子。 海岛没有柿子,但这边卖的柿子倒和她印象里红艳艳,软乎乎的柿子不一样,瞅着是硬挺的脆口。 那女同志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阵,拿小刀子切了一小片给徐春娇吃。 还挺脆口,吃起来有点儿像苹果。 都已经试吃过了,徐春娇选了几个。 对方拿着小称砣称重的时候,卖咪叶饼的小贩也凑了过来。 徐春娇还不饿,摇摇手表示不卖。 对方认真打量了下她的收拾,恍然大悟后赶紧包了五个咪叶饼。 徐春娇:“.....” 她是琢磨着出点货挣点钱傍身,在城里头溜达了一圈以后恰好到了粮站附近。 这几天同样也是本地收粮的时候。 本地的稻米比较细长,和海岛的还不太一样。 徐春娇观望了才听有个会普通话的说是丝苗米,而且就今儿在粮站收的丝苗米因为要出口挣外汇所以比较之前,被收购的话一百斤能抵挡普通米一百三十斤。 她也瞧见了本土早稻米,肥而饱满,谷壳金灿灿的,这就跟海岛的大米有点像。 米的品种多,徐春娇再拿出空间的大米也不会很突兀。 过了海没人认识,她胆子大了很多。 徐春娇很自信,她空间出品的大米质量绝对是一等一的。 然而排队总算轮到自己的时候才知道啥叫啪啪打脸。 人家瞅了眼她捧着的大米,“一毛三分八” 徐春娇不乐意了。 第258章 卖米 一毛三分八一斤是最次的大米,往上还有一毛八分五和一毛九分二的,最好的大米是两毛零五分钱。 去年为了姚红霞的病卖过一次大米,绕吃的不是商品粮,徐春娇对米价也知个八九分。 这大米不说卖到两毛零五分钱,一毛九分二绝对能卖上。 徐春娇问,“那我要是卖一百斤呢?” 粮站的工作人员眼皮子一夹,“那也是一毛三分八啊,就这个价,爱卖不卖,不卖拉倒,有的是人等着卖呢。” 后头后的是人排队,这会也都在探头探脑的往前看。 粮站工作人员虽然一脸不耐烦却没有催促徐春娇。 她一看就知道不是本地人,口音一点儿也不像,应该是对面海岛的,大老远跑过来卖粮食,保不齐来路正不正呢。 人又捻了捻从徐春娇手里接过来的大米。 米是好米,搁普通人家里都得是给老人孩子熬粥才舍得放呢。 回头忽悠成功了就内部消化掉。 “老同志,你赶紧做决定把,上哪里都是一毛三分八厘米,你看看你这米都潮了,看着真是不咋的,而且也不是我们本地的米,本地人不爱吃的。” 那语气好似粮站愿意收购那都是发了大善心的。 徐春娇也不争辩,转身就走。 粮站工作人员没想老太太年纪大还挺不好忽悠,出声说:“一毛五分钱吧。” 然而徐春娇打定主意不在这卖了,走得特别的坚决。 这会粮站工作人员有点儿后悔刚才应该先提一毛五分钱,保不齐对方就乐意了呢。 再往上加钱就相当于原价购买,也没什么利可赚,只好遗憾的目送人远去,实在是想要得紧还梗着脖子喊人回来;“哎哎,好商量啊!” 徐春娇头回也不回的说:“我拿到别的收购站问一问,价格比你这低再回来。” 然而她其实已经打算去本地的自由市场看看。 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就算去自由市场也不怕撞见熟人,这会最重要的是搜寻会普通话的问一下路。 一个小孩喊着:“她ong我,还拿我的胶擦...”哒哒哒的跑远了。 路边有几个带红领巾的学生,其中有人在读作文,徐春娇一听是普通话赶紧往那走。 她没现场打断,背着手站一边听。 小姑娘朗声读得很有感情,“我爸爸给我买了个风筒,然后我们一起去河边踩单车,回家立刻去了冲凉房...” 徐春娇还很认真的翻译了一下,风筒应该是电吹风机没错吧? 还有个孩子在写数学,费了两张草稿纸最后得出个十七厘米的爸爸睡在两百米床上的结论。 等她比手画脚的问那几个孩子本地自由市场在哪里的时候才知道多虑了。 这地儿的人真好啊,只要你是说的是普通话,就算普通话再烫嘴人家也会坚持接上。 特别是那做算数的小孩,数学都没整明白就热情洋溢的要亲自带去自由市场。 徐春娇靠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还真就找到了本地的自由市场。 这种地方一般都在旮沓角落里,卖什么的都有相当热闹。 徐春娇用编织袋打掩护从空间里头拿出来十斤大米,没一会就有人上前来问价。 “二十块钱一百斤,算斤的话一斤两毛三” 自由市场的买卖就没有不讲价的,所以她故意把价格往高了开。 果然想买粮的一个女同志顿时一副肉疼的模样,“老同志,你这卖得也太贵了,就便宜点吧,这么贵不会有人来买的。” 徐春娇道:“要便宜上粮店买去。” 对方不吱声了,这种带清新米香的可遇不可求,比粮店的陈米强不知道多少倍! 人想了想,“一毛一斤,我跟你买一百斤。” 这种毫无诚意的砍价也叫徐春娇不高兴,直接把米袋子掩了起来,“同志,我为了把这些米运过来冒了很大的风险,真想买就给一个诚意的价格。” “咋还急眼了呢。” 人一看徐春娇把米袋子都扎好不让看了,赶紧解释,“我儿子过段时间要结婚了,到时候摆酒席肯定需要米,肯定是真心实意的想买。” 徐春娇虎着脸说:“那你就给个实价,这么品质的米卖多少我心里头有数。” 那女同志好一会没开腔,最后下决心说:“一毛九,我买五十斤。”又自言自语的嘀咕,到时候整双蒸饭,五十斤的米应该是够了的。 徐春娇同样也没有立刻答应,半天后才吐口,“那……行吧!” 话听着挺勉强,但零成本的大米能买到这个价,不说捡了个大便宜,倒也是卖了个好价钱。 徐春娇配合着那女同志把五十斤的大米扛到自行车上,有个中年男人上来搭了把手。 买家骑车都走了人却不走,笑着问徐春娇,“老同志,我们做自由市场是有规矩的。” 他指了指背着手走过的一老头,“像那个倒卖粮票的,整个自由市场的粮票流通都经过对方的手,拜对方的码头。” 人笑呵呵的说: “这一片流通的大米也要经过我的手,大家都不容易,谁都是想混口饭吃。你放心,我不是坏人。” “老实跟你说吧,我既然敢说这一片大米都得经我手里头就有撂话的底气,就算投机倒把进去了,人家也顶多是把我叫进去批评一顿,白天进去晚上就能出来。” 徐春娇不动声色的听着 大半天听不见吱声,那中年男人问,“老同志,听不听得懂?” 徐春娇顺势用海岛话叽里呱啦了好一阵。 那中年男人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周边有人笑着打趣,“李志国,你还得到对面去学点方言,不然这生意做不下去。” 又有人接茬,叨叨这年头投机倒把那都得知识全能,不然还真不行。 徐春娇默默的听。 虽然大部分说的粤语,但还有一小部分说的是普通话,徐春娇东拼西凑能听个大概。 这就跟以前梨园唱戏要拜码头,也就是跟这一片的大佬打个招呼说要来这里讨生活是一个道理。 这个叫李志国的男人负责流通本地的米面,也就是想卖粮食的先卖给他,再由着他经过卖给客户。 第259章 市井烟火气 对方只负责米面,还有人掌握着各种票据的流通,不光在本地混得开,跟市里的黑市贩子们也都有交集,所以不愁流通不出去。 而且还是两头吃,就是买方得便宜个几分钱,到时候到卖方手里还得贵个几分钱,吃个差价。 李志国回过头来,嘴里叨叨:“算了算了,听也听不懂,你就在这卖吧。” 徐春娇冷不丁的开口,“你能吃下多少货。” 是正儿八经的普通话,李志国也蹩脚的回,“听得懂啊?!” 他还以为是乡下劳苦老太太攒了点粮食来卖呢,一听口气那么大顿时来了兴趣。 徐春娇说,“我的粮食要多少有多少,就看你吃不吃得进去。” “你有多少我都吃得进去。”李志国把胸脯拍的‘咣咣’的,又道:“老同志,你让我看看米,要是有我满意的,咱们再谈交易的问题,要是没有我满意的,现在说什么都太早。” 虽然说井里的蛤蟆,酱里的蛆,饭里的沙子,不管是玉米,谷子,还是豆子,小麦,都在土场院里人工用工具脱粒,所以粮食里都有沙子。 但沙子要是太多可就不能下手要的,否则回头要卖可就难了。 肯花钱的顾客嫌弃沙子多,抠搜的又得想办法要降价买,最后一批货烂手里头都可能。 徐春娇就用编织袋兜了五斤米。 李志国看到大米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兴奋的状态,拘了一把放眼皮底下慢慢看了,又捻了几粒米嚼巴。 还是那句话,这年头的粮食绝对有沙子,可面前的粮食一点沙都没有,还是新鲜的大米。 李志国已经默默给这样的大米定价两毛五,到市里头绝对卖得出去! “是好东西,你打算出多少货?”李志国正色。 徐春娇:“出的货越多,价钱越高” 在啥都缺的年代,买越多价钱越划算是不适用的。 李志国笑了,“我能找来一次能运二十袋大米的卡车,每一袋一百斤。” 徐春娇没啥激动的表情,“一毛九” 李志国立刻察觉到对方手里头还不止这个数,眼珠子一转说:“如果我单价开到两毛钱,你能给多少粮食?” 徐春娇想了想,“六千斤” 空间里的大米当然远远不止这个数,但不能太招摇,而且还得再圆一下逻辑。 “你也是个有见识的人,光看就知道我的大米不是本地的品种,但新鲜绝对足够新鲜,光运过来就不知道得花多少钱。” 这话说的,说得李志国就跟行了大运似的,把人家说的直嘬牙花子,问;“那是现在交易啊?” 徐春娇想了想,“我得朝老家挂电话,让人家把粮食运过来。” 李志国反而挺高兴,他能趁着这时候往市里头跑,让那些大客户提前预定,也好把预收款收回来。 看徐春娇那么有诚意,李志国把胸膛拍得啪啪响,“你也放心,这一片做生意的都知道我是谁,住在哪里,要是坑了你往后我在这一带也别想混了。” 听说徐春娇要到羊城,人特意踩着单车给送到码头。 本地只是个小港口,到羊城还不是直达。 年轻人售票员都不带多说一句话,瞅见了年纪大的不说不行。 “老同志,湛城到下一站有230公里,要走两天,到站后到开平长沙埠后,再转搭船到羊城。前后要四天多,遇上雨天,走走停停,时间更长。” 他们本地有些老人一辈子都没去过羊城,谁能遭得住颠簸啊。 徐春娇沉默良久,缓缓说;‘来都来了....’ 售票员见人打定主意也不说啥,收了四块五毛钱,直接给了票,指了指车顶说:“要是有行李的话就放在上头。” 徐春娇摇了摇空空的烂编织袋上了车。 车上依旧是木头凳,几根木条并排的,透气倒是透气,就是坐久了膈得屁股疼。 车票没有座位好,找着位置就坐呗。 徐春娇知道坐轮胎上方最难受最颠簸,特意选了前边一点的。 大多人买了车票就在车上不敢下车,就怕车子开走,又怕没人看心里。 徐春娇把编织袋放座位上就下车溜达。 汽车站周围也有小贩,正儿八经推着小推车,甚至可以支棱起个小锅的一般都是公家给五保户正儿八经的营生,也有投机倒把的。 一瞅见徐春娇,除了卖炒黄豆的不吭气以外,其他人纷纷出声招揽。 徐春娇颇为口渴,抬脚朝卖茶水的摊子走。 凉茶有两分钱和五分钱的,都会在上头盖一个四方形的玻璃片。 这年头混口饭吃大概是真的难,那卖炒黄豆的挣不到老年人的钱,人家还想了另外一个营生,对着徐春娇喊:“旧衣服换黄豆啦,要的确良的,七件衣服就能换一大碗黄豆啦。” 凉茶清爽,徐春娇一边喝一边看周遭的热闹。 汽车站不比火车站热闹,不过卖的东西五花八门。 光吃的就有卖切糕和糯米藕的,都是拿一张油光铁皮当成案板。 这季节蚊子苍蝇不多,卷成长条的切糕外头是糯米面,里面是豆沙,瞅着还怪好看。 徐春娇也掏钱买了,这都是海岛没有的点心,回去以后慢慢吃。 还有卖金鱼的,吆喝一嗓子以后还得再喊一嗓子,“蝌蚪换瓶子啊”。 也就是不用出钱买,家里有空瓶子就可以拿去换。 搁徐春娇不远处的老大爷,已经不下五次的搭腔,想给徐春娇烧痦子。 空间都给出危险行为的警示了。 徐春娇站着围观了一会,正好有人去点雀斑。 老大爷拿出个装着白色膏体的小盒子。 徐春娇一瞅不就是漂白粉和生石灰么。 这种玩意不管是点雀斑还是点痣,都是靠着生石灰来烧,回头雀斑啊,痣确实能给烧掉,但会留下一个很明显的小白点。 要不是到上车时间了,徐春娇还能继续瞅一会,点痣的人旁边是正骨师傅,按着人家挂的招牌,骨裂了不用开刀都能给你掰扯回来。 这会都已经是秋天了,车子上人一多就显得热。 谁都是大包小包的,车顶放不下就放车子里头,显得车内又闷又脏。 第260章 车匪路霸 泥巴地不平整,感觉人就像锅里的豆子被抛起来又掉下去,有时人的头都弹到车顶上了,还有不少人闻不惯汽油味吐的。 有人喊司机开慢点。 司机叼着根烟含含糊糊的说:“开快点,早点到安全。” 有乘务员在车上卖东西。 开花饼,普通面包,钙奶饼干。 搁外头买面包,二两粮票一毛钱,汽车上上也一毛钱,但是不要粮票。 还有一种义利面包,果子味的,在外头要卖到三毛八分钱外加三两粮票,火车上也卖三毛八分钱,但是不要粮票。 乘务员喊,义利面包饶是在京都还有泸市都是妥妥的高档面包,想买还不一定能买得着。 好些被说动的就上手挑。 放果脯的面包,甭管是放葡萄干,核桃仁还是其他果料,都是个小的果料越多。 瞅着这些面包大小不一就知道是纯手工制作。 手动给料肯定有些面包料多,有些面包果料少。 果料放得越多,面包就越不容易发起来,选小的就能吃到更多的果脯。 好些人瞅到徐春娇选的面包果脯多老羡慕。 徐春娇咬了一口。 面包应该没坏,但是口感微微发酸,再加上又有人吐了,哪怕已经开了车窗,空气里还是弥漫着一股酸臭的味道。 徐春娇把面包收了起来。 车子一直有人吃喝,一个小时以后就有人喊着要上厕所。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一眼,问:“还有谁要上厕所?” 一瞅只有三四个人还不让上,叨叨忍一忍,到时候人多统一下车。 有大老爷们不乐意了,这得忍到什么时候。 司机脾气也不好,把着方向盘喊:“回头因为你上个厕所碰上个车匪路霸,看你对得起大家么。” 话落,车内一时间安静了不少。 乘务员也发话了,叫大家忍一忍,真碰上了路霸还不是丢钱财的事儿。 车子上有汽油呢,那群人哪里管人的死活,到时候把汽油箱子都搬走,车子停在半路上就得靠走着去。 两小时候总算是能下去上厕所。 还没有正儿八经的厕所,都是男的一堆,女的一堆,自己找个有遮掩的地方完事儿。 车子没白没夜的拼命开,等大后天清晨下车的时候,谁的步伐都是飘的。 这还没到,徐春娇还得再坐一趟船才能到羊城。 买的还是汽车票,五块五毛钱一张。 渡口,旅客还要下车等船,人车上船过渡后才能继续前行。 徐春娇上了船以后立马就不动弹了。 以后要么是发达了坐飞机来回,否则再出远门也是不能够了。 坐她隔壁,一个当妈的正辅导娃儿的作业,语气还挺好,“你这句,妈妈是个不到四十岁的中年妇女,不用这么写,四十岁搁作文里没有用。” 小孩似懂非懂的拿橡皮擦掉笔记,一字一句的说着写,“我的妈妈是个没用的中年妇女...” 船舱里海风吹得怪舒服,徐春娇彻底睡过去时再没听到当妈的声音。 再被惊恐的嘈杂声惊醒时,船依旧还在行驶。 几个拿刀和土枪的男人气汹汹的喊:“都坐好” 糟了,遭了糟了糟了,遇到匪了 好些人脸色煞白,更多的是茫然无措,车匪路霸倒是听过,原来坐船也能遭抢。 已经有人紧张的开始藏钱。 海上还能跑哪里去,更多的乘客紧张的看着那一群匪把抢来的钱和各种票据丢进随身携带的挎包里。 蹲守在船舱一路的车匪早就看清楚谁有钱,有多少粮票。 老百姓往身上藏钱的地方无非就是那几处,只能保证钱不掉。 轮到一对母女两。 女儿二十来岁,当妈的五十岁上下。 年纪大的女人不动声色的挡在年轻女人的面前。 劫匪指了下母女两的尼龙袜。 尼龙袜可是紧俏货,三块钱一双呢。 那妇人显然很不愿意男人碰到自个闺女,先麻利的去脱女儿的鞋袜,又去脱自己的,连带着藏在袜子底下的一卷钱也都交了出去。 当妈的穿的还不是七块六毛五一双,比较大众的765皮鞋,而是十几块钱一双的翻毛皮鞋。 闺女的三接头皮鞋档次要更高一点,一双也得三十多块钱吧,而且还不打鞋掌。 母女两的假领子都是百货商店的货,普通的地方买不着。 “快靠岸了!”驾驶舱里头探出来个头。 还剩不少人,有个看起来就是头的男人喊,“都把衣服裤子还有鞋子都脱了。 人群里又是一阵骚动,男同志担心的是衣服裤子内衬里的钱财,女同志多了几分惊惶。 这会徐春娇交出去一小沓票。 空间到时候能把钱收回来是一回事,她没打算死磕着一分不给。 人要过来了她就痛痛快快的把钱交出去。 钱可能是所有人的,但命只能是自己的。 那群匪的目标显然也不是她,收了钱以后催促,“快点,都脱了。” 几个劫匪商量着谁去搜身。 徐春娇忽然说:“小同志,要么我帮你们搜身吧。” 一个车匪正好掏刀子捅了不交钱的男人。 对方惊恐到捂着伤口边躲边喊:“我没钱,钱不在我身上。” 人踉跄的往后退,后腰卡在护栏上一个不注意往后翻着掉下去。 人群里又是一阵惊呼。 这几个匪胆子非常大,只是看了一眼也不放在心上,盯着徐春娇好几眼点点头,“行,你动作快一点。” 女同志全部都缩在后头,哆哆嗦嗦的脱外套。 这会正是秋冬交际,而且知道坐船冷,谁身上都还有一条十分贴身的单衣。 徐春娇就近先检查那对母女。 劫匪在前头虎视眈眈的看,妇女想遮住女儿却被吆喝开。 年轻女人的单衣是一件夏季的贴身越南衫,就是前后两片布料缝合,在腰间做了收腰,露出雪白的手臂。 徐春娇从单衣一路检查,看似连人咯吱窝都没有放过,也把裤兜往外翻出来。 很多人会在裤衩子里头缝一个内袋,有的女同志还会把钱放文胸里头。 徐春娇也在年轻女同志的胸前检索了一把,去摸裤腰时低声说:“不要怕,我挡住你。” 见她搜查得仔细,那劫匪也就扭过头去不再看。 第261章 新鲜的大腿 有对夫妻两带着两孩子没分开。 可能之前已经交过了钱所以就站边上。 当丈夫的余光偷偷往船舱后头瞄。 一个年轻些的劫匪朝人啐了一口,“朝哪里看,不要脸。” 男人的媳妇脸色微微变,恨恨的瞪了眼丈夫。 后头的衣服都收集了过来,劫匪收罗得很快,又由着徐春娇把衣服带回去。 船附近有一条帆船等着接应这几个路霸,领头的末了巡视一圈选出这夫妻带的姐弟两,又去看后头的女人们。 七手八脚穿衣服的女人各个心惊肉跳。 那妇人挡在年轻女人的面前,小声喊人低头。 窒息的沉默过后,有两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被喊了出去。 瞧见劫匪都下了船,所有人才敢站到船边看。 这时候离海岸只不过几百米而已,那几个车匪上了木质船把孩子和女人直接推进水里头。 船仓再一次混乱起来。 “救命啊!” “救命” 船上人一瞅被丢下水的都不会游泳,连最简单的踩水都不会就赶紧喊:“游泳圈,赶紧去找游泳圈” 一个回游泳的汉子提了一口气,一头扎进水里一路蛙泳过去。 徐春娇的位置正好就在栏杆边,目光所及的地方只瞧见了个八九岁的小姑娘。 抓住了! 人扑腾着乱抓乱扒。 下水的男同志很有经验,边躲边把人放在身前用仰泳的姿势把人往平坦的沙滩带。 “我儿子,你先救我儿子!” 姐弟两的爸妈还在呼喊。 其他人一听哪有这个道理这是最佳救人方案,水面上已经瞧不见另外一个孩子的身影,而且懂水性的知道救人的男同志这会估摸已经开始耳鸣,手脚也会像像灌了铅一样笨重。 人溺亡就是两种情况 要么呛死,要么憋死。 呛死时间很快,成年男人也就两三分钟之内,短时间里大量的进肺和胃,血液和组织液稀释相当严重,心脏负担不了,就算真救了也是一堆后遗症。 憋死就是落水后能一直保持憋气的状态。 人的本能是憋气以后不由自主的会想呼吸。 倘若真的能闭气到昏迷的阶段那还好说。 如果能及时救出水,简单的施救就可以醒过来。 同样也就两三分钟的救援时间吧,如果运气不好憋气昏迷后还没被救出水,心脏停止跳动,大脑停止供养,大量水从七窍涌入。 非要矮子里选将军的话,憋死唯一的好处就是走得没有那么痛苦。 脾气急的已经朝海里喊:“救小姑娘,然后赶紧上来啊!”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对姐弟吸引了过去,已经有人朝另外两个女人丢去了游泳圈。 还有人在搜寻受伤掉下海的男同志。 人受了伤,又是头一个被丢下海。 宝蓝色的海面甚至看不到血迹。 那会瞧得清楚的人就低声跟周围的人嘀咕,捅的是肚子,要是急时救上来估摸着还能活命,再晚可就不可能了。 这会已经有人落水的小姑娘救了上来。 年纪大一点的女孩子知道先闭气,给自己赢得了生机,再有人下海捞小男孩的时候没捞上。 男同志把人扒拉到船边,无数双手接了过去。 那对夫妻声嘶力竭的质问那男同志 “为什么不救我儿子” “你都能救一个,为什么不再救另一个!” “家明,我的儿子家明啊!!” “故意的呗”徐春娇把力竭的男同志往自个身后一扒拉,对那女人说:“要我,也不乐意救,你能咋的。” 当妈的就要扑过来跟徐春娇撕巴。 徐春娇一边撸袖子一边说‘来来来,没良心的东西,今天敢动我一根手指头那就是斗殴,看我送不送你去改造就完了。’ 船在震天响的哭声里靠了岸。 匆忙上岸的人群夹杂的女人哭嚎。 徐春娇怕踩踏最后下的船,冷不丁瞧见那对母女弯腰匆匆坐进了一辆吉普车里头。 车旁配备的司机,还有不是啥单位都能开得了的公务吉普,外加先前那对母女两得体的穿着,都在昭示着一个信息: 真是新鲜!给力,让人万分想抱的粗大腿! 附近是码头本来挺宽敞,但此时此刻人声鼎沸嘈杂声不断,行人前进本来就慢,吉普车汇入车流以后更是堵死了前后通道。 司机按了两下喇叭都没什么效果。 徐春娇经过吉普车时摸了摸后排座位的车盖,状似好奇的自言自语,“这是什么车啊,方方正正怪好看的。” 车窗摇下来露出老妇人强打精神的脸,“啊,老同志,咱们又见面了。” 徐春娇心想刚才提速八十迈的脚力,拼了老命特意跑过来的,为的就是这一句啊。 她也装作惊诧的模样,“是你们!” 充当司机的小警卫员嘴角抽了抽,这老太太演的吧。 那老妇人继续道:“这叫吉普车。” 徐春娇相当满意,不愧是最强交际术语。 这就跟在路上瞧见有人吃个东西,无论男女老少,只要厚着脸皮且真诚懵懂的来一句‘这是啥啊’,多半下一秒你就能品尝上一个效果。 她眼角一垂,摇摇一指小警卫员,“我儿子也当兵呢,不知道能不能也坐上这车啊。” 要是徐春娇说着船上多么多么危险,那群劫匪多么多么的可怕,那妇人还真不想搭话,毕竟女儿长那么大都没有受过那样的委屈,也不能叫司机听了去。 恰好好处又安全的话题叫她心情微微放松,“你儿子也在这当兵吗?” 徐春娇润了润嗓子说:“不在这,我们全家都是对面岛民,我小儿子叫牛进家,户口在先锋生产队,去年刚离家参的义务兵,写信回来说是在下厚雪的地方,我猜应该是在北方。” 那妇人没想到徐春娇介绍得那么全乎,有一下子没有接上话头。 路况好一些了,那妇人看了看前方,“老太太,你要去哪里啊,我看顺不顺路一起过去。” 很想抱粗大腿的徐春娇寻思别管我住哪里,主要是你们住哪里啊。 她摇摇头,“我头一回来,城里头也没有亲戚,回头慢慢找招待所吧。” 说完捶了下老腰。 第262章 儿啊,妈为你打下了个机会 年轻女同志拉了拉妇人,“妈,咱送一送人吧。” 那妇人也是一样的想法。 说实在的,在船上要不是这老太太挺身而出,多少女同志得给那些个臭不要脸的劫犯搜身啊。 妇人热情招呼徐春娇进车来,“我叫周秀兰,这是我闺女小莞。” 徐春娇一边说打扰了,真是打扰了,边麻溜的坐进了车里头。 上次接触到柔软的皮垫子还是没穿过来之前,徐春娇不由自主的满足叹息了一声,“我姓徐,叫徐春娇” 话落又握了下周秀兰不似劳动人民,挺富态柔软的手。 上了年纪的都爱搭着手显得亲热,周秀兰虽然瞧出来面前是个农村老太,但人身上干净,说话啥的也敞亮,再加上还有额外的恩情,也是一把将人手握牢。 车子缓慢行驶出码头,周秀兰忍不住就要打听唠嗑,在羊城没有亲戚,又是头一回来,年纪也大了,能过来办什么事? 徐春娇答道:“我们先锋生产队买了一辆车,最近这边听说有大事,车子不能过港口,我代表生产队来提车,要是我小儿子牛进家在的话,也就能一块来了。” “好样的,我只生了个闺女,要不也叫人保卫国家去,不过女婿也算半个儿子,也算是了了心愿。”周秀兰说:“你说的大事应该就是商品出口贸易会,我女婿最近就是忙这些事呢。” 前头小警卫员边认真开车边瞅后视镜,这老太太套话想干啥。 徐春娇知道哪些话能提,哪些话不能提,麻溜的转换了个话题,“那你们是去....” 母女两脸色又有些黯然,特别是叫小莞的,一副心事重重的悲愤感。 周大姐叹了口气,“找老中医调理下身子,我闺女打小就有荨麻疹,今年她们夫妻两又想要个孩子,都寻思最好把荨麻疹给治全了好怀。” 也不是没调理过,见到哪个中医都能说上几句,给开个药方,但就是不见根治,她是随军来的本地,我寻思着老家没个靠谱的,保不齐在这就能看好了。” 徐春娇想了想说:“我们那,就是先锋生产队有一队老夫妻看的中西医,年纪大了看的病历多,又是从大城市里头来的,我想能有几分能耐,我的儿子牛进家要不是去当兵了,我还寻思着叫人学一门看病的手艺。” 甭管真心还是假意,周秀兰果然叨叨着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难为天下父母心就是如此的为儿女操心。 小莞话一直很少,情绪也很低落。 徐春娇和周秀兰对看了一眼。 搜身时小莞穿的贴身越南衫虽有些儿透,但在徐春娇看来却可以算得上衣衫整齐。 大夏天的时候的穿着不也是露着胳膊么。 但这时代本来就比较保守,而且人和人接受事物的程度不一样。 或许在小莞看来,当着一大群男人的面露出贴身衣物就是极其难以接受的事儿。 车子已经停一栋四层楼的招待所。 周秀兰下了车还陪着徐春娇走了几步,问她介绍信带了没有,显然是怕人初来乍到可能连招待所都没有住过,想帮帮忙。 徐春娇看了眼不远处的吉普车:“周同志,我说几句话,你要是觉得是多管闲事那就只当是听了个笑话,也别往心里头去。” 周秀兰似是有所思,“你说” 徐春娇道:“我们生产队有个女人得了重病,家里人瞒得紧,周围的人也都瞒着,所以她并不知道,一直都是当小病来治疗,下地干活都不耽误。 那个女同志为人开朗,人也特别爱干净,甭管每天干活多晚多累都会吧自己收拾得很利索齐整。 直到有一天她家亲戚说漏嘴,早上还能吃能走的人,到晚上忽然就不能下床了,半个月不到就走了,人人都说那女同志不是病死,是给吓死的,心理压力和恐惧压倒了她,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说不定能活得久一点。 周秀兰一言不发。 家里这个宝贝疙瘩打小就没吃过什么苦,在谁都吃不饱饭的时候也没有挨过饿。 她将人生出来不是为了养大嫁一个好人家,更不是为了老有所依,只是因为觉得这个世界挺好,所以也想叫孩子来体验一次。 正因宠孩子宠得紧,夫妻两宁愿夫妻两地分居也要陪着女儿随军。 孩子打小没吃过苦也就没什么心眼子,当妈的自然要多为人谋划考虑。 女婿为人正直正义,又比女儿大了七岁很知道疼人,夫妻两感情也很好。 但毕竟是个男人,难免就有男人的思维方式,就怕人口头上说着不在意,往后夫妻两有个矛盾啥的提出来背刺她闺女咋整。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不要说最好。 周秀兰正色,甚至拉了徐春娇的手,“有心了...” 徐春娇笑眯眯的说,“欢迎你们到海岛玩,真去了可以去我家做客,就到先锋生产队,碰见了路人就说找徐春娇,大家自然就知道我家在哪里。” 周秀兰自然连声说好。 她也很疲倦,上了车直奔本地的家属大院,路上自是叮嘱闺女今儿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又把船票撕了。 人又瞅小莞实在提不起精神劲,明眼人一瞧都知道出了事,又把情节稍稍做了变动,统一口径是去找老中医的路上挨人抢了钱吓坏了。 回了家,周秀兰就这么跟女婿说了一遍,“得亏一个姓徐的老太太出现救了我们母女两,她也有个儿子在北方当兵呢,叫...” 徐春娇说了一路的印象太深刻了,周大姐只是微微一顿就脱口而出,“就叫牛进家,先锋生产队的,去年才去当的兵。” 周秀兰描述事情经过时留了个心眼。 挨抢的时间从回来转成了去的路上,挨抢的细节却是删删减减,有六分真实在里头,所以这家女婿听出少些许前后矛盾的地方,但大体还都是信的。 不过最近羊城有大事,多少老外搁本地参加光交会呢。 就是在广交会门口瞅见一个人一连几天路面都得上前问一问,头发绑个发髻的女同志都得捏一捏里头有没有手榴弹。 敌人要是故意接近我方人员家属也不是不可能。 第263章 被迫进步 户口在先锋生产队,叫牛进家,海岛岛民,新兵,到北方服役,信息确定得不能再确定。 只是一通电话的事就确定了。 丈母娘和爱人好歹也受了恩惠,人难免问一问这叫‘牛进家’的表现得怎么样。 表现迅猛的新兵蛋子必然早已经在新兵连以后崭露头角,接电话的新兵连连长想了半天愣是没有半分的印象,喊来各班班长认领后才知道那个叫牛进家的,是新兵连三班的。 按着三班班长的评语,表现无功无过,最近打算下新兵连了,大体是安排去守油库了。 新兵训练好了以后,有一部分要被拉去守战略物资,最常见的是守油库和武器库。 往后要真打起来,这可是本钱。 当然,真打起来就得防着轰炸机,所以战略物资都得往深山老林里放,人也得在里头呆上个一两年。 相当一部分兵守完油库或者弹药库也就结束了军旅生活,退役回家,从哪来回哪里去。 新兵连的连长沉吟着,“名字先撤下来,放到今年新兵大比拼里头,我瞅瞅怎么样。” 人家不能大老远从南方打电话过来吧,里头必然有点儿弯弯绕绕,总之先观望观望。 大晚上,起床号角吹响后众人惊醒,牛进家迷迷糊糊还回不过神来,扎实的训练成效形成的肌肉记忆还是让人在规定的两分钟之内穿好衣服,整理好个人被褥,有序的跟着队友们一起下楼集合。 大晚上忽然集合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牛进家是倒数第二个出来的,像往常一样感激的看了眼倒数第一。 没过多久,班长就过来踢倒数第一的屁股了。 牛进家还和其他人还猜测着是不是下连通知来了。 这几天都在说这事儿,牛进家列队时还想着能不能分去守油库或者弹药库。 听说守山都是两个人一组,带一个月的口粮守着山头,半年才轮换一次。 刚开始天天找蚂蚁窝撒尿冲老窝,挖蚁后的老巢,看蚂蚁打架,扒拉各种瞅起来能吃的果子玩着吃。 山里没啥好玩的,都是油库,整个山都是空心的,还不能点烟火。 守上几个月,捻兔子,套野鸡,下笼捕鱼,样样都行。 山里有狼,每天都能听见狼叫,下完雪帐篷外全部都是狼的脚印。 多好的事啊,好歹不用训练。 深山老林子里鸟多野鸡多,应该不会吃得太差,混两年日子就可以回家啦。 然而不是,接下来又宣布近期回家探亲的人选,牛进家没听见自个名坐不住,解散以后特意找的班长。 人家挺奇怪,“你不是结婚了么。” 这探亲说白了就是给战士们回家说亲。 城市户口可能还没啥,对乡下的战士们却很有用。 战士有补贴饿不着家里,而且名声也好听,婚恋市场里头是个香饽饽。 牛进家据理力争,结婚了也得回去看老妈啊,还有儿子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有个爸了。 三班班长瞅着牛进家。 这一年里无功无过的兵咋的忽然就叫上头给注意到了呢。 人很淡定的忽悠人:“这样,今年的新兵大比拼也算你一个,你要是能给咱们班争气,我就给你打申请。”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行了。 牛进家脑子转得飞快,探亲假是十八天啊。 家书都说了回家吃天天吃鸡,而且还不用训练。 他咬咬牙,掷地有声说:“没问题!” 牛进家想妈,想媳妇,想大家承诺给他的鸡。 当天晚上人还做了个梦,家里人瞧见他回来都高兴疯了,立马下鸡舍就抓鸡。 他就跟山大王一样,对着鸡舍乱指一通,指谁死谁。 末了,他还下手抓了,那鸡毛温温热热的手感可真好。 人想得隔天早上醒来还咧着嘴巴笑,直到下铺的兄弟心有余悸的说太恐怖了,昨晚上被鬼压床了,他还能感受到脸上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吓死个人。 问题不大,不耽误牛进家的好心情! 此时此刻徐春娇也挺高兴。 人一大早没吃招待所的早饭,跑本地国营饭店吃的肠粉。 素斋是两毛钱一份,要加肉还是加蛋还得额外往上加钱。 徐春娇点的是加肉加蛋的豪华版,惹得旁边一个女同志跟丈夫直感慨,叨叨老人家知道对自己好一点,小辈反而放心了。 别跟她婆婆似的,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得病了闷声不吭硬扛,回头闷出大病往医院送,又是一大笔钱。 人又多看了老太太几眼,牙口真好呢。 徐春娇倒是能察觉到关注自己的视线,仔细听的话传入耳朵的是:“@#!!¥” 不过此时她也在感慨运气好,穿到个牙口还挺齐整的原主身上。 按着记忆来看,原主就没有刷牙的习惯,但到现在一口好牙齐齐整整,咬甘蔗都没问题。 一口肠粉入口,徐春娇惊为天人,这个世界居然还有那么好吃的东西! 末世时代的科技文明前所未有的先进,对食物形态的开发和口味的追求也很多。 一颗胶囊就是一顿健康营养饭。 但说白了就是肚子饱了嘴巴没有,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守旧派,坚持五谷杂粮的吃。 但饮食界的衰落,如此古早味的美食却已是吃不着了。 徐春娇吃得香,走时还要用铝饭盒再买了一份带走。 人也不赶着提车,吃了早饭又在附近溜达了一圈,打听好了汽车公司的地址。 回头提了车顺道出钱叫人开到港口去也就完事了。 招待所门口站着周秀兰。 人也不是天天都能用上公务车,今儿就是没用上的时候。 迎上来时,人还记得问徐春娇可是提到车了。 “你年纪大哪能跑来跑去,要不我跟我女婿说一声,也就是打个电话的事。”人话锋一转打听起徐春娇之前说过的中西医老夫妻,忧心忡忡的说;“昨天晚上小莞又犯荨麻疹,一晚上都没有睡着,这情况还怎么要孩子。 都说荨麻疹不传染,可孩子她爷爷有,她爸有,现在孩子也有,就怕下一代也给沾上,天天痒得要死还咋的活啊。 “我想着要不还是跟你回去看一看,能治好是最好,治不好也就走一步看一步。” 第264章 大比拼 徐春娇沉吟,“提了车咱们可以一块走,就是我的事还没有办完。” 周秀兰信心满满的说不是事,“你就趁着这两天在周遭逛一逛,提车的事我能给你办好,司机你也不用找,小温跟咱们一块走,给咱们开车。” 徐春娇寻思小温就是那天开车的小警卫员。 免费司机有了,和新大腿之间的关系又近了一步,徐春娇笑容都和蔼了许多。 周秀兰却也是一脸高兴。 女婿又没时间陪着去,这回离羊城那么近都得出事,隔个海更是叫人心里没底气。 老太太一看就是心善的,女婿也说了人家儿子真真就在北方。 能培养出来人民子弟兵的家长就没有坏的。 人的笑容也跟着真诚了几分,大包大揽的说没问题。 周秀兰一方面想尽快把闺女的荨麻疹治疗好,也不耽误夫妻两要孩子,另外又念着徐春娇的好,寻思着办快点好叫人放心,所以相当积极。 在徐春娇一天三顿都吃肠粉,偶尔煲仔饭换换口味,还没有吃过瘾的时候,周秀兰已经风风火火的来了一趟,表示明儿就可以走了。 “车子提回来了,但我让小温开到了大院里头,我想着反正明儿也是他来开,再说没有比放那更安全的事儿了。” 广省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其实不太太平,深城那边都有边防站的,来来去去玉龙混杂,还是保险一点好。 只不过这事是她自个做主,并没和徐春娇提前商量过,只怕人另有计划或者想法。 看...人脸上的表情多忧愁啊! 徐春娇和人想的却是不一样。她也是今早再次去吃肠粉的时候,摊主比手画脚的告诉她本地还有许多好吃的茶点。 这倒是和海岛生活习惯有几分的相似,只可惜徐春娇尚且还没有吃腻肠粉,恐怕得再等机会好尝一尝羊城的茶点。 没吃过好歹还不怎么牵挂,徐春娇却是真真切切的问过国营饭店肠粉机卖不买。 她寻思着至少铺肠粉的簸箕大体是能买到的。 人家比手画脚的表示就算买齐全了设备,但是每家的酱汁那都是特调的,没有酱的粉肠没有灵魂,带回去也没有用。 徐春娇只好满怀遗憾,从空间抖出了一个大锅,两毛钱一份的肠粉买了十块钱。 隔天她站国营饭店等着小温来时,拉肠粉的大姐换了一个人,打听了才知道人家昨天卷肠粉卷到手抽筋得休息。 一辆崭新的小货车徐徐开来,周边民居的小孩听见声赶紧追出来看,一路跟着车子跑。 徐春娇绕着东风小货车走了几圈很是满意, 被点名的小警卫员却在心里一个劲的提醒自己,“要记住班长的话,你拉的是队友....不不不,是个老婶子,不是猪也不是菜,要慢,一定要慢!” 人以前在部队里是汽车连的, 拉着满满一车人出去,一个急刹车就剩半车人,为此没少被时班长胖揍。 小警卫员也有点委屈,菜会颠坏,猪会颠死,可是他亲爱的战友会自己抓紧扶手的啊。 人眼神扫到老幼妇孺立马就清醒了,开小汽车他知道要慢,但摸到卡车方向盘就怕没忍住,只好再次默念,“不能快,一定要慢。” 这年头住房鲜少有上两层的,就算是筒子楼,也都是六层封顶,不带再往上加了。 徐春娇穿越过来,一年时间总算也提升了生活品质,这都能坐车上看风景了。 羊城不管是筒子楼还是以前遗留下来的建筑,随处可见苏国的建筑特色。 卡车行驶的这条街南北走向不算宽,接到两侧挨着副食品店,新华书店,公家经营的蔬菜,公司,邮电局,再多就看不着了。 不是她不想细看,实在是司机只管跑,安不安全都得靠乘客自己跟路人。 打从上车开始,徐春娇屁股就没几次能挨着座位,都快出城了板凳还是凉飕飕的都没能捂热乎。 那会从码头到招待所用了四十来分钟,这次开车刚刚好十五分钟。 到目的地才回过神来的小警卫员头都快低垂到了胸口钱,小惹人怜爱的模样都叫徐春娇难得的想起小儿子了呢。 牛进家此时站在新兵大比拼的赛场上。 参加大比拼的大领导不少,很多等会要要亲自下场做实投手榴弹指挥员,只要帮按着新兵蛋子的脑瓜子。 领导们都站在高台上检阅今年新兵蛋子的质量。 虽说土豆白菜窝头二米饭管饱,但战士们的体格还是不够强壮啊。 都是家里头的宝贝疙瘩,来了就得帮孩子爸妈把他们给照顾好了。 大领导想到以前打小鬼的时候那些娃娃兵,上战场的时候小萝卜丁一样的个头,转眼间就没了,还是带着饿牺牲的。 “本来物资就紧张,卖肉要填单,卫生油鸡蛋粮食都是按标准供应,到指定地点购卖。当时连队的病号饭还就是炊事班做点面条放点卫生油就是病号饭。” 但为了叫大领导们宽心些,也有表示和以前相比大有进步。 像今年连队专门城里来叫伙食委员会,由各班一名战士参加,每周订制一周的伙食单,交给炊事班,每天按菜谱上写的照做,基本上午饭三四个菜,战士们每天的伙食费都有用到实处 连队有养猪的,种菜的,每星期会餐一次,粗粮也吃但那叫忆苦昔甜饭。 按今年生活来说部队上的伙食远远超过了地方各单位的食堂的伙食了,别说别的个体了,就连城市大部分工薪家庭的也没有部队吃得好。 大领导脸色果然好了几分,特意叫人把伙食委员会战士们订的伙食单拿来看一看。 战士来自天南地北,到拟定伙食单的时候自然都是往家乡食物上靠拢。 大领导一翻发现有叫辣汤饭的一道汤品出现概率老高了。 炊事班的班长解释道,“我们连队有一些南方海岛的兵,辣汤饭就是猪腰,猪肚,猪心做料,拿猪肚来熬汤,炒点酸菜,最后往里头放大量的胡椒粉。 第265章 三等功 去年咱们这比往年冷,胡椒汤喝了暖身子骨,战士们也爱吃。 而且还不用做菜,按着那几个海岛来的战士,辣汤饭配腊肠再配一个煎鸡蛋是标配,去年过年的时候,炊事班还给灌腊肠了呢。 说话间,下头却已经是各就各位。 首先是手榴弹投掷、单兵战术,引体向上、仰卧起坐还有三千米跑的个人赛。 领导们纷纷依次走下安全区到准备就绪的战士身边。 牛进家属第二波。瞅身边领导训练服的肩徽还是个少将呢。 搁他隔壁战士旁边站的是连指导员。 那老兄还投来挺羡慕的一瞥。 能让少将按头,真是幸福啊。 “投!”指挥员一声令下,投弹手迅速拉开保险,撤步引弹、挥臂扣腕、隐蔽防护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手榴弹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嘣”的一声巨响一朵小型“蘑菇云”随之升起。 投弹的战士在丢出手榴弹的那一秒迅速低头,晚一秒后脑勺的铁手就按上来了。 这年头都是实打实真的手榴弹,物资又有点匮乏,不能随心所欲的训练。 有个小个子那新兵喜欢把拉环挂在手指上,结果脱手,拉环也开了,到了该丢的时候没有丢,想起来要丢的时候脱手了,人旁边的指导员冷汗直流。 那少将给了指导员一个眼色。 大家都没动,牛进家可吓坏了,在不得不丢,指导员也打算抢过手榴弹丢出去的时候飞身而来捡起就往战壕里丢,多一秒钟这一片都得挨炸。 牛进家趴在坑道里头都要哭了。 他现在已经不是老太太放在心尖上的宝贝了,来参军之前没少挨揍啊。 不过毕竟是老人家行动有延迟,他无意间计算过,老太太抽他的时候频率跟手榴弹计数的频率是一样的。 平日里训练时他也这么算,没有一次出错过,刚才那手榴弹确实是要爆炸了啊。 那时候他脑子里寻思完蛋了,炸死了老太太就少了一个儿子了,他还没听见孩喊爸爸。 也就是一两秒的事儿,牛进家灰头土脸的站起来,见赛场上其他人都没什么额外的动作,也就跟着回到了原位,随着指挥员一声令下投出自己的那一份手榴弹。 现场不知道成绩,投掷完就等着去下一个比赛项目。 而领导们汇聚起来时候才讨论起刚才的情况。 “抢手榴弹的兵脑子够清醒,有那股虎劲。”高层领导道,“虽然只丢了个32米,哈哈哈” 新兵连的连长记起来了,以前实地演练的时候,就是这货把撇人家老乡院子里头,后来偷偷摸摸爬老乡墙头给捡了回来。 就是这张脸没有错的。 不过这回人真是给连里头长脸了,瞧其他新兵连连长投来的目光啊,那叫一个炙热啊。 连长还特意瞅了眼连指导员,差一点就拿了个三等功了。 然而这种功勋背后可都是血泪,几个领导还回忆着一个新兵把拉断线的手榴弹掉在了战壕掩体里头,那会营长飞身趴在新兵蛋子身上,新兵毫发无损,可是当营长的却牺牲了。 忙着参加比拼的新兵蛋子们自然是无暇顾及,后面的单兵战术,引体向上、仰卧起坐等等项目一个个的过。 牛进家那真是咬着牙槽拼了老命了。 他要回家吃鸡吃鸭看老妈,享受十几天不用训练的美好生活,拼了啊啊啊啊啊! 然而,和在3000米跑十分三十六秒,2分钟内完成121个仰卧起坐比起来,牛进家只能算在中等。 就这么连轴转的比了两天以后总算开了结束大会。 从刚入伍时连军姿都不知道怎么站到此时此刻大比拼锻炼出来的整整齐齐方阵,训练效果倒也是杠杠的体现出来了。 北方已入秋,萧瑟的风更显战士们身姿挺拔。 牛进家跟着大部队入的场。 入场五分钟一动不动,眼神坚定,一丝不苟的听着领导的话,连标准符号都没有放过。 入场二十分钟,开始有一丝丝困意。 没办法,这两天比赛强度太大,而其他没被选去参加新兵大比拼的战士也没有落下训练。 开大会就是补觉。 可是今儿是不一样的,大领导在上面讲话了。 牛进家眼神发直的坚持等着听优秀新兵名单,时不时掐大腿内侧提提神。 老太太掐人必下手的地儿,效果是杠杠的。 后头掐自己已经没啥用了,牛进家开始跟旁边同年兵一起互掐,因为掐的不是自己,下手都比较黑,相当的提神。 “现在开始宣布此次新兵大比拼里头连队名次” “总分第一的是一连队” 牛进家心想完了完了,三连得了个第三名,班长回头申请他回家的事儿不会打水漂了吧。 虽然自己成绩分数没有多精彩,但始终保持在中下的位置,还是有人垫底的啊,应该不会把账算在他头上吧。 接下来是优秀新兵的名单,牛进家也是越听越是绝望,家里的鸡啊,鸭啊算是躲过一劫了! “在此次大比拼中,优秀士兵们沉着应对、冷静处置个个不甘示弱、奋勇争先,大家要向他们学习!” 在鼓掌声中,沉沉话语继续道 “这次还有一个三等功的奖项,颁发给三连三班的牛进家同志,同志服从安排、听从指挥、认真负责,踏实肯干,表现出了较强的大局意识、规矩意识、自律精神和协作配合能力。” 牛进家激动了,其他新兵蛋子虽难免叨逼叨的在心里模拟在出现那种情况,自己肯定也是会义无反顾的冲过去。 但人家牛进家确实实打实的立了功,大家瞅他的眼神也就带了几分肯定的意味。 看看人家牛进家同志,别看平日里的训练也就是中等,关键时刻多灵活啊。 可见打仗靠的不仅仅是过硬的身体素质,还得锻炼危急时刻的反应。 仪式结束以后,好些个同年兵想跟牛进家说说话取取经,可正主已经眼巴巴的跑去咨询队长,他这种情况能不能申请上回家的名额。 第266章 巨款 班长也很高兴。 就一个三等功出现在他的班里头,都不敢想等会跟其他班长吹牛皮的时候能有多舒畅。 人大手一挥表示问题不大,拍拍人的肩膀,以牛进家入队一年里头一回温柔得掐出水儿的声音说:“干得不错。” 牛进家没有珍惜这份温柔,想的是回家的事妥了! 芬,我回来了! 妈,我回来了! 此时此刻,徐春娇一行人到了去海岛的港口。 徐春娇和周秀兰和小莞提了几嘴收花生的事儿,所以今儿得在本地休息一天,明天过海。 母女两本来就疲惫了一路,哪有不说好的意思,去了本地招待所一副要躺一天的架势。 小温司机帮徐春娇把车子开到了指定的地点也就下了车。 开车颠簸了一路,这小战士愣是瞧不出半点疲惫,还生龙活虎的要去买船票。 。 徐春娇就笑眯眯的问人家可说媳妇啦,老家在哪里的啊,一听还没有对象就问喜欢啥类型的,把小战士都给说红了脸,匆忙走时还差点摔了一跤。 徐春娇感慨是不是人上了年纪就爱做媒,她没穿到这具身体之前也不这样,一边顺着李志国给的地址找去。 这家是院墙高垒的瓦房。 院门虚掩着,可以瞧见有一个矮矮的架子,上面罩着一块纱布,上面已经晒满了各种菜干,黄瓜干,梅菜干,萝卜干儿等,肯定是个正经居家过日子的地方。 也是不凑巧,外头听着没什么动静,徐春娇进了院才发现这家女主人正在打孩子。 也不知道孩子犯啥事了,屋里女人问徐春娇是谁时都没有乱了打孩子的节奏。 “找李志国,卖大米。” 对方仿佛对这样的事儿已经习以为常了似的,点点头说:“进来坐吧,他去买灯泡,得好一会才回来呢。” 那孩子也是心大,一边抹鼻涕一边抹眼泪的问:“奶奶,你喝水吗?” 徐春娇是不得不坐,有个小男孩也冲了进来。 显然两孩子是朋友,看到小朋友挨打,找人玩耍的小男孩踌躇的站了一会,说:“阿姨,我妈可能也要打我,我先回家了....” 人扭头一阵旋风的跑了。 十来分钟后,李志国揣着个旧灯泡碎碎念的进屋,“螺口的还完了,挂口的灯泡又不合适,回头整个并联线路算了,螺口和挂口通吃。” 看到徐春娇,人眼色一亮,叫儿子把旧灯泡拿去放好。 买新灯泡得拿旧灯泡去换,可不能乱丢。 人来时看到巷子外面停的卡车,立刻就想到是徐春娇的货来了,当下去巷子里喊了两个人,又叫人去拉出称猪的大秤。 李志家有四间房子,东西各两间,中间还有一道狭窄的走廊,在老百姓家里头算是个豪宅了。 这年头的房子,要么就是福利房,要么从房管局里租借,再有就是这种祖上传下来的房子。 人把徐春娇引到最东边的一间瓦房,也是南方家庭寻常的摆设,占屋子二分之一的木头双床。 李志国瞧见徐春娇的目光还得骄傲的说一句,那可是花了47块钱呢。 墙根摆着五斗柜子,上头累垒着棉被,水泥的地面儿、走着明线的旮旯犄角,再有就是房顶白瓷伞型的灯罩。 李志国拉一个二抽屉拉得挺费劲,把桌子上搪瓷盘里头的几个玻璃杯震得哐当哐当响。 这家女主人闻声进来把玻璃杯拿走,顺道给徐春娇倒了杯热水。 热水一入杯子就听人哎呦一声赶紧连杯放桌上,喊着裂了裂了。 几个人都习以为常,这年头玻璃杯装热水就是容易开裂,所以谁都喜欢拿搪瓷杯。 李志国总算是拉开了柜子,笑呵呵的从里面拿出一沓子钱故意亮出来。:“都是本分做生意,到时候钱货两清。” 李志国又找了个会开车的司机,一路风驰电掣的开到了郊外一处防空洞。 杂草丛生的地儿都走出了一条小路近,平日里应该没少走。 那防空洞看起来有点年岁,上头还有弹眼。 徐春娇从空间里腾出大米时没有米袋装,就这么白晃晃的装了一车子。 李志国和负责称重的男人情不自禁的拘了一把米。 白白的,晶莹剔透,不掺杂一点杂质。 啧,还真是宝贝呢! 几个人热火朝天的赶紧称重。 徐春娇退到一边去溜达着看风景。 这一车米总数多少她心里有数,回头少了她不可能就这么算了,所以不用盯着。 她找了块平坦的大石头,从编织袋里面摸出来个铝饭盒,打开以后是冒着热气的肠粉。 广式肠粉的香味引来了一只奶牛猫。 人小心翼翼的从一堆石头缝里探出头来,观察了好一会才慢慢靠近,偏头蹭徐春娇的脚踝,仰头的时候还会微微露出点小粉舌。 徐春娇挑挑拣拣的倒腾了一点肉末放在地上,趁着奶牛猫低头要吃时也想顺手撸一把, 奶牛猫却反应极其暴躁,猛地抬头朝着徐春娇哈气警告。 徐春娇反手就把肉末回收,看得奶牛猫一脸的蒙圈。 她第二次再放下肉末去摸猫时,奶牛猫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响,但没有躲开。 撸高兴了的徐春娇分出去了好一些肠粉,到最后甚至能毫无压力的抓奶牛猫的尾巴。 这伙人给粮食一袋子一袋子的过称,计数,这些粮食装的都很整齐,一袋子粮食正好一百斤,六千斤粮食堆得挺高。 因为都是干这行的老手了,验起货来很快,不一会就验完了,验的非常满意。 六千斤不多不少刚刚好,李志国便觉得碰上了个蛮讲信誉又爽快的合作伙伴。 “来,给你结账”李志国把1200块钱亲手交到了徐春娇的手里。 因为很多是一家家收的钱所以很散。 现场结清了账,李志国满脸是笑,看财神爷似的的询问这一批货销完了以后还可以继续合作第二回。 他的顾客群体很稳定,南方又是粮食为主,只要继续保持这种质量,长长久久的 做下去没有问题。 徐春娇却没有立刻答应。 海岛小,亩产还少,各个城镇打的粮食不够每口人360斤毛粮的最低标准,不是杂交水稻,亩产四百斤都玄乎。 第267章 买各种票 一下子多出几千斤粮食很容易遭到有关部门的排查,所以她从来没想过在海岛卖东西。 广省虽然大而且形势特殊,但频繁的用一样东西进行大额交易会引起人的注意。 她暂时没打算再卖粮了,李志国感觉到了,也只是表示就算不是粮食,如果有其他想脱手的东西也可以找他做中间商,一回生二回熟巴拉巴拉。 他们在郊外,此地又没被开发,不借助汽车的话哪怕是骑自行车都得骑上两个多小时,所以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进行的这笔交易。 对方又帮着把车子开回到原地。 徐春娇咧着嘴,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跟今天的收入比起来,去年一整年存起来的钱都不值得一提了。 车子已经完全空了出来,徐春娇又往里面倒腾了几千斤的带壳花生。 队上买花生的五百块钱自然而然的进了徐春娇的口袋,这一趟出来挣1700块钱。 说多也不多,毕竟短时间内徐春娇不打算再折腾这一把老骨头了。 司机来开车的时候,徐春娇没有跟着一起走,而是等到了李志国回家。 对方消失了三个多月小时,应该是去安置了那一批粮食。 徐春娇要叫对方牵桥搭线,她要买各种票据。 因为海岛也属于广省的管辖范围,两地很多票据通用,不通用的可以换成全国等等。 李志国打着包票说没问题。 徐春娇见他答应了,就问,“我明儿一早可就要登船走了。” 她要的各种票,特别是粮票的数量不少,李志国想了想,觉得今晚十点应该没有问题,只不过那时街上肯定有民兵巡逻,而且他不好到招待所去,只能叫他媳妇出马去送粮票。 为了避免民兵怀疑,到时候干脆把他儿子也叫上,就说是孩子半夜拉肚子去买药啥的。 徐春娇一走,李志国的媳妇就担忧的说,“这人啥来历啊,怎么能有那么多的粮食,又需要那么多的粮票呢。” 李志国却叫人别管,自己赶紧出门去找老朋友倒腾各种票据去了。 这家媳妇一扭头发现儿子忽然捂着肚子一脸痛苦,末了又恢复如常,眼巴巴询问起那么自己演的肚子疼像不像。 生了个这样的熊孩子,这家媳妇也顾不上其他,把好奇抛在了脑后。 余下的一天,徐春娇就在本地逛逛,总算也知道来时第一天吃的脆脆甜甜的水果叫做脆柿。 大街小巷都有卖的,也不要票,她一连买空了三个箩筐。 本地还有一种大青皮山楂,第一次加盐巴煮软变颜色去涩味,第二次放糖放水,越煮越红,吃起来酸酸甜甜。 反正这一路逛下来,不用票的买了不少。 当然,因为大部分物资都是公家调控,老百姓敢投机倒把卖的也就是些自家做的吃食,很常见的一些日常用品。 徐春娇就等着晚上的票呢。 这一整天周秀兰母女两也没怎么露面,吃了晚饭更是不愿意在夜晚出门。 晚上快十点的时候徐春娇就下了楼出了招待所。 还没站定就有个小年轻靠过来低声,从里头掏出一个油纸包包的干粉,问:“要不要子弹,也有山水画。” 徐春娇怕是有幺蛾子,义正言辞的往后退,“干啥,想投机倒把?” 对方也怔了怔,摇摇头缩回角落里。 人也不走,但还真有人专门找了过来,瞧见徐春娇后也有些犹豫。 估摸觉得老人家起不了威胁,两拨人还真就躲在招待所附近交易。 原来干粉就是猪油,米粉还有白砂糖混起来的,就跟炒面差不多,至于山水画是指南针,这些都是打算偷渡到香江那头,只是在本地暂时落脚,到时候要从中和香江边境的耕作区跑到对面去。 卖干粉的小年轻仔仔细细的说:“你们先弄到假证明信买车票到东安,那边有落户本地人接应你们,过一夜骑车去大领子山,然后丢了车子进山,要小心民兵...” 话音刚落,远处却是有踢踢踏踏声传来。 小年轻还算镇定,另外两个人慌得得不行,逃跑时动静太大撞翻了半夜掏旱厕的掏粪工。 掏粪工骂得难听, 还算静谧的街道一时间像水珠子进了沸油锅,自有连觉都不睡也要赶紧爬起来看出什么事的老百姓,也有钻洞的狗,爬墙的猫。 周秀兰母女两也下了楼,瞧见徐春娇还寻思人动作挺利索,腿脚真给力,忙不迭的打听啥情况。 徐春娇可是见证人,说起来有头有尾逻辑清楚,连街边住户都站在门口听,直到赶到的民兵急吼吼的循着带米田共的脚印又奔腾而去。 吃瓜群众遗憾的摇摇头,那些个盲流估摸跑不掉,回头还得转解回户籍地。 知道点内幕的巴拉巴拉的讲被抓到可就惨咯,一旦进去三天饿九顿。 这可不是瞎说啊,进去几天哪怕就是蟑螂爬过都想抓过来吃掉。 人信誓旦旦的发誓,有时候盲流多了统一关在大笼子里,他亲眼瞧见有个人不愿意进去,抓住铁笼子的门不放,管教警告无效用力把门板一盖,直接夹断对方四根手指头,那惨叫声比过年逮宰的猪还凄厉。 周秀兰轻轻摇头,“这些盲流想去对面也正常,人家工资比咱们高不少,人活着就想越过越好,总归是没错的。” 徐春娇随口道:“有挣钱的门路,谁不想做。” 感觉说到对方心坎里的两个人对看了一眼才挪开视线。 周秀兰劝着徐春娇早点休息,上了年纪的人早点睡有好处。 两人刚走,李志国媳妇才敢带着孩子从暗地里出来,从衣服和裤子兜里头拿出卷成好几卷的各种票据。 全国粮票和布票是徐春娇指定要的。 她空间里有粮食,但如果以后外出肯定要靠着粮票去饭店吃饭。 至于布料也不是没有,可是末世衣服布料的材质和目前这个世界的布料材质不匹配,几乎用不了。 剩下的她就叫对方看着给搜罗。 民兵还在四处抓盲流,徐春娇也不好现场查看,回了屋就着十五瓦的电灯才细细打量起来。 不得不说票据真是五花八门。 布票就有灯芯绒的票证,黄棉票,白棉票,结婚布票,生育棉花卷,线票,卫生衫裤票等等。 家用杂物票也有,徐春娇数了一下,缝纫机票,手表卷,电视机卷都有,钢精锅票,特意由着个小夹子夹起来。 第268章 也是有猫的人了 这些票精贵,对方收的费用也就高。 徐春娇再往下翻,杂七杂八的票挺全,甚至清尿票和大粪票都有。 也不是没有用,这些可都是肥料,先锋生产队现在还隔三差五的就得进城拉粪。 还有几张想蒙混过关,不大用得上的票,徐春娇就翻出几张觉悟票,这都是以前整大锅饭时的产物。 没有用的废票就那么几张,统共也就叫对方多挣个几毛钱吧。 徐春娇有钱以后心都宽广了,一块收拾好放进空间。 毕竟是老年人体质,徐春娇属于睡睡醒醒,隔天早上碰见小莞,人叨叨亲妈打从上了年纪以后属于长睡不容易醒,睡得厉害了有时候能睡十个小时呢。 八点总算是碰头了,两个中老年叨叨着前三十年睡不着,后三十年睡不醒,嘟哝着出发。 到码头还得人车分离。 码头很热闹,周边居民生炉子都在外头生,整得码头烟雾腾腾。 太早了,不少人举着痰盂尿桶去公共厕所倒。 小孩搂着睡眼惺忪的眼睛,要么去买早点,要么拎着暖水瓶揣上一分钱去老虎灶打热水。 一分钱一热水瓶,早上也够洗脸刷牙外加喝水。 剃头匠和卖爆米花的抢地盘,各自占了半边,扯着嗓子吆喝揽客。 徐春娇跟周秀兰母女两本是去国营饭店吃早饭,她没有吃过爆米花,寻思孩子们也没有吃过。 这年头敢做点小生意的,眼睛都贼雪亮,她眼神就扫了一次,卖爆米花的赶紧吆喝,“爆一壶一分钱,加糖精片两分钱,玉米,年糕片,山芋干,蚕豆都成。” 徐春娇从编织袋里头拿出一碗玉米粒。 那爆玉米花的只看了一眼就说:“不是我们这的品种吧。” 人从自己脚边口袋里抓出一把玉米粒。 徐春娇瞅着好像没什么不同,老头死咬着不同的点多了去了。 “本地种的玉米搁家里随随便便都能炒出爆米花,但你这种玉米粒除非借助机器,否则肯定炒炸不出来,可不是啥玉米都能爆玉米花。” 徐春娇的玉米确实是空间出品,人也就没再掰扯,先溜达到对面国营饭店吃早饭。 估摸着都信上车饺子下车面,国营饭店里头清一色的饺子。 徐春娇正等着拿自己的饺子汤,迎面‘喵喵喵’的窜进来一头奶牛猫。 这不就是昨天郊外的那一只奶牛猫么。 奶牛猫躲着食客的脚丫子,站定到徐春娇面前‘喵喵喵’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到城里头,毛都打结了,徐春娇扒拉了一整个饺子肉放掌心里头。 外头一路过的小孩尝试着对对着徐春娇:“喵喵喵” 被亲妈拍了个巴掌后还扭头解释,“万一能行呢。” 周秀兰和小莞也伸出手来逗奶牛猫,手指头差点被咬了个对穿。 奶牛猫就只对着徐春娇喵喵喵,可劲的扭着身子蹭来蹭去,蹭得徐春娇裤腿一圈的白毛黑毛。 徐春娇问:“想让我养你啊。” 奶牛猫喵喵喵,吐着小舌头。 徐春娇寻思这猫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老把舌头往外放干什么,心想有病搁外头流浪也是挺可怜的。 她神色均是同意了,可奶牛猫却忽然跟离弦的箭一样横冲直撞的跑了。 徐春娇也没有特别在意,去拿爆米花的时候才看见那只奶牛猫叼着只小奶猫,后头还跟着三只,在人群里躲闪前进。 小孩多,叼着小奶猫的奶牛猫步伐都跑得乱七八糟,就这么冲进了国营饭店里。 奶牛猫找了一圈没找到徐春娇,震惊的孩子都没叼住。 食客纷纷低头,瞅着小猫长得都怪可爱的。 国营饭店的秀兰就提倡着,要不现场认领也就完事了,这猫回去逮老鼠逮蟑螂,也有用处。 现场还真有人当场挑挑拣拣起来。 估摸在奶牛母猫的眼里头,当街抢孩子就算了还要挑,更震惊了。 徐春娇喊了声:“我在这。” 奶牛猫朝小猫咪们喊了一声,重新叼起嘴里的那一只疯狂跑出店门,放到徐春娇的脚下,领着另外三只头回也不回的跑了。 留下的小奶牛猫朝着母猫离开的地方叫得响亮又大声。 还得登船呢,徐春娇想把小猫装进编织袋里。 小奶猫和徐春娇不熟不给摸,回头的母猫瞧见就扑会老打孩子,似是再说好不容易挑了能吃上肉的,搅黄打死。 徐春娇摆摆手,“我不要” 奶牛猫歪头吐舌头,似是听不懂的把小猫拱到徐春娇耳边,然后又把其他三只猫依次叼到徐春娇跟头前,外头看她。 徐春娇还得跟一只猫讲道理,“不是挑,哪一只我都不要。” 下一秒,奶牛猫自己躺下。 徐春娇只好抓起最开头的小奶牛猫,琢磨着也奇怪,除了这只小猫毛色和当妈的一样,其他三只有白猫还有三色的。 小猫一上徐春娇的手,母猫就带着其他三只小猫溜了,都不给徐春娇反应的机会。 那三只小猫跟不上,忙得都跑劈叉了。 她来时一个人,等登船的时候身边多了两女的,两司机,一只猫,浩浩荡荡的上了船。 货船速度要比徐春娇之前做的机帆船快得多,没到晌午就到了海边。 周秀兰母女两是随军,在海对面好不容易听懂了点粤语,下船以后听着截然不同的方言,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正是饭点,国营饭店今儿飘出来香辣味,母女两连带着两个两个司机都不知道食客饭碗里那一碗既有海草,又有海虾,花甲,汤汁浓郁还飘着一层红油的汤汁是个啥。 徐春娇也瞅了一眼,糟粕醋呗。 说也奇怪,就隔个海,两边的饮食习惯那是天差地别。 饭点人多。 按理说要瞅见卡车和吉普车同时出现,那能吸引老多人瞅了,而此时谁都是捏着张报纸不关注外头的事儿。 “唉呀妈啊,恢复高考了。” “啥啥啥,你再说一遍!恢复高考了?” “报纸上写着呢。” “怎么,你们没听广播啊,广播里头都说了凡是符合招生条件的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和回乡知识青年、复员军人、干部和应届高中毕业生均可自愿报名……” 第269章 恢复高考 “我家里头有人懂,说只要有高中毕业证,或者相当于高中文化程度的社会青年,不管成分好不好都能高考....” 徐春娇跟人家借报纸。 周秀兰说:“九月份其实就有点苗头了,我们那时就能听见些风声。” 话叫旁边一个年轻人听见,人也顾不上不认识,“你们那,有人九月份就知道了?” 周秀兰叨叨也不能那么说,只是有传言。 年轻人懊恼,直嘀咕要是九月份能听到一点点消息,那不就多一个月的复习时间了吗?现在离考试也就只有四十多天。 徐春娇不动声色的还了报纸,瞅着大街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出来泪流满面又哭又笑的年轻人。 司机吃了饭就要搭船回去,饭后只能帮忙把货车开到驾驶学校。 一路上不断有人揣着个收音机朝天嘶吼,要么就是拿着报纸从街头喊:“恢复高考了,恢复高考了!” 怕冷不丁冲出来个太激动的,司机一路踩着刹车慢悠悠的前进。 好不容易到了驾驶学校,被喊出来的只有牛进棚。 “妈,回来啦!”牛进棚万分高兴,又饶着车子打转转,兴奋得直搓手。 哎呦妈啊,往后可就是他开的车了。 人再从车厢里头往里面看,隐隐约约瞧见都是油料,更激动了,“妈,咱队上就出五百块钱,能到对面买这面多油料吗?” 人一激动就一直往徐春娇身边凑,把人逼得贴墙角了还要凑过来。 “买不到 ,人家给欠”徐春娇打量了儿子许久,“你都快进我嘴里头了,要不你坐我嗓子眼里听呗。” “对了,妈”觉得老太太此时说啥都乐意听的牛进棚忙掏出红色塑料皮的驾驶证,“已经发了,等着接车就多住了两天,这学校里的人挺好,也给住着。” 光给老太太看还不行,人还得翻页给人瞧瞧。 头一页写的是为人民服务,第二页就是黑白照片,姓名单位籍贯啥的,本地的交通局还给盖了个红艳艳的章。 “我去喊李知青”牛进棚走了两步又折返,朝驾驶学校里头指了指,“李知青颠了,听说要恢复高考了,搁宿舍里哭呢。” 人很平静,高考就高考呗,反正不关老牛家的事。 下一秒,他就听见老太太认认真真的来了一句,“我看你妹能行。” 牛进棚先是愣怔在原地,意识到老太太居然要妹妹去参加高考,也颠了。 再见到泪流满面的李知青时,徐春娇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李知青也是个时运不济的,没赶上最后一届工农兵大学,没赶上招兵,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赶上高考。 她瞅着这个全颠的,又去瞅那个半颠的蠢儿子。 牛进棚正激动的跟个工人唠嗑,“恢复高考啊啊啊啊!” 对方也‘啊啊啊啊啊’的激动回应,问:“你考的是大专还是大学?” 胸膛剧烈起伏的牛进棚叨叨不是自己考,是自家妹妹考啊。 人家就扭过头去,嘴里嘟哝 那你激动个啥。 奇了怪了,自家妹妹要考大学,当哥哥的激动很正常啊,是吧妈? 人一看向老太太,就被徐春娇推到了驾驶室。 还是选个半颠的吧。 周秀兰笑意吟吟的说家里出了个司机真是不得了。 牛进棚此时才注意到驾驶室内多只猫,老太太身边站着两个瞅着就像是吃商品粮的,还要跟他们一块回队上呢。 不过现在激动的事儿比较多,人听说是找劳改农场的老医生看病的也就不多问。 驾驶室位置有限,三个女同志必然得跟花生为伍。 安排完乘客,牛进棚又坐进驾驶室内。 毕竟是老太太要养的猫,就抓起来放到操作台上。 他是真的有点激动,还把圆不溜秋的猫头当操作杆摇了一下,惹得小猫喵喵叫起来。 这猫一路上就没有消停过,徐春娇起初觉得就是离开妈不适应,后来想通了,这猫就是个哨子精,爱叫唤。 车子速度也不快,依偎着花生也算是舒服。 一路上除了停下来缴纳了两次养路费以外倒是有惊无险,等到了先锋生产队,牛进棚都不知道自己咋的就把车子给开回来了。 这会陆陆续续有孩子往队上跑。 牛进棚寻思是不是放学时就瞧见老牛家四个孩子边吃小零嘴边朝家的方向走。 吃了小零嘴还不知道擦嘴巴,也不知道吃的啥玩意,一个个嘴巴红彤彤的。 “大妞,二妞!” 牛进棚喊了一声。 瞧见亲爸了,大妞二妞眼神一 亮一路奔来,书包里文具甩得邦邦响。 快到时姐妹两瞧见站在卡车身侧的奶奶,直接绕过了亲爸加速度的跑向了亲奶奶。 牛进棚心拔凉拔凉的,末了想想算了算了,至少跟我姓聊以安慰。 牛建国和牛建军紧随其后,四个孩子四张嘴同时开口,就好像春天的蛙塘一样。 “奶,你想我吗,奶?”大妞迫不及待的问。 徐春娇说想,人的笑容就梦幻了,高高兴兴的说:“真好,还以为就我想你,想得不得了呢!” 牛建国想奶奶的方式就是不断跟人说话,“奶,我们今儿提前放学了,好几个老师都不来上课,黄校长说明天早上也不上学。” 徐春娇情绪相当稳定,搂着大孙女,听着大孙子讲话,时不时提醒绕着她转圈圈的小孙子小孙女别转晕了。 徐水生带着社员急吼吼的赶来,看着满车子的油料,激动得说话都喷唾沫,“这么多,还得多叫点人,把知青们也喊过来。” 先锋生产队离公社近,今儿公社大喇叭宣布恢复高考的时候自然也听见了。 但本队上高中的学生都不多,心里头自然没有多大的触动。 油料一回来,社员们才激动。 有人跟徐春娇告状:“那群知青都在牛桂枝家门口堵着门借书呢。” 孩子们跟着徐春娇往队上走,这回才注意到了跟随的两个陌生人,一面走一面好奇的回头。 牛桂枝家头一回这么多人。 知青们已经激动的站 了一会了,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桂枝,把书借给我们呗,回头我们抄写完就还给你好吗?”一个女知青激动的恳求,甭管什么书什么学科,有字就行。 第270章 激动的知青 知青们情绪几乎已经到了激动的极限。 这和之前举荐的工农兵大学不一样,只要能考上大学,户口就能迁走,人生将会大有不同。 所有知青就跟溺水者抓到最后一根稻草一样不顾一切的想要抓住这个机会。 知青太苦了,好多都是刚读完小学就赶上了形势紧张的时候,中学分配又赶上去农村滚泥巴,炼红心,推荐上大学倒是赶上了,但机会少竞争厉害,上大学本来只是一个遥远的梦。 有的红了眼,疯了一样直勾勾盯着牛桂枝呢喃,“真好啊,你都学习了半年多了,肯定比我们强多了。” 徐春娇虎虎生威的走过来,也不知道四个孩子上哪学的,老太太身边各站两个,远远瞅着就差喊着‘升堂’ 冷不丁瞧见老太太居然回来了,知青们怔了下,一半知青闷头就往外走,另外一半知青还存有希望,在大是大非面前,徐老太指不定能文明解决呢。 大家改为围攻徐春娇。 “我们要请假学习。” “对,我们申请不上工,把握学习机会” 徐春娇危险的眯起眼睛,皮笑肉不笑的问:“都不打算政审了对吧!” 知青们似是一盆冷水往头上浇。 是啊,就算考出了成绩也要所在大队和公社开证明的。 剩下的知青哗啦啦的也往外走。 徐春娇忽然开口:“等一下” 人等知青们带着希望回头了说:“去搬油料,别白瞎那股激动的劲。” 牛桂枝看到知青 们开始散开松了口气。 本地高中初中的课本她确实收集得妥妥的,也不介意借,就是给过于激动堵门的知青给吓了一跳。 牛建国对知青的背影大声说;“我姑也要考大学,她也要看书的!” 牛桂枝吓了一跳,她要考大学的吗? 徐春娇对李知青说,“有这时间还不如赶紧寄信回家叫家里人寄点资料来,虽然报纸上说了是各省自己出题,但咱这是离京都最远的地方,把大城市资料摸透了,小地方的题还能不会做?” 几个走得慢的知青浑身一震,一拍大腿寻思没错啊,趁着现在消息刚出赶紧给家里头写信叫整点大地方的教材来,回头大家行动起来看就借不到了。 李知青点点头要走也被徐春娇叫住。 他回头,“我知道,我现在去搬油料。” 徐春娇顿了顿,道:“你做决定前想一想秋玲” 当事人在这呢,大妞还是选择仰头问老太太,“奶奶,秋玲姐还和李叔叔处对象吗?” 都到了几岁孩子都知道的程度,除非结婚,否则老牛家也不可能放李知青走。 李知青痛快允诺,“考不考大学,都结婚。” 性格温和的牛桂枝头一次激动不已。 侄子不可能忽然来了那么一句,肯定是老太太说过。 她也有资格高考吗?能行吗?高考是个什么流程,上夜校学的都能用上吗? 