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溺宠：我家娘子不好惹》 第1章 要被卖掉的赔钱货 灶上烧着不好的煤炭，屋里满是呛人的黑烟。 叶巧儿站在三条腿的凳子上，手里拿着跟自己小臂差不多粗的汤勺，豁楞着一锅泔水一样的稀汤。 “臭丫头，饭什么时候好！”叶家老大叶丁粗声粗气道。 听了叱喝，叶巧儿伶俐的跳下凳子，抱着落的比自己还高的五个破碗，晃晃悠悠的走出来。 叶氏拖着病弱的身子，一边咳嗽一边从炕上起身，嘴上道：“麻烦啦，麻烦啦。” 叶家共六口人，叶盛是一家之主，平日靠耕地养家糊口。 而今年天灾人祸，地里颗粒不收，偏偏叶氏不争气，在这节骨眼上病倒了。家里不养闲人，这个为叶盛生了三个儿女的女人整日卑躬屈膝，生怕被家人抛弃。 好在老小还不满一岁，正是吃奶的年纪，离不开娘，这才让病恹恹的叶氏有了容身的理由。 叶巧儿排行老二，是家里唯一的女孩。 非但没有受到偏爱，反倒一天到晚被人叫做赔钱货。 饭桌上，一家五口坐齐，小幺藏在叶氏怀里喝奶。 叶盛一双浑浊的眼睛扫了一圈，定在了叶巧儿的脸上。 “今天都干什么了？”他问道。 叶巧儿垂眼，这是每日饭前必备的节目。叶父在外挣不到钱，回来满肚子的恶气自然要撒在儿女身上。 如今叶丁在酒馆里打杂，每日还能拿回半个子，因此躲过一劫。 自己身为老二，又是赔钱货，首当其冲成了靶子。 “砍了柴禾，挑了水，做了饭。”她道。 这些别人家里男人应该干的活，都落在一个小姑娘单薄的肩膀上，就是这样叶丁还不满意。 “他奶奶的，老子在外面累死累活，你在家里绣花？干这点活，养你干什么吃的！小贱种！” 男人一摔碗，脸色阴沉，吓得吃奶的小幺大声哭喊了起来。 叶氏怕激怒自家男人，连忙将孩子的脸埋进自己的胸口，止住哭声，期期艾艾的看着他。 叶巧儿神色冷漠，没说话。 她心中知道，叶盛哪里是累死累活，不过是村里转悠两圈混吃等死。 眼看着家里入不敷出，上个月还能喝上粥，这个月只能见到寡淡的汤水了。 “奶奶的，一帮吸人血的米虫，赔钱货，将你们卖了得了！”男人不忿的骂骂咧咧，“ 叶氏不敢说话，讨好的笑了笑，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一旁的叶丁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脸贼笑。 “爹，前一阵我在酒馆里无意听人说，城里程家的二公子在收通房丫鬟。这丫头再怎么赔钱也还算是黄花闺女，不如送去给那程家的大爷尝尝鲜？” 叶盛听了这话，看向叶巧儿。 这丫头在家中待遇连叶氏都不比，身上穿着叶丁小时候的破衣服，到处打着补丁。长时间营养不良，面色惨白蜡黄，脸上还蹭着灶台的煤灰。但她胜在一双眼睛灵动，占了半张脸的大小，眼中黑白分明，倒是有几分清秀。 想到这里，他敲了敲碗，貌似不经意的问：“给多少钱？” “五两白银！”叶丁伸出五根手指。 两个男人就在饭桌上当着叶巧儿的面，说起了卖她的事情，好像她是个物件，而非活生生的人。 叶巧儿用汤勺在碗中捞来捞去，对此心中竟生出几分侥幸。 终于要被卖掉了。 第2章 刚烈的小贱蹄子 也许别的姑娘会哭喊挣扎，但她不会。 叶家在她眼中跟地狱无异，每日鸡不叫她便起床劳作，却没有一日不被谩骂。 父亲是个欺软怕硬的纸老虎，只敢对她羞辱打骂，甚至叶丁成年之后他都不敢与之叫嚣。母亲则是懦弱到了极致，像是寄生的藤蔓，可怜又可恨。 大哥将自己当个奴役使唤，还经常动手动脚，叶巧儿早就受不了这样的日子。 一顿饭下来，叶家人已经打算好要将叶巧儿卖给程家，就算是做不上通房丫鬟，当个普通丫鬟也好，只要给钱就行。 晚上，叶盛同叶丁两人抽着鸦烟，商量好明日带着这丫头去城里一趟，将人送到程府碰碰运气。 叶巧儿跟叶氏挤在一张床上，一晚上她都能听到叶氏在偷偷抹眼泪。 天将明，她便被叶盛从被窝里拖了出来。 叶氏早就起床，手里拿着件红夹袄。这件衣服是她嫁到叶家的时候穿的，也是唯一一件拿得出手的体面衣服。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赔钱货临走之前还得拿家里件好衣裳！快给她穿上，一会卖粮的马车就走了，哪有车去城里，老子还要搭车马费不成？”男人吵吵道。 叶氏边哭边将红夹袄给女儿套上，用尿布给她蹭了蹭脸。 趁着叶盛出门的功夫，她小声说道：“巧儿，是娘对不住你，不要怪娘，要是……要是去程家过上了好日子，不要忘了娘。” 到头来还是为自己。 叶巧儿露出了一抹冷笑：“不要忘了什么？不要忘了这些年我在叶家受到的欺辱冷待？娘你放心，叶家的大恩大德巧儿没齿难忘。有朝一日，若女儿也能蜕变成凤，这野鸡窝我便第一个端了它。” 不顾叶氏的惊愕，叶巧儿转身离开，三人上了装满粮草的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往县城走。 叶丁坐在粮车后面无聊，心思就打到了自家妹妹身上，他伸出一只手偷偷要去摸叶巧儿。 对方灵巧的避开，迎上了男人充血的眼睛。 叶丁低声骂道：“呸，臭丫头还没进程家的门，就给那公子哥守身如玉了？哼，还真当谁稀罕你那板子身材。” 如若是往常，叶巧儿避开之后自然是要忍气吞声的，今日却不然。她抽出一把剪刀横在两人面前。 “若是动我，我就剪了你的狗爪子！” 对方本来想要揍她一顿，又想到一会要去程家还要将这丫头卖钱，打坏了钱可就没了，也就作罢。 叶巧儿没有松懈，一路紧紧握着剪刀，却上了心。 那程家收的是通房丫鬟，连叶丁都看不上她这干嘎的身材，人家会相中么？ 心事重重了一路，马车总算是到了县城，老王头将他们扔在程府门口。 下粮车的时候，叶巧儿磨蹭在最后，在车上拽了一把稻草偷偷塞进了衣服里。 叶家两父子正看着程府的门脸眼馋，没看到她这一番举动。 叶巧儿松了口气，一回身却对上了一双清清白白的眼睛。 第3章 三两银子卖身进程府 那是一位少年模样的男子，身材纤长挺拔，可以用芝兰玉树形容。 这人生的贵气逼人，身上却穿着粗布衣裳。 叶巧儿本来被对方看了个透，有些尴尬，不过看他的衣着以为是程府的那个下人。 心中一边感叹这程府的下人都长着少爷面向，一边低声威胁道：“不许说。” “哦？”男人似笑非笑。 “若是说出去，我……我饶不了你。”叶巧儿恶狠狠道。 还没待那男人反应，叶家父子两高声喊道：“臭丫头，干什么磨磨蹭蹭的，滚过来。” 她三步并两步跑过去，回身冲那陌生男人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叶盛在程府门口卑躬屈膝冲程家的管事说明了来意，对方神色怠慢，扫了一眼穿着红夹袄瘦小干嘎的叶巧儿。 “你当我们程府是收容难民的地方？什么鸡鸭鹅狗都往这里送？我们找的是大公子的通房丫鬟，不是烧火做饭的下人！”管事的说罢就要回去。 叶巧儿扑通一声跪下，脆生生道：“求您给一个机会，不当通房丫鬟，烧火做饭也好，就算是刷粪池我也愿意！” 那掌事的吓了一跳，总算肯正眼看她一眼。 只见她面黄肌瘦，一看便是乡下穷人的模样，身上穿着一件红袄，里面鼓囊囊的不知道塞了什么。 要说唯一可圈可点的，便是那一双眼睛，亮的惊人带着锐气，瞳孔黑似浓墨，眼白干净的像是三月的茉莉花。 “这……”掌事的犹豫了一阵，定论道：“送大公子房里不行，可踏实肯干？” 她磕头回：“任劳任怨。” 叶盛像个小丑一样连连作揖，低三下四道：“谢谢大爷，大爷吉祥，大爷万福！” 管事的点点头一挥手道：“三两签了卖身契。” “三两？不是五两么？”叶丁大惊失色道。 “五两是大丫头的钱，一个厨娘三两给的不少了，若不满意走便是。”管事的不愿意纠缠转身要进府。 三两也是钱，叶家父子看不得到手的鸭子飞了连忙点头同意，将叶巧儿退了出去，从小厮那里领了赏钱，欢天喜地的走了。 入程府的第一件事，管事的姑姑便让她拖了那件可笑的红夹袄烧干净去晦气。 吴姑姑长着一张刻薄的脸，实际上人也带着几分戾气。 “还愣着干什么？舍不得？你已经被卖给程家了，现在你人都是程家的，烧一件衣服怎么了？” 叶巧儿摇头道：“没有，姑姑，我舍得。” 说完，她一扬手将叶氏恋恋不舍的红夹袄扔进了火堆。 在程府，虽做的是府上最卑微的厨娘，却也跟叶家的生活有天壤之别。 叶巧儿在叶家学到了隐忍的性子，在程府也有了用武之地。她办事规矩踏实，从不多嘴多舌，被训斥时看起来也乖巧可人，没两天就成了吴姑姑的心腹。 于是做了厨娘没几天，便被吴姑姑带去了库房做事。 跟她交好的姑娘叫春华，早些年间混过戏班子，有一副百灵一样的好嗓子，总巴望着能够得了那个主子的赏识，山鸡变凤凰。 这日春华见四下五人，凑过去小声道：“前几日我听闻那通房丫头找到人了！” 第4章 只跟大公子一帘之隔 找到了？叶巧儿分了神。 “是宋县令的表亲家的小姐，啧啧，可真是。据说是清清白白的大家闺秀，居然想当通房丫鬟，谁不知道她的心思。是想借此机会，接近程公子当程家大少夫人呢！” 此话过去，她也只是听个乐呵，没放在心上。 库房的活比后厨轻松了十几倍，每日除了点货理货以外，就是给各个房里分典当。 今日程家来了蜀锦，据说是程老爷从荆州带回来的。 吴姑姑记了账回来，见到她小心又好奇的触碰蜀锦，开口训斥。 “摸什么呢？主子的东西，是你能动心思的？” 叶巧儿垂眸乖巧道歉，姑姑的眼神又柔软下来。 “这蜀锦是老爷在荆州当官，当地富商赠予的，据说只有江南才有，一匹能卖近百两。”她多说了句。 少女抬眼与之对视，小声道：“程老爷在荆州当什么官？” “老爷乃荆州刺史。” 原来程家是当朝扬威大将军的远亲，程家大公子年幼被送到将军府收做义子，并承诺在他成年之后，带着他去边境保家卫国。 叶巧儿似懂非懂的点头，心中已刻画出了一位舞剑的翩翩公子形象，只觉得自己跟那程家大公子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云泥之别。 吴姑姑蹙了蹙眉头，觉得自己说多了些便挥袖道：“将这蜀锦送到大夫人屋里吧。” 叶巧儿俯身应是，双手捧着缎子匆匆离开库房。 大夫人住处僻静，听说这位有偏头疼的毛病，听不得闹。 院子里静静的，叶巧儿捧着缎子有些筹措，不知自己是应该进去，还是找屋里的大丫头转交，正犹豫之时，院子里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母亲，孩儿又赢了。” “子期的棋艺长进不少。” 子期？难道屋里那位便是程家的大公子，程子期？ 叶巧儿还没细想一抹翠绿挡在她的面前。 “干嘛的？”身着大丫鬟绿衫的少女瞪着她。 叶巧儿垂下头低声道：“姐姐好，我是库房的，我家姑姑说院里新进了蜀锦，拿来给大夫人看看。” “哦，给我就好，快走吧！”大丫鬟打发道。 退出院子的叶巧儿回头看了一眼正看到院内屏风后出现了男子模糊的身影。 那影子看起来八尺有余，翩然挺拔，倒是合了她的幻想。 在库房干久了，叶巧儿渐渐上了手，几乎可以一人包办所有的活计，吴姑姑除了每日记账以外，便一概不管。 春华偶尔会偷偷从后厨溜过来，躲在叶巧儿的偏厦子里偷懒。 她颇为羡慕的看了看这小小的空间：“哎，你可真好。被这老妖婆看中了，如今还有了独立的房间。” 叶巧儿漫不经心道：“早晚你也会有的。” 这句话取悦了酸溜溜的春华：“没错，我可迟早是大公子的人。对了巧儿，我给你看点好东西。” “这是什么？”少女一惊，下意识的抱住塞过来。 春华得意：“你看就是了，别人求我都不借给他们，找没人的地方，看完要还给我。” 她本想推拒，对方一伸懒腰称自己不能偷懒太久，一溜烟跑了。 叶巧儿心惊胆战的随意打开了一页，正看到上面栩栩如生画着一男一女两人对着耳鬓厮磨。 叶巧儿没看过这种小话本，耳朵仿佛低滴出血来，手却魔怔了一般半往下翻。 正当她看的入迷，那对男女衣衫半尽，头上传来一道声音。 “你在干什么？” 她手一哆嗦，书掉在了地上，恍恍惚惚的抬头，看到自己上方的那张脸。 “啊！” 第5章 偷看话本被抓 “见了鬼了？”那张脸露出点笑意，人眨眼从墙上翻下来。 叶巧儿面无血色，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仿佛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待她冷静下来细细打量才发现这人竟是那日在程府门口撞见自己往胸口塞稻草的小厮。 天哪，这是什么鬼运气。 垫胸被发现就算了，看黄书又被撞了个正着！ 还没等叶巧儿理清思路，对方已俯身捡起了书，不经意间低头一扫，还书的手僵住了。 男人一愣，一张白嫩的脸也染上了绯色。 叶巧儿跳起来，条件反射的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书，像是只护食的母鸡。 男人手还维持着拿书的手势，一张俊脸的羞色退去，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 “你爱看这个？” “不是。”叶巧儿挣扎着反驳。 男人轻笑上下打量她，姑娘穿着府里下等丫鬟的麻裙，身材瘦小，看上起不过十一二岁，这样的黄毛丫头竟也懂这些？ “好吧，这事也让我保密？” 自然！叶巧儿刚想开口，这才注意到对方衣着同第一次所见大不相同。 一身雪白直襟长袍，腰束玉白锦鲤祥云纹的宽带，发未树冠，用白底金纹发带扎起，完全是个翩翩公子。 再加上那张唇红齿白俊朗潇洒的脸，一看便身份不俗。 见她哑口无言，男人一笑道：“放心，君子慎独不夺人所好。” 叶巧儿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垂下头拿出在叶家经常摆出的老实样子，躬身道：“奴婢僭越了。” 对方轻笑一声，没答话，她弓着身不敢抬起来，僵持了一阵偷偷往上一瞧，才发现那人早就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叶巧儿连忙直起身子，一时之间头昏眼花，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躬久了充血。 她心有余悸一路匆匆回到偏院，经过后厨左思右想，觉得怀中这书烫手的很。一咬牙冲到了春华所在的房间，将书塞在了她的枕头底下，才回到库房。 吴姑姑没发现她离开，叶巧儿混混沌沌坐在桌前，勉强理清了思路。 第一次见那人一身下人打扮，此次却穿着公子哥的装束，他到底是谁？ 他年纪看起来不大，还未树冠，应还未成年。 不知为什么，叶巧儿的脑海中先出一个名字，惊得她坐立难安。 难道这人便是程家大公子程子期？ 除他以外程家剩下几位公子的年纪都不满十岁，年龄对不上，这么一想她隐隐觉得刚刚同自己说那两句话的声音十分耳熟。 前几日去大夫人屋里那笑声简直跟这人的说话声如出一撤。 她……见到程府的大公子了？ 还当着大公子的面垫胸、看小话本？ 叶巧儿险些要悬梁自尽。 就这么神魂颠倒过了半日，晚间她睡下做了一晚的噩梦。 一会是一群人冲到库房将正在干活的她按在地上，说她霍乱程府要将她拉出去砍头。 一会是那张面如冠玉的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缓缓靠近做出了那话本上耳鬓厮磨的姿势。 叶巧儿在对方靠过来的一瞬间惊醒，浑身上下已被冷汗浸透。 在程府安逸久了的叶巧儿仿佛又回到叶家那提心吊胆的日子，在库房终日惶惶，草木皆兵。 不过很快程府便忙碌了起来，三日之后便是程老夫人的生辰，据说程老爷也要从荆州赶回来，这可是程府的大日子。 各种用度珍品源源不断的进了库房，叶巧儿没心思想东想西，每日从早忙活到晚。 吴姑姑一双鹰眼一丝一毫都不肯放过，就算是宣纸少数了一张也要一顿斥责。 叶巧儿打起十二分精神，每天往返于货架之间，渐渐忘了那日的奇遇。 程老爷回府那日程家接风宴，前院丫鬟人手不够，便叫了偏院几个身手利落的去伺候。 叶巧儿和春华都被选中，据说春华这丫头将自己大半年的月钱都拿出来贿赂了后厨的新管事，才得了这么个机会。 “巧儿，接风宴程家的主子都在桌上了，这是难得的出头机会，只要被看中，我就不用在后厨当下等丫鬟了。” 看着春华眼中的贪婪和渴望，叶巧儿心中隐隐不安。 “小心为好。”她应道。 心情澎湃的春华显然没将这份叮嘱放在心上，前院管事带着他们一路到了大厅，那里摆着一张红木八仙桌，几位程家的小公子在桌旁打闹，各屋的夫人坐在椅子上闲谈最近流行的珠宝首饰。 管事的低声叮嘱道：“都站在主子身后看好了，有点眼力见，要是犯了错，你们狗命不保。” 一众丫鬟低头称是，眼都不敢抬一下纷纷站在了各屋大丫鬟的后头。 叶巧儿一眼就看到了莹儿，好巧不巧被分到大夫人的身后。 那抹翠绿的影子扭了扭，回头看了她一眼，淡漠的扫过，显然不会将一个送过货物的丫头放在心上。 “哈哈哈，子期，这也是你娘的一片心意，有什么可头疼的？”一阵底气十足的声音随风而来。 众人站起来冲着门口的方向俯身道：“老爷。” 叶巧儿微微侧头，见到春华不安分的半仰着头，眼巴巴的看向门口那人。 程老爷不过四十多岁，正值壮年，一身深蓝色便装衬的身姿格外挺拔。 他身高近九尺，比身侧的翩翩少年还要高了大半头，看起来精壮有力。 程老爷一挥手，让众人随意。 “好了，不必局促，都是自己家人何须多礼？” 程家大夫人一笑，招手让大家坐，随后说道：“子期又同老爷说我坏话了？” 叶巧儿趁机抬眼，看向程老爷身侧的男人。 真是他！ 今日程子期穿着庄重，一身蓝袍底部压着银色麒麟纹，头上用白玉发冠高高竖起，看起来英姿飒爽，有了小将军的影子。 似是感觉到了什么，男人回眸正对上叶巧儿的视线。 她身子一僵，连忙将身子躬低，试图将自己埋没在人群之中。 好在今日在场的人多，程子期身为大公子要一一应酬，他只瞧了这么一眼，便转过身。 “母亲，孩儿哪里敢说您的坏话，只是您不声不响往我房里塞了个姑娘，让孩儿如何是好。” 第6章 不自量力的下场 “如何是好？自然是为我们程府填个大胖小子是好。”一旁的二夫人笑道。 众人哈哈大笑，只有程子期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叶巧儿一边听着，一边分神注意身侧的春华，果然这丫头听到大公子的通房丫头是被人强塞后，眼睛雪亮。 “春华。”她叫了一声微不可见的摇摇头。 但一声劝阻那里比得过多年的执念，只见那丫头一握拳心中已拿定了主意。 “传膳。”掌事的一声令下，厅堂里的下人们活络起来。 众人忙不迭的端着盘子游走于八仙桌两侧，叶巧儿手中捧着夫人们用的燕窝，一一交给大丫鬟，再也顾不得春华。 三十八道菜上齐，桌上冷热交替、姹紫嫣红，好不热闹。 叶巧儿放下最后一道甜品松了口气，总算有惊无险完成任务。 偏院的掌事站在后门，冲她们使了个眼色，接下来便交给前院的大丫头，她们可以退下了。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春华一咬牙经过大公子身后脚下一歪，身子斜倒，这一招也不知练了多久，竟不偏不倚要倒在程子期的怀中。 叶巧儿正站在她身后，眼睁睁看着这一幕，一时之间心沉到了脚底。 完了。 “呀！”春华开了她那百灵一样的嗓子，像是在后厨无数次鸣啼一般，声音婉转动听。 音落，她人已躺在冷冰冰的地上。 女孩还有些发蒙，想象中男人温暖的怀抱没有出现，后背的痛楚反倒很快传来。 她抬眼正对上了那双居高临下的眼睛。 男人的视线有些淡漠，像是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件。 几个偏院的下人跪了一地，莹儿第一个冲了过来一把将还有些呆愣的春华拖了起来。 “小畜生！惊了大公子！”她尖声道。 叶巧儿也跪在地上，心思转的飞快，虽说她同春华没有什么深厚的情谊，却也是入程府后的第一个朋友，眼睁睁看着她受处分自然于心不忍。 可众目睽睽之下，无数人都看穿了这黄毛丫头的心思。 窥觊大公子？这罪过是她一个下等丫鬟能承受的起的？ 掌事的脸色青白，眉毛竖的老高，一口利齿似乎当场就能将这贱蹄子咬碎吞下。 程家的几位主子似乎早就司空见惯，一旁的三太太捂嘴一笑。 “看看，子期自小受姑娘喜爱，我看嫂嫂往房里塞人是多余了。” 大夫人温和道：“这孩子空有本事却不争气。莹儿，将人拖下去好好管教。” 叶巧儿心一抖，没想这大夫人是个笑面虎，要是春华此时被拖下去，非得受百十下板子香消玉损不可。 不行！ “夫人！”她重重的磕了下头，吸引众人的注意。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偏院的掌事几乎要晕过去。 厅堂静默了下来，八仙桌上的众人将目光放在地上这个单薄的身影上，好似她的身上写了“不自量力”四个大字。 在主子面前，没有下人说话的份，如若说了便是上赶着受死。 要是往日程老爷不在，叶巧儿怕是说完这两个字便被拖下去。 今日看在程老爷刚刚回来的面子上，暂且无人吭声。 她连忙抓紧机会开口道：“奴婢知道这小贱蹄子从进了程府就没老实过，这次要只是些微教训断不能死心，还会屡屡招惹大公子。” “哦？那你说怎么办？”大夫人挑眉道。 “奴婢觉得这样心怀不轨之人断不能在程府待下去，夫人还是将她赶出府去！眼不见心不烦！” “叶巧儿！”春华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显然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闭嘴！”莹儿一巴掌扇过去。 叶巧儿头抵着地面，嘴唇已紧张的泛着青紫色。她知道这一番话要是不能打动大夫人，那被拖下去的就会变成他们两个。 程老爷轻轻咳嗽了一声，不耐烦好好的家宴被几个蝼蚁打断。 “好了，就这么办，将这丫鬟逐出程府。”大夫人很有眼色道。 叶巧儿松了口气，看着春华被几个下人架着拉了出去。 她勉强起身，腿在裙子下面打着哆嗦，一抬眼正对上了程子期含着笑意的目光。 对方突然在唇边做了一个禁言的动作，三分调侃七分戏弄，好不正经。 此时叶巧儿三魂气魄均不在位无暇顾及其他，连忙躬身退出厅堂，直到走出三丈远才将提在嗓子眼的那口气顺了下去。 掌事的脸色铁青，进了偏院回身就是一巴掌。 “接风宴上有你说话的地方？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叶巧儿硬生生挨了一下，垂着头没有辩驳。 “你们一个个翅膀硬了，骨头刺挠了吧？想着法的给我找不自在？都给我在这跪着！跪倒明天！” 说完，掌事的气势汹汹往后厨走去，看来是着急处理春华去了。 几个丫鬟被连坐，满腹怨言的跪在地上，不时用眼神瞟叶巧儿，仿佛她才是始作俑者。 被人孤立歧视的滋味她并不陌生，甚至早已习惯。 此刻她人规规矩矩的跪在这里，魂已不知飞到了那里去。 在叶家受打受骂受罚时，她就练出了这个本事，一放空就是十多个时辰。 不知不觉天完全黑下来，吴姑姑披星戴月赶过来将她接回库房，全程黑着脸一言未发。 她自知犯了错，蔫蔫吧吧的跟在她身后。 进了偏厦子吴姑姑反身关上了门，想象中的责骂没有来，反倒是一声叹气。 叶巧儿竟在这一声叹息中第一次慌了神。 “姑姑……”她开口声音又小又软。 “傻子，你以为她会记得你的好？”吴姑姑道。 叶巧儿垂头，看春华被拖下去时失色的脸她就没巴望对方能懂自己的苦心。 可有恩必报有债必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是她心底的信条。 她不愿成为叶家那样的人，冷漠自私贪婪薄情。 春华是程府第一个接纳她的人，眼睁睁看着她送死，无论如何叶巧儿都做不到。 “我错了，但我只是不愿自己生的冷漠，面目可憎。”她道。 屋里静的可怕，吴姑姑摇摇头簇起的眉间满是忧虑。 “丫头，想在这深宅之中活下去，成为你曾经讨厌的人只是第一步。” 第7章 本公子选中你了 这场闹剧成了偏院的谈资，茶余饭后几个姑娘聚在一起，便要将这事扯出来细细打磨一番。 然而戏的主角早就在一天清晨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程府，再也不见踪影。 叶巧儿情绪不高，整日待在库房足不出户。 程老夫人的寿宴眼看到了日子，库房里满登登的都是各地送来的寿礼。 叶巧儿在叶家从未过过生日，自然也没收到过任何礼物。 见到堆成山的寿礼竟都是送给一个人的，心中不免唏嘘又好奇。 寿宴前日，程家的客房便住满了人，南来北往前来道贺的人络绎不绝。 程老夫人却连影子都未曾让人见到。 叶巧儿听下人谈起，城老夫人常年礼佛，喜欢清静，一直在阳城不远处的寺庙居住，很少回程府。 每年寿辰的前一晚，程老爷会亲自去庙里将老夫人接回来。 佛这个字在叶巧儿面前有些可笑，在泥土里滚过的人是没有信仰的。在她被欺辱打骂吃不上饭的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如若真的有佛，想必也是个自私冷漠的怪胎。 在她的眼中，信佛的都是些吃饱喝足无所事事之人，根本配不上慈悲为怀。 她认为程老夫人耄耋之年，家境富裕，儿女出众，只因无事操持便去信佛打发时间。 当晚，程老爷带着程子期前往寺庙接人。 每次去寺庙，他们二人也会上柱香，吃顿斋饭在佛前以示诚意。而要被带去服侍吃饭的几个侍女，便是程府下人们眼红的位置。 “去年大夫人让老爷带着莹儿，今年总不会再让她去了吧？” “想什么，要不是突然有了宋县令那个表亲自愿屈身，那莹儿可是大夫人看中的人。据说从小就拿她当通房丫头培养，只可惜半路杀出了程咬金，要是再丢了这个位置，怕是她几天都睡不上一个好觉。” “哼，谁让她整日器宇轩昂的，吃苦头也活该。” 几个丫鬟凑在一块，七嘴八舌的互通小道消息。 叶巧儿也被塞在了备选侍女的队伍中，不想听也灌了个满耳。 她知道自己上次在接风宴上已得罪了大夫人，此时站在这里不过是凑数，便漫不经心的发呆。 没一会前方传来了窃窃私语和压抑的惊呼。 叶巧儿一抬眼，正对上了一道视线。 “是大公子！”不知是谁喊出了她心底的那句话。 只见程子期身披银裘衬着肤白如玉，剑眉星目直视前方，不偏不倚的落在叶巧儿的身上。 “你来。”他道。 众人用迷茫且困惑的眼神回头，纷纷看向身后。 叶巧儿本缩在角落里，一瞬间成为了焦点。 “谁啊？” “这不是那个……” “啊！是她！” 周围嗡嗡的议论声让人头晕目眩，叶巧儿不知道自己是戳了哪位少爷那根脊梁骨，心中抗拒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得故作冷静一躬身道：“是，大公子。” 她俯身缓步上前站在了程子期的身后。 垂着的视线落在地上，忽而出现一抹翠绿的衣角，微微一抬眼才对上莹儿冰冷的眉眼。 完。 刚刚下人们议论的满腔幽怨的主角似乎将恨意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看着那让人生寒的眼神，叶巧儿一啰嗦连忙垂下了头。 程大公子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些女儿心思，银裘翻滚成一道优美的弧线走在前面，带着两个小跟班横跨程府。 到了大门口，马车早已停在那里。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程子期站在头一辆旁道：“莹儿，你上去伺候父亲吧。” 翠绿衣裙的少女一怔，双手已握成了拳勉强应了一声。 少女上了马车，进去之前侧目看了一眼叶巧儿，那神情仿佛将她刻在骨子里。 “上车。”程子期带着她上了后一辆马车，队伍便缓缓挪动起来。 叶巧儿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忧心以后怎么应对莹儿，可眼睛却像不受控制一样扫视着马车上的一切。 这还是她第一次坐轿子，身下坐着丝绸锦被，身前点着小小的香炉，空气中弥漫安神香的味道。 “不好奇？”程子期开口问道。 叶巧儿下意识回：“好奇什么？你为什么选我来？” 男人挑眉：“你知道？说说。” 她一笑：“你选我自然是为了不让别人好过。” “哦？”程子期的目光深邃了些，盯着面前的少女。 此时叶巧儿在程府也算是“养尊处优”了一段时间，面庞已退去蜡黄变得白皙红嫩，小脸依旧尖尖的，两颊却丰润了起来。一双大眼睛不在干涩，反倒充满了灵动。 如若是有会观面相的人看了，定会称这是一幅还未张开的美人坯子。 “你不想让莹儿好过，这还是次要的。”她抬眼，浓密的睫毛像是两把小扇子飞舞了两下，最后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你最想要的，还是让大夫人不好过。” 话音落，程子期脸上的笑容没了，看着她的目光耐人寻味了起来。 “我以为你不聪明，没想你只是装作愚钝。”他道。 叶巧儿没有答话，眼睛垂了下来，她将刚刚那句话说出来也有赌的心思。 从那一次送蜀缎时，听到那母慈子孝的一幕，她心中便有一丝怪异。 要说叶家交会了她什么，便只有忍耐和察言观色。 在那样的笑声里，叶巧儿没有感受到亲情的温暖，反倒满是虚伪的应和。 再到接风宴上，母子两人你来我往那两句话，她更添几分笃定。 程大夫人展现出来的与其是母亲的操持，更不如说是一种控制欲，而程子期几句四两拨千斤的话，却将一切撇清关系，直截了当的告诉程老爷这些事并非他所愿。 程家人仿佛天生会演戏，而叶巧儿则是看的最清的观众。 “大公子想做什么便直说，何必跟奴婢拐弯抹角。”她道。 程子期上前，两人挨得近了些。 他一只手深入了怀中，叶巧儿的眼角神经质的一跳。 对方却掏出了个盒子，塞进了她手中，一笑道：“桂花头油，我听闻小姐们都喜欢用，送你。” 第8章 大丫鬟莹儿的妒火 叶巧儿手中拿着的仿佛不是一盒桂花头油，而是烫手的山芋。 她手一松，那精巧的盒子落在了马车内的地毯上。 她从未收到过礼物，也想象不到自己的第一份礼物竟然是这样一个男人送的。 “大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她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很聪明，不用我多说。”程子期一笑，随后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叶巧儿一阵战栗，她不明白自己是兴奋还是恐惧。 她已看穿外表祥和的程家宅院内里的暗流涌动，也知晓了大夫人与大公子母慈子孝之下的虚伪碰撞。 她刚刚说的那些话就是在告诉程子期，他不得不用自己。 可叶巧儿没想到，她的求存竟换来这么大的机遇。 程子期不紧不慢的用手在双膝上打着拍子，在马车停稳之前开了口。 “回去我会告诉母亲换掉宋家小姐，你不必着急，我给你的不会仅仅是个通房丫鬟的位置。” “公子，到地方了。”车外侍从高声道。 叶巧儿见对方起身准备下车，连忙道：“为什么选我？你可以找别人，找一个更……” 更优秀的，或者更合心意的。而不是在程家大门前往胸口塞稻草，在墙角下翻看禁书的可笑女人。 程子期下了车，他回身伸出一只手，递在少女的眼前。 “你很有趣，我喜欢有趣的人。” 叶巧儿怔住，对方也不急，那只手坦然的放在那里，修长温暖带着少年特有的骨感。 她小心翼翼的递了出去，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程家大公子扶下了马车。 程老爷在不远处看着，神情晦涩不明，却没多说什么，先一步进了寺庙。 叶巧儿听到身后下人们的私语，一时之间觉得有些可笑。他们像是等着垂怜的小狗，因为主子的一句话飞黄腾达或一落千丈。 而她，则是摇尾乞怜中幸运的一个。 “挺直些，你可是程家大少爷钦点。”她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寺庙门前竖着一块石碑，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四个大字“逍遥自在”。 程子期见她留心解释道：“这四字据说是圣庙悟善大师所写，也叫自在庙。” 叶巧儿似懂非懂点点头，她目不识丁也只认得自在两字，倒觉得这庙名简单明了。 莹儿跟在程老爷身后，看到两人亲近，面色不善，估摸着心里在骂小狐媚子之类的话。 进了自在庙，里面另有一番天地。 想也是，本来一座小庙容不下什么大佛，却先有圣庙的大师亲自题字，后又有程家老祖宗长居于此，再简陋就说不过去了。 程老爷见到自在庙主持，鞠躬合手道：“大师，我来接母亲回家。” 那主持一笑侧身而过，真有几分脱尘的模样。 叶巧儿偷瞄一眼，觉得这里的和尚跟她以前见过的不同。 在乡下也常有癞头和尚，说是化缘实则是乞讨，说两句阿弥陀佛施主发财之类的话，就掏出空碗怼在人眼前要赏钱。 有钱的和尚就像有钱的人一样，填了气度和风骨。这样一来，他掏出碗放在你面前时，你也不觉得面目可憎，反倒迫不及待的撒钱，还自觉得了抬举，叶巧儿在心中定论道。 一行人由小和尚引着，来到了后院。 这里没什么和尚，都是些穿着素袍的侍女，见到他们熟门熟路的将人带到一间小厢房。 程老爷敲了敲门恭敬道：“母亲，孩儿来接你回家。” 沉默了一阵，屋子里传来老妇的声音。 “老身说过，不开什么劳什子寿宴，你们也莫要每年来烦我。” 这话说得中气十足，有些铿锵女将的味道，倒是让叶巧儿有些意外。 程子期一笑上前道：“奶奶，一年到头难得见孙儿们一面，就算不想应付那些琐客，也应回去见见孩子们。” 话音一落，门开了，里面站着一位老妇，头发花白，精神奕奕，看起来不像常年礼佛的清净之人，倒像巾帼女英雄。 “子期，你从小就花言巧语，最会骗老身开心，大了以后别的没长进，嘴上抹的蜜倒是厚了。” 说着，程老夫人一扫，像是没看到程老爷一般，将目光钉在了叶巧儿的身上。 “这是你姘头？”她问。 叶巧儿：“……” 这位奶奶会说话，一语道破了关键。 莹儿脸色通红，愤愤道：“老夫人，这人只是随行的下等侍女罢了。大公子新收的通房丫头乃是宋县令表亲家的小姐，是金枝玉叶。” 残花败柳的叶巧儿一阵无语。 不过她心中谅解，莹儿从小被当做大公子的通房丫头培养，若是输给了名门闺秀，面上还过得去，输给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下等丫头，怕是羞愤难当。 程老夫人作为过来人，自然看透其中门道，也不答话转身道：“斋介后再走吧。” 众人在小和尚的带领下进了斋堂，斋饭早已备齐。 莹儿和叶巧儿手脚利落的将主子们服侍好，便被带到偏堂用斋饭。 门一关，莹儿立马变了颜色。 “贱婢，敢勾引大公子！” 叶巧儿早就料到对方会发作，故作惊讶道：“莹儿姐姐何出此言？” “别装蒜！要不是你作祟大公子怎么会……” “怎会对我另眼相待？”叶巧儿接道。 “怎会亲近于我，怎会当着程老夫人的面承认我的身份？” 莹儿没想对方竟抢了自己白，一时恍惚道：“没错！定是你这狐媚子迷惑大公子，才让他失了分寸！” 叶巧儿噗呲一笑，摇了摇头。 “莹儿姐姐，你在程府这么多年，想必也见多了这种戏码。想要一飞冲天的，想要逆天改命的，削尖了脑袋想要挤进程家族谱的，这些女子犹如飞蛾扑火，数不胜数。” “可是真正能用心计左右人的心思，控制人的想法的能有几人？” “又或是真的有这样的女子，能够凌驾于大公子之上？” 面对这样咄咄逼问，莹儿愣住，若她回答是，就是在说大公子愚钝，被这样一个低贱的下人摆布了。 可若说不是，那就证明叶巧儿并未用手段，是凭本事被大公子选中。 哪一个结果都是她不愿意接受的。 见莹儿摇摆之间，叶巧儿步步紧逼上前道：“姐姐，大公子心中喜欢的那个人不是你，你便要折煞他么？” 第9章 宋家姑娘是朵白莲花 “胡说！”莹儿一把推开了她，激动道：“大公子就算是不喜欢我，也不会看中你这样低贱的女人！” 见她恼羞成怒，叶巧儿不再多说什么弯眉一笑坐回了座位上。 “莹儿姐姐，佛门净地，还是戒骄戒躁的好。” 莹儿简直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对方不痛不痒不说，自己气的火冒三丈。 “好，你个贱婢巧言令色，等我回去同大夫人说，看她怎么处置你！” 说完，她怒气冲冲坐下，将斋饭搅和成一团。一顿饭吃的食不下咽，匆匆了事。 辞别自在庙主持，一行人到了门口，程老夫人开口道：“这位姑娘，不如跟老身一辆车，陪我这个老婆子说说闲话？” 众人的视线落在叶巧儿身上，程子期就站在她身侧，嘴角含笑，低声道：“放心，去吧。” 放心？放什么心？叶巧儿在心中默道，从她下马车开始，步步都走在刀尖上，稍有偏差就会落得个春华的下场，不，说不定比她还不如。 这么想着，她打气十二分精神，深吸一口气，行到老夫人面前。 “老祖宗。”她恭敬道。 老太太没说话，在众人的簇拥下上了车，打开的车帘未落下，叶巧儿回头看了眼站的笔直的程大公子，一咬牙跟了上去。 她心中清楚，老夫人跟莹儿那些狗仗人势的丫鬟们不同，不是耍小聪明一两句话可以应付的。 所以不必费尽心思在话里讨巧，直接说实话便好，她告诉自己。 这架马车陈设简单，只有两副软塌，叶巧儿不敢直接坐上去，便跪在马车中间。 老夫人细细端详她，看了一会道：“你这模样让我想起一个人。” “回老祖宗话，奴婢生长于乡下，怕是若要说像谁，怕只像我那双亲了。” 程老夫人笑了起来：“丫头，人有皮相、骨相，父母给了你皮相，骨相却未必随他们。” 叶巧儿云里雾里，老实道：“老祖宗赐教。” “骨相是人的筋骨，是脾气也是秉性，虽未与你多接触，但是这么一看确实像极了嫣然那姑娘。” 嫣然？她想了想，并不熟悉。 老夫人笑了笑道：“不认识？没关系，日后子期会告诉你这人是谁，现在同你说了也是徒增烦忧。” 叶巧儿面上不动，心思却转的飞快，她拿不准程老夫人态度，便不敢轻举妄动。 两人沉默了一阵，在马车停下之前，老太太开了口。 “子期难得争取个姑娘，不论出于什么目的老身看着便觉得高兴。佛家讲众生平等，我便不觉得人有高低贵贱，出身好坏只是人的一时气运。丫头，跟了子期就好好协助他，这程府里一个人走总归是累了些。” 还未等叶巧儿回答，马车停下老妇摇摇头伸出一只手，由着她搀扶下车。 等在门口的程家大夫人迎上前来，满面笑容。 “母亲，你可算是回来了。吃斋念佛有什么好的，家中老小陪着你不解闷么？” 老太太回道：“就是因为家中闹腾，才去吃斋念佛。” 叶巧儿：“……” 想必府中上下，敢这么回大夫人的，仅此一人。 果然，大夫人听了这话神色未变，似乎已经习惯。 一行人热热闹闹进了府，叶巧儿发现大夫人并不记得自己，只认为她是惯在庙里服侍老夫人的下人。 到了大厅，莹儿趁机回到了大夫人的身侧，小声私语。 大夫人听后神色一怔，将目光投向了众人之后的叶巧儿，先是打量了片刻，随即恢复了神色。 “母亲难得回来，家里人都高兴，不如在此坐下多聊聊？这一年，程府也发生了不少事，要同母亲说说。”她笑道。 老夫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回道：“老身早就说过，不管家中俗事。” 大夫人被怼了回去，却面色不改：“母亲，俗事可以不管，喜事也不听子期说说？明年他就可以加冠，也算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了。当年扬威大将军说过，等子期成年便随他上阵杀敌，以后母亲想见一面也难了。” 这话说到了老太太的心坎里，她放下千万，也放不下程家子孙，迈开的步子慢了下来。 随即大夫人上前一步拉住了老太太的手开口道：“能有机会保家卫国是我们程家的荣幸，但子期毕竟是程家嫡子，他情窦未开一直说没有称心的女子，我想着那正妻之位可以搁置，但总要有血脉，今年程家算是填了新丁，莹儿，去将宋姑娘请来，给老祖宗看看。” 莹儿应声，不轻不重扫了叶巧儿一眼，迈着碎步跑去请宋姑娘。 程子期上前看向大夫人道：“母亲，奶奶累了，琐事还是等明日宴后再说吧。” “怎能说是琐事？这也算是半个儿媳，见一面总是应该的。”大夫人寸步不让，脸上虚伪的笑意不减。 “母亲，孩儿有话要说。”程子期见状直接撩袍子跪在了地上。 人有三纲五常，其中孝道为首。 叶巧儿觉得富贵人家有富贵人家的麻烦，比如这种事情放在叶家，便是大吵一架，动起手脚来，谁打赢了谁就有理。 而程家不一样。 程子期心中有一万个不乐意，面对程大夫人也要恭敬叫一声母亲。 他心底有一万个不从，面对强塞的婚事，想要拒绝也是忤逆。 男儿膝下有黄金，叶巧儿心想不管如何，她也是被别人跪地求来的人了。 “这是做什么？”大夫人故作惊讶。 “母亲……” 还未等程子期说完，门帘掀开，莹儿领着位亭亭玉立的姑娘走进来。 “大夫人，宋姑娘来了。” 叶巧儿看过去，总算见到了在程家听了半个月的主角。 这宋姑娘和偏院那些下人描叙的截然相反，长着一张白白净净的脸若出水芙蓉，楚楚动人。 她一俯身轻声道：“兰英见过几位长辈，见过大公子。” 说着，她怯生生的抬眼看向程子期。 这一幕让叶巧儿莫名想起春华借给自己的话本，那上面多情的世家小姐便是这模样。 程子期蹙眉未看那宋姑娘一眼，直接道：“母亲，孩儿并非没有心仪的女子，只是知道我们身份有别，一直未能说出口。事已至此，孩儿不想让心上人伤心，也非男子汉大丈夫所为，巧儿，过来。” 第10章 两个女人都留下 这声巧儿差点将叶巧儿的魂叫走。 她深吸一口气，“扑通”一声跪在了程子期的身旁，心中暗骂，有这一出也不同她提前商量好。 好在对方并未指的上自己说什么，继续道。 “孩儿本想建功立业后，再同母亲要这赏赐，可未想到宋姑娘会出现。子期自知女孩的名节大过于天，不敢耽搁，请母亲准了我同巧儿，让宋姑娘另觅良人吧。” 话毕，程子期一把拥住身旁的叶巧儿，她一个不妨，栽倒在了男人身上。 男人的胸膛滚烫，除了叶家兄弟两，叶巧儿还是第一次靠一个男人这么近。 听着耳旁的心跳，她知道对方不像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静。 程子期同大夫人“母慈子孝”这么多年，就算是演，也演的严丝合缝，以假乱真。 羽翼未满之前，这头幼兽深知自己的孱弱，这是多年以来的第一次真正的反击。 不再是孩子气的胡闹，而是从那个一直以来控制自己的女人身上，拿回自己的权利。 叶巧儿附和的抽泣了两声，装作瑟瑟发抖的样子，简直让人不得不拍手称好一对苦命鸳鸯。 程大夫人捂住胸口，跌坐在椅子上。 “子期！你！” 老夫人一笑，也不急着走了，干脆也一屁股坐下，看这场好戏。 宋兰英从进来起，便脸色煞白，此时一双眼睛含着泪光，好不可怜。 程子期见火势不够猛烈，继续添柴。 “母亲，我二人已有夫妻之实，这事关程府荣誉，若您不准，我就离开程家同巧儿作对亡命鸳鸯也未尝不可！” “程子期，你大胆！”听到这里，程大夫人终于装不下去，怒目圆睁拍案而起。 就连怀中的叶巧儿也僵硬住了，已有夫妻之实？ 她怎么不知道？ 还有什么亡命鸳鸯，这都是那里来的yin词浪句？ 等等…… 她猛然想起自己那日在墙角下惊鸿一蹩的话本，那上面的公子信誓旦旦，若是小姐的母亲不同意，他们便要做亡命鸳鸯。 敢情这程大公子现学现卖，将话本搬进了程府，也不怕大夫人生吞活剥了自己！ 此时的大夫人也确有这样的心思，一双手抖的不成样子指着他们二人。 “不知廉耻，你们真是不知廉耻！程子期，我同你父亲含辛茹苦将你养这么大，就是让你干这种混账事的？” 程子期垂眸道：“母亲怎么骂我罚我都好，孩儿愿意承受，但这事不干巧儿半点关系，都是我强迫于她。” 叶巧儿心中默想，的确，程大公子真是语出惊人，一句话都未同我商量过。 一旁的宋兰英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 她倒在身后婢女的怀中，凄苦道：“千错万错都是兰英的错，兰英没想到程公子已有心仪之人，还妄想接近程公子，害的有情人落入这番境地。怕是兰英的出现害的巧儿姑娘担惊受怕，逼得程公子当众坦白，折煞了程府的颜面，兰英实在是罪无可赦！” 话音落下，叶巧儿算是见识到这宋姑娘的可怕之处。 这根本不是朵出水芙蓉，而是红牡丹，辣手的很。 三言两语就将过错推到了她的身上，误导众人今日之事全因叶巧儿的嫉妒，才逼得程子期说出这些混账话。 程大夫人反应机敏，立马领会到她的意思，刚要起身定夺，拿下叶巧儿这小狐狸精，一旁许久未出声的老夫人一敲手杖。 “好了，一点小事闹成什么样子。” “母亲，子期还是年纪小，见识的少，被这狐媚子一时迷惑了……”大夫人连忙说道。 老太太摇摇头冷笑道：“那又如何？当初你不也是迷住了武儿才当上了程家大夫人？男女之事，本就是互相吸引，这丫头真迷住子期，那也是本领。闹也闹够了我也累了，我看程府不多一张吃饭的嘴，我做主，都收到房里去，通房丫头一个两个有什么区别？为了延续血脉，不是越多越好？” 程子期蹙眉，还想说什么，却被老夫人止住。 “好了，妄图十全十美先看看自己羽翼丰满了没有，这事归根结底是你胡闹，能抱得两个美人归便宜了你小子，都散了吧！” 老夫人虽入佛门以许久不管府内之事，如今发话也说一不二，一时之间没人敢反驳，众人恭恭敬敬目送老夫人离开。 见老太太走远，大夫人神情厌恶的看了一眼叶巧儿凉声道：“子期，回去好好反省，今日之事我会同你父亲说，该让他好好管教你，像什么样子。” 程子期垂头不语，未达成所愿想是多少心有不甘。 众人散去，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同哭哭啼啼的宋兰英。 这宋姑娘将事情推向高朝，本以为能让叶巧儿落个责难，没想到白忙活一场。 此时见众人走了，倒也不尴尬，上前一步说道：“巧儿姑娘，日后我们还要互相扶持，应情同姐妹，不要因妒忌之心伤了感情。” 叶巧儿也故作柔弱回道：“宋姐姐，你也是大家闺秀，何必折辱自己同我当姐妹呢？子期不喜欢你，青葱岁月浪费在他身上妹妹实在是为你惋惜，又哪来的妒忌之情？” “你！”宋兰英瞪大了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时，叶巧儿觉得自己倒真像个工于心机的狐媚子了。 “走吧，大公子。”她依偎在男人身侧笑着离去。 走出不远，程子期挑眉道：“想不到你如此伶牙俐齿。” 叶巧儿松开了手道：“女人天性善辩，大公子如今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蚱蜢，你可要护好我，要是轻易夭折了，你也只能随我而去做刚刚说的苦命鸳鸯。” 程子期一笑：“男人意乱晴迷什么话都说得出口，更况且我还是被蛊惑的？” 看着他那玩世不恭的笑容，叶巧儿突然觉得一阵心悸。 没错，这个交易看似给了她权力地位，实则并不牢固。 如若程子期换了心思，将自己拿掉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看来她真该研究研究狐狸精要如何做了，程家大公子的心，她要攥在手里才能活的安稳。 第11章 公子教我识字 偏院下等丫鬟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消息不胫而走，要不是老夫人的寿宴近在眼前，怕是整个程府的人都要过来看热闹。 叶巧儿站在库房门口，筹措之间竟不知道如何面对吴姑姑。 要怎么解释？说自己不是传闻中的狐狸精，没有以下犯上勾引大公子，她会信么？ 来程府以后，吴姑姑是唯一一个给过叶巧儿温暖的人。 有时，她甚至觉得，自己要是生在正常家庭，娘亲可能也如吴姑姑一样，严厉又不失慈爱。 可如今，自己要让她失望了。 她走上了春华的老路，成了吴姑姑最看不上的那一类人。 想到这，叶巧儿推门的手垂了下来。算了，日后有机会在同吴姑姑好好解释吧，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转身离开库房，殊不知有些人一旦错过便是永别。 寿宴这天，程府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众人早早的便排在老夫人的门前道喜，身份尊贵的便有侍女领进屋去，同老祖宗说几句吉祥话，身份低些的便直接收下礼物引到偏厅，在哪里等待开宴。 大公子房内的小厮冬生将叶巧儿送到提前收拾好的住处。 “巧姑娘，公子吩咐，您就住在这儿，离公子书房近。” “多谢，你可知兰英姐姐住在哪？”叶巧儿打量分给自己的小园子随意问道。 一脸恭敬的冬生怔住，半晌没开口。 叶巧儿在程府一战成名谁人不知，据说宋兰英几乎被她气的晕厥过去，如今还在房内修养，此时这一问不知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见对方警惕的模样，她噗呲一笑：“怎么不说话？不会是怕我欺负兰英姐姐吧？” 冬生连忙道：“怎会！小的……” 说着，他偷偷抬眼打量面前的少女，只见她一对明亮的猫眼灵动多情，巴掌大的小脸上带着笑意，看向他的目光没有勾人的刻薄，和府中下人们传言的相差甚远。 冬生从小跟在程子期身边，为人甚是聪慧机敏。怎猜不透那些以讹传讹的谣言？ 当即继续道：“兰英小姐就在您身后过了乘凉的小亭就是，距离书房更远些，这位置是公子亲自吩咐的。巧姑娘，公子还是偏爱你的。” 若是一般女子想必听了这话，定会得意忘形，叶巧儿听后却没多大反应，只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我知道了，放心我不会去闹事的，凡事讲究先来后到，兰英姐姐先来，进了院子我自然要是知会一声。” 话虽这么说，要是她知会的时候那小白花又经不住气，晕过去了也不能怪罪她是不是？ “姑娘有心了，不过今日是老夫人寿宴，咱们还得跟着伺候，想必是没有问候这个时间了，您换了衣服，就随我去找大公子吧。” 说着冬生让人将新的衣裳和首饰送进了屋里。 按理说通房丫鬟的地位远不如妾室，但大公子房内没有女眷，便将她们两个当半个女主人伺候。 叶巧儿换了衣服便被冬生一路引着到了程子期的书房。 此时男人正站在桌前临字，模样相当认真。 叶巧儿曾在程府门前远远一瞧，便觉得穿着下人衣服的程大公子生的倜傥，此时细细打量对方认真的样子，用玉树临风俊秀无双形容也不为过。 也许是自小习武的缘故，程子期腰杆笔直，长身玉立，像是刚劲不易折的杨柏。 这样的男人驰骋杀场，想必也是风景，她想。 “大公子，巧姑娘到了。”冬生提醒道。 程子期放下笔杆嘴角含笑道：“漂亮。” 叶巧儿还未得人这样称赞过，一时之间还真生出了几分羞涩之情，还未等情绪完全表露，对方弯眉一笑。 “巧儿怎么了？我说的是字，你也要看看么？” 叶巧儿：“……” 骑驴难下，她硬着头皮凑过去，也看不出什么好歹来，只能随口称赞两句。 程子期俯身道：“巧儿看出什么来了？” 叶巧儿笑容僵硬，心想道我连大字都不识得几个，哪里看得出你这字写的好赖？ 在屋里两个人的目光威压之下，她索性随手指了个复杂些的糊弄道：“这个字写的好，一撇一捺好看。” 程子期听了突然拿起笔放在了她手中，随后握着她的手在宣纸上慢慢写下那个字。 “这字念懿，嘉言懿行，巧儿好眼光，可想学字？” 学字？ 叶巧儿生出几分迷茫，学习在叶家实在难能可贵，就连叶丁当初也只是笼统的学了两个账本上常用的字，便草草了事。她认得那几个字，也是偷偷从叶丁识字的书上看来的。因为看过了时辰，她还被叶盛狠狠一顿打，自此之后她便很少读书识字。 程子期放下笔道：“好了，每日晚饭后都来书房吧，我教你。” 说完，这位大公子浑然不在意自己干了什么好事，转身同冬生吩咐去叫宋兰英一同出席。 据说今日寿宴，宋县令也来了，在桌上不见自己的侄女属实交代不过去。 叶巧儿看着男人的背影，握了握写字的那只手，心中暗道：完了，这样下去怕不是一场交易能了事的。 她深知自己出生在叶家那样的炼狱，早就生出了扭曲的感情。若是有来有往的应酬，倒没什么。可一旦有人对她好，她便贪恋摄取那份温暖，不知餍足。 她低下头，暂且平复心绪，不想其他。 没一会宋兰英便在下人的搀扶下进门，此时她换了一身水蓝色长裙，靠在下人怀里，眼下一片殷红。 见到程子期后，便柔弱的俯身问好，随即一双眼睛畏惧的看向身后的叶巧儿，那模样活像对方能吞了她一般。 叶巧儿心想：好呀，我在程府的威名怕是有这姐姐演技的一份力。 好在宋兰英压根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交易，她演的越卖力，程子期越高兴，越觉得叶巧儿十分上道，这还不到一日就将大夫人派来的这位小姐打压的凄苦不已。 程府鸡飞狗跳才合了这位大公子的心意。 只见他一笑明眸皓齿，好不潇洒。 “走吧，去给老祖宗祝寿。” 第12章 兴风作浪的小蹄子 一行人来到正厅，寿宴已快开始，偌大的屋子里人声鼎沸，来来往往的下人们脚不沾地，忙的找不到北。 叶巧儿本来老老实实的跟在程子期的身后，一侧头看到大夫人身后站着的人不由得愣住。 是吴姑姑，她怎么来了？ 就算前院再忙，临时请偏院的下人们来伺候，一般也会请年轻机灵的丫鬟。 像是吴姑姑这样掌事的，怎么会来这里侍奉主子？ 叶巧儿疑惑的目光对上了吴姑姑的视线，只见她深深看了自己一眼，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这一眼让叶巧儿心事重重，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吴姑姑出现在这儿不会那么简单，特别是她还站在了大夫人的身后。 程子期一出现众人纷纷上前寒暄，要知道如今他可不仅仅是程家大公子，更是扬威大将军的义子。 家中有未出阁的女儿的，知道他正妻之位空悬抢着上前推介。 “程公子，我女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看看，这是她的画像！” “程公子，何日有机会同我家小女一叙啊！” 众星捧月中程子期笑的矜持，略略一低头道：“贵小姐若是没我半分姿色，便不叙了吧，我怕她自惭形秽。” 叶巧儿一愣心道，这人不要脸起来真是无人能敌。 其他人 大抵也是惊了，一时之间场面寂静了几秒。 还是宋县令这老匹夫见过世面，见程子期这里软硬不吃，便转头对上他那小侄女。 “兰英，在程府过的还好？你母亲惦念你这么久都不回去看看，日日去我家絮叨呢！” 一听这话，宋兰英水波般的眼睛噼里啪啦的掉下泪来，一副天塌了受尽委屈的模样。 宋县令唱戏般的开腔道：“哎呀呀，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了我侄女？” “宋伯伯没事，我只是想家了。”宋兰英这番话说的好不由心，一双眼睛却畏惧的看向了叶巧儿的方向。 这小妮子，不兴风作浪就不自在。上一次未掀起波澜好顿不甘心，又在这里下了绊子。 程府是什么地方？关起门来怎么吵无所谓，让外人看了笑话可不行。 程大夫人听了动静，当即走过来亲热道：“这是怎么了？女儿家就是水做的，更何况兰英这性子实在多情，想家了？” 程子期在一旁假笑：“若是想家就回去看看。” 回去？回去之后程府还能有她一席之地了么？ 宋兰英瞬间警惕了起来，开口道：“兰英本想这几日回家一趟，跟母亲报个平安，可是……可是巧儿妹妹来了，我回去实在不知怎么跟母亲说。” “说什么？巧儿又是谁？”宋县令接茬。 这宋县令为了跟程家谋亲戚，将自己的侄女送进来当通房丫鬟，打的自然不是一般的主意。 说是通房丫鬟，但程子期并无正室，甚至连个妾都没有。他想着先将人送进来，再吹吹枕边风，搞不好将这程家大公子拿下，就能当上少夫人，再不济当个妾室，他宋光南也不亏。 可是进了程府大门这么多天，宋兰英来信说自己连程子期书房的门都没踏进去过，这可急坏了宋光南，便好不容易借着寿宴的机会进来一探究竟。 本来他左思右想也想不到程子期拒绝宋兰英的理由，自己这侄女不说沉鱼落雁也是楚楚动人，男人就算是不动心，也愿意赏玩一二，做柳下惠就没必要了。 如今从宋兰英的嘴里听到了女人的名字，他恍然大悟，这是有心上人了。 那怎么行，宋光南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这才看到程子期身后默不作声的小丫头。 “子期呀，宋伯伯说句不好听的。我们家兰英没进程府的时候，追求者也是排成队的，她这才刚刚进门没两天，你就收新人，实在是说不过去吧？” 程子期一笑，不紧不慢道：“宋伯伯觉得不妥，大可毁了这门亲事。” 宋光南没想到对方这么不给自己面子，瞪大了眼睛。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家兰英清清白白的大姑娘送进来，你无凭无据将她赶出门去，就算是程家也于理不合吧？” 他转头一嚷嚷，刚刚那些吃了哑巴亏的看客纷纷附和。 程大夫人脸色难看了不少，正要说什么，宋兰英先开口了。 “伯伯不要怪罪程公子，他也不是有意为之，怕是巧儿妹妹见我进门心中焦急，便催促一二。她不过一个程府下人，无依无靠，只有公子这么一个傍身。程公子乃有情之人，怎会拒绝呢？要怪只怪兰英无能，没能伺候好程公子。” 好呀，叶巧儿冷笑，这人到底把脏水泼自己身上来了。 她这一席话无非是在传递两个信息，这个叶巧儿是个勾引男人的小妖精，并且身份低微不过是个下人出身，可以尽情得罪。 宋光南马上领悟，黑着脸开口道：“巧儿？哪位是巧儿，我倒是要看看，是谁让我宝贝侄女受这委屈！” “是我。” 叶巧儿清脆应声，笑意盈盈，一双猫眼里满是坦荡。 宋光南大概也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痛快，不着痕迹的打量了片刻，心想：还以为是什么狐狸坯子，不过是个黄毛丫头。 “你就是兰英口中的巧儿？谁家的丫头这么好的修养，不老老实实本分干活，只想着勾引主子？” 程大夫人叹息一声道：“这都怪我们程府管教不严，才出了这等丑事，如今也瞒不住了，吴姑姑。” “老奴在。” 叶巧儿心头一紧，这跟吴姑姑有什么关系？刚进门时，那种不好的预感再次浮现在心头。 “我听闻这丫头在程府一直在你手下管教，后来也是你一手提拔起来的？” “是。”吴姑姑垂着头木讷的应声。 叶巧儿隐约知道了大夫人要做什么，终于慌了神。 “等等！不是！” 看她乱了阵脚，大夫人勾唇一笑，知道自己打中了蛇的七寸。 “不是么？我们程府规矩森严，下人管教最有条理，你进这大门，在谁手下干了什么都一清二楚，休想狡辩了。卖到程府的下人没了父母，管教之事便要交给掌事。吴姑姑，你手底下的丫头干了这等脏事，可知道你要承担什么罪过！” 第13章 换我来护着你 叶巧儿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老奴知错，认罚。”吴姑姑跪在地上，声音低沉，似乎从被叫到前院，就料到这么一出。 “不可以！不要认错！”叶巧儿冲上前，几个下人手脚麻利将她拦住了。 大夫人勾唇一笑，神情轻松得意。 “不认错？丫头，我们程府大家大户向来讲究功奖过罚，你不明是非，说到底还是管教不严。子期心疼你，但不代表你的错就这么过去了。吴姑姑，你是程府的老人了，你自己说如何罚？” “老奴应该领五十板子。” 五十板子？吴姑姑年纪不小，这是要她的命！ 叶巧儿浑身发抖喊道：“我的错罚我就好，打我五十板子吧！” 程大夫人笑了一声抬手道：“今日是老祖宗寿宴，一会你还要伺候子期，我不是不明事理。好了，将吴姑姑带下去打五十板子压入柴房。” 一旁见到此景的宋光南和宋兰英消停了，两人对视一眼都知对方的意思。 就算是程子期喜欢这个下等丫鬟又如何？ 她的身份根本不被程家的长辈们接纳，以后再程府生存，也是困难重重。 这不过是个下马威，以后的日子和折磨还长着呢。 叶巧儿被按在原地，一双眼睛里的恨意几乎化作血泪滴下来。 明明昨天她还在想如何跟吴姑姑道歉，想着日后还长总能说的清楚，今日却是如此光景。 五十板子饶是一个壮年也要瘫痪在床，更何况吴姑姑那落下病根的身子？ 这些当权者草菅人命，将他们视若浮萍，随意欺压。 为什么？就因为他们生来低人一等？ 一双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叶巧儿回过头落入了程子期那双温润的眼睛里。 男人将她扯向身后，低声道：“等寿宴结束。” 等不了，叶巧儿知道真等到宴会结束，吴姑姑怕是尸体都凉了。 但众目睽睽之下，大夫人不可能让她离开，叶巧儿只好强 压下心中情绪，先行立于众婢女之中，伺机而动。 吉时到。 老夫人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走进来，脸上带着笑意。 程老爷紧随其后，第一个开腔恭贺道：“老太太安康！” 一时之间，正厅之内道贺声此起彼伏，讨巧的话花样百出，而叶巧儿只觉得全身冰冷，心中却是挥之不去带着节奏的板子声。 满堂的欢笑皆与她无关。 “好好好，都坐都坐吧。老身都说过不用大动干戈，这帮孩子不听，非要办宴，劳烦各位远道而来啦。” 众人纷纷客套回话，叶巧儿冷眼看着只觉得虚与委蛇。 她一颗心被牵在偏院，心里知道每过一分钟吴姑姑的生命都在流逝。 好不容易挨到了敬酒，大夫人笑意盈盈的站在程老爷身边挨个招呼着，叶巧儿一委身隐在下等丫鬟之中。 没一会偏院的掌事便出现在后门，冲他们招了招手，一行人悄无声息的从正厅退去。 叶巧儿头垂的很低，屏气凝神混在下等丫鬟的队伍里以为自己没被发现。 到了偏院，掌事将其他人遣散，一手拦住了她。 “吴悠同我是一天进的程府。”掌事看着她，声音压得很低。 叶巧儿惊讶的抬起头，对上了那张带着惆怅的面容。 “我们在程府混了大半辈子，对主子们来说，还是草芥。前一阵她同我说看中了个心仪的丫鬟，想好好培养……” 叶巧儿眼眶滚烫咬牙道：“是我辜负了吴姑姑，都是我的错。” 要是我未生出贪念同程子期做这劳什子的交易，就不会连累吴姑姑被大夫人责罚！ “不。”掌事的摇摇头，脸上露出了一抹凄苦的笑容。 “丫头，你做的错与不错，都不会改变我们最终的命运。身为下人就是浮萍，风一吹就散了，这是我们的命。吴悠喜爱你，去见她最后一面吧。动手的是大夫人那贴身丫鬟莹儿，她……不会手下留情。” 说完掌事别过头匆匆离去，宛若从未说过这一席话。 叶巧儿再忍不住，提起裙摆跑向静心院。 静心院里有程家祠堂，是惯用家法和惩戒之处。 她刚进院就听到了此起彼伏的板子声，吴姑姑的叫喊已听不到了，如今已经下了二十多板，人已奄奄一息，没有力气嚎叫。 “老贼，夫人只罚了你五十板子，这是开恩。你调 教出来的丫鬟胆敢勾引大公子，就应将你们两个都当众处死，以示惩戒！”莹儿翘着脚坐在吴姑姑身前，耀武扬威道。 “住手！”叶巧儿冲了进去，拦在了施刑的家丁和吴姑姑之间。 鲜血淋漓的板子带着腥气，躺在椅子上的吴姑姑虚弱的睁开了眼，看到她的一瞬间气若游丝道：“你来干什么，走……” 叶巧儿双拳紧握，不忍的扭过头，直视惊愕的莹儿。 “够了，我看谁敢动她！” 莹儿从惊讶中缓过来，神色狰狞：“贱丫头，哪有你说话的地方，真将自己当做少夫人了？我告诉你，别痴心妄想了，大夫人不会让你得逞的！好，不让我们动她是吧？那就打你好了，大夫人命你伺候少爷，你偷跑出来也有罪！给我把她按住！” 几个家丁上前，将她拿住，按在了地上。 叶巧儿冷笑道：“好，你们打死我都好。我倒要看看你一个丫鬟怎么敢擅用私刑处置大公子的人！” 如今要比等级，莹儿的确矮上一头，是要恭恭敬敬叫她一声姑娘的。 可是莹儿心比天高，那肯承认，厉声说道：“不要脸的娼妇！你以为我不敢？夫人知道我罚了你只会拍手称快！就算是打死你，程府也只是多了具罪人的尸体罢了！” 叶巧儿刚想开口，惊觉一只手拽住了她的裙摆。 她低下头正对上吴姑姑的视线，那眼中满含痛苦，嘴上却说着：“不要管你，你走！” 想到掌事那句“看中了心仪的丫头”，叶巧儿只觉得自己心疼的要死。 她俯下 身轻柔的在吴姑姑耳侧道：“姑姑，没事的，我救你出去，这次换我来护着您。” 第14章 吴姑姑死了 莹儿见叶巧儿仿若视自己为无物，气急了一脚踹上前，将吴姑姑身下的椅子踹翻，牵着手的两人猝不及防倒在了地上。 “都愣着干什么？看戏呢，给我收拾她们两个！” 几个家丁恍然，伸出手将两人分开。 叶巧儿神色冰冷，站起身说道：“我看谁敢动我。” 莹儿骂道：“都给我上，她以为她是谁？大夫人命令你们都不听了么？” “大夫人的命令？”叶巧儿冷笑一声，也不在意几个家丁按在她身上的手，玩味的开口：“大夫人说要将我这个新入门的姑娘打死了？今日老夫人寿宴，宾客成群，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谁敢动这个手？” “程府不是最讲规矩么？让一个小小的贴身丫鬟动程府的姑娘，叫众人知道了程老爷会如何？到时候大夫人真能保得住你们？”她直勾勾的盯着莹儿，眼中满是威压，一时之间竟让莹儿抬不起头！ 一个小小的三等下人！哪里来的这等气场？ 莹儿不知叶巧儿是在叶家那样的炼狱里滚出来的，与其说这是气场不如说是野兽面对敌人散发出来的杀意。 如若没有这般狠绝，她早就被叶家兄弟两个欺辱致死。 “你……你以为程老爷会在乎你？”她气道。 叶巧儿勾唇一笑，眼中是肆意妄为。 “程老爷当然不会在乎一个低贱丫头的性命，但他会不在乎程府的面子么？大公子没有妻妾，房中只有两个通房丫鬟，称我一声姑娘我就是程府的半个主子，任由下人欺辱主子这是哪家的规矩！” 莹儿浑身发抖，心中升起畏惧。没错，无论叶巧儿境况如何，现在她都成了程府的主子，就算是再妄为，也轮不到她一个小小的婢女来指手画脚。 几个家丁缓缓松了手，见她没了主意，也怕自己沾上干系受到责罚。 叶巧儿借机将吴姑姑从地上扶起来，冷冷抛下一句：“若是大夫人问起，你尽可以将脏水泼在我身上，但你要知道你并非与我为敌，而是与大公子为敌，这程府终究姓程。” 话落，她带着吴姑姑离开静心院，两人一路磕磕绊绊回到库房，吴姑姑却连门槛都迈不过。 “巧儿。” 叶巧儿面上湿了一片，忍着哭音道：“姑姑，我们进屋再说。” “巧儿，不成了。”吴悠目光涣散，身子一沉跌坐在了地上。 “不，不行。姑姑你放心，我叫最好的大夫来治你！程子期答应过我，我帮他，他就成全我所有，我去让他请医生来，要最好的医生，我们用最好的药！” 此时叶巧儿失了在静心院时的分寸，慌乱的像个不懂事的孩子。 吴姑姑一把拉住了她。 “别走，我还有几句话一定要交代你。” 叶巧儿瘫软在地上，抱着她放声哭了出来。 “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他们说的没错，是我害死了你！” 吴姑姑摇摇头，拍着她的手一字一句道：“不，巧儿。我不怪你，不是你的错，是我命该如此，能以这样的结局了却残生，也是我之幸。我当初见你就觉得这丫头生性，相处起来却觉得你可怜可爱。我知道你同春华不一样，大公子秉性不差，好好跟着他，他会护你周全。待大公子加冠，你们便进京去寻扬威大将军，离开程家。这里乃是非之地，走的越远越好。当年小夫人……小夫人便是折在了程府，不要重蹈覆辙……” 叶巧儿一字也听不进去，拼命摇头。 “不，我不走，我在这里陪着你我哪也不去。” 吴姑姑却像未听见这句话一般，突然睁大了眼睛望向天空。 “巧儿，你太像小夫人了。我见了你，宛若见了她一般，总以为会听到一声吴悠……” 什么？她疑惑的看向怀中的妇人，见她眼中的光渐渐散去。 “吴悠是小夫人赐我的名字，她盼我二人无忧无虑，是我辜负了小夫人的期望……” 话落，吴姑姑紧握她的手一松，滑落在地上。 万籁俱寂，北方传来燕雀悲鸣。 叶巧儿不知道自己抱着吴姑姑的尸首呆呆坐了多久，只听到耳旁传来喧闹声。 “人找到了在这里！” “快去告诉大公子！” 没过一会，一双温暖的手将她扶起。 “巧儿……” 吴姑姑的尸体滚落在尘土里，叶巧儿脸上的泪却已流干了。 程子期见此情此景本以为对方会哭闹一场，已做好了准备。 却不想叶巧儿一把擦去面上的泪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大公子，奴婢莽撞了，刚刚顶撞了莹儿姐姐，还忤逆了大夫人将吴姑姑救下，我这就去赔罪。” 程子期一愣，随即对上了叶巧儿的眼睛。 那双眼中一片清澈明亮，眼珠微动，他似有领悟不着痕迹的侧身，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程老爷。 原来程老爷听了偏院的响动，也随他一起来了。 程子期知晓了叶巧儿的意思，做戏便要做足。 他低咳一声哀恸道：“吴姑姑待你如亲母，你这般孝心，母亲心善，定不会责怪你。” 叶巧儿满脸愧疚，垂眸道：“可我毕竟以下犯上，属实该罚，姑姑剩下的板子就让我领了吧！我随她去了，也让她黄泉路上有个伴。” 程子期捂住了她的嘴道：“说什么呢！母亲不是是非不分之人，我们程家最重孝道，她定会体量你。” 说完，察觉不对劲的程大夫人匆匆赶到，莹儿跟在她身后，瞧那神情应是将该说的都说了。 “大胆！谁准你这贱婢拦下惩戒的！”大夫人厉声道。 程老爷站在一旁，意味深长的看了那小丫头一眼，并未说什么。 叶巧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老老实实道：“都是奴婢的错，请大夫人责罚！” 莹儿见她认错，想到刚刚对方跟自己耀武扬威的样子，气急。 高声嚷道：“夫人，刚刚我百般劝说这贱 人根本不将您和程家的规矩放在眼里，她这是仗着有大公子撑腰想要霍乱程府！这贱 人死一百次都不为过，您快快责罚吧！” 第15章 唱一场好戏 “放肆，一个下人胆敢指使主子！长琴你是怎么教育手底下的丫头的？”程老爷蹙眉责骂道。 长琴便是大夫人的闺名，只有程老爷生气时才会如此唤她。 大夫人也知道莹儿急功近利犯了错事，当即一巴掌甩过去。 “混账东西，跪下认错！” 莹儿本来叫嚣的厉害，此时也反应过来自己犯了老爷的忌讳，连忙跪地求饶。 “奴婢错了！请主子责罚，但奴婢只是不想看夫人你的威严折损！这贱 人刚刚从我手底下抢人时耀武扬威，好顿羞辱奴婢，还说……还说大夫人不姓程，在程府说话便不好使。” 莹儿说完，四周的下人们倒吸一口冷气，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亏她敢说出口！ 叶巧儿听了一脸的无辜，小脸瞬间煞白。 “莹儿姐姐，你说什么？我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就算是给我十个胆子也说不出口啊！我承认刚刚为了救吴姑姑，是心急了些，说了些伤姐姐的话，可你不至于如此陷害我，置我于死地！” “你！”莹儿没想到她翻脸不认人，敢做不敢当！ 抢人的时候说的冠冕堂皇，一副不怕死的样子，掉过脸来竟做缩头乌龟！ 叶巧儿在心中冷笑，她可不是什么桀骜不驯的女侠，或是满脑子只有莽撞的傻子。撒谎骗人，是她在叶家学烂了的，这丫头还真当自己是个肚子里没坏水的小白莲？ “好了！这里不是给你们断官司的地方！”大夫人一脸不耐，“叶巧儿不论如何你救了人犯了错，罪不可赦，拖下去罚上五十板子，再将你那吴姑姑欠的还清，便那来那去吧！” 早料到大夫人不会轻饶自己，叶巧儿非但没有挣扎，还重重的磕了个头。 她嘴上回道：“多谢大夫人成全！奴婢只求能将吴姑姑的尸身好生安葬，她待我如亲生母亲，能让她少受些罪，我心中便宽慰些。” 程大夫人冷哼一声，心中想道：这几十板子下去，早就将这黄毛丫头打的魂飞魄散，到时候直接将两人尸首扔进乱坟岗，谁又敢多说一句？ 程子期在一旁，竟没有阻拦，只是脸上有些许悲痛。 几个家丁上前将叶巧儿拖下去，没想到一旁看戏的程老爷突然开口：“慢！” 众人诧异，要知道程老爷向来注重规矩，后院的事情全权交给大夫人，自己绝不插手。 “子期，你为何悲痛？是因为失了个通房丫鬟？”他问道。 程子期惨惨一笑回道：“父亲，儿子岂会如此敷衍？只是看到这一幕，不免有些感叹。” “哦？说来听听。”程老爷侧耳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一旁的程大夫人脸色不太好看，程老爷刚刚在众人面前叫了她的闺名警告，已让她失了不少面子，如今又打断自己施罚，这让下人们往后如何看待她？ 难道真应了那句话，她柳长琴不姓程？ “孩儿一直觉得我们程府虽有规矩，但还是孝道先行。父亲每年不远千里从荆州赶回来，只为给老祖宗庆生，行为做事除了尺度最注重的还是孝。当今陛下也以孝道治天下，甚至颁布过孝令，如若家中有老人缠 绵病榻，可以先尽孝后为国效力。没想一个婢女将掌事姑姑当做母亲尽孝，却要被罚板子送上小命，这一为实在让人心寒，若传出去难免让别人认为我程府之前所作所为，所尽孝道都是作秀，实在是有失颜面，有失体统。” 听了这话，大夫人脸色铁青，一双手抖的不成样子。 “子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说母亲不守孝道，逼死了这丫头是么？我看你是被她迷得昏了头了，到这份上还巧言令色替她辩解！” 程子期垂眸淡淡道：“母亲误会了，儿子怎会如此评品母亲，此乃不孝。儿子只是觉得，如若因为一个人尽孝道而因此送了命，有违当今圣上持国之道。父亲乃是荆州刺史，是一洲之长，行为做事要比任何人都要谨慎，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真让心怀不轨的人知道这事，大肆宣扬，让陛下觉得父亲不忠不孝实在是太因小失大了。”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气上了头的大夫人一时之间竟无法反驳。 被压在地上的叶巧儿是时候的掉了几滴眼泪，凄然道：“大公子不必为我说话，巧儿想要做的已经做完了，死也值得。” 程老爷不是傻子，今日这事不管是真是假，这丫头有没有装模作样，这么多人看着，他只能走自家儿子布好的台阶。 一般是心狠手辣害死一个无足轻重的丫鬟，一边是成全自己孝道的美名，孰轻孰重一看便知。 大夫人看这情形也知道今日怕是要不了这丫头的狗命，只能强忍不快低下头去默不作声。 果然，程老爷一挥手道：“放了她吧，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丫头你将这姑姑好生安葬了吧，今日是她救你一命，你更要感恩戴德。” 说着，他一双鹰目狠狠的盯着叶巧儿，似乎要从那双眼睛里看穿她的心。 叶巧儿匍匐在地上，知道自己斗不过这老狐狸，便不去看他，只是抱着吴姑姑的尸体，凄凄惨惨的哭出声来。 众人散去，程子期看着他们走远，方才俯下 身低声道：“今日……是我晚了一步。” 跪在地上的丫头摇了摇头，眼神放空缓缓道：“不，是我该受罚。动了 不该动的心思，便失去了想守护的人。不过……” 不过她叶巧儿不是信命的人，今日失去的来日必要加倍讨回来。 “程子期。”她抬头。 那公子愣住，半晌才嗯了一声。 “你放心，你想做的时候，我会全力以赴帮你做到。大夫人欠我的，我要讨回来，连同你那份一起。” 那人一笑：“你知道她欠了我什么？” 叶巧儿垂眸看向怀中冰冷的尸体回道：“人命？还是世间情谊？再重我也不怕，我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一双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轻轻按了按幽幽道：“嗯。再重不过人命，不过世间情。” 第16章 巧舌如簧是好词 程府偏院的好戏传遍了街头巷尾，拍马溜须的无一不称赞程老爷心慈人善，倒真的成就一场美名。 老夫人寿宴过后，便一日不想在程府多留，次日清早匆匆离去，招呼都没打一声。 程府的众人早已习惯，第二日早膳没见到她老人家，也无人问起。 大夫人从昨日之事过后便称病，闭门不见客，也不知这病有几分真几分假。 倒是叶巧儿安葬了吴姑姑之后，细细琢磨吴姑姑临死之前的话觉得有些不对劲。 程府一共有三位夫人，大夫人柳长琴便是程子期之母，二夫人郑莺是富商郑家的嫡女，三夫人怀晶去年刚生了个大胖小子，除了他们三位府上根本没什么小夫人。 若说怀晶最小将她称作小夫人也对不上，吴姑姑口中所说的小夫人赐她姓名，跟她情同手足。而怀晶是戏子出身，嫁到了程家之后很是骄纵，对下人谈不上友好，怎么可能同吴姑姑有深厚情谊？ 所以，程府原本有个小夫人，却不知因何消失了，她的贴身下人便都被遣散到了偏院。 “巧姑娘。” 一声唤打断了叶巧儿的思路，她抬眼一瞧来人竟是程子期身边的小厮冬升。 “怎么了？” 冬升恭敬道：“公子让我来问问你，还想不想学字了。” 学字？ 她楞了一阵才想起昨日同程子期的约定，没想到对方还真放在了心上。 “好，劳烦带路了。”她回道。 冬升引着叶巧儿进书房，程子期正拿着本书坐在桌前琢磨，见她来了便一挥手让下人退去关上房门。 “好点了么？”他眼中流露出几分关切。 叶巧儿岔开话题：“程公子难道特意叫我来嘘寒问暖？” 程子期见她不领情也不生气，放下手中的书解释道：“这次是我没料到，没想她会做到这份上。” 叶巧儿冷笑：“怕是很多手段她还没让你见识过呢。” “有很多想问的吧？”程子期转而问道。 本想慢慢查探的叶巧儿一愣，没想到对方如此单刀直入，也不扭捏，直接开口。 “是，但大公子会同我说实话么？如若不说实话，我听了也没意义。” 程子期笑了两声，一双含情眼盯着对面那胆大妄为的丫头。 “觉得我没有说实话？” 叶巧儿摇头：“那倒没有，公子想必不屑说谎，只不过挑能说的说，藏下不愿说的，将真相遮遮掩掩，让奴婢实在猜不透。与其这样，倒不如不说，你我二人也可少废点脑子。” 许是没被人如此犀利的怼过，程大公子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憋了半天无力的吐出两个字“也好”。 叶巧儿憋笑，心想着：听你们这些权贵真真假假的话，不如自己摸索真相，慢是慢了些，起码实实在在。 被将了一军，程子期没生气，反倒觉得有意思，品了半晌滋味和煦一笑。 “差点忘了叫你来是做什么的了，过来。”他道。 叶巧儿宛如被狐狸盯住了的母鸡，狐疑的看过去，不相信对方全然不介意。 “做什么？” 程子期好气又好笑道：“本公子能做什么？识字！” 说着他拿起搁置在一旁的毛笔，在铺好的宣纸上写下一个字。 “巧。”叶巧儿看了一眼道：“我不是睁眼瞎，自己的名字那里会不认得。” 程子期在后面加了三个字，她眼巴巴的看着。 “巧……舌……” 男人一笑调侃道：“巧舌如簧，这次便是形容你的。” 叶巧儿虽不认得，却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词，翻了个白眼道：“小女子不才，这个什么巧舌如簧不认得，但却知道什么是睚眦必报。大公子看上去坦荡，难道也是个以己度人的小人？” 程子期：“……” 这丫头！ “巧儿你这可就是冤枉好人了，巧舌如簧乃是说你能说会道，是夸赞之词。不过你连睚眦必报都知道，学过两天书？” 叶巧儿沉默，这个词还是从大哥的书上翻到的，想必他自己都没学过，却被她偷偷记下了。 见她不答话，程子期也未逼问，将“睚眦必报”也写在宣纸上交给叶巧儿。 “拿回去慢慢临摹，明日将成果交给我，再继续往下学。” 叶巧儿喜欢这些诗词字画，老老实实点头抱着宣纸离开书房。 冬升等在门口带着她往回走，到了门口她突然开口。 “冬升。” “怎么了姑娘？”小厮笑着回头。 “你知道巧舌如簧是什么意思么？”她问道。 大约是她问的突兀奇怪，冬升愣了愣才回道：“姑娘，这巧舌如簧是说人巧言令色，善于狡辩。” 她皱着鼻子点头，心道：这个骗子。 安生了两日，到底有人比叶巧儿先安耐不住。 宋兰英趁着大夫人总算出关，迫不及待的前来拜访。 “巧儿妹妹。”人还未到香气先进了屋，宋兰英柔柔弱弱的扶着陪嫁丫鬟樱桃的手，走进来。 叶巧儿自己本是下等丫鬟出身，冬升曾提过一次要配个聪明的丫鬟在她屋里，被叶巧儿一口拒绝。 不用想要谁来都会不服气，进前院应是个好差事，可是服侍连主子都不是的她，那就称不上什么好差事了。 叶巧儿这人就这么一个优点，便是有自知之明。再说出了吴姑姑这么个事情，她也不想因为自己连累其他无辜的人。 “兰英姐姐，快进，你看是妹妹失礼了，还让姐姐来一趟。” 只见她用手帕掩面，笑了一声道：“没事，都是一家人，想必你也不懂这些繁琐的规矩。” 好嘛，叶巧儿在心中冷笑，怕是今日 她前脚出了屋子，后脚满程府就会传出她不懂规矩的话来。 “是，我呀乡野出身，什么都不懂，有的时候脑袋还不灵光，要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姐姐，还望姐姐多多担待。姐姐是大家闺秀，一定也不会同我计较，对吧？” 面对那双含笑的眼睛，宋兰英在心中跺脚。 好话赖话都让她说了去，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说如果以后她跟叶巧儿计较，就是她没有气度，失了大家闺秀的风范么？ 第17章 又动小心思 宋兰英微微点头，转身给了樱桃一个眼神。 这陪嫁丫鬟樱桃从小侍奉宋小姐，对方一颦一笑都能领悟其中深意，此时接住这个眼神，立马领悟了自家主子的意思。 “叶巧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欺负我家小姐知书达理？身份低贱的鼠辈也敢跟我们家小姐比，死皮赖脸赖着大公子还真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被说了一通，叶巧儿故作痛心，接连后退了几步。 宋兰英连忙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埋怨的看了樱桃一眼。 “这是做什么！樱桃，太无礼了，怎么能这么说巧儿妹妹。对不住了，巧儿，我这丫头心直口快，有时我也拦不住她，她说什么妹妹千万别见怪。” 本来伤心的叶巧儿马上反手抓住了她，眼睛亮的惊人。 “姐姐是管教不了这丫头么？这可不行，你是主子，怎么能让丫头为所欲为？在妹妹这里放肆也就罢了，要是出去还这般莽撞行事可如何是好？姐姐心善不忍对自家丫鬟下手，不如就交给妹妹吧，妹妹虽然不懂什么规矩方圆，但是教育下人这等事在程府也算是学的有鼻子有眼。姐姐大可以将这丫鬟放在我这，管教两天，保证她服服帖帖。” “这……”宋兰英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一时之间竟没反应过来。 叶巧儿当即上去两步，一巴掌甩在了樱桃的脸上。 “你这贱婢！主子说话的时候，哪有你说话的地方！给我跪下！” 樱桃怒目圆睁，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你！” 又是一巴掌甩过去，叶巧儿厉声道：“你什么你，兰英姐姐不舍得收拾你，我可舍得！跪下！” 宋兰英没想到自己借机羞辱对方，却反过来被对方使了绊子。 她又急又气，却无处发挥，只好连忙上前阻拦。 “妹妹，不要动手，太粗鲁了。” 叶巧儿笑眯眯道：“姐姐你是大家闺秀，不懂这些道理。教训下人就要动手，你看大夫人，她平日心慈人善，但是该教训的时候绝不手软。” 此时樱桃也觉得势头不对，发起抖来。 “小姐，不要将奴婢交到这贱 人手里！她会折磨死奴婢的！” 叶巧儿一脸笑意，却带着张扬的杀气。 “樱桃是吧？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是替你主子管教你，那里是折磨？刚刚兰英姐姐自己不也承认了么？是她制不住你，我为姐姐分忧难道有错么？” 说着，她走上前，步步相逼，那气势竟活生生的将那主仆二人逼到了角落里。 宋兰英只好示弱道：“是我说错了，巧儿，是姐姐说错了！” 叶巧儿故作惊讶，拉住了对方的手柔声道：“姐姐怎么了？这么慌乱做什么？你要是介意，不想让妹妹替你管教丫鬟直说就是了，突然道什么歉，不知道的还以为妹妹做什么事逼迫姐姐了呢。” 主仆两人灰溜溜的离开，叶巧儿站在门口高声送客，那神情好不得意。 前来送东西的冬升见了，不由得咂舌，心想道：这女人不简单，三两下就将趾高气昂的宋兰英收拾成这样！也不知道大公子能不能降服的住这位姑娘。 叶巧儿转眼看到冬升热情的一笑：“冬升哥，快进来。” 对方连忙哈腰道：“客气了，巧姑娘，你如今进了大公子的院子，例份跟偏院不同了，小的是来给你送月钱的。” 月钱？ 叶巧儿差点忘了还有这事，在偏院她是卖 身的奴隶，例份只有每月一贯钱。 这一贯钱主子们看不起，对她们下等丫鬟可是宝贝，大家都用这钱来买点首饰胭脂暗自装点自己。 叶巧儿没有这份心思，也不用寄钱给家里人，第一个月的例份便借给春华，让她去买口脂去了。 “月钱？多少？”她不上心的问道。 冬升笑着回道：“姑娘，二两银子。” 二两？ 叶巧儿手中的茶杯“哐”的一声落在了木桌上，一双猫眼睁的老大。 一个公子院里的通房丫鬟月钱竟然有二两，差不多是叶家大半年的收入了。 想当初卖了她，也不过是二两白银。 冬升见她这模样误会了，连忙解释道：“姑娘，少是少了点，不过您要置办什么，跟小的说一声，都由小的给你弄来，平日里花钱的地方不多。” 叶巧儿掀开对方递过来的手帕，看到了两锭白花花的银子，第一次对金钱有了概念。 她不再是叶家那个穷的除了自己一无所有的小丫头了，如今她进了程府的大门，大公子的院子，已然是半个主子，得些钱是应该的。 两锭银子放在桌上，冬升小心翼翼道：“巧姑娘，月钱送到了，没什么事小的就走了？” 半晌不吭声的叶巧儿突然一侧头，低声问道：“这月钱是谁发的？” “啊？”对方愣住。 她盘算道：“大公子院里没有女主人，近来才填了两个通房丫鬟，想来院子里的吃穿用度不是自己置办吧？” 冬升点头，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提起这个。 “是，巧姑娘。咱们院子里的月钱还有用度一直是大夫人亲自掌管。宋姑娘来了以后，大夫人还找她谈过，让宋姑娘来管，但宋姑娘说自己身子骨弱，大约是做不好这些事，又怕整天算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怠慢了大公子，便推辞不做，现在还是大夫人管着。” “哦。” 叶巧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一挥手示意对方可以走了。 冬升摸不到头脑，离开了屋子才想到，这巧姑娘不会想从大夫人手里将公子院里的账拿回来吧？ 他心中惶恐，不敢耽误连忙跑回书房找公子禀报。 没想临字的程子期听了，只是淡淡一笑。 冬升担忧道：“大公子，夫人本来对巧姑娘印象就不好，如今要是她贸然跑上去要账……” 怕是大夫人非但不会给，还会震怒吧？未说完的半句话已在不言中。 程子期笑道：“嗯，定会，不过这丫头就是想要大夫人发怒。” “为何啊，公子！”冬升摸不到头脑。 程子期放下笔，欣赏自己的字帖，慢悠悠道：“等着看便知。” 第18章 伸手要账 这边叶巧儿送走了冬升，眼睛盯着桌上的两锭银子，脑海总飞快的盘算起来。 程子期忤逆大夫人，将自己纳为通房丫鬟，只是一步小小的反抗，最多只会让那人气上个两天，过后她知道自己还牢牢掌控着一切，很快就会缓过劲来。 是时候给这口快要烧开的大锅，添把柴火了，她想。 当晚，许久不露面的大夫人果然出现在饭桌上。 程老爷大抵觉得自己那日在众人前未给大夫人面子，伤了夫妻和气，便借用晚膳的机会，演了场夫唱妇随，大夫人顺着台阶下去，仿佛所有不快翻篇过去。 叶巧儿看到对方注视自己的眼神，心中知道，柳长琴那可能这么容易放过自己？ 不过她要在对方使绊子之前，先下手为强了。 用完膳，程老爷叫程子期去书房考察功课。 桌上只剩女眷，叶巧儿咳嗽一声开口道：“大夫人，巧儿有一事想问。” 众人看向她，那眼神分明再问你这妮子，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她装作看不懂眼色，直接说道：“今日下人来我屋里送月钱，我随口一问，知道兰英姐姐因为身子孱弱，公子院里的账目还劳烦大夫人管着，巧儿想夫人日理万机，还要操心公子的用度实在是操劳，便想主动请缨，替夫人分忧。” 听着话，桌上的人神色各异，但心思却都想在了一起。 这臭丫头一席话说的冠冕堂皇，竟是想做大公子院里的女主人！ 柳长琴嘴脸抽了抽，怕是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一时之间没说话。 宋兰英见机连忙插嘴煽风点火：“巧儿，你这也太心急了，位置还没坐热就想管账了？今日 我去你屋里，你还想着要替我教育下人，如今又管大夫人要账，太急功近利了些吧？” 叶巧儿盈盈一笑，仿佛听不懂对方话中的讽刺。 直言道：“姐姐，我也是想为你们做点什么，何来急功近利一说？” 柳长琴冷脸道：“为我分忧？你一个下等丫鬟出身，就算给你你管的明白么？” “不试试哪知道？”叶巧儿说的坦率，一双灵动的猫眼眨了眨：“大夫人不也是从不懂到懂的么？如今兰英姐姐身子骨弱难撑大局，夫人你又分身乏术，巧儿主动请缨可是做错了？” 她那无辜的样子，真要将人糊弄了过去。 二夫人郑莺怕伤了难得的和气，插话道：“你是有心，不过管账这事不是三两天做的来的？不如找个姑姑先学着，等学会再说也不迟。” 不迟？叶巧儿深知这个不迟，估计会迟到她的棺材板里去，便摇头。 “二夫人，书本上学来的，总不如真刀真枪干起来懂得快，不过若是大夫人不想交，就算了，全当巧儿吃力不讨好。” 说完，她叹口气坐下不再提。 坐在这个桌子上的谁不是人精？都清楚这不过是最简单的激将法，可偏偏最容易的最管用！ 叶巧儿将话说到这份上，大夫人若再不给岂不是拿着不放？ 话传出去，对柳长琴还是程子期，怕都无益。 大夫人忍着鄙夷，冷哼一声道：“想要管账？好，我可以给你，但要是出了差错，怠慢了我儿，你拿什么谢罪？” 叶巧儿无辜道：“大夫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再者说我也是刚刚接手，出点差错难道还要责罚？” 宋兰英迫不及待插嘴道：“妹妹，话不是这么说的。无规矩不成方圆，出了差错就要责罚，难道要为你开这先例？” 听这话，叶巧儿若有所思的点头，似乎被说服了。 “姐姐说得对，好，我答应。” 大夫人冷笑一声，挥手让莹儿将大公子房里的账目拿出来，交到了她的手上。 “所有的账都在这里了，还有几日就是月底对账，到时候除了错，谁给你求情都不好使，懂么？”柳长琴凉凉道。 叶巧儿抱着账本，温顺的像只贪财的绵羊点了点头。 桌上的几人显然觉得她目光短浅，根本不知道自己揽下了什么活计，各生心思嘲笑。 回到屋里，叶巧儿翻着账本明白为什么大夫人给的这么痛快。 这账目漏洞百出，错误几乎不加掩饰。 细想也是，大夫人一手掌控的账本下人们哪里敢说一个不是。 如今这个烂摊子到了自己的手里就不一样了，这上面随随便便一个错误都够自己喝一壶的。 不过…… 叶巧儿合上账本一笑，她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抢账本当女主人，她的主要任务还是给程府这帮太太们找不自在。 当晚冬升照例带着她去程子期的书房。 叶巧儿本以为对方会对自己夺账本的时候说一番，没想这公子哥优哉游哉，对此事绝口不提，反而点评起她的字来。 “横平竖直，方才能体现一个字的筋骨，手不稳所以字才抖成这样。”他道。 叶巧儿一笑：“怎么？大公子有事要提点我？” 程子期一甩笔，一个急字落在字上，淡笑道：“说不上提点，巧儿你做事还是急了些。” 她耸耸肩，料到对方会如此说，也没解释。 只是当晚从书房回屋的叶巧儿去花园里转了一圈，第二日便感了风寒。 这病来得急，来得重。隔着百米，都能听到她咳嗽的声音，一副垂死的模样。 宋兰英在屋里日日盘算，真恨不得哪位一口气背过去才好。 樱桃也伸长了脖子打量，一日不知道路过叶巧儿的门前多少次。 “小姐，病得太重了，听说大公子还让冬升去请了大夫，也不见好。” 宋兰英蹙眉道：“如若她真的这么死了，到是痛快了。我看差不多了，她这病了两日，咱们理应去看看。” 樱桃不屑道：“小姐，她一个快死的人，咱们去看什么，多晦气。” “樱桃，这你就不懂了。这贱 人在府里无依无靠，病成这样都没人探望，此时我去才能凸显出不同。” 小丫鬟恍然大悟，竖起拇指道：“小姐高明，这下你心慈人善的名声定是能打出去了！” 第19章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这主仆二人商量的起劲，殊不知叶巧儿设下此局，就是等着沽名钓誉的人钻进来。 她离开书房之后宣称自己感染风寒，程子期也配合着让冬升帮着她忙前忙后。 请来个假大夫一顿诊治，在喝点黑乎乎的红糖水，像模像样的病上了。 这日叶巧儿也闲的发愁，病了几日也不见宋兰英来，还以为对方是转了性子，刚刚想着找什么借口让对方好歹来一趟，门便被推开了。 “巧儿妹妹，听说你病了？” 叶巧儿立马闭目撑着头，一副痛苦的样子。 “兰英姐姐，妹妹这身子不争气，劳烦你过来看一趟了。” 对方闻着屋里浓浓的药气，又看了看病床上小脸蜡黄的人，心放下了一半。 看来大家传的错不了，这叶巧儿的确是一脸病死鬼模样。 宋兰英心情大好，眉开眼笑道：“妹妹说的哪里话，见外了。你在程府无亲无故，病这么重都没人来看看，我们好歹姐妹一场，来探望一下也是应该的。快，樱桃，我让你从屋里拿的上好的枸杞人参，都给妹妹放在桌上。” 手底下的丫鬟大概头一次这么麻利，三下两下将桌面收拾出来，将两人带来的那些喝剩的边角料放在了桌子上。 宋兰英想着这臭丫头出身低微，怕是没喝过什么好的补品，这些塞上她的嘴足以。 “姐姐不要忙活了，我这条贱命也用不了什么好东西。只是可惜了，如今妹妹这身体别说是提大公子管账了，就算是普通的侍奉也做不了。” 听这话，宋兰英简直是心花怒放。 她强忍着笑意，装作惋惜：“哎呀，当初我就说，妹妹向大夫人要账，不是什么明智之举，现在可好了，收不不了场了。大夫人到时候说不定会怎么责罚你呢！” 她这番话幸灾乐祸的味道藏都藏不住，叶巧儿故作听不出来。 只是苦着脸摇头：“其实我执意要账的心思姐姐已经猜出来了，就是为了长长久久的陪伴在大公子身边。如今我们是院里的通房丫鬟，说好听了是半个主子，如若以后大公子有了正室，我们不过是高一等的大丫鬟而已，来来去去还是摆脱不了奴籍。” 宋兰英脸上的笑意尽褪，这番话也说到了她的心坎里。 一个下等丫鬟出身的姑娘都这么想，更何况是她这样的名门闺秀？ 她进程府时，本以为能得到程子期的善待，没想却只有冷遇。之前的计划也被一下推翻，半路又跳出个叶巧儿，只能说是心塞的很。 现在想想，如若程子期真的从哪里迎娶到一个程少夫人，那她岂不是真的只能一辈子当通房丫鬟了么？ 伯伯的期望，还有宋家…… 她到时候又如何有颜面回去面见父母？ 叶巧儿见她露出深思的神情知道人上钩了，继续火上浇油。 “到时候要是公子迎娶的正室不讲道理，将我们遣散，有苦也没处说去。但是妹妹要是能管账那就大不一样了，手中掌握院里的命脉，就是真的从哪蹦出来个少夫人，不还是要眼巴巴的等着我来打赏？” 她说的志在必得，一旁的宋兰英也露出了贪婪之情。 叶巧儿虽然不成大器，想法却不错。如若真能掌握院中账目，等到正室来得时候，也能有一席之地。 她转了转眼睛心想：这次叶巧儿免不得挨顿责罚，到时候自己趁机将账本要回来不就行了？ “算盘打得响却不如世道变得快，没想妹妹刚刚拿到账本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看，就感了风寒，别说是管账了，就这么一抬手都费事。” 宋兰英听了，假模假样的安慰道：“好了妹妹，你不要想别的，安心养病。” 叶巧儿压抑的咳嗽了一声，摇摇头，转身将账本拿了出来。 “不行，这账本在妹妹手里一日，便不得安心。我好不容易将它从大夫人的手里要了出来，要是还回去，想要在拿出来就难了。” “何出此言？”宋兰英疑惑。 她还想着等叶巧儿不成事，自己再请缨一番呢。 大夫人一直对自己很满意，想来要个账本不比叶巧儿轻而易举？ “姐姐，这你就不知道了。你真以为大夫人不在乎这账本？”叶巧儿冷笑道。 宋兰英不知道对方又想说什么诡计，回身同樱桃交换了个眼神。 “大夫人之所以将账本给我，是料定了我不能做好，到时候责罚我一番，更可以冠冕堂皇的将账本拿回来。到时候谁在想要来账本，她就有理由可以推拒了。” “你这番话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大夫人高风亮节，哪里会用这下等手段，可笑。”宋兰英怕这是什么圈套，立马义正言辞起来。 叶巧儿好笑的摇摇头叹息一声：“姐姐还是富家子弟出身，心思纯良，不懂这其中道理。先前大夫人拿着账本多少有点名不正言不顺，如今院子里姐姐身子弱，妹妹又没这个脑子，借此理由，她更可以只手遮天。” 对方将信将疑，只能接道：“巧儿妹妹，你到底要说什么，不要弯弯绕绕了，直说便是。” 话到这里，叶巧儿也不推辞直接将账本甩在了桌子上。 “妹妹想要的很简单，我做不来，不代表姐姐做不来。我想将这账本交到姐姐手里！” 什么？ 宋兰英大抵是没见过这等好事，看她的眼神仿佛对方昏了头。 心想着这丫头不会是风寒，将脑子病坏了吧？ “姐姐，这账本还在院子里，咱们就有点说话的权利。与其还给大夫人，送给姐姐，你还能记得我的好，妹妹也算不白周旋一场。” 宋兰英怕其中有诈，心思虽动，却没贸然出手。 只是谨慎道：“这不太妥吧？大夫人毕竟将账本交给妹妹，你这冒然给了我，怕是会引得她不快。” 叶巧儿含笑：“姐姐放心就好，到时候你将漂漂亮亮的账本交给她，她还能说什么？就算是生气责罚，罚的也是我，不是么？” 说的到是有理。 宋兰英垂眸看着桌上的账本，手不由自主的伸了过去。 第20章 戏耍大夫人和宋姑娘 眼看宋兰英的手放在了账本上，一旁的樱桃咳嗽了一声。 用眼神示意自家主子，小心有诈。 叶巧儿见状，露出遗憾之情，将账本收了回来。 “看来兰英姐姐不能放心相信妹妹，也对，姐姐心思缜密，小心提防也是应该的。我也不愿让你为难，这样今日这事就当我从未提起好了。” 说着，她将账本塞到身后，揉了揉眉心闭上了眼睛，露出送客的模样，竟毫不挽留。 叶巧儿这一招以退为进用的毫无痕迹，本来将信将疑的宋兰英瞬间急了。 “妹妹哪的话，姐姐怎么会不相信你呢？只是这管账是件大事，我须得好好斟酌。” 说完，她的心思转的飞快。 在她刚刚进程府大门时，隐约感到程子期对自己不太在意，无依无靠的宋兰英为了夺得婆婆喜欢，便声称自己身子骨弱，分不得精力，只想好好侍奉大公子，不管内务，所有还是交给大夫人管理，以此来讨好大夫人。 可是如今看来，大夫人虽有时会偏向她一些，终是治标不治本。 面对程子期的冷遇，别人起不到任何作用。 她若是想要在这院中好好生存下去，立于不败之地，还需得走这条路。 只是……她这样反复无常会不会激怒大夫人？ 叶巧儿见对方心思摇摆不定，再为她上了一计定心丸。 “兰英姐姐还是怕大夫人那里说不通？你放心好了，大夫人本不喜欢我，我也不讨没趣，倒是如若她问起来，我便说是我硬求姐姐帮我的。” 听这话宋兰英不再挣扎，一咬牙定了下来。 “好，既然巧儿妹妹这么说了，我还是要为我们姐妹趟出条生路的。” 叶巧儿勾唇一笑，拍手道：“姐姐爽快，妹妹以后就全依仗你了。” 说着她将账本交到了樱桃手里，然后眼巴巴的看着那主仆二人走出了屋子。 临走之前还不忘叮嘱道：“姐姐，日后可千万别忘了妹妹啊。” 宋兰英带着樱桃走远，小丫鬟心中七上八下。 “小姐，她那嘴里可有实话？” 宋兰英冷哼一声道：“如若是别的，自然要小心防着，可是她的确将账本交到我们手里，再说你没明白她的意思么？她现在知道自己走不长远，求着我庇护她呢！上赶着这贱 人都来不及，那里还有心思使什么绊子？” 樱桃听了解释，觉得有理也放下了警惕之心，两人紧赶慢赶回房研究账本去了。 另一边叶巧儿将烫手的山芋送了出去，长舒了一口气，心情异常晴朗。 不过戏还是要做足的，她又病了两日，连书房都不去了，只是每日闭门乖乖临字。 程子期倒也没催促她，只是每日让冬升送来新的字帖，以供她临摹。 好不容易挨到了月底，柳长琴迫不及待等着看这场好戏。 当天晚上众人用过晚膳，她一抹嘴朗声道：“日子也到了，叶巧儿将账本交上来吧。” 坐下的宋兰英为了整理账本，没睡过一个好觉，头昏眼花，此时听了这话也不由得心思一震。 她小心翼翼偷瞄了一眼叶巧儿，虽然之前说的十拿九稳，临头了还是不由忐忑。 叶巧儿却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看向樱桃道：“劳烦樱桃姐姐将账本拿过来。” 樱桃一愣，看她神色坦荡，还以为自家主子早就同她商量好了对策，连忙将账本端了上来。 大夫人一页一页翻着账本，一时之间屋子里没人说话。 宋兰英急了，心想着这臭丫头怎么还不说明情况？ 她用筷子在桌下捅了捅对方，叶巧儿一脸无辜的看了过来。 正巧柳长琴开口了：“哼！烂泥扶不上墙，我就知道你根本做不好！你看看这里，数目对的上么！” 说着，她将账本扔在桌上，错的那页账摊在哪里。 三夫人怀晶看热闹不怕事大，凑过去看了一眼，阴阳怪气道：“哎呦，还真的错了，叶巧儿看来你逃不过这顿责罚了！” 宋兰英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里，她不眠不休几日整理出来的账目，那可能一字不错，没想到这么小个错误也会引得众人小题大做。 叶巧儿不紧不慢一笑道：“所以说，账错了，大夫人一定会不徇私情责罚了？” 这话说的古怪，不过大夫人急着收拾对方，没深究一挥手道：“当然。” “好，大夫人，巧儿有事禀告。” 这话一说出来，宋兰英脸色白了三分。 坏了！对方果然有诈，没想到竟使在这里！ “何事？”柳长琴不耐的蹙起眉头。 叶巧儿一笑开口道：“这账本不是巧儿做的，而是兰英姐姐做的。” “什么？！”众人一惊，看向一旁的宋兰英，显然没想到对方会帮着叶巧儿。 本以为是这丫头说瞎话，可看那宋家小姐煞白的脸色是没错了。 叶巧儿继续道：“兰英姐姐做错了账，大夫人便不罚了么？” “这……” 还没等大夫人开口，宋兰英先一步跳脚。 “叶巧儿！你好歹毒！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听这话，她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兰英姐姐你何出此言？账本是你答应接过手去，你亲自做的总没错吧？” “可是……”宋兰英气的火冒三丈，却无话可驳。 “好了！闹成这样像什么样子！”柳长琴最先镇定下来厉声开口。 她一把拿回了账本，冷笑着翻了翻：“我就说，这账本虽有些错误，但总的来说整齐，还以为你有两下子，却不想是偷梁换柱！你自己说，将账本擅自交给他人该当何罪？” 叶巧儿无辜道：“何罪？巧儿何罪之有？账本本就该由院子里辈分大的女人掌管，兰英姐姐之前身子骨弱分不开身，如今想来她是好了，愿意管账，巧儿按照规矩交出去也是有罪了？” “你！”柳长琴没想她竟搬出这套说辞，气的直指她的鼻子。 她倒是一脸无所谓继续说道：“巧儿将账本交出去没有罪，但是大夫人说了，只要做错了账就要责罚，难道因为做错的不是巧儿，是兰英姐姐就不罚了么？看来不徇私情这几个字，大夫人您是配不上了！” 第21章 我觉得少夫人的位置不错 “混账！你怎么跟大夫人说话的！”莹儿怒急，上前训斥。 叶巧儿吐了吐舌头连忙俯下 身：“是巧儿有口无心了，该罚！” 说着，她打了自己一巴掌随即冷眼站在一旁，看着桌上这几个女人神色各异。 她不说话，那双眼睛看着众人，却明明白白在说：我倒是要看看程府的规矩脸面和你们的心意那个更重要。 柳长琴冷笑一声，最先开口：“好啊，叶巧儿，我们倒是都小看了你。前前后后你运筹帷幄，就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吧？你就是想要程府鸡犬不宁！” “大夫人，你这话说的太严重了，奴婢实在担待不起。”她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跪下 身子。 “好，好个担待不起！”柳长琴拍手道：“来人，将…将宋兰英拖下去，十个板子扔到柴房闭门思过！” 宋兰英惊慌失措，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大夫人！不是兰英的错，都是这个贱 人陷害我，是她迷惑我的！大夫人！不要！不要碰我！” 家丁将她拖了下去，今日局面竟和那日吴姑姑被罚何其相似。 不够。 叶巧儿心中想着，不过十板子，要不了这女人的命。 柳长琴亲身经过她身边，低声落下一句：“小丫头，别以为自己棋高一着，是我轻看了你，才让你钻了空子，你以为以后会次次这么幸运么？” 说完，众人散去，偌大的正厅只剩下她一人，听着远处出来宋兰英挨板子声嘶力竭的哭喊声，叶巧儿面无表情站了一阵，转身离开。 当晚，程子期来到她屋里。 一进门，他不咸不淡道：“听说你使了手段收拾了宋兰英一番？” “怎么？合了大公子的心意，过来奖赏我了？”叶巧儿嘲弄道。 只见那公子哥随意坐在榻上，一甩扇子好一派风流相。 “想要什么你大可提出来。” 叶巧儿拨弄眼前的茶碗道：“想要的多了，只怕大公子你舍不得给。” “哦？什么，说来听听。”程子期侧目道。 她迎上对方的眼睛细细打量，眼前的男子剑眉入鬓，星目朗朗，是最风流倜傥的模样。 多少女子会为这样的人心碎，黯然神伤。 可是，这样的人却落到了她手中。 叶巧儿想到吴姑姑临终之前交代的话，大公子秉性纯良，是可以依靠的对象。 可是这样的交易，真能让自己永生永世受这个男人的庇护么？ 我想要你永远护着我。叶巧儿在心中说出这句话，到了嘴边却换了说辞。 “我觉得少夫人的位置不错。” 男人忽扇的扇子停了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你胃口不小。”他道。 叶巧儿无所谓的耸耸肩：“我该得罪的都得罪了，如若有一天大公子放弃我，想必柳长琴会拿我拌酒吃。想来想去，觉得公子你不是抛妻弃子之人，便想借少夫人的名头保住自己的小命。” 程子期若头所思的点点头回道：“你说的不错，本公子的确应该负责到底。” “什么？”叶巧儿愣住，却见对方笔直凑过来，一张俊颜几乎贴在了她的眼前。 那张嘴微启，一股气流痒痒的划过她的耳侧，只让她觉得一阵战栗。 男人的气息就像是汹涌而来的火焰，将她无情的吞噬，化为灰烬。 第22章 这个男人不纯良 “本公子说，你大可放心，我……会对你负责到底。” 什么？ 叶巧儿呆愣着半张小嘴，那样子像是被吓住了的猫，一双眼里满是对未知事物的好奇与诧异。 程子期觉得有趣，没忍住上前逗弄一般的将手指放在了她的唇上，少女柔软的嘴角瞬间牵动了他的心神。 男人像是烫伤一般收回了手，低咳一声掩盖刚刚的失态。 “回神，愣着做什么？难不成想让本公子亲你？” 叶巧儿缓过神来，恼怒的伸手打去：“做什么，你个登徒子。” 程子期轻巧的抓住她的手，一双凤眼上下打量她，嘴中说道：“登徒子？登徒子能做的事情可比我刚刚做的多出许多，你就庆幸本公子还算半个柳下惠吧。” 说完，他潇洒起身，笑着走出来房间。 叶巧儿还有些呆愣，绕是她满肚子的计策，自己却也只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哪里经得起这样浪荡的手段，没一会脸就红成了胭脂色。 他刚刚是不是用手摸了自己？ 还说要亲他？真是胡闹！ 这男人哪里纯良？吴姑姑怕不是有眼无珠，错看了吧！ 宋兰英被打了十板子，又在柴房里受了一 夜的冷遇，直接害了一场大病。 那账本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大夫人手中。 没想不过几日的中午，莹儿趾高气昂的出现在她房门口。 “叶巧儿，大夫人要见你！” 见我？叶巧儿想到上次柳长琴同自己说过的话，心中知道这次见面绝不简单。对方在自己这里吃了这么多的哑巴亏，终究是要讨回来的。 “莹儿姐姐，大夫人找我做什么呀？我这风寒刚好没多久，怕感染了大夫人就不好了。” 莹儿冷笑，眉眼间藏不住的得意。 “叶巧儿，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废话少说，快跟我走！” 叶巧儿面上答应着，一边回头看向程子期的方向，拿不准要不要通知他一声，要是真出个三长两短，好歹还有个救驾的。 对方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往前一站拦住了她的视线。 “磨磨蹭蹭的做什么？想要搬救兵？” 叶巧儿假笑：“怎么会？都是自家人，大夫人又不会把我怎么样。好了姐姐，咱们去就是了。” 听她这话，莹儿贼笑了一下，没有搭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在前面带路。 大夫人的院子叶巧儿也曾去过一回，这次再去心境却不一样了。 她心里知道，这趟苦头自己是必吃不可，只看对方能做到什么程度了。 果然一迈进门槛，莹儿高声喊了一句：“巧姑娘来了。” 卧在塌上的柳长琴抬眸看了她一眼，一语未发，手上持着烟袋继续吞云吐雾。 叶巧儿也见过叶盛和叶丁父子俩聚在一起抽大 烟，是那种劣质的带着潮气的烟卷。一点起来，满屋子的黑烟，活像谁家的灶火进了屋。 大夫人抽这袋显然不同，带着淡淡的烟草香，白色的雾聚在屋顶仿若仙境。 过了不知多久，她的小腿都站麻了，像是有千百只蚂蚁在上面爬一样。 看着她局促不安的换脚，塌上的柳长琴放下了烟枪。 “站不住了？” 叶巧儿老实一笑道：“回大夫人，还站得住，只是心里拿不定夫人要做什么，七上八下的心不安。” “心不安？”柳长琴冷笑一声，用手撑着额头看向她，“你还有心不安的时候？说起来，你这丫头心不小，程府中这么多来来往往的下人里，你是第一个敢跟我对抗的。” 叶巧儿紧忙做了个吃惊的神情，随即跪在了地上。 “大夫人这是哪儿的话，奴婢哪敢跟您对抗，您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误会？我对你唯一的误会就是当初小看了你，以为宋家小姐对付你便绰绰有余了，现在看来是我的失误。”柳长琴冷笑道。 跪在地上的叶巧儿心思一震，其实她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从她同程子期交易开始，就一天都没有消停，屡次挑战柳长琴的底线，今日这场会面她早就料到，心中也清楚自己将面临什么。 果然，对方说完了这一席话，话锋一转。 “对了，兰英也算是敬过婆婆茶了，巧儿你还没有吧？” 听那甜腻的嗓子，叶巧儿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 她听到自己用颤抖的声线回答：“还没。” “莹儿，去烧水，让巧儿给我敬杯茶，这茶我总是受得起的。” 莹儿应声，脚步轻盈的去后院提来了一壶早就烧好的开水。 “夫人，水来了。”她兴奋道。 “好，让巧儿将茶杯拿稳些，将水满上。”柳长琴含笑道。 叶巧儿一怔，蓦然抬眸对上了对方带着杀气的眼睛。 茶杯被强硬的塞进了她的手中，莹儿脸上带着冷笑提高了茶壶，眼睛一眨不眨的将滚烫的热水倒在了她的手上。 “啊！”叶巧儿本能的一缩手，茶碗落在地上，碎成两半。 柳长琴悠悠道：“茶杯都拿不稳，将来怎么伺候子期，再给她拿茶碗。” 冰凉的瓷器又塞进了她手中，叶巧儿的双手火辣辣的，生理泪水不受控制的留下。 莹儿轻巧开口：“巧姑娘别哭啊，奴婢这次倒准一些。” 说完，她毫不留情的再次将水泼在叶巧儿的手上。 滚烫的热水倾泻而下，叶巧儿咬牙忍了一阵，最终还是撑不住松了手。 茶杯碎了便拿上来新的茶杯，水一壶壶送进屋里，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皮开肉绽，汗水留了一身，渐渐的连眼睛也模糊了。 就在叶巧儿以为今日自己可能被烫死在这里的时候，身后的门被一脚踹开。 “巧儿！” 是程子期！ 她迷茫的看过去，心里却想着他怎么来了？谁会告诉他自己在这里？ 塌上的柳长琴坐直了身子，柔声道：“子期，你怎么来了？” 男人看着碎了一地的茶碗，一声不吭的将跪在地上的叶巧儿拉了起来。 “孩儿若是再不来，母亲可是要将巧儿抽筋剥皮折辱致死？” 柳长琴震怒，一拍桌子气道：“子期，你怎么同母亲说话呢！规矩都忘了么！为了这个女人，你要如此恶意揣测你的母亲？” 程子期冷冷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孩儿宁愿自己是在恶意揣测，而不是亲眼看到这一幕。巧儿，我们走。” 说着，他一把揽过怀中娇小甚至有些瘦弱的丫头，搀扶着她走出屋子。 柳长琴一手翻了塌上的小桌，气的浑身发抖。 莹儿连忙上前安慰道：“大夫人莫气，今日这几壶开水也够那丫头吃的！” 塌上的女人猛地睁开眼睛，恶意从眸中倾泻而出。 “我要的只是折辱她么？你当我是宋兰英那丫头？哼，以为有子期就可以在程府里为所欲为，自不量力。今日之事有人知会了子期，去查查是哪个下人多嘴多舌，给我将她的舌头拔 出来，牙都敲碎！” 莹儿俯身称是，使了个眼色让屋里的几个下人去外面查探清楚。 叶巧儿被程子期一路半抱着回了房间，整个人立刻瘫软在床上。 冬升跟在身后，看了一眼忍不住惊呼：“姑娘这手！” 男人面色阴沉冷声道：“去叫大夫。” “等等……”迷迷糊糊的叶巧儿睁开了眼睛，喘 息了一声道：“不要叫大夫，有烫伤膏么，给我抹点就行。” “这怎么行！姑娘，你的手太重了，要是耽搁了，废了可如何是好？” 她摇摇头嘟囔道：“没事，我的身体我知道，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只是看着吓人了些，去给我拿烫伤膏就好。” 冬升偷偷 看自家主子神色，见对方没拒绝便连忙跑出去拿烫伤膏。 “为什么不找大夫？”屋里没了人，程子期直接问道。 她一笑，扬了扬又红又肿皮开肉绽的手，有几分得意。 “你看着伤口唬人，若是叫来了大夫静心调养，好的快了，大夫人想必又回换着法整我。不如好的慢些，让我们彼此都缓口气。” 听这话，男人皱紧了眉头。 半晌才道：“你搬到我房里来。” 叶巧儿：！ 看到对方诧异的表情，程子期无奈道：“想什么呢？如若以后发生了今天这事，你在我跟前我也好快些知道。” 想歪了的叶巧儿一阵无语，不过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还是点头同意了。 她低头看自己那双怪吓人的手，正想调侃两句，猛然想到了什么。 “是谁同你说我在大夫人屋里的？” 程子期迟疑道：“大约是府里哪位姑姑，记不清了。她匆匆过来说看到你被莹儿带走，怕是有难，过来通禀我，我没留心她长什么样。” 一位姑姑？ 叶巧儿蓦然想起寿宴那日帮自己逃过众人眼线的掌事姑姑，会是她么？ “可以帮我将偏院掌事的姑姑请来么？”她抬眸问道。 “怎么？你觉得来找我的那个女人是她？”程子期问道。 “嗯，之前吴姑姑受罚时她帮过我。你今日闯进大夫人的院子里救我，大夫人一定会生疑，说不定这个时候她也在找是谁通风报信，如若让她找到这位姑姑，怕是凶多吉少。” 话落，冬升正好捧着烫伤膏进门，程子期吩咐他将偏院的掌事姑姑领来，一手接过了膏药。 叶巧儿下意识的伸出手要接，对方一退让她扑了个空。 “干什么？想自己涂？不看看你还有那只手能涂药了？”他挑眉道。 “我可以……”叶巧儿嘟囔着，却还是乖乖伸出了手。 程子期撩开袍子，单膝跪地小心的替她涂抹上药膏。 看着面前认真地男人，叶巧儿一时恍惚，好像他们真像多年恩爱的夫妻，情投意合白头偕老。 阳光照射在程子期的侧脸上，他纤细的睫毛就像是蝴蝶的翅膀，瘙痒着叶巧儿柔软的心。 “公子，人带来了。” 第23章 十指连心 冬升的一句话将叶巧儿拉回了现实，她抬眸看向小厮身后的姑姑笑了。 “这位姑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她问道。 掌事姑姑俯下身不卑不亢道：“小的名叫孙莲。” “孙莲？好名字。”叶巧儿收回了涂完药膏的手，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 程子期收到眼神一笑道：“是本公子在这里碍事了？好，那我同冬升先回书房给你收拾出个住处来。” 说罢他带着小厮转身离开，直到他走远了，孙莲才转过身淡淡道：“大公子很宠爱姑娘。” 叶巧儿一笑用袖子盖住了手上的五指：“宠爱？如若只要宠爱就能在这宅子里活下去，想必我能过得好。” 孙莲摇摇头：“老奴不明白姑娘是何意。” “孙姑姑，我很感谢你上次助我。虽然吴姑姑她……但总算在她临终之前我能见上一面。”她欣慰道：“这次如若不是你救我，我怕是也要命丧在大夫人院里。” 孙莲浑身一抖，跪在了地上，磕了两个响头。 “姑娘，老奴多嘴一句，全是因为不忍心吴悠用命换回来的人就这么没了。同大公子说这事老奴也是下了大心思，说来惭愧，老奴没有吴悠那剔透的心思，还不想就这么……姑娘心善，就全当不知道这事，放老奴回偏院吧，老奴保证守口如瓶。” 听这话，叶巧儿淡淡一笑，上前用手虚扶了一下，让她起身。 “孙姑姑，不是我不想放你回去。你也知道大夫人是什么性子，今日是我快一步找上姑姑，若是晚一步你就没命了。” 孙莲诧异，下意识的往偏院的方向看去。 “你要是现在回去，还能撞见大夫人房里的人在偏院找你。”她淡然道。 “姑娘，您这是……”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你前后两次搭救，想要报答你。今日你不回去，留在我院里，我能保你平安。”叶巧儿认真道。 孙莲看着自己面前岁数不大的丫头，先是觉得她空口大话，如今看来她连自己都保不住，何谈保别人呢？ 可是看到对方坚韧的眼神又觉得她说的是真的。 “姑娘的意思是，让老奴以后伺候你？” 叶巧儿点头，弯弯的眉眼带着善意：“是，也许姑姑觉得从掌事到伺候一个通房丫鬟吃亏了，那你大可放心，你在偏院拿多少月钱我全数给你，我这个人不矫情，也不用您鞍前马后的侍奉，您只要呆在院里干点力所能及的便好。” 这丫头是真心的。 孙莲在程府这么多年，早就看了太多的虚情假意，此时听着一番话看着对方，心中只有这么一句话。 “姑娘有心了。”她一握拳下定了决心，直接跪在地上：“老奴全听姑娘差遣。” 叶巧儿连忙上前做了个请起的姿势开口道：“孙姑姑不要这么客气，说起来您才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这手有不便就不拉您起来了。” 孙莲刚想回话，就听到身后一阵喧闹。 “我来找人！你敢拦着我不让我进去？你知道我是谁么！我是大夫人房里的丫头！” 门口拦他们的人正是冬升，他机灵回道：“这位姐姐，您想去也得等我家大公子出来才好啊。” “大公子在里面？”那丫头声音低了些疑惑道。 冬升应道：“是呀，我家公子将巧姑娘带回来就一直在里面没出来呢。” “好吧，那奴婢就不打扰大公子了。但是偏院的人说孙姑姑在里面，可否请她出来？” 孙莲后背一僵，没想到真让她说着了。 叶巧儿也未得意，走到窗前推开了一道小缝看出去。 来人不是莹儿，想必是大夫人房里的那个丫鬟，这样的斤两冬升还是拦得住的，她不忧心。 关上窗她回头一笑问道：“孙姑姑可看到了？如今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不过您大可放心，我不会让吴姑姑的事情再重演。” 看到少女眼中的坚定，孙莲不知说什么是好，只能点点头。 当天晚上，冬升和孙姑姑两人手脚麻利，将叶巧儿那点家当搬到了大公子的屋里。 程子期的院子叫听雅院，里面有四处厢房，宋兰英住在东房，叶巧儿开始的住所是南房，紧挨着的就是大公子的书房和住所叫北上房。 如今收拾出来给叶巧儿住的这处就是大公子住所旁的小屋，地方不大但是五脏俱全。 冬升将东西全放下，拍了拍手说道：“比巧姑娘之前的屋子小了些，不过该有的都有。公子交代了，书房你可以随便用，想要临字看帖都可以去哪里。” “好，多谢冬升哥。”她亲切道。 冬升脸一红点头哈腰的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叶巧儿和孙姑姑两人。 “姑姑，你就在这塌上住下吧，我睡在里间。” 说着她带着行李进了屋，孙莲有些眼色知道这个时候她本不想让人打扰便一点头，将隔间的屏风拉上，隔开了两处地方。 叶巧儿一瘫在床上，眼泪就止不住的流。 手上痛的很，她以前在叶家也挨过不少毒打，但这样生不如死刻骨铭心的痛还是头一次。 好多事情她早就想到，也早就想好，可真临到头上，她又觉得自己没那么坚强。 如果今日程子期不来，大夫人将她杀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谁会在乎一个小丫头的生死呢？ 就连程子期……恐怕也只是叹息两声失去一个好的伙伴，转头另寻他人吧。 今日叶巧儿才真真正正的体会到，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会关心自己的人，已经离开了。 “姑姑……”她小声抽泣道。 就这样任由情绪肆虐大哭了一晚，第二日叶巧儿便恢复如常。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墙角最普通不过的小草，唯一一处优点就是坚韧，大风会吹弯她，人会踩垮她，但是只要给她时间，她又会长得笔直。 “孙姑姑起来了么？”她走出里间看到热腾腾的饭菜摆在桌上。 孙莲笑着俯身道：“老奴起来了，想到姑娘手不便，就将吃食取来伺候姑娘吃。” 第24章 世子是我干哥哥了 一时之间叶巧儿竟说不出什么话来。 看到孙莲的笑容，隐约跟吴姑姑的脸合在了一起。 原来这世间还有人关心自己……她还不是一个人…… 见她呆愣着，孙莲催促了一声。 “姑娘，坐呀。” 叶巧儿难得流露出一丝不自在，犹豫的坐在桌前。 孙莲吹了吹递上一口粥柔声道：“姑娘张口。” 少女红了脸迟疑了一阵，还是张开了嘴。 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叶巧儿头一次知道相比怒火和冷遇，自己更不适应从前闻所未闻的善意。 接下来几天，果然同她预料的一样，柳长琴消停了不少。 不知是在给她缓口气的时间，还是自己搬到程子期的书房被看的紧。 手好的差不多，叶巧儿便又开始学着临字，她几乎天天去书房，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反倒是哪位大公子开始忙了起来，虽然住在一个屋檐下，两人却难得见上一面。 这天她又抱着临好的字到书房，屋里还是只有冬升一个人。 看到她，冬升局促的一笑解释道：“公子出去了，交代小的巧儿姑娘要是临完字放在桌上就好，他会回来看的。” 叶巧儿点点头，将纸放在了桌子上，随后装作不经意般随口一问。 “公子他最近在忙什么？” 冬升擦柜子的手停了下来，偷偷瞄了她一眼犹豫道：“公子……” 见他为难，叶巧儿挥挥手轻松道：“没事，我也只是随口一问，不方便不说也没事。” 大概是程子期特意交代过，冬升连忙摇头。 “巧姑娘，倒不是不方便，公子他被大夫人叫去陪小世子了。” 小世子？ 见她疑惑的神情冬升继续解释道：“是，小世子的母亲容王妃是悟善大师最忠实的信徒，年年都会来自在庙参拜。今年小世子也跟着来了，小县城大夫人怕世子一个人无聊，便叫公子去作陪。” 原来如此。 叶巧儿点点头，也没将所谓的小世子放在心上，毕竟这些距离她都太远了，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可她没想到这个距离自己很远的人，竟很快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日她刚刚睡醒，迷迷糊糊的去外间找孙姑姑，听到院子里一阵闹腾。 她以为是程大公子难得回来了，便推开小窗想偷偷瞧一眼。 没想到一推开窗，正对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子期，这就是你房里的小丫头？”那人打趣道。 叶巧儿惊叫了一声，一把甩上了窗。 孙姑姑闻声而来，低呼道：“哎呀我的姑娘，那位是容小世子！你可慢些！” 她惊魂未定，想不通这小世子怎么出现在自己的院子里。 门外又传来笑声，容小世子打趣道：“子期，我这是撞破了你金屋藏娇，不过你这娇好些生猛啊。” 谁生猛？ 叶巧儿挥了挥拳头，连忙随着孙莲到里间换衣服。 她压低声音问道：“小世子怎么来了？” “姑娘，小世子一大早就来了，方才跟公子去拜见了大夫人，这会才进院里。” 果然，程子期低沉的声音响起：“世子，我这丫头胆子小，别惊扰了她，咱们去正厅吧，我母亲在哪恭候多时了。” 随后两人脚步声越来越远，穿好衣服的叶巧儿这才上钱又推开窗，看到两个男人远去的背影。 “原来世子也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没什么不同。”她嘟囔道。 身后的孙莲听了，不由得好笑：“姑娘，瞧你这话说的，世子非要长出个三头六臂来才对？” 叶巧儿摇摇头，心想云泥之别也只是将相像的普通人们按照运气分开了，想来她之所以活成这样，没别的原因，只是单纯的运气不好罢了。 因为小世子的到来，程府上下都紧张的筹备起来，前院那边派人来知会，说是大公子院里的两位姑娘也要参加晚上的宴请，据说还是小世子特意交代。 孙莲打探到听了这消息的宋兰英老早就开始装扮起来。 “那样子就像花枝招展的七彩母鸡。”她淡淡点评道。 叶巧儿噗嗤一笑：“宋兰英难不成还想当世子妃？” 孙莲哼了一声，琢磨着也要给自家姑娘装点一番，起码不能比下去，却马上被推拒了。 “算了孙姑姑，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盛装打扮在那些人面前当个跳梁小丑有什么好的，如常就好。” 晚上叶巧儿真就未施粉黛前去赴宴，身为通房丫鬟没有资格跟主子们一同坐在桌上，说去参宴实则就是站在程子期的身后伺候着。 一进门她便看到宋兰英头顶带着点翠钗，五彩缤纷插了一头，怕是将家底都带在了头上。 她那双含情眼直勾勾的盯着小世子，估摸着觉得在程大公子这里讨不到好，能被小世子相中带走，也是福气。 叶巧儿悄无声息的站在她身边，干净清澈的样子同宋兰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直同大夫人客套的小世子一转脸，看到她笑道：“这不是程兄藏的娇么？总算肯出来了？” 身旁的柳长琴眉毛一皱打岔道：“一个通房丫头罢了，小世子取笑了。若是碍了您的眼，我让她马上回去。” 小世子连忙摆手道：“诶，程夫人这是哪里的话，美人在侧怎么会碍眼，难道程兄觉得碍眼了？” 程子期客气的一笑，一手亲昵的揽过身后的叶巧儿开口道：“怎会。巧儿，这位是容小世子容乐，快快行礼。” 她被男人半抱在怀中，略有些不自在，强挤出一抹微笑。 “巧儿见过小世子。” 容乐豪爽道：“客气什么，叫本世子容乐就好。我一看巧儿就觉得面善，若不是君子不夺人所好，我还真要跟程兄争上一争了！” 叶巧儿一阵无语，心想：这是什么孟浪世子，难道京城中的人都这般语出惊人么？ 没想到接下来这位小世子一席话更让人大跌眼镜。 “哎，可惜。既然不能跟美人成就一段缘分攀个关系也是好的。这样吧，巧儿，你可愿认本世子当干哥哥？” 第25章 公子要带我一同进京 干哥哥？ 叶巧儿一时反应不过来，也不知道这容乐发的是什么羊癫，非要同她上演一见如故的戏码。 偏偏程子期丝毫没觉得不对，反而顺水推舟，轻轻拍了拍怀中少女的脊背。 “巧儿，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谢过世子大人。” 迷迷糊糊她俯身谢过，看着餐桌上大半人不好看的脸色，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宴罢，容乐要回自在庙去接王妃，便告退了。 程子期同叶巧儿一前一后回了听雅院，见四下没了旁人，她凑上前去开口询问。 “这容小世子是怎么回事？” 男人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道：“怎么？如今你可不是出身底下的下等丫头，而是小世子的干妹妹了，不高兴？” “是你安排好的？”叶巧儿反应过来。 程子期上前握住她的手，上上下下看那手上是否还残留烫伤的痕迹。 “不然呢？你当容乐真是什么纨绔子弟，见到女人就挪不动腿？” 听了这话，叶巧儿一时之间不知是喜是忧。 这男人如此大费周折只因看她身份低下，在程府几番被欺辱。如今他寻到小世子，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那人认自己做了干妹妹，若是下一次大夫人再想动手也要三思一番。 程子期略带遗憾的摸了摸那双手上不明显的烫伤疤痕，叹了口气：“若是那日找大夫医治，不会留下这疤。” 叶巧儿一抖猛的收回了手，垂眸道：“没事，这点疤算什么。大公子你同小世子说了什么条件，他才肯认我这个泥里来的人做干妹妹？” 他勾唇一笑一副潇洒模样，慢悠悠道：“容乐每年都要来自在庙呆上一阵，我年年陪他，有些交情。前几天我说自己爱上一个门户不高的姑娘，我母亲看重门第百般为难，我们不太好过，容乐心肠热，便想出这招应对。” 这话说的有理有据，按理来说没人会怀疑。 可叶巧儿见他这幅故作轻巧的模样，心中知道没这么简单。 晚间回到房里，她静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当通房丫鬟似乎冥冥之中合了她初来程府时的心仪，可是兜兜转转又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这段情谊始于一场交易，可心却不由自主动了。 他如此回护自己，这是因为想保住盟友还是也动了情？ 叶巧儿情窦初开焦灼的壹夜，难以合眼。 第二天一大早，她晨起听到程子期意气风发的在院中练剑，便偷偷开了扇窗趴在那里看。 程子期之所以被扬威大将军相中，便是因为一身好功夫。 他练剑宛若舞曲，缥缈动人，意太风流，光是看着也是种享受。 一招收势，剑上的露水轻轻挑起，不知有意无意溅在了叶巧儿的脸上。 “起了？”男人一笑，回手收了剑。 被抓了个正着，她轻咳一声，故作镇定。 “嗯，以前不见你练剑？” 程子期上前，半个身子靠在窗外解释道：“每日都练，只是你以前不在这院里看不到。你搬来之后小世子便来了，忙了两日没顾上。” 男人身上腾腾的热气传来，叶巧儿只觉得面红耳热，胡乱点了点头。 对方爽朗的笑了起来，突然正色道：“再过五个月我便要加冠了。” 她看过去，想起之前在偏院听过的流言。 据说扬威将军收程子期做义子之后，知道他家中有祖母年岁已高，便让他回来尽孝，待到成年便将他接到京中放在身边培养。 也就是说，再过五个月他就要离开了么？叶巧儿一双明亮的眼睛不由得失色。 程子期低头看着窗前沥青色的墙壁，继续道：“嗯……我是想问你，要不要等我加冠以后，一同进京？” “进京？”她没忍住惊呼了一声。 男人吓了一跳，手中的长剑落在地上，无奈的抬眸看了她一眼。 “嗯，怎么？不喜欢？” “不，那倒不是。”叶巧儿只觉得自己一颗心七上八下好不自在。 她想了半天才开口问道：“那宋兰英呢？她怎么办？你也带着她一同去？” 程子期失笑用手点了点她的额间。 “你当进京是去唱大戏，拖家带口，我干脆将后院的大黄一起带去得了。” 听这话，叶巧儿不由得失笑，也不知宋兰英若是知道自己跟后院的大黄比肩会作何感想。 “不着急，你好好考虑，还有时间。”说罢他提着剑转身离去。 这一席话让叶巧儿呆愣了一个早上，走不走对她来说根本不是难题。 她在这里已无牵无挂，没有人可留恋，别说进京，就算是远走西域对她来说也没有所谓。 重点是程子期的态度，为什么偏偏要带她呢？ 辗转反侧心情不好的叶巧儿本就自己赌气，恰巧有些人不好受，直接上门来找不痛快。 “我找叶巧儿！”门外有人嚷嚷道。 孙莲尽忠职守拦在门外低声道：“宋姑娘，我家姑娘今天身体不舒服，不见客了。” “不舒服？我看她是太舒服了！她真以为自己被世子大人收了当干妹妹就高人一等了？让她给我出来！上次账本的事情，我们还没算清楚！” 叶巧儿本愁眉不展生着闷气，听到动静顿时来了精神。 她冷笑一声心想：这人怕不是来算账本的事情，而是昨晚宴上被自己抢了风头不痛快了！ “孙姑姑，让兰英姐姐进来吧。”她高声道。 门外的孙莲不放心的看向屋里，宋兰英却迫不及待一把推开了她冲进屋去。 “好啊，叶巧儿！你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说是要依靠我实则当众让我出丑，害得我被大夫人惩罚，你倒好，住在大公子屋里真当自己是少夫人了！” 叶巧儿起身柔声道：“兰英姐姐，你可是误会妹妹了。当初交出账本妹妹的确是这么想的，那里知道姐姐你这么厉害，还是有了错账。当天说的那一番话，也是为了明哲保身。” “明哲保身？我看你就是像害死我，你个毒妇，凭什么侍奉大公子？走，我们去找大夫人说清楚，看看你这还没进门就犯了七出的女人程家留不留的你！” 第26章 神挡杀神 见到两人拉扯起来，孙莲毫不犹豫上前帮衬，一旁的樱桃也不甘示弱，四人瞬间扭打成一团。 吵吵嚷嚷的声音不一会引来了冬升，他见了连忙上前将四个女人分开。 “哎呦我的姑奶奶们，这是做什么？让大公子看见了，还得了？” 宋兰英头发被抓的乱成一团，她一扬袖子恨声说道：“好啊，那就让大公子来看看，看看这丫头怎么恶毒的陷害我，又怎么勾引的世子大人！” “休得无礼说我家姑娘！”孙莲急了，要上前推搡。 叶巧儿冷静下来，连忙拉住了她。 “好了，孙姑姑。清者自清，我没干过这些事，任旁人怎么说假的都真不了。” “呸！装什么清高，你若不是勾引世子，怎么会让他任你做干妹妹！”樱桃唾弃道。 听这话，叶巧儿眸中含笑，上前了两步，周身的气势竟然那主仆两人连连后退。 “若说勾引，那日姐姐你花枝招展，世子大人却看都不看你一眼，真不知是世子是柳下惠，还是姐姐你这胭脂俗粉入不了他的眼？” “你！” 宋兰英怒发冲冠，一口怒气不上不下卡在了胸口，几乎吐血。 “你这贱人！看我今日不撕破你的脸，将你这口伶牙俐齿敲碎！” 说着她如一阵风呼啸而过，扑向了过去，那双利爪堪堪到了叶巧儿的眼巴前，眼看就要抓她个花脸。 “啪”一声，一柄纸扇径直飞过，直接将宋兰英的手打歪，让她扑了个空，栽倒在了一旁。 随即便是一阵笑声：“我说程兄，你这通房丫头一个两个都很不俗嘛。” “世子大人？” 宋兰英扭头一看竟是容乐，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铺在塌上掩面逃避。 再看叶巧儿，她也一身的狼狈，衣冠不整发丝凌乱，见到踏门而来的程子期，恨不得将塌上那女人一脚踢到地上取代她的位置。 不过她转念一想，这般难堪已经撞破了，倒不如坦荡些。 于是面不改色一俯身道：“见过世子大人。” 那世子见她规规矩矩行了礼，头上还翘起两捋发丝，不由得大笑。 “哎，巧儿妹妹，我既已认你做干妹妹，还同我这哥哥客气什么，你就叫我……容乐哥哥好了。” 程子期见他占便宜没够，低咳了一声以示警告。 随即蹙眉看着屋里的众人问道：“怎么回事？闹成这样成何体统？让人见了笑话。” 站在他身后的容乐笑意盈盈，那脸上就差没写上看笑话的就是本世子几个大字了。 樱桃立马恶人先告状，哭哭啼啼道：“我家小姐之前被巧姑娘陷害，今天本来想讨个说法，没想到巧姑娘上来就动手，小姐她身子弱，被打成了这副模样。” 程子期看过去，塌上的女人立马做娇弱装，抽抽搭搭让人好不心烦。 孙莲站在一边哪敢示弱，马上义正言辞道：“讨说法？你家小姐那里是讨说法，那是在给我家姑娘扣帽子呢！大公子，这宋小姐进门就说我家姑娘陷害她，还勾引了世子大人，这般辱人清白，谁能不忿？” 容乐勾唇一笑，点了点自己道：“勾引本世子，这事当事人都不知，真是有意思。” 程子期转过身去抱拳道：“世子大人，今日子期有家事要处理，让您见笑了，改天我定登门拜访谢罪。” 对方知道这是要送客的意思，恋恋不舍的回头看，还是迈出了房门。 屋里只剩程府的几人，程子期使了个眼色，冬升立马心领神会，将门反手一关，掩去屋内声息。 男人少见的沉着脸，撩跑桌下，屋里静的只有宋兰英的抽泣声。 这般低气压，她哭了一阵终究是忍不住了，起身孱弱道：“大公子，兰英这次来是冒昧了些，但也只是想跟妹妹将话说清楚。那成想妹妹二话不说先动了手，大约是妹妹出身的缘故，觉得动手来的快些，才这般行事，兰英能够体谅，也不想追究。” 这番话，倒是将她说的大度。 叶巧儿在一旁冷眼瞧着，也不出声辩解。 程子期的目光看向她，淡淡开口：“你呢？不说点什么？” 她一笑一字一句道：“大公子，该说的兰英姐姐都说了，她贸然闯进公子的住处，还不由分说羞辱巧儿，之后又在您院子里行凶。究竟是谁先动手，谁先动口都不重要了，一切不全是因为姐姐最开始做错了，才闹出这局面的么？” “胡说！”宋兰英瞪圆了眼睛喊道。 坐在上位的男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突然一笑道：“有理，宋兰英你说该怎么罚你？” “大公子，不是这样的！全是她先陷害的我！”女人哭喊着，跪在地上，去拽他的衣服。 程子期皱起眉头，侧身躲过看向远处的冬升，缓缓开口：“宋小姐既然有乱跑的习惯，那本公子就替你改掉这毛病，冬升将她送回去，禁足东房。” 说完，几个小厮身手麻利进屋来，将宋家主仆二人拉出了听雅院。 孙莲看满屋子的杂人走的出不多了，很有眼色的退出房间反手关上了房门。 叶巧儿本还坦荡，见只剩他们两人不由得生出几分不自在。 男人早上的邀请犹在耳旁，此时面对他，心就像闯进了只鹿，在里面横冲直撞，让她不得安宁。 “下次若她再来闹事，叫冬升将她赶出去就好。”程子期先开口道。 她一笑倒是不怕：“放心，宋兰英的斤两我还是斗的过得，不然公子喓我有何用？难道只是摆在那里替大夫人添堵么？” 话说完，她便觉得不对劲了。 一开始两人做交易的时候，程子期说不定就是这个心思。 如此想着，她眸中的光一暗，少女忐忑不安的心又绕了回去，左右猜测男人到底对自己有几分真心。 程子期没多想，轻笑一声道：“你倒是个小战神，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初见你到没发现你有这等锐气。” “那公子初见我，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人？或者又希望我是什么样的人？”叶巧儿忍不住冒昧道。 第27章 第一次去青楼 见她带了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程子期有些诧异，以为是自己那句话引得她不快。 于是柔下语气轻声道：“做自己就好了，何必在乎被人怎么看你？放心，我说过，定护你周全。” 叶巧儿知道男人并没有懂自己的言外之意，想在说什么，却只觉得疲惫，最终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程子期松了口气，上前两步拍了拍她的肩膀。 “如今没人再敢欺辱你，就算是柳长琴也不能。世子说你是他的干妹妹，若是欺辱你，就是在欺辱世子，她有分寸。” 她一笑道：“大公子有心了。” 男人皱了皱眉，觉得她这般疏离有些不满，转念又想这也许是女子矜持，没再说什么推门离开了。 见他远去的背影，叶巧儿长叹了口气。 也许是她贪求了吧？ 一开始离开叶家来到程府只是为了脱离炼狱好好活着，但程子期的出现让她看到了一束光。 见到了光，就渴望终身沐浴在阳光下，不愿意回那阴暗的泥潭。 如今她过上了以前想也不敢想的生活，却还是觉得不够，竟还想要男人的爱。 说到底程子期将来会跟世子一样，是与她云泥之别的人，能够侍奉左右已是她的大幸了，她又在这里期待什么呢？ 安生过了几日，因为世子还在，大夫人没来找她麻烦。 倒是几次偶然遇见莹儿，对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却也不敢像往常一样呵斥她，只当做她不存在。 叶巧儿难得过了几天消停日子，便想着出府走一走。 她从生下来便没出过叶家那小村子，唯一的一次进城便是将她卖了的那次。 进了城转眼就到了程府，再也没出来过。 对外面的世界，她一开始是无关紧要不在乎，在程府有口吃的，有住的地方傍身，对她来说就足够了。 但是一闲下来，人就容易东想西想，实在不愿每日做个等男人回家的怨妇，叶巧儿便同孙姑姑商量着，出府去集市走一走看个新鲜。 孙莲听说她从未逛过集市，不由得有些心疼，便应下来同她出去走走。 这日程子期刚好不在，府上人心散散没什么事情，两人便乔装打扮，装成小厮模样出了府。 孙莲以前做偏院掌事的时候，经常出府采买，对路熟得很，带着叶巧儿一路逛下来看了不少有意思的地方。 她见什么都觉得新鲜，这些东西在她的世界里只有一个陌生的名字，如今都有了鲜活的实物。 她手拿着刚买的糖葫芦，跟在孙姑姑的身后看杂耍的表演胸口碎大石。 石头碎裂的瞬间，她惊呼出声，看到石头下的人若无其事的起来，像个猩猩一样拍着自己的胸口，叶巧儿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将手上的几个铜板投进篮子里，她一转身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是…… 小世子？ 叶巧儿有些不确定，随手拿起摊上的面具盖在脸上，叫住欲往前走的孙莲。 “姑姑，你看那是不是容小世子？” “老奴看不清……” 她犹豫了一阵看到小世子衣着低调，看起来不想被人认出来，便决意不上前招呼。 正打算转身离开，容乐隐约的背影停在了一间小楼门前。 叶巧儿伸着脖子看过去，发现这座小楼格外出众。 暗红色的房顶，四周挂着粉色的薄纱，金色的铜铃叮咚作响，几位衣着艳丽的美人坐在门口的栏杆上，团扇半遮面，未语人先笑。 “这里……” 还没等她说完，孙莲连忙上前将她扯开。 “姑娘，看哪脏地方做什么！” “什么？” 见她露出几分迷茫，孙莲啐道：“青楼！风尘女子卖笑的地方，没想到小世子也是这种人！” 青楼？ 叶巧儿到不觉得这是什么不干净的地方，都是为了挣口饭吃，但心中不免对这种地方有些好奇。 她心生一计，转头对孙莲说道：“孙姑姑，你刚刚说南边的蜜饯好吃，但是要排长队，不如你去帮我拍着，我在这面随便看看一会过去。” 孙姑姑听了没有生疑，一口答应了下来，转头赶去南边排队。 见她走远，叶巧儿在四周转了转便直奔着青楼而去。 一靠近这小楼便觉得香气扑面而来，风吹过铜铃作响，伴着女人的娇笑声真是好不动听。 叶巧儿之前觉得纸醉金迷温柔乡什么的，距离自己很远。如今凑近了，才理解男人为这心动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就连她一个女人都觉得迷醉。 一进门，两个衣着袒露的女人便拥上前来，一把揽住了她的手。 “官人，里面请呀。” 叶巧儿看着自己面前摇晃的酥凶，不由咽了声口水，清了清嗓子粗声道：“好好好。” 她进了门四下看去，简直眼花缭乱。 这小红楼里宛如百花齐放，各色衣裙的女人穿梭其间，莺莺燕燕随处可见。 所有人都行事大胆放纵，一颦一笑都带着妩媚，同外面的闺楼女子完全不同。 要她是个男人，这楼里的姑娘的确比家里的香。叶巧儿心中暗想。 她被两个姑娘簇拥着坐在了大厅，台上几个舞女穿着堪堪避体的衣服伴着乐声舞动，空气中女人的体香铺面而来，让人晕头转向。 “官人，喝酒！”左侧的美人从壶中倒了杯酒，趁着她张嘴一口灌了进去。 还不等叶巧儿反应过来，右侧的美人又娇滴滴的喂了颗葡萄。 两人你来我往，竟不由她说出一句话了。 半壶酒下肚，叶巧儿醉眼朦胧，完全忘了自己来此处的目的。 两位美人看到人差不多了，便贴着耳朵问道：“官人是不是醉了，可要上楼啊？” 她哪里知道上楼时什么意思，只是脑子已经晕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点头。 接着她只觉得自己身子轻飘飘的，被两个人搀扶上楼。 一层一层的台阶，一会远一会近，叶巧儿头重脚轻，几步路走的跌跌撞撞。 总算是到了平底，她一个忍不住“呕”的一声吐了满地，一头撞在了对面人的怀中。 “哎，官人小心呀！”美人在身后喊道。 第28章 花魁钟情 叶巧儿也想小心，可是身子就想灌了铅一样不停使唤。 被她撞到的人后退了一步，一双手按住了她往前一探，随即惊奇道：“叶巧儿？” 听到自己的名字，她勉强抬眸看了对方一眼，露出一抹傻笑。 “柿子……” 容乐见她这模样，顿时哭笑不得。 “我说巧儿妹妹，你胆子好大，竟然来青楼，程兄知道么？” 她嘿嘿一笑，拜了拜手道：“柿子，姑鸟都好香好软啊，里要不要？” 说着，她将身侧的美人推上前，那姑娘娇嗲一声，倒在容乐的怀中，媚眼如丝。 “官人，我可以服侍你们二位。” 男人无奈一笑：“今日怕是要辜负美人的心意了，我这位兄弟床上不行，不能解风情了。” 叶巧儿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被带上了不行的帽子，还在那傻乐。 两个美人听了一脸的嫌弃，唾弃道：“不行来什么青楼，真是白费老娘的心思！” 说着两人掉头离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容乐左右看了看，觉得自己带着个醉汉招摇过市实在不雅，便将人扶进自己那间房中。 只见房内同楼里的摆设全然不一样，反倒格外的素雅。 屋内的人见到他折返有些诧异的起身：“世子怎么回来了？” 容乐将小醉鬼扔在床上无奈道：“捡了个人回来。” “这是……” “程子期的小丫鬟。”他道。 说着，他转身看向同自己对面而立的女人，一脸的坏笑。 “程兄的女人你不想看看？” 那女人穿着素白长裙，眼若秋波，眉目如画，长着一张清淡又绝艳的面容，叫人看一眼都微微战栗。 她听了“程兄的女人”几个字，不由得微微蹙起了眉头。 “他……娶妻了？” 容乐露出一口白牙道：“心碎了？妻谈不上，是个通房丫鬟，不过程兄对她很上心，为了她特意求我去程府当着众人的面认这丫头做好妹妹，好让他人不能随意折辱她。” 女人上前两步，看了一眼床上的人，随后突然冷笑一声。 “怪不得。” “怎么？” “他会对这人另眼相待，全因她长得像那个人。” 容乐眨眨眼，有些听不懂。 “像谁？” “嫣然姨。”女人答道。 “不认识。”世子大人随意坐下，摇摇头，以为又是程子期那个姘头。 两人不在说话，都聚精会神盯着床上烂醉如泥的人，竟也不尴尬。 好一会，容乐摸了摸脖子道：“估计现在他们正翻天覆地的找她呢，我不好送她回去，叫程兄来接吧。” 女人摇摇头道：“不可，让人见到他出入这种地方怎好，将人放在这里等她醒了再说，不差这一时。” 容乐嘲弄道：“你倒是事无巨细的护着他，好，你的地盘你说的算，本世子走了。” 女人没再吭声，任他转身离去。 屋里没了旁人，她终究没抵得住内心，走上前坐在了叶巧儿的身旁，从上到下细细打量着她。 “不该。”她不由自主的摇头，眉间带上了一丝愁绪。 此时排完队买上了蜜饯的孙莲左等右等不见自家姑娘来找，以为对方是玩的忘了时辰，便返身回去找，寻了一圈也不见人，只好先回程府看看她是不是玩累回府了。 等到孙莲回到院里，发现还是没人才发觉事情不对劲。 巧姑娘丢了！ 她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四下乱撞，而正主在小红楼里睡的正香。 叶巧儿的梦一个接着一个，一会梦到她还在叶家之时受尽虐待，一会梦回程府程子期对着她笑，叫她娘子。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打更人敲响了铜锣，床上的人蓦然惊醒，瞪圆了眼睛。 “孙姑姑！” 昏暗的房间里，一抹烛光亮起。 她没见到孙莲，却看到一位美人举着蜡烛款款而来。 美人一笑：“醒了？” 叶巧儿只觉头疼欲裂，长这么大第一次饮酒便喝这么多，任谁都撑不住。 她撑起身清了清嗓子道：“不好意思，我喝多了，这是哪里？” “红楼，感觉如何，我让后厨温了醒酒汤。” 叶巧儿道谢，扭头一看窗外天色漆黑，顿时觉得不好。 “我睡了多久！” “半天时间。”美人答道。 “坏了！孙姑姑找不到我一定会着急的！我得赶紧回去！”她从床上一跃而下，脑子还有点昏脚下一软，跪坐在地上。 叶巧儿痛呼一声，闻到一阵香气袭来，一双柔弱无骨的手将她扶了起来。 “姑娘，小心些，坐下缓缓再走也来得及。” 叶巧儿痛的眼泪汪汪，只得点点头，在美人的搀扶之下坐在了椅子上。 她好奇的四处瞧了瞧，只见这屋里的设施素净典雅，一点不像青楼，反倒像是女子闺房。 “不好意思，打扰你这么久，还没问一句你叫什么？”她问道。 美人颔首回道：“钟情。” “好名字。”叶巧儿客气道。 没想那唤钟情的美人瞧了她一眼问道：“为何这么说？” ……… 叶巧儿胸无点墨，那两个字还是程子期偶尔抽空教一教，哪里懂得名字的含义，不过是客气一场，被人较真的一问，一个字也说不出。 好在钟情沉默了片刻，并没有纠结于此，反而上上下下看着她，让叶巧儿觉得说不出的古怪。 “钟姑娘，你这么看我，可是认识我？” “不，我们是第一次见。”她回道。 叶巧儿点点头，觉得缓的差不多了，起身准备告辞。 钟情上前一步开口道：“姑娘，你家在哪里，外面天黑，我叫人送你回去。” 她连忙婉拒一笑道：“不用不用，我家就不远，不想再麻烦姑娘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见她坚决，钟情也不再说什么，将她送出了房门。 “我们还会再见的。”看着叶巧儿渐渐远去的背影，她低声自语道。 出了红楼，叶巧儿一路往程府跑，刚走没多远，就见到不少家丁模样的人举着火把似乎寻找。 “巧姑娘！” “叶巧儿！” 听他们此起彼伏叫着自己的名字，叶巧儿知道完了。 第29章 公子我错啦 被家丁们带回听雅院，叶巧儿宛若打蔫了的茄子，垂头丧气。 院里灯火通明，想来众人寻她，根本没休息。 孙莲一见到她，立马扑上前来，哭喊道：“哎呀我的姑娘啊，你去哪了？可吓死老奴了！” 她抱歉的一笑，小心翼翼道：“我……我喝多了，睡过头了。” “喝多了？”身后传来低沉的男声。 叶巧儿觉得背后一凉，一回头果然看到男人面色不善的站在那里。 “去哪里喝酒不回家？”他问道。 “嗯……”她吭哧了半天，实在是不知道怎么交待自己的奇遇，才能显得罪责轻些。 程子期眯起了眼睛，满脸写着你要是回答的让我不满意，就完了。 叶巧儿讨好的一笑，动起了三寸不烂之舌。 “公子，事情是这样的。我在街上遇上了世子大人，看到他进了一个小楼，便好奇他怎么自己一个人，没同公子你在一起，就跟上前去。没想到进了那个楼，莫名其妙出现两个姑娘，直接将我拉走了！” 她正说得惊险，一旁的孙莲大惊失色。 “姑娘！你去了红楼！” 本来她以为自己这一番话气氛已经烘托得差不多到位，再在随口一说自己稀里糊涂被灌了酒，醒来就已经这么晚了。没想孙姑姑在一旁十分没有颜色，直接揭穿了她的老底。 程子期一听红楼两字，脸色阴沉的吓人。 “你去了青楼？” 冬升听了，倒吸一口冷气，投去了一个姑娘英勇的眼神。 叶巧儿可怜巴巴的叹了口气，小声道：“我……我也是看到小世子……” “世子去哪里同你什么干系，一个姑娘家逛青楼，还喝多了半夜才回家，传出去让人说什么好？”程子期冷声道。 见推卸责任这一招不好使，她深吸一口气，变换了对策。 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住了男人的大腿。 “公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周围一圈下人没想到，这位姑娘这么能屈能伸，刚刚还有几分理直气壮，如今摇尾乞怜竟连狗都自愧不如。 程子期却不吃这套，依旧冷言冷语道：“不敢了？知错了？放纵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如今，罚你禁足听雅院半个月，老老实实待在家中反省吧。” 说罢他转身离去，孙莲连忙将自家姑娘扶起来，替她打扫腿上的灰尘。 “我说姑娘啊，你去哪里非得去哪红楼。哪那是正经人家去的地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奴怎么同公子交代啊！” 叶巧儿一笑道：“姑姑，其实红楼里的姑娘都很好啊。我喝醉了酒，一位美人姐姐还收留了我呢。那地方什么都好，就是酒烈了点。” 听她这这席话孙莲大惊失色，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哎呦我的姑娘啊，你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啊！这话你可千万别让公子听见了，不然他又要气你！” 叶巧儿吐了吐舌头只得作罢，好在程子期这处分听上去严厉，对她来说却没什么限制。 本来她就鲜少外出，鼓起勇气出去这么一次，就犯下大错，就算他不禁足，叶巧儿怕是也不敢随便溜出去了。 另一边程子期一回到房间脸色便阴沉下来，冬升小心翼翼上前赔笑道：“公子，气急了巧姑娘？” 他摇摇头，眸色漆黑，隐隐带着怒意。 “不，巧儿说她去了红楼，贪杯醉倒。但……那个人在红楼，为何不知会我？” 冬升一愣疑惑道：“公子说的是钟姑娘？” 程子期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冬升抓耳挠腮不知道如何说是好，两位姑娘那个他都得罪不起，只得委屈了自己，故作愚笨。 “这……小的不知啊，可能是钟姑娘不认识巧姑娘，又或者她们两个没遇上？” “红楼里的一举一动那能逃过她的眼睛。”男人不信，心中烦躁的摆了摆手，让他下去。 钟情…… 程子期垂眸站在窗前，在心底暗暗想着这两个字，神色间满是倦怠。 叶巧儿正式禁足倒是跟之前的生活没什么两样，无非是活动范围小了些，每日就房间书房两头转，不过半周的时间，她就学完了一本《三字经》。 这用功的程度可以算得上是刻苦了，只可惜她的“老师”还没有原谅她上次闯下的祸，于是十分吝啬鼓励。 期间大夫人柳长琴来过听雅院一次，倒没说是见她，只说来看看子期。 当日恰好程子期在院中，便引着她去花园走了走。 两人临行之前，孙莲说她看到莹儿鬼鬼祟祟的往屋里看，大概是确定她是不是在里面。 “看来大夫人还没死心，姑娘，你可不要出去乱跑，若是被她抓住，准没好事。”孙莲心有余悸道。 叶巧儿不在意的一笑，没说话。 大家都为她烫伤的双手感到心疼，只有她自己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她之所以这么屡次刺激大夫人，就是为了激起她的愤怒，让她折磨自己。 从程子期同自己交易开始，叶巧儿便清楚的明白，这场交易有多么不牢固，自己仅仅是一枚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 要想得到牢固的地位，她就要懂得牺牲。 在渐渐意识到自己对程子期有感情的时候，她谋划了一场豪赌。 金山银山，山盟海誓，对这位大少爷来说都不是稀奇的东西，只有牺牲才会让他另眼相待。 所以她才会剑走偏锋，屡次对抗柳长琴，激化他们之间的矛盾，让这位大夫人在自己的身上用尽了手段。 当滚烫的茶水泼在她手上的时候，叶巧儿除了疼痛还有欣喜和释然。 因为她清楚，如若吴姑姑说的没错，程子期秉性不坏，那么这个男人会有所反应。 果然，他为了自己去求小世子，让他收自己做干妹妹，在整个程府的人面前为她镀这层金。 这是在告诉所有人，他毫不掩饰的袒护。 “孙姑姑，你说大夫人若是知道我去过红楼会怎样？”她突发奇想道。 孙莲一愣未听明白她的话外之音，只是紧张道：“万万不可，大夫人注重门第，若是知道姑娘去了那地方，非要扒了你一层皮不可！” 第30章 大夫人踢馆 哦？叶巧儿勾起了一抹笑容，眯起了眼睛淡淡道：“那就有意思喽。” 没过两日，柳长琴忽的带了一众家丁闯入了听雅院。 恰好那日程子期外出陪容乐，院子里无人能阻挡这当家人。 她一进院子，身后的莹儿就像只报晓的公鸡啼了起来。 “叶巧儿那个贱婢在哪？” 孙莲浑身一激灵，心觉不好，连忙起身道：“巧姑娘，这是来找你麻烦来了。” 没想到当事人不紧不慢，放下了手中的《弟子规》，掸了掸衣袖起身道：“没事，说不定是来看我的呢，出去瞧瞧。” “哎呀，我的姑娘，是您疯了，还是大夫人疯了？看你？怕是她撞坏了脑子才会做出来，你听那莹儿的动静便知道不是好事，姑娘咱们两个不能都被抓住，我去找大公子，你抻着点大夫人！” 说着，孙莲推开后窗，老胳膊老腿的翻了过去。 叶巧儿也没拦着，笑着看她翻了出去，转身推开了门。 见她面带笑意的走过来，莹儿阴沉着脸掐腰怒道：“叶巧儿，你还有脸笑！程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她听后诧异的捂住了嘴，有些无辜道：“莹儿姐姐何出此言？” 柳长琴冷笑一声：“叶巧儿，你是不是因为世子认了你做干妹妹，程家就奈何不了你了？” “从未，大夫人明鉴。”她一躬身客客气气回道。 她这幅不冷不热的模样，让人看了更提不上那口气。 莹儿竖着手指上前戳她，怒骂道：“装什么装！你去逛窑子的事情大夫人已经都知道了，下贱！” 叶巧儿被戳的退后了几步，捂住了肩膀，眼里瞬间涌上几滴泪花，显得楚楚可怜。 “莹儿姐姐，你在说什么啊！” “好，还不承认是吧！给我将人带上来，人证物证俱在，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话音刚落，一众家丁便推搡着一位下人走了出来。 那人被揍得鼻青脸肿一看就遭了不少罪，一看到叶巧儿的眼神，他瞬间畏缩的低下了头。 柳长琴冷声道：“还愣着做什么，你当晚都做什么了，都说出来。” 那下人浑身一哆嗦，畏惧的缩成一团小声道：“小的……小的前几日奉大公子的命令，出去找巧姑娘。” “哦？继续说，为什么找叶巧儿。” 那下人已抖的不成样子，在大夫人的威胁之下一咬牙交代道：“因为巧姑娘白日出去一直到深夜未归，大公子找不到人，便让小的们去找，结果……结果……” “结果我回来说自己去了青楼喝酒？”叶巧儿冷静接话道。 “是！是这么回事！”那小厮见到她自己坦白，以为她已经放弃抵抗了，瞬间松了一口气。 莹儿面上也露出了一丝冷笑，尖声道：“你总算是承认了？低贱的下人，果然狗改不了吃屎！这种恶心事，也只有你做的出来！大夫人，既然这丫头都承认了，就快快将她拿下吧，省得放在大公子院里，玷污了公子的名声。” 事已至此，柳长琴反倒不着急了。 她像是一个细细品味的胜者，看了叶巧儿一眼悠悠道：“可惜啊，子期是喜欢你，但喜欢没有用，身份、地位、能力才是关键。你在我们眼里，就是一只蝼蚁而已，再怎么扑腾，也就丁大点动静，子期还小，看错了眼也是有的。喜欢的东西没了，难过两天也就忘了，放心，你不会存在他心里太久。” 看着那双恶毒精打细算的眼睛，叶巧儿突然笑了起来。 众人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她，死到临头了，还笑得出来？ 疯女人。 “大夫人，如若我不声不响就这么没了，那也许真的像您说的那样，随着时间慢慢被他淡忘。但是我每次闹腾的如此轰轰烈烈，公子费尽心思救我，怎么会忘呢？” 说完，她弯起眼睛，狡猾的像只小狐狸一字一句道：“如若说我没了，公子之所以会念念不忘记得我，怨恨害我的人，这一切都归功于谁，我还真要对大夫人你说声谢谢呢。” 柳长琴瞳孔紧缩，一阵战栗从头皮传来。 “你！” 叶巧儿搓了搓手，一双动人的眼眸含情脉脉，瞳孔中映出大夫人略显臃肿的身形。 “大夫人，这么久以来是您成全了巧儿呀。是您逼着大公子觉得我与众不同，为我求得世子干妹妹的头衔，将我挂念在心上。” “我有如今这般地位，全依赖您了。” 说罢，她转身看向那名下人继续道：“这位小哥，您说你出门寻我，但未找到是么？” 那下人以为此事已盖棺定论，没自己的事了，总算是逃过一劫，刚刚放松警惕，忽的被这么一问，脑子里一片浆糊，恍恍惚惚点着头。 “哦，那后来也是我自己出现在院里，说自己去了红楼，饮了酒？” “是……是……没错……” 叶巧儿若有所思的点头，随后一笑：“也就是说这件事哪有什么物证，人证也并非这位小哥，而是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想抵赖么！”莹儿没想到如此，慌忙指责道。 她摇摇头，略带遗憾道：“莹儿姐姐错了，巧儿不是像抵赖，而是想还原真相。这一切不过是公子同我演的一场戏，这么久以来，公子一直觉得院里有人暗自向外面通风报信，却查不出是谁有些苦恼。于是便联合巧儿一起做了这场局，让这人自己跳出来。” 说完，她上前两步走进了那位下人，凑到他耳旁小声道：“小哥，你知道做下人的，最重要的是哪一点么？便是忠，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下人一旦失了忠就没用了。” 那人听了这话，吓得怪叫了一声，跌倒在了地上，要死要活的哭喊道：“小的也不想，小的也是被逼的啊！” 叶巧儿一笑，一脸轻松定论道：“好了，既然这位不忠之人已经找出来了，此事便解决了，劳烦大夫人帮忙了。” 柳长琴阴狠的盯着她，咬牙道：“你以为我会信你这些鬼话，谎话连篇，来人，给我掌嘴，打到她说实话为止！” 第31章 置死地后生 “我看谁敢动她。” 掌嘴的姑姑还没站出来，一道声音传来。 程子期匆匆走进院子，孙莲跟在他身后探头一看，见自家姑娘没受伤，松了口气。 柳长琴见到来人，眉心一皱：“子期，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当众袒护这小蹄子？” 他躬身行礼，嘴上客气道：“母亲，何来袒护之说？刚刚在院外我已听到巧儿说的了，句句属实，儿的确觉得自己身边有不老实的下人，便跟巧儿里应外合想出这妙计。她如此牺牲可以说是贤内助了，若是因此挨了责罚，怎么说的过去？” 莹儿气的眼珠子都要蹦出来，她急道：“大公子，你这被这狐狸精迷的神魂颠倒了！不要帮她说谎啊！” 程子期没理她，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大夫人，只见柳长琴的脸色不太好看，一阵红一阵白，过了许久她缓缓开口。 “子期，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莹儿，去红楼请人来，就说是咱们程府有请，让她们认认这位巧姑娘，前几日可曾来过！” 叶巧儿没想这次大夫人是要将她直接置于死地，两人此番真是撕破了脸。 她强装镇定道：“大夫人，巧儿如何说你都不会信了，那巧儿认罚好了。” 她话音刚落，程子期一手拦住了她。 男人淡淡开口：“没做的事情为什么要承认呢？母亲，你大可去找红楼的姑娘前来认人，但要是真误会了巧儿该当如何？” 柳长琴怒道：“你这是在跟我讨价还价？” 程子期摇头：“孩儿只是先要一个公道，今日随意一个下人出言便可玷污巧儿，她以后还如何当我听雅院的主子？” “程子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告诉你，我一天没死，这女人就不能冠上我程家的姓氏！” 说着她一口气未提上来，踉跄的后退了两步，莹儿连忙搀扶住了她。 那丫鬟哭哭啼啼道：“大夫人！你还好吧，大夫人！” “我还没死呢，去请红楼的姑娘来！今天我就要清理门户，让这个贱人见到棺材落下泪来！” 说罢，几个手脚麻利的小厮里面跑出程府，直奔红楼去请人。 如此一来，今日程府之事定是要惊动许多人了。 柳长琴心中认定这两人在撒谎，叶巧儿定是去过红楼，所以并不怕外人知道。 又或者说让更多的人知道才好，这样才能将这贱人打入地狱。 一来一回耗费了不少时辰，两拨人这般僵持着，叶巧儿却没了底。 若是往日他没做过的事情是不会怕的，但是这次她的确去过红楼在哪里醉酒，为什么程子期要拦下自己呢。 她偷偷瞄了一天身侧的男人，发现他异常淡定，一张脸冷的不动声色，那义正言辞的样子，到真像是为她讨回公道。 孙莲站在她身后，一颗心也七上八下，不知道主子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没一会一个小厮领着一人匆匆赶来，叶巧儿抬眸一瞟，心凉了一半。 好巧不巧来的正是那日收留自己的钟情钟姑娘！ 只见她款款一俯身，开口道：“小女子见过诸位。” 柳长琴也没想到红楼请来的姑娘竟这般不俗，也不由得一愣。 随后问道：“不知姑娘是……” 钟情微微颔首回道：“小女子不才，那红楼是我所管。” 什么？ 叶巧儿暗自心境，这钟姑娘竟然是红楼的老板，实在是看不出啊！瞧她这模样，说她是哪家的大家闺秀也无人敢置喙。 “好，劳烦钟姑娘，我这里有一事您定要想仔细，若能帮到程家，必有重谢。” 钟情一笑点头，算是应下了。 莹儿上前一把，指着程子期身后的叶巧儿道：“钟姑娘，这位你可眼熟？她有没有去过你们那里，是否在哪呆到很晚，还饮了酒。” 钟情侧身看去，沉默了半晌，似乎在细细端量回忆。 而叶巧儿却觉得古怪，因为那人的目光并不在自己身上，她看的是程子期。 看到两人遥遥对望，她心中有些不舒服。 难不成这钟姑娘一见倾心了？ 叶巧儿不知道自己这醋坛子打翻，酸味有多大，此时心里也顾不上害怕，索性放开，钟姑娘要是将她指出来，承认就是。大夫人再怎么着也不过是将自己打个半死，赶出程府罢了。 她叶巧儿两手空空来，两手空空走，也不差什么。 没想与程子期对视一阵，钟情忽然开口。 “回夫人，小女子从未见过这位。我们红楼只有姑娘，是男人消遣的地方，怎么会有女人来呢？若是来，我应该记忆深刻才是，可是这位姑娘的脸我实在是陌生的紧，从未见过。” 此时在场只有两个人脑海飞快闪过一句，这厮绝对是信口开河。而这两人一个便是叶巧儿，另一个则是柳长琴。 没想两人的默契，竟同时用在了这里。 “不可能！”大夫人怒道。 钟情一双淡漠的眼眸垂下回道：“夫人，小女子说的都是实话，若你不信去红楼挨个姑娘问过去也是一样的答案。” 再问？ 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柳长琴本以为十拿九稳，要将叶巧儿赶出去了，这才大动干戈，去红楼请了风尘女子入程家的门。 若是一会再带人去红楼挨个询问，明日风言风语变回传遍大街小巷，程家的脸往哪里搁？ “好！好你个叶巧儿，你真是能耐啊！你这手都伸到外面去了！你给我等着！我们走！”大夫人恨声道。 “等等。”程子期阻拦。 众人看过去，不知道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戏。 “母亲，你误会了巧儿，还未同她道歉。” 什么？ 围观者惊掉了下巴，不敢相信往日里懂事听话的大公子竟然能在大夫人面前，说出这等话来。 “程子期，你想怎么样？你眼里没我这位母亲了么？”柳长琴气急，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让他清醒清醒。 “有，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母亲身为程府一家之长，没有以身作则不说，难道还要打下特立独行这个由头？” 他声音朗朗，面色平淡，话语却铿锵有力，不容置喙。 柳长琴听了，怪笑起来，声嘶力竭道：“好！好啊！我看今天你们都要爬到我头顶上了！” 第33章 公子不是程府嫡子 什么？叶巧儿错愕的看着对方。 钟情目光锐利，嘴边带着清冷的笑意。 见她半晌未缓过神，女人收敛了笑意，与她擦肩而过时，轻飘飘撂下句话。 “叶巧儿，程子期是龙凤，你又是什么？” 钟情走远，她身上那让人觉得刻骨的寒意却不消散。 如今正是初夏，叶巧儿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人从心底凉透了。 没错，她那可笑的期望在这些人眼中是多么不值一提，程子期是荆州刺史的嫡子，扬威大将军的干儿子，不论以后如何，都会成为当今朝廷的中流砥柱。 而她呢？一个落魄家庭不受宠的二女儿，被家人欢天喜地卖进了程府，当了三等丫鬟。 即使披再多冠冕堂皇的外皮，下面的骨肉都是低贱的。 书房的门又开了，程子期见到她站在门前，不由得一愣。 “站在那里做什么？进屋。”他侧身道。 叶巧儿不知道自己怎样驱使麻木的肢体跨进了门槛，此时她觉得周围的一切都离自己那样远，特别是眼前这人。 “闹了一通，好在没有白费精力。柳长琴威风不了几日，程府的实权被我收回手中，我要开始查一桩案子，陈年旧案。” “什么？”她恍惚道。 见她魂不守舍，程子期皱眉，伸出手贴了贴她的额头。 “生病了？” 叶巧儿摇了摇头，暂且将思绪压在心底，强打起精神问道：“没事，公子，你刚刚说什么案子？” 程子期深深看了她一眼，男人眸若点漆，颜若冠玉，任谁都无法抵抗这份魅力。 有人说红颜祸水，男人又何尝不是女人牵肠的毒药？ “巧儿，我……”他开口，思量一阵又偏开头去，似乎咽下了什么话语。 叶巧儿敏感的察觉到了什么，后退了两步，恭敬的垂下头。 “公子，若是不方便说也无妨，有事需我去做，您尽管吩咐就是了。” “不……”程子期摇摇头，忽然颓废的倒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他长叹一口气开口道：“只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你是第一个从我这里知道这件事的人。” 叶巧儿一怔，猛的抬头，见到男人的面容一般隐藏的阴影之中。 他闭着眼睛，神情有些疲惫，不再像那个恭谨克己，无坚不摧的程家大公子，流露出的是她没见过的脆弱。 “我要查的，是我母亲的案子。” 叶巧儿愣住，犹豫道：“大夫人？” 他摇摇头，挥手从身后的书架上抽出一幅画，手一挥那画卷展开，一头落在地上。 画纸上赫然出现一位栩栩如生的美人！ 明眸皓齿，美目盼兮，出水芙蓉都愧不能及。 “不，是我的生母。” 叶巧儿惊诧不已，她上前两步见那纸上美人的眉眼如此熟悉，一如程子期。 “这……” 男人一笑，将画纸放在桌上，陷入怀恋。 “没错，我并非程府嫡子，而是一位舞姬之子。当年程武贪恋母亲美色，将她抢夺入程府，没多久母亲便生下了我。五岁那年扬威大将军得了圣宠，不少远亲都将自己的嫡子送到将军府中，希望得到将军青睐，程府当年并无嫡子，便将我送进将军府，谁料当年我脱颖而出，被大将军收做了义子。” “柳长琴身有顽疾，不能生育，见到我母亲得宠，她的孩子又如此出色，生了贪念，求程武将我过继给他，程武允了。他觉得一个嫡子获得大将军宠爱，远比一个舞姬的庶子说出去好听得多。我被大将军府送回去那年，母亲死了，是投井而亡，大家都说她是因为受不了我被过继自杀的，我不觉得。” 叶巧儿听着，除了心惊，更多的是心疼。 这么多年，他委身于柳长琴，胸中压抑的竟然是弑母之仇！ “公子……”她伸出一只手，犹豫再三落在了他的肩上。 女人柔弱的五指轻轻的拍打他的肩膀，程子期一把将她拉入了怀中。 猝不及防，她惊叫一声，瞬间被男人的气息淹没。 “别怕，让我抱抱你。”男人将头埋在她的颈侧，炽热的温度在两人之间传递。 这样亲密的接触，让她红了脸，却还强装镇定伸出双手，拥抱了回去。 程子期继续道：“我回府那年，发生了两件事。我母亲身亡，我高烧不退失忆。” “失忆？”叶巧儿愣住疑惑的看着男人。 对方一笑，平淡道：“开始是真的烧糊涂了不记得，病好之后想起来，也只能逼迫自己当做没想起来。程府想要的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嫡子，若我还记着前尘往事，怎么能有如今的地位？柳长琴是善妒善嫉，疑神疑鬼之人，想要她完全信任我，只能如此。” 等等！ 叶巧儿突然瞪圆了眼睛高声道：“小夫人！” “什么？”程子期不明。 “你母亲是程府的小夫人，怪不得！怪不得！”说着她将吴姑姑临终之前跟自己说的话近数说给他听。 “当时我还纳闷，为什么要叫三夫人小夫人，而三夫人又不是吴姑姑描述的那样。如此看来，吴姑姑应该是你母亲曾经的婢女！” 程子期愣住，恍然道：“竟是如此。” 所以，柳长琴如此作为，到底是因为叶巧儿才赐死吴姑姑，还是因为她早就因此人心神不宁已久呢？ “你母亲叫嫣然？”叶巧儿又问道。 “是，这你又如何得知？” 她没说话，反而是垂眸看画上的女人，不像，怎么看她们都不像，为什么老夫人要说自己像嫣然呢？ “老夫人曾提到过她一句。”叶巧儿掐头去尾道。 程子期没怀疑，点头道：“老祖宗喜爱我母亲，两人走的很近，母亲死后她便突然离开程府，去自在庙常住了，她知道嫣然的死绝非意外，却又不能明说，所以这里还另有隐情。” “所以公子你要查的就是这桩案子？”叶巧儿问道。 “是，如今程府已尽数掌控在我手中，柳长琴失了人心，我便不要在藏了。” 说着，他起身推开了窗，外面正是烈阳天。 “程府是时候变天了。” 第34章 柳长琴的怨恨 程府变天了。 曾经说一不二的柳长琴被幽禁在院中，府里一下安静了不少，所有下人都战战兢兢，不敢多说一句，生怕站错了队，也落得个“打入冷宫”的下场。 宋兰英知道自己的靠山没了，吓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宣称自己又病了，整天老老实实呆在东屋，只让樱桃出去探听风声。 叶巧儿知晓程府的过往之后，也没有心思想着那些儿女情长了，只是一门心思的帮程子期寻找真相。 她第一个询问的便是孙莲，孙莲同吴悠两人同一年进程府，感情还算要好，说不定知道点什么。 没想到叶巧儿问起来，孙莲有些诧异，称自己也不知道什么小夫人的事情。 “老奴进府之后和吴悠一同被分到了偏院，没多久吴悠因为手脚麻利，被前院的主子相中了，我只知道她去前院伺候夫人们去了，具体哪个夫人她从未说过。程府不是只有三位夫人么？巧姑娘说的那位小夫人可是三夫人怀晶？” 听孙莲这么说，她心中觉得古怪，难道程府的下人们除了吴悠，都未听说过这个所谓的小夫人嫣然？ 她又拖孙姑姑找了几个府中年纪大些的姑姑，一一叫来问话，但他们都从未听说过嫣然的名字，也不知道程武何时将一位舞姬接入府中。 叶巧儿又想找老管家问问此事，孙莲却摇摇头道：“伺候程府多年的那位老管家生了病请辞回老家了，如今这位管家其实来府中没有多长时间，还不如这几位姑姑年岁多。” “之前的那位老管家是何年请辞回家的？”她问道。 孙莲想了半晌犹豫道：“我也记不清了，大概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循着这条线索，叶巧儿将所有前院的下人们问了个遍，发现程府曾在十多年前有一场大换血，许多常年伺候的下人们不是请辞就是不知所踪，查了府中的账目，这些走了的下人遣散金都是大夫人亲手发的。 看来为了掩盖嫣然的事情，她着实费了不少心思。 幽禁柳长琴已过了五日，叶巧儿在外面找不到线索，便决计去探访一下这位失了权的大夫人。 一踏进门，她便听到院子里传来的打骂声。 “狗东西，就给我吃这些？怎么？我不得势了，你们这帮下人们也跟见风使舵，想爬到我头上？” 叶巧儿一顿步，回身看向孙莲。 孙姑姑连忙摇头低声说道：“巧姑娘，大夫人怕是得了癔症，她虽被禁足前院，但下人们哪敢亏待她，吃穿用度绝没有克扣！” 料想也不会，这样低贱的手段，怕是只有柳长琴自己才干得出来。 她进了屋子，发现里面一片狼藉，跌坐在地上的那个婢女，竟是莹儿。 而柳长琴疯疯癫癫，站在塌上，衣冠不整发丝凌乱，一双眼睛血红，也不知是多少日未睡下了。 “哈哈哈！叶巧儿！你还敢来？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么？”她怪笑道。 莹儿见来了人，连忙起身，侧脸的巴掌印十分醒目，她偏开头，眼中还带着怨恨。 “你来做什么？！这是大夫人的院子，没有传召你一个下贱婢女也配进来？” 这对主仆可真是有意思，落得这番田地，还顾及着自己的面子。 叶巧儿一笑开口道：“大夫人可是觉得饭菜不可口，让后厨重做就是，何必动肝火？” 听这话，柳长琴眯起了眼睛轻声道：“重做？你会有这等好心，你是想要下毒害死我吧！我告诉你，叶巧儿！我一日不死，你就一日不能进程家的门，是你蒙蔽了子期，你个狐狸精！” 说着她随手拿起桌上的茶壶，一把扔了出去。 孙莲连忙拉开自家姑娘，让那瓷壶在脚边炸开了花。 叶巧儿也不气，对方越是这样攻击力十足的泼妇骂街，越代表她拿自己没有办法。 咬人的狗不叫，叫的狗只是用气势壮胆掩盖内心的畏惧。 柳长琴已一无所有，如今她失去了以往的高高在上，只剩下愤怒与嫉妒。 “大夫人如此说可是误会巧儿了，若是论起谋害还是您技高一筹。”她笑道。 塌上的疯女人瞪圆了眼睛，神经质一般抖动着臃肿的身躯。 “什么意思！叶巧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大夫人你虽然手段干净，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做了的事情真的不会留下一丝痕迹么？” 话到了这里，柳长琴突然不动了，她那双疯癫的眼睛变得清明，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是伪装。 她理了理脸庞的碎发缓声道：“子期说了？你知道了？” 见她的变化，叶巧儿没有惊讶，从进门那一刻她便知道，这一切都是这个女人的伪装。 被幽禁，失去权力或许真的会让人疯癫，但柳长琴不会。 她是能控制程府几十年的女人，有怎样雷厉的手腕，叶巧儿怎么会不知道。 一个小小的打击不会毁了这个女人，她是在装疯。 装疯卖傻是女人试探的伪装，只可惜叶巧儿不是会放可怜人一条生路的女人。 两个棋逢对手的人相对而坐，屋子里的其他人都不知晓为啥突然变了气氛。 柳长琴一笑：“莹儿，奉茶。” 莹儿迟疑的转过身，去取新的茶具，孙莲十分有眼色，连忙推出去反手关上了门。 “我没想到，他没忘。”柳长琴道。 叶巧儿笑意尽褪开口道：“弑母之仇，他怎敢忘！” “哈哈哈哈！十年磨一剑，子期隐忍的功夫真是到了家，我千算万算没能想到他这样骄傲的人，竟能忍气吞声十余年叫我一声母亲。我程家嫡子果真不同凡响！” 叶巧儿没有答话，垂于两侧的手不由得握成了拳，这个女人事到如今依旧没有悔改之意，反倒有几分自得。 “嫣然……哎，我该怎么说这个女人呢？”柳长琴托腮，露出了几分小女儿的娇态让人作恶，随之她目露凶光，狠声道：“如若非要形容，那她就是个十足的蠢货！” 第35章 三夫人也不待见那位 说完，柳长琴像是将倾吐了憋在心中这么多年的话一般，痛快的大笑了起来。 “那个蠢女人，不过是个低贱的舞姬，却异想天开，为程家开枝散叶！我不能做到的事情，她一个人下人凭什么做到！” 妒忌。 叶巧儿冷冷的看着她，这个被妒忌吃了心肝的女人早已只剩一具躯壳，这样的人活着又为了什么呢？ 难道只为了没日没夜忍受着妒火在这腐朽的体内燃烧？ “她生的孩子一点不像她，聪明伶俐很像老爷，一眼被扬威大将军相中。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啊，子期却做到了。” 说到这，柳长琴娇笑一声，像是思慕情郎的少女，放在此情此景，却让人恶心反胃。 “子期如此优秀，怎么能是她的孩子？一个舞姬？若让大将军知道他看中的竟然一个低贱的舞姬的孩子，他又会怎么想？是我救了子期，是我让他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程家嫡子！这是多么尊贵的身份！他呢？却只想着为他那死去的低贱的舞姬娘报仇！错了！错了！都错了！” 说着她五指在桌上划出一道抓痕，一双眼睛微微充血，恶狠狠的盯着叶巧儿。 “你知道我最痛恨你什么么？我最痛恨的是你身上那股劲！和那个贱女人一样！太像了，像的让人恶心！” 听到此处，叶巧儿才惊觉，为什么老祖宗会说她像嫣然，不是长相，而是脾气秉性。 她们拥有同样的出身，同样的意志与同样的渴望。 两个人相隔数十年的少女在这一刻仿佛重合了一般，看着面前满脸恶毒的柳长琴，只觉得可怜。 “所以你杀了她？”叶巧儿淡淡开口。 “你说我杀了她？” 听到这话，柳长琴突然笑盈盈的看着她，随后伸出五指，孤芳自赏般的来回摆弄。 “杀了那女人脏了我的手，我想过，这个念头夜夜折磨着我。我每时每刻都想这么做，可杀了那个女人的不是我。” 不是她？ 叶巧儿猛地站了起来，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不是她？ 若不是柳长琴，这个府里如此憎恨嫣然的还会有谁？ 看到她的惊异，柳长琴更得意了。 “你们不会以为那个贱人是我杀的吧？哈哈哈，错了！错了！蠢货，若是我杀了她我怎么可能让她这么简单的就死去？投井？啧啧啧，没意思，我要将她凌迟，切成一万片痛苦而死！” 说着，她猛地站起来竟然跳起舞来。 跳着跳着柳长琴突然大哭了起来，哭的丑态百出。 “程郎程郎！你为何只看她跳舞，不看看我！我也会跳舞啊！我也会……” 此时的她真的有了几分疯癫之意，叶巧儿心底划过一个念头，她说的是真的。 嫣然不是她杀的。 那会是谁？这么多年程子期是不是恨错了人？ 心事重重的叶巧儿知道这个女人不会再多说一个字了，便不想在这里看着她疯，起身匆匆离开了院子。 出了门，孙莲连忙跟上，有些好奇的问道：“姑娘，你查清那个小夫人的事情了么？” 她摇摇头低声问道：“我要见大公子，他在哪里？” 孙莲带着她去了库房，程子期正在那里查看账目。 见她匆匆进来，男人抬起头问道：“怎么这么慌乱？查出什么了？” 叶巧儿将自己刚刚知道的事情一一说了，之间男人的眼眸渐深，最终屋子里只剩沉默。 “你觉得她说的是真的？” “嗯，到这个份上，她没必要骗我。而且……我觉得没能杀了小夫人，是柳长琴的遗憾和耻辱，她语气中的不甘不像假的。” 程子期冷笑一声：“就算真不是她杀的，这么多年她也作恶多端，落的这个疯癫的下场也是活该。” “她不可怜，但是当年的程府除了她，还有谁会恨不得杀了小夫人呢？”叶巧儿问道。 两人沉默了片刻，想到了同一个人。 三夫人怀晶。 怀晶嫁到程府的第二年，程武便爱上了嫣然，第三年便将嫣然接进了府。 在此之前，程府中最受宠爱的便是三夫人，她性格泼辣，而且极其高傲，跟柳长琴有些相似。 这样的人会不会因为失了宠爱，而嫉妒嫣然？ 虽然她没有柳长琴那样的手腕，但是妒火燃烧让她失了理智害人也并非不可能。 暂时没有线索，两人决定先从怀晶入手。 当年三夫人进院时很受程武喜欢，所以她的院落距离程老爷的房间最近。 两人进了院子，门口站着的丫鬟一看看到了他们吓得一哆嗦，慌不择路的进了屋子高声喊道大公子和巧姑娘来了。 看到她吓破胆的样子，叶巧儿不由得一笑。 “难道她怕我们将她家夫人也幽禁起来？没想到在别人眼里，我也成了柳长琴那样的人物了。” 程子期无奈，用扇子敲了敲她的额头，两人迈进了屋子。 怀晶卧在美人榻上，跟她那诚惶诚恐的小丫鬟不同，倒是沉稳。 她懒洋洋的抬眼：“见笑了，我家丫鬟眼皮子浅，经不得事。” 叶巧儿一笑说道：“三夫人这是早料到我们会前来拜访了？” “嗯。”怀晶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程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发生点什么传的倒快，巧姑娘前脚出了大夫人的院子，后脚就往我房里钻，可是怀疑到我身上了？” “三夫人耳明目聪，那巧儿就不费口舌了。”她顺杆往下爬。 一旁的程子期不说话，静静的看着她们两人一来二去。 怀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起身道：“好呀，班门弄斧，想问我你亲娘的事？” 她抬眼看向程子期，话说的粗俗，却也干脆。 男人一点头道：“有劳三夫人将知道的都说给我们听了。” “呵，倒是客气。只可惜我帮不到你们什么，不过也不用怀疑到我身上。你亲娘死的时候我不在程府，回娘家了，那段时间我父亲闹病，我回去看望，等到回来的时候人都死干净了，你也重病在床，可以说是错过了一场好戏。” 第36章 二夫人太懦弱了 怀晶这一席话说的不客气，叶巧儿本以为程子期会愤怒，没想到他听罢一笑，恭恭敬敬行了礼。 “子期谢过三姨娘。” “呵，不用谢，若是我在，怕也是杀人凶手之一。你娘不是这个院子里的人，偏又闯进来，格格不入自讨苦吃，死了也是活该。” “够了，三夫人！”叶巧儿忍不住道。 怀晶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笑道：“怎么？小姑娘你义愤填膺？着急什么，你跟那女人一样，不会有好下场。” 说罢，她闭上眼睛一副送客的模样。 两人从院子里出来，叶巧儿眉间紧锁，觉得这其中有不少古怪。 嫣然在程府似乎一下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靶子，所有人都对她充满了仇怨。 至于么？ 程子期见她不做声问道：“怎么了？” 她摇摇头道：“我觉得不太对劲，想去二夫人的院子里看看，你先回去？” 男人笑了调侃道：“怎么？想将我这当事人支走？” 叶巧儿叹口气，实际上刚刚三夫人当面侮辱嫣然，她就有些心疼这个男人。 在程府隐忍这么多年，他似乎已经习惯将情绪埋藏在皮囊之下，即使那女人如此尖利，他依旧含蓄有礼，客客气气的像是对待一位普通的长辈。 “大公子，如今你已掌控程府，不用克制自己的一言一行了。刚刚怀晶侮辱小夫人，为什么不生气？” 听了这话，程子期无奈的弯了眉眼。 “你以为如今我还隐忍不发？” “不是么？”叶巧儿有些执拗的回望他。 男人生的芝兰玉树，温和的时候眉眼间带着山明水净的风情。 “我不生气，是真的觉得没什么好气的。看着这些姨娘，我觉得她们是可怜人。” 什么？她愣住，疑惑的看着男人。 “嗯，可怜她们一辈子被束于高阁，一生的喜怒哀乐全数堆积在一个男人身上。嫉妒、仇恨、怨气，全都因没有自我而生。她们怨恨的不是我的生母，而是她们自己。看到别人肆溢快乐，她们便恨自己不能同样如此。看到被人与众不同，她们便想将她拖下泥潭。所有不愿与她们为伍的，她们便称那人为异类，冷落孤立她。到头来，让人可怜的却是她们自己。” 叶巧儿听着，心中觉得惊骇。 这个男人便是这高墙中与众不同的存在吧。 只是他不像那些脆弱的女人，受到伤害便香消玉损，他吞下了所有苦难与伤痛，活得那样通透清明。 “所以我不愿如此。”最后他说道。 叶巧儿一愣下意识问道：“不愿什么。” 程子期看着她，目光深邃而真挚：“不愿竖一堵高墙，圈住我的女人。我一生只要一人，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只与她分享，让她肆意快乐，让她与众不同。” 不知为什么，男人明明没说他要那一人是谁，叶巧儿却红了脸。 她仓皇的偏开头说道：“同我说这些作什么，我要去见二夫人了。” 男人一笑，没说什么，站在原地看着那娇小的背影远去。 二夫人郑莺是富商之女，当年程武娶她完全是为了冲盈程家的金库，两人之间没什么感情。 加上郑莺长相普通，性子有软弱，在程家宛如透明人一般，没什么存在感。 叶巧儿进门发现这位二夫人虽然出身富商家，但是吃穿用度十分的朴素，院子整洁干净，没有任何装饰，唯有墙角种了几株君子兰，枝繁叶茂开的大好。 她进屋郑莺正绣着荷包，见她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迎接。 “巧姑娘来了？快请请坐，你看这茶也冷了，我让人去温一温。” “不用了，我说两句话便走。”她道。 郑莺有些紧张的坐下，一双手绞着手帕不安的紧。 叶巧儿见状一笑道：“二夫人你紧张什么，巧儿来找你只想同你说说陈年旧事。” “陈年旧事？”她重复道，宛若提线木偶一般，非但没松懈下来，反倒是更局促了。 “巧姑娘，我虽进府的早，但是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府里有什么风言风语、逸闻轶事，我都不关心，所以怕是不能帮你什么了。” 叶巧儿眯眼一笑：“大夫人，你急什么，我还没说是什么事情呢。外一您知道呢？” 郑莺听了叹息一声，知道自己今日是躲不过去了只得点头。 “其实说起来也简单，我只想知道二夫人对嫣然了解多少。” 听到这个名字，郑莺怔住，许久才抬眼道：“我就知道，子期他一直没有忘。” “从他将姐姐软禁起来，我便猜到一二。只是不成想，子期真能隐忍如此之久。” 说着她苦涩的一笑，手中的帕子一松，落在了地上。 “我同嫣然，实则有些情谊。” 当年嫣然入府，府上的三位夫人有两位看她都极不顺眼，因此她常常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很少出来走动。 老爷怕她郁郁，思来想去便来找了郑莺，让这个性子软些的去陪她。 郑莺一开始不情愿，生怕这位得宠的妾室像传闻中那样跋扈，可是家主要求，她又不敢不从。 只得期期艾艾去了，经过接触她才发现，这位舞姬不一样。 “嫣然性子温和，善解人意，是个好人。”说到这里郑莺垂眸，似乎陷入一场漫长的回忆。 我们相处的很愉快，说实话，那是我进程府以来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嫣然谈吐不俗，每每聊天都能让我受益匪浅，她还会为我跳舞，见到她跳舞，我才知道什么是一舞惊鸿。 可没多久，嫣然便怀孕了。 老爷知道程府许多人都看她不顺眼，在她怀孕之后便严加管控，连同我都不允许随意探望。 我们之间断了一阵联系，可突然有一天嫣然给了我一张字条。 说着，郑莺猛地抬眸，哪里竟隐隐有些泪光。 “那字条上写着有人欲……欲抢夺她的孩子，让我帮她逃出程府。” 什么？ 叶巧儿心下一惊，嫣然在孩子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得知孩子要被抢走，这……这同柳长琴所说的不一样！ 第37章 真凶是他 按柳长琴所说，她是在孩子得到扬威大将军的喜爱之后，嫉恨更深，最终决定将程子期过继到自己的名下，那为何嫣然在怀孕的时候就已经向郑莺求救了呢？ 见她惊骇，郑莺疑惑道：“怎么了，巧姑娘？可是我说的不对？” “你确定嫣然怀孕没多久，便向你求救了？”她问道。 郑莺点头，面上带着几分愧疚。 “我确定，当时……当时我真的很想帮嫣然，但是一想到大夫人得知真相会如何处置我，我畏缩了。这也是我多年以来的心结，嫣然如此信任我，我却没有帮到她，害的她落得如此结局。” 说着她落了几滴泪，看着好不可怜。 叶巧儿无心安慰，又问道：“那你可知道嫣然是如何死的？” “不是投井自尽么？”郑莺道。 “你瞧见了？” 听这话，她愣住，随即回忆道：“那倒没有，嫣然怀孕以后我们很少来往。再加上我没能帮助她，自己也觉得羞愧，在她生下子期之后再也没去探望过。但……” 说着她偏过头，对上了叶巧儿的眼睛，语气中带着迟疑的开口：“但是子期降生之后，嫣然突然性情大变。” “如何？” “也不能说有什么特别的，只是跟我之前熟悉的嫣然不太一样。她会突然说自己口刁，要老爷千里之外运来一种叫葡萄的水果，那种东西十分金贵，千金才买了一盒，吃几口她竟说不合口，便扔了。会突然喜爱绫罗绸缎，让人搜集来，便铺在屋子里垫脚。” 叶巧儿若有所思答道：“你是想说她突然变得像个宠妾了。” 郑莺点点头：“是，但我心中知道嫣然绝不是这种人，我以为她是有意为之，让老爷厌弃她，好借机逃跑。可也许老爷当年真的情根深种了吧，不管她如何闹腾，都依着她。” 是么？ 想到仅仅见过几面的程老爷，叶巧儿觉得对方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长着一张极其理智的面庞。 这样的男人，也会有轻狂为爱的时候么？ 在郑莺口中再得知不了什么，叶巧儿起身谢过，准备离开。 在临走之前，郑莺突然叫住了她，迟疑的说道：“替我对子期说句对不起，当年……我什么都没有做。” 叶巧儿一笑道：“三夫人，这个世界太多的遗憾都是由于自己的怯懦，而这份遗憾除了自己谁也没有办法替你弥补。” 说罢她转身离开，没再理会那个站在门前久久失神的女人。 晚间回到书房，程子期不急着问她今日查的如何，反倒让她将今日的字先临了。 叶巧儿满腹的心事，字也写不下去，歪歪扭扭写了两个，实在是不堪入目，索性抛下了笔，半倚在凳子上，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对面看兵法的男人。 “不静心？”程子期眼不抬，翻了页书道。 她负气道：“是你说要查清小夫人的事，怎么反倒是只有我上心？我今日问了一天，你不想知道些什么？” 程子期放下了书，似笑非笑的看向她：“好，那你倒是说说都问出了什么？” 叶巧儿将凳子搬了过去，将自己一肚子的疑惑倾吐而出，期间男人只是撑着额头静静的听，直到说完，他方才睁开了眼睛。 “你与其想谁在说谎，谁在有所隐瞒，倒不如想所有人说的都是真的。” “这是何意？”她疑惑道。 程子期点了点侧额道：“用心想，抽茧剥丝，最里面的便是真相。” “大夫人想要过继你是在你十岁那年，而小夫人心生怀疑却是刚刚怀孕之时。如若说的都是真的，那小夫人怀孕时，想要将孩子夺走的不是柳长琴？那又会是谁？府中除了她以外，还会有谁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叶巧儿嘟囔着陷入了沉思，身侧的男人未出声打扰，只是淡淡的看着她，少女光洁的面庞清澈明亮，思虑时皱起的眉间像是探头而出的花骨朵，让人怜惜。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认真清晰的看着眼前的姑娘。 褪去了在叶家受的苦难，她就像是一直迫不及待绽放的莲，吸取着所有的养分，艳丽的盛开。 看着看着，程子期不由自主伸出一只手抚平了她的眉间。 叶巧儿正想的入神，忽被打断，她埋怨的看了男人一眼道：“不帮忙还捣乱？” 男人笑了吊儿郎当道：“本公子不是不帮忙，而是相信巧儿你的实力，想的如何了？” 她垂眸犹豫道：“若真是这样，我只能想到一个人，会这么做。” “谁？” “程老爷。” 郑莺说过，在嫣然怀孕的时候程老爷看的很紧，除了他嫣然应该接触不到其他人，这是其一。 其二若是不从大夫人因不能孕育心生妒忌这一方面出发，程老爷得了一个喜爱的孩子，希望他能够继承自己的 一切，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这个孩子成为嫡子，而正好他的正室又是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 所以说一开始想要夺走孩子的根本不是大夫人，是程老爷程武！ “啊！”叶巧儿猛地抬眸心中涌起惊涛骇浪，“所以说小夫人变得骄横跋扈是在跟程老爷做抗争，而程老爷的纵容根本不是情深意切，而是……” 而是生夺人子的愧疚！ 他竟能做到这般田地！ 那……这样狠毒的男人会不会杀了得知真相的嫣然呢？ 叶巧儿生出这样的疑惑，对上了程子期的眼睛。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她问道。 男人没有否认，起身道：“我在程府这么多年，你今日走过的路，我皆走过，甚至比你还要艰辛。不能轻易问出口，我便小心查探，一点一滴的还原真相。” 当知道亲生父亲可能是弑母凶手的时候，他用了多久才咽下这口气？ 叶巧儿又怜又爱，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安慰。 男人嘲弄一笑道：“这座吃人的巨兽里，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连我也是。巧儿，我不是好人，兜兜转转我只是借你来说出我早就得知的真相。讨厌我么？” 第38章 做我的人 讨厌么？ 时至今天我还在利用你，将你当做一枚棋子。程子期问道。 叶巧儿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答？讨厌么？讨厌。但是讨厌他么？ 她很难点头。 两人僵持着，程子期最先败下阵来。 “我错了，巧儿，以后绝对不会再这样了。” 说着他单膝跪地，将脸埋在了少女的双膝之间。 太多年了，他在程府小心翼翼的生活，不敢露出一丝马脚，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是那个人们期望的程府嫡子。 他放不下戒备，放不下盘算，活着永远像是下一盘棋，步步打算。 如今的程子期，像是放下戒备的小兽，展露腹部的刺猬，看起来那么柔软。 叶巧儿无奈的一笑，将手放在他的头上，抚摸着他柔顺的青丝。 “大公子竟还会道歉？” “只同你。”他轻声道。 一把温柔的剑叉入了叶巧儿的心，又酸又痛，竟还带着一丝甜蜜。 这是爱么？她疑惑不安，却又期待。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程子期抬眸开口道：“找到程武杀我母亲的证据，将他……绳之以法。” 绳之以法？怎样的法能够惩罚一洲之长呢？ 程武是荆州刺史，什么样的人能够有审判他的权利？ 十多年前的案子，真的还能够还原当年的真相么？ 短短两句话，困难重重，奇怪的是叶巧儿一点不怕。 “好。”她点头应下，转念又想起什么，一把将男人推开，一双猫眼直勾勾的盯着他。 “那个……钟姑娘是你什么人？” 压在心底几天的秘密终于问出了口，她不由的赶到一丝轻松和快意。 程子期怔住，随后露出一个调侃的笑容：“怎么？吃醋了？” 少女偏开头去，露出了殷红的耳朵，嘴硬道：“没有，只是既然要查案，我就要对你了解的更清楚一些，谁知道这位钟姑娘跟这桩旧案有没有关系？” 男人仰过神，干脆坐在地上，抬眼看凳子上的少女。 “巧儿，该说你聪明呢，还是说你歪打正着？这位钟姑娘还真的跟我母亲的案子有关。” 什么？叶巧儿一脸的诧异，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竟懵个正着。 程子期看向窗外的黄昏，缓缓开口道：“母亲她曾经就是红楼的舞姬，当年她同钟情的母亲情同姐妹都是红楼的当家花魁，一位善舞，一位善音律。钟情的母亲钟秀早些年间被负心汉诓骗，生下了钟情，母亲一直将她当做自家女儿看待。可没几年母亲便被程家抢夺走，钟秀想要救她，却力不能及，最后郁郁而死。” “所以钟情一直跟你联手准备对付程家？”她接道。 “嗯，这么多年我们一直在谋划，你所知道的这些，便是她助我查清的。”程子期坦白道。 听了话，叶巧儿心生别扭，一会觉得有个人能帮他挺好，一会又觉得这个人不是自己而是那个漂亮的钟情，便觉得嫉妒。 头一次，她惊觉人的心竟然能藏下这么多的情绪。 “那……她很漂亮。”本想问那你喜欢她么？话到了嘴边她又不由得改口有些生涩。 男人听了，转过头去对上她的视线。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缠绵，这一刻谁也不愿示弱。 “你说呢？”程子期说着，凑上前。 男人越来越近，叶巧儿闻到空气中有淡淡的青草甘甜的气味。 接着一只手遮住了她的眼睛，黑暗之中她的五感变得敏捷，人的气息铺面而来，带着醉人的味道。 叶巧儿喝过酒，但是哪怕上一次喝那么多，也不如这一刻这般醉过。 唇上传来柔软的触觉，接着她听到男人的轻笑声。 “傻瓜，呼吸。” 她这才惊觉自己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忘了喘气！ 太丢人了！ 叶巧儿忍不住，一手推开了男人呢。 程子期倒在不远处笑的讨打，他用手擦了下嘴角低声道：“巧儿，真甜。” “你……狼荡！过分！” 男人笑了：“你我本是夫妻，亲一下就是狼荡了？巧儿，我同你说过，我只是半个柳下惠。” 说罢，程子期起身将少女困于椅上，两人呼吸交错，缠绵至极。 “做我的人。”他道。 少女偏开头去，不愿意看男人清澈眼眸中那分炙热的情愫，唯恐被他灼伤。 “我已经是你的通房丫鬟了。”她羞怯道。 程子期低沉的笑了：“没事，你没准备好，我愿意等。” 说着，他用指尖揉了揉她的眼角，哪里一片嫣红，看起来好欺负的很。 一阵微风扫过，待叶巧儿回过神来，屋里已没了人。 她不知自己是松了口气，亦或是有些失望。 既已有了新的目标，叶巧儿便觉得自己干劲十足。 想查十几年前的真相实属不易，想来想去她还是觉得要从人下手，当年唯一可能知道些许真相的便是吴姑姑。 在她临死之前，还曾同叶巧儿说过，程府是是非之地，小夫人便陨落于此处，让她不要重蹈覆辙。 按叶巧儿对程老爷的了解，这人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为了让自己选中的孩子当上程府嫡子，连自己最爱的女人都能痛下杀手，有什么理由会放过可能知道真相的吴悠呢？ 想到恰巧离开程府的怀晶，和一心愧疚不再联系嫣然的郑莺，叶巧儿心中隐约有了答案。 程武这人十分自负，对一个小小的婢女根本看不入眼，如若这个婢女恰好在他动手的时候不在现场，想必也不会费心思去处理她。 也就是说当年的吴悠也没有看到程武杀害嫣然那一幕，而是后来察觉到了什么，却也不敢声张，埋藏于心。 叶巧儿同吴姑姑接触这段日子，知道她是个极其精细的人，要是她知道当年的真相，会如何行事呢？ 如此想着，她不自觉走到了偏远库房，这里已经被分派了新的姑姑负责。 那人见到她，连忙恭敬道：“巧姑娘。” 旧处物是人非，叶巧儿不由得眼眶一酸，她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之前吴姑姑的东西还在么？” “还在，老奴都收好了，巧姑娘可要看看？” 第39章 春华恩将仇报 吴悠大半生都生活在程府，没想到死后全部的家当一个布包袱便装下了。 新来的姑姑将吴悠的行李打点好，放在了之前叶巧儿居住的偏厦子里。 这里早就没了当时整洁干净的样子，而是被当做了仓库。 “巧姑娘，这里没人住，老奴便将用不着的放在里面存着了。”那姑姑有些紧张道。 叶巧儿一笑：“没事，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看看。” 关上门，屋里只剩下她一人。 故地重游，叶巧儿以为自己会生出几分眷恋，没想入目的却只有陌生，她早就记不得自己第一天踏入这里时的心情了。 布包袱摊在满是灰尘的瘸腿桌子上，她上前打开里面只有一些零零碎碎的杂物。 几支朴素的木簪子、几件朴素的长袍、还有一个绣工精致的荷包。 叶巧儿不知吴姑姑绣工了得，一时之间有些诧异，她打开荷包发现里面只有一把钥匙。 这钥匙形状古怪，分量结实，看上去也有了些年头。 她再找起来，却未发现带锁的锦盒，吴姑姑为什么平白无故藏着把钥匙呢？ 从库房出来，叶巧儿带着钥匙寻了几把院里常见的锁，没有一把对的上。 正头疼之时，孙莲抱着洗好的衣服回屋。看到她拿了把钥匙好奇道：“姑娘在干什么？” “你可知道府里那里有这样钥匙的锁？”她不抱希望的随口问道。 没想到孙莲凑过来，打量了一阵回道：“府里当然没有，这是锦绣钱庄的钥匙。” “锦绣钱庄？”叶巧儿眼睛一亮问道：“你怎么知道？” 孙姑姑问无不答：“老奴当然知道，咱们院里的姑姑们存点私钱都放在锦绣钱庄，为的就是以后脱离奴神可以置办点田地糊口，不至于饿死。这钥匙是钱庄存放银钱储物盒的钥匙，老奴也有一把。” 说着她从怀中取出来，递上前去，给叶巧儿看。 钱庄…… 叶巧儿垂眸看着钥匙，心中有了思路。若是吴姑姑真有什么关键性的证据，她怎么敢放在程府？ 她早该想到！ “孙姑姑，同我一起去趟锦绣钱庄！” 两人说走就走，钱庄位于城中心，距离程家并不远，赶着府里的马车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地方。 钱庄的小厮看到程府的马车，连忙殷勤上前，办了马凳放在车前。 “贵人！里面请！” 叶巧儿踩着凳子下车，抬眼便看到了锦绣钱庄气派的门脸，两只戏球石狮有牛犊大小，张牙舞爪的摆在门前，铜门厚重庄严，这般铜墙铁壁，想必将钱存在这里的人，定能夜夜高枕无忧。 在小厮殷勤的引领之下，两人进了钱庄。 屋里人来人往不少，程家人身份尊贵，直接被领上了楼。 小厮热情道：“贵人，这里清静些，您需要做什么？存还是取？” 叶巧儿将钥匙放在了桌上回道：“我取东西。” 小厮见到钥匙不由得一愣，面上有些好奇。 叶巧儿见状问道：“怎么？这钥匙可有不对？” “贵人，这钥匙倒是没什么不对。可咱们程府一直是金钥匙，这铁钥匙是一般百姓存东西用的……不知您这是……” 原来这钥匙还有等级之分。 她一笑回道：“小哥，我不是什么贵人，只是程府得些势的下人。这铁钥匙时我入府之前存下的，今日想将里面的东西都取出来。” 听这话，那小厮没有疑心，痛快的应了一声，带着钥匙去取东西。 没一会他捧着个小臂长的铁盒子回来，放在了桌子上。 “贵人，东西都在这里，你拿好。” 叶巧儿谢过抱着盒子同孙莲下了楼，刚刚行到一半，便被一声呼唤拦住了去路。 “诶，这是谁？这不是程府的巧姑娘么？” 这声音…… 叶巧儿转身过去一看，不远处站的竟是春华！ 她不由得激动，上前两步道：“春华！你竟没事！” 面前的女人伫立在哪，身上穿着破烂的麻布衣衫，脸色肮脏蜡黄，早已没了程府小百灵的孤高。 她神色嘲弄，一双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叶巧儿。 “我没事？你看我这般模样觉得我没事！叶巧儿，若不是你我怎会落得这般田地？如今可好，你做了大公子的通房丫头，夺了我的位置！你这个恶毒的贱人！”她尖声道。 孙莲一个箭步拦在自家姑娘身前呵斥道：“无礼！谁允许你这般对我家姑娘说话！” 春华如今已不是程府的丫鬟，自然不怕这些姑姑们了。 她用嫌恶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对面两人嗤声道：“呦，怎么如今换了人，吴姑姑呢？” 叶巧儿眸光一暗，回道：“吴姑姑她……去世了。” “哈哈哈，好呀，你可真是害人不浅。将我赶出程府祸害成这样就算了，还将吴姑姑害死了？看来我们这些低贱的下人都是你的垫脚石，踩着我们的血肉得到大公子的垂怜，你夜里可睡的安稳？” “春华，不是这样的。”叶巧儿无奈道。 她心中知道，当年若不是自己出手相助，大夫人早就将她活活打死了。 但春华那里知道其中缘由，只是觉得自己当年差点得到公子的垂怜，却被这女人坏了好事，如今她还坐上了自己窥觊已久的位置，那能不恨？ “不是这样？叶巧儿，如今你是金贵的身子了，让我看看，门前那辆程府的马车是你坐的吧？哎，今时不同往日了，想当初你刚刚入府还需的我照顾，如今是你高高在上，巧姑娘！” 她这一席话说的阴阳怪气，让孙莲火冒三丈。 “春华，当时是你自己自不量力，妄图勾引大公子不成，如今诋毁起我家姑娘来了？走开，别挡住我们的去路！” “我自不量力？”春华指着自己，恶狠狠道：“那她呢！她跟我一样不过是个下等丫头，凭什么得到大公子垂青，不过是跟我做了一样的事情罢了，有什么好装模作样的！呸！” 说着，她啐了一口，溅在了叶巧儿的鞋边。 “好了，春华！当初是我错了，不该救你一命，若是让你死在大夫人板下，你也能走的体面！”叶巧儿冷冷抬眸看向她。 第40章 当年真相 春华先是被对方锐利的目光一阵，随即反应了过来，用泼妇骂街的气势喊道：“笑话！你别自以为是了！当初要不是你从中作梗，大公子喜欢的就是我！贱人，今天我要报仇雪恨，看看你这狐狸皮下是怎样令人作恶的面容！” 说着她扑上前，一双利爪直勾勾挥来，竟是要将叶巧儿的脸抓花！ 孙莲一手上前将她制住，两人扭打起来，锦绣钱庄的护卫匆匆赶来，将两人分开。 春华还嘶吼着往前冲，一张脸被嫉妒扭曲的不像人样。 孙莲气喘吁吁道：“姑娘，如何处理她？将她送到衙门入狱得了，这不知好歹的狗东西！” 叶巧儿看着对面那张丑陋的脸，一时之间想起那日春华将话本塞进自己怀中灵巧的样子。 人竟能变化入戏之大么？ 她摇摇头叹息一声：“算了，只是个可怜人，放了她吧。” 不远处听到这声的春华大喊着，眼泪鼻水四溢。 “贱人，我不需要你假好心！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你等着！我一定报仇雪恨！我要报仇！” 叶巧儿上了马车，那不成音的嘶吼声渐渐被甩在了身后。 真想不到有一天那百灵一样的声音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她垂眸第一次在心底问自己，当初她那样做，也许真的是错的。 春华应该死于那场宴上，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死去，带着遗憾和不甘，却不会像是今日这般满目的丑陋和疮痍。 回去的路上，马车里异常安静。 孙莲察觉到自家姑娘情绪不高，却不知如何安慰。 她也没成想到，当日那个姑娘，竟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姑娘，不怪你。” 叶巧儿疲惫的一笑：“嗯，也许吧。” 马车到了程府门口，两人下车回到听雅院，她一路抱着这盒子，感觉分量不轻，不知道吴姑姑会在里面放些什么。 回到屋里，叶巧儿让孙莲关进门窗，将盒子放在了桌上。 “这边是吴悠的盒子？”孙莲问道。 她点点头，拿出了钥匙，一时之间竟有些下不去手。 如果打开里面只有钱该如何？ 又或是里面真的有孙武杀害嫣然的证据，下一步他们又该如何走？ 思来想去，叶巧儿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变得如此优柔寡断。 以前的她不是这样的。 难道真如春华所说，当了巧姑娘之后，她变了？ “姑娘？”孙莲在一旁提醒。 叶巧儿深吸一口气，将钥匙捅进了锁眼，畅通无阻的打开了盒子。 她掀开盖子发现里面没有一枚铜钱，只有一沓厚厚的书信。 信纸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吾爱嫣然”。 这是程武写给嫣然的情信？ 叶巧儿打开一一览过，开始的几封无非是一些男女之间的情爱私语，程武在红楼对嫣然一见钟情，便一直苦苦追求。 奈何嫣然心思纯洁，相信话本上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愿委身于已有妻妾的程武，一直强硬的拒绝。 直到…… 叶巧儿看到下一封信，封面的名字竟只有嫣然两字，写的苍劲有力，带着威压。 她的心开始狂跳，意识到这封信将是这段感情的一次转机。 信封的厚度不似往日，只有单薄的一张纸。 她抽出看了一眼，上面只有一段字。 “我知道你们的秘密了，明日老地方等我。” 这话是何意？ 叶巧儿和孙莲对望一眼，十分困惑。 “什么秘密？”她嘟囔着，拿起了第二封信。 里面对上封信的内容只字未提，却开始筹划将嫣然接进程府的事情。 “程武威胁了她。”叶巧儿心道。 接下来的几封信不再是程武的，而是女子娟秀的字迹。打开一看，她便知道写信的人正是钟秀，几封信都是寄给嫣然的。 一开始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大约是红楼只剩她一个，她心情实在是苦闷，好在有晴儿陪着，才能聊以慰藉。 没过几封信钟秀似乎是知道了嫣然怀孕的消息，通篇告诉她如何保胎调养身子。 信很快看到了头，最后一封信竟不是钟秀的来信，而是嫣然的信。 这封信如今在这里，是不是代表着没有送出去？ 叶巧儿好奇的拆开，看到新上的内容眼睛越睁越大。 “秀，见此信我恐已遭遇不测，好在子期会没事，不知程家人会用何等阴狠的手段让我们母子分离，只是我有预感，自己将命不久矣。你不要来救我，记住当初我们说过的话，早晚有一日程武会得到应有的报应，我的孩儿也能知晓我所经历的一切。” 果然！ 郑莺说的没错，嫣然早就知道自己会被害，子期会被夺走！ 但是会为什么这封信一直没送出去？ 还有写下这封信的嫣然没有马上死，而是在子期十多岁从京都返还之后才投井自尽的。这十多年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去叫大公子来！”叶巧儿当机道。 孙莲连忙赶出房间去找程子期，没一会男人出现在房门口。 她什么话都未说，将盒子推上前，示意他先看信。 程子期一封一封的看过去，神色沉静，直到看到最后一封信，他心生凄然，低沉道：“我竟不记得我们相处那段时间，她到底快不快乐。” 叶巧儿眸光一动，心疼道：“若是程府唯一一样能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的，便是你。公子，小夫人一直为你而活着。” 窗外的天色阴沉，突然下起了雨。那雨声淅淅淋淋，好像有人在哭似的。 程子期放下手中的信，目光沉寂而哀恸。 “钟情那里应该有我母亲之前寄过去的信，不过看信上言辞，她们似乎知晓程武会监视信上的内容，不会将不能说出口的写于纸上。” 是的，叶巧儿看向最后一封信，唯一不能说出口的信却过了这么多年都未能寄出去。 “信上所说的秘密，钟秀会告诉钟情么？”她突然问道。 程子期看向她，漆黑的眸子略过一丝不自然，随后他道：“会，这个秘密我也知道。” 什么？ 看到少女诧异的目光，男人顿了顿道：“只是此事关系钟情的私事……我还不能告诉你。” 第41章 叶巧儿命悬一线 理智告诉叶巧儿这毕竟是别人的私事，不同他人言语是君子所为。 可那一刻她还是有一种被孤立在外的错觉，钟情同程子期有不能同外人而语的秘密，如此一想，都觉得亲密。 见她不语，程子期开口道：“此时若是知道攸关性命，我不想你身处险境。” “嗯。”她勉强笑了一下，装作不在意一般收起了信件道，“想来这秘密你们二人知道，在这桩旧案了只起到了威胁小夫人的作用，我知不知晓也不耽误查案，不用同我讲也没事。” 两人沉默了片刻，一时之间满是尴尬，正当叶巧儿费尽心机想找个借口将这一页翻过，门外响起了喧闹声。 “我要见叶巧儿！将我放进去见叶巧儿！” 谁？ 两人一起回头看向门外，站在门口候着的孙莲敲门进来。 “姑娘……是春华。” “她来做什么？”叶巧儿惊讶道。 “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手段偷偷混进府来，想要进咱们院子的时候，被家丁拦下了。” “春华是何人？”程子期问道。 这位大公子早就不记得当初勾引自己仅有一面之缘的丫鬟了，此时听了她的名字只是蹙起了眉头。 “一个……曾经的丫鬟。”叶巧儿没有过多的解释，犹豫一阵继续道：“我出去见见她吧。” 其实她同春华早就没什么话好说，但不想继续跟程子期待在屋子里想东想西，索性就借口逃出来了。 一到院门口，就看到几个家丁拦着蓬头散发的春华，那姑娘嘴上骂骂咧咧道：“你们敢拦着我？我告诉你们，我以前也是程府的下人，你们家姑娘是我姐妹！一会她出来，我定要她好好收拾你们这些狗腿子！” 说着她抬起头，看到走来的叶巧儿，脸上挤出一个热情的不正常的笑容。 “巧儿，我在这！” “你还来做什么？话我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叶巧儿平静道。 春华的脸笑的像是个皱起来的包子，她讨好道：“巧儿，刚刚是我不识抬举，说了些糊涂话！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了！我知道你那么做是为我好，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如今我这番田地活都活不下去，您随便打赏我点钱，或是让我重回程府干活也好！” 看着她贪婪发光的眼睛，叶巧儿知道对方心中根本不这么想。 估摸着是在钱庄等自己离开以后，又惊觉放走了肥鸭子，这才返回来说这段话，妄图打动她。 叶巧儿再熟悉不过这些平民阴暗低贱的心理了，她在叶家呆十多年，里面每一个人肮脏的心思她都看的透彻，又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小的春华蒙骗？ “春华，咱们的缘分早已断在你离开程府那一刻，你是恨我也好，怨我也好，我都不在乎。你我没有任何情谊，我也不会给你提供什么帮助了。将人请下去吧，不要再来了。” 说完，她毫不留情转身离去。 身后静了片息，立马响起了春华的叫骂声。 “贱货！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好啊，现在你攀了高枝是吧？翻脸不认人！叶巧儿，你去死吧！” 说着，春华猛的掀开拉住她的众人，手中寒光一闪，笔直的冲向叶巧儿毫无防备的身影。 “下地狱吧！”她尖叫着将那寒光捅进身下人的体内。 叶巧儿只觉得眼前一花，随后看到了春华狰狞的脸，耳鸣声让她头疼欲裂，蓝色的天空入目，不少人的喊叫声钻进了她的耳朵。 在场所有人都被那疯女人的举动惊呆了，当人们拉开了春华，巧姑娘早已面色苍白，不省人事。 程子期听到院外的动静，走出书房，看到眼前这一幕，脸色大变。 “混账！愣着做什么！叫大夫！”他惊慌道。 男人早已不知道上一次自己如此失措是何时了，他跪坐在地上抱起叶巧儿，少女的躯体轻的像跟羽毛，腹部已被斑驳的血迹模糊。 刺入她腹部的是一根小拇指粗细的钢针，他不敢动，稍稍不慎便渗出成片的血迹。 “杀了她。”程子期阴沉道。 压着春华的一众家丁胆战心惊的抬起头，看向自家主子。 他愤怒的低吼道：“没听到我说的话么！将这个女人千刀万剐，扔进护城河喂鱼！”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那个疯女人厉声大笑。 “杀我？是我杀了她！若不是她抢了我的位置，我怎会落得如此地步！大公子，你被这人面兽心的狐狸精迷了眼！程家完了！完了！” 程子期抱起怀中的姑娘，冰冷的眼睛不屑给春华一个眸光。 “跟她比，你不配，处理了。”说罢，他抱着人转身离去。 叶巧儿还从未一觉睡得如此之沉，她宛若在母亲肚子里的胎儿，对外界的一切事物敏感却又无法分辨。 她能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一声一声孜孜不倦，可不知为什么，她不愿意醒过来。 六月草长莺飞，从叶巧儿遇刺至今已过去了半月有余。 程家请了不少大夫，用了最珍贵的药材，床上的人却还不愿醒。 大夫为其把脉，斟酌片刻摇摇头道：“巧姑娘的伤势已经稳定的差不多了，还未醒过来的主要原因可能还是因为受到惊吓所致……” “直接说我还需要做什么，才能让她醒来？”程子期冷声道。 “这……” 见大夫犹犹豫豫说不出个好歹，他怒火中生，挥袖将人赶走。 “一帮草囊饭袋！要你们有什么用！” 候在身侧的冬升小心翼翼道：“公子，我看巧姑娘之所以醒不过来，是不是受的刺激还不够？我家乡曾有种说法，说是人之所以昏迷不醒，是丢了魂魄，小的今夜在门口烧些纸钱，唤唤巧姑娘？” “荒谬，人又不是死了，烧什么纸钱？”程子期无力道，可最终还是摆摆手同意了。 当晚听雅院火光连天，孙莲同冬升一声声的叫叶巧儿的名字。 屋内，程子期握着少女的手，沉默了许久低声道：“若你能醒来，本公子……便娶你为妻，一生一世一双人……” 第42章 我嫉妒了 “巧姑娘，回来吧！”屋外孙莲带着哭腔一生唤。 床上的少女指尖动了动，程子期猛的抬起头，正对上了那双带着些迷茫的猫眼。 “巧儿……你醒了！”他激动的收紧十指。 叶巧儿嘤咛一声，声音沙哑的开口：“我这是怎么了？” 屋外叫魂的孙莲和冬升听到了动静，闯进屋来。 “巧姑娘！” “醒了，醒了真的醒了！” 他们两个又哭又笑，吵得叶巧儿头昏脑涨。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迷迷糊糊记得春华冲上来，似乎是伤了自己？ 她向下看去，腹部用整齐的纱布包扎，微微一动泛起些酸意。 程子期目光幽暗道：“放心，伤你的人我已经处理了。” “我睡了几日？”她问道。 孙莲做了个哭丧的表情回道：“姑娘，你躺了足足有半月！” “什么？”叶巧儿吃了一惊，转头说道：“我不知不觉竟睡了这么久，可耽误了查案？” 程子期缓声道：“陈年旧事哪有你重要，无碍，左右晚了十多年，再晚几日又有何妨？” 说罢，他侧过头，给门口两位时间久了没了眼色的两个忠仆一个眼神。 冬升和孙莲瞬间领悟，各自忽然响起了手上的活计。 “我得去将外面的火灭了。” “老奴……老奴去扫扫院里的灰烬。” 说着两人齐刷刷走出去，关上了门。 叶巧儿这才发现门外火光连天，不由得愣住。 “这是在烧什么？” 程子期一怔，有些尴尬的解释道：“冬升说……若是病人长久不醒是丢了魂魄，烧点纸钱叫叫名字便能醒来了。” “这种胡话你都信？公子，怪力乱神你不是一向不推崇么？”叶巧儿听了，不由得笑道。 没想一抬眼，却对上了男人认真的眼神。 “你若还不醒，什么我都会试一试。” 叶巧儿耳朵一热，偏开头去，压抑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其实她刚刚在苏醒之际听到了男人的诺言，一生一世一双人…… 是真的么？ 美好的东西，她总觉得易碎，听了这等诱惑，将她从沉睡的梦境中唤醒，但等真的醒过来，却又不敢问先前那一席话做不做数了。 两人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距离，双双沉默不语。 半晌，程子期问道：“醒来时……可听到什么了？” 见他不提当时的诺言，叶巧儿眸光一暗，故作不懂回道：“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大抵叫魂一说也是灵的？” 男人笑了笑，转念道：“能醒来就好，你伤痛初愈，好好养病为主，其余的事不要操心。” 程大公子果然雷厉风行，说到做到。 叶巧儿从醒来，就没能从床上下来，一群下人们围着她转圈，真真当了一次金枝玉叶的大小姐。 但她哪里是能耐得住寂寞的人，躺了两日便浑身不自在，偷偷摸摸准备去书房习字。 刚到书房门口她便听到里面传来动静。 程子期语气有几分冷淡：“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是什么事情绊住了你！又是那叶巧儿？子期，你变了，曾经为了给嫣然阿姨报仇，你什么苦都愿意吃，如今为了一个女人，你如此拖拉，推三阻四，你可要这么多年的努力都付之东流？” 叶巧儿瞳孔微缩，屋内的声音她太熟悉不过了，竟是钟情！ 什么叫付之东流？她的心里七上八下，知道不能偷听下去，却还是耐不住停下了脚步。 书房内男人的声音带着隐隐怒气：“不要说了，这件事跟她没有关系。” 钟情冷笑一声：“没关系？你提前收拾了柳长琴打草惊蛇，随后又不有所行动，你可知道那个女人给荆州的程武传信了！若是他回来，看你还能做什么！” “信我已经拦下了，你以后少来程府，人多眼杂。” “拦下就完了？程武不在，这是多好的机会！让他身败名裂，不是你我一直以来的期望么？不要跟我说，一个小小的叶巧儿让你改变了心意，想要一辈子做这个憋憋屈屈的大公子？”钟情疾言厉色道。 “荒唐！”程子期大怒，屋内传来碎裂之声，想来是挥手打翻了瓷瓶。 紧接着是一片沉默。 最终钟情冷冷说道：“如若你继续这样，我不会放过叶巧儿，谁阻止我们，谁就要死。” “钟情！” 叶巧儿心一沉，慌忙退回了屋里，关上了房门。 果然钟情和程子期有计划，那自己会是计划中的一环么？ 偷听到谈话的叶巧儿心神不宁，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昏迷之前，在书房得知的那些事又萦绕在她的脑海。 “只是此事关系钟情的私事……我还不能告诉你。” 程子期当时的眼神还有神态，她已分不清是真的如此，还是自己幻想的。 叶巧儿太清楚欲念为何物。它会让人从心而生出嫉妒，慢慢变成厌恶，最后化为仇恨。 她闭了闭眼，扫清心中的杂念，重新站起来，推门而出，没想正对上在门前筹措的程子期。 “巧儿……”他愣住。 叶巧儿一愣，随即笑道：“我好的差不多了，再整日躺在床上岂不成了废人？公子行行好，让我出门随意走动走动，散散心也好。” “也好，不过还是不要太劳神，大夫说了，你现在还是要以修养为主。”他叮嘱道。 叶巧儿难得乖巧点头，程子期一笑，拍了拍她的肩头温声道：“最近天气不错，世子说要出门狩猎，等你好些，我带你一同去。” 说罢他转身离开，竟对书房中钟情的催促只字不提。 叶巧儿看着他远走的背影，垂眸不知想些什么，随即抬起头，叫来了孙莲。 “孙姑姑，可记得我之前让你打听的？” “老奴都问清楚了，当年小夫人住的院落便是太平园，就在程府后街不远处。不过……” “说。” “据说小夫人投井自尽之后，老爷就将那里封死了，大概十多年未曾有人去过了。” “嗯，无事，带我去。” 孙莲犹豫着的看了看书房低声道：“姑娘，公子那边……” “无碍，他现在大概抽不出时间来顾忌我了。” 第43章 太平园枯井 太平园并不在程府之内，但相距不远。 从程府后门走出去，穿过一条小巷，隔着半道街便是一处深院。 门口提着三个大字，太平园。 这里是程武购买的私宅，在嫣然之前是他秘密待客之用，后来便送给了嫣然，只因园林之中风景极美，嫣然说过一句喜欢。 进了园子，随处可见的便是破败不堪。 园里无人打扫，杂草肆意，屋舍荒凉，早就成了野猫盘踞之处。 孙莲走在前面，替叶巧儿扶开杂草，忍不住道：“姑娘，你的伤还没好利索，来这地方，若是伤到，公子怕是又要担心了。” “没事，小心些不就好了？我只想来看看，又不做什么。” 说着，两人穿过正屋，到了后院，院子里有凉亭、假山、流水，能想象到在这宅子兴旺之时，是怎样一派怡然景象。 叶巧儿却看也不看这些风景，反而走到一口老井旁边，悠悠道：“小夫人便是投的这井？” 孙莲见她不知何时走到了那地方，吓了一跳。 嘴上连忙念叨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打扰打扰，姑娘你快过来！无端端的看那口井做什么？” “你说她为什么要选择投井呢？” “什么？”孙莲诧异，以为自己没听清。 叶巧儿摇摇头，围着井转了一圈：“一般人自尽，是绝对想不到投井的，可以上吊可以割腕，有那么多方法，为什么小夫人偏偏要死在井里？” 孙莲欲哭无泪，无语道：“姑娘，这老奴哪里知道，也许是小夫人抬眼就看到了这口井呢？” 听这话，她一笑，看向不远处的凉亭：“嗯，你这话说的倒没错，不过看到这井的说不定不是小夫人，另有其人。” 她随手捡起一块石子扔了进去，没一会传来了清脆的响声。 叶巧儿一愣嘟囔道：“没有水？怎么会没有水呢？” “姑娘，看也看完了，咱们回去吧！”孙莲心神不宁。 “不对，没有水小夫人如何被淹死？”她继续道。 叶巧儿像是没头苍蝇，围着井口绕来绕去，很快下定了决心。 “孙姑姑，我要下去看看。” “姑娘！你疯了！” “我没疯，这井不深又没有水，你找结实的麻绳来，绑在我身上，将我放下去不就好了？对了，还有一根蜡烛，下面太黑，我怕看不清。” 对上自家主子认真的眼睛，她没疯，孙莲怕是要疯了。 “死过人的井有什么好看的！再说姑娘你伤口还没愈合好，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大公子不得扒了老奴的皮？” “孙姑姑，快去吧！不然我就这么跳下去，大公子才会扒了你的皮。”叶巧儿笑盈盈道。 开弓没有回头箭，此时孙莲怕是十二分后悔带她来到太平园。 见她坚持，实在是没辙，只得又急又气，回身去找麻绳和蜡烛。 将绳子绑在叶巧儿的身上，她还念念不忘唠叨：“姑娘，你可千万要小心，底下又湿又滑，要是摔倒了，可赶紧让老奴拉你上来！” 偏偏对方完全不上心，满口不过脑的答应，点了蜡烛便要往井里爬。 两人你拉我扯，叶巧儿好不容易下了井，果真如她预料的一般，井不深，不过三四米的样子，很快就到了底。 她抬起拿着蜡烛的手，四下环顾，身子顿时一僵。 昏暗的烛光下，石井的两壁竟遍布凿痕。 那些痕迹深邃又清晰，历尽十多年的风霜，可见凿下它的人带着怎样绝望而又痛苦的心。 大部分的痕迹杂乱无章，只是人妄图求生叩击的本能。 只有一行字刻在最醒目不过的地方。 “程武偿我命来！” 叶巧儿想到郑莺描述的嫣然，善解人意、温文尔雅，这样的女人，被逼到身份上，才会字字啼血，写下这样刻骨的遗言。 她只看了一眼，便拉了拉绳子，示意孙莲拉自己上去。 绳子的那边没了动静，叶巧儿这才惊觉刚刚一直能听到老妇的碎念声何时听不到了。 “孙姑姑？”她抬起头唤道。 井那头沉默了片刻，忽然探出一个头。 背着光影，叶巧儿眯起了眼睛，看着那头颅上的怪笑。 “宋兰英？”她惊道。 那女人狞笑着看着她，半晌才说道：“天赐良机啊，叶巧儿。大公子日日守着你，我眼巴巴的等啊等阿，没想到真等来这么个机会，你说是不是老天都在帮我？” “宋兰英！你敢！”叶巧儿厉声道。 宋兰英从怀中掏出了剪刀，当着她的面剪短了绳子。 “我？我有什么不敢？只怪你命太大，那个什么春华，竟没一针捅死你，没用的东西！” “春华是你放进来的！？” 宋兰英撑在井边，见到她在井底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突然有了耐心，笑着应道：“对啊，没错。是她说自己恨你入骨，想要个机会，能借刀杀人，我何乐而不为？” 叶巧儿握紧了手，暗自怪自己大意，这个女人太久没有声息，害的她忘了防备，只一头扎进了小夫人的案子里。 “孙姑姑呢？你把她怎么了？” “啊……那个没眼色的老女人？放心吧，你黄泉路上有伴，到了下面，她会继续服侍你的。”宋兰英捂嘴怪笑了两声。 说罢她消失在井的那头，哼着小曲优哉游哉离开了太平园。 没有人能想到叶巧儿会在这里，也没有人会来，即使她喊破了喉咙也无人会知晓。这里是程老爷封住的禁地，程府的人即使找遍整座城，也绝不会想到她会在这座院子的井底，同多年前的嫣然一样，困死于此。 叶巧儿开始很冷静，为保留体力，她坐在了湿哒哒的地上，看着自己面前这行字。 忽的她同十多年前的嫣然似乎产生了某种联系，恐慌渐渐浮现，不知是幻觉还是梦境，她好像看到了那个艳丽的女人，浑身狼狈，手握着石块拼了命的砸墙。 她哭喊着嘶吼着，开始是恨，后来是满腔的绝望。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程武！还我子期，还我命来！我要你程家为我血债血偿！” 第44章 我就知道公子会来救我 女人犹如日渐枯萎凋零的花，在黑暗之中被偷走了生命。 叶巧儿猛地惊醒睁大了眼睛，听到井外传来了微弱的声音。 “姑娘……姑娘……” “孙姑姑！