太多问题想问,牛桂枝决定要抢妈。 “妈,妈,你给我说说....” 徐春娇 只是把一张报纸塞给闺女,扬手示意周秀兰母女两跟上。 这边刚走,徐水生拎着一只小猫的后脖颈心急火燎的跑过来问:“我姑呢,车上的猫是她的还是野生的?” 专注看报纸的牛桂枝头都没抬,指了下劳改农场的位置,又把家旺推过去,眼睛还黏在报纸上,“帮忙看看家旺。” 徐水生也是来抢姑的,现在准备试榨花生油了,那老太太不得在现场看着啊。 他一边嚷嚷着哪里有闲功夫看什么孩子,一边叫蹲下来叫家旺上背。 这会徐春娇领着人刚到劳改农场里。 隔壁知青的动静其实也影响着劳改农场,傅教授几乎是老泪纵横,直嘀咕着总算是瞧见一丝曙光了。 徐春娇一进门,大家就欢欢喜喜的起身,敏锐的瞧见有两个陌生人后笑容收敛了许多。 怕给徐春娇惹麻烦,张如云连称呼都很谨慎,“徐队长,昨儿我们还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徐春娇笑笑,叨叨办完事了就回来。 因为知青的事耽误了些时间,她也就直奔主题介绍了母女两,“这是羊城的周同志,那是她的女儿小莞,想找找两个老同志看看荨麻疹。” 荨麻疹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病。 但下放的人员是没资格给人瞧病的,所以夫妻两个都不吭声。 徐春娇对同样有些为难的周秀兰说:“以前我家就不怎么信中医,后来有一次带孩子看中医,对方说不信的话就不开药, 不然看了病开了药吃了也不会好。” 老牛家四个孩子仰着头眨巴眼,好似在问:‘奶奶,你带的哪个孩子啊?’ 当然是徐春娇瞎掰的,她徐徐说道:“很多事就和看病一样,寻医问道首先都在一个‘信任’上头,如果你们实在是不愿意,我带你们到处逛一逛,就当是过来玩了一趟。” 小莞主动说:“给我看看吧。” 只有长期被病痛折磨的人才知道那种感觉,真是死了反而一了百了。 周秀兰也松了口,“徐同志,我就信任你,你说行的一定没问题。” 张如云也说:“徐队长,按理说别人来我们不敢给人瞎看,有你做担保我们放心。” 她叫小莞到身边来,瞧了瞧人锁骨处的气的红疙瘩。 小莞说:“今天走路多出汗,立刻好多红条条,红皮还跟针扎一样难受。” 张如云说:“胆碱性荨麻疹” 周秀兰忙问,“那怎么治疗,要不要吃啥药啊?” 张如云说:“少出汗” 母女两就沉默了。 大妞一直跟夫妻两学习些浅显的医术,张如云看孩子听得认真讲得多了一些, “中西医治疗原理不一样,西医讲究的是对症治疗,头痛治头,脚痛治脚,症状消失就证明康复” “像她这种情况不要引起刺激源就没事,运动引起荨麻疹就少运动,一弯腰腰就疼,那就少弯腰。” “中医讲究调理,认为人体有自我修复的能力,通过调动机体自我修复能力达 到恢复健康。” “对于中医来说,有时候头疼可能是牙周炎器质性头痛治,治牙也就治好了头疼。” 第271章 太抢手 小莞问:“所以就是不用管?” 张如云点点头,顶多就痒痒的时候擦点对症的药膏。 她看人满是失望,问:“自血注射试过没有。” 母女两老家比海岛发达些,但不比羊城,看的医生自然更不比泸市,京都来的,都是摇头。 张如云就看向老伴。 陈光荣也不推迟,“要个针筒。” “我我我”大妞立刻举手,边跑边喊,“我去拿!” 夫妻两感慨,喜欢大妞不仅因为徐春娇有他们有恩,这孩子也实打实的很是勤快。 牛建国和牛建军还有二妞也跟着凑上,“我们也可以帮忙” 这么勤快的孩子,还有三个.... 然而大妞跑得太急太快,徐春娇只来得及摸了下人的衣角。 赤脚医生那统共就两支注射器,而且这年头注射器是玻璃做的,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让一孩子揣着跑。 她刚出门打算亲自去拿就瞧见揪着猫,背着家旺的大侄子。 “姑,走走走,找你老半天了。” 徐春娇截断话头,侧身示意人看劳改农场的母女两,“那是省城军区大院里头的人。” 徐水生双膝一软,嚷了声‘军区大院的人来咱这干嘛啊!’ 声音大了,劳改农场屋里头的人探头往外看。 徐水生忙缩小了声音,‘军区大院的人来咱这干嘛啊!’ 徐春娇‘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说了一通,又问大侄子,“找我干什么?” 徐水生话锋一转,“就是问问,需不需要带孩子。 ” 牛建国和牛建军,二妞已经呼啦啦跑出来看猫。 瞧着小猫被掐住命运的后脖颈动弹不得心疼得不得了,解救了猫后争抢着搂在怀里。 徐春娇到了赤脚医生家里头,大妞正在看人沸水煮注射器消毒呢。 徐水生脚步不停的喊着,‘姑,我去油坊了’ 孩子魂儿都给小猫勾走了,跟着徐水生往外走。 大妞迟疑了一下,还是跟着徐春娇带着热水消毒过的注射器回的荒屋。 陈光荣摸了摸烫手的针筒,示意大家都出去,回头得打屁股针呢。 张如云心思细,“打虎口吧。” 她对大家笑笑。“就是从虎口打进手心里头,但是会比较疼。” 病人在医生眼里头就是一团肉,以前也没少给大人物打针,都是效果怎么好怎么来。 陈光荣哼哼了两声,却也是没有和老妻辩,从小莞手臂抽了一点血,“等等,看凝固程度决定抽血量。” 周秀良刚才等针的时候和夫妻两聊了一会天,知道两个都是有大本事的。 公家之间弯弯绕绕她不懂,就觉得女婿短时间内是不可能调到其他地方去的。 刚才老中医也说了自血注射看疗程长短,像小莞这种较为严重的可能要六个疗程,间隔一个星期或者一到两个月不等。 她就想着能不能叫对方到省城医院上班,往后看病也容易得多。 不光是为了女儿。 一个地方能出一个名医,造福的可以是整个地方的百姓。 让两个医术高超 的医生无所事事的呆着,就好比打碎了个价值连城的宝贝,一样让人惋惜。 她把徐春娇拉到外头打听夫妻两犯的是什么事,严不严重。 徐春娇叹了口气,嘀咕好像是说错了一句什么话叫有心人听去了落的难。 周秀兰打算回去问一问女婿,也就收口不再说。 屋里头有了动静,两人进屋刚好碰上正式抽血。 周大姐忙上前捂住小莞的眼睛,叫闺女不看就不感觉疼了。 陈光荣抽了小半管子往人虎口的位置注,疼得小莞闷哼直叫,把周秀兰心疼得不要不要,末了红着眼睛问,“下一次啥时候啊?” 陈光荣满屋子的问今天星期几,算了算一周两次的话,三天后打第二针。 徐春娇没起叫人一块住荒屋的心,她不习惯和别人住一块。 那周秀兰也不习惯住别人家里头,生怕说完了下一秒就挨邀请,说不想去吧,人家还只当是客气,撕巴起来也是很心累。 她抢先开口说问题不大,回头成镇子的招待所下乡也就是个把小时的事,就当是游山玩水了。 两人对看了一眼,觉得对方真是相当不错啊。 还注射器的时候碰见了秦淑芬。 人倒是听说了老太太带回来两个朋友,很自然的问:“妈,杀鸡吗?” 那云淡风轻,像是说今天多吃两碗饭的样都叫立刻想开口推迟的周大姐母女两怔了怔。 这家的家庭情况这么好的吗?说吃鸡就吃鸡? 婆媳两都已经商量着 吃盐焗鸡了,周秀兰母女两百般推辞,最后话题引到晒盐场去了。 母女两个没瞧见过晒盐厂,自是兴致勃勃的要去观望。 徐春娇就是晚了一步就被秋玲喊住。 人刚从菜园子回来没找见秦淑芬,这会失魂落魄的也顾不上,请着徐春娇陪在自己身边。 李知青也是一脸的严肃谨慎,“徐老太太,我和秋玲说说话。” 徐春娇明白了,就是请她当个工具人呗。 这年头夫妻上街一前一后走的多的是,处对象那都得喊个第三人作陪,这种连正式名分都没有的男女之间自然是设防更加谨慎小心。 徐春娇就听着秋玲哽咽说正好两人还没有正式相亲,让李知青好好备考考大学去,她就是山沟沟里面出来的泥腿子,不妨碍人进步。 李知青又赶紧叨叨这说的是啥话,刚才碰头的时候不还说要给他缝衣服么,怎么一听说恢复高考了就变了脸呢。 而且他话都没说完呢。 秋玲眼睛红红的哽咽说变了脸好比以后等人变心的好。 李知青又追问谁变心过了,这不是冤枉人吗?再说他只是听说高考恢复激动了一会,这是人之常情啊,要是刚才不那么咄咄逼人的话,他还想说丢了那么多年的书捡起来哪里有那么容易,就留在生产队开车呢。 秋玲泪眼朦胧,直叨叨真的吗? 李知青深情款款,竖起三根手指头对天发誓,直喊着有点虚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两个年轻人 说得爱意泛滥,脸色绯红不止,徐春娇冷漠脸听着,心里头不起一点波澜。 第272章 不平静的一天 倒是油坊花生香气阵阵扑鼻,全是花生的香味。 五月份起了一次花生,平日里除非有其他生产队上门榨油料,油坊平日里几天榨一次山柚油。 今儿徐水生把大门拉开,叫社员们也瞧瞧。 油坊中间是碎粉机,把花生打成粉末才能榨油,这是手工榨油程序里唯一一个使用机器的程序。 生花生炸出的油容易发臭,在左墙角落是一个大灶,灶上放着一个大木桶,灶里的柴火正烧得旺盛,蒸汽缭绕,使得小屋有限的空间里温度更高,更热。 门前地面一个长条形不锈钢框子,是放蒸熟的花生粉末和制成花生饼的地方。 花生一到队上立刻运了一批到油坊来,这会都已经上锅蒸了半个小时,正准备 放进竹篾圈圈里压紧,做成饼状。 有社员瞧着简单就动手拿竹篾圈子去做花生饼,没一会就都散了。 专门做花生饼的社员就叨叨要先把竹篾圈对齐,把花生粉填满压紧,两面再用木条加压,这样做成的花生饼就不会松散。 牛进仓和另外一个社员负责抡十斤的大铁锤挥槌压榨。 牛建国和牛建军扯着嗓子和另外一个社员家的孩子比谁喊的加油声大。 牛进仓其实早就想休息了,愣是给两儿子的加油声喊得热血沸腾,一次又一次的挥舞起大铁锤。 徐春娇和会计捂着耳朵算账。 炸花生油步骤不难。 第一天蒸榨,先放12个饼,等花生饼出油,榨干、 挤紧之后,第二次再加入4个饼,一榨最多能放16个饼,合计榨一次需要150斤花生。 这150斤花生在蒸榨阶段出油50斤 第二天炒榨能再出8斤 也就是150斤的花生一榨共能出油约58斤的花生油。 “花生油属于公家统购统销,按每斤花生统购价格是两毛,成本价是30块” 会计把算盘拨拉得啪啪响动,混合着牛建国和牛建军歇斯底里的嚎叫。 “爸,加油啊,爸爸爸爸!” “本地是统购统销,达到任务额度是议价销售。” “爸,你是最强的,爸爸!” “统销的话,公家肯定只给平价,大概是一斤花生油6毛钱,收入是34.8。” 徐春娇蹙眉,这样挣的也太少了,现在一斤油料都可以追赶上一斤极好的粮食价格了。 徐水生凑过来好一会了,这会刚好能插上话。 实际上七八年前全国提了一次油料的统购价格,但是油料的统销价并没有变化。 别看现在城里头一斤花生油八毛五分钱,老百姓都喊着好多钱啊,哎呀呀好贵啊,但实际上公家依旧在亏钱提供油,只能怪国内物资太过于匮乏。 “爸,加油啊,爸爸爸爸!” “爸,加油啊,爸爸爸爸!” 牛建国和牛建军的喊声时不时魔音穿耳,加上徐春娇和徐水生临时打断插话。 会计本来想附和徐水生,脑子一乱嘴一打滑,脱口而出,“爸说得对...” 徐春娇:“... .” 徐水生;“.....” 恰好注意这边的其他社员;“.....” 还是徐春娇贴心的给人解了围,透过重重人群喊了声,“不许喊了!” 牛建国和牛建军瞬间消音,半响传来轻声细语的,“爸,加油呀~” “咱们按着统销价给公家,实际上不挣钱,但只要交够了任务数,剩下的就是议价销售,咱们根据八毛五一斤卖出去。” 徐春娇敏锐问:“交税么?” 那必然也是要缴税的,不过很低。 会计继续道;“到了议价销售的时候,队上卖八毛五一斤,减去成本价,榨一次纯利润19块,当然,一个星期至少15榨,也就是队上一星期收入285块钱,一个月1140块。” 人继续再算盘上扒拉,这算一算,那算一算,把统销给公家的加上议销的,一个月队上油坊光花生油收入七八百应该有。 十月份山柚油也开榨了的。 山柚油因为不在统销统购的作物里头,一直是六毛一斤往外卖。 光山柚林一个季度出品的山柚果子,一个月挣个三百块不是问题,一挣就能挣四个月左右。 再算上别的生产队来榨油得出加工费,平日里一个月挣个是五十块钱,旺季翻一倍。 会计综合了一下,“反正咱们队上这油坊一个月纯收入1500左右。” 这1500块钱,每个月还500块钱货车的贷款... 会计看向徐春娇,欠债这种事欠着欠着就 习惯了,人特别平静的问额外的油料要还多少。 徐春娇大致多放了五百块的油料,一个月还个50块钱吧。 压力不大,会计松了口气,笑眯眯的给记上。 徐水生想的是,一个月上千块钱的收入,那都可以去竞争先进生产队了。 徐春娇想的却是当农民好苦,真是苦到家了,辛辛苦苦挣那点抠搜钱。 她在油坊这都呆了老半天了,还得去盐场接那对母女两。 毕竟把人晾在盐场,徐春娇赶着去的,到了发现母女两一脸梦幻的坐在盐山上头,女社员们好奇的嘀嘀咕咕,这盐山白茫茫的一片究竟有啥好看的啊。 忙活了一整天,到了晚上老牛家才算真正的聚到了一起。 老牛家早就知道老太太回来了,一天下来愣是没见人回过家,只能从其他社员嘴里听说人在哪哪哪,一会又去了哪哪哪。 孩子们的注意力依旧在小猫上,继续端上了今天第八顿饭:满满一盆的小杂鱼。 队上不是没有猫,只不过都很野,家家户户养的猫几乎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一靠近就窜飞了,哪能像这只小猫一样怎么抱都只会软绵绵的‘喵喵喵’ 小猫似也是略微习惯了母猫给找的富贵人家,挺着浑圆的小肚子颤巍巍的朝小杂鱼爬去。 可能是太小了构不成威胁,也可能是老人家养的动物比较平和,趴着看小奶猫的狗子,目光里透着几分慈祥。 牛进仓今天猛过头了,双手就 跟不是自个的一样,正由着黄水仙捏着手臂。 黄水仙喊着不能再喂了,松手去收盆子。 牛进仓立刻嗷嗷叫着继续啊,别停下。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太多,牛桂枝的高考,牛进棚的车,孩子们的新朋友,等徐春娇从编织袋里一件件往外掏东西时,老牛家人更是精神亢奋的坐不住。 牛进仓是身体上坐不住,大晚上去嘘嘘发现尿血,找陈光荣来一看:横纹肌溶解。 这不平静的夜晚,注定还是牛进仓抢了最大的风头.... 第273章 老太太的宠物们 按着陈光荣的的意思,睡一觉隔天早上往卫生所送。 可才过凌晨三点,牛进仓就吐了一回,把黄水仙吓得脸都白了。 闻声动起来的姚红霞和秦淑芬都在外头敲门问啥情况。 牛进仓还搁那说着没什么大事,睡一觉就好了,保不齐连卫生所都不用去。 黄水仙摸了下人额头,却惊呼;“发烧了” 孩子们也起来了,跟着大人六神无主的站院子里头。 ‘过来吃饭’忽的从院墙狗洞钻了进来,‘汪汪汪’的喊老牛家人去开门。 老太太搁外头呢。 听说大儿子吐了,人转身就出了门。 牛建国瞧见了,喊着‘天黑,奶奶我保护你’也跟着跑了出去。 一看方向,牛建国就知道是去找姑。 全家也就牛桂枝骑自行车骑得最为顺溜。 快到时,牛建国指着屋顶说:“奶奶,有人在屋顶上飞。” 徐春娇一抬头,屋顶上的人打了个激灵掉了下来。 牛桂枝是寡妇,每天晚上早早就关了门睡觉,被外头一声巨响惊动,慌里慌张的披了衣服打开房门,被院子里捂着腿儿哎呦呦叫唤的人吓了一跳。 再听见亲妈的声音才回了神赶紧去开门。 母女两借着月光瞧见是队上一名知青。 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估摸着是腿断了。 牛桂枝也吓得六神无主不知咋办,徐春娇已是随手摸了个抹布塞那知青嘴里头,“叫叫叫,引来了人回头当流氓罪。” 知青吓得立刻闭了嘴,呜咽摇手摇 头的。 牛桂枝的公公守山柚林不在家,徐春娇叫闺女抱起家旺跟自己走。 牛桂枝忙不迭的应了,抱了孩子绕过捂着小腿满地打滚的知青赶紧走出家门。 老牛家众人这会刚决定要把人送去卫生所,看到自行车又想起来得去找牛桂枝来骑车时,人都已经到了。 徐春娇让二儿子带领牛进仓去卫生所,黄水仙跟着去,又指挥儿媳妇秦淑芬去找大侄子再借一辆。 临时被喊起来徐水生都蒙圈了,别人家多少年都碰不上的事儿,老牛家能一下子碰见两件。 那知青都给痛哭了,啥也别说了,先往卫生所送吧。 大人们上卫生所去了,孩子们纷纷闹着要去荒屋跟徐春娇睡。 包括姚家旺五个孩子,有的抱徐春娇的胳膊有的抱脚丫子,挤在大木床上。 牛建国和牛建军话比平日少,外头有动静就要爬起来看一看是爸爸回家了们。 今夜闹腾多了,大妞和二妞也睡不着。 徐春娇干脆起来点了一盏煤油灯,谁不乐意睡觉就起来学习。 正儿八经的学习时间,孩子只想玩,但该睡觉的时候,孩子学习劲头还真起劲,一个个的掏语文书。 二年级已经教看图写话了,两个大孩子就要写这个。 课后习题还不一样,徐春娇哗啦啦的翻书,选了一副图给大妞。 图画里头是两个孩子坐桌子前,面前摊开了两本书,正在互相讨论。 徐春娇也给牛建国找了一副图画。 两孩子握 着铅笔头写得风生水起,徐春娇还没检查完二妞和牛建军的算数作业,大妞就已经写完了,兴致勃勃的给老太太念。 “有两个小朋友,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他们在一起写作业,小男孩问小女孩这道题你会吗?小女孩看了看说我会,可以给你抄,但是不要告诉老si.” 牛建国也赶紧说写好了。 徐春娇给孩子找的图是教育孩子不能乱掐花。 她瞅着画得挺好的,一孩子在公园里正要掐花呢,后头有个长辈直摇手。 再去看牛建国写:今天,我和奶奶一起去偷菜,我说偷一根菜就行了,奶奶说要偷十根,我想了想觉得奶奶说得对,我家人多.,...” 徐春娇忍不住指着拿摇手的纸片人,“你再看看是啥意思。” 牛建国想了想拿橡皮擦掉重新写,下意识念出声,今天,我和奶奶一起去偷菜,我说偷一根菜就行了,奶奶说偷菜判十年....” 大妞忽然想起来要叫奶奶看看自己的日记,她隔三差五就写呢。 徐春娇一翻开,第一篇就是她走的那一天,牛建国炸飞了花猪。 大妞的日记很写实,而且还有花猪被找回来的后续,徐春娇看到花猪不乐意动但吃得多就起嘀咕。 大晚上学习催眠效果就是好,等大人回来荒屋接人时愣是一个没醒。 牛进仓轻微横纹肌溶解,输液以后医生叮嘱多喝水。 人这会正在卫生所,黄水仙顾着,牛进棚 回来拿个茶缸子。 老太太的床都叫小孩子霸占了哪行啊,牛进棚自个抱完女儿抱侄子,一个个的从荒屋抱回家。 抱到最后一个的时候,远远瞧见一只猪扑闪着大耳朵走来。 牛进棚第一眼就觉得是家里头那一只花猪,可能真的因为不是一个妈生的,但一个妈养过而生出的直觉吧。 那猪走近的时候还真就是,而且擦身而过的时候不慌不忙的好似还朝牛进棚点了下头。 牛进棚目送狗里狗气的猪往荒屋的方向溜达。 追啥追,能出来得了一次就能出来第二次,人把怀里的牛建军往上颠了颠,叨叨这些天都没见跑出来,以为是修的新猪圈够牢固,原来是知道老太太不在巴拉巴拉。 牛进棚费了老大劲把孩子抱回家,本意是想叫老太太能多睡一会。 等人带着姚红霞和秦淑芬过来赶猪的时候,花猪正哼哧哼哧的啃玉米。 啃掉渣的玉米自有分家时那只老母鸡啄了吃。 老母鸡哪都溜达就是不往刚来的那只猫周边走。 老太太不在的时候都是几个儿媳妇轮流过来喂鸡喂狗,这老母鸡可爱干净了,有屎的地方从来不踩。 徐春娇一边摸猪肚子一边指了指自己去灶房拿玉米吃。 两个儿媳妇和当儿子的听话的拐进灶房里,出来后自个找了个地儿。 折腾了半夜,几乎都饿得不行了。 谁也都不往小奶猫周边走,因为不知道是不会喝水还咋的,看似喝得挺起劲, 结果水一半在头上,一半在地上,就是没有一滴在嘴里,喝得猫越来越渴,骂骂咧咧不止。 第274章 怀孕母猪 可能是外地猫带口音,从墙头路过的野猫没有一只听得懂,以前都是借道而已,今儿只只都得停下来竖起耳朵听一会。 狗子也顾不上吃饭,过来教猫喝水,然而猫已经彻底放弃,颤巍巍又急吼吼的要去干饭,干那只比她还大的咸鱼干! 蹲着吃玉米的几个正琢磨老太太养的牲畜咋的鸡是猫里猫气,猪是狗里狗气,猫是猪里猪气,而狗是人里人气时冷不丁听老太太来一句;“猪是不是有了?” 十多年前生产队倒是集中办过猪号养过猪。 最开始的时候号召不养母猪,因为母猪吃得多。 改为社员自己养猪以后也多半是从猪场里直接拿猪种,养大了交售给公家。 谁家养猪都是靠摸索,养不死就接着养,养死了就是老天不给活路。 谁都没有看母猪怀孕的经验,牛进棚赶紧把以前猪号的社员喊了过来。 老太太出了十来天的门,而花猪最近胃口挺好,三个当儿媳妇的还以为是自个天赋异禀能把一头没劁过的猪养起来。 人家一看,掷地有声的给了准信:“是怀了。” 猪是每天都去瞧了的,三个人还嘀咕之前配种失败以后没再拉来公猪,怎么就怀孕了。 还是秦淑芬脱口而出,“山上不是有野猪么。” 其他人这才想起来之前母猪跑出栏上过山,就是不知怎么准头那么高,一回就中了。 怀了倒也是件好事,至少明年开春就能少买猪。 秦淑芬和姚红霞一商量,如果这一窝能够下个五六七八只的,那这头花猪就不算养亏了。 再往下聊,还少了一笔配种费,真是越算越是开心。 至于是野猪还是家猪,反正是猪就行了呗。 早上起来路过的社员随口问一句,“水仙,你男人昨晚上生病上医院了啊。” 谁打听这事时脸上都得带几分关切,几分沉重,生怕被主人家误会。 黄水仙眉开眼笑的说是啊是啊。 昨夜可不止牛进仓进医院,也有人打听从牛桂枝屋顶上掉下来的是什么人啊。 又有社员停下,叨叨道;“我刚去问过,说是去偷学习资料的知青,我看那群知青真是疯了。” 虽和想象里头的不一样,但听八卦的众人还是赞同的点点头。 只听说过偷钱偷粮食的,第一次听说偷书的。 姚家旺搂着眼睛走出来,要外婆抱。 有老婶子就笑着过去逗姚家旺;“孩子的话就是真实,说啥奇怪的话,大人留点心眼子认真琢磨没错的。” 姚家旺看了那老婶子一眼,扭头对徐春娇说;“婶子头顶上有条路。” 脱发严重且发缝很宽的老婶子:“.....” 这会公社的大喇叭忽的响起,其他人暂时消了音认真听着。 两件事儿: 要高考的打从现在开始就能去公社报名,得缴纳五毛钱的报名费,还得去照个半身像,拿着一起去报名。 第二件事也还跟高考有关系,接到通知得进行初试,时间定在十一月份下旬,过了初试才能高考。 本来就很躁动的知青们立刻涌入生产大队院内要请假。 徐水生不得不敲打下众人: “先锋生产队完全跟着上头的意思走,既然上头没有其他指令,大家该上工的时候就上工,别有其他的花花肠子。” “别的生产队已经出现了有知青旷工,甚至是偷跑回城复习高考,这是极其不负责任的表现,回头就算考上了,政审那一关也过不了!” 稀稀拉拉的一阵应答声,知青们也只能死心的叹气。 但不让人报名也不行,徐水生和李知青商量着,叫想高考的先去李知青那记个数,回头队里头开车集中送到城里头照相馆。 牛进棚过来给亲哥请假,卫生所让停工四天。 再找一个壮劳力顶替几天不是问题,老牛家有个牛桂枝要高考,徐水生就问了句人呢。 牛进棚嘀咕着去公社小学找妹妹牛翠兰了。 徐水生寻思牛翠兰过了高考限制了吧,公社下来的消息是26岁为上限,顶多放宽到30岁,要么就是老三届,人好像都不占吧。 高考的事儿和目前油坊的事,徐水生显然更加重视后一种,人打算找老太太商量下啥时候卖第一批油,刚迈出步伐就听得牛进棚来了一句,“妈也去了公社小学。” 这会在公社小学,徐春娇和与女婿和外孙撞上了。 城里头也是混乱得很,好些工人不上班都要请假回去备书参加高考。 牛翠兰刚从丈夫那听说,船厂里头有一个女工人指控被一个男工人给玷污了身子,厂子里做出的批示是给人放长假,甚至和总厂之间做了人事调动,把这女工人给调回去。 人在当地颜面无存,调离是预防人想不开的最好选择。 船厂因为三线建设到海岛已经十多年了,在高考消息刚放出来立刻就有了第一例,只是这代价很大,也不知道后续还有什么幺蛾子。 风波也蔓延到了学校,甭说公社小学暂停上学,就是子弟学校这两天也放假。 于亮东一直听着,但不敢插嘴。 其实他妈怕后面政策有变动,保不齐连牛翠兰也能高考了,到时人抛夫弃子也要读书,就跟厂子里那些已经疯魔的人一样,不就家不成家了么。 人为了保险起见,已经悄咪咪的把牛翠兰的初中毕业证书给撕了。 于亮东知道的时候也已经晚了。 那毕竟是他妈,就是觉得人做得再不对还能咋办。 可要是叫媳妇知道了,他的腿也可能就保不住了,人只能硬着头皮说: “还不知道能录取多少人呢,我看不要瞎凑热闹的好。” 于磊搁外头跟姚家旺玩呢,单腿跳着哭哒哒的就进来了,举着砸青了的大脚拇指给大人看。 徐春娇说:“没事,离心大老远的呢,死不了的。” 于磊也信,渐渐止住了哭声,问:“妈你要去高考啊?” “我妈得去”姚家旺小脸严肃的,“奶奶说,妈也得追求进步,我不能绊住我妈。” 牛翠兰就狠狠地剐了一下丈夫,叫人瞧瞧什么才是人话,真是比一个小孩都不如。 第275章 徐春娇却是注意到女婿额头汗津津的,问了一句,“热啊?” 牛翠兰特意看了眼窗外呼呼的风,这季节怎么可能会热。 她跟妹妹说,“桂枝,正规的中学咱们上了两年,少上了三年高中,中专超了岁数,报大学不够格,所以只能报大专。 “大专也得考数理化,物理化学可以通过报考文科避开,也就剩下个数学,你一定姚好好的扑在数学上。” 牛桂枝想了想,“我数学还是挺好的。” 劳改农场的教授不是白教的。 牛翠兰很想告诉妹妹,高考数学不是初中简单的一元二次方程,至少要学习代数,平面几何。 她为了叫妹妹看清楚现实,还手动出了一题。 小学初中的课程她都教过,高中课程倒也是耳濡目染没什么大问题。 牛桂枝三下五除二的就给算了出来。 牛翠兰忽的有点儿兴奋,继续说道: “今年刚恢复高考所以是各省命题,本地自己命题的话,当地人以及当地各领导层的子弟考分就会高,而外来的知青当年读书用的不是本地的教材,考分就会低,甚至京都来的知青很可能考不过来海岛的本地学生,所以为了公正明年很可能是统一全国命题。” “把本地教材作为复习资料的,也就今年了。” 小小的船厂子弟学校都还自己弄教材呢,这年头各地的教材差别不小。 “还有,既然是本地命题就一定会有人来编写复习资料,哪怕没有复习资料,肯定也得本地学校的老师来出题,找那些大学老师平日里的教案准没错。” 人炯炯有神夫,“咱们这最大的大学就是兵团热带作物学校,前几年还招了工农兵学员,要是能弄到海对面羊城老师们的教案更好。” 于亮东一口应下,“船厂每年都有人过海学习,我打听打听。” 人寻思着在小姨子的事上多出点力,上点心,等高考过后再说毕业证的事,看能不能保住腿吧。 大闺女已经把小闺女学习方向给制定好了,徐春娇很是满意,又问女婿啥时候回去,今晚得不得空。 这两天家里事儿多,她打算今晚开个家庭会议。 既然子弟学校也停了课,叫孩子留下来玩玩。 于亮东想着好久都没和大舅子,小舅子们唠嗑喝酒了,更重要的是此时联络好感情,回头保不定能为他的腿说说情,也就欣然同意。 一家子不用上班,不用上课,携家带口的来了先锋生产队。 于磊早就从姚家旺嘴里头得知家里多了只小猫,到了以后直扑荒屋。 老牛家的孩子们对小猫的新鲜劲也还没有过。 院子里‘喵喵’声不断,但没有一声是猫叫的..... 老太太宣布开家庭会议了,给儿媳妇三块钱的开会经费。 钱不算少了,搁队上普普通通家里头都能做几口之家一个星期的生活费。 秦淑芬沉思着叨叨来个酸野吧,这个时候菠萝正当时,酸酸甜甜就没有不爱吃的。 菠萝倒不像是芒果或者菠萝蜜四处可见,免费的一抓一大把,但可以到附近的农场买,总归是几分钱一斤吧。 姚红霞就问是不是整一点斑斓叶,做斑斓煎饼吃。 斑斓叶免费,在房前屋后常多着呢。 徐春娇给与了二儿媳颇为赞赏的眼神,还打听了下是个什么做法。 难得被夸的姚红霞忙稳了稳心神,“就是把叶子打碎了挤兑出汁,加面粉加糖加鸡蛋”人迟疑了一下,“就是煎面饼得要多点点油。” 牛进仓已经输了液搁家里头躺着了,黄水仙此时也才得空喘口气。 人觉得这一次婆媳谈话没有掌握好节奏,没叫自己成为全场的焦点以及婆婆跟头前可靠的儿媳,于是提出了要搓一点鸡屎藤。 那玩意也是草药,也很好找,回头跟着红糖水一煮甜滋滋。 然而徐春娇却以主食太多,名字太难听拒绝了大儿媳。 婆媳三商量了一顿,自是准备了瓜果点心一桌。 傍晚时分生产队还通知去领花生碎。 150斤花生压榨剩下的花生碎不少,六寸大小的碗能装满并且冒尖,每户领一碗。 老牛家直接将花生碎捣得更烂些,加水熬出奶白的花生浆,放了糖精每个人都能喝上。 在别的社员下工后依旧是洗脚上床等入睡的时候,老牛家已经点起了油灯开了了茶话会。 老牛家众人,两个嫁出去的闺女,外加特邀嘉宾李知青和徐水生一家齐聚一堂。 全家人眼巴巴瞅着徐春娇。 徐春娇从编织袋里拿出铝饭盒,打开是裹着糖浆的爆米花,又一个个的往外掏出脆柿子。 哪怕孩子们已经激动得直咽口水,但是奶奶没有说,大家也不太敢动,小手儿放后背,就跟上学时一样样的。 看孩子们实在是馋得紧,徐春娇一边往外掏出几张尼龙袜票,一边说:“吃吧。” 孩子们欢呼一声才动手。 “妈,还...还给我们带东西啦?”三个儿媳妇受宠若惊。 秋玲和柳月梅没想到自己也有,赶紧起身接过票。 徐春娇叫人选一天进城逛一逛,买一双喜欢的袜子。 爆米花是给几个孩子们吃的,然后每房分三个脆柿子。 徐水生得了些肥料票啦,清尿票啥的。 有票就不错了,牛进棚和牛进仓看到老太太看过来心情还跳跃了下,不知老太太给啥礼物,结果老太太只是叫人去切脆柿子。 姚红霞扭扭捏捏的,“我就不吃了,给大妞二妞,还有进棚吃就行了。” 徐春娇不准,“别以为省一口就是对孩子好,回头你男人你孩子不管吃啥都不会想着你,就想着吃独食,那是你造的孽。” 姚红霞只好拿起最小块的脆柿子吃起来,却也真心实意的感慨,“真好吃啊。” 吃爆米花的孩子们立刻被吸引了过来,咽完了嘴里的爆米花才去拿脆柿子,一次就拿一块,也不挑挑拣拣,拿到啥就是啥。 牛桂枝本来想着喂饱家旺再说,到时候桌上有啥捡一点吃就行了。 徐春娇不让,拿小塑料碗装两块脆柿子随便家旺造去,到时候吃一脸一身一桌一的再收拾,叫自己闺女上桌吃自个的。 第276章 老观念真叫人头疼 等大家伙进食的速度慢了,徐春娇才边吃边表示今儿主要是落实支援牛桂枝高考前的安排,还有她不在时家里遗留的问题,大家伙也可以提出待解决的相关事情。 二妞还小小声的问大妞:“奶奶在说什么?” 大妞正嚼巴斑斓煎饼,道:“就是叫咱们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二妞立马就举手了,“奶奶,咪咪还没有上户口。” 趴在她怀里的小猫就仰头‘喵喵喵’ 牛进棚看着可爱伸手去摸,把小猫气得都应激了,再看二妞都能随随便便把小猫像挂抹布一样随便挂在板凳上,老太太摸着也没事,莫名其妙的直看手。 他手是有毒啊还是有倒刺啊。 徐春娇点头应允,大家就呼啦啦的四处散开让出一片地,由着当家老太太举着小猫的咯吱窝绕着桌子转了一遍。 大人最关心猪。 黄水仙说;“我打听过,母猪怀孕得四个月左右才生,到明年三月份也差不多了,是不是单独给她造一个窝?”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很有必要,牛进仓叨叨多大的事啊,等他缓过这两天,跟弟弟分分钟就搞定了。 牛桂枝问什么时候开始重新建猪窝,她过来帮帮忙。 秦淑芬叫人别忙活,“队上通知了,叫高考报名的进城拍照片才能去公社报名。” 徐春娇叫牛翠兰再把家里说的话给说一遍。 “我还重新整理了呢,”牛翠兰兴致勃勃的对妹妹说,“这考试无外乎就是一会二背三积累,会就是数学,会的题目就得分,不会的就丢分,背就是历史,地理和政治,只要能背得多,自然就能写,三积累就是积累语文,那玩意没法背诵也没法积累,只能有啥书看啥书。” 她余光瞥见老太太给于磊塞钱忙住嘴忙给儿子打眼色不让收。 老太太给孩子们零花钱的事她也知道,毕竟牛建国和牛建军每日都得去一趟代销社,吃完零嘴还不懂擦嘴,吃啥都能瞧得出来。 于磊还记得去年来拜年自己的兜都给撕裂了,拿了零花钱躲得远远的,‘谢谢外婆’喊得震天响。 徐春娇问闺女,“镇上新华书店开哪了?给桂枝买点书,到这一步了不能省。” 之前说要开在庙里头,后来那地挖出了古墓没用上。 牛翠兰赶紧收收心,叨叨离机关大院不远,后头有一片菜地是公家单位承包的,上回去买书排队的时候恰逢周五周六下午,还能瞧见公家人种菜养猪。 这年头很多机关单位会到郊外租块地养猪种菜,周六甭管是正科级还是普通职工都去劳动,收获的作物也是单位里消耗。 男人们这会正跟八辈子没见过似的唠兄弟感情,唠人生不容易,工作不好干啥的。 于亮东瞅着岳母对外孙好,心里头也暖洋洋的,脱口而出; “复习资料的事儿你们别管了,我来” 牛进仓和牛进棚这当舅的当场就窜起来扑过去推心置腹的撕巴,叨叨哪成啊,成天都得定时上班的人哪里挤得出来时间,别管了。 “买书不容易啊,之前我给小磊买一本注拼音的百家姓,早上五点钟去排队,八点钟才买着,你们住队上不方便早早的去。” 牛进棚和牛进仓那听了更不能答应了,一人架着妹夫一条胳膊说万万不行啊。 牛翠兰上去帮助丈夫游说撕巴,叨叨一家人互相帮助,小事而已真的没什么。 混战之中,牛进棚和牛进仓还不忘给各自媳妇发出搭把手的信号。 黄水仙和姚红霞冲了上去,一手各自挂着牛翠兰的一只胳膊唾沫横飞的让人别受累了。 几个人胳膊上挂着别人的胳膊,愣是搭成了一个圆圈。 牛桂枝想着毕竟是因为自己的事情撕巴想上去劝,愣是没找到一个点横插进去。 牛翠兰和于亮东且战且退的时候不小心还撞得老太太一个踉跄。 狗子本来追着徐水生咬,回头看场面混乱以为夫妻两打主人呢,扭头龇牙咧嘴就冲了上去。 于亮东吓了一跳,手往后扬打桌子上了,咔嚓一声响就低声痛呼了起来。 眨眼间尾指就肿得两只头粗。 大晚上又赶了一趟卫生所。 医生都认识这一家子了,叨叨骨折了,又问怎么弄得。 于亮东情商也高,说:“狗害的” 卫生所的医生:“治病就治病,不要带情绪..” 牛翠兰还挺感谢婆婆没让家里人跟着,‘没关系’三个字她已经说累了,断个小拇指而已,平日里夫妻打架比这严重得多了。 于亮东也挺淡定,处理好以后翘着小拇指骑车就载着儿子回了城。 林会计开门瞅见儿子和孙子拎回来几个没见过的果子还挺好奇。 “奶奶,是脆柿子”于磊拿了一个就要去切,“可脆可甜可好吃了,外婆去外地带回来的,咱们家分了三个。” 林会计忙让大孙子吃就行,这么少见的水果她不吃。 于亮东把自行车溜进家里贴墙放好,叨叨都吃过了。 林会计也就把柿子拿了回来,小心翼翼的放五斗柜子里。 “外婆说得趁早吃,晚了熟了就跟普通柿子没两样” 林会计听不进去,她可舍不得,放起来回头等大孙子啥时候想吃了就能吃上,别浪费了。 再说家里还有几个快烂的香蕉,先把烂水果吃完。 于磊气得直喊,“你吃啊,别放,外婆说吃进肚子里的都不算浪费,外婆还说先吃烂果子就会一直吃烂果子,要先吃好果子!” 林会计直呼放屁,不懂勤俭持家的老太婆,这么能霍霍饥荒时怎么没饿死。 人余光瞥见儿子小拇指上绕着绷带又是一惊,听说在老牛家弄的直拍大腿。 上回去了老牛家,喝醉酒回来难受了一整天 这次去老牛家小拇指都给掰骨折了.... 那一家子是不是熊精托生,咋各个都那么能打呢! 于亮东老烦了,多大的事儿就叨叨叨的,嘴了一句,“跟人没关系,狗弄的” 啥? 林会计更憋屈了,什么样的人家养什么样的狗... 外头有人喊了句:“林会计在家啊,户口本下来了,我帮你们家拿来了。” 往后户口本就不是全部人在一个册子上,而是各家以户主一个单位自己揣。 林会计赶紧收了声走出去拿,却是发出了今天最最最尖锐的一声怒吼: “林小花是谁啊啊啊啊啊!” 第277章 斗智斗勇 于磊正在翻箱倒柜,很是操心的往门外瞧,奶奶又在喊个啥啊! 他扭头喊:“爸,爸,快去管管奶奶啊。” 于亮东已经躺床上了,翘着个二郎腿摇啊摇的,咿咿呀呀的敷衍着儿子。 他心里还有点吃味,这小子平日里咋不跟自己亲呢。 人指了指脸,“亲爸一口,让爸干啥就干啥。” 于磊‘吧唧’就是一口。 于亮东说不响,听不见声,再来一口。 于磊又狠狠的上嘴啃了一口。 于亮东叨叨没听见啊,话落就挨了一个大嘴巴子。 罪魁祸首却是一脸关切,“爸,够不够响?” 看到亲爸憋屈点头,于磊叮嘱人赶紧去看看奶奶嚎个啥。 奶奶老年痴呆呢,真是叫人无比的操心! 人又继续翻箱倒柜,抱出家里的橘子粉和麦乳精。 今儿喝花生浆的时候,两个妹妹都说没有喝过麦乳精和橘子粉。 几个孩子都约好了,下回进城就到家里来。 人托着腮帮子寻思着,妹妹们啥时候能来城里玩呢? 此时此刻,先锋生产队寻思队上什么时候能安排进城拍照的人也不在少数。 知青们一到生产队去打听,徐水生就板着个脸问人家急啥急,到时候统一坐车进城拍,一点都不耽误事儿,再说头几天国营照相馆都是人,去早了还得排队。 一模一样的说辞愣是说了三天,第三天晚上,李知青才把报考的人聚集起来,叫大家准备明天进城,跟着日化厂来拉珍珠的货车走。 等这么三天,原来是想蹭日化厂的车,连牛桂枝都忍不住嘴一句抠啊,是真的抠啊,比李世福还抠门啊。 社员就得问李世福是哪一位,具体个什么抠门法。 牛桂枝知道说错话,支支吾吾的扯了个要去找亲妈的话由,问问要不要从城里带啥回来。 徐春娇叫闺女带话给三个当儿媳妇的,乐意去城里逛街就去,到了镇子顺便把袜子票给花了 三个当儿媳妇的还没有正儿八经的进城为自己逛街买东西过呢,一时间都有些激动。 黄水仙隔天一早就把衣服翻烂了,又出了门直奔柳月梅家去借衣服。 她记得人有一件花边的假领子,逢年过节的时候才穿,领子上还有子母扣,穿起来远远看过去特别的精神。 秦淑芬目送着妯娌出门,她正烧水等着烫裤子。 她有一件深蓝色劳动布做的宽腿裤,一直想多洗洗褪色成浅蓝色,那也是好看得不要不要的。 三个当儿媳妇的为了照相把全队上看得过眼的行头都给借来了。 人家也乐意,毕竟回头别家小媳妇小姑娘要相亲,要去串门走亲戚啥的,来借个尼龙袜充充门面,那也是得借的。 大人动静大,小孩们就警觉了起来。 问题就来了,娃儿带不带? 黄水仙头一个说不带。 可能是之前去城里头做饭的原因,有时候孩子闹起来她还觉得烦呢。 秦淑芬就差点意思了。 明早进城怎么着都得下午才回来,菜根和洋辣子还没有离开她那么长时间。 唉,女人当妈以后真是叫孩子束缚住手脚了! 秋玲主动把孩子们揽了过来,“我搁家里头呢,孩子们跟我。” 外头特意绕远路故意经过老牛家一会的李知青便停下脚步。 他和秋玲不是正儿八经处对象认识的,可越是接触,越觉得这姑娘家家的很不错。 姚红霞倒是决定要进城一趟,搁平时爷们在家干活,女人哪能跑出门潇洒,不过她瞅着牛进棚的胶鞋坏了好几次了,鞋带子拿火钳子黏了好几回,想再给人买一双新的。 旧的那双也不浪费,剪掉鞋带可以当拖鞋。 她就是明摆着跟两闺女说的,明天要进城,自己搁家里呆着啊。 大妞应了声表示知道了,二妞却是因为年纪小想跟。 “咱不跟,姐带你掏麻雀蛋,咱们到奶奶家烤着吃,还有咪咪,咱们不在了它吃饭咋办” 这几天孩子们都是围着小猫转的,还抢着送饭。 刚来时一天八顿,四个孩子每个人送两顿。 小猫小狗都不懂节制,差点没把猫给撑死。 在徐春娇主持下,现在一天四顿,还把小猫练成表演吃饭的技能,每回猫吃饭前孩子们就跟过去看,边看着猫吃边夸是个超级会干饭的小猫,再加上一边抚摸猫的背和尾巴根儿,小猫恨不得把碗都炫嘴里。 姚红霞感慨孩子真是一点都不缠人,然后去听隔壁的动静,安安静静的没个声响。 黄水仙压根就不打算提前说。 开玩笑,家里那两小子又不是大妞和二妞。 牛建国和牛建军不是没有察觉,这一整天时不时就得找机会看妈在不在,看爸在不在。 今儿还晴空万里的,隔天一早居然降温,一下子从夏装变冬装。 清清爽爽走出家门的姚红霞和秦淑芬与鬼鬼祟祟的黄水仙在院门口碰头。 “妈,你去哪...” 牛建军穿着小背心光着脚丫子就从地震棚追出来了。 那小肚挤眼着凉不得窜稀啊,黄水仙喊:“先回屋穿衣服,妈不走,妈就站这里。” 牛建军一回屋,黄水仙就招呼大家赶紧走,快快快! 上小学的孩子不好骗了,想明白的牛建军又追了出来。 “妈给你带好吃的,你在家里等”黄水仙温声细语的劝。 牛建军嗷嗷叫,“你带我去,我现场吃就行了。” 大家都等着集合呢,黄水仙也急眼了,更是失去了耐心,把儿子放膝盖上打了一顿屁股,自顾自的要走 牛建军顾不上痛,揉着屁股就追。 黄水仙只好又把篮子放下,重新把孩子打一遍。 去报名的男知青就哄着:“建军乖,哥哥回来给你带玩具” 牛建军抽噎着看了看四周,“叔,哥哥在哪里...” 男知青的人抬脚就走! 徐春娇带着外孙溜达经过。 姚家旺是来送亲妈进城滴,娃儿天真无邪的瞅着牛建军,‘哥,你的口水怎么从眼睛里流出来啦?’ 黄水仙已然放弃,带就带上吧,不然走不成。 一阵冷风吹来,天空忽然飘起了毛毛细雨。 下雨出不了海又晒不了盐晒不了咸鱼,今儿注定能得半天空闲。 徐春娇抬头望了眼灰扑扑的天,临时起了个决定:“都走,进城拍照。” 迎着儿媳妇们不解的神色,徐春娇想起附和这时代的一个词:“顺便拍个全家福...” 第278章 全家福 又是短暂的沉默,现场连大带小都蹦了起来。 老牛家甭说全家福了,就是张个人照也没有,没照过相! 三个儿媳妇激动得不得了,又是逛街又是拍全家福,那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啊。 临时决定的事就有点儿赶,牛桂枝跳起来就要跑公社小学。 正好这几天公社小学不上课,孩子和三姐牛翠兰都得空,恰好又上个不能出工的雨天,人到的也齐全,都不知下一回还能不能凑上这样的好机会。 也就路过的社员看着四处忙活开的老牛家众人疑惑的问身边人,外嫁女也能拍全家福? 这会三个当儿媳的已经回了家,抱孩子的抱孩子,喊丈夫的喊丈夫。 大妞已经起来了,对又能进城没什么特别大的积极性。 姚红霞把两孩子过年的衣服翻出来,“赶紧的,你奶奶等着呢。” 原来奶奶也去啊,大妞赶紧换衣服。 一大家子都在满屋子乱窜,听到货车喇叭声又鱼贯而出。 这会这会徐水生正给日化厂司机派烟。 先锋生产队百十来户的人,加上知青报名高考一共十多号人。 本地社员正儿八经要参加高考的,就四个人,其余的几乎都是知青。 会计正给珍珠过数。 交给日化厂的珍珠按着颗数算钱而不是斤数,队上同样是按颗数给珍珠组记的工分,所以算错了就得有人吃亏。 徐水生吞云吐雾的看着日化厂挺空旷的大货车,心里算盘打得啪啪响,省了一趟柴油 费,真是值当啊,心里又暗搓搓的觉得公家单位浪费成性。 能装几千斤东西的大货车就这么随随便便派出来拉个小货,虽不花他的钱,也心疼。 他刚才还绕着队上转悠了一圈,看着长满青苔的土地公和土地婆,都已经起了把石像运去城里头打石场磨一磨的念头。 民国时候的玩意了,风吹日晒的都把五官给磨平了。 如今油坊每日都热热闹闹的,也该叫土地公土地婆享一下队上发展的成果。 看到亲姑一大家子整整齐齐的走过来,连猫带狗的居然都在时,徐水生捂了下心窝子:还是姑懂我! 拉多少人都是拉,这一趟下去不就值当了么! 要进城的呼啦啦的上日化厂的货车,就这么出发了。 别的生产队报名高考的知青和本地社员那都是走着去的,陆陆续续能瞧见人往城里头去。 后头‘哔哔哔’声不断,货车没几秒就冲到前头去了,带起了滚滚烟尘。 坐后车厢的社员们哪怕吃了满嘴的土都要假装淡定和享受,叨叨哎呀妈啊,坐车就是舒服啊,那空气真是老好了,那速度也真是老快了。 公社通知报名照相的时候,几乎每个生产队都行动起来。 先锋生产队响应速度不慢,但多快都比不上人家城里人。 这还是特意延迟了三天才出门,结果到了城里头一看,镇子上唯一的国营照相馆依旧从街头排队到街尾。 排队的人也不傻不愣登的就那么站 着,城里头的拿个板凳,放个茶缸子就当是排队了,也有的就放一根树枝,反正也没见人使坏。 附近可以薅的东西几乎都叫排队的人给捡光了,连块石头都瞧不见。 阴雨绵绵,牛桂枝和其他社员呼啦啦的去排队。 老牛家其他人跟着徐春娇去新华书店 好家伙,书店门口又是一条长龙。 听说排在前头的那都是通宵排队,再往后一点点的是三四点来的。 前头营业员拔高了声音不知道在骂谁,老牛家齐刷刷的就去凑热闹。 “头一回来买书啊,有介绍信的能进二柜,三柜不是一般人能进得了,得有内部购书证,还说自己是读书人呢,我说的话你能不能听明白。” 听当然是听得明白,只不过现在谁都在疯了一样的找书看,一丁点希望也不愿意放弃罢了。 一个男孩子抱着个小豆丁在旁边看热闹。 牛进仓小声问徐春娇,“妈,你看那个小孩,好像之前哭岔气的。” 徐春娇叫人自信一点,把好像去掉。 她慈祥的朝小豆丁笑了笑。 小豆丁一看她,扭头就哭了。 小男孩领着徐春娇到后头菜地的时候,整个机关大院,上到科长,下到最普通的干事都卷着裤腿在种菜和喂猪。 过年每人就两斤肉的指标,生禽票就一张,只有春节供应上一只鸡,吃公家饭也得自给自足再整点额外的物资啊。 杨桂芹直起身看孩子,瞧见徐春娇后微微有些意外,抱过豆豆 说:“不哭啊,这是救过你的徐奶奶啊。” 迎着徐春娇更加慈祥的微笑,豆豆也哭得更是惨烈了。 老牛家的人看着老太太跟人家走到树荫底下不知道说些什么,干脆揣着手扎堆碎嘴子,说城里人种菜技术不咋的啊,瞧那大白菜全是虫眼子,摘回去哪里还有什么吃头,早早的拿碱加水像打药一样喷一遍不就完事了么。 瞧瞧那芹菜,就给那么点水儿,难道没听说过淹不死的芹菜,旱不死的葱,阴种豆子,晴种棉的顺口溜么。 那白萝卜呦,怎么不锄助长嘞,没听说过萝卜不怕锄,越锄越长么。 还有种菜最好选在阴天,今儿种生菜就对了。 今天出门还感慨空闲一天的老牛家唠着唠着就卷起裤腿袖子跟着一起下了地,庄稼人真是看不得糟蹋作物。 虽说瞧不起乡下泥腿子的大有人在,但机关大院里头也有客气待人的,男人们倒也是彼此交换起烟来,女人们则是说几句话儿。 机关大院的孩子们也跟四个孩子好奇的打量着对方。 如今老牛家孩子吃得好,除了黑一点,倒是和城里孩子没什么两样。 这群孩子里有人正叨叨昨天发烧了,家里头给买罐头吃,连罐头水都是甜滋滋的。 大妞随口问了一句发烧多少度。 对方小孩有模有样的来了一句‘365’度 牛家四个孩子便觉得公家大院里的孩子们也没有什么不一样,都一样的吹牛皮不打草稿。 徐春娇和杨桂芹有说有笑的走过来。 “我倒是有一张购书证,照顾孩子没时间用上,等着啊,离得不远,一会就拿来了。” 第279章 教育娃儿任重道远 有个女同志起身笑着说:“杨同志,我去吧。” 又有几个女同志纷纷附和。 杨桂芹和丈夫下属寒暄了几句,依旧是推来自行车,又把小儿子豆豆放在横杠上的小箩筐里,风风火火的朝着丈夫单位去。 这还有得等呢,牛翠兰跟老太太商量着带孩子们回船厂家属楼,之前儿子邀请几个孩子到家里头去呢。 加上姚家旺,五个孩子呼啦啦的跟上了牛翠兰。 牛翠兰还得去船厂喊丈夫,到家属楼楼下了扯着嗓子喊儿子。 于磊正在别人家看电视,听见妈的声音求人家把电视先关了,等他来再一起看。 小破孩觉得关了电视就等于是暂停。 人透过阳台一看妹妹们站楼下,连电视也顾不上看了,拔腿就朝楼下跑,领回来一群小伙伴,高高兴兴的进了家门。 大妞看到是水泥地就喊等一等,脱了鞋放门外头。 其他孩子也跟着照做。 林会计从屋里头出来一看那么多孩子直皱眉,看到大孙子已经去掏麦乳精了,太阳穴更是突突的跳。 一袋麦乳精250克,就得卖两块七毛九! 人不动声色的走过去拿走麦乳精,翻出来一袋橘子粉,这个一袋一块四毛七,便宜点。 孩子们齐刷刷的站门口边喊:“奶奶好!” 林会计扯了下嘴角就去拿玻璃杯,回头明知故问;“喝不喝橘子水?” 老牛家孩子们齐刷刷点头,“喝的!” 林会计不高兴了,恶狠狠的撂下一句‘就 知道你们要喝’,把杯子翻过来重重放桌子上。 大妞察觉到了,脆生生说:“奶奶,我们不喝。” 她扭过头悄声说;“回头叫奶奶给咱们买” 于磊已经跑去翻另一个装吃的柜子,看到三天前的脆柿子已经烂得长毛毛了,气得呱吱乱叫。 林会计走过来瞧了一眼也心疼,这玩意真是不耐放啊。 她叨叨着能吃呢,又回头看了下老牛家的孩子们,拿了柿子去公共厨房,扒了皮装碗里头,放了勺子再端回来,“吃柿子,比橘子粉好多了。” 于磊正伤心的和小伙伴们说明,她奶奶脑子有点儿问题,看到林会计有把烂柿子拿回来放上桌,转眼就捧着丢垃圾桶里去了。 刚好瞧见的林会计气得打了孙子一下,“那坏的我都拿掉了,留下来的都能吃!” 人可心疼的瞅着垃圾桶里的柿子泥,夺了来不及倒的,气呼呼的边走边说,“不吃我吃,就得让你生在以前吃不饱饭的时候。” 牛翠兰急吼吼的自个回来了,喊大家下楼。 丈夫说妹妹的男人毕竟没了,他们全家搁那一站多叫人心里难受啊,要不就娘们拍算了。 牛翠兰想想也有道理,转回来接孩子们。 她掐着时间点,还怕全家人就等着她们呢,结果回去还早着呢。 大妞偷偷把徐春娇拉到一边,“奶奶,能不能给我们买橘子粉” 人小声嘀嘀咕咕。 牛建国过来偷听,神色茫然的问有吗?没察觉到啊, 平日里他爸放茶缸子的时候比那响多了。 “不管是不是”徐春娇对几个孩子说,“瞧见别人吃啥好东西了,想吃就回来跟家里说,不能去讨食。” 几个孩子脆生生的答应了,没五分钟就满脸心动的跑过来说看上了一定特别精神的帽子,还领徐春娇去看。 那是机关大院里头的孩子,带了个童军帽。 徐春娇问多少钱。 “四块钱” 黄水仙愧疚的看着儿子,作为一个妈妈,没办法满足孩子小小的要求,别人家孩子有的,自家孩子没有,如何叫当父母的能不难受。 徐春娇再看了一眼那平平无奇,而且顶多就带一年的帽子,再次确认,“卖四块钱?” 一块钱也就算了,敢卖四块钱徐春娇就敢让孩子们明白人生充满了遗憾,不完美才是人生的常态! 实在喜欢就站着多看看,站半个小时省四块钱,相当于时薪四块钱了,远超全国大部分工人,值啊! 看多久取决于杨桂芹什么时候回来。 人倒是到了,就是刚好碰见李世福去开会,又等了一会。 打从恢复高考的消息一出,李世福就忙得脚不沾地,刚来时从不缺席一星期两次的种菜大会,好和本地的领导班子打成一片,如今也是顾及不得了。 瞧见妻子风尘仆仆而来,脚上还穿着胶鞋,李世福忙问这是干啥去了。 “去菜地,你没时间我就去顶上,横竖不然人说咱们新官上任三把火,在外头只是做 做样子。”杨桂芹道“赶紧的,把你的内部购书证拿来。” 李世福狐疑,这还打算买起书来了? 杨桂芹祖上是生意人,曾经三个店铺呢,后来公私合营药铺也都交给了公家。 以前那些生意人,好一点的甚至还能在合并后的店里头当店长,一并享受工人待遇。 但因为杨家以前店铺太多被定性成小业主,公私合营以后没法像其他开店的分配新的工作领固定工资。 为了低调点,杨桂芹是从不买书的。 杨桂芹说; “我遇见先锋生产队的徐老太了,他们家有人要高考,我寻思这购书证也没什么用,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你刚上任就遇到了恢复高考那么大的事儿,不求做出多亮眼的成绩,能平稳完成已是了不起了,多少眼睛盯着呢。” “城里头的情况你能顾及得到,乡下就不能了吧,那天高皇帝远的,我看那徐老太也精明,有事肯定给咱们通风报信。” 李世福已经老大不高兴了,那还有说法后宫不能干政呢。 就跟上回擅自给先锋生产队寄珍珠霜的事,他就觉得没必要。 本来以他名义发出去的明信片,最后是各自退了一步,由着杨桂芹的名去写。 上回就算了,怎么又要插手他的工作,孩子带了吗?饭做了吗?衣服洗了吗?家务活都不能消停吗? 杨桂芹却已经翻开抽屉找出了购书证,“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反正这购书证我也说是我 自个的,别人不会说啥。” 不由分说,人带着都都又奔回菜地去。 第280章 逛街 老牛家人面对镇长夫人还是有点拘谨,四下无人时还有点儿飘。 几个儿媳妇凑一起还嘀咕镇长夫人一点架子都没有,还亲自去取东西。 这么想的不止是老牛家,一普通老职工的媳妇儿仗着年纪大,瞧着杨桂芹又与众人打成一片儿,就笑着说,“杨同志,你瞅着不壮实,这汗水出得更多啊。” 杨桂琴确实容易出汗,人天生瘦皮肤也不好,汗津津站地里头就没有领导媳妇的贵气样子。 杨桂芹眼里闪过一丝冷意的懊恼,这人丈夫是宣传科的吧,小鞋记一笔不用谢。 徐春娇扭头去吩咐家里人散吧,进书店也不知道该要啥书,该买啥就买啥去。 人掏钱的时候,儿媳妇们受宠若惊的抖了一下。 每户三块钱,孩子们要买的橘子粉买上,回来报销。 如今巨款在手,婆婆这话极其有分量,各家带着孩子呼啦啦的商量去门市部逛逛去 二妞不走,拉着徐春娇的手好奇的东张西望。 小脑瓜子明白得很,门市部哪时候都能逛,但奶奶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并不是啥时候都能来呦。 徐春娇已经给够了时间叫杨桂芹重新整理好仪容仪表,两人自是一套又一套的寒暄。 徐春娇走时自然还要留下几句类似于全队在李镇长的带领下有信心有动力服务好人民群众巴拉巴拉。 她也知道体制内讲话和寻常老百姓口头的白话是不太一样的。 老百姓说一句天黑了,那就是天 真的黑了,搁这一群人心里头能写八百字的内心小作文。 人自诩场面话也是极其符合这时代特色的, 而杨桂芹也觉得老太太都懂,感慨为丈夫把康庄大道又铺平了一些,想到刚才不落好的埋怨,心里头还有点微微的失落。 徐春娇瞧在眼里,结合之前这对夫妻两争吵的事儿来看,恐怕也是一片狼藉,鸡毛蒜皮的小事,外有外的光鲜,内有内的委屈,便也不提起,带着二妞朝新华书店去。 新华书店这会依旧长龙不改。 徐春娇极其低调的进了屋。 这年头新华书店的书都放在柜子里,售货员顶多就拿出来在你面前翻一翻,想自己动手碰都不行。 认识个新华书店售货员,能得个上手摸的机会,都能算得上是个拿得出手的人脉了。 徐春娇看在眼里,很是满意与杨桂芹良好的人脉互动。 生活在这年代,老百姓生活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贵人的大腿啊! 让你走投无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一件事,在贵人眼里头也就是洒洒水。 徐春娇把内部购书证递给其中一个售货员,然后相当低调的拉着二妞进屋去。 里头也是个开建,四个架子一字排开,很多书有塑料皮包裹着,种类确实比外头的多,甚至还有英文译本。 二妞进了屋以后小手一直背在身后,不跑不跳的乖巧跟在徐春娇身后。 奶奶不发话,她不会主动上手摸。 售货员看孩子乖巧不折 腾,也就松懈了很多。 徐春娇先挑了一本连环画,告诉拿售货员自己会买,然后才递给二妞。 二妞捧着连环画激动得脸都红了,翻页时都是两根手指头轻轻的撵者。 就专门找大闺女提过的几家单位,只要是本地出版的就拿来看看,还真就在书架上找到了一本本地工农兵大学教师进修内容整合。 倒是挺贵,薄薄的一本得四块钱。 徐春娇早就叫牛桂枝多注意英语,这会又买了本英语词典。 屋里头很安静,徐春娇挑无可挑的时候就进入了空间资料馆。 她并不是百分百确定,只知道在末世之前,也就是蓝星还正常运作的时候,相关国家已经陆陆续续把自己国内的宝贵文化以数据的方式进行长长久久的保存。 只要有价值的内容,按理说都能被保留。 恢复高考对于这个年代来说,应该是极其重要的事情。 徐春娇一搜,还真有。 泛黄的纸张上依稀可见各科高考试卷。 她粗略的看了一遍,拿出了高考数学试卷,又和售货员借了纸笔,撕掉信纸上‘新华书店’的抬头,去抄大题。 另一边,已经在门市部高高兴兴逛街的老牛家女人们正在门市部小百货柜台上瞅五斤装的大玻璃瓶子。 里头都是珍珠霜,陆陆续续有人自己带着容器过来零拷护肤品。 营业员用一块特制的木片子捞出珍珠霜,装进空瓶子里,刮刮平整,然后称一下分量。 柜子上也有 空的玻璃瓶子,当儿媳妇的直嘀咕四百克绝对能装得下。 那货柜上80g的雅霜卖是0.58元,四百多克得卖多少钱呦。 几个人兴致勃勃的也不走,就搁那等着,总算等来了个脸瓶子带珍珠霜买的,一算一块钱刚刚好。 几个人有去看小包装的珍珠霜,琢磨着是不是队里头供应珍珠做的。 小包装的珍珠霜可就贵了,量瞅着不多,比零拷贵多了。 看到永芳的珍珠霜,一瞅价格顶普通工人半个月的工资时,人家售货员眼神追过来了。 几个当儿媳妇就就假模假样的嘀咕婆婆正在干啥嘞,手挽着手才去逛鞋帽店。 这会服装鞋帽部的售货员正垒“棉衣山,都是去年的存货。 棉大衣、棉小大衣五件为一捆,捆扎后还要打包整齐为四方块,回头还得往仓库垒。 海岛能用得上棉大衣的时候估摸一年就一个星期,很多人都是挨过了就算了。 可门市部有指标,甭管用不用得上都得按着指标进货。 售货员正干得头昏脑涨,看见妯娌三不咋的搭理。 谁家的袜子都是穿到不穿的旧袜,只留个袜头,用布重新拼接的袜底。 就这袜子还一层一层的补,补完脚尖补脚跟。 穿身上能花哨的物件不是很多,像橘红色,宝蓝色的尼龙袜卖得相当好。 妯娌三个仔仔细细的看完每一双尼龙袜,然后手挽着手高高兴兴却是往胶鞋的柜子走。 婆婆只给她们钱和票,自家 男人和孩子都没,有那心意当儿媳妇的已是很满足,都没打算给自己添置。 第281章 探亲的牛进家 姚红霞随口提了句牛进棚的胶鞋坏了,黄水仙也就起了给自己男人换双鞋的念头。 妯娌一人挽着秦淑芬一条胳膊,嘀咕着给公家干活就是好啊,啥啥都不用添置。 秦淑芬就笑着有两个儿子也是一样的。 门市部专门卖胶鞋的柜台前,女售货员半阖着眼睛把几根毛衣针使得上下翻飞。 姚红霞直奔着这柜台去的,“同志,我要看一下这鞋” 对方懒洋洋的抬了下眼皮,从柜子里抽出一只鞋‘啪嗒’甩在柜台上。 姚红霞也不在意,手伸进鞋里头摸了摸,特别认真的摸看鞋底。 女售后员眼神往下一瞟,“可别上我这过脚瘾来啊,不能试,摸了得买。” 黄水仙指着旁边试懒汉鞋的一家子,“他们怎么能试?” 女售货员顿了顿,“人家要买” 话落秦淑芬的唾沫星子都快飞人脸上了,“我们也正儿八经要买鞋,你们不为人民服务啊。” 好多道视线投了过来,女售货员讪讪的没说话又给坐了回去。 秦淑芬和黄水仙四十五度角仰头挑胶鞋,虽说视线不佳,但鼻孔看人倒是让对方气了个半死,又叫去买橘子粉的男人们过来试了试,这才心满意足的付了钱。 远离鞋柜时,妯娌两还商量着往后还可以跑去别的门市部买,然后故意回来在拿狗眼看人低的人面前晃悠,就看她气不气。 两人一时兴起还得帮助姚红霞支棱起来。 秦淑芬说:“嫂子,咱们是有 靠山的啊。” 姚红霞迟疑问:“靠社会主义啊?” 黄水仙叨叨话虽然不错,但社会主义得管太多人了,她们靠婆婆的啊。 人说:“你想想,咱真挨了欺负,婆婆能不管吗?人现在是能叫镇长媳妇特意跑回家取东西的身份啊。” 秦淑芬再接着说;“就算只有咱们自己,也得立起来,你凶一点别人就不敢欺负你,再说有啥想法就说出来,说话又不会掉块肉。 ” 姚红霞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这倒是。 人提了提气龇牙咧嘴的问妯娌够凶了吗? 两妯娌给人微调了下表情,总之瞪圆了眼睛,嘴角抿得紧一点,走出谁都欠你八十块的架势差不多就行了。 大妞跑过来悄声说巷子里有卖猪肠粉。 大人们也是觉得奇怪,走路上都没瞧见小摊贩,但是小孩来找就是一找一个准。 猪肠粉就是粉皮里面包东西。 今儿大家伙心情都好,就想着叫孩子们也开心开心。 一条猪肠粉几分钱,可以夹成两半。 牛建国喊着要吃豆角加花生碎的口味,大妞选了黄豆芽加花生碎的。 大人们也不吃,孩子们塞过来的时候只推脱不喜欢。 牛建军平日没事喊大妞,有事喊姐,“姐,我能吃一口你的吗?” 姚红霞这会正叫另外两个妯娌鼓励得浑身是胆,“大妞,夹给你弟一半。” 大妞说;“妈,那一半我要分给奶奶还有二妞。” 看看看,就是这样的,你说一句她永远就要接 下一句,姚红霞提高了音量,“你是怎么当姐姐的,快给他。” 大妞顿了顿,三口并做两口把余下的猪肠粉都给吃了。 牛建军默默的叹了口气,二婶是干啥啊,害他吃不到另一种口味的猪肠粉,大妞刚才都要把粉伸过来了啊。 秦淑芬揽过大妞悄声说:“都顺着点你妈,给她点自信。” 又看向牛建国和牛建军,“还有你们。” 牛建军问:“婶,这是不是玩司令带小兵的游戏啊?” 这么一解释另外两孩子就懂了。 姚红霞再喊话的时候,大妞跑得可快了。 路边还有卖阿尔巴尼亚香烟的,一毛七一盒,而且是硬盒,扁扁的看起来挺高档。 小贩说是进口烟,说得牛进仓和牛进棚有点儿心动。 姚红霞不让买,牛进棚烟瘾不大真没有买,牛进仓看别人抽五六口就抽完了,可见烟实在是不瓷实,干脆也就算了。 姚红霞心里美滋滋的,人凶一点,说话底气硬气一点,果然还是极其有用处的呢。 再看到婆婆时,姚红霞就有点跃跃欲试。 今儿也到了周秀兰母女两再去先锋生产队的日子,徐春娇计划着赶趟的话还能去接另外一只大腿,看了看;“去看看照相馆人是不是少点了。” 姚红霞毕竟肚子里揣着一个,走久了脚丫子浮肿不好受,人破;“再歇一会。” 徐春娇二话不说一屁股就近坐在了树底下。 甭说其他人,连带着姚红霞也 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睛,随后酸溜溜的想白过了那么多年的苦日子。 要刚嫁进来就凶一点,那生活该有多幸福啊。 一波路人走过以后,徐春娇挪开一直踩着地上五毛钱的脚,轻飘飘的看了儿媳妇一眼,弯腰捡起钱揣口袋里利索的站起来走了。 姚红霞:“......” 大早上来的,快到晌午的时候才算是排上队。 国营照相馆还能提供假领子和的确良外套。 牛桂枝先拍的报名照。 一寸小照片就要五毛钱了,那全家福一张要两块钱的呦。 老牛家人听老太太一锤定音说照,赶紧兴致勃勃找地儿坐下。 摄影师从照相机幕后后头钻出来,“老太太坐中间嘛,小孩子就蹲在老太太前面,儿媳妇从大到小绕着老太太坐,当儿子的站后头...狗...狗就在孩子身边...你们家怎么还有猫呢。” 秦淑芬从衣服兜里掏出一张牛进家一寸照片举着,这还是那会征兵的时候拍的。 被其他人瞧见后人有点不好意思,“说是全家福,我想着人不在,照片在意思意思也是好的。” 徐春娇把相片拿了过来捧在胸口前。 摄影师颇为意外的瞅了眼,摇摇头目露不忍,却没有说什么。 与此同时,门外有个背着军用书包的人行色匆匆的走过。 牛进家这一路又是船又是汽车,加上火车,这会总算是站在了熟悉的镇子上。 恢复高考可真是个大事啊,镇子上一夜 之间仿佛多了好多人,就连以前没什么人的国营照相馆,今儿也特别热闹。 还有人拍全家福呢?牛进家想瞅瞅是城里哪个土豪人家。 第282章 好陌生的家 坐最中间的那个老太太咋的那么像亲妈呢。 人走近玻璃窗,擦擦玻璃窗上的雾气低头往里面看。 老牛家众人都根据摄像师的指示各个扯出假笑,冷不丁看到窗户上贴着一个人都忍不住往外看,第二眼齐刷刷的站了起来。 牛进家带军帽,等着绿胶鞋,还挎着个军绿色的斜挎包,手臂上还披着件军大衣,就这么兴致勃勃的冲了进来。 “妈!”人一个高兴把老太太搂得离地老远转圈圈,在众人喊着‘要吐了,要吐了’时才意犹未尽的把人放下。 徐春娇拍着胸口没好气问;“受不了跑出来了?” 牛进家寻思一年没白训练,眼神都好了,愣是从老太太眼神里感受到了温情,笑呵呵的说‘哪哪能啊,正儿八经的放假呢。’ 两个当哥的不断捏着弟弟的胳膊和肩,叨叨硬朗了,也结实了,就是瘦了不少。 牛进家觉得哪能啊,连队里头只要能吃得完就不怕吃,馒头都是管够的,他第一顿去吃了九个馒头呢,按理说应该是胖了。 他刚起了个头,又被两个当嫂子的截过话头,问这次回来能呆多久。 孩子们自是问题也很多,特别是对牛进家手臂上的军大衣万分的好奇,上手摸不算还一个劲的问热不热。 热当然是热的,海岛压根用不上,可牛进家出发前寻思叫家里人看看自己一身行头,毅然决然南下了,一路脱着衣服回来的。 两儿子阿巴阿巴的流 哈喇子,秦淑芬红着眼眶说:“也不知道认不认了。” 牛进家一把搂过洋辣子,胡里拉渣的挨着儿子的脸蛋蹭:“爸可想死你了。” 其他人一看要坏事,赶紧把菜根也递上,总算是避免了一场嚎啕大哭。 就连猫啊狗啊也要蹭过来凑热闹,牛进家自然也得问一句家里居然也养猫了。 外头有人探进头来,“还照不照相了?” 老牛家众人赶紧重新坐好,阴差阳错的居然能碰上自己人,笑容真切了好几分。 牛进家依旧觉得自己的军大衣万分的帅气,不动声色的又把军大衣给穿上了。 弟弟回家两个,当哥哥的高兴得浑身冒汗,就连孩子们都喊着热呢,干脆把外衣脱了,甚至还撸起了袖子。 一张照片拍出了春夏秋冬的感觉。 虽说有了意外的惊喜,但徐春娇还得去接另外一条大腿,别叫人生地不熟的母女两自个下乡迷路。 老牛家连人带狗子带猫的,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走。 牛进家没想离家一年,家里头竟可以是天翻地覆的改变。 队上有了油坊,大哥居然换了工种,大嫂招工进城干了几个月的活儿。 别的不说,就是大哥如今举手投足都大气了很多,真真是能看出不一样的。 高兴的牛进棚说漏了嘴,毕竟是整个公社溜达过一圈。 牛进家再看二哥也觉得变化大。 司机啊,哪怕他那会成天做梦,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去上工农兵大学而 已,做梦都不敢想的职业,老实巴交的二哥居然就成了? 人瞅着姚红霞大大的肚子,觉得家里的变化与自己的经历也可媲美了。 还有三姐,牛进家竟感觉挺紧张,不知该跟人说什么好。 家里什么时候和三姐也保持联系了,忙问家里来信的时候怎么不说。 牛翠兰自是笑着说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活络就起来了。 大妞连声喊着‘忘记忘了’,和兄弟姐妹嘀咕说好的给小叔写信呢,都忘了! 牛建国狡辩自己没忘,只是大家都不提他也沉得住气。 人大声说;“上回咱们吃三分钱一个的西瓜泡泡糖,你吹泡泡的时候有一只苍蝇撞上去黏住了,你还吃进了嘴里,我看见了都没说,你就说沉不沉得住气吧。” 大妞嗷嗷叫的去打牛建国。 牛进家下意识看向大嫂,后者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反而是问牛桂枝晚上看书亮度够不够用,看得眼睛疼可以来屋里头拿手电筒。 那嫁出去平平无奇的四姐如今要高考,这才叫牛进家最最最为吃惊。 这个家陌生得牛进家都不敢相认.... 老牛家其他人没说,其实他们更吃惊..... 众人一路说说笑笑的往招待所走,牛进家随随便便一句话就可以叫家里人张大嘴唏嘘半天。 牛进仓就一而再再而三的跟弟弟确认,北方洗澡真的是大家一起洗啊,还有搓澡是啥啊,那玩意真的提起来搓啊? 震惊 ,真真是万分的震惊。 女人们也是很好奇,比如小叔子说的北方的油豆,海岛四季豆豇豆都有,着实是没瞧过油豆,还有北方吃芝麻酱啊,那玩意多稀罕多珍贵啊,啥样家庭才能消费得起啊。 牛进家心想还有得你们吃惊的呢。 得三等功的事,他要憋到最后才说! 这会却是已经到了招待所,周秀兰母女两笑呵呵的携手出来。 周秀兰母女两倒是不见外,小莞这两日没犯荨麻疹,心里头都高兴。 因为凑得近,人闻见了秦淑芬脸上的香味,和她在百货商店买的两毛钱一包的紫罗兰麝香粉有点儿类似。 两妯娌也凑过来嗅了嗅,这是擦了队上参与的珍珠霜吧。 秦淑芬笑了笑,“上回妈给咱擦的还剩下一点,我擦了倒是真能感觉皮肤细了很多” 黄水仙和姚红霞便是叹气,年轻时倒也是想尽办法关注这一张脸皮,结婚了,特别是生了孩子以后都看开了。 周秀兰挺惊讶,:“这生产队还能弄护肤品呢?” 徐春娇就细细的说。 趁着大家伙说话,秦淑芬悄咪咪的跟丈夫说:“咱妈到省城带回来的两个贵客,省城军区某个干部的家属,咱们队上还迁过来一个劳改农场,人家就是找那农场里头的老中医看” 人想了想再补充,“对了,咱妈认识镇长的事没来得及和你说,今儿镇长爱人特意给妈拿新华书店的购书证,咱妈和镇长家熟,现在和省城里的 领导家属也熟着呢。” 牛进家恍恍惚惚 就一年的时间,他家就成了‘上头有人’的家庭了? 成熟的哥,上进的姐,牛气的妈以及陌生的家,终是让牛进家那因吃惊而张大的嘴彻底的合不上了.... 第283章 不熟的夫妻两 多了两外人,回去路上大家就克制得多。 周秀兰对队上珍珠霜心动不已。 要是真那么好用的话,她倒是想顺几瓶回去给那些个军嫂做个人情,为女儿的人际关系给打打基础。 有些话是要当妈的才懂。 周秀兰拉着徐春娇的手叹气说,“我也不能一直陪着她随军,可当父母的一天就是有操不完的心。” 众人一到队上,徐春娇就带着周秀兰母女往农场走,其他人和牛进家打了声招呼后也是四处散开。 天气放晴,各人都有各人的活儿,一瞬间就剩抱着牛进家夫妻两。 夫妻两沉默的往家里走。 牛进家先开的口:“要不...我抱一个?” 秦淑芬把菜根递过去,脱口而出:“辛苦你啊...” 牛进家赶紧说应该的。 夫妻两又同时不吱声。 这回秦淑芬先开口,“这...回来怎么不写个信,大家去接你。” 牛进家又赶紧回不用折腾,又从斜挎包里掏出两瓶黄桃罐头和一堆圆溜溜的黄色小果,一小瓶绿汪汪的蒜头,说:“菇娘果和腊八蒜,咱们这里没有,带回来一点给你们尝尝。” 秦淑芬又赶紧双手接过去说谢谢,推开院门客气生疏的赶紧叫人进屋。 牛进家也是摸头挠鼻的说打扰了,真是打扰了,溜溜达达的跟进去。 秦淑芬赶紧去倒水,又问人是不是热了,赶紧脱衣服吧。 牛进家忙忙脱衣服,然后就这么干捧着。 端水来的秦淑芬忙接过来,又道了声没有凉白开,温热的凑合喝吧。 人也是眼神漂浮不敢直视一年没归家的丈夫,末了干脆把菜根和洋辣子往丈夫怀里一塞,“你看看孩子,下雨降温,我得赶紧看看菜地。” 听着后头说;‘你忙你忙’,最后甚至想起身跟人握握手,秦淑芬跑得更快乐。 人一口气直奔劳改农场,见了老太太忙说:“妈,进家回来了,我咋办啊。” 这一年没见,碰一起怪陌生,也怪尴尬的,也不好意思主动说话,接话的时候还有一丝丝的不自在.... 徐春娇琢磨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奇怪呢,还能怎么办,实在觉得尴尬相互对着磕两头吧。 “妈,现在时节不好,今天有降温,菜园子只有萝卜和韭菜...要不要弄一个梅干菜炖黄豆?” 徐春娇吩咐儿媳妇上回没安排上的盐焗鸡弄上,回头韭菜炒鸡蛋,再弄个萝卜薄咸鱼汤,梅干菜炖黄豆也弄上。 盐焗鸡得弄一整天呢,秦淑芬应了声,匆忙去鸡舍抓鸡。 路过家门的时候,人只是透过院子往里头看了看,瞧见丈夫正带娃也不进去,缩着脖子跑了。 老牛家孩子们目睹了一切,身为姐姐的大妞使唤弟弟去拿背篓以及割猪草的毛镰刀,再使唤妹妹去拿一个牛筋桶,今天下雨好挖蚯蚓回来喂鸡,边疑惑“小叔和婶是不熟吗?” 牛建国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小叔像来咱家串门的” 这会牛进家正百无聊赖的撸狗撸猫。 狗是越摸狗头扬得越高,半天没摸到一根毛 猫是越摸越缩,都缩成波浪了,一根毛没摸到不说,被对方掉的毛沾了满裤子。 看到孩子们齐刷刷的往外走,牛进家赶紧从斜挎包里面掏出一把麻酱糖果朝孩子们晃了晃互动:“来,叫十遍小叔,给你们糖吃。” 孩子们很配合: “十遍叔叔” “十遍叔叔” “十遍叔叔” “食便叔叔” “食便叔叔” “食便叔叔” “随便叔叔” “...” 一点糖也是怪难挣的。 牛建国说:“小叔,等下再陪你玩哦” 二妞从裤兜里掏出一本连环画递给牛进家。 孩子们均是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二妞。 二妞相当大方,表示等小叔叔看完了,然后就大妞看,然后就建国哥看,最后是建军。 这下孩子们更想赶紧把活儿干完好看连环画。 屋里头,菜根和洋辣子哭呢,大妞大声说:“小叔,你孩子响了...” 呼啦啦的,一下都跑光。 牛进家只好抱着孩子出门溜达。 路过的社员倒是相当热情,远远的都得招呼一声。 牛进家总算找回了点感觉,抑扬顿挫的一句‘干哈啊’高高兴兴的迎上去。 人家叨叨参兵就是不一样,看着壮实多了,牛进家也是乐呵呵的问人家,“得劲吧” 再往后就有人问东北现在冷成什么样了,活这么大还没看过下雪呢,整得牛进家还挺诧异,他也妹说在北方啊,大家咋的知道他营地在东北啊? 牛进仓和牛进棚看着两担子黄泥巴匆匆路过,叫弟弟随便玩玩。 趁着刚下过雨,黄泥巴一挑回来活点稻杆就能上墙,早点把花猪的新猪圈给垒好。 牛进家多生气啊,一年多了他才回来,而且还是第一天,是要亲情还是要劳动。 牛进棚看大哥,“怎么说?” 牛进仓拉着弟弟一起修猪圈去了,讲究一个一边劳动一边享受亲情。 猪圈两个壮劳力足够了,牛进仓给弟弟牛进棚使了个眼色。 牛进棚了然,直奔劳改农场找老太太,想问问是不是海钓点新鲜货给弟弟吃? 这会徐春娇已经带着周秀兰去珍珠仓库。 社员挖出来的海水珍珠也没有特殊的保存方法,都是放在掏空的椰子壳里头,主打一个有什么就用什么,绝对不会浪费一丁点额外的钱。 徐春娇现场取了一颗海水珍珠,叫作陪的徐水生磨成了粉末。 海水珍珠有内核,纯粹珍珠粉就只要最外头的粉末。 周秀兰涂抹了半边脸的珍珠粉,一边说着‘吸收好快’一边爱不释手的抚摸着脸庞,问徐春娇是不是错觉,她咋的感觉脸上的暗沉少了一些呢。 徐水生很想说没有,却见亲姑一脸笃定的点头,掷地有声的说;“我瞅着效果是不错。” 她细细的说,珍珠霜里面的成分有多少多少,里头还有秘方,对雀斑和嫩肤很有淡化的效果,说得周大姐当场就要个二三十瓶带回去,好叫每一个军嫂一人一瓶做做人情。 话说得好好的,人却是幽幽的叹气。 徐春娇知道,这会就该自己接话,一句‘怎么了’是避免不了的.. 第284章 忙,忙点好 周秀兰心想天高路远的,保不齐就是最后一次见面,多说一点也不不怕人传去,叹息一口说:“还不都是为了孩子。” 她们老家那地儿都疼闺女,也是去外地以后才知道原来有的地方上下学不接孩子。 搁他们那地儿,当爸妈的说去接孩子,接回来的孩子年纪可能是学龄前到绝经前。 就她们家这宝贝疙瘩,结婚之前二十几岁了,下雨关个窗户都可以挨上一句懂事,能帮家里的夸啊。 这几年,公家提倡下乡的知识青年都要晚婚,城市女青年25岁再结婚也不迟,男青年能到28岁。 公家都提倡了,老百姓自然不能对着干,特别是父母双职工的,那有多少双眼睛死死盯着呢,别回头孩子早结婚还得给人扣上个负面典型 周秀兰叨叨着自家闺女都快26岁了,终是给说了个还不错的亲。 男方不说器宇轩昂的,光是职业就够当父母的放心了。 唯一遗憾的就是结婚后不久人就调到了南方。 有孩子也就算了,这不还没孩子么,所以随军也就成了理所应当的事儿。 她就寻思着跟过来,等闺女熟悉了这就走。 “老姐姐啊,你是不知道那营长媳妇,见着我闺女第一面就问老家是哪?今年多大了,上过几年书这样的问题……” 这些问题虽然听起来很常见,可是这态度却让人心里不痛快,就是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仿佛自己高级多少倍似的。 老实讲,这种优越感在上了年纪人眼里有点儿可笑,甚至还有点高不高,低不低,一瓶不满半瓶逛荡的小人得志感。 在一个军区里,营长上头还有团长,师长军长什么的呢。 可女婿跟人家毕竟是同事,也为了叫闺女在家属楼里头活得舒心一点,周秀兰明面上教育闺女别跟这样的人走的太近,平日里不用往来得太密切。 但面子上的人情世故还是得应承着。 她就怕回头自己不在闺女挨欺负。 想到担心处,周秀兰还得叹息一声,“咱当父母的,就是操心一辈子,我今年清明上坟还求我爸妈,也就是孩子外公外婆保佑呢,可见死了也不是一了百了。” 徐春娇说:“我看,既然送的是女人们之间的东西,那量大管饱也没什么意思,你有,我没有才显得珍贵。” 周秀兰微微沉思,毕竟迎合讨厌的人着实难受,半响人点头,“你说的倒是有点道理” 徐水生莫名其妙,女人聊天就是天马行空,说珍珠霜说得好好的,下一秒就忽然唠嗑起了当妈的难处。 返回劳改农场的时候,徐水生找了个机会单独问了亲姑一句。 徐春娇瞅大侄子,她刚才说得很清楚了啊,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珍珠霜还卖不卖了? 见人着实没明白,徐春娇润了润嗓子花费了一点点时间唠嗑了下什么叫黑珍珠营销。 徐水生听着亲姑絮絮叨叨的说从前有一种黑珍珠不好卖,就有一种商人特意将黑珍珠和一些稀世珍宝刚在一起,还标出了更高的价格引发了人们的追捧等等。 这一路听下来,徐水生就一个想法,姑的思想很危险啊,怎么能有资本主义的想法呢。 那可是亲姑,徐水生自然不能上前一个飞踹叫人注意思想纯洁,也只能自我欺骗假装没听见。 周秀兰一直计划要买多少。 倒不是不能先买了囤积在家里,只是家属区人人往来密切,军嫂们又极其爱串门,回头被瞧见了反而说不清。 不过甭管人要多少,徐春娇都没有现货,都得上城里头拿。 牛进棚正蹲在劳改农场外头。 彼此打了个照面的时候,喊出来的却是徐水生。 油坊加班加点的,已经压榨够了需要缴纳给公家的收购任务数,本想着下雨明天再送,现在天气好干脆去粮食所一趟,缴好油就能腾出地方开始榨议购议销的油,接下来才刚开始真正挣钱呢。 牛进棚赶紧应了,又扭头看老太太,“那今天还钓鱼给进家接风洗尘么,嫂子去?” 有的生产队人少,还有女子出海队呢,女社员出海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再说海钓用的小船走不远,没啥危险。 徐水生下意识回了句巧得很,黄水仙和姚红霞,牛桂枝都安排去海边整紫菜了,话落才回过味来,“进家回来了?” 生产队拖后腿的第一懒汉外出后头一年回家,而且还是自家亲戚,徐水生也不强求今儿二进城,明儿再说吧,兴致勃勃的就要朝老牛家走。 外头唠个不停。 屋里头,陈光荣收了针,“要是复发了就过来,不复发就照常生活。” 母女两自是应下,周秀兰面上也是露出了几分真心,“这么好的医术,不给人看病可惜了。” 陈光荣和张如云却没什么波澜。 能安享晚年已是最大的福气,还奢求什么。 准备离开的母女两刚好听见徐春娇坚定出车的意思,心下很是感激。 上回走着回镇子上,累不说还要担心被沿途的野狗咬。 徐水生当即就嚷开了,“为了咱们生产队的生产效益,老太太裤腰带都累松了,自家大事都没有顾上,有哪一个要还敢在背地里说她的,摸摸心窝子看看你们亏心不亏心!” 路过的社员里头,刚才跟牛进家唠过几句的飘来一句:“我们也妹说啥啊....” 徐水生意犹未尽的砸吧嘴,让大家伙知道亲姑那颗为人民的心,一直红艳艳的就行! 老太太坚持要进城,老牛家少了主心骨,给牛进家接风洗尘只能改成宵夜了。 这事还得跟做饭的儿媳妇说一声。 周秀兰母女两没瞧见过采摘野生紫菜,跟着众人去了海边。 紫菜是越冷长得越好,今天降温又退潮,最是捞紫菜的好时机。 姚红霞正从海带和海带的间隙里头揪紫菜,往远处海石一指,妯娌在那呢。 海石上刮紫菜不能分心,因为石头很滑,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打浪花,所有刮海带的社员都得在腰间绑一条麻绳才能上石头,回头大浪打过来还得靠绳子保证不被卷走。 就是有天大的事情,这会谁都不会喊黄水仙。 第285章 即将来临的时代浪潮 不过黄水仙篮子里紫菜也满了,得回一趟岸边,交给其他社员摊开阴干紫菜。 婆婆临时坚持进城,黄水仙却是悄咪的松了口气。 剩下的半天恐怕都得捞紫菜和晒紫菜,完事以后那腰都直不起来,整个人能累散架。 平日里傍晚下工随便做点吃的对付两口就算了,今儿回了家立刻得马不停蹄去烧菜,还尽得弄一些炒菜,简直累死个人。 至于顺便海钓也不是什么事儿,就是去生产大队的仓库拿个弹簧圈。 海钓和淡水钓不一样,要是去深海海钓,还得用上诱鱼笼子去探底。 离岸边近的海虽说用不上诱鱼笼子,但得拿个弹簧圈来增加线组的伸缩力,才能钓上来好货。 谁手上都有活的老牛家人碰了头又四下散开。 徐春娇和牛进棚出车时还碰上了割猪草四人组。 四个孩子去鸡舍喂鸡喂鸭时又碰上已经杀好鸡,正准备去挖点粗盐巴回来盐焗的秦淑芬。 秦淑芬路上跟拿钓具的黄水仙打了个照面,两人结伴往海边走又碰上出来挑黄泥的牛进仓。 窜来窜去的老牛家人各自碰头百八十回了,独留头一天回家的牛进家跟着几头猪大眼瞪小眼,落寞的想家里人都哪里去了,咋的一个都见不着呢..... 这会,小货车已经到了城里头,等徐春娇和周秀兰母女两下了车后才直奔粮食所缴花生油。 机关大院的家属楼极其好找,整个镇子就这么两栋鸳鸯楼。 正一只手抱孩子,一只手拎锅铲的杨桂芹也是吓了一大跳。 人急匆匆的要把锅从蜂窝炉边挪开,周秀兰却是温和的说菜不一口气炒完,回头闷着可就不好吃了,便随便捞了个小马扎。 徐春娇三言两语介绍清楚母女两,道:“周同志想要一些珍珠霜。” 珍珠霜是日化厂在生产,先锋生产队作为原料提供商拿不到成品也很正常,更不是件大不了的事儿。 杨桂芹说;“老李下班就回来,差不多到点了,回头你们慢慢谈。” 徐春娇摆摆手,左手拉着杨桂芹,右手拉着周秀兰,压低了声音用气流声说话;“其实,咱们女人挣点小钱也不是不可以。” 杨桂芹和周秀兰对看了一眼,又同时看向徐春娇 徐春娇对周秀兰说;“咱那叫内部家属的互帮互助,你留在女婿家也算有个事干。” 周秀兰心里头却是不怕的。 老百姓的投机倒把只能说小打小闹还容易被抓,越是地位高的人,投机倒把的规模才越是吓人。 人也压低了声音说:“具体个什么章程,说来听听?” 杨桂芹也是被李世福的抠搜给整怕了,那种拿一分钱都要伸手,而且还不一定拿到手的痛,谁懂。 再加上老杨家以前几代都是商人,骨子里都是商人的基因,顿时蠢蠢欲动起来。 杨桂芹悄声对周秀兰窃窃私语,“你要卖的如果是大院里头,价格不要起得太低。” 达成共识也就行了,徐春娇坐直了身子朗声说:“周同志说得对” 她又说了一遍黑珍珠效应的事儿,惹得吓了一跳的杨桂芹又频频点头就是这个理。 人拿出零拷的珍珠霜。 李世福显然就是想拯救下濒临破产的日化厂,给的资金支持不算多,出品的珍珠霜都是零售,连包装盒都不用。 塑料瓶那都比这个贵气。 徐春娇看得直摇头。 杨桂芹还有个夏士莲的护肤霜,黄色玻璃瓶配上银色的铝盖子,再加上全英文的产品标示和说明,往桌子上一放相当洋气。 周秀兰忽的问,“两边就隔一个海,消息传出去也是分分钟的事吧。” 徐春娇却是摇头。 隔一个海,方言都差得十万八千里,甚至饮食习惯还都有差别,信息可以说很闭塞了。 九月份海那边就陆陆续续的传出了高考的消息,然而海岛十月份公家正式在报纸上发文才知道,这都是她的信心。 “高级版的珍珠霜除了瓶子要换,里头珍珠粉的含量自然也跟着增加。”徐春娇看向杨桂芹,“生产线的事能行吗?” 只开一条生产线的事儿,杨桂芹自信镇长夫人的名头还是好用的。 但有名头没有用,得要钱。 徐春娇了然,“开设高级珍珠霜生产先的钱我出,杨同志负责生产线,周同志负责销售,得来的钱回头扣除成本平分。” 徐春娇今儿坚持进城就是为了这一刻。 她并不觉得吃亏,因为只能零拷的珍珠霜进入的圈子越是高级,她手里头两百块钱买回来的配方就越值钱。 但这个配方在当下又没有什么用,因为日化厂生产线也有一份,而日化厂是国营单位,厂长顶多就是公家轻工业局下属的一个科长,权利很有限。 你去跟端铁饭碗的人讨论配方归属权,要对方每年要付多少多少专利费就跟青天白日做梦一个性质。 这个世界的土着只是见识少但不是傻,所以徐春娇一直谨慎着不干太出格的事儿,就连刚才举个黑珍珠的例子,那都得跟原主的生活环境扯上点关系。 而如今和周秀兰以及杨桂芹绑定,也是为了应付明年这个国家翻天覆地,影响深远的一次变革。 徐春娇曾推演过无数次,在不做任何准备的情况下是不是也能在变化过的时代里逍遥自在的养老。 答案是不可能... 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她这个末世人顶多就是时代洪流中的鹅卵石,比万千小沙粒强点,却估摸着也只是凑数而已。 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都会在明年之后有了极大的变化。 住的房子可能要花钱,买东西渐渐不要票,但价格也得跟着水涨船高,就连钱往后都不那么好使了,现在一毛钱能买到的玩意,往后可能就得十倍价钱才能买到手。 就连生病住院,现在挂号费是五分钱,往后保不齐很快就要收五毛钱了,自家儿媳妇做台手术四十块钱包出院,往后价格翻几番还不一定有上限。 就问你慌不慌,什么物种都得想法子求生存,末世人算个啥。 徐春娇的想法如浪潮似的一阵又一阵,杨桂芹和周秀兰心里自然也有其他的考量。 不过没钱开生产线自然就做不成这笔生意,杨桂芹和周秀兰都没有异议。 第286章 玉米棒的另一个用途 杨桂芹收了钱,又和周秀兰撕巴了好一会儿,一个说着‘这几瓶你先拿回去用用’另一个说‘得好几块钱呢吧,可不能让你亏本啊’ 两人你来我往了好一阵子,,看两个老闺蜜也越看越是觉得人怪好的嘞。 杨桂芹直嚷嚷着当家的怎么还没回来,又频频起身到外头瞧去。 第三回总算是瞧见李世福夹着个公文包,手腕上拎着一网兜的剥了粒的玉米棒,正在拧一楼下一字排开的几个公共水龙头。 水龙头拧到只出水珠的程度就可以不走水表,攒上两个小时就有满满的一盆。 人下班总是一路拧紧沿街各个公共水龙头。 怎么能薅社会主义的羊毛,真是万分的可恶! 鸳鸯楼住户的搪瓷盆都放在一楼固定的位置,人打了搪瓷盆的水上楼。 一搪瓷盆的水,洗完了菜可以分两部分,一部分拿来拖水泥地,另一部分拿来洗碗,然后收集起来提去菜地浇菜。 李世福上了楼,瞧见家里头提前做好了菜,又见徐春娇和另外两个陌生女同志站在家门口,这才压下质问用了多少水的念头,疑惑道:“徐老同志,这两位是....” 听说是羊城军区大院来的,李世福瞬间冷汗蒙头,再一听只是个人名义过来买点珍珠霜而已,绷起的肩膀瞬间放下。 虽说军政是两个不同的体系,李世福却也没有浪费掉刷脸的机会,又把人请进了屋。, 他挺好奇徐春娇怎么能跟羊城军区扯上关系,也挺客气的请人再坐会。 杨桂芹烦躁的把玉米骨头拎进屋放床底下。 死鬼几分钱的厕纸不愿意花,最近迷恋用玉米骨头擦屁股。 擦完屁股的玉米骨头拿去晒干后烧火做饭,炉灰拿去菜地给他种的那几棵玉米上粪 人还说等回头玉米长成了,吃了玉米又有玉米骨头擦屁股,循环反复一份厕所纸都不用花... 现在烧火做饭就跟打游击一样得趁着人不在家,不然人时时刻刻掏出两根擦过屁股的玉米骨头强迫用,烦死个人。 为了强迫全家都用玉米骨头擦屁股,人现在在家里头成天叨叨玉米骨头可以防痔疮,也就在外人面前人模狗样的。 杨桂芹看着那一网兜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玉米骨头就糟心。 甭管怎么样都得搞到足够自己和孩子们日常开销的钱才行。 杨桂芹不仅心里头想着,送徐春娇和周秀兰母女两离开时也是如此拍着心窝子承诺,叫她们放心回去等消息,她肯定有办法叫日化厂开一条生产线。 见她如此笃定,徐春娇和周秀兰也就没再问。 母女两今儿就打算买船票,再休息一晚明儿一早就过海。 徐春娇住乡下定然是没法过来相送,于是两人刚松开的手再一次交叠在一起,又说了好一会话。 等徐春娇返回队上,路过儿子家的时候都傍晚了,还能听见白天笑呵呵的夸奖两儿子哭得真响亮的牛进家这会声音严肃不已,“不要哭,我说了有事打报告,哭不能解决问题!” 秦淑芬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丈夫,瞧见牛进棚进来后打了声招呼:“妈呢?” 牛进棚洗手洗脚,叨叨回去了。 秦淑芬点点头,扭到妯娌那边的灶台去看盐焗鸡好了没有。 做盐焗鸡的海盐没有经过进一步的加工,所以颗粒比较大,炒热了以后直接把处理好的鸡埋进热乎乎的盐堆里头。 按理说做盐焗鸡再上几层棉纸最好,避免盐巴粘着鸡皮,到时候吃着不仅太咸还容易发苦,牛进家冷不丁回家没个准备,也就做个简易版。 虽材料不齐全,粗盐闷熟的鸡肉外皮姜黄细腻,惹得有几分医学常识的大妞直喊着像黄疸的颜色。 姚红霞叫闺女不许在灶房里头乱说,又想问问妯娌小叔子知不知道晚上宵夜接风洗尘啊。 人转念一想夫妻两肯定提前打过了招呼,也就不费这事,各家随便对付两口。 牛进家兴致勃勃的坐饭桌前。 今儿菜色一般般吧,咸鱼萝卜汤配的红薯饭 饭菜规格比牛进家参兵之前好多了,以前都是煮各种糊糊,今天的红薯饭还在掀锅的时候放了一把油坊发的压榨过的花生碎。 牛进家闷闷不乐的扒着饭。 他不是怪菜,是觉得大家伙一点也不热情。 刚回来第一天呢,老太太路过就这么走了。 还有其他人,除去帮大哥二哥糊了一个猪窝,连带媳妇儿在内,都是一天内见着人影了。 他跟猪呆的时间都比家里人多。 寒心啊,心哇哇的寒啊。 吃了饭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牛进家把两儿子当玩具玩了一会,侧耳倾听自家媳妇好像在院子里和大嫂二嫂说话还喊了一声。 “不睡觉啊?” 外头传来一句早着呢就没声了。 这哪里早了,不都是天一擦黑就睡觉么。 牛进家看着乌漆嘛黑的屋顶,揣着一颗失落的心,想着一整天都没有说出口的三等功,翻来覆去一会就睡着了。 自信肯定有人已经通知了正主的老牛家其他人已经乐淘淘的开始准备起了宵夜。 秦淑芬欢快的准备酸野,大家吃过的玩意趁着今儿也叫丈夫好好尝一尝。 十一月份海岛最应季的水果就是橙子,撒上辣椒盐也是一样好吃得不要不要的。 牛进仓提着一桶蚝和鲍鱼进院来,黄水仙跟在后头,提溜着三只将近两斤重的鞋底鱼。 鞋底鱼也就是龙利鱼,体型很扁,眼睛小不说,而且都在同一侧。 黄水仙下午还真有记着钓鱼的事,问题是人运气太好了,钓上来一条石斑鱼和黄鸡鱼。 黄鸡鱼是因为吃起来有鸡肉味,钓起来的珊瑚石斑鱼也是好东西,重点是两种鱼都是统销统购的东西,社员们不能自己捕捞,只能又放回去。 还是吃了饭以后牛进仓迅速的整来了三条龙利鱼。 龙利鱼是浅海底层鱼,又没有什么刺和腥味,咋吃都可以的啦。 都已经商量好了烤蚝肉和烤鱼吃,原材料已经有了,牛进棚去搂柴火。 弯腰的时候放了一个山路十八弯的响屁。 大家刚笑着说臭屁不响,响屁不臭,下一秒就给这又臭又响的屁给熏到四处逃窜。 第287章 放屁套餐 姚红霞解释说:“晚饭吃了点腌韭菜,味道才冲” 那韭菜是早就腌好的,撒上粗盐粒拌匀,放点小米辣搁坛子里就不用管了,吃的时候浇上一点熟油,比炒菜少用油,而且还省事。 今儿下午为了赶早上下下雨的工期所以忙,大妞提前把稀饭烧好,回来她就凉拌点咸韭菜下饭就行。 姚红霞想起来又加了一句,“还吃了鸡蛋....” 煮稀饭的时候顺便把鸡蛋丢进去煮,稀饭熟鸡蛋也就熟了,吃鸡蛋放屁也是很臭的. 解释的时候,姚红霞忍不住也放了一个悠长且臭的闷屁,肚子还跳了一下,可能是吓到娃儿了。 没办法,孕晚期本来臭屁就多,今晚韭菜也没少吃。 牛进仓呱呱乱叫喊着怎么越闻越臭,一边退到院门,梗着脖子呼吸外面的空气。 秦淑芬也想放屁。 三房的晚饭才是放屁的大杀器,地瓜吃多了胀气,但平日吃得多没法子,所以一般搭配通气的萝卜来吃,再加上吃多了就容易放屁的花生,分分钟就是个连环屁。 她怕屁太响,夹得稀碎才慢慢放的。 感觉通风得差不多的牛进仓走几步又给熏得退回院子里,捂着鼻子嗡嗡说:“老二,你这屁也太持久了....” 徐春娇提溜着一袋玉米过来,牛进仓赶紧把人拉住说等等再进去。 妈就一个,可别被屁熏死了。 秦淑芬和姚红霞心里头直说对不住,一边闷声不吭的噗噗噗放屁。 只要院子里味道一臭,所有人就齐刷刷的看向牛进棚,直到二妞哒哒哒的跑到徐春娇跟头前说‘奶奶,我的屁股有话要说..’然后结结实实的也放了一个连环屁。 路过的社员喊着谁家大晚上扯布,那撕布的声音好清脆啊,一边探头进来看。 牛建国捂着鼻子跑到亲妈身后,忽的闻了闻问:“妈,你也放屁啊?” 说啥瞎话呢,黄水仙干笑着拍了儿子几下。 牛建国很笃定说:“妈,你的屁我认识,就是这个味” 黄水仙:我真是谢谢你啊,好大儿... 人终是不好意思的笑出声来,“今晚吃了点黄豆闷梅干菜,二叔...那啥..我也不是故意赖你,我这人放屁一直都没声,就是巨臭...” 徐春娇觉得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裤衩跟着这些臭屁大王真是倒了大霉。 又是一阵无声的臭味席卷而来,徐春娇举着柴火棍每人一下。 探头进来的社员也给抽跑了,搁路上对其他起夜的社员说老牛家集体放毒,把老太太熏得谁都一顿打。 也不知道咋传的,反正最后一个社员钻被窝里头对自家媳妇说:“哎呀妈啊,老牛家儿媳妇放了个屁大半夜被老太太追着打啊....” 老牛家三个儿媳妇呢,人家自然要问是哪一个儿媳妇,别是秦淑芬吧,难道是牛进家在部队攒了很多的钱导致婆媳量闹矛盾拉。 搁别人嘴里头,老牛家都要打窜巴了,而正主们浑然不知,正进三房那屋呢。 牛进家被推醒,面前是被蜡烛光映衬得极其诡异的家里人的脸。 牛进仓举着根白蜡烛幽幽的说;“进家,起来啦~~~” 他呼出的气息把微弱的蜡烛光吹得左右乱摇,照得脸上表情阴晴不定,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 其他人半是隐藏在黑暗中,也跟着轻轻说;“起来啦~~起来啦~~” 牛进家吓得呱吱乱叫,一拳就送牛进仓鼻子上。 屋里头的动静叫灶房里的人都探出头来看了看。 “奶,玉米粒真能崩出爆米花来啊。”大妞搓着苞米粒好奇得不得了。 徐春娇把锅架在灶上,“只要搁锅一炒,就能炒开花了” 到时候在加点儿白糖,炒的甜丝丝的,比放糖精味道好得不是一点半点,当零嘴吃再好不过了…… 徐春娇把锅里面干巴的玉米粒炒得霍霍作响,苞米粒受热后,开始膨胀,不大会儿就有一粒位于锅底位置的玉米崩到灶台边缘,被狗子抢了。 “啪”的一声,随着第一粒苞米粒儿的炸开,很快就有第二粒,第三粒…。 玉米粒爆开的味道可真香啊,几个孩子高兴的直拍手,还叫徐春娇瞧见孩子们的袖口处衣服都是湿哒哒的,保准是玩水去了。 二妞狡辩,“奶奶,是水太软了,我们碰一下就钻进袖子里面来了。” 啥也别说了,都把外套脱下来,挨着烤干吧。 徐春娇顺便拿两根细点的棍子串了剩下的玉米一并丢进了灶膛里面烧。 屋里头的人绕着仰头的牛进仓出来了。 牛进家老懊恼了,跟着秦淑芬一起说着对不住,实在没收住。 黄水仙就一个劲的说不是什么大问题,男子汉大屁股流一点点血算不了什么。 牛进家是实在没想到是喊他起来吃宵夜。 这会锅里的苞米粒全都爆开了,徐春娇撒了一把白糖,把满锅的爆米花铲了出来。 本来一小盆儿的苞米粒,崩完后变成了一大盆,徐春娇捻了一粒放进嘴里,啧,又甜又香的,满意的点点头。 盐焗鸡也上桌了,咸香味直往鼻子里钻啊... 桌子上还有个凉拌黄瓜,还有烤鱼和烤蚝。 蚝和鱼等原材料一个小时前还在海里头,小酸橘以及小米辣等调料上一秒还在树上,主打一个新鲜得不得了。 牛桂枝和牛翠兰一左一右牵着姚家旺,提着干紫菜过来了。 紫菜也是统销统购的东西,社员们一年到头分的都是有数的,人听说晚上烤鱼烤蚝吃就把家里的存货都给搂了来,孩子们一定爱吃烤得脆波波的紫菜。 牛翠兰带来了一瓶果子酒。 孩子们上蹿下跳,看到亲姑和亲奶在说话就凑过去,一听是说明天恢复上课立刻悄无声息的遁走。 牛进家只来得及抓住牛建军,叫人跟老太太知会一声:“你就说,我要告诉你件事。” 牛建军哒哒哒跑徐春娇面前,“奶奶,小叔说要搞死你” 徐春娇眼神微微眯起,“问他想干嘛。” 牛建军飞快跑过去又跑过来,“他说他会武功” 听急眼的牛进家一声吼:“我说的是立了三等功!!” 第288章 五个爸爸 一阵沉默,老牛家沸腾了,又顾及深夜不好嚷嚷,都是一脸激动的相看无言。 徐春娇发了话,叫小儿子说说是怎么回事。 牛进家越说,其他人听得就越是揪心,原来军人的功勋都是拿命来换的。 那可不咋的,牛进家感慨,他这三等功不算啥,活着的一等功那才叫难得呢。 牛桂枝伸筷子去挑拣盐焗鸡。 一整只盐焗鸡都切成了块,甭管鸡腿啥的都照着切不误,快三斤的盐焗鸡切完数量不少。 牛桂枝特意拿到了一块鸡腿肉放到了弟弟碗里。 牛进家心一动,脱口而出,“姐,我放假半个来月呢,我顶替你的活,你复习去。” 牛翠兰哈哈大笑,撸了一把弟弟的头发,“懂事了。” 姐弟两打从十岁过后连话都懒得说,更别说动手动脚,愣是把牛进家给整得不好意思了,扭头从秦淑芬怀里抱走了菜根。 秦淑芬也就从秋玲怀里面抱走了洋辣子,夫妻两一口一口的喂孩子点没刺的鱼肉。 牛进家还时不时逗下儿子。 秦淑芬感觉有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直到徐春娇忽然抬了抬眼皮问:“跟孩子不熟啊。” 众人恍然大悟,就是这个感觉啊... 自家孩子在怀里,不得叨叨一句爸爸抱,爸爸在这里,儿啊,我是你爹巴拉巴拉。 牛进家不知道是孩子刚出生就参军去了,一句‘孩子,我是你爸’愣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啊。 找到乐子的众人自然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他,把人堵得嘴瓢,喊成了‘爸,我是你儿子’吃才算完。 老牛家因为牛进家光宗耀祖的三等功确实高兴了一整晚,隔天兄弟三天还没亮就跑上山去告诉老牛家的祖宗们,好叫祖宗们在底下也有光。 事是喜事,自家乐和就完事了,顶多回头吹牛皮的时候多了个谈资。 徐春娇却是另有打算,隔天同样一大早出的门,却是直接公社见支书。 她就一句话,这公社十年以来可有人拿回来一个三等功啊,先锋生产队的社员给公社长脸了啊。 公社支书也是一腔火热,忙喊;“以前大红绸子还在不在....对对对,就是家里能生五个男丁就能戴着出去游行的那一段大红绸子....先找着。” 这年头地方越小,家族关系均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徐春娇是生产队长,人家自然多看老牛家一眼,而老牛家子孙有出息了的,徐春娇跟着脸上有光,就连公社支书都得对人和颜悦色几分,还给送出门了。 公社每天人来人往,好几个生产队队长可都瞅见了。 这先锋生产队又是频繁增加副业又是买车,刚才又不知道跟支书说啥事了。 但瞧人眉开眼笑的,肯定又是先锋生产队弄出了什么好事。 其他生产队的队长都给整得焦虑了,只想着随便干点什么都好,总之得行动起来啊! 被迫卷起来的生产队队长经过徐春娇身边时,还狠狠的瞪了人一眼,又在徐春娇“瞅啥,你愁啥”的炮轰下落荒而逃。 公社办公地点离公社小学不远,徐春娇路过时就被牛建军给喊住了。 牛建军迈着小短腿急吼吼的跑来,舔了舔干巴到裂口子的嘴巴,“奶奶,姑说要带五个爸爸来挖防空洞。” 小破孩挺操心的叮嘱,“奶奶,回去你记得跟我妈说,再找四个爸啊。” 挖防空洞没有问题,带爸爸也没有问题,但是要求带五个难度就大了。 打从昨天晚上牛建军传瞎话开始,人说的话在徐春娇心里头就打了折扣,她直接去问的闺女。 牛翠兰也是一脸懵,想半天整明白了。 每年秋冬的时候要么就是挖水库,要么就是挖防空洞,今天学校刚通知要在学校里头挖防空洞。 她说的是哪位同学的爸爸有时间过来帮忙,要五个也就差不多了。 这会办公室还有一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姑娘,大妞拿袖子给人家擦眼泪,嚷着说;“奶奶,建军把杨晓华给弄哭了。” 牛翠兰叹了口气,侄子要不是先出教室找的老太太,这会就应该被喊来办公室了。 “我和这孩子说,今儿作业多,再叫个男同学一起搬,女同学搬不动” 牛建军回了教室喊的是:“老师叫搬作业” 徐春娇寻思孙子这么说也没错吧。 牛翠兰一拍大腿,“这叫杨晓华的小姑娘平日里最热心肠,立刻就要起身帮忙,结果建军和人家说老师不要你” 小姑娘当场眼泪就下来了。 这会上课铃声响了,牛翠兰咯吱窝夹着课本,又喊大妞和杨晓华赶紧回去上课。 好几个老师打定主意不来上课要参加高考,今天她课多着呢。 人等几个老师走得差不多了才从抽屉里拿出几本书,压低了声音说: “妈,亮东给桂枝找的资料,你回去藏着点,保不齐有人真的有人抢。” “这高考好吓人,听说城里有人要跟家里拿五毛钱去报名高考,家里头不给,人也不知道咋想的,拿刀子把一家老小都给捅了,多吓人啊。” 还有现在每天晚上陆陆续续都有人跑到公社小学找老师问习题,她晚上门一关都不敢点蜡烛。 第三遍铃声响了,母女两匆匆分别。 徐春娇一出学校就把几本资料放进了空间里。 加上去了一趟新华书店,如今牛桂枝的学习资料不说跟城里头比,至少在整个公社也绝无仅有。 徐春娇这会却不准备藏私,回了公社直径去找大侄子。 今儿渔船出海刚靠岸,捞了一堆的青占鱼。 今天的青占鱼品质很好。 这种鱼刺少肉又多,盐巴腌一个晚上第二天蒸一下,味道还不错。 本地雪里红也多,青占鱼蒸雪里红倒也是一个硬菜。 重点是这种鱼很便宜,搁城里头估摸着还得排队抢。 所有社员心如止水的搬鱼,都不带多看一眼。 徐水生正盯着社员把琵琶虾丢进海水里头。 这种虾不在任务指标里头,捞起来也没人吃,一部分拿回去碾压成饲料分给社员们,大部分都得丢回海里头。 第289章 谁都在干活,但徐水生眼神一扫却能知道谁在偷懒。 要高考的社员和知青大体分为两类,一类是随身携带书,想办法在干活的时候偷工减料,一逮住机会就把书抽出来看两眼。 另一类就是铆足了劲赶紧把活儿干完,好挤出晚上的时间来复习。 还有一些打算另找法子,徐水生就喊住一个光着膀子的知青,叫人赶紧把衣服穿上。 瞅着人支支吾吾的样子他就能猜到两三分。 海岛晌午最热的时候能把人晒出急性日光性皮炎,得那病以后皮肤就跟馒头一样肿得老高,而且还奇痒无比,队上就必须给人放假。 徐水生冷笑着揭穿那知青的小动作,一边朝亲姑走去。 大家伙边干活边支棱起耳朵听两个队长说话,于是社员们就知道了公社要让牛进家带大红花绸子,要给人奖励的事儿,纷纷喊话大英雄去哪了啊。 牛进家不是说说而已,一大早就顶替亲姐干活去了。 牛桂枝得运油到城里头的合作饮食店,人刚送完油回到队上,就一路朝海滩奔来。 瞧见的社员爱跟他打招呼唠嗑几句再走。 王丽芬带着秋菊路过又退回来,“进家啊,能不能帮我盯几分钟,我这手头有点事忙活不开啊。” 牛进家叨叨‘好使’就叫秋菊过来。 周边社员就笑着说当了兵就是不一样,牛进家叨叨‘必须滴’ 徐水生走过来喊着大家麻利点,别偷懒唠嗑啊 一干社会齐刷刷喊着‘必须滴~~’继续干起活来。 徐水生;“.....” 知青们却是全神贯注的继续听着,刚才徐老太可是说打算办一个夜校学习班啊。 上头宣扬的是抓革命促进生产,不能以参加高考来影响生产。 徐春娇都计划好了,白天该出工的就出工,晚上到油坊开夜校。 那地儿离生活区比较远能安静,高考的和不高考的两不打扰,而且能借着小型发电机安个灯泡照明。 牛桂枝手里头的资料也可以进行分享。 之前那摔断腿养伤的知青算一个,队上再安排几个不高考的知青负责誊抄几份进行传阅。 说白了大家并不是什么不相干的陌生人,也是一块儿风里来雨里去,抢收抢种互相帮助过的乡里乡亲。 复习资料在手,学习场地也给安排了,至于最后能不能考上大学就看个人的造化了。 这种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考试,徐春娇是冤大头拉低自家闺女考上的概率吗? 那必然不是啊.... 老实人被欺负狠了能闹出人命 人饿狠了都能吃人。 本地初中和高中的课本对牛桂枝已经没有太大的用处了。 人身边已经有个大学教授当做家庭教师,徐春娇那天在新华书店誊抄下来的高考最后一道大题也已经拆分出了好几个知识点,请傅教授帮忙编写成了练习题,那才是独家专属。 牛桂枝要是把握得住是命里该有,把握不住怪不了别人,其他知青也是一样。 偷听的知青们却已是惊喜和感激,只想着什么时候能开课。 三天以后,公社革委会敲锣打鼓的进生产队,已经提前收到通知的牛进家赶紧又穿上他那件军大衣,由着社员给他带上绸布做的大红花花。 生产大队整了几条桌子并起来,还薅了几把五颜六色但是闻着有点臭的五彩花放破搪瓷杯里面做装饰。 公社干事一字排开,分别拎了两斤猪肉,十条肥皂,还有用油纸包的红糖。 一大堆的奖励啊,社员们都直眼了,就说那一包红糖怎么着都有四斤重,四五块钱肯定要的。 肥皂一条就得四毛六,十条呢! 那猪肉就不用说了,有肥有瘦的五花肉,阳光下多漂亮呀。 公社支书拍了怕牛进家厚实的军大衣:“社会主义就是要多一些像你一样的好同志,真是好样的。” 人把奖励一样样的递给牛进家,“牛同志,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要锻炼好身体,咱们公社走出去的男儿都是顶天立地....” 牛进家的军大衣不是温带地区部队配发的棉大衣,而是正儿八经用羊毛做里子的羊毛大衣,谁叫他呆的那地儿冷呢。 零度以下都能扛得住的厚度,在十几度的海岛着实是厚得过头了。 再加上又被狠狠的夸奖了一通,牛进家的心情无比的飞扬,热汗那是一层层的冒。 发完了奖励,公社支书还表示会跟镇领导上报,在一阵热烈的鼓掌声中有把目光转向了徐春娇。 英雄的妈也不能落下! 然而奖励已经发完了,英雄的妈自然只有口头赞赏了。 徐春娇是缺个公社领导几句夸奖的人吗,那必然不是啊,人挥挥手表示那都是自己应该干的,然后喊来了大侄子,自己溜了。 英雄的奖励自然也不能单独享有。 那两斤猪肉炼油后红烧,当天就炖上了。 人口多略显肉不够,所以加了土豆一块炖上。 土豆吸收了肉的油脂,光是听那咕噜噜的声音都能下饭。 下的土豆有发芽了的。 丢是不可能丢的,顶多就是把发芽的地儿挖掉,剩下的继续丢进锅里头煮。 徐春娇夹了一块土豆试了试炖烂了没,觉得还没到时候就继续炖着。 吸溜口水的兄弟三人组目光炯炯。 五分钟以后,牛进仓也嘀咕这下总算是炖烂了吧,欢快的掀开了锅盖,戳了一个大土豆,不顾烫口吃下肚,末了还要砸吧嘴说;“弟弟,我吃不出熟没熟啊,要不你试一试?” 牛进棚给了哥哥一个‘好样的’的眼神,快狠准的戳了个更大的土豆,一送进嘴就呸呸呸的往外吐,“是姜啊!” 牛进家不屑的看着鬼鬼祟祟的哥哥么,夹了块土豆直奔进屋找徐春娇,“妈,你试一试土豆熟了没有。” 老太太才刚试用,估摸着就不会再试了,那这块沾满汤汁的土豆不就是自己的么,吃得光明正大! 他想得挺美好,结果一个没夹稳,掉了的土豆刚好砸徐春娇枕巾上。 在徐春娇眼神危险的眯起前,牛进家疯狂逃窜,喊着‘我回去拿个干净的换上’就奔出了门。 老三家用惯用的千里光香皂,肥皂里头真添加了中草药千里光,那味徐春娇闻不惯,闻多了还恶心,估摸着对那玩意过敏。 小儿子跑得太快没喊住,徐春娇就让大儿子带个话。 老三家的动作也是快,牛进仓刚到门口,秦淑芬已经拿着干净的枕巾上门。 牛进仓大咧咧的说:“不用拿了,妈说你洗的枕巾有味!” 第290章 被孤立的先锋生产队 徐春娇本来就寻思着就跟毒物一样,七步之内必有解药,娃儿肯定也有个就近的学习模板。 牛建军爱传瞎话的罪魁祸首就自己出现了。 吃饭的时候,两儿子在院子外排排站着不敢进来,还互相拆台。 牛进仓问:“军营里也能让你这么冒冒失失的吗?下回可不能再这样了。” 人一边说还一边朝院子里喊:“妈,我帮你教育过进家了。” 牛进家也不回话,从兜里掏出一根大前门烟,点了以后猛吸两口直接丢亲哥脚前,也喊着:“妈,哥他不服气,还抽烟!” 兄弟两一边骂架一边平移着进院子。 趁着徐春娇低头给猫给狗一人一块猪皮时,秦淑芬和黄水仙也飞快夹了块肉悄咪塞丈夫嘴里。 晌午吃的挂面,动作更麻利的牛进仓还能吸溜一口面汤。 大妞和二妞看见了不吱声。 牛建国眼珠子一转,刚提气要喊一声‘奶’,嘴巴就被牛进仓给捂住了。 但因为太紧张没咽下去那口面汤,呛着呛着从鼻子喷出来两根面条,可难受死了! 徐春娇气笑了,也发了话。 兄弟两拆台不是挺开心的么,继续啊,今儿就只有一张屁股能坐在饭桌前。 牛进家当场就四平八稳的抢了凳子,但立刻拍了拍大腿。 牛进仓二话不说立刻坐下,还帮着弟弟接过饭,兄弟两开始闷声不吭的快速干饭。 香味藏不住,有社员都一问炖肉呢,徐春娇就跟人叨叨全炖上啦。 几乎没人信,都琢磨知根知底的,谁家舍得一下子炖两斤肉啊,能切个半斤剁碎做个肉末也就差不多了。 瞧徐老太嘴巴上的油光,肯定就是出门前拿猪油往嘴巴上一抹完事显得好看精神呗,谁都这么干过。 不过老牛家人人的气色,也确实是肉眼可见的好了很多。 徐春娇也察觉到了,吃饭的时候还不忘给所有人紧紧皮,有得吃就闷头吃,别到外面瞎吹牛。 众人筷子不停,应得也很干脆。 饭后,徐春娇提溜着那十块肥皂还有糖,背着手儿溜达着走了。 有瞧见的社员就趁着秦淑芬去水井边洗碗的时候贴过去问问,不是已经分家了么,那些给进家的奖励老太太咋拿走了啊。 虽然吃了肉,但沾了荤腥的碗筷全都先去烧开的热水里过了一遍,好拿去煮猪食,洗起来冲一冲也就完事了。 秦淑芬一边丢牛筋桶进水井里一边说:“虽然进家立了功,但奖励是我婆婆亲自跑公社争取来的,她拿走也没错啊。” 怎么能这么算呢,众人七嘴八舌的帮着分析,这是被当婆婆洗脑了啊。 秦淑芬一点没往心里去,只想着下午问婆婆要吃秋收时队上弄得凉粉么,不还有四斤红糖的么。 对了,可以问问婆婆想不想吃红糖年糕,只要有材料,她可以做得相当好吃。 哎呀,都是当妈的人了,显得太馋嘴是不是不好。 也有知青在洗碗,削尖了脑袋想跟老牛家人打听一下,老太太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办学习班啊。 秦淑芬哪会问婆婆这种事,不过却有社员瞧见接待完公社领导的桌子并没有搬回生产队大院,而是直接弄去了油坊。 生产队里头办公的桌子在徐春娇秋收时买回来收音机时挪出去一个,在办学习班的时候全挪走了,就剩个空屋子。 虽然生产队大院一到晚上就会被搬空一回,但好歹在高考报名结束以后,整个生产队也算是稳定下了。 其他几个生产队的队长也总算从上头的高考文件琢磨出了点事可做。 整个公社总报名人数是213个人,着实不算少了。 文件写得很清楚,“特别要注意66.67届的高中生。” 好些个生产大队的队长凑在一起琢磨,这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给66.67届的高中生开小灶呗。 一些感觉这么理解不对的生产队队长也不吱声,因为这事还能往深里想。 如果本地只给66.67届的高考生特殊待遇,等于是把其他各届的知青排除在在外头,那么当地的考生被录取的机会可就大了不少。 没办法,海岛的教育实在是太落后了。 知青们考上后户口肯定是迁回老家,只有多培养本地的学生才有未来。 甭管是真的傻没参悟还是参悟了顺水推舟,反正就是这么定了。 参加的大队队长还写了各自的名字,表示都同意这么干。 先锋生产队今年可牛气拉,连小货车都给安排上了。 本来大家穷得很稳定,对方忽然起来了,其他生产队的社员自然对领导班子诸多不满意。 经济排名第一的生产队队长每天都在回答社员为什么先锋生产队能有大货车自己队差在哪里的问题。 甭管经济排名强过先锋生产队的,还是差的,这回都不打算带先锋生产队玩儿了。 也就只有红星生产队的领导班子商量着,寻思这么对兄弟队不太好吧。 就秋收那会,人家还过来帮忙了呢。 红星生产队的队长找了个空就上先锋生产队。 看到兄弟队来了,徐水生抑扬顿挫的说;“干哈啊?” 陌生的口音让红星生产队的队长愣了下,看人来人往的搂着人肩要到别处说去。 这都出一身的汗水了,徐水生皱眉说:“别扒拉我。”收回视线往边上挪,说“走,咱两卖会呆去。” 红星生产队愣是一句话都没接上,稳了稳心神总算是没忘记正经事,说所有大队队长都研究出上头的思路了,在知青里头要特别给66.67届高中生毕业的知青开小灶,本地人不受限制,至于其他知青该干啥干啥。 徐水生都蒙了,说有的所有人决定,他和亲姑都不知道啊,咋的没人来通知呢。 红星生产队队长拍了拍人的肩膀,反正话带到,通气了也就成了,队上还一堆的事呢。 上头的文件徐水生琢磨老半天了,不知道是自己理解不到位还是其他生产队理解错误。 不确定的事人也就不瞎想了,扭头就去找亲姑。 第291章 合格的狗腿子 徐春娇正给奶牛猫涂紫药水。 也不知道是外地来的欺生还是咋的,奶牛猫一来照着三餐跟队上的猫打架。昨天下巴脱臼回来的,闭不上嘴没法吃饭,一直流口水。 徐春娇带去赤脚医生那正骨,回来哐哐炫饭,好像感觉自己打架带伤是多么了不起的事似的。 路过的社员说了,猫打架要是头受伤就是打赢了,后面腿受伤就是输了。 徐水生一来,狗子就冲过去咬人。 徐水生已经习惯了,丝滑走步躲闪狗子。 奶牛猫瘫成一团躺在老太太怀里头,喉咙深处舒爽直冒咕噜噜声 “姑,这猫咋老对你吐舌头呢?” 巧得很,昨天带人去正骨的时候徐春娇就问过了。 她起初怀疑可能养了只智障猫,但也不奢望一只猫去上学,知道吃饭,下雨天知道回家也就行了。 赤脚医生看了半天说猫是在对着主人装可爱。 察觉到徐春娇的目光,奶牛猫又悄咪的把舌头伸得出来了点。 徐水生好歹记着正事,提了嘴其他生产队搞的事儿,犹豫不决问:“咱是不是也得跟上,给这两届的老知青再重新排活,叫他们轻松点?” 徐春娇一听站门口边;“桂枝啊!!!桂枝啊啊啊啊!!!” 没一会,牛桂枝风风火的就来了。 徐水生的困惑就跟做语文理解题一样一样的,牛桂枝看了一遍掷地有声说;“肯定不是只让66.67届搞特殊。” 徐水生还有点迟疑,“你没理解错吧。” 徐春娇呵呵一笑,对闺女的阅读理解表现出了极强的信,放开猫拍拍四处乱飞的猫毛就准备起身进城。 要不是那会承诺了要当李镇长的狗腿子,徐春娇才懒得管这些狗屁倒灶的闲事呢。 退一万步说,徐春娇刚维系了个合作伙伴,也定然是不能叫人出半点差错。 徐春娇刚推着车子出门路过儿子们家就碰见了院子里的牛进家。 由于顶替了牛桂枝的活儿,牛进家一天之内也得忙活半天,空闲时还不一定能找到老太太,找到了徐春娇也不一定乐意搭理人,所以今儿两人还是头一回见着。 这会院子里还坐着不认识的男同志。 一样的发型和一样坚定的眼神,徐春娇也能猜测个大概。 瞧见徐春娇,牛进家立马就起立立正。 她猜得不错,这也是附近有探亲假的,估摸着是惺惺相惜,打听到了一路摸过来唠唠嗑 本地有个习俗就是主人要保证茶水满满当当,也就是及时添茶水。 牛进家是知道的,可今儿做客的不知道,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茶水满了就非得拿起来抿一口。 看到客人抿了茶水,牛进家就立马添上。 徐春娇没来之前,两人一个倒茶倒得手抽筋,一个喝水喝得差点水中毒,且望着对方的眼神里充满了‘对方是不是故意’的质问。 看到徐春娇来了,两人很有默契的同时离开了茶桌。 回家的牛进家就是老太太最忠实的小司机,人二话不说 掏腿上车带着徐春娇就进城了。 鸳鸯楼里,杨桂芹忙把徐春娇迎进来。 上回徐春娇来时没仔细看,此时此刻倒才真能多瞧上一眼。 面积倒是比女婿家的大了不少,不过七口人挤在将近五十平方米的地儿,光铁架床都得垒起来用。 杨桂芹和徐春娇如今关系密切,心累的叹了口气。 福利分房论职务、论工作年限、论职称、论职务,那都是有打分标准的。 工龄和年龄都是一年一分的往上加,如果是科级的,那么上岗就开始定三十分,副科就是二十分。 所以,领导即使年轻,也能轻松超越大部分工人。每年建的新房子面积都会增大,不然为啥那么多人要上大学啊。 上了大学一安排工作就是领导,保不齐比干了十几年的老职工还早分到福利房。 李世福在市里头的时候都没福利房,平日里她带孩子住亲戚家,人住单位宿舍。 都在一个地儿,却要两地分居的生活。 杨桂芹说: “也不是说他是镇长了就能立刻分房,我是因为没单位,否则还得调查两个单位的情况,决定是男方还是女方单位分配房子,不可能给夫妻两都分房子。” “ 虽然这会有资格分房了,但单位里也就那么几套,无数双眼睛盯着,等房子建好批下来,分高的人先选,他们原有住房再腾出来给分低的人。” “再过两年估摸着能再腾个大点的福利房,我们搬进来,我都不乐意刷墙,反正也不是自己的房,不定哪天又分房就腾给谁了。” 人倒了热水,又熟稔的跟徐春娇挽着手。 “日化厂以前跟中山的玻璃厂有合作,听说那边的玻璃厂新生产了一种,花牌彩色玻璃马赛克,做成瓶子可漂亮,再说咱们高级版的珍珠霜也不难,以前日化厂肥皂和洗衣粉都生产过,里头的老师傅对计量把握得很准。” 随着人逐渐低沉的声音,徐春娇也知道不出意外的话,意外该来了。 杨桂芹叹了口气,“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我想着在老李耳朵边吹吹风也就行了,结果他死活不上当。” 徐春娇下意识看着皮肤黝黑和瘦不拉几,五官也不怎么出挑的杨桂芹,床头风能吹得起来才有鬼。 杨桂芹又说:“咱们三的生意不能砸我手里头,你那些钱花了些拿去打点,总之是安排出来了。” 人又叹了口气,要是枕头风起作用的话,其实可以不用多花一笔钱的。 徐春娇终是忍不住开口,“桂芹啊,一口吃不成胖子啊。” 有些话藏着掖着说不明白,徐春娇也是看透杨桂芹不是个心眼比针孔小的性子才挑明了话帘。 杨桂芹自是有诸多理由。 她可是五个崽的妈啊,一天到晚光是干家务活就能够累了个半死。 人甚至想了想,“不对,是六个崽” 堂堂镇长搁家里头是一丁点家务活都不会碰的,就是平日里看到油瓶倒了都不会去扶一下。 不仅如此,人毛病还多。 就比如今儿周日,人可以睡到早上十一点多才起,起了以后如果找他有事儿,就是各种来不及了,没时间巴拉巴拉的推。 做饭还得做他爱吃的,否则这顿饭人就跟仇家吃饭一样,各种甩脸子和找茬。 杨桂芹指着怀里的豆豆。 这么一丁点大的孩子吃饭得喂啊,那位吃完了就出去抽烟了,她怎么吃的,孩子怎么吃的人家是一丁点不管,等抽完烟回来还要怨你吃得慢。 还有,死鬼用完了东西从来不知道归位,毛巾用完随手就搭在搪瓷盆上,都不舍得多走几步路放架子上,那尿桶用完了不知道盖上盖子,整得屋里头味儿重得要死。 就问你嫁这样的男人,是不是相当于再养了一个大儿子。 杨桂芹对婚姻无处可说的失望终是在老闺蜜面前掀开了一角。 第292章 灵魂拷问之你爱谁 人话锋一转,表情有了几分快活。 不过这些天她忙着生产线的事儿顾不上家里,大孩子们放学回家就上丈夫单位食堂吃饭去。 夫妻两碰不到头,生气的次数都少了许多。 徐春娇道就是这个理,人心情好了显得气色好,那看着不就年轻了么。 平日里再多注意点,比如做饭的油烟,海岛的阳光,那多催人老啊,多注意点整个人不就能养起来了么。 楼下,牛进家寻思着就几句话的功夫,所以没上楼,这会简直望眼欲穿,想不明白怎么可以耽搁得那么久,到底是在聊什么! 人还碰上了搂着一网兜干干爽的玉米皮的李世福。 打从秋收以后,擦屁股纸也丰富了起来,这种晒干了的玉米皮也是可以的。 李世福对牛进家却是有一面之缘的记忆,笑着问老太太是不是来了,又叫人一块上楼去。 两人上楼有动静,等快要进屋时,屋里头已经停下了话头。 李世福还以为徐春娇等了许久,又是在自己家里,于是多了几分平日里话家常的轻松,还问了问先锋生产队今年秋收粮食的产量,最近捞的什么海货等等。 徐春娇快速应着,话锋转到今儿来的目的。 李世福听得眉头直跳,也不当场表态,只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又叫杨桂芹把家里铁观音拿出来泡茶。 牛进家有了之前等候半个多小时的经验,寻思又不知要说多久,换了个姿势等喝茶,结果余光瞧见亲妈起了身。 板凳都没坐热,牛进家又得起身。 李世福也不留人,反是杨桂芹等牛进家下楼去推自行车时,又拿了一网兜益母草给徐春娇。 人娘家祖上开的药铺,如今也是时不时弄点草药啥的,最近弄来了很多晒干的益母草。 徐春佳也不和人客气,问问功效是啥。 “咱们女人大姨妈颜色发黑,或者每次来大姨妈肚子疼,姨妈日子不准时的,切细加花椒,生姜,加点盐,再打个鸡蛋弄成馍馍,虽然难吃,但效果可好,看看周遭有谁用得上,也不浪费这草药。” 看到牛进家来了,杨桂芹停了话头,笑意吟吟的站在楼梯口目送母子远去。 人回了家翻箱倒柜找出个纱布口罩。 啥时候倒腾来的忘记了,不过这种纱布口罩拆开后当蒸笼布特别好使,或者拆开用来凭借小孩的福裤子,甚至是拼接被子,做洗碗布啥的都好用得很。 人在镜子前转了转,寻思从明儿开始做饭就把口罩带上,回头和老闺蜜碰头了可以瞅瞅效果。 此时母子两已在去取相片的路上。 牛进家一直叨叨还是社会主义好,打小听亲爸说老牛家祖上见了地主那都得磕头,连跨进地主家门槛都不够格,哪能像此时此刻竟能去镇长家做客啊。 人对老太太网兜里的草药颇为好奇,问了是什么还要问干啥吃的,他尝尝味啊。 徐春娇对小儿子说:“你吃不了,给家里女人吃的” 到了国营照相馆,徐春娇独自进去取全家福和闺女的报考照片。 那天走时她是加了钱的,人家人工手动上色,照出来本是黑白色的衣服上了色以后确实显得人精神。 就连女同志的脸蛋儿都用红纸晕的水抹了个气色红。 徐春娇心情就更好了。 “妈”等候在门口的牛进家把着车头忽然问:“你是不是更喜欢姐他们啊?” 徐春娇微微错愕的看向小儿子。 果然,只要当了妈就得面临‘到底更爱谁’的终极拷问。 徐春娇静静的看着牛进家。 牛进家撑不到十秒钟就抱头鼠窜,“我就是说说,妈,咱回家吧”。 人是真害怕,回程愣是一路都没回过头。 徐春娇觉得好笑,整得好像就能跑得掉一样。 孩子们等在村口,看到自家的车就高兴得手舞足蹈,睁着抢着告诉老太太要给猫取名。 听说动物要是有了人的名字,下辈子投胎就可以当人。 介于‘过来吃饭’的名字太过于随意,孩子们纷纷表示得慎重啊。 牛建国率先发言,“首先,它姓牛。” 大妞接着说;“其次,它是女的。” 其实大妞和二妞已经取好名了,这会得意洋洋的亮出来,“它就叫牛海霞!” 徐春娇不可置否,温和的告诉孙女们,可不能跟队上其他人名重合。 两孩子略带沉思的点点头,拔腿就去邻居家,探头问人家家里有没有人叫海霞啊,没有的话他们家可就要了啊。 牛建国和牛建军颇为遗憾的看向了狗子。 咪咪是母的,由着女孩子取名也是应该的,那狗子也得有大名啊,那都上了户口的。 ‘奶,过来吃饭大名叫牛帅帅,行吗?’ 徐春娇指了下远处一路问过去的大妞和二妞的背影,了然的两孩子立马跟上。 其实未来四个孩子就会意识到取大名没什么用,狗子依旧坚定的只对‘过来吃饭’有感觉,而所有人在听过猫的名字后,扭头依旧还是叫人家咪咪,那也是后话了。 大孩子跑光了,就剩下带姚家旺的狗子。 狗子陪着姚家旺玩,冷不丁跑偏了绊倒了姚家旺。 姚家旺摔得疼了嗷嗷直哭,路过的社员赶紧给抱起来。 狗子小心翼翼的凑过去闻了闻小主人,没想姚家旺哭得更厉害了。 ‘过来吃饭’四处张望,后慢慢的抬起了左脚,一瘸一拐的朝的朝着徐春娇走去,嘤嘤嘤的把头靠在徐春娇膝盖上,眼睛湿漉漉的。 牛进家趁机偷偷推着自行车溜回家里头,竖起耳朵听老太太有没有跟过来,惹得回来的秦淑芬狐疑的质问狗狗祟祟的丈夫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儿。 人是回家拿米酒的,婆婆还叫下一碗面疙瘩汤,这会也不是饭点,不知道要干啥去。 秦淑芬从搅面到醒面再到加水把面团搅合成绿豆打小的小疙瘩,又烧了一锅水下疙瘩,把疙瘩熬成淡黄色时至少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分钟。 平日吃疙瘩汤下的是南瓜,今天婆婆说要鸡蛋,人又去鸡舍拿了一颗鸡蛋下到疙瘩汤里。 疙瘩汤要想好吃,下完材料以后还得顺时针搅锅半圈半圈的慢慢推,小火保证疙瘩汤慢慢沸腾,等能装碗又过去了十多分钟。 看到丈夫还是鬼鬼祟祟的,秦淑芬出门时不免再出声确定一句,真的没做对不起她的事儿吗? 疙瘩汤送到徐春娇手是哪个,人揣着就上了后山。 第293章 泥石流般的母爱 清明节刚垒过的新坟没长什么杂草,徐春娇寻到老牛头的墓碑,放下面碗去掏火柴,把牛进家三等功的奖状和那张全家福烧了。 那个作揖请她善待老牛家子孙的男人已经许久没在梦里出现。 “都好着呢,放心吧,你小儿子也出息了”徐春娇絮絮叨叨的,“年纪大睡眠本来就浅,回头收到照片就消停吧,往后晚上可别再来找我,我心情不好你们老牛一大家子都得遭殃。” 大冬天还怪冷,徐春娇四周溜达着找有没有没灭的火星,还捡到一个别人家没用上的纸人。 估摸着是清明节扎的,颜色都冲没了还断了条腿。 这年头不让烧纸钱和扎各种纸糊贡品,都是悄咪咪的做,徐春娇干脆也把纸人烧了,灭了火星子才背着手溜达回家了。 牛进家等了又等,到了晚上烫脚睡觉的时候才确定老太太没啥大动作,这才安心去睡。 人还保持着连队里的习性,回家这几天早上五点多就睁眼,回家路上想的天天睡到自然醒,愣是一天都没有实现。 冬天天还更黑一些,人摸黑出门就被坐院子里头的人影吓了一跳。 “妈的乖儿子,醒了啊” 徐春娇幽幽的声音叫牛进家打了个寒颤。 徐春娇拍手,巴掌声在静谧的清晨还挺响亮。 姚红霞先出的屋,“妈,这么早呢?” 徐春娇叨叨早什么早,没瞧见她宝贝儿子都已经起床了吗,各家麻溜的都赶紧起来,又继续对牛进家道:“咱全家陪着你锻炼。” 老太太一脸平静的说着宠爱的话,牛进家更惊悚啊。 其实这个点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秋收的时候四五点就起来忙活的多的是,平日里出海捕捞,有些品种就是得晚上捕捞效果才好,两三点起床也有。 老牛家众人连打带小,稀稀拉拉的都出么,都在问干嘛啊。 牛进家硬着头皮说拉练众人觉得他有病,成天的活干不完还拉练。 徐春娇说赶紧的别磨叽,一家子皮就紧了,鸦雀无声的等着叫干啥就干啥,也就姚红霞没跟上节奏,悄咪问秦淑芬什么是拉练。 秦淑芬哪里知道,想了想嘀咕:“就是拉着我们锻炼呗” 队伍已经排好了,在老太太犀利的眼神下,牛进家回屋,从包里面摸出一张‘行军拉练安全准则’说:“我读一遍,你们就跟着读知道吗!” 大家稀稀拉拉的附和,打哈欠的,抠眼屎的,跟孩子说话的。 牛进家喊了两声没效果,看到老太太背着手溜达就来,喊了声‘妈’,又给了众人一个‘你们死定了’的眼神。 徐春娇慢悠悠的说:“这孩子说我偏心,说难得回来一次感受不到家庭的温暖。” 她斜眼看众人,“还有谁觉得我偏心,可以站出来。” 鸦雀无声中,徐春娇看向牛进家,“来吧” 牛进家赶紧提了提气息开始朗诵拉练准则,一边喊一边带队往外面跑,连狗都不放过。 当到门口就碰见牛桂枝和牛翠兰朝着村口走。 咋回事啊,这是刚来还是刚要走? 牛翠兰拍心窝子说吓死个人。 昨晚上有个不认识的男同志把她堵在了宿舍门口,说是别的生产队的知青,走了二十几里路过来请教学习问题。 宿舍又没有拉电,公社其他老师有的回了家,有的不在,当时她都快给吓傻了。 战战兢兢的给人讲完试题以后,瞧着人确实走了,她才敢锁门,一路上小跑着过来的。 因为已经晚了,人就去找妹妹,搁老姚家睡了一晚。 老牛家一听确实吓人,谁知道那真是知青过来问问题还是趁机来打探牛翠兰是不是一个人住,公社小学情况的啊。 拉练队伍就朝公社小学去。 这会众人队形还算齐整,大人在前面,小孩在后面,除了留守在家的姚红霞和抱菜根洋辣子的秋玲,其他人都在。 牛家拉练队跑着跑着队形就歪了。 想偷懒的黄水仙停下来喊后边两儿子,“你们快一点”又喊前头始终紧紧跟随,跑嗨了的丈夫,“你慢一点。” 牛进仓装没听见,被前头一马当先的弟弟激起了胜负欲。 没想到离家这一年,这小子能耐了啊。 都是牛家人,还都是男的,就自己落后多丢脸啊,牛进棚也不干了,甩开膀子就在后面追。 女人们渐渐的落在后面,鼓励孩子们追啊,快追啊,然后自个唠嗑说话,一边往后看看婆婆落在哪了。 徐春娇出了门就跑了十秒左右,而后一直背着手溜达。 清晨空气清新,鸟声啾啾不决,舒服得很。 牛进家在前头举着那张行军拉练准则,喊着:“熟读了没有!” 牛进棚和牛进仓气势磅礴的喊:“熟读了!!” 牛进家还要喊,“妈,熟读了没有!” 三个人跑老快,徐春娇听得不真切,嘀嘀咕咕问孙子:“喊的什么?” 牛建军信誓旦旦是的说:“他们说服毒了” 必然不是的,但徐春娇也不管,跟着敷衍喊,“服毒了,服毒了。” 后头当儿媳妇的更听不真切了,互相交流着问,“他们喊什么啊?” 秦淑芬迟疑了下,“我就听妈走过的时候喊了两句服毒了。” 女人们迟疑。 男人的话可能出错,但婆婆的话也就听了吧,于是一路喊着‘服毒了,服毒了’的往前跑。 陆陆续续起床的生产队社员也不知道老牛家发的是什么颠,服的是什么毒。 到了公社小学,兄弟三一块陪着牛翠兰回的宿舍,又里里外外检查了窗户和门栓。 窗户有棍子当着倒是不那么容易进来,就是门栓不太牢固,反正三兄弟费点力气也是能撞开的,回头加一个门栓固定下。 牛进家路过公社小学的旱厕特意叫大家等一等,自己进去大号,不过这两天不知道是上火还是换了个环境没适应,蹲坑半天都拉不出个屎蛋儿,大家可能要多等一会。 徐春娇幽幽目送,等小儿子提溜着裤腰带从厕所出来时候就带领全家哗啦啦德鼓掌,还说着儿子真是辛苦了,好样的巴拉巴拉。 泥石流般的母爱已到达,但此时此刻的牛进家真是一点也不想接收! 第294章 捕捞计划 老牛家拉练队从公社小学折返的时候瞧见公社支书拿着个棒子面馍馍蹲着。 人家蹲小山坡上,牛进家非要来一句土坷垃,又引得其他人纷纷抗议让好好说话。 徐春娇瞅书记那愁眉不展似是橘皮的脸,来了一句,“干巴的人” 牛进家还是欠,跟上老太太的节奏:“吃干巴馍馍” 牛进仓接着说:“过干巴人生” 牛进棚直道别说了,别说了,离得挺近了别叫正主听了尴尬,又对笑个不停的女人说别笑了,真的别笑了,人家都朝这边看了。 公社书记还真是听见了笑声,不过没看真切。 人吃完棒子面馍馍就亲自进了公社广播站同志各个生产队的队长麻溜的过来开会。 年末一般不会大清早就召集队长们,估摸谁都寻思着事儿不小,没一会就来得七七八八。 一屋子的生产队长互相打听啥事啊。 溜达进屋的徐水生大致知道什么事儿,但人沉得住气愣是一声不吭。 公社领导沉着一张脸进屋来了,阴沉的扫了下现场各大队长们,‘啪’的一下把茶缸子丢在桌上。 昨天镇上已经派人来了趟公社,下的死命令让调查清楚所谓的只允许66.67届高中毕业知青开小灶的事儿,这会都给调查清楚了。 镇上领导话重,拍着桌子问小小公社都有自己的想法了,都能不顾上头指示了,怎么不上天呢。 公社支书原封不动的骂底下这群生产队队长们。 “文化不高就不要瞎理解,咱们照耀的是社会主义的光芒,怎么净想着旧时代那一套?” “语录都说了,向来都是地主有文化,农民没有文化,可是地主的文化是由农民造成的,因为造成地主文化的东西,是从农民身上压取的血汗!” 公社领导越说音调越是高:“如今是新社会没有地主了,可是某些人却还有地主的思想,文化不是拿来服务人民的,而是想着怎么歪曲蒙骗!” “看看你们一个个像话吗?公家的政策解读不出来还瞎指挥,谁能放心把社员交给你们带领,再瞧瞧先锋生产队,上头下达什么命令,领着社员们照着办就对了,人家管辖的知青们一个个安心生产,再看看某些队长家里头都闹成什么样子了!” “你们都应该以先锋生产队的态度,能力作为学习的榜样!” “公社都摸底清楚了,知青们有需要,先锋生产队就办学习班,人家一个乱子都没出!” 徐水生强制压着往上翘起的嘴角。 那种感觉很微妙,就好像有人上赶着往自己怀里头丢荣誉。 他都瞅见公社领导手底下压的奖状了,上头写着先进生产队几个大字,多耀眼啊!! 公社领导不仅奖励了奖状,还给先锋生产队一个红铁壳双喜的开水瓶。 徐水生结婚那会家里才有了一个藤壶热水瓶,也花了四块多钱,他寻思这铁皮的怎么着都得卖六七块。 人喜滋滋的接过了奖状压在手肘下,旁边就放着红艳艳的开水瓶。 公社支书虎着脸冷冷笑,高考事项都没落实清楚,接下来渔业捕捞要是再出岔子,明年开春也别干了。 甭看大家来开会穿的都是短袖,现在北方已经冷得不得了。 徐水生还跟众位队长叨叨,他表弟牛进家,就是得三等功的那一位说的,北方生产队的社员这会已经是农闲了,接下来土地都上冻了啥也干不了,都在家里猫冬呢。 海岛一年四季都有活儿,听得众人生出几分羡慕来。 公社书记继续说正事。 北方冷了,每年这时候都到了大量带鱼还有黄花鱼上市的时候,还会有外地的单位自己派车来收购海产,回头作为员工福利发放。 算是个大事,眼馋先锋生产队奖状的其他生产队队长微微正色。 分给各队的收购指标都是有数的。 要捕捞黄鱼以及带鱼等深海鱼,经济能力强的生产队深海捕捞船就多,得到的指标也就多。 处于中等的先锋生产队不多不少有肉吃,再加上又得了个先进,徐水生挺有底气。 指标一宣布,给先锋生产队的收购任务不多反而少了。 也不是生产队特例,哪怕营收第一的生产队,今年收购指标也少了。 公社书记叹气,“公家跟邻居进口了一批明太鱼,得先消耗掉那一批明太鱼。” 有队长发话问了,明太鱼是啥鱼啊,本国海没有吗?或者说是另外一种鱼的叫法? 公社书记再次叹气,友谊往来,经济援助懂不懂,跟本国有没有这种鱼没什么关系。 大家脑子都是嗡嗡嗡,平日里打捞起来的打小杂鱼都沤肥料了,居然还要再进口呦。 其他队长都是雪上加霜,徐水生好歹还能捧回来一个奖状还有一个暖水瓶。 他一回来就有知青跑过来眼巴巴的问会议开了啥内容啊。 徐水生知道知青们想什么,斜眼说:“依旧是要抓革命促生产,不能以参加高考来影响生产知道不!” 知青们就死了心了,之前还有传言说公家打算让高考生干半天休息半天呢。 徐水生也很忧伤瞅着天,就那么点任务指标都不打算浪费柴油到深海去了。 几个干部商量了下,最近天气挺反复,冷几天热几天,先派几只小队凌晨的时候出近海瞅瞅情况,打捞指标鱼类品种。 带鱼是深海鱼,但是极端天气的时候凌晨有一定的几率到浅海吃食。 而大黄鱼是标准的浅海近海鱼类。 温度越低,大黄鱼栖息的水层也会比温度高的时深一点, 海岛是热度季风气候,大冬天近海捞大黄鱼没有问题。 参与凌晨捕捞的社员下午就能放假。 老牛家壮劳力如今都是队里的特殊工种,也就只有黄水仙和姚红霞被通知晚饭以后去检查渔网。 近海作业一般用流网。 就是鱼儿自己撞到渔网上佛系捕鱼方法,鱼儿大多头部有撞伤的痕迹,但是从鱼鳞到鱼身保持完好,回头定级会比较高。 第295章 带鱼,好多的带鱼 拖网是鱼入网以后,船在前头拉,鱼肯定挣扎着要破网,上岸以后鳞片就会脱落,口感会偏软,定级也会差一点。 流网都是由数十甚至是数百片网连成长带形,回头放在水里头直立起来像一面墙,随水流行走,把流动的鱼缠住,所以铺设面积很大,反正等孩子们睡着了两人都没有回来。 牛桂枝晚上复习得晚,来老牛家给孩子们盖过被子。 她也睡不着,慢慢的在村里头溜达,远远瞧见前边黑色人影有点熟悉,走近了看喊出声:“妈,干啥呢。” 徐春娇提着个牛筋桶也说溜达溜达。 然而人失眠着呢。 今儿晌午睡觉居然有梦见了老牛头,人还是不断作揖道谢,叨叨照片收到啦,真是感谢啊,又说烧下来的人腿坏了,不仅干不了活,他还得天天背人去看病。 晌午光听对方唠叨,一个不留神睡多了,晚上可精神。 母女两一块往海边走,牛桂枝看着漆黑的海恍如隔世。 丈夫溺海身亡情形似乎还在眼前,而她成了即将高考的考生。 姚红霞和黄水仙拖着满身的腥味正说着话回家,刚好都碰着了。 船这会已经开了,虽然是近海作业,但忙活到清晨也是有可能的,徐春娇把牛筋桶放下,回头大侄子瞧见了就知道该往里头丢海鲜。 此时被赋予厚望的徐水生踏着自家的小渔船瞧见别的生产队的钢壳渔船。 听声音肯定是185马力的,一看就知道是公社旗下生产力排名前几的生产队。 先锋生产队目前是几搜12米的木头船,柴油主机是30匹马力的,又组装了10匹马力的副机。 扬起机,活水舱和滚轮也都有,甚至还有两米左右的船仓可以让人轮流进去休息,船上做饭也没有问题。 但一并出海,钢壳渔船优势就出来了。 就说一点,海面上要是起个五六级的风浪,自家的船就得赶紧返航,人家钢壳渔船能挺得住。 先锋生产队都是传统的手抛网。 渔业组都是老把事了,有的放肩膀上到海面一摔就能铺开,有的在手里垫着撒。 今天是五分靠经验五分靠运气,但下来网以后显然就有收获,起网的时候居然一个人还拉不动。 第一网上船的时候就是鲜活的带鱼,银色摇摆的鱼身在月光照耀下无比的亮眼。 带鱼是深海鱼,直接从深海里头捕捞上来,由于水压变化过大,一出海就死。 但这种游到近海吃食的带鱼因为逐渐适应了水里的压强,能活一段时间。 徐水生看了一眼,多是三斤多的带鱼,三四条才凑成一斤的带鱼也有。 这种带鱼肉厚,刺整齐,而且还鲜活,清蒸一级棒。 回头运到北方都冰透了,只能炸带鱼段。 大小不同的带鱼,回头定级自然也不一样,今儿凌晨出海算是赌对了。 网眼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带鱼,光留三个人解就解了两个多小时。 今天本来预备下十二张网,可徐水生想趁着带鱼鲜活运到镇子海鲜公司的冷冻厂去,只让放了六张网。 以前都是通知冷冻厂开车下来取货,带鱼啥的早就死透了。 可如今队上有车了啊,分分钟自己就送过去了,那不得定个特级呦。 清晨时分渔船就回来了,徐水生鞋子都没换就去通知司机。 毕竟是自己的活儿,牛进棚二话不说一个鲤鱼打挺就起床了。 姚红霞也刚起来,地瓜刚放开水锅里没几分钟,筷子戳都戳不进去,可又不能让人饿着肚子开车,赶紧去问另外两个妯娌做早饭了没。 秦淑芬那一房还有一小坨昨天做好的净饭,就是啥都不掺和的干饭,放铝饭盒里头吊井水里面保鲜,本来打算今早起来煮稀饭喂菜根和洋辣子,也就拿了出来先解二房的急。 饭没坏就行,姚红霞再挑了根腌缸豆,洗一洗给牛进棚囫囵吞枣的吃完,就算是肚子里有食了。 没一会,牛进棚就载着一车子还活着的带鱼一路颠着进了城。 家里有人干特殊工种就是好,像秦淑芬在菜园子,每回分菜老牛家都是最先知道,而且分到的菜没意外的好,好菜更好,坏菜中也得是较好的那一拨。 油坊也是一样的,昨天牛进仓回来就知会家里头,今儿队上发花生碎啊。 现在油坊是全天候作业,花生碎剩得多也能发给社员。 徐水生通知牛进棚拉海鲜时顺道也通知了今儿就发带鱼了。 队上出海捞到什么鱼,社员们就发什么鱼,一般都是个头比较小或者品质比较差,交给海鲜公司人家也不要的货。 