孙姑姑是你么！”她惊喜的站了起来。 那边静默了片刻，又缓缓道：“姑娘，你在哪？” “我还在井里，姑姑你怎么样？宋兰英没伤到你吧，你能动么？” “我……我被她捆着，捆在井旁的大树上……都是老奴不好，是老奴没能警惕，被她打了头……完了姑娘，咱们是不是要死了？” 说着，孙莲呜呜的哭了起来。 叶巧儿松了口气，情形比她想象中的好多了，孙姑姑还活着，不过听动静怕是受了伤，撑不了太久。 “姑姑，你手边有没有什么尖锐点的东西，送到手边去，慢慢割开绳子试试？”她引导道。 井外没了动静，半晌孙莲才抽泣道：“姑娘，老奴手被反绑了，动弹不得。不过井边上有把剪子，我能看到！” 剪子？ 若是能想办法送到孙姑姑手中就好了。 叶巧儿的大脑飞快的转起来，她不是听天由命的人，如今这情况怕是如何喊都是浪费体力。 自己想办法求生才是关键。 她四下看着随意捡起一块碎石，朝外面扔去。 “姑姑，看到了么？剪刀在我扔的石子的什么方向？” “在……左边……左边一点。” 叶巧儿又扔了一块石头，如此反复不知道丢了多少颗，“啪”的一声，不同于石子落地的脆响，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 “怎么样！”她问道。 孙莲犹豫道：“好像碰到了，姑娘剪刀歪了一点。” 碰到就好…… 叶巧儿一鼓作气，朝哪个方向没完没了的扔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脚边的碎石没了，她便从石壁的缝隙中扣，缝隙中也没了，她便将耳坠摘下来扔。 能用的都用了，她仰起头道：“如何了姑姑？” 井外没了动静，她心不由得一沉。 孙姑姑被打了头，听刚刚虚弱的样子，怕是血流不止，若是昏睡过去，只怕是醒不过来了。 “姑姑！别睡！” “姑姑！” “没睡，姑娘，老奴没睡。”孙莲的声音比刚刚还要小些，好在还能醒过来。 接着她强蹭着身子坐直，往前看去，不由得喜道：“姑娘，见到快从井边掉下来了！” “好！” 叶巧儿打起精神，用十指去扣地上湿润的泥土，将他们都团成土球，继续扔。 不知过了多久，她十指鲜血淋漓，浸润泥土的不知是血还是湿气，井外传来“啪嗒”一声，剪刀落在了地上。 孙莲惊喜道：“掉下来了！掉下来了！老奴用脚勾一勾！” 说着井外传来了稀稀疏疏的动静，过了好一会，叶巧儿忽然听到一阵压抑的痛呼。 “怎么了？”她问道。 “没事……大概是年纪大了筋骨不好，抻一抻便能够到了。”孙莲安慰道。 叶巧儿在井下焦灼的等着，她知道若是错过这个机会，两人能活下来的几率便不会大了。 此时他们精神还算足，过了这晚两人精力耗尽，便是想出办法来，也难以实施。 昏昏沉沉不知等了多久，井外传来孙莲的呼声。 “姑娘！老奴够到了！我这就划断绳子救你！” “好！别急！松了绳子你直接出园，去找程府找人来救我，你受了伤，一人拉不上来！”她回道。 外面沉默了许久，接着是一阵渐渐远去的摩擦声。 叶巧儿竖着耳朵听着，声音越来越远，她只当是孙莲出了园，便松了口气，坐在原地等人来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一时迷糊又坠入梦中。 井内湿寒之气进了身，她索索发抖又梦到了嫣然。 那绝美的女子此时进气多，出气少，倒在地上抬眼却看不到井外的天空。 为什么看不到外面呢？梦中的叶巧儿迷茫的想着，忽然看到嫣然抽搐了一下，面上竟露出了笑容。 “子期……娘看看你……你都长这么大了？” “好子期……娘就知道你一定很优秀。千万别像程武一样……不要像他……你要长成一棵树，一颗苍天大树……有最广阔的胸襟、最善良的心地、你也要有悠远的志向。娘……只盼你好……” 一句话说完，女人缓缓闭上了眼睛，叶巧儿情不自禁站起了身，喊她的名字，那人却听不到，没一会便失去了生息。 “嫣然！”她惊呼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睛，一眼看到了井外昏暗的天色。 “孙姑姑！”她喊道。 院子里寂静无声，没有一点动静。 叶巧儿不由得心慌了起来，孙莲怎么了？为什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凉气入体，她未好利索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焦灼不安此时涌上心头。 她想到程子期，不知若是自己真的死在这里他会如何？ 愤怒？悲伤？待时间将伤口磨平之后，他也许会忘了自己，最后爱上别的女人…… 谁？会是钟情么？ 叶巧儿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意识渐渐模糊，她才发现自己发了高烧，大抵是井底湿冷的厉害，她的伤又未好利索。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就是这里！公子你看！” “巧儿！” 人声喧闹，她迷迷糊糊的醒来，睁开眼便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男人。 他落于井底，抱起了她。 叶巧儿下意识的想要遮挡他的视线，可井边有不少火把，将这里照的灯火通明。 他漆黑的眸子盯着那行字，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大公子……”她声音嘶哑的开口。 男人看了她一眼道：“放心，伤害你们的人，我都会让他血债血偿！” 出了井，叶巧儿当即昏了过去，她早就没了体力，全靠一口气吊着。 如今程子期出现，她松了口气，最后说了句孙姑姑，便放心的晕了过去。 再醒来，她人已经回到了听雅院柔软的床铺上。 外面是凄厉的哭喊声，叶巧儿分辨了一阵，才听清是宋兰英和樱桃。 “公子，放过我吧！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去跟巧姑娘道歉！我磕头，我认罪！” 第45章 巧儿可以么 “晚了。”男人声音淡漠，面色冰冷，带着一股浓烈的杀伐之气。 叶巧儿掀开被子赤脚下地，透过窗子往外看。 一众家丁将宋家主仆围在中间，宋兰英跪在地上灰头土脸，不复往日的端庄靓丽。 她凄厉哭喊着求饶：“公子，我也是鬼迷了心窍，嫉妒巧姑娘，才犯下了错事，你饶了我吧，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求您了！” 叶巧儿能看到程子期笔挺的脊背，消瘦而又凌厉。 他道：“不会有以后了，你心肠毒辣，程府不会留你。念在宋家情面，我不拟休书，你自行离去吧。” 说罢他转身离开，家丁们纷纷上前，拉扯着地上的两个女人，将她们推搡出院子。 宋兰英见软的不成，索性不再伪装恨声道：“程子期！若不是你偏袒到这般地步，我哪会如此！你喜爱叶巧儿，便薄情冷落我，我也只是想要你看看我而已！叶巧儿身份卑贱，无一长处，可是她就站在哪里，你便爱她宠她，那我呢？你可曾好好看过我一眼？” 说到此，她泣不成声，瘫倒在了樱桃的怀中。 迈步准备离开的程子期蓦然停下，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 这大概真的是他第一次好好瞧这个女人，她有一双满含愁绪的柳叶眉，身子单薄柔弱，清瘦的犹如风中柳絮。 “宋兰英，这一眼给你，便是让你不要心生妄念，离开吧！” 话落他不带一丝留恋，转身离开。 “哈哈哈，苍天不公！我宋兰英差什么！差在那里！” 疯疯癫癫的女人被人清出院去，叶巧儿关上了窗户，不觉得心中痛快，只觉得可悲。 在井底之时她也是恨极了宋兰英，如今看来不过是另一个柳长琴罢了。 “醒了？”程子期不知什么时候推门进来，关切上前。 叶巧儿点头，往屋外看去不由得奇怪：“孙姑姑呢？怎么不见她？在太平园她也受了伤……” 男人抿唇，没有马上回答。 她心下不好，疾走了两步要出房去。 程子期一把揽过她，将她抱起放在塌上，单膝跪地，一只手握住了她光裸冰冷的脚。 男人炽热的体温顺着手传过来，叶巧儿下意识挣扎着想要收回腿，却被对方牢牢制住。 “高烧刚退便不爱惜自己，赤着脚到处跑？” 叶巧儿咬唇，看着对方替自己穿上绣鞋，两人半晌没有说话，屋内静的呼吸声都清晰可见。 鞋穿好男人抬眸看向她：“孙姑姑受了伤，流了很多血，不过你放心我没耽搁，命人将她送去了医馆，想去看她？” “嗯。”她点点头，仓惶中带着乖巧。 叶巧儿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经受得住孙姑姑离开自己了，是不是她真的身缠厄运，若爱她的，关心她的都会离开？ 程子期一笑，眉目清俊如远山一般，让人安心。 “我带你去。” 说着他抱起少女，不顾对方诧异的惊呼，直接带人出府上了马车，直奔医馆。 见了孙莲，叶巧儿终于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姑姑！”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太平园，对方的声音那么虚弱，够剪刀的时候不断的沉吟…… 孙姑姑面色苍白双目紧闭躺在塌上，头上开了两指宽的伤口，一条腿脱臼耷拉在一旁，竟是活深深抻断的！ 那棵树离井没那么近，被绑在树上的人怎么挣扎，才将够到那把不近的剪刀？ 断了腿她又是怎么爬着强撑着出了太平园？ 看着满身伤痕的老夫人，叶巧儿都知道了。 “姑姑！都怪我，若不是我硬要去，你怎会落得如此。都是我，吴姑姑是我害死的，如今你又成了这般模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她泣不成声，瘦弱的肩膀抖的不成样子。 程子期看在眼中心疼的厉害，却没伸手阻拦。 这口气早就憋在少女的心中太久了，积怨成疾，发泄出来是好的。 叶巧儿不知哭了多久，从出生到现在，她从未像今日一样，将所有的委屈、不满、怨恨都哭出来。 “放心，我交代了大夫，给孙姑姑用最好的药，一定会让她醒过来。”男人在她身后轻声道。 “我要守着她，看着她醒过来。” “好。” 接下来几日，叶巧儿昼出夜伏，成天呆在医馆中照顾姑姑。 待老妇好不容易醒来已是三日后的光景，主仆二人相看泪眼，满怀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孙莲好了起来，叶巧儿时不时想起那日男人看到井下那句话时，冰冷的眼神。 十多年隐忍的恨意，迸发出来，程子期却能生生忍住，从太平园出来之后，几乎都在关切她和孙莲。 叶巧儿觉得自己又填了乱，心有戚戚。 这日晚间在书房看书之时，她抬眸看向男人，对方手执书卷，目光有些悠远，显然在想什么。 “公子？”她开口打破沉默。 程子期一怔，缓过神来：“怎么了？” “如今找到了井下的证据，你要如何？”她问道。 男人垂眸，眉眼间带着倦怠：“我早该知道，不过自欺欺人罢了。总想着是柳长琴害死的她，一次次侥幸……” 侥幸想着程武只是个疏忽害了妻子的男人，一切都是大夫人从中作梗，自己的父亲不是弑母的仇人。 如今真相直击眼前，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嫣然在信中说过：希望孩儿能知道自己所经历的一切。 如果不能为母报仇，还如何算个男人？ “我陪着你。” 看着他带着愁绪的眉眼，叶巧儿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她清澈如湖水的眸子一眼便可望到底，程子期抬头看着，心中生出万般滋味，不自觉的上前吻住了少女的唇。 两人唇齿相依，他忽然生出了几分霸道，将人扯入自己怀中。 “巧儿，可以么？” 第46章 好戏开场 叶巧儿觉得害怕。 她还没有过这样的经历，身子轻的像羽毛，又重的像灌了铅，动弹不得。 男人的手像是有魔力，游移到哪里，便是在哪里点燃了火，让她只能战栗。 “我……” 程子期没见过这样的女人，坚韧的像是不折的树，柔软时则成了最顺滑的绸缎。 “巧儿……”他压抑的低呼。 “公子！”书房的门被猛的推开，冬升急匆匆进来。 程子期蓦然惊醒，将外袍一罩遮住了怀中的女人，目光凌厉的看向前方。 “出去！” 他声音低沉的可怕，冬升心下一惊，知道坏了，连滚带爬的退出门去，跪在了地上。 “公子饶命！” 叶巧儿脸红的像是上好的胭脂，挣扎的想要起身，只可惜身子软的很，推了几下反倒像是欲拒还迎。 被打扰了好事，程大公子极其不满，垂眸刚刚还满是戾气的眼睛瞬间柔了下来。 “做什么？不要？” “登徒子！过分！”叶巧儿气道，总算在对方的搀扶之下起了身，身子却还酥麻的厉害。 “我亲自己的人怎么了？”程子期挑眉道。 “谁是你的人！”她别过头去，语气硬邦邦的，耳朵却嫣红。 男人见了勾唇一笑，伸出手摸了摸那红彤彤的耳朵，压低了声音道：“今晚……去我房里吧。” 叶巧儿像是受惊的兔子，蹿了出去，头也不回的跑出了书房。 冬升愣愣的看着，没一会自家主子走出来，看着对方那双冰冷的眼睛，他心中哀嚎一声，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早不进晚不进，偏偏这个时候！ “怎么了？”男人生硬道。 冬升可怜巴巴双手奉上了信，低声道：“钟姑娘送来了信。” 程子期接过，没打开，眯着眼危险的上上下下打量跟了自己十多年的小厮。 在对方胆战心惊之中说道：“以后书房你不用进了。” “主子！我错了！”冬升哀嚎一声，跪地磕头。 大爷看也不看他一眼，当着他的面甩上了书房的门。 落荒而逃的叶巧儿钻回了屋子，跟塌上休养的孙莲视线撞了个正着。 对方看着她微肿的唇，还有凌乱的衣衫，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怎么了姑娘？今晚公子来房里？老奴出去住？” “什么！没有的事！不要乱说！”她急道。 孙莲捂嘴一笑道：“姑娘害羞什么，这是人之常情。你和公子名正言顺，怕什么呢？” “谁跟他名正言顺！”话刚说出口，叶巧儿才想起来，自己如今的确是他的通房丫头。 通房丫头是干什么的？通房通房，不就是解闺房之乐么？ 想要刚刚那只点火的手，她的脸又红了三分。 难不成对方已经忘了一开始的交易？这个伪君子，还说自己是柳下惠呢！ 此时叶巧儿已经完全忘了，当初程大公子坦坦荡荡的说过，自己只算是半个柳下惠。 孙莲见她女子含羞，煽风点火道：“姑娘可是不知道如何与男子承欢？” “你说什么呢，孙姑姑！”她大惊道。 “姑娘，这房中情乐若是不懂，可容易失了男人的心。咱家大公子玉树临风，多少女子盼都盼不来！如今宋小姐被赶出程府，你是这听雅院的女主人，咱们要好好拿住公子才是。” “说什么乱码七糟的，我不懂。”叶巧儿倒在床上用锦被捂住头，做起了缩头乌龟。 孙莲不再说话，在外面不知捅咕什么。 没一会，她人到了床前，一屁股坐下，不知将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塞进了被乎里。 叶巧儿一惊，坐起身刚刚要斥责她腿还没好利索，不要到处乱走，看到自己怀中的东西当场叫了起来。 “姑姑！” 只见一沓子春宫图摊在哪里，好生自在。 孙莲笑道：“姑娘，这东西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咱们为人妇这房中术就跟女儿红一样，都是要学的东西。” “你哪里来的这东西！快拿走！” 叶巧儿木着身子，动也不敢动。 对方一脸坦然：“哪里来的，当然是买来的！老奴早就料到姑娘你迟早有这一遭，如今晚是晚了些，不过咱们勤学好问，定能学懂弄通，伺候好公子！” 见她得意的样子，叶巧儿哭笑不得，赶紧下床将这位姑奶奶请回塌上，将那春宫图藏在了床底下，打定主意要让它落灰。 另一边看完了信的程子期脸色不太好看，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柳长琴这个女人。 “父亲已经收到家信，从荆州动身，不日就要回来了。”他冷声道。 冬升大惊失色：“什么？小的命人将大夫人院团团围住，她怎么将信送出去的？” 想到前几日的闹剧，程子期乌黑的眸子眯了起来。 “你以为宋兰英有这等脑子下此毒手？” “公子，你是说宋小姐害巧姑娘都是大夫人指示的？” 男人面若寒霜，微不可见的一点头：“声东击西，那日全顾着找巧儿，怕是让她钻了空子。” “那下步我们要如何打算？”冬升问道。 程子期冷冷一笑道：“如何打算？既然父亲要回来，就让他回来。正好，有些陈年旧事，也是时候大白天下了。” 荆州同阳城相距百里，程武一行人快马加鞭不到三日便回到程府。 这日程子期邀容乐小世子同容王妃到程府做客，在大院中搭了戏台子，请来了阳城最好的戏班子，唱了一曲《鸿门宴》。 柳长琴也被请出了院子，压在了主座，她面容苍白看到“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之时，陡然站起身。 “子期！你到底要做什么？” 院内觥筹交错，歌舞载载，众人心思都在那戏曲之上，无人看到这一幕。 程子期单手将她压下来，重新坐在塌上。 悠然道：“怎么了母亲，容王妃同世子来你不开心？还是这桩戏你听的没劲？孩儿换一出戏，就唱《单刀会》，看看关羽如何挫败东吴计谋，一举得胜如何？” 第47章 请君入瓮吧 “子期，那是你父亲！如今你是真要反了不成？今日你抓了他，扬威大将军会如何想？他会收你这不仁不义不孝之人做义子么！”柳长琴目次欲裂，呼吸急促异常。 程子期含笑摇头，看着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大夫人。 “母亲，您说什么胡话呢？想是您最近许久不出院子，呆的有些魔怔了，巧儿过来给母亲倒酒。” 说着他一侧身，让坐在他身侧的叶巧儿露出头来。 见她柳长琴更是怒从中来，一双眼睛恨意浓密的惊人。 “都是你，你这煞星，是要将我程家搅得天翻地覆啊！” 叶巧儿垂眸一副乖巧模样：“大夫人，您说什么巧儿实在是不懂。” 说着她执起酒壶，上前倒酒。 柳长琴紧握酒杯，只见那一壶酒竟一滴都未落入杯中，全都倒在了她的手上。 叶巧儿当即惊呼拿出帕子要擦。 “大夫人，得罪了，巧儿手抖了些，想是之前手受过伤，还未好利索。” 说着她抬眼，露出一双含笑的眸子，看向柳长琴。 大夫人气的浑身发抖，竟一字都说不出来。 此时《鸿门宴》进入高潮，在众人的一片叫好声中院门被一脚踹开。 程武周身带着寒气站在门前，一道戾光径直朝向主座。 院内瞬间静了下来，容乐搀扶着容王妃起身，冲院门口道：“程刺史回来了？本世子带我母妃告饶了。” 程武没想到这二位在府中，连忙收敛怒气躬身道：“老臣拜见王妃世子。” 容王妃一笑柔声道：“程刺史不必如此多礼，快快进来。想你常年在荆州办事，能跟妻儿团聚之日实在屈指可数，我同乐儿便不打扰了，走吧，乐儿。” 说着她带着容乐起身，一旁的程子期站起身来。 朗声道：“王妃、世子，这戏还没唱完就走，就是我程府招待不周，父亲尝尝教导我好客之道，客人没尽兴怎能散席，我们一起将这出戏看完如何？” 容乐一笑回道：“好啊，子期兄都这么说了，母妃咱们便陪着程刺史一同将戏看完？” 看他们一唱一和，容王妃不懂，但听儿子的话，便点头落座了。 程武压抑着怒气，缓步上前坐于柳长琴身侧。 此时的大夫人仿佛有了依仗，紧紧靠着丈夫低声道：“你可回来了，怕是刺史当的家都不要了？府里都要翻了天了！” 程老爷未语看向一旁的程子期，两人对视，剑拔弩张。 “怎么回事。”他压低声道。 到了这种时候，他还想着家族颜面，程子期嘲弄的一笑，知道今日怕是不能让他老人家如愿了。 “父亲，其实也没别的事情，就是孩儿想到了些陈年往事，牵扯到了一些旧人。” 程武面色严峻，眼神带着家主的威压，只可惜程子期早就不是当年的孩子了。 他目若朗星，坦然回视，不屈如新生的杨柳一般。 “你长大了。”程武蓦然道。 在那个瞬间他面容现出了一位父亲的慈爱和少有的温情。 只可惜程子期太了解这个人了，他一生只为利益而活，如若自己今日只是一个一事无成未被大将军选中的舞女之子，程武还会对自己百般纵容么，心怀父子之情么？ 想到此处，他面色冷峻，起身一挥手，台上的戏硬生生停在了“人方为刀俎，我为鱼肉”一幕。 “是，父亲，孩儿也有能力还我生母一个清白了。” 容乐笑嘻嘻的投来一瞥，那神情显然是他们两人共演了一出请君入瓮。 “你这话是何意？”程武沉着脸色，欲盖拟彰，“容王妃和世子都在府上，你还要闹什么？” 程子期双眸幽深道：“父亲，孩儿之所以请王妃和世子来究竟是为何，您还不知道么？您乃荆州刺史，除了他们两人还有谁能审判你呢？” “审判！？”程老爷大怒，拍桌而起厉声道：“程子期！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是你父亲！” 王妃不知发生了什么，一时之间有些仓皇。 容乐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摇摇头道：“母亲不想看看这一出戏么？不比《鸿门宴》差。” “父亲？好个为人父，这就是你杀我生母，蒙蔽他人的缘由？程武，你一声沽名钓誉，害了多少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了藏丑，诱拐我生母嫣然，将她囚禁迫她诞下子嗣，而后又将她的孩子过继给仇人，我数十年忍气吞声，为的就是这一刻！” 说着程子期双目含泪，起身一手打开了画卷。 嫣然清丽的面容越于纸上，柳长琴只看了一眼便尖叫了起来。 这个女人是程府多少人的梦魇，就连程武见了身形都经不住晃了晃。 好在他游混官场多年，很快镇定了下来：“子期，我知道你猛然知晓旧事一时之间接受不能，我不知道你所谓的真相是谁妖言惑众编造的，但事实绝非如此！” 一旁不敢再看画卷一眼的柳长琴站了起来，指着一旁的叶巧儿尖声喊道：“是你！我就知道你这个狐狸精没安好心，自从子期认识了你，性情大变，你是谁派来的！你说！” 被点名命的少女站起身，勾唇一笑，今日她画了艳丽的妆容，此时起身众人方才发现她与画卷之上的女人竟穿了同一件衣服，面容虽不大相像，但神貌却贴合极了！ “大夫人，如此说来巧儿实在是委屈了。我不过十多岁的年纪，程府十多年前发生这些事之时，我还刚刚出生不久……” 话到这里，柳长琴猛地瞪圆了眼睛。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嫣然那贱货死的时候，你刚刚降生！你是那女人来索命的！来啊！我不怕你，来啊！贱人！不过区区舞女，竟敢惹我柳长琴……” 她疯疯癫癫冲上前，程武蹙眉大呵一声，百十来个精兵冲进府内，将众人团团围住。 “夫人喝醉了，将她带下去！”他冷声道。 几个家丁压着柳长琴将她拖出了院内，发生了这等闹剧，院中之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容乐轻声一笑道：“程老爷刚刚说子期兄所知道的事都是捏造的，也就是说哪位嫣然夫人不是你杀的喽？” 第48章 阳城竟有前朝遗珠 “那是自然。”程武恭敬道，“世子请听老臣一言，这也算是我们程家的丑事，我本想将这段过往掩埋，没想到让别有用心之人有机可乘，害的子期这般失态不说，还惊动了王妃和世子，待老臣说完前因后果，自会请罪！” 说着他上前两步，对上了画卷中人的那双眼睛。 “没错，我程武一生只做过一件错事，便是爱上嫣然，将她娶入程府，成为了府中不可言说的小夫人。当年我刚刚当上长史距离刺史一步之遥，行为举止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敢有一丝遗漏，娶舞女之事若是广为人知，也会让我仕途受损。思来想去我便同嫣然商量，待我当上刺史在三媒六聘，将她大大方方娶进门。” “嫣然善解人意自然是同意了，没过多久我们便怀下子期，我心中对这孩子喜爱非常，不然又怎会将他送到大将军身边？可是嫣然过分溺爱这孩子，子期走的这段时间她郁郁寡欢，我又刚刚升为刺史，一时之间没有顾忌她，等到发现她精神状态不对之时，已经太晚了。” 说到此，程武低下头掉了两滴泪又道：“那日，我本欢喜回来告诉她子期要回阳城之事，没想到一进院门屋内空无一人，我将阳城翻了个遍，却没想到在院中枯井找到了她，她……投井自尽了……” 叶巧儿眼看着面前这虚伪的男人巧舌如簧，竟将往事编造成这般模样，那日在枯井中的幻觉又入脑海。 嫣然无力的挣扎，刻骨的怨恨历历在目…… “程老爷，你为何敢当着这幅画像说谎？”她上前双目利如雷电，直勾勾的看着对方。 程武正演到垂泪痛哭，猛然被打断，神情一僵。 随后他冷声道：“这里哪有你说的话地方，来人，将这妖女拖下去压入柴房，长琴说的没错，正是你蛊惑我儿，才让他如此晕头转向！” 叶巧儿嗤笑一声，从怀中掏出吴姑姑珍藏多年的信件，晃了晃。 “程老爷，先不急着清场，不如你看看这是什么？” 程武看去，面容莫测，阴翳的眼中涌动着杀意，沉声道：“这东西你是从那偷来的？” “偷？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程老爷你先别慌，让众人看看我再解释这信的来历也不急。” 说着她缓步上前，将信件递到了容王妃和容乐手中。 王妃看了信，愈加惊讶，同为女人她显然更能你感同身受。 “这最后一封信上所说同程刺史讲的出入颇多。” 程武脸色不太好看，三两步上前将信扯了过来，显然有些慌乱。 那最后一封寄给钟秀的信，是他都未曾见过的。 没想到十多年之后的今日，竟在如此场景之下大白于天下。想必是嫣然在天有灵，也不想真相被这样的伪君子掩埋搪塞吧。 程子期收起画卷，心中只剩凄然。 他恨声道：“究竟谁是谁非证据不能说谎，当年我同母亲被迫分离，是你温柔哄骗我，说只要我去大将军府脱颖而出，就放我母亲自由！我回府听到母亲自尽的噩耗，高烧不退整整十日！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忘了？” 忘了这些仇恨！这些肮脏不堪的过去！ 不，他从未忘记。 “醒来之后我意识模糊，连自己姓甚名谁都记不得，你将我送到柳长琴身边，谎称她才是我的生母，那一瞬间我都想起来了。你知道我有多恶心，才会对那个女人张开手臂，喊一声母亲？这一喊十多年，你可知道我夜不能寐每每惊醒，午夜梦回都是我母亲在井下的惨状？” 句句诛心！ 叶巧儿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的程子期，他悲愤，怨恨，将这十多年的情绪倾之于口。 将真相放在了白日之下。 程武踉跄了两步，强装镇定：“胡闹！这些信都是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女人掏出来的，根本就是作假的！王妃，给老臣点时间，家门不幸，我要清理门户！” 说着他抽出侍卫的长剑，挥剑砍向叶巧儿。 早就料到程武会如此行事，程子期揽住身旁的少女，足尖一点，瞬间退后了数十米。 “逆子！我看你是被这妖女迷惑的是非不分了！连你父亲都要诬陷！好，今日我变将你们二人都杀了，我程家不需要你这样的嫡子。” 说着他一挥手，两侧的侍卫纷纷拔剑逼近。 “放肆！” 一直未出声的容乐拍桌而起，平时吊儿郎当的面上带着威压。 “在本世子面前动刀，程刺史，你要反不成！” 程武连忙扔下长剑，跪地道：“世子大人，老臣绝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这毕竟是老臣的家事，你虽贵为世子但若执意要插手，老臣也没有他法，只得……” 他看似谦卑跪地，话里话外竟带着威胁！ 容乐大怒：“好啊，程刺史，你以为这是家事？你身为朝廷命官，草菅人命，便是案！本世子贵为皇亲国戚，今日便要审审你！” 油盐不进。 程武不在多说，冲周围的侍卫使了眼色，侍卫们领命一拥而上。 容王妃吓得惊叫一声，一道道寒光瞬间从四面八方射来，不过顷刻竟将周围半数的侍卫统统射死！ “程刺史，我看你真是胆大妄为了！”容乐冷声道。 只见程府四壁之上，站起了一个个身着黑衣的王府暗卫，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就在对方的掌握之中。 程武脸色青白，知道自己是中了圈套。 杀了一个舞姬是小，意图伤害王妃和世子是大。 他们刚刚这么做，就是为了逼他动手。 “哈哈哈！好啊，程子期，如今你连亲爹都算计！” 程子期倪视众人，凉凉道：“弑母之仇十年不敢忘，程武，这十年我从未停下，为的就是今日。” 容乐挥手道：“来人，将这逆臣压下去，带回京都，听从陛下发落！” 程武发丝凌乱，头上乌冠栽在一旁，他大笑着，神色疯癫。 “哈哈哈，好！小小阳城果然藏着卧龙雏凤！容世子，容王妃，你们来的地方不错，将老臣带回去有什么意思，不如将前朝遗珠一同带回！好让众人尽兴！让陛下尽兴！” 第49章 我要离开程府 “休得胡言！”容乐怒目圆睁，扬手将茶盏扔出去，碎在众人的脚边。 叶巧儿一愣，随即看向身侧的程子期，只见他神情阴翳，竟是动了杀心。 这是何意？ 前朝遗珠？ 她忽然联想起信中所说的秘密，还有那日男人偏开头交错的目光。 这是钟情的私事，我不能同你说…… 所以……这个秘密就是钟情并非钟秀同什么负心汉所生，她是先帝的女儿？ 叶巧儿心头百感交集，第一个萌生的竟是自卑。 原来钟情的骄傲和美丽都是有资本的，她是先帝之女，贵为一国的公主，而这样的人物喜欢上了程子期。 她又是什么呢？ 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跳梁小丑？ 叶巧儿踉跄退了两步，好在场上的人心思各异，无人注意到她。 程武仰头大笑：“没错，那个女人遇见的根本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负心汉，而是先帝。当年先帝游历阳城，爱上了花魁钟秀，壹夜风流后诞下子嗣，为掩盖这丑闻悟善大师提下自在庙。容王妃，你也不过同我一样是伪善之人，吃斋念佛？都是假的，谎话连篇！你们每年来看的不就是那钟情！” 容王妃本柔柔弱弱依靠着容乐，此时面色一改，竟露出了巾帼之态：“程刺史，你若继续这般胡言乱语，怕是要命丧阳城。” “都是虚伪之人，何必坐在台上看笑话，我要你们统统入戏！” 说着程武猛的一闪身，竟从两名暗卫手中脱开，捡起落于地上的佩剑，笔直冲出去一剑刺向程子期！ 他眼中的狠厉，竟真真是要杀死自己的生子！ 电光火石之间，叶巧儿思绪未回，人已经冲到了前面，挡在男人之前。 “巧儿！” 身后是程子期声嘶力竭的嘶吼，一剑没入体内，她向后仰去，消瘦的身子犹如风中漂泊的残叶缓缓落下。 “不要！”血泪从男人的双眸滴下。 “愣着干什么！将这逆贼拿下！”容乐喊道。 一众暗卫将程武压下去，那人还在大笑。 “好好好！我儿也算是痴情种，为父一个也是杀，两个也是杀，这妖女死了，也好让你不要误入歧途，走我老路！” 无人再管这疯癫的男人在说什么，程子期紧紧抱着怀中的少女，头疼欲裂。 “来人……来人！叫大夫！”他喊道。 容乐命人去请大夫，转身同王妃说道：“公主的身份暴露，不能再此多留了，母亲……” 容王妃挥手止住道：“本宫知道，让人将钟情请来。” 刚刚还热闹非凡的程府，瞬间陷入寂寥，曲终人散，这一曲唱出了多少人数十年心酸？ 大夫及时赶到，为叶巧儿诊治，床上的少女双眸紧闭，面容苍白，单薄的像是一张纸。 “救活她，我要你无论如何救活她！”程子期如被困的孤狼在房内辗转。 容乐虽不忍，还是起身将他带出房去。 “好了，你在哪里也没用，一切交给大夫，我让钟情来了，如今她身份暴露，不能在红楼待下去。” “嗯。”程子期勉强收回思绪，强撑道，“先让她来程府，为她换个身份就好，如今程武罪无可赦，将他……杀死在返京路上吧。” 如若说之前他还有几分不忍，那这一剑便亲手斩断了他唯一心系的父子之情。 容乐点头：“放心，我不会让他活着回京。只是子期……钟情新身份一事，我还需要你的帮助……” …… 程武这一剑索性未中要害，只是叶巧儿先前身子便受过伤，身子已是强弩之末，再次醒过来，身体大不如前。 孙莲心疼她的紧，整日嘘寒问暖，时不时眼中竟有怜惜之情。 叶巧儿觉得奇怪，在发现程子期整日忙碌早出晚归，就连冬升也神龙不见首尾，才疑惑问道：“他们整日都在忙些什么？” “姑娘……” 看到孙姑姑苦瓜一样的脸，她才惊觉自己错过了什么。 出了听雅院，程府红灯笼高挂，彩绸随处可见，一派喜气洋洋的模样。 “这是……” 她觉得昏天地暗，勉强定下心神问道：“这是谁的喜事？” 孙莲垮下脸来，终于忍不住了，人跪在了地上。 “姑娘，老奴也知道姑娘的苦。但是公子不许老奴说，您刚刚为他挡一剑，他……他如今竟要娶那个女人为妻！实在……实在……” 话到此处，她再说不下去，老泪纵横。 叶巧儿看着远处的喜字，一时之间竟不知应有何种情绪。 难过？怨恨？还是解脱？ 总算她不用再期盼那得不到的东西了…… 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回到房内，叶巧儿对自己的发现只字未提，当晚程子期匆匆回到听雅院，看到她正一脸认真的坐在桌旁临字。 “学到那本书了？”他上前轻声问道。 “《中庸》。”她答道。 “这本书很难，怎么想起学它了？”程子期拿起书，看了一眼问道。 叶巧儿停了片刻答道：“除了识字，总想学些道理。” 男人点点头，索性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静静看着少女。 伤病初愈，她仍有些清瘦，却多了些恬静，光是看着她，心中便觉得宁静，好像能这么看一辈子。 “待我父亲的事彻底结束，我们一同进京好么？”他柔声道。 叶巧儿笔一顿，大滴的墨迹晕染，将好好的《中庸》混做一团。 “进京？” 程子期应声：“嗯，加冠之后，我便要进京去找扬威将军，怕是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 我……想带你一同进京。” 那钟情呢？ 你将要明媒正娶的妻子呢？ 无数个问题涌入嘴边，叶巧儿却说不出口。 她要如何说，如何问？ 这个男人又为何隐瞒？ 就算她知道了又能如何？难道一个小小的丫鬟有权利阻止程府的大公子娶妻么？ 说出来都觉得可笑。 她心痛，更多的却是释怀。 曾经的惴惴不安都可以过去，人世间有那么多的变数，哪一件能经得起蹉跎与考验？ 与其猜忌倒不如坦然接受。 “不，我不同你进京，程子期，我要离开程府。” 第50章 柳长琴真的疯了 程子期诧异的看着面前的少女，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在说什么胡话？” 叶巧儿垂眸道：“大公子，巧儿没说胡话，我再清楚不过了。如今旧案已翻，你也不需我再为你做什么了，若你念在巧儿做的还好，便给我些银子，让我自立门户吧。” “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还是……” 未等他说完，叶巧儿摇头制止。 “公子，你对巧儿再好不过了。可我们之间不本就是一场交易么？买卖求的便是结束之后，钱货两清，该做的我都做了，也求公子你能成全。” 说着她跪下，垂着头，露出柔嫩的后颈。 这样卑微臣服的姿势，又那样疏离。 程子期伸出手，本想像往常一样揉揉她的头，让她起来，不要再胡闹了。 可他看到那副单薄的身子，羸弱不堪，想到她在程府遭受的种种伤害。 是他没能护得住他心爱的姑娘，终究让她寒了心么？ 程子期一阵头晕目眩，锥心的痛让他鼻尖酸楚，几乎落泪，又好似大病了一场。 “我不会放你走。”他咬牙道。 叶巧儿怔住，垂着的头未抬起，错过了男人满目的悲怆。 “我说什么都不会放你走，若你不去京都，便留在程府，我需要有人留在阳城主持大局。” 说罢，男人拂袖离去。 叶巧儿跪在地上，忽然发现自己眼前多了一滩水渍，她分辨良久才发现那竟是她的泪。 程府热闹非凡，自书房那日后，大婚之事便也不再掖着藏着，全权当着她的面办理，好像有意要气煞了她。 孙莲咬碎了牙，忍不住恨道：“大公子也太令人心寒，姑娘你为他付出那么多，转眼他便娶了那个青楼女子为妻，实在是……” “姑姑，不要说了。她们本就是青梅竹马，眼下心患已除，这都是应该的。” “可是……” “嗯？”叶巧儿摇摇头，放下了手中的书卷直言道：“我是什么身份，你还不知？我们这样的下等出身，如何配得上大将军的义子。大公子能留我在程府做位姑娘我已心满意足了。” 见她不喜不悲，没了往日朝气，仿若失了魂魄。孙莲知道这番话绝非她心中所想，可是当局人执意装睡不醒，她也无可奈何。 “对了，柳长琴还关在东厢房？” “姑娘，还在那呢。大公子说马上要有喜事，便暂且饶了她。不过大夫人她如今疯疯癫癫不成样子，姑娘还是别去碍了眼。” 叶巧儿想了半晌道：“还是去看看，我有话想问她。” 左右她如今也闲来无事，日后这程府还要由她打理，程子期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自己也应尽心才是。 一路到了东厢房，程府的热闹在她眼中多了几分苍凉，不知是因为心境如此，还是那日之事到底伤了这大树的根基。 东厢房的院子失了往日的热闹，一片寂静。 往日大夫人前大夫人后的丫鬟小厮们不见了，只剩满地的落叶无人打理。 叶巧儿刚推开门，屋里便传来了柳长琴疲惫的声音。 “你终于来了。” 她怔然以为对方认错了人，没想一抬眼便对上了一双清明的眼睛，根本没有孙莲口中的疯癫。 “我等你好久了。”她道。 “等我？”叶巧儿疑惑道。 柳长琴轻笑了两声，从塌上起身，披着一身不伦不类的蜀缎，她用心一瞧，不由得心惊。 竟是自己初踏前院亲自送来的那匹布。 见她注意，那妇人娇俏的卷了卷鬓发道：“可好看？程郎送我的。” “程郎？” 叶巧儿回身与孙莲对视一眼，知道对方的确是疯了。 “嗯，他在荆州做官，什么绸缎珠宝，金山银山不往家中送？都是给我的。” 说罢她悠悠起身，在塌上舞起来，虽如今身材臃肿，却也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羽衣翩飞的靓丽模样。 云袖一甩，柳长琴怔怔的看着翩翩而落的绸缎，忽然面目狰狞起来。 “嫣然！你个贱货，想靠一舞赢得程郎欢心！不可能！有我柳长琴在，你就踏不近程府的门槛！” 说着她癫狂起来，将身上的锦缎撕扯下来，碎布凌乱，她便在其中大笑。 听了动静，在后屋生火的莹儿闯了进来，见到门口的两人，她瞬间变了颜色。 “你们还来做什么！看我家夫人笑话的么！” 叶巧儿一愣，没想这莹儿往日跋扈，倒是忠肝义胆，没有丢下疯癫的柳长琴不理，而是留在了东厢房照顾她。 “说什么话呢，我家姑娘好心来看看大夫人，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孙莲斥道。 听这话，莹儿冷笑一声道：“好心？若不是她好心，我家夫人会落得如此地步？现在好了，老爷被压入大牢，夫人也疯了，程府家破人亡，你高兴了？” “程郎怎么了？”疯癫的柳长琴听了程老爷几个字，猛地从塌上跃起，径直逼近了叶巧儿。 孙莲怕这疯婆娘又发难，隔在两人当中，像个护崽的母鸡。 “他被抓走，压入大牢了。”叶巧儿直言不讳。 闻此柳长琴怔住，过了半晌她忽而大笑起来。 “程武被抓起来了？哈哈哈，好好好！他该死！宠妾灭妻，哪有他这样的家主？若不是为了子期，我何必这多年听他唯命是从？他死了好，死了好，可怜了我家子期没了爹……” 说到这她又掩面痛哭起来，莹儿实在看不下去，上前将她搀回塌上。 随后冷声道：“该看的你们都看到了，现在可以走了吧！” 柳长琴疯疯癫癫，已全没了理智，一会怨恨程武偏爱嫣然，一会怨恨程子期不认他们这么多年的母子情谊，一会又爱程郎爱的死去活来，一会又担忧子期在京都受了欺负。 这个女人一生全围着这两个男人打转，只可惜她用错了方式，没捞到一点好。 叶巧儿看着觉得可怜，有叹息自己何尝不是。 兜兜转转，还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她看着窗外的红灯笼，突然：“当年……可是你将最后一封信交给吴姑姑的？” 第51章 许诺娘子一生一世一双人 正痛哭不已的人止了声音，缓缓抬起了头。 “你说什么？” 叶巧儿看着她轻声道：“如若没有那封信，大家都以为是你杀了嫣然。吴姑姑当时恰好不在太平园逃过一劫，但她又如何得到那封没送出去的信？” 柳长琴垂眸，似乎陷入回忆。 她继续道：“嫣然已死，程武处理了她所有的东西，为什么遗漏了那封信，还有那幅画像。是你将信交给吴姑姑，留下了证据，也是你将画像偷出来，放在了程子期的房间，柳长琴，你良心未泯。” “不是！”柳长琴癫狂的喊道：“不是我！” 叶巧儿推开门踏出东厢房，只留下一句话：“承认吧，柳长琴，我们都是女人，女人可怜女人，你怨恨嫣然夺去你的宠爱，却也知道她不爱程武，一心想逃离程府。你尚未被嫉妒迷昏双眼的时候，曾经帮过这个可怜的女人，因为……你们命运何其相似……” 离开院子，孙莲跟在她身后一声不敢吭，直到回到自家屋里，才忍不住道：“姑娘，你说的是真的？大夫人她真……” “是，所以程子期放过她。” “是大公子放过她的？”孙莲更是诧异。 叶巧儿一笑，拿起桌面上自己不知临过多少遍的字帖。 那个男人的字如他的人一样，挺拔俊秀，潇洒肆意。 “嗯，他从未枉顾多年的母子情谊，只可惜柳长琴心性太高，受不了如此打击，竟疯癫痴狂，也算是为她曾经犯下的过错，赎罪了吧。” 解决了心头患，叶巧儿非但没有如释重负，反倒更加辗转反侧。 不过她怎么也不肯将这归结于第二天便是钟情嫁入程府的大喜之日，只道自己受伤的时候睡了太多，才如此失眠。 孙莲陪了她一阵还是挺不住倒头睡了，叶巧儿百般无聊，便去书房点灯读书。 最近她爱上了《中庸》，觉得自己一辈子大概也要活成书中的样子，倒也清静。 正凝神看了两行，书房的门忽然被一脚踹开。 一阵酒气袭来，依门而站的竟是明日便要大婚的程子期。 叶巧儿暗自觉得不好，想到前几日两人的不快，如今正撞上这人喝醉，怕是好歹也要吃些苦头。 她谄笑一声打招呼道：“大公子饮酒了？明日便要大婚，今日有雅兴？” 男人背着烛光，看不清面上的神情，只能觉得那海一般幽深的眸子凝视着她，几乎将她整个人吸入其中。 叶巧儿不敢再看，只得低下头道：“若是醉了，大公子便早些休息，我不打扰回房了。” 说着她起身要溜走，男人却堵着门，动也不动。 “大公子……” 她刚要开口，便觉眼前一黑，整个人颠倒，被抵在了墙上。 男人如玉的面庞近在眼前，那双眼睛带着零星的怒气，亮的惊人。 “我要大婚？”他道。 叶巧儿心一痛，偏开头道：“公子这是怎么了？自己大婚都不记得了？还是在气巧儿未能祝贺你？” “你要祝我？祝我什么？祝我幸福？”程子期嘲弄道。 叶巧儿挣扎着想要逃离男人的围困，脸已红了大半。 她闭上眼喊道：“公子，明日你便要成婚了，你这样怎么对得起钟姑娘，你不是说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么？你若如此，巧儿便再也看不起你。” “一生一世一双人……” 男人牙牙学语般的跟着她道，过了一阵他低声笑了起来。 “原来你听到了，是故意装作没听到。” 什么？叶巧儿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醉话，只能让自己赶紧清醒，不要他一靠近便软了身子。 “为什么装作没听到？巧儿？”程子期突然换了姿态，声音低柔，带着委屈。 “我……” 在他这般攻势之下，她根本说不出话来。 脑子乱作一团，不知为何竟忽然想到孙莲塞给自己小话本上的画面。 不知羞耻！叶巧儿在心中骂着自己，一双手抵在男人肩胛，拼死想要挣脱。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故意伤我的心，故意说那番话来气我，我偏不上当。”程子期带着孩子般顽劣的口气说道。 他双臂一收，将少女整个圈在自己的怀中，直接抱起她到了书房另一侧的塌上。 门没有关，一阵微风吹过，叶巧儿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她被压在塌上，不由得恐惧起来。她知道男人要做什么，却不知她承不承受的住这样的后果。 一失足成千古恨，叶巧儿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公子，我……” 少女的声音软的很，眼中带着盈盈水光。 “你是我的。”他深情款款，眼中带着不可抗拒的光彩 是啊，无人能够拒绝这样的程子期。 叶巧儿瑟瑟发抖，她也不例外。 她开不了口，说不了不。拒绝这个男人，将用完她毕生的勇气。 想到明日的大婚，想到自己不能说出口的爱恋，叶巧儿猛的闭上了眼睛。 就如此放纵一次也好…… 就当是圆了自己的一场梦…… “巧儿……” “巧儿……不要离开我。” 声声呼唤，让少女落下泪来。 如若你爱的是我多好，此时他们二人脑海中都有如此一句。 叶巧儿从梦中醒来已是日上三更，许久没经历浑身酸痛的感觉，她强撑起身子，嗓子干的冒烟，说不出一句话。 “孙姑姑……” 好不容易挤出了三个字，她才惊觉自己不在屋里，竟是在书房。 记忆渐渐回笼，她吓得抱作一团，四处看去男人早已离开。 对了，今日还是他的大喜之日……这般醒来塌上无人，多少有些可悲。 叶巧儿先是鼻尖一酸，随后逐渐清醒，没什么好自怨自艾的，昨晚程子期喝醉了，自己却还清醒，都是她的选择。 披上衣服，半挽发丝，趁着院子里没人，她想赶紧回到屋里，若是被人看见，这丑便遮不住了。 正偷偷摸摸准备推门离开，门忽的从外面被打开，叶巧儿一头撞到对面那人的怀中。 随后便听到一阵笑声：“娘子这是去哪？” 第52章 程子期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娘子？ 谁是你娘子！臭登徒子！ 叶巧儿怒从中来，正想一拳打过去，抬头却迎上了程子期的笑颜。 “怎么，娘子不高兴？”他调侃道。 “你怎么在这里？你不应该去大婚么？”她迷茫道。 男人垂眸正色：“你觉得我应该对你弃之不顾，去跟钟情完婚？” 听到此，叶巧儿掩去眸中落寞回道：“怎么不该，你同钟姑娘天造地设，青梅竹马，如今小夫人的案子已翻，程老爷也被绳之以法，了去心结，你应当做自己想做的事。” 程子期面上带着危险的神色，低声道：“本公子想做什么，你知道？” “自然是同钟姑娘有情人终成眷属。”少女蔫巴巴道。 她垂着的脖颈还带着些青紫的痕迹，这么看着有些可怜。 昨日过去，她竟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程子期气笑了：“我都不知道我的心愿竟是娶钟情为妻，你也觉得合适？” “巧儿哪能评判大公子所为。”她没精打采道。 男人本来火冒三丈，见她这可怜巴巴的样子，心又软了下来。 “你不能评判谁来评判？你是我娘子。” “谁……谁是你娘子！”叶巧儿急道。 男人勾唇一笑，带着几分邪气。 “不是你是谁？难不成昨日与我同眠的，是那个深山野林钻出来的小狐狸精？” “不知廉耻！” 小姑娘瞪圆了眼睛，上前捂住了男人的嘴，神色紧张的看着四周，生怕被人发现。 程子期似笑非笑，上前两步反手关上了房门。 “怎么？难道娘子有些特殊的爱好，喜欢偷偷摸摸的感觉？”他低声问道。 男人靠的很近，贴在她的右耳，耳鬓厮磨的感觉，让叶巧儿一阵战栗。 昨日那些颠龙倒凤的画面又涌上心头，让人面红耳赤。 “你在瞎说什么？婚礼呢？钟姑娘又怎么办？” 程子期将她推到榻前，一手按住了她叹息一声：“所以那日你之所以说出这样恨绝的话，全因知道钟情要嫁到程府来？” 叶巧儿被戳中了心事，眼眶一热，咬唇道：“与他人无关，我只是尽责罢了。” “无关？尽责？” 男人坐于她身侧，一臂将她揽着，眼中带着笑意：“那娘子的意思是，你本来就不想同我进京，我娶不娶别人你也不在乎。” “是。”少女嘴硬道。 她倔强的偏过头，看向窗外，不愿看男人的眼睛。 她没办法注视着那双如水般温柔的眸子说这样违心的话，想到以后这个男人不属于自己，她锥心般的痛苦。 “好，那我去成婚了。” 程子期潇洒起身，头也不回的推开门走了出去。 叶巧儿只觉得身侧一凉，心好似空了一半，呆呆做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什么，急匆匆起身猛地推开房门。 没想门开，对面站着笑意盈盈的公子。 他背光而立，眸若点漆，颜若冠玉，笔挺的身姿如苍翠杨柳，夺人心魄。 “娘子如此急着出来是要做什么？”他明知故问。 叶巧儿气喘吁吁也不知是急的，还是气的。 “你……” “你什么你。” “我……” “我什么我。” 见他故意调侃自己，少女小脸鼓起，一双拳头砸了过去。 “程子期，你怎么能这样，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对你那么好，你如今要跟别人成婚了，不是说好了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么！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负心汉！” 她念叨了一串，程子期无奈挨着打，最终一把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谁说我要成婚了？” 叶巧儿眼中含泪，喘道：“我都看到了，到处都是红灯笼和喜字，都说钟姑娘要嫁到程府了……孙姑姑还帮你瞒着我……” 她痛心不已，眼泪宛若断了线的珍珠落个不停。 程子期看着，觉得十分心痛，一把将人揉进了怀中。 “别哭了，娘子，我怎么舍得这么做。钟情是要嫁到程府，可谁说是嫁给我？” “除了你还有谁？”叶巧儿哽咽的问道。 “程家有大公子，自然有二公子，钟情要嫁的人是他。” 什么？叶巧儿震惊的瞪圆了眼睛。 二公子？ “二公子不是才十岁？” 程子期柔声道：“钟情要的只是一个身份，二公子多大不要紧。如今她身份暴露，红楼不能呆下去，程府如今虽自断一臂，却也不是谁都能扰的，让她嫁进程府也全是世子的主意。我欠他个人情，只得牺牲自己二弟的幸福来还。” 欠人情…… 叶巧儿自然知晓这欠的是谁的人情。 要不是为了她，如今程子期也不用陷进前朝这些烂谷子的旧事当中。 话说开了，叶巧儿反倒更不好意思。 她犹豫道：“二公子这般年岁，也是委屈了钟姑娘。” “嫁给我便是不委屈了？要怕只怕有些人要委屈了。”程子期调笑着意有所指。 叶巧儿想到自己刚刚好一般的闹腾，红了脸。 “我……我也是关心则乱！” “好，好一个关心则乱，来吧娘子进屋去，我们好好谈谈进京的事。” 两人刚要进屋，远处冬升火急火燎的跑过来，想到前几日自己被责令不能进房，又委屈的停在房门口。 “大公子！”他道。 程子期假笑回身：“又要做什么？” 冬升自己也知道几次三番坏人好事惹人嫌，却不得不哭丧着脸道：“钟姑娘说有急事要见你。” 叶巧儿手一抖，心中七上八下，但刚刚解释过她又不想显得小气，便看向一旁装作对门口的野花感兴趣。 “不能改日再说么？”男人皱眉问道。 冬升的一双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乱转，一时之间张不得口，又闭不上嘴。 “你去吧。”叶巧儿乖巧道。 程子期回头看了她一眼，略有些无奈：“娘子，你这般温顺可不行，程家的少夫人将来是要主持大局的。” 听着话，她红着脸推搡道：“你又胡言乱语什么，谁是你娘子！” “自然是你，该做的都做了，你难道还想不负责不成？走吧，跟我一同去看看钟情有何事。” 说着程子期一把拉住她的手，在冬升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下，离开了听雅院。 第53章 千万不要为了我放弃 两人手牵着手在程府招摇而过，程子期无疑不是在宣告两人亲密的事实。 在下人们惊愕的目光中，两人来到了正厅，钟情凤冠霞帔端坐于主位之上，惊艳绝伦。 看到那华贵艳丽的眉眼，叶巧儿自愧不如，又生出了丑小鸭般的心思，猛地将手从程子期的手中抽出。 男人回眸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不容置疑的揽过了她。 “何事？”他坦荡道。 钟情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弋，随后轻蔑一笑：“没想到程大公子也会成为要美人不要江山的纨绔子弟。” “何出此言？”程子期不悦蹙眉。 她缓缓起身，头上的金钗铃铃作响，艳丽的妆容好似为她带上一张冷傲的面具，看起来不可一世。 “为了她，你什么都不要了？” 女人咄咄逼人，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锋芒毕露。 叶巧儿见状挡在了程子期的面前，她仰着头，一双猫眼满是坚决。 “钟姑娘，巧儿读的书不多，但自认为有些东西强求不得。若是真想要什么东西，需要牺牲才能得到，那我总觉得这东西可能本不属于自己。” 强求？这两字让钟情脸色一白。 “是么？你话说的到好听，待到有一天你便会知道，有些东西，你明知是强求，明知不属于自己，却还是拼尽全力想要得到。” 说着她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程子期。 不待他们回答，钟情又道：“我叫你来只是想告诉你，世子已经压着程武进京，算算日子十五那天你父亲就该命归西天了，这可笑的红灯楼还是早点摘下去的好。” 话落鲜红的嫁衣消失于门的另一侧，叶巧儿似乎被这一席话戳中了脊骨，半晌没回过神来。 程子期在她身后轻声道：“怎么了，巧儿？” 她抬眸望向钟情离开的方向，低声道：“钟姑娘说得对，有些东西怕是疯魔了也想要得到，无关强求不强求。公子，若你有什么想得到的，千万不要为了我放弃。” 男人见她认真的眼神，无奈一笑：“这世上还有什么需要本公子牺牲才能得到的东西么？” 钟情嫁到程府后，日子过得十分消停。 府中的下人对这位美艳绝伦的二少夫人异常关注，但她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耗在二公子的院子中。 不明真相的人以为她是痴傻了，才会在大好年华嫁给这样不满十岁的男童。 虽说两人有夫妻之名，但钟情进程府那日，压根没见到这位二公子，料想她也不想见这鼻涕还挂在脸上的小东西。 而程子期这几日则一门心思扑倒了世子给自己的兵防设计图上。 这日叶巧儿推开书房的门，看到他依旧趴在桌上专研，不由生出了几分好奇。 便小声问道：“公子，你都趴在那里看好多天了，在研究什么呢？” 程子期一笑招手让她过来，指了指桌上的设计图道：“小世子临走之前将兵防图交给我，让我好好钻研，过几个月去京都找大将军，也好不两眼一抹黑。还有，我说过多少次，不许再叫我公子！” 叶巧儿脸一红，将手中的凉茶放下，内敛道：“那我叫什么？” “叫夫君。”男人理直气壮。 也是，如今宋兰英已走，院里只剩下她这么一位姑娘，程子期早就同自己约定，待到在京都稳定下来，便八抬大轿求娶自己，这声“夫君”早叫两年又如何。 她微微张口，眼看一声夫君正要脱口而出，书房的门被一把推开。 “大公子！” 冬升满头大汗，一进门看到两人之间的气氛就知大事不好。 果然，程子期刚刚还晴朗的脸立马阴云密布。 “本公子说过，你不许再进书房了吧？” 冬升：“……” 小的真是有口难辩，脚底下摸了狗屎，不知道撞了谁家的霉运了！ 叶巧儿噗呲一笑，无奈道：“好了，别吓唬冬升了，说吧，何事？” 冬升松了口气急道：“是宋县令！兰英姑娘被赶回家之后一病不起，昨日……昨日去了，宋县令在府门口，说要为宋家讨回公道！” 宋兰英死了？ 两人具是一惊，当初看在她不是主犯的面子上，程子期没动杀心，已放了这女人一条生路，没想到她如此想不开，竟郁郁寡欢病死了。 出了人命，不管怎么说人也曾经到过程府，他们再不出现是有些说不过去。 叶巧儿推了推男人道：“你去看看，问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宋兰英……这人绝非表现出来的那么脆弱，就这么死了实在是不清不楚。” “你怀疑？”程子期问道。 她点点头心想，当初在程府她们几次交过手，这人外表是柔弱性子，但内里可不是这样。 不管怎么想，都不可能单单因为程府退亲就思郁成疾。 想着男人拉起了她的手道：“你同我一起去，对宋兰英你比我熟悉的多，也好看看这宋光南到底耍什么把戏。” 叶巧儿一想也是，两人便一前一后到了程府门口。 只见一向肃静的程府门前站了不少人，其中大多穿着官服，跟在宋光南身后，一看便是县衙里的捕快，过来为顶头上司撑场面的。 一见程子期现身，宋光南来了劲，他高声喊道：“子期贤侄，枉我如此信任，将我兰英侄女送入你程府！平日里你宠幸一个不知名的下贱女子就算了，没想到还将兰英侄女强休赶回家中。如今她不堪受辱生生病死，今天你必须给我一句公道话！” “对啊！宋姑娘多好一个人，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 “没错，程府怎么了，程府害了人就不管了？” “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我看这程府真的拿自己当土皇帝了！” 程子期冷眼看着这群乌合之众义愤填膺，冷声道：“宋县令，你想要什么公道话？” 宋光南一双鼠目转的飞快，连忙应声道：“兰英侄女是独女，如今她人香消玉损，我家弟弟痛心难忍，也害了病，你们程府总要意思一下，拿些钱来慰藉他们一家吧？” 第54章 宋兰英死了？ 哦，说来说去是要钱。 叶巧儿心生鄙夷，没想这堂堂县令，竟同她那鼠目寸光的父亲一样，是个贪财的庸才。 她淡淡一笑道：“宋县令，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 听到动静，宋光南看到是她，更添怒气。 “你这下贱女人还好意思出来，要不是你我家兰英侄女怎会郁郁寡欢！好啊，我看你们程府是有意为之，按照我们大周律法，无凭无据休妻者要将家财的一半交给娘家！如今你们交还是不交！” 贪心不足蛇吞象，这宋光南好大的胃口，竟想要程府一半家财。 叶巧儿嘲弄道：“宋县令，你刚刚说无凭无据休妻才应如此，若我说我夫君不是无凭无据呢！” 这一声夫君竟在如此场合叫出了口，程子期又喜又气。 “还想狡辩？怕是你们程府不想掏钱，便不知从哪里扯来罪状玷污我可怜的兰英侄女吧！” 宋光南不愧是父母官，嘴炮打的厉害，很快引起了围观人的共鸣。 这些穷苦人家本来就嫉恨有钱人，他们懦弱又同情和自己一样的弱者，此时见了这一幕，纷纷化作了兰英的亲朋好友，各个义愤填膺。 程子期冷笑高声道：“好，宋县令既然你想讨个说法便进府来说吧。” 宋光南见他如此，以为对方是生了畏惧，不由得意洋洋，吭哧吭哧的上前。 他经过叶巧儿的身侧，少女柳眉一皱，觉得他身上那股糟践味十分的熟悉。 这味道她绝不止一次闻到过。 “巧儿，愣着做什么？”程子期轻声招呼。 人都进了门，没有热闹可看，众人心生无趣纷纷散去。 宋光南挺着大肚子宛若大爷一样摇摆着走在前面，上一次他来程府还是借着为老夫人祝寿的由头，那时候他卑躬屈膝，连给程家人提鞋都不配，如今可不一样了。 听闻程老爷出了事，被容王妃一行人押走，没了程刺史这偌大的程府还剩下什么？ 不过两个毛头小子罢了。 宋县令压根没将程子期放在眼中，想要借人家的灾发财。 进了正厅，他大大咧咧的坐下，扣着牙道：“贤侄，也不说本官为难你，我这侄女死了，你们给个说法是应当的，刚刚我话说的是难听了些，不过也不是没有道理，一国律法摆在那里，你怎可枉顾？” 程子期带笑不不笑坐下，慢悠悠的喝了口茶。 “宋县令，您就直接定罪了？如今什么结果都没出来，宋兰英死了，就说是我程家的过错，不太合规矩吧？” “那你还想要什么结果？”宋光南不耐烦道。 “验尸。”一旁久不出声的叶巧儿忽而道。 “什么！？” 宋县令听这话瞪圆了眼睛，又局促的摸了摸脑袋，一双眼睛四下转了一圈道：“你这贱蹄子，我和程公子说话，哪有你说话的份！” 程子期蹙眉，用指尖叩了叩桌面道：“宋县令，巧儿是我夫人，若你再百般侮辱，可休怪我不客气。” 说着他手中寒光一闪，一把匕首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一下一下敲打着他的手心。 看着那有节奏的敲击，宋县令后背一凉。 他倒是忘了，这位程府大公子功夫了得，拧下他这脑袋瓜来轻轻松松。 “哎，程公子！何必那么大的脾气，本县令知道知道！但是这尸体难登大雅之堂，怎好拿到程府来验尸？我在县衙叫人做了，将文书带过来给你们看一眼可好？” 叶巧儿同程子期对视一眼，知道对方必定有诈。 如此武断行事就罢了，现今还遮遮掩掩，这个宋兰英绝对死的蹊跷。 “宋县令，我们程府没有那么多规矩，正好兰英姑娘的最后一面我们都未见到，你将尸首搬过来也好让我们见见。若是不方便，我同子期去一趟也好。”她耐心道。 宋光南暗自在心中骂娘，这臭丫头真是晦气，多嘴多舌，本来钱都要进口袋了，让她横叉一缸！ 但要是果断拒绝，必定会引得对方生疑，好在他觉得这些公子哥压根不懂什么仵作之术，就算是去看，也瞅不出什么门道，便点头应允了。 “好，那你们就一同随我去衙门看看，看完了可要乖乖交钱，本官可不会看在你们程府的面子上法外开恩！” 他说的义正言辞，一抬腰带拧着肥胖的身子往门外走。 程子期和叶巧儿二人紧随其后，跟着他从程府一路到了县衙门。 宋兰英的尸首正放在臭气熏天的停尸间，实在想不到最后她竟落得如此下场。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仵作在一旁打着瞌睡，见人来了，连忙站起来点头哈腰的问好。 “宋县令好啊，宋县令。” 宋光南板着脸道：“老王头，你跟程公子他们说说，这兰英是怎么个情况。” 老仵作晕头转向，颤颤巍巍道：“哦……这个……这个宋姑娘啊，是……” 说到一半他抬眼看了看宋县令的脸色，继续道：“嗯……病死的，思欲成疾，哎呀，好好地姑娘你说说，可惜了！” 叶巧儿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好不热闹，不由冷笑一声。 她上前伸出手要掀开白帘子，宋县令立马被高声呵住。 “哎！你要干什么！” 叶巧儿一笑道：“我想看看兰英姑娘。” 那双鼠目转的飞快，他低咳了一声随后道：“这人死了有一阵了，说不定身上已经长了尸斑，可吓人，你个小姑娘家家的还是别看了！” “这我不怕，而且我祖上有学过仵作的，说不定能帮到一二呢？”叶巧儿信口胡说道。 一听这话，宋光南更不可能让她看了，正要上前拉扯，身后的程子期扇子一扫，白色的麻布轻飘飘的掀开落下，露出了其下的尸身。 “这……” 看着躺在那里的人，众人脸上神色各异。 叶巧儿露出一抹冷笑：“宋县令，你刚刚说宋兰英是如何死的？” 宋光南一头大汗，用手抹了一把眼睛颤声道：“是……是病死的，怎么了！” “胡说！”少女高啼一声指着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道：“嘴唇紫黑 ，眼下乌青，这是中毒的征兆！你还想骗我！” 第55章 贪得无厌的宋县令 “你……你这贱蹄子懂什么！你能有我们衙门里的仵作懂么！老王头，你说是病死的还是毒死的？” 宋光南怒目圆睁，大有那老仵作说错了话，就将他掐死的意思。 那老头吓得瑟瑟发抖，差点尿了裤子，凄凄惨惨点头道：“是……是病死的没错。” “哼！听到了没有，老王头在我们县衙工作了四十多年，这才是权威！” 叶巧儿冷眼看着，伸出手将宋兰英的嘴掰开，一股浓烈的杏仁味传出来。 “砒霜。” “信口雌黄！我看你们程府是想要赖账，什么都做得出来！”宋光南狗急跳墙，一双眼睛目露凶光，竟一把夺过了仵作刨尸的利刃，横在了叶巧儿的脖子上。 老王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吓得瘫软在了地上，什么都交代了。 “不是我！不是我！都是宋县令这个狗官干的，是他说的要是我说这姑娘是病死的，到时候就给我二两白银封口！” “妈的！老东西，窝囊废，这点事情都干不好！程子期我告诉你，逆乖乖去拿钱，交到我手上，我就放你这小娘子一条生路，不然我就将她杀了，一同去给我兰英侄女做陪葬！” 宋光南凶性必露，一双手哆嗦着，没一会就在叶巧儿白嫩的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 “放开她，本公子留你一副全尸。”程子期眼中戾气极重，冷声道。 倒是被挟持的叶巧儿最为轻松，她嗤笑一声道：“宋县令，你可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你的？” 宋光南紧张的手脚发麻，才不想听她胡扯，厉声道：“闭嘴，臭娘们，再废话就宰了你！” “哦？”少女缓缓道：“你有那个胆量么？我多活一阵，你才能多活一阵，若我死了，我夫君毫不留情就会取了你的狗命，相比我自己，你才是需要更珍惜我性命的哪一个。” 她这一席话倒是给宋光南提了醒，他一边挟持着少女一边往门口挪动，妄图让外面的衙役们来救他。 叶巧儿继续分析道：“那我接着说了，宋县令。我怀疑你就在你刚刚进程府门的时候，你我擦肩而过，我闻到了一股霉味，这味道我简直太熟悉了。很不巧家父就是一个爱赌成性之人，他经常往地下赌庄跑，哪里的人身上都带着这股味道。” 说着她深吸一口气，睁开了水亮的猫眼，嘴边带着一抹嘲弄的笑容。 “你知道我管这股味道叫什么么？” “贪婪的腐臭味。” 叶家父子两整天梦想着天上掉馅饼大发财，每月偶然得到点辛苦钱从不交回家里补贴家用，而是拿着钱往地下钱庄跑，直到输的只剩裤衩了才会出来。 日子越过越穷，人心却越加贪婪。 每每在家，叶巧儿最恨闻到的就是这股味道。 输了钱父子两个脾气暴躁，便会拿她和叶氏发脾气，一顿打是免不了的。 曾经最憎恶的味道，在今天她竟一时想不起来。 叶巧儿这才惊觉，自己已经离开叶家有一阵了，并且可以再也不会到那人间炼狱中去。 最好的，还是遇见了他。 看着对面的男人，叶巧儿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心有归处。 她继续道：“那个味道代表宋县令你刚刚从地下赌场出来，经历了一场豪赌。兜里一个子也没剩下，你团团转不知怎么是好，猛然想起了自己那个不成器的侄女。” “她是怎么死的？”叶巧儿的声音很轻，带着诱哄的味道。 宋光南颤声道：“不是！你胡说！本官是父母官，怎么会赌！” 怀中的少女轻笑，带着嘲讽。 “宋县令，都到这个份上，你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呢。兰英姑娘是被毒死的，是被谁毒死的呢？可能是她这个欠下一屁股赌债的大伯，他听闻自己这侄女被程家赶出来，没了大用，本来不打算理睬。但今日天你不知怎么着，突然心头涌上一计。” “你觉得若是宋兰英死了，是不是可以敲程家一笔。于是你毒害了这个毫无防备的可怜姑娘，然后转头到了程府栽赃陷害，你说是不是？” 她身后的宋光南双目血红，狰狞道：“不是！本官没有害人！你这臭娘们，休得诬陷本官……” “啊！” 话未说完，他不可置信的低下头，往后踉跄了两步，看向自己的胸口，只见那里扎着一根闪着寒光发钗。 叶巧儿冷冷的站在那里看着他，白嫩的面庞站着一滴血迹，趁着她妖艳异常。 她面无表情的擦掉那血迹，像是从地狱而来的修罗。 冷声道：“我最恨的便是你这种人，唯利是图，冷血无情。” 宋光南大喊一声跌倒在地，一双眼珠子几乎突出来，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死在这么一个黄毛丫头手中。 程子期上前，揽住她柔声道：“受委屈了。” 叶巧儿粲然一笑：“没事，只是脏了手而已，洗洗就好了。” 一股腥臊味从身后传来，原来是那老王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吓的尿了裤子。 他尖声道：“杀人了！杀人了！” 随后连滚带爬跑了出去，一路疯癫的狂喊着。 叶巧儿倒是毫无畏惧，她不过是为了保命才反击而已，只要将真相老老实实说了便好，证据做不了假。 “走吧，出去等。” 程子期带着她走出了停尸房，两人一出门看到一堆夫妇鬼鬼祟祟的往这边看，见那妇人的长相眉眼间竟同宋兰英有几分相似。 那两人看到他们从停尸房出来，哆嗦着鬼叫一声，一溜烟跑了。 叶巧儿沉着面色看了一眼，随后道：“也许我刚刚真的猜错了。” “什么？”程子期侧颜问道。 “宋兰英不是宋县令杀的。” 男人有几分惊讶问道：“为何这么说。” 少女带着一抹凄凉的笑意，看着那对夫妇逃跑的方向，他们的神情她再熟悉不过了。 是懦弱叶氏，是贪婪的叶盛。 杀掉宋兰英的是这对自私到令人作恶的夫妻，而宋光南不过是个出主意的人罢了。 没想到最后，她竟跟这可怜的宋兰英殊途同归。 第56章 第一次杀了人 “你们竟敢杀害朝廷命官，给我拿下！” 被老王头引来的一众衙役现身，各个手中拿着长刀声势浩大，却不敢上前。 程子期冷笑一声道：“朝廷命官？宋光南坑蒙拐骗无一不做，如今又要挟持我娘子，杀了他只为求自保，我们何罪之有？好，你们去将曹知府请来，我倒是要看看他手底下的人犯下如此大错，他还能坐得住？” 一众衙役本来要将他擒住，没想到对方反客为主，一时没了主意。 见他们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动弹，程子期不耐，沉声道：“还不快去，难不成一会你们想要替这狗官吃牢饭？” “不敢不敢！” 这些小衙役哪里是他的对手，瞬间就认了怂，灰溜溜的去请曹知府。 这位曹知府曹友生曾经是程武的朋友，两人交情甚好，前一段时间去扬州述职，近几日才回来。据说车马劳顿须得修整了几日，宋光南这才敢如此张扬。 拿了程家的名号，一群衙役很快将曹友生请来了。 匆匆而来的曹知府身着官府，两鬓微霜，看上去老了不少。 见到程子期，第一句话竟不是问莫名死了的宋光南，而是关切道：“我听闻程府出了大事，阿武他……哎，怎么会出这种事。” 这曹友生是真的关心程武，程子期也不提当日种种，只点头回道：“人生无常，不提这个了，曹知府今日请你来主要是为了宋光南的事情。” “哎，我知晓了，是这位姑娘错手杀了宋光南？” 说着他一双老眼上下打量着一旁的叶巧儿。 叶巧儿坦然伫立，见曹友生看过来，一笑道：“小女子见过曹知府，宋县令的确是我杀的没错，但不是错手。” 众人看她的眼神同看疯子差不多，这知府都给了你台阶下，竟全当没看见，还直截了当的承认了？ 就算是程府，也保不住你吧！ 曹友生也一愣：“哦？那你是有意为之？” “是，宋光南敲诈程家不成，被小女子识破，恼羞成怒竟挟持我威胁我夫君，我这脖子上的伤就是被宋光南所划。当时情景，若是我不反抗，死的便是我。”她郎朗道。 曹友生一扶胡须，点头道：“好，本官知道了。子期，你这小娘子虽语出惊人，却不作伪，放心，我会给你们一个公道。” 说着他转身迈进停尸间，曹知府为官多年，不需要仵作也一眼看得出，宋光南那胸口的那处伤，绝对是致命一击所成。 发钗再尖锐，能毫不弯曲的刺入胸膛，绝对是下了狠手。 这样的证据幸好刚刚叶巧儿未曾撒谎，不然就太打脸了。 “嗯，发簪刺入心脏而亡，同这位小娘子说的分毫不差。刚刚你们说宋光南胁迫了你？可有认证？” 程子期点头，挥手让一众衙役将尿了裤子几乎晕厥的老仵作带来。 老王头此时双腿还瑟瑟发抖，他本就是个混日子的打杂，在县衙里除了仵作还兼任打更扫地老奴一众角色，如今这一番经历，将他吓得三魂没了气魄。 再见到知府这样的大官，他上下牙打颤，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只是频频点头。 “是……小的看见了……没错……” 这案件简单明了，曹友生也不耽误下了定论。 “嗯，此时全因宋光南贪心而起，他死得其所，我现在就上报朝廷，将他官职削了，以儆效尤！” 叶巧儿俯身恭敬道：“谢曹知府还小女子清白，不过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哦？说说看。” 她看了一眼身侧的程子期缓声道：“这位宋姑娘曾经也是我们程府上的人，如今不明不白死了，决不能就这么算了。宋光南满口谎言，想来宋姑娘死的也蹊跷，求曹知府还她一个清白，也好让她瞑目。” 说着她侧身露出了停尸台上，宋兰英瘦弱的身躯。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已经死了的人，看上去竟没了往日的嚣张跋扈，显得楚楚可怜。 曹友生上前瞧了一眼，点头道：“不错，这位姑娘并非病死，而是中毒而亡，这样吧，子期，你这小娘子聪慧异常，本官便将查这案子的权利交由她如何？” 听这话，程子期不由得一笑。这老家伙，倒是图省事。 不过他娘子有这等善心，倒不妨去走动走动，查一查，整日闷在府中，并非什么好事。 “也好。”他点头应下。 叶巧儿不由得一愣，怎么回事？她不是让朝廷查清楚来龙去脉，怎么重担一转压在她身上了？ 只可惜这两个男人很快客套了起来，压根没给她插嘴的份。 将曹知府一路送走，她才不愤道：“你怎么就给我答应下来了？我还未同意呢！” 程子期冲她勾唇一笑道：“你还没看清？这老头知道自己手底下的人犯了事，若咱们抓着不放，他也得吃一壶，所以套近乎呢。” 套近乎？ 套着套着就将她套里了？这是什么逻辑？ 叶巧儿实在想不通，男人却不管那么多。 “好了，你先查着，若是觉得累了不想折腾，便同我说，夫君我会帮你解决的。” 听这话，她不由得红了脸。 刚刚事态紧急，人又众多，这一声夫君叫的容易，如今只剩下两人，男人这般调笑，她有些受不住。 “没正行！”她嘟囔道。 程子期一脸无辜：“娘子，为夫太冤枉了，夫君是你想叫的，难道我自称一下就不行了么？” 叶巧儿自知自己胜不过这无赖，索性扭头就走。 既然她已担下宋兰英这案子，就不能置之不理，不管生前两人有多少恩怨，起码死后她要还这姑娘一份安宁。 “我要见宋兰英的父母。”她回身道。 程子期弯眉一笑回道：“好，娘子就算想见玉皇大帝，本公子也要给你抓来，更何况两个平民？” 说着他招手叫来程家马车，两人径直奔往宋家。 宋家往上数三代也算是阳城大户，只可惜从宋光南这一代开始旁落。 先是倾家荡产买了县令一职，随后宋光南又染上毒瘾。穷困潦倒之下，连宋家大宅远远看着都有一股腐朽之气。 第57章 宋家老太太耍无赖 宋兰英的父亲宋长治是宋光南的亲弟弟，也是不学无术，还是个瘸子，当初宋家也是没得选了才将宋光南送去买官。 程子期替她撩开马车的门帘解释道。 叶巧儿蹙眉道：“宋长治是个瘸子？可刚刚我看到的那对夫妇腿脚很麻利……” “那应该不是宋长治，他的长短腿是出了名的。” 两人下了马车，老远宋府的门童就看到了他们，慌不择路的拍门进去通禀。 宋光南被程家人害死已经眨眼之间传遍整个阳城，宋家又怎可能不知？ 果然没一会，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拄着拐杖，眼眶通红的走出来。 “程子期，你还有脸来我们宋家，是提头赔罪来了么！” 男人恭敬抱拳行礼，不卑不亢道：“宋老太太，小辈来宋家全因曹知府嘱托，查清兰英姑娘身亡的真相，至于赔罪……实在是不知何罪之有？” “你！你还不知何罪之有？我儿就是死于你们程家的毒手，如今你还惊动我死去的兰英，你这是要搅得我宋家鸡犬不宁啊！” 说着宋老太挥舞着手杖，凄厉的哭喊了起来。 叶巧儿在一旁静静看着，等到那老太上气不接下气了，方才开口。 “宋老太太，你可怜你儿丧命，那为何不严加管束他？你可知道他好赌成性，可知道他勒索敲诈，可知道他为人父母官却做下多少恶行？还是说，您关心自己的宝贝儿子，不管天下百姓的死活？” 这一席话说的有理有据，竟一时半会堵得那宋老太说不出话来。 不过那老太猴精，很快反应过来，破口大骂。 “哪来的小丫头片子口出狂言？我个半只腿踏进坟墓里的老太婆可没有多宽广的心胸，我只偠我儿好有错么！” 叶巧儿冷冷一笑：“自然没错，宋光南为官多年贪婪腐败，全都是您助长的。若说真的是谁害死了他，倒不如说您老才是真凶。” “荒谬！”宋老太瞪圆了眼睛，气的浑身哆嗦。 程子期笑眯眯的站在一旁，怎么看自己家娘子怎么得劲。 于是煽风点火道：“宋老太太，当年宋光南贪污朝廷拨给乡下的赈灾粮款，害的那年阳城多少人刘离失所家破人亡？那年死的数百人，有多少母亲痛心呢？” “你们不要跟我这个老太太讲这么多大道理！老太我不懂也不想懂！如今我儿死了，我痛心不已，你们今天谁都不能进这个大门！” 说着，她干脆一屁股坐在了门口，大有谁若是上前一步，她便要撒泼嚎叫。 没想宋老太太跟她那儿子一个德行，出身高贵，学的却都是下九流的招数。 叶巧儿十二分无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男人。 没想他老神神在在，眯着眼在哪看热闹。 “夫君，你就在旁看着？” “好嘞，娘子。” 被取悦的程大公子上前一步，面色已然冷了下来。 “宋老太，你儿子因敲诈我程家不成，便挟持我娘子，没想他功夫不到家，自己送了命。曹知府已看过，说他是罪有应得，不追究他往日种种作为也就算了。若你们宋家执意如此，那我们便要好好算一算，就从赈灾粮款算起如何？” “你！你这是何意？”宋老太颤声道。 程子期摆摆手，一副宽容大度的样子。 “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宋光南贪了多少进肚，你们宋家便要吐多少钱粮出来，我想曹知府一定会支持我这一作为的。” “程子期！你别如此自以为是！你以为你们程家还如日中天？程武那个龟儿被拿下了，你们不过是个空壳子罢了！”宋老太气道。 “嗯，宋老太太您说的是，所以小辈这不就想争光立功，好谋个一官半职么？拿你们宋家开刀没我想定能查出不少门道。” 宋老太的脸更苍白了几分，却仍不肯让步。 一旁的叶巧儿见了，不由起了疑心。 若这老太只是为了宋家的面子，不至于如此坚持，除非另有隐情。 刚刚他们一说要来查宋兰英的暗自，她便如此紧张，最有可能的，就是这老太也知道其中真相。 看来宋府这一趟，他们算是来对了。 “宋老太，您不想让我们干的，究竟是进宋府，还是见那个人？”叶巧儿忽然开口。 果然，听这话的老太身子晃了晃，本来苍白的脸色如今更像是粉刷了的墙壁。 “不……老身不知道究竟在说什么！” “哦？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在县衙里，我曾见过他们二人鬼祟的身影，你说女儿死了他们为人父母竟不如老太你表现的伤心，当初宋兰英嫁到程府时，都说她是宋府的掌上明珠，现在看来并不是这回事。” 说着她捂嘴一笑，轻柔的靠在了程子期身上小声道：“宋家有问题，这老太在拖延时间，宋长治怕是从后门跑了，派人去追。” 男人冲背后一挥手，程家的护卫无声散去。 前院闹的厉害，不少人前来围观，阳城两大家族闹成这样的场面可不多见，更别提这前面还有程家程武落马，宋家宋光南被杀死这样的戏份。 宋老太当仁不让，一人挡在大门口，作为小辈的程子期和叶巧儿两人当然不可硬闯。 两方正僵持之间，程府护卫押着一长短腿的瘸子赶来。 “大公子，人抓到了！我们去的时候，这小子正翻后墙逃跑。” 老太一见那人，连忙扑了过来：“长治！我儿长治！你们要干什么，杀了我家光南还不够，现在连长治都不放过，程子期，你这是要灭我们宋家满门啊！” 这声凄厉的啼哭，实在是引人侧目。不少围观人看着这老太和那垂头丧气的宋长治都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哎呀我说程公子，多大的事情，怎么连人家唯一的独苗都不放过呢？” “就是啊！” 众说纷纭之中，叶巧儿上前一步铿锵道：“若说狠心，我们程家不及你们一成，虎毒焉不食子，宋长治你为人父为何要残害兰英姑娘！” 第58章 猥琐的宋长治 什么？宋长治杀了他的亲生女儿？ 众人诧异看去，只见那窝囊的长短腿涕泪肆溢，凄楚道：“不是我！放开我，娘，救救我！” 宋老太挥舞着拐杖赶来，生生将那群护卫逼退几步，将儿子夺了回来。 她厉声道：“谁都不能碰长治，若想带走他，你们就将老妇我也杀了吧！反正我们宋家落魄至此，也过不下去了！” “宋老太太，我们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如今兰英姑娘死了，你们难道不想找到杀害她的凶手么？若不是宋长治，我们自然会还他公道，还会当众向他赔罪，还他清白之身，你看如何？”叶巧儿柔声道。 宋老太满脸的刁蛮，老母鸡一样护着自家儿子。 “谁知道你们会不会破不了案，强行让我儿子认罪。如今宋家就剩下我们这对孤儿寡母，给我们个清净不行么？” 好说歹说这老太仍不同意，叶巧儿心中已十二分确定，这人就是宋长治所杀。 她回身看了程子期一眼，拿不定主注意要不要用强，正当两人眼神交汇之时，宋家大门走出来了一个女人，正是在停尸房门口张望的那个妇人！ 只见她眉眼带着愁绪，像极了宋兰英。 她款款而来高声道：“等等，我有话要说。” 众人看去，见到是她小声唏嘘了起来。 “这不是宋家媳妇么！” “宋兰英就是他女儿吧？” “嘿嘿嘿，要不是长治长短腿，她这个人尽可夫的能进宋家的门。” 叶巧儿听到不由得多看了那女人几分，虽上了年纪，但依稀可见她年轻时的风情。 宋老太见是她来，恶声恶气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给我滚回屋里去！” 女人垂眸宛若未听见一般，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求大人查清我女儿死去的真相！” 叶巧儿一惊，连忙上前扶她起来：“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我们来就是查这件事情的，你大可放心。” 宋家媳妇双目含泪，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我女儿是被人下毒害死的！杀人凶手就在宋府！” “你胡说什么，贱蹄子，给我滚回去！” 宋老太高呵一声，一拐杖过去，抽在了女人的后背上。 她咬唇一挺，宛若已遭受了无数次这样的恶行，眉间轻蹙继续道：“那日兰英吃完饭说有些头痛，便回屋休息，府中不少人都去了她的房间，第二日清早我去唤她起床，人就已经……” 说着她掩面泣不成声，已然说不下去一个字。 叶巧儿冷笑，抬眼看着身后那母子两，他们脸上满是狠毒和厌恶。 “既然宋家媳妇已经发话，那你们每个人都有嫌疑，今天我们必须进府一探究竟，不然宋家就按扰乱公务处置！” 说着程子期已带着一众护卫逼近，他们手有曹知府的口谕，再加上人多势众，这下宋家人再也抵抗不住，只得让他们进府。 宋家府内可以看出他们仅剩一具残破躯壳，内里疏于打理，早就凌乱不堪，杂草肆意。 府上下人也极少，各个都卑躬屈膝小心翼翼，可见原先的声势没了，宋家主子的脾气却依旧不小。 宋老太就像个怨灵一般跟在他们身后，骂了一路。 什么肮脏词汇都能从她那张嘴里蹦出来，简直跟程家的老祖宗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小杂种，你们就是要吃我宋家的肉，喝我宋家的血，好啊好啊，今天我们宋家亡了，老身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程子期和叶巧儿置若未闻，到了正厅他们在一侧坐下，礼貌道：“现在可以叫那日进过兰英姑娘屋里的人都叫来了，包括当日在后厨做过饭的下人。” 叶巧儿说完，宋府无一人敢动，都眼巴巴看着宋老太。 “老身不知道都谁去了，你们若是查，自己便查吧！” 宋家媳妇应声顶撞道：“老夫人不知道，妾身知道。那日最先去兰英房里的是宋光南，紧随着进去的是宋长治，后面是兰英的贴身丫鬟樱桃，最后便是老夫人您。” 看哪老太目露凶光，几乎要将这妇人咬碎吃进肚子里。 这宋家媳妇为了得到自己女儿死去的真相，也是拼死一搏了。 叶巧儿点头道：“好，宋光南已经死了，那我们就从宋长治开始谈起，其余人都呆在正厅等着。” 说罢她给了程子期一个眼神，让他在此守着，不让后面的人窜供。 宋长治不情愿的别人拖离了宋老太，哭哭啼啼的跟着她进了偏厅。 叶巧儿早就看出这人就是个废物，吓唬两下估计就将实情都交代了。 她拂袖一坐，敲了敲桌子道：“宋长治，你那晚去兰英姑娘房里做什么？” 长短腿抬眼看她，四下没了人，只有这么一个漂亮姑娘，他胆子不由得大了起来。 “你管我做什么，我去我女儿房中有问题？” “那你说说你们两个都做了什么，你呆了多久？”她蹙眉道。 宋长治不老实的一笑，上前了两步，神情猥琐至极。 “你说我能干什么，孤男寡女，自然是干该干的事。我说这位小娘子，难不成程子期那伪君子满足不了你，不如让我……” 说着他伸出手上前一抓，叶巧儿一阵鄙夷，从靴口掏出了一把匕首，当着他的面扎入了桌面，只见那短刃入木三分发出一阵颤音。 吓得宋长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怪叫了起来。 “臭娘们，你吓唬谁呢！” 她点了点胸口的位置，冷声道：“你哥哥宋光南是怎么死的，要不我告诉你？刺进这里，一击毙命，若你想一样，大可放马过来！” 这下宋长治不敢动了， 老老实实的蹲在原地。 “回答我的问题！”叶巧儿提高声音呵道。 只见他一哆嗦，不情不愿道：“戌时一刻，我去让她赶紧回程家跟程子期那不知好歹的东西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 “不然呢！娘们被退了回来，难不成要在宋家蹭吃蹭喝到老？这个小杂种跟她娘一样长了张狐狸精的脸，没想到中看不中用，那姓程的碰都未碰她，赔钱货！” 第59章 宋家彻底败落了 这三个字瞬间刺激到了叶巧儿的神经。 她想到在叶家那无数个日夜，叶氏父子俩的打骂，就像一根钢刺扎在她的心里，每每想到都隐隐作痛。 没想到这天地下的女人，有这么多都跟她境遇相仿。 这些窝囊的男人自己没本事，便将希望寄托于女人身上，一旦打不成目的，便喊打喊骂，将女人描述的一无是处，殊不知自己才是最无能的哪一个。 “赔钱货？你又为宋家挣了多少钱？”叶巧儿冷声道。 没想那宋长治理直气壮，高声道：“我？我是宋家的次子，将来是要为我们老宋家传宗接代的！如今宋光南死了，宋家若是没有我，就断子绝孙了！” 恶心至极。 叶巧儿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不愿跟这样的杂碎再啰嗦，继续问道。 “你在她房中呆了多久，除此之外还说了什么？” 宋长治哼声道：“也就不到一个时辰，我让她回去，她不回去，打骂了两句，我就出来了。” “几时出来的？” 男人吭哧了起来，半晌说不出哥好歹。 叶巧儿冷声道：“若是撒谎便是扰乱公务，直接将你带到衙门吃牢饭，说！” “……戌时三刻吧！我哪里记得清了！” “三刻……好，去将樱桃叫来。” 宋长治骂骂咧咧的拖着长短腿出了偏厅，不一会外面传来了呵斥声，想是程子期好好收拾了他一顿，没一会樱桃便被人带了过来。 见到面前的小丫鬟，叶巧儿几乎认不出来了。 这还是那个在程府嚣张跋扈的樱桃么？ 只见她穿的破破烂烂，几乎衣不蔽体，身上全都是青紫色的痕迹，她浑身发抖的被人扔在了地上，直到屋里只剩下她同叶巧儿，她才哀叫着趴在地上疯狂的磕头。 “你这是干什么，快点起来！” 说着叶巧儿上前将樱桃扶起，却发现她只嗯嗯啊啊的，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掰开她的嘴才发现她的舌头竟不知被什么人斩下了一半。 “是谁干的？”叶巧儿惊道。 樱桃嗯嗯啊啊的比划着，让人看不明白。叶巧儿又问了两句，只可惜这丫鬟不识字也不会写字，一时之间竟无法沟通。 她定是知道什么关键才被人砍去了舌头。 叶巧儿心中知道索性说道：“这样，我说你点头或者摇头，可好？” 樱桃眼泪汪汪的点头。 “你是被宋家人折磨成这样的，因为你知道你家小姐是被谁害死的？” 樱桃点点头，随后又猛的摇头。 “你没看见，那他们为什么如此对你。” 那丫鬟急了，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然后做了个动作，又指了指自己。 不知为何，这次叶巧儿却看懂了。 “你是说……怀孕……孩子？你的孩子？” 樱桃摇了摇头，拼命指自己，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渴望。 “你家小姐？” 她拼命点头，然后指了指身后的大厅，装作一瘸一拐的样子，随后摇了摇头。 “你家小姐不是宋长治的亲生女儿？” “嗯嗯嗯！”樱桃的口中发出了剧烈的含糊不清的声音。 原来如此…… 叶巧儿一下理清了逻辑，怪不得宋长治没有一点父亲的样子，提到自己的女儿也满脸的猥琐，因为这个孩子根本不是他的，所以他根本不心疼，甚至还可能有怨恨。 “樱桃，这个孩子是兰英姑娘的母亲带来的，还是她进了宋家大门之后不轨生下的孩子？” “啊……啊……”樱桃哀叫着点了点头。 叶巧儿心下明了，今日在停尸间看到的那对夫妇，恐怕就是宋家媳妇带着那个男人来看自己孩子最后一眼了。 现在看来，这宋家媳妇也不想活了，为了还自己女儿的清白想要鱼死网破，什么都顾不得。 “好，我知道了，你那晚去你家小姐房里，她可有什么异常？” 樱桃头摇的像拨浪鼓，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淤青。 叶巧儿点头道：“我知道，是宋长治打了她。” 那姑娘跪在地上，凄凄惨惨的点了点头，曾经她在程度的跋扈没了，只剩下满目哀愁。 见她的样子，叶巧儿也能想到这姑娘受了多少的欺辱，还有身上那些暧昧可怖的伤口，怕宋长治那样的隐秽之徒定不会放过这样水润的姑娘。 “你受苦了，放心，我一定为兰英姑娘讨回公道。” 樱桃感激涕零，频频作辑磕头。 城府的护卫将她搀扶下去，没一会宋老太便骂骂咧咧的进来了，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一屁股坐在了主位上。 “黄毛丫头，我看你能折腾出什么来！老身告诉你，我们宋府不怕你！管你是曹知府派来的还是程家的人，大不了就一起鱼死网破！” 面对这老太的阴狠诅咒，叶巧儿面不改色，淡淡一笑。 “宋老太太，我知道你不满我们闯进宋家，想必我问什么你都不会配合。” 她哼了一声答道：“你这个贱蹄子知道就好。” “那我就不问了，不如我来说你来听如何？”叶巧儿笑道。 宋老太不知道她打什么鬼主意，一双眼警惕的瞪着她。 “兰英姑娘是个可怜人，日日被宋家兄弟两欺辱，身边只有一个情同姐妹的丫鬟，和一个在府中说不上话的母亲。她日日在宋府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没被抛弃只因一点，那就是她还有两分姿色，宋府还指望着在她出嫁之时赚一笔彩礼。” “终于她等来了一个机会，程家要选通房丫鬟，都知程府前途无量，宋光南迫不及待将她送了去，指望她俘获程家的大公子，成为宋家的摇钱树。” “没想宋兰英不争气，程家大公子竟碰都不碰她，宋光南急了在寿宴那天上门，为她好一顿指点，非但没有转好，还被程家退了回来。宋兰英名声尽毁，留在宋府也只剩累赘，于是宋家两兄弟更是百般折辱她……” “宋长治是个废物，可他毕竟是宋兰英的父亲，为什么会如此对她？原因只有一个，我想宋老太太您自己心中清楚，对么？” 第60章 是她杀了宋兰英？ 宋老太双目圆瞪，喘着粗气，话从嘴边挤了出来。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叶巧儿犹然一笑：“我？小女子只想说些实话罢了，宋兰英并不是宋长治之女，他是宋家媳妇偷男人留下的种。” “荒唐！你个贱妇，闭嘴！” 宋老太暴怒，抡起拐杖就要砸去。 一把扇子从厅口飞来，正中拐杖，直接将那凶器打偏。 程子期飞身过来，揽住了自家娘子。 “我就该同你进来，怎么如此不小心？” 叶巧儿巧笑嫣兮回道：“我就知道你会进来。” 说罢她转头直视倒在地上的宋老太继续道：“宋长治根本不知道自己无法生育，对不对？他只知道自己的媳妇偷了汉子，亏了身子，才没办法给他生孩子，还梦想着为宋家传宗接代。但是老太太你是知道的，因为就是你让他发现宋兰英不是他的生女，也是你纵容宋家兄弟二人如此对待她们母女的！” 见事情已经无法隐瞒，宋老太尖声笑了起来。 “没错！是又如何！那个贱女人身份低微也就罢了，还不守妇道隐乱宋府，死一百次也不为过，老身容她有一席之地已然是心善！” 偏厅的动静引来了众人，宋家媳妇站在人群中浑身发抖。 她双拳紧握，一双眼睛几乎滴出血泪。 “宋老太！若不是你我怎么会跟他人苟合！你自己的儿子生不出崽子，便要折磨我。每月水葵来时，你便将我打的遍体鳞伤！为了生孩子，我什么偏方没吃过，就连粪便都敢吞咽，没想到是这个男人不行！” 说着她看向众人之后不知所措的长短腿，眼中恨意翻滚。 宋长治后退两步，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有些恐惧的哆嗦了起来。 “你们在说什么混账话，谁不能生育！不可能，不可能是我！” “就是你！你个废物身体亏损，根本不能让我怀孕。不想再过这种日子，我变找了宋府的管家，跟他发生关系，剩下了兰英。” 说着女人啼哭了起来，身子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可怜的兰英，她何其无辜，根本不知道你们宋家这些灰暗隐晦之事！那日定是你们兄弟两个联合这老太婆将她杀死了！” 宋长治慌乱道：“你这臭娘们说什么混账话！我和大哥两人去哪小蹄子的房中，都是为了劝她回去求程家！她死了，我们又有什么好处！” 叶巧儿冷眼看着宋家闹剧，只觉得心底一片凄凉。 人性贪婪丑恶，仿佛都在今日集齐了。 程子期抚了抚她的秀发，轻声道：“我刚刚去查探了后厨的下人们，他们说那晚宋兰英食欲不振，根本没吃几口东西，但是樱桃去了一趟后厨，为她端了一碗酸梅汤。” 酸梅汤？ 听到这三个字，本来啼哭的宋家媳妇猛地镇住。 不可置信道：“酸梅汤？为什么是酸梅汤？怎么回事，樱桃！怎么回事！” 一旁已没了舌头的丫鬟一脸的茫然，用手比比划划，大概就是她想让自家小姐开开胃。 “不……不会的……兰英喝了么？喝了那酸梅汤了么？”她抓住樱桃，声嘶力竭道。 小丫鬟浑身发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最终一点头。 她进去之时小姐刚刚被宋家兄弟两虐待过，满身的伤痕，见到了樱桃主仆两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宋兰英往日是不喝酸梅汤的，那日突然像喝点酸的开开胃。 没想……这一碗酸梅汤竟是宋家媳妇特意为宋长治所做，这个女人懦弱了一生，终于在哪里日鼓起勇气要毒害她废物丈夫，让那个男人一命归西。 不料阴差阳错，这碗酸梅汤竟被自己的女儿喝了下去。 真相大白，宋府已然乱成一团，这事该怨谁？又该拿谁是问？ 正当众人争成一团，曹知府手下的衙役跑了进来，凑近叶巧儿在她耳侧说了两句。 听了信的叶巧儿当即一震，错愕的看向了程子期。 “宋兰英她死时怀有身孕……” 孩子是谁的？宋兰英回府的几个月，被宋家兄弟两几次欺辱，她肚子里的孩子八成是宋光南的。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我宋家绝后了啊！” 宋老太的最后一丝理智被点燃，瞬间疯癫了起来。 她又哭又笑，涕泪肆意，最终抽搐晕厥在了地上。 叶巧儿不想再看这一家的肮脏事，偏开头走出了宋府。 程子期紧随其后，两人走出不远，他才低声问道：“怎么了，娘子？” 她摇摇头，苦涩一笑道：“没事，只是没想到宋兰英这样的姑娘，身上竟还背负着这些。” “人生都有不易，像是这样糜烂多年的世家这样的丑事更是数之不尽。” 大约是联想到了自己，男人垂眸长叹。 叶巧儿伸出一只柔软白嫩的小手，轻轻的放在了他的脸侧。 “没事，如今程武被抓，柳长琴也不能作威作福了。程府比这宋家好了太多，真相已明，叫人去告诉曹知府一声，我们回家吧。” 程子期怅然若失的眼眸回神，转瞬间里面映满了柔情，他点点头，唤来马车两人离开了宋家。 阳城巨变，先是程刺史乌沙不保，人被压往京城问审。随后是宋家壹夜瓦崩，人死的死，疯的疯。 百年世家转身成烟，竟如腐朽多年的房梁，一触即碎。 自在庙中修行的程老夫人听到了消息，连夜赶回程府，到家之时天已将明。 程府所有人都聚集在正厅，看到老夫人拄着拐杖一步步走了进来。 程子期最先上前，搀扶住这看上去苍老了不少的妇人叫了一声奶奶，程老夫人瞬间红了眼眶。 “十多年了，老身知晓武儿犯的错，一步也不愿踏进这个家门，每年只有寿宴之时才回来短短住下一日，如今他被正法，身为母亲我的第一个念头竟还是不忍。” “奶奶……父亲他罪有应得，您不必自责了。” 程老夫人摇摇头，紧紧握住了他的手道：“不，这个宅子里没有一人是无辜的，当年要不是老身不忍心看着他前途尽毁，眼睁睁看着他害死嫣然……是我今生之愧！” 第61章 老夫人也不是善茬 怪不得老夫人对程武和柳长琴都十分冷淡，看来当年的她也是知情人。 程子期垂眸慢慢吁出一口气，回道：“奶奶，都已过去了，此事我们便放下不谈，您回程府常住如何？” 程老太太没有说话，转头将目光望向了一旁的叶巧儿。 “这孩子还是跟你走到了最后，那天我见她便觉得这姑娘有几分福相。不如这样，最近咱们家有不少罗烂，老身做主将巧儿娶进门，给子期你当妾室如何？” 本笑着的叶巧儿嘴角一僵，妾室？ 看着程老夫人和善的笑颜，怕她还觉得自己成全了一桩美事。 一旁的程子期也愣住，随即道：“奶奶，这种事就不用您操心了，孙儿自己有主意。” “是么？”老夫人收了笑意不答。 叶巧儿见这情形便知她是有意而为之，也对，程子期是大将军的义子，将来是要进京封侯立相的，他的妻子怎么能是一个乡下出身的丫头？ 老夫人念在她懂事听话，愿意纳她为妾已是开恩了。 她一笑福身道：“谢老夫人，不过巧儿身份低微，没有这个福分，能做通房丫头已然知足。” 程子期诧异，不由道：“巧儿，不要胡说。”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冷硬了下来，钟情一笑上前，恭敬道：“老夫人，这壹夜舟车劳顿，还是去休息一下吧，这些事从长计议也好。” 程老太太看向她，打量了半晌问道：“你是那房的丫头？” 郑莺连忙道：“回老祖宗，这位是给子房娶的妾室。” “子房？”老夫人惊讶，“子房不过十岁，竟给他纳妾？荒谬，这武儿走了，程家便乱作一团了？” “奶奶，这事我慢慢给您解释，你先回屋里休息。”男人上前搀扶，将她引离了正厅。 屋里的人见主角走了纷纷散去，钟情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远处的叶巧儿开了腔。 “如何？真以为没了柳长琴和程武，你便能跟子期双宿双飞？” 叶巧儿冷下眉眼，客气回道：“钟姑娘怕不是胡言乱语了，大公子何等身份的人，巧儿自然不敢妄想，姑娘你也要自持身份。” 说完，她意味深长的看了钟情一眼，转身离去。 回到听雅院，不知是宋家一趟累到了，还是因为老夫人的话让她动了心神，叶巧儿只觉得浑身无力，什么也不想干。 孙莲见她憋闷，以为是中了暑期，连忙端来了酸梅汤。 一看这汤，叶巧儿变了颜色摇头道：“孙姑姑，宋小姐也可怜，你说冥冥之中是否有前世缘分注定？有些人上辈子欠了债，要这辈子来还？” 孙姑姑不解，疑惑道：“姑娘这是何意？” “没事，只是无病呻瘾罢了。” 她一口饮下了酸梅汤，不知喝了汤的宋兰英是否知道，自己竟中了生母下的毒药。 晚间，叶巧儿正准备睡下，突然侧耳听到门外有细小的石头砸窗的声音。 孙姑姑睡的正香，她听了一阵赤脚下床推开了窗，看到门外程子期笑盈盈的俊颜。 “知道你还没睡，出来。”他道。 叶巧儿回身看了看外间，低声道：“何事？孙姑姑已经睡了，明天吧。” 见她冷淡，程子期也不恼，伸出一只手道：“从窗户翻出来，我拉着你。” 看着那只修长负有骨感的手，她迟疑了片刻，还是递出手去，任男人一拉，将她抱出房去。 “放我下去。” 翻过窗户，叶巧儿挣扎道。 程子期低头一看，微微蹙眉：“怎么不穿鞋，地上凉，我抱着你。” 说着，不顾她推阻，男人蛮横的抱着她进了书房。 书房点了暖炉，一股股暖流袭来，让人浑身懒洋洋的。 程子期将怀中的姑娘放在塌上，只见她脸色苍白，病恹恹的，不由得紧张道。 “怎么了，娘子。” 她埋怨一眼嘴上道：“别叫我娘子，被老夫人听到还得了。” “因为老祖宗的话，气了？”男人笑道。 自己忧虑辗转，这男人却谈笑自如，叶巧儿气上心头，偏开脸不语。 见她真的生气了，程子期连忙正色，凑上前去道：“你不用理会她，年纪大了，脑袋糊涂，我不会听她的，等咱们上了京都，我就向陛下请命，娶你为妻，一辈子只爱你一人。” 甜言蜜语如蜜糖，就算夹杂着穿肠毒药女人也甘之如饴。 更况且这话还是程大公子说的，叶巧儿抬眸看向他，一时之间心思百转千回。 “我不需要承诺，无用的诺言比流水都不如。你不用许诺我什么，我陪着你，是我愿意，今日在正厅上我说的话绝非应承，就算一辈子只是通房丫鬟也没什么。” 她说的认真，一双眼中满是倔强。 程子期看了只觉心疼，一把抱住了她说道：“是我没护好你，今日老祖宗刚刚下山，我不想气她，来日定找机会跟她说清楚，除了你我谁都不娶。” 叶巧儿一笑，闭上了眼睛。 “我要你。”男人贴在她耳旁，喃喃低语，带着蛊惑。 她红了脸，那张白嫩的小脸上宛若上了最好的脂粉，春涩动人。 “为我生个孩子，男孩女孩都好，我会一辈子宠着她。” 程子期说着，一只手不可抗拒的退去她的衣带，两人倒在塌上，气氛粘稠火热。 叶巧儿一瞬间恍惚，宛若他们已是夫妻，闭着眼，任对方攻略城池。 壹夜承欢，第二天她浑身酸楚，这副身子并不娇弱，但男人凶猛异常，还是令她有几分吃不消。 天已大亮，窗外传来男人舞剑的声音，她偷偷溜出书房，逃回屋里被孙莲堵了个正着。 对方一脸埋怨的看着她，还不待叶巧儿道歉，孙姑姑一股脑将手中的东西塞进了她的手里。 “姑娘，这事有什么躲着老奴的？还有这些，都被你塞进床底下了，要经常看，经常练才行。” 她低头一看，之前的春宫图不知什么时候又被这姑姑翻出来了。 身后一股热气袭来，男人声音郎朗笑着问道：“练什么，我看看？” 第62章 恳求你为他牺牲 叶巧儿瞬间惊出一身的冷汗，连忙将图塞进了衣服里，若无其事的转过了身。 “没什么，孙姑姑让我多练练女红。” 男人眯起了眼睛，打量了她良久，总算放她一马。 “哦，是么？娘子若真的在练女红，便给我绣个荷包吧。” 叶巧儿松了口气，堆起一脸的假笑点头，顺手将他推了出去。 “好了，刚刚练完剑，一身的臭汗快去洗洗，我也要去梳洗了。” 将男人推出了屋子，她拍拍胸脯，警告看热闹的孙莲。 “孙姑姑，以后这种东西不要拿出来了！若是让大公子看见，该以为我是什么……什么饥渴的女子！” 孙莲一脸不认同，理直气壮道：“这有什么！成了家男欢女爱难道不应该？” 亏了这位姑姑意识超前，叶巧儿翻了个白眼，将春宫图藏在了床地上，还用力的往里踹了一脚，已保证孙姑姑不会再偷偷够出来。 程老夫人回到程家，每日早上又多了请安用早点的步骤。 一家人规规矩矩的到了正厅用早膳，被幽禁的柳长琴也难得出现，只是她眼皮浮肿，神色憔悴，看上去完全变了个人。 老夫人看也未看她一眼，垂头逗弄十岁的程子房。 叶巧儿进了正厅，她方才抬眸道：“巧儿，一会用完了早膳，你随我到房里，我有几句体己的话要说。” 叶巧儿一愣，知道这次面躲也躲不过，索性坦荡点头应下了。 站在她身侧的程子期蹙起眉尖道：“奶奶，用完早膳我要教巧儿读书，不如改日吧。” 老夫人冷冷看去，嘴上道：“你们二人相处的时间长着呢，读书何时不能读，老身想找巧儿说两句话都不许，你倒是护得紧。” 叶巧儿伸出一只手，不着痕迹的拍了拍身侧的男人，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顺遂道：“老祖宗，巧儿一会便去。” 一顿饭吃的食之无味心思各异，老夫人一起身，她便跟了上去，程子期的目光忧心忡忡的跟在她身后，很快被甩下。 放下筷子的钟情冷冷一笑道：“怎么，老祖宗会吃人不成？值得你如此担忧？” 他随口回道：“自然不会，我只是关心则乱。” 本想怼他几句的钟情一愣，神色黯淡了下来，凉凉道：“你知道便好，别忘了你答应世子的事，程府的事结了，京都的乱还未完，你以为如今这番是对那女人好，不过是将她拖进泥潭罢了。” 说完她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留下程子期一人发怔。 跟在老夫人身后的叶巧儿进了门，闻到一屋子的香烛味。 一抬眸正对上了笑眯眯的保家仙，不由吓了一跳。 老祖宗见了，笑道：“害怕了？这些神像不太好看，年轻的时候我也怕，还觉得谁会信这些，没想到老了也许吃斋念佛，人生世事不如常，人总会变。” 叶巧儿不知对方何意，点头应下，规矩的站在那里。 老太一笑，宛若她们第一次在马车见面一般亲切，招了招手道：“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坐，你放心，老身又不会做什么。” 许是对方真的全无敌意，她倒是有几分不适应，局促的点头，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桌上放着热茶，老夫人举起示意她喝，随后道：“哎，见到你们年轻人，我其实心中喜欢，看你们笑啊闹啊，谈情啊说爱啊，便觉得生活总不是那么无趣。也许是活久了吧，以前看什么都觉得没劲，近来又觉得富有生机是件让人羡慕的好事，你说怪不怪？” “您说的是。”叶巧儿应道。 老祖宗一笑：“觉得我啰嗦了？人老了，便会这样罗里吧嗦。” 她连忙摇头回道：“没有，巧儿年轻，还不能领悟您的心情。” “你知道便好。”听这话老夫人换了一副神态，突然正色起来。 “你们年轻人做什么都觉得新鲜，一爱起来，便觉得海枯石烂，山崩地裂。老身自小看着子期长大，知道他是什么性子的人。那孩子早熟能隐忍，也懂得方寸，没想一爱起来，也是个愣头青。” 知道她要说些什么，叶巧儿的心沉沉的坠了下去，一双黑白分明的猫眼看着面前的老妇人。 两人对视，有股着旗鼓相当的气氛，她却自知自己稚嫩一筹，程老太太不过让着自己，没有咄咄相逼。 “老身知道你爱子期，不必任何人差。但正是因为知道，才恳求你。”她缓缓开口，一双眼睛清明极了。 “恳求你为他选择更好的，我不是古板的人，你想要同他在一起可以，不过只能是妾。你要知道程家再厉害，到了京都也不过是无根之树，子期想要求存只能依赖扬威大将军。” “而联姻，则是他最简单付出最少，也是最好的路。巧儿，我想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你可以做他的正妻，看着他在官场挣扎不得要领，也可以做他的妾，辅佐他帮助他，让他一步步得到自己想要的，你明白我再说什么。” 话毕，老夫人一扬手，将手中的热茶撒在了地上。 滚烫的水落地，瞬间散了热气，叶巧儿看着神色渐宁，随后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巧儿……明白。” 老夫人笑了，亲昵的拍了拍她的手道：“我喜欢嫣然那姑娘，第一次见面我就说你像她，如今看来，老身没看错人。” 这场会面短暂也迅速，知道叶巧儿认出来，都不知自己究竟答应了什么。 她的心在呐喊，拒绝她，不要同意，程子期说过要跟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是理智渐渐回笼，她知道对方的选择无疑不是正确的。 若是真的爱程子期，这样才是对他好。 叶巧儿输就输在，她是真的爱上他了。所以不愿他有痛苦，有闪失。 回到听雅院，看到男人匆匆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关切道：“怎么了，老祖宗可是对你说了什么？你不要理会，也不要听，相信我。” 最终她只是苍白的一笑，神情疲惫。 “嗯，我相信你。” 第63章 叶家进城来打秋风了 程老夫人回府后，日子平静了不少，自那一次谈话结束，她便对叶巧儿尤其和善，连程子期都不免认为，老夫人真的是对她有了改观。 只有叶巧儿自己心中明白，这样的善意实在警醒自己，不要忘记两人的约定。 很快，程子期的加冠礼近在眼前。 京都的扬威大将军不远千里来信，说会在近几日赶往阳城，参加他的成人礼，随后带他返京。 这样的恩惠无人能及，阳城大小官员得知此消息之后连忙奔走起来。 扬威大将军将亲临，谁能不严阵以待？ 曹知府特意来了一趟程家，说是为了奖赏叶巧儿当初查明了宋兰英中毒而亡一案，实际上是旁敲侧击，大将军到来的具体日子，他也想见上一面。 这样人每日络绎不绝的往程府来，程子期一开始还各个见上一面，到最后便抱恙均不接待了。 就算是这样，热脸贴冷屁股的人还不再少数。 见不到程子期，他们便拜访老夫人，少夫人，甚至有些听到风言风语者，便直接来求见叶巧儿。 弄到她哭笑不得，见了也不过说些客套话，便拐弯抹角的问大将军的消息。 叶巧儿只得装作听不懂，一副天真的模样，让那些人哪来的便灰头土脸的会到哪去。 另一边自从把叶巧儿卖给程府，叶丁就不再去酒馆打杂了，按理说三两银子够这一家人活个一两载，可叶家父子拿了钱也不往家给，两人整日寻花问柳，不到一年，钱就没了大半。 这日两人又坐着老王头的粮车进了城，正打算往花街去，就被人喊住。 “叶丁？” 叶丁回头，见那人是以前酒馆一起打杂的，以为对方想要来蹭饭，连忙回过头装作未瞧见。 那人赶紧追上来，扯着嘴笑，一副谄媚模样：“果真是家里出了金凤凰，眼界也高了，你今日来可是去程府？” 叶盛在前头催促，叶丁一边加快脚步一边疑惑道：“我去程府作甚？” 见叶丁诧异的神情不像作假，那人惊呼：“你不知道？！” “你家那小妹，得了程家大公子垂青，如今可是程府半个主人了。” 说着那人将近日程府的传闻悉数告知，又道：“你家小妹没告诉你，怕不是不认你这穷哥哥了吧？” “借她几个胆子也不敢！”叶丁算盘着，三两句将那人撵走，追上叶盛，把自己听到的事一五一十告知。 “趁她现在油水多，咱们去捞一把回来。”叶丁狞笑道：“她要是敢不认，咱们就闹的人人皆知，看程府那帮老爷们坐不坐得住，丢不丢得起这脸！” 程府听雅院内。 “不错。”程子期看了一眼放在书桌上的宣纸，上面整齐地写满了“狼狈为奸”四个字，这是叶巧儿交上来的功课。 冬升会来事，见程子期有提笔的动作，便赶紧收了桌上的宣纸，开始研墨，嘴上道：“姑娘说厨房煮了好汤，让少爷就在府里用饭。” “冬升哥这话可传岔了，”叶巧儿端着托盘，推开门道：“听着像是我在指使咱公子似的。” 程子期还没抬头眼里就有了笑意，“做什么好汤了？” “四神汤。”叶巧儿照葫芦画瓢，把厨娘说的话一字不漏地重复了一遍，“茯苓、芡实、莲子和山药与小肠和排骨一起熬的，好喝。” 程子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垂眸在宣纸上画了几笔，然后朝她招手，“过来。” “这是什么？” 叶巧儿端着托盘凑上去偏着脑袋想好好看清，程子期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边，问：“怎么样？” 短短几笔，程子期便将一个端着托盘站在案前的女子形象跃然眼前。 “好看！”叶巧儿诧异道，“不过这么一会儿功夫，怎么能画得如此形象……” “因为我心中有娘子。”他调笑道。 “没正行！”叶巧儿一巴掌过去，却还是觉得欢喜，将那宣纸捧起来，塞进了怀中。 男人向后一仰，随意问道：“这几日府中来的人还多？” 她一点头，随意的摆弄着汤勺口中道：“不少，不过都被打了回去，还不死心。” “不过奉承罢了，若没有大将军，他们何曾来过府内探望一眼。天底下这样的人数之不尽，若咱们去了京城更不会少。” 叶巧儿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没答话，只推了推碗催促他赶紧将汤喝了。 男人潇洒的一饮而尽，随后上前一亲芳泽，口中道：“汤不如我娘子甜。” 趁少女没反应过来，他已单手翻窗离去，那样子浑然不像加冠青年，而像个顽劣的孩童。 叶巧儿无可奈何的揉了揉脸，将空碗递给了孙莲口中道：“姑姑，大将军快来了，子期不容有一点闪失，最近天气变得勤，多出去买些补品，若他不爱吃，熬点汤也好。” 孙莲应下，当即收拾东西出去准备帮自家姑娘采购一番。 六月的天孩子的脸，孙莲才出府没多久，雨便来了，叶巧儿忧心孙莲没带伞，便吩咐门堂的小厮前去追人，刚到大门口便被一老一少拦住了去路。 小厮以为这些人又是过来打探大将军之事的，于是满脸的不耐烦。 这两人一身好面料，磨损却不少，款式模样像是从城里的衣裳铺子里租来的，雨一淋，浇成了落汤鸡，怕是还不回去了。 “您二位这是……” 这叶盛听了叶丁的话，“体面”的过来找那臭丫头，下了血本去租了两套规矩行头，怕抹了叶巧儿面子，对方不认人。 此时被门房拦住，不由得怒火朝天，骂道：“狗奴才，先让我进去，看看大爷我都淋成什么样了？！” “你是何人？程家门第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管家的声音从门内响起。 老管家站在石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父子二人，叶盛本来就被雨淋得一肚子火气，听他这话顿时来火了，“你算哪根葱！你知道老子是谁吗？！” “哦？你是谁？” “你家少夫人见了我都得喊声爹，你算个什么东西？！” 第64章 硬要上门的便宜亲戚 少夫人？程府上下那个敢称自己是少夫人？ “你大约是记岔了，程府现今还没有少夫人。”管家不愿与他多纠缠，挥挥手就转身。 守在一旁的府内杂役人人都举着棍子，大有叶盛再多一句嘴，就要当场打死他的气势。 叶丁在酒馆也是个看人脸色的，见苗头不对，赶紧拉着叶盛走了。 衣服染了半身泥水，一时半会儿是还不回去了，剩下的钱都打了水漂，叶盛一路都在骂骂咧咧：“若不是你拉着，老子非要上去找他们说理去！” 叶丁懒得理他，手一甩加快了脚步，躲到路旁房檐下面，眼底映入一个熟悉的面孔。 是刚刚那个门房小厮，正拉着个妇人说着什么。 “你看！那不是刚刚他们口中的孙什么……孙姑姑？” 孙莲买完东西回府时，雨已经快停了，叶巧儿见她送去的伞没了踪影，随口问起时，她答道：“回来的路上碰到两个可怜人，浑身被雨淋得湿透，荷包还叫小贼摸走了，老奴见他们是在凄惨，便将伞借了给他们。” 叶巧儿笑道：“姑姑善心。” “对了，老奴还听他们说与姑娘有亲，在城中又没地方安顿，便给了他们一些银两。”孙莲将山参和枸杞放在桌上又道，“那年轻小哥是个会说话的，还说明日要来登门道谢。” 想到那个男人的面貌，她总觉得有几分眼熟：“姑娘，你还有亲戚在城里？” 叶巧儿愣住，嘴角的笑意凝固。 亲戚？若她没猜错，同她称得上亲戚的只有叶家那些杂人。 可笑，可笑至极。 “没有。”叶巧儿声音低沉，“不过我父兄在城外五里的小村，如此说来今日姑姑碰见的就是他们了。” 孙莲对叶巧儿的身世并无了解，只知她之前是被卖到程府的，现在想想，那个中年男人眉眼，确实与叶巧儿有几分相似。 雨虽停了，但乌云还未散，叶巧儿看着眼前的宣纸，眼底染了几分恼意，忍气吞声这么多年，她以为自己对叶家的恨和怨，早就和那件红夹袄一起埋进了火里。 如今看来，仇恨就像是种子，早就在心中生根发芽，只要一点点滋润，便会肆意生长。 孙姑姑见叶巧儿脸色不好，便不再多嘴。 屋内静寂，只听见窗边吱呀一声，主仆二人闻声看去，冬升撑着窗子，程子期站在窗外问，“谁们？” “回来的早？”叶巧儿岔开话题。 说着她走到窗前门，见程子期鬓角有些湿，抬手替他抹去，做完才觉得这动作当众做有些过于亲切了，便干咳一声：“我见下雨便叫人烧了水，公子快去好好泡泡，不然受了寒，明儿该感冒了。” 鬓边温热的触感来得突然，程子期弯眉一笑，风华绝代。 “那我先去洗漱更衣，待会儿到我房里去？” “啊？”叶巧儿诧异，看程子期不似玩笑，心中千回百转。 这是让自己帮他洗澡么？ 过分！ 如此想着她却情不自禁点了点头：“那你先过去，我待会儿就来。” 待叶巧儿做完一番心理建设，换了一身衣服，在孙莲意味深长的眼神里踏出房门时，正巧与前去澡房的程子期撞个照面。 程子期见她这幅打扮明知故问：“要去哪儿？” 叶巧儿一愣，方才不是要她去伺候洗澡么？这家伙可是故意扭捏自己？ “我去花园透透风。”她偏开头道。 程子期看着她的背影绕过院门，忍不住噗呲一笑。 “我娘子脸面是小了些，不过胜在可爱。对了，刚刚巧儿说的那两个人，可问清楚了？” 一旁的冬升老实道：“小的查清了，来了两个闹事的找巧姑娘，说是叶姑娘的父兄。” 程子期点头，没说什么转身去沐浴。 一个澡洗完，冬升来唤叶巧儿去时，她脸上的红晕才消散些许。 丢死人了！自己怎么会着了这顽劣子弟的道？ 绕过屏风后，叶巧儿一抬眼便看到程子期散着头发立于案前，月白色长袍被未干的发尾洇湿，随着他起身回头，发梢的水在袍尾画了幅画，印进她心里。 看到这一幕，她的目光又柔软了下来，上前两步拿了粗布抚上了他的头发。 “不吹干便出来，也不怕着凉。” 男人顺手握紧了她：“就等着娘子过来替我擦干。” 一个擦发，另一个读书，这一幕倒是长长久久，柔情似水。 翌日一早，叶巧儿听说府门那边闹起来时，眉间一簇，心中大约知道如何，便准备出门相迎。 孙莲本不乐意她出面，毕竟这种地痞盲流似的人，两三棍打发走便是。 但叶巧儿对这父子俩再了解不过了，她躲一天，他们就多闹一天。 刚到前院，她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 “你还敢动手？！把叶巧儿那个贱丫头叫出来！” 管家见她来了，赶紧道：“姑娘放心，老奴马上派人把他们拖走。” 叶巧儿摇头道：“把门打开吧，我和他们说。” 厚重的大门打开时发出的吱呀声让正在石阶下扭打成一团的人停了手。 被压在中间的叶盛眼尖，见出来了个女人，赶紧推开周围的杂役，仔细端详了那女人半晌才认出来，那是他三两银子卖出去的贱丫头。 叶巧儿示意那几个杂役退下，走到石阶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 “叶巧儿？”叶丁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面前这眉目华贵，墨发红颜的靓丽女子已全然跟那个营养不良的黄毛丫头不同。 “进来吧。” 叶巧儿不愿多与他们废话，冷言道。 父子二人这次终于进得了程府，正堂前院繁花似锦引得两人目不暇接，叶巧儿走在前头，先一步进了正堂，坐在侧位，看都不愿意多看两人一眼，“当初程府一别，我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见到你们。” 这两人行同犬彘，他们想做什么，叶巧儿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当初家里难，你也知道。”叶盛适时的表现出一丝难过，不过很快又收起来，一脸谄媚地看着她，道：“这不你娘说想你了，叫我和你哥来看看你。” 第65章 钟情又来威胁 “如此。”叶巧儿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随后又上下将二人打量一番，扯了扯嘴角，道：“看你们如今穿得这么体面，想必家里的日子真是过得好了，当初您卖我得那三两银子也算有些用处。” 这话听得叶丁直皱眉，不满道：“还真是成了金凤凰，说话也学着那些高门大户尖酸刻薄起来了。你可别忘了，当初要不是我们把你卖到程家，你哪有现在的好日子过？！” 叶巧儿看着他这幅嘴脸，冷笑一声，“人要脸树要皮，大哥你们两人若是一棵生在旱地的树，不知道要救多少百姓的命。” 她牙尖嘴利毫不掩饰，连叶盛都听懂了意思，转头一巴掌拍到叶丁脑袋上，“臭小子！怎么跟你妹妹说话的。”说完又朝叶巧儿摆起笑脸，“巧儿，你知道你哥这臭脾气，别跟他一般见识。 “是这样，小幺生了大病，家里钱都给他治病去了，你也知道咱们家什么条件，实在是没办法了，这才想着，来找你接济接济。” “哦？”叶巧儿冷冷一憋，却不接茬。 她实在懒得与他们周旋，直言道：“说到底，你们是想我当钱庄使，方才听你们在门口叫骂的阵仗，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叶巧儿在外头欠了盲流债了！” 叶丁一拍桌子，指着叶巧儿的鼻子怒道：“臭丫头！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倒是要看看，你能给我吃什么酒！”叶巧儿猛地放下茶杯，候在一旁的杂役瞬间涌入正堂，用木棍压着叶丁坐下。 叶巧儿示意杂役退下，而后道：“我生在叶家，你们来找我是为的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你们没什么长进，不代表我也和以前一样能够被你们随意拿捏” 叶巧儿说到这里顿了顿，回头盯着叶盛，一字一句道：“别再让我看到你们。” “来人，送客。” 叶盛被杂役推了个趔趄，回过神来，朝程府大门啐了一口，“他奶奶的，这贱丫头，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翻脸不认人！” “着什么急。”叶丁眼里透出几分阴狠，“我们的时间还长，她可没有多少悠闲时候了，不是说程大公子年后就要进京了？” 叶盛不明白他的意思，“那又怎么？” “她想要过好日子，就得和大公子一块儿进京，咱们过段时间再来，我来安排。” 叶丁看着紧闭的大门狞笑道：“只要咱们拿住她这个弱点，到时只会吃穿不愁。” 两人离开程府，叶巧儿却心绪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大将军眼看就要来阳城了，若此时出了什么异端，让这些糟心事惹得他不快，那便太委屈了程子期。 想到此，她心乱乏力，不禁揉了揉眉心。 钟情不知何时出现在厅堂之上，寒冰一样的眉眼冷冷看着她。 “心烦了？” “钟姑娘。”叶巧儿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力不足的一面，强打起精神。 对方一笑神情却已了然。 “如今知道自己的身份同程子期差十万八千里了？不止如此，待到你去了京城，便知道自己距离这男人有多远，你那日说让我也自持身份？可我毕竟还是金枝玉叶，前朝公主，你呢？不过是命如草芥的平民，身后跟着大堆罗烂之事，还有……这样的家庭，程子期不说什么，他人作何感想？” 听这话，她神情冷了下来，垂眸道：“所以钟姑娘想说什么？让我离开子期？” “不，我只是让你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说着钟情冷冷笑一声，傲然离去。 当晚程子期回到院里，听冬升说今日发生之事，面上结了一层寒冰。 “他们还说什么？” 冬升叹息一声道：“倒没再做别的了，在门口转悠了一圈人就走了。只是……许多下人见了，府里又传了不少流言蜚语，怕以后下人们又要借此对巧姑娘不敬。” “那你便看好了，若是让巧儿听到那些流言蜚语，我拿你是问。” 说罢大公子拂袖离去，留下冬升一个人呆愣着，欲哭无泪。 程子期推开了叶巧儿的房门，见到孙莲坐在外间正绣鞋垫，便冲她做了个手势，对方一脸了然，带着东西悄然出了房间。 男人反手关上门，轻手轻脚的绕过屏风，见少女正撑着头坐在椅上发呆。 时少见到她这般没精打采的样子，他心不由得一痛，上前拥住了她。 叶巧儿冷不丁一抖，随后闻到了熟悉的气息，不由得肩膀一松，有几分无奈。 “什么时候大公子也学着登徒子闯姑娘的房间？” “我娘子的房间我进不得？”他笑道。 叶巧儿知道他必定听到了什么风声，前来劝慰自己，便悠悠叹了口气。 “来劝我？” 程子期淡然一笑：“我娘子冰雪聪明心眼却小了些，我怕她想不开。” 听这个话，她不由得气道：“谁心眼小了。” 男人回道：“不过是家中牵扯不清的杂乱事，有什么可值得心烦的？当初程家那点事，不都是你帮我走过来的，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反倒要一个人扛了？” 叶巧儿的眉眼软了下来，爱怜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半晌悠悠摇摇头。 “不，倒不是自己扛着，只是我家这些事上不来台面。父兄……都是些地痞无赖，用不着你对付，三两下他们自己就溃不成军了。只是见了他们，我就想到当初那些岁月，觉得自己可怜，更觉得……” 更觉得配不上你。 后面这句话被她咽在了肚子里，却从神情间流露了出来。 “说什么胡话，这天底下，只有你配得上本公子。” 说着程子期干脆将她整个人报了抱起来，轻轻放在了塌上，软言道。 “你父兄的事情我暂且不出手，交给你处置，若是你亏了自己，本公子便要插手了，到时可没这么好收场。” 叶巧儿听了无奈一笑：“你要如何？” 男人邪邪一笑，将头埋在了身下人的胸前，闷声道：“我要将你拆骨入腹，当他们的面吃了你。” 一语双关，瞬间让少女红了脸。 女子的软拳打在他胸前成了欲拒还迎，程子期反手将帘帐解下，掩住了满室的春涩。 第66章 叶氏过来装可怜 阳城最近传出了不少风言风语，都说程家那个通房丫鬟如今得了大公子的宠爱，一飞冲天，转身一脚蹬了家中的那些贫贱亲戚，连亲弟弟病了都置之不理。 叶巧儿听了这些扭曲的传闻，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在作威作福。 叶丁本就是在酒馆工作，在哪里说出来的消息，会像瘟疫一般蔓延全城，更况且是大家都喜闻乐见的戏码。 外人各个传的有鼻子有眼，到最后竟出了连主角自己都不知的隐秘桥段。 程府里面的嘴好封，外面的嘴却难办。 加之大将军要来，府内的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叶巧儿想做什么，也有心无力。 很快就连足不出户的老夫人都听到了消息，将她召到了屋里去。 “巧儿，那些人说的可是真的？”程老夫人摆弄着手串垂眸问。 叶巧儿克制道：“是巧儿给程家添麻烦了，老祖宗您放心，我很快便会处理好。” “嗯，大将军登门再即，子期加冠礼又马上到了，府里很快便会忙活起来，若是让这些小事牵制住就不好了，你是好孩子，应该懂老身说什么，要尽快处理好。” 说罢，她挥挥手，将人送出门去。 刚出门，叶巧儿便看到了翩翩而来的钟情，今天她穿了水蓝色长裙，趁得她冰冷的面容现出如水般的温柔来。 钟情见她嘲弄的一笑，也不说话，擦肩而过进了老夫人的屋子。 叶巧儿在原地站了良久，万般思绪在脑海中略过，她想到对方那宛若胜利的笑容，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无事，就算她日日来笼络老夫人的心又如何？马上她和程子期便要进京了，现在她唯一的任务便是将叶家父子俩处理好，不让他们折损子期分毫。 如此想着，她深吸一口气，睁开双眼，眼中只剩一片清明。 穿过正厅，她听到门前一阵嘈杂声，还有熟悉的女人啼哭的动静。 “让我见巧儿，她是我女儿啊！我要见巧儿！” 这声声嘶喊让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府门前早就围满了不少人，看着那抱着孩子的妇人指指点点。 “这边是那通房的母亲吧？” “哎呀，看着可怜，那女人也真是毒蝎心肠，这都能不管！” “你看那孩子瘦的！” 他们指指点点，宛若应该养家糊口的是叶巧儿一般。 看着那妇人委屈懦弱的面容，叶巧儿眉头紧紧蹙在一起，愤懑委屈冲盈心头，她明知此时冲出去不理智，却还是没能控制的了自己。 “你来做什么。” 她站在程府门口，居高临下的看着叶氏，她还是跟卖掉自己那天一样，身上穿着肮脏不堪的破布，怀中的老幺因营养不良瘦的跟猴子一般，双目紧闭。 叶氏见到她，眼中闪出贪婪地光，她匍匐在地，泫然欲泣。 “巧儿，你终于来看娘一眼了巧儿！你现在是大家小姐了，求求你，施舍施舍你弟弟，他快要病死了！” 叶巧儿双拳紧握，隐忍道：“施舍？从你们卖到我那日起，我便说过，我已同叶家没有半点干系，你我母女情谊已断，赶紧离开，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叶氏挎下嘴角，局促不安的抚摸这自己怀中的孩子，嘤咛了半晌才怯生生回道：“巧儿……” “巧儿，娘知道，知道你恨极了我们，可是你弟弟没错，你们身上有着血肉亲缘啊！他病了，娘也是走投无路，不然我哪敢来打扰你！求你大发慈悲，大发慈悲！” 说着她像是路边的乞丐连连作辑，看上去滑稽可笑。 围观的众人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只是抱着同情弱者的心态，对她指指点点。 叶巧儿心头有万般凄苦，可又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口？ 叶家一次又一次的到来，就像是在她的心口戳刀子一般。一阵微风挂过，她只觉得浑身寒意遍体。 张口说出来的话，也带着凉意。 “我给你钱，这钱最后真的能给小幺治病么？不过是落入叶盛的口袋，让他再去赌罢了！你知不知道，是你一直在助纣为虐！为什么这么多年，你还是不清醒！害了我，如今又要来害小幺！” 本来哭的鼻涕眼泪乱做一团的叶氏突然禁声，一双眼睛惊恐不安的看着她。 叶巧儿伸出双手道：“若你真的为小幺好，可以，将孩子交给我，我会给他看病，抚育他长大成人。” 听这话，叶氏下意识的缩成一团，紧紧地护着怀中的孩子，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支柱。 没错，这也的确是她唯一的希望。 若不是因为有这个孩子，叶家那父子两个怎么可能收留她这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病秧子？ 叶盛早就不止一次透露出想要将她抛弃的意思，若没有小幺，自己便会饿死在荒郊业外。 做了一辈子的寄生虫，叶氏早就和怀中的孩子分不开了。 小幺离开，死的便会是她！ 这样的恐惧让叶氏浑身颤抖，她哭的更加卖力。 “巧儿啊巧儿，娘心痛啊！家中揭不开锅为了让你不饿着，只得将你卖到大户人家，没想到你报复心这么强，都到这个份上还不愿原谅我们！你现在就是要逼死我们一家，小幺，你姐姐是要逼死娘，逼死你啊！” “胡说！”叶巧儿终于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正想冲过去将孩子夺过来，一只手拉住了她。 那只微凉带着骨感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抚慰一般拍了拍，周围的人见到来人纷纷禁声。 她抬头，正对上那双如星辰般的眸子。 程子期淡然一笑低声道：“交给我。” 随后他甩开扇子，如倜傥的公子哥般摇了摇，看向堂下的妇人缓缓道：“您就是巧儿的母亲？” 叶氏没见过如此华贵的人，一时之间瑟瑟发抖，一字也说不出来。 男人一个眼神，身旁的冬升便手脚麻利的上前，将女人扶了起来。 “快快起来地上多凉，您是要来做什么的？”他问道。 也许是对方温和的神态，让叶氏逐渐放下了戒备，她小心翼翼回道：“老爷，我是想来讨点钱为我儿治病的……” 第67章 程大公子可不好对付 “哦，治病，冬升你看看孩子怎么了。”程子期痛快道。 叶氏见对方如此爽快便放下了戒备，微微松了手让一旁的下人看虚弱的小幺。 生病不假，这孩子早已进气多出气少，虚弱的像只小猫，迷迷糊糊睁不开眼。 冬升一脸的焦急：“爷，这孩子怕是严重了，若是不赶紧救治怕是挺不过今日。” 叶氏连忙点头道：“没错！须得赶紧，还要许多钱，老爷开恩啊！” 叶巧儿咬牙切齿，看着这个女人贪婪带光的眼睛，恨不得自己上前亲自撕破她伪劣的面具。 因为她再熟悉这人不过了，此时她拿了钱，转头便会像哈巴狗一样将钱献给叶盛，以求在家继续苟存。 “无事，有我。”男人感受到她的愤怒，拉住了她的手，在手心轻揉，平复她的心情。 “嗯，有礼，冬升去取十两黄金来。” 十两黄金！ 这下不止叶氏，就连看热闹的群众也惊呆了。 这是什么概念，一个普通的家庭几辈子也赚不来十两黄金！ 此时要得了十两黄金的叶氏也被冲昏了头，口水不自觉的滴下了嘴角。 “谢谢大爷！大爷有大量！谢谢您！多谢您！” 此时本来怜悯她的众人又生了嫉妒，看她的眼神纷纷变了。 “哎呀，真是……卖了的女儿还能给她们赚十两黄金……” “呵呵，怕是祖上积德了吧，你没听那个通房刚刚说的，万一她不给孩子治病呢？” 叶氏此时已顾不得众人了，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冬升，等着他去拿十两黄金。 钱到了手，她要回去给叶家父子两么？ 不，她要自己留着！十两黄金啊，这辈子也花不完，她再也不用像狗一样等着叶盛施舍了！她要他们两个反过来求她！ 这女人一辈子被压抑，此时有了翻身的机会，内心如海浪般翻涌。 冬升听话的转身离去，刚刚走到了一半，又被叫住了。 “等等。”程子期双眉紧蹙开口道，“是我考虑不周了，叶母急着为孩子治病，给钱若是找不对医生怎么办？这样吧，我们府中有全阳城最好的大夫，不如您将孩子交给我，我来给你治。” 叶氏本来眼中满是期望，一听这话知道到手的十两黄金飞了一时之间山崩地裂，瘦弱不堪的身子晃了晃跌坐在了原地。 “不……不！我要钱！我要钱！”她嘶吼着原形毕露。 一开始可怜她的人此时见了她这般面目，纷纷心生鄙夷。 “哎呀，我还真以为她想给孩子治病呢！这么看来就是看自家女儿可以了，想来坑钱呢！” “就是嘛！可怜了小娃娃了，那么大点，看上去真要病死了。” “还是程家大公子善心！大公子，可别把钱给她，将孩子带走治病！” 群众的呼声愈来愈高，程子期一脸的“为难”。 “哎，好吧。既然大家都这么说，叶母我想你也不愿自己的孩子就这么死了吧？” 叶氏即愤懑又恼怒，常年受压迫的脊背垂的很低，几乎抬不起来。 “不是！不可以，谁都不可以碰我的孩子！” 看到冬升伸过来的手，她拱起身子，尖叫一声，像兽类齿关间发出咯咯的声音。 叶巧儿醒悟过来男人在玩什么戏码，上前添了把火。 “娘，为什么不将小幺交出来？是不是怕没了他，叶盛便不再愿意收留你？你担心的到底是孩子，还是自己的命？” 众人恍然大悟，看向那面目可憎的女人，她那些隐秘的心私被摊在大庭广众之下，一时之间又哭又喊。 “他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是我生我养的！” 程子期温声道：“我们都知道，孩子何其无辜，这样吧，你将孩子交给我，我给你五两白银也好回去交差。” 听这话，叶氏仿佛看到了希望。 回去交了钱，叶盛高兴起来，想必不会对她又打又骂了。 她低头看了看怀中虚弱的男童，颤抖的伸出了手，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对面两个衣着光鲜的人。 “老爷，您不会骗我吧。” 程子期一笑：“五两白银而已，本公子怎么会为了这点小钱骗人？” 说着他一挥手让冬升掏出了银子，递给了叶氏，同时将小幺接了过来，抱在了怀中。 拿了银子的叶氏不再看那自己离不开的孩子，满心欢喜的抱着白银，连连躬身。 嘴上讨好道：“谢谢大爷，大爷吉祥。” 说着，她抱着钱一扭身扎进人群中不见了。 没了热闹，人也散去，冬升抱着奄奄一息的孩子给主子看。 他可怜道：“这孩子也不知多久没吃过顿饱饭了，瘦骨嶙峋。” “叫大夫给他好好诊治一番，送到我屋里去。” 程子期说完，拉起了身侧少女的手晃了晃。 “如何？” 叶巧儿叹息一声：“孩子是无辜的，我不怨恨他，将他送到我房里吧，再怎么说也是我弟弟。” “也好，”男人俯身在他耳侧道，“让他住你的房间，你以后跟我住。” 这种时候也不正经！ 她似娇似嗲的看了男人一眼，正对上了他戏谑的目光。 “逗我？”她无奈道。 程子期坏笑：“也不是，我真这么想。” 他不过两句话，将本来心情阴翳的叶巧儿逗笑了。 少女心中刹时清朗，知道自己先前的担忧多余了。 不过是一家地痞无赖，能如何？他们连程府那些陈年风云都经历过，还会怕这些人？ 回到听雅院，大夫提小幺通体检查了一番最后定论道：“常年营养不了导致的，好好养着会慢慢恢复的。” 程子期点头谢过，将大夫送出门去，回身让冬升吩咐后厨熬制汤药和补品。 叶巧儿坐在床边看着这个让她有几分陌生的小弟，忽然觉得他才是最可怜的。 在那个家中，没有人将他当做活生生的人对待，甚至到现在，他连一个名字都不曾有。 叶盛将他当做还没长大的劳动力，叶丁几乎将他视若无物，叶氏也只将他当做自己能在家中存活下去的工具。 “他……还没有名字。”叶巧儿突然开口。 第68章 小幺有名字了 程子期一愣，上前两步打量着塌上的孩子。 “要为他取名么？” 叶巧儿抬眸柔声道：“你来吧，是你救了他一命，也算是他的再生父母了。” 男人一愣，随后笑道：“再生父母？那岂不是差辈了，娘子的弟弟怎么能来给我当儿子，这个便宜我可不占。” 她无奈道：“瞎说什么，我只是打个比方！” “起名可是件大事，以后他是要用一辈子的。”程子期正色，思量道。 两人盯着男童苍白而羸弱的身躯，看着他微微起伏的胸膛，心中流淌过一丝暖意。 “便叫他斯年吧，叶斯年。于万斯年，受天之祜，乃是基业长达万千年，天赐洪福都享受的起之意。希望他日后能够顺顺遂遂，平安喜乐吧，可好？” 叶巧儿的目光柔软了下来，轻声道：“好，我喜欢这个名字。” 叶斯年在程府的前几日一直昏迷不醒，接连给他灌了两日价值连城的补品，人才恍恍惚惚的睁眼。 他的目光有些茫然，看到陌生的人和设施有些胆怯。 叶巧儿陪了几日正有些倦怠，见他睁了眼不由得惊喜道：“斯年！” 男童缩了缩脖子，退到榻上的角落里，一双乌黑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 “我是姐姐，二姐，你不认得我了么？” 对方先是茫然，随后细细打量面前的女子，只见少女肤若凝脂，目若桃花，抽条的身段由若盛开的娇兰，让人不由得侧目。 这哪里是她的二姐，骗子！他也不认得什么斯年，便更畏缩了起来，只留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叶巧儿见他不认得自己有几分无奈，想也是这孩子从小在叶氏的怀抱里长大，对叶家其他人本就不敏感，再加上她离开那家之后，已变了大模样，任以前的自己都认不出，更况且一个孩子？ 她叹息一声耐心道：“斯年，你以后便叫叶斯年。好好在这里住下，二姐不会短了你吃穿。” 叶斯年怯生生的看着她，不吭声，却也没在动，叶巧儿知道对方还需要适应一段时间，便退出了屋子走到院外。 程子期正巧从书房出来，碰见她弯眉一笑道：“如何了？” “醒了。” “醒了？”男人有几分惊喜要上前去看，被她拦住。 “刚刚醒，谁也不认得，你这样去会吓坏他的。” 听这话，程子期一脸傲然：“娘子，本公子向来招小孩子喜欢，放心吧。” 说着他迈进房门，没过几分钟屋里便传来了一阵孩童的笑声。 叶巧儿愣住，有几分惊奇的顺着窗户看进去，见男人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小木剑，教着斯年笔画了起来。 男童大约是从来没有玩过游戏，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人，认真又专注。 叶巧儿宛若从斯年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程子期大约是他们叶家的救赎，姐弟两个离开那炼狱，竟都有幸遇见了他。 叶巧儿自己都不知道她含笑看着这一幕，心中流淌的爱怜，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她才小心进门。 斯年极其警惕，听到动静瞬间望了过去。 程子期却不在乎，笑着道：“你二姐也想同我们一起玩，要不要一起？” 男童小心翼翼的看着少女，两人不知对视了多久，叶巧儿见到对方微不可见的一点头，不知怎得，她竟松了口气。 三人在屋里其乐融融的玩做一团，路过的孙莲见了停下脚步看了半晌。 晚间叶巧儿洗漱准备睡觉的时候，孙姑姑笑着过去道：“姑娘今日心情不错？” “嗯，斯年醒了，看上去也健康我放心了不少。”她回道。 孙莲感叹道：“是呀，孩子听话的很，我带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可认真了。今日老奴经过窗前，看到您和公子两人陪着斯年玩，简直像一家人一样。要是姑娘你能为公子怀个孩子，也不过如此了。” 叶巧儿本来认真听着，听到后面觉得不对劲，立马红了脸。 “姑姑，你说什么呢！” 两人打闹起来，嬉笑声阵阵传来，书房的程子期放下了手中的兵防设计图。 这几日他有时间便研究这图纸，已经看出了不少门道。 他揉了揉眉心，起身推开了窗，隔壁少女清脆的笑声逐渐清晰，男人听了也忍不住勾起唇角。 他慢慢吁出了一口气，心情难得平静。 冬升端了碗热汤进门放在了桌，看到男人站在窗前不由得道：“公子，晚间风凉。” “嗯，没事，叶家那边你可查探清楚了？” “回公子都安排好了，那叶盛拿了钱便去赌，我让赌庄的老板给他多赊了些账，估计过两天他就账多压身了。” 程子期点点头，向来柔软的眉眼上了层冰霜。 “好，让他赊的越多越好，到时这两人还会来程府闹事，叫他闹，越多人知道越好，晚间他回家的路上将人打死陈塘，就说人是为了讨账自尽的。” 冬升称是，又问道：“那叶丁和叶氏两人如何？” “叶丁……他还不了债便让曹知府将他抓回去坐劳工吧，至于叶氏，叶家没了她这个寄生虫自生自灭而已。” “公子，这事真不让巧姑娘知道么？” 程子期垂眸：“不必，她知道也无益，好好对待斯年便好。” 没几日叶盛和叶丁两人果真又来程府闹事，不过这次围观的人早知道他们是什么德行，对他们指指点点，好在这父子两心大，只要能要到钱并不怕别的。 叶巧儿怕他们生事，几次想要出去呵斥，全被冬升拦下了。 “姑娘别出去了，公子交代过，让他们闹好了，自讨没趣也就消停了。” 她蹙眉道：“可是这影响……” 冬升一笑：“何来影响不影响的，大家都知道他们是泼皮无赖，跟程府有什么关系，姑娘你就安心坐着好。” 叶巧儿心事重重坐了回去，心中自觉那两父子就是狗皮膏药，怎会得不到钱就算了？ 谁知没过两日，竟传来了叶盛的死讯，说是他不堪要债，投湖自尽了！ 她觉得这并非那人的风格，却也算是自食其果，也就罢了，不愿再深究。 第69章 小斯年吃墨水 叶斯年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不过几日便同程子期熟悉了起来，能同他断断续续磕磕巴巴的交流几句。 可惜这孩子在叶家从未说过话，如今也不过同他们牙牙学语，不解其中意思。 程子期近来很忙，教他的机会不多，这个重担便到了叶巧儿的手中。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巧儿，如今你已经出师，为师的徒孙便由你来教导了。” 男人笑嘻嘻的扔下一席话，潇洒离去。 教他？ 叶巧儿将目光移到坐在床上，眨巴着大眼睛的叶斯年身上。 孩子的恢复力极好，吃了几天补药，双颊已渐渐丰润起来，白嫩的小脸上挂着与她极为相似的猫眼。 “斯年……”她犹豫开口。 叶斯年：呀？ “姐姐今天就教你……嗯……数字吧，咱们从一学起！” 说着她抱起了孩子，一路奔向书房，将他端端正正放在了桌前，在宣纸上写下了一个漂亮的横，随即满意的点点头。 “你来。” 她将毛笔塞进了叶斯年小小的手心，孩子看着蓦然出现在自己手中的庞然大物，一脸问号。 在叶巧儿鼓励的目光下，他猛得将毛笔塞进了嘴里，吃了一嘴的黑墨。 “斯年！” 少女惊叫一声，连忙将毛笔拽了出来，只见男童张嘴吐了个黑色的泡泡，见她大惊失色，有些胆怯的看了她一眼，可怜巴巴的垂着眼。 孙莲听到动静，探头一看，忙不迭放下手中的东西冲了进来，拿起麻布给孩子擦嘴。 “哎呦我的小祖宗诶，你们这是在玩什么呢！” 叶巧儿无奈道：“教他写字，谁知道他一下将毛笔吃进去了！孙姑姑，我怕是脚不得这孩子。” 听这话，孙莲笑了起来。 “哎呀，姑娘你还是个孩子呢，如何教的了斯年小少爷？” 叶巧儿叹息一声道：“斯年不同普通孩子，从小在叶家长大，没看过书没识过字，如今都已三岁了，还不会说话。他差了其他孩子太多，我看我是教不成了，不如给他请个先生吧。” “先生？” 孙莲犹豫了一阵道：“后院的几个小公子小少爷他们也一起学习请了先生，姑娘不如将小斯年也一同送去？孩子多也是个玩伴。” “是么？”叶巧儿看着一脸无辜的孩童，有些迟疑。 叶斯年年纪比他们小太多，还不会说话，再加上身份模糊不清，程家的小群体会不会接受他呢？ 孙莲替小孩唰了嘴，起身道：“姑娘若是担心可以先让斯年去适应两天，不行便罢了。” “也好。” 当晚，程子期回来，一低头看到黑嘴白牙的小孩，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斯年你中毒了？” 小孩一呲牙呀呀了两声，可怜巴巴的样子。 叶巧儿无奈将今日教字的事情说了，惹得男人哈哈大笑。 “吃笔？看来小斯年还真想当个肚子里有墨水的。” “好，先同子房他们一起跟先生学着，过一阵再为他请个专门的先生教，我们这么聪明，怎么能不会说话呢，是吧？” 看着程子期抱着小孩逗弄着，一旁的叶巧儿眼神也柔和了起来。 没想到他这么喜欢孩子，所以那日床笫之上，他说想要个孩子是真的吧？ 叶巧儿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头一回有了为程子期生个孩子的念头。 吃罢晚饭，两人在书房教了斯年一阵，可惜这孩子困得早，没一会便睁不开眼，只得让孙莲抱去休息。 屋里只剩她们两人，程子期便又不正经了起来。 他凑到少女面前，耳鬓厮磨软言道：“好几日没同你亲近了，想本公子了没？” 叶巧儿从耳根红到了脖子，一只手抵在那人的胸前。 “天天见，有什么想不想的。” “那可不一样，坦诚相见的机会太少了。”男人满嘴的荤话，直说的她双腿发软，脑子晕乎乎的。 没一会便被按在了榻上，衣衫褪去了一半。 正想继续，门外突然传来“呀呀”声，门板“咚咚”作响。 叶巧儿吓了一跳，反射性的抬起脚，被男人一把抓住。 “做什么？谋杀亲夫？” “谁？”她仓皇如小兔子一般，瞪大了眼睛。 程子期失笑，理了理衣襟起身道：“害怕什么，我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又不是偷欢。” 他转身推开了书房的门，面前空无一人，低头一看正对上一双同榻上佳人一模一样的猫眼。 “斯年？” 叶巧儿穿好衣服匆匆上前，将孩子抱了起来猜测道：“大概是孙姑姑睡着，他偷跑出来了。” 刚刚还困得不行的小人此时精神奕奕的瞪着大眼，无奈之下程子期只得让他进来。 三人坐在榻上大眼瞪小眼，男人抿唇伸手道：“不如……” 叶巧儿义正言辞的拒绝，白了他一眼。 “有孩子在这，你还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害臊！” 程子期刮刮鼻子，尴尬的低咳一声嘟囔道：“他又不懂。” 少女双颊通红，想了一阵，便坚定的将小孩放在了椅子上。 “反正也睡不着，那便再学一阵。” 听到学这个字，叶斯年在两人悠悠的目光之下，飞快的抓起了毛笔塞进了自己嘴中。 “斯年！！” 在叶巧儿的一声怒吼声中，小孩张开了更黑两分的小嘴，露出了半口白牙。 自此这小孩便学会了一个新技能，但凡有什么不相干的，便表演一番口吞毛笔，可谓是相当有效。 也不知吃了多少根毛笔，叶斯年迎来了上学的日子，虽然只是从听雅院到程府后面的书香园，叶巧儿却十分的郑重，同孙姑姑两人将小孩送到了书香园门口。 程府一共有四个孩子，最大的程子房，因年纪够了已被送去上私塾。最小的程子康则是去年才出生，如今不过刚满一岁，还在襁褓中。所以在书香园学习的只有两位。 怀晶生的大小姐程育婴，和郑莺生的三公子程子良。 两个孩子不过五六岁，还是天真无邪的年纪，此时站在园子里眼巴巴的看着门口的众人，小脑瓜里不知在想着什么。 第70章 程育婴的恶意 叶斯年十二分不情愿还是被送进了园，同叶巧儿和孙姑姑依依惜别。 看着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园子里，叶巧儿长叹了口气。 “还怪担心的。” 孙姑姑笑道：“这有什么，姑娘，这还是自家院子里，若是过几年长大上了私塾，会更不舍得。” 两人说着，往回走正碰到怀晶领着丫鬟在花园里赏花。 老远看到了她们，怀晶似笑非笑的招了招手：“哎呦，这不是巧姑娘么？来一起？” 叶巧儿垂眸福身回道：“不打扰三夫人雅兴了。” 女人冷冷的哼了一声，晃了晃手中的帕子，悠悠道：“怎么？我这个三夫人说话已然不好使了？只想同你说点家常，何必如此戒备，听说你弟弟也去书香园读书了？” 话说到这份上，叶巧儿若再不上前便有些不知好歹了。 她只得一笑，走上了小亭，坐在一旁回道：“是，家弟年纪尚幼，巧儿又不识几个字，想来想去便送到书香园同小公子他们一起读书，也好做个玩伴。” 怀晶眯起一对狐狸眼，忽然凑近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叶巧儿，我忽然发现你太不简单了。程府中，不喜欢你的怕都是被你除去了吧？其实你身上这杀伐果断的劲我喜欢，只可惜……” 说着她顾影自怜的摸了摸鬓发：“只可惜你这人我不喜欢，出身低贱，却一朝成了凤凰，是我最讨厌唱的戏。” 叶巧儿一笑温和道：“三夫人说的话巧儿不明白，程府出了这些大事谁都不想。” “跟我说虚头巴脑的客套话？也对，咱们的交情还没到那个份上，也好，话不投机半句多，你走吧。” 怀晶将头扭到一边，远远的看着池塘中半开的莲花，竟张口唱了起来。 “君见我来，我不见君，君去也……” 叶巧儿看着这女人寂寞开嗓，唱着唱着人便掉下泪来。 同孙莲两人回到听雅院，孙姑姑长长叹了口气。 “三夫人也可怜，名戏出身，是真的爱老爷。当初自己放弃唱戏，嫁到了程府， 没享几年宠爱，又有了嫣然小夫人，这又……哎，大抵是命薄吧。” 叶巧儿垂眸看着桌上冷了的茶，半晌道：“论命薄，嫣然更薄一些，都是自己的选择，怨不得谁。” 这一面匆匆而过，当晚叶斯年被书香园的书童送回来，两人都忘了怀晶的事情，上前关心小孩第一天学习的如何。 叶斯年咿咿呀呀说不出半个字来，还是书童解释说他年纪太小，今日也只是跟着两个小公子玩了一阵，没学什么。 叶巧儿看着他白生生的嘴，松了口气。 “不论如何，今日没吃毛笔是好事。” 小孩伸出了白嫩的小手要抱，叶巧儿正打算上前，孙莲突然尖叫了一声。 “呀！这是怎么回事？” 她看去发现斯年短短的小胳膊上竟有一片的淤青，一看便是被人掐的。 “谁干的！”叶巧儿蹙眉道。 还未走的书童连忙跪地解释：“主子，可不是我们先生，先生从来不体罚孩子。” 孙莲心疼的抱紧了孩子，嘴上道：“谁这么狠心，这么小的孩子还能下这样重的手？” 那书童也是吓怕了，哭丧着脸道：“主子，小的也不知啊！” 叶巧儿上前，将他扶起，轻声细语道：“没事小的，这位小哥，我们也是问一嘴，这孩子伤了我们都关心，今日斯年都做什么了，你同我们说说。” “今日小公子同其他两位小主子玩了游戏，然后一起背了书，当时小公子就坐在小小姐身旁，不过有一段时间莫名哭闹来着，我们以为小公子是饿了，便拿了吃的，果然吃了东西他便不哭了。” “好，多谢这位小哥了。”叶巧儿温和道。 孙莲去送客，她轻轻揉了揉叶斯年淤青的胳膊，一双眼睛定定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阵，她轻声道：“疼不疼？” 那声音充满了柔情，小斯年猫一眼的大眼睛看着她，半晌张了张嘴。 正当叶巧儿以为对方要啊啊呀呀说些什么的时候，小孩弯眉一笑，口齿不清道：“二……姐姐。” “什么？” “二……姐姐。”他重复道。 叶巧儿不敢相信的瞪圆了眼睛，一把抱住了他：“斯年，你说话了！你会说话了？” 孙莲刚刚送完了书童回来见到这一幕，喜极而泣，抹了抹眼泪道：“哎呀，姑娘，这天书没白念，小公子会叫人了呀！” 两人喜悦了一阵，看着那块淤青更心疼了些。 孙姑姑犹豫道：“小孩子嘛，没什么是非观，怕是从哪里听了不好的话，对小公子有些敌意，不如明日老奴去解释一下？” 叶巧儿摇摇头：“不，明天我去说。” 第二天一大早，她便抱着小斯年去了书香园。 先生昨日便听说了淤青之事，正要上前来解释，叶巧儿却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将孩子交到了他手中。 “全赖先生照顾了。” “这……” 她一笑，清甜如茶花，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待院子里的人都进屋去上课了，她便拖了鞋，赤脚悄无声息的走了教室的后门。 那里开了一条缝，做夏日通风之用。 她静静的站在那里，透过缝隙看着三个孩子坐成一排，小斯年在最边上，似懂非懂的张望着。 坐在他身侧的程育婴心不在焉的用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没过一阵，她放下了笔，看着先生在讲台之上背过了身，便飞快的伸出一只圆滚滚的胳膊，在叶斯年的膀子上一掐。 小斯年像是受惊了一半浑身一激灵，侧头一双带着水光的眼睛看着她。 程育婴冷笑以对，随后偏过头去，若无其事。 叶巧儿看着，没有说话，继续等待。 没一会先生又转了过去，程育婴果然故技重施，伸出一只胳膊正又想下手，一直冰冷的手握住了她。 “谁！”她尖声转身对上了一双寒冰一样的眼睛。 做亏心事被抓了个正着，程育婴的声音抖的不成样子：“你……你是谁？” 第71章 亲自登场对付程家孩子王 “我是你嫂嫂。”叶巧儿冷静道。 台上的先生一看这架势，便知道怎么回事。 当即呵斥道：“程育婴，为什么欺负叶斯年？” “我没有！”大小姐相当跋扈，完全没有承认的意思。 叶巧儿也不急，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左躲右闪的程育婴。 “你没有？我亲眼所见，敢作敢当，小小年纪便学会撒谎了？” 小女孩咬着下唇，十分倔强，见瞒不过干脆不说话了。 “先生，劳烦叫三夫人来一趟，这小姐身份娇贵，我们管教不了，她母亲总管得了。” 一听要叫怀晶，程育婴急了，拍桌子站了起来。 “不要打搅我母亲，她……她已经够心烦的了，你这杀人凶手还要去逼她！” “姐……”一旁的程子良惊慌失措，小心翼翼的拽了拽女孩的袖子。 “你说什么？”叶巧儿蹙眉看着她。 这次程育婴坦然的看回去，嘴上笃定道：“我说你是杀人凶手！是你害了父亲！若不是你我和子良怎么会变成没有父亲的孩子！若不是你，我母亲怎么会整日郁郁寡欢！是你害死了父亲，迷惑了哥哥，我不但要掐这个痴呆，我还要杀了你！” 说着她拿起桌子上的书，冲着叶巧儿扔了过去。 先生又急又怕，当即呵道：“程育婴！你怎么回事！怎么会说这种混账话，我平日都是如何教育你的？” 女孩一脸执拗，尖声道：“先生说要为人坦诚，育婴心中就是这么想的，便如此说，若是气恼了，便也杀了我吧！” 叶巧儿没有想到她小小年纪，心中戾气竟如此重，一时之间不知道从那句话生气的好。 一旁的程子良受郑莺的影响，性子软些，连忙站起来拉住了自家姐姐。 “姐，不要这样，你是昏了头了，快道歉，嫂嫂大人有大量，一定不会追究的。” 程育婴却不吃这套，一甩手冷声道：“你跟二娘一样，是个窝囊废！我凭什么跟她道歉，再说她根本不是我嫂嫂！不过是大哥的通房丫鬟，是个下人！轮得到她管教我？” “放肆！”叶巧儿高呵一声，到底将几个孩子镇住了。 她步步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孩童，美丽的面孔上竟真的有几分冷冽的杀意。 程育婴从未被如此对待过，即使告诉自己不要怕，还是不自觉的抖了起来。 只听叶巧儿一字一顿道：“我不是什么杀人凶手，你爹之所以被抓起来也是自食恶果。就算不论这些，你也不该欺负斯年，欺负它口不能言没法告状，这叫恃强凌弱，你以为这比杀人凶手好到那里去？” “你！”女孩瞪圆了眼睛，被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终究是太小，还未满是恶念，心知对方说的没错，也就不知道该如何狡辩。 叶巧儿寸步不让，继续道：“你年纪尚幼，便如此专横，枉顾了先生这么多年的交代，也打了你母亲的脸！难道她平日里就是如此教育你，告诉你心中有气，便要撒在弱者身上？” “我……”程育婴的气焰消了下去，豆大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向斯年道歉。”她厉声道。 女孩强忍泪水，低头看着小小的男童，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一直小手紧紧的拽着叶巧儿的衣衫，一双猫眼里满是天真无邪，看着她的眼神如此清澈，一点都不为自己被伤害了而记恨。 面对一双这样的眼睛，她齿关间咯咯作响，一个忍不住，眼泪绝提。 “我……我只是生气，只是难过。父亲……父亲就这么没了，让婴儿如何，让婴儿怎么办？” 程子良也被勾起了伤心事，眼睛一红，却不敢流泪，小大人一般的抬头看向叶巧儿。 “嫂嫂，我代姐姐同你道歉，她不是有意的。” 叶巧儿叹了口气，正想说什么，教室的门被推开，不知是谁叫来了怀晶，她寒着一张脸站在了门口，见屋内的情形面色更冷了几分。 “婴儿，过来，怎么回事？” 程育婴哭着跑了过去，上气不接下气道：“是……我的错……我掐了叶斯年……” 怀晶没有看她，而是目光深邃的盯着叶巧儿。 她开口道：“巧姑娘在这里做什么，跑来欺负孩子的么？” “三夫人说笑了，昨日斯年受了点伤，我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也是欺负孩子么？” 女人的眸中阴寒遍布，最终未说什么，一手护住了程育婴转身离去。 叶巧儿在身后喊了一声：“你还欠斯年一句道歉，希望不会说的太晚。” 跟在母亲身后的女孩身形一顿，犹犹豫豫的回过头看了叶斯年一眼，嘴无声的张了张，却被怀晶一只手拉到了身前，打断了未说出口的话。 叶巧儿一笑不再多言，抱起了身下的斯年，转身对先生道：“实在是不好意思，打扰您上课了，我家弟弟还是年纪太小，跟少爷小姐们不合群，这课以后便不上了。” 话落，她也不等对方回答，便带着斯年离开书香园。 这事发生没多久，便传遍了整个程府。 在正厅筹备事宜的程子期听了，匆匆赶回院子，正看到叶巧儿坐在屋里给斯年扒葡萄吃。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嘴上问道：“怎么回事？府里人都说你同三夫人闹起来了？” 叶巧儿略略想了片刻回道：“闹？不能这么说吧，应是我跟程育婴那丫头闹起来了。” “婴儿？”程子期听了十分无奈，只得坐下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下人们说都翻了天了，今日那两个孩子课都没上。” 一旁的孙莲不如主子沉得住气，连忙将昨日的事情说了，还将斯年的袖子撸上来，给他看。 男人的脸上瞬间布了寒霜，半晌才道：“我也许久未见婴儿了，没想她变得这般顽劣……” 叶巧儿摇摇头自嘲道：“同她无关，小孩子哪有什么是非观。算了，一点小事不值得深究。我不想让斯年在书香园读书了，昨日他说了话，我跟孙姑姑商量着，再教他说几个字，便为他请个先生来专门教他。” 第72章 程大公子降妹法则 “这事不难，转头叫冬升去打听一下哪家的先生好，请来便是了。但育婴这事不深究不可，若是以后长成了这刁蛮的个性，谁还跟娶这丫头？”程子期长叹道。 看他忧虑，叶巧儿一笑上前安慰：“育婴那小姑娘生性善良，我没说几句，她便觉得自己错了，今日若不是怀晶夫人来，我想她会道歉。” 男人点了点头，但一晚上心绪不高。 怕是自己惊觉这段时间忽略了弟妹，心中难免不好受。 第二天一大早，男人练完了剑，一边坐在桌前擦汗一边吩咐冬升。 “去将程育婴和程子良都叫来，我太久没同他们温书，看看他们功课是否落下。” 叶巧儿知道他这是想借此机会提点这对兄妹几句，便起身准备回房。 程子期见了，将她叫住。 “巧儿，别走，你也一起。” 她愣住，显然不明白这兄弟之间的私访话带上她做什么。 斯年也没走，卷缩在她的怀中，困得迷迷糊糊。 叶巧儿发现这孩子大概天生不适合学习，但凡要是靠近书桌或者是在书房待久了，水灵灵的猫眼便不太睁的开。 没一会冬升带着两个孩子进了书房，程育婴本来带着几分欢快，一转头看到坐在另一侧的叶巧儿不由得绷紧了脸。 “大哥找我们什么事？难不成是这个女人又告了状，来罚我了？” 一旁的程子良没想到她如此出言不逊，当即吓了一跳，拽住了自家姐姐的袖子。 “姐……不可乱说！” 程育婴冷言道：“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大哥被这狐狸精迷晕了头，做妹妹的理应点醒她！” 听这话一旁的叶巧儿忍不住“噗呲”一笑，她发现自从自己进了程府狐狸精、狐媚子等次仿佛找上她一般，脱不开干系。 一开始她还没觉得有什么，如今挺久了总觉得是在夸赞自己。 有狐狸精的绝美容貌，再加上狡诈的智慧，最要紧的是所有人都认为程子期喜欢她的紧，如此理解，她倒添了几分舒服。 见她笑的开怀，程育婴气急了骂道：“没脸没皮！” 程子期当即怒斥一声，一手拍在了桌上。 “程育婴，当着我的面都敢如此跋扈，我看你是无法无天了吧，跟你嫂嫂道歉！” 被哥哥一吼，她马上委屈了起来，豆大的泪珠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像断了线的珠子。 程子良不忍，抱拳同兄长道：“大哥，姐姐她只是想你想急了，绝对没有别的心思。” “没有别的心思？斯年不过三岁孩童，她都能下此毒手。我看她是养了一副蛇蝎心肠，再配上这伶牙俐齿，你不如别当程府的大小姐了，到外面去当泼妇吧！” 程子期也许真是气的很了，话说的十分难听。 就连一旁的叶巧儿都听不下去，起身道：“公子，育婴还只是个孩子……” “不要你为我讲话，没安好心！”这小姑娘不领情，尖声喊道。 一时间屋子里陷入僵局，程子期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听话的妹妹竟会变成这般模样，一时之间又气又伤心。 半晌无人说话，屋里只有小姑娘抽泣之声。 叶巧儿叹了口气，起身道：“公子，巧儿还有些事情没打理，你们先聊着，我去去就回。” 说着也不待对方回答，自己径直走了出去。 她是看出来了，程育婴没什么坏心思，只是嫉妒不甘，若自己和斯年还在里面，怕是她要面子怎么也不会出口道歉。 倒不如让两兄妹自己在里面琢磨一下，过一阵便会摒弃前嫌。 程子良也很有眼力见，消无声息的跟在她身后出了书房。 到了外面，叶巧儿正想将斯年交给孙莲，身后传来一阵奶音。 “嫂嫂。” 她不由得一愣，回头正对上程子良清明的眼睛，他伸出手轻声问道：“我可以抱抱斯年么？我很会带孩子，子敬都是我抱大的。” 叶巧儿没想到对方主动示好，也觉得诧异，没有拒绝，将斯年交到了他手中。 程子良小心翼翼抱着，斯年也很喜欢他两人无声交流了一阵，他突然开口。 “我姐姐她心肠不坏，只是最近大哥忙着这边，很久没去看我们了。姐姐最崇拜大哥，他是我们家的榜样，听到父亲被抓的事情，她哭了一晚上，以为大哥回来解释，结果大哥没来。” 小小的男童脸上带着几分早熟的倔强，却也是个孩子，说着便不由得红了眼眶。 “大哥整日在听雅院，已几个月没去看我们一眼。姐姐很害怕他不喓我们了，正好斯年又来了。姐姐跟我说，现在他有了新的小孩，便不会宠着我们，也不会对我们好了。” 叶巧儿听得也不由得心疼，孩子的世界是最简单的，在他们眼中没有什么陈年往事，深仇旧恨，只有父亲没了，哥哥又不复往日整日不见踪影。 她叹息一声，蹲下摸了摸程子良的头。 “我不知自己有没有立场说这些，但是公子他很在乎你们。知道这件事他昨晚一晚没睡好，不是因为生气斯年受伤，他是害怕，害怕你们因此误入歧途。恨铁不成钢，子良，现在程家早不同往日，他希望你们能更快的懂事成长起来。” 程子良抿唇，紧紧抱着怀中的小斯年，下定决心般道：“我知道，嫂嫂你放心，子良一定会懂事，待大哥走了之后，我会照顾这个家。” 不过是五岁的孩子，叶巧儿感叹一声，伸出手抱了抱他。 “好了，你放心，公子是聪明人，他很快就会哄好育婴的，不信我们等着。” 说罢，她带着程子良回到房中，三个吃着茶点，随意聊天，没过一会，书房的门便打开了。 一阵跑动声，程育婴出现在房门口。 她先是有些胆怯的看了 一眼屋里，见到程子良也在面上略微放了心。 只见小姑娘郑重其事的迈进房内，躬身板板整整的行了礼。 “斯年，对不起，我不应该掐你，都是育婴的不对，原谅我。”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下，她再次起身冲叶巧儿的方向垂头。 “嫂嫂，对不起，我不该出言不逊，请您原谅。” 第73章 让程子期姓沈？ “你怎么做到的？” 待孩子们都走了，叶巧儿贴近男人小声问道。 程子期一脸的坏笑，面上有几分得意。 “没有本公子办不到的事情，娘子想要学？” “怎的，这是你的秘籍？”她笑道。 “那倒不是，不过我不做亏本的买卖，想要学，总得交学费吧？” 说着他伸手一捞，将少女揽在怀中，压在了榻上。 青天白日，叶巧儿吓了一跳，当即反抗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大白天，让人看到怎么办！” “放心，娘子这等香艳为夫怎舍得让他们窥视。” 说着程子期一弹手，将帘子落下，春涩被锁在帘中，外面已然是初秋。 八月相当忙碌，因这一月扬威大将军一行人便要到阳城了。 程府内，所有力所能及可想到的地方，都已布置妥当。 柳长琴修养了这么久也不再整日疯癫，虽状态大不如前，却也能出门见客了。 让人意外的是，渐好的大夫人竟对叶巧儿十分的温和，倒是真有了主母对儿媳的几分态度。 孙莲不信，几次同她说让她小心，这柳长琴可不是吃素的主，如今摔了这么大的跟头，能说不追究便不追究了？ 叶巧儿只是一笑，没多说什么。 倒是斯年这孩子，被她见了几次，喜欢的紧。 虽嘴上未说什么，但是院子里进了什么好东西，她总是让人送一份道听雅院来。 孙莲不肯让斯年吃，叶巧儿却说无事。 “柳长琴只是疯了，又不是傻了。毒害一个孩子做什么？” 其实她心中知道，没有孩子一直是这个女人一生的痛，开始她将所有的母爱都挥洒在了程子期的身上，落下这么一个下场多少有些心灰意冷。 见了斯年，便觉得他淳朴可爱，这一腔爱意又移了地方，眉眼间都带着爱怜。 这日一大早，程子期收到容乐传来的急件，只看了一眼，半晌不曾开口。 叶巧儿似有所感，上前轻声问道：“程老爷……” 男人点了点头，仿佛卸了力一般跌坐下去，挥了挥手道：“娘子，你去通知府里其他人吧。” 她点点头，退出了书房让他一人静静，又去告诉冬升，让他知会几个麻利的人，将白灯笼和白绸赶紧挂起来。 吩咐完杂事，她深吸一口气往老夫人的院里走。 进门依旧是扑鼻的香烛味，老夫人坐在榻上闭目养神，听人进来了未睁眼，只开口问道：“何事？” 叶巧儿恭敬跪在地上回道：“老夫人，是巧儿。” “说吧。” 她权衡了一阵，谨慎开口道：“刚刚容世子来信，送老爷进京的路上遇了山匪，程老爷……去了。” 话说出嘴，屋子里寂静无声，榻上的老妇人手中的佛珠不动了，整个人仿佛冻结住一般。 “老夫人，节哀。”叶巧儿低声劝了句。 老人猛的睁开了眼睛，一双灼目带着几分清明。 “我儿……也算留住了尊严，没被当堂问审，这……是他之幸。巧儿，该准备的可都准备好了？” 叶巧儿垂头道：“老夫人都备好了，灯笼和绸子一会便挂上，只是大将军不日便要来阳城，不知他是不是不愿沾晦气的人。” 程老夫人清冷一笑，将佛珠放在了桌上，在丫鬟的搀扶之下起了身。 “大将军乃开国功臣，早些年间东征西战，为大周立下汗马功劳，可惜南阳一站，他被中了要害，无法生育，将军府子嗣单薄，只有一位嫡子，便是怀安世子沈长潜。沈长潜在京都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任大将军八匹马也拉不回头，索性便放弃了。” 说着，老夫人拉起了她的手，一双眼在层层叠叠的肤理纹路之下看着她。 “之所以将这些远亲之子聚集在身边，大将军就是怕有一次怀安世子不成，还可以有义子为将军府撑腰。他看中子期，却没到可以亲自来参加他加冠礼的地步，所以你可知此次来原由为何？” 叶巧儿沉吟半晌，小心翼翼道：“难道是因为程老爷……” “哼，没错。这老匹夫打的什么主意明眼人都知道。先前他觉得子期大有作为，只是青睐。如今得知武儿落罪死了，他这个义父不更名正言顺？他是想要将子期收入囊中！让子期姓沈！” “这……” 听这话，她不由得心一惊，程子期虽说恨极了程家那些肮脏的旧事，可若要他改头换姓，他愿意么？ 想到刚刚自己离去，男人脱力的样子，叶巧儿心中知道他远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无情。 “巧儿，老身知道此次上京，子期离不开你，定会带你同去，你没忘了咱们说过的话吧？” 提到这，叶巧儿心中一痛，强颜欢笑道：“巧儿没忘。” “嗯，老身就知道巧儿你这丫头通透。咱们家子期万万不能被将军府夺了，进京之后可以借势，你在京中闺阁多多走动，见到合适的，便为子期游说一番，能够娶进门，我们程府也不差什么。要钱便张口，这是咱们府中账目的钥匙，你拿着。” 说着，程老夫人从袖口掏出一把钥匙，塞进了她手中。 叶巧儿诧异连忙推拒道：“老夫人，不必如此，我会多看着的。” 那老妇摇了摇头嘴上道：“京都不同阳城，用钱的地方多，你在闺阁走动不带些薄礼怎行？” 说着她紧紧握了握她的手，神情凄楚：“武儿走了，子期不能没有，程府这一大家子，全要仰仗她呢！” 叶巧儿心一片冰冷，点头装作乖巧，未说什么。 老夫人交代完，便觉得疲倦，让她去了。 出了门，她才觉得自己喘不上气来，程子期便是日复一日生活在这样的府邸中。 刚刚程老太太说的话，哪有一分尊重他的人，全然将他当做振兴程府的工具。 兜兜转转，老夫人竟同程武是一样的人，叶巧儿心中疼痛难忍。 回到听雅院，她见程子期已整理好情绪，换上了一席白袍。 她忍不住上前扑到男人的怀中，对方见她少有的主动不由得问道：“怎么了，巧儿？” 第74章 扬威大将军来了 在他怀中，叶巧儿偷偷擦了泪，轻声说道：“没事，只是觉得事情实在是来的突然，世事无常，公子你也千万要保重身体。” 程子期一笑，单指替怀中的少女擦了泪。 “娘子，莫怕。” 短短四字让叶巧儿心头涌出无限的暖意，她紧紧抱着面前的男人突然开口道：“我们生个孩子吧。” “什么？”男人身子一僵，诧异道。 “斯年可爱懂事，年纪尚幼，也需要个玩伴。让……让巧儿为公子生育个孩子，陪着咱们也不寂寞。” 说落，那边半晌无话。 她抿唇犹豫道：“公子……觉得还不是时候？” 抱着她的双臂蓦然收紧，回答她的声音颤抖又兴奋。 “是时候，早就是时候了，巧儿。” 说着，男人低下头，温润的唇落在她的额前、脸颊、双唇。 密密麻麻的亲吻，带着急迫和恳求。 叶巧儿温顺的趴在他的怀中，在那一刻下定了决心。 她不是什么温良之辈，答应老夫人的时候她做不到。 看着自己爱的男人娶别人为妻？叶巧儿自认为自己没有那个肚量，先前老夫人一席话戳中了她的脊背，她不想程子期活得不容易。 如今有一条路好走，便是大将军。 叶巧儿不在乎程子期姓什么，只要他在自己身边，过得轻松快意便好。 他爱武，再加上身手了得，跟着大将军不会比找个好媳妇差，更况且她料定子期不是吃软饭的人。 心中有了主意，叶巧儿便不再郁郁。 府中的丧事还全赖她来操办，大夫人将掌房钥匙交到她手中的事，没多久便传遍了程府。 不少曾经对她有些微词的下人都不敢再说什么了，毕恭毕敬的叫她少夫人。 她只一笑轻言道：“叫巧姑娘就好，少夫人一词落不到小女身上。” 大将军入阳城那天是八月的中旬，程府守丧期满，依旧要带孝一年。 叶巧儿将他们两人带些颜色的衣服统统收起来，只留下黑白两色，家中布置也挑了素简的来。 想必阳城其他锣鼓喧天招待将军的地方，程府作为主场倒是不咸不淡，看上去多了几分雅致。 程子期天一亮便出了门，说将军大概第一站会在曹知府府上坐坐，下午才会来府中，让他们先不忙着款待。 话虽如此，但程家依旧紧张起来，从大公子走，便开始准备晚间将军用膳的吃食。 老夫人也难得出了院子，坐在正厅张罗。 郑莺和怀晶坐在一旁冷眼看着，如今他们姐妹倒是走近了，大概是同仇敌忾吧。 掌房钥匙从大夫人手中流出去，竟没交到他们手里，而是一个连身份都没有的通房丫头，她们面上无光，自然也要给他人添堵。 叶巧儿忙里忙外脚不沾地，生怕哪里惹得将军不愉。 心中有了别的主意，干事自然卖力的多了。 最后就连老夫人都觉得可以，不必在忙碌了，就算是天子驾到也不过如此了。 众人就这样忐忑不安的坐在屋子里等着，直到外面天色渐暗，门前才传来吵闹声。 一个手脚麻利的小厮跑进来嘴上喊道：“大将军来了！” 众家眷纷纷搀扶着，迎上前去。 叶巧儿手疾眼快，搀扶住老祖宗的胳膊走在前面。 一旁的怀晶和郑莺不甘，只能同惨白兮兮的大夫人并排落在其后。钟情同一众小公子们留在厅里候着，也不乱走动，温顺的各个坐在椅子上。 “老祖宗身体安康啊？”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中年男人皮肤黝黑，性情爽朗，五大三粗看上去便知道他是常年奔波战场之人。 叶巧儿偷偷瞄了一眼，觉得对方完全没有大将军的架子，反倒像个热情好客的普通中年男人。 老夫人笑了两声回道：“老太婆我还能活个两年呢！” 大将军沈征宇哈哈大笑，拍了拍身侧的程子期说道：“你看，我就知道夫人这身子骨怕是比本将军还好呢，好了，不必迎在这里，快快进去坐！我来可不是当客人的，是回自己家了。” 说着他进门，屋内的钟情款款起身行礼。 沈征宇见了不由得一愣，随即问道：“子期，这就是你那小娘子？” 程子期一愣，随即上前道：“不是，将军，这位是我二弟的妻子，钟情。” 将军愣了愣，蹙眉道：“你二弟？” “是，二弟年纪尚幼，却得了场大病，之前一直未好，家里人便想到冲喜的法子。” 沈征宇听了不由得一笑：“真是，子期你也是搞学问的人也信这些怪力乱神？实在不像你的作风啊！” 一旁的老夫人接话道：“子期不是，老婆子我可是。要不是晴儿，我子房的病怎么能那么快好了？” 说着她故作不乐意，扭到一旁。 沈征宇哈哈一笑，前去哄老夫人去了。 钟情站在那里，不卑不亢，嘴角带笑，盯着大将军，等大家都落座，她才款款坐下。 叶巧儿没说话，将老夫人身侧的位置让出来，坐在了程子期的身旁。 大将军哄完了大夫人，扭头见了她，一脸正色道：“想必这次本将军不会这么倒霉认错了，这位美人定是子期的小娘子了吧？” 她连忙起身恭敬道：“小女子见过大将军。” 沈征宇大笑起来，挥手道：“你是子期的小娘子，就是我沈某的儿媳，不要这么多礼，咱们家都是武将出身，最不耐文人那些繁琐礼节。” 叶巧儿一笑，聪慧道：“将军说的是，子期有您的性子，可惜小女却没这等胆量气魄，见了高管达贵，总忍不得拜一拜。” “哈哈哈，有意思，你这女娃娃有意思。咱们也算是英雄所见略同了，子期是我最爱的孩子，你能慧眼识珠，也不差，叫什么？” “回将军话，叶巧儿。” “嗯，有些巧慧，到时必要同子期一起进京，你不盯着他京都美人甚多，男人都转不开眼。” 程子期无奈道：“义父，不要揭孩儿的短了。” 叶巧儿一笑，落座回身暗自挥了挥手，让下人们上菜。 那边沈征宇换了正色道：“程老弟的事情我听说了，没想竟会发生如此事情，老夫人节哀。” 第75章 你就是本公子的解语花 话说到这，老夫人是时的落了泪。 她怅然道：“武儿没享两天福，这么多年为朝廷在荆州和阳城两头奔波，如今又……哎，都怪他一时糊涂，犯了错事，这也算是老天惩罚他了。” 沈征宇摇头叹息：“是啊，程老弟也算是巾帼之才，可惜。没关系，程家英才辈出，子期也不输给他父亲，待到加冠礼结束之后，本将被将子期带到京都，一展风采，到时候老夫人可不要舍不得啊！” “瞧你说的，这是光宗耀祖的事情，老身哪里会舍不得，高兴还来不及呢。” 客套话说了一箩筐，饭菜上桌，众人热热闹闹的吃了起来。 沈征宇是个大嗓门，有他在的地方便冷不了。 叶巧儿在一旁看着，知道这两家心思各异。 一位是想要借力胜天，一位是想要夺子稳位，这样鸡同鸭讲的两人，竟也能说道一起去。 陪着大将军到了半夜，宴席总算散去。沈征宇喝了不少的酒，脚步虚浮，却还想着不留宿，被老夫人好一顿劝慰，总算愿意去客院暂住一晚。 叶巧儿同程子期回了听雅院，见没了旁人，忍不住道：“这位大将军同我想的相差甚远。” “多远？”男人侧目，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她想了想开口道：“我以为这样功勋夺目的大将军会是天神般的人物，没想也只是个普通的中年男人。” “失望了？”程子期笑问， “谈不上失望吧，就是觉得有些惊讶。先前看到世子，发现他也不过两只眼睛一个鼻子，皇亲国戚同公子哥并无不同，将他扔在人堆里，还不如公子你打眼，如今这位大将军给我的感觉也是如此，将他放在铁匠铺，也不过是个热情的铁匠罢了。” 听这话，男人笑开了怀。 “娘子，你的脑袋瓜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东西？竟将这两位人物如此比，就算是陛下也是人，天底下皆是凡人，不过身份将人分成三六玖等罢了。” 说着他神情微怔，发了会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巧儿知道大将军来到阳城之后，他思绪良多，估计自己也在程家和将军府之间周旋。 老夫人看得透的东西，他又怎会看不清，只是不想说出来，让大家多添烦忧罢了。 “夫君。”她软软叫了一声。 程子期笑着睥睨她嘴上道：“怎么，娘子可是无事不献殷勤之人，这夫君叫的我又提心吊胆，又得劲的很。” 叶巧儿见他如此调侃，忍不住挥出粉拳，打了他一通。 随后道：“巧儿只是让你不要独自烦忧，如今你有了我有了斯年，可以同我们说说，就算是不懂不明白，话从嘴里说出来也宽慰。” 程子期眼神温润了起来，伸手将少女拥入怀中。 “巧儿，你便是我的解语花，这偌大的宅子中若说谁真的在意我，也只有你了。” 两人静静拥抱着，没一会男人开了口。 “此番将军亲自前来这一恩情怕是不小，本公子怕只是当个义子不成了。” 叶巧儿心一沉，低声问道：“公子的意思是……大将军想要将你收为养子？” “现在还说不准，大将军估摸着要在加冠礼那日同我透露，巧儿，你说本公子真要姓沈么？” 说着他露出了一丝苦笑，都说君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如今他姓了沈，还能被称一声公子？ 虽说程家带给他诸多不堪，可却也是他带了十几年的家呀！ 叶巧儿思索了一阵开口道：“公子，人生在世求得不便是好好活着，我认为叫什么不重要，只要过得舒心，就算今日叫公子姓叶又如何呢？” “姓叶？” 程子期听了邪气一笑，手上又不老实了。 “难道娘子想本公子姓叶？那怎么办，本公子难道要叫你一声好妹妹？” “公子！”叶巧儿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双颊绯红。 男人却不可抗拒的将她放在了桌前，将灯吹灭，他头倾向前，压低嗓音道：“好妹妹，我的叶妹妹，不如你不要做世子的干妹妹，做本公子的妹妹如何？” 叶巧儿听了浑身无力，双腿搭在男人的臂上，手撑在身后，不小心碰倒了砚台，墨撒了一桌子。 “啊！公子，墨！” “不要紧，今天我同娘子一起素执留戏墨，做一副好画，就画山水如何？” 叶巧儿羞的浑身通红，犹如下了锅的小虾。 “你也不害臊！？” “我？我有什么害臊的？本公子是正正经经作画，谁能说什么？” 说着，男人指尖沾墨，在她脖颈上描起了丹青。 她痒得很，堪堪避开，又怎能逃过男人的掌心？ 这壹夜两人好一番折腾，凌晨才将将睡去。 翌日一大早，一阵笑声传进院中。 叶巧儿仓皇惊醒，一摸身侧，人意已然没了。 听到院外有舞剑之声，是大将军来院子里指点程子期练剑。 这可是少有的待遇，多少人争着抢着想要将军指点一二都求不得呢。 她偷偷推开一条缝隙往外看着，男人光着膀子，脊背上是亮晶晶的汗珠，滚滚落下，肌理清晰可见，惹人垂涎。 一旁的沈征宇笑眯眯的指点两人，男人挥剑出拳，一条臂膀结实有力，让她不免想到昨日自己双腿发软搭在上面的样子。 不过是看练剑，看的她没一会便面红耳赤，臊的连忙关上了窗子。 孙莲进来服侍，看她这般窘态，不由得惊奇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怕不是有了？” “有什么有了，瞎说，将军是何时来的，我都没出去接见，这实在是于理不合。” 听这话，孙姑姑眯眼一笑道：“没事，咱们公子都同将军说了，说姑娘昨日睡得晚，早上让您多休息一会，不碍事。” 昨日睡得晚？ 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明晃晃的让人知道她昨晚…… “这人！真是！”叶巧儿忍不住唾道。 孙莲笑嘻嘻道：“这有什么姑娘，这都是常事，不过一会便要用早膳了，赶快起来吧，不然老夫人要派人来催了。” 第76章 本公子可不当君子 看了看外面的日头，她知道自己起来着实是晚了，便匆匆忙忙洗漱，上了薄妆，推门出院子。 此时程子期正好冲了凉，传好了衣服，摇身一变又成了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见她出门，上前两步，有礼的躬身作辑。 “小娘子可醒了，让小生好等。” 不知他又发什么神经，叶巧儿翻了个白眼，一挥手帕提裙出了院子。 程子期在后期期艾艾：“小娘子这帕子真香，小生能被扶上一把，心都醉了。” 她本来不想理会，不知这人为何突发羊癫，可是走了几步又觉得不对。 这几句话怎么这般耳熟？ 见她驻足，程子期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沓册子晃了晃。 “小娘子可是落了东西？” 叶巧儿看过去发现竟是自己先前藏起来的小话本，顿时吃惊，连忙扑上去将册子夺了过来。 “你！你怎么翻人家东西！” 男人似笑非笑道：“不翻还真不知道，娘子有这等爱好。若喜欢你大可以跟为夫说么，我尽可满足你。” 叶巧儿羞的厉害，不知道这被硬塞到她手里的东西是怎么被翻出来了。 正捉摸着，她一回头对上了孙莲笑意盈盈的目光，满是慈爱。 “孙姑姑！”她暴怒。 孙莲一脸无辜道：“姑娘，这可不是老奴做的，冬升昨日为姑娘打扫屋子不小心看到的，要怪姑娘就怪这冬升临阵倒戈吧！” 让人一番戏弄，叶巧儿面红耳赤，进了正厅正看到沈振宇坐在钟情的身侧，两人似乎说着什么。 不知为何，看到两人贴坐着，她心中隐隐有些怪异。 将军一抬眸，看到人都来了，便笑着起身。 “小娘子贪懒了？” 叶巧儿想到昨夜荒唐，不由得脸红，侧过头去轻声道：“失礼了，将军。” “哈哈哈，无事！你们年轻人越如此我们这些长辈才高兴，大胖孙子就指着你们呢！” 早膳老夫人没有来，大夫人也称头疼就不一起用膳了。 几人吃着饭，叶巧儿越想越觉得刚刚沈征宇同钟情两人那番举动看着不对，频频看向他们。 结果不慎打翻了筷子，下意识低头去捡，正看到桌下两条缠绵的腿。 她猛地起身，正对上钟情意味深长的眼神。 “你……” “怎么了？”程子期闻言侧目。 “给巧妹妹换双筷子。”钟情一笑道。 看着女人得意的面庞，她一瞬间不知说什么是好。 光天化日之下，这女人竟当着他们的面勾引大将军？ 最奇怪的是沈征宇并没有反对，反倒带着一丝纵容，难不成昨晚她们两人已经发生什么了？ 想到昨日大将军醉酒走向客房时，钟情那一瞥，叶巧儿几乎窒息。 她勉强摇了摇头没说什么，一顿饭食不知味，待到大将军同程子期吃完饭，准备去阳城周围逛一逛，她便一把抓住了钟情，将她带到了偏厅。 四下没了人，叶巧儿皱起了眉头厉声道：“你是怎么回事，这……这是要给程家丢脸么？” 女人笑着回身坐下，随手拿了一盏茶解渴。 “丢脸？我给程家丢什么脸？” “我看到你早膳的时候，用腿……挑拨大将军！”叶巧儿压低嗓音道。 “哦？被你看见了？那可如何是好……” 嘴上这样说，钟情眉眼间却未带一丝愁绪。 叶巧儿想到她看着自己得意的眼神，知道对方就是做给自己看的。 “你也是清清白白的女子，如今嫁给了子房，怎么能做这样的事，传出去又如何是好？” 钟情冷笑一声，眼中露出鄙夷之情。 “我是红楼出身，你又怎知道我是不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再说，我嫁给程子房只是权宜之计，你还真当我会给一个十岁的孩子守身如玉？别以为我不知道叶巧儿，你现在是在关心我的清白？根本不是，你就是怕我做了程子期的义母吧！” 说着，她哈哈笑了起来，愉悦异常。 这样不知羞耻的话都说的出来，叶巧儿一双猫眼睁的老大，心潮起伏。 没错，钟情若真跟大将军有了什么，传出去会有多少人贻笑大方？ 若是她如今还是红楼的姑娘，叶巧儿才不会管她是跟大将军有一腿，还是什么皇帝老儿有一腿。 可她现在进了程家的门，说出去便是程家的人，这些罗烂事没完没了，她不想再填一桩让程子期心烦了。 见她半晌不答话，钟情脸上张扬着明快的笑意，显然是心情大好。 “你在这里劝我有什么用，还没明白么？若大将军真的对我无意，我就是脱了衣服在他身前晃，他都不会多看我一眼。但若他喜欢我，我是贞洁烈妇，他都会将我按在床上糟践！” 说着她故意甩下一只绣鞋，露出了光洁的小脚，脚腕上是青紫色的勒痕，耀眼夺目。 叶巧儿心一颤，不忍直视的闭上了眼睛。 果然，她预料的没错，该发生的都发生了。想来大将军压根就不是什么没眼色的人，只所以一进程府认错了人，就是为了结识钟情，给个暗示罢了。 “你好自为之。”她咬唇负气离开。 钟情在身后慢悠悠道了一句：“男人啊，都这样，经不起撩拨，你以为程子期是什么例外，只不过是时候未到而已。” 这句话宛若魔音，在叶巧儿的脑海中回荡了一天，直到晚上她都浑浑噩噩，什么也干不好。 孙莲见了，体贴道：“姑娘可是病了？怎么恍恍惚惚的？” 她杵着额头，沉吟了一阵开口问道：“孙姑姑，你说这世上有几个男人能做到从一而终？” 这话可是问倒了这老奴。 她想了半天小心翼翼道：“姑娘，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有的时候他就算是不喜欢，为了开枝散叶也不得不娶一两个应付。特别是像公子这样身份尊贵的，那可能不为老程家的后继着想？” 叶巧儿嘲弄的一笑，眨了眨有些模糊的双眼。 “你……你说得对，是我在这里胡思乱想了。” 说着她起身，推开门正想出去散散心，迎面对上了进门的程子期。 两人惊愕的对视，随即男人弯眉一笑。 “娘子，那里去？” 第77章 公子在装醉 叶巧儿兴致不高，懒洋洋道：“出去散散心，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大将军呢？” “大将军让我好好操持加冠礼的事情，带他出去游历阳城之事交给钟情了。”男人随口答道。 没想叶巧儿听说钟情两字瞬间睁大了猫眼，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看到对方坦然的神色又咽了回去。 要说么？沈征宇说的并非没有道理，这段时间光是一个加冠礼，就足够程子期忙的了，又填了这档子事，不是给对方徒增烦忧？ 最后她只是垂下眉眼，不咸不淡道：“钟情毕竟是个姑娘家，跟着大将军被人看到，要是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怕是不好。” 听这话，男人笑了。 “巧儿，将军那岁数都够那丫头叫声义父的了，走在一起被人看到也是父慈子孝吧？” 叶巧儿欲言又止，见男人并不在意，也只好点了点头。 她心中七上八下，不知道这事若是被戳穿会如何。 只是今日钟情的一席话让她听进了心里去，若是将军无意她又怎能上的了那张床榻？ 日子过得提心吊胆，却又有条不紊。 眼看程子期的生日到了，叶巧儿也忙了起来，无心想这些儿女情长。 此处程府的加冠礼来的人比老夫人的寿宴还要多上许多多，程武这颗大树虽然倒了，但程家命不该绝，又来了沈征宇。 开国功臣扬威大将军的势谁不想借上一借？ 因此提前三日，天南海北程家许多叫不上名的人都聚集在了程府，客房满的住不下，只好包下城中最好的酒馆，后来连酒馆都住不下，只好征集世家大族的客房，反正阳城空前盛世，有些人甚至只为来看上一眼大将军到底何等模样。 叶巧儿作为掌房，东奔西走，累的瘦了一圈，同程子期总是匆匆一见，连话都来不及说上一句。 好不容易将所有的客人安顿好了，又要没完没了的应付那些客套。 此时她才明白大夫人掌房也并非那么容易。 在厅堂之上整整坐了一日，叶巧儿说的口干舌燥，人还不见丝毫减少。 实在没办法，她同孙莲使了个眼色，对方马上心领神会。 起来招呼道：“哎，时间差不多了，后厨应该送晚膳到各位房中了，快回去吃口热乎的吧！” 众人闻言才恋恋不舍的散去，见人都走了，叶巧儿方才松了口气。 自己抓紧回院里吃了点东西，见院中寂静，不由得奇怪。 “斯年呢？感觉几日未见他了。” 孙姑姑端来茶碗，放在桌上道：“前几日姑娘不是跟公子说想为斯年单独请先生么？公子当时便托了人，找了咱们阳城最好的育儿婆子，说斯年如今还不会说话，找了先生怕也是两人头疼，这育儿婆子教孩子最有经验，先照顾斯年两天再说。” 育儿婆子？ 叶巧儿还未听过这样的职业，想来也是有钱人家请的起的，程子期总不会出错，便放心了不少。 “也好，斯年本就起步晚，要是落下其他孩子一大截，我心里也不舒坦。” 晚间好不容易没什么事，加冠礼布置的已相当妥当了。 叶巧儿想着等程子期回来，两人再将当日的流程捋顺一遍，保证万无一失就好。 没想坐等右等都不见人回来，孙莲迷迷糊糊睡了一气，睁眼看到自家姑娘还醒着，连忙上前添了灯油。 “姑娘，晚上公子怕是在将军那边饮酒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先睡下吧？” 叶巧儿摆摆手，正想说再等一阵，忽然听院门前传来吵闹声。 “今朝有酒今朝醉，义父，不醉方休啊！” “公子回来了？”孙莲惊道。 两人连忙出了门，远远看到钟情搀扶着程子期站在院门口。 男人垂着头，显然醉的神志不清了。 钟情从怀中掏出帕子，亲近的擦了擦他的脸，柔声道：“你看你，喝这么多，活该受罪。” 叶巧儿看到一手微微收紧握成了拳，快走了几步上前。 “钟姑娘，怎么是你将公子送回来了，冬升呢？” 钟情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开口道：“怎么，怕我手脚不干净，脏了你家公子？” “说那里的话，只是子期一个大男人，要你来搀扶实在是受累了。” 孙莲在一旁极有眼色的将程子期接了过来，搀扶进了屋。 叶巧儿同钟情相对而立，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 钟情弯眉一笑先开了口：“怎么，打心眼里看不起我？” “钟姑娘何出此言，您贵为前朝遗珠，巧儿只是个丫鬟出身，若说看不起，也应是您看不起我这出身才对。”她四两拨千斤，将这话推了回去。 女人一笑，一双秋水波光煽动，好不诱人。 怪不得是大将军都会青睐的女子，一颦一笑皆带艳色。 “叶巧儿，风云搅动，你以为谁能清清白白从中走出来？勾引大将军这事是我一人拿的主意？不如你问问枕边人，看他知晓多少。” 说着，钟情眸中闪过一丝自嘲，转身离去，徒留叶巧儿 一人在院中站了半晌。 回到程子期屋里，孙莲早就将人伺候好，放在塌上。 屋内酒气重的很，男人双眉紧蹙躺在那里，睡得极不安稳。 叶巧儿走上前，垂头看着他，一张清俊的面庞，任那个姑娘看了，都会心生爱意，可偏偏让她起了疑窦。 程子期，你跟我心中所想的是一个人么？ 刚刚钟情所言，摆明了是在告诉她，勾引沈征宇一事是他默许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侧身坐在塌上，一只手握住了男人的手腕，在碰到那只手的瞬间，塌上的身影瞬间弹起，将她整个压在了身下。 叶巧儿差点惊呼出声，一双猫眼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人，剑眉星目眉眼清澈，那双眼睛好不清醒。 “你……你没醉？”她愣住。 程子期一笑，身体放松倒在了她身边，将少女搂入怀中。 “不过是点清酿喝的没完没了，不装醉怎么回得来？” 叶巧儿垂眸，沉吟了片刻开口问道：“为什么？” “嗯？” “为什么要让钟情引诱大将军？” 第78章 边疆战急了！ 此话一出，程子期的脸色不太好看。 “钟情同你说了？” 叶巧儿心中一凛，果然，这事他本就知道。 见她不答话，男人察觉出几分不对，侧颜看向她。 少女光洁的面庞，让人恍惚觉得她好似莲花般圣洁，那样肮脏的事情从她口中说出来，让人觉得污秽。 “这是你们的事情，巧儿本没什么资格插嘴，可是公子……” 叶巧儿抬眸，一双猫眼含着失落。 “我以为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 两人目光交触，瞬间纠缠在一起。 程子期的心软的一塌糊涂，伸出臂膀将人整个罩在怀中。 “这事不光彩，我不愿让人参与其中。” 说着，男人收紧双臂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彼此的心跳都清晰可见。 只此一句，两人都未再说话。 叶巧儿等了半晌，知道自己等不来那句解释，心中顿时堵得很。 千头万绪，她知道只不过是嫉妒钟情能够站在男人的身侧，同他并肩作战，而自己不过是金屋中藏的娇，说白了不过是过玩具而已。 她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醒来时身侧的被褥已凉透。 接下来几日眨眼便过去，转眼间到了加冠礼之日。 一大早叶巧儿便带着刺了三个月的加冠礼袍敲响了程子期的门，应声开门的是冬升。 他笑着接过了衣服嘴上道：“不劳烦姑娘了，小的替公子换了就可以。” 她欲言又止，眼睁睁看着门在自己眼前关上，忍不住灰心。 自那晚之后，他们一句话再未说过，不知是谁在躲。 府中还有一大堆客人要安置，她不好等在这里，便匆匆去了正厅。 冠自然由沈征宇来加，午时才是正日子，可这早上也热闹的很。 百十来个客人闹哄哄的站在厅里，刚刚用过早膳，见了人便问一句程家的大公子怎么没看见。 叶巧儿只得应付道：“公子应该还要去接大将军，估计一会就会来了。” 几位夫人也出来应承，见到了亲朋好友，便拉着手说个没完。 一时之间屋子里人声鼎沸，闹得叶巧儿头疼。 她强撑着挨个打过招呼，脸都笑僵了，好不容易喘口气，到了角落，忙不迭拉住了孙莲。 “姑姑，公子那边怎么回事？还不见人？” “哎呀，姑娘，老奴也是头晕眼花，不知公子去哪里了，不然我去找找冬升哥？” 叶巧儿想了半晌，摇摇头说道：“还是我去吧，你在这里守着。” 说着她从侧门溜出去，提着裙子往听雅院走。 才走了一般，正对上迎面而来的冬升。 他面上焦急，见了叶巧儿忍不住大喘了口气。 “姑娘，这加冠礼开不得了！” “什么？”她未回过神来下意识道。 冬升咽了口唾沫，比划着：“开战了！” 开战？ 叶巧儿眨了眨眼睛，忽而听到正厅那边人声鼎沸，她下意识转过身，隔着老远就听到了成队的马蹄声。 不等冬升解释，她奋力冲着那个方向跑去。 寥寥百步走的她心思五味杂瓶，开战什么开战？打仗了么？ 千万个问题涌上心头，她到了正厅门口，正看到马背上身穿正装的沈征宇。 今日他将额发高高竖起，露出了棱角分明的脸庞，有了巾帼枭雄的味道。 见了她，将军露出了一个潦草的微笑。 “小娘子，不好意思了，本将军本想踏踏实实的参加我儿的加冠礼，如今看来是赶不上了。” “将军，到底是怎么回事？”叶巧儿急道。 沈征宇目光扫了一圈，似乎再找人，嘴上漫不经心道：“无碍，不过是南诏国那老匹夫脑子又抽筋了，搔扰边境而已，待本将军去打他两顿便消停了。” 南诏国？ 叶巧儿虽然是个女子，却也知道南诏国进犯可不是什么小事。 大周有扬威大将军，南诏国也有镇北侯。 这个镇北侯是个丝毫不亚于沈征宇的角色，据说青面獠牙，战神转世，杀人不眨眼。 前几年南诏国之所以落败，也是因为镇北侯的生母去世，他前去守孝未曾上战场，才让大周钻了空子。 沈征宇看了两圈，没找到想找的人，本想驾驭战马转身离去，走到门口又悻悻回来，将叶巧儿叫到了身前。 轻声问道：“小娘子，你可见到钟姑娘在哪里？” 叶巧儿一愣，没想对方这么不加以掩饰。 不过想来他这样身份的，根本不屑于此，就算是夺人所爱又何如？ 他扬威大将军想要的哪一个不能弄到手？ “将军……” 她欲言又止，本想说既然要上战场就放下这些儿女情长吧，可是看到男人刚毅的面庞上，难得露出了羞涩之情，不由叹息一声。 “小女子叫下人将钟姑娘叫出来，将军不妨去后门等着，此处人多眼杂。” 沈征宇略一点头，一扬马绳绝尘而去。 大将军一走，满屋的客人立马喧闹了起来。 “哎呀，没想到在今天打仗了，这可如何是好！” “对啊！南诏国这帮杂碎，一天消停日子都不给过。” “我说这加冠礼没了大将军，还开不开了？” 叶巧儿心事重重，没有理会这帮人，转身让孙莲去叫钟情到后门去见大将军，她则拉住了冬升询问程子期的下落。 “公子？公子未曾跟我回来，只让我来告诉你一声。”冬升回道。 叶巧儿心一沉，觉得有些不好，立马叫人将自己送到将军暂住的宅子处。 那里有大队人马，一看便知道是从京都来接沈征宇的。 为首马背上的，正是一身锦玉白袍的程子期。 此时他头上束了翡翠冠，一看便知道是大将军所赠价值不菲。 叶巧儿跑了两步上前道：“公子！” 程子期听闻侧过头来，见她不由吃了一惊。 “你不在家中跑过来作甚？” 见到队伍中不少男人侧目，他蹙紧了眉头飞身下马，将叶巧儿挡了个严实。 叶巧儿上气不接下气道：“你……你这是要干嘛去？” 程子期神色幽暗了几分，垂眸道：“边疆战急，此次据说镇北侯亲自出征，我怕义父一人心有余力不足，要……去战场帮他了。” 第79章 夫君重伤昏迷！ 叶巧儿睁着大眼看了他半晌，脑子几乎转不动了。 她竟呆呆的说了一句：“那加冠礼呢？” 程子期听了啼笑皆非，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道：“义父刚刚被我束发，就算是加过了。” “可……可是” 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叶巧儿竟觉得说不出话来。 男人眼中带着昭然的留恋，他握紧了少女娇嫩的手，俯身将头靠在了她的肩上。 “巧儿，加冠礼算是过了，我依然成年。奔赴战场不过早晚的事情，正赶上国家有难我非去不可，家中劳烦你操持了。” 叶巧儿想说不，可是又知道这就太孩子气了。 什么情情爱爱在家国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个男人是去保家卫国的，她又那能说不。 思来想去，泪水盈眶，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叶巧儿只觉得难过的窒息。 男人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太多人的目光，两人不能做更加亲密的事情了。 “好好在家等我回来。” 说着男人翻身上马，挥手冲身后的队伍道：“启程，同大将军汇合。” 看着程子期远去的背影，叶巧儿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喘不气来。 明明今日还在为他筹备加冠礼，等着他成年带着她一同入境。 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痴痴的看着行进的队伍，忽而骏马上的男人转头，隔着老远对他做了个口型。 叶巧儿睁大眼睛看着：对不起。 他是在为那晚没能同她解释而道歉，可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只想让他平安归来。 承宁十五年，南诏国起兵进犯大周边境，扬威大将军沈征宇带病讨伐南诏，史称庆和之乱。 加冠之日程子期翻身上马，随了军，程府一家男女老少皆哭的不能自已。 老夫人为首的则直接病倒在塌上，缠绵不起。 一时之间阳城作为距离边境不算远的要塞，也人心惶惶。 若是此战输了，大周何去何从？这是每个人心中的恐惧。 在这些乱成无头苍蝇的人中，叶巧儿维持着难得的冷静。 除了首日因程子期的离开而伤心过度之外，她一日未曾停歇。拿上了掌房的钥匙，将程府上下的所有资产清点的一清二楚。 孙莲打着哈欠，陪着自家姑娘在库房数金砖，此时她已不复第一日的兴奋，抱着金砖摸个不停，而是带着一丝麻木。 “姑娘，咱们都没日没夜的在这里数三日了，清点家用何必急于一时呢？” 叶巧儿放下最后一块砖，吹了吹手上的灰。 “战备之时，更须得尽快点当清楚。外一……真有什么不测，我们也好有物资能举家北上。到时候人命比金银轻贱，子期让我故好家里，我不能让他在战场分心。” 距离程子期奔赴战场已有半月的时间，他曾寄过来一封家书，简单的说了说自己初入战场的一些见闻，语气倒是轻松惬意，不过叶巧儿知道这个男人向来是报喜不报忧，便始终戒备着，以防边关报急。 战事持续一个月的时候，阳城渐渐出现了许多不起眼的端倪。 先是一些西域的香料见见看不到，千金难求。 紧接着是一个猛兽的毛皮不见了，当然这些紧紧只影响到了一些贵族的生活，许多贫民百姓还未觉得什么。 但叶巧儿心道战况怕是不太好，这些进口的珍物瞧不见，多半是因为贸易被阻，多半是战事扩大了。 她将半数的家财换成了粮食以及一些日用，还将钱庄的所有钱都取了出来放在自家的库房里。 孙莲忧心忡忡道：“姑娘，真这么严重了么？” 叶巧儿眉头不松只道：“将斯年从育儿婆那里接回来吧，最近府里若是没有要事变不要外出了。” 老夫人经此大病，几乎没了半条命，醒来便整日要见孙儿一面。 叶巧儿只得将子房、子良和育婴几人送到她的房中，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 而过了这么久，程子期再也没有寄过一封家书，留下只言片语。 如今斯年已然会说了不少话，几乎能跟人正常交流了。 每天晚上叶巧儿会抽出时间教他一两个字来学，这孩子还是没改掉小时候的毛病，一累了厌了，便有吃毛笔的习惯。 嘴上挂着的最多还是那两个字：子细。 “子细什么似候肥来？”他白嫩的小脸上挂着一本正经的神情。 叶巧儿自己也忧愁，却只能安慰道：“快了，等斯年在长大一些，便能见到子期哥哥了。” “似哥哥嘛？”小孩正色道。 她忍不住弯眉一笑回道：“那应该叫什么？” “姐虎！” 听这话叶巧儿不由得弯了眉眼，大约是程子期趁自己不在的时候教的，这孩子别的记不住，姐夫这两个字倒是尤为深刻。 正当她逗弄着孩子的时候，院外忽然传来了一声惊叫。 是孙姑姑！ 叶巧儿站起身，将小孩放在塌上，让他老实些呆着，自己连忙冲出门去，见到孙姑姑跪坐在地上，捂着嘴满脸的惊恐。 “怎么了？” 孙莲神情痛楚，看了一眼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叶巧儿心一空，上前看到了地上风尘仆仆已然累的昏死过去的信鸽，还有掉落在地的字条。 “姑娘……”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格外的冰冷。 “公子如何？” 孙莲猛掐自己的手，又拿起了字条哭丧着脸道：“公子……公子重伤昏迷不醒，冬升来信说怕是……凶多吉少！” 晴天霹雳，叶巧儿眼前一花，整个人晕了过去，只听见孙莲呼唤自己的声音。 再次醒来她茫然的睁开眼，半晌声音嘶哑的开口：“没告诉别人吧？” 伺候在窗前的孙莲点头，显然不知道哭过几遍了。 “是冬升来的信，只给了咱们，现在府里其他人还不知道。冬升说战事凶猛，大将军也受了重伤，公子早就伤了，只是一直不肯让他告诉咱们，前几日直接晕死过去高烧不退，冬升这才下狠了心送信回来。” 叶巧儿紧握双拳，直勾勾的看着床顶，片刻道：“孙姑姑，准备行李，我要去前线。” 第80章 我要去前线！ “姑娘！你疯了，前线如此凶险，你如今去不是送死么！” 孙莲吓得站起了身，浑身发抖。 “如今程府只有你这么一个顶梁柱，你若是走了让府中这帮夫人如何？老夫人缠绵病榻，要是阳城出了什么事，谁护着程府啊！” 不论她如何劝，叶巧儿早已下定了决心。 若是程子期此次有什么三长两短，她来不及见那最后一面，会后悔一辈子。 “我会将掌房钥匙交回给大夫人，孙姑姑，我不能不去见他。” 看着少女坚定的目光，老妇人竟不知说什么劝解。 叶巧儿也不给她多啰嗦的机会，直接调下床榻，随手披了件衣服匆匆往大夫人院里走去。 已是许久未来过这里，柳长琴精神状态好了一些后便将小院子打理的井井有条，满院皆是花花草草和金丝雀、鹦鹉一些讨巧的鸟儿，看上去似乎修养了心性。 见她登门，在门口浇花的莹儿先是脸色一青，或是想到她如今的身份，没在出言顶撞，而是索性扭头不理。 叶巧儿也不觉得冷待，转身进了屋。 大夫人正握在塌上，像往常也一样抽着烟袋，听到她进门的声音，眼都不睁一下。 两人均是沉默，最后还是叶巧儿先开了口。 “大夫人可好？” 柳长琴一笑，将烟杆子放在了桌上，懒洋洋的起身道：“你看我如何？” “精神气色均好了不少，想必您是缓过口气来了。” 对方冷笑一声，神情清淡。 “缓过什么气，被你堵住的那口？” 叶巧儿自知不占理，也不气恼，微微一笑，熟门熟路的坐在了椅子上。 无人上茶，便自己倒了一杯，倒是好生不客气。 “大夫人，如今国难在前，这些女人家的家长里短暂且放下不提可好？” 听这话，柳长琴握着扇子的手一紧，半晌才声音略带颤抖的问道：“子期……出事了？” 叶巧儿垂眸未答话，已是默认。 一时之间屋子里寂静无声。两个人女人都牵肠挂肚的人性命堪忧，谁还能揪着过去的罗烂事记恨？ 她长出一口气，平稳开口：“说罢，找我何事？” “我要去见公子一面，还请大夫人重新持家。” 说着叶巧儿将钥匙放在了桌上，看着对方的眼睛。 柳长琴没想到对方唱这么一出，一时之间愣住了。 “你……放得下？” 她淡然一笑：“放得下？巧儿就未曾拿得起过，公子的性命重于一切，为了他别说是一个小小的掌房钥匙，就算是我的命，我也舍得。” “呵呵，不知道该说你太年轻还是太傻。不过子期能遇到你……是他的福气。” 柳长琴竟当着她的面第一次示弱了，她起身下榻，站在了门边，看着外面的艳阳天，很难想象在同一片天空下，有人出生入死，命悬一线。 “叶巧儿屏去个人喜好，我很佩服你。敢爱敢恨不在意外在的虚荣，这个世上有很多人想活成你的样子，但最后都失败了。因为当他们接触到了权利金钱慾望，才知道那东西竟有这样的魔力，让你变得不再像你。” 说着她转身，对上了叶巧儿清澈的双眸，一双饱含风霜的眼睛永远不会有这样的干净的眼神，这一刻柳长琴惊觉自己已经这般年迈了。 “刚来程府的时候，我也像你一般嫉恶如仇，面对不公拼尽全力去反抗。后来是什么改变了我？是这里的一草一木，是规章是别人的看法、眼神。不能生育就像永恒的罪状挂在我的头上，所有人都嘲弄我，我只能用权势维护自己的尊严。” 说到此柳长琴泪如雨下，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女人在今日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我曾经的确伤害了子期，但是我是真将他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叶巧儿，一定要将他平安的带回来。” 话落她拿起了掌房钥匙背过身去。 叶巧儿知道能得她这句话，程府她就不必再有顾忌。 虽然对方看不到，她还是福身行礼：“多谢大夫人。” 从柳长琴的院子里走出来，她不愿耽误一刻去库房将能带的名贵药材都带上，又背了不少的干粮，寻了府中最好的马夫将东西全部塞进了马车里。 孙莲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急得不行。 “姑娘，你真要去？若是路上出个什么三长两短，公子回来老奴可如何交代啊！” “我此去会将公子安安全全带回来，孙姑姑你要在家好好照顾斯年，要是出了什么事，便写信给我。” 说着叶巧儿闭了闭眼，翻身上了马车。 为行路便捷，她挑了一辆最实用的马车，之前是专门给程府拉送货物的用的，里面的布置十分简单，甚至透着寒酸。 坐在马车里，她掀开了车窗的帘子，遥遥看了程府一眼，不知冲着谁低声说道：“等我回来。” “走吧，小哥。” 马鞭高高扬起，随着烈马的一声长嘶，马车绝尘而去。 谁想行至不过一半，车夫猛地拉停了马车。 “吁！这……姑娘，有人拦路。” 叶巧儿蹙眉，撩开车帘看去，见着钟情背着包袱拦在马车前。 “钟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带我一同去。” “这不是开玩笑或是春游，此次去未定会遇上什么危险，您是金枝玉叶，身纤体弱，还是在程府等消息吧。”叶巧儿想也不想便拒绝。 也不知这个女人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不论从何种角度她都不愿意带个累赘。 钟情面色坚毅，扬起了手中的信件。 “大将军之命，你岂敢不从？” 马夫将信件送到了叶巧儿的手上，她打开一看，蹙起了眉头。 这女人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还真的让沈征宇邀请她去前线了。 “让我上车吧。”钟情得意道。 叶巧儿抿唇未语，却也没再阻拦。 女人干脆利落的上了车，两人均不搭话，马车再次缓缓行驶，不过多久便离开了阳城。 一路南下几经村庄，叶巧儿方才知道这场战争有多严峻。 越靠南经过的城市村落战火的痕迹越加明显。 第81章 情况可是不妙啊 五天五夜，三人总算到了庆和城。 一进城叶巧儿第一次知道了何为人间炼狱，伤兵残兵遍地皆是，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就连护城河，隐约都能看到浅浅的淡红色。 两人下了马车，被门口的守卫拦了下来。 “哪里来的？前面在打仗不通，快掉头回去！” 钟情从怀中取出了沈征宇的亲笔信件，那守城的一看，连忙让出了一条路，将两人一路引进了主帐。 路上叶巧儿低声问了庆和城大概的情况。 那边将苦不堪言道：“大概一周之前，大将军便被对面那群王八羔子两面夹击重伤，程副将也昏迷不醒，如今全军群龙无数，那南诏贼子屡次进犯，我军伤亡惨重……怕是撑不过下月了。” 实实在在听到这句话，两人心均一沉。 若是庆和城破了，怕距离阳城失守也不远。 急匆匆到了主账门前，钟情理了理衣襟和鬓发，撩开帘幕。 叶巧儿心思复杂的看着她这一通动作，紧随其后近了帐篷。 蓬内只点了一盏灯，床上半趟着一个模糊的身影。 两人上前去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了那人，竟是沈征宇本人。 只见他满面的胡茬，万分憔悴，脸色苍白失了血色，眼皮浮肿，眼睛半睁着，听到有动静艰难的动了动瞳仁，看了过来。 这……是将死的模样！ 叶巧儿只觉得一阵窒息，她不敢想象自己若是看了这样的程子期，该能不能撑得住。 “将军……”钟情近乎抽泣的开了口。 沈征宇见了她，眼中闪过一抹光，艰难的伸出手冲她挥了挥。 “情儿……本将没想你真的会来，凑近些。” 钟情走了过去，半跪在塌前，一双冰冷纤细的手握住了男人火热粗糙的大手。 她没想过，一个人的体温能够如此炙热，像是要将人灼伤。 “将军，你发烧了。” 沈征宇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嘲弄道：“小意思而已，这点小病还要不了本将军的命，只是这南诏贼子这次来势汹汹，我未曾想到，多少吃了亏……” 话还未说完，他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叶巧儿垂眸看到他的腹部隐隐投出了血迹，不由从怀中取出了从程府带来了金疮药。 “将军，这是我从阳城带来了药，比寻常的伤药好用些，您涂上尽快好起来，也好重振君威。” 听了她的动静，沈征宇转过头，见了她露出一抹笑意。 “小娘子也来了？为了子期那小子吧？他是公子哥的身子脆的很，不过被捅了一刀便昏迷不醒，哈哈哈，心中担忧就快去看看吧，谢过你的金疮药了。” 叶巧儿将药递给了钟情，转身出了帐篷，同门前守着的小哥说了，便跟着他一路到了副帐。 刚到门口她便看到守在那里灰头土脸的冬升，不由得眼眶一红。 “冬升哥！” 冬升不可置信的抬起了头，见到她瞬间喜极而泣。 “姑娘，你竟亲自来了！” 她扑上前去，没能忍住，同钟情一样落了泪。 “快带我去见见公子。” 两人进了帐篷，里面比主帐亮堂不少，大约是冬升手脚勤快，知道程子期爱干净，所有经常收拾。 塌上躺着模糊的身影，叶巧儿到了跟钱反倒不敢去撩开帘子。 只轻声问道：“他如何？” 冬升在一旁长叹道：“伤的不轻，城中又没有专业的大夫，只潦草包扎了一下，公子高烧不退已经多日了，一直未醒，他没昏迷之前说过不准小的将他受伤的消息告诉家里，可……可这么久了，小的真的怕公子有什么三长两短……” “你做的很好。”叶巧儿打断了他的话，上前两步掀开了帘子。 塌上的人面色微红，唇色苍白，温度高的吓人，整个人深陷在被褥里，了无生气。 她握紧了那人的手，几乎泣不成声。 “你说过，要等你回来，现在怎么了？再也逞不了威风了？” 男人没有回应，昏迷中的他依旧眉头紧锁，看起来有千愁万绪。 “冬升，马车上有一些药材，你哪来给公子上些，其余的分散个伤重的士兵。我们还带来了些细粮，吩咐他们做了，优先给病种之人吃。” 叶巧儿哭了一阵，恢复了冷静，条理清晰道。 “小的这就去。” 听到这般有力的指挥，冬升仿佛也看到了希望，转头冲出了帐篷。 她将手帕打湿，放在男人的额头上，物理降温，随后起身看了一眼桌上的图纸。 是这段时间程子期研究的兵防设计图，如今庆和国一处用红笔圈了起来，旁边写了不少他的心得。 在庆和这段时间，他虽没有带兵打仗，却细细琢磨了沈征宇领兵之道。 “义父领兵颇有雄狮之风，却也刚愎自用，颇为自负。” “山谷之地乃兵家用武之地，埋伏领兵……” “前后阻断，粮草先行……” 行行注记能看出主人的用心，叶巧儿摸了摸那苍劲有力的字迹，暗暗道：我不会让你死的，程子期，你的人生还大有作为。 上好药，叶巧儿想到进城之时守卫所说的话，如今两位将领均重伤不起，无法领兵打仗，如若南诏国再度强攻，庆和城必失守。 伤了大周两名将领，也许对面的南诏伤的也不轻。 思来想去，叶巧儿决定不能坐以待毙，她前去主帐，一进屋就闻到浓重的药味，应是钟情也为沈征宇上了伤药。 “大将军。”她冷静道。 塌上的沈征宇堪堪睁开眼，见他艰难的行动便知道，这人伤的不轻，开始那般玩笑全因为了让她们二人放心。 “看完子期了，小娘子？”他嘿嘿笑了两声，约是牵动了伤口不由得闷声咳嗽了起来。 钟情在一旁按住了他的腹部，投去埋怨的眼神。 叶巧儿装作没看见，继续道：“看完了，子期伤势有些严重，怕是一时半会还好不了。将军，如今你二位均卧床不起，若是南诏国攻过来如何是好？” 听这话，沈征宇几乎要从床上蹦起来，狠声道：“如何是好？那南诏贼子若再敢来犯，本将要了他的狗命！” 第82章 让我假装刹面玉罗？ 这话说的狠，只可惜这么一个大动作已然让扬威大将军咳出一口鲜血。 半晌帐内无人说话，还是沈征宇笑了两声。 “是本将老了，原先这样的小伤我根本不会放在眼中……没想这次，竟这般严重。上次强战是我的过失，原本子期还阻拦我，怪我一时大意心急了些，没想那南诏贼子如此强势，直接倾巢而出，不然！” 不然…… 显然战场上没有几个不然，这位大将悻悻收了话，跌回塌上，倒吸了口凉气。 “将军，强战之时南诏国也损失不少吧？”叶巧儿问道。 “那是自然，虽我军伤亡惨重，但那镇北侯也没吃到什么好果子。如今他们迟迟未再战，估计也在养伤，如今便要看我们双方谁能先重振军威，我们还有机会。”沈征宇振作道。 “将军，要是我们先领兵出去打一波游击，将对方的粮草烧了呢？”她问道。 大将军的眼睛亮了起来，锤手道：“那自然好，南诏对面最近的城池是扈川，距离庆和有五百多里地，来回运输一次粮草，至少要五日的时间，够他们吃一壶的了！” 想到此他又蹙眉深思道：“只可惜入敌军伸出烧毁粮草不是简单的事情，若是我和子期有一人能去还可，让士兵们自己去必定乱成一盘散沙，肉包子打狗罢了。” 说来说去，还是缺将。 叶巧儿撩开裙子，跪在了地上。 “将军，巧儿请战。” 什么？ 帐内两人俱是一惊，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你？你一个女儿家家，那可以领兵打仗，不行。”沈征宇想也不想，断然拒绝。 叶巧儿抿嘴，片刻回道：“将军，巧儿愿换做男儿打扮，到时候您选一队精骑来帐中，就介绍我是朝廷派来的新将，带他们去烧粮仓。” “这是何意？”钟情皱眉问道。 沈征宇却没说话，看着对面单薄的少女。 “将乃一军的军心，士兵们实则会打仗，这么多年拼死沙场，他们早已有了意识，只是如今我军两将均不能领兵，让他们士气大减，杀伤力退了大半，实际他们并非不能打，而是心中有了暗示，没有将他们赢不了，自然仓皇。” “你的意思是对我们自己人施障眼法？”塌上的大将军眯眼道。 叶巧儿也不知道自己这般的理念能否可行，只是一搏。 没想过了半晌，沈征宇拍了拍手。 “好啊，我就说子期为何会选你，你这小娘子真有点意思。但你可要想好了，你一没有带兵之能，二没有武艺防身，若是出去了，能否回来可是问题。” 叶巧儿抱拳铿锵道：“巧儿已下定军心，愿为国家出生入死！” 她知道说这般的大义，能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说什么保家卫国，她想护的只要那一人而已。 “你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子期醒来定会拼死对我，临行之前，我点拨你一二。南诏国那帮老东西我熟的很，这粮草如何烧，我细细同你说。” 从主帐出来外面的天已全暗，她回到程子期的帐中，人虽还没醒，但她摸了摸男人额头的温度，已降下去不少，这是好兆头。 “公子，等我回来。” 当她说出这句话，总算是明白那日程子期的心情。 万般不舍，却还是要这么做。 晚上她根本无法安睡，索性拿了兵防设计图细致观看，在对照着程子期的注解，说是临时抱佛脚也不为过。 天亮起来，叶巧儿站在铜镜之前，用男人束发的带子将头发高高竖起，从柜中掏出了程子期的装束穿戴在身上。 铠甲将她单薄的身体撑了起来，镜中的年轻将领眉目清秀，又带着几分英气。 想了想叶巧儿从程府带来的行李中掏出了面具，带在了面上。 趁四下无人，她走了偏僻小路偷偷摸摸到了主帐之中。 钟情听到动静猛地回头，见她不由得吓了一跳。 “谁！” 叶巧儿挥挥手，揭下了面具。 “是我，将军醒着呢么？” 钟情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半晌道：“你真要去？九死一生的事情，就算成了，你又如何全身而退？” “赌博不一定会赢，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愿意赌？”叶巧儿眼睛清明的回问。 “小娘子来了？” 屋里的沈征宇听到动静，抬声问道。 她不在同钟情纠缠，径直走上前去，站在了大将军的身前。 沈征宇上下打量着她，笑道：“没想到还真有点意思，钟情去将我昨日说的那队人带来。” 没一会，一小队精骑将士出现在帐内。 他们神色萎靡，见了大将军纷纷上前关照，显然期待对方能如神仙一样，起死回生从塌上精神的站起来带他们杀入敌营。 奈何沈征宇只是咳嗽了两声，脸色苍白。 “叫你们来，是有好事要说。” 为首的小队长晁应一脸期待的上前：“将军可是好些了？” “自然好些了，不过如今带你们杀那帮贼子怕还需一段时间，不过我前几日请示了朝廷，上面派来了一名精英小将刹面玉罗前来助阵。” 说着站在帘幕之后的叶巧儿现身，脸上带着张牙舞爪的面具，一声不吭的处理在哪里，因为女儿家身子轻盈，猛然出现竟如鬼影一般让人窒息。 面具之下，她不由得神色尴尬。 这扬威大将军瞎起什么外号，刹面玉罗听起来都觉得怪怪的。 没想这帮精骑竟纷纷觉得厉害，一脸打量的看向她。 倒是晁应有些眼色，小声试探道：“属下从未听过刹面玉罗的名字，这位小将军是从何而来？领军那里？” 沈征宇虎着脸，厉声呵斥道：“黄口小儿，当着刹面玉罗的面前口出狂言，打听人家的私事，是你能知道的么！刹面玉罗是陛下派来的人，你现在是在质疑皇上么！” 这一声呵吓得晁应一个腿软，当即跪了下去。 “小的不敢，多有得罪，对不起了刹面玉罗小将军。” 叶巧儿没想到沈征宇如此会唬人，一时之间尴尬的挥了挥手示意对方起身。 第83章 看爷尿的准不准 没想塌上的沈征宇看了，瞬间一惊，连声道：“刹面玉罗，这孩子不过是一时疑惑，绝对没有得罪的意思，还请放他一马！” 叶巧儿一惊，没想到对方来这一出戏，伸出的手瞬间僵硬在哪里。 晁应看到吓得接连后退了两步，仿佛她那袖中有什么暗器一般。 “饶命！小将军饶命啊！” 其后的士兵们纷纷跪倒在地，瞬间匍匐一片，无人敢质疑她。 叶巧儿明白了沈征宇的用意，两人叫唤了一个眼神，心领神会。 “好了，起来吧。玉罗大人海量，不同你们追究，此次带你们深入敌营，烧光敌军粮草，你们可要好好表现不要失了我军的面子，不然告到陛下那里，你们没有好果子吃！” 一众士兵接连称是，沈征宇三言两语将自己定好的派兵布局说了，随后装模作样的冲叶巧儿抱了抱拳。 “这都玉罗大人的好主意，若不是您来，我军怕是很快便要失守啊。” 叶巧儿回礼，低咳了一声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还不快去准备，一会城门口集合！”沈征宇呵道。 精骑们连滚带爬的出 帐篷，没一会军营里便传遍了来了一位嗜血小将，杀人如麻，堪比镇北侯，据说功夫了得厉害得很，走路就像飘一样，实力深不可测。 叶巧儿没想到以讹传讹，竟将自己刻画到如此地步，有些汗颜。 一边吃钟情喂的粥，一边画着南诏营图纸的沈征宇倒是平静。 “将你刻画的越神乎其神越好，三人成虎，只要他们信了，你做什么，都自有深意，到了敌营你们行动也会更顺利。” 叶巧儿此时才上了几分心虚，自己没什么功夫，若是当时遇上了敌将，估计立马就会被拆穿。 她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深吸一口气道：“将军，巧儿去了。” “马到成功。” 翻身上马，直奔城门口，一队精骑已然等在那里，她不动声色的打了个手势，众人不敢说什么连忙跟上。 叶巧儿注意着一旁的晁应，发现他除了对自己的恐惧，对于深入敌营烧粮草并没有什么反应。 到了沈征宇先前定好藏匿的点，众人要等到天完全黑下来才会行动。 进了天然形成的洞穴，晁应鞍前马后的伺候好叶巧儿，为对方安置了一个清静远离众人的地方。 正准备转身离开，叶巧儿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晁应。” 这清脆的声音让对方一愣，转过身意识到这位小将军年纪不大。 “属下在。” 但沈征宇营造的气氛已根深蒂固，就算知道对方年纪不大，他也不敢造次。 “你不怕？”未免暴露叶巧儿言辞简短。 晁应一愣，想了想在她对面坐下。 “属下不怕，深入敌营烧粮草是大将军常用的计谋，只是此次他身受重伤，无法领队才将这计划搁浅，幸好小将军你来了。” 叶巧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问道：“将军寻常都带你去烧粮草？” “是，这对精骑乃是将军亲用，能借给玉罗大人你，可见您能力被大将军所认可。”说着，他低头以示尊敬。 叶巧儿没动，许久道：“一会由你领队。” “我？”晁应愣住。 她点头道：“对，你。” “大人这是何意啊？”对方显然摸不清头脑。 “探探你。”她简言意骇。 晁应大惊，心思百转千回。 这是要看看自己的能力？ 刹面玉罗可是陛下派来的人，难道说她想知道自己的能力，要是此次能够得胜，自己回去不就封官加爵了？ 想到此，他抱拳一脸的感激。 “谢过大人，大人放心，小的定不辱使命！” 叶巧儿没想到军营中的男人头脑如此简单，三言两语便让对方倾囊相授，完全信任自己，还脑补出了不少。 她一时哭笑不得，同时也放心了不少。 这个晁应是个老手，也许到时候自己不用做什么，对方就能成事了也说不定。 众人就这么在洞穴中静静等待，天很快黑了下来。 直到外面完全黑透，再看不清其他，众人才从洞中爬出，将马匹留在了原处，三人一组缓慢摸近。 南诏营地就在不远处，里面灯火通明，点着火把的巡兵来来回会看起来密不透风。 他们没有着急，沈征宇早就说过，在巡逻的时候，任何一个营地都别想进去，但是换防之时便是整个营地防守最为薄弱的时候，他们便要趁着换防偷偷潜入。 晁应一马当先，看到其中一队人进了营内半晌未出来，便知道换防的时候到了。 “走。” 他一挥手众人跟紧，叶巧儿混入他们之中，匍匐前进。 到了偏僻的侧口，这里距离粮草迫近，巡逻的士兵正在里面跟换防的人寒暄，精骑便趁着此时悄无声息的潜入其中，谁也没有着急动手，纷纷隐藏在粮堆之中，等着人出去巡逻再动。 叶巧儿屏住呼吸，藏在几个木桶后面，忽而一个聊天的敌兵吹着口哨走过来。 他边走边解开裤腰带，看起来似乎要就地撒泼娘。 本对准了一处角落，那人侧目正看到木桶，笑着走了过来。 嘴上嘟囔道：“看爷尿的准不准！” 一股臊臭味袭来，晁应等人一脸担忧的看向了叶巧儿的方向。 生怕她一个寸劲将那人杀了，暴露了他们一行人的位置。 只可惜这帮人将刹面玉罗想的太武威了，叶巧儿此时浑身发抖屏住呼吸，动也不敢动。 若不是夜黑的透彻，如今他们便是四目相对了！ 尿完了尿的士兵满意的提起了裤子，正向转身离去，腰间的牌子掉在了地上，滚了两滚，竟直接滚到了叶巧儿的脚边。 完了！ 她心中悲愤交加，这是天要亡她啊！ 士兵嘟囔了两声，弯下腰去捡牌子。 晁应瞬间目如闪电，知道此时再藏下去便会失了先机，当即低呵了一声，跳了出去，一刀砍掉了那士兵的头颅。 这动静瞬间将众人惊起，叶巧儿当机立断跳起来道：“先点火烧仓！” “有刺客！有叛军！” 远处巡逻的人被惊动，无数火把冲了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第84章 镇北侯有两分姿色 难逃生天几个字，叶巧儿总算在今日体会到了。 不过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她依旧没忘自己的首要任务，镇定不乱道：“先烧仓，再撤退！” 晁应见她这般雷厉，不由暗自佩服。 果然是刹面玉罗，在这等场面还能临危不乱，又想先前他说要测测自己的虚实，当即越杀越勇，一时之间杀戮横行。 叶巧儿只觉得一股股的热血喷溅在自己的身上，她四肢发凉动弹不得，咬牙抽出了佩剑，一刀砍断了粮仓的木桩，一半的粮厦子塌了下来，将冲进来的南诏军砸了个正着。 “好！” 晁应叫了一声，身后的粮仓已点燃，烧起大火，熊熊烈火几乎灼伤人的皮肤。 一小队人马趁乱从侧窗滚了出去，叶巧儿也跟了上去。 出了粮仓，营地的四口已然被人堵死。 “出不去！”前面的精骑慌乱道。 她看了看身后，一咬牙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后面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大人！”晁应阻拦道：“我去吧！” 叶巧儿看了看营外，在那个方向的几里之外，程子期卧在榻上等她回来。 说不心动是假的，可…… 她一狠心，甩开了晁应的臂膀嘴上道：“不行，你熟悉路熟悉环境，能带领将士们安全回去，放心吧，我自有办法。” 说罢，她打了个声口哨一路飞奔向南诏营地之中。 无数火把听了动静尾随她而去，晁应看着那略显单薄的背影，眼眶泛红。 “兄弟们，走！” 叶巧儿一路横冲直撞，早就转了向，不知道自己跑到了何处，抬眼见了一顶帐篷，看四下无人便翻了进去。 进去之后，她才惊觉这顶帐篷多不一样。 四下点着夜明珠而不是普通的油灯，脚下便是柔软的地毯，还未等她退出去，一柄冰凉的匕首无声卡在了她的脖子上。 “就是你烧了粮仓？”清冷的声音问道。 坏菜。 叶巧儿抿唇知道自己是撞在了枪口上，这帐篷说不准是南诏营地那位将士的。 她不动，身后的人缓缓走到了面前，她抬头一看不由得愣住。 面前的人容貌如玉，一双凤眼吊起含情，乌黑的墨发披肩，这男人艳丽的不可方物，却不带一丝女气。 这样美丽的男子难道是那所为的镇北侯养的面首？叶巧儿不由得猜测道。 男人看着她的面具，微微蹙起了眉毛，另一只手伸上前，要揭下面具，她下意识偏开了头，露出了柔软的侧颈。 “女人？” 叶巧儿一惊，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看穿了。 她固执的不出声，任那冰凉的匕首留恋自己的脖颈，最终刀尖一挑，将她的面具挑落在地。 “呵，大周是没人了么，让一个没有武功的女人来烧营？” 男人冷声说着，将匕首随手扔在了地上。 没了威胁的叶巧儿送了口气，还没答话就听到账外有士兵禀告。 “侯爷，他们跑了，但是属下见到有人往营深处去了，现在正搜查各个帐内是否有可疑人员。” 帐内的两人对视，一个镇北侯一个可疑人员。 镇北侯眼中渐渐升起了顽劣的光，他抬高声道：“好，速速去搜查，抓到人直接砍下她的头，挂在营门口！” “属下领命！” 