老牛家女人们把早饭煨上就先去码头拿鱼了。 已经有社员把鱼一摊摊的分好,早来早拿。 徐水生递过来个牛筋桶,这是挑出来给亲姑的。 姚红霞一看,哎呦喂,居然还是红带鱼。 个头不是很大,快到半斤吧。 徐水生叼着烟提神,絮絮叨叨说这玩意少见,但也是带鱼的一种,算是群居,结果今天就入网这么一条。 反正就一条也没法交给公家,就给亲姑了。 徐水生也没啥不好意思的,当着社员的面给亲姑吃小锅饭。 其他社员表情都不带变的,人家徐老太这次拉回来几千斤的花生还成功说服了外地生产队给欠债,能耐人不得吃点好的啊。 有几个脑子比较活跃的还庆幸副业收入能填补下渔业收入,也不知道那明太鱼究竟是个什么鱼,那往后要是长年累月的进口明太鱼而压缩了本地渔业的指标,那还叫不叫人活了? 徐水生一拍大腿,忘记叫牛进棚顺路去菜市场看一看那明太鱼。 统销统购的鱼类品种挺多,得瞧瞧到底是个什么品种。 姚红霞信丈夫,还宽慰徐水生,“他懂的嘞” 带鱼快死了,几个当儿媳妇的也就赶紧提着去见老太太,出海还能活着的带鱼,而且还是品种稀少的红带鱼,确实是可遇不可求的呦。 徐春娇如今对海鲜也有追求了,不是啥都进嘴,主要是怕痛风啊。 第296章 结婚成本两百块 红色带鱼确实少见,趁着鲜活上锅蒸吧。 牛筋桶里有一条刺鳐,跟鲨鱼有一定的亲缘关系。 几个当儿媳妇的还叨叨多少多少年前鲨鱼搁浅死了,周边生产队分鲨鱼肉吃,这玩意吃起来跟鲨鱼肉味道差不多,就是鲨鱼肉的口感更有颗粒感,就好像毛薯和面粉混合捏成小丸子做成的毛薯甩吃起来的味道。 看自家婆婆听得认真,秦淑芬还笑着说:“妈,你也吃过的啊,忘记了啊。” 徐春娇叫儿媳妇把小儿子喊过来处理刺鳐。 牛进家早就起来了,一听是刺鳐还有点怀疑,怕大家伙把魔鬼鱼认作刺鳐。 本地有海中毒物排名的歌谣,魔鬼鱼就是第一名,然后二虎,就是老虎鱼,三沙毛,就是海鲶鱼,四金古五泥.... 刺鳐和魔鬼鱼很像,但是刺鳐的尾巴没有毒,魔鬼鱼的尾巴有剧毒,被刺到麻痹半天,严重的还得截肢。 人越想越是后怕,风风火火的就去了。 想多了,果然是刺鳐嘞。 路过的社员还有过来讨刺鳐尾巴的。 城里人打孩子用扫帚啦,衣架子啦,或者鸡毛掸子啥的,乡下地方都是实地取材。 这种刺鳐的尾巴有勾刺,打起来皮肤能肿起一条一条纹路,隔着裤子都能看见,力道再重一点连皮肉都能给你翻出来。 准备去上学的四个孩子站院门外听见了,牛建国都着急了,“小叔,你给他,给他啊!!” 大妞和二妞很坦然的进了院子,反正她们很乖不会挨打。 大妞兴奋的问徐春娇,“奶奶,你给二妞买的连环画真好看,城里头还有得卖吗?” 一听说有,大妞和二妞都很激动。 大家已经把二妞的连环画看得至少十遍以上了,姐妹两商量着把每天两分钱的零用钱存起来买连环画。 大妞之前的零用钱一直没有花,想过来问问连环画多少钱啊。 徐春娇对两孙女向来慈爱,笑着说:“两毛钱一本。” 两孩子眼睛就亮了,那够再买一本了。 要不是婆婆在,姚红霞真是越听越听不下去。 这两孩子为什么要跟城里孩子攀比呢,人家城里娃儿父母双职工买连环画那是无所谓,可家里头现在勉强吃饱,钱不花在刀刃上买那些吃不着用不了的东西,一点都不理解父母的苦心。 回头她肚子里那一个出来了,还有花钱的时候呢。 她看了一眼没啥表示的婆婆,满腹的话也只能咽进肚子里。 每天按时花掉两分钱的牛建国和牛建军目光炯炯,纷纷要借看。 大妞和二妞平日里把钱存下来,但牛建国和牛建军每回买了小零嘴也有分到,所以两人十分豪爽的表示看完后可以借! 连环画还没有到手里,四个孩子都已经分配好了。 大妞出的钱最多,所以大妞先看,然后就是二妞。 牛建国占了个哥哥的名头,是第三个,牛建军最后一个。 四个孩子笑嘻嘻的都很满意。 二妞是最回抓重点的,还记得问徐春娇,“奶奶,那啥时候能进城买啊。” 牛进家正削掉刺鳐尾巴的刺,小心翼翼的还得砍成几节,这玩意连鞋底都能扎穿,不能随随便便放的。 人明明手上有活还非要碎嘴子,忙说:“晚了,你爸刚进城!” 路过的徐水生像祥林嫂一样还惦记着明太鱼的事,一直叨叨也不知道人能不能记得看一眼呦。 事实是牛进棚压根就没有起别样的心思。 队上叫他把带鱼送到冷冻厂,速度要快,人一路就没停下过,憋着尿都得先送货。 冷冻厂那头的人瞧见活的带鱼也高兴,不仅省时间还省下了一笔下乡的运输费。 这一批带鱼定的特级。 队上交代的事儿牛进棚办得可妥当,事儿办完后就准备回队上,脑子里额外的想法都没有。 倒是李知青心心念念要去一趟木料店。 知青要在乡下结婚有安置经费,满打满算就一百块钱。 一分钱一块砖头,三千块砖头也才能建十平方米左右。 南方除非穷到响叮当,否则都是砖头瓦房,不愿意整泥巴屋,否则回南天整个屋子没法住人。 李知青已经打听过了,从无到有建一间夫妻两能活络得开的屋子,再打个床,打几张凳子,再给女方做两身衣裳,...买双翻毛皮鞋.... 建房子的材料按国家的价格,用工到时候生产队摊派,反正满打满算,这年头结婚花费200来块钱吧。 木料店已经有人拿着结婚证明排队等着选木料。 商店规定每个人可以选三分钟。 李知青和牛进棚都不懂木料,搁那嘀咕着哪个看着就很不错。 商店的人提醒他们,“好木料是越挑越少,今儿是刚好到了新货,下一批木料还不知道啥时候来呢,要买赶紧排队挑。” 今儿运气好也没用啊,没结婚就没有购买资格。 按着李知青原本的计划,先把房子建好,然后扯证,再然后打家具,最后是结婚。 今儿来一趟愣是打乱了节奏。 回去路上两人直嘀咕,看来得先扯证才行啊。 牛进棚没这烦恼,乡下家里头有远见的,早就再孩子还小的时候就会去寻好打嫁妆或者打孩子结婚家具的木料,老牛家三个儿子结婚所需的木料,那都是小时候爸妈给准备好的,没操心过。 这会才到城里上班时间,迎面而来的自行车大军让小货车避无可避,只能慢悠悠的前进。 后头还跟着一辆外来车牌的火车。 李知青和牛进棚都猜测就外地单位年末来采购福利产品。 以前只听说过但几乎不到城里来,所以也没看过。 偏巧这条路有个毛巾厂和开关厂,四面八方的自行车从对面来,两波车子交汇直接堵得严丝合缝。 李知青等了一会寻思多浪费时间啊,示意牛进棚绕路回队吧。 牛进棚起初没起抄小路的心思,堵车了就等到不堵车为止呗。 但人家提了他也照着做,瞅了条不是很好走的小路。 李知青开车的技术和修车的本领都没有牛进棚有能耐,他一瞅那小路颠簸,两人又都是新手得悠着点,立刻就和牛进棚换了位置。 他们的小货车慢悠悠的从小路拐了出去。 第297章 鱼饭呦 那辆外地的货车司机探了回头,缩进驾驶室内跟上了。 牛进棚搁后视镜都看了好几眼了,但路是大家的也不能不叫人走,只是觉得很奇怪。 他们抄的这条近路只能直达先锋生产队啊。 生产队本来离镇子就不愿,开货车半个小时就到了。 队上的小孩们最近新得了个游戏,一听货车声就一定要追出去,朝着闹着坐一坐。 孩子们一探头就傻眼了,纷纷跑去父母上工的地方:“车,好多的车!” 队里的人急吼吼的到村门口看。 牛进棚和李知青正和几个外地司机大眼瞪小眼,问人家,“我们回家啊,干啥跟着啊?” 人家外地司机挠头,憋出一句,“我以为抄近路呢!” 社员们七嘴八舌的问那原本是要去哪啊,一听单位来海岛采购年货的,老热情的指路叨叨走哪里路好一点点,看人上车还挥挥手说相聚就是缘分,慢走啊同志! “等一等”徐春娇从人群里出来,往海的方向一指,“同志,想买啥鱼啊,来都来了。” 人家叨叨买带鱼,黄花鱼还有耗儿鱼,再买点咸鱼干。 徐水生知道亲姑的意思,但人家外地单位买的鱼都是统销统购的品类,再说得通俗一点就是买都只能跟公家买。 徐春娇沉吟,“巴浪鱼干要不要?” 司机问是啥。 徐春娇心里就有数了,人家要买那些统销统购的品种,是因为压根就不认识其他的海鱼。 本地日子枯燥,就是有外地人来了都能当成新鲜事。 黄水仙也跟着来看外地人,脑子一转立马就赶紧喊,“来来来,我家有好多的巴浪鱼干,淑芬,淑芬回去泡个鹧鸪茶,我跟妈一会就带人回去。” 秦淑芬也反映过来了,拔腿就朝家里跑。 剩下的社员反应过来也晚了,只能跟在后头,见缝插针的喊自家也有。 徐水生一生吼,“闹什么闹,没瞧见人家拉的是货车,你们自个能买卖吗?那不还得通过生产队一块卖出去,都散散。” 他的话也好使,人群呼啦啦的又散开。 谁家的巴浪鱼都是野生鱼,但是野生的巴浪鱼其实瘦瘦巴巴的,所以家家户户都拿来晒鱼干。 这玩意还特别容易逮住,本地俗话称呼为‘照火’,因为晚上在船边拿煤油灯照着海面就能把这鱼吸引过来。 巴浪鱼在近海很多。 早上也捞起来不少巴浪鱼,都当成杂鱼了,又有社员跑去拿了几条新鲜的过来。 外地司机头一句就是,“怎么吃?” 社员们纷纷都觉得很有发言权,想吃得奢华一点就拿来煎,加一点点酱油拿来下饭。 要么就直接咸鱼焖饭呗。 有社员兴致勃勃的喊:“整成鱼饭!” 徐水生叫人一边去。 鱼饭就是把鱼当饭吃,不去鳞,不去内脏,也不去鱼鳃,他保证刚说到这一步外地人估摸着就得摇头。 其实鱼饭得要刚捞起来的鱼,撒盐盖上保证鱼肉口感不散,一层一层的叠满以后放到锅里头用海水,用不沸腾的程度慢慢的把鱼肉闷熟。 取出来的鱼饭在淋一遍水,放冷了就这么吃。 因为鱼刚从海里起来就直接烹饪,哪怕只放了盐也不会有什么腥味。 顶多就是吃不惯的人觉得有一点点苦味,因为是带着内脏,与肚子里头的蒸熟以后会破。 海鲜吃的都是一个鲜,就比如今天早上才捞起来的巴浪鱼虽然才过去了几个小时了,就这时候上锅蒸在渔民眼里都不算新鲜了。 捞起来的巴浪鱼半个小时内蒸出来的口感,和半个小时候的口感都能吃出来差别。 各家每日必备咸鱼,晒干的巴浪鱼有是必备咸鱼里头的必备品种,而且晒之前都已经剔了骨头,直接拿出来叫人试吃也就完事了。 徐春娇说:“本地的巴浪鱼干是煮熟了才拿去晒,更好吃,各家各户晒的鱼干已经把骨刺剔了,就是孩子们也能吃,回头放点荤油。” 旁边牛进家不言语,巴浪鱼也叫部队鱼。 炊事班都是半吨半吨买的鱼,一年365天能吃三百天,加上鲳鱼,罗飞和草鱼轮着吃,但人依旧很违心的来了一句,“嘎嘎香” 社员们现学现卖,叨叨要不要巴浪鱼做的鱼露,也是嘎嘎香的啊。 一群人叨叨了好一会,人家就听进去一句全都是剔骨了,可以直接吃,总算是问价了。 社员们眼神纯真热切的看着徐春娇。 他们只管出鱼,不管卖。 队上干事商量着,那带鱼到外头去,小的一毛八一斤,中等的两毛二,大的三毛八。 小黄鱼吃得也多,大的三毛五分八厘左右,小的一毛几分。 都是外地常吃到的冰冻鱼类。 咸鱼也有卖得不顾便宜的,不过还是那句话,野生的巴浪鱼实在是有点干巴。 大家伙商量出了个价格,又问问徐春娇,毕竟人家去了一趟海岛外,眼界不一样的。 徐春娇拍版一斤巴浪鱼干一毛八一斤吧,都是新鲜鱼做的咸鱼干啊。 司机听了抬起屁股就要走,然后她就顺势而下喊着‘回来回来啊’,又一脸肉痛的表示一毛六分四厘吧,真真是跳海价没得商量了。 人家司机又砍到一毛两分一斤,他们文具厂有四百多名的职工,每个人分2斤的巴浪鱼干,满打满算拿个1000斤吧。 徐春娇一脸不高兴沉默不语了半响,又换那司机过来劝,就这了价了啦,厂子里每年年末都会过岛收一次海货的,要是今年大家反响好,明年指定还过来,指定还到这个生产队收购。 生产队其他干部默默无言,刚才大家商量着五分钱一斤能卖出去已是最好了的,这玩意每家每户真的吃到要吐啊。 牛进棚和徐水生,李知青瞅着老太太一脸不情不愿,唠叨真的是亏本一回了,吃得好往后一定一定跟着先锋生产队买啊,勉勉强强的松了口就一毛两分一斤时深深感慨:社会人真是狡诈啊!! 一千斤的咸鱼干,按着一斤一毛两分钱,那就是120块钱。 第298章 鱿鱼丝和烤鱼片 全村都行动起来了,就连孩子们都异常的积极,毕竟进天的饭桌上总算是看不到那天杀的咸鱼了。 老牛家女人们都很勤快,家里咸鱼从来不缺。 但一个陌生人搁家里头坐着,几个人都有点不自在,特别是院子里头的衣服忘记收了呢。 徐春娇领着徐春娇上盐厂溜达了。 盐巴也是统销统购,个人买不了,个人也卖不了。 但这玩意十几年来都是一毛五一斤就没有变过,这年头饶是最穷的人家,大体也是不愁盐的。 队上干部都陪着,连妇女主任都去了,主打一个热情到位。 司机看了海面蹦出来一句,“鱿鱼丝卖不卖?” 那也是海鲜干货啊。 众人刚听都摆手,统销统购的品类,卖不了买不了。 徐春娇听全了,感觉人家嘴里头说的鱿鱼丝好像跟本地的鱿鱼干不太一样。 海岛的鱿鱼很大,有一种叫火箭鱿鱼,也叫笔管,身子长腿腿短。 吃的时候拿椰蓉和葱蒜打成馅料塞进鱿鱼里面拿来蒸,香得很。 还有一些小鱿鱼不去黑囊,带着墨带一起吃。 外地司机听得直摇头,人家要晒干了,一缕缕可以吃的鱿鱼,甜口的! 两边唠半天都没有讲到点子上,徐春娇默默的点开了百科馆,一查整明白了。 城里头吃的鱿鱼丝不是做菜用的,品种也不是寻常拿来做菜的鱿鱼品种,而是茎柔鱼。 平时做菜的鱿鱼半斤到一斤也就差不多了,做零嘴吃的茎柔鱼最大能有五十公斤。 其实鱿鱼的生命周期很短,活个一两年也就到头了。 而且母鱿鱼产卵后就会死亡。 但这种茎柔鱼是个例外,只需10个月就得长得贼拉大,而且当年就能繁殖后代,种群恢复能力相当强悍。 茎柔鱼比较腥,所以需要放糖和味精调味,一斤鱿鱼丝就得要半斤糖。 而且这种由于因为体积太大,所以肉就很粗糙,得撕成鱿鱼丝口感还好点儿。 海岛没见过茎柔鱼,也可能是不在任务指标里头没捞过,反正没有。 烤鱼片倒是能期待一下。 徐春娇也就顺手搜了一下。 当零嘴吃的烤鱼片最常见的原材料是马面鲀。 这玩意也叫剥皮鱼。 其实剥皮鱼有好几种,马面鲀属于数量多,体积比较大的那一种。 徐水生零星记得今早的渔船上也有,跑了一趟拎来一条。 这玩意长得丑,头贼拉大,外地司机一条叨叨就是大耗儿鱼,不过城里居民买的时候都没有头,就一个身子。 耗儿鱼头不好吃,个头大还耽误体积还容易藏寄生虫,去了头还能多运输一些。 当然,马面鲀也是统销统购的品类,想是不用想了,公家的东西。 那司机挺遗憾,跟公家买价格定死了的,如果能跟生产队做生意,能划算不少。 那烤鱼片啦,鱿鱼丝啦,外地卖老贵老贵了,高档零嘴! 司机眼神里充满了对住在海边社员们的羡慕。 社员们只想苦笑,鱿鱼也是高档海鲜,除非收获量大,否则渔民也不是想吃就能吃的好吗! 说到鱼,徐水生想起来问牛进棚:“有没有问明太鱼啊?” 牛进棚挠着脑瓜子说队上也没交代,话锋一转庆幸早上卸货的时候在海鲜公司瞧见了,李知青多问了几嘴,那进口鱼就是鳕鱼的一种。” 人比划着,卖得还不便宜,一条明太鱼两毛多钱呢。 虽然也没有鱼头,但长期生活在海边的渔民只要一听啥样多半就能明白。 最近的任务指标里面确实没有鲟鱼。 徐春娇特意看了眼大侄子。 徐水生内心打了个颤假装没有看见,装模作样的跟那外地司机商量。 今儿是不可能装完立刻走的,怎么着都得明儿才交货。 人明天过来拉咸鱼干保证准备妥当,是不是可以提前给一部分钱。 暂时放过大侄子的徐春娇完善了下话术,“定金” 她特意给司机解释了下,定金和订金可是不一样的,缴纳了定金,明天要是不来拿鱼的话,给的钱也定然是不能还的。 现场社员虽然听不太懂,但默默给徐春娇点了个赞,反正怎么听都没有吃亏。 那司机乐淘淘的表示没问题。 队上又是一通商量,要总价10%做定金。 司机领着众人到货车边,解了锁头,打开车门露出了一车厢的文具。 迎着先锋生产队社员错愕的目光,人解释;“我们单位是文具厂啊。” 徐春娇毕竟有个吃商品粮的闺女牛翠兰,知道这年头单位外出拉福利都是以物换物得多。 她叫徐水生爬上车厢看看有什么。 “本子,钢笔,铅笔,墨水...橡皮擦” 文具也有档次,司机抓了一把捆成捆的铅笔给徐春娇看。 三分钱一支的圆形木杆铅笔,高级点的会用五分钱一支的上面带有橡皮头的铅笔,文具厂这次拉出来的都是五分钱一支的。 还有铅笔套。 司机嘀嘀咕咕,铅笔套外头是一分钱两块。 有了这个铅笔套,每一支铅笔用到最后只剩下一个铅笔头的时候就不会被浪费了。而且,在不用的时候,这个铅笔套还可以化身为笔帽,免得把削好的铅笔尖碰坏了。 人翻翻找找又找出来个自动铅笔,厂子里刚研发的时髦货,五毛钱一根,还带有笔芯,一盒笔芯五分钱。 围观社员就觉得贵了,一支笔而已。 司机又去拿橡皮擦,塑料做的香橡皮,带点香味。 剩下的就是木制的直尺,两侧分别印着市制和公制,还有能别住铅笔的圆规。 这儿不用那么多人,徐春娇拿上一些作业本还有各种各样的文具打算到公社教育站一趟,忽的听牛进家吼菜根,“你让让弟弟,怎么了!!” 人以为在部队已经养成了宠辱不惊的个性,就算是天塌下来都不带皱眉的。 回来时谁都说给双胞胎得端平的给,他也记着了。 今儿吃南瓜甜汤,他还记得分好相同的数量,万万没想到两孩子还会比大小! 现在两娃儿因为南瓜块打小不一样正在朝对方吐口水。 徐春娇大步流星走过去接过勺子麻溜的把两碗南瓜汤全碾成泥。 第299章 文具抵学费 牛进家一只手臂抱一个娃,正无措问哭出声来的洋辣子,“我骂你哥,你哭什么啊?” 徐春娇眼皮一抬,“你没骂他,觉得亏了。” 徐春娇瞅着小儿子憔悴的样,挥挥手抱过菜根,想招呼秋玲抱上洋辣子的时候发现人不在,就指挥小儿子抱上洋辣子。 又背又抱是不可能的,回去老腰会疼。 牛进家倒吸了口冷气。 这两孩原来给分开抱的啊,那为啥轮到他的时候,要抱就得两个都抱,不然就哭呢。 人打从回家以后晚上睡觉都得平躺,两孩左右各睡一个,还不能侧身,不然就是向着一边孩子,另一边孩子也不闹,就默默包着一包泪水眨巴眨巴眼,就问你亏不亏心! 他回一趟家,连睡觉姿势都被规定起来了,比再新兵连还要严格。 狗子哈着气过来了,坐立不安的绕着徐春娇转悠,一脸的无助。 徐春娇掰开狗嘴看噎着了,估摸着是谁家喂了啥吃的,狗子没嚼巴就咽了下去,卡嗓子眼了。 徐春娇放开孙子,熟练的搂起狗子上半身,对着狗胸口邦邦两拳头。 吞下去了,狗子更是一脸虔诚和崇拜,摇摇尾巴跟上。 徐春娇依旧没能安稳走到目的地,半路又被李知青截住,而秋玲红着脸在十几步外跟着。 李知青递过一份匆忙些的结婚申请报告,红着脸说:“您看,我写成这样成不成?” 徐春娇问怎么这么着急和突然。 也不知道那个词让秋玲本来就红彤彤的脸颊更是充血,挖走徐春娇怀里的菜根就要跑。 看热闹的牛进家慌得喊着‘你是要我死吗’,抱着洋辣子追了上去。 秋玲不在,李知青很快恢复了正常,语句通顺的给解释了。 主要还是为了拿结婚证去木料店选木料,怕之后排不上队。 而且好些票据都得有结婚证才能领来。 比如结婚补助棉胎票,刚才他去请已经结婚,当初打过结婚申请的其他知青帮着写申请时刚知道,.新婚夫妻每人可以领8张券,8张券可买8斤重的棉胎。 李知青掰着手指头算:“一个是打家具的木料,一个是棉胎票,还有结婚补助铝锅票,那个也难拿,他们说结婚补助布票是16尺,够买个细卡布料给秋玲做一身衣服,我再托人在老家弄一些棉纱口罩,我们老家都是拿棉纱口罩拆开,拼接成蚊帐,秋玲说她能弄...” 人说得满面红光,对未来有无限的向往和信心。 结婚申请不归徐春娇管,得到队政治处进行审核,这会队上是沈干部兼任着,徐春娇就揣兜里,回头她给。 李知青就是这个意思,越早下来能越快买木料,这可是大事! 这么一耽搁,徐春娇到公社小学的时候正在上体育课。 搁孩子们眼里就是专门腾出个时间来玩的。 体育老师还是牛翠兰,正教孩子们跪趴做拉伸。 最前排的大妞整成了三跪九叩拜老爷,带歪了后头所有的女同学。 徐春娇比划了下全班女生的个头,大妞个头明显长起来了,全班女生最高,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牛翠兰还寻思老太太拿那么多新文具干啥,最里头一边说:“等会咱们玩老鹰捉小鸡。” 牛建军忽然爬起来哒哒哒跑上去,示意亲姑低头,然后食指和拇指把牛翠兰嘴巴捏住,说:“小鸡抓到啦。” 底下一群自认为自己是老鹰的小学生欢呼不已。 牛翠兰已经习惯了孩子们的天马行空,说了声小鸡和老鹰都得轮流来当,刚问了句谁想当老鹰就看见老太太养的那只狗子慢条斯理的走了过来。 二妞喊话,‘过来吃饭会玩,他们在家玩的时候都把狗子算进去的。 她跟同学们大声介绍,“这是我的好朋狗!!” 搁小学生眼里,狗子跟人没什么区别,投票选谁先当老鹰,还真把狗子给选出来了。 趁着孩子们玩耍,牛翠兰去公社小学旁边的公社教育站瞅瞅啥情况。 这会屋里头正事都快说完了,先锋生产队要拿一批文具来换学生的学费,也就是说往后先锋生产队的学生免费上学,学杂费从核算出来的文具钱扣,啥时候扣完再说。 公社小学上文具厂订购也得花钱,这会花的钱更少。 学生多还是少,老师都是一样的教,黄校长不反对。 闺女当老师呢,徐春娇就多问了句现在公社小学老师的情况。 黄校长叹气啊,也就是最近高考报名结束了才渐渐安定下来。 真正高小毕业考上的师范毕业生,一个公社,能分到三两个就不错了。剩下的民办老师,挣着十几元的工资,代课老师就更少了,八九块钱的工资。 现在走了几个知青,代课老师可不好找,又有责任心,又有耐心,又有知识,还会教,这样合适的老师,实在是太少了。 还没高考的时候,公社还不乐意选高中毕业的当代课老师,因为五年小学,两年初中,两年高中,假设六岁正儿八经的上学,末了也才15,16岁,给小学生上课容易镇不住。 公社教育站现在就寻思着等高考过后,估摸着考不上的就会死心再回来教书。 徐春娇不乐意了,公社小学走掉老师的任务量,那肯定是分配给留下来的老师,那学校对那些愿意留下的老师就没个表示? 就算留下的那些老师是没有高考资格的,但多干了好些活总没错吧。 黄校长摸了摸鼻子,“这不是讲究奉献么。” 徐春娇先叨叨了一句‘黄校长,我这人说话不好听’,然后以一副还是要说的坦荡表情道:“你们这是欺负老实人啊。” 外头听着的牛翠兰心里也感慨万分。 她之前和老太太提过想进公社教育站,也满心觉得肯定有戏。 论教学水平,她原本可是子弟学校正儿八经的老师,教龄不说能赶上几十年的老教师,但也不是个新人。 就说教学质量吧,虽还没到期末,但她有信心绝对不会太差。 然而从留下来的老师们嘴里头得知的消息,好一些人既报名了,又占着名额,打算考不上继续回来。 对方是没损失,但留下来的老师无端就多了那么多工作。 她现在既是语文老师,又是数学老师,还是体育老师以及思政老师,偶尔还得给留校学生做饭吃呢! 屋里头黄校长脸上挂不住,讪讪说:“徐老同志,这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又不是老师,不能干涉学校的教学计划啊。” 人似乎找到了打发徐春娇的法子,更是得意:“你要是学校的老师,啥时候来对教学计划提出质疑和批评,我全盘接受。” 短暂的沉默中,徐春娇幽幽来了一句:“这可是你说的....” 第300章 朝钱进 那边操场有动静,牛翠兰回头看了一眼。 老太太养的那只狗已经抓到了个黄桂芹,但那小朋友赖皮非要说没抓到,后说被狗子咬了。 老牛家四个孩子真和人吵架。 牛翠兰过去调解,等再打算回去听的时候徐春娇已经和黄校长走了出来。 再然后,亲妈就成了代课老师了。 牛翠兰没反应过来,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听八卦,只是一个节奏点没有跟上,后续就完全听不懂了。 徐春娇却很是坦然,顺道告诉声闺女,打从下个学期开始,先锋生产队所有社员孩子上学免费的事,又叮嘱孙子孙女们好好上课,这才招呼秋玲走了。 打从下学期开始,所有先锋生产队社员子女只要适龄都可以免费上学,像风一样传遍了队上的角落。 但毕竟离下学期还有三四个月,所以自家队长徐老太要到公社小学当代课老师的事,更叫大家吃惊。 其他社员倒是存着几分看热闹的心,只有老牛家四个孩子切身感觉到命好苦。 一个当老师的姑姑不算,又多了一个奶奶。 徐水生也觉得命苦,晚上听见亲姑拿中气十足的呼唤声时就知道人对那烤鱼片有想法。 多危险的思想啊,要知道往前推个七八千,多种菜多养鸡的社员那都得上思想课。 人刚到荒屋恰好瞧见黄水仙一剪刀给老太太剪了个齐耳短发。 这年头剪短发容易便捷得很,长头发绑个马尾,一刀下去就完事。 觉得亲奶奶好像教育展主任的几个孩子捂住了眼睛。 今儿的传闻徐水生也陆续听了一些,没信过,这下当头一棒。 徐春娇叨叨做烤鱼片卖给外地来收购年货的单位,我估摸着人得在海岛留个七八天,明天你去跟人谈,就说这两天咱们就出个烤鱼片,但加工过的贵一点。 “姑,你真的去当代课老师啊?” 徐春娇继续说着,今年因为公家进口了明太鱼,所以对海岛没有鳕鱼的进货指标。 鳕鱼不在统销统购的类别里面,生产队售卖就不算违反公家规定,可以挣两个月的钱。 “姑,你为啥去当代课老师啊?” 春娇已经开始考虑是不是要进城一趟,生产队不能建立工厂,那不得像珍珠粉一样进城找食品厂代加工啊。 那回头事儿真成了,食品厂下了多少指标,生产队捞起来送到目的地,挣该挣的工分就完事了呗。 烤鱼干的生意和珍珠霜生意不一样。 珍珠霜作为护肤品,除去成分以外,其他大部分东西几乎生产队几乎都弄不来,就说粉碎珍珠的事儿,队上没通电,唯一的粉碎机是油坊靠着小型发电机的那一台,总不能粉碎完花生粉碎珍珠吧。 但是烤鱼干不一样,原材料海里捞,火候估摸着是阳光和灶火并行,大自然的馈赠都已经到这地步了,其他的困难应该也能克服,干脆弄个作坊得了。 “姑,你怎么就去当代课老师了呢?” 徐春娇停下话,默默看着大侄子。 徐水生做手给嘴巴做拉链的动作。 “明天到副食品店去买一买当零嘴的烤鱼片,我们也吃吃是什么味。”徐春娇对秋玲说。 结婚申请已经交给沈干部,人直言三四天批准就能下发。 一个是下乡接受再教育的知青,一个是贫农家的好孩子,多喜闻乐见的一门婚事啊。 人打了包票,还叫两人先去参加未婚青年婚前学习班。 这是海岛本地的规定,适婚男女登记结婚以前都要参加学习班,主要学习一下婚姻法,妇幼保健还有新婚卫生啥的。 秋玲低声应了。 女人们赶紧把秋玲拉过去,秦淑芬直叨叨就穿之前尼龙票买的尼龙袜子。 黄水仙有一条只有一个补丁的裤子,完全可以借人穿穿,再去借柳月梅的假领子,一身行头也就齐全了。 姚红霞也不甘人后,问要不要牙粉,她新弄得。 虽然家家户户也有买牙膏的,但大多都是自己弄牙粉,整一点谷壳烧剩下的白灰来刷牙清洁功能老好了。 再高级点弄点炮附子和盐混着也能清洁牙齿,反正主打一个怎么不花钱怎么来。 大妞正求着秋玲带自己买连环画。 秋玲哪能做主啊,直接看向了徐春娇。 大妞振振有词,“明天是星期六,上午的课是四年级要上,我们二年级上下午的。” 而一年级明儿下午压根就没有课,都是能进城的。 大妞继续道:“奶奶,我都安排好了,明天早上我早起,先把猪草给割好,再去拾柴火,都干好了才跟秋玲姐进城买连环画,她们把我丢新华书店就可以,我保证不乱跑。” 牛建国跃跃欲试,“也带我去” 徐春娇太了解孙子了,问:“你能保证不乱跑。” 牛建国长大了嘴,眼神游离的看向了远方,“我..我不确定...” 大妞又跟姚红霞说;“妈,等我买完连环画回来就洗衣服。” 姚红霞不说话,想用不赞同的表情叫闺女知道她的意思。 大妞却被二妞吸引了注意力。 二妞也想去的啊。 大妞很有姐姐的样,“二妞,奶奶说不听话的孩子是不能进城的。” 二妞忙说:“我听话,我最听话了。” 大妞摸摸妹妹的头,“那听话,咱不去!” 二妞:“.....” 徐春娇笑了,这孩子总算是养好了,也就撂了话,孩子既然计划好了,又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就听孩子的。 大妞高兴极了,回家都咧着个嘴笑。 姚红霞把大妞招身边来,“妞,听妈说,你年纪小揣着钱哪成,妈帮你保管着钱,咱先不买连环画行不。” 大妞摇头,“妈,我想买连环画,也能保管好钱。” 姚红霞带闺女去看牛进棚满是老茧龟裂的脚丫。 大妞却冷不丁瞧见亲爸脚踝处有一块蹭到的伤口结痂了,没忍住伸手去抠,疼得牛进棚差点跳起来。 正是严肃的时候,姚红霞示意丈夫别闹,但是看那结痂的皮要掉不掉的样子,也没忍住去抠。 牛进棚:“....” 第301章 算成本(上) 姚红霞语重心长: “你爸起早贪黑的干活不,我肚子里还有一个,今儿还坚持干了一天的活儿也是为了你们几个孩子” “你是大姐,更应该懂事一点,等你大了,妈身上的重担也就能轻了不少。” 大妞轻声问,“妈,那为啥养孩子那么辛苦,你还要生二妞呢,养我一个就不那么辛苦了。” 姚红霞笑着说;“那还不是为了你们兄弟姐妹有个伴啊。” 大妞忽然摇摇头,“妈,因为你想生个儿子。” 千想万想,姚红霞万万没想闺女会有这么想法,吃惊问:“谁教的?” 大妞指了指小脑瓜子,“我自己想的” 姚红霞下意识道:“那也是为了你们姐妹两以后有个娘家可以指望。” 大妞更奇怪了,“妈,你指望上娘家了吗?” 她不打算和一个小孩子说这些有的没的,板起脸问:“反正妈的意思就是这样,你奶奶给的零用钱,你要是不花就放妈这里,给你保管着,平日里妈给你们买点豆腐,攒下钱了咱家还能买点肉。” 大妞犹豫不决,“妈,我把钱给你了,咱家就宽裕了吗?” 姚红霞笑着点点头,“至少你懂事了,妈就高兴。” 大妞想了想扭头就朝荒屋跑,“我先去问奶奶” 姚红霞吓了一跳,给老太太知道还不得挨骂,她想把人喊回来,但今晚上家家户户都在登记出了多少的咸鱼干,这会村里头热闹,她那几声喊愣是没起什么作用。 徐春娇正在生产大队院子里头看那一袋袋垒得极高的咸鱼干,余光就扫见小牛犊一样的孙女。 大妞把徐春娇拉到一边,沉思了半响,“奶,我觉得我不该买连环画,应该把钱给我妈养家,妈辛苦,我得对她好点” 徐春娇用脚指头都知道是儿媳妇又整的幺蛾子,挥挥手说:“这不是你一个孩子需要考虑的事,回去和你妈说,等你长大了能挣钱,就给她很多钱,让她住大房子,每天都有吃不完的好吃的。” 大妞听得也很高兴,“还有奶奶,给奶奶很多的钱,连奶奶棺材上都放很多很多的宝石弄得漂漂亮亮的,等我的后代没钱了还能去抠来花。” 徐春娇心想我真是谢谢你啊,继续道:“你再回去和她说,现在你还小,小人和大人不一样,她今了啥叫她去找别的大人说。” 牛进棚刚好路过,徐春娇立刻把刚过来的儿子揪过来骂,叫人摸摸有没有良心,成天惦记小孩的钱是几个意思。 “养儿防老个屁! 到时候生个跟你们夫妻两一样的蠢蛋出来,一蠢蠢一窝,得亏还有两个聪明的闺女。” 当人儿子的牛进棚立刻一脸恳切的表忠心,“妈,我一定好好孝顺你,只要我有的,你要啥我给啥” 全队的壮劳力都在扛咸鱼干,牛进家正吐槽人家干活不利索,一张嘴就是:“不是...哥们...哎...哎呦哥们....不是.. ..哥们....你这哎...哎!!” 听见哥哥的话,人不屑的努努嘴,眼神示意二哥学着点,说:“妈,往后咱们天天吃肉,吃肉都是吃一块丢一块,就算以后你老得没牙了,我都把肥肉炖得滑溜溜的送你嘴边。” 徐春娇有原主记忆,恍恍惚惚记得老牛头当年为了娶原主当媳妇也画了不少大饼来着。 这大饼吃不完,一辈子都吃不完,当爸的画的饼还有存货,儿子又给你画了几箩筐,使劲吃着呢,孙女又开始继续画大饼,将来真是人死饼还在。 李知青路过还特意问大妞,“明儿还去不去啊。” 大妞那口音被自家小叔叔带偏得够够的,一副大碴子味的来了一句,“那必须滴~” 人心结解开了,小旋风一样的又跑,咋听来的咋的跟姚红霞说。 别说,姚红霞听得还挺舒心,这婆婆这次教育得没错。 快睡觉了人才回过味来:不对,那这钱也没拿到手啊。 人特意去了下地震棚,给两闺女盖好被子,摸了摸脚丫子看受冻不。 海岛早晚温差大,又给整个输液瓶倒了点热水叫孩子们捂着脚丫子,然后才悄咪咪的去翻大妞的书包。 老太太每天给的是钢镚,她瞧见闺女存够了一毛钱拿去换毛票子,果然在孩子语文书里找着了,夹得都没一点褶皱。 姚红霞拿了钱又物归原样,这才回了屋。 隔天一早队上老热闹。 那外地司机兴冲冲的来拉咸鱼 干,会计把算盘拨得啪啪响,忙着算账,其他人忙着把东西搬到牛车上,等会直接运到公社教育站去。 徐水生本来想跟人谈谈烤鱼片的生意,只要不着急走,回头再来吃吃先锋生产队的小零嘴再谈价格。 人家司机想了想没一口回绝,但是要跟老太太谈,说:“我看那老同志实诚” 徐水生:“.....” 旁边路过的社员:“.....” 见到徐春娇时,司机前还客套的说老同志剪头发了,看起来真有精气神啊,后一脚就要生产队弄个烤鱼片的定价。 单位采购科那都有预算,还有其他东西得买呢,至少得有个价格,他好跟单位汇报。 徐春娇最初打算看产量和需求再来定价,但人家说的也没错。 做吃食生意,成本乘三倍就是售价大体是不会出错的。 徐春娇打开百科馆查了好几处资料,挑了个比较简单的烤鱼片流程 “洗干净,沥干水分,得到鱼不滴水的程度” “每公斤鱼肉片加五十克的糖,二十克的盐巴,十克的味精,腌到入味后去晾干或者在炒勺上面烘干” “烘干后的鱼肉片放在炉火上烤,木棒滚压到蓬松。” 原材料虽然是海里捞的,但要人工成本,而目前队上一个工分七毛钱左右。 人工成本还得算上到时候作坊的建设,至少得保证二十平方米的操作空间。 因为是纯手工制作,徐春娇都没有把固定资产折旧给算进去。 然后 就是制作成本。 要糖票不难,号召队上社员出鸡蛋,给记工分,攒了鸡蛋就到商业局换糖票,然后去买就是了。 第302章 算成本(下) 鸡蛋是五分钱一个,公家定的价格,哪怕整个生产队的母鸡都在抱窝,就剩一个鸡蛋了,那也不能涨价卖。 同样的,哪怕鸡蛋泛滥成灾,也还是五分钱一个,不可能降价买。 白糖有等级,像砂白糖是八毛钱一斤,再次一点的是古巴糖,一斤四毛三,再往下还有糖精,一包大概是一毛钱,差不多也是一斤。 徐春娇寻思着取个中间值,材料不用最好但也不用最坏的,要一斤四毛三的古巴糖。 一斤鱼肉要25克的糖,也就是二十斤的鱼肉一斤的古巴糖 海盐不要钱,忽略不计。 味精不用票,只要有钱也能买得着,一包味素是三毛钱,净重一百克左右。 一斤鱼肉5克的味素,二十斤鱼肉刚好能用一包味素。 接下来还得放在炉火上,那就得耗费柴火。 海岛四季如春,到底是不咋缺柴火,听说外地生产队还得划分山头,到别的生产队山头捡柴火,两个队还会打架。 海岛没有这个烦恼,柴火问题不用愁。 徐春心里头的算盘打得啪啪响。 做二十斤的烤鱼片原料成本七毛三左右。 短期人力成本比如建房,徐春娇都没计算在内。 长期人力成本支出有捕捞,捡柴火,负责烤制等等。 这都能算得出来,渔业组五个人一个组,都是满工分,五个人一天五十个工分 捡柴火就让半拉大的孩子们来,一天能挣两个工分,一天算腾出去三十个工分 烤制的肯定 是女同志,女同志撑死一天八个满工分。 但那都是体力活儿,烤制定价不可能那么高,大概是一天五个工分,需求不高的话一天三个人烤,也就是十五个工分。 合计下来一天生产队人力成本固定支持大概是95个工分。 一个工分是七分钱,那就是六块六毛五,徐春娇来了个四舍五入,七块钱吧。 然后一天做个六十斤的烤鱼片,公共成本杂七杂八加起来就是十块钱,也就是一斤成品烤鱼片得算一毛七。 按着成本乘三倍就是售价才有赚头的思路来算。 徐春娇笃定说;“一斤烤鱼片五毛一分,少了不干。” 之前油坊一斤花生油挣三块三都把徐春娇气笑了,赚那做餐饮利润不在60%以上,那还不如不干。 可公家统销统购的项目没办法,这小零嘴的定价不按着她的算法来,那都是白忙活。 那司机一句话就是一个大砍刀,“三毛钱就差不多了,鱼在海里头不用什么钱,再说一斤油条大概是六毛钱,你们这比油条还贵呢!” 社员们其实都不懂徐老太太怎么定的价,甚至还在心里吐槽当零嘴的东西居然能买到五毛钱,搁自己身上打死都不会买等等,面上却一本正经的附和着徐春娇,叨叨价格很良心很公道的啦,你们那能吃到油条,可吃不到新鲜鱼弄的烤鱼片儿啊。 司机不肯松口,表示之前巴浪鱼干卖得多便宜啊,那不也是从海水里捞 起来的么。 徐春娇笃定表示加工程度不同,她回头要放味素还有糖。 社员们琢磨啥情况,吃烤鱼片不是吃咸的吗?居然还要放糖,心里头一头雾水,面上依旧频频点头说就是就是,费功夫呢。 司机瞅着没法讲价,拍板寻思行吧,回头先跟单位打个报备,几天后再过来吃吃看。 人起身时还强调,到时候可都是用文具做叫唤的呦! 这会都比较熟了,徐水生亲自拎来两个椰子,第一个是不太熟的嫩椰子,喝起来会有一股汽油味,没法要。 第二个是老爷子发了苗,里头都生椰子蛋,就是椰宝了,气得人直叨叨手气真是臭。 周遭的孩子们就先去抢椰子苗。 椰子苗的根部老好吃了,特别脆口。 没抢到椰子苗的才去拿椰宝,这玩意吃起来有点儿像海绵,也算是孩子们正儿八经的小零嘴了。 大家处得挺熟,司机知道有人进城还要顺道拉一趟。 李知青和秋玲就四处找大妞。 人也不先去老牛家,直接先去的荒屋,半路就碰见了哭得喘不上气的大妞。 “,我钱,我钱不见了呜呜呜呜。” 姚红霞跟着呢。 “都说过钱放我这保管,丢了吧。” 二妞紧紧拉着姐姐的手,也泪眼汪汪的的。 姚红霞拉着两闺女,“不哭了,跟妈上代销社去,妈给你们买豆腐,今儿咱们豆腐煎蛋,当点油,那豆腐煎到脆脆的,撒一圈蛋液,撒点葱花,咱们今儿下三个鸡蛋。 ” 牛建国和牛建军也眼巴巴跟着,揪心看着痛哭的大妞。 “你拖住” 牛建国朝弟弟耳语了一声,撒腿就朝村口跑,他知道大家都在那。 “奶奶,奶奶奶奶奶啊!借我钱!” 徐春娇眼皮子都不抬,问大孙子想清楚了再说,是借还是要。 牛建国着急的往回看,“借钱” 徐春娇瞧出大孙子急,也不说废话,像模像样的给立了个借据。 老牛家四个孩子的笔迹都有劳改农场一群高级知识分子给特意盯梢过,写得还不错,‘牛建国’三个字板板正正的挺好看。 人拿了钱旋风一样的跑回家。 牛建军倒是真把人拖着了,就是方法比较的朴实无华,抱着人大腿不松手。 闻声而来的黄水仙莫名其妙,可人家正儿八经还要赶行程呢,只好动手打儿子。 牛建军一边哭一边抱着李知青的腿。 牛建国跑进来把钱塞大妞手里,豪气云:“钱是我拿的,还给你,不要哭,进城买连环画。” 黄水仙拿着柴火棍就去追大儿子。 姚红霞恍恍惚惚看着撒腿就跑的大侄子,摸了摸还在衣兜里面的钱。 这会是真的没时间了,李知青夹起大妞咯吱窝就跟着秋玲出了门。 姚红霞也顾不上,忙去追妯娌。 这事真是越弄越乱! 好不容易在通往荒屋的半道上找着人了,姚红霞把妯娌拉一边去。 她拿大妞的钱,就是想叫孩子别乱花钱,要把钱花在刀刃上,要懂得体会父母的 辛苦。 黄水仙回头看大儿子,人前两天刚换了牙,这会灰扑扑的咧着个漏风的嘴得意的笑。 第303章 日常呦 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娃儿,黄水仙打错了也是会心疼的,心里埋怨了妯娌又气自家的孩子傻不愣登,终是叹气。 姚红霞带着二妞去买油豆腐,回来时就各家的分好,最大的一份叫二妞拿去给老太太。 剩下的油豆腐也是另外两个妯娌各自分了一份,没有吃独食。 分完了以后自家就不多了。 人心里有章程,回头就做一个鸡蛋煎豆腐,省下她这张嘴,两个孩子外加当家的,三个人也够吃了。 家里吃顿好的,那必然是全家到齐全了才动筷子。 二妞也不闹,顶多就闻一闻香气而已,再隔几分钟就跑门口看姐姐回来了没有而已啦。 晌午日头高照的时候,二妞蹦蹦跳跳的回来了。 姚红霞闻声而出,却看闺女跑进了大房的屋子。 大房家已经吃过了晌午饭,正准备午睡呢。 大妞在大伯大伯娘屋里头没看到牛建国和牛建军,又跑后头地震棚里,把崭新的连环画递过去。 “你先看,你看完了我再看。” 都快睡着的兄弟两赶紧爬起来。 牛建军字认得不全,嗷嗷叫着啥名啊。 “《三国演义》”大妞兴致勃勃说:“李叔也说了这本好看” 二妞来拉大妞去吃饭,悄咪咪跟人说:“建国哥没拿你钱。” 大妞点头,她知道。 自己的两毛钱其中有一张拿铅笔写了字,另一张也没有那么新。 二妞继续道:“我还瞧见,妈拿了你的钱去买豆腐。” 大妞沉默着,也不闹,拉着妹妹去吃饭。 二房总算是开饭了,姚红霞往孩子和丈夫碗里夹荤菜,还不忘调侃大女儿,“现在高兴了吧,快吃饭,下午还得上学呢。” 今儿吃稀饭,桌子上是瞧不见巴浪鱼晒成的咸鱼干,变成了用金鲳鱼腌的梅香咸鱼。 这玩意闻着臭,屋里头都是一股味。 大妞闷声不吭的扒了半碗饭,抬了抬眼皮瞧见亲妈碗里没一口荤菜,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夹过去一块。 姚红霞笑着再夹回去,“妈不爱吃,你吃。” 大妞又把鸡蛋给丢回亲妈碗里,捧着碗招呼二妞,“咱去奶奶家看热闹” 队上小孩一到饭点,除非是回家加个菜,否则可能在路上,可能在邻居家,就是不大可能搁自己家里头。 姐妹两揣着碗熟门熟路往荒屋跑。 这会队上干部们围着一小包烤鱼片嚼吧嚼吧。 徐春娇(嚼嚼嚼):“怪好吃的(嚼嚼嚼)....谁研究的呢(嚼嚼嚼)...甜咸口的(嚼嚼嚼)...大妞二妞都来尝尝....” 李知青回来时已经把配料表看无数遍了,边嚼边说;“放了淀粉” 徐春娇立马就明白了,她查了百科馆的资料,确实有些烤鱼片,烤鱿鱼丝放淀粉。, 其他人不明白,好好的烤鱼片放淀粉干嘛。 徐春娇做过功课了,什么烤鱿鱼丝,烤鱼片,烤章鱼片的放淀粉,主要是为了吃起来口感好,锁住干货里面的水分,吃起来不那么柴,而且还有鲜味。 一群人叨叨年纪大的人就是懂得多,一边表示真是多此一举,现吃现烤口感已经很好了,海鲜味一级棒。 孙女来得刚刚好,徐春娇招手让大妞吃完饭给写配料,“不会的就画圈圈,回头让你叔自己猜。” 大妞乐意干这活,扒拉完饭就拿出铅笔本子。 还是早上说的那一套: “洗干净,沥干水分,得到鱼不滴水的程度” “每公斤鱼肉片加五十克的糖,二十克的盐巴,十克的味精,腌到入味后去晾干或者在炒勺上面烘干” “烘干后的鱼肉片放在炉火上烤,木棒滚压到蓬松。” 步骤就是如此的朴实简单,也不用往里头加淀粉啥的,毕竟加淀粉还得花钱,反正吃到嘴里就是完整的鱼肉片。 徐水生一听感觉还行。 人去拿大妞写的纸条,上头说:“圈干圈,圈水分,得到鱼不圈水的圈圈,圈公斤鱼又圈五十克的圈圈,二十克的圈巴,十克的圈圈,圈圈到入圈圈以后去圈圈,圈圈后的鱼又放在圈火上圈圈,木圈圈压到圈圈。” 徐春娇也凑过去看。 估摸着二年级能认识四五百个字也就够了,不过自家孙女画的圈圈也是略多啊,还存在错别字的情况。 徐春娇指出来,“读肉,不读又” 她都把拼音给标出来了,大妞都能读出‘鱼又’,好半天才给纠正了过来。 众人都嘀咕这孩子说的话怎么怪里怪气的就听牛进家搁一边大谈特谈过年时炊事班整的锅包又多么的惊为天人。 牛进家感觉不对想跑的时候刚好撞见牛翠兰。 人一般不会这时候回家,再加上最近学校人手使唤不开,已经好几天都不回娘家吃晚饭了。 今儿黄校长的嘱托过来瞧一瞧老太太是不是当真要去公社小学,她还差点跟人干架。 按着黄校长话里话外的意思,老太太只是一时兴起也就算了,真有那个想法可不行啊。 教育不是小事,再往前个四五十年,请教书先生那都得给人下聘书。 牛翠兰就不乐意,寻思又不是老太太开的头,难道老太太要万般推脱,把自己贬低到尘埃里头,表示泥腿子没有资格教书育人才对呗。 之所以还是跑了这一趟,牛翠兰打心眼里觉得老太太是为了自己才揽的活儿,刚才站外头都要内疚得哭出来啦。 一看亲妈都剪头发了,牛翠兰就知道老太太不是开玩笑。 话落还是憋不住哽咽说:“妈是想叫我轻省一点” 众人寻思总算是找到了缘由,几个当哥哥的还叫妹妹不用往心里头去,欠妈的恩情还不完。 连带着徐水生也触景生情。 徐春娇捧着茶缸子给大家伙开了个‘新闻发布会’,要理由,没有,她就乐意那么干。 再看小辈们还一脸苦菜花样,干脆抽出鞋拔子都孩子孙子轰出荒屋去。 烤鱼片也吃了,配方也有了,徐春娇一视同仁的轰走了大侄子,摸了把油光水的头发,扭头进屋寻思怎么教育祖国的花朵去了。 周一一大早,徐春娇跟着孙子辈一块出现在公社小学里。 第304章 鸡飞狗跳 等徐春娇真的站跟头前的时候,黄校长一挥手,让人给孩子上思想学习课去。 老牛家三辈子都是贫下中农。 都说富不过三代,穷也穷不过三代,因为穷着穷着就死绝了,能穷三代还在的,多少也有点本事傍身。 贫下中农的好成分外加先锋生产队队长的身份,上个思想课应该问题也不大。 徐春娇就去上课了。 牛翠兰今儿是五年级的课,颇为不放心的站教室门口好一会儿,叮嘱牛建国,“要奶奶的照顾你奶奶啊。” 牛建国郑重其事的应了。 为了让奶奶有一种在家里头的自在感,牛建国带着其他男同学自由自在的窜来窜的学猴子叫。 可能是亲奶奶的缘故,大妞和二妞一时间也没从角色里面抽离出来。 大妞拿铅笔给二妞画眉毛,后头有一干小朋友等着。 等也没用,大妞只给二妞画,完事后摸出了一把裁剪纸的小剪刀。 这也是跟文具厂交换来的。 听说城里的小孩子还有专门的手工课,乡下学校肯定没有,所以学校一个学生发了一把。 大妞撩了下刘海。 上一次剪头发还是在去年夏天,上学后奶奶就让留了头发,现在也挺长了,刘海都遮眼了。 大妞毫不犹豫的剪下了刘海,精心剪短以后猛然发现安不回去,哇哇哭。 徐春娇看着主宰班级里男生和女生的孙子和孙女,喊牛建军,“去,把你爸还有你二叔喊来。” 上课时间能跑出去,多么令人快乐啊,牛建军咧着嘴高高兴兴的走了。 他是扁平足跑不快,一来一去半节课没有了。 牛进棚和牛进仓风风火火的来了。 徐春娇已经寻了一根极其笔直,相当趁手的棍子。 等人站稳了胳膊抡圆了把两人抽得直喊妈。 底下学生都吓傻了,不是先锋生产队的都寻思这老师把人都打傻了乱认妈,立马坐得稳稳当当不敢说话。 是先锋生产队的也寻思老师连家长都敢打,那打他们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儿吗,背脊立刻就坐直了,双手交叠放在桌子上,眼神清澈而纯真。 孩子年纪小,几乎都是在爱爸爱妈的阶段,怕表现不好老师打家长,可实在有没法安分,没一会就像小毛毛虫一样扭来扭去。 黄校长过来瞧瞧情况。 一二年级的孩子懂什么思想课,也就是来一个人帮忙看孩子,好叫其他老师能宽裕出时间去上高年级的课程。 公社只有小学没有初中,五年级的学生要上城里头的初一得考试。 人从角落里慢慢靠近,正好听到徐春娇给学生讲条件。 想讲话,想告状都可以,但得呈交书面报告。 人在讲台上把木棍抽得啪啪响,“写上姓名,时间,地点,发生了什么事,都写好了才能找老师告其他同学的状!” 有个小姑娘站了起来,声音稚嫩,“老师,好无聊啊,我能不能上台跳个舞。” 徐春娇也没说不可以,只叫人写书面申请,交上来再说。 徐春娇耳根子彻底清净了,公社小学其他老师不知道一二年级怎么回事,忽然迸发远超五年级学生的学习热情,下了课有求字怎么写的,有干脆问能不能帮忙。 牛翠兰这学期课程多,忙得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毕竟老师少,挤不进去的学生只好自己想办法。 被同学打到眼睛要告状的苟宋咬着铅笔头已经琢磨很长时间了。 牛建国确实兴匆匆的跑过来,打着商量,“你给我两分钱,我帮你写。” 平日里都是一块玩的,苟宋很怀疑,把揉得皱巴巴的纸往人面前一推,“你先写。” 牛建国拿了纸笔就跑去外头找跟小女生玩丢沙包的大妞,叫人帮忙写,一份一分钱。 大妞可是二年级里头读书认字最多的优等生,麻溜的答应。 可丢沙包还差一个人才能成组队呢,二妞就眼巴巴的喊姐,“不玩么?” 大妞悄声对妹妹说,“咱们现在手里有两本连环画,我去挣钱,挣了钱咱们再去买新的连环画。” 姐妹两也不玩了。 大妞找了块大石头,认认真真的问牛建国要写什么。 二妞也不玩了,就站亲姐旁边等着,亲姐写不出来的字她就去问老师。 两姐妹高兴,牛建国也满意得不得了,啥事不干白白挣一分钱。 写上十分不就有一毛钱了吗?等还完欠奶奶的钱,往后的进账不都是赚的么,加上奶奶给的零花钱,那能买的小零嘴不就更多了么。 为了挣钱,四个孩子也就是晌午回去吃了个饭就回学校了,下午放学时都没回家。 学校是真的缺老师,黄校长瞅着上午的课还算正常胆子就大了些,下午又叫徐春娇带三四年纪的学生上思想学习课。 上课之前,黄校长正儿八经的要跟徐春娇谈话,还摊开记事本要做笔记。 虽然这些年文化人地位低到被喊臭老九,但也要审查代课老师的思想品德以及家庭情况的。 徐春娇翻了翻要填的一堆东西,很平静的问人家是不是要邀请她入党。 黄校长:“.....” 很怕有出什么幺蛾子的黄校长十分钟之内就结束了考察,放徐春娇去上课。 三四年级在二楼,徐春娇上楼的时候,躲在门后的小脑袋也飞快的缩了回去,屋子里安静了,显得哭声很清晰。 都不用徐春娇发话,表现欲望极强的小学生纷纷表示是谁谁谁弄哭了谁谁谁。 惹事的小男生站起来说,手里头还揪着作业本:“老师,秦雁说谎,她在作文里说她的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很快就会回来接她进城里头,其实她妈妈老早就跑回城了,根本就不是个好妈妈,大人都说不会再回来了!” 徐春娇了然,估摸着是可以回城顶替工作那个阶段走掉的知青。 小姑娘抢回来皱巴巴的作业本,把头埋得低低的。 徐春娇问那惹事的小男生,“那你有妈吗?” 小男生咧嘴笑,“有啊” 徐春娇淡淡道;“她妈或许有一天会回来接她,但你和你妈今天下午一定会出现在我面前” 小男生:“....” 第305章 准备工作 学生家长带着柴火棍来的,见着徐春娇忙说放心,现在立刻打孩子。 夫妻两甚至还有分工,当爸的剪刀脚锁住了孩子,当妈的负责下手。 下午放学总有学生在公社小学里再逗留一会。 一二年级的小朋友就悄咪咨询三四年级的小朋友,低年级都是爸妈挨打,看来升学以后就要变成自己挨打了。 小朋友们还主动介绍老牛家四个孩子,表示这跟新来代课的徐奶奶是一家子。 状况外的牛家四个孩子正在等奶奶一起回家,趁着天还亮赶紧把作业做完。 最近一年级都没有作业,也就二年级才有,而且还是语文作业。 题目是老师写在黑板上,学生抄写下来作答。 路过的牛翠兰还特意停下了脚步。 她布置的扩写作业,题目是家长早上对着刚起床的孩子说:“妈妈帮你叠被子”,叫学生们扩写。 牛翠兰心里头标准答案当然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等等,眼睁睁就见侄子在题目下就写了一个:‘行....’ 牛建国开开心心的收作业本,想着今天的作业好简单啊! 大妞写的也是个‘行’,但是看亲姑的表情不太对,就寻思想再写个‘谢谢’ 可是‘谢谢’笔画数太多了,人只知道有这么个字却不会写,最后画了个抱拳跪谢的火柴人,也高高兴兴的收起了作业。 牛翠兰在气死之前先等到了老太太下班。 人倒不是为了教学任务,主要是等家长教训学生的时候顺带开了个八卦的头,结果整个办公室的老师都没有收住。 老师们都很有感触,觉得讲八卦还是得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是真的声情并茂外加指手画脚。 徐春娇要回家时,大家还热情的邀请她参加下一次的八卦研讨会。 这会先锋生产队也在开大会呢。 现在社会主义了,队上得开会告知社员们又多了个副业。 徐春娇一进生产大队的大院就听小儿子孜孜不倦的提那锅包肉和人说:“我们那地方的国营饭店有一道菜,叫锅包又,不知道咋做的,能把人香迷糊,算三毛钱的甲等菜。” 也不知道那玩意究竟有多好吃,能让人隔三差五的提出来回味。 菜根和洋辣子正步履蹒跚的溜达,牛进家不得不说一会话就去抓孩子。 周边的男社员从老到少,甭管是刚结婚还是结婚多年的,几乎就没看过孩子,闻言都在问:“孩子妈呢,叫孩子妈看啊,哪有大老爷们看小孩的啊。” 牛进家挺吃惊,部队上讲究自己的事情自己得干好。 那娃儿也有他一份,带孩子很正常啊。 旁边有男社员还帮着支招,“你故意把事儿干坏,你媳妇下回就不叫你。” 人挺得意的跟其他人分享,之前家里那婆娘叫削一半的土豆,他每个土豆就削一半又放回去。 回头人要吵起来就装作心眼大听不明白,下回不就没这活儿吗? 菜根和洋辣子看见奶奶了,蹒跚的要走过来。 徐春娇咳嗽了一声。 两孩子平日没少耳濡目染啊,爸在的话,有事找爸! 菜根和洋辣子立马转身扑进牛进家怀里。 牛进家高兴得朗声笑,“两孩子跟我多亲啊!” 这些男社员支的招都是牛进家以前玩剩下的,不还是被老太太结结实实的抽了一顿吗? 人撇撇嘴抱着菜根和洋辣子回家洗尿布去了。 女人堆看到生产队第一懒汉居然带娃了,不由得对着秦淑芬投去羡慕的一瞥。 秦淑芬头一回感觉如此硬气,和周遭的老娘们,小媳妇们叨叨,打从人回来,那两孩子就没脱过手,有感慨血脉至亲真是没得说,那孩子可乐意跟亲爸在一块了。 把周围的人都给说得眼红了以后,人才兴致勃勃的闭了嘴,寻思得趁着人在多给人逢些鞋垫子,可听说训练强度大着呢,鞋底软一点人也能舒坦一些。 徐水生背着手压了压手势,叫大家安静一点,清了清嗓子说,“咱们队上的副业,如今开展得是红红火火,红红火火啊!” 社员们很给面子的啪啪啪鼓掌。 徐水生嘬着牙花子听了一阵,“现在油坊和卖珍珠营收稳定,队上干部商量着,趁着年末外来单位多,咱们再开展个副业,年前挣一把快钱。” 社员们把手都快拍烂了。 徐水生压了半天才得以继续往下说: 因为得趁着年末来海岛的外来单位多,所以事儿得抓紧。 又由于是小作坊性质,铺开也不是特别的费劲,队上干部商量好了,就在粮仓周围快速的盖起一个作坊来。 有社员喊那也太远了,晒盐场那么大要不就直接搁那呗,有的社员主动让出自家空闲的猪圈。 徐水生摇头。 干部们商量的时候徐春娇特意提出来作坊的卫生。 这几个世世代代都在海里头打转的干部也是头一回明确听到食品安全。 说实在的,穷苦的时候东西带着泥巴就这么吃进肚子里,半生不熟的东西也吃过,反正没听过谁吃了丢命。 闹肚子可能有过,拉了不就完事了么。 然而队上能做主的干部里头,队长和副队长是一家,另外一个副队长很快也是一家子,甭管心里头觉得多么多此一举,就照着听呗。 最后选址就是在粮仓那。 粮仓地势高,而且在上风口的位置,空气流通好。 徐水生点出一队建设烤鱼片作坊的壮劳力来,又点出些半拉大的孩子。 作坊周围都是些荒山野岭,杂草丛生也就容易滋养蚊虫,也是队上干部们做的决定,五十平方米左右的作坊,周围五十米开外至少都得把草给除了。 还是那句话,海岛地多人少,地只要有人开垦,用个几年就默认是这个生产队的。 有工分一切都好说,有人举手问:“那啥时候开始啊。” 这几天都得出海,上头发的收购指标还没落实到位呢 明儿得去捞鱿鱼,徐水生寻思着赶巧吧! 社员们不管,反正他们就是社会主义大砖头,哪里需要哪里搬。 第306章 乌贼和鱿鱼的区别 以徐春娇为首的生产队干部们也不管,虽然没做过,但成品不可能难吃到吐出来。 心都很大的整个先锋生产队顿时一派祥和,连作坊都还没有,就已经开始讨论正好要抓鱿鱼,顺带整写鳕鱼来烤鱼干。 鱿鱼喜光,趁着夜黑捞鱿鱼省事,渔业组就要借油坊的小发电机。 这可是油坊的宝贝疙瘩,借是得借,但全体又派出牛进仓盯着。 谁家孩子谁心疼,可别叫渔业组的弄坏了。 散会以后各自回家睡了几个小时,凌晨三点的时候徐水生就敲铁轨。 没活的翻个身继续睡了,有活的轻手轻脚的起身,喝两口水就起身。 姚红霞被吵醒,听到隔壁窸窸窣窣好一阵子。 没灯光,她也就知道大嫂没起来。 老牛家各家当媳妇的做事也不同,姚红霞寻思要是自己男人起床干活儿,别说是早上三点了,两点她不睡都得起来给人做早饭,不让人饿着肚子出门。 等牛进仓走了,人才艰难地翻了个身,捧着肚子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发电机整出来的光亮没得说,比以前的罩子灯不知道亮堂多少倍。 队上大部分社原价倒是不受影响,离海边比较近的荒屋感受了一把什么叫若隐若现的光芒。 徐春娇醒了可就不想睡了,批了衣服去了海滩,瞧见大儿子正抱着拖网就过去唠两声。 这年头人肠胃大多都不好,她刚问一句准备出海啦,牛进仓就放了个屁,再问一句估摸啥时候回来,牛进仓又放了一个屁。 徐春娇;“来来来,让它先说,我等着...” 牛进仓嘿嘿嘿,嘿嘿嘿的傻笑,临时起意问老太太上船么。 按着老太太的岁数,人上船的次数比在座的都多。 徐春娇穿过来还没上传,寻思也行吧。 虽说不是原装货,但肌肉记忆也还在,上这种摇摇摆摆的木头船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今天用的是拖网,两只船各自拉一条网绳,保持一定的距离和速度相互配合。 这种捕捞法有一个好处,甭管是小鱼还是小虾,祖孙八辈子通通进网,缺点就是捞起来的东西比较杂。 就今晚捕捞的鱿鱼来说,拖网作业捕捞的鱿鱼沙子多,品相不比垂钓的品质好。 渔船搁海面上照了一会,吸引来鱿鱼以后原地下网。 有人带了文娱片,牛进仓没敢玩,不然咋说甭管多少说搁妈眼前那都得犯怵呢。 徐春娇现场掏了点小杂鱼当鱼饵,坐甲板上钓鱼。 她也不是非要钓个了多了不起的品种,但第一勾居然钓起来只乌贼。 鱿鱼头里头有像塑料一样的软骨,乌贼头里有个硬骨头像梭子,这两种都是十条腿,还有一种也容易混淆的是八爪鱼,顾名思义八条腿。 这只乌贼上岸后对着徐春娇面门就是一下。 哪里躲得过,徐春娇迟疑的时候又挨了一下子。 牛进仓下意识笑,眨眼间报应就来了。 老太太叫他拎着那只乌贼,什么时候挨滋了什么时候能放下。 其他男社员不敢笑话老太太,就可劲的笑话牛进仓。 报应那都是早晚的事情,等起网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能逃得过。 灯光吸引过来的不仅有鱿鱼还有墨鱼。 虽说长得挺像,但合再一起,背部摸着硬的就是墨鱼。 墨鱼光是看着都是圆滚滚的,一只就能有一两斤左右的重量。 “乌贼比较多”老把事清点着。 很正常,到了年底就是乌贼的汛期,也是产卵期。 乌贼会把卵产在海草上,所以要想捕捞乌贼,直接往海面上丢些树枝,差不多一两个小时就可以引来大批的乌贼,直接一个拖网就能轻松收获几千斤。 因为产量大,乌贼的价格在海岛不值钱,偶尔上头下任务指标,一斤一毛钱出头。 第一网几乎都是乌贼,但是捞起来几乎全都是死的。 很正常,产完卵的雌性乌贼活不了。 所有人立马都有了活计,牛进仓还问亲妈腿疼不,想测一测是不是要变天。 料理乌贼最怕下雨,乌贼来不及处理,一淋雨,透骨新鲜的乌贼没两天就成了烂红皮,公家不收,之前花出去的功夫就得白费。 乌贼不像鱿鱼起水以后直接送海鲜公司,乌贼得加工成乌贼鲞。 接下来几天社员都得没日没夜地剖乌贼,内脏装进专门的木桶,劈好的鲞晾晒起来。 老把事瞅了一眼第一网的乌贼,就最近的天气,那都得晒五天。 到天空泛白的时候,已经有社员在海岸等着接渔船。 牛进棚和牛进家都在,一个是准备接货送城里头,另一个纯粹就是生物钟使然,回家途中想的每天睡到自然醒更是一天都没有过。 老牛家的儿子们对亲妈的滤镜相当重,看着老太太提着几条烟仔鱼回来都得夸两句不亏是妈。 烟仔鱼也叫圆鮀鲣,是金枪鱼中的一种,海岛本地叫炮弹鱼。 金枪鱼肉不是很好吃,煮熟之后,略略地带那么一股腥味,要想做菜,顶多就是跟萝卜干五花肉一起做鱼煲。 能吃是能吃,就是感觉配不上五花肉。 队上捕捞的金枪鱼一般都是送去做重油重盐的罐头然后搞外汇。 金枪鱼的种类很多,烟仔就是里头体型最小,怎么搞怎么难吃的一种,无论是清蒸红烧还是煮汤,肉都相当柴。 唯一有点吃头的是腹部。 以前大炼钢的时候把柴火都烧光了,后来渔民捕这种鱼,排酸了以后专门吃腹部,有点口感。 哪怕都已经只吃腹部了,这鱼还得折磨你一下,吃完十有八九立刻窜稀。 也就是扫盲那几年知道烟仔是油鱼,还有一种也属金枪鱼的蛇鲭,都是油鱼,吃完就拉肚子。 徐春娇心情还不错。 这烟仔鱼不是白抓的。 末世已经有很多小吃失传,章鱼小丸子就是其中一种。 而章鱼小丸子上面撒的干片片,嚼起来有点咸鲜口的东西叫木鱼花,正儿八经用中华话说叫鲣鱼片,就是烟仔鱼的鱼肉做的。 徐春娇就打算做一点试试看,回家先丢了一条两斤烟仔鱼给牛海霞。 鱼比牛海霞还要大,一个鱼打挺还甩了牛海霞一个嘴巴子。 第307章 弄味素 徐春娇都把烟仔鱼丢进热水里煮好了,也清理好了鳕鱼,牛海霞都还只是舔得那鱼一身口水而已。 这会队上所有人都得先放下手里的活去卸下乌贼。 。晒乌贼鲞有诸多注意点,如要拉直头颈,分开肉腕,未晒成型时宜小心翻动等,所以大人一般不让小孩参与。 老牛家的孩子熟门熟路的摸到了荒屋。 其他小孩打从知道老牛家有两本连环画以后,十岁以下的小孩也都亦步亦趋的跟了去。 大人一听小孩扎堆一块玩,又听在徐老太那也就放心了,开始持刀剖切,洗净沥水晒乌贼鲞。 个头大卖相好的得给公家,自家也可以留一部分。 饭锅里随便蒸一片干乌贼鲞,不用等揭锅,屋子里就会弥漫起一种特有的诱人鲜香。 蒸熟的乌贼鲞略带红色,随手撕下一条送入嘴里嚼动,越嚼越鲜,越嚼越香,鲜中带隐约的甜,甜中还有一丝咸,也是孩子们的小零嘴。 乌贼鲞算是年前必备的过年干货,谁都得支棱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除去撬珍珠和干油坊的,就连料理菜园子的农技员今儿都得来帮忙。 荒屋后头种来掩人耳目的玉米已经收获了,地也翻过了,就等着来年开春再折腾。 最近没下雨泥地也干巴,所有孩子就席地而坐,听从大妞看连环画。 “奶奶!!”苟宋老远就在喊了,风一样的兜着半豆子的野生板栗跑进院子,献宝似的送给了徐春娇,又从鼓鼓囊的裤兜里掏出一大把精心挑选过的文定果。 老牛家几个孩子内外也分得很清楚,大妞立刻宣布接下来连环画先给苟宋看。 队上小孩很不服气,“我们都是一个生产队的,他是别的生产队的。” 大妞说;“苟宋一直在排队等我奶奶哪一天想多认一个孙子。” 苟宋大摇大摆的接过连环画。 木已成舟,其他小孩撇撇嘴接受了事实,然后叠罗汉似的在苟宋身后垒起来一句看。 看得快的不介意多看两遍,看得慢的哇哇叫,求苟宋能不能翻得慢一点,没看完呢。 四个孩子跑去帮徐春娇夹鱼刺。 徐春娇去处理鱼肉用刀背来回剁得软而不碎。 盐和糖都有,就是味精问了一圈孩子,没有一个娃儿说自家有的。 徐春娇冷不丁想起来,这年头不叫味精,叫味素。 她想多了,还真不是叫法的原因,就是没有。 徐春娇默默又点开了百科馆。 要是个难提炼的东西也就算了,最初的味精就是从海带里整的。 就这一句让徐春娇继续往下瞅着。 主要成分就是谷氨酸钠,中国名字叫做‘哥罗登酸钠’。 其实成分并不复杂,最早从植物蛋白中提取这种物质的是德国人,曰本人受了德国人的启发整出了谷氨酸钠。 “谷氨酸钠”的提取是将从面粉中经过过滤提取的面筋,放入容器再加入相应比配好的盐酸, 加热上七八个小时后让面筋呈现液态后拿去真空过滤来排酸。 排酸以后等着恢复成固体,再加入氢氧化钠与水,中和了余酸,再行过滤以消除面粉的原色素。 这时候原料又成了液态,放进酒精里头沉淀后以离心机的波动促使酒精全部挥发,所得沉淀物就和味素差不多。 其实看到第一句,‘要加盐酸’的时候徐春娇就已经没啥额外的想法了。 她宁愿明天喊孩子到城里头去买也不愿意为难自己。 接着看下去完全是因为好奇心。 得亏下头还有一个简单版的,步骤少到一份粥就能看完。 徐春娇出门的时候,大妞和牛建国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儿。 牛建军迟疑了下,活干了一半撒手不管又不得劲。 只有二妞专注的一直拔着鱼刺。 徐春娇去的儿子家,拎回来几条干海带和一把虾皮。 正儿八经要从海带里面提取谷氨酸钠,二十公斤的海带大概能提出0.2克。 徐春娇拎回来的海带直接剁碎,跟着虾皮一起用灶台的余温烤。 烤干海带的味道还挺香,愣是把孩子馋得连连环画都顾不上,一窝蜂的朝家跑。 生产队没有那么多的容器和场地,不断有大人回家把小团箕、竹簟、篰篮都用来晒乌贼鲞,洗干净摊开的乌贼鲞也得朝家拿,放院子里晒。 海带不值钱,听说外地还得卖一毛钱一包,海岛却是家家户户随便吃的东西。 社员家里头忙活,拿开水泡开干海带丝,加点香菜滴两滴山柚油就着饭就是一顿。 路过的大人也着实不明白想吃就吃的玩意为什么能叫一干孩子馋得直吸溜。 想吃就吃呗,有些大人就喊孩子们自己在家烤。 各家都传来孩子们带着风的喊声,“我们去徐奶奶家烤着吃” 随后就传来家长们骂骂咧咧的问是不是欠揍,别人家烤的香还是咋的。 急眼的还有大妞,人就站荒屋门前喊:“我奶奶没柴火了,你们得拿柴火来!!!” 声居然能传到海岸上。 姚红霞都不知道以前说话轻声细语,有时候不凑近了都听不着说啥的孩子如今那嗓门就跟李逵似的。 姚红霞爱面子,哪怕家里就剩一捆柴,人来借那都不带一句迟疑。 自家闺女那小气劲就是在驳自个的面子,要不是手上还有活,那孩子又在婆婆家,这事都没完。 大妞压根不知道自个已经惹恼了亲妈,正兴致勃勃的给徐春娇捣海带丝和虾皮。 徐春娇往里头倒了一小勺子白糖,磨出来的粉虽说不是正儿八经的味精,但也是调味料。 这年纪的孩子都碎嘴子,那么多孩子都在荒屋,等饭点时全队都知道徐老太整出了味素。 全队唯一吃过味素的也就是知青们。 饶是恨不得全心全意扑在学习上,知青们都特意围观了一把。 甭管是故意恭维还是真心实意,大家伙点评着都说没差多少。 徐水生瞅着亲姑那眼神都带着梦幻,摸着下巴说:“味精都能搞得出来,那白糖是不是更容易了,原材料又不是没有。” 第308章 夜话 徐春娇没有理会大侄子荡漾的心。 鱼片已经腌制了几个小时了,这会正在烤制。 烤制的烟都没浪费,拿来熏干烟仔鱼肉。 鲣鱼肉质本来就柴,熏完以后更是硬邦邦。 因为其他人也不懂,后半截的处理徐春娇几乎都是自己来。 等忙完开口想叫个人把刨地瓜的铁片拿过来时才瞧见全家整整齐齐的坐在院子里头无声无息,就连牛帅帅和牛海霞都给捂住了嘴不让发声。 徐水生也过来瞧了一眼,跟外头路过只是去上大号的社员们叨叨,“都睡着呢,我姑那么大的年纪还在操心咱们生产队的生产问题,亏不亏心?” 徐春娇闻声回过头来,招呼大家进去试吃。 那个路过的社员恍恍惚惚接过一条烤鱼片,从只是路过要去大号,到莫名其妙被喊住上了一顿思想教育课,紧接着被喊来吃东西。 烤鱼片一入嘴,谁都说好吃啊,好吃得不得了,这一辈子就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 固然有捧场的成分,但也就是这五六年才达到能勉强吃饱饭的程度,确实吃啥都觉得好吃。 徐春娇嚼巴着沉思,倒是觉得还有精进的必要。 这么说吧,这纯纯鳕鱼干做出来的零嘴,居然不比掺了淀粉的好吃。 她一往怎么加强口味想,冷不丁就想到了之前那叫山鸡的年轻人。 就冲人之前那些对吃的看法,旧社会的大户人家,做不一定会做,但吃肯定是自有一套的。 对方要把她的话听进去,应该就在乡下某个地方转悠着收花梨木的。 人就感慨了一句真是不容易啊,三个儿子却震惊脸。 啥玩意儿?老太太还被贼惦记过? 那是一辈子都没遇到过的事儿,当时老太太该有多害怕啊! 牛进棚终是忍不住哽咽说道:“妈,你受苦了啊,都是我拖累你,让你受苦了。” 牛进仓更抹了一把眼泪,“是我这当大哥的没有用,明天我就再多榨油,年终分了钱给妈补补身子。” 牛进棚接上:“我听城里人说麦乳精吃了对身体好,回头出车就买去。” 牛进家气呼呼的说:“要是让我见着那个乌龟王八蛋,保准揍死。” 大妞叉腰,“我还小,抓麻雀去他家拉屎,让他们家倒霉。” 二妞说:“那我就在心里默默骂他八百遍。” 女娃儿都勇猛起来了,牛建国也不甘示弱,挥舞着小拳头说:“等他有孩子了,我就去欺负他们家的孩子,给奶报仇。” 几个当儿媳妇的恍恍惚惚。 徐春娇还挺受用,先不说行不行得通吧,至少大的小的知道心疼人了,面上板着脸挥挥手,“走走走,烦死了” 以前老太太说烦,所有人跑得贼快,生怕落后挨骂。 如今老太太都赶人了,一个个非要要上去撩一下,直到一人挨了徐春娇飞起一脚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大房和二房走得最麻溜,毕竟之前被亲妈拎到课堂抽过。 本来老太太搁家里头就是说一不二的当家人,这回再叠加孩子老师,真是怕死个人。 姚红霞本来就是个爱胡思乱想的性子,甚至隐隐约约觉得被婆婆针对了。 她自己生的孩子自己懂,大妞内向,怎么可能带头捣乱。 正好今天碰见牛翠兰的,人还旁敲侧击的打听了一下。 平日里嫂子们不问,牛翠兰也不会说,也就是这会被问到了才透露几分,“大妞在学校,实在算不上内向啊。” 别的不说,就说今儿她撞见人不小心跑进了男厕所。 倒是及时跑出来了,就是‘哈哈哈哈哈’的还在笑,她都没想明白笑点在哪里。 还有一个小男生腿抽筋走不了,大妞一个箭步就把人给背起来往教室里往教室里面扛。 就因为这几句话,姚红霞当天晚上都没睡着觉。 隔壁也还没有睡,牛进仓为了不再被叫家长,准备提前给儿子醒醒脑。 他声音大了一点,黄水仙就不乐意了。 十月怀胎生的娃儿,除了她自己,顶多在加上个婆婆,谁吼建国和建军她都生气,因为其他人骂孩子,归根结底都感觉是在骂当妈的! 黄水仙开口跟牛进仓撕巴。 平日里她骂孩子是越骂越冷静,越骂越心疼,骂丈夫是越骂越起劲。 牛进仓也觉得自己媳妇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两儿子一年挨当妈的骂,现在到年底了,今年他教育孩子还不到五次呢。 这当妈的骂孩子就是理所应该,就是在教育,他这当爸的骂孩子就是没事找事,这也不公平啊。 牛建国幸灾乐祸的看着亲爸。 黄水仙余光扫到了就骂儿子,“你奶奶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找家长,要是再在课堂上给你奶奶或者其他老师添堵,看我抽不抽死你。” 这回可不是他先开的口,牛进仓顺势多骂了一句,“听见没有,嬉皮笑脸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黄水仙又不乐意了。 牛进仓瞪圆了眼睛,这还有没有天理了,你先骂的孩子,我不过就是跟着骂两句而已,又转过头来骂我? 大晚上的也不说啥了,牛进仓撂下一句,“孩子是你生的,你能骂,我骂不了了,成吧。” 人躺床上背对墙。 牛建军进屋来要钱买铅笔,给人家写告状纸也是有成本支出的。 黄水仙没好气说:“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生的,找你爸去。” 领悟出骂只能当妈的骂,当爸的最大用处是拿钱的牛进仓;“.....” 直到躺床上了,夫妻两还在絮絮叨叨掰扯,话题早就扯得十万八千里。 黄水仙数落着丈夫,从来就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说过的事转头就忘了。 牛进仓立马回嘴,大半夜发的什么疯,又叫人列出来,什么事是他答应了又没做的。 黄水仙来劲了:“就今早,我叫你喂鸡,你喂了没有,其他的我都懒得说!” 牛进仓翻身而起穿鞋就往外冲,“行行行,我现在立刻就去喂,你满意了吧。” 人不是说说而已,真的冲到鸡舍。 黄水仙就一路叨叨着迟来的深情比草贱,谁还稀罕似的跟了过去。 第309章 帮老太太报仇 大房夫妻两半夜三更去喂鸡。 二房睡不着,翻来覆去导致床也嘎吱嘎吱响。 同样也睡不着的秦淑芬仰面看蚊帐,寻思这一大家子多多少少都有点毛病。 其他人就不说了,她瞅着穿衣服的牛进家,“进城选个木头,得三更半夜去?” 李知青和秋玲发的结婚申请书下来了。 本地好些人家结婚都不扯证,请几桌吃饭就成事了。 如今谁都默认李知青和秋玲就差垒房子当婚房,秦淑芬也就没阻止,听得丈夫喊隔壁夫妻两还主动对姚红霞解释了两句。 牛进棚刚把车开出队上才知道弟弟出门真正的目的,惊呼,“咋想的,你要给咱妈报仇?” 牛进家很有信心,他的侦查技术可不是白学的。 “咱妈不是说了,贼都有地盘,做的又都不是敞亮的营生,不可能跟正经人一样白天干活晚上休息,我寻思就在他们地盘上溜达,保不齐那些人看见大货车就盯上了。” 牛进棚蹙眉,“咱妈就是说说而已吧。” 牛进家不带一点迟疑,就算是随便说说,那也是对的,妈说的话不会错。 人阴恻恻的说:“惹到咱妈,就是惹到铁板了。” 牛进棚倒是没有再反对,妈的话当然不会错,但哪有那么幸运一次就能把人逮住的,只不过弟弟难得回来一次,听说这次归队就得两年后才能回家,人乐意整啥就奉陪吧。 坐个火车得四五个小时,有了货车就是不一样,两个小时就到了。 牛进棚稀罕开车,大晚上开车也也得劲,心情愉悦的停在老太太当时遇贼的附近。 怀揣着配合弟弟玩一玩的心情,人无比的放松自在,只寻思世界上哪里那么巧的事,刚来第一天就碰上贼......那是贼吧! 黑暗里,三条人影潜伏而来,月光下下隐约还能瞧见手里头的砖头。 “哥,你趴下” 牛进家无比兴奋,拉开车门悄无声息的潜下车。 牛进棚又想喊住弟弟又不敢声张。 这都什么事啊,普普通通找个人而已,为啥非要发展成地道战。 人低着头借着月光以及货车的高度,却也觉得领头那人和老太太描述的混混,有几分相似。 山鸡领着两个小弟特意朝驾驶室看了几眼。 之前两小弟叫干警抓住了,还送去砖窑厂干了好些天活。 年末该过年,也得整点过年钱。 刚才就听见都车子的动静,要是路过也就算了,偏偏熄火停卡在这附近。 深更半夜遇到这么大一辆货车,哪怕偷了油钱也不枉费今晚上出来一趟。 山鸡示意一个小弟放风,自己和另外一个小弟负责偷东西。 大晚上居然能撞见一辆货车,几个人兴奋得不得了。 小弟一马当先去砸后车厢的锁,山鸡拿着砖头绕到驾驶室内。 天色黑看不清楚里头有什么东西,人走远了朝掌心吐了两口唾沫。 这附近有民兵巡逻,最好是不要出什么动静,人一紧张准头就差,丢出去的板砖砸到车顶,反弹飞起就落在望风小弟的脑袋上。 哐当一声巨响,小弟瘫倒在地捂头惨叫。 完了完了,声音闹大了。 山鸡又舍不得快到手的肥羊,捡着地上的搬砖赶紧朝后车厢丢去,想帮助另一个小弟快速开后车厢偷油。 那小弟正回头看看出了什么事,迎面一板砖都把人拍傻了,直挺挺到底像杀猪一样的嚎,疼得真的忍不住。 附近居民已经拉了电灯,山鸡再次捡起搬砖发狠的砸向后车厢的锁头。 搬砖再一次脱手反弹。 直到脑门挨了一板砖,人才真正理解同伙。 那种痛只要是个人,真的忍不了。 人昏迷的一刹那隐隐约约瞧见了两颗靠近的人头。 再醒来时,山鸡五花大绑的坐在车里头。 嘴里虽然塞了破衣服,但人依旧‘啊啊啊啊’的支吾出声。 挡风玻璃前的人说了话。 “原来捂住嘴巴还能发声啊” “不管了,反正两小时就能到。” “.....” 虽不知是惹到了道上的谁,如今另外两个兄弟生死不明,山鸡也是心灰意冷。 人忽然想到了不久之前遇到的那算命老太。 那会也是挨了那老太一巴掌引起了干警注意,害得两个小弟逃跑未果去砖窑背了一个多星期的砖头,而他被忽悠掉了一笔钱。 如今何其的相似啊,两个小弟又踏马的遭罪了,而他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 天蒙蒙亮,兄弟两开车进了生产队。 都知道老太太起得早,所以也不进家门就直奔荒屋而去。 队上就一辆车,老牛家也都听见了,两个当人媳妇的琢磨一夜不回家,回了家还不进家门,索性跟着出去看看。 捞起来的乌贼鲞可以收了。 今年头一网的乌贼鲞,各家各户发了半斤干货。 徐春娇起得早就想弄点汤汤水水,做个乌贼鲞炖冬瓜汤 冬瓜去皮切大块待用,乌贼鲞加水放少量姜片先煮,后加冬瓜块慢慢熬,调料等煲到熟透了再放。 灶火上的砂锅“咕嘟咕嘟”响,鲜香逐渐漫了出来,在空气里打着旋。 这道汤口感浓郁却多喝不腻,乌贼的鲜沁入在冬瓜里,冬瓜消融在了汤里,乌贼鲞块轻轻一咬,溶化在了嘴里。 看着探头进来的两儿子,徐春娇问:“要什么就说...” 牛进家说:“妈,给钱” 货车锁头被砸坏了,要去五金店修。 成了家的男人都穷,只能找妈要钱。 徐春娇口气都不带波动的,撂下一句:“原来是要命。” 兄弟两互相看了一眼,笑嘻嘻的叫人跟上,之前那贼捉回来了。 疾步走来的姚红霞刚好听见了,如同雷劈一样站在原地,然后扑打着牛进棚。 “你疯了是不是,跑城里头去惹地头蛇,你有几条命跟人家斗,咱家都给人知道了,回头报复看你怎么办!” 牛进家忙解释,他们压根就没出手。 不仅姚红霞不相信,连带着秦淑芬也是震惊后一脸的惊惧,不知道两男人凑在一起竟然干了件大事。 徐春娇愣是头一回感到词穷。 咋说呢,她没啥损失还诓了人家一笔钱,然后自己的好大儿还千里迢迢把更像苦主的人给绑了回来。 第310章 公历阳历农历阴历 队上这建烤鱼片作坊呢,一大早就人来人往。 之前捞鱿鱼时顺带捞起来的一批用于坐烤鱼片的鳕鱼,也已经抹上调料得晾晒到半干,等作坊一建设好立马就开始烤制和滚揉了,都是一环套着一环的。 毕竟等着卖呢,几乎每个社员的屋顶都得拿来晒鳕鱼干,就连几岁的小孩都得被喊起来看着鳕鱼干,以免被野猫叼走。 到处都是人人人,姚红霞还得左顾右盼的别叫别人家听了去。 闻声而来的秦淑芬一直劝,牛进棚也不敢动,怕怀孕的媳妇摔了,忙说:“丢向阳生产队附近了,找不到咱们家来。” 姚红霞担忧看向往外走的婆婆忙问,“妈,你去哪?” 牛进家和牛进棚也追着问去哪啊。 徐春娇最近给小学生上思想课上多了,跟孩子们也不能大声吼小声叫的,这会想叫叽里呱啦的儿子儿媳闭嘴,结果却下意识来了一句:‘小嘴巴不讲话嗷’ 气势全失啊,就因为这一句,到目的地前徐春娇都不乐意再开口。 怕出啥事,牛进仓也跟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发。 向阳生产队离先锋生产队还挺远,而且算是公社下头最远离海,而靠近山头的生产队,主要是种槟榔。 槟榔都是生产队自己留种,向阳生产队家家户户留种时都是把种子和在草木灰里头,拿水和干巴以后直接堆起来或者扣在墙上,既不怕种子失活也不怕老鼠偷。 开春了连带着草木灰团一起塞进湿润粪团里头,就没有不成活的。 山鸡被撂倒的地方就是以前人家放种子团的地儿。 老牛家半路就瞧见野猪脚印了。 家猪都能吃人,更别说是野猪,众人难免加快了步伐。 瞧见人被五花大绑的坐槟榔树底下,秦淑芬又朝牛进家低吼,“究竟把人带回来干什么啊!” 挨媳妇眼刀子的牛进棚闷声不吭,倒是没有供出是弟弟的主意。 其实他也挺迷茫,起初就是抱着陪弟弟过家家的目的走的,结果真找到人了就想着打一顿,然而等人自个晕了,自然而然的就扛上了车跑了。 “走走走,送公安局”牛进棚动手就去拎人。 牛进家喊‘慢着’走过去扒拉掉人嘴里的破布,拍人脑袋说:“给我妈道歉,啥玩意也敢欺负我妈,落我手里就老实一点。” 徐春娇语重心长说:“孩子啊,我不是说你近期必有大灾么。” 此时山鸡已从瞧见徐春娇的迷茫,到认出人时的错愕,松懈下后怒气高涨的情绪中稍稍缓和,阴鸷的看了看牛进家和牛进棚。 徐春娇目光却依旧炯炯,甭管是谁,你就说是不是灾吧。 人再叹气,语调更是温和,“就算我那儿子不抓你,此时你已经搁局子里了对不对,这就是命,那时我可不白收你钱,要那会听了我的话转行,今天你和我就碰不到一起。” 迎着人欲言又止的话,徐春娇打住,问:“你农历几月份生的?” 人莫名其妙,闷闷说;“农历四月份” 徐春娇款款说:“农历初四生的人为人多学,才华出众,但是少年时期坎坷,要到中年财运才能亨通,在家是非很多,出外才能碰见贵人,结婚了以后夫妻能和顺圆满,未来本应该是大顺快乐的命啊。 牛进棚说:“妈,我十四生的,你咋没说过啊。” 牛进家瞥了亲哥一眼,难道妈不是再忽悠人吗? 两个弟弟私底下办的事倒是没叫牛进仓生气或者害怕,老牛家兄弟三难道还能怕个盲流小混混,还有闲情逸致纠正弟弟说得不对,十四生的那是新历,但老太太算得算农历。 三兄弟里头也就牛进仓小时候听过老太太说农历新历,再往后形势不好不能说这些,就再没听过了。 人记得还挺牢。 亲妈说过公历阳历农历阴历呢,那阳历说的是太阳和地球的关系,阴历是月亮和地球的关系。 “小时候妈教我认过,除了端午,你们想想正月十五,八月十五,是不是都跟月亮有关系?” 问题就来了,公历是不是阳历,农历是不是阴历。 牛进棚和牛进家寻思必须滴啊,不都这么算么? 牛进仓嘿嘿摇头,这就不懂了吧,老太太也只和他说过,公历是阳历的一种,那农历不是公历也不是阳历,是阴阳历。 “你们想想,老辈分的都是拿月亮和地球的关系来制定阴历,那咱又不是晚上才种地出海,肯定也和大白天有关系,二十四节气就跟阳历有关系。” 反正公历那都是吃商品粮,端铁饭碗的人用的,渔民农民看时节种地出海,多看农历。 觉得自个更受老太太亲传的牛进仓有点儿得意。 被打岔的徐春娇说:“你觉得我能不能我一根手指头能把你弹开。” 牛进仓摇摇头,寻思的回答,“应该不行” “不行还不赶紧滚远点”徐春娇掏出三个钢镚丢了六次,继续一脸慈祥的,“小同志,我刚才起了一卦,你等会就朝东边走,我易经定位那一片有大野山药,你挖出一些卖国营药店去,能筹出药费看看伤。” 牛进家在后头挥舞拳头用眼神威胁。 牛进棚过来给人松绑,徐春娇又拿出烤鱼片塞人手里,“饿了吧,奶奶走得急没带啥,你垫巴下” 山鸡压根就不怕牛家三兄弟,烂命一条没了也就没了,边却也能从慈祥的目光里懂几分,知道这事跟老太太没关系。 人寻思垫巴啥意思,眼里的阴鸷也没了,不好意思的接过鱼片嚼巴。 “好吃吗?”徐春娇问。 山鸡嚼吧嚼吧,囫囵问:“啥馅的啊” 牛进家一个大嘴巴子就抽过来了,“自产自销的,吃个东西还问哪个县的,这不着抽么。” 秦淑芬使劲的把丈夫给拽住。 山鸡捂着头上被搬砖打起来的大包,欲言又止道:“奶奶,我说实话别生气,你要真问好不好吃,跟以前我吃的烤鱼片没法比。” 牛进家作势要抽人大嘴巴子,手扬起来的影子刚好打到狗子。 ‘过来吃饭’一个劲的在那躲影子。 第311章 漏风小棉袄 山鸡继续说:“我们以前吃的烤鱼片,都是鸡肉煮熟了便将热水倒掉,再用清水洗干净血沫子等,将鸡皮和骨头等都挑出来,把剩下的鸡腿肉都撕碎了去烘干,鸡腿肉烘干后,和烘干的香菇一起捣碎了磨成粉。” 副食品店里头的味素,三毛钱一包还有好些个家庭吃不上呢,可自家还鼎盛的时候,二三十年前就已经吃过了。 徐春娇和山鸡唠了一会,扶着人起来,“吃饱了吗孩子,记得去看头上的伤口,天气也冷了记得添点衣服啊。” 山鸡沉默了下,脸上有几分不好意思,从口袋里掏出些散钱塞徐春娇手里,“不白吃你们家东西,还借你吉言。” 牛进家茫然看哥哥们,把人绑回来时他气不过暗地里输出好几次拳头,这人反而还给钱,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山鸡被绑久了,腿脚麻得龇牙咧嘴的,一瘸一拐的朝东边去了。 一大家子直接瞧不见人,确定不会暴露家里的地址才返程。 兄弟两嘀咕老太太说的是不是真的,真能隔空定位土里头有啥啊。 牛进仓告诉弟弟,二十年前公家为了让老百姓吃好又吃饱,又能省粮食和省钱,想出了拿副食代替主食的法子。 像现在的地瓜饭啦,南瓜饭啦,二米饭啦,就是那会提出来的。 那会他才几岁,却也是隐隐约约记得所有人种山药,挖山药。 老太太亲身参与,保不齐知道哪个地儿有山药,忽悠对方。 婆媳在前头走,听着后头男人们说话。 “妈,是不是得给进家紧紧皮?” 秦淑芬觉得丈夫出去一年,狂妄了... 徐春娇淡淡道:“怕什么,总有他知道怕的时候。” 牛进家从后头快几步走上来跟老太太求证,是忽悠那男的对吧。 “东边有机关” 牛进家最是来劲,眼神立马都不一样了,叨叨啥机关啊,是不是以前打小鬼子留下的啊。 徐春娇暼了人一眼,“公安机关” 老牛家其他人:“.....” 牛进家:“....” 秦淑芬还后怕呢,看丈夫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就来气,扑过去一顿挠。 牛进家边躲边问哥哥,帮忙看看他脸上是不是长没长狗皮藓。 牛进棚依旧老实巴交的盯了一会,“没有啊,怎么了?” “让狗滋了一脸口水,我寻思得长狗藓呢” 夫妻两就在一个追着打,一个躲着跑,溜溜达达的一路下了山。 牛进棚也得去高低那瞅瞅,烤鱼作坊墙基用山上取来的大块石头,朝北的墙用条石或各种大小石块,其他墙用泥,或就地取泥烧成的青砖啥的,男男女女都能找到活儿干,他得开车去运石头。 姚红霞还一直唠叨丈夫不该和小叔子,难怪她昨天晚上眼皮子一直跳,夫妻两也越走越远。 徐春娇都不去看哪些糟心玩意,瞅着地上一路延伸的野猪脚印,用空间探了探不在附近,这才遗憾的吩咐大儿子回去杀鸡,杀两只。 牛进仓了然,弟弟的假期差不多结束了,返程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 谁家杀鸡,男人大多就都负责给鸡抹脖子,拔毛清理啥的都是女人来。 婆婆要杀两只鸡,黄水仙也不推辞,拿着装鸡血的碗和刀和丈夫往鸡舍走。 牛建国搬着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头安安静静的数最近帮忙写告状小作文赚到的钱。 人数十次,次次数目都不一样。 亲爸回来的时候,人也只是抬了下头。 好一会,似乎又有什么东西进来了,再抬头的牛建国吓了个激灵。 一只至少一百五十斤的野猪慢条斯理的踱步进院子里。 毕竟也撞见过几回野猪的牛建国慢慢起身,屏住呼吸一句话都不敢说,贴着墙角摸出院子,看到野猪进了屋以后无声无息的拉上院门,利索上了锁以后拔腿就往鸡舍跑。 黄水仙正在收拾鸡毛。 她收拾的鸡,理所应当的收下了两只鸡的鸡毛啦,也不知道这两天收鸡毛的人来不来,还能换点叮叮糖,叫两个儿子高兴高兴。 人冷不丁瞧见孩子都跑出残影来了,赶忙上前问出什么事儿,看到儿子慌不择路踢翻了装洗干净的鸡内脏,还踩到鸡内金,气得又要打人。 一个鸡内金卖给收中药材的,能挣三分钱呢! 牛建国赶紧说:“妈,你先别张嘴,我感觉你要骂我。” 人特别真诚乖巧的指着离自己最远的角落,“妈,你去站那边冷静一下,我来捡。” 儿子善后,黄水仙总算压下了揍人的念头,捶着腰问干嘛来了,跑得那么着急。 牛建国忙说野猪进家了,不过叫他锁在了家里头。 黄水仙寻思咋回事啊,老牛家怎么那么招野猪,去年年末不也是好几头野猪跟着婆婆回了家。 人吸溜了下口水,回味着野猪那特别有嚼劲的肉感,连声夸儿子真聪明。 人寻思回头肯定又是自家分到的野猪肉最多,忙说:“赶紧把你爸,你叔找来,咱们一起叉野猪。” 牛建国忽的顿住,刚捡着回来的鸡内脏又撒了一地,哭着往外跑:“坏了,我把爸锁家里头了!” 母子两往回跑,老远看见牛进仓坐墙头,眼里有深深迷茫。 花生油已经堆满了仓库,今天油坊休息一天。 他难得清闲,给鸡抹完脖子就寻思就搁屋里头打盹,朦朦胧胧感觉灰蒙蒙的东西进来了。 起初他以为是黄水仙呢,还寻思人穿的啥衣那么显矮和壮呢。 太突然了,怎么跑出来,怎么跳到墙头的,牛进仓此时没什么记忆。 孩子们把老牛家男人都给找回来了。 一家子想法都是一样的。 牛进家举着个锄头叫大家退后,看她今儿怎么把野猪拿下,回头队上不得给家里记工分,发肉也得给发大份的。 就为了这,人还叮嘱不用告诉其他社员,先由着老牛家收拾好野猪。 秦淑芬真是觉得这男人疯了,那可是野猪啊。 平日里家猪都得两三个人才按得住。 人瞧见婆婆背着手,身边跟着那只怀孕的花猪,赶紧喊:“妈,你别过来!!” 第312章 家猪还是野猪 三个当儿子的也是叫当妈的赶紧走,别回头让野猪撅了。 徐春娇身边的花猪忽然哼哼唧唧的叫,去闻门板,院子里头的大野猪也哼哼唧唧起来。 徐春娇让儿子们别喊,那嘴张得都快一眼看到胃了,摆摆手说:“开门” 当儿子的下意识执行老太太的指令,开了门才回过神来想要争辩下这门开不得啊。 野猪顶着个獠牙出来了。 当妈的下意识挡在孩子面前,当爸的下意识又赶紧护住妻女。 落单的徐春娇特别扎眼。 大人小孩都忙解释不是成心的,重新呼啦啦把徐春娇给护起来。 野猪慢慢踱步到花猪身边和人耳鬓厮磨。 大妞惊呼,“这是小猪仔的爸啊” 野猪没有攻击人,所有人微微松懈,讨论回头生出来的猪仔算家猪还是野猪。 女人们都说肯定是家猪啊,这年头小孩户口都跟妈呢,那不得是家猪啊。 男人们叨叨话不能这么说,这野猪就是占了便宜的上门女婿,也算是一猪之主了,算野猪比较好。 徐春娇还得给这些糟心玩意做判决,最后综合了下答案,统称家养的野猪才各个消停。 牛进家虎虎生威的招呼两个哥哥准备好,趁着野猪不注意给对方脑门来一下子。 孩子急眼了,扑上来就抱牛进家大腿,“花花老公,快跑啊。” 就这点力道,牛进家分分钟就能挣脱开,却看到老太太使了个眼色不让动。 花花领着野猪朝新的猪圈走。 其他人跟在后头。 几个孩子谨慎的看着小叔。 野猪到了新猪圈就绕着撒尿,过来吃饭地盘意识也强,在四周也是一通乱撒,甭管有没有,几滴也作数嘛。 野猪盘完地盘以后又溜达着慢慢往山上的地方走,一会就走没影了。 把花猪赶回猪圈,牛进仓才想起来问一句:“谁把院子门给锁了?” 牛建国缩着脖子说不知道,其他人也一个劲的摇头,叨叨没看见来,到时就已经锁上了门。 刚才太惊险来不及害怕,人这会腿脚都虚着。 以前有人被野猪啃,连脚筋都给啃出来了,吓死个人! 牛进仓还寻思问一下,自家人锁的就心里骂,一听跟自己人没关系骂骂咧咧就出声。 这一天,全家人就默默的听牛进仓骂锁门的断子绝孙... 家里头还有两只鸡要处理。 老太太一说要烟熏,大家其实就明白是要给即将离开的牛进家带的。 给自家丈夫忙活,秦淑芬当然得在场,黄水仙纯粹就是怕再跟碎碎念的丈夫干起架来。 姚红霞演技不行怕回头漏馅暴露了侄子,把亲爸和野猪关在一起可不是打一顿就能完事的,干脆拉着丈夫一起。 处理两只鸡,五个人在场。 烟熏鸡都知道,但是没做过,毕竟以前有吃鸡的机会那都是直接去炖汤才觉得不亏。 徐春娇照着百科全书馆给念叨的做法,其他人动手。 制作烟熏鸡肉,鸡皮上所带的脂肪,是一定要去掉的,最好干干净净,不然会影响鸡肉通过烟熏法入味。 处理鸡皮还不能直接用手撕,否则处理不干净黏连在鸡肉上的那部分脂肪。 四个人在场愣是都有活儿干,谁都拎着一把菜刀一点一点的去把鸡皮从鸡肉上剥离下来。 百科全书馆上资料全,制作烟熏鸡肉,最好的材料就是鸡胸肉。 鸡胸脯肉最嫩,炒着吃、炸鸡块、溜段儿,甚至剁碎了制作成鸡肉丸子都好吃。 而鸡翅上的鸡肉块小,纤维细,容易入味,更适合用作烧烤,炖煮和焖,最后的鸡腿,鸡肉纤维相对粗大一些,紧密一些,更适合直接油炸或者卤煮。 徐春娇看得吸溜口水,再叫二儿子去抓一只鸡来。 两只给小儿子带走路上吃,另外一只大家一起吃。 习以为常的老牛家人人都不带抬头的,也就只有鸡舍里的鸡不知道这日子还过不过了,今天是不是要被灭门,咯咯咯的满鸡舍乱跑,有几只鸡当下蹲着,腿儿曲着想憋出个鸡蛋来自救。 制作烟熏鸡肉,得要热但不能见火。 方法也很简单,把整块肉用竹签串起来,放在下风口的位置,等鸡肉中的水分蒸发去一半,鸡肉就已经七成熟了。 孩子们也都有活儿干,得去搬木屑。 烤鱼片作坊已经盖了屋顶,这会进进出出的都是在往黏土加石灰水,拌好烂泥回头好砌灶。 已经有了些社员在捡盖好屋顶后剩下的木头。 老牛家四个孩子挤到屋里头看热闹。 砌灶头师傅先把两只大铁锅倒扣在地上,稍加比划来定灶头底座。 这玩意得快,眨眼间就得赶紧把灶脚砌好,约摸砌到一尺高时,要往灶脚里填土。 虽然一百斤石灰也就两块钱,但砌出来的灶头各处不协调就会费柴,烧火效率不高,队上作坊花了五块钱特意请别的生产队专门砌灶台的老师傅。 好些孩子都来看热闹。 牛建国和大妞只看了几眼就让出自己绝佳观看位置,带着弟弟妹妹们挤出孩子堆。 其他小孩都在看砌灶,那不就没人跟她们抢木屑了吗! 今儿又闻见老牛家处理鸡了,有个老婶子略带羡慕的问几个孩子,“是给你们小叔带的吧,你们家每天都吃鸡蛋,就给他带两只鸡啊?” 大妞问:“婶,你给我小叔拿多少鸡。” 对方笑了,“关我什么事啊,又不是我家里人。” 大妞边捡柴火边回,“你又不是我家里的人,关你什么事啊。” 周遭人一笑,老婶子才回过神来,面子上拉不下又不好说小孩,想继续捡柴火才发现老牛家孩子一根都没给留啊。 满载而归的孩子们告诉大人做小零嘴的地方今晚上就要试灶台。 新灶头马上要点火用用,看看哪里不牢固漏烟,火头旺不旺,风向好不好。 虽说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但先锋生产队的社员是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扎堆看热闹机会的,于是乎你传一句看试灶台去啊,我问一句看不看灶台啊,也就都传遍了。 老牛家得留个人烟熏鸡肉,三个当儿子的猜拳定输赢,结果老大老二都赢了,就留牛进家一个人在家看火,大家嘻嘻哈哈的给谁带的谁来烤没毛病,簇拥着徐春娇去看热闹。 第313章 解梦 一般人家,别管城里还是乡下,每家每户都是一个灶头。 有灶就是家,烧饭吃饭都在灶房里头的也很常见。 先锋生产队弄的鱼片作坊是五个灶台合在一屋里头一字排开,所以作坊造型不是南方寻常方正户型,反而狭长得有点像过道。 普通人家垒灶台的高度大概是齐腰,先锋生产队叫垒的灶台几乎齐胸口了,以至于灶台师傅一直叨叨不好使不给返工的啊,又一直追问烧火的是谁啊,不像是给女人用的啊。 先锋生产队社员怕被人抢了生意装作听不懂,师傅说东他们回答西,问鸡回答鸭,直惹得被骗过还耿耿于怀的李知青小声跟牛进棚说,大家伙都跟老太太学得长心眼子了。 灶台试用时没啥问题,徐春娇却把砌灶师傅喊到灶台前,指着灶膛比划。 寻常人家烧火做饭得放锅,可烤鱼片用不上,所以能不能在灶膛里面做三层架子。 师傅倒是听懂了,拍着心窝子保证几代单传的手艺,只要能找来烤架子他就能给安上。 人语气太自信了,徐春娇得寸进尺的表示拿能不能搞给拆卸的,回头过了年还能把架子拆下来,保不齐有别的用处。 师傅也还是应了,看徐春娇还要开口忙装出一副其实难度也很高的样子。 徐春娇意犹未尽的闭了嘴,扭头跟大侄子商量烤架的材料。 用竹子和木棍啥的肯定不好使,还得整一点报废率小一点的,最后商量出来个自行车的辐条。 那玩意还直,做烤架合适着呢。 行不行都得跑一趟国营废品收购站。 正好可以把队上的鸡蛋拿去商业局换糖票,还得去买味素。 不过就这点东西也装不满货车,觉得倍儿吃亏的徐水生满队上溜达宣布谁家要进城就趁着今天坐车去,过两天再提出有事要请假进城,他可就要骂人了啊。 还有谁谁谁家有读初中和读高中住校,每个星期回一次家拿口粮拿下饭菜的,家长趁着几天也收拾好,派个人统一送学校去算了,免得周日孩子们还得走个来回,多遭罪啊。 东西塞不满,徐水生就开始塞人了,问秋玲去不去去人民公社管理委员会负责民政工作的人员办理,顺带扯证算了,人民子女不拘小节。 因为想抢木料而紧紧张张打结婚申请,又因为不浪费柴油得紧紧张张去扯证的秋玲:“.....” 但也确实能赶趟,可以少走路就是赚到了,人也赶紧应了,赶紧回去找洗衣粉洗个头。 别的生产队长领着人过来买花生油,徐水生叫人去喊记分员和现金员过来,一边问人家生产队要不要进城,五分钱一个人,当场收钱当场能走。 就连队上几十年没到过镇上的五保户老头儿也叫人塞上车去城里兜一圈,瞧见满员才觉心安。 秋玲还算有个堂姐秦淑芬在身边,人得照顾菜根和洋辣子,请了假又得丢工分,而李知青更是孑然一身没个家里人,于是临出发前请徐春娇一块去。 荒屋里头狗子和猫都在,也不知道猫狗一起养就容易养串还是狗子老成了,反正秋玲和李知青找徐春娇的时候,奶牛猫在屋顶一个劲的汪汪汪。 狗子在一旁不吭气,老气横秋的走到门口要跟主人出门。 奶牛猫估摸着急眼了,直接从屋顶飞扑了下来,而且还没有站稳摔进了水缸里。 估摸觉得丢脸,都不等秋玲去捞起来自个弹射出缸,踩着湿漉漉的脚印一路绝尘而去,躲在角落里默默舔毛。 反正徐春娇都走好久了,毛都没捋顺... 年末分红前后是嫁娶高峰期,人民公社管理委员会今儿还挺忙。 结婚跟离婚都在一个屋子里头,大开间屋子里放着长板凳条,领结婚证的都不往离婚证那长板凳挨,都寻思好不吉利。 有个后到的男同志还悄咪跟身边的女同志叨叨要不去坐离婚那边吧,顺道把离婚证领了,一次来一回就够了,多个证总是好事,惹得那结婚的女同志甩脸子。 正好工作人员问双方愿不愿意结婚,男方答得很顺溜,又问女同志愿不愿意嫁。 女同志只撂下一句‘叫他自己问’ 这都快扯证了,闹不愉快咋行呢,妇联一个短头发女同志忙给那男同志使眼色。 那男同志也机灵,忙求着人家嫁行不行。 女同志:“你别跟我说话” 看到又进来几个,管理委员会干脆把离婚的板凳挪到结婚那一边,反正也只是摆设,一年到头几乎就没瞧见有人来离婚。 秋玲挨着徐春娇坐着有些紧张,小小声说;“徐奶奶,我昨晚上梦见有了男娃儿,你说我还没那啥呢,就梦见娃儿了,是不是预示啥啊?” 她可信这个,以前在家附近有个老婆子藏着本《周公解梦》谁梦见啥都得去问一问。 徐春娇叫人快心,单身梦见有子女,预示近期运势有起伏,这不就是今儿的好事么。 坐后头的都是陪着新人来的,有个人还特意来跟徐春娇打招呼,是那个平地摔的媒婆。 有的年轻人会把媒婆一起喊来一起随时准备作证,还能有一笔跑腿费。 平地摔也叨叨前几天梦见孩子生病,这几天一直揪着心不得安宁呢,直问徐春娇这梦是好还是不好。” 徐春娇也叫人宽心,梦见子女生病,预示子女生态健康,当然做梦的人也得注意身体。 有梦见孩子摔倒的,徐春娇说人近期情绪不好心思重,还有梦见被蛇咬了,抓着蛇的脖子想掐死,掐半天没死成的,徐春娇就说人梦见蛇都跟财运有关,年末分红就等着好事儿吧。 一屋子给说得喜气洋洋的,直往徐春娇身边靠拢。 徐春娇给人说最吉利的十个梦境。 头个就是梦见水。 这是海岛,梦见水的多了去了,好些个脸上都是喜色 第二个吉利梦是梦见鱼,徐春娇还给一屋子未婚男女说得惊喜点,梦见鱼在水里游,生活会幸福,梦见抓住鱼就是抓住了机遇。 还有梦到火,梦见枝繁叶茂的大树,梦到已故的亲人,梦见彩虹,梦见怀孕也是吉,婴儿是转运的象征啊。 第314章 好成功呦 人也都不傻,听到自己梦过的是吉像就信,叫徐春娇解梦以后发现情况不好,就选择不相信。 徐春娇本来是陪着两个年轻人跑一趟,结果愣是叫其他人给围住了。 有事儿干时间过得快,到李知青和秋玲时后头才来的人还寻思咋那么快,这老太太陪人办完事就走吧,自个还有梦没给解呢。 这边说话声音有点大,那边办理结婚登记的工作人员就得扯嗓子喊:“你们两是经人介绍处的对象没错吧” 李知青和秋玲特别局促的点头,忙指了下徐春娇,“那个老太太可以作证,我们正儿八经处的对象。” 两人都在庆幸把老太太给喊来作证呦。 工作人员又问秋玲满不满意,不是包办婚姻吧,公家现在可不允许啊,得双方满意了他们才给盖章,羞得秋玲直低头:“徐奶奶,您跟他说我愿意。” 结婚证不难办,但还得缴费,主要是计生办得收保证金,还有准生证费,新婚费等等。 领着结婚证了,还是两张纸。 正式结婚证一张,还有一张薄薄的结婚证明拿来住宿用。 领结婚证的都会悄咪看一眼离婚证,那玩意倒就是一张,黄色打底,上头姓名,出生年月日,籍贯,离婚理由,子女处理,财产处理等等都写得挺清楚,还得盖章和按手印。 都是奔着过日子去的,秋玲领了证倒也踏实起来,主动提出今儿就去把木料买回来。 结婚申请书通过以后,结婚补助也跟着下放了,两人手里头有钱。 距离上次来也没多久,结果木料店已没有多少称心如意的木料,更多的是从旧家具里拆下来都已经爆浆的老家具,整根做梁子的好木料不多了。 李知青和秋玲挑挑拣拣有些沮丧,却听得徐春娇喊他们要一根长约3.5米的黄花梨木。 花梨木在本地都拿来当柴火烧,数量非常多。 但现场也没有多少好齐全得适合做横梁的木料,老太太选的这一根确实不错,重点是还比别的木料便宜了许多。 挑木料是体力活,徐春娇留下二儿子和李知青,自个带着秋玲风风火火的去了一趟国营废品收购站。 今儿刚好碰见单位发工资条,平日里没啥事的废品收购站居然也能开一个月三十块钱的工资,引得秋玲直嘀嘀咕咕铁饭碗的好。 废弃自行车车轮不难找,等搬着木料回来找两人的李知青和牛进棚一停车,门口堆叠着数十个自行车车胎,又是一顿搬。 车胎当天就送到灶台师傅那去了,徐春娇又絮絮叨叨了好一阵子,惹得灶台师傅唉声叹气的说钱难挣,屎难吃。 人家到底是给弄好了数个烤盘,就连徐春娇掏回来几个电风扇铁罩子都给利用上,到时候能给放到住上层放锅的地方。 改造后的烤炉子像模像样 现在海岛天气凉爽,早晚冷的时候也得穿棉袄,惹得被分配去烤鱼片的社员都在叨叨呆两三个小时问题不大,然后一个小时热得直喊救命。 徐水生加班加点的安排人烤鱼片,滚松鱼片,几乎全队健全的社员都给轮了一遍,以至于还有社员找上徐春娇解梦,做了一晚上烤鱼片的梦,是个什么征兆啊。 等有点眼熟的大货车又徐徐开进队上以后,孩子们喊着‘买小零食的车车来了’时,烤鱼片烤到快吐了的社员们眼神都亮了。 徐水生拍着心窝子说保准吃过的都说好。 司机嚼巴着烤鱼片倒是夸了下有那个味。 人起初还边嚼巴边说话,再往后嚼巴就顾不上说话了,只寻思这纯纯烤鱼片可真耐嚼啊,还刮嗓子眼呢,直接咽根本就咽不下,但只要一嚼巴,口水润湿了烤鱼片,它就会黏糊在牙齿上下不来。 全队干部都等算账呢,默默等着司机嚼巴完,瞧得都恨不得替人嚼巴几下。 社员们好些个还没吃过,都寻思哪里有那么难嚼呦,城里人真是贵气。 但别说,司机还嚼巴出了点乐趣,多耐嚼的玩意啊,往后谁家喝酒一人一片烤鱼片也就完事了。 好些社员都不带希望了,结果司机挥挥手,表示也要个九百斤吧。 现场立刻响起一阵悉索声,有问九百斤统共能挣多少钱的,也有兴高采烈的感谢老天爷保佑的,年末分红又看到盼头了,更有人小声询问身边人真有花五毛钱买鱼干的冤大头啊。 司机却很是得意,掏出来的烟还带过滤嘴,咬着烟屁股含糊说公家单位都是统收统支知道不。 单位就算效益好能挣钱,但叫上头知道了,隔年给的计划也得水涨潮高,反正少收了也不影响来年上头往下给钱。 多出来的那些钱可不就花在了员工福利上了么,所以这九百斤的烤鱼片最终不是职工出钱,也不是厂子出钱,这就够了。 这会徐春娇倒是没有早知道多挥屠龙刀出价少了的想法,只是忽然对明年翻天覆地,冲破旧秩序的堤岸,涤荡出新天地必然性的切身体验,然后微微叹了口气。 徐水生从‘九百斤’三个字蹦出来后一直咧嘴笑,听见亲姑的轻叹都不可思议。 九百斤啊,也就是459块钱,短短一个星期挣来了一笔巨款,他笑得都没合上嘴,姑不愧是姑,还嫌没赚够,心气够大的! 人赶紧笑着指挥大家赶紧搬货。 人家司机知道先锋生产队只能生产,自个整来了好几大口子的塑料袋。 都没见过那么大袋子,男女老少都围着看。 司机直叨叨少见多怪,那塑料厂就能生产,北方天气冷,有些生产队还会购入塑料地膜盖庄稼呢。 牛进家作为先锋生产队唯一呆在北方的人脉,跳出来颔首表示是真的,北方那大白菜在冬天冻得邦邦硬,那儿的人过冬得买好几百斤的白菜萝卜大土豆,又不得不说一下地三鲜,真是把人香迷糊啊。 此时一边觉得心情已然平复却依旧合不上嘴的徐水生才觉不对,咿咿呀呀的比手画脚。 还是徐春娇叫人把嘴闭上,口水都流出来了好磕碜,瞧人居然敢没动静才发现了端倪,在社员们哈哈哈的表示副队长高兴得都不会说话的时候喊人去把赤脚医生带过来。 第315章 臭鸭蛋 赤脚医生是杂工,一年到头专注看病就完事了,愣是没想到此次队上大事还能有自己出场的时候,一路小跑过来,摸了摸徐水生的下颌骨说:“不是大事,笑脱臼了” 人东摸摸西摸摸,冷不丁把徐水生下颌骨往上一拍。 大妞还悄咪咪的告诉徐春娇做得不对,她瞧见过陈爷爷给劳改农场里的傅教授复位过下颌骨,不是这样式的。 大妞还自己模拟了一遍给徐春娇看,按压在什么位置,怎么顺势向后向上复位说得有模有样的。 徐水生这会倒是好了,只不过赤脚医生说完咯完咯,一次脱臼往后就习惯性脱臼咯,保不齐打个哈欠都得用手托着下巴呦。 眨眼间就能弄好的事,徐水生也不放在心上,还调侃要是多几个单子,就是一分钟脱臼八次他也愿意,惹得徐春娇骂懂不懂什么叫一语容易成真,所以要避谶懂不懂。 周遭有婶子叨叨没错儿,她那小姨的三女儿的亲姑姑的二弟妹的丈夫以前在城里吃商品粮,那些国营单位都有个互助会,就是每个月往里头缴多少钱,哪个厂员有大事可以提前支走钱,没有就一户户的轮。 那会刚好轮到她那小姨的三女儿的亲姑姑的二弟妹的丈夫使用互助会的钱,都打算好去买电风扇了,结果不巧碰上互助会的人生大病,钱都拿去先缴医药费了。 那会人还挺生气,直喊着自己没有用大钱的命呗,结果没多久自个也生了一场大病,不仅用上了互助会的钱,全厂还给捐款,可人还是没活成。 在场社员给说得心拔凉发毛,送人家司机走的时候嘴里都叨叨大吉大利,把人家整得有点儿受宠若惊,走时还直叨叨一个队的人都是好人啊,他认识其他单位的司机呢,年末都得来海岛采买年货,把徐水生笑得赶紧捂下巴。 人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物物交换的话生产队也不是啥都收的,只可惜人家已经走远了,也只能自家队上开了个会议,叫牛进棚和李知青趁着年前多去城里,瞧见外地车牌就往自家生产队拉。 其他人也别闲着,都跟七大姨八大姑们说一说。 那些烤得过焦的烤鱼片已经下发给了社员们,这会一院子的社员嚼巴得腮帮子都大了一圈,默默点了下头。 徐水生倍儿严肃,“但是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得掂量清楚,要是队上烤鱼片配方传出去了,谁传谁就是队上的罪人,队上没法拿你怎么样,可人家挣的可就是你和其他社员该挣的钱。” 其他社员捂着心窝子万分庄严的点头,有的甚至发誓说出去出门摔死,然后想起来老太太说的要避谶又忙一阵呸呸呸。 至于这一批文具,依旧是送到公社小学抵押学费,其中再分出一些发给队上初中高中生,那些个要高考生一人也都分一些。 倒也还是有不满意的,一些年轻还没结婚的夫妻就挺不高兴的,力气也白出但拿不到好处啊,队上要给文具他们也不要,又不能吃又不能穿的,直抱怨没孩子多倒霉啊。 话落又想到老太太避谶语的话来,也是一阵呸呸呸。 这个会议徐春娇没有来,却在不断地呸呸呸中意外成为现场存在感最强的一个.... 开大会的时候队上人几乎都在,老牛家四个孩子却不见踪影。 此时此刻,孩子们听着家长嘀咕着要给小叔叔带什么走,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有个亲人要远离家乡了。 大妞和二妞以前不喜欢小叔叔。 两孩子能感觉得到小叔叔也不喜欢她们,可小叔叔这次回家对她们可好了。 孩子们也不记仇,此时怪伤心的。 牛建国先提议也给小叔子准备点东西吧,然后捂住衣兜特别诚恳,“但是你们能把我那份钱出了吗?我的钱....有用” 被大妞捶的时候,牛建国嗷嗷叫的喊:“我的钱,真的有用啊!!” 女人们这会围着婆婆,问问人要不要腌点咸鸭蛋好叫小叔子带去。 黄水仙拿出两个明显坏了的臭鸭蛋给徐春娇看,妯娌几个都在商量着怎么会有臭鸭蛋呢,可能是之前腌鸭蛋的时候隔三差五的放了几个进去导致鸭蛋臭了,也可能是因为黄水仙那碰啥坏啥的臭手。 臭鸭蛋味道是真难闻。 丢是不可能丢的,最后很可能就是几个当人妈,当人妻子的自个消化掉。 牛进家喊着别丢啊,臭鸡蛋吃起来最香了,特别是臭到跟泥巴状那种,拿来抹馒头简直是人间美味。 而且煮熟的鸭蛋再腌成的臭鸭蛋还没有生鸭蛋直接腌臭的好吃。 所有人听得都快吐了。 牛进家却喊着给留几个鸭蛋呗,他自己腌臭鸭蛋。 秦淑芬不给,还叫另外两个妯娌不用给面子装没听见就成,好好的食物故意腌臭,那不是糟蹋食物吗? 姚红霞和黄水仙对看了一眼,一个去拿海盐,一个去拿草木灰,等会好腌咸鸭蛋。 秦淑芬更是直接扭头去鸭舍捞一捞今天下蛋没有。 妯娌三叨叨着今年还是晚了,开春时领回来的小鸭子养到六月份左右下的蛋。 但如果要腌咸鸭蛋,用清明节前后的鸭蛋味道最好。 这段时间鸭子下的蛋,腌了只有一点点“空顶”,因为开春以后,鸭子吃的活食多,产的蛋最饱满,气室特别小,营养也最好,过了这段时间腌制蛋会空一小半,而且味道也差。 妯娌三愉悦说着话,今年不赶趟,但明年清明节前后一定要腌一缸流油的好鸭蛋。 牛进家还没有放弃,在竹子做的鸭舍旁打转。 一只鸭子跳出鸭舍,大家伙也不管。 本地的鸭子几乎都是番鸭,这种鸭子特别的懒,不喜欢玩水也不喜欢运动和觅食,就喜欢静静的呆站在家门口,安静如鸡的等待主人的投喂。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番鸭脾气大,凶起来能跟大公鸡打一架都不一定输。 秦淑芬叫丈夫把鸡赶到一边去,别到时候打架。 牛进家也是欠,讨价还价要腌臭鸭蛋。 一阵风吹来,五只鸭子忽然顺着风齐刷刷起飞,越过墙头就这么飞走了。 意识到找不回来甭管是臭鸭蛋还是咸鸭蛋一个都吃不着的老牛家,彻底慌乱了起来。 第316章 小孩的经济思维 这会刚好开完会没多久,好些人瞧见老牛家鸭子飞了,懂行的就叨叨怎么不给鸭子剪翅。 番鸭遇到风能一口气飞出两三百米远呢。 老牛家众人都没空接茬。 怕的不是找鸭子,而是鸭子飞到别人家里头被藏起来吃了。 懂货的都知道番鸭肉好吃,腥味又小,重点是白得了那么大的鸭子,心好的送还给你,有点心眼子的自己吃了。 后头哪怕就是闻见味了也没处说理去。 养了快一年的鸭子,那不得心痛死! 秦淑芬夫妻两和黄水仙一路问着社员找鸭子去了,姚红霞赶紧去通知剩下的人一块找鸭子。 其他人在队上找了一圈没找着,只找到了三只,心灰意懒的回家看看有没有社员朝家送。 少了两只就亏大大发了,谁的步伐都跟灌了铅一样抬不动。 黄水仙已经开始琢磨这两天就盯着看谁家提红鳗了。 那玩意也叫土龙,本地就是拿来炖番鸭! 徐春娇倒是不会骂骂咧咧的说这个家没她得散,更不会温声细语的安抚多大的事儿啊,算了算了。 她只是背着手溜达着出了门,绕着队上走了一圈就收回空间里。 不死心再回来找第二次的老牛家再次出门,有社员朝他们喊:“老太太不是说已经找着了么?” 徐春娇收回来了鸭子,其中一只鸭子身上全是灶灰,估摸着被谁家给藏进了灶膛里头。 等老牛家其他人赶回家时,丢掉的那两只鸭子正在鸭舍里头噗噗拉屎。 说实在的,两只鸭子要是丢了,三房心里头难受,大房二房虽不会多说一句不好,但心里头肯定有个坎儿。 如今找着了,谁都重新挂上喜气洋洋的笑脸,又商量着还能给小叔子带啥好,多带一点,惹得秦淑芬直笑说全搬空,到时候家里就剩个承重墙。 当妯娌的嘻嘻哈哈的说没问题,姚红霞又去问婆婆带不带咸菜啊。 徐春娇收回冷眼看着众人微表情的目光,最后定格在姚红霞的肚子上。 把三户兄弟圈在一起谋生依旧不能长久,再亲近的兄弟钱财往来太密切总归不是好事,亲兄弟之间账目算得越清感情越好。 鸡舍鸭舍的操持如今已经上了轨道,而这项营生,徐春娇心里头是打算交给二房。 夫妻两都三天憋不出一个屁来的榆木脑袋,也只能干干实业,但啥情况都得等而二房肚子里那个呱呱落地再说。 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 姚红霞被看得发毛,直寻思说咸菜也没毛病啊。 黄水仙嘴了一句家里咸菜倒是多的,什么腌豆角,萝卜干,红薯干,蛾眉豆,盐白菜,梅干菜,酸菜都有。 话音刚落,婆婆的目光就追随而来。 徐春娇想的是一张床睡不出两类人,大房夫妻两倒是个心思活络的,鸡舍虽然给了二房,但大房她另有安排。 黄水仙心里头却也是一咯噔,直想着哪里惹到了婆婆。 秦淑芬干脆不开口保平安。 婆媳心思压根就没对到一块去。 徐春娇收回目光,摆摆手说带点萝卜干就行了。本地腌菜都是整点小米辣,原材料切丝或者切块切段的再放盐,整点生姜大蒜去菌提味,再放点小石头压实就好。 好不好吃看各家手艺,但不耐放也是真的,周一带瓶咸菜,周四周五没吃完咸菜就已经长白毛了,谁家都是把白毛挑掉继续吃。 徐春娇没让带腌咸菜,喊的是带一些芒果干菠萝蜜干之类好做干粮的东西。 几个孩子都在旁边听着呢。 牛建国给兄弟姐妹们使了个眼色,听见没有,奶奶说了要给带有营养的! 孩子们已经在牛建国不肯出钱的提下开始琢磨怎么不花钱送小叔叔一份礼物。 每每提起,牛建国捂着口袋重申他的钱真的有用啊! 人找到徐春娇还两毛钱 小破孩心里头藏不住事,还钱的时候徐春娇还没有开始问,人就啵得啵得的一通说,鼻子翘得老高的把咋挣的钱说了一通。 徐春娇觉得这孩子有点儿意思,正好瞧见队上的现金员路过就喊了一声。 人咯吱窝里夹着一垒本子,要去跟记工员还有保管员会和,一块去会计那做月末账单,闻声溜达了进来。 听见牛建国自己挣来两毛钱,人一张嘴就开始夸,这读完了初中直接上队里头做会计。 人摊开那一垒账本,“建国,每个生产队都有六账一簿,上头的字都认识吧。” 牛建国咿咿呀呀的念:什么固定财产登记账,社员往来账,外部往来章还有现金账,收入支出账都给念出来了 现金员更是一通的夸,直接坐下招人过来,“叔给你个数学题,你奶奶铲一堆土要花五分钟,铲五堆土要花几分钟。” 牛建国相当自信的回了个四十分钟。 现金员叨叨是不是小学二年级还没学到九九乘法表啊,不然怎么会是四十分钟呢。 牛建国信誓旦旦的,“那我奶奶不得休息一会才继续铲啊,再说我爸干啥吃的,要帮忙的话就快了。” 徐春娇问哑口无言的现金员,“你看看他现在还合适当会计么。” 人也不是随便把人喊来,拿钱要还钢镚。 那队上钢镚是不缺的,连社员往来账都不用入,现金员没一会就把钱送来了。 也就家里头四个孩子知道。 隔天上学的时候瞅见奶奶拎着小麻袋钢镚更是问了一路。 一二年级合起来三十几号的学生。 当徐春娇哗啦啦的倒出铜板,头一回瞧见那么多铜板的孩子们都傻眼了。 徐春娇叫大妞发钱,一年级一个孩子一分钱,二年级一个孩子三分钱。 小孩们手背在身后,好奇打量桌子上的钢镚。 徐春娇开口时,每个人又赶紧紧了紧皮。 “每个人有三分钱,看看谁能从别的同学那得到更多的钱。” 一年级孩子们眨巴着大眼睛还在状况外。 一个小男生哒哒哒的跑上来把一分钱放徐春娇手里头,“老SI,这是给你的回礼。” 二妞也很坦坦然的举手说要嘘嘘,特别淡定的揣着一分钱走了。 这年头学生年纪可以间隔很大,八九岁上二年级的都有,大部分能听得懂,拽着三分钱谨慎的看着别人,防止别人从自己手里头拿了钱。 大妞周围已经围了好些小朋友,人还在致力于把全班的同学都给喊过来。 第317章 全家出海喜滋滋 “你们把三分钱给我,我去买连环画,出钱的人都能看,看完了我还返还你们两分钱!”大妞插着腰喊:“三分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但是能一口气看一本连环画!” 徐春娇站着听了好一会了。 大孙女的集资思想大体是没有错的,人只是出口提醒人一句,这个世界上还有时间成本和人力成本。 大妞认真的想了想,喊:“我只能给你们返还一分钱!” 徐春娇余光扫见小孙女溜溜达达的回来,那么大的教室门视而不见,跑到三年级那边去了。 牛建国在和苟宋抢生意。 人继替写告状纸以后,这会正游说给人写三天作业,一天一分钱妥妥的。 苟宋估摸寻思两人学习水平差不多,喊着三分钱他可以写四天,自带铅笔和橡皮擦。 牛建国喊:“我也给你写四天作业,刚子,之前我还给你写告状纸了呢,我有经验。” 苟宋也跟着喊:“用新人有优惠,我给你写六天!” 牛建国忽然叹了口气,“行吧” 人背着手垂头丧气的溜达出门。 徐春娇出门找找迷糊小孙女的时候刚好瞥见那叫刚子的给了大孙子一分钱。 牛建国特别得意,“啥事不干,再挣一分!” 徐春娇招手让三人过来罚空三分钱,叫这群孩子知道什么叫恶意竞争以及学生写作业的底线不能碰。 黄校长亲自把二妞送回来,问:“二妞说捡到一分钱,真不真啊?” 人笑着:“刚和这孩子说话,我问她早饭吃的啥,人说吃干饭,我问配的什么菜,她说粥,我寻思你们家对小孩还挺呵护,一顿饭主食配主食。” 学校每个星期一都有学习雷锋好榜样,离下周一还差几天,二妞叮嘱黄校长,“记得夸我啊!” 人高高兴兴讲自己的打算,“奶奶,我在学校挨了夸,你说爸妈能奖励我个啥?” 徐春娇琢磨着,这小孙女长大以后估摸着也是个人才.... 就这么点功夫,教室里头的牛建国和苟宋已经开始闹绝交,在写绝交信打算签字画押了,但因为‘绝’不会写导致绝交失败。 放学前到底还是叫两人找到了绝交新办法,牛建国双手食指交叉放在胸前,苟宋一个手刀下去,两人嗷嗷叫喊着一刀两断。 大妞把斜挂包挂脖子上晃悠着等,催促堂哥赶紧的,不是商量好了去抓大蚱蜢作为给小叔的礼物吗,太阳下山就不好抓了。 苟宋想去得不得了,求而不得就跑去徐春娇面前告状,哭着说:“他们去抓大蚱蜢了,奶奶你去打他们,呜呜呜呜,奶奶....” 徐春娇打从来当代课老师以后,每天从老师到学生,谁都在跟她报告四个孩子的动向。 大蚱蜢应该得烤着吃吧,徐春娇背着手往家里头溜达,看看熏鸡咋样的同时给那几个孩子留点灶火。 熏鸡要吃出烟熏味就得慢慢的熏烤几天,一点都不怕坏。 熏鸡上桌那一天是牛进家走的前一天。 家里养的鸡三斤多重,重量在队上绝对排得上名号,可也不够那么多人吃,必然是要拆开煮的。 烟熏鸡肉一点点的撕下来,炒一盘烟熏鸡肉炒豆角。烟熏鸡肉炖土豆。 本地芋头也很多,从上到下都能吃。 芋头梗加盐巴腌出水,整点姜丝,切点辣椒圈,跟着挤干水分的芋头一起进锅翻炒,想吃酸的临出锅时弄两个小金桔怼里头,再放点酱油膏化开就能出锅。 瞧见有芋头梗的时候,谁都在叨叨往里头放点海白会更好吃,说着说着就变成了全家出海钓条鱼回来做硬菜算了。 虽说最后是全家成行,但是徐春娇起的头,所以集结得很迅速,除了姚红霞不能上船留守在家里以外,其他人连带着菜根洋辣子都给抱出了门。 队上渔船主要是渔业组的在用,这会正拴在岸边。 出海还不是说走就走,得观望。 渔民最喜欢的出海天气首先得晴朗,稍微有点小浪花,太大的浪容易卷网。 没有浪也不行,因为不起浪的海水是清水,可见度好,鱼虾看见网会躲。 同样的,起点小风让海水稍微浑浊也好摸鱼。 徐春娇正好跟孩子们解释下浑水摸鱼的成语,那都是有来头的。 暖暖的阳光照在一脸求知欲极强的孩子们脸上,倒是一副极其和谐的场面,直到牛建国和大妞纷纷表示姑也教了很多成语呢。 表现欲极强的两人迫不及待的要造句。 牛建国喊着:“我懂好多成语,听我的”人扫视一圈,瞅着举着张纸测风向的亲爸说:“无恶不作的爸爸” 这也不是个好词啊,黄水仙要过来打人了,牛建国顺势喊:“心狠手辣的妈...” 大妞不能叫人比下去,也大声接龙,“老谋深算的奶奶,诡计多端的牛建国。” 合计全家就没有一个好人呗。 但此时大家都能忍住,童言无忌无所谓的啦,问题是接下来大妞和牛建国说自己,那都是才高八斗,能言善辩,乐于助人... 路过的社员看着这一大家子闹哄哄的,边走边边摇头。 十二米船载重十来吨没有问题,但不是出海任务不能耗费柴油,毕竟那得要柴油票啊,一家子得划拉3.6米的水泥渔船出海。 全家都会划船,所以问题不大,而且别看船不大,可以载重十来吨呢。 大海虽没有主人,但每个生产队也都有各自的地盘,从延钓绳就能看得出来。 这玩意也好坐,就是很长的一根线,然后在线上间距着挂钩子,钩子上有鱼饵。 牛家三兄弟直接去队上延钓绳那找鱼获。 各个生产队的延钓绳不收线,到时候直接从钩子上检查有没有鱼获,有的话收好鱼重新挂饵料。 当然,这样的操作是适合钓中上层的鱼,换深海鱼就得起主线才行。 大人去看有啥鱼咬耳的时候,孩子们自然也好奇难耐,不听指挥一窝蜂的往延钓绳的地方扎堆。 徐春娇把孩子们往身边揽,揪住探身太过的牛建国的裤腰带。 第318章 能产极品花胶椒的鱼 这年头孩子的裤腰带都是抽绳,小破孩裤腰带还没扎紧,她一上手直接把孩子裤子给扯下来了。 牛建国一手捂前面一手捂后面哇哇叫 黄水仙念叨小辣椒有什么好看的 大妞二妞嘎嘎嘎的笑 牛建军神来一笔说好小哦,比亲爸小多了 听不下去的牛进仓慌忙过来捂儿子的嘴。 忽然意识到两儿子开口时间好像比侄子侄女晚的秦淑芬忙不迭的喊丈夫。 牛进棚兢兢业业捞鱼,喊着别吵了别吵了,鱼都跑了。 还有只是扯了下孙子的裤头就引发一顿骚乱,想把众人都拍下海的徐春娇。 一条小渔船终是闹翻了天。 唯一在认真干活的牛进棚拉起来几条七两多的小黄鱼,闹腾的众人瞬间嘘声一片,居然是小黄鱼呦。 小黄鱼和大黄鱼不一样,就好像大熊猫和小熊猫都叫熊猫,但不是一个物种。 小黄鱼长得再大也是小黄鱼,大黄鱼长得再小也是大黄鱼。 现在大黄鱼都不值钱,几分钱一斤,有钱吃猪肉,没钱吃大黄鱼。 小黄鱼比大黄鱼还不值钱,而且很好捕捞。 渔船出海的时候随身携带根竹棍,对着船体一阵哐哐哐的敲,说是共振出来的频率的黄鱼求偶声音频率很相似,反正效果好得很,一次几百担,少的也有几十担。 别说现在便宜,再往前推民国时期,小黄鱼叫爱国鱼,鼓励吃这种鱼来给公家节省粮食,就想想这鱼价值是低贱到尘埃里了。 牛进棚还安慰大家,“也挺好吃,回去整点雪菜蒸一蒸” 雪菜蒸小黄鱼已经吃腻味了,黄水仙提出要么弄糟辣小黄鱼吧,糟辣椒全程又不用一点点油,顶多就是煎小黄鱼的时候要点点山柚油,回头糟辣椒的汤汁拌饭香喷喷。 黄水仙说得其他人直吸溜口水,秦淑芬直问以前也没瞧见妯娌做过啊,咋还懂那么多菜式呢。 “哪里敢做哦,以前都怕菜做好吃费饭,也就是咱妈强带着过好日子,我才敢提啊”说完还瞧了眼徐春娇。 孩子们却在此时喊着要炸黄花鱼,有些家里头有大事的偶尔会炸一次黄花鱼,那都是从各家借油那炸,但确实是能把人香迷糊。 油炸绝壁是小黄花鱼绝佳吃法。 孩子敢闹起来就是摸清楚奶奶爱吃好吃的,油炸黄花鱼保证好吃得不得了。 牛建国哀求道:“奶奶,就炸一回黄花鱼吧,我吃一回一年都只喝水,不吃饭了。” 大孙子理由是拙劣了些,不过徐春娇还是问儿媳妇捞出来的鸡油有多少。 两个当儿媳妇的叨叨一只大概有鸭蛋那么多吧。 已经很好了,这年头人肚子里都没有多少油水,鸡能养出点油脂已算能耐。 徐春娇就发了话,那些两二三两的小黄鱼油炸下,一人一条,大一点的做糟辣鱼。 牛进棚依旧在认真干活,连续收上来八九条黄花鱼。 大妞奇怪:“黄花鱼也不黄啊”、 大家伙都在说话,亲爸又在船头忙活,一时间没人搭理大妞。 人又提高了音量,“黄花鱼不黄啊!” 这会两个妯娌还在说好多年没从鸡肚子里取出黄来了巴拉巴拉。 徐春娇踢了一脚大儿子,“黄花鱼不黄!” 牛进仓挠挠腚‘哦哦’两声,“白天捞的黄花鱼鱼不黄很正常,晚上捞起来就黄了。” 人左顾右盼拿来一张油毡纸,“刚才捞那些已经变不了色了,回头再捞起来一只我捂一会就能变黄。” 要是有冰块,捞起来直接丢冰块里头,那银白色的黄花鱼也能变黄的。 孩子们就都瞪大眼等着下一条黄花鱼,瞧见出水后的鱼呈现棕黄色先惊呼来了来了,快变快变,后再惊呼好大的鱼啊! 大人一看鱼腹侧呈灰白色,胸鳍基部有一条黑色的斑带。却知道这是黄唇鱼。 也算是南海里的特有鱼种,主要不是拿来吃的,因为这种鱼肉比较紧实不好入味,炖条鱼还得浪费柴火。 黄唇鱼最有价值的部分在于取鱼泡,也就是做成鱼胶,俗称花椒。 黄唇鱼的鱼胶算是鱼胶中比较珍惜的一种,拿来治疗产后大出血,手术血崩是奇效果。 就连鱼鳞都能止血。 而今天咬钩的黄花鱼长度就有一米四左右,鱼胶肯定也很大很极品! 黄唇鱼是统销统购的品种,成品鱼胶都得出口挣外汇,渔民自己不能捕捞。 牛进棚一边叨叨好奇怪, 海的底层鱼怎么会咬钩呢,一边准备放掉。 徐春娇给大儿子使了个眼色,牛进仓会意立马扑过去抢弟弟手里头的活。 徐春娇再看向大儿媳,人立马站起来四面张望。 秦淑芬和牛进家都有点紧张,老太太下一个眼神飞过来,她们猜不透是什么意思啊! 牛进仓把鱼裹进油毡纸里头,又脱下外套搂起来,勉勉强强包裹住。 小渔船往岸边划拉。 几个孩子都有些紧张,紧紧贴着牛进仓,毕竟这叫薅社会主义的羊毛啊。 就是在山里头捕到一只野兔子都是公家的,都得上交记工分,薅那么大的羊毛实在是没经验。 众人提着小黄鱼尽量昂首挺胸又急匆匆的朝家走。 除了有社员老远喊抱的是洋辣子还是菜根之外,倒是没人发现。 家里头,姚红霞没闲着,虽说没人指使使唤,却也不计较多干活,自己麻溜的把豆角折好焯水,就连芋头也没怕手痒推脱等别人接手,麻溜的削好。 因为做的是芋头烙,就是芋头搓成丝,拌着葱花地瓜粉去摊饼子,也把芋头搓好丝了。 因为意外捉到了条大黄鱼,为了清洗鱼泡,老牛家这顿送别宴吃得很迟,不过满满一砂锅冬瓜炖鸡架子汤。 三只鸡的鸡油炼出的油拿来炸过小黄鱼后,分别拿来炒海白炒芋头梗,糟辣小黄鱼,虾酱炒地瓜叶,豆角炒烟熏鸡肉,芋头烙饼。 黄唇鱼实在是不好吃,水煮了以后成了狗子和猫的晚饭,也是一吃一个不吱声。 饭后只有牛进棚被喊到了荒屋去烘干鱼胶,天然得阴干三天的鱼胶一个晚上就晒成了成品,当天有一半由着牛进棚带回了家,另外一半出现在隔天牛进家的行囊里。 第319章 游子离家 好些社员主动来送行,还有好几张陌生的面孔。 牛进家得意的和家里人说都是回家以后联络上的,都是退役后的战友啊! 有几个人提着点心左顾右盼的走过来,牛进家特别自来熟的跟人家打招呼,问人家干哈去啊一大清早的。 那几个人愣怔了下,估摸着寻思不认识人家也不可能打招呼,忽然万分热情的提着礼物奔过来对着牛进家说可找到了,这孩子都长这么大了,不认识了啊,瞧着眼生。 牛进家以为是老牛家或者老徐家的亲戚,忙说是啊是啊,进部队锻炼成长了。 徐春娇以为是幺子探亲期间认识的人家,瞅里头还有年纪大的长辈也上前招呼,直说来就行了,还带什么礼物,真是太见外了 ‘过来吃饭’领着一群潦草小狗对着徐水生狂叫。 这几只都是队上一只花狗生的,是‘过来吃饭’的儿子 徐水生看着挺着个大肚子依偎再‘过来吃饭’身边另一只五红狗,默默陷入了沉思.... 牛进棚开着货车来了,招呼大家上车。 饶是亲戚,徐水生也是不能派大货车烧柴油送人进城,主要是有了之前文具厂的经验,人想再叫牛进棚进城里头溜达一圈,保不齐再拉个不长眼的回来。 现在队上每次出海顺带捞鳕鱼,产量那都是一天天的在增加。 牛进棚是带任务进的城,但牛进仓是实打实放弃了半天的工分,要亲 自送弟弟进城赶车。 他倒是不遗憾,弟弟是见一面少一面的,挣了那工分也不痛快。 大妞怀揣从同学那集资来的一块钱巨款雄心勃勃的要进城去买连环画,而且还是自己一个人去,心里头却一点都不害怕! 她心里有了初步的章程,两毛钱一本连环画可以买五本。 每看一本收费两分钱,收来的钱再返还一分钱给同学们,到头来连环画是她的,钱也赚了。 不过什么时候才能返还完毕,还得叫奶奶给算一算。 不过这会徐春娇忙着呢。 牛进家眼眶红红的,“妈,我可走了,你在家好好的。” 徐春娇问:“现在还想着混两三年就回来?” 之前的想法被戳穿,牛进家怪不好意思的干咳。 徐春娇背着手说:“妈就说一句话,不管什么时候都得对得起你这一身衣服,你死了,妈给你收尸,养着你媳妇你儿子,你残了妈养你,但如果做了逃兵,你要么就永远不要回家,要么回家狗腿打断。” 牛进家前头感慨得都要流泪了,莫名觉得腿疼了一下。 人心里头想的是回连队就准备下连了,估摸着是派进深山老林里看守油库,要么就是去挖壕沟啦,防空洞啦,又不上前线,哪有什么危险呦,忙保证:“妈,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人!” 二妞跑过来指着手臂上被毒蚊子咬出来的包嗷嗷叫,“奶奶,蚊子把我当小零食啊!” 徐春娇也寻思大冬天的居然还有蚊子。 海岛的蚊子是花蚊子,一咬一个包。 也没啥好的治疗法子,一会就消了,徐春娇指甲给人在蚊子包上划拉了个十字就算处理完毕,旁边姚红霞眼明手快的抹了二妞一手的口水,边说被蚊子咬吐两口口水好得快。 牛进家心里头也难受着呢,忍着掉泪的冲动也假装扭头跟媳妇说话。 今年的口粮和去年没什么大的出入,他那份基础口粮留着呢,又买了些返销粮,媳妇儿子这一年是饿不着的。 秦淑芬拿出块鸡油渣渣飞快的在丈夫嘴上抹了下,“抹了香油,离家以后不缺油水。” 牛进家又难受了,假装和两儿子互动,直叨叨菜根和洋辣子还没坐过货车呢,拍手叫媳妇把儿子递上来,他抱着转悠一圈。 秦淑芬先举着大儿子递给上车了的丈夫。 菜根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xie....xie...” 夫妻两都高兴坏了,牛进家挨着菜根的脸颊亲个没完没了,“乖孩子,不用谢。” 菜根依旧锲而不舍的,“xie....xie....” 驾驶室内,牛进棚探头喊大家都让一让,要开车了啊! 所有人就呼啦啦的往两边退下,只有牛建国和牛建军忽然窜出来朝大妞猛挥手,把鼓囊囊的书包递过来。 一阵轰隆隆的响,货车底部喷了一股黑浓烟。 有家长赶紧叫自家 孩子叭叭说两句送别的话,见孩子不说骂骂咧咧,左一句瞅你哪一出,有一句出门就焉巴了,搁家里头咋咋呼呼的劲儿哪里去了,末了还得来一句完蛋玩意儿,等回家先。 也有社员一嘴子大渣子味的跟牛进家回收告别:“进家啊,你就大方的放开了去干,别勾儿了吧唧的哈个腰伸也伸不不开的,多埋汰啊,那不是咱们队上的风格” 旁边就有接茬的女社员叨叨就是就是,别跟她男人一样,在家里跟这个狠跟那个狠的,在外边瘪茄子一个。 牛进家左回应一下,右回应一下,终是带着家里人给收拾出的大包小包好吃的以及带偏全生产队口音的成绩踏上了归队之路..... 等瞧不见车子,众人才纷纷散开准备干活儿,除了心急火燎心急火燎奔过来说错了错了,串错门了,要拿回点心的那几个人,先锋生产队又恢复了宁静,也就老牛家依旧咋咋呼呼的。 因为今天早上送别牛进家,谁都有点心不在焉,一会黄水仙喊着:“妈,我把锅铲搞丢了,但我明明记得就在那里放着的啊!” 徐春娇就回:“那你就站在那里向它要啊!” 那边姚红霞又喊了,“妈,妈妈啊,妈妈妈妈妈妈啊!你袖套搁家里头了,带不带?” 听见婆婆没有回话,姚红霞以为人没听见,准备再问一遍的时候徐春娇忽然回头,先白了儿媳妇一眼再怼 ,“不带,带那玩意干啥,回头做饭我就敞着两条手,饭熟了我的手也让油星子溅熟了,给你们加菜。” 姚红霞摸到黄水仙身边嘀咕,“我搭话的时候,妈为啥总是要停个四五秒的时间才回答啊。” 黄水仙;“沉默的那几秒在想为什么娶你进门吧”顿了顿想起自个刚也惹婆婆生气来着,于是又加了一句,“还有我” 秦淑芬发现两儿子鞋子各掉了一个,还不知道掉哪了。 菜根啥话都不说,就这么冷静的瞅着亲妈,听人嘀嘀咕咕啥时候掉的,这孩子怎么也不支吾一声。 第320章 傻子三兄弟 洋辣子一边吐着口水泡泡,看样子高兴极了。 人刚才费老大劲把鞋甩掉一只,一点都不吃亏! 这会牛进家才发现两儿子一只鞋 兄弟三一路说着话,而大妞悄咪咪的去拉小叔包裹的拉练,看到这几天和小伙伴抓的蚱蜢都在不在。 还是母蚱蜢,肚子里会长满籽,烧来吃特别香。 母蚱蜢多是她和二妞逮的,昨晚上堂哥和堂弟还嗷嗷叫着说要另外给小叔叔备礼物。 大妞拉开堂哥的书包,里头是一只竹鼠。 不知道是不是时间太赶,竹鼠好像没烤熟,往外冒着血丝。 大妞也顾不上,直接塞进牛进家行囊里头,心想小叔叔回头瞧见了该有多高兴啊。 兄弟三唠得热火朝天,都没发现,进城了还意犹未尽。 牛进家感觉自己虽然年纪小,但已经见过了世面,难免反过来叮嘱两个哥哥。 特别是老实巴交的二哥牛进棚,可别再被人骗了。 牛进棚嚷嚷哪能啊,他现在心眼子可多了。 旁边有人过来搭话套近乎,直摸货车喊着真新啊,刚买不久吧,能不能借来摸摸方向盘。 牛进棚兴高采烈的说有啥不可以的,坐上去摸摸呗,钥匙没拔呢。 人家坐上货车,一溜烟的开跑了。 刚叮嘱二哥注意被骗的牛进家:“....” 这世道还真能乱成这样,得亏城里头马路不宽,而且骑自行车的不爱看路,就乐意横冲直撞,抢车的没跑出街就遇到了堵塞。 老牛家三兄弟 大呼小叫的在后面追来时,人家已经弃车跑得无影无踪。 牛进仓喘着大气直喊着不行,以后干啥事都得盯着点二弟才行,又指挥幺弟赶紧买票,别耽误正经事,车子追回来就行了。 年末车票不好买,排的队伍很长。 牛家三兄弟直喊着小城镇小地方,居然有那么多人年末要坐火车,真是不知哪里生的钱。 光等着也不行,得想想办法啊,牛进仓扫视一圈跑到一个巡警面前,笑容可掬的问,“同志,你知道黄牛在哪么?” 他想着是挺身而出的时候了,找黄牛买张票给弟弟,多出来的钱自己出也没事! 人压根不知道黄牛犯法,只觉得找了个又城里人,又是公安的人打听没错的,人家肯定懂得多,还不会骗人! 那巡警幽幽的来了一句,“巧了,我也在找。” 刚觉得大哥最靠谱的牛进家:“....” 到底是他一身的特殊服装引起了列车员的主意。 这年头拥军,又崇尚英雄主义,火车站站长都来了,亲自给批的特殊条,让人能买上票,坐上下一班的火车。 要进月台给人送行也得买站台票,也叫月台票。 五分钱一张的黑白小硬板,用完就作废。 兄弟三又好一阵撕巴,当弟弟的说别浪费这个钱,当哥哥的说这钱该花,说什么都要进去,吵得路人以为打架呢,里外凑了三圈看热闹的人。 牛进仓好歹是当大哥的,愣是买了站台票进了月台。 年末真的好多人,好些个扒车窗想趁乱往火车里钻的都给干警给扒了鞋。 老干警带着小干警一路不扒拉人,只扒拉鞋,喊:“下来,不下来不给鞋。” 那哪成啊,一双胶鞋两块多,像京都懒汉鞋,一双三四块,就这么被收走了谁都心疼,更别提没鞋咋走路,好些人只能纷纷下来。 牛进家挤入人群,站在一家子后头。 那当家长的用背挡住身后的人流,脖子上挂着媳妇的翻布手提包,费力的先把闺女和妻子送上火车。 他都不用动就让后面的人流给推上了车厢,只来得及喊后头的儿子跟上,顾头不顾腚的拉上车后扭头才发现拉错了人,亲儿子还没上车,拉的是个穿军大衣的年轻人。 牛进家正心疼呢,搪瓷杯杯面的彩釉都给蹭没了一块! 他还帮了一把别人 人家也是全家出动,这会还在人流中颠来倒去,他从车窗先接了这一家的随身行李,又借了一把力让那家的小儿子攀着车窗滚进车厢里来。 那小伙子穿蓝白两色条文的海魂衫,一落地踩翻了一个马扎立马梗着脖子喊:“谁放这的,膈应到我了” 有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忙把马扎拿走。 车里车外都是闹哄哄的没完,牛进家好歹是再能挤到窗边和外头翘首以盼的两个哥哥告别,挥手叫人回去爸。 本来就人挤着人,一个老头看着牛进家往外渗血的行李袋眼神由疑惑到惊恐。 啥玩意啊,好像 还有东西在里头一动一动的。 这么大的行囊还装得鼓鼓囊囊的,躺进去个两三岁的孩子不是问题。 别是这个人为了逃票把孩子装里头,,孩子被挤得吐血了吧。 老头子不动声色的去找乘务员。 此时月台上的兄弟两五味杂陈满是不舍。 牛进棚长叹一声,“多想再跟进家说说话啊。” 牛进仓强忍着难受笑弟弟想啥呢,人都已经坐上火车了没有再下来的道理。 话音刚落就看见了被带下车的牛进家。 老牛家兄弟两:“.....” 昨日为了不出意外,老太太甚至连豆角要炒熟,免得人中毒的事儿都想到了,谁都没想到牛进家差点因为一只淌血的竹鼠差点没能上得了火车。 等火车徐徐开启,两个哥哥的身影也只剩下一个黑点时,牛进家才平复了心情,觉得此时此刻才真正踏上了归途。 孩子们抓的还是母蚱蜢吃着确实特别香。 但这东西强补钙,吃多了就会肿眼皮,牛进家是肿着眼皮回的连队。 连队门口有来拉人的油罐车。这也是牛进家为啥紧赶慢赶要回来的一大原因。 人探亲假正好撞上下连队,时间可赶 他回来和出去时不是一个样,哨兵不放行,得去喊人来领。 牛进家站墙角跟瞅着一批批的下连新兵被拉上油罐车。 坐油罐车的都是去看守物资的,放物资的地儿得保密,就是守山本人都不知道自个要被带去哪。 三班班长急吼吼的来接 人,回来得刚刚好,正好能撞一连分配下连单位。 “分配到通信连的同志,念到请出列” “甄社会!李二虎!王大炮....” 大伙不敢动,就放眼神出去溜达,听说做通讯员能跟连长和指导员吃小锅饭,干个几年还能下班当班长! 第321章 又回到南方 “分配到炊事班的同志,念到请出列!” 随着岗位一个个下发,分到心仪岗位的要不是有纪律压身,恨不得跳起来嗷嗷叫两声。 剩下一拨人全是守战略物资去的。 牛进家觉得妥了,上头却发话,“西省西县边防4师9团1营第4连队,牛进家,余数民,赵学文....” 牛进家周围的战士眼神里满是艳羡,谁都做过在前线奋勇杀敌,为国争光的梦。 现在西省边防不太平,这两年很可能要打架。 大家伙私底下都说好好教训那白眼狼的邻居。 那邻居历史上本来是花花国的一部分,加上相似的经历,好心的花花在白眼狼邻居跟雄鸡国干架的时候不惜勒紧裤腰带,自己都吃不饱了还要从牙齿里省出粮食,武器装备去支援白眼狼邻居。 宁愿自己挨饿也要让朋友吃饱的待客之道却没落个好,对方拿着我们捐助的粮食,拿着我们援助的武器对我们虎视眈眈和蠢蠢欲动。 重点是人还特别不要脸,和全世界强调自己是个小国家,只有挨花花国欺负的份。 大伙有多生气,就对即将能到边防去大干一场的同伴们有多羡慕。 对了,还有黑省的边防也不太平。 现在和老大哥关系也不好,因为那老大哥一肚子坏水叫花花给识破了,好些战士也屏气等待着是不是分配到黑省边防团去。 解散的时候,大家一窝蜂的把能去边防团同志们团团围住,大家的报 到证也被抢过来拿过去翻来覆去的沾沾喜气,兴奋的嗷嗷乱叫。 牛进家的肩膀被数次拍得矮了几寸不止。 大家直拍牛进家肩膀,朗声笑着说:“激动得都不会说话了。” 看在兄弟情分上帮忙挂个人头账,到时候干架至少替他收拾一只白眼狼,也叫人出出胸中的闷气。 在兄弟们问候白眼狼祖宗十八代,含妈量极高的热烈讨论中,牛进家恍恍惚惚的问:“真的会打啊?” 西省离海岛不远,所以平日里牛进家会多听一些,听得生气的时候也会握紧拳头,跟着大家用各自老家粗口方言荟萃轮番骂一阵。 其中海岛的粗口话因为太脏还曾让战士们震惊不已,比生气起来骂咧咧要丢白眼狼邻居老母的粤粤战友还要脏上好几倍。 三班班长严肃的点点头。 听说白眼狼的边境招兵买马呢,打起来只是早晚的事情,而且动静应该不小。 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面前其貌不扬的新兵蛋子,大手重重的压着人的肩膀,那是此生或许最后一次见面的告别。 牛进家被看得发毛,浑浑噩噩的跟着一块收拾行李,浑浑噩噩的跟着大家伙钻进了油罐车。 家里头给带的食物早就在踏进新兵连的当天就给瓜分完了。 那两只熏鸡,牛进家就分到一根腿儿。 这还算好的了,就连咸鸭蛋的蛋白都没剩下,而且还不配饭干嚼着吃。 好在大家还尚存一点人性,给留了点烤鱼片搁 路上解馋。 