一阵离开的脚步声，男人眯起了眼睛悠然开口。 “你说我是现在就将你的脑袋砍下来悬在营门前，还是赏玩一番后在砍呢？” 赏玩？ 叶巧儿一个激灵，脑海中浮现了许多虐待的画面。 这个镇北侯传说中杀人如麻十分血腥，如今开来他也阴森极了，一看就心灵扭曲。 她点子也太背了，随便进一个帐篷都能撞到主帐头上。 “不说话？那要本侯将你舌头割下来么，反正放着也是摆设。” 叶巧儿心一凛，咬牙道：“你直接杀了我吧，我无话可说。” “呦，倒是刚烈。” 镇北侯伸出一根手指挑起来她的下巴，两人四目相对，目光如电光火石交锋纠缠在一起。 叶巧儿不甘示弱，一双猫眼睁的老大看着男人，身子却忍不住瑟瑟发抖。 “小羊羔。”男人轻声道。 她蹙眉怒道：“不是！” “不是？大周烧了我的粮草，但是送来了一只小羊羔，不是让本侯吃干抹净的么？” 说着，男人的手意味深长的在她的身上撂拨。 那动作还有指尖的触感，让她不由得头皮发麻。 手抬到了高出，轻轻一挑，束发的冠玉落下，少女乌黑的长发散落下来，如上好的墨缎倾泻。 长发遮住了她半张姣好的面庞，下巴处还有鲜血的印迹，将她趁的有几分妖艳。 镇北侯眯起了眼睛凑上前道：“让我猜猜你是哪家将军的掌中娇。” “沈征宇那老贼？”他笑道。 叶巧儿抿唇，一言不发。 看着她清冷的神色，男人知道不是。 “嗯……这就难猜了。”他蹙眉思索了起来。 “难道是哪位新进军营的小奶狗，沈征宇的义子？” 叶巧儿波光一动，瞬间被男人捕捉到。 “果然，那人没什么能耐，倒是有个漂亮的娘子。”镇北侯调笑道。 叶巧儿面色微红，染上一层薄怒。 “不许你这么说他！” 反正死也死了，她也不怕了，一脸英勇就义的神情，愤然道：“若不是你们南诏如此阴险陷害，公子他如何会涉险？” 镇北侯置若未闻，淡淡道：“用兵没有阴险之说，不过是兵行险招，只要赢了，没有人在乎你手段如何。” 叶巧儿无话可说，她不懂行兵打仗是个睁眼瞎，自然任由别人教育了。 她想着来时沈征宇曾说过，这个镇北侯应该也是受了伤，不然不会消停这么长时间。 如此想着，叶巧儿用一双眼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男人，想看看他到底伤势如何，也好知道还能给大周多少缓冲的时间。 男人任她打量，没有阻拦，慢悠悠的沏了一壶茶，茶香浓郁带着苦涩的味道弥漫，叶巧儿先前被火烤了一通，随后又四处奔波，干渴难耐，此时味道这味道，不由咽了口吐沫。 “渴了？” 第85章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没有。”她嘴硬道。 男人笑了一声，竟也没追问下去，当着她的面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没过多久，账外传来士兵略带畏惧的报告声。 “将军，属下搜了整个营地，没……没发现可疑人员。” 男人冷笑一声回道：“搜过整个营地了？本侯这里你们搜过了么？” 说着他看向站在帐门口的叶巧儿，眼中顽劣之意不减。 “侯爷……属下不敢。” “哦？不敢，还是玩忽职守？”他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帐外的人估计吓到了，半晌未说话。 许久一只颤颤巍巍的手撩开了帘子。 叶巧儿知道自己死期将至，缓缓闭上了双眼。 帘子完全掀开，门外的人正想踏入，一只琉璃杯飞射而出，正中那人的眉心！ “放肆！本侯的话都不放在眼里，行军第一日本侯说过什么！” 那士兵被打了个正着，一时晕头转向，吓得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属下记得，属下记得。侯爷说绝对不许士兵进您的帐篷……” “那你现在是在违抗本侯的命令么？” 门外的士兵叫苦不迭，明明是侯爷自己让进去搜查的，怎么转念又变了呢？ 想到这位主子莫测的脾气，他不敢说一个不是，连连点头退了出去。 帐内的叶巧儿几乎晕过去，生死一线，刚刚她差一点就要被抓走了。 如此想着她不由得恨恨看了男人一眼，这人到底玩什么鬼把戏，是在戏弄自己么？ 故意让她提心吊胆，好认清自己现在的形势？ 许是她眼神过于炽热，男人堪堪将视线落于她身上。 “怎么，紧张了？” 叶巧儿偏开头去，不看他，背后已然湿了一片。 “知道本侯要留你做什么么？”他压低声音道。 这不怀好意的声音，让她背后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她嘴硬道。 镇北侯笑了两声，意味深长的用目光在她的身体上来回留恋。 “没别的意思，本侯还没尝过大周的女人，想知道是何等滋味。” “你！” 叶巧儿双目瞪视，没想到对方如此无耻，她扭头想跑。 没想这镇北侯飞身上前，一把控制住了她的脖颈，将她按在了帐壁上。 “逃？到嘴的羔羊本侯没有不吃的道理。” 男人的鼻息喷在她的颈部，让叶巧儿一阵发抖。 泪水控制不住的在眼眶中打转，她仿佛又回到了在叶家的时候，无能为力…… 感受到手下那单薄的身躯抖得厉害，男人松开牵制，一脸的无趣。 “这就怕了，没意思，大周的女人都像你这样软绵绵的？” 叶巧儿羞耻又愤怒，抱紧了肩膀呵道：“杀了我吧！” “杀了你就没意思了，你们将我军的粮草烧了，耽误了大事，你人死了就没了，既然大周让我不痛快，那我也要他们不痛快。你是哪义子的小娘子，我倒是要看看他的小娘子被困，他要如何将人赎回去。” 听这话，她瞬间瞪大了眼睛，这人要用自己威胁程子期！ 混账！ 另一边大周营地，晁应一行人只剩了三位精骑逃了回来，一进城就连滚带爬去了主帐。 沈征宇在床上扫了他们一眼，未看到叶巧儿便知道出了什么事。 晁应哭喊道：“将军，大人为了引开敌军深入敌营了！” 一旁的钟情色变，搭在将军身上的手一紧。 沈征宇安慰的拍了拍她，嘴上淡然道：“知道了，退下吧。” 晁应慌道：“将军，我们不去救大人么？” “救什么？刹面玉罗功夫了得，若他出不来，我们能奈何？粮草烧了吧？” “烧了，多亏了大人指挥有方，那南诏的粮草一颗不会剩下！” “那就好，下去吧。” 待到一众精骑离去，钟情忍不住道：“若是叶巧儿有个三长两短我怕子期醒来……” “放心。” “将军这是何意，您觉得她不会有事？” 沈征宇冷笑一声道：“那镇北侯不是傻子，失了粮草还会失了这个机遇？他必定会猜出那小娘子的身份，到时候会借此狠狠敲打咱们一比，这是他的筹码。” 听此，钟情愣住问道：“那将军就等着对方来谈条件？” “嗯，这两日用了你们带来上好的伤药，本将好的差不多了，等到他们来谈判的时候，让本将好好会会他们。” 叶巧儿被抓的第三日，程子期醒来。 冬升哭着将前因后果说清之后，这位脸色阴沉的可怕，不顾伤口直奔主帐。 没一会里面便传来了吵嚷声。 这还是第一次程子期同自己的义父闹得这样凶，他仿佛被触及了底线的野兽，愤怒将理智消耗殆尽。 “我说了，是哪丫头自己要去的！” “那就让她去了，一个姑娘家让她去领兵入敌营，义父，你这就是在让她送死！” 钟情在一旁忍不住道：“子期，当时也是没有办法，若是南诏突然出兵，我们就失守了，叶巧儿提出这样的拖延之计合情合理，再说我们谁也没料到她会在那种时候下这样的决定。” 程子期怒道：“荒谬！实在是荒谬！我们大周就没人了么，让她一个女人家！我去南诏，将她带回来！” 说着他便要冲出帐去，帐前早就来了不少将士，将他拦了下来。 沈征宇面无表情道：“不可，你现在去就是送死，放心镇北侯那狐狸我们早就交过几次手，他不是因小失大的人，叶巧儿是他的筹码，他不会妄动。” “不会妄动？若是动了呢？若是虐待她了呢，你让我怎么安心，我娘子在南诏营地！” 程子期怒吼着，双目赤红，几乎要滴下血泪。 帐内静默了片刻，沈征宇做出了让步。 “三日，若是三日南诏还不放人，本将带你去要人。” “一日。”程子期道。 两人对视良久，大将军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也罢。你小子是个痴情种，一日便一日，我想也差不多是时候了，那南诏贼子年纪小，不是能等的性子，就明日，明日他们再不放人，我们就攻进去！” 第86章 双双坠崖 沈征宇不愧是征战沙场多年，料事如神。 第二日一大早，南诏使臣就送来了信件，镇北侯邀请他们在大营数十里里外戈壁平原见面。 “看到没有，到底是年轻，耐不住性子，告诉那小贼，说老子会如约到的，让他别想耍什么小伎俩。” 说罢他一挥手，将信件扔在了地上。 那南诏使臣受了欺辱，万分愤恨，匆匆回了营地。 这几日叶巧儿在南诏国境地自然是不好受，她倒是没受什么刑罚，只是呆在这阴晴不定的魔头身边，精神受了折磨。 这个镇北侯阴阳怪气，偶然间会心情大好，将她绑了放在马上，带着她在营地转转，并笑意盈盈的提醒道：“听说你家那位公子醒了，你可以回去同你那好公子细细说说我军布局，说不定下次他们在派刺客来，就是取本侯的项上人头。” 叶巧儿心中惊喜同时暗道这魔头倒是有些自知之明。 有时他会莫名暴虐，不论是谁都要言辞讥讽一番，对手底下的士兵们更是狂躁不堪，轻则打骂，重则施虐取人性命，弄得手底下的人见了他都跟耗子遇见了猫一般，畏畏缩缩。 叶巧儿虽不是南诏国人，看了这些士兵的状态，也生出几分怜悯。 在镇北侯这里，他们这些下属分明连狗都不如。 对此镇北侯居然有一套自己的思路，今日他心情还算不错，举着毛笔在纸上挥毫泼墨。 “军威便要如此树立，若本侯同他们玩玩闹闹，他们便蹬鼻子上脸想着跟本侯当兄弟，笑话，本侯那里是他们高攀的起的。” 说着他一会挥，在纸上不知写了什么草书，扔到了叶巧儿的面前。 “拿回去给那小奶狗看，这是本侯的问候。” 话落他怪笑了两声，艳丽的面庞上带着几分阴险。 叶巧儿心知这上面每一句好话，不过在对方的地盘上也不敢放肆，只得默默收了，打定主意有机会能搞出去，一定将这字画扔在地上狠狠的踩上几脚！ 到了交易那日，一大早镇北侯整装待发，身披银色轻甲，白玉发冠将泼墨般的青丝高高竖起，将本来略显阴柔的面孔趁得多了几分英气。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长着绝顶的美貌，天底下少有人能比得过。 到了叶巧儿面前，他一挥手像是夹包袱一般将她夹在怀中。 她忍不住惊叫一声道：“放我下来，让我自己骑马！” 男人低声一笑，凑近她道：“那可不行，我要让那小奶狗看看我们二人有多亲密，你说他会不会怒急了冲过来取我性命，那可是中了本侯的套了。” 叶巧儿暗叫不好，她还真不知道程子期能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公子虽然平日看起来稳重，却也有冲动的一面。 她满脸的心事，索性不再理会这魔头，心中暗自琢磨一会该如何面对程子期，想来自己如此莽撞，他脾气也不会太好。 南诏营地数十里之外这片戈壁平原十分空旷，是个两方畅谈的好地方，绝对不会有伏兵埋伏。 沈征宇老早就带着程子期在次等着，身后只带了一行精骑。 时间一到，不远处来了一对人马，慢慢悠悠十分自在。 程子期看到为首镇北侯身后绑着的叶巧儿，不由得激动起来。 他提马上前，被沈征宇单手拦住了。 “你越急，他们便越能拿的住你，不要慌，一会听义父的。” 程子期知道他说的没错，但这颗悬着的心那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他强忍着一只手拽住了缰绳，仔细观察便会看到他的下颚线紧绷的很，明显是在强忍着什么。 镇北侯到了位，勾唇邪魅一笑，吹了声口哨。 “您二位还没死？” 沈征宇朗笑两声抱拳嘴上道：“慕白小儿你还没死，老夫怎么舍得先去一步？” 镇北侯江慕白冷笑一声，低骂道：“老匹夫，就知道占嘴上便宜。” 叶巧儿紧张的探出头，看向不远处的程子期，见他面部模糊不清，一语不发，也不知道气到什么头上了。 “这位美人是哪小奶狗的人吧？”江慕白索性将她拽出来问道。 程子期眸色一沉，一只手已然握住了腰间的佩剑，若是对方再说一句轻佻之言，便要上前取对方的狗命。 没想这镇北侯就是个不怕事大的，说完他侧头在叶巧儿的颈部深吸一口气，面色陶醉。 “这大周的美人同我们南诏的就是不一样，千娇百媚，用起来也舒坦。” “江慕白！拿命来！” 程子期不能再忍，足尖一点直接飞身上前，白刃一出直奔黄龙！ 这一动作正和了江慕白的意，他挑眉一笑，一掌将叶巧儿从自己的马背推到了身后士兵的怀中，随后抽出长剑，两人正对上。 两道白刃相撞，冒出零星的火光！ 程子期武功高强，江慕白却也不落下风。 两人过了十来招，难分胜负，那魔头面上的表情越加兴奋，显然酣畅淋漓。 “好啊小奶狗，有两下子，本侯要认真了！” 说着他脚下一蹬，两人飞出数里地，堪堪到了悬崖边上。 “输了的人，就从这里下去，粉身碎骨！”江慕白笑道。 叶巧儿见如此危险，瞬间急了起来，不由得高声喊道：“公子，不要打了，他没把我怎么样！” 可这话程子期已然听不见了，两人你来我往又是百十来招。 沈征宇在马上看着，摸着下巴点评道：“子期小小年纪，能有如此武艺，本将教导的果然不错。” 那边的叶巧儿急了，这老不正经在这个时候自夸，也不看看什么关头！ 只见那边江慕白横出一剑，程子期侧身躲过，脚下一滑，顺着崖边竟跌落下去。 叶巧儿瞬间瞪圆了眼睛，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挣脱了南诏士兵，飞身扑到了悬崖边，撕心裂肺般喊道：“公子！” 站在崖边拿剑的男人也不由得一愣，没想对方真这么掉下去了。 正想嘲弄两句，就看那丫头想也不想一头栽了下去。 “回来！”他下意识伸出了手，却只抓住了少女的衣角，手下一轻，人已被悬崖的云海淹没。 第87章 刹面玉罗是个女人 先后两人坠崖，戈壁滩上的众人不由得静默了片刻。 江慕白皱起了眉头看向不远处的沈征宇，两只狐狸对上了眼，一位年轻胆大，一位老谋深算，一时之间竟谁也猜不透对方的心思。 “老匹夫，这便是你的计谋？真是铁公鸡一个，一毛不拔，用这等烂套路，你当本侯吃这套？” “慕白小儿，你这话说的老夫就不爱听了。我折损一名大将，一名随军，明显是我大周赔了。” “哼，你打什么鬼主意自己心里清楚。是本侯轻敌，棋差一手，今日也算打的痛快，就不同你纠缠了，走！” 说罢，江慕白挥手撤走，留的大周一种人一脸的茫然。 站在沈征宇身后的几名精骑不由担忧道：“将军，程副将……” “程什么副将，这小子，一会就自己回来了。” 说罢他也扭头返程，众人云里雾里只好跟上。 另一边，叶巧儿见程子期掉落悬崖，万念俱灰，紧随其后跳下崖去，本以为自己铁定是粉身碎骨了，却没想到坠落了没一会，整个人猛地被一段凸起的枝杈拦住，人已挂在了悬崖壁上凸起的歪脖子树上。 腰腹处截断一般的痛楚让她忍不住落泪，一睁眼想到此时不知坠亡何处的程子期，更是泪流不止。 “公子……”她凄楚的叫了一声，好不可怜。 “公子？你眼中还有我啊。” 叶巧儿吓了一跳，人差点从歪脖子树上栽下去，一双温柔的臂膀上前将她拥了过来。 她不敢相信的侧目，正对上了男人含笑的眼睛。 “公子，你没死！” “怎么，巴不得我死？”程子期假意怒道。 叶巧儿连忙摆手，眼泪巴巴道：“绝对没有，我只是诧异，公子也被这树接住了？” “你以为呢？” 见他如此镇定，叶巧儿知道不简单。 她仰头看了看崖顶，不可置信道：“这……这是你和大将军商量好的？” “不然你以为？义父这个老狐狸，一肚子计谋，绝不可能让南诏占到便宜。你还真以为他躺在塌上就没办法了么？竟然还敢趁我昏迷的时候，主动请缨，深入敌营，还被那镇北侯抓到了！” 叶巧儿自知理亏，垂头不敢顶撞。 没精打采道：“我……我也是关心则乱，冬升来信说你昏迷不醒许久，加上战事凶猛，若你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被南诏国抓去又如何，大不了一起死了痛快。” 程子期听了又好气又心疼，不由狠狠抱了怀中的少女一下。 “好了，看在你四肢齐全并无损伤的份上，本公子且原谅你一回。” 终究是久别重逢，他不忍过多责怪，两人靠着壁上一处凹陷的山洞坐下。 叶巧儿看了看四周忍不住问道：“沈将军料事如神，这都能猜到？” 男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对义父纵容她胡闹的事情气还未消。 “你当他是吃素的？早就想到对方会有这么一手，他又不想送钱又不想送人，故意让我激怒那江慕白，这镇北侯是武痴，同我对上必定打个痛快，随后我二人到了崖边，便可借机跌落悬崖。” “那我呢？将军算准了我也会跳下去？” 程子期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你这简单的脑子，不用想，定会紧随其后。只要我们两人都掉下悬崖，以我的武功自然可以找个落点暂且藏下，再将你接住，这歪脖树也是个意外。” 他没说刚刚自己明明可以接住叶巧儿，可是看到那树，突然改变了心思，决心让她吃点苦头。 让自己好一顿担心，不长点记性这丫头下次还会如此莽撞。 没想到见到叶巧儿的肺腑之言，他竟先心软了下来，真是一物降一物。 天色暗了一些，程子期抱着叶巧儿，飞身攀上悬崖。 这点高度，以他的轻功不在话下。 上了崖顶两人正打算折返庆和城，正看到一抹身影扶手站在不远处。 程子期蹙眉，不着痕迹的将叶巧儿挡在身后。 “江慕白。” 那身影上前，露出了妖艳的面庞，清冷一笑。 “小奶狗，总算舍得上来了？这出苦肉计演的还是不彻底。” “你要做什么？”程子期戒备道。 江慕白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了一阵，轻笑出声。 “今日本侯同你打的痛快，所以可以既往不咎，但你不要以为本侯可以让你们当猴子耍。沈征宇那老匹夫的伎俩，你们真当我不知道？烧粮草的恩怨，早晚我会讨回来。” 说罢，他吹了声口哨，一匹骏马从远处奔来，男人翻身上马，回身看向叶巧儿。 “小丫头，咱们山水相逢，还会再见。” 缰绳一甩，骏马头也不回直奔南诏营地。 站在原地的两人确信那疯疯癫癫的镇北侯走远，才放下了戒备。 “这个疯子。”叶巧儿嘟囔道。 程子期眯起了眼睛，看向那人的背影。 “至少是个聪明的疯子。” 两人回到庆和城以是深夜，晁应一众人等眼巴巴的等在城门口，看到了叶巧儿一双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刹面玉罗真是个女人！” 想来是沈征宇将真相同他们说了，这帮男人不信邪。 叶巧儿坦荡一笑，上前拍了拍晁应的肩膀。 “我对试探的结果很满意。” 晁应几乎晕了过去，哀叫一声：“老子竟然让一个女人引开敌军，这事要传出去，真没法在大周营地混下去了，别扶我，让我死了吧！” 见他这架势，叶巧儿忍俊不禁，伸出手将他扶了起来。 “好了，晁队长，你领队夜袭南诏营，烧其粮仓还全身而退，足以窥见你能力，虽然这事我如今不能同皇上说了，但是同将军说也是一样的。” 一旁的程子期还心有不愤，一想到就是这小子将自己娘子扔在水深火热的南诏营地，就气不打一处来。 “好了，巧儿。抬举的话说了，他就该飘了，将你丢在敌营这事不作假，不罚他就是网开一面了。” 晁应极有眼色，连忙跪地道：“还请小娘子原谅，请程副将开恩啊！” 第88章 扬威大将军也老了 叶巧儿完好无损的回来，两位将领也能下床走动练兵了，这对大周营地来说是大好事，沈家军难得有了几分喜气笼罩，当晚沈征宇做主庆贺一番。 宴席上，大将军喜气洋洋搂着钟情举杯道：“前一阵子本将一不小心着了那猴子的道，身受重伤还连累了我儿子期，实在是不该。这事本将日日在塌上反思，搞得我是辗转反侧，子期可怪我？” 程子期没想他会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自己的失误，不由得愣住。 一旁的叶巧儿轻轻推搡了他一阵，低声道：“公子，将军问话呢。” 他回身起身恭敬道：“将军，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您行军打仗大半生，下过无数指令，若是真能做到百无遗漏，那就称的上是神将了。” “神将？” 沈征宇听了哈哈大笑，拍手道：“对，本将可不想当什么神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只羡鸳鸯不羡仙！这人间有美人有美酒，上天有什么意思？” 众士兵连忙吹捧，各自干了杯中的酒。 气氛其乐融融，军营中入了女眷，这些臭男人们兴奋的紧，虽不敢做什么，却各个拿出了本事，表演起了节目。 耍枪的舞棍的比划大刀的，应有尽有，就差来个胸口碎大石了。 沈征宇也不阻拦，笑嘻嘻的看着。 打了个一个多月的仗，将士们难得轻松，这个时候呵斥他们，就太过扫兴了。 一直闹腾到半夜，人都醉的差不多了，他才下令将醉倒的都拖回去，散席。 人群散去，本来闹腾的帐篷内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他们四人。 沈征宇晃了晃壶中所剩无几的酒一饮而尽，笑道：“子期，这段时间义父在床上真是想了很多，你知道我最大的感触是什么么？” 看着大将军那双饱含风霜的眼睛，程子期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渐渐改变了。 “义父……” “我老了。” 说罢这个纵横沙场半辈子的老将的眼中，露出了几分疲态。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他突然大呵了一声站了起来，眼中迸发出精光。 叶巧儿看着，仿佛看到昔日年轻的沈将军挥斥方遒的模样。 唱完了这句，他大笑了两声，神情中多了几分寂寥。 “看没看到，这少年狂妄我们这些老人也不过姑且发一回了，这江山日后还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程子期垂头道：“义父行百仗，集百智，若是有一天垂垂老矣，将您镇在军中，士气也会大增。行军打仗那要那么多的武力，最终拼的还是脑袋里的东西，义父心中有的，绝对不是我们这些年轻人能想的到的。” 这话说得谦卑客气，说不出的奉承，却也是如今沈征宇最需要的。 果然大将军朗笑了两声，拍桌道：“我儿，这话别人说我一个字不信，只信你说的。” “好，今日变这样，明日就给南诏那帮贼子们点厉害看看，子期你领军坐镇，本将就做你的狗头军师！” 大约真是喝糊涂了，沈征宇竟然将自己骂了进去，钟情不由得叹口气，搀扶着他回到主帐。 “将军这是怎么了？”叶巧儿不由担心道。 程子期一笑，伸手揽过她。 “大约是高处不胜寒吧，走到那个位置，所有人奉承夸赞你，渐渐的你就失去了判断，真的认为自己做什么都是对的，待到醒悟过来，却发现自己已经走了这么远了。” “将军觉得自己错了？”叶巧儿眨眼问道。 “不一定是觉得自己错了，而是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 男人叹了口气，直接将她拉起来，回到帐中。 “好了，不说这些，跟我说说家中情况如何，你就这么跑来府里怎么办？” 叶巧儿将自己如何来的事一一说了，提到钟情她顿了一下，看了男人一眼。 “如今你们是真打算让钟情跟了大将军了？” 程子期垂眸，思索了一阵无奈道：“你说本公子要拿你如何是好？” 叶巧儿坦荡回视，有些事虽然不是她非知道不可，但关于这个男人，她不想漏过一丝一毫。 “哎，好我说，若是我不说，你不得掘地三尺将真相找出来？” 说着，程子期将来龙去脉从头讲起。 原来当初他同钟情合作的时候，两人便定下约定，钟情用自己的人脉为程子期查清嫣然当年身亡背后的实情，帮他对付程家，而程子期要在程武被搬倒以后，帮她回到京都，查清自己的身世。 钟情前朝公主的身份不能暴露，当初两人约好，若是那时程子期还没有心仪之人，便娶了她，以程家媳妇的身份入京。 没想半路出了个叶巧儿，再加上程武将钟情的身份暴露了出去，不得已两人换了方式，先将钟情嫁给程家二公子，带到程府内，洗清了身份，随后借着大将军来参加加冠礼的机会，让钟情夺得将军的喜爱，再由沈征宇将她名正言顺的带回京都，进入皇家的圈子，查清前朝真相。 叶巧儿没想其中有这么多曲折，不由得咂舌。 “那……那钟情查清了又如何？她要谋反么？” 说出这两个字，程子期连忙捂住了她的嘴。 一脸无奈道：“想什么呢，她一个姑娘家，哪有这样的能力？有的时候，人百般挣扎，只为了一个真相，一个结果，也需她只是有些不甘吧。” 听这话，叶巧儿却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钟情功于心计，若是知道了过往，怎么可能做到仅仅只是了解而已？ 到时候血海深仇，她要怎么摆脱内心的煎熬？ “公子，我怕没这么简单，钟姑娘的往事固然重要，却也重不过我们这么多人的性命。如若一步走错，程家、你我、大将军，没有一个能摆脱干系。” 叶巧儿知道自己如此想有些自私，可她又怎么能眼睁睁看到这么多人为了求一个真相飞蛾扑火？ 这道理程子期自然明白，他却未说什么，伸手将少女按在自己的怀中，摸了摸她的发顶。 第89章 这个男人也挺可怜的 大周整顿完毕便火热开展，几次强攻猛进将南诏打的措手不及。 见对方行军懈怠，远不如前，沈征宇派出探子，探了探虚实才知这镇北侯家中又有老人去世，回去守孝了。 “妈的，这猴子到底有几个妈，死的没完了？不痛快！” 沈征宇本打算两人好好比划比划，没想到其中一个临阵脱逃，他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干脆放手全权交给程子期负责。 一上来就统领全军，程公子表示压力极大。 好在他平日里就经常参谋兵书，学习布防，也没出什么披露，漂漂亮亮的打了一场胜仗。 反败为胜让沈家军气势大涨，南诏国一时之间也消停了不少，竟递来议和书。 “要老子说就议什么和，直接一路干过去，端了南诏国的老巢，让他们俯首称臣，让我大周一统江山得了！”沈征宇豪气道。 只可惜皇上并不是这么想，欣然答应了议和，说打仗劳民伤财没什么好的。 气的沈征宇吹胡子瞪眼睛，远在庆和城说了一箩筐子皇帝的坏话，吓得一众属下脸色煞白，好几日都提心吊胆，生怕陛下派了一队暗卫灭口。 打了胜仗，众人要班师回朝，大将军直接挥手道：“子期，还回阳城做什么，跟本将一道回京吧！” 程子期婉言谢绝，说此番出来家人一定担心，回去报个平安再走也好。 为了孝道，沈征宇不方便再说什么，点头同意，帮他们筹备了马车送三人回阳城。 至于钟情自然是被留下，一道带去京都了。 车马赶得快，三人几乎中途不休息，加快进程赶在四天回来阳城。 进了程府大门，下人们见到大公子回来，无不惊喜，连忙去禀告老夫人。 程老夫人也怪神奇，之前病的下不来床，如今听到孙儿回来了，腿脚也利索了，人也精神了。 当晚便让府中准备接风宴，热闹热闹，给程府添添人气。 程子期本来打算将马上返京的事情一道说了，但看老人家难得高兴，只得先咽了下去。 宴会上，叶巧儿看到柳长琴的精神状态好了不少，大概是重新掌房了，有几分昔日的神气。 见了程子期，她也不说话，只是笑着看着，让下人们殷勤伺候着。 一顿饭吃的还算是其乐融融，晚间大家还不愿意散去，纷纷听他们将在庆和城英勇杀敌的事情。 当听说叶巧儿领兵深入敌营烧粮草的时候，不少女眷都变了颜色。 “我的天哪，巧儿，你竟如此神勇？”郑莺叹道。 怀晶冷冷哼了一声，虽心中佩服，但不愿表现出来。 程育婴本来坐在椅子上，听了这段不由得站了起来，拍手叫好。 “嫂嫂，如此神勇真是我程家人！”这小大人像模像样道。 这孩子自从被程子期秘密教育了一通后，对叶巧儿言辞客气的紧，甚至带些谄媚之势。 到现在叶巧儿都不知道那日，兄妹两人到底说了什么。 几位女眷听得津津有味，当说到两人飞身掉下悬崖，众人心头一紧。 “天哪，那镇北侯可真不是东西！”程育婴怒道。 叶巧儿看着他们义愤填膺，心想若是见到那侯爷的花容月貌，怕是觉得他挺是东西的了。 说说笑笑，夜色更深。 老夫人精神不济，早就先走了。 听得入神的孩子们也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各家夫人们连忙将他们领回去，生怕贪夜病了。 叶巧儿看着如此祥和的程府不由得心生感慨。 晚间她同程子期散步回听雅院的时候忍不住道：“如今府里消停了许多，倒多了几分情谊。” “世事无常，谁不想好好过日子？”男人回道。 他们两个在前线呆了这么久，整日与杀戮侵略为伍，一下子回到这小小的天地，这种落差让人生出不真实的感觉。 叶巧儿胡思乱想道：“你说南诏国为什么突然放走江慕白，若是他在，南诏不一定败的如此快。” 程子期一笑：“有的时候打仗不是有好的将军和士兵就有赢，还需要一个心胸宽广的明君。早些年间镇北侯东征西战，为南诏树立不少功绩，那时南诏国人人歌颂镇北侯英勇神武，功高盖主，南诏皇帝早就容不下他了。” “你的意思是说，南诏皇帝就是怕镇北侯打胜仗才将他……” 叶巧儿觉得不可思议，竟然还有不希望自己国家胜利的皇帝。 “嗯，若是镇北侯再树功绩，他的帝位更摇摇可危，与其这样倒不如割地赔款议和，只不过是出点血罢了。” “可是……越是这样南诏皇帝的名声不是越不好？”叶巧儿问道。 程子期看了她一眼，温和回道：“你也清楚的事情，皇帝怎么可能想不到。他心里明白，却不得不这么做。江慕白的母亲是南诏国长公主，二十八岁仍未出嫁住在深宫之中，后来因病逝世。民间传言长公主和当时的先帝乱轮，生下了江慕白，他其实也是皇子之一，按照年纪算，他比那南诏小皇帝大几岁，才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随着小皇帝难掌大局，民间对镇北侯的呼声越来越高，若是此时镇北侯大胜大周，你想会出现什么局面？” 叶巧儿睁圆了眼睛，脱口而出：“镇北侯会被推上皇位！” “嗯，所以现如今江慕白不能有任何功绩。” 她点点头，心中对那魔头竟生出了几分怜悯。 空有一身功夫不能施展，还要被人冠上随时谋反的帽子。 到了听雅院门口，老远就看到一个身影翘首以盼，一见他们来了，那身影便冲了过来。 “姑娘！你可算回来了，老奴在家可担心死了！” 看着孙莲眼泪汪汪的样子，叶巧儿也不由得动容，擦了擦眼眶。 “你这是做什么，我都说了，我会平平安安回来，这不还将你家公子也带回来了。” “姑娘哪里平安了，你们的事在府里都传开了，被那个什么魔头镇北侯抓到南诏营地去，差点出个好歹来，可真是吓死老奴了！” 说着孙莲一头扑倒了叶巧儿的怀中，老泪纵横。 第90章 小斯年会说话了！ 叶巧儿心中一阵暖意，没想有一天还会有这么多人为自己牵肠挂肚，在南诏营地到没觉得什么，如今自己也有一丝丝后怕。 若是自己死了，孙姑姑要如何？斯年又怎么办？还有程子期，醒来要是看到自己的尸体，又会如何责怪自己。 想着她也不由得落下泪来，主仆两人抱着哭作一团，一旁的男人识趣的很，也不出声打乱，悄无声息的先回了书房。 感伤好一阵，叶巧儿才扶着孙莲起来，温言劝道：“好了，孙姑姑，都过去了。如今咱们公子打了胜仗，大将军已去京都禀告皇上了，这可是大喜事，咱们在这里哭哭啼啼败坏风景。” 孙莲也觉得不对，连忙擦了眼泪。 “老奴只是……只是情绪一时之间收不住，对对对，你们能平安回来就好，什么功勋不要也罢，一家人只要平平安安整整齐齐不就好？” 叶巧儿失笑，两人聊着这段时间的事情进了屋。 推开门，她一眼看到一位白嫩的小娃端坐在椅上，正同程子期一问一答，不由得愣住。 “这……是斯年？” 闻声小孩抓过头来，见她眼睛瞬间一亮。 “姐姐！” 他声音清脆，扭着小屁股扑在了叶巧儿的怀中，身上还带着股奶香。 一旁的孙莲含笑道：“认不出来吧，姑娘。斯年小少爷进步的太快了，如今不但话说的利索了，还会背古诗呢？” 话音刚落，叶斯年便长着小嘴迫不及待的展示了起来。 古诗一首接着一首的背，大眼睛水汪汪的，一手揪着叶巧儿的袖子。 “姐姐，斯年会背诗了，不比别人差！” 看着他认真的神情，还有那只紧张的小手，叶巧儿心软的一塌糊涂。 孩子根本不懂什么带兵打仗，保家卫国。他只知道姐姐和姐夫走了，心中着急，便会患得患失，责怪自己。 是不是因为自己做的没有其他人好才气走了他们？ 如果自己在努力一点，他们会不会回来？ 斯年虽一句话没说，却将心思写在了脸上。 叶巧儿将人抱了起来，一口亲在了他的脸上。 “嗯，我们斯年最棒了，怎么可以这么厉害？” 身侧的程子期失笑，将手中叶斯年瞎画的宣纸放下。 “你将话都说完了，不留些给我说？” 寂静了几个月的听雅院总算有了欢声笑语，难得热闹。 晚间叶斯年实在困得睁不开眼，叶巧儿便让孙莲先将孩子抱了回去，人一走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怎了？”男人正在书架前观望，听了这一声叹微微侧头。 她勾唇敷衍的笑了笑，嘴上道：“也没怎么，只是心里知道自己要走，又有些舍不得。在阳城呆了这么久，我总以为自己已经没有牵挂，如今看来是我高估自己了。” 程子期放下手中的书卷，凑过去，将人揽在了怀中。 “不想同我去京都了？”他调侃道。 叶巧儿埋怨的看了他一眼，嘴硬：“公子这是不想带我去了？也对，大将军早就说过，京都的美女数不过来，带我一同去想也是煞了风景。” “我家小娘子竟也学会了说这种话讨我开心？”程子期挑眉。 人已上前去故作轻薄，在她身侧嗅来嗅去。 “五十年陈醋也不过这个味道了。” 两人笑做一团，离开了战场的腥风血雨，难得放松下来。 笑过来，程子期又不由得认真起来。 “去京都一切从简，拖家带口不合适，不过将斯年带过去不成问题。让他去长长见识也好，那里的小公子也不少，待到大一些，便送到杏林去，沾沾风气也是好事。” 听这话，叶巧儿不由得心动。 杏林可是如今大周的最高学府，年年有无数贵族子弟挤破了头皮想要进去，学位可谓是千金难求。 “你能将斯年弄进去？”她问道。 男人挑眉：“不信你男人？杏林罢了，若是斯年愿意，将他送进宫陪读又有何难？” 叶巧儿知道他又每个正形，推搡道：“同你说认真地呢！” “本公子说的也是真的，杏林的陈老当年就是我在京都的老师，相当赏识我，又同义父私教甚好，送进一个斯年不成问题。” 听这话，她放心下来，有些期盼。 可转念琢磨了一阵，有觉得不好，犹豫起来。 “可是……子房、子良还有育婴都在这，你将斯年送进去算什么，若是让家中人知道，又要生间隙，好不容易消停了些，我不想……” 话还没说完，叶巧儿一张嘴被男人堵上。 这一堵人被推上了床，发丝散乱，人也晕乎了起来。 男人起身推下外衫，笑道：“我的娘子，你何时有这么多顾忌了？本公子愿意将谁送进去，便将谁送进去，况且子良他们几个不便同我进京，又怎么去杏林。好了，好不容易不用同那些臭男人睡在一起，如此月夜说这些煞风景了！” 说罢他单手解开了床帘，纵身压了下去。 叶巧儿被好一顿收拾，第二日日上三更才起。 人刚睁开眼，便觉得自己被一双锐利的目光注视着，一侧眸正看到端坐在塌上的程育婴，不由得吓了一跳，连忙用丝被遮住了脸。 “嫂嫂醒了。”小女娃看着她，清清冷冷道。 叶巧儿连忙理了理鬓发，撩开帘子尴尬的笑了笑：“育婴何时来了，也不吭声？” 程育婴面色严肃，一点头道：“唐突嫂嫂了，我看院子里没人，便直接进来等你，没想……” 没想你竟和我哥哥谁在书房！ 这句话咽在了肚子里，两人目光一触，不言而喻。 叶巧儿臊的满脸通红，连忙梳洗打理，过得去了，才到外间，坐在了小女娃的身旁。 “嗯……昨儿我……” “无事，嫂嫂不必同我解释，育婴今日来，是求教的。” 求教？ 她不由得满脑子问号，实在想不通自己有什么好教的。 对方却一脸严肃，恭恭敬敬行了个礼，一双狐狸眼迸发出光彩，郎朗道：“求嫂嫂教育婴，如何行军打仗！” 第91章 公子要亲自教我兵法 噗！行军打仗？ 一口凉茶没咽下去，全都喷了出来。 叶巧儿满脸的诧异，实在想不通对方从哪里看出自己懂得这些。 程育婴却不觉得的滑稽，依旧认真道：“育婴以为保家卫国不应只是男儿的事情，平日里先生只教子良兵法我便不忿，可他们都说女子只要懂得女红持家就好，学兵法有何用？我一人百口莫辩，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所谓的男人学用兵之策。” 话到此，她一脸的惋惜不像作假。 随后一侧眸，坚定道：“昨天我听嫂嫂直入敌营，火烧南诏粮草，这是多少男儿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育婴又看到了希望，嫂嫂巾帼不让须眉，让人钦佩，我……也想做这样的人！” 什么？ 叶巧儿目瞪口呆的听着，没想到昨日随意的言语，竟让这个女娃娃起了这么多的心思，这可如何解释？ “育婴啊，是这样的……” 觉得对方要拒绝，程育婴眸色一沉，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嫂嫂，我真的很想学，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长跪不起！” “哎，别呀！” 叶巧儿连忙想要将人拉起来，却没想到这姑娘一股虎劲，硬生生挺着不起。 急的她满头大汗，索性摊牌道：“育婴，不是嫂嫂不想教你，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行军打仗，当时我也是被逼上梁山，若是不成便将一条命搭进去，没想别的。” 本以为这姑娘听到这番解释便会放弃，没想她眼睛一亮。 “这便是破釜沉舟？嫂嫂如此高明，育婴就知道没拜错师傅！” …… 孩子，你真拜错了。 叶巧儿欲哭无泪，可是对方就是认了死理，觉得她上过战场，立了功绩，活着回来，就是厉害，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走。 她只得在书房等着，看程子期什么时候回来救自己。 从白天等到黑夜，程育婴好不容易不跪着了，化身成了小跟屁虫，跟在了她的身后。 嫂嫂长，嫂嫂短，殷勤的让叶巧儿有几分恐惧。 好不容易等叶斯年下了学堂，一回来推开门见到了这一幕。 叶巧儿本还害怕，对方看到程育婴会不会想到之前在书香园被欺负的时候，没想到这小子全然不记仇，嘴还甜的紧。 一口一个育婴姐姐，三五下两人便聊到了一起。 程子期总算回来，刚进门便看到两个小孩团团围着叶巧儿，聚精会神的看着她，场景颇有些诡异。 “这是做什么呢？” 见他回来，叶巧儿松了口气，连忙上前伺候男人褪去外衫。 口中道：“育婴非说我会什么兵法，让我教她，你快说说，我哪里会什么兵法，若是她想学，让她跟你学吧，误人子弟的事情我可不做，折寿！” 程子期听闻便笑了起来，目光在三人之间游艺。 半晌他竟点头道：“也好，这也不算不务正业，何必推拒呢，你便教教育婴吧。” “什么？！”叶巧儿没忍住，差点爆了粗口。 一旁的程育婴接到信号，连忙起身附和。 “对，嫂嫂，育婴真心求学，您就答应了吧，哥哥都这么说了！” 叶巧儿一口银牙差点咬碎，这男人疯了吧，自己那懂什么兵法！ 抬眸最对上对方狡猾的眼神，她便知道自己着了道，若不是几个孩子在这里，她早就上手了。 “好，公子若是让巧儿教，那巧儿便教，只是教什么公子不会干涉吧。” “自然不会。”男人笑答。 小姑娘见心愿成真，欢天喜地，也知道今日自己烦了一天，连忙点头谢过。 “谢谢嫂嫂，今日天色不早，那育婴明日一早来找你报道！” 说罢，她一蹦一跳的离开了听雅院，一看便知道心情不错。 斯年也嚷嚷着要学，幸好孙莲及时出面阻止，说他学堂的功课不能落下，这才作罢。 人走没了，叶巧儿才蹦的老高，火冒三丈道：“程子期，你怎么回事！我那里会教什么兵法，你这不是坑你妹妹呢么！” 男人邪邪一笑，一张清俊的连忙上满是调侃。 “怎么不会，刚刚还不会，娘子很快就会了。” 这是何意？ 还没等叶巧儿反应过来，她人已被按在了书桌前，手中被塞了一卷兵书。 “娘子的兵法，本公子亲自教。” 她愣住不解的看了看手中的书卷，嘴上道：“那你干脆直接教育婴……” “嘘……你我夫妻二人难得晚间才有时间相处，若是让那帮熊孩子沾了，得不偿失，不如由为夫教你，白日里你再教他们。” 说着男人倒是正经，开始研磨，嘴上已解释起了第一页。 叶巧儿觉得古怪，却也来不及多想，连忙看了进去。 不知是这老师手段高明，还是她真有几分天赋，不过几个时辰，竟将最难入门的第一张学懂弄通了。 夜已深，油灯的火苗来回舞动，男人抽走了她手中的书卷，打了个哈欠。 “好了，这一章足够你教那两个小鬼一段时间了，赶紧伺候夫君沐浴更衣。” 叶巧儿从书本中抽出神来，看他大爷一般伸开双手，故意不理。 “嗯？” 她巧笑嫣兮，一挥手道：“公子您还是自己伺候自己吧。” 说着人已起身盈盈往门口走去。 “哎！”程子期不由得叫道。 少女一回眸，三分狡诈七分天真，脆生生道：“公子，这个叫什么，嗯……书中刚刚有一词巧儿觉得用在此处正好，这是一招欲擒故纵。” 话落，她人已然推开门，走了出去。 男人回过神，连忙追出去低声道：“娘子，对为夫便不用欲擒故纵了，本公子已然是你手心玩物。” 虽是学了一肚子的知识，第二天程育婴来找的时候，叶巧儿还是不由得心生忐忑。 之前她教过斯年，便没落得个好，让孩子养成了吃毛笔的习惯，到现在还时不时发作，若是一个不慎，自己将这端端正正的姑娘教偏了那罪过不是大了？ 相比她程育婴相当淡定，隐隐还有些兴奋。 一脸期待道：“嫂嫂开始吧，就拿育婴当男儿来看待，不要心慈手软！” 第92章 不让公子成为小白脸 叶巧儿心虚的笑了一下，两人开学。 不得不说，程子期真是有两下子，昨日将书中每一句话都拆解的很透彻，如今不管程育婴有什么疑问，她都能对答如流。 一日下来，嫂妹两人竟都觉得收获颇多。 晚间吃饭的时候，之前瞧她怎么都不顺眼的怀晶主动坐在了叶巧儿的身边。 虽脸上还挂着些寒霜，嘴上却软了不少。 “听说育婴去找你学兵法了。” 她点头回道：“今日刚学。” 怀晶偏开头去，不太自然的说了句：“多谢。” 声音如蚊，叶巧儿也知道这位夫人是什么性子的人，一笑也没再去追问。 在程府呆了大半周的时间，沈征宇从京都来信催促他们赶紧启程，说自己已将庆和之战中他们两人的英勇表现禀明了圣上，陛下前几日便急着要见他们呢。 叶巧儿看到来信不由忐忑道：“我哪里有什么英勇表现，大将军不会又饮了酒，胡乱吹嘘了吧？” 男人一笑，给了她一个你知道就好的眼神，随后带着信同她去程老夫人的院子里辞别。 院中香火味浓重，一进门叶巧儿便想起先前老夫人的叮嘱，略微有些不自在。 见他们两人来了，老夫人连忙笑着让人上茶。 “哎呀，要说府里还是有年轻人才有人气，你们不在那段时间，各个死气沉沉的，跟要办丧事似的，如今你们回来，立马便不一样了，看看！” 程子期一躬身，将沈征宇的信送上前去，面上带着歉意。 “奶奶，我们怕是不能久留了，京中催促，要回去面圣……” 眯眼看信的老夫人瞪圆了眼睛，随后大笑了起来。 “老身还以为是什么事呢！这不是大好事么？我孙儿第一战便有如此捷讯，连皇帝都想要见你，这是我们程家的福气！如今你父亲虽然折了，但子期你大有可为！好，去吧！奶奶第一个支持你们！” 本以为老人会不舍挽留，没想老夫人豪气，两人都不由得松了口气。 接着说了两句贴心话，确定后日一早启程，两人便准备离开了。 走到门口，老夫人笑着拉住了叶巧儿的手。 “巧儿，咱们祖孙两个再说些话，让子期回去收拾。” 她心一沉，知道不好，也只能点头答应。 程子期不知道老祖宗的心思，面上一笑推门离去。 屋里没了别人，程老夫人叹了口气，拄着拐杖坐了下来。 “你们要走老太婆我其实心中十二分不舍，但都不能表现出来，不然就是给子期徒增烦乱。巧儿，你也是女人虽还没有做母亲，也能体会我们这些老太婆的心情。” 她乖巧点头，应声道：“老夫人，巧儿知道。你放心，进京之后，我定好好伺候公子，不让他受苦。” “这是其一。” 程老太太敲了敲手杖，开腔了。 “还有就是先前我同你说过的事情，千万要上心。程府在京都没有根脉，就是水上浮萍，谁若一打便散了，子期想要在哪里落住脚，还是要有个依靠。” 说的这里，叶巧儿垂眸，面上没什么表情。 注意到她情绪不高，程老夫人咳嗽了一声，更加语重心长。 “老身知道，这事让你来做是为难你了，但是……” 话未说完，一直不做声的叶巧儿突然抬起了头。 “老夫人，你可知道大将军如何评价公子的？” 对方愣住，下意识道：“如何？” “大将军说程子期是一代英才，堪称大任，呆在阳城让他这颗明珠蒙了陈。” 程老夫人不解对方意思，一双眼睛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 叶巧儿又道：“老夫人，您又可知道庆和之战军中将士们如何评价他？” “巧儿……” “他们说程副将年纪虽小，但是行为做事带兵打仗绝对不输老将，有的时候沈将军都要听一听他的见解。” “不单如此，南诏敌营领军的镇北侯，都说公子是少有能跟他打的痛快的将领。” 说到此，她抬眸对上了那双年迈却不浑浊的眼睛。 “老夫人，你不是糊涂的人，子期这样优秀您不是看不到。却为何，一直否定他呢？” 程老夫人磕了磕手杖，嘴上道：“老身何时否定他了？一派胡言！” “您没否定他？可是让他进京，找一个家中显贵的女子结婚，这难道不是否定，难道不会让他蒙羞？郎朗君子，让所有人都看到他迫不及待的找一个女人傍身，那京都的闲话又会如何说？” 这一番言语说的恳切，让老夫人一时都答不上话来。 好半天她张着嘴，一双眼睛满是震惊。 她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丫头，竟还能从中品出这样的道理。 “你……” “老夫人，”叶巧儿恭敬福身：“不是巧儿多嘴，只是公子如今年轻，跌倒了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再爬起来，他还很优秀。但是若是名称蒙了陈，日后千金万金都止不住人家的话头，得了千万的奖赏名声，大家都会觉得他就是个靠女人的小白脸。” 这话说的狠厉，让程老夫人怒急。 她起身，单手指着对面的丫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你！” 叶巧儿垂头，也知道自己越界了，干脆跪下磕了个头。 “这些话巧儿早就埋在心里不知多久了，想着与其进京做这样让自己生不如死的事情，倒不如现在忤逆了您，落得个不孝的罪过。什么脏水可以往巧儿身上泼，但是公子他干净。” 程老夫人骂不成，干脆挥手用拐杖砸她的背。 不轻不重，却也能让她吃些苦头，打完后这老夫又笑了。 “你说你！老身如今说什么是好，打你骂你都成了老身不是好人了。” 叶巧儿听这话知道对方没有真生气，连忙道：“老夫人也全是为了公子好，只是圣贤也会犯错，找错了方法不代表您想要坑害孙儿。” “这是自然！”老人气道。 “好了，你这丫头古灵精怪，倒真是说服了我，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如今看来，还是我这个老太婆管得多了，操心的多了，差点坏了事。” 第93章 老夫人妥协了 “绝非如此，巧儿心中知道老夫人全都为了公子，生怕公子在京城受了什么委屈。但如今看来，子期有自己的能力，为人处世，行军布局样样不差，再加上有大将军的提携，大路坦荡，何必去走一些弯路？” 叶巧儿聪慧灵敏，又深深鞠了一躬，继续道：“京城之路漫漫，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您放心，巧儿定会全力辅佐公子，不惜一切代价。” 她这话说的真挚，不像作假。 程老夫人看到对方清澈的眼神，半晌点了点头，长长叹息一声。 “哎，老太婆我老了，你们这些孩子都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不论对错，去闯一闯总算是好的。也好，按你们的心思来，要是老身强迫你们，倒是显得老身我不近人情了。” “老夫人过谦了。” 两人谈完，叶巧儿临走之前，程老夫人又将她叫住。 “此去京城子期说要带你和你那弟弟一同去，这老太婆我说不得什么，但有一事还是请你帮帮忙。” “您请说。”她连忙道。 “育婴是个好姑娘，年纪不大，但是懂事的很。我听怀晶说她这几日一直在你房里学兵法，一个姑娘家学什么兵法，真是胡闹，不过她学的如何？” 叶巧儿想了想，斟酌道：“育婴心思纯良坦荡，又聪慧过人，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她又有远大的报复，跟寻常女子不同，老妇人可是想让她跟我们一同进京？” 见她一点就通，老夫人不由得笑了。 “对，这不是老太婆我瞎做媒，只是阳城终究是小了，若是小姑娘能出去见见大世面，找个好亲事，总是好的。” 这次她没有回绝，应声道：“这您说得对，只是育婴有自己的想法，我们若是逼迫她肯定不行，全要看她心思，此去京城我让子期带她一同去，想她也愿意去见见世面。” 老夫人满意点头，挥挥手让她去了。 回了听雅院，叶巧儿一头冲进了书房，见到程子期在吩咐冬升准备带走的东西，便上前两步开口。 “我想带育婴一起去。” “嗯？”男人一愣回头看她。 叶巧儿没说老夫人的意思，生怕让对方觉得自己是进京买妹妹去了，左言右顾。 “一来是兵法没教完，二来我也想让她进京长长见识，再说我一人去京都怪没趣的，我俩好歹能作伴。” 程子期思量半晌，点头同意，挥手让冬升自己去准备，屋子里只剩他们两人，他便一笑仰在长椅上。 “是老祖宗的意思吧？” 叶巧儿不答，一脸温和的冲他笑了笑。 他无奈道：“一猜就是，老太太都要七十好几了，整日便想这些有的没的，如今主意都打到育婴身上了？” “老夫人也是一片好心，不往那边想，带育婴去长长见识总是好的。她小小年纪，一个姑娘家能对兵法感兴趣，已然跟其他女子不同，在阳城别人总将她当做异类，若是去了京都就不一样了。要是能遇到志同道合的，交个朋友，也不是坏事对吧？” 听她这么一说，程子期不由得笑了，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你倒是会开解人。” “自然，凡事都要往好处想，这次进京本就是个机遇，能带斯年也不差个育婴了。” 男人点点头，宠溺一笑应了。 “好，既然娘子都已经发话，本公子自然马首是瞻。” 叶巧儿见他又油嘴滑舌，不由出拳一推，两人打闹做一团。 次日一早，叶巧儿便将要带她进京的消息告诉了程育婴，这姑娘兴奋的不成样子。 “我真的也能去？嫂嫂，你不是骗我的吧？” 她无奈道：“谁没事拿这开玩笑，今日便不学了，你抓紧回去告诉你娘亲，收拾东西，咱们后日就走。” 程育婴眉飞色舞，连忙跑回去，告诉怀晶这个好消息。 当日怀晶便匆匆来访，到了听雅院门口她左右徘徊，犹豫不知自己来的是不是时候。 孙莲正好收拾东西，撞见了她连忙招呼。 “三夫人，您怎么在这？找育婴？她好像回去了。” 怀晶尴尬一笑，先前她对叶巧儿相当尖锐，此时让这人猛地放下脸子，不自在的很。 正当她心生退意，准备离开，叶巧儿恰好出门。 一见她，叶巧儿便知道对方为何而来，没有拆穿，反倒挂上了一张笑脸。 “三夫人？快进来坐，站在门口像什么样子？” 许是想到了女儿的前途，这女人一咬牙放下了面子，脸上挂上了一抹不自然的笑。 “叶……咳，巧儿姑娘，我刚刚听育婴说此次进京你们要带她同去？” 两人进了门，叶巧儿点头答道：“是，这兵法我教了一半，就这么撂下了怪可惜的，想着干脆带育婴一同进京，也好长长见识。” 怀晶勉强笑了笑，坐下左顾右盼。 她在这宅子里呆了这么多年，进听雅院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提进这书房了。 叶巧儿见她半晌不说话，也不急，手上为她添了茶，静静坐在一旁。 “育婴这孩子性子直，跟……跟我不同。”怀晶思来想去，还是放下脸面直说了。 “我是什么性子的人，巧儿你也知道，睚眦必报，先前因为老爷的事情，也许是给了你不少冷脸，但没有别的坏心思。” 叶巧儿一笑，连忙道：“三夫人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想带育婴进京也没别的心思，只是跟着姑娘投缘。”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怀晶点点头，还是有些心神不宁。 索性将话继续说了下去：“今日咱们将话说开了，之前种种你权当是我的不对，我道歉。育婴能有进京的机会，也全仰仗你和子期，天高皇帝远，到了进程我这个做娘的不能帮什么，还请……还请你好好照顾育婴。” 说到这里，她不由得落下泪来。 再怎么说也是个女人，也是位母亲，什么都不如自己的孩子重要。 纵使如此骄傲的怀晶，也能为自己的孩子放下脸面，低声下气。 第94章 终于进京了 叶巧儿心生感叹，想到叶氏将两人一对比，不由心中也多了几分酸涩。 也许亲情这方面，她注定这辈子就欠缺了。 “三夫人，你放心。去了京城，我会将育婴当做自己的妹妹看待的。”她保证道。 怀晶眼中有泪光闪烁，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双手。 “巧儿，多谢了，先前……” 话未说完，叶巧儿摇摇头制止。 “三夫人，好了，您大可放一百个心，只是进京，又不是去什么龙潭虎穴，哪有那么吓人。” 怀晶也知道自己夸张了些，不好意思的一笑。 叶巧儿安抚着，将人松了出去，总算松了口气。 搬完东西的孙莲进来，笑了一声。 她看过去嘴上道：“笑什么？” “老奴笑三夫人，这一百八十度的变脸，好像不是一个人一样。” “可怜天下父母心。”叶巧儿没有多说，只悠悠叹了一句。 到了进京那日，天还没亮程府内灯火通明，不少人来回游走，搬东西的，拖行李的，还有到处张罗的，凌晨的天让他们衬的格外热闹。 叶巧儿抱着哈欠连天的思念站在门口，看着精神奕奕的程育婴一阵风般跑了过来，小脸上满是期待。 她站稳在叶巧儿身旁，小声道：“我娘说今日便不出来送我了，怕难过。” “也好，离别伤感。”叶巧儿应了句。 没一会老夫人一步步拄着拐杖出现在门口，身旁伺候着程子期。 她嘴上道：“去了京城，不要忘了拜访你那姨子，虽说是远方亲戚，却还连着血脉，能照应着也是好事。” “奶奶，您就放心吧，不过是进京，又不是发配，弄这么大阵仗。孙儿有时间，还会回来呢。” 老太太一瞪眼，训斥道：“呸呸呸，什么发配，嘴上没个把门的。知道你们嫌我年纪大，墨迹了，但要记得忠言逆耳，京城不比家里，一定要小心谨慎！” “好好好！”他满口答应，一抬头看到了叶巧儿，灵动的眨了眨眼睛。 家人们都站在门口依依惜别，孙莲和冬升已经上了马车开始打点。 离别的话一说便没完，真到了分别的时候，各个眼中带泪。 “常回来。”柳长琴没有多言，站在老夫人身后，低低说了句。 程子期看过去，终究有十多年的母子情谊，他点了点头，翻身上了马车。 天将亮，车缓缓挪动，顺着马车的小窗，几人将头探了出去，看着程府门口的众人从人影慢慢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就连叶巧儿都不由得落了泪。 阳城这个养育了她十多年的地方，真到了离别那天，她竟没有一个可以牵挂的人。 正想着，她的手被握住，一转头看到了程子期，男人面上带笑，温润如玉。 “我们还会回来的，别难过。” 她心中一暖：“好。” 一路上，他们尽可能加快脚步，有时露宿，有时能住些客栈，半个月的路程，生生缩短成了十天，到京城那天，众人都是满面的疲惫。 唯有程育婴还有些精神头，牵着斯年的手，俏生生道：“这就是京都了，斯年，我们进京了！” 叶斯年根本不明白什么京城，只觉得这里比阳城看上去繁华的很，两个孩子目不暇接，小脑袋搭在马车的小窗上，左摇右摆，看个不停。 程子期让冬升将马车停在一家客栈门前，定下几间客房，让大家先梳洗打理，整装待发好了，便直接去将军府。 叶巧儿领着程育婴进了房间，要了两大桶热水，姐俩好好洗了一通。 此时的程育婴已然跟她熟悉了，嘴上说个不停。 “沈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只见过一次。” 叶巧儿想了想，措词道：“大概就是个很像将军的人，不拘小节，行事果断。” “哦，所有的将军都这样么？” 听这话，她猛然想到了程子期，对方行军打仗同沈征宇大不相同，十分的小心谨慎，每一次出兵，都三思而后行，做了充足的准备才会出手。 “也不是，大抵是沈将军的个人风格。” 程育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嘴上道：“若是育婴以后也能当将军，我也要当沈将军那样的，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胜了就大笑，败了就骂街。” 叶巧儿不由得笑了，这话从这一个小女娃娃的嘴中说出来，让人啼笑皆非。 见她笑了，程育婴噘嘴有些不高兴。 “嫂嫂觉得我做不了将军？” “那倒没有，若是育婴做了将军，你便是我们大周第一位女将，到时候嫂嫂还要沾你的光。”她认真道。 见对方没将自己的话当做玩笑，她面上露出了几分骄傲。 “这是自然，嫂嫂你别不信，育婴从小就想当将军，那些人说女孩子就应该在家绣花，我不觉得，若是能在战场上叱咤风云，死也值得。” “哎，小孩子童言无忌！”叶巧儿连忙捂上她的嘴。 程育婴不在意，弯眉一笑，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巧儿，好了么？” 两人连忙穿好了衣服，理好鬓发推门出去。 冬升已先去将军府送拜帖，叶巧儿同程子期商量了一下，让孙姑姑留在客栈，先照顾两个孩子，他们拜访完了沈征宇，再回来接人。 听到不能去见沈征宇，程育婴有些不高兴，却还是乖乖点头答应了。 程子期翻身上马，索性不挂马车，直接将叶巧儿也带上马，将她揽在身前。 一路往将军府走，沈征宇曾跟两人说过，他的府邸好找得很，进了京都主街一直走不用拐，门脸最大的便是。 叶巧儿先前只有模糊的印象，如今真的见到将军府的大门还是不由得吃了一惊。 朱红大门占了两条街，门口守门的顶球狮子几乎有三四个人才能抱过来。 门上龙飞凤舞提着沈府两字，据说是当今圣上亲笔所写。 下了马，两人还没上前大门便应声打开。 人还没见到，沈征宇爽朗的笑容从里面传来。 “子期总算是来了，可让义父好等！” 两人连忙走上前，看到了一袭戎装的沈将军，程子期跪地抱拳道：“义父，久等子期了。” 第95章 将军府嫡子沈长潜 沈征宇正装束发，眉眼间满是巾帼风貌。 其后站着一位发冠端庄的妇人，笑意盈盈，尤为可亲。 “哎呀，你就是子期吧，这么多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那妇人亲热道。 还不待程子期回答，就被一阵嚣张的声音插了一头。 “娘，别人家的儿子，您自然见不到了。” 众人侧头看去，见将军府内走出来一位身姿高挑的少年。 此人眉清目朗，衣冠楚楚，面上却满是傲慢不屑。 高氏看去，目中带嗔：“潜儿，胡说什么，快来见过你哥哥。” 沈家公子冷冷一笑，抱着臂膀冷淡道：“哥？我沈长潜没有哥哥，要是什么野畜生野狗都能塞进将军府，那我不如跟娘姓高了的好。” “胡闹！”沈征宇脸色阴沉，怒目圆瞪。 那青年全然不理，好像早就习惯了父亲的怒斥，一双郎目转向了叶巧儿，弯了弯眉。 “呦，乡下来的土包子还知道带礼物，这是送给本公子的么？” 说着他上前两步，一直隐忍不说话的程子期手一动，一把折扇从袖中射出，正中那人伸出的手心。 沈长潜痛呼一声，怒骂道：“你敢！” “别丢脸了，若不是子期手下留情，射出去的是刀，你的手就废了！”大将军呵斥。 高氏连忙上前揽住了自家儿子，抱歉的一笑。 “是我管教无方，子期还有这位姑娘得罪了，我带潜儿前进去。” 说着她硬扯着儿子，两人进了府。 沈征宇脸色不太好看，见人走远了才微微缓和，叹了口气。 “都是长潜顽劣，子期……” 程子期摇摇头嘴上道：“没事，义父，子期都知道。” “你能理解便好。”男人叹息着挥手示意众人进来。 叶巧儿不明事态，便温顺的跟在自家公子身侧进了府。 走了一段路，对方才小声解释道：“刚刚那位便是义父唯一的儿子，沈长潜，也是将军府的嫡子。他小时得过一场速疾，治好之后身子大不如前，不能练武……” 她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心中明白就是因为这个，沈征宇才怕后继无人，因此从不少远亲中召来优秀的孩子，选为义子。 一众人到了将军府正厅，钟情早就等在那里，身侧站着前来送拜帖的冬升。 “回来了？” 见沈征宇脸色阴沉的走进来，钟情上前轻轻揉了揉对方的肩膀。 冷不丁在将军府见到她，叶巧儿吓了一跳。 没想到大将军如此不加隐瞒，就这么将外面的女人带回来了？ 府中其他人好像早就习以为常，不少下人还尊称钟情一声钟小夫人，俨然已经将她当做正当纳进来的妾室。 “嗯，长潜那小子，又去找我的不自在，我看他就是书读的少了，干脆再送杏林去，关个十八天再出来！”沈征宇气道。 钟情柔声劝慰：“将军，他难得回家一次，就算是您不想，大夫人总是想孩子的，这么急匆匆送回去，你让夫人如何是好？” 听这话，男人的眉眼温和了下来。 “哎，你说得对，这点倒是我没想到了，还是你贴心。” 两人当着众人的面谈起情来，丝毫没有不自在，倒是让叶巧儿有些面红耳赤。 她故意扭到一旁不去看，心中却隐隐还有些芥蒂，尤其是知道对方的目的之后，这种芥蒂中又掺杂了一层恐惧。 “好了，不说家里这些琐事，子期和叶巧儿今日能进京是件好事，陛下早就念叨你们好几天了，正好今晚有场宫宴，本将带你们一同去，给陛下一个惊喜。” 这就要面圣了？ 如此突然，让叶巧儿心里不由得七上八下。她本是个乡下的野丫头，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一年多以前如何都想不到的。 若是那时告诉叶盛，你家那个赔钱货二姑娘有一日会去见皇上，保准让他打出去，骂你做什么神仙老子梦。 程子期倒是反应平淡，不卑不亢点了点头。 几人简单聊了聊庆和之战后续的事情，倒是有一件事引起了叶巧儿的兴趣。 这次议和南诏派来的使臣有可能是镇北侯本人。 听这话他们二人不由得吃了一惊，程子期也不免惊愕。 “让江慕白来？他肯么？” 沈征宇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低声道：“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只是一个出使？南诏那小皇帝也真是屡出奇招，用这一套侮辱那狗贼子，估计是想让他日后在军中抬不起头来。” 众人神色抑郁，兔死狐悲，同为武将都不由得想起自己。 如今大周皇帝对扬威大将军还会放心，若有朝一日，他起了疑心，那么他们的下场也不过如此。 开国功臣又如何？ 功高过主的人最后都会落得这么一个结局。 江慕白尚有长公主的势力在背后支撑，若是有一日将军府倒戈了，怕是连个救兵都没有。 沉默好一阵，程子期起身道：“义父，我和巧儿两人要是住在将军府还是多有不便，进京之前家中已在京城购置了宅子，我二人打算暂时住在哪里，距离将军府不远。” 听这话沈征宇自然是好一阵不情愿，无论如何都要让他们住在将军府。 更是红着脸怒斥道：“本将的义子住在外面，让人听了岂不笑话，你们不要听长潜那小子满口胡话，再说一个不是，本将他双腿打废！” 叶巧儿知道程子期再推拒下去会薄了大将军的面子，连忙起身出面。 装作一副小女儿态，羞羞答答道：“将军，我们两个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着好不容易离开家，有了独处的空间……” 后面的话不用说，沈征宇握着钟情的手，脸上露出了调侃的神态。 “哦，原来如此，子期你看你，不早说，这样的话非得逼着小娘子说出来，多叫人不好意思！” 叶巧儿在心底翻了个白眼，暗骂道：你这老东西还知道！ 钟情冷冷一笑，一双眼睛像钩子一样牢牢钉住了他们二人。 “没想到程公子也是这般有情趣之人，倒是看不出来。” 第96章 我们进宫面圣了 沈征宇大笑两人，用荤话调侃道：“男人嘛，一辈子不就为了权力和女人？子期小小年纪，俨然已是美人在怀，为父高兴！好，你们就住那宅子里，缺什么短什么，直接同我讲！” 两人谢过，又说了写客套话，便被挥手放行，让他们准备装束，晚上进宫参宴。 一出将军府，叶巧儿长舒口气。 男人笑看她问道：“怎么？还紧张了？在军营里见义父，你可没这分端庄样子。” 她不满的嗔视男人一眼，嘴上道：“那不一样，将军府里的气氛也怪怪的，看那沈长潜的样子，你们两个不对付？” 大约是想到了儿时的往事，程子期的眸色黯淡了些。 “当年一同来将军府的孩子大约有十多个，都是差不多的年纪。沈长潜是将军嫡子，身子不好，高氏疼爱他的紧，大约是知道这些孩子将来都是要代替自己的，他没少欺负这些孩子。当时本公子表现的还算优异，很得义父宠爱，还有半年回本家的时候，他便尤其针对我。” 这几句话说的轻描淡写，虽没有描述当年他都受了什么欺凌，但叶巧儿都能想到。 被迫离开母亲的小子期来到人不生地不熟的将军府，听从家人的话好好表现，却受到孩子王的针对。 也许另外那些孩子因为嫉妒，或者是追捧沈长潜，也会暗地里使不少绊子。 哪一年他过得不好，本以为回到家里，可以向母亲哭诉，却没想到迎来的是接二连三的噩耗。 叶巧儿抬头，看着身侧芝兰玉树的男人，很难想象这么多年他一路走过来，却还能有这样温润的性子。 她的程子期，是世界上最好的公子。 见叶巧儿红了眼眶，男人心一软，握紧了她的手。 “怎么，心疼本公子？” “公子一路走来不易，只可惜当时巧儿还不认识你。” “都过去了，现在不是有你陪着我么？”说着，他一展臂将人搂在怀中。 不远处冬升眼巴巴的看着两人郎情妾意，怯生生道：“公子，要不咱们先上车？” …… 回到客栈将孙姑姑和两个孩子街上，众人便一同去了提前买好的宅子。 位置的确距离将军府不算远，只隔了两条街道，地方还算僻静，院里中街闹事。 小院子不大，自然没有程府的气魄，住下他们几个却足以。 一进门，孙莲放下斯年，让孩子跟程育婴在正院玩，她和冬升两人去将几个卧房先收拾出来，晚上好有地方落脚。 程子期带叶巧儿前后屋转了转，用眼神示意对方可满意。 她眼中带光，留恋的打量着四周，第一次拥有了自己的房子，心中难掩澎湃。 “不如在这里种果树吧，等到斯年和育婴大一些了，正好可以吃。” “好。” “这里搭个凉亭，夏天的时候在这里吃点冰，驱驱热。” “好。” “啊，这里不错，给育婴在这里搭个秋千如何？” “好。” 叶巧儿察觉不对，一扭头噘嘴道：“你怎么什么都说好！让你提点意见呢！” 男人温柔的垂眸，两人目光交着，一时之间四周寂静无声。 “我觉得你说的都挺好。”他低声道。 叶巧儿脸一红，偏开头去嘟囔道：“要你们男人有什么用，给点建议都不行。” 他一笑，环住了少女，在她耳旁道：“这就是我们的家了，你想怎么布置都可以。” 家？ 她的眼中露出了几分迷茫，听到这个字最先想到的还是叶家，那个地狱一般的地方。 随后是程府，那些恩恩怨怨以及敌意的目光。 原来那些都不是她的家，这里才是。 “好。”叶巧儿轻柔应着，靠在男人怀中。 一晃到了晚上，两人简单的梳洗打扮，上了将军府来接的马车。 沈征宇坐在马车中央，身着深蓝色官府，见到二人不由得笑了起来。 “我说子期，你也太不把面圣当回事了吧，这么朴素？” 两人均是一愣，低头看身上的打扮。 男人身着月白色长袍，翡翠束冠，少女穿水蓝色长裙，发上仅插了一只白玉簪子做点缀。 从头到脚，他们都在散发着朴素儿子。 “男人何须计较穿着。”程子期不在意道。 “那你家小娘子呢？连只金步摇都没有？你怎么做丈夫的？”大将军打趣。 没想他这一句话正中点上，叶巧儿不由得脸色一红。 未入程府之前她衣能避体便好，那可能打扮，进了程府以后，也只是丫鬟身份，哪敢招摇。 刚刚梳洗的时候，孙莲也嘟囔自家姑娘连个像样的首饰都没有，这白玉簪子已是能找到最好的了。 见她面有羞色，程子期一愣随即垂眸不知想些什么。 马车一路向前，在深红色围墙前停了下来。 一名身着轻铠的侍卫撩开了车帘，一见里面是沈征宇，连忙单膝跪地。 “沈将军。” “嗯，今日戒备如何？” “属下一一查过了，三班值守，绝无空挡。” “好。”沈征宇一挥手，那侍卫放下车帘，马车径直入了宫墙。 那时的叶巧儿见到这一幕还不知能够驾车入宫是何等荣誉，只觉得新奇。 车一直到第三道门前才停下，众人下了马车，两旁侍卫见了沈征宇纷纷跪地。 男人看也不看他们 一天，挥袖入门，直奔大殿。 晚宴在玄武殿举办，一路进去遇上不少官员，众人纷纷上前殷勤招呼。 不少还将好奇的目光放在了他们两人身上，估计在猜测这两人是何等身份，能够跟大将军如此亲近。 进殿皇上还未来，几名宦官躬身为他们引领入座。 沈征宇的位置非常靠前，程子期和叶巧儿两人坐于他的两侧，一落座大殿之内不少人的目光聚焦在了他们的身上。 “沈将军，这二位不给我们介绍一番？”位于主座右三的一位臣子笑道。 侍奉在桌侧的宦官既有眼色的低声提醒：“这位是吏部尚书，吴大人。” 叶巧儿一愣不由得看去，正对上那大人打量的眼神。 没想身旁的沈征宇丝毫不给面子，直接道：“吴大人，给你介绍了便将这吏部侍郎给我们当当？” 第97章 皇帝的赏赐 “沈将军，你这是什么话。”吴大人一脸无奈。 沈征宇一笑，指了指上面的位置，直言不讳道：“一会本将同那位介绍，定是会给个一官半职的呢，无利不起早呀，吴大人。” 这话一说，众人皆一点就通，知道他们二人的身份了。 身侧一位官员奉承道：“哎呦，这两位不会就是解庆和之难的那两位吧？” “年轻有为啊！” 大家接二连三奉承起来，程子期倒是不卑不亢挨个点头问好。 众人正你来我往说个不停，殿上传来太监尖锐的嗓音。 “皇上驾到！” 本还闹腾的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坐在两侧的大臣们纷纷起身，跪倒在地。 叶巧儿也连忙学着他人的样式，规规矩矩跪地磕头。 她巧巧用眼睛瞄了一眼，本以为皇帝应该是个岁数半大的中年男人，没想座上那人格外年轻。 他看起来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面容严肃，身有天子之威。 “众爱卿平身吧，不必拘礼，今日晚宴又不是朝堂议事。” 说到这句，他一笑，面上有露出几分可亲。 众人起身，承宁帝转头看向沈征宇这边，目光落在了程子期和叶巧儿身上。 “这就是沈将军说的哪两个年轻人？”他道。 沈征宇起身，面上带着几分得意，拍了拍程子期的脊背。 “子期，起来给陛下看看。末将不才，这位便是末将总跟陛下提起的哪位义子，程家程子期。” 承宁帝笑道：“爱卿每次提起你都好不得意，今日朕见你才知道为何他赞不绝口，果然是我大周的好男儿！” 程子期躬身谢过，大将军又将一侧的叶巧儿推上前来。 “陛下，这位就是末将说的那位深入南诏敌营的小英雄。” 承宁帝一听，很感兴趣的凑上前：“哦？抬起头来给朕看看。” 叶巧儿不由得脸一红，在如此大的场面之上还是露了几分怯色。 “民女见过陛下。” 高位之上的男人上下打量，同时不由自主的点头。 “好，朕也总算见过这位刹面玉罗了！” 沈征宇哈哈大笑，拍手道：“陛下，这小娘子也算是临危受命，竟还能不辱使命，大周多少男儿都做不到，您不给点赏赐说不过去吧？” 承宁帝一眯眼，帝王威严面前怕是只有扬威大将军才敢开玩笑。 没想这位陛下也是个幽默的主，竟也真应和下了。 “爱卿所言甚好，朕听闻这刹面玉罗的面具丢在南诏营地了，那就赏你金玉面具一副吧！” 叶巧儿连忙跪地谢恩，坐下不少大臣们都笑了起来。 轮到程子期，众人不免心思各异起来。 沈家已经有了一位大将军，不知皇帝会不会也封这位当个小将。 若是封了，这沈家在大周可以说是撑起了半边天，势不可挡。 南诏的例子摆在那里，大周又该如何呢？ 在承宁帝沉吟的时候，所有人的心地都绷着一根弦。 无人知道这位陛下心里，倒是是不是真的信任沈征宇。 “嗯……许了这位小娘子金玉面具，该给这位英年才俊点什么呢？让朕好好想一想……” 此时就连大将军本人也抿嘴不言，什么时候该开玩笑，什么时候该顾忌君臣之礼，他心中明镜。 “嗯，这样吧，朕就封你为中郎将，你看如何？” 中郎将！？ 大臣们倒吸一口凉气，本以为陛下会封个校尉便已给足了沈征宇的面子，没想上来便是中郎将。 这中郎将可以算是紧随将军之后的职位，负责统领皇帝侍卫，堪称御前大将。多少名家氏族挤破头皮，想将自家子弟送到御前都送不到，如今这位一出来便是中郎将，这是何等荣誉？ “子期，愣着做什么，快谢恩啊。”沈征宇面上也不由露出得意之情。 大约程子期自己都没料到会堪此重用，整个人僵在原地，直到大将军提醒才连忙跪地谢恩。 此事谈罢，承宁帝转过身去又同其他大臣谈起了南方天灾之事，沈征宇便领着他们二人落座。 “子期，看来陛下也很赏识你。”他笑着说道。 程子期收敛情绪，低声道：“全赖义父推崇。” 大将军显然等的就是这句话，听了却只是摆摆手，意思是还要你自己争气。 叶巧儿这顿宫宴吃的食不知味，满脑子都是自家男人被封了中郎将的事。 虽她并不知道这所谓的中郎将到底负责什么，但看大家的神情也知道，这绝对不是个低职。 承宁帝在宴会上呆了一阵，喝了三杯酒，便起身离开，让众臣随便。 皇帝一走，这宴会的主人翁摇身变成了沈征宇。 不少人前来恭贺，说他有福气，能有程子期这么优秀的义子，连同这位刚刚走马上任的中郎将一同溜须拍马。 “这位小娘子也了不得啊，直入敌营火烧粮草，据说你还遇上了镇北侯？”一位官员问道。 叶巧儿不知如何回答，摆了摆手道：“小女子也是运气好。” 一开始的吴大人笑道：“就别自谦了，多少人想有这么一次好运气，这辈子都等不到呢！” 众人笑起来，紧接着便推杯换盏，宴会一直到深夜，才散去。 沈征宇同程子期都被劝了不少酒，两人出来的时候脚步已有些踉跄。 叶巧儿一会扶这个一会扶那个，几乎忙不过来，好不容易到了殿前，几位宦官接过两人，将他们引到了马车前。 随后为首哪位太监转过身，手中捧着个方盒子。 她辨认一会才发现这位竟是宴会开始之前侍奉在承宁帝身前哪位大太监，他穿着红色的宦官装束，同其他普通的太监大不相同。 “小娘子，这是陛下赏你的。”他笑道。 叶巧儿连忙俯身接过，一旁的沈征宇粗着嗓门道：“李公公，您这就不对了，这么荣誉的事情怎么不在殿上交到我们手里？让咱这小娘子带上给他们看看，刹面玉罗的威风。” 话落他哈哈大笑了起来。 被调侃的李公公也不气，眯着眼睛轻声细语道：“奴才在这里交给小娘子自然是陛下的旨意，陛下有句话让奴才带到，说这将军要的陛下都给了，那陛下要的，将军什么时候交出来呢？” 第98章 中郎将何等威风 此话一出，一阵凉风吹过，矗立在马车前的三人都不动了。 沈征宇惺忪的醉眼瞬间清亮了起来，好像不曾醉过。 “吴公公，帮本将回皇上的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沈征宇说过的话何曾食言！” 说罢，他一挥手转身上车不再理会那宦官。 叶巧儿不知如何，只低声谢过，抱着盒子跟在程子期身后上了马车。 车晃晃悠悠的驶向宫外，沈征宇坐在一层皱着眉，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已悄然离开皇宫，程子期才开口。 “义父，刚刚那句话是何意？” 沈征宇不意外他会发问，睁开的眼中流露出一阵疲惫。 “不是什么大事，庆和之战平定南诏，局势能稳当一阵，这阵子为父便退居二线了。子期，你记住这是一场博弈，义父交出去的，你要拿回来。” 交出去？拿回来？ 叶巧儿看过去，对上了程子期的眼睛，对方的眼中倒影出她的影子，显得有些空洞。 马车内一时之间没有声息，直到晃晃悠悠到了将军府，沈征宇才再度开口。 “不是义父逼你，如今是何等形势你也见到了，陛下不一定同南诏的小皇帝一样容不下我们，但对我们也未必放心。沈征宇的路走到这里了，程子期还没有。” 说罢，他下车挥手让车夫将他们送回宅子。 一路上程子期没有说话，叶巧儿也只是紧紧抱着怀中的盒子，知道隔墙有耳未发一言。 回到了他们的住处，进了门她才发问。 “刚刚那些话是何意？沈将军要让你如何？” 程子期长长叹一口气，摸了摸她的发顶。 “殿上我便觉得这中郎将得的不轻松，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如何不轻松？”她紧张道。 “怕是义父向皇帝讨了中郎将，将手中的帅印交出去了。” “交出帅印？” 就算是叶巧儿不懂这些，也明白帅印对一位将军来说有多重要。 扬威大将军统领六军，靠的全是这枚帅印，若是交出去，就相当于将他所有的权利都还给了皇帝，一无所有。 一名武将，若是不能领兵，要将军的虚职又有何用呢？ “嗯，想来陛下觉得义父的时代应该过去了。” 叶巧儿似懂非懂：“所以说皇帝想要收回沈将军的实权，而沈将军虽然交出去，实则是希望你帮他将帅印拿回来？” 程子期点头：“是，算盘打的好，但这天下的账不都还是皇帝来算？想要将陛下的军，义父……还是太狂妄了些。” “那这中郎将来的是喜是忧？”她心中杂乱。 男人一笑，拥住了她。 “不论喜忧，将该做的做好，其余的听天由命吧。” 这一刻，叶巧儿才能真正体会到，他们来到京都实则是如履薄冰，步步为艰。 “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呢？”她问道。 “让我想想，娘子不如将面具带上给我看看刹面玉罗的英姿？”程子期笑道。 知道他在调侃自己，叶巧儿噘嘴，思来想去却还是决定逗逗他开心，打开了皇帝送来的盒子，里面放着的竟是半面妆的面具。 白玉的面具底色，上面用金线刻着细致的纹路，眼角处有一滴血色的泪点，将面具映衬的有几分妖艳。 金色的琉璃从一侧垂下，晃动的时候宛若飞舞的金蝶。 “好漂亮！”叶巧儿脱口而出。 程子期一愣，显然也没料到承宁帝能如此用心，挑选了这么适合女子的面具。 他沉了沉眸色知道这是何意。 沈征宇需要他，承宁帝更需要他。 这是皇帝示好的旗帜，这张面具似乎在说朕比急于求成的大将军更懂你。 见他不语，叶巧儿提醒道：“公子，怎么了，那里不对么？” “没事，带上给我看看。” 她从未带过这么好的饰物，不由放轻了手脚，见那面具拿出来，单手扣在面上。 半张金玉面具将人趁得禁欲又妖艳，仅仅露出叶巧儿尖尖的小下巴，和红润的嘴唇。 程子期看了眸色一暗，不由将人逼到了墙角。 “公子……”少女的声线略微颤抖。 男人缓缓逼近，将人按在了墙上。 他低声道：“刹面玉罗，让本中郎将好好看看你有什么本领？” “公子！”叶巧儿娇嗔。 男人只是一挥袖，屋里的灯灭了，又是夜好月色。 次日清早，叶巧儿被一阵喧闹声吵醒。 一睁眼便听到外面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前一日刚刚被封为中郎将，今日府前就门庭若市，这京都的官员果然不一般。 叶巧儿匆匆起床简单梳洗，推门出去，正好撞见一位昨日晚宴上的大人手中捧着一盆君子兰站在院中央。 他看到叶巧儿眼睛不由得一亮。 “小娘子早呀，今天我才知道你们新从阳城迁来，这乔迁之喜都没恭贺，实在是我吏部的失职。” 她面上笑着接过了那盆君子兰，心中暗道：若不是公子昨日封了中郎将，你们会如此大费周章找来？ 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另一位官员闻着味道凑了过来，连忙挤上前来。 “小娘子，你还记得我么？昨天我同中郎将饮过酒！” 叶巧儿笑着应和，没一会面前就挤满了人，她脸都笑僵了，程子期才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借此机会，她连忙放下了手捧酸了的君子兰，溜之大吉。 到了后厅，才看到孙姑姑正抱着斯年吃饭。 程育婴一本正经的坐在一旁，手中拿着一本兵书，见她来了连忙跳下椅子迎来。 “嫂嫂，昨天你们几时回来的？可是见过皇帝了，陛下长什么样子，威风不威风，你们都做了什么？” 小姑娘接二连三问了一堆，她都不知道从那句回答的好。 “育婴你坐下，嫂嫂慢慢跟你说。” 将昨天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二，小姑娘的眼睛亮的惊人。 “哥哥被封了中郎将！他岂不是统领禁军，是御前第一将呀！” “连你都知道中郎将是什么？”叶巧儿惊讶道。 没想对方十分不屑，一挥手道：“那是自然，谁不知道中郎将是除了将军最厉害的角色，日日在皇帝跟前，是近臣！” 第99章 一辈子呆在公子身边 没想到程育婴小小年纪竟然知道这么多，可见她是真的对行兵打仗十分有兴趣。 几人正简单聊着家常，程子期带着几分狼狈进了厅，反手关上了门。 他叹口气道：“明日叫冬升雇几个门童，看着门，这样下去本公子干脆不用当什么中郎将直接去做接待好了。” “哥，你什么时候去领职？手底下有多少人，什么时候去打仗？”程育婴一双眼睛雪亮，接连问道。 这个小冰山美人，一遇上跟将军有关的事情，瞬间成了磨人精。 几人哄着她，将这顿早饭吃完，程子期便回房换正装进宫面圣领职。 叶巧儿跟着他进屋伺候，刚刚迈进门槛，人就被捉住了手，猛的拽进了屋子。 “呀！” 她不由得惊呼一声，抬眸装进男人的眼中。 “你干什么呀，一惊一乍打的。”叶巧儿埋怨。 程子期勾唇一笑，带着几分玩世不恭。 “娘子，夫君当了中郎将才想起来，是不是该给你个将军夫人当当。” 知道对方又调侃自己，她脸一红推搡了一下。 “公子，又胡乱开玩笑了。” “玩笑？本公子可没开玩笑。” 说着他从袖口中抖出个小盒子，塞进了叶巧儿的掌心。 她垂眸一看，锦盒细长很有重量。 “打开看看。”男人催促道。 她依言打开了盒子，一只翡翠金步摇映入眼帘。 通体金黄的镶有上好的翠玉，流苏是小巧的金扣，有半只长。 “这……” 程子期眼中流露出疼爱的目光，摸了摸她的发顶。 “昨日义父说的时候，我才发现竟有如此疏忽。这么久了连个像样的首饰都没给过你。” 叶巧儿握着金步摇，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她眼眶通红，盯了半晌才呆呆开口道：“真好看。” 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这三个字，她没说这是她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件首饰，也没说在她单薄的人生中，对方怎样一次又一次画下那浓墨重彩的一笔。 叶巧儿知道自己已然深陷其中了。 “喜欢就好，本公子的便是你的。日后想买什么，自己去买就好，就算想要星星，我也会想办法给你摘下来。” 情话是蜜糖，再冷静的女人也会浸润其中。 她一笑，眼睛弯的好像月牙。 “古说八道，你倒是摘一个给我看看！” “若是本公子摘下来了，娘子要如何？”他问道。 叶巧儿压根不相信，只当对方是随口胡说，索性也随意道：“若你真摘下了星星，那我就给公子射下个太阳来。” 程子期笑的前仰后合，最后刮了刮她的鼻子道：“月亮本公子不稀罕，若我真的能将星星摘下来，娘子便一辈子呆在我身边吧。” 听这话，她不由得一愣。 男人的眼神认真，温柔像是湖水一般，几乎将人溺毙。 “好，那我就在公子身边呆一辈子。” 程子期进宫领职，一时之间轰动大周。 作为史上最年轻的中郎将，所有人都知道这位从阳城出来的年轻人前途无量，更不要提他身后还有位权势滔天的扬威大将军了。 谁料更让人想不到的事情，随之而来。 沈征宇次日竟当众交出了帅印，称自己年迈已打不动仗，将机会让给更多有需要的人。 这大将军是不是让驴踢了脑袋？ 帅印就这么交出去了？ 众人不敢相信，还觉得是他的计谋，可是左等右等，这老狐狸真的有几分告老还乡的味道，竟早朝都不上了。 承宁帝对此只字不提，转而去筹备南诏使团送来贡品的事情。 帅印的事情风风火火闹了两天，很快大家的目光又被押送贡品的是镇北侯一事吸引了注意力。 谁不知道这镇北侯江慕白是大周的老对头了，让他来送贡品，真不知道这南诏国的小皇帝是给这位找不自在，还是在给大周找不自在。 程子期晚间吃饭的时候，跟众人说起这件事，没想程育婴听后，一蹦三尺多高。 “什么！镇北侯要来？哥！带我去看看他，据说他是南诏国领兵奇才，战无不胜，若不是南诏皇帝打压他，他早就……” 话说了一半，她自知失言，吐了吐舌头，将后半句咽了下去。 男人瞪视了她一眼，低声呵斥道：“来了京都，就要管住自己的嘴，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若是传出去，别说你，你娘亲在阳城都要遭殃。” 程育婴知道自己错了，顿时消停了不少，缩回座位上。 叶巧儿连忙出来打个和气，嘴上问道：“最近几日陛下都让你做什么了？忙不忙的过来？” 程子期放下来碗筷，叹口气道：“统领禁军没那么容易，最近几天我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除了陛下贴身的御前侍卫，其余的禁军都是氏族公子哥出身，三脚猫功夫。话说的难听点，若是江慕白真的在宫中动起手来，未必能制得住他。” “那可如何是好？”她不由得急道。 “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这个官轻易没人敢动，估计陛下也想借着我这三把火，好好清理清理这些污垢。” 叶巧儿沉吟了一阵，不由得担忧。 “要是这样，公子岂不是要得罪许多人。” 程子期苦笑：“自然，这中郎将可不是好当的，那个皇帝愿意看到下面的人结党营私？我本就背靠义父，自己现今又身居要职，若是不做些得罪人的事情，而去拉帮结派，怕是项上人头不保。” 京都险恶，她早就知道。 却没想到来到这里的第一步，便走在了刀尖上。 帝心难测，幸好程子期聪慧伶俐，很快能懂主子的心意，不然早就凶多吉少。 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叶巧儿总觉得自己来一次，若是不能帮点什么，实在是有些碍手碍脚。 晚间，程子期简单处理了些公文，便又来教她兵法。 顺嘴说道：“今天我碰见了容世子，他说许久未见，容王妃听闻咱们来了京都，想要看看我们。若是明日不忙，晚间我们便去拜访一下容王妃？” 拜访容王妃？叶巧儿想到老夫人之前说过，若是到了京都，让她多在氏族的这些夫人间游走，建立自己的关系网，以辅佐程子期。 第100章 沈长潜是狗崽子 思及此，她点了点头，嘴上道：“这是自然，在阳城容王妃帮了我们好大一个忙。” 程子期一笑，放下手中的书卷，迟疑了一阵道：“容王妃还想见见钟情，我们顺路在将军府将她接上，到时就同义父说是你两要叙姐妹情谊，不然让他知道钟情同容王有牵扯，会增添猜忌。” 听这话，叶巧儿不由得一顿。 容王妃要见钟情，绝非简单的叙旧吧？阳城那日，程老爷曾说过，容王妃来此礼佛本就是个幌子，她为的正是这位前朝遗珠。 还有容乐，他护送程武进京，程老爷意外身亡，不就是为了杀人灭口？ 见她面露几分不愿，男人低声哄道：“不愿意？那便算了。” “公子，你真相信钟情所谓的只想知道当年真相？要是前朝真有旧案，她又待如何？心中明知父母被他人残害，不去复仇么？你心中清楚，她不是那样的人，若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斯年怎么办？育婴又要如何？” 程子期愣住，没想到她竟思虑这么多。 “娘子……” 叶巧儿知道自己鲁莽了，垂眸收敛情绪，隐忍道：“巧儿知道你曾经同钟姑娘有过约定，但……人总要量力而行，可能是我自私，但如今你已不是自己了。” 男人沉默了一阵，伸出双臂揽住少女，将下巴靠在她的肩上。 “娘子，我错了，你放心我会时刻盯着她的。” 听他软了下来，叶巧儿也收起了浑身的利刺，温言道：“世子的恩情你不能不报，这趟容王府我们要去，但你也要答应我，在危险的时候，一定要保护好我们的家。” 她第一次用的“家”这个词，一双眼睛中满是期盼。 这是她好不容易经营出来的家，谁能忍心就这么破坏它？ “好，我答应你。”男人郑重其事。 次日下午，叶巧儿便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思来想去还是拿出了那只金步摇，插在了发间。 她早早到了将军府，带了些阳城特产。 到了门口，她扬起笑脸客气道：“我想见钟姑娘，小哥，可否帮我通禀一声？” 那门童见她气质不俗，头上还插着这么一根发钗，不敢怠慢。 躬身问道：“小姐是？” “哦，我是程子期的家眷。” “程大人？”那门童怪叫一声，吓了叶巧儿一跳。 “哎呀，我就说小娘子眼熟，您便是程大人的娘子吧，快快进来，将军吩咐过，您二人来无须通禀。” 说着那门童推开门，叫来一位下人，让她引着人去将军的书房。 叶巧儿没想自己还有这等待遇，心中暗道：沈将军果然将一副身家全寄托在自家公子身上了，如此殷切几乎将他们奉为座上宾。 将军府有程府两个大，七扭八绕她早已晕了头。 再走一段，正经过一道院门，其上挂着“八苦寨”三字，看得她不由得一愣。 “八苦寨？这是何意？”她自言自语道。 本未想有人会应，不料身侧传来一声轻笑。 “人生有八苦，这你都不知道？” 她一转头，正对上一双桀骜不驯的眸子。 说话的人竟是沈长潜！ “我……小女不知。”她想到哪日对方的针锋相对，心中明白大抵自己不受待见。 没想这位公子哥像是忘了那日的调侃，一脸认真的背着手仰头看那块牌子。 “这是我的院子，八苦寨是我起的，感兴趣？” 叶巧儿不知说什么是好，一边偏头看向不远处等着自己的下人。 谁知这沈长潜无视她面上的不耐，看了她一眼嘟囔道：“你头上这翡翠金步摇不错，看起来价值不菲，不过还是那日的白玉簪子更衬你。” “什么？”她愣住。 对方一笑，露出几分孩童般的恶意。 “你当我不记得你是谁？那人的小娘子嘛，我自然记得，不过你看起来不太讨厌，特别是不跟那人站在一起的时候。” 叶巧儿晕晕乎乎，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就被这位公子哥划在不太讨厌的范畴里了。 沈长潜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般，又扭头去看牌子。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我这院子里全有了，你说我何苦生在这将军府，做那沈征宇的废物儿子？”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从这人口中说出来，就像是今晚吃什么一样寻常。 在他人地界，叶巧儿不敢多嘴，只是略带戒备的看着对方。 嘴上道：“沈公子，别这么说。” 估计这位公子哥从来不会看人眼色，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的不耐。 反而一脸兴奋道：“觉得我大逆不道？我本就是这样的人，将军怎么了？不还是皇帝的一条狗，别人奉承两句，他就将自己当做了狗的头头，害怕自己后继无人，抢别人的狗崽子。” 见对方越说情绪越激动，她不由得后退了几步，面上还维持着平静。 “沈公子，我还还有事要找钟姑娘……” “钟姑娘？哦……就是那个整日围着沈征宇转的狐媚子？你说谁会相信这样的女人会爱上个糟老头子？沈征宇还真以为自己回春了，被人哄得乐呵。” 沈长潜像个愤世嫉俗的潦倒书生，将一腔恶意倾吐个没完。 叶巧儿忍之又忍，最终忍不住了。 “沈公子，你觉得这个不行，那个不对，说白了不过是气自己无能。虽然你不能继承大将军的衣钵，却也四体健全，不能武总能文，明明可以在别处建树，为何要在这里当个窝囊废，只过嘴瘾？” 男人愣住，一双眼睛睁的老大。 “你……你说什么？” 她上前一步，一不做二不休，冷言道：“你说我家公子对沈将军摇尾乞怜，说沈将军不过是皇帝的一条狗，那你呢？不是狗，是猪么？被将军府白白胖胖养起来，一无是处，他日也只能任人鱼肉！” “你骂我是猪！？” 大概是没受过这样的委屈，沈长潜愤怒的青筋爆出，脸涨成了猪肝色。 “是，我骂你了，你除了用自己将军府嫡子的身份压制我，又能奈我何？若你能武可以打服我，能文可以同我理论，可惜你只空有躯壳，生气了也只能让下人们将我抓起来，身后仗着的不还是沈将军？若沈将军是狗，你才是那个实打实的狗崽子。” 第101章 战急传遍京都 “哈哈哈哈！” 叶巧儿本以为对方怒从中来，定会让下人将她擒住好好收拾一顿，都生了誓死抵抗的心思，没想到这人听完这席话，竟放声大笑起来，真是个疯子。 “你这个小娘子有点意思，不如尽早离开程子期，跟了我吧。” 她翻了个白眼，自暴自弃道：“跟你，做你口中的狐媚子么？” 这话言下之意，已然将沈长潜比作沈征宇那个糟老头子了。 得罪都得罪了，她也不怕什么，扭头不顾对方如何叫唤，转身离开。 那领路的下人，一路偷瞄她，快到地方的时候忍不住道：“小娘子，你真厉害，我家这位祖宗就连夫人都奈何不了，你三言两语就给收拾了。” 叶巧儿连忙道：“没有，我也只是气着了，一会还要同大将军请罪呢。” 说着人到了沈征宇的院子，老远就听到琴瑟和鸣声。 一进门便见到钟情身穿艳红色舞服，宛若惊蝶翩翩起舞。 她没上去打断，静静的在门前等着，直到一曲终了才拍手上前。 “没想到沈将军竟还会弹琴？” 沈征宇一怔，见来的是她，不由得哈哈大笑。 “也只是略知一二，小娘子有空来？子期最近是不是忙的焦头烂额了？” 叶巧儿将特产放在桌上，应和道：“是呀，年纪轻轻担此重任，他哪里敢松懈，小女子今日来时想跟钟姑娘叙叙旧，现在屋里就剩下我一个实在是无聊。” “闺房私话？”沈征宇调侃道。 钟情佯装脸红，粉拳轻搡，嘴上道：“将军！我一人来京都连个说话的姐妹都没有，好不容易巧儿妹妹来了……” “好好好，老夫也没说不允啊，你们聊着，咱们男人就不打扰了。” 说着他起身离开了院子，两人看着他走远，方才对视一眼。 “钟姑娘。”叶巧儿假笑道。 钟情褪去了伪装的神色，面容清冷。 “只有咱们两人了，还装什么？” 她没说话，依旧笑着坐在了古筝前，摸了摸锋利的琴弦。 “容王妃要见我？”对方又问道。 叶巧儿点点头，垂眸的模样格外的乖巧。 “钟姑娘，巧儿是个直心肠，有些话不妨就直说了。我知道你身负重任，想要查清一些真相，但这其中牵扯到了太多的人。若你只是想要个明白，我不会阻拦……要是你要做害人害己的事情，巧儿绝对不会允许。” 说着她抬眼，目光锐利，直击人心。 钟情听了，面上露出了讥讽的笑容。 “你奈我何？” “姑娘身份尊贵，我等燕雀自然不能比，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巧儿为了守护家人，什么都做的出来。” 两人针锋相对，彼此凝视，谁也不愿落得下风。 钟情上前一步道：“跟着你，子期一辈子最多混个将军当当，你有没有想过，若我成功了，他可以走到那个位置？” 听这话，叶巧儿心一沉，她想的果然没错，这个女人那里是池中之物？ 她根本不想要真相，而是要谋反！ “你！” “我？若我是你，就学着聪明点，早日想别的出路。在阳城我就同你讲过，程子期不是你能靠近的男人。” 叶巧儿握拳，生硬道：“那就是钟姑娘你能靠近的了？我不妨直说了，公子肯叫我一声娘子，便是认定了我，其他无论谁说都不作数。” 她话说的婉转，言下之意却锋利逼人。 就差直说你钟情算哪根葱，也配做程子期的主？ 在阳城，她曾被这个女人一句话蛊惑，生出了离开的心思，现在想来，那时的自己也太蠢了，三言两语就被这人挑拨了。 谁能站在程子期身边，本就不应该是别人决定的事情，她竟信了这个女人的胡话。 钟情没想到今时不同往日，那个曾经畏畏缩缩的丫鬟，已然能独当一面。 “好，那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她冷笑道。 两人在将军府不尴不尬一直呆到了晚上，叶巧儿乔装热情，去沈征宇哪里求情。 “沈将军，将钟姑娘借我一晚，我们出去逛逛京都夜景。” “哈哈哈，小娘子都发话了，本将怎敢不从？” 沈征宇倒是没多为难，放手让他们去了。 两人上了马车，像模像样的回了程家宅子。 马车从正门进，后门出，转了一圈，接上程子期便直奔容王府。 容王是大周朝唯一的外姓王爷，据说对当今陛下有救命之恩，虽封侯拜相，人却闲散的很，连同王妃也痴迷佛法，不理政事。其嫡子容乐，也是京都有名的纨绔，不学无术，养花逗鸟，没正行的很。 若说大周有几个能让承宁帝放心的，这容王便算头一个。 叶巧儿没想到，正是这样一个闲散王爷，竟会庇护前朝公主。 到了地方，程子期先下了车，回身伸出一只手，没想车上两位女眷都下意识的上前。 两人一愣，彼此对视了一眼，钟情似笑非笑，略带孤傲的理了理衣襟，后退半步，让出了地方。 叶巧儿递出手去，下了马车。 似乎怕她多心，程子期攥紧了她的手，低声道：“娘子今日怎么闷闷不乐的。” 她脑子乱的很，一下午都在胡思乱想，此时也笑不出来，格外的勉强。 “没事。” 男人知道她多少还有顾忌，没有多言，只是改为半揽着她，臂膀温暖有力。 身后跟着他们的钟情，眼神暗了暗，头偏向不旁不看。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停在容王府的后门，那里早有下人等着。 一路引着他们到了容王反而书房，门口站着的正是笑嘻嘻的容乐。 “这不是我的干妹妹么，到了京都竟不来拜访你哥我，可是本世子没什么用处了？”他玩笑道。 叶巧儿连忙行礼，回道：“世子说笑了，巧儿那敢。” “你不敢？那将军府的刺头你都收拾的了，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什么？ 她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半晌才想起自己下午对峙沈长潜的事情。 不过半日，这事都传到容王府耳朵里了？ 见她惊愕，容乐哈哈大笑。 “好妹妹，京都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好事不出门，坏事可是要传千里的。” 第102章 容小世子是个小气鬼 叶巧儿没想到，自己一时激愤，竟传遍京城。 这下可好了，以后名声定好不了。 见她面露难色，容乐宽慰道：“好妹妹，你别急啊，能收拾沈长潜那厮，可是件大好事，光是今天我就听了不少打听你的，想知道你是何方神圣呢！” 程子期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插曲，也不由得诧异。 “巧儿，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一脸无奈，只得将今日下午去将军府的事情一一说了。 听到她怒斥沈长潜是狗崽子的时候，两位公子均笑的前仰后合。 “哎呀，妹子你这伶牙俐齿，京都没有几个能同你匹敌！真想当面看看沈长潜吃瘪的样子。” 程子期知道对方是想为自己出口恶气，心中淌过一阵暖流，握着她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正说笑着，容王夫妇迫不及待的迎出来。 “屋里就听到你们的动静了，乐儿你也真是的，站在门口跟人聊起来了，快请人进屋。” 容王是个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长着一张笑呵呵的脸，人畜无害，同叶巧儿心中想的模样很是相近。 容王妃打扮素净，看起来比在阳城时更温润了不少。 她手拿着佛珠，见到钟情的瞬间，上前几步，握住了她的手，眼中闪出了泪光。 “好姑娘，你受苦了。” 一行人进了屋，容王妃就拉着人进了里间，不知聊些什么。 容王则没什么反应，跟程子期客套起来。 他也不问宫中的事情，只是不咸不淡同对方说起了几件京都趣事，邀请对方一定要去御景山庄看看，哪里的天然温泉是京都一绝。 叶巧儿注意到这位王爷虽人在外面，心思已飘进了里间，不时转头频频望向那边。 程子期如此会察言观色，很是适宜的起身同容乐道：“那天你在宫中说寻到一把好弓，在哪里，不妨带我们去看看。” 容王赶紧起身，笑道：“好好好，你们年轻人就应该多在一起，乐儿带子期去你院里玩玩，还有你平日里倒腾的那些好东西，相中了那些不要吝啬，今天本王做了主，都拿去！” “那就承让了。”程子期一笑，拱拱手带着叶巧儿出了房门。 一出去，容乐面上带着几分无奈。 “让你看笑话了，他们早就盼着那位能来，都不知盼了多少年了。” “我知道，王爷和王妃也不容易，这么多年……” 两人面上沉寂了片刻，一旁的叶巧儿有些迷茫。 倒是容乐最先反应了过来，回头笑道：“哥都忘了，我妹子还不知道，都是一家人，本世子也不藏着掖着了，母妃之所以这么多年隐藏目的去阳城，全因她是钟情的姨娘。” “什么？”她吓了一跳。 程子期点头道：“容王妃是钟情母亲的新妹妹，当年钟家落魄，不得已将钟秀姨卖了，一路颠沛流离到了阳城，王妃幸运些，留在京城，被容王买下，才有了这么一段佳话。这些年钟家姐妹失联，直到钟秀姨死后，钟情才同容王妃联系上。” “我母妃一辈子就这么一个执念，父亲心疼她，便想法设法弄出了自在庙的事情，让她每年可以去阳城同钟情团聚。没想这事让程武发现……后话妹子你就都知道了。” 叶巧儿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是好。 这家人也是胆大妄为，在如此位置上还敢费心思联系钟情，若是让承宁帝知道了，就是株连九族的罪过。 “钟姑娘来京都若是有什么一二……”她顾忌道。 容乐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摇摇头解释道：“父亲也担心这事，来之前已经说好了，只是团聚，绝对不会帮她做些其他。” 虽有这两个男人的保证，叶巧儿还是放心不下。 她看到钟情的野心，知道对方绝对不会满足于此。 再加上容王妃心有愧疚，若她是钟情，定会用这份愧疚让对方帮助自己。 想到此，她扭头看了一眼书房，神色复杂。 两个男人转身已开始聊别的事情，程子期将自己年纪轻轻担任中郎将的难处说了，容乐一脸调侃。 “陛下就是让你难办，若是让你舒坦，不舒坦的就是他了。这几天我已听了不少氏族说你大刀阔斧整顿禁军的事情，李家那小儿子还有孙家那嫡子都让你拿掉了？程兄，说这个我可真是佩服，你真是不挑软柿子捏。那孙尚书都跑到殿前叫苦许多回了，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嫡子，如今被你当这么多人的面拿下了，日后在京都还怎么混？” 程子期苦笑一声：“那孙家嫡子在我整顿第一日便当着众人的面同我叫嚣，杀鸡儆猴，我若是弱了，他们便会觉得我好欺负，日后难以立威。若说我那他开刀可真是冤枉好人了，他不逼我，我也想找个软柿子捏捏。” 说着三人到了容乐院子，只见他推开一件侧厢房，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不少上好闪着寒光的兵器。 “这都是我的私货，看上那件随便拿，就一件。” 程子期本也是好兵器的人，见此场景眼睛都亮了，跨步进去，一一观赏。 只见他拿起一把长剑，身后的容乐叫苦。 “哎，那可是上好的乌龙剑，大周仅此一把了！” 听此言，他又转身拿起一把长刀。 世子又叫苦：“七宝琉璃刀，刀把上的七颗宝石举世难求。” 程子期转脸去看一副盔甲，他又开始哭嚎起来。 “赤金甲，这宝贝还是我从陛下那里挖来的……” 身后的叶巧儿忍不住笑了，无奈道：“世子大人，你这是那件都舍不得。” 容乐被戳破也不羞涩，直言道：“这是自然，这些宝贝那件都是我费尽心思讨来了，也就是程兄，其他人我看都不让他看一眼。” 程子期似乎早就习惯他这番诡辩，伸手去哪墙上挂着长弓。 “这就是你说的那把？” “对对对，这弓可是当年姜维用过的名弓，龙舌弓，你看这弓的弦，据说是蛟龙背筋做的，结实的很。” 说着他接过长弓，伸手一弹，那弦嗡嗡作响，的确名不寻常。 程子期一扫断言道：“这弓我要了。” 第103章 容王的警告 容乐又要叫苦，被对方一招止住。 “容王府家大业大，刚刚王爷自己也说了，想拿什么拿什么，世子不会这个时候犯小气吧？” “程兄，你这就是有意为难我了，明明知道本世子爱这些宝贝如命，还夺人所好。” 一旁的叶巧儿见了不由得笑起来。 “世子哥哥，若不是你盛情相邀，我家公子怎么会来呢？来之前明明说好，任意挑选，到了这里便拿那个都是你的心头好了。” 容乐捂住胸口，一脸的痛心疾首。 “妹子你都开口了，做哥哥的还能说什么？你们夫妻两个双剑合璧，谁能抵得过？” 说着他拿上长弓，三人直奔容王府后院的靶场试弓。 程子期最先拉弓，三只长箭齐射，正中红心。 容乐拍手叫好：“不愧是程小将，有大将军当年风范！” 紧随其后，他接过长弓，闭上一只眼，弓拉的很满，箭头直指云霄。 “嗖——” 长箭划破天际，正中一只大雁，坠落在了不远处。 他吹了声口哨，容王府的下人们便跑去将那大雁捡了回来。 “看看，今晚咱们就烤只雁吃。” 说着他将大雁递回去，让下人送到后厨好好烤一番。 三人又玩了一阵，程子期试着教叶巧儿如何射箭，像模像样学了一阵，她才发现自己似乎天赋异禀，对此十分精通，不过几个时辰，俨然已经入门了。 就连容乐都不由得佩服道：“当年我可是跟师傅学了一年多的时间才会骑射，妹子你几个时辰就射的这么准，怕日后不是神射手吧！” 她连忙谦虚道：“那里，只是瞎玩玩罢了。” 一直到天黑，四周都看不太清晰，三人准备回去。 两个男人走在前面，说着朝堂上的事情，叶巧儿谁都不认识也不感兴趣。 她摆弄着弓箭，临走之前回身射出一只，箭笔直射出，她听到中靶的声音，便知道中了，没再回头看，背着长弓赶上两人。 这一箭三人谁都未曾主意，直到晚间来收箭的小童看到一只长箭竟将原本中了靶心的箭从中劈开，一分两半中了圆心。 他不由惊叹一声，同一旁的伙伴说。 两人全以为是中郎将或者是小世子所为，夸赞了一番后也未放在心上。 当晚，几人在容王府用晚膳，其中一道菜还真是那只大雁。 容王妃眼圈通红一看便知是哭了良久，她频频为众人夹菜，眼睛几乎离开不开钟情。 嘴上道：“都来了京都，邻里邻居，就常来王府看看我们。乐儿跟你们也是差不多的年纪，多走动走动，在京都日后也好有个照应。” 程子期应道：“多谢王妃，您放心，日后有机会，我们定常来。” 大家心中都知道容王妃不过是想多见见钟情，并未点破。 吃完了饭，几人不敢久留，便起身辞行。 容王妃知道钟情为了进京伪造身份，不得不依附沈征宇，做那糟老头子的情人，又流了几滴泪。 “情儿，若是心里过不去便同小姨说，我无论如何也会想法将你带出将军府。” 钟情摇头安慰道：“没事的小姨，沈将军对我很好，没让我吃什么苦头。如今承宁帝虽不再追查当年种种，却也听过阳城的谣言，若不想让他查出来，还得小心谨慎为好。” “对，小心为好，小心为好。只是委屈了你……” 两个女人又抱在了一起，一旁的容王看了有几分愁眉不展。 趁着几人不备，他拉住了一旁的程子期，两人远走几步低声攀谈起来。 叶巧儿在远处看着，待到两方结束，三人上了马车，准备先将钟情送回将军府。 一路程子期眉头紧紧蹙在一起，几次欲言又止。 马车快到将军府，倒是对面的女人先打破了沉默。 “想说什么不妨直说，拖拖拉拉可不是你的性子。” 许是对方给了台阶，男人不由得松了口气。 “钟情，容王妃费尽心思只为和你团聚，她自然什么都肯依着你，但容王可不是。你不要生什么别的心思，王妃能容你，王爷未必。” 听这话，她冷冷一笑：“别的心思……程子期，原来我们是一种人，什么时候你越走越远了，因为她？” 女人凌厉的双目直勾勾射过来，对上叶巧儿清澈的眸子。 程子期不悦，一侧肩膀挡在了前面。 “同巧儿没关系，是你走偏了。京都并非阳城，做什么都要三思而后行，你可知道容王今日对你生了警惕？钟情，你太冒进了，若是出了事，谁都保不了你。” 男人的视线如利剑一般刺去，几乎将人看穿。 钟情笑意褪尽，敛去了所有情绪，清清冷冷的看向了窗外。 半晌才开口道：“我到了，不必送。” 人下了车，叶巧儿忍不住看向身旁的人。 还未等她开口问，程子期先解释了。 “容王同我说，钟情今日要王妃帮她查一位当年伺候先帝的老宫女如今身在何处。” “什么？”她愣住，没想第一次相见，对方就如此冒昧。 钟情并非这样不稳当的人，如今这样做是被逼急了，是谁让她不得不加快了脚步，是因为她么？ 叶巧儿不想往自己脸上贴金，但想到这个女人对自己的敌意，似乎也说的过去。 “王爷之所以帮助钟情，完全是看在王妃的面子上。这仅仅限于团聚，这已让他冒了不小的风险，如今钟情所作所为实在是太明显，容王已经担心了。刚刚他托我警告钟情一声，让她清楚自己身处何处何位。” “可王妃明明说……” 程子期摇摇头，一双眼睛尤为冷静。 “容王所为全因他爱王妃，这趟浑水他淌了，却不会走深。钟情今日做的事情，已经让容王觉得她是个危险的人物，她在越距一步，就算是王妃也不好使。这么多年，容王能稳稳当当在大周当个异性王爷，其手段不容小觑，不要以为他真的像表面这么闲散，能够让皇帝放下戒心的人，都不简单。” 叶巧儿没想到一个容王府中还有这么多说道，不过要是容王的警告能阻拦钟情一阵也好。 她是个自私的人，明哲保身几个字，早已在她字典的首页。 第104章 八抬大轿娶你进门 两人回了宅子，程子期见她许久不说话，以为对方因为此时烦闷。 连忙温声劝道：“好了，不要再为此事烦忧了，先前是我做的不对，因她帮过我，便多有放纵，没想到她真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娘子你说的对，这害人害己的事情，咱们不能任由她去做，置身事外。此番容王府碰壁，我想她短期之内做不了什么了，我会多加留心。” 叶巧儿实际不是为此事烦忧，她沉吟半晌，还是决定将白日的事情说了。 “钟姑娘此番怕是因我而起，是我当面质问逼急了她，才让她出此下策。” 男人听了，无奈一笑，揉了揉她的发顶。 “好了，娘子不要胡思乱想。就算你不说，钟情心思早定，不过是今日做或是明日做罢了。” 屋内一片漆黑，想是他们许久未回来，孙莲便带着两个孩子睡了。 两人轻手轻脚不想吵醒他们，便扭头去了书房。 程子期进来公事繁多，夜间常常宿在书房，这里索性成了他半个卧室。 点亮了油灯，叶巧儿替男人褪去外衫。 “听你同世子说的，中郎将这活不好做？”她轻声问道。 “嗯，朝廷就像棵盘根错节的大树，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几天我清理的那两位公子哥在六部中就占了四部，皇帝近卫倒是这帮大臣们插棋子的地方。” 程子期说话时面露嘲弄，眉间紧锁。 叶巧儿一阵心疼，从进京以来他就没一日好好休息过，忙完外面忙家里，自己非但不能帮忙，还从中填了乱。 男人说完，一回头见她神情低落，以为是自己说的事情对方不感兴趣。 连忙道：“看看我，又说这些有的没的，娘子这几天可在京都四处走动游玩了？” 她摇摇头，伸手环住了对方：“我是不是没能帮到你什么？若是你娶个大家小姐，她定能当好贤内助，帮你打点内外，交际应酬。” 听这话，程子期不由愣住了。 “娘子，休要再说这样的话了，这天底下没人比你更担得起我程子期的夫人了。其实有件事是我一直考虑不周，这几天我细细想过，将禁军整顿完，我便请陛下赐婚，倒时候八抬大轿将你正正当当的娶进门。” 说这话时，男人面上的温柔爱意毫不掩饰。 叶巧儿看着一阵心悸，她又惊又怕，觉得好像是梦一样。 “向陛下求赐？公子，巧儿那里担当得起……” “本公子说什么，便是什么，你放心。”程子期暖了眉眼，将人怀在胸前。 温情了一阵，男人的手脚便不老实了。 “明天我不当班，可歇息一日。”他低声暗示。 叶巧儿脸一红，推搡道：“又不正经！” “这算什么不正经？我同娘子做事，天经地义。”他三言两语将怀中的少女转晕，径直带人去了榻前。 她想着最近几日两人是很久没亲近了，便半推半就的从了。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便被窗前的雀声吵醒。 一推开窗，竟是程育婴带着叶斯年那小子逮了麻雀，放在他们窗外恶作剧。 男人气呼呼的坐起来，猛然想到自己在阳城说过的事情。 “这两个孩子无人管教是不行了，前一阵我一直没时间，今日正好有空，将他们两个打包送到杏林让陈师傅好好收拾收拾。” 叶巧儿也被惊醒，双颊通红，倒不是气的，而是羞的。 她倒是觉得小孩子玩闹没什么，可是进京这段时间，他们确实对两个孩子疏于管教，过一段时间怕是会更忙。 两个孩子天真无邪，正是需多加束缚的年纪，真是如脱缰的野马，无人管制可不行。 于是她未加阻拦，起身一边梳洗一边道：“来京时，就应该去拜访那位陈老师，不说此次我们有求于他，他也算得上是你半个恩师。如今徒弟出息了，谢师时应当的。” 程子期束好了官发，面露笑意，令无数女子折腰的清俊面庞更添俊色。 “娘子你不知道，这位陈老脾气古怪的很。你若是跟他将这些三从四德的礼教，他保准会让你滚蛋，不过你说得对，没去拜访的确是我的过错，正好今日正事小事一起办了。” 说着他迈出房门，唤来冬升，让他将那两个小孩崽子抓来。 叶斯年如今已会跑会跳，说起话来流利了不少。 本来性格内向，奈何有程育婴这么一个祖宗带着，这会也淘成了猴子模样。 两人正在院子里挖蚯蚓，被冬升拉来的时候，小脸却黑，咧嘴一笑露出了缺了门牙的小牙床。 叶巧儿看到惊喜道：“斯年，你换牙了？” 一旁的程育婴得意道：“嗯哼，我带他将牙扔到房梁上去了，嫂嫂放心吧，过两天就回长出来！” 程子期板着脸，冷声道：“一个小姑娘家，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不在程府没人能管得了你了？程育婴，带着斯年收拾东西，送你们去杏林。” 斯年是个孩子不知杏林是何处，小脸上满是茫然，另一个小祖宗可是知道。 “哥！我不去！去了杏林，他们只会将我当姑娘家，教我那些没用的绣花女红，那《女儿经》说的是什么鬼话，我早就读厌了，还不如跟嫂嫂学兵法！”她叫唤道。 “你就应该学学女孩子家的东西，如今上房揭瓦，以后哪有人会娶你这样的媳妇？” 程育婴噘嘴道：“没人娶那我就在家呆一辈子，反正男人也没几个好东西！” 叶巧儿听了，不由得噗呲一笑。 她喜欢这小丫头，心中也知道这孩子生性不羁，跟其他的姑娘不一样，的确不能掩盖其天分。 “公子，育婴若不想去就算了。昨日在容王府我学了射箭，觉得有些意思，不如以后就让我教教育婴兵法、骑射，我们一同进步也好。” 一听能学射箭，小姑娘的眼睛亮了起来。 “对，我要跟嫂嫂一起学！” 嫂妹两个抱作一团，程子期十分无奈，插不上话，只得点头同意。 “好好好，两个小祖宗，谁能说得过你们？” 第105章 陈焕之是个小老头 程育婴可以不去，毕竟她早就过了启蒙，日后的诗词歌赋自学也可。 但叶斯年身为男孩子，进度已比其他人落下一大截，势必要送到杏林不可。 叶巧儿让孙莲去给孩子收拾东西，这姑姑心疼这孩子的紧，一听说要送出去，心中十二分不舍。 一路上问前问后，确定杏林绝对不会短了他吃穿，方才安心。 叶巧儿看着，心中流过一阵暖意。 斯年这孩子差点同她一样吃了叶家的苦，好在有程子期相助，脱离了那苦海。 本想着这孩子只有她这么一个姐姐，没了母爱会不会心有芥蒂。 如今看来，孙姑姑对他的爱绝对不比任何一个母亲少一分，甚至比那懦弱的叶氏多了不知多少，在如此环境下，斯年必定会比她成长的更加茁壮。 叶巧儿想到自己这小半辈子，一切都好像从遇到程子期之后走上了正途。 这个男人好像自己生命中的一束光，一下为她照亮了前路。 她不由得侧目，看着身旁的男人，芝兰玉树，神采英拔。 男人感受到目光，含笑看过来，以为她也担忧。 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低声道：“放心，杏林都是氏族公子哥，谁敢怠慢？到时我同陈老多说说，让他多加关照，斯年绝对不会有事。” 叶巧儿听了，不由得眼眶一热，头依在对方的肩膀。 小声道：“公子，巧儿何其有幸。” 程子期一愣，嘴边挂着温润的笑意，没有多说，抚了抚她的鬓发。 两人带着斯年一路乘马车到了杏林，这里虽起了这么个名字，却跟杏一点关系没有。 据说开创杏林的是一位文学大家，他称当年大周文学药石无医，唯有杏林可令崇武的大周起死回生，随后创下了这家学院。 也正因杏林的诞生，大周文武失衡的局面得意改善，文臣渐渐有了立足之地。 后来不少出名的文臣都曾在杏林受教过，至于每任杏林的主学，更都是德高望重的前辈。 而程子期口中的陈老，陈焕之则是其中的翘楚。 他早些年是大周难得一遇的文学七才，八岁便会作诗，十岁文章便可同当年许多出名的才子媲美。 如今年过花甲，教过两代帝王，堪称是元老级别的人物。 下了马车，叶巧儿一眼便看到了“杏林”两字。 院门两边守着两位青衣书童，见到他们笑容可掬。 上前问道：“二位是？” 程子期拱拱手道：“在下中郎将程子期，前来拜访陈老。” 那书童听他的名讳，不由得一惊。 京都难得有什么奇事发生，最近人们常挂在嘴边的，自然就是这位中郎将。 没想这位年纪轻轻的将领，有如此凤表龙姿。 两位书童不由得恭敬起来：“程大人，陈老轻易不见客，若你们是想送孩子进学，找我们的蒋大人便好，林中大小事务陈老早就都交到他手中做主了。” 这位蒋大人乃是翰林学士，身兼杏林副学一职，也是朝中文臣的典范。 程子期听了，一摇头道：“劳烦两位进去找陈老通禀一声，就说学生程子期前来拜见老师了。” 那书童是个伶俐的人，如此一听瞬间明白了。 没想到这位名震京华的中郎将竟也是陈老的学生！ 这可是个大新闻，他们不敢耽误，其中一位连忙跑进林里，通知陈老。 另一位将两人引进林中小厅，稍等片刻。 没等一会，不远处就传来了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 “臭小子，还知道来看看老头子我！” 叶巧儿本以为这位年过六十的老师会是个老人，没想到底气这么足，当即被吓了一跳。 程子期倒是早就料到，笑意盈盈的起身一拜。 “学生子期见过老师。” 她见状，也连忙俯身，一抬头看到厅前站着个头发花白，精神气十足的小老头子。 他身量不高，看起来直到程子期的胸前，眼中精光却骇人。 一双鹰目上上下下将他们两个半巡视了一遍，随即露出了笑容。 “小混蛋，好呀！这十几年没白混，老婆孩子都热炕头了。” 叶巧儿听的面色一红，没想到这样的先生口中也会冒出粗话。 程子期不紧不慢介绍道：“老师，你可别误会了。这位是我娘子叶巧儿，这位是她的小弟，叶斯年。” “哦？” 陈焕之歪头看了她一眼，眯起了眼睛思考起来。 “想起来了，这位就是那个刹面玉罗吧！” 叶巧儿瞬间面色赤红，没想到这混账事都传到这位老先生耳朵里来了。 “小女不才，刹面玉罗只是玩笑，让陈老见笑了。”她连忙道。 那老头子听了哈哈大笑，拍手道：“这有什么不才的？你一女流之辈火烧南诏粮草这事早就传开了，是女中豪杰啊！还有，长潜那狗东西是不是你训斥的？快跟老头子我讲讲！让我也开开眼！” 见他十二分感兴趣的模样，叶巧儿连忙转向程子期求助。 没想这男人笑的开怀，见她看过来，推了推她。 “老师叫你说，你说就是了。别错过任何精彩的细节，他越高兴，一会答应的越痛快。” 叶巧儿被推下油锅，百般煎熬但为了弟弟咬牙说了。 她这个人，要是狠了心，便一点假不做。 当着这老学究的面，狗崽子猪羔子的统统说了。 话落，她小心的打量陈焕之的脸色，生怕他觉得自己粗鄙翻脸不认人。 没想这位听的认真，见她说完了，猛地站起身，忽而拍手大叫。 “好好好！这位小娘子，当即替老夫说了一口恶气。沈长潜这臭小子，骑在老夫脖子上多少年，今日也吃了亏，子期，你说说，你说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喜事？今日杏林双喜临门，你一定要留下来陪老头子我喝上一杯！” 叶巧儿没想到对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当即吓了一跳。 另一头程子期笑意盈盈的安抚道：“没事，老师同沈长潜的恩怨一会咱们细细说，先跟老师走吧。” 说着他们将小斯年交给书童带去玩耍，两人跟着陈焕之去了他杏林的住处。 第106章 公子小时候也浇树 如今陈焕之早就辞了职，只担任杏林主学。 索性将家也搬到了这里，住处便是在杏林偏院，大门上写了“龟居”两字。 叶巧儿虽学问不多，在程子期的教导下，也认得了不少字。 猛地看到这两字，不由一惊。 “这……” 陈老见了，哈哈大笑：“怎么，也觉得老头子我糊涂了，自己骂自己是乌龟王八蛋？” “不是……”她本是有些诧异，此时脸红脖子粗，想解释却又不知如何出口。 程子期清楚缘由，受不得自家娘子被捉弄，连忙解围。 “老师，您就别捉弄她了。” “不得了，臭小子也会心疼姑娘了？”陈老哈哈大笑。 顺手指着牌匾道：“小娘子可听过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你不觉得这是乌龟做派么？” “啊？”叶巧儿蒙了。 陈焕之抚了抚自己的白发，笑道：“老头子我现在就过这样的生活，也是乌龟做派，这住的地方，也就是龟居了。” 叶巧儿不懂文人调侃这套，只得赔笑。 三人进去，服侍的书童手脚麻利的温了酒，放在院中树下的桌上。 龟居整片院子只有这么一棵树，正是开花的季节，却翠绿动人。 程子期见了，不由得感慨：“这树都长这么大了？” “嗯，当年你们几个孩子一起种的，如今都能为老夫遮阴避暑了，时间过得快啊！” 一听这树是公子小时候种下的，叶巧儿不由得围着它转了一圈。 程子期笑道：“当年我种这树的时候，比斯年大了不了多少。” 陈焕之笑道：“当年你这浑小子，还不是什么中郎将，被长潜欺负的只掉眼泪呢！” 掉眼泪？ 叶巧儿听了一脸惊讶，看向了自家公子。 程子期被翻了旧账，也不由得俊脸一红。 偏开目光道：“老师，都过去多少年的事情了，还提？” 陈焕之抓了对方的尾巴，一口将杯中酒饮尽，同叶巧儿爆料。 “哎呀，小娘子你可不知道。当年你这威武的夫君，还是个小哭包呢！让我想想，你也是八玖岁的年纪被送到杏林的，还有长潜、容乐你们几个……” 叶巧儿一愣，没想到容乐竟同程子期打小认识。 男人无奈一笑，知道止不住自家老师的话头了，只得点点头。 “嗯，其实我同容乐在京都便认识，只是先前一直没告诉程府，也为了方便行事。” 陈老继续道：“那个时候你这小子可是惹人怜的很，板着小脸，撅里撅气的样子，无论沈长潜怎么欺负你，你都不哭。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你就一个人偷偷跑到这个院子里掉眼泪。” 她听着，脑海中有了小子期的模样。 白嫩的小脸，水润的葡萄眼，孤傲倔强。 “有一日老头子正好经过，看到这一幕，问你在干什么。小娘子，你知道这小子怎么说的？” “嗯？” 程子期叹了口气，索性自己交代了。 “我同老师说，我在浇树。” “哈哈哈，浇树！这孩子，怕是把一辈子的眼泪都用来浇树了，如今这树长得如此枝繁叶茂，有你的功劳！” 两人一碰杯，一口温酒下肚，身上暖了起来。 叶巧儿在一旁静静听着他二人追忆往西，说当年趣事。 年少的程子期形象跃然纸上，一个不愿服软的少年，就像是百折不挠的小杨柳一般。 说着说着，两人都带了些醉意。 陈老大着舌头道：“你放心，就将这孩子放老头子我这里，你小子还不知道，老头子我，大周帝师，什么样的小孩到我手里，出去都是栋梁之才！” 程子期嗯嗯啊啊答应着，嘴上道：“学生如今回来，就是充当栋梁来了。” 没想对方听了，忽而认真起来。 “不，你小子可不是栋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 说着陈老眯起了眼睛，面上严肃异常。 “是顶梁！你会成为大周的顶梁！” 说着他哈哈大笑起来，一旁的叶巧儿也不知他们说的是真是假，是醉话，还是真有此意。 不过看二人相处的形态，她知道自己家公子定是陈老为数不多的得意门生。 两人聊到很晚，直到陈焕之醉趴下了，放在叫来书童将他伺候睡下，走出了“龟居”。 叶巧儿一想到自己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来见斯年，想临走之前再去见一面。 却被程子期一把拉住。 对方眼神还算清明，抱着她的手用力，开口道：“知道孩子最需要什么么？需要你放下，让他自己成长。在杏林，是我长大的第一步。” 她清楚男人是什么意思，便停下了脚步，狠下心来。 一回头，带着程子期出了杏林。 两人上了马车，他总算有些挺不住，身子靠在一侧，闭眼休息。 叶巧儿在一旁看着，总觉得今日这一趟来的值。 让她好像更加熟悉了解面前的这个男人，到底是怎样的人。 那些她没参与的人生，也渐渐有了轮廓。 程子期闭目养神了半晌，睁开了略带醉意的眼睛。 “看我做什么？” 叶巧儿笑道：“想看看公子是如何浇树的。” 男人一笑，面上带着几分无奈，低声道：“日后有了调侃我的由子了？” “不敢，不敢。” 程子期猛然逼近，将少女按在了马车的壁上。 “我看你，胆大妄为的很。” 他说话时，喷出一阵酒气，让叶巧儿闻着都觉得自己也跟着醉了几分。 “公子……”她声音微软，一双猫眼不安的眨了眨。 “本公子是不会给你表演浇树了，不过让你浇树轻松的很，可要试试？” 说着他一双手乱走，意有所指。 叶巧儿脸瞬间红成了胭脂，半晌说不出话来。 好在对方虽然醉了，却也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在马车上乱来，实在太过放纵。 他松开了牵制，待到车一停下，直接拦住少女的腰，飞身下马，不走正门，足见一点翻墙而过。 “公子！” 她吓了一跳，小声惊呼起来。 没想对方未带她进房，反而落在了房檐之上。 “嘘，本公子今日有雅兴，带你赏月。” 第107章 给本公子生娃娃 赏月？ 叶巧儿眨眨眼睛，看向远处。 今日正好是十六，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果真如此。 “可好看？”男人低声问道。 她自认不是什么有雅兴之人，却因身边人，也忽而觉得今晚月色不错，便点了点头。 身侧传来男人的地小声，对方靠近她耳旁，低沉开口。 “不如娘子你好看。” 叶巧儿脸一热，偏开头去，整个耳朵都红了起来。 程子期知道对方的限度，不再出言挑弄，便静静的抱着她，两人当真赏了一阵夜景。 一阵凉风吹过，怀中的人打了个哆嗦。 “冷了？” 她暗骂自己扫兴，还是点了点头。 程子期单手环着对方，飞身翻下房檐，悄无声息的进了主屋。 床褥孙莲早就为他们铺好，他将人放在塌上，自己拽下了外袍。 叶巧儿掀开被，挡住自己，只将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她想起今日陈老的模样，不由得问道：“陈老也不喜欢沈长潜？” 男人干脆的躺在她身侧，听这话笑了一声。 “先前我应同你说过，老师同义父很有矫情，虽然他们一文一武说什么都凑不到一起，性情却相合。在知道自己的儿子习武不得之后，义父虽然心中难过，却还是很快振作了起来。像你说的，他知道天底下并非当将军一个出路，沈长潜虽身体不足，却聪慧过人，若是在德学上好好培养一番，未必不能担当重任。” 叶巧儿诧异，没想到她所说那番话，大将军早就做过。 “那为什么最后沈长潜会落得如今这样？” 程子期一笑，带着几分苦涩。 “他生性桀骜，我没见过比他还要自负的人。大病一场之后，得知自己一辈子不能习武，义父又将他甩手交给老师，大抵是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吧。沈长潜便一蹶不振，非但不好好跟着老师学习，反倒整日在杏林里为非作歹，当了孩子王。带着一帮孩子闹什么起义，到处欺负好学生，将人踩在脚下。” “老师几次出面制止，那小子长了一口伶牙俐齿，骂人的功夫一流。你看到老师今日嘴上浑话如此多，都是那之后做下的毛病，他骂不过沈长潜，满口之乎者也气势便弱了。从那之后老师特意去学了脏话，为的就是同沈长潜对骂。” 听到这里，她不由得笑了。 “这……陈老也真是好学。” “嗯，在杏林逞了一段时间威风，我家出事便急匆匆回阳城，据说没多久容乐便也走了。林里剩下的人为了巴结他父亲，自然不会同他对着干，时间久了他自己也没趣，便不去杏林了。” “老师一辈子教书育人无数，只有这么一个他教导不了，又是好友的儿子，这大概也成了他的心结吧。” 程子期长叹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往日记忆重新浮现，那些年轻时觉得天大的事，现在想来不过尔尔。 就像龟居院中的树，如今已然能遮天蔽日。 叶巧儿一双手按在了他的侧脸，轻轻抚了抚。 “公子，你长大了，并且比其他人都要优秀。陈老都说你是顶梁，若是嫣然夫人泉下有知，也一定欣慰。” 宅子里没了斯年，消停了不少。 在程子期当值的日子，叶巧儿便教程育婴简单学习一些兵法理论，偶有功夫，便让冬升驾车带她们去靶场射箭。 叶巧儿的技术突飞猛进，不能说是百步穿杨，却也是百发百中，让程育婴羡慕的不像话。 这日程子期刚走，程育婴贪懒，多睡了一阵，桌上只有叶巧儿和孙莲两人吃饭。 喝着粥，她便觉得孙姑姑时不时看自己一眼。 十七八眼过去，她终究忍不住，无奈道：“姑姑这是怎么了？我脸上长了花么？” 孙莲连忙凑过来，一只手摸她的肚子。 “姑娘这肚子里没动静？被大公子宠幸已有些时日了，月事来的还那么准时？” 一听这话，她瞬间红了耳朵，连忙拍开对方的手。 略带不安的理了理鬓发道：“说什么呢，姑姑！” 孙莲却认真地很，露出了些愁容。 “不应该呀，姑娘不如我们去圣庙拜一拜吧。都是圣庙求子灵得很，当年元后就是在圣庙参拜，得了太子呢！” 叶巧儿面红耳赤不理道：“叫育婴起床，吃点饭我们去靶场。” “哎呀不成，姑娘这子嗣重要的很，你听老奴一句话，同我去拜一拜吧！” 她扭过头去，干脆提着裙子自己去叫程育婴。 奈何这孙姑姑真是上了心，接下来几日便在她耳朵旁磨洋工。 一日不说就浑身难受，连说了七日，叶巧儿终究受不了了。 “姑姑！你可歇歇吧！若是我去拜上一拜，您便不磨叨了？” 孙莲咂嘴，还想说什么，转念一想点头道：“对，姑娘同我去求上一求，老奴就不说什么了。” 为了清静，她只得点点头答应下来。 “好，明日没什么事，我便同你去拜，这些你可别说了吧。” 当晚，程子期回来，觉得家中气氛古古怪怪的，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怎么了？” 回到房中，男人轻声问道。 叶巧儿羞色，这话不好自己说，便推说没什么。 倒是孙莲当晚跑前跑后收拾东西，一副要出门的模样。 程子期偷偷去问了，这才知道，回屋时嘴边挂着一抹坏笑。 “娘子想给本公子生孩子了么？”他调侃。 叶巧儿气这孙姑姑没个把门的，转头就将话说出去了。 十分无奈道：“都是孙姑姑磨叨我，别说我想不想生孩子，这东西我也不太信。我看斯年走了，她这精力无处释放，就全都搭在我身上了。算了，就当是了了她老人家的心愿，陪她走一趟好了。” 男人暗笑，抱了抱她嘴上道：“去一趟也好，就当是出门散心了，圣庙在大周可是远近闻名。” “嗯，正好我也想为你、斯年还有育婴几个求道平安福。” “那你呢？”他问道。 叶巧儿脸一红，不情不愿道：“我就不用为自己求了，想必孙姑姑定会为我求一堆生子符吧！” 第108章 两个无聊的花痴女 求佛要趁早，这话也不知道是谁说出去的。 凌晨天刚亮，连程子期都未起身，孙莲便敲响了屋外的窗户。 小声道：“姑娘，姑娘咱们得出发了。” 叶巧儿被人从被窝里揪出来，还有些晕头转向，便被推着去梳洗，随后塞进了马车。 程子期站在门口，笑着冲他们挥手道别。 她不论怎么看，都觉得对方是在看自己笑话的模样。 马车动弹后，她从窗口扔出粒石子，正中对方胸口，以示警告。 从程家到圣庙有大半天的距离，上了车叶巧儿还迷糊，就听孙莲的话，在车上睡了一觉。 一路醒醒睡睡，待到完全醒来，也就到了地方。 圣庙位于京城郊区十里地之外的君龙山，早些年间流传这山下有条恶龙，圣庙镇压于此，才能让这恶龙不出来为祸苍生。 而悟善大师，除了是位高僧之外，也是位伏龙之人。 当然这些都是传言，民间以讹传讹，说着玩的。 孙莲扶着自家姑娘下了马车，上圣庙要踏过一百多级台阶，以示诚意。 两人抬头望了望，正对上今日的骄阳不由得汗颜。 “这……” 孙莲一咬牙道：“姑娘，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若是不踏过这一百级台阶，求子心便不诚，菩萨不会信的。” 也不知道她那里听来的这些鬼话，让叶巧儿哭笑不得，可是地方都到了，不可能打退堂鼓，她便只好认命听了。 两人一节一节的上台阶，正午烈日灼心，没一会便满头大汗。 孙莲一边给自家姑娘扇风，一边嘴上鼓舞道：“快到了，姑娘，加把劲！” 好不容易到了门口，叶巧儿已是香汗淋漓。 同门口的小僧合手打了招呼，两人进了庙。 这圣庙是国庙，打造自然格外辉煌，据说占据了半座山大小，共有大殿七十多座。 若是人想一一走下来，大约要一日的光景。 两人自然不看那些求官求学的，直奔姻缘和求子观音处。 绕过正雄宝殿后，就是求子娘娘。 途径姻缘殿，叶巧儿正好看到两位妙龄少女跪在那里求姻缘。 她本是匆匆一扫，没想耳明目聪，忽而听到了程子期的名字，随即驻足。 只听那姑娘嘴中念念有词道：“观音娘娘，求求你保佑佩儿得个如意郎君，当然最好是中郎将程子期，求求您开开眼，将他赐给佩儿吧。” 听这话，叶巧儿不由得噗呲笑出声，若是让程子期本人听了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有朝一日他程大公子竟也成了物件，当了观音的奖赏。 陪着那姑娘的大约也是个小姐，听了这话有几分不满。 “程大人赐了你，我怎么办？” 那佩儿道：“你就……你就求别人嘛，容世子让给你了！” 那姑娘不愿意了，掐腰道：“好呀，之前程大人没来的时候，你就跟我抢容世子，如今有了程大人，你又将他也夺走了。李佩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不就是想当大夫人嘛，人家程大人有娘子了，你不知道？当日他可是带着娘子面圣的，陛下还赏赐了她娘子金玉面具呢！” 李佩儿索性也不拜了，气急的跳起来。 “哼，无知！你不知道吧，那日在殿上的女人也并非程大人的娘子，而是他的一个通房丫鬟！这事我早就让人打探清楚了，他如今还没有婚配！” “那……”另一个女子气急了，搜肠刮肚的找词对峙：“我听我爹说在晚宴上，程大人跟那女人十分恩爱，根本没别人插足的份！” 叶巧儿越听越觉得有意思，索性不走了，拉住孙莲两人站在殿外看这出戏。 “你懂什么！那女人是乡下出身，那里配得上程大人？门不当户不对，她一只野山鸡也想做凤凰？你别看他们现在郎情妾意，不过是那女人会点下做功夫，将程大人迷住了！等到真正的名门闺秀出现了，她还得乖乖退到一边叫句夫人！” 孙莲本来听的云里雾里，大约明白了是怎么个意思，没料对方突然侮辱自家姑娘，当即怒了。 这帮女人，垂涎他家公子也就算了，现在又说这样不堪入目的话！ “混账！谁给你们的胆子出言不逊！” 叶巧儿一个没拉住，孙姑姑已然杀了出去，一句怒斥。 两个姑娘本来斗的正欢，猛地被这么一呵斥，当即吓了一跳。 “什么人！”李佩儿仓惶道。 孙莲义愤填膺，指着她们的鼻子骂道：“我家姑娘是你们能羞辱的！谁给的胆子！” “你是什么人，跳出来叫什么！你家姑娘是哪位我不知道，你知道本小姐是谁么！”她们叫道。 叶巧儿叹了口气，连忙上前，扯了扯孙姑姑的衣袖。 “姑姑，走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过是被人说两句有什么大不了的？” 见自家姑娘平静的很，孙莲虽然气不过，转念一想求子是大，也就算了。 扭头正准备离开，那两个女人却不干了。 “站住！我乃户部侍郎之女，今天你们两个犯到我手里了，本小姐不痛快，来人给我将他们抓住！本小姐要好好教训他们一番！” 说着，姻缘殿里站在两旁的家丁连忙跳出来，要将主仆二人按住。 孙莲认不得嘴上道：“我家大人就是当朝中郎将！我看你们谁敢动手！” “什么？” 那两位大小姐瞪圆了眼睛，扭头再看一旁的叶巧儿，忽而明白了过来。 “哦！我就说你们跳什么脚，原来你就是程大人那个通房丫鬟啊！哼，不过是个下人，趾高气昂什么？果然是寒门的气量，不能同大家闺秀比！”李佩儿不屑道。 叶巧儿微微一皱眉，本不想乱上添乱，心中却不快对方如此趾高气昂的样子。 “李小姐，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个丫鬟，但却不是你的丫鬟。是打是骂也是我家大人说的算，你又算老几？” 她这一句呛人得很，当即那李佩儿说不上话来。 “走吧孙姑姑，不必跟她们争论，不过是两个花痴女而已，在菩萨面前求上一年，公子会看他们一眼？” 第109章 中郎将霸道护妻 “你！” 李佩儿不敢相信的瞪圆了眼睛，实在是未曾想到一个小小的通房丫鬟竟敢如此对自己。 “放肆，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将这贱妇给我拿下！” 她尖叫起来，一众家丁连忙上前，将人团团围住。 叶巧儿冷笑一声，睥睨众人。 “我倒是要看看今日谁敢第一个动手，我家公子乃中郎将，其义父乃扬威大将军，若是出个好歹你们项上人头都担待不起。” 她这一说，这些目不识丁的家丁又纷纷退怯了。 这两人的名号如今在京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打狗还要看主人，一边是户部侍郎，一边是中郎将，鬼也知道孰轻孰重。 李佩儿见他们不动地方，当即恼羞成怒。 “你们干什么？一帮窝囊废，我父亲养你们吃干饭的？不过是一个丫鬟就怕了，好，你们不来是吧，本小姐自己动手！” 说着她冲上前去，一把拽住了叶巧儿的头发。 女人打架实也是不堪入目，又挠又踢又咬，不可开交。 其中夹杂着个孙莲，更是乱做一团。 圣庙禁地，这样的场景难以入目，很快几位小僧将小主持请来。 前来的这位小主持乃是悟善大师的学生，听说这两位一位是户部侍郎的女儿，一位是中郎将的女人，当即命人速速去请这两位大人自己过来，他还傻到参与其中。 圣庙距京都不近，快马加鞭一来一回也要好一阵。 所以当程子期得到消息匆匆赶到之时，两人已不打了，却还是胶着在一起骂的不可开交。 特别是那李佩儿，一边跳脚，一边什么胡话都说了。 叶巧儿更不是吃亏的人，人家给一尺，她换一丈，两人蓬头散发，围观的人众多，好不热闹。 他上前一把拉住了自家娘子，一双冷眸扫视对面那位。 李佩儿正晕头转向，冷不防被一冰山美男子拉开了，一时呆愣，竟没认出这位便是自己求菩萨赏赐给自己的如意郎君。 叶巧儿大约也是骂上了头，此时怒道：“好呀，我家公子也来了，你倒是将刚刚的话重复一遍，谁是野山鸡，也是红凤凰？” 程子期一头雾水，一手护住她的鬓发，带笑不笑道：“怎么拜菩萨拜成这幅模样，还跟人打起来了？” 孙莲见主子来了，当即告起状来。 另一边的大小姐回过神来，知道这位便是正主，瞬间软了下来。 话没说完，远远看到李侍郎怒气冲冲先来，知道大事不好，瞬间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这位侍郎怕是要一口气背过去，眼看着皇帝新宠程大人站在那里，自家女儿又是这副模样，知道了前因后果当即一巴掌过去。 “给我道歉！” 李佩儿不服气，嘴上还道：“我没错，凭什么道歉，她本来就是个通房丫鬟，凭什么对女儿指指点点！” 程子期对自家娘子眉眼温顺，看过来瞬间变得冰冷。 他没看一眼李家小姐，反而看向了李侍郎。 似笑非笑道：“李大人教女有方，在背后对男人说三道四不说，还当面侮辱别人家娘子，可谓女杰。” 李侍郎浑身哆嗦，干脆一手按住了自家女儿的头，生生将她按了下去。 “孽障，还多舌，给程大人，程夫人道歉！” 程子期冷笑：“别呀，李大人。我的确还没将巧儿明媒正娶进门，本想着整顿完宫中禁军之后，求陛下赐婚，如今看来不早一些，实在是引人口舌。对了，你家公子是不是也在禁军中？” 如此一说，那李侍郎自己也跪下了。 “求程大人高抬贵手，饶小官一命吧！都是小女无知，给您磕头赔罪了！跟犬子无关啊！” 男人赶忙将人扶起来，温声道：“李大人这是做什么，在下实在是受不起。我也没有别的意思，绝对不会因为此时迁怒李公子，实际上我也是方才想起，李大人家的公子，在军中实在是表现平平……担当不起保护陛下的重任，我也是按章程办事，你说对不对？” 跪在地上的李侍郎，张大了嘴，实在没想到自家女儿来求个姻缘竟活生生将他家儿子的官位求没了。 程子期握了握身后人的手，低声道：“还拜菩萨不了？” “不了，公子咱们还是回去吧，实在是扫兴。” 说罢，男人一挥手，将人揽上骏马，孙莲匆匆跟上，一行人转身离去。 刚出寺庙，一直强忍着的叶巧儿大笑出声。 “笑什么？”程子期宠溺道。 她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嘴上道：“没有，巧儿只是觉得有意思。一个求姻缘断了自己哥哥的前途，一个求子求的蓬头散发，这趟圣庙我是没有白来。” “她骂你了？还是伤到你那里了？”男人心疼道。 一旁的孙莲得意洋洋：“放心吧，公子。咱家姑娘不吃亏，那些家丁不敢动手，咱们二对一，你看那个什么佩儿脸上的印子了么，都是咱们挠的。” “你们呀，可真是。”他无奈摇头。 身前的叶巧儿娇嗔了他一眼，酸溜溜道：“怎么了，看到两个女人为你争风吃醋，心中乐开了花吧？你可知刚刚姻缘殿那两位小姐，可是抢着要你呢。” 程子期真是躺着也中枪，连忙自证清白。 “天地可鉴，小的每日乖乖值守办公，除了皇宫就是回家，真是母蚊子都没见到一个。” 她娇哼一声：“是么，即便这样程大人的英明也传出去了，真是蓝颜祸水。” 男人带笑不笑，一行人回到家中，程育婴听说自家嫂嫂跟人打起来了，十分感兴趣，缠着要给她讲。 孙莲连忙将两人分开，推着自家小姐跟公子回屋。 挤了挤眼睛道：“老奴给育婴小姐讲就好，姑娘你快回房让公子看看，伤没伤到哪里。” 叶巧儿心里好笑，知道这位姑姑怕也懂了这求菩萨还是不如实际行动好使，她只得跟着男人进屋。 程子期上上下下将她巡视一圈，确定没什么事方才松口气。 “开来求陛下赐婚的事情，我得提上日程了。” 第110章 力拔山兮的荣安县主 叶巧儿头一次狐假虎威，得了个全胜，心里还算美。 此时听了这话，不由道：“公子不怕我这野山鸡折辱了你？” 男人故意一板脸，刮了刮她的鼻子道：“说什么呢！本公子就喜欢你这小山鸡。” 说着将人按倒，挥手灭了油灯。 本以为经此事，京中应该有不少女子会碎了芳心。 没想次日，中郎将霸道护妻的事情流传出去，更是让这些待字闺中的痴情冤种暗中芳心。 就连叶巧儿也一战成名。 先有陛下御前赏赐金玉面具，后又有对峙大将军嫡子沈长潜，再就是圣庙里收拾刁蛮小姐李佩儿，这三场哪一个都是京都佳话。 这天她正在家中同程育婴一起读《太白阴经》，孙莲匆匆推门而入。 上气不接下气道：“姑娘，门外有位小姐说她是荣安县主府的，来送拜帖。” “荣安县主？”叶巧儿愣住，想不起来此人是哪位。 一旁的程育婴眼睛亮了起来：“嫂嫂，荣安县主是靖亲王的女儿，本朝女子也可进习武堂便是她提出的！她要见嫂嫂，育婴也想去！” 哦？ 看来这位荣安县主应该是位快人快语的女中豪杰，只不过她来找自己会是什么事情。 叶巧儿虽不解，却也懂礼数，让孙莲收了拜帖，拿过来看了一通才明白，这位想请自己去府中一叙，探讨武学。 她那里懂什么武学？ 估计也是道听途说自己入敌营之事，还以为自己真是什么女将才。 “这可如何是好？” 当晚程子期回来，她不由得抱怨道。 没想男人爽朗一笑，毫不在意道：“那便去了，你这兵法也学了一阵，不可做白用。同那荣安县主吹嘘一番，她虽然武艺高强，却也未曾上过战场，估计对你很是佩服。” 叶巧儿知道对方是故意嘲弄自己，粉拳一挥。 “公子，这个时候你还开玩笑！若是我去出了什么岔子，丢的可是你的脸面。” “好呀，我程子期最不缺的就是脸面，本公子在前面给你挣着，你尽管丢就是了。” 两人说笑着，她局促的心态好了不少。 不论如何明日要去荣安县主的府邸拜访，自要带些东西。 金银这位贵人怕是看不上，叶巧儿便挑些阳城特有的土产装在了篮子里。 第二天一早，县主府的马车就等在了门前。 她实在受不住程育婴的央求，便将这小丫头也带上，但是提前说好了，到了那边不许惹是生非。 能见到自己的偶像，这丫头自然乖乖点头听话。 两人上了马车，一路直奔县主府。 据程子期说，这位靖亲王是个难得的良才，在朝堂上建言献策，刚正不阿，是文臣中的典范。 不知为何，他的女儿书不爱读，文章不爱做，却偏偏爱习武。 从小四处打仗，让这位亲王头疼极了。 如今大了，更是迫不及待分家，自己出了亲王府，住在现今的县主府，临近习武堂，每日雷打不动去舞刀弄枪。 到了地方，几位下人早就在门前等着，伺候她们两位下马。 昨日去送拜帖的便是县主贴身的大丫鬟，玉秀。 她一笑接过了叶巧儿手中的篮子，嘴上道：“姑娘来还带什么东西，我家小主不缺什么，怪叫人不好意思的。” “小女知道县主定是不短什么，也没带名贵的。就是从阳城带来的一些特长，吃个新鲜。”叶巧儿道。 说着她推了推身旁的程育婴介绍道：“这位是我家公子的妹妹，她崇拜荣安县主已久，知道我要来府上，定要带她来瞧瞧。” 这丫头不怯场，此时脆生生道：“姐姐你好。” 一行人进了府，没到屋子里，反倒直接来了后院。 玉秀解释道：“此时正是小主练武的时候，她人不在屋里。” 县主府后院辽阔，什么亭子假山流水那些东西一概没有。树只有两侧寥寥，中间全部推平，俨然是个小校场。 在平地最中央一女子手拿长枪，身着利落武服，舞的正是起劲。 她们站了一会，那女子没注意，玉秀一脸无奈，歉意的颔首，冲着那头喊。 “小主，叶姑娘来了！” 长枪一出，直指青天。 荣安县主收枪，一回身看到场外的众人，咧嘴一笑。 她是个长相白净清秀的女人，看起来年纪有二十好几，笑起来的时候面上带着几分英气。 “你就是叶巧儿？”她问道。 被点名的叶巧儿连忙俯身，恭恭敬敬道：“民女巧儿见过荣安县主。” 荣安县主不在意的一挥手道：“哎，我们这里没有这些弯弯绕绕的礼教，直接叫我宁月就好。” 直呼名讳？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玉秀，觉得这位可比校场上哪位靠谱多了。 果然这丫鬟冲她点了点头，叶巧儿方才小心翼翼道：“宁月。” 倒是一旁的程育婴不见外，直呼道：“宁月姐姐，你刚刚耍的这套是什么枪？” 那人挑眉，上前几步凑近众人。 “你又是哪个？” “我是程育婴，程子期是我哥。”她坦言道。 宁月笑的开怀，大约也喜欢这样落落大方的姑娘，将手中的长枪递过去。 “中郎将的妹妹？那我定要好好瞧瞧，据说中郎将曾在战场同镇北侯对武，两人不分高下，是位高手。” 程育婴年纪小，虽跟着自家嫂嫂学过一阵子射箭，但是这些只平日里玩闹过。 冷不丁接过长枪，小臂一顿，吐了吐舌头。 “好沉！” 叶巧儿连忙帮她虚扶一下，有些诧异道：“的确好沉，这枪重新打制过？” 宁月竖起大拇指道：“叶姑娘好眼光，寻常的长枪大约只有八斤左右，我这把足足够十五斤，寻常男子舞起来都费力。” 说这话时，她面上隐隐有得意之情，有意无意看了一眼众人，略带炫耀。 想起来之前程子期说过的话，叶巧儿顿时明白了这位县主的心思。 当即夸赞道：“县主果然不是寻常女子，巧儿佩服。” 对方翘了尾巴，不过很快还是经不住好奇，凑上前来问道：“我听闻叶姑娘你曾入南诏营地，还烧了他们的粮草，今天你我有时间，不妨细说说。” 第111章 若不是女儿身 叶巧儿还没开口，身旁的程育婴先来了精神。 她本就将来龙去脉听过一遍，加上平日里对自己嫂嫂的敬畏，此时同宁月讲着，不由得添油加醋。 将本来有些惊险的画面，将的险象迭生。 让这位荣安县主都不由得惊叹连连，几人进了屋，下人们连忙端上来甜品点心，给几位姑娘享用。 叶巧儿听着他们：真的如此？还会这样！天哪，实在是佩服。 这番话，面红耳赤，几次偷偷拽了拽程育婴，让她刹住些，对方却正在兴头上，完全不理。 讲完后，宁月看她的目光瞬间多了不少敬畏。 “叶姑娘，你真是巾帼女英，实在让宁月佩服！若是你不嫌弃，日后我们便姐妹相称，你叫我一声月姐姐，我叫你一声巧儿妹妹！” 听这话，叶巧儿红了脸。 哭笑不得道：“巧儿能高攀，自然是好。可是这妮子信口胡说，小女哪有那么厉害？若真如此，我也不用灰溜溜等大将军他们来救了。” 宁月满不在乎，一挥手道：“巧儿妹妹不必谦虚，那镇北侯你可知道他是南诏第一高手，早些年我朝无人能跟他斗上一斗，就连扬威大将军都吃过一亏。中郎将如此骁勇，能够跟他打平，已是咱们大周的强将，还有你这样的贤内助，你们两人堪称我大周双煞！” 双煞？ 她一时不知道这是夸赞还是什么。 有几分无奈道：“月姐姐过奖了，不过当时绝非如此。巧儿是个临危受命，想到这么个不成器的法子，还被我家公子训斥了一顿。” “哼，这帮臭男人，就是这样。总觉得女人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战场是他们的事情，也不想想，若是没有妹妹你，那能为大周争取这么长的时间？” 这话一出，程育婴来了精神。 两人简直就是上辈子的姐妹，想到一块去了。 很快一唱一和，开始论起不公来。 宁月听说程育婴正在学兵法，奈何没有地方学武，便主动邀请她跟自己一起去习舞堂学习，可是乐坏了这丫头。 三人聊了一上午，十分愉快。 这荣安县主没什么架子，又有些佩服巧儿英勇，一定要她留下用午饭。 吃罢饭，又提议起来运动运动，去了小校场，问她什么拿手。 实际叶巧儿什么也不会，紧紧会射箭而已，旁边的程育婴又开始吹嫂。 “我嫂嫂百步穿杨！” 你可得了吧！叶巧儿在心中不由道。 果然一听此话，宁月来了精神，当即让人取来长弓，设好了靶子，一定要比射箭。 射箭她也不过才学半月不足，全凭着点天赋，才能有这样的成绩。 第一次同人比试，叶巧儿还是些微有些紧张。 她离开长弓，觉得手下弓弦弹力十足，也是一把良弓。 一箭射出，正中靶心，宁月第一个叫好。 两人接二连三，争夺不下，箭箭中靶。 叶巧儿突然来了灵感，对上了身旁的靶子，瞄中靶上残留的一箭。 在容王府那日的场景重现，她松手，长箭射出，直中上一箭，竟丝毫不差的将那支箭一劈两半。 “好！” 身旁的程育婴跳起来叫好，一脸的激动。 宁月见了也知道自己技不如人，佩服的拍手。 “巧儿妹妹有这样的手艺，堪有神射手之称。” 她连忙谦虚道：“雕虫小技而已，我也只会这么一套，论起舞枪真是半点也不如你。” 这话让对方听的舒坦，她爽朗一笑道：“妹妹话说的好听，嘴抹了蜜一样，若不是本县主是个女儿身，怕是也要动心。” 叶巧儿听了面红耳赤，一旁的程育婴也拍着胸脯道：“若不是育婴也是女儿身，也要跟自家哥哥争上一争。” 众人笑了起来，三人如相识多年的好友，又谈天说地聊了许多。 一直到傍晚，叶巧儿见到天色不早，怕程子期一人回去，便先行告退。 宁月也知人留久了，便让玉秀将人送回去。 路上玉秀不由道：“我家小主好久没有这么高兴了，能遇上二位姑娘她是打心眼里快乐，还望叶姑娘日后能多来串串门。” 她连忙道：“玉秀姑娘，这是自然。月姐姐如此热情，巧儿实在是无以为报，以后一定多加告扰。” 到了家，叶巧儿带着程育婴下车，同玉秀告别。 看到马车走远了，一旁的小丫头兴奋道：“嫂嫂，月姐姐答应我去习武堂了，我明日可以去么？” 她无奈：“自然可以，不过你可千万别给县主添麻烦。” 对方随意一句自然不会，便欢天喜地的跑进了屋，同孙莲说自己今日的收获。 晚上程子期回来，听闻她们今日在县主府的事情不由得笑了。 “这荣安县主据说桀骜不驯，一般人都看不上，娘子你将她收入囊中，又是一战绩。” 如今外面流言蜚语众人，京都的人恨不得见他们形容成八头九臂的哪吒，叶巧儿知道对方是故意调侃，手上一推搡。 “正经一些，不过好歹我能认识些人，想必渐渐就能熟悉起来了。” 程子期知道自家娘子心中芥蒂，上前揉了揉她的头。 “巧儿，你不用多心。喜欢谁就同谁相交，你夫君我有点本事，用不着你在后面经营，盼你快乐就好。” 听这话，她心中流过一丝暖意，不由道：“那我也不可整日无所事事，实在不是持家之道。再加上这样呆着我也好生没意思，找点事情做分分神也好。” 这话说的有理，男人不在阻拦。 “娘子做什么都可以，你夫君我在后面第一个支持。” 两人笑了起来，抱在一起，没一会程子期便进书房批公文，叶巧儿不上前打扰，陪着孙莲一起给程育婴做些厚实的袜子。 孙莲簌簌叨叨，大约是听闻了要去习武堂一事，还是觉得女孩子不要舞刀弄枪。 叶巧儿听着她墨迹，忽然觉得京都生活也还好，没了前几日的恐怖，还有许多有趣的人。 大约是城市真的大，所以海纳百川，不会将那个当做异类怪胎。 她心渐渐充盈，放下了手中的针线笑道：“没事，孙姑姑。若日后育婴真成了母夜叉，我们便找个专能制住母夜叉的夫家。” 第112章 南诏使团进京 “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咱家小姐才不会是母夜叉呢。”孙莲很是护犊子道。 叶巧儿也是玩笑，两人想了想如今越来越骁勇的程育婴，不由得笑出声来。 在京都的日子因结识了荣安县主，好过不少。 宁月为人豪爽，却也是心细之人。同叶巧儿熟悉之后，有些明白对方如今只身在京都最缺什么。 虽然自己最瞧不起这个，还是为对方牵线搭桥，介绍了不少京都名妇给她。 圈子渐渐打开，叶巧儿也逐渐忙了起来。 本身这些妇人就仰仗扬威大将军，知晓她是如今红人中郎将的女人，自然愿意结交。 每日宴请不断，叶巧儿也摸索到了如何同这些名流交际。 因她地位不低，又性情谦卑，很受这些妇人的喜爱。 越加深入，叶巧儿的心中越有了些主意，她想做点生意。不为赚钱，只为自己也能营生地位，不完全攀附男人。 将这事同程子期说了，对方不置可否。 “咱们家中也不缺钱花，何必出去抛头露面？” 她细想道：“只是个想法，反正我在家闲着也是没事。” 男人没有阻拦，却也没有认同，由得她做主。 叶巧儿知道这事程子期实际上不喜，之所以没拒绝完全是因为宠爱自己。 这事提起来，她也没有马上实施，只是成日里琢磨。 做什么她早就想好了，便是开一家只接待女人的茶楼酒馆。 初初同宁月讲了，对方很是赞同。 “巧儿妹妹，你这想法好，凭什么只有男人才能聚在一起喝酒谈事，我们女人也能！你若是开起来了，本县主第一个支持！” 有了这句话，她心里更是打起了鼓，甚至几次去看了些门店。 因为可能要接待这些太太小姐们，地方不用在主街，反而偏僻一些，在人烟稀少的地方。 场地自然要大，女儿家愿意聊些私事，屋内只要隔间，不要大堂。 越谋算事情越成型，叶巧儿心里头满意，却也不急着马上落实。 这算是家中的大事，她知道还得程子期心甘情愿点头。 营生的事情还没定下来，京都又迎来件大事。 南诏使臣马上便要入京了，因随行的有大名鼎鼎的镇北侯，大周这边十分戒备，巡逻的士兵比往日多了几倍，程子期也忙碌了起来。 叶巧儿知道自家夫君不易，也不添乱，将生意的事情暂且搁置，能帮上忙的事情，她都亲自上手亲力亲为。 荣安县主对这个镇北侯十分感兴趣，问了她数次。 她都乖乖说了，当知道对方不是个彪形大汉，反倒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宁月十分的不屑。 “哼，本县主还当这位镇北侯是位枭雄，没想也是个小白脸。” 说着她又觉得话说的不对，连忙画蛇添足道：“巧儿妹妹，我绝非指点中郎将什么，他自然潇洒，却也有真才实学。” 这话越描越黑，她自己大约也是觉得了，不由得讪讪一笑。 叶巧儿知道这位荣安县主审美离奇，不爱美男偏偏爱粗糙大汉，心中也不气。只是默默想着，自家育婴别被她带跑偏就好。 南诏使团进京那日盛况空前绝后，镇北侯面上带着面具，身骑骏马，位列最前。 人人都猜测他面具之下会是何等古怪的面庞，有些说他青面獠牙，有人说他奇丑无比，无一人猜对。 进京之后，使团暂落脚在皇宫外侧的来客居，是皇族专门迎客之地。 当晚承宁帝准备宴请，没想被对方一口回绝。 一使团的传话小官嘚嘚瑟瑟说了自家侯爷的命令，推脱自己远道而来累了，若是有什么无聊的宴会逢场作戏的场合，统统推到后日，待自己休整好了再说。 大周的官员一听大怒，觉得对方议和的心思不诚，干脆将对方抓了同南诏开战。 可惜的是扬威大将军刚交上帅印，如今没有适合统帅的人员，承宁帝又怎么肯将到手的帅印再交换回去。 只得故意假装大度道：“朕知晓了，若是要歇着，便好好休整，后天再说。” 程子期甚至对方鬼主意颇多，此时不露面可不是累了这么简单。 生怕对方借这两天的机会摸清大周布局，于是加大了宫中守卫的力度，自己更是家都不回，连日连夜的巡逻。 叶巧儿心疼自家夫君，却也知道如今形式，只是让冬升每日从家中送去可口的饭菜，希望能借此解乏。 使团到的当晚，荣安县主知道中郎将不在家，就将程家这两位女眷接到府上闲聊。 谈来谈去还是对这镇北侯十分感兴趣。 当天使团进城的时候，宁月还特意去了，看了骏马上的人十分不屑。 “那小身板，弱不禁风的，他真如传言那样是第一高手？” 叶巧儿想了想道：“高手不高手我不知，不过跟我家公子打了平手一事倒是真的。” “要是有机会跟他会一会就好了。”荣安县主胡想道。 一行人聊到深夜，宁月本想留住两位。 叶巧儿见育婴睡着了，便将她留下，自己则要回去。明日一大早，她还要同孙莲一同为宫中的程子期准备饭菜，若是回去晚了怕来不及。 宁月笑话她离不了男人，她堪堪受着。 上了县主府准备的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往回走，她也跟着昏昏沉沉，这几日起早贪黑，夜间还要给自家公子做夜宵，她也是累了。 车行了半天，她半睡半醒觉得不对，县主府同自家宅子没多远，今日怎么走了这么久？ 叶巧儿想着，不由得撩开车帘出声问道：“小哥，怎么走了这么久？” 望外一看，才发现车上的马夫不知何时没了，缓缓向前行走的不过是马自己。 而她已不知被人带到了什么地方。 叶巧儿瞬间警觉了起来，心中七上八下，四处打量。 “何人？”她先是大声呵斥，为自己壮胆。 四周寂静无声，她又想会不会是车夫也睡着了摔下去？ 于是小心的弹出马车想要往后瞧瞧，忽而腰间被一把冰凉的利器顶住了。 第113章 镇北侯宣战 “小娘子，太大意了哦？”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叶巧儿一动也不敢动，抵在她身后的利器尖锐冰冷，让她浑身冷汗直流。 “你是谁？”她颤声道。 那人轻笑了一声，缓缓道：“这就不认识本侯了，本侯倒是对你印象深刻呢。” “江慕白！” 叶巧儿瞬间瞪圆了眼睛，猛的转过身。 面前的男人一如当时的妖艳，一席白袍在月光下如水一般，抵在她身上的也非什么利器，而是扇柄。 对方似乎没有恶意，见她想起，爽朗一笑收回了扇子。 “小娘子还记得我就好，自从让一个女人深入营地烧了粮草，本侯被人说的可是抓心挠肝，夜不能寐呢。” 男人似乎很是轻松惬意，叶巧儿却不敢放松。 “你怎么在这，你不应该在迎客居么？” “迎客居？那是什么鬼地方，没意思的很，在大周跟我谈得上故人的也就沈征宇那厮，小奶狗和你了。老头子我不喜欢，小奶狗又在深宫，本侯目前还不想掀起什么大风大浪，只好来跟你聚聚。” 对方十分坦然，她却觉得对方诡异的很，于是非常戒备，竖起了浑身的利刺。 “若是让陛下知道你随意出入京都，定要问罪，我劝侯爷还是赶紧回去吧。毕竟此番南诏是来议和的，而不是来宣战的。”叶巧儿警告道。 对方一笑，不是很在意。 “你说承宁帝？听说沈征宇那老东西将帅印还给他了？如今没人能主持大周军队，他也拿我没办法，不然你以为他为何一再忍让？” 叶巧儿咬唇，不着痕迹的四处看了看，脑子里想着如何才能脱困。 江慕白却早就看透了她的心思，懒洋洋一笑。 “小娘子还是别想没用的了，以你的三脚猫功夫，跑不出五步就会被本侯抓住。”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不愿再扯没用的，干脆道。 “你们大周人性子都这么急？” 男人说着靠前来，一双幽深的眸子里，闪着淡淡的紫色光泽。 那样妖异的眼睛让她无端想到程子期同自己说过的，镇北侯乃是南诏长公主乱轮所生，据说那南诏的长公主便是紫色异瞳，艳丽妖娆。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嘴上道：“侯爷，你我都是爽快人，若是需要巧儿做什么，直说就是了，何必拐弯抹角？” 见状，江慕白勾唇一笑，凑近她缓缓道：“小娘子懂我。” 耳旁有男人低沉的声音，她不由得脸一红，不自在的退后。 “侯爷自重！” 对方一笑，似乎很满意她这个反应，一甩扇子兀自扇了起来。 “本侯爷鲜少打的痛快，那日同小奶狗交手，对方行军虽生涩，武艺却不错。不过你们突然上演殉情戏码让本侯不过瘾，总想着再打一次。” 叶巧儿听了捉紧眉头，他这是要再跟程子期比试？ 不愿自家公子犯险，她推拒道：“侯爷，如今两国议和，你二人在交手实在是不妥……” 江慕白扣了扣耳朵，似乎早就料到对方会借此搪塞自己，不耐烦起来。 “所以本侯没有直接打进宫里去，而是找你。明日去给你那小奶狗送话，让他到迎客居找我，打痛快了本侯就老老实实的，不然……” 话没说完，他威胁的意思十足，一双眯起的眼睛微微上挑，带着几分媚意。 叶巧儿本来紧张异常，看了他这一眼不知为何响起了荣安县主那句小白脸，忍不住偏开了头，流露出几分不堪直视的意思。 江慕白：“……” 消息带到了，他也未多加为难，直接翻身飞出马车，将晕倒在路边的车夫扔回到车上，人转眼间消失在暮色中。 思前想后，叶巧儿一巴掌将车夫扇醒，让他现将自己送回家中。 一到家，她便写信将今晚发生的事情告诉自家公子。 本不想惹他担心，但这个镇北侯疯的很，估计会说到做到。 若是见不到程子期，说不定真的会深夜闯入宫中，闹个底朝天，到时候不好收场。 第二天一大早，叶巧儿将信塞进了食盒中，让人送去。 当日中午，程子期便匆匆赶回。 一进门便一把拽住了叶巧儿，上上下下看了一圈。 嘴上道：“你没事吧？伤到哪里没有？” 她摇摇头，推开了男人翻腾的手说道：“江慕白没动我，只说想跟你比试，我怕他真的做出闯宫的事来，想来想去还是要告诉你一声。” 程子期气道：“自然要同我讲，这个疯子竟敢去找你，我看他是活的不耐烦了，想挨打是吧，那本公子这次就揍他个痛快！” 说着扭头就要往迎客居冲。 叶巧儿怕自家男人冲动，连忙拉住了他。 “公子！镇北侯武艺高强，你不可如此行事，咱们要小心谨慎才好。” 程子期也是被气晕了头，如今被一拽便冷静下来。 “我知道，这江慕白不好对付，若要不去，在咱们的地界上好像怕了他，若是要去定要赢他。” 此仗只能赢不能输。 最好还得找个隐秘的地方，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叶巧儿想着，心中有了主意。 “公子，有一人能帮我。” 她将自己心中的人选说了，对方有些诧异。 “荣安县主？这事不小，若是牵扯到她……” “她家僻静，平日里人不常去，府中人管教甚严，不会出去说三道四。而且县主后院有片小校场，再加上她颇爱这些，巧儿想她一定会支持。” 说着她示意程子期等等，自己马上去一趟县主府。 到了地方，她来不及让人通禀径直闯了进去。 好在县主府的人都熟悉她，不加阻拦，还在前开路，将人引导宁月的住处。 此时荣安县主刚醒，见她来了十分意外，听了来意之后精神大振。 “什么？镇北侯那小白脸竟向中郎将宣战？这等好事亏了妹妹想到我！” 叶巧儿：“……” 本来她还有一丝顾虑，如今看来到时候她想多余了。 “妹妹快去将人请来，你放心，本县主定当将事情办的严严实实的，不让外人知晓半分！” 第114章 一声小白脸惊诧镇北侯 荣安县主相当抗奋，叶巧儿一顿安抚，人才冷静下来。 “月姐姐，要去迎客居接人，无论如何还是得天黑下来才好。” “哦，是了是了。你看我都糊涂了，天黑了之后，对对对，天黑之后。” 见对方如此失态，她又不知道自己如此决定对是不对了。 因要回去知会程子期，她要宁月准备着，自己又匆匆回去。 刚进家门，孙莲便迎上前来。 “公子刚刚被宫中叫走了，临行之前让老奴同你说，安排好了送信进宫告知他一声就好，又说……” “说什么？”叶巧儿急道。 孙姑姑带着调侃像模像样的抱手鞠躬，嘴上道：“娘子安排的都妥当，为夫听命就好。” 见这人临到头了，还这么不正经，叶巧儿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嘴边却带笑。 “好好好。” 孙莲不由得好奇道：“姑娘这是要干什么？公子这么忙还特意回来了。” “有点小事，今晚你看好育婴，不要让她到处乱跑。” 叶巧儿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这个小祖宗，便安排道。 孙莲自然答应，她虽然嘴碎得很，却也知道下人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当即不在多说什么，进屋去打扫。 叶巧儿一人在家焦虑不安，等到天色暗下来了，便匆匆让人将自己送到县主府。 好在她平日里便总来往，无人起疑。 到了地方，宁月早就等在那里，顺手将人拉进了屋。 没有旁人，她小声道：“妹妹你放心，我都安排妥当了，一会玉秀亲自驾车，去迎客居后门接人，走小路从府后门进，直接去校场。晚上我让下人们都去前厅好好打扫一番，不会有人去后面，就算是中郎将和这镇北侯将我后院炸了，也没人主意。” 叶巧儿连声说道：“月姐姐那倒不至于，不过一切还是小心的好，天再黑一些便去，我马上通知公子。” 说着她叫来人，往宫中送信。 过了两个时辰左右，远处有骏马疾跑之声。 程子期英姿飒爽翻身下马，冲两人抱拳。 “多谢县主安排。” 宁月连忙摆手：“还是得本县主谢谢你们夫妇二人才对，能让我有幸见一眼两位高手过招，此生无憾啊！” 见她又要说痴话，叶巧儿连忙拉住。 她上前低声问道：“你几日值守，状态可好？” 程子期一笑：“娘子放心。” 几人坐在后院的长椅上等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叶巧儿实际上心理紧张得很，生怕有什么不测，或者被发现，这可不是小事。 此时她恨极了江慕白，对方不知道发什么痴癫，才惹出这么一对事情。 天色完全黑下来，玉秀已驱车去接人。 没一会后门有了响动，玉秀先进门。 宁月连忙上前去，见自家丫鬟红着脸。 不由得问道：“怎么了，人接到了么？” 也不知这玉秀怎么了，娇颜绯红点了点头，飞快的偏开头。 其后一位身子挺拔的男子进门，面上带着叶巧儿见过的那副面具。 “好呀，各位。”他倒是不认生，进门便打招呼。 宁月一双狐疑的也安静死死盯着他，好像要看出个洞来。 此前她见过一次马上的江慕白，如今进的距离还是头一次。 叶巧儿不用看也知道，对方一定满脑子都是这小白脸长什么样几个字。 程子期冷着脸，上前道：“镇北侯别来无恙。” “呦，小奶狗。”对方笑道。 这人不止一次如此言语他，程子期气不过，干脆直接拔出腰间的长剑，不废话。 “来吧。” “干脆。” 两人飞身入校场，一旁的宁月星星眼差点冒了出来。 “妹妹，这可是史诗级的一刻，只有我们几人见证，实在是太遗憾了。” 叶巧儿一颗心全都挂在了那边，无心答话。 只见两人连招呼都没一声，直接上手，身形快如闪电，来去几乎让人看不清，眨眼就过了十多招。 如今没了牵制，程子期身手似乎更加利落，那镇北侯也不差，两人一时之间难分高下。 叶巧儿看不懂这些，宁月在一旁解说。 “妹妹，这小白脸有两下子！” “啊！中郎将这一招真是独到，我怎么想不到！” 耳边纷乱，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自家男人，不肯离开。 只见程子期长剑一挑，飞身直逼上前，镇北侯似乎受了限，偏开头去。 面具被剑尖蹭到，直接落地。 旁边的宁月尖叫一声大喝道：“我去！这镇北侯是狐狸精变得？” 这声自然是被场上两人听入耳中，两人俱是一顿，长剑擦身而过，竟同时放在了对方脖颈之上。 又是平手！ 江慕白皱紧了眉头，一双眼睛瞥了一眼场边的宁月。 大约是知道自己一惊一乍影响了他们，此时她脸涨的通红，却还孤傲的回视。 “承让了。”程子期淡淡道。 此时在纠结这些也无用，江慕白一点头道：“未分胜负，却也过瘾，好，本侯满意。” 说着便转身准备离开，到门口之时，人却被叫住了。 “镇北侯。” “嗯？” 男人回身看到中郎将清清冷冷的站在了月色之下，俊逸非凡。 “如若还想打一场子期随时奉陪，不过还希望您不要扰了我娘子，她一女儿身不合时宜。” 对方一愣，随即嗤笑一声。 “小奶狗，你身法利落出剑却不快，知道为什么么？” “因为你心有牵挂，真正的高手要做到心无旁骛，本侯能做到，早晚能败你。” 说罢他撩袍离开，身后一众女眷一头雾水，不知这两个男人在说些什么。 宁月呆呆指着离去那人道：“妹子，刚刚他什么意思，咱们女人影响了男人出剑的速度？” 叶巧儿皱眉，上前两步揽住了自家男人。 “公子，不要理会他。” 程子期一笑，揉了揉她的发顶道：“我知道，不过尔尔，今天我没败他未胜，来日还会有对战的机会，到时候就知道他说的未必是真。” 这夜堪称史诗，知道的确只有他们几人。 第二天到了同承宁帝约定的时日，南诏使团终于入宫了。 第115章 迎接南诏使团 南诏使团进宫乃是承宁帝任皇帝登基以来难得的大事。 南诏和大周作为叱咤一方的大国，多年来摩擦不断，一直不合。 先帝曾御驾亲征，到最后差点两败俱伤，便签订过一次和平条约。 只可惜这条约几年之后就被两国遗忘了，无人遵守。 南诏小皇帝上位后，试行新政，启动了不少年轻臣子，镇北侯一脉更是势不可挡的缓缓升起，他们向来主战，更不受约束，因此就有了庆和之战。 要说这场仗打的十分离奇，可以说大周眼看着就要败北，对方却蓦然换了领军，将十分善战的镇北侯换下，转而请了位极其温和，本就不主战的将领，最终导致战败。 打输了仗，南诏非但没痛心疾首，反而兴高采烈的跑来议和，送上贡品以表诚意，代表使团的领队还是镇北侯本人。 不用其他人说，这些人自己便知道如今的南诏乱成了一锅粥，大周不坐享其成不就是傻子？ 承宁帝也十分出息，挥手应了。 为表大国风范，承宁帝甚是宽厚，使团进京之后，准许他们原地修整两日，才举办庆典。 庆典当天，热闹非凡，大周所有官员皆被邀请入宫参宴。 程子期当日需在宫中值守，便将叶巧儿交给大将军，让他带着一同入宫。 叶巧儿本不想去，一进宫便又要应酬一大堆人，还要见那个可恶的镇北侯。 只是他家公子不能去，她若再不去中郎将的席位便空下了。 参加庆典总要盛装打扮，孙莲特意为她去最好的布庄定了一套华服。 鹅黄色罗裙镶着银丝线，腰系水芙色长带，两头坠着金镶玉，外面罩了层白色长纱。 她还未穿过如此华丽的服装，上了身不由得有几分害羞。 孙莲满眼惊艳，嘴上不停道：“姑娘你这花容月貌都藏起来了，多好看啊，娇花一般，只可惜公子不在，不然定好好好爱你一通。” 叶巧儿面红耳赤，推搡道：“说什么呢。” 孙姑姑将人按下，开始为她梳头。 为了配那只金步摇，她特意梳了云鬓，几分雍容华贵，一动发上流苏叮当作响，清脆悦耳。 “姑娘，咱们好了，可以去艳压群芳了。” 将军府的马车停在门前，一上车她便对上沈征宇夫妇的视线。 “哈哈哈，不愧是子期的小娘子，一大半起来真是不得了。” 她抿嘴一笑：“将军谬赞了。” 一行人入宫畅通无阻，虽帅印已交，但沈征宇的威名仍在，谁敢当面说一个不字？ 车一直行进到宫中，三人下车，瞬间被不少官员围住。 最近大将军不上早朝，这帮官员憋了一肚子吹捧的话无处释放，此时见了他，可下有了宣泄的口子。 沈征宇应和的游刃有余，两位女眷被宦官领了进去。 入殿，四下歌舞升平，同往日严肃的宫廷不日耳语。 所有大臣面带笑容，真有了几分国运昌隆的味道。 百官到了差不多了，门口的太监尖声喊道：“皇帝驾到！” 承宁帝身着明黄龙袍，朗笑着从后殿走出，不少官员起身行礼。 紧接着使团众人被请了进来，镇北侯站在首位，面上带了一副白玉面具，显得人有几分冷清。 其后的南诏使团各个卑躬屈膝，弓着身走进来，到地方后各个跪在地上行礼。 在南诏曾有国之一品可不跪之礼，镇北侯是不跪南诏小皇帝的。 如今来了大周，他也站的笔直，不少官员面色紧张，生怕他大呵一声当堂打起来。 谁料对方一拂袖，抱拳微行一礼。 “镇北侯江慕白见过陛下，祝陛下寿与天齐。” 承宁帝一笑，相当包容的样子。 “侯爷不远千里而来，千万不要拘谨，这是我两国建好的标志，可谓是大周之幸，南诏之幸，快快请坐。” 一行人被引到了最左边的位置坐下，同承宁帝的几位皇子相对。 坐上的皇帝又说了一些两国友好的客套话，众人静静听着。 叶巧儿不小心一抬眸，正看到江慕白玉白色的面具微微偏向这侧，一双眼睛不知在看谁。 她小心的转了转眼睛，看向四周，自己左侧的是大将军夫人高氏，右侧是白胡子的刑部尚书，斟酌之下她虽不愿自作多情，却还是觉得对方再看自己。 两人隔得远，她也不知道对方视力如何，便小心用口型说了句“别看我”。 果然，那人一顿，面具偏开，对上了坐上的承宁帝。 这人，想怎么样，还在琢磨如何报仇么？叶巧儿暗自握拳。 嘴上功夫用完了，宴席开始，众人开始推杯换盏。 第一个要收拾的自然就是这位镇北侯，去敬酒的排起了长队，这帮人打定主意要将这位喝死在殿上。 没想这江慕白武功高强，酒量也是千杯不醉，两个来回人还谈笑风生。 叶巧儿在原地做了一会，应付了几个前来客套的妇人，便起身偷偷溜出去，想看看能不能见到程子期。 出了殿门，她左拐右拐，不一会便晕头转向。 裙子繁琐，她提着长摆不由得泄了气。 “什么鬼地方，迷宫一样。”叶巧儿嘟囔一声，决定往回走。 可惜的是来路同前路一样迷茫，没走几步人就更晕了，完全找不到出路。 “这是皇宫还是迷宫呀？”四下无人，她忍不住骂了一句。 正想找个宫女问问清楚，一只手不知从哪里探出来，一把拉住了她，将人拽到了假山后面。 “啊！” 她惊叫一声，便被捂住了嘴。 拉她的人将她按在了假山上，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叶巧儿睁眼，正对上玉白的面具，江慕白？ “你做什么？”她咬了一口那人的手，低呼道。 隔着面具，男人闷声一笑，低沉道：“小娘子落单了，本侯不来讨点便宜，实在是亏了。” 听这话，她不由得一阵紧张。 刚刚在殿上明明觉得这人没醉，如今看却不是如此。 他虽吐字还算清晰，但周身的味道全然同酒精混在了一起。 “你要怎样，这可是大周皇宫！就算是我烧了你家的粮草，此事也该过去了吧，你怎么这么小气，还要耿耿于怀！” 第116章 一板砖拍晕镇北侯 江慕白听了这话，忍不住大笑出声。 “小娘子，你真以为本侯是为了烧粮草这点小事？” 叶巧儿瞪圆了眼睛，一双猫眼里满是戒备。 “不然呢，我还哪里得罪了侯爷你，不妨直说，咱们都是痛快人，有误会说开就好。” 男人不答话，一只手摩擦着她的下巴。 少女一阵颤抖，心中觉得危险，不着痕迹的看了看四周，心中期盼着能有半个人路过，也好打破目前的僵局。 不知是不是她最近顺风顺水过了头，老天故意惩罚她。 僵持这么久，四周还静悄悄的，所有的宫人此时都在前殿，僻静的后花园里只有他们两人。 “等人来救你？”江慕白低笑。 被一眼识破，叶巧儿也不尴尬，直接了当道：“侯爷，今日是大周迎南诏使臣的庆典，你这个主角出来这么久不好吧。” 男人笑着挑起她的下巴，逼着她与之对视，缓缓道。 “小娘子，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么？就是明明害怕，还要装作镇定的样子。营地那次是，如今这次也是，就像是炸了毛的小猫一样，小爪子尖尖的，挠人却不痛不痒。” 说着，江慕白屈身上前，两人挨得很近，只有一臂之遥，一直不动的叶巧儿忽而低声道。 “得罪了。” 对方一愣，随即一块砖头迎面砸来，正中后心。 “砰！” 眼看面前的人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叶巧儿松了口气。 她拽住裙子从假山中跳了出来，看四下无人，随即清了清嗓子喊道：“呀！来人呀！镇北侯怎么晕倒在这里了？” “来人呀！来人呀！” 一顿喊叫，总算是将前面的人吸引而来。 几位太监宫女见到晕倒的竟是殿上哪位，瞬间慌乱了起来。 使团的人出了隐患可不是小事，若是论起来，牵扯到两国议就不妙了。 一帮人立刻手忙脚乱将人抬到了太医院，叶巧儿做贼心虚紧随其后。 礼部尚书听闻使团之首镇北侯出了事，大吃一惊，立马领人前去太医院。 就连承宁帝都有所耳闻，让他们尽全力医治镇北侯，不能有半点损伤。 叶巧儿没想到自己一砖头，拍出这么大的事情了，心中不由得七上八下。 她站在门口左右徘徊，没一会礼部尚书走出来。 她便慌忙上去问道：“侯爷如何了？” 礼部尚书一愣，认出了她恭敬一笑：“刚刚宫女们同下官说，是小娘子发现的侯爷？可亏了您，不然非要出个三长两短不可。侯爷此刻已经醒了，若是小娘子担心，可进去看看。” 叶巧儿一窒，不由讪讪道：“小女子就不进去了吧，侯爷刚刚受伤不易过多打扰，他……可说别的什么了？” “哦，小娘子是想问侯爷怎么受伤的吧？”对方恍然大悟。 她忙不迭的点点头，一双眼睛闪烁不堪。 好在对方心思不在这个上，还想着一会怎么同皇帝禀报，便随口说道：“侯爷说是他自己醉酒，不小心磕到了假山。啧，磕的不轻呀，小娘子，下官先去通禀陛下，您自便。” 说着，礼部尚书匆匆离去。 这边叶巧儿听了这拙劣的借口，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谁人会撞假山撞成那个样子？傻子都不信。 只是镇北侯自己都不追究，大周这些官员自然也不会多事了。 她在门口踱步了一阵，又觉得自己做的没错，若不是这江慕白先动手动脚，她又怎会如此？ 说服了自己，叶巧儿便不再纠结，拍拍手放心离去。 宫宴早就散了，她索性也不会去，径直去了殿外马车停放处，等待大将军夫妇两人。 没一会，一众官员徐徐而出，沈征宇打在头阵。 他似乎颇为扫兴，骂骂咧咧道：“本想将那小兔崽子灌醉，让他出个洋相，没想到出这事，无趣！” 他一侧眸，见到马车前的叶巧儿咧嘴一笑。 “跑到这来了，刚刚我同夫人还找你呢。听说是你发现的江慕白那狗崽子？” 她心虚的点点头：“是，小女子正好想去寻子期，途径此处见到镇北侯倒在地上，惊慌万分才呼人去救。” 沈征宇短促的笑了两声，凑近她低头道：“哎呀，我这儿媳伶俐的很，偷偷告诉老夫，你有没有趁机扇那臭小子两巴掌？” 叶巧儿愣住，摇摇头。 对方一连可惜的直起了身子，啧啧道：“你呀你，就是太老实，走吧。” 她点头，紧跟在大将军夫妇身后，在心中默默道：若是让人知道那江慕白是怎么晕倒的，怕也不会觉得我老实了。 回到家中，叶巧儿身心俱疲。 孙莲和程育婴却对宫中事物颇为好奇，她只好大起精神将今日经过草草讲了，说到镇北侯晕倒，她含糊其辞。 可这两人却十分感兴趣。 “呀，什么人能将鼎鼎大名的镇北侯打晕？” “难道大内还有高手？” “会不会是哥哥为了报当时嫂嫂被囚之仇？” 叶巧儿连忙止住两人的胡乱猜忌，将江慕白是自己摔倒砸晕的结果说了。 果然程育婴不愿接受，嘴上道：“怎么可能，定是假的！” “可这话不是那什么侯自己说的？”孙姑姑道。 “他想包庇犯人！”小姑娘义愤填膺。 这回轮到孙莲笑了：“小姐，你太异想天开了，哪有人被打了还要包庇的？” 一旁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叶巧儿十分心虚，便起身将两人赶出去休息。 屋里只剩下她一个，方才拍了拍胸脯自我安慰。 夜色至五更，程子期披星戴月回来。 正看到屋内油灯亮着，不由得有几分诧异。 “还未睡？”他推开门，正对上靠在塌上思绪纷飞的一对猫眼。 “回来了？” 叶巧儿惊喜起身，飞扑上前，埋入男人怀中。 少有的投怀送抱，让男人不由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想我了？” 怀中的人咬唇，埋怨的捶了捶他嘴上道：“胡说八道，怎么这么晚？” 程子期一边卸下腰间的武器，一边道：“还不是江慕白受伤的事情闹得，虽他自己说是不慎摔倒，陛下自然不信，让我亲自里里外外巡视一圈方才放心。” 第117章 茶楼就叫水云涧 叶巧儿没想到自己无心之举，竟害的自家公子受累。 再加上打完人后，她心思百转，生怕有什么影响，如此心思交错，便红了眼眶。 程子期自顾自说着，一回头，见到小人落了泪，不由得慌了神。 “巧儿，怎么了？可是我说错了什么？” 他展开双臂，将人抱在怀中，少女软软的身躯趴在他胸膛之上，这才觉得有一丝安定。 “公子，巧儿犯了错。”她轻声细语道。 男人一怔，随即问道：“什么错，无事，有我在，你尽可以说。” 对方温言软语，让小姑娘更是委屈。 她断断续续将今日的事情说了，男人握着她的手渐渐收紧。 “公子，你生气了？”叶巧儿仰头问道。 男人眸中闪过一丝狠厉，低沉道：“江慕白不听劝告，竟还戏弄于你，本公子定不放过他！” “没事，公子，巧儿自己已报了仇，你可千万不要冲动。” 见对方情绪激烈，她连忙劝道。 程子期见自己吓到了她，微微闭目，平复了一下心情，随即露出一抹微笑。 “对，我家娘子也给了他点苦头吃，今天我听人说那江慕白脑后好大一口子，须得休养一段时间。” 听此，叶巧儿不由得露出几分得意。 “一开始我四处看，他还以为我是找人求救，其实我是在扣假山上的石块，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还是公子你教我的。” “是么，那我还得多教一些了。”男人挑眉道。 累了一天，晚间那点吃食早就消化了，叶巧儿怕他饿，挣扎着起来去小厨房做点吃的。 程子期怕她累，推说不要，她便称自己也顺嘴吃点。 做正食她怕不消化，便做了点轻便的糕点，软糯可口。 见屋里还有十二格的果脯，便一同拿来，端到桌上。 “尝尝这杏仁芋糕，我在县主府尝过一次，觉得好，就偷偷学来了。”叶巧儿期待道。 程子期实则不爱食甜，此时见对方期待的眼神，也笑着尝了一口。 杏仁的香气灌口，还带着淡淡的奶香味，的确好吃。 叶巧儿连忙递上一颗酸梅，解释道：“若是甜了，吃点酸的。” 又塞了一口酸梅，男人眼神古怪了起来。 见他不出声，她又怕不可口，连忙倒了些龙井茶抵上。 “喝点茶水。” 一口茶下去，叶巧儿嘟嘴道：“也不给评价？” 程子期哭笑不得，将口中的东西都咽下去，才腾出了空子。 “娘子，你这一口糕点一口蜜饯，又灌了我已一嘴的茶，我哪有嘴回你？” 她这才惊觉自己急了些，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在程府大家一同吃饭，听雅院又没有小厨房，所以她一直未做过什么东西。 前段时间，两人刚刚进京又繁忙，家里的饭也全都是孙姑姑做的。 直到最近，她才开始帮忙为自家公子准备吃食，因对方一直在宫中值班，两人说不上几句话。 如今有了功夫，便急着想听听对方是何口味满不满意。 “我家娘子做什么东西我都爱吃。” 程子期笑着哄人，又吃了口杏仁芋糕，竖起了拇指。 叶巧儿带着几分娇羞，抿嘴笑了笑。 “这几天我有时间，正好多琢磨一些糕点，若是日后做了生意，我也想在茶楼卖些特色的点心。” 听她又提起做生意的事情，男人不由得叹口气。 “好不容易离开阳城，没有那么多烦心事，你不想好好歇一阵，玩一玩？” 叶巧儿不在意道：“我也歇了好一阵了，人就是闲不得，若能做点什么，自己心情也舒坦。” 见她执意如此，程子期不在阻拦，无奈的叹了口气。 “好，既然娘子想要做，为夫曾说过，第一个支持。” 见少女面上笑容绽放，男人也勾唇笑了起来。 “美人玉骨含香，不流于俗，娘子明明香的很，怎么对铜臭这么感兴趣？” 知道对方打趣自己，叶巧儿噘嘴道：“公子蔚然成风，若是不吃不喝不也只能成路边冻死骨？这世间钱没错，粮食没错，错的是人。” 见她说的头头是道，程子期仰面大笑。 “好，好一个错的是人，我娘子也是有傲骨之人了。” 两人言论一番便回房休息，第二日一大早，程子期又要进宫值守。 来到京都，本以为是两人的小天地，却没想能相处的机会更少了。 叶巧儿心中知道，对方正直被重用之际，虽心中不舍，却也只能让自己狠心如此。 接下来几日，她将之前放置一旁的生意操办了起来，荣安县主也颇感兴趣，索性两人一起琢磨。 “娇卧居这名如何？”宁月提议道。 叶巧儿蹙眉，这名的确有几分女子之气，却让人想入非非，若是让那些臭男人知道了，八成会借此打趣。 “不好。” 两人再次做了一上午，想了百八十个名字，那个都不行，县主不由泄了气。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什么合适，起个名字也这么费劲？” 叶巧儿一笑，知道宁月是急躁性子，便立马安慰道。 “月姐姐，起名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日后也是我们茶楼的招牌，咱们要起便起个完美无缺的名字，日后也不后悔。” 宁月听了一鼓嘴，只能耐着性子。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白帝城之风貌拜倒无数文人雅客，女子向来雅致，不如这茶楼就叫水云涧吧！”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么？”荣安县主一脸问号。 不过水云涧这名字，的确听着大气，女子向来爱美，起这名字的茶楼，是让人起了一探究竟的心思。 “就如此定下了！咱们这间茶楼就叫水云涧！” 两人一拍即合，剩下的工作便好做了。 找地点、装修、去商铺选茶点。 女人爱吃甜，叶巧儿对水云涧的甜点要求极高，自己用三天时间试遍了全京都的点心，从中选出了十种她觉得好的，回家做给孙莲和育婴吃。 得到她们两人的首肯，这道点心方才能进菜单。 如此大费周章，程子期才知道自家小娘子是真上了心。 第118章 水云涧生意火热 作为夫君，程子期觉得自己有必要鼎力相助。 知道茶楼的名字，他便去了杏林，求得了陈老的真迹，带着“水云涧”三字回到家中，献到自家娘子面前。 “陈老的字千金难求，你怕是这京都里唯一一家由他亲笔所写的商铺。” 陈焕之很给面子，不止写了字，还盖了章。 叶巧儿见了，欣喜万分，抱着自家男人狠狠亲了一口。 茶楼这边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南诏使团也到了离京的日子。 据说镇北侯脑后这下缝了数十针，人也消停了不少，整日待在迎客居里不出来。 听闻他们要离开，叶巧儿虽不觉得自己有错，但作为行凶者，不去看看实在有违道德，思来想去还是带着一盒糕点去探望一番，以表大周之大气。 到了迎客居门口，她叫人进去通禀，没几分钟便被请了进去。 进了正卧，她提着食盒一眼看到了此刻正在“养病”的镇北侯本人，一身长袍雪白，正半跪在榻上漫不经心的自己同自己对弈。 他脑后还绑着一节白纱，听到她进门了，眼睛都未抬一下。 “你们夫妻二人有意思，知道我要走了，便都来叫嚣一番，好让我带一肚子气回去？” 听这话，叶巧儿诧异。 “我家公子也来过？” 江慕白这才抬眼，用眼神指了指屋内另侧的一片狼藉，看来两人已在此打过一顿。 “早上来跟我比划几招，放了狠话，说是本侯再接近你，便要剁了我这双手。” 说着他抬起执白棋子的手，翻来覆去看了两眼。 “本侯还以为能留一阵，没想到你下午便来了。看来你们商量好了，今日除了要将本侯的头留在这里，手也要留下？” 叶巧儿有些理亏，清了清嗓子，将手中的食盒放下。 “侯爷你别误会，巧儿来就是单纯的探望。虽然那天你是自作自受，但……我也确实下了狠手，这里有一些我做的糕点，权当歉意了。” 江慕白挑眉，一双含情目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番，似乎在斟酌对方的话几斤几两。 东西送到，叶巧儿多一分也不想在这里待，起身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对方开口道：“叶巧儿，你这一砖还没完，咱们早晚还要见面，你等着吧。” 她一愣，刚要回头理论一番，门却无风自动，“砰”的一声，在自己面前关上了。 这是在撵人？ 她眨了眨眼睛，在原地站了一会，觉得自己的好心全被当做了驴肝肺，气呼呼的离去。 南诏使团出京，众大周百姓夹道迎送。 一眼望去，街上竟女子居多，各个面色红润，不停的将手帕抛向为首的镇北侯。 对方因脑后伤势，今日未带面具，露出了一张雌雄莫辨的俊美脸庞。 面对如此轰动，当晚叶巧儿不由得打趣程子期。 “公子，咱们京都向来称你为第一美男，如今这绰号怕是要被江慕白抢去了，你意如何？” 对方一笑，毫不在意。 “本公子在乎那些虚名？第一美男我可不要，但娘子你夫君这一号，也天下独此一份，不可没有。” 说着，他凑上前，忽而从手上变出了一对鸳鸯佩，通透的冰种玉质，泛着淡淡的光泽，极其美观。 “这是……”叶巧儿不由得一愣。 程子期低沉道：“我已向陛下求赐，娶阳城叶氏为妻，下月便是七夕佳节，陛下答应那日下旨赐婚。” 这句话信息量实在是庞大，少女眨了半天眼睛才解其中意思。 “陛下赐婚？” 对方勾唇一笑，俊逸的面庞上柔情似水。 “嗯，此佩乃是我托人寻来，名为碧海鸳鸯佩，据说携此佩的男女会相守一辈子，永不分离。” 说着他取下一半，上前挂在女子腰间。 碧海鸳鸯配明明是冰玉质地，却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水蓝色光泽，晶莹剔透。 叶巧儿握着眼泪不知不觉涌了出来。 “公子……” 程子期起身，用指尖带去她面上的泪水。 “你看看你，不高兴要嫁给我？怎么还哭了？” 她咬唇，轻轻推了男人一下：“我……我这是喜极而泣。” 几年之前，她还不过是阳城村落中的土丫头，每日因吃不饱，被父兄欺辱而犯愁。 没想如今，她也能成为被人捧在手心中的人。 “巧儿何德何能……” 男人竖起一指，挡在她的唇中。 “嘘，娘子这说的算什么话？这世上没有比你更适合站在我身边的女子了。忘了本公子曾说过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绝不反悔。” 叶巧儿眼眶一热，一把拥住了男人。 “能遇到公子，才是巧儿之幸。” 距离七夕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她将赐婚的事情告诉了孙莲，对方不敢耽搁。 连忙去买了布，缝制嫁衣。 用孙姑姑的话来说：自家姑娘花容月貌，本不需要用美丽的衣衫来配，但大婚一生只有这么一次，姑娘就像是花，绽放一次自然要做最美的那个。 除了布置婚礼的东西，叶巧儿每日东奔西走，为水云涧打点。 这间茶楼因只接待女客，其中服侍的自然都要是小丫头。 女子心戏，对待女宾就要在服务这方面下狠功夫，她专门让宁月请了宫中教规矩的婆婆来训练他们，做到宫廷的标准。 如此一点，便甩了京城其他茶楼不知多少里地。 因下月就要大婚，叶巧儿不想让两件事撞到一起忙的晕头转向。 这边所有事情一完，便找大师算了个良辰吉日，水云涧热热闹闹的开业了。 这家茶楼挂着荣安县主和中郎将之妻的名头，开业第一日自然火热。 不少夫人小姐买他们的面子，前去体验一番。 但去了才知道其中的好，在家中宴请行为做事都或多或少受了些限，到此处却不同了，花了钱你做什么统统有茶楼买单。 再加上其中软点和茶水是一绝，有些点心让这些名门闺秀都拍手叫好，直逼京城老字号的糕点铺。 “就算你们光是卖糕点，也能引得不少人上门！”工部尚书的夫人临走之前夸赞道。 第119章 智斗京兆府董少尹 营业第一日结束，几个丫鬟手脚麻利的数钱，不由得腰酸背痛。 点当结束，叶巧儿眼神亮的惊人，直接宣布道：“两百二十两白银。” 仅一日便挣了这么多钱，所有人都不敢相信。 “成了！巧儿妹妹，咱们怕是京都第一对成事的女老板！”宁月喜道。 “月姐姐不要高兴的太早，做生意不过才刚刚开始，我们只是开了个好头，若是真的要成事，还是要靠后面。” 当时荣安县主并不解其中意思，只当对方是谦虚。 水云涧开张三天之后，她放才明白什么叫后面。 商人的鼻子就是狗鼻子，寻味而来。 之前他们从未听说过什么专门为女人开的茶楼，觉得这饮茶吹牛就是男人的事情，如今看到一间水云涧就这么火了，纷纷眼红，便效仿起来。 一时之间专门接待女性的茶楼如雨后春笋一般，冒的到处都是。 随之而来的问题也层出不穷。 大周虽然民风相对开放，但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夫人们还很少在外楼面，如今这样的茶楼开起来，她们便时常出门，相约去女子茶楼。 一帮混混盲流也看到了风向，纷纷来此门前聚集。 他们虽不做什么，但若有女子进门出门，便聚在门口吹口哨，用扇子扇风撩开女人的裙摆，一饱眼福。 更有甚者，看到偏僻些的茶楼，便偷偷堵在胡同中，见有小姐和夫人来了，便上前调戏。 这些女人们遇到这样的事情，更惊慌的门也不敢出。 不过一周的时间，女子茶楼又萧条下去，没几人会去了。 虽水云涧好些，却也大受影响，往往开店一日，没几个人来。 就算是来了，也是看在两位老板娘的面子，过来阿谀奉承，同送钱差不多。 叶巧儿因此设下严令，客人吃多少钱的东西，便收多少钱，多余的一个字都不拿。 眼看着生意越来越差，宁月又着急上了火。 “都怪这些地痞盲流，本县主将他们下面那头都砍掉！看谁还敢如此行事！” 见她暴躁如雷，叶巧儿连忙阻拦。 “县主，出现问题是好事，早发现便早解决。你说有了女子茶楼，为何燥乱如此频繁？” 对方噘嘴道：“自然是这些臭男人不安生！” “不，月姐姐。是咱们京都的治安还不到位，这样的盲流浪子不是如今冒出来的，而是早就有，只是聚集了而已。” “啊？那又如何？” 叶巧儿一笑，嘴边挂着一浅浅的梨涡。 “咱们水云涧做生意赚钱，也应做做好事。” 说罢，她露出了一副你等着瞧的神情。 京都治安归京兆尹管理，对方占了十六卫军以及禁军的便宜，所以对巡逻管制之事想来敷衍。 此时京兆府的少尹为董明学，此人年过三十，很会溜须拍马，倒不是说没有能力，只是能动嘴的，鲜少动手。 他听闻中郎将之妻亲自来访的时候，顿时诚惶诚恐，不知到底因何事。 便连忙亲自出门，将人迎了进来。 “夫人来京兆府是有事，若是有事，同下官说一声就好，何必亲自来一趟！”董明学殷勤道。 叶巧儿一笑，应道：“董大人客气了，我来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最近京都盛行什么。” 对方一转眼睛，心中早就知道水云涧一事，还让自家夫人去捧过场。 于是连忙道：“下官自然知道，夫人是想让下官宣传一番？这你放心，不用您说，这是下官应做的呀！” 她听着，面上带着笑，对方还以为拍对了马匹，刚刚想直起身扳高谈论阔一番，就见叶巧儿目光忽而严厉起来。 “董少尹，你可知罪！” 什么？ 董明学不知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忽而变了脸色，想到对方是中郎将的女人，不敢放肆，连忙一拜嘴上连声道。 “夫人，不知道下官是哪里让您不满意了，您直说就是，这惊吓下官可是受不起啊！” 叶巧儿横眉立目，冷声道：“你身为京兆府少尹，理应管理京都治安，如今女子茶楼盛行，却暴露出了京都中盲流混混如此之多，影响到了百姓生活，这便是你之罪状！” 对方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吓得跪在了地上。 见他抖如筛糠，少女的声音又转柔。 “巧儿本是一介布衣民女，本不该对大人如此厉色，可小女也是水云涧的老板，也是受害者。因混混氓流如此之多，生意受了影响，这才找上董少尹你，望你助我们这些商家脱离困境。” 本来董明学以为自己得罪了中郎将的夫人，正心如死灰，又听得这么一句话，当即来了精神。 “夫人，这是下官的失职，此事你放心，下官一定解决！” 得了他的承诺，叶巧儿一点头也不多言，转身离开了京兆府。 次日一则告示贴了满街，书上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大周民风淳朴，因此可让不少闺中小姐在外行走，可是有些登徒子不知悔改，竟当街对女子羞辱玩笑，实在是大周之不幸，从今日起京兆府多加巡逻，便要抓这品行不正之人，多了也不罚，便是要在京兆府牢中写大周律法，写满十遍便可放出。 这可是吓坏了这些地痞盲流，就凭他们这两下子，在牢中写十遍律法，怕是要一辈子，这跟无期徒刑有何区别？ 当即街上欺辱女性的人少了一半，还有些不怕死的，则是被杀鸡儆猴抓进牢中，不见人影，也不是生死之前能否出来了。 这董明学有些手腕，雷霆手段三日之内便将京都整治了。 女子茶楼前，再无聚堆吹口哨的男人，甚至有些人经过此处，目不斜视，生怕一个眼神让自己也被抓了进去。 宁月知道此事，拍手叫好。 “巧儿妹妹真是聪慧！想出这一招，治理这些臭男人！” 对方一笑，十分谦虚道：“不是我，是那董少尹有手段，知道这些地痞们怕什么。” 这事很快传到了程子期的耳朵里，当晚他回家在桌上笑谈。 “听说娘子以一己之力，清理了京都不少浪子？” 第120章 去看小斯年啦 “如何？中郎将想要奖赏我？”叶巧儿笑道。 男人躬身一拜，像模像样。 “那是自然，娘子之手腕实在是让为夫佩服，开家茶楼都能整治京都乱象，还连带点拨了京兆尹，当之无愧受这奖赏。” 她伸出白生生的手，摊在眼前。 用眼神示意对方，别光嘴上说，倒是动起来呀。 程子期凑上前，手一扫，少女鬓间多了一朵白色山茶花。 淡淡的花香入鼻，她面上带着几分惊异，樱桃小口半张，看上去像惊兔，楚楚动人。 “那里弄来的白山茶？”叶巧儿羞涩道。 “值守时看到宫中养了几盆，偷偷摘了一朵。” “你个偷花贼。”她娇俏道。 男人上前，凑在她耳旁低声道：“本公子不但是偷花贼，还是采椛大盗，采的便是你这朵娇花。” 说着，他单手将人抱起，放在贵妃榻上，情浓意浓。 京都整顿之后，环境大好，再加上水云涧事无巨细样样精心，成了女子茶楼中的翘楚。 其中侍女掌柜训练有方，叶巧儿去了几日见店中事物皆已成型，便不日日都去，只每周去两次，一日去研究新菜品，另一日便是检查结账。 至于当初吵着要参加的宁月，见店开起来，便觉得没意思，做起了甩手大掌柜。 这日叶巧儿不用去店里，在家陪着程育婴念了两句书，心中不由得想念起在杏林学习的叶斯年来。 反正在家呆着无事，她索性叫上孙莲一同带些吃的用的，去看杏林看看这孩子。 孙莲想小公子的紧，一听说能去见一面，连忙收拾行李，将最近做的小玩具，小点心一股脑塞进了包袱里。 叶巧儿见了，有些哭笑不得。 “孙姑姑，你带这么多，怕是放长毛了斯年也吃不完。” 老妇埋怨的看了她一眼道：“小公子如今读书定是有不少伙伴，可以让他们分着吃，也不知道他在哪过的好不好，在那里习不习惯……” 一提起这个，她便墨迹个没完。 叶巧儿笑着听着，一回头看到程育婴人跑过来，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要去看斯年？嫂嫂，带我一同去！” 听这话，她不由得打趣道：“你不是这讨厌这样的学府，说只会教你们小姑娘七出四戒，女德诗经，觉得没劲么？” 程育婴一脸坦然道：“我自然讨厌，但是斯年在哪里呀，这么久不见，我想他了，去一次也无妨，只要不让我在哪里学习！” 一个人也是带，两个人也是带，马车不是坐不下，叶巧儿自然点头允了。 三人收拾好东西，叫冬升赶来马车，直奔杏林。 再来这里，门口站岗的书童早就认识了叶巧儿，殷勤将人领了进来。 “姑娘先去看看陈老？” 她想了想，知道陈焕之脾气性子古怪孤僻，不一定愿意让人打扰，此次程子期也未来，便摇摇头不去打扰了。 三人直接被领到课堂之上，这个时间十多个孩子正摇头晃脑的一起背《千字文》。 叶巧儿在后窗遥遥望着，一眼便看到了小斯年。 孩子幼时长的极快，几个月不见，他又长大了不少，学着文人雅士摇头念书的样子更像极了小大人。 一旁的孙莲看了，心生感慨，竟不由得湿了眼眶。 “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样，几个月不见，他竟这般大了。” “孙姑姑，有什么好哭的，该高兴才是，日后斯年定也会像哥哥一样，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程育婴骄傲道。 听这话，叶巧儿欣慰的摸了摸她的发顶。 “育婴说得对，姑姑，没什么好哭的。” 三人在外面站到下课，见到小孩子们扔下书，各个变成了脱兔，嬉笑打闹起来。 叶斯年也不再板着小脸，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石子，和同桌的孩子弹着玩。 程育婴耐不住，悄悄溜进去，捂住了他的眼睛。 故意掐着嗓子道：“猜猜我是谁？” 小孩明显吓了一跳，不过很快镇定下来，随后抽了抽鼻子，惊喜的跳了起来。 “育婴姐！” 叶斯年一回头，看到外面的叶巧儿和孙莲，当即冲了出来，扑到了两人怀中。 “你们怎么才来看斯年，斯年好想你们！” 怀中的孩子像思家的小犬，叶巧儿笑着扶他乌黑的长发。 “姐姐也想来，但又不愿耽误你学习，前几天你姐夫不是来看过你了么？” 叶巧儿知道上次程子期来求字的时候，顺路看了叶斯年，回去还同她说这孩子很是争气，在杏林成绩名列前茅，就连陈老都夸奖过一句，一点不像进度差的孩子。 天知道听这话的时候，她有多欣慰。 早年在叶家，她没有机会学习，完全是个睁眼瞎。后到了程家，虽有公子教导过她一阵，却还是落下别人一大截。 京都之中，她看别人家的女儿谈吐不俗，心生羡慕。 自己晚间在家也会偷偷学习，却也不够。 如今看到斯年能出落的比这些公子哥还优秀，心中骄傲不能同他人而语。 “可是我想姑姑和姐姐呀。”斯年抬起头，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兮兮道。 这小家伙，从会说话起，就长了一张抹蜜的嘴。 孙莲被他忽悠的晕头转向，当即抱着他翻包裹，点心不间断的往手里塞。 叶斯年呼朋引伴，叫来同学的朋友一起吃。 他一脸骄傲的向众人介绍他的姑姑和姐姐们，小孩子吃着糕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虎头虎脑的小孩童言无忌道：“叶斯年，上次是你姐夫来看你，这次是姑姑和姐姐，为何你爹你娘不来看你？” 只这一句，叶巧儿脸色不太好看，不由得看向自家弟弟，生怕对方触及伤情。 没想小孩笑意盈盈摇摇头道：“爹和娘待斯年不好，姐姐和姐夫就是我的家人，跟爹娘没什么不一样。” 问话的孩子也全无恶意，只是不解。 此时也点点头道：“哦，我姐姐待我也好，夫子说过长兄如父，可是这个意思？” “嗯。”叶斯年点头，郑重其事，熟不知其后的叶巧儿已泪湿眼眶。 第121章 十里红妆大婚夜 石头缝里长出来的花，美丽却不娇弱。 叶斯年便如此，他小小年纪，比同龄人懂事很多，难得的是知道自己的出身，却不因此郁郁。 反而因为有这样的姐姐和姐夫，而觉得自豪骄傲。 在他人面前，他也从不避谈自己的身世，坦荡直率，叶巧儿欣慰至极。 吃完了糕点，孙莲跟着叶斯年去了晚间睡觉的寝房，替他换了被褥，几人又聊了几句，到了孩子们晚上吃饭的时间，便不打扰，同他告别。 叶斯年露出了几分不舍，大眼睛里有泪水打转，却倔强的不落下来。 “下次还要来看我。”他道。 “自然，下次姑姑带更多的好吃的来看你。”孙莲心疼道。 叶巧儿蹲下，同弟弟对视。 对方有一双同她相似的眼眸，清明干净。 “斯年，你要好好读书，不要辜负姐姐的期望。” 两人血脉相连，她虽从未同对方说过自己的期望是什么，男孩却点了点头。 小脸上带着些郑重道：“姐，你放心，斯年一定用心！” 得了弟弟的承诺，她便放心下来，一行人同小孩告别，离开了杏林。 上了马车，孙莲啼哭不止，紧紧握住了程育婴的手。 “哎呀，小公子年纪不大，却如此懂事，老奴即心疼又欣慰。” 此时程育婴也不由得眼眶含泪，呆了几分倔强。 “姑姑，有什么好哭的，弟弟只是在这里读书，日后想他了，我们还可以随时来看嘛！” 叶巧儿也轻言相劝，马车一路回了家。 时间一天天过去，看眼到了赐婚之日，程家众人为了大婚之事奔走起来。 叶巧儿没有娘家，众人商量便将将军府作为娘家，到时迎娶进现在的住宅。 嫁衣已经缝制好，她偷偷在家中试了一次，十分合身，就连程育婴这个假小子见了都不由得露出了羡慕的颜色。 “哎，这女人做什么都不容易，一辈子只有大婚这日强那么一点，比男人庄重。”她小大人道。 叶巧儿一笑，刮了刮她的鼻子。 “育婴日后可也想穿穿嫁衣？” 对方连忙摆手道：“我看嫂嫂穿就好，世上的好男人怕是只有哥哥一人，剩下的我谁也看不中。” 听这话，叶巧儿不由得在内心叹了口气。 这程家的姑娘眼睛长在天上，日后有够程子期头疼的，不知她会相中哪家的公子。 七夕节前日，承宁帝赐婚中郎将程子期，于七夕节当天迎娶阳城叶氏。 此消息一出，引得无数先前窥探的女子心碎。 京都第一公子也正式娶妻，她们是无望了。 赐婚当日，叶巧儿被小轿接进了将军府。 虽先前已算是夫妻，该做的也都做了，临到大婚关头她还是不免心中激动。 程子期早几日便寄信回家，将此事说了，程老太太也回了信，同意他正式迎娶叶巧儿。 并附言讲道，先前同叶巧儿说的话一概不算，自己已然反省，孙儿是天生英才，无须借他人之手成事，这是对他的羞辱。 虽这话之前两人已经讲开，但她再看到老太太亲手所写，还是不由得感慨万分。 大婚前夜，孙莲在这边陪着她，她夜不能寐。 躺在榻上，看着那件摊开的嫁衣，忍不住心思翻涌。 想不到有一日，她能受皇帝赏赐，名正言顺的嫁给程子期，这是何等荣耀？ 怕是当年叶盛将她三两银子卖给程府时，也想不到如今这番场景。 天色将明，孙莲便匆匆起来为她梳妆打扮。 女为悦己者容，大婚之日是女人一生绽放一次的日子。 凤冠霞帔，嫣红朱唇。 梳洗打扮之后，孙莲以泪洗面。 “姑娘今日太美了。” 她擦去对方面上的泪水，一笑道：“大喜的日子你哭什么，再说了，我早就是公子的人了，今日不过是走个形式，以后名正言顺罢了。” 吉时到，门外有锣声阵阵。 红帕盖在头上，由孙莲牵着，她起身走出房间，红毯铺在将军府的石路上，她一路走着到了门口，八抬大轿早就停在那里。 上了轿，礼乐齐鸣。 她听到道路两旁有不少人声，想来今日来探望的人不少。 轿前骏马之上，程子期身穿艳红色新郎官的衣服，趁得人更俊逸潇洒。 一路走到老宅前，此处早已装点一新，红绸高挂，红灯笼坠在两旁。 小轿缓缓落下，帘外响起了男人低沉的声音。 “娘子，我来了。” 她心中一紧，略带些忐忑的递出了一只手。 男人的臂膀一如既往的有力，将她拉出了轿子。 两旁有侍女连忙上前，分开了两人，嘴上道：“不可坏了规矩，新人要牵红绸。” 红色的缎子被塞进了手中，两人进门。 程家无法千里迢迢赶来京都，高堂之上坐着的是沈征宇夫妇两人。 三拜九叩一行礼结束，叶巧儿不由得有几分晕头转向。 转脸又被人牵到了新房，门前不少夫人小姐看着热闹。 荣安县主宁月站在首位，言语凿凿的威胁程子期要好好对待她家妹子。 男人朗声大笑，转身面对坐在榻上的新娘。 “娘子，为夫掀开盖头了。” 他低低说了声，用长杆将红帕撩开。 两人四目相对，女子娇容比花羞。 程子期笑意盈盈，清俊的脸庞上带着喜气的红晕，在众人的起哄声中饮了交杯酒，做完了新人的互动，很快被人推出了新房。 “新郎官长夜漫漫，要喝足了酒才有力气！”不少人起哄将人拖出去灌酒。 叶巧儿知道自家公子的酒量并不担心，便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等他回来。 孙莲在一旁伺候着她吃了点瓜果，几个时辰之后新房的门被推开。 程子期脚步带着几分虚浮，看起来被灌了不少。 屋内的一众侍女很有眼色的陆续走了出去，只留下两位新人。 没了旁人，不知道为何叶巧儿反倒紧张起来。 两人本以不陌生，但在这样特殊的日子里，她却还是不免有几分忐忑。 “公子……”她轻轻叫了一声。 男人坐到了她身边，眼中带着醉意含着笑。 “该叫我什么了？” 第122章 镇北侯的伤可是你砸的？ 叶巧儿脸一红，低声道：“夫君。” 这声夫君早已叫过多次，如今说出口却别有一番味道。 程子期挑起她的下巴，沉沉一笑。 “娘子，你今日真美。” 暖红色的烛火映在娇人的面上，衬的美人似玉，沁人心脾。 “你的意思是我别日不美了？”她软声道。 男人目光灼灼：“不，娘子那日都美，只今天万种风情，让人无论如何也看不够。” “花言巧语。”她伸出指头点了点男人的胸膛。 欲拒还迎，娇不胜握。 叶巧儿仿若今日，忽然退变成了一位真正的女人。 满园春意浓，却比不过此时洞房花烛夜帐内的欢愉。 大婚次日，两人一大早便醒来，去给大将军夫妇敬杯茶。 为了吃这杯茶，沈征宇同高氏两人没回将军府，而是在他们的宅子里对付了壹夜。 叶巧儿跪在地上，双手捧着茶杯送上前。 “公公，喝茶。” 沈征宇朗声大笑，接过了茶杯。 “哎呀，好儿媳，日后就拜托你给我管教这个臭小子了！” 高氏在一旁慈眉善目，颇为端庄大方，接茬道：“子期那里是臭小子，咱们家那个才是，用不着管教，人家也聪慧乖巧。” 这话说得倒是在夸赞程子期，却将关系分的明白。 话里话外都在说，沈长潜才是将军的亲儿子，程子期再好也不是他们家那个。 沈征宇没在意，一挥手道：“男人嘛，在外要手段硬朗，在家里还是得听自己媳妇的，子期你说是不是？” “义父说的对。”男人一躬身笑着回道。 一切还算顺利，过了早饭的时间，程子期便带着叶巧儿进宫谢恩。 天子赐婚是许多人一辈子求也求不到的福气，叶巧儿虽一面过一次圣，那是却不懂什么天子之威，如今在京都待久了，熟悉了起来，倒是对进宫生出了些许的畏惧。 生怕自己一个做不好，让自己男人丢了面子。 她精神紧张，一路走到御书房门口，已是汗流浃背。 程子期见了，停下脚步，温言道：“我还当娘子你天不怕地不怕，上次面圣的时候十分坦荡，如今是怎么了？” 叶巧儿擦了擦额角的汗，白了他一眼。心想要不是为了他，自己怎么会如此慌张，让人看笑话？ “好了，别紧张，陛下很是喜爱你，觉得你为国立功不同其他女子，十分英勇，先前还要将刹面玉罗这称号真的赐给你，我怕你恼怒，替你回绝了。” 男人说这话时，眼中带笑，也不知有几分真假。 不过倒真的让叶巧儿心中安定不少。 “……进去吧。”她深吸一口气，推了推身侧的人。 两人站在门前，太监通禀一声，将人领了进去。 御书房十分庄严，四处字画文玩林立，书卷数不胜数。 一身着明黄常袍的中年男子位于书桌之前，泼墨挥毫，洒脱大气的模样。 程子期领着人跪下去，高声道：“臣叩见万岁。” “昨日才大婚，还能起这么早？”承宁帝带着几分调笑。 见皇帝心情不错，他一笑回道：“回禀陛下，臣喜得骄妻，兴奋的夜不能寐，天一亮便准备来了。” “哈哈哈，好，春肖一刻值千金，要是全寐过去了，才不该。叶氏，朕虽只见过你一次，却印象深刻，如此娇小的女子，竟有天大的胆子，能做出这些事来，实在让人佩服。” 叶巧儿跪在地上，垂着头，心中以为皇帝说的还是火烧粮草之时，客气回道。 “民女当时不懂事，初生牛犊不怕虎，如今想起来也不由得汗颜。” 桌前的承宁帝意味深长，笑着摇摇头：“你那里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是明知故犯。那镇北侯头上的伤，你还真当天知地知了？” 听这话，她不由得心中一震，脸色瞬间煞白。 皇帝知道那个砸了江慕白的人是她了？ 不知对方为何在此时提及此事，叶巧儿也顾不得想其他，连忙磕头谢罪。 “陛下，民女知罪了！实在是当时惊慌失措，失了分寸！” 一旁的程子期，拉住了她，安慰的捏了捏妻子的手。 “陛下，贱内是莽撞性子，犯下此错全因臣管教不严，若是要罚，就罚臣吧。” 屋内静默了片刻，跪在地上的叶巧儿心里打鼓一般，头晕目涨，完全忘了自己是来谢恩的。 承宁帝注视着两人，很快用笑声打破了沉默。 “朕也没所要降罪，你们慌什么。这镇北侯进京之后很是不敬，朕还愁没有理由责罚他，叶氏一砖替朕报了仇，朕谢她还来不及。” 伴君如伴虎，刚刚她还如坐针毡，见皇帝笑意盈盈，方才舒了口气。 “这样，朕将这幅字赏赐给你，权当谢礼。” 说着，他拿起书桌上的字，叶巧儿连忙上前，恭敬的接过。 只看到其上只有三个大字：解语花。 “叶氏如此懂朕的心意，望你以后也能一直做朕的解语花，” 意味深长的留下这一句话，承宁帝一挥手示意他们可以退下了。 两人站起身，恭敬一拜，出了御书房。 到了外面，相互默契的看了一眼，谁也未说话，直到被人一路引出了皇宫，上了马车，叶巧儿才猛得倒吸一口气。 “皇上这是何意，警告么？”她一双眼中满是担忧，看着自家男人。 程子期摇摇头，抚了抚那展开的字画。 解语花…… 好一个解语花，承宁帝要的根本不是让叶巧儿做这朵花，而是要他做。 今日先说镇北侯受伤一事，再赐上这幅字，暗里是威胁，明里是示好。 若是你不从，他身为皇帝随便一个借口，便可取你夫妻二人的性命，反之为朕所用，荣华富贵皆可赏赐与你。 见男人许久不说话，叶巧儿略有几分不安。 “夫君……” 回过神来的程子期一笑，拍了拍她的手。 “没事，陛下想什么为夫心中有数，放心就好，一切有我。” 一切有我。 这几个字让彷徨的少女瞬间有了安全感，她一歪头，靠在了男人的肩膀上，闭上了双眸。 “巧儿知道，一切有夫君。” 第123章 去泾水山庄泡温泉！ 一边是自己的义父，一边是当朝天子。 程子期就像是走在天平上，无论在左右多走哪一步，都会打破平衡。 见他蹙起的眉间，叶巧儿伸出手抹平。 男人缓过神，这才惊觉马车已经到家了。 他收起字画，思索了一阵开口道：“不要将今日的事告诉衣服。” 叶巧儿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夫君，陛下的意思……” 男人点点头：“嗯，大周不可能永远不打仗，特别是近几年周遭小国动荡不安，边境屡屡受犯。帅印在陛下手中，却终还是要放下去，交给一个可以托付的能将，但这位将士不可以是义父的人。” “可夫君你就是将军的人呀，陛下为什么不交给别人呢？”她不由问道。 “义父统领六军，比陛下在位的时间还要长，将帅印交给何人才能镇住六军？特别是义父亲手带出来的沈家军，所向披靡，无人能敌，陛下不想错失这支军队。” 叶巧儿咬唇，努力从这纷杂的思路中捋出头绪。 “也就是说，大将军培养你，将自己的基业全都交到你手中，希望你延续沈家香火。但是陛下希望你继承沈将军的一切，却不为他所用，而是做他的人。” 大周不可以让沈征宇独大，却又因为多年千丝万缕的纠缠，离不了他。 承宁帝将错就错，与其费劲心力的抽茧剥丝，倒不如就用这纠葛的中心离间这对义父子。 帝心叵测。 程子期倒是颇以为然，淡淡道：“义父早有所觉，所以才会突然对我如此上心，不但亲自去参加我的加冠，还带我一同上前线杀敌，无所顾忌的将沈家军交给我指挥。” 听到这，少女略带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沈将军也是故意的？” “这群老狐狸，那个没有自己的心思。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娘子，记好了？” 叶巧儿点点头，有些紧张的看了他一眼。 “那夫君你要如何？” 究竟是选有父子缘分的沈征宇，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承宁帝？ 一想到夹在这个两个人之间，她都觉得头大，而身侧的男人却还能如此思路清晰，看透这些人的种种手段，实在是了不起。 男人轻声一笑，拍了拍她的头。 “民惟邦本，国家真正的主人并非那九五之尊，而是百姓，本公子自然是站在百姓这边。” 叶巧儿瞪大双眼，知道如此言论骇人听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谁敢说这国不是皇帝的？ 程子期却能有如此意识，实在是难得，又实在是大胆。 “怎么？吓到了？” 男人自己也觉得说多了话，不由得放软了声音。 她连忙摇头，目中带着几分钦佩。 “不是，巧儿只觉得夫君你很厉害。” 说着她害怕自己表达的不够有力度，又上前一把抱住了男人。 “夫君，不管你以后选什么，巧儿都会在你身边。” 程子期一愣，随即面上露出了温暖的笑意。 “万族有乐，吾心何忧。有次佳妻，夫复何求？” 两人下了马车回到家中，叶巧儿将皇帝赐的字藏在书房的暗格里。 因大婚，程子期不必去宫中值守，有了三日的婚假，两人便商量着，借此机会好好游玩一番。 来京城这么久，男人一直忙着公务，还未带一家人出去过。 一听说要出去玩，程育婴来了精神。 “我们去接上斯年，一起去京都郊外的泾水山庄吧！月姐姐跟我说那里有天然温泉！” 温泉？ 叶巧儿也动了心思，好不容易休假她不想让自家夫君东奔西跑的玩，休息不好，去温泉山庄倒是正合心意。 男人一侧眸，看她的样子，便知道对方也满意。 “好，那就去泾水山庄。” 说罢他先去杏林将小斯年接着，叶巧儿则带着育婴一同去县主府，问清山庄的具体方向。 没想这一问，队伍又庞大了不少。 宁月在县主府闲着无聊，听他们要去山庄泡温泉，便也想跟着去。 好好的蜜月变成了一大堆人郊游，叶巧儿哭笑不得，却也没拒绝，出去玩人多倒也是热闹。 人到齐，程子期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两人眼神交换，一切已在不言中。 县主府出了两架舒服的马车，带着一众女眷，男人则在外面骑马。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泾水山庄前进，中午出发，晚间正好到地方。 泾水山庄本来就是贵族游玩的胜地，一直有人照料，有了县主的牌子和中郎将这门面，他们自然是畅通无阻。 “小的已准备好了五间上房，贵人们请就是了！”山庄的掌柜殷勤道。 宁月大马当先，上了楼，选了最西一间房，高声宣布道：“我跟玉秀就住这间了，其余你们随意。” 孙莲很有眼色的揽住了两个孩子：“老奴带着小姐和小公子睡一间。” 冬升一脸兴奋的回头，冲自家主子道：“公子，那你跟小的一间吧！小的伺候你！” 众人：…… 见他们不说话，冬升一脸问号，一转眼看到自家公子阴沉的脸色，忽而想到了什么，给了自己一巴掌。 “小的住这间！就小的自己住，小的晚上打呼噜磨牙，公子跟小的一间肯定睡不好！” 说着他一边打嘴，一边后退着进了房，猛的关上门。 走廊里的人都回了房，谁都不管剩下一堆新婚夫妇俩。 叶巧儿红着脸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清了清嗓子道：“还有两间房，那就一人一间吧。” 身侧的男人一本正经干脆道：“好啊，一人一间。” 说罢他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带人推开了房门。 “不是说一人一间么！”叶巧儿挣扎道。 “一人是一间，咱们夫妻同心，算是一人，自然要一间。” 男人巧舌如簧，脸不红心不跳，顿时让人哑口无言。 房间不大，摆设却精致，一看便知道用了心。 叶巧儿自从自己开店以后，对这些格外注意。 见到桌上有一银质烛台，上面刻着一对鸳鸯，捧着双蜡，觉得十分有趣。 “你看这烛台。”她指道。 男人望去一笑：“烛台都成双成对，你还想让为夫住另一间房？” 第124章 小的保证没人打扰大人您 叶巧儿知道对方就是贫嘴，没有理会。 不一会，小二上来敲门问道：“客官，一会先泡温泉，还是先吃点东西？” 她看了一眼程子期，想了想道：“问问孩子们？” 这边她还未出门去问，程育婴的喊声就从走廊那头传来。 “自然是先泡温泉！快快快，斯年，去换衣服泡温泉去喽。” 她无奈一笑，摇摇头看向身侧的男人。 “走吧，那就先泡温泉。” 程子期眸色一按，一把拉住了她。 “现在人多，娘子不如一会等他们睡着了再去。” 睡着了再去？ 她先是未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随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脸一红，一手将人推的老远。 “做什么，这是人家的山庄，哪能由你胡扯！” 男人微微颔首，眸中带着笑意。 “那你就等着看，本公子说的算不算。” 程子期缠着她不让她去，叶巧儿也没了办法。 好在孙莲有眼色，见到众人都去了温泉，这边屋里没动静，便丰吩咐人不要去打扰，先带着孩子们去游乐一番。 不去泡温泉，在屋里待着也无趣，索性两人绕着山庄散步做消遣。 坐拥半坐山的泾水山庄端庄大气，不像是一般商人的手笔。 叶巧儿走到一半，不由得问道：“如此修缮却不像一般人开放，每年只有几个零星贵族来观赏游玩，这山庄从哪里挣钱？” 男人推了推她的眉间，嘴上道：“自从做了生意，娘子这小脑袋里怕是灌了铜钱，来散心也想这档子事？” 她一噘嘴道：“只是好奇问问而已，你不想说就算了。” 程子期一脸无奈，面上带着宠溺。 “这泾水山庄本就不是寻常人开的，你以为天底下还会有谁有此手笔？” 叶巧儿诧异，眨了眨眼睛问道：“你是说……这泾水山庄是上面那位开的？” 男人点头道：“此处原本是皇家避暑山庄，只供陛下每年最热两月来此消暑。后经人不断扩大施工，竟挖出了天然温泉，陛下不忍此地只有他一人享受，便特殊京中贵族都可来此游玩，后来将此处改为泾水山庄。” “原来如此。” 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看到前面有一处红色的枫叶林，此时正是节气，一片嫣红十分好看。 “红叶！”她惊喜道，像只蝴蝶一样奔去。 枫叶的红衬着娇人的脸，不知哪个更娇妹。 程子期背着手在远处欣赏，不一会自己也被拽上前去。 “夫君，来。这叶子大小适中，我们捡几片压好，给你做书签用。” 两人挨个看去，直到天擦黑，渐渐看不到了，才往回走。 回到山庄，孩子们玩累了，早就吃过了饭回房间修整。 叶巧儿正想上楼，却被男人一把拉住。 “没人了，同我去泡温泉。” 她偏开头，面容红透，嘴上道：“不要了，明日吧，捡了半天叶子我都累了，再说这叶子不赶紧回去压一下，明日就烂了，多可惜。” 程子期一把夺过叶子，笑道：“这有什么，明日再捡就是。叶子多得是，但是如此良辰美景错过才是真的可惜了。” 他音色暗沉，意有所指，让人光是听着就面红耳赤。 叶巧儿更像是着了魔一般，被对方引着去了后山温泉。 门口有小二守着，见到他们来了，想要上前伺候。 程子期一挥手拒绝：“不用了，一会在门外守着，不要让人进来。” 说着他掏出钱袋，抛给对方一两白银。 那小二十分机敏，一看二人的模样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当即作辑。 “哎，小的知道了。大人你尽管放心，我就在远处看着，不让任何人打扰！” 说着他跑远几步，背过身去尽忠职守。 叶巧儿被人看穿，带了几分羞耻。 “你看你！人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娇嗔道。 男人垂眸不在意：“知道又如何，你是我娘子，天经地义。” 说着他不顾对方推阻，长臂一展，将人带进了温泉。 泉中为分开男女，中间挡了板子，程子期权当没看见，一进门就将怀中骄妻抱起，也不换衣服，直接落入泉中。 叶巧儿惊叫一声，瞬间浑身湿透。 “衣服！” 男人上前，压住对方。 “没事，不要管。”他说的含糊，人已俯下一亲芳泽。 滚热的泉水让少女如煮熟了的小虾，浑身通红。 一时之间她有些头晕目胀，不知道是羞的还是热的。 身躯在水中沉浮，她宛若失了神志只能跟着男人的牵引摆出千种姿势。 这夜格外的长，两人从温泉出来的时候，她已浑身发软，只能任由人抱着，用长巾捂住回了房间。 屋内热乎的饭菜已经放在了桌上，不得不说这里的服务堪称一流。 叶巧儿累的睁不开眼睛，任男人喂了几口便沉沉的睡去。 这壹夜直到日上三更，她才被门外的吵闹声惊醒。 昨日荣安县主来的时候，特意嘱咐山庄的庄主，说他们几人要玩个痛快，这段时间便将山庄封住，不许起来人进来。 此时不知哪里来了几个纨绔公子，不听劝告，偏偏要硬闯。 “这京都还没有我张振去不了的地方，你倒是说此时山庄里住的是谁！让老子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张公子，实在是不巧呀，要不你看……” “滚，谁有这个能待，能让我张振在外面等着，叫她出来！” 叶巧儿揉了揉额头，起身正想要出去，却被一旁的男人按住。 “别动，没事。” “外面是谁？”她问道。 程子期面上带着几分不屑，冷声道：“翰林学士张培之子张振，嚣张跋扈谁都敢惹。” “不出去看看？” 叶巧儿瞪圆了眼睛，问道。 男人摇摇头，嘴边带笑柔声道：“放心，一会有人收拾他。” 话音未落，走廊上响起一道声音。 “我看是谁想要见本县主！” 宁月一身骑马的利落装束，站在走廊上居高临下看着门口几位纨绔子弟。 张振一愣，随即抬头见到来者是荣安县主，心中生出了几分退意。 “哦，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县主大人啊，我想您一人也是玩，不差加上我们几个。” 第125章 当面问罪 宁月冷冷一笑：“多两个人一起玩本县主倒是不介意，可你是人么，畜生？” 本来看到荣安县主，张振已有了退去的心思，为在朋友们面前找个台阶下，才随口说了这么句话，没想到对方一点面子不给，狠狠的打了他一耳光。 他当即面红耳赤，怒道：“荣安县主，靖亲王看到我父亲也要叫一声张大人，你竟如此出言辱骂我！今天本公子还不信这个邪了，这个泾水山庄我偏要进！” 说罢他一把推开旁边的庄主，冲了进去。 这京城谁人不知，翰林学士张培有个极其顽劣跋扈的儿子，欺压百姓、强抢民女的事情干了一箩筐，早就是劣迹斑斑。 宁月十分厌恶此人，平日不撞见已觉得恶心，如今看见更是气上心头，非要好好收拾这畜生一番。 她足尖一点，飞身从二楼下来，从腰间抽出软鞭，一手挥出，直接将那张振打的嗷嗷叫唤。 对方本就是三脚猫功夫，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那里是这位小县主的对手。 被打的落花流水，抱头鼠窜，嘴上还叫骂着。 “臭婊字！给我等着，我一定让我爹狠狠参你一本！” “好呀，你参啊，本县主倒是要看看有这样一个恶贯满盈的儿子，张大人要如何开口参别人！” 一旁的庄主连忙出言相劝：“县主大人，算了吧算了吧，让张公子走吧！” 宁月顾忌此处毕竟是山庄，不好不给掌柜的面子，温言放下了鞭子恶狠狠道：“以后本县主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滚！” 张振落荒而逃，临走还不忘放下一番狠话。 “你也给我等着，回京的路上最好小心点！” 门外安静下来，程子期方才让自家娘子下床。 “好了，人走了。” “公子刚刚怎么不出去拦着点县主，若是……” 还未等叶巧儿说完，男人背手站在窗前一笑。 “为何要拦？荣安县主定会出手打这纨绔，有人收拾这种人拍手叫好还来不及。” 此话说的有理，她还是略微担忧的看了一眼外面。 “但是那张振如此泼皮无赖，外一陷害月姐姐怎么办？” 程子期失笑：“还有人能陷害的了她？她不去揍别人就不错了，你放心，经此一闹腾那狗东西肯定放不下这口恶气，但他要是真的做了什么，他爹头上的乌沙就不保了。” 叶巧儿似有所感，看了一眼负手而立的男人，觉得对方自从来京之后，似乎一下变得成熟了许多。 若以前他走一步会看三步，那此时这人已然变成走一步看百步了。 今日张振来泾水山庄闹腾，同县主起了冲突，本是一件十分平常的小事。 而经程子期一拦，忽而变成了 一件大事。 朝堂上清廉的翰林学士，兜兜转转还是要栽在自己的儿子手中。 他是在借他人之手，名正言顺的清理那些存有诟病的官员。 两人推开门出房间，正看到宁月收起软鞭，见他们出来了，略带歉意的笑了笑。 “是不是饶到你们清静了，都怪这畜生坏了本县主的好心情，下次再见到他，定要打的他满地找牙！” 叶巧儿正要劝她不要如此招摇，旁边就传来了一阵叫好声。 “好！月姐姐干的太漂亮了！对待这种人，就要狠狠揍他一顿，就老实了！” 程育婴领着叶斯年站在那里，眼中满是兴奋，想来刚刚不知在这里看了多久的好戏。 她一脸无奈，抵不住孩子们兴奋和崇拜，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叶巧儿原本也是莽撞敢做的性子，不知从那一天起突然变得小心起来，如今想想，竟有几分不像自己了。 见到如此爽朗的宁月，她才又想到了之前的自己，找回了当时的勇气。 算了，惩恶扬善本就是正确的事情，何必扫兴？ 几人又在山庄玩了几天，直到程子期的婚假结束，便收拾行李准备返京。 下山路上，众人正说说笑笑，程子期忽而目光如炬，提起缰绳，骏马长鸣一声，前蹄高高抬起，纵身一跃飞出数十米。 男人翻身下马，冲到路边，单手从中抓起埋伏在哪的一人，将他踢到了路中央。 另一边的人叫一声，转身要跑，被下了马车的宁月揽住，也是一脚踹飞了出去。 原来这两人竟一人牵着一头的细铁丝埋伏在路两旁，要将他们的马全部绊倒。 叶巧儿让孩子们老实待在车上，探出头去，不敢想象在这样的山上若是惊了马匹会发生什么事情。 程子期上前，面色阴冷。 “谁派你们来的？” 那两人哆哆嗦嗦，看样子没有武功，不过是寻常混混，被踹了一脚当即话都说不出一句。 宁月一脚踩在地上那人的手上，厉声道：“说！不说就将你这一嘴牙全部敲碎了！” 两人脸色青紫，哆哆嗦嗦的哭喊道：“大人，我们错了！是张公子叫我们来的！我们没想做什么，不过是绊倒马匹吓唬一下你们！” “吓唬？你们可真是挑了一段好路，在这个地方马匹若是受惊，是什么后果你们可知道！” 地上的两人顿时不敢说话，缩成一团。 宁月气不过，又甩了一鞭子。 “这个张振，如此阴狠！我定要好好治治他！走，带着这两个人咱们去张府！” 说罢她一挥袖，竟不管程子期，自己翻身上马，飞奔而去。 叶巧儿瞠目结舌，站一旁，看了一眼身侧的男人。 “夫君……” 对方一连无奈，耸了耸肩：“为夫坐马车。” 从泾水山庄回京怎么也要半日，众人快马加鞭，竟生生将时间缩短了一半。 到了张府门前，午时还未到。 宁月将两个混混扔在地上，大声道：“张振，给我出来！” 张府的下人见他们一行人，慌不择路进去通禀自家主子。 没一会张培匆匆出来，见到宁月连忙跪下。 “下官拜见荣安县主！这……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张大人不如去问问令公子怎么了！”她呵斥道。 张培连忙虎着脸，回头让下人将张振拎出来。 第126章 求程大人开恩 张振大摇大摆一出门，见地上摊着的两个混混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面色不乱，惦着脸道：“爹，什么事啊，慌慌张张的！” “张振，装的像模像样啊，怎么离开了泾水山庄，就不认识我们几个了？”宁月冷笑。 张培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自家儿子又惹是生非。 连忙大手一挥，打在他的背上，怒斥道：“臭小子，你敢惊扰县主，快跪下认错。” 张振叫嚷道：“爹，什么叫我惊扰县主！泾水山庄可是皇上特赦许我们去游玩的，她一人包下了场子不让别人进去，皇亲国戚就可使用特权？” 宁月没想这狗贼反咬一口，当即怒目圆睁，上去就要动手。 这哪行，要是这样下去，不论谁对谁错，县主肯定是要吃亏的。 叶巧儿知道这位张公子狡猾的很，无理也要辩三分，明显就是在故意激怒宁月，让她动手，到时候作为县主她也难辞其咎。 “月姐姐，让我来。”她温声道。 张振不认识他，皱眉道：“你又是那里冒出来的？” 叶巧儿一笑，规规矩矩的俯身开口道：“小女子叶巧儿，见过张大人。” 叶巧儿？ 张培觉得这名十分耳熟，想了半晌忽而醒悟，顿时后退了两步。 “你……你是程大人的娘子？” 她未正面回答，转头看向一旁的张振。 “张公子，那日没让你进泾水山庄，其实是小女子我的错，当时县主怕惊扰到我们一家子，便拦下了你。其后你口出狂言多有得罪，县主已教训了你一通，这事本就算了。没想到我们返京途中，你竟派人陷害，至我们于死地，心思歹毒让人发指。” 置人于死地？ 张振没想对方为自己扣这么大一顶帽子，当场急了。 “谁想要害死你们了！我不过是让人绊马惊吓荣安县主，绝对没有杀人的心思！” “哦，这么说张公子承认这两人是你派来的了？”叶巧儿笑。 遭了，中了对方的计！ 张振暗叫不好，咬紧了牙冠。 一旁的张培听了，心沉到了谷底。 先不说自家儿子跟荣安县主对上，又埋伏陷害人家。 就说刚刚这女子说的他们一家子，显然哪位中郎将程子期也在其中。 如今圣上雷霆手段，整治朝中队伍，自己本并无错处，只是张振这面一直留了块诟病，现在正撞在了枪口上，自己岂不是…… 想到这里，他气的浑身哆嗦，嘴唇煞白。 “孽子！你竟犯下如此大错，跪下！” 见自己爹火冒三丈，张振讪讪，想要狡辩。 “爹，孩儿……” 话未说完，一巴掌扇过去，他瞬间倒在了地上。 这一掌扇的他晕头转向，撑着身子站起来，嘴中吐出了两颗带血的牙。 张培又是一脚过去，痛下狠手。 “你这孽子，还有脸顶嘴，不快道歉！” 从来没见过他如此生气，张振也害怕了，声音颤抖道：“爹……” “张大人，当街打骂太难看了，不必如此。” 一道声音响起，让本来妄图使苦肉计的张培心沉到了脚底下。 他一抬头，正对上了一双剑眉星目，目光清明带着些冷意。 此人正是程子期。 方才他一直在轿中没有露面，如今出来自然是时机到了。 “程大人……” 他一笑朗声回道：“张大人，你打令公子实在是不该。今日他不过是硬闯山庄不成，陷害县主而已，这算多大点小事。” 倒在地上的张振不明所以，听他如此说还以为对方是帮自己的，眼中露出了几分肯定。 当即张开了少了两颗牙的嘴道：“对啊，爹！” “你闭嘴！”张培狠声道。 “程大人，犬子莽撞无知，下官在这里道歉了！”说着他撩开袍子，便要跪下。 程子期连忙扶了对方一手，嘴上道：“哎，张大人，你官阶正三品，我不过四品武官，那里有让您下跪的道理。” 话虽如此，可张培自己心中知道，他这个三品算什么！ 如今这位中郎将背后大将军，又是皇帝眼前的红人，暗地里陛下早就将整顿风气的事情交给了他，今日之事让自己头上三品的帽子不保，完全是对方一句话的事情。 还没等他开口，那边张振不怕死。 听到对方官职不高，是来奉承他爹的，便连忙道。 “你就是程子期，程中郎将对吧！还是你懂事，你快跟我爹解释清楚，当日明明是荣安县主先打我，我不过小小报复一下而已！” 程子期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点了点头。 “令公子说的没错，当日下官也在其中，知道这一幕。” 一旁的宁月不明所以，不高兴道：“程子期，你怎么回事！” 叶巧儿心思灵敏，知道自家夫君在下套，连忙拉住了县主的手。 暗暗说道：“县主不要着急，看看再说。” 果然，男人一侧目笑道：“令公子说的没错，想必以前欺压百姓强抢民女，残害无辜的事来说，今日对他而言不过小打小闹。” “这……这……”张培听到这里，知道过不去了。 对方早就盯紧了自己，又恰好犯到了他手中。 怕是这一次来，张家就要败落了！ “程大人，开恩啊！” 他瞬间老泪纵横，匍匐在地上不肯起来。 一时之间，张府门前这场闹腾，让不少人围观看了热闹。 程子期温声道：“张大人，你求开恩的人不应是下官，而应是陛下，还有令公子曾经欺压了的百姓，失了清白的无辜少女，那些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因令公子一个心情不好，白白送命的可怜人。” 围观人都知道张府这个纨绔公子，此时听了这番言论，都出声附和。 “对啊，这个张振当时在街上看到貌美的小姑娘，就强行将人带走。” “还有此前……” “上次我在酒馆也听人说，就是他……” 告状之声络绎不绝，不用别人说，张振平日里那些光辉的事迹全都被抖搂了出来。 程子期站在一旁，冷冷看着这对父子。 “张大人，回去穿好官袍，请吧。” 第127章 夫君教我下棋 张培在下人的服侍下穿上了官袍，捧起乌沙，端端正正的带在头上。 看到铜镜中的自己，他闭了闭眼睛转身出门。 此时的张振才惊觉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正魂不守舍的跪在门前，见到人出来，匍匐上前抱住了他爹的大腿。 “爹！我错了！孩儿再也不敢了！原谅孩儿吧！” 张培深吸一口气，垂下了头。 他老来得子，一直对这个儿子很是疼爱，这样的溺爱却不自觉让他走了偏路。 一开始只是骄纵，他想着自己堂堂翰林学士，儿子顽劣又如何？他包容的起。 可是这样的顽劣不知何时渐渐变成了纨绔，仗势欺人，恃强凌弱…… 路就是这样，越走越偏。 他开始心存侥幸，到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然无力回天。 张培伸出手，将儿子从地上拉了起来。 “振儿，如今你已长大成人，父亲不能一辈子护着你，今日为父便为你上第一课！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犯下的过错到头来，都回找回到你头上。” 说罢，他一挥袖出了府。 程子期早就等在门口，见人出来，恭敬的拜了拜：“张大人，请吧。” 次日，京都传遍了一个消息，翰林学士张培竟引咎辞呈了！ 这事在朝廷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谁都知道这位张大人才能俱佳，十分得陛下的喜欢，突然出这样的事情，谁人能不震惊。 那日看了张府热闹的人开始绘声绘色传了起来，说程子期如何英勇，一己之力对抗张氏父子，将他们辩的哑口无言，承认了罪行。 一时之间，中郎将风光无限，陛下虽嘴上未说什么，当日午时却留下了程子期一同用膳。 同天子一起吃饭，这是何等荣誉？ 就像张培曾说过的，中郎将虽只有四品，却让许多一品大员都闻风丧胆。 张培丢了乌纱帽，没有人能护着张振，恰好有几桩旧案的家属又去京兆府击鼓鸣冤，董明学何等聪明，见风使舵的手段了得。 当即拍板，将张振抓来，将所有旧案重新审过。 人命压身再加上数之不清的纠纷，张振落得午门斩首的下场，在他行刑当日，张培在家用一根白绫上吊而亡。 曾经风光无限的张家就如此衰落了，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让人不禁唏嘘。 晚上程子期回到家中，卸下轻甲，将事情同她讲了。叶巧儿听到这样的结果，却早已有所预料。 她一边从果核里挑果子，一边说道：“也是罪有应得，我听闻他曾经欺辱妇女，害死了那家的夫人，又将丈夫打成了瘸子，这种狠毒的事情都做的出来，死一百遍也不为过。” “如今朝廷表面风平浪静，其实内里早已腐烂不堪。像是张氏父子两这样的官员，屡屡皆是。陛下要正风气，只此一事还不够。” 男人说着，坐在她身旁，张开嘴被塞了颗乌梅。 “那接下来还要如何？”她问道。 “自然是抽茧剥丝，层层剔除。翰林这边倒了张培，会安分不少，陛下让我找一位适合翰林学士位置的大臣，好亲手提拔。” 谏臣？ 这可不是件小事，特别要升的还是翰林学士，非同小可。 “你准备引荐谁？”叶巧儿问道。 程子期一顿，半张嘴刚刚要说什么，又回过神来。 “还没想好，娘子不知道你会不会下棋？” “下棋？什么棋？”她见对方忽而换了话题，有些蒙。 男人一笑，起身从书房的暗格里拿出了一副棋子，放在了桌上。 “围棋。” 叶巧儿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的棋盘。 “我……” “不会？没关系，为夫可以教你，教会后娘子帮忙办一件事情。” “什么事？” “国子监祭酒柳园旺的夫人赵氏酷爱下棋，娘子帮为夫去赢她一盘。” 柳园旺其人刚正不阿，性直爽快，曾经是沈征宇的部下，后来在一场战事中受了重伤，在家中郁郁几年便弃武从文，转而去做了国子监祭酒，将国子监也办的风风火火，能力十分卓越。 只可惜这人也重情的很，用沈征宇可以说是情同手足。 今日午时用膳的时候，承宁帝曾不经意提过一嘴。 程子期知道，这个翰林学士应该让人来做，这位陛下早有了心思，相中了柳园旺。 只可惜对方是明晃晃的沈派，这个身份让他十分不喜。 承宁帝嘴上说让程子期谏臣，实际上就是想让他去说服柳园旺，让他乖乖听皇帝的话，来做翰林学士。 这件事可不简单。 军营里出来的情谊都是过命的，更况且沈征宇同柳园旺是多年好友，怎么可能说重新站队，就重新站队？ 再者说，如今程子期夹在承宁帝和沈征宇两人之间，他不能让任何一方看出来，自己有偏颇，不然就是自身难保。 所以怎么劝柳园旺，成了个问题。 今日他旁敲侧击打听了一番，知道柳园旺这个人没有什么示好，只有一点爱妻如命。 而她的妻子赵氏是个出了名的棋痴，曾经为了下棋不眠不休三夜在京都颇有战绩。 所以以此接近柳园旺，是个不错的口子。 程子期为了避嫌，不能自己亲自去，便将主意打到了叶巧儿的头上。 她听了，倒是没反对，只是有些哭笑不得。 “夫君，我一日棋都没下过，就算是匆匆学了两天，去跟这赵氏下，也太自不量力，到时候会被取笑吧？” 男人弯眉一笑，温润至极。 “所以娘子，你须得经历魔鬼训练才行。” 什么？ 她还没听明白，就被按在了棋盘前，这一按就是整整七日的朝夕相对。 每日晚上，程子期教她如何下。 第二日上朝之前摆好残局，让她自个研究，晚上他再回来解析。 这样周而复始的训练，叶巧儿眼下一片的乌青，人都有些神魂颠倒了。 程子期心疼的亲了亲她，嘴上道：“娘子，坚持坚持，为夫相信你能行，不久就可以出师了！” 这位老师，嘴上的软话一大堆，手段却极硬。 说着又摆了一盘，让她对着研究。 第128章 用五子棋吸引赵氏 七日之后，叶巧儿已能在程子期的手底下过个十来招，这已经实属不易了。 男人颇为欣慰的点点头：“好了，娘子，差不多了。咱们不是奔着战胜赵氏去的，只是去学习讨教，如此足以。” 魔鬼训练总算能过去，她立马摊到在榻上。 “总算成了！” 一旁的程子期无奈一笑：“娘子，这几日实在是辛苦了，让夫君好好犒劳犒劳你。” 说着他一双手扶上少女的肩膀，揉了揉。 叶巧儿舒服的长叹了一声，靠在了他的怀中。 “放心吧，夫君，巧儿一定不辱使命。” 此话放出去第二日，叶巧儿便去了水云涧，在哪里守株待兔。 她将水云涧最上面的三间厢房改成了棋牌室，供小姐太太们玩乐，又放话出去要在此处举办五子赛。 赢的人可以获得水云涧的贵宾资格，为其专门留下一间雅间，随时使用。 这样的头奖让不少人心动，如今水云涧可是女子茶楼中的翘楚，不少贵妇在此处宴请最有牌面，若能有一间随时使用的雅间，可以说是给足了面子。 于是五子赛的消息传了出去，不少人慕名来问报了名。 赵氏是个棋痴，向来喜欢躲在家中一个人研究棋谱，本来不知道什么女子茶楼，却也从一起下棋的棋友口中知道了所谓的五子赛。 “什么是五子赛？”她问道。 那棋友振振有词道：“就是一直用围棋棋子下的棋，据说谁先连成五子谁就获胜，赢了就可以拥有水云涧的一间上房！” 赵氏果然不在乎什么上房，而是对五子棋一事有些感兴趣。 “五子连成线就算是赢了？简单。” 见赵氏不屑，棋友内敛一笑。 “我初听闻的时候也觉得简单，可是下了之后才知道其中趣味，夫人，不如咱们下一盘试试？” 带着好奇的心思，她点头同意。 两个下了一盘，向来在棋盘上不认输的赵氏竟输了一招！ “呀！夫人，不好意思，我赢了。” 这棋友大约也是时常同赵氏下棋，一直赢不过，积攒了许多的怨气，如今五子棋赢了，颇为兴高采烈，就差跳起来拍手叫好了。 赵氏蹙眉，不答话，一挥手将棋盘打乱，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再来。 她在黑白子上就没输过，如今一个小小的五子棋而已，怎能示弱？ 如此赵氏上了头，同棋友大杀特杀了起来，一开始输了几局，后来找到了窍门，渐渐上手。 那棋友输了两轮，看天色不早就告辞了。 独留赵氏一人对着棋盘发呆，过了许久才摸着棋子道：“五子棋……水云涧，有些意思。” 叶巧儿放话以后，有不少人前来报名，而正式比赛就在初七。 可她人等待了初六，也未见赵氏的影子。 正当她以为自己这一招不成事之时，楼下一抹温润坚定的声音响起。 “我想问一下，在哪里报名参加五子赛？” 侍女将人引上楼，去了棋牌间，在叶巧儿那里登记在册。 “夫人，叫什么名字？” “柳赵氏。”来人柔声答道。 叶巧儿一顿，不敢相信的抬眼看着对方。 赵氏没想到她反应如此之大，有些诧异道：“怎了？” 她反应过来自己有些莽撞了，连忙起身，一不做二不休。 “姐姐，您就是赵氏？” 见她十分激动，赵氏不明所以，点了点头，疑惑道：“你认识我？” 叶巧儿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妹妹喜欢围棋，来京的时候就听说过姐姐的大名，你在围棋造诣上十分了得，妹妹还想着什么时候去跟你学上几手，没想到您竟自己来了！” 赵氏一愣，想不通自己何时这么厉害了，不过被如此吹捧，纵使她是菩萨性子，一时之间也不由得失了神。 “啊，妹妹叫什么？” “叶巧儿。” 她觉得耳熟，略想一阵，眼睛亮了起来。 “妹妹就是叶巧儿，你夫君可是程朗将？” “真是。”叶巧儿一笑，显得十分乖巧。 赵氏上前拉住了她的手道：“家夫同程郎将的义父十分要好，你们那日大婚还特意去了，只是新娘子你当时一直挂着头帘，未曾见到真颜，这才没认出来，没想到你也对围棋感兴趣？” 她莞尔一笑，装作十分惊喜。 “是呀，妹妹对着黑白子生来就觉得亲热。开了水云涧以后觉得没趣，就研究举办个赛事，将喜爱棋子的姐妹聚起来，以后常在一起切磋，没想竟把姐姐这样的大神都引来了。” 这话奉承的赵氏十二分舒服，不由得笑了起来。 “瞧瞧妹妹这话说的，我也不是什么大神，不过也是爱好罢了。我听闻这搞了一个什么五子棋，很有意思，便想来试试，没想到是妹妹办的，正好今日有时间，不如我们切磋切磋？” 正和叶巧儿的心思，她忙不迭的答应，让人接替自己报名，带着赵氏去了一间早就准备好的棋牌室。 这里有两张大桌，一张桌放着瓜果点心，另一张上面就是一面棋盘，其上放着好看的琉璃子。 赵氏看了连声赞叹：“妹妹好心思，这棋子也难得吧？” 叶巧儿点点头道：“喜欢自然要多费心思，姐姐快请坐，咱们这就开一盘。” 一时之间，屋里只剩下棋子落盘的清脆响声。 她曾偷偷向常跟赵氏下棋的棋友打听过，赵氏这人下棋的时候十分专心，很少闲聊，也不喜欢别人下棋的时候扯东扯西。 叶巧儿便一语不发，蹙着眉专心对局。 说实话，一上手她就知道对方棋艺高超，不逊色于程子期，好在她本也不是奢求赢的，尽心就好。 这局她使了十二分的心思，比之前还要专心，竟真的在赵氏手底下下了百招，已然突破了她之前的记录。 虽最后还是输了，却也尽了心。 赵氏也感觉到对方对待下棋的认真，流露出赞叹之情。 “妹妹棋艺虽还有几分青涩，态度却十分难得，比我还要胜几筹。” 叶巧儿见自己没输的太难看，偷偷松了口气。 “姐姐说笑了，巧儿还差的远呢！” 第129章 又要见钟情了 赵氏受了奉承，十分谦虚，推手说自己也不过是常年研究才有如今的棋艺，又夸赞叶巧儿小小年纪，能有此造诣已相当不错。 两人客套了两句，叶巧儿发现对方不善言辞，屋里很快尴尬了起来，便连忙转念道：“姐姐刚刚想要报名参加五子赛，可知道五子的规矩了么？” 提起棋子来，对方眼中光彩了几分。 “知道了一些，也是一些棋友教给我的，妹妹玲珑心，竟还能有如此创意。” 叶巧儿知道对方怕是误会了，以为这五子棋是自己发明的，便出言解释道。 “姐姐，这五子棋可不是巧儿想出来的。” 接着她将五子棋的由来说了一通，让赵氏连连称奇。 “原来还有这么一通，我都未曾听说过，这么说来五子棋的历史比围棋还要悠久许多了。” 叶巧儿点头道：“只可惜五子棋规则简单，变数不如围棋多，难登大雅之堂，后来便退出许多雅士们的门槛了。说来惭愧，巧儿生长于乡下，在哪里人们不识得什么围棋，玩的都是五子棋。此次比赛，也是为了吸引更多的人了解棋子，用五子棋这样规则简单的小游戏来吸引众人，再合适不过了。” 她这一席话说的冠冕堂皇，将赵氏唬的一愣一愣的。 “妹妹好心思，姐姐都想不到！最近是很多人都开始研究起棋子来，想来都是妹妹的功劳，这五子棋虽简单，却也值得推敲，不如我陪妹妹再下一盘五子棋？” 她点头，两人又对弈起来。 赵氏虽熟练掌握围棋，对五子棋却也只是刚刚入门。 刚刚叶巧儿说的话并非是假的，在阳城乡下，她也会趁着难得的休息时间，同村里其他的孩子下五子棋，技艺可以说是相当熟练。 果然，连下了两盘，都胜了赵氏。 对方自愧不如，连连摇头道：“是我输了，技不如人，妹妹好手法。” 她一笑，将刚刚自己的一部分心思说了，两人推敲一番，场面十分和谐。 直到日落西山，赵氏直到自己该回去了，才恋恋不舍告别，临走之前邀请对方一定要来拜访，共同商讨棋艺。 这句邀请正中她的下怀，欢天喜地将赵氏送出去，她转头关了店跑回家中。 经过张氏父子一事，程子期这段时间不算太忙，每日都能准时回家。 她刚刚进门不久，男人便回到府中。 见她如此兴奋，不由得挑眉问道：“怎么，有喜事？” 叶巧儿一笑神秘道：“夫君猜一猜，巧儿今日都做了什么？” 程子期放下佩剑，坐在桌边，装作苦思冥想。 “让为夫想想，莫不是你遇到了赵氏，两人相谈甚欢，她还要请你改日去府上聚一聚？” 全对！ 本来想卖个关子的少女瞪圆了眼睛，惊叹道：“你怎么知道？” 男人失笑：“猜也猜得到，你开办五子赛的事情不少人都知道了，赵氏这个棋痴一定会参加，你又如此兴高采烈的邀功，定是有了进展。” 对方料事如神，叶巧儿觉得没意思，撅起了嘴。 “什么都猜到了，那你倒是猜猜最终柳园旺能不能被你说动呀？” 男人展臂将人怀中，顶了顶她的鼻子。 “夫君猜，在娘子的配合之下，我们一定能将对方拿下。” “花言巧语！” 叶巧儿嘴上说着，心里却舒坦了。 先前她一直觉得来京都之后，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十分愧疚。 如今有了自己的用武之地，即使苦了些，累了些却也甘之如若。 起码此时，她觉得自己对于程子期来说，是有用的人，而不是那些养在深闺之中，只能当花瓶看的小姐夫人。 “对了娘子，还有一事……” 程子期欲言又止，看了她一眼，似乎拿不定主意该不该此时说，坏了气氛。 叶巧儿鲜少见他如此，不由得有些好奇。 “怎么了，你说。” 男人试探道：“其实同赵夫人关系好的还有一人，这人你还正巧认识。” 她一愣，眨了眨眼睛，一个名字跃于脑海中。 “你是说……钟情？” 生怕她不喜，程子期连忙解释道：“你也知道柳园旺同我义父是好友，他将钟情带到京都之后，生怕她一个人寂寞，就将人介绍给柳园旺认识。赵氏也是那个时候与她相熟的，两人几乎每周都会见一面，聊聊天据说相处的很不错。” 听这话，她垂眸想了半晌，没什么语气的回道。 “夫君的意思是，我可以去找钟情，一起去见赵氏？” “你同钟情认识，若是将这事点开了，也算是亲上加亲。不过娘子若是不喜欢，不提也无所谓，我也只是突然想到而已。” 叶巧儿抿嘴，思索了一阵问道：“上一次，她不是还气我们没有帮她么？而且害的容王如今也不许他上门找容王妃了，钟情会合作么？若是她同将军说了怎么办？” 程子期知道对方心中忌惮，笑着摇摇头。 “之前的事情是她莽撞了，后来她写信给我道歉，前一段时间也去跟容王讲清楚了。就算她还有别的什么心思，却不至于害我。” 闻此，她心中划过一丝怪异的情绪。 钟情同自家夫君算是青梅竹马，虽上次程子期已道过谦，说以后会对钟情多些顾忌，可实际上却还是十分宽容信任。 再多的不喜，她也只能压在心底，不想让男人觉得自己嫉妒心太重。 想到这，她勾起唇角，勉强笑了笑。 “能便捷一些自然好，那夫君你就是联系钟情吧，定个时间，我们一起去拜访赵氏。” 在朝堂上察言观色的程朗将，此时失了准头，没察觉到自家夫人的不对，欣然一点头。 当晚便给钟情写信，简单说了缘由，让人送到将军府去。 第二日，便得了回信，信上说后日下午钟情便来接上叶巧儿，一同去柳府拜访赵氏。 叶巧儿心中不得劲，在正事面前，却也只能压下去，点头应了。 到了日子，将军府的马车早早就停在了门口。 她见一女子婀娜多姿从马车上走进来，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上前笑道：“钟姑娘，好久不见。” 第130章 聪明人就不要干糊涂事 钟情似笑非笑，理了理云鬓。 “巧姑娘，好久不见，哦，不对现在应该叫你程叶氏了。” 对方语气莫名让人不快，叶巧儿心念此次是有事相求，不想多事。 扬起一脸的假笑：“姐姐说笑了，还是叫我巧儿便行，我们这就启程去柳府？” 钟情的目光慵懒又锐利的巡视了她一圈，没说话，一摇团扇转身回到了马车上。 叶巧儿紧随其后，两人在车中一语不发，左右此处没有他人，也不用做这些表面功夫。 和钟情交恶是在阳城书房那次，对方带这些蔑视的警告。 再到后来，叶巧儿看透她的心思，在将军府直言不讳将她揭穿。 经此两回，两人都带了些水火不容的味道，偏偏程子期还老是将她们往一起凑。 她抿唇，看向马车外的风景。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钟情对自家夫君存了心思，即使跟了沈征宇之后，她已将这女儿家的心事埋在心底，也不妨碍她看出来。 那些对自己尖锐的态度，都是对方埋藏起来的嫉妒的种子。 也对，没有自己之前，他们是青梅竹马，本可以嫁给程子期，名正言顺进京，如今却要委身给一个可以当自己父亲的男人做见不得光的情人。 这样的落差，让这样一个骄傲的女人如何受得了？ 马车停在了柳府门口，叶巧儿起身想先下车一步，身后的女人却一把拽住了她。 “巧姑娘，进去之配合我就好。” 钟情面上的笑容虚假到了极致，随即亲热的挽住了她的手臂，两人一起下了车。 赵氏听闻他们要同来，早就在门口等着。 见到两人，连忙迎上前来：“情儿，巧妹妹，可是将你们盼来了。” 叶巧儿觉得被挽住的那侧手臂像是缠了一条蛇，冰冷又柔软。 她勉强笑了笑，不在状态道：“赵姐姐。” 钟情手中的小扇摆的很快，脸上带了市侩的娇笑。 “哎呀，姐姐在外面等着做什么？这天晒的很，快快进去。” 三人走进府中，柳府肃静的很，青石台阶白玉栏杆，颇为大气，可见这宅子的主人也是个爽朗不拘小节之人。 跟着赵氏，钟情熟门熟路的来到了后院，一进院子里面便是一颗苍天大树，看起来起码有百十来年的岁数。 看到叶巧儿的目光，赵氏介绍道：“当初家夫就是看中了这颗老树才买下此宅邸的，夏日炎炎这树遮阴极好。” 树下石桌上，雕刻着棋盘，上面已有一副残局。 对方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又开口道：“上午又研究了一盘，情儿来看看？” 钟情也会下棋？ 叶巧儿惊讶的看了身侧的女人一眼，只见她松开了自己的手臂，上前做到了桌前。 先是蹙着眉，半晌未动，随即走了几步。 这几步巧妙地很，将白子的情况化险为夷，逆转了局势，惹得赵氏惊叹连连。 叶巧儿的眉心却皱了起来，别的她不会看，同程子期下了这么多日的棋，这两步一看便知道是他的棋风。 难得钟情的棋也是他教的？ 心中有了疙瘩，她有几分心不在焉，坐在一旁貌似看着两人对弈，心思却全飞了。 叶巧儿放空的功夫，钟情不着痕迹的看了她一眼，嘴边挂着一抹劣质的笑意。 “巧妹妹，想什么呢，来陪赵姐姐下一盘。” 她回神，仓促的点了点头，换下了钟情。 下了一阵，赵氏忽而捂嘴一笑。 “那日同巧妹妹下棋的时候没看出来，今日却瞧出来了，你们姐妹两人棋路倒是有些相像。” 还未等她答话，身侧的钟情回道：“许是师出同门呢？” 说着，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叶巧儿。 一时之间，院子里静了片刻。 叶巧儿温声开口：“巧儿的棋艺不精，如今这些小路数都是从家夫那里学来的，生涩的很，那里能同情姐姐比？” 赵氏未听出弦外之音，笑着说自己有福气，能够先后认识他们两人，没想他们二人又相熟，情同姐妹。 这四字赵氏说的开怀，叶巧儿却听得讽刺。 她敷衍客套着，看着日头渐渐西移，觉得时候差不多了，连忙起身告辞。 赵氏留他们吃饭，她推脱回去还要给夫君做点小食，不着痕迹的秀了一番恩爱，之后态度强硬离去。 钟情跟在她身后，同赵氏说了几句，约定好来日再聚，方才上了马车。 叶巧儿坐上了车，知道对方是故意做给她看的。 就是让她看到自己的棋风，增加猜忌。 赵氏无意之间，又锦上添花，若是一般的女人早就炸了锅。 好在叶巧儿心思坚定，知道自家夫君没有别的心思，未动声色。 马车缓缓行至程家宅邸，钟情一边扇着扇子，一边用眼神睨她。 “巧妹妹今日有些燥呀，子期不是说赵氏很重要，留下一起吃个晚饭多好。” 她听出对方蓄意的嘲弄，垂眸敛去情绪，温声回道：“以后机会多得是，不急于一时。” 对方未置可否，慢条斯理的哦了一声，意味深长。 到了宅邸门口，叶巧儿思索了半晌，还是开口解释了一句。 “钟情，你我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先前早已撕破了脸皮，如今我就直接跟你说了吧，不管你曾在夫君那里如何，如今他喜欢的人是我，娶的人也是我。若你真的了解他，便知道这个男人心性坚定，你已没有可能了。这又是何必给我找点苦头吃呢？你知道就算是让我吃下去，夫君也会用蜜糖缓解我的苦涩，不过是增添我二人的感情罢了。你是聪明人，做什么干这些糊涂事？” 说这话时，她一双猫眼坦荡的看着对方，没有一点畏惧，清清白白。 钟情听着，艳美的脸庞不由得带了些扭曲。 就这样被戳中的心思，谁能无动于衷。 “好，好个情比金坚，那就让我看看，你们能不能走到最后！” 说罢，她一挥手，车帘放下，叶巧儿站在原地，目送马车远走，消失在街道那侧。 她转身进屋，正看到下值的程子期在院中教程育婴用过弹弓打一只麻雀。 第131章 巧儿吃醋啦 见她回来了，男人不由得笑了，眉眼间俊朗清逸。 “这么早，还以为你会在哪里用晚饭。” 叶巧儿抬眸，看了他一眼，未答话兀自转身进了屋。 兄妹两人对视一眼，相当诧异。 程育婴推了推他，低声道：“嫂嫂生气了，快去哄哄。” 程子期做了个鬼脸，放下了弹弓紧随自家妻子的步伐，进了屋。 “怎么了，娘子？” 他像一只讨好的大狗一样，一进屋就抱住了叶巧儿，蹭了蹭她的脖颈。 对方却故意冷着脸，不说话。 一招不行，他转脸又换了一招。 “哎呀呀，这是什么，一只发钗，那里来的发钗？” 程子期的手中像是变戏法一般，躺着一只素净的山茶花发钗。 那日他送一只山茶别在叶巧儿鬓间的时候，便察觉对方颇为喜欢。 花凋谢了之后，还恋恋不舍的将残骸埋在了院子里。 今日去街上，特意挑了一只山茶发钗买了送给她。 果然，叶巧儿温声侧目，看向了那只栩栩如生的发钗，眉眼柔和了几分。 男人上前插在她的鬓间，轻轻吻了吻。 “娘子，那里不高兴同为夫说就是，不要闷在心里。” 听这话，叶巧儿抱住了手臂。 “好呀，你倒是说说钟情的棋艺是谁教的，是不是你！” 听这话，男人失笑。 “哦，我还当什么事呢，就这个？” 她点点头，面色相当严肃：“就这个！” 少见自家娘子吃醋，程子期此时见了心里要多欢喜有多欢喜。 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见他半天不解释，叶巧儿更是气上心头。 一把拽下了发钗，扔在了桌上。 “我不要，送给别人吧，反正等着程大人送钗的女人多得是，不差我一个！” 见她是真气到了，程子期软言哄了起来。 “胡扯，天底下的女子，那个都不如我娘子，这钗若娘子不喜欢，便毁了吧！” 说着，他作势要折断。 叶巧儿心疼，连忙夺了过去，嘴上道：“你这官做的，骄奢银逸，这么好的钗都要折了？” 男人笑了，凑上前去道：“好娘子，夫君除了你从未教过别人下棋，不过小的时候钟情也要学棋，我就将自己学过的棋谱全给了她，想必因为这个我们棋风才相像的。” 听这话，她面上转晴，心中知道这男人不会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但是气就是压不住。 “最好是如此！” 程子期摸了摸她的头，坐在了身侧。 “当然，为夫什么时候骗过你。若娘子还不信，我只能刨心自证清白了、” 说着他装作心痛的样子，栽倒在了一旁，两人又闹了起来。 其后的几天，叶巧儿没有去打扰赵氏，专心待在水云涧筹备五子赛的事情。 到了初七，赛事开始，来参赛的夫人小姐竟足足有上百人，这可是空前绝后。 幸好叶巧儿早有准备，那日水云涧歇业一天，只办赛事。 每间房里都摆了棋盘，侍女和小厮便是裁判，负责记录每屋的战绩情况，初赛结束当晚记录在册，再交到叶巧儿手里，排下次的序。 在场除了赵氏，还有一位礼部侍郎的妻子钱氏十分卓越。 她故意将两人分开，第二场赛事结束之后，人只剩下十多位。 在角逐前三的时候，叶巧儿将钱氏和赵氏放到了一起，那日两人在屋里整整下了一个时辰的五子棋，前所未有，终于分了胜负。 赵氏以巧妙的三角攻势，拔得头筹，夺了冠。 她眉眼带笑，十分兴奋，显然是酣畅淋漓。 同需要静心的围棋不同，五子棋一盘也就十多分钟，这几天赵氏少说也比了上百盘，过足了平日里过不上的瘾，最后又赢得了第一名，谁能不兴奋？ “恭喜姐姐摘冠，这件雅间所属权就归你了。” 赵氏一摆手忙道：“哎，不必如此，我鲜少出来，让这房间空着不可惜？这样吧，将此间作为各位棋友的专间，以后但凡爱棋的，都可以来这里聊天论道。” 这番作为，赢得了满堂喝彩。 直到赵氏回家，还眉飞色舞。 下朝的柳园旺少见自家夫人如此激动，不由得问了情况。 听说这么一事，连连称奇。 “这程大人在朝中雷厉风行，让百官闻风丧胆。他的夫人倒是古灵精怪，实在是奇怪。” 赵氏满不在乎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我看巧儿那姑娘跟我合的很，日后定要多多来往。” 柳园旺倒是没说什么，点点头转身去逗鸟。 五子赛之后，叶巧儿成了柳府的常客，再去了大约十多次之后，她见到了国子监祭酒柳园旺。 正巧对方下朝，她准备离开，两人在门口碰了面。 赵氏跟在其后，连忙为二人引见。 “夫君这位便是程大人的妻子，叶巧儿。巧儿，这位便是我夫君，柳园旺。” 叶巧儿俯身一拜，声音清脆悦耳。 “巧儿拜见柳大人，早就听闻了柳大人的大名。” “哦，你听说过我？”柳园旺好奇道。 她一笑解释：“都知道你同我夫君的义父情同手足，十分要好，我家夫君经常提及。” 这话无声中将两人的关系拉近了些，柳园旺果然吃这套，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昨天我去找将军吃酒，他还说起程大人，作为义父他对这个义子关爱有加！” “这是自然。” 两人简单的客套了两句，叶巧儿知道不能显得过于热情，会引人怀疑，便先一步告辞了。 晚间回去，她告诉程子期已见到了柳大人，对方自然是一顿吹捧。 “娘子真厉害，进度如此之快！想来柳大人也会拜倒在娘子裙下，乖乖听陛下的话，去当这个翰林学士。” 她知道对方贫嘴，推搡了一下。 “嘴里没有一句正经话！还早着呢，柳大人这人规矩的很，同他说了几句话我便觉得这人不好左右，怕是最后还是得夫君你亲自上手。” 叶巧儿没想到自己这话一语成谶。 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已同赵氏情同姐妹，跟柳园旺也比较相熟了。 借此她找了个机会，邀请他们夫妇二人一同去自家府上聚聚。 第132章 程子期巧妙回避 赵氏倒没有犹豫，欣然答应了。 柳园旺不愧是官场老油条，当时未置可否。 待到叶巧儿离去，他才蹙眉站在自家的长廊上，来回踱步。 赵氏见了，略带疑惑道：“夫君，这是作什么？” “夫人不觉得奇怪么？” “哪里奇怪？” “这个巧儿哪里都合我们的心意，简直像是为我们量身定做的好友一样。”他低沉道。 “这也奇怪？夫君我知道你在官场上事事都要小心谨慎，可巧儿一个姑娘家能有什么别的心思，不过是真的投缘而已。”赵氏安慰道。 看着自家娘子清澈的眼眸，柳园旺叹息一声。 “希望夫人你说的没错吧。” 当晚，两人依约赴宴，到了程家的小宅子前。 见到这住所，柳园旺有些惊讶。 作为如今天子前的重臣，程子期不能说是权倾朝野，也可以说得上是举足轻重。 这样的身份地位，竟只住在一个小宅子里。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宅子里应有尽有，收拾的干净利落，一进门就看到两个孩子在院子里嬉闹，很有生活气息。 赵氏羡慕的看了打打闹闹的孩子们，微微一笑。 柳园旺之前因受过重伤，不能生育，因此两人已到中年，还没有子嗣。 叶巧儿从书房探出头来，叫住叶斯年，好不容易将这孩子从杏林接回来，便玩疯了。 “斯年，过来喝口水在跟你姐姐闹。” 她端着茶杯上前，一偏头看着院门口的柳氏夫妇，惊喜的笑了起来。 “柳大人，赵姐姐，你们来了怎么不吱声呢，快进来坐！” 说着，她连忙推开大厅的门，将两人引进来。 赵氏看了一眼乖巧懂事的叶斯年，忍不住问道：“这孩子……” 叶巧儿笑着将两个孩子叫到了跟前：“叫柳叔叔，赵婶婶。” 程育婴领着斯年进门，两人老老实实的叫了一声，随后将茶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又出去疯闹。 “女孩叫育婴，是我夫君的妹妹，男孩叫斯年，是我的弟弟。我和夫君到京都，人不生地不熟，连个朋友都没有，为了不寂寞，就将两个孩子一起带来了。” 赵氏听了，点点头：“是啊，有孩子就是热闹。” 三人又聊了一会，孙莲和冬升两人便将饭菜摆了一桌。 “太麻烦了，做这么多的菜，咱们几个哪里吃的完？”赵氏娇嗔道。 叶巧儿起身替两人盛饭：“诶，赵姐姐，妹妹也不见外，这么多的菜只有一半是因你们来才准备的，我家小孩在杏林读书，一个月难得回来一趟，我家姑姑心疼的紧，这是给他补身体呢。” 听这话，柳园旺笑了起来。 “在杏林读书？是陈老的学生？小伙子不简单呀，能让陈老喜欢的孩子，少之又少。我记得去年李少卿的孩子非要送过去，当天又让人踢回来了，他可丢了好一阵的脸。” 她弯了弯眉眼解释道：“陈老是我夫君的老师，他亲自将小斯年送过去，又扯了当年师生情才能进去……” 话未说完，院门口传来动静。 不一会，程育婴就高声叫了起来。 “哥哥哥哥！” 叶巧儿起身，喜道：“是夫君回来了。” 众人起身，见一身戎装的程子期进了门，轻巧的将腰间的佩剑交给了冬升，上前一拱手。 “柳大人，夫人。” “程大人，哈哈哈，真是打扰了。”柳园旺换上了一脸客套的笑意。 眼看着两人就要寒暄起来，程子期忽而转过身去。 “柳大人，夫人，你们聊着，我还有些公务没有处理。” 说着，他推门进了书房。 柳园旺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对方是故意避嫌。 如今他们是以叶巧儿朋友的身份前来拜访的，不过就是聊聊天，唠唠家常，若是他加入就是另一种局面了。 他心中佩服，对方心细如发，又觉得作为这样一位重臣能够清廉爱妻，实在是难得，心中已然生出几分好感。 厅内，三人说说笑笑聊了半晌，知道外面天色完全黑下来，柳氏夫妇两人才起来道别。 到了门口，柳园旺若有若无的往书房看了一眼。 “实在是抱歉，咱们在外面说笑，程大人在里面处理公务，也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他。” 叶巧儿一笑，忙说道：“没事，我家夫君一干什么就专注的很，对外面的事物都不知道了，真是你们要走了他也不出来送一送。” 说着她要往书房的方向走提醒一声，却被赵氏一把拉住。 “巧儿，算了，不要打扰程大人了，我们就先走了。” 叶巧儿见状只得点头，一人将他们送上了马车，相约下次一起去水云涧下棋。 她站在门口，目送马车远去，直到看不到马车的影子才转身回到府邸。 进门一抬眸，她正看到程子期伫立在院中。 “才出来？好不容易他们来府上拜访，你怎么反倒躲在屋里了？”叶巧儿娇嗔。 男人一笑，挥了挥手将人叫到跟前，一把抱住。 “这柳园旺可不是傻子，警惕得很。如若你第一次邀请他到府中，我便凑上前说这说那，他一定知道你有别的心思，定会告诫赵氏小心你。” 听这话，叶巧儿眨了眨眼睛。 “所以夫君你这招是欲擒故纵？” “你说呢？”男人眉眼间带着志得意满的傲气，反问道。 不出他所料，经过此次，赵氏似乎同她更亲近了几分，不单时常出入水云涧，因喜爱两个孩子，还总带小零食，送给她们。 听了程子期的话，叶巧儿没有马上二次邀请他们到家中坐坐，而是耐心等待。 不出七日，赵氏主动提出邀请她们夫妻两个到柳府一叙。 听此，叶巧儿还故作几分为难。 “我夫君比较忙，也不知道能不能来，不过赵姐姐你放心，他若没事，你的面子一定会给。” 赵氏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 “巧儿，你大哥特意说要见程大人一面，若无事千万要让他来，不说别的，老柳同大将军情同手足，你夫君是将军的义子，作为大哥他早该请这顿饭，这还是迟了呢。” 第133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叶巧儿知道差不多了，自己再推拒就是驳了对方的面子，便乖巧的点点头。 “你放心，赵姐姐，您的话我一定带到。” 当晚回到家中，她便修书一封送到了柳府，说自家夫君没事，明日一定如约而至。 第二日到了约定的时间，两人带了些薄礼，登门拜访。 柳园旺出门迎接，见他们提着东西，嘴上忙道：“来这就是来自己的家，还带什么东西！” 叶巧儿一笑回道：“不是什么值钱的，就是些山货，柳大人拿去给赵姐姐炖着吃，补身体。” 三人说笑着进了院子，她看到赵氏正在那里摆弄期盼，便很适时的退出了两个男人的圈子，去那边陪女主人下棋。 这边两个男人没什么忌讳的讨论官场上的事情。 程子期没主动说什么，全是柳园旺在问。 看着好像是他颇为被动，实际上想要说的事情他全都无形说了。 “嗯，柳大人说的极是。陛下也同我说过，这翰林学士一职如此空悬着，不是个办法，最近我们一直在筹谋到底谁来坐这个位置合适。”他一笑应承道。 柳园旺略略点头，不一会开口问道：“子期觉得谁合适？” “我同陛下提了几个，都不大合适，被否了。最近几日捉摸着，要不要从各州知府里选几位看看。” “知府？不可行，各州知府纵然是有能干的，一下子提拔起来做翰林学士过于委以重任，不妥。” 程子期一点头，肯定道：“柳大人说的极是，这人选还须得仔细琢磨。” 说道这里，两人对视一眼，均不说话，心思各异。 半晌，柳园旺先开了口：“子期觉得能任翰林学士的，应该有何能力？” 他听了，沉吟一阵回道：“首先要有德学，不能在大人你之下，其次又要有统筹之能，游走在陛下和百官之间，不能思想有偏驳，不能结党营私，不能拉帮结派，身世家事更是要清白……如此一说，我自己都汗颜，实在难有几人能担此重任。” 对方一笑，拍了怕他的肩膀。 “你谦虚了，沈将军之所以选你做他的接斑人，正是证明你有很多他看中的地方。我这个老上司你不知道，挑剔的很，一般人他可是入不了眼，偏偏对你夸赞有加 ，如今老夫看来，你也实打实的优秀。” 程子期一拱手，恭敬道：“柳大人谬赞了。” “哎，叫我柳叔就好，何必这么客气，你家小娘子都亲亲热热的叫我夫人一句姐姐呢！” 两人又说了两句大将军的事情，还提起那日庆和之战的失误。 程子期发现这位柳大人虽然同沈征宇感情相当好，但丝毫不避讳说对方的缺点。 他听闻冒进行军的事情，当即大声道：“这老东西，就是这点驴脾气，先前跟我在南疆打仗的时候，就是这样，自负的很，子期你以后跟着他出去打仗，一定要看着他一些，是时候搓搓这老东西的锐气了，让他知道什么叫长江后浪推前浪！”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 到了饭点，柳园旺留他们夫妇二人用晚饭，他也没有拒绝，欣然点头。 一顿饭吃的融洽，用罢了饭四人在那棵大树下乘凉，赵氏同叶巧儿摆弄棋子，两个男人在一旁站着看。 当一圈黑子被围，眼看着就要被吃掉，柳园旺忽而说道：“这下棋跟人生很像，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你瞧这黑子，看似要被吞了，实际上还有一线升级。” 说着他用指尖在棋面上点了点，提醒叶巧儿。 赵氏当即娇横道：“夫君，观棋不语才是真君子，你这指点的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众人哈哈一笑，叶巧儿干脆推着两个男人去了一边。 两人被驱赶也不尴尬，随意撩开了袍子坐下。 “柳大人，实际刚刚吃饭的时候子期就想到这翰林学士应让谁做了？” 柳园旺惊讶的看着他问道：“哦？是谁？” 男人一双眼睛直白的看过去，没有言辞，一切尽在不言中。 半晌，对方簇起眉，似有所悟。 “子期……这……” 程子期一笑，抱拳道：“柳叔，你不用多心，若不想当也没事，我也只是一个简单的想法。您天赋了得，又清正廉洁，在国子监这么久，当个祭酒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了，不过人各有道，柳叔也许喜欢这样简单的生活，您说一句，小侄绝对不会多打扰。” 他说这话的时，眼神坚定，不带一丝作假。 柳园旺看了许久，方才幽幽叹口气。 “哎，子期，你说说大丈夫顶天立地，谁想一辈子局在一个小窝里？当年我也曾驰骋沙场，但不幸受了伤，如今年过半百，连个孩子都没有。这一生浑浑噩噩要是这么过去了，我不甘心！” 说罢他站起身来，面对郎朗星月，几分无奈都散在了风中。 “柳叔叔，有不甘才会有前进的力量，这翰林学士的位置难道不是一次机会？” 当晚，程家夫妻两人离开柳府上了马车，叶巧儿看到自家夫君嘴角边浅浅的笑意，便知道成了。 “柳大人答应了？” “自然。” 她笑道：“不枉费我们折腾这么多天，夫君你也好回去交差了。” 程子期微微点头，撩开了马车的帘子，看到站在柳府门前两个小小的身影，入了神。 直到回到家中，他方才开口道：“你说这一次到底是我们姜太公钓鱼，还是他们请君入瓮呢？” 叶巧儿愣住，一双猫眼惊异的看着他。 半晌才道：“夫君你以为柳大人早有谋算？” 男人沉吟片刻：“一开始我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今日柳园旺似乎一直引着我往朝廷缺职上走，说到了翰林学士我本不想一次说透，没想他却跟开了窍一样，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了一通，自己接下了。” 叶巧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锤手道：“夫君，你以为事情这么顺利，是他……” 程子期一点头，抬起一双幽深的眸子看着她。 “嗯，怕是有人在背后指点了。” 第134章 程老太太病危 背后指点柳园旺？ 那这个人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程子期夹在陛下和大将军两人之间，权衡利弊，那他们两个人呢？ 这两个人难道就完全信任他？ 叶巧儿咬唇，目光中带着担忧。 程子期摇摇头一笑：“义父很聪明，他早就知道陛下会招降我，又怎么会孤注一掷？他有他的心思和计谋。” “也就是说皇上将手伸到了柳大人哪里，索性大将军就将计就计，将自己的人送出去。表面看是投靠了皇帝，实际上还是在为将军效命。”她很快懂了，说了一通。 男人点头，揉了揉她的发顶，面上带着宠溺。 “巧儿如此聪慧想得到，这些聪明的人也自然想得到。该做的我都做了，至于他们两个的争端，就由他们自己去较劲吧。” 朝堂风云莫测，不可能凭借一人之力改变。 程子期是个聪明人，心思伶俐，他清楚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自己如今如日中天，不过是恰好在了合适的位置，这些权利地位转瞬即逝，甚至比尘土还要轻浅。 贪慕权力之人感受到此，也许会做许多事情拼命抓住，到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甚至还会赔上身家。 而他不会，在当下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不多一分不少一分，这是程子期为人处世的准则。 时间过得远比想象当中的快，一眨眼叶巧儿已经新婚半年了，京都的生活也已适应大半。 这日一声惊马声打破了程家宅邸的平静。 冬升急急忙忙冲进来高声呼道：“公子，是阳城那边来信了！” 天色还擦着黑，叶巧儿惊醒从被窝里露出一双眼睛，睡意朦胧。 程子期匆匆披上外袍，温声道：“娘子，你先睡，我出去看看。” 不一会，府内便来往错乱，步伐匆匆。 此时叶巧儿已精神了大半，连忙梳洗一番，推门出去，见到程育婴泪眼朦胧坐在院子里。 她吃了一惊，连忙走上去，看到了小姑娘怀中的信。 “怎么了这是？” 拿过信，她看了两行，神色一变。 程老太太病危了！ 如此大的事情，阳城那边竟压到现在才说！ 信是柳长琴写的，大概意思就是他们进京后不久，老祖宗就觉得身体抱恙，一开始以为只是寻常风寒，因子期之前上前线的时候，她身体便这样，家里人都以为她只是想念孙子才如此。 没想吃了几日的汤药，人突然下不了床了。 柳长琴着急，本想着知会他们，但念他们刚刚进京不久，哪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程子期当上中郎将之后，家里又来了封赏，知道他在京中很受重用，家里的几个就更不敢打扰了。 没想老太太病来如山倒，情况越加严重。 前几日人已经睁不开眼，昏昏沉沉就一口气吊着，估摸着是想在临死前再见孙子一面。 柳长琴这才下了狠心，将信加急送来京都。 叶巧儿勉强定下心神，转身进书房去找自家夫君。 只见程子期面如霜寒，身上已穿戴整齐，简单收拾好行李转身便要出门。 见她进来，男人勉强笑了笑。 “娘子，我加急赶回去，你留下照顾家里。” 叶巧儿皱眉，上前一步道：“我同你一起回去。” 程子期一愣，犹豫道：“此次回去紧急，不备马车，我怕……” “怕什么？如今我已是程家明媒正娶的孙媳妇了，奶奶重病我不回去岂不是不孝？夫君，你不会认为我是这点苦都吃不了的女人吧？”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对方，流露出几分执拗的坚定。 男人看了半晌，忽而展开双臂将她紧紧抱住。 “巧儿，没了母亲，没了……程武，我只有奶奶了，如今……” 男儿有泪不轻弹，程子期的眼眶微红，却还强撑着不落泪。 “夫君，你还有我。” 她伸出手环住了对方，两人定了片刻方才放手出了门。 路上一并从简，叶巧儿让孙莲留在家中照顾，程育婴见状也哭喊着要回去见祖母。 程子期点头答应了，只让她路上不要叫苦。 随即他去宫中告假，让冬升带着她们两个去城门口等着。 待三人出京，天已大亮。 来时她们满含着对未来生活的期盼和憧憬，此去已是满心的焦急。 整整半月的路程，他们一行人披星戴月，不做停留，只用了七天。 即使如此，程子期依旧心急如焚。 信送来已浪费了不少时间，再加上他们返程的时间，老太太病重，也不知能否撑得住。 到了阳城，他们一路直奔程府，远远看到府邸灯火通明，却未挂白绸，众人送了口气。 一路紧赶慢赶骑马急行，叶巧儿的大腿都磨破了，一动硬生生的痛，她都忍了下来。 此时到了地方，程府的下人远远见到他们上来迎接，将人从马上接下来，叶巧儿才看到绸裤上竟有血迹。 她不想此时让夫君知道了心痛，便用罗裙掩住，如行刀尖一般的跟在他身后，。 进了门，三位夫人站在门口，全部脸色煞白，眼眶发青，不知熬了多久。 柳长琴见到他们两人，咬紧了牙关上前颤声道：“回来了？” “老祖宗怎么样？”程子期神色微动。 身后的怀晶上前，一把抱住了程育婴，两人已哭成了泪人。 “还是不醒，大夫说还有口气在，好几天之前我们说你要来，那晚睁了一会眼，想来……是在等你。” 听这话，他在顾不得其他，一手抓着叶巧儿直奔老太太的院子。 叶巧儿这才惊觉男人的手冰凉，没有一丝温度。 她暗暗回握，安慰般的摸了摸他的掌心。 到了院前，程子期回身理了理衣襟，同她对望一眼推门进去。 屋子里没有点灯，十分的昏暗，时有的香火味已经没了，佛台上的香烛也不知道冷了多少日。 进了里间，草药味重的呛人，叶巧儿一颗心高高提了起来，看到了床上隆起的人形。 “奶奶……”身前的男人低声唤道。 那人形没有动静，两人又上前两步。 “老祖宗！” 第135章 老祖宗去了 这一声唤床上的人忽而动了动，程子期连忙上前撩开了帘子，只见床上的老人宛若一副骨架，曾经的精气神统统不见，形同枯骨。 那双微微凸出的眼珠动了动，睁开眼中满是浑浊。 那眼神定定的落在了他们二人的身上，方才迸发出一阵光彩。 “子……期……”程老太太用嘶哑的声音唤道。 他立马跪地上前，握住了那只干枯的手。 “奶奶，是我，我回来了。” 看着他的那双眼睛缓缓眨了眨，又抬起来看向了叶巧儿。 “巧儿……” 她也上前，跪在了老祖宗的床边。 “是我，奶奶。”她生涩的开口。 程老太太带着几分恍惚，看了看昏暗的房间，干巴巴道：“几时了，怎么不见光啊？” “奶奶，已经很晚了，要叫人点灯么？” 老太太顿了顿摇摇头，声音从单薄的胸腔发出来，带着几分破碎。 “不了，不了……你们在京都可好？” 两人具一点头，让她放心，他们过得很好，也很受陛下的喜爱。 程老太太嘴上道：“老身就知道……子期优秀，讨人喜欢……” 接着她又断断续续说了几句，最后忽而长吐一口气，手抽搐的两下，猛的握紧了程子期。 “老身……老身要同巧儿讲两句话……” 叶巧儿诧异的看了一眼男人，对方点了点头，起身退了出去。 屋里没了旁人，她犹豫上前低声道：“老祖宗，是巧儿。” 那双手摸索着握住了她，随后一双眼睛含着泪紧紧看过来。 “巧儿，不要怪我，怪我当初让你做哪些事……” “我知道，祖母，巧儿哪里会怪您，您都是为了夫君好。你放心，在京都我绝对不会让他受委屈，会一心一意的辅佐他……” 老祖宗露出了欣慰的表情，虚弱的拍了拍她的手。 “还有，程家嫡出不能无后，不论怎样，子期在老身眼中永远是嫡子……” 叶巧儿点着头，感觉到那边的声音渐渐虚弱了起来，不由得有些害怕，刚刚想要高声唤程子期进来。 那只本无力的手忽而握紧了她。 “子期要姓程，你千万记得子期姓程，不要让沈征宇得逞！” 她一惊，慌忙替老祖宗顺着背，接着起身喊道：“夫君！大夫人！夫君！” 门外一众人闯了进来，只见床榻之上的老人猛的吸了口一口气，一双眼睛怒目圆睁看了众人一圈，忽而眼中的光暗淡了下去，跌回榻上没了生息。 屋内静的下人，柳长琴最先痛苦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老祖宗去了！” 紧接着就是女眷们的啼哭声，连成了一片。 程子期站在最前面，一半脸掩藏在黑暗中，看不清神情。 叶巧儿退了几步，站在了他的身侧，握住了男人冰冷的手。 “夫君……”她耳语了一句，见对方一动未动，不由担忧。 程子期早年丧母，再加上父爱缺失，祖母是他唯一的亲情，如今也去了，就算是再坚强的人都支撑不住。 身后的几位夫人已然哭成泪人，程育婴也不复往日坚强，露出了属于姑娘的柔弱，在娘亲的怀中哭的不能自已。 子房和子良两人站在后面，眼睛通红，又觉得作为男子汉不能掉眼泪，殊不知面上已湿了一片。 程家到处挂上了白绸，老太太的遗体也被送进了几天前就备好的灵堂。 期间程子期一语未发，眼神深邃的带着几分冰冷。 叶巧儿跟在他的身后，没有劝慰，只用一只柔软的手牵着他，跟着他来去。 晚间作为嫡孙的程子期负责守灵，家中没有其他的男人，子房和子良还太小，这重担理应落在他肩上。 叶巧儿也要跟着，却被他一口拒绝了。 “娘子，你回去休息，明日还有的忙。” 见他神情坚定，不容反驳，叶巧儿只好点头应下，先回到之前的听雅院住下。 院里早就换了几个打扫的奴婢，大少夫人叫的勤快，却让她很不适应。 到了睡觉的时候，便让她们回去休息不必伺候了。 躺在榻上，叶巧儿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程老太太频死之前那个眼神。 她辗转反侧，勉强了一会索性起身点灯，从书房掏了本书看打发时间，正看不到两页，门外传来了微弱的敲门声。 “巧儿……你在么？” 是柳长琴的声音，她来做什么？ 叶巧儿迟疑一阵，起身推开了门。 “大夫人，这么晚还未睡？” 门外的女人褪去了之前的凌厉锋芒，如今神色憔悴，笑意勉强。 “我睡不着，正看到你们院里的灯亮着，想找你说说话。” 听这话，她心知对方定是特意来找自己的，她刚刚亮灯没一阵人就来了，对方定是在门外徘徊不知多久了。 “进来吧。”她侧过身道。 柳长琴进了屋，还有几分局促，半晌叹了口气坐在了桌前。 “也不知道你们在京都过得如何，又怕打扰你们，一直没寄信过去。没想老祖宗病了，实在不能拖沓，我无奈之下才将你们叫回来。” 叶巧儿一笑温声回道：“大夫人不必多心，夫君定是能想到你的难处，况且这最后一面已经见到了，他定不会责怪。” 对方无力的摇摇头：“我做的错事太多了，等醒悟过来一切都已来不及，说这些也于事无补……如今不管你们信是不信，我只希望这个家好好地，不要就这么散了……子期虽不是我的孩子，但我毕竟养在身旁这么多年，说句实话，我真的拿他当自己的孩子看待。” 说道这里，她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强忍着嘴角的颤抖。 叶巧儿知道这话不作假，柳长琴千错万错，却没有害程子期的心思，就算是她万般可恶，却也是从一个母亲的角度出发。 “大夫人，我想夫君他都能想明白，他是聪明人，心中也许有芥蒂，但早晚会散的。” 柳长琴垂眸沉吟片刻才道：“我知道，今晚来我没别的目的，只希望待你们离开阳城之后，时常来信，起码让家里人知道你们过得可还好，那我们就能安心了。” 第136章 程子期不眠不休为老祖宗守灵 叶巧儿满口答应道：“好，夫人您放心，待到了京都我一定劝夫君多写家书寄回来。” 柳长琴一笑点了点头，起身准备离开。 “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明日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忙。” 说着她人走到了门边上，忽而站住了。 见她欲言又止的回头，叶巧儿探头一笑，示意对方但说无妨。 “巧儿，我……我知道之前我对你多有得罪，还望你不要记在心里，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也不知道如何才能求得你的原谅。” 柳长琴垂下眼眸，从袖中拿出了一只玉镯子，拉过她的手戴上。 “这桌子是我出嫁时的陪嫁，你拿着，在京都大婚我未能去很是遗憾，今日就当弥补了吧。” 说完，她也不等对方回答，匆匆退出了屋子，反手关上了门。 叶巧儿怔怔的看着手上的玉镯子，眨了眨眼睛，半晌才回过神来。 千言万语抵在喉间，化作了一声叹息。 她摇摇头，回身灭了灯上榻闭眼休息。 大夫人说的没错，明日还有大堆事要忙，如今好好休息才是正事。 次日清早，天还没亮叶巧儿便被人从被窝里拉起来，梳洗打扮。 如今程家像是披了雪一般，四周都是雪白。 她也换上了白色的素纱裙，壁上挂着黑布，鬓间插的正是先前程子期所送的白山茶发钗。 如今程子期当上了中郎将，程家便又火热了起来，来送丧的人络绎不绝，站满了厅堂。 程子期一人在灵堂前跪着，身板笔直，也不知是周身气质所致，竟无一人敢上前攀话。 叶巧儿猜他定是壹夜没睡，滴水未进，便端了一碗水上前。 “夫君，喝口水。” 闻声男人僵硬的转过了头，看了她一眼，缓了半晌似乎才看清眼前的人是谁。 他凑上前，唇沾了沾水方才起身。 腿跪的时间长了，他的脚步有几分踉跄，旁边的冬升连忙上前搀扶，一脸的心疼。 “公子，跪了壹夜了，你赶紧歇歇吧，上午没什么事，你抓紧眯一会。” 程子期摆摆手道：“无事，将老祖宗的尸首送到自在庙去祈福停灵，这几天我便在哪里守着，除家里人之外谁也不见。” 这样的安排实在是于理不合，送丧的时候应让逝者的亲朋好友见上最后一面，但他这样安排，又那里有人敢说一个不字？ 很快，程家的灵车停在了府门口，将老太太的遗体接着，便一路去了自在庙，停在那间先前老夫人清修的房间里。 自在庙的主持自发愿意为她超度，便守在门外念经。 程子期依旧同在家中一样，跪在灵房外面。 叶巧儿因要侍候家里这些前来送丧的客人，不能前去，便让冬升好生照顾着，叮嘱让他到了吃饭的事情一定吃点东西，喝点水。 程府里，老太太的遗体走了灵堂还在。 几位夫人商量了一下，索性将灵堂的门一关，将送丧的垫子放在了外面，让来人在门口拜一拜了事。 好在这些人都是看程子期来的，在哪里拜对他们来说倒是无所谓。 只是见到府里没有主角，不由得露出几分失望，看到叶巧儿又是眼睛一亮。 就这样被拉着一同寒暄，从白天说到了晚上，叶巧儿口干舌燥，将最后一个人送出门去，才跌坐在了凳子上。 程育婴懂事的上前，替她揉了揉肩膀。 小声道：“嫂嫂一会去庙里么，带育婴一起去吧，晚上让哥哥回来休息，我去守灵。” “这哪里行，你年纪太小不合适去。”叶巧儿一口拒绝。 小孩的眼中瞬间充斥了泪水，珍珠一般一颗颗落下。 “育婴小时一直不听话，一定让奶奶寒了不少心。她让我好好学习，我没有，偏偏去舞刀弄枪，也不知奶奶去了之后原谅我没。” 她一惊，没想到育婴心中竟怀如此芥蒂，估计从昨日老祖宗去了之后，便一直左思右想，也不知道睡了没有。 叶巧儿心软的一塌糊涂，抱了抱那孩子。 轻柔道：“奶奶最疼爱孩子，怎么怪育婴呢？不论你以后是成为月姐姐那样的惩恶扬善的小女英雄，还是像你娘那样的大家闺秀，你都是奶奶的小孙女。” 程育婴听了，忽而大声哭了起来。 “嫂嫂，我该怎么办啊，我没有奶奶了。” “会过去的，育婴，人生无常，老祖宗她只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将这面安顿好，叶巧儿匆匆叫人备好车，去了自在庙。 到了地方，一进院就听到主持的念经声。 声声低喃让人的心情平静了不少，她深吸一口气扬起得体的笑意进去，冲着主持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依旧跪着的程子期，面色沉了下来。 “公子喝水了没？”她问冬升。 冬升苦着脸摇摇头。 叶巧儿咬牙一把拉住了男人：“你这是干什么，不吃不喝当自己是铁打？还是你决定好了，七日一到就跟老祖宗一同下葬，也省事了？” 程子期愣了两秒，方才回过神来，微微蹙起了眉。 “娘子，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我可没胡说，我看你是要一了白了了！好呀，我现在也嫁给你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不吃不喝跪着是吧，那我也跟你一样，看最后是谁扛得住！” 说完，她干脆利落的一撩裙子跪下，发间的白茶花一晃落在了地上，流苏撞击，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男人怔住，看着一头青丝落下，跪在垫上的人单薄的肩膀，忽而笑了一声。 “你这是做什么？” “你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叶巧儿毫不嘴软。 “娘子，我都说了，我没事。若是真有事，你再罚我也不迟。” 叶巧儿回头，一双猫眼直勾勾的看着对方。 “也不迟？到时候我抱着你的棺材哭么？程子期你好歹毒，竟让我年纪轻轻就让我守寡！”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胡说什么呢！” 他吓了一条，连忙上前捂住了少女的嘴。 “呸呸呸，为夫怎么舍得让你守寡，我只是……” 说着，他抬头看了看停在屋内的灵车，目光微动。 “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活成他们期望我活成的样子。” 第137章 曹知府热脸贴冷屁股 想来老祖宗那声高呼被他听到了，叶巧儿一阵的心疼，抚了抚他的眉眼。 “夫君，人活着是为了自己而活，何必在意别人的言语，你快乐就好。” 程子期的眉眼温柔了下来，看向身侧的小人。 上一次来自在庙里，两人还是各怀心思，做了场交易，没想到今日，他们已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走过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 “巧儿，为夫何德何能遇到你。”说着，他环住了对方。 叶巧儿温顺的趴在男人的胸膛上，垂眸心中暗道：遇见夫君你，才是巧儿的福气。 在她的强烈要求之下，程子期起身去灵堂旁的房间休息。 这里本是老太太在自在庙中修行时，身边丫头所住的房间。 虽然十分拥挤窄小，但好歹干净整洁。 累了几日，神经紧绷，男人躺在榻上，不一会就睡着了。 看着他干净的睡颜，叶巧儿心中涌过一阵热流，一只手紧紧了握住了他。 这么多日的梦魇，有了他在身边，就这么消散了，壹夜好眠。 第二日一大早，她起的比程子期还要早，小心翼翼下了床，出了寺庙，让下人赶车回家。 家那边还有不少活没有干，如今看着男人睡了一晚，她对这边也放心了不少。 忙忙碌碌程家人筹备完了头七，目送着程老太太下葬，众人心情低落，连哭天喊地的力气都没有，只是静默垂泪。 程子期站在首位，面容沉寂严肃，身形消瘦凌厉，让人联想到刚毅不弯的杨柳。 一把黄土撒进去，掩上棺材，曾经鲜活在人们记忆中的人，就这样消散了。 叶巧儿在另一侧，同家中的女眷撒了纸钱，就这样站了几个时辰，一行人才沉默的上马车回家。 没想刚刚到程府门口，曹知府竟等在哪里。 柳长琴连忙上前，如今她成了程家的掌事，笑容在疲惫倦怠的面孔上绽放了一下，随即轻声道。 “曹大人，怎么来了？” 曹知府拱手道：“本官才听说老太太的噩耗，特意来此追悼。” “曹大人，您来晚了，家母的头七已经过来，今日刚刚下葬。”她回道。 “本官紧赶慢赶也未赶上，哎，真是。我记得老祖宗年前身子还硬朗，怎么会这样呢。” 看他满脸的唏嘘，柳长琴微微侧眸，看向身后的马车。 此时程子期和叶巧儿正坐在里面，不用想曹知府压根不是来追悼的，而是来见里面那位的。 大夫人何等聪明，见马车里没有动静，心中明了里面两人不想被打扰。 便低咳了一声，面露郁愁。 “是呀，世事无常。曹大人，经历刚刚做了丧事，不干净，就不留您了，不会怪罪吧？” 曹知府本想说两句，将话头引到那位中郎将的身上，好见上一面。 没想到这夫人如此说，显然是让他断了心思。 来之前他便听闻不少人想来蹭个面熟，最后连程子期的影子都没见到。 他自己本想之前同程家有些关系，还算相熟，没想到了门口还是吃了闭门羹，不由得脸色难看了几分。 “夫人这是怪本官来晚了？也不想我同裴武是什么关系，老祖宗就像我自己的亲母亲一样，怎么会嫌她污秽？这么说来实在是让人寒心，如今程家出了高管，想来曹某是配不上了！” 说罢，他一挥袖转身就要走。 马车内忽而传出一道声音，清冷干净。 “曹大人，急什么。” 曹知府看过去，见车帘被撩开，程子期端端正正坐在其中，另一侧坐着位女子，正是叶巧儿。 他听闻两人一同进京，还被皇帝赐了御婚，这女子大概是休了八百年的好福气，才能碰上。 “子期？你也回来了？” 见他明知故问，程子期冷冷一笑。 “曹知府不是知道我回来才来的么？” 这话说的露骨，曹知府想要声辩，想到对方如今是何等地位，也只能将话咽到了肚子里。 他露出了一个讪讪的微笑，将目光移到叶巧儿的脸上。 “小娘子，又见面了。” 对方略略一点头，彬彬有礼，却也不多说一句。 碰了壁，曹知府再大的脸也下不来台。 只好郁郁一笑，嘴上道：“好好好，那心意我带到了，下官就走了？” 说这话他回头看了一眼，见程子期微动，只好依言离去。 见他人走了，程府众人纷纷下了马车，回到府中。 晚间做好了饭，几房都说胃口不佳没出来吃东西。 叶巧儿也同程子期缩在书房中，两人简单收拾了行礼，准备明日一早返京。 “曹知府来见你，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她随口一问。 男人垂眸，淡淡道：“还能做什么，他在知府的位置上这么多年，早就想动一动了。” “动？他想动哪去？进京？”叶巧儿诧异。 “也许吧，以后这样的事情还多着呢，一人得道鸡犬生天，知道你家有人出息了，谁都想来沾沾光。” 话音落下，门外传来敲门声。 两人对视一眼，略带惊讶，这个时间还有谁会来？ 叶巧儿上前开了门，门外郑莺略带歉意的看了她一眼。 “睡了么？打扰你们休息了吧？” 她摇摇头，侧开身让出了地方回道：“还没有，怎么了，二夫人。” 只见郑莺略带局促的进了屋，看了一天书桌前的程子期，面色犹豫。 叶巧儿见状上前道：“都是自家人，二夫人有话直说就好。” 对方笑了笑，尴尬道：“收拾行李？明日就要回京了吧？” 程子期点点头，拉开椅子，示意她坐下。 郑莺理了理鬓发，在两人的注视之下，面色渐渐红了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别的事，只是……我想说这次进京，能不能将子房也带上，他已是十多岁的年纪不小了，在阳城这小地方学书没什么前途，听闻斯年被送到了杏林？都说哪里好，我想着……” 说到这，她抬眸看了看对面程子期的脸色，咬牙继续道：“能不能将子房也带去，送进杏林，瞻仰一下也好。” 原来是这事。 叶巧儿一笑正想说什么，却见男人一挥手摇头道：“二姨娘，我看不可。” 第138章 带混世小魔王进京 听这话郑莺瞬间脸色煞白。 就连叶巧儿也吃了一惊，没想到他会拒绝。 “子期……二姨娘没求过你别的，子房也是你的亲弟弟呀！如今育婴和斯年都去了，多他一个又能如何？”郑莺哭道。 坐在另一侧的程子期丝毫不为所动，面容冷静。 叶巧儿觉得这样不好，偷偷拽了拽他的袖子，用眼神瞟了他一眼。 男人摇头道：“二姨母，你先说说你为何非要子房跟我们进京？” 郑莺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理所当然道：“京都是个好地方是，谁会不想去？子房年纪不小了，出去见见世面也是应该的，再有你这位做哥哥的条件摆在这里，带不带他一开口的事情。” 程子期叹息一声，有些无奈。 “姨母，我同巧儿到了京都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那里管的了那么多的孩子。子房从小性子便顽劣，若是跟我们去在京都学了纨绔公子那一套，岂不是毁了这孩子？” 对方听不进去，总觉得他们不带是有意偏心。 回嘴道：“育婴也不是好管教的丫头，一个能管两个也能管，那斯年还不姓程呢！” 她嘴上一个没收住，将心里话说了出来，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拍脸。 “是我说错了话，巧儿你别往心里去。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孩子是无辜的。” 程子期的面色冷了下来，垂眸半晌不知想些什么。 两个女人都没说话，打量着他的神色。 “好，二姨母，我带子房进京，不过有话我要说好，到了那边没有人会像你这样精细照顾这孩子，到时候你不要返过来怪我们。” 郑莺见他答应下来，那顾得上其他，满面笑着点头答应，随后欢天喜地的跑出了门。 见她走远，男人才转头握住了叶巧儿的手。 “说者无心，你不要多想。” 她一笑道：“我知道，再说二夫人说的也没错，斯年本就不姓叶，将子房带去吧，我能管的过来，斯年常年在杏林学习，育婴自己也寂寞。” 程子期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 “你不知道，子房这孩子可没那么听话。” 当时叶巧儿不知道这话是何意，第二天一早便知道了答案。 程府门前，郑莺将一个肤色深邃留着鼻涕的小男孩推上钱，低声道：“子房，这就是娘跟你说的嫂嫂，叫人。” 程子房眨着眼睛，看了她一眼，随即扭过头去。 “不叫，凭什么，给我好处！” 郑莺拍了拍他，有些尴尬的看了两人一眼，随后低声道：“娘怎么跟你说的，嫂嫂和哥哥能带你去京都！” 那孩子不情不愿看了站在那里的叶巧儿一眼，哼哼唧唧。 “去京都应该的，程育婴都去了，凭什么我不能去。” 程育婴听了回手就要揍她，连忙被叶巧儿拉住。 看着两个孩子的她一时无语，回头望了一眼早就上了马车眼不见心不烦的男人，知道对方昨日言语为何。 他们急着赶路上京，便没在此多纠结，匆匆上了车。 本想快马加鞭赶紧回去，没想到一路上程子房闹个不停。 一会又是累了，一会又是渴了，路行的断断续续。 程育婴看不惯他的做派，两人打了一路，吵吵闹闹将行程拖延了下来。 这日一行人在驿站修整，好不容易将小少爷送到冬升那里睡觉，叶巧儿松了口气。 男人见她这样子，笑了一声道：“知道我为什么不同意了吧，到了京都更有你受的。” 她无辜道：“我哪里知道这位如此顽劣，之前我见过子良，对方十分听话懂事，怎么他……” 程子期摇头解释道：“怀晶同郑莺可是两个性子的人，你别看怀晶脾气坏，却十分明事理，从小对育婴和子良多加管教，让他们两人知书达理。郑莺性子软，只有子房这么一个孩子，对他十分纵容，早就将他娇惯坏了。” 不仅如此，程子房在阳城也是个小霸王，先前之所以将他送出府邸学习，也是因为家里的先生根本管不了这孩子。 叶巧儿来程府后，同这几个孩子接触很少，自然不知道这段事。 知道自己接了个小祖宗回来，她长长叹了口气。 “那该怎么办？进京之后，你我都没时间，他岂不是要欺负死孙姑姑？” 男人眼中流露出细碎的光，有些狡诈。 他凑上前去，轻声道：“娘子要是没办法，可以求求为夫啊。” “求什么？”她看过去。 对方拉了她一把，将人困在怀中。 “除了杏林，我还知道一处好地方，管教孩子是一绝。” 叶巧儿眨了眨眼睛，有些好奇道：“那里？” “娘子想要知道，今晚被伺候好我，为夫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罢，他一弹指将灯吹灭，随即将怀中的人放在了榻上。 对方虚挣扎了两下，最终软在了他的怀中。 终了，少女恹恹的躺在床边，眼微眯着，懒洋洋道：“夫君，你还没说那地方是哪里。” 另一侧的男人轻笑，伸手替她揉腿。 白嫩的小腿，曲线光滑，其下是一只小脚，脚趾玲珑，晶莹如玉。 他的手轻轻一按，便在那腿上留下一道红痕。 “将军府。” “什么？” 叶巧儿猛的坐起来，收回了腿，眼睛像是受惊了一样，睁的老远。 “你要送程子房去将军府？让沈征宇管教他？” 程子期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一笑道：“二姨母不是说了，送子房来京都是让他学习长进，当年我最有长进的几年便是在将军府，将他送进去再好不过了。正好如今义父不上朝，也轻松了不少，想也会更多时间对付他。” 这一路上，程子房没少作妖。 叶巧儿本来有几分疲累，此时想到那个小土豆子，却心生几分怜悯。 进了将军府，怕是没有程家那锦衣玉食的生活了，也不知他会不会后悔。 接下来一路上，她每每看到对方张牙舞爪，心中不再有厌烦，反而都是可怜。 连看他的目光都柔和到不行，反倒让这孩子心惊胆战，觉得这位便宜嫂嫂是吃错了什么药。 第139章 承宁帝再使心计 一行人刚到京都城门口，守卫一眼认出了坐在车上的是程子期，当即跪下道：“中郎将，陛下等你许久了，请您速速进宫！” 程子期神色一变，在城门口堵他们，想必情况十分紧急。 他立马下了马车，从守卫手里接过了缰绳，回头看了一眼叶巧儿，面露犹豫。 对方冲他点了点头挥手道：“夫君，你快些进宫去吧，我带着孩子们回家。” 程子期一笑，放心的冲她点了点头，翻身上马，直奔皇宫。 叶巧儿看着对方的身影渐渐远去，知道看不见了，才放下了车帘，让冬升赶车回府。 离家将近两个多月的时间，如今回来只觉得回身疲惫。 她推开门，正看到孙莲带着叶斯年在院子里画画，不由得眼眶一热。 “孙姑姑。” 孙莲惊讶的抬起头，见是叶巧儿回来了，连忙跑上前去，抱住了她。 “哎呀，我的姑娘呀，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害的老奴担心死了，这一趟如何，老祖宗她……” 见她摇摇头，孙莲禁默不语，眼中有泪水打转。 她是程家的老仆人，跟程老太太相处过一段时间，如今听闻人仙去了，也不免伤感。 落了两滴眼泪，她看到叶巧儿身后的程子房，不由吃了一惊。 “子房少爷怎么也来了？” 程育婴露出不屑的神情，嫌恶道：“自然是想来跟我们过好日子了。” “育婴。”叶巧儿叫住她，递去一抹警告的眼神，让她不要乱说。 好在程子房根本不将这些放在眼中，他小大人一样走了进去，环视一圈。 颇不满意道：“你们在京都就住这么小的院子，实在是太寒酸了！我娘说哥来京都不是做大官的么？大官就住这？” 一旁的程育婴忍不住呵斥：“这怎么了，不愿意住你自己出去找大院子去！” 这两人一路上打惯了，谁也不让着谁。 按理说子房比程育婴大几个月，但作为哥哥他丝毫没有应有的气度。 “我乐意住哪里就住哪里！你管得着么，这间最大的就是我的了！” 他随手指了指叶巧儿同程子期的卧房，当即跑了进去。 孙莲刚刚想将他叫住，就被自家姑娘拉住了手。 “姑姑，算了。小孩子，他愿意住哪里就住那里吧。” 同时在心中暗道：反正他也住不了两天了，等程子期回来就将他送到将军府了。 叶斯年站在一旁，睁着大眼睛看着，见程子房进了门，他才小心翼翼的走上去，伸出了白嫩的小手，拽住了叶巧儿的衣角。 “姐姐，你们去哪里了，这个哥哥是谁？” 叶巧儿闻声，俯身解释道：“我们回阳城去见祖母了，这位是阳城那边接来的哥哥，叫程子房。” 程育婴在一旁添油加醋道：“斯年，不用理会他，他就是个小混子，你可要离他远点，别学坏了！” 小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一双大眼睛看向房间的方向，还是有点渴望跟小哥哥模样的程子房亲近的。 众人进了大厅，孙莲手脚麻利的端上几盘点心和茶，询问阳城那边的情况。 叶巧儿一一说了，一边不时看窗外的天色。 程子期已然进宫半晌了，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皇上如此进京直接召他进宫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孙莲见她心不在焉，知道她心有挂念，问了两句便沉默的给孩子们绣手帕。 几人在厅内一直等到天黑，吃了晚饭，也不见有人回来。 程育婴赶了几日的路，没一会困得睁不开眼，孙莲便带着孩子们去睡觉。 只剩叶巧儿一人坐在桌前，一边看书一边等。 不知道了几更，院子里才传来轻手轻脚的关门声。 男人披着一身寒气进门，看到厅中亮着灯，不由得一怔走上前来，一眼就看到手托着腮打瞌睡的叶巧儿。 她柔若凝脂的小手握住一册薄卷，斜斜倒在桌上，一张小脸靠在臂间，卷翘的睫毛在烛光的映照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就像是飞蝶的双翅。 听到身侧细碎的动静，她猛地睁开眼，先是恍惚了一阵，随后弯起了眼睛。 “夫君，回来了？” 见到此景的程子期心软成一片，挥臂将人抱了起来。 “这么晚了，进屋去睡，做什么等我。” 叶巧儿嘴边露出一个小小的梨涡笑道：“左右我也无事，想等你回来一起睡。” 随后她一抬头，见到男人往卧房走，连忙挣扎了两下。 “别去，子房在里面。” 男人蹙眉，不满道：“怎么让他住这间？” “他自己选的，小孩子嘛，咱们现在书房对付几日。”她软声道。 程子期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 “你就是惯着孩子，育婴让你宠的不像样子，这小魔头你也敢放纵？小心他骑到你的头上去。” 叶巧儿露出一抹坏笑，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哪有，夫君不是过一阵就要将他送到将军府么？反正也是要走的，就任他胡闹两天。” 进了书房的门，男人朗声大笑。 “小机灵鬼，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将少女放在榻上，他回身除去外袍。 叶巧儿懒洋洋的靠着帐子，打了个哈欠问道：“陛下这么急叫你去干什么？” 提到这个，男人的眸色暗了暗。 “柳园旺已走马上任，陛下尝到了甜头，自然还要开刀。” 她听了，不由得坐直了身子：“还要？还要将谁拿掉？” “户部尚书邹立。” “户部？”叶巧儿一歪头忽而想到圣庙时发生的事情不由轻声道：“那不是李佩儿她父亲……” 男人摇摇头：“李佩儿的父亲是户部侍郎，是这位邹立邹大人的下属。” 要说这户部是六部之首，不仅仅掌管民事，还掌管全国的财政大权。 李佩儿之所以如此骄纵，也全因自家父亲是三品户部侍郎，这京都之中很少有人敢惹她。 “这位邹大人如何了？”叶巧儿低声问道。 “还能如何，户部能犯的错误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样，去年的赈灾款到了犯水患的常州只剩下一千两白银，都不够给那么多灾民吃几顿饱饭的。”程子期嘲弄道。 第140章 将小魔王交给义父调教 叶巧儿一顿惊讶道：“一千两？常州水患严重道咱们阳城那边都听到了风声，据说有百万流民，这……” “嗯，这些赈灾粮款被层层剥削，到了底下只有不到一千两白银，饿死了常州不少百姓，甚至去年常州叛乱也全因此而起。” 这是典型的官逼民返。 受灾严重的常州路有冻死骨，百姓一顿饱饭都吃不上，自然没了畏惧，横竖都是死，要是叛乱还有一线生机，谁会不加入？ 随这事后来被常州官府强行镇压下来，却也着实寒了常州百姓的心。 从水患以后，那里三天两日闹起义，成了承宁帝的心病。 朝廷一笔款一笔款的往下拨，事情非但没有缓和，反倒更严重。 今年，偷偷下去暗访的承宁帝眼线将粮款的事情禀告上来的时候，皇帝大怒，当即就要拿邹立开刀。 可诏书都写了一半，他转念一想又改变了注意。 赈灾粮款被剥削至此，虽有邹立的默认，但是下面的这些官员那有一个手脚干净的？ 只拿一个大头，下一任户部尚书会是张丽、李丽，根本没有用。 承宁帝本想将程子期召到宫中商讨，忽而想起对方告假回家了。 就这样，这心头患在皇帝胸口闷着，让他如坐针毡，死来想去，他便命人在城门口守着，一碰到程子期，便速速将人唤来。 被抓到宫中的中郎将风尘仆仆听到此事，当即明白了这位天子要做什么。 不就是吃了翰林学士那事的甜头，还要再来一次么？ 而操作这一行径的人，非他不可。 “那陛下要夫君你做什么？”叶巧儿问道。 程子期无奈一笑：“陛下让我以下治上，从常州刺史开刀，震一震邹立。” 她眨了眨眼睛，还没领悟过来，知道脑子转了个个，才惊呼一声。 “夫君，你要去常州了？” “嗯，非去不可，怕是修整几天，下周就要动身。” 什么？叶巧儿心中七上八下，常州路途偏远，又十分险恶，去哪里不同送死无异？ 见她目露担忧，男人不由得上前揉了揉她的发顶。 “娘子放心，此去我手握陛下的尚方宝剑，谁敢奈我何？” 话虽这么说，一想到上次两人分别，对方身受重伤，此去回来又不知何年何月，她心中便七上八下。 “带我一同去。”她道。 程子期早料到对方会这么说，无奈的叹了口气。 “娘子，若是出去游玩我定带着你。但是此去常州一是办公，我若是随身带着女眷，那些官员心中怕不知想着什么。二来常州有流民，说不定会干出什么穷凶极恶的事情，你一女儿家，我不放心。” 知道他话说的在理，叶巧儿只恨平日里宁月练功的时候，自己没凑热闹学一学。 若是能有个三脚猫的功夫傍身，也不止于此。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知道自己想要去是绝无可能了。 只得不甘心道：“那你此去一定要主意安全，若是出个三长两短，我定不饶你。” 程子期一笑，握紧了她的手道：“我知娘子心疼我，你放心吧。” 第二日一早，程府刚刚苏醒，卧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程子房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嘴里嚎啕道。 “谁！谁敢打扰本少爷休息！” 他睡的晕头转向，早就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周围已不是程家那暖香阁，而是京都的小庭院。 程子期二话不说，单手将他从床上揪了起来。 “起来跟我走。” 程子房本就有些害怕这个严厉的哥哥，此时更是胆战心惊，嘴一裂，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干什么，哥，你要带我去哪里，我哪也不去！” 别人吃这一套，他可不吃。 男人寒着脸，一语不发，直接出了门，将小孩一手丢进马车了，自己翻身上马，冲叶巧儿勾了勾手指。 嘴上道：“等我回来。” 说罢一拉缰绳，纵马离去。 程育婴听到了动静，也从房中弹出了头，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家嫂嫂。 “他们这是做什么去了？” 叶巧儿嘴边露出一抹得意的坏笑，低声道：“去了好地方。” 这边程子期带着哭闹不止的小魔王到了将军府，府前门童一见是他，连忙殷勤的前去接了缰绳。 “程大人怎么来了？” “义父可在？” 见下人忙不迭的点头，他挥手掏上车里的小孩，径直进了门。 一路上程子房先是大哭大闹，随后明白了这招不好使，又开始说软话求饶。 “哥，你要带我去哪？” “哥，我保证听话，我们回家好不好？” “哥，我不要在京都了，你送我回阳城吧！” 听了这句话，本正往书房去的程子期停下了脚步，低头看着眼泪鼻涕一大把的小孩，忽而露出一抹微笑。 “知道错了，晚了。” 说罢，他敲了敲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义父！” 正坐在桌前眯眼看书的沈征宇一抬头，见是他不由得惊喜道：“子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男人将孩子像个包袱一样随手放在了身边，回道：“昨晚刚到。” 两人简单客套了两句，问候了一下仙去的老夫人，沈征宇将目光投向哭哭啼啼的程子房。 “这是……” “程子房。” “哦？”大将军老谋深算的眯起了眼睛，算起来钟情还是这位小娃娃的妻子呢。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程子房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已然被对方记上一笔。 “怎么将他从阳城带来了？” 程子期简单解释了两句，随后道：“皇上命我去常州治理水患，少则三五个月，多则大半年，家里只有巧儿一人，我实在是不放心，这孩子淘的很，子期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放在义父这里最好，也请你多多管教。” 闻此，沈征宇沉默了好一会，随后大笑了起来。 “子期，你这是让义父重出江湖啊！” 他莞尔：“希望义父您宝刀未老。” 两只狐狸一对眼神已明了对方心意，彼此心知肚明，只余下心惊胆战的程子房，惶恐不安的瞅着他们。 第141章 常州刺史周过 沈征宇唤来下人，先将程子房带下去安顿，随后关上了书房的大门。 “一回京都就被陛下叫走了？常州是什么地方，怎么派你去？” 此时他面上已丝毫找不到笑意，相当严峻。 程子期嘴唇紧抿，垂眸道：“嗯，常州之事不容刻缓，陛下相当重视，光是去年起义就有数十次，再置之不理，怕是……” 后话不说，两人已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沈征宇眉头紧皱，郁结难解。 如今朝堂之上，程子期正当红，此时去哪鸟不拉屎的地方，会不会沾一身腥不说，也会让其他人有可乘之机。 承宁帝这是想办法分散他的势力。 “子期，你先去着，其他的事情放心，交给义父处理。”最后他断然道。 程子期一点头，不论对方做什么，都是沈征宇同承宁帝之间的抗争了，他不过是这盘棋其中一颗棋子，除了做好自己，剩下的只能随波逐流。 接下来几天，也许是体谅他马上要远去常州赴任，朝廷那边一直没有拍他的值。 程子期每日一下班就匆匆回家，同叶巧儿和小孩相距。 就连叶斯年也从杏林被接了回来，放了一阵假。 来到京都之后，许久没想这几日般轻松，叶巧儿心中知道这段浮闲是如何偷来的，心中不免有些怅然。 日子眼看着临头，晚间两人在书房临字，“啪嗒”一声眼泪便落在了纸上。 身后的程子期身子一僵，随后抬起头拭去怀中少女的眼泪。 “娘子……这是怎么了？” 叶巧儿连忙用袖子擦了擦脸，故作轻松道：“没事，眼睛睁的久了，酸了呗。” 殊不知她这番假装坚强的样子，更让人心疼。 男人叹了口气，收紧了臂弯，将人紧紧拥着。 “放心，为夫定很快将事情处理完回来，你还信不过我么？” 叶巧儿抿唇，再也忍不住，豆大的珠子噼里啪啦的从眼眶中涌出来。 “我……我信你，只是你一去那么远，有那么久。” 我不想同你分开。 这句话藏在女孩的心中话，从眼中流露出来，让对面的人看了个清楚。 “巧儿……” 男人喟叹一声，一双手扶上她的面颊，揉了揉她泛红的眼角。 “放心，我定经常写家书回来，绝不隐藏自己的情况。” 叶巧儿垂眸想了半晌，认真道：“冬升，你带着他去，若再有隐瞒不报的情况，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男人朗声一笑，引人去榻上。 “好，到时候任凭娘子处置。” 她乖乖上了榻，见到对方来回摆弄她，让她不时变换姿势，又驻足欣赏。 即使两人已多次亲近，不知坦诚相见了多少次，还是让人红了脸。 “夫君，你这是干什么，天还没黑呢。” 男人一愣，随即好笑的挑起眉。 “脸红什么，娘子以为我在做什么？” 叶巧儿香肩半露，不由得护住了胸口，娇嗔道：“不老实，好歹也要等天黑了，孩子们睡了再说。” 程子期故作惊讶：“这事也要等天黑？” “哪有白日做的？”她还振振有词。 见到男人满脸的戏谑，才觉得有些不对，犹疑道：“夫君说的是什么？” 男人抱肩笑道：“为夫自然是想为娘子画一幅美人春卧图，到时候好带在身边思念之时排忧解难。” 叶巧儿会错了意，不由得满面羞红。 “我……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见对方明知故问，她气的做起了身子，捂住脸。 “又拿我取乐，你太坏了！” “为夫还有更坏的。” 男人凑上前，在她耳侧轻轻吹了口气，将人压在了榻上。 少女惊呼一声，隐隐嚷着天还亮着什么的，不一会便破碎不成句。 这一幅好图到最后也没画上一笔。 程子期领旨赴任正是入秋的第一日。 京都不如阳城暖和，微微带着寒意，领旨出宫的中郎将一眼就看到等在宫门口披着外袍的娇小身影。 他快走两步上前，一把握住了那人的手。 略带责怪道：“不是说好不用送我了么？” 叶巧儿抿嘴一笑，将肘上挎的小包裹塞进了对方的怀中。 “我听孙姑姑说常州偏院，环境艰苦，想必那里也没有什么糕点铺子。便做了点红糖金丝枣，还有糯米馒头给你带着吃。” 红糖金丝枣？糯米馒头？ 程子期失笑道：“你当我是小姑娘，弄些这么甜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看了一眼四下无人，凑到了男人耳边。 “画没画成，只好给你带点这些，若是想我了，便拿出来吃一颗，甜了就是我也在想你。” 少女的眼神极亮，因为很少说这样粘牙的情话，神色微微有些紧张。 男人愣了许久，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的人已上前吻在他的脸侧，随即退后了两步，认认真真的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夫君，我可已经看仔细了，你是完完好好去的，若是少了一块回来，我定不饶你！” 说着她挥拳空暇，一侧身看到后面不少官员正往这边走，连忙转身跑回了马车里，挥手让下人赶马远去。 看着马车离去的背影，程子期愣住。 “程大人？” “程大人！？” 身侧不少大臣招呼着，见眼前的人兀自发愣，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人才回神，清冷的眼神看过去，又是那不假颜色的中郎将。 “何事？” “此去常州凶险，大人千万要小心呀！”不少大人拍马溜须。 程子期微微点头，不苟言笑。 “好，多谢。” 说罢他从守卫那里接过了缰绳，纵身上马疾驰而去。 身后冬升赶着马车，紧随其后，一主一仆踏上了前往常州的漫漫长路。 此去常州，光是路途就要一月有余，好在程子期早已习惯了风尘仆仆，连日赶路，总算是如约到了地方。 预想中的常州刺史没有如约等在刺史府门口，反而让他们吃了个闭门羹。 等了大半天，冬升忍不住上前再三询问。 那刺史府门童油盐不进，一脸清高道：“我们家大人去下面慰问灾民了，您稍等吧。” 冬升气不过，上前道：“这位是程大人，皇上让我们来视察常州情况，你们家大人应该早就接到消息了！为何不提预备好？” 第142章 南疆的巫蛊之术？ 那门童轻嗤一声：“那又如何？我们家大人是去慰问灾民了，难道您还要拦着不成？” 程子期一听，伸手将还要理论的冬升叫住了。 “好了，既然如此，我们就在此等着吧。” 说罢他毫不在意，竟然直接撩袍在刺史府门口席地而坐。 门童没想到如此，慌乱了一阵，随后镇定了下来。 想来这天高皇帝远的常州，刺史已然是这里的土皇帝，这下人狐假虎威，自然也不怕什么所谓的皇帝特派下来的钦差大臣。 从白天等到了黑夜，外面三更的锣都敲了，府内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冬升气不过，高声说道：“大人，我看这刺史就是故意的！” 程子期一笑，一个下人能看明白的道理，他又如何看不明白？ 不过他最不差的就是耐心，在阳城他曾为复仇十年磨一剑，这位刺史算是碰到钉子了。 五更天，远处才传来一阵喧嚷声。 “周大人慢些，前面有坎子！” “哎，好嘞。” 冬升迷迷糊糊已然靠在柱子旁睡着了，此时忽而惊醒，猛地坐了起来。 看到不远处的动静，不由得愤怒刚要冲出去，就被身侧的人拦住了。 程子期一双眼睛在黑夜中闪闪发亮，他一笑示意对方不要轻举妄动。 只见常州刺史周过迈着醉步，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串伺候的仆人，搀扶着他往刺史府走。 两人迎面对上，周过眯起了眼睛，带着几分迷离。 一开口满嘴的酒气：“这是个什么东西？” 冬升气道：“这是我家大人，陛下派来的钦差大臣！好呀，周刺史，府里的人说你你下去慰问百姓，没想到你喝成这个样子，那里是去慰问百姓了？” 周过因醉了酒，迟钝的很，听了这话微微皱了眉头。 旁边搀扶他的下人，见到对方如此冲撞，当即呵斥道。 “哪里来的小子，敢这样跟周大人说话，没有规矩！” 程子期上前温润一笑，扶手道：“是在下管教无方了，多有得罪，周大人。” 对方看过来，慢慢理清了情况，忽而笑了起来。 “哦，本官想起来，这不是程大人嘛……本官记得，记得。你就是皇上派过来的钦差大臣？” “正是。” 周过伸出一只手，丝毫没有尊卑的拍上了程子期的肩膀。 “哎呀，钦差大臣，本官多有得罪了！好不容易来一趟常州，竟让你等了这么长时间！得罪，得罪，抱歉抱歉！” 明显这位刺史已经喝得不知道东南西北，舌头都大了。 冬升受不了自家主子受这样的侮辱，当即上前正要呵斥，却没想到对面的仆人们先动了手。 当即场面乱成一团…… 叶巧儿心心念念自家夫君好好的，却没想到第一天就这么曲折。 京城这边，送走了程子期，她宛若游魂回到了家中。 孙莲见她这般模样，十分忧心，连声安慰道：“姑娘你放心，咱家公子福来运转，绝对不会有事的。” 叶巧儿勉强笑了笑，面上带着一丝愁绪。 “就算没什么事，千里迢迢跑到那么远，也是吃苦受罪去了。” “那倒是，自然没有家里好。”孙莲也愁道。 一时之间满屋子的惆怅，让人喘不过气来。 叶巧儿半晌才惊觉过来，摇了摇脑袋说道：“好了，不去想这些，若是天天在这里长吁短叹，等夫君回来，咱们怕是胡子都三寸长了，该做什么做什么，不能因为他走了，这家就不转了。” 见主子提起来气，孙莲也连忙起身，手脚麻利的将屋内屋外收拾了一通。 见时候还早，叶巧儿想起水云涧那边自己已经好久没去了，就叫来下人赶车去那边看一眼。 女子茶楼生意依旧火热，一进门就遇上了不少熟人，她一一点头问候，走了到上间，便听到了宁月中气十足的声音。 “我偏偏不信这个邪，都是怪力乱神，我去同娘娘说！” 叶巧儿笑着推门进去，招呼道：“月姐姐要说什么？” “呀，巧儿你何时回来的？” 两人客套了两句，便坐下，之间宁月眉眼间满是不满。 她问道：“刚刚就听月姐姐说什么怪力乱神，这是怎么了？” “对，巧妹妹，我还正想找你一起拿个主意。”说着宁月给身旁两个还坐在那里的夫人一个眼神，随后他们二人一笑离开了房间。 屋里没了旁人，她便神神秘秘的凑了过来，眸中闪过诡异的光。 “巧儿，你知道巫蛊之术么？” 巫蛊之术？ 叶巧儿愣了一下，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好端端的说起这个。 “我也只是听说过，这巫蛊之术不知从南疆流传来的？” 宁月点了点头，直起身子，一翘脚不屑道：“巫蛊之术虽然古老，但不过是用一些虫子做药引之类的，让人中毒，现在却被人们传的神乎其神，搞得宫中这些人人心惶惶的。” “宫中？”她敏锐额捕捉到了其中的字眼。 荣安县主点了点头，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通。 原来不久之前，有一附属小国进贡，送来了属于南疆的魅宝，一定七彩琉璃冠。 这冠是南疆神女的玉冠，是他们的传承之宝。 奈何近几年南疆人丁单薄，总是被欺凌，疆内已是被洗劫一空，如今连这传成魅宝都留不住，让外人夺去。 这琉璃冠美艳异常，承宁帝得后就将冠送给了如今在后宫如日中天的宠妃，赵姬。 这位赵姬自从带上这琉璃冠之后，仿佛变了个人一般。 忽而每日深夜在宫中翩翩起舞，跳的正是南疆神女祈福的舞曲。 白日里这人也眼眶发青，看起来像是被吸了精气一般。 宫中的太监宫女们纷纷传言，说这赵姬就是中了南疆人的巫蛊之术。 谣言四起，惊的赵姬自己也害怕的不行，没过几日便病倒了，承宁帝让太医看了不知多少遍，都始终没个头绪。 如今甚至还有人说，是南疆神女冤魂不散，寄居在那七彩琉璃冠中，没到夜晚便上了赵姬的身，这才有了午夜惊魂一舞。 第143章 温柔似水的高皇后 叶巧儿听后，也觉得事情太过奇幻，世上竟还有这种事情。 见她的神情，宁月知道对方定同自己同仇敌忾，便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好妹妹，你也觉得古怪是不是？正好明日皇后召我入宫，你同我一起去，看看这赵姬疯的是不是真有这么神。” 叶巧儿一愣，有些犹豫道：“月姐姐，这不好吧，我只是一介草民，那能进宫登堂入室，入皇后的眼？” 对方洒脱一挥手道：“这有什么，妹妹你连皇帝都见过，更况且皇后同你还是亲戚呢。” 亲戚？ 她以为宁月又在说什么胡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姐姐，你可别乱说，我哪能跟皇后娘娘攀亲戚。” 对方瞪圆了眼睛，一脸正色。 “巧儿，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当今皇后乃是高氏的亲妹妹，如今你家夫君是大将军的义子，高氏就算不愿认这个儿子，她也是大将军的妻，算起来，你还算是皇后娘娘的外甥媳妇呢！” 这一通论亲戚，几乎让叶巧儿晕了头。 对方趁人打铁，一点头替她应下了。 “好了，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去你家接你，咱们一同进宫，看看这巫蛊之术当真这么神！” 说罢她起身，拿起长鞭，嘴上嚷嚷着要去练武场同新来的武官比划比划。 叶巧儿莫名其妙卷入了这场风波，一时之间有些心绪不宁。 程子期远在常州，自己这么贸然进宫到底好不好。可惜如今她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就这样七上八下的憋在心中，转眼到了第二日。 遇见这样的奇事，宁月兴致勃勃，一大早就牵着骏马等在了程家门口。 叶巧儿想了整夜，到时候进宫同这位皇后娘娘说什么，如何行事，导致眼底乌青一片。 这位罪魁祸首见到了，竟还将她好一番嘲笑。 “哈哈哈，巧儿，你这眼睛怎么，好像被人揍了。” 她噘嘴道：“还不是你，非要拉着我去，我那里进过几次宫，见皇帝那几次，混在人群里还好，如今单独去见，我本来就不懂什么规矩，如若是冲撞了皇后娘娘，九个脑袋都不够用？” 宁月满不在乎的一挥手道：“没事，我的好妹妹，皇后娘娘面慈心善，你见过就知道了，她才不在乎这些礼节呢！” 说罢，递上去一只手，将人拉上了马。 嘴上道：“我平日最讨厌坐马车，也不知道谁规定的，女人进宫却总要进车里。这次见皇后娘娘，我们从后门走，直接骑马去，我看这帮臭男人谁敢置喙。” 叶巧儿无奈，只得虽她去了。 两人已手帕遮面，一前一后奔驰进宫，未走正红门，而是去了身后下人们出入的小门。 即使是这里，管制也极严，进出统统要看过腰牌。 那侍卫门来冲着众人吆五喝六，让进出的下人宫女递上腰牌看过才放行，转眼见了两匹骏马，不由得吓了一跳。 “谁呀，这么不长眼睛！进宫还敢骑马！” 荣安县主一挑眉，竖起腰牌幌在那侍卫眼前。 吓得对方顿时跪地不起：“没想到是县主大人！惊扰了，属下罪该万死！” “哼，狗仗人势！”她轻呵一声，扭头纵马进门。 叶巧儿紧随其后，又行至一道宫门前，两位太监上前来牵走了他们的马。 宁月显然对这里极其熟悉，松了松手腕，转身道：“好了，从这里再走百米就是后宫，皇后娘娘住凤仪宫，也不远。” 她点点头，四下好奇的打量着。 先前她只去过百官上朝的大殿，后宫还是第一次来。 这里鸟语花香，同冰冷的宫殿不同，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凤仪宫名字起得端庄大气，内里却十分简朴，看起来这位皇宫是位勤俭持家的主子。 进了门，宁月大声道：“皇后娘娘，月儿来了。” 没一会，隔间里传来一阵银铃摇曳声，一位身披金丝线绣重瓣莲花锦袍的端庄女人走出来。 这人果然同荣安县主说的那样，慈眉善目，身上有着母仪天下的气魄。 不愧是一朝之后。 “见过皇后娘娘。”叶巧儿低头道。 高皇后一笑，扶手道：“快起身，月儿很少带朋友来宫中看我，想必你们定情同手足。” “娘娘，这么打趣月儿，要说这位是谁，还跟你沾亲带故呢。” 高皇后一听，略带惊讶，回头上下细细打量。 “是么？那你别说让我好好猜猜。” 说着，她围着叶巧儿转了两圈，用手缓缓叩击手掌。 “嗯，身姿窈窕，眸似秋水，肤如凝脂……这般女子想必就是最近正盛的中郎将之妻吧！” 宁月惊呼一声，拍手道：“娘娘好生厉害，这都猜得到？” 高皇后不由得笑弯了眼睛，用手中的团扇敲了敲对方的小脑袋。 “月儿呀，你可真得学学人家这性子，看看你，那里像个县主，就是个蠢丫头！你叫叶巧儿吧，我家妹妹入宫的时候常常提起你和子期。” 叶巧儿连忙俯身道：“是，皇后娘娘。” “哎，都是自家亲戚，不必如此多礼，我这人就喜欢热闹，总是让他们来宫中多看看我，日后你也要经常同月儿进宫，同我说说话。月儿上次来的时候就提过一嘴，那京中最火的女子酒楼，就是你的点子？” 她连连点头，被夸赞的有几分不好意思。 “是，娘娘，全都是一时兴致的玩意，入不了您的眼。” “怎么这么说，我也很感兴趣，那日一定要亲自去瞧瞧。” 这位高皇后十分温柔，与其说是一国之母，这脾气秉性却更像是知心大姐姐。 三人简单聊了两句，她十分亲和，即使同叶巧儿刚刚见面，也不见一丝怠慢，反倒处处照顾，十分贴切。 怪不得连宁月这样讨厌宫中场合的人，也会经常来看她。 闲话说完，荣安县主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皇后娘娘，赵姬如今怎么样了？” 说到这里，高皇后面露忧虑。 “前几日好了些，最近又开始犯了毛病，日日去湖中起舞，白日里没有精神，如今连下榻都做不到了。” 第144章 南疆七彩琉璃冠的诅咒 赵姬竟然更严重了？ 叶巧儿同宁月两人面面相觑，对视一眼之后，宁月率先问道。 “更严重了？这是为何呀？” 高皇后叹了口气道：“还不是因为那琉璃冠？那冠献来之后，陛下本意是将冠束之高阁，那赵姬见冠好看非要讨来，陛下宠爱她就随手给了。赵姬日日带冠在宫中游荡，不巧又得了疯病，人人传言是冠上被下了诅咒，又说她是中了巫蛊之术。赵姬认为是有妃子看她得宠，借机害她，估计将收起来的冠又戴起来，也不知怎得，竟真的加重了病情。” 说到这里，她颇为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陛下最不喜欢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宫中又传的人心惶惶，本宫以极力压制，却还是堵不住流言蜚语。” 宁月眨眼道：“这么说皇后娘娘也认为这冠同赵姬的毛病无关？” 对方略带怜爱的笑了：“这是自然，月儿，宫里向来是个传言横行的地方。就是本宫普普通通打个喷嚏，都有人怀疑是有人扎小人咒我，更何况这样巧的事情？在这里呆久了，你便知道了，做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叶巧儿点了点头，觉得这位皇后娘娘十分的明事理，不愧是后宫之主。 三人又聊了一些，宁月起身说要去看看赵姬。 高皇后未阻拦，让两人去了，但叮嘱她们，对方这几日因病闹得，一惊一乍，切记不要将她的话放在心中。 两人出了凤仪宫，直奔永乐殿，这里便是赵姬的住处。 一进门就觉得殿内气氛怪异，不少宫女太监行色匆匆，面有菜色，嘴上不知道嘟囔着什么。 叶巧儿还注意到，有不少的宫女袖口带着黄色的平安福，看来情况比他们听说的还要严峻不少。 守在殿门口的侍女见了他们，进门通禀，随后引人进来。 殿内到处贴着黄色的诡异符纸，一进去便看到卧在美人榻上的赵姬，此女长的惊艳绝伦，丝毫不在钟情之下，只是此时她面色苍白，眼下一片乌青，倒真的像是中了邪。 “贵妃，月儿来看您了。”宁月上前道。 赵姬睁了眼看见她，无精打采的点了点头。 随即目光移到了她的身上，不由得凑前了不少，问道：“这位？” “这位是中郎将之妻，叶巧儿，她听闻贵妃病了也想来看看。”宁月介绍道。 想必在高皇后那里，到了贵妃这这位小县主倒是老实端庄了不少。 叶巧儿微微一鞠躬，感受到对方打量的眼神，笑了笑。 赵姬笑了一声：“病了？你们也觉得本宫是疯了吧？” “贵妃……”宁月一时接不上话，不由得偷偷瞧了一眼身旁的叶巧儿。 感受到了对方的目光，她抿嘴上前一步道：“那贵妃自己觉得如何呢？” 听这话，榻上的美人愣了愣。 若是他们再早来一日，赵姬自然会说是有人故意陷害她，嫉妒她得宠，才编造妖艳，害的她如此。 但自从昨日带上琉璃冠，晚上又发病之后，连她自己都觉得茫然了。 难道真的像传言中的，她是中了南疆神女的诅咒？ 见她半晌不答话，叶巧儿不由得问道：“贵妃娘娘，不知道你每夜作何感觉？” 赵姬垂眸想了半晌，回答道：“一开始不觉得古怪，只是偶尔会做一个梦，能力有个窈窕的女子在河边跳舞，那舞很是奇怪，优美却又有些让人觉得扭曲，接连做了三日，本宫便觉得有些不对。” 何来的不对？ 夜夜做同样古怪的梦，宫中的那些下人看自己的目光尤为诡异。 还有，每晚她脱去的衣服第二日都会整整齐齐的穿在身上，床榻下的鞋子还会满是淤泥。 一开始她不明所以，还怒斥过贴身的侍女没有好好收拾。 最后她才明白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夜夜跳着诡异舞曲的女子，竟是她自己！ 宫中谣言更胜，陛下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怪异，她偏偏不信邪，再次带上了琉璃冠，一切重演，承宁帝也已半月没来看她了。 想到此，她面上带了几分恨意。 “如今，整个后宫都在看本宫的笑话，看本宫自不量力，讨来了个不祥之物！” 不仅如此，又因这物是御赐，来历特殊，她即使害怕也不能丢弃，只能日日摆在那里，每每看上一眼，便觉得寒意从心底而起。 叶巧儿听后，觉得十分古怪，忍不住问道：“贵妃娘娘，这琉璃冠可否借民女一看？” 什么？ 宁月虽然不信这些，却也不想借机这邪门的东西，看到她主动请缨，忍不住拉了她一把。 低声道：“巧儿，你疯了！” 对面的赵姬眼中闪过一道诡异的光芒。 “你要看？你不害怕？” 她一笑回道：“若是民女碰了看了，也得了这样的怪病，那这东西也算是奇物，有这样的力量的南疆怎么会自取灭亡呢？” 见她如此坦荡，赵姬不由得带了几分欣赏。 “好，小姑娘有些气魄，那你便去看吧，就在里间床头的盒子里。” 叶巧儿依言进去，一眼就看到那夺目的盒子。 上面雕刻着诡异的南疆图腾，中间镶嵌着七颗宝石，光彩各异。 盒子上有一道小巧的铜锁，看上去与盒子格格不入，是后配上去的。 她伸出手，打开一看，便见到了传闻中的琉璃冠。 不得不说，这冠精致艳丽惊人，白色的琉璃石在白日的光束之下，耀眼夺目，熠熠生辉。 上面落下的琉璃苏子叮咚作响，声音清脆悦耳，宛若弦乐。 见她拿在手中，随后而来的宁月不由得高呼一声。 “巧儿，你别碰！” 叶巧儿回眸，不在乎的一笑：“月姐姐没事，只是一个好看的冠子，何来诅咒？” 不知道是气氛所致，本来嘴上笃定绝对没有什么巫蛊之术的宁月此时面上有些打怵。 “好不好看，这东西也绝非什么善物，还是不碰的好。” 叶巧儿没回话，却也乖乖的放下了手中的冠。 忽而开口道：“贵妃娘娘每夜跳舞的地方在哪里？” 第145章 真凶并非琉璃冠 “宫中的花园有一条开凿出来的小河，河中有不少睡莲，娘娘就是在哪里跳舞的。” 赵姬没有什么精神应付他们，看过琉璃冠后就打发他们去问她的一位贴身侍女。 那小姑娘抖如筛糠，看起来受过不少的惊吓。 据她所说，有一天她曾尾随赵姬亲眼目睹对方在河边跳舞的场景。 “能带我去看看么？” 那侍女不敢违背，点了点头，请她们出去。 见到她们二人要走，赵姬微微抬眸，看向了叶巧儿。 “这位姑娘，看过冠之后作何感想？” 她坦荡的回视，抿嘴一笑：“娘娘的琉璃冠真的好看，想来娘娘带上也是艳压群芳的，等病好了，再带也不迟。” 对方一愣，显然没料到对方会如此说。 还想问些什么，却见对方已经走远，直奔睡莲池去了。 到了睡莲池旁，宁月不由得有些失望。 这里没有她想象当中那么恐怖，反而和很多院里右造的睡莲池一样，只是大了一些，池中的睡莲多了些。 两人绕着睡莲池转了数周，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她败兴道：“没什么意思，巧儿，这里平平无奇嘛。” “嗯，这倒是。” 叶巧儿点点头，带着几分肯定，随后又将目光看向了远处一处院落。 “那是什么地方？” 宁月看过去，挥挥手道：“御书房，陛下就是在哪里处理公务的。” 原来如此。 得了答案，她忽而想到了什么。 “月儿，你不觉得奇怪么，为什么贵妃偏偏要在这个池旁跳舞。” “为什么？”对方显然有些困惑，不得其解。 “因为这里正对着御书房，若是陛下处理公务离开，正好经过这里，若是贵妃夜夜在次跳舞，陛下无论怎么样，都会看见。” 宁月眨了眨眼睛，迷惑道：“那又如何？难道你以为是贵妃自己要在这里跳的，为了引起陛下的主意？” 叶巧儿摇头，略略思索道：“不是，皇后娘娘说过，陛下最厌恶怪力乱神，若是贵妃自己这样，岂不是更惹得陛下厌恶？” “那你的意思是……” 小县主猛然睁大了眼睛：“巧儿，你的意思是这事还是后宫哪位妃子陷害的，为的就是让赵姬失宠？” 她点点头，招了招手示意对方小声一些。 随后凑近道：“我也只是猜测，什么巫蛊之术，诅咒这些，那可能真有其事？若真如此，南疆如此强大，怎么会让人吞并，失了国宝？他们随意诅咒两句，不就能打胜仗了。琉璃冠没有错，搞怪的也就是其后的人了。能在后宫动 手，又能权衡这么多细节的，恐怕只会是后宫嫔妃。” 那这个人会是谁呢？两人思索起来。 赵姬是典型的小女人，因为夺得了皇帝的宠爱，平日处事十分张扬，因此早已得罪了不少人，可以说她在宫中根本就没什么朋友，因此想要害她的人比比皆是。 叶巧儿想着，惊觉自己认真了些。 若真的是后宫争宠，那就同她无关了。 参合到这里，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猛地抬眸，拍了拍宁月的肩膀。 对方以为她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凑近问道：“怎么了，巧儿。” “时候不早了，咱们同皇后娘娘说一声，走吧。” “什么？”宁月不敢相信的瞪圆了眼睛，忍不住道：“这就走了，不是还在想谁才是凶手么？” 叶巧儿无奈一笑：“这跟咱们又有什么关系，若真是跟后宫争宠有关，自然有皇后娘娘定夺，那便不是我们外人的事情了，时候不早了，你好奇心也满足了，咱们走吧。” 对方还不想罢休，奈何她嘴死的紧，再多一个字也不多说，宁月只好认输，带着她往凤仪宫走，去跟皇后娘娘辞别。 没想走到一半，她猛然看到一小队侍从低头往远处走。 “巧儿，你在这里等等我，我有点事，马上回来！” 说完，宁月一溜烟跑了，不知同那队人说了什么，随后往远处走去。 叶巧儿早就知道这位不着调，只是无奈摇了摇头，便老实在原地等候。 没过一会，以为宫女手中不知端着什么匆匆往这边走来，只见她心神不宁，竟没看到叶巧儿这么打一个人站在那里，直接撞到了她的怀中。 “小心！” 她服了一把那宫女，对方手中的汤药却撒了一地。 宫女连连道歉，从地上捡起来碎碗，几乎六神无主。 叶巧儿觉得奇怪，轻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没想对方更加害怕了，手中端着碎盘子后退了几步。 “没……没事，小的莽撞了，惊扰了姐姐，得罪得罪……” 她前言不搭后语，快步离去。 叶巧儿看着对方的背影，心中隐隐有些疑窦，竟不由自主的小心跟了上去。 她跟踪的水平不怎么样，好在对方此时也没有心情观察四周，只是一路闷头回到了御膳房。 到了门口，那宫女想到什么，才贼眉鼠眼的四下看了看，这个时候不是宫中用膳的时间，这里没有其他人，没看到旁人她才略微放心了一些，小心的进了御膳房旁边的小偏院。 偏院是专门给宫中除了陛下、皇后以外生火的地方，叶巧儿犹豫了一阵，想到都跟到这里了，不凑近些一探究竟，白来一场。 便一咬牙，往前走了一步，到了那偏院的一颗大树之后。 她藏身树后，竖起了耳朵听里面传来的动静。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就这么全撒了？” 开始那宫女哭哭啼啼道：“姑姑，我没看清……” “好了好了，马上就要过时候了，你这不成器的，干什么都不行！这里还有一些，赶紧熬上，若是让贵妃发现出了什么好歹，到时候就将你推出去，看她不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 紧接着是“扑通”一声，想来是那宫女吓得跪下了。 “姑姑，不要呀！我只是太害怕了，若是让人发现，奴婢的项上人头不保，我家里还有母亲和哥哥要照顾……” 那苍老一些的声音十分不耐烦道：“别在这哭可怜了，赶紧去熬药，别忘了加东西，个没用的小畜生！” 第146章 周过果然是贪官 加东西？ 叶巧儿惊讶的瞪圆了眼睛，忍不住上前两步，想听的更清楚些。 可是院子里很快安静了下来，大约是那小宫女进去熬汤药了，那老一点的姑姑一直未说话。 正当她打算悄无声息离开的时候，远处缓缓走来一人。 叶巧儿从树后探出小半张脸，遥遥一望，看到那人顿时心一沉。 刚刚去凤仪宫的时候，因为怕自己不妥当，她十分留心观察四周，这来的女子她再清楚不过了。 正是高皇后身旁的贴身宫女！ 只见她小心的张望了一圈，走近了小偏院。 故意压低声音道：“怎么样了？那东西还够么？” “够的，姑娘。刚刚都要送去了，这笨手笨脚的小蹄子将药撒了，您放心，我让她去重新煎药了，绝对不会露出马脚。” “那就好，这些是皇后娘娘的一点心意，你且收着。” 那姑姑连忙推辞：“哎呀，姑娘，这哪里使得。这都是老奴应该为皇后娘娘做的！” 两人推搡了两下，估摸着那姑姑还是手下了。 没一会，贴身宫女从院中走了出来，轻巧的离开。 叶巧儿的心几乎蹦到了嗓子眼里，毒害赵姬的竟是面慈心善的高皇后，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一双手颤抖着，往后退了几步，慌乱离去。 没想到一个心思不稳，竟被不远处一块凸出的石块绊倒。 叶巧儿没忍住，惊呼一声，小偏院里顿时传来了动静。 “谁！” 她惊慌失措，从地上爬起来，正想逃走，一道黑影翩翩落于她面前，还没等她反应，便被一手击中了脖颈晕了过去。 京都千里之外的常州，在刺史府门口打了一通后，周国酒醒了一半。 他练练道歉，笑呵呵的将程子期请进府去。 冬升气喘吁吁，还在打抱不平。 “大人，他这明显就是有意屈辱你，明明知道您要下来检查，却还半夜醉酒，让手下的人对您动手。” 程子期满不在乎的一笑，挥手止住他的后话。 “好了，进去看看这周国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两人进了刺史府，周过殷勤伺候，嘴上为自己开脱辩解。 “哎呀呀，程大人，你瞧瞧我这脑子，你不知道最近我们这州忙的很，大事小事都干到一起了，日日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好不容易忙完，手下几个兄弟说想要放松一下，这今日才想喝点小酒，松松筋骨，这没有大碍吧？” 见他这副贼眉鼠眼的样子，冬升气不打一处来。 “周大人，刚刚你的门童可是说你下去慰问灾民去了！” 周过依旧笑嘻嘻的，想一团棉花一样。 “哎，早上我是去慰问灾民去了嘛！一直到晚上都没回来，正好几个老兄弟直接接我去酒楼小酌两杯……” 程子期一笑，伸手道：“好了，放松而已，周大人如此劳累应该的。” 对方听了这话，立马眉开眼笑。 “哎，还是程大人懂我！咱们这些当官的，都是百姓的父母官，你说说累死累活，挣那点饷银，根本就不过养活老婆孩子的，全靠自己的一腔热血啊！” 他这话说得虚伪到家，冬升忍不住做呕吐状。 身前的程子期面色平静，点了点头。 “嗯，周大人说得有理。” 大约是觉得对方十分上道，周达的脸几乎笑成了一朵菊。 “哎呀，程大人舟车劳顿，下官这就给你安排住处，明日咱们简单巡视一圈，吃点好的，补一补路上吃的苦？” 他点头，起身抱拳道：“那就有劳周大人了。” 说罢，几位侍从殷勤上前，替他们拿了行李，送进了刺史府的客房。 不得不说，常州贫困潦倒，这刺史府的排场不差，走进去假山流水，百花斗艳，院中还有秋千小楼，看上去不像是官员府邸，反倒像是贵族的度假山庄。 两人一路走一路看，神情肃穆。 到了客房，见送行李的小厮走远了，冬升终于忍不住。 “公子，为什么要给那个周过好脸色，他一看就是个大贪官！你瞧见了没有，纵酒享乐，还有这刺史府，都堪比皇宫了！我看这赈灾款就没有一分落在灾民的头上！” 程子期一笑，神情淡漠。 “我知道。” “公子，你知道为什么还任由他这样献殷勤，那周过说不定……说不定现在也以为公子也是这样的人了。你看到他刚刚贼眉鼠眼的样子了么！还说什么给公子接风洗尘，他这就是要贿赂您呢！”冬升急道。 男人垂眸冷笑道：“嗯，就是要让他以为我们是一种人，才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冬升一愣，随后醒悟过来。 “公子，你这是引鱼上钩？” 对方只笑未答。 第二日一大早，周过便来敲门，请他们去吃早点。 一行人到了小厅，桌上早就摆好了饭菜。 就光是早餐，这位刺史也足足吃了有二十三道菜，包括甜的、咸的、辣的，可以说是应有尽有，让人开了眼界。 周过做了个请的手势，让人坐下，嘴上道：“哎呀，也不知道程大人喜欢吃什么，就随便准备了点，快尝尝合不合你的胃口？” 程子期点点头，坐下吃了一口虾滑蒸蛋。 虾肉软烂，鸡蛋不用嚼，就融化在口腔中，香气从鼻腔而上，让人回味无穷。 “怎么样，好吃么？” 周过有些期待又有些故意显配的问道。 他含蓄的一笑，放下了汤匙，嘴上道：“虾肉软烂，鸡蛋顺滑，的确不错。但是所用的调料重了，掩了食物本来芬芳的气味，有些可惜。” 对方听了，不由得一愣，随即站起来拍手叫好。 “没想到呀！程大人也是个品鉴美食的行家，那周某就是在这里班门弄斧了。听到没有，调剂重了，俗了，我说过多少次，要原汁原味！” 一群下人唯唯诺诺的点头，一顿饭吃的还算是畅快，程子期大大方方，每道菜尝上几口，说上两句，行为举止到真像是个纨绔子弟。 周过面上的笑容越来越深，到最后依然是同他称兄道弟，抱作一团了。 第147章 暗访刺史府库房 吃完了早餐，周过已经完全认为对方是自己人。 随后一挥手，让手下端来了一只锦盒，沉甸甸的看上去分量十足。 他狡猾一笑，低声道：“程大人，一点心意不成敬意。您好不容易来咱们常州一趟，这地方偏院日子过得苦，没有什么特产，只好送上这份薄礼，聊表心意了。” 说完，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对方，只要程子期一收下，他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程子期垂眸，清俊的面庞上波澜不惊，他伸出一只手开了锦盒，里面整齐有序的摆放着一排金条，耀眼夺目。 身后的冬升看了，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打了个哆嗦。 想他这辈子，也没看过这么一片金条。 “周大人……”男人的声音清冷异常。 他抬眼，眸色一片清明，就像是不可污浊的白莲一般。 周过心里一阵哆嗦，心中暗道：坏了，怕不是自己会错了意，看错了人吧。 正当他七上八下之时，那人忽而绽放出一个微笑，伸出手关上了锦盒。 “没想到周大人如此贴心，那程某就笑纳了。” 说完，程子期一挥手，让身后的冬升接过了锦盒。 周过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笑出声来。 “好好好，这便好嘛。那一会本官带着程大人巡视一圈难民？” 程子期一点头，回身说道：“那就麻烦周大人了，我先回屋换一套衣服，您等等我。” 说罢，他带着冬升一前一后走出了小厅。 到了客房，四下无人，锦盒被放在了桌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公子，这周过哪能拿出来这么多的金条，看来贪污赃款的事情已经做实了！” 冬升一脸的愤恨，咬牙切齿道。 程子期不做声，用手拨弄锦盒中的金条，眉头紧紧蹙起。 “若只是贪污赃款，那可能有如此手笔，怕不仅仅如此。” 这刺史府富丽堂皇，日日的吃喝如此铺张，就连小小的见面礼都如此阔绰。 赈灾粮款虽不少，但层层剥削下来，就算让周过全吃掉，也负担不起他如今的生活。 只怕其中还有文章。 “公子，那咱们下一步……” “跟着他走，看看他还有什么花样。” 接下来几天，周过倒真是像模像样带他们探访了几家难民。 大概是提前打好了招呼，布置好了现场，人人都歌颂周大人是父母官，十分清廉，赈灾两款完全够用，那些起义的不过是强盗，借机发挥罢了。 晚间探访完难民，周过便带着程子期吃吃喝喝，这样逍遥的日子过了五天。 对方已经完全被麻痹，偶尔说话的时候并不注意，露出了许多苗头。惊觉自己说错了话，他也只露出一副你懂的眼神，随后两人相视一笑。 这日周过在府中再次宴请，喝了不少的酒，已然是醉眼迷离。 他大着舌头说道：“朝廷以为我们这些官员不食五谷杂粮么！月月开那么一点银钱，够干什么的？老实跟你说，老弟，就咱们这一顿饭都不只我一个月的分例！” 程子期一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开口道：“哥哥说的有礼，不说这个，朝廷三令五申下来巡查，那些钦差大臣哪一个不需要打点的？” 听这话，对方正色了不少。 “对啊！弟弟你还是个有情谊的，这么长时间只拿了哥哥一小份薄礼，你就说前几年来的哪两个钦差，就差骑在我的头上，冲我要了！他们整整带走了哥哥一千两白银啊！一千两！” 周过大概是想到了当时痛心之处捂住了胸口。 “这年年赈灾两款老哥是拿了一点，也不过是为了讨生活，他们这一来一回，哥哥五年的粮款都被拿光了，朝廷不过才拨三年，你说这帮吸血虫，让老哥怎么活。” 他整痛心疾首，没看到程子期面上嫌恶的神情。 “那剩下的钱，周大人你要从哪里弄呢？”他轻声带着诱哄般的问道。 “那当然是从南……” 话说到一半，周过忽而警惕了起来。 只见他坐直了身子，若无其事道：“老弟，这来钱的路子自然不止一条了，怎么难道你也想分一杯羹？” 看到对方打量的眼神，程子期知道今日不可再多说，不然必会引起嫌疑。 随即他笑了笑，替周过倒满了酒。 “怎么会，老弟过几日便要回京都去了，哥哥想的太多了。” 听此，对方笑了起来，也觉得自己多心了。 没错，这位中郎将如今是皇帝眼中的红人，人家怎么可能看中他发钱的路子，也需在京都，对方见过的世面更多呢。 想到此，他便忍不住上前巴结道。 “老弟，去了京都可别忘了帮老哥在陛下面前美言两句呀。” 程子期面上笑着，眼中已结满了寒霜。 “周大人放心，我定好好替您说说话。” 一场宴会到后半夜才到了尾声，众人散去，冬升扶着自家主子回客房。 到了客院，程子期蓦然站直了身子，面上无半点醉意。 “冬升，今夜你在我房中谁，无论谁来叫就打鼾不回应便好。” 对方精神一震，知道自家公子要动身了，连忙点了点头。 进了房中，程子期熟练的换上了夜行衣，从窗户翻了出去。 刚刚同周过喝酒的时候，对方一开始差点说漏嘴的事情，绝对有迹可循。 他心中冉冉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这个常州没这么简单。 这几日他早就暗中熟悉了刺史府的地形，兜兜转转来库房，看了一天门上的大锁，他手指翻飞，三两下将锁拨开。 进了门，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程子期先是简单翻看了一下放在明面上的账目，看似平和，深究下去却漏洞百出，不过这并非他要找的东西。 不大的库房内，四周一片整齐，账本金银排放有序，在墙的正中央却挂了一副不伦不类的山水。 周过这个人艳俗到极致，怎么会突然从这里跳出一副山水画来。 他一眯眼睛，上前用手拨开画卷，果然在后面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暗门通道。 当真是别有洞天。 第148章 朝廷命官竟是敌国细作 暗门上有一道锁，十分精巧，看起来环环相扣，若有一处不对都解不开这锁。 他摆弄了一阵，不得要领，知道真相就在这扇门后又打不开，不由得有几分泄气。 实际上光是他现在掌握的证据，就足够要那周过喝上一壶的了。 可今日酒桌上的半句话，却让他放不下心来。 这位常州刺史剩下的钱是从哪里弄来的？ 程子期心中隐隐有些预感，觉得小小的常州似乎蕴藏着巨大的危机。 门打不开，其余的地方看也是白看。 他匆匆扫过几处，正想要离开，不料触碰到书架上的一叠兵书，几卷书凌乱的落下，散了一地。 一封奇怪的信从书中掉出，飘落在了地上。 程子期一怔，觉得信封上的印记十分的眼熟。 他蹲身拆开了信件，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煞白。 大逆不道，没想到这位常州刺史竟然有如此大的胆子！ 他匆匆将信件塞入了怀中，将兵书归拢好，从窗户翻了出去。 回到房间，替换了冬升，对方若然说刚刚有人来送醒酒汤。 周过这个老狐狸，看似跟他掏心掏肺，实际上还未放下戒心。 要说之前程子期还会以为对方是个谨慎之人，如今想来，这刺史府的秘密太多了，他不得不提高警惕。 摸了摸怀中的信，他垂眸有了主意。 “冬升，明日在房中扮成我就说醉酒头疼，今日便不出去慰访难民了。” 冬升连连答应，低声问道自家公子可有发现。 只看他明郎的面容上，露出了几分嘲弄的神情。 “自然是有发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常州刺史不老实的很，待再调查一番，咱们就速速回京，不在此多耽搁。” 第二日一大早，天还没亮，程子期便换上了便服，低调打扮偷偷潜出了刺史府。 他一路走着，不紧不慢，到了路边的馄饨摊，要了一碗三鲜馄饨，加了不少的辣椒油。 此时天色太早，路上还没什么人，摊主无趣见他这番举动，热情的上前攀谈。 “哎呦，小兄弟，你不是常州人吧。” “您怎么看出来的？”程子期笑着回问。 馄饨摊摊主见对方英俊潇洒，气质不凡，又如此和蔼可亲，干脆坐在了他的对面侃起了大山。 “哎呀呀，你的穿着打扮同我们这边的人不一样，布料一看就金贵的很，再加上咱们常州人可没这么能吃辣。” 他一笑，搅了搅碗中的馄饨汤。 “被您看出来了，我的确不是本地人，过来随便转转。” 那摊主听了，立马正色道：“随便转转？你们转到这里来了？你不知道嘛，咱们常州乱的很，若是别人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但是这位小哥，你人一看就面善，我同你说几句，这阵子南边还要闹，说不定会打起来，到时候伤及无辜的事情可就多了，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赶紧回吧！” “南边？”程子期听了，往南的方向看去。 摊主点了点头，面露几分郁色。 “我说他们也是被逼的，这几年天灾连连，先是水患后是虫患，闹得地里颗粒无收，你说说老百姓吃不饱怎么办？再加上朝廷……别怪我多嘴，这朝廷压根没作为，随便拨点赈灾粮款就撒手不管，那钱都让那些官谋了去，给老百姓剩点渣渣够干什么的！” 见他一脸的愤色，程子期随声附和。 “嗯，那南边就是他们传的起义军？” 摊主疑神疑鬼的看了一圈，确定没有人，才捂着嘴小声道。 “是啊！由那张梁带头，说是军，不就是之前拿锄头的大老爷们，他们也是被逼的，也是为了讨生活啊！” 程子期点点头，在心中念了念张梁的名字，随后问道：“那想要见这位起义军，要怎么才能见到？” “好说，南边那座四樵山，山路崎岖十分陡峭，一般人不敢上去。但是那些土生土长的庄稼人却熟悉的很，他们就占山为王，就在哪山头上。我说这位小哥，你可千万别去凑热闹，这帮人早就杀红了眼，看你这样子，说不定会将你绑了管你家要赎金呢？” 听这话，他一笑，未说什么将两锭银子放在了桌上，谢过了摊主，转身离去。 那摊主刚刚想要追上他说要不了这么多的钱，一低头见到那碗馄饨竟然一口未动。 “哎呀，这人奇怪的很，要了馄饨怎么一口不吃，多浪费啊！” 他有些心疼的拿起了勺子，吃了一口，顿时辣的落下泪来。 “他娘的，辣死了，这哪里是人吃的！” 说罢，将那碗馄饨直接泼到了泔水桶里，不一会吃早餐的人多了，他就将早上遇上的这位奇怪的公子忘在了脑后。 程子期按照摊主说的，一路向南出了城门，果然看到一座烟雾缭绕的小山。 山上满是古树，层峦叠嶂，看起来十分难行。 他毫不犹豫，撩开袍子直奔深山。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四周的路便模糊不清了，晨起山中雾浓的很，越往深处走，能见度越低，此时程子期抬起手伸向前方已然看不到五指。 可是从刚刚他便觉得，浓雾深处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程子期毫不畏惧，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再走百米，眼看着就要到了半山腰，他的脖颈便猛然出现一把冰冷的利刃。 “兄弟，那里的人，那里去？”一道带着浑厚土话的声音响起。 他未轻举妄动，驯服的抬起了双手，面上扬起一抹笑容。 “好说，英雄，我想见他们的首领，张梁。” “张帅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那声音呵斥道。 程子期一笑，拽下了腰间的腰牌，递了上去。 “那劳烦兄弟帮我带句话，就说大周中郎将程子期有事求见。” “什么，你是朝廷的人！” 声音带上了一抹戾气，横在脖颈上的利刃往前近了近，几乎要划破他的皮肤。 程子期眼睛都不眨一下，坦然道：“正是，我有话要同你们张帅说。” “奶奶的！你还敢见我们张帅，朝廷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不配！” 说罢，那刃一动，眼看就要砍下来！ 第149章 四樵山上的好汉 程子期眼睛未眨一下，感受到冰风的微风拂过侧颈，随后那利刃被一小石子打中，偏了半寸，擦着他的发丝而过。 “老三，不要鲁莽！” 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身前，那人越走越近，是一位肤色古铜，略带些憨厚的男人。 从他强壮有力的双臂，结实的底盘便能看出，这位定是个长年种地的庄稼人。 “敢为阁下怎么称呼？”男人有些滑稽的抱了抱拳，看起来有几分不伦不类。 不知怎得，程子期一眼便认出这位就是他们口中的张帅，张梁。 “在下姓程，程子期。”他不卑不亢道。 张梁略一点头，报上姓名，随后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不知道这位大人为什么想要见我，看你不是我们常州本地的官员吧，怕不是朝廷拍下来的钦差大臣？” 没想对方懂的很，程子期也没有掩饰，略一点头。 “我此次前来，是想弄清楚常州的情况。” 听了他的话，张梁身后刚刚胁迫他的男人嘲弄的一笑。 “弄清楚？你们这些官员最会做表面功夫，一开始来的那几个不每个都说想要了解百姓意愿，到最后不也是被那周畜生塞的甜嘴巴舌，回去说好话，你们这些狗官，我早就看清楚了，没一个信得过的！” 这位老三言辞激烈，看起来十分不信任朝廷。 程子期看了他一眼，将目光转到站在前面的张梁身上。 他身上有几分领袖气质，大概这也是为什么这帮庄稼汉会推选他做首领的原因。 张梁挥了挥手，让老三不要激动，随后缓声道。 “不知到大人想了解哪方面，是周过贪污的证据，还是难民现在的窘境？如果你想要这些，那是来对了地方，我们这里都有。” 程子期面露厉色，冷声道：“我要周过通贼的证据。” “什么！”老三一惊，有些仓皇的看了自家首领一眼。 张梁听这话到不惊讶，他心底便知道自己来对了。 “这么说程大人是有备而来了。”对方淡定道。 程子期直截了当道：“对方贪污受贿的事情我已查的七七八八，但其中还有许多疑点，调查之下，我在刺史府库房找到了一封南诏国的信。”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来，冲他们晃了晃。 “信上所言大约是南诏国每月给周过一定数量的资金，让他帮忙在大周安插眼线。这周过是个贪官，却远比他能贪到的钱还阔绰的多，我便从此怀疑。张首领，你在常州这么多年，又起兵谋反了一段时间，这事你知道多少？” 对方短促的笑了两声，忽而一躬身道：“程大人！我终于等到你了！” 说着对方做了个请的手势，将人带到了他们的大本营。 里面有不少精壮男子，手上拿着打造的粗制武器，营地深处还有不少女人和孩子，正在耕地。 张梁低声说道：“这都是兄弟们的家眷，不能放在山下，让周过那贼子霍霍了，我们便将人接上来。” 进了一座小帐，屋内设施十分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对桌椅。 程子期没有客气，坐在桌旁，见对方坐在了对面，长吸了一口气。 “程大人，其实我们起义的真正原因便是这个。我曾是周过养的长工，帮他打理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天灾之后土地颗粒无收，他对我们这些长工十分无赖，说没长出庄稼是因我们照顾的不够周到，以此不发我们工钱。我气不过，几次去讨要，都被人打了出去。明的不行，我就来暗的。” 说道这里，他的眼神晦暗了不少。 “晚间，我偷偷潜近刺史府，本想偷点值钱的东西用来过冬。没想自己走了不知哪门子的狗屎运，竟直接摸到了刺史府的库房。我直接打碎了窗户，爬了进去，见到里面有不少金银细软，便塞入了怀中，忽然我看到了那个东西。” 张梁抬起了眼睛，紧紧地盯着对面的男人。 他舔了舔唇开口道：“是一沓信件，我认不得太多的字，随便看了几封，渐渐明白了周过是什么狗东西，当时惊慌万分，正巧外面传来了刺史府下人巡逻的脚步声，我随便拿出了一封信，塞到了后面架子上的兵书中。” 当时他想着此次潜进来，定会打草惊蛇，这个狡猾的周过一定会将这些书信换地方，他故意掏出一封，塞到了其他的架子上，若运气好，日后能成为留下来的关键证据。 没想到，冥冥之中，他竟真的等到了这个人。 “程大人，请您一定要惩治周过这个狗官，我之前看到的信件中还有一封，上面写了等到时机成熟，南诏国会借这些眼线搞毁大周！” 程子期皱着眉头，没有想到表面议和的南诏小皇帝，背后竟然搞这一套。 “你离开刺史府之后便起义了？” 张梁点点头道：“是，起义的资金用的就是我从刺史府偷出来的细软，我们这些人都是被贵族聘用的长工，无一例外都被克扣了工钱。我想引起朝廷的主意，让他们派人来，到时候我才能跟来的钦差大臣讲明此事，没想到来的一个两个都是同周过蛇鼠一窝的家伙，还没查怎样，就收了钱跑了。” 说到这里，他有几分咬牙切齿。 不仅如此，随着他的起义，常州不少地方兵时不时来攻打一番，当初他的那些钱早就见了底，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走投无路，只能等着被官府收付，人头落地，没想到竟有转机！ “程大人，你千万要将此事告知朝廷，告知陛下，让他派人来救救常州！” 程子期应下开口道：“好，事情重大，到时候可能要麻烦你跟我一起走一趟，我带你一同进京同陛下禀明。” “好！”张梁一口答应。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他起身道：“我是借口溜出来，不能离开太久，还要回到刺史府中，待周过放松警惕，后日晚间你在城门口等我，我带你一起离开。” 说罢他起身，张梁一路将人送了出来，一开始遇到他的老三见他们二人聊了几句，便如此亲热，一时有些摸不清头脑。 第150章 被高皇后抓到了！ “大哥，这人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他是好官？” 张梁瞥了他一眼道：“老三，都说让你少舞刀弄枪，多读点书。这位程大人敢只身前来，带着如此重要的证据，同我们坦诚相见，十分难得。若他不是好官，天底下怕也是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这边程子期一路下山，匆匆往刺史府赶，还没进门，他便察觉到一丝不对。 府邸四周有不少凶神恶煞，穿着便服的壮汉，他们在街边来回巡视，抓到人就比划着问。 他一蹙眉，知道自己暴露了。 只是冬升还在里面，自己若是不见了，必定会对他严刑拷打。 程子期思来想去，侧目看到正往刺史府送菜的推车，心中有了主意。 他走到府旁偏僻的胡同，道路两旁肮脏不堪，带着腥臭的气息，是夜郎专门送尿桶走的路。 果然没一会，一位衣着寒酸推着一辆满是污渍推车的夜郎哼着小曲走来。 程子期上前一步，拦住了那人的去路。 夜郎抬眼见了他，吓得连忙跪下。 “冒犯公子了，小的这就退出去，不挡公子的路！” “等等。” 程子期拦住了他，两人交涉一番，对方的眼中完全是不敢相信，随后他抛出钱袋，那夜郎欢天喜地的接了。 没一会，从那肮脏不堪的胡同里，走出一个衣着光鲜，面容滑稽的人。 他穿着上好的丝绸常袍，走路却左摇右摆像只鸭子。 只见那人没一会挤入人群中，转眼消失不见。 胡同口，穿着夜郎衣服的程子期眉眼清冷，从地上扣出了不少淤泥抹在了脸上，只露出一双清白的眸子。 他推着车进了府，后院此时人多嘈杂，不少菜车水果车，应接不暇。 这些人看不起夜郎车，都离得远远的，捏着鼻子一脸的嫌弃。 这正好合了他的意，将车停在院门口，程子期提着桶小心的避开众人，潜入客院。 远远一看，客院门前有不少的侍卫把守，看来周过这是将冬升原地囚禁了。 他四下转了转，知道想要进这样防守周密的院子，只能等到深夜。 天总算黑了下来，程子期趁着守卫交接，翻身进了院子，远远看去，他住的那间客房点着灯。 趁着无人主意的空档，他从窗户翻了进去，正看到床上躺着一抹身影。 “冬升？” 程子期隐隐觉得不对，却已经太迟了。 “程大人，卑职等你很久了。”床上的身影掀开帘子，看过来竟是周过！ 此时，京都。 叶巧儿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勉强睁开眼睛，只见四周一片昏暗，伸手不见五指。 她勉强起身，听到右侧传来一阵吵嚷声。 “她醒了！快去告诉娘娘，那个女的醒了！” 一阵步伐凌乱的声音，叶巧儿这才想起前因后果。 害赵姬的竟然是皇后娘娘，自己发现了端倪，正想要逃走却被人抓了个正着，一掌打晕了。 她扶着额头，脑海中飞快盘算。 看来自己是被皇后的人抓了起来，估摸着一会便能见到本尊了。 果不其然，没一会，湿漉漉的地牢里传来了脚步声。 绣鞋轻巧摩擦着地面，清脆的流苏撞击声回荡。 一声淡黄明袍的高皇后站在那里，微微垂眸盯着地上的少女。 “巧儿是吧。”她淡淡开口。 叶巧儿咬唇，颤声道：“皇后娘娘。” 对方淡淡的一笑，吐出口气道：“其实我还是挺喜欢你这丫头的，看着机灵，又懂事的很，同月儿还能玩到一块去，只可惜……” 说着，高皇后伸出一只手，点了点她的眉心。 “你看到了不该看的，听到了不该听的，怪只怪你运气不好。” 见对方说这话的时候，全无悔意，甚至带着些嘲弄，叶巧儿咬紧了牙关。 “皇后娘娘，你乃是后宫之主，一国之母，为何会做出这样下三滥的事情！” 高皇后微微一笑，目光中带了几分看孩子一般的宠溺。 “巧儿，该说你什么好呢。你未出身在帝王家，有一位夫君钟爱于你，本宫很羡慕你，羡慕的就是你这份被保护好的纯真。后宫是什么地方，吃人不吐骨头，你以为本宫如何一步步走上这后位来的？” “残忍、手段，聪慧，果决，种种缺一不可。赵姬得了宠幸，便无法无天，后宫对她怨言颇多的不只一位，身为一宫之主，本宫要做的，就是解决这种失衡。” “赵姬落得如此下场，要怨的不是本宫，而是她自己！” 叶巧儿看着对方端庄的脸上，露出扭曲的笑意，面目全非，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这个女人真的是疯了！ 高皇后挥挥手道：“巧儿，你运气不好，撞破了真相，中郎将又未在京都，不知何年月才能回来，本宫该赐你一个什么结局呢？” 她的眼睛闪烁着嗜血的光芒，鲜红的嘴唇翻起，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叶巧儿双手握拳，心中飞快的盘算如何才能脱困，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一旁的老奴出声道：“听闻永乐殿那边传，这位姑娘今日在那里碰过琉璃冠，老奴以为不如给她灌下那疯药，明日一早将她放出去，正好坐实了那冠子带诅咒的事情！” 高皇后的眼睛亮了起来，她拍拍手道：“好！这个想法好！来人，将药端上来，本宫要亲自送巧儿妹妹一程！” 叶巧儿听后，不由得浑身发抖，一阵恶心。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高皇后，你这般做了，不要以为只有我一个人会发现，真相早晚会大白于天下的！” 见她如小兽般叫喊，对方笑的痛快。 “好呀，那本宫便发现一个处理一个，只有死人的嘴巴是最严的不是么？” 很快，一开头的小宫女将端着药碗进来，她显然十分害怕，没有想到到今日这一步，已经要平白杀人了。 接过药碗，高皇后挥挥手，让两人死死将叶巧儿按住。 她拼命的挣扎，眼中不由得露出了恐惧的神情。 “不要！不要！” 高皇后残忍一笑，轻声道：“乖乖张开嘴，这药量足以让人失智，什么痛苦都不会有的。” 第151章 程子期被冤枉了 叶巧儿的双颊被掐的死死的，滚烫的汤药顺着喉咙而下，一半泼洒在衣领上。 一碗药灌尽，高皇后嫌恶的扔下了碗，拍手道：“好了，巧儿，本宫期待到了上面与你相见。” 说罢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见人走远了，她便拼命的扣嗓子，试图将药呕吐出来。 此时她浑身狼狈的很，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程子期，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一脸。 “夫君……” 地牢里没有他人，叶巧儿很少暴露自己的脆弱，此时也不知道是不是药模糊了她的神志，还是她也不过和天底下所有的女人一样，脆弱可怜，她低声抽泣着小声呢喃。 正当头昏脑涨之际，一双冰冷的手抚上她的额头。 她浑身燥的很，便立马贪凉的凑上前去。 “夫君……” 蹲在地上，居高临下俯视他的男人冷冷的笑了一声。 “等着程子期来救你？可惜，来的不是他。” 迷迷糊糊的叶巧儿根本听不清他说些什么，只是人蹭了过来，一张小脸红的吓人，竟带了几分艳色。 男人看着她半晌，心中不知想着什么。 “跟我出来。”他用手将人从地上捞起来，带着人畅通无阻出了地牢。 外面天色渐暗，男人走在前头，身后的叶巧儿跌跌撞撞，不一会便倒在了地上。 她模糊之中看到了不远处的程子期，站在那里笑着冲她招手。 叶巧儿惊呼一声，猛的起身向前跑去。 “夫君！” 身后的男人一顿，连忙用手拉住了她。 “你疯了么，前面是湖，本公子刚刚救了你，就要淹死自己不成？” 她本正高兴，被人拦了一道不由得撅起了嘴。 “夫君在前面，我要见他！” “醒醒！” 男人皱眉，见她还是拼命要挣脱，不由得怒从中来，一巴掌打了过去。 “清醒了么？” 叶巧儿云里雾里，耳鸣嗡嗡作响，她眨了眨眼睛，抬起头看到对面的男人，不由得一愣。 “沈长潜？” 对方讽刺一笑：“终于认出我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她摇了摇头，勉强保持一分清醒。 沈长潜眉眼冷清，淡淡道：“若不是我，你怕是明日起来就疯疯癫癫全无理智了，既然清醒一些了，这是解药，吃了吧。” 叶巧儿警惕的看了他一眼，身子微微颤抖。 “你怎么会有解药？你跟高皇后是一伙的！” “呵呵，觉得我是骗你的？那便别吃了。” 男人也不啰嗦，一抬手要将瓶子扔进睡莲池中。 她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将瓶子夺了过去。 “你是高皇后的外甥，还不喜欢子期，为什么要救我？” 沈长潜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带笑不笑道：“因为我有最起码的良心，你走吧，离开皇宫之后对这里的事情只字不提，我就能保你一命。” 不提？ 她猫眼睁的老大，略带激动道：“是高皇后害了赵姬，我明明知道真相，怎么能做到闭口不言？” 男人的目光如剑，射过来带着几分冷厉。 “本以为你不傻，才救你一命，现在看来是本公子做错了。你真以为陛下对这些事情全然不知？后宫、朝廷，这两个地方是最无需讲道理的，叶巧儿清醒一点吧，不要送了自己的命，还连累其他人。” 说罢沈长潜转身离去。 叶巧儿垂眸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瓷瓶，咬住了下唇。 看着对方远去的身影，她摇头将瓷瓶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药水苦涩不堪，她忍住呕吐的欲妄，跌跌撞撞往后门跑。 经过永乐殿之时，叶巧儿不由得停住了脚步，想到赵姬那张明艳带着病倦的面庞，脚步迟缓了不少。 思来想去，她靠近殿门，此时已快要入夜，殿中的下人都害怕那诅咒，没什么人留在院里。 她见四下无人，偷偷写了字条塞进门中，告诫赵姬不要喝宫人送来的药。 做完这些事后，她才匆忙离开皇宫。 走出不愿，她回头看着红砖宫殿，竟觉得此事宛若一只吃人的巨兽，想要在这巨兽中住下去的人，只能将自己的良心献祭。 回到家中，孙莲问她到底去了哪里，叶巧儿只字不提。 接下来两日，她便发了高烧，浑浑噩噩活在了梦中。 待她醒来，宁月带来了宫中的消息。 “那赵姬怕是得了妄想症，竟同皇帝说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全是皇后娘娘害的。陛下再怎么宠幸她，也绝对不允许她侮辱一国之母，索性将她打入冷宫不理。没想到进了冷宫之后赵姬就彻底疯了，哎，你说说也是个可怜人。” 叶巧儿猛然听到这样的结局，整个人不由得呆住。 一时之间她竟不知道那晚她多余做的那件事，到底是对是不对。 经历此事，她对皇宫存下了恐惧之心，宁月再怎么叫她一同进宫，她也不愿去了。 在京都待的辗转反侧，叶巧儿几乎每晚都会做噩梦，梦到高皇后掐着自己的嘴，将那疯人的药灌进了她的口中。 她夜夜惊醒，湿了面颊，只能仓皇着等待程子期何时能够归来。 没想到程子期归来的信未等到，她却等来了承宁帝的召唤。 这让叶巧儿十分忐忑，皇帝为什么要见她这样一位民妇？ 纵使再不愿进宫，她也只能领命，穿上端庄的礼服，乘坐马车一路进宫。 到了宫殿，承宁帝身边的大太监吴全友一路引着她往御书房走去。 她带着些惶恐轻声问道：“吴公公，不知陛下因何事找我？” 吴全友客气的一笑：“姑娘，老奴也不知道呀，您还是自己进去看陛下的意思吧。” 说罢他站住了脚，示意对方直接进去。 叶巧儿深吸一口气，在太监尖声的通禀中推开了御书房的门。 一进屋，她便一头跪在地上，双目直视地面，颤声道：“民女叶巧儿见过陛下。” 坐上的人一时没有说话，她一动不动，强忍着俯首，冷汗从双颊话落。 随后一道平缓的声音传来：“起来吧，叶巧儿。” 她起身抬眸，见到承宁帝坐在桌前，正看一副折子，眯着眼睛眉间紧蹙，似乎不喜。 第152章 终于到常州了！ “程子期多长时间没来家书了？” 承宁帝忽而开口，却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叶巧儿疑惑之下万分谨慎道：“大约有半月了，从常州到这里少说也要月余的时间，子期一到常州便来信也要些时候。” “嗯，你说的有理，但是朕这里有八百里加急的密保，从常州来的，你猜猜说的什么？” 她心底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便略微抬眸观察皇帝的表情。 这位帝王在位少说也有十多年，早就练出情绪不外泄的功夫，此时他面无表情，盯着跪地的叶巧儿，有些不怒自威。 “回陛下，巧儿猜不到。” “猜不到？朕也猜不到。”承宁帝的语气中有几分嘲讽，随即将密保扔在了地上，示意她自己去看。 叶巧儿心里七上八下，知道大事不妙。 慌乱之中捡起来奏折，打开一看，眼前不由得一阵眩晕。 程子期叛变投敌？ 怎么可能！ 她连连磕头，声音抖的不成样子。 “陛下，子期绝对不会！巧儿愿意用自己的项上人头担保！” 承宁帝冷笑一声：“你用项上人头担保？好呀，那你就自己出去将头砍下来吧，白纸黑字些的清清楚楚，你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 叶巧儿急中生智，一双手将奏折翻了个底朝天，看到最后的落款，忽而想到什么。 “陛下，此事一定有蹊跷。子期此去就是查常州刺史贪污一案，结果才不出三个月，却遭对方反咬一口，求陛下明察！” 听这话，坐在上位的皇帝目光闪烁。 “哦？所以你的意思是，程子期是无辜的了？” “是，民女愿用身家性命担保！” “好！朕就等你这句话，那朕就派你前去常州，查明程子期贪污一案！” 叶巧儿一愣，神情露出了几分呆滞。 “怎么不愿意？”承宁帝笑着问道。 她连忙磕头谢恩：“民女愿意，多谢陛下！” 从皇宫出来，叶巧儿心中隐隐带着些轻盈。 不论缘由，她要去常州见程子期了。 她心中清楚的知道，那密奏上的都是瞎话，她的夫君怎么可能叛变？ 不过既然能有个理由光明正大的去看一看程子期，她怎么可能拒绝？ 回到家中，她简单同孙莲交代了一下，隐去被诬陷一事不谈，只说皇上体谅，准许她去探望。 “家中孩子多的很，姑姑你要好好看着他们，特别是子房那小子，在将军府呆的不痛快，你多去看看他也好。” 孙姑姑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姑娘，自从来了京都没过几天消停日子，常州那么远太危险了，你见到公子，定要将他带回来！” “好，放心吧孙姑姑。” 次日清早，叶巧儿坐上了承宁帝派来的马车，一路赶往常州。 三日之前的常州，刺史府。 程子期目光冰冷的看着对面的男人，冷笑道：“周大人，好计谋呀。” 周过笑眯眯道：“程大人也是演的一手好戏，若不是周某留了个心眼，差点栽了跟头。” “冬升在哪？” “哦？你那个侍从呀，程大人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束手就擒，我保证他能留个全尸。” “好啊，那周大人抓得到我再说。” 程子期一笑，身如轻燕，宛若无骨一般从窗户窜了出去。 外面的一圈人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走出去数十米。 周过气急败坏：“给我上啊，一群饭桶！” 众人才反应过来，饿虎扑朗一般冲了上去。只可惜实力差距实在是太大，转眼间程子期已没了人影。 他跑出刺史府，知道今日救不了冬升。好在刚刚他已明说了自己是来救人的，为了引他上钩，周过绝对不会轻易杀了手上这颗棋子，只是会吃点苦头。 如此想着，程子期不知不觉来到了城外四樵山。 周过想要抓自己，城中没有安全的地方，思来想去他知道回到原地。 张梁见他去而复返十分惊讶，听他说明情况，对方也一脸严肃。 “这就说明大人你已抓到他最致命的把柄了，周过这人十分阴险狡诈，我故意他还会使出阴招，逼迫你出来。” 果不其然，这话说出去的第二日，常州刺史府张贴告示，捉拿反贼程子期。 老三撕了一份告示回来，给众人看。 那上面声情并茂的写着程子期如何叛国通敌，总之对方就是将自己的所有过错统统泼到了他的身上。 这下他受到全城通缉，更是动弹不得。 在四樵山上，程子期也没有闲着。 他发现山上这帮兄弟身体素质技能不比士兵差到哪里去，只是没有章法。 于是便用自己所学，替张梁操练手下。 一个月的时间如流水从指缝划过，出来四樵山时乱做一团的起义团如今已初成雏形，有了曾经沈家军的几分影子。 其中老三表现最为出色，他每日被张梁追着学习，最快乐的便是逃到程子期这边，偷得浮闲。 山上的男人不知道，此时应该远在千里的之外的叶巧儿已悄无声息的到了常州。 进程之时，天色刚亮，车夫轻声问要不要将她直接送到刺史府去见中郎将。 叶巧儿顿了顿一挥手看到城门口的告示，脸色瞬间惨白。 捉拿叛徒程子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位常州刺史不仅送去密奏，更大张旗鼓的满城搞通缉。 她十指紧握，咬牙道：“不去刺史府，劳驾找间旅店，我先在哪里住下。” 马车缓缓前行，找到了一家客栈。 付了七日的钱，叶巧儿回到房间，洗去满身的疲惫，深深的吸了口气。 如今看来程子期处地十分凶险，好在那告示贴在那里，证明他们还没有抓到人。 但自己又要怎么找到他呢？ 叶巧儿看着窗外陌生的风景，心中生出几分迷茫。 忽而她看到外面有不少人往一个方向跑去，似乎要去看什么热闹。 她略略思索，抓起了一方手帕，遮住半张面颊出了客栈。 随手抓了一位路人轻声问道：“小哥，你们这是去干什么？” 对方情绪激动道：“你不知道么？那钦差大臣叛国，如今他的手下在周大人的手里，今日是那手下的处决之日！” 第153章 镇北侯竟来常州了 “什么？”她惊讶的瞪圆了猫眼。 手下？程子期来常州谁都未带，唯一跟着他的便是冬升。 难道…… 她心中一阵打鼓，忍不住跟着人群匆匆往哪个方向走去。 到了城中心，这里已经搭起了绞架刑台。 一抹瘦弱的影子被挂在哪里，看上去十分可怜。 叶巧儿睁大眼睛看着，果然是冬升！ 她忍不住想要冲上前去，却忽而被一只手拉住了。 “谁？” 叶巧儿仓皇回头，还未看清来客，便被蒙住了眼睛。 对方的声音响在她的耳旁：“不要莽撞暴露，跟我走。” 这声音清朗悦耳，一时之间她呆愣住，竟真的被那人一路拉走。 眼睛被捂住，五官便清晰起来。 她闻到一阵梅花香气，觉得十分熟悉。 这个人自己一定认识。 叶巧儿得出此结论后，冷静道：“阁下是何人，想必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那人笑了笑：“一面之缘？可不止。” 说罢，他松开了手，少女眯起眼睛逆光看去，面前的人轮廓渐渐清晰。 “江慕白！” 看到他，叶巧儿惊的跳起。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回南诏国了么？” 对方轻松惬意，勾唇道：“怎么，大周地大物博，本侯还没走过几处就这么匆匆回去，不可惜？再说，本侯的一砖之仇还未报。” 说着，男人看过来的视线就像是蜘蛛网，将她牢牢困住了。 “你……你胡说什么，我为什么拍你，还不是因为你动手动脚！等等……常州这么乱，你为什么回来着，难不成……” 联想到通敌之事，叶巧儿的眼中满是戒备。 程子期被诬陷叛变，南诏重臣又恰巧在常州，这事决不简单！ “我夫君在哪！”她轻呵道。 江慕白无辜的耸了耸肩：“我怎么知道，要男人要到我这里不妥吧。” “一定是你！不然何来通敌之事？你们南诏国如此手脚不干净，打仗半路逃跑也就算了，转脸又做这样的龌龊之事！泱泱大国，不成体统！” 叶巧儿骂的脸红脖子粗，没想到对面的人却笑了起来。 “叶巧儿，你说的对极了，小皇帝阴险狡诈，做下这样的肮脏事，到时候众邻国泼他脏水难辞其咎。好，本侯改变主意了，帮你将你夫君救出来，洗脱清白。” 她一愣，显然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戒备之心却不肯放下。 “那你先说我夫君在哪里？” 江慕白抱肩思索道：“本侯也是刚来常州不久，如今常州刺史到处通缉他，想必他也不会在城中久留，定是在……” 在？ 叶巧儿一脸紧张的盯着对方，没想他说了一半，忽而闭口不谈。 “本侯也不确定，待我出去打探一番，你在这里老老实实呆着。” 说罢，江慕白沉思着走出院门。 见他就这么走了，叶巧儿觉得自己被耍了一通。 她四下打量了一圈，发现这是一处略带荒凉的别院，从房中的痕迹看出来这个镇北侯说的的确没错，他确实没在这里住多久。 大多数的房间还蒙着厚厚的灰尘，只有卧房和书房稍微干净一些。 走到书房的门口，叶巧儿动了心思。 江慕白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他到常州本来是什么目的？ 刚刚这个男人四两拨千斤，压根就没说。 这个人在大周无论如何都是个危险的人物，她想搞清楚对方的目的，总是没错的吧？ 如此想着，她小心翼翼的踏进了书房，在纷乱的书桌上寻找线索。 一张信纸映入她的眼帘，叶巧儿拿起一看，不由得越加惊讶。 叛国通贼的果然是周过，但这项计划早在几年之前就开始秘密执行，如今大周国内早已安插了数百名眼线。 看到这个数字，她不寒而颤。 这是一场惊天阴谋，她和程子期却已入其中。 慌乱的她将信件塞入了怀中，匆匆离开了小院，一路跑到了自己投宿的客栈，将信件交到了送自己来的车夫手中。 她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无论如何将东西送到承宁帝手中，绝对不可以让别人发现。 车夫也知道事情重大，便点头连夜离开常州。 将东西送了出去，她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刚刚想回到客栈，一转身一道身影拦在她面前。 “将东西送给你们的皇帝了？”那人笑道。 “江慕白？吓死我了！” 叶巧儿一双猫眼瞪的溜圆，一脸警惕的盯着对方。想到自己刚刚偷了他的东西，还送了出去，她不由得有些心虚，气势消散了不少。 对方一笑，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怎么，做贼心虚了？” 她抿唇，沉思一番道：“侯爷，你主动出去，不就是为了让我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么？” 听这话，江慕白一愣，随即露出一抹笑容。 “女子无才便是德，叶巧儿你这么聪明，程子期受得了你么？” “哼，这用不到你操心！”她背过身去。 “好了，我已打探到你家夫君在哪里了。” “在哪！”她激动的看过去，眼中难掩兴奋。 本来想要说出口的江慕白看到她这副激动的模样，心中隐隐有些不舒服。 临到头又改变了主意，学着她娇俏的样子，一抱肩背过身去。 “哼，不告诉你！” 叶巧儿见他这副模样，顿时哭笑不得。 “江慕白，别闹了，快办正事！” “什么是正事？在本侯这里天快黑了，要赶紧睡觉才是正事。” 说罢，他竟转身离去，走了半米多见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顿住了脚步。 “若是有人将我伺候舒服了，本侯说不定就说了。” 这个臭男人！ 叶巧儿在心中骂骂咧咧，人却已扬起了笑脸，快走几步跑了过去。 “好嘞侯爷，小的来了。” 一路伺候这位大爷回到开始的偏院，对方指挥着她烧水收拾床褥，折折腾腾弄的她满头大汗，好不容易将他伺候舒服了，她歇了口气，灌下一大壶水。 掐腰站在门边上道：“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对方坐在桌前，一双手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半晌似笑非笑回道：“时候太晚了，本侯要休息，明日一早起来若是心情好自会带你去见程子期。” 第154章 总算相见 “江慕白，你不要太过分！”叶巧儿顿时火冒三丈，恨不得扑上去将这白嫩的男人一口咬碎。 对方却对她置之不理，一挥手门砰的一声在她的面前关上。 叶巧儿气的跺脚 ，却拿对方没辙。 自己在这里人不生地不熟，谁都不认识，又不能求助别人，只能依赖这位脾气大到天上去的侯爷。 她郁闷的一鼓嘴，轻声嘟囔道：“镇北侯，祝你半夜睡觉做噩梦！最好被鬼压床，醒都醒不来！” 常州城外四樵山上。 程子期并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已经到达常州。 想到临走之前，他还好言说过自己一到常州便寄去家书，没想此地如此险恶，他别说是家书了，就连人都出不去。 思及此，男人常常叹了口气。 “程大人想什么呢？”一道悠悠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程子期被吓了一跳，一转身见老三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自己身后的屋檐上。 “呆在那里做什么？” 对方手脚麻利的翻身下来，嘴边挂着坏笑：“我一看大人的表情就知道你是在想女人呢！” 他难得的脸一红，不愿多说，挥手道：“有这个时间不如多去读两本书，我叫张梁来看着你？” 老三连连后退两步，嘴上却不停。 “哎呀，大人，这有什么害羞的，我们都是男人，憋在山上时间长了，难免会想嘛！兄弟都懂你，我看最近几日常州城内管的不严了，不如兄弟带你下去乐呵乐呵？” 程子期一皱眉，不满道：“说什么胡话，老实点。” 见他不太高兴，老三也未放在心上，他向来是心大的人，只觉得对方是不好意思了，便一脸贼笑的转身离开。 走到半路遇到迎面而来的张梁，见对方神情，他敏锐的感觉到是来抓自己读书的。 于是他连忙上去，将今晚的事夸大其词说了。 张梁听了目瞪口呆，没有想到这位程大人也是性情中人。 他微微咳嗽了一声，沉吟：“程大人训练我们这么长时间，咱们兄弟都感恩戴德，一直不知道做点什么是好，既然如此，老三你去城中买个干净点的姑娘来。” 见不用学习，还能领下山这样的好事，对方眼睛噌亮。 “好嘞，大哥，你放心吧，我肯定办的妥妥的！” 说罢，他像是兔子一般窜下了山。 此时正在院中思念妻子的程子期不知，自己已经被人形容成了欲求不满的男人。 叶巧儿一大早就等在了小院门口，见人一出来，殷切上前。 “江慕白，这回你总能说了吧，若是再有什么别的借口，我定！”说罢，她威胁一样晃了晃拳。 对方睥睨她一眼，缓缓道：“你当本侯是三岁小孩，拿这套威胁，重新打扮一下，跟我走吧。” 打扮？ 叶巧儿看了看自己的穿着，虽不能说多精致，却也过得去，去哪里还要梳妆打扮？ 知道对方会错了意，江慕白露出了劣质的笑容。 “你当本侯让你打扮成天仙？去换男装。” 知道自己会错了意，她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让人送了一套便宜的男装，打扮成江慕白小厮的模样。 两人一路从城中穿过，没一会到了城外。 径直走出几里，就在她已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对方站住了脚。 “到了？”叶巧儿擦了擦汗问道。 江慕白指了指身前的山说道：“就在山上，爬吧？” ！！ 她咂舌，无语道：“喂，你不会玩我吧！” 男人面无表情：“你看本侯像是有闲心给你开玩笑的样子么，若是不上去走就是了，本侯爷没那么想见程子期。” 想到夫君，叶巧儿咬咬牙，给自己打气。 好，我忍了！ 吭哧吭哧上山，她才发现这座山果然不同寻常。山中小路十分幽静，错中有序，让人摸不清头脑。 像他们这样的人进来，就是两眼一抹黑。 “喂，我说侯爷，你认得路么？”走了半晌，叶巧儿终于忍不住问道。 对方抬起清冷艳丽的面庞，看过来，忽而绽放出一抹极美的笑。 “不认得。” 叶巧儿：？？你在逗我么？ “上来也不是为了找到路的，让他们找到我们就好。” 扔下这句不明所以的话，尊贵的镇北侯几乎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她开始还不明白对方的意思，直到一把冰凉的花枪顶在了自己的腰间，才反应了过来。 敢情这位爷走的是自投罗网的路线。 “来者何人！”那些守卫怒斥道。 江慕白不紧不慢，扇了扇手中的扇子道：“本侯劝你不要伤了她，这位可是程子期的发妻。” “什么？”那人一愣，犹疑的收起了手中的花枪。 叶巧儿顾不上其他，连忙点点头道：“小哥，我夫君便是程子期，乃是朝廷四品中郎将，来常州巡查，你可认得他？” 见信息都对上了，守卫也是老实人，不疑有他，换上一副殷切的神情。 “认得，认得！夫人您这边请！” 说罢几名壮汉为他们开道，一路领着他们去了大本营。 此时营中偏帐，程子期披着衣服仓皇而出。 “你是何人？” 一位身披白纱，半露酥匈的清丽女子悠悠从后走出来。 她双目含泪，似乎有些委屈。 “公子，不是你叫的檀儿？” 他诧异：“我什么时候叫人了！” 话音刚落，一行人沸沸扬扬往这边走来。 他回眸一看，正对上少女清澈的猫眼。 “巧儿！” “夫君……”叶巧儿上前两步，陡然看到他身侧衣着暴露的女人。 一双眼睛困惑的看回来，只见程子期衣衫不整，让人想入非非。 一旁的江慕白早就迫不及待的嘲弄起来。 “呦，程大人好心情呀，你家娘子千里迢迢来投奔你，没想到你这温香软玉，落到这般田地依旧美人在侧。” 闻声而来的张梁和老三匆匆赶来，见到这一幕也知道自己做了坏事。 连忙出来打圆场：“误会误会，都是误会一场！快过来！” 他们冲着那女人使眼色，自称檀儿的人看了看这场面，也知道自己不能攀附上这俊俏公子了，当即失落跺脚退到了一旁。 第155章 只想跟你平平安安过一生 叶巧儿站在原地，不知说什么是好。 她怀着一颗期盼的心，从京都来到常州，先是忐忑，后是担忧，再是期盼，如今真的见到了人，心中却不知道作何感想，更别提还有这一出戏码。 她愣愣的站在那里，让大家误会了她的意思。 众人纷纷七嘴八舌，替人开脱。 “哎呀，没想到程大人有妻子了，还生的如此花容月貌！” “是呀，老三，都是你，硬生生往程大人帐篷里塞女人做什么！惊了程大人不说，若是夫人误会，有个三长两短的！” “对呀，三哥，不过脑子了！” 一时之间说什么的都有，唯有江慕白清清冷冷站在那里，脸上挂着讽刺的笑容。 “好了，别演了，你们这拙劣的演技，狗看了都嫌弃。” 听了这话，张梁一行人十分愤怒，但是见他衣着华贵，站在叶巧儿的身边，生怕对方是程子期的什么亲戚，一时之间不敢开口。 “巧儿。” 此时站在那里的男人恍若还在梦中，不敢相信的盯着对方。 “你……你怎么来了，不应该在京都么？” 看着对方惊讶的面庞，叶巧儿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不想让我来，还是不想让我看到你左拥右抱？” 见她笑了，程子期知道对方没有生气，也没有狗血的误会，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上前两步，一把拦住了对方，双臂用力的收紧。 “让我说你什么是好，你怎么来的常州？还有……他又是怎么回事？” 男人睁开眼，目光凌厉，看着江慕白的神情带着质问。 对方似笑非笑没有答话，面容孤傲带这些轻蔑。 叶巧儿本来还对江慕白满肚子的怨气，不过如今人家的确信守诺言，带着她找到了自家夫君，便不再计较。 “夫君，一会我再将来龙去脉细细同你说。” 程子期警惕的看了一眼对面的人，随即回过头来，冲张梁点点头。 “张兄，这的确是家妻，劳烦了。” 张梁是个明白人，当即让所有人都出去，又看向了一脸生人勿进的镇北侯。 小心翼翼试探道：“这位公子，不如去前面喝杯茶等等？” 江慕白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情不愿的踱步离去。 帐内只剩下小夫妻两人，叶巧儿总算是不顾矜持，一把抱住了对方。 带着几分委屈道：“你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通缉犯？还来到这深山老林中？” 程子期叹了口气，将遭遇一一说了，同叶巧儿猜测的差不多，只是她十分惊讶，自己所在的地方呢就是那群穷凶极恶的起义军营地。 “这么说他们是好人？” “嗯，官逼民返，民不得不反，此时待我回朝同陛下细说，免了他们的罪过。” 说罢，他转过头去，略带无奈的问道：“你呢？巧儿，你又是怎么回事，为何突然从京都来了？” 提及此，叶巧儿想到自己在京都的种种遭遇，忍不住红了眼眶。 那些后怕在此时，有了宣泄的地方。 她三言两语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说了，越说对面的男人脸色越加难看了不少。 “高皇后竟如此作为？” “嗯，我也十分惊讶，没想到沈长潜却救了我。”她略带疑惑道。 程子期垂眸，双拳紧握，在心中恨自己无能。 妻子在京都受到这般对待，他却没在身旁守着，让他人残害她，还别别的男人救了。 “放心，巧儿，我会替你讨回来。”他道。 叶巧儿连忙摇头，握紧了他的手道：“没事，大不了以后我不去那可怕的后宫了，皇宫也没什么意思，如今我倒觉得在京都没有在阳城自在。想起之前还觉得这里不错，是我天真了些。” 两人你问我答，将这几个月的事情一一交代过后，陷入两难。 男人叹了口气道：“常州一行比我想象中的复杂，竟还掺杂谋逆一事。天高皇帝远，如今陛下对这里的事情也鞭长莫及，想要解决还得靠我们自己。” 叶巧儿点头道：“不仅如此，我在江慕白的家中发现他也在调查南诏眼线的事情，不知道……” 不知道对方是真的全然不知，还是参与其中。 在常州，是敌是友他们还不能分辨。 “先不能让江慕白走，不管从何考虑，让他离开都不安全。”程子期笃定道。 “好，我去让他留下，其余的事情我们往后细细商量。” 说罢两人走出了帐篷，去找张梁。 当晚营地为了迎接刚刚来到了叶巧儿，难得热闹，便宴请众人。 桌上没有什么山珍海味，都是这些起义军家属做的家常菜，倒是格外的美味。 这日难得张梁解了禁令，让大家可以畅快饮酒，一直闹到了深夜。 叶巧儿让人为江慕白安排了帐篷，将他留下。 对方自然是不肯，让她好一顿威胁。 “你不是说要帮我救出我夫君么？” “如今人都找到了，你还要干什么？”他不耐道。 “人是找到了，困境还没解决啊！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侯爷这点道理总是明白的吧？” 两人差点为此开展了一场辩论，江慕白总算是在对方的墨迹声中败下阵来，举手投降。 “好了！本侯知道了，暂且在这住几日。” 说罢，他扭头就走，一刻也不想多留。 叶巧儿露出了胜利的微笑，美滋滋的回到了自家夫君的帐中。 两人都喝了点酒，对于程子期自然不算什么，她却有些微醺。 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她挥手道：“夫君，等常州的事情解决了，你就同陛下请辞，咱们带着孩子们回阳城吧？” 正为他脱去鞋袜的男人一愣，顺势坐下，轻声道：“你不想在京都呆了？” 喝酒后的脑子有些迟钝，叶巧儿歪了歪头斟酌言辞。 “我觉得这里没什么好的，还一堆麻烦事，不如回家自在。到时候你能天天陪着我、育婴还有斯年，我们就在家里做点小买卖，不求大富大贵，能糊口就好，我便知足了。” 听到这里，程子期无奈的笑了起来，捏了捏她冰凉的鼻尖。 “你倒是想的开。” 第156章 只能杀出一条血路 叶巧儿偏开头，皱了皱鼻子。 “不是想得开，夫君你知道么，我已经拥有的够多了，不敢再奢望其它，我只想好好守着你们，为你生儿育女，看着斯年长大……” 说到这里，她目光中带了几分色彩。 “这是我曾经想都不敢想的……” 程子期怜爱的看着她，没想到自己的小姑娘心中竟有这么多的惶恐。 他紧紧抱住对方，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中。 “巧儿，放心，我绝对不允许别人再伤害你了。” 在四樵山上的日子还算过得去，张梁他们十分尊重程大人，好吃好喝伺候着。 叶巧儿都有几分不好意思，便动手同营里的妇孺一起干点力所能及的活。 这些乡下女人，看到她就想看到了贵族公主一般，十分的殷切，脏活累活绝对不肯让她干。 最终，她也只能坐在一旁择菜。 众人聊天时，得知她原先也做过下人，刷过碗伺候过人，都十分不敢相信。 “夫人你看上去就跟大家闺秀一般，不是说来寻我们开心的吧？” “就是呀，看你这气度，这身姿，哪里像是乡下丫头？” “对，你看我家二丫，才是纯纯的乡下人！” 听此，叶巧儿也露出了几分迷茫。若是曾经的自己站在这里，她们怕不会以为自己是瞎说逗乐，只是如今，程家将她养的滋润，成了程子期的娘子之后，对方更是将自己捧在手心上宠爱。 于是乎程夫人的帽子似乎将她本来叶巧儿的面目压住了，恍然醒来，她才发现自己原来已经距曾经的自己那么远了。 消停的日子过不了多久，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城中开始盛传反贼程子期投靠了城外四樵山上的起义军，谣言越来越悬乎。 到最后已经是起义军想拥戴程子期做皇帝，准备随时攻打常州了。 听到这话，本主顿时哭笑不得。 叶巧儿看他没正形，当即怼了他一下。 “笑，你还笑得出来，如今他们这样传你，若是到了陛下的耳朵里，真的假的也让人不好受。” 程子期摇摇头，面上露出了几分轻蔑。 “无稽之谈，不过这上面有一句话说对了。” “那句？”她好奇道。 “攻打常州。”男人淡淡回道。 “什么？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打仗？” “周过这条地头蛇怕是已经忘了自己是何等身份，真将自己当条龙了。反叛之事暴露，他多少还有点掩盖之心，若是让他知道承宁帝已知来龙去脉，必定狗急跳墙。” 叶巧儿蹙眉分析道：“所以你是怕他先叛变，在他动手之前，先将他处理掉？” “嗯，趁他还没有集结军队，我们先行一步。” 程子期眸光中带着一丝锐利，起身出了帐篷去找张梁商量。 “要打仗？”对方先是吃了一惊，随后镇定了下来。 起义军最开始的目的的确是反抗，后来因为力量单薄，根本不敌常州当地的驻军，不得已找到四樵山这个天然屏障，卷缩其中。 这一缩就是好几年，他们广泛招揽那些看朝廷不满之人，力量渐渐强大，常州驻军因畏惧四樵山地形，见他们也没做什么大事，就放在那里不理。 安生了几年之后，大约是庄稼人的心理作祟，他们不知不觉又开始在山上耕种安家，过起了日子，一开始的起义就这么不知不觉被遗忘了。 程子期来之后，才将训练捡了起来，找回了点当初的感觉。 如今忽然说要打仗，张梁其中实则七上八下。 老百姓到哪里都求个安生，一大打起仗来，必定是要死人，死人就要家破人亡。 他长叹了口气道：“程大人，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只不过兄弟们……” 对方显然明白他要说什么，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张兄不必纠结，若是不想打告诉我就好。但说到底咱们还是起义军，都是造反过的人，常州一时不管，以后会不管么？周过早晚会倒台，再来一任新的刺史，还会将你们当做眼中钉肉中刺。此时若能降服周过立功，我便为你们同陛下请罪，不罚是一定，说不定还能有赏。” 张梁点了点头，知道对方说得有理，回去叫来了营中几位弟兄商量。 果然各位褒贬不一，有的觉得如今日子过得挺好，只要四樵山在，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老三一行人则觉得程大人说的有道理，他们如今并非山上的住民，而是反贼。朝廷如今不动，是因为周过根本不想理会他们，待新官上任三把火，定会拿他们开耍。 两方争执不下，最终举手表决。 好巧不巧还是个平票，众人义愤填膺争论不休之时，老三站了起来。 “等等，咱们表决了，大哥还没举手。大哥，你是最后一票，你说咱们打不打！” 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张梁的身上。 当年揭竿而起的时候，几个兄弟们也用这充满期望的目光看着他，他当时觉得压力倍增，最后一咬牙一跺脚，反了。 如今兜兜转转，又回到当初。 张梁一笑，忽而站起来道：“我忽然想起，当年只有咱们哥五个，眼看着没有粮食过冬，一家子要活活饿死，你们也问，大哥这怎么办？我当时怎么说来着，我说我去偷去抢，也要让兄弟们过得去这个冬天。老子夜闯刺史府，偷来了金银财宝，这些钱最后没有让我们享福作乐，而是充了营，起了义，兄弟们还记得当初如何有的这个决定的么？” 老三忽而垂下头，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我记得，当时咱们说，除了咱们哥五个，还有太多人受压迫，吃不饱饭，食不果腹。我们不想被周过那王八羔子欺压了，索性反了，为大家谋条生路！” 那些不同意打仗的人一时之间也没说话，各个垂下头。 张梁点点头，继续道：“没错，后来我们五个变成了五十个，五百个，五千个……如今起义军壮大，有太多太多同我们一样的兄弟在这里了。有些可能只是为了吃饱饭来的，有些可能痛恨狗官入骨来的，我们这个营地已经五光十色，什么样的人都有。” 第157章 程大人巧舌如簧 本来消停的主和队伍听了这话，顿时嚣张起来。 “对呀！大哥，你想想，如今我们这里还有不少只是被逼无奈的老百姓。他们本来就是为了避祸来的，如今你突然告诉他要打仗，要送死，他们那里受得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都被这一席话说服了。 张梁没有动，等着他们说法，方才抬起一只手。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大家都是为了咱们起义军出发，谁都没有错。所以我想好了。” 说着，他抬眼看向外面，目光坚定锐利。 “想要打仗的，出去拼一把，想要留下的好好守好大本营。” 什么？ 众人惊讶，互相看着。 不管怎么样，他们自己都认为彼此是一个整体，如今张梁却将他们一分为二。 “不行呀，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咱们不想打仗的没别的意思，是觉得不必要，现在也安稳，何必出去抛头颅洒热血？咱们不是士兵，不过是一帮庄稼汉。但你要将人这么分开了，不显得我们在家的贪生怕死了么？” “对呀，我们不是贪生怕死，是为了大家着想！” “打仗有什么好的，到时候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主和都又说了起来，看起来不争个好歹不罢休。 张梁叹了口气，还未说话，老三跳了起来。 “你们有病吧！让你们打你们不打，好了，不让你们打，你们又不想让别人打。你真的以为坐拥四樵山就安稳了？到时候朝廷打上来，你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老三，你什么意思！” 两方对骂了起来，战况十分激烈，彼此谁都不肯让着谁。 “张兄。”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众人望去，程子期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 “程大人，你怎么来了，快进来，让你看笑话了。”张梁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男人一笑，进了帐篷，他站在那里，气度不凡，宛若鹤立鸡群。 “张兄，我知道你为我提出来的事情烦忧了，刚刚兄弟们的话我也听了一些，大概了解了，他们的顾忌没错。” 说完，他转身看了四周的人一眼。 不知道为何，他这一眼明明没带什么情绪，但那些一开始主和的人却不由得红了脸，觉得臊得慌。 “都是老老实实的百姓，本来上梁山也是被逼无奈，谁想打仗？” 听这话，不少人低声附和了起来。 “对呀，打仗可是要死人的！” “没错！” 程子期一点头：“打仗不仅会死人，而且还会死不少人。我第一次上战场的战事你们可能听说过一点，庆和之战。” “什么，程大人打过庆和之战？” 众人十分惊讶，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要知道这场战争，大周和险些输了，损失十分惨重。 “嗯，我义父乃是扬威大将军，一生无数次上战场，为国而战，如今却也年老体迈，不能担此重任。庆和之战中他犯了错误，因此十分悔恨，回到朝廷便卸甲了。” “你们可能没上过战场，但是我上过，我义父上过，他也跟我讲过他一生打过的无数场大大小小的仗，今天我想同你们说说，可想听？” 故事谁不想听？ 这帮庄稼汉顿时意见出奇的一致，各个点了头。 程子期一笑，从大周立国之战迎平战役一直讲到以少胜多的荣安十战，再到扬威大将军声名鹊起的朝阳之争。 从青天白日一致说到了天黑，口干舌燥，众人的兴致却越加高涨，连饭都顾不上吃。 “此战之后，南边诸国不敢来犯，我国疆土无人敢轻易僭越。自此大周歌舞升平，有了如今的好日子。说常州之前靠近边境，周边国度日日进犯，民不聊生，也从这以后这里富裕了起来，成为西域来往商户的必经纽带。若不是天灾，常州昌盛一般州度不能及。” 听到此，不少人开始回忆早些年老天爷作美的时候。 “对呀，那个时候常州繁盛着呢，没人饿肚子，当年我家粮食堆积成山，都那陈米卖到别的城池。” 众人又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起来曾经的辉煌景象，程子期也不打扰认真挺着，待不少人反应过来，心中不由得一阵激荡。 是啊，好日子明明近在咫尺，怎么又回变成这个模样？ 小时候的他们知道有一天自己会落草为寇么？不少人竟开始小声啼哭了起来。 “周官不作位，让百姓落得如此田地，本该有朝廷自己讨伐，奈何他仗着常州地处偏远，皇帝鞭长莫及，于是作威作福。如今我已向朝廷清兵，但是等到军队到常州又要一个月之久，这期间周贼说不定会狗急跳墙，犯下坏事，实在难料。” 程子期叹息一声又道：“我不是勉强各位，只是这期间发生什么都有可能，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要是让他先行一招，四樵山上的诸位难有还手之力。我虽没有扬威大将军征战沙场多年的经验，却也略通战术，帮助大家打败周过轻而易举。” 众人目光闪烁，刚刚听了那么多战事，他们早就无比兴奋。 像是老三那样的，已经急不可待的上蹿下跳。 就连一开始主和的那帮人，也捶胸顿足，想要报仇雪恨。 是这周过将他们本来繁盛的常州弄成这副样子，谁能不恨？ “好，程大人我们跟你一战！” 有一人出声，众人纷纷附和，一开始那些不愿打仗的，也未说一个不字。 张梁一脸震惊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想来他也觉得自己有几分领导才能，多少有些自命不凡， 如今看到程子期，才知道自己之前就是小丑跳梁。 将众人的情绪安抚下来，决定明日开始全盘计划，两人出了帐篷，走出数十米，张梁忽而跪了下来。 程子期吓了一跳，连忙出手搀扶。 “张兄，你这是干什么！” “程大人，张某甘拜下风！日后为程大人马首是瞻。” 男人无奈的一笑：“张兄，刚刚我唐突了些，也是心切，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第158章 抓到周过了！ 张梁板起了脸：“程大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将张某想成什么样的人了？我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敬仰你，希望跟着你做事，我也没别的想法。” 两人说着，对视一眼，各自笑了起来。 “好，若是常州之难能平安度过，我回京就像陛下请明，将你呆在身边。” 程子期笑着应了，实际上他也能看出张梁志不在小小的四樵山。 这人有点抱负和能力，若是精心培养，日后不失是个好苗子。 第二天一大早，四樵山就开始敲锣打鼓的准备起来了。 布防图在前面一挂，一帮人叽叽呱呱的在下面讨论了起来。 程子期虽然懂得行兵打仗，但却没有搞一言堂，反而让大家有意见建议不妨都说一说，建言献策不嫌多。 这帮大老粗哪里懂什么，脑子都是一根筋，说的大多都是没什么用的屁话。 就连老三都受不了想要跳出来让他们过过脑子，反而程子期坐在前面十分有耐心。 等到大家都说完了，他才说了点自己的意见建议。 还十分屈尊的往乡亲们说的上靠，最终定下的方案大家都觉得是自己说的那样，十分乐呵。 此时张梁才懂得了对方的深意。 如今他们一拍定音要打仗，下面那些兵不知道如何想，若是不肯，指不准他们有耍滑不干的。 如今让他们自己说，让大家误以为点子是众人一起商量的，心中有了底气，自然也会认真做事。 大体的计策都备好了，就差行兵操练。 民兵不必训练得当的士兵，即使有程子期的指点，他们依旧照正规军差了一大截。 就算是常州的兵再不行，想要打赢这支队伍还是轻而易举的。 他心知这点，所以没将希望放在主战场上，而是以诱敌为主，让正规军到四樵山底下来，牵制住他们。 另一支训练优良，经过选拔的精英们则成一小队，偷偷溜进城中刺史府，将周过这主将抓了。 对方是个惜命的人，到时候他的小命受到威胁，还不是会乖乖束手就擒？ 准备妥当之后，他们也不耽搁，生怕时间久了人心涣散。 众人算了个时辰，在一个夜晚一行人披着夜色，偷偷溜进了常州城。 这一仗大概是程子期打过的最离奇的一仗，将不是将，兵不是兵。 四樵山主力出去以后，精英小队也披星戴月，摸进了刺史府。 这周过大概全然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刺史府内歌舞升平，如今常州百姓如此落魄，他竟还在这里享乐。 小队长老三当时杀红了眼，直接冲进去撞到了舞池，直逼坐在台上的大老虎本人。 周过被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高声喊道：“有刺客！有刺客，快来人保护本官！” 护卫也不是吃醋了，没一会便集结了起来，将小队团团围住。 赶鸭子上架的精英们那里是这些人的对手，眼看着行刺计划要失败，忽而天空中猛地落下一位身披黑色夜行袍的人。 他正正好好落在周过的身后，手中横着短刃，抹上了对方的脖子。 “让他们放下武器！” 老三听出来是程大人，看着对方蒙着面知道他是有意隐藏身份，略略惊动了一下之后没有说话。 周过早就吓傻了，连忙挥手道：“都停下！都停下！” 本来喧嚷的庭院瞬间静了下来，虽有人将目光聚集在那两人之上。 那狗官的汗水早就淌成一片，浑身哆嗦道：“好汉，想要什么说就是了，何必动刀动枪呢？” 程子期特意压着嗓子道：“周大人，若是这样那小的不妨就直说了，我要你头上乌沙落地！” 说罢他手臂一用力，直接将劫持着走到了老三的身后。 “走，回四樵山。” 一行人浩浩荡荡，在常州城内杀出了一条血路，所经过之处人群散去，无数双眼睛紧紧盯着他们。 总算回了四樵山，叶巧儿连忙跑上前。 “还好吧，有没有受伤？” “没有。”程子期摇摇头，回身让老三去找张梁，清点突击进城的那只队伍伤情如何。 此时他褪去伪装，周过瞪圆了眼睛。 “程子期，是你！果然不出本官所料，身为朝廷命官，你竟敢勾结起义军！你且等着吧，我早就跟陛下禀告过，你意图谋逆，此时作实不假了！” 听这话，男人冷冷一笑，一双眼睛如剑一般看着对方。 “哦？周大人还有几分义愤填膺，这么说你是恨极了谋逆之人了？” 对方有几分心虚，一双眼睛乱转道：“那是自然！” “如若让周大人抓到了谋逆之人，该当如何处置？”他又问道。 “自然……自然是抽筋拔骨，将他游街示众。” 程子期听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嗯，周大人说的有理，那就这样吧。来人，将周过吊起来，就拴在营地最中间的那颗大树上！” “干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 见到几个男人走上前来，将他抬起，周过当即慌乱了起来。 “不要碰本官！本官可是朝廷命官，你们起义谋反不说，还要害朝廷命官么？” 程子期好似惬意的笑了笑：“哎，周大人刚刚可是自己说的，若是遇到谋逆之人要抽筋拔骨、游街示众，因大人还对我们有些用处，抽筋拔骨才省了的，不过是吊起来，有什么好怕的？” 对方一双眼睛像是老鼠一样，四处游荡。 嘴上道：“你在说什么，本官不明白。” 男人瞬间收起了笑容，面容初见几分厉色。 “我在说什么？周大人，你贪污赈灾款不算，还勾结南诏皇帝，做出通敌之事！你自己说，该当何罪！” 周过浑身一抖，虚弱道：“本官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好啊程子期，你这是在泼本官的脏水吧？” “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周大人你等等陛下的圣旨就知道我在说什么吧，你同南诏皇帝的密信我已加急送往京都，不日陛下就会下旨，到时候等你的是什么结局，你心中清楚！” 一听这话，他瞬间瘫软了下来，没一会众人闻到一股腥臊之气，竟是那周过尿裤子了。 第159章 镇北侯临阵倒戈 他全身抖如筛糠，一时之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想不到这位程大人如此兵贵神速，不过几月就将他的老底翻个一清二楚，还禀报给了皇上！ 知道自己项上人头不保，周过干脆一个白眼翻过去，直接晕死。 众人怎么晃他都不醒，只好先将人掉在树上了事。 四樵山大胜，大家的心情都不错，当天晚上篝火晚宴，众人欢呼雀跃。 周过转醒，不少受过他剥削的人上去吓唬他，裤子也不知道尿湿了几次。 程子期没有阻拦，这都是他之前犯下的因果，只要不出人命，随便这些人怎么玩都好，不过是为了出一股恶气。 叶巧儿也相当开心，笑着说道：“没想到事情能这么顺利，等到圣旨一到，咱们就可以回去了吧？” 男人温柔的点了点头，目光柔和似水。 “回去我便同皇上请明，驻守荆州阳城，咱们回家。” 她一对猫眼睁的老大，小嘴不由得张开了一半。 “夫君……其实不用，之前都是我……” “嘘，放心，本来我也有此意，京都不适合我。回扬州城做个县令我也开心。” 叶巧儿一头扎在对方的怀中，小脸拼命蹭了蹭。 “瞎说，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没关系我可以等，待你将想做的事情做完了，咱们再退隐江湖。” 看她说的豪气，男人笑弯了眼睛。 众人载歌载舞，今夜的四樵山好不热闹。 大家都喝的半醉，留下两人看着周过，其余人都回到帐中休息。 叶巧儿打着哈欠，跟在程子期身后，忽而想起一个人，不由得疑惑道：“感觉许久没见到江慕白了，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今夜这么热闹都不出来看看。” 身前的男人一怔，站在了原地。 “怎么了？”少女好奇的看过去。 程子期眉头紧贼，转身道：“没事，你先回帐中休息，我出去一趟。” 不知道对方为何突然这副模样，她紧走两步跟上前去。 “夫君，怎么了……你这是担心镇北侯？” “嗯，我觉得此事不对，跟我一起去看看？” 见她跟上来，男人也不阻拦柔声问道。 叶巧儿点点头，被他这么一说心中也七上八下的。 按照江慕白的个性，这等时候不出来损一两句，怎么可能，如今一点动静都没有，人八成是离开了。 若只是走了还好说…… 两人来到了这几日江慕白住的地方，一推开门，屋内一片冷清人已不再。 桌上摊着几张薄纸，叶巧儿上前拿起看了一眼，小脸煞白。 “夫君是常州布防图！” 江慕白这几日竟在屋里画了这个东西，此时人又没了…… 程子期面色阴沉，冷冷道：“怕是大事不妙。” 两人匆匆回返，叫醒了醉的晕头转向的老三。 “之前让你带去安置好的那个人呢？” 对方迷迷糊糊，想了大半天，才迷茫道：“谁？” “就是跟我一起来的那位公子！”叶巧儿急道。 老三见他们如此焦急，勉强清醒，努力回忆了半晌。 “就在右边的的几个小帐篷里啊，前日咱们商量对策的时候我还看见他了呢！” “再就没看到么？”程子期问道。 “没有，怎么了程大人？” 坏了，在那天见到江慕白，多方多半知道了他们的计划，以后没再见到这狗日的多半是走了！ 他知道今日要攻常州城，地方军对半会被牵制住，再加上周过此时在四樵山上，常州城内群龙无数…… 岂不是…… 叶巧儿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从彼此的眼神中他们依然知道对方的想法。 “起来，叫张梁，让所有人戒备！” 老三云里雾里，不知道他们怎么忽然这么严肃，却也不敢耽误，连忙从床上跳了起来，衣服都来不及穿齐，跑了出去。 没一会，整座山的人都被叫了起来。 大家神色迷茫，带着几分混沌。 张梁站在最前面，今日他也喝了不少酒，却还难得清醒。 “程大人，这是怎么了？” 程子期抿唇点点头道：“不好意思打扰各位了，只是现在事态紧急，如果我没料错的话，南诏军队不久将会来常州。” 什么？ 众人吃了一惊，窃窃私语声响起。 这个时候南诏来犯？太奇怪了吧？ 许多人以为程子期是喝晕了头，他们没有什么意识，满脸笑嘻嘻道：“程大人，今晚的酒劲这么大，您都出幻觉了吧？” 叶巧儿急道：“是真的，你们不要玩笑，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戒备起来！” 张梁首先站出来，挥挥手道：“好了，听程大人的话，所有人戒严！” 众人有几分不情愿，不过看着他们几个人面目严肃，都不敢说什么，纷纷回到各自的岗位上。 如此还不够，常州城内守卫零散，正规军失了领头人，军心涣散，此时若是 南诏攻来，必定撑不过顷刻。 “娘子，我去城内。”男人道。 叶巧儿一怔，暗自咬牙。 如今程子期还是通缉犯，现在去必定讨不到什么好处，但她心中知道，如此内忧外患，非得这个男人去压阵不可。 “好，你去吧，一定要平安回来！” 做他的女人就要知进退，什么时候该上前纠缠，什么时候该懂事，她心中再清楚不过了。 进常州城百般凶险，程子期轻装上阵，只带上了老三一人，让张梁在四樵山坐镇。 从他走，叶巧儿就忐忑的坐立难安。 不出三个时辰，果然有一小队巡逻的汉子火急火燎的赶回来。 只见那人满头大汗，吓得前言不搭后语。 “是南诏军队！往……往城里去了！程大人料事如神，天哪！” 听这话，张梁面上也满是寒霜。 开什么玩笑，若拿下周过是他们心中的积怨，那对抗南诏军队，那就是他们身为大周男儿不得不做的事。 这种关头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可言，这帮庄稼汉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一个个如临大敌。 叶巧儿站起来道：“张首领，请问咱们营地有没有弓箭？” “弓箭？有倒是有，夫人要做什么？” 第160章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叶巧儿一笑道：“我夫君在前线，我不能什么都不做吧？张首领劳烦将弓箭交给我，我就守在城楼上？” 听这话对方大惊失色。 “夫人，万万不可。程大人临走之前将你托付给我们，就是为了护的您的安全，若是你去城楼上出个什么三长两短，张某非要以死谢罪不可！” 她连忙将张梁扶起来，本想说大可不必这样，她弓箭之术了得，不会有事，可看对方实在是忐忑，只得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好了，我知道了。” 对方还不放心，一步三回头，干脆让人守在帐篷门口。 见对方走远，叶巧儿勾唇一笑，熟练的从帐篷后翻了出去。 她知道四樵山的武器库在哪里，刚刚问过张梁知道有弓箭，就不怕白走一趟。 到了地方，果然剩下两把弓箭。 只是这弓实在是捡漏的很，同县主府那些神弓比不了。 她勉强挑了一把顺手的，一回头看到哪里放着几件轻甲，转了转眼睛，便一道拿着回了帐篷， 换好了衣服，她堂而皇之的混进了人群中。 果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身材瘦小的男人，叶巧儿一路出了四樵山营地，到了临时搭建起来的塔楼，爬了上去。 守在那里的哨兵见她来了，打量了两眼，觉得有些面生。 “兄弟，那里来的，没见过啊？” 叶巧儿咳嗽了一声，压低嗓音道：“前一阵从城里逃出来了，张首领知道我会射箭，让我来这里看着。” 那人十分淳朴，没有起疑，反而跟她东拉西扯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叶巧儿不知道常州城内境况如何，程子期有没有说服那些地方军，心中难免忐忑。 那哨兵见她有些坐立难安，以为对方是怕了，便出声安慰道：“我说新来的，你不用害怕，咱们四樵山命大着呢！不止有张首领带着我们，还有一位新来的程大人，据说十分英武，带兵有方，就因为他，咱们才能以少敌多，胜过那些正规军。” 听这话，她不由得一笑。 “你也敬佩程大人？” “那可不！程大人没来之前，我还以为咱们这起义只是说说而已，指不定什么时候朝廷来了心血就将我们一网打尽了。没想到他为咱们找到了出路，捉了那可恶的狗官周过，等到将南诏那帮贼子打败了，咱们常州就算真的太平了！” “若是太平了，小哥想去做点什么？”叶巧儿带着几分好奇的问道。 哨兵来了精神，撸起袖子上前说道：“俺早就想好了，下了山之后包上两亩地，重点粮食和小菜，找个好婆娘热被窝，这辈子就不愁了！” 看着对方眼中的光彩，她不由得弯了眼睛。 是呀，程子期也许就是为了让这些百姓的生活能有盼头，才几次不畏艰难的涉险。 “你放心吧，小哥。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她柔声道。 屋外一声尖锐的哨响打破了平静，哨兵仓惶的起身，往塔楼外一望，脸色煞白。 “是南诏军！好多人！快去通知首领！” 叶巧儿相当冷静，她探头看了一眼，回头说道：“你去通知首领，我会射箭，我在这里守着！” 那哨兵一想也是，对方有弓箭，若是有人来了，还能射死两个。 情况紧急，他一点头连忙去转身往营地奔去。 四樵山外大约有四五千的南诏军队，看来不是主力。 他们明显不是奔着四樵山来的，而是为了将常州城的四面围住。 叶巧儿神色冷峻，一把长弓探出半个头，直勾勾的盯着那伙人。 没一会，一匹汗血宝马出现在队伍中。 骑在马上的人若有所思，似乎想到了什么一回头，眼神精准无比的对上了塔楼上的叶巧儿。 她心一惊，下意识的压低了弓箭，定神看去那人竟是江慕白！ 果然是这狗贼！ 她一口银牙几乎压碎，恨不得当时就一箭射去。 那人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移开，一挥手指向了常州城的方向。 叶巧儿当时心中百转千回，几次颤着手举起了弓箭又放下。 不行，她不能拿四樵山上的人冒险，若只有她一人还好，可身后还有那么多的弟兄，要是打草惊蛇了，对方就非得吞下这山不可。 她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弓，没一会哨兵急匆匆赶回来。 “张首领说了，程大人让咱们守在原地，等他的指令再攻下山。” 还有指令？ 她眼睛一亮，连忙问道：“张……首领同程大人还有联系？” “有吧，不然为什么会说听指令，放心吧，程大人料事如神，不可能会错。” 听这话，叶巧儿哭笑不得，这帮人将程子期当神了！ 此时的常州城内，情况却比他们想象中的要严峻的多。 程子期一出现，那些地方军当即将他拿下，本来想要献给周过讨赏，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家刺史大人已然被四樵山上那帮起义军绑走了。 如今城中只剩下一位小千总，名叫段成玉。 这位段成玉本来是当地段家的公子，够来花了钱混了个千总当当。 此人比较单纯，大约是富贵惯了，也没什么心眼。 一开始听周过的，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自然认为程子期是真叛国，痛恨异常。 结果同对方聊了两句，让程子期一口巧舌聊得晕头转向，当即又觉得对方是个好人。 “这么说南诏大军马上就要攻过来了？”他问道。 程子期点点头，神色哀恸：“正是，不然你以为周大人为什么人不见了？他是跑路了，之前我百般阻拦他，没成又被泼了脏水。” “岂有此理！没想到那个周过竟是这样的人！”段成玉气道。 “是呀，如今兵临沉下，作为大周子民怎么能坐以待毙？段千总，我知道你是巾帼儿郎，定不会坐视不管的，对吧？” “那是自然！程大人，你是个好人，我算知道了，周过完全就是将我迷惑了！您说，咱们这仗该怎么打！” 程子期拍手道：“好，就等你这句话了，段千总听命！” 第161章 家妻桀骜难训 常州城内地方军迅速集结，按照程子期的安排在城中四角戒严，又在各自的塔楼之上搭了弓箭。 这样看起来周密的防备，对上南诏军实则不堪一击。 男人站在城墙之下皱起了眉头，虽心中这样像，他却不能表露出来。 “段千总，咱们常州城只有这么五千精兵？” 段成玉点头痛快道：“程大人，你有所不知。地方军一般都在三千左右，咱们常州五千已然是多的了。” 他点点头，垂眸深思起来。 常州城是什么情况，估计南诏那边已经摸得透透的了。 有周过这个里应外合的叛徒，怕是城内有几只狗，都说给南诏皇帝听了。 如今他布下这防，不是为了击败敌军，而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待朝廷增援。 但愿那封信能够顺利送到京都，临城的军队若能掉来，常州便能脱离险境。 战争开始，硝烟冉冉升起，若是天灾苦了百姓，那战事便更加让这座城池民不了生。 有镇北侯带队，敌军所向披靡，将这些养尊处优的地方军击的溃不成军，最后只能龟缩城墙，付偶抵抗。 程子期临危不乱，百般布阵，也只勉强撑了三日。 开始白白净净的段成玉此时已灰头土脸，却也顾不上其他。 “程大人，不行了，南墙要破了！” 意料之中，男人起身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能撑三日，对于常州城已实属不易。 不过他程子期就是要化腐朽为神奇。 “将我以开水吩咐你让城中百姓收集的生石灰铺在城墙上，遇到敌军上来，便淋上水。” 段成玉虽不晓得如此做有什么用，心中却万分信任程大人，扭头就去做。 果然敌军攀爬城墙，他们一淋水，对方就尖声叫着撒手，坠下城墙。 这奇招还能抵抗一时，程子期在府中不时看外面的天色。 阴云密布风中带着潮湿的气息，要下雨了。 “来人。”他出声道。 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身子骨尚弱，穿着铠甲的滑稽身影出现。 程子期看去，发现对方还不过是个少年郎。 “你……” “回大人，小的刚刚入伍，千总说我这个身子骨都不够小的在外面被打一下的，便让小的在此伺候着。” 听这话，他点点头，随后道：“我要你偷偷溜出城，捎一封信上四樵山。” 那孩子大吃一惊，犹豫道：“四樵山？大人，四樵山不是起义军驻扎的地方……” “嗯，没事，将此信送给一个叫张梁的人，让他务必按照我吩咐的去做。” 小孩虽然疑惑，却胜在忠心，拿了信当即一点头跑出去了。 偌大的府内，只留程子期一人。 他兀自站了一会，忽而笑道：“也不知能不能平安渡过此劫，巧儿，你可千万要听话才行。” “首领！是程大人送来的信！” 四樵山上，一位探子端着信匆匆赶来。 张梁连忙弹起来，接过信件，拆看一探究竟。 战事已持续了整整三日，他们听了程子期的吩咐，不随意下山，不少兄弟们看到敌军如此嚣张，早就手心痒痒了。 梁： 此战凶猛异常，怕免不了一场殊死搏斗，常州城危在旦夕，如今黔驴技穷，盼四樵山弟兄能夜袭南诏敌营，扰敌军计划，为常州百姓偷得半日安详。 另有一不情之请，家妻桀骜难训，怕是非要同去，将她打晕关进柴房，别忘了放点吃的。 子期 看完了信，张梁哭笑不得。 “来人，给我将程夫人请来。” 不一会出去寻叶巧儿的人慌乱的跑回来，哭丧着脸道：“首领，程夫人不见了！” “什么！我不是让你们守在门口看着么？” 那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夫人屋里没动静，我还以为她在里面呆着呢，没想一进去里面竟空无一人。” “蠢货，哪有人没声没响在屋里呆三天的！” 张梁破口大骂，忽而想到对方说自己会弓箭，想来也是有点功夫的，估摸着是自己跑出去了。 “都快去给我找！” 营地里乱作一团，罪魁祸首却在塔楼里自在。 她已在这里观察了三日，想必程子期已经控制住了常州局势，这几日南诏军队一直在外面转圈圈，没能进得去。 只是那江慕白除了一开始露了面，后来人就不见了。 哨兵这几日以同她混熟了，见她一直看着外面人忍不住道：“这么关心外面的局势？” 叶巧儿点点头回道：“自然，若是有变咱们四樵山必须马上进去支援。常州虽距离京都遥远，却是重要的枢纽，一旦沦陷大周损失惨重。” 那哨兵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不由得佩服。 “你懂得可真多，以前是做什么的啊？” 她这才惊觉自己说多了，为了避免露馅，连忙掩盖道：“我也是在那些老爷手底下当长工，听他们说过。” “哦，怪不得呢！” 两人不继续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她的感染，哨兵一双眼睛也贼了起来，一眨不眨的盯着外面。 忽而一人长气不接下气的跑上来塔楼，断断续续道：“你……你们可看到程夫人从这里出去了没有？” 叶巧儿心中一紧，继而松了口气，可算是被发现了。 四樵山这帮人都是榆木脑子，她都逃出来多少天了！ “没有啊，我们一直守在这里没见到程夫人。”那哨兵振振有词。 来人哭丧着脸气道：“程大人来信，首领让我们去找夫人，可这漫山遍野都找了，还是不见人，这下可完了。” “什么，夫君来信了？”叶巧儿惊喜道。 两人俱是一惊，皆是一脸看鬼一样的看着她。 她干脆一把散了头发，擦了擦蓄意抹黑的脸道：“我就是叶巧儿，快带我去找你们首领。” 什么！？ 那哨兵一脸天塌下来的表情，他竟然同程大人的夫人共处一室整整三日，还没有发现！ 真是蠢到家了！ 另一边来找的人也顾不得其他，人找到便谢天谢地了，连忙做请装。 “夫人快来！” 两人匆匆离去，一路直奔营地。 远处张梁正焦急的来回渡步，看到翩翩而来的女子心中的一块巨石总算是落地。 第162章 程大公子认错了 “夫人，你到哪里去了，可叫我们好找！” 叶巧儿摇了摇手中的长弓，嘴上道：“张首领不让我一展才能，我只好自己想办法了。” “夫人，你可吓坏我们了。快来看看，程大人来信了！” 张梁说着，将信件塞到了叶巧儿的手中。 她欢喜的接过，从头到尾读了一遍，又疑惑的抬起了头。 “张首领，这信怎么被撕了一半？” 对方避而不答，反而问道：“夫人看完了？” 叶巧儿点头，还没来得及再问一遍，只觉得后脖颈一疼，人便晕了过去。 张梁略带歉意的叫来手下，将人抬了下去。 “将柴房的门锁上，围好了，这次绝对不能让人逃出来！还有吃喝都要给夫人备好，其余人跟我下山！” 一声令下，四樵山上的弟兄们浩浩荡荡的回应，一场硬战一触即发。 叶巧儿醒过来的时候，外面以是一片漆黑。 她先懵了片刻，随后反应过来自己被人算计了。 正惊慌不知张梁到底做了什么的时候，一挥手碰到了身旁的半封信，竟是程子期来信的下半段。 看了内容，她顿时不知是喜是怒，这个男人竟敢算计自己！还如此明目张胆！ 叶巧儿气呼呼的跳下床，发现桌上果然放着备好的干粮，门窗都结结实实的锁好了，大约是对方也长了心眼，知道她有两下子，还在外面钉上了两层木板。 “这种时候倒是考虑的周到了！”她不由感叹道。 叶巧儿倒是不急着出去，晕了这么长时间，四樵山那帮人就算爬也爬到常州城了，胜负自然很快见分晓。 若是程子期胜了，那她就好好教训他一顿，让他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桀骜不驯。 若是输了，她就单枪匹马杀进南诏营地要人，死在半路上也算是殉情了。 坐下这个决定，她的心情异常的平静，索性坐在那里慢条斯理的将准备好的干粮吃了。 这夜，她睁着眼看外面，知道外面天色亮了起来，方才起身。 “应该结束了吧？” 她靠近门闭上眼，似乎能听到山下的喧嚣之声。 忽而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外的锁被捅开，叶巧儿抬眸正对上老三惊喜的眼睛。 “夫人快出来！朝廷增援到了，咱们将南诏打跑了！” 她毫不意外，点了点头问道：“程子期呢？” 隐隐觉得这声音中带着股危险之意，老三下意识看去，见少女面上并无表情，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便笑呵呵道：“据说来增援的是之前程大人说过的什么威大将军，如今他们在刺史府等你呢！” 什么威？ 叶巧儿一愣，猛然瞪圆了眼睛。 沈征宇竟亲自来了？这是什么待遇！ 她连忙加急了脚步，到了山口顺手接过缰绳翻身上马，直奔常州城内。 叶巧儿不知道的是，昨日紧要关头，如何危机四伏。 程子期抱着玉石俱焚的打算，大开城门一手空城计，将南诏耍的晕头转向，可也只能牵制住对方顷刻，很快便暴露。 正当双方浴血奋战，他首当其中，不知道斩下多少人的头颅之时，远处忽而传来大周的号角声。 “怎么了？我出现幻觉了？”段成玉晕头转向。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喊声：“是援军，援军来了？” 程子期一剑出去，刺中敌军的胸膛，高声问道：“打的是什么旗？” 那边的人辨认了半晌不确定道：“程大人，是个沈字？” 沈？ 他慌神的功夫，被对方一刀擦中了侧肩，继而觉得地面一阵颤动。 马蹄声成片，一股披荆斩棘之流从他面前窜过，为首的正是一身众铠的沈征宇本人！ 他仰头哈哈大笑：“子期，本将来助你！” 说罢，他一刀挥出，那南诏贼子的狗头瞬间飞了出去。 常州军士气大振，随着沈家军冲锋陷阵，不一会就将那几万南诏敌军打的落花流水。 沈征宇还不罢休，底气十足道：“我儿，你不是说镇北侯那狗东西在么，怎么没见他？” 程子期无奈一笑，江慕白似乎只将军队引进来，人便不见了，这人总是在紧要关头溜之大吉，他早就习惯。 若对方真是江慕白领军，指挥这帮酒囊饭袋他也撑不了这么久。 两人将俘虏暂且都压紧常州大牢，随后命令前日来增援的张梁去将叶巧儿和周过来了。 他则直接带着沈征宇去了刺史府的库房，两人叫上来几日暴力破开了那铁门，进去拿到了百名眼线的名单。 “子期，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啊，回去你可得让陛下好好赏赐你才行！” “义父，别开玩笑了，倒是您怎么亲自来了？”程子期好奇道。 “国不可一日无将，常州事态紧急，陛下知道非同小可，将帅印归还与我，让我来收拾南诏这些贼子！” 沈征宇大概是气顺了，每说一句面上都笑着，看上去年轻了几十岁。 两人正说着，门外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叶巧儿提着裙子进来，怒气冲冲。 “程子期，给我出来！” “哎呦，来问罪了，子期那老夫就不打扰了！”说罢，他连忙溜之大吉。 男人失笑，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回神就被一把长枪抵个正着，对上了一双含着怒意的猫眼。 “娘子……”他软声道。 叶巧儿皱眉横声道：“服软没用！” “你听我解释。”他又道。 少女抿嘴，面上露出了几分犹豫，却很快又提起了戒备。 她太了解对面的人了，长着一张能颠倒黑白的嘴，若是给对方这个空子，三两句她就被说的晕头转向了。 与其让他说，不如自己说。 如此想着她上前一步恨声道：“同张梁算计我，程子期你知不知道我是你的娘子，咱们拜过堂成过亲了，若有难不能同当，那有福巧儿也不同享了！想必程公子旗开得胜现在很是得意吧，我就不耽误你高兴了，再见！” 说罢她扔下手中从士兵那里抢过的长枪，转身就要走。 见她真的生气了，程子期面上不由得多了几分慌乱。 “巧儿，别走，我错了！” 第163章 常州谋逆案了结 男人顾不上其他，上前一把抱住了自家娘子。 叶巧儿还生气，用力挣扎了两下，没挣脱开。 对方轻声细语道：“巧儿，为夫真的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兵荒马乱，我不让你来也是怕你有个三长两短……不过你放心，我有记性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本来在气头上，他一撒娇一服软，少女已然泄了一半的气。 如今只剩下三分，于是佯装怒意道：“还说！程子期，你可不要以为我没脾气，这是最后一次，若再有下一次，我便直接一头撞死！” 男人听这话，吓得连忙捂上她的嘴。 “哎呀我的小祖宗，你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好了好了，错了错了。” 这方两人打情骂俏完，便说起了正经事。 叶巧儿十分意外，承宁帝会在这个关头将帅印还给大将军，实在不像这位皇帝的作风。 “将三军帅印还给沈征宇，就为了平定个小小的常州叛乱？得不偿失。”她蹙眉道。 再者说了，她都能想到的事情，沈征宇会想不到？既然这样，为何他还会如此春风得意？ “这件事三言两语说不清，也分析不透，暂且搁置吧。义父在前堂审周过，不去看看？”程子期挑眉道。 这样的好戏，两人自然不能错过，一前一后往前堂走。 一到地方，他们才被吓了一跳。 只见眼前人山人海，常州城内的百姓无不围观。有四樵山上的弟兄，段成玉和手底下的士兵……凡是能来的，几乎统统来了，将此处围的水泄不通。 他们一回头看到程子期来了，连忙自发让出一条路来，让他过去。 两人走上前，看到周过奄奄一息的跪在那里，在四樵山上他不知道被挂了多少日，此时早就进气多出气少了。 沈征宇坐在最上面，横眉冷眼，一拍桌子道：“常州刺史周过你可知罪！” 摊在哪里的人一哆嗦，虚弱道：“知罪……知罪。” 若是扬威大将军来时，他还活剥乱跳兴许能狡辩几句，如今却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好，那本将也不哆嗦，你欺压百姓，贪污赃款，通敌叛国，有何颜面做父母官？本将传皇帝口谕，夺了你的乌沙，株连九族，永不赦免！” 这话一说，前堂静了片刻，随后便是铺天盖地的掌声。 “皇上圣明！大将军圣明！” 常州百姓感恩戴德，接连跪拜。 沈征宇一扬手道：“常州经历此难朝廷有过，定会弥补。从今年起，常州城免税收十年，拨赈灾粮款五千万两，常州刺史之位暂由抚州刺史代替！” 一时之间，百姓的欢喜声，啼哭声混做一团。 人们能从其中听到希望，喜极而泣，还有明天。 常州谋逆案告一段落，沈征宇也要带兵折返，程子期想到先前答应张梁的话，将人叫来身旁。 “我问过将军，陛下知道民生所迫，已答应不追究四樵山起义军的罪过，你们可以遣散山中的兄弟们，让他们下山好好过日子了。” 对方眼眶通红，忽而跪在了地上。 “程大人，我们能有今日全都靠您！先前张梁就说过，愿听您差遣，求您将我带在身边吧！” 程子期看着他，半晌开口道：“跟着我可能要远走他乡，而且我此番回京可能要请命回家做个小官，没什么威风的。” “那张梁也甘愿，就算做个下人伺候程大人也好！”张梁铿锵有力道。 “好，既然你有此意，我也不拦你，回家同家人告个别，明日一早同我一起返京吧！” 说完，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露出了一抹笑容。 将张梁送走，刚刚回到房间，就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 程子期推门进去，正看到叶巧儿在给冬升上药。 见他回来了，少女浅浅一笑挑拨道：“看到没有冬升，你家主子有其他顺手的跑腿了，你为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他连看都没看你一眼，跑到外面去收小弟。” 男人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道：“是我的错，事情多的实在是焦头烂额，都忘了来看看你，如何？” 冬升傻乎乎的一笑道：“公子，没事，我身子骨好着呢！再说那姓周的也不敢把我怎么样，打我两下跟挠痒痒似的，不足为惧！” 见他豪言壮语，叶巧儿按了按伤口，这小子果然疼的龇牙咧嘴。 “不足为惧？我看你内伤都要被打出来了，你可别跟你这一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主子学！” 两个男人被训了一通，不敢说别的，左言右顾。 处理好了冬升的伤口，两人让他好好休息，出了房门。 叶巧儿不悦道：“张梁生在常州长在常州，你要他背井离乡跟着你？” 男人一笑，猜到对方会如此质问自己，轻声回道：“若是老三吵着嚷着要跟我，我自然不会同意。但张梁这人是可塑之才，有起义的经历，常州是不会给他向上的空间了，若是又回去当个庄稼汉实在可惜，我想将他待在身边好好培养，也算是谢过他当时收留的恩情。” 原来如此。 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忽而想起来两人联手算计自己的事情，不由得皱了皱鼻子。 “哼，说的好听，我看你是觉得你们两个配合挺好，想日后随时带个帮手吧！” 程子期失笑，连忙服软。 “娘子，你说什么呢！为夫说过，日后觉得不会再这样了，你要相信我啊！” “哼，我才不信你，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此人清晨，刺史府门前停着几辆马车，一行人准备启程回京了。 谁也没有声张此事，常州百姓却自发集结成对，站在道路两旁送行。 他们不吵闹不说话，只是用带着泪光的眼睛看着这一行队伍，见他们缓缓驶出城门，便齐齐跪拜下去。 程大人的佳话，便从这常州城中经久流传出去了。 回去的路上时间没那么紧迫，一行人边走边四处游玩，直到一月底方才进京，冬日已不知不觉到了眼前。 在白雪掩盖下的京都，带着几分淡淡的萧瑟之意。 第164章 终于回京了 叶巧儿推门进入自家的小院，正看到孙莲拿着扫帚扫雪。 “孙姑姑！”她笑着喊道。 对方茫然的转过头，见到她眼睛渐渐的亮了起来。先是不敢相信，随后便是惊喜。 “姑娘！姑娘你回来了！” 她扔下扫帚高喊了一声，奔向前去一把抱住了叶巧儿。 屋内听到动静的程育婴出来，尖叫出声。 “嫂子！你快回来了！哥呢！” 叶巧儿弯了眉眼：“他进宫复命去了，这半年你们在家可好？” “都想死你们了，到底干什么呀，要去那么久？”程育婴埋怨道。 “太多事情了，等有时间慢慢跟你们讲，斯年呢？” 孙莲笑道：“小公子还在杏林学习呢，他成绩优异陈老很是喜欢他，将人接到了自己屋里，当亲孙子一样。” 叶巧儿惊讶，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说来哄自己开心的。 三人许久没见，连忙进屋一诉衷肠。 程育婴向来喜欢听那些刺激冒险的桥段，听闻常州这一路的惊险，连连称奇。 “什么？” “竟然如此！” “大哥没事吧！” 这小丫头惊叹连连，一双眼睛睁的老大，三人一直聊到天色完全暗下来才作罢。 叶巧儿惊觉到这个时候程子期还没回来，不免有些担忧。 按理来说此次任务如此圆满，承宁帝应该赏赐才是，如今圣旨没来，人也未到，究竟怎么一回事。 忐忑不安之下，她也睡不着，让孙莲领着程育婴先去休息，她在院中来回渡步。 不知到了几更天，院门口才传来动静。 叶巧儿疾走两步上前，看大男人披星戴月而来。 对方略有些惊讶，看着她轻声道：“你还未睡？” “等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程子期愣了愣随后道：“常州的事情还有许多须得同陛下交代，就聊的晚些。以后不要等我，先去休息，放心，我能有什么事？” 话虽如此，但谁能放心？ 少女嘟着嘴，觉得一片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有几分不满。 不过见到对方眉眼间的疲惫，不由得又心疼起来。 “好了，快去歇一会。我听你说，今日回来，育婴她……” 叶巧儿将今天下午同家里人聊得，一一讲给他听。 她没注意到男人面上宠溺的温柔，像一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哦，对了，明天我们去看斯年如何？” “斯年如何了？”程子期问道。 叶巧儿略带骄傲的回道：“据孙姑姑说他可出息了呢，陈老也格外喜欢他，现在斯年可是他的得意门生。” 男人故作吃惊：“这么厉害？看来斯年有出息了，以后千万不要忘了提携我这个姐夫。” 知道他在打趣自己，少女脸一红推搡了他一下。 两人忽而想起被抛在将军府的程子房，一时之间有些戚戚。 “也不知道那个小魔头被义父管教的如何了，明日将他和斯年一同接回来吧。” 第二天两人吃罢了饭，同孙莲交代要去接两个孩子。 “哎呀，可好。都回来了才好，这样子家里才有人气！”孙姑姑说着将人送到了大门口。 叶巧儿上了马车，有些忐忑道：“咱们也是有些过分，答应了二夫人照顾子房，结果将人扔在将军府这么久，当起了甩手掌柜，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气我们。” 程子期也有几分心虚，嘴硬道：“没事，那小魔头应该让人收拾收拾，才知道人间疾苦，不然一直那般闹下去，将来也是个纨绔子弟。” 到了将军府门口，门童一见人就连忙上前迎，一路将他们带到了沈征宇的书房。 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扬威大将军的咆哮。 “本将走的时候怎么同你说的，回来这《四书》《五经》都要背完，你看看你，背的磕磕巴巴的，跟本将表演结巴呢！” “还有让你练的那套拳法，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自己看看！打的不成样子，本将教狗狗打的都比你好！” 两人面面相觑，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绝望，随后推开了门。 正骂得起劲的沈征宇见他们来了，更有了发挥之处。 “你看看，你哥刚刚从常州战场上回来就看你，就你现在的这点成绩，对得起他么？对得起你嫂子么？” 叶巧儿看过去，见到程子房垂着头跪在书桌前，小小的身躯缩成一团，看上去好不可怜。 这还是在家中生龙活虎的小霸王么？ “好了，义父，你也别将子房当我们训，这孩子小时候娇生惯养，须得一步一步来。” 说着两人要将孩子带回去放松两日再送回来。 沈征宇一脸的不情愿，嘴上嘟囔着：“老子也是刚回来，刚准备大刀阔斧收拾一下呢，好吧，看在子期你的面子上，三日之后可要将人送回来！” 叶巧儿上前拉住了子房的小手，三人离开了将军府。 短短几个月，小霸王看上去消瘦了不少，她一摸却能摸到底下的腱子肉，看来是沈将军教导有方，将一个小胖子练成了小肌肉男。 出了门，她试探的看了一眼程子期，让对方打破一下尴尬的局面。 男人短促的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道：“在将军府得沈将军教诲，可受益良多？” 叶巧儿瞪了他一眼，怎么一开口就说这么生硬的话？ 程子期可怜巴巴的看了她一眼，有些无辜，除了这个他也说不出其他来啊。 倒是小孩沉吟了一会，认真道：“还好，之前是子房太过顽劣了，对不起，哥哥嫂嫂。” 说完他鞠躬，小脸上带着大人的严肃。 叶巧儿忍不住浑身一抖，这是被鬼上了身，还是换了芯子？简直判若两人啊！ 程子期倒是不吃惊，他曾经在这里受到过比子房更严苛的教育，自然知道脱胎换骨的效果如何。 本来想将子房先送回家，但见到他这模样，叶巧儿又忍不住心疼，索性带着他一起去杏林接斯年。 到了地方，让门童将叶斯年领出来，她在门口来回踱步翘首以盼。 当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那头，叶巧儿绽放出了笑容。 “斯年！” 第165章 荣安县主有心上人了？ “姐姐！” 叶斯年一见到她，眼中亮起了火苗，加快脚步跑过来撞入少女的怀中。 姐弟两个分别好久，自然要好一番亲热。 程子房在一旁看着，小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几丝羡慕，他也想娘了。 四人刚刚回到小宅子，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香气。 叶斯年跳起来道：“是姑姑，姑姑烧了排骨！” 程育婴笑着站在门口：“叶斯年，老远就听出来是你了，你个狗鼻子。” 说罢，她将目光转到一旁，对上程子房的视线，姐弟俩神情各异，过了一会大概是知道自己是做姐姐的，她非常大发慈悲的摆了摆手。 “好久不见，子房。” 程子房点点头，规规矩矩的鞠躬：“子房见过育婴姐姐。” “……” 看到她惊恐的神情，叶巧儿赶紧将人拉倒一旁。 低声说道：“将军府教导相当严厉，子房吃了不少苦，你这个做姐姐的让着点他。” 程育婴噘嘴道：“那也不是我害的，还不是之前他自己太淘气了。” 刀子嘴豆腐心，她嘴上这么说，一会过去却给了程子房不少好脸色。 还带着他和斯年一块玩跳格子。 大概是许久没这么轻松过了，小孩子天性是压不住的，没一会三人就笑成一团。 “我说如今子房都这么懂事了，就不要将他送到将军府了吧。一起送到杏林去，和斯年做个伴？”叶巧儿道。 程子期可没她那个同情心，当即想也不想摇了摇头。 “不妥，半途而废不是我们程家的道理，去了便要一直去。义父虽然严厉，却教导有方，不然子房也不会成长这么快。你若是心疼，咱们多接回来看看就是了。” 男人说的有些道理，叶巧儿也只好点头同意。 一家人许难得聚在一起，这一天玩的尽兴，到最后三个孩子都累的趴在饭桌上睡着了才作罢。 孙莲春风满面的将孩子们一一抱回了屋，程子期和叶巧儿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见天色还早便回了书房。 “对了，张梁你如何安置了？”她忽而想起问道， “先让他随京都治安军练练规矩，差不多了，就将人调到宫中当个禁军的小队长。” 从起义军首领道禁军队长，这也是一般人没有的机遇了。 叶巧儿点点头，突然感慨道：“在常州的时候，怎么想京都都不觉得是家，但是一回来反倒觉得天底下哪里都比不是这院子。” 男人听了垂眸一笑：“怎么，不想回阳城了。” 她拨浪鼓一样摇摇头：“跟去哪里没关系，只要这些家人在，哪里就是我的家。京都也好阳城也罢，去哪里都带着他们，我便觉得安心了。” 听这话，程子期的眸光温柔似水，他刮了刮少女的鼻子。 “那以后去哪都带着他们。” “那可不行！若是还有常州这么危险的事情，我宁愿他们呆在院子里！”叶巧儿连忙道。 男人无声的笑了：“看看，事情到你身上你的第一反应不也是这个？” 她一愣，随即发现自己中了圈套。 “不一样啊，他们是家人，咱们是夫妻，夫妻就要同甘共苦！” “好好好！那现在咱们可以同甘了么？” 程子期富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随后身子一压，将人按在了榻上。 春夜风光好，又是一轮新月。 好久不来水云涧，叶巧儿一进门，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了。 不少夫人小姐穿梭其间，聊天的、打牌的、下棋的应有尽有。本以为自己不在京都经营，这里生意会落魄不少，没想丝毫不耽搁。 掌柜的正算着账，一抬眼看到了门口的人，惊喜的迎上前来。 “夫人！您回来了？” 她上前两步环顾四周，低声道：“没事，我就是来看看，没想你们维持的这么好。” 那掌柜一笑道：“哪里啊，还是夫人您的方法好，按照您一开始留下的规矩，咱们就是按部就班的干，不知不觉人就这么多了。对了，赵氏在楼上的棋牌室，您要不要去见见？” 赵姐姐？ 叶巧儿想着自己回来，还谁都没拜访，应该去见一面。 她点点头，上了楼，刚刚到房门口就听到里面阵阵笑声。 “哎呦，我说姐姐，这天地下有几个能有你这般棋艺？” 叶巧儿一笑，推门而入。 “我听听这说的是谁，是不是我们家赵姐姐？” 众人一回头，看到门口婷婷的姑娘，均是一愣。 赵氏第一个站起来，惊喜道：“巧儿！你回来了！” “赵姐姐，想我了吧！” 她欢喜道：“那是自然，昨天我就听园旺说子期回来了，想来你也一定回来，就来水云涧碰碰运气，没想真让我碰到了。” “那看来姐姐不仅仅是运气好，棋运也好。” 两人说了会话，又下了两盘棋。 看日后不早了，赵氏说什么也要请叶巧儿吃顿午饭。 叶巧儿想着回来还没有拜访荣安县主，便推脱了。 出了水云涧她转身便去了县主府，正看到玉秀在门口张望。 “玉秀！”她唤道。 见到来人，玉秀眼睛一亮。 “巧儿小姐，您回来了！” “在这里张望什么呢？”叶巧儿下了马车上前去。 玉秀脸一红，将人拖进了府中。 “实不相瞒，巧儿姐姐走这段时间，我家县主……有意中人了。” “什么！？” 叶巧儿双目睁的老大，实在想不到这舞刀弄枪的宁月也有思椿的一天了。 玉秀一笑道：“县主有了意中人，这话都没处说，好在姑娘您回来了，快进去看看吧，我在外面等着。” 说罢，她推着叶巧儿进门。 