风尘仆仆去北方的牛进家,就这么嚼着鱼片干,又被风尘仆仆的被送回了南方的边防.... 深山里环境差,连队战士都光着膀子跑操,古铜色魁梧的身躯像山似的,充满了力量。 大家的目的地是自给自足的菜地。 远远瞥见有老百姓蹲田埂边上,指导员忙一声口哨。 糙汉们齐刷刷停下,把下午训练能拧出水来的训练服往身上套。 训练基地周遭的地不能算做良田,往下挖个几十公分以后土壤土质都不一样。 刚才还三三两两说话休息的人齐刷刷的看过来,眼神很紧张。 他们蹲了那么久不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拿到点尿素袋。 有队员出列,搂着尿素袋小跑给老百姓送去。 就这么几个尿素袋肯定不够分,人还没开腔就有老百姓一窝蜂地上来抢。 指导员皱着眉瞅着新下连的战士们。 再怎么心里没底,牛进家也被那不满意的眼神看得不服气,硬是站得更加笔直硬挺。 指导员低声跟身边的连长直嘀咕,怎么都这么年轻啊,又扬声问:“谁结婚娶媳妇了。” 陆陆续续有人举手。 牛进家站到已婚那一排去了,又听指导员让有儿子的出列。。 牛进家一提儿子就高兴,出列时还不忘和周围人炫耀,“两个,双胞胎” 人还不知道已经被加进了重点加练的名单里了。 大晚上的,牛进家想妈想媳妇想儿子想兄弟姐妹想得没睡着,一个哨声响, 黑暗里五六条身影齐刷刷的坐起来。 黑暗里毫无睡意的眼神互相交流着,仿佛都在说 早知道一定会来这么一招。 这地儿大晚上的特别冷,谁都冷得直哈气, 新兵到连肯定要有个开练项目,谁也都不意外。 指导员拿出一沓子文娱片,“谁懂玩文娱片?” 举手了几个。 牛进家没举手,他玩不好这个。 指导员往身后指了指,“那边是深山,提前告诉你们有熊瞎子,举手的那几个去把山里头的文娱片给找回来。” 剩下的战士幸灾乐祸,玩啥文娱片,栽跟头了吧,大山里头该有多冷啊。 队长又往另外一边指了下,“那是个乱葬岗,剩下的每个人抄五块墓碑,一人一个方向。” 手电筒啥的就别想了,往后真打架夜行难道也打着个手电筒么,当春游呢! 一声令下,牛进家跟着众人散开。 能来边防的都是全国各地的好苗苗,多少是存了想表现的心 牛进家心里头直打鼓,谁家好人深更半夜到乱葬岗抄写墓碑上的字,风一吹,四周就呜呜呜呜的响动,吓死个人。 其他人淅淅索索的说话: “以前我在新兵连半夜站岗,手电筒往前面照没有人,但是后边墙上有人影,看方向好像就在我背上,我跟另一个同年兵还互相问看见没,都说看见了,第二次再照就没了,偏偏隔天我就腰酸背痛,好像背人背了一路似的。” 又有人直叨叨半夜站岗听见皮鞋 的声音,但立马遭到反驳,人家说穿山甲发出的声音就跟穿皮鞋走路一样样的。 第322章 陆战棋 “这东西不是亲眼见根本不信,我们生产队也有一块水稻地就在坟场附近,跟别的生产队共用抽水机,所以抽水就得排队,那片地又远离村里,每一次抽水都要派人看守到半夜,有一回轮我守夜,我就拿着手电站在水渠边上照着水玩,冷不丁看到水里头泡着一张人脸。 我当人以为是自己的倒影,蹲下去一看发现是个女人的脸,后来回去发了几天的高烧,附近几个生产队都知道了,再有抽水的时候都是四五个壮汉一块去,我今年回队上探亲还用手电筒再找过,却没有那么清晰的脸。” 有人拱了拱牛进家,充满同情的瞅着人,进山拿扑克好过去抄墓碑啊。 牛进家只想说亲妈就是跟这种事打交道的,他不怕啊。 人小时候单胆子小,按着老一辈的说法就是经常能瞧见东西。 牛进家隐隐约约还有印象,五六岁那会晚上黑灯瞎火的去上村里的旱厕,远远听见一个女人的哭声,回家发噩梦。 那会亲妈还给喊魂了呢,彻夜守着不说,隔天还给窝了个糖水蛋。 就是此时此刻,牛进家还记着盛夏的夜晚,亲妈坐床头一边帮忙打蚊子一边说幺儿不怕,妈在这谁都不敢欺负你的场景来。 他抄墓碑抄得老快了,返程时还想着挨夸的场景。却总感觉空气里有一股若隐若现死老鼠味。今儿月光敞亮,人循着味往林子后头一钻,刚好跟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对上了眼。 人吓得呆滞了好几秒,一个箭步就反方向冲了出去,惹得不远处拿望远镜观望的指导员直呼淘到宝了,居然来了个爆发力如此强悍的战士。 后头来了四个人才勉强薅住牛进家 没一会连队的人就都来了,排查清楚应该是隔壁邻居的老百姓。 白眼狼邻居不干人事,现在一直在强制抓壮丁,四十多岁都不放过,好些人要么坐船要么走深山老林,想着法子来花花国。 都是些没有安全保障的偷渡,估摸着发生了意外人没了。 牛进家头一回跟死人面对面,半天没回过神来。 往后大家就是同生共死的战友,回去的时候老战士们还给透了个消息。 跟家里人关系好是吧,福利好了,连队里就有通讯队,晚上线路空闲就能打长途,这时候最是空闲的时候。 牛进家睡意全消。 人打了一路的腹稿到的通讯连。 人家一瞅就知道是个刚下连队的新兵蛋子,倒也是相当的客气,只要说打给哪个省哪个镇哪个单位,人家翻通讯黄页帮忙查,等着接电话就行了。 老牛家在城里头也就于亮东一个人脉。 牛进家就想着叫人知会家里人一句他的下落。 晚上线路确实通常,通讯连的人打通了电话,对面是个公共电话亭又等了十来分钟就有了准信。 “兄弟,只能讲三分钟” 牛进家接过话筒,三分钟哭了2分55秒,统共就说了两句话。 于亮东隔天载着儿子往公社小学跑。 于磊搂了盒陆战棋去看公社小学上课,特意摸到一二年级的教室。 牛翠兰瞧见本该上学的儿子出现也不吃惊,知道估摸碰上了学校组织学工学农,说白了就是些不太好使的免费小工。 小学生的劳动课多是学农也就不提了,那些个初一初二的学生也不过十二三岁,学工是真的进厂子,而且时间比学文化课的还长。 那可不是瞎劳动,初步学习以后正儿八经的上岗操作,安装的产品还能往外销售。 牛翠兰是个正儿八经的文化课老师,说不着急是假的。 这年头从小学到中学,学生至少有一半左右的时间都在学工学农,文化课没学多少。 这两年好多了,往前推个四五年,能把小学完整的读完那都算不错了。 能正儿八经的上文化课就得珍惜,牛翠兰都寻思再给二年级多讲一点。 一年级以及上完课布置完作业。 二妞和牛建军早就写完了作业,正合力霍霍课本。 学校发的课本只有封面是彩色的,二妞正搓上学路上揪到的青草汁给里面的图画上色,牛建军企图抠墙角黄土上色,一扭头就瞧见了窗外的表哥。 正好下课,牛翠兰已经打定主意把一章完整的讲完,只叫一年级出去玩。 孩子们燕子一样的飞奔出去,二年级学生偶尔投去艳羡的目光,却很快集中了精神继续听老师讲。 三孩子一碰头就随地而坐。 于磊打开纸盒子把里头木头做的棋子倒出来。 弟弟妹妹们都说没玩过,人就豪迈的直拍胸膛说跟着他学。 “有明棋和暗棋,咱们两样都玩” 他说啥,牛建军和二妞都说好,整得人特别有成就感,絮絮叨叨的教弟弟妹妹们第一排放师长和军长,后头必跟炸弹,听他的准没错。 人把玩法背得老熟了,啥军师旅团营连排,地雷通杀,工兵可以吃地雷,还可以搞偷袭。 等二年级下课的时候,牛建军和二妞已经熟练掌握了司令旁边放炸弹的赖皮玩法。 牛翠兰哎呀哎呀的叫,一二年级学生的衣服常年一股鸡毛烫开水的味,回头衣服又得一阵猛搓。 夫妻两碰头,自然而然的往生产队走。 孩子们落在后头嘻嘻哈哈的打闹。 孩子们玩的心思重,渐渐和大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远处高低一直有人盯着,等确定是往先锋生产队来就‘哔哔哔’的吹自家上五年级的孩子贡献出来的玩具哨子。 徐水生搓着苍蝇手喜笑颜开的出门了,看到是牛翠兰的丈夫才收起假笑。 于亮冬也挺诧异,路上听媳妇儿说如今生产队趁着年末弄烤鱼片生意,到处都不一样了,人还寻思着哪里不一样了。 这会猛地一打量,头一个不一样的就是这个副队长啊。 乡下地方谁都不肯穿好衣服去干活,大冬天打赤膊他都不意外,此时不是逢年过节,面前这位穿着一件的确良的长袖,裤子还是这年头流行的军绿色嘞。 第323章 猫吃小鸡的呦 于亮东还特意多看了人油光水滑的大背头,肯定是用老太太们的刨花水了,就是那个味,不过整得太多就跟牛舌舔过似的,苍蝇停在上头估摸着都得滑劈叉! 徐水生还挺得意的捋了捋头发,那可是挨了亲姑无数铁砂掌才坑蒙拐骗来的刨花水,显得人精神。 孩子们见怪不怪,已经呼啦啦的仰头去看猫猫大队。 大妞说:“走在最前头的那只橘猫肯定是领头的,后面是三只体型十来斤的大猫是打手,再后面的三花猫是助兴的,在猫咪届里头,三花猫猫可漂亮了。” 大妞说啥,于磊都是一副‘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样。 等牛建国说第四只猫猫负责对付村里的狗子,最后两只按着小叔的说法肯定是机动人员时候,于磊就质疑说不对吧,看起来不像啊,气得牛建国呱吱乱叫。 领头橘猫忽然一跃下墙,不一会叼出一只小鸡。 孩子们一看坏事啦,忙扯开嗓子喊这屋的社员。 “王奶奶,张叔叔,你们快出来啊,不好啦!” 这家社员脾气不太好,那老太太院子里骂,“谁家的乌鸦嘴,鬼叫个什么,好话都不会说。” 打从于亮东进村,此时至少已经有第三波社员上家里头报信,徐春娇背着手刚好溜达出来听了个尾。 她给几个孩子摇了摇头,一老领五个小的无声的看着猫猫大队陆续叼走这家两只小鸡,就近在墙角分食。 几个孩子倒吸了口凉气,猫还吃小鸡啊。 一男社员笑眯眯的凑过来跟着看了半响,叨叨当然吃,老鼠,鸟,蛇还有小点的兔子都吃,瞧着吃的,骨头渣渣都不剩了,是谁家的小鸡啊。 徐春娇抬了抬眼皮说:“你家的” 男社员一顿,急吼吼进了家门,不一会这家老太哭天喊地的举着柴火棍出来打猫。 这会有个骑着骑行车的男同志下车,打听是不是卖烤鱼片啊,他代替单位骑车两百多公里来呢,要买年货。 徐水生忙苍蝇手说有的有的,一边瞪了眼那捶胸顿足的老太太。 旁边有个女社员也翻白眼,她一口痰到现在还没敢吐呢,就怕来买烤鱼片的人嫌弃不卫生,在这撒泼影响不好。 大小队长都在,这家男社员赶紧把亲妈连拖带拉的劝进屋里头。 徐水生做成了几笔生意有经验,搓着苍蝇手客客气气的把人带走。 其他社员呼啦啦的跟着看热闹,看看这回是啥单位,又是要拿拿来换,队上有个姓秦的男同志却跟上老牛家里人,问老太太有没有鱼胶。 这家儿媳妇身子骨不太好,心脏天生有点问题,脸蛋常年两坨红。 人肚子里现在也怀着,瓜熟落地也就是最近几天的事儿。 本地拿鱼胶来预防大出血不是啥稀罕事,这家子临到头了才想起得整点,这会正四处问有没有黄唇鱼的鱼胶。 徐春娇只嘴了一句家里头没那玩意。 鱼胶一分为二,就剩下一点儿,其他人知道是给姚红霞生产的时候准备的。 就算到时候用不上也可以月子炖汤喝滋补亏空的身子。 既然是婆婆的决定,其他人也就不说啥。 姚红霞心肠软又狠不下来,悄咪咪回了屋把自己那一份鱼胶拿了出来,从后门走抄小道追上,叫人拿着防一防。 人家自是千恩万谢,从怀里掏了两个鸡蛋说什么都得塞过来。 姚红霞还生怕家里人察觉出端倪来,紧赶慢赶的朝家里走,结果一家子都围着于亮东。 听说牛进家来电话了,大家伙精神头一震。 再听说是捎话,更怕是有啥大事。 于亮东说; “人统共就说了两句话” “头一句是‘妹夫,我是进家,你跟家里头说一下...’ “第二句是我挂了,时间到了” 大伙自是不知牛进家的悲伤,一阵亢长的沉默以后,徐春娇扭头问孙子孙女们:“刚才说什么,猫吃鸡?” 打从作坊开张以后,队上野猫家猫都多了起来,不过猫叼走小鸡的事儿今儿是头一回。 老牛家的女人们也陆陆续续的凑过来听,直喊着可惜了。 谁家要母鸡孵小鸡,主人家都得侍候月子一样记着管它,固定在每天的一个时辰把老母鸡拽出来奖赏给粮食吃,这一下就去了两只,真是遭罪啊。 “咱家有几只母鸡也炸窝了呢。”秦淑芬忧心忡忡说。 海岛一年四季都比较暖和,母鸡一月份孵小鸡都常见。 要孵小鸡的母鸡羽毛炸开一团蓬松,很好认,不会错看的。 一屋子的人就呼啦啦的去鸡舍。 开春被迫捆绑买卖的那只大公鸡如今长得雄赳赳的贼拉好看,就是爱追着人啄,还专门只追落单的小孩。 老牛家所有孩子落单时都被追过。 这会一群人进来,大公鸡特别老实的站墙角。 徐春娇却炯炯的盯着看,公鸡尾巴上的翎子,红黑白相间,而且弯着,制作成毽子给孩子们玩,多好看啊。 平日里只有欺负别人的份,大公鸡估摸着也没想到老实了一回结果反而被人盯上了,满院子乱扑,被男人们一脚丫子踹到墙角。 这会家里有三只母鸡窝稻秸瓦盆里,其中一只已经孵鸡了将近六天了,大人正掏出来冲着阳光看,若鸡蛋在阳光里有了阴影就是小鸡在慢慢孕育了,若是一团均匀的黄就是不能孵小鸡的鸡蛋,挑出来还可以吃一顿炒鸡蛋,时间再长就成臭蛋不能吃了。 有两个鸡蛋没有受精,今日必然吃蛋,于磊还分到了其中一个蛋蛋的所有权。 徐春娇看了看两手空空的女婿,叫人下次来带个网兜薅些新鲜菜回家。 城里买菜还得花钱,乡下大体吃菜不用发愁。 大人站着讨论得避免猫来偷鸡蛋偷小鸡。 开玩笑,要知道黄鼠狼都打不过猫,甚至都没有一只成年猫长得状,碰上凶猛一点的黄鼠狼也只能跟猫打个五五开,得谨慎点。 牛进仓骂骂咧咧的进来,说那奶牛猫是不是有病,他蹲坑呢,那猫溜达着进来逛了一圈,走的时候把他厕纸给叼走了,害他只能用土疙瘩,屁缝都给擦出火星子来了。 第324章 水泥要不要 孩子们喊着‘海霞可以看护鸡舍’ 大人们不听,养的是大猫可能还好说,走路一分神都可能踩脚下的小豆丁能指望个啥啊,还不如指望家里那只狗呢。 狗子刚好路过,身边跟着一只正宗五红土狗,就是没串串过的老品种。 老牛家众人一时间停住了话头,一致目送狗子潇洒离去。 如今这狗子天天不是在处对象,就是在处对象的路上。 可谁叫人家是老太太养的呢,连孩子们都得喊一声‘狗子叔’的地位。 且退一万步说,狗子早上送几个孩子上学,回来以后还能带家旺。 前几天徐春娇晚上忘记关院门就想睡觉,狗子扒拉开门端坐着回头提醒。 老牛家如今是全村养鸡大户,但鸡却从没有被偷过,也有狗子认真巡逻守护的功劳,否则队上又没个遮拦,上学的上学,干活的干活,要丢早就丢了。 这也是为啥狗子到处播种,人家一看生出来的是杂毛就屁颠颠过来认亲,老牛家还得送出去两个鸡蛋给狗妈补身体都不生气。 孩子们却坚信猫猫可以胜任,出去找猫去指认猫猫大队去了。 都跑到门口了又齐刷刷回头,“表叔来了!” 徐水生目送孩子们哒哒哒的跑远,进了院揣着手说;“成了,要几百斤呢,但对方是三线厂昌城水泥厂的。” 海岛也不是所有的的城镇都靠海,西线也有在山里头的地儿。 牛进棚蹙眉说:“那可磨轮胎了” 虽车子是队上集体财产,但也就两个人能开,跟自己的没什么区别,他很爱惜。 徐水生说那不能够,人家三线水泥厂厂虽然选址在偏僻的深山里头,但人家生活水平不差,听说压了煤渣路。 徐春娇嘴了一句,这两日没空送的吧,高考要预考,公社提前跟生产队打过招呼要借货车送考生们进城,那不是能开天窗的事。 徐水生叹口气,而且公社还不给报销柴油费,那柴油票可是有定数的啊,他只能跟人商量着让那三线厂自己来拉小零嘴,顶多回头算他们便宜点。 徐春娇寻思最好别打鱼片的主意,问大侄子还有哪些不是统销统购的海鲜。 这冷不丁的问起来哪能说得全乎,一干人又跑了码头一趟。 渔船已经回来了,社员们正在挑挑拣拣。 徐春娇逛了一圈,抓起一只‘海狼’ 海狼也叫梭子鱼,不是统销统购的海鲜,除了做成鱼丸味道还好点,其他的吃法都不好吃。 不好吃就算了,还特别会折腾人,别的鱼一斤鱼用十斤力气,钓海狼一斤鱼就得要二十斤力。 性子还烈,只要被抓住就把自己气死,反正一出水蹦跶几下就死。 徐春娇瞧着有不少,叫几个儿子通通拎回家打鱼丸。 渔民打鱼丸常用马鲛鱼或者海鳗。 马鲛鱼的统销统购的海鲜,所以大多用海鳗。 海鳗味道比较腥,而且牙齿老尖了,咬哪断哪,今天也有捞起来一只白鳗,也是海鳗的一种,一张嘴一排牙齿就跟仙人掌的刺一样,徐春娇看了一眼都没要。 渔家做鱼丸削去尾部、鱼皮,取去鱼骨、鱼刺,把鱼剁烂肉揉碎,捣成泥糊状,再加清水、精盐调和,倒入桶内,加适量地瓜粉搅拌成半干半湿面团就完事。 自家做鱼丸都是地瓜粉多了加水,水多了加地瓜粉。 徐春娇吩咐大侄子,“烤鱼片不减价,顶多送他们两斤简易版的鱼丸。” 海岛地瓜不咋打理都能丰收,地瓜粉都是自制的不费钱。 至于鱼丸那都是顺带捞起来,今天用了海狼做鱼丸,明天捞的海鳗多,用海鳗做鱼丸,下回可能就用龙利鱼,不用特意去捕捞。 徐水生松懈下,还以为是啥大事呢。 徐春娇算了下 假设一个人从给鱼剔骨到打鱼肉到捏鱼丸,五个小时出五斤不是问题,考虑到速度会越来越慢,所以一天一个劳动力出十斤。 那分配十个人,一天就有一百斤鱼丸了。 还可以优化下劳动力,女同志负责取鱼肉和捏鱼丸,捶打由着壮劳力来,就是半拉大的孩子都能上的活儿,人力不就轻轻松松使唤开了吗? 而且今年订鱼丸的要是多了,明年人家单位肯定能提前订。 生产队就预收款项,拿预收的款项去买个搅碎机,省略打鱼丸的步骤,那要的人力更少。 然后整个精品鱼丸。 她现查的资料。 一斤鱼肉六两的水,十五克的盐,五克的味素,还得往里头打两个鸡蛋,甚至还放了油。 就这么整哪能不好吃。 徐水生想想也是,又开始笑得合不拢嘴,口舌生津的时候才意识到又脱臼了。 老牛家人急吼吼去找赤脚医生,连带着王丽芬都来了。 虽然不是大病,但托着下巴动弹不得那样怪吓人。 赤脚医生又把人下巴给托回去。 一屋子的人都觉得好笑,哈哈哈哈的笑出声来,结果徐水生下巴又脱臼,那赤脚医生还没到家又被喊了回去。 徐水生托着下巴没敢再笑,板着张脸问亲姑对方是拿水泥来换,收不收? 对方是国营企业,每吨水泥卖56块钱,一百块钱水泥的产值利润才有23块多,不到24块钱,队上会计领着现金员倒是算出换多少不会吃亏。 要是和水泥厂做生意,那拿来的水泥必然得分给社员,问题是每家每户百来斤的水泥拿来干啥? 刚才还有社员问能不能把水泥折算成工分或者年末分钱。 徐水生也明白的说不可能的,敲打那些想折算成现金的社员。 先锋生产队年终能有现金结算就已经阿弥陀佛了,还有些生产队一年到头只有原粮没有现金呢,队上还没富裕到那程度。 “要不就组织大家刷个墙或者铺个地面?” 老牛家其他人听得都有兴奋,凑得更近了点,就连秋玲也顾不上害羞。 她和李知青是要盖房的,正好卡在好时机了。 谁家院门天天都是敞开着的,路过的社员瞧见里头扎堆了都进来瞅瞅。 有的刚好听了个尾立马咋咋呼呼的说铺啥水泥地呢,谁家三合土地面用得都好好的,也不会回潮,孩子们摔着了也不疼。 第325章 提高生活品质的建议 大多数社员家里的三合土地面拿都用了二三十年了,都说再用到一百年估摸着都不是问题。 有的甚至心疼起以前铺三合土地面用上的糯米浆和桐油,结实耐用还防虫,都是奔着传给子孙后代去的。 也有嘀咕铺地好,三合土地面坏处就是遇水则滑,海岛雨季又多,遇到回南天的时候可难受了。 像他们穷了吧唧的才用三合土,就徐老太太现在住的荒屋,以前是地主家的,人家就全部都是用大块的鹅卵石拼接起来再用三合土勾缝,然后人工磨平。 就连那只是勾缝的三合土还加用了鸡蛋清和树脂,没听说过荒屋有蜘蛛蜈蚣是吧,好处就在这。 人还是得往好日子看齐全。 徐水生不乐意的点就在这。 队上好些都是忙活了大半辈子才攒下来材料建了房,再破烂看得也比命还重要。 叫他们早上三点起来插秧没人会抱怨,要动他们房子事儿可不少。 这会又有社员嘀咕当然是刷墙面,免得一下雨就怕土坯墙泡水里头倒了砸到家里人。 叽叽喳喳的社员慢慢住了话头,目光炯炯有神,看向队上最后拍板的徐春娇。 “修个水泥厕,再用水泥弄个化粪池” 徐春娇的话出乎众人意料,谁都是一脸愕然。 拍板要重新修厕所的徐春娇心很累。 生产队的厕所潦草到只是挖了个大坑,上面铺了两块板子,人踩在上头就是吱呀一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断就得摔进粪坑里。 粪池里头还养鲶鱼,人在上头拉,鱼在下头窜来窜去。 一只一米多长的鲶鱼还不是最吓人的,数不清白花花的胖宝宝和飞来飞去的苍蝇。 每次清理完粪坑还会往里头倒水,上厕所的时候就得夹着,不然屁股还得湿。 徐春娇愤愤不平的,她都是黄土埋半截的人了,要上有厕门,有厕砖,有厕顶,还有基础防蚊除臭设施的冲水式蹲厕。 而且现在队上的厕所就是一个大粪坑,臭气熏天不说还容易污染地下水源。 水泥化粪池难度不高,防止污染地下水源,也不耽误掏大粪做肥料。 众人听到徐春娇要建沼气池,反应各异! 厕所差倒是公认的老大难,队上孩子掉粪坑里的事没少听。 谁家搁上孩子掉粪坑就得挨家挨户的去讨米做个百家饭,一个月就能有三四个人上家里来讨米,频繁得很。 再说些痛心的,掉进去没及时捞起来丢了命的小娃子,一年也有两三个,甚至还有大人。 大小子们忍不住插嘴,那往后学校布置的除四害任务咋办啊。 队上上初中的大孩子,现在夏天交苍蝇,冬天交苍蝇蛹,每年报名的时候还得交老鼠尾巴呢。 也有点甜头,一百只苍蝇奖励一只铅笔,老鼠尾巴交得多得大红花。 这是完不成任务的节奏啊。 还有有些社员一脸的懵逼,沼气池是啥玩意儿,他们压根儿就没听说过。 问是想问,可偏不凑巧已经是饭点了。 社员们自发的往外走,商量着饭后再来问问沼气池是个啥呦。 今天老牛家所有大人要么在油坊,要么出车,要么就是去做烤鱼片,几个孩子得在荒屋吃饭。 牛建国兄弟两想吃炖土豆块,包浆大铁锅勺一点点的猪油来爆香葱蒜,切块的土豆一股脑的倒进去,顺着锅边滋溜一圈酱油,扒拉几下加点水,水开了以后听里头咕噜咕噜。 兄弟两喊着炖得软软的,烂烂的,还可以放点豆角。 土豆炖豆角! 大妞姐妹两想吃烤土豆片,拿黄灯笼辣椒来做沾水! 既然要烤土豆,还可以泡点玉米,用炉盖子烤用水泡过的玉米粒可好吃了! 如果是烤着吃,那平日里吃腻味了的地瓜也可以来一点,做烤地瓜片吃吃。 谁也不让着谁,牛建国兄弟两喊着一斤地瓜九斤屎,就吃炖的土豆块。 姐妹两喊着好不容易爸妈没空做饭,就不乐意正儿八经的吃饭,要吃烤土豆片。 徐春娇情绪很稳定,面色很平静的看着四个孩子吵得不可开交。 四个小孩察觉到了,齐刷刷看了眼奶奶,又对视了一眼,心里头咯噔了一下,知道今儿菜色玄乎了。 饭点,徐春娇端上来一盘炒土豆丝.... 这会吃饭快又好打听的社员都已经准备来听热闹了,主要是老太太说的沼气池是干啥的啊。 几个在场的知青倒是能说出个一二三。 李知青老家就兴办过沼气池,十立方米大概23块多吧。 也没人通知,但谁都知道不用去生产大队院子里,自发的朝荒屋里来。 “建那玩意儿有啥用?”徐水生想知道钱花得值不值。 李知青挺高兴,有了沼气就能电灯,还能整一个沼气灶做饭。 话落别人的问题就更多了。 “只要是建了这个什么沼气池的,以后社员们都能点电灯了?” 这电灯对于绝大多数的社员们来说,还是个奢侈品! 李知青当即点了点头说道:“对,沼气池建起来之后大家就能免费用电灯,甚至于以后做饭都可以不用柴禾,洗热水澡不用烧水,也不用拿太阳晒,什么时候想洗都可以!” 人很笃定,在老家只需要修建一个10立方米的沼气池,只要发酵原料充足,并管理得好,就能解决一家子人点灯、煮饭,热水洗澡的燃料问题。 家里人口少的就不抱太多希望,拉不赢呦。 李知青继续叨叨,沼气池建起来之后,牲畜家禽们的粪便加入沼气池发酵,即可生产沼气,沤出来的肥料还是好肥料,沼液、沼渣都能用上。 听到回答,众人的兴趣顿时被提起来了,直问那是不是直接浇地啊,不用稀释了吧。 那倒也不是,还是得稀释,不然烧苗呦。 感觉那也没有多省事的社员们就改为问沼气咋的点灯,会不会很臭? 面对兴致勃勃的社员们,李知青兴致高昂。 其实这有啥啊,不只是拉电灯才能发电,还有电石加水也能亮灯。 社员们七嘴八舌的问,能有队上汽灯亮堂么? 第326章 大锅饭补补膘 汽灯还不能常使用,除非是夏收秋收,或者是流动电影站来了,否则不会轻易用上。 其实建沼气池并没有多大的技术含量,李知青可以回老家喊人,还是很容易就能建起来的。 只是沼气池不同于一般的建筑,它真正难的是日常的维护。 尤其是那种大型沼气池,一个不慎就会变成定时炸弹。 正因为如此,李知青寻思暂时也没打算弄那么大, 李知青一扭头想和徐老太商量着,是不是先建两个小型沼气池看看效果。 跟徐春娇眼神对上,人才觉得不好意思,这不是妥妥抢了人家的话头么。 徐春娇却是示意人继续不要停。 李知青很快就为自己知无不言后悔了,他就多说了那么几句,出门以后嘴就没有闲下来过,嘴皮子都磨薄了一圈。 不断有人过来问沼气灯是个啥啊。 问的不仅多,问题反反复复还只有那几个,还不是一起来问,隔三差五才来一个。 他问人家吃饭了吗,人家反问有了沼气等真能用上电啊。 等他解释了一通,社员笑眯眯的跑远了,没一会拉来一个人,叫他按着刚才说的,再说一遍。 直到下午,冷不丁响起的公社内容才救下了李知青。 广播就两件事,还都跟高考有关。 一来整个海岛都不用预考,另外一个就是通知高考生只上半天工,可以放半天去学习。 高考生沸腾了,纷纷朝生产大队跑。 也有不少直接去堵荒屋的门,喊半天没得到回应,又有狗子看着门不让进,大家伙也就只好讪讪的离开,改为去堵徐水生的大门。 徐春娇其实在呢。 她要知道是咋回事也就说了,问题是不知道啊,浪费口水也没意思。 那边徐水生就没那么幸运了,被堵了个正着,声嘶力竭的喊着队上没有收到消息,就算他要去打听咋回事也得让个路啊,都出不去了! 人嘶哑着嗓子去的公社。 公社那边也给堵得严严实实,人哑着嗓子打听了半天,回来都说不出话来了。 原来海岛岛民和知青加起来人数有限,最大的市户籍人口就60万左右,其他乡镇都是几万人口,十几万那都是大地方。 加上海岛教育落后,上学的人少,所以高考报名人数都不够京市一个零头的。 市里领导寻思再预考次那都没人了,特意往京都那边重新探听了下政策。 按着政策,预考是因为参加高考的人数太多,像京都几百万的人口不预考不行,原则上是各地本土根据报名人数选择是不是预考。 海岛的市领导一拍板取消了本地的预考,本地高考生直接参加高考。 有些知青特意打电报问了家里头,一听外地几乎都得预考,高兴得都能跳起来。 同样嘶哑嗓子的李知青和徐水生商量着不预考也行吧,还省了一趟油钱了。 于亮东大晚上又带着于磊来了。 城里头消息传得来,他怕小姨子不知道,下了班来的,晚上一家三口可以挤在公社小学宿舍。 之前老太太叫薅菜,他也瞧出来人不是假客气,别的男人腰间别的钥匙串都是带个挖耳勺指甲剪啥的,他别着个网兜就往乡下跑。 牛翠兰也是很无奈,父子来的次数都快比她勤了,这到底是谁的娘家? 队上刚好开大会宣布重新整修厕所,盖化粪池,反正不能浪费了水泥。 于亮东听了一会倒是又给了一个主意。 “船厂门口到汽车站的水泥路就是厂子自己出钱修的,能抵养路费,队上也能用上,这多划算啊。” 徐水生就拍着人肩膀说都是自己人,叫人赶紧说说。 有社员坐得远看不清,就问是谁家的姑爷啊。 于亮东听见了,作为老牛家的姑爷不能给岳母丢面子子,说得特别详细。 这年头甭管小汽车火车拖拉机,只要上路就得给养路费,一年是120块钱。 这比钱省不了,公路局日夜盯着呢,领导特意领着人摸着各个国营企业,生产大队的行车规律,亲自带着收费员能一查就是一个星期,查到缴纳就狠狠罚款。 但时公家又有规定,单位修路就能抵消养路费,修得越长免征得越多,先锋生产队离城里头近,要是修起来努努力,免征个60%不是梦。 队上干部心动,这倒是个正儿八经的路子,只有社员们恍恍惚惚:活儿怎么越干越多了呢?? 活儿确实有点多,而且下个月就得交猪,队上这会谁家的心都是系在猪圈上。 但南方春夏多雨,又有回南天,夏秋之间打台风,也就只剩到年前这两个多月的时间干活儿。 这玩意不是说盖就盖,并不是今天决,定明天动员,后天多派人手就能盖好。 比如掺稻草的黄泥砖就得晒几天才能用,这会李知青又记起来沼气池不能用泥巴砖,得用红砖。 真是那样的话就得跟公社打报告好拿指标去买材料。 还有真要盖墙还不能一口气把墙夯上,后期绝对走形。 垒墙必须歇板,也就是停一段时间继续夯,这也得费两三天时间。 瞅着社员一脸心累,队上干部现排班,做一次大锅饭给大家伙补补膘,再开干! 上了年纪的老婆子和老头子就和小孙子孙女们叨叨。 人民公社成立后几天,58年下半年生产队办过一阵子食堂,大家都把家里的铁锅拿去炼钢,然后去食堂吃饭。 第一天吃的就是大米饭和红烧肉,炖得烂烂的肉浮在碗面上,吃一口嘴里冒油,吃得每个人肚皮滚圆。 不过也就吃了那么两顿红烧肉,第三顿吃的就是肉丝炒菜,第四顿吃的是炒鸡蛋,往后就是各种青菜汤,咸鱼配稀粥。 那粥加矾熬得不见米粒,看起来特别浓稠,实际上没什么米粒。 的谁都叨叨惨啊,真是惨死了啊。 有人就记起来,那时候好像就老牛家最惨吧,大家吃的都是蒸锅的胡萝卜缨子,老牛家吃的是玉米皮和杆子磨碎磨成面做的淀淀粉丸子。 黄水仙和姚红霞就问丈夫真的呀。 兄弟两头捣如蒜,亲爸在自家小弟出生后没多久就走了,他们家过得比别人家惨多了。 第327章 不如狗 “那会大饥荒,城里头没吃的就来乡下抢我们的水稻,粮食分不够,咱妈从来不吃饭,有时候野菜不够,连野菜都不吃,每天三顿饿两顿,不然我们兄弟三咋能都活下来啊。” 牛进棚沉重点头赞头,不怪亲妈以前有不顺心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时候说兄弟三都是欠着她的,浑身上下哪怕是指甲盖那都是她的东西,养那么大总算是能见着回头钱了。 徐水生也略有所感,忙提气喊:“可是咱们现在吃的大锅饭,那是奔着好日子去的,家里头那些老得不下蛋的鸡也别藏着掖着了,都往生产大队送,给你们记工分,都回家抓鸡去!” 底下热热闹闹又是一阵兴奋的低声嘀咕声,也就大妞大嗓门问一个骂媳妇不好好孝顺苦命婆婆回头打死的男社员一句,你妈苦命是你爸没能耐啊,打你媳妇干啥啊? 人想了想还加了一句,“对了,你妈苦命也跟养你有关系,你还得打死你自己。” 其实同样很想对媳妇说这么一句的牛家兄弟两默默的止住了话头。 谁家都回去商量着要不要把鸡卖给生产队。 老牛家的鸡向来是边吃边补充,这会要么就是还没下蛋的,要么就是正值壮年,肚子里有一堆蛋蛋的那一种,还有几只正在孵小鸡。 昨天孩子们听见小鸡在壳内鸣叫,所以今天大人都很警觉,小鸡这是要出壳了。 唯一老的鸡也就是分家时候分给老太太的那一只老母鸡,不过估摸着老太太也不会卖到队上,所以老牛家该该干啥干啥。 就开个会的功夫再回家,当人儿媳妇的就发现小鸡露头,吓得黄水仙赶紧把还不会站的小鸡仔挪到别处去。 秦淑芬心急火燎的去提铝水壶,一摸冰的也不成啊。 鸡崽子刚出壳身体里有毒素,得赶紧喝点温水排排毒,又得赶紧去摸柴火。 偏巧孩子们今天捡的柴火比较湿,得劈开晒两天才能用,急得秦淑芬喊侄子侄女。 短短时间,又有一只小鸡出壳,它在壳上敲了个洞,鸡蛋裂缝慢慢越来越大。 母鸡也在疯狂地啄食蛋壳。 孩子们怕小鸡受伤,嗷嗷叫的要扑上去救小鸡的命。 姚红霞孕晚期都蹲不下去了,还是得赶紧去管着几个孩子别动手,别耽误母鸡帮小鸡破壳。 人又忽然记起来猪最后一顿还没喂呢。 人一掀开煮猪食的锅,里面连带着牛海霞,五六只猫挤在一个锅里头呼呼大睡。 队上现在猫多了,而老牛家养的鸡又多,那会孩子们还说要叫自家的猫出马搞定啥的。 大人哪能信啊,这会姚红霞才想起来最近再没听说谁家小鸡让猫给叼走了,倒是只有说猫偷吃饭。 听说还不挑,偷吃人饭,狗饭,鸡饭,猪饭... 家里头上一顿留锅底猪饭就没了,那锅底给舔得蹭蹭亮。 冷锅冷灶的,新的一顿却还没有煮起来。 这几天桂枝学习不过来,那猪瘦一顿都不长膘,更别说还有只怀孕母猪。 姚红霞心急火燎的挺着个肚子赶紧去茴孔捡红薯。 男人们瞅着女人小孩忙得团团转呦,想了想背着手出了门朝荒屋去了。 这会两人情绪上头,想找亲妈唠唠嗑陪陪人献孝心,好叫人知道并不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兄弟喊门,第一声‘妈’刚出口,狗就从墙上探出头来。 喊一声妈,狗‘汪’一声。 感觉哪里不对的兄弟两不喊话了,改为边敲门边喊‘妈妈妈’ 有啥用,依旧是狗子来叼开门栓。 风往院子里头呼呼的灌,狗子还叫了两声催促两人别挡路,等人进来后扑上了门,熟门熟路的进屋子里叼来徐春娇的外套。 徐春娇穿上了,狗子又去叼来马扎,然后溜溜哒的绕到灶房门口不动了,两三分钟后才叫了声。 兄弟一进灶房就瞧见水开了,赶紧四处找抹布。 狗子直接从旮沓角扒拉出抹布,又朝屋子里头吠叫了一声。 牛进棚嘀咕难道是提醒暖水瓶在那屋里头,一进屋还真是。 狗子不管两人了,看到徐春娇拿着扫帚扫地,先叼开马扎不让人绊倒,然后咬着尾巴去拖畚箕。 兄弟两抹了把默默无言,总不能说养条狗比养儿子还好用吧。 还没法在老太太面前辩,赢了就比狗强一点,输了比狗还不如,打平手跟狗没两样,都挺伤自尊... 兄弟两转悠了一圈都把徐春娇给弄烦了,抽着鞋拔子赶了出去。 从进屋到出来也就过了五分钟而已,不过出来都出来了,兄弟两在队上溜达一圈,搂了些柴火回家。 今天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男人们眼里头有活儿了。 黄水仙和姚红霞本来忙得脾气上头,孩子们见了都是缩着脖子贴着墙角走,这会心情忽然就爽利了。 手里头都忙得都脚不沾地,黄水仙愣是还想起丈夫那裤衩子破了一二三四五个洞了吧,反正家里有经常能进城的,回头扯点布回来给人做个新裤衩子。 找牛进棚的时候还撞见那两口子正说话。 姚红霞孕期爱吃土的劲儿还没过,刚才有社员说有门路整点猪肝回来。 本地猪肝贵,因为地方穷营养不良得鸡盲眼的多,天黑了就看不清楚,有人拿猪肝做锅灰猪肝,视力立竿见影的好了。 锅灰猪肝的名声渐渐传了出去,还有人专门帮捎带猪肝。 姚红霞总结:“人家说补铁” 牛进棚听岔了,问补贴啥,去哪里可以领,刚从老太太那屋回来也没听说过啊,而且刚才不是说着猪肝锅灰的么。 夫妻两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大人感情好心情就好,老牛家的孩子们都能感受得到,晚上睡觉做梦的时候都在笑呢。 大妞笑得最大声,因为人梦见跟奶奶一块吃鸡肉,从早上吃到晚上,吃一块丢一块。 隔天队上就支棱起了几口大锅灶。 因为都是老鸡,有的社员家里头的鸡老得都没毛了,这种鸡连鸡皮都不能要,得一并去掉才下锅。 还有的鸡老得爪子都弯曲顶着腿儿了,谁都说炖五六个小时都不带烂的! 第328章 命贵的让路 大妞今早流鼻血没去上学,这会依偎着徐春娇对着一只绑脚老公鸡朗诵: 啊!大公鸡! 你远道而来,带着妻妾们在山头打下了一天地 啊!大公鸡! 你身高腿长,语昂首挺胸,打鸣时歌声悠扬,看家本领一流,获得全家一致赞赏 啊!大公鸡啊! 世事难料,你就这么走了,把媳妇交给那些曾经的手下败将,不知其他公鸡是否窃喜,母鸡们是否有一丝悲伤 主人家愣是给说得心痛了,叨叨养到那么大看家护院也可以了,说啥都不愿意卖给队上,领着大公鸡又回家了。 虽说少了一只鸡,但社员们看在徐春娇的面子上还得夸孩子书没白读。 大妞眼神亮闪闪,扭来扭去的搅着手暗自高兴,最后干脆跑了。 徐春娇摸出一块钱叫闺女去代销社买些肉骨头,回头一块怼锅里头熬汤。 当家长的给孩子兜底了,其他社员心里头舒坦,真心实意夸大妞读书强,长得好看,心底还善良巴拉巴拉。 这会正好又逮住了个流鼻涕的小姑娘。 也是队上的,悄咪想放生自家的老母鸡。 人亲妈早几年没了,又有了个后妈,当爸的爬媳妇再没就得打一辈子光棍,对媳妇比对闺女要好。 今年刚生了小弟弟,小姑娘日子不咋好过。 可又咋样,谁家难处说出来都是一箩筐,社员哪乐意,这都是队上出了钱买的,不想卖就叫父母把钱还回来。 要是没抓住真让鸡跑了,回头就是大家平摊钱,这孩子可真不懂事,比大妞年纪还大呢! 小孩子哪能听得了比较,没一会大妞气呼呼跑来。 她只是路过而已,看到奶奶顺便打个招呼。 徐春娇再问干啥了,她就气得嗷嗷叫着要去告状。 “我去洗衣服,蹲得好好的,柳春她挤我,我找她爸,找她妈去!” 大妞出过一次岛,跟着家里人到海岛对面乞讨过,懂一点点粤语,指着湿漉漉的膝盖大声说:“我当场就扑街了啊!” 徐春娇问:“以前她推过你没有?” 大妞想了想,那倒是没有,对方抓石子很厉害,大家平日里经常一起玩。 徐春娇就和孙女说,和人起争执的时候,命贵的让路。 她叫大妞知道,家里头父母和睦,兄弟姐妹和睦帮助,如今可以上学还吃喝不愁,又反手指着自己,“奶奶也疼着你,所以咱不做压死骆驼最后的稻草,不必事事一定要跟人争个是非对错,不愉快的事笑笑也能过。” 奶奶不会错的,大妞看了眼躲在远处的小姑娘,裂开嘴笑了笑。 人家以为大妞气疯了,赶紧跑了。 牛桂枝一直听着呢。 今儿队上煮鸡汤面条指定的是高考生,谁叫高考生可以上半天休息半天呢。 大家伙倒也不埋怨,上头说啥,先锋生产队好歹照着做了,听说有的生产队队长直接说没那回事,不给高考生放假。 牛桂枝就挂念着家旺,没爸的孩子本来就惨,有老太太在,就算她此时此刻死这里也不怕有人欺负家旺,更不怕人学不好,不成器了。 人想着时间过得好快啊,但就是不知道啥时候高考! 其他社员寻思着时间过得好慢呦。 昨晚上已经安排好活了,今儿社员们去挑黄土。 回头修路也得要不少土,队上干部商量着重新在生产队外延选一块没开垦过的地。 这种黄色的黏土,晴天像把刀,没法光着脚丫子在上头踩。 等到了雨天又像糯米糕,一不小心踩到黄泥巴窝子里,鞋粘泥巴上像糯米糕一样粘住鞋,脚都提不起来。 最近都没下雨,没有技巧的年轻社员把挖锄砸下去,土块不断没有掘开,反倒是被挖锄与黄土猛烈的冲击碰撞震四肢发麻,坚硬的黄土表面只有一道深深的灰白痕迹。 咋回事?再来一下,还是不行,第三下总算挖下一小片土,像木匠刨树皮一样刨了一层皮,这都已经开始累上了,咋的还没闻见鸡汤香味呢,要不问问晌午能吃上么,能就不生活做饭啦~ 徐春娇溜达经过,社员们都不去烦她。 小事儿,烦徐水生就行了。 然而这会正主正在公社,叫公社支书赶紧的上城里头去,一是去公路局报备要修路,二是赶紧的给开指标,他要去买红砖头,介绍信他都开好了揣身上了,队上司机都等着了。 公社支书叨叨忙得很嘞,又不是为先锋生产队服务的,底下多少生产队多少积压的事儿啊。 徐水生也不争执,只吸溜着喝公社的茶水。 眼见早上刚泡的茶水都叫人喝得没茶味了,烦不胜烦的公社支书才骂骂咧咧的要去城里。 人一个不小心又大嘴巴子,说最近县城领导好像要下来视察高考工作,哪一个部门都忙着呢,更高考后再去保不齐成功率还能高一点,回头被踢皮球他可不管。 徐水生只叫人放心大胆的去。 开玩笑,先锋生产队上头有人! 公社支书也没偷懒,哼哧哼哧的骑着二八大杠进城。 城里氛围有些凝重,墙上口号都换成了‘一颗红心,两种准备’‘接受祖国挑选’啥的,好些高考生已经打着铺盖卷来了。 住招待所没钱,好些都是直接住大马路上,灰头土脸但精神亢奋的,一瞅就是。 最开始传出的消息是11月底28号高考,后来又有确切的消息,各省自己命题决定考试时间,眼看从报纸上瞅见好些城市陆陆续续已经开始高考,海岛还是没有动静。 现在已经12月份上旬了,按捺不住的直接背着铺盖卷到城里来了,随时准备听第一手消息。 公社支书也没少来机关大院,办完正事后熟门熟路去找热熟人唠嗑,才知道今天才下发了通知要先报志愿再去考试。 人家也无奈,睡觉刚恢复高考,啥都得摸索着进行呢,又叨叨因为是各省自己安排高考时间,海岛跟着对面,都是12月11-13日这两天正式高考。 第329章 天价呦 哎呀,大冬天的高考,也不知道明年是不是依旧照着这时间来。 年末多忙啊,再加上海岛远就算了还隔着海,什么消息传过来都迟得很,有得一阵手忙脚乱。 反正准确的消息是每个人能填三个志愿,没有重点和非重点大学的分别,至于高考分数,有传言是不公布,也有传言是超过三百分才公布。 文科考政治,语文,数学,历史,地里和外语,理科考政治,语文,数学,物理,化学和外语。 外语语种还挺多,不过不记进考试总分,没有学过外语的还可以免试,也就只有报考外语院校的得加试口语,听说整个海岛只有一个考生报了英语专业。 公社支书拍拍心窝子,那唯一一个就在他们公社的先锋生产队,是徐老太太闺女没错吧。 全海岛就一个考生专门报考英语专业的事儿都上了镇领导们的会议桌上了。 干部们兴高采烈的叨叨,还不是知青报考,是土生土长的海岛人,考得上最好,那就是海岛正儿八经可以培养起来的人才,考不上也勇气可嘉。 又有干部叨叨考生的妈还是个生产队的大队长,觉悟就是高啊。 李世福听得耳熟,一翻资料就是老牛家的。 公路局的领导听着也耳熟,喊着今早上还接到那生产队隶属公社打的申请,要修路呢。 积极!从个人到生产队,一个个的实在是太积极向上了! 李世福刚得了个准信,市里领导打算要深入生产队,看看高考生们的情况,说的是要以小见大,见微知着! 人本来就考虑上了先锋生产队,那可是听他指挥的牌面啊。 心里虽有了章程,但还没找到个理由,结果人家自个就把路给铺平了。 会上决定就上先锋生产队去,李世福还叫干事跑一趟,叫先锋生产队做个准备。 晌午回家吃饭的时候,李世福提了一嘴。 杨桂芹也想跟着去,反正是公务车。 她有好多事儿要跟徐春娇说。 第一批高级珍珠霜成品都已经出来有几天了,她第一时间打电话和周秀兰通了气。 人在电话那头说好几个人擦着都是好使,定了三十瓶走,还知会说她一瓶卖人八块钱。 杨桂芹当时一听,脑袋里的弦嘎嘣一下差点断了。 要知道他男人有一瓶茅台酒,因为是友谊商店里头的活一直没啥得喝,那也才卖八块钱啊。 那头一直说问题不大,反正以后就按着这个价,只能卖贵不能卖便宜咯,否则回头传开别人知道了她难做人。 三个人里头,杨桂芹到底多信任徐春娇一些,老早就想和人说,只是孩子多事儿多赶不上趟。 这不是闹着玩呢,李世福说啥都不答应。 孩子们都不在家,最小的那一个正睡着呢,杨桂芹靠近李世福摇了摇人手臂,温温柔柔的:“哎呀,你带我去行不行嘛” 李世福瞥了眼黑不溜秋,神似张飞的土妞媳妇儿,心就像杀了几十年鱼的鱼佬一样不起波澜。 不过最近人做个饭啥的老爱带个棉口罩,这脸色好像是捂白了一点,但显得毛孔更明显了。 如此还是比以前能反光的油脸好一些。 李世福把人手臂掸开,“好好说话,动手动脚干啥,几个孩子的妈了,都不知道害臊!” 杨桂芹心一横开始撒泼打滚。 楼上楼下那都是邻居,李世福哪里丢得起这个人,忙说去就去。 人脑壳子疼,一点都不像呆在家里,吃了饭夹起公文包宁愿回办公室里午休。 杨桂芹背起儿子打开抽屉。 她已经收到了周秀兰第一笔汇款,一直放在抽屉里。 人又顺势理了理抽屉里各种票据,看看有没有快要过期的。 自家男人七十多块的工资虽说不少,但挂着七张嘴呢。 干部在衣食住行上也没啥不同,就是副食品供应方面好一点。 杨桂芹拿了上个月的奶卡,等会得提醒当家的到奶站办理这个月的新牛奶。 她盘算着,家里五个孩子一个月喝掉三十斤的牛奶,总共是九块钱。 这个月的电费是两块钱 家里定了三种报纸,都是一年一订,年末也要开始邮钱过去订明年的,统共也得八九块钱 公共汽车月票也得给大人孩子都得买,单坐一次要五分钱,四个孩子每天上下学四趟不少钱呢。 机关大院员工的月票是五块钱,都是单位买去车站换购,不过单位有福利给报销,不过学生月票没法享受,得花三块五去买,家里有四个正在上学的,光是孩子就得支出去十四块. 杨桂芹平日里沾不到抠搜丈夫的工资,但其实也知道一个月到月底没剩多少钱。 人拿了奶卡,翻看了下新发的免费电影票是哪一场的,记着点时间才不会错过,又拿了冰棍票,拎着暖水瓶也出了门。 可能海岛气候跟外地不一样,人家都是每年盛夏的时候发冰棍票,海岛机关单位一年四季都会发,一张票免费二十根冰棍,都是拿着暖水瓶去一次性拎回来。 人在楼道的时候还听见单位里一对小年轻夫妻的声音。 女的爬楼累了,娇娇的说不走,男同志轻声细语的说牵着手儿,他拉着人走。 杨桂芹等人特意等人走了才下楼,摸着因为极瘦突出来的高颧骨很是忧伤,别的女同志撒娇咋就那么好使了呢。 她是真对能挣外快的珍珠霜上了心,想着怎么靠自己也拉拢些生意,就是不知秀兰姐究竟用的什么能耐,一瓶能卖出去八块钱。 上回都说好了的。 在外地的周秀兰对人就说是在海岛上的高级货。 她要是能卖,自然也得提一嘴外地来的才算气派。 人寻思着光论职位来说,自己男人也不差吧,再说家里头以前就是用嘴皮子跟人家打交道的,算是捡起老本行了。 对了,之前宣传科小干事那娘们说她啥来着,就先拿人试试水看看效果,回头正好跟老闺蜜交流一番。 其实也就是那么一想,秀兰姐的定价,放眼整个镇,能买得起的也就油水多的几个单位了。 第324章 大事 杨桂芹想了一路,来来去去无外乎就是粮食局,食品公司,肉联厂,铁路局福利好一点。 当然,同一个单位系统还分正式工,大集体和小集体。 就像铁路局,效益好得能有铁道医院,但里头还分正式工,大集体和小集体。 处对象的时候,同一个铁路系统里头,男同志不乐意找客运段的女同志,女同志又不乐意找机务段的男同志,里头福利待遇都不一样。 杨桂芹踏进机关食堂都在寻思着卖珍珠霜,还撞见同样来拿冰棍的宣传科小干事那媳妇。 人还主动过来搭话,叨叨发的盐水冰棍,凑近了关切说:“杨同志,你最近忙啥呢,累坏了吧,瞧着脸蜡黄。” 还想着咋推销珍珠霜的杨桂芹:“.....” 此时这小媳妇的男人正去往杨桂芹念叨了许久的先锋生产队,也刚好停好自行车。 徐水生插着腰看着欣欣向荣的生产队。 “同志,这是先锋生产队啊?” 徐水生忙点头说是啊是啊,这是要买油买小零嘴还是买花生油啊。 他还没有开口,对方乐呵呵的说没有找错就行,这两天市里头有领导要下来视察高考各公社下各生产队的情况,给高考生们鼓鼓劲儿。 “就选了咱们这个地方了,镇里头开会,决定重点到你们生产队来转一圈。”人压低声音说:“别提前整得太明显,叫社员们积极点就行,不要过多干涉,也不要太多刻意的表现...同志,就你现在这表情就不过关,实在是太僵硬,市里领导一看一个准。” 人扫视了一圈往远处一指,“你看那看护孙子的干净老太太,就要那种精神面貌,总之就是不要让市里头的领导察觉到咱们是刻意在营造气氛。” 被人点名做典型的徐春娇正看着姚家旺拿泥巴垒碉堡。 同队的孩子手欠,非要登登登的跑过来踩掉家旺的泥巴碉堡。 徐春娇一个飞踢就把那孩子手里的地瓜干给拍飞了。 孩子奶奶不敢说话,谁叫徐老太以前是女壮士,现在是披了个生产队队长名头的女壮士,惹不起的。 远处看得清清楚楚的干事;“....” 人走时挺忧愁的,这生产队民风颇为彪悍,到时候可别出什么茬子。 徐水生也怕啊,思前想后先去了一趟公社先汇报了趟领导要来的事儿。 公社领导们如临大敌。 要知道整个镇子下头十几个公社,竟就入了领导的眼。 徐水生抓着公社书记就去了队上,指着刚开工的水泥堆和泥巴堆。 要是红砖不及时批下来,今儿看到啥样的,回头领导看到的就是啥样的。 公社书记一脸沉重的回公社了。 徐水生又麻溜的开了个大会。 都得来,连劳改农场的人都不能缺席。 队上越忙,劳改农场里的人越安逸,冷不丁给喊出来开会,把八个人愁得没开过口。 偏巧大妞学了点中医,还跟牛建国大度只要咯吱窝夹着土豆或者地瓜,反正只要硬东西就测把不出脉。 两小破孩咯吱窝专门夹着土豆去找赤脚医生。 人家把了左边摸不到,又去摸右边,自言自语的叨叨怎么右边比左边还虚呢,两手换着把脉直到变了脸色,撒腿就去找徐春娇,挠了半天头憋出一句,“大妞和建国,不应该还活着啊...” 等两孩子焉了吧唧的跟在徐春娇身后去道歉的时候,会都开一半了。 徐水生喊: “领导具体什么时候来不知道,当天有什么流程也不知道,但就是要来。” “都回家把屋里屋外扫一扫,五六岁的崽,甭管男的女的也都把裤子穿上...” 领导的话还是得听的,再说好些社员活到五六十岁,还是头一回遇到市里头的干部来队上。 问谁都是还要咋收拾。 乡下谁的家屋里屋外都是杂物。 捕鱼就得要渔网,晒鱼的竹扁,种地就得要农具,什么扁担箩筐,粪箕锄头,铲和铁锹 养猪养鸡,样样都有特定的用具。 日常生活还有柴火,收回的稻谷,红薯,大豆,花生 社员们嗷嗷叫,别看家里头乱,但其实他们都知道什么东西放在哪里。 什么都有用,暂时没有用不知什么时候就能用上,所以哪个都舍不得扔,房子多了,舍不得扔的东西不能堆外边,就得放屋子里,放外边风吹日晒雨淋的迟早要损坏,所以都要存放房子里。 几个和本地人结婚的女知青就很得意的叫社员上家里头看看。 人家有得意的资本,那镰刀架和铁锨钉是放在院内柱子上的。 小房屋有挂绳杆,镰刀铁锨麻绳都放的整整齐齐, 菜地籽种包,平日里的小件东西都拿牛皮封皮上写上名称,分门别类捆扎在一起,向商店里货架柜一般摆放,很好看。 屋顶柴禾,饲草向堆放的小墙一般很整齐 要搁城里头,那还得给家具弄个布盖,各种各样的布罩子,平日里买点塑料花装点装点,那都是品味啊。 好些社员就呼啦啦的上女知青家里头参观去了。 齐整是齐整,就是喊麻烦的不少。 哪里有那么多功夫摆呀!夏天农具随时都要用,这个没干完那个活又急。 还不是随便一扔,反正在自己院子里,不丢就行。 大家伙聚在一起呼啦啦的满村子乱窜,去人家家里头唠嗑参观,经过老牛家好几回了。 老牛家倒是没凑热闹,在别人还没弄清楚什么学校在什么地方,什么专业学习什么的时候,老牛家已经在徐春娇的主持下知道了京都有一个京都大学,牛桂枝要放在第一志愿的学校得在京都。 牛桂枝心里没有底,她起初原以为到省里头上学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徐春娇说:“你如果能闯出点小能耐,一代顶两代,家旺以后就不是地里刨食的泥腿子,想直接翻三代,那你得有大能耐,这一点咱不强求。” 给说得热血沸腾的老牛家众人纷纷叨叨一定没问题,三代都对牛桂枝来说都是小意思。 老太太的眼刀子一飞出去,众人纷纷闭嘴。 第325章 忽然要生了的姚红霞 徐春娇说: “你去好的城市上好的大学,等家旺到了上学的年纪就可以进城读好的学校,他如果成才,一代代的往上跨阶层改换门庭,最多三代你们这一支就算是起来了。” “他哪怕不成才,并不是读书的料,也比泥腿子强” 姚家旺懵懵懂懂的问,“外婆,那啥才叫成才?不尿床了算吗?” 牛桂枝都笑着。 家旺也是今年才开始少尿床的。 虽然说是小孩天性使然,但也是因为以前日子差,清汤寡水多就容易尿床,别人家尿到七八岁都常见。 徐春娇也说:“算,你妈八岁还尿床,只要一代比一代强一点就算出息了。” 她也不给闺女太大的压力,更没打算让人一代做完三代的活儿:“你出生农村,争取让家旺去县城就行,到他这一代,再奋斗把后代送去市里。” 牛桂枝忽然豁然开啦,她小时候日子过得不好,特别害怕晚上,因为没有粮食吃都是喝稀粥,越饿喝得越多,走起路来都能听见肚子里的水声咣当响。 喝的水半夜就都尿完了,而且是人越大尿得越多。 有了家旺,家里底子虽然比小时候强,但那会她挨婆婆管,也是稀饭干饭凑合着吃。 除了夏收和秋收,一天都是吃两顿饭。 早上九点多十点吃一顿,下午三四点再吃一顿,多半还是稀饭,所以她天天都得给家旺洗被子晒被子。 打从去年开始和老太太修复了关系,杂七杂八又发生了很多事儿,但日子却是过好了,所以家旺现在很少尿床。 到了家旺这一代能停在五六岁就是进步了,再到孙子辈,保不齐三岁就不会尿床了呢。 “妈,那我头一个志愿就往京都报!” 意识到孩子已经彻底输在了起跑线上的大房二房和三房,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自己没啥出息固定挺难受的,但别人的成功,特别是亲近之人的成功,更是叫人痛心啊! 虽然没有到嫉妒恨的程度,但失落却是难免的。 家旺毕竟姓姚,老牛家是彻底世世代代的泥腿子了。 黄水仙不甘心,以前想着只要有地就不会饿死,孩子不是读书的料子也可以回家种地,照样可以娶上媳妇。 “建国,建军,你们两也给我好好读书,像你姑姑一样考到好的学校,放学后再不好好写作业,看我打不打断你的腿” 话落就遭了婆婆若有所思的一瞥。 黄水仙迟疑的看向妯娌姚红霞,眼神询问她没说错啥吧,不然为啥婆婆要以一种‘你为啥有这种想法’瞅过来。 她是真不懂,等到日后被训练成富一代才理解了那眼神的含义,却也是后话了。 姚红霞此时哪有心情搭理嫂嫂呦,只觉得压力大得不得了,大房好歹还有两个儿子可以指望鞭策,她要是生不出个儿子就啥也指望不上了。 大妞和二妞搁一边喊着也要好好学习考京都大学,听得姚红霞更郁闷了。 哪怕两个女儿出息了,生的娃也是别人的姓,为别家攒家业,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正悲伤着,又冷不丁想起来自己也是个女的,假设生了儿子那不也是给别人家忙活吗? 姚红霞想得都胎动了,毕竟是两个娃儿的妈,感受了一下觉得不对,捂着肚子低声惊呼出声,把其他人吓了一大跳。 人感觉肚子有点儿不舒服,起身想上趟厕所。 预产期还有一个月,但也不是正正点的生,女人们寻思着别是要生了吧,按月份算应该是下个月啊! 徐春娇喝一声“扶回房间拉。 ”姚红霞迟疑着,万一只是想上厕所呢。 徐春娇依旧叫人拉尿盆里,哪怕拉床上回头都帮着清理,别到时候去拉屎把娃儿拉厕所里头。 队上还真有这事儿,产妇肚子疼去上厕所,把娃儿拉粪坑里了,都没看清楚长啥样。 及时捞起来的也有,但脑子不好使了。 朝门口走的女人们急吼吼的拐弯,把姚红霞带进屋里头。 两三分钟,黄水仙就急吼吼的出来说羊水破了。 徐春娇一个飞踢就踹上没回过神来的牛进棚,人后知后觉一跳老高才赶紧出门去开车,跨出门槛往左走才想起来李知青刚才来知会过,队上喊车子去拉红砖头,钥匙在人手里,又赶紧往右边方向走。 牛进仓看弟弟一会左边一会右边的,喊媳妇顾着点,也跟着走了。 黄水仙应了一声,婆婆刚才叫把之前晒干的鱼胶拿上,咋没瞧见呢,回头忙问妯娌。 这会姚红霞感觉要生不生的,腰酸腿软的征兆倒是有了,一段话分三次才说完,“我往外借了。” 黄水仙眼瞧着烧水的婆婆提着暖水瓶出灶房里,适时的闭上了嘴巴子,只和秦淑芬商量着。 秋玲还没生过孩子,别叫人看着害怕,正好去对方家把那花胶给讨回来。 那家媳妇顺顺利利生完的,队上社员都知道。 秋玲去了一趟老秦家,人家不太好意思的说煮了炖鸡给产妇坐月子吃了,也是为了叫人补补血。 又听说姚红霞可能要生了,最里头一直叨叨着人身体健康事儿不大,又拿出几个鸡蛋来。 鸡蛋虽然金贵,但这时候哪里比得上鱼胶,急得秋玲直埋怨这家人不厚道,用不上倒是给人家还回来啊! 这家人也不辩,只说还是当儿媳妇的好,之前他们也问到了徐老太的门口,老太太一口咬定家里没那个东西,果真只有当人儿媳的能互相心疼着呦。 秋玲哪有时间掰扯,往家跑时碰上朝家开的货车。 李知青直喊着运气好,车子都快开出生产队了,刚好追上。 牛进棚鞋子都跑折了,光着脚丫子下的车。 老太太去提车那段时间给的袜子票,姚红霞没舍得给自己买袜子,最后给牛进棚买了双胶鞋,断的就是这一双。 谁在家看小孩,谁跟着去那都是安排好了的,都没有几个当儿媳的啥事,更没待产的姚红霞啥事了。 她不难受,躺在后车厢里头还在继续想。 打小亲妈就说生女孩是赔钱货。那姚婆子也是女的,也是赔钱货了? 或者再想一想,龙生龙,凤生凤,赔钱货才能生赔钱货啊,那她也成了赔钱货啦? 第326章 老太太的心思你别猜 哪有人自己骂自己的,姚红霞可不愿意承认。 她打小吃的苦太多了,哪怕生了两赔钱货也想对她们好,叫大妞和二妞过得比自己小时候强一点,终极目标是嫁得好,最好一胎八个儿子,她也就扬眉吐气啦。 对了...儿子... 刚才还没想明白呢 都说养儿才能不断香火,因为闺女长大了就嫁到别人家里头去了,但她姓姚的啊,生的儿子祭的是老牛家的祖坟,跟老姚家还是没关系啊。 也不知道开哪了,外头忽的停了车。 养路站的人要收养路费。 钱也是带够了的,但人家不现场收,叫人进城里哪哪哪个地方缴纳。 啥,有产妇,那他们管不了,一切按着政策来。 徐春娇喊儿子把儿媳妇抬下车,“行,我们去缴费,产妇在你们这里生!” 姚红霞信以为真都准备下车了,车子又轰隆隆的开了起来。 虽说思绪被打断了,但人硬生生憋出个生儿子的好处来。 女儿嫁到别人家里头去,所以生女儿是家里少了人,但儿子却是从外头娶进来一个,给家里添丁。 虽然添的还是老牛家的人,跟她还是没什么关系,可是当了婆婆以后就能得儿媳妇的孝顺供养,就像她这会侍奉婆婆一样,这可是生闺女得不到的待遇啊。 感觉生儿子依旧很有必要的姚红霞刚好到卫生所。 所有人才刚松了口气,气还没有匀顺,屁股都还没有坐热,护士照着惯例安抚家属不要着急的话还没说完,屋内接生医生已经喊;“生了” 牛进仓小声凑近媳妇,“我拉屎都要半个小时,五分钟连拉屎都拉不明白,弟妹五分钟能生一个孩子?” 黄水仙拐了下丈夫的胳膊肘,关切问:“男的女的” “女的” 医生话落的同时下意识瞅向了徐春娇。 里头产妇一听生了女的脸色白得吓死个人,可见这当婆婆的有多厉害呦。 “女孩啊?” “我天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她,都不让人下地干活了给我生个女孩?” “女孩能顶啥用啊,能传宗接代啊,早知道来卫生所生干啥啊,搁家里头随便生生就完了。”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啊?” “我不看,看啥看,女孩我不看,有啥好看的啊。” 旁边有个陌生老婆子一声比一声响亮,从产房里一步三摇走出来的却是姚红霞。 人噗通一下给婆婆跪下了。 徐春娇:“.....” 老牛家还没到家的时候,姚红霞又生了个闺女的事儿已经开始传上了。 讨论得最热烈的版本是徐春娇当场气得让儿媳妇跪下来以死谢罪。 支持徐春娇的老婆子觉得就该这样,那都成老牛家的罪人了,下跪认错那都是轻的。 小媳妇们暗自同情,却也觉得往后姚红霞三个闺女难嫁了,谁家都怕娶了个专门生闺女人的后代,回头也沾了生女孩的命咋整。 还有人嘀嘀咕咕:“别说了,回头传到老太太耳朵里,这可是大事啊” 谁都笃定徐春娇肯定气得要死,这话反而起了不小的作用。 当天晚上还有人悄咪到老牛家观望过,倒是没有婆婆怒打儿媳的场面。 但也正常啊,这不城里领导要下来视察,老太太那是等着秋后算总账呢吧。 因为上头冷不丁下派的指令叫徐水生也措手不及,本来打算年前干完就行的活儿,确实要在三天内就得干完。 每日本来就都又活儿,而且只要天气允许都得干,副业也少不了人。 本来这段时间田要慢慢闲下来了,社员们下工的时间都是在下午五六点钟。 但从今儿开始,男女老少都要干到九点十点才能下工,跟双抢没两样了。 徐水生还怕社员们心里产生怨气消极怠工。 秋收夏收那是没办法,收上来的那也是自个要吃的口粮,除此之外很少能看到社员们主动加班干活儿的场景,劳动的时候根本没什么激情,完全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隔天一整个白天,人心情忐忑的等着随时处理社员的牢骚。 下午饭点视察了一圈发现大家干得挺卖力不由得很是惊喜,看来社员们的劳动激情一直都在啊。 王丽芬知道社员那是怕触徐老太的眉头,不过事儿顺利就行,她也不说破。 徐水生心花怒放,连后头有人靠近都不知道,直到肩膀被人拍了下。 来人笑眯眯的说:“还记得我吧?” 徐水生事那么多哪里记得住,嘴里却说‘哪能忘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宣传科的小干事抹了把额头汗笑着说没什么,心里头却纳闷不已。 上回被领导喊出来传话只当是事儿急随便抓一个人。 新领导怕出什么岔子派个人来看看,这一次还喊他来。 他宣传干得好好的,怎么成跑腿的了,难道是有人背后给穿小鞋。 人觉得不是自个多想,自个带薪拉屎拉得好好的,人愣是等他拉完屎才分配,叫人不得不多想。 徐水生叫人放心,一切都好着呢。 管事的说这话倒是没问题,可小干事一听还有个大队长,这只是个副的就不太乐意,怕回头出了事领导怪他没找对人。 “我得跟你们队长说一说” 徐水生为难,“实话和你说,我姑...就是大队长,她儿媳妇前头有两闺女,刚生下来一个又是个女娃娃。” 小干事不为所动,大事面前, 个人问题都得放一边。 徐水生没法子只好领着人去荒屋。 荒屋门没关,徐春娇正独自坐在院子里,三分生闷气,三分不耐烦,还有三分的愁苦以及一分的蔑视。 人嘴角偏偏又自然的往下撇,眼神又凌厉,冷不丁一眼看过去耷拉着个臭脸。 小干事真叫那一脸凶相给震得迟疑,徐水生了然的拍了拍人的肩膀。 亲姑如今已经和蔼多了,搁去年人的面相就跟罗刹似的,小孩见了都得哭。 这种上了年纪的老太太都成了精的,小干事宁愿白走一趟,也不要进去触霉头。 徐春娇这会倒是没发现有人来过。 她心情平和的看着脚边和‘过来吃饭’有八九分像的小狗子。 小狗子滚来滚去,一脸天真的撒欢,尿完尿硬要贴贴抱抱,湿哒哒的毛毛蹭了徐春娇一身。 徐春娇此时此刻只是考虑着要不要剪掉小狗的导尿毛....如此而已.... 第327章 领导来啦 徐春娇剪刀都拎手里头了,也就随手查了下,,没想狗子那一撮小毛毛还真挺有用,说是剪了就管不住狗子,不仅会尿得分叉成几股,洒得到处都是,而且还会尿肚皮前腿上,相当于尿了自己一身。 重点是别看就只有一小撮毛毛,还挺难长。 徐春娇依旧是心境平和,甚至还恍然大度的低声呢喃了句受教了,可她一脸凶相的举着剪刀背对着门口念念叨叨。 大冬天又没阳光,阴冷的天再刮点冷冽的海风。 路过的社员没一个不探头往院子里瞧,又没有一个敢上前搭话。 聚在一起劳动的时候,有社员就叨叨老太太保不齐给儿媳妇下咒呢。 一老社员神叨叨的说: “徐老太的爸懂的咒可多,圆光术你们懂不懂,啥东西丢了都能给你找出来” “很多年前有人家里鸡丢了就叫徐老太她爸查,就提供了个丢鸡的时间,人家就能告诉丢哪了,最后在另一个人家里头找到了鸡毛,两家还打了一架。” “那一身本事不得都传给徐老太啊” 有个社员就变了脸色,难怪之前把老牛家的番鸭藏灶膛里头,莫名其妙的就没了呢,再后来就听说鸭子全找着了。 虽是不能出口的事,人却万分笃定的宣扬:没错的,徐老太就是在念咒语啊,那剪刀不白拿,保不齐就是个什么大凶咒! 因为儿媳妇三胎全是闺女气得徐老太要施法的事传得快到还能传到那往城里骑的小干事耳朵里。 人就是骑累了中途休息,偶然发现五指山毛桃想着挖回去煲汤喝,前前后后也就挖了半个来小时吧,亲耳听见路过的社员拍着心窝子说的! 宣传科小干事还记得被穿小鞋的事儿,一回到城里头就带着三分惶恐去汇报工作,叨叨大家都挺上心,一直在忙活。 李世福心情大好,问是在忙什么,难道是生产任务。 虽然市里领导以高考为名视察,但倒也是可以叫人看看社员们一心一意谋生产的画面。 宣传科小干事现在说话前都要先顿一顿,毕竟想了一路都没想明白到底是哪个小人,“没有,忙着修厕所。” 人为了自救找徐水生问得很清楚,这会把先锋生产队怎么靠着捕鳕鱼烤鱼片跟水泥厂做了交易,得了水泥后决定修厕所的事儿说了。 李世福没什么表情的点了点头,看人抹着汗迈着外八的步伐颤巍巍走了出去。 文职就是缺锻炼,上次来回连续骑两个小时自行车,两条腿应该拉伤了吧,没好透又骑了一回,更难受了吧。 李世福此时才解气一些。 妈了个巴子,我媳妇你都敢惹,他不跟女人一般见识,搞搞连坐就好好受着吧。 不过人也不打算和杨桂芹说太多,否则人又要动手动脚,故意掐着嗓子娇滴滴的说话。 唉,也不知道咋回事,这人过日子不就是柴米油盐么,可那女人老是想追求个浪漫啥的,还嫌弃他拿玉米棒子擦屁股,真是过不到一起去! 这次又闹着吵着要到乡下去,倒是不知道她和那徐老太啥时候关系好上了,这不还差着辈分了么... 人又想到徐老太,只盼别给他开天窗,这一回可要顺利才行。 毕竟是事关政绩的事儿,顺顺利利这四个字,李世福一念就是四天,甚至连天气预报都给关注上了。 头一天晚上接收说是要下雨,隔天一早是个大晴天,惹得李世福直说白担心。 人比普通老百姓多懂点。 现在世界上拥有气象卫星的国家只有老大哥和美丽国。 花花国自主研制了接收机,国外的气象卫星云图可以直接从传真机中打印出来,应用于天气预报,但准头很差。 也就是今年一直讨论着租个气象卫星还是自个研究出个气象卫星,都说自力更生、自主研制肯定比租的好。 听说三个气象卫星数据地面接收站其中有一个就设置在羊城。 市里来的领导是李世福的老上司了,一个气象卫星的话题愣是从城里头说到了先锋生产队。 这会队上彩旗飘飘。 风儿虽大但天蓝,远处是海,近处是雪白盐山 村子里火山石搭建起来的房屋占了大多数,都是一层建筑,除了屋架是木头,屋面是黛瓦,其余都是火山岩,一眼看过去很齐整。 生产队的地也不全是泥巴地,多是以前火山熔岩流过冷却形成的火山石路边,百年间被走得光滑如镜。 因为是老村子,古树多也高大,大冬天依旧是郁郁青青的。 海岛的树种都是四五月份的时候才会黄叶,现在还早着呢。 ‘过来吃饭’领着儿子老婆和小妾溜达达的经过,蓬松杂毛在空中飞舞,肉眼可见的干净,一看就没什么虱子和跳蚤。 市里头的领导目露赞赏,“倒是个风景秀丽,民风淳朴的地方,家家户户也都齐整。” 社员们扶着老腰,捶打着酸疼大腿,特意洗洗刷刷过的,能不齐整么! 这几天饶是参观了队上已婚知青们的家,干部们三令五申的上心准备别出乱子也听进去了,但直到听说老牛家连夜都洗狗了,甚至都装饰了鸡,大家伙才真正紧了皮上了心。 社员们不敢惹正气头上的徐老太,反正是按着‘狗居然还要洗澡’的标准进行的。 队里头有个一年半载不洗澡的老头儿愣是被家里人连拉带拽的忽悠去洗澡。 老牛家连狗都给洗澡,一个大活人脏兮兮臭烘烘的合适么! 里头也就牛桂枝大致能摸索到点子上。 二嫂又生了个闺女亲妈生不生气她不知道,但老牛家给狗子洗澡又不是这两天才有的事。 那狗都成精了,现在踏了泥巴回了家都知道进屋喊人勺水给它洗脚。 至于那装饰的鸡,谁叫这一群社员要和小孩子打听呢。 小孩子不会说谎,但小孩子会胡说八道啊。 家里抱窝的那几只鸡最近隔三差五的就打架,啄得都秃猫了,愁得家里嫂子们直劝着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队里头就老牛家养了那么多鸡,也没处咨询去,只打听到可以拿火钳子烫鸡尖嘴。 她那嫂子和弟妹也是神叨叨的,一边直呼烫鸡嘴也太残忍了,一边下手麻溜的杀鸡煲月子汤。 第334章 是我,还是我,总是我 最后还是老太太给了个法子,叫孩子们裁剪些滚鸡蛋的红纸遮着鸡的眼睛。 年纪大本事就是多,鸡还真就不打架了。 按着老太太的说法,鸡只能斜视和看下方,相互啄是因为饲养的密度大了,说白了就是挤着了。 这么一说就好懂。 那家里的鸡原本养了三十只,边吃边补充,但女人们想着养一只也是养,两只也是养,少一只就添两只,少两只添四只。 等再过三四个月,最近陆陆续续出壳的小鸡也要开始下蛋,到时候地儿才是真的挤! 主要是那三十只鸡真的都养得挺好。 就冲牛进家那会离家杀了三只鸡,只只都见到鸭蛋大的黄开始,老牛家女人们养鸡的信心算是彻底培养起来了。 鸡多了扩充鸡圈,鸡圈大了多买鸡 买的鸡多了再扩充鸡圈,鸡圈又大了再继续买鸡,不会错的! 不过此时牛桂枝也自顾不暇,毫无准备的被自家表哥徐水生冷不丁喊到了众人跟头前。 徐水生喜滋滋的介绍,这就是海岛唯一一个报名了英语专业的本地人啊。 这趟市里头带了报社记者,通讯员,摄影记者,有牛桂枝从没见过的玩意对着自己咔咔咔的拍。 她紧张,刚才心里头本来想着妈,等领导问怎么会想到报英语专业的时候脱口而出,“我妈叫的!” 领导来了兴致,环顾四周问老太太在哪呢,难道不在现场啊? 就在领导眼皮子底下的徐春娇上前了一步,“我在” 市里领导倒是笑容可掬,又问了学习上有什么困难,怎么会想到报考英语专业等等。 徐春娇回答得一板一眼: 考大学是因为孤儿寡母不给公家添负担 报考英语专业是为了报效祖国,就跟知青下乡,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一个道理,祖国需要什么,她家闺女就学什么 至于学习上的困难,生产队的学习班还一直在办着,没什么大情况。 她又不是话痨,也知道多说多错的道理,跟谁瞎唠嗑都不能跟八百个心眼子的市领导唠啊。 可默默听着的社员们都觉得老太太真是气到心肝上了,连跟领导说话脸颊上都不带一丝笑容呦,连话都不乐意多说。 领导却是很满意,笑着频频点头,“老同志觉悟就是高,那你该干嘛就去干吧,多休息多吃饭,不要因为我们的到来打扰了你们正常的生活。” 人又扭头问徐水生,“那你们队的生产大队队长呢?” 刚退回人群的徐春娇又站了出来。 市里领导自是说好好好,难怪能教出个能耐闺女,也是个有能耐的,扭头招呼曾经的下属,“世福啊,咱们一块去看看这学习班。” 人群里议论纷纷,这个世福难道就是桂枝之前说的,跟他们徐副队长一样抠搜的世福吗?这回总算是找到原型啦! 高考报名那会,徐水生愣是要高考生蹭化工厂运珍珠的车去城里照相,牛桂枝随口说了那么一句‘比李世福还抠搜’ 她就嘴快了那么一次而已。 兴许是事关一辈子出路的大事,之后那些高考生没少背后蛐蛐徐水生,有时候想起来还要再追问下老牛家,那李世福是谁啊,具体咋抠搜的说来听听呗。 老牛家又不傻,闭紧嘴一个多余的字都不往外蹦。 社员们都在远远看着,所以声音听不真切,但老百姓那三分好奇,六分恍然大悟,一分激动却做不了假。 市领导老怀安慰的拍了拍曾经的下属。 李世福也不是毛头小子,这会却久违的心情澎湃难以自持。。 真是个有心的徐老太...估摸着给队上做了思想工作。 老百姓支持他,往后开展工作也就顺利了。 人含笑对着远处社员们频频致意。 学习班还是在油坊,那几张桌子大白天已经搬回生产大队院子里,只剩一张黄泥土坯做成的桌子。 这种桌子垒成的时候趁着没干透往上面黏一张报纸当桌面,此时眼尖的摄影记者恰好瞧见上头黏的是恢复高考那天的通讯稿子,觉得十分应景。 从油坊门口直直的能瞧见远处水泥建筑,还有用水泥压坯成的窗花,和周遭建筑颇有些格格不入。 徐水生解释说;“是队上的厕所,顺便做了个化粪池。” 市里领导自要去看看。 虽是赶工出来的成品,但却是费了老大心血的。 以前厕所就是一圈木板裹起来,不挡风也不挡雨。 老厕所也有两个坑位,但彼此之间没有个阻挡,心宽一些的只叨叨拉个屎还不耽误聊天。 新厕所自是分了男厕女厕,里头用水泥墙做了间隔,坑底也是水泥打的斜坡。 徐水生觉得最该说的是亲姑叫人拿竹子做模,裹上水泥做的回水弯,说是只要冲得勤快臭味少一半。 墙上嵌着一排铁钉,那是等夏天以后拿白蒿和黄蒿搓成火绳子晒干来点火驱蚊。 化粪池就在厕所外头,怕密度太大炸了伤人,所以男女厕所各自一个化粪池。 其实徐水生觉得亲姑那三段式化粪池都有点没必要。 生产队都得去城里头挑大粪了,就这些粪顶多沤上一个星期就得用上。 农家肥得掺水才能浇菜,否则会烧苗。 都稀释过了,还是没有用够的时候。 收音机还播过公家派人去罗布泊找钾肥,说是那地儿要是开发出来,往后钾肥就不用愁了,要多少都有,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徐水生巴拉巴拉的说,领导却对三段式化粪池有点兴趣,问题不少。 这几天徐水生和王丽芬晚上夜话的时候没少扯一句将心比心,姚红霞这又生了一胎闺女,搁谁都该生气的,所以他也不常惹亲姑,统共见着的几回里说的都是咋的涉及回水弯防臭啦,三段式化粪池咋的建等等。 领导的问题好些个他回答不上来,只好喊姑。 虽然领导没说啥,但在场人都清晰读出那眼神就一句话;怎么又是你。 徐春娇说得嘴皮子都薄了两圈,也恨怎么又是她啊! 公社小学大后天就是考点之一,一群人自然要转战到那头去看看情况。 不远处站着了望的杨桂芹总算是松了口气,等到这时候,总算能说上话了吧。 李世福也是这么想。 他和领导坐的是上海轿车212,镇子里开来的公务车跟在后头也不是空车,里头有杨桂芹呢。 夫妻两说好的低调的来低调的走。 夫妻两看着徐春娇跟在大队伍里头缓慢前进也都愣了下。 徐春娇:没错,接下来还有我..... 第335章 先下手为强的徐老太 公社教育站只要不高考那都得监考去。 监考证都发了,一张月票大小的黄纸片,上面油墨印着“监考员”三个字,填写姓名和编号,并加盖了“海岛高等学校招生委员会”的红章。 公社小学此时却陷入不寻常的热闹里。 黄校长正被学生家长堵住了去路,看到浩浩荡荡走来的队伍只觉头皮一凉,心里哀嚎偏偏非要今儿出事! 学生家长也机灵,看到一群城里人来了,立马扑向了众人簇拥的对象。 “学校教学生打父母啊” “还有没有人管管啊” 黄校长连领导都没认全乎就得开始解释。 这家长昨晚上打老婆,从床上打到床下,又拎着到院子里继续打。 女人受不了跑邻居家里头躲着去了。 可家务事谁也不敢管啊,那家邻居劝了半响,通知男人把人领回去。 这下可糟了,打得更狠。 本来是一个人打,这家婆婆气儿媳妇跑外头丢人现眼,压根就不劝着点,抱着臂膀不管。 当儿子的读五年级,当时跪下来哐当哐当的给亲爸磕了三个响头,爬起来嗷嗷跟亲爸对打了一场。 后来冷不丁听说是学校里面一个代课老太太老是教孩子有的没的,这家子气势汹汹的找来了。 市里领导沉吟,“你打你老婆,你儿子保护妈妈打了你,现在你要找老师算账?” 男人叉腰,没错啊,哪个老师教小子打老子的,真是反了天,养那么大白养了! 那小男孩站角落里怯生生的喊:“徐奶奶” 其他人目光在落到徐春娇身上,当家长的就知道了,撸起袖子要找徐春娇算总账。 牛进仓和牛进棚跟着呢,等人一近身就一人架一条胳膊,丢小鸡一样的丢了出去,飞着唾沫星子一脸凶相的问人是不是活腻味了。 徐春娇听明白了,忽然一个大跨步的站到了那家长的跟头前,握拳高喊了一声,“领导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 想在领导面前告她的状,她就偏偏要在领导面前治死你。 领导肯定了妇女的地位,谁敢打妇女就是不把大领导的话放在心里头,把妇女打回旧社会,是文明社会的毒瘤,是女性成长的毒药,我们必须坚决铲除。。 人朝那挨了揍的女人喊话,“这都新社会多久了,他打你,上妇联告他去啊,马上进学习班,看看是不是把旧社会‘面条不算饭,妇女不算人’的那一套学来了。” 那男的没想到学校老师教唆孩子打家长,还当面反女人吃里扒外啦,愣怔的看着领导们,这还管不管了? 事儿跟高考无关,市里头领导并不想管,再看不远处站着个伤痕累累的女人,那头肿得一个有两个大,更是没法无动于衷。 市里领导板着着脸问李世福妇联不干活的么,夫妻两有矛盾很正常,那不得靠着妇联调解么。 徐春娇又喊起来了。 这看着不像是夫妻矛盾啊,打成这样是奔着打死去的吧,这一定是故意杀人啊! 李世福喊干事去把公社民兵连长喊多来。 海岛地理位置很特殊,四周没有屏障,所以民兵训练很严格,每年年末全公社旗下大队的民兵都得训练一个星期到一个月。 队列、56半自动步枪射击,重机枪射击那都是训练项目 训练即将结束时,步机5发子弹100米必须40环以上,重机枪6发子200米,4发上杷,才能考核过关。 大后天高考,今儿就是把民兵队长们聚集起来,训练项目轮番练了一遍。 人家听见城里领导有事儿,从训练场下来也来不及把武器归位,直接带着步枪来的。 那家长被拖走时还喊,“那儿子就能打老子啦?” 徐春娇跟人家对骂,“你打你媳妇,你就是犯法,你儿子打你是思想觉悟高,回头给他发奖状!” 小孩子当真了,炯炯有神看着黄校长。 有了奖状他就告诉所有人,他保护妈没有错,不然咋能给发奖状! 黄校长好被动,虽领导参观完考试场所没说啥,但这事成了一根刺扎心里头膈应得慌。 之前徐老太上思想课时组织过资本主义活动,叫一到五年级学生学会了做生意。 就她那孙女大妞,现在在学校出租连环画。 虽是小孩子,但思想不正是不争的事实啊。 接下来公社小学得作为高考考点,别又捅出来什么不好收拾的乱子。 人听着领导们直接返程,计算着时间去了一趟先锋生产队。 孩子们恰好就在村门口玩蜻蜓,热情洋溢的把黄校长把荒屋带。 大妞拿了个小马扎,“校长坐” 黄校长瞅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笑着反问,“凳子大人能坐啊?” 二妞脆生生说:“不用那么客气啦~” 叫凳子就行了,还叫什么大人~ 这会徐春娇也刚碰上杨桂芹,两人才起了个话头 闻声才出来。 黄校长瞅着现场只有一个黑不溜秋,瘦不拉几的女社员,只当是普通串门的社员,也就不避着嫌有话直说,“老同志啊,刚才在学校的事儿,咱私底下还是得有个处理结果。” 徐春娇心情挺好,“不用谢我,孩子都是祖国的喇叭花,保护他们是应该的,那孩子的奖状得及时给人,肯定等着呢。” 黄校长顿了顿,毕竟是父子对打,不好写的。 徐春娇挥挥手,这有啥不好写的,妥妥的大义灭亲奖,还得给奖励,至少得是钢笔,那孩子上学习上一定用得着。 瞧瞧,问题就是出现在这。 黄校长特意组织了下语言,“老同志啊,教育工作不能那么极端,咱们得温和,行为太强硬了不好,家长容易有看法。” 人又赶紧加了一句:“你没有教育经验,咱们走岔路也能理解,学校给了你一个教学生的机会,也知道你很感激,一直想要做好” 黄校长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意识到挨批评了的徐春娇眼睛已经越瞪越大。 可黄校长寻思话没问题啊。 现在能干活多难啊,不然咋有那么多知青还得下乡呢。 在这追求精神上富足 ,物质上应该自我压制的好时代,单位给提供了工作岗位,还给发工资,就跟做善事似的,那不得感激啊? 第336章 想开小灶 黄校长捂着心窝子说不是故意针对啊,就他自个都觉得公家如今穷啊,苦啊,各种地方都需要钱哇。 他那么大个人了不说为国家做多大的贡献,还得国家养着,多叫人过意不去。 要是人能不吃饭就好了,保准不要公家一个子儿。 人擦擦眼角摆摆手说憋不住,也不知道咋回事,一想到祖国他就想哭,就是提那两字都能泣出泪来。 他都不好意思说,回回看见飘扬的红旗他都会想哭呢。 真是太不像个男人了! 杨桂芹忍不住插嘴,“同志,谁不是呢,有时候屁大点委屈我就想哭,控制不住眼泪和哽咽,都是几个孩子的妈了,说出去让人笑话。” 她信誓旦旦道自个肯定更严重,因为此时此刻就听人这句话,都有点心酸哽咽了。 两人正共情着,却听徐春娇中气十足,不带丝毫影响的反问校长,“我是你招进学校的么。” 黄校长倒是痛快承认了,这一点是没错啊。 徐春娇巴拉巴拉的说下去。 被领导质疑工作能力,可以认,但她有错吗? 没有错,她一丁点错都没有 她工作能力不行,那是招她的人眼光不行,识人不清。 关她啥事啊?! 你不招我进来,我能犯错吗? 徐春娇目光炯炯。 人好歹也在体制里逛混过了,现在人人平等,普通教职工也有质疑领导的权力啊。 还没等黄校长开口,徐春娇拍着心窝子说,“黄校长,是不是别的同志嚼舌根想影响咱们公社小学教职工的团结啊,你喊他们到我跟头前亲自对峙,我这人受不了委屈,谁让我受委屈,我就想让他哭。” 打从一开始,黄校长就知道这不是个好说话的主,这会更是给话头堵得死死的,心里头憋着一口情绪,在窝囊和生气之间来回徘徊。 人最后选择了生窝囊气,霍的一声站了起来,闷闷的朝外走。 主要是他瞧见这家儿子来了,今天丢人像丢小鸡一样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啊。 他只是想到外头冷静冷静,冷不丁听见屋里头徐春娇底气十足的说叨叨就是一个代课老师,要叫校方知道什么叫便宜没有好货。 黄校长麻溜的转身就走,再不愿回头! 杨桂芹还宽慰了徐春娇一番,甭管多强势的人,总归是不喜欢被人数落的。 “要是校方找你麻烦,回头我和老李说说” 杨桂芹致力于吹枕边风。 她多少也有点自知之明,瞅那些没生娃的女同志穿着布拉吉,小脸儿白白的,声音细细的,走起路来顾盼生辉。 人忧伤的问,“你说夫妻两总不能完全就搭伙过日子和养孩子吧,你猜他怎么说...人家说那不咋的,你不生,我不生,国家哪还有人在。” 杨桂芹也知道自己男人职位特殊,不该多说,心里只安慰说谁叫老闺蜜长了一张特别叫人想倾诉的脸,然而继续巴拉巴拉的往下说。 夫妻两结婚前只一起看过一场电影。 婚后有孩子了,都是一个先在家看孩子,另一个去看上半场,看完赶紧回来互相替换,这样的日子哪还有什么搞头。 还有今儿坐车的事儿。 她坐着公务车来的,原本计划着男人们去公社的时候正好给两人留说话的时间,回去再一起回去。 可既然事情没按着计划走,她想叫车子等等自己,好不容易来了一回一定要见到人。 “人说可以,但是得算在私事里头,每公里都收车油费一毛钱,又说按着规定每次用车收费不能低于五毛钱,得自己出,不能薅公家的羊毛。” 徐春娇还挺耐心的听人说了会夫妻之间的问题,听着听着发现杨桂芹也错了一部分,这会只能意味深长的‘唉’了一声,然后违心的来了一句,“那他也不能这样啊!” 是的啊,杨桂芹容光焕发了不少,找到个知心的人真是不容易。 两人唠着唠着,话题自然而然的过度到杨桂芹的脸上去。 她问徐春娇气色是不是好多了,做饭外出时候裹着脸蛋虽说热了些,但总感觉有效果。 徐春娇主打一个情绪价值提供到位,更何况物理防晒也不是瞎说,笃定的点了点头。 “其实人只要吃胖了撑开皮就显得富态年轻” 徐春娇食指和拇指环了下杨桂芹消瘦的手腕,这一米六左右的各自,也就七十斤左右,都怕摔一跤给整骨折了。 “第一批分红的钱也不多,我看你先别急着拿去干啥事,先把身子给养好就算是花在了刀刃上,除非天生吃不胖,估摸着问题不大” 想胖起来无非就是吃。 不健康一点儿,高油高糖一阵喂养。 要健康一点,饮食均衡点的,那就得讲究些蛋白质的摄入了。 像鸡蛋是最常见最廉价更是最有效补充蛋白质的食物。 鸡蛋的蛋白质吸收率那可比牛奶高多了,至少一天两个鸡蛋啊。 杨桂芹眨巴着眼说自己就是天生吃不胖的啊,有时候吃得多了就跑厕所。 一吃饭就上厕所,多半是肠胃功能有关系。 但这年头十个人里头就有多少都有慢性萎缩性胃炎。 没法子,饥一顿饱一顿影响胃。 徐春娇为了养原主的身子骨,也没少吃粥帮助食物消化。 这年头缺吃,吃粥确实养胃。 后世人人吃得比较好,胃大量分泌胃酸,胃的问题多半不是慢性萎缩性胃炎,而是反流性食管炎,那就不适合喝粥来养胃了,得多吃点包子,馒头,面条等含碱的面食,让胃的酸碱度达到平衡。 杨桂芹忽是忽然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要不我的钱也压在你这,但我带着孩子能不能一个星期上你来这开一次火。” 就单位福利房里,一开小灶保准叫人闻见味。 再说此时她还不想叫李世福知道,否则珍珠霜的生意就算是彻彻底底的毁了。 想来荒屋开小灶还要拖家带口,杨桂芹很不好意思。 可当妈的背着孩子吃独食,她又真真是做不出来。 徐春娇倒是没迟疑也拒绝。 也不是贪分到手的几十块钱,她宽慰杨桂芹多这几口不是因为馋,也不是为了胖起来好看,主要是太胖太瘦都是健康隐患。 第337章 帮忙埋尸 说句不好听的,胖一点生了病还有肉顶着,瘦子生了病没脂肪能透支,不就得透支命了吗? 就是为了自己,也得胖起来。 杨桂芹平日里听多了为孩子要保重身体,为丈夫也要保重身体,甚至是为父母也得保重身体,却只在这听到为了自己,心里多了几分百感交集。 “择日不如撞日,那我在你家灶吃两个蛋才走”杨桂芹借着插科打诨默默忍下想流泪的冲动。 徐春娇也装作没看见,只想着又是一个感性的,像她那几个儿媳妇看个电影都能哭个稀里哗啦的,眼泪不值钱似的往下掉,嘴里却说:“那就吃个糖水蛋吧” 她站在门口,中气十足的朝儿子儿媳的方向喊,叫人送三个鸡蛋过来,又叫杨桂芹可四处看看,菜地里都是应季的蔬菜,要是想吃肉也不是不可以。 那三十瓶珍珠霜扣除了成本,给化工厂生产线额外的分红,三个人还能分五十块钱。 就这几十块钱,胡吃海喝两个月都没有问题。 徐春娇自有打算。 她空间里不仅有常规食材,也还有不少末世的营养胶囊,再分得细致一点甚至有减肥吃的,用来增胖的,嫌吃饭麻烦一天三顿吃一颗就当饭的。 杨桂芹要想短时间内长肉,这营养胶囊就能派上用场了。 煮糖水的时候,徐春娇从取了一颗营养胶囊。 来送鸡蛋的牛进仓本咧着个嘴笑着进院子,正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老太太眯着眼目露精光,微微佝偻着身子正朝着锅里倒不明粉末,甚至还谨慎的擦了擦灶台边缘不留一点点额外的痕迹。 人脑子乱成一团,却要强装镇定的走过去,他不敢问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想着一定要冷静。 徐春娇揉了揉眼睛。 荒屋灶房啥都好,就是白天有段时间阳光刺眼,眯着眼都看不清。 她要去取橱柜最上头的糖罐子。 牛进仓心里虽忐忑疑惑想法不断,却也赶紧收收心要帮忙,心里想说的是人老了,往后取啥东西喊家里人,出口就浓缩成了三个字,“老东西...” 徐春娇错愕不已,“你骂我啥?” 话落已经开始脱鞋。 牛进仓且退且摇头,放下鸡蛋就要夺门而出却依旧被喊住。 能抡起铁锤,孩子都有两的男人像只鹌鹑缩着被老太太抽了一顿,末了还得帮忙穿鞋子。 徐春娇叫蠢蛋儿子把自行车推去大侄子家打气,回头叫杨桂芹骑回去,别吃了三个糖水蛋的能量还不够徒步一小时的。 牛进仓赶紧应了,推着自行车满腹心事的出了荒屋,脑子里一部分想的老太太交代的正经事,要去打气,另一部分寻思那白色粉末究竟是啥,老太太背着人放的,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徐水生家门口敞开着,人正在大汗淋漓的补车胎。 牛进仓还想着不能叫表哥看出异端来,想像往常一样打招呼,又想着提一嘴打气的事儿,一开口再一次嘴瓢;“打胎啊...” 徐水生也是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回答‘是啊是啊,打了好一会了,真难打啊。’ 回过神来的牛进仓是一刻都没法在外头待下去了! 人放了车立马回了家,一路喊着‘水仙,水仙啊!’ 隔壁邻居都笑着喊话,多大的人了一回家还找媳妇呢。 黄水仙正在灶房里挖草木灰。 今儿生产队菜地发了些黄姜,洗干净加水加草木灰用大火煮上,回头清水去除碱味就能吃。 她掏草木灰掏得一身灰扑扑的,只问了句干啥啊就被拉进了屋子。 牛进仓特意插上门栓,还侧耳听了下外头有没有人。 黄水仙颇为意外的看了反常丈夫好一会,脸色微微发红着解扣子,一脸娇羞的骂,“死不正经,大白天的光想龌龊事。” 牛进仓一脸严肃:“我看见咱妈好像给镇长他媳妇投毒,怎么办?” 黄水仙一怔,又麻溜的把扣子系上,琢磨着没大仇没大怨的,不太可能吧,转念一想惊呼,“婆婆那是要嘎了对方吗?” 话落夫妻两均是吓了一跳,后怕不已。 黄水仙直嘀咕杀人犯拿把刀搁跟头前,她都可能以为对方是去磨刀,但婆婆哪怕一个眼刀子飞过来,都能叫人相信下一秒要噶人。 婆婆啥事都能做得出来,啥事搁对方身上能说得通,说不定是怀恨在心呢。 婆婆平日里干啥从来没人敢问,说不定有啥小辈们不知道的内情。 夫妻两在屋里头踱步。 黄水仙忽然发了狠,紧咬着后牙槽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你去把铁锹找来。” 见人摸不着头脑也不动弹,恨铁不成钢得直跺脚。 万一真是婆婆干的,这会说什么都晚了,带上锄头帮人埋尸去啊。 牛进仓像是第一次认识面前人似的瞪圆了眼睛。 那么大的人呢,两个人干起来慢,黄水仙开了门旋风一样的冲到隔壁去,“淑芬啊,红霞啊。” 妯娌三终是碰头了。 话从牛进仓嘴里再到黄水仙,等姚红霞和秦淑芬听时已是变味。 听着大嫂惊恐笃定的说婆婆要毒杀人,两个当儿媳妇的均是一哆嗦,直喊着婆婆糊涂啊。 牛进仓还是觉得不太可能,叫女人们先别慌,把事好好过一下脑子,老太太不是那样的人吧。 三个儿媳妇略微想了想,八分怀疑变成十分的肯定,婆婆绝壁干得出来的啊! 男人不中用的,黄水仙瞥了一眼六神无主的丈夫,声音低沉有理有条的跟妯娌们商量,总不能告发婆婆吧,再说婆婆嘎的可不是普通人,所以就算是一条黑路也得走到底了。 三个儿媳甚至都笃定没那么大的能耐阻止婆婆,只能是帮着善后。 姚红霞怕得直抹眼泪,却也是催促着赶紧过去看看能帮上啥忙不,她现在身子骨重,望个风还是可以的。 三个当人儿媳妇的匆匆出了门,而黄水仙始终握着铁锹,只留看着一家子在违法乱罪边缘徘徊的牛进仓一人继续六神无主和徘徊不定.... 三个儿媳妇到的时候杨桂芹三个糖水蛋下肚都准备回家啦。 第338章 家访 徐春娇叮嘱人多吃点桃酥。 那玩意别看吃着脆甜,一天十个都不够炫的,实际上就是糖油混合物。 人活生生还有说有笑的,三个儿媳妇均是松了口气。 刚才是事出紧急的下意识反应,这下秦淑芬和姚红霞都目露怀疑的看着大嫂。 黄水仙看婆婆和人交谈甚是轻松心里直打嘀咕,如果不是毒药又是什么呢,总不能是补药吧。 人这会都清醒了,真出了人命得去报警啊。 秦淑芬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啥婆婆不婆婆的,就是亲爸亲妈犯了事那都得报警。 也就姚红霞依旧忐忑不安的想是不是还没有毒发啊,她亲眼瞅见过喝农药的半个多小时候才起反应呢。 又寻思着是不是得载人进城好沿途观察,真出事就半路埋了,帮婆婆毁尸灭迹啊? 姚红霞提醒着妯娌,“大嫂,你载人进城呗,顺便能把车取回来。” 徐春娇还挺意外,二儿媳也有机灵的时候,且话说得也没错,回头还有用自行车的时候呢。 但她不喊三个儿媳,而是叫闺女牛桂枝过来。 刚公社来送准考证。 徐春娇瞅了一眼,队上几个考生分得挺散,牛桂枝是被分配到船厂子弟学校。 虽说不谋求啥额外福利,但分配到家里人的单位总是能叫人心安一些。 牛桂枝一来,徐春娇就叫人顺道进城去看看考点,回头心里有个底。 杨桂芹觉得这一家从老到少真是好,就是不知道这家儿媳妇带着个铁锹是要干啥。 牛桂枝脆生生的应下,还特意问了下坐立不安的二嫂有啥事啊,要是想带啥东西就说呗。 儿媳那三句话憋不出一个屁来的扭捏劲叫徐春娇光火,挥挥手说:“走你的,不用管她!” 牛桂枝载着杨桂芹,半路上还碰见了走路的黄校长。 老牛家的人都怕老师,牛桂枝干脆低着头站起来狠蹬了几下,快速从黄校长身边经过。 黄校长倒是没多注意,只分了下神看着绝尘而去的背影,略微觉得有点熟悉而已。 他老早就从荒屋出来了,搁队上里面家访呢。 今儿的事应该不是个例。 公社小学要腾出来给高考生,这几天都不上学,他正好查查老太太代课这段时间究竟都在教孩子们啥东西。 先锋生产队上公社小学的孩子不多,但不是没有。 黄校长去的第一户社员家里,家长一听校长来了诚惶诚恐的就要开始抓孩子来打,听说没啥事还不信,直喊着孩子交给学校管老放心了,只要孩子不乖就请老师们往死里头打,不打坏就行。 这家孩子瞪圆了眼睛,嘀咕自己是亲生的吗?不像啊! 这家家长再一听是打听徐老太的教学质量,嘴里说着好得很,孩子现在老往老牛家跑,不好的话能那样吗? 当爸的也笑呵呵叨叨就是就是,孩子以前可缺心眼了,过年的时候给五分的压岁钱,其他孩子要就给了,往外撒钱一点都不带心疼的,还说长大以后要给全班同学盖房子,现在倒是不那么说了。 小孩儿着急辩白:“徐奶奶说了,付出都是平等的!不能光拿,也不能光给,他们也说长大以后要捡垃圾养我的!” 这家倒是都说徐老太的好,黄校长又瞧见这家女主人悄咪的要去煮鸡蛋来招待,赶紧起了身不由分说的往外走。 下一家离得也不远,姐弟两人都在公社小学读了书,只不过姐姐上完了五年级没再往上读,弟弟这会上三年级呢。 当妈的欲言又止,只说远亲不如近邻,一个生产队的不好说些啥,对方还是个队长呢。 黄校长寻思肯定是来对了,铆足了心思要来个深入的家访。 这是贵客啊,家长自然得整些好的来招待。 这家小儿子一看亲妈拿鸡蛋又去拿酒糟就知道要做酒酿蛋,嗷嗷叫着自己也要吃,从屋子这头滚到那一头。 这家大闺女就开始打弟弟。 当妈的赶紧放下鸡蛋去拉开姐弟两。 那弟弟挨着打还叫爸妈别管,嗷嗷叫着说,“我姐爱我才打我,你别管。” 当妈的心疼儿子,直埋怨女儿凭啥打弟弟,下的这狠手呦。 当弟弟的爬起来了,“我就乐意被我姐打,你管得着吗!你要敢动我姐一下,我就让我姐抽死我!” 家长无言的示意黄校长自己看吧。 本以为生了个姐姐能照顾弟弟是个好的,结果那徐老太教的孩子们,什么当姐姐的不用让着弟弟。 这是啥话呦,哪有姐姐不让着弟弟妹妹的。 偏巧孩子们还听进去了。 现在小的谁都的话不听,就听姐姐的,大人平日里话不起作用,当姐姐的一个巴掌下午五个手指印,弟弟过一会还乐呵呵的黏过去。 就这一会功夫还是只是冰山一角,黄校长要是愿意住一晚能瞧见得更多。 这姐当不不像个姐姐,还使唤起更小的弟弟来了。 话当落,当姐的四平八稳的坐着喊着;“弟,喝水” 家长赶紧喊起来,“对对对,黄校长,这死孩子现在就这样的,老使唤她弟!” 当姐的认真解释,“不是使唤,是通知” 家长就更郁闷了,揪心问黄校长有啥不同,就问你有啥不同! “我就乐意伺候我姐”当弟弟的爬起来提了下裤子,还问了句“姐,加糖不,我知道糖藏哪了。” 父母忧伤啊,小的这样也就算了,现在大的也管不动了,只要听见大人叫让着弟弟就跟发了疯似的把弟弟往死里头打啊,拉都拉不开的哪一种,他们现在都不敢提。 为啥那么肯定是徐老太教的,当父母的笃定说,“现在我家姑娘就跟那家大妞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光一户就吐槽了半个来小时,黄校长寻思 老太太毕竟管着大家伙,社员们忌惮估摸说得有所保留,在队上走访了一圈又去了别的生产队,就是在半道上遇见的老牛家。 黄校长就在周围几个生产队逛了逛,想着趁着这几天不上课好好走访调查下徐老太,回家时又碰上了回程的牛桂枝。 既是碰头了,牛桂枝难免要问一问侄子侄女的情况。 人耽误了几分钟,回到队上刚好碰上黄水仙和姚红霞。 黄校长说兄弟两和姐妹两都好,当妈的脸上有光,心花怒放的黄水仙当即抢了自行车叫小姑子回去好好休息吧,车子的事儿不用管了,她来就成了。 小姑子走了,黄水仙笑眯眯的让弟媳去荒屋还车,自个也走了。 姚红霞推着自行车去了荒屋,正好又碰见婆婆往铝水壶里头倒白色粉末。 姚红霞:“......” 第339章 落泪时刻 徐春娇手都没抖,骂咧咧的说平日里肯定有偷喝生水吧,肚子里一堆虫子都不知道,吃惊啥都叫虫子把营养给吃了,难怪一个个都胖不了。 姚红霞都愿意给帮婆婆埋尸了,还有啥不信的,脸一红叨叨有时候忙活热了就喝了一口,这都给瞧见了呀。 人提着一壶水回家分发了,还特意没给牛桂枝喝。 婆婆都说了这两天别让小姑子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是豆角啥的也别弄了。 那玩意生吃,煮熟了吃都没事,但半生不熟就得中毒。 徐春娇倒的是营养粉。 以前不给是因为谁都瘦了吧唧跟个猴子似的,现在养了一阵子瞧着脸上都有二两肉了,再胖一点也不叫人生疑。 老牛一家子却笃定是吃了拉虫子药,到高考那一天都还在拉,碰见谁了还得说两句老太太哪里整来的打虫药,效果真是好得很。 先锋生产队几个高考生被打散分开考,有的在公社小学,有的得上镇子考。 别说是先锋生产队,就是公社其他生产队也都安排在了镇子各处,由着牛进棚和李知青开着货车来回送。 公社没亏待先锋生产队,报销了柴油票,也给两司机记满工分,还给一天五毛钱的补贴。 小货车一大早就拉考生进城,下午拉回来。 早上一角钱3两粮票,买一个窝头一碗稀饭,2分钱咸菜,晚上4两面条或者米饭,2角钱的菜,一天5角妥妥的。 徐春娇率领着老牛 家没有跟着送考。 一来位置得留给高考生,二来牛桂枝的未来如何早已经定了,今天送不送考都改变不了啥,该干啥都干啥去吧。 母女两今儿在公社小学监考。 今儿有点冷,十二三度该是有的,加上海风一吹,那冷是渗进了骨头里。 公社小学各个教室都生现生炉子,整得一教室都是烟才集中开窗放烟。 早上六七点生炉子,等教室彻底暖和起来也就九点。 搁北方冬天,学生还得轮流带柴火交给学校冬季取暖,高年级带的柴火多,低年级就少一点,就连生炉子都得排序,学生人人有份。 海岛除非遇到少见的大降温,否则几乎用不着生火,今儿也就是安排些有干部职务的学生从家里拿些柴火和玉米棒子,高考两天取暖足够了。 公社还烧了水,一个教室一字排开放几个大茶缸子,谁渴了举手就能喝上水。 柴火几乎都是家长拿来的,放下了柴火也不走 多少年了头一回碰见新鲜事,公社小学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看热闹的社员。 黄校长本就打算趁着这几日家访,也就顺势坐到了人民群众中去。 到底还是先锋生产队社员们还要更奇怪一点,谁家家长捧在一起难免说几句家里孩子的好,就这个生产队的人一张嘴就在吐槽孩子。 直到开考前几分钟,黄校长已经收集到父母吐槽自家孩子身上一股下雨天臭水沟味,死狗味,内脏烂了很久的味 ,开水烫鸡毛味,抠屁股味,搓手后掌心的鸡屎味等等。 吐槽完小子就吐槽丈夫,他亲耳听见老牛家那大儿媳吐槽自己丈夫腋窝一股子狗味,出汗了就是死狗味,真真是一样样的。 立马有小媳妇吐槽自己男人身上有一股子老八十瘫痪了很久的老人味,她都不敢深呼吸,怕中毒。 又是男的又是当人丈夫的黄校长听得怀疑人生,走远了还特意闻了下咯吱窝,还被徐春娇给撞见了。 黄校长特意跟徐春娇一个考场,他要实地考察下这老太太的思想关。 九点开考,这会已经陆陆续续有考生进教室,按着桌子右上角的准考证找自个的位置。 这年头像样点的木质课桌都带个抽屉,人瞧见徐春娇从抽屉里扣出个纸团来就出声要看一看。 徐春娇说:“别打开,别看。” 这话说的,黄校长寻思你还想架空校长不成,我要真听了你的话那以后还怎么领导学生,领导老师们。 人义无反顾的搂开纸团,上头孩子们稚嫩的笔记写着‘谁看谁是狗’ 黄校长:“.....” 徐春娇也瞥了一眼,一点也不意外,是那群小破孩能干出来的事儿。 门口有个家长抱着一垒柴火探头进来,问:“膀老师在不在啊?” 徐春娇喊话黄校长,“叫你呢。” 也就是今天此时此刻,黄校长才知道因为自己平日里上课爱拖堂,被学生们取了个‘膀胱杀手’的外号。 隔壁监考的 牛翠兰闻声特意出来安抚。 这有啥啊,因为她凶,被五年级的学生喊灭绝师太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就连徐春娇言语间也都是劝解。 母女两之所以贴心主要是想到了按着这群小学生文化知识储备能力,能取这个外号的多半跟大妞脱不了干系。 黄校长倒没有怎么生气,公社小学有个老师高低脚导致脖子也有点问题,时不时就会歪向一边,有学生特意仔细观察了许久得出那老师脖子歪的角度是45度,私底下就这么喊45度角老师。 孩子们在大一些也就好了。 他临时起意,就想知道那孩子们给徐老太取了个啥。 今儿周日,再加上又是高考,外头好些孩子不上学都在周边玩耍呢。 当然也得了家长的警告不敢闹腾,都玩闷声不吭的游戏,有几个滚铁环的小破孩已经挨骂了。 黄校长问了一圈,发现这些孩子都是一脸真诚的说:“就叫徐奶奶啊” 黄校长的心,碎得一片一片的。 学生们进来得差不多了,好几个胡子拉碴的瞅着像是哪个学生的家长,结果是考生。 毕竟是关系一生的大事,监考老师也同样如临大敌,互相提醒着可不能发出太大动静影响考生。 结果考生的动静更大。 第一场是数学。 徐春娇就看着面前的考生先刚开始写就哗啦啦的流眼泪,手指头紧紧撰着钢笔,感觉对方的胳膊硬得像是木头膀子,手背上青筋爆起。 握笔 的力道太大,笔尖啄得桌子‘叮叮叮’‘叮叮叮’的响。 第340章 你哭,我也哭 人的手腕叫油墨印的试卷蹭得一片黑,攥紧钢笔的两个手指头嘞出两条深深的青色印痕。 徐春娇收回目光 。 教室里只有书写以及唉声叹气,抓耳挠腮发出出的细微声。 徐春娇闲得去背考生姓名,排座位,又瞅瞅考场多少个男生,多少个女生,叫啥,有单位的单位名称是个啥。 再去看看其他监考员今天穿的衣服,此时的表情表情,观察班里卫生,墙角,油毡布做的黑板上头的纹路,再回顾穿越前的人生历程,以及展望未来三十年。 如此一通,也只过去了十分钟左右。 考生的表情越来越痛苦,越来越坐立难安。 考场规定半个小时候才可以交卷,当第一个考生垂头丧气的走出考场,越来越多的考生离离开了教室,没一会一个教室竟走了三分之一, 先锋生产队年纪最大的考生沮丧的跟弃考的人嘀咕,最可怕的不是不会做,而是他看过一道类似的数学题,却也清晰的记得那会没有学啊!! 说着说着,人竟然在考场里放声大哭了起来,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哭的有些心酸,哭的有些悲哀。 “完了,我这辈子完了。” 更大的哭声却从不远处传来,引得巡考员汗津津的忙追过去咋回事。 公社小学附近有一户社员家今儿居然出殡。 不断有人往那家赶,一老婶子边走边哭,边念叨‘三大爷啊,我的三大爷啊..’ 旁边人小声提醒是三大 娘没了,老婶子抹了把脸调整了下呼吸表情,继续往里头住,“三大娘啊,你怎么走得那么早,叫三大爷往后可怎么活啊!!” 后头还有人陆陆续续的哭着走来,明显感觉节奏都给带乱了,虽说哭了半天不知谁死了,但先哭总是没错的。 巡考员是城里教育局的领导,喊着别影响考生也没效果,本地社员又不认识你,怎么可能听话。 那老婶子指着弃考也嗷嗷哭的考生问,“他们咋能哭,我们就不能哭啊,还弄不弄社会主义了?” 巡考员喊着这一片归谁管,赶紧叫生产大队队长过来,公社支书在哪里,也赶紧过来,还要不要人活了。 今天公社所有干事领导也都监考去了,半天喊过来一个干事。 这家出殡的都哭了好一会了。 说哭就哭,说停就停的,停下来还能唠几句家常,哭那几声还能把声音哭哑。 要是有人敢上来劝就拍着地板滚着哭。 公社干事来了,估摸跟这家还认识,在前头披麻戴孝的一个老女人前一秒还哭得声嘶力竭就差没晕厥过去,忽的利索的站起来擦擦眼泪招呼起来,“怎么有时间过来,来来来,赶紧坐,我给你倒点水喝。” 干事还是太年轻,交涉了一番效果不大。 公社早就通知了今儿得保持安静,人家一脸无辜的说安静啦,唢呐都没有请。 再多提一句人家就不乐意了,指着棺材问咋整,再说他们还真不办了,就 把棺材搁公社大院里头,公家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公社干事口干舌燥的过来交代,“队上知道这家要办丧事,早已经提前沟通叫人早一天下葬,人嘴上说好好好,谁知道叫这家忽悠了!” 现在一瞧都安排好了的,私底下通知七大姑八大姨都是暗地里传话,瞧瞧来的好几个都不知道是谁死了,只知道有人没了。 就这谨慎劲,是真的防不住啊。 老牛家几个孩子干完活来公社小学看热闹,发现哭丧的人里头好像有自己的同学就跑过去。 本家哭丧的都得披麻戴孝,带一个从头顶往下吊在脸前的白布。 小破孩们去掀开,惊喜发现真是自己的同学。 那小孩子懵懵懂懂,正在孝帘子里头百无聊赖的发呆,冷不丁瞧见同学钻了进来没忍住就咧嘴笑了。 小孩亲妈巴掌随即而下,这次小孩真情实感的哭得超大声。 巡考员正光火又无可奈何,顺势问老牛家几个孩子,“你们家长跟这家认识?” 小破孩们不深入想,只点头。 那哇哇哭的孩子还插话,“那是徐奶奶。” 关系亲密就行了,巡考员点出大妞,“看到你奶奶就点下头” 大妞也靠谱,瞧见徐春娇以后没出声,就招了招手。 徐春娇还以为闺女牛桂枝出啥事了呢,听说没干系才松了口气。 孩子们也挺轻松,就连那挨打的小孩都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叨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看 到几个小孩在玩叠罗汉,最下面的小孩被压得都骨折了,骨头穿出来把上面两个小孩戳了个对穿。 老牛家几个孩子就捂着眼睛说好可怕啊,脸上却不见半分害怕的神色。 就连哭丧的一大家子也是哭一阵,收起眼泪再唠一阵。 此时和今日丧事有关系的,亦或者是如同孩子间只是互相认识的,彼此都是其乐融融,却只有八竿子打不着的巡考员坐立难安。 要是高考当日清场不力的事儿传了出去,那大概是死定了。 若有些考生有意大做文章,宣扬是受了影响发挥失常,那真是死得不能再死。 巡考员喊住转身要走的徐春娇,“老同志,我喊你去帮忙游说呢!” 徐春娇哪里愿意关人家狗屁倒灶的闲事,有她什么事啊。 她揣着手一脸高深莫测的深沉,“同志,我要管了别人家的闲事就沾了别人家的因果,这是大忌讳啊。” 这种老人精的话,巡考员一个字都不相信。 但公社教育站也归教育局管啊,他也不是没啥实权的小喽啰,真帮了忙还能亏待你吗? 双方只一个眼神交流便彼此心领神会。 徐春娇一个‘但是’脱口而出,“考生们不容易,就是捅破了天大的因果,我也得硬着头皮上啊!” 孩子们都在院子外头,看到奶奶进院子就想跟,徐春娇和一干大人忙喝住叫别往里头去。 有个老婶子外头跟周围的人嘀咕,他们队有个死了几个月的,有 一天晚上一个年轻小媳妇带着孩子只是路过那家的门口,回去孩子就一直哭,平日里亲密的人是一个都不认,后来那家老人拿了点饭出去散,在外头说了不少好话。 说没根据吧,老人回来以后不到五分钟,孩子就不哭闹了。 第341章 抢着要做饭 都死了几个月的还能有这威力,今儿头七阴着呢。 那老婶子瞅了半天认出徐春娇来了。 两人虽然没打过照面,但整个公社十里八乡只要上了年纪的,谁能不知道老徐家啊。 还有个老婶子搁旁边捧哏。 有些东西还是得信,年纪太小的小孩衣服都给别别针对吧,她家两个孙子,清明节的时候一个别了,另一个换衣服的时候没注意漏了扣上。 结果从山上回来一个没事,另一个忘记别别针的又是吐又是拉。 人瞎掰的,但气氛已经到这了,瞅着其他人都往自己身边凑就更加笃定的说,“就是徐老太教的法子,我记得呢!” 徐春娇也知道和自己没关系,也相当淡定的叨叨是是是,对对对。 这会开考都快一个多小时了,巡考员急得嘴里生燎泡,只催促赶紧的别磨叽。 这家也做好了准备,都开始摔盆哭丧了,没有憋一半的道理。 当家的开始拍地嗷嗷哭,人都死了就让这么一回行不行,泪眼婆娑的看着徐春娇。 甭管人说什么,做什么,都打算一哭到底。 徐春娇也不多说,只淡淡来了一句,“今天下葬,克你们全家” 当死一般的寂静过后,这家子爬起来嘀咕‘活人不能给尿憋死’,默默开始收拾东西。 太轻松了,以至于徐春娇都朝教室里走了,巡考员还在琢磨是不是亏了。 那种感觉好似到黑市买了点东西,讲了价以后卖家没回价就拍板的感 觉一样难受。 徐春娇哪管人家亏不亏,只不过黄校长等了好一会,急着跟徐春娇替换着好去解手。 公社小学的厕所是泥砖厕,条件自是不怎么好,有几个城里来的女监考捂着鼻子扭扭捏捏的不愿意进。 黄校长帮着领去社员家,拿搪瓷尿盆先解决了再说。 他今早走得急没顾上吃早饭,家里婆娘硬是摸了个鸡蛋在外头等了许久,瞧见空隙了不由分说的拉拉人去暗处吃了再说。 临走时还给塞了几片地瓜干。 平日里学生和老师们关系倒也好,哪个孩子家里头有事都是老师接过来跟着你一顿,我一顿的吃上几顿饭。 有个三年级的小孩子还伸手讨地瓜干,拿到了嘎吱嘎吱的吃。 黄校长可得教育人,认识的老师校长也就算了,可不能吃陌生人的东西。 小孩声音脆波波的说:“徐奶奶早就教过了,她说陌生人给的东西要小心,但是实在想吃的话可以主动去要,那样坏人来不及下毒。” 黄校长就想看看徐老太平日里教这些孩子啥东西,继续问:“还教你们啥了。” 那小孩小脸一仰得意说会的可多了,却又背着手老气横秋的摇了摇头,“奶奶说了静水深流,不能人前瞎显摆” 人跟个小老头似的继续背着小手,就这么溜溜达达的走远了。 黄校长回教室,看到徐春娇也背着手溜溜达达的走。 目光在放远一点,老牛家那五个孩子也是个位数的年纪 整出了三位数的气质。 甭管这徐老太到底教了孩子们啥,反正他现在只要看一眼就知道哪个孩子是公社小学的学生! 上午考试两个小时,下午两点才开始。 公社小学没食堂,所有不在本地的监考员都上老乡家里头吃派饭。 虽是吃商品粮,但只要是结了婚拖家带口的,早上吃稀饭咸鱼咸菜,中午吃咸鱼馍馍咸菜或者酱油泡饭,晚上吃面条咸鱼咸菜都是常事。 桌子上能整点油辣子搭一搭就能吃得很香。 提供派饭的队员能拿生产队的补贴,李知青负责做的登记,提供派饭的社员年末有一定的原粮奖励。 虽然不多,但是去壳了以后煮一碗香喷喷的双蒸饭也是够的。 因为离公社小学近,再加上一些生产队穷得没法招待,他跟徐水生商量着大概也就接待十来个人。 管一天的派饭,来吃饭的一般压下一斤粮票,两毛钱。 驻队干部沈干部都在先锋生产队吃两年派饭了,钱和粮票都给得及时。 两边都能得东西,社员们想干得不得了,叨叨只要上家里头就给做鸡蛋,西红柿炒鸡蛋成不成! 谁家还出不起一两个鸡蛋了,另外的社员嚷嚷着西红柿炒鸡蛋谁都能做,那几个平日里做个西红柿炒鸡蛋都放蒜头的就别来凑热闹了。 老牛家倒是没有不争不抢,他们家现在的生活水平倒是不用惦记那一点钱和粮票。 但因为牛进家探亲那会曾经大肆宣扬过原 来西红柿炒鸡蛋放糖后特别好吃,叫习惯吃咸口的本地社员唏嘘不已,此时此刻虽然没有老牛家啥事,愣是有社员还得提一嘴放蒜放葱都好说,居然还有吃甜口的西红柿炒鸡蛋! 社员们不买账,就连柳月梅都悄咪告诉丈夫派饭至少分一个名额到自己家里头。 乡下户口没有粮票供应,他们家又有在城里读书的孩子,粮票了金贵了。 本来孩子上两年初中就能升高中,前些日子又接到通知从明年秋季招生开始变成三年初中。 之前五年小学才变成六年,看来公家是打算延长上学时间了,保不齐以后还有初四初五初六啥的,或者高中改成三年制了,想想都可怕了! 平白无故多读一年书,多花出去一份钱,就意味着晚一点能出来挣家用,这培养一个孩子也真是叫人操碎了心。 就因为这事儿,柳月梅老上火了,语气也跟着强硬, “咱儿子正是能吃的时候,半拉大的孩子吃垮老子,要不是平日里老太太接济咱们儿子好几回粮票,他在学校都要断顿了,你这当亲爸的别比你姑还不上心” 徐水生老烦了,冷不丁瞅见二十多号人溜溜达达的走进先锋先锋生产队,为首的是就是亲姑。 人赶紧奔上去问咋回事啊。 也不用徐春娇多说,已经有人提着裤腰带朝着新建好的厕所奔腾而去。 嚷着要分派饭的社员们眨巴眼看徐春娇。 徐老太最近因为多了个孙 女上火呢,不闹腾不一定能拿得到名额,闹腾的一定拿不到。 刚才被闹得耳朵疼的徐水生看着乖巧排队的社员们,也是觉得陌生得很。 第342章 食品届的大杀器 徐春娇当时啥事呢,队上有将近一百户呢,咋分都不够。 她明晃晃的胳膊肘先往里拐了,紧着自己人,家里有上初中,高中的,一家分三个。 柳月梅不住的点头支持,人家老太太就是给自己人谋福利了,别人也没说啥啊,做人还是得大胆。 队上有几户公认做饭好吃的也给算上。 人家做饭好吃也是个能耐,不服气不行。 三两分钟也就完事了,其他社员虽没分到做派饭的名额,但瞅着谁都去上厕所了,内心也是雀跃不已,散开后还要叨叨几句还得是徐老太有远见。 真是白得的农家肥呦,不用千里迢迢进城,唾手可得的农家肥呦~ 其实今天是浇菜日,为了叫队上气味好挪到了晚上。 菜地里两垄菜中间挖个小沟,两头都打上坝子,回头水从一边浇,把沟渠浇满能保持几天不用浇水,而且菜根也容易吸水。 晚上货车呼啦啦的把考生拉回来,连牛桂枝也下了车时,就只有秦淑芬没在现场。 牛翠兰扑打妹妹身上的灰,有点儿紧张:“桂枝,感觉咋样?” 牛桂枝粲然一笑,“考的挺好的,应该没问题。” 为了叫大家放心,牛桂枝甚至还描述了下场景, “数学我空得不多,下午考语文也还行,就是之前打听是三十分钟作文,七十分的语文知识,今儿是七十分的作文题,二十分的现代文阅读和一道十分的文言文阅读” “我刷刷刷都没咋的停顿过,漂漂亮亮地写完了的,肯定能考得好” 老牛家其他人自认读书少嘴笨怕说不出好话冲霉头,特意叫牛翠兰开口就行了。 此时黄水仙脸色微微变了变忍不住小声提醒也不能这么说,千万别这么说。 她那两个崽子,小的就不说,毕竟年纪摆在那,大的那个打从上二年级开始,每回写作业都自信满满的说放心吧,肯定是一百分,这么简单的题目家里的狗来了都会做,甚至没满分吃屎等话也真是说过的。 结果发下来不及格。 后来人谦虚点了,写完作业求着要出去玩的时候说预估得个99分,但实力可能只有89分,作业本发下来66分。 黄水仙也不知道人的实力哪里去了,更不知道人是不是为了出去玩乱编分数,实际上就是只有考66分的命。 要真那样干脆提早买两头猪让人学着养算了。 以前黄水仙还会兴致勃勃的跟大姑子打听孩子作业批改出来了吗,现在从来不问,问了影响她心情,还影响母子感情,有时候实在是气着了得找人发泄,还得影响夫妻感情,不划算。 都怪小破孩,黄水仙现在一听牛桂枝自信满满的说一定考得好下意识就觉得不吉利。 牛桂枝公公也来了,砸吧嘴说:“我不同意你去上学,女人家考啥大学嘛!有那功夫还不如好好在家,看看孩子多挣点粮食呢,要是跑出去上学了,家不像家的嘛…” 这会刚好公社小学监考老师封印完试卷陆陆续续的来老乡家吃派饭。 徐春娇也就走在最前头,乌压压的人群里愣是叫人一眼就能瞧见。 老姚头继续说:“不过,既然你非要考,我也就不干涉你了,就顺其自然吧,要是能考上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考不上就安安分分地回家养大家旺,啥事都要以家庭为重。” 牛桂枝压根不用去揣摩公公是不是真心话,毕竟对方支持与否如今对自己可以说没有丝毫的影响,也就笑着顺着对方的话说下去,“没考上我就回家,接着跟家旺过日子去” 家旺今儿一直跟着哥哥姐姐们,而孩子们又在公社小学附近耍了一天。 徐春娇领着孩子们一回来,老牛家就剩去菜地的秦淑芬和坐月子的姚红霞。 这会都忙。 秦淑芬得还当时坐月子时妯娌们的恩情,自是得照顾姚红霞的饮食起居。 但人今儿又被菜地绊住了脚,所以只能是黄水仙多受累。 她一个人煮两家饭自然不得空。 今儿牛翠兰到荒屋做饭,只管她,还有妹妹牛桂枝母子两以及老太太四张嘴。 牛桂枝心情一直没法平复,呆坐着也坐不住,说什么都要做晚饭。 起初她想着做花生稀饭吃。 还是劳改农场两个老夫妻给支的招数,说是花生养胃,胃不好的人每天吃十几颗花生很有好处。 花生还胖人,捣碎了一起烧稀饭可以增肥。 牛桂枝没做过,按理说也该挑个空闲的时候再慢慢研究,今儿却心血来潮非要做个花生稀饭,想着给老太太养养胃。 做法倒是懂,一把花生捣碎了跟米一起放锅里头先炖开。 一小把面粉加水搅拌开备用,等锅里的花生粥煮熟了一口再一口气把面粉水往里头倒。 劳改农场老夫妻咋做的,她就是咋做的,成品也差不多。 问题是人忽然心血来潮,想着是不是再加个香蕉能暖暖胃。 兴许是亢奋使然,她没多想就真扒拉了根香蕉。 因为加了面粉水,牛桂枝怕粘锅还得不断搅拌。 没一会香蕉就融在了花生粥里头,竟也瞧不出来。 牛翠兰一进灶房发现有小半碗沙虫就知道是队上今儿发的。 沙虫炒韭菜或者拿来煮粥可好吃了。 炒菜还得费油,所以海边人家吃得最多的还是沙虫粥。 这玩意虽然长得像蚯蚓,但是本身没有多少腥臭味,又是天然的增鲜食材,吃起来鲜甜,口感脆波波,有点像在吃黄喉。 夏天的沙虫皮薄小,这会冬天刚好肥美。 牛翠兰看锅里就是花生稀饭,虽然不知道杀虫粥能不能放花生,但今儿不吃就白瞎了,想了想也把沙虫放进了锅里,寻思应该不会特别难吃。 菜就简单多了,萝卜干管够的 就是萝卜干超级咸,牛桂枝也不是故意为之,只是菜少用盐找平衡的记忆太深刻,每次做什么咸菜下意识就朝咸一点的程度做。 海鲜粥是端上桌了,徐春娇第一口感觉不对,但没吱声,相当沉默的吃着花生沙虫香蕉粥。 谁叫是她下的规矩,不做饭的人没有发言权。 这顿饭四个人从老到小吃得都很沉默,就连一狗一猫吃得嘴角都在抖,一边吃一边呕还一边抽抽。 第343章 赶不了时髦 饭后其他人倒是陆陆续续的来了。 牛翠兰吃了饭已经回了宿舍,只剩牛桂枝一边洗碗一边继续和大家叨叨。 怎么进的考场,甚至是考题这会都已经记不大清楚了,人就记得教室里有个女同志太激动好像神经错乱的乱嚷嚷,早上考完数学以后,下午教室就空了一半,还不知道明天有多少人考试呢。 牛进棚拿着个铝饭盒放桌子上。 牛桂枝考试地点就在船厂子弟学校,牛进棚还跟妹夫碰了头,人家非要送来一些咖啡豆子。 海岛至少在15年前就种了咖啡,叫琼丰咖啡,不过主要种在海岛西部,跟大部分岛民没什么关系。 就老牛家来说,老的老,小的小,都没喝过呢。 国营饭店也有,但是一毛钱一杯。 老牛家人人瞪圆了眼睛说还不如去抢。 “亮东说一毛钱里头,人家给加一勺擒雕炼乳,还加一勺白砂糖,那炼乳听说几块钱一瓶”问过同样话的牛进棚原封不动的复述妹夫的解释,“高级货” “亮东说一小把够咱们喝的”牛进棚搬进来一个捣舂,“他说捣碎了直接煮开,就这么喝。” 都没喝过,数双眼睛直勾勾盯着牛进棚抡着胳膊研磨,那香味倒真是妙不可言。 牛进仓才开了个头就有油坊的社员喊去抓老鼠。 起初都不急,牛进仓还问啥样的。 如果是小黄鼠那问题不大,这种老鼠不聪明不会藏粮食。 油坊的社员拍大腿说大灰田鼠,而且已经找着老鼠洞了,正往里头灌水呢,也不知道搬走多少花生了。 这就坏菜了。 大田鼠灰色肥大扁胖行动迟缓,一只老鼠可贮存几十斤粮食。 有经验的经验都是顺着垄沟找它的反土堆,土堆越大粮食越多。 牛进棚瞧着油坊社员比划的土堆高度,肯定是个大老鼠窝,也就跟着起身打算帮帮哥哥去。 拿水灌大灰老鼠速度得快,因为这种老鼠知道打墙来挡水。 兄弟两起身就要走,临时听见了猫的呼噜声。 牛海霞此时上半身睡在大妞的怀里,下半身流到了地上,呼噜噜的鼾声竟比人还要响亮。 牛进棚捞起猫甩在肩头上就这么出了门。 惊醒的海霞叫唤个不停,惹得几个孩子担忧的问大人,“猫会叫死吗?” 还是徐春娇给了答案,没听说过猫会叫死的,就好像没听过小孩会哭死是一个道理。 此时洋辣子就在哇哇哭。 也不是不管。 秦淑芬晚饭后趁着灶膛余温烧了水给两儿子洗澡,还是一块洗的。 哥哥偷喝洗澡水弟弟没喝上,哇哇哭。 饶是秦淑芬嘴皮子都磨薄了一圈,耐心解释兄弟两各自已经往洗澡水里撒两泡水了不能喝,效果都不大。 弟弟因为没有喝上尿汤嗷嗷的哭。 再看哥哥坐在那仰着小脑袋,还拍了拍自己肚皮看着大人,也不知道喝了掺童子尿的洗澡水,究竟有什么好得意的。 婆婆的话叫秦淑芬还真好受了点。 是啊,没听说过有哭死的孩子。 她也真是心累了,摆烂的宁愿去磨咖啡豆都不愿意带孩子。 还别说,把咖啡豆磨到成白砂糖似的程度,人愣是一点都不累。 开玩笑,带孩子的这一年就抱了一年,两孩子放下就醒,放下就醒,而且是一起醒,她两胳膊都练成麒麟臂了,说多了都是泪。 姚红霞坐月子没过来,黄水仙就自个端去灶房里煮了。 人也不懂啥特殊的手法,反正倒大铁锅里面加水就成了,路过的社员探进头瞅了一眼,还问大晚上的磨啥子喂鸡呢,怪香的嘞。 磨豆子的时候是很香,煮的时候味道也真的不赖,黄水仙甚至还放了一点海盐提下味道,喊几个孩子回家拿碗。 大人叮嘱用不着大碗,家里孩子把公鸡碗拿来了,眼巴巴等着大人一个碗里打一勺,还配了个汤勺。 又有路过的社员特意探头进来,这回问大晚上孩子们喝啥中药呢。 多不吉利啊,大人呸呸呸的骂退对方,兴致勃勃的又回到了荒屋,迫不及待的看着老太太。 徐春娇拿起来抿了一口,还算赞赏的点了下头。 老太太享受的表情不似做假,其实人也顾不上烫手,迫不及待的端起碗来随便吹了两口,狠狠吸溜一大口。 想喝的心情有多么的迫切,大家放下碗就有多十倍的坚决。 黄水仙心想啥玩意跟个中药汤似的,喝起来比她命还苦。 牛桂枝没喝过,但又怕考试前乱吃喝拉肚子,只闻着觉得味道真香,忍不住问弟媳啥味道。 秦淑芬想了很久,“烂地瓜味吧。” 当儿媳的不动声色的看着一口接一口慢慢饮嘬的婆婆,都寻思年纪大就是能吃苦,然后喊孩子们回来喝掉。 孩子们装作没听见,假模假样的说好困啊,怎么能那么困呢,现在立刻马上就要回去睡觉,呼啦啦的全跑了。 丢是舍不得丢的,光是想想国营饭店一杯咖啡卖一毛钱,秦淑芬和黄水仙说什么都得喝下去。 饶是徐春娇提醒过不喝就倒掉,妯娌两嘴上回应知道了,私底下都给分配好了,除了坐月子的姚红霞谁都得喝。 黄水仙寻思着是好东西,怕不够喝加了不少水,谁的大茶缸子拿出来装完还有得剩。 人送到二房屋里头时还特意叮嘱,“妈说了你别喝,给进棚喝就行了。” 姚红霞难堪了应了声,抱着刚出生的小女儿怅然若失的盯着那一大茶缸子,心情很低落。 好香啊,不知道是啥味呢。 看来婆婆是真的恨死了她,那么多的量都不愿意分那么一口。 也是她活该,怨不得婆婆啊。 人抱起身边的小女婴,亲亲人的小鼻子小嘴巴,勉强打起精神跟孩子打趣,“呦呦呦,哪里来的小丑娃” 牛进棚刚好推开门,想起走时老太太交代大晚上出门回家得跺跺脚才进门,又赶紧关了门拍拍身上的灰,这才笑呵呵的进门,一溜烟的走到床边。 他也瞧出媳妇不太高兴,为了叫人高兴点还特意说:“老三长得和你一样呢。” 姚红霞;“.....” 第344章 睡不着,真的睡不着 人闷闷的说婆婆给留了好喝的,抱着抱着扭过身去对着墙。 牛进棚挖了好一会老鼠洞正渴得慌,一大茶缸子一口气喝下去一半都没品出特别的味道来。 不过平日里一沾床就能睡着,今儿倒是翻来覆去的很精神。 身边人早就沉沉睡去,牛进棚百无聊赖的看了好一会,忽然伸手轻轻抚平了姚红霞拧巴的眉间。 饶是在睡梦中,姚红霞也不自觉的皱着眉,像是要拧出水来。 牛进棚没抚平媳妇眉间的忧愁,倒是把老三弄醒了,小小一团一抽一抽的打着奶嗝,眨巴眼睛看亲爸。 他抱着孩子从屋里头转到屋子外头,还手欠把老三的头垢给扣掉一大块。 人好歹知道不能吵醒媳妇,捂着孩子去荒屋找老太太,看看人睡了没。 大冬天又是在海岛上,人差点没被老太太一脚丫子给踢死。 徐春娇留下了孩子,踢走了不靠谱的蠢蛋儿子,叫人睡不着就滚回去洗尿布。 牛进棚是真真睡不着,也真的听老太太的话,回去搂了孩子的尿布深夜出了门。 隔壁睡不着的这会有两个。 夫妻两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先起身到后头地震棚观赏两儿子。 该说不说,孩子睡着时可真能融化掉爸妈的心,恨不得给他们全世界的美好,又琢磨着生出来那么小一团,养着养着居然那么大了。 大儿子的作业还摊开放床头呢。 精神抖擞的夫妻两还特意兴致勃勃的翻开来看。 家里的孩子有个当老师的姑,又有劳改劳改农场里头几个能耐人,学的知识其实比队上其他孩子多得多。 学得多是一回事,学得好不好又是另外一回事。 看到牛建国做算术题,三块钱的东西打完折应该花四十块钱买,夫妻两扭头就走! 咋的就睡不着呢? 不仅毫无睡意,两人心窝还突突突的跳着。 牛进仓记得很清楚,这种小鹿乱撞的心情和当年头一回见黄水仙时一模一样。 万万没想到,孩子都生了两了还能有这分悸动。 不过孩子妈如今也真是风韵犹存,没嫁人之前瘦了吧唧的,现在长了肉竟比没生孩子之前还要圆润。 丈夫那拉丝的眼神叫黄水仙怪不好意思的。 她一害羞,对方撅着个大厚嘴唇就过来了。 黄水仙推搡着,一时兴起想要整点夫妻间的情趣,娇嗔道,“那我说个谜语你猜,猜对了再说。” 牛进仓双手枕在脑后说来吧,没怕过! “那是对咱家很重要的东西,为此着一个家的正常运转” 牛进仓叨叨是个东西啊。 “不能那么说,应该说不是个东西”话落意识到好像也不太对的黄水仙催促,“活的,能生娃” 够明显了吧,但牛进仓很认真的追问好用不。 那还能说不好用啊,黄水仙哼哼唧唧的: “反正你没说过不喜欢。” 牛进仓又问多大,他能扛得动么。 “勉勉强强扛得住吧”黄水仙特意摸了下胸膛,奶过两孩子了,也算是比较大了,以前做姑娘人家就说她屁股大好生养,所以也很自信的挺了挺,“该大的大” 牛进仓一拍大腿说谜底是猪吧,而且还是母猪。 黄水仙一个大嘴巴子扇过去的时候人还挺委屈,对家里很重要,还是个活的,还是个好东西,该大的大,勉强能扛动,就问不是母猪是什么! 夫妻两打架的时候,隔壁睡不着的秦淑芬和秋玲在哼《地道战》 今夜的老牛家,倒是各有各的节目,并且持续了一整晚,隔天还都能精神抖擞的去看看牛桂枝起床了没。 牛桂枝没睡过懒觉,但又怕睡过了,一夜都没睡踏实。 隔天早上碰见全家人几乎都来喊自己起床,心里头的感动自不用多说。 别人只要考两天,而牛桂枝报考了英语专业还得加一个口语考试。 两天考试结束以后,老牛家依旧气氛沉沉,直到第三天晌午牛桂枝考完了试。 从考场走出来的一刹那,牛桂枝就感觉自己像刚从战场上下来似的,花光了浑身的力气,走起路来都没劲儿了。 这三天,她可是卯足了劲儿上的考场,精神始终绷得紧紧的,就像曹刿论战时说的一般,再而衰三而竭,如今终于考完了,她的精力也用竭了…… 出教学楼时,姐夫于亮东已经等在了一旁。 这两天考生人数一天比一天少,昨天下午考到最后一科,一个教室就剩下五个人,所以小姨子居然能坚持考完,而且还是本地唯一一个英语考生,倒是叫于亮东很是意外。 这三天他算是沾了小姨子的光,周遭同事听说唯一的本地英语考生和于亮东是亲戚都不由得高看人几眼,甚至还有打听牛桂枝嫁人了没。 听说丧偶,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妈了,依旧有人不死心,叨叨愿意帮着养孩子的。 只不过是真心还是气氛上头的调侃,那就不得为知了。 于亮东送小姨子刚走了几百米就碰见了牛进仓。 要知道生产队不可能只为了一个考生特意派车。 老牛家几个男人都不是骑自行车的料。 牛进仓依旧是磨着蛋蛋坚强的出发去接妹妹了,骑了半路腚好疼,就这么一路疼疼疼的回了家。 今日刚好是周日,杨桂芹带着五个孩子来开小灶,加上老牛家的五个孩子,来串门的苟宋,荒屋的屋顶几乎都要给掀了。 徐春娇深受其害,血压高得能串出头顶。 牛建国和牛建军去上个厕所都要来报告,就是等着老太太那一句:去吧! 兄弟两喊着‘加油,要努力,拉屎要用力,拉不出来没关系,至少放个屁’,边喊边跑远,而之后等拉完了还会到徐春娇跟头前来一句:我拉完了。 徐春娇交代兄弟两,拉屎不用来通知,什么时候吃屎再来通知她! 大妞和二妞时不时贴过来撂下一句:“奶奶,我跟你说事” 开了个头以后就开始唱着‘奶奶呦,奶奶呦’,不停的叫奶奶,只要徐春娇不答应一声绝对不会往下说,恼得徐春娇喊话说自己没有聋,爱说就说,不爱说就不要说! 至于杨桂芹的五个孩子,除了豆豆不亲近徐春娇,大的那个也过了亲人的年纪,剩下三个过了最初的尴尬期后,都爱围着徐春娇转悠。 老牛家孩子们吃醋了,干脆闭上眼睛就往外走,眼不见心不烦呦! 第345章 人多就容易出事 杨桂芹带来了一个没有流通的小道消息。 镇子上有几个初中教师被选去做阅卷老师,听说集中统一住在宿舍里头,改完了才放出来,听说至少得快半个月,所以内部都估计着高考成绩满打满算也得一个月才出。 人还带来了一封信。 徐春娇看完以后喊往外跑的孩子们,“去喊你们陈爷爷和张奶奶去,就说是医院的事儿。” 孩子们嘻嘻哈哈跑着去的。 劳改农场的人起初以为来喊傅教授,毕竟人是牛桂枝高考的主要辅导老师。 在老牛家确定想考到京都以后,傅教授建议牛桂枝报考京都的外国语学校。 z总理创办的外国语学院在国内名气不小。 当时,他老人家参加万隆会议后,深感国内外语外事人才之匮乏,故决定成立一所外语学院,专门培养语言方面的人才。 于是,在一九六四年十月二十四日,成立了首都外国语学院。 傅教授很赞同老太太的打算。 首都人才济济,又有丰厚的文化底蕴丰厚。 好的生长环境,对孩子们的人生观,价值观的形成,都有极大的好处…… 张如云和陈光荣听见孩子们喊的是自己,都有些意外,眼神却又多了几分激动。 徐春娇曾经提了一嘴周秀兰想要活络他们去羊城医院的事儿,但也说了并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夫妻两活到老又受了十来年的蹉跎,早就学会了不抱期待。 人不盼望,别期望,少希望,别指望,就不会有失望。 夫妻两今年出劳改农场的次数五个手指头都能数得出来,还有些不适应。 牛建国和牛建军呼啦啦的来,又呼啦啦的跑回去,大妞和二妞却是跟着两个老人慢慢的走。 队上其实没啥人。 公路局的批文下来了,徐水生立马带着壮劳力社员们赶紧修路去了,就连牛进仓放下牛桂枝以后也转头朝修路的地方走,此时屋里屋外挺安静。 徐春娇朝夫妻两点了点头,示意就是那事了。 杨桂芹正咚咚咚的剁肉。 徐春娇给准备的,自是空间出品。 杨桂芹自己呆了一些冬菇,干木耳,干竹笋。 木耳,冬菇,冬笋都是细菜,有副食票,每张票多半是供应两斤。 杨桂芹手里头副食票其实不少,都是机关大院里头的单位福利。 可有票少了钱也不成事,也就这一次是痛痛快快的把积攒的副食票花了,买来的干货都放荒屋这。 等会就做一个香菇蒸肉饼,再做一个十香菜。 炒的萝卜丝,再炒黄豆芽,然后把豆腐干,冬菇,腌的芥菜去叶留梗,木耳冬笋都下锅炒熟,加的酱油,糖,盐,想想都好吃。 周秀兰是寄了信的和介绍信的,只叫陈光荣和张如云直接去羊城哪个医院。 人说得很清楚,不一定有处方权。 其实早就有苗头,先是最后一届工农兵学员出了个新政策,那就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学业满了就到户籍地安排工作。 后又分了户口本,可见现在对户籍慢慢管得严了。 所以要走粮油关系,夫妻两以后就得落户羊城。 夫妻两都被孩子断绝关系了,哪里还有家,彼此之间也乐意,又去看徐春娇。 徐春娇微微点头。 其实按兵不动,最迟到明年年末多半就能平反,可人老了过一天少一天,不一定等得起。 她说:“南方空气好” 气氛微微松动,老夫妻两都笑了。 这话没毛病,京都一到春天就刮黄沙,出去一趟再回家,手指往鼻孔里一插都是土。 且北方冬天冷,到冬天就得烧炉子烧炕。 动不动一氧化碳中毒就不说了,老年人也容易诱发呼吸道疾病。 南方,特别是海岛,工厂都没见到几个,大冬天的时候就冷那么十天半个月的,别提有多么舒坦了。 牛桂枝拍大腿神叨叨的差点忘了,忙问:“镇子上的胜利副食品店埋尸知不知道啊。” 人眉飞色舞的讲,高考人多,再加上好些人都是带着铺盖卷直接在城里头打地铺,就有几个北方知青注意到胜利副食品店修了了长方形的炕条。 副食品店的经理解释天气冷修来坐着暖和,怀疑的人倒是更多了。 海岛年平均气温三十度以上,你修个炕头取暖,别是里面藏着尸体吧。 估摸着说的人多了,也可能是有人举报,反正她今儿英语加试完毕后经过那副食品店,民兵和干警举着铁锹站了一圈正在敲炕。 也是位置没选好,敲出来的是尸体的脑袋。 一颗头悬空对着大马路,就问你怕不怕。 一旁孩子们的声音也大,杨桂芹家的孩子正一脸骄傲的宣扬亲妈的厨艺是世界第一。 老牛家孩子们虚心请教了下世界有多大以后不干了,纷纷宣扬自己奶奶的饭菜才是世界第一 大妞插着小腰,“我奶奶做的菜有特殊的味道,别的地方保准吃不到” 杨桂芹的小孩不给面子的叨叨吹牛皮的吧。 两边孩子人数一样多,靠着谁声音大谁就赢的常规操作没分出胜负来,反引起了家长们的注意。 黄水仙忽然喊:“建国,建军啊,外头好玩,出去玩去。” 现在说的什么头啊,死人啊,别叫孩子听了晚上做噩梦。 大人纷纷喊没错没错,都出去玩去,外头好玩多了。 牛建国和大妞嗤之以鼻,就是要支开小孩呗,扯那么多干啥嘞。 兄妹两招呼杨桂芹的孩子们去消灭敌人,还问人家有没有带糖果来。 人家还真带了一瓶猴王丹来。 小塑料瓶子,里头一粒粒的褐色小丸子。 牛建国‘哦’了一声,老鼠屎啊,也成啊。 小破孩站在小土坡上高举小零食,小鼻子都仰到天上去了,“谁要吃!” 四周小孩欢腾的聚过来,一个个围在牛建国身边眼巴巴的瞅着。 牛建国一人分了一小颗老鼠屎,神气活现的带着一帮孩子跑向了远方。 大人们听见声音越来越远才催促牛桂枝继续说。 其实也到尾声了,牛桂枝两手一摊,“后来有人找了个麻袋套着头继续敲,听那副食品店的经理交代,对方是个华侨,好像是因为钱财的事儿叫那经理嘎了,人才做了个炕条把人塞了进去,炕条的长度刚好就是尸体的长度,卡得严丝合缝刚刚好,不过和普通老百姓没关系,横竖坐不到,只是副食品店几个店员,那脸吓得老白了。” 第346章 完美的一天 话题到这也就彻底歪了楼,秦淑芬和黄水仙嘀咕着之前进城拍全家福的时候还进过那副食品店逛过呢。 杨桂芹也叨叨经常上那副食品店买东西,那经理见谁都三分笑,真是没想到啊。 这会正是饭点,张如云和陈光荣夫妻两起身要走。 徐春娇挽留过,没留住,跟着送到了门口,刚好撞见垂头丧气独自回来的牛建国。 小破孩们领着本队的孩子跟红星生产队的孩子们打仗,都被打死好几回了,可人硬要说手里的猴王丹是续命丹,吃了一颗以后就可以活过来。 说好的轮流当皇帝,大妞还等着当女皇呢,看人老赖皮直接一手起义,联合了红星生产队也等着当皇帝的副手活捉牛建国流放。 太丢脸了,牛建国不好意思,嘴硬跟徐春娇说自个不想玩了。 徐春娇和两口子商量着事儿先不朝外说,自己心里头知道就成了,回头队上开了证明信轻轻的走。 牛建国背着小手老气横秋的点点头,还点评了下做事儿留个后手是对的,像流动电影站放的打仗片,好多回都是演英雄凯旋了,末了离自己的地盘就剩那么点距离,小跑也就过去了,非要慢慢走,然后被敌人从背后给打了个透心凉。 小破孩握拳点评白“宁可壮烈在前线上,也不能让自己人在背后给掐死,这太不光荣了啊。” 黄水仙举着根苦瓜刚好回来。 镇长媳妇说是要做个花蛤苦瓜汤,反正给了钱的,人也就麻溜的去摘了来,此时正好握手里给儿子来那么几下,叫人别嘚瑟。 她刚才瞧见大妞领着一群孩子玩儿呢,还奇怪儿子怎么就一个人,平日里不玩到饭点不会回来的啊,肯定是被嫌弃了吧。 牛建国伤自尊了,直接趴门槛上不愿意起来。 徐春娇要进屋,人就爬起来先让到一边去,等奶奶进屋了再原地躺回去。 没一会,牛桂枝提着一瓢水出来撒尘,人也是立马就爬了起来,耐心等大人扫好地了才躺下继续发脾气。 因为老杨家也带了孩子,饭点的时候叫孩子们扎堆一起吃饭也热闹。 食材还是那些食材,只不过做得精细了就好吃。 像今儿的苦瓜花蛤汤。 不上心的,苦瓜切完了直接怼里头,加水加花蛤加调料也就完事了。 但上了心的,把苦瓜且得薄一点,加了盐巴揉搓出水去除苦味,再煮汤那味可就不一样了。 苦瓜和花蛤本身都没有油腥,出锅的时候筷子沾花生油点一点,滋味翻倍的好。 小破孩们挺执着。 杨桂芹家的小孩虽然也是一个月才能吃两顿肉,但今儿一点也没有护食,还叫老牛家孩子们多吃一点,毕竟是世界第一好的饭菜呦。 老牛家的孩子们一脸梦幻的嚼吧嚼吧说真好吃啊,吞下去就改口说比她奶差一点吧,又把烤皮皮虾往对方面前放,叫人敞开了吃,试一试是不是有一股其他地方吃不到的味道。 皮皮虾在渔民眼里头不算是贵货,也叫虾爬子,虾菇,因为屁股两边带着两排坚硬的甲壳挺遭嫌弃。 城里头也有小贩卖皮皮虾,而且按只卖,一只烤皮皮虾几分钱呢。 在几个城里孩子眼里头,面前的也是难得的美味。 徐春娇炒了蒜蓉,刨了些之前的木鱼花搁上烤皮皮虾上,也叫孩子们一吃一个不吱声。 孩子们默默较劲,在双方家长看来却是不护食的好行为,脸上都有光彩。 今儿的菜肯定是不错的,杨桂芹和徐春娇叨叨,孩子有一段时间一到饭点就把喜欢的菜全夹自己碗里头,哪怕吃不完也要夹半盘走,老人还会竖大拇指夸孩子真能干,今儿饭吃得多好多好。 吃个饭的功夫,孩子的脚丫子一直抖啊抖,不停的甩啊甩的,老人就搁旁边一个劲的夹菜,生怕孩子吃不到。 也就是如今不和老人家一块住了,她花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叫孩子们改过来。 杨桂芹觉得有教养的孩子们就应该多扎堆。 人今儿饭点的时候还见老牛家孩子排队洗手,更是觉得难得。 很多老一辈虽说品行性格都不错,可还是有一些恶习。 比如她婆婆总是用嘴把饭嚼碎了嘴对嘴地喂孩子,说是对孩子消化好,平日里给孩子们擤鼻涕就用手指头,擤完了还把大鼻涕随便往地下甩,还有随地吐痰的习惯她都不想说。 吃饭的恶习也不少,比如喝汤非要拿着勺子喝,喝完了勺子直接放回汤里头。 虽说都是小毛病,而且这些习惯都随一辈子了,轻易也改不掉。 做人儿媳妇难就难在不能提,要是提出这些毛病的话,轻的会让婆婆误以为自己遭到了儿媳妇的嫌弃伤心好久,情况严重的都可能打起来。 所以,这些话她不能说,只能憋在肚子里。 现在看看,并不是所有老一辈都这样。 瞧瞧老牛家孩子们,吃饭不扒拉菜不吧唧嘴,瞅着也不怎么护食。 今儿这一顿,杨桂芹带着五个孩子吃得肚皮滚圆,走时还叨叨着下星期再来。 杨桂芹五个孩子里头有两个是闺女,来时还挺扭捏放不开,这会跟大妞可好了,也舍不得走。 两闺女刚才被大妞带着玩打仗呢。 两人在城里头无非是玩的丢沙包,翻花绳,跳绳啥的,顶多就再来个一二三木头人不许动。 刚才就叫红星生产队的人给抓住了。 大妞领着二妞上去就给抓住两女孩的男娃一个飞踢。 那下子估计下手挺狠,那孩子张嘴就哇哇的哭了,估计还寻思着不是玩儿吗怎么打人啊,他这还委屈呢。 群星生产队的大孩子也觉得跟着自己的人给先锋生产队的人欺负哭了这算怎么回事儿啊,他面上下不去,手一挥要绑走两女孩做人质。 大妞带着二妞窜过去,顺带又给对方一脚! 这会又多了个哭的了,孩子咧着嘴哭的更响了,“大妞打死我了,呜呜……呜啊啊啊!!!” 大妞救出姐妹两,没跑多远就被围上了。 人还挺豪气,为了救姐妹两自个去当了俘虏,把两姐妹感动得不要不要的,这会还拉着大妞的手:“下星期我们还来啊!还拥护你啊!” 徐春娇送杨桂芹还有五个孩子出生产队时也下午了。 不过直到晚上,老牛家众人才发现老太太不在家,也不在劳改农场,竟不知去了哪里。 第347章 破血湖 公社小学旁之前因为出殡被徐春娇劝下的那家子,罕见的在晚上亮起了油灯。 “徐老太,东西都准备好了” 徐春娇去看,四方桌上又再放着一张小桌子,再往上放着个装米的斗。 各种彩色旗帜已经准备妥当,由着徐春娇提笔画的各路神只,又叫这家人在小方桌的四个角各自放两个装满米的被子,一个被子插蜡烛,另外一个杯子插大香。 