进了屋，只见宁月紧张的在屋内来回踱步，见有了动静，一脸兴奋的抬起头。 “玉秀，人到了？” 一见是叶巧儿，她禁不住叫出声。 “巧儿妹妹，你回来了？” 叶巧儿笑道：“是啊，这不一回来就知道了大消息，月姐姐竟有喜欢的人了？” 听到这话，宁月难得红了脸。 她宛若女儿一般娇羞道：“是不是玉秀多嘴，真是的，我本来要自己告诉妹妹你呢。正好他一会也要来了，妹妹留下来帮我看看？” 第166章 黑炭脸郑元宝 那是自然，就算她不说叶巧儿也想留下来，看看被荣安县主相中的人长什么模样。 没一会，玉秀便从门外领进来一个人，她本想着宁月喜欢的怎么也是为翩翩公子，仪表堂堂，看到这黑脸壮汉走进来的时候，她禁不住一愣。 这……这是哪位啊！ 只见那壮汉身高九尺，肌肉纵横，黝黑的面庞宛若黑炭，浓眉的大眼，一脸的凶神恶煞。 最重要的是他看到了宁月，根本没几分好脸色。 “县主，又怎么了？” 只见宁月在一旁扯着小手绢，期期艾艾道：“元宝，前日叫你来吃饭你就没来，今天我听说治安军来了新人，你们下了班，既然没事一起吃口便饭吧！” 郑元宝蹙眉，显然是十二分不愿意。 叶巧儿从未遇到过这种人，心中暗道：宁月这是得了什么失心疯，喜欢他？ “县主，你到底要做什么，若是还因为那天我不小心将你当做小贼擒拿了，郑某就再给你赔礼道歉一番，没必要这样戏耍我。” 被心上人误会荣安县主可怜巴巴的看了他一眼，有些慌乱的往后看。 叶巧儿知道对方是没了主意，要说打架斗殴没有女人比得上宁月，但若说情情爱爱，她简直一窍不通。 如此想着她轻轻咳嗽了两声，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哎呀，月姐姐你来客人了？”她故作惊讶。 宁月见到有人帮忙，松了口气，忙不迭的点点头。 连声介绍道：“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位，郑元宝。” “郑公子。”叶巧儿不卑不吭的俯了俯身，发现对方有一丝不耐。 这人一看就是在男人堆里混久了的角色，一见到女人就浑身不自在，这屋子里三个女人，就他一个大男人，简直像是往他身上放了一百只虫子，让人坐立难安。 “既然县主还有客人，那郑某就先走一步……” 话音刚落，叶巧儿瞅准时间开了口。 “郑公子留步，我有一位朋友正好近几日去了治安军，不知道他状况如何，能跟我们说说么？” “朋友？叫什么？” 说到自己的工作，郑元宝脸色缓和了不少。 宁月在一旁看着，爱意从眼睛里流出来，都要淌成河了。 不得不说这位荣安县主的审美真的是跑偏了，见到镇北侯那个祸国殃民的叫小白脸，看这块黑炭倒是像看块宝。 为了给她创造机会，叶巧儿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郑公子不急的话，坐下来慢慢说，我这位朋友叫张梁。” 对方恍然大悟：“哦，那小子是你的朋友？昨日让中郎将带来的，才去第一天，有没有两把刷子还要看以后。” 宁月在一旁插嘴道：“元宝，这位就是中郎将的夫人叶巧儿。” 郑元宝一愣，随后一脸激动的起身鞠躬。 “您就是程中郎将的夫人，失敬失敬！中郎将一直是我们的榜样，平定常州叛乱，又打赢了庆和之战，这么年轻就有如此建树，一直是我们年轻一辈人的楷模啊！” 叶巧儿：…… 整了半天，他们在这里嘘寒问暖，还没有程子期的名字管用？ 早说啊，搬出来程子期就不一样了，她们还用在这里费劲巴拉的找词汇。 宁有也是有眼色的，当即眉飞色舞的讲起来。 “元宝你还不知道吧，我同中郎将是好友，经常去他们家吃饭，你想不想知道庆和之战是怎么打的？” 郑元宝的眼睛亮了起来：“说说！” 接下来，宁月大概是用了毕生功力，连蹦带跳，连说带唱，将本来精彩的庆和之战，描述的更是天花乱坠。 叶巧儿看哪黑炭的眼神从崇拜到敬仰，她隐隐害怕这宁月要是在吹嘘，下次郑元宝看到程子期就该直接跪下磕头了！ “好了，月姐姐天色不早了，今日就说到这里，不如明天你同郑公子一同去我家，同子期见面聊？” 干粮不能一口喂到饱，你得留后手啊！她挤眉弄眼暗示道。 宁月立马明白其中深意，用力点了点头。 “好，巧儿妹妹你真是太好了，元宝，不如明日同我一起去……” 话还未落，郑元宝大手一挥，黑黝黝的面上露出了一抹狂放的微笑。 “叫什么元宝、郑公子，叫我老郑就行！大伙都叫我老郑！好好好，明日劳烦县主带我一同去程大人哪里瞧一瞧。” 宁月脸一红，没想到这么快两人的关系就更进一步了。 “那老郑你也别叫住县主了，听得实在是不顺耳，就同巧儿一样叫我月儿吧！是不是饿了，我让人准备上菜！” 听罢，玉秀连忙准备起来，三人坐下吃饭。 郑元宝吃饭的时候狼吞虎咽，丝毫没有礼节，宁月倒是看得眼冒红心。 叶巧儿总算知道她口中的男人味是什么了…… 吃的差不多，对方用袖子一抹嘴，咕嘟咕嘟喝下去一整壶茶，随后一笑道：“月姑娘，多谢款待，我还要跟兄弟们几个去斗鸡，再会了！” 说罢，他人已经头也不回的迈出了大门。 宁月跑了几步将人送出去，人都走出老远，她还在门口眼巴巴看着。 叶巧儿实在是受不了，一扭头将人拉回来。 “月姐姐，你的心上人就是他！” 对方脸一红，扭捏道：“是呀，巧儿妹妹也觉得他英俊潇洒吧？” 叶巧儿：…… “老郑可厉害了，当日一手擒拿将我按在地上，我就喜欢上他了！” 叶巧儿：…… “巧儿妹妹，你觉得老郑会喜欢我么？” “会吧……”她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有种被雷劈了个感觉。 敢情这位姑奶奶不但品味独特，还是位受虐狂。 不过人各有所爱，她自然不会阻拦，好不容易荣安县主铁树开花，她能帮上一把，必然帮上一把。 “月姐姐，明天晚上直接来我家吧，我让子期在家等你们。” “好姐妹，我就知道巧儿你最靠谱了！”宁月激动的握住了她的手。 回倒家，叶巧儿的心情依旧久久不能平复，还将此事同程育婴说了。 没想到对方早就知道，还轻描淡写道：“我见过那个郑元宝，还不错，很男人。” 第167章 帮助县主追黑炭 很男人？ 叶巧儿的心头一紧，忍不住上前握住了程育婴的手。 “你跟嫂嫂说实话，你哥帅不帅？” “什么？”对方一脸茫然。 “你哥长得帅不帅，江慕白那小子长得美不美？” 程育婴：…… “嫂子，你怎么了？我哥自然帅了，镇北侯还可以吧，比我哥来说娘了点！” 她听后，总算是松了口气。 幸好，育婴整日跟宁月在一起，审美还没跑偏，有的救。 “育婴，你可要记得，以后有了意中人一定要跟嫂嫂说。”叶巧儿忧心道。 程育婴不知道自家嫂子出去一趟，回来怎么就神经兮兮的。 只好敷衍安慰道：“你放心吧，嫂嫂，我一定告诉你。” 她还不放心，怎么看程育婴都像第二个宁月，两人仿佛都是一个壳子里刻出来的。 当晚程子期回来，她将事情说了。 对方倒是没什么反应，淡淡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她喜欢就好。” 对啊，当时程子期喜欢自己，程家的人还没有一个愿意接受呢。自己的爱人，自己喜欢就好。 想到此，叶巧儿浮躁的心定了下来。 她笑着摸了摸男人的肩膀道：“想来我在大夫人和老夫人眼中，怕也是这个郑元宝。” 对方挑眉，伸手掐了掐她的脸蛋。 “哦？娘子白嫩的很，哪里像黑炭了。” 知道他是故意调侃自己，叶巧儿跺了跺脚。 “哼，不管，程大人可是县主心上人的榜样，明日一定要同他们一起吃个便饭，赏赏光。” “你这丫头。”男人笑道。 次日还未到下午，宁月就迫不及待的带着郑元宝来了。 程子期还在宫中值守，叶巧儿解释后，两人都表示不着急，其中一位甚至有今晚不回来都行的架势。 在厅堂里坐了一会，众人推了两把牌，郑元宝先坐不住了。 “夫人，我听闻你们常州之行相当惊险，程大人不在，不如你同我们讲讲？” 她一愣还未开口，旁边的程育婴跳了起来。 “何止是惊险，那是相当的刺激了。郑大哥，你有所不知，我哥当时本来是为了查贪污案去的，没想到竟顺藤摸瓜，查到了常州刺史谋逆……” 这丫头讲故事的水平同宁月简直是如出一辙，不愧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 几人在屋里听得起劲，叶巧儿索性也不在那里当电灯泡，悄悄的从屋里溜了出来，跟孙莲一起准备晚饭。 孙姑姑在厨房往屋里探脖看了看，确定没人跟出来，才放心道：“这位就是县主的意中人，也……” 看着她一言难尽的表情，叶巧儿无奈的笑了笑。 “没办法，月姐姐就是喜欢。老郑……虽然其貌不扬，但是性子耿直，月姐姐性格爽朗，大概合得来一些。” “是么……”孙莲面上明显带着不信任的表情。 她沉默了一阵，面上又灵动了起来。 一只沾着面粉的手指了指叶巧儿的肚子道：“姑娘，去常州半年之久，肚子还没动静？” 少女脸一红，娇嗔道：“姑姑，你说什么呢！我们去常州是办正事的。谁会搞这些有的没的？” “这哪里是有的没的，这就是正事！你都同公子在一起也两年多了，就光算大婚也有一年，我前几日听隔壁的说，他家新进门的媳妇不到半年就有了，你们都落下了！” 叶巧儿知道自己在这方面说不过这位，只得笑笑不答。 没想这一个不阻止，对方更来了发挥。 “姑娘，实际上你们去常州之后，我没事同那几家的老奴走动，就问了。他们家太太吃了偏方呢，据说吃了没几个月就有了。我为姑娘弄了一点，就不晓得你吃不吃得下。” 什么？ 她睁大眼睛看了过去，就看到对方神神秘秘的从厨房的角落里搬来了一只瓷罐。 解开了上面的盖子，一股腥味飘了出来。 叶巧儿忍不住皱起了鼻子。 “这是什么东西啊，姑姑！” 孙莲抿嘴一笑，得意道：“是鹿胎盘跑的药酒，大补的很！” 鹿胎盘？ 她吓了一跳，连忙缩回了手。 “孙姑姑，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个东西。” 对方瞟了她一眼，噘嘴道：“这可是老奴费了好大得劲才弄来的呢。若是在阳城弄个这个倒是好说，在京都这帮女人都争着抢着要！” 见她说的神乎其神，叶巧儿哭笑不得。 “好了，姑姑。怀孕这事情听天由命，我现在岁数也不大，以后有的是机会。如今院子里孩子这么多，少一个也让你少操份心。” 孙莲一本正经，摆了摆手。 “那可不是，姑娘你听老奴一句劝，这女人啊，就是母凭子贵。如今公子只有你一个还好说，宠着你爱着你，这都是理所应当，若是以后有个妾什么的，让她强先生了孩子怎么成？” 听这话，叶巧儿倒是一愣。 在阳城的时候，程子期可是亲口答应过她，要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她压根就没想过对方会再娶进门一个。 可如今到了京城，对方的身份已不同以往，日后可能还会再高，只有一个妻子哪里说得过去？ 一想到这个，她有些郁郁，不答话。 孙莲以为自己说中了对方的心思，继续添油加醋。 “姑娘，你是有所不知，隔壁的李大人那么宠爱他家大夫人，即使后来又进门了几个貌美的小妾，他家夫人的地位还不倒是因为什么？还不是李夫人为他生下了两个儿子？其中一位还是嫡子，以后是要继承李大人的衣钵的，就算是他想不宠爱大夫人都不行。” “哎，女人啊，就是这样。前半辈子找个好夫家，后半辈子就要生个好儿子！” 叶巧儿勉强笑了笑，兴致不高，垂眸摆弄手中的面团。 忽然前厅传来了动静，她扔下手中的东西出去，正看到程子期进门。 男人一席戎装，眉眼如画，英俊潇洒，不知风靡了多少女子。 叶巧儿向来知道自家夫君的好，如今却怨恨了起来。 她心中气道：若是程子期长的同郑元宝一般，是个黑炭，馒头，就没人惦记了吧！ 第168章 他们的花灯 男人自己还不知觉，见她看过来，灿烂一笑，更是眉目生华。 “不好意思各位，我回来晚了。” 郑元宝刚刚听完他在常州的丰功伟业，已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此时见到本人更是恨不得跪下磕两个响头。 “程大人，您回来了！” 这话说得声情并茂，听得程子期浑身一机灵。 他疑惑的目光投过来，叶巧儿不想解释，索性视而不见。 有次机会，郑元宝那里肯放过，当即上去又是问又是夸，将程子期说的俊脸通红。 这些话若是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多半就是为了溜须拍马，听了心中只会厌恶，可是从这个黑炭的嘴里吐出来，却是无比真挚，反而让人面红心跳。 “程大人，你怎么指挥那帮窝囊废一样的地方军打败南诏贼子的？” “嗯……是……” “对了，刚刚他们还说你只身潜入刺史府，在众人之中抓住了周过那个狗官？” “不，其实……” “还有！您在庆和之战的时候，将那镇北侯打的落花流水，他还跪下叫你爷爷了？” 叶巧儿：……若是江慕白那小子此时在这，估摸要将宁月这小姑娘的脑袋拧下来了吧？ 这是什么？这简直就是程子期的无脑吹啊！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今日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说说家常就好，孙姑姑，饭做好了没有？” 叶巧儿终于看不下去，出手救场。 宁月也觉得自己吹大了，红着脸点头道：“对呀，老郑，程大人刚刚值完班，你总要让人家吃口热乎的缓缓。” 这黑炭总算觉得自己拉着人家问东问西不妥，连忙道歉。 “是是是，老郑我思虑不周了，吃饭吃饭！” 这边饭刚刚做好，几人手脚麻利的摆好了盘子，开动。 叶巧儿刚刚夹了一块口水鸡，还未放到程子期的碗中，就听到那边呼噜呼噜，噼里啪啦。 一阵风卷残云，郑元宝就像阵龙卷风，扫荡了一圈，干掉了一整碗米饭。 吃完后，他一擦嘴打了个饱嗝。 见到众人都在盯着他，颇为不好意思的一笑。 “哎呀，见笑了，我在军队里呆习惯了，吃饭快了点。” 宁月红着脸道：“没事，老郑，你吃饭的样子……” 好帅差点脱口而出，叶巧儿连忙挡了一道。 “没事，没事，没吃饱让孙姑姑再添饭。” 程子期倒是不奇怪，他在沈家军中待过一段时间，自然知道哪些当兵的吃饭是什么样子。 他听说对方在治安军呆着，顺便问了一嘴张梁。 郑元宝答道：“昨日夫人就问过了，今天我去队里特意去看他，他说自己呆的都习惯，谢过大人你挂念了。” “习惯就好。”男人一笑点头。 没想到对方又来了精神，眼眶一红开口道：“张梁兄都跟我说了，他本来是起义军首领，若不是大人您，那可能来京都当治安军，怕是早就脑袋分家了。” 这一顿饭，简直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对方的赞叹和夸奖，头一次程子期有一种好话听到手脚发麻的地步。 吃罢了饭，叶巧儿看准时机起身道：“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天色尚早，不要在屋里呆着了，不如我们去集市走走？听说晚上那里有放花灯的，好看的紧。” 说完，她用眼神示意宁月，这样的好机会你不赶紧表态？ 没想对方兴致冲冲道：“对呀，老郑咱们出去走走吧，听说街上来了几个胸口碎大石的，咱们去看看是真是假！” 叶巧儿：…… 不管怎样，目的是达到了。 四人一同出了院子，往街上逛。 到了集市，宁月瞬间被那碎大石的吸引了，拉着郑元宝不许走。 叶巧儿见了捂嘴一笑，扯着自家男人的袖子，悄悄混在人群中溜走。 走出老远，她放才松了口气。 “哎，可下让这两位祖宗独处了。” 程子期打趣的看着她：“小媒婆对今晚为夫表现的可满意？” 今晚的确是苦了这位爷了，她投以赞许的目光。 “干得好，程大人为了成全这对苦命鸳鸯也算是忍辱负重了！” 两人说笑起来，不知不觉走到了河边。 看到岸上那一盏盏花灯，男人眉眼温柔。 “放一盏？” 叶巧儿看了一眼，本想摇头拒绝，忽而想到什么，眼睛一亮。 “也好！” 程子期不懂这些女儿家的东西，以为花灯只是为了好看，没想到对方买了之后，拿起摊上的毛病，开始写一小张字条。 “这是什么？”他好奇看过去。 少女背过身，噘嘴道：“不许看，花灯是要写愿望的，愿望若是要人看到了，就不灵验了？” 男人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娘子有愿望，何必同花灯说，同我说就好了，星星月亮我也为你摘下来。” 叶巧儿一愣，回眸看向身后。 男人背着黄昏的光，为周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光圈，他身姿挺拔，眉眼间带着笑意，温润如水。 这一刻，程子期宛若她的神祗，像是真的能达成她所有的愿望。 “我……” “嗯？”他微微靠前，侧耳聆听。 “我才不说呢，你没有花灯灵验！” 觉得自己被美色迷惑了，叶巧儿一咬唇，偏开了头。 对方朗声笑了起来，打趣道：“哦，我还没有花灯灵验？可惜郑元宝不在这里，不然他一定会帮本公子反驳。” 写完了花灯，她双手捧着送到了河边。 许多少男少女此时也在河流的两旁，小姑娘各个面带红晕，将手中象征着愿望的灯放入河中。 “希望玉儿能同李公子百年好合。” “希望爹娘身体健康。” “期望我们能终成眷属。” 无数愿望汇集在一起，顺着河流缓缓而下。 叶巧儿放下了她手中那盏再平凡不过的花灯，看着它随着无数少女的心愿一同前进。 “希望公子一生无忧，平安喜乐。” 她的愿望也是普通的，和所有的女人一样，希望她夫君过的顺遂快乐。 这一刻，叶巧儿才发现，即使她的男人是那么不平凡的中郎将程子期，他们也像无数有情人一样，简单平淡。 “许的是什么愿望，真不能同我说？” 第169章 水云涧的新年活动 “不可以，别想了！”叶巧儿义正言辞的解决。 看着花灯票源，她本来想着回头去找宁月两人，却被男人一手拉住。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咱们都没好好逛逛京都，再走走。” 见他主动提出来，叶巧儿自然不会拒绝。 两人沿着集市一路向下走，这里果然是京都，即使时候已经不早街上依旧热闹，小摊小贩甚至更多了些。 他们两人俊男美女十分惹眼，所经过之处无人不主动吆喝两人。 “公子，姑娘，看看这发钗吧！上好的，新拿的货！” “公子看看这玉佩，成色好着呢！” “姑娘，你瞧瞧这胭脂，很配你！” 程子期驻足，笑眯眯的看着那招呼的大娘。 “很配我娘子？拿出来看看。” 大娘热情一笑：“哎呦，你们两位简直就是神仙眷侣，怕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公子你看看，这胭脂涂在你家娘子身上不美么？” 男人接过打开了胭脂盒，一股茉莉香扑面而来。 “是茉莉。”他笑道。 叶巧儿也想到两人在阳城的第一次独处，就在马车上。 男人探身过来，她浑身紧张，还以为要如何，没想到对方递过来一个精巧的盒子，竟说是茉莉头油，送给自己。 她笑着接过胭脂，点了一点在唇上。 “如何？” “香腮冰洁，我家娘子不用胭脂也好看。” 程子期嘴甜的很，却掏了银两将胭脂买下了。 两人走走停停，直到天完全暗下来，方才决定打道回府。 至于宁月和郑元宝，自然不用管他们两个大活人，此时说不定去哪里你侬我侬去了。 不过叶巧儿很是怀疑，两人还在碎大石那里掰扯不清。 在京都平静的日子过的总是如流水一般快，不知不觉已到了深冬，眼看着就要到春节，程家难得热闹，自然是要紧张筹备。 这几日，叶巧儿都要躲着孙莲走。 自从年关近在眼前，这位姑姑嘴就闲不住。 一看到她就劝她来个双喜临门，让她将那古怪的鹿胎盘泡酒喝了。 这面孙莲刚刚将熟悉的罐子抱出来，叶巧儿立马装作有事，溜之大吉。 “哎呀，好几日没见到斯年和子房了，我这个做嫂嫂的做主了，快过年了了，给他们放个假，将人接回来得了。” 叶巧儿就猜到，她这个借口对方决不会阻拦，当即快马加鞭跑出程宅奔向将军府和杏林将两个孩子接回来。 程子房如今变得规规矩矩，十分懂事，有了几分当年程子期小大人的样子。但因为他们老是将孩子接回去，同斯年和程育婴玩，这孩子还留着几分天真烂漫。 回去的路上，两个小孩迫不及待交流这段时间遇到的新鲜玩意。 两个孩子吐字清晰，逻辑十分有条理，叶巧儿光是看着就觉得他们会有大出息。 不过一回到家，两人投到孙莲的怀中，就变了画风。 “姑姑，我好想吃你的虾仁玉米蒸饺！” “还有糯米甜豆糕点！” “猪肉芹菜大包子也不能缺！” 两个小公子你一言我一语，将孙莲哄的高兴的不得了，当即有些晕头转向，完全忘了催促叶巧儿生孩子的事情。 春节这几日京都格外的热闹，对于守备们来说却是更忙了。 程子期神龙不见首尾，两人已三日未见。 好在叶巧儿自己也有的忙，光是筹备水云涧迎春节的活动，就自顾不暇。 古往今来，生意人都是见缝插针，春节这个热门怎么能不插上一脚？ “这样，咱们要搞就搞个好彩头，抽奖你说如何？”她提议。 一旁的宁月心不在焉道：“抽奖？抽什么？” 叶巧儿垂眸沉思了一阵，忽而有了点子。 “那就砸金蛋吧？五十个金蛋，里面十个奖品，就挂在门外，让夫人小姐们砸。” 几个侍女和掌事的眼睛一亮。 “这个好，听上去就有意思。那咱们都放什么奖品？” 众人商量了起来，初步定下了十种不同的奖励，就抓紧去筹备。 叶巧儿看到旁边的宁月一早上都无精打采，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月姐姐，怎么了。不是同老郑大哥相处的挺好的么？” 对方可怜巴巴的看了过来：“好是好，不过刚好两天他就忙起来了，我们都好几天没见了。” 她连声安慰，说程子期也忙了几日，年关将近，守备一刻不能松懈，他们也是为了国泰民安。 道理宁月都懂，心里却怎么也不得劲。 在店里坐着焦虑，索性提着鞭子去武场好好发泄一番。 送走了这个祖宗，叶巧儿开始布置策划水云涧里的设施。 新年大家都喜欢喜气的，水云涧也一反常态，挂起了红绸，铺上了红桌布。 他们欢欢喜喜的准备了几天，金蛋也做出来了，挨个排在架子上用红布一盖，算是妥当。 这几日来的夫人小姐，看到这么大个架子用布盖着，无人不前去问这是什么花样。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所有来问的，侍女们都一一解释，将活动的内容说了，再由这些顾客首耳相传，自然达到了推广的效果，比所有宣传都来的划算。 砸金蛋的活动不用愁，到时候参加的人定是人山人海。 程宅第一个在京城过的春节，却让叶巧儿愁开了花。 他们一对夫妇，三个孩子，再加上两个下人，这人按理说不少，肯定热热闹闹，可是越到年前，程子期越瞧不见人，她甚至怀疑对方能不能同他们一起过年了。 见她兴致不高，孙莲自然知道是因为什么。 在一旁宽慰道：“放心吧，姑娘，就算是三十那顿饭赶不上，晚一点也可以。过年就讲究个团圆，咱们一家人整整齐齐就好。” 这话说得倒是，但叶巧儿心中觉得这是他们成婚以来第一个春节，若是一家人在一起过得热热闹闹，更有意义， 不过事已至此，再多想也是徒增烦恼。 她一笑道：“好，我知道了，大不了咱们吃顿夜宵。” 谁成想，这个年居然连夜宵也没能吃上。 大年三十一大早，程子期从宫中披着寒霜回来，前脚刚刚踏进门，热乎的前线消息就送进了皇宫。 第170章 大年三十的急召 “什么！武陵城被袭？”承宁帝听了线报，脸色大变。 武陵是大周同南诏的边境线，乃是军塞要地，一般来说两国若不是闹得很僵，不止于此。 就连上次的庆和，也是南诏从侧袭击，没有正面进军。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前脚议和，后脚就暗中使诈。被我们戳破之后，又直接开战，翻脸不认人么？”兵部尚书魏常锦气道。 另一边向来没耐性，粗声粗气的沈征宇却少见的一脸沉思。 承宁帝侧眸看去，半晌开口：“沈卿想什么呢，可是有话要说？” 他一笑，抱拳道：“回禀皇上，臣在想南诏小皇帝国基不稳，怎么会几次冒进？如此行事听起来不像一人所为。” “哦，此话怎讲？”皇帝一脸愿闻其详的样子。 沈征宇来回踱了几步，随后转过身，指尖一指。 “南诏小皇帝年岁尚轻，心知国家内忧外患，一直对大周怀柔，能合便以合为首。常州搞鬼其实不用我们说，都知道是那曹丞相的手臂，他老奸巨猾，在之前那个皇帝在位的时候，就使过几次这样的手段。” 承宁帝眯起眼睛，若有所思道：“那沈卿以为，这次开展是谁的手臂？” “镇北侯江慕白。” 他想也不想脱口而出，这样硬朗的作风手段，是他准没错了。 上次去常州的时候，程子期便同他说过，这位本来也在常州城，可是忽而不见，他们都以为通风报信的是他。 只有沈征宇知道，不是。 这位镇北侯最讨厌背后使手段，绝对不可能助纣为虐。帮助曹丞相袭击常州城，绝不可能。 这也是为什么一开战，他就不见人的原因，因为这场行动，本身他便不支持。 魏常锦愣住，随即道：“镇北侯？南诏小皇帝不一直压制他，不让他有所作为么？难道说……” 江慕白反了？ 众人心中皆是这个念头，承宁帝眉眼间满是郁郁，半晌未说话。 这几年大周繁荣昌盛，有南诏窝囊的一分功劳，这里面首当其冲为他们施加便利的，便是小皇帝的和稀泥。 要是这个时候镇北侯造反，控制南诏，那大周多年的平静就要被打碎了。 “沈卿，你怎么说？” 沈征宇一笑，抱拳道：“还请陛下准我带中郎将程子期，出军对付江慕白那小子，将他打的抱头鼠窜，管他造反不造反，都同我们无关。” 他口气狂妄，仿佛昔日那个满身荣耀的扬威大将军又回来了。 大殿之上的其余几人心思各异。 他们想着南诏的镇北侯就是你扬威大将军，你这番作为不就是在追着皇上的屁股后面说你可能是下一个江慕白么！ 承宁帝却笑得一脸温和：“这么说将军你有信心？” “这是自然，老子打仗的时候，镇北侯那小子还在洒尿和泥呢！” “好，将军能有如此气魄，朕就不担忧了。只是现在正是过年，将军不待年过了再走？” “不了，年过的多了，仗若是耽误了，可能以后也过不上年了。”沈征宇意有所指。 魏常锦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对方说话如此横冲直撞。 真是不管过多久，扬威大将军语出惊人的毛病还是那么令人叹服。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承宁帝自然是点头应允。 “好，朕准你和中郎将去了，若是输了，将军知道如何赔罪吧？” 沈征宇哈哈一笑，满不在乎的一挥手：“自然，那本将就提头来见！” 此时，程宅。 叶巧儿十分惊讶，这么早男人便回来了，不像是程大人的作风呀。 “你怎么回来了？” 程子期挑眉：“不回来去哪里？” “值守呀，这段时间宫中不是戒严么？”她问道。 男人一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我特意同陛下告假，回来陪你们过年了。这是咱们在京都过的第一个年，必须热热闹闹的。” 叶巧儿有些惊讶的瞪圆了眼睛，没想到他竟然跟自己想到了一起去，心中不禁一暖。 嘴上还硬道：“这有什么的，以后一起过年的机会多着呢，不急这一时半刻。” 话虽这样说，她面上的笑容却停不下来。 三个孩子听到自家哥哥回来，纷纷从卧房里跑出来，闹个不停。 年还没有开始，就热闹起来了。 天色还早，大家却不得闲，纷纷忙乎起来。 在家门口挂上了红灯笼，长长的鞭炮盘在了院子中间，厨房里更是热火朝天。 “孙姑姑，这是几个馅呀？” “三个，你们爱吃的都有！”孙莲笑道。 叶巧儿无奈摇头：“姑姑，你就惯着他们，这还得了？” “孩子嘛，不能差这一口吃的，一会我就将饺子煮上。” 这面准备好吃的，叶巧儿和程子期两人带着孩子们去换新衣服。 新年穿新衣，象征着辞旧迎新，众人从里到外换了个遍，新气象仿佛已从京都进了程宅。 “嫂嫂，这套衣服你从哪里弄来的，一点都不娘娘腔！”程育婴欣喜道。 “育婴，你就是姑娘家，什么娘娘腔不娘娘腔的，这是我特意找你月姐姐定制的。” 闹腾了一早上，叶巧儿好不容易喘了口气，正打算回屋换身衣服。 男人悄无声息上前，拦住了她。 “新年快乐。” 只见他摊开手，一串剔透的紫珍珠项链躺在那里。 “你从哪来的？”她惊讶道。 程子期温柔上前，双臂将她环住，将紫珍珠项链带在他的脖颈上。 “自然是为我娘子讨来的。” 闪着淡紫色光芒的珠子，趁得少女肤白如玉，更是动人。 “娘子，你真美。” 男人看着她，目光柔软，眉眼带情。 叶巧儿还没来得及回话，院外忽而传来了动静。 “圣旨到，中郎将程子期接旨！” 屋内人俱是一惊，纷纷跪下。 叶巧儿心中忐忑，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连忙扯着男人匆匆走出去跪下。 来的正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吴公公，他先呵呵一笑，随后一点头。 “中郎将接旨，南诏进犯武陵，尔等随扬威将军速去武陵支援！” 第171章 落寞的除夕之夜 什么？ 这一道圣旨将程家人瞬间打蒙了，吴公公见他们不动，推了推手示意道。 “干什么呢，程大人，接旨啊！” 程子期跪地上前，一手接过了圣旨。 他眉头紧皱，半晌才开口道：“吴公公，这是怎么回事？” 对方四下看了看，让随他一同来的小太监们出门守着。 随后凑了过去，小声道：“三十早上前线来报，南诏进犯武陵，妄图攻城。一大早兵部和大将军就进宫了，陛下龙颜大怒，当即命令大将军带您一同前往武陵。” 男人勉强笑了笑：“多谢吴公公指点。” “哎，程大人客气了，杂家也没说什么，这大过年的就要上前线去了，您才是真的辛苦。” 说罢，吴公公又说了两句客套话，拿了赏钱恭恭敬敬的退出了门。 人走楼空，程宅之内一时没了动静。 众人都知道程子期非要去前线不可了，心思都沉重的很。 “大哥，今天就要去么？那咱们不过年了？”程育婴有些委屈道。 她一出声，两个孩子当即也忍不住了，各个一瘪嘴。 “不想让哥哥去……” 孙莲生怕大过年的众人落了泪，连忙招呼他们先进去吃饺子。 院子里只剩下程子期和叶巧儿遥遥相望。 脖子上紫珍珠项链似乎还有男人的体温，她下意识摸了摸，一时之间竟什么都说不出口。 “娘子……” 男人开口，眼中竟有几分可怜。 她瞬间心软的不可思议，主动上前一把揽住对方。 “没关系，我们在家等你回来。” 大年初一的中午，大周的军队在全京城百姓的目送之下缓缓走出城去。 这个年注定艰难，刚刚开了个头，已是战火连连。 程子期离开，程宅中本来热闹的气氛冷却下来。 众人打不起精神，叶巧儿本来郁郁，一抬眸看大家都垂头丧气，便知道不能这样下去。 “嘿，都做什么呢？你们大哥是去保家卫国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去奔丧了呢。” “呸呸呸，姑娘你说什么呢！咱家公子是去打胜仗去了。”孙莲忙道。 她们两个一帮腔，一旁的程育婴便笑了起来。 “是了，如今看来咱们大周是离不开大哥，这叫什么，临危受命？” 一旁的叶斯年怯生生抬起眼睛，小声问道：“什么叫临危受命？” 程子房脆生生道：“就是在生死存亡的危机关头站出来，大哥如今就是。” 小斯年不懂这些，只觉得是夸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那晚上吃饺子，姐夫能回来么？” 说到这众人一哽，不知说什么是好。 “小公子，今晚的饺子里可是有钱，若是你姐夫不回来，你就能吃到了。” 叶斯年乌溜溜的大眼睛看了她半晌，小心翼翼道：“那斯年不要钱了，让姐夫回来跟我们一起吃饺子吧。” 听这话，叶巧儿眼眶一热伸出手将小孩抱在怀中。 “没关系，斯年，姐夫很快就会回来的。今晚水云涧砸金蛋，不如我们一起去？” 一听到有玩的，小孩子们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了。 “什么是砸金蛋。” “有意思么？” 见他们七嘴八舌起来，叶巧儿微微一笑，给了孙莲一个眼神，自己先下了桌。 回到书房，她放才觉得刚刚那一口气不上不下哽咽在喉中。 吴公公虽然轻描淡写，她却也能听出其中的凶险。 希望那天她放的花灯会保佑他，平安顺遂。 到了晚上几人吃过饺子，看着三个孩子将钱吃掉，索性不在家中守岁，直接去了水云涧。 一条街上，只有他们这一家热闹的很。 金蛋的架子被摆在外面，不少熟悉的面庞等在门口。 见到叶巧儿，众人纷纷上前打招呼，赵氏竟也在其中。 “巧儿妹妹，快来。”她招呼道。 叶巧儿上前两步，直接被她拉进了店。 此时店中的人倒不如外面的多，随便进了一间隔间，赵氏小声问道：“听说今天早上陛下让你家那位和大将军一同前往武陵了？” 她苦笑回道：“嗯，姐姐也听说了？” “是，我家那口子今日回来就说了。据说是南诏忽然翻脸，真是苦了那些士兵了，大过年的也不安生。” 赵氏估摸着害怕她上火，又宽慰了两句，随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前几日就听人说咱们水云涧搞了个什么砸金蛋的活动，我就来讨点彩头，妹妹这点子真不错，在京中传的火热呢。” 叶巧儿心不在焉，随意点了点头。 “姐姐喜欢就好，若是未中，这个彩便由妹妹为你添。” “哎呦那可不行，那不就是舞弊么？”赵氏捂嘴笑道。 吉时一到，水云涧门口的铜锣敲响了。 众人一拥而上，按照先前的号码牌开始砸蛋。 这种场合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很快砸中的人欢欢喜喜，没砸中的一脸惋惜。 奖励虽不大，但在这个节日，彩头才是重要的。 叶巧儿抱着几个孩子一一敲了过去，只有程育婴中了彩，开心的不像样子。 砸完了蛋，众人进店喝了点茶，临近午夜便纷纷离去，回家吃团圆饭。 看到店内的人越来越少，叶巧儿反而不想走。 想到回家也见不到那个男人，心中顿时空落落的。 她没精打采，推脱自己还要收拾稍晚些回去，便让店里的侍女送几个孩子回家。 待人都走了，她索性一个人顺着有些寂寥的大街往放花灯的那条河走去。 今日守岁，没有宵禁，路上却只有几个匆匆赶回家的行人。 到了河边，叶巧儿发现今日的河流拥挤的都是承载着愿望的花灯，顺着流向望去，也不知前几日自己那盏飘到何处了。 她微微叹口气，正准备转身离去，右肩忽而搭上一只温暖的手。 虽知不可能，她惊喜的回眸，对上一双温润中带着锐气的眸子。 “怎么？”对方问道。 猫眼中的光芒渐渐按下去，叶巧儿勉强一笑：“沈公子。” “不是程子期，失望了？”沈长潜清冷一笑。 她垂眸本不想搭理对方，又想到后宫时自己欠下的救命之恩，敷衍的摇摇头。 “沈公子怎么没回家陪大夫人？” 第172章 沈公子请自重 沈长潜一笑，低声道：“没意思，将军府也不是本公子的家。” 叶巧儿想着自己在外面荡了这么久，再不回去家里的几人该着急了，不由得有些走神。 她时不时往男人的身后瞟，压根没听他在说什么。 沈长潜见了，不由带了几分嘲弄。 “着急回去？程子期也不在，回去有什么意思？不如跟本公子一同走走？” 跟他走走？ 叶巧儿投去惊异的目光，她们两个有什么好走的。 正想要委婉拒绝，对方好像知道她想要说什么，先行一步。 “正好，那天你从后宫逃出来之后，皇后同我说了几句话，托我带给你。” 高皇后？ 她的视线绕了一圈回到了沈长潜的脸上，心中百转千回。 这个女人上次没杀成自己，怎会甘心。 就像她说的，只有死人的嘴是最严实的，让自己在外面乱跑，就是心头刺，定会扰的她夜不能眠。 “皇后，如何说？”叶巧儿忍不住问道。 看到鱼儿上了勾，男人的笑容中多了几分真诚。 “边走边说。”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毫不躲闪的望着她。 两人顺着河流，一路往下游走去。 河水串京都而过，尽头是一片天然桃林，夏天的时候便到处都是桃花，被京都的人戏称“情人林”，冬季此处光秃秃的没有什么好风景，来的人便少了许多。 更别提这大年三十的，整片林子空无一人，看上去寂寥中带着几分萧瑟的冷清，简直同身边的男人给人的感觉一模一样。 走到林子里，那沈长潜还是一言不发，叶巧儿不想显得急迫索性等着。 林子都走了小半，对方忽而轻笑了一声。 “你是在跟我较劲么？” “什么？”她愣住。 “看看咱们谁先开口便输了？”男人笑道。 叶巧儿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这人是什么心性，小孩子么？ “沈公子，你误会了，我只是不想催促你。若是今日不想说也无妨，我们赶紧回去，陪家里过个好年吧。” “好年？除夕之夜程子期都不能陪你过年，你觉得好？”沈长潜问道。 听这话，她面上多了几分低落，半晌才木讷开口。 “沈公子不也是，大将军走了你又不回去，夫人一个人也怪寂寞的吧，我想你还是抓紧回去的好。” “哼，她才不会寂寞呢。”男人偏开头去，意有所指。 叶巧儿又想到乖乖在家中等她的三小只，心思动了动回头看去。 “我要回去了，公子有话改日再说吧，家里人还在等我。” 说罢她转身刚刚要回返，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高皇后不会放过你的，初一宫中大宴，她还会对你动手，我知道她要做什么。” 听这话，叶巧儿迈出的步子缩了回来，一双猫眼紧紧盯着对面的男人。 “你怎么知道的？为什么告诉我？” 对方一笑，带着几分邪气。 “你问的太多了，我只能回答你一个问题。” “好，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叶巧儿干脆明了。 沈长潜显然猜到对方会问这个问题，眉眼间带着狡猾的笑意。 “有意思。” “什么？” “因为看着你怀疑又不敢相信的样子，很有意思。”他淡定重复。 叶巧儿睁大眼睛，看着对方，像是看什么神奇物种。 这个人脑子怕是有问题吧？ 就因为这个公然跟高皇后对抗，将自己从她手底下救出来？ 她勉强笑了笑，应付道：“沈公子真是有好雅兴啊。” “在除夕之夜，约程子期的女人出来，我自然高兴了，若是能做点什么，就更好 。” 说到这里，男人危险的眯起了眸子，意有所指的看着对方。 叶巧儿下意识的退后两步，捂住了胸口。 今时不同往日，在程子期的滋润之下，她已从那个干瘪的丫头蜕变成身姿窈窕的女人，用曲线玲珑，冰肌玉骨形容她也不为过。 最美的便是那一双猫眼，闪过惊异或欣喜的时候，带着一丝媚意，扣人心弦。 “沈公子，自重。” 这句话在空荡荡的林子里显得十分薄弱，一时之间空气中只有他们二人的呼吸声。 沈长潜上前两步，一直将身前娇小的女人逼得贴在一颗树上。 “小时候，程子期夺走沈征宇对我的爱，夺走了我应有的荣耀，你说长大之后，我夺走他最爱的东西，他会怎么样？” 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让叶巧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此时她才后悔起自己开始答应跟过来的举动，都怪好奇心，让她忽视了面前这个人根本不是什么好人这件事。 “那些……都是我夫君自己争取来的，不是抢你的。若是沈公子不服气，比他更优秀就是了，在这里欺负我算什么好汉？” 男人听了轻声笑了起来。 “怎么办，本公子向来不喜欢当正人君子，就喜欢歪门邪道。” 话落，他伸出双臂将人困在身前，两人之间仅有一掌的距离。 叶巧儿意识到大事不妙，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可是一个姑娘家如何能挣脱男人有力的臂膀？ 她越动那人贴的越紧，最后两人几乎严丝合缝的压在一起，男人一笑胸膛微微震动。 “好香，是茉莉么？”他问道。 少女身子一僵，忽而想到今日涂抹的便是那日程子期所赠的茉莉胭脂。 只是昔日的恩爱离自己那么远，此时她又被困在别人的怀中，屈辱和愤怒令她浑身颤抖，眼眶发红。 “沈长潜，放开我，不然我就不客气了！”她狠声道。 “你能奈我何？”男人不放，口气中带着挑衅。 叶巧儿忽而垂下头，踮起脚，凑近了男人的颈窝。 一股茉莉香铺面而来，男人微怔之时，剧烈的疼痛袭来。 他闷哼一声，没忍住后退了两步，怀中那只小金丝雀抓到了缝隙，瞬间从指间溜走，头也不回的跑远了。 沈长潜摸了摸脖子上滴血的牙印，看着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忽而勾唇一笑。 “比想象中的有意思，程子期自己东西没看住，不要怪我动手了哦。” 第173章 皇后娘娘提前动手 叶巧儿一路跑回家，一进门正看到孙莲忧心重重的探头张望。 见她回来，方才送了口气。 “姑娘，你去哪里了，都等你一起吃饺子呢！” 她抿嘴笑了笑，闭口不提碰到沈长潜的事情，只说在水云涧收拾的久了些。 一顿饺子吃的食不知味，大家说要聚在一起守岁，几个孩子没过一会全都困得睁不开眼。 叶巧儿索性让孙莲领着孩子们先去睡觉，她一个人回到了书房。 坐在程子期常坐的桌子前，她满脑子都是沈长潜说的话。 高皇后没想放过自己，甚至要在明日的宫宴上动手，众目睽睽之下，她要如何得逞？ 又是同上次一样的场景，她发现自己的手心满是汗水，身子在微微发抖。 不行，不能这样。 她若是怯懦了，高皇后气焰只会更加嚣张。 明天她只要一直躲在人群中就好，对方便找不到机会下手。 当晚，她迷迷糊糊趴在书桌上睡了过去，梦中噩梦连连，先是程子期战死，她哭的不能自已，转而又回到了潮湿的地牢，高皇后尖锐的指甲陷入她的脸颊，逼着她将疯一饮而尽。 最后她好像看到月下一女子穿着薄薄的纱裙，跳着诡异的舞蹈。 叶巧儿凑上前去，那女人蓦然回首，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怼上她的鼻尖。 她惊叫一声连连后退，那女人唱戏一般的嗓子，戏腔婉转。 “叶巧儿，你知道真相，为什么不救我！” “赵姬，我……我也没办法。” 话落她猛然惊醒，才发现后背已被冷汗浸透。趴了一晚上，她的脖子僵硬的动弹不得，只能将孙莲叫起来，为自己松松筋骨。 对方轻声呵斥道：“姑娘，公子走了你也不能不好好照顾自己啊，怎么趴在桌子上睡了整夜，那床也不是摆设。” 叶巧儿解释：“我也不知道稀里糊涂睡了过去，做了半宿的噩梦。” 孙莲手法干脆利落，捏了一会她便恢复如初。 两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开始叫孩子们起床吃早点。 程育婴不肯起，赖在床上张牙舞爪，有她这个姐姐做表率，两个男孩眼巴巴的在一旁看着，索性也小猫一样卷在哪里不动。 叶巧儿无奈的看了三个孩子一眼，心想着昨日睡得晚，赖一会便赖一会了。 正准备自己去厨房糊弄一口，院子里传来了动静。 “请问这里是程大人家么？” 来人穿着一袭粉色绸缎长衫，眉眼中带着几分傲气，小孔雀一样站在那里。 孙莲有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这位小姐，你找谁？” “我找程夫人。”她开腔。 屋里的叶巧儿闻声出来，看到她的瞬间脸色煞白。 她认得出来，这人便是高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那日就是被她撞见才被抓了个正着。 那宫女见了她，不卑不亢的一俯身，冷声道：“程夫人，燕儿来接你进宫，皇后娘娘说想要在宫宴之前同你聊聊家常。” 她长袖中的手微微发抖，面上却不动声色。 “好，那我先梳洗一番，你先等等我。” 说罢她回身快步进了书房，猛地关上了门。 没想到高皇后如此迫不及待，自己如果去了怕是没命回来了。 程子期不在身边，这偌大的京都她应该找谁救自己？ 荣安县主？ 不行她为人莽撞，若是将此事来龙去脉告诉她，她定吵的人人皆知，赵姬的下场已经够惨了，她不想重蹈覆辙。 赵氏…… 她一个臣妻，怕是连皇宫都进不得…… 叶巧儿心思百转千回，脑海中已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 沈长潜，除了他，无人知道这事的来龙去脉。 顾不得其他，她抓起了纸笔匆匆写下一行字，塞在了袖中。 推门而出，燕儿整等着院子里，一见她出来，唇边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似乎再看一只垂死挣扎的动物一般。 “久等。” 她点了点头，目不斜视的走上前去，经过孙莲的时候，忽而抓起了她的手。 “晚上宫中还有晚宴，我就不回来吃饭了，几个孩子你好好照拂着。” 孙姑姑正奇怪对方怎么忽而叮嘱这么一句，便感觉手中被塞了一张什么东西。 她聪明的很，一个眼神就知晓了对方的意思。 便憨厚一笑点头道：“你放心吧姑娘，早点回来，不要喝多了酒。” 叶巧儿一笑，随着燕儿走出了院子。 一出门，宫中的马车停在那里，燕儿冷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夫人，上车吧。” 程宅内，看着两人远走，孙莲才连忙关上了院门，打开了手中的纸条。 不过这么一会，那字条已被汗水浸的有些发软。 她只看了那么一眼，瞬间大惊失色。 这是怎么了，姑娘为何忽而求救？还让自己去将军府找那个不好相处的沈公子？ 虽然满肚子的疑惑，她却不敢耽误，确认外面没了声音，方才简单收拾了一番，匆匆出门。 一路紧赶慢赶到了将军府，门童将人拦着说什么都不让进。 孙莲气的不行，跳脚道：“我主子是程子期，大将军的义子，你们敢拦着？” 几个门童互相看了一眼，刚想说什么，大门却从里面开了。 一个身姿卓越的女人款款走出来，看到她不由得一愣。 “孙姑姑？” “钟姑娘！”孙莲连忙上前道：“钟姑娘，我家姑娘让我来找沈公子，这几人不让我进去，您说一句。” 钟情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随后一笑道：“好了，我知道了，跟我进来吧。” 有了她的招呼，几个下人不敢在拦着，将人请进去。 孙莲一进门，忧心忡忡道：“钟姑娘，老奴这事耽误不得，可请你带我去见沈公子？” 钟情沉吟半晌道：“不巧，沈公子不在家，有何事不如同我说说？既然着急，我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听她如此说，孙莲略带犹豫，似乎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告诉她。 对方一笑，以退为进，淡淡道：“姑姑不想说也没事，沈公子声色犬马，昨日一晚没回来，我现在派人去找，你坐下来等等。” 第174章 急中生智斗高皇后 听这话，孙莲急了，姑娘走的时候神情凝重，字条上又命她速速去将军府找沈长潜，定是有什么急事。 如今沈公子不在，将人找回来浪费时间不说，按对方说的，这男人整夜未归，定是喝花酒去了，能帮上什么忙？ 如此想着，她连忙上前拉住了钟情的胳膊。 “钟姑娘，其实老奴也不知道究竟是何事，只是……” 她将燕儿到家将人接走的事情说了，又将叶巧儿写的纸条拿出来给对方看。 钟情看过之后，神色平淡，看不出在想什么。 她许久没说话，孙莲不由得有几分着急。 “钟姑娘，你看如何是好？” 对方勾唇笑了笑道：“我知道了，这样吧，一会我和将军夫人一同进宫拜会皇后娘娘，到时候看看你家姑娘如何。” 孙莲听了，连忙合手作辑。 “谢谢钟姑娘，那沈公子那边……” 她话还没说完，钟情已经招手叫来了下人，让他出府去几家花楼找找沈长潜在不在。 这下孙姑姑完全放心，千恩万谢的同对方道别，一路出了将军府。 人走远了，钟情冷下脸来，走到大门前同门童说道：“刚刚出去的那个，将他叫回来，就说人不用找了。” 另一边，叶巧儿坐着车一路到进宫。 有燕儿在前面，众人都以为车内的是高皇后，没人阻拦掀开查看。 她紧张的坐在其中，心中知道若是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进宫，到时候被人抛尸了都没人知道。 如此想着她一咬牙，趁着燕儿同护卫打招呼，从腰间拽下一只香囊，顺着马车的窗口投了出去。 果然马车动了起来，那护卫一低头见到香囊，连忙献殷勤的招呼他们停下。 “燕儿姑娘，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的香囊，刚刚落下了。” 燕儿不想生事，匆匆扫了一眼道：“不是……” 话还未说完，马车内传来清脆的咳嗽声，车窗的帘子撩开，露出一张小巧精致的脸。 一双猫眼水意莹莹的看过来，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小哥，那香囊你是我的。” 那护卫看到这么漂亮的姑娘，忍不住一愣。 “这位姑娘是……” 燕儿连忙上前，一把从叶巧儿手中扯下了帘子，挡住了她。 “皇后娘娘的客人，休得无礼，咱们走。” 说罢，马车动了起来，留的那护卫一人茫然，不知道哪里得罪了燕儿姑娘。 走出老远，燕儿才咬牙切齿道：“你不要耍花招！这里是皇宫，是你撒野的地方么？” 叶巧儿一脸无辜，摸了摸手中的香囊轻声道：“耍花招？我只是找回我的香囊也错了？” “哼，好端端的香囊会掉出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对皇后娘娘来说，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小蚂蚁一样简单，有沈公子护着你，就以为自己高枕无忧了？程夫人，你太天真了！” 话落，马车到了地方，她伸出一只鹰爪一般的手，扯住了对方的胳膊，直接将人拖下了马车。 此时宫中都在紧张的筹备晚宴，凤仪宫门前没什么人，燕儿伶俐的看了一圈，方才拽着她进门。 “皇后娘娘，人带来了。” 叶巧儿抿唇一语不发，她知道高声呼喊没用，反而会激怒对方，只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向前瞧着。 贵妃榻上，高皇后半撑着头，卧在桌前，几名侍女在一旁剥葡萄喂给她吃。 卸去了伪装，高皇后没了那日的温柔端庄，眉眼间反而带着几分戾色。 她懒洋洋的抬眸，看了门前的两人一眼，慢悠悠开口道：“真慢，你是将人请来的么？” 燕儿一听连忙跪下恨声道：“皇后娘娘饶命，奴婢不敢耽搁，只是这位实在是狡猾，在宫门前故意扔下香囊，惹得侍卫生疑，才迟了一会。” “哦？”高皇后来了兴趣，撑起身子同叶巧儿对视。 “叶巧儿啊叶巧儿，本宫该说点什么好呢？你是个聪明人，只可惜聪明用错了地方，真正的聪明人应该装傻充愣才是。你知道本宫要动手，想尽办法求生，只会让本宫更想处理掉你。” 说完这段话，她兴致勃勃的看着眼前的人，欲要享受她的恐惧，却发现站在那里的人全无反应，一双猫眼中甚至多了几分轻蔑。 “你什么意思！”高皇后厉声道。 少女勾起唇角一笑，回道：“回皇后娘娘，民女还以为您是个多有手段的人，听你这一席话，民女也放心了不少，要杀要剐尽管来吧。我夫君除夕之夜在武陵保家卫国，他娘子在后宫之中，因抓到皇后娘娘的把柄被杀害，这也算是给咱们陛下添一笔笑话。” “啪！” 燕儿听这话，当即甩了她一巴掌，怒斥道：“你这贱骨头，怎么同皇后娘娘说话呢！” 高皇后一摆手，阻止她再度扬起的手，面上多了一丝兴奋。 “叶巧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威胁本宫么？你以为有程子期，本宫就不敢杀了你？” 叶巧儿垂眸，恭恭敬敬道：“皇后娘娘，民女可不敢。只是我死了，您也不好过而已。” 看着她迅速肿起来的脸，高皇后眯起了眼睛，身子落了回去。 语气平静道：“你倒是说说，本宫会怎么不好过？” “民女斗胆分析一下，皇后娘娘今日杀了我，最晚明日家里的几位就会发现，我家有位老奴十分爱主，寻不到为便会去找荣安县主、赵氏以及将军府的几位家眷，想隐瞒是不可能的。她们都知我一个妇道人家，每日默守陈规，哪怕晚个一时半刻不回家都少有，何况夜不归宿？若是平日少我一个也没什么，但时局程子期身在武陵，战士血战家眷在京都却没了，必回惊动那位。” 说道这里，她抬眸看了一眼榻上的人，嘴边笑意未变。 高皇后冷笑道：“哦？惊动又如何，那就是本宫杀的了？” “自然不是，但我泱泱大周，人才济济，想要差一个女人家去过那里，再简单不过了。皇后娘娘就能确保，民女这一路来真的一点纰漏没有么？真的只有一个小小的守卫见到了么？” 第175章 沈长潜及时赶到 自然不能。 燕儿想到刚刚那守卫看到叶巧儿的样子，想必他们一走就会跟同僚吹嘘一番，说自己看到了 一个漂亮的女人，还拿了他的香囊。 原来她之所以会如此，并非在自救，而是想要在宫中留下痕迹。 “你算计的倒是精妙，不过你以为这样本宫就没办法对付你了？” 高皇后眼中锐气逼人，直勾勾的看过来，似乎要在叶巧儿胸膛前看出个窟窿。 她不卑不亢，俯身道：“巧儿不敢，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会咬人，我只是谋条生路罢了。” “哈哈哈，好，杀不了你，本宫还奈何不了你了么？燕儿，这位程夫人冲撞了本宫，本宫很不高兴。” 一旁的燕儿早就不耐，当即抬起手一巴掌甩了过去。 “程夫人，你一个小小四品中郎将的妻子，竟敢顶撞当朝皇后，打你这巴掌都是皇后仁慈，无可厚非，你可有话要说？” 高皇后同她一唱一和，配合的极好，一看便不知第一次如此了。 叶巧儿两颊红肿，嘴角带血，垂下去的眼眸倒是无悲无喜，当初在阳城她连十指穿心的痛苦都能忍受，这又算什么？ 燕儿又扬起手，正想再下去一巴掌的时候门外传来响动。 “沈公子，你怎么来了，皇后娘娘在里面……” 守在门口的侍女话音未落，男人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传来。 “走开，我的路你也敢拦着？” “公子！” 门被一脚踹开，沈长潜披着一层薄雪站在门口，正好对上了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 他一笑道：“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了，娘娘，何必为难她呢，不过是个女人罢了。” 高皇后见他硬闯进来也不气，好似惬意的抬眸看他。 “长潜，姨妈没料到，这程子期的女人也值得你几次三番护着？” 沈长潜低头一笑，悠然道：“就是程子期的女人，我才感兴趣。姨妈不也感兴趣的很吗？连今日晚宴都顾不上了，让她这幅样子去赴宴，陛下定会追问。” “好了，跟姨妈还找什么借口，既然你来要人，本宫没有不还你的道理，不过记得，让她把嘴闭紧点，若是今日这里的事情传了出去……” 后话高皇后未说，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的看了过来，其中心思不言而喻。 叶巧儿没想到沈长潜这么轻松就能将自己带走，那高皇后虽然没表现出来，却隐隐有些畏惧他的意思。 男人拉着她离开了凤仪宫，走出不远，她放才甩开了自己被拉住的手。 “怎么，利用完了就不要了？”对方挑眉道。 “多谢沈公子能抽身来救，日后巧儿必定找机会报答。”她恭恭敬敬的俯身道谢，语气却带着疏离，将两人的关系拉远。 沈长潜抱肩，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番。 “好，当本公子亏了，白走一趟，连个好都讨不到。你昨晚咬的我的脖子到现在还冒血呢。” 说罢，他掀开脖颈上的纱布给对方看。 叶巧儿想到昨日桃林中 的对方种种孟浪之举，微微红了脸。 咬牙道：“若不是沈公子你得寸进尺，无缘无故我怎么会咬你？” 男人哈哈一笑，神情甚是开怀。 “这么说来本公子也值了，唐突佳人换来的印记，不要消除才好。” 见对方每一句正形，叶巧儿不想在此多留，想来孙莲一定不知道发生什么，在家中等急了，转身就要走。 “走这么快做什么去，你真以为那老奴将话带到了？” 听此，她一愣不由得皱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长潜摸了摸下巴道：“叶巧儿，你是个怎么样的女人，为什么这么多人不想让你活下去？” 什么意思？ 她微微露出了几分茫然，也许看出她是真的不知情，对方大发慈悲道：“你那老奴拉将军府压根没看到本公子，而是被钟情拦下，将人劝回去了。” 钟情？叶巧儿没料到这其中还有对方横插一脚。 “你是说孙姑姑没见到你，而是被钟情截下来了？那你应该不知道才是，为什么还是来了？” 沈长潜一笑，眉眼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邪气。 “将军府再怎么说也是本公子的家，她一个外人，若真的能瞒得了我，那我也太失败了。” 叶巧儿没想到自己的求救没被对方接到，他还是愿意来走一趟。 不论怎么说，这都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写下字条的时候，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若人能来救，自然好，若不能来，她也只能靠自己。 这么想着她觉得自己刚刚的态度过于苛刻了，不由得心生几分歉意。 “沈公子，还是谢谢你愿意来救我。你放心吧，以后我定不会给你添麻烦，经过此事我已经看出来，没有夫君京都不是我长久呆的地方，今日晚宴一过，我便回阳城。” 她低头说完这一席话，又俯身以表谢意，自然漏下了男人听到她准备离开时，眼中闪动的光芒。 “好说，你怎么报答的事情不急，就当欠我一次。不过一会晚宴，你这脸须得好好处理一下，跟我来。” 说罢他一把拉过了少女，匆匆往后宫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叶巧儿本不想随他去，可越走她越觉得两旁的路十分眼熟，到了地方她一抬头，不由得有些惊讶。 “这是永乐宫？为什么要来这里？” 沈长潜勾唇笑了笑：“赵姬的事情过去之后，这里一直有闹鬼一说，被荒废了，怎么，你害怕？” 她自然知道什么诅咒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不由得皱眉摇摇头。 “不，沈公子带我来这里作什么？” “因为只有这里有上好的胭脂水粉，能遮住你脸上的伤。” 说罢，他也不等对方回话，直接将人拖进去，按在了赵姬的梳妆台前。 上一次来这里，屋内还躺着一位绝艳女子，如今再来以是满目荒凉。 因为传言，几乎没有人赶来这里，吃穿用度及摆设纹丝未动。 沈长潜拉开了抽屉，里面果然摆满了女人用的东西，见她不动，挑眉问道：“怎么，要本公子给你上妆？” 第176章 京都危机重重 叶巧儿连忙摇头，微侧身子躲开男人伸来的手。 “我自己来。” 说着，她拿起胭脂水粉，往脸上盖去。 沈长潜在一旁看着，忽而凑上前，一只手指擦在她的脖子上。 “干什么！”叶巧儿戒备的看过去。 男人似笑非笑，将那根手指递上前来。 “怎么，以为本公子要对你做什么？” 她垂眸看到指尖上的一滴血，才反应过来对方要干什么，不由得脸一红。 脂粉盖好了，她的小脸煞白，看上去有几分不自然。 “美人果然要未经雕琢才好看。”沈长潜笑道。 叶巧儿不自然的偏过了头，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男人习以为常，直起身子道：“时间差不多了，现在出宫一来一回怕是赶不上晚宴了，不要回去了。” “也好，但我要写张字条回去，告诉我家那老奴。” 沈长潜一笑，没有拒绝，做了个请的手势。 叶巧儿走到书桌前，看着对方背对着自己，赶紧拿起笔写下一行字，团在一起。 “好了，沈公子。” 对方若无其事的点点头，带着她到了后宫偏院的门口，将字条交给了自家车夫。 见那车夫保证一定送到，两人才转而往前殿走。 今日夜宴在坤宁宝殿举行，此时还未到开宴的时间，殿内已有不少的官员候着。 他们看到一前一后走来的两人，不由得窃窃私语。 将军府的嫡子和程子期的娘子，这两人怎么会凑到一起？ 柳园旺也在席间，看到沈长潜微微皱眉，上前两步冲两人鞠了一躬。 “沈公子，小娘子。” “柳大人。”叶巧儿点头道。 柳园旺想到自家娘子同对方有私交，生怕沈长潜对她不利，多看了她几眼，用眼神暗示对方可需要帮助。 她微微一笑，摇摇头。 对方这才放心，回去坐下。 叶巧儿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没想到沈大公子也一屁股坐在了她的身边。 他低声道：“叶姑娘交友甚广啊，柳大人都认识？他对你很是关心呢。” 听着话，少女垂眸，眉尖紧蹙。 “沈公子，柳大人关心我，是觉得我一个已嫁的妇人，同你这样的公子在一起于理不合。今日多谢你出手相助，若是日后有什么需我做的，我定当赴汤蹈火，只是现在我们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沈长潜听了，带笑不笑的看了她一眼，倒没有继续油嘴滑舌，真的站起来同她隔了一张桌子坐下。 没一会殿内的人越加多了起来，荣安县主也走了进来，一看到做在角落的叶巧儿眼睛一亮。 “巧儿妹妹，你在这啊！我还去你家接你呢，孙姑姑却说你先宫了。” 叶巧儿笑了笑，两人靠着坐在了一起。 对方看起来兴致不错，吃吃喝喝同周围的人打招呼。 吉时一到，太监尖锐的嗓音响起，承宁帝和高皇后两人相携入席。 天子扫视一圈，众人一一跪地，他一扬手朗声道：“众爱卿平身，年宴不必如此拘谨，随意就是。” 大臣们谢恩起身，侍女和太监鱼贯而进，开始传菜。 皇帝先是问了几位大臣两句国事，随后同众人聊起了家常。 未说两句，忽而想到了什么，抬头道：“程子期之妻可来了？” 叶巧儿没有想到自己忽而被点名，连忙站起来上前跪地道：“民女在此。” “嗯，如今边关战急，大过年的朕就让子期去了，你不怪朕吧。” 她俯着身，额头几乎要贴在地上，想到每每程子期不在，她总要被人为难一番，不由得咬紧了牙关。 “回陛下，保家卫国乃是子期之责，民女哪敢怪罪。” 坐上的高皇后笑了起来，柔声道：“巧儿真是懂事的很，陛下不如赏赐些什么吧，若是您不赏赐，本宫可要先行了。” 承宁帝哈哈大笑：“皇后啊，急什么，朕那里说不赏了？来人，赏叶氏金缕衣一件，既然子期不在家，朕就替他照顾好家中妻老，有什么困难随时说。” 今日他看起来心情不错，叶巧儿不由得抬起头，看上坐上两人。 此时高皇后没了满身的戾气，笑意盈盈又变成了初见那个温柔的皇后。 “民女谢主隆恩。”她收回视线俯首谢恩。 说罢她回到了座位上，一旁的宁月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还满脸的兴奋。 “巧儿，你看看，我就知道皇后娘娘喜欢你吧！” 叶巧儿转头，看着一脸天真的荣安县主，刚刚想要开口说什么，忽而觉得有一道冰冷的视线紧紧盯着自己。 她一回头，正对上燕儿的目光。 说出来的话卡在了嗓子眼中，最终她只是点了点头，没在开口。 这一顿晚宴，她吃的心事重重，也不知道家中的孙莲接没接到她的字条。 信上她命令孙莲简单收拾行李，备好马车，和三个孩子一起等自己回去，一到家五人便启程离开京都，直接启程回阳城。 没了程子期的庇护，这里实在是太不安全了。 不说随时准备将自己杀死的高皇后，就说那钟情，也没安什么好心。 若不是沈长潜自己有眼线，自己今日一定不会被救出来，就算不死，也会没了半条命。 好不容易挨到皇帝和皇后先行，让大臣们自便的时候。 她趁着四周无人注意自己，小心翼翼的溜出了大殿，一路提着裙子往宫门口跑。 跑出一段，叶巧儿忽而听到身后有动静，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难道是高皇后派燕儿追来了？ 她猛地回头，看到一道纤长的影子站在那里。 “……沈长潜？”她试探道。 对方从黑暗中走出来，露出了玩世不恭的面庞。 “怎么，害怕了？” 见真的是他，叶巧儿松了口气。 “沈公子，你跟我出来做什么？” 对方上前两步，看了看四周道：“你就这么一个人跑出来？若是皇后娘娘真的有心，让你死在这里也未尝不可，毕竟今天她可是向你当众示好，没有人会怀疑到她头上。” 听这话，她心一沉，抿唇道：“沈公子什么意思？在点巧儿么？” “不敢，本公子只想提醒你一声，若是今日匆匆逃出京都，高皇后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死在路上。” 第177章 沈公子原形毕露 叶巧儿蹙眉，想要反驳，但她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 此番被高皇后带进后宫，她已然乱了分寸，慌乱之下想到了阳城。 身边没了程子期，只有那里才能让她感受到那个人的气息，让她觉得安全。 “我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宴会结束了，我只想回家而已。” “回家？你说的回家是打包行李，带上你的弟妹回阳城那个家么？” 说着，沈长潜笑眯眯的扬起了手中的字条，赫然是叶巧儿托车夫送出去那张。 “你！太阴险了！”她气道。 对方却一脸的无辜：“阴险？你误会了，在下就是知道姑娘会以身犯险才阻拦一道的。若是让这字条送回去，今天你们便会出京都，路上就会遇到我姨妈派去的杀手。怎么，程子期还没得胜归来，你舍得这么死了？” 叶巧儿咬牙，觉得自己步步都被对方算计到了。 之前程子期曾说过，因为不受扬威大将军的重视，沈长潜一直自甘堕落，索性当个纨绔子弟，文不成武不就，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对方阴谋老道，诡计多端，那里是文不成？ 这个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强装镇定深吸一口气，回道：“那就多谢沈公子的好意了，现在字条没送回家，我也想清楚不会离开京都了，我可以走了么？” 男人对方那双在黑夜中亮晶晶的猫眼，不知怎的，心跳有几分加速。 他一笑道：“这是自然，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送你出宫。” 叶巧儿垂眸谢过，一声不吭走在他身侧。 两人一路向前走，走过瑶光路，过了三道门，送到了皇宫门口。 “没坐马车来？”沈长潜问道。 没此时再拒绝推脱就显得刻意了，她一点头笑了笑，福身算是做谢。 只看对方挥手叫来了将军府的马车，搀扶着她上去，随后自己也跟上来。 “先去程宅，再回将军府。”这话说的到是老实。 叶巧儿没再反驳，兀自撩开车帘，看黑夜中的京都。 这里繁华热闹，曾经对她而言有那么多的稀奇，却全因程子期的离开而变得寡淡了。 看了一阵，觉得无趣，便松了手，车帘落回去，她一转眸正对上沈长潜打量的视线。 “沈公子看我做什么。” 他坦荡一笑，指尖轻轻叩击马车上的小桌。 “我在想你哪一点值得那人喜欢。” 那人？说的定是程子期了。 叶巧儿一笑回道：“沈公子看到的只是今日的我，若看到曾在阳城的我，这个问题相比更会困扰你。” 当初她不过是个下等丫鬟，在众多莺莺燕燕中寻常无奇，却因有些小聪慧被程子期一眼看中。 马车上的合作，十指连心的温柔，再到后来她几次受伤，对方衣不解帯的照顾。 两人的感情早就在无声无息之中靠近了。 他们经历太多了，程武之死、庆和之战、常州叛乱，叶巧儿此时回忆才惊觉自己这么多困难都趟过，如今却因为一个高皇后担惊受怕的要逃跑。 想到这里她蓦然笑了，正看着她的沈长潜看到这温柔带着俏皮的笑意，不由得微微一怔。 “何出……此言？”他问道。 叶巧儿摇摇头，忽而觉得这几天她的举动全因失了程子期而乱了方寸。 这样的她不是程子期喜欢的叶巧儿了，她应该打起精神来才是。 “没事，沈公子，多谢你今日拦下我。若是今天我灰溜溜逃出京都，怎的还有颜面重新回来？到地方了，就送到这里吧，今日晚了，就不留你喝茶。” 说罢，她自己撩开车帘，利落的跳下了马车。 程宅中灯火通明，想来孙莲辗转反侧也不会这么谁去。 她推开门，睁开到老奴带着三个孩子趴在院中的桌子上写字。 听到动静，他们俱一抬头，看到叶巧儿欢喜的笑了起来。 “姑娘！” “姐姐！” 四人冲上前来，抱住了她。 “你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程育婴不高兴道。 叶巧儿看了一天想说什么，又咽回肚子里的孙莲，微微一笑。 “皇上邀请大臣及家眷进宫参加晚宴，你们大哥不在，只好我去了。好了我现在回来了，都这么晚了，你们还不睡觉？明日又要赖床，快去睡！” 两个小男孩大约是想更像个男子汉一些，第一个松开了手，恋恋不舍的看了她一眼，乖乖的在程育婴的带领下去梳洗。 孙莲见他们都走了，方才匆忙上前拉住了自家姑娘的手。 “可吓坏我了，老奴这个心啊，提一天了。到底是什么回事啊，姑娘，皇后为什么要见你，你又为何向那个沈长潜求救？” 她叹息一声，摇摇头道：“说来话长姑姑，如今事情都过去了，便不再提了吧，反正我没事，对了，你今日去将军府没见到沈长潜，就将字条给了钟情？” 提到这个孙莲生怕自己坏事，连声问道：“是，老奴要进去，那些门童拦着不让我进，好在钟姑娘出现给我解了围，说她今晚也要去参加宫宴，正好去皇后那里看看你有没有事。” 钟情…… 叶巧儿想着她，略带嘲弄的笑了笑，对方还真是无孔不入。 有给自己插上一刀的机会，便绝不迟疑。 “好，没事，孙姑姑，你做的很好，我有些困了，去睡吧。” 不愿让她担心，叶巧儿什么都没说，温言劝了她，自己也回到了书房。 夜色很深，她却依旧睡不着，索性挑了本书拿出来看，忽而发现书上有程子期的注解不由得来了精神。 她页页翻过去，就好像在看书的时候，男人也在自己的身旁一般。 就这样不知不觉，她竟又握着书睡着了。 另一边回到将军府的沈长潜直径进了钟情的屋子，一脚踹开了门。 屋内钟情只着薄薄的里衣，被这声动静吓了一跳，不由得一哆嗦。 他毫不怜香惜玉，也没有避讳，到了她的跟前。 “钟情。” “沈公子……什么事，你现在闯进我屋里来，怕是不好吧。” 对方一笑，带着不屑和邪气。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我沈长潜好怕的，本公子只是来告诉你一声，你的那些小心思，不要耍到我身上，这是沈府，身为沈征宇的情人，你做好女人应该做的就好，别动别的心思。” 第178章 坦坦荡荡的周氏女子 钟情看回去，嘴硬道：“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不明白，那本公子要说的多清楚你才明白？” 说着沈长潜逼近，男人的身上冒出一阵危险的气息，此时他同那个整日浑浑噩噩的纨绔公子大不相同。 对方轻声一笑，绝艳的脸庞微侧，看了过去。 “沈公子不再伪装了？” “伪装？本公子什么时候需要伪装了？”他笑道。 钟情冷声道：“装自己什么不行，是个窝囊废，这不是你用的伎俩么？” 沈长潜哈哈大笑，觉得有些意思，干脆拉开了一旁的椅子，做了上去。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对面的人，不得不说这个女人真是有一副得天独厚的好样貌，怪不得沈征宇会喜欢上她。 “本公子重来没有伪装什么，只不过是当他们想让我成为的人罢了。沈征宇想要一个废物儿子，那我就是废物儿子，娘亲想要一个听话的人偶，那我就是个听话的人偶，大家都能高兴，我何乐而不为？” “哦？那这么说来今天你是为了谁来这里质问我的？”钟情问道。 男人逼近他，两人四目相对，没有电光火石，只有压制和较量。 “为谁？当然是为我自己。钟情，不要将我当成沈征宇那样的傻子，你是谁，包括你为什么来京都，有什么心思我统统知道，我不理会是觉得没趣，不要逼我毁了你。” 说罢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榻上的女人。 “你的那些把戏只能骗骗纯情的程子期，本公子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看着男人转身离去，钟情僵在那里，十指慢慢收紧。 又是这样，又是为了那个女人。 这些男人为什么要为叶巧儿那样一个草根一样的女人屡屡破戒？ 程子期为她放弃了他们之间的承诺，如今沈长潜也为她放弃了伪装，在自己面前暴露了真面目，这个女人有什么好的？ 她钟情才是前朝遗珠，才是身份高贵的公主！ 为什么到最后却要沦落自此，不得不自降身价做一个老头子的情人才能换来一点点地位。 而那个女人却在做程子期的妻子，风光无限？ “叶巧儿……看来只有先除掉你，才能保证日后的行动能够畅通无阻了。” 初二这天，没什么事，叶巧儿索性带着大家一同去水云涧，看看热闹。 过年这几日茶楼里的生意不多，将孩子们安置在上面的活动房随意玩耍，她则下去同雇来的掌柜对账。 仅仅这不到一年的时间，水云涧就赚到了上万两，让她不由得吃了一惊。 “果真如此？” 那掌柜笑嘻嘻道：“是啊夫人，咱们的生意一直很好呢。京中的太太小姐都愿意来这坐一坐，咱们家的服务到位，茶点也精致可口，大家都喜欢。” 叶巧儿想不到自己随意做来的生意，竟然如此赚钱。她点点头，将工钱以及一些日常的开销扣除，剩下的一分为二，叮嘱掌柜下次要是见到荣安县主来，便将钱交给她。 当初是两人一起合伙开的，如今的盈利自然要两人分。 除此之外，她还自掏腰包给几位工人发了府里，算是奖励她们这一年来勤勤恳恳的工作，众人自然是欢喜。 算完了账，叶巧儿刚刚上楼经过一间房，忽而听到里面的谈话声。 “当真如此？实在是……” “好了，姐姐小声一点，这事可不能让旁人知道，毕竟这牵扯到那位。” “哼，我就知道，那赵姬死的不明不白，能没有这一位的手笔？什么南疆诅咒，不过是欲盖拟彰。” 她脚步一顿，知道里面那些人谈的正是高皇后和赵姬的事情。 这事的真容是什么样的，她在了解不过了。只是这其中一位能如此清醒，不知道是谁家的女眷？ 有心想要看看，叶巧儿故意坐在了隔壁的房间，耐心等到她们差不多聊完，便装作正好出去的样子，同一行人碰个正着。 那屋里有三位女子，一一走出来，有一位叶巧儿倒是眼熟。 昨天她们在宫宴中刚刚见过，便是吏部侍郎的妻子。 对方也认出了她，不由得偷偷拽住身旁人的衣角。 冲她尴尬笑了笑：“程夫人，你也在呀。” 叶巧儿笑了笑，微微点头道：“水云涧正是我开的，侍郎夫人能来捧场，是巧儿的荣幸，来人，给这桌免了单。” 说着她略略扫过去，看着三位女眷。 除去那吏部侍郎的妻子不谈，还有一位穿着鹅黄衫子，看上去很是年轻，应该刚刚新婚不久。 另一位一席月白长裙，面容恬静，眼中带着几分灵动，她猜测这就是那位清晰的女眷了。 有心结交，叶巧儿微微一笑道：“侍郎夫人，不介绍一下么？” 对方因为刚刚谈了隐秘，心中有些七上八下，不知道被人听到没有。 此时看她面容坦荡，不像是想要打探什么的模样，当时松了口气。 “哎呀，你看看，是我蒙了，都忘了介绍。这位就是中郎将之妻叶氏，叶巧儿。这面这两位一位是礼部侍郎的妻子安氏，一位是太常寺少卿之妻周氏。” 太常寺少卿？ 本身就是做迎送神主祭祀工作的少卿之妻竟不信鬼神？ 如此想着，叶巧儿觉得有意思，忍不住笑了笑。 “巧儿见过几位了，能遇到就是缘分，日后来提我的名字，定好好招待你们。” 那侍郎夫人没想到对方这么随和有礼，当即亲热的上前拉住了对方的手。 “巧儿你平日里很少出来，我们还以为你喜静，就没有去贸然拜访，如今大家都认识了便好了。程大人领兵去武陵了吧，若是日后在家无聊，一定要过来找我们几位，就算推两把牌也好。” 一旁的安氏点头道：“是呀，其实我一早听闻这水云涧是姐姐开的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见上一面。” 倒是那周氏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打量着她，没主动上前说话。 叶巧儿点头称是，她心中知道自己之前是封闭了些，此番被高皇后威胁才惊觉自己认识的人太少了。 若是她结交的好友越多，牵扯越多，对方便越不敢轻易撼动自己。 第179章 程子期要回来了？ “好，那巧儿若是日后打扰，各位千万不要嫌我烦。” 四人又客套了几句，侍郎夫人赶着回去另有事情，便先走了。 安氏带着也是无聊，正好家中的马车来接便紧随其后。 见唯独周氏未走，叶巧儿柔声上前道：“周姐姐可是没有马车，我让下人送你一路？” 对方看了她半晌道：“你刚刚一直在旁边的屋子里？就你一人？” 她愣住，没想到对方忽而提这茬。 看到周氏略带戒备的眼神，叶巧儿便知道自己瞒不住她。 “是，就我一人。” 对方蹙眉问道：“为什么偷听我们说话？” 没想到她如此直来直去，她不由得摇头笑了笑。 “抱歉，我也是无意听到了两句。赵姬之事我早就略有耳闻，很多人都说是那南疆诅咒搞的鬼，没有几个同姐姐你这么清醒，竟知道不过是有心人的欲盖拟彰，所以我便有些好奇说这话的人是谁，便在隔壁的房间守株待兔了。” “你想认识我？”周氏歪头道。 叶巧儿点头，索性也将话敞开了说：“嗯，只是没想到不信鬼神的竟是太常寺少卿之妻，这实在是……” “觉得古怪？”她接嘴道。 见对方句句坦白大方，叶巧儿知道刚刚那句从她口中脱去，另外两人为何不惊讶，想来对方定是日常生活中句句如此。 “我夫君的工作是什么，我无权过问，跟我也无关。嫁给他是因为喜欢他这个人，同太常寺没什么关系，这事我解释过无数遍，估摸着也没几个人会信。好了，希望你不要将今日听到的说出去，不然大家都会惹上杀身之祸，我先走了。” 说罢，周氏干脆利落的转身。 叶巧儿见状忍不住道：“周姐姐，我相信。也许结识你们的手段是卑劣了一些，不过你相信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对今日所听之事也一定会守口如瓶，希望你不要怪罪。” 对方微微回身，看了她一眼。 见少女一双猫眼中清清白白，又略带急切，她微微笑了笑。 “我相信你不是这种人才说这么多，下次有机会一起喝茶吧。” 说完周氏转身出了水云涧，身影不一会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今日之事过了，到了晚间叶巧儿和孙莲索性带着三个孩子在茶楼吃了两口，随后去夜市逛了逛。 小孩子什么都没见过，看什么都稀奇。 程子房知道大将军怕是一时半刻都回不了将军府，自己也不用继续魔鬼训练，便放开了心思，同叶斯年打的水深火热。 不过他早就不是当初来京都，除了哭就是喊的小霸王了。 这一通教育，让他拿出了当哥哥的样子，领着叶斯年看看玩玩，还负责做起了解说。 叶巧儿在一旁看着，不由得笑了。 “哎，要是公子也在就好了。”孙莲在一旁道。 她点点头：“是啊，若是夫君能少打仗，少惹人担忧，这生活真是在好不过。” 接下来一段时间，叶巧儿发现自己忙得很。 一边要躲开不知道为什么黏上她的沈长潜，一边又要避开高皇后明里暗里的几番刺探。 凡是须得进宫，她便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小心谋算。 还有一件事，让她放不下心来，那便是钟情。 她听说对方频繁往容王府走动，渐渐的将容王妃和容王的心俘获了。容王不在同之前那般戒备，反而将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 但叶巧儿知道，对方绝对不是那种会随便放手的人。 未达目的不罢休，是钟情管用的手段。 要知道她这么多年都隐忍过来了，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她心中隐隐有一丝预感，对方似乎在谋划什么大事。 这天她一早起来，本来想同周静思一同去水云涧下棋，最近这段时间她跟这三位夫人走得很近，也知晓了她们的友情。 三人还是孩子的时候，便从小玩到大，所以才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天她偶然碰到之后，她们三人果然邀请过她几次，一起聊聊天，喝喝茶，但关系不咸不淡。 偶有一次吏部侍郎的夫人江鑫遇到了些麻烦事，叶巧儿便求荣安县主帮忙解决，这一番几人关系好了不少。 直到今日，她已跟周静思好友，两人经常一起相约出去钓鱼赏花谈天。 叶巧儿收拾好，刚刚出门就看到太常寺少卿的马车停在那里。 周静思探出头，挥挥手道：“快上来，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好消息？ 她不由得一愣，三两下上了马车，看到车上还有安小敏和江鑫两人。 三人见她均是一笑，貌似不经意道：“你家夫君多久没给你寄家书了？” 叶巧儿一脸问号，还是如实说道：“从武陵到京都一来一回少说三月有余，上周我才收到家属，估摸着也是三四月之前寄来的了，怎么了？” 江鑫一脸好信的扯住了她的胳膊，小心凑到她耳旁道：“昨晚我听到夫君说起武陵那边好像打完了仗，大胜回朝了！” 什么？！ 她惊讶的瞪圆了双眼，完全不敢相信。 将近两年的时光，每年她都盼望着这一仗能打完，没想到那南诏不知道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竟缠着不放，一年又一年，她早就不期望什么了，却没想到好消息突如其来。 “真的么？” “那还有假，我们也不敢拿这事逗你。夫君说前线传来吉报，陛下龙颜大悦，要在大将军他们回来的时候祭祖呢！” 原来如此，所以江鑫才会知道。 叶巧儿的心砰砰跳个不停，一时之间心中又惊又喜。 “怎么样，这么多年不见，也不知道你夫君如何了？”安小敏打趣道。 她微微一笑，还真有些手足无措，心中琢磨着一会回去可要让孙莲好好收拾一番家里。 “听闻中郎将风流倜傥，此番回来妹妹可是要小心些了，这些女人们定安耐不住。这次大胜，陛下要是升官加爵还好，若是赐个什么女人，就大事不妙。”江鑫笑嘻嘻逗她。 周静思一板脸，低声道：“鑫儿，不要逗她，她该当真了。” 第180章 我才不会偷汉子 见三人明里暗里扭捏她，叶巧儿早已习惯。 故意做生气装：“到时候打小三，还需得几位姐妹帮忙才好。” 众人哈哈一笑，显然都很替她高兴，让她心中划过一丝暖流。 更多的还是对程子期即将回来的期盼，喝茶的时候她心不在焉，知道她在想什么，三人也不多留她，呆了一阵就让人将她送回家，好好收拾一番。 临走之前，安小敏忽然拉住了她，将人带到了角落里。 “巧儿，你夫君在前线憋了那么久，回来定是如狼似虎，你可不要让他失望啊。” 什么？叶巧儿脸瞬间红了个透，轻轻推搡了她一下。 “小敏，你怎么也同江鑫学坏了？” “怎么会！我知道那些当兵的男人都是什么样，这个给你。” 说罢她塞了一团什么东西，到了她手中。 叶巧儿低头一看，一抹嫣红，竟然是红肚兜！ “你！你这是做什么！”她吓了一条。 安小敏一脸你我都是过来人的神情，拍了拍她。 “鑫儿说的没错，你要是伺候不好你家夫君，陛下再正好赐个女人来，可怎么办？不能让男人失望啊，这肚兜是我改良过的，你回去穿上，保证让他浴血奋战！” 什么破比喻！ 她想还回去，安小敏却蹦蹦跳跳的跑走了。 实在是没办法，叶巧儿只得揣着肚兜回家。 回去屋里正巧无人，估摸着孙莲带几个孩子去买菜去了。 她将卧房的门一锁，小心的将那团肚兜拿了出来。 只见小小的红色绸子薄的不可思议，几乎就是一层纱。上面画着一朵并蒂莲，白色的花芯恰好是那个位置。 “啊！这个小敏！”叶巧儿惊叫着将肚兜跑了出去，可是转念一想，又塞在了枕头底下。 虽然她才不信那几个女人说的那一套，可是两人的确许久未见，有点新鲜感总是好的。 她红着脸，理了理云鬓，推门出去正好看到容乐大大咧咧大推门进来。 “我说巧儿妹妹，你家大门都不锁？这要是让有心的男人见了，可就……” 话还没说完，他一扭头看着走出来的女子的样子后半句咽了回去。 只见女子眼波含着春水，面色艳红，貌若桃花，媚意入骨。 “我去……叶巧儿，你会被没忍住，背着我子期兄弟偷汉子了吧！”他大叫。 叶巧儿娇嗔他一眼，气道：“你胡说什么呢！” 容乐绕着她转了一圈，啧啧摇头。 “不对啊，你这状态不对，绝对有鬼，屋子里藏人了！” 她翻了个白眼，将卧房的门一推。 “你进去瞧瞧有没有人吧！” 听这话，容乐又一脸戒备的护着了胸口。 “你不会引蛇入洞吧！本世子清清白白，可不能让你这妇人霍霍了。” 没有一句正经的，她无奈道：“我的好世子哥哥，你到底干什么来了？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 对方咧嘴一笑，甩着扇子道：“还能因为什么，自然是给你带来好消息了呗。” “程子期要回来了？”她淡定道。 容乐一惊：“这你都知道，不应该啊，按道理来说他寄家书也不能快过前线战报……” “他半夜托梦，我未卜先知。”叶巧儿没好气道。 对方一笑，知道她定是从什么人嘴里听说话，恍然大悟。 “哦，我刚刚看你那模样，还以为你是怎么了，原来是知道程子期要回来，高兴的！那我就理解了，妹妹你放心吧，等子期兄回来，我一定告诉他，这几年你安分守己，未曾失足！” “好好说话。” 她不理会他，径直去了书房，将书桌上四处摊开的书塞回了书架里。 在程子期不在家这段时间，她一思念便看他注解过的书册，仿佛他人还在身边。 这种日子总算不用过下去了。 叶巧儿没注意到，她坐这些事的时候，也面上带笑。 容乐在一旁看了一会，总算收起了破车嘴。 “我算算时候，应该下月月初人就能回来了，好好准备吧，你的苦日子到头了。” 她一笑，没理会身后的人，对方逛了一阵，见小孩都不在家，顿感没意思，便溜之大吉了。 待孙莲领着孩子们回来，叶巧儿将好消息同他们说了，几个孩子喜的不能自己。 “真的，大哥要回来了！” “想死姐夫了！” 一时之间程宅欢天喜地，这晚孙莲特意多炒了两个菜，好看看自己手艺生没生，等自家公子回来，便要吃上几天好的。 接下来这段时间，叶巧儿夜夜做梦，都是男人回来的样子，每天都含着笑醒来。 知道程子期回来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清楚这位中郎将回来定是要升官的，纷纷提前来溜须拍马。 程宅门口的人络绎不绝，程家的人只能每日接待。 这晚他们正在树下乘凉，商量着明日清理一下院中的杂草，门口传来了动静。 叶巧儿睁眼出门一看，来的竟是沈长潜。 “你怎么来了？” 对方一脸无辜道：“怎么，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程子期要回来了，你也不用再利用我避祸了，要将我一脚蹬掉了？” 她十二分无奈，这人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自从进宫那次怎么甩都甩不掉。 一旦她要说点什么，对方就将装无辜进行到底，再就是将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事情扯出来，抓牢她不放，不知道这次他要来搞什么幺蛾子。 “什么事，有话直说。”她没好气道。 沈长潜一笑，一甩手中的扇子，宛若翩翩公子。 “是你报恩的时候了，明日跟本公子去圣庙。” 叶巧儿愣住，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去圣庙做什么？” 男人咧嘴：“你管呢，不是说好了，我有什么事情赴汤蹈火你也愿意去做么？现在不过是陪我去圣庙一趟就不肯了？女人的嘴啊，果然是……” “好了，我去就是了。” 她连忙止住对方的话头，不肯听他继续墨迹下去。 “那好，明日一早，本公子来接你。” 叶巧儿随意点点头，没去看他，错过了男人眸中一闪而过的温柔及眷恋。 第181章 拜访悟善大师 虽然搞不懂对方为什么非要跟自己去庙会，不过既然沈长潜以救命之恩为邀请，她能轻松还了这笔欠下的债，何乐而不为。 第二天一早，叶巧儿出了门，沈府的马车早已停在门口。 沈长潜骑着白马，停在马车之前，笑嘻嘻的看着她。 “我说叶巧儿，根本少爷出去一趟，你也不好好打扮一番？” “去圣庙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给和尚看？”她睥睨道。 对方被她噎了一通，有些无语，不过大概心情不错，也没再回嘴。 两人就这么安生的往圣庙走，直到中午放才到了地上。 一上山叶巧儿便发觉有些不对劲了，圣庙平日里敞开大门，接待四方信徒，而近日他们走了这么远，竟一个人也没见到。 “怎么一个人也没有，怎么回事？” 沈长潜回头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本公子为了同你一起来，包场了，高兴吧？” 叶巧儿又不是傻子，圣庙直属当今圣上，凭他这两下子还办不到。 她思虑半晌，恍然大悟道：“哦，是了。过几日扬威大将军回来，要在这里祭祀，所以这几日才不接待信徒的吧？” “算你聪明。” 说罢沈小公子翻身下马，径直拍开了圣庙的大门。 寺内的小僧开了门，本想出言解释这几日不开门，一见是他当即说了一句公子快进，侧身让出了地方。 她惊异的看了身边的人一眼，有些疑惑。 这人怎么能进去？最重要的是这庙中的和尚各个还十分熟悉他。 沈长潜勾唇一笑，解释道：“本公子自幼体弱多病，为了驱散体内邪气，曾经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圣庙的悟善大师收我做了侍前金童，若无要紧事，在这里可以来去自如。” 叶巧儿没想到还有这一段故事，忍不住问道：“那你来圣庙到底要做什么？” 对方看了她一眼，随即道：“跟我来就知道了。” 两人一路往上走，经过了姻缘庙，沈大公子忽而停下了脚步。 “姻缘啊……顺便求上一求也好。” 她扭头看了一眼，出言调侃道：“沈大公子看上谁不是一句话的事情，还用在这里求神拜佛，不如主动出击来的实际。” 男人听了这话，竟认真地回头看向她。 “真的？” 这一眼怪怪的，让叶巧儿有些不自在。 她摸了摸脖子，偏开头道：“谁家的姑娘不想当扬威大将军的儿媳妇？” 沈长潜古怪的笑了笑：“我娶妻难道还要仗着沈征宇的面子，那也太窝囊了。而且天底下还真有瞧不起这位置的姑娘，不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见他拿自己作比喻，叶巧儿不由得有些恼怒。 “你莫名其妙替我做什么。” 看到女子气的鼓起嘴，脸转向一旁，男人温柔一笑，指了指那姻缘殿的求签桶。 “你帮我摇一个吧。” “我摇算什么？”她诧异。 沈长潜坏笑：“那桶上说不定被多少人摸过，本公子那里知道干不干净？” “矫情！” 叶巧儿唾弃一声，在对方的逼视之下，不情愿的摇了摇，随便扔出一签。 看那签掉在了地上，男人不由得紧张的上前，先一步捡起来。 本要伸手的叶巧儿见了，心中犯嘀咕，这人怕是有反复无常的病症吧，刚刚不还嫌弃这签桶不干净，怎么又捡掉在地上的签了，真是有病。 沈长潜盯着钱看了半晌，不由得笑了起来。 略带得意的晃了晃：“看到了没有，上上签，说明本公子姻缘好着呢，定会心想事成。” 女子敷衍的点点头道：“是是是，沈公子会得偿所愿，你让我来圣庙就是帮你求一只签的？” “自然不是，顺路而已，往前走吧。” 两人顺着小路一路向前，圣庙山顶的方向，叶巧儿一次都没有来过，见越往山，两边的山路越狭窄，到了半山腰几乎没有多宽的路好走。 “你一定心中暗想，为什么这么大的圣庙，不好好修建一条路。”沈长潜在她身后淡定道。 叶巧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男人笑着答道：“悟善大师信奉返璞归真，他以为世间万物不去雕琢最为自然纯粹，皇帝大兴土木创建圣庙他本不太赞同，后也想一国之庙若是寒酸也并有损国威，便默许了。但在他常驻之地，还是让众人不要去修缮，随意便好。” 她微微一愣，回过头道：“你来带我见悟善大师？” 沈长潜没有回答，而是同她侧身而过，将前面的树枝拨开，只见前方出现一方平地，她弯腰穿过，看到一座小塔立在哪里。 “这是……” “圣庙藏经阁，里面的经文典故是大周最全的。据说塔顶还有历代主持的舍利子。” 叶巧儿绕着小塔转了一圈，发现这塔竟连个门都没有。 “这怎么进去？”她问道。 “看到塔外的把手了么，想要从中求取经书要自己爬进去才行，这是悟善大师定下来的规矩，知识若是能轻易求得，人往往不知道珍惜。” 叶巧儿点点头，心觉得这悟善大师也搞了太多的规矩，不知道是不是圣人都会如此。 两人错过藏经塔，继续上前。 不知走了多久，好不容易到了山顶，此处竟有一处小小的死潭，潭水清澈见底，有锦鲤嬉戏。 小潭的另一侧有一件小小的木屋，看上去十分普通。 她惊讶的回头问道：“悟善大师就住在这里？” 一代大师就连皇帝都要礼拜，竟然住在这样一件破房子中。 沈长潜笑而不答，上前敲了敲门，合手道：“大师，长潜求见。” 半晌屋里传来一声苍老的动静：“长潜，进吧。” 叶巧儿莫名有些紧张，就像第一次见皇帝那般，看到男人想也不想推门进去，她连忙紧随其后，一进去发现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屋里桌椅板凳样样都有，一个瘦小的身影背对着他们，于垫子上打坐。 “大师，这位是叶巧儿。”他介绍道。 那身影不动，半晌嗯了一声，随后手中的佛珠一卷，挂回了腕上，方才起身。 “阿弥陀佛，叶施主，你好啊。” 第182章 一片冰心在玉湖 叶巧儿抬眸看去，没想到圣名远扬的悟善大师竟然是这样一位普通的小老头。 他慈眉善目，面上的皱纹一层压着一层，看上去像是老海龟一般。 她惊觉自己如此在心中揣测人家不好，连忙垂下头去。 沈长潜倒是自来熟的一屁股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 “大师，这么长时间不见，你这里还是老样子，不无趣么？” 悟善大师一笑：“心中自在，在哪里都不无趣，来找我何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了，上次我来圣庙同你见面都是几年之前的事情了。”他道。 叶巧儿看两人一来一回十分熟捏，倒是比同沈征宇更像是父子。 没一会，悟善大师笑眯眯的看了过来：“这位是你娘子？” 她脸一红，连忙摆手道：“不是，大师我是……” 沈长潜起了身，一笑道：“拜托大师，我看上去像是眼光这么不好的人么？” 听这话，叶巧儿翻了个白眼，这个男人没有一句好屁。 “好了，说正事，我这次来是带了皇命的，武陵之战大周胜了，陛下要祭祀天下，就在圣庙。” 听这话，悟善大师垂眸，面上的笑容消失了。 “皇上叫你来就是为这事。” “嗯。”沈长潜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一脸正色。 叶巧儿不知道为何他们二人忽然严肃了起来，只得坐在一旁静观其变。 同时在心中暗骂道：这个沈长潜，叫自己来做什么，做摆设么？ “哎，老衲早就说过，战争只会让更多的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若是做别的事情，老衲定都支持，打了胜仗便要祭祀天下，佛祖也不会高兴庇护的。” “只此一次。”男人低声道。 悟善大师一脸无奈：“上一次祭祀你也是这么说的，我老了，早就退隐了，这事叫别人来也是一样的。” “不一样，你可是悟善大师，寺庙的传承者，此次南诏变动，屡次挑衅，这场胜利同别的不同，陛下也是想要为我军鼓舞士气，缺你不可。”沈长潜温声劝道。 难道见到这个人认真，叶巧儿不由得侧谋看向他。 抛去不正经的形象，沈长潜的面容隐隐露出沈征宇当年的英姿。 不管对方再怎么不想承认，父子血脉相连是无法抹去的。 她心想着怎么也是为庆和自家夫君赢了，便也上前相劝。 “悟善大师，战争自然是杀戮纵横的，没人想打仗，但是此次是为了保卫自己的国家。南诏表面议和，实际上偷偷盘算我国疆土，若我们不打仗，岂不是让大周土地为他人践踏，让我们的子民沦为南诏的奴隶？” “实不相瞒此次领军的有一位是我的夫君，我每日担惊受怕夜不能寐，但是想到我们眼下的安宁，就是由他们这些人扞卫的，我又觉得安心。您可能是佛祖座下的弟子，觉得众生平等，天底下的人都是一样的，没有贵贱国域之分，可是在南诏的眼中却有。” 说着，叶巧儿上前两步，也跪坐在了底下。 “敢问大师，若是我们不去打仗，不守住武陵，就没有杀戮了么？” 这话的答案不言而喻，若是程子期他们不去武陵，武陵城只会被南诏吞并。到时候哀民遍野，难道就是佛祖口中的众生平等？ 悟善大师一愣，显然没有料到这小小的丫头竟然有如此伶牙俐齿。 “长潜，我算知道你为何要带她来了，怕就是为了说服老衲吧？” 叶巧儿脸一红，也觉得自己说多了，连忙摆手道：“大师，是我说多了些，我只是觉得战争固然不是好事，可是有时候没有战争就没有和平，这两个东西是相辅相成的。” 沈长潜一笑，眯着眼睛回道：“大师也觉得她烦人吧，满嘴大道理，可是对付你，这种烦人的人最合适不过了。” “胡闹！好，现在若是老衲不答应，就是老衲的不是了，那边祭天吧。” 得了悟善大师的首肯，两人自然是高兴。 在木屋里小坐了一阵，不想打扰大师的清修，便道别离开了。 下山的路上，男人看了她一眼道：“没想到带你来还真有点作用。” 叶巧儿吃惊道：“感情你带我来没想到我会出言相劝，那我跑一趟来做什么？” 对方偏开视线，嘴角笑意未减。 “人多力量大，我想着你再怎么说也算个人是不是。” “沈长潜！”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下了山，本想马上回返，正好天黑之前到家。 谁知道这公子哥莫名其妙的说这圣庙附近有一处山泉，年年冬日都会在泉面上结冰，他想去看一看。 “结冰有什么好看的，又冷又湿。”叶巧儿煞风景道。 男人脸一板，干脆也不同她商量了，直接扯着她去了。 这处山泉隐藏在圣庙后山之中，地方不大生机盈盈，能看出春夏的时候有怎样美丽的风景，只是冬日里光秃秃的，湖面放着淡淡的玻璃光泽，光是看上一眼，都觉得浑身打哆嗦。 “怎么样？”沈长潜得意道。 叶巧儿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冰么？” 对方一个冷眼过去，忽而伸出一只手，在她背后一点，直接将人推了下去。 “啊！你干什么啊！” 女子一个重心不稳向前扑去，人到了冰面上，脚下滑的生风一般。 叶巧儿本来要回身大骂这个发神经的一通，结果一回头见他也走了下来，直接伸出一只手将她整个人带着滑了一圈。 她略带惊奇的瞪圆了双眼，感觉风从指间、发丝间穿过，脚下没了阻力，整个人都轻盈了起来。 “有意思么？”男人低声道。 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嘴硬道：“不就是滑冰么，谁没滑过。” 不过脚下这片山泉十分平摊，两人来回绕了十多圈，畅通无阻一次也没有摔倒。 她欣喜的笑弯了眼睛：“下次要带育婴和斯年他们玩玩，太有意思了！” 沈长潜垂眸，淡淡道：“不可以。” “为什么？”叶巧儿一噎，没想到这位大少爷如此小气，发现好地方都不让别人一起来玩么？ 第183章 夜半敲门是佳人 “没有为什么，本少爷发现的地方，想不想让你说，自然由本少爷我自己做主。”沈长潜干脆道。 叶巧儿没见过霸道的这么理所当然的男人，当即被他的无耻震惊到了。 “你……” 半晌她找不到什么词去形容对方，只好作罢。 心中嘟囔着：怪不得沈长潜这人没有朋友，家大业大却这么小气，谁愿意跟他玩到一起去。 两人绕着冰泉转了两圈，许是感觉到无趣了，叶巧儿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石头上。 “喂，我说你一个纨绔子弟，皇上怎么会突然想到让你来劝说悟善大师？” 男人撇了她一眼，似乎在看什么不太聪明的东西。 “不然呢，明明知道本公子同悟善大师有亲近的关系，却还叫太常寺那帮人来请么？若是能成，自然不会劳烦我。” 叶巧儿也觉得自己问了句蠢话，不过细想对方名声在外，是出了名的不好相处，更是很少看他做什么正经事。 承宁帝能将请悟善大师来参加祭祀典礼这样的大事交给他，也着实心大。 “什么时候回去，时间不早了，到家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女子看着日头皱眉道。 沈长潜停下脚步，垂眸不知在想什么，半天才轻哼一声。 “嗯，回去吧。” 说罢他一跃而起，挑到了泉边。 这个动作干脆利落，身子轻盈，若是让别人看到了准会吃惊，身子欠亏的沈长潜不能习武一直以来是大将军的心病，此时这手段明显是有轻功底子的。 可是叶巧儿却没在意，她不懂这些，更没有多关注身后的人。 一听说可以离开了，她总算觉得完成任务，一马当先的走在了前面。 两人一先一后下了山，在黄昏之前到达圣庙山脚底下，上了马车准备回家。 一路上男人也不知道因为什么置气，一句话也不说。 叶巧儿瞧见也没有心思去哄人，索性就这么一直尴尬的坐着。 到了程宅门口已经是后半夜，见马车停下她翻身准备下车，衣角却被身后的人拉住了。 “等等。”男人低声道。 叶巧儿抬眸看去，夜色之中，沈长潜的眸子微微泛着水光，将他凌厉的轮廓映的柔和了几分。 “怎么了？”她声音软了下来。 再怎么说对方也是救过自己的人，只有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而已，自己是不是太冷硬了？叶巧儿开始在心中反思。 “今天本少爷不满意，不作数了。” “什么？”女子瞪圆了眼睛。 “什么什么，就是不作数了，不算你还了我的恩情，本公子不高兴！” 说罢，沈长潜一推，将人推下马车，自己抢过了缰绳，用力甩在马背上，人呼啸而去。 叶巧儿站在原地，过了几分钟才反应过来，恨不得给刚刚心软的自己一嘴巴子。 亏她还觉得这位少爷有救，刚刚自己的脑子是被驴踢了吧？ 折腾了一天，还什么也没干成，叶巧儿一脸疲惫的推开了家中的门，一抬头看到书房中点着灯。 “孙姑姑又忘了吹灯。”她锤着腰嘟囔道。 一路走到了书房前，她忽而看到窗前有一道粗略的剪影，屋里有人！ 这个时间点绝对不会是孙姑姑，看影子高大健壮，也绝非老人的身形。 难道说家里遭了贼了？ 一想到另一边还睡着几个孩子和老人，叶巧儿的心跳的飞快。 她从墙角拿起了扫院子的笤帚，一步步靠近了书房，看那来回踱步的影子听到了什么，忽而不懂了，她大呵一声，一脚踹开了门。 “贼人，哪里跑！” 一笤帚过去，她见那影子一闪，手臂挡住了笤帚，轻而易举的将她的力道拨了过去，直接将人抱在了怀中。 还想轻薄我！ 叶巧儿瞪圆了眼睛，回脚就是一踢，那人没料到她还有这么一手，当即低呼一声。 “娘子……” 什么？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她一低头，程子期俊秀的脸映在烛光下，面容带着几分痛苦的扭曲。 刚刚她那一脚正中红心，疼的男人脸红了大半。 “夫君！怎么是你！”她惊叫。 程子期勉强站直了身子，有几分尴尬道：“不是我还能是谁，本想回来给你个惊喜，没想到，不如娘子给我的惊喜大啊！” 叶巧儿又惊又喜，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上前心疼道：“没事吧，疼不疼……” 对方笑道：“怎么不疼，说罢，这么晚去哪里了还不回家？亏容乐还跟我讲你收妇道的很，没想我一回来你便不在家。” 听男人这番话，千言万语堵在了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眼眶一红，直接扑上前去。 “你个烂人，去了这么久！” 抱着怀中柔软瘦弱的姑娘程子期一怔，随后笑着收紧了双臂。 “是为夫不好，本来三两下就能将那些南诏贼子收拾了，没想到这次他们这般难缠，用了这么久。你放心，以后不会了。” “你保证！”叶巧儿水汪汪的眼睛抬了起来，看着对方。 “我保证。”男人轻柔道。 “你们就这么回来了？大将军呢？”两人坐在了榻前，女子这才觉得不对，疑惑的问道。 程子期摇摇头，解释道：“没回来，他们还在半里店的驿站，明日才会进京，是我一个人先偷偷跑回来的。明日一早我还要赶回去，再同大部队一起回京。” 叶巧儿心一软知道对方是为了自己，才如此折腾一趟。 “累不累，赶紧睡一会，到时间了我叫你。”她轻声道。 “不累，看到娘子，我哪里都不累了。” 说着他微微靠前，将人拢在了自己怀中，两人不知道多久没有像这样依偎在一起，彼此都一脸的满足。 程子期身子一侧，不小心碰到了一边的枕头，露出了红色的一角。 叶巧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开始有些疑惑，随后脑子渐渐清醒过来，想起那是什么东西，一时之间脸涨的通红，刚刚想要扑上前夺过，就见男人伸手将那团嫣红展开，露出了全样。 “这是……” “别看！”她低呼道。 第184章 中郎将好威风 “娘子，这是特意为为夫准备的么？”程子期一脸的坏笑。 看着那薄纱在男人手中那么脆弱，女人的脸滚烫，几乎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该死的，她怎么会把这个东西放在那里！ 为什么不收起来！不对，当初为什么要收下？都怪安小敏，给自己这个东西！ 她的脑子乱成一团，伸手一把将那薄纱拽了过来，藏在了背后。 “不是，别瞎想！” 听这话，男人不由得眯起了眼睛，面上带着几分危险。 “不是？那是给别的男人准备的？” “怎么可能！”少女一下子炸了，失声道。 程子期弯眉一笑：“那娘子将它放在枕头底下是要干什么，我就想不通了。” 叶巧儿结结巴巴道：“用不着你想，我是放错了，不对是拿错了！” 看她这心虚的样子，男人觉得有趣又可爱，不由得又出言逗弄了几句。 本来就羞愧难当的少女当即气成了河豚，说什么也不愿在理会他了。 他见对方真的气了，又软了身子哄起来。 “好了，娘子别生气了，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 “什么不是有意的，我是……我是……”叶巧儿气上了头，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 她看着手中的红纱，越加来气，当即就要扯烂，连忙被对方拦了下来。 “哎，娘子，衣服是无辜的，你扯它做什么呢？” “它才不无辜呢！都是它！”叶巧儿气道。 越想越委屈，她本来设想了无数次他们如何重逢，却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丑。 看着怀中的女人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男人急了。 “娘子，哭什么？为夫回来你不高兴么？” 叶巧儿忍不住大哭起来：“高兴！” 看着她哭成这个样子，男人有几分无奈。 “你这样子真看不出你有几分高兴啊。” 自己惹哭的人，说什么也要哄好。 程子期也不知道软言劝了多久，怀中的人才渐渐平息下去。 实际上哭到一半，叶巧儿便知道自己不是为了一个破肚兜哭的了。只是她怎么长时间，在京都一人孤军奋斗的委屈。 程子期不知道她每日是怎样的担惊受怕。 怕他回不来，怕高皇后再下毒手，怕钟情伺机报复，怕自己不能照顾好这个家。 这么多担惊受怕，日日烦忧着她。 不知道怎么得，她竟都好好的撑过来了，直到遇上这个男人，她方才将自己一直以来隐藏着的恐惧、不安、委屈发泄了出来。 “娘子，还有点时间，你穿给我看好不好？” “什么？”叶巧儿才止住哭泣，一双猫眼微抬，看向了男人。 “衣服呀，不穿给我看，你不标白准备了么？”男人理所当然道。 听清他在说什么，叶巧儿头发都要立起来了。 上去就要揍他一顿，被男人堪堪夺过。 对方有些委屈道：“那你放在床底下做什么，难不成真的是为别人准备的！” 她抿唇，本想解释是安小敏硬塞给自己的，不过想来男人也不会相信，也就作罢了。 忽而安小敏那一席话在她的脑海中来回荡漾。 “男人早就憋坏了……” “若是皇帝赐个女人……” “你得满足他……” 想到此，她脸一红，气呼呼的看着手中的嫣红，过了半晌才视死如归的看向身旁的人。 “那你背过去，不许看我换。” 程子期看对方一脸上刑场的神情，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好了，娘子，若是不想穿，咱们就不穿了。” 刚刚做好心理建设的叶巧儿一脸崩溃的看向他，一会穿，一会不穿，这人到底要干什么啊！ “怎么，不想看我穿？”她噘嘴道。 “怎么可能，为夫自然想看娘子穿了，不过要是不喜欢，我不想强迫你。”他柔声道。 叶巧儿脸一红，低头扯着手中的红绸子。 “穿，也不是不行。” “好啊，那为夫就背过去等你。” 说罢，程子期一个打挺站了起来，踱步到了书桌旁。 她不安的看了男人的背影一眼，一咬牙三下五下将衣服脱了，穿上了那肚兜。 这东西薄的跟宣纸一般，只堪堪遮住了少女的胸脯和小肚子，其余的春涩皆露在外面。 穿上之后，她便后悔了。 这是什么玩意啊，为什么这么暴露，安晓敏也太大胆了吧！ “穿完了么？”男人轻声问道。 “没有……算了，我不想穿了！”叶巧儿自暴自弃道。 她刚想脱下，却发现男人转过身来，不由得下意识尖叫一声，想要护着自己。 对方眼睛一亮，目不转睛的走了过来。 “别脱。”他道。 受了对方的魔怔，叶巧儿不动了，一双猫眼局促不安的看向他。 “你好美。”程子期低声道。 “哪里美，太不像话了，这衣服。”她抿唇道。 对方一步步靠近，男人的气息铺面而来，就像是炽热的火焰，要将她融化。 她微微发抖，即期盼，又微微带些彷徨。 两人已经两年多没在一起亲热了，她甚至忘记了对方身体的温柔，动情时面上的表情。 程子期的身躯将她完全笼罩住，一只手轻柔坚定的将她按在榻上。 “别怕。” 感受到手下那单薄的身躯轻轻发颤，男人轻声道。 “我不怕。” 叶巧儿看着对方，忽而来了勇气，倾身向前，吻住了对方。 唇齿相依，春藤饶树，这夜匆匆来去，不留痕迹。 第二日清早，她睁眼，枕边的温度已经冷了下来，男人早就悄无声息的离去。 叶巧儿略有些失望，不过想到今日他们便能回京，心中又雀跃异常。 昨日种种，现在想起来好像是一场梦一样让人觉得不真实，除了那惹祸的肚兜被撕成了两半能提醒她以外，她差点不确定程子期是不是回来过了。 吃了早点，程育婴听到街上热闹，跑出去瞧。 没一会便欢天喜地的跑回来，高声道：“嫂嫂，姑姑，弟弟，快出来，是大哥，大哥回来了！” “是么，快去看看，姑娘，快起来！” 众人惊喜，纷纷涌出宅子，挤在了主街两旁。 只见城门大开，一只队伍缓缓驶进。 第185章 程子期当中都督了 队伍为首的正是一匹汗血宝马，其上一人身着重铠，威风凛凛正是扬威大将军沈征宇。 他早就熟悉了这样的场面，挥手冲大家打招呼。 众人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不少人冲他投以鲜花，以是尊敬。 随后而来的便是一匹洁白无瑕的俊马，其上坐着的正是一身轻铠的中郎将，程子期。 一见到他，京城姑娘的热情劲儿便来了，一条条手绢不要命似的往他身后的马车上投，没一会便花花绿绿的盖了一片。 在人群中看着的叶巧儿见了这一幕，不由得又是骄傲又是吃味。 身侧的程育婴很有眼色道：“嫂嫂，你看大哥多受欢迎啊，可惜他只爱你一个，这些人都没机会了。” 她听了，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一根手指点了点小姑娘的脸颊。 “就你嘴甜。” 两人相视一笑，她再回眸看去，忽而对上了男人的视线。 他发现自己了？这么多人当众？ 叶巧儿一阵吃惊，以为自己看错了，对方只是扫视一圈而已。 没想到对方忽而足尖一点，从马车飞身而来。 周围一片惊叫声，两侧的姑娘见到近在眼前的中郎将，差点晕了过去。 “他来了来了！” “因为我么，我刚刚看到他看我了。” 正当叶巧儿慌乱之际，那只手径直抓上了自己。 “夫君……” 对方一笑，手一用力，将人拦在怀中，飞身回到骏马之上。 队伍之前的沈征宇笑嘻嘻的回头，面上没有一点不满。 “你这小子，这么两步就等不及了？” 男人将人拥在怀中，双手握紧缰绳笑道：“是，子期就这么点本事。” 说罢他哈哈大笑，没理会周围不少女子的叹息声，一拉缰绳，绝尘而去。 两人奔出人群，到了没人的地方，程子期低下头，含笑的眸子看着怀中的姑娘。 “怎么出来看我了，不在家等着？” 叶巧儿抿嘴故意装作镇定道：“就是想出来看看，咱们中郎将回京，到底是何等威风。” “现在见识到了。” “嗯。” “如何？”他笑。 “还能如何，咱们家中郎将自然是受欢迎的很，我是比不上。”她略带吃味道。 “吃醋了？”程子期面上带笑。 “哼。”她扭过头去不理会对方。 男人软言道：“好了，她们不清楚，你还不知道么？这天底下，能得到我程子期的心的，只有你一个。” 听这话，叶巧儿瞬间脸红心跳，从耳朵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她粉拳轻推道：“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情话，莫不是打仗的时候听到的？” “为夫本来就会说，若你喜欢再多说几句也无妨，只是今晚可还穿那件衣服给我看？” “那件？”她愣住。 对方男人的视线，瞬间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 她恼怒道：“干什么呢，没正经的。” “我只对娘子不正经。”程子期一双眼睛略带委屈的看着她。 “衣服坏啦，不能穿了，都怪你。”少女小声私语道。 男人畅快一笑，凑近她的耳旁。 “没关系，坏的穿起来，更好看。” 两人甜言蜜语一阵，看到队伍行过主街，径直奔向皇宫，程子期知道自己不能耽搁太久，将人带回了程宅，自己则快马加鞭赶上大部队。 得胜归来，大周朝中无不欢喜，承宁帝更是亲自到宫门口将人迎进来。 沈征宇器宇轩昂，微微一笑，俯身道：“臣总算是不辱使命。” “沈将军，你就从爱没有让朕失望过。” 两人虚情假意，倒是营造出了君臣和谐之景。 封赏自然不必说，所有参战的将士，大的升官加爵，小的金银珠宝，自然是不会吝啬。 到了程子期，承宁帝微微一笑。 “程爱卿，你想要什么封赏？” 男人垂眸，不卑不吭道：“保家卫国本就是将士的使命，是我们应该做的。” 承宁帝哈哈一笑，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一旁的沈征宇，不知心中想着什么。 “爱卿自谦，朕却不能不赏！赐程爱卿中都督一职，主管赣州、扬州、化州三州！” 什么？ 众人吃惊，回眸看去程子期巍然不动。 这中都督虽然是正三品，比中郎将这个从四品要高出两档，但其所分管的三州地处偏远，是及其穷困潦倒之地，这是明升暗降么？ 不少大臣心思各异，不知道这位前中郎将是哪里惹了陛下不喜，立下这么大的功劳竟被发配了出去。 一时之间朝中竟无人道喜，众人缄口不言。 承宁帝看了一圈，嘴角带笑：“怎么不恭喜程爱卿，是对朕的赏赐不满意？” 在这一声似假非假的威胁之下，众人连忙上前道贺。 沈征宇却面色铁青，失去了刚刚进门时的春风得意，又说不出什么来。 相比之下，程子期倒是没什么表情，一一回礼，写过陛下隆恩之后，交代了明日祭祀大典，两位功臣一定要来之后，便让众人回去了。 一上将军府的马车，扬威大将军一拍桌子，怒气冲冲。 “皇帝是什么意思！这是斩本将的右臂，将子期你调到那么偏院的地方当都督，什么居心！” 男人缓声安慰道：“义父何必着急，不论怎么说，这的确是越格提拔。赣州、扬州、化州三州虽贫困了些，却很能做出一番功绩，不是件坏事。” “哼，子期你脾气好，这都能忍，义父却忍不了。皇帝将帅印给我，怕是心里就过不去，如今总算想了办法来治我。你放心，在哪破地方待不了今日，义父定将你捞回来！” 两人又说了几句，马车停在了程宅门口。 沈征宇方才恢复了笑容，一挥手道：“好了，刚刚在大街上你已经够急不可耐，若是老夫在墨迹下去，就是棒打鸳鸯了。” 程子期一笑，受了调侃，也不回嘴，干脆的翻身下马。 推开院门，屋子里都是菜香，叶巧儿正上蹿下跳的对付一条活鱼。 “姑姑，它还再动啊！” “那姑娘就拿锤子将那鱼的头砸碎！” “什么？”少女顿时花容失色，一脸惊恐的看着那锤子。 第186章 你不用对我这么好 只见叶巧儿犹犹豫豫的探出了手，刚刚拿稳了锤子，身后传来含笑的声音。 “怎么，我娘子要上演娇人怒砸鲤鱼头了？” 她一哆嗦，回头正对上那人带笑的眼眸。 知道他在故意调侃自己，少女脸一红。 “这么快就回来了？” 程子期点了点头，上前替她将衣袖挽了起来。 “好了，我来吧，你这双手不应该杀生。” 叶巧儿依言走到一旁，杵着脸看那人手法干脆利落的将鱼处理了，鳞片都刮的干干净净。 “陛下怎么奖赏你的？” “都督。” “什么？”她一双灵动的猫眼，看过来，显然没听清。 “中都督，主管赣州、扬州、化州三州。 ” “赣州？那地方穷山恶水，公子怎么被派到哪里去了？”在厨房听到动静的孙莲闻声而来，一脸的担忧。 叶巧儿不知道这赣州是什么地方，略带好奇的问道：“怎么？那地方有多穷？” “赣州就在西北大漠的边上，据说连吃水都费劲，哎呀我的公子呀，咱们在京都好好当中郎将不好么？去什么赣州呀！”孙姑姑急道。 一听这话，她也坐不住了，直接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将手上还沾着腥的男人拉进了屋里。 “夫君，怎么回事？你们在武陵打个胜仗，陛下应该好好封赏才是，为何……” “明升暗降？”男人接话道。 “嗯，怎么回事呀？” 对方一笑，用带着血气的手在她面上按了个指印。 见他还有这个心情，叶巧儿瞪视他一眼。 “问你话呢，还有心情胡闹！” “是我要求的。”他淡定道。 “什么？” 少女一脸的惊讶，一时之间不确定对方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开玩笑。 这不是有毛病么？ “赣扬化三州虽然条件不好，但扬州临近荆州，同阳城不过一百多公里，若我去当都督，你就可以常常回家看看了。” 说着，男人一双眼睛温润的看过来，像是盛了一汪春水一般动人。 叶巧儿呆住，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常州叛变的时候，她曾随口说过，不想在京城待下去了。 对方似乎也似笑非笑的回应过她，那我们便回家。 可是她心底知道不可能，如今程子期在朝中如日中天，虽不过从四品，却得陛下重用，背后还有扬威大将军这么一个靠山，那可能说走就走，说不干就不干？ 所以此话过了也就过了，连她自己都没放在心上，却没想这个男人如此做了。 “你傻呀！我……我只是随便说说的，何必为了这个，让皇帝将你派去那么偏远的地方吃苦？”叶巧儿一脸心疼道。 男人一笑，面上带着几分肆意妄为。 “谁说是吃苦，娘子不信我？若是我到了赣州去，必将赣州治理的风风火火，让它比荆州还要昌盛三分。” 见他骄傲了起来，少女忍不住噗呲一笑，败下阵来。 “你真是，胡闹。” “我只想让娘子过得好，我走这段时间高皇后没少欺负你吧？这么多年将军府高氏同义父早就貌合神离，那高氏对我颇为不满，估计没少跟她的姐姐说，你这般撞到她手里，她必定不会放过。” 听这话叶巧儿眼眶湿润了起来，她以为只要自己不说，对方就不会知道，没想到男人都记在了心中。 原来都是为了她…… “夫君，你……你不用对我这么好。” 对方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你是我程子期的娘子，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好了，走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两人一出门看到三个孩子眼巴巴的等在门口，一见到他们出来了她们一拥而上。 “大哥，你要去赣州那鬼地方了？” “姐夫，带着斯年一起去，斯年肯定听话。” “子房……子房也想去。” “对是，必须带上我们，我们是一家人，不能分开。” 看他们一脸小大人的模样，两人不由得笑了。 “好，本来就要带上你们，谁说不带你么了？” 程子期点头，一本正经道：“不过去赣州可不是享福去了，到了那里没有这么多好吃的好玩的，你们能受得了么？” 程育婴一脸的不屑：“怎么受不了，大哥，你还真当我们是蜜罐子里长大的？咱们老程家人，没有吃不苦的。” “是嘛！” “好了，快吃饭吧，许久没尝到孙姑姑的手艺了。” 这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程宅似乎许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 第二日，江鑫三人听说他们马上要启程离开京都，去赣州赴任，连忙跑过来看叶巧儿。 “你们真的要去了？”她一脸舍不得道。 一旁的周静思也抿唇道：“我夫君说哪里地处偏远，生活艰苦，不然巧儿你留下来吧，我们三个照顾你，等稳定一些了，再让你夫君带你去。” 她一笑，知道三人是为她着想，便放柔了声音缓缓道：“我知道，你们放心吧，我可不是金枝玉叶，从小就是吃过苦的，这算什么。到时候带了赣州，我定捎些土特产给你们尝尝。” 她们见叶巧儿丝毫不见伤心，反而看的很快便放下心来。 一旁的安小敏一脸坏笑的扯住了她的手，凑近耳旁小声问道：“怎么样，你穿了么？” “什么？” “那个肚兜啊！别跟我说你没穿！”对方睁大眼睛道。 叶巧儿瞬间红了脸，一把推开了她。 “你还好意思说，都怪你，拿那么暴露的衣服给我，哪里是人穿的。” 对方一脸的坦然，理所应当道：“为什么不是人穿的，当初我夫君出门值守三个月，回来的时候，我就用这件小肚兜一下将他征服了，若不是你，我还轻易不给旁人呢。” 听这话，她瞬间哭笑不，不知道这好意自己是领还是不领。 “哎呀，废话这么多，你就说穿上效果好不好就得了。” 在对方的目光逼迫之下，叶巧儿艰难的点了点头。 “好是好……” “好不就得了，我告诉你千万别丢了，若是日后有什么特殊的日子，再拿出来用也是一样的，男人啊，就吃这一套。” 第187章 替娘子解发 叶巧儿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到肚子里去。 若是告诉她自己那肚兜早就被扯坏了，估计又是好一顿调侃，倒不如不说。 几人又聊了会天，多半是不舍得她走，想尽办法帮她留下。 不过她们都不知道实际上情况，叶巧儿也就任由她们讨论去，不过是异想天开，推拒好意做什么呢。 天色不早，将三人送出府外，正好程子期从宫中回来。 如此近距离看在京城中堪称第一美男子的前中郎将，两位夫人羞红了脸。 倒是周思静正直的很，点头算打过招呼，带着其余的姐妹上了马车。 看着他们走远，男人方才回过头来。 “交了很多朋友。” 她笑着点点头：“嗯，这三位很有意思，那天同你细细说说。” 两人进了院子，程子期问道：“要离开京都，舍不得她们吧。” “这是自然，不过更舍不得你。”叶巧儿大大方方道。 经历武陵之战分开这几年，她倒是学乖了不少，若是心中想什么，不及时表达出来，错过了可能很长一段时间，倒不如坦然相对来的自在。 果然听这话，男人唇角带笑，搂过她亲了亲。 “明日的祭天大典同我一起去吧。” “我也要去？”她惊讶道。 “嗯，准许带家属。” 叶巧儿暗想这次祭天大典，悟善大师能来还有自己的一分功劳，去一趟又能怎样，便点头答应下来。 到了典礼前一日，看着繁琐的礼服，她放才皱起了眉头，觉得自己掉进了陷阱。 “一定要穿这么复杂的衣服么？” 回头看着一身轻铠的男人，干脆利落，叶巧儿第一次生出了跟程育婴一样的心思，觉得做女人真麻烦。 身后的孙莲连忙道：“姑娘，这都够简单的了，那些贵族小姐要穿的衣服，比这还要复杂呢。” “当真？”她外套道。 对方拿着层层叠叠的华裙，一点头将衣服披了上来。 “自然，姑娘快试试看，合不合适，现在若是想改一改还有时间。” 她噘着嘴，一件件套上，衣服大小倒是合适的很。 “穿起来倒是没什么，只是能不能少挂两件头饰，实在是太沉了。” 她晃晃脑袋，看着孙莲还在往自己的发上插不知道第几只发簪，忍不住嘟囔道。 “小姐，这惊鹄髻理应带这些，老奴已经是给你简化不少了。” 眼看着头上的饰物越来越多，叶巧儿不由得栽在了一旁。 “好了好了，明日再带就好，今日将我的脖子压弯了，明天我怕是爬不起来了。” 说罢她粗暴的拽下几支发簪，不小心刮到了头发，忍不住嘶了一声。 程子期看着心疼，上前两步，按住了她的手。 “我来吧，这么粗暴，一会头发都被你拽光了。” 看着男人细心的将绕在发簪上的发丝，一一解下来，她杵着脸一双眼睛目不转睛。 “看什么？” “真厉害。” “什么？”程子期疑惑的同镜子中那双猫眼对视。 “你呀，夫君你好像什么都会，无所不能，是生来如此么？” 听她如此天真的言论，男人忍不住一笑。 “怎么可能，自然也是学来的。” “学来的？”叶巧儿眯起了眸子，面上露出几分狡猾。 认真拆发簪的程子期没注意到，见听手下那姑娘的头一摆，略带质疑的开口。 “这么说你学过为女人摘发喽，跟谁学的？为谁学的？还不从实招来？” 他的手一顿，无奈的摇了摇头。 “怎么，娘子要处置我？” “那倒不是，我只想知道程大公子还需要为谁学这个。”她笑眯眯道。 本来只是随意调侃，没想到男人倒是认真起来，略带回忆的看向了镜中少女光滑洁白的面颊。 “我娘……跟你不一样，她爱舞，每逢跳舞的时候，就算在家里随便比划，也要盛装打扮，一头的流苏叮当作响，每每跳完都跟发丝缠成一团。” 叶巧儿收起了笑容，眼中多了一丝心疼。 “一开始她也像你一样，看不到后面便用手硬拉，将头发拽下来一团，然后回头笑，跟我说娘的头发早完都这么拽光了。当时我就想，日后我要给娘解发，没想到学会了之后，却也没机会了。” 说到最后，他放下了最后一根发簪，落在桌子上，响声清脆。 一双娇嫩的小手缠了上来，握住了他的手。 “没关系，嫣然夫人若是看到夫君如今这么优秀，在天之灵也会高兴的。” 第二日，祭天大典，京都百姓人人热血沸腾，凌晨的阳光刚刚露出一丝，家家户户便都跑到了街上，看到从宫中舞出来的狮队，一路出了城门，回来辇上已端坐着前一日就在城外准备好的悟善大师。 大师一身红金相间的袈裟，手中拿着铜制手杖，看起来一点不轻巧，在他手中却行动自如。 他一路念着圣经，到了人群之中撒下了千字经书，人群争抢着拿上一页，回去便要供在桌案上。 圣辇到了大殿门口，承宁帝一身祭祀礼服站在那里，看到大师后双手合十，问候了一声便登上了一侧的天子辇。 两辇一前一后，一排排大臣跟在两侧。 程子期和叶巧儿不同他们一样，更早之前便从京都出发到了圣庙。 两人到时庙中除了小僧空无一人，程子期去安排禁军守卫，叶巧儿则先到了祭祀台，坐在女眷的一侧等待。 头上的千斤发簪，还有身上不知几层的礼服，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用手当扇子扇了扇，望眼欲穿的看向远处，不知道辇队几时才能到地方。 不过想来天子辇定会十分沉稳，八成吉时前一刻才会到，还有些时候。 她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小声骂道：“早知道祭天大典如此折腾人，我便不游说大师，不办才好。 “哦？若是陛下听到这番话，不知道作何感想。”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叶巧儿吓了一跳回头正对上一张笑颜明媚的脸。 “沈长潜？你怎么在这里，这是女眷待的地方。”她惊道。 第188章 夫君还记得一生一世一双人 “女眷的地方？那你怎么坐在这里？”男人一甩扇子，一派风流倜傥。 我就是女眷啊，你这傻子！ 叶巧儿一句话咽了下去，只翻了个白眼，不想同他计较。 “你那夫君呢？”沈长潜怕是不会看人眼色，继续道。 “去布置禁军了。”她带带拉拉的回道。 男人一笑，凑上前来，伸出一只手拨弄了一下她头上的流苏发簪。 声音清脆悦耳，叶巧儿不自在的偏开头，瞪了他一眼。 “干什么，别动手动脚的。” “看不出你还挺重视这个祭祀大典的，穿的精致。”沈长潜上下打量道。 她估摸着这位大爷没事闲出屁来了，便不愿意打理他。 果然对方上蹿下跳了一阵，见她不答话，有些没趣的走出去两步，忽而回头。 “你要离开京都了么？” “嗯？” 他一笑，凉凉道：“跟你这哪倒霉催的夫君去赣州？” “说什么呢，这可是皇命，再说赣州怎么了，沈大公子这么瞧不上眼？” 听这话，男人似笑非笑的看了过来。 忽而低声道：“那倒没有，本公子倒是觉得赣州不错，不如我们赣州见？” 叶巧儿警惕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对方要搞什么鬼把戏。 这人可是一直跟自家夫君不对付，如今凑过来，怕是没有好事。 “沈长潜，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可别耍什么花样，要是敢动程子期，我要你好看！” 见她示威一般的挥了挥拳头，男人一愣，一双凤眸看过来，带着几分打量。 “我能做什么，为了程子期跑去赣州，他还不配。” “那你这话什么意思。”叶巧儿皱起眉毛看向他。 沈长潜张了张嘴，后又觉得说出来无趣，摇了摇头。 “本公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皇帝老儿都奈何不了我，谁能管得着。” 说罢他摇着扇子走远，留的少女一个人觉得莫名其毛。 同他折腾了一阵，叶巧儿觉得大冬天自己都出了一身的汗，见此时四下还无人，不由得扯了扯衣服，将袖子撸了上去。 早上起得实在是太早，她坐在那里无聊了一会，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再醒来，女眷这边已经做了不少人。 她浑浑噩噩的起身，见到众人看着自己指指点点，这才发现自己衣着凌乱，两只袖子一长一短，不伦不类，梳的好好的鬓发也乱了几分。 “你看看，那就是程大人的夫人？” “是呀，怎么那个样子，也配的上程大人。” “听说他这个妻子是从阳城带来的，说不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见众人议论纷纷，叶巧儿不由得脸一红，慌乱的理着衣襟。 正当她手足无措之时，一双手伸过来，将她翘起的头发温柔的挑起，绕在一旁。 她侧眸，正对上那张俊颜。 “夫君……”叶巧儿像是犯了错误的小孩，垂下了头。 对方第一次带自己参加这样的场合，便出了这样的丑，她也真是不争气。 在心中暗暗骂着自己，男人却一笑，将她的袖子轻柔的放下。 “外面的事情我处理完了，累了吧？在这里睡做什么，同我说一声，让小僧给你准备一间客房小歇一阵。” 她摇摇头，抹了一把脸道：“我不累了，你快去忙吧，我好好坐着。” 程子期看了一眼四周，见不少姑娘偷偷瞧向这面，开始怕是想看场好戏，此时见到夫妻琴瑟和谐，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失落。 “没事，我坐这陪陪你。” “这是女眷的地方。”叶巧儿小声提醒道。 “我坐在后面。” 说着，男人退后了几步，在女眷看台后的一块石头上席地而坐。 见他坐在了哪里，不少姑娘小姐频频往后看，这京都第一美男子的称号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即使叶巧儿在这里，那些女人也丝毫没有顾忌。 没一会胆大的蠢蠢欲动，竟直接三步两步上前，将自己的香帕递了出去。 “程大人，到棚里来吧，坐在这里皮肤都吹坏了。” 男人一笑落落大方的拒绝道：“谢谢，我一个男人不在乎这些，姑娘回去吧。” 这个回去了，那个便上来，又是送水又是送吃的。 叶巧儿在一旁眼巴巴看着，对方推拒了数十人之后，她方才有功夫说句话。 “程大人真是好名声呀，光是坐在这就有不少女子投怀送抱，也不知道在武陵的时候，又夺走了多少姑娘的芳心。” 见她吃味，男人笑了起来。 “怎么，娘子担心为夫犯错误？” “没有，怎么能叫犯错误呢？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嘛！”她扭头赌气道。 “我不会。” “什么？” 程子期起身上前，不知从那里变出一朵花来，别在她的发髻旁。 “为夫不会，我答应过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的脸渐渐红了起来，下意识摸了摸发鬓的花，嘟囔道。 “天寒地冻，你从哪里弄来的花呀。” “嘭——” 啰声响起，时间差不多了，男人匆匆离去，到门口迎接圣架。 不远处两辇前后而来，悟善大师为首，两旁跟着不少信徒，其后的便是承宁帝，大臣在他的辇两旁，到了圣庙门前，辇放下，所有人俯身叩首。 承宁帝行了大礼，起身道：“大师先行。” 悟善大师一点头，嘴上念着南世圣经，一手做莲花拖瓶的样子进了庙。 礼乐齐鸣，一时之间全场的私语声没了，大家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大师和皇帝。 两人按照安排好的步骤，一一做过去。 大师从香炉之中黏了一点香灰，按在了承宁帝的双目之间，以预开了天目。 风起，众人惊叹的看去，天地竟变了颜色。 “陛下，礼成。”他道。 “多谢大师。”皇帝双手合十鞠了一躬，退后几步上了高台。 中间的祭祀台上了几位衣着简单的神女，翩翩起舞。 据说这些神女都是找的全天下最圣洁纯真的女人，带到寺中启蒙教导，她们天真纯粹，最得上天喜爱。 为首的神女名为芸香，更是万里挑一的美人。 冬日之中，她们宛若不畏惧寒冷，穿着长纱，半遮美人面，欲说还休。 第189章 这个神女不简单 “这些神女不冷么？”看着她们的打扮，叶巧儿不由得浑身一哆嗦。 一旁不知哪家大臣的妻子凑上前来道：“夫人你有所不知，这些神女从小在雪地里打滚，为的就是营造出不沾尘世的味道。” 听这话，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看着这些神女，觉得她们颇为可怜。 一舞结束，神女们纷纷离场，承宁帝起身说了些大道理，约莫就是这一仗胜了，朕很高兴，大赦天下，减免赋税之类的话。 众大臣纷纷起身，感谢隆恩浩荡，扬威大将军作为主角，自然是首当其冲，跟着发表了一番希望天下太平的言论。 因为祭天，众人不马上回京，而是在圣庙中小住一晚，褪去三千浮沉再离开。 悟善大师随着皇帝先行一步，众位大臣在几个小僧的引领之下入住提前准备好的客房。 因为是佛祖圣地，就算是夫妻也不能同住，叶巧儿被带到女宾的客房一边，隔壁住着的便是荣安县主宁月。 见到她，宁月笑嘻嘻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好妹妹，怎么样，满意我的安排吧？” “什么？”她愣住。 对方一噘嘴道：“要不是本县主提前疏通，咱们怎么可能住到一起？这几天我知道你家夫君回来，都没去打扰你，有好多话要说呢！” 说着，她拉着人进屋，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 这几年这位县主大人使出浑身解数，终于将郑元宝收入囊中，两人在一起之后先是甜甜蜜蜜，其后便纷争不断，导致这位三天两头来找她诉苦。 “你说说这个郑元宝，是不是不解风情？”说了一通，宁月拍板道。 叶巧儿头晕脑胀，点了点头道：“没错，过分。” 只要她这么附和一句，对方就不怕没话说。 本来她还担心，自己在这里无聊，没想两人在屋里一说便是一下午，待到出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擦黑了。 宁月口干舌燥，疲惫的打了个哈欠道：“圣庙没什么好吃的，多半是斋饭，我不愿意吃，回去睡觉了。” 她点点头，也觉得斋饭无味，但想着去饭堂不知道能不能看一眼程子期便去了。 到了饭堂，里面人山人海，叶巧儿走了一圈没见到对方的人，觉得有些奇怪，只想着人是不是还在执勤，便食不知味的对付了两口，回到了客房。 前脚刚刚踏进屋子，就听到一阵尖锐的女子喊声。 她一怔推门出去，正好碰到刚刚走出去的宁月。 对方蹙着眉头问道：“你也听到了？” “嗯，怎么有女人的声音。” 男女宾客住的客房正对着，那女子的尖叫声分明是从对面男宾的住所处传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便出了院子往另一头走。 到了地方，外面已然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他们一回头看到叶巧儿，竟意味深长了起来。 她一愣，心中隐隐带着些不好的预感，从人群中挤进去果然看到白日里献舞的神女衣不蔽体的跌坐在哪上，站在一旁神情冷清的正是程子期。 “夫君！”她惊叫一声，男人转头看向了她。 那倒在地上的神女，一侧头露出了绝美的容颜，竟是今日为首的那位芸香。 “这是……”她微微发怔。 这声惊叫将承宁帝也引来了，他踱步至此看向两人，皱紧了眉头。 “程爱卿，这是怎么回事？” 程子期看了一天人群中的叶巧儿，眼眸中带了些抚慰，随后不卑不亢道。 “回陛下，卑职巡逻回来，一进房间就看到这位女子趴在臣的榻上，不知道在做什么。” 什么？ 众人窃窃私语，神女跑到中都督的榻上？这实在是不堪入目。 那芸香一直抹眼泪，什么话都不说，看上去实在是楚楚可怜。 承宁帝面上不悦，这可是祭天大典，这种儿女情长的事情也上了台面，实在是不堪入目。 “神女，你可有话要说？”他问道。 女人哭哭啼啼，咬死了唇一言不发。 叶巧儿见了，心知这样下去就是平白让人看了热闹，明日回京流言蜚语不得传到天上去。 便上前道：“陛下，民女想这位神女怕是见人多，不好开口，不如我们进屋慢慢谈？” 听这话，在场的人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夫君的床上爬上了女人，这人不急不说，还能如此有条理安排妥当，真是不简单。 承宁帝也赞许的点点头：“好，就依你所言，程爱卿、叶氏带上这位神女去朕的客房。” 说罢，他转身离去。 大家看到没有好戏可看，纷纷散去，叶巧儿上前将芸香搀扶起身，两人跟在程子期的身后跟进皇帝的客房。 握着神女肩膀的时候，她能明显感觉到对方在发抖。 这是在害怕什么？ 她带着疑惑将人搀扶进门，身后的房门一关，皇帝的声音冷了下来。 “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怎么回事？” 那芸香挣扎着逃离了叶巧儿的手臂，“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求皇上成全，身为神女身子已经被这位大人看光了，没有办法再侍奉神坛。” 承宁帝一楞，随后面上多了几分怒意。 “身为神女你竟使出这样的手段，还妄想朕能成全？” “陛下，您了解神女么，知道我们每天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么！”她哭喊道。 程子期回眸，看了一眼叶巧儿，两人面上皆是震惊。 这人实在是大胆，竟敢当面质疑皇上，怕是普天之下也没有几个。 承宁帝还没见识过这样的人，那个女人在他面前不乖顺客可人，冲他嘶吼的这还是第一个。 芸香大约知道经历此事自己也活不得了，索性敞开了说。 “我自小被人从父母身边带走，为了让我们脱离世俗杂念，过着非人的生活，在雪里打滚，烙铁下起舞，我们抛去五感六识，七情六欲……嘴中尝不出味道，鼻子闻不到香气，这样的人活着还不如死了！” 说到这里，她用渐渐的指甲刮破了手腕，鲜红的血涌了出来。 “除了身上流着和你们一样的血，还有哪一样能证明我是人呢？” 第190章 背后另有其人 屋内的三人看着这位被众人称作神女，此时却哭成泪花的美艳女人。 “历代神女到了十八岁就会被遗弃，除了跳舞我们什么都不会，被赶下圣庙，很多人被人侮辱抢掠，落得个浮萍一样的下场，为什么，凭什么？” 承宁帝目瞪口呆，半晌怒斥道：“好了，别说了！不要以为巧言令色就会让朕可怜你。身为神女，你自然应该尽职尽责，这些不是你一句为什么，凭什么就可以摆脱的！” 叶巧儿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她瘦弱单薄，看起来宛若枝头娇嫩的鲜花一般，不堪一折。 此时她却又表现出了旺盛的生命力，一双眼迸发出光彩。 “陛下，芸香知道一件您一直以来想知道的事情，若我能告诉你，希望您能放我自由。” “荒谬，你还想要威胁朕不成？”皇帝一甩袖子，一脸的不屑。 “当年赵太妃从宫中逃出，抱了一个婴儿前往圣庙，求得悟善大师庇护，陛下不想知道那婴儿是谁，下落何方么？” “闭嘴！” 听到这话，承宁帝忽而暴怒，一脸仓皇的抬起头看向程子期。 男人瞬间低头，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一只手抓住了身旁一脸震惊的叶巧儿。 “微臣出门候着。” 两人一前一后从客房出来，到了门口君子天威方才消散。 如果刚刚她感觉得没错，皇上是动了杀意。 赵太妃……婴儿…… 难道说刚刚芸香口中说的那个孩子，正是钟情？ 叶巧儿慌乱的抬起头，刚刚要开口问，便看到身旁的男人为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知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她将到嘴边的话统统压了回去。 心事重重的两人在门口等了半晌，身后传来了动静。 满脸泪痕的芸香浑身颤抖的走了出来，程子期看了她一天，低头进门。 不一会里面传来一阵摔打东西的声音。 “滚出去！程子期，你真以为朕除了你无人可用了是吧，好好回去反省，想明白了再来见我！” 叶巧儿一阵惊慌，在门口来回踱步，不一会男人从中走出来，额角带着血迹。 “夫君！”她惊叫一声上前。 对方冲她笑了笑摇头道：“没事，小伤，不碍事。” “陛下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发火？”她问道。 程子期没说话，视线却冷冷的落在了一旁的芸香身上。 这位神女已然冷静了不少，坦荡的回视过去，目光清澈见底。 “姑娘，若是真的想找个好人家，在下劝你好好想一想。”他道。 “我想的够清楚了。”对方回了一句，随后转身离开。 叶巧儿看的一脸茫然，不由得皱起了眉尖。 “怎么回事，夫君……”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走。”男人一把拉住了她的臂膀，手收的有些紧，看来他的心情也不如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两人一路前行，到了圣庙半山腰的密林，他的脚步方才放缓了许多。 “有人暗中设计。” “什么？”叶巧儿一愣。 “神女偏偏进了我的屋子，在我们面前说了那样一番话，这一切都是有人设计好的。” 为什么？听了这话，她一怔实在想不出是谁会如此想陷害他们。 “是高皇后么？” 入京以来，她只得罪过这么一个人，若说钟情，她也犯不着为了报复自爆身份吧？ “不是，当朝皇后那可能用这样的事情犯险，若是让皇帝知道，定不会饶恕她。” 程子期眉头紧皱，看起来也想不通何人会布下这么一场大局。 叶巧儿静静等了片刻，心中已隐约猜到皇帝为什么暴怒，刚刚芸香又为何态度冷硬了。 “夫君，陛下想让你收下芸香，是么？” 听了这话，男人一顿，面上带了几分苦笑。 “娘子聪慧。” 面对这样的夸奖，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是了，今日这场闹剧这么多人看在眼中，芸香身为神女被人看了身子，无论如何不能继续呆在圣庙。 她拿自己知道的消息换了一线生机，便是求承宁帝将自己赐给程子期。 这样她又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又可以脱离苦海，的确是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 而后屋里摔东西的声音，还有承宁帝的怒火，多半是因为程子期当面拒绝。 “夫君，若是这样不如就……” “不行，我说过，我程子期只有你这么一个娘子，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个承诺我一定会做到。”对方坚定道。 叶巧儿笑了笑，心底却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帝想做的事情，怎么可能做不到呢？ 两人又简单说了两句话，便各自回到了客房。 这壹夜，她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一闭眼睛都是皇帝的那声怒吼，还有程子期的脸。 第二日一大早，天色微亮，她猛然起身理了理装发，直勾勾的奔向皇帝的客房。 在门口，两名侍卫将她拦了下来，她低声说了两句，没一会出来一位老太监，上前将她引了进去。 叶巧儿看着来人，认出那便是常年跟在承宁帝身边的吴公公。 对方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夫人怎么来了，陛下心情不太好啊。” 她一笑，带着几分苦涩道：“也许我来了就好了呢？” 吴公公一怔没有多说，送到了门口，示意她自己进去。 一进门，皇帝正坐在榻上喝茶，龙井的香味弥漫了整个屋子。 “叶氏，你来做什么。”他冷声道。 叶巧儿恭恭敬敬的跪下，磕头道：“民女来解陛下烦忧。” “哦？怎么个解法？”承宁帝一笑，侧耳做倾听状。 “民女回去后细细想过，此次家父要前往偏院的赣州，家中只有我这么一位女眷，还有三个孩子，怕是分身乏力照顾不及，想请陛下赐位美人替我照顾夫君。” 听这话，承宁帝忽而大笑起来。 “你倒是比程子期那小子善解人意的多。” 她摇摇头，回眸看过去一脸认真道：“论才学、德行我皆不如夫君，所以他做不出来的事情，我才能做出来。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夫君不为的事情，我身为女子，理应替他为。” 第191章 叶巧儿忍辱负重 承宁帝低下头，似乎第一次好好看了看这个伏在地上的女人。 不得不说，程子期的确是不可多得的良臣。 正是因为这样，许多事情他才能放心大胆的交给对方去做。 可是自古以来，良臣多半是干些皇帝不喜欢的事，就像是忠言逆耳一般，这些人骨子里都带着倔性。 昨日，他刚刚知道一个惊天的消息，心中一时难以平静。 将人叫进来，本是温言相劝，没想到被对方斩钉截铁的拒绝了。 他这才醒悟，自己这个皇帝在对方眼中根本不算什么。 人家一直在做自己觉得可以做的事情，至于是不是他这个皇帝要求的并不重要。 承宁帝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不知是因为知道了那个秘密，还是看到自己的得意臣子忤逆自己。 一时之间，所有的气性全部撒在了对方的身上。 本来今日他还不知道如何下得了台，没想到这倔骨头身边，竟藏着一朵解语花。 “你这样答应了朕，可问过那小子的意见？” 叶巧儿垂眸回道：“回陛下，这天底下有两个地方夫君他放在心中，一是国，二是家。夫君虽然性情刚硬，却懂是非，明对错，听人善劝，在国陛下说的算，在家自然由小女子说的算。” 皇帝问出这话，本以为对方会说两句讨巧的话来，却没想到得到的却是这样一番答案。 “有意思，叶氏，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看看。” 女子身子一僵，随后缓缓抬起脖子，一双猫眼看向了对面的天子。 这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海纳百分，能分善恶，让人只看一眼，便觉得望到了心底去。 承宁帝不喜欢这样被看透的感觉，啧了一声，对方似乎料到，偏开了头。 带着些惶恐道：“冒犯陛下了。” “好，既然叶氏主动提出来，那朕不能置之不理，将神女芸香赐予中都督程子期做侍前丫鬟，可满意？” 叶巧儿一愣，没想到对方留了一番余地。 只是侍前丫鬟，连个通房都不如，这倒也是皇帝的一番善举。 她叩首谢过，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刚刚出门，吴公公便上前来，回头看了一眼，正看到承宁帝笑着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他低声道：“夫人这一大早莫不是送喜来了？” 叶巧儿一笑，垂眸回道：“就算是吧。” 回到客房，时候差不多了，所有圣庙的大臣一一出发准备离开。 承宁帝自然走在前面，随后的便是各个官员及其家眷。 她一早上没有看到程子期，估摸着要离开，他这个前中郎将还有许多事情要走。 跟荣安县主走在一起，一回头，她便看到了跟在队伍后面垂着头的芸香。 她昨日之举早就传遍了整个圣庙，不少女眷看见她莫不是指指点点。 她却浑然不觉，面上带着薄纱自顾自的跟在后面，随后被人引上了马车，两人便看不到了。 荣安县主同叶巧儿一辆，一上车她就迫不及待的问了起来。 “昨日那事最后怎么处理了？没想到这个神女这么不要脸，竟跑到男人的床上，还大喊自己被看了身子！我见她在队尾，怕不是陛下要将她带回去问罪？” 她慢慢吐出一口气，想着索性回去大家也会知道，便没再隐瞒。 “不是，陛下将她赐给了程子期。” “什么！”宁月瞪圆了双眼，满是不敢相信。 “怎么可以这样？随随便便一个女人跳到男人的床上，男人就要照单全收？哪有这样的道理，巧儿你别着急，我去找陛下，跟他好好说说！” 她摇摇头，神情清淡。 “不必，月姐姐这事是我同意的。她一个神女，若是不跟着夫君，怕也是没了活路，就当积善行德了。” “巧儿，你这！” 还没等宁月说完，叶巧儿便装作困顿闭上了双目。 大约也知道这是人家的家事，这位小县主气不过也没再纠缠，只是叹了口气，一双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权当安慰。 一路晃晃悠悠到了家门口，她下了马车只觉得头晕脑胀。 大约是今日起的猛了？ 叶巧儿正暗自猜测，撑着头准备进屋，一回身看到一抹清丽的影子站在门口。 原来是芸香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到了地方，站在那里。 她提起些精神转头说道：“进来吧。” 对方眼中带着几丝清高，撩开裙摆走进来，正对上从厅堂跑出来的孙莲和程育婴。 两人看着门口的女人，皆是一怔。 “嫂嫂，这是谁啊？” 叶巧儿沉吟了一阵，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解释对方的身份。 难道说自己去圣庙参加祭祀大典，顺便给你大哥带个女人回来？ 正想开口，院门被一脚踹开。 男人寒着脸站在门外，目不斜视，看都不看那芸香一眼，直勾勾的怒视着院中的叶巧儿。 “大哥，……你回来了？”程育婴本来欢喜得要迎上去，忽而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程子期一挥手，硬邦邦道：“跟我进书房。” 谁去自然不用说，院子里的几人有些迷茫，大眼瞪小眼，也不知道不过一日两人这是怎么了。 一进门叶巧儿还没来得及解释，对方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她吓了一跳，看着那只发红的手，心疼道：“你这是干什么？” “我做什么？怎么，本公子还不知道娘子这般豁达，竟给你夫君讨了个女人回来！” 看着对方嘲弄又锋利的眉眼，她咬紧了下唇，用力扣住了自己的手。 见她不说话，男人更气了。 “怎么？下一步是不是要给为夫纳个妾，然后你退位让贤？好呀，叶巧儿，你干的好啊！” 叶巧儿垂眸，不用看都知道男人的视线宛若利刃一般，刺入她的身体。 那是她甘愿的么？ 今早她进那房间，只有一句话说的没有违背自己的心意。 那便是大周是皇帝说的算。 承宁帝让你往东，就没有往西的道理。 不过一个小小的神女，程子期跟他对着干，得不偿失。 她太清楚孰轻孰重了，所以宁可委屈自己，这苦也要吃下去。 第192章 小夫妻解开心结 “我……” 一个字尚未说完，对方已经失了耐性，一阵风般冲了出去。 “给这个女人安排住的地方！” “公子……” “大哥？” 院里的人尚不清楚状况，只听到两人一顿争吵，便将那个美艳的女人留了下来。 程育婴吃惊的看了看众人，随后反应了过来。 “什么意思，大哥，这个女人要留下？我不同意，这个家只能有嫂嫂一个！” 程子期冷笑一声，漠然道：“你不同意？不同意就同你的好嫂嫂说去！” 说罢他负气转身离开。 被讨论的焦点芸香倒是一点不觉得尴尬，上前两步对着孙莲说道：“劳烦问一下，我住那间房？” “啊，这……” 孙莲下意识的看向书房的方向，叶巧儿从中走出来，面色平淡，眸光却黯淡了不少。 她勉强笑了笑，示意孙姑姑去为神女收拾出一间房来。 程育婴三步两步上前，一把拽住了她的袖子。 “嫂嫂，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大哥，这是怎么了？” 她已经许久没有看到对方如此暴怒了，还有这个突然蹦出来的女人，为什么他要说一切都是嫂嫂干的？ 叶巧儿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道：“好了，育婴，改日再同你解释，今天先这样吧。” 说罢，她一脸疲惫的走向卧房，倒在榻上却壹夜未眠。 程子期一晚上都没有回来。 若说那日在圣庙她辗转反侧，那今日这夜就是煎熬了。 睁着眼躺倒了天亮，她只觉得头疼的厉害，一出门就听到孙莲一阵惊叫。 “姑娘，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这是怎么了？” 叶巧儿刚想开口解释，身后传来了动静，书房的门被推开了。 原来昨日他在书房对付了壹夜。 两人无言相对，男人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另一边芸香悠悠走了出来，两人对视一眼，他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一狠心扭头出了院子。 “姑娘？” 听到孙莲小心翼翼的唤自己，她方才回过神来。 “我没事，去做早餐吧。” 接下来的几日，程子期都很少回家，即使回来也一声不吭钻进书房。 叶巧儿将圣庙中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三个孩子和孙莲，她们倒是没有说什么，反过来安慰她。 “嫂嫂，你放心。我大哥就是倔驴的脾气，那股劲上来了，三头牛都拉不动，等他自己想通了，一定会来同你道歉的。”程育婴软声安慰道。 “我没事，只是怕他想不通，若是再朝中顶撞陛下就不好了。”她勉强一笑。 芸香从来了以后，整日在院子里晃悠，没有人打理她，她也乐得清闲。 早上吃过了饭，便一个人出门看东看西，人间烟火她从未领略过，似乎要一次玩个痛快。 若不是她用以手段，再加上背后操纵她的人别有用心，程家本来会好生款待她的。 可如今大家同仇敌忾，除了孙莲没人愿意同她讲话。 还有几日众人便要启程离开京都，远赴赣州。 这段时间，叶巧儿一次也没有碰见自家夫君，估摸着他还是胸中有气，不愿相见，可离开的事情须得尽快安排，她想了想决定在京都的院子便留着，以备日后不时之需。 至于芸香…… 当晚，程子期知道后半夜才回来，推开书房的门，他不由得吓了一跳。 书桌旁坐了一个人，屋内没有点灯一片漆黑。 那人静静的坐在那里，呼吸平稳，光是听，他便知道是谁。 男人脚步迟疑，来到了桌前刚刚想要将灯点亮。 一只冰凉柔软的手搭了上来，少女清脆的嗓音略带几分低沉。 “别开灯。” 程子期的手微微缩紧，垂眸不知道想些什么，许久才开口道：“不点灯坐在这里干什么。” 那只手缩了回去，他心底一阵空络络的，为了面子却还是咬牙不主动去抱住对方。 “我喜欢，还在生气？”叶巧儿问道。 也许是黑暗给了他勇气，男人硬邦邦道：“生气？不是生气，我只是难过，你一声不吭去皇帝哪里答应下来，是觉得我曾经说的那些话，都是虚话，都是随意可以推翻的花言巧语么？” “我没那么想……” “你不尊重我，更不信任我。”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程子期才发现，原来他委屈在这里。 这么久以来，他的那么多甜言蜜语，在对方的眼中原来如此不堪一击。 男人的无力感，让他难过，更让他责怪自己。 是他还不够强大，所以让自己的女人卑躬屈膝。 “夫君……” 叶巧儿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把抱住了垂着头的男人。 她想不到，自己不过是为了不让对方为难，却伤他这么深。 “我只是不想让你违抗陛下，惹来灾祸。更况且我早就想好了，咱们马上要启程去赣州，这个宅子反正要搁置，不如将芸香也留下，咱们答应陛下收下她，也没有要带着她，这样两全其美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程子期发泄出了胸中郁结的怒气，瞬间清醒了不少。 听这话，他不由得勾唇笑了出来。 “这么说娘子一开始就没打算将我拱手相让，而是暗自里揣摩将芸香打入冷宫？” “什么冷宫不冷宫！” 看他恢复了朝气，没了正形，叶巧儿不由得推搡了他一下。 随后一本正经道：“这几天你没因为生气惹怒陛下吧？” 对方无奈道：“我看起来像是耍孩子脾气的人么？” 她心中暗自嘟囔道：你不是谁是，这几天跟我势不两立的难道不是程大公子你么？ 两人将话说开，一时之间心情都好了不少。 程子期脱下外袍，扔在榻上揉了揉肩膀道：“咱们差不多后日出发，将家里的东西清点一下，必不可少的都要带走，跟朋友也道个别吧，怕是短期之内，咱们不会再回来了。” 叶巧儿点了点头，看了看四周熟悉的设施，心中感慨万千。 她从阳城不远千里来的京都，不知不觉竟过去了这么多时日。 “我会想念这里的。”她低声道。 男人轻笑，揉了揉她的发顶：“我也会。” 第193章 沈长潜成了赣州刺史 启程离开京都之前，叶巧儿将所有的事情都打点好，连带着水云涧一同交到了赵氏手中。 对方自然是不敢受的，连连推拒。 “这怎么成，这茶楼可是妹妹的心血，我不能收。” 她将账房的钥匙强硬的塞入了对方的手中，一脸认真。 “赵姐姐，我知道。但我要离开京都了，赣州千里，怎么能照顾的急这里。水云涧虽是我和县主同开，但她孩子心性，最不耐烦这些，多半几年就经营不善荒废了。姐姐你喜爱这里的围棋室，再加上你能时长来看看，妹妹也不是冤大头，若是别人自然不可能给，就因为是姐姐你，方才托付的。” 这一套话软硬皆有，道理清楚明白，赵氏知道自己要是再推拒，便是不知好歹了。 她一脸为难的点头应下：“妹妹，那姐姐就暂且收着，若是你回到京都，一定要拿回来，这水云涧说到底还是你的，我帮你守着而已，” 叶巧儿一笑，心中却知不可能了。 就算有一天她回来，也不会将水云涧要回来。 她抬起头最后看了一眼牌匾，冲赵氏一笑挥手道别。 第二天一大早，程家众人谁也没打招呼，赶着城门一开便出了城，踏上了前往赣州的旅途。 三个孩子简直将这一趟当做了郊游，一路又是唱又是跳好不自在。 叶巧儿坐在马车里，给打了喷嚏的斯年擦脸。 擦着擦着她忽而一脸心疼道：“陈老都要将你收做关门弟子了，杏林的条件远比赣州要好的多。斯年，不如将你留在京都吧。” “什么？”小孩一脸震惊的转过了头，满眼是不敢相信。 随后那眼泪就在大眼睛里打转，一副随时会掉下来的样子。 “二姐要将斯年一个人扔下了？”他忍着哽咽道。 叶巧儿本来也是突发奇想，随口一说，没想到小家伙上了心，竟吧嗒吧嗒落了泪。 程子期一进马车，看到这个场面，顿时哭笑不得。 “这是怎么了？” 叶斯年一头扎进了他的怀中，委委屈屈道：“姐姐说要将我送回杏林去，不带着我了。” “怎么会，你姐姐只是开玩笑的。”男人安慰道。 一旁的程子房本来没说话，坐在角落里弹石子，见了这场面忽而站了起来。 “叶斯年，也是男子汉，不可以哭哭啼啼。” 他说这话时一本正经，语气十分熟悉，不用想也知道，是沈征宇教的。 叶巧儿在一旁看着没有阻拦，她是觉得相比程家姐妹两个，斯年的性子软了许多。 借此机会好好锤炼一番也是好的。 程育婴听了也不甘示弱，两姐弟果然开始好一通教育斯年，没一会小孩收住了眼泪，凑上前来一板一眼解释起来。 “二姐，斯年刚刚不应该哭，应该说明白为什么要跟你们来赣州。我喜欢姐姐和姐夫，想跟你们在一起。陈老师也跟我说了，如果有学不懂弄不通的地方我们可以飞鸽传书，他也给我布置了很多的功课，足够我在赣州的时候学了。” 听这一席话，叶巧儿有些吃惊，没想到不知不觉间，斯年已经长成大孩子了。 这一路上众人说说笑笑，因走的早，还远不到赴职的日子，途径有意思的地方，他们便会借着难得的机会游玩一阵。 一路上了万州，路程已行进了一半。 这日几人刚刚从万州着名的岳恒山上下来，累的前穷贴后背，发誓再也不逛高山这样的景点时，便在客栈看到了不速之客。 沈长潜带着芸香坐在一楼门口的桌子上，两人桌子上只放了一盘花生米，显然在等人。 程子期一看到他们二人，眉心紧皱，显然知道那位在背后游说神女的主谋是谁了。 “沈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对方一笑，甩着扇子站了起来。 “程都督，你这称呼错了，不过这件事在你们走了以后陛下方才下旨，不知道也情有可原。在下乃赣州刺史，日后多多指教。” 叶巧儿见状，不由得上前道：“沈长潜，你这是做什么？” 男人一笑，满脸写着没错，我就是来砸场子的。 “我做什么？陛下封我为赣州刺史，我自然同程都督一样，是来赴职的。至于这一位，是在下临走之前，陛下叮嘱我带上的。毕竟是皇帝亲赐的美人，程都督怎么舍得将她一人留在家中呢？” 几人相对而站，气氛无端添了几分紧张。 程子期面色阴寒，手指握的咯吱作响。 他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方才一点头，没当众同对方打作一团。 叶巧儿见状连忙拉着他上楼，不在此地多呆一分钟。 一进房门，他便冷声道：“没想到，从中作梗的竟是他。” 少女垂眸，忽而想到那日沈长潜同自己说过，小时候因为身体不好曾在山上待过一段时间，所以那个时候能认识神女也是理所当然。再加上祭祀之前，他曾去过圣庙，也许就在两人一起去那天，他想到了办法将消息送到芸香手里，演了这样一出好戏。 “我早该想到。”说罢她将那日去圣庙的事情一一说了。 程子期默不作声的听着，眉头始终没放松。 “真正授意他的说不定是皇上。” “皇上？” “我早该算到，陛下怎么可能放心放我一个人去赣州，将沈长潜派来，完全就是为了牵制我。” “不放心？ 为什么不放心？” 男人冷冷一笑，手握成了拳头。 “自然是怕我成为第二个周过。” 叶巧儿瞪圆了眼睛，没想到臣子一片忠心依旧会被皇帝忌惮。 也许沈征宇曾经也是个兢兢业业的将军，只可惜内忧外患之下，还要被自己所效忠的君上算计。 “夫君……” 这大概是为人臣下最大的悲哀，你知道自己的结局，却不得不顺着这条路走下去。 “没关系，至少现在陛下不会动我。” “那沈长潜怎么办？”她问道。 实际上真正让叶巧儿担心的反倒不是这一位，而是他身后的芸香。 她总觉得这个女人不动声色，其后有更大的阴谋，不然为什么承宁帝竟要千里迢迢将她送来？ 第194章 赣州副都督郑文广 接下来两日，程家一众人不得不与沈长潜同路，也没了游玩的心思，干脆快马加鞭赶往赣州。 至于那位芸香，倒是识相的没有跟着他们，而是随在沈长潜之后。 快到赣州边境那一日，叶巧儿下楼本想为几个孩子叫点热水，走到客栈后厨看到芸香一人在哪里煮面。 她不想惊动对方，便在暗处看着。 只见神女将面条捞进了碗中，不顾滚烫的碗面无表情的端了出去，没一会厅堂外就传来了熟悉的男声。 “没加盐。” “圣庙中的面条从来不加盐。”芸香的声音里呆着几分冷硬和茫然。 沈长潜笑了起来：“你都已经不在那鬼地方了，还守那些规矩做什么？人生百味，酸甜苦辣咸，不尝一个遍，怎么能算在人间走一回？” 说罢，他唤来掌柜，将一对调料放在面里拌了拌，将碗推上去。 “尝尝如何？” 芸香试探的拿起筷子，只吃了一口，脸色便通红。 “好吃么？”沈长潜问道。 “好辣。” 叶巧儿在一旁看了一会，忽而发觉了什么，转身悄无声息的回了房间。 屋内程子期正对着烛光为她缝开线的香囊，他一个大男人弄这些细致的东西，倒是不显得轻手轻脚。 “看到什么了？”没看她一眼，男人便猜到了。 “你怎么知道？” “你没拿热水上来，必定是在楼上遇上了什么人。沈长潜和芸香？” 不得不说，这个人真是料事如神。 叶巧儿神色带了几分迷茫回道：“芸香好像喜欢沈长潜。” 程子期放下了香囊，看向了她。 “怎么说？” 她将刚刚煮面的细节一一说了，这件事从头到尾倒是没什么特别，可是女人的直觉却错不了。 芸香看向男人的眼神，还有她毫无由来的信任，愿意尝试对方提出的一切。 这种种行径似乎都在说，她已经情根深种。 “嗯，那倒也说得通为什么芸香这么听话，身为神女敢冒死做出那一番行径来。” “可是既然喜欢，为什么当初她不去沈长潜的屋子里？偏偏要去你那里？”叶巧儿想不通。 听这话，男人笑了。 他将缝好的香包重新挂在了她的腰间，漫不经心道：“就是因为喜欢。” “什么？” “喜欢让对方的意愿在自己之上。自然是沈长潜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了。” 叶巧儿明白了过来，无端的觉得这位芸香有几分可怜。 喜欢的人近在眼前，却要听他的话，将清白给别人。 “哎，他到底要做什么。” 男人冷笑一声：“他要做什么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对方潜龙十多年，为什么在这一刻忽而暴露了自己？ 先是主动请缨去圣庙说服悟善大师，立了功。 再是从承宁帝那里求得赣州刺史之位，千里迢迢追随他们而来，还带上了芸香。 程子期心中隐隐又不好的预感，下意识握住了身旁人的手。 “娘子，定要小心。” 叶巧儿噗呲一笑，温柔的回握过去。 “我小心做什么，他又不是冲着我来的，是你要小心才是。” 当晚，谁都不知道什么叫一语成谶。 赣州，金平城。 作为整个州的中心城，这里已经是赣州最富裕的城市了。 可是一踏进城门，众人还是觉得此处同京都甚至同阳城，都天差地别。 风卷着黄沙迎面吹来，因为临近沙漠，这里几乎看不到什么马匹，大部分都是骆驼。 几个孩子从没见过这种生物，当即大呼小叫，非要骑骆驼。 入乡随俗，叶巧儿想着以后也要在这里呆一段时间，买一匹也好。 众人去了骆驼交易的市场，大大小小的骆驼排成一排，程子期虽不会挑骆驼，却会挑马，想来这两种动物异曲同工，便按照挑马的道理选了一头。 那骆驼的脚掌有十个人的拳头那么大，孩子们大呼小叫，爬了上去。 孙莲在骆驼下面长着手，生怕那个小祖宗掉下来摔倒。 几人牵着骆驼一路到了都督府，上一任中都督年迈卸甲退休，这三州大约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都督了。 此时代理都督也就是原亲信副都督郑文广老早就等在了都督府门口，一间这一行人衣着华丽，举止不凡，便知道这位便是从京都来的中都督了。 “程都督，夫人，你们可算是来了，文广久等了！” 这个郑文广是个典型的武官，长得五大三粗，声音豪放爽朗，十分 不屈小结。 程子期上前抱拳道：“郑副都督，久等了，这一路风光大好，我带着家里人四处转了转，耽搁了些时间。” “没事，没事！快请进，别再外面站着了，咱们这金平城就是风沙大了些，正巧这几日赶着风季，平时也没这么严重。” 众人不过才到城中半日，全身已经灰扑扑的，简直堪比赶了几个月的路。 一进门，程育婴从嘴里吐了一口沙子出来。 “我的天，在金平可不能张大嘴说话，一句话吃半嘴傻子。” 郑文广笑嘻嘻的回头看了她一眼道：“这位可是小姐？你说的可对了，看咱们城中的百姓少言寡语的吧，可不是，若是进了屋，比谁嘴都碎，在外面少说话，全当是为了少吃一口沙。” 一旁的叶巧儿见他称程育婴为小姐，知道他是误会了，以为育婴是他们的孩子，便顺延介绍起来。 “郑副都督，这两位是我夫君的弟妹，这位是我弟弟，这位是我们的管家婆，育婴、子房、斯年，跟郑都督问号。” 这三个孩子嘴甜得很，当即齐刷刷的躬身问好。 对方听出来自己以为错了，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 “哎呀，不必多礼，不必多礼，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了。程都督，咱们公务的事情，明日再叫弟兄们来回报，今日先好好歇一歇？” 程子期看屋子虽然收拾的干净，自家东西却多，便点头同意了。 郑文广要搭把手，被他们婉言拒绝，邀请晚上来府中吃顿便饭。 对方是个豪放的性子，见状也不多废话，说要接上自家婆娘一块来见一面，便匆匆回家接人去了。 第195章 我来是为了一个人 他们进金平城是一大早，连收拾带布置，转眼间就到了晚上。 孙莲手脚麻利的把楞了两个便菜，又开了一壶好酒放在桌上，没一会郑文广便带着自家婆娘如约而至。 “哈哈哈，娘子，这位就是咱们的新都督和夫人！” 叶巧儿看过去，只见来人竟是个相当柔弱的女子，站在这副都督身边，将他趁得跟小山一般。 对方一欠身，温婉道：“见过程都督，夫人，小女宁宁。” 她连忙伸手将人扶起来，和气道：“不必多礼，宁宁，我们初来金平不认识什么人，日后可要常来为我们解闷。” 不知道是不是地处偏远的缘故，她觉得金平民风十分淳朴，见过的百姓还是这位郑文广和她的夫人，看上去都十分好相处，没有什么阴险狡诈的心眼。 大家都爽爽快快，说话做事一点不兜圈子。 饭桌上，程子期略略问了问三州的情况，对方知无不答。 “咱们这赣州、扬州、化州，其中占地最大的就是这赣州，最有钱的便是扬州。之所以这都督府建在此处，全因扬州和化州都是内陆，平日里有地方府尹或者是刺史治理便绰绰有余。唯独赣州处于边境，地势复杂，还多马匪，国泰民安的视乎，咱们都督府主要的任务便是清理马匪。” 他说的简言易懂，将三州的情况和日后的具体工作都说到了，就连叶巧儿这种不懂官职的，都能听得一知半解。 不得不说，这位郑副都督代理这么长时间的中都督，还能将三州治理的井井头条，堪称能力卓越。 程子期也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道：“赣州共有几路马匪？” 对方瞪圆了眼睛，十分佩服。 “程都督连这也知道？咱们赣州最愁的就是马匪不止一路，共有三路，再加上他们熟知地形，不好掌控，有的时候趁夜袭击，来去匆匆，要是事先不能接到内报，根本阻拦不急。就连咱们金平城下面的几个村子，也惨遭毒手。” 一旁的关宁宁见他们男人聊起了工作没完，主动同叶巧儿说话，介绍了一下赣州的一些风土民情。 “对了，不知道夫人可通医术？” “医术？我也只知道一些治疗风寒感冒的方子，其余的都不太清楚，怎么了？”她略带好奇的问道。 对方一笑，柔声说道：“咱们赣州地势偏远，医馆和医生都少有，家家户户都得懂一些，不然有什么情况请大夫来不及。我这几日一直在咱们城内唯一一所药堂学习，不如夫人同我一起去取取经可好？” 说起来叶巧儿对医术也有几分感兴趣，原先在阳城的时候她曾经认识一位老中医，曾同他聊过一些，那伤寒感冒的房子便是从他那里知道了。 今日见有机会，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再加上程子期明日走马上任，恐怕是要忙上几天，她初来金平无事可做，也怪无聊的，便点头答应下来。 一晚上，两家人将哪壶好酒喝的一干二净，郑文广却还吐字清晰，逻辑敏捷，一看便知道有好酒量。 最让叶巧儿意外的是，关宁宁看上去身娇体弱，酒量却也不小。 跟着他们喝了几杯，面色一点未变，吃完了饭两人也没骑骆驼，就这么手拉着手离开了，看上去感情十分要好。 将人松了出去，她回到院中叹了口气道：“赣州真是民风淳朴，这两位性子也很好，没想到这里虽条件不如京都，但是人人皆有一颗赤子之心，想来日后在这里生活也不会无聊。” 男人听了这话，微微一笑。 “这么说，娘子喜欢这里了？” “起码喜欢在这里的人。”叶巧儿讨巧道。 两人对视一笑，三个孩子折腾了一天，喂完了骆驼便乖乖回去睡觉。 都督府的书房比京都那小院子里的小书房大了不止一倍，里面还有许多兵法经传，让人目不暇接。 程子期从中抽取了几本，发现上边已有了注解，想必是上一任老都督留下的。 “曾经的老都督是谁？”叶巧儿好奇的问道。 “也是一位老将，据说已有七十多岁才解甲归田，如今周游四方去了。” 他嘴上说着，眼睛却不停，一直往下看，发现这人注解的十分详细，对许多段落的理解也别有一番新意，让他一时之间停不下来。 程子期索性撩袍坐在了椅子上，一行行往下看。 见他认真，叶巧儿也不再打扰，自己也摸了一本感兴趣的风土人情典故，随意翻看。 直到看了最后一页，忽而看到空白处有一段话。 “老夫每每看书脑海中思绪颇多，如今年过半百想来任上时日无多，有一日解甲归田定要周游四方，以解看书眼馋之苦。” 看到此处她不由得轻笑出声，男人回神走上前去，一手将她手中的书卷抽中看了一眼。 “怎么，娘子日后也想如此？” “谁不想？若你真能安稳在赣州呆到七十岁，我们也像这位老将军一样。” 两人相视而笑，心中却都知道不可能。 沈长潜带着芸香前来，不作一番幺蛾子简直对不起他这一番操作。 想到此，叶巧儿杵着脸道：“沈长潜那家伙现在也入住刺史府了吧，不知道情况如何？” 男人没说话，扭头看向了窗外的月色。 不知是不是因为金平城偏院的缘故，外面的星辰比京都多了许多。 此时赣州刺史府内。 相比今日热闹的都督府，院子里安静了许多，一开始迎接他们的知府早就让沈长潜冷着脸打发回家。 芸香站在男人身后，看着对方许久不说话，不由得出声提醒。 “晚饭还没吃。” “不吃了。”沈长潜看上去神色厌倦，没什么心情。 神女垂眸，抿唇看上去有几分痛苦，随后上前了几步：“你不高兴？” 对方兴致索然，摆弄了一下手中的扇子道：“有什么好高兴的？这破地方穷困潦倒，人也傻不拉几的，没什么意思。” “你是想要来的。”芸香斩钉截铁道。 听这话，沈长潜微微一笑：“是，但本刺史来不是为了这破地方，而是为了那个人。” 第197章 让小孩们自学 “若是让三个孩子去这秀才家中学，怕是打好的基础都毁了。”叶巧儿有些头疼道。 一旁的程育婴倒是如鱼得水，宛若到了人间天堂。 “没事我不怕，今日郑叔叔还跟我说，要带我去武场抡锤子，看我们谁厉害！” 今天她已经在那里淘了一上午，小脸黑黢黢的，满身都是黄沙，完全没一点女孩子的样子。 叶巧儿见她折磨样，不由得开始幻想，若是这丫头在赣州带上些年头，出嫁之时说不定会长成郑文广的模样，五大三粗手上抡着流星锤，那里能找得到夫家？ 想到这里，她忧从心来，一晚上都心不在焉没精打采。 吃完了饭，几个孩子玩的空挡，程子期悄悄上前，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娘子今晚愁眉不展，可是有什么心事？” “我在想孩子们去哪里学习才行，你看看育婴，现在每日都玩疯了，若是再野几日，怕是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听这话，男人失笑，有些好笑的看了她一眼。 “娘子，为这事发愁？” 见他没心没肺，叶巧儿粉拳一挥。 “正经一点，这可是大事！咱们倒是没什么，若是孩子们没有安置好，日后可怎么办？” 程子期长舒一口气，揉了揉她的发顶，将自家娘子的头发揉的乱做一团才罢休。 “这个为夫早就想好了，如今孩子们也大了，为什么一定要老师教他们呢？” “不用老师怎么学，难不成自学？”她嘟囔道。 “嗯。” 什么？叶巧儿看过去，一脸的不敢相信，让这些孩子自己学习？太异想天开了吧。 男人倒是一脸的习以为常，耸了耸肩：“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当年我也只是在杏林学了不过一年的时候，之后也全都是在家自学，有不会的才会去请教。” 对方倒是说得理所当然，可是这个世界上有几个程子期啊！她不由得在心底默默吐槽。 “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将三个孩子叫进来。”他挥手道。 见对方志在必得，叶巧儿一肚子的质疑也就咽了回去。 她出门将三个小孩一个个拎进来，几个孩子对自家大哥还是有几分畏惧的，站在书桌前一个个规规矩矩。 程子期清了清嗓子，看向为首的程育婴。 “育婴，你多大了？” 小姑娘拜了拜指头，小声道：“八岁。” “嗯，子房也十岁了，还有四年，你今年也有六岁了吧？” 三个孩子齐刷刷的点头，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之所以将你们带来赣州，也觉得你们大了，不是小孩子了。有能力像一个真正的女人和男人一样照顾自己了，初来此地我跟巧儿也会很忙，可能没有时间顾及你们，将你们送到那老秀才那里，想必你们自己也不愿意。” 一听这话，他们头要的跟拨浪鼓一般。 那老秀才满嘴的酸气，张嘴闭嘴孔子有云，之乎者也，将人念的头有两个大，谁愿意被送去折磨。 “我想也是，今日起你们顶天立地，是个大人了，所以功课方面大哥不请人督促你们，你们要相互监督，自己学习。” 自己学习？ 三个孩子互相看了一眼，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这跟放纵他们玩有什么区别？赣州不会是天堂吧？ 此时程育婴早就不在意张嘴闭嘴会灌一嘴沙子的事情了，反倒觉得这黄沙亲切可人，看着都亲。 “好呀，大哥你放心吧！我们肯定能行！” “嗯呢，我们相互监督！” “对，放心吧！” 三个小孩拍着胸脯保证了起来，各个器宇轩昂，像是战胜了的小公鸡。 叶巧儿在一旁看着，心想着：谁能相信你们的话就有鬼了。 看他们的小眼珠转个不停，就知道在琢磨接下来这段时间怎么玩的好。 男人一笑，面上似乎对他们很信任的样子。 “嗯，好。自己学习也要布置功课，这本《启蒙经》就是你们这个月的学习内容，不多吧？” 孩子们摇头，异口同声道：“不多，保证完成任务！” “好，既然你们这么说了，月底的时候大哥出题，你们嫂嫂监考，考验你们的学习成果，若是不合格，就将人直接送回京都，让陈老教育你们。” 刚刚还欢天喜地的几人，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 “不是吧！大哥，玩这套！” “我不要回京都！” 程子期笑嘻嘻的抱着肩膀，十分坚定。 “刚刚你们自己说的学习内容不多，可以学完，也保证过会好好学习，难不成是假的？” 刚刚夸下海口的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心中想着：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这个老狐狸刚刚就在等着他们上套呢！ 将学业顶在头上，几个小孩垂头丧气的走出了书房。 孙莲在一旁看着，不由偷偷过来小声道：“这是怎么了？” 叶巧儿得意一笑：“被一招制敌了，孙姑姑你就放心吧，接下来这段时间，他们一定老老实实的在家学习。” 果不其然，本来疯玩的几人忽然长了心，一个个待在家里闭门不出，摇头晃脑的读书。 将这个心腹大患解决了，叶巧儿方才松了口气，接连几日的往医馆跑，起早贪黑，好好学起了医术。 晚上回家，她便追着程子期要给他针灸，当试验品。 开始几日男人倒是还让扎，但是发现她没完没了，将自己扎的跟个刺猬一样，当即不乐意了，开始频频使用遁逃术。 这日叶巧儿正在医馆学怎么给人解乏的针法，门口忽然传来了动静。 “大夫，请问这里有伤风的方子么？” 她觉得耳熟，下意识看过去，发现来人竟是芸香。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开口打招呼，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 王大夫抱着药材走进来，看到自家门前站着这么一位没人，当即笑了起来。 “金平最近可真是有福气了，来了这么多美人，这位姑娘看着也眼生，是哪家小娘子？” 芸香面色冷淡，看了她一眼，开口道：“我乃程中都督的侍前丫鬟。” 第198章 沈长潜不请自来 “程都督家……”王大夫念了一半，反应过来将视线看向叶巧儿的方向，有些惊讶。 “巧儿，这不是你家丫头么？” 看到她的脸色，王大夫方才止住声音，自觉说了什么错话。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丫鬟不像丫鬟，夫人看起来也不是很高兴。 “是。”芸香一笑，上前躬身道：“还不知道夫人什么时候让我回去侍奉程中都督呢。” 叶巧儿本来只打算当做没看到，见对方如此手，当即蹙起了眉毛，带着一丝不悦。 “芸香姑娘，都督府的大门没关，与其在哪里问我，为什么不自己走进去呢？怕是外面还有割舍不下的东西吧？” 听这话，对方果然脸色一面，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 “夫人，此话何意？” “我说的是什么意思，芸香姑娘自己在清楚不过，明明心上人近在眼前，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呢？还是说，近在眼前的人给不了的，你要到别人那里去讨？” 这话说的狠毒，叶巧儿故意不留一丝余地，激怒对方。 果然，神女经不起这激将法，当即上了套。 “休得胡言，若不是长潜让我去……” 话说到一半，她才发现自己暴露了，一双杏眼瞪的溜圆。 得到了想知道的答案，叶巧儿一笑，恢复了神色平淡的模样。 “芸香姑娘，我知道沈长潜对你来说很重要，我夫君于我也是一样的。都是女人，我们何苦互相为难？各自安分守己，相安无事不好么？” 说罢，她放下了手中的针灸，说今日练到这里有些累了，便同王大夫道别走了出去。 神女一人站在药堂，呆了好半晌，直到王大夫叫了两句她方才回过神来。 相安无事？何苦互相为难？ 她冷冷一笑，垂下眼眸，将情绪掩盖。 叶巧儿根本不知道，她早就被沈长潜化为囊中之物，即使舍掉自己，那人也非得到她不可。 从药房回到都督府，叶巧儿的心七上八下。 总觉得这次相遇，会改变来赣州以来平静的生活。 当晚程子期回来，她将今日遇到的事情都说了，同时带着些疑惑。 “如今可以坐实，芸香所做之事都是沈长潜授意的，为什么他非要选择咱们，还要不远千里，从京都来赣州？夫君，你到底做了什么，让他这么恨你？” 男人从她说了今日所遇之事后，就一直沉默不语。 只见他眉间紧蹙，面色十分不悦。 叶巧儿还以为他是怪自己今日冒进了，便小心翼翼道：“今日的事，可是我做的多余了？” 对方回过神来，安慰的一笑，拍了拍她的手。 “没有，我只是有些不太好的预感。怕是沈长潜此次，不是冲着我来的。” “那是谁？” 程子期看了她一眼，联想到往日种种忽而改口。 “你说之前在高皇后那里，沈长潜曾救过你？” “嗯，本以为他还算个好人，没想到背后算计我，那救命之恩我权当还过了。”说到这里，她来气道。 男人默不作声的点点头，心中隐约有了想法。 他的手一握，声音有几分发紧。 “好了，不要想他了，记住在赣州离沈长潜远点，不要让他缠上你。” 没想到，程子期这话说出来的第二日，沈大公子竟自己找上门来了。 府内此时只有叶巧儿和孙莲两人，对方熟门熟路的进来，竟如同进自己家一样，门也不敲。 她一抬头，看到那张可恨的脸，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 “沈刺史，你来干什么？” 对方一笑，几分潇洒甩扇道：“咱们都是不远千里从京都一同来的，按理来说应该多走动亲近才是，本官想着既然都督不来，那我便冒昧登门拜访了。芸香，将东西放下吧。” 身后的女子将手中大包小包的礼品放下，随后推到了男人身后。 叶巧儿一皱眉，冷硬道：“沈长潜，我不吃这一套，拿着东西滚出去！你伙同神女算计我夫君，我可以不同你计较，但是先前的救命之恩权当还了，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两清！” 对方听此话一皱眉，不紧不慢的挥了挥手。 “巧儿，实在是搞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同芸香算计你夫君了？” 见他咬死不承认，叶巧儿更气。 “怎么，昨天你家神女说的，今日便翻脸不认人了？” 沈长潜无辜道：“我什么时候不承认了，芸香唐突中都督的确是我指点，全因她一个弱女子，想要脱离苦海，我指点一二。至于她怎么偏偏选中了都督，我可是全然不知啊。” 听这话，她没想到这人如此不要脸，竟然颠倒黑白。 骂人的话还没说出来，对方再次抢白。 “芸香选了都督之后，我也十分惊讶，不过一个小小的神女怎么能阻拦你们夫妻二人情比金坚呢，你说是不是？而且我正因知道这事，才这么长时间将她留在府上，不让她去打扰，巧儿，我的一番好意你不心领就算了，还妄加揣测于我，可真让人伤心。” “花言巧语！” 叶巧儿本也是伶牙俐齿的人，没想到在沈大公子这里，她竟赚不到半点便宜。 想来昨日，芸香回去将在药堂的事情说了，对方就已经想好了怎么样去辩白。 “好，我说不过你，可是都督府不欢迎你！请你出去！”她破罐子破摔道。 沈长潜一脸的委屈，摇摇头叹息道：“巧儿，你看你，好吧，今日就先这样，改日等你气消了我再来。” 说罢他也不留恋，当即挥挥手准备离开。 没想到身后的芸香忽而开口道：“公子你走吧，我想留下。” 什么？ 众人一脸吃惊，忍不住看向她。 叶巧儿以为他们是商量好的，可是看沈长潜吃惊的模样不像作假。 对方微微蹙眉，低声道：“芸香，你这是做什么？” 神女垂眸，又换上了那无欲无求的脸谱。 “芸香本就是都督府上的侍前丫鬟，跟在大人身边于理不合，今日正好来了，便留下吧。” 男人一愣，面色有几分复杂，半晌他回头看了院中的叶巧儿一眼。 低沉道：“随你。” 第199章 挑衅孙家寨 芸香这突如其来的一榔头谁都没有料到。 沈长潜也有些生气她的自作主张，干脆不理睬她径直离开了都督府。 神女一人站在院子中间，看没有人招呼她也不尴尬，像在京城一般熟门熟路的上前问道。 “我住那间房？” 孙莲偷偷瞧自家姑娘，不敢说话。 “隔壁这间。”叶巧儿倒是没说什么，面容平淡落落大方。 直到看人进了房子，她才微微蹙起眉头。 这临时变卦的一幕不像是假的，那位沈公子肯定也没料到，可是为什么？ 这个女人为什么要来？ 难道觉得昨日自己说的话刺激到她，故意伺机报复？ 晚间男人回来，知道今日发生的事情，半晌没说话。 许久才悠悠道：“既然她想来住，便让她住吧。都督府不缺这一间房子。” 话虽如此说，但自从芸香来后，叶巧儿多少有些提心吊胆，生怕这位姑奶奶搞什么幺蛾子。 没想到对方自在的很，每日几乎不和他们待在一起，饭也自己在房中单独吃，早出晚归一副比中都督还忙的样子。 平静的日子还没过两天，赣州一个叫盛家村的村落被马匪夜袭了。 这是新任中都督到任以来，第一个马匪案，程子期拿出了十二分重视，带着郑文广亲自去了盛家村。 此处距离金平不算近，他们快马加鞭用了一上午的时间，才到这个村落。 村子不算大，但因为此处地处黑土红土的交界处，土壤肥沃，村民们的收成一直大好，想必其他的村子还算是富足的。 进了村，随处可见哀鸿遍野的村民。 粮食被马匹践踏，屋子被人撞毁，甚至有些美丽的村姑也被那些贼匪糟蹋了。 郑文广光是看一眼，牙根就痒痒。 “这个路数一定是孙家寨干的！” “孙家寨？” 程子期蹙眉，想到前几日几位副将介绍赣州的三路马匪中，这个孙家寨是最惨无人道的，他们不止洗劫财物，还会虐待百姓，糟蹋妇孺。 为首的大当家孙圣还有喝婴儿血的恶习，残害了不少襁褓中的孩子。 孙家寨如此可恶，三路马匪中，赣州军方却拿它最没有办法。 孙圣一家世代做马匪，从太祖宗那一辈就在赣州落地起家，对这大大小小的山窟树洞十分熟悉，再加上他们最为兵强马壮，朝廷剿匪数十次，也不过伤他们了个皮毛。 “嗯，都督，现在我们也只能安抚一下村民，救济他们点粮食了。不然这个年关可不好过啊。”郑文广叹气道。 “当时你曾跟我说过，孙家寨的大本营藏在镇龙山吧。”男人语气平平道。 一旁的副都督一愣，不明白对方是何意，便点点头。 “是，镇龙山，都督怎么了？” 程子期眯起眼睛，看向了东方，轻声道：“镇龙山距离这盛家村有百十来里的路，他们昨日晚上夜袭，今早离开，身上带着那么多的粮食和村民，快马加鞭也要今晚才能回山。” “您的意思是……”郑文广不由得瞪圆了眼睛。 只见对方马鞭一扬，缰绳拉死，调了个头。 “带兄弟们走小路，堵他们，洗劫一个小小的村落，他们人马不会多，我们几个就足够了。” 听这话，郑文广一时之间热血沸腾，没想到这新来的都督行事竟如此大胆，要去劫马匪！ 他热血过脑激愤道：“放心吧，都督！咱们准在这些马贼前面到！” 此次来他们只带了十位弟兄，加上他和中都督不过十二人，实际上没有完全的把握。 匹夫毕竟是匹夫，就算带三个人，听到这席话，对方也不会犹豫扭头就上，更可况他们十二人？ 众人勒紧缰绳，飞一般的在山路间游窜，在日头还在西边露出一条缝隙之时，达到了前往镇龙山的必经之路。 “都督，他们定会在这里回山，我刚刚看够了，两边没有马蹄的印记，他们人一定没回来！”郑文广铿锵道。 程子期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大家下马，隐藏在两旁的密林之中。 他一双星目宛若鹰眼，直勾勾的盯着前路。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天色暗了下来，地面传来一阵轻微的抖动，远处传来醉醺醺的吆喝声。 这些马匪竟酒足饭饱了才来！ 郑文广气的咬紧牙关，恨不得一口扑上去将他们撕碎，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等。” 看着中都督俊美的面庞，他勉强咽下这口恶气，看着来人越来越近。 他们命好，真让都督说中了，马匪不过二十余人，马上驮着粮食，怀里抱着女人，面色红润，一看就知道喝了不少。 “这帮畜生！” 看着年岁不过十二三的小姑娘被他们抱在怀中，满脸泪痕不断挣扎，一众兄弟压抑的低声骂道。 程子期的面上没有表情，一双眼睛却危险的迷了起来。 哪行队伍走到了他眼前，须臾之间，他纵身一跃，飞身将为首那个马贼一招踹下了马。 其后众人紧跟而上，将这帮贼子打的措手不及。 对方虽有二十余人，却各个喝的步伐踉跄，站都站不稳，更别提同这些正规军斗了。 中都督一人顶十个，三两下将一半人干趴下，回身所有匪徒皆被制住。 “都督，马匪全部拿下！”郑文广器宇轩昂。 他身后有一位马匪贼眉鼠眼，当即一头撞了出去，从怀中掏出烟花弹，冲着天来了一枪。 “不好，他冲镇龙山放信号了！” 程子期当机立断：“粮食不要了，村民都带走，将马匪的头斩了，留下一条活口，所有马匹的腿砍断！” 这一声令下，其余人连忙招办。 赣州一马难求，将这么多的马如此杀了，几人于心不忍。 男人面若寒霜道：“你现在不砍，就是给这些马匪留下工具，让他日后还能洗劫村庄，当断则断。” 众人一听，咬牙用刀将马腿砍断，带着哭哭啼啼的几名村妇扭头就走。 一行人走不过半个时辰，镇龙山上的马贼前来接应，看着遍地的尸体，顿时怒急。 “是谁！谁敢惹我们孙家寨！” 第200章 神算南阳先生 “三当家，我看他们的刀口好像是金平那帮地方军的！”一位马匪贼眉鼠眼上前邀功。 “地方军？”三当家孙正眯起了眼睛。 “是，三当家，听闻赣州来了新都督，是不是那位的手笔？”有人猜测道。 “定是那该死的狗官，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这是要拿咱们孙家寨打牙祭啊！” 孙正大喝一声，生生将手中的长刀折断。 “打牙祭？我倒是要看看，这位狗官，吃不吃得下我们孙家寨这块肥肉，走回去，将事情跟大哥说清楚！” 说罢，孙家寨众人浩浩荡荡的回到了镇龙山。 另一边都督府一众人快马加鞭回到盛家村，将人村民安置好，百姓感激涕零，却对马匪十分畏惧，生怕经此他们会杀个回马枪。 程子期自然知道这些马匪绝对不会回来，但耐不住百姓畏惧，便答应在此过夜，守一晚上，明日无事便回金平。 当晚，众人在老村长家吃饭，马匪洗劫了粮食，村民们便凑了些土豆地瓜，煮熟了来吃，还生怕他们嫌弃。 郑文广粗声粗气道：“这有什么嫌弃的，小时候我娘背着我上山挖地瓜，我馋得很，生地瓜就要在嘴里，最甜！” 村民们听了，满脸的不敢相信。 “官爷以前也过过苦日子？” “哎，我都说了别叫我们官爷。谁不知从小过来的呢，之前我家就在昌盛村，说起来距离也不远。” 三言两语，都督府的众人同百姓们打成了一片。 有了他们在，这晚盛家村总算是睡了个安稳觉。 第二天，程子期想着自己一晚没回家，家里人必然担忧，便起了大早，先一步回到金平。 刚进都督府，他便看到院子里坐着一人，竟是芸香。 她似乎没料到这么早便会有人来，有些惊讶的抬眸看了一眼，两人对视。 不说话似乎不好，男人面无表情的打了个招呼，有几分生硬。 神女微微一笑，垂眸道：“昨日夫人整夜没睡，快进去看看吧。” 程子期听了不由生出了几分心疼，刚刚要推门进卧房看一眼，忽而想到了什么收回了手。 那么晚才睡，现在进去叫醒岂不又睡不着了。 他原地站了一会，索性坐在院子里等。 芸香见他这般贴心，心中忽而划过一丝苦涩。 叶巧儿真的很幸福，喜欢的人能够这么珍视她，这是女人一辈子的幸福。 “都督就要在这里坐到天明？”她开腔道。 对方似乎没料到她会主动开口说话，身子微微一僵。 而后他放松了下来，忽而觉得有几分好笑。 他这是在做什么呢？对方不过一个女人，还是一个被沈长潜控制的棋子。 “嗯，若是到时辰她还没醒，劳烦神女告诉她一声，我平安回来过。” 芸香悠悠叹了口气：“我早就不是神女了，不要这么叫我。” 两人静静在院中坐着，谁也没有再说话打破宁静。 直到天微微亮起，孙莲从卧房里出来，准备做早饭，一回头看到了院中的两人。 “公子，你可算是回来了！”她惊讶道。 这一声将都督府内的人都唤醒，屋内传来一阵响动，叶巧儿衣衫不整的跑了出来。 看到他，女子长长的舒了口气。 “你去哪里了，整夜都没回来！”她有些赌气道。 男人一笑，张开双臂将人抱住。 “盛家村遭马匪袭击，我们去救村民了，抱歉，让你久等了吧？” 叶巧儿知道这是对方职责所在，虽然担心，却也只能轻轻一句没事，你回来就好。 一家人抓紧吃了口早饭，程子期忽而想到坐在院中的女子，一回头发现她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了。 男人能回来，一家人总算是放下了提心吊胆的心。 叶巧儿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去药堂上课，临走之前看三个小孩还在摇头晃脑的读书，不由得一笑。 果然，最能对付他们的非程子期莫属。 到了药堂，她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几个夫人小姐窃窃私语，看起来忧心忡忡。 看到坐在那里的关宁宁，她小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你不知道吧，夫人。前一段时间咱们城里忽然来了一位算命的道士，推凶算吉特别准，咱们城中李家的夫人在他那里算了，那道士说她不日便会暴毙。李家夫人还不信，接过昨晚……” “死了！”一位夫人闻声转了过来一脸的八卦。 关宁宁点点头，面色有几分苍白。 “那大家这是……” 叶巧儿看了一圈，发现众人的眼光都时不时看向药堂的后院。 那夫人又道：“都督夫人，你有所不知。那李家是咱们城中唯一一家做绸缎生意的，乃是金平首富。夫人算了命，忽而不明不白死了，他们家那肯罢休。非说自家夫人身体向来康健，定是被人陷害的，于是送来王大夫这里，验尸。” 验尸？ 她不由得咂舌，这不是仵作的事，王大夫也会干？ 没一会，屋里传来了动静。王大夫从中走了出来，其后跟着几个李家的下人。 “怎么样？”众人关切上前。 王大夫摇摇头道：“李夫人死于心疾，的确是突发疾病，没有中毒被谋害的迹象。” 最后来的李老板面色铁青，半晌才道：“不可能，我家娘子想来注重养生，一直以来也无病无灾，没有道理，王大夫你确定查清了么？” 丧妻之痛让对方没了理智，大家看着他只觉得可怜。 一旁的关宁宁小声道：“据说李氏夫妇琴瑟和鸣，十分恩爱，看来是真的了。” “我说这李大人赚了太多的钱，也不扶贫也不救灾，估计是积德不够。你可记得那南阳先生说的话？说他家善事做的太少！” “南阳先生？”叶巧儿疑惑道。 “嗯，南阳先生就是那冒出来的算命先生，我家向来不信这些，也许只是巧合。”关宁宁看上去不是很开心。 前头那妇人啧啧道：“关夫人，你还真别不信。除了李夫人，上个月城南的张夫人也去算了，说她肚子那胎是个女孩，可是之前无论谁见了，都说她家是个男孩，结果你猜怎么招，三日之后张家夫人临盆，真生了个女婴！” 第201章 夫人你印堂发黑 这么神？ 叶巧儿越听越觉得有些玄乎，见李家人走了，她放才上前，拉住了王大夫。 “王姐姐，你同我说说这李家夫人到底怎么回事？” 对方看了她一眼，将人拉到了后院。 “夫人，你也信那所谓算命先生的鬼话？” 她摇摇头，回道：“我只是觉得奇怪，难不成这所谓的南阳先生真的是神算，人几时死的都能知道？” 听这话，王大夫面色有些为难。 她小声道：“我验过李家夫人的身子，真没找到别的什么古怪来，就算这南阳先生蒙准了吧。” 叶巧儿垂眸琢磨了起来，忽而抬头道：“王姐姐，这南阳先生在哪里摆摊，我去会会他。” 从药堂出来，她直接带着关宁宁去了吉光胡同，据说哪位先生每日就在那里摆摊。 到了地方放才发现，这里人山人海，队伍一直排到了街对个。 “这……” 关宁宁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说道：“先是张夫人那卦算得准，之后又除了王夫人这事，金平早就传开了，这南阳先生自然是火起来了。” 叶巧儿咂舌，看着长长的队伍，心想着怎么也轮不上自己，索性先放弃了正准备离开，前面忽而传来一声唤。 “这位夫人，留步。” 谁？叶巧儿一回头，对上一双星星般亮的眼睛。 她听那些夫人小姐说什么算命先生、南阳先生，以为此人定是个老头，没想到对方年纪尚轻，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 她指了指自己道：“你在唤我？” “正是。”南阳先生从座位上走了下来，上前几步，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 “夫人，你印堂发黑，今日怕是有血光之灾。” 本以为对方会说点什么语出惊人，没想到一开口就是这样烂大街的话。 叶巧儿不由得嗤笑一声：“抱歉，先生，我只是想到了好笑的事情，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众人：……你这别的意思也太明显了吧。 南阳却一点也不气，笑眯眯的一手摆弄着手中的铜钱。 “夫人不信就罢了，不过这几日还是要小心一些，特别是小心你家大人得罪的那些人。” 我家大人？ 她一愣，难道他认出来自己是中都督家的夫人了？还是这人事先做过功课？ 心中想着，叶巧儿临走之时不由得一步三回头。 关宁宁在一旁看着，低声问道：“夫人，信了？” “怎么可能，这种无聊的话鬼才会信。不过这人定是来之前调查过，不然怎么一眼就认出我是中都督的夫人？” 晚上，程子期回家，她在饭桌上将此事说了。 男人果然不屑挑眉，低沉道：“怪力乱神，估计会点察言观色的功夫，不过是点子正碰上的罢了，不理会他。对方没干什么犯法的事情，就由他去吧。” 一旁的程育婴倒是有几分兴奋道：“这么说那位算命的说嫂嫂你这几日有灾祸？若是没有，他算得不准这事不就不攻自破了？” 叶巧儿一笑道：“你以为，就算是我做菜不小心划到手对方也会说这就是血光之灾，这些算命的靠的都是这口舌。” 几人在饭桌上说说笑笑调侃一番，谁也没将这句话放在心上，殊不知这可以预料的危险，已然近在眼前了。 镇龙山，孙家寨大本营。 三当家孙正跪在地上道：“大哥，都查清楚了，那新来的中都督是从京城来的，据说之前是什么中郎将，去庆和和武陵打过仗，不知道怎么得被发配到赣州过来当都督来了。” 坐在虎皮垫子之上的刀疤男人眯起了眼睛，露出了一嘴黄牙。 “哦？这么说他还有两下子？” 三当家十分不屑道：“那又如何？强龙斗不过地头蛇，咱们孙家寨在赣州坐地将近百年，我不信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能如何！” 孙圣听这话，得意的一笑。 “那倒是，这样吧，给咱们新来的中都督送份大礼，让他知道一下咱们孙家寨可是有恩必偿的人。” 孙正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坏笑了起来：“大哥的意识是……” “那个什么中都督不是带着家眷从京都来的么？咱们还没尝过都督夫人是什么味道呢！” 说罢，两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远在金平都督府内的叶巧儿觉得今日有些怪怪的，没有感冒却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孙莲一脸担忧的看着她：“姑娘，不如我去抓个风寒的方子熬点汤药给你喝吧！若是真的感冒了可就不好了。” 她揉了揉鼻子，嘟囔道：“应该不是风寒，我头脑清醒的很，就是一直打喷嚏，在观察一下，若是不好再吃药，是药三分毒少吃点总是好的。” 说完，她埋头又再纸上写了一笔。 孙莲有些好奇的探头问道：“姑娘，我刚刚就想问你，你对这这张纸写写画画一天了是在干什么啊？” 一听这话，叶巧儿捂嘴一笑，偷偷冲她招了招手，随后凑近她的耳侧低声道：“我在出题。” 出题？ “嗯，马上就要一个月了，要好好考察这三个孩子学的怎么样，等明日夫君休假，就要给他们三个考试。” 话音刚落，她便觉得背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 一回头就看到三双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嫂嫂！” “二姐！” 叶巧儿一阵心虚，连忙捂住了手下的卷子，故作轻松道：“怎么了，你们三个不是出去玩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程育婴上前，狐疑的打量她：“你刚刚说什么卷子……是什么？” 这就被听到了？ 她开始打马虎眼道：“什么卷子，我没说啊。” 一旁的小斯年上前来，垂着头看桌上的宣纸，当即大呼小叫起来。 “育婴姐，是考卷，二姐在给咱们出考卷。” 三个孩子立马炸锅，开始争着抢着去拽那张纸。 叶巧儿以一敌三，护着卷子，拼命喊道：“不行，都不许动！这是考试要用的，你们要是再抢，就告诉你大哥了！” 程子房开始装可怜，双手合十道：“嫂嫂，给我们看一眼么，就一眼！” “不可以舞弊！你大哥怎么跟你们说的了？”她义正言辞的拒绝道。 第202章 叶巧儿失踪了 见软的不行，三人索性来硬的。 程育婴一人抱住了自家嫂子，嘴上高声呼喊道：“快！将卷子抢走！” 头一次，三个孩子不用商量便齐心协力，叶巧儿一个不查，被抢走了卷子。 她万分无奈看着兄妹三个笑作一团，索性不去抢了坐下看风景。 没一会孩子们进屋去背卷子，孙莲在后面小声道：“姑娘，这就作罢了？” 她笑了一声说道：“没了还可以再出一套，就让她们背去吧，也长知识。”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这三个小驴蹄子还真以为自己能占到什么便宜？ 过了午时，叶巧儿吃完了饭打算去医馆一趟，这段时间她已学的差不多，偶尔还会看些《黄帝内经》，不懂的便要画下来拿去问王大夫。 下午她照常出去，孙莲同她打了招呼，以为对方会像往日一样，在晚餐之前回来。 没想到，太阳西斜，都快落了山人都不见踪迹。 一开始孙莲还以为对方被外面什么事绊了手脚，到程子期回来她才有些不安。 “公子，姑娘出去一天了都没回来，不会有什么事吧？” 男人微微蹙眉，思索了半晌牵来骆驼去医馆找。 到了医馆门口，发现院门紧闭，问了街坊邻居才知道王大夫去山中采药去了，今日压根就没开门。 他心底隐隐有一丝慌乱，又问了周边的人有没有看到叶巧儿，大家都摇头称不知道。 这条街上人来人往，偶尔有一位姑娘在医馆门口站一站有什么出奇，谁会记在心里？ 程子期又扭头去了副都督家，夫妻两个刚刚吃上一口饭，见他来了连忙将人迎进来。 “程都督，怎么了？可有要紧事？” 他摆摆手，看向一旁的关宁宁，低声问道：“可见到我家娘子了？” “今日都没见到，夫人怎么了？”她关切道。 程子期眸色一暗，略一摇头道：“说是下午去了医馆，到现在都没回来。” 关宁宁有些吃惊，看着对方同自家夫君应承两句，要出门再去找，想了半晌才一咬牙上前喊道。 “都督，有一事小女子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何事？”男人侧眸道。 “关于……南阳先生……”她轻声道。 程子期愣住，不明白自家娘子没了，对方忽然将算命先生扯出来是要作什么。 关宁宁定了定神，将那日同叶巧儿经过吉光胡同，那先生算的血光之灾说了。 一旁的郑文广大笑了起来：“我说娘子，你不会信那神棍这鬼话吧？都督，我看这帮女人真是魔怔了，你不要当真，现在回家说不定你家夫人已在家等你了呢。” 将事情说完，大约关宁宁自己也觉得害臊，不再说别的，点头应和。 “是，我也是顺嘴一提，那南阳先生若是这么神，便去当神仙了，何必来金平这鬼地方。” 程子期敷衍的笑了笑转身离开，一出门便急匆匆的回了都督府。 还未进门，他便高声在门口喊了一句：“娘子可回来了？” 本来还期待那倩影从院里走出来，没想到半晌只跳出来一个孩童，正是程育婴。 她嘴上嚼着饭，含糊道：“大哥，嫂嫂还没回来，你没找到她呀。” 骆驼上的男人脸色一沉，一言不发的掉了头，直奔吉光胡同。 另一边，叶巧儿下午本没什么事，抱着一本《黄帝内经》到了医馆门口，发现关门大吉才想起来，昨日王大夫说过要去山上采药，闭门一天，她都忘记了。 见关了门她本想打道回府，忽而想到昨日子房说想吃虎皮花生糖，便去糖果摊上买上一斤，分给孩子们吃，毕竟马上就要魔鬼测验了，真正的考题不在她们背的那张卷子上，做嫂嫂的心里也很愧疚。 买完了糖，她顺着街道一路往都督府走，正巧经过吉光胡同。 见那里人还不少，南阳先生正一脸慈爱的看着一个忧心忡忡的大肚子女人。 对方说：“先生，我这一胎若是再是个女孩我就不活了。” 一脸假笑的南阳点点头，慢条斯理道：“应是个女孩。” 那大肚子女人听罢，就哭的宛若孟姜女一般，甚是骇人。 叶巧儿看着对方要哭断了气，那南阳先生都不搭理，反倒是抬起了头，正好看到了路过的她。 对方眯眼一笑，做了个口型。 她看着下意识的跟着读了出来：血光之灾…… 瞬间叶巧儿便没了好脸色，隔这么远还要咒她。 她扭头便走，出去了十多里还觉得胸闷气短，一抬头才发现自己早就走过了路，竟快到了城门口。 这个南阳先生，真应该想办法将人轰出去。最近闹得金平人心惶惶不说，还掀起了求神问道的风气，好端端的桃源差点成了道观。 正神神叨叨的想着，叶巧儿忽然觉得不对，总觉得背后有一道视线盯着自己。 她一回头看着两个壮汉正左顾右盼，极其不协调的站在马路中间。 心中察觉到不对，她回过头来，脚下步伐加快。 却还是被对方发现了，身后一阵风吹过，叶巧儿一偏头看到黑色麻袋迎面套了过来。 “你们干什么！” 她惊叫一声，将手中的《黄帝内经》扔了出去，正中一个壮汉的脑袋。 “妈的，给我按住她！”那人暴怒，两人迎面而来，将她按死。 叶巧儿再怎么挣扎，也逃不过这两个大男人的掌心，很快头一痛，人便晕了过去。 临闭眼之前，她忽而想到南阳先生那个笑容，心中暗骂道：妈的不会让这个神棍猜中了吧！这下可好了，若是让人传出去，怕对方更会名声大涨。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闲心，被人绑架了还是想出这么一段来。 一路昏昏沉沉，叶巧儿是被一盆冷水泼醒的。 她勉强睁开眼，正对上一张奇丑无比的刀疤脸，被吓了一跳，一双猫眼沾了些水意。 那刀疤脸不知道怎么回事，还直起腰来得意的一笑。 “这都督的女人就是不一般，瞅瞅这可怜见的，嫩到家了。” 说罢，周围一众汉子哈哈大笑起来，叶巧儿一眼扫过去发现这里的人各个长得奇形怪状，惨不忍睹，这是进了妖精洞不成？ 第203章 这个大当家很聪明 “大哥，这女人泼辣的很，你看看她拿了本书将我头都砸破了！”一开始跟踪叶巧儿的汉子上前道。 周围一阵笑骂声：“我说灰脸，你一个大男人被女人搞成这个样子，还好意思说？” 另一个大小眼的男人正是孙正，他抱着肩膀道：“大哥，你先爽一爽，爽够了在给咱们兄弟几个乐呵乐呵，看看这都督的女人有什么不一样。” 叶巧儿跪坐在地上，一句话未说，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们，不一会便弄清楚了这些人的身份。 是马匪。 前一阵程子期彻夜未归，似乎处理一伙马贼，难道就是他们来伺机报复？ 看到孙胜那粗壮长毛的大手伸了过来，她一阵恶心。 “不要碰我，不然我夫君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夫君？哈哈哈，小娘子，你搞清楚了，这里可没有你夫君！你那个都督夫君就是个窝囊废，在我们镇龙山脚下都不敢上来，只敢欺负我们那几个小弟！”三大家孙正大骂道。 叶巧儿眼睛一转，故意高声道：“那是因为你们不配，我夫君乃是扬威大将军的义子，年纪轻轻保家卫国立下了无数战功，就连南诏镇北侯都是他的手下败将！区区几个马贼，也敢当面叫嚣！” 她这一席话，将马贼的怒火瞬间点燃。 “臭娘们，敢这么跟哥几个说话！” 孙正怒从中来，一巴掌扇过去，将她打的一侧耳朵嗡嗡作响。 一群马贼小弟也急不可耐，纷纷上前扬起了手中的马鞭。 “大哥，让我们好好教训她一顿，听话了再送进你屋里。” 孙胜眯起了眼睛，看了地上的女人半晌，忽而高笑了起来。 “老子就说都督的女人就是不一样，为了明哲保身，这招苦肉计都使得出？” 叶巧儿心一沉，没想到自己的伎俩被识破了。 她自然是宁可挨打也不要被这样的男人羞辱，故意出言挑衅，让众人生气，自己好挨顿毒打，被揍的不成样子，自然没有男人愿意碰自己了。 这一步步她都已经想好，没想到被对方一眼识破。 本以为这赣州马匪都是一帮没脑子的臭男人，没想到这位大当家果然不一样。 她冷冷一笑，嘴硬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别装傻小娘子，你是不是以为我们这帮臭马匪都是傻子？可不是。”孙圣的声音压的很低，那张刀疤脸凑近了她，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叶巧儿忍不住偏开头，觉得一阵恶心。 “我对你更感兴趣了，好，好好的一朵花现在就摧残掉实在是可惜，那我们就来看看你那威武的相公，什么时候才会来镇龙山救你吧！” 说罢，他一挥手让一众眼馋的小弟出去，将门紧紧反锁了。 这一点让叶巧儿没料到，对方竟然在这个关头放手了，不过总算给了她一丝喘气的机会。 她连忙扭头观察四周的情境，暗自揣摩自己有没有机会逃出去。 很遗憾的是，过了几个时辰，她能做的仅仅是将发簪摇了下来，用锋利的簪头划断了捆着自己的麻绳。 很快她发现自己应该是被关在马匪大本营的柴房里，四处堆积着落满灰尘的杂物，还有一滩滩不明的黄色液体。 门外的日头已经完全落下，天很快就黑了下来。 她焦灼的转了一圈，不知道程子期发现自己不见了，会不会联想到这些马匪身上。 “该死的，我今天就不应该出门，难不成南阳先生真是个神仙？连这个都算到了？” 叶巧儿忽然想到自己今日经过吉光胡同的时候，对方的口型。 血光之灾…… 那是他又在提醒她么？提醒她血光之灾就在今日？ 她猛地睁大了眼睛，觉得这个简直比自己被马匪绑了还要吓人。这个臭神棍难不成真是个仙人？ 一切都是她算到的？ 想了半晌，叶巧儿才发现自己渐渐跑偏了。 自己还伸出困境，竟然莫名其妙的去想一个远在百里之外的神棍，要想也应该想想她夫君什么时候回来救她啊！ 这位都督夫人叹息一声，干脆席地而坐，选择不再浪费体力，好能够在有一线之机的时候拼尽全力。 她刚刚坐在一抬头，看到高高的房梁，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对啊，刚才她怎么没想到。这些马匪就算是在聪明，总不会也学过兵法吧？ 叶巧儿干脆的起身，吭哧吭哧的开始搬起东西来。 没一会屋内的破烂就被她摞了老高，人攀爬上去正好能越上房梁，她拿起一根棍子一咬牙将棚顶捅了个窟窿，又将棍子顺着洞口扔了出去。 守在门口的两个马匪压根没想到，她一个女人能掀起什么风浪，此时都已经昏昏欲睡了。 忽而被这动静吵醒，吓了一跳，连忙冲进屋一看，里面空无一人！ 两人在顺着摞起来的东西看上去，当即大骂起来：“奶奶的，那臭表子从屋顶跑出去了！” 说罢两人冲出去要追，只见人刚刚走，从杂物堆里站起来一抹倩影。 叶巧儿吐了一嘴的灰，悄无声息的从柴房跑了出去，披着夜色一路前行，见到一出丛林人便藏了进去。 这个夜晚孙家寨十分的慌乱，一帮马匪举着火把满山遍野的找一位姑娘。 谁都不敢相信，看起来那么娇小弱不禁风的一个女人，竟然从房顶上的洞跳了出去逃跑了。 他们当然谁也想不到，哪位根本不是从洞里跳出去的，而是光明正大从门里走出去的。 叶巧儿也压根不指望自己能一个人逃出戒备森严的孙家寨，她要做的只是拖延时间。 让孙家寨的那帮臭男人团团转，然后暴怒，更加失去理智，她就可以借此机会在这里等待有人回来救自己出去。 她当然知道程子期一定会来，因为今天她同哪位大当家说的一席话的确是她心中所想，她的夫君在她眼中就是那样英武不凡，会竭尽全力拼荆斩棘，赶来救她。 而此时，百里之外的金平，男人也的确身骑骏马快马加鞭的赶往镇龙山。 第204章 我就知道你会来 程子期从都督府出来之后，一路在城中搜寻，忽而不知怎么得，竟去了吉光胡同，正看到这几日在城中传的沸沸扬扬的南阳先生收摊。 他在摊位前默不作声的看了两分钟，正准备离开，那人开口了。 “大人有心事，有心事的话，为何不来算一卦呢？” 男人要离开的背影僵硬了一下，随后转了过来。 “算卦？”这两个词从他嘴中说出来，带着很浓的嘲笑意味。 对方却全然不在乎，勾唇一笑，十分温和。 “嗯，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就算是大人也会乱投医对吧？您不信这个，不代表会放弃一个机会。” 程子期眯起了眼睛，本来要离开的步伐停下，竟真的走上前，坐在了桌前的三条腿破板凳上。 “愿闻其详。” 他简言意骇，却给了对方足够大的兴致。 南阳先生将本来要收起来的八卦旗子重新插了回去，笑眯眯道：“我想大人应该听说了，我为夫人算过一卦，说她会有血光之灾，如今看来没错。” 程子期的手微微收紧，强忍住了要揍人的想法，微不可见的一点头。 那意思全摆在脸上：我劝你马上将话都说明白了，不然要你好看。 好在这位神棍走南闯白，也是个会看脸色的，连忙接道：“今天我见到夫人了。” 男人一怔，随即紧张道：“在哪里？” “今日下午，就在胡同的尽头，夫人拿了一本书《皇帝内经》，在这里张望了我片刻。我掐指一算，觉得那血光之灾近了，便提醒了她一声，可惜夫人不信这些怪力乱神，没有理会我，掉头走了。” “往哪个方向走了？”程子期问道。 南阳先生站了起来，露出了几分迷茫，随即掐指一算。 “东走，快到城门口。” 此刻男人顾不上其他，翻身上马就要往城门去。 那神棍看对方跑的飞快，在其后笑眯眯道：“大人定会将夫人找回来的，尽管放心。” 果然，到了城门口，程子期在人烟稀少的小路上看到了那本散落在地上的《皇帝内经》，上面全都是男人漆黑的脚印，循着痕迹往前走，便能看到马蹄凌乱的痕迹。 “马匪。” 他沉声抬起了头，看向马蹄的方向，尽头便是那镇龙山。 竟是孙家寨搞得鬼？ 若是回头去叫上众兄弟，他的把握会更大些，可是…… 时间不等人，如今他已经耽误了那么多的功夫，外一期间有个三长两短。 如此想着，男人毫不犹豫拉紧了缰绳，单枪匹马冲着镇龙山的方向奔去。 程子期的马骑得跟飞起来一般快，到了镇龙山脚下，那骏马已几乎要累死了，他无暇顾及其他，接着夜色直上镇龙山，本以为会费一番功夫，没想到这孙家寨不知道发生了何事，里面乱做了一团，已他的身手就算戒备森严潜进去都不难，更况且这样状态下的山寨？ 三下两下，男人已到了大本营内，在暗处听到那些马匪来来去去抱怨的声音。 “妈的，一个娘们怎么可能逃出去？肯定还藏在寨子里，赶紧将人找到，老子还不信这个邪了！” 娘们？ 程子期皱紧了眉头，果然他想的没错，是这帮人绑架了自家娘子。 他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几乎要冲出去将对方一顿毒打，可临到关头，却还是忍住了。 不行，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将人找到，听这帮人的意思是叶巧儿本来被关着，可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跑出去了。 有一点想法，他们之间不谋而合。 凭一个女人一己之力，她逃不出孙家寨，此时一定藏在某个地方。 自己一定要比这些人先将对方找到…… 如此想着，他一路避开巡逻的人员，在偌大的孙家寨搜寻了起来。 此时镇龙山主帐内，孙胜听闻几个大男人把一个小姑娘看丢了后暴怒。 “一帮废物，我养你们干什么吃的！一个娘们都看不住，我看你们别在镇龙山呆着了，下去要饭吧！” 几个小马匪不敢出声，哆哆嗦嗦的跪在下面。 大当家看着他们，怒从中来，一个被子摔了过去。 “还在这里愣着干什么！滚，出去找，找不到你们也别回来了！” 说罢，几个人连滚带爬的逃了出去，谁也不敢慢一步，生怕被大当家生吞活剥了。 要知道孙胜能当上大当家靠的就是一套手腕，可谓是出神如化残忍至极。 当初孙家寨的上一任当家中，他并非是名正言顺的一位，可是靠着杀人不眨眼的残忍手腕站在这个位置上的，谁也不想再让他一展当年风采。 几个小的跑了出去，风风火火满山乱转。 没想到他们几个运气倒是好，真让他们将人给撞到了。 叶巧儿本来猫在草丛中，看着人来来往往，觉得此处容易暴露，小心翼翼的挪了个地方，隐藏在了一间看起来已经废弃的小木屋后。 没想到那几个小的跑来偷懒，两伙人对了个正着。 “大哥！你快看，这不是那个女人么！” 众人皆是一惊，叶巧儿反应的极快，二话不说扭头就跑。 为首被唤大哥的那人心思机敏，当即喊了起来：“找到人了，就在这里，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整个孙家寨都喧闹了起来，一溜溜的火把匆匆赶往了那处。 他们不想这声音也惊动了程子期，他手握长剑借着月色在那些火把到之前赶到了地方，正巧自家娘子慌不择路，两人撞了个满怀。 叶巧儿以为自己撞在了枪口上，当即大喝一声，粉拳一挥堪堪打中那张俊脸。 “是我，娘子！” 男人的声音一出，少女惊恐的张开了眼睛，看到面前熟悉的人，她紧绷的那口气送了下来。 “夫君，我就知道你会来。” 程子期不多废话，直接将人拦在身后，长剑一挥，那些马贼在他凌厉的刀锋之下根本不堪一击。 趁人还不多，他单手抱住了自家娘子，足尖一点飞身而起直奔孙家寨大门。 讨伐马匪什么的，日后有大把时间，目前紧要的便是护着自己怀中人的安全。 第205章 孙家寨中的针锋相对 带这个人越过重重障碍对程子期来说也不难，再说他家娘子小猫一样，没有几斤肉，甚至不如在战场上抡起的流星锤沉。 两人不过片刻就到了孙家寨的大门前，没想到那里早有人在等他们。 “哈哈哈，程都督，百闻不如一见，咱们总算是见面了！”孙胜那张刀疤脸上绽放出了一抹笑容，看上去十分可怖。 男人冷静的掩住叶巧儿的视线，直视对方。 “孙胜。” 他简短易骇，两人不过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是何态度。 “来者都是客，就算是大人你，我们孙家寨都敞开大门欢迎，但是不进来坐坐，扭头就走不合礼数吧？”大当家危险道。 程子期冷声道：“你若是好客，不妨跟我去都督府走一趟，好吃好喝自然会伺候好你。” 两人相逢，剑拔弩张，不过几个眼神几句话，仿佛已经过了几招。 对方哈哈大笑，随后板住了脸。 “看来程都督是不想留下个全尸了，上。” 说罢，他一挥手，早就等候已久的马匪们一拥而上，这些人对程子期，甚至连半招都过不了，奈何人实在太多。 男人挥手倒了一片，很快又有人接了上来。 叶巧儿在他怀中看不是办法，这样下去就是消耗战，自家男人占不得什么便宜。 如此想着，她身子一缩，从怀中跑出来，竟往孙家寨的塔楼跑去。 人实在是太多，一时之间那些马匪竟没发现对方的怀中少了个人。 程子期见她跑了身形一顿，本想将人拉回来，奈何分身乏术。 他不经意抬眸，看到人跑进了塔楼方才松了口气。 没一会，塔楼的小窗中射出三只冷箭，惨叫声响起。 他瞬间意会了对方的意思，不着痕迹的翻身，人背对着塔楼的入口，这样将那些马匪完全暴露在了对方的弓口之下。 很快远处的孙胜很快反映了过来，有人放冷箭！ “那小姑娘呢！”他高声喊道。 这时众人才发现，程子期怀中的人没了，塔楼的小窗口踏出半只箭来，径直朝孙胜射去！ “大当家小心！” 身侧的孙正看到，一侧身替他挡住了那箭，肩膀被射个对穿。 “三弟！” “妈的，三当家，大家给我上，将人给我灭了！” 这一举动将马匪们激怒了，众人一拥而上，而刚刚一直抵抗的程子期却忽而足见一点，飞身上了塔楼。 他抵在楼的门口，二三楼之间的距离。 狭窄的楼梯和小道将那些马匪困住了，在这样的空间，他们只能两三个一帮簇拥在门口，武器都施展不开。 “妈的，让他们算计了！” 程子期和叶巧儿显然形成了一堵牢不可破的墙，一时之间再多的人也无法攻破他们这道防线。 “大当家，怎么办！” 孙胜的脸上余怒未消，大家都以为他要咬死了将那两人拽出来，鞭尸一百遍，没想到他突然平静了。 “让他们走。” “大当家？！” 众人不敢相信，人就在眼前，将他们放走？已经有这么多兄弟受伤了，连三当家都中招，这个时候收手，显然在场的小弟们都不甘心。 可是老大发话，他们又能如何？ 一众人连连不舍的从塔楼门前离开，一步三回头，孙胜却头也不回径直走在了前面。 叶巧儿不敢相信的从楼上跃了下来，有些诧异。 “夫君，我还以为要一会，他们就这么走了。” 程子期的面容有几分冷静，他直勾勾的看着孙胜离开的背影，半晌才开口道：“因为他很聪明，比一般的马匪都要聪明。” 她没明白对方的意思，显然男人也没打算多做解释，干脆的一挥手抱住了她直接从塔楼上飞身而下，一路施展轻功，到了自己停靠马匹的位置。 知道自己惹是生非的叶巧儿乖巧的缩在他的怀中，一句话也没说。 两人沉默的在夜色中赶路，总算在天完全亮起来之前，回到了都督府。 府内灯火通明，显然所有人都担心的睡不着。 看着他们风尘仆仆的出现在院门口，孙莲送了口气直接跪在了地上。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一旁的程育婴露出了微笑：“我说孙姑姑，你不应该求菩萨保佑，应该谢谢大哥才是，菩萨没救我嫂嫂，去救人的可是我大哥！” 两人没事，院子里立马欢天喜地起来，显然单枪匹马挑镇龙山的事情，让几个孩子有些激动。 程子期没时间同他们啰嗦，一回家就换了身衣服直奔公堂。 他有太多事赶着要办，这个孙胜太不简单。 叶巧儿看着他人出去，才在众人的催促之下草草的解释了自己这一晚发生的奇遇。 堪称奇遇。 而另一边程子期一到地方，就将所有的副将都召集起来，宣布了一件事情。 “剿灭孙家寨，迫在眉睫。” 众人震惊的看着他，要知道就算是以往的官员，剿灭马匪的时候都会或多或少的避开镇龙山。 不单单因为那里的首领是孙胜这个可怕的怪胎，更因为在这三股势力中，孙家寨实力最强，人数最多，也是最狡猾的一帮。 十多年前，有一位都督和如今的程子期一样，同镇龙山杠上了，他说出这席话不出三个月，人便死在了同孙家寨打游击的其中一场中。 换句话来说，若是要立功，大可以先欺负欺负那两个弱的不值一提的。 “都督……” 男人抬手，阻止了郑文广到了嗓子眼中的劝告。 “我意已决，现在开始准备。” 都督府中，叶巧儿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吃了点东西，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准备出门。 孙莲一脸紧张的看着她，显然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 “怎么了，姑姑。”她明知故问。 对方一脸埋怨道：“姑娘以后不可以自己出门，若是要出去，必须要带着我。” 听这话，她噗呲一笑。 实在想不出一个老奴再加上她，能比她一个人出去好在哪里。 索性她今日要去的地方也不是什么秘密，便轻易松口。 “好，姑姑没事就跟我一起去吧，我今天要去的地方，你可能还感兴趣呢。” 第206章 南阳先生的真实身份 她可能会感情去？ 孙莲一歪头，实在想不到除了在家照顾几个小屁孩，她还会对什么感兴趣。 当两人站在南阳先生的算命摊前，她明白对方为什么这样说了。 神棍看到她并不意外，甚至露出了一抹微笑。 “夫人是来道谢的？” “道谢？”叶巧儿疑惑的歪了歪头。 对方一笑温和道：“看来大人没有将昨日的事都同夫人讲啊，这样本人就自谦的简单解释一下吧。” 接着他三言两语将昨日发生的事情解释了一下，说实话叶巧儿只在其中听到了满满的自夸成分。 “所以说，若是没有我，夫人可能有去无回了。如今您可后悔了，前几日没听我的话，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不外出？” 看到神棍那得意洋洋的样子，别的没有，她倒是像狠狠揍他一拳。 “真是多谢了。”她略带讽刺道。 没想到那南阳先生压根没听说其中含义，侧过身来，喜气洋洋道：“这么说小生又算准了一会。” 一旁的孙莲满脸的惊讶，低声道：“先生真的这么神，不如给老奴看看？” 闻言对方也没拒绝，像模像样的看起了这位的面向。 没一会掐指一算道：“您一副忠心耿耿的面相，这一声若是跟对了主子自然衣食无忧，乐享天年便好。只是你五十岁的时候有一道坎，这坎过不过得起全凭自己了。” “什么坎？”她紧张的问道。 南阳先生一转眼珠看向了一旁不在意的叶巧儿，低沉一笑。 “天机不可泄露。” 装神弄鬼。 叶巧儿在心中暗骂，可是自家姑姑偏偏吃这一套，开始算起来自己何时到五十岁。 “那就是后年了，可得小心，可得小心啊！” “好了，姑姑您不是要买菜么？买完回来找我就好，我同这位……南阳先生有几句话要说。” 孙莲心事重重的点点头，挂着菜篮子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 四周没了其他人，叶巧儿忽而起身，一拍桌子，咄咄逼人的看着对方。 “就不要用那些花言巧语演示了，你究竟是谁，为什么来金平！” 南阳先生吓了一跳，显然没料到为什么小猫忽然变成了母老虎。 他可怜兮兮的一笑，指了指小旗帜道：“在下只是一个算命的，正好路过金平，挣点路费继续漂泊啊。” “不可能，若你真是算命的，如此神算怎么会落魄至此？还有金平之前有太多富庶的城池，你为什么偏偏选这里？” 叶巧儿条理清晰，寸步不让，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对方，那双猫眼里的探究质询几乎溢出来，让人无处盾形。 “夫人……”那神棍还想狡辩，脖子上豁然横着一把短刃匕首。 少女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有备而来，为的就是接近我们，你根本不是天生神算，但你有敏锐的洞察力，和聪明的智慧，顺便添一句，你还有高超的医术吧。” 短刃那头的人一笑，收起了那伪装可怜的嘴脸。 “夫人真是比在下还要神机妙算。” “终于不装了？”她冷声道。 对方起身，桃花眼一笑，看起来竟有几分风流，丝毫没了之前那伪装成书呆子的样子。 “在下没有别的意思，都是好意。只是听说程都督之英武，特意过来投诚，想成为入幕之宾。” 入幕之宾？ 这人知道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么？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让她觉得怪不得劲的。 “你觉得我会信？”她凉凉道。 “在下的诚意天地可鉴。” “真名。”叶巧儿拷问道。 “在下姓云，云景。” 云景？她没听过这么奇怪的名字，一时之间不知道这事对方临时编的又或是什么。 因为这位神棍出场的方式十分不讨喜，她满是戒备和忌惮。 “好，那你说说这些天来你为什么料事如神，又如何猜测出我有血光之灾的？” 云景一笑，倒也不加直言，坦言道：“不过是雕虫小技，若是让程都督听了，很快就会被戳穿。 “生男生女实则是从那位夫人一些下意识的习惯中摸索出来的，全家都希望她诞下男婴，她自己下意识也接受了这样的暗示。于是频频说自己最近爱吃酸，肚子冒尖。但是这样紧张的强调，往往源于本人的不自信，还有忐忑不安。在下还悄悄问过她身边的丫头，他家夫人自己偷偷在房里吃辣椒。” “还有那位心梗而死的李夫人，想必您已经知道了，她为何会如此。刚刚夫人不是说过，已经看出在下通晓医术了么？李夫人看起来身体健康，实际上心脉虚弱，一看便是会猝死的脉象。实际上若不是她如此重视养生，外表先出来的健壮，任何一个大夫都会在脉象上发现这一点。” “再就是您了，夫人。” 云景上前了两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了一些。 “你的猜测没有错，我的确实现调查了你，因为日后我可能为中都督卖命，调查自己主雇的情况，对我来说是必须的。还有血光之灾，我是怎么猜中的？我知道程子期前几日对抗过镇龙山那些马匪，从金平城这些百姓的口中知道对方睚眦必报，被这样挑衅定会想法设法报复。” “那日呢，你怎么确定哪天我会被孙家寨的人绑架？”叶巧儿直截了当问道。 对方吐了吐舌头，看上去有几分不好意思。 “因为我看到了，你经过胡同的时候，哪两个马匪鬼鬼祟祟的跟在你的身后。” 叶巧儿瞪圆了眼睛，他看到了一切，却没有阻止，这个人！ 趁她还没生气，对方连忙道：“我对都督和夫人你有绝对的自信，相信你们能通过自己的力量逢凶化吉，而且没有这件事，我怎么能接近都督和夫人你呢。”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在心中暗想，这位云景所为的谋士，是个危险的人物。 下了这样的决断，叶巧儿后退了几步。 “不好意思，不管你因为什么理由，我夫君都不会让你成为他的幕僚。” “为什么？” 第207章 以后不可以这么对我 为什么？ 叶巧儿看向他的目光好像在看一个问愚蠢问题的蠢货。 “你认为我会让一个居心叵测的人做我夫君的幕僚么？” “居心叵测？”云景一歪头，笑容灿烂至极：“夫人，你这话实在是严重了，在下不过是略施小计，求得程都督慧眼识人而已。” 听这话她冷笑一声，没再说什么扭头便要走。 小神棍见状一笑道：“夫人真的要走么？如果在下没猜错的话，此时都督已经决定对付镇龙山了，如果有在下助其一臂之力，定水到渠成。” 叶巧儿迈开的步伐停了下来，对啊，这个神棍虽说十分可恶，但是不能否认，他的确很聪明。 短短几日，已经在金平掀起不小的波澜，甚至连自己也动摇过几次心神，差点信了他的神机妙算。 如果有这样的得力干将，程子期的确会省不少的心。 “我说的不算，若真想跟着我夫君，便自己跟他去说吧。” 临到头，叶巧儿松了口，见对方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她又冷声道：“不过先提前说清楚，我不喜欢你。” 随后，她也不管对方作何反应，转身离开了吉光胡同。 刚刚到了转角，孙莲气喘吁吁的提着菜篮子出现。 “姑娘都说完了？” “嗯。” …… 两人沉默了一阵，孙姑姑小心翼翼道：“姑娘，你说老奴五十岁那坎是什么呢？” 叶巧儿本来板着脸，心事重重，却一不小心被这句话逗笑了。 “姑姑……” “啊？” “那小子是骗你的，他那里是什么神算！” 看着孙莲不敢相信的瞪圆了眼睛，她无奈的摇摇头。 “不过耍些小聪明罢了，不比放在心上。” 晚间程子期回家，一直到吃饭的时候对方明显心不在焉。 饭桌上没了往日的热闹，人人心事重重，装不住事情的程育婴第一个受不了。 “大哥，嫂嫂，你们怎么了？” “我……” “其实……” 两人对视一眼，程子期一笑。 “你先说吧，娘子。” “关于那个南阳先生……”叶巧儿抬头看了他一眼，想来对方已经去找过他了。 果然男人点点头，放下了手中的汤勺。 “我知道了，今日他来找过我，我收下了。” 叶巧儿一怔，心中暗道：果然如此，看来这位云景没有料错，他的确要拿镇龙山开刀了。 还没等对方说下去，她索性先开了口。 “你要对付孙家寨了？” 程子期惊讶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你知道了？” “我不喜欢这个云景，但是他说过，你要对付那帮马匪，若有他相助，必事半功倍。我想你会收下他，多半也为了这个。” 三个小孩来了精神，叶斯年瞪圆了眼睛。 “姐夫，你要上山剿匪了么？” “嗯。” “太好了！就对付那帮绑架嫂嫂的坏蛋！加油！”程育婴上蹿下跳，看上去像只猴子。 一旁的孙莲连忙将人按住：“哎呦我的小祖宗诶，吃饭呢可！” 程子房抿唇，小声道：“会不会有危险啊。” 这孩子一句话问出了关键，五双眼睛滴溜溜的看过去，一时之间就连程都督都无法招架。 他无奈的一笑，摆摆手道：“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你大哥出马，还有什么摆平不了的事情，放心吧。” 他这一生放心吧，让几个孩子松了口气，桌上又有了欢声笑语。 在这些孩子的印象里，大哥本来就是无所不能的，只要对方做出的承诺，便一定会实现。 叶巧儿却在桌底暗暗握住了男人的手，她清楚的知道对方为什么在根基不稳的时候，贸然去触动孙家寨这条地头蛇。 是为了自己。 若是镇龙山上哪位一日不到，这人便一日不能安心。 回到书房，她一手关上了门，一边道：“夫君……” 对方将手指按在她的唇上，轻声道：“嘘，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娘子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她偏开头，避开了对方的手，一双猫眼执拗的看过去。 “我不信，你就是因为我才如此的，我知道。” 男人垂眸，眼中带这些宠溺的光。 他一手毛躁的揉了揉身下女子的发顶，一边像是哄孩子一般开口。 “哦？娘子怎么如此自信，难道本官真的是被美色迷晕了眼的人？” “不要闹，我跟你说真的呢！”她瞪圆了眼睛。 只可惜那双猫眼媚意十足，震慑却差不少，这一眼看过来，似娇似嗔，总之跟威胁搭不上边。 男人不在意的一甩手，走到了书桌前。 “我知道，放心吧，你夫君我定会小心行事，等事情了结之后，我定将孙胜的人头送给娘子解气。” 说了半天，对方还是没听进去。 叶巧儿叹了口气，索性放弃了。不管怎么说，程子期的确是赣州的中都督，对方也的确是这州的恶霸马匪，于情于理两方人马都势不两立，动手是早晚的。 只是根基不稳的时候，如此冒然行事，显然不是程子期的作风。 两人半晌没说话，男人自顾自的坐在桌前看了一会书，不一会叹了口气。 只见他人起身，走到了叶巧儿面前，亲昵的亲了亲她的额头。 “娘子，是我错了，今天我同几个副将说，他们也不同意，被烦了一天，是我晕了头，原谅我好不好？” 本来有些生闷气的叶巧儿一听，当即有些心软。 是了，这样危险的事情她觉得不稳妥，赣州原本的几位官员自然也觉得不可。 最后能如此行事，多半是自家男人耗了大功夫，结果一回家一句好都没捞到不说，还要被她反驳一同，怪不得会如此不耐。 她叹了口气，柔声道：“我也只是想让你好好地，不过既然你已这么决定，就放手去做吧，那个云景……人虽然聪明，不过怕不是囊中之物，定要堤防着他。” 程子期一笑，知道她这是原谅自己了。 亲昵的凑上前：“我知道了娘子，天底下果然还是你对我最好。” “你知道就好，若以后还对我这样，我定不饶你。” 第208章 育婴喜欢上云景那个混蛋了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都督府准备惩治镇龙山孙家寨的事情传出去，百姓高兴的不像话。 这些年孙家这几兄弟作威作福，嚣张跋扈，他们早就受不了这些马匪了，只可惜历届都督为了明哲保身，没有人会拿他们开刀，众人对他们一忍再忍，也让对方越加猖狂。 流言传遍了大街小巷，金平的人几乎都知道了这件事，几乎将中都督塑造成了神话里才会出现的英雄，三头六臂，无所不能。 只有都督府的程家人知道，程子期也是个人，也会疲惫，力不能及。 自从下定决心对付孙家寨，他们日夜谋划排练，起早贪黑，叶巧儿几乎见不到他几面，匆匆一眼便觉得男人消瘦了许多。 这日后半夜，她迷迷糊糊躺在床上，忽而觉得身边吹来了一股凉气，一人躺在了她身侧。 “夫君？” “吵醒你了？”对方压低声音道。 “没有，你好忙啊，好久都不回来。”叶巧儿自己都没察觉，她的声音里竟有一丝丝委屈。 男人沉默了半晌，一双手按在了她的脸上。 “过了这阵就好了，到时候抽一点时间，我们好好出去玩玩。” “嗯。” 实际上有了这个保证之后，都督府反倒是更忙了起来，甚至程子期难得回家，身边也会跟着两个副将，几人一起谋划。 这日男人进院，身后跟着一位笑意盈盈的小白脸。 叶巧儿看去，便认出来是云景。 他脱掉可笑的道士袍子，站在那里倒是有几分人模狗样。 程育婴本来在院子里跟程子房两人用水和泥，见到来人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木杆。 只见小姑娘脸一红，悄悄的抹了一把脸，低声问道：“嫂嫂，那个人是谁啊。” 叶巧儿没注意到自家妹子几分娇羞的模样，漫不经心道：“那个小白脸？就是之前的南阳先生，云景。如今跟了你哥，做他的谋士了。” “谋士？”小姑娘带着几分疑惑看了过来。 “嗯，就是出谋划策的狗头军师。”她咬牙道。 话音刚落，一抹含笑的声音，在他们侧身响起。 “哦？夫人如此评价云某，真是令人伤心啊。” 两人看过去，只见这小白脸笑着眯着一双眼睛，真是满面的桃花。 程育婴惊叫一声，捂住了脸落荒而逃。 留下两人面面相觑，半晌云景才犹豫道：“令妹真是性格独特啊。” 叶巧儿：“……” 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有什么受虐倾向，别人越是不愿意搭理他，便越是要往前凑，好像伸着脸要让对方打。 “夫人，这几日都督这么忙，你们是不是没意思极了？” “你不忙么？”她挑眉暗示道。 对方却像是感应失灵，笑嘻嘻道：“云某只是个出主意的，将主意说完了谋兵布阵这些还是要让专业人士来说。” “哦，那云公子不妨也去听听。”叶巧儿再次暗示道。 云景干脆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笑嘻嘻道：“没事，听了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用。” 几次三番赶不走，她失了耐心，皱眉看去：“你到底要做什么，我之前提醒过公子吧，我不喜欢你。” 对方一脸错误，好像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在下以为夫人只是讨厌神棍呢。” 两人实在是话不投机，叶巧儿不愿再浪费精力，索性直接甩下人自己进了屋。 也不知道程子期谈论了多久，没一会外面安静了下来。 她推开窗往外一看，正看到男人蹙眉远眺的样子。 看来讨伐孙家寨的进展不是很顺利，她悠悠叹了一声，撑着腮子趴在窗口，两人一个看天，一个看人，场面相当和谐的静默了一阵。 随后小旋风一样跑出来的程育婴打破了这沉寂。 “大哥，那个云景，是怎么回事？” “什么？”程子期垂眸看向自家妹妹。 小脸像是花猫一样，到处蹭着泥灰。 他也不嫌脏，伸出一只手替妹妹擦干净了脸，心不在焉道：“云景怎么了？” 程育婴厚如城墙的脸皮瞬间姹紫嫣红，扭捏了半晌方才道：“我想认识他。” 男人挑眉，略带几分不可思议。 “他？” “嗯，你不觉得他很帅么？” 趴在窗口的叶巧儿没撑住，差点要冲出去说不行，挣扎了半晌算是控制住了。 自家妹妹什么性子，她最清楚。 这丫头就是个直肠子，有什么心事藏不住，全在脸上，而那个云景，就是个腹黑的油瓶，不知道肚子里有多少弯弯绕绕。 这两人若是在一起了，傻妹子还不被骗的一干二净？ 不过在这样的担忧之下，叶巧儿又有些淡淡的欣慰。 总之程育婴，没有跑偏成宁月那样，云景虽然里子是黑的，但是外表的确俊秀倜傥，是惹小姑娘心动的类型。 程子期沉默了半晌，摇摇头道：“不觉得。” 程育婴：…… 看着自家妹妹一脸很难沟通的样子，男人微微抬起头。 “他不适合你。” 身后的叶巧儿握拳，好耶，果然是她夫君，两人想到一块去了。 “不适合我就不能在一起么？” “倒不是，若你喜欢想要在一起，大哥也不会阻拦你。” 程育婴一愣，没想到自家大哥会这么说。 趴在窗口的叶巧儿也愣住了，两个姑娘直勾勾的看着男人，他身材高大修长，看上去像是一棵能让人安心遮风大雨的树。 “没有人能够规定你跟谁度过一辈子，育婴，大哥能做的是给你建议，至于要不要听，全都在你。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谁真正适合你。” 说完，男人转过身对着窗口的姑娘一笑，温柔至极。 是了，没有人能规定。 就想她们一样，在没有一声祝福中走到了一起，不也一路想携，走出了这么远？ 叶巧儿回以微笑，刚想说什么，却被门口的声音打断了。 “不好意思啊，程都督，打扰你们一家团聚了。” 这欠揍的声音是谁，再明显不过了，几个转头看去，正对上了沈长潜似笑非笑的脸。 男人皱眉冷声道：“你来干什么？” 第209章 云景献上一计 “怎么，你们都督府还不开门迎客？” 院内的人一脸戒备的看着沈长潜，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对方一脸无辜，眨了眨眼睛：“你们这是什么眼神？” “不知沈刺史有何事？”程子期上前道。 “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过听说都督府准备对方镇龙山那帮马贼，听说他们穷凶极恶，本刺史想来问问，都督需不需要帮助。” 他会有这样的好心？ 叶巧儿暗自疑惑，却也希望此时刺史府能来助自家夫君一臂之力。 “沈长潜，讨伐马匪是大事，你要是真想帮我们，就拿出诚意来。” “诚意？你觉得拿出什么才算诚意呢？” 程子期上前两步，半身挡在了叶巧儿身前，他微不可见的摇摇头。 随后道：“多谢沈刺史好意，不过不用了。” 沈长潜一愣，面色带了些冷。 “都督，你确定？” 这算是雪中送炭，对方竟不要，这哪里是他程子期的性子？ 就连叶巧儿也不由有些吃惊，看了自家夫君一眼。 她知道这段时间来，对方有多苦，因为赣州兵力不够，对付那帮泥鳅一样的马匪，还差了些意思。 刺史府上的兵力要是能相助，他也算是赣州父母官，两人联手也算是珠联璧合，能成段佳话。 “好，程都督好骨气，若不需要本刺史相助，那便罢了。”说罢他看了一圈，微微皱眉。 “不知道芸香可在？我有话对她说。” 一听这话，叶巧儿愣住，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许久没见到她了。 “芸香……”她转过头看向从厨房走出来的孙莲，对方面上也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这位神女自从来了都督府，就像是幽灵一般，几乎不打扰他们，神出鬼没。 到上一次叶巧儿被孙家寨绑架之后，众人就对她没了什么记忆。 忽然程育婴开了口，她眨眨眼睛道：“那个女人前几日收拾行李似乎说要出趟远门。” 这个时候出远门？ 几人有些疑惑，忽而看到沈长潜心事重重离开，竟没再抛下一句话。 他来这一趟做什么？莫名其妙。 很不幸的是，接下来赣州迎来了少见的雨季。 要说赣州之所以穷，便是因为干旱，水资源匮乏，导致这里的良田产量极低。 没想到，这场雨竟然在都督府准备收拾镇龙山那帮地头蛇的时候出现了。 雨季湿滑，再加上镇龙山山体陡峭，道路崎岖，这无疑给都督府进攻更大的压力。 “都督，不然等大雨结束吧。”郑文广忧心忡忡道。 程子期坐在台前，一言不发，一双眼睛略带阴郁的看着外面阴沉的天色。 早不下，晚不下，偏偏在这个时候？ 云景站在一旁，笑意盈盈道：“难道这就是天意？程都督，在下倒不是想劝你收手，倒不如换个思路，我们攻不上镇龙山，不如引那些马匪下山。 “下山？”闻言男人偏过头，看向了他。 “不错，距离上一次镇龙山洗劫村庄，已经是小半月以前的事情了。而且盛家村抢来的东西，没有多少，那一次还因为都督你，损失了大量的马匹，他们定需要不少补给。” 程子期皱眉，冷声道：“你的意思是他们很快还要再洗劫一次。” 对方摇摇头：“这就说不准了，而且想要确定他们到底袭击那个村子，怕是要神仙才做得到。” 郑文广心里不喜欢这个小白脸，听到这里有些急了。 “那你在这说什么呢！不就是浪费时间么？都督，我看这事还可以搁置一阵，赣州的雨季不长，也就半个月就过去了。待山上泥土不那么松软湿滑了，咱们再上去也不晚。” 一旁的小白脸笑嘻嘻的听着，看起来春风满面。 “郑大人，你这是着急什么呢，在下话还没说完啊。” 说罢，他一甩扇子，抱拳道：“都督，在下有生辰纲一计。” 生辰纲？ 众人看过去，不知道他忽然发了什么神经。 云景一笑道：“自古山匪最愿意劫的便是生辰纲，钱多不说，在他们眼中那些护送的士兵各个都是窝囊废。都督只要放话出去，京中贵人生辰，咱们赣州准备送去一份大礼，生辰纲途径镇龙山脚下，一路护送出去，引得那些狼人自己下山不就好？” 钓鱼？ 程子期眸色动了动，这的确是个好办法，却也有不足。 “据说镇龙山下山洗劫带头的，从来不是孙胜，而是孙正。将一个三当家抓住，有什么意思？”郑文广不屑。 “郑大人说得好，在下马上还要说第二计，苦肉计。抓到孙正自然是没用，但整个赣州都知道咱们要对付孙家寨了，不如将人抓住直接宣布当街斩首，就不信那孙胜不下来救人。” 的确如此，都知道山匪最重要的就是义气。三当家被抓，若镇龙山那帮不下来救人，以后也没了名声，孙胜更不用混了。 “你说的倒是好听，若是那帮狗贼不下来劫生辰纲怎么办？” “不来便不来，那咱们就想下一个法子，那有事事都能成的？都督觉得呢？” 云景看过去，坐上那人半晌没说话，似乎在沉思什么。 一时之间屋内气氛十分紧张，实际上大部分官员都不想贸然动孙家寨，那孙胜残忍至极，是出了名的悍匪，对付他们必定劳神费力，而赣州这些地方军，十个里九个血性都磨没了。 一要动手打仗，都想着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老娘要照顾。 就连莽撞的郑文广，都对这事持着比较尴尬的态度。 一方面他还年轻，的确想要建功立业，另一方面，他觉得从孙家寨这一路最棘手的马匪开刀，实在是太过冒险了些。 很有可能功绩没立下来，被人扒了屁股上的毛。 “可以。” “什么？” 众人看过去，看到座位上那年轻的都督轻轻点点头。 “就按云景说的办。” 什么？ 郑文广眨了眨眼睛，似乎没听清一般。 “孙家寨，本官志在必得。”程子期说完，直接起身，手中先出一薄如羽毛的小刀，飞出去，正中地图上的镇龙山。 第210章 他们都是卑鄙之人 金平城开始了风风火火的诱匪行动，却不知道另一股势力也蠢蠢欲动。 那日早上离开都督府的芸香没有走远，而是去了化州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庄。 她带着轻纱，到了一家小客栈，放下了手中的包袱。 小二殷勤的过来，为她擦干净了桌子。 “姑娘来点什么？” “要你们店里最好的烧酒，再来一盘五玉三香。” 五玉三香？听这个菜名的小二站直了身子，笑容消失在了脸上，开始上上下下打量面前的人。 “姑娘可知道这五玉三香是什么菜，便叫了？” 芸香一道眼波横过来，似笑非笑。 “怎么，小哥觉得我不是能要的起这道菜的人？将你们大师傅叫出来，我亲自同他说。” 小二点点头，神神秘秘的走进了后厨。 没一会走出了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身上穿着厨子油腻的衣服，面色赤红，看起来像个武夫。 一见到坐在桌前的女人，他皱起眉头。 “公子没说过，来的会是个女人。” 芸香没多话，直接将一块小令牌，拍在了桌上。 “看清楚了。” 那两人看到令牌上的字，纷纷跪了下来。 “姑娘，失敬！刚刚是我们两个失礼了，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嗯，公子同我说这几日会经过此处，给我开间上房，我在这里等他。” 两人连忙点头，叫来了掌柜的开了一间上方。 芸香上去之后，反手关上了门，刚刚面无表情的脸上，带上了几分苍白。 她手脚发抖的坐在了床前，一手神经质的摩擦着手里的令牌。 夜色沉了下去，外面传来了猫头鹰的叫声，她不安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不一会，门外传来了响动，她起身，全身难以克制的抖了起来。 “是你叫的五玉三香？” “是。” “菜送来了。” 芸香吞咽了一下，低声道：“菜上的晚了些，公子怀疑我？” 来人是个身姿修长的男人，他走上前坐在了床对面的桌子上，一双眼睛似乎打量着对方。 “我没想到五玉是个女人。” 她扬起下巴道：“我也没想到，三香是个男人。” 对方爽朗一笑，将头上的斗笠摘了下来，露出了一张绝艳的面庞。 看那人十分眼熟，若是叶巧儿在场，必定会惊叫一声道：这人不正是应该在南诏的镇北侯么？ 芸香没见过对方，只是有些吃惊，这个男人长得竟如此好看，比她还要多上三分艳丽。 “怎么？”对方侧眸。 她摇摇头，收起了视线：“没事。” “嗯，你不是五玉。”对方干脆道。 女人一惊，还要狡辩，对方却摆了摆手。 “你是不是他不重要，能拿到令牌来这里，还没有带上其他人，怕是也能做我要你做的事情吧？” 芸香定神，点了点头，直言道：“沈长潜能做的，我都能做。” “哈哈哈，好，你可比那个人干脆多了，我喜欢。听说你被大周的皇帝指给程子期了？” 没想到自己的身份一瞬间被识破了，她微微瞪圆了眼睛。 过了一阵，不情愿的点点头。 “是。” “叶巧儿如何？” 连哪位夫人都认识？芸香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机缘，觉得有些奇怪，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她也就直说了。 “前一阵据说被赣州马匪绑架了，现在人已经安全回来了。” “哼，程子期那个废物，自己的娘子都照顾不好。在京都，被高皇后压着，来了人还被马匪带跑了，没用。” 女人沉默着没有回答，显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对一位姑娘感兴趣。 江慕白沉默了一阵，开口道：“武陵如今停战，他们都以为南诏大伤元气，熟不知伤的只是南诏小皇帝一人，南诏马上要变天了，我还要大周的支持，沈长潜如今可是按照约定成了赣州刺史？” “是。” “那就好，五玉的牌子以后给你，回去不妨跟他直说，我还要你们做一件事，牵制住程子期，不让他会京都，必要的时候将这个东西下到他的饮食里。” 说着，他将一个小小的瓷瓶放在了桌上。 芸香瞳孔紧缩，看起来多了几分紧张。 对方笑着打量欣赏，没一会又开口道：“你以为是毒药？” “不是么？” “那就太便宜他了，让他死远没有让他疯来的痛快，这药会扰乱他的神志，渐渐的变成一个废人。到时候你找机会将人从赣州送出来，带到这里。” 将程子期带过来？ 她不敢相信的看过去，这事她一个人如何做到？ “放心，我已经派人去协助你了。不过你们两个之间的身份还不能曝光，等到时机了到了，他才会现身。” 说罢那人起身，将斗笠带着头上，准备离开。 芸香依旧坐在榻上，看到对方要离开了她忽然起身，上前一把拉住了对方的手。 “做完这些，我有一个请求。” “哦？什么？不妨说说。” “我想要沈长潜。” 大约是没见到一个女人会如此直白，江慕白来了兴趣，转过身，两人隔着一层黑纱对视。 神女的眼神十分清澈，清澈的遗言就能看到其下的欲往。 “沈长潜？怎么个想要法？” “让他属于我，只听我的。”芸香咬牙道。 “有意思，你就是为这个来的？” “嗯。” 江慕白笑了笑，手臂挣脱了出来。 “好，自然可以，不过人有七情六欲，沈长潜这个人贪婪异常，人给了你，心也不是你的，你要想好。” “我已经想好了。”芸香垂眸，低声道。 “那边好。” 说罢，男人推开门，背影不一会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第二日一早，芸香收拾好了东西，从小客栈出来，买了一匹骆驼，返回赣州金平。 这夜，她做了什么，只有五玉三香才知道。 她清楚自己为什么会下这个决定。 同时也明白这是一条不归路，踏上便不会改变。 曾经沈长潜做的，她也会去做。 那个男人为了叶巧儿，而她这是为了他。 他们没什么不一样，都是得不到爱的卑鄙之人。 第211章 知我者都督是也 金平城街头巷尾都在传一个消息，京都阮相爷过寿，据说是六十大庆，赣州的都督要准备一封丰厚的生辰纲送上去。 这份大礼据说有一颗东海夜明珠，价值连城，一颗甚至可以买下一座城池。 听到这消息，金平城中的百姓无比议论纷纷。 夜明珠，一颗相当于一座城市的夜明珠，谁不想看看？更不要提镇龙山上那帮蠢蠢欲动的家伙了。 孙正在下记得团团转，也不知道踱步了多少圈，他挠了挠头发嚷嚷了起来。 “大当家，夜明珠啊那可是！咱们这段时间没什么收获，前一阵还损失了那么多的马，只要将这东西搞到手，几年咱们都不用干活了。” 座上的孙胜眯起了眼睛，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 都督府要攻打孙家寨，他压根就没放在眼中，那个新都督才来多久，远不如他了解赣州金平。 这些官兵，就是酒囊饭袋，整日想的都是如何求稳，没有一点作为。 忽然来了一个激战派，看起来好像是能大有一番作为，实则那些副将很快就会畏手畏脚，说不定还会不从新都督的安排。 所以这些日子里，他相当悠闲，甚至寨中许多兄弟申请多加巡逻，他都没有同意。 若真是打上来，他孙胜不会让他们吃到一点好。 没想也不知道是他幸运还是如何，赣州迎来了难得的雨季，将山路冲刷的相当泥泞，更给了都督府不能进攻的机会。 若这个时候新都督还要贸然进攻，他便更不怕了，只能证明对方是个傻子。 还没等来什么消息，赣州突然冒出来了个生辰纲，还传出有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 这是什么？ 孙胜这一辈子长着莽夫的脸，心思却十分细腻，他深深知道，这是一个陷阱。 放一根骨头，狼就会上钩了？ 他们太小看孙家寨，也太小看他孙胜了！ “三弟，你真以为有这颗夜明珠？” “那不然呢？”孙正理所当然道。 “若真有消息会传到咱们耳朵里，上次在大本营你已看过那新都督的功夫了，可以说是相当了得，再加上他这些年的战绩，对方是聪明人，聪明人会想很多办法，特别是诱敌。” 对方愣住，一双眼睛瞪的老圆。 “大哥，你的意识是说夜明珠是假的，就是为了引咱们上钩。” 孙胜冷笑一声：“对，这还不简单，雨季来临，山路泥泞，这些狗官上不来，想要对付咱们，只能引得咱们下去。这夜明珠，不就是放在咱们眼前的骨头么？” 听了这话，那猛汉拍头，恍然大悟。 “我去，差点上钩了，还是大哥你分析的透彻！那咱们就任他们折腾，不管他！” “不行。” 什么？孙正蒙了，自家大哥一会说不能动，一会又说不动不行，这是什么道理？ “咱们要动！而且要有大动作！” “大哥，这我就不明白了，你不是说那是都督府给咱们下的诱饵么？那咱们下去，岂不是着了他的道？” 孙胜邪邪一笑，摸了摸桌上的老虎镇纸。 “谁说我要动金平城里那些人了？” “那……那是要干什么啊？”孙正完全蒙了。 “金平城就是一个放诱饵的地方，为了诱捕咱们，他们一定下了大功夫，这也证明赣州其余的地方力量薄弱。他们在金平守着，那我们就去六合城。” 六合作为赣州的枢纽城市，是金平以外最富饶的地方。 若是能洗劫一番，也能收获不少。 一听这个孙正来了精神，欢天喜地道：“哎！大哥，你可是太聪明了，那都督大不如你！我现在就是让兄弟们准备起来，咱们夜袭六合城！” 都督府里，叶巧儿一脸惊讶的看着面前风尘仆仆的女人。 她也不知道从哪里回来，看上去有几分疲倦。 “你……” 叶巧儿想说一句，又觉得两人平日里没什么交流，此时贸然去问不好，只能咽回了肚子里。 一旁的孙莲上前去了，倒是流露出了几分关心。 “姑娘，你去哪里了，沈公子来找过你呢！” 芸香神色微动：“他来找过我？” “嗯，是呀，沈公子来问过你，育婴说你走了，怎么没跟我们说一声呢？” 她本来小脸上带着几分迷茫，此时忽然冷了下来。 “为什么要说一声呢？作为下人我需要告诉主任一声么？” 芸香说这话的时候，面带讽刺，看上去冷意十分。 叶巧儿上前几步，温声道：“你别着急，我们也只是关心你，一个姑娘家的外一出什么事情不好说，既然回来了就好，赶紧回去歇歇吧。” 对方一句话没说，冷冷一扫眸回到了房间。 都督府上剩下的两人互相大眼瞪小眼，觉得这一次芸香回来了似乎格外奇怪。 若说之前她就是两耳清净的神女，现在周身竟隐隐带了些戾气。 不过叶巧儿也没空多想，她也知道了生辰纲诱敌的计划，一时之间十分忐忑，生怕哪天孙家寨上那帮人攻进来，出个什么三长两短。 程子期和郑文广他们两人日日守在公堂那边，以好多日没回家了。 夜明珠没引来马匪，倒是让不少平民百姓前去看了热闹。 她心底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而此时守着夜明珠的人却不像她想的那样，是自家夫君和郑副都督两人。 偌大的房间中央放了个箱子，郑文广一人坐在箱子上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几日。 为了怕走漏风声，他已经许久没有回家了。 “真不知道那小白脸说的对不对，若是孙家寨那帮没脑子的，真的来抢所谓的生辰纲怎么办？” 他焦灼的拍了拍箱子，看向了六合城的方向。 原来那日，云景献上了诱敌一计之后，在众人散去时，独独将他和程子期两人留下了。 “大人真的觉得我那计策行？” 这位都督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凉声道：“我觉得行，不就是因为先生你有后手。” 一旁的郑文广猛地可以，他看向两人实在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那小白脸仰头哈哈大笑：“知我者，都督是也。” 第212章 让孙胜给跑了 原来云景这一招诱敌计环环相套，不过是开胃菜。 那孙胜十分狡猾，这么明显的计谋怎么可能上钩？ 若是上钩了，他便白当了孙家寨这么多年的大当家。 所以云景压根就不指望一个破生辰纲能让这些狡猾的马匪下山，也不指望这个计谋能够受得住。 “云某想，咱们这边打着明枪，用生辰纲引人上钩，那么孙胜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这个人杀伐果断，不会放过任何可能，既然金平是个引饵的地方，他一定会觉得别的地方恰好守卫薄弱。” “六合。”程子期淡淡道。 郑文广这时才恍然大悟，拍掌道：“所以说你们根本就没抱着他会来金平的心，对方一定听说这个，会去洗劫除了金平以外最富庶的地方！” “嗯，没错。其实刚刚说的那些孙家寨如今物资匮乏，必想要借此机会捞一笔这个想法没错。只不过对方会捞的不在这，而在六合。” “所以到时候文广，你在金平守着生辰纲，云先生同我去六合吧。” “好。” 两人一拍即合，郑大人蒙了。 “大人都知道他们会去六合，为什么要把我留下。你应该带着我去啊，你带一个小白……你带他去做什么。” 差一点他就要说，这人只有一张脸，你带他去仗都不能打，放在身边多碍手碍脚。 云景笑嘻嘻的看了过来，悠悠道：“郑大人，带你去做什么？不如带一个脑子去。” 说罢，他转身推门离去。 郑文广在原地愣了半晌方才反应过来，原来对方竟然在骂自己没脑子！ “妈的，小白脸，你给我回来，你骂谁没脑子！” 生辰纲传出来的第三日，战火在六合烧起来了。 孙胜同孙正两人领兵，在夜里摸进城。 本以为打的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却是一招瓮中捉鳖！ 马匪在平地不好开战，自然是不如程子期领兵的这边，不一会便被打的落花流水，不成样子。 “大哥，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个新都督在！”孙正仓皇道。 一旁的孙胜咬牙，眼中露出了几分凶色。 “妈的，是老子低估他了，没想到这人在这里等着咱们！撤退！” “不行啊，老大，退不出去了！城门口都让他们拦死了，太多人了！” 正说着，前方忽然有些从马上跌下来，当即惨叫一声。 “啊！有暗线！” 众人低头一看，钢丝一样的银线拦在路上，凡是马蹄碰到，直接见血，冲的猛的马蹄子都被削掉了，一时之间血流成河！ “回头！”前面有马匪喊道。 回头？已经不可能了。 孙胜看向身后，程子期一种人静静的矗立在那头。 “都督好计谋。”他站在原地冷笑一声道。 “过奖了，大当家。”对方冷冷道。 一旁的云景一脸笑面，拱手道：“第一次见到孙大当家英姿，当真佩服。不过今日怕是您棋差一着，须得跟我们走一趟了。” “哈哈哈！笑话，我孙胜怕过这些，老三，你带人走，大哥为你杀出一条血路！” 说着孙胜挥起了大刀，一旁的孙正看见了，连忙拦在他的身前。 “不，大哥你是咱们山寨的顶梁柱，没了谁都不能没你，弟弟才是今日应该出去的哪一个！大哥往后走，看弟弟被你将这些瘪三拦住！” 说罢，他大吼一声，提着刀带着一众小弟冲了上去。 不得不说，这位虽然没什么脑子，不过的确是一位悍匪，大刀舞的虎虎生威，可是他的对手是程子期。 这个男人曾经跟南诏第一高手镇北侯打了平手，对付他就像切菜一样容易。 只见对方剑花利落，三两下将人斩于马下。 只可惜冲着另一边逃跑的孙胜就像是泥鳅一样，对大道小路十分熟悉，很快就没了踪迹。 “让他跑了。”云景低声道。 程子期看去：“这个人太危险了，刚刚那番话，就是让孙正献身，其实其中早就有了逃跑的准备。” “嗯，孙胜无愧于他的称号，这么多年的弟弟都可以不要，不过都督放心，六合城守的死死的，他想要回去也费一番功夫，镇龙山那边已经派了人，将他们老巢搞毁，他一个人也难成气候。” 话虽如此，这样的结局还是让人不很满意。 都督府开始清扫战场，排查人员，不出意料的是这位大当家一点踪迹没有。 想必他在六合城中也有眼线，说不定早就将人瞧瞧掩护出去了。 都督府大胜，竟然将这么多年的孙家寨搞毁了，百姓无不歌颂，这位新来的都督果然好手段，不会是大将军的义子。 程子期回到都督府，看着兴致冲冲等着他讲剿匪的三个小孩，无奈的一笑，只好应他们的要求，将事情简单讲了讲，随后带着叶巧儿赶紧进了书房。 “这几日可还好？”他问道。 “都还好，孙家寨都搞毁了，怎么还愁眉不展的？”她伸出手，摸了摸男人皱起的眉间。 “让孙胜跑了，他这个人睚眦必报，我觉得他一定会来找上你们，明天我找几个身手好的让他们在院中看着。” 叶巧儿没有拒绝，她知道这不是小事，不仅仅关系到自己，更是几个孩子。 她点点头，随后忽然想到什么，轻声开口道：“对了，芸香回来了。” “嗯？她去哪里了？”男人没有太在意。 “不知道，看上去风尘仆仆的，不过我觉得她好像有些变化。这几日也一直怪怪的，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 程子期垂眸，想了半晌问道：“她可是去找沈长潜了？” “我看着不像，回来之后也没见她出过门。” “觉得古怪，就盯着她点，若是她跟沈长潜见面，便有些防备，那个男人肚子里没什么好水。” 叶巧儿一笑，用手点了点他：“怎么，在你眼中除了你，就没有好男人了？” 对方露出些无辜的表情，这几日一直紧绷着神经，好不容易能回到家放松一下，他一头倒在榻上。 “可不是，为夫自然是好男人，不过沈长潜也真不是好人，至于其他男人嘛，不知道娘子想说的是谁。” 第213章 不对劲的芸香 “油嘴滑舌。”叶巧儿轻轻点了点他的眉间，又带了几分心疼的凑上前一吻。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这事过了好好歇一歇吧。” 程子期温柔的握住了自家娘子的手，点了点头。 两人就这么靠在一起睡了过去，再睁开眼外面的天色已经黑的不像样了。 孙莲没有打扰他们，将饭菜放在了门外，不过已经凉透了。 叶巧儿头重脚轻的起身，将饭菜端了进来。 “已经凉了，我再去热热？” 男人一点头，将餐盘接过说自己去热。 他刚刚出去到了厨房，便觉得有些不对，总感觉有一道视线在背后盯着自己。 程子期回身，正看到不远处一抹影子。 难道是孙胜来报复了？ 他心一沉飞身直去，一双手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肩膀。 紧接着便是一声惊叫，盘子落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叶巧儿本来坐在屋里，听到动静连忙起身跑了出来。 “夫君，怎么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程子期沉着脸色，看着眼前的人。 芸香浑身发抖，显然被吓到了，过来半晌她才回过神来。 “怎么？之前不让我出去，现在院子都不让我随便呆了？” 她的情绪实在是有些激动，让人觉得对方似乎在心虚。叶巧儿看了她一眼，忽而发现这位神女眼神飘忽，时不时看向碎在男人脚边的饭菜。 怎么回事…… 她心中那不好的预感又出现了，面上却还维持着镇定。 “夫君，你吓到她了，放手吧。” 男人听话的将牵制住对方肩膀的手放下，面上带着些冷意。 “都督府你可以随意进出走动，不过若下次还这么鬼祟，我一样会抓你。” 说完他抚袖离去，芸香站在原地半晌没动。 叶巧儿上前两步，将碎了的饭菜都捡起来，拿回厨房去，不知怎么得多了个心眼，从其中每样取了一点，塞进了怀中。 回到书房，她看到男人站在桌前沉思。 便上前两步问道：“怎么了？” “这个神女不对劲，在家中要小心提防一些。” 她垂眸轻声道：“嗯，放心吧。” 第二天一早她赶去药堂，正好看到王大夫在哪里煎汤药。 “王大夫，你看看，能看出这残羹里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东西么？”她将东西递了过去。 对方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随后拿了根银针验了验，见针没有变色，摇了摇头。 “这里面有没有别的东西暂且不知道，不过应该是没毒的。” 没毒？ 叶巧儿愣住，难道真的是她自己想多了？ 将东西团了团随便塞进了袖子里，她开口道：“多谢王姐姐了。” “没事，这有什么，不过你若真的怀疑，还有一种方法可以查出来里面有没有其他东西。” “什么？” 两人来到药房的后院，王大夫掀开了一口大锅，将柴火加满。 将点残羹扔进了锅中，直接大火将东西烧成了黑渣。 叶巧儿吃惊道：“这姐姐都能看出来？” 对方得意道：“咱们做大夫的，看药渣推药都是基本功，好端端的东西看不出来，烧成这个，我还能识得。” 说罢她拿大勺把楞了一圈，眉头渐渐紧蹙。 “这……” “有东西？”她带着几分紧张的开口问道。 王大夫一个眼神过来，似笑非笑：“有没有东西，夫人你自己心里知道，如今怕只是想知道这东西药性如何吧？” 果然。 叶巧儿冷了眉眼，点头道：“是，王姐姐说说。” “其实都是一些寻常的药材，有几个我认不太出来，因为你带来的东西太少了。不过就现在来说，这几点东西没什么毒性。” 这些东西掺在一起，没什么毒性…… 若是剩下那些饭菜里还有其他的呢？ 不管如何，这个饭菜是真的有问题，那芸香也不对劲。 知道了结果，她同王大夫告别，嘱咐对方千万不要同其他人说，一路匆匆往家走。 刚刚到了都督府门口，就看到四个大小伙子门神一样站在那里。 “这……” 几个人铿锵有力道：“夫人！都督让我们在这里保护你们。” 哦，对了，昨日程子期说过。 只是她没想到对方就将人戳在这里，看到四周有不少人好奇看热闹，她连忙将人叫进去。 “站在外面做什么，进去吧。” “不行，夫人我们要守护你们的安全！” 叶巧儿一脸无语，心想着是不是当兵的都死脑筋？ “里面外面都能护的安全，你们站在这里外一有人偷偷潜进府中呢，当然是在院里离我们更近一些。” 四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大约是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便一个个跟排罗汉一样走了进去。 都督府的院子不小，不知为什么他们四个进去，在各个角落一站，叶巧儿忽然觉得这个院子挤了不少。 “姑娘，这是？”孙莲好奇的看了一眼。 她尴尬的挥了挥手道：“是夫君安排来保护咱们的，夫君呢？” “在书房呢。” 几个孩子也好奇的跑出来，跟这四个小伙子大眼瞪小眼，一时之间还真是添了不少热闹。 踏进书房，叶巧儿忍不住道：“你怎么找来四个门神杵在哪里，让邻里看了笑话。” 桌前的男人正研究兵书，闻言抬头一笑：“怎么，觉得不好？那便将他们换了。” “夫君你在就不要让他们站在那里了，画蛇添足。你在我们难道不安全？” 被夸了的男人露出了被顺毛的得意神情，矜持的点点头。 “嗯，你说的有道理，让他们回去吧，明天我执勤的时候再来。” 将这事说完了，她正色了几分，将怀中的残羹递上前去。 “这个。” 程子期垂眸，看了这东西挑眉，神情并不惊讶。 “你将昨日的饭菜拿去验了？” “是，不惊讶？” 对方摇摇头：“娘子聪慧机敏，自然看出其中的不对劲，为夫不用操心，你也能安排的妥当。” “花言巧语。”她娇嗔一眼，随后道：“其中有古怪，我带去的残羹不全，但里面检测出了东西，自然不会是孙姑姑放的，怕是芸香。” 第214章 你在里面下了药 她这话说得委婉了些，应该说就是芸香。 两人沉默了一阵，程子期先开口了。 “我查到前几天她出门是去了化州。” 化州？去哪里做什么？ 程子期好像听到她脑子里想了些什么，继续解释道：“去一家看起来没什么客人的小客栈投宿，第二天一早便赶回赣州了。” 叶巧儿一脸无语，这一看就知道有古怪吧。 不远千里从赣州赶往化州，就为了在一个破客栈投宿？ “那她实际上干了什么？” 男人摇摇头：“我的人只查到了这些，哪家客栈不简单，就算是她做了什么，估计也有暗号，若是冒然进去，说不定会打草惊蛇。” 她点了点头，一只手放在了下巴上，琢磨了起来。 “神女先前一直呆在圣庙，除了沈长潜，她几乎没接触过别人。后来从圣庙下来，她也不可能一下就进入什么阴谋组织。按照常理来讲，她所作所为都应该是沈长潜授意的才对。” 讲到这里，叶巧儿又觉得不对，赶紧否定了起来。 “那日沈长潜来找人，知道她不在的神情不作假。” “不是沈长潜。”他断言道。 “你怎么知道？”她带着几分稀奇道。 “最近他自己都自顾不暇，好像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直在找，若是我猜的没错，东西在芸香的手上。” 他们两人不知道，在书房说的这一席话，竟然将事情猜的七七八八。 叶巧儿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还是先观察再说。我想这一次不成功，她很快会有第二次行动的。” 她没料错，在都督府故意的放纵下，芸香很快有了第二次机会。 孙莲晚间炒菜的时候发现调味不够了，便将做了一半的饭菜扔进厨房，自己赶紧出门去买。 此时程子期不在家，叶巧儿去了药堂，三个孩子在院子里蹦蹦跳跳，没有人会管她。 一路到了厨房，看着饭锅里的饭菜，她打开小瓷瓶的动作有几分犹豫。 本来她是不准备这么快动手的，可是那日饭菜就摆在书房的门口，四下无人，她看出了机会便将药倒了进去。 没想到她刚刚收回手，屋里就来了动静。实在是来不及赶回房间，芸香一咬牙藏在树后。 没想到对方仿佛脑袋后面长了眼睛一样，将她抓了出来，饭菜也洒了一地。 那日两人看她的神情绝对已经发现了什么，虽然这几日看上去轻松，但她能明显感觉到对方不着痕迹的打量。 也需已经暴露了。 也需她们就在等待自己上钩。 芸香纠结着，听到院子里传来了动静，孙莲已经回来了。 再不动手，可能就没机会了。 她一咬牙，将瓷瓶里的药倒尽，悄无声息的跑出了厨房。 孙莲果然没发现什么，将调味放了进去，开始哼着歌继续准备饭菜。 晚间，大家回来的都挺早，在院子里玩了一阵，便各个都坐在桌前吃饭。 芸香惯例不跟着他们吃，孙姑姑准备了一份，放在了她门前。 听到饭来了，她静静地坐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再过一会，他们就会吃了饭，那人交给自己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她没有想到计划竟然进行的这么顺利，心中却一点不觉得舒畅，反而有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卡在哪里。 不知过了多久，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间的门。 本想低头将饭端起来，却正看到叶巧儿站在那里，定定的看着她。 “你！” 看着芸香惊讶的样子，对方一笑。 “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么。” 她的手慢慢收紧，十指陷入掌心，被发现了，第一个反应竟是松了一口气。 不论如何，身为神女，她数十年的教导，都是向善的。 做这样的事情，实际上违背了她并不想承认的天性。 “你有什么想要问我吧。”她淡淡道。 叶巧儿也不客气，直接一步踏了进去，反手关上了门。 也不用对方交代，她自顾自道：“你从回来以后便很不对劲，芸香说实话，咱们不是一家人，却进了一家门，本来应该互相照应，好好生活的。” “呵呵，好好照应？”对方冷笑一声，垂眸道：“上了你男人的床，难道你不恨我？叶巧儿，不要装了，你早就看不惯我了，虚伪。” 她一双猫眼看过来，盯了她半晌，忽而绽放出一抹微笑。 “是，我不喜欢你。因为你别有用心，因为你同沈长潜狼狈为奸，不过这并不代表，我会对你做不好的事情。我没有动你，甚至让你包藏你了这颗祸心。芸香，你去了化州，见了一个人，是谁？” 神女一抖，心沉了下去，没想到对方手段如此了得，竟一下子就将她的来去查清楚了。 “监视我？” “不，是因为你不对才调查你。”叶巧儿摇头，说着将怀中一小团手帕扔在了桌上。 里面囊着的，正是那日剩下的饭菜。 “这里面加了东西，如果不出我所料，今日的饭食里也有。”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偏开头，想也不想便否定。 “你不知道？芸香，你可能不了解我，大部分时间我还是一个很善良，很温和的人。但若有人要害我，害我至亲至爱之人，我定不放过她。好，既然你不知道，那边将这饭吃下去，我就信你。” 将摆在她门前的饭菜端到对方的眼前，她的一双眼睛少有的咄咄逼人。 两个女人坚持着，一时之间难分高下。 芸香忽然一把夺过了那盘菜，当着对方的面草草塞进嘴里，咽了下去。 “你可信了？” 叶巧儿有些不敢相信，看着对方执拗的脸，一时之间什么也说不出口。 “何必如此。” 半晌，她方才吐出一口气，有些无奈道。 “信了，便出去吧。”芸香下逐客令。 她没说什么，起身离开了房间。 看到对方走远，神女才猛的上前两步关上了门，人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拼命的扣嗓子。 “吐出来，吐出来，给我吐出来！” 很快，她涕泪交加，干呕一声，吐出了一些东西。 第215章 启程去化州 芸香跌跌撞撞起身，往自己的口中灌水。 不知道这样来回催吐灌水多少遍，她才半俯在桌上，不知什么时候泪已经流了满面。 她生来如浮萍，当年生于贫瘠的山村，父母为了一口饭吃，将她卖给了圣庙僧人，让她过了十多年活死人一般的日子。 只有沈长潜，他就像是一道光一般，照在了她的身上。 在那些雪地中起舞，刀尖上打滚的日子里，她最期望的就是看到这位小公子。 那个时候，他眉眼间带着青涩的戾气，将她从雪地中扶起来。 问她道：“不冷么？” 她仓皇着握住了手心中唯一的温暖，泪眼朦胧的看着他。 “救救我，我不想继续呆在这里了，我想回家。” 他说会带她回家的。 可没想到，却亲手将自己送到了别人的家。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幸运的人永远不是她？ 她恨，她嫉妒，为什么叶巧儿同自己身世相似，却能得到这么多人的爱。 而她呢？ 吃了这么多的苦，到头来却还是如此下场。 我不甘心。 这一刻，恨意在胸膛中发酵，她收紧十指，眼中流露出嗜血的光芒。 从芸香的屋里出来，叶巧儿觉得有几分疲倦。 这个女人，明明本性善良，却不知为何走上这样一条不归路。 她注意到对方打开门后，看向自己的眼神，那是松一口气的神情。 她自己也不想坐下错事，却依旧这么做。 好好的女子，却被尘世的恶念玷污了。 见她走出来，男人上前，摸了摸她的手。 “是她么？” “是。”她点点头：“不过她不肯说真话，自己将饭吃下去了，一会便知道如何了。” 是毒药？亦或是什么东西，马上便见分晓。 这晚孙莲有些发蒙，饭前询问了她今日都干什么了的时候，她不过是说做饭的时候出去买了个调味，公子就忽然神色一变，将饭菜都到了。 她有些诧异，刚想问是不是不合胃口，两人又一前一后出去了。 一没一会，程子期带着人回来，两人面色都不太好，一时之间没人敢上前去问到底如何。 正当叶巧儿准备再次出去的时候，前院传来了动静。 穿着一袭素白纱裙的芸香亭亭而立，面容矜持而冷淡。 两人一怔，有些诧异。 对方冷冷一笑道：“怎么？奇怪我为什么还活着？” “你……” “我说过，没问题就是没问题，觉得我在骗你？反正你们程家的人是不会相信我的，我不过是住在你们家的间隙，皇帝硬塞进来的一个下人，沈长潜的走狗，我从来没有名字。” 说完这席话，她的眼中隐隐带着泪光，最后孤傲的挺直了脊背。 “我不怕你们，程子期，叶巧儿，你们可以尽情的折辱我，但我永不会低头。” 说罢她抚袖转身离去，背影看起来单薄而清瘦。 程都督眯起了眼睛，忽而笑了一声，淡淡道：“倒是有点脑子了。” “那饭里真的没问题？”叶巧儿迟疑的看过去。 “有，不过她定是催吐了，不然为什么这么久没出来？随她去吧。” 程子期显然没将对方放在眼里，不管再怎么兴风作浪，一个女人而已。 芸香从那日离开都督府后，再也没有回来，过了这两件事之后，迎来了难得的清静。 孩子们的小考成绩不错，看来自学也的确是个法子。 看在程家上下劳苦功高，叶巧儿决定带着他们去化州玩耍一番。 程子期自然也应和，同时心中也知道为什么对方偏偏选中了化州。 他的小娘子还是对芸香去那一趟放心不下。 在那个女人没走之前，虽然她也是沈长潜的棋子，却未动杀心，如今回来却戾气极重，必定是有人同她做了交易。 而这个人究竟是谁……会不会沈长潜跟他也有关联，这是他们都想知道的。 正好是去玩，顺便找一找真相也不失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一家人说启程就启程，程都督将公事推给了郑文广，便溜之大吉。 一路游玩到了化州，众人很是尽兴，本可以直接进化州中心城，叶巧儿忽而提议在一处村子住上一晚修整。 几个孩子自然没什么异议，都是玩，在他们眼中住哪里都一样。 众人一踏进客栈，便觉得其中古怪。 这里完全不像是打开门做生意的样子，桌子落得厚厚的灰尘不说，见生意上门了，小二只是殷勤的上前擦了擦桌子。 程子期表明住店的来意之后，这人反倒是失了热情，草草应了一声，让他们自行上楼。 之前男人推测的果然没错，来这里是有暗号的。 进了房间，叶巧儿反手将门关上，略带几分紧张的四下看了看。 “这里不会是黑店吧？我不放心让姑姑和冬升看着孩子们，不如还是你去同她们睡，让姑姑来陪我。” 男人知道她事事将孩子放在心上，倒是没有拒绝。 他心想不论这家店是怎么回事，也不可能是打劫的黑店，那不是平白的暴露了自己？ 明显此处是个联络点。 “好，娘子，按你说的来。”他笑道。 晚间睡觉，叶巧儿翻来覆去的不放心，将窗子和门打开了几次，往外看，瞧着楼下的掌柜和小二是不是还好生坐着。 孙姑姑累了一路，一开始还泛嘟囔，姑娘这是在做什么，没一会便睡了过去。 半晌也没什么事，她当自己是多疑了，刚刚想收拾一下，回房睡了，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微弱的动静。 有人正用石子砸她的窗户。 是谁？这个时间不应该是孩子们，她们定是睡了。 她七上八下，穿了鞋推开窗往外看，楼下空无一人。 是她听错了？刚刚关上窗户，转身想要回到塌上，又有人用小石子打窗户。 恶作剧？ 叶巧儿生出几分怒意，猛然推开了窗户，一只手悄无声息的捂住了她的嘴，还没等她尖叫呼喊，人便已软软的倒了下去。 而榻上的孙莲鼾声大做，没有一点要醒的意思！ 黑夜中的客栈，宛若龙潭虎穴，深不可测。 第216章 这个男人太危险 叶巧儿只觉得头昏脑涨，睁开眼一片酸涩，反应了半天才惊觉自己在客栈被人绑架了！ 是谁？敢在程子期的眼皮子底下将她带走？ 正想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侧响起。 “醒了，等了你好半天。” “江慕白！怎么是你！” 她诧异的瞪圆了一双猫眼，十分不敢相信。 一切都说通了，那个联络了芸香的人是他！ 可怎么会是他！南诏刚刚被打的落花流水，他不应该老老实实在老巢添伤才对么！ 对方似乎十分满意她的讶异，微微一笑。 “为什么不能是我？没想到？” “你不应该在南诏么？” 江慕白很满意她惊讶的样子，那张绝艳的脸上绽放出了美丽的笑。 “我就喜欢看你们惊讶的表情，就像是拆礼物一样。” 他靠近叶巧儿，用扇子轻轻将她的下巴抬起来，两人对视，他满意的看到了对方的猫眼中盈盈的水意。 “我喜欢你这双眼睛。”他点了点。 对方略带屈辱的偏开了头，咬紧了牙关。 “不说话，想等程子期来救你？不可能了，他们谁都起不来，今日除了你之外，他们所有人的茶水里都有迷香，不觉得你那个老奴困的那么快，眼睛都睁不开了么？” “你到底要做什么！” 看着少女愤怒的目光，江慕白觉得有一股快意从胸腔流过。 这么多年，他在南诏忍受那么多的屈辱，又因为这张脸，得到了那么多人的垂青，可是这些都没让他的心起一丝波澜。 只有面前这个女人是不一样的。 她就像苍白人生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江慕白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他贪婪的看着对方，像是急于摄取营养的幼儿一般。 手下的人微微颤抖，只让他更加的兴奋。 “我要做什么？叶巧儿，我要做什么不很明显么？我要那些背叛我的，折辱我的人尝到代价，我要成为南诏说一不二的王，我要大周灭国。” 他的眼中带着几分疯狂的神色，就像是一只扑食的恶犬一般。 “你疯了，江慕白，你不会成功的。” 男人听了，只是邪气的勾唇一笑，似乎根本不在意对方说什么。 他知道自己会成功。 必定会成功。 他凑上前，两人的脸贴的极进，呼吸交错，眼看着对方就要吻上来，叶巧儿开始疯狂的挣扎起来。 对方的眼中多了几分狠厉，捏着她下巴的手用力，几乎要将那脆弱的骨骼捏碎。 就在两人的唇快到贴在一起的那一刻，男人忽然一皱眉。 踉跄的退了了几步，苍白的手抵在了自己的眉眼，一双艳丽的凤眸紧紧闭着。 他维持这样的姿势缓了片刻，睁开的眼睛上已密布了血丝，就好像他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又来了，又来了……” 江慕白晃了晃头，似乎在驱散什么。 叶巧儿觉得古怪，一双猫眼紧紧盯着对方。 镇北侯勉强靠着墙站着，几次呼吸，一张脸苍白的像是纸一般，毫无血色的唇嘟囔着什么，额头上满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不可以，现在不行……” “你有头疼症。”她忽然开口道。 本来带着几分虚弱的男人瞬间像是看到猎物的狼一般上前，一双手掐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闭嘴！” 正中红心。 叶巧儿知道自己猜对了，这位镇北侯有非常严重的头疼之症，间接发作甚至偶会失明。 所以他的目光才会那么凌乱不堪，凑近了甚至还能在里面看到涣散的光。 “为什么要闭嘴，难道我说对了？呵呵，怪不得镇北侯你神出鬼没，忽出忽现，其实根本不是大家猜测的，南诏小皇帝打压你，是你自己！你的身体情况根本不允许。人人都觉得镇北侯神秘，没想到头来，原因竟是因为这个！” “闭嘴！” 男人暴怒，掐在她脖子上的手猛的收紧。 叶巧儿瞪圆了眼睛，第一次觉得死亡距离自己这么近。 感受到肺部的空气渐渐消失，脖子在被铁钳子用力的挤压。 就在她以为一切结束的一瞬间，钳制消失，新鲜的空气一瞬间涌了出来，让她下意识的大口呼吸，头晕目眩。 “好受么？”男人轻声道。 她勉强睁眼，看向身侧的人。 对方似乎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面上带着不羁的笑意。 “刚刚你的痛苦，便是我头痛症发作时候的样子，先是剧烈的疼痛，随后呼吸都会让我痛苦不堪。” 他用指尖划过少女的脖颈，随后垂下了眼睛。 “紧接着，便不敢呼吸，感觉肺部渐渐干瘪下去，在忍不住的一瞬间呼吸，带来的就是短暂的失明，头晕目眩，难以站立。这些痛苦对你来说只是刚刚的几秒，对我来说却是日日夜夜的轮回。” 叶巧儿有些诧异，没想到对方会对自己如此坦诚，全盘托出。 看着她的神情，江慕白轻声笑了。 “不信还是觉得奇怪？为什么我要对你说这些？因为不重要，这些都不重要，就算是我有这样的病症又如何？我一样是最强的，南诏已尽数掌控在我手中，那个好战的不是我，是南诏小皇帝，大周这些蠢货都猜错了。” 什么？她忍不住微微张开半张嘴，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什么意思？你是说庆和之战不是你主战，武陵城也不是？” 对方满意的点了点头：“叶巧儿，我知道你很聪明，没错，不是我。主站的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付景盛，他还真以为天下会姓付？大周以为我不愿议和？笑话，议和能够让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大周人放松警惕，何乐而不为。” 错了，都错了。 叶巧儿觉得自己呼吸困难了起来，原来他们都以为错了！ 什么南诏小皇帝，他不过是挡箭牌、傀儡。 真正可怕的是自己面前这个男人，疯狂的是他！ “不过你放心，我的行动还没有那么快，南诏刚刚拿在手心，大周这边我会慢慢渗透，不过很不幸，我第一个想要除掉的就是你家夫君，程子期。” 第217章 娘子，你一定要没事 叶巧儿心一沉，知道对方跟自己说这么多，多半不会将她留下了。 果然，江慕白一笑凑近了他，两人对视，眼中似有火花蹦出来。 “小东西，你说说，到底是程子期厉害，还是我江慕白棋高一招。” 她唾了一口，恨声道：“不管如何，我夫君绝对不会像你这么卑鄙！” “卑鄙？当权者若能得势，用手段再寻常不过了。你以为到今日，你家夫君的双手就干干净净？武陵城他劝小分队敢死，做黄雀才赢得此战，他能清高到哪里去？” 叶巧儿咬唇，本想反驳那是兵法御敌，长了一半的嘴，却又将话咽了回去。 “随你怎么说，江慕白，你只配活在永夜里。” 她针锋相对，对方却像是被小猫抓了一样，不痛不痒。 面上反而带着笑意，眼中满是风情的看了她一眼。 “好了，小东西，今日将你抓过来，就没打算将你人送回去。我说过，你很有意思，本来想着收拾了程子期之后，在将你夺来，但本侯细细想了想，觉得不妥。喜欢的东西，就应该立刻弄到手，放在人家哪里岂不提心吊胆？” “你……”叶巧儿睁大了眼睛，那不好的预感却仿佛做实了。 “知道我让芸香给你们下了什么药么？不是毒，我想你也找人测过了，没有毒性，这东西叫赤心。吃了人便会变得异常乖巧，忘记曾经的喜怒哀乐，到时候你就成我一个人的了。”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冲着她晃了晃。 “卑鄙。” 她实在是无能为力，咬紧了牙关，不过男人根本不放在严重，一只手如铁钳一般扭住了她的面颊，让她被迫张开了嘴。 冰冷的液体灌进了喉咙，叶巧儿猫一样的眼睛闪着水光。 “乖乖喝下去吧，本侯保证对你远超那个男人。”说着他将空瓶子随手扔在了地上。 一阵火辣同苦涩相间，她开始只觉得晕乎乎的，随后整个人变得很轻，灵魂仿佛脱骨而出。 叶巧儿仿佛能看到自被绑在哪里的自己，垂着头，乖巧的闭着眼睛。 不要…… 不要让江慕白得逞！ 她挣扎的想要回去，忽然听到门口传来动静。 一个男人踹门而入，当即屋内的两人打了起来。 是他！他来救自己了！ 但是他是谁？ 叶巧儿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有一部分东西从自己的指尖流过，想要抓住，却只是徒劳。 不要……不要什么，她是谁，还有那个人…… 程子期内力深厚，一点点药的确让他睡得熟了一些，但军人天生的直觉让他瞬间从噩梦中惊醒。 满身是汗的他，从榻上直起了身子，四下看去，只见几个孩子睡得横七竖八，满耳的鼾声。 开始他还未觉得什么，只当是自己做了噩梦，正想下地喝口水缓缓神，忽而觉得脚下一软。 不对，他中了药。 要怪就怪江慕白的有备无患，本来光是迷香就能将他们全部放倒，却想着若是人醒了也可拖延一些时间，便在其中掺了软筋散。 当即让程子期发觉不对，连忙催动内力，恢复了几成功力后，慌忙的砸开了对面的房门。 孙莲躺在那里睡得像死猪一般，榻旁没了人，窗户打开着，他便知道有人将叶巧儿掠走了。 一时之间恼恨、后悔百种感官从他脑海中流过，他勉强定下心神，直接下楼一脚踹开了掌柜和小二休息的地方。 这一辈子，程子期从未下过如此重的手。 那小二是个死侍，在严刑拷打之下很快服毒自尽。 倒是那位掌柜欺软怕硬，没一会便全招了。 说的确有个人每月给他们钱，维持他们的生计，在这里做交易。 随后他将之前芸香来过的事情都交代了，至于来的那个人，这个掌柜压根就不知道。 程子期知道问了也是白问，随后闯进了小二的房间一顿搜刮。 又发现客栈本来的大厨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那大厨的行李中有南诏的书籍。 他一瞬间想到了江慕白，除了他不会有其他人了。 这一刻他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顺着叶巧儿他们住的那间客房的楼下，一路追寻踪迹，对方自然没有什么大的破绽，凭着一身敏锐的直觉，他找到了这处荒凉的院落。 还是晚了一步。 进门的一瞬间，他看到喝了什么软软倒下去的人，悲愤从胸口流出，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动手。 这位镇北侯功力似乎退后了许多，几次不在状态，接了一掌之后，人已被逼到角落。 “你给她喝了什么！”他大呵。 江慕白古怪的笑了笑：“程子期，看来我还是小看了你，不过没关系，她已经将赤心喝了，今日就算我带不走她，她也不会记得你了。” 刚刚头痛症发作，镇北侯已然是硬撑，同对方过了几招之后更是不敌，感觉到眼前已经出现黑斑，他怕对方发现自己的秘密，干脆的跳窗而出，飞檐走壁，不一会就没了踪迹。 程子期实在是关心倒在哪里的人，不再去追，连忙上前解开帮助自家娘子的绳子。 人昏睡不醒，他叫了几声，只得现将她带回客栈。 次日程家众人醒来，得知昨日惊险，尤其孙莲，十二分自责。 “都是我，睡得太死了，不然姑娘也不会被人抓走。”她抹着泪道。 男人一双眼紧紧盯着躺在床上的人，嘴上道：“不怪你，是江慕白下了药，没事你们出去吧，我来照顾她。” 几个小孩懂事的跟着姑姑出去，留下夫妻二人呆在房中。 “娘子，你一定要没事。” 躺在榻上的人没有一点动静，叶巧儿觉得自己好像大梦了一场，她赤着走在一片白光中，似乎能听到有人在身侧轻呼她的名字，可是只要一听到那人的声音，她便觉得心脏疼的厉害，人下意识的往光亮处跑。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手自始至终牢牢牵着她，体温格外的高，让她心生几分依恋。 我这是怎么了？我还活着么？她有些迷茫的想着。 第218章 这个人让我心好痛 不知过了多久，叶巧儿觉得自己四周的时间似乎静止了，她在无边的永昼中漂浮，宛若浮萍一样脆弱。 有人开口在她耳侧不停的说着什么，她听不清，只觉得那声音让她心悸的很。 “不要说了，我好疼。”她有些抗拒的退步，那声音却不绕过她。 逼逼紧逼，让她无处遁形。 “走开！走开！”她尖叫着，猛然睁开眼睛。 眼前的不是那白昼一样的光芒，而是床榻的顶部，淡粉色的床纱，边角挂着香囊，散发着好闻的茉莉香。 “姑娘！姑娘你醒了！公子，姑娘醒了！” 一个坐在床边的老妇惊喜的看了她一眼，随后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叶巧儿撑着额头，只觉得混沌的很。 她看了一眼四周，入目的摆设都陌生的很。 这是哪里？等等……她……她依稀记得自己昨日被叶盛打骂，他们还说要将她卖了。 难道自己已经被卖掉了？ 正想着，房间的门被一下推开，一个男人匆匆从那头走进来。 来人身姿修长如竹，剑眉秀目，俊秀异常，却眉间紧蹙看起来十分忧心。 他看到叶巧儿，便惊喜的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娘子，你终于醒了！” 她大吃一惊，赶紧将对方的手摆脱了，像是看变态一般看着对方。 “你说什么呢，谁是你娘子！你别乱叫，走开！” 看着对方，不知为什么，明明赏心悦目的脸，只看一眼她便觉得心痛难耐。 “娘子？”男人愣住了，脸色一白。 跟着进来的老妇倒吸一口凉气，低声道：“姑娘……姑娘失忆了？” “什么失忆，我没有。我是叶家村的叶巧儿，你们……你们可是程府的人，我爹将我卖了？” 对面的男人看着她，目光似乎盛满了哀恸。 她看着心悸，便偏开头去不想。 “对，我就是程家大公子，程子期。” 程子期？听到这个名字，叶巧儿忽然觉得呼吸困难，她猛的呜咽两声，忽然抓住了自己的脖颈。 屋里的两人看到他这一番动作，连忙上前。 可是男人的手一触碰到她，她便更不舒服了。 叶巧儿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仓皇的躲开，看到对方受伤的眼神，她浑身发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感觉到自己一靠近，对方就更不舒服了，程子期站的更远了些，果然她的状态便好了不少。 想到江慕白临走之前那些话，男人握紧了手，原来如此。 怪不得对方如此得意，原来他灌得所谓的毒药就是这个意思。 叶巧儿会忘了自己，甚至会对自己的靠近而感到反感。 幸好，幸好是如此。 只要不伤害到她，无论怎样都可以，只要不失去她，就算再将人追一遍又如何？ “孙姑姑，好好照顾她。” 说罢男人敛住眉眼，转身离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叶巧儿好半天缓不过气来。 孙莲心疼的抚着她的背：“没关系姑娘，忘了就忘了吧，人好好的不就好？” 忘了？ 忘了什么？ 她迷茫的看过去，觉得心里空空的。那个男人在的时候她觉得恐惧，可是一走又觉得十分失落，她到底怎么了？ 在都督府呆了几日，通过一位叫程育婴的女娃娃她大概了解的来龙去脉，只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她一个乡村出来的小土包，竟然能通过皇上赐婚，嫁给一位如此俊朗优秀的公子？ 开什么玩笑，不会她还在梦里没醒吧？ 不过这丫头一口一个嫂子，亲热的完全不像是说假话。 还有哪两个男孩，一个叫程子房，一个叫叶斯年，都十分的乖巧懂事。 叶斯年就是自己那个躺在母亲怀里的幼弟？ 她觉得实在难以相信，在她的印象中，自己那个弟弟羸弱的就像是小猫崽子一样，在那窝囊的叶氏怀中嗷嗷待哺，那是这个知书达理的样子。 若不是他那熟悉的眉眼，便真让人觉得是冒充的了。 “姐姐，喝点热水。” 叶斯年乖巧的抵上茶碗，三个孩子都知道她生了病，怜惜她的很。 记忆中自己还在那个地狱一般的叶家想狗一样残喘，如今忽然过起了这样神仙般的日子，叶巧儿浑身不自在。 她僵硬的笑了笑又问道：“谢谢你，斯年。你刚刚说哪位……大公子将你送到杏林读书，那可是好地方，你可郑重谢过了？” 男孩天真无邪的看过去，略带疑惑的眨了眨眼睛：“谢过？那是我姐夫啊，我为什么要道谢？” 叶巧儿有些尴尬的理了理鬓角，孩子说的天真无邪，可是在她这里哪个所谓的大公子跟她根本素未谋面。 正说着，一个人探头探脑的出现在了门口 “夫人？身体可好些了？” 她看去，只见来人穿着一袭淡绿色长衫，内着罗群，流云鬓梳的的有些松散，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 只可惜不认识。 叶巧儿笑了一下，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程育婴。 这姑娘果然聪慧，当即第一个站起来冲上去道：“宁宁姐，你好久没来了！” 她连忙也跟在后面起身，笑着应和：“宁宁，你好。” 见到她这么客气，对方有些诧异，不过想到程子期交代自己的话，她弯了弯眉眼。 “没事的，夫人，都督都跟我说了。说你前几日生了急病，有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我是关宁宁，郑文广的娘子，可还记得？” 她一愣，点了点头，模棱两可。 接着对方拉住她的手，亲切的说了一番，大约就是讲了她来赣州之后做的一些事情，还叮嘱若是无聊了，便同她一起去药堂坐坐。 叶巧儿一见她就觉得亲切，两人说了好一会亲切的道了别。 知道人走了她反应过来，是那个男人让对方来的。 为的就是让人更快的熟悉环境，她觉得一阵心暖，正当她忍不住弯了嘴角的同时，忽然胸口传来一阵疼痛。 她下意识的蹲下，冷汗瞬间流了满背。 程育婴看到连忙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嫂嫂，你怎么了，没事吧？” 第219章 从都督府搬出来了 “我没事。”叶巧儿一脸苍白的起身，勉强定了定心神，不再去想那个男人。 不过这样的逃避显然没有用，感觉到她的排斥之后，这位大公子虽不总出现在他眼前，却到处都有他的痕迹。 饿了送吃的，渴了送水，冷了送毛毯，热了送团扇。 她看着眼前的甜水，无奈道：“这又是什么？” 孙莲温柔的笑了笑：“公子说姑娘这几日吃了不少苦药，嘴里每个甜味可不行，让老奴煮碗甜水送来。” 她若有所思的看着这碗甜水，忽而道：“她们真的很相爱。” “她们？姑娘，是您……” 叶巧儿抬眸，一双猫眼清清白白，半晌才开口。 “可是那不是我的生活啊，我已经忘记了过去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孙姑姑，若是你能见到大公子，便跟他说一声吧。就当那个跟他在一起的姑娘已经死了，不好么？” “姑娘……” 孙莲不敢相信的看着她，这才清楚，面前的人真的将过往全部忘记了。 若是以前，她哪里会说出这样狠心的话来？ 别说是这样的话，让公子伤心，都是不能的。 “姑姑，别怪我无情。我只是希望他早点走出来，我……我不是很喜欢他。” 说完，少女偏开头，强忍着胸口传上来的一阵阵酸意。 太奇怪了，怎么会这样？她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不受控制，只要一牵扯那个男人，就会有不明的情绪跃出。 若没有这个，她还没那么讨厌那人。 孙莲有些失魂落魄的出了屋子，一转正装上了等在门口的人。 “公……公子……” 她有些胆战心惊，不知道姑娘的话让对方听到多少。 程子期微微一笑，没说什么，垂眸看了一天未动的甜水。 半晌才道：“若不喜欢甜水，买点蜜饯吧。” 说罢，他转身进了书房。 孙莲看着都觉得心疼，同时暗自恨上了那位将姑娘掠走的镇北侯。 若不是他，现在都督府怎么回事这副样子。 曾经姑娘和公子可是最相爱的！ 叶巧儿做了一场噩梦。 梦中她看到自己跟程家大公子十分甜蜜，携手共进，简直同话本子上的神仙眷侣一样。 可这些场景落到了她眼中，却全是煎熬。 她心慌气短，不停的锤着自己的胸口，到后来，即使她闭上眼睛，也会听到那声音。 “娘子，一生一世一双人。” “啊！不要！”她尖叫一声，猛地惊醒。 门瞬间被砸开，程子期气喘吁吁的站在那里。 “怎么了？没事吧！” 叶巧儿摸了摸自己，发现面上湿了一片，不知道哭了多久。 她痛苦的捂住了耳朵，抽泣道：“我不想，不要再这样了，放我走吧。” 男人先是怔怔的看着她，随后露出一丝苦笑。 “怎么了？还是不舒服？没关系，若是不喜欢便出去住吧，我让孙姑姑为你找间院子。” 她知道自己这样实在是太伤人的心，有些过分，却还是控制不住的点了点头。 这样的痛苦，她不想再来一次了。 程子期动作很快，当晚说出去的话，第二天便行动了起来。 买下的院子地点就在药堂附近，也方便她去哪里学习。 小院不大，但是十分精巧，进去以后应有尽有，布置也得当。 叶巧儿知道自己能住在这里，不过是那个男人一句话的事情，一时之间心情有些复杂。 “替我谢谢程公子，若是以后我攒够了钱，便还给他。” 孙莲听了，不由瞪圆了眼睛：“攒够钱，姑娘要做什么？” “自然是找点活干干。”她说的理所当然。 这可吓坏了这老奴，如今虽她自己不知道前情，可是金平城的人谁不知道这位是都督夫人，去做什么有些敢收她。 于是孙姑姑连忙道：“姑娘，不用。这些钱都是您自己的，公子可是一分钱都没替你花。” “都是我的？我哪里有钱？”叶巧儿懵了。 孙莲拉住了她的手，亲昵的拍了拍。 “姑娘，你可聪明着呢。在京都公子天天在宫中值守，你闲着无聊便开了一家女子茶楼，名唤水云涧，那可是炙手可热，京中贵女无不前去小坐，赚了不少钱！可惜咱们来到赣州之后，你就将水云涧交到了那赵夫人手里，她还说着等你回到京都定要还给你呢。” 她？做生意？ 叶巧儿想不到自己还有这等本事，竟开始暗暗佩服起自己来。 孙姑姑这般劝慰本想着让对方知道，钱有的是，就不用出去奔走了，免得又被那个什么镇北侯逮住吃苦。 没想对方听完后，更是来了精神。 “若如此说，我在这里更应该做点什么，不浪费这般才能。” 孙莲目瞪口呆，没想到绕来绕去又回到起点去了。 这老奴急的满头大汗，忽而想到什么，惊喜道：“姑娘，你看我怎么将这事忘了呢！你何必出去找活，药堂就是旁边，来赣州之后你一直同王大夫学药理，那铺子里只有王大夫一个，想必忙不过来，你不如去替她打个下手，正好也可以学点东西。” 这个想法倒是将叶巧儿说动了，她思量一阵，点了点头。 “也好，只是不知道王大夫愿不愿意收我。” 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 孙莲想着安抚她简单收拾一下，便自己一个人去药堂和都督府转了一圈。 将一切安排妥当，叶巧儿便在小院里安安心心住下了。 次日一早，关宁宁出现在门口，聪明的不提她为什么搬出来的事情，亲昵这揽着她，两人去了药堂。 昨日都督府那边早就安排妥当，王大夫见她人来了，先是好奇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随后道：“夫人，您就在这里理理货架和药材就好，咱们药堂不大，忙的时候不多，不过我一个人也是分身乏术，你能来帮我一把再好不过了。” 叶巧儿觉得这位王大夫不卑不亢，很好相处，便点了点头，一上午她都在整理货架上的药材，很是用心。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王大夫略带几分好奇的看着她。 第220章 沈长潜又要来找茬了 “不记得了。”叶巧儿垂眸道。 王大夫像是看什么新奇的动物一般，看着打量着她。 “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那你可记得之前拿来的药？” “什么药？”她奇怪的偏过头去。 对方一笑解释道：“之前你带来搀着药的剩饭，让我来验。我对这个房子很感兴趣，这几天专门研究了一下，发现里面有一种奇怪的东西，是一种会让人致幻影响精神的草菇，我在想某些成分会不会与草菇相互作用，使人失忆。” 叶巧儿愣住，转过头看向她，迟疑了一阵开口道：“王大夫，你是什么意思？你认为我中的就是那种毒药是么？” “嗯，不过这东西不能说是毒药吧，因为我掌握的东西还不够全面，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琢磨的清楚，你不要着急，我一定能让你恢复记忆。” 恢复记忆？ 此时她不知道怎样说自己内心的感受，在所有人看来，她都是失去记忆的那个人。 可是在叶巧儿自己这里，她却不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也许中间有许多不符合常理的地方，她却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已经是真正的自己了。 所有人都着急，师徒让她找回曾经。 可她不认为那是自己真的曾经。 并且她一靠近那个他们说她爱的男人的时候，便浑身不舒服，心痛的厉害。 从生理和心理上，她都产生了固有的反感。 想到自己恢复记忆之后，可能会跟那位大公子在一起生活，也不觉得多快乐。 即使如此想，叶巧儿还是贴心的没有说出来，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谢谢你。” 在药堂忙活了一天，回到小院的时候，她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自家门口。 对方一身月白色长袍，看上去十分儒雅。 “巧儿。” 她有些发蒙，这人又是谁？ “怎么了？”看着她迷茫的眼神，对方也十分的诧异。 随后那双桃花眼一笑：“看来他们说的是真的了，你真的失忆了？” “你是谁？”叶巧儿警惕了起来。 “沈长潜。” 不认识，她转身就想进院子，却没想到对方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所以现在搬出了都督府。怎么，你不喜欢程子期么？” 面对男人的咄咄相逼，她皱眉道：“你又是哪位，跟你什么关系？” “我？我救过你。” 救过我？ 叶巧儿虽不喜对方的态度，还是勉强笑了笑。 “对不起，我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若是你之前救过我，我定是要好好道谢的，但是在哪里住是我的私事，还是请你不要打听了。若是需要偿还恩情，你尽管开口。” 说罢她转身就要走。 沈长潜一手拦住了对方，笑嘻嘻道：“好呀，我的确是来找你偿还恩情的。既然你已经忘了程子期，不如跟我在一起吧。” 什么？ 叶巧儿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这人是有毛病么？上来就要跟她在一起？不管怎么样，就算是她不记得那位程家大公子是谁了，她现在也是有妇之夫啊！ “别开玩笑了，沈公子，不管怎么样，我现在都不记得你，也不认识你。” 对方一笑，桃花眼里好像是装了一碗水一般。 “不认识？现在认识不就好了？难不成你失忆了还不忘那个男人？” “跟你没关系！放开我！” 叶巧儿开始剧烈的挣扎了起来，对方的手像是钳子一样，死死的抓着她。 正当她焦虑不已之际，一道声音响起。 “沈长潜，放手。” 两人看过去，道路的那头站着一抹修长的身影，男人逆光站着，眉眼冷峻，就像是从天而落的战神一般。 叶巧儿看着，胸口便又开始隐隐作痛。 “我为什么放手？这是你家娘子？可你问问，你家娘子还记得你么？” 说罢，他神色中有几分乖戾，充满杀气。 程子期看起来也没有心情同他讲废话，直接出手，一招制敌。 沈长潜跌跌撞撞后退了两步，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冷冷一笑。 “好，程子期，你以为靠点武力就能永远胜过我么？等着吧。”说罢他转身离去。 两人看着他跌跌撞撞离开。 叶巧儿下意识的偏开头，不想去看对方。 “没事吧。”男人没有站近，轻声问道。 她摇摇头，心中知道对方救了自己，于情于理都要道谢一声，可是她只要看着他，胸口便痛的更加厉害。 “没事就好，回家吧，我会派几个人过来护你安全，不要拒绝。” 她没说话，旁边没了声音，没一会她好奇的一瞥，发现那人已经走了。 心中又是失落又是难受，她捂着心脏的位置，在原地站了好久，才呆呆的走回了院子。 当晚，都督府派来了几个壮汉站在门口，护着她。 叶巧儿知道这个时候再拒绝就没意思了，晚上没什么事好感，她看到对面缝长袜的孙莲，忽然开了口。 “我以前同现在变化大么？” 对方一愣，随即笑了笑：“不大，姑娘除了不记得公子了，没什么变化。放心吧，以后一定会想起来了，公子那么好的人……” “他有多少？”她问道。 孙莲愣了愣，大约是没有想到她会这样问。 “多好？以前可都是姑娘你自己说公子好，让老奴说，老奴嘴笨的很。不过公子对你没的说，有应必求，又不和其他女人不三不四，再加上战功赫赫，老奴想不到这世上还有比公子更加完美的男人了。” 听起来倒是。 叶巧儿托着腮，垂眸想着，的确没有这样好脾气又好的男人了，可是为什么她一看到对方就会有这些反应，就好像天生排斥一样。 不应该啊。 若是排斥，那自己以前是怎么忍过来的？ 难道是药的问题。 想着王大夫说最近她在研究那服药，她便决定明日将状况说了，问问对方。 正想着，门口忽然传来男人的呵斥声。 “你干什么来的？什么人？这里可是都督夫人的院子，你站在这做什么？” 谁，是谁来了？ 第221章 芸香竟然暗算我 “我找你们家夫人。”一道带着冷漠的声音响起。 谁？ 叶巧儿好奇的起身，走到门前看了一眼，发现来的是位眉目清冷至极的美人。 这人是来找她的？ “不可以进去，嘟嘟大人有令，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面对守卫的冷脸，对方波澜不惊，淡淡道：“你可以进去通禀你们家夫人，看她愿不愿意来见我。” 男人迟疑了，心想着对方毕竟是个女人，说不定是夫人的好友呢？ 如此想着，他放缓了态度问道：“好，你叫什么？” “芸香。” 芸香？ 叶巧儿瞪圆了眼睛，这人她听说过，好像是被皇帝塞进程子期身侧的侍前丫鬟，以前是位神女。 据说她十分不得那位大公子的喜爱，之前还犯了什么错，离开都督府了。 那她来找自己做什么？ 叶巧儿一时之间拿不准用什么态度面对对方，按理说之前她们应该关系不好，可如今自己已经将先前的过往都忘了，又对她没什么气性。 正犹豫不决，那门口的护卫进来说了。 她想了想，没有拒绝，不过是个女人，就算是带着恶意，也不能将自己怎么样。 都督夫人点了头，几个将芸香放了进来。 叶巧儿有些戒备的看着对方，清了清嗓子问道：“之前的事情我都忘了，如今我已搬离了都督府，同大公子没什么接触，你还要来找我做什么？” 那女人先是一愣，随后冷冷的笑了。 “看来你是真的忘了。” 两人相对而站，对方侧头打量了一下书房的位置，轻声道：“方便请我进屋聊么？” 有了沈长潜的前车之鉴，她不敢掉以轻心，回道：“想说什么在这里说就是了，屋里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 芸香一笑：“好呀，你想在这里跟我聊你体内的毒药么？” 什么？她知道？为什么？ 叶巧儿脑袋里一下蹦出了三连问，思来想去最终点了点头。 上前一步道：“那……进屋说吧。” 两人一前一后近了屋，芸香走在后面反手关上了门。 “现在没人了，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 叶巧儿说着回眸往后看，没想到一方手帕径直挡住了她的视线，随后捂住了她的口鼻。 她剧烈挣扎了起来，一双猫眼狠狠瞪着面前的女人。 她连动手的时候，面上的神情都是淡漠的。 “叶巧儿，不要怪我，是你们逼我走到这一步的。” 说罢，她松开了手，怀中的人软软倒了下去。 叶巧儿觉得自己最近太倒霉了，所以醒过来发现自己被软禁在一间小仓库里的时候，也没有过于吃惊。 对面坐着一个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的男人，对方直勾勾的看着她，眼中满是戾气和杀意， 见她醒了，男人露出一抹微笑：“都督府人，又见面了。” “我不认识你。”她冷静道。 “哦，听说了，你不但忘了以前的事，还从都督府搬出来了？这简直就是老天在给我孙胜报仇的机会，夫人你说说，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叶巧儿看着对方，在脑海中飞快的分析。 对方看起来五大三粗不像什么好人，难道是跟芸香联手对付自己的？ 这个女人难道已经嫉恨到如此地步了？ 实在是让人想不通。 孙胜见她不说话，继续道：“不知道我是谁？好呀，夫人，反正你也马上要上路了，死前我变给你个明白。我乃镇龙山孙家寨大当家孙胜，当初就是你家都督设下连环计，剿灭了我整个山寨，至于那个娘们为什么要帮我，那就是你们女人的事情了，我只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便好。” 说着他起身，拿起了身侧的大刀，仔细擦了擦。 “三弟！大哥终于可以报仇了，你在天之灵一定要看着！临行之前，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叶巧儿看着他，心想道：“没有，虽然我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但是程子期身为赣州都督，剿匪天经地义。你们这些山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本就不是善类，何必在这里假惺惺的演一出兄弟情深？要杀要剐随便吧！” 孙胜那可怖的面容，露出了一抹扭曲的微笑。 “夫人你这张嘴，真是重活一遍亦如曾经啊。不过我已经不会再上当了，先杀了你，再找机会灭了那程子期！” 说罢，他举起长刀，眼看就要一挥将对方的头颅斩掉，不知从哪里飞来一颗石子，直接将那人的刀打偏。 石子的力量极大，震得孙胜直接将长刀脱了手。 “谁！”他大怒一声，回头看去。 只见仓库之上，飞身下来一人，身长玉立，长着一张让女人都自愧不如的脸。 “这人你碰不得。” “哪来的小白脸！”孙胜气急，回身捡起刀就要劈过去。 男人隔空一掌直接将人打飞出去，完后他不屑的弹了弹身上的灰尘，看向了面前的女人。 叶巧儿一双猫眼睁的老大，直勾勾的看着她满眼是疑惑，没有愤怒，没有怒气，眼中黑白分明清澈见底。 他一笑，上前解开了她的绳索，低声问道：“没事吧。” 这个男人长得实在是好看，拿出一丝温柔，便让人不由得脸红心跳。 她揉了揉酸疼的胳膊，起身了，小声道：“谢谢这位公子，不知道你是认识我？” 对方愣了愣，随后笑了起来：“你不认识我了？” “我……我忘了之前很多事情。” “哦。”那人点点头，思索了一阵灿然一笑：“我姓凌名霄，说起来咱们也只有几面之缘，不是很熟悉，恰巧路过顺手而已，不必多谢。” 叶巧儿从醒来便一直跟人解释失忆，然后被灌输许许多多的过去在她看来不属于自己的事情，精神一直紧紧绷着。 这还是第一次遇上一个人，对方没有纠结她失忆的事情，轻描淡写没有一丝压力，让她生出了不少好感。 “对公子来说只是顺手之举，对巧儿来说却是救命之恩，不道谢那行？只是现在巧儿不知身在何处，还请公子将我送到家中，再好好道谢。” 第222章 这位凌霄是个好人 这位凌霄看了她一阵，笑了笑：“怎么办，我也想带你回家，可这里是赣州城郊，外面天色太晚了，不如将就一晚，明日带你回去。” 叶巧儿顺着窗户看去，外面的确伸手不见五指，她自然不能难为人家走夜路，便点点头。 男人丝毫没有将那孙胜放在眼中，取了麻绳三下五下将他绑在了外面的树上，期间对方一直叫骂，他都充耳不闻。 回到了仓库，两人对视一眼，他忽然道：“不记得曾经好过么？” “啊？”少女一愣，显然没料到对方会问这样的问题，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作答。 凌霄摇摇头，从角落里搬出一些废柴，掏出火石，点着了火。 “忘记前尘往事，不记得周围那些看起来跟自己很亲近的人，好过么？” 叶巧儿坐下，靠近火光，想了半晌道：“虽然这么说可能会让曾经爱过我的人伤心，但我不觉得自己是缺失的。在我的视角里，我的确是睡了壹夜，醒来就在了陌生的地方。他们……他们都是好人，只是我……我不喜欢我还没有做任何选择就被安排了。” “所以你才离开程子期？”对方问道。 “你知道我离开都督府了？”她一眼看过去。 凌霄一双丹凤眼一眯，笑的格外好看。 “虽然我们不是很熟悉，但据我所知，若你还跟着他，定不会落在这样的贼人手中，以前程子期将你保护的很好。” “是么？” 叶巧儿放下了戒备，盯着燃起的篝火。 许久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可是我一见到他就怪怪的。” “怪怪的？”凌霄的手一顿，抬眸看向她。 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也许是对方身上有舒服的气息，她有了倾诉的念头。 她略带苦涩的一笑，将自己从来没跟人说的话剖析了出来。 “嗯，按理来说程公子他真的很优秀，若是曾经，能嫁给这样的人我是想也不敢想的。可是我睁开眼，看到他的一瞬间，心就会痛，胸口闷的喘不上气来。每次他出现，靠近我，都不舒服，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说罢，她低下头，定了定心神。 凌霄摆弄着手中的长棍，时不时捅一下那团火。 在一片静默中，他忽然开口。 “不喜欢就不要靠近，何必勉强自己。人生来自由自在，有选择的权利，何必过别人安排好的生活，我觉得你搬出来是对的。在没有搞清楚一切前，保护好自己是最正确的选择。” 叶巧儿抬眸，一双眼睛被火光照的亮晶晶的。 “你真这么想？” 好像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不想让她离开都督府，虽然他们嘴上同意，也没有说什么，但是心中的想法是掩盖不住的。 就连她自己在经历了那个跳出来的沈长潜和孙胜之后，心思也动摇了起来。 也许她不应该跑出来一个人住，危险太多了。 “嗯，本……我这个人怎么想就这么说，自由自在管了，可能在他们眼里，没正形，你也不需要听我的建议。” 话落，他偏开脸，似乎一门心思的发起呆来。 叶巧儿看了他一阵，心中划过一丝暖流。 “我觉得你说得对，我也这么想。” 对方一怔，看过去见少女猫儿一般的眸子笑的弯弯的，眼中仿佛藏了星河一般。 “你……” “怎么了？”她疑惑。 “没事，只是你变了好多。”凌霄垂下了头，半晌道。 “是么，可是我还特意问了孙姑姑，她说我除了不记得程子期了，其余都没变。” 两人就这么坐着，聊到了天亮。 外面的孙胜已经骂的没力气了，男人站在他身前，清冷的看了一眼。 提起了一旁的长刀，在手中掂量。 “你说，要不要留他姓名。” “来吧，杀了我吧！我不怕你们！哈哈哈，只要老子还活着，就不会放弃杀了你和程子期！” 叶巧儿略带怜悯的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就这样吧，不杀了他，若是有命，也许他能活下来，没有就是老天也不帮他。” 少女用了昨日孙胜用过的那一套，此时听起来格外的讽刺。 对方骂的更凶了，凌霄翻身上马，将她也拉了上来，丝毫没有理会对方，好像他只是一个狂吠的不值一提的狗一般。 两人快马加鞭，一路赶到了金平城门口。 男人忽然拉直了缰绳停了下来。 “我就送你到这里，不方便进去，跟城门卫报上你的大名就好，他一定满城在找你。” 叶巧儿没有问对方为什么不方便进程，乖巧的下了马，上前走了几步。 忽而回头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还会再见？” “再见？”凌霄看着她。 “嗯，我还要报恩呢。” 男人听了，爽朗的一条，扬了扬手：“早晚。” 看着他绝尘而去的身影，叶巧儿在原地送了许久，知道完全看不见，才依他的吩咐到城门口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果然对方连忙毕恭毕敬将她送进了城，一路到了都督府，院子里急的团团转的孙莲第一个冲了上来。 “哎呀我的姑娘啊，你去哪里了，可吓死老奴了！老奴还以为你又被那镇北侯抓了！” 她摇摇头，看到不远处长身玉立的男人，他没有靠近，不过看表情也知道他必然是松了口气。 “我昨日被一命叫孙胜的山匪绑架了，一个好心人将我救出来了。” “孙胜？就是那挨千刀的马贼大当家！我就说他没安好心，嫂嫂你没事吧！救你的人呢？咱们一定要好好谢谢她！”一旁的程育婴义愤填膺道。 “放心，我没事，有事我怎么会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对了，昨日将我迷晕的是……哪位叫芸香的女子。” “是他？”程子期皱起了眉头，不知想着什么。 “哎呀！她也太坏了！上一次下毒，这一次又干下这事！”程育婴气道。 下毒？ 难道说，王大夫之前说过的下毒，就是芸香下的？ 那这个毒药跟自己吃过的那个有什么关系，会不会是一种…… 叶巧儿心中有千百种想法经过，忽而对上了男人的视线。 第223章 我喜欢上他了？ 对方远远看着她，目光像是千丝万缕的丝线将她缠绕住了。 叶巧儿垂眸，避开了他的视线：“不管如何，我想经过此事，她不会出现了，但……我还是不想回都督府。” “自然是按姑娘你的心意来，老奴来这里，也只是因为姑娘昨日不见了，没了主意，既然你回来了，砸门就回家。” 孙莲连忙上前，亲热的挽住了她的手，随后想后看，冲男人点了点头。 程子期没有说话，站在那里身影竟多了几分寂寥。 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叶巧儿方才松了口气。 折腾了壹夜，她实在是累得不行，正想好好倒下睡一觉，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 “姑娘？” “孙姑姑，怎么了？” 她没有开门，半躺在榻上开口问道。 那言外之意，自然是若没什么事，就不要打扰了。 孙莲也是个聪明人，迟疑了一会，又觉得不该不说，便小声道：“是关夫人，听说你被绑架了来看你。” 她叹了口气，知道一番应酬是面不了的。 便起身打开了门，随着老奴一路去了前堂。 关宁宁坐在桌前，正喝着普洱茶，见人来了，连忙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好家伙，回家听我夫君说我才知道，夫人竟然被那孙胜报复，捉了去，好在有惊无险的回来了，要说您的福气可真不作假。接连两次，都能从那恶人手里逃脱，不知这次是哪位义士搭救？” 叶巧儿不想同她说那位凌霄的事情，便笑了笑，将话题一带而过。 “说起来还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这些不说，宁宁可是有什么事想要同我说？” 听这话，对方十分聪慧料到她不想在这件事上说什么了，于是一笑道：“其实说起来，是有件事情想跟夫人你商量，咱们赣州向来是有观月宴一说，大约就是州中各路贵族齐聚一堂，然后大家说说话，唠唠家常，往年都是都督夫人带头，眼看着今年的观月宴就要到了，不知道夫人……” 见对方后半句咽了下去，叶巧儿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若是以前还好说，定是她带头了。 只是眼前她失忆，别说别人，就连她自己家的夫君都不认识，怎么主持大局？ “宁宁，这事我定是担待不起了，这样吧，作为这个观月宴我一定会去，至于其他就劳烦你代为做主了，可好？” 这关宁宁自然没有异议，之前的老都督夫人也是年岁大了，早就将这宴会交代她手中，这次来也只是看看叶巧儿的意思。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她一拜道。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看着叶巧儿实在是精神不济，她便告退了。 送走了关宁宁，她长舒了一口气，刚才简单说了说，这观月宴到底什么意思，叶巧儿已是明白了。 说白了就是达官贵人交际场所，莺莺燕燕齐聚一堂，认识认识说点奉承的话。 赣州主要还是以都督为尊，其次便是州刺史，有的时候化州、扬州 两州也会来人。 说实在的，她压根就不感兴趣，能去也只是看在自己目前身份的面子上。 到时候如果让她和那个男人携手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叶巧儿又多了几分头疼。 要是王大夫能在这宴会开始之前将自己中的毒研究出来就好了，想着想着她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索性睡上一觉再说。 第二日清晨，一大早起来，她连饭都来不及吃，便匆匆去了药堂。 王大夫正在悠悠闲闲的记账，见她来的这么早有些吃惊。 “夫人，来的早呀。” “那个方子研究的如何了？”她期待的问道。 对方无奈的一笑，摇摇头道：“夫人，你也太高看我了，这么复杂的方子，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若是更难一些，几年也说不定。” 几年？ 叶巧儿眼中的火苗瞬间熄灭，几年过去才能研究出来，哪还有什么意义了？ 见她愁眉苦脸，王大夫轻声安慰了起来。 “夫人，你放心，我一定尽力。” 这句话聊胜于无，她也只能勉强笑笑。 接下来的日子里倒是风平浪静，时不时她梦中会再现程子期和凌霄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每每看到凌霄的脸，她都觉得他们两人绝不是一面之缘这么简单。 凌霄…… 她摸着自己的胸口，感受到期间不同寻常的心跳，不由得脸一热。 她这是怎么了，就算不记得那位大公子，如今她也是有妇之夫，怎么能这样冒然去喜欢别的男人？ 叶巧儿虽然万分唾弃自己这样的行为，奈何却控制不了她的心。 观月宴近在眼前，这几日的金平较往日热闹了不少，不少达官贵人的马车出现在路上。 看着那些陌生的脸庞，她知道大约是从化州、扬州而来。 今年的观月宴同往年不一样，三州来了新都督，一来还立下了剿灭孙家寨这样大的功劳，所以无论如何，这些人都要来拜访一番的。 “夫人还呆在药堂，这个时候都督府可忙活起来了吧。”王大夫在一旁道。 叶巧儿正撑着腮趴在柜台上看街道，听了这话回头解释：“我回去了也是添乱，这几日让孙姑姑回去住了，她能帮上点忙。宁宁能干，历年观月宴都经她的手，我信的过她。” 实际上她逃避的主要原因才不是这个，自从觉得自己可能喜欢上了凌霄，她一看到自家都督，除了例行的心痛，又多了几分愧疚，每每说两句话便更难熬了。 不能怪她是缩头乌龟，药方没有研究出来之前，自己还是少见那人为妙。 正想着，门口进来一穿着鹅黄衫子的小丫鬟，面孔不熟，应是那两州来的人。 一进来她趾高气昂道：“我们小姐一路折腾来着跪着地方，累着了，想吃点补气血的东西，你们这里有没有？” “自然有，但你家小姐最好是自己来一趟，每个人的体质不同，若是她体质偏虚，随便开来的气血方子不但没有疗效，反而增添负担。”王大夫耐心道。 她好声好气，却没料到对面那丫鬟十足的蛮横。 第224章 扬州刺史嫡女骄横无理 “赣州这穷地方，小姐就不应该来，整个城里就这一家破药堂也就罢了，这大夫也是个草包。不能开你就说不能开，这么多借口！我家小姐在扬州的时候，可从来没亲自去过，就能开出药方，废物！” 说罢，那小丫鬟气势汹汹一脚踹到了药方门口的长凳。 叶巧儿本不想说什么，见对方如此过分，瞬间冷了眉眼。 “你家小姐是谁？” 对方怎么可能想到，这小小的药堂里竟会有新都督的夫人坐镇？ 自然十二分不屑道：“我家小姐乃扬州刺史嫡女，郭清秀！算我说多了，你们这些臭平民也配知道她的名字？” “臭平民？”猫儿一样的眼睛一眯，她有些危险的开口。 丫鬟还在嚷嚷：“哎呀，真是倒霉死了，就不应该来！” “一个下人也敢如此蛮横，可见你家小姐的眼睛长在天上，还来做什么，金平也没求着你们来。”她冷声道。 对方一瞪眼，噘嘴道：“你以为我们向来，若不是新都督丰神俊朗，又是大将军的义子，我家小姐才不屈尊来一趟呢！” 新都督丰神俊朗？屈尊来一趟？ 叶巧儿嗤笑一声：“新都督已经有夫人了，难不成你家小姐不远千里从扬州将自己送来做小？” 没想到对方竟敢如此说话，那丫鬟当即怒的跳起来，上前就要抓她的脸。 被王大夫三下五下止住，这人骄横管了估计要回去告状，于是放下狠话。 “一个小小的药铺下人也敢如此说我家小姐！你等着！” 说罢，对方气冲冲的离去。 看着那鹅黄的背影，王大夫也不气，在一旁倒像是看好戏。 “怎么了，不是忘了都督大人么，听到人家千里来看你家的人，吃醋了？” 叶巧儿脸一红，偏开头去：“什么呀，王大夫你就别取笑我了，只是气不过而已。” 没多大一会，药堂门口传来了动静。 只见一辆雕栏马车停在门口，车上挂着上等的丝绸帘子，轿子四角坠着香囊和小铃铛，边角用软银包裹，就连京都都少有这样精致的马车。 没一会那鹅黄衫子的蛮横丫鬟扶着一位小姐的手，从车上下来。 “小姐，就是这里！”她气势汹汹道。 果然是回去告状去了，屋里的两人具不慌乱，懒洋洋的看着她们。 这两丫鬟更怒，火上浇油道：“小姐，你不知道这两个贱妇说话有多难听，他们说您是来做小的。” 那小姐穿着一身粉色小袄，外面罩着白色披风，脸上带着薄纱，只露出一双细长的眼睛，看不出什么长相。 “谁，将人拖出来。” 这人倒是干脆，叶巧儿冷冷一笑，挺直了脊背上前。 “是我。” “对，就是她！” “首先，动我可以，但我必须说清楚。这位小姐，是你们家丫鬟无礼在先，大夫秉持着医德，让您亲自上门，好把脉开方。这丫头就羞辱了我们一番，随后踹到了店内的凳子。这都没什么，至于做小这件事，还是她先提出来的。” 说到这里，她笑着看过去。 果然那丫鬟气急败坏，指着她的鼻子道：“不要胡说，我什么时候说我们家小姐了！明明是你说的！” “哦？王大夫，我想你也听到了吧，明明是你们家丫头说，你看不起赣州金平，来全是为了新都督。那新都督已经有夫人了，我也只能猜测您来一趟是为了做小了。” 那郭清秀皱眉，看也不看她一眼挥手道：“我刚刚说什么了，你们还听这贱民说什么话，直接将人拖出来掌嘴，打到她磕头认罪为止。” 说罢，两侧的几个家丁上前，一把扣住了叶巧儿的肩膀。 她也不急，顺着他们的意走了出来。 “我不认为我有错，金平可不是扬州，这里是讲道理的地方，不是刺史的嫡女就可以随便打人的。” “是么，那我倒要看看，今日我就算是打死你，谁敢说一句不是。”那郭清秀冷笑一身，刚刚准备挥手让几位家丁动刑。 远处传来一道声音：“本官敢。” 众人看去，一人身着墨色长袍，坐于马上，他不过说了几个字，却不怒自威。 街上的人见了，纷纷跪下喊道：“都督大人。” 程子期…… 叶巧儿看去，两人对视，一个在马上，一个在别人的家丁手中，这场面有几分搞笑。 那郭清秀听出了这人的身份，见他果真如传言一般英俊，不由娇羞的低下了头，还不忘装柔弱。 “都督，小女子也是被这位羞辱气急了，现在想想在金平动手，却是于理不合。” 那丫鬟急了，连忙说道：“都督，是这女人口出狂言，说我家小姐的不是！” 这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搭配的倒是好。 程子期淡淡看过来，沉声道：“还不放开我夫人？” 夫人？ 郭清秀蒙了，诧异的抬起头，看向叶巧儿。 确实，对方巴掌大的粉面，一双猫眼波光琉璃，皮肤白皙宛若凝脂，怎么看也不像药铺的下人。 可是一位都督夫人，在这里打下手，这谁能想到！ 她扑通一声跪下，不愧是扬州刺史的嫡女，十分知道审时度势。 当即泪眼朦胧道：“小女不知您竟是都督府人，实在是多有得罪，还不快放手！” 几个家丁连忙放手，后退了几步。 叶巧儿上前，居高临下的俯视对方，淡淡道：“郭小姐可能在扬州蛮横惯了，但是这里是赣州金平，不论你怎么瞧不起此处，这里依旧是个讲法的地方，就算是你权贵，也一样。” “清秀不敢。”对方柔弱道。 程子期睥睨四周，冷声开口道：“还在这里做什么，走。” 众人连忙灰溜溜的上了那华丽的马车，驾车离去。 这郭清秀也是倒了霉，本来想要贴一波新都督，却一来就得罪了人家夫人，拜个了好感，多半是以后几天也会消停了。 看热闹的人识时务的散去，马上的男人却没有离开。 叶巧儿犹豫着一拜：“多谢……” “不要谢我。”男人垂眸道。 第225章 原来这毒药的作用是 不要谢我？ 叶巧儿没明白，略带疑惑的看向男人。 “你我本就是夫妻，何必生疏。” 说完了这句话，男人掉转马头离去。 只留下她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所以他是觉得自己太客气了，不符合都督夫人的身份么？ 想也是，如今三州贵族接涌而来，若是她露了马脚，岂不是丢了都督府的脸面。 如此想着，叶巧儿点了点头，打算下一次同对方亲近一些，心痛就心痛吧，忍过这段时间便好。 观月宴前日，她回到都督府去住。 因为第二日所有的贵人凌晨从城中启程，若是看到新都督夫妇两个从两家院子里走出来，不知道会嚼什么口舌。 实际上城中已经有许多风言风语了，自然是那日同郭家嫡女对上的事情。 叶巧儿不甚在意，孙莲却觉得不行。 “这些莺莺燕燕像是蜜蜂看到蜜一样，往咱们公子身边凑，姑娘你可千万别被他们比下去，咱们得穿的漂漂亮亮的，我看谁还敢肖想都督夫人的位置。” “好了，不用在意她们。” 不管她怎么劝，对方都不听，早几天就开始转圈圈一样选布料，定花样。 按照孙姑姑的话来讲，她们姑娘清新脱俗，自然是不需要那些俗气的姹紫嫣红，她选了一件十分沉稳的墨绿色料子，看上去华贵又沉稳。 外披是一件月白鲛纱，据说这纱是程子期特意托人从西域买来的，在月色之下会闪出琉璃的光彩。 “到时候姑娘必艳艳群芳。”孙莲肯定道。 带着做好的衣服，两人在初四这晚从后门回了都督府。 程育婴一早在门口候着，见来人了惊喜的跳了起来。 “嫂嫂，你可来了！要我说就回家住么，何必出去住，多不方便。” 她一回来，几个孩子便围着她团团转，倒是让她没有时间见上程大公子一面。 对方大约也是知道她每次见到自己都尴尬，便一直呆在书房中，晚饭都不曾出来。 回到之前住的房间，孙莲将她安顿下来，嘱咐她好生歇着，明日早上她再来叫。 躺在榻上，叶巧儿反倒睡不着了，心中隐隐有些愧疚。 从自己醒来之后，男人对自己几乎有求必应，几次搭救照顾，可以说是无微不至，可自已总像是躲瘟疫一样躲着对方，若是换成是自己，早就不耐了。 有点没良心……她在心中暗骂自己。 翻来覆去几次睡不着，她索性披了件衣服推开窗，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没想到推开窗户，正看到对面的书房亮着灯。 他还没睡…… 叶巧儿摸了摸胸口，觉得有些怪，莫名的她竟想去看看那个男人，起码说一句对不起。 “你这是做什么，贱皮子。” 正想关上窗，不在胡思乱想，书房的门忽而开了，两人装了个正着，这下她想回去都回不去了。 叶巧儿尴尬的笑了笑：“公子，还没睡。” 对方沉默的看了她一阵，开口道：“有些公务没处理完，睡不着？” “嗯……也不是，我现在就……” 话还没说完，男人上前两步。 “若是睡不着，出来一起在院中坐坐吧，我不离你太近。” 若是平时，她定一口回绝，可是刚刚的愧疚还在胸腔弥漫，哪里能回嘴？ “好吧……” 说着她从屋里出来，两人端坐在院中的小桌前。 夜风息息，两人相对而坐，一时之间却没有什么话好说。 男人静静的看着她，眼神中掩去了那日的炽热，让她心中好受了不少。 “嗯……”她想说点什么缓解尴尬，一开腔才发现她甚至都不了解面前的男人。 曾经的亲密都消散了，如今看着对方的脸，脑海中只有一盘空白。 “我……” “没事，若是没有什么想说的便不说，我只是想跟你出来坐坐。”男人温柔的笑了笑开口道。 看着这张笑脸，叶巧儿有几分呆了，刚想说什么，那熟悉的心痛接踵而来。 “嗯……” 看她皱眉捂着胸口，程子期连忙起身，后退了几步。 “又不舒服了么？我先离开。” 这大约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位都督大人落荒而逃的场景，直到人完全看不见，那心痛方才缓和了不少。 自己的心痛真的跟这个男人相关，每一次只要她对男人有一丝丝的好感，便会心如刀割，这是什么毒药？ 难道这是一剂让自己不喜欢程子期的毒药？ 所以她才会忘记前事，看到对方就止不住的想逃。 这个夜晚，叶巧儿豁然开朗。她一直以为中毒伤害的应该是自己，却没想到这毒可以伤害对方。 这夜，都督府内的众人注定辗转难眠。 第二天一大早，孙姑姑来叫醒自家姑娘的时候，看到对方眼眶下的乌青，不由得低呼一声。 “姑娘，你这是整夜没睡？” 她晃了晃不太清醒的头，声音略微沙哑：“没事，穿衣吧。” 墨绿色的宽袖罗裙上点缀着大片大片的茉莉花，外披鲛纱披风，将人衬的如坠入凡间随时会腾云而去的仙子一般。 孙莲替她穿上衣服，上下打量一番，啧啧称奇。 “要说公子的眼光最为独到，这茉莉衬的姑娘肤如凝脂，眼若秋波，真是美极了。” 茉莉是他选的？ 叶巧儿一愣，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头云鬓梳的松散，看起来雍容华贵，老奴正打算将发梳朱钗一股脑插上，她推开了对方的手。 “不用了，带那些实在是沉的晃，一只足以。” 一只？ 孙姑姑瞪圆了眼睛：“姑娘，咱们可是都督府的大夫人，一只太素了些吧？” “没必要用这些彰显华贵。” 她一笑，垂眸正看上一只金步摇，那金步摇款式简单，其上一颗红宝石不大，看上去十分精巧，其下的流苏铃铃作响，配上流云鬓再合适不过。 叶巧儿身后将金步摇拿起，斜插在发间，果然宛若点睛一笔，整个人雍容端庄了起来。 “哎呀！要说还是姑娘选的好！这只金步摇还是当初大公子送您的呢！”孙姑姑笑道。 第226章 好像记起一点之前的事情了 是程大公子的送的？ 叶巧儿看着头上的发钗，动作顿了顿。 她眼前一黑，脑海中忽而先出男人打开手掌的画面，那金步摇静静的躺在对方的掌心，她欣喜的笑弯了眼睛，扑进了对方的怀中。 孙莲见自家姑娘忽然闭上双眸，身子晃了晃，连忙张开手将人扶住。 “哎呀，这是怎么了？” 好半晌，她微微缓过神来，慢慢坐在了长凳上。 “没事，大约是昨晚没睡好。” “怎么办，姑娘先吃点东西，回回神？” 叶巧儿点点头，看着对方急匆匆出去，方才用手撑着额角，闭目养神。 刚刚那闪回的画面，是自己曾经亲身经历过的么？ 没错，刚刚孙姑姑都说了，这金步摇是大公子送的，想来是刺激了自己的神经，回忆起了那段。 若是这样，是否只要多看看旧物，就能想起更多？ 她脑海中开始有个大胆的猜想，不过今日是不成了，观月宴是无论如何都要参加的。 吃了点孙姑姑送来的早点，叶巧儿起身到了院子里。 男眷骑骆驼，女眷坐马车，众人分配完后，她带着程育婴先上车。 能出去玩，小姑娘自然是兴奋异常。 “听宁宁姐说观月宴上还可以发起挑战助兴，到时候我要选骑马！” 还有这一说？ 她都不知道，也不晓得到时候会不会有人起哄，让她这位都督夫人来点节目助兴。 想到此，叶巧儿添了几分愁，要知道琴棋书画她可是都不精通。 从金平到举办观月宴的云顶峰大约要大半日的时间，早上出发下午才会到，众人回到住所休整一下，待太阳落山方聚在一起赏月开宴。 郑文广和关宁宁两人早在宴会开始的好几天之前，便提前去准备了。 一路晃晃悠悠到了云顶峰，果然日头已往西去。 众人在马车上差点被晃散了架，一看到了地方，孙莲连忙扶着她下了车。 “姑娘，快下来歇歇。” 叶巧儿下了车，发现马车停在一座山庄面前，四下绿树成荫、鸟语花香，果然是个好地处。 “风景真不错呀，小姐。” 还未等她说什么，身后传来了动静。 众人往后一看，发现跟在他们后面的正是那位扬州刺史家的嫡女，郭清秀。 对方也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冷冷一笑，刚想要讽刺两句什么，忽而抬眸看向不远处，连忙回了身，装做柔弱模样。 叶巧儿不用看也知道，是后面骑骆驼的都督大人到了。 果然其后传来程子期的声响：“都到了么？进去吧。” 她还未说话，身后又传开一惊一乍的声音。 “哎呀，小姐你怎么了，在马车里晃久了吧？不舒服奴婢找个人将您扶进去吧。” 说着，那丫鬟将无助的目光投向了骆驼上的男人。 却只见对方利落翻身下马，快走了几步上前，眼中自有自家夫人。 “怎么样？昨日没休息好，今日可不舒服？” 叶巧儿摇摇头，将手递了过去，在对方略带惊讶的目光之下，两人相依入了山庄。 程子期一想冷清，此时竟也化做了惊弓之鸟，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个动作，将对方惊了，收回手去。 此时少女也的确不好受，她强与心痛抗衡，一张小脸略带着白，抿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 两人就这样看似亲昵的入了山庄，关宁宁等在院里。 看到他们这番状态，惊喜的上前，低声道：“夫人，你好了？” 她一笑什么也没说，对方有些困惑的带着两人去了右边的厢房。 都督夫妇两人自然要住在一间，几个孩子则被安排在了隔壁。 一进屋，叶巧儿匆忙缩回了手，人一歪倒在了榻上。 “娘子！”男人一惊，刚想伸出手上前，就见对方脸色苍白，一下联想到了什么。 在榻上趴了一阵，她放才好过不少，勉强笑了笑。 “对不住，我怕只能撑的了这么一会。” 程子期一直站在旁边，两人之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少女没有回头，也没有看到对方脸上的神情。 只能听见对方平淡的嗓音：“你不用这样，何必。”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撑起身子身后的人却已快步走出了房间，反手关上了门。 “夫人要在里面休息，看好门。” 对方叮嘱完，便大步转身离开了。 叶巧儿呆呆的坐在那里，一时之间弄不清楚自己哪里做错了，惹得对方不悦。 她摸了摸胸口，里面那颗心脏明明像常人一样跳跃，可是偏偏遇上这个人就变得与众不同了起来。 观月宴开始，山庄里的小厮门开始逐一敲门，请贵人们过去。 坐在首位的自然就是三州都督程子期，左侧便是他的夫人叶巧儿。 这样优秀的郎君只有这么一位夫人，这是多少女人羡慕的事情。 两边一次坐着各州刺史，让人诧异的是，那日将叶巧儿拦住的沈长潜也坐在那里，问过身侧的孙莲之后，她才知道对面这位竟是赣州刺史，也是扬威大将军的亲子。 义子坐在首，亲子坐在下，这场面倒是不伦不类。 几位刺史中，除了他以外，其余人岁数都不小，那位扬州刺史也坐在一旁，身后跟着的便是大女儿郭清秀。 她时不时看一眼上位的男人，一口贝齿几乎咬碎。 不远千里来赣州一趟，她就是听闻对方英姿，想要一睹风采。 没想到见了之后，她一颗芳心沦落，却没想对方完全未将她放在眼中，一心只有那个女人。 怨毒的目光一转，她看向身侧的人，手渐渐收紧。 她算什么？听闻不过是个村姑，有了天大的好运气才走上这个位置，那里比的上她这样真正的 金枝玉叶？ 如此想着，她沉着脸色，心中暗自琢磨怎么才能让对方出丑。 关宁宁见人都已经到齐，一笑起身道：“多谢各位大人能参加咱们三州一年一次的观月宴，今年咱们三州都督乃是新官走马上任，也是来人最齐的一年，都督大人，请您讲两句。” 程子期点点头，开口便没有一句废话：“不必拘礼，痛快就好。” 第227章 沈长潜主动提出比武 有了都督的首肯，众人不再拘束，几位刺史大人上前一拜，说些讨巧的话。 其中只有沈长潜一人不懂，他一双桃花眼一动不动盯着坐上的两人，神色阴翳，不知在想着什么。 清妙的乐声响起，一位年轻的公子忽而站了起来。 “在下化州安城知府之子，想为诸位舞剑助兴。” 叶巧儿抬眸看去，知道这就是观月宴上的节目了。 贵族之间，往往是一脉相承，通婚自然也是要找门当户对的来。 这场宴会一是让诸位大人们交际，二就是给这些贵族的公子和小姐们牵红线。 年纪差不多到的，自然要好好表现自己。 舞剑后不少年轻及冠的小伙子一一情愿，上台表演，统统拿出了自家的拿手好戏。 倒是这些姑娘家都格外娇羞，目前还未有一个上台的。 又是一位公子表演完毕，场面沉寂了一阵，忽而一位亭亭玉女起了身。 众人看去，正是扬州刺史的嫡女，郭清秀。 她今日打扮的格外亮眼，一身红粉衣衫，趁得面红身娇，听说她是扬州才女，不少公子都暗自倾心于她，想要得她欢心。 此时她起身，似乎是要表演一番了，众人满心期待，不知道是哪家公子能得她垂青。 “小女清秀也想献上一曲，不知道都督夫人远不远伴舞？” 说着她抬眸，直勾勾的看向坐上那人，面上带着骄傲，显然想要将对方比下去。 叶巧儿本看着热闹，没想到自己一时不察入了局。 看那女人的神情，她便知道对方还在记恨那日之事，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还未等她开口，身旁的男人倒是先张嘴了。 “郭大人。” 扬州刺史连忙起身，瞪了一眼自家女儿，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忽而对上都督夫人。 “属下在。” “听闻你家嫡子一手花枪耍的了得，本官想要讨教一二，可否？” 什么？都督大人要同郭家大公子比花枪，这可是稀罕事，其下一众人来了精神，纷纷看去。 本来站起来的郭清秀被孤立在一旁，无人搭理，一时之间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还从未收到过如此冷遇。 她不甘的坐下，看了一眼台上两人。 郭大人此时已是一头的汗，他勉强擦了擦尴尬一笑：“小儿那两下子怎么能入得了都督大人您的眼？不过是些三脚猫功夫，花把势罢了。” 那郭公子不愿意，冷下了脸，在扬州他也是被万人吹捧的，这位都督不过是官大一级，能有什么真本事？ “父亲，若是都督大人想要指点，儿上前试试也好。”他起身道。 这两个孩子，大约是在家被宠坏了，看起来也一个比一个愚笨，还未等郭大人出口训斥，程子期已让人拿上花枪，解下披风，足尖一点入了台中央。 “好，下来吧。”他漫不经心道。 那郭大公子花枪自然算是有两下子，在扬州大家为了讨好他爹，便将他吹上了天，这人自己也飘飘然，还真以为自己无坚不摧。 这次见来了机会，便迫不及待的拿上了枪，一跃上了台。 “得罪了，都督。”他略带兴奋道。 对方一抬眼，枪在手里转了个圈，几乎让人眼花缭乱。 懂的人都以看出，都督这花枪是有真才实学的。 那郭大公子还不知道，大喝一声，一枪刺了出去，这一枪下盘不稳，上盘用力太过，看起来凶猛的一势，却轻浮的可以。 果不其然，程子期不过用枪一挑，便轻松避过这一击。 两人又过了十多招，那郭公子以是大汗淋漓，在台上上蹿下跳，而新都督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位置，只是一杆花枪上下翻动，没有一招是出击，全都是防守。 台下的人看出来，这人就是将那郭公子当做孩子刷，偏偏那孩子还认真，自以为了不得。 吭哧吭哧又是十多招，郭公子体虚无力，已没了力气。 程子期觉得玩的差不多了，一枪挑起，直接将对方的花枪震了出去，脱手扎在了地上。 “啊！”郭公子吓了一跳，竟然直勾勾的跪了下去，出了大丑。 底下人见了，无不偷笑，大家全是给郭大人面子放在不摆在明面上。 郭大人气急了，低声呵斥道：“还不快回来！” 郭公子满脸的悲愤，灰溜溜的逃回了座位上。 其余人接连拍手，奉承的话自然是连成了片。 “哎呀，没想到，都督枪法这么好！” “是呀，不愧是大将军的义子，真的了得啊，有当将军当年的风范。” 在这些殷切的声音中，忽而响起一道清冷至极的嗓音。 “哦？本公子从未听说，这亲儿子不像老子，从外面捡回来的狗崽子倒是像老子了？” 没人听清这话是谁说的，不过都能听出是在讽刺新都督。 几位大人站起身道：“何人敢如此口出狂言，站出来！” 沈长潜悠悠起身，笑了笑：“本官，沈长潜。” 沈长潜？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还是郭大人第一个反应了过来。 沈？扬威大将军不就姓沈？难道说这位就是那位大将军的亲儿子？可是他儿子不是废人一个么，怎么回到赣州来当官？ 见视线聚集在了自己身上，男人吊儿郎当的笑了起来。 “怎么，诸位想看看，到底是我像我爹，还是这位程都督像？” 两人相对而站，一时之间火光乍现，谁都能出来这两人不对付。 一位是新都督，一位是大将军的嫡子，这两位爷谁能得罪的起？刚刚还像鹦鹉学舌一样附和的大臣们，一个一个都不做声了，山庄中一时之间惊的吓人。 叶巧儿也不由得站起了身，刚刚想要下去将二人分开，那沈长潜突然弯腰捡起了郭公子落在地上的长枪。 “不如……程子期，你跟我比比花枪？” 跟他比花枪？这大将军的嫡子不是一个废人，根本习不了武么？ 就连程子期自己都十分诧异的看过去，落在对方的眼中，只有一片冷意。 “这一战，十二年前就应该打了，你说是么？” 第228章 迟了十多年的一枪 十二年前，京都将军府。 “潜儿，你来看看，这是爹给你带的小木枪，你喜不喜欢？”尚且年轻的大将军拿着一杆精致的木头长枪，塞入了面前男童的手。 那孩子年虽不大，像是小猫一样羸弱，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年纪。 他葡萄一样的眼睛眨了眨，伸出嫩白的小手接过了枪。 “潜儿喜欢。” “那给爹耍两下！”沈征宇大笑了起来。 男童用力点了点头，小小的身躯试着摆弄起了木枪。 他像模像样的一刺，随后来回挥舞，先前也看过自家爹爹玩过几次，因此他早就铭记于心。 耍了一套，正打算仰头冲自家爹爹邀功，却忽而觉得胸口一闷，大声的咳嗽了起来，一口猩红的血从口中喷出。 “潜儿！” 远处匆匆而来的高氏见了，连忙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儿子。 她一双眼睛怨毒的看向自家夫君：“你这是做什么，大夫不是说了，不让潜儿舞刀弄枪啊，你明知道他身体虚弱，还这般对他，是要他死不成！” 怀中的沈长潜剧烈的挣扎起来，他本想说：没事的，娘，我也想耍给爹爹看，我比爹爹教的那些孩子都要聪明！只要一遍我就记住了！没事的！ 可是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一直的大口喘息。 沈征宇居高临下的站在那里，没有掩住眼神中的失望。 他沉默了片刻道：“我也只是想看看潜儿好的如何了，既然真不能动武，以后不让他动就是了。” 说罢，他看也不看这对母女一眼，大步流星的转身离开。 高氏抱着自家儿子，没一会便落了泪来。 “什么都不如你那将军衣钵重要！这可是你的亲儿子，亲儿子！有亲儿子不要，偏偏去培养那些外面的狗崽子，你以为他们真的拿你当义父么！蠢东西！他们都窥视咱们将军府的地位！” 沈长潜见到娘亲如此愤怒，不由得浑身发抖。 他伸出一只手，想安慰对方：别哭了，娘，是潜儿不好，是潜儿不够优秀…… 没想到，她忽而转过头，眼神中竟有几分哀怨。 “潜儿，若是你是个健康的孩子就好了，那些狗崽子那有地位可言！若是你……” 男童的心忽而空了一个洞，父亲的失望、母亲的哀怨，竟都源自于他。 不论怎么说，都因为他不行。 他没有办法成为一个正常的孩子，即使再聪明，再优秀也不行…… 那日之后，沈长潜不止一次去过后院，后院是自家父亲训练那些孩子的地方。 开始的时候，院子里有十多个孩子，如今只剩下三两个。 他在暗处观察，很快发现了那个脱颖而出的孩子。 对方长得十分秀气，一个男孩跟女孩一般，可眉眼中带着孤傲和狠厉，练刀练枪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 据说先前同沈征宇去围场猎狼，曾亲手将一柄长枪从狼腹刺进狼脑刺出，溅了一脸的血眼睛都未眨一下，被自己父亲拍手叫好。 下人们都说这一批孩子里，怕是只有这一位会被留下，认作义子了。 义子…… 男童双手握拳，一想到有另一个比自己优秀，比自己健康，拥有自己没有的一切的孩子，要跟自己分享父亲，分享这府里的一切，他解决的恨。 恨谁？恨他自己无能么？不，只能恨对方，你明明自己有爹娘，为什么要过来抢他的？ 他叫什么？哦，对了叫程子期，好，那这位程子期便是自己的敌人了，自己也一定要赢他！只有赢了他，父亲才会看自己，母亲才不会哀怨。 他要让天底下的人都知道，他沈长潜不是废物！ 眨眼间十二年过去，那场在他心中的比试，今日终于上了台面。 对面的男人皱着眉头，手中的长枪吹着，半晌方才道：“沈大人，今日是观月宴，不是舞刀弄枪的地方，还是罢了吧。” 其他大人们也不想看着两难的局面，跟着打起了哈哈。 “对呀，罢了吧，那日再战也不迟？” “咱们赏月吧，看看好酒好菜都有，何必比武呢？” 沈长潜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人，长枪一划，枪尖直指对方。 “不，现在就战，程子期，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少年。”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紧绷，对面的男人眉头皱起，大约是觉得对方不会放手，纠缠也只是浪费时间，他便点了点头。 “好，那便速战速决吧。” “叶巧儿，我要你做裁判，站在这里看我们比试。”沈长潜回过头要求道。 还不等女子开口，面前的新都督便一口回绝。 “那就算了，我夫人经不起这个。” “经不起，据我说知可不是，叶巧儿你下不下来？你可记得我们之前说过的，我救过你一命，如今这就是我沈长潜要你还的恩情。” 坐上的女子一皱眉，似乎想要说什么，半晌她款款走下来。 “夫君，罢了，让我来吧。” 她放下手，看着两人提起花枪，紧接着手一抬。 没人想到对方如此迫不及待，沈长潜一枪出去力道十足，枪尖笔直，一扫而过划破空子，传来尖锐之音。 程子期挥枪挡住，目光中不由得露出了几分惊讶。 这枪法是沈家枪？ 说来可笑，两人用的竟都是沈家枪法。 对面的男人勾唇一笑，阴狠道：“没想到吧，在你们学那枪法的时候，我在脑海中也将这枪法过了无数遍，不过这么多年，只有这个狗崽子能在明面用沈家枪法，而我这个嫡子，只能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出枪！” 说着，回手一枪，两方竟都能猜出对方要出的招数。 “程子期！你凭什么代替我的位置！这么多年拿走我的一切，今日我统统要拿回来！” 说着，他挥枪竟带了杀气，枪枪直指对方的死穴。 叶巧儿吃一惊，想要阻止却也来不及，两人打的旁若无人，让周围的人看了个热闹。 沈家嫡子和义子争雄，没想到观月宴上竟然有这样精彩的节目！这谁能料到？ 关宁宁连忙给自家夫君使眼色，让护卫们都进来，台上这二位伤了谁都不得了！ 第229章 都督府人挽弓射月 枪枪想逼，程子期太过惊讶，十多招之内，两人竟打了个势均力敌。 这可不简单，要知道他可是同南诏第一高手江慕白打了平手的人，按常理来说大周能打败他的人还没出生。 这沈长潜一直体虚，是养在深宅里的废物，怎么可能有如此神力？ 待男人意识渐渐回笼，眼中不由得透出了几分认真。 状态回来了，对方渐渐落了败势。 沈长潜进攻固然凶猛，只可惜刚进犹豫，力量却不足。 十多招过去之后，使枪的力道明显变弱了不少。 终究还是身体残缺多年，就算是如今重能习武又如何？那能跟从小习武多年，功夫扎实的程子期想比？ 众人也从其中看出了门道，这人要输了。 沈长潜不甘，这么多年，废了这么多心血，他只要赢这么一次！一次而已！为什么老天要如此对他！ “啊！” 他大喝一声，一枪出去，同对方的花枪相接，竟生生将枪振断！ 一口鲜血喷出，他眼前以是一片模糊。 “你们二人枪都断了，这算是平手吧。” 平手？ 沈长潜抬眸，看着对方悲悯的眸子，他怎么能不知道，对方是放了水。 是对手故意没松枪，才生生也让自己的也跟着振碎。 他扬天哈哈大笑：“程子期！我不要你可怜我！这次不赢，还有下次，我沈长潜早晚胜你！” 说着他愤怒挥拳，一拳打断了木桌，转身离席。 谁也没想到，好端端的观月宴竟成了这个样子，一时之间无人不讪讪。 看着周围众人不敢做声，叶巧儿先开了腔。 “既然都督都亲自上阵为宴会助兴，我这个做夫人的也不能两手空空。” 她这话说的讨巧，好像将刚刚发生的所有都算做了观月宴上的节目。 众人连忙附和，点头称是。 这可是新都督来的第一宴，若是这样不伦不类的结束，岂不是让人无端看了笑柄？ 叶巧儿上前，从武器架上拿起了一把长弓。 “诸位可信我能够百步穿杨？” “什么？夫人还有这等本事？”几位大人很是捧场。 她微微一笑，拉开长弓，对准天空看似随意一射，不知从哪里飞过去的一只麻雀应声掉了下来。 “妈呀！夫人好箭法！”几人连连拍手叫绝。 “不知众人可听说过挽弓射月？” 什么？慢慢的在场的人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难不成这位都督府人还真能挽弓射月不成？ 那跟后裔倒是能错在一起，一个射太阳，一个射月亮。 大家都来了精神，看着那女子一笑，爽利的拉开长弓。 “大伙可看好了！” 众人看的目不转睛，只看到女子对着月亮射出一箭，随后长箭上不知什么东西炸开，一片明晃晃，让人禁不住闭眼。 “怎么回事！看不见了！” “哎呀，好亮！” 等到人们好不容易将眼睛缓过来，正看到乌云遮住了月光，站在台上的女子扬了扬手中的黄绸，笑道。 “看来月亮不过也是姑娘家的一方手帕罢了。” 大家会心一笑，知道这位都督府人讨巧整天气氛，纷纷拍手叫好。 这一场算是揭过，众人继续饮酒作乐，酒过三巡，甚至没人注意到新都督夫妇什么时候离开了。 两人走的时候一前一后，这一次程子期在前，叶巧儿在后。 她看着男人的背影，仿佛有前言，却都沉寂了下来。 终究是没忍住，她上前两步开了口：“公子，有心事？” 对方站住脚，背影似乎僵直了许久。 “他说的没错，是我抢了他的东西。” 什么？叶巧儿愣住，一双猫眼带着几分震惊。 “将军府的义子，呵，好笑么？今日沈征宇的两个儿子都在坐上，名正言顺的儿子，竟然要从我这个狗崽子身上将东西讨回来。” 男人一直没有回身，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那熟悉的心痛又来了。 她皱着眉，强忍着痛苦上前想要安慰对方。 程子期似乎背后长了眼睛一般，上前了一步。 “不要碰我，你会不舒服。” 听了这句话，她眼前蓦然闪过什么，竟是那凌霄的脸，对方捏着她的双颊似乎在说什么，她听不清，只能猜出绝非善意。 不对啊，凌霄救过自己，虽说之前也说过有一面之缘，但若是这样的一面之缘，想必两人并不愉快吧…… “程子期……你知道凌霄么？”她问道。 对方一愣，回过头来看向她。 “凌霄？” “嗯。” “没听过。” 叶巧儿垂眸思索了半晌忽而道：“你从来没有抢过他什么，是他自卑，觉得自己丢失了东西，而恰巧你比他完整。这是他的嫉妒，与你无关。” “我……” 看着对方略带惊讶的眼神，她弯眉一笑，伸出手抚平了男人眉眼间的褶皱。 “不要将坏的全都归在自己身上，沈长潜也罢，我也好。错不在你，没有必要自责。” 程子期一愣，差一点他就以为曾经那个叶巧儿回来了，没想到对方退后了两步，唇色有几分泛白。 “对不住，我只能撑到这里了。” 说罢，她身子一软，男人连忙上前，一把抱住了女子。 她的身子那么轻又那么软，刚刚那一刻却爆发出了那样的力量，为他驱散阴翳。 “你这么可以这么好。”他低低的念了一句，直接将人打横抱起送回卧房。 再醒过来以是第二日，孙莲一脸忧心的等在一旁，见她 醒过来方才欣喜起来。 “姑娘，你可算是醒了，若是再不醒，我们就让人叫大夫来了。” “我睡了多久？”她撑着额头起身。 “一直没醒，今早许多大人们先走了，我没让他们惊动姑娘，公子也先走了，将护卫和马车留下，吩咐等您醒了，我们再回去。” 叶巧儿愣了愣点点头，心想着实在是不大好，一早身为都督府人竟没能送客，有失礼数。 她起身简单梳洗打扮了一番，一出门正对上迎面而来的一道身影。 郭清秀？她怎么还没走。 对方盈盈走过来，见她忽而绽放出一抹微笑：“夫人，我爹允我在金平多住几日，不知道都督府可方便收留小女子？” 第230章 先回都督府住下 收留？这个女人明显是不怀好意吧？ 孙莲刚想说什么，被身边的叶巧儿一手拦下了。 她眯眼一笑，带着几分可爱。 “好呀，既然郭小姐想留在都督府，那便留下吧，想玩多久都行。” “那就多谢都督夫人了。”郭清秀嘴上道着谢，头却仰的高高的，神情孤傲，丝毫看不出一点谢意。 一旁的孙姑姑本想发火，却被自家姑娘接连拦着。 知道看到人走远了，她方才忍不住道：“姑娘，刚刚为什么不让我教训一下这个小蹄子，眼中就没你这个都督夫人！昨日宴会上就像找茬，被大公子挡回去了，如今还不回去了。借住都督府？我看她就没安好心！” “不管她，赣州毕竟是咱们的地界，得有主人的气度。不过是个爱慕都督的小姑娘，又能如何？” 说罢，叶巧儿一笑，拢了拢衣襟，两人出了院子，乘着等在山庄门口的马车一路回金平城。 到了地方，她方才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 若是这个郭清秀住在都督府，那不就代表她也不能回小院那边，要留在府里同大公子装恩爱了么？ 反应过来这一天，她不由得有几分心悸。 昨日那心痛直接害的她晕了过去，本想着离开山庄之后，就不用在扮，她咬咬牙也就忍了，却没想还有这么一出。 叶巧儿头疼的揉了揉眉心，看到马车停在小院门口，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 “姑姑，停这里做什么？” “啊？姑娘不回家么？” 她悠悠转过去：“回呀，所以马车应该停在都督府不是？客人还跟在我们身后呢。” 说罢她撩开帘子往外一看，果然郭清秀那辆高调的马车就在后面，车帘已掀开了一点，那丫鬟有些奇怪的往外探，不知道她们为什么停下。 孙莲一拍脑袋，也反应了过来。 “哎呀，姑娘，你看看老奴这脑子，实在是不好使了。咱们赶紧掉头，回都督府！” 此时郭家的马车里，那小丫鬟秋儿噘嘴缩回了头，回身冲着自家小姐呶嘴。 “我看这都督夫人八成有鬼，忽然停在这里半晌是要干什么？难不成故意给小姐你引错路？” 郭清秀冷冷一笑，不在意道：“一个乡野丫头，粗人一个，能有什么脑子，放心吧，留在这里的一个月本小姐准能将他们二人离间。” 秋儿笑嘻嘻的靠近她，恭维道：“那是自然！谁不知道咱们小姐的手段，看上哪个男人就从来没有没拿下过！” “好了，油嘴滑舌，一会进了都督府，你眼尖一些，选一间离书房近的卧房，可懂？” “放心姑娘，奴婢明白！” 两辆马车停在都督府门口，冬升略带惊讶的迎出来。 他本以为因为夫人失忆的事情，大约是观月宴一结束，她们又会回到小院那边，没想到回了府里。 这小厮笑意盈盈上前道：“夫人，这是要回来住了？” 叶巧儿十分自然道：“不回来我去哪里住，难不成你们还打算让我在山庄住个十年半载？” 对方一愣，大约还想说什么，忽而看到了孙姑姑的视线。 就见自家马车后面还跟着一辆香车，点缀的十分奢华夸张。 他不由得住了嘴，小心瞄着，看到一黄衣丫鬟从上跳起来，扶着一位千金小姐下了车。 对方用一手遮阳，眯起了眼睛抬眸一看。 “这就是都督府？” 她轻声细语，眼中却带了几分不屑，堂堂三州都督府，竟然连他们扬州刺史府都不如，太穷酸了些。 叶巧儿一笑，温声道：“委屈郭小姐了，此处不必扬州，不是繁茂之地，就连你这香车，怕都没处停，只能委屈一下，去我们骆驼那棚里停一停了。” “什么？那些臭骆驼那里能跟我家小姐的香车停在一起！”秋儿第一个炸了锅，一脸嫌恶。 孙莲没好气道：“如今我们都督府就是这个条件，小姐若是不喜欢便回扬州去，也没人拦着不是？” 回去？ 郭清秀冷笑，觉得他们大概话里话外都想让她赶紧走，那就偏不。 “没事，停一起便停一起，客随主便，入乡随俗。” 这话说的倒是漂亮，只可惜没多大的诚心。 众人扭头刚要进院子，里面便扑出了两个孩子。 “嫂嫂！你回来了！” “二姐！” 两个男童刚刚玩完泥巴，浑身脏的不行，那郭清秀见状，连连后退，一双柳叶眉皱在了一起。 心想着：那里来的野猴子？这么脏！ 叶斯年眨巴着眼睛道：“冬升哥说你们去观月宴赏月了，只带了姐姐没带我们。” “乖，等明年就带你们一起去。” 她轻声哄着，将众人推进们，入了都督府，一直在后面的秋儿一头挤了进来。 “我家小姐身子骨弱，不能住阴面，湿气太重，我看这里就好！住这里吧，小姐！” 这丫头尖声说着，指着的房间正是以前叶巧儿的卧房，就在书房旁边，她可是真会选。 温声的程育婴皱着眉从房间里出来，看到两人十分不屑。 “那里来的野鸡，那是我嫂嫂的房间，谁准你们去住？” “你！” 这丫头忽然冒出来好生不客气，气的秋儿吹胡子瞪眼。 本来一脸冷漠的郭清秀刚要开口，眼波一横，带着几分水雾，看上去楚楚可怜，马上就要哭出来一般。 “好了，秋儿。咱们本就是求都督夫人才能借住进来，不要强人所难。住东边便住东边吧，我染点凉气不怕什么，不过病一场。” 这人什么毛病？ 程育婴还想说话，忽而看到自家大哥从书房里走出来，他眉眼淡漠，一扫众人，忽而在叶巧儿身上定住。 他先是不可思议的顿了顿，随后反应了过来。 “娘子……门口站着做什么，赶了一天的马车累了吧？” 随后，男人完全无视一旁楚楚可怜的郭家小姐，亲自上前要引着他家娘子过来，走了两步又想到什么，站在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看了一眼孙莲，让对方将人牵进院子。 “没事，不累，郭小姐想要来都督府小住，我正想着让她住哪里，既然她喜欢那间房，便让她住吧，不碍事。”她一笑道。 第231章 绿茶贴脸被嫌弃 “那怎么行！姑娘你睡哪里？”孙姑姑第一个不干。 叶巧儿似笑非笑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子，淡淡道：“我同夫君便委屈一下，一同睡书房吧。” 什么？ 还没等郭清秀反应，这边男人已是喜上眉梢。 要知道自从对方失忆以后，别说睡一间房，就连靠近两步，他都诚惶诚恐，还能有这机会？真是天上掉了馅饼了。 “好嘞，姑娘，老奴这就去准备。” 扬州主仆两个有些发蒙，明明是自己抢对了东西，怎么他们倒是喜气洋洋起来了？ 这对主仆不知道自己助攻了一波，一时间疑心重重的进了房间。 另一边，程子期距离对方几步，低声道：“娘子，咱们睡一间你不会心口……” 少女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脸一红不由得有几分恼怒。 “那书房有床有榻，一人睡一个便好，我是不想在她的面前露出什么马脚，你想哪去了。” 这话也阻挡不了对方内心的兴奋，他连忙带着冬升去书房将睡觉的地方收拾出来。 孙莲在一旁捂嘴笑了起来。 “我看姑娘你越来越像从前了，兴许很快就能好了。” 像从前？ 叶巧儿愣住，也惊觉刚刚自己这番作态十分的自然，一点不别扭不说，最重要的是那心痛也没有出现，难道说她真的慢慢好了？ 晚间，府中许久没有这么热闹的吃一顿饭，众人心情都不错。 即使那位郭小姐也在，也没能耽误他们的心情。 孙莲做了一桌的好菜，热情的招呼众人去吃。 接过孩子伸出筷子，奔着嫩呼呼的大排骨去了。 中间却猛插进去一对筷子，秋儿毫不顾忌众人，夹了最好的一块精排，放在自家姑娘的碗中。 “姑娘，尝尝这个。” 郭清秀垂眸，拿起筷子拨了拨碗中的排骨，微微蹙起了眉。 “太油了，秋儿，你自己吃吧。” 本来热闹的一场晚饭，被这么一出弄的有几分尴尬。 程育婴恨恨的盯着对方，冷声道：“不爱吃就别吃，谁请你们来吃了！” “育婴，别这样，郭小姐毕竟从扬州来，可能吃不惯我们的菜，这样吧，孙姑姑去再给她们搬一张桌子来，将菜弄得清淡点。”叶巧儿一脸温和道。 这样的大气，一下将她这个都督夫人，同那小家碧玉的大小姐拉开了。 孙莲笑嘻嘻的起身，竟也没觉得不好，满口答应了。 不一会她便推出了一张小桌子放在了一旁，随后从每盘菜里夹出来了一点，用清水唰了个遍，放在了桌上。 “郭小姐来吧，这次您先凑和着吃，以后老奴再给你单独炒一份菜。” 郭清秀脸黑了黑，她本只想挑点毛病，让自己看起来金贵一些，同那乡野村夫不同，却没想到对方直接借机发难，将她们推到了一张小桌子上。 这看起来像什么？ 一家人在这桌吃，她们两个在那桌吃，好似她们是伺候的奴婢一样。 秋儿竖起眉毛刚要起身怒骂，却被自家小姐拉住了。 “多谢。” 她起身坐向一旁，要不是程子期也在这里，这口苦水她怎么咽的下？ 还未等人坐稳，那边程育婴冷笑了起来。 “好了，外人都走了，嫂嫂快，咱们一家人可以好好吃顿饭了！” 郭清秀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引得那都督大人的主意，气可是受了一肚子。 好不容易一顿饭吃完，她头也不回便进了卧房，在别人的地界她也不好发大小姐脾气，只能回去摔枕头。 秋儿见了连忙跪下道：“小姐，不然咱们回去吧，何必在这里受气？” “回去？回去我现在的苦不就都白吃了？没事，今晚等那女人不在屋里的时候，我们便去书房，我不信这个程子期是个柳下惠！” 如此打算着，她咬牙强忍下来，坐在房中等待时机。 吃完了饭，男人先回书房去处理公务，几个孩子许久不见自家嫂嫂了，便拉着她去东厢房里聊天。 都督府好似又回到了之前的日子，院子里热热闹闹笑声一片。 天擦黑，叶巧儿还在东边同几个孩子说话，卧房里的两人等不起了。 “小姐，我看差不多了，奴婢去倒点茶水，你送进去？” 郭清秀起身向外张望，听到东边笑声不断，自然不会主意他们这边的动静，便点点头。 “小心点，别被那老太婆发现了，她定会去告诉主子。” 秋儿点点头，偷偷溜了出去，没一会拿回了一壶热茶。 大小姐理了理鬓角，换了一身薄纱的外披，香肩半露，欲拒还迎。 “怎么样？”她冲自家丫鬟笑了笑。 对方竖起了拇指：“好得很，姑娘，要是那男人还不动心，他多半是个废人！” 听到这话，她自信的弯了弯嘴角，推开房门悄无声息的停在了书房门口。 轻声敲了敲门，里面半晌未有动静，没一会门开了。 男人略带欣喜的看过去，见是她眉眼冷了几分。 “郭小姐，你来做什么。” 郭清秀一侧身，硬是挤了进去。 随后一笑道：“我看大人一直在处理公务，怕是茶水都凉了，便送了些热的来。” “放哪里吧。” 男人看也没看她一眼，转过身看向对面的厢房冷声道。 她动作不由得一顿，以为自己没有暗示到位，一咬牙回身娇嗔一声身子一歪，倒在了对方身上。 “哎呀……” 郭清秀捂着额角，刚刚想说一句自己有些头晕目眩，却没想到对方像是避瘟疫一样退后了两步，直接将她扔在了地上。 冰冷的地板惊的她浑身一抖，一双眼眸惊异的抬起，一下撞进了对方充满阴翳的眼眸中。 “郭小姐，本官劝你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尽快回扬州。” “你……”她不堪凌辱，眼眶发红。 男人却像是没有感情的石头一般，移开了视线。 “若是你做出什么不轨的举动来，我想你们郭家应该为你承受这份代价。” “凭什么！我哪里比那个女人差，不过是个乡下丫头而已！我郭清秀从小按照名门闺秀培养，那里配不上你！”她终于撕破了脸皮，狠声道。 第232章 又晕倒了好丢脸 “哪里差？” 程子期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将这几个字在嘴里念叨了一遍。 随后他那双漆黑的眸子不带情绪的看着地上的女人。 “本官觉得不是那里差，是你那里都比不上她。” 郭大小姐还从未被人这般贬低过，她瞪圆了眼睛，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你……我看你就是被那个女人迷昏了头，好，我走！这破赣州你以为我稀罕！” 说罢她起身推门正想出去，没想到正好撞见门外的人。 叶巧儿不尴不尬站在那里，看到她的模样，竟生出了几分可怜。 不过是个娇娇女而已，什么都不懂。 对方看着她，眼中流露出几分恨意。 “别以为你赢了我，是这位都督大人脑子不好使，不会选人！” 看着她愤而离开的模样，叶巧儿长长叹了口气。 男人看到她目光瞬间柔和了下来：“巧儿，你什么时候来的？” “没多久，听到屋里比较忙，我就没进来。”她笑了笑道。 “我……” 看到对方想解释，她大方的摆了摆手。 “没事，你可别放在心上，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我也只是不小心……” 话还未说完，对方忽而伸出手，一把将人抓进了屋，一道掌风扫过，门“砰”的一声关上，男人倾身将人按在了墙面上。 “不要这样。” 两人近在咫尺，叶巧儿听到自己的心脏“咚咚”作响。 她动也不敢动，结结巴巴道：“公子……你……你这是做什么。” 程子期垂眸，一双眼睛就像是黑色的漩涡一般，将人吸入其中。 “我做什么？我在抱我家娘子，这有什么不对。” “没什么不对，可是……可是我不是你家……” “你怎么不是，我问你，你姓叶么？” “我姓啊！” “名可叫巧儿，可是阳城人氏？父亲可叫叶盛？”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可是我……” “你忘了，就算是忘了过去，你也是我程子期的女人，叶巧儿不要这样装作无所谓，我……会伤心。” 说罢，男人闭上双眼，想也不想吻了上去。 两人唇齿相依，那一瞬间叶巧儿几乎要炸裂了。 她就这么被亲了！ 这是被轻薄了么？不对啊，程子期说的没错，她再怎么说也是都督夫人，亲自家娘子，称得上轻薄么？ 可是……可是…… 她手脚发软，几乎在对方的怀中化成了一滩水。 这样的感受前所未有，刺激着她的神经。 闭上眼，脑海中忽然闪过她坐在榻上，穿着不伦不类薄的透明的红色肚兜，直勾勾的看着男人。 啊！那个不要脸勾引男人的人是她么！ 怎么可能！ 太多的画面冲击着她，叶巧儿一口压住了对方的舌头，手一用力将人推开。 “你，混蛋！” 说着她一巴掌就要甩过去，没想被对方接了个正着。 男人一双眼眸浓似泼墨，嗓音嘶哑的可怕。 “你不能拒绝我，你是我的。” 忽而，少女的眼睛瞪的老圆，她用一只手摸索着心脏的位置。 怎么回事，为什么心脏不疼了？他们距离这么近，还做了这么亲密的事情，怎么可能不疼？ 难道她好了？ “娘子，巧儿，你怎么了？” 看她不说话，程子期有些慌了，正将对方叫回神之际，少女惊喜的一把抓住了他。 “程子期！我心不疼了！我……我是不是好了？” 话音刚落，那熟悉的疼痛感瞬间出现，这一次比往日都要更加汹涌，她甚至来不及说什么，眼前一黑，人已晕了过去。 大约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这更扯的事情了，京都第一美男子亲了自家娘子，对方竟然直接晕倒了？ 都督府本来以沉寂下去，因为叶巧儿这一晕，瞬间灯火通明。 一家人一脸责怪的看着对面这位都督大人，他则满是歉意。 “公子，你就不能忍一忍么！你明明知道姑娘是什么情况！” “对呀，大哥，你怎么能这么急色！” 急色？！ 程子期简直是有口难辩，只得一脸无奈的站在门外，卧房她们已经不让他进去了。 叶巧儿又做了梦，从她忘了曾经的那些事情之后，她就总是做梦。 梦中那个看起来十分陌生的自己笑的一脸甜蜜，在男人怀中仿佛成了一勺蜜糖。 不敢相信那样的笑容，是她绽放的。 随后画面一转，一个男人站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眼中满是冰冷。 “你爱上他了么？” “什么？” “你再一次爱上他了？” “谁？” “不可以，叶巧儿，我不会允许，忘了他，不然痛苦只会加倍。” 男人威胁的声音充斥她的耳膜，她恐惧的后退，瞬间惊醒。 汗已经将衣服湿透了，她猛然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张脸。 “啊！” “姑娘！姑娘别害怕，是老奴，姑娘醒了！” 都督府上的人团团将她围住，扶着她起身。 叶巧儿虚弱的闭了闭眼睛，随后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程育婴气的抱肩，一脸嫌弃道：“都怪我大哥，这个猴急的，明明知道嫂嫂你病了之后总是心疼，还非要去亲你！不过你放心，他被禁足在门外了，不会进来了。” 听这话，她本来已忘了晕倒之前发生了什么，此刻全想起来了，不由得脸一红。 “这混蛋，这个都跟你们说了？” 吃瓜人员一摆手均表示不在意，纷纷道：“哎呀没事，都是一家人，这有什么可害羞的，更况且之前你们经常唧唧我我，我们看习惯了。” 这哪里一样？！ 叶巧儿简直没脸见人，不过很快她就无暇顾及这个了。 “对了，我想知道你们谁认识凌霄？” “凌霄？” 众人听了名字纷纷摇头，谁也不知道他。 榻上的女子皱紧了眉眼，那天那个男人明明说过只有一面之缘，可是梦中却越来越频繁的看到他的脸，刚刚自己做的梦威胁她的那人醒来她才发现，正是凌霄。 可是那人的气质、性格似乎完全改变了，跟那晚见到的他完全不一样。 自己身边也没有人认识对方…… 他究竟是个什么人…… 为什么一直出现在她的梦境中？ 第233章 凌霄又出现了 这一次惊吓，让叶巧儿卧床了两天，那心悸才渐渐平静下去。 身体好利索了，那位从扬州来的郭小姐也走了。 没了留在都督府的理由，在下床那日她决定带着孙莲回到小院。 离开那天没见到程子期，她心想也好，若是真的见了他一定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缓解尴尬。 毕竟在她眼中，一个不过认识了几日的男人上来就亲了自己，还想起了曾经那么隐秘的场景，让她在若无其事的交流，是肯定做不到的。 回到小院，难得的，叶巧儿竟没有几分回家的快意，反而有些怅然若失。 见她呆呆地坐在那里，孙莲笑了起来。 “怎么样，小姐。是不是都督府还是比这里好，这小院子实在太冷清了些。” 她没答话，心中想着是倒是这个理，可是她同那公子亲了一通，一想到还要同坐吃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是觉得心中不舒服。 前几日折腾的厉害，又晕了一阵，叶巧儿再醒来后明显精神不振，在院里呆了一会便乏了。 孙莲见她没精打采的样子，连声招呼她进去休息。 回到屋内，她真是倦急了，身子刚刚倒在榻上便睡了过去。 睁开眼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四处静悄悄的，想来孙姑姑已经回去睡了。她这几日作息黑白颠倒，想改也改不过来。 左右没事，正想起来随便找本书看，房梁之上传来了动静。 她动作一顿，将找书的手缓缓放下。 “不知哪位来家中做客，竟然还做起来梁上君子？” 上面传来一阵响动，一道身影飞身而下，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好耳力。” 叶巧儿回身，对上那张堪称绝色的脸，内心一时有些复杂。 “凌霄。” 男人一笑：“怎么，这是什么表情，我这么久没来便不认识我了？” “不认识？”她皱着眉，似乎有些苦恼：“我只是觉得咱们没有一面之缘这么简单。” 对方神色一僵，看起来有几分不自然，随后这小小的苗头很快便被掩盖了。 “哦？这么说你觉得我们感情很深了？难不成前世咱们曾缘定三生？” 被对方故意扭曲了意思，叶巧儿脸一红。 “说什么胡话，你偷偷摸摸藏在房梁上干什么，大门不走么？” 男人放松的倒在榻上，半靠着回道：“我不是说过了么，金平有人不欢迎我，自然不能光明正大的了。” 不欢迎？ 叶巧儿思量半晌，忽而抬眸：“你不欢迎你的那个人可是程公子或者是沈刺史？” 除了他们两人，她实在想不到其他人能够在有这样的能力了。 “也许他们两个都不欢迎我呢？”男人吊儿郎当，邪邪一笑。 “你做了什么，这么惹人嫌？”她站在一旁，还带些戒备道。 这个男人对她来说太神秘了，再加上前几日梦境中发生的事情，让她一开始有的那么一点好感全无。 如今想来，自己似乎一点也不了解对方，反倒是这个人，每次都能一下子找到自己，还十分了解自己。 可是问了周边那些亲近的人，却又没有一个人知道凌霄的名字。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个男人在伪装自己，那些话都是骗她的。 这样一个居心叵测的人，让她怎么放下戒心？ 凌霄微微一笑，漫不经心的摆了摆手：“也许是我天生丽质，他们嫉妒呢？好了，不说这些了，今日来找你，是带出城看看，那孙胜死透了没。” 叶巧儿一皱眉，她才不在意这些，没想到对方一挥手，不顾她回答，直接将她揽住，从窗户一跃而出，足尖清点上了小院后门的马上。 这几个动作几乎是瞬间发生，等骏马跃出，她方才反应过来，挣扎了两下。 “你干什么，我也没说要跟你去。” 对方挑眉一笑，十分不羁。 “反正你呆着也睡不着，与其自己对着漫漫长夜，不如逛一逛好排解排解心情。” 本来挣扎的厉害的叶巧儿忽而不动了，她抬眸眼神复杂的看着男人。 他怎么知道自己心中闷的厉害，睡不着觉？ 这人难不成神了？ 一路快马加鞭到了先前绑着孙胜的地方，果不其然哪里只留下一捆麻绳，人早就不知踪影了。 “跑了。”凌霄捡起地上的绳子道。 她抱着肩膀，本就不觉得对方会被活活困死在这里。 “看完了，可以回去了么？” “着急回去？金平城有什么意思，倒不如跟我走，我带你去好玩的地方，咱们浪荡江湖，四海为家。” 对方说话的时候似笑非笑，看起来十分不正经，也不知道带着几分认真。 叶巧儿觉得有些好笑，翻了个白眼。 “我为什么要跟你浪荡江湖，四海为家？咱们很熟吗？” 对上少女猫一样的眼眸，男人笑了。 “怎么，就这么想试探我到底是什么身份？” 被戳穿的少女也不尴尬，十分坦荡的点了点头。 “自然，你先前救过我，我不愿意怀疑你，可你一直这样躲躲藏藏，实在不难让人多想。” “多想？” 凌霄挑眉，忽而俯身上前，一张满是艳色的脸带着极具的压迫感倾向对方。 “若是我故意让你多想呢。” 两人的距离被拉的很近，呼吸交错，叶巧儿一头装进了那双眼眸，波光似水，比女人还要动人三分，蛊惑人心。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她垂眸，斩断了对方钩子一般的视线，伸手要将男人推开。 凌霄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抱着肩膀上上下下打量她。 “我喜欢你，现在可懂了？” 喜欢我？ 叶巧儿的心如打鼓一般，她强定心神，开始后悔跟着对方出来了，这个男人明显不怀好意，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先前还以为他是个好人。 “我要回去了，送我回去。”她冷声道。 “对我的表白视若无睹的女人，你是第一个。不过这就让我觉得更有意思了，好，今日便先这样，不然你说不定在心里怎么骂我这个登徒子呢。” 说着他一扬手，将人抱上了马。 第234章 真实身份暴露 返回金平的路上两人一句话没说，叶巧儿满脑子还是对方那句突如其来的告白。 说实话，面对这样一个男人，不心动真的很难。 可是她就是觉得怪怪的，虽然同对方亲近没有那折磨人的心痛，可是一想到都督府中那人，便觉得眼眶中一阵酸意。 那个男人因为自己奇怪的病症，一直同自己保持距离，还有哪些小心的呵护，不着痕迹的嘘寒问暖。 她……竟不舍得，不舍得让对方难过。 对呀，就算不管其他，自己现在的身份还是都督夫人，这样跟别的男人出来，疯了不成。 她拍了拍额头，方才清醒一些。 这个凌霄，好像有什么魔力，总是将人的脑子搞得混江江的，莫名其妙就着了对方的道。 到了小院后门，男人单手将她扶下了马。 “安全送你到家，不用担心我居心叵测了吧。” 叶巧儿敷衍的点了点头，有几分心不在焉的进了院子，刚站在自家房门口，忽然想到了什么，提起裙子跑到后门。 门外人已经不在，她本想着晚了一步就算了，转念又想这人来无影去无踪，下一次出现不定什么时候，若这次过了，下次想找这人就难了。 如此想着她沿着后院的胡同往前走了百步，忽而听到了很低的说话声。 是个女人，听声音竟有几分耳熟。 是谁？ 叶巧儿探头看去，正看到本应在后院门前的男人长身玉立站在那里，背影完全将对方挡住，看不到面容。 “现在沈长潜和程子期都在找我，上一次叶巧儿定也不会认我了，我在金平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我知道。” “我要离开这里，这两个人精明的很，怕是很快就能找到我了。” “好。” 什么意思？她瞪圆了眼睛小心趴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两人。 他们在密谋什么？还提到了她、程子期和沈长潜，所以说这个自称凌霄的男人，果然认识他们，而且对面那个女人似乎还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得不避开他们。 这个声音耳熟了，她绞尽脑汁回忆，忽而男人一侧身；露出了对方淡粉色的衣角，和小半张侧脸。 是…… 芸香！ 等等，这个女人和凌霄认识，那她为什么要绑架自己，将她送到孙胜的手里。 那日恰好也是她第一次遇到凌霄，难道说一切都是他们策划好的？ 果然，这个凌霄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她后退了几步，心脏跳得厉害，正想扭头离开，一直背对着她的男人忽而转过了身。 “嘘，有人在偷听哦。” 眼看着对方一步步走过来，叶巧儿进退无路，一咬牙索性自己跳了出来。 “凌霄！你不是说你是好人么，为什么跟芸香在一起？难不成先前救我都是假的？” 看到她，男人一点都不吃惊，面上还是那笑嘻嘻的神情。 “被你发现了。” 他的语气里丝毫没有惶恐，还是那漫不经心的样子。 叶巧儿气急，伸出手指着对方的鼻子道：“你就没什么想解释的么？若不是今日被我发现，你打算什么时候露出你的狐狸尾巴？枉费我如此相信你，到头来是我太蠢了。也是，天底下哪有那么正好的事情，我被抓了，你恰好来救，不过是你们演的一场戏。” 凌霄看着她，随后冲身后的人道：“你先走。” “侯爷……” 侯爷？ 叶巧儿听见这两个字瞬间瞪圆了眼睛。 “你是……你是那个下毒害我的镇北侯！” 对面的人收起了那副毛头小子一样的青涩神情，属于江慕白的戾气和阴翳先出。 “叶巧儿，你说错了，本侯何时下毒害你了？只不过替你清理一些杂碎的记忆罢了。” 真是的他！ 少女反应过来，想也不想掉头就跑，只可惜在南诏第一高手面前， 她这两步宛若幼童一般，眨眼间人就被困在了胡同里。 “放我走！你还想干什么！”她咬牙道。 江慕白神情淡漠，揭下了伪装，他也不耐废话，手起刀落，看着少女软软的倒在自己的怀中，眼眸中才闪过一丝温和。 “你还是睡着的时候乖一些。”他低声说着，直接将人打横抱起，上了马。 金平城还在一片沉寂的睡梦中，一只骏马直奔出城，绝尘而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都督府又要乱起来了。 化州，绵阳。 虽然三州都督府设在金平，让那贫困之地成了军事重地，但绵阳绝对是三州的枢纽区。 此处北通西域，南通京都，往西走便是北齐国，东则直接可以到匈奴众国。 一进城，便能看到形形色色的种族人群，在这里不论你是什么肤色什么人种，都不会有歧视。 甚至经过大周鸿胪寺的调查，绵阳城是大周异族通婚最多的城市。 所以江慕白将他在大周的暗哨点设在这里十分不引人注目。 一进城，他在门口的客栈换上了匈奴人打扮，将晕过去的叶巧儿扮做贪睡的妹妹驼在马上，一路往裕鸿布庄走去。 路上他同不少商贩打招呼，似乎认识不少人的样子。 一进庄，一位穿着绸缎布的掌柜上前两步抱拳道：“侯爷，您回来了！” “说过多少遍，在这里叫我什么？” “啊……少爷。” 掌柜的扭头看向一旁，诧异他身后竟然带了位姑娘来。 “少爷，这是……” “不用管，南边有什么消息么？”江慕白眉眼冷峻。 “回少爷，那边的分庄传来消息，说将军府那位好像行动了。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让容王站在了她们那边，那个狗皇帝目前还不知道，不过过一阵大周恐怕会有大事发生。” “呵，越乱越好，就怕她不动，不是么？我回去了，若是有人找不让他们进去，在门外等着。” 说罢，他带着人径直到了后院，绕过一座假山，看着四下无人，他有规律的敲了敲那山体，开出了一条暗路。 从小路进去，里面别有一番天地，床榻书桌一应俱全，看起来是处密室。 他小心翼翼的将人放在榻上，垂眸看了看，忽而伸出一只手，抚了抚少女皱起的眉间。 第235章 叶巧儿又消失芸香知道真相 “叶巧儿，江山和你，我都非要不可。” 落下这意味不明的话，江慕白起身走到了书桌面前，开始写信。 信由信鸽送到出去，一路飞往南诏。 如今在南诏朝堂之上，那只傀儡全凭这个听他的指挥。 正当他静静等着少女清醒之时，假山之外传来声音，敲击的声音十分急促。 他本不想理会，等了等那边又传来第二波。 不得已，江慕白起身走出去。 只见门外的掌柜低眉顺眼，看到对方脸上的怒意连忙低声道：“少爷，本不想打扰你的，可是京都那边的暗桩似乎被人发现了，十六传来消息，说咱们插在大周那暗棋也受了连累。” 什么？ 镇北侯眉心紧蹙，在这个关节眼上出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看了一眼身后，他思想片刻，上前一步，反手关上了暗门。 “走，去看看十六的消息再说。” 江慕白前脚离开没多久，叶巧儿便悠悠转醒。 睁开眼看到四周的陈设，她还有些发蒙，慢慢回忆起晕倒前的一幕，她猛的起身，警惕的环顾四周。 发现自己身处石室之中，四周没有他人。 镇北侯去哪里了？ 她起身寻了一圈，看到桌上不少看不懂的字符，看了半晌她才确定，这似乎是某种密语，估计是用来通信用的。 看来那镇北侯将自己带到了他的老巢里。 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她好好找了一通，奈何这位实在是太过小心，除了一些加密了的密信之外，什么都没找到。 出了一身的汗，她随手拿起架子上的一方手帕擦了擦汗，忽而注意到桌上那石敢当镇纸同这屋的陈设十分不搭。 这东西……不像是那个有病的镇北侯会喜欢的东西。 她上前摸了摸忽而发现这镇纸的底座竟是死的，在桌子上挪动不得。 觉得蹊跷，她上上下下的摸索了起来，不知道那一下推动了其下的机关，那镇纸一划，石室传来一阵动荡，在那方桌之下露出可容纳一人通过的小口，一道暗梯出现…… 此时金平的都督府乱作一团，都督夫人又不见了。 孙莲简直恨不得一头撞死，每次夫人不见，她都睡得如死猪一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看着面前眉眼冷峻至极的男人，她哽咽道：“姑娘下午困了，我就让她去休息，然后收拾完了院子，到了晚上我做好了饭菜给她留着，自己便去睡了，那个时候我还去房中看了一眼，姑娘还在睡……可是醒过来，人就不见了！” 程子期垂眸，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身侧的长剑。 身在庆和战场以一敌百的时候他没有害怕过，前往武陵背水一战生死不明的时候他没有害怕过，可自从她忘记了自己，行踪诡异，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他便一直恐惧。 即使一遍遍告诉自己，没事的，只要她人还在，总有一天回想起来，却没用。 看着自己亲近对方，她抗拒的眼神，心疼的模样，他的心也满是剧烈的痛苦。 “找，全城搜捕，昨晚到今早都有谁去了什么地方，金平的一举一动，我都要知道！” 一声命令下去，无人敢不从，都督府马上行动了起来。 没过多久一群守卫压着一位白衣女子出现。 “都督，见到了一位可疑女子，昨晚曾在都督夫人院外乱晃！” 程子期看去，正对上了芸香波澜不惊的眼睛，对方好像早就料到了自己会被抓来一样。 “说，我娘子被你带去了什么地方！” 对方略带嘲讽的一笑：“我？都督你谬赞了，我可没有这般大的能力，能将那位夫人藏起来。” 男人眯起了眼睛，眸中满是危险的气息。 “你知道背后的消息。” “呵，想从我这里换线索，那就全看都督有什么能同我交换的了。” “我劝你不要得寸进尺，芸香，你知道我一句话就能让你灰飞烟灭。” 女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芸香自然不值钱，随随便便死了也不足惜，可惜我死了，都督夫人也找不回来，都督不理会我这个侍前丫鬟，难道不心疼夫人么？” 程子期收紧了手指，忍了半晌忽而轻声道：“你想要什么。” “我？我要的东西不多，只要都督大人帮我将沈长潜压来，我有几句话要亲口问他。” 绕来绕去，天下女子大约都是这样。 为了自己心中的情爱，赌上了所有的软肋。 男人点点头，起身出去，临走前轻飘飘扔下一句。 “芸香姑娘，人我会给你带来，不过在我眼中，你始终是个可怜人。沈长潜来又会说什么，不外乎惹你伤心的话来罢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跪在地上的女子忽而露出了一抹苦笑。 “天赐姻缘的人总不懂，我们这些追寻之人苦求的是个什么结果，你们绝想不到，我们想要的，绝非是与那人幸福的长相厮守，有的时候紧紧是对方的一个眼神，一句话便足以了。” 叶巧儿，你生来有如此好运，有那么多人怜爱你。 而我芸香呢，身处浮萍，沦为棋子，到最后也只能沦落至此。 另一边叶巧儿发现了暗道，想着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不如下去看个究竟。 如此想着她提起裙摆，小心翼翼的走了下去。 楼梯很长，似乎下到了一个很深的地方，下面寂静无声，好容易她才慢慢适应的黑暗。 眼睛总算能在一片漆黑中看到东西的轮廓，她摸着石壁上的灯，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燃。 光亮出现，叶巧儿眯起了眼睛打量着四周，这才发现此处竟是地牢，自己的右侧正有一处架子，上面锁着一人。 那人垂着头发丝凌乱，看身形不过是个瘦弱的少年。 “你……是谁？”她小心开口。 那人微微动了动，抬起头，露出了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看到来的是个姑娘，他从喉咙中发出了一阵古怪的笑声。 “你是那畜生的女人？” “什么？”她愣住。 那人吐了口血沫，一双漆黑的眼睛满是阴冷，再次沙哑的开口。 “朕问你，你是江慕白的女人？” 第236章 小皇帝给了赤心的解药 朕？ 叶巧儿看着对方，脑海中灵光乍现。 难道他是…… “南诏小皇帝？” 对方冷冷一笑：“你如此叫朕？朕乃文慧帝。” 文慧帝，是小皇帝无疑了。 她没想到这位镇北侯如此大胆，竟然将真的皇帝囚禁在密室里，那此时的南诏是何等局势？ “你在这里，那南诏国呢？谁在主持大局？”叶巧儿忍不住问道。 对方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过来，带着冷峻的审视。 “哦？你不知道，能到这里来，朕还以为你是哪狗贼的心患，如此看来不是，你是偷溜进来的？朕劝你一句，赶紧回去，不然他必除掉你。” 她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借着微弱的火光上前几步，这才主意到密室底下波光粼粼的正是水。 怪不得从一下来，她便觉得四周湿气很重，还以为是地下的缘故，看来这里还是个水牢。 “我不怕，让我来放你出去。” 说着她提起裙摆，要蹚水过去。 对面的文慧帝眼中现出一抹光，忽而道：“别动，你要放我出去？” “嗯。”少女面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好像这个决定是她临时起意一般，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开什么玩笑，难道又是那狗贼的什么计谋？你以为朕会相信你么？” “随便你信不信好了，我不确定自己能开的了这锁。”说着，叶巧儿又要上前。 那人忽而提高了声音：“不要下来，这里都是水，你的裙摆若是湿了，必定会被江贼发现，你是真的想要救我？” “我不是真的想要救你，江慕白害了我，我们有仇，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举手之劳罢了，若是你不想出来就算了。” 文慧帝想了半晌，忽而道：“朕双腿筋脉全废，你就算将朕放下来，也逃不出去。若你真有心，不妨帮我找个人，带句话给她。” 叶巧儿看去，直言道：“我也是被关进来的，能不能出去还不知道。” 对方一笑：“你现在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证明那狗贼将你看的很重，早晚你有出去的机会，你就说这忙你帮不帮就好了。” “你说吧，我不能保证一定做到，只能尽力而为。” 架子上的人沉默了半晌，又开口问道：“你刚刚说害了你，江贼怎么害了你？” “喂我吃了一种药，让我忘了喝多东西。”她坦言道。 听这话，那文慧帝大笑了起来，破锣一样的嗓子像是坏了的风箱，喘个不停。 “赤心？小丫头，你命不该绝，遇上了朕，是你命中有这定数。赤心这药是那江贼从朕这里偷出来的，朕有解药。” 叶巧儿一愣，显然没料到自己能有这机遇。 “真的？” “骗你做什么，只要你帮我找到这个人，代了这句话，朕就告诉你解药的方子。” 她想了想回道：“我一定尽力而为，但是寻一人宛若大海捞针，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找到。” 小皇帝一笑，看着她的目光不再哪里阴冷。 “你倒是个实诚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能如此坚定，朕就赌一次，相信你。” 说着，他那只被拷在架子上的手灵活的一抖，一颗小小的药丸弹了出去，正中对方的胸前。 叶巧儿一把接过，看着那药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别耽误时间了，估摸江贼马上就要回来了，发现你在这里，咱们谁都捞不到好。朕要找的那人曾是大周湘南人士，名叫柳月，曾是江贼的奶娘，只有她才掌握江贼真正的身世，告诉他到底是想保一人之命，还是天下人之命，她曾经的那个孩子，早就变了！” 说罢，文慧帝冲她一笑：“没想到，朕有一天竟会将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一个女人身上。” 她刚想说什么，忽而听到上面传来一阵响动，便只好冲那小皇帝点了点头一口吹灭了油灯，匆匆返回楼上。 将镇纸推回去的瞬间，江慕白正好进来，两人四目相对，男人眯起了眼睛。 “醒了？” 叶巧儿强装镇定，冷声道：“为什么将我关起来？你还想做什么，害我一次还不够？” “害你？本侯什么时候害过你？” 对方一步步走来，眼神不着痕迹的看向了镇纸的方向。 好在她在对方进来那一刻，已经将东西恢复成了原样，此时看也看不出什么来。 “放我回去。” 江慕白清冷一笑：“着急回去做什么，你已经忘了曾经，老老实实呆在本侯身边不好么？待南诏将大周统一，本侯就让你坐上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受尽崇敬，不必回那破赣州金平要好？” 叶巧儿眼看对方步步紧逼，自己已经退无可退，眼疾手快的抓起了书柜上的一把匕首。 “我不需要，我只想要回家，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 镇北侯冰冷的视线像是蛇一般盯着对方，许久叹了口气。 “你明明知道本侯不会因为这个心软，看来你还不老实，那边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呆几日，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本侯才会放你出来。” 说罢，男人拂袖离开，临走之际他若有若无的看了一眼少女的衣角，见哪里干燥并无水渍方才放心离去。 看到对方消失在假山那头，叶巧儿长长舒了口气。 她放下匕首，摊开手心，那枚小小的药丸躺在那里，只要吃下去，她就会将曾经全部记起，可是那密室之下的南诏皇帝真的可信么？ 不知道挣扎了多久，她一狠心将药丸扔进了口中。 如今她身处此地，已经没有退路，横竖都是一死，不妨赌一赌。 那小皇帝是真的希望她能帮自己，给了毒药岂不是断了自己后路？ 苦涩的药丸滑进了食道，一阵痛楚从心脏传来，就好像每次见到程子期那么熟悉。 叶巧儿脚下一软倒在了地上，眼前走马观花的闪过许多的片段。 没一会，一阵急火攻心，她便晕了过去。 此时，出了假山的江慕白神色忽而变得很冷，看向了一旁的掌柜吩咐道：“看好了此处，这个女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走。” 第237章 沈长潜，我输了 赣州，金平。 程子期伸出刺史府，这还是他继任都督以后，第一次踏进这处府邸。 刺史府中没什么人，简直比都督府还要荒凉上几分。 门口有位不知道多大岁数的打更老头，见了他也不问是谁，便推开了门。 一路走进去，府里没有丫鬟侍女，只有一两个小厮，佝偻着身子轻手轻脚的穿梭其间。 一名小厮见了他，连忙上前道：“大人，何事？” “我找沈刺史。” 那小厮低眉顺眼道：“这边请。” 一路穿过正堂，到了偏院，门口不当不正的种了几棵竹子，再往前便是一处小院。 小厮高声叫道：“刺史大人，有人来见。” 屋里出来一紫衣男子，身材修长，面色苍白，走路的时候脚步有几分虚浮。 看到来人，他面色一变，冷声道：“程都督，大驾光临有何贵干，难道观月宴上还没打痛快？” “去见芸香一面。”程子期也不废话，直接说明来意。 对方一愣，显然没料到他会提到这个女人，不过很快便回过神来。 “你以为这里是都督府，还这般趾高气昂，指点江山？怕是来错了地方。” “叶巧儿不见了，只有芸香才知道她去了哪里，去见那个女人一面，我要去救她。” 涉及到叶巧儿，沈长潜冰冷的神色缓和了不少。 不过如此痛快成全对方，显然不是他的性子。 “这么说都督大人是来求我的喽？但你这态度并非求人才有的。” “你想怎么样？”程子期迎着对方的目光坦荡回视。 男人一愣，第一次意识到了自己这么多年为什么输。 因为没有对方那份坦荡，没有面对输的坦荡，没有面对失败的坦荡。 他忽而笑了笑，轻声道：“我要你跪下，跟我说沈长潜，我输了，对不起。” 程子期没有动，他身姿笔直，像是一根竹。 这样的风骨，何人能有？ “怎么，不愿意？” 话音落，男人笔直的跪了下去。 他跪下去的时候也是好看的，丝毫没有因为这样的姿态而显得低人一等。 “沈长潜，我输了，对不起。” 这席话说的干脆，干脆到对方甚至有些惊愕，难道自己就是为了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等了这么多年么？ “好了么？”他抬眸问道，目光澄清。 男人仰头哈哈大笑：“我赢了，这么多年，我终于赢你一次！沈征宇，你个瞎子，是你有眼不识泰山！是你，明明有了我，却还要别人的狗崽子当儿子！” 说罢，他已是泪流满面。 还是孩子时的耿耿于心，竟记了这么多年，此时都化作烟雾消散了。 “好，我跟你走。” 两人匆匆赶往都督府，芸香正坐在院里，盯着缝隙中长出的野花出神。 院中明明有争奇斗艳的牡丹、丁香了，为什么还要开野花呢？ 再灿烂都不会有人观赏不是么？ 院外传来动静，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看到身后那紫袍男人，她笑了笑。 “你来了。” 沈长潜垂眸道：“是你偷走了五玉三香的令牌。” “没错，是我。” “所以你已经去见过那个人了？”他继续问道。 “嗯。”对方似乎没有一点想要隐藏的意思，只要他问，她全部应答。 程子期握紧手，察觉到真相就在眼前。 “是镇北侯江慕白，他的老巢在化州绵阳，至于到底在哪里，都督就看你的能力了。”沈长潜坦言。 听这话，男人毫不犹豫牵来马匹，直接离开。 院中只剩下他们两人，见到对方当即走了，他们谁也不奇怪。 “不跟他一起去么？”芸香笑道。 沈长潜上前两步，十分自在的坐在了她的身旁。 “你不是有话对我说么？” 女人笑了笑，冲淡了面上的清冷。 “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傻，特别自不量力，折腾一趟到头来，一事无成。” 男人静默了片刻，将目光投向了很远处的天空。 “说起来我们都是一样的人，芸香，我知道你不容易，话说开了吧。之前我做的一切都是在利用你，看你身在圣庙什么都不懂好骗，才故意亲近你的。” “我知道了。” 女子点了点头，面上并没有什么惊讶。 若是刚刚从圣庙上下山，还不知道，那身处乱世这段时间，足够她想清楚自己究竟处在何等地位了。 不过是一枚棋子，这个真相，她足够聪明，也想的清楚。 “那为什么还要见我，是恨我，想让我做点什么弥补？”男人看过来。 芸香一愣，摇了摇头：“不是，只是忽然发现，除了你我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别的挂念了。公子，虽然你可能早就知道了，但我还要再说一次。不论你以何种目的接近我，你都给了我温暖，带我领略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我喜欢你，为了你我甘愿做一切，包括帮你铲除你不喜欢的那个人。” 说着，她的眼中带了一抹狠厉。 “什么意思？”沈长潜一愣。 “我已经告诉江慕白，程子期会在什么时候去，此时他就是自投罗网，放心吧，公子，你不喜欢的东西，拼尽全力我都会为你除掉。” 男人一怔，看向远方，一时之间不知道作何感想。 不管都督院里发生了什么，程子期全然不知。 他一路快马加鞭，跑死了三匹马，总算是到了化州绵阳。 为了低调不打草惊蛇，他一路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按规矩拿了良民帖子进了城。 绵阳是座不夜城，天色已黑了大半，却依旧人山人海。 寻欢作乐的匈奴人随处可见，他们拿着葡萄酒，走几步就灌在嘴里，不时有西域的美人，带着面纱穿梭其间。 在这样一座城中找人，凭一己之力，可以说是比登天还难。 程子期很快冷静了下来，找了一家地处中心的客栈，将马匹交给了门童。 小二殷勤上前，看他穿着不俗，便格外热情。 “客人，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我想知道城中可有南诏人士聚集的地方？”他说着在桌上扔下了一锭银子。 第238章 请君入瓮这出好戏 小二一看到银子，眼冒金光，鬼头鬼脑的四下看了看。 “哎呀，要说南诏翻脸这事搞得挺不好的，咱们城中的南诏商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倒是还有几个据点，很隐秘，知道的人太少了。” 程子期没说话，又是一锭银子拍在了桌子上。 那小二立马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诶呀客观，虽说知道的人少，但小的有幸在这远亲近邻中被叫一声包打听，你这算是找对了人！就在咱们城东头，有一处酒馆，叫尚茗楼。那里的老板就是南诏国人，据说还是位贵族，咱们城里的南诏人都愿意去哪里聚一聚。” 贵族？ 男人立刻想到那位镇北侯，于是点头谢过，将行李放到上房，问了一路，不歇一刻直奔尚茗楼。 要说这尚茗楼虽是南诏人开的，请的却是绵阳当地的大厨，做出来的菜风味十足，所以在此处十分受欢迎。 正是饭点，楼中不少人进进出出，什么模样的都有。 程子期在不远处观察了一阵，没看出什么门道。 不过转念一想，一处暗装，自然不会大张旗鼓摆在明面上。 他思想一阵，扮做寻常客人走了进去，去二楼找了个可以看到全景的位置，点了几道菜，便稳稳的坐在了那里。 这一坐便是一下午，桌上的菜一口未动，楼内的情形他都摸了个透彻。 尚茗楼内只有一位掌柜，五个跑堂的，看着脚下的功夫没有一个人有内力，真不像是伪装的高手。 他知道自己心急了些，可以想着自家娘子在那个贼人手中，便抓心挠肝的不痛快。 结了账，长相要离开，一位大厨模样的人远远走来，拦下了他。 “这位公子，我看你点了饭菜，一口未吃，可是觉得不合胃口？若是觉得不好吃，大可以跟我说，咱们改进便是。” 程子期戒备的眯起眼睛，上上下下打量对方一番。 这厨子长得孔武有力，可是下盘不稳，手上有薄茧，但集中于两指之间，却是个拿饭勺的。 “不好意思，我忽然没什么胃口，饭菜很好，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他起身离开，那大厨一笑，冲身旁的伙计嘀咕了两句什么。 对方一双眼睛灵巧的转了转，忽而开口道：“那看来公子不是来吃饭的，而是来找人的吧。” “你知道我找人？”男人一双眼睛利如刀剑，直射过来。 那厨子也不惧，笑呵呵道：“公子来酒楼一坐就是一个下午，还不吃东西，明眼人都知道你是来找人的，不如我们后院请？” 这是一个陷阱。 程子期的脑海中闪过这句话，不过此时的他只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若不去从哪里找叶巧儿的线索呢？ “好。” 另一边裕鸿布装内，吃了那所谓的解药少女便晕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方才悠悠转醒。 她睁开眼，那种心慌的感觉还是很厉害，但那些被困在脑海中的记忆，终于喷涌而出。 “夫君……” 这两个字脱口而出，她猛然睁大了眼睛。 这一个多月她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想到此，她连忙爬起来，不顾一切的想出去。 可这密室是江慕白命人重金打造的，别说是以人力推开，就算是火药，想要炸开也颇费力气。 折腾了一通，叶巧儿又是一阵头晕目眩，方才反应过来这样浪费体力是徒然。 对了，她不知道怎么出去，地底下那个可能知道！ 如此想着她重新滑动镇纸，再次潜入地下。 文慧帝似乎并不奇怪对方会再次出现，他懒洋洋的抬起眸子，看向对方。 “那狗贼走了？” 迎上少女的视线，他发现这回对方同上一次来到这里气质截然不同。 “将赤心的解药吃了？”他笑道。 叶巧儿皱了皱眉，冷声道：“南诏小皇帝。” “哦？怎么突然这么生硬，咱们不已经是盟友了么？” 她方才什么都不记得，自然不会多想，如今回忆起来只觉得对方刚刚的话漏洞百出。 “盟友？盟友是要坦诚相待的，小皇帝你做的到么？” “坦诚相待？”文慧帝见这四个字在嘴边念了一遍，颇为玩味。 “那你呢，你又做得到么？” 两人视线相对，似乎无声的过了几招。 最终文慧帝耷拉下眼皮，懒洋洋道：“想找朕问怎么出去？你拿出这样的“诚意”就不怕朕不说？” “不说？我想陛下你比我还要着急着让我出去吧？毕竟南诏国现在形势严峻，你晚回去的没一天都代表着江山易主的可能。” “哈哈哈，好，你很聪明。朕就喜欢跟聪明的人合作，接着！” 说着，他像上回给她解药一般，弹了一个药丸到她的手上。 “这也是朕的最后一手了，你最好珍惜着用，若是被江贼发现了，你我二人大概都要死在这里了。” “合作愉快。”叶巧儿将东西塞入怀中。 正想回到上面，对方忽而叫住了她。 “喂，朕的身份你都知道，你的呢？不说一下么？这不是合作最基本的礼貌么？” 她脚步一顿，想了半晌觉得说出来也无畏。 “我是程子期之妻叶氏。” “程子期……”文慧帝眯起了眼睛忽而想到了什么。 “哈哈哈，没想到啊，江贼竟然喜欢上他死对头的妻子，可悲可悲啊！喂，朕敬那位姓程的小兄弟是位好汉，所以你可不要轻易死了。” 叶巧儿一笑没有说什么，返回了上面。 回到密室中，她没再四处走动，反正该看的她都看过了，再来回溜达也只是耗费体力，索性乖乖躺在床上，等对方进来看自己。 按照江慕白的性子，他必定会等自己没有体力，老实了方才会出现。 果不其然，她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不知过了多久，石室里方才传来一阵抖动，有人从外面进来了。 叶巧儿闭着眼睛，感觉到有人走到自己的身边。 榻上一沉，对方坐在了自己的身侧。 感受到对方审视的目光，叶巧儿强定心神，努力平复呼吸。 第239章 同镇北侯玩一局游戏 只可惜她的对手武力高强，别说这么近的距离，就算是百八十米都能看出对方是不是装睡。 “既然醒着，为何不睁眼看看本侯？”男人淡淡道。 叶巧儿知道再装下去没用，只得睁开了眼睛。 两人四目相对，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的行动要被对方洞察了。 她略带心虚的垂眸，被褥下的手湿漉漉的握紧了那药丸。 机会只有一次，南诏小皇帝的话说的没错，若是失败，他们两个谁都不能活着走出去。 “还在置气？” 好在江慕白并未多想，在对方没恢复记忆之前，她也是这般神态，男人只当是自己将人绑过来，小姑娘不满意罢了。 将错就错，叶巧儿索性装出这么一出。 她偏开头去，面上带着怒意：“置气？侯爷觉得自己莫名被人关起来，还能欢天喜地的？” 男人轻笑，一双凤眸含情嗔了她一眼。 “好，那你要怎样才能消气？” 叶巧儿抬眸看向对方，半真半假道：“不如侯爷告诉我，究竟给我吃了什么，我都忘了什么，也需知道这些，就能明白侯爷的难处，不气了呢？” 听这话，江慕白收敛了面上的笑意。 “还想着程子期？” 叶巧儿的心好像被打了一下，她强装镇定，面色却难看不少。 “我想他做什么，想他便不舒服。” 对这样避重就轻的回答，对方冷冷一笑。 “知道就好，叶巧儿，在本侯的世界里，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也要得到，你就是其中之一。” 说着男人起身，似乎要离开了。 她心一急，若是这个时候对方走了，再来就说不上什么时候了。 “等等！” “怎么？”男人挑眉，似乎对她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疑惑。 叶巧儿一咬牙吗，软声道：“我不喜欢一个人呆着，你叫个人来陪我，或者……你留下来陪我都行。” 若直接让他来陪自己，以对方这副心眼，多半会起疑心。 倒不如示弱，让他自己上钩。 果然江慕白一顿，很快眉间舒展，露出了一抹笑意。 “哦？想让本侯陪，好啊，本侯可不是会做赔本生意的人，你叫声好听的，本侯便会考虑。” 好听的？ 她一双拳头握紧了，恨不得直接将对方的脑袋拧下来，这个变态想玩什么花样？ “大爷？” “无趣。” “……慕白？” “差点意思。” 大约是觉得有趣，对方回过神，姿态一场放松，居高临下的俯视榻上的姑娘。 “慕白……哥哥。” 这一声正中红心，对方微微眯起了眼睛，露出一抹笑意。 “乖。” 男人坐在榻旁，看来是不会走了。 将人留下只是第一步，如何将手中的东西让对方吃下去才是真难题。 她在脑海中琢磨了十多个方案，肉眼可见的结局无外乎是她死或者和地底下的那位一起死。 正当她有几分丧气之时，男人斜眼看过来。 “将本侯留下，你就如此表现？” 叶巧儿没好气道：“侯爷还想让我干什么？” “嗯？” “……” 她勉强露出一抹笑容，咬牙道：“慕白哥哥想做什么？” 镇北侯垂眸想了片刻，忽而看向她，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 “不如聊聊天，说说你是怎么喜欢上那个程子期的？本侯看他充其量也就是个身手好的废物。” 你才是废物！ 她在心中张牙舞爪的大骂，只可惜现在她应该是没有记忆的状态，不能表露太多。 只得摇头道：“我也不记得了，不过在金平的时候，身边的人都说他对我很好，也许是因为这个吧。” “对你好？”江慕白嗤笑了一声，似乎不信这个。 “男人是天底下最会撒谎的动物，今日他可以对你好，明日将你忘了也可以对别的女人好。你说，若是程子期以为你死了，会不会再娶她人？” 叶巧儿心一紧，不知道对方又想到了什么坏主意，略带戒备的看了过去。 “侯……慕白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告诉你也无妨，这个时候你家那位夫君恐怕已经到了绵阳城，进了本侯的陷进了，你说他有命出来没有？” 她双眸整的老大，一颗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却不敢再有更多的动作。 为了掩饰，她微微偏头，将情绪压在眼底。 江慕白带着打量的视线看过来，见她一副乖巧模样，略带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感兴趣？也对，这些打打杀杀的你们小姑娘怎么会喜欢？” “慕白哥哥，别说这个了，不如我们玩个游戏吧，输了的人就要接受惩罚。” “游戏？”男人挑眉，显然不知道她在打什么鬼主意。 “嗯，猜数吧，在两张纸上写数，猜对方的数比自己大还是小，输的人便要接受惩罚。” 看着少女略带期待的眼眸，他点了点头。 “也好，不然干呆着也无趣。” 机会来了，叶巧儿有些紧张的跑去将纸笔拿了过来，两人背对着写下了数字，然后折起来放在掌心中。 “你是多少？”她先问道。 江慕白十分聪明，只一笑：“约是比你大的。” “哦？”少女一双眼睛带着狐疑，忽而她凑上前来，两人距离很近，几乎能闻到对方身上茉莉花一般的香气。 “我觉得我的更大。”她笃定道。 “我是十。”男人摊开掌心。 叶巧儿猫一样的眼睛眯了起来，白嫩的小手在对方面前摊开。 “我输了。” 宣纸上只有简简单单的一横，是一。 江慕白挑眉，心中似乎隐隐有预感对方是有意的。可是他太过自傲，想看这只小猫到底要玩什么把戏，便没有反驳，顺从的点了点头。 “那本侯要说惩罚的内容么？” 对方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抬眸看向他，冷静道：“我倒是为侯爷想到了一个好想法。” “什么？” 他话音刚落，只见少女埋下头，不知道做了什么，随后身子一倾，整个人压向了他。 镇北侯几乎是下意识的双手环住了对方，感觉到唇上一片柔软，鼻息中满是茉莉的香气。 还不待他细细品味，唇边便被抵住，一颗丹药顺着对方的唇划了过来。 第240章 夫妻总算团聚 “你！” 江慕白一把推开了对方，刚想要将口中的丹药吐出来，少女动作却急如闪电，像是演练了无数遍一般按住了他的唇，一拳怼在他的胸口。 男人下意识做了一个难忍的吞咽动作，丹药便进了肚子。 南诏第一高手就这样被一个小姑娘近了身，还着了道，说出去怕是会被人笑掉大牙。 “对不住了，侯爷。只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我关在这个地方，发现了你的秘密。下面那个人也想要了你的狗命，我想出去，虽然不想和一个南诏的皇帝联手，但实在是别无他法。” 对方眼中现出一抹清明，原来如此。 “是他……没想到本侯卸掉他一双腿，打断他的胳膊还不够。” 说着，镇北侯眼中现出狠厉的杀机：“本侯应该直接杀了他！” 叶巧儿不管对方说什么，刚刚听说程子期入了陷阱她已是万分焦急。 “说，我夫君在哪里？” 男人的目光停在她身上，仿佛带了刻骨的寒意。 “记忆回来了？也是，你连他都见到了，赤心的解药想必也给你了。” “说！不然，我就将你扔到底下，看看南诏向皇帝会如何待你！” 听这话，对方似乎丝毫没有被威胁到，反而大笑了起来，目光中带着几分肆意。 “如何待我？叶巧儿，你太嫩了些，我劝你现在赶紧离开，这药性不大，再墨迹一会，以我的内里，你们谁都逃不出去。” 她一机灵，知道事不宜迟，连忙起身一路匆匆逃出去。 推开了假山的机关，出去发现外面一片夜色，在密室中她倒是呆的黑白颠倒了。 那镇北侯嘴硬不说程子期到底在哪，知道凭她自己去找。 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她方才发现自己身处一家布庄，周围守卫森严，不时有巡逻的小厮来来回回。 好在叶巧儿身姿灵巧，个头又小，一路躲躲藏藏总算是出了布庄的大门。 她记得那位该死的镇北侯说此处是绵阳，想来是化州地盘，只是她从未到过此处，一出门看到外面的人山人海，不由得大吃一惊。 看天色应该已是四更天了，按理来说其他的城市不是宵禁街上也应少有人烟了。 而此时的绵阳，仿佛热闹刚刚开始。 四处张灯结彩，不少商贩卖力吆喝着白日里买不到的东西，还有一些西域的歌舞者，周身点着异火，在黑夜中闪闪发光，舞起来就像是魔域而来蛊惑人心的魅女。 叶巧儿跌跌撞撞走着，一路上前，忽而看到前方一处爆响。 街上的人寻声看去，不少人用别扭的大周国语道：“尚铭楼的方向，怎么回事？” “不知道，看样是爆炸。” 尚铭楼？ 她心底隐隐有些预感，顺着人流匆匆而去。 好不容易到了所谓的尚铭楼，一抬眼就看到后院熊熊烈火，果真是爆炸了。 许多人带着兴奋的语调开始揣测了起来。 “哎呀，谁能有如此手段，竟将尚铭楼炸了！” “不知道，看样人还在里面呢！” 人群之外的少女挤不进去，满脸的焦急，生怕里面的人就是自己家夫君。 正蹦蹦跳跳的想要看上一眼，人群忽而动荡了起来。 “有人！” “啊，有人从尚铭楼里出来了！” 只见一抹黑色的影子出现在烈火熊熊之中，那身影修长，步伐坚定，却微微有些摇晃。 光是看着那影子，叶巧儿便热泪盈眶。 “夫君！” 她高呼一声，便见那身影一颤，似乎不敢相信一般缓缓转过身。 两人在夜色中四目相对，穿过了无数人群，无数时光。 程子期觉得自己好像行走在梦境中一般，被人请到了后院，一进门他就察觉到不对劲。 此处少说也有十多位高手暗藏其中，就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作为猎物的他即使早就发现，也不愿离开。 因为他不想放过能够找到叶巧儿一丝一毫的可能，眼看那大厨诡异一笑消失不见，十数名带着面罩的刺客出现。 他一声不吭拔出长剑，这一杀便红了眼，不知过了多久，胳膊抬不起来，周身沐浴于血气之中，他依旧不能停下。 一位死侍大约是觉得完不成任务，当即点燃了炸药。冲击力将他推出数十米砸在了石壁上，短暂的失去了几秒钟的记忆，待他睁开眼，踉踉跄跄的往外走，他便听到了梦中那道声音。 夫君。 这两个字明明这么简单，他却多久未曾听到了。 明明四周这么多的人，他却一瞬间锁定了那双眼睛。 猫眼圆润带着微微的诧异和水气，眸光好像是小钩子，将他的魂魄都勾的干干净净。 “娘子……” 他一跃上前，两人跨越人群紧紧相拥。 千言万语都堵在胸口，此刻都不那么重要了。只要他们还在彼此身边，什么困难险境都不值一提。 大周虽然民风谨慎，但绵阳大多都是外来种族，见到了这深情一幕也不由得拍手叫好，许多人起哄吹起了口哨。 两人拥抱片刻，程子期直接将人抱起来，翻身上马冲出人流。 一直跑到了先前的客栈处，一路匆匆上了楼，回到房间他方才把人放下。 男人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对面的人，好半晌他微微阖目，吐出一口浊气。 “告诉我，这不是梦。” 叶巧儿本来被对方这一连串的举动惊住了，此时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做什么呢，魔怔了？” 她轻轻推搡了一下面前的男人，没想到对方竟轰然倒地。 少女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扶，十分紧张道：“怎么了，这么不经推，难道是伤到了？” 对方满身的血气，身上到处都是伤痕，显然是经过一场恶战。 她开始后悔自己怎么如此没轻没重，难道想谋杀亲夫不成？ “没事，你……恢复记忆了？”程子期终于问出了自己一路上想问而又不敢问的那个问题。 对方粲然一笑，眼中带着娇俏。 “你说呢？若是没好，我此刻怕是心痛死了，这阵子委屈你了，夫君。” 第241章 江慕白是光杆司令 “只要你好好地，本公子什么都不怕。”程子期说的真诚，剑眉星目在房内的烛光之下熠熠生辉。 两人温存了一阵，叶巧儿方才想到正经事。 她将自己这段时间知道的，还有怎么从那布庄重逃出来的事情，一一说了。 男人听后眉间紧皱，暗自心惊：没想到镇北侯能做到如此地步，一直以来是大周的想法错了，那乖戾的向来不是江慕白，而是南诏小皇帝。 而如今其人已被镇北侯控制，锁在了密室的地底下，那南诏国里那皇位之上的，怕是对方一先准备好的傀儡。 “如今江慕白留在大周，怕还是那暗哨的事情。他能够在绵阳埋伏，那大周的其他城池一个也不安全。”少女笃定道。 程子期点点头，知道她说的没错，常州反叛一事就可以看出南诏的暗网扎根多深，现在想来，那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像是周正这样的官员，怕是只多不少。 如今大周中对方的爪牙不尽其数，为什么现在对方还按兵不动，是时机不到，还是江慕白还没完全准备好？ 若他猜测没错，那差的是什么？ 沉浸在思考中的男人忽而灵光乍现，猛然起身。 “娘子，可记得上一次常州反叛之事？” 叶巧儿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提起这茬，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记得。” “后来你曾跟我说过，在塔楼上曾见过江慕白一面，她似乎在同围攻常州城的队伍交涉什么，那一幕可还记得清楚？” 她想了想，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啊！我记得，那个时候我还觉得奇怪，他似乎只是交代了两句，明明知道我就在山上，也没有说，随后便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 程子期冷冷一笑，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为什么还不动手？ 只有一个原因，堂堂镇北侯手底下没有军队！ 这个大胆的想法几乎是寻常人不敢想的，要知道江慕白凭什么在南诏与小皇帝抗衡？ 靠的就是他手上那只江家军。 据说这支队伍一开始是南诏长公主手下的一只护卫队，在公主府的经营之下，一步步变成一只军队，到最后甚至可以同南诏国军匹敌。 当年镇北侯能够屡立战功，靠的也是这只队伍。 可是庆和之战的时候，扬威大将军沈征宇就曾说过一句奇怪的话。 他说：江家军似乎弱了许多。 现在想来，程子期几乎能肯定，他所面对的那只队伍绝对不是传闻中的江家军。 而后武陵之战也好，常州叛变也好，他们都对手一直都是南诏国军，而绝非那只神出鬼没、所向披靡的江家军。 一支队伍为什么会凭空消失？ 人是不会没得，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南诏小皇帝在镇北侯的手中，惨遭折磨，却一直未死的原因也在这里。 他的手上有很重要的东西，这样东西足够让江慕白留他一条狗命。 这样东西很有可能便是江家军的虎符将印。 军队视军规为大，想要统领三军就算是天皇老子，也要用虎符发话。 若是没有虎符，谁都不能动摇一只军队，就算是将军自己也不行。 所以在之前沈征宇的帅印被没收的时候，沈家军也不得不被收归大周，不能听自己家将军发号施令。 同理，江家军也一样。 南诏小皇帝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手段将江慕白的虎符偷走了，并放在一个极度安全也无人能找到的地方。 这导致明明万事俱备的镇北侯，只差了这一缕东风。 “虎符去哪里了呢？”程子期低声问道。 叶巧儿在一旁听着，忽而道：“对了，小皇帝帮我的时候，只提出了一个要求，便是让我去找江慕白的乳娘柳月，说只有她才知道镇北侯的真实身世。” 乳娘？ 既然小皇帝临死之前都想要找这个人，证明此人事关紧要。 “好，我们帮他找，你受了一天的惊吓，辛苦了，先好好休息，明日我就带你离开化州，咱们先回家。”他软言安慰道。 少女一笑，身子一倾，倒在了男人的怀中。 “这些日子也苦了你了，我那般不懂事，说实话，有没有寒心过？” 程子期一愣，显然没料到对方会问起这个。 他伸展手臂，将人紧紧拥在自己怀中。 “娘子，我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本公子都不会放弃你。若是你这辈子都不会恢复记忆，那我便一直在远处守着你。” “此话当真？”叶巧儿将脸埋在男人的胸前，面带甜意。 “自然，我永远不会对你撒谎。” 这一夜两人紧紧相拥，因都倦了，不做什么，只是这样抱着，心中也觉得温暖。 次日一早，两人被楼下的一声巨响吵醒。 一楼有人高声呵斥道：“你再说一遍，还有没有上房了？” 那小二愁眉苦脸道：“真没有了客观，昨日最后一间上房已经被人定了去，不如您去别家看看？” 程子期皱眉，让怀中的女子在屋里呆着，他则起身出了门，站在走廊上打量楼下两人。 那是一对主仆，高声呵斥的人小厮模样，身后的公子一袭锦衣，此时也不耐的皱着眉。 小厮再次高声喊道：“我家公子来你家住是给你面子，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爷，我们是真没有房间了，你体谅体谅我们这些做小本生意的吧！”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公子，你等着小的将这家掌柜好好收拾一顿，让他睁大狗眼看清楚，这位可是化州刺史家的公子！” 好像故意说给什么人听，这句话说的十分大声，果然那小厮哆嗦了一下，连连鞠躬赔礼道歉。 程子期冷笑一声，心想着：对方似乎沉不住气了。 他直接从二楼飞身而下，面容冷峻，侧眸看向对方。 “化州刺史家的公子，你我有幸见过一面，不知道杨公子还认不认得本官了？” 这位杨公子杨万里微微睁大了眼睛，貌似惊讶，声音却七平八稳。 “呀，这不是都督大人么，杨某失礼了！” 第242章 决定不离开绵阳 “何谈失礼？”程子期笑道。 “自然是我的属下大喊大叫惊扰到都督大人了。”对方侃侃而谈。 男人侧眸，看向他的目光意味深长。 “哦？如此说来，杨公子早就知道本官住在这里了？” 杨万里面上一僵，很快反应了过来，摆手道：“怎么可能，都督微服私访，我也只是恰好想要住在此处，何谈早知一说。” 程子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忽而道：“本官要是没记错的话，化州刺史府就在绵阳城，杨公子怎么有家不住，偏偏要来住客栈？这是什么癖好？” 面对这样的质问，对方似乎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一脸假笑的拱手道：“都督，您误会了。我来不是为我自己找住处的，而是为我家远方而来的表妹。都督府距离这家客栈最近，让她住在这里我们也安心。” “杨公子说的倒是理所应当，只是本官不知道化州落魄至此，堂堂刺史府连客房都没有了？” 他一愣，显然没料到对方会如此刨根问底。 杨万里僵硬的点了点头，不甘不愿道：“这……乡下来的亲戚太多，无奈只能让表妹出来住了，没想到都督在这，您亲自来化州，我们刺史府不接待实在说不过去，不如……” “请本官去你那表妹都没地方歇脚的刺史府去住？”程子期嘲弄道。 大约是自己也觉得漏洞百出，对方尴尬的站了一会，便接连道歉先行离去了。 那小厮没想到堂堂都督大人竟然莅临小店，忙上前想要殷勤招待。 男人一挥手婉拒，退后几步回到了房间。 叶巧儿趴在榻上，露出一双眼睛问道：“这化州刺史想来做什么？” “你说呢。” 少女眯起眼睛思量半晌道：“你来这里的消息根本没人知道，我前脚从布庄逃出来，后脚刺史府就急匆匆出来装偶遇，怕是没安好心。难道江慕白在化州的爪牙就有这化州杨家一个。” 程子期一笑点头道：“不错，通风报信里应外合，倒是巧妙，只可惜时间太短，在加上这杨公子是个蠢材，做的实在是漏洞百出。” “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叶巧儿略带紧张的问道。 她知道昨日一战，男人受了不少伤，理应好好养伤才行。但绵阳城中龙潭虎穴，实在是危险，每走一步都有人出来绊脚，她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回金平，偏偏不能如愿。 男人倒没那么悲观，莞尔道：“此时对方的动作越多，暴露的也就越多，杨家白白来一趟，没达到目的不说，反倒让咱们看出了端倪，这不是好事么？别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我在，没事。” 听这话，她竟真的莫名安心下来，这人身上好像天生带着领导力和安全感，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让人只能点头信服。 早上客栈送上来精致的早点，小厮毕恭毕敬，甚至想将之前收下的白银换回来。 程子期挥手不计，对方感恩戴德的退下。 看那小厮的样子，叶巧儿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看来都督大人威名远扬，化州城里的百姓都对您毕恭毕敬。” 他知道对方是有意打趣自己，面上带了两分无奈。 “好了，说正事。本来想着今日一早咱们就离开绵阳，可这杨家的出现，让我改了主意。” “怎么，不走了？”她略带失望道。 男人安慰的揉了揉少女的发顶，软声道：“放心耽误不了多久，不管江慕白扎根多深，这里毕竟是大周，我定会让他动弹不得。” 说这话时，程子期的眸中多了几分狠厉。 新仇旧恨，让他怎么耐得住。 吃过了早饭，两人也不躲躲藏藏，干脆直接去街上走一走。 不谈那些不愉快的记忆，绵阳的确是好地方，这是一座包容性极大的城市，各类人种热情豁达，好玩的好吃的更是闻所未闻。 转了一圈，叶巧儿眼睛都花了，怀中更是抱了不少战利品。 此时一对看起来年轻的西域男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男人岁数不大，笑容质朴，将那娇小的姑娘堵在了墙角。 “今晚的潮汐节你约谁一通去了？” “还没约人。”少女粉面桃红略带娇羞。 “那同我去吧！”男人朗声道。 程子期见她不动了，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见到了这一幕不由得笑了起来。 “娘子也想过潮汐节？” “潮汐节？你知道是什么节日？”她仰头问道。 “之前来赣州任职的时候，郑文广同我说过一次，类似京都那边的乞巧节，据说晚上会放烟花，这个几日是化州绵阳独有的，据说是从西域那边带来的。” 叶巧儿点点头，看着那少年将一支丁香别在少女的发髻便，不由有些心动。 “想看么？”男人在她身后道。 大约是有些不好意思，她若无其事的收回了视线道：“没有，只是觉得年轻真好。” 说罢她故作不在意，走到了一旁的摊子看看根本用不到的鼻烟壶。 男人似笑非笑的跟在她身后没说什么，逛了两圈，两人累了，便在一处小店歇脚，吃了一碗馄饨，眼看着天色不早，便回到了客栈。 一进门就看到一楼坐着不少人，虽说客栈平日里人流也不少，可这些人看似在吃吃喝喝，动作却极不自然。 细细看去，会发现他们似乎很在意进门的这对玉人，有些甚至小心的用余光扫视他们。 叶巧儿脚步一顿，有些犹豫的看向男人。 对方笑了笑，十分坦荡的带着她上了楼。 一进门，少女便压低了嗓子道：“竟派了这么多人监视，你说是谁派来的？” “这样愚蠢的做派，自然还是杨家，没事咱们坦坦荡荡，他们想要看便看。” 两人在房间带了没一会，天色便暗了下去。 潮汐节似乎开始了，房檐之下遍地是少年少女活力四射的喊叫声。 叶巧儿貌似在玩弄新买来的风铃，实则耳朵已经竖了起来，心痒难耐。 不知道男人时不时有意的，偏偏在这个时候将窗打开了。 楼下的笑声传来，勾的姑娘的心都飞了出去。 第243章 潮汐节上的烟花 “外面真热闹。”程子期含笑的声音响起。 少女知道对方是有意的，恨恨的看了过去。 “喜欢，喜欢就在街上抓位姑娘一起去过节呀，想你都督大人威风无人能挡，也不会被拒绝。” 听到自家娘子声音带了几分赌气，他连忙不煽风点火了，径直上前将人抱住。 “生气了？” “没有。”她气鼓鼓道。 男人失笑，用指尖将对方的下巴挑了过来。 “好了，知道你想去看看热闹，走，夫君带你去过潮汐节。” 叶巧儿垂眸，有些犹豫道：“还是不了，毕竟江慕白还在城中，还有这么多人监视……” 那些借口还没说完，男人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来，顺着窗户飞了出去。 不得不说，程子期的轻功若是在大周说自己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 轻巧落于楼下，男人笑意盈盈。 “娘子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月亮，我都会想办法摘给你，更况且想过个小小的节日？” 她脸一红，偏开头去，嘴上嘟囔道：“竟会说些讨巧的话。” 两人跟着人流向前走，发现周围有不少卖花灯的。 这里的花灯十分机巧，花样百出，小到手掌大的蚱蜢灯，大刀龙凤呈祥有十多人宽的大花灯。 叶巧儿看的目不暇接，小嘴微张。 看她这可爱模样，男人停下脚步问那花灯摊子的老板。 “最上面那只龙凤呈祥花灯多少钱？” “公子，咱们这里的花灯不卖。” “不卖？”少女听后有些诧异的看过来。 摊主笑眯眯道：“没错，潮汐节这天咱们的花灯猜灯谜送。” “猜灯谜送？”两个外地人面面相觑。 这时一位少女挤了进来，看他们磨磨唧唧的也不有所动作，索性先一步开口了。 “你们两个一看就是外地的吧！这些花灯许多都不是摊主做的，而是绵阳城中的其他人所做，做好了花灯他们便送到摊主手中，写上一则谜语。猜出谜底的，花灯就免费双手奉上啦！” 说着她跳起来，指了指一旁的蝴蝶花灯，一脸期待。 “我早就看好这个了，老板我要猜这个蝴蝶！” 摊主笑眯眯的送上一个字条，少女歪着脖子念了起来：“一年三季总成章？这是什么字谜？一年不是四季么？” 这姑娘本以为能拿到自己喜欢的花灯了，没想到这题主如此苛刻，出了个这么难的，当即让人抓耳挠腮。 一旁的叶巧儿看了一眼，也皱着眉琢磨起来。 一年三季，一年三季…… 程子期一笑道：“是一个散字。” 摊主一脸惊讶的看过去：“恭喜这位公子，答对了！” 小姑娘瞪圆了眼睛，实在是想不通：“哪里是个散字？” “一年十二月，三季九月，加在一起便是二十一月，不就是散字的左边，成章，章乃是文章，文章文章右半边的反文不就是文章。”男人笑意盈盈的解释道。 “啊！这也太难了，谁能想得出来，这花灯不会是你自己出的吧！” 一旁的叶巧儿笑了，眼看着摊主将蝴蝶花灯递过来，她摆手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我夫君只是帮你个小忙，感谢你告诉我们怎么得这灯，小姑娘这花灯你拿走吧。” 对方十分诧异，一脸惊喜：“当真。” 看到男人点头，她方才放下心来，谢过他们，一蹦一跳拿着花灯走远。 摊主看向他们，和蔼道：“两位好心肠，可也要猜一盏灯？” 两人对视一眼，叶巧儿指向了一盏不太大却几分精巧的茉莉花灯。 “我想要这盏。” 摊主见了，有些诧异：“姑娘好眼光，别看上面的灯大，设计的却远远不如这一盏精巧，要我这么多年卖花灯的眼光来看，这盏茉莉灯是所有花灯中最难得的。” 说着，他将字谜递了上来。 她展开一看，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雁斜游，倚西楼。思小憩，却摇头。这是一个字？” 程子期看过去，垂眸似乎也深思了起来。 “雁斜游……乃是 亻。” “左西右东，楼字之西面此处指木，难道是一个休字，会不会太简单了？”她问道。 男人沉默了半晌，指着后面道：“思小憩，却摇头。小憩就是休息，扣合休字。摇头乃否，休也可以表达这样的意思，扣合休字，我想是这个谜底不错了。” 两人犹豫着将休字写了上去，递回给了摊主。 对方一笑将茉莉花灯取了下来，送上前去。 “恭喜你们答对了！” “这么简单？”这可照那蝴蝶花灯差远了。 摊主一笑解释道：“这花灯的好坏跟字谜难易没有关系，更多是题主随心而定，我想这茉莉花灯的题主定是个豁达之人，想将这花灯送给有缘人也说不定。” 两人将信将疑，不过花灯总算是拿到了，只见那小巧的茉莉花灯闪着熠熠的光，在众多花灯之中似乎格外亮一些。 走过花灯摊在往前便是潮汐节祈愿的地方，众人在纸上写下心愿，放在水盘上，水盘落在河水中顺流而下，将心愿送到河神面前，心愿便会心想事成。 见叶巧儿停下脚步，男人问道：“娘子有什么心愿？” “怎么？” 程子期眉目温和道：“有心愿不妨同夫君说，只要你想要的，便是刀山火海，我都为你拿来。” “羞不羞！”她娇嗔一声，一转眸正看到不少孩子蹦蹦跳跳往东面走。 为首的那个喊道：“快些，一会抢个好位置看烟花！” “有烟花？”她扭头看向身侧的人。 对方一笑：“娘子想看烟花，好说。” 还未待她缓过神来，对方长臂一展，竟直接将她抱起，足尖一点翻身上了街旁的楼台。 不少人见他这般功夫，拍手叫好。 他身轻如燕，抱着个人姿态也不见一丝累赘。 眨眼之间，他们已越上绵阳城最高的屋顶。 “再好的位置，也没有这里看的清楚，娘子可喜欢？”男人笑看她。 叶巧儿回眸，正巧第一缕烟花在男人身后炸开，金色的花火为他镀上一层金光，仿佛从天而坠的神明。 第244章 状告化州刺史杨家 “喜欢。”她轻声回道，身子为倾，一个吻落在了男人的唇角。 程子期有些诧异的看着她，少女的脸红的就像是夕阳下的彩霞，美丽动人。 她弯起的嘴角看起来像是蜜糖一般的甜。 “若是大周度过此劫，我们便来绵阳定居，年年都来过着潮汐节可好？” “只要你想。”他回道。 烟花秀罢，街上的摊子又换成了小吃。 众人玩尽了兴，此时也饿了，纷纷去买吃的，一时之间街上可以说是香气扑鼻。 两人从楼阁之上跃下，程子期看自家娘子有些倦怠，便让她在街旁的石桌上坐下，自己前去摊子上买夜宵。 叶巧儿的确有些困了，她把玩着手中的花灯，等着男人回来，忽而一束光透过茉莉的花蕊映在了桌上。 一行字清晰浮现。 她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去看在小摊前买夜宵的男人，再低下头看向那行字时，神色冷漠。 “会再见的，小东西。” 小东西？只有一个人会如此称呼她。 江慕白。 为什么这行字会出现在花灯上？ 想到那个字谜，她灵光一现。怪不得这盏花灯会被摊主这般称赞，谜底还如此简单。 这盏灯就是为她准备的！ 这个镇北侯明显就是有意为之，故意引得她上钩取灯！ 想到这里，她厌倦的将花灯扔在了脚边。 男人带着夜宵回来，她也没了胃口，勉强吃了一些便倒在对方的肩膀上。 “夫君，我好累了，回去吧。” 在外面，她总觉得那双阴翳的眼睛会在暗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让她好不自在。 程子期一笑，揽着她起身，两人往客栈走去。 临走之前，他看向扔在角落里的花灯，有些诧异的问道：“灯不要了么？” 叶巧儿摇摇头道：“明天熄灭了就成了占地方的摆设，带回去也无用。” 男人未说什么，点点头，带着她回到客栈。 这一夜，睡的似乎极不安生。从吃过赤心的解药之后，她已经不再做噩梦了。 可是梦魇似乎从那盏茉莉花灯中放了出来，缠绕着她不放。 梦中她反反复复的看到自己被灌下药的那一刻，痛苦万分。 清晨叶巧儿是被自家夫君唤醒的，男人略带担忧的看着她，用丝帕为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娘子，做噩梦了？你一直在喊救命。” 不想让对方担忧，她装作迷糊的摇摇头，称自己记不得了。 喝了点压惊的糖水，她起身目光看向门外，轻声问道：“那些人还在楼下么？” “嗯，若是不出我所料今日杨刺史会亲自来。” 不知道是这个男人料事如神，还是官场如此，还不到午时，那杨刺史竟真的登门拜访了。 “下官杨某见过都督大人。” 两人正在楼上摆弄昨日买回来的小玩意，冷不丁听到这声还吓了一跳。 “虎父无犬子呀，我算知道这位杨万里像谁了。”叶巧儿打趣道。 男人眸中闪过一丝无奈，理了理衣襟起身出门。 也不知他同那杨刺史说了什么，没一会人便回来，楼下没了动静。 “将人打发回去了？”她好奇道。 程子期一笑：“放心，除了他还会有人来。” “还是江慕白的爪牙？”叶巧儿脸色不太好看道。 对方却摇摇头，手中的折扇坠子转了一个圈。 “不是，化州尚有忠义之人，杨家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肯定有人来投桃报李。” 也不知道程子期是不是都督不做了，改去做神算，刚刚吃过午饭客栈里又热闹了起来。 “本公子要见程都督！” 楼下的掌柜大约是得了杨刺史的吩咐，左挡右拦不让人进来。 趴在栏杆上的叶巧儿见了那人，发现不过是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轻男子。 “喂，你来找都督做什么？”她问道。 那青年抬眸，竟生的一双杏眼，此时微微带着几分怒意，上了一层薄薄的水光。 “你又是谁？”他态度颇为嚣张，看上去竟有几分不属于男人的娇俏。 她实在想不出这人哪有什么能力同杨刺史作对，觉得无趣刚要缩回头，对方又喊道：“你能带我去见程都督不，本公子有要事要跟他禀告！” 她回头看了一眼屋内的男人，对方微不可见的一点头，她方才冲楼下喊道：“可以，那你要给我什么好处？” 大约是没见过这样无耻的中间商，那青年愣了愣，随后骂骂咧咧道：“真是老天不走眼，十两白银。” 叶巧儿笑的娇横：“黄金。” “什么？” “十两黄金！” 也不知道怎么，一看到那人她便想逗弄对方一番。 果然这位小公子跳起来脚，像是被点燃的炸弹一般上蹿下跳，孜孜不倦的骂了半个多时辰，方才皮球一样泄了气。 “十两黄金就十两黄金！让我上去！” 楼上的叶巧儿早就听累了，挥了挥手道：“让他上来吧。” 那掌柜有些为难，一面是杨刺史，一面是杨刺史都得罪不起的都督，他一个做生意的如何是好？ 大约是看出他的无奈，楼上的少女又添了句：“都督吩咐的，与你无关。” 掌柜松了口气，让开地方让那小公子上来。 两人比邻一站，叶巧儿才发现对方跟自己差不多高，她用手比了比，那公子大约是收到了冒犯，一双眼睛睁的老远后退了几步，及其警惕。 “你做什么！” 她在心中犯嘀咕道：这小公子长得倒是水嫩，却跟我一般高，那里讨的到媳妇？ 房间里传来男人的动静：“是安家小姐吧，进来吧。” 那公子一愣，相当诧异的看了进去，樱桃小口半张呆呵呵道：“你怎知道我是安家小姐？” 叶巧儿在身后无奈道：“刚刚若是还有几分不确定，现在不就知道了么？” 知道自己着了套，安家小姐面上带了几分恼怒。 “你……你们欺人太甚，没错我就是安知府安河的女儿安子清！我来是为了状告杨家刺史和杨家公子杨万里的！” “告什么？”男人轻飘飘道。 “贪污腐败，强抢民女，卖国通敌！”女子铿锵有力道。 第245章 安家的安小姐 这几字一出，屋里静了好一阵。 程子期的面色带着几分玩味，过了半晌他抬眸，目光冷漠而沉寂。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 安子清目光坚定，骄横道：“怎么，都督大人觉得事情太大了，您处理不了？没事，本小姐敢高到你这里，就敢往上告！三州都督管不了，我就去京都，找皇上！” 这小姑娘像是新生的牛犊一般，不管不顾，带着不怕死的冲劲。 一旁的叶巧儿忍不住笑了，她眯起眼睛随意的坐在桌上，拿起桌上的凉茶。 “小姑娘，既然觉得我们管不了，为何不直接去京都告状？” 对方的脸上露出了几丝羞愤，她气恼道：“所以你们是打算不管了么，不管我现在就去京都。” “去吧。”她丝毫不在意道。 “你！你！好呀，三州都督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人，你们都是贪官污吏，蛇鼠一窝！” 说着安子清转身就要走。 叶巧儿悠悠开口：“这就走了？你刚刚说若是在这里无路，便去京都告状，那为何在我们没来的时候不去京都，是之前没想到，还是试图去过，却没能走出化州？” 少女瞪圆了眼睛，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被对方就这样一语道破。 “你怎么知道！” “小姑娘，你还太嫩了些，就凭这两下子，连我都诈不过，何谈对付那帮人？还是老老实实的在你们安家当大小姐吧。”她劝道。 安子清咬紧牙关道：“不，我一定要……一定要将他们绳之以法，报我大哥的仇！” “你大哥？”一直未吭声的程子期抬眸看去。 少女的眼眸中此时已盛满了泪水，她不愿眼泪连连示弱，硬是偏开头忍了回去。 “我大哥惩治杨家强抢民女，却被构陷，在狱中未经审问调查，活活被打死。那是我安家嫡子！杨家在化州称王称霸，无法无天，难道天底下就没有王法了么？就没有人能管教的了他们了么？” 男人沉默的看向身侧的女子，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难掩诧异。 他们自然知道一方刺史有多大的权利，却没想到一位刚正的知府嫡子伸张正义都能死的不明不白。 看来刺史府只手遮天背后为他助力的只能是那位。 不然那蠢笨的杨家几个胆子，敢犯下这滔天的罪过。 叶巧儿叹了口气，将人扶了起来。 “好了，子清姑娘，你说的我们都知道，不过此事不方便你们安家出面。我想安老爷失去了儿子，只像女儿平平安安，所以你还是回去吧，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们处理。” 少女一双杏眼圆睁，眼巴巴的看着对方。 “不行，我大哥的仇必须我亲自来报，求求你们，不论做什么带上我吧！” 说罢，她扑通一声跪下，说什么都不肯起来了。 叶巧儿一脸没辙的看向身后的男人，那人倒是自在，仰在长椅之上，悠闲的闭着眼睛。 感受到她的视线，程子期张开双眸，眸中带着浅笑，轻轻开了口。 “你说想帮我们一同为你大哥报仇？” “嗯！”安子清用力点头。 “那好，我问你，你刚刚说的那些罪名可有证据？” 证据？少女慌乱了一下，随后抬头道：“所有被杨家欺压的百姓，都可以上堂作证！” “哦，那若是让杨家知道他们要在公堂上指正自己，他们会不会使用手段，让这些百姓不能出现在公堂之上？” “什……什么？”安子清睁圆了眼睛。 “你这样将这些受害者暴露在外，会不会给他们带来二次的伤害？”男人又问。 “不会，我……我会保护他们的！” “呵，知府连自家嫡子都保护不了，你这句话有多轻自己心中明白。安小姐，你还没有准备完全，为什么要这么堂而皇之的送死，可想过你的家人？安老爷年过半百，先是丧子，难不成你还要他体会丧女之痛？” 小姑娘瞬间蒙了，在对方凌厉的质问之下，练练后退。 “不……不是的。” “你只顾着为大哥报仇，化解自己心中的愧疚，却未曾想过自己的家人半分。”男人自然不会因为对方楚楚可怜而心软，他继续道，言语冰冷，目光凌厉。 “安小姐，你明白程某在说什么了吗？” 安子清像是落水狗一般站在那里，过了好半晌才垂头丧气的点点头。 “是我自不量力了。” 叶巧儿叹了口气，觉得自家男人也太没情面了。 便上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放心吧，我们一定会还你大哥一个公道，在此之前，你在家中好生带着，不要出去乱走，被杨家撞到就不好了。” 对方感激的点点头，收起了之前的盛气凌人。 “对不起，之前是我误会你们了，都督，你真是个好人。” …… 这孩子，就算被人绑去卖了都没人知道吧？ 叶巧儿将人送到了门口，安子清吸着鼻子回头，看了她一眼。 面上带着薄红：“喂，你们家公子可有婚配了？” “……？” 见她不答话，对方知道有些唐突了，便害羞的低下了头。 “我觉得都督大人很是威武，就算是不能……交个朋友也好。” 叶巧儿面上笑嘻嘻，心里都将那个骚狐狸骂开了花。 这公孔雀开屏，将无辜的小姑娘都诱惑了！ “安姑娘……那个……” 解释的话还没想好怎么说，楼上便传来了男子懒洋洋的唤声。 “娘子，送完了人没，快上来啊。” “……” 两个女子面面相觑，很快安子清惊叫一声，大约是觉得太过丢脸，干脆落荒而逃。 叶巧儿看着那姑娘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上了楼。 “我说都督大人，可以停止散发魅力了么？” 男人懒洋洋的笑着，指了指楼下道：“潮汐节的第二日，相约的男女都要去绵阳城南边的月老庙去求签，既然节都过了，也不要差这一过场？” “喂，人家可是刚走，刚刚不是答应她调查杨家，为安小姐报仇么？怎么这会就想着怎么寻欢作乐了？” 程子期一笑，起身道：“不着急，咱们要的会乖乖自己送上门，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为夫自然要带娘子玩个痛快。” 第246章 喜乐爷爷庙前的愿望 叶巧儿虽然嘴上嘲弄对方，但是身子却诚实的很，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跟在男人屁股后面出去。 果然今日的街上依旧有许多年轻的男女，他们手中拿着昨日的花灯，虽然熄灭了，却依旧好看。 程子期看了一眼，忽而道：“今日少女都会带着昨日赢得的花灯去月老庙祭拜，那茉莉花灯可惜了。” 听这话，叶巧儿的面上多了几分冷漠。 “不可惜，不过是一个花灯而已。难不成因为没带一个破灯，月老就不让我们的愿望成真了？那也是个小气的神仙。” 男人有些莫名，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得到花灯的时候还喜欢的紧，此时却突然厌恶了，似乎提都不想提。 出来玩，自然不会说那些不高兴的话。 他很察言观色的一笔带过，两人到了月老庙才发现自己低估了绵阳少年少女们的热情。 庙门前人山人海，长队几乎派到了马路的对面。 “这么多人！”叶巧儿咂舌。 不过很快人多这一点就被他们二人抛在了脑后，因为都督大人腿长姿挺，在人群中十分出众，不一会就收获了一箩筐小姑娘的秋波。 原来月老庙这天，昨日没有同人结伴的单身闺女也会出来求月老赐个如意郎君。 求仁得仁，这郎君不就来了么？ 大胆一些的闺女们蠢蠢欲动，蓄势待发。 程子期觉得自己身后的寒毛都立了起来，连忙带着自家娘子撤退。 少女在他身后一阵娇笑，打趣道：“怎么了，都督大人，不是说拜月老么？” 男人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正想说晚上人少些再来吧，忽而看到不远处一座破落的寺庙。 “这里是……” 一位老妇人佝偻着身躯，从他们身侧经过，将篮子里的粗面馒头放在了庙台门口。 “这是喜乐爷爷庙，先前没有月老庙的时候，喜乐爷爷庙香火可是很旺的，哎。”那妇人无奈的摇摇头，又蹒跚着离去了。 两人看向喜乐爷爷面，对视一眼。 程子期首先开口：“不如去这庙里拜上一拜吧，若我说还是老神仙比较灵验。” “讨巧。”少女娇嗔他一眼，却未多说什么随着他进去。 此处果然四处破烂，屋顶还搂着风。 叶巧儿将铜钱扔进了福箱中，闭眼拜了拜 。 “娘子许的什么愿望？”男人凑过来问道。 她偏开头躲过去，提醒道：“干什么，说出来就不灵验了，我的愿望只说给喜乐爷爷听。” 身后没了动静，她许完了愿，起身一回头，看着男人有些不乐意的盯着台上的喜乐爷爷。 “你做什么呢？” “凭什么神仙能听娘子的愿望，我不能？”他气道。 叶巧儿无奈：“你怎么连神仙的醋都吃？” 男人没理会她，自己也跪在地上像模像样的开始许愿。 她最了解这人不过了，这番动作看着认真，实际上对方心中多半是在想，快来问我许的什么愿之类的碎碎念。 果然，看她半天没动静，男人微微睁开眼。 “娘子，你就不想知道我许的什么愿？” “不想。”她拒绝的干脆利落。 对方一副非常受伤的样子，十分赌气。 他正要说什么天边忽而传来一声闷响，两人抬头方才发现天色不知道何时被乌云压的极暗。 “不会要下大雨吧？”叶巧儿忧心道。 话音刚落，“哗”的一声，瓢泼大雨满天砸下来，喜乐爷爷庙的屋顶几乎不堪重负。 两人连连退后几步，躲开了漏洞的屋顶，在庙的边缘处坐下。 “这下回不去了。”程子期幸灾乐祸道。 她狐疑的看了对方一眼：“怎么，被大雨拍在这里，我怎么感觉你还有几分兴奋。” 对方弯眉一笑，星眸璀璨，仿佛盛了一汪清泉。 “没事，只是看了你之前的话本子，孤男寡女若是被拦在寺庙里，总会出点什么事情。” 叶巧儿脸一红，一拳过去义正言辞道：“我可不看什么话本子，那都是孙姑姑硬塞给我的！” “是嘛？”男人笑意盈盈，看面上的神情多半不信。 她气鼓鼓的偏开头去，盯着地面。 暴雨卷着寒风，有几分冷意，她打了个哆嗦，男人见了从怀中掏出火折子，捡来废柴点起了火堆。 随后他坐在少女身旁，很自然的将人揽了过来。 她略有些不自在的挣扎了一下，嘟囔道：“喜乐爷爷看着呢。” “看着怎么了，我抱我自家的娘子，就算是神仙也不能说一句不是。” 说着，他像是故意炫耀一般，在她的唇边点了一下。 叶巧儿偏开头，心想着：这人从哪里学来这些乌七八糟的？ 不知过了多久，大雨小去，两人抬眸竟正好能从屋顶的破洞看到庙外的月亮。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日正好是十六，天上月皎洁如玉盘，仿佛连月光都是干净的。 “若是能一辈子这样该多好。” “一辈子？” 程子期点点头：“就这样我们两人闲散的过完后半生，多好。” 是啊。 她的眉眼柔和了下来，远离那些奇怪的人事物，远离争斗朝堂，那该多好。 “娘子，不论你今日许的什么愿望，我都会为你实现。我比喜乐爷爷还要灵验，只要你想的，我都会为你做到，任何事。” 男人忽而认真起来，一双眼睛熠熠生辉。 叶巧儿弯了眉眼，目光温柔似水。 “好。” 乘着月色，两人从喜乐爷爷庙出来，准备返回客栈。 刚出门走了没几步，程子期忽而停下了脚步，一手抓住了身侧的人。 “谁，出来！” 一声怪笑响起，十多个身穿夜行衣的刺客出现，他们将两人团团围在中央。 为首那人拍手道：“不愧是程都督，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了。” 叶巧儿的心一紧，知道自己不能给自家夫君添麻烦，当即老老实实的躲在了他的臂弯之后。 “杨家派来的？”男人眯眼猜测。 那人冷笑一声，也不废话直接道：“都督不用猜了，到了下面阎王会告诉你的。” 说着，他打了一个手势，一帮刺客迎面而上。 第247章 镇北侯下的诱饵 程子期一手护着身后的人，抽出长剑应战。 这十个刺客武功并不比他高强多少，奈何对方人多势众，并看准了他的弱点在身后那小姑娘，屡次将杀手放在她身上、 叶巧儿跟着男人躲闪，忽而那为首的刺客变了一番眼色，大吼一声：“起！” 忽而两人竟毫不畏惧男人凌厉的剑锋，冲了上去。 一阵巨响，那两人竟在身上绑了炸药自爆了！ 程子期一个不查，踉跄的后退两步，身后传来一阵惊叫，手上竟空了。 “娘子！” 他猛回眸，正看到来人拖着他心尖上的人往远处奔去。 他扭头就要追，这些刺客竟各个都是死侍，拦在他面前前赴后继的自爆了。 带他从一阵硝烟中冲出来，街面上已空荡荡的，没了一人的踪影。 叶巧儿被抓住之后，不是没想过对面是江慕白的人。 但很快她就发现了端倪，这刺客没有去布庄，反而从一处唐璜的宅子后院跌了进去。 她拼命地挣扎，奈何对方的手像是钳子一样牢牢的抓着她，几乎要将她的胳膊扭断。 进了宅子，那人松了口气，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这时叶巧儿才发现他似乎是受了重伤，闻声而来的不少家丁将他们团团围住，为首那人穿着一身紫金长袍，接着月色看向了她。 “都督夫人，惊扰了。” 她盯了对方半晌，冷冷回道：“杨万里。” 没错，此处竟是杨家宅院。 这人实在是蠢的可以，夭折了那么多的死侍，将她抓了过来，就这么直接将她带回了杨府？ 不用想以程子期的谋略，不出半柱香的功夫，对方就会寻来了。 “哎呀，劳烦都督夫人竟然记得小的。今日请你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请都督大人来杨府一趟。” 哈，是她低看了杨家，闹了半天对方根本就没有动她的胆子。 “那杨公子有些大费周折了，这十多个死侍可不是那么好培养的，不过就是为见我夫君一面，这样的场面有些大了吧。” 对方一笑，面上露出几分奸猾之态。 “夫人，我们杨家别的没有多的就是银子，这个些东西我们是不缺的，要多少便有多少，若是都督和夫人喜欢，更是愿意双手奉上。” 贿赂？低级。 叶巧儿嗤笑一声不答话，见对方没有伤害她的胆子，索性也不怕了，干脆一屁股坐在了院中的石椅上。 杨万里没想到对方如此大胆，一笑而过也未说什么。 果然没一会，一道身影从墙边一跃而下，一道寒光闪过，那些家丁来不及防备，就见那长剑径直架在了杨大公子的脖子上。 “等等！都督大人！手下留情啊！”对方吓得直哆嗦。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你不该动她，杨万里你犯了大忌。” “你不能杀我！我可是杨刺史的嫡子！你杀了我，我爹不会饶了你。” “那就让你爹试试。” 程子期不愿再同他废话，剑光一闪正要将对方的狗头斩下来，只见那杨万里竟吓得直接跪倒在地。 对方涕泪四溢大喊道：“都督大人饶命啊！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哦？”男人来了兴趣，剑却未收回去。 杨大公子颤抖的举起双手，可怜兮兮道：“我知道你们想要我爹手中那个东西，安家小姐是不是都跟你们说了！我有办法弄到。” 什么东西？ 夫妻二人彼此疑惑的对视一眼，不过都很默契的没有做声。 “只有这个不足以保你的命。” 杨万里差点一个白眼晕了过去，他没想到对方是这么个不好对付的主，哆哆嗦嗦道：“还有……还有我杨府有的是钱，大约若是想要银子，我们必双手奉上！” 这个蠢材，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虽然不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不过绝对不会是杨家卖国通敌的证据。 那可是连诛九族的大罪，对方不至于没脑子到这田地。 不过既然是对方双手奉上，不要就太可惜了。 “你先将东西拿出来，其余再说。” 见程子期松了口，杨家大公子松了口气，用眼神示意小厮去取。 很快下人抱了个盒子上来递上去，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枚令牌，上面写着“五玉三香”四字。 “这……” 杨万里十分讨好道：“这是我父亲十分宝贵的，那安贱……安子清几次偷偷来我府上，就是为了偷这个。” “这东西你就这么交给我，杨大人知道了怎么办？” 对方嘿嘿一笑，嘴上道：“保命要紧保命要紧。” 程子期眸色冷然，拿起了那块令牌塞进了怀中。 “东西本官要了，下一次若你还用这种手段，杨万里我定不饶你。” 说罢，他带着叶巧儿当着众人的面离去。 看到人走远，那小厮上前低声道：“少爷，若是老爷……” “呸，他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威胁老子！这次要不是那位亲自吩咐，我会将这好东西给他！等着吧，早晚那位要亲自对付他！” 说罢，他一挥袖转身就走。 出了杨府大门的两人往客栈走去，程子期的手中把玩着那块小小的令牌，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材质做的，不大的一块，却沉甸甸的。 “夫君，这令牌到底有什么用？”叶巧儿问道。 “哼，能有什么用，自然是江慕白下的饵。” 她惊讶的看着对方低声道：“你知道了？那为什么还拿了东西，这不是……” “我们在明，敌在暗，想要引对方出洞，只能用上钩的法子了。” 程子期举起手中的令牌，翻来覆去看了两眼。 “不过这令牌的用处倒是值得好好推敲一番，准是本来就有所用处的额东西，明日同我去安家一趟。” “好。”叶巧儿点头，将目光从令牌上收回，不知为何，今日在杨府的时候，她总觉得怪怪的。 似乎有一道视线紧紧盯着她，让她浑身发毛。 那样不愉快的感觉，让她心底隐隐有了猜测。 今日这一幕绝对是镇北侯的一场好戏，而他就是荧幕后面拿着人偶线的那个人。 第248章 上安府找安老爷 次日一早，两人动身去了安府。 安老爷听说都督大人大驾光临，当即诚惶诚恐的上前将人引进来。 “程都督。”这白发老人要拜下去，被对方扶了起来。 实则安老爷岁数不大，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却因丧子之痛白了满头发，看上去格外苍老不济。 “安大人，不必多礼。”程子期言辞和善，一行人随意坐下，对方看上去还带了几分局促。 上了热茶，安老爷忍不住道：“不知道程都督为何而来，难道……是小女又去找您了？” “哦？”叶巧儿好奇的侧眸看去，看来这位大人知道自己女儿的习惯。 男人叹了口气，摇头道：“自从她大哥……去了以后，这孩子心中一直不忿，开始想方设法的想要离开化州，几次被杨家势力阻拦以后只要化州来其他的官员，便会去讲，若是小女骚扰了您，我在这给您道歉。” 说着他又要拜，程子期连忙将人扶了起来。 “安大人不必如此，实际上府上小姐说的事情本官了解了一些，这杨家怕是真有些龌龊，今日来也是想了解一下全貌。” 一听这话，安老爷猛地起身。 看向了一旁的下人，冷下脸色道：“今日我看府门前落叶成堆，无人清扫，你们还在这里站着做什么？” 那些下人一听，连忙卑躬屈膝的退了出去，还贴心的反手关上了门。 夫妻两人不知道为何安老爷要演这么一出，有些莫名。 直到人都走没了，他方才叹了口气，竟直接跪了下去，一张苍老的脸上隐隐带着泪光。 “程都督，属下可将您盼来了！” 这一跪，属实将二人吓了一跳。 男人还想上前将人扶起来，这一次对方却怎么也不让了。 “这一跪，是我们安家应该跪的！程都督是位好官，实际上从你继任三州都督之后，剿灭孙家寨一事，老夫便能看出来。” “安大人这是为何？”程子期道。 “您有所不知，咱们三州看起来距离京都偏院，不抬起眼，实际上这几种乾坤外人那里看得清。首先是赣州，贫困潦倒却是西北军事重地，临界匈北，可以说想要拿下匈奴，必要经过赣州。再就是扬州，三州当中最富裕的一洲，烟花柳月下扬州一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扬州风情万种，是文人墨客谋士之地。最后便是这化州了，有绵阳这枢纽之地，贸易重区，若想要腐蚀大周，从化州动手最易！” 安老爷这一席话说的头头是道，没想到这样一位小小的知府却有如此见识。 “安大人您说的不错，这也是陛下派我来的原因，三州之重鲜少有人能看得清。”男人点头道。 “正是如此，所以南诏想要对大周动手，最先动的定是化州啊！”说到这里，安老爷留下了两行清泪。 “可能是我做父亲的自夸，但我儿文成武略是难得的人才，就因为他发现了杨家同南诏的勾当，就这样被人陷害死了！” 什么？夫妻二人对视一眼，这同那安子清说的并不一样。 许是看到了他们疑惑的神情，安老爷擦了一把泪。 “程都督，我知道小女去找过你们。其实其中门道老臣未与她多说，只想着她一个姑娘家，知道的越少越好，我儿的确是发现杨家同南诏暗通方才殒命的。” 接着，他将当日情形简单说了说。 事情的因果无外乎是杨家当时想要将安家也拉拢到这锅臭汤里，可是安家一直恪尽职守，一直推辞，杨刺史最后一次拉拢那日，想着不成功便成仁。 若是安家还是不知好歹，就随意找个错处，将他们拿掉。 可是那日安家公子偏偏在府中不小心撞破了南诏同杨万里交接的一幕，还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拿到了证据。 他将那东西匆匆交到了安大人手中，说了那日所见，没想到第二日就卷进了强抢民女的暗自，入了大狱，不得善终。 程子期皱着眉，听了半晌道：“这么说那证据安公子已经给安大人您了？那为何杨家没有……” “他们不知道我儿将东西交给了我，我儿天生聪慧，那日似有所感应，将东西仿制了一枚塞在了怀中，所以他死在狱中的时候，杨家一定将东西拿回去了。” “一枚？”叶巧儿忍不住上前道：“安老爷可否将东西拿出来借我们一看。” “老臣正有此意。” 说着，安老爷从怀中拿出了一枚令牌，竟是“五玉三香！” “这……” 见他二人吃惊溢于言表，对方有些奇怪。 “程都督为何这么吃惊。莫不是挺说过这令牌？” 程子期沉着脸，从怀中掏出了那枚一模一样的放在了桌上。 “这是！”安老爷怒目圆睁，险些说不出话来。 叶巧儿在一旁低声解释道：“其实昨日我们去了一趟杨府，威胁了那杨万里，他便将这令牌给了我家夫君，说此物十分珍贵，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那这令牌说不定就是……” 男人点点头，轻声道：“应该就是令公子仿制的那一块了。” 安老爷起身踉跄了两步，将桌上的令牌拿起，闭眼缓了许久。 “兜兜转转，这东西竟回来了……” “这是我现在有些搞不清楚去，这杨家是何意，这令牌又是做什么的。”叶巧儿轻声低语道。 “可以确定的是，这东西的确是用来同南诏联络的。” 三人沉默了半晌，安老爷忽而道：“杨万里虽不聪明，但却不会做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情，会不会是南诏那边的人授意他这么做的。” 南诏…… 江慕白…… 叶巧儿垂眸，想到自己在密室中，对方说过的话。 他会让程子期自己踏入陷阱，万劫不复。 在想这句话，她发现也许如今所发生的一切都在那个男人的掌控之中。 就连自己碰到南诏小皇帝和逃出去，兴许都是对方有意而为之呢？ 为的就是毁灭程子期，三州没了都督，他的大网是不是就可以收起来了？ 想到此，她猛地起身道：“夫君，我们现在就得离开化州！” 第249章 一切都在镇北侯的掌控之中 什么？ 其余两人一惊，没想到她会突然开口这么说。 安老爷有些不知所措的放下了令牌，半晌道：“夫人，这是何意？” 她皱紧了眉头，缓缓道：“安大人，有些话三言两语怕是说不清楚，可否让我二人单独聊一聊？” 对方点头，随后脚步蹒跚的退了出屋子。 程子期察觉到不对劲，起身揉了揉自家娘子的肩膀，轻声问道：“怎么了，这是？” “我觉得不对劲，从那日在尚茗楼见到你，到今日我一直觉得不对劲。如今忽而想明白了一些，夫君，也许这一切都是在江慕白的牵引之下发生的，他一直在控制我们！” 男人皱眉，沉默了半晌问道：“娘子，何出此言。” 她微微闭上了眼睛，开始清晰的回忆自己从密室中逃出来的一幕幕。 “先是对我不舍防备，轻易得手被喂了药，随后便是布庄防备恰好就松紧得当，让我既不觉得奇怪又能顺利逃出去……” 再就是离开布庄，绵阳城那么大，本以为找程子期如海底捞针，却恰好尚茗楼爆炸，吸引了她的目光，让他们两个得以重逢。 “在我们本来要走的时候，故意让杨家露出狐狸尾巴，引得我们上钩，决定留在化州。”男人冷声道。 “你想明白了？” 他点了点头，继续道：“现在想来杨家两次登门，安家来找，似乎一切都太巧了，好像是生怕我不能发现这其中的乾坤一般。江慕白……比想象中的还要危险。” 还有那盏花灯。 叶巧儿在心底暗暗添一句道：若不是那盏花灯，她不至于这么快怀疑起来。 那盏灯似乎就是故意在哪里等着她，像她炫耀，你永远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一般。 “所以你要尽快离开化州？”程子期问道。 她点点头，微微收紧了十指。 “化州如今就是一滩浑水，我们越深入其中，越看不清，不如先离开回到金平，再打算。” 男人垂眸斟酌了半晌才道：“怕是走不了了。” “什么？”叶巧儿诧异的看过去。 就看到对方看向了门口的方向，低声道：“你可还记得安老爷说过什么，安子清曾经试图离开绵阳，去京都报官，只可惜出不去。” “所以……” “嗯，怕是进来容易出去难。更况且他已经陪我们玩了这么久，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手，所以就算是不想查下去，他也会逼着你留在这里。” 两人沉默着对视，叶巧儿上前一步，靠在了对方的怀中。 “不论如何，我是绝对不会离开夫君的。” 男人有力的臂膀回握了怀中的人，眉眼间似乎凝结了冰霜。 “既然江慕白要玩，那就陪他玩玩，看看到底我们谁棋高一着。娘子，你放心，没有人能从我的手中再将你抢走了。” 将安老爷请回来，对方似乎十分忐忑。 好不容易来了一位能够为他们伸张正义的好官，若是走了，下一次又不知道是何年何月，可能在他闭眼之前，便看不到自己的儿子洗脱冤屈了。 看他担忧的目光，叶巧儿一笑。 “安老爷，你放心，我们想过了，会留在化州帮你，不过您必须对我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夫人，大可放心，安某必定鼎力相助。” 接着三人在安府聊到了很晚，开始两人还有些怕暴露了行迹，如今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江慕白的监视之下，两人反而不怕了。 该干什么干什么，不必躲躲藏藏，反倒轻松。 另一边，裕隆布庄。 一席紫金色长袍的艳丽男子深处地窖之内，他手执牛皮长鞭，上面还带着星星点点的血痕。 “还不说？”他轻声开口，语气中带着危险。 几步之外，那个被绑在架子上奄奄一息的人形冷笑一声。 “江慕白，你现在什么都有了，何必折磨朕呢？难道说，朕藏起来这个东西，至关重要？那看来朕做的是对的，这辈子朕做的最错的事情，就是看在咱们叔侄情谊的面子上放你一马，做的最对的事，就是将江家军的虎符藏起来！哈哈哈！” 说罢，文慧帝哈哈大笑，似乎十分痛快。 镇北侯阴冷的看着他，捏着长鞭的手微微泛青，似乎恨不得将对方大卸八块。 他还有用。 男人在心中安慰着，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本侯不会杀了你，挟天子以令诸侯这场戏还没上演，你还有大用处。”说着，他将长鞭挂起，准备离开。 刚走两步，忽而又想到了什么。 “你跟叶巧儿说了什么。” “嗯？”文慧帝抬起头。 “你交代让她找什么了吧，本侯想想难不成是柳月？” 小皇帝勾唇一笑：“镇北侯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么，不妨猜猜我们两个做了什么交易。” 江慕白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冷声道：“你不敢见虎符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所以顶天会让她去找柳月，可是陛下，你觉得本侯会让柳月活在这个世上么？” “江慕白，那你就可以猜猜朕是不是豪赌之人。若是朕真得想赌，别说虎符，就算是玉玺，也给得起。” 镇北侯神色一变，撩开袍子转身离去。 对，不论他怎么布局，小皇帝会跟叶巧儿达成什么协议这件事他不知道。 若是文慧帝真得觉得这个人可以交托，也许同对方交换的条件便是让她带走虎符，若真是这样，虎符绝对不能落入程子期的手中！ 一出密室的大门，他唤来手下低声问道：“那两个人现在在哪？” 那下人毕恭毕敬道：“回主子的话，今日去了一趟安府，直到晚上才出来。” “安府？” 这倒是在他的预料之中，得了那令牌，对方第一个去的地方，必定是安府。 “将人给我盯住了，若是去了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一定要知会本侯。” 那下人愣了愣，垂眸似乎想说什么，又止住了。 “说。”男人冷声道。 “昨日他们两个还去了一趟喜乐爷爷庙，呆了很长一段时间。” 第250章 荒唐一夜后生病了 “喜乐爷爷庙？去哪里做什么？”江慕白眯起了眼睛。 下人摇摇头，也是满脸的疑惑。 “似乎在里面呆了很长时间，我还特意问过绵阳城中的本地人，说那破庙荒废许久了，就连他们都鲜少去祭拜。” 多疑的镇北侯，觉得事情不简单，一挥手让下人们去查清楚，那庙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另一边从安府走出来的夫妻两人，心中竟觉得比前一阵轻松许多。 既然知道对方在周围插了眼，无论如何都摆脱不掉，那就好处理多了。 他们就将所有的东西，都摆在台面上，看看最后谁技高一筹。 “夫君，你可记得我说过，在密室中遇到过南诏的小皇帝？” “嗯。”男人微一点头。 叶巧儿垂眸思索道：“他跟我说，只要找到那个叫柳月的奶妈，便可以让江慕白身败名裂。” “以江慕白的性格，柳月其人要是活着，便是不能够威胁到他了，若是能对他做什么不利的事情，她怕已经不在这世上了。”程子期冷静道。 “你的意思是是说……柳月已经死了？” 男人一笑：“差不多吧，不是死了，就是对咱们没用了，与其在意这个，不如想想我们之前的推测，江家军的虎符不在镇北侯手中。” “所以你想找虎符？”她问道。 “嗯，这个显然比柳月重要的多，我想此刻江慕白也在找。” 找一件东西，比找人还要难。 更别提这东西被文慧帝藏起来，还有十足的把握不被对方发现了。 大约也觉得找这东西不简单，程子期弯眉一笑，柔声道：“没事，这东西不着急找，先将眼前的问题解决了再说。” 两人回到了客栈，一进门叶巧儿便疲惫的靠在榻上。 在外面折腾了一天，真是又费脑力又费体力。 男人见她这么累十分心疼，低声道：“我去要点热水，让你泡个澡？” 少女的眼睛亮了起来，点了点头。 没一会小二殷勤的将热水送了进来，看着铺好花瓣的木桶，叶巧儿起身将外袍退了下去。 拖到一般，她忽而转过头，一双猫眼死死盯着门口的男人。 对方一脸无辜：“怎么了，娘子。” “我要洗澡了。” “洗呀娘子，还是你觉得少些什么，直说便是，夫君帮你取来。” 叶巧儿见他这是打定主意装迷糊，索性直接道：“我的意思是我要洗澡了，你不应该出去等么？” 男人有些不满的咂咂嘴：“娘子，咱们都坦诚相见这么多次了，洗澡怎么就不能看了？” 知道对方就是想趁此机会做坏事，她粉拳轻握，威胁道：“镇北侯说不定派人在后面看着呢！” 程子期一笑，忽而一出掌，隔着空气屋内的烛光熄灭了。 “这样就看不到了。” 朦胧的月光从窗口照进来，投在男人的身上，半明半暗，将那英俊的面庞映出了几分蛊惑人心的味道。 叶巧儿面红心跳，想着自从自己失忆以后，两人确实良久没有亲热过了。 夜色很好的掩饰住了少女羞色的面庞，她娇哼一声，没有说什么，衣服却是一件一件褪下了。 “娘子？” 男人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他习武之后夜间的视力本就比常人好上许多，所以这一幕自然看的清清楚楚。 少女的手有些抖，却还强装两分镇定，轻声道：“反正灯灭了，你也看不到，我这就洗了。” 说着，人已进了水桶，轻轻的水声响起，程子期故作镇定，转向一旁。 眼睛看不到，耳朵却能听得到。 他忽然觉得这是在给自己找苦头吃，刚刚还因为可以占两句嘴上的便宜高兴，此刻却只能木然的站在这里，全靠良好的意志撑着。 桶中的姑娘撩起了水来，三三两两的水声传入男人的耳膜。 他低咳一声，在原地来回踱步，努力在脑海中背起了《治国理政》。 叶巧儿觉得奇怪，刚刚说的洋洋得意的人怎么不动了？ 一时之间，屋内的两人心思各异，竟真的洗澡的洗澡，冥想的冥想。 又是水声拨动，男人实在受不住，忽而一锤桌子。 “娘子可还记得之前芸香去过的那个小客栈？”他忽而道。 她满脸问号，想不通对方怎么忽然谈起了正事。 不过还是乖巧的回道：“记得。” “嗯，那里可能就是江慕白的一处暗桩。也许这块令牌就是沟通暗桩或者是暗哨用的，所以杨家同南诏人交接的时候，才会递上这个。” 叶巧儿眼睛一亮，惊喜道：“哦，所以说五玉三香就是南诏暗桩的暗号，可是为什么江慕白要将这东西给咱们？” “自然是想让咱们找到绵阳城中的暗桩了，这是一招请君入瓮。若我是镇北侯此时怕已在暗桩中设好了局，等着咱们进去呢。” 也就是说他们找到那处暗桩，也多半是个陷阱。 可即便如此，这也是唯一的线索，知道这是一招诱敌计，他们也只能一头钻进去。 两人不说话了，程子期本来脑子清明了不少，已经将眼前的美景遗忘，可这一安静下来那水声又时不时响起，将他的思绪又拉远了不少。 他不过是在原地站了一会，竟出了一身的汗。 “有点热。”男人低声道。 沐浴的女子一愣，随即盈盈一笑。 “热么？洗澡倒是不热，不如……夫君也洗一洗？” 这若是听不出来是邀请，那程子期句枉做男人了。 他三步两步上前，终于不再忍耐。 夜色还长，却耐不住气氛正好。 次日一早，叶巧儿一觉醒来就觉得嗓子有些哑，头晕的厉害。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正看到男人一脸的愧疚。 “夫君……” 对方连忙上前来，一手按住了她道：“快躺好，昨日大约是水凉了，你感冒了。” 榻上的人脸一红，想起昨晚荒唐，不由得将脸埋入了被中。 娇嗔道：“都是你，都说了不要了还……” “怪我，你再躺会，我让后厨煎了药，马上就送来。”程子期道歉倒是痛快的很。 第251章 温润的傅家公子 叶巧儿小脸通红，也觉得有些荒唐。 不过还是老实的躺下，待药端上了，捏着鼻子一口气喝了。 “今日你要去哪里？别因为我病着耽误了。” 程子期揉了揉她的发，思索了半晌道：“是应该出去一趟，我要出去找找暗哨，绕着绵阳城寻一圈便好，那你在客栈好生歇着，有什么事我会叫人知会一声。” 她点点头，看着男人将东西都备好，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便出了门。 感冒让她有些头晕脑胀，见自家夫君出去，她迷迷糊糊又睡了一阵，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一阵从吵闹声。 “傅公子，求求您了，就这一次！” “走开，我家公子已经够宽容的了，这笔欠款你们铺子已经欠了一年多了，要是别的钱庄利息都罗成山了，如今我家公子只让你们先将本钱还回来都不能，当初借钱的时候想什么了？真当我们傅家是你家的摇钱树不成？” 接着又是男人哭哭啼啼的声音，叶巧儿头晕的厉害，觉得有些烦躁，不由得推开了小窗，看向门外。 只见穿着月白色丝绸长袍的男人矗立在一楼，他身姿笔挺，看上去温文尔雅，一副读书人的气派。 此时一个穿着麻布衫的男人正跪在他面前，痛哭流涕。 一旁家丁模样的人拦在那公子身边，皱着眉一脸的厌恶。 又是这种戏码，正觉得无聊她刚打算将窗推上，底下那位公子忽而感触到什么，抬起了头。 那是一双温润的眸子，像是载了月光一般柔和。 叶巧儿对上那道视线一怔，连忙将头收回去，关上了窗户。 怎么回事，那人看她了么？ 犹豫了半晌，她又听到楼下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 “好了阿峰，再这样吵吵嚷嚷惊扰到其他人休息就不好了，咱们再宽限他三月吧，三月之后务必带着钱到傅家钱庄还账。” 那人见又能有段时间，感激涕零，连连作辑。 那叫阿峰的小厮不太高兴，皱着鼻子道：“公子，你就是心善，这家铺子的老板有钱赌博买酒，没钱还咱们钱庄，就是自作自受，让他吃一箩筐的利息才好。” “得饶人处且饶人，走吧，阿峰。” 说罢，一行人离开，客栈总算清净了不少。 叶巧儿叹口气，揉了揉眉心，正打算起身叫点东西吃，门口忽而传来敲门声。 “客人，醒着呢么？” 她一愣上前推开了门，见门外的小二笑呵呵的端着盘子。 “我还没叫东西吃呢。”她有些困惑道。 “哎呀小姐，这是傅家少爷让小的送来的，说刚刚在楼下喧哗，可能是吵到姑娘休息了，让我将这银耳羹端上来，算是赔礼道歉。” 什么？ 叶巧儿有些吃惊，此时也明白过来刚刚对方的确是看到自己了。 就因为这个特意叫了东西送给自己道歉？ 这家公子……还的确是个活菩萨。 反正也要叫东西上来，她没有拒绝，让小二放在了桌子上，没一会便坐下吃了。 客栈做出来的银耳羹自然没有家中煮的丝滑，却胜在清爽可口，吃下去一碗，她便觉得脑子清晰了不少。 还未到下午，房间的门便被推开。 程子期一头汗水，进了屋接连喝了三四碗茶水。 “找到了？”叶巧儿一双猫眼亮晶晶的看了过去。 “嗯，应该差不多了，我寻了一圈，打听下来只觉得有这么一家附和成为南诏暗哨的标准。” “谁？” “傅家。” 她手一抖，面上有些诧异。 男人看过去，有些疑惑道：“怎么了，你认识？” 叶巧儿摇摇头，想到今日看到那位温润如玉的公子，难道这样好的人也会卖国通敌么？ 思来想去，她将今日的事情同自家夫君说了。 程子期皱着眉，一脸沉思的模样。 傅家无疑从各项条件来说都附和那位镇北侯的胃口，最重要的是这傅家钱庄也做南诏的生意，所以进进出出的南诏人士众多，以这个做掩护暗通在合适不过了。 这是这位傅公子…… “娘子，你觉得如何？”他抬眸问道。 实际上叶巧儿经历白日那一幕，对这位傅家公子印象不错，可自家男人说的实在是有理，俗话说的好，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们不过是远远对视一眼，那可能看的透彻？ “先这样吧，傅家嫌疑的确很大，下一步夫君你打算如何？直接带着这令牌进去么？” 两人凝视桌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令牌，实在让人想不到这样一块牌子后面藏着多少龌龊。 “时机还不到，不过有件事倒是很有意思。” “什么？” 男人将今日打探绵阳城时，无疑看到的一幕说了。 原来今日他出去，本是想要在城中逛一圈，然后收集一些信息，途径昨日去过的喜乐爷爷庙时，看到里面有一群人鬼鬼祟祟翻找什么。 他远远看过去，发现那些人的手上有染料的痕迹，联想到叶巧儿之前说的布庄，猜到这些人定是裕隆布庄派来的。 他们在这破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 一开始程子期没有想明白，看到他们翻找了一阵败兴而归之时，忽而想到了什么。 难道说这帮人觉得他们在喜乐爷爷庙藏了什么？ 男人似笑非笑看了身侧的少女一眼，继续道：“看到这事我忽然想到如何对付镇北侯了。” 叶巧儿似有所悟，先一步道：“你想利用他的疑心病？” “不错，娘子聪慧。这位镇北侯多疑甚至过于承宁帝，我们不过去喜乐庙呆了一阵，便觉得其中有蹊跷，那这几日咱们可得多去些地方，多做点鬼祟的事情，让他猜忌去吧。” 有了方向，两人总算是看到了一丝曙光，很快开始安排起来接下来几日的行程。 关于傅家，无论如何是要走上一堂的。 “冒然去府上，多少会打草惊蛇，不如我们先去一趟傅家钱庄？”叶巧儿提议道。 男人点点头，认同道：“说的有理，一会我去换些钱来，明日一早，咱们便去傅家钱庄存钱，看看这化州第一钱庄其中有什么乾坤。” 第252章 帮傅家解围 被男人强迫着在被窝里闷了一夜，第二日醒来叶巧儿果然好了不少。 她吸了吸鼻子，跟在自家夫君的屁股后面。 “钱都换好了？” “嗯，一会我扮做你的护卫，随你一通进去。” “护卫？为什么？”她略带疑惑的偏过头。 程子期一笑道：“千金小姐，从外地来绵阳走商，总要带个武艺高强的侍卫傍身，也不惹人怀疑，我让小二叫了马车，一会便坐马车去。” 说着，两人下了楼。 客栈的一楼按照惯例隐藏着几个镇北侯的人，见他们下来便偷偷用余光瞄着。 一直看到他们上了车，几人才带着东西匆匆跟上。 一路到了傅家钱庄，程子期伸出手将人扶下了车。 叶巧儿清了清嗓子，面上打了几分骄纵。 “来人，我要存钱！” 门口的跑堂眼神尖利，一眼瞄到了她。 连忙殷勤上前道：“这位小姐，您要存多少钱。” 她皱着眉，似乎很不想理会对方的样子。 “你眼睛瞎了么，后面马车里的都是，叫人来抬钱。” 叶巧儿这一番操作，立刻引起了不少人的主意，没一会钱庄中便走出来几个小厮，手脚麻利的从马车上将箱子一一搬了下来。 若不是这里人多眼杂，程子期真相给她按按竖个拇指，这演技真是没人敢说她不是大小姐。 正想抬脚进门，忽而前方似乎起了骚乱。 一个凶神恶煞长着伙夫脸的男人在前高声嚷嚷道：“给我让你们家管事的出来！我这刚刚从钱庄换出来的金锭不纯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们傅家钱庄也干起来中饱私囊的勾当！” 这话一出，周围的来来去去的人瞬间停下了脚步，打算看这个热闹。 傅家钱庄哎！ 傅家钱庄中饱私囊！ 这样的戏码谁不愿意看，更别提那傅家心气比天高，生意做得如日中天，整个绵阳城大半的债务都是从傅家钱庄里流出来的。 门口那小厮见了，赔笑上前道：“这位客人，若这钱是你从咱们这里换的，那便拿着票子来对账，咱们傅家钱庄自然会给您个满意的答复。” 这钱庄的小厮好声好气，对方却全然没这耐心。 男人一挥手恶声恶气道：“那玩意老子怎么会留着，怎么，难道说你们怀疑我这是故意讹你们的？我根本没在你们钱庄换钱？好呀，出了事就想不认账，你们傅家真是好气魄！” 叶巧儿皱了皱眉，本不想理会，奈何给她搬东西的小厮都不动了，全部看着那人。 她无奈道：“我说这位，若是你有什么冤情案件，那边直接去报官，你在这里吵吵算什么，当官府是摆设么？” 她这一声提醒了众人，对啊，要是寻常人家被人骗了，不应该去报官么？他在这门口叫嚷，不是让人家做不成生意的土匪行为么？ “哎呀，傅家果然树大招风！” “对么，你看这些混混闻着味道就来了！” 本来看热闹的众人纷纷转了投向，开始埋怨这土匪的不是。 那个男人眼看着就要煽风点火成功，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当时十分不耐烦。 “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臭婊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对方出言不逊，程子期自然不会惯着，当即上前一步，拔出了长剑。 “说话嘴巴放干净点。” 看他宝剑上的寒光，那人也知道欺软怕硬，当即不敢说话了。 “哼！你们有钱人就是蛇鼠一窝，现在就是坑了我的钱还不认账了对么！我今日就坐在这里，傅家什么时候给我解决，我什么时候走。” 这人当即成了无赖，众人对他指指点点。 忽而钱庄里走出来一位翩翩公子，月白色的袍子如水一般荡漾开来。 来人眉清目秀，满面的温润，正是那位傅家公子，傅月生。 “这位客人，若是您的凭证丢了也没事，我们傅家钱庄有存根，你可以进来同我们查阅存根，若是有你觉得有问题的金锭我们如数返还，若是没有不好意思，为了傅家的声誉，我们就不得不带你去衙门了。” 凶神恶煞的男人当即没了气势，一双鼠目来回乱转。 “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为了坑我的钱，故意将存根毁掉了？” 傅月生一笑，温文尔雅。 “您放心，每一笔生意的存根我们都不会毁掉，随意存根上的数字是连在一起的，您说出来的日期，我们便查证，若是所有的数都在，那就证明客人你说的那笔买卖，我们傅家钱庄并没有做。” 一听这话，男人胆怯的左顾右盼，虚张声势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就是怀疑我呗！好呀，我现在就回家找找有没有存底，让你心服口服，你给我等着！” 放下这句狠话，对方连忙灰溜溜的逃走。 一看他的背影，大家便知道这人就是个碰瓷的，压根不会回来了。 见闹事的走了，傅月生回过了头，冲大家一拜。 “打扰到各位了，若是无事便进钱庄喝杯茶，算是傅家对造成不好的影响致歉。” 见这位大公子如此礼貌，众人连连摆手，称道客气了，纷纷离去。 只剩下叶巧儿他们一行人，傅家公子上前两步，走到她面前。 “多谢这位小姐仗义相助，如若不嫌弃就同傅某一同进钱庄，在下亲自为您存钱。” 大公子亲自搞业务？ 她看了一眼身侧的程子期，见对方为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便连忙摆起了之前的架子。 高高的扬起下巴道：“知道耽误本小姐时间了就好，在前面带路吧。” 傅月生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两人进了钱庄。 不得不说，傅家真的可谓是财大气粗。 一进门两侧便是两人高的镇宅石狮，雕工十分精巧，一看便知道出自大师之手。 就连牌匾上的钱庄两字据说都是找当代书法大家所提，一进去便是大厅，有不少人来来往往，存钱取钱借钱的什么样的人都有，小厮一律同等待遇招呼。 有傅家大公子带路他们自然不用同大厅这些人混在一起，三人一转身从楼梯上了二楼的雅间。 第253章 傅月生不简单 这一上楼才知道傅家真是别有洞天。 楼上的雅间地板都是玉石打造，隔间的门和窗户所用的木材一眼就能看出是上好的红木，这都不止，三人一间门，屋内摆设齐全，家具可以说用的都是定好的，就连京都那些大官的府邸都不及。 叶巧儿心中看的早就是目瞪口呆，面上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小姐，请坐。”傅月生侧身，拉开了椅子。 她施然坐下，程子期站在她的身后，沉默的抱着长剑，看起来倒真像个护卫，只是这人颜值太过出众，引得傅家公子多看了几眼。 两人坐下，对方一笑道：“刚刚伙计送来了单子，小姐可是要在本庄存款一千两？” 这么多？ 叶巧儿忍不住想回头看一眼男人，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这么多的钱。 “嗯。”她强装镇定，一脸无所谓的点点头。 随后故意摆手道：“这点小钱，还需要墨迹这么久？你们傅家钱庄的办事效率未免太低了吧？” “这位小姐不要着急，您的钱其实已经存好了，吃点茶点，我们在这里等伙计开好单子送来便好了。对了，还没问你怎么称呼？” 对方真的定好的脾气，她都如此蛮横了，男人还是一脸的温润如水，不急不躁，反而弄得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叶巧儿清了清嗓子回道：“叶，叶巧儿。” “叶小姐，看你总觉得有几分眼熟，在下忽而想起来昨日我们是不是见过？” 她一愣，随即装作不记得的样子。 “见过？不可能啊，傅公子这搭讪的技巧会不会太老套了些？” 一听这话，对方连连摆手道：“叶小姐千万别误会……” 话音刚落，一位伙计从楼下上来，恭敬的将单子递上前。 “公子，前都存好了。” “好，给这位小姐就好。” 拿了胆子，叶巧儿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后的男人，发现他的目光投向了屋内墙壁上的一幅山水画。 顺着她的视线，傅月生也看了过去。 “小哥对山水画感兴趣？”他笑眯眯的问道。 男人冷冷的回眸，没有说话。 一时之间屋里静了下来，有几分尴尬。 “我家阿期不愿意搭理外人，不好意思了傅公子。” 对方一愣，也没因为这个生气，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伸手又将两人送出了钱庄。 到了门口，程子期伸出手将人扶上了马车。 傅月生站在门口，笑着挥了挥手中的折扇道：“叶小姐，那在下就不送了，以后随时欢迎您再到钱庄，提我的名字就好。” 叶巧儿点点头，放下了车帘，马车摇摇晃晃的离开了傅家钱庄，那位公子还恭送在门口，知道看不到马车的身影方才离开。 走远了，少女终于沉不住气，将帘子撩开，对赶车的“侍卫”哼了两声。 “如何？” 男人回眸一笑，丝毫没有刚刚冷面侍卫的模样。 “娘子的演技自然一流，没人会怀疑。” 她一笑，凑上前来低声道：“那傅家怎么样，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没有？” “那幅画。”程子期简短道。 “画？画怎么了？” “我去安家的时候，安老爷的府上也有一幅。” 安老爷？ 这是何意？ 叶巧儿有些诧异的瞪圆了眼睛，思索了半晌，有些犹豫道：“夫君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安家也……” 男人沉默的拉紧了缰绳，马车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客栈的门口。 “绵阳就是龙潭虎穴，想要在其中是生存下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法。我们这些外来的人，怎么可能三两天看出十多年的门道，所以目前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 言外之意，那个安家也并非干干净净。 她心中自然知道化州危机重重，却也想不到他们两人竟一个能相信的人都没有。 “那安家小姐来闹，可会是有意而为之？”她试探道。 程子期摇摇头：“应该不是，安子清看起来十分莽撞，言语之中也情深意切，若这也是假的，只能说明他们安家演技的实在是高超。” 回到客栈，饭菜早已做好，放在了桌上，两人吃了几口，正想着下午要不要再出去走走，最好再去几个让镇北侯想不通的地方，给对方添堵，客房外就响起来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程都督，你在里面么？” 两人对视一眼，没听出那声音是谁。 正想开口门外那人似乎有些急了：“都督，你在里面么，小的有事……有事要禀告。” 男人起身一手拉开了门，就看到门外卷缩着一个身影，竟是楼下的小二。 “你……” 话还没说完，对方一矮身子钻进了房间。 随后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都督实在是得罪了，小的也是逼不得已，若是有人发现小的偷偷来找你，那……那就性命不保了。” 叶巧儿皱起眉头，起身同男人对视一眼，随后道：“怎么了，有话不妨直说。” 小二哽咽一声道：“今日都督和夫人出去之后，有人偷偷溜进来找我们掌柜的，小的在门外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说是今晚会派人潜入客栈，刺杀你们！” 什么？ 两人俱是一惊，不明白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人？ 镇北侯？不可能…… 若是江慕白那人绝对会自己动手，而且现在他们明显是在下棋博弈，刺杀这种烂套路，对方怕是不屑。 那还有谁…… 杨家？ 程子期和叶巧儿同时想到了这两个字，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男人将跪在地上的小二扶了起来。 冷静道：“你看清楚是谁了没有？” “没有，小的偷偷看了一眼，那人并不眼熟……我本来打算趁着端饭的功夫进来同你们说一声，没想到左等右等你们都未回来。如今掌柜的去后面接人去了，我趁着这功夫方才偷偷跑上来的。” 看他那仓皇的神情，不似作假，而且他也没必要撒这样的谎，有害无利。 男人相信了他，却带了些困惑问道：“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险，将这事情告诉我们？” 第254章 月色暗袭失败 那小二不时的往门口张望，看起来真是怕极了的样子。 “跟您说实话了吧，都督大人。若是没有傅公子的交代，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是傅公子让我顾忌你们的。” 傅月生？ 两人略带诧异，交换了一个眼神。 “傅月生……什么时候跟你说的，都跟你说什么了，你细细同我们说一遍。” 接着小二就将前日见到傅家公子的事情说了，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说完他害怕掌柜的发现，便急匆匆的走了。 “这个傅公子……” 还没等叶巧儿说完，男人一笑道：“很聪明。” “什么？” “他是故意的，在你门前闹事，惹得你的注意，然后交代小二这些话，都是他有意为之。” 她眨了眨眼睛，小心猜测道：“为的是什么？让我们以为他是好人？还是障眼法？” 程子期摇摇头，琢磨着用手轻轻叩击桌面。 “不会，没必要。打一开始他没进入我们的射程之内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动作了。最大的可能就是他知道我们要对付杨家，这番举动就是向我们抛出橄榄枝，示好。” 示好？ 叶巧儿有些不明白，试探道：“示好？为什么示好？难不成他想帮我们？” “倒不是帮吧，也许是看不惯杨家的作为，让我们清楚他所站的阵脚。如若是这样那我便知道那幅画是怎么回事了。” 她简直觉得有些跟不上男人的思路了，官场之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要的便是这样才思敏捷？ “我怀疑化州里除了南诏暗桩这一阵营，还有另一派。” “另一派？”叶巧儿脑海中清明了些许：“你是说很有可能那幅画就是他们这派的信物，安家和傅家他们都有这幅画，就是他们是同一阵营的？” 如此说来，那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现在看这两家的确没有什么冲突，并且在傅家门口遇到动乱的时候，对方很支持报官这一说。 刺史府虽坐落在绵阳，但是城中大事小情报官还是从安知府那边走的。 那么这样的信任，代表安家和傅家是交好的。 那一样的画就算不是程子期猜测的另有隐情，是傅家送于安家的也完全说得过去。 “那现在怎么办？晚上来刺杀那些人很有可能是杨家派来的……” “将计就计，就让他来，给他点教训就好。” 男人倒是四平八稳，未说什么。 到了晚上，客栈熄了灯，四周似乎格外的安静。 客房中榻上微微隆起一个形状，规矩的上下起伏，谁在上面的人毫无防备，格外安心。 一只小小的竹筒顺着窗户插了进去，不一会冒出一股白烟。 过了半刻，一声猫叫响起，几个身穿夜行衣的刺客翻身进了来。 “晕了吧？” “没动静了，听说那个程都督很能打，若是没晕早就起来拔剑了。” “哼，不过如此，公子果真料事如神，猜到他们会放松警惕，直接将人杀了就走，快些！” 几人商量了一阵，拔出弯刀高高举起眼看着就要刺上榻上的人。 一阵寒光闪过，刀剑的撞击声尤为刺耳。 “啊！” 那人一只手竟活生生的被斩断了。 “不好，人还醒着！” 这些刺客知道大事不妙，纷纷要跳窗逃走，可是他们那里能快的过程子期！ 当即几道寒光闪过，几个黑衣人纷纷倒在了地上，最后一个浑身发抖，一咬牙似乎要将什么吞下去，对方闪电般出手，捏住了他的下颚。 “呵，杨家倒是养了不少废物死侍。” 那刺客怒目圆睁，要说什么，可是嘴巴都脱了臼，只能含含糊糊的哼唧两声。 客房另一边的衣柜传来了稀稀疏疏的动静，不一会一位少女从其中跳了出来，长吸一口气。 “可憋死我了，没全杀了吧，留一个活口！” “嗯。”男人神情冷漠，点燃了客房中的灯，只见地上一片残骸，叶巧儿一哆嗦。 “这房间是不能住了，尸体怎么办？” “我来处理。”说着他身手敏捷，将几具尸体甩在了身上，从窗户飞身而出。 叶巧儿在屋里转了一圈，目光落在倒在地上，瞪着一双眼睛盯着她的死侍。 她啧啧两声，蹲在那人身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 “让我看看，你身上有没有什么杨家的记号。” 说着，她撸起了死侍的袖子，正看到那臂弯上刻着一个古怪的符号。 青紫色的印记，看起来像是攀在手臂上的小蛇。 “这个……嗯，杨家再呆也不会在死侍的身上刻个杨字，这就是你们的符号？” 听了少女的话，那死侍冷笑一声，似乎十分不屑。 “哦？不是？”她歪了歪脑袋，露出了沉思的模样。 “难不成你们是南诏人？” 一听到南诏这两个字，那个死侍眼神一变，似乎格外激动的药将带着剧毒的药丸吞下去。 奈何程子期下的手实在是太死了，他如今只能默默的倒在地上流口水。 “呀呀呀，你们南诏不过如此，就那个江慕白也是，以为在大周待两天就能将其收入囊中了？太异想天开了，要不是你活不到那个时候，我真想邀请你去看看你主子失败之后那落水狗的样子。” 将那死侍气到不行，少女得意的眯起眼睛，笑意盈盈的坐在一旁等着。 不一会男人顺着窗户离开，身上隐隐带着一丝血气。 “如何？该将这人怎么办？” 略略思索一阵，程子期回道：“咱们没有审问的条件和工具，送到安家吧。” 安知府？ “可是……” 知道他要问什么，程子期回道：“只有知府才有牢房和审问犯人的工具，还可以借机试探一下安家是不是真的不摄入其中。” 这的确是个两全的法子，叶巧儿自然不会反对，欣然点了点头。 两人大半夜带着一个不能动的人敲开安府的大门，的确将安老爷吓了一跳。 不过听说这死侍是杨家派来的，他立马同意将人带去了地牢。 审问的过程自然血腥又残忍不提，那死侍嘴也是硬，就剩下半条命了，也只是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第255章 安老爷承认青天门的存在 审问期间，程子期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安老爷的神情，发现对方义愤填膺的模样绝对不是装的。 到后来，那死侍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他们只好暂停审讯。 从地牢走出来，男人偏过头道：“多谢安大人帮忙。” 对方连连摆手道：“程都督客气了，能抓到杨家的把柄，要说起来，在下还应该谢谢你才是。” 走到了正堂，不知道为何，他们恰好停在了那幅画的下面。 见他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那画，安老爷生出了几分局促。 “都督……” “这画很有意思。”他轻描淡写道。 老人清了清嗓子，眼神犹疑道：“不过是寻常的山水罢了，都督喜欢，我府上还有几幅名家的大作，不如现在去看看？” 没想到对方偏偏不随了他的愿，一双眼睛依旧钩子一样，盯着那画。 “嗯……其实我对山水没什么研究，不过越看越觉得有几分眼熟，娘子你说呢？” 得了男人的暗示，叶巧儿上前两步，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 “嗯……说起来真的有些眼熟，哎呀我想起来了，夫君！” 安老爷被她这一声，惊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里。 “都督！” 看着对方惊慌失措的眼神，男人略带恶劣的一笑。 “怎么了，安老爷，你怎么满头大汗的？” “属下……属下……” 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叶巧儿悠悠道：“傅家，夫君，在傅家钱庄的雅间里，也有这幅画。” 安老爷虚脱了一般踉跄两步，跌坐在椅子上。 看他这样的神情，程子期已经可以笃定对方绝对同傅家有联系。 “说吧，安老爷，你也知道我们没有恶意。” 看着男人的眼睛，这位老知府沉重的叹了口气。 “都督果然与众不同，实际上就算是我不说，恐怕你也猜到了。” 接着对方将绵阳城中隐藏了不知多少年的秘密说了出来。 原来自从杨家越加过分之后，化州的许多贵族也都开始了自救。 他们抱团取暖，用树大则风难撼的道理聚在了一起。 青天门便是他们的组织，所有青天门的成员家中都有这样一幅不起眼的山水画，而傅家和安家两家，则是青天门当众领头羊般的存在。 接下来，安老爷又说了几户化州贵族，他们都是青天门的成员。 程子期听着，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等到对方说完，方才抬起眼皮。 “安大人就这么都交代了，也不怕我们不是善类，将你们全部都供出去？” “程都督说笑了，以您的聪慧才智其实早就猜出了七七八八，若真的跟那杨家狼狈为奸，早就都说了。” 男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忽而道：“是你告诉的傅月生，让他帮我们？” “傅月生？”安老爷愣住，随即摇了摇头：“说实在的，青天门中傅家露面比较少，就算是来也都是傅老爷来，这个傅公子我也很少见到。” 听这话的两人俱是一愣，在安府呆了太久，眼看着天就要亮了，便起身告退。 刚刚走到门口，忽而听到一声唤。 “程都督！” 叶巧儿转头正看到一身粉裙的安子清，相比男装多了几分俏丽，看上去十分可爱。 “安姑娘。”男人淡淡道。 她大约是看到了对方身旁的少女，犹豫的了一阵，走了过来。 上次在客栈尴尬的一幕还未解释过，此时她多少有几分不自在。 “你们怎么这么早来我们家？” 一旁的安老爷呵斥道：“子清，这位是程大人不可无礼！” 程子期摆摆手道：“没事，就送到这里吧，安大人。” 安家小姐还要说什么，还没张口就被身旁的父亲拦住了。 “你这是干什么！” 她有几分失落，垂着头没说话。 知子莫若父，安老爷自然看出女儿那一颗心落入了谁的手中。 于是无奈的摇摇头，低声道：“程大人不是你能想得人，看到他身旁的女子没有，这位夫人也聪明的很，人家才是天作地和的一对，咱们肖想不起！” 本来安子清也没多想什么，只是单纯的有些崇拜那个男人，听到这话顿时有些不服气。 “父亲何必如此说，女儿……女儿也不是差的没人要！” 安老爷知道自己说的严重了，叹了口气缓声道：“为父知道，只是怕你一不小心走了歪路，好了，快进来吧，别在院子里站着了。” 少女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走到了门口忽而开口。 “所以，程都督他们来是为了帮咱们么？” 安老爷没答话，却是默认了。 另一边，夫妻两人走在凌晨寂静的街头，思绪都重的很。 “你说这个傅月生到底可信么？”叶巧儿问道。 “不知道，本来今日问过安老爷，能看出傅家是好人，可这傅月生不长露面这句话就有些意思了。” “什么？” 男人弹指道：“本来不露面的傅家大公子忽而出现，还几次不明以意味的伸出援手，这的确值得推敲。” 叶巧儿沉沉的叹了口气，带了几分哀怨。 “希望他是个好人吧，我们本来就步履艰难了，若是他也是那头的人，不知道又要费多少脑筋。” 听这话，程子期弯眉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说什么呢，你夫君就这么没给你安全感么？还是说你觉得我不如他？” “当然没有！”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回到了客栈，一进门就看到掌柜一脸古怪的站在他们房间门口张望。 男人收敛了笑意，上前道：“老板在这里看什么呢？难不成是在找人？” 那掌柜的吓了一跳，浑身一哆嗦，回头一脸惊恐的看着对方。 “你……你……” “觉得奇怪，为什么我还活着？”他冷声道。 估摸着应该是事没办成，对方连忙摆手，陪着笑脸。 “客官，你说什么呢！我是一早来送饭，看你们不在，想着你们去哪里了，早饭还要不要吃了。” 程子期摸了摸腰间的长剑，露出了一抹笑意。 “哦，那就多谢掌柜的了，不过昨日这房间进了不干净的东西，我想换一间，可以么？” 第256章 夜探裕隆布庄 “不……不干净的东西？客官，你这是什么意思，小的不懂啊！” 那掌柜的明显以是满头大汗，吓得脸都白了，却还是一口咬定，不愿意承认。 “不懂？我想掌柜的应该比任何人都懂，你可知道昨日我是怎么收拾的那几个人的么？先是将你们的手脚一一折断，随后便是将下巴卸掉，再然后……” “扑通”一声，掌柜的直接双腿一软，摔倒在了地上。 程子期上前，一只手做出要扶对方的姿势。 “这是怎么了，老板？” 对方连滚带爬的起身，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屁滚尿流的逃到了楼下。 叶巧儿在身后娇嗔道：“夫君，你吓唬他做什么。” 男人颇不在意：“有什么，做了坏事，自然就要惩罚，这都是轻的了。” 知道对方的恶趣味，她不再提，一脚迈进了房间，刚刚要坐下，一回头便看到男人在收拾东西。 “不住这了？”她眨眨眼睛问道。 “嗯，明知道这掌柜不怀好意，没必要在这提心吊胆，我前两日去周围转了转，看中了一间小院，租了一段时间暂住吧。” 租了一间院子？ 叶巧儿的眼睛亮了起来，虽然在客栈里也有吃有穿，不过做许多事情并不方便，若是能有个地方落脚倒也不错。 “可是杨家那边……” 男人无奈的笑了笑：“就算是住在这里也每日都有人在楼下监视，咱们若是租间院子，还能给他们增添点难度。好了，东西收拾完了，走吧。” 两人到了楼下，将房间退了。 那掌柜的大抵真的被吓到了，没有在下面，是小二给他们结的账。 对方偷偷看了他们几眼，程子期虽没说什么，临走之前却多给了一锭银子，权当谢礼。 果然那小二眉开眼笑，将人恭敬的送了出来。 租来的院子离这里并不太远，步行不过一刻钟就到了地方。 此处远离闹事，还算安静，推开门小院里倒是有几分金平城那院子的味道。 叶巧儿四处看了看，表示十分满意。 “想来咱们从阳城一路到京都，再到金平已经换了不少个家了，这是第几个买下的院子了？” 她不过随意一说，男人却上了心。 一双璀璨的眸子紧紧盯着对方，轻声道：“待到这件风波过去，我们就安稳的住下来，喜欢金平还是绵阳？” 女子一笑，回道：“交给我定？若是我说喜欢西域，咱们也去。” “也许。” 男人两个字说的轻松，但那神情却不像作假。 仿佛只要她一点头，一切就尘埃落定。 “你就会讨我欢心。”她皱了皱鼻子，装作不在意的进了厅堂。 转过脸来，才拍了拍胸脯，让那颗七上八下的心赶紧镇定下来。 叶巧儿，你怎么这么不争气，不过是人家说两句好听的话，你就心花怒放了？ 两人简单将小院收拾了一下，可以住人了之后，便琢磨着下一步该如何走。 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化州刺史杨家的确是镇北侯的爪牙，甚至他们所培养的死侍都是从江慕白手里弄来的。 至于这枚令牌…… 程子期的眸色极深，将“五玉三香”翻来覆去看了两遍，甚至上面每一道痕迹都摸了个透彻。 “本来以为傅家是暗桩，不过安老爷说他们也是青天门中的一员，就算是傅家公子不对劲，傅家也绝对不止于去当暗桩。” “难道没有其他合适的地方了么？”叶巧儿出口问道。 男人沉默了半晌道：“其实还有一个地方。” 什么？ 女子还未问出口，忽而想到了什么。 裕隆布庄。 那里就是江慕白的老巢！ “现在去还是太危险了吧！”她略带担忧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想这段时间对方说不定已掉以轻心，今晚我去布庄走上一圈，探探路，先不暴露，查出点东西再说。” 叶巧儿倒是不担心自家夫君的功夫，除了江慕白这绵阳城中可以说完全没有他的对手。 想要偷偷溜进谁家的宅子简直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但那个布庄中可是有镇北侯本侯啊！ 看到她忧心的神色，男人笑了笑上前握住她的手。 “放心吧，我知道进退，若是太危险便回来。” 也只能如此了，女子点点头，一直到了晚上，男人换上夜行衣，飞身从房梁悄无声息的离去。 只剩叶巧儿一个人在家中，她也是有任务的。 为了让看着他们的人认为屋里还是两个人，她提前用宣纸裁出了人影，放在了灯光的一侧，从外看屋里像是坐着两个人一般。 她放了本书在桌上，时不时上前翻几页，一直演到后半夜，方才将灯熄灭，人上了榻。 躺在那里，她自然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内心焦灼着等着人回来，生怕突生什么事故。 也不知道这样睁眼等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她猛然听到屋顶上有一阵响动。 她警惕的一跃而起，还未做出第二个动作就被人捂住了嘴。 “唔……” 被人按在了榻上，叶巧儿瞪圆了眼睛，看向对方，黑夜中那轮廓有几分眼熟，她不满的皱起眉毛，一双小爪子伸了过去。 “呀呀……” 一声闷笑响起，对方弯了眉眼，松开了手。 “还没睡？” “吓唬我！”她气呼呼道。 程子期利落的翻身下榻，将外袍退掉，挑眉看去。 “还以为你睡着了，特意从上面走不想惊动你，没想到你倒是灵敏。” 叶巧儿翻了个白眼，还是忍不住凑上前低声道：“如何？” “不巧，头子不在家，只剩下一堆小兵，没什么意思， 不过你之前说的那个假山，大约是改动了，我去看了看，没发现开门的机关。” 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应该的，我从哪里跑出来，他肯定会提防着，换了地方也不奇怪，可惜今晚没什么收获，那……” 话还没说完，对方一笑贴近了她的耳边。 “谁说没收获的？” “啊？”她呆呆的偏过头，两人在黑夜之中四目相对。 半晌，叶巧儿才小声嘟囔道：“不是你说的头子不在家么？” 第257章 偶尔在家过过田园日子 “头子虽然不在家，但你夫君我可不是走空的人，看看这个。” 说着男人摊开手，里面赫然是两块令牌。 “这……” “在书房里找到的，看来这厮手里不止一块令牌，我仔细看过了，发现他书房这几块，还真的跟给咱们的有些不一样。” 说着男人将两块令牌拜访在了桌子上，打眼看去根本没什么不同，细细从上到下审视一遍，将两块牌子颠在手中，明显感觉道重量和质感的差距。 “也就是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个是真那个是假。” 叶巧儿点点头，来回翻弄了一阵道：“也许镇北侯早就交代过，如果有人拿了假的牌子去了，应该如何对待。那现在应当如何，还要明知陷阱还往里走么？” “那就是傻子才会干的事情了，我想了想，不如这么办。”说着他一脸坏笑的将那假牌子拿了起来。 此时，杨家宅院内。 杨万里一脚将地上的死侍踹倒在了地上，狠声骂道：“废物，要你们干什么吃的！这点事情都做不好！你们多少人对付程子期哪一个，都对付不了，难道南诏的人都是废物！” 那死侍压根不是杨家的人，不过是被自己侯爷派来的，心气傲的很，本想来一句是因为你们杨家都是废物，我家主子才借兵给你的，你还挑三拣四上了，却被伙伴拦下了。 “杨公子，程子期武功高强，大周难得，若是他毫无戒备，我们还能得手，但明显这一次他是提前知道了。” 提前知道？ 对方眯起了眼睛，看过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在说有人提前透风报信，我身边有叛徒？” 那人低下头说了一句不敢，但这疙瘩是种下了。 杨万里心有戚戚，还是有几分不愤，不过转念一想那边只给了自己这么几个死侍，都死在程子期手里七八个人了，若是一次死光了下次好用谁，便只能作罢。 他略带头疼的揉了揉眉心，问道：“对了，我爹呢？” “老爷在书房呢。”身旁的小厮殷勤上前道。 男人冷冷一笑道：“又在看他的宝贝呢？真不知道这老头子现在是不是糊涂了，外面这么大的事他不管，天天守财奴一样趴在书房里，你说哪里到底有什么？” 小厮里面噤若寒蝉，低声道：“公子，你知道老爷最不喜欢人家打听这个。” “哼，我是他儿子，将来他两腿一蹬，进棺材了，那些东西不还得给我？” 说罢，他不在意的靠在了身后的椅子上眯起了眼睛。 “好了，你们都退下吧，就算是我没能给程子期一点苦头吃，那个也很快就要发挥作用了。” 这位杨公子显然不知道要发挥作用的东西此时消无声息的进了他家大门。 进杨府对男人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他轻轻松松飞檐走壁，最后落在了书房之上。 小心的掀开一块瓦片，往里一看，正看到杨刺史抱着个盒子一脸爱怜的摸着。 嘴上还嘟囔着：“心肝宝贝，只要你没事，我们杨家便不会倒。” 哦？房梁上的君子产生了一些兴趣，倒是很有耐心的等着对方将盒子锁起来，随后出了书房。 在屋里大约是等了一刻钟左右，确定人不会回来了，他翻身进了去。 不得不说杨家真是将所有的底细都放在了书房里，翻看了一圈，他已经找到了不少能够将他们拿下的证据。 不过这些，此刻的程子期并不感兴趣。 他找到了刚刚杨刺史打开的暗匣，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发现上面的那道锁有些精巧。 不愧是宝贝，防范的很好么。 他从袖中抖出了一根粗针，挑了两下并打不开，好吧，你逃过一劫。 男人放弃打开匣子，转身拉开小抽屉，果然在里面看到了一张令牌。 将两块令牌掉了个，他飞身上了房梁，刚想离开，却听到下面传来了动静。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四下张望了一圈，确定没被人发现，方才小心推门进了书房。 程子期冷眼在上面看着，嘴边勾起了一抹劣质的笑容。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说的就是这了吧。 杨万里进了屋子之后，脊背挺直了起来，嘴上还骂骂咧咧道：“好不容易等到这老东西走了，我倒是要看看他每天都在搞什么。” 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这呆瓜压根没发现暗匣的位置，却拉开了放在令牌的小抽屉。 “哼，真的在这里。”他从抽屉里拿出来，研究了一番，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跟给我那块也没什么区别嘛。” 大约是没找到什么好东西，他兴致缺缺，思索了半晌竟将那令牌拿走了。 在上面看戏的程子期顽劣的一笑，心想道：肉包子这就自己送上了门，就别怪他用来打狗了。 转身悄无声息的出了杨宅，回家的路上他百般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来化州这段时间，一直让镇北侯占了上分，他们也是时候改出手反将一军了。 在小院子里悠闲了几日，两人都没有出去乱溜达，反而老老实实的开始蓄起窝。 叶巧儿在自家夫君的大力支持下，在院中做了一架秋千。 两人白天就荡秋千，看风景，晚上便研究些好吃的。 这日程子期从外面带回来一只肥硕的老母鸡，据说是一家农户里卖的，这鸡无论喂多少吃的，就是不下蛋，对方一怒之下卖了，正好让他瞧见。 “来化州这么长时间，也没吃什么好的，今日做顿老母鸡汤，好好补补？” 说干就干，两人撸起了袖子，鸡飞狗跳的将老母鸡收拾了，用小砂锅整整炖了一下午的时间，直到院子里的鸡味，将后山的黄鼠狼都引来了，方才短了出来。 老母鸡汤就是香，一揭开盖子，两人深深吸了口气。 “好！”叶巧儿竖起拇指。 男人一笑，拿出小碗盛了两勺出来，放在自家娘子面前。 “鸡腿给你。” 那软烂的鸡肉不堪重负的挂在骨架上，一看便知道咬下去有多嫩。 叶巧儿没客气，一口咬了下去，肉香四溢。 第258章 跟夫君去放风筝了 两人喝着鸡汤，坐在小院里吹着凉凉的晚风，这样的惬意本是应该持续下去的。 却没想到总是有没眼力见的人破坏这样的美好。 门外传来小心翼翼的敲门声，没一会一道声音响起。 “都督，你在么？” 谁？两人对视一眼，显然都不太高兴被打扰。 程子期起身，上前将门打开，发现门外站着的竟是一身男装的安子清。 “你来做什么？”男人皱眉道。 对方笑了笑，忽而吸了吸鼻子。 “煲了鸡汤？” 都这么说了，程子期也只好先侧身让人进来。 端了一碗鸡汤，几人竟有些喝出了茶水的意思。 叶巧儿轻咳了一声，开腔道：“那个……安姑娘，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很好找，问了几个人，绵阳城虽然看起来外人多，但是都是熟悉的人。若是来了生面孔，大家还是会注意的。” 说着，她吸溜了一口鸡汤，咂了咂嘴。 “安老爷知道么？”还是男人比较直截了当的问出了口。 安子清尴尬的一顿，随即摸了摸鼻子。 “我都挺大的人了，做什么难道还需要跟我爹报备？” 这话说的实在是太心虚了，夫妻二人对视一眼，便知道对方绝对是偷偷溜出来的。 见他们不说话，安子清连忙心虚的清了清嗓子。 “是这样的，你们就不用瞒着我了，我都知道了。你们答应我爹帮我大哥报仇，化州这么大，你们连个熟系的人都没有，单凭你们两个怎么称呼，本姑娘绝对了，帮你们一起！” …… 无人有欣喜的表情，大约是察觉了自己不太受欢迎，少女咳嗽了两声一碗将鸡汤干了，豪气挥手道：“好，既然都督和夫人都不说话，本姑娘就当你们同意了，下一步该做什么。” 看着对方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看过来，叶巧儿有几分无奈。 看了自家夫君一眼，她刚要回绝，男人却来了兴致。 “下一步……本官想要带我家夫人去放纸鸢，你知道哪里有空旷的广场么？” 放纸鸢？ 两个姑娘都怔住了，有些不明所以。 倒是程子期一脸坦荡道：“来绵阳城，都没好好四处玩玩，以后离开了想到此，岂不可惜？在家里窝了这么多天，出去透透风也好。” 安子清沉默了一阵，忽而一脸振奋的抬起了头。 “知道了，都督此行定有深意。没事，先不用同我说，我一定好好领路，待你们信任我了，再说也不迟！” 说着，她振奋的起身，扬扬手让他们赶快跟上。 叶巧儿看着她有几分可怜，甚至想说若是这个男人说想玩，那就是想玩，不要将他想的有多英勇了。 决定去放纸鸢，她也有几分惊讶，不过还是很快点头同意了。 回屋里带了一些糕点和吃的，放在篮子里，三个人走出了院子。 一路上几人走街串巷，身后一直有鬼鬼祟祟相随的身影。 若是他们故意一回头，那些人又会装作转身或者是随意抓起摊子上的东西查看。 都走了大半路了，安子清忽而一脸神秘的拉住了他们。 “有人……跟着咱们。” 顿时他们有些哭笑不得，这都跟一路了，这人才发现，是有多迟钝啊！ 两人微动声色，倒是她上蹿下跳的觉得有些刺激。 “放心吧，我有经验。那段时间我想偷偷溜出化州，上京告状的时候，也有这么一堆人跟着我，每次我都能将他们甩掉。” 是么…… 又绕了一圈，程子期略有些不耐烦了。 “不用管他们，我们只是去放风筝，有什么好躲的，他们想看就看吧。” 这样直白的一句话，又让对方好像领悟了另一层什么深意。 “我知道了，都督定是有办法迷惑他们，有什么需要，你们说就是，本姑娘全力配合。” 虽然这位安子清像是有什么妄想症一般，好在她的确对绵阳熟门熟路，总算是到了一处宽阔的平地。 今日微微有些凉风，天空蓝的像宝石一样，这样的日子最适合放纸鸢，果然这处平底上也有三三两两放纸鸢的年轻人。 见到他们一行人来了，那群人不时用目光偷偷瞄他们。 俊男美女自然总是会有人多看两眼，特别是那位英俊的男人气度不凡，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 大约是被人这么瞧惯了，男人没什么反应，从包裹里抽出了准备好的纸和竹竿。 “这……都督，你现做啊！” 男人看了她一眼，轻描淡写道：“你懂什么，放纸鸢最大的乐趣就是做，看着自己亲手做的纸鸢飞起来那才有成就感。” “娘子喜欢什么样的？” 叶巧儿蹲在地上帮他裁纸，想了半晌回道：“蝴蝶吧。” “蝴蝶容易。” 两人忽而不吭声，认真做了起来。 安子清实在是不理解这其中有什么门道，在四周转了几圈，大约是真的觉得无聊了，便也凑上前来一起做。 不过几个时辰，一只活灵活现的蝴蝶纸鸢出现。 三人起身牵着长线将风筝放了下去，顺着一股风那蝴蝶遥遥直上，竟有了要稳争第一的意思。 几个小年轻见了，也不服输，一手 用力撑着钱，跑的飞快，顺着风，纸鸢越飞越高，最高的如今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黑点。 那黑点的主人是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子，此时眉眼间带了几分得意。 本来他跟着喜欢的铁匠铺子的女儿一起来，为的就是讨得女儿家的欢心呢。 没想到那位看起来不凡的公子来了以后，那铁匠的女儿眼睛就没离开对方。 小伙计气急了，存了一比高下的心思。 程子期却全然没感觉到，自己放着风筝，有条不紊。 一阵风过来，他勾唇一笑，足尖轻点，纵身顺着风的方向跃去。 那身子矫健优美，犹如林间的猎豹一般，只见那本来不高不低的蝴蝶，忽而扶摇直上，竟一跃成了最高的哪一个。 “哇！” “怎么回事！怎么飞的那么快！” 一群小姑娘一脸艳慕的看过去，真是气煞了一帮大小伙子，本来好好地相安无事，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佼佼者，这谁能受得了？ 第259章 将安大小姐劝回家 奈何主角自己还未注意到，见到纸鸢飞的高了，便一手交给了自家娘子。 “你来放吧。” 叶巧儿接过了长线，用手一拽，看着那纸鸢忽高忽低，来来回回翱翔在天际，仿佛闻到了自由的味道。 几位姑娘含羞一样的看着男人，过了一会推推搡搡上前。 轻声问道：“公子，你的纸鸢是怎么飞的这么高的呀？” 程子期睥睨了那群姑娘一眼，面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安子清想到自己也对着这张脸花痴过，原来其他女子也会这样，心中顿时平衡了不少。 同时蹭着步子，走过来撞了撞叶巧儿的肩膀。 “夫人，都督可是被一群姑娘围着呢，你不管管？” 对方轻描淡写道：“管什么。” “你才是正主呀，不让他们知道？” “让他们知道有什么用。” 安子清急了，觉得对方简直就是一块木头，这都不出手，若是夫君被人家勾搭走了，该如何是好？ 谁料那边根本来不及上演郎情妾意的一幕，男人一笑，看上去和煦万分，口中吐出来的话可不是那味。 “天赋，告诉你们，也飞不了那么高。” 这话臭屁极了，若是被人说出来，估计会被当场打脸，而他说出来倒是让人十分信服。 之前飞的最高那个小伙子显然也听到了，手中拿着线脸一阵红一阵白。 “哼，不过就是说大话！谁不会？” “大话？你能飞的比我高？”男人笑意盈盈的看过去。 那人面红耳赤，大声道：“怎么不能！” 说着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绕着平底开始一圈一圈的跑。 那只黑色的蜈蚣风筝果然缓缓向上飘去，紧接着蜈蚣后面的腿不知道怎么得，竟然开始缠线了。 底下的人略带担忧道：“大傻，别跑了，蜈蚣腿缠线了，一会要是断线就不好了。” 那叫大傻的小伙子青筋都爆了出来，怒气冲冲道：“谁说的，你们都觉得我飞不过那个破蝴蝶是吧！我就要飞给你们看看！” 结果话音刚落，他便觉得手中一轻，那线果然断了。 这次蜈蚣风筝的确飞的比蝴蝶要高了，不一会顺着风青云之上，没了踪迹。 大傻一个人站在下面，知道自己出了丑，脸色赤红，一动不动。 程子期笑了一声上前道：“知道为什么飞不高么？” 对方粗声粗气回道：“过来笑话我么你！” “不是，因为刚刚你的纸鸢始终逆风，本就需要风的东西，你不给他风，用多少力气都是白费，你说呢。” 大傻本就有几分耻辱，可是看着男人的眼睛却又莫名的放下了。 “嗯。”他不情不愿点了点头。 程子期侧眸看了一眼拿着蝴蝶的自家娘子，两人四目相对，互通了心意。 叶巧儿笑着上前，将手中的竹筒递了上去。 “小哥，不如放放这个蝴蝶纸鸢，虽然没有你的蜈蚣那么酷，不过胜在轻巧，放的自然也就高。” 一位漂亮的姑娘送自己纸鸢，大傻有些不自在，红着脸将手在裤子上搓了搓，方才抬手接过。 “谢……谢谢。” 化干戈为玉帛，这是这个男人特有的魅力。 没一会这个平地上不止姑娘，就连小伙子也被程都督享福了。 痛痛快快的玩了一天，安子清还是没办法相信这位真的只是来单纯放风筝的。 收拾好东西，几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神神秘秘上前了一步。 低声道：“那位叫大傻的孩子，是不是另有蹊跷？” “什么？”叶巧儿有些蒙了 。 “他是不是关键的一环？杨家某个下人的儿子，只要收服了他，咱们就可以乔装打扮，进出杨家查明真相？” 看着越来越兴奋的小姑娘，夫妻两人一阵无语。 怎么说呢，虽然残忍但却还是要告诉她。 叶巧儿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拍了拍对方的手。 “安姑娘，我们真的只是来放纸鸢的，没有别的想法。但是你放心，你大哥的事情我们放在身上，在离开绵阳之前，一定会给安老爷和你一个交代。你一个姑娘家，还是不要老是出来乱走了，惹得安老爷担心。记得我们跟你说过的么？现在安老爷只有你了，不要再让他感受一次丧子之痛。” 对方一双杏眼愣愣的看过来，半晌才确定这一次他们说的是认真的。 “可是我……” 还是男人干脆一些，直接了当道：“若是我们真的想做什么，带着你反而是累赘，你不会武功，只会帮倒忙。” 安子清瞪眼，回头看向一侧的女子。 “那她呢，她也不会啊！” 叶巧儿耸耸肩，十分坦然道：“没错，我也不会，但我是他娘子，他非带我不可，而且在他做那些我做不了的事情的时候，我也不会勉强让他带着我。” 这句话彻底堵住了安大小姐的嘴，三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阵，她显然还是不服气。 “可是我能帮到你们！我在绵阳同杨家周旋了这么久，不是一直都没事？” 男人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看着这个好像长不大的大小姐。 “安子清，不是你没事，是安老爷在保护你。现在我们做的可不只是为你大哥平反这一件事，牵扯的东西更多，难保杨家不会狗急跳墙，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了。” 安子清红着眼，盯着两人，似乎知道自己再怎么挣扎都白搭了，便负气离去。 看着这位大小姐走远，叶巧儿摇摇头道：“太年轻了，也是安老爷保护的好。” “嗯，今天开心么？” 对上男人温润的眼睛，她一愣随后不自在的偏开了头。 “什么呀，不是你要放纸鸢的么？” “是为了让你开心，这段时间一直绷着神经，不放松一下怎么行？” 女子娇嗔了一眼，嘴上淡定道：“我还以为是你自己想来显配，收获了一堆姑娘的爱慕，敢问程都督心情如何？” 男人短促的笑了一声，目光中带着几分狡诈。 “怎么，不是跟安子清说信任我么？怎么这回又反悔吃起醋来了？” “你偷听我们说话！” 第260章 沈长潜来绵阳 男人接住她的粉拳，在手心揉捏。 “偷听？本公子可是光明正大听到的。” 两人打打闹闹回到了家，一进院子叶巧儿惊喜的睁大了眼睛。 指着院中的梨树笑道：“梨树开花了，明明早上还没有。” 雪白的梨花星星点点，看起来煞是好看。 程子期听罢忽而纵身一跃，手上拿着一朵梨花，别在了女子的耳鬓。 “好看。” 她嗔视一眼，嘴上道：“干什么摘下它，让它挂在枝头好好过完这一声多好，让人赏心悦目。” “在你发间更赏心悦目。” 情话一说便停不下来，她无奈的摇摇头准备将手中的东西放进屋子里。 忽而觉得有几分不对。 “夫君。”她轻声一唤，对方上前一步似乎也有了相似的感应。 两人站在院中，一侧某正看到书房里亮起的灯。 有人来过，他们走的时候还是早上，书房怎么会有灯？ 一时之间，他们不知道谁更紧张一些，屏住呼吸上前，程子期一脚踹开了门。 坐在书桌前的男人蓦然抬头，看到他们后弯眉一笑。 “好久不见了，两位。” 夫妻两人具是一惊，随后道：“沈长潜？怎么是你？” 男人施然起身，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出现的突兀，反而相当自在。 “嗯，在金平等了你们许久，没见人回来，想着也许你们是碰到了点麻烦。”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叶巧儿尖锐的指出。 沈长潜一笑看向了一旁的程子期，淡淡道：“你家夫君没告诉你，是芸香告诉他的地址么？能告诉他的话，自然不吝啬告诉我，不过找你们搬到哪里住的确费了点功夫。” 程子期沉着脸，低声道：“翻墙进来倒是利索。” 对方一笑，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十分坦然道：“还好吧，反正这么多人在周围监视你们，我进来坐一坐也不碍事。” “你到底来做什么？”叶巧儿没好气道。 “帮你们，不是被牵制住了么？我来助你们一臂之力如何？” 谁会信你！ 她在心中嘟囔着，面上的神色也不加掩饰。 沈长潜微微一笑道：“你们可以相信我，因为我会拿出十二分诚意，五玉三香你们可查出来了？” 说着，对方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 又是！ 叶巧儿微微瞪圆了眼睛，有些受不了。 最近他们的生活几乎被这玩意充斥了，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见他们的神情，沈长潜便知道这东西他们都知道了。 “南诏暗桩的令牌，用这个可以在各个暗桩见到南诏的人。芸香之前将这牌子从我这里偷走，去化州那家客栈见了江慕白。” 叶巧儿觉得自己如炸了毛的猫一般，瞬间所有的发丝都立了起来。 “你也是那家伙的爪牙，对呀，怪不得你神神秘秘的，一直在为他做事！” 看着她义愤填膺的样子，男人十分镇定。 “不错，以前我的确是，但现在不是了。” “为什么？”还是程子期镇定些，这镇定也许来自他早就知道对方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没必要，之前听信与他是抱着他给我的东西能让我打败你的心思，既然你已经下跪认输了，那他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下跪求饶？ 叶巧儿显然不信，她刚想反驳，对方一惊看到了她疑惑的眼神。 沈长潜吹了一声口哨，略带玩味道：“哦？你夫君没告诉你？为了知道你在哪里，来救你，他可是下了血本，当着我的面跪下认输了，这么深情的事情，你都不说出来，好呀，程子期，你是个痴情种。” 她显然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一时之间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程子期微微皱紧了眉头，声音冷了几分。 “你跟不跟镇北侯一伙是你的事情，无需跟我交代。” 这不欢迎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对方却跟没听见一样。 他看了一眼女子鬓角的梨花，笑了一下：“没有我你们两个这能击溃江慕白那么多年的心血，你们现在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有我你们才能看到底下的全貌。” 他说的自信，叶巧儿也确定有对方的帮助，他们的确能进度更快一些，不过想到那些话，她不愿意。 “沈长潜，我们不需要，从我家出去。”她冷冷道。 男人看着她，笑了一下，反而抬眸去看一旁的程子期。 “程都督，怎么样？女人家不懂事，你也会因为点小事斤斤计较么？” 两个男人对视，一瞬间几乎有些电光火石的味道。 “不需要，本官听我家娘子的。” …… 一瞬间沈长潜真真有些无语，这种关头了这人还想着秀恩爱？ “随你，这几日我会住在附近的客栈，想清楚了再去找我。” 说罢，他也不做停留，因为有十足的把握，想要扳倒镇北侯，他手里的东西不可或缺。 待人走远了，叶巧儿那双猫眼才定定的看着对方。 “他说的是真的？” 下跪认输……这两个词无论她如何想，似乎都跟自己面前的人沾不上便。 没想到程子期一笑，不太在意道：“好男人能屈能伸，我能跪天跪地，跪皇上跪上司，跪个沈长潜没什么。” “可是……” 看着眼前的女人还想说什么，他伸出手按在对方的唇上。 “没事，在我眼里，世上没有比你更重要的东西，别说跪下说句认输，就算是他让我上刀山下火海，只要换的回来你的平安，都没什么。” 说不感动是假的。 叶巧儿握了握拳，随后道：“我也是。” “嗯？” “为了你别说是跪下，让我做任何事都行。” 听这话男人没有笑，反而伸出手将她掉落的发丝顺到了耳后。 “不要，你不需要做这些。如果用你的牺牲换回了我，日后每一夜我都睡不安宁。” 说着，他一双墨一样沉的眸子盯上对方的眼睛，哪里仿佛有一个小漩涡，将叶巧儿整个人吸了进去。 她可以肯定，这世上任何人都受不了这个男人这般认真的目光。 包括她，她自己。 第261章 裕隆山庄灰飞烟灭 两人进了屋子，反手关上了门。 叶巧儿最先开口问道：“沈长潜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真的从良了？” 从良？男人被这个词逗笑了。 “也许吧。” 听到这三个字，女子有些犹豫了，刚刚自己那么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对方，是不是将送上门的证据拒绝了？ 从她面上，看出了担忧，程子期轻松开口。 “没事，你放心吧，就算咱们再怎么拒绝，他都会贴上来的。” “为什么？” 叶巧儿迷惑的看了男人一眼，她实在是想不通对方怎么就转了性，忽然过来说要帮他们。 怎么看都像没安好心。 “他来也是有自己的目的，你以为沈长潜会无缘无故帮咱们，不过是为了自己。” 什么目的？她用目光问对方。 “这还不知道，让我这么猜可能猜不出来。不过多半跟芸香有关？其他的我也想不到了。” 芸香？ 想到她，叶巧儿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她如何了。 想来这个女人也可怜，来来回回几番折腾不过是为了一个男人而已，若沈长潜是为了她来也好，起码圆了心愿。 接下来几日，果然不出程子期所料。 沈长潜这个人无聊的很，三天两头便要来骚扰一番。 左说右说不过是让他们考虑带着他一起对付镇北侯，最后实在是不耐烦了，叶巧儿将人推了出去。 “你若是想要对付江慕白，自己去就是了，非要带上我们干什么？” 对方眼神闪烁，笑了笑道：“既然能一起对付他，何必拆伙呢？人多力量大不是么？” 她没有理会，当着对方的面将门摔上了。 身后的程子期却似乎被点透了，对啊，为什么对方偏偏来找他们呢？ 是不是有些事不方便出面，所以那他们当打手？ 如此想着他的态度也暧昧了不少，正当三人试探之际镇北侯见他们按兵不动这么久，估计是着急了，便主动出击。 裕隆布庄着火了，一场大火将一切烧成了灰烬，也将绵阳城中的百姓烧的火热了起来。 一连三天，街上所有的人都在讨论着裕隆布庄。 谁都想不通这么大的布庄，怎么就忽而一场大火消失了，更况且这大火来的不明不白。 据说连布庄的老板都被烧死了，没有人报官，官府自然也不会去管。 只有叶巧儿知道，这场大火将镇北侯在南诏的痕迹洗刷的干干净净，同时她的心中隐隐有个预感，这预示着接下来对方会有大动作了。 果然不出所料，裕隆山庄毁掉之后，杨家第一个坐不住了。 自家主子的老巢没了，这是什么情况。 杨老爷自己不方便出面，便让自家儿子出去查探。 杨万里还没忘自己从书房偷出来的令牌，当即便带着牌子去了绵阳城的暗桩。 让人没想到的是绵阳城的暗桩不是傅家那样的大钱庄，也不是一家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小客栈，而是绵阳着名的花楼。 摘春阁。 以杨大公子的身份在这里进进出出可以说是十分不显眼，若不说他是来接头的，也没人会怀疑到这样的纨绔子弟身上。 一进门，一身红衣的摘春阁妈妈颜娘便迎了上来。 “哎呀，杨公子，又是来点娇儿姑娘的？” 杨万里一瞟，心有些不定了，到底是先接头还是先找姑娘？ 听着楼上的欢声笑语，他淫虫上脑，咧嘴笑了起来。 “自然是先找娇儿。” 同时，他在心中暗自安慰自己道，先是来找姑娘，再谈正事，这样才更隐秘吧！ 谁知上了楼，三杯五杯酒下肚，他就迷迷糊糊，在姑娘的怀中化成一滩烂泥了。 娇儿嫌弃的一皱眉，忽而看到男人怀中寒光一闪，开始她当做是银子，一套出来看到那块牌子神色一变。 “妈妈！” 她匆匆下楼扑倒了颜娘的怀中，将牌子塞到了对方手中。 “你看着！” 那妈妈一看到牌子是，神色瞬间变了。 “这……你是从哪里来的？” 娇儿指了指楼上：“是从那位杨公子怀里掏出来的。” 谁都不知道一场如此大的阴差阳错开始了，杨家是镇北侯爪牙这件事只有少数暗桩的高层知道，这摘春阁中的姑娘们不知道。 但是她们只接到过一条命令，就是谁拿着这块假令牌进来，便杀无赦。 “这就是主子说的那位……”娇儿有些犹豫。 要知道动杨家的大公子可不是件小事，但是主子却是明令过，一定要处理掉拿假牌子的人，不惜任何代价。 “应该是了。”颜娘握着牌子，神色难辨。 “要不要跟主子再请示一下？” 再请示？ 江慕白可不是什么和颜悦色的人，再说他们这些暗桩的小喽喽哪有几次机会见老大。 好不容易到手了这么重要的任务，颜娘还指望着借此机会一飞登天呢！ “不用，主子说的已经够清楚了，动手吧！” 当夜杨家大公子本在温柔乡中，没想到一下子丢了性命，到死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没的性命。 杨家老爷更是凄惨，本来主子莫名不见了，让儿子去打听，儿子也不见了。 便忧心忡忡的回了书房，想找到令牌去一探究竟，没想到令牌也没了。 这可急坏了杨老爷，没有令牌他们就没有办法联系暗桩，这下完全就是断了线。 绵阳城中的乱作一团，谁也不知道镇北侯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其中乾坤还得从程子期夫妻两个去安府之后说起。 当日她们从安府出来，南诏的探子自然报到了江慕白的耳朵里。 男人听罢冷冷一笑道：“这么说他们找到青天门了，也对青天门那帮老不死的东西，自然会找他们寻求帮助，不过是一帮苟延残喘的杂碎罢了，不值一提。” 暗探跪在地上，恭敬道：“主子说的对，不过……青天门他们最近动作实在是太频繁了，连傅家那位公子都出马了。” “傅月生？”镇北侯懒洋洋道。 “是，他还帮了那个叶巧儿一马。” “哦？这个本侯感兴趣，详细说说。”江慕白直起身子道。 第262章 同傅月生不欢而散 不怪江慕白格外重视这个傅月生，只能说这位公子是个奇人。 傅家的确是做南诏生意的，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南诏这位公子是怎样一个传奇人物。 若说傅家在大周只是钱庄，那在南诏几乎占了其商界半壁江山。 甚至可以说，南诏的国库都有傅家的钱。 一直以来傅家在两国之间置身事外，绝对不会参与其中，知道傅家老爷打破了这平衡。 他莫名其妙被安家说服，竟入了青天门。 这还好说，因为谁都知道傅家公子和傅家老爷亲情薄弱，一个常年在大周开钱庄，另一个则是在南诏打造商业帝国。 只要傅家公子不倒头，江慕白完全不用将他们放在眼中。 只是…… 傅月生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助叶巧儿一臂之力？ 他到底是什么态度？是想要帮助程子期还是只是一次施以援手？就仿佛是本来暧昧的态度，忽而拨开云雾。 让人看清了对方的选择，只是这一选择在江慕白看来，不尽人意。 “嗯，找傅月生，我要见他。” 听完全部的过程，镇北侯冷声吩咐道。 那探子看出自家主子心情不好，不敢耽误，连忙飞身离开布庄。 将傅公子请来这活并不难，几乎没费什么口舌，对方欣然前往。 一路将人护送进了裕隆山庄，探子送了口气，觉得自己接了一个十分轻松的任务，殊不知巨变就在一瞬间。 “傅公子，久仰大名。” “侯爷，久仰。”傅月生是个不紧不慢很温吞的性子，人看起来又像是棉花一样温润如玉，让人觉得什么东西在他面前都泻了力。 江慕白一笑，妖艳的面容上多了几分挑衅。 随手一指，让人坐在了对面。 “听闻你最近帮了一位姑娘？”他单刀直入道。 傅月生似乎也不意外对方会知道，笑了笑一点头。 “是的，一位挺可爱的姑娘，我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举手之劳而已，难不成坏了侯爷的好事，那在下在这里道歉了。” 他拱拱手，也不知道其中有几分诚意。 镇北侯清清冷冷的一笑：“傅公子，大家都是明白人，就不要说场面话了，我南诏做事，你傅家插一手，难不成是站了大周的队？” 对方面上还是平淡的温和，如有所思的摇摇头。 “侯爷，你这话从何说起？傅某不过是个生意人，何来能力站国家的队？再说帮一位姑娘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在南诏在下也做些乐善好施之事，同此次有什么区别？” 看着他的眼睛，江慕白知道对方是打定主意同自己装糊涂了。 “好！好个傅家，那你们现在就是同本侯作对了？本侯可不是南诏那废物小皇帝，接你们傅家一点钱就将你们奉为座上宾，你可知道本侯一句话就可以让傅家的生意在南诏绝迹？” 面对这样的威胁，傅月生起身，看似仓皇的一拜，神情却还是那淡如水的样子。 “侯爷息怒，有什么不喜直说便是，傅某不过草民一个，因我伤了和气，不值得。” “要本侯明说？”江慕白眯起眸子，带着几分危险的神色，他身子微微前倾，声音也压的低沉。 “本侯明说，程子期我要他死！叶巧儿日后也是本侯的囊中之物，傅公子可懂了？” 对面的人微微一笑，躬身行礼。 “那傅某就知道了。” 人送走，镇北侯坐在位置上半晌未发一言。 一旁的下人心惊胆战的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道：“侯爷，这傅公子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当真会听咱们的差遣么？” 上位那人缓缓将目光移过来，落在那属下的脸上。 “你说呢。” “小的……小的不知道。” “呵，傅月生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出去给我看着他，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监视这位傅家公子，是个十分无趣的工作。 他似乎每日除了在库房中算账，偶尔去钱庄接待客人以外，几乎没有其他的活动。 这日又不知道拨弄算盘到何时，屋内的灯熄灭了，均匀的呼吸声传来，房顶的探子彼此对视一番，飞身回布隆山庄汇报。 而就在他们离开的一瞬间，屋内的人睁开了眼睛。 那双如水般柔和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戾气，随后人已从榻上起身。 “查清楚了？” 暗处一抹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影子出现，那人恭敬的单膝跪地，沉声回道：“少主，裕隆布庄的确有蹊跷，我们的人看到镇北侯几次进了院子，人便消失不见，许久不出来。想来那里应该是有暗室，陛下八成就在里面。” 榻上的人点点头，沉思一阵开口道：“江慕白心中有怨，定会对陛下用刑，过去了这么久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听我令，明夜夜袭裕隆布庄，将暗室找出来，救出陛下。” “是，少主。” 待那影子离去，傅月生缓缓起身推开窗户，看向窗外明月。 他的腕间带着一串佛珠，每一个珠子上面都精雕着一个字。 今日他用手反复摩擦一个“死”字，半晌垂眸敛住面上的杀气。 “程子期……是时候见见了。” 另一边小院子里，沈长潜依旧赖在这里不走，竟知不道从哪里搞来了个笛子，整日坐在那里吹《高山流水》。 搞得他们实在不耐，只得出来同他说话。 “沈长潜，你到底要做什么！”叶巧儿气道。 “合作。”对方离开笛子片刻，又放在嘴边重新吹奏起来。 她气的眼冒金星，连忙挥手道：“好了，不要再吹了，合作合作，合作好了吧！” 达成了目的，男人一笑将长笛甩在了桌子上。 “好啊，既然巧儿你想要合作的话，那本官答应便是，程都督呢，让他过来旁听。” 这人本来是他求着来的，这回转脸又自己当起了大爷。 虽然气不过，叶巧儿却不想再跟他理论了，不耐烦的挥挥手，三人一同坐在了桌上。 “怎么对付镇北侯，你们可有对策？”他问道。 程子期似笑非笑看了过去，嘴上道：“我们有没有重要么，沈大人不是带着对策来的么？” 第263章 沈长潜的过去 “程都督真的聪慧，我就喜欢跟这样的人说话，不用多费口舌。这样我便坦诚相见，直说了吧，你们也会多信任我一些。” 可不然，叶巧儿在心中默默道。 “江慕白一开始找上我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他是南诏的镇北侯。” 其实一切很简单，不过是一个觉得被父亲抛弃了的孩子，越是不成便越是又执念。 被送上圣庙之后，他每日偷偷练功，那段时间不但没有修养的好，反而身子越加不行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黑衣人忽而出现。 晚间他在竹林练功之时，对方忽而开口：“你根骨不行，再练也是白费。” 沈长潜当时越是气上了头，第一个反应竟不是这人从哪里冒出来的，而是出言顶撞。 “你怎么知道我不行？体虚便不能练武？凭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我不行！虎父无犬子，我是扬威大将军的儿子，只要我想，没有办不成的事。” 那黑衣人一怔，过了半晌竟笑了起来。 “哦，原来你就是扬威大将军那个病秧子的儿子，沈长潜。” “你才是病秧子！” 说着他竖起小兽一样的利爪，冲了上去，没想到那黑衣人武功奇高，轻轻一碰便闪身不见。 “你想不想拥有跟常人一样的体魄？”那人忽而道。 沈长潜本气的上气不接下气，听了这话，站住不动了。 “什么意思？” “我可以让你拥有和常人一样的体魄，不过你也得帮我办一件事。” 交易几乎一瞬间就达成了，也就是在那日黑衣人将那五玉三香的牌子交到了沈长潜的手中。 “此后，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我送来一种药丸，吃了那药丸我便会短暂的恢复体魄，趁着那功夫练武。早几年他什么都没让我做，只为我送药，后来我回到将军府后，没过多久那黑衣人又出现了……” 这一次那人将所有的药丸全部给了他，足够他吃上一辈子的。 随后那人说了一句话：“我命不久矣，你我的约定也是时候践行了，沈长潜若是有一日，一人拿着跟你同样的牌子出现，不论他是谁，你也要听他的吩咐。” 对他来说，没有父爱这些年，这位黑衣人对他有知遇之恩，沈长潜有的时候甚至将他当做亲近的长辈，见他如此说自然着急，开口表示若是对方染上什么病，他一定全力为其医治。 那人却一笑回道：“身上的病好治，心病却难医。好意我心领了，只要你不往当初诺言便好。” 说罢黑衣人便离开了，再也没有出现。 他一直等着另一块牌子来找自己，一等就是许多年。 说到这里，沈长潜微微一顿，看向两人。 “直到镇北侯进京。” 叶巧儿一惊：“议和进京……” 想到之前江慕白同自己说过的那些话，他说过什么议和是他不愿的，大家都以为是小皇帝的手笔，实际上是他的。 那就可以解释得通了。 他之所以议和进京，就是为了拿五玉三香的牌子，来找那些散落在大周的爪牙！ “那黑衣人是谁？”她问道。 程子期摇摇头：“按年岁腿短肯定不会是镇北侯本人，也许是他的长辈又或是他们家的幕僚。” “也许吧，刚知道我要效忠的人是镇北侯的时候我也很震惊，他倒是将一切都已设计好，让我接了祭祀一事，随后又去任赣州刺史，想来这些他都已经打算好了。” 想到这里，沈长潜嘲弄的一笑：“不过无所谓，不管他是谁，我只是报恩而已。就算是镇北侯又如何，就算卖国通敌就如何，反正大周也不曾善待我。” “那为什么突然反水？”叶巧儿尖锐的指出。 男人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问，便悠然一笑。 “反水？自然是觉得恩情报完了，我也要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不是么？程子期已当面下跪认输，我也不需要吃那个劳什子药丸了，现在我只想做我自己。” 不是。 看着对方面上故意表现出的平淡，她知道不对。 一定是在她们离开金平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改变了沈长潜的心意。 会是什么…… 难道真的让程子期猜中了，是芸香出了事？ 这些都可以以后再想，目前首要任务自然还是对付江慕白。 “好，随你怎么撒谎，谎言早晚有一天会被戳破的。既然你想要合作，这些不过是解释，你拿什么同我们合作？” “我？”沈长潜笑意盈盈：“自然是拿我知道的全部事情，江慕白根本不是长公主的孩子。” 什么？ 夫妻两人俱是一惊，显然没想到对方掌握的秘密竟是这个。 要知道江家军可都是因为长公主才听命于他的！ “那是谁的？”叶巧儿紧张道。 “到底是谁的孩子，若是我知道我也不用同你们合作了，不过这天地下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只有一个……” 话音未落，一旁的程子期淡淡开口道：“柳月。” “你怎么知道？”他诧异。 “是南诏小皇帝说的。” 什么？ 看着沈长潜惊讶的眼神，她有一种扳回一局的胜利感。 接着她将这自己如何从那密室逃出来，又如何遇到了密室之下的南诏小皇帝说了出来。 如今这已不算什么秘密，毕竟裕隆布庄已经烧毁了。 听了这话的男人眉头紧蹙，似乎想不明白其中道理。 “总不会是镇北侯自己发羊癫烧的，难不成除了咱们绵阳城中还有一股势力同他对抗？会是谁呢？” 程子期同自家娘子对视一眼，他们自然知道青天门的事情，可这门中都是像是安老爷这样，受杨家迫害的贵族，他们哪有这样的胆量？ 思来想去，三人都想不出还有这样的人物，正为难之际，小院的门前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这个时候会是谁？ 三人对视一眼，都带着警惕。 最后程子期起身走进了门前，低声问道：“那位？” “在下傅月生，想要来拜见程都督。” 他怎么会来？ 叶巧儿起身上前两步，见自家夫君打开了门，门外是一张温润如玉的面庞。 第264章 一场各怀心思的合作 “傅月生……” 屋内的三人对他的到来似乎都有些吃惊。 对方一笑，柔声道：“是傅某来的不是时候么？若打扰到你们了，请直说，在下改日再拜访也是一样的。” 电光火石之间，叶巧儿忽然灵光乍现。 “难不成……傅公子就是那股势力？” 她突然说出口的话，也让在场的人一惊，所有人看向他，就连门外的公子眼中都带着诧异。 “叶姑娘……”对方似乎想说什么，却止住了。 他向身后一看，几个小厮立马得到指令，纷纷散去。 埋进了院子，反手将门关上，傅月生一笑。 “不好意思，打扰。” 里面的沈长潜也来了兴趣，因为屋内的人都从刚刚这位公子的反应得到了一个真相。 那就是叶巧儿猜的没错。 那此时对方来的意思在明显不过了，忽而程子期一行人成了炙手可热的对象，竟然谁都想来参与一脚。 “傅公子不会也是想来合作的吧？”他开口道。 傅月生一愣，看向他，避而不答反问道：“这位公子是……” 叶巧儿没工夫听他们一来二去，直截了当道：“刚刚你说的时候我都没想到，那股多余的势力，想来就是这位。忽而出现，帮助了我们不说，还曾在南诏待过。傅公子，有话不妨直说吧。” 对方一笑，也不多客气了，拱手道：“叶姑娘果然聪慧，在下既然来了也不藏着掖着了，裕隆布庄是我烧毁的，为的是姑娘知道的那人。” “原来如此，你是南诏小皇帝的手下。” “也不能说是手下吧，南诏欠我很多钱，若是小皇帝这样不明不白死了，在下的钱谁来还？”他一笑道。 这不过是一句客套话，几人也不点破，拿来椅子让这位傅公子也坐下，莫名其妙的，绵阳城中想要对付镇北侯的，已然在这里结成一股势力。 “不知傅公子烧了裕隆布庄，是何结果？”叶巧儿问道。 傅月生沉了沉眸色：“是给了镇北侯一记重创，不过……在下要找的人，还没有下落，我知道叶姑娘你曾见过陛下，可以告诉我他在哪里么？” 她一笑，知道既然要合作自然要拿出诚意来。 于是没有吝啬，将自己在裕隆山庄的经过全部说了。 对方果然一惊，皱着眉摇头道：“你说这个密室我们也看到了，不过进去之后里面并没有人。” “应该是转移了。”沈长潜懒洋洋道。 一旁的程子期微一点头：“江慕白是个谨慎的性子，我想巧儿从布庄里逃出来，他八成就已经开始筹备将人换了地方。” 傅月生暗自叹息，他这一击没得手，还让对方隐了行踪，倒是坏了好事。 “好了，过去的不必多想，现下我们应当讨论如何对付眼前事。” 刚刚得知江慕白并非长公主亲生子，那他到底是谁的孩子又成了谜。 而这位柳月，按照程子期的分析，八成是找不到了。 不是人已在轮回路上，就是这辈子也不可能开口告诉他们了。 想要处理掉一个人，对这位镇北侯来说易如反掌，知道自己的软肋在那里，他定会以绝后患。 再就是……南诏小皇帝。 说实话，程子期对这位的态度有些暧昧。 如今唯一能对付江慕白的就是这位，但是要将敌国的首领救出来，显然不是大周臣子应该做的事情。 但这样的话自然不能摆在台面上去说，将他们凝结在一起的绳索本就脆弱，若是又要理论个一二，当即就得一拍两散了。 “傅家暗探遍布两国，在下愿意帮忙收集信息。”傅月生主动道。 听这话，叶巧儿松了口气，让程子期从怀中将五玉三香的令牌拿了出来。 “傅公子，可否让人帮我们查查，拿了这牌子的都有谁？” 看那令牌，傅月生一笑：“南诏暗桩的名字，这傅家早就收集了，一会在下便让人送过来，只是最近绵阳城中还出了件事，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 什么事？ 三人看过去，这几日他们一直在院子里，未出去走动，外面有什么风声自然不清楚。 男人将杨家大公子失踪的事情说了，程子期忽而想到什么，略带嘲弄的一笑。 “那八成是死了。” “何出此言？” 他略略一顿，将那日送上假令牌的事情说了。 程子期亲眼看到杨万里偷走了假令牌，如今人没了，多半是拿着那东西去了绵阳的暗桩，被自己人对付了。 这事说出来实在是可笑，不过杨家本就是个愚蠢的角色，他们谁都没放在心上。 出了这事，江慕白定会放弃杨家这个累赘，也就是说如今绵阳可以重归青天门的控制。 “那就好办多了，有了傅公子和青天门，我想镇北侯就算是再神通广大，也难以在绵阳维计。” “那现如今就是想办法将对方新老巢的地方找出来，将南诏小皇帝救出来？”沈长潜问道。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傅月生起身道：“好，事不宜迟，那在下现在就去吩咐，今晚会让人将名单送来，程都督，合作愉快。” 两人拱拱手，傅家公子便先一步离去。 直到他走了，沈长潜才似笑非笑的看了过来。 “都督在想怎么过河拆桥？” 叶巧儿瞪了他一眼：“说什么胡话呢。” 男人一脸的轻松自在，向后一仰身子道：“难道不是？” 另一头的程子期没有说话，似乎陷入了沉思，半晌才抬起头来。 “南诏小皇帝要救，不过怎么救最好还是我们说的算。” 怎么救？ 几人对视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 说白了小皇帝能活着出来，至于是不是已经被镇北侯虐待残疾了，就不知道了。 将沈长潜赶回家，屋里只剩了他们两人。 叶巧儿犹豫一阵上前道：“傅月生聪慧，他会不知道我们的小算盘么？” “自然清楚，所以这是一场心知肚明，骗人骗己的合作。巧儿，你记不记得去密室的时候，南诏小皇帝说过的话？” “记得，怎么了？”她一愣问道。 第265章 来到杏花村 “小皇帝说想要制服江慕白，只有找到柳月，在那样的机会之下他怎么会说一件大家都心知肚明不可能的事？” 对啊，他们能想到柳月可能已不在人世，那文慧帝自己想不到么？ 为什么在那样的场景之下，他还会委托叶巧儿去做这件事，那不是平白浪费了一次机会么？ 她思量半晌犹豫道：“可能是因为他根本不信任我。” 程子期摇了摇头：“在那样的情况下，就算是不信任也会死马当活马医，最多就是隐藏自己真正的用意，将一个明摆着的线索告诉你。” 这是何意…… 叶巧儿皱着眉想了半天回道：“难道说他根本不是让我找什么柳月？” 男人点了点头：“嗯，你想想如果你得到去寻找柳月的委托会去做什么？” 她垂眸，试探道：“问柳月生前居住的地址，不管如何，现在碰碰运气。” 没错。 “那样能对付镇北侯的东西，也许就在那里。” “什么？”叶巧儿有些诧异，随后道：“怎么可能，如果就在柳月生前的住所里，那镇北侯怎么可能不知道。” 程子期一笑，面上带着几分狡诈。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南诏小皇帝这招狐狸斗狐狸用在了对方的心坎上，明日叫上傅月生咱们一起去一趟。” 事情定下来一切就都好办，晚上傅家的下人送来了一个锦盒，里面躺着一本薄薄的册子，一打开里面能看到大大小小的官员名字。 小到县令，大到朝廷里的三品大员，竟然都有涉及。 南诏不知不觉中竟在大周渗透了这么多的官员，实在是可畏！ “要将这东西呈给皇帝怕是不小的动荡。” 叶巧儿看了一眼，略带犹豫道：“那要给么？” “不是时候，现在交出去势必会引起恐慌，也会给人可乘之机。待将镇北侯处理了之后，再说也不迟。” 说着他将册子小心的藏在一本兵书中，放回了书架上。 两人又写了字条，交给傅家的下人，邀请傅月生明日一同去找柳月。 如今镇北侯藏在暗处，他们也不会被限制行动，就算是被南诏探子发现出去，对方也只认为他们在找柳月，不会起疑。 这真是得天独厚的好机会，仿佛从这一刻起，一切都向好处发展，总算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次日凌晨，两人还在睡梦之中，院里便传来了动静，有人轻巧的敲门。 这样温和的敲门声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程子期披着衣服将人迎进来，这面叶巧儿抓紧熟悉，三人带着几个傅家的下人匆匆上路。 “好巧不巧柳月的旧居就在化州一处小村，杏花村。”傅月生道。 叶巧儿心中琢磨道：不一定是巧，也许南诏小皇帝就是来这里的时候被抓到的也说不定。 杏花村距离绵阳城不远，三人快马加鞭紧赶慢赶总算是在天黑之前到了这处小村子。 杏花村看起来同别的村子并无不同，叶巧儿下了马车拦住一位村民，问了柳月生前所住的屋子。 那村民怀疑的打量着她，随后道：“做什么！怎么一个两个都来找那个死人？她死啦！” 一个两个？ 看来找柳月的不止他们这一路人，这倒是想得通，加上镇北侯和小皇帝，的确人数众多。 叶巧儿温尔一笑，柔声道：“这位乡亲，我们并非找柳月而是找她的老宅。当年柳大娘曾救过我一命，我今日是来祭拜的。” 哦？那人怀疑的看了她一眼，见她长的水灵，又落落大方的确不像是说假话的。 便软了下来，往身后一指道：“这条路的尽头就是柳月家了，不过他家有个傻子，你知道的吧，离他远点，疯得很。” 傻子？ 三人一怔，互相看了一眼，点头谢过那位便赶着马车去了。 “傻子是谁？难不成是柳月的亲儿子？” “先看看再说。” 说着三人停在了这条路的尽头，那里果然有一所破落的宅子。 篱笆早就被杂草掩盖了，东倒西歪，大门也里倒歪斜，完全关不上，从外一看，院中那茅草房有一面墙已经完全塌了下去。 实在想不到当初南诏小皇帝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将江家军的虎符放在这里的。 三人小心翼翼的进了院子，正看到一个身高九尺，长的像猩猩一样的魁梧壮汉坐在院子里。 “打扰了……” 叶巧儿一句话没说完，就看到那人抬头，一头乱发周围飞着不少的虱子，皮肤黝黑，不知是晒出来的还是脏的，身上挂着几缕破布，勉强遮体，还有这人的眼睛，呆愣的一看便知道没什么神志。 “这就是那个……”傻子？ 程子期伸出一只手，将自家娘子挡在身后，冲傅月生投去一个眼神。 对方一笑，上前两步道：“这位兄台打扰了，我们是来找柳月的。” 其实同这人说话已经没什么用了，都是徒劳，不过想来以谦虚教养着称的傅公子是愿意做这样的场面事的。 果然那傻子没有动作，几人踏进了院子，四下搜索起来。 能找的地方全找了，没有找到。 不过叶巧儿并没有气馁，若是随意找到了，她反到会怀疑这是什么陷阱。 要知道这可是南诏小皇帝亲手藏下来的，对方定会有十分的把握，江慕白这狐狸不会找到。 “没有。”程子期从屋里出来，摇了摇头。 不一会傅月生和他的几个手下也从另一侧走来，看神情估计也是一无所获。 “奇了怪了，就这么大的院子会在哪里呢？” 叶巧儿无意念叨着，目光忽而投到了那傻子身上。 她上前两步，柔声问道：“你知不知道我们要找的东西在哪里？” 两个男人俱是一愣，想不到她竟会去问一个傻子。 程子期害怕对方伤她，刚要上前却被傅月生拦住了。 “等等。” 只见那傻子缓缓将目光移过来，落在了身前女子的身上。 “你要找什么？” 这声音竟然意外的好听。 叶巧儿怔住，随即开口道：“要找一个可以号令全军的东西，你知道么？” 第266章 狸猫换太子 那傻子的目光清澈，似乎一眼看到了叶巧儿的心里。 随后他露出了一抹古怪的微笑，忽而起身拍手道：“寡妇井，进寡妇，脑瓜子着地…… ” 那傻子竟唱起了可怖的绕口令，面上露出了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娇憨。 本以为他还算正常的叶巧儿当即吓得后退了几步，幸好程子期在她身后扶住了她。 “没事吧。” 她摇摇头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突然唱这样的歌，看那傻子在院中翩翩起舞，她忽而相明白了什么。 “是井！” “什么？”两人男人看向她，只见叶巧儿飞快的跑到了院中那口枯井处。 “他唱的是这口井。” 傅月生摇摇头道：“刚刚我特意看过了，井里什么都没有。” 她垂下眼睛，目光望向漆黑的井下，坚定的摇摇头。 “就在这里，我要下去。” 什么？ 程子期连忙上前道：“不行，若是想下去看看我来去。” 说着，男人从井边拿起了麻绳，一手交给了上面的傅家下人，一手拿着另一端纵身一跃。 叶巧儿紧张的看着，说实话她有预感，东西就在下面。 半晌，井下的人未有动静，她开始动摇了。 忍不住趴在井口道：“夫君，怎么样了？” 底下竟还是悄无声息，她着急的要下去，被身后的傅家公子一把拉住。 “叶姑娘，在上面等着吧，我想程都督下去不会有事的。” 话虽如此，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关心则乱，一时之间叶巧儿心中七上八下，不知如何是好。 不知过了多久，上面的人团团转，绳子忽而动了动。 “怎么回事？” 傅月生皱着眉，看了一眼绳子，明白了什么。 “大约程都督不是不回话，而是下面有很长的通道，他开口上面也看不见，动了绳子是让咱们下去，底下没有危险。” 话听到一半，叶巧儿已经迫不及待要下去了。 “等等，叶姑娘，咱们还是在上面留些人妥当些，在下带着你下去。” 她点点头，还要说什么，就见一直臂膀一把拦住了她的腰，人整个飞起来投身入井。 这傅月生，武功不低！ 此时叶巧儿的脑海中，竟只有这么一句话。 落到井底下，三人才发现面前果然别有洞天。 井下靠近东面的一侧，竟有一个可容纳一人通过的洞口，看那壁上的痕迹，一看便知道是人凿出来的。 “这边。”傅月生轻声道。 叶巧儿连忙跟上，两人一前一后爬了进去，大约循着麻绳走了百米，前面豁然开朗，出现一方极小的石室，周围已被人点亮了灯，应该是程子期的手臂。 面前有两处岔路，麻绳顺着左边的门洞进去。 两人对视一眼，毫不犹豫跟着绳子去到了左边。 因常年于井下的缘故，这小道中极其潮湿，周身都是绿色的苔藓，滑腻腻的，一不小心就会脚下打滑。 傅月生默不作声的伸出一只手，放在了身后。 叶巧儿看了一阵，出声道：“没事，傅公子，我不会滑到的……” 话音刚落，她脚下生风，整个人差点跌坐在地上，好在男人第一时间出声，将她抱了起来。 两人尴尬的对视一眼，傅家公子一用力将人扶起。 “嗯……”她尴尬的眼睛不知道放哪里。 对方却很体谅的一笑道：“这样吧，叶姑娘你抓住这个穗子，咱们一前一后走。” 说着他取下扇穗，自己牵着一头，另一头递到了叶巧儿手中。 她点点头，知道对方是发现了自己的顾忌，毕竟他们孤男寡女，程子期又在前面，若是看到自己和别的男子牵着走，怕是会不好受。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方才到了另一处石室，此处地方最为宽阔，四角都是油灯，中间是一处石台，石台上躺着一具尸体。 程子期垂着头，立于石台的一侧，看着那上面的人。 “夫君，这是……” 她快走两步上前，一低头吓了一跳。 那是一具白骨，花白的长发可以看出是个女人，在女人的腹部里放着一封信，还有一方印。 想来这就是江慕白一直在找的虎符。 “这就是柳月？”傅月生倒是很镇定。 “嗯，没想到南诏小皇帝送咱们了一份大礼，江家军的虎符和镇北侯的身世都在这里了。” 镇北侯的身世？ 叶巧儿好奇的看了一眼，伸出手将那封信拿了出来。 这信很有厚度，她打开逐字逐句看下去，不由得瞪圆了眼睛。 “镇北侯是南诏端王的儿子！” 端王？ 端王曾是文慧帝的皇叔，后因为谋反被诛了九族，没想到江慕白是反贼之子。 原来这信便是柳月亲笔所写，她知道自己当年做的那状事，也许多年之后是大患，在这么多年一直耿耿于怀，在自己命不久矣弥留之际，还给了这个世界一个真相。 当年南诏长公主同先帝通奸，剩下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孩子，先天残疾，并且还是个低能儿。 长公主厌弃这孩子，想要当场掐死，后又动了恻隐之心，觉得再怎么说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犹豫时忽而将目光放在了之前招进宫的奶娘身上。 这位奶娘便是柳月。 世人都知道镇北侯有独一无二的容颜，殊不知这容颜并非传自长公主，而是这位乳娘。 柳月天生冒昧，是南诏一戏班子的顶梁柱，在去端王府唱戏的时候，被端王强行玷污，留在府中，没多久便有了身子。 只可惜戏子命贱，端王怎么允许一个下九流的女人为自己生孩子？ 于是当时就要将柳月处死，本已决定好，恰好长公主有了身孕，想找一位妥当的奶娘，端王便将柳月送了上去。 本意是柳月将孩子生下来就掐死，然后替长公主哺乳，没想到长公主生的孩子先天不足。 看到柳月生下来健全的婴儿，同为母亲这位万人之上的公主也嫉妒了，她夺走了柳月的孩子，将残疾儿扔给了对方。 从此，仿佛是想要催眠自己，她将这个抢来的孩子，完全当做自己的孩子培养，反而忘记了那个残疾儿。 这一招长公主自愿的狸猫换太子，想不到会为后来的南诏招来如此大的祸端。 第267章 三人杏花村遇险 “也就是说真正的镇北侯实际上是上面那个傻大个，外面的江慕白实际上是反贼端王强抢民女生下来的孩子？” 叶巧儿说着，觉得自己久久回不过神来，异常震惊。 两个男人显得有些沉默，程子期拿起了虎符，翻来覆去看了两眼。 嘴上道：“先别管那么多了，带着虎符和信离开这里。” 三人原路返回，刚刚到井口的位置，就听到上面传来打斗的声音。 “是有人跟来了。”傅月生皱眉道。 “应该是镇北侯的人，想来他跟咱们了一路，也觉得不对劲了。” 说着，男人回眸看向身后的叶巧儿。 “将信和虎符拿着，傅公子，劳烦你带她走。” 女子瞪圆了眼睛，拼命摇头道：“不行，我们不能留下你自己走！” 程子期摸了摸她的发顶，一笑道：“这里只有我能跟江慕白一较高下，留我下来能牵制他最长的时间，乖听话，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说着，他给了身旁的傅月生一个眼神。 男人之间果然沟通更畅快一些，对方很快收到讯息，微微一点头。 就见他飞身从井中杀出去，一招过去，将院子里的众人打退数十步。 趁着这个空档，傅月生一把抱起了身侧的人，悄无声息的从井中飘出，纵身往远处奔去。 这边江慕白果然等在院中央，看到出来的人微微一笑。 “没想到，你们竟能带着本侯找打这东西，说来还要记你们一功呢。” 程子期冷脸道：“那也要看侯爷你有没有命拿到虎符再说！” 说罢，男人抽出长剑，短兵相见一时之间小小的院子里迸发出强大的气场！ 另一边，傅月生带着叶巧儿一路跑出杏花村，刚刚到村口就见到那边守着一排人。 “路被封死了。”他沉声道。 怀中的女子一直回头张望，看自家夫君会不会跟上来。 此时听到这话，不由道：“那我们回去，将那江慕白杀了，拼出一条血路。” 傅月生无奈的笑了笑：“他们有备而来，就算是都督有再大的能耐，也只能拖延片刻，现在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闻此，叶巧儿便更着急了。 “那我夫君岂不是更危险，不行，傅公子将我放下来，我要回去！” 没想到向来温和的公子哥忽而正色，两人躲在了一处荒废的民宅之中，看着哪行人在村口转来转去。 “叶姑娘，你是聪明人，如今在下会点武功，你又是个不会武功的姑娘家，现在回去只会给都督填累赘。如今他一个，尚可和镇北侯过两招，若是我们回去，他心中记挂着你，便会拖累到他。道理在下都说清楚了，叶姑娘若是还想回去，我便不拦着。” 叶巧儿怔住，回头看了许久，方才一咬牙，狠心的闭上了眼睛。 “好，傅公子，咱们不会去。可是村口那些人……我们还是出不去。” 傅月生松了口气，一笑道：“这些人姑娘就放心吧，将东西护好，在这里等在下回来。” 说着他纵身一跃，直奔村口。 候在那里的众人见到认出来，宛若饿虎扑食将他淹没。 没想到这位看起来像是书生一样的贵公子，身手十分狠厉，三下两下打趴下一片，只见他举手投足宛若表演一般，手上的扇子轻飘飘的在对方身上点上几下，便让人动弹不得。 叶巧儿看着对方的身手，知道对付这几个人，傅月生不在话下。 只是…… 江慕白绝对不会是这般准备不充分之人，他们带着东西，不一定会逃出去。 想到这里，她一回头看到荒废的宅院，心中有了主意。 一刻钟不到，傅月生回来将人带了出去，刚准备离开忽而四周风声一动，一人挡在他们面前。 风沙过去，两人抬眸看去，正是镇北侯！ 他在这，那程子期呢？ 叶巧儿心中不由得一紧，忍不住道：“江慕白！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想要将虎符夺回去么，也不问问自己配不配！” 对面的男人面色阴冷，将本来艳丽的面容趁得有几分扭曲。 “哦？本侯有心留你一命，让你能跟本侯一起看看日后的南诏江山，现在看来这等福分，你也是受不起的了。叶巧儿，你让本侯太失望了，好吧，那我也只好多个遗憾，让你们全都在这里陪柳月那个女人了。” 说着，他挥出长鞭，一扫而过。 傅月生二话不说，伸手将身侧的女人拦在后面，迎面而上。 两人过了十几招，就连叶巧儿这个不懂武的也能看出高低。 傅家公子虽然身手矫健，却远远不及江慕白的速度。 二十一招，傅月生果真败下阵来，被那长鞭一扫，人踉跄的后退几步，吐出一口淤血。 “呵，傅公子敬酒不吃吃罚酒，如今身葬异乡，可痛快了？” 男人勾唇一笑，唇边的鲜红将人趁得有几分冷艳。 “侯爷，痛快的话若说的太早，打起脸来可就不好看了。” 说着，傅月生毫不气馁，再次冲上前去，只可惜这一次不过撑了十多招，便被江慕白一掌击飞，倒地不起， “将这个女人给我带走，男的杀了扔进乱坟岗吧。”江慕白冷声道。 “傅公子！” 叶巧儿叫了一声，只可惜傅月生心有余而力不足。 没一会，来的南诏下属一掌劈在了她的脖颈后，她便身子一软什么都不知道了。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一盆冷水迎面扑来。 那清冷邪恶的声音响起：“醒了？本侯几次温言相劝都不起作用，只好用点硬手段了，东西在哪？” 叶巧儿勉强睁开眼睛，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她呸了一口，冷声道：“东西？什么东西？侯爷是说那指认你不过是反贼之子的证据？放心吧，那东西很快就会大白天下，倒时候侯爷你随便去个茶馆，里面谈论的主角都是你！” 男人面上闪过一丝戾色，闪身上前，一把掐住了女人的喉咙。 “叶巧儿，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手下那脖颈脆弱的跳动着，好像下一面就会软软的倒下。 偏偏那女子骄纵的很，一双猫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侯爷……你还有底线？” 第268章 镇北侯的致命威胁 “叶巧儿你还是这样，每次落入别人手里，嘴还是这么硬？难道你男人没教过你，落到了别人手中，就要乖乖听话么！” 说着，江慕白闪电般的出手，掐住了对方的脖颈。 女子一双猫眼死死的盯着对方，就像要将那人刻入骨髓。 那其中不服输的恨意几乎满溢出来，两人的眼神中迅速过着旁人不知道的刀光剑影。 很快，男人松手了。 自然不是放她一条生路，而是她的利用价值还没完。 “东西在你手里，说，放在那里了。” 叶巧儿冷冷一笑，心中知道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对方肯定已经搜过她的身了。 她就是在博弈，赌对方不相信她会将东西放在一个那么明目张胆的地方。 果然她赌对了。 镇北侯实在是太狂妄自大，即使他那么聪慧，这份狂妄也一次又一次的让他输的彻底。 “侯爷觉得我会将那东西放在那里？满不成吃进肚子里去了？” 说着，她得意的笑了起来。 “叶巧儿！本侯的忍耐是有限的，别以为本侯不敢杀了你！” 这句话说的咬牙切齿，她却只能听到对方话中的无奈。 “好呀，杀了我吧，你以为杀了我就结束了？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侯爷你还是小心点吧，多少人等着将你挫骨扬灰？这世上恐怕不止我一个！” 说着，她吐了口口水，面上全是挑衅。 从他出现，身边却没跟着程子期，她就知道自家夫君凶多吉少了。 但凡他还有一口气，绝对不会放这个人踏出那个院子。 想到这里，叶巧儿一阵心痛，几乎喘不上气来。 “好，你不说是吧，本侯自然有办法让你说。来人，将人给我带上来！” 说着，几个下人抬着一个架子上的人缓缓进来。 她抬眸看去，竟是傅月生！ “傅公子！” 对方微微动了动，身上已没有一块好肉，显然是刚刚受过酷刑。 “在下……没事。” 江慕白冷笑一声道：“好了这位响当当的傅公子，都到这个份上了，还多情着呢？这样吧，叶巧儿你不是不说么，那本侯就跟你玩一个游戏，我问一个问题，你只要不回答，我就割下他身上的一块肉如何？” 听这话，女子猛地瞪圆了双眼，忍不住道：“你做什么！禽兽不如！” “本侯的确禽兽不如。” 说着他笑意盈盈的伸出了手，掐住了她的下巴。 “你这如花似玉的脸蛋长得很合本侯的胃口，这么死了，天底下怕是没有几个女人再能如你这般入本侯的眼了，好，那既然这样，我不折磨你，就折磨他！” 说着江慕白像是疯了一般哈哈大笑起来。 “第一个问题，你喜欢程子期什么？” 叶巧儿咬紧牙关，死死的盯着对方。 这一次男人也不气了，竟笑眯眯的挥了挥手，一旁的刽子手磨亮了手中薄如蝉翼的刀片，轻巧的走上前。 那刀片缓缓的进入了傅月生的臂膀，鲜血一瞬间涌了出来。 男人闷哼一声，想来极痛，却未喊出来，反而用眼神安慰对面的女子。 泪水一下子从那双猫眼中涌了出来。 “别！放开他！” “再不答就是第二刀了。”江慕白道。 “我……我喜欢程子期善良、多情、温柔！他不会像你一样滥用权力，也不会像你一样冷血无情！我喜欢他时时刻刻为他人着想，我喜欢他坦荡大方，江慕白跟他相比，你就是恶魔！你凭什么伤害他，你以为自己很快就要一统江山了么！我告诉你，就算是你坐上那个位置，在百姓心中，你始终是暴君，夜夜被人唾弃不能安眠！” 说完这段话，叶巧儿已经泣不成声，她抽泣着捂住了脸，咬紧牙关才能克制自己不喊出来。 夫君……程子期你在哪？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你一定还活着，对……如果江慕白动了你，他一定会利用你去对付我，为什么将傅月生拉来？就算是人死了，玷污他的尸体也能很好的控制自己。 从刚刚自己醒过来，对方似乎有意对他避而不谈。 那结果肯定没这么糟糕，最起码人还活着，并且不在镇北侯的手中！ 忽而想通了这个道理，她止住了哭泣，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大脑飞速的旋转起来。 如果说程子期没落入他的手中，那为什么现在还不出现？ 他绝对不会看着自己坠入陷阱，除非是他如今根本没了意识…… 难道说在他们打斗的时候，程子期晕过去了？ 晕过去为什么不将人带回来，是不是有人将他带走了？ 越想越乱，叶巧儿勉强镇定下来，看着对面的人将刀片从傅月生的肌肤拔出来。 男人的身躯微不可见的一抖，这一次连一声呻吟也没有。 “啪啪啪……” 江慕白拍了拍手，脸上带着嘲弄的笑意。 “傅公子真是人中龙凤，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怪不得这么多年都能够在南诏卧薪尝胆！好，今日就看看到底是叶巧儿的嘴硬，还是傅公子你人硬。下一个问题，今日来杏花村，除了你们还有谁知道！” 除了我们？ 叶巧儿从这个问题中似乎发现了端倪，在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的时候，那刽子手又走进了傅月生。 “等等……我回答，知道我们要来的仅仅是我们三人，若不是要傅公子调查柳月的故居，我和夫君本来打算两人来就好。” 江慕白冷冷的看着她，轻声道：“想要骗本侯？” 说着，那刀片放在了男人的肌理上。 “我没有！这样的事情我们还能同谁说？隔墙有眼，怕其他人发现自然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但……但若是有人监视我们，想你一样，这样的人我们就不知道了。” 看着她焦急的神情，不像是扯谎，镇北侯将信将疑的挥了挥手，让人放开傅月生。 “好，那就勉强信你一次，下一个问题，你们在井底都看到了什么？” 这个问题好回答，叶巧儿本可以脱口而出，却忽而想到这个问题之后，对方很可能就会问东西在哪里了。 江慕白就是在温水煮青蛙，想要让她丧失警惕！ 第269章 想要天下太平 差点被骗过的叶巧儿堪堪闭上了嘴，随后深吸了一口气。 缓缓开口道：“想到去杏花村其实全是南诏小皇帝的功劳。” “哦？” 果然听到这里，江慕白稍稍感兴趣了少许。 叶巧儿稳中有进道：“那日在我还未解开赤心之前，你离开密室后我就醒了，左右打探了房间，发现了镇纸的秘密，随后进了密室，同小皇帝交换了条件，他给我赤心的解药，我帮他找到柳月。” “找柳月？难道你们想不到她早就死了？”男人直接道。 女子没有反驳她，一双猫眼半垂着，似乎陷入了回忆。 “一开始找到了夫君，我将这件事说了以后，我们就猜到了。以你的性格，势必不会让柳月活在世上，所以找也是徒劳。与其这这些没意义的事情，不如留在绵阳，找其他的能够绊倒你的把柄。” “可是很快，随着我们找到越来越多的人反抗你的势力，我们就想到小皇帝绝对不是那种浪费一次机遇的傻子。也许他表面试探我让我去找柳月，实则是希望我们发现背后的目的，那就是柳月那里有我们都想要的东西。” 说着，叶巧儿抬眸，直勾勾的看着对方。 “如今南诏已经完全渗入大周，为什么还不动手？难道是准备不够？可是傅家送来的名册上，我们看出爪牙层层渗透，甚至连从三品的大员也不例外，如此大局可以说是有备无患，想来自负的镇北侯为何不动手？” 江慕白冷冷的笑了一下，随后道：“你们猜到了，或者是程子期猜到了，我没有兵权。” “没错。”她微微抬首看着对方，背后以是一片冷汗。 她在拖延时间，可是对方不是什么蠢材，而是聪慧过人的镇北侯！ 要拖延的不着痕迹，并且等一个几乎是奇迹的事情出现。 叶巧儿甚至没办法判断，自己如此做是不是徒劳。 若是到最后，她绝对没办法牺牲傅月生来保全那两样东西。 她心不够狠，哪怕知道说出去之后，是一个国家的灾难，也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傅家公子在自己面前被凌虐致死。 说她妇人之仁也好，成事不足也好，人命面前，她说不得那个不字。 “你留着南诏小皇帝，迟迟不动手，最有可能的，就是小皇帝手中有你想要的东西，那就是江家军的虎符！” “曾经你同我说过，那些挑起两国事端的，通通不是你，而是文慧帝，我就想到了，为什么你会走议和这条路？一部分原因是你要将爪牙渗透到大周，另一部分原因很有可能是你失了兵权！” 说到这里，对方冷冷一笑。 “好呀，本侯竟没想到，如此无意的一句话竟被你们抓了把柄。” “如此想着，我们猜测柳月的故居也许有那样东西。” “虎符。” 这两个字竟是从傅月生的嘴里突出来了，他缓缓抬起眸子，那张曾经温润的眼中此时带着些锐气，肆无忌惮的望向了江慕白。 “镇北侯聪明一世，为何受制于文慧帝，在下想来想去便想清楚了，陛下制约你的就是那方印。” “哈哈哈！”江慕白仰天长笑，随后握拳道：“你以为南诏和大周如今是好时候？这两国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承宁帝昏庸，文慧帝暴政，国家早已气数将尽，如今你看看这世道，民间赋税沉重，年年天灾不断，百姓日子艰难，官员腐朽，世道黑暗，那有一件好事？本侯是在救大周和南诏，是在救天下的百姓！” 说着他的眼中散发出一道光彩，疾走了两步。 “若是两个合一，这国土之内无人能同本侯抗衡。什么西域、匈奴，统统都要俯首称臣，岁供不断，减免赋税，到时候才是天下太平！” 叶巧儿沉默不语，却也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如今世道扭曲，的确让国家沉重不堪，这两个皇帝虽然看似正统，在其位的时候却没有做任何有益于国家的事情。 但是叶巧儿确信，就算是天下统一了，皇帝的位置交到江慕白的手里，也不会变的像他说的那么好。 看似自负的江慕白，因为身世，从骨子里便自卑，，等他登上了那个位置，只会变得更加敏感多疑，暴政绝对不会亚于文慧帝。 “侯爷你说的好听，可是到时候你真的能做到么？”她冷声道。 “老实告诉你，在井下一共有两件东西，一件是虎符，另一件便是柳月亲笔所写的信。你可知道她为什么要留下这封信？知子莫若父，身为你的母亲，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孩子会酿成怎么样的大祸！柳月虽然死了，但是她绝对是我见过最清醒的女人！” “清醒？”镇北侯冷冷笑了一声。 “她是本侯这辈子最大的耻辱，一个窝囊的女人，被人羞辱了连自尽的勇气都没有，而后又因为妇人之仁让我这样一个血统肮脏的人活在这个世上。若不是长公主，本侯可能一辈子都被打上反贼之子，被奸淫生出来的孽种这样的标签！” 说着，他双目赤红，不过一会忽而神情恍惚。 叶巧儿牢牢的盯着他，知道是他的宿疾犯了。 江慕白有着很严重的头痛症，那日她曾经看过他犯了一次，模样十分可怖。 犯病的时候也是他最为脆弱的时候，是不是该出现了，那个奇迹！ 她一狠心，忽而纵身扑上前抱出了对方。 果然镇北侯神情恍惚，艳丽的面庞上只有狰狞，他踉跄了两步，竟未承受住对方的体重，跌坐在了地上。 “傅公子！”叶巧儿高声喊道。 傅月生猛地睁开眼睛，一双手一抖，暗针从袖中飞射而出正中刽子手的眉心。 电光火石之间，密室的灯忽而熄灭了。 虽然看不见，叶巧儿却还是敏锐的察觉到有人闯了进来，还不止一个。 “谁！” 她努力瞪圆了眼睛，有些害怕来人是江慕白的手下。 一只冰冷的手却忽而扶起了他，随后那熟悉的声音响起。 “别怕，你没事了。” 第270章 三个条件服从文慧帝 这声音太熟悉了，叶巧儿几乎一瞬间就能辨认出来这人自己绝对见过，可一时却想不起来。 身后的傅月生却忽而闷笑起来。 “陛下，若是你再来迟一步，或是叶姑娘在愚钝一点，在下就被侯爷凌迟死了。” 陛下？ 黑暗中，她猛地抬起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握着自己手的那人。 “南诏小皇帝？” 倒在地上的人似乎挣扎着要起来，可是头疼这一次却尤为剧烈。 文慧帝冷冷的看过去，忽而一笑：“江爱卿，是不是奇怪怎么这一次犯的这么厉害？” “江……钲！”男人嘶吼出皇帝的名讳。 对方却浑然不在意，轻声道：“从江爱卿五岁起，长公主便隐约觉得自己是否犯下大错，将一个如此身份的孩子捧到了这样的位置上，若有朝一日，他想谋权篡位该当如何？” 一时之间屋子里安静了下来，似乎一个更加阴暗的真相公布于众了。 “长公主那时已同这个孩子有了很深邃的感情，若是要她将孩子杀了，那自然不可，可让他存于世上，又该怎样最大程度上维护皇家的安危？” “你猜最后长公主如何了？” 江慕白不可置信的抬起了头，一瞬间南诏长公主的一颦一笑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这么多年的母子之情……这么多年的嘘寒问暖…… 难道都是愧疚？都是虚假的？ “你江家都是伪君子，都是冷血至极之人！江钲！江家不得好死！” 江慕白喊出这句话之后，仿佛脑海中那根弦断了，蓦的身子一软，人已晕了过去。 他有一张比女人还要艳丽的脸，此时如此狼狈，却依旧俊美异常。 江钲半蹲下身子，颇为爱怜的摸了摸他的脸。 “你长了一张江家的脸，所以放心吧，江爱卿，朕不会亏待你的。” 说着他起身挥了挥手道：“来人，将人带下去。” 说着一众士兵走了进来，将地上的人抬起带走，屋内也被点了灯。 幽暗的灯光之下，叶巧儿眯起了眼睛看到了自己面前的文慧帝。 他五官长得略有几分像江慕白，却少了几分那人的艳丽，多了几分英气和天子之威。 感受到她的目光，小皇帝缓缓转过头，冲她一笑。 “叶姑娘大约是奇怪朕怎么及时来了吧？” 傅月生从刑架上被放了下来，用一只手捂住了受伤的胳膊。 “来杏花村本就是调虎离山之计。” 什么？ 叶巧儿眨了眨眼睛，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这又是哪门子的调虎离山？ “江慕白隐匿其踪迹，我们一下子查不到陛下的所在，于是相处了引蛇入洞这一出戏，跟你们一起去杏花村，果然引得了他的主意。估计是为了一举成功，他调动了不少人，让我们查到了他所在的地方。从而找到了陛下，将其救了出来。” 江钲点了点头，一笑道：“不过江爱卿也是心切，竟然没有察觉到这场戏最大的漏洞。堂堂傅家怎么可能就这点人力，去杏花村竟只带了五六个手下。” 不用说，其余的人去那里了，叶巧儿已看到进进出出打理战场的人，穿的都是傅家的衣衫。 “我夫君呢？”她总算是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文慧帝看了过来，迟疑了一阵回道：“我们感到杏花村柳月的故居时，江慕白那致命的一掌已经打了出去，不过你别急，人还活着，我让南诏的神医救治了，至于能复原几成……” 他不再开口，尽人事听天命，有的时候只能如此。 叶巧儿微微闭了闭眼睛，随后深吸一口气。 还好，只要人活着就好。 “能带我去见他么？” “好，不过叶姑娘，你须得跟我们一起回南诏。” 什么？她开始还有些不解，随后看到两个男人的神情便领悟到了什么。 她知道的东西太多了，无论如何南诏都不会轻易放自己在大周。 不管怎样，大周和南诏如今还是敌对势力，如今她几乎将敌国的国事和家事都知道了个遍，怎么可能放自己回去。 “等等，我回去可以，不过陛下可否答应我三个条件？” “你讲。”文慧帝答应的倒是痛快。 “第一，傅家给我们呈上来的那份爪牙名单我要交到承宁帝的手上。” 江钲的神色未变，过了一阵冷冷笑了一声。 “也对，你们毕竟是大周的人，好，这本就是江慕白的爪牙，给朕也无用，食之无味弃之……特不可惜，准了。” 叶巧儿直勾勾的看着对方又竖起了一根手指：“第二，要全力治好我夫君的伤。” 这一点对方答应的也痛快：“全力而为。” “第三……” “是什么？”看她半天不说话，搞得傅月生也有些紧张了，不由得问道。 “我还没想好第三条是什么，总之陛下答应下来，我二话不说就跟着你们走，你们也放心，今天这里发生的一切，绝对不会流露出去。” 江钲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个姑娘果然有意思，在密室的时候朕没看错你，你也算是为救朕的命立了功，好，朕答应你，只要你第三个条件不过分统统许诺，来人啊，走吧，班师回朝。” 说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了出去。 临走之前，叶巧儿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城市。 离开大周她竟没有什么伤心的地方，这里已经是一个腐朽的王朝，总有一天他会灰飞烟灭，并且她有预感，这场景不会太晚。 从化州出发，途径赣州之时，叶巧儿思前想后给留在金平的三个孩子以及孙莲写了一封信。 信上只说程子期在救自己的时候受了重伤，南诏有神医可以救他，他们要赶往南诏一趟，归期不定，让他们在家好好等自己。 至于三州都督一职暂时交给郑文广和沈长潜让他们应承着，程子期离开值守之事且不可以被朝廷知道。 写完了信，命人送到都督府上，叶巧儿长常常舒了一口气。 前路如何她尚且不清楚，但现如今她会尽最大的能力保全自己的身边人。 第271章 血溅乾康殿 晋元十六年间，程子期和叶巧儿两人在傅家的护送之下，秘密离开大周前往南诏。 南诏是和大周截然不同的国家，这里民风开放，没有那么多的顾忌，是以百姓洒脱，文人墨客为多。 其中最为出名的就是致远居士，据说这位的一篇文章，在南诏可以买下京都一座最大的宅院，武若镇北侯，文则必是致远居士。 到了南诏的京都安庆，叶巧儿撩开帘子，一双眼睛四下打量。 街上的女子穿的多为清凉，天气不冷，大家都穿着抹胸罗裙，外边罩着七彩的薄纱，富贵家的小姐打的小伞上，也画着情诗。 若是这样的人走在大周的街道上，势必会被人骂一句不检点。 叶巧儿略微惊叹的放下了帘子，看着马车内躺在那里，双目紧闭的男人叹了口气。 一旁的高太医闻声道：“小娘子比不着急，老夫看这位公子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只不过侯爷那一掌正中胸口，伤了心脉，随意才会一直不醒，等回了宫，下官让太医院多准备些补药，喂下去便好。” 听这话她点了点头，一手紧紧握住了自家夫君的手腕。 从大周到南诏，他们已经行了差不多三个月的路途，男人三个月期间只睁过一次眼，意识却还没有清醒。 用高太医的话来说，只是一次条件反射。 这些日子，她不知道做了多少场噩梦，不是男人忽然断气，就是七老八十了，他还没醒来。 一想到会有这样的可能性，她就害怕的浑身发抖。 “会没事的。”吐出了这三个字，叶巧儿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 南诏皇宫生动演绎了什么是铺张至极。 金砖琉璃瓦，翡翠石壁点缀，侍从宫女穿着轻丝薄纱在宫中行走，手中的白玉托盘上不是美酒就是葡萄。 文慧帝一路带他们回了乾康殿，这里便是皇帝平日里修整的地方。 殿内坐着一个同他长得有几分神似，却看起来畏缩丝毫无戾气的男人。 见到有人闯进来，他神色恹恹道：“不是说了么，不要让人进来打扰朕！” “是么？郭晓，想不到你这皇帝当的都有几分像模像样了。” 听到这个声音，被称作郭晓的男人连滚带爬的起身，看到对面的江钲那一瞬间，大惊失色，连忙一把扯下了人皮面具，跪在了地上。 “皇……皇上！” “不巧，正是朕，没想到朕会活着回来吧？” 对方吓得瑟瑟发抖，不时抬头往后看。 傅月生笑意盈盈道：“郭大人别看了，侯爷已经被送到静安寺了，在哪里他会好好反思自己坐下的错事。侯爷尚且是皇亲贵族，郭大人又是什么呢？” 这话说的坦白，几乎就是摆明了告诉郭晓他没命了。 对方吓得连连磕头，嘴上道：“陛下，臣也只是受了侯爷的威胁，若是臣不易容……他就要杀了臣的一家老小！臣都是受胁迫的啊！” “哦？难道能杀了你的一家老小的之后镇北侯么？”文慧帝意味不明道。 郭晓僵了一下，瞬间身子不能动弹。 为官这么多年，他长了一只狗鼻子，瞬间就能闻到对方的意图。 此时他知道自己活不了了，这次谋反镇北侯还不能死，那么死的那个替罪羊只能是自己。 “陛下！臣……” 话未说完，他忽而一震，猛地起身。 正当所有人以为他要鱼死网破之际，那人竟身子一偏冲到一根柱子上一头撞死。 鲜血瞬间将白玉的地板玷污，红色的浓稠的血迹看着便让人恶心。 “算他聪明，来人，将这里处理了，颁一道诏书，就说郭晓意图谋反，将郭家……” 停顿这段时间，也许文慧帝有了一瞬加你的仁慈，不过这仁慈停留的太短暂了。 随后这位皇帝挥了挥手道：“直系全部午门斩首，其余的发配了吧。” 众人像是早就料到这样的结局，都沉默着行动了起来。 天子一回头，看向了身后的叶巧儿，微微一笑。 “一来就让你见笑了，叶姑娘，随便坐一坐，朕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 她只能点点头，坐在不远处的桌前，看着这位皇帝从进宫为止，不过一个时辰不到，将支持镇北侯的几股势力连根拔除。 这乾康殿上竟一连撞死了五六个朝臣，实在是让人咂舌。 不知道第几个以死明志的大臣鲜血泼洒大殿，文慧帝大约也是累了。 扶着额头，沉重的叹了口气。 一旁的傅月生倒是没什么表情，优哉游哉的喝茶。 “朕不明白，他们指出镇北侯是为了什么？是朕做的不好么？” 叶巧儿忽而想到那日江慕白说的那些话，文慧帝暴政，喜爱杀戮，屡屡挑起战争，导致民不聊生。 不论镇北侯其人如何，他说的话却是对的。 她忽而感到一束视线看向了自己，回眸看去正是傅家公子。 那日那些话他也听到了，此时这道意味不明的视线是要做什么？ 提醒自己不要乱说话？ 叶巧儿猜测这，垂下眼帘，完全是一副你们的家国事，同我无关的模样。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叶姑娘也累了吧，朕本来还有些话要对你说，方才留你，不过今日实在是没有心情了，明日一早你便来乾康殿，到时候再说吧。” 她起身点了点头，在宫女的护送之下离开了大殿，没一会身后的傅月生也跟了上来。 “叶姑娘。”对方喊道。 叶巧儿停下脚步，看向他。 说实话，这个男人她实在是看不透。 文慧帝之所以能赢镇北侯，也全是因为他。 富甲一方的商人？他的身份真的能有这么简单？一个如此多疑暴虐的皇帝，能够如此信任他，傅月生的能力绝对可怕，这样深不可测的男人，还是不要靠的太近的好。 “没事，在下只是想说前几年去西域的时候，而然得到一株山海参，据说这东西大补，不如跟在下回去一趟，将东西取来？” 这…… 心中刚刚下定决心离他远一点，可是山海参定能够救程子期的命。 “好，多谢傅公子了。”她点头道。 第272章 傅公子不是南诏的人 傅月生几乎能在皇宫中畅通无阻，两人径直离开宫殿，没有一道门槛将他们拦住，甚至不像在大周要看一眼腰牌，宫中的人似乎都认识这位。 傅家就在皇宫的边缘处，在庆安最僻静的一带，据说能在这里住的都是皇亲国戚，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是花钱都买不来的。 经过一处看起来森严的府邸时，傅月生微微偏过头。 “这里就是镇北侯府。” 江慕白的家？ 叶巧儿侧头看去，见那宅子十分静谧，门口的两尊石像竟不是狮子，而是两头半卧着的蛇，看起来有几分诡异。 经过镇北侯府，再走不过两条街，便是傅家。 相比其他宅邸透露出的古老庄严，此处看起来倒是多了几分生活气。 门口的小厮漫不经心的打了个哈欠，见到来人方才精神了几分。 “公子！您回来了？” 他殷勤的推开门，两人踏进府邸，就看到一抹鹅黄的影子。 “月生哥哥，我就听说你们今日回来，特意来你府上等你！” 说着那抹影子冲进了男人的怀中，几乎将对方撞了个踉跄。 “娇娇，慢一点。”傅月生笑的宠溺，摸了摸对方的头。 叶巧儿定眼看去，只见那是个小巧的女子，带着几分骄横的精致。 小姑娘盈盈一笑，刚想说些什么，一转眸正对上了她的视线。 “你是谁！”她皱眉道。 看着那冷下来的小脸，叶巧儿知道对方误会了。 她刚想开口解释，身旁的男人淡定开口道：“娇娇，不要无理，这位是陛下的贵客。” “皇帝哥哥的贵客？”周娇娇狐疑的上下打量对手。 要知道傅月生相比其他的公子，可以说是十分洁身自好，傅家这么多年除了自己这么一位，对方可从来没带过其他女人进门。 “是，你好我叫叶巧儿。”她笑着伸出手道。 “我是定国公之女，周娇娇。” 定国公之女？果然是名门闺秀，她略一点头，带着几分催促看了一眼傅月生。 那个意思自然是不想参与你们的儿女情长，我拿上东西就不打扰你们，立马走人。 对方微微顿了一下，随后道：“跟我来书房一趟，娇娇你现在这里等着。” 本来已经没什么敌意的周娇娇瞬间像是炸了毛。 “书房，你们去书房做什么？” 叶巧儿哭笑不得，刚想解释，没想到这个傅月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十分随意回道。 “当然是谈事情，好了别闹了，去外面等着吧。” 谈事？孤男寡女在书房谈事，傻子都觉得有问题没更况且是嫉妒心、警戒心这么强的周娇娇。 接下来叶巧儿就在对方愤怒的目光注视之下，被人推着进了书房。 刚刚关上房门，她揉了揉眉心十二分无奈道：“我就说傅公子这山海参不会白白给我，弄了半天是拿我来挡桃花？” 傅月生投来惊艳的目光：“叶姑娘真是聪慧，那日在地牢的时候，一番拖延时间的作为几乎让我以为姑娘也是知道在下布局之人了。今日在殿上，陛下如此打的火气，说了些引诱之言，姑娘也能闭嘴沉默不语，这是有大智之举。” 叶巧儿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傅公子，你不必这样试探我了。我来南诏说白了只是顾忌形势，一是因为我家夫君的确昏迷不醒，南诏有好的医生又有好的药材，我没有拒绝的理由。二是我知道如今的局势，知道了这么多你们之间的秘密，文慧帝又不是活菩萨，不可能将我放走，与其挣扎不如老老实实的跟你们走，。” 听这话，对方轻笑一声。 “叶姑娘你说的这些事情看起来轻巧，却是很多人都做不到的。你很聪明，所以要不要跟我合作？” “合作？”她眨了眨眼睛随后摇头道：“不，就算是大周再怎么不济，也是养育我的国家，卖国通敌的事情我做不出来。” 傅月生勾起唇角，看起来带着几分狡诈。 “谁说我是南诏的人？” 什么？叶巧儿露出了几分迷茫，傅家公子不是南诏的人，他是在开玩笑么？ “傅公子，我想这种时候就没必要说这话了吧。你们傅家不是小皇帝的人，何必上演这么一出戏？那凌迟之刑可不是闹着玩的。” 对方目光幽深，忽而背过身去。 “其实今日在乾康殿上在下看向你，不止是想知道你会不会嘴快一句，将那日镇北侯的话说出去，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我想知道姑娘觉得侯爷那一番话说的对不对。” 对不对？ 她微微眯起了眼睛，不知道对方是何用意。 “在下可以毫不犹豫的告诉你，不管侯爷是什么人，我觉得他说的没错，如今的大周和南诏天子，没有一个人有资格继续坐在那个位置上。” 即使如今书房只有他们两个人，叶巧儿还是被对方的言论惊到了。 “傅月生！” 她压低声音警告道，这可是南诏，文慧帝生性多疑，保不准此刻傅家府上就有他的耳目，这番言论传到了那小皇帝的耳朵里，她的南诏之行就注定不痛快了。 对方恢复了温润的神情，谦谦君子般的一笑。 “叶姑娘放心，自家府上干不干净，在下心中还是有数的。” 虽然知道他的能力，叶巧儿的心却还是七上八下的。 她垂眸回道：“我来只是为了治好我夫君，待南诏小皇帝慢慢忘了我们之后，就离开南诏，回到大周去。” “呵，你以为江钲是圣人么？” 看着傅月生脸上的嘲弄，她愣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真的当小皇帝说的是真话？程子期才华，甚至不亚于镇北侯，如今镇北侯在南诏圣名远扬，他还不能杀掉这个敌人，却缺少臂膀。费尽心机将你们待到南诏来，他会放你们回去？叶姑娘，你很聪明但是朝廷的水比你想的还要深？” 对方意有所指，叶巧儿隐隐明白这一趟南诏，怕是不能轻易回去了。 “我夫君不会替南诏卖命的。”她笃定道。 “是么？那在下拭目以待。” 第273章 阴狠毒辣的南诏小皇帝 从傅家出来，叶巧儿手中捧着山海参，却心事重重。 傅月生的一席话不得不说，引得她起了诸多想法。 承宁帝多疑，文慧帝暴政，天下苦不堪言，他们的确德不配位。 可是皇家的事情，同她有什么关系？ 摸了摸手中的山海参，她想到程子期没出事之前曾许下的诺言。 回到绵阳，安居乐业，过闲云野鹤的生活。 这不是她一阵子想要的么，什么天下大义，什么人间疾苦，她只是一个小女子，只要顾好自己的小家便好。 “不想了，夫君醒过来才是关键。” 她摇了摇头，上了皇宫的马车。 这段时间为了方便医治程子期，他们会一直住在南诏的皇宫里。 一进偏殿的大门，老远她就听到高太医惊喜的声音。 “公子，你醒了？” 什么，夫君醒了！ 顾不上其他，叶巧儿飞奔进门，看着半撑在榻上的人。 男人剑眉星目，面容俊朗，躺了几个月面色有些苍白消瘦，英姿却不减一分。 “夫君！”她喊到。 那人侧目，投过来的眼神像是一道冰凌，看上去陌生又冷硬。 笑容凝结在脸上，她有些茫然的看过去。 “你……是谁？” 这三个字从男人的嘴中脱出，对叶巧儿来说几乎是晴天霹雳。 如今她总算能明白过来，当自己因为吃了赤心失去记忆时，男人的感受了。 就像是劫后余生还没来得及庆幸，便被又戳了一箭，狠狠的，毫不留情。 “夫君……你怎么了？” 一旁的高太医满头大汗，连忙手忙脚乱的将针灸拿了出来。 “这……下官想可能是因为之前伤到心脉的缘故，短暂的失忆了。姑娘无须担忧，在下再为公子疗养针灸一段时间，说不定会康复！” 说不定？ 头一次，叶巧儿觉得这三个字竟然如此让人恐惧。 “我……” 千言万语堵住了胸口，她发觉自己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难道是中了赤心？ 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连忙开口道：“你看到我可难过？” “难过？”男人微微皱起了好看的眉眼，似乎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为什么难过？” 听到这句话，她也不知是喜是忧，看着高太医为他针灸完，随后留下药房交给了偏殿的宫女，让其每日煎煮服下，可恢复这段时间损失的元气。 屋内的人都走光了，她方才小心翼翼的凑上前来。 “你……还记得多少事？” 男人垂眸，思索了半晌回道：“什么都不记得了，你是我的娘子？” 这句话带着些试探，还有些别扭，明显是对方不太习惯。 叶巧儿咬唇，忍了许久才没落下泪来。 “是，不过你现在还没办法接受没关系，我会慢慢跟你讲。大夫说你只是伤了心脉，或许过几日就会想起来了呢？” 说着她开始耐心的娓娓道来，将他的身份，这些年经历的风风雨雨，以及为什么会受伤的事情一一说了。 本来她还有些担心男人一时之间接受不了，没想到对方只是沉默的听着，似乎没什么大反应。 说的差不多了，对方才微微侧某，看向了她。 “所以，我擅离职守了？” 没想到对方最先注意的是这个，叶巧儿一时有些苦笑不得。 “没事，金平那边还有文广大哥盯着，再不济沈长潜也不会冒失。本想着你一醒来，咱们就想办法同文慧帝辞行，可是……” 可是现在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一时之间叶巧儿有些恍惚，不知道面前这人还是不是她的程子期了。 男人点了点头随后道：“好，那等治好了再走吧。” 此时的乾康殿。 高太医跪在地上，汗水成河一般顺着他的脊背留下来。 他的头几乎抵在地面上，整个人趴在那里，就像个可笑的蛤蟆。 高位之上的文慧帝面上带着笑容，眼中却不带一丝温度。 “高太医，你这是做什么？朕让你办的事情都办妥了么？” 对方抖了抖，强撑着回道：“回禀陛下，臣都办好了。那位公子已经醒了，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臣还听到他说……要留在这里将记忆找回来在离开南诏。” “哦？”江钲似笑非笑道：“那他的记忆会找回来么？” 高太医连忙摇头道：“赤心臣已经改良过了，若是不吃对应的解药，绝对无法想起来，而且看到心爱的人也不会心疼，绝对不会有人发现他是中了毒。而且臣已经跟叶姑娘解释过，是伤了心脉所致，修养一段时间也许会好。” “嗯，很好，高太医你做的不错，想要朕奖励你点什么？” 台下的人倒吸了一口气，似乎不堪重负一般。 “老臣什么都不要，能为陛下做事是老臣的荣幸！” 最后一个字抖的不成样子，大殿里静的很，一时之间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好，回去吧。” 这四个字让高太医松了口气，他磕了几个头，随即起身连滚带爬的跑出了乾康殿。 坐在位置上的江钲忽而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看看这老头子吓得，朕什么都没做呀。” 随后他忽而打了个一个响指，在大殿的暗处，走出了一命安慰。 “嗯，高太医事情办得漂亮，让他走的轻松一点，不要太痛苦。” “是，陛下。” 过了几日，偏殿这边程子期已经能自己独立站起来行走，身子虽还虚弱，却已逐渐好转。 叶巧儿为他煮药，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那边的人。 突然，她想到什么抬起头来问向一旁的宫女：“怎么这几日没见到高太医？” 那宫女一哆嗦，随后小声回道：“太医……太医他家中出了事情，告了假不能来了，不过姑娘放心，陛下已经让太医院又派了一声过来为公子针灸，不会耽搁。” 她一愣，觉得这假来的有些莫名，实际上她心中挂念自己没好好跟那位老太医道声谢，那日他治好了程子期，自己却只顾着伤心对方失忆的事情，什么都没跟他说。 如今想起来阴差阳错，他却告假回家了。 叶巧儿略一思索，随后想到：算了，等他回来再道谢也不迟，反正在南诏的日子还长。 第274章 傅月生来当导游？ 程子期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全都要归功于那根山海参，的确是个好东西。 每日不过是喝点那根参的洗澡水，半个月未到，男人已经能在院子里舞剑了。 让叶巧儿觉得惊奇的是，这位连自己姓谁名谁都不太记得，那套功夫却是一点都没忘。 看着对方舞剑，她甚至有一瞬间梦回程家的感觉。 在大公子家的院子里，男人也会每日早起舞剑，待自己醒了推开窗户看去，他便会回过头，冲她一笑。 正想着，她忽而看到男人一个侧眸，转身，一双眼睛看向了她。 “砰……” 叶巧儿几乎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心跳声，怎么回事，他是看着自己笑了么？难道他都想起来了？ “夫君！” 她震惊的提着裙子跑了出去，男人收起长剑，波澜不惊的看向了她。 “嗯？” 这样冷淡的反应，不是他…… 叶巧儿垂下眼眸，掩住失落的神情。 “没事，我想问问你，后厨送来了水晶蟹黄包，要不要吃点再继续练？” 男人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点了点头。 两人回到了房间，桌上摆着精致的早点。 他们在偏殿的日子里，文慧帝虽然没怎么来，但却从未亏待过他们。 衣食住行都是用了心的，出门也不会限制，给了他们宫牌，若是想出去给守卫看一眼便可自由出入。 只是叶巧儿如今也没有心思出去玩，几乎整日呆在殿内，生怕程子期有什么意外。 太医院派了两个老太医，轮流为他针灸，身子是没什么问题了，可是记忆却没有半点回来的意思。 其实她已经隐隐有了些预感，男人也许永远恢复不了记忆了也说不定。 毕竟他失忆的原因并不是跟自己一样中了毒，吃了解药就可以恢复。 在听天由命面前，人的努力显得那么无力。 吃完了早餐，两人要是没什么别的要紧事，多半是在房间里看看书，练练字，偶尔男人会打两套拳，或者干脆坐在树下发呆。 说实话没什么意思，不过叶巧儿就是提不起劲干别的。 一想到出宫，说不定还会遇到那个难搞的傅月生，她就更心累了。 这位冰雪聪明的主似乎质疑要将她扯进一个更大的阴谋之中，若是真的一头栽进去，她才是傻子。 “叶姑娘，程公子。” 说曹操，曹操就到。 叶巧儿眼瞅着懈怠的看了他一眼，只是略略点点头。 程子期倒是对这个男人有些感兴趣，放下了手中的兵书，起身拱了拱手。 对方笑意盈盈道：“早就听说程公子醒来了，但是这几日一直有事情忙，没来看你一眼，现在如何了？” “挺好的，听……巧儿说傅公子特意送来了山海参，多谢。”他客气回道。 “不客气，巧儿姑娘也可以说是陛下的救命恩人你，给多少山海参都值得。程公子，好歹你们来南诏国这么久了，都没好好出去逛逛，先前是因为身体还没回复，如今好了可要随着在下四处走走？” 走走？ 叶巧儿才不相信对方有这样的好心，多半是有其他心思。 正想到一半，忽而她感受到了男人的视线。 程子期看了过来，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 “可要出去？” 对上这样的目光，谁能脱口一个“不”字？即使知道领路的那位“导游”不安好心，也下意识的点了头。 傅月生笑了笑挥手让宫中的侍女去准备东西。 一时之间，偏殿热闹了起来，见那些宫女面上欢喜的神情，可见这位傅公子有多受欢迎。 简单的带上野餐的点心，一行人上了对方准备好停在宫外的马车。 叶巧儿冷笑一声，心想着这人是有备而来，似乎早就知道他们不会拒绝了。 程子期倒是没说什么，略略思考一阵便上了车。 马车内布置的别有洞天天，小香炉生起冉冉白烟，座位上都铺着厚实的虎皮，相当柔软。 水果和一些精致的点心就放在位置的小榻前，另一侧放着两本闲书，一个小小的车间布置的竟比许多房间还要舒适。 “傅公子很会享受嘛。”她打趣道。 对方也未推辞，笑了笑回道：“自然，挣的钱不用来花，难道放在那里看？” 程子期轻笑，似乎对这位翩翩公子颇有好感。 叶巧儿心中警铃大作，心想着：自家男人可不要失忆之后单纯的被对方骗了，一不小心站了队，傅家这个泥潭可不比其他。 于是接下来的一路上，她相当戒备，一看势头稍有不对，便出言打岔。 导致马车行了一路三人也没说完一段话。 傅月生大约是知道她打什么主意，眼神颇有些无奈。 等到下车的时候，程子期走在前面，他故意慢了一步留在车内，拉住了预备下车的女人。 “叶姑娘大可以不必如此防备在下，今日带你们出来的确是为了尽地主之谊，没有别的意思。” 她一双猫眼紧紧地盯着对方，似乎试图在对方的脸上看出这句话有几分真心。 不过很快，她心中那戒备的城墙便又竖了起来。 “傅公子，心中有没有别的打算，你自己知道就好，不用说出来给我听。” 男人无奈的摇摇头，松开了手，放任对方下了马车。 马车停在一处湖泊旁，这里的湖水蓝的几乎跟天空一个眼色，看到两人赞叹的目光，傅月生快走两步上前。 十分尽责道：“此处是佛之泪，南诏的百姓都说是佛祖落下的眼泪成了琥珀，是南诏的一大风景，十分适宜野餐，先在这里吃点东西，往前走还有一片皇家种的花田，奇花异草不少。” 程子期上前两步，望着湖水也些出身。 “寒潭。”他忽而道。 “什么？” “这里是寒潭，对于走火入魔的人有疗愈的作用。”男人淡淡道。 傅月生十分欣赏的点了点头：“程公子说的没错，这里的确是寒潭，当初侯爷也在这里练过功夫。” 叶巧儿听着觉得有些蹊跷，其实从自家夫君失忆起她就觉得隐隐不对，如今这种感觉便更加强烈了。 第275章 我只是不想唐突你 程子期忘记了那么多，几乎成了一张白纸，为什么还会记得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她迟疑的看过去，男人的背影挺拔，看上去像是青葱的绿竹。 “此处的确是练功圣地。”他低声道。 一旁的傅月生弯了嘴角：“就算是程公子也不要心动，今日我们可是出来玩的，其余的都放在一旁，尽兴才是首位。” 说着，几个随从将点子吃食摆在了湖泊旁边的空地上。 正在这时林间窜出来一匹鹿，竟旁若无人的在边上喝起水来。 这一次就连叶巧儿也惊讶到了。 “南诏国的鹿都这么大胆，不怕人的么？” “哈哈哈，叶姑娘，因为此处是圣湖，所以南诏几代皇帝下令，禁止捕杀这里的动物，时间长了，这些动物觉得我们人就像这丛林里的一草一木一般，没有危害，自然也不会怕了。” 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果然看到那鹿喝完了水，就挺直脖子走了，经过他们的时候，连余光都未投下。 今日天气好，三人吃罢了点心，在湖泊边上看了一阵风景，便前进去看那片花田。 也许因为这里的神清气爽，叶巧儿倒真的觉得心思清净了许多，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花田的确很美，因为是皇家的领地，里面不乏奇珍异草，许多的花卉连叶巧儿都是头一回见。 “这是什么？”拿起一株奇特的水蓝色的花，她好奇问道。 不知傅月生想到什么，他微微侧头低声道：“这花叫香麝，在下听闻姑娘中过赤心？” 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叶巧儿的动作缓了下来，回眸看去。 “怎么了？” “赤心的其中一味重要的材料就是香麝，这花吃下去有麻痹只用，会迷惑人的大脑，产生幻觉。” 她一愣，随即像是被咬到一样松了口。 说实话，两人接连失忆，几乎让她产生了严重的恐惧，即使这一次男人忘却过去的原因同赤心无关，她心中也觉得怪怪的，不太好受。 程子期倒是十分淡然，看了一眼花道：“美丽的东西往往带着迷惑性，这花……倒是合了这句话。” 本来大好的心情因为一株香麝搞得有些阴郁，叶巧儿也没心思看了，远远站在花园边上，垂眸乱想。 两个男人倒是好兴致，在花田中走了一圈方才边聊边回到这边。 “要说南诏虽疆域不算辽阔，但是地势优越，有许多这样新奇的地方，有时间在下定带你们一一玩过。” 男人还未接上话，就听到一连串急促的马蹄声。 随后是一声骄横：“傅月生！你果然在这里陪别的女人！” 一匹枣红色的大马穿过丛林，马蹄高高扬起，相比之下格外娇小的女子正坐在马上。 叶巧儿看去，认出对方是定国公之女，周娇娇。 傅月生面色一寒，少见的冷下了脸色。 “娇娇，你来做什么！” 那小姑娘气势汹汹的看着一旁的叶巧儿，眼中满是挑衅。 “我就知道你们不一般，还说什么是皇帝哥哥的贵客，都是借口！傅月生，我看你就是去了大周，看中了这个……这个……” 大约是还没想好这么形容她，周娇娇开始有些结巴。 叶巧儿有些无辜，不过这种关头，她说什么都是错，估计对方也听不进去，倒不如不说。 果然见她沉默，对方就将矛头指向了男人。 一旁的程子期听着两人吵嘴，微微皱紧了眉头。 “这位姑娘，我想你误会了，巧儿是我的娘子。”他的声音不高不低，一句话说罢，周娇娇吵吵嚷嚷的嘴忽而静止不动了。 “你……你又是谁？”她气势有些弱道。 傅月生皱着眉，冷脸回道：“这位是大周三州都督程子期，这位叶巧儿便是他夫人。今日我约他们夫妻两个来逛逛圣湖，周娇娇你是越发无法无天了，可是没人能管得了你了？” 刚刚还趾高气昂的小姑娘瞬间垂下了头，像是犯了错误的小动物一般，一双大眼睛委屈的看了过去。 她小声嘟囔道：“我也是担心月生哥哥你会变心呀，我是你的未婚妻，若是你喜欢上了别的女人怎么办？” 未婚妻？！ 叶巧儿敏锐的听到了这几个字，一脸震惊的看过去。 傅家大公子无奈的捂住了额头，叹了口气道：“娇娇，我说过，你不是我的未婚妻，那只是两家的玩笑话，不要当真，我……只拿你当妹妹。” “我才不要当你妹妹，我又不缺哥哥！”周娇娇气道。 来了，年度戏码。 她一时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在看下去，若是直接走掉，又礼貌不礼貌。 正当两难之际，一双手拉住了她。 那只手骨节分明，带着微微的凉意，十分君子的握住了她的手腕，没有越距一毫。 两人离开了花田，走近了丛林之中，虽还能听到那边的声音，却看不到人了。 “听着不好吧，我们在这里等。”男人看向她。 叶巧儿觉得自己的脸火烧一般，不知为何不过是被自己的夫君握了手腕而已，竟会想东想西。 “嗯。”她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双眸垂着没有看对方。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边的吵声停止了，四周显得格外的静。 这种时候，什么都不说有些光是站在这里显得有几分局促。 这样的尴尬不知过了多久，程子期忽而动了动。 “我们……以前会出来散心么？”他问道。 叶巧儿一愣，随后似乎陷入了回忆，弯眸一笑道：“会，不过机会很少，因为你总是很忙，总是说这件事过了，就会过归隐的田园生活，谁知道事情总是一件接着一件……也许现在已经是难得的机会了。” 只可惜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将这句话咽进了肚子。 男人点点头，低声道：“我觉得你很熟悉，看到你就觉得很舒服。可是……我忘记了很多事情，若是当你是我娘子一样，做许多亲密的举动，便觉得唐突了你，不尊重你。你能理解么？” 她一愣，抬眸正对上了男人的眼睛。 第276章 你真当小皇帝是什么好人？ 清澈见底。 没了那些谋算和压抑的过去，也许他的心思更明亮吧。 叶巧儿是这样想的。 “我知道，夫君，没关系的，我们都需要时间去适应不是么？”她歪头一笑。 男人看到她的笑容，忽而怔住。 随后迟疑的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面颊。 “你笑的很漂亮。” 她的脸瞬间红了起来，心中喊道：刚刚不是说怕唐突了我么！现在这样打直球是什么意思！ 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丛林处传来了动静，傅月生沉着脸走过来。 看到他们，勉强缓和了脸色，轻轻一笑道：“见笑了。” “没事，周姑娘呢，来都来了，一起走走吧？”她提议。 对方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我让她回去了，这丫头无法无天，难以管教，若是就这样算了，下一次她还会如此冒失，没事，我们再往前走了走。” 叶巧儿下意识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见他没说什么，便点了点头。 三人继续前行，却没了什么看风景的兴致，心思都重的很。 不知不觉穿过了花田，再往前走，周围的林子似乎更加密集了一些。 “啊！” 一不留神，她的香囊被挂在了树枝上，绳子一松掉落在地，滚上了泥土。 两个男人回头看过去，程子期上前两步捡起了香囊。 一旁的傅月生看了一眼笑道：“弄脏了？这里的泥巴很黏，不赶紧洗一洗的话就不能要了。” 她有些心疼的看了一眼，刚想说没事，那就丢掉吧。 男人握着香囊回道：“我去湖边洗一洗就好，等我。” “夫君，不用……” 话还没说完，程子期已施展轻功飞一般的离去了。 “等我说完啊。”她无奈的摇摇头，站在原地等着。 一旁的傅月生看了她一眼，开口道：“叶姑娘考虑的怎么样了？” “什么？” 叶巧儿抬眸对上那双眼睛，忽而明白了什么。 “你是故意的？” 故意带着我们走这样的林子，找借口将程子期引走，就是为了说这样的话？ 对方一笑，十分坦然的点点头。 “经过上次在下想叶姑娘应该不会轻易到我的府上了，所以特意来找你问清楚。可惜庆安到处是陛下的眼线，只有这里能清净一些。若不是娇娇来，在湖泊那边就能说清楚。” 虽然对方没有什么恶意，却因为这样的算计，让她心中很不舒服。 叶巧儿皱着眉头，戒备的看了对方一眼。 “我想上一次我已经跟傅公子说的很清楚了，来南诏我只是为了养病，等到我夫君的记忆恢复了，便离开。” 傅月生听了这话，并没有生气，也没有恼火，反而看起来十分轻松的笑了笑。 “你真的觉得你们能走？” “镇北侯都关不住我们，想走为什么不能？”她冷声道。 呵，男人似乎嘲弄的笑了一声，随后视线看了过来。 “侯爷？侯爷若是真能对姑娘下狠手，你们夫妻早就不能团聚了。陛下可不一样，他不会怜香惜玉，为达目的也会不择手段。叶姑娘，还有一件事在下早就想说了，难道你真认为程都督的失忆，同陛下没有关系么？” 什么意思！ 叶巧儿猛然瞪圆了眼睛，猫眼中满是惊异。 “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 她上前两步，一把抓住了男人的衣领。 傅月生并未生气，依旧好脾气的看着她。 “嗯，在下也只是猜测，程都督失忆，高太医失踪，一切不都太巧了么？若是想是陛下动的手脚，那就很像他的手笔了。” 失踪？不是说家里出了事，回家了么？ 叶巧儿怔在原地，她不是傻子，甚至可以说是聪慧过人，对方这样一提醒，一切都连成了线。 对啊，事情似乎变得格外合情合理了。 她的手握成了拳头，几乎克制不住的浑身颤抖。 程子期洗了香包回来，便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 他将香草递到叶巧儿的手中，挑眉看着两人。 对方一把握住了他的手：“玩够了，这里也没什么意思，夫君，咱们走。” 傅月生没有阻拦，原地现在哪里不语。 “怎么了？”走过圣湖，男人轻声问道。 女子眼眶发红一看就气的不轻。 “没事，只是觉得没意思，还不如呆在偏殿里安生。” 程子期显然知道刚刚是发生了什么，不过对方既然不想多提，他也不再讨嫌多问什么。 两人到了外面，正看到傅家的马车停在那里，并排停着的还有南诏皇宫的马车。 车前站着一个笑意盈盈的太监，见到两人来了，连忙迎了上来。 “哎呦，叶姑娘、程公子，你们玩完了？” 看到这老太监，叶巧儿脑海中就回荡着傅家公子那句话。 你真以为程都督的失忆是偶然？文慧帝真得什么都没做？ 她没好气的回道：“钱公公，何事？” “这不马上就是咱们南诏的秋日围猎了，陛下想着程公子身子好些了，你们整日呆着无事，不如动动筋骨，邀请你们一同参加围猎。接过老奴去偏殿，发现两位不在，听闻是跟傅公子出游了，陛下还一同给傅公子下了帖子，就两个一同送来了。” “有心了，我们不……” 拒绝的话还未说完，身旁的男人动了动。 “多谢钱公公。” 什么？ 她瞪圆了猫眼看着身边的男人，他这就答应了？ 若是南诏小皇帝还是没安好心怎么办？围猎，一听就知道定是危险重重，对方若是在其中使什么手段，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程子期！”她带着几分怒气的低声唤。 男人看过来，面上并无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 “巧儿放心，我定会小心仔细着。” 你知道什么啊！这个文慧帝凶残的很，你再小心又如何？不还是着了他的道？ 今日是失忆，明日又不知道会使什么绊子了！ 心中还未吐槽完，身后传来一阵动静，是傅月生回来了。 老太监连忙迎了上去，将帖子送到了对方的手里。 让人意外的是，男人抬眸看了一眼远处的夫妻二人，十分坦率的点头同意了。 “好，替在下谢过陛下。” 第277章 给傅月生找点乐子 “傅公子喜欢，杂家就放心了，这就起步回宫？” 后一句钱公公自然是同程子期夫妻两个说的。 叶巧儿如今还有些气闷，疑心病重的很，也觉得这一句有点监视的意味，当即摇了摇头。 “不回去。” “啊？”钱公公下意识的去看一旁的傅月生，看起来有几分不知所措。 对方一笑，摇摇头，给了一个安慰的眼神。 “没事，钱公公。方才叶姑娘看到圣湖的好景色，便决定在此野营，好好散散心，您先回去吧，陛下那里……” “哦！那老奴知道了，傅公子放心，陛下那里我一定将话带到。” 说罢他躬身一摆，转身上了马车。 知道皇家的马车走远，叶巧儿冷冷一笑。 “傅公子真是会猜人心思，我何时说过要在圣湖边上野营了？” 男人有礼的点点头，嘴上回道：“叶姑娘放心，在下也不在这里讨人嫌，马车和侍卫都留下，你们在这里好好玩一晚上，想清楚，明日再回去也不迟。” “你！” 虽然心中不喜，但对方确实做得无一丝纰漏。 看着男人走远，叶巧儿心中七上八下，实际上从刚刚得知程子期的失忆跟南诏小皇帝有关开始，她就每一刻放松。 刚出狼窝又如虎口，这日子真是没有一日好过。 想到此，她露出了一抹苦笑，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程子期一直在默默的看着她。 傅月生走了，继续在这里呆着也没用，两人转身又回到圣湖旁。 野餐的东西还没收，手脚麻利的侍女听闻他们要在这里野营，已在旁边搭起了小帐。 屏退了下人，两人坐上前去。 “怎么不说话？”叶巧儿侧眸问道。 男人看向她，开口道：“不想打扰你，看起来有很多心事的样子。” 听这话，她愣了愣，随即继续苦笑。 很多心事？ 若是程子期还记得那些过往，如今绝对不会让她头疼。 可是……想到这里，她忽而皱紧了眉头。 为什么不能直接说给他听呢？让他同自己一起想办法呢？忘记了一些事情，并不代表他现在没有思考的能力啊！ 想到这个，叶巧儿眼睛一亮，随即身子一倾靠近了那人。 “夫君，你觉得傅月生人如何？” 对方一愣，没想到她会忽然同自己说这个。 随即淡定道：“傅公子心思重，谋略多，堪比卧龙之才。” 不过短短见过几面，他竟将傅月生的为人看的如此透彻。 叶巧儿清明了不少，她四下看去，确定此处无人，方才继续道。 “那你觉得，他是可以信任的人么？” 程子期垂眸，思索了一阵回道：“若是无利益相冲，还可信任。” 无利益相冲？ 她叹了口气，先下他们人在南诏，算是随风飘来的柳絮，根本无根无壤，这算是没有利益相冲吧？ “如果他要合作呢？” “合作？”男人顿了顿随后道：“合作无非是我们有他觉得可以利用的地方，与其当这是一场合作，何不也将此当做利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许双方都乐的痛快。” 这……好一出翻脸不认人！ 叶巧儿却豁然开朗，她一跃而起，扑到了对方的怀中。 “夫君，果然还是你聪明。” 她只是下意识的一个动作，一时之间忘记了对方失忆的事情。 男人的身子下意识的一僵，随后慢慢的软了下来。 他伸出双手，在怀中女子的背上轻轻拍了两下，闷声道：“自然。” 这两个字一下子将对方惊醒了，她想起在林子里对方说的唐突，连忙起了身，通红着脸看向一旁。 “对不起，我忘了……” “没事，我们本就是夫妻，不是么？”程子期弯眉一笑，眉眼如画，俊朗异常。 叶巧儿看着对方，忽而笑了。 “嗯，我们本来就是夫妻。” 圣湖风景不错，两人在这里住了一晚，因为先前的谈话，心情也开阔了不少。 第二日一早，匆匆回到偏殿，就发现里面已经有人在等他们。 不过这人就连叶巧儿自己也没想到。 “周姑娘？” 周娇娇坐在院中，看似等了她们许久了。白嫩的脸蛋上，那对黑眼圈十分的显眼。 见他们回来了，她匆匆起身，语气僵硬道：“你们昨日在圣湖过夜了？” 生怕对方在误会，叶巧儿连忙自证清白。 “是，不过只有我们两个，傅公子早就回去了。” 见对方神色缓和，她松了口气。 倒不是因为别的，这种娇横的小姑娘实在是难搞的很。 “哦，好吧，我有事要跟你说，男人回避。”周娇娇理所当然道。 程子期十分君子的后退两步，转身进了书房。 院子里只剩两位姑娘，叶巧儿清了清嗓子，温声道：“周姑娘有何事？” 对方上下打量了她一二，随后满意的点点头。 “月生哥哥应该不会喜欢你这种，那我就放心了。叶……叶巧儿是吧，我看你夫君也是风神俊逸，不如你教教本小姐，怎么把这金龟婿掉来的。” 掉金龟婿？ 叶巧儿：…… 说实话，还是第一次有人求教她这个。 “周姑娘，我……” 对方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目光炽热而期盼。 “别拒绝我！我知道你一定能行，教教我怎么抓住月生哥哥的心。” 十二分无奈在她的心中环绕，本想推拒解释一番，叶巧儿却忽而想到了什么。 周娇娇的父亲是定国公，不是能轻易得罪的人。 这姑娘几次贸然，傅月生好像虽然不喜，却还是拿出十二分的耐心。其实说白了，她也是哪位聪明绝顶的傅家公子的克星啊！ 她转而改变了注意，心想道：我虽奈何不了你，倒是有人能对付的了你！ 想到这里，她推出去的手一转，握住了对面的姑娘。 “周姑娘，说起来我为什么能抓住我夫君的心，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恒心。” “恒心？” “对，持之以恒，男人向来都是口不由心的动物，我看傅公子还是喜欢你的，只是他一个书生，抹不开面子，只要姑娘你拿出自己的用心，纠缠下去，他定会被你征服，烈女怕郎缠，烈男也是！” 第278章 秋日围猎要开始了 叶巧儿简直自己都佩服自己，这套鬼扯连她都信了。 果然，对面的周家大小姐眼睛一亮，拨浪鼓一样的点头。 这场“让傅月生无处可逃”计划足足教学了一个多时辰，周娇娇满载而归，叶巧儿十八相送。 两人都仿佛找到了知心朋友，一直到皇宫的门口才依依不舍的道别。 此时傅家大宅中的傅月生正看着经书，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背后一寒。 回到偏殿，书房中的程子期一脸笑意的看着她。 “烈男怕女缠？” 她脸一红，有些愤然道：“姑娘说话你也听！” “我不想听，奈何耳朵好使了些。”说着他人从书房走了出来，面上带着几分笑意。 “用这招恶心傅月生？孩子气。” 叶巧儿抱着肩膀，一偏头道：“那又如何？让他不舒服一下罢了，一直都是他恶心我，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我可不能这么放过。” 男人略带宠溺的笑，看起来有几分像曾经，她不由得微微出神。 “好了，报了仇，来吃饭吧。” 两人进屋，饭食已经摆好，依旧相当精致。 程子期正想动筷子，她却忽而出手拦住了。 那日圣湖边上，傅月生说的话她并没有忘，南诏小皇帝居心叵测，连如今如此优越的待遇，都让人心生疑窦。 “等等。” 叶巧儿从袖中抖出一根银针，挨个戳了个遍，看到银针没有变色，才收起来。 不过赤心不是毒药，就算是用这东西试，也试不出个好歹。 也许南诏皇室中，这样奇怪的药遍地都是，如此想着她不由得浑身一哆嗦。 长年累月在这里呆着，对方说不定会下什么毒药，让他们吃了以后变成痴呆也说不定。 看她的模样，程子期无奈的笑了笑。 “再怎么说文慧帝也是皇室，在饭菜里下毒，断不是皇家人能做出来的，放心吃吧。” 叶巧儿还想说什么，忽而想到隔墙有耳，也只得作罢了。 她戳了戳碗里的白饭，心中嘟囔道：做不出来？这个小皇帝可是给你下了毒，让你忘记过去了！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接下来几日，大约是傅月生被周娇娇烦的没有其他时间，因为围猎的事情，皇宫中也忙得很，他们过了一段时间的安生日子。 眼看着秋日围猎近在眼前，叶巧儿心中却有些浮躁。 她有些七上八下，总觉得到时候围猎场上会有大事发生。 想要出言劝对方不要去的想法已经在脑海中转了好几回，可是每次要出口，看到男人淡然的神情又咽了回去。 这家伙聪明的很，她能想到的事情，对方未必不能想到。那日突然同意，也多半另有深意，自己何必去讨嫌？ 果然，转眼之间秋日围猎到了。 提前三日，众人就要准备启程，到围猎场上等候。 南诏皇宫气势庞大，光是前往围猎场的队伍，就足足有上百人，这还不包括那些侍从杂役。 皇室中，除了皇帝本人，皇后也应同去，可惜南诏小皇帝后位还空着，所以相伴而去的是一位宠妃，德妃。 这位德妃据说并非南诏人士，而是西域进献而来。善歌舞，长得也美艳，一直颇受宠爱。 作为皇帝的贵客，程子期夫妻两人被奉为座上宾，就在几位重臣之后，她偷偷抬眼看向高位之上的德妃，只觉得对方眉眼有些像大周皇宫中的赵姬。 两人的美有相似之处，都是纯粹勾人的美。 叶巧儿这样看着，皇室坐辇动了起来，一声锣鼓，队伍缓缓前进。 围猎场距离皇宫不过百里，快马加鞭实际上一日就能赶到。 不过皇家排场大，队伍行进缓慢，路上便用去了两日。 提前到了一日，便留着整顿。 猎场大约有万亩地大笑，叶巧儿偶然看到里面的猎物，各个长势喜人，十分肥美，想来养了一年，照顾的这么好，就是为了乖乖倒在皇家的弓箭之下。 正在围场边上蹲着看热闹，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跑过来的正是周娇娇，这一次同来的重臣里有定国公，那这位定国公最宠爱的女儿自然央求着来了，毕竟傅月生也在。 她上气不接下气，跑过来一屁股坐在了叶巧儿的旁边。 “老师！” “什么？”对方一趔。 周娇娇眼中光彩耀人：“老师呀！这几日我缠着月生哥哥果然有进展，昨日他还脸红了！” 脸红？ 叶巧儿实在想不出那位傅家公子脸红是怎样的神情。 “你做了什么？”她问道。 周娇娇洋洋得意道：“自然是老师教过的寸步不离！” 接下来就是对方洗澡、吃饭、脱衣甚至是如厕，她都在三步之外。不管傅家的侍卫如何动手将她扔出去，再孜孜不倦的爬回来。 叶巧儿实在没想到自己竟然叫出来这么优秀的学生，简直将自己说的发挥到了三倍。 这下子连她都开始同情傅月生了。 两人蹲在围场外面看了一阵，忽而周娇娇小声道：“你说我是不是还差点什么？” “什么？” 周娇娇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里面，眼中带着雀跃细碎的光。 “还差点火候，事故。” “什么？”叶巧儿觉得自己渐渐跟不上对方的思路了，这孩子完全已经出师了啊！ “若是能在围猎中来一场英雄救美，我就能以身相许了！”她激动道。 小姑娘转过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老师！你会帮我吧！” 迷迷糊糊从围场离开，回到自己的帐篷里，程子期正坐在那里下棋。 他经常自己跟自己对弈，有的时候会对着棋盘出身好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夫君。”叶巧儿上前轻声道。 男人落下了棋子，回头看了她一眼，弯眉笑了笑。 “看完了？围场如何？” 她耸耸肩，坐在了另一头，有些烦闷的将手插进了装棋子的罐子里。 “就那样吧，地方很大，猎物也肥妹，南诏皇室向来奢靡。不过你可不能掉以轻心，这几日我总觉得不妥，晚上还会做梦，若是可以的话，尽量离文慧帝远些总没错。” 第279章 进入围猎场 程子期低低笑了一声，一双英气的眸子看向了她。 “巧儿很担心我？” “自然，你是我夫君，不担心你担心谁。”她顺口道。 说着，她下意识看过去，两人的目光对上，一个淡如水，另一个是满眼的狼藉。 要说心不痛，是假的。 不过叶巧儿早就练就了铜墙铁壁，装作若无其事的低下了头，随手拿起一颗白子，放在了棋盘上。 “怎么老是自己一个人下，找个人一起多有意思？” “都一样，自己同自己博弈也有乐趣。”程子期说着对着那白子下了一颗黑子。 她来了精神，两人竟还真的像模像样下了一针，结果自然是她溃不成军。 “技不如人。”她将输了的棋盘打乱，有些没精神道。 男人思索了一阵，忽而伸出了手，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只银蝶发梳。 叶巧儿愣住，盯了半晌迟疑道：“这是……给我的？” 程子期抿嘴，直接起身到了女子的身后，将发梳插在她的发鬓之间。 “嗯，觉得你带着会好看。” 她冷冷的下意识摸索了上去，银色的发梳还带着男人温热的体温，摸上去暖暖的。 “都没看你出去，从哪里弄来的。” 程子期回到座位上，将桌上的棋子一一整理好。 “昨日路上看到的，觉得很衬你就买下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送合适。” 叶巧儿红了脸，刚刚的憋闷没了，转眼又是女子特有的忐忑。 这是什么意思？ 从男人醒来之后，没了曾经的甜蜜，两人相敬如宾，这还是第一次送她东西。 “那你……有没有想起来一点？”她怀抱希望的问道。 看着对面亮晶晶的猫眼，程子期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想起来么？自然是没有。 不论是他对着棋盘发多长时间的呆，脑海中依旧空白一片。 有的时候他会从梦中惊醒，明明上一刻还记得梦中那些栩栩如生的画面，只要一睁眼就全都变成了过眼云烟。 有的时候，他甚至会问自己，曾经的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看到面前的叶巧儿，也会想曾经两人有多亲密。 不记得过去，让他像是一张白纸一般，几乎让对方一览无遗，这样的不安全感让他每时每刻都绷紧着神经。 “想起来了一点。”他淡淡回到。 对面的姑娘看着他听到这句话，先是惊喜的想要说什么，随后对上他的眼睛，又冷静了起来。 她一笑回道：“没事，记不得，夫君可以慢慢来。反正在南诏，你我本就人不生地不熟，以前的记忆也没用。” 一点？ 叶巧儿知道，他会这么说完全就是在宽慰自己。 同时她也觉得自己是不是着急了些，让对方有了负担。 以后还是不要老是提记忆的事情了吧，她暗自同自己说道。 围猎这日，天刚蒙蒙亮，众人便起身聚在了猎场外。 这里架起了高台，最上面坐着的便是文慧帝，身旁的便是德妃。 再往下是一众臣子，两边插着南诏的旗帜，在风中飘扬。 “这一年发生了许多事，不过有惊无险，朕还能坐在这里同大家进行秋日围猎，自然是可喜可贺。” 江钲说这话，面上带着笑意，却未及眼底。 谋反之事将南诏朝廷大洗牌，许多大臣几日好端端的上朝，第二日便没了踪迹，臣子们如履薄冰，谁也不敢多说一句。 看着众人面上胆怯的神情，小皇帝似乎十分满意。 “嗯，往年围猎都是皇叔同朕一起，今年他身体不舒服，一直身居府上，朕请了几次，皇叔都坚持不来，那么今年围猎的便只有在场几人了，皇叔不来也好，不然每年都是他赢，没意思。爱妃，你说是不是？” 他侧某看向身旁的德妃，看上去心情不错。 那德妃与之对视，面上一片冷淡，似乎并不爱多说什么。 江钲看了她半晌，忽而仰头大笑了起来：“看来皇叔不来，爱妃兴致也不高啊！” 这是什么意思？ 一时之间在场无一人敢出声，就连叶巧儿也觉得不对了。 难道这位德妃同镇北侯有什么？ “陛下想多了，臣妾只是不舒服。”德妃冷硬回道。 “是么？”小皇帝不轻不重回了一句，大约是觉得无趣了，便收回了视线。 “好了，大家都久等了，今年的规矩还是一样的，谁的猎物最多，谁就能得胜，射到虎王就中止比赛。” 虎王？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显然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身后忽而传来声音，温润低沉。 “南诏秋日围猎没有期限，每年都是以虎王被射中为结束的标志，早些年甚至有猎了三月的记录。” 两人回头看到傅月生站在他们身后，身上穿着猎服，少了几分柔和多了几分英气。 叶巧儿下意识往他身后看，没见到之前声称寸步不离的周娇娇，又想到对方相处英雄救美的好点子，估计是去忙活那个去了。 “傅公子也一同进猎场？”程子期问道。 对方点头，笑着回道：“在下虽然武艺比不过程公子，不过也技痒，一起？” “傅公子请。” 两人一同往围猎场走去，叶巧儿有几分担忧的上前，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进入猎场。 身后的号角吹响，猎场中将近半百的年轻公子们翻身骑上骏马，绝尘而去。 围猎不单单是为了赢，更是为了能得到皇家的青睐。 每年的猎场前三名，都会有机会进宫得个一官半职，可以说是贵族中的一场科举。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家夫君的背影远去，忽而身旁站了一个人。 本以为是周娇娇从哪里冒出来了，她看也未看一眼回道：“事情办完了？” “什么？”一抹柔和好听的声音传来。 叶巧儿吓了一跳，转过头去发现站在自己身旁的竟是德妃！ 见到她诧异的眼神，对方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不复刚刚在高位之上面对帝王的冷淡。 “吓到你了。” “娘娘……”她刚刚要俯身，对方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 “叶巧儿？对么？”她开口问道。 第280章 为爱赴汤蹈火？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了这位美艳妃子的青睐，只得点点头。 对方没再看她，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猎场。 她带这些回忆道：“每年……慕白都在其中。” 这……合适么？ 叶巧儿一时之间不敢说话，皇帝的女人在这里谈论别的男人？怎么像都是要掉脑袋的吧？ 见她不吭声，德妃笑了。 “怎么，害怕了？” “没有，只是娘娘同镇北侯有旧交？” 女子微微弯了弯嘴角，没有回话，反而转过头看向她。 那视线从上到下，将她看了个遍，随后开口道：“当年本宫被送来南诏，本来是要送进镇北侯府的。” 这么一句解释，却不由得让叶巧儿瞪圆了眼睛。 这是何意？ 德妃本是江慕白的女人？ 对方顿了顿继续道：“后来得陛下垂青，入宫为妃，在此之前也曾在侯府住过几月，侯爷对本宫很是得体，本宫……” 喜欢？她在心中暗自接道。 没想到对方转而收住话头，沉默了半晌道：“本宫佩服侯爷为男子的坦荡。” 是喜欢了。 叶巧儿心中笃定，什么都可以骗人，一个人的眼神却偏不了人。 这位德妃明明是文慧帝的宠妃，心中却爱慕镇北侯，如此不加以掩饰，并且皇帝还知道，那为何她还活着，还能享受如此高的地位？ 这同小皇帝暴虐的性格眼中不符啊？ 她心中纳闷，德妃却转身离去了，也不管她这一席话给对方多大的困扰。 这人是抓住人就说自己爱慕镇北侯么？ 为了给皇帝带绿帽子，如此乐此不疲？ 她实在是搞不懂这帮南诏人是如何想的，暗自摇摇头。 另一边围猎场内，众位公子四散开来，马蹄声四面八方，箭矢声也此起彼伏。 程子期一路很稳，即使见到了不少兔子，也未拔出身后的弓箭。 这些都不是他的目标，猎上几支也不过是废箭罢了。 一一略过，同自己一起进场的傅月生早就不知去了何处。 想到叶巧儿的叮嘱，他特意远离人群，不一会就独自到了密林深处。 越过一片荆棘，正看到一对鹿角在前方晃动。 是一只肥硕的公鹿！ 他从身后抽出了长箭，瞄中了那个鹿的腹部，正要松手，一只箭羽横空出现，正中红心！ 程子期一愣，放下了手中的长弓，转过头去，正对上了江钲的目光。 对方微微一笑，放下了弓箭：“程公子，是朕抢先了。” 虽然自己不是南诏臣子，没有必要拍皇帝的马屁，不过他还是十分谦虚的拉住了身下的骏马，向后退了几步。 “陛下请。” 对方慢悠悠的晃到了那只鹿的身旁，垂眸看着那鹿角。 忽而道：“这阵子朕公事比较繁忙，都没去看望程公子，在南诏呆的可好？” “劳陛下挂心了，在下过的很好。”程子期回着，身下的马不耐烦地打了个喷嚏。 江钲一笑，没有说话，人却也不走，两人僵持了一阵，男人刚想开口准备离开，那小皇帝又说了话。 “程公子，朕忽而想起来前几日周围几个附属国进献来了一些小玩意，挺有意思的，不如等到围猎回去，你带着叶姑娘一同来乾康宫瞧一瞧？” 程子期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说了这么多的借口，看起来明显在拖延时间。 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去之际，忽而一道风吹过，挂起了他的鬓发。 有人！ 他几乎第一时间敏锐的感觉到有人潜伏而来，回眸看去正看到江钲笑着的脸。 果然。 南诏小皇帝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出，是故意拖延时间留自己在这里的。 对方笑着，那张脸上似乎在说，你是救朕还是不救？ 转眼时间到了中午，外围的家眷们看的累了，侍从们开始上菜，用午饭。 叶巧儿吃的有些心不在焉，已经有世家公子陆陆续续的带着猎物走出来，看起来都收获颇丰，而程子期还不见踪迹。 对方的实力他是有数的，第一个回来都不为过，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消息？ 她心中七上八下，吃东西自然也食不知味。 倒是一旁的德妃十分犹然自在，下场的小皇帝此时也一直迟迟没有音讯，几个大臣都开始频频往猎场张望了，她却还稳如泰山。 吃完了饭，叶巧儿起身，忽而看到周娇娇的身影一闪而过。 她心念一动起身跟了上去：“周姑娘！” 听到她的声音，那鬼祟的身影忽而停了下来。 “哦，是老师啊，吓死我了，还以为被发现了呢。”她拍了拍胸口道。 “你要去做什么？”她问。 对方一连理所当然回道：“进围场啊。” “不是不让家眷进去么？”叶巧儿皱眉问。 “不进去怎么英雄救美啊！昨日我早就勘察好了，那边有一个狗洞，可以爬进去，到时候我就去找月生哥哥，让他将我救出来，在陛下勉强，以身相许！” 看着对方眼中的光，她有些无奈，不过心中却隐隐动了念头。 “不行太危险了，你一个人进去，说不定会被那些公子当做小鹿射死。” 见她反对，周娇娇有些不开心了。 “这有什么！为爱赴汤蹈火我也不怕！” …… 叶巧儿一阵无语，不过为了场内的人，她还是继续道：“我陪你一起进去，好歹有个照应。” “老师也要进去？”对方显然有些诧异。 得到了她的肯定，周娇娇一脸感动的握住了她的手。 “老师，你果然是个好人，竟然能帮我至此！若是本小姐能嫁给月生哥哥，到时候一定好好报答你！” 说着她也不墨迹，一把拉住了她匆匆往那个狗洞跑去。 说是狗洞，不过是围场的一个缺口，两人身材娇小，一矮身子便爬了进去。 越过了围栏，叶巧儿的心提了起来。 猎场中都是野兽不说，还有骑着骏马的狩猎者，很容易一时眼花将他们当做猎物，就算不被看错，被发现估计也会第一时间被赶回去，她们要更加小心才是。 叶巧儿领着身后的周娇娇，沿着猎场的外围摸索，一路进了深处的林子。 第281章 可是你姓段 围猎场的密林到处都是荆棘和藤蔓，据说是为了增添狩猎难度，特意栽种的。 叶巧儿倒还好说，周娇娇一个千金大小姐，走了没几步裙子下面便都被划破了，十分狼狈。 本来的信誓旦旦转眼也有了退缩之意。 “老师，前面还有路么？月生哥哥应该不会走这么远吧。” 听这话她回眸似笑非笑的看了小姑娘一眼。 “不是说为爱赴汤蹈火么？这点苦都吃不了了？” 周大小姐脸一红，有些后悔道：“这里太危险了，若是出了什么事……” 话还没说完，远处的林子里便传来了稀稀疏疏的动静。 “是什么？鹿么？”周娇娇眼睛睁的跟铜铃一般大，一脸受惊的样子。 叶巧儿心一沉，这么大的动静要不就是鹿相当肥硕，要不…… “沙沙沙——” 这次不用她怀疑，那林丛伸出探出了半只小腿，看那姜黄的眼色，身后的大小姐当场便腿软了。 “老老老……老师！是老虎！” 她一把捂住了对方的嘴，做出了一个禁声的动作，按着她的头整个人俯了下去。 怀中的人瑟瑟发抖，三魂六魄都飞了个精光。 估摸着她现在最后悔的，便是当初雄心壮志的说了一句赴汤蹈火，现在考验来了，人却明显未准备好。 那只老虎在这样的猎场中生活，想来吃穿也不曾短过，所以体型相当壮实。 它的脚步漫不经心，却每一步都踩在了两个姑娘的心上。 眼看着老虎越走越近，叶巧儿竟觉得有几分无奈。 满场的狩猎者都在找的老虎，竟被她们两个碰到了，真不知道这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老师……”身边的周大小姐已经泪眼朦胧了。 眼看着那老虎踏入他们这片林子，她终于忍不住，挣脱了叶巧儿的手尖叫一声跑了出去。 “救命啊！！” 一时之间整个围猎场都听到了动静，阵阵马蹄声奔驰而来。 那老虎同叶巧儿对视了一眼，然后十分感兴趣的追着周娇娇跑了出去。 叶巧儿：…… 周大小姐，要怪只能怪你沉不住气。 “老虎！在这里！” “怎么还有人！那是谁？” “是周家大小姐！” “定国公呢！他家女儿怎么跑进来了！” 兵荒马乱中，叶巧儿拍拍屁股起身，发现来的众人当中并没有文慧帝和程子期，甚至也没有傅月生，他们几人去哪了？ 皱了皱眉头，她往密林的深处走去。 走了大约八十来米，在一片混乱中她听到了兵刃撞击的声音，似乎就在林子深处的小河旁。 不是狩猎么？怎么还有人打起来了？ 她小心潜伏在树下，放眼看去发现此处竟站着不少一身黑衣刺客打扮的人。 为首那位没有带黑色的面罩，而是用一张看起来有几分恐怖的面具遮脸。 另一边上的三人分别是南诏小皇帝，傅家大公子和她夫君。 这三人怎么在这里？还有对面那帮人难道是刺客？ 果然，这次围猎并不简单！ 为首的小皇帝一笑道：“朕就知道，将他放在最后一个处理，以他的性子绝对会胆战心惊，受不了提前下手。” 对面带着面具的人不答话，不过看他们的肢体动作，剑拔弩张，仿佛下一刻便要冲上去，斩断对面三人的头颅。 一旁的傅月生淡定道：“陛下，是靖国将军？” “呵，除了那老匹夫还能有谁，段明你也不用带着面具了，咱们自小一起长大，谁还能认不出谁来？” 果然，这边话音刚落，为首那带着面具的人摘下了面具，露出了一张同小皇帝差不多年岁的脸。 靖国将军段志鑫之子，段明。 他看起来面色带着几分复杂，一双眼睛阴翳的盯着对面的三人。 “陛下，臣想要活路，是你质疑不给臣活路，我爹的旧友全部被你斩草除根，下一个就是我爹了吧！” 江钲微微一笑，明明他们这边势单力薄，他却仿佛自己还在大殿之上，万人之上。 “嗯，段家人还没愚蠢到家，段明你猜对了，今日你们不动手，围猎结束朕就要动手。不过早晚的事情，既然你们打算在这里解决，那就更轻松了。” 段明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因为激动浑身微微发抖。 “陛下是你不仁在先！你我从小一同长大，我以为你会念旧情……” 还未说完傅月生几已经拔出长剑，杀入了人群。 一旁的南诏小皇帝犹然看向了身边的程子期，淡淡道：“程公子可愿意助朕一臂之力？”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若是他不帮，岂不是要被打上帮凶的标签？ 程子期叹了口气，拔出长剑也杀了出去。 三人对十多人，却没有一丝败迹。 叶巧儿略带紧张的看着，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黑衣刺客便只剩下了段明一人还站着。 估计他们有意留下他一人，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了。 “哈哈哈，江钲！是你运气好，还能捧上他们两人为你保驾护航！” 文慧帝沉默的看着他，许久方才叹了口气。 “段明，从来不是朕先不仁。你父亲段志鑫同镇北侯勾结，除了江家军意外，还将朕的军队借给他，这不是在助纣为虐？朕本以为你我从小一同长大，段家再怎么说都应该站在朕的身后才是。” 段明一怔，随即道：“我父亲不是我啊！” “可是你姓段。”江钲淡淡道。 说罢，他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似乎感怀一般闭上了眼睛。 “陪着朕长大的这些人一个个都离朕而去，段明你是最后一个，朕不忍心你受苦，在这里走了吧。” 说罢，傅月生眼睛都未眨一下，一剑下去刺中了对方的心脏。 少年小将瞪圆了眼睛，似乎还有许多话未说出口，又似乎千言万语都在这最后一抹眼神中。 “下来吧。” 什么？叶巧儿愣住，看去正对上了江钲的视线。 “不是刚刚就在树上么？下来吧。” 程子期叹了口气，牵着马上前，将树后的人拉上了马。 “你们发现了？”她倒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傅月生一笑道：“叶姑娘好歹在场的也算是南诏高手，想不发现也难。” 第282章 周娇娇也有尊严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试探道：“你们就是被这个绊住了手脚？我在外面等的心慌，便想进来瞧瞧。” “怕你夫君在朕的底盘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江钲指道。 叶巧儿也不避讳，点了点头：“毕竟皇上你都不安稳，更何况我夫君？” 听这话，他哈哈仰头大笑，意味深长的看了对方一眼。 随后道：“说的有理，走吧，出去跟段大人说说这场不幸。” 秋日围猎当朝大将军之子段明死于非命，这对南诏来说并非小事，更况且他的死因还是因为行刺。 段志鑫听了当场浑身发抖，跪地求饶。 “老臣不知啊！” “不知？段志鑫你意图谋反也就罢了，如今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你儿子尚且有不成功便成仁的气量，想来真是越老越回去了，来人，将段将军拿下！” 一众侍卫出现，将这位三朝元老拉了下去。 整个围猎场都是这位老臣的嚎叫声，一会又成了咒骂。 各个大臣都是如坐针毡，面如土色。 “这次狩猎收获颇丰，是哪家公子猎到了老虎？”文慧帝一语双关道。 一位年轻的公子哥站了起来，他面色带这些骄傲，看模样又青涩的很。 “是我。” “哦，定国公家的公子。” 定国公？叶巧儿温声看去，正对上了那张同周娇娇宛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据说定国公家的夫人当年生出来的便是一胎龙凤。 “年轻有为，如今段明身为中郎将已经没了，就由你来继任吧。”江钲看上去十分的随意。 周兴岚跪地谢恩，身后站着的正是周娇娇。 她满身的狼狈，想必是虎爪逃生委屈极了，一双眼睛水灵灵的，不时往傅月生这面瞟。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男人一点没注意到对面姑娘的神色，反而若有所思的看着台上的文慧帝。 “嗯，还有一事朕要宣布，在猎场傅公子同程公子救驾有功，不知道你二位想要送很忙赏赐？” 来了，赏赐。 帮着皇帝杀了段明，对方是一定会打赏的，可是他却不说赏什么，让两人自己说。 说重了，好像野性大，说轻了，便不知皇恩浩荡，这是小皇帝的考验。 傅月生正斟酌如何开口，没想到一旁沉默的程子期却先一步动作。 “陛下，来南诏落脚，子期还没有一处自己宅邸，借此机会可否在北街赏赐一所宅院？” 北街宅院？ 那里恰好是镇北侯府和傅家所在的地方，这赏赐要的不轻不重刚刚好，几个大臣不由得侧目，打量这位年轻人。 据说这位是陛下从大周那边请来的贵客，不用说定是在镇北侯谋反的时候救驾有功，一直放在偏殿里好生伺候着，虽没说他在大周是什么身份，却也无人敢怠慢。 江钲听了，一笑挥手道：“一所宅院罢了，赐！月生，你呢？” 被点名的傅月生手抖了抖，随即垂头道：“听闻陛下得了一西域的小玩意，八宝琉璃珠，那珠子女子十分喜爱，在下想讨来送给佳人。” 送给佳人？ 这四个字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其中最精神的便是周娇娇。 她一双眉目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带着隐隐的期盼。 难道傅月生终于感受到自己的心意了？ 叶巧儿却暗道不好，下意识的看向了身边的男人。 程子期垂眸，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她。 “送给佳人？朕都不知道月生你青睐上那位嫁人了？” 傅家公子一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是一位旧友了，前段时间从顺平县来……” 话音未落，另一侧传来一阵零碎的响声。周娇娇站在那里，桌上的东西全都被扫在了地上。 她面上带着羞耻和愤怒，直勾勾的看着那边的人。 傅月生却不动，只是弯着身子，眼睛盯着地上。 一时之间场上无人敢说话，在庆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定国公的大小姐喜欢傅家公子？ 如今傅月生这般做，这当众给了周娇娇难堪。 她是骄纵的小姐，最重的就是自尊。 “陛下，臣女身子不舒服，臣先带她下去了。” 一旁的定国公惶恐，连忙拉着自家女儿匆匆离去。 走之前，周娇娇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人，只可惜他并未回头。 “好，赐。” 过了许久，大家似乎都沉浸在了刚刚那一处闹剧中，文慧帝忽而开口道。 傅月生起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宛若刚刚那出戏的主角不是他一般。 围猎结束，众人纷纷散去，估摸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将会成为未来几年茶余饭后的闲谈。 回到自家的帐篷里，程子期一路未吭声。 叶巧儿在一旁小心看着，觉得对方大约是不高兴了。 她小心跟在男人身后，看着对方坐下，便殷勤的倒了一碗茶水。 “趁热喝，在猎场呆了那么久，累坏了吧？” 程子期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嗯……我去交下人送点东西上来？你想吃什么？” 男人又看了她一眼，忽而开口道：“坐。” 这一个字不轻不重，却让叶巧儿嘴角垮了下去，这人虽然不记得之前了，但是行为习惯还真的没改。 在大周的时候，她每每犯错误，对方便是这个态度。 话也不对，简言意骇，一个坐字，大约就是要说教了。 她心有戚戚的坐下，想着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倒不如她先将话说了，狡辩一番在叨扰撒娇，说不定能躲过去。 如此想着，她一坐下，不等对方开口，便先说道。 “我也是关心你，在里面那么长时间未出来，别人家的公子都带回来不少猎物了，就你们三个没影子。按理来说，要是没事，你们应该来回十多趟了才是，我也耐心等了，但是人未出来，才跟着周娇娇一起进去找人。” 男人看着她，挑起眉毛。 叶巧儿一咬牙，想着说都说了，还是要说完才好。 “我进去之后一路寻过去，还碰到了老虎，受了一番惊吓，身为夫君你应该哄我才对，难不成你不只是失忆，脑子也坏掉了？” 第283章 三个月之后就能回大周 脑子也坏掉了？ 程子期一阵无语，看着对面那娇俏的脸，心中头一次有了一丝淡淡的疑惑。 自己这个夫君以前是怎么当的？ 见对方脸色不太好，叶巧儿知道自己话说重了，连忙将话题拐了回来。 “咳咳，好了，不开心的事情都过去了，现在我们不都好好的？你还是快跟我讲讲昨日到底是怎么个场面？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股人来袭击南诏小皇帝，还有你们三个怎么凑到一起去了？” 这个话题可以说是转移的相当生硬了，男人盯着对方看了一会，随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算了，人没事就好。 他开口将围猎场中发生的事情讲了。 同射一匹鹿，文慧帝有意拖延时间，程子期几次想走，都被对方出言拦住。 程子期一阵无奈，主动开口道：“陛下，若是想做什么直说便是，何必在此处浪费时间？” “好，程公子是个痛快人，那朕也就有话直说了，朕要你帮个忙。” 这位南诏小皇帝求人办事的时候也相当理直气壮，他当时本想拒绝，毕竟是南诏的国事，他一个大周人无缘无故闯进来算什么。 正想掉头走人，对方突然跑出了一个十分诱人的理由。 “若是你能帮朕一次，朕许诺，三月之后送你离开南诏，返回大周。” 回大周？ 虽然程子期并不记得大周是什么模样，却也知道自己是大周人，回去总是应该的。 想到此，他拉紧了缰绳点了点头。 “陛下，那就一言为定。” 讲到这里，叶巧儿忽而一跃而起。 有些惊讶的看着他，重复道：“那南诏小皇帝真的亲口答应你，会放咱们回大周了？” 男人点了点头，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激动。 他尚且不知道前因后果，但是叶巧儿知道啊。 文慧帝看上去并非什么面善之人，就因为这一事，轻易的答应了她们？ 虽然觉得奇怪，她还是难掩心中的喜悦。 若是能回去就最好不过了，家中的孙莲和三个孩子还在等她。 而且她们此番离开大周来到南诏，毕竟是擅离职守，如今瞒着承宁帝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暴露，早早回去也省了这些担忧。 “好，那就好。三个月之后，咱们就能回大周了，那你还要什么宅子？” 男人垂眸，拨弄了一下桌上的玉茶杯。 “随便要的，文慧帝要赏赐总不能说什么都不要吧？” 你还……真是有点随便。 叶巧儿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总的来说这次秋日围猎，虽然出了许多事，但情况对他们来说没什么改变，唯一一点好处，便是他们知道三个月之后文慧帝就会放他们离开南诏了。 回去的路上，周娇娇和傅月生的身影她都没看到，本还想好好的开解那小姑娘一番，如今也用不到了。 回到偏殿，地契由钱公公亲手送来，他们没什么行李自然也不用收拾东西。 皇宫中拍了几位侍从早就去宅子打扫好，他们离开皇宫便能直接住进去。 也不知道这处宅子的地方是不是南诏小皇帝有心，竟正好同傅家对个。 不过这一次叶巧儿倒没什么好怕的了，就算是傅月生想拉自己入伙，自己只有三个月好呆了，能做的了什么？ 果然，在这里住下，夫妻两人过了平静的一周，每日散散心看看花，养养池塘中的锦鲤，可以说是无所事事。 所以门口的小厮过来禀报说定国公家小姐来访的时候，她几乎都快忘了围猎上发生那郎无情妾有意的一幕了。 周娇娇进来的时候，叶巧儿有些吃惊。 不过一周的时间，小姑娘看上去瘦了一圈，本来活泼的性子，看上去竟有几分愁云惨淡。 “老师。”她一进门悠悠唤了一声，听的叶巧儿一个激灵，大约跟唤魂差不多。 “那个娇娇，其实你不用这样，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傅月生那个狗东西……” 话还没说完，对面的小姑娘一眼瞪了过来。 “不许说月生哥哥的坏话，老师也不行。” 等等……这是什么情况？你可是被当场拒绝了，尊严也被按在地上摩擦了，怎么还不让我帮你出口恶气了？ 周娇娇幽幽的瞪了她一眼，有些为难道：“其实我来找老师，就是想……那日我那般无礼，让月生哥哥下不来台，他会不会生气啊。要是生气的话，我去找他会不会不让我进门，会不会不理我？我该怎么办啊，老师。” 叶巧儿：“……” 好吧，我把这个女娃娃想的过于出息了一些。 敢情这人不是在悼念自己失去的感情，而是没找到台阶下呢！ “娇娇，你喜欢傅月生那里啊？”她忍不住问道。 说实话，这家伙虽然长得有些小帅，但是腹黑的很，切下去都能趟黑心，怎么能让一个这么单纯的小姑娘如此喜欢呢？ “他那里我都喜欢，月生哥哥在我这里就是最完美的。师傅你不知道吧，他曾经救过我一命。” 说着，小姑娘就将这对她而言看起来惊心动魄，对被人而言就是十分常规的英雄救美的故事，声情并茂的讲了一遍。 总的来说就是周娇娇小的时候被人绑架，定国公几乎耗费了所有的人脉都找不到，傅家公子那个时候刚来南诏没多久，用了自己的人脉将周家大小姐找了回来。 也因为此，被南诏小皇帝看中，收做了幕僚。 一时之间，叶巧儿竟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傅月生救了周家大小姐一命重要，还是周家将他引荐给了南诏小皇帝更重要些。 “所以因为他救你，你就喜欢上他了？” “嗯。”对方一脸的理所当然。 “那要是救你的是个丑八怪呢？”她不由道。 周娇娇当即瞪圆了眼睛，坚定道：“不可能！月生哥哥怎么会是丑八怪。” 得，这孩子没救了。 叶巧儿扶额，有些无奈的挥挥手。 “傅家的门就在对面，你直接拍开若无其事的走进去就好。傅月生是个聪明人，要是不想为难你，就什么都不会说。” 第284章 八宝琉璃钗 若是要难为你，那你还是趁早断了这念想吧。 叶巧儿将这句话咽进了肚子里，看着对面的小姑娘得了鼓励，便风风火火的起身往对门冲。 周娇娇一开始是有些胆怯的，她总是想那日自己在那么多大臣的面前，给对方难堪，以傅月生清冷的性子，肯定是要跟自己划清界限的。 所以门打开之后，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脑子里却还记得叶巧儿说的话，装作若无其事。 她十分不自然的去了傅月生常在的院子，果然看到那人站在池边喂金鱼。 周娇娇小心上前两步，左顾右盼，低声道：“月生哥哥……” 那身影一顿，随后是男人温润至极的嗓音。 “来了？” 没说别的？她带着几分跃跃欲试，这事就算过去了？可是…… 想到自己来的目的，她硬下了心肠，嘟囔道：“怎么一个人，那位从顺平县来的呢？月生哥哥都给她讨了珠子，也不知道殷勤一些？” 这话听得酸意都要冒出来了，那背影闷声笑了两下，随后转过来。 那双眼睛带着玩味的看着对面闷头的姑娘。 “怎么？吃醋了？” 若是别人家的姑娘定咬死不承认，但周娇娇这人，贵在坦诚。 她抬起眼睛，直勾勾道：“是，月生哥哥为什么要给别的女人讨奖赏？你喜欢她？她在哪里，我想看看她那里比我强！若是不如我，我是肯定不会祝福你们的！” 她说这话时，眼中隐隐带着些泪光。 自年少喜欢的人，若是不能在一起，有几人会坦然面对？不论别人怎么说，她周娇娇做不到。 傅月生看着她，两人对视一时之间没有别的话语。 良久，那人忽而噗嗤一笑。 “若是那里都比你好呢？”他问道。 这话听起来不留情面，好在小姑娘从来不是这种要面子的人。 “要是那里都比我好，我就回去长进，什么时候比她更好了，什么时候再来找你！” 少女的眸中带着坦率和执着，有些耀眼。 男人沉沉的叹了口气，一抬手将什么东西插在了女子的发间。 周娇娇一愣，下意识的摸了摸取下，见是一只发钗。 钗子的头部镶嵌着一颗八宝琉璃珠，两边点缀着翡翠绿叶，钗体素雅大方，让人眼前一亮。 她瞪圆了眼睛盯了半晌，过了一阵不敢相信的抬起头。 “这是什么？” “钗子。” “我知道是钗子，给我的？” “不然呢？若是不喜欢，还给在下就是了。” 周娇娇躲开了对方伸过来的手掌，爱怜的上上下下摸着钗子。 不一会又怀疑道：“这不是给你那个从顺平县来的旧友的么？莫不是她不识货退来了，你没处给，才打发给我的吧？” “是这样，你就不要了么？” 女子垂眸摸了半天钗子，面上十分不舍的样子。 “若是……那我也收下了。本小姐这么多年的青春白白浪费给你，还不准讨点东西回来？再说这八宝琉璃珠也没那么稀奇，我爹也有。” 说着，大约是觉得委屈了，她眸光一闪手心握紧了几分。 “没有顺平县来的旧友，本就是随意讨来的，一个借口罢了。” 没有？ 周娇娇不敢相信的瞪圆了眼睛，大半天慌不过神来。 她在家中辗转反侧，焦虑这么多天，压根就没有这么多人。 见她呆若木鸡，男人无奈的摇摇头，一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好了，还呆着做什么？新请来一个厨子，会做扬州的糕点，去尝尝。” 周娇娇欢呼雀跃，眨眼就忘记了前几日受的苦，追在自家男人的身后叽叽喳喳起来。 另一边，傅家对门。 将周家大小姐打发走，叶巧儿也无事可做，干脆在院子里练起箭来。 经过那日在围猎场上的一出，她更知道会武功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可惜她年岁摆在这里，重头练武是不可能了，好在她弓箭进精湛，倒是可以在这里揣空子。 一箭射中了对面的树叶，穿成了两片，身后响起了掌声。 “好箭法。” 叶巧儿转过头，见到程子期笑着站在那里，不知道看了多久。 “你一直站在这里？”她有些局促的理了理鬓发，有些不好意思。 对方十分坦然的上前两步，接过了她手中的长弓，在手上颠了颠。 “这弓很沉，不适合女孩子拿。” 她一愣随即想到这把弓还是从容乐那里讨来的，据说是神兵，当时对方还十分不舍来着。 “我……” 程子期看过来，犹豫了一阵问道：“这把弓对你有特殊的意义么？” “倒是没有。”她回道。 男人点点头，又在手里反复端详了片刻。 “我可以给你改一下，更轻便一些，你用起来也顺手。” 神兵要惨遭毒手了，明明这事听起来挺悲惨的，她怎么就想笑呢？ “好啊。” “你会射箭？谁教你的？”程子期随意问道，过了一阵又似乎害怕什么，转头看了她一眼，犹豫道：“我么？” 叶巧儿一笑，嘲弄道：“怎么，害怕我触景生情？放心吧，不是你教的，是我们在大周的朋友，荣安县主，一个……喜欢惩恶扬善的小姑娘。” 似乎这个形容词让他很难联想这是个什么人，男人微微皱了皱眉头。 “好吧，不过你的技术很不错，很有天赋，若是想学点防身的手段，不如再试试匕首。” “匕首？” 看她略带疑惑的眼神，程子期点了点头，从靴子口中抽出了一把短刃匕首。 那匕首冒着寒光，刀把上镶嵌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红宝石，看上去价值不菲。 程子期当着他的面缓缓使出一招，又将匕首交给了她。 “试试，匕首轻便，杀伤力不低，我觉得很适合女子。” 叶巧儿不太自信的握住手中的匕首，刀把温热带着男人的体温。 她像模像样的学了一招，看着对方的笑颜，知道自己出丑了。 “我不行。”女子有些狼狈的将手中的兵器推了出去。 “怎么不行，我觉得可以，这样我来教你。” 说着他让叶巧儿摆出姿势，自己贴上前握住了对方的手。 第285章 黑脸老妇讹钱 男人温热的身躯和灼热的体温让叶巧儿通红了脸。 她迷迷糊糊跟着对方的动作走，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半晌她忽而听到有人在她耳边喊着她的名字。 “巧儿，叶巧儿？” 她回过神，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程子期无奈带着笑意的眸子看了过来，低声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我刚刚教的，学会了么？” “没……没有。” 两人对视了一阵，看着对方无辜的眼神，男人败下阵来。 “也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勉强会这一招也能打对方个不备。” 叶巧儿心不在焉的点点头，耳朵还是滚烫的。 一想到对方刚刚贴自己这么近，不知道为什么竟生出几分局促。 又不是偷男人，这可是自己的夫君。 她在心中暗自说道，可是转念一想，这人早就将之前的事情都忘记了，之前还说过不想唐突，在她看来，对方也没保持距离啊。 难不成程子期就是这样的人？ 也许教别的女人的时候也这样。 如此想着她抬眸看了一天对面的人，眼中生出几分恼怒。 男人正拿起弓箭琢磨着如何给对方改的顺手一些，却没想到突然收到对方一个白眼。 “诶？” 话还没说出口，对方已经转身就走，独留他一人在哪里纳闷。 女人都这样么？ 回到房里，叶巧儿觉得无聊，随手拿了一本书翻来翻去，看着书就想到了远在大周的三个孩子。 也不知道他们夫妻两个这么久没回去，那三个孩子会不会玩疯了？ 孙莲那个性子，估计宠溺他们的紧，根本不胡在乎孩子们的学习。 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随笔在宣纸上画了个三字。 还有三个月的时间，眨眼就能挺过去了。 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若是无事还真的眨眼就能过去，若是有事，三个月足够发生许多变故了。 夫妻两人身在南诏，可以说是瞬息万变，入住了北街的宅子之后，很快事故就发生了。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两人本打算去外街逛一逛，看看南诏的集市有什么新鲜玩意，没想到经过漯河旁，忽而看到一家小孩失足落水。 程子期水性不错，见没人敢下去救孩子，便一头扎进了水中。 秋日的河水冰冷，就算是他下去四肢不免有些僵硬。 带着一个不懂事乱扑腾的孩子，就更别说了。 好不容易到了岸上，男人一脸的狼狈，正要说什么，就听到一声尖锐的叫喊。 “哎呀，我的孩子！” 两人一愣，看到那瘦弱的小男孩被一双粗糙的手一把拉了过去。 那还是一个哆嗦，一脸恐惧的看着那黑脸老妇人。 “没事吧！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将我孩子推进水里去？” 什么？叶巧儿的眼睛差点瞪的掉出来，这人怎么睁眼说瞎话呢？ 她看向四周，发现看热闹的群众都不插话，也没有一个人像是要为他们证明清白，反而一脸看戏的神情。 “这位大娘，你讲点道理，刚刚大家都看到了，你的孩子是我家夫君救上来的，若不是他，这孩子就死了，你凭什么说孩子是我们推下去的？” 叶巧儿觉得自己说的已经相当有理有据了，不过那黑脸妇人就跟没有听到一样。 还在俯首磕头，痛哭流涕的嚎叫。 “哎呀，你们这些有钱人，就视我们这些老百姓的命如草芥，不高兴了就可以随意欺辱我们！刚刚老娘亲眼看到你将我儿推了下去，至于为什么救上来，大约是良心不安吧。” 强词夺理！ 她还要上前辩解，却被身后的男人一拉。 对方低声靠近她道：“是老赖。” 这种专门欺善的穷人多得很，只是用自家儿子性命吊人的，比较少见。 只见那孩子瘦的像一只饿了几个月的老鼠，竹竿一样的四肢裸露在外面，全是伤疤。 一看便知道是受到过虐待的孩子。 此时他龟缩成一团，不敢说话，甚至眼睛都不敢抬一下。 他知道刚刚那位哥哥是好心，可若说出实情，晚上他估计就没命了。 程子期上前两步，声音不高不低，听上去有几分冷漠。 “你想要什么？” 那黑脸老妇没想到这么顺利，眉飞色舞道：“哼，识趣就好，老娘就要五两白银，我儿受了惊吓，总得买一只老母鸡炖汤，好好补一补。” “五两白银？”男人重复了一句，似乎在琢磨什么。 老妇以为他心疼钱，瞪圆了眼睛十二分警惕道：“怎么，五两白银都觉得多，你这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根本不差这个钱吧，我看你腰间这玉佩就不错！压给老娘也行！” 说着，她伸出了一只老鹰一样皱巴巴的爪子。 在差一点就要碰到那玉佩的瞬间，程子期后退了两步。 他眉头紧皱，看上去十分嫌弃。 “不多，不过给你也要看值不值。你说是我们将你孩子推进去的？” “对啊！大家伙都可以作证！” 说着人群中一位黑脸老汉喊道：“没错，老子看见了。” 叶巧儿看过去，简直要一个白眼翻到后脑勺了。 这人一看就知道是个托吧，完全跟着黑脸老妇是一家子的。 至于其他的围观群众，他们默不作声，神情冷漠，显然这个戏码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 在他们眼中富人都是克扣他们的口粮钱才能骄奢淫逸的，各个都是有罪的。 所以看着富家公子被讹钱，是乐不得的事情。 这黑脸老妇就是看中这一点，在这里犯下了不知道多少案子。 程子期不急不恼，上前两步，蹲下身看着畏缩的男孩的眼睛。 “你是怎么落水的？” 男孩咬唇不敢说话，若是他说自己跳进去的，晚上就是一顿皮鞭沾凉水，他那里敢坑色。 “不说没关系。”男人一点不生气揉了揉他的头，随后起身看着那跪在地上撒泼的老妇人。 “走吧。” 对方一脸警惕的看着他：“干什么！这么有钱的公子，不会五两白银都付不起，还想跑吧！” “不跑，我们去见官。”他慢条斯理道。 第286章 小平儿神似叶斯年 见官？ 那老妇畏缩了一下，她以前见到的有钱人都怕麻烦的很，也不在乎那几两银子，一般随手便扔给他们了，哪有这样的公子哥，竟然要带着她去见官？ 自然是不行！ 知道自己骗人理亏，黑脸老妇骂骂咧咧道：“谁知道那青天老爷是不是跟你们蛇鼠一窝，被买通了？我不去！” 程子期似笑非笑，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一般。 “买通？难道你认为官老爷用五两银子就能买通？” 周围看热闹的人听到这理论也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这下子场子一下被对方占了，老妇意识到自己今天可能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愤怒的咒骂着起了身，粗声粗气道：“妈的，老娘才不陪你们玩这个，走，你哥小狗东西，连挑人都不会！” 那小孩被她一拽，直接一脚踩空跌在了地上，又被对方踹了一脚，泪眼朦胧连滚带爬的起了身。 叶巧儿在后面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自家小幺。 在叶家的时候，那只会吃奶的小幺是除了自己之外，最不招人得意的角色。 若是不躺在叶氏的怀中，就要被叶盛又掐又打。 “等等！”她上前一步，喊住了对方。 那老妇转过身来，一脸的不耐烦：“怎么，小姐又要发善心了？若是给五两银子，什么都好说！” 叶巧儿皱了皱眉开口道：“你这孩子，愿意多少钱卖给我们？” 卖孩子？ 老妇的眼中闪过一道精明的光芒，这做买卖可是跟敲诈不一样，她们可是理直气壮的很，腰板都能立起来了。 “你要买？” “嗯，多少钱？”她点头问道。 之间那人转了转眼睛，振振有词道：“钱？