大方桌的四个方向放四个装满米的碗,铺上四张写着“血海”“血池”“血湖”“血山”的。 这家人抹着眼泪站在一边。 日日夜夜相处的亲人没了,偏巧和高考的日子撞上,后又被徐春娇的话弄得六神无主,终是潦草的随便办完了丧事。 这几天全家可难受。 下午冷不丁就瞧见徐春娇来了,说是要给逝者破血湖和过奈何桥。 简而言之就是做功德。 过奈何桥是男女都要,女逝者还会多一个破血湖。 破血湖得唱出来,唱的是母亲十月怀胎、养育儿女的艰苦。 徐春娇示意长子或者长女走在最前面,跟着自围着方桌唱,每到方桌一个角就打翻写着字的米碗。 徐春娇准备打掉西面写着‘血山’的米碗时,这家小孩子忽然小小声的说:“烟歪了” 众人下意识看过去,西面的蜡烛忽然毫无征兆的熄灭。 屋里头不是只点了一盏蜡烛,之灭了一根也不妨碍,只是屋里头关着窗户,徐徐向上的烟是真的忽然歪了,还剩一半的蜡烛无风还能自己灭。 一屋子人小心翼翼的看向了徐春娇。 徐春娇淡定的从裤兜里掏蜡烛又给点上。 她一转身,拉住摇摇摆摆,又灭了。 这户儿子立马抹起来了眼泪,“我妈怪我们嘞” 徐春娇瞅了眼隐在烛火之后的牌位,从空间里面掏出了个磁场防护罩。 在末世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跟地球磁场抵抗太阳风是一个原理,在末世人类移民火星之前就已经普遍应用于防御导弹袭击。 磁场防护罩最大可以罩住一个城市,像徐春娇拿出来手帕大的磁场防护罩,末世卖很便宜的。 这玩意比纳米材料做成的成品还要轻薄,大晚上只有蜡烛光压根啥都看不到。 众人只瞧见徐春娇挥挥手,蜡烛就再也没有熄灭过均是倒吸了口凉气,眼神多少带点崇拜。 徐春娇:科技灭鬼 接下来过奈何桥相当顺利。 徐春娇下午来时就给拿稻草扎了个人形,拿白纸画出五官贴稻草上,再给稻草人穿死者生前的旧衣服。 几条长板凳连着弄成桥的形状,孝子背着稻草人一路风风火火的跑出去,再把稻草人烧了。 这户人家肉眼可见的心安,紧绷的表情舒缓后又开始抹眼泪。 当丈夫的眼泪哭得哗啦啦的,子女又是一通劝,只道之前耽误了三天心里头不好受,如今功德也做了,人往生去了,而活着的人总算也能继续过日子了,往后想起来内心也能少几分遗憾。 虽然现在形式比以前好,但今夜的事儿也不能声张,一家子悄咪咪的把徐春娇送出门去,还非要抽出张大团结给徐春娇做压香钱。 徐春娇摆摆手,“之前我要是没有多嘴说那一句,今天就可以收你们的钱,表示这件因果了了,如果不收钱就是攒印德,福印后代,也是好事。” 徐春娇那天并不是胡说,她介入了一件事的因,自然得为人家谋一个好的果。 她刚出门就有狗吠声,‘过来吃饭’循着味找来了,蹲在外头好一会了。 等徐春娇回了家刚进院子才发现,老老少少站了一屋。 姚红霞抱着老三松了口气,“妈,你去哪了,从下午就不着家,刚大伯和进棚等不及,上外头找你去了。” 要搁平时这会早就睡了,可是下午老太太没在家,晚饭后再来看还没回来,哪敢睡。 秦淑芬和黄水仙已朝外走,打算把男人们喊回来,别跑远了。 徐春娇只想说现在流程算简化多了。 本地一直都是土葬,上了年纪的老人最看重的就是打一副好棺材。 杉木的棺材最轻省,但老人们不爱。 有家底的老人攒下的棺材木都是四五个人才能合抱的粗木,到时候剖开拼接,成品还必须是十块板,顶部和底部各两块,两边各三块才显得厚重和大气。 本地最爱用桐木棺材和柏树棺材 桐木棺材也是白皮棺材,所以后期还得要生漆。 之前老牛家找到的几十年生漆树不随随便便白长的。 但是这两种棺材死沉死沉,家里人丁少没法换人抬棺,按着风俗又不能中途歇息,能累死个人。 棺材就已经很多讲究了,这还只是个开始。 光是寿衣的规矩就能写满一页纸,小的能讲究到纽扣上,比如四颗,六颗,八颗扣子不上身,就是活人衣服扣子避开双数,尽量选单数。 寿衣数量上也有规定,比如不能是五件,因为‘五’通忤逆的‘忤’,表示后人不孝顺。 一般都是上九件下三件。 除了寿衣上身,脸上还得盖黄纸。 科学点的说法是因为医疗水平落后,有时候人是假死状态,要是轻微呼吸的话黄纸会浮动,就不会误把死人下葬。 也有说法是为了不吓到吊唁的人。 贴身衣物穿完以后还得用长女买的红布包裹,这叫水被。 包裹起来前还得准备两个糯米团子缠在棍子上,拿火烤出夹生塞逝者手里头,嘴里要夹一枚钢镚。 再到入殓时准备的祭品也流程繁琐, 打击封建迷信的那几年不给土葬,通通拉去火葬,还有专人上门找棺材,找到了就烧掉。 也不知道谁先流传开,说是被烧的人托梦,天天都得重复被火烧的痛苦。 后来老百姓想出了个法子,公家拉去火葬以后家里人接回来,再把骨灰放进棺材里土葬,再按着丧葬的步骤走。 按着以前繁琐流程走,呆一天都可能回不来。 徐春娇也来不及和儿媳妇多说,回来时路过厕所没那意思,这会坐家里头了才想着上厕所。 毕竟也折腾了老半天,老胳膊老腿累得够呛,人还特意捡了根笔直的柴火棍当拐杖拄着走。 姚红霞继续抱着老三等候在屋里头,没一会瞧见几条人影冲冲跑回来。 老太太平安无事就好,谁也不生气,牛进仓还乐呵呵的举着一根笔直的柴火棍说:“也不知道谁把这么好的棍子放厕所那,我捡回来还能给妈当拐杖...对了,妈呢?” 姚红霞:“去上厕所” 所有人;“.....” 上完厕所哆嗦着腿脚又发现拐杖被偷了的徐春娇:“.....” 第348章 有味道的一章 高考落幕的最后一天各家有各家的人生百态,老牛家也算在互相伤中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今夜睡不着的人依旧很多,但大体都是为了自己的事。 而在床上翻来复去烙饼到半夜的李世福,却是为了别人睡不着觉。 人郁闷得很。 高考期间的报纸他一天没落。 别人管辖的镇子有靠着出了个老天赏饭吃,作文写得嘎嘎感人,亦或数学能写满卷等等旷世奇才。 也有听说某个镇子的考生路上捡到三十几元巨款拾金不昧等候着交给了失主,后知晓是某个老社员治病钱的好人好事。 也有孕妇高考就在考场临盆的意外,监考员群策群力帮助孩子出生,到底也有歌颂的点。 而他管辖的地方,竟是靠着一个凶杀案出了名。 因为是在高考期间出的事,甭管二者有没有联系都叫上头很是重视。 隔天一大早市里头就来了报社记者和调查组,就连本地和外地一些单位都慕名而来。 李世福忙得脚不沾地,高考后第一个星期甚至都没能在家吃过一顿饭,好好看一眼妻儿。 周日杨桂芹携着孩子到乡下打牙祭的时候,人还在接见一波又一波的人。 他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一般希望来的人少一点。 要么咋说人的喜乐各不相通,先锋生产队的社员们从未如此热切的希望多些人来队里头溜达。 先锋生产队修了个豪华厕所的事传得很彻底。 哪怕农家宝是个好东西,甚至有些生产队会根据各家各户上交的农家宝给登记工分,可还是有源源不断的人长途跋涉过来体验一把豪华厕所的瘾。 而体验过的人,就没有不再来第二次的。 队上已经停止了进城买农家肥,省下了一笔不小的开支。 队上传言不断,有的说生产队打算多开辟几亩田,粪肥足够浇灌水稻了,也有的说不是开田,而是开辟新的菜地。 也有的笃定的说要种果树,就在之前挖黄泥的那块地方,最近修路也是去那运的泥巴,队上说都已经开垦了,不利用起来浪费,总之说得有鼻子又眼。 满天飞的消息越传越是玄乎,社员们对农家宝的热情就越大。 要知道人肥比猪肥好用多了。 像猪肥虽然量大,但拿猪肥去浇果树,什么龙眼,芒果,菠萝蜜,长出来的果子会发酸。 猪肥倒是能让稻谷长势旺盛,但也会让空壳率增多。 要是养一些淡水鱼还好,猪肥拿来养鱼还不错,可这靠近海边,所以用处也不大。 人肥就有用处得多! 为了留住大家的米田共,先锋生产队也是下足了功夫。 队上有几个脑子不灵光下不了地,干不了活,平日里就靠着队上口粮过活的社员就给安排去清洁厕所,提供每日用来熏蚊子的白蒿。 秋菊就给安排去清洗女厕所,叫王丽芬高兴了好一阵。 家里如今已经不想养着个闲人,就是她婆家也有怨言, 姐妹能自力更生,回头就不会被父母当做累赘一样往外嫁。 有工分就有吃饭的权力,她也好跟婆家交代,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社员们每每路过崭新的豪华水泥厕所都得瞧上两眼,渐渐发现男人无论老中青少,还真是爱拉屎。 上工之前要拉屎,下工了第一件事去拉屎,回家要拉屎,外出串门也要拉屎,不是在拉屎就是在拉屎的路上,而且一拉就是四十分钟以上,哪怕天上下刀子也不耽误去拉屎。 最近全队壮劳力都在忙修路,以至于有女社员闹到生产队干部那去,嚷嚷着这不是磨洋工么,对妇女可太不公平了。 男社员们也委屈,真真是没有故意偷懒,也真真是有那么多屎要拉。 人生不过吃喝拉撒,连拉屎都要管,还让不让人活了。 男社员们还私底撺掇徐水生和老牛家兄弟两替他们做主。 大家都是男人,平日里在厕所相遇次数也不少,最是能够共情。 效果不大,因为对他们有意见的人里头,举大旗的就是老牛家的女人们和柳月梅。 柳月梅私底下揭底过,自家那个起床拉一次,饭后拉一次,出门前拉一次,回家拉一次,睡前拉一次,半夜起来还得拉一次。 而黄水仙也暗搓搓的告诉大家,她家那个还喜欢脱光光了才去拉屎,引发无数女社员的共鸣,只觉这些男人身上又臭,还有奇怪的小毛病,一块过日子真是老遭罪了。 队上修了几天路,那屎啊尿啊的话题就没有断过,甚至队上几个寡妇没想到有一天还能成为别人羡慕的对象。 牛桂枝总怕考上了要和家旺分开一段时间,考完试后上哪都带着儿子,母子两比以前亲密了几分。 她倒也想跟多老太太在一起,但被嫌弃了。 老牛家孩子们也就菜根和洋辣子,还有刚出生的小女婴需要上心。 上回牛进棚把老三抱出了门一小会,还是蒙头蒙脸的捂着的,结果回去好几天吃奶都不香,现在老三成天都跟姚红霞在屋里头。 实际每天能浪在荒屋的,也就菜根和洋辣子。 两个小家伙儿的体能都很好,三个月的时候都能翻身翻得嗖嗖的,七八个月的时候已经能一扭一扭跟要去炸碉堡似的满屋子乱爬。 双胞胎走路也很早,但本地有说法太早走路磨命,秦淑芬时不时压制着,叫孩子们多爬一爬。 现在倒是放开了让随便走。 菜根走得挺好,洋辣子却忽然不愿意走了,往往走上几步就原地躺下,甩哒几下四肢趴在那儿不干了。 徐春娇有时候陪着孙子们玩,会特意在洋辣子不远处放个大红苹果,或者放个小玩具啥的,引导孩子动起来。 如此往返几次后徐春娇发现,这孩子不是不会,就是懒,懒得走路懒得爬,甚至还懒得说话。 而且这小子懒得很有个性,他要是不想动了,放啥玩意都勾不起他的兴趣,该懒就懒他的,谁都休想左右他,也算是捡到了亲爸懒汉基因。 徐春娇再一观察,发现老牛家捡基因的技术不咋的。 第349章 出月子 原主柳叶眉,高鼻梁大双眼皮,倒也是高个子美人胚,唯一不足的地方是黑皮。 老牛头塌鼻子,单眼皮外加厚嘴唇,还脸方,但白,一点也不像土生土长的海岛人。 结果三个儿子两个闺女全是黑皮,再挑挑拣拣的随机继承老牛头的塌鼻子单眼皮厚嘴皮子和方脸,还自由发挥了一些,比如夫妻两头发一直浓密黝黑,老大牛进仓打小一直有少白头,全家都没长智齿,老二牛进棚四颗全齐全。 丑基因还挺顽固,孙子孙女辈完美再次避开父母的优点。 黄水仙是长脸,牛进仓是方脸,生两个孩子长方脸... 二房就不说了,夫妻两算是一家子颜值担当,但姚红霞有点凸嘴,牛进棚单眼皮 结果两闺女现在有朝着厚嘴唇加单眼皮的趋势奔腾而去。 这可是女孩子啊。 听说小时候丑的长大好看,如今也只能期待长开了以后变个样,否则老牛家就是一堆丑孩子了。 这事严格来说和徐春娇没什么关系,但时不时瞧着一群丑孩子丑孙子倒也挺影响心情。 她盯着大妞和二妞,蹙眉寻思能不能有长开的某一天,路过瞧见了的社员还去老牛家碎嘴子了几句。 老太太盯着大妞和二妞一副苦大仇深脸,可千万别往人跟头前去触霉头啊。 又看牛进棚拿着几根细长的老山竹,拎着几条小杂鱼就知道要去钓石九公,还得多追问一句姚红霞这几天就出月子了吧。 牛进棚自是点头应着,又道大嫂或者弟媳轮流每天都会做一碗鱼汤下奶。 石九公在本地也叫月子鱼。 这玩意长不大,三四两已算可喜的尺寸,三四条鱼煮一小锅鱼汤,人都是直接钓个七八条,天天换海水活个三四天不是问题。 姚红霞正和妹妹们蹲门槛边上说话。 打从姚老婆子下葬的事一出,姐妹三因为钱的事儿半年没来往。 今儿另外两个妹妹才来了那么一趟,姐妹正唠着。 这一个月里头几乎没和婆婆碰上面,但关于婆婆如何如何生气的话却源源不断的传入姚红霞的耳朵。 躲是躲不掉的,人低声交代丈夫,“你路过荒屋跟妈说,我等会带老三过去转转” 想了想又喊住人,“别说我娘家来人了。” 牛进棚不待见两个小姨子,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就出了门。 两个妹妹听说姐姐又生了个闺女,心里挺同情,这才相约过来安慰安慰, 来时桌子上还有半碗没喝完的鱼汤,再看姐夫一身新鲜现钓的行头由衷的说;“姐夫人挺好。” 姚红霞心事重重的点了下头,“我从坐月子头一天开始,鱼汤就没有断过。” 海鲜其实是好东西,不是不喜欢,是没条件喜欢。 生产队每家每户,只要能拿十公分的,一整天时间都在劳动,哪有什么精力和时间去摸鱼摸虾。 除去渔业队,生产队上的年轻人要敢大白天去海水里摸鱼,那都是不务正业! 还有,鱼也不是死的,捉鱼总得有个工具吧,徒手抓鱼讲究的是运气。 生产队谁家手头都不富裕,不拉生产队的饥荒就不错了,能省的钱绝对不会去花,买渔网的工具还不如去买盐巴,买灯油。 就算抓到了鱼总得做吧。 城里人吃商品粮还有个味精,生产队里的社员日常做饭就用个盐巴。 白水煮鱼煮虾味道真不咋的。 也没时间做。 有时候家里小孩摸鱼回来不挨揍就不错了,当妈的脾气好点用盐巴腌上挂房梁上风干,回头吃咸鱼,更多的时候是放到第二天发臭。 姚红霞又加了一句,“我那两个妯娌也挺好,每回做鱼汤都给放点油煎一煎,加了开水滚得奶白奶白的,隔三差五往里头放点豆腐或者小白菜,出锅时再撒一把葱花,我们生产队最近烤鱼片有味素,她们还知道悄咪讨一点回来放,味道很好。” 就是今天的鱼汤,也是大嫂做完了端来放着,人才去修路。 有油还有味素,味道能不好么。 至少两妹妹当时坐月子吃的下奶汤,那就是烧一锅水,鱼怼里头,煮熟了加一点盐巴,真是吃到怕。 姚红霞继续说;“其实我婆婆说了每个星期能吃一只鸡” 两妹妹结结实实的震惊了。 “我没舍得吃,一只鸡得养四个月才出栏呢,哪里舍得!” 反正姚红霞下不去那个嘴,天知道那会小叔子走时杀了三只鸡,从里头挖出没成型的鸡蛋来她的心有多痛。 生产完回来隔天,大嫂要杀鸡的时候她就阻止说不吃,还是放着下鸡蛋吧。 秦淑芬和黄水仙按着婆婆的意思给姚红霞做月子饭,但正主自个不吃也就乐得省下了金贵的鸡,自是不会多劝。 两个当妹妹的自是说姐姐傻得要命,不吃白不吃! 姚红霞多想了下大嫂的好,“就冲她做的鱼汤,我就知道人上心了的,我虽然不吃鸡,但天天也都有鸡蛋吃。” 她也不敢再唠,起身去找背带绳把老三背上就要出门。 那头荒屋,牛进棚虽给老太太一个特别朴实无华的借口,说姚红霞在拉屎等会再过来 说要去钓鱼的人,在荒屋磨蹭了十来分钟了还没正式出门。 刚才荒屋还没啥人,这会多了苟宋,人正在控诉说好了今儿去他家玩的,可是等了好久大家都不来! 牛进棚是真的要出门了,当鱼饵小杂鱼都快不动弹了。 人刚出门就瞧见老牛家四个孩子连带着家旺哈哈哈哈的刚好跑过,看都不用看都知道孩子们把小伙伴给忘记了。 闻声而出的苟宋瞪圆了眼睛。 老牛家四个孩子随即恍然大悟,随后眼神漂浮十分心虚。 牛建国情急之下忙说,“今天风太大了,我们跑一米,风就把我们往后吹了五米,就这样一直跑一直跑的,现在才跑到这里而已。” 说完其他人还很配合的摆出超级累的样子来圆谎。 在亲奶奶不赞同的目光下,几个孩子老老实实的道了歉,只在心里纳闷:那么好的理由,奶奶是怎么发现是谎言的呢? 队上孩子们也想去看看姚红霞。 人五分钟就生一个崽叫队上的孩子们真心实意的很佩服。 5分钟生一个孩子,一个小时就能生120个,一天能生28800个,再没有比姚阿姨更厉害的人了,为啥大人们都还要说人不行啊?! 第350章 气血好足的徐老太 孩子们求徐春娇,他们真的真的真的很想去膜拜下姚阿姨,顺便在看看大妞说的超级漂亮的妹妹。 大妞和二妞一本正经的浮夸,“我妹妹现在就可以跳舞给你们看!” 小朋友们就更加羡慕了,毕竟谁不想要一个刚出生就可以跳舞的妹妹呢。 也行吧,都到这份子上了,徐春娇领着孩子们朝老牛家走。 姚家姐妹三也朝着荒屋走。 姚红霞这个月里悄咪上过几回工,叫记分员偷偷的给记分,自是瞒着丈夫和婆婆。 她就是觉得自个身子骨挺好的,就这么躺一个月实在是很憋气。 之前妯娌秦淑芬实打实的修养了一个月没有下地干活,她死活想不通怎么能坐得住,自个真是分分钟感到好煎熬,躺着就会想如果上工的话,今天又能挣多少公分巴拉巴拉。 毕竟生了个孩子,气血双亏这会就显露出来了,人走几步路就感觉怪累的。 另外两个妹妹不生孩子也气血双亏,三姐妹就一边走一边蹲,一边蹲一边唠。 当妹妹的说头胎生闺女的话,一般二胎很大概率也是闺女,好多人都这样。 人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你三胎都是闺女,很可能第四胎也是个女的,要不去买个儿子吧。” 姚红霞吓了一大跳。 当妹妹的表示有实打实的消息,自己队上就有买男孩的,花了五十块钱,按着人坐月子的水平看,家里头凑一下应该能买得起。 “姐,先买了再说,买了男孩子堵住别人的嘴巴,然后再继续生呗。” 另一个妹妹嘀咕不保险吧,再说往后兄弟姐妹之间能处得好么。 姚红霞从来没想过,也惊得问妹妹,“你咋想的?” 她之前就是不愿意往后养侄子,这还叫她养个陌生人。 当妹妹的给了个‘你们不懂’的眼神, “我们以前有一个男的打了几十年光棍,总算是在四十多岁的时候娶上了个媳妇,生了个闺女,又在五十岁的时候生了个儿子。” “他们怕年纪大了保不齐什么时候双腿一瞪走了,姐姐不养儿子。” “他那儿子还不是个齐全的,生下来...”人想了半天,“什么脐带...什么绕颈一个周” 另外两个姐妹就惊呼咋那娃儿命好硬,被脐带绕了一个星期的脖子还能活下来,真是不容易。 当妹妹的一拍手掌,“所以生下来的时候脑子不好,说什么缺氧...” 姚红霞站起来继续朝荒屋走。 姐妹三在屋前,屋后一大帮孩子刚好跟着徐春娇经过。 屋前人速度不快。 “姐弟两相差几岁而已,当姐姐的也没到懂事的年纪,有一回姐弟两贪吃,把安乃近当糖丸吃了几颗” “那对父母就说姐姐害弟弟脑子变傻了” “姐姐可愧疚,从此往后无怨无悔的照顾弟弟,人结婚的时候唯一的要求就是得带着弟弟一块生活,嫁什么人无所谓,你们说当爸妈的是不是很聪明?” 人给姚红霞出主意,完全可以按着这个套路走,先买个小男孩呗,但因为不是亲生的,为了叫老大老二老三对弟弟好,要么就是叫女娃们相信父母不买儿子就在队上抬不起头,要么就干脆学人家,先把儿子买回来,姐姐带弟弟难免磕磕碰碰,到时候咋说再具体考虑呗。 “你放心,大妞懂事,肯定会把人当亲弟弟一样照顾” 气血双亏三姐妹这回是说累了,冷不丁的住嘴了,蹲下来先缓缓。 这户刚好是王丽芬家,徐春娇从敞开的后门溜达进去,熟门熟路的去提灶膛上的热水。 “不成”姚红霞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干不来这种缺德事,再说我婆婆现在可疼大妞二妞了,回头不得抽死我?!” 当妹妹的还在劝姐姐别死心眼,买个儿子再使点手段叫姐姐们死心塌地的照顾弟弟的事儿,天知地知,姐妹三人知。 屋里头也有话呢,是王丽芬那大嗓门,“徐老太啊,你提着我家水壶去哪啊,那可是刚烧开的热水,你悠着点呦” 三姐妹均是一惊,绕到后门就看见全队孩子跟个小土豆似的蹲了一片,眨巴着大眼睛仰头看他们。 二妞一针见血唱出来,“二姨,三姨,你们闯祸咯,咯咯咯咯咯” 还没瞧见徐春娇人,丧良心的玩意,那尿是不是哑光的否则照不出自己是啥德行的咒骂已经传了出来,眨眼间正主提着一壶热水杀了过来。 两个当妹妹的拔腿就跑,徐春娇就在后头提着水壶边追边按着一个户口本骂,整得跑不赢的两个妹妹纳闷不已,这老太太气血好足啊... 索性还是年轻,两妹妹好歹还是跑掉了。 姚红霞忐忑在后头走,不知道婆婆听到多少万分不安,远远看着妹妹们跑掉了,不安开口,“妈” 徐春娇看了儿媳妇一眼,招呼老牛家孩子去把牛进棚找回来,背着手转身就走了。 姚红霞下意识要跟上,身边呼啦啦的围上了好多小孩子,七嘴八舌的竖大拇指。 她这一辈子听的夸奖,都没有今天多。 等姚红霞突破重围走到荒屋的时候,意外发现丈夫居然还没来。 石九公专门躲石头里,人又不出海,按理说到海边应该一眼就能瞧见。 几个孩子也是这么想的,海岸线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反而是惊动了修路下工回家的老牛家其他人。 大人边打听边找,最后在距离先锋生产队朝前走第三个生产队找着了人。 牛进棚的捕鱼工具就是蚊帐和自制鱼竿。 今儿也不知道咋回事,以往能捕捉七八条就已是能耐,今天他在一个石头窝下面发现了几十条石九公,最大的一条一斤多重! 这么些年了,没瞧见过一斤多重的石九公啊! 人一边走一边炫耀,问人家有能耐钓到一斤重的石九公么。 要是老牛家不找,没多久就该走到第四生产队了。 听说老太太找,人还嘀咕走之间碰过头,也没说有事啊。 下工后也没啥事能做,老牛家都跟去了荒屋。 姚红霞已经坐了一会了,脸蛋红扑扑的,旁边还有个没赶上趟,特意过来围观的小孩,天真浪漫的问:“姚阿姨,能再说说你是怎么五分钟生下小妹妹的故事吗?” 徐春娇坐得四平八稳,撩开茶缸子抿了口茶水,环顾了儿子儿媳,放下茶缸子说: “你们两,其中一个去结扎。” 第351章 结扎,那是不可能结扎的 姚红霞脸色红潮尽退,刹那间变得惨白。 兴许是月子期间已经从其他社员嘴里陆陆续续的攒够了忐忑,夫妻两对徐春娇的决定没有丝毫的反抗。 大房和三房也不敢来招惹,一家子沉默的回了家。 二妞跟着亲爸进灶房里面安置石狗公,还不太理解大人低落的情绪。 大妞虽然只比妹妹年长一岁却懂得更多,她没去凑热闹,而是默不作声的跟着亲妈进了屋,瞧见亲妈直挺挺躺床上也就脱了鞋,小心翼翼的爬到床里头圈着妹妹。 姚红霞只是闭着眼,闻声睁开眼温柔的看着大女儿,目光冷不丁瞧见人下巴上浅浅的痕迹。 人心一颤,招人过来摸了摸,问闺女还痛不痛,愧疚说:“是妈不好,恨不恨妈?” 大妞语气挺轻松,“妈,说得好像你没当过孩子似的,搁你小时候挨你妈一个窝心脚,你能喜欢啊?” 隔壁二妞也不知道干啥了咯咯咯的笑。 姚红霞重新闭上了眼睛。 大的记仇,小的没良心,看来往后是指望不上了。 婆婆虽说是夫妻两去一个,但姚红霞怎么舍得叫丈夫去受苦。 再说男人结扎了那不就成了太监了吗? 以前社员出海捕鱼,有个男的裆部被金鼓鱼了一下,肿了小半个月,后来干活就不行了,明显的力不从心。 女人们扎堆唠嗑的时候,话题也是大胆得很吓人。 那会大家就说那玩意影响力气。 二房现在就一个壮劳力,姚红霞更不可能让丈夫冒险。 儿媳妇主动要去结扎,徐春娇没反对。 人修养了一个月,又吃了三只鸡,决定好了就趁着营养还在去结扎吧。 姚红霞没敢说舍不得鸡所以一只都没吃,更不敢提悄咪去干过活儿,挑了队上集体交猪的早上,寻思队上没什么人,低调的去了卫生所。 交猪是大事,不过也和去年没什么不同。 去年养不好猪的,今年也不可能冷不丁养出一头大肥猪来。 倒是老牛家赶着三头肥猪好好的风光了一把。 任务猪的定级是一等,一次性过已叫人很是羡慕,另外两头定价也是一等,真是叫人羡慕死死了! 牛进仓和牛进棚嘬着牙花子分享经验,叨叨自家的猪吃的都是熟食,一定得给猪吃熟食啊。 然后什么皮草啦,玉米,地瓜,白菜帮子,还有队上发的各种各样的海鲜,带壳的就凿碎,一股脑的往里头倒就行了。 谁家不都是这么养的么,听得很认真的社员就埋怨真有心讲就好好讲! 兄弟两有点委屈,家里头真的就这么喂的嘛,那老牛家的猪能养得那么大,硬说不是吃的问题,那只能说是祖宗保佑,总不能是有人天天去给猪开小灶吧。 越说越离谱了,围观人群扭头就走。 红星生产队的队长喊兄弟两到旁边说话。 他们今年全队可能都杀不上年猪了。 本来家家户户再穷再苦怎么着都养一头。 生猪收购站也有指标,实在不行养一头交半头,这种叫交边口肉。 但是这半头头得够数45斤,少于这个数不要。 队上有个懒汉连一头猪都没有养,只说大不了过年不吃肉总行了吧。 红星生产队从来没有处理过这种事,也以为社员不交猪,到时候拿不到‘完成证’不能杀猪,也不会连累到其他人。 结果刚才生猪收购站的人明明白白说了,只要有一户社员不交猪,整个生产队都不能杀年猪! 老牛家一下子赶来三头猪就跟干旱了十天半个月来了一场大雨一样吉时。 人家想买老牛家的猪,比买给收购站总数再多十块钱。 搁一边听着的先锋生产队员们势必提一句以前队上也有个超级懒汉牛进家,人要不是被老太太赶出家门,保不齐今天到处买猪的人就是先锋生产队了。 牛家兄弟两不敢拿主意,又朝家跑了一趟。 徐春娇也是无奈,去年就朝家里跑一趟了,今年寻思按着去年的节奏交猪就行了。 没想真是又跑回来。 卖啊,多十块钱为啥不卖啊。 老太太发话了,牛家兄弟两就有了主心骨,高高兴兴卖出去一头猪。 去掉任务猪,老牛家得了150多块钱,家里还有一头等着杀的过年猪,心情真是妙不可言。 于社员们来说,比起说别人家的好事,还是唠别人家的坏事叫人来得舒爽。 所以接下来两天社员们茶余饭后的话题还是老牛家,但主要说姚红霞好像去结扎了的事儿。 老婶子小媳妇们都在说肯定是真的,完全是老太太能干出来的事。 狠,真是太狠了啊,直接就把自家老二家的香火给绝了,小媳妇们清一色的说姚红霞糊涂,纷纷发誓就算给一万块也绝对不会去结扎,甭说钱,就是天公显灵都没用! 结扎,那是不可能结扎的... 想去问问老太太咋想的人不少,但没有人敢去,所以当徐水生要去荒屋找老太太的时候,连带着柳月梅都带了几分激动。 人悄咪游说丈夫,“你顺便问问老太太是不是真叫红霞结扎的事去啊?问得仔细点,我在家里等着你啊。” 徐水生反问媳妇,他一个大老爷们问一个女的结扎了没有,就问你合适不合适! 人深深觉得,队上社员就是太闲了,多干点活就好了。 人是为了修路的事去的。 高考后过半个月左右,队上就开始修路了。 公路局派了个技术员过来协调。 对方还真不是吃白饭的,基础怎么压实,选择多厚的混凝土,多高强度的混凝土,表面误差控制到多少,施工场地环境怎么样都说得头头是道。 按照队上最初的构想也就是把土地平整下,水泥往上一浇就完事,全队壮劳力都上场三四天就完事了。 专业人士一过来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反正挺麻烦。 年猪都已经交了,下个月就过年了,别的生产队都已经开始准备年货了,先锋生产队今年结算大会都还没有开呢! 他和社员们说的是修完了路就开,可埋怨声还是不少。 队上沼气池不是已经建起来了么,之前说好的沼气发电啥的,要不就整一整,然后晚上也能赶工,赶紧完事吧。 第352章 照明有望 徐春娇问李知青呢。 听不听是一回事,但会不会又是另外一回事,至少上回徐春娇说三段式沼气池的时候只有李知青真的听懂了。 徐水生看到了老牛家孩子们,立马招呼过来,叫帮忙带话。 他是真的喜欢这些老往荒屋跑的小屁孩们,省了他多少工夫啊。 孩子们精力也旺盛,小炮弹一样冲出去。 李知青正在队上给划拉出来的宅基地忙活,跟着秋玲一起挥汗如雨的打土坯。 也是没赶上好时候。 结婚盖新房这种大事儿,谁家都乐意出人出力气,也不用主人家大鱼大肉的伺候,反正完事的时候请吃一顿饭就行了。 可最近所有壮劳力都拨去修路腾不出人手,队上给李知青放了假,人只能先干着,能干多少是多少。 大冬天的,秋玲就穿一件越南衫,李知青穿着老头衫都嫌热,两人干得热火朝天。 孩子们喊第一声的时候,干活干得忘我的两人都没有听见。 最先垒的是灶台,秋玲喜滋滋的说只要生活做饭的地方就是家。 人兴致勃勃的规划。 “咱家的灶房里头除了灶头,得打一个靠边站桌,配四条长凳” “还得有一个菜柜子,至少得有三层,一层放咱家的锅碗瓢盆,一层放菜,另外一层放米面,我跟堂姐家拿几只小鸡来养,养大下的蛋就放柜子里头,攒够了卖给队上。” “水缸和砧墩架都得要。” “厨具也不少,有两把烧菜盛饭用的铜铲刀、一把舀水的水瓢。” 李知青从角落里扒拉出来一个鲎壳。 这玩意也叫马蹄蟹,说是四亿年前就存在了,血是蓝色的,也没什么肉,反正没多少人吃。 正儿八经的吃法就是拿来炒鸡蛋,也就鲎壳能拿来代替水瓢,好用还不用花钱。 李知青喜滋滋的叨叨,之前渔船作业捕捞回来他就瞧见了,当时想的就是拿来做勺水的水瓢,这都已经攒了三四个了。 秋玲含羞带怯的说:“你真棒” 水瓢不嫌多,一个可以拿来勺水,一个烧菜加水的的时候用。 蒸制饭菜、糕团等的笼格、箅子、碗架、洗帚、揩灶布、淘箩、笊篱、饭篮、甚至面盆架、毛巾杆,正儿八经的过日子都用得上的。 灶山上的“窟窿”里则放上油壶、盐巴罐子、酱油瓶、醋瓶、米酒瓶。 糖罐也是要的,要是能整来三个就好了,一个放红糖,一个放白糖,还有一个放黄砂糖。 李知青说:“问题不大,我去卫生所要几个。” 靠外侧的灶台上,肯定要摆只平底钵头或者搪瓷盆,平日里刷锅洗碗的灶水往里头倒,积留起来做猪食。 秋玲竖起两根手指,“咱们养两只,我堂姐家今年能交第一等的猪,明年我们也能。” 李知青也说好,还说以后猪食他弄,秋玲负责喂。 “灶头前面的地上,我想铺两块砖头拿来踮脚,砖头上方的灶基上你得给我修一个长方形的凹堂,回头烧火的余热能用来烤鞋垫啦,衣服啥的,海边潮,肯定省不了。” 李知青回了一句烧火凳也少不了吧。 秋玲叫起来必须的啊,火箝、捅棍、柴刀、畚箕、退灰扒、扫帚、蒲扇肯定是有的。 像那些硬柴火,到时候随手用柴刀劈成两半再塞进灶膛里烧。 正经过日子的,天天都得烧两顿饭,忙的时候三顿饭,每天都产生草木灰。 但秋玲想了想,退灰扒倒是可以省下不用添置,那玩意是用来将灶膛里的草木灰掏出灶门到畚箕里,人寻思到时候随手找工具也可以。 李知青鼓动说费不了什么钱,添置吧。 说道草木灰,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再弄个地儿装草木灰!” 本地有个社员家就是把刚退出来的草木灰随便倒畚箕里头,结果草木灰里头还没烧个干净,直接把簸箕烧起来了,要不是‘过来吃饭’路过顺便滋了一泡尿,那家恐怕得烧掉半边屋子。 李知青打着包票说想咋整就说,想办法都得弄来。 又是一句娇滴滴的‘你真好~~’ 秋玲捂着嘴跳起来往后看,这不是她说的啊。 不远处牛建国掐着个兰花指,眨巴着眼睛瞅着两个人。 几个孩子站那多久了,又听了多久的话,李知青和秋玲都没问,问完更害羞,何必呢。 李知青和徐春娇嘀嘀咕咕了半个小时。 按着徐春娇从百科全书馆里找到的资料,由着柴油机带动沼气进行发电绝对可行。 大致就是先用少量的柴油进行引烧,然后利用改装后柴油机压燃的特点,在空气过滤清器的中间接一个油气混合器。 至于这油气混合器,徐春娇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说了一通。 反正能把这油气混合器给弄出来就能调和沼气量和柴油量之间的负荷实现沼气发电。 沼气灯不好用,又谈论到怎么利沼气接电灯泡。 徐春娇在空间百科全书馆里头翻一翻,不是什么技术难题,整一台沼气发电机,沼气灯转化电流以后就能接电灯泡。 这年头100w是当年家用最大瓦数,200瓦灯泡算是工业灯的范畴了。 晚上修路照明的话,六七盏一百瓦的灯泡应该够了。 徐春娇和李知青越是往深里谈,口气就越来越大,竟然有些收不住。 谈到最后已经沼气发电机都给整来了,再请人弄一弄通往各家各户的管道,干脆全队都给安上电灯吧。 当然就不用指望能接多大瓦数的电灯泡,15瓦勉勉强强吧。 徐水生听得恍恍惚惚,最开始她只是想大晚上修路能有个照明的东西而已啊。 李知青沉吟着说试一试。 全国各地都有革委会沼气办公室,大的泸市就有,小的城市也有不少成立了类似的部门,他可以写信去问问。 徐春娇看向云里雾里的大侄子。 李知青给全队弄沼气发电去了,人家的新房子队上再不负责盖起来,就问你们亏不亏心。 话是没错的,隔天徐水生就给队上开大会,也不用重新安排,修路的壮劳力直接去给李知青家修房子。 队上干部指谁去谁,都别抱怨,谁要有能耐把沼气灯弄来,别说队上也给修房子,就是骑他头上都行,指哪他就往哪里走。 队上还给出了钱叫李知青进城里打电话。 泸市的革委会沼气办公室还真答应派一个技术员过来指导两天,别回头整炸咯。 秋玲找老太太商量,虽队长说了算是队上出工分给盖房子的壮劳力,但是不是也给他们做一顿饭。 家里什么时候杀猪,想承包了猪下水。 也到了该杀猪的时候了。 一有人问老牛家什么时候杀猪,这家子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淡定的说不着急,也不差这一口吃的。 私底下一家人聚在一起嗷嗷叫着要做全生产队第一户杀猪的,馋死所有人! 第353章 粉肠和苦肠 已经一月份了,且又遇到确实适合腌肉的好天气。 家家户户一年到头就是为了年末吃一口肉,饶是有堆成山的活都得给人杀猪腌肉的时间。 队上干部发了话,叫家家户户这几天就把事儿了了,家里头没有杀猪技术的,赶紧找杀猪匠问问,定个时间。 虽然还没有开决算大会,但今年整个队不仅有现金决算,而且人人保底最低二十块钱。 社员们多少也能算出来个大概,饶是队上劳动力最拉胯的社员,听说今年也和别人一块合分了五六斤的猪肉,更别提多的。 以往分的都不够塞牙缝的,压根就不用担心保存变质的问题,最多吃到初三,那还是省着吃的, 今年队上人人都舍得下嘴吃猪肉,是得替着社员们操心了。 不操心不行。 就搁去年来说吧,临近除夕那一天才有人整上两三斤猪肉,都抢着把分到的猪肉拿一根绳子一头往树上绑,另外一头绑在筐子岸上,然后放到井水里保鲜,到晚上才把肉拿回来。 井就那么大,为了抢位置还闹过几次白脸,甚至那挂树上的绳子还把人绊得摔了跤。 还有一种就是把猪肉切成见方的块,煮七成熟,然后抹上盐挂起来晒,表皮晒干了就挂屋内,吃的时候切一点炒菜做饭, 徐水生特意找过老太太。 人时不时能整出些新菜式来,想问问还有没有别样的保存方法,统一罗列出来叫社员们 徐春娇说行吧,就叫老牛家先杀一头猪,回头整两盘自家处理过的猪肉叫大家伙看看。 老牛家私底下吹牛皮的时候没少喊着要做第一户杀猪的,但也就是过过嘴瘾。 被通知率先杀猪时看老太太的眼神都泛光。 那口是心非的老母亲呦,对孩子们多实在的爱呦。 秋玲却也是觉得老太太是为了自个和李知青的乔迁宴。 她是秦淑芬的堂妹,家底子不好也不得家里人重视,李知青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个靠自己的苦命人倒是运气好,受到了徐老太太的关照。 徐水生瞅着一个感动胜似一个,寻思不对劲吧,这好像是他提出来的方案啊,要感谢是不是也得感谢他。 这想法就一溜烟的过了一遍而已,因为人忽然想到,老太太那么有主见的人,他只提了一嘴就响应了,这是来自亲姑的骄纵啊。 几个都已经做了爸妈的人,愣是自我脑补到眼窝子浅得要哭出来。 老牛家风风火火的杀了一头猪。 称重、烧水、宰杀、褪毛、灌血肠、分割猪肉都是按部就班的来。 刚到分肉就有人来借肉了。 不是什么稀罕事,今儿你家杀猪,我来借一条肋骨回去,改天到我家杀猪,也还你一条肋骨。 没听说过谁赖皮,否则脊梁骨都得给人戳个对穿,往后也别想在本地活得敞亮了。 猪的部分都好说,但是整个猪下水却是要免费给了秋玲和李知青做乔迁宴的。 一百二十斤的猪,一大盆的猪下水往李知青和秋玲新灶房抬着。 杀猪的当天就是开宴的时候。 老牛家以及知青点齐刷刷都上场帮衬。 徐春娇出了一只鸡,指导女人们做猪肚包鸡。 鸡和猪肚都是刚杀了洗干净就入锅的。 海岛有胡椒树,就连放汤里的胡椒都是孩子们现场椿碎取材,讲究一个新鲜。 猪肚包鸡最先炖上,半个小时就肉香四溢。 处理小肠的时候,秋玲把粉肠私底下藏起来回头给老牛家吃。 猪的小肠分粉肠和苦肠。 粉肠就连接猪胃的那一小节,每头猪也就那么一丁点,吃起来很脆口。 后半段苦肠连接大肠,没点烹饪技术煮起来就嚼不烂,就跟吃橡皮没什么两样。 也好辨认,粉肠里头的粉是白色的,水随便冲一冲就行,吃的就是里头的粉。 苦肠里头的是胆汁,所以挤出来的粉是黄色的,所以得拿盐巴红薯粉洗干净了才能吃,吃起来略带点苦味。 想要吃脆口的还有生肠,就是母猪的输卵管,加葱姜蒜爆炒很香的。 秋玲没空,叫堂姐去送的粉肠。 秦淑芬特意又掐了一把水芹菜。 菜地里唯一用水培的菜就是水芹菜。 逢年过节海岛必吃斋菜煲,里头配料里头就得有水芹菜,所以每个生产队都要种。 这玩意吃不惯的人感觉像在吃鱼腥草,喜欢的又爱得不得了。 水芹菜炒粉肠就要梗,秦淑芬还特意去了梗以后才揣上。 这会还没到分水芹菜的时候,叫别人看见了不好,她就跟打游击战一样躲着人到的荒屋,结果就撞上了杨桂芹一家子。 粉肠就那么一点点,拿出来婆婆也不好做人,她就一直端着找机会藏到灶房里头。 杨桂芹的小孩来时,老牛家孩子们必然也要在荒屋吃饭。 孩子多了胃口壮,吃饭是真的香。 也不是多好吃的东西,像糙米饭配盐水芋头都能叫这几个孩子一人造下去一碗。 黄水仙跟过来做饭。 老牛家的孩子点名要吃土豆西红柿,而且还要把土豆和西红柿都炖得烂烂的才行,而且还要老太太亲自操刀。 按着孩子们的说法,那叫奶奶的味道,其他人模仿不来! “听着就不好吃”黄水仙边帮妯娌藏粉肠边拒绝几个孩子的要求,“别折磨我婆婆” 徐春娇说:“想吃,就给他们做。” 孩子们举手欢呼 黄水仙无奈寻思也得能吃啊。 婆婆都发话了,而且又不是什么珍贵玩意,黄水仙还真去折腾了几个土豆和西红柿,一股脑全部放去蒸熟。 婆婆做饭好吃没错,不过这番茄土豆能好吃就怪了,人还特意站灶边上瞅了几眼。 番茄会出水,一点点山柚油润了锅底就行,再把蒸软了的土豆铲碎了往里头怼。 略微平平无奇。 虽然成品黏糊糊的不好看,但意外的味道很不错。 今儿的牛建军犯欠,做之前信誓旦旦表示和哥哥姐姐们一样吃土豆西红柿泥,做好了说要吃土豆炒鸡蛋,最后吃了黄水仙的一顿打。 其他孩子倒是吃得很欢快,以至于现场当妈的都觉得有时候小孩子的口味真是捉摸不透,直叨叨老话说得对,‘做事不由东,累死也白丢’以后孩子说要吃啥按着人的口味去做,只要愿意吃就行了。 孩子们如今也混熟了,杨桂芹家的孩子边吃土豆泥西红柿酱边砸吧嘴,“怎么有我妈做的南瓜叶粉皮的味。” 刚才杨桂芹做过南瓜叶粉皮孩子们呼啦啦的去铲锅底。 老牛家的孩子们终于知道,奶奶每回做饭总是能做出很特别的味道,是因为人的锅总是没洗干净.... 第354章 为吃开大会 孩子们恍恍惚惚的时候,黄水仙已将老太太拉到橱柜,朝着藏在最里头的搪瓷碗指了下。 徐春娇揭开碗看了一眼,转身从灶台那摸出来一笑碗剥好的大蒜头。 孩子们每回吵吵闹闹的时候,徐春娇就叫剥蒜头,而且指定是饭点要炒的。 她本身不太爱吃蒜,除非是特定需要爆炒旺火的菜来提味,否则一般不碰。 孩子们兢兢业业的剥蒜头,吃饭时发现没有一盘菜放蒜哒! 就这么攒下了好多蒜。 徐春娇摸了两颗大蒜放橱柜里。 黄水仙心就安了。 粉肠真的就那么一点点,拿出来招待量不够,而且好东西招待外人还挺心疼的。 晚辈孝敬的好东西,老太太不藏着掖着放到烂,也不不反拿出去招待外人,就叫做人儿媳妇的黄水仙倍感欣慰的了。 人一拍大腿说忘记拿点猪肝来,补血的! 话音刚落姚红霞就拿着个蓝边斗笠碗进来了,高高兴兴的说猪肝好新鲜啊,割一小块来给婆婆煮粥。 看到杨桂芹和孩子们都在,下意识抿住了嘴巴。 徐春娇叫切片泡上水吧。 而且不是泡十分钟半个小时,至少三个小时起步,还得勤换水。 儿媳妇们说营养物质不就泡掉啦。 那么新鲜的猪肝,都是切成片连带着血沫子直接去煮粥。 吃什么补什么,这样才营养! 去年杀猪的时候徐春娇吃过一回,难怪那会吃着腥呢。 猪肝泡水不仅仅是为了去血去腥,而且还是为了烹饪起来不柴。 要煮的时候最后一遍用淀粉再抓一抓洗干净,煮粥也成,放放油放姜片一起下去煎也好吃。 当然,因为泡了几个小时的水,猪肝刚下过会感觉水水的一锅。 就这么中火的煸干水分,煸到两面微微焦黄。 哪怕油放得很少,这样煸起来的猪肝吃起来也很嫩。 当儿媳妇也是反骨,嘴上叨叨‘原来如此啊’‘还得是婆婆啊’背地里笃定不能信,泡三个小时哪还有营养在! 牛进棚也举着个碗出来了,还问媳妇看见家里头那斗笠碗没有,他找老半天了没看见,最后去老大家灶房拿了一个。 人掀开是一小块猪心。 本地猪的猪心本来就小,人带来的这么一小块大概是五分之一吧,说是隔水炖着补身体,老太太一个人吃上那么一小碗就够了。 徐春娇朗声叫人放橱柜里吧,别藏着掖着了。 人人提一个碗来,神仙都惊动了。 杨桂芹就站在一旁笑呢。 牛进棚一打开橱柜就瞧见自家的碗了。 几个人放下了东西还不走,非要猜牛进仓等一下会不会过来,赌五分钱,可都押的‘会’,赌局还没法成立,最后赌的是人进门时先跨的左脚还是右脚。 牛进仓拿着个碗进院的时候吓了一跳,咋那么多人,又低头:“看我脚干啥”。 上回老太太不是说沙虫吃起来像黄喉么,这次有黄喉了,而且还是要丢掉的,因为不知道咋的煮,他就给拎回来了。 没人听他讲话,赢钱的黄水仙都已经开始收钱了。 开玩笑,丈夫撅个屁股她都知道要拉什么样的米田共,赌这个就等于是送钱的啦啦啦。 人还没放过输了的婆婆,嘴里一边叨叨‘哎呀哎呀,妈,我真怪不好意思的,咋能拿你的钱呢’一边抠走徐春娇手心里的钢镚。 今儿,老牛家的碗都在荒屋里,一套猪下水缺少的部分,也都在荒屋里头... 饶是如此,一套猪下水做出来的乔迁宴,却也是异常的丰富。 特别是老太太说的猪肚包鸡。 就一只鸡和一个猪肚,分完只捞到一两块猪肚或者一小块指甲盖大小的鸡肉也是有的,但那加了白胡椒的汤辛辣够味,反正搁最后一滴都没有剩下。 社员们吃了一嘴的喷香,当傍晚大队通知要在大院里头教新的腌肉法子时,不仅妇女们去听了,大老爷们去的也不少。 听不听再说,主要是图个热闹。 黄水仙正守着特意从家里搬来的铁锅,看着家里男人搭建临时简易的灶台呢。 头一回领导社员们干活,人也不犯怵,毕竟给城里人做过饭了,每天都得打照面的乡里乡亲哪里会怕。 就连丈夫来问也是痛快说多大点事,叫人别来烦,转身就抓着婆婆叫人再听听她的步骤没错吧,您别走啊,再听我复述一次嘛!! 人来得差不多了,黄水仙守着一口铁锅开始吆喝。 “盐有吧,花椒和香叶也有吧!” 这都是本地有种的香料,现成的,社员们就热情洋溢的点头。 黄水仙就叫大家把盐和香料炒香喷:“香料保证肉的底香,食盐延长肉的存放时间” 人虽知道没急岔,但还得扭头看一眼婆婆才心安的往下说,“抹盐,将肉切成大方块,把炒好的盐均匀涂抹在肉的表面。” 这一步也简单得很,社员又是一阵齐刷刷点头。 “肉抹好盐巴以后就放到盆中腌制,得让盐巴完全渗进肉里头才成,我婆婆说至少三天,我今儿做给你们看就不等那么久,回头你么可要腌够啊,别到时候坏了!” 海岛最近挺冷,两三天坏不了,妇女们也就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步骤。 “等到食盐完全融化,肉眼色就得变成暗红色,这个时候便可以上锅蒸了,皮朝下蒸制,等到筷子可以扎透就蒸好了,我婆婆说蒸四十分钟!” 妇女们就笑。 都叨叨老太太怪好的嘞,腌多少天,蒸多少时间都考虑到了,真跟小时候头一回做饭时挨亲妈叮嘱的感觉一样一样的。 真是离了老队长,谁还把她们当孩子呦。 “蒸好的肉就开始放锅里头炼油,将肉本身的油提炼出来。” “肉皮炸酥脆,肉块金黄,用筷子敲起来有空声再捞出放到干净的缸里头” “刚才炼制出来的油重新倒入罐中,油一定要将肉完全淹没,防止肉变质,完事!” 老牛家还不是只教了一种法子。 将猪肉洗干净以后切成方块,然后放进锅里煮,等猪肉煮好以后,将猪肉盛出来,然后在煮猪肉的汤里放上干豆角、干黄花菜等干菜一块煮。煮好以后放在大盆里,等冷了以后就凝固了,吃的时候挖一碗,在把肉方子切几片放在上面。 这还只是有肉的,接下来有分享了腊排骨,卤猪头,猪肉脯,烟熏香肠。 这里头没想到猪肉铺的呼声最高。 按着徐老太分享的做猪肉脯的法子,做出来的肉片肉质紧实却不干巴,每根肉丝都浸足了味儿,一咬微甜咸香的滋味就出来了,那得好吃成什么样啊。 徐水生又不得不开放队上烤鱼片的火炉子,好叫想做猪肉脯的社员们有个操作的地。 一年到头就过一次年,由着他们吧。 脑子听懂了,但手能不能做得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暗搓搓想实操的社员不在少数。 先锋生产队迎来了多年来热情最高涨的一次杀年猪! 第355章 鸡飞狗跳的先锋生产队 甭管是拿到了准杀证或购留各半的社员,都风风火火的开始请人来杀年猪。 反倒是第一个杀猪的老牛家先空闲了下来。 男的有猪就去按,女的跟在后头去帮衬这家主人一把。 杀完猪后事情才多呢,女人们边搭把边唠嗑,一点也不累。 没猪可按可帮的时候,老牛家就抓一把老太太院子里打下来的向日葵籽,从大到小跟个街溜子一样的逛。 泸市沼气办公室的人来了。 毕竟是徐春娇提供的方案,而且整不好炸了可关人命,她得跟着。 没法帮上忙的老牛家人闲暇的蹲在土坷垃上,跟个老农民似的揣着手,龇牙乐呵呵的看老太太忙活。 徐春娇每经过一次,大的喊妈,小的喊奶奶,经过一次喊一次,喊得乐此不疲。 有社员经验浅还非要杀猪,扎了七八刀猪都没死透,反而挣扎着跑了。 主人家在后头举着杀猪刀狂追。 人越追,猪越是跑,跑出一条惊悚的血路。 几个走在猪前头的小孩吓得边嗷嗷边在前头跑,猪在后头跟,最后主人操刀疯狂追。 抱着小孩的大人极速躲避,冷不丁踩了路过的‘过来吃饭’一脚。 狗子惨叫着一瘸一拐的回家摇人帮忙,自己翘着尾巴冲上去也跟着追猪,再被骑自行车路过的徐水生撞飞。 徐水生躲避不及也一头摘倒在田埂里头,头朝下掉进了一个坑里。 人还爱面子,对过来帮忙的社员说不是摔跤,是瞅见这坑 像是个竹鼠坑来看看,该干啥干啥去吧。 沿途社员哪怕手里头有活都得先放一边,袖套和围裙都没来得及摘就出来看热闹。 有家正好杀鸭子,刚好剁下鸭头。 结果自己家里人全往外跑看热闹,没人按住的鸭子也跑了。 全生产队不仅有一只四处撒血的猪,还有一只也飙着血的无头鸭子。 出来帮忙按猪的人越来越多,惹得路过的其他生产队社员都一脸紧张的跑过来探头想加入包围圈,不停问问咋了咋了,是不是有拍花子拐小孩被抓住了啊,不然咋那么多人呢。 全生产队都是血,好多人在叫,把刚进生产队的技术员吓得不轻,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房顶上有一只花猪在嗷嗷窜。 有人喊:“徐老太,你家猪上房顶了” 社员们好忙,先是要帮忙去追无头鸭和哇哇流血的猪,又得赶紧去帮忙捅屋顶上的母猪。 虽然是平房,但满打满算也有两米多高了。 今天杀猪的社员多,估摸着花猪听见惨叫声受到了惊吓 没人说清楚这猪是咋的跳上了两米高的屋顶,总之被人发现时就已经在屋顶上了。 老牛家笑不出来,忙举着长竹竿去挑猪。 怀孕的花猪看到老牛家的人来了才哼唧哼唧的愿意窜下来。 也是母猪会挑地儿,全生产队就这家社员太爷的坟是在自家后头。 当年还是老徐家人给看的风水,说不要随地乱迁移,就这地儿能旺全家。 这一座坟时间久 了就剩一个小土包,被老牛家的猪飞扑下来时直接给砸平了。 猪没事,爬起来哼哧哼哧的朝自家猪圈走。 老牛家得给人家太爷的坟磕头认错求原谅,看到老太太刚好走过来就苦情的喊:“妈!” 偏巧这家的猪圈就在坟包旁边,待宰的猪歪头瞅着。 跟在徐春娇身边的技术员表情怪异的看着老牛家给猪磕头,终是感慨:“你们这杀一头猪,礼数挺全。” 后续一整天,老牛一家子都在给人家修坟,嘴角再也没能扬起来。 隔天一大早,老牛家门口多了两只死兔子,还有一连串的野猪脚印。 山上的野猪十天半个月的会来看花猪一回,有时候撞上人了也不害怕。 野猪杀伤力很高的,它不去招惹人的话,人也不会主动来招惹,混了个眼熟以后先锋生产队的社员也就放宽了心各走各的。 这两只兔子估摸着是野猪拿来赎妻子和未出生猪仔小命的。 大城市里来的技术员不知道啊。 人也倒霉,大清早睡不着出门就跟野猪打了个照面。 昨天被家猪吓,今天被野猪吓。 不知道是不是真吓惨了,之前说好的没瞧见过海,要多呆几天好好看看海的人,愣是指导了三天,紧赶慢赶的跟李知青把沼气发电的配件都给整齐全了,第三天晚上就要试一试沼气发电,成了隔天早上就走。 沼气发电的技术设备就是沼气池,柴油机,油气混合器,发电机以及一个简易 的配电板。 代销社没有一百瓦的电灯泡,还得到城里头买。 技术员拍着胸口保证,别看都是半路改装的,就目前队上两个沼气池来看,25瓦的灯泡能用七十个,外加5个一百瓦的灯泡。 人暗搓搓的建议过,其实不要一百瓦的灯泡,足够每一户社员家里都安上25瓦的电灯泡。 然而生产队宁愿只安15瓦的电灯泡也没打过五个一百瓦电灯泡的念头。 开玩笑,没有那五个一百瓦的灯泡,别的生产队怎么能知道他们安电灯了呢,还怎么去吹牛打屁。 灯泡可不便宜,到供销社买的话25瓦的灯泡一个六毛六,15瓦的便宜点,但也得几毛钱。 整个生产队上到队干部下到普通社员都扣扣搜搜的说太贵了,还是城里人出生的李知青说可以买断丝的灯泡来接丝。 这年头因为技术问题,灯泡用几个月就得烧一回丝。 灯泡厂有个业务,就是花两毛钱给灯泡重新挂丝,不就剩下一批钱了么,技术好点的能自己挂,妥妥的。 徐水生一打听,公社农田排泄物资供应站就有烧丝用不了的灯泡,按斤卖。 队上十几块钱就买了一百来个烧了丝的灯泡,又花了点钱去买钨丝。 如今队上不用去城里买农家肥,每个月固定支出的款项挪来买灯泡和钨丝,没额外叫社员们交钱。 海岛没有灯泡厂,又是徐春娇从百科馆找的资料,由着李知青摸索着研究怎么搭丝 ,愣是给研究出来了,每家每户派个人学习自己安。 先锋生产队的社员前不久才学会了搭建沼气池,如今有学会了给灯泡拉钨丝,主打一个百分百参与感。 也正是因为都是一手忙活起来的,大晚上第一次试着亮灯的时候,全生产队的人几乎提早吃饭,傍晚就已经坐在修了一半的路旁边等着了。 有辆小汽车奔腾而过还不减速,社员们吃了一嘴的灰自然骂骂咧咧。 车子停了,驾驶室里探出个穿制服的公安。 骂骂咧咧的社员们立刻安静如鸡,怂怂的挪开了视线,装模作样的假装聊天。 公安下车了,很客气的讨点水。 有个老汉递过自己的茶缸子,公安还道了谢,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先锋生产队的社员们趁机歪着脖子看,瞧见接过茶缸子的人双手带着镣铐更兴奋了,也凑得更近了些, 牛桂枝抱着姚家旺也在呢,认出来就是那副食品店的经理。。 社员们呼啦啦的散开,仿佛被杀人犯盯上一眼都惹晦气。 第356章 好奇心害死人呦 那犯人心理素质也强大,喝完水转过头来,咧着一嘴四环素牙嘿嘿的笑,吓得孩子哇哇叫的朝大人身后躲。 干警身子一横挡住,还了茶缸子就上车。 就这么一会功夫,队里老婶子小媳妇倒是见缝插针的打听出来点事,原来是往市里头看守所送呢。 镇子上人手本来就不多,年末了更是警力紧张,今儿就派了公安和一个基干民兵压着送去。 基干民兵和普通民兵不一样,人家是正儿八经的保持训练,晚上还得佩戴武器巡逻的。 车子路过先锋生产队朝着前方疾驰而去。 晚上路不好走,车子时速也不快。 “同志,我想上厕所.....” 那犯人客客气气的求了几句。 这是个老公安,深沉的看了对方几眼厉声说:“别整歪歪心思。” 犯人又求了几句,说是刚才水喝多了真的想上厕所,不然只能尿车上了。 民兵和开车的司机寻思着要不要停车,还得开上两个小时呢。 老公安挥挥手,“尿,尿车上!” 司机忽然一个急刹车,指了指前头几个从小道上穿出来的老人。 海岛有少数民族,而且女人纹脸,很好认。 到年末了,估摸着是从深山里头出来置办点年货,大晚上赶路没想到跟小汽车打了个照面。 住深山里头的人出门一趟不容易,翻山赿岭全是难走的羊肠小道,瞅这采买量,人人负重至少五十斤。 眼看着把人家吓着了,东西也撒了一地, 司机和老公安赶紧下车帮忙捡起来,也好继续赶路。 昏暗的车厢里,经理还在可劲的求上厕所,忽的‘哎呦’一声,“真尿了...” 副驾驶的民兵也闻见了尿骚味,只烦得闻一路,也不理会后头捣鼓声,只当是人尿了难受正换地呢。 后排的经理确实是挪了个位置,出其不意的伸手,手铐链子悄悄的环上,锁住对方喉咙! 眨眼之间,人就发不出声了,腿蹬了两下就没了动静。 经理悄咪下了车躲进了密林里头。 海岛没开发出来的林子多了去了,人往里头一钻就凭两三个人慢慢找去吧。 人轻轻松松随意选了个方向奔。 运气不太好,没走多远就碰上了流动电影站,光听声音就知道那地儿不少人。 人转而又选了另一个方向,兜兜转转没一会却又碰上生产队自发组成的文艺队在表演。 人只好再选一个地方走。 乡下地方都是原生态,早上看着熟悉的地方,晚上怎么走怎么觉得陌生,更别提头一次来的人。 干警找不到,犯人自己也同走蒙圈了。 直到走上一小段水泥路,人才确定刚才经过这地方。 “几十年前的事儿了...” 黑灯瞎火的地冷不丁传出中气十足的声音来,吓得犯人窜进了丛林里。 人也适应了黑暗,眯着眼睛只瞧见一个老太太,身边坐着一圈孩子。 又是老太太又是小孩子,没什么杀伤力,人也就暂时蹲在树后头稍微喘口气 ,休息一会在继续逃窜。 徐春娇缓缓说着, “那会刚提倡大种红薯,当年的顺口溜是红薯汤,红薯馍,离了红薯不能活,然后有个村叫坎头村...” 孩子们哇哇叫,这村子名一听就很不吉利啊。 徐春娇示意别打岔, “里头有一户人家姓高的人家,女主人平日里挺爱吃,胃口很壮,一天两顿吃红薯都能吃得比别人香,像红薯切片晾干磨成粉,加水调成糊糊状,混着野菜叶子放入糊糊中烙的饼,人能吃得跟一个劳壮力一样多。” “她家是两个姑娘三个小子,一共五个孩子。” “这个女的是哑巴,没嫁个好人,总挨家里那口子的揍” “偏偏人说不了话,心里头满肚子委屈没处发,长年累月生气就得了肝病。” “那会都是自个上山抓草药吃,也没见多少效果,肚子里头水肿,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衣服盖着都遮不住,就跟个小皮球似的。” “有两个孩子贪玩,有一天就跑去那老高家,隔着门缝往里头瞅,就瞧见老高那媳妇跪在地上,露出来的肚皮就跟口锅一样” 徐春娇抿了口茶水,孩子们纷纷问还有呢,赶紧说啊。 那经理也休息够了,但又觉得接下来应该到了精彩部分了,蹲着没动弹继续听。 徐春娇瞅了眼上头已经支棱起来的电线杆。 说是电线杆,其实就是一根棍子上头搭着那一百瓦的灯泡,也不知道那群人捣鼓得怎么样了 ,这电灯还能不能亮起来了。 最近没下雨土地干巴,徐春娇把剩下的茶水往电线杆周围的土地浇。 她去公社广播站瞧见的法子,反正都说只要土地干巴,广播接收信号就会弱,灯泡就不咋的亮,浇点水就能好使, 人这才继续往下说, “周围社员去看的时候,那女的已经没了” “特别普通的一条草绳,一头就栓在床头边,人只要稍微往后仰就死不了,可人也不知道哪来的气性,硬是跪着没的。” “都知道老高媳妇心里头有气,是冤死的,所以都没人敢从他们家门口经过” “说也奇怪,青天白日的从那家经过,从屋里头往外嗖嗖吹冷风啊,经过的人就没有不害怕的,头发都得吓得立起来” “他们那的风俗是第一天报丧,第二天出殡,那抬死人不能中途撂下,可是那天抬棺的人一直在说咋的那么沉呢。” “棺木用的是最轻的杉木,那女的也就七八十斤,几个大汉愣是抬得直喘气,实在是抬不动了只好把棺材撂下....” “一撂下就听见棺材里头好像有西瓜裂开的声音,应该是肚皮开裂....” “谁都没敢开棺,愣是咬紧了牙齿赶紧又抬起来往目的地走。” “本地风俗第三天送葬的亲属新草帽白上衣黑裤子光脚去镇子上吃粉,返回的时候就脱掉草帽放在路边。” “草帽叫路过的一个年轻人捡了,也不知道这女的多大的的怨 气,到了晚上竟然....” ‘徐春娇话还没说全乎,上方忽然清晰可闻的'啪嗒’一声响。 道路两边临时安起来的五盏100瓦的灯泡相继亮起。 杀人犯猛然发现四周全是人,甚至连树杈上都蹲着人,只是刚才和自己一样沉浸听那老太太讲故事,终于是惊吓过度叫出了声..... 而聚精会神听徐老太讲惊悚故事还没回过神来的生产队社员们,被冷不丁的惊呼吓了一跳,二看是个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的陌生人,三瞧居然是刚才路过的杀人犯,也均是乱了手脚,喊娃喊妈喊爸喊老公的声响彻了天际! 第357章 第一名 那杀人犯还没开始跑就被四面八方涌来的手按住了。 人多壮胆,不带一点害怕的。 前几年形势还严峻过,那会坏分子游街,普通老百姓瞧见了都不敢给水喝,这都背上命案了明显更坏,更是没人敢挨上,怕回头给定性。 社员们眼巴巴的看着队上干部。 队上干部转而瞅着徐春娇,后者大手一挥叫丢井里头。 社员们嘀咕是不是不太讲社会主义,那以前还优待俘虏呢。 偶尔能听见几句稀碎的质疑声,那逃犯眨巴眼看着徐春娇。 这老太心好硬! 一月的井水可冷着呢,有个女社员下意识说:“这得窜稀吧” 其他社员七嘴八舌的说哪有同情个杀人犯的。 这女社员的男人为人粗犷,调侃自己媳妇脚丫子比井水还冷,天天塞他肚皮上暖脚丫子,他也天什么了吗! 哄笑之间冲淡了始终萦绕在人人头上的恐惧感。 还是有人不放心,按理说是爬不出来的,那要是爬出来了呢。 徐春娇沉吟,叫人把赤脚医生喊过来把人手弄脱臼。 乡村医生接脱臼那是分分钟的事。 逃犯哀怨的看着刚才社员,眼神仿佛在说她狠,你们也没有放过我啊! 毕竟生产队里头老有老,小有小。 徐春娇两个方案都没落下,把人手弄脱臼了再挂两个水桶放到井水底下,由着民兵队长带着队上壮劳力看守。 家家户户却睡不着。 亮起的灯光驱逐了生产队的夜色,才叫人心安 一些。 十点多的时候,有两个民兵全副武装的进队上来,例行公事的问有没有看见一个陌生男人经过。 大部分力量都调到了火车站,上头揣测人会往火车站跑。 如今马上就要过年了,车站里的客流量很大,就怕人趁乱溜上了火车。 以往管理也不严格,一趟火车里头往往混杂着好几个逃票的,等到了检票的时候躲进厕所里头。 今儿已经提前锁住了厕所门,且每一趟列车都得检查完才放行,绝不能叫坏人流窜到外地去。 另一个民兵也压低了声音说幸亏头儿没事,听说脖子一条可深的勒痕,这会还说不了话呢。 两个民兵交流各自的信息,问了一句也不等回答转身就要走。 人肯定是要坐船出岛,哪还会藏到人群密集的地方。 民兵队长却喊住人:“去哪啊?人你们还没带走呢!” 人带着两民兵直奔水井,三个大男人合伙才把瑟瑟发抖的犯人拉上来。 睡不着的社员们纷纷走出家门,七嘴八舌的声讨好可怕啊,他们好害怕啊。 赶来的赤脚医生问要不要把犯人筋骨接回去,而犯人冻得都快神志不清了,瞅得两个民兵对这一干社员们起不了半分的同情心。 别人不怕你们就不错了! 两个民兵算是立了大功。 民兵武装部和公安局写的材料,把先锋生产队的社员如何抓到了逃犯做了一份报告交到了镇子里头。 熟到不能再熟的生产队立了功,李世 福只看了看前因后果,觉得没问题以后又转交给市里头。 白天交上去的材料,晚上就接到电话,对方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整个队的社员大晚上不睡觉蹲守在马路边抓逃犯,你怎么不说他们上天,编故事也得要有人信!” 毕竟是曾经的下属,那头声音也和缓了。 “知道你是想扭转镇子上的风评,积极作为是好事,但现在不搞浮夸那一套了,咱们要讲究实事求是!” 不等解释,那头电话‘啪嗒’挂断了。 李世福很郁闷,直到本地招生办的干事忽的兴奋冲了进来,“咱们本地唯一一个英语考生...叫牛桂枝....考上了首都外国语学院...是咱们镇上的第一名。” 从凶杀案爆出来的那一天起,此时此刻李世福才算是真正感到了舒心。 家里一个月吃两次肉,今天甚至不是吃肉的时间,人却罕见的从机关食堂里片回了小半盒的烧鸡肉。 这年头买烧鸡,烤鸡烤鸭类的荤菜都是斩下膀子,爪子啥的,余下的部分切片卖。 毕竟一整只鸡都得两三块,更别提还是加工过的荤菜。 孩子们的反应要比李世福想象中的要平淡一点。 杨桂芹得知老牛家里人得了镇子上第一名的反应都比看到烧鸡的反应大。 孩子们上个周日才在徐奶奶家吃了芋头烧鸡。 亲爸买菜都是啥便宜买啥菜,而菜场上最便宜的无非就是番薯叶,白萝卜,四棱豆和大白菜 ,以至于孩子们以前都以为全世界只有这几种蔬菜卖。 最近四棱豆和白萝卜便宜,家里已经换着花样连续吃了好多天的白萝卜和四棱豆了,孩子晚上做梦都梦见被白萝卜和四棱豆追。 大孩子把菜碟往亲爸那推了推,“爸,你多吃一点。” 杨桂芹也是夹起一片鸡肉叫丈夫吃吧,最近忙得都脱相了。 李世福也感慨确实是忙受了,皮带都松了一圈,冷不丁瞧见反向圆润起来的杨桂芹。 没看错的话,媳妇竟隐隐约约有了双下巴? 不是错觉,连孩子们的脸盘子都跟着一块圆了。 “这不一直长这样么” 杨桂芹打趣直勾勾看着自己足有几分钟的男人,又朝孩子们使了个眼色。 今儿又是到徐奶奶家打牙祭的日子,孩子们默不作声的扒饭,心已经飞到了外头。 高考后事招生工作还忙着呢。 按着流程,接下来就是通知考生们去体检,随后就是调查小组审核考生们的家庭情况。 下午开会时,李世福耳提面命了好几点,听招生办主任不搭话,免不了重重的干咳一声,连名带姓的喊: “杜联升!” 恢复高考是为国为民的大事,这么懒散怎么行! 招生办主任杜联升抬了抬眼皮。 高考的事,没有人能比他更上心! 因为高考恢复,好些公家单位的子女没办法直接以工农兵身份上大学了。 之前他家的门都快给踏烂了。 但活人不能给尿憋死,起初的法子发信 函去跟学校洽谈要委培生源,谈好后一并把那些子女送进去读书。 说白了就是单位出钱送一批人到大学。 但这种模式没有毕业证,人家不乐意。 要想有正儿八经的毕业证,就得签订一份“代培”协议。 “委培”、“代培”虽然就一个字的差别,但生源完全不同,含金量也不一样。 “委培”生生源来自委托单位,就是单位出钱请学校帮忙培养学生。 “代培”生生源则来自应届考生,是学校培养了人才,回头送这家单位去。 应届考生具有高考身份和高考成绩,这点做不了假。 第358章 金钱的诱惑 杜联升也是头一回操作。 如今他手里头握着好多家单位子女或者内部人才要上大学的名单,都得给人安排好。 没法子,只能抢在各院校还没有录取完毕之前,用“先招工后入学”方式,请大学按四年制本科代培,就是有毕业证的那种。 今年头一回操作他没敢大开大合,手里头就收了八家单位的委托。 事儿挺难办,但人家给的礼也很重。 下午杜联升刚回到家,肉联厂厂长刘再明带着自家闺女亲自再送来了三斤大肥膘,只带浅浅一点点瘦肉,手指一沾都能染上油腥,还有两个处理干净的腰子。 杜联升乐呵呵的收下,再给人重新复述了一遍流程。 回头他会抽出八个已经过了分数线的知青档案,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操作,总之最后能叫这八个人顶替去上大学就行了。 几杯酒下肚,不该说的就多说了些。 今年镇子上第一名是个已婚渔妇,且第一志愿在京都,还是外语专业,刘再明父女两唏嘘不已。 当闺女对着亲爸耳语几句,又摇着人手臂撒了撒娇。 当爸的特别直白的开了口,“要不让我闺女顶替第一名吧,她想去京都,也想上英语专业。” 杜联升先是倒吸了口凉气,猛地喝一大口酒压压惊,再前后左右的扒拉着刺拉拉的头皮,甚至还起身来回踱步了好几个来回才勉强稳定心神。 他神色复杂,因为无语而久久没有开口。 那可是第 一名,虽然不公布成绩,但多少双眼睛都瞧着,李镇长把‘没想到,真是没想到’挂嘴边一天,可见有多激动。 你们父女两把要顶替第一名说得跟夜宵加个蛋一样的轻松,到底实在想啥呢? 而更叫杜联升不敢轻易允诺的原因在于,他的直觉分分钟在提醒不要去招惹那个第一名。 普通乡下妇女不可能考第一名,考了第一名的必然就不普通。 父女两却很乐观。 那第一名就是个渔妇,保不齐都不用那么麻烦,直接改一改考生材料,叫她闺女直接以牛桂枝的身份去体检,低调的上大学就完事了。 然后给对方发一个投档失败的声明,事儿不就妥了? 甚至只要不说,那乡下妇女说不定压根不知道自己考上了,更别说第一名。 刘再明怂恿着,“赌一把,万一顺利呢!” 杜联升感觉很不妥,右眼皮突突突的跳个不停。 可金钱的诱惑又实在是叫人无法拒绝,最终只能在肉联厂厂长‘赌一把’的怂恿声中沉重的点了下头,自我安慰着那真是个平平无奇的渔妇,且自始至终没发现考上大学的事儿,好叫他顺顺利利的挣下这把担惊受怕的辛苦钱。 然后,平平无奇渔妇那不平常的妈,此时此刻已经知道了有一会了。 而徐春娇知道了以后,老牛家也就都知道了。 老牛家祖坟冒青烟了,此时全家有着巨大的倾诉欲望,打从得知消息的那一刻就恨不得昭 告全村,连猫啊狗啊的都不放过。 可老太太警告谁都不能提前说出去,别人要是知道了,她就让谁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黄水仙多问了一句,那咋知道是谁说的啊。 话落就被妯娌那胳膊肘拐了一下,她想婆婆的意思是一个人说出去,所有人都得遭殃。 大人立马就要转头叮嘱孩子们。 徐春娇问这一溜当家长的,“刚才都说啥了?” 大家,连连摇头说啥也没说,饶是说了也只是在吹牛打屁。 徐春娇就挥挥手表示不用管孩子,小孩子那小破嘴,谁信谁被嘲笑。 大人又说了一会话。 虽然高考时间不一样,但入学时间都是二月份,所以明后天可能就要通知去体检。 且还听说这一届要招收一部分工农兵的学员,为的就是对比两种招收方式哪一种更加的合理。 徐春娇和牛翠兰都在公社小学,隶属于公社教育站。 如果招收工农兵学员,消息一定通过教育站招生处。 如今管着招生处的是总务主管,也是一个干巴老太,比徐春娇还要大十岁左右。 以前因为不给小鬼子带路被戳瞎了一只眼,后来就一直在公社教育站干着活。 虽说人如今年纪大了不太管事,但要真的重新招手一批的工农兵学员,人肯定也不会犯糊涂,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名额顶多到镇就给截留干净了。 徐春娇和牛翠兰对看了一眼,猜到了也不往外说。 老牛家其他人虽然不知道两人 啥意思,但寻思大家都在呢,咋的不和我们对眼神呢,立刻也不甘落后的放眼神去交缠一圈。 都知道杨桂芹是是来打牙祭的,这一大五小对先锋生产队今年做的猪肉脯很感兴趣。 来一趟总得荤素搭配吧,老牛家为了表示感谢,拿出了最应季最水灵的四棱豆和大白萝卜! 虽然下工了,也登记了工分,但修路已经接近了尾声,这会都得继续去干活。 老牛家众人刚出门就碰见垂头丧气正要进荒屋找老太太的渔业组。 女人们分散开去,老牛家男人们自然要跟人家唠几句。 渔业组的问老太太心情好不好,他们要申请买粘网! 这玩意就是网鱼的网子,鱼粘到上面就别想逃,本地叫‘丝挂子’ 秋冬的时候拿来捕底层鱼,网螃蟹很好用,而且还省事,渔业组昨天晚上下网,早上过来收就行了。 也就秋冬用得多... 一来这种网虽然有孔大孔小的分别,但一般被黏住的就那么几种特定大小的鱼,比如二指半的粘网,一般就是抓二两到四两左右的鱼。 二来相当不耐用,碰到暗礁多的,地势不平的,用个三四回就差不多得报销了,所以为啥海底那么多渔网,相当一部分就是用废了的粘网。 海鱼也怕冷,天气越冷就越往海底层钻。 所以哪怕是四季如春的海岛,秋末开始到开春的那一段时间鱼类资源会越来越少。 但秋冬好运输,又是城里人吃鱼的 主要季节,所以公家下达的指标不会少。 今天又用废了一张,可是徐水生不给批,说他们不爱惜! 渔业组委屈的问老牛兄弟两,以前都是一块出海的都知道,赶紧来评评理,不是他们不爱惜啊,咋能卡着不给买呢! 兄弟两一脸沉重的点头说那黏网确实不经用,他们也挺难受的。 话是这么说,可不由自主上翘的嘴角怎么压都压不住。 那股高兴劲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得出来。 兄弟多少也知道,忙叨叨还有事,捂着脸快速走了。 有个跟牛进仓关系比较好的社员喊人家晚上去喝酒。 牛进仓没敢答应,那个社员上个月死了老爹,虽然是喜丧但好歹也是少了个人。 他怕回头喝酒憋不住笑出声来会被人套着麻袋打。 社员们嘀咕着粘网破了那兄弟两究竟再高兴什么劲儿,一边走进了荒屋就委屈巴巴的喊‘徐老太,没网了!’ 徐春娇正听咋回事呢,空间忽的传来一阵‘脆响’,那是商城启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