这孩子可是老娘亲生的，有感情的很，按理来说多少钱老娘都不卖，不过最近实在是缺银子花，这样吧，将他给你们，就没有人给老娘养老送终了，这养老钱要一百两 银子不过分吧？” 一百两银子！ 人群之中骚动了起来，这老娘们还真是狮子大张口啊！ 一百两银子买一个花魁舞姬都不在话下，谁会买一个没二两肉的孩子？ 大家纷纷摇头，都觉得这买卖不回成。 正想散了的时候，就听到叶巧儿脆生生开口道：“好，一百两银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什么！？ 这是哪家的小姐，莫非是疯了不成？ 一百两买这东西？ 那小孩也止住了哭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怯生生的看着她。 “真的假的？老娘告诉你，给了钱可不许退货了！” 那黑脸老妇的脸上闪烁着贪婪的火焰，看上去像是一只丑陋的饕餮。 “夫君，拿钱。” 程子期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知道对方是善心发作，却也未说什么，打开了钱袋将一张银票塞给了对方。 “去傅家钱庄，换钱吧。” 那老夫在手心吐了一口吐沫，揉捏了一下银票的印章，发现是真的竟头也不回，撒腿就往钱庄跑。 那个说是跟自己情比金坚的孩子也不要了，连看都没看一眼。 叶巧儿叹了口气，上前拉住了那男童的手，轻声问道：“你叫什么？” 孩子有些害怕，不太敢说话，小心翼翼道：“平儿。” “平儿？好名字。”她弯眉一笑，揉了揉他的头发，将人带回了家。 来南诏一趟，特产倒是没搞到什么，孩子得了一个。 回到府邸，程子期漫不经心道：“一百两买一个孩子？” 女子笑了一声，似乎陷入了回忆。 “要说起来，这孩子比我还要值钱百倍。当年我卖身给程府也不过三两白银。” 听这话，男人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对方的眼中满是坦荡，还带着一丝丝扭捏。 “况且我知道夫君一定不会让恶人好过的对不对？”她暗示道。 程子期挑起一边的眉毛，没有答话。 当天晚上，在庆安的贫民窟，死了一对盲流子夫妻，据说是得了一笔横财，被强盗看上杀人越货。 也有人说这对夫妻是命里不该有这笔财，横死了。 据说他家还有个孩子，叫做平儿，收敛尸体的时候，也没见到这孩子。 街坊邻里都说他们活该，平日里竟是拿那个孩子出气，也不怪他不愿意给这两个杂碎收尸。 平儿进了府，夫妻两人就有了一项重要的生活任务，便是教这个孩子一些规矩。 第一晚吃饭的时候，饭菜刚刚摆上桌子，这孩子就像是看到了肉的狼一般，上去就用手抓饭菜，狼吞虎咽不成样子。 “平儿……” 叶巧儿出声，那正往嘴里塞半个鱼头的小孩抬起眼睛看着她。 见到对方脸上难以明说的表情之时，他方才反应过来什么。 吓得一手将鱼头从自己的嗓子眼里薅了出来，整个人从椅子上滑下来，跪在地上抱着头缩成一团。 “平儿错了，平儿不吃了，不要打我！” 面对这一变故，夫妻两人都吓了一跳。 看着满桌子的狼藉，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平儿，起来，我们没要打你。” 似乎不相信一般，那小孩抬起眼睛，小心翼翼的观察对方的脸色，在上面没有看到暴怒的神情，方才放心了不少。 他畏畏缩缩的起身，站在那里，像是一根摇晃的竹竿。 叶巧儿十分耐心的开口问道：“你不会用筷子么？” 平儿抖了一下，犹豫着点了点头。 “会。” “那为什么不用筷子吃饭呢？”她又问道。 小孩嘴角向下，似乎要哭出来：“用筷子吃，吃不饱。” 在那个家庭待久了，他早就练就了如何风卷残云吃饭的习惯。 若是不赶快吃完，不但一会没有饭吃，说不定还要挨一顿打。 筷子吃饭太慢了，不如直接用手，反正也没有人会在意。 “怎么会吃不饱呢，吃的都在桌子上，若是不够，平儿可以再去添饭，坐在桌上吃饭就是要用筷子的，这是基本的礼仪。”叶巧儿不太严肃，却很认真的教导道。 平儿看着她，半晌点了点头，回道：“我知道了，夫人不要丢下我，平儿会用筷子吃饭的。” 第288章 准备反击南诏小皇帝 傅月生是个极其谦卑的人，少有这样笃定的口气。 若说不动心，是假的。 可是经历这么多风风雨雨，叶巧儿早就不愿意做旋涡中心的人物了。 “傅公子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目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们自顾不暇。” 话音未落，窗外忽而响起了一道声音：“好，我们做。” 什么？ 叶巧儿仓皇的回过头，看到站在窗外的男人。 是程子期，他什么时候来的？ 想也是，这人武艺高强，院子里多一个人，定能听出来。估计将平儿哄睡着了，人便出来了。 不过他为什么会同意。 看着女子困惑的眼神，他收敛了眉眼。 “面对不仁不义之人，也没有必要将仁义。文慧帝将我们逼进绝路，将我们看做棋子，若不反抗，难道要坐等着被吃掉？” 说着，程子期人已经走进来，上前握住了傅月生的手。 “我们愿意合作。” 这一番举动，让叶巧儿好一顿吃惊，她呆呆的看着对方，直到傅家公子走了，也没缓过神来。 男人知道她有许多话想说，上前两步坐在了榻上。 “夫君……你……” “为什么跳这个火坑？”他自然的接话。 看着对方点头，程子期略带嘲弄的笑了笑。 “如今咱们身在南诏，文慧帝想要对付我们轻而易举，就算我们有天大的本事，怎么可能跟天子对抗？唯有一点，就是借助傅家的力量。傅月生看中了我们的本领，我们为什么不去借助他们的能力呢？” “借助他们的能力？”叶巧儿呆呆的复述。 她似乎明白了对方要做什么，借力打力从其中全身而退。这的确是个好办法，却也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他们两个不但没有办法离开，说不定还会同两方玉石俱焚。 “太危险了。”她低声道。 “是，但也唯有这样搏一搏，才能平安回家。”男人说着，一双眼眸中带着决绝的气魄。 女子一愣，这一瞬间她觉得对方没有忘记曾经，还是那个行事果断的程都督。 “夫君……”她轻唤一声，看到对方看过来单薄的眉眼知道是自己的错觉。 “也好，但是傅月生……这个人不简单，我怕……” 程子期伸出一只手，抚慰一般的拍了拍她的胳膊。 “放心，有我。” 第二日一早，迷迷糊糊中，叶巧儿就听到院子里有沙沙的动静。 有了昨日的事情，她以为又是那傅家公子做梁上君子，不请自来，怒气冲冲的推开了窗户，刚要呵斥，就发现院中的平儿手足无措的握着扫帚。 “夫人，是我吵醒你了么？我看大家都未醒，就起来打扫一下卫生。” 果然，放眼看去，院子里的落叶都扫的干干净净，就连石桌石椅都擦得锃亮。 大约是在原来的家中养成了习惯，不做事是没有饭吃的。 小小的少年瘦弱又可怜，拿着比自己搞出半截的扫帚，身上还穿着之前的那身破布，畏畏缩缩，相比已经出落的精神的叶斯年，真是天差地别。 叶巧儿心一酸，觉得好像看到了远方的弟弟。她连忙起身，简单梳洗了一下，便推门出去，让平儿乖乖坐下。 “你不用扫地，宅子里有下人会收拾，平儿，我们将你要来，并非是让你做下人。” 那孩子耷拉着眼皮，低声道：“那平儿还能干什么？若是没用，就又会被丢掉了。” 又是丢掉，她有些哭笑不得，昨日明明已经信誓旦旦的保证过了，这孩子一觉起来又全都忘了么？ 或许觉得不真实，毕竟前一刻还在地狱，忽而来到了人间，小小的脑袋瓜还装不下这些东西。 叶巧儿叹了口气，知道用自己的沟通方式是没用的。 她只得语重心长道：“姐姐家也有一个弟弟，比你年岁小一点呢，你长得很像他小时候。我不忍这么像我家弟弟的小孩子受欺负，才将你要来，你可是值一百两呢，谁会随便将一百两丢了？” 一百两？ 平儿从来没见过一百两，也知道这是很多很多钱，比自己掉进水里，娘讹来的钱还要多很多。既然自己是这么多钱买来的，断然没有随便不要的道理。 似乎有些回过来这个弯了，他点了点头，一只小手扣着扫帚，轻声细语道：“可是我还想干点什么，你和哥哥对我很好，我想报答你们。” 叶巧儿思索了半晌，知道让他在家里干呆着也不是回事，便点头回道。 “好，平儿要报答的话，就好好读书，将来考取功名来报答姐姐好不好？” 读书？小孩不明白什么是读书，但是听到可以报答他们，便一口答应了。 她松了口气，起身唤来下人，让他们出去找一个启蒙的老师，好好教教这孩子。 宅中的下人都是钱公公打点好的，得了令立马就去准备了起来。 上午还未过完一半，就找来了一个定好的启蒙先生，将平儿和先生安置在侧房学习。 好不容易忙活了这边的事情，叶巧儿喘了口气回到书房看着自家夫君正在书桌前写着什么。 “忙什么呢？”她凑上前问道。 对方一侧身，露出了手底下画的他图。 竟是一张庆安的布局图，上面连皇宫的乾康殿和偏殿都画的详细。 “画地图？”她疑惑道。 “嗯，过两日找来傅月生，还可以将空白的地方填上。”男人回道。 “这有什么用？” 叶巧儿有些不解，她知道兵防图很重要，但是普通的地图应该没什么用。 程子期一眼就看穿了她的疑惑，笑了笑解释道：“其实兵防无非是人看着地图琢磨出来的，像是这张图，我就能看出这个点作为庆安的枢纽点，四通八达十分重要，若不设防守，待人攻进来，整座城池的防卫定一触就破。” 说着他用沾着朱砂的笔，在地图上点了几个地方，这些都是他作为一名武将心目中生设防的最佳地点。 她在一旁看着虽不明白，但也知道能这样凭空看出兵防位置，是件很厉害的事情。 第289章 皇宫中来的赏赐 “为什么你连自己的过去都忘记了，却还能记得这些？”叶巧儿有些诧异的问道。 她实际上只是一声感叹，绝对没有别的意思，男人听了下笔的姿势却顿了顿。 “我也不知道。” 察觉的对方语气中的低落，她下意识的捂住了嘴。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程子期摆了摆手道：“没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东西脑子里是空白的，但是一做起来还想就是本能一般。就像是我那身功夫，明明看到人的时候脑海里什么都没有，人一靠近，身体下意识就动了。” 叶巧儿皱眉响了半晌回道：“是本能的身体记忆，也就是说你不记得了，但是你的身体帮你记得。” 这句话似乎有些关键，也许利用这一点，他们能找回记忆也说不定。 如此想着她笑了起来拍手道：“我知道了，夫君，也许这个可以帮助我们回忆起以前。” “怎么做？” 她没有回答，人已经跑了出去，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小脸却黑的回来，手中已经握着一只蝴蝶纸鸢。 “走，我们去放风筝。” 男人有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实在想不通对方怎么忽然跳到了放风筝那里去。 “平儿，走，下午回来再学习，咱们去放风筝了。” 叶巧儿呼朋引伴，带着几人一同出去找了一处宽阔的场地，将纸鸢交到了男人的手中。 “你来放，我们看着。” 看着眼巴巴看着他的一大一小，程子期无奈的摇了摇头。 “好。” 放风筝他倒是会，将纸鸢扔在身后，一阵风刮过，风筝遥遥飞起。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中忽而响起一句话。 “风筝要迎着风放起来，努力跑倒不如找到一个好的时机放手。”程子期轻声嘟囔着。 一旁的女子眼睛忽而一亮：“你想起来了？” “什么？”男人回过了神。 “这句话是你当初说的呀。” 我说的？他有些诧异，脑海中是一片茫然。 一旁的平儿小心翼翼的伸出了手，犹豫道：“哥哥，可以给我放一下么？” 程子期心不在焉的将纸鸢递了过去，觉得眼前这场景的确似曾相识，但是一细想又觉得头疼的厉害，什么都记不起来。 叶巧儿知道没这么容易想起来，不由得叹了口气。 看着身旁平儿认真放纸鸢的身影，她不由得又计上心头。 对了，还有一招，只是可能要对不住这孩子了。 她心中做了个抱歉的手势，看着平儿将风筝越放越高，忽而上前一把扯断了线。 小孩子受惊一般看着她，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误。 叶巧儿揉了揉他的脑袋，看向了男人。 在纸鸢断的一瞬间，他下意识的伸出了手，徒劳的做了一个抓取的动作。 随后，男人愣愣的看着自己伸出去的手。 半晌开口道：“我们以前一起放过风筝？” 她的眼睛亮的就像其中藏了无数星火一般，点了点头。 “嗯，想起来了么？就在不久之前，我们还在绵阳的时候，那时镇北侯在后面步步紧逼，你却带着我出来放风筝，估计让那些跟着我们的探子都一愣，说不定还以为我们是接着风筝通信呢。” 看着女子的笑颜，程子期勾起嘴角。 他没说话，叶巧儿便知道对方没记起来，也不想破坏她的好心情。 算了，那可能一下子就成事？ 她叹了口气，回身拉住了平儿开口道：“蝴蝶风筝不适合平儿，我们做一个有男子气概的如何？” 小孩点点头，乖巧的将手中的断线放在了一旁。 “那平儿想要什么样的？” “我也不知道。”他小声道。 别说是纸鸢了，这么多年他就没做过什么游戏，让他选，自己都一脸茫然。 这样的性子，定是要改，叶巧儿心中念着刚要开口，身后便传来声音。 “蜈蚣吧，男孩子不都喜欢蜈蚣么？” 蜈蚣？ 她惊喜的转过头，看着对面的男人。 “为什么说蜈蚣？” 程子期一愣，显然没想到自己随口说出来的答案，让对方这么激动。 “觉得男孩子都会喜欢吧。” 他是记得的，身体还是忽然脱口而出的言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中没有， 叶巧儿可以笃定自己用的方法没有错，只要一直循序渐进的进行下去，一定有机会恢复记忆。 “好，平儿，那咱们就做一只蜈蚣。” 三人席地而坐，用宣纸和竹竿开始做起来纸鸢。 都是心灵手巧的人，再加上蜈蚣纸鸢看着复杂，实际上很简单，大多都是重复的，没两下子，一只蜈蚣便做好了。 “试试能不能飞的高些。” 三人兴致勃勃的放起了纸鸢，一直到中午肚子饿了，方才回到府中。 刚到家门口，叶巧儿老远便看到一行车马停在门口。 一看那些人的着装，便知道是宫里来的人。 三人上前，看到马车上下来一位老太监，正是钱公公。 “哎呀，程公子你们可算是回来了，陛下的封赏都到了好久了。” 封赏？ 三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有什么好赏的，之前围猎不是将宅子赏给他们了么？ 随后便见钱公公一挥手，那些宫女小太监鱼贯而出，各个的手上都捧着银质的托盘，上面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等等，钱公公，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叶巧儿出生问道。 老太监笑眯眯十分好脾气的回道：“先前的上次是谢过程公子在围猎场上的救命之恩，但是在大周，你们二人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些小小的赏赐不为过。” 大周？ 她回头看了一眼自家男人，显然知道南诏小皇帝才不会这么好心，再说他们都回南诏这么久了，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提起这茬了？ 昨日傅月生刚刚来结盟，今日文慧帝就送来谢礼。 这两位是不是太巧了些了？ 程子期不动声色，点点头，也不管这些送东西的，自己先进了院子。 本来宽阔的样子半壁都是赏赐，显得有些拥挤，平儿好奇的在一旁眨巴着眼睛，这些东西他这辈子都没见过。 第290章 皇宫夜宴 见他眼巴巴看着，叶巧儿也没客气，俯身揉了揉他的头。 “想去看看就去，只要放在院子里的，都是平儿可以动的东西。” 小孩开始还小心翼翼的，当看到一个玉石蹴鞠就开怀了，拿着蹴鞠满院子跑，咯咯笑的不行。 看着他好不容易放开了，叶巧儿满意的点点头。 所有赏赐都送了进来，钱公公还站在门口，脸上仿佛贴了一张笑面。 “钱公公还有别的要交代的？”男人问道。 对方连连作辑回道：“程公子别这么说，老奴不敢当啊！其实是陛下有意邀请你们参加今晚的夜宴，在文武百官先露一面，要亲自同他们说说对你们的感激之情呢！” 呵呵，两人对视一眼，默契一笑。 这个文慧帝，在这里玩脑筋。 在百官之前露面？表达感激？得了吧，明显是为了他的谋划做准备，让更多的人知道他们从大周来了南诏，抛头露面。 程子期点了点头，未说去不去，只淡淡的说了句知道了。 那钱公公也是个人精，听了这话也不走，站在那里，脸上堆着笑。 “程公子，你就别为难我这个老人家了。您看看去是不去，给个准话，我好回去答复呀。” 叶巧儿似笑非笑回道：“若是不想去，就能不去了么？” “这……”那老太监犹犹豫豫，抬眼看对方的脸色。 三人僵持在哪里，彼此心思各异，都是人精，谁也不知道对方肚子里那点油水。 最终还是程子期淡淡回道：“跟陛下说我们会去。” “得嘞！”钱公公欢天喜地的跑了出去，显然怕他们改变了心意。 看着人走了，叶巧儿颇有些不服气。 她皱了皱鼻子回道：“为什么答应他，你明明知道小皇帝那家伙不安好心，就是想让大家都知道咱们来南诏了。到时候他还在大周搬弄是非！” “嗯，我知道。” “那你还……” 话还未说完，就见男人无奈的摇摇头。 “咱们来是事实，就算是不参加晚宴，那文武百官就不知道咱们来了？秋日围猎，还有那日在乾康宫，就不说在偏殿住那些时日，南诏的官员早就将咱们打听的七七八八了，多一场宴会不多，少一场宴会不少。去了还能让文慧帝放松警惕，何乐而不为？” 他说的倒是有道理，叶巧儿只得点点头。 让几个下人将赏赐搬到库房中，又精心替平儿选了几样，给他拿去把玩。 三人放了一上午的纸鸢，她只觉得浑身酸痛，回到卧房倒头便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听到外面有动静。 “奴婢几个是伺候程公子和叶姑娘换衣的。”外面有些朗声说道。 她一愣推开窗子见到两排宫女和太监站在院中，程子期在一旁似乎有些无奈。 “怎么了？” 听到她的动静，男人转了过来，摆摆手道：“陛下派来的，为咱们准备了夜宴的礼服。” 这么正式？ 叶巧儿刚想说什么，见那排人已经推搡着男人进书房，宫女们则扭头往卧房走来。 几人七上八下将她身上的中衣拖了，一层层雪白的鲛纱还有不知名的绸缎裹在了她身上。 紧接着就是将她按在梳妆台前，插发簪，描眉画唇。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一棵树，脑袋上开了无数朵花，不知过了多久，几位宫女后退作辑。 “打扰姑娘了，门外有马车，咱们出去便是。”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简直不敢相信。 镜中的女人脱去了秀气和青涩，红唇娇腮，美艳的不可方物。 叶巧儿一直知道自己不是那种艳丽的美人，顶天算得上小家碧玉娇小可人，是会让人怜爱的类型。 可是此时，镜中的美人一颦一笑带着媚意，眉眼间内满是春色。 在几位宫女的搀扶之下，她出了门，迎面便看到了对面的人。 她一直在知道程子期的英俊，在大周京都男人就有着京城第一美男子的称号，每每从战场归来，街上丢手绢的夫人小姐不胜其数，如今乍一看对方穿着礼服，她不由得惊呆了。 男人的发用白玉冠高高竖起，一身若月光流水一般的白色长袍，趁得他身姿纤长如玉。 身上并未有什么装饰，举手投足之间却带着贵公子的气派。 男人看她的眼神也微微发怔，眉眼间掩盖不住的惊艳。 “你真美。” 她羞色的垂下了眼帘，低声道：“花言巧语。” 一旁的大宫女笑着道：“夫人和公子真是金童玉女，快上马车吧。” 两人一前一后登上了马车，莫名的叶巧儿忽而想到两人大婚那日。 艳红色的喜袍，满心的期待，今日虽也是盛装打扮，但是那日的心情这一辈子也忘不了。 马车一路进了宫，到了最后一层守卫，两人下了马车。 正巧遇到同样盛装而来的周娇娇，小姑娘看到他们眼睛一亮，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 “老师今日可真美，哎呀师母也不赖嘛！” 师母？ 程子期一脸无奈，显然不知道她们两个背地里怎么成了师徒。 这丫头大约也没想着解释，一把拦住了叶巧儿的胳膊，美滋滋道：“今日男宾和女宾并不坐在一起，师傅就交给我了。” 两人也一顿，回眸对视一眼，果然看到一侧宫女和另一侧的太监分别引着男宾和女眷走向不同的方向。 晚宴都在大殿，但是女眷这边有单独的帘子和屏障。 约莫是觉得男人讨论的事情女人也不愿掺和，家长里短这些老爷们也不愿意听，索性宴会之上就将两边人分开了。 男宾那边自然由文慧帝坐首位，女眷这边则是德妃。 叶巧儿一直觉得德妃怪怪的，她似乎毫不掩饰自己不爱皇上的事实，并且一提到镇北侯就露出了思念的神情。 这就不得不让人大胆猜测对方是喜欢江慕白的。 可是以南诏小皇帝的心眼，真的会将这样一位妃子放在自己的身侧么？ 又或许他们君臣之间，本就有夺人所爱的憎恨？ 她思来想去人已经进了屏风之后，德妃正坐在那里，见她们来了，微微侧眸看了过来。 第291章 御花园偷听到的消息 “这位就是程公子的夫人吧，快走过来。” 一位雍容的贵人笑着向她们招手。 一旁的周娇娇吐了吐舌头道：“容姨，你见了新人就不记得娇娇了？” 被唤做容姨的美妇人捂嘴一笑，伸手将小姑娘拉了过来。 “怎么会，娇娇坐这里，让叶夫人坐在德妃娘娘身边吧。德妃娘娘早些年间也去过大周，你可以同娘娘好好聊聊。” 有什么好聊的？ 叶巧儿面上带着笑意，知道是故意如此安排的，心中虽然如此肺腑，却也不太反感德妃。 相较之下，她对这位妃子更多的是好奇。 顺着宫女的牵引，她坐在了德妃的身边，对方未像她想的那样，很快同她说话，反而自己一个人频频举杯喝酒。 身后的侍从填了两轮的酒觉得有些不对劲，低声劝道：“宴会还没开始，娘娘少喝点吧。” 德妃冷冷一笑：“怎么，咱们南诏差这一点酒么？” 那下人自知犯了错，吓得连忙跪下，匍匐在地一声不敢吭。 这位西域美人冷冷的坐在那里，腰杆笔直宛若一身傲骨。 叶巧儿回过头不再打量对方，再好奇也是有限的，男女之间的事情说起来比国家还要乱，她可不想牵扯其中，更别提男主角还是镇北侯。 晚宴很快开始，南诏小皇帝冠冕堂皇的说了一番话，众臣起身敬酒，歌舞上演一时之间酒池肉林。 女眷这边好些，他们不爱看舞，便未拉开屏风，只是就着歌声谈天。 一开始说话的那位容姨是户部尚书的妻子，除了德妃和定国公的女眷以外，也算是这种大臣家眷中地位比较高的。 她本来听了自家夫君的一番嘱咐，让德妃和那位叶夫人近乎一些，没想到两个人都不领她的情。 看着她们各吃各的，容夫人有些压抑，不由得主动开口。 “叶夫人，听闻你们大周京都昌盛，同庆安比如何？” 这番话很快吸引了众位夫人的兴趣，大家纷纷看向了这边。 叶巧儿似笑非笑的看了过去，缓声道：“容夫人这话我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回答，毕竟在南诏的地界，若是歌颂自家必定会引人不悦吧。” 她这话说得巧妙，不轻不重却也表明了态度。 容夫人大约也是觉得自己这话头递的不好，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这时德妃的眼眸微微动了动，看向身侧的人。 “庆安自然不能同大周比，因为这里太脏了。” “娘娘！”一声惊呼，将她的话掩盖了过去，那一开始匍匐在地的宫女满脸惊恐的看着她。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在如此场合说出来，实在是让人提一口气。 在座的贵女没有一个敢出声，屏风之后顿时鸦雀无声。 德妃噗嗤笑了一声回道：“怎么都不说了？” 容夫人笑的有些勉强：“是妾身嘴笨，提这一茬，我该罚，这一辈妾身就干了。” 说着，她将杯中的清酒一饮而尽。 有了台阶下，众人连忙换了个话题，只字不提刚刚发声的事情。 周娇娇的心思早就飞到了男宾那边，趴在屏风的缝隙里看傅月生有没有坐在对面。 叶巧儿见大家都在说闲话，无人主意她，便起身从后面推下去，称自己要出去方便。 被宫女一路引着，经过了御花园，她不由得驻足。 “这是……” “回夫人的话，这是香麝，是咱们南诏国特有的一种花，也是一位药材。” 药材？想到之前傅月生带自己看的那片花田，她冷冷一笑。 这东西比穿肠毒药还要可怖。 “我想在这里透口气，可以么？”她出声道。 那宫女一愣显得有些犹豫，而后想着御花园也没有多大，便守在了门口。 其实叶巧儿也并没有想做什么，不过是觉得宴会上的气氛实在古怪，不想回去而已。 她在花园中走了走，里面奇花异草甚多，当然最多的还是这种香麝。 看上去好看，闻起来也香气扑鼻，实在想不通为何它会有那样的功效。 正看着花愣神，忽而她听到不远处稀稀疏疏的声音。 拨开花丛看过去，是两名穿着太医服的小太医正蹲在御花园采药。 这里有一处小院子，里面大约是培育着一些少见的药材，刚刚路过的时候她还特意看了一眼。 见他们在工作，叶巧儿本想退出去不打扰，没想到那两人开始闲聊，她敏锐的捕捉到了高太医的名字。 “哎，你说高太医实在是太惨了些，明明再过一年就可以解甲归田了，遇上这事。” “嘘，你可别说饿了，若是让殿下知道你在这里碎嘴，非要斩下你的狗头不可。” 另一个人看起来并没有很在意，他摆摆手道：“哎，今日前殿都在夜宴，只有咱们两个倒霉催的会在御花园，谁会管咱们？” 对面那人似乎被说服了，闭上了嘴，不在阻拦他。 满不在乎那位看起来憋了一肚子的闷气，非要一吐为快不可。 “哼，这帮人根本不会体会咱们下人的疾苦。不过也好，咱们这些杂碎那些大人物也看不入眼，估计陛下都想不到，那改良的赤心是咱们两个经手研制出来的，不然咱们都要咔嚓。” 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花丛之后的叶巧儿猛然瞪圆了眼睛，什么意思，什么是改良过的赤心，难道说程子期失忆也是…… 她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连忙捂住了胸口屏住了呼吸，听这两人后面的对话。 “可不，不过这东西高太医有想法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你说陛下为什么那么忌惮大周来的那两个人，不过是一对普通的夫妻罢了。” “自然有陛下的道理，不过这毒的解药只研究出了一半，高太医死了，估计天下也无药可解了。” 说到这里，两人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为这没有解药的毒，还是为他们两个的时运不济。 听到这里，叶巧儿已经脸色煞白，她踉跄后退了几步，几乎喘不过气来。 虽然傅月生已经告诉过她，程子期的失忆其中有南诏小皇帝动的手脚，可她没想到那手脚竟也是赤心！ 第292章 借口离开夜宴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回到大殿之上的，几位女眷都看出她的脸色不太好看。 一旁的容夫人关切上前道：“叶夫人，不舒服么？” 叶巧儿点了点头，如今她实在是没有心仪应承这些贵女了。 德妃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不舒服就让下人送你回去吧，何必在这里受罪。” 几位女眷还想说什么，可是最大的德妃都开了口，她们再说什么也没用。 于是乎只能装作殷勤，将人送了出去。 想必女宾这边平平淡淡，男人那边可以说是暗涛汹涌。 几番轮回，重臣推杯换盏，不时看文慧帝的脸色。 出奇的今日这位小皇帝心情不错，葡萄美酒夜光杯，看着美人跳舞，赏赐也大方。 大家都放松了警惕，不知不觉宴会到了后半场，几名酒量轻的已经醉了。 江钲忽而放下了手中的杯，看向了一侧的定国公。 “国公，那日你女儿在围猎场上失态，可是因为月生讨的赏赐让美人寒心了？” 本来正笑着的定国公一哆嗦，当即跪了下来。 “是老臣教女无方，回去一定好好管教。” 文慧帝一笑，摆了摆手：“哎，这有什么，咱们南诏本来就国风开放，你家女儿也是直率，喜欢就大胆的表现出来。只是定国公府位高权重，嫁给傅家有些委屈了吧。” 什么意思？ 定国公府自然是权贵，可谁不知道傅月生是皇帝边上的红人，这不就是在暗示，你们两头结在一起用意险恶么？ 定国公哆嗦着，一旁的傅月生缓缓起身。 “陛下，女子名誉毕竟是大事，还是不要在朝堂议论的好。更何况……陛下也知道草民心有所属。” “心有所属？属那位顺平县的姑娘？”江钲笑吟吟道。 “是。” 两人彼此对视了一阵，小皇帝忽而笑了起来。 “你们如此紧张做什么？朕不过是关心一下你们的人生大事而已，绝对没有插手的意思，好了都坐下吧！定国公，既然傅月生对你家姑娘没有意思，可考虑女儿婚嫁之事啊？” 表面说不在乎，却搞这一套。 不少人心中已经明白了江钲的意思，定国公家是绝对不能跟傅家结亲家的。 人心叵测，几人互相使眼色，谁都不想掺和进这乱事里来。 忽而屏风那边一阵动乱，不一会一名宫女搀扶着叶巧儿出来。 另一侧的容夫人行礼禀道：“陛下，叶夫人身子不适，德妃娘娘让她早些回了。” 江钲转过头来，对上了叶巧儿苍白的脸。 他略带惊讶道：“怎么回事，是吃食不合胃口？” 看着这张虚伪做作的脸，她几乎收敛不住眼底的恨意。 叶巧儿强撑了一口气，笑的有些难看，幸好大家都觉得她的确不是，没有多想。 “回陛下，就是有些头晕恶心，旧毛病了。” 文慧帝本来也只是让他们露露面，让众臣都见一见，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会勉强留他们。 于是挥手道：“程公子，那就快送你家夫人回去吧，要不要请两名太医陪你们一同？” 叶巧儿一口银牙几乎咬碎，语气有些僵硬道：“多谢皇上，不过是些旧疾，就不劳烦太医了，回去躺一会便好了。” 小皇帝心中琢磨着定国公和傅家之事，也无心继续客套，点点头将他们放走了。 程子期快走几步上前，将人从宫女手中接了过来。 握住了对方的手臂，他才发现叶巧儿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从醒过来之后，似乎没有听说过她有什么旧疾啊？ 男人心中纳闷，面上却未显露出来，两人紧紧依附着离开了宫殿。 出了门便是停在殿外的马车，几个小太监连忙拿来脚蹬放在一旁，两人坐进了马车，等到车缓缓行动之时，叶巧儿长长的叹了口气。 身子一软，倒在了男人的怀中，眉头紧随，眼睛已经闭上了。 程子期低声道：“还是不舒服么？可有什么药没有？” 怀中的人冷冷一笑道：“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是我的药！” “怎么了？”他问道。 女子不回，眉眼冷漠知道马车停在了宅子的门口，她方才匆匆下车。 一进院子，她一手拉住了身后的人，直奔书房。 进了屋门一关，挥手将蜡烛弹灭，确定四下无人，才缓缓开口。 “你可知道自己为何失忆？” 程子期皱眉，略带犹豫道：“伤了心脉？” “心脉？”叶巧儿冷冷一笑：“假话，这一切都是南诏小皇帝一手造成的，他喂你吃下了特殊制成的赤心，不会像我一样心痛，但会将过往忘的一干二净，你可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高太医？药就是他下的，如今他人也被杀了。” 什么？ 两人对视，目光中都是沉重。 有人蓄意而为之，和偶然失忆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我以为小皇帝才要动手，没想到从他将我们带回南诏那一刻起，局就已经开始了。”男人沉声道。 “也有一幸，是毒就有解药，只是高太医死了，据说解药的药方只有一半，想办法弄到，离开南诏回去研究也好。”她道。 “还不行，如今文慧帝断然不能将我们放走，若是行动匆忙必然打草惊蛇，还是按兵不动，等着傅家行事为好。” “按兵不动？是他们毒害了你，让你……让你全都忘了！那个傅月生也没安什么好心，如今江钲那人看起来也对他不是很信任，今日夜宴之上，还对他和周娇娇咄咄相逼，程子期！我们……我们真要这样么？” 叶巧儿声音抬高，却又因为不想被隔墙有耳听到，勉强压住。 一时之间，这么久以来的委屈像是阀门一样倾泻而出。 从大周一路到南诏，背井离乡，受人摆布，本想着自己爱的人能醒来就好了，却没想又被暗算，醒来的人，将自己忘了。 明明是夫君，最亲密的夫君，还是好想隔了什么，离得那么远。 这一切都是因为南诏，因为南诏的镇北侯，因为南诏的文慧帝！ 还有大周，大周的承宁帝和高皇后，这天下难道就没有一个明君了么？ 第293章 准备去救镇北侯 男人看出她心绪不稳，下意识的上前两步，不知道为什么，鬼神神差的伸出双臂将人紧紧抱在了怀中。 当他反应过来之时，再退回去已不好。 于是程子期只能故作镇定的拍了拍她的脊背：“没事的，放心，有我呢。” 本来有些不愤的叶巧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有些失神，这么久以来，两人一直相敬如宾，这个拥抱是自到南诏之后，最近的一次距离。 “程子期……”她垂下眼帘，声音微弱：“你还会……记起来么？” 男人沉默着，一只手微微缩紧。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道：“会的。” 这日过去，若说有什么改变，那便是两人更加坚定了两人同傅月生合作的决心。 先不说合作的诚心问题，直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起码现在来说，三人的目标是一样的。 隔日晚宴结束，傅月生便来到了府上。 只说那日晚宴，文慧帝的一番操作显然是不愿意信任这位红人了。 “如何？两位可是愿意相信傅某的诚意了？”对方笑的温和。 叶巧儿扬起了一脸的假笑，巧妙的回道：“怎么，傅公子以身犯险，用自己的人生大事来展现诚意？昨日我们走的早，还没听见小皇帝为你和谁做了媒？” 男人嘲弄的摇了摇头：“是谁又重要么？文慧帝对我起疑心已不是一两天，若不是镇北侯先动，我救了他，怕是在下死的比谁都早。” 没错，横跨两国，堪称百晓生的傅家在任何人的眼中即是力量又是威胁。 一开始文慧帝还有心用傅家，当发现傅月生绝对不是那种甘心当傀儡的人之后，一切便不一样了。 “所以第一步呢？” 程子期从怀中掏出了这几日琢磨的布防图，放在了桌子上。 她凑上前看去，发现之前的空白竟都被填上了。 “这……你怎么填上的？”她略带惊讶道。 “比想象当中的简单。” 不为人知的出入皇宫，对他而言本身不是难事，况且又有文慧帝亲自出马助他一臂之力。 昨日晚宴，不近帮助了江钲，也帮助了程子期。 消失几分钟，将整个皇宫摸索透彻，对这个男人来说就是小儿科。 “嗯，有了这个就好说了。在下其实有一计，就不知道你们是否愿意。” 两人看过去，目光中带着些疑惑。 傅月生一双瞳色略浅的眸子看了过来，带着几分沉重。 “在下想将镇北侯放出来。” “江慕白，不行！”叶巧儿第一个站起来反对。 这个混世魔头，可是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空子，将人关了进去，就这么放出来，无异于将大家往危险的悬崖边上推。 她投去了一个你疯了么的眼神，随后道：“你也知道那是怎么个疯子，难不成傅公子身上刺挠，又想念凌迟之刑了？” 对方苦笑一声道：“若不是不得已在下怎么想将这人放出来？之前在大周那番作为，早就将侯爷得罪透了，他出来最应该害怕的是在下才对。可是在南诏，能同小皇帝抗衡，转移他的注意力的，唯有他。” 转移是转移了，将南诏小皇帝拿下之后，怕是江慕白会将他们千刀万剐吧！ 想到他们顾虑，傅月生回道：“在下这里其实有一个可以对付侯爷的法宝。” “你有？” “嗯。其实当年长公主下得那种让人头疼的毒药并非不能解决，在下寻到了解药。” 解药？ 叶巧儿有些恼了，带笑不笑道：“难不成你还要将解药给江慕白不成？这算是什么对付他的法宝，傅月生你不会是小侯爷的人吧？” 虽然知道不会，她却还是忍不住讽刺一句。 男人笑了笑摆手道：“小侯爷那样聪明的人，你拿没有的东西去骗他，怎么会不被发现？除非你撒的谎本就是真的。” 程子期沉默了半晌，忽而开口道：“真话里搀着假话？然后呢？” “将另一种毒药给他，这种毒会诱发他之前身体中的毒素，不死也疯。” 说着四个字的时候，他的面上没什么表情，叶巧儿却从其中看出了一丝很绝。 这个男人绝对跟表现出来的不同，他……比镇北侯更可怕，因为心思沉且沈。 傅月生走后，两人在院中发呆。 半晌她开口道：“傅月生不可信。” “自然，”男人很快回道。 “那怎么办，要按照他说的去做么？将江慕白救出来，怎么想都不稳妥。以咱们在大周闹出来的动静，怕是现在他都要恨死我们了。” 程子期叹了口气，用手在石桌上轻轻磕了磕。 “如今我们身在南诏，本就不是我们的领地，想要做什么十分不便，只能借力打力。傅月生有一点说的没错，整个天下能够牵制住小皇帝的怕是只有江慕白了。” 其实她自己心中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将这个人救出来似乎就是在身边放了一个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炸了。 就这样忧心忡忡着，时间一晃过去了一个月。 这期间他们很快联络上了江家军的几个头领，如今虎符不见，他们又不愿意听命将主子囚禁在侯府的南诏小皇帝，这支庞大的军队沉浮在南诏边境，镇守国土。 若是没有虎符，他们断然不可进京。 但……不能进京的是整个军队，如此数量庞大的军团之中，只消失百人，是可以隐瞒数月的。 傅月生利用傅家的力量，将这一小支队伍接近了庆安，暂且安置在了郊区城外。 这日，叶巧儿刚教完平儿看书，一抬头便看到程子期腰间挎着短刃走出了书房。 “他们到了？”她上前两步道。 男人点了点头，一手摩擦着腰间的兵器。 “今晚我便带他们进入庆安，绕开布防，直入侯府将人救出来。” 虽这件事是一个月之前就商量好的，两人的心还是七上八下的。 镇北侯被软禁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如何了。 据说小皇帝还偷偷的去瞧过他几次，想必虐待更不会少。 身子有没有残缺都说不准…… 第294章 德妃娘娘出手相助 叶巧儿在家中焦虑的等待着，不知道在院子里踱步了多久，庆安城中忽而传来一阵爆炸声。 脚下的土地震了震，她猛然抬起了眼睛。 “进城了。” 这一刻她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掐准了时间，她急匆匆出了院子。 叫下人将马车赶出来，她上了车，犹豫之下将一把短刃藏在了靴子里。 “进宫。” 马车缓缓行到了皇宫门口，车内的叶巧儿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撩开了车帘。 见到了她的脸，守卫们没有拦住，直接放行。 在今日进皇宫即危险又安全，危险的是那小皇帝若是知道高贵的是傅家和程子期，自己绝对会变成人质。安全的是，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都在镇北侯府，皇宫之内守卫相当松懈。 按一开始商量好的，她一路到了德妃的寝宫。 宫女显然有些意外她的拜访，不过还是进去同传了。 没一会她人被请了进去，却未见到德妃。 一位身着浅粉罗裙，同其他宫女穿着打扮不一样的大宫女走了出来。 她福身低声道：“娘娘说今日就当她来过了，一直同叶夫人谈天到了深夜，您若是想干什么就去干吧，她绝对不会过问。” 德妃知道了？ 叶巧儿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对面的宫女几秒。 随后道：“我要去太医院。” 那宫女一笑点头道：“鸢儿带您去。” 说着，她领着人从寝宫的偏门走了出去，一路走小道，避开守卫和结对的宫女太监，没一会到了一堵小门旁。 “这是太医院的后门，从这里进去，穿过偏房就是太医院。” “多谢……德妃……为什么帮我？” 鸢儿面上带笑，似乎并不觉得他们在做多么危险的事情。 “娘娘说看你十分合眼缘，而且今晚的动静她早就想看到了。” 说罢那大宫女也不解释，转身离开了。 叶巧儿从未见到这样的人，看上去那么聪明通透，却又带着不藏的戾气，仿佛在这皇宫之中寻死的模样。 偏偏上面那位还就将她留在身旁，将三千宠爱集于她一身，不管对方是否喜欢。 见人走远，她知道自己不能耽搁，连忙进门按照对方提醒的穿过了偏房。 太医院这边没有收到惊动，许多药童穿梭其间，手中拿着晒药的斗笠。 她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应该在院中戒备最森严的地方，看了一周果然发现一处院落，门口有两位小药童把守，进出其中的也都是穿着官服的太医。 高太医留下的那半张药房应该就在那里面了，想要从这么多人中明目张胆的走进去不太可能。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短靴中的那把匕首，心动了动。 叶巧儿回到了偏门的一个幽暗的胡同内，没一会便捕捉到了一位落单的药童。 对方估摸着是来偷懒的，熟门熟路的钻进了胡同，叹了口气。 “哎，累死了，后一天到晚就知道让我们晒药，什么时候才能学点医术？这些老扣！” 她站在那药童的身后，叹了口气，在心中说了句对不住，直接用短刃的匕首将对方敲晕，扒了衣服自己换上，随后便光明正大的到了太医院的大院子里。 而她先前看中的那处院落正是太医院放医典的地方，想来高太医研制出来的药房，必定会被送进去。 只可惜小小的药童根本没有权利进去，再敲晕个太医又不太现实。 叶巧儿跟着这些人晒了一会药，心思早就不知道飞到那里去了。 老天眷顾，她正端着盘子晃晃悠悠的时候，忽而一位长着长胡子的太医冲他喊道。 “喂，那边那个发呆的，干什么！没有活就麻利滚过来！” 其他的药童听见了动静，有些幸灾乐祸的看了她一眼。 “哎呀被许院士抓住了，他可是出了名的扒皮，定是让人给整片药田除虫，又要干一整夜。” 若是别人自然是觉得难受，叶巧儿眼睛却亮了起来。 她老老实实的垂下头，跟在了那位许院士的身后。 “你们这些小孩子，就是好高骛远，干什么就得先把基础打牢了？你以为让你们晒药是在害你们么！不认清楚药材怎么可能学诊脉？一天到晚想要一步登天，怎么可能！就是这片药田，给我……” 正碎碎念的许院士一转头，发现刚刚老老实实跟在自己身后的药童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他以为对方是跑回院子里了，顿时气上心头，怒气冲冲的准备杀回去，将人抓回来。 殊不知叶巧儿一进来，看到藏书阁的门便悄无声息的小跑过去，顺着打开的窗户翻了进去。 今日天色已经晚了，除了值守的许院士之外，院子里没有其他的太医。 她很幸运的一路翻看过去，没一会便找了一个上锁的柜子。 从桌上拿了一根银针，捅咕了半晌那锁才啪的一声打开了，里面成卷的卷宗落成对堆。 最上面那卷只有薄薄的一层，打开一看上面果然是高太医的字迹。之前为程子期开方子的时候，她见过对方的字。 收入怀中她正想着怎么混出去，忽而听到藏书阁的门口传来了动静。 “嘿，这小子跑到哪里去了，明明刚刚还跟我进来了。张太医这么晚你来做什么？”许院士的声音响起来。 “还不是那件事，陛下这几日似乎更暴虐了，太后让我再开些清心丸给陛下吃。” “辛苦张太医了，快去吧，一会那边又怪罪下来便不好了。” 两人说完匆匆离开，藏在柜子之后的叶巧儿皱紧了眉头，清心丸？暴虐？ 虽然两人似乎有些畏忌，不敢多说，她却也能听出小皇帝那性子似乎来得不对。 不过这事并不是当务之急，她趁着院子里没人一路溜了出去，将衣服换回去，回到了德妃的寝宫。 这一次依旧没见到正主，还是鸢儿一路将她送了出去。 临走之前，对方冲她笑了笑，说了德妃的吩咐。 “以后姑娘要是还有用得着的地方，大可以如今晚一样，娘娘一定会帮助你的。” 第295章 南诏皇宫的龌龊 为什么已经不用问出口，或者说叶巧儿已经问累了。 在她的视角里，德妃就是一个古怪的女人，所以干出什么再古怪的事情也不奇怪。 上了马车，他特意吩咐车夫绕路，不要经过北街的镇北侯府，绕路回到了院子。 夜风有些凉，她掀开了车帘，看到北边的天空一片火红，熊熊的烈火冒着肆意的火舌，吞噬着黑夜的深蓝。 北街都是一个贵族世家，此时人人门口都有张望的小厮，估摸着是听了主子的吩咐看看动乱的是何处。 当知道是镇北侯府之后，大门便紧紧地闭上了。 那里的祸水他们可不要沾上一滴。 此时乾康殿内，江钲坐在高位之上，眉眼戾气极重。 “是谁！”他沉声问道。 其下的几位臣子瑟瑟发抖，连忙跪在地上叩首。 “臣不知，忽然冒出来的一堆人，穿着夜行衣，似乎十分熟悉城中的兵防，绕开了守卫直入镇北侯府，那位领头的武功也极其高强，将陛下设在侯府中的守卫杀了个干净，直接……直接将侯爷带走了。” 滔天的怒意在文慧帝的眼眸中翻滚，他咬牙问道：“傅月生呢，可有动静？” “傅家今夜安静得很，傅公子也未出过府邸。” “呵呵，自然不用他动，傅家有那么多人都是他的手，可是……等等，从大周来那两位呢？” “嗯……程公子似乎一直在院子里，叶夫人来了皇宫。” “进宫？”江钲微微眯起了眼睛又问道：“进宫做什么了？” “来……看德妃娘娘。” 德妃？他垂眸似乎琢磨了许久，随后忽而起身挥手道：“去德妃寝宫，朕很好奇，在这样的日子里，叶巧儿有什么话要同德妃讲。”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了德妃的住处，鸢儿守在门口，见了来人便跪下。 “陛下，德妃娘娘已经睡了。” 男人面上露出了一抹冷漠至极的微笑：“这样的日子她睡得着？怕是兴奋的不知如何是好吧，朕要见她！” 说着两旁的侍卫将鸢儿推走，一脚踹开了门。 屋内屏风后坐着一抹倩影，正坐在梳妆台之前。 她用红木梳子一下一下顺着一头青丝，看着镜中那艳丽的脸庞，面上却未有一丝神情。 “德妃不是睡了么？”江钲开口道。 女子微微侧某，脸上少见的露出了一抹微笑。 “陛下也说了，臣妾在这样的日子里怎么睡得着？自然是兴奋的不知如何是好。” 男人周身瞬间涌现出了怒意，若是南诏任何一个人面对他，怕是都会吓得跪地求饶，只有面前的女人一如既往的冷静。 “朕给了你这么长时间忘了他，你却还不忘！江月！你真以为朕不敢杀了你！” 忽而被叫了名字，德妃笑了起来，她的笑似乎是从胸腔中发出来的，低闷的很。 “看来陛下终于想起臣妾叫什么了？月儿做错什么了？”她整个人转了过来，细细看那西域浓重的轮廓之下，竟真的有些同江钲眉眼相似的地方。 一代宠妃竟是皇上的亲妹妹！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她站了起来，面上露出了几分癫狂之意。 “你罔顾人伦，还有掩面当这高高在上的天子？慕白哥哥比你好千倍百倍！为何当初胜的不是他？为何赢得不上他！” 江钲浑身颤抖，咬紧牙关道：“朕就知道，是你里应外合将那些东西交给江慕白，他一个叛贼之子沾了江家血脉的位置这么多年，你当他清清白白？” “那也比你这狗东西好千倍百倍！”说着江月一把掏出了袖中的发簪，用尽了全力刺了进去！ 文慧帝手一挥，将那手卸力，直接将人按在了长榻之上。 殿内的人神色一变，连忙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没一会便听到殿内传来了女子隐隐的哭声和骂声，过了一阵便静了下来。 几个时辰之后，江钲从殿中走了出来，到了门口理了理衣襟。 “别以为他还有能力回来，朕早就将人打为废人了。” 殿内榻上，女子就像是一朵盛开的极艳，却残败的花，发丝凌乱纠葛，眼中的光也熄灭了。 鸢儿连忙你冲了进来，心疼的为自家主子盖上了薄被。 “叶巧儿走了么？”江月问道。 “嗯，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离开了，侯爷……侯爷应该是被他们救出来了。傅公子成了。” 她微微闭上了眼睛，许久才叹息一般道：“救出来又能如何，以江钲的手段，慕白哥哥怕是……” 后面的话未能说出来，女子的眉心紧蹙，半晌落下一滴泪来。 叶巧儿回到院中，程子期已经退去血衣在书房掌灯。 “你回来了？”她语气中不由得带了几分急促，上前了两步。 男人点点头，回过神来，脸上还有一丝未擦干的血迹。 “人救出来了？”她拿出手帕，将那血点擦掉，压低了声音问道。 “嗯，人在傅家，不过……”他垂眸半晌道：“文慧帝剃去了他的膝盖骨，怕是再也不能站立了。” 叶巧儿的手一抖，这样的结局他们早就该想到。 江钲这样的性子，怎么可能将镇北侯好好养在府内，自然是每日凌虐，未死就已经是大幸。 “他怎么说？” 男人叹了口气，转身坐下，身上似乎还带着镇北侯府邸中的血腥味。 “未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多余的还要让傅公子去开导，我们能做的就是这么多了，今日你进宫收获如何？” 提起这个，她才难得的露出了笑意。 从怀中掏出了药房，两人将薄卷摊开放在了桌子上。 上面果然是调制过后赤心的解药，不过只匆匆写了一半，估摸着高太医自己也觉得怕是会没命，无形再琢磨这个了。 “天底下的神医又不止一位，若是有心我相信拿着这个定能找到人将解药研制出来。”她说。 男人摸了摸薄卷，点了点头，簇起的眉间却未曾展开。 这一夜过去，庆安的格局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本来已经示弱的镇北侯一派得知主子被救了出来，将军家的人也入了京都，便蠢蠢欲动。 第296章 镇北侯的选择 傅家府上。 不知道第几位大臣来访，说是冒死也要见镇北侯一面，却依旧未能见到。 败兴而归，屋内的江慕白斜靠在榻上，冷冷一笑。 “为什么不让他们看本侯这废人一眼？傅月生，你难道是怕他们改变了注意，不在支持本侯全部归顺江钲么？” “侯爷多虑了，在下只是觉得现在侯爷身体还未好，不适宜频繁见客。”男人淡淡回道。 镇北侯面上带着嘲弄，清冷的视线看了过去，压住几声闷咳。 “不适宜？一个工具有什么适宜不适宜的？本侯实在是想不清楚，傅公子到底是那一派的人，将自己亲手送进去的人，再救出来，你以为本侯会感激你么？” “自然不会，在下怎么可能想要侯爷的救命之恩？侯爷可放心，在下想做的，就是侯爷想做的，天子不仁则臣子不义，是陛下先不仁。” 江慕白轻笑：“就算是本侯能恢复，将文慧帝杀了，下一个就是你和程子期！” “在下等着。”傅月生不温不火的回了一句，将调制好的药放在了榻边，人转身便离开了。 最近傅家周围的暗探更多了些，每日都有人想要闯进来，是谁派来的自然不用多说。 这几日朝堂之上气氛也是暗波涌动，文慧帝比往日更加暴躁，之前被查出来站过镇北侯一队的官员莫名其妙就要被拖出去鞭策。 凡是近几日去过傅家的，不少也莫名其妙的暴毙了。 本来众人以为镇北侯被救出来是一个机会，却没想到是灾难的开始。 “朕问有没有人能解释，镇北侯府半夜失火一事！这么多人去查，难道都没有答案？你们这群饭桶是做什么吃的！” 江钲将手中的奏折扔在了地上，殿内鸦雀无声。 傅月生坦荡的立在一旁，目不斜视，似乎一点没被影响。 坐上的文慧帝忽而侧过头，看向了他。 “傅先生最聪慧，这些饭桶差不出来，不如傅先生去查探一番？” 男人躬身行礼，缓声道：“草民不过一介布衣，怎敢越俎代庖？陛下不要心急，查案要循序渐进才是。” “哦？傅先生在教朕做事？” 这声威胁让众人变了颜色，就连傅月生这红人都被牵连，看来这次文慧帝的怒火不轻！ 底下的臣子更是不敢作声，纷纷低着头。 傅月生跪地叩首，回道：“是草民说错了话。” “错了就要罚，五十仗不重吧？” 想必那些轻易就没了命的大臣的确是不重，他心底也知道这样的惩罚并非是在给他面子，而是傅家根深蒂固，现如今还不能轻易连根拔起。 被人带下了殿，这五十仗不轻，若是一般人早就没了命，就算是习武之人怕也要在床上躺个月余，江钲一位这样就能阻止他动手脚了么。 傅月生被抬回了府上，挥手叫来了心腹。 “事不宜迟，不能等镇北侯慢慢好了，那味药可以拿出来给他服下，服用前跟他说清楚了，看他自己的选择。” “若是镇北侯不吃呢？”心腹赵虎问道。 “不吃……他对我们来说就没用了。” 这话说的轻描淡写，不见一丝戾气，说出来确实要人性命的意思。 赵虎在他身边多年，很快便领会了，依言退下。 从库房中拿了那灵药，他一路走到了镇北侯休息的房门口，敲了敲门赵虎推门而入。 一道寒光射来，他早已习惯。 这镇北侯虽然被挖了膝盖骨，傲骨却还有，浑身的杀气更是硬的很。 “你来做什么，傅月生呢？” “主子今日被殿下责罚，打了五十仗如今还不能起床。”赵虎实话实说道。 江慕白哈哈大笑起来，面上带着几分嘲讽。 “自罪孽，如今依附的大树也不信任他，傅家还能撑的了多久。” 似乎早就知道对方会嘲弄一番，赵虎也不着急，等着对方说够了才一拱手，继续道。 “是，所以主子让属下来问问侯爷，是否想重新站起来。” 重新站起来？男人危险的抬眸盯着对方，那冰冷的视线像是打量猎物的狮子一般，让人不寒而颤。 赵虎勉强维持，继续道：“主子早些年间曾有缘得了一味灵药，这药的药性可以激发人的极限，就算是将死之人尚可以生龙活虎，不过一粒药只能维持一个月的时间。” 一粒药一个月。 江慕白勾唇冷笑，开口道：“一共有几粒药？” “回侯爷，一共是五粒药，主子为自保一次只能给侯爷一粒，吃了这药不单单可以起死回生，甚至可以治疗侯爷的宿疾，不过五月之后便会灯尽油枯……” “就是说想让本侯做他的棋子，然后五个月之后老老实实的去死？” 被对方一语搓破，赵虎想起了傅月生的嘱咐，也不挣扎。 “主子说一切都是侯爷自己的选择，若是不想吃便不吃，若是想吃属下将灵药双手奉上。” 这是让他自己选。 可是傅月生看透了江慕白的一身傲骨，知道他为了报仇什么都可以不要，不过是性命罢了，能够争取道五个月的时间，是最大的幸运！ “逼我，傅公子真是一环套一环，这个人倒是比南诏小皇帝还要可怕。既然他这么坦荡，那本侯爷直说了，这五个月的时间，最后一个月本侯就留给他！” 这话的言外之意想显然是要拉着傅月生一起死。 赵虎的手不由得颤了颤，却不敢怠慢，连忙双手将灵药奉上。 江慕白接过，直接一口吞下，随后闭上了眼睛。 那灵药好似一团火焰顺着他的食道而下，一路燃烧了起来，剧烈的疼痛，好像将他身体每一根碎了的骨头重塑。 他咬牙挺着，没多久吐出了一口黑血，晕死了过去。 赵虎心中害怕，连忙跑出了房门，回到了傅月生的门前。 慌乱之下喊道：“主子，镇北侯将那药吃了，可是……可是他晕过去了。” 屋里传来了男人四平八稳的声音。 “无事，药效猛烈罢了，接下来便不是你我的主场，退下等着吧。” 第297章 程子期决意谋反！ 大殿之上。 江钲暴躁的将桌上的东西一扫而下，厉声道：“朕要你们有什么用？一帮酒囊饭袋！南诏就养了你们这群废物么？” 底下的大臣瑟瑟发抖，无一人敢说话。 定国公深吸一口气，见周围没人出来，知道这任务是落在自己头上了。 他在心中嗷嚎一声，刚要上前一步，抚平天子的怒气，殿外就传来了一阵朗笑声。 “陛下因为何事动这么大的肝火？” 听到这个声音，所有的大臣都不可置信的回过了头。 他们翻遍了庆安都没找到人，竟然自己出现了！ 这一次就连文慧帝都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看向了外面。 今日天气似乎跟他作对了，出了奇的好，来人背着光，身姿纤长，腰杆笔直。 “不可能……不可能……”他嘟囔着，下意识的握紧了手。 那个人怎么可能站得起来？那对膝盖骨可是他亲手挖出来的！ 似乎感受到了对方惊异的目光，来人缓缓走到了殿内。 他的容貌还是一如既往的艳丽，但人有几分苍白消瘦。 “怎么了陛下，看到臣你好像很诧异啊？是臣不应该来么？还是说在镇北侯府上的休整，您觉得时间短了，还不够？” 男人的话音有些沉，尾调上扬，听起来隐隐带着威胁。 江钲愤怒极了，暴怒让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但是在这么多臣子的注视之下，他知道自己不能失态。 “江爱卿这话是何意，为人臣子上朝是应该的。之前在大周你受了重伤，如今养好了？” 重伤这两个字他咬的身中，视线还下意识的看向了他的膝盖。 江慕白大大咧咧的走上了台阶，坐在了一侧的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好多了，多谢陛下关心。” 看着他行走如常，完全没有一丝阻碍，江钲觉得一切都来得太诡异了。 人被带走他想得通，可是怎么会如此快就医治好？ 世上真的会有这样的神医？ 镇北侯上朝挑衅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街头巷尾，连叶巧儿都听到了一二。 “所以说，镇北侯出现在朝堂之上，将江钲气个半死？”她问道。 周娇娇点点头，面上带着些愤怒：“气死这个狗皇帝才好呢，将月生哥哥打成那副模样，我去看了，还需得在床上躺上三个月呢。” 叶巧儿在心中冷笑一声，知道对方一定是故意如此，为的就是避祸。 镇北侯一处，文慧帝的怒火无处发泄，自然会百般折磨这些大臣。 如今这位暴君谁都不会相信，更不用说他早就开始怀疑的傅家了。 “娇娇，主意言行，若是让陛下听见，定国公府……” 小姑娘完全不在意，一挥手道：“这是在师傅你的府上，我才敢这么说的，出去自然不会乱说。” 看她得意的样子，叶巧儿无奈的摇摇头。 同时的往门外看去，今日傅月生叫程子期去傅家，说是有事相谈，如今都谈了大半天，也不见人回来。 据说镇北侯膝盖骨被挖了，这傅家到底有什么灵丹妙药，能让人的膝盖骨重新长出来？ 等了不知多久，好不容易将周娇娇这小祖宗送走了，又进屋陪着平儿看了一会闲书，院子里方才传来了动静。 她急匆匆跑出去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说了什么？” 程子期笑了笑，将外袍褪下，放在了榻上。 “没什么事，不过跟我解释一下镇北侯是如何站起来了。” 接着他将前因后果同叶巧儿讲了一番。 叶巧儿瞪圆了眼睛，有些诧异：“世上还有这样的灵丹妙药？” “说是毒也不为过，五个月之后无论如何，都只有一个结果。”男人道。 “五个月对镇北侯来说足够了，不仅仅够他对付文慧帝，掉过头来对付傅家、对付我们也足够了……”她回道。 程子期回眸看了她一眼，勾起了唇角：“巧儿聪慧，傅月生让我去说的便是这个。镇北侯已经放话，最后一个月会留给傅家，想必五月之期一到……” 就是他们的死期。 叶巧儿毫不意外，这是江慕白的个性。 一人惨死，也要拉千万人做陪葬，方才痛快。 “那我们如何？” 男人沉默了一阵，忽而转头看向了她。 许久他犹豫的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发顶，那熟悉的动作竟有几分像曾经。 “巧儿，若是我要拥兵造反你要如何？” 造反？她眨了眨眼睛，先用很长一段时间吸收了一下这两个字的意思，随后缓缓开口。 “造谁的反？” “南诏的，大周的，那个的反都造。大周的皇后不是待你不好么，还试图杀过你。”他回道。 “你怎么知道的！”叶巧儿猛地站了起来，带着几分激动。 这件事就连原来的程子期都不太清楚，毕竟高皇后几次害自己，男人都在战场上。 他垂眸道：“傅月生说的，昏君当道，黎明百姓暗无天日，也许这天下局势应该变上一变。” 谋反…… 她在脑海中细细品味这两个字的意味，说实话她一点都不在乎这天下谁在位，高皇后……她是恨得，如今她更多想的，是谋反整两个字，会不会将程子期推到一个更危险的位置上。 而抛下这个诱饵的还是傅家。 她一点都不信任傅月生。 “傅家不可信。”叶巧儿只说了这几个字。 男人点点头，垂眸看着石桌上的落叶。 “傅家当然不可信，所以我并不会按傅月生安排的走，但反……是我也想的。如今就算是将一身脏污洗了，回到大周，承宁帝也不会信我了。”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从走进这个院子开始，他就没想清楚到底要不要同对方说。 傅月生从大周带来了新消息，承宁帝已经发现了他擅离职守，金平城中的家人已全部被对方押送回京，等待处理。 “若是你要谋反，傅家大可以冒一把险，支持新主，将人从承宁帝的手中救出来。”躺在床上的傅家大公子是如此说的。 程子期当然知道这些家人对于叶巧儿有多重要，所以他不得不这么去做。 即使忘了曾经，他也不想让面前的人伤心。 第298章 南诏小皇帝暴虐加重 这番话程子期到底未说出口，一是如今回不去，知道了也是徒增忧心，二是怕她冲动，若是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不但救不了人，还会伤害自己。 自从男人说了谋反的事情，叶巧儿的心就乱的厉害，七上八下。 细细想起来，她也并非不同意这个主意，相反的她很高兴对方能迈出这一步。 左右如今是两头不讨好的局面，倒不如自己做主的痛快。 只是想要谋反手中是要有兵权的，程子期是个光杆司令。 三州的地方军跟他谋反的概率极低，再说沈家军还要看沈征宇的态度。 这位大将军倒是不太安分，只是他能愿意将家将拱手让给程子期，让对方称王么？ 在叶巧儿的印象中，扬威大将军连承宁帝都不服气，若是要他自己谋反还好说。 傅月生倒是表示傅家的私兵愿意借程子期一用，但谁敢用？ 靠别人的兵谋反，难道想当个傀儡皇帝？ “我有一个想法。”这晚吃完了饭，一家人呆在院子里，看着平儿在远处玩闹，她忽而开口道。 男人侧眸看向了她，目光柔和：“什么？” “江家军。” 这个想法有多大胆，就在脱口而出的这一刻，她自己都惊呆了。 害了江慕白不说，她们还妄想用江家军造南诏的反？只有疯子会有这样的想法吧。 叶巧儿就是疯子。 她眼中露出几分笃定，开口道：“江慕白一死江家军断然不会同南诏和解，如此庞大训练有素的军队若是为别人所用不可惜？” 男人沉默了一阵，直接点出了困难。 “对江慕白而言，我们也是害得他落得此下场的帮凶，不将我们一同弄死就不错了，将江家军交出来，天方夜谭。” 这是拿到江家军唯一的阻力，相比其他已经是最容易的了。 不管怎么样，如今想要进行下一步，还要看付出的镇北侯如何出棋。 当日在朝堂上当中顶撞文慧帝之后，镇北侯走的潇洒。 随后镇北侯府便热闹了起来，别人家白日热闹，此处晚上热闹。 后门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多半是侯爷派的人来诉苦了。 这段时间，他们这边的重臣几乎被处理的差不多，仅剩的几人也被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动弹，若不是江慕白回来得早，他们也就跟着去了。 一位老臣坐在下位哭诉道：“那郭大人一家都被处理了，更不用说段家还有王家，几个曾经侯爷得力的，都被陛下连根拔起，若不是侯爷你能回来，老臣……老臣也逃不过这个月底了。” 坐在首位的江慕白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他手中把玩着一方小印，眼睛若有所思的盯着地面。 老臣哭诉了半天，见那边那主没反应，不由得咳嗽了几声。 男人缓过神来，嘴边勾起一抹笑意：“本侯知道了，放心，这些仇本侯都会一一让文慧帝偿还的。” 如此大胆的言论，那老头子一哆嗦，自己也觉得不好在待下去，便连忙告退了。 屋子里没了别人，江慕白有一丝丝倦怠，如今他身子不好，很容易疲惫。 “屠义，告诉外面的，不要放人进来了，本侯累了。” 屋内闪现出一个影子，通体黑衣，边襟绣着一个“江”字。 出去交代完侯爷吩咐的事情，屠义回到了屋子里，看江慕白皱眉坐在位置上，上前两步恭敬道：“侯爷可是还头疼？要叫大夫过来给您针灸一下么？” 男人略带焦灼的挥了挥手道：“不用，不是头疼。江家军那边如何了？” “还在边境，没有将印不能进京，只有我们几个副将来了。侯爷放心，有我们你们想做什么足以了。” “呵，没那么简单。”江慕白阴冷一笑。 屠义怔住，随后小心试探道：“侯爷是要……” 反这个字藏在喉咙中，却从眼睛冒了出来。 听到这句话，镇北侯一脸的嘲弄。 “造反？也要看本侯有没有这个命。” 五个月，他看着手心，一条生命线被道道乱纹打断，在他刚刚降生的时候，南诏皇宫中的太医就预言过，他活不过三十岁，如今看来一切应验了。 “反不反不说，文慧帝不能活，欠本侯的，本侯要一一拿回来。” 南诏朝廷动荡，群臣分为两派，南诏小皇帝势弱，不得不大力打压侯派。 几次动用帅印，欲请江家军回朝，却被推辞边境动乱，重军不得擅离职守。 明眼人都知道，是江家军不想同江慕白对抗，找借口拖延罢了。 文慧帝一把将砚台砸了出去，墨水四溅，他的双目血红，显然怒气至极，好几日没有好好休息了。 “废物，都是一帮废物！你们是不是盼着朕输，盼着朕的江山被江慕白夺走？” 底下的臣子没有一人敢说话，纷纷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好，没人说话是吧，那朕就点你们的名字，一个一个说。户部尚书李准，你来说。江家军固守边境，违抗圣旨该当如何？” 李准一哆嗦，连忙上前来：“回陛下的话，抗旨按照当朝律法，当……撤职、问斩、抄家……” “好，如此李爱卿，就由你去，撤江家军的职，斩江家军百万雄师的人头，抄他们所有人的家！” 这……这南昭国有几个人能做到？别说江家军是南诏第一大军，以如今国家目前的实力，若是惹恼了他们，就地谋反怕是打不过。 李准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跪地求饶。 “陛下，是臣说错了。” 文慧帝满脸的阴翳：“你说错了？方才不是振振有词吗，朕让你想办法，你让朕抄家问斩撤职，如今让你做又说错了，这不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敷衍朕？” 说着他挥手，殿内侍卫便将李准压了下去。 “杖责二十！” “下一个，吏部尚书赵江！你来说说，朕应该拿着百万雄师怎么办。” 吏部尚书已是满头大汗，匆忙跪地求饶。 “ 废物！” 赵江又被拖了下去，一时之间偌大的殿内鸦雀无声，竟无一人敢站出来。 第299章 逼宫谋反进行时 这日，文慧帝几乎将百官杖责了个遍，朝堂内哀鸿遍野，无一人幸存。 消息传到了叶巧儿的耳朵里，她嘲弄的一笑。 “这个小皇帝是怎么了，关键时刻却还犯脾气，如今这帮臣子更是不愿意支持他了，据说镇北侯府后院的马车都接上了趟，敢情面见侯爷的都比见皇帝的多了。” 程子期略一点头：“小皇帝已是强弩之末，接下来就看镇北候会如何走这步棋。” 两人乐得看戏，期间也不放下谋划，怎么收服江家军。 按照叶巧儿的思路，江慕白非长公主之子这事还可以大做文章，要知道江家军本就是长公主的亲兵，因后来长公主早逝，兵权就移交给了镇北候。 这其中有一些老将，本是不服这个年轻人的，但是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才愿意听命与他。什么不见帅印，大军不可动，这道理就是这些老将，特意定下规矩来难为他的。 若他们知道镇北候本就是叛贼之子，想来马上就会跳脚，站出来反对江慕白。 “我们有柳月的亲笔信，交到这些老将手里，想必他们不会怀疑。”叶巧儿道。 男人点点头：“是，但人心最难推演，你怎么知道他们再三阻挠江慕白，不是自己想要坐享其成？若是得知镇北候是端王之子身份不正，估计肯定会有人站出来，表示愿意统三军。” “你的意思是说江家军可能自己也会反？”她问道。 “嗯，所以不论是镇北候，还是军队原来的小首领，我们要用这只队伍，就一个都不留。” 说这话时，程子期眼眸中闪过一丝狠戾。 他记得自己刚刚从军时，杨威大将军曾经教过自己一句话，为将者必要心狠，义气是要讲的，但当断则要断。 在他眼中，整个江家军就是无数只手，牵引起来的线。 想要将这些线交到另一只手上，错综复杂，唯一的办法只有肢解前一只手，群龙无首也会乱，更何况是一支军队。 越乱对他们来说越有利，一直乱的可以，仿若一张白纸的大军，才是他如今需要的。 “那封信也不能由我们送，不然手段太明显，很快便会被他们猜出意图，也许此时此刻有人比我们更渴望江家军得知这个消息。”程子期看向身侧的人，嘴角带笑。 叶巧儿瞬间就领悟了对方的意思，接话道：“你是说要提醒小皇帝？” “不错，让他将信交到大军手里合情合理。再说那东西本就是他让我们发现的，来龙去脉也讲得更清楚一些。毕竟是南昭国的家事，假手于人总是不好，想个办法敲打他一番吧。” 两人这边商量完，实际不用他们敲打，文慧帝早就想到这封信了。 只是他还没有想好，让谁将这封信送到边境的江家军中去。 如今朝中几乎个个都倾向于镇北侯，他谁都不信。 乾康殿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夜灯火通明了，钱公公在一旁看着，有些心疼。 他上前两步道：“陛下，不如先歇息一下吧，累坏了身子可不好了。” “休息？朕闭上眼睛，仿佛就能看到底下那些城池一个个被送到敌人的手里。如今镇北候虎视眈眈，朕怎么睡得着？” 说着，江钲愤怒的砸了一下桌子。 “满朝文武百官，平日里拍马屁的人排到殿外，如今朕想找一个能信得过的人都没有，你说可笑不可笑。” “陛下……”钱公公语塞，不知如何是好。 “是南诏江山气数真的尽了？” 这样的深夜，他才敢这样感慨一句。 白日里，他的脑海中只有暴怒……几乎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药呢？” 钱公公连忙送上前，伺候着文慧帝服下。 吃了清心丸，江钲好了不少，他忽而一怔，一把抓住了老太监的手。 “朕怎么没想到，为什么要在那些窝囊废中找，钱公公，你去！” “啊……老奴去？”老太监有些诧异。 “放心，朕会让几位身手好的御前侍卫同你去，这一路绝对不会有危险，明夜秘密出宫，不会有人知道。” 钱公公看着文慧帝亮起来的眼睛，知道帝心已绝推辞不得，只能点了点头。 第二日深夜，一小队人马秘密出，沿着小路出了庆安城。 没有人知道，如此重要的一个线索，竟就这样由一个老太监，送到万里之外的边境。 朝中百臣，镇北候已笼络的差不多。 在他能重新站起来的第二月月初，天刚蒙蒙亮，逼宫的利剑便竖在了乾康殿外。 一部分保皇派自己皇家侍卫誓死抵抗，两方僵持不下，南诏迎来了一场没有人会觉得奇怪的宫变。 江慕白看起来并不着急，似乎在静静品味胜利来临之前的喜悦。 屠义上前道：“侯爷，虽然大军未到，但暑假觉得此时冲进去应该可以得胜。” “不必，本候要看着小皇帝自己举着白旗走出来，这么美的一幕，你们忍心破坏吗？” 男人张了张嘴，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江慕白似乎变了很多，原来他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可是重新出现之后，他有的最多的，仿佛就是耐心。 只有一切都到达了极致，他方才缓缓出击。 像是众星捧月而来的名剑，最想要的便是直击要害。 江钲在殿内，周围一圈都是御前侍卫。 保皇派在前方来回踱步，仿佛困兽一样不安。 “现在如何是好，镇北候就在外虎视眈眈，陛下，以咱们的力量怕是撑不了多久。” “不如冲出去，与他们鱼死网破，死的也好看！”几个忠臣纷纷道。 文慧帝不紧不慢，一双手有节奏的在龙椅上来回敲打。 众人见他如此，还以为他放弃了希望。 “陛下，我们并非全无希望啊！” 希望？在南诏第一高手面前，别说这十几个御前侍卫，就算百十来个，镇北候若想动手，以一敌百也是做得到的。 可文慧帝知道对方不会，那个人太骄傲了，所以想看着他认败，殊不知援军就在后方。 “再等等，真正的希望还没到呢。”他淡然道。 第300章 江家军入庆安城 傅家院子里。 叶巧儿坐在石桌的一侧，抬起头来看着阴沉沉的天空，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一旁的傅月生轻笑了两声道：“镇北侯会赢。” “赢？据说江家军已到临水，想必明日一早就会进庆安了。”她回道。 程子期摇了摇头：“大军的到来不会改变江钲的死局。” 这些人一部分是气势汹汹来算账，一部分想趁着动乱捞一笔，很大一部分则是没有意识的兵，听主帅发话罢了。 “傅家又想在这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她一针见血的问道。 “在下不过是芸芸众生的一个，盼着天下好，若是天下好，在下扮演什么角色都可以。” 这个老油条，老奸巨猾的很，如此暧昧不清的一句话，不就表示他做什么都有可能，完全看事实怎么发展么？ 叶巧儿恨得咬牙切齿，却也知道对方没错。 如今几股势力中，傅家是最深藏不露的，没有人能看得清。 他说要合作，你也只能信他有合作的诚意。就算是他想搞什么小动作，也防不胜防。 程子期坐在一侧，面沉如水没有说话，他们都在等，等南诏皇宫的动静。 僵持不下的第三日，乾康殿外传来一阵马蹄声。 江家军三位老将带着百十来名精兵出现在皇宫之内，无人敢阻拦他们，也没有一个敢在这种时刻质疑他们为什么无令从边境入庆安。 为首的老将叫吴云江，当年是长公主的亲信，对长公主忠心耿耿，在江家军中也资历最长，当年也正是他一路扶持江慕白。 如今这位老将眉间沟壑深邃，见到殿外的镇北侯，拉紧了手中的缰绳。 “侯爷。” “吴叔叔。”江慕白笑的淡定，仿佛刺客逼宫的不是他一般。 “你在做什么。”吴云江沉声道。 “如你所见，造反。君主昏庸，做臣子的叫不醒，便只好站出来代劳了。” “你……你身为南诏镇北侯，要做的事保佑国家安定，如今带头叛乱，置江家军于何地！” “置江家军于何地？”江慕白宛若听到了一个笑话一般，重复了一句。 “江家军来不就是同本侯撇清关系的么？本侯想来的人都知道了吧，本侯的身世。若不将这秘密公之于众，小小的一个江钲如何说的动你们。” “江慕白！”老将军瞪大了眼睛警告道。 吴云江身后的一位老将看上去略微年轻一些，名唤王宇，听了这话便安耐不住了。 “江慕白，你身为反贼之子，果真会干出反贼才会干的事情！吴将军，不要同他废话了，直接将人拿下吧！” “等等！”吴云江伸出一只手，阻止了身后蠢蠢欲动的大军。 “慕白，吴叔叔是看着你长大的，不论你身份如何，长公主是是真的拿你当做亲生儿子看待。这是江家的江山，若是长公主还在，她怎么忍心看到这场景！” 男人眯起了眼睛，那张艳丽的脸上染上了几分戾气。 “怎么忍心？吴云江，长公主比你看到的要狠心的多！本王的头痛之症是如何得的，你以为本侯不知道？长公主亲手喂下去的毒药，这就是母子情深！情谊？江家人冷血无情，不管是长公主还是如今殿内那位。” 一众人听此，十分诧异。 小部分惊讶自己不过是造反，竟听到了皇室秘闻，镇北侯并非长公主之子。另一部分诧异，长公主出了命的疼爱自己这唯一的儿子，竟也能亲手喂下毒药。 吴云江嘴唇颤抖半晌未能说出来一句话，他当然知道，就连那毒药都是他帮长公主寻来的。 开始他本来是忧心将来有一天，镇北侯威胁到江家的地位，便劝说长公主如此。 那头疼之症若是不思虑过度，是不会犯的。 却没想到有一日，江慕白得知了真相，这一点竟成了推动他谋反的心疾！ “慕白，我……” “不用再说了，你们这次来是为了帮江钲？好，本侯在这里，谁也不能上前一步！” 说着，男人抽出了手中的长剑，周身杀气燃起。 “谁来战！” 谁来？南诏第一高手，可以一敌百的江慕白，谁敢上前？除了江家军！ 王宇有些迫不及待，他知道这个时候是拿下镇北侯的大好时机！ “儿郎们，镇北侯叛变，随我拿下他，救出陛下！” 说着他一跃而下，直逼江慕白！ 一小队王宇的亲信紧随其上，剩下的都不知所措看向吴云江。 仅仅这些人，对于镇北侯来说，还不在话下。只见对方身姿快如闪电，宛若一柄最利的兵器！ 手起刀落间，那王宇的人头已经滚落在地。 其余的士兵则不敢动了，这锐气让人心生恐惧。 江慕白拎着滴血的长剑，仰天长笑。 “还有谁？吴云江，来吧，如今长公主已不再，你来替她收拾我这逆子！” 对方不懂，满脸都是心痛。 乾康殿内的人慌了神，一位保皇派叫嚷道：“陛下，那吴云江怎么不把那反贼抓住，他……他不会是想帮着镇北侯谋反吧！” 江钲稳稳地坐在龙椅上，一张脸面若寒霜，忽而道：“去将德妃接过来。” 什么？皇帝疯了不成，这个时候将一个女人拉过来？ “陛下，这不合适吧……若是您担心德妃，臣这就安排下人将人偷偷带出宫去藏起来。” “藏起来？为什么，这场好戏不是她一直要看的么，错过了可就没得看了，给朕将她带过来！” 疯子。 就算是皇帝疯了，他们也要按照他的吩咐去做。 很快几个小太监从乾康殿的后门偷偷溜了出去，将德妃从寝宫中带了出来。 让人意外的是，德妃连一句话都没有问过，小太监们去的时候，她已经梳洗打扮完端端正正的坐在了榻上。 见人来了，方才缓缓起身。 面上露出了难得的微笑：“走吧。” 江家果然都是一堆怪人…… 德妃从后门进了乾康殿，看都未看坐上的人一眼，反而快走了几步，站在了门边上。 看着门外那个模糊的身影：“慕白哥哥。” 第301章 你可曾后悔过 “开心么，看着你的慕白哥哥亲手将朕拉下龙椅？” 高位之上的江钲一步一步走下来，冰冷的声音在安静的大殿之上回响。 “自然高兴。”江月回道。 此时殿内的其他人已经没有力气去惊讶了，他们麻木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眼前的巨变，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蚂蚁，根本做不出任何改变。 果然下一刻，文慧帝忽而变脸，亲手推开了拿到紧锁的宫门。 “江慕白，进来啊！朕就站在这里等你！” 乾康殿的门打开，一股冰冷的风吹了进来，龙袍在风中噼啪作响，文慧帝的确有着帝王之威，只可惜紫微星暗淡，注定今日陨落。 同吴云江僵持的艳丽男子缓缓转过头，看到了帝王身边的女人。 “月儿？”他皱起了眉头。 江月想要上前，却被身后男人的手牢牢按住。 “别动，站在这里陪朕看着。” 吴云江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冲着殿内一拜。 “陛下，臣领皇令进庆安救驾。” “好，吴将军果然忠肝义胆，现在朕命令你将镇北侯拿下，砍下他的脑袋悬挂在庆安城门之上！” 江钲说这段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恶意的笑容，似乎有意而为之，挑战对方的底线。 果然，听此话的吴云江怔住，半晌未动。 周围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本以为江家军是来救驾的，如今看来并非如此，难道江家气数真的尽了？ “陛下……” “吴将军不愿意？”文慧帝笑的不紧不慢，似乎对自己不保的江山并不在意。 “臣……” 犹豫之间，江慕白挥出长剑，剑尖直指文慧帝。 “废话少说陛下，您是自己将命叫出来，还是臣亲自去取？” 如此狂妄的话，从他的嘴里吐出来，一点都不让人诧异。 黑云压城城欲摧，皇宫之上，乌云密布，一阵狂雷响起。 此时众人的心情比天空还要阴沉几分。 “镇北候你好大的胆！”保皇派的大臣喊道。 男人微微侧眸，丝毫不将众人放在眼中，那狂傲的眼神，宛若九天之上的神灵。 “本候的胆子比你的想象的还要大，要不要试试？” 说着他长剑一挥，将刚刚叫嚣那人的狗头砍了下来。 鲜血喷涌而出，滚烫的血点溅在了文慧帝的脸上。 吴云江猛的起身，压低了嗓子道：“江慕白！” “吴将军，若是不动手，朕便将你视为反贼，言传身教是在家里做的，如今他逼宫已经坐实，你等还不动手？”江钲催促。 话说着，镇北候长剑一出，直逼文慧帝！ 吴云江吓了一跳，迎面而上挡在了皇帝面前。 “慕白！” “喊本候做什么，你以为都走到了这一步还有退路？如今不是我死，就是他亡，吴云江快点做决断吧，时间已经不多了。当年长公主在我和江家江山之间，不已经做出决断了吗？” 镇北候脸上带着笑意，眼神却冰冷刺骨。 吴云江忽然想到十多年前，那个时候面前的男子还是一个孩子，那晚的南诏如今日一样，是个雷雨天。 长公主坐在高台之上，垂着眼眸，冷艳的面庞一如面前这个男人。 “云江，你说我做的对吗。为了颜面偷梁换柱，杀了自己的孩子，将端王之子抱到自己面前，若有朝之日，这个孩子知道了真相，恨起我们江家来可如何？” “长公主，你带他不薄，几乎同自己的孩子一样，多年之后，这个孩子也会感谢你今日做的一切的。是你给了他新的生命，给了他权利和地位，让他不用同过街老鼠一样苟活。那柳月本就想将这孩子掐死胎中，是您给了他生命。” 话是说的好听，但两人都知道不会如此。 江慕白小小年纪，就展现了同其他孩子不一样的天赋，他学什么都很快，却也有自己的准则，若有一日知道真相，并不会罢休。 “本宫该怎么办？”长公主捂住了眼睛。 吴云江为这个美丽的女人心痛，他上前两步道：“臣有一个办法，但不知……” 女人转过身来，那双琉璃一样的美目看向他。 “云江，但说无妨，你我之间不必介会。” 他垂下头，抱拳道：“在臣的家乡有一味药材，稍加炼制之后喂人服下，吃这种药的人思虑过重会头疼难耐，甚至晕厥。若是能让小侯爷服下这药，日后也没有办法做出过分的事情。长公主只盼着他快乐成长，远离朝政权力，这药不正合适？” “什么？”女人微微睁大了眼睛。 喂自己的孩子吃这种药，任何一个母亲都做不出来。 “本宫……” 吴云江知道自己大胆了，连毛后退两步跪在地上。 “臣只是随口一说，长公主不用放在心上。” 女人许久未动，过了半晌，她忽然挥了挥手。 “本宫只盼着慕白能快快乐乐的过完这一生，也许想的少点对他有好处，将……你说的那种拿来吧。” 吴云江不知道长公主用了什么办法，让江慕白服下，但是没有几年，他果然在国学中发病，据说是因为同先生探讨一兵论。 长公主将他接回了家，请了好多名医去公主府医治，最后只得出结论，镇北候身子娇弱，不适宜思虑过度。 从此之后，这孩子便远离国学，整日待在家中玩乐，郁郁过日。 他本以为，江慕白会按照他和长公主当初所想，却没想到该来的你使用万千手段都阻止不了。 如今这个逼宫谋反的男人，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孩子了。 他的面容坚毅，艳丽的面庞有几分像当初的长公主，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她身边长大的缘故。 但那双眼睛，吴云江没有看错。 是端王的眼睛。 他大喝一声，提起长剑：“听命，捉拿反贼保护皇上！” 他看到对方勾起的唇角，面上带着的是嘲弄的笑容，似乎早就料到他会下如此决定。 “吴将军，这十几年来夜半惊醒，你可有一次后悔当初的决定？” 说着，江慕白挥舞长剑大开杀戒，今日乾康殿就是修罗场！ 第302章 小皇帝驾崩了 “镇北侯谋反了！文慧帝驾崩了！”庆安的街头巷尾都能听到这声叫喊。 叶巧儿从傅家院子里起身，有些发怔。 “比想象中的还要快。” 程子期也起身，握紧了腰间长剑，嘴上道：“走吧，咱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傅公子，接下来便看你的了。” 两人离开傅家，回到院中，相比外面的热血沸腾，这里倒是平静的很。 平儿站在院子里，抱着皮球挺着外面的动静。 脆生生开口问道：“夫人，什么是驾崩？” “驾崩？驾崩就是死了。” “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了么？” “对。” 小孩似懂非懂的偏了偏头，继续开口问道：“那咱们就没有皇帝了，对么？我娘以前说过，若是国家没了皇帝才好呢。” “不会，国家永远会有皇帝，一个皇帝死了，还有另一个皇帝会继位。” 话音刚落，就听外人人吵吵嚷嚷的开口喊道：“这次镇北侯该当皇帝了吧？” “不知道，据说那侯爷伤的也很重，江家军都不听他使唤了，那么多精兵对他一个，也是够呛。” 叶巧儿听了，看了一眼身侧的男人道：“看来江家军果然未听他的使唤。” “也未必，就看会不会有人选择跟随他了。” 皇宫那边已成定局，两人也知道必须抓紧行动起来。 如今江家军的一小众武将全都在庆安，留在边境的只剩下群龙无首的大军。 得到密信来的匆匆，这将是这只所向披靡的队伍，做过最错误的决定。 让一柄神兵独自留在那里，不是在等着人去用么？ 不过有这样大胆子的人，除了程子期天底下怕是没有第二个。 两人准备动身的前一日，将平儿带去了傅家，让傅月生安顿下来。 对方似笑非笑，招手让孩子过来。 “放心我？你们离开庆安，镇北侯第一个针对的可就是我。” “傅公子的能力，我相信没人敢质疑。”说着叶巧儿一笑，矮下身去。 “平儿可要听话，乖乖等我们回来。” 小孩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了过来，带着些闪烁。 他动了动唇，糯糯的回道：“不能带平儿一起去么，我保证会听话。” “这次不可以，不过下一次，一定带着平儿去，好不好。” 她揉了揉平儿的发顶，轻声道。 小孩子总是很好被安慰，听到还有下次便安静下来了，乖乖的被傅家下人带了下去，一步三回头。 “这孩子倒是听话。”傅月生看着道。 “别打主意。”程子期的声音有些冷继续道：“望傅公子好好保全自己。” “放心，在下的命在下自然比谁都关心了。” 从傅家出来，两人上了一早就准备好的马车，在夜里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庆安城。 幸好江慕白如今被南诏混乱的局势拖得分不开身，才没有想起来将他们提前抓住。 七日之后南诏平定下来，叶巧儿两人已经距离庆安城百里之外。 一路奔波，为了赶在镇北侯发现之前赶到边境，他们两个可谓是风尘仆仆。 找不到驿站，便在野地里扎营，风餐露宿这样几天，两人就没了京城贵人的样子。 叶巧儿索性在农家借了一身麻布衣裳换上，行路也方便。 一个月的时间，从庆安到了南诏边境，一到城门口他们就感受到江家军的气势威严。 远远看去，狼烟淼淼，城墙的四角岗哨上，士兵来回巡逻。 城门上一列列的精兵没有一个偷懒打闲，同其他的地方军有天壤之别，这还是将帅不在家时的状态。 “进城？”叶巧儿问道。 男人摇了摇头：“在城外休整一夜吧，进城之后就没有这么清闲了。” 果真想程子期预想的那样，第二天一早他们随着城外的百姓进城，便被好一顿盘问。 这些守卫都记得周围乡亲们的模样，如今看他们两人眼生的很，当即将他们拦了下来，带到城门里的一间小屋。 一个小队长模样的人走了进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们一番道：“两位不是昌平人。” 程子期也没想瞒着，点头应了。 “来这里做什么？”那人皱眉问道。 “为皇命而来。” “皇命？” 对方有些怀疑，昌平距离庆安太远，显然他们还没有受到文慧帝驾崩的消息，也不知道自己原来的主子镇北侯篡位成功。 “是，有人意图谋反，我想江家军中剩下的几位副将都已经进京了吧。” 听这话，那小队长神色一变。 几名副将进京的消息可是秘密，谁都没有告诉，这人知道的如此详细，身份定然不一般，已经不是他能问的了。 那人起身，抱拳回道：“公子在此稍等，我找人来。” 没一会一位看起来军衔不低的将领走了进来，他看上去三十出头，半脸的胡子，是在军营里过了半生的标准长相。 对方的眼神明显锐利许多，不懂声色的打量一番后，他抱了抱拳。 “在下吴晨，两位是……” 吴晨？叶巧儿抬眸看了他一眼，来之前傅月生曾跟他们交代了江家军的几位可信人物。 其中吴云江是现在军中说一不二的角色，也是他一直鼎立支持江慕白。 而这位吴晨就是他的儿子，很幸运的是他同自己的父亲看法不太一样。 这是一位莽汉，有些瞧不起小白脸长相的江慕白，觉得对方就是有长公主之子的身份，未在军中常驻，同弟兄们感情淡薄，用他们就是在用工具，而不是在用士兵。 显然程子期也接到了讯号，起身拜了拜道：“在下程子期，带了文慧小皇帝的口谕。” “口谕？”吴晨眯起了眼睛。 从庆安来的口谕，光凭一张嘴，有几分真几分假？ 他们早就料到对方会质疑，便从容不迫的拿出了当初住在偏殿时，小皇帝给的腰牌展示给武将看。 见到上面的御字，吴晨连忙跪下。 “属下听令！” “庆安城中有人谋反，望江家军听程子期之令，速去庆安救驾！” 谋反！男人诧异的瞪圆了眼睛，抬起了头。 庆安城宫变，可是父亲他们不是还在其中？ 他连忙问道：“请问吴将军如何了？” 第303章 军营里进刺客了 “吴将军？”程子期垂眸半晌回道：“我们离开庆安之时，宫变未起，陛下早就看出端倪，让我等提前出发。出京城的时候，吴将军还未进京。” 没进京？ 吴晨不知道这一个月他们两个如何快马加鞭，掐指一算觉得也说得过去。 “好，那程大人快请进。” 两人对视一眼，觉得事情进展的有些顺利。 这个吴晨完全就是武夫，没什么脑子大大咧咧的，也不会藏心眼。 很快，他便将程子期二人领进了主帐。 期间对方一直频频看向叶巧儿，似乎弄不清楚为什么来军营要带个女人。 入了帐，程子期方才解释道：“这位是叶姑娘，傅家人。” 吴晨恍然大悟，江家军虽远在边境，却也知道如今文慧帝跟前的红人便是傅家的傅月生，傅家的幕僚遍天下，奇人异事众多，就算是女人也说得过去，不定有什么天赋。 江家军将他们奉为座上宾，可是一到要带他们进京捉拿反贼，对方的态度就暧昧了起来。 “这……程大人，末将知道这事紧急的很，但是没有帅印我们大军是万万不能动的。我父亲所带的那只精兵，我想无论什么反贼都能拿下。” 看着吴晨打马虎眼，程子期佯装怒意，冷下脸来。 待人出去，他方才变了一副面孔。 “果然同我们想的一样，吴晨不想进京去救文慧帝。” “为什么？他不喜镇北侯，更应该去帮小皇帝才对啊。”叶巧儿觉得有些奇怪。 “明哲保身，这些武将，觉得自己有几分脑子，便都用在了这里。大军一动，若是不能成事，罪责肯定都会落在他的身上，吴晨不是傻子，这样的皇令，他是万万不可能接的。” “那我们……” 男人一笑，缓声道：“无事，我们本来也不是让他们动军去庆安，如今文慧帝驾崩，江家军不知道，镇北侯的事情还没有传开，利用这个空档是收付江家军的大好时机。” 叶巧儿点点头，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失去记忆之后，似乎没了束缚，以前在大周的朝堂之上，他明明比周围的人优秀那么多，却因为身份的问题，只能隐藏真实的实力。 有的时候她看着对方强撑着的微笑，以及所谓的韬光养晦都觉得心疼。 如今不一样了，自从答应了傅家夺得天下之权，男人眉眼之间都带着自信得意。 若是他能一直这样，就算不记得往事也没什么。 叶巧儿想着，露出了一抹微笑。 对方看了不由得一怔，轻声道：“怎么了？” 她摇摇头，回道：“没事，只是想到江慕白反应过来，大势已去，一定很气吧。” 男人笑了笑，看向身后的沙盘图。 “会的，不过他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反应了。” 当晚吴晨为了表示欢迎，在军营中点起了篝火，令不用巡逻的士兵都来接风洗尘。 昌平的夜晚格外的安静，篝火噼啪作响，一群莽汉围着篝火唱歌跳舞大口的喝酒，被这样的气氛感染，叶巧儿也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身侧的人脸上迎着篝火的红晕，让他看起来异常的温柔。 不知道是不是那些烈酒给了她勇气，叶巧儿忽而伸出一只手，拽住了男人。 对方略带诧异的回眸，看向了她。 “我……” 声音隐藏在众人的歌声中，程子期很自然的俯下了了身，抬高了声音。 “你说什么，我没听到。” 软软的唇贴到了他的耳朵上，男人的脊背瞬间僵住了。 他略带迟疑的看了一眼对方，姑娘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眼中带着几分酒后特有的迷离。 这一刻那句话说的是什么并不重要了，叶巧儿自己都有些困惑，也许她什么都没说也说不定。 程子期略带忧郁的拍了拍她的后背，若无其事的坐直了身子。 看似平静，心神却根本定不下来，他的视线不敢落在身侧人的身上，只好一直盯着别人。 吴晨对北方的热情惊到了，便同他连干了好几碗酒。 “奶奶的，程大人好酒量，我还以为从京都来的小白脸……” 话说到一般他尴尬的笑了两声：“总之，程大人同那些人不同！” “吴将军过奖了。”程子期再次潇洒的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当日江家军中闹到很晚，两人迷迷糊糊的被士兵扶进了帐篷。 睡梦之间，叶巧儿觉得燥热的很，脸颊忽而贴到一阵凉意，便钻了过去。 也许是因为喝了太多的酒，也许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敢这样肆无忌惮的好好打量这个女人。 从醒过来得知对方可能是自己的娘子以后，他一直过得很小心。 小心翼翼的尽量不伤到对方…… 不想因为这样陌生的眼神让对方伤心，小心不提起过去，在他们脱口而出许许多多他压根不知道不能理解的词汇的时候，闭口不言。 他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是一个新的人，那就证明曾经的那位程都督回不来了。 男人收敛了眉眼，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愿意放过，从上到下的将女子看了个遍。 很好看，符合他心目中所想的一切。 他的心开始膨胀，不受控制的将人紧紧拦住，那些克制、不越距全都消散了。 只剩下眼前这个小小的人，就算是忘了曾经，他也再一次的爱上了她。 这一夜，两人久违的相拥而眠，江家军到处都是冰冷的兵器，此时的帐篷里却暖的厉害。 第二天，他们是在一片混乱中惊醒的。 叶巧儿甚至匆忙的来不及害羞，也没有时间去问自己怎么跟男人躺在一张榻上。 她迷迷糊糊的整理衣襟，探出头去问道：“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乱？” 帐篷外，士兵们愤怒的嘶吼着：“有刺客入侵军营！他奶奶的，江家军也敢闯！” 刺客？ 哪里会有刺客闯军营的，难不成是疯了？ “冲我们来的。”程子期已经穿戴整齐，眉眼间带着几分寒意。 “冲我们来的？那边的人？”叶巧儿有些吃惊。 她们走的神不知鬼不觉，怎么会被人发现？除非是有人故意泄密！ 第304章 镇北侯竟然来了！ 程子期的面色也不太好看，他回眸留下一句你呆在帐中别动，自己则冲了出去。 叶巧儿倒是不担心对方的安全，以这个男人的身手打几个都不在话下。 没一会外面沉寂了下来，想来是人被抓住了。 她犹豫了一阵，决定出去看一看情况如何。 走出帐篷 ，四下里果然一片寂静，不少士兵都去围着那波刺客去了。 这倒是有几分…… 叶巧儿正玩味的想着，忽而察觉到不对，她停下了脚步，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中计了！ 脑海里闪过这三个字，一片浸了蒙汗药的麻布便捂在了她的口鼻之上。 程子期料到了来人是针对他们，却没料到对方只想要叶巧儿一人，这一招调虎离山演的拙劣，但胜在出其不意，倒是真的将人骗了过去。 叶巧儿睁开眼的时候，脑海中闪过了许多人，却都没想到看到的会是他。 “江慕白！”她瞪圆了眼睛，相当诧异。 对方顽劣的一笑，惯常艳丽的脸上带着几分人之将死的苍白。 “没想到是本侯？” “你不应该在南诏皇宫么？不对，你怎么会有时间赶来，那庆安呢？刚刚杀了小皇帝，你就置之不理了？” 江慕白似乎很满意对方的震惊和诧异，略带享受的眯起了眸子。 “嗯，你没想到？本侯想任何人都不会想到。五个月呀，叶巧儿，你以为当五个月的帝王是本侯想要的？不，从在大周你们将本侯抓起来，我的主意便已经改变了。这个世界没有人能治好，索性本侯也不要了，一起黄泉路上赴死不好么？” 疯了这个人。 叶巧儿觉得他之前就有些疯疯癫癫的，如今没了束缚，便更加严重了。 “你不能活了，所以让大家一起死？”她冷冷的看着对方。 “自然，本来将我赶上死路的人不也是你们么？” 说着对方凑上前来，用一根冰凉的指尖挑起了她的下巴。 两人对视，她发现男人的眼眸泛着淡淡的猩红色，让对方更添了几分妖异。 “你……” 发现她注意到了，江慕白向后仰直了身子，淡淡一笑。 “看到了？这都是拜你们所赐。不得不说程子期很聪明，知道趁这个功夫将大军拿下，这样危险的事情普天之下除了他大约没人敢做。只可惜，他碰上的是本侯。” 叶巧儿冷声道：“他会发现的。” “当然，他跟你一样很快就会醒悟过来，这是一场调虎离山，可是想找到你，他还要费上不少功夫。” 说着，江慕白做了一个敞开怀抱的手势。 她下意识的看向四周，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十分幽暗，甚至有些潮湿，是底下？ 他们还在昌平城中么？ “昌平城外有一处湖泊，叫日月星湖，因为这里的湖水清澈黑天白夜宛若玻璃一样倒影天空而得名。在这样美丽的湖泊底下，不知你感觉如何？” 湖下？ 听此，叶巧儿果然感觉到空气中有淡淡的海藻气息。 “说吧，你想做什么，镇北侯大费周折而来，总不会为了我吧？” 男人的神色微动，随后露出了一抹笑意。 “叶姑娘太看清自己了，本侯千里迢迢而来真的是为了你。天底下什么样的姑娘没有，你说为什么本侯就偏偏看中了你，还跌在了你的掌心里呢。” “镇北侯，五个月，你真要将时间全部都浪费在说废话上？”叶巧儿毫不留情面。 “好，痛快。不过没关系本侯不生气，因为还有一场好戏要看。江家军这只利刃，你觉得本侯会留给南诏这个肮脏的国家？” “你想毁了江家军？” 江慕白十分坦率的点了点头，大约是觉得这一次她真的插翅难逃了，所以丝毫没有设防。 “嗯，不单单是江家军，你家那位若是能一起收拾掉最好。” 叶巧儿垂眸，掩去了眼底的担忧。 她虽然相信程子期，可是这个疯子明明就是鱼死网破的态度。 男人毕竟只有自己，那可能顾忌的了这么多？ 如此想来他们还有一个希望，傅家！ 傅月生是个聪明人，他们远在昌平自然不知道镇北侯会从皇宫中出来，但是他就在庆安，早晚都会发现，算起来时日对方已有动作了也说不定。 见她不语，江慕白显然是察觉到了她在想什么。 “想要傅月生救你？他自顾不暇。” “你做了什么？” 男人似乎享受对方的负面情绪，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可惜庆安远在千里之外，那场面你是看不到了。” 他就像是一位狂徒，在南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享受着这个世界崩塌的每一个瞬间。 叶巧儿咬紧了唇，心中七上八下。 果然，将这个恶魔放出来本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 此时湖泊之上不远处的江家军中，行至一半的程子期便发现了不对，这对闯进军营的刺客也太好抓了一些，倒不像是行刺，反倒像是送死。 在看到江家军得意洋洋的将人抓住，随后那些刺客纷纷咬碎了口中的毒药自尽之后，他便看了出来，这些事死侍。 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想到此他的心中瞬间空了一块，是叶巧儿！ 该死！男人掉转过头，一路跑回军帐却已无济于事。 空荡荡的帐篷内没有一丝人气…… 吴晨紧随其后，气喘吁吁的跟了上来：“怎么程大人，你是怕还有炸？” “人被抓走了。” “什么？”对方一连茫然。 “叶巧儿，他们是调虎离山，该死，我应该知道的！”程子期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阴翳。 会是谁？ 这个时间会来到昌平，定是尾随了他们一路，在进江家军之后动手。 能做到此的人，他的脑海中只有这么一个。 可他不应该远在南诏皇宫么？ 男人闭上双目，知道自己现在不可以乱，摒除了杂念之后，他回过身问身后的吴晨。 “若是你们有什么秘密的要犯要藏，一般会藏在哪里？” “什么？”吴晨一愣犹豫道：“还能是哪里，就是昌平城中的牢房。” “不要说谎，这事生死攸关！” 第305章 你是本侯第一个青睐的女人 吴晨没想到对方眼光如此锐利，一时之间被震退了两步。 “末将没有说谎。”这话说的心虚，对方连眼睛都不敢抬起来。 “吴将军，若是今日你不将知道的都说出来，那我们所有人都性命不保。” 听这句话本来还有几分犹豫的吴晨嘲弄的笑了，在他眼中江家军无坚不摧，怎么可能因为几个人就付之一炬？ “程大人，先不说别的，在南诏境内，末将觉得，就连天子都不可能一句话将散了我们，更何况两个小贼。” 程子期目光凌厉，满面的锋芒。 “小贼？若我跟你说着小贼是镇北侯江慕白呢！” “什么！？” 吴晨大吃一惊，结结巴巴道：“不是说侯爷被陛下囚禁起来了么？” “文慧帝说的那个反贼就是江慕白，如今他被人救出来，准备将陛下取而代之，如今他在这里……” 后面的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对方先是在原地呆了半晌，随后猛的上前两步道：“程大人请随我来。” 两人绕过军帐，从昌平城侧而入，到了城府之上。 因为这里有大军驻守，昌平城的城主由吴云江代理，此时府上没什么人，吴晨入了书房片刻，取了钥匙出来。 “这是我父亲藏起来的，此处的确有一间密室，但是具体在哪里我也不清楚，他连我都不说。” 这一次程子期没有怀疑，对方的确说的真挚。 吴云江知道，那就意味着江慕白也知道。 他真的会来昌平么？这个男人真的会这么疯狂么？ “派江家军地毯式搜索昌平四周，几个角落也不可以放过，蛛丝马迹都要汇报上来。” 吴晨点头，过了一会略带犹豫的走上了前。 “侯爷真的谋反了么？那我父亲……” 程子期沉声都：“吴将军现在已经不是关心你父亲的时候了，家国天下，如今你要忧心的是整个天下，是黎明百姓。镇北侯被陛下关押这段时间，受了不少虐待，他……会变得很疯狂。” 对方打了个哆嗦，他不喜欢那个男人的原因有许多，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那个男人阴郁的性格。 他看人的时候，似乎总是徘徊在人的要害之处，随时将人置于死地。 还有父亲，对方似乎总是对他另眼相待，明明自己才是他的亲生儿子，为什么要将一腔爱意全部挥洒在那样一个不近人情的人身上？ 吴晨深深吸了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决定。 “程大人，江家军听命行事，待将镇北侯抓了，咱们就进京去救陛下。” 救陛下？程子期在心中冷笑，江慕白能来显而易见，文慧帝已经死了。这个人脑子不聪明，空有一股闯劲，倒是好利用。 “好，吴将军，将镇北侯拿下，还南诏安定。” 此时的吴晨还不知道，对方压根就不是南诏的子民，还觉得这位大臣看起来年轻，却忠肝义胆聪明可靠，待到度过危机，说不定可以请父亲求陛下将他纳为军师。 江家军搜捕的动静很大，整个昌平城都被惊动了。 此时在湖泊之下的叶巧儿闭目养神，她相信以程子期的聪明，对方很快就会发现并且来救自己。 江慕白说完那段话之后，人便消失了。 他来的时候带的人应该不多，多少带着点分身乏术的意识。 她还注意到，对方的脸色苍白的吓人，看起来那灵药也只能强撑。 正胡乱想着，地牢的门边传来响动，刚刚她就注意到，此处虽说是地牢，却有些年头了，就连门口的大锁都是老式的枷锁。 换句话而言，只要找到这里，想要进来并非难事。 但是找到此处……她下意识的抬头，那里是青石的壁板，缝隙中长满了青苔。 湖泊之下，不知道他能不能想到。 江慕白低沉的声音传来，对方似乎有些兴奋。 “你那男人动作的确很快，本侯上去看过江家军已经开始地毯式搜捕了。你说他会不会找到这里？” 叶巧儿不吭声，执拗的偏开头，不去看他。 “不想理会本侯？没关系，程子期一定回来的，这一次本侯要看看，谁才是真正的赢家！”说罢他哈哈大笑，眼角泛着妖异的红。 疯子。 她紧抿着唇，虽不吭声却也为自家夫君忧心。 镇北侯明显是带着鱼死网破的心思，这疯子自己活不了几个月，便索性拖别人一起下水。 “若是可以我也想让你看到这场大战，只是这里不易泄露，叶巧儿，我要你们一起为我陪葬，如何？” “痴心妄想。”她回道。 对方似乎料到了她这番态度并不生气，他似乎惋惜一般的摇了摇头。 “你是本侯第一个青睐的女人，本可以享受荣华富贵的，如今落得这个结果，可遗憾？” 叶巧儿抬眸，一双猫儿一样的眼睛看着对方。 “江慕白，你本是南诏侯爷，可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本可以无忧无虑的，落得这个结局是自作自受。” 男人似乎被她逗笑了，仰头一笑，有几分放荡不羁。 “本可以无忧无虑？从本侯生下来那一刻起，就注定不会无忧无虑！一个强奸犯反贼的孩子，一降生生母便要掐死我，你知道柳月偷偷叫本侯什么么？孽障！” 说着他猛然直起身子，焦灼的来回踱步。 “你们以为长公主救了本侯？是本侯救了她！乱伦生下来一个残障，便妄图用本侯来代替他的孩子，又要日日担心本侯这个眼中钉爆炸，表面母慈子孝，实则呢！喂本侯吃下毒药，就怕本侯同端王一样造反。” 说到这里，江慕白古怪的笑了笑。 “从某种方面来说，长公主预想的没错，本侯的确谋反了，杀了皇帝称霸了南诏，只可惜……” 只可惜活不长，叶巧儿冷冷的看着对方心道。 “本侯知道你们打的什么算盘，借刀杀人，借本侯之手将小皇帝杀了，然后收付江家军一统两国。”他恶劣的笑了笑：“程子期？他不够格，江家军不会留下来，南诏也不会，傅家也不会。本侯出来那一刻，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第306章 她人在哪里？ 他说的没错。 就在此时，叶巧儿都不得不佩服对方的聪慧。 若是没有头疼之疾，文慧帝也许早就败倒。 而后若是没有傅家和他们两个掺和其中，将小皇帝救出来，如今一统两国的可能就是面前这个男人。 他生来就是当帝王的料子，疯疯癫癫、冷血无情却又异常的聪慧。 “江慕白，即便你天下无双，无人能及又如何呢？你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她说着，头一次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怜悯。 江慕白一怔，眉心紧皱。 “你说什么？” “没有父母的爱，没有朋友，没有一个真正懂你的人。德妃喜欢你，不过看来，你已将她一个人抛在南诏皇宫之中了吧？你最可怜的不是被养母为了毒药，不是被我们害的如此，而是在人间走一遭，竟一直是一个人。没有人会为你牵肠挂肚，没有人会为你落一滴泪。” 这些话像是一把把箭射进了男人的心脏，他僵直在原地，明明上一刻还将天下玩弄手掌之间，这一刻他的脊背却显得那么单薄。 “无所谓，当时我和夫君的确害了你，你要我们偿命也好，但黄泉路上我们还有作伴之人，而你什么都没有。” 话落她垂下眼帘不再看对方，也不愿再多说一句话。 地牢之中静的可怕，此时叶巧儿忽而能听到流水之声，似乎什么东西在湖泊之上来回游动，是鱼么？她想。 江慕白抬眸，阴沉的盯着屋顶半晌开口道：“是程子期。” 夫君？她来了精神，抬眸看去，心如打鼓一般跳了起来。 他们猜的没错，在昌平成中铺天盖地的搜索之后，循着蛛丝马迹，程子期猜到这个能藏身的地方绝对不在城内。 因江家军驻扎在外，吴云江在的时候也鲜少会进城。 问了两个之前会伺候在吴将军和镇北侯的护卫兵，他得知这两人经常会来到营地之外的一处湖泊处静心。 吴云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尚且不知道，但江慕白并不像是会闲着看风景的人。 带着一小队精兵，在湖的周围巡视了几圈，并未发现什么异常，甚至每一寸泥土或者是看上去怪异的石头他都一一摸索了一遍，并未找到机关或者是密道。 不在四周，但他心中有预感，找寻的方向并没有错。 “程大人这里都搜了几遍了，属下看没有什么异常，不如去那边的林子看看？” 他沉默了半晌点头道：“好，你们先去吧，我马上跟过去。” 那个小队长得了令，便带着士兵们入了密林深处。 程子期自己却知道，太远了。 那日调虎离山，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就算是江慕白插了翅膀，带着一个人怎么可能跑到那么远的地方还不留下痕迹？ 藏人的地方不会距离大本营太远，到这片湖已经算是边界了。 “巧儿……”他在心底默念对方的名字，忽而席地而坐。 闭上双眼，他静静地听着四周的声音，一只鸟擦水而过，水声清脆。 不去看，他也能想象到湖面荡起来的涟漪，一层层漫开来。 不对…… 这水不对。 他猛然起身，看着渐渐恢复平静的湖泊又丢了一颗石子下去。 深度不对，这湖起码应该十五尺以上，可是这样的声音听起来相当的浅。 底下有东西。 男人很快有了判断也干脆的一跃而下，一直游到了湖水的中心，他方才发现了端倪。 逆水而去死湖却有流向，他顺着洞口大约游出了百米，两边出现了高台。 程子期起身，用内力将衣服烘干，顺着台子一路往里走见到一处拱门，踏进门去看向四周，他才发现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 这里不是什么地牢密室，而是一处皇陵。 还没等他走多深，远处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你能找到这里，已经出乎本侯的预料了。” 他眼神冷了下来，站在原地道：“江慕白。” “猜到是我了？”对方笑着走了出来。 “叶巧儿在哪里？”程子期冷声道。 “想找她？那就来一决胜负吧。” 说着男人拔出了长剑，眼中闪着嗜血的光芒。 两人的速度几乎，眨眼之间已经斗成一团，他们之间很难分出高下，但若其中一人抱着必死的决心就不一定了。 江慕白的每一次出剑都极狠，甚至不顾自己会不会暴露在对方之下。 瞅准时机，程子期一剑刺穿了对方的肩膀，那人却眼睛都不眨，直接顶着剑上前，打出一掌。 他看看避过，有些狼狈的后退几步。 男人哈哈大笑：“怎么了，程都督，心不定就没法用处更快的剑！” 说着他一侧身，袖中飞出几根银针。 程子期实在是有些自顾不暇，他没有办法想对方一样不怕死，因为他有牵挂。 牵挂让他有弱点，却也让他无比强大 想到此，男人一咬牙瞬间拔地而起，俯身冲上前方。 这雷霆一击来的突然，就连江慕白都没反应过来。 “她人在哪里！” 当长剑将他的虎口震碎，堂堂镇北侯忽而想到那女人的话。 “在这个世界上你始终孤独一个人，孤军奋战总不是什么好滋味。” “在哪里，你自己找找看？” 江慕白说完这句话忽而后退几步，身影飘忽不定，竟在这地下皇陵之中消失了。 “本侯不陪你玩了，命固然不珍贵，但傅家未散之前，本侯还需得好好活着。” 说罢人便消失不见。 程子期没料到对方还有逃跑一手，咒骂了几声，连忙朝皇陵的深处走去。 这里宛若迷宫一般兜兜转转，他试图大声的喊对方的名字，这可惜这里的石壁材质特殊，似乎由某种隔音的东西组成，他喊出声来几乎传不过那道墙。 不知在这迷宫之中绕了多久，他疲惫的靠在了墙角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那银针上带着毒，程子期觉得恶心的厉害，几乎要站不住脚。 就在他要闭上眼睛的一瞬间，一双凉凉的手贴在了他的额头上。 “谁！” 本来疲惫的男人瞬间瞪圆了眼睛，一把抓住了对面那人的手腕。 第307章 南诏往事一 “文慧帝驾崩了！镇北侯谋逆成功了！”一声声叫喊响彻南诏。 偌大的红色纱帐随风飘扬，掀起一片火红，与这深宫墙瓦遥相呼应，秋风冷瑟。 落地中间的女子一袭青莲白裙，清淡却又妖艳，眸子间犹存风韵，勾人心魄，只是多了几分看淡的寡然之色。 江月遥望着远处高耸的宫殿，镇北王反叛成功，江钲…… 她嘲弄的一笑，预想中的快意并未出现，闭上眼往事历历在目。 那是建康三十二年。 她的母亲是西域进宫的美妾，艳压京都，一颦一笑勾人心魄，当朝圣上龙颜大悦。 一夜春风后有了江月，一位血统不正的皇室公主。 生母是低人一等的西域美人，连带着这位公主也被埋没在深宫之中，毫不起眼，甚至处处受人打压。 江月只记得，那些年的日子真的很苦，孤身一人饱受冷眼，因为样貌出众又被百般羞辱。 说来也可笑，记忆里曾经的江钲，是唯一一个肯用心待她的人。 …… “从今往后，谁也不能欺负阿月。” 国子监前，诸多皇子公主围着一个小女孩，哄哄作乐，眼神嘲讽。 是年少的江钲挺身帮了她。 “她不过是一个贱婢生下来的，也配在皇宫里待着？皇兄，你何必维护她？是她先偷拿我的翠竹笔，那是父皇赏给我的。” “就是她，我们都看到了，偷拿别人东西，下人就是下人，行偷鸡摸狗之事，哪里有点皇室做派？” 周围各个都对江月嗤之以鼻，议论声愈发难听。 江钲在众多皇子当中一向以温文尔雅见人，鲜少有脸色阴沉，可今日却是当众沉下了脸。 “够了。”低低的愠怒声响起，剑眉蹙起，扫向一众人，“阿月不可能做那种事，一根翠竹笔而已，不必伤了和气，父皇也曾教导我们要相互友爱。” 江钲看向一旁的随从太监，声音冰冷，“去我书房拿几根上好的青龙笔，今天的事我不想再见到第二次。” 言外之意就是他们都不能再随意欺负江月。 那个贱人生下来的妖艳货色有什么好的？ “皇兄……你，你为什么帮着她说话！”一旁有位姿色不错的公主愤愤不平，像是争宠般嫉妒开口。 “她不过就是个下贱的人！” 嘶！ 江钲狠狠地瞪了后者一眼，低压下让很多皇子有些受不住，莫名的害怕。 那位小公主噤了声，退后没再敢多说话。 只有正中间的江月依旧面无表情，许是被欺负惯了，今日的事并没有在她心中掀起太大的波澜。 众人注视下，江钲转头，眸光瞬间染上温柔，和刚才判若两人。 “阿月，兄长这里有上好的笔，来，给你拿去，不要怕，以后我保护你。” 保护…… 记忆之中，这是十三年来江月听到的第一句被维护的话。 不知是什么滋味，她的心稍稍动了一下，但也仅限于对面前的人放下了防备。 “来，跟我走。”江钲语气轻柔，上前一步，下意识的江月往后缩了缩身子。 异域风情的眸子中氤氲出水汽，看起来格外的动人，惹人怜爱。 “别怕。” 许是江钲的声音很是好听，江月缓缓搭上了他的手。 斜阳下，两人走进了国子监。 这一天的课下来，皇宫里都知道江钲维护公主。 后来传到皇帝耳中，江钲被召见，因为一番家和万事兴的说辞，还被大赏。 从那天起，江钲的殷勤肉眼可见。 渐渐的，江月也接受了这位兄长对自己的好。 她在宫里的日子也好过了些。 江钲会给她带好吃的，叫她功课，帮她找机会见到父皇。 变着法的讨她开心。 渐渐的，江月很是欣喜这个哥哥。 转眼间年复一年，三年后。 及笄当天，她年满十五，明眸皓齿，眉宇间的美愈发的勾人。 也正是这天，江月遇到了江慕白。 这个哥哥永远形影单只，一如曾经的她。 不知为何，她总愿意凑上前去，同他讲话，即使对方似乎并不愿意搭理自己。 另一边，江钲总是静静的望着她，看着她从一个靓丽的小姑娘，长成同她娘一般，让人惊艳的美人。 “月儿，你好美。” 月光下，树影婆娑，江钲负手而立，手中的花格外美丽。 他抬手，戴在了江月的头上，动作轻柔，眸中的神色宛若欣赏一副美妙的画。 “谢谢皇兄。”江月莞尔一笑，心却想着那位镇北侯，荡漾收不回来。 “月儿，一直陪着皇兄可好？”男人开口，语调中带着不加掩饰的痴迷。 江月哪里有多想，面前的哥哥对她视如己出，这些时日以来，她已经放下了防备，很是欣喜自己有了兄长。 脆生生的点了点头，“好。” 但她不知，这一句好，彻底荡开了江钲心里的涟漪。 旖旎起，风光必无限。 “好月儿，今日之后你就是个大姑娘了，哥哥在外保家卫国，为的就是守护你，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等我。” 娶你，最后两个字没说出口，江钲神色复杂，却又充满占有，这一刻他格外清晰，世俗伦理挡不住他。 江月依旧笑着，没有答话。 在她心里江钲就是她的长兄，长兄是同父亲一般的存在，可以为她遮风挡雨，而江慕白不一样。 他就像是这庆安城中万千色彩里最浓墨淡彩的一笔，让人跃跃欲试，又让人魂牵梦绕。 这日，宫中宴请。 江月眼巴巴的守在门口，待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连忙悄悄跟在江慕白后面，走出些距离。 长桥边，江慕白驻足，脸色带着几分惨白，面上是淡然的无谓。 “跟着我做什么？”他开口问道。 这和第一次见到他不同，江月罕见人生中第一次红了脸。 “慕白哥哥……”她轻唤。 江慕白看着她，微微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后者却没有心灰意冷，眸中的爱慕之意愈发明显，带着少女的羞涩，含情脉脉“慕白哥哥，要不要一起喝茶，南边送来的茶叶，叫初芽，味道很清甜。” 第308章 南诏往事二 “月儿？”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江钲伴着三两随从走上前来，眼中的温柔自看到江月那一刻起就未曾消散。 只不过一旁的江慕白，让他周身多了几分凉薄感。 “镇北王怎得今日有空进宫来了？”江钲偏头，三分冷意，在二人之间早已起了剑拔弩张之势。 他向来心思缜密，刚在一旁见江月脸上的神色，让他内心很不舒服。 反观江慕白，桃花眼下尽是随意，倒是显得更有几分无所谓，“怎么？难不成还不许我进宫了不成？” “呵呵，镇北侯这是说笑了，只不过父皇近日因为边关战事烦心，怕是龙颜大怒之际。”江钲笑了笑，一语不似表面上那么简单。 “皇兄，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江月收回了目光，有些吃惊的看着江钲。 “商量完了要事我就回来了，刚想同你说。”江钲眸中染上温柔，拍了拍后者的头。 一旁的江慕白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公主刚才的邀请，在下怕是不能承你的好意了，今日还有事，先走了。” 拱了拱手，白衣少年转身离去。 江月心急，“慕白哥哥……” 抬腿想要追上去，一着急却被身上的裙摆绊住，险些摔倒。 身边的江钲伸手将人捞了回来，心狠狠地颤了颤，手上的力道随着女人声音响起紧了几分。 “嘶。”江月腰上吃痛，目光依旧紧随着那道离开的身影，却不见那人回头。 “月儿，你没事吧？”江钲的声音缓缓响起，拉回了后者的思绪。 江月回神，感觉到自己在他怀里，随后一把挣脱怀抱，“皇……皇兄，谢谢你。” 看着女人谨慎避嫌的模样，同刚刚判若两人，江钲眸中愈发深邃，最深处渐渐生出了一丝不同于外表的狠厉之色。 “小心点，别冒冒失失的，你是千金之躯，行事要安稳。”末了，他还是软下了语气。 “月儿，你同江慕白很熟？” “啊？”江月有些惊讶，不知他会突然这么问，脑中闪过江慕白的种种画面，“我……我们不怎么熟悉，只是觉得他鲜少出现在宫中，觉得好奇罢了。” 她想在外人面前收敛情绪，对于江钲也保有了隐瞒，因为此刻的她也无法确定自己内心的感受。 “哦，你自小长在宫中，有些事情很复杂你并不了解，他那个人最好不要过多的接触。” 江月不语，敛下眸中的神色，眺向远方。 微风吹过柳枝，长桥边的人影多了几分寂寥。 江钲望着她，同样多了几分心思，但却不知从何说起。 “皇兄，没什么事的话，月儿就先告退了。”良久，江月作揖，行礼准备离开。 “月儿，不日我便要出征，不送送皇兄？” “嗯？” 江月美眸中闪过疑惑，怔了怔。 “来么？”江钲接着说道。 “好。”江月想了想，并没有拒绝，出征事关重大，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原地的江钲负手而立，剑眉蹙起。 他要走了，不知多久才能回来。 江月是他深宫之中少有的牵挂。 今日的江慕白，更是隐患，想到这，他不由得攥起了拳，一股极强的控制欲越发不能控制。 “江慕白……” 偌大的皇宫，身世显赫往往也不是什么好事，权力的争斗会使人面目全非。 江钲深深知道，想要拥有什么便必须靠自己去夺取，今日出征，为的就是为他以后铺路。 无论如何，军功都最为重要。 “派人盯着江慕白，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回来禀报。”江钲偏头对自己的侍卫吩咐道，眸光冰冷。他摆弄着手中的扳指，凌厉的目光摄像远方。他的东西，谁也不能碰。 …… 皇子江钲挂帅出征，开宫门。 高位之上，龙袍加身的男人袖袍一挥。 众人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了，都起来吧。” “今日为家宴，不必拘束。” 皇帝摆了摆手，各宫嫔妃落座。 角落之中的江月也坐了下来，面无表情，好似心思并不在宴会之上，只因寻了一圈并没有找到那人…… 她微微带这些失落敛住了眉眼，如今因为江钲的庇护，后宫中已没有多少人欺负她，也没有多少人主意她了。一个身份低微的公主而已，这宫中不知埋没了多少。 相比之下，江钲可是今日的主角，此刻正坐在丽妃身旁，身姿挺拔，芝兰于是，称得上是众人瞩目。 女人家大抵是心思细腻，脸上满是担忧，“钲儿，出征同样凶险万分，你一定要保重，实在不行就上报你父皇，咱们不去了……” 她生怕自家的儿子出了什么事，若是有什么闪失，那依靠可就没了，要想在宫中立足，背后必须要有子嗣才行。 “钲儿……你……” 江钲看到还要劝阻，只是摆了摆手，沉下声来，“母妃，儿臣是南诏皇子，征战沙场保家卫国都是我应该做的，你放心，待我凯旋归来战功赫赫，这后宫之中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你。” “钲儿要多保重，一定要多传家书回来，别叫母妃担心。” 说着，丽妃叹息一声，掩面抽泣。 “瞧瞧，丽姐姐这是不舍了？”一旁挨着做的郭美人笑着开口。 皇帝也将目光投了过来。 生怕落得个慈母多败儿的话柄，丽妃立马掩去泪珠，带上笑容抬头，“妹妹说笑了，钲儿能有此番壮志，我这个当母亲的自是喜极而泣，哪里来的舍不得？” 不是不舍，是恐惧。 历代皇朝更迭，权力的争夺最为可怕，江钲一旦卷入其中便无休无止。 这次出征，是皇帝对他的考验，更是进入权力争夺的开始啊。 “启禀父皇，儿臣临走前，有一事相求。” 酒过三巡，江钲走上前来。 “嗯，但说无妨。”皇帝今日心情不错，头点的痛快。 “儿臣恳请父皇将江月送到我母妃房中学规矩。” 在座的人不由得纷纷怔住，学规矩？这不就是将那位江月过继到丽妃的名下么？ 江钲这是在做什么？ 第309章 南诏往事三 早就听说江钲对月公主不一样，可今日一见，在出征之前还能留后手，择一个好靠山，这似乎更不一般…… “钲儿！你！” 要说在场最为吃惊的，还当为丽妃。 要知道，满座之中最提不起的可就是那江月，身份低微，生母卑贱，更何况她的出身，皇帝最为避讳。 若是因这一个小小的女子而得罪皇帝，龙颜大怒…… 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丽妃的心悬了起来。 突然被人提起，坐上的江月也定睛看向江钲。 他…… 这是不放心自己？ “江月？” 皇帝脸上的笑容明显有些凝固，语气带有几分疑惑，看向江钲，眸中神色阴晴不定。 “是，父皇，儿臣待月公主如同亲妹，如今出征想借机向父皇讨一道圣旨，也好安心。” 江钲说的恳切，语气坚定。 他这一番话，同样也止住了在场人的唏嘘声。 皇帝不语，目光落在后者身上，一股莫名的威压。 “呵呵，你小子倒也是圆滑，这事我就准了，正好你母妃就你一个儿子，你走之后，多了一个人照顾她我也放心。” 呼…… 见皇帝没有生气，丽妃也是松了一口气，看向江钲，眼中多了几分埋怨。 这先斩后奏的事情，似乎在责怪他没有提前跟自己商量。 江月……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公主，何至于他如此做？ “儿臣谢过父皇。”江钲跪下谢恩。 “好了，起来吧。”皇帝摆了摆手，随后目光扫向江月。 一旁的皇后也是开了口，“你就是月丫头？也算生的漂亮，还不赶紧过来谢恩，见过你丽娘娘。” 一句话，将众人的目光带向角落之中。 江月问声，直直起身，同样江钲看向他，脸上挂起了笑意，“额娘勿怪，月妹妹自小便不善言语，日后我母妃定会勤加管教。” 江钲替她解围，后者也款款走上前。 “儿臣谢父皇，谢皇额娘，见过丽娘娘。” 江月朝着几人行礼，言语之间倒也让人挑不出什么错来。 皇帝笑了笑，所以说没有老父亲那般祥和，但面对子女也少了平日在大殿上的威严。 丽妃看着自家儿子如此维护，心中总是生出一些不安的情绪，但是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当下她走上前去，牵起江月的手，“好孩子既然陛下已经下了旨意，那你今日就搬到本宫宫里来吧，呈祥宫大的很，你自己去挑一个宽敞的殿。” 丽妃说的敞亮，一派良母风范。 江月点了点头“谢过丽娘娘。” “镇北侯到！” 就在这时，门口的太监高呼一声。 让江月久久不起风浪的心瞬间紧揪起来。 紧接着，那人一袭红衣便出现在了大殿之上。 “臣见过皇上，吾皇万岁。” 江慕白行礼。 皇帝看到来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你母妃近日身体可好？替朕传话过去，多日不见，甚是想念。” 皇帝倒也是不掩盖情绪，这番话也让旁人起不了什么疑心。 皇后在一旁也笑着说道，“长公主也有些时日没进宫来坐坐了，估计行宫的景色可是比这皇宫美上些许啊，竟这般叫人流连忘返。” 长公主所处的西郊行宫，是当今圣上派人亲自去修建的。 皇帝敬爱长姐，若大的手笔也没有被说成铺张浪费。 只不过这其中的真实缘由，倒是引人叹为观止。 “皇姐自小在这宫中长大。自然看腻了这里的景色，多出去走走也是好的。”皇帝转移了话题。 江月紧盯着来人，恨不得把他的一举一动都刻在心里。 这一幕落在江钲眼中，变得格外刺眼且炙热，让他烦躁不安，当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臣听闻二皇子要出征，今日特地前来为其送行祝贺，这是皇帝舅舅早些年赐给我的尚方宝剑，如今便送给二皇子。” “希望他可以马到成功。” 尚方宝剑！？ 御赐的好东西正，镇北侯可真是大手笔。 宝剑一出，在场的人眼睛都亮了起来。 “呵呵，这原本就是朕赏给你的，难得你有这份心，老二啊，你就收下吧。” “儿臣遵旨。”江钲起身，朝着江慕白同样拱了拱手，“谢过侯爷了。” 只不过他的眼神却未曾带有善意，那分明是……敌对！？ “哦？这位就是月公主了吧，果真长的落落大方。” 江慕白话题一转，桃花眼微咪。将目光投向一旁的人儿。 被他突然这么盯着，江月身体瞬间僵硬，心砰砰直跳。 这一刻，她更加确定了自己内心的爱意。 “侯爷……” “臣刚才进来的时候，就听到了殿内发生的事情，如此看来，还要恭喜丽妃，多了一个女儿，向月公主这么聪慧美貌的倒是难找了呢。” “呵呵……” 江慕白笑的好听，三言两语也说的漫不经心，随后缓缓入座。 丽妃与他相视一笑，目前这位可是皇上眼里的红人，手里的权利也足以和皇子媲美。 但眼前的这人却似乎更让人难以捉摸，他的心思也是阴晴不定，没有人知道他想的是什么，要做什么。 就比如说他今天突然间前来…… “还得恭喜二皇子，多了这么一个可人的妹妹。” 江慕白走近江钲，似是故意咬重了最后两个字。 这句话落在后者而中，倒是多了几分挑衅的意思。 江慕白眼中满是戏谑，也显得随意，但却这让江钲多了几分狠虐。 “呵呵，谢过侯爷。” 众人再次落座，只不过场上的形式倒也有了几番变化。 江月的魂已经被江慕白勾了过去，欲罢不能。 对于这炽热的目光，后者并未理会，略显苍白的脸上有几分调侃的意味。 反观江钲，怒火中烧，酒一杯接着一杯。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丽妃也是一惊，但却不知是出在哪里。 “钲儿，切莫失态。” 江钲不知就这样喝了多久，宴会也已经散去，等到他应付完的时候，女眷早已离场。 “江月……”他攥起拳头，醉意麻痹了神经，此刻的他脑海中全是女人，想都没想直奔她的寝殿。 第310章 南诏往事四 月色渐浓，洁白的月光零零碎碎撒了一地。 平日里原本安静无人走得动晨月殿，今朝也显得热闹了起来，这一切，还要归功于今天所发生的事情。 丽妃也算是当朝皇帝的宠妃，再加上江钲的势头正盛，故这前朝后宫之中，也算是有点声望。 江月本是不在乎这些的，这些年的日子也养成了淡泊的性格。 对于这些身外之物，并不感兴趣。 女人伏在窗前，褪去了锦绣华服，姣好的面容水波流转，她望着月色，心中皆是江慕白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那个男人……让她着迷。 可他未曾正眼看过半分自己，仅仅是今日的一眼，却犹如万年。 江钲摇摇晃晃走了一路，原本不远的距离，也被他拉长。 “吱呀。” 突然，房门被打开的声音拉回了江月的思绪，女人拢了拢身前的衣服，随后转头望去。 “红枝？”熄了灯的屋子变得昏暗，她并没有看清来人，只是试探性的换了一婢女的名字。 “是谁？什么事？” 无人应答，但那黑影却逐渐靠近了几分。 “你是什么人，来干什么的？”江月警惕的向后退了退，生出一股不安感。 “月儿，是我。” 所以那道黑影逐渐靠近，借助着月光，来人的轮廓显现在她眼前，伴随着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 “钲哥哥？” 江钲一身酒气，并未停下脚步，而是逐渐走近。 江月正欲放松警惕，却不曾想江钲上前硬生生揽她入怀。 一个陌生宽大的怀抱紧紧的揽着她，这突如其来被拉近的距离，让江月大吃一惊。 “唔，放开我，钲哥哥……你……” 江月挣扎着想要挣脱，但奈何对方的力气太大。 “月儿，你可曾清楚我对你的感觉？”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不为人知的疯狂。 感受着她的不安，江钲并不满足于当前的这一步，他渴望得到更多，许是酒精麻痹，又许是理智被吞噬。 怀里的人越是不安分，越是想要挣脱，他便搂的越紧。 “江钲！你放开我！” 江月慌了神喊到。 这较弱的抗拒，在男人的力量面前不值一提，甚至让人更加沦陷。 “唔。” 猝不及防的吻，让江月惊慌失色，她能够感受到男人进一步的动作，手上的不安，让她的大脑紧张，氧气的缺乏几近让她窒息。 “唔唔！”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江月眼角滑落了无声的泪滴，此刻的她与月色不同，显得孤独又绝望。 炙热滚烫的泪顺着眼角滴落，落在江钲手上。 刹那间，男人醒了神。 江月早已没了动作，也不挣扎，满眼空洞。 江钲猛的放手，女人的泪一滴接着一滴，而后逃似的跑了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江钲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唇，上面还残留着她的温度与气息。 “月儿……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这一夜……注定无眠。 一路提着裙摆，江月漫无目的的跑着，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该去哪里。 今夜的事情实在让人匪夷所思，江钲发狂的模样让她感到害怕。 不知跑了多久，她累了，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风吹起池子里的荷叶沙沙作响，将女人哭泣的声音掩盖而去。 冰凉刺骨的秋风让江月格外的清醒，她蜷缩在一角，脑袋里全是刚才画面，江钲在她心目中温柔哥哥的形象瞬间倒塌。 那个男人瞬间变得恐怖起来…… 原来这么多年，对方如此善待她并非出于好意，而是这不能言说的肮脏情感。 她环着肩，抬头望向漆黑的天空，泪水再次无声的滑落。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偌大的南诏，难道就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么？” …… 翌日。 江月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晌午。 浑身酸痛无力，脑袋生疼，她强撑着身子坐起来。 睁开沉重的双眼扫向四周，周围的景色让她感觉到陌生，这已经不是她原来的寝殿。 “公主你终于醒了！” 正当她迷茫的时候，一旁的红枝兴奋的叫了起来。 随之，一个穿着雍容华贵的女人缓缓向她走来，是丽妃。 那这里就应该是她的宫殿了。 江月显得有些冷淡，眸中没有什么神色。 “你怎么这般冒事？竟在莲花池旁睡了过去？”丽妃开口道。 “我已经命人将你的东西搬到了这偏殿，日后你就在这里住下去吧，我会叫内务府给你添几个伶俐的丫头在手下服侍着，有什么住不惯的就跟我说。” 丽妃像是交代平常事一般，滔滔不绝的说着。 江月听不进去，只觉得脑袋中嗡嗡作响。 昨夜的噩梦一遍又一遍的循环着，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厌厌。 “你这孩子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昨夜冻到了？钲儿临走之前可是交代我，好好照顾你的，你可千万别出了什么事。” 丽妃提起江钲，江月的神色瞬间变得复杂起来，更加郁郁寡欢。 “谢过丽娘娘了，只不过而成住惯了自己的宫殿，如今搬到这么大的地方，可能会有点不适应，还有人手也不用添加了，儿臣喜欢清净。” 她看向丽妃，实在扯不起一丝笑容。 江月生的好看，即便是不施粉黛也显得倾国倾城，那种西域的美，是刻在骨子里的，仅仅一眼就能让人深刻的记住。 如今添了几分病色，倒是格外有了几分意韵。 丽妃看着她这张脸，不由得陷入了深思。钲儿做事一向缜密，难不成他是想留着这美人坯子，日后笼络人心？ 想到有这种可能性，丽妃也便顺利成章的照顾起人来。 “好，一切听你的意思，只不过既然把人交给了我，那你便应该和我住在一起，有什么不适应的，你就告诉嬷嬷。” “谢过娘娘。”江月垂眸起身作揖。 丽妃交代了些许，转身离开。 这偌大的宫殿之内只剩下江月一人。 江钲……走了吗？ 心中的不安，让她慌慌不得平静。 这也许会成为她的噩梦…… 也是她这一生悲剧梦魇的开始。 第311章 南诏往事五 五年后，南诏四十年间。 冬雪来的比以往早了一个月，大雪纷飞，漫天的雪花落在地上结成冰霜。 都说瑞雪兆丰年，但这年头收尾天灾人祸多之又多。 加之皇室动荡，当今圣上病危。 南诏国人心惶惶。 唯一安慰人心的，便是当朝皇子江钲边关战士告捷，不日便要班师回朝。 但同样牵紧人心的是之后即将迎来的血雨腥风，谁也不知道这次是否面临着皇权的更迭，伴随着又是否会有权利的争夺？ 这一切都未尝可知。 但该来的总会来…… 昭华殿内。 主位上的皇后紧紧攥着手中的佛珠，神情显得十分严肃，额头上细腻的汗珠显示着她的紧张。 在她下边坐着一众的妃子，皇子和公主。 江月伴在丽妃身侧，自从听说江钲要搬师回朝，她的心便更加慌乱，尽管五年过去，也不曾磨平那夜…… 她失了神色，唇瓣煞白，眼中无光，准确的来说是她五年都没有过上一天安稳日子。 不仅是江钲出征，江慕白自从那日宴会离开，她再也没有见过…… 五年，格外漫长。 “报！” 门外传来一阵高呼，随后太监顶着一张军符赶上前来，高举呈给皇后。 “宣。” “边关告捷，我朝班师，距离京都还有三十里。” 轰！ 江月的心猛的一颤，他真的要回来了…… 与此同时，震惊的还有一众人，皇后手中的佛珠慌乱的掉到地上。 “报！” 再次，终于还没有从震惊当中缓过来，又走了一位传话太监。 “其禀皇后娘娘，皇上他……快要不行了。” 轰！ 彻底，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皇后猛的起身，随后又跌坐在高位之上。 “皇后娘娘切勿伤了身体！” 众人也紧张了起来，个个脸上神色不同。 皇帝病危，来的也快去的也快。 “太医！让太医院的太医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将陛下治好，但凡陛下有什么闪失，本宫要了你们的狗命。” 皇后怒道，脸上狰狞。 南诏国的天，要变了…… 要说在场的众人当中，此刻谁最欣喜，当属丽妃。 江钲手握兵权，又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班师回朝，战功赫赫，就算是太子也稍逊一筹。 皇后又怎么可能不懂这个道理？恐惧感早已漫上心头。 整个皇宫气氛已经压抑到了极点，没有人知道将会发生什么。 江月紧攥着手，脑海里仍是那晚的画面在不停闪现。 …… 秋天的京都，略显凉薄，风瑟瑟，这让人不由得回想起五年前那天。 也是一样的天气…… 轰隆隆！ 夏雨晚来急，一道惊雷乍现，江月猛的从塌上惊醒，白皙的手指紧攥着衣袖，关节隐隐泛白。 昏黄的烛光里折射出一人的面孔…… 她瞳孔皱缩，嘴唇一张一合，抑制不住的震惊。 “你……” 江钲！ 他回来了！ “月儿，好久不见。” 江钲变了，五年时间磨平了之前的白衣少年，脸上的胡茬增添了他的戾气，整个人的气势变得狠厉了几分。 此时的他，和那晚的男人慢慢重合，有过之无不及。 “别，别过来！”江月攥紧被子，向后缩去，她害怕……想要叫人却又止住了声。 她并不傻，江钲回来，丽妃的宫殿内自然都是他的人，任凭自己再怎么呼唤又有什么用？ “月儿？怎得这么陌生？” 江钲出言，一把将后退的人儿拽了过来，力气大到后者无法抵抗。 “皇，皇兄！你你想要干什么！？”震惊，除了震惊江月更多的是恐惧，她想不出江钲会做什么……在这样的情形下，那个曾经温润如玉的男人为何会这样…… “月儿，你还不懂吗？你不知道我想做什么吗？本王现在什么都有了，大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江钲附在后者耳畔，抵住她的下颚，声音沙哑却又饶人。 “五年前，不止五年前，月儿，我就想得到你……你可是我最爱的人啊。” 越发疯狂，江钲闭上眼思念着对方身上的体温。 江月后退，浑身止不住颤抖，她紧咬银牙。 “走开！不要靠近我！”当年的梦魇似乎就在眼前挥之不去。 怎么可以这样…… “不可以，你别过来！放开我！” 情急之下，江月落泪，几近绝望的恐惧漫上心头。 “有什么可怕的，这天下上没有人能阻止我，谁也挡不了我，谁挡，杀谁。” 男人的眼中只有一片阴翳、狠厉，决绝…… 这恶魔般的声音不断回放，江钲一只手圈住后者的手腕，随之将她压在身下，男人身上血腥的味道刺激着江月的鼻腔。 任凭江月用力挣扎，却丝毫撼动不了男人。 “我说了，你是我的。很快，这天下也会是我的，到时候我就用南诏为聘礼，娶你。” 江钲的大手抚摸着江月的脸庞，像是欣赏珍贵物件一般，生怕弄破。 “江钲！你疯了！你个疯子！天下人都会不耻你，放开我！” 江月彻底崩溃，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他要娶她！？ 这怎么可能…… “没错，我就是疯子，为了得到你我什么都能做，呵……区区南诏算什么，以后整个九州都会是我的。” “放心吧，我会让你当最尊贵的女人。” 江钲不顾她的反抗，狠狠一吻。 “别再想着你能逃离我，也别想着你可以爱别人，你只能是我的，江慕白他不配，一个拥有那样身份的人……鼠辈而已。” 末了，江钲警告的声音击溃了后者最后一道防线。 “你，你对他做什么了！？”江月美眸中染上湿气，看起来格外楚楚动人。 “做什么，你说呢？当今太子我都敢杀，你觉得还有什么人是我不敢动的？” 男人阴狠的笑了起来，越发凄冷。 “太子死了？江钲！你丧心病狂！怎么可以手足相残，陛下还没有死！” “呵呵，一个太子算什么，敢和我争，他们都得死，不过不着急，这都可以慢慢来。” “月儿，你看到了吧，我对你，有多大的诚意。”他一笑，面上带着玩世不恭的邪气。 第312章 南诏往事六 太子死，东宫大乱。 皇后传出患上疯魔之症，已被压入冷宫。 这场宫变从一开始，江钲就胜了，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作为。 大殿之上，一男一女僵持着。 “你若强迫我，我便死给你看。” 江月手中拿着短刃，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之上，面上带着少见的冷静，古井无波。 许是感觉到女人突然转变的情绪一时间江钲也停下了动作。 “死？永远也别奢望可以逃离我。”男人扼住她的下巴，迫使江月对上他的视线，黑暗中，那双幽深的瞳孔让人颤栗。 “如果你不想江慕白死得很惨的话，最好好好活着，否则……” “江钲！你敢！” “你大可以试试我敢不敢。”留着这句话，江钲起身。 “看好公主，出一点闪失你们都得陪葬。”走出宫殿，他吩咐道。 “是，殿下。”宫人齐刷刷跪了一排，前前后后被围得水泄不通，看守的人手多了几倍。 江月知道，他是想让自己插翅难飞。 也是，南诏已经变天了，她又有何办法。 “慕白哥哥……他，还好吗？” 江钲如今的样子，什么都做得出来，她不敢赌。残害手足，冷漠至极，这人早已不似之前。无论如何，江月都不能嫁给他，这会沦为天下的笑柄。 …… 惶惶钟声敲响黎明。 南诏皇帝死于冬雪，殡。 二皇子江钲继位，不日登基称帝。此消息一出，举国哗然。 朝堂之上，江钲坐在主位，俯瞰着众大臣，威严四射。 “宣，先皇遗诏，二皇子江钲战功赫赫，德才兼备，为帝王之相，继承吾之皇位，钦此。” 首领太监高声宣布，浩浩荡荡传遍每个角落。 瞬间，朝堂下炸开了锅。太子突然死去，皇帝驾崩，皇后疯魔，怎么可能一切都这么巧合。 “不可能，这遗诏一定是假的！” “太子被谋害，一定和你有关！” 不知是谁，突然站出扬言对着江钲喊到。 闻声，后者皱了皱眉头，手敲打着龙椅，脸上噙着一抹笑意，肆虐的看着后者。 那大臣被盯得发毛，却硬着头皮不敢后退半步。 “怎么，你要质疑朕？怀疑朕谋权篡位？” 轰！ 瞬间，朝堂之上鸦雀无声。 江钲的直白让人不由得一愣，随后只见他赫然起身，拿起圣旨把玩在手中。 “朕念在你是一朝元老，给你个体面的死法，到了那边，你可以亲自去和先皇确认，这遗诏是不是真的。”江钲冷笑，抬手，大殿之上立刻涌入一批军队。 铿锵有力，气氛瞬间紧张。 “你！你残害忠良！”那人额头直冒虚汗。 再一次，江钲抬手。 而后，只听到剑起头落的声音。 鲜血横流。 这动作一气呵成。 所有人都噤了声，不敢言语。 “估计再等等就会传回来消息了，林老已经下去问父皇了，众爱卿不必着急，很快就可以知道真假，不知还有谁心急？” “可以同他一同前去，呵呵。” 江钲转头，扫向众人，笑的阴森。 “哦对，不知皇后一族是否有异议？对太子的死仍旧不解？” 杀意凛然…… 言语间，场上的军队已经将挠头对准了皇后一族。 “陛下明鉴，尔等绝无二心！” “全凭陛下做主，尔等和皇后绝无半点瓜葛！” 齐刷刷大臣跪了一排，家族牵连，自古是皇权更迭最为忌讳的。 他们一个不小心就会落得人头着地的下场。 “哦？是吗？” 江钲似乎很是满意这个场面，笑意更盛。 “皇后操劳过度，抑郁而终，你们跟着也受累了，自今日起全部流放宁古塔，永世不得回京。” 一句话，宣判了一个家族。 一句话，决定了生死。 这天，确确实实的变了。 众大臣全都闭上了嘴，之前持反对态度的人也都低下了头。 “国子监监守何在？” 坐回龙椅之上，江钲开口道。 “臣，臣在。” 随后只见一个男人跌跌撞撞爬上前来，跪在地上。 “朕命你将八年前陷害江月的人都找出来，片刻后我要名单，少一人，就拿你的头替上，可懂？” 嘶！ 八年前！？ 监守瞬间慌了神，哆哆嗖嗖的跪在地上磕头。 “臣，臣遵旨。” 话音落下，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谁也不知道江钲想要做什么，但今日他的皇位，已经坐稳了。 “好了，退朝吧众爱卿。” …… 后宫之中。 “什么！？你要取江月？” 丽妃眸中满是震惊，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己的儿子。 “嗯。”后者微微点了点头，品了口茶，回味着。 “取她为妃。” “钲儿，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丽妃心急，再次确定。 古香阵阵，是她喜欢的味道，江钲轻笑着，江月的音容样貌展现在眼前。 “当然知道，她是我年少时就喜欢的人，如今有了能力，当然要拥有。” 他放下手中杯，似是再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 “可那是你……钲儿，你刚坐上皇位，里里外外不知有多少人算计着谋划着，若是传出去，有损民心这可怎么办？” 取当朝公主为妃，这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皇室声誉何在？ “这有何难？知道的就全都杀了就好，死人永远不会开口说话。” 江钲轻描淡写，笑的阴冷。 “太子我都敢杀，更何况别人，呵呵，母妃不用担心，交给儿臣就好。” “三日后的登基大典，便是南诏国换天之际。” 江钲看着手上国子监送来的名单，勾唇，转手交给了一旁的暗卫。 “一个不留。” 丽妃一愣…… 一个不留？ 屠尽皇室？ …… “钲儿，你……”丽妃的眼中带着恐惧，这个儿子似乎从出征后再回来，她便认不得了。 “我说了，母妃不必担忧，交给我就好，你安分的做你的太后。” 江钲语气之中多了一丝不耐烦，起身离开。 “堵住所有人的嘴，江月不再是皇室之人，她是我新册封的妃子，杀一儆百，母妃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也要娶，这份爱，早已极端。 第313章 南诏往事终 “公主，您就吃点东西吧，这样下去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红枝跪在床边，小丫头哭哭啼啼，让江月柳眉微蹙，脸上皆是郁郁之色。 她并未出声，只是静静地扶在那里，眸中满是忧伤。 “皇上驾到！” 突然一声高呼，打破了原有的安静，满屋的丫鬟瞬间跪了一地。 “月儿，朕来看你了。” 江钲大步走进，看向塌上的美人，早已没了之前收敛的情感，这浓厚的男女情爱尽显。 “怎么了？”黄袍加身，今日大典，昭告天下之际，江钲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威严。 女人不语，视线落在一旁的红枝身上，小丫头立马被吓破了神，慌张的跪下。 “陛下，公主……公主她，已经好久没有吃东西了，也没有好好休息，要是再这样下去，身体一定会出问题。” 茶盏落地的破碎声惊起，江月在用自己做的筹码来表达抗议。 江钲满脸怒容，气压极低，一步步走上前去：“我说过的，你永远别想逃离我，无论是用什么办法，从今日起，你便再不是南诏国的公主，而是我江钲的妃子。” 一句话，掷地有声，不容置疑。 江月古井无波的眸子终是有了情绪荡漾。 “你疯了。”她冷笑。 “是我就是疯了，无论如何我都要得到你，来人，把所有知道江月真实身份的人，都给我带下去。” 江钲同样冷笑，嘴角的笑容显得格外的狰狞，他俯身拿起一旁的莲子羹，“月儿乖，这是你最爱吃的。” “江钲！你别滥杀无辜！他们有什么错！？” 男人轻飘飘的一句话，会要多少人的命，江月再清楚不过。 当下她便只觉得面前的这个人陌生无比。 “无辜？他们哪里无辜，一个个都该死。” “月儿，你不必担心，今日登基大典，我便会昭告天下，你是从西域进贡过来的美人，是朕的德妃。”江钲一步步逼近，狠厉的声音充满决绝。 江月盯着他，紧紧的攥着手指甲，都快要嵌进肉里。 “你真是丧尽天良！” “呵。”江钲轻笑，手掌一挥，便握住了后者挥舞的手腕，让她想拒绝也无能为力。 “来人，给德妃更衣，三刻后送到大殿。” “你最好好好照顾自己，否则我无法保证江慕白会落得什么地步，你要是不想让他惨死被挂在墙头当成叛军示众，那就好好配合今日的礼仪。” 江月紧咬着银牙，再听到那些心心念念的人儿时，神经猛地紧绷起来。 她的心跟着颤抖着，经久不能平息，脸颊因为愠怒而绯红，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魅惑。 秋风肆起，吹进殿中，长帘舞动，格外萧瑟。 她所有的悲剧都是从今天开始的…… “哦对，朕为了你，特地留了他一命，今天他也会到来，所以你最好好好装扮，不要让我失望。” 江月跌坐，男人像从前般摸了摸她的头，只不过物是人非，没了从前的温柔似水。 “江钲，你非要这么逼我吗？你屠杀皇子，夺权篡位，如今强娶自己的妹妹为妃，做尽了丧尽天良的事情，你就不怕遭天谴吗！？”江月声声凄惨，却也无力。 “天谴？朕不怕。”江钲轻蔑一笑，转身离开。 …… 吉时已到。 大红喜袍下盖住了江月哭过的脸颊，她像个没有灵魂的人一般被随意摆弄着。 一层又一层的喜袍被套上，镜子里的美人妖艳绝代。 “娘娘，今日是新帝登基的日子，更是您的大婚之日，您最好还是笑一笑。” 旁边的嬷嬷满眼心疼。 “别叫我娘娘。”江月柳眉冷声道。 “娘娘……是奴婢沾了您的福气。逃过一劫，可能奴婢不想看您落入万丈深渊，如今的局势，只能顺了新帝的意思啊。” 否则，等待着她的…… 江钲为了掩人耳目，杀了她身边的所有人，皇宫中的公主，本不为世人所知，处理了这些耳目，身份便更加保密。 而眼前的这位嬷嬷，是江月的奶娘，江钲特意留下的老人。 也许，不就是一死吗？ 解脱又何尝不好？ 盖上红盖头，江月叹了口气，可她放不下的还有江慕白…… 不知现在他到底怎么样了…… 前朝正殿。 文武百官皆伏在地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文慧帝登基，治理朝政，南诏四十年间，天下祥和，举国同庆！” 声音回荡，七七四十九道钟声响起，打破了皇宫的宁静，却也打破了余下人的希望。 这次皇权的争夺也算是落下了帷幕，江钲，便是最后的胜利者。 他以绝对狠辣的手段，清除了登基路上所有的阻碍。 任谁也想不到，那个曾经温文如玉的二皇子，也会有如此很辣的一面，心智以及手腕都绝非常人能比。 皇室的人，从小就被利益熏陶着，在皇位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西域姚月，贤德淑良，品行端正，特封为德妃。” “宣德妃觐见！” 紧接着，文武百官纷纷起身再叩首， 台阶最下一层，站着的人儿，一袭红衣。 风中绝美，仿佛盛开在西域中的花朵，所以在干涸的土地上生长，但却那样的妖艳，魅惑众人。 江钲满脸笑意，盯着女人。 江月抬眸，没有一丝情感，她的心此时此刻已经死了，眼中只剩下冷漠。 而江慕白就在前方。 今日，她入宫为妃。 南诏国内，他们便再无了可能。 “宣镇北侯替德妃赐金带！” 江钲笑意更甚，带着审视的目光。 江月唇色煞白，整个人愣在了原地，看着江慕白一步步走进，她彻底堕入了深渊…… “慕白哥哥……对不起。” 她轻声说道。 男人却未曾抬眸，“德妃娘娘说笑了。” 一句话，将二人之间断的干干净净。 江月心死，风中单薄的身影让人心疼。 思绪回转，那年那天的风，也和今日一样。 红烛帐内，佳人独坐。文慧帝轰，南诏权变。 “江钲，大仇已报我为什么不快乐？”最终美人只悠悠叹了这么一句。 第314章 皇陵中的古怪姑娘 他对上了一双泛着淡淡绿光的眸子和一头乱发宛若蒲公英的毛一样炸开来。 那人被他抓住似乎受到了惊吓，尖叫着缩回了手。 程子期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发现那人裸露出来的皮肤异常苍白，身上挂着残缺的破布，衣不蔽体。 从上身体的轮廓上看，依稀能看出是个女人。 她应该是在这地下皇陵生存了不少年头，不确定对方的目的，他勉强站直了身子。 “你是何人？” 那双绿色的眼睛在幽暗之中闪着绿光，女人似乎做出了侧耳听的动作，却不说话。 两人僵持了一阵，他皱起了眉头。 “你不会说话。” “跟……我……”她吐出两个字，忽而扭头就跑。 程子期吓了一跳，犹豫了一阵，觉得一个女人构不成什么威胁，便跟了上去。 一路七转八拐，对方很熟悉这皇陵的地形，一点不犹豫。 很快两人来到一片空旷的平地之上，面前有一扇带锁的牢门。 女人用指尖点了点示意门上锁，他瞬间心领神会。 男人上前从袖子里掏出一只有些粗的铜针，只拨弄了几下门就开了。 牢房中的人猛然抬头，看到了他瞬间流下泪来。 “夫君，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程子期连忙上前为她松绑，那个女人从身后冒出了头来。 叶巧儿一抬头正对上那一丛毛茸茸的乱发，吓得惊叫一声。 “什么东西！” 那女人也受了惊吓，连连倒退缩到了黑暗之中。 “别怕，应该是驻守皇陵的人，是她带我来找你的。” “皇陵？”她眨了眨眼睛，方才反应过来。 这所谓的地牢不过是皇陵中的一个耳室，怪不得会建在湖泊之下。 “江慕白呢，你看到他了么？” 程子期一笑，刚刚想说已经走了，忽而眼前一花，晕了过去。 看到面前栽倒下去的男人，叶巧儿一阵颤抖，她勉强蹲下身将人翻了过来，探了探鼻息，微弱的气息代表着人还没死。 她松了口气，想要将男人拉起来，但是她一个人的力量显然不够。 那个阴影中的女人小心翼翼的做了出来，想起刚刚男人说过的话，叶巧儿知道对方应该不是敌人。 便轻声请求道：“能帮帮我么？” 对方站在原地，听不懂一样。 叶巧儿一咬牙用尽全力将人拉了起来，抗在后背上，可惜男人身子太沉，她晃了晃不堪重负的跌倒在了地上。 不想认输一般，她又试了一次，不知道来回跌倒几次，忽而一只手护住了她。 抬起头正对上了那双绿色的眸子，那人的消瘦的像个猴子一般，力量却出奇的大，轻轻的拉住程子期的一只胳膊，叶巧儿就觉得肩膀上的重量轻了不少。 她有些惊讶的开口道谢：“谢谢，怎么出去。” 对方不答话，拉扯着他们两个出了牢房，循着迷宫一样的皇陵不知兜兜转转了多少圈，竟进了一间比较大的侧耳室。 这里应该是用来放陪葬品的地方，有不少的金银财宝。 但这些并不是叶巧儿想要的，她带了几分急促道：“我想要出去，你知道出去的路在哪里么？” 一到关键时刻，对方似乎就不灵了，一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样子。 她翻箱倒柜，从一个箱子里掏出一罐什么东西，塞进了嘴里。 这个时候吃东西，叶巧儿虽知道自己不应该责怪对方，却也有些气急败坏。 “抱歉，我夫君受伤了，可以先将我们送出去么？若是能出去，你想要什么我们都愿意帮你。” 女人似乎对于她的话无动于衷，咀嚼了半天忽而吐了出来。 叶巧儿：…… 对方上前两步，她接连后退，想要拉着自家夫君躲开。 没想对方“啪叽”一下将突出来的草药贴在了男人的侧颈。 她一愣俯身看去，才发现那里微微泛着紫黑色，应该是中毒了。 “啊……原来你想要救他，多谢……”她回道。 屋里一时间沉寂下来，过了半晌，叶巧儿试图跟对方沟通，毕竟出去才是首要任务。 “你知道怎么才能出去么？” 看着对方冒着绿光的眼睛，叶巧儿无端的想起了狼。 一阵沉默，就在她以为对方不会回答，也许是个哑巴之类的，她开口说话了。 “锦……儿……” “什么？” 叶巧儿没有听清，有些惊讶的眨了眨眼睛，看着对方又重复了一遍，并指了指自己。 这是在介绍自己么？ “嗯……我叫叶巧儿，这位是我夫君程子期。锦儿，我们是从外面来的，可以带我们出去么？” “……” 又不说话了，对方似乎在话题不感兴趣的时候，就装作听不懂。 叶巧儿也是实在没了辙，便硬生生的同对方大眼瞪小眼，期盼着程子期能醒过来。 没一会，躺在地上的男人呻吟一声，眉头紧皱。 她连忙俯下身，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烫的厉害。 “他发烧了，我们要出去，若是不出去就没救了！”她着急道。 锦儿起身转了一圈，又将那草药罐子推了过来，这一次叶巧儿坚定的拒绝了。 “这个不行，我们需要医生，求求你了，帮我们出去。” 对方焦灼的在原地转圈，过了好久方才下定了决心，俯下身，将男人直接扛了起来。 叶巧儿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在后面扶着。 三人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大耳室，沿着幽暗的走廊一路走出去，没一会空气了传来了潮湿的气息。 “这……里……” 她声音沙哑的开口，然后将身后的人塞进了一个很小的洞口，自己也跟着爬了进去。 身后的叶巧儿小心的打量着四周，确定没有危险，人才一矮身子爬了进去。 三人走的实在踉踉跄跄，主要因为有一个人完全就是昏迷不醒。 不知爬了多久，好不容易感受到一束阳光招进来，前面穿来“扑通”的一声巨响，三人重见天日。 她眯起眼睛看着面前被一脚踹开的巨石有些震惊的眨了眨眼睛。 这石头是这个女人一脚踹开的？人看上去这么瘦，为什么这么大的力气？ 第315章 锦儿倒是听你的话 来不及多想，程子期的状况实在是不好，叶巧儿连滚带爬的起身抱住了对方。 匆忙的回身说了一句谢谢，她便高声喊道：“有人么！江家军！程大人在这里！” 本来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有来此搜索的士兵。 见到他们两人突然出现如此狼狈，身后还跟了一个野人，对方难掩震惊。 “程大人，叶姑娘，这是……” “程大人中毒了，快带他去见军医！”叶巧儿来不及解释飞快说道。 一行人浩浩荡荡回到军营，看过了军营，知道只是一些普通会使人高热的毒药，她方才舒了一口气。 一回头，看到那位锦儿不知什么时候竟跟了过来。 军营里的人一位他们是一路的也没有阻拦。 “那个锦儿谢谢你，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跑到皇陵里去的，但……你还想回去么？” 面对叶巧儿的问题，对方果然使出了绝招，装傻充愣。 “既然不想回去，就待在这里吧，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程子期还在发烧昏迷，于是她想着要为这位救命恩人做点什么，便叫来了几个士兵强按着锦儿为对方洗了脸，剪了一头蒲公英一样的乱发。 打扫干净以后，一张娇艳带这些小兽一般警惕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还有点好看，叶巧儿在心中想着。 对方似乎不喜欢这样，又或是觉得没有安全感有些怨恨的看着她。 她吐了吐舌头道：“没办法呀锦儿，你要是想从皇陵中出来的话，就要像人一样，这里这么多男人你这样他们也不舒服。” 说着她有一个人强按着对方要洗澡，这可不行，她们两人在屋子里上蹿下跳，对方怎么也不肯脱下衣服，好好洗洗身子。 叶巧儿累的气喘吁吁索性放任她那样半裸着了，这面有士兵前来，轻轻的敲了敲房门。 低声道：“叶姑娘，程大人醒了。” 她连忙出去查探，锦儿在身后想半晌也跟了上去。 两人进了屋子，看到男人半倚在榻上，面色略微有些苍白。 抬眸看到她，对方笑了笑。 “怎么出来的？” 叶巧儿知道他在问自己怎么将他弄出来的，刚想答话背后就传来了野兽被抚慰的呼噜声。 锦儿张张嘴，一板一眼的回道：“我……救……你……出来的……” 这家伙，怎么不跟自己说这么多话？ 她诧异的看了对方一眼，看到少女眼中的骄傲，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这人在皇陵中暗无天日，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程子期，估计有雏鸟情节，将对方当妈妈了。 想到这个，她忍不住噗呲一笑。 男人看了过来，显然没明白她在笑什么。 “对了，你遇到江慕白了么？”叶巧儿方才想起来问道。 程子期蹙眉，将自己怎么发现皇陵，又如何同江慕白碰到的事情说了。 “他逃走了？不像他的性格，难不成真的回庆安对付傅月生去了？” 她实在是想不透，这位镇北侯难不成就喜欢横跨南诏跑来跑去？ “嗯，也许他不用亲自回去，操控庆安那边也说不定，我们还是不要放松警惕。”男人说着，转头看向一旁的锦儿。 “她……” 叶巧儿这才想起来，将人带了过来说道：“她说自己叫锦儿，看这样子也不知道在皇陵中呆了多长时间，既有救命之恩就带上她一起吧。待到回去，给她点银钱，放她自有。” 程子期想说什么，就见对方一跃而上，扑上了榻。 见锦儿缩在对方的怀中，她皱了皱眉头，虽说这姑娘压根不懂什么人情世故，但看见自己的夫君抱着别的女人总归是不舒服。 好在男人也不是怜香惜玉的主，一把拉开了身上的人，皱着眉训斥道：“不可以。” 这姑娘倒是真的像狗一般，听话的退了下去，面上带这些沮丧。 “怎么不给她好好洗个澡，换身衣服？”男人问道。 “我是想洗，也要她愿意才行啊。”叶巧儿无奈道。 没想到地上听见话的锦儿忽而起身，做了一个擦身子的姿势。 “……” 一阵无语，她让军营进程找两个手脚利索的老妇，伺候着对方洗了澡。 看着人被带出去，她略带酸味的开口道：“这人谁的话都不听，倒是听你的话。” 床上的人无奈的摇了摇头：“我想了想，她也许是当时建造皇陵时被囚禁的幸存者，也不知道这些年是怎么活下来的，既然救了我们就是有知遇之恩，好好相待吧。” “对了……” 两人话刚说到一半，门外进来一大汉，正是吴晨。 “程大人，你怎么样了？” 程子期半起身子抬手道：“无碍，将军可去看过了，那底下的皇陵是……” 对方回道：“哦，大人有所不知咱们昌平之前并非南诏国土，而是一个叫昌国的小国，底下的陵墓大约是他们君主建的皇陵，末将同兄弟几个去看了，金银财宝不少，这军饷又不愁了。” “嗯……这地方镇北侯知道，那你父亲定也清楚。” 吴晨神色有些尴尬，他这个做儿子的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反倒同别人瞒着自己，总是脸上无关，因此心底里又暗自憎恨了镇北侯几分。 “对了，大人你之前说的……陛下已经……可是真的？” 程子期看了他一眼，面上没什么表情。 “八九不离十了，就算未死，怕也被囚禁起来了。我在皇陵见到他的时候，还听闻他要对付傅家，恐怕傅公子在负死顽抗，这期间我们也不能没有动作，一会在下写好告天下书，劳烦将军通过江家军散播给周围的城池，看有没有愿意同我们一起讨伐镇北侯的。” 吴晨一愣，有些摇摆不定。 “这会不会……” “怎么，不想做？等到镇北侯称帝，江家军便没有说话的权利了。” 他这一席话说的轻描淡写，却戳中了对方的心思。 没错，等到江慕白当了皇帝，江家军更是名正言顺的帝军了，到时候他吴晨还那里有位置了？ 第316章 小姑娘的真实身份 如此想着，他一咬牙应了下来：“好，程大人写完，末将就出去发放。” 待人走了，程子期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旁的叶巧儿叹了口气问道：“这就是第一步了？” “嗯，除了江慕白亲自来昌平，其余的比想象中的要顺利。这也要多亏了文慧帝，将吴云江召走，不然他可不如吴晨那么好应付。” 两人沉默了半晌，彼此凝视。 她犹豫了一阵说道：“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到我了，你是怎么发现我们在湖泊之下的？” 提起这个男人一笑，将自己无意间听水声的事情说了。 叶巧儿一脸的惊奇，她自然知道自家夫君的武功出神入化，可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说着她不自觉的侧坐在了榻上，两人挨得极近。 “好在……” 她一侧眸话说了一半，撞进了男人的眸中。 那双眼睛带着些笑意，看着她的时候目光专注宠溺，有着连男人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 她一顿，程子期提醒道：“怎么？” “没事，忽然觉得我们上一次如此坐着聊天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对方笑了笑，迟疑了半晌回道：“等写完了告知天下书江家军散播还需要时间，这期间无事带你去昌平城中走走吧。来了这么多日，城中都未好好逛逛。” “好。” 叶巧儿应着，随后起身要去看看锦儿的澡洗得如何了。 刚刚出门就感觉一阵风迎面而来，一身翠绿裙摆的小姑娘冲了过来，一头撞进了她的怀中。 两人瞬间跌落在地，她当了垫背疼的差点叫出声来。 对方却像没事人一样，挣扎着从她的身上爬起来，去找程子期。 叶巧儿扶着腰起身，一转头便看到像狗一样想要往男人身上冲的锦儿。 她好气又好笑，无奈的摇摇头，索性将这麻烦交给对方了。 当晚，程子期写完了告天下书，昌平城内派出四支队伍分别去向周边几座城池。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打响了。 镇北侯虽谋逆成功，却未称帝，所以南诏除了庆安一带，还没有人知晓这件事情。 这告天下书一发出去举国震惊，有不信的，有愿意追随镇北侯的，也有愿意同江家军为文慧帝报仇的。 一时之间，本来可以同大周匹敌的南诏四分五裂，走向了崩溃的局面。 而此时处在漩涡中心的两人却乐得自在，他们带上了锦儿一同在昌平城中闲逛。 因有大军庇护，这座城池虽地处偏远，却还算富饶，比之赣州金平强盛许多。 三人走走停停，大部分时间都是锦儿好奇的双蹿下跳，她似乎一点都不懂尘世里的规矩，经常扑倒人家摊子上一顿乱拿，然后程子期在身后无奈的付钱。 “这个样子将来怎么将她放出去？”叶巧儿有些头疼道。 “只能找个人照顾她。”不知第几次掏出钱袋，交给卖糖葫芦的老板，男人叹了口气。 这个锦儿不仅力大无穷，还能吃的很，明明出来的时候，三人已经吃过晚饭了，可是从上街开始，嘴就未停下过。 “这……个……你吃。” 大约是觉得好吃，她回过头来递到了男人的嘴边。 这样的亲密的举动，让叶巧儿眼神闪烁。 程子期倒是没多想，一手推开了糖葫芦，笑着敷衍道：“自己吃吧。” 对方有些低落，垂头丧气的转过身。 无奈的擦了擦手，男人一回眸正对上一双探究的猫眼。 他自己也反应过来刚刚这个动作对于一个有夫之妇来说太过亲密了，不由得尴尬的笑了两声。 “巧儿？” “这救命之恩公子怕不是要以身相许了？”她嘲弄道。 程子期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见对方甩下他走远，连忙跟上前。 没一会，两人跟着锦儿一拐，竟进了一家破旧的酒楼。 酒楼上的招牌都栽倒了一半，也不知道开了多少年。 见来了人，趴在柜台上睡觉的掌柜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 “客观里面请。”他没精打采道。 锦儿却异常的精神，指着那老掌柜啊啊啊的叫。 叶巧儿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得上前道：“掌柜，可有什么吃的？” “客观，有酱炒猪心、盐焗花生米、还有二两装的小烧，您看来上一桌不？”对方介绍道。 可以说这家酒楼的菜单就只有这三样东西了，她转头想劝说一番锦儿回去再吃，就见对方熟门熟路的冲进了后厨。 “诶！那丫头做什么！” 掌柜的见了连忙冲上前，一手揪住了对方的后脖领。 “别伤到她！”叶巧儿连忙上前，想解释这姑娘脑瓜不太好使就见她不知道从那个暗门揣了一脚，里面滚出了一坛酒。 她讨好的捧起来，献到了程子期的面前，一脸的娇羞。 “这……你是怎么找到这个的？”掌柜一脸的震惊。 随后他猛地将那姑娘的身子转了过来大喊道：“你是锦儿！” “你认识她？”两人诧异道。 “她……她是……”掌柜的犹豫之下，转了转眼睛回道：“是我失散多年的女儿！” 想也不用想，两人便知道对方在撒谎。 “你的女儿？这么半天你才看出来？”叶巧儿质疑道。 对方回道：“她走丢许多年了，如今变了样子，不记得不也正常？” 话虽如此，对方却心虚了不少。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个老板一定认识锦儿。 锦儿不但很熟悉这家酒楼，还能找到藏好的酒，掌柜还知道她的名字。 一开始他们只当对方是皇陵陪葬的小孩，在那里长大了，如今看来真相并非如此。 “趁我们还有耐心，掌柜的。这位是刚刚从庆安来的钦差大臣，如今在江家军中，你这酒楼还想开下去么？”叶巧儿眯起了眼睛威胁道。 她这一番举动有模有样倒是真的将这老头吓住了，对方没想到来的人有如此大的来头，当即跪在了地上。 “大人饶命呀，小的也只是拿钱办事而已，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接下来，对方便老老实实的将这丫头的身世交代了。 第317章 同锦儿交换神秘宝藏 “你是说她是端王之女？”叶巧儿震惊的瞪圆了眼睛。 掌柜畏畏缩缩的点头，犹豫道：“当年那位贵人突然出现在江家军中，将这孩子塞给我，还给了我一笔钱，说绝对不会有人找到这里，收了钱好好将她养大就好。” “那人呢？”程子期问道。 “将孩子扔下，那人就走了。” “那你呢？拿了钱，为什么不好好待她？”她冷声道。 听这话，那掌柜的一缩脖子，显然是害怕了。 “小的自然是好生养着了，大约是带了她半年多的时间，突然有一日这孩子就没了！”说着他睁大了眼睛。 “小的一开始害怕，是不是事情暴露了，孩子被抱走了。可是等了几日，都没有动静。” 叶巧儿嘲弄的笑了笑，回道：“你本来就担惊受怕，如今孩子没了，是不是放下了一块重担，也没有去找？” 那掌柜的一哆嗦，连忙跪地求饶，显然是被戳中了心事。 “小的也是没办法，孩子丢了，她的身份也不允许我大张旗鼓的去找……” “好了，不要说了，我希望这件事从此以后就烂在你的肚子里，不然……”程子期微微抽出腰间的长剑，带着两人转身走出酒楼。 锦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本想献宝，结果大家都一脸的不高兴的样子，她撅起了嘴，有些闹脾气。 出了酒楼的门，叶巧儿皱起了眉头。 “太奇怪了，怎么会这么巧。” 如此巧合江慕白会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出现在昌平，又如此巧合的让这对兄妹隔空相遇。 “你觉得江慕白知道他有个妹妹在这里么？”她问道。 程子期摇头：“不管他知不知道，他来昌平绝对不是随便搞个破坏这么简单。” “你怀疑……” 细细想来没错，也许江慕白的确对她有莫名的情绪，却不至于浪费自己宝贵的五个月时间，在路上折腾这么一趟。 这个男人若是做什么，其后必定有更大阴谋。 “锦儿，你知道么？”她似乎玩笑一般回头看嘟着嘴生闷气的小姑娘。 对方抱肩扭开头去：“你们……对锦儿……不好，才……不告诉……宝藏……的事。” 宝藏？ 两人对视一眼，心下明了。 “什么宝藏？”叶巧儿柔声道。 小姑娘还在闹脾气，头转来转去就是不看他们。 “好了，锦儿，你告诉我们，想吃什么都给你买好不好？”她哄道。 对方完全不吃这套，一双眼睛却偷偷看一旁的程子期。 叶巧儿没了办法，笑着回头：“诱哄不好使，就劳烦大人使出美人计了。” 知道她是有意调侃自己，男人无奈的摇摇头，却上前两步，单膝跪在了地上。 他仰望着那张青涩的带着兽性的小脸，轻声道：“什么宝藏？” 对方犹豫的低下头，与之对视，似乎动摇了。 她张了张嘴开口道：“交……换。” “好，告诉我们宝藏的事情，锦儿想要什么都可以。”男人拿出了哄孩子一样的耐心回道。 锦儿想了想将脚下的银环摘了下来，塞进了男人的手里，便不再说话了。 程子期起身，同身后的人对视一眼，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脚环，上面挂着一颗小石子大小的花生。 他拿在手心晃了晃才发现其中是空心的，用手指一压那花生开了壳子，露出了里面的芯。 叶巧儿愣住凑上前去，两人对着手心巴掌大小的布看了一眼，没想到端王死后，竟在世上留下这么一样东西，那江慕白来会不会是为了这个？ “在皇陵？如此看来不可能在了，他将我关在哪里地方也许只是方便取那个东西。”她猜测道。 “嗯。”男人沉默的点了点头，忽而觉得有人在拽自己的裤子。 “该……锦儿了！” 这家伙还惦念着交换的事情，两人都心事重重，显然有些敷衍。 “好，想要什么？” “我要你吃这个。”说着她回头指向了糖葫芦。 程子期无奈的一笑，去买了一串放在嘴里，见他吃了下去，对方才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 将锦儿糊弄了回去，两人便按照地图上描画的，回到了地下皇陵。 果然哪里空无一物。 叶巧儿有些沮丧道：“晚了太多，江慕白已经将东西都带走了。不管那是什么，都足够让傅月生吃一壶的。” “没事，傅家有办法应对，吴晨同我说了，有几个城池愿意支持他，将这几个人凝聚起来，我们回庆安。” “这么快？”她有些吃惊。 男人点了点头，看着空荡荡的耳室半晌回道：“没必要等太久，在江慕白死之前拿下南诏，同大周开战吧。” 还有些话在他的肚子里没有说出来，那些被承宁帝关押起来的家人们，也许更撑不住。 建康十二年，镇北侯策反成功，南诏江山易主。 同年昌平江家军揭竿而起，讨伐反贼。 这是多年无人见过的一场大战，旷日持久。 更不要提其中牵扯太多的前尘往事，南诏那些秘闻暴露在天下人的众目睽睽之下。 如今呼声最高的就是忽而冒出来的程大人，百姓都不知他是从哪里而来，却宛若天神一般，攻略城池之后从不屠城，反而开仓放粮，慰藉百姓。 都说他是文慧帝死之前派来的，本是要劝说江家军进京救驾，未想却迟了一步。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放弃，依旧动员了江家军一路攻略城池，直逼庆安。 “程大人，淮安也投降归顺了。”吴晨匆匆进了军帐报告道。 男人背着手，皱眉研究着面前的沙盘，他点点头，沉默了许久，忽而开口。 “还是没见到镇北侯？” 对方迟疑了一阵，点点头回道：“是。” 如今同他们作战的，多半是江慕白的支持者，不过其本人，却一直藏在庆安未曾露面。 听那京城中传来的消息，对方十分暴虐可怕，比文慧帝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说曾经哪里是王都，如今则已经变成了地狱。 凡是敢说一句不是的人，统统掉了脑袋，甚至有人戏称庆安城中已经没有多少活人了。 第318章 云景竟是他的人？ “派去庆安城中的探子呢？”他又问道。 吴晨叹了口气回道：“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 “倒是他的手笔，没关系这样反倒证明他还活着。” 说着，程子期一挥手将沙盘全部推掉，回过身来。 “如今咱们攻下多少城池了？” “已经过半了。”提到这个，对方的眼中带了一丝得意。 男人一笑，知道时机已经到了。 “如今文慧帝生死未卜，多半已经……可有想过，攻进城池，击败镇北侯以后该当如何？” 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提起这个，吴晨的眼中带了一丝戒备。 一开始程子期领命前来劝说江家军，而后又靠着足智多谋及强硬手腕，带着他们拿下了南诏的半壁江山。 这个人功不可没，可是在他的眼中，军队是自己的，如今吴云江不知所踪，自己则是军中称谓最高的人。 若是能一举拿下江山，那个位置为什么不是他坐？ “程大人是何意？”他问道。 程子期弯眉一笑回道：“吴将军想来也派人去查过，我是大周人，文慧帝将我带来南诏本就是为了治伤，这一趟也只是为了报恩。南诏江山对我而言没什么意义，只盼到时得胜，能赶紧回到大周。” 听这话，吴晨松了口气，同时暗自心惊，自己秘密调查他的事情竟被对方知道了。 这个人很可怕，所以决定同他敌对的时候，就连他也没有完全的把握。 这可能是比起义更困难的事情。 “对不起，我只是……” “没关系，有戒心是好事。若是有时间将军可以放下心来，好好想想未来的事情。” 说着，程子期疲倦的挥挥手，让他推下去。 从帐篷里出来，吴晨正好撞上来叶巧儿。 她提着食盒，走路轻巧的想是一只小鹿。 见到他，对方弯眉一笑：“又有战情？” 他摇摇头回道：“是好事，夫人快进去吧，程大人看起来有些累。” 进了帐篷，叶巧儿将食盒放在了桌上。 “不可以不吃饭。”她开口道。 男人无奈的摇头笑了：“又准备了什么好吃的？锦儿呢？” “我让士兵带着她去城里找乐子去了，整日待在军营里怕是闷坏了。吴晨来说了什么，我看他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程子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我说会将南诏江山给他，他自然高兴。” 叶巧儿的手一顿，半晌道：“他信了？” “头脑简单。”男人短促的评价了一句，点了点面前那盘银耳羹：“太甜了，拿去给锦儿吃吧。” “我没加糖，她已经吃了五份了，要是不想让她的身材像皮球一样被吹起来，最好控制她的食量。”她回道。 对方笑了笑继续道：“五个月只剩下一个半月了，不知道傅月生还撑不撑得住。” 这期间他们曾取得过一次联系，不过信息少得可怜。 对方只送来了一张很短的字条上面写着：大家都没事。 这个大家实在是太含糊了，叶巧儿只能倾向于其中包括平儿、周娇娇以及德妃。 至于文慧帝…… 若是江慕白能让他活着才怪了。 “我想他能，不过咱们最好快一些。”叶巧儿提醒道。 “对了，先前寄回金平的信有回信了么？” 她问的很随意，正在大口吃饭的男人身子却一僵。 “还没有。” 叶巧儿簇起眉间，显然觉得太慢了。 “都过去这么多个月了，还没送到？大周也打仗了？” 程子期面无表情，若无其事道：“南诏乱的很，从这里一来一回少说也要四五个月，不要着急。他们收到信知道咱们没事就好。” 她很快被这席话安慰到了，看着他吃完了饭，便上前收拾起来。 “将南诏收复之后，不急着同大周开战，有没有什么想干的？”男人忽而问道。 叶巧儿眨了眨眼睛，想了半天回道：“没什么，只是有点想斯年他们了，把他们接来大周一起玩玩吧？” 男人沉默了一阵，点头应了。 这场谈话的三日之后，江家军来了一个谁都想不到的人。 那人穿着一身道袍，手中拿着八卦盘，脸上带着不正经的笑意。 “劳烦带我去见你们家大人，程子期。” 说来也怪，这人一看就是江湖骗子，但是却说服士兵带他去了军帐。 看到对方的一瞬间，叶巧儿惊讶的差点一跃而起。 “云景！” 竟是在金平的那个狗头军师。 程子期则是一脸茫然的看着面前突然冒出来的人，怎么军营里还有道士？ 云景一笑，将手中的八卦盘扔在了桌子上。 “可累死我了，一路算命妆模作样才避开那些人逃出来。快给我口水喝。” 在他们两个的目瞪之下，他一口气干了两碗水才抬起眼睛。 “怎么了，不欢迎我？” “你怎么来了？”叶巧儿先开口问道。 云景笑了笑：“我都在这里了，你还猜不出我的身份？” “你是傅家的人。”身后的程子期沉声道。 “程都督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慧，不过听说你失忆了？无伤大雅，对你而言有没有记忆都一样。对了这是家主让我带来的信，顺便说一句，金平的几位都还好，想必承宁帝要等你们回大周再动手，不可能让他们死了的。” 什么？她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 “等等……你什么意思？” “什么？”云景有些茫然的看了过来。 该死，程子期冷着脸将人推出了帐篷。 “不管你是谁，让士兵给你安排暂时休息的地方，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进来。” 说着男人当着他的面，甩上门门帘。 不过刚刚进入军营的云景眨了眨眼睛，随后意识到了什么，嘲弄的笑了一声。 “哎呀，不小心拆穿了一个隐藏的秘密，抱歉。” 说完他转过身，一脸温和的对着守在门口的士兵道：“听到程大人的吩咐了么，带我找个地方歇歇好好吃顿饭，可饿死我了。” 军帐之内，程子期转过身对方一双蒙着雾气的猫眼。 “他刚刚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第319章 两人闹小脾气了 “巧儿……” 男人想开口，对方后退了两步，一双猫眼里结了寒霜。 “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我本想告诉你的……” “你早就知道？故意瞒着我？”叶巧儿咬唇，整个人抑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程子期知道如今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 “之前应了傅家的邀请就是因为知道，傅月生跟我说承宁帝已经发现了咱们离开大周的事情，将金平那些人扣下做了人质。不过承宁帝不会轻易动他们的，那是威胁你我的手段。” 她闭了闭眼睛，勉强平息下来，声音却还带着些颤抖。 “所以……为什么不同我说？” “我怕你关心则乱。” 关心则乱？ 叶巧儿觉得好笑的很，之前她只觉得对方虽然忘了曾经那些过往，这个人却还未变，还是自己的夫君，如今她却觉得站在对面的人是那么的陌生。 “程子期，我很难过。” 你也不是我喜欢的那个人。 这句伤人的话被她咽进了肚子里，她错身离开。 一出门，她只觉得有头晕目眩，一想到孙姑姑还有孩子们在那样的人手中，她便觉得窒息的很。 是她的错，她早该想到。 男人反常的同意傅家的合作，又决定谋天下，这本来不合理。 当时她就应该质疑的，可是没有。 因为她太信任对方了，信任到觉得同他在一起，自己永远不会受伤。 可天底下没有这回事，人和人相处怎么会推心置腹坦诚相待呢？ 叶巧儿在军营漫无目的的走着，忽而听到不远处有些念道：“北方有雀跃千丈，飞上枝头变凤凰。” 她猛然抬起头，看到云景站在不远处仰头看着枯树之上的几只鸟雀。 她定了定心神上前去：“你可知道是谁告诉的承宁帝，程子期离开三州？” 对方勾唇一笑，眼中流露出赞叹的情绪。 “小生早就知道夫人冰雪聪明，没想到如此悲痛之下，也能很快找出端倪。没错，有人告密。” 叶巧儿一双猫眼直视对方，带着试探和怀疑。 云景却视若无睹继续道：“是扬州刺史嫡女郭清秀，之前在金平的时候，你们曾经羞辱过她，这个大小姐哪里会善罢甘休？程都督离开三州以后，宋刺史就赶回赣州，得了你们留给他的口讯，无奈只得兼职都督一职。几个月还好，过去了大半年扬州刺史几次来访都被拒之门外，刺史怀疑是因自己的女儿冲撞了都督夫人才会被如此对待，便找人打探。” “然后他就得知程子期压根不在金平的事情了？”她淡淡接道。 对方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件。 “这封信是你们寄出的吧？如今都督府已人去楼空，便被退回来了。夫人也不要太过担心，承宁帝只是暂且将你的家人们囚禁起来，还没下手，朝中还有扬威将军同皇帝周旋。” 叶巧儿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两人静默的站在树下，许久云景侧头看向身边的女子。 相比在大周的时候见她，对方蜕变了许多，除了更加轻艳脱俗之外，身上多了一份女性的成熟韵味。 那是经历风雨才能锤炼出来的品性，他打心眼里佩服，却也觉得可惜。 小姑娘应该在深深的院子里，娇滴滴的成长，可这一切似乎离自己面前这个女人很远。 “在南诏很辛苦？”他忽然开口问道。 对方露出一抹苦笑，摇了摇头：“怎么说呢，只要跟程子期在一起，在哪里都不苦，可是……有的时候连我也不知道这个男人在想什么。” 云景沉默了一阵，忽而道：“若是他想称帝，那你只会同他更远。此番傅公子让我来，就是为了助程大人一臂之力，若他有心，统一天下是迟早的事情，只是不知道，夫人真的希望自己的夫君做王么？” 说完这席话，他也意识到自己一时感伤说多了，便退了两步拱了拱手。 “小生唐突了。” “没事。” 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叶巧儿的确像他说的那样仔细思考了，她真的想让程子期当帝王么？ 最近军营里的气氛很是紧张，当然不是因为仗难大，而是程大人似乎跟他家夫人闹了别扭。 宴席上，平日好看温柔的夫人冷若冰霜，程大人几次想开口，都憋了回去，让人看着都着急。 “这道菜不错，给巧儿拿去。”程子期开口道。 一旁伺候的连忙弯腰递过去，还没放在叶巧儿的桌子上，她就起身道：“诸位慢慢吃，我吃饱了。” 众人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心中暗自叫苦。 果然一见人走了，程子期面上带了几分不好，语气也冷硬了许多。 “聊城那便可有消息了？” 一旁的小将一口饭没吃进去，连忙起身汇报道：“还没有，他们说还要考虑一二。” “考虑？大战在即哪有时间给他考虑，若是不想降就出兵，一个小小的聊城你们都搞不定？”男人一个眼刀飞过去，那小将无缘无故吃了个哑巴亏，只得点头称是。 吴晨连忙出来做和事老，自从那日同程子期在帐中谈完，他便觉得那个位置已经是自己了。 便拿出了老大的做派，挥手道：“好了，这些都是小事，如今咱们已经离庆安不远，探探城中的情况才是主要的。前几日派出那对探子还是没有消息？” 从入北方边界开始，江家军不知往城中派了多少探子，都是有去无回。 大家渐渐生出了一股肉包子打狗的心态，对那座沉寂的城池更生出几分畏惧。 镇北侯就像是坐拥在哪里的大魔王，吃人都不吐骨头。 程子期沉思了一阵开口道：“士兵进不去，百姓还可以，再让一对人马分散一些，打扮成商贩模样混在人群里，总有几个能成功的。” 底下的人称是，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纷纷回去准备。 帐内只剩下吴晨一人，对方笑呵呵道：“火气这么大？” “小事而已，吴将军那件事筹办的如何了？” 听这话，这位莽汉面上带上了几分不好意思。 第320章 镇北侯病态屠城 “我就说程大人太着急了些，现在就做黄袍不太好吧。” 程子期面上没什么表情，轻描淡写道：“现在天下都不向着镇北侯，你当帝王是迟早的事情，有什么不好的。黄袍功夫细，早些做才好看，我已经让附近城中有名的绣娘都赶来了，在进庆安之前，黄袍就能修好。将江慕白的狗头斩下来，我便助你登基。” 也许想到那日的辉煌，吴晨的眼中满是向往。 “程大人放心，到时候一定少不了你的好处！”他嘴上道。 对方微微一笑，神情还是平淡的。 “本来就是你们的南诏的事情，若是吴将军有心，到时候亲自送我们一程就好。” 说罢两人简单聊了聊目前的战局，吴晨便离开了。 人已走，帘幕之后的云景便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大人真的相信他没发现端倪？” “发现了又怎样，他斗得过我？”程子期略显傲慢道。 云景有些惊讶，这是曾经的程都督绝对不会有的神情，看来失忆真的可以让人完全变一番样子。 “所以到时候大人就用黄袍的事情将他拖下马？” “只是后招，在此之前也许他已经死一百次了。”男人垂眸道。 “傅公子让我来帮大人，不过现在看来小生帮不上什么忙，大人已经做得很好了。”他笑道。 听这话，程子期抬眸看向了对方。 也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他笑着说了一句：“倒忙你不是帮了么？” 云景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半天甩开了扇子挡住了自己的脸。 聊城不久便投降了，江家军距离庆安越来越近，可以用虎视眈眈来形容。 百姓的呼声越来越高，如今江家军拿下南诏已是势在必得。 所有人都得意，认为江慕白必输无疑，只有叶巧儿他们才知道，对方的赢并非坐稳江山，而是让那些曾经欺辱他的人死绝才是关键。 傅家是他们最后一道门槛，若是塌了……前方无路。 逼近庆安城下这一天，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人们的心情某明添了几分阴翳。 “投降吧！江慕白，你无路可逃了！”吴晨在城下大喊。 守在城门上的守卫面无表情，甚至没有任何动作。 本以为自己气势十足的吴将军上不上下不下的吊在了哪里，觉得很没面子。 将来他可是要当皇帝的人，他们现在是在干什么，藐视他么？ “好，做缩头乌龟是吧，那就没有必要客气了，攻城！” 说着城下的骑兵他们推动砸门的巨石，他们本要闪避城墙上的弓箭手，可却发现他们依旧没有动静，宛若死人一般。 城门被砸开，城墙的抖动之下，站在上面的人也纷纷跌坐在了地上。 等到一小队精兵攀上了城墙，看到他们的时候，眼中满是震惊。 他们冲着下面喊道：“将军，他们……都死了！” 什么？ 众人拥入庆安城，这座往日繁华兴旺的京都诡异的安静。 家家户户闭着门，街道上没有叫嚷的商贩，看那清冷的样子，此处已经不知道维持现状多久了。 “这是怎么了？” 所有人的脑海中都环绕这这个问题。 庆安城中难道没有一个活人了么？ 紧随其后而来的程子期带着叶巧儿出现在城内，本来男人是不想带上她的，可是对方坚持如此。 随后士兵汇报了城中怪状，她便一锤定音。 “也许除了镇北侯，城中已经没有活人了，不会有危险的。” 看着女人还有些冷淡的眉眼，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好吧。” 人马一路从城门口到了皇宫，本应该守卫森严的地方看不到一个人在。 叶巧儿觉得自己的脖子似乎被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她不安的挥挥手叫来一小队人。 “去北街傅家看看，若是有人还活着，便一同请来。” 说完她便紧跟在程子期的身后，进入了皇宫。 宫殿内，倒是都是凌乱的纱帐，风一吹，薄纱起舞迷乱人的眼睛。 一道冰冷的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你们才来，太晚了。” 是江慕白的声音！ 众人心头一紧，剑拔弩张。 叶巧儿死死的盯着正前方的位置，龙椅上是一团黑纱，男人身穿明黄色的锦袍，玉冠歪在了一边，敞着怀露出惨白的胸膛，一派放荡不羁。 他的眼角血红，距远了看好像要留下血泪一般病态。 程子期冷声道：“镇北侯。” “哈哈哈哈，程子期，你总算来了，等你们实在太无聊，本侯便杀了几个人，看到城中盛况了么？可满意？” “陛下呢！”一旁的吴晨急道。 “陛下？”男人歪了歪头似乎对这两字十分陌生：“你是说江钲？本侯会让他活着么？” “你！你敢弑君！今日我江家军非要将你拿下！” 江慕白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玩笑，微微倾身上前，眯起了眼睛。 “你又是何人？敢在本侯面前自称江家军？” 吴晨脸一红，他一直将对方当做一辈子的敌人，谁知道这个敌人根本不自知，甚至不认识他！ “本将吴晨，本将的父亲是吴云江！江贼，我父子二人为你打下那么多战果你都不记得，果然是良心被狗吃了！不要多说，给我将她拿下！” 这莽汉的嗓音虽高，却带着一丝单薄，若是细听还有着淡淡的畏惧，程子期甚至不用看一眼，也知道身后的队伍无人敢动手。 镇北侯在南诏的威名可不是一日立起来的。 光是他屠城这一点，就已经足够振赫人心了，这些士兵从入皇宫那一刻起，便被吓破了胆，如今那有端起兵器的力气？ 果然，吴晨的振臂一呼无人响应，他更是尴尬的面红耳赤。 江慕白一个余光也未给他，反而死死的盯着对面的程子期。 “今日本侯放闲杂人等一条生路，只要跟你斗，你我之间恩恩怨怨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好。” 听两人的对话，叶巧儿心中一紧，不由得握住了身侧男人的手腕。 “不必如此。”她低声道。 男人垂眸看了她一眼，露出一抹让她安心的微笑。 第321章 不可一世的江慕白 “没事，今日一战不可避免。” 一方是南诏的第一战神，一方是大周的第一小将，这一场决斗早就该开始了。 大殿之上的人都很有眼色的靠到了两旁，给他们腾出了地方。 刀尖相撞程子期感觉到对方的力量几乎回到了巅峰，在皇陵的时候对方明显心不在焉，而如今便是不留余地了。 “痛快！” 百招左右，对方高呼一声，一剑挥过去，那凛利的剑锋就连叶巧儿都感觉得到。 云景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悄声道：“这样大的场面若不是托了程大人的福，小生这辈子都看不到。” 她不满的瞪视一眼，心道都这个时候还看热闹，傅月生这不是派了个军师来，而是派了个搞气氛的。 没有感受到女人的不满，这狗头军师还津津有味的分析了起来。 “你看程大人这一剑看似简单，能在镇北侯如此力量之下使出来没有十多年的功夫是不成的。若有一日，小生也能有这般功夫那来回游历也不用伪装成道士，躲躲藏藏了。” 叶巧儿心道：你伪装道士的功夫，不练个十多年也不成。 殿内的打斗更加激烈，速度也越来越快。一开始众人还能看清他们的动作，如今对方却化成了两道残影。 她觉得有些紧张，不由得握紧了十指。 一道剑光闪过，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看到男人略带踉跄的后退了几步，但没有受伤，她才松了口气。 在众人都揪心于这场决斗的时候，吴晨目光阴翳的盯着殿中的那人。 刚刚那份屈辱，他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的。 当着这么多江家军的面折辱他，要知道一名将军最重要的就是威严，一旦没了将威那以后行军他便不能服众。 他要找回来，吴晨满脑子都是这句话。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这场决斗之上，他消无声息的退了下去，隐藏于暗处。 “快看！镇北侯要做什么！”一位士兵出声提醒。 叶巧儿瞪圆了眼睛，看到男人在空中一个转身，从袖口中飞出了什么东西。 “夫君！小心！”她高声喊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程子期看着暗器到了自己眼前，对方的刀剑一样的快，若是避开暗器，势必要撞在对方的刀口上。 硬生生受了一击，他狠下心肠一剑下去，刺穿了对面人的肩胛骨。 两人各自后退，落在了地上。 江慕白毫不在意的摸了一下唇角的鲜血，面上带着不羁的笑意。 “怎么，害怕了？” 程子期沉着眉眼看去，知道再这样斗下去不是办法，两败俱伤只会让人钻了空子。 还没待他开口，就看到镇北侯的身后出现了一抹影子。 “江贼，纳命来！”那人举起长刀用尽全力，给出了致命一击。 只可惜双方实力实在是太悬殊了，那一刀被对方轻飘飘的躲过，江慕白甚至没回头看一眼，一剑挥过去那人瞬间人头落地。 “吴将军！”江家军中不少将士大喊道。 吴晨的脑袋滚落在地，那张脸上怒目圆睁，似乎在临死的那一刻，他都不清楚输在了哪里。 程子期面无表情，这样的蠢材不值得评价。 “杂碎，吴云江尚有点傲骨，作为他的儿子，真是给他父亲丢尽了脸。”镇北侯冷冷的丢下了一句。 大殿之上一片寂静，不少士兵都被对方身上那股死亡的气势所振。 明明对方只有一个人而他们有千军万马，就是无人刚上前。 “程子期，还没完，今日不死不休。”他道。 男人一脸淡然的看了过去：“我自然想跟侯爷不死不休，可是有人不答应。” 话音落下，门口缓缓走进来一个人。 叶巧儿转过头看去，几乎有些认不出对方了。 他们离开庆安的时候，傅月生自然是风流潇洒的，如今的他骨瘦如柴，面色苍白的不可思议。 他直勾勾的站在那里，看着对面的人。 “侯爷，没想到还能见到在下吧。” 江慕白看过去，似乎并不吃惊，他从鼻子里嗤笑一声随后道：“想到了，你这个人就像是打不起的污秽一般，没看到你的尸体就知道你还活着。” “那是小侯爷料事如神了。”傅月生说着，面上却不带惯常的笑意。 “好了，现在都齐聚一堂了，本侯要看看如今你们要如何对付本侯。” 说着他一跃而起，站在了龙椅之上。 那把尊贵的椅子在他眼里似乎不值一提，就这样踩在脚下带着睥睨众生的味道。 傅月生趁着脸色，低声道：“端王当年叛变之时，秘密让一批术士远渡重洋去寻一种谁都没有听说过的药，据说那种药吃了可以长生，不老不死。当年先帝听闻他找到这种药之后，动了夺药的心思，这是端王谋逆的开端。” 长生不老药？叶巧儿有些诧异的看过去。 长生几乎是亘古不变的话题，这个世界上，谁不想长长久久的活下去呢？可是这个世界上，能有几个人求到长生不老的仙丹，难道端王求到了？ “端王叛变很快便被镇压下去，但先帝搜遍了端王府也未发现那枚仙丹。后来他渐渐怀疑，一切不过是一场骗局，这么多年这件事就过去了。可是谁都没想到，当年的端王真的寻到了仙丹，而那枚丹药被他交给了自己唯一的生女，并将孩子送到了千里之外的昌平城。” 什么？ 叶巧儿同程子期彼此对视一眼，锦儿手中的宝藏就是那枚仙丹！ 他们早该想到。 为什么江慕白会不远千里赶往昌平一趟，因为他知道那里有能救自己命的东西。 可是…… 她皱紧了眉头，觉得隐隐有些不对。 “江慕白，你吃了那枚丹药么？” 听到她的问话，男人似笑非笑的看了过来。 “你觉得呢？” “我知道你去了昌平，还特意将我绑去了皇陵，我们再去那间藏着仙丹的耳室，里面已经一无所有。但……你是不是忘了一个人。” 对方皱起了眉头，似乎不懂她在说什么。 “那个守着宝藏的，你的亲妹妹锦儿。” 第322章 我要你一辈子都忘不了我 这事又跟那个小丫头有什么关系，大家已经被事情的发展弄得一头雾水。 “锦儿在皇陵中那么多年没吃没喝是如何活到这么大的？她看起来瘦的可怜，却力大无穷，身上若是受了伤也会很快的痊愈。” 接下来的话不用说，她看到江慕白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不可能！”男人嘶吼道。 叶巧儿没有再说什么，她知道对方已经明白了。 江慕白先是不敢相信，随之而来的便是愤怒，杀意在他四周翻涌。 吴晨已死，程子期再无顾忌，他举起长剑，剑尖指向对面。 低沉道：“付诸镇北侯者重赏！拿下！” 江家军们精神一震，一拥而上。 没有那所谓的仙丹，江慕白也不过是肉体凡胎而已，有什么好怕的？若是能一举杀了反贼，那可是大功一件！ 大殿内响起来震天的呼喊声，男人杀红了眼，有着以一敌百的气势。 程子期看似战斗在人群之中，实则没有用出全力，杀掉那个男人的人不能是他。 一旁的叶巧儿见了不由得后退几步，看向了云景。 “先生神挂，不如算一算这次镇北侯还能不能翻身了？” “这还用得着小生算？” 对方十分淡定的抱着肩膀，看着远处乱战成一团的人。 “镇北侯必输，但他说不定同你想的不一样。” 什么意思？叶巧儿还未来得及问，忽而觉得头上一暗，在众人的高呼之下她抬起头，正对上了不知何时飞跃于自己的头顶的江慕白的眼睛。 那双眼睛真的同她想的不一样，其中没有一丝生机。 不对……不应是这样的，他想要找那枚仙丹，怎么会没有求生欲？ 还来不及多想，她只觉得身子一轻，人已经整个飞了起来。 “巧儿！”她看到程子期惊慌失措的脸，知道自己又再次以被掠走了。 江慕白的轻功可以用出神入化来形容，没一会他们便甩掉了追兵，落于一处偏僻的宫殿之内。 “我是什么宝物么，镇北侯偏偏要将我带走？”她嘲弄道。 死到临头男人丝毫不乱，笑了笑道：“你觉得是就是吧。” “在这里又能躲过几时？”叶巧儿冷笑道。 “躲？你觉得本侯爷需要躲？” “不然呢？” 对方好像被气笑了，直接飞身后退，落在了宫殿之内的榻上。若是换了别的人，被折磨成这个状态必然没有几分人样，对方却依旧艳丽芳华，甚至好看的有些诡异。 “本侯不需要躲，就算是那些杂碎统统杀过来也无所谓。” “你还没杀的了傅月生和我们，不甘心对吧？”叶巧儿冷声提醒道。 “是，也不是。”男人眯起了眼睛，似乎在衡量什么。 “傅月生的命本侯抬手就能取来，但是又觉得太过于便宜他了不是么？” 感觉到更残忍的东西从对方的脑海中溢出来，她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人生有八苦，爱别离占其一。他喜欢的那个周娇娇，本侯当着他的面将人凌迟了。” 听到这个，叶巧儿不由得瞪圆了眼睛。 离开庆安的时候，娇娇还会天真的叫她师傅，这样的姑娘怎么会被凌迟？ “禽兽不如！”她咬牙道。 江慕白大笑起来：“你是第一天认识本侯么？天下需要我这样的人，没有黑那里来的白？若不是本侯，那显得你家那夫君仁义至极？” 男人尖锐的嘲弄让人无话可说，叶巧儿觉得累了，反正人早晚会找来，她又在这里费什么口舌。 两人都不说话，对方就静静的看着她，看到她浑身不舒服，不由得背过身去。 这一次，江慕白没有任她为所欲为，他从榻上纵身一跃，将人揽在了自己的面前。 对方低声道：“我会让你一辈子记得我。” 什么？ 叶巧儿还未反应过来，男人塞入她怀中一个东西，继而在她的面颊上落下了轻轻一吻。 正在此刻，宫门应声踹开，程子期一脸焦急的站在宫门外。 她正想招呼对方自己没事，忽而觉得自己的手上握了一把冰冷的东西。 继而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推了她一下。 “噗呲”一声，就像是什么脆弱的东西被划开，众人一脸诧异的看着她。 叶巧儿迷茫的眨了眨眼睛，觉得手心瞬间湿润了。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握着短刃，那是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匕首，华丽的一如自己面前的人。 这把匕首就陷在面前这副单薄的身体内，这样纤细的身躯一点都不像南诏第一战神该有的模样。 “本侯说过，你不会忘了我。” 说着对方弯眉一笑，嘴角带着血迹随后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谁也没想到，堂堂镇北侯竟然选择了一个这样的死法，死在了自己喜爱的女人手下。 叶巧儿惊呆了，她一动不能动，程子期上前将她抱开，她也一句话说不出口。 怀中忽然有方东西落了出来，身边的男人蹙眉蹲下身刚刚捡起来。 随后进来的江家军看到那东西，齐齐的跪了下来。 “属下参见将军。” 什么？ 两人看去，发现那方东西竟然是江家军的帅印。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别想了巧儿。”程子期心疼道。 她勉强笑了笑看着倒在那里的男人，他什么都没要，除了江钲的命以外，什么都没有带走。 他是叶巧儿遇到的所有人中，最邪恶最可恶也是最最有赢得的人，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只对她一个人好？ “你以为这样我就不会忘了你么！做梦吧！”她在心底嘶喊着。 众人离开宫殿，男人的尸首也没有人会去收，这个屠了庆安全城的人没有人会怜悯他。 “如今该如何？” 离开了那座宫殿，有些小声问道。 文慧帝死了，镇北侯死了，吴云江死了，甚至连那个傻子吴晨都死了。 南诏的官员们大多在江慕白在庆安城的时候就已经杀的差不多了，如今这个国家才是真正的国破山河在。 不知是谁第一个看向了站在那里的程子期。 忽而开口道：“程大人，属下甘愿听从您的命令！请您发号施令！” 第323章 终于一家团聚了 一人表态跟从的人便越来越多，很快大殿之外跪倒了一片。 这个王座得来的有些容易，让叶巧儿即便再控制自己，也不住的想要回头。 那个男人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将得来的一切拱手相让，还是让给一个他一直讨厌的人。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能相信对方自杀之前那段甜言蜜语么？ 众人的涌出之下，程子期还是那副淡然的神情。 他一笑回道：“我是大周人，这样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一旁的傅月生忽而开口道：“程大人觉得自己是大周人，但大周未必将你当做自己人。在下 听说一事，您私自离开三州，承宁帝追责，若是你现在回去，说不定就会被扣上反贼的帽子，倒不如就留在南诏，做个南诏人。” 此话一出，大家纷纷附和。 “是呀，程大人，大周有什么好的，现在南诏需要您！” 不少人跪下叩首挽留，一时之间这片疆土上，无数人为他马首是瞻。 说起来这样的结果还真要感谢江家的暴虐和人丁单薄，整个南诏没什么王族，唯一几个的同姓关系都乱的很。 “我……”男人面露几分为难。 傅月生忽而单膝跪地，朗声道：“镇北侯杀我傅家无数人，江家这么多年在南诏的暴政，大家都看在眼里，这么长时间，是你一直带着江家军抗争，为在下报了血海之仇，在下愿意全力支持程大人。” 南诏傅家说话，就证明无数的南诏贵族是站在他那面的。 如此下推辞下去，便虚假了。 程子期略一点头回道：“好，那我就越距了，不过帝断然不敢称，现下南诏无主，我愿暂代摄政王一职。，等待真正的君主出现。” 南诏新年一年，文慧帝驾崩，镇北侯谋反而后被诛，程子期在众人拥戴之下暂代摄政王一职，人称怀安王。 同年，怀安王为解救困在大周的家人，准备出战大周。 大周扬威大将军出面协调，将其家人安全送到南诏。 叶巧儿在院子里焦急的来回踱步，今日孙姑姑一行人将会到达庆安。 她眼巴巴的看着，生动的展示了什么叫做望眼欲穿。 “回屋里等吧，他们怎么也要今晚才到。”此时已经是淮安王的程子期走了出来。 因为家人们能好端端的回来，她显然已经不气男人了。 “承宁帝囚禁了他们那么长的时间，会不会虐待他们？”女人的一双手紧紧的攥住了对方的袖子。 他一怔，随后无声的笑了笑。 “放心吧，我已经让人问过了，承宁帝未动过她们，保证你的弟弟还白白胖胖的。” “育婴也不能有事，子房也不行，孙姑姑更不可以。” 数来数去，叶巧儿发觉这几个人动那一个都心疼的厉害。 “好，你放心，她们少一根汗毛，我就拿大周试问。” 话音刚落，一辆马车直勾勾的冲着她们奔来。 这段时间这样的马车比比皆是，光是看一眼，就让人觉得头疼的很。 她叹了口气，拍了拍身侧男人的肩膀，想要说的话不言而喻。 果然车上急匆匆下来了一位大人，忙不迭道：“王爷！南边传来急报，几处城池接连洪涝，难民成百上千，附近救济的几座城也受不住了。” 不知是不是屠城引得了天怒，南诏从那日之后天灾不断，大事小情源源不断的送入王府，这才让她知道，皇帝也不好当。 程子期深吸一口气，笑道：“王大人，进来说吧。” 从白天等到了晚上，叶巧儿在一旁无趣的看着男人处理公务，好不容易待人走光了，她精神一震。 “如何？该是时候将人送来了吧？若是还不到，不如催人去问问？” 男人知道她等的心急点了点头，刚唤来下人去前方的驿站打探，就听到门口传来动静。 她猛地置气身子冲了出去，正看到孙莲带着几个孩子下马车。 “孙姑姑！”叶巧儿喊道。 老妇转过头两人四目相对，都落下泪来。 “哎呀我的好姑娘，这是怎么了？” 其后的程育婴显然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孩子了，她一双眼睛带着妩媚和皎洁看了过来。 “嫂子，大哥！” 随后的程子房与叶斯年看起来结实了不少，白嫩嫩的少爷肤色上了一层薄薄的小麦色。 “姐，姐夫！” 一家人在千里之外的南诏相聚，之前想要说的千言万语似乎都堵在了嗓子眼，只留下一声深深的叹息。 几人在院中抱了一会，程子期让众人进去。 两个男孩子如今已经成为小大人了，一左一右站在孙莲的两侧，看起来像是两个小门神。 叶巧儿爱怜的摸了摸小斯年的脸蛋，回道：“瘦了不少。” 一旁的程育婴嘴毒道：“嫂嫂，他可吃的不少，一顿饭能吃五个白面馒头。小脸瘦，身上可壮实的很，这是褪去婴儿肥了。” 她笑着点了点头回道：“是呀，感觉不过一阵未见，你们都成了大孩子了，在大周可吃了不少苦？” 小姑娘摇头，一脸的孤傲：“谁敢动我们？那个皇帝虽然因为哥哥走的事情气得要死，却也不敢妄动，听闻南诏被大哥收服了，更是连忙将我们好好送回来了！” 孙莲在一旁擦了擦眼泪点头称是。 “姑娘，不管怎么样，咱们能一家团聚就好。” 说着她略带犹豫的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听说他已经当了南诏的摄政王，看上去周身的气质都不太一样了。 “大公子，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了。” 程子期顿了顿，片刻道：“不用多礼，其实有件事要同你们说。” 叶巧儿知道他要解释什么，不由得垂下了眼帘。 孩子们眼巴巴的沿着两人，清澈的瞳孔中满是重逢的喜悦，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要迎接的是什么。 “我……失忆了。” “什么！？”最先惊呼出来的是程育婴，她圆溜溜的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大公子？” 就连孙莲都一脸的吃惊，在她们的印象里这个男人是无坚不摧的，别说失忆，就连生病都很少有。 第324章 喜欢一个人不都是快乐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叹了口气。 “好了，别着急，不是什么大事。”叶巧儿说着，将在南诏的来龙去脉细细的讲了一遍。 看着他们不可思议的眼神，她才发现自己一路走来，传奇的事情真是经历了不少。 说到庆安屠城的时候，叶斯年惊叫一声捂住了自己小嘴。 就连程育婴努力维持面不改色的姿态也出现了些许裂痕。 “所以那位傅公子喜欢的人死了？” 替到周娇娇，叶巧儿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暗淡的神色。 “嗯，不过你们还有一个小弟弟叫平儿，如今还在傅家府上，明日我们就接他回家。” 家中孩子多了，想必平儿也会觉得高兴吧。 这一晚上一家人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待聊得差不多了，几个孩子已经困的直打哈欠。 “好了，时间不早了，房间早就给你们收拾好了，今日好好休息一下，明日带你们四处逛逛。” 听到明天可以出去玩，几个孩子眉飞色舞，刚刚听故事时的沉重心情也没了。 不过程育婴坚持要跟自家嫂子一起睡，无奈只好让男孩子们跟着程子期，叶巧儿则跟孙莲和育婴两人在卧房休息。 晚上两人躺在榻上，孙莲睡在外间，没一会便睡着了。 听到外面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叶巧儿感觉到身侧的人捅了捅她。 “嫂嫂，睡了么？” “没有，怎么了？” 她侧过头，正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 “我说不着……大哥变得好奇怪，感觉我都要不认识他了。” 叶巧儿一愣，迟疑了一阵缓缓道：“没关系，慢慢相处就会发现他没怎么变，我们也一直在找解药，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对面的小姑娘露出了一抹难看的微笑，随后道：“云大哥……也来南诏了，怎么不见他？” “云景？他是傅家的人，完成了使命自然是回到傅家了，若是想见他，明日我带你去傅家接小弟弟，到时候就会见到他呢。” 其实说实话，她真不知道那个骗子云景有什么好的，值得自家妹妹如此芳心暗许。 对方得了这句话，果然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随后她又难为情的红了脸，回道：“本以为我们一辈子都见不到了，没想到我真的会来南诏，嫂嫂，你说这是缘分么？” 缘分？ 叶巧儿一脸的黑线，不知道怎么才能打破自家妹妹的美好幻想。 若是一定要说，这也是孽缘吧？ 不过恋爱中的姑娘是不需要鼓励的，她会循着蛛丝马迹，来安慰自己。 “我就知道，嫂嫂她是最适合我的人，就跟你和大哥一样。” “你怎么知道你大哥是最适合我的？” 突如其来的反问，让程育婴有些迷茫。 她好奇的看过来问道：“嫂嫂觉得不是？这么多夫妻里，我觉得你和大哥是最好的，经历风风雨雨走过那么多磨难，两个人还能牵手走在一起。这次大哥失忆我们都很惊讶，最惊讶的是他不记得之前那么多事情，你们还能站在彼此身边。” 看着对面小姑娘憧憬的目光，叶巧儿无奈的笑了。 “育婴，嫂嫂也不是想教你什么，只是想告诉你，有的时候也许跟你在一起的那个人不是最适合你的，只是你很喜欢的人。你要克服许多磨难才能跟他在一起，也许在这个过程中，你受到了伤害，你远远没有曾经的自己快乐了，可为了你们你愿意坚强起来，为自己而战。” 说到这里，她勾起唇角，脸上出现了很温柔的神情。 “爱这个字远远没有听上去那么快乐，为情所困这四个字用的一点没错。” 程育婴还太小了，显然不能明白这其中的深意。 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微微眯起了眼睛。 “那……嫂嫂现在快乐吗？” 叶巧儿一怔，沉默了许久。 “我不知道，也许我应该满足了不是么？” 两人又料到了很晚，第二日起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更。 同傅月生约定的时间已经过来，一行人之好草草吃了顿午饭，便直奔傅家。 为了不睹物思人，傅月生将傅府搬到了北街的另一头，相比之前的老宅这里安静了许多，也没有那么气派，多了几分森严。 如今他也不是当时那个笑意盈盈的大公子了，大部分的时间都很沉默。 庆安重建的时候，他们曾经试图问过当时的场景，但对方只字不提。 “不要问了，不过是人间炼狱，说给你们听徒增烦忧罢了。” 至于平儿，他则是将人藏在了傅家的密室里，才保住了一条小命。 即使是这样，这个孩子也吓坏了，不得不请云景在傅家为他调养一段时间，再接回王府。 一行人被请到主屋，傅月生坐在首位，正看一本账簿。 据说每年全国各地的账簿都会送到这里，亲自让傅家当家的审阅，有时一天就要看十多本账，这也是傅家大公子的拿手好戏，几乎很少有看错的时候。 见他们来了，男人站起身，随意的将手中的账本放在了一旁。 “将家人都接过来了？这位就是王爷的妹妹，程小姐吧。” 育婴抿嘴一笑，一双眼睛情不自禁的往后边看。 对方显然误解了她的意思，招手道：“我让云先生再给平儿施最后一次针，着急的话我就让他现在出来？” 小姑娘连忙摆手道：“没事，不着急，我去看看他们就好了。” 说着，她用眼神示意一旁的嫂嫂。 叶巧儿点点头，她就迫不及待的跟着下人往后去了。 “如今庆安重建七七八八了，几个部门的尚书还没有定下人选，王爷可拿主意了？”傅月生上前倒了一杯茶道。 “暂时还没有合心的人选，不过……” 两个男人唠起了朝堂之上的事，她在一旁觉得无趣，索性也往后院走去，看看平儿如何。 刚刚走到了一半，她便看到一位穿着淡蓝色长裙一身素雅的女子。 对方缓缓踱步而来，见到她似乎格外的吃惊。 傅家有女人，叶巧儿也是一愣，她冲对方点点头一笑道：“这位姑娘……” 第325章 顺平县的女子莫邪 对方抿唇一笑，十分端庄大方。 “这位就是公子口中的王妃吧，小女子莫邪。” 莫邪？ 叶巧儿微微皱了眉头问道：“你是傅家的人？” 莫邪一愣，随即摇摇头道：“不是，只是傅公子的一位故交罢了。” 故交…… 她思虑半晌，忽而想到什么道：“你是顺平县那位？” 女子微微诧异，疑惑道：“王妃知道我家在哪里？” 一时之间，叶巧儿不知说什么是好，当初周娇娇眉飞色舞的拿着银钗同自己说话的笑颜似乎就在眼前。 “傅月生果然是喜欢我的，根本没有什么顺平县的女人，都是假的。”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在傅家大公子的嘴里，到底有几句是实话？ 她觉得一阵心酸，勉强笑了笑回道：“曾经听过傅月生提起，姑娘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去后院看看平儿他们如何了？” 莫邪点点头，侧开身子让出路来。 到了后院，叶巧儿明显兴致不高，正看到程育婴一脸害羞的同云景答话。 看到天真的妹妹，她好像透过她看到了周娇娇一般。 心中一阵刺痛，她高声道：“育婴，过来？” 对方一怔，回过头去：“嫂嫂，结束了么？” “嗯，走吧。” 看着她神情冷漠。程育婴一位出了什么事情，一脸紧张的走上了前。 “平儿呢？”她冷声道。 云景知道这敌意似乎是对着自己的，也没什么反应笑着冲她们两个道别。 不一会一个小脑袋从屋里探了出来，见到叶巧儿便尖叫一声冲了过来，一头撞进了她的怀中。 “夫人，平儿……平儿以为……你不会再来接我了呢？” 看到他，叶巧儿方才挤出一抹微笑。 “怎么会呢，走吧，咱们回家。” 回到前厅，两个男人还在谈朝堂上的事情，她粗声粗气道：“每日上朝还谈不够么？” 程子期一愣，随即看了过来，见她一脸炸毛的模样便起身告辞。 “改日再说吧，我们先回去了。” 傅月生起身道好，将人送了出去。 到了门口，他缓缓道：“想要南诏恢复当年昌盛，还任重道远，有劳王爷了。” 说完这句，还没等程子期客气，一旁的叶巧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有傅公子运筹帷幄，我家夫君怎么可能劳累呢？毕竟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下不是么？” 看着女人冷漠的视线，对方微微怔住。 随后似乎明白过来什么，他微微一点头：“王妃想必是见过莫邪了。” 见他提起的坦荡，叶巧儿更是气上心头。 “怎么？傅公子还有什么想说的，不过你大可不必同我们解释，毕竟需要听你解释的那个人，已经在九泉之下了不是么？” 提起这个，男人面色一寒，默不作声。 她也是气的厉害，扭头就上了马车。 一行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纷纷不敢说话，看她的脸色。 直到马车走出很远，程子期方才道：“怎么了刚刚？” 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冷笑道：“没事。” 显然这件事也波及到可怜的怀安王了。 程育婴眨了眨眼睛，抓住了关键开口问道：“那个……莫邪，是谁，她是做什么的？” “大约是傅家公子的情人吧？这样地位的男人身边怎么可能没人陪着？周娇娇死了，还有顺平县的莫邪。”她嘲讽道。 程子期这时也听明白了，原来她还在为之前那个小姑娘打抱不平。 “好了，何必为这事置气？傅……他也是经历了苦难的人，我们不能苛求他。” 叶巧儿也知道自己是多管闲事了，人家同谁好跟自己什么关系，只是气不过罢了。 平儿在一旁小声道：“莫邪姐姐很好，还教了平儿看书，夫人不要怪她了。” 听这话，她看了一天坐在角落里的小孩，温和的笑了笑。 “是么？” “嗯，她还说傅公子吃了很多苦，她相帮他。” 看着小孩一板一眼说这话，叶巧儿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顺着马车的窗向外看。 “也许吧。” 活着的人自然受尽了折磨，但是那些死去的呢？就痛快了么？ 一行人回到家中，知道能看到小弟弟了，两个男孩子老早就等到门口。 见到平儿下了马车，程子房第一个冲了上去。 “你好，我叫程子房，这位是我弟弟叶斯年，你叫什么？” 平儿天生胆小，畏缩了一下似乎有些害怕。 可是看着对方清澈坦荡的眼神，大约是自己不会伤害自己，便强打起了精神。 “我叫……平儿，哥哥你好。” 叶斯年在家里一直是最小的，这还是第一次当哥哥，不由得竖起了腰板，装成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弟弟好，斯年带你去看你的房间。” 孙莲在一旁笑着看着，开口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小斯年也长大了，老奴觉得他好像还是那么大一点呢。” 叶巧儿也生出了几分感叹，这段时间经历这么多，这些孩子也是颠沛流离，本来能在大周京都受到良好的教育，可惜跟着他们又是去赣州又是来南诏，没有个安稳，好在孩子们自己懂事知道学习，也没有落下。 身后的男人低声咳了一声道：“左右今日无事，不如简单收拾一下，咱们四处逛逛吧。” 说起来自从知道程子期忘了曾经，几个弟弟妹妹一直有些局促，就连最爱撒娇的程育婴在自家大哥面前都收敛了许多，规规矩矩一副大姑娘的模样。 如今听了这话，她不由得眼中多了几分惊喜。 “是要出去玩么？” 叶巧儿弯眉一笑道：“是，快去准备，你大哥可是个大忙人，难得他有时间。” 几个孩子欢呼一声，连忙回到房里拿东西。 孙莲在一旁连声道：“哎呀，要出门提前说说呀，都没准备好东西，我这就去备点糕点。” 叶巧儿回道：“没事的，孙姑姑，正好一会带你们去南诏的糕点坊，尝尝这里的特色。” 王府中热闹了起来，大家欢天喜地的收拾好上了马车。 一经过糕点坊买了点零嘴蜜饯，便往城外走去。 第326章 一家人去圣湖游玩 想必大周，南诏本来是个更加繁华的地方，可因为之前镇北侯屠城一事，这座曾经辉煌的城池看起来有几分荒凉。 好在程子期一直在全力推行重建，减免赋税，加大扶持力度，让不少附近城池的百姓都涌进庆安城。 糕点坊里，各式各样精巧的糕点看起来十分的好看。 平儿看着一种银白色的软糕眨眼睛，程育婴上前道：“喜欢这个？” 那软糕外面裹着一层厚厚的白糖，看起来香甜可口。 小孩害羞的看了她一眼道：“大姐姐，这个东西不过节也可以吃么？” “什么？”当惯了大小姐的程育婴显然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一旁的叶巧儿听到了缓步上前：“老板，这种给我们来两斤。” 平儿惊呆了，随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摆手道：“夫人，平儿不要那么多。” 她一笑回道：“没事，大家一起吃。没关系的平儿，你想吃什么就点，哥哥姐姐也想吃呀？他们第一次来南诏，不知道什么糕点好吃，你给他们介绍好不好？” 往日里乖巧的小孩最怕的就是被赶走，让他自己点着吃一定是不敢的，若是这么说就好像交代给他了一个任务，他做的也安心。 “好……其实这一种也好吃，我看过邻居家的姐姐吃，她说是奶香的，很特别。”他指着一块淡黄色的糕点道。 程育婴知道自家嫂子是什么意思，连忙点头道：“还有呢平儿，多选几样，一会出去饿了我们可就靠这个饱腹了。” 一听这话，他果然来了精神在糕点坊中来来回回，一口气选了十几样。 看差不多了，叶巧儿去结账，那老板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怀安王，连忙摆手称不要。 “夫人使不得，若不是怀安王小的那里会在庆安城里开糕点坊，这点糕点不能收钱。” “不行，做买卖哪有不收钱的，我们起了这样的头，老板你往后的生意如何做？必须收。” 说着，她给了孙莲一个眼色，对方连忙放下两锭银子，一行人慌乱的逃了出去。 那糕点铺子的老板追了一阵，见实在赶不上马车方才放弃。 车上，叶巧儿打趣道：“怀安王威名远望，连吃糕点都不用花钱。” 程子期无奈的摇摇头道：“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 几个孩子兴致冲冲的趴在车上，一边吃着糕点一边问道：“那镇北侯后来如何了？可将尸体拉出去，曝尸荒野？” 提到这里，男人的眸色深了几分。 最让人奇怪的便是这个，那日他们退出殿去，在殿外万人朝拜，将他拥上了摄政王的位置，随后待一切事情差不多结束，众人进殿的时候，江慕白的尸首竟然离奇不见了。 这件事一直是程子期的心病，像是这样魔鬼一样的人，若是不能亲眼看着他断气死绝，就始终是个隐患。 不过此事他并没有声张，反而让众人满了下来，若是传出去，很容易引起恐慌。 “没有，毕竟是南诏之前的贵族，这样于理不合。”他敷衍道。 提起江慕白，叶巧儿垂下眼帘，心中始终怪怪的。 那人是该死的，可是那临死之前的温柔却让她觉得始终是个亏欠。 她知道对方就是想要她愧疚，让她永远不要忘了自己。 江慕白做到了，这个男人想要做什么，总是不择手段，甚至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程子房意识到两个大人神色不对，连忙转移了话题。 “我们这是去哪里？” “圣湖，据说是南诏最神圣的地方，那里的动物都不怕人。”她介绍道。 坐在一旁的平儿也兴奋了起来：“对，圣湖。每年过年的时候，我们许多人都会去哪里朝拜，祈祷一年的好运和风调雨顺。” “如此看来，圣湖也不灵呀。”程育婴调笑道。 没想到话一脱口，平儿便低落了不少，庆安屠城的时候他也在其中，大家都为了照顾他的情绪没有问他什么，可是伤痕依旧在那里。 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不对，小姑娘赶紧弥补道：“不过我喜欢小鹿，圣湖有小鹿对吧？” 到底是孩子，注意力很快便转移了过去。 平儿眉飞色舞道：“还有许多鸟，很多鸟都不怕人，可以去摸。” 四个孩子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孙莲在一旁看着笑。 许是之前注意到了她情绪不对，程子期凑上前道：“又想那日的事情了？” 叶巧儿叹了口气回道：“没事，只是想不通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为了困扰我们，若是总去想他就赢了不是么？” 说着男人伸出手，犹豫的落在了她的肩膀上拍了拍。 她抬起一双猫眼，看着身侧的男人，玉冠高束，成了摄政王之后眉眼间似乎多了一些凌厉。 到底是不一样了，曾经的程子期像是一旺温润的清水，如今却更像是一条奔腾的河。 失去记忆似乎给了他另一种不同的人格，虽然不坏，却总是给人一种模糊的陌生感。 “那个……解药，研究的如何了？”她问道。 男人一愣，随即收回了手，淡淡回道：“之前耽搁了下来，我已让傅月生去做了，想来很快就会出个结果。” 接下来一路，两人都没再说话，叶巧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似乎有意破坏两人之间美好的气氛，来确认面前的男人是不是自己曾经熟悉的那个。 到了树林口，这里不让进马车，遵从南诏人之前的习惯，程子期并没有打破这规矩。 一行人下了马车，缓缓进入密林。 小孩子们都觉得新奇，笑闹着在林间四处走动。 程育婴采了许多大周不曾见过的花，到了圣湖的边上他们惊叹起来。 “好美呀！” “鹿，姐姐真的有鹿！” 几个孩子一拥而上，那鹿果然不害怕，还从平儿的手中叼走了糕点。 几个孩子笑着趴在它的背上，鹿也悠闲的打了个响鼻。 叶巧儿看着，让孙莲从包袱里多拿点吃的，让孩子们去喂。 忽而想到上一次，同傅月生来的时候，生活似乎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第327章 这么漂亮的花 “是孔雀！”叶斯年惊叫一声冲上前去。 那孔雀扑闪着翅膀，飞到了一个不高的树杈上，倒不是害怕他们，大约是觉得厌烦，在这种鸟看起来有些自傲。 程育婴他们围在那棵树下，想法设法的将人引下来。 叶巧儿笑着从怀中掏出一方淡紫色的手帕，上面绣着几只鸳鸯色彩分明。 “试试这个。” 程子房接了过去，晃了晃手帕，那孔雀果然扭过了小小的脑袋，似乎认真地打量起了他。 过了片刻，它整个身子一抖，缓缓的落在了地上，唰的一下开了屏。 平儿惊叹一声捂住了嘴巴，显然很少看到如此美丽的画面，就连叶巧儿都看的有些失神了。 “真美。” “它为什么看到手帕会开屏？”小斯年问道。 叶巧儿走到了孩子们的边上，解释道：“它在比美呢，孔雀自认为是最美的动物，看到你的花手绢以为你在跟它比美。” 程子房红了脸，他显然自诩是个大孩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跟美搭不上边。 想着他便将手帕抛给了一旁的平儿道：“我不要，给你吧。” 那孔雀见到手帕舞动了起来，也抖着翅膀走了过来，小小的脑袋微微摆动，头上的冠子也摇晃了起来。 平儿试探的伸出手，似乎想要摸一摸对方，却被孔雀灵巧的躲过了。 随后那鸟十分精明的一伸脖子，竟趁其不备将手帕啄了过来。 小孩惊叫一声手帕，便追了上去。 一群孩子前仆后继的跟着，叶巧儿怕他们遇上什么危险，也提起了裙子跟在后面，一路向前跑去，那孔雀停在了一片花田旁边，显然这里是它的窝。 它有些得意的将手帕放在了窝里，一回头见身后追着的人都不见了。 几个孩子被眼前的花田惊呆了，一个个瞪圆了眼睛。 “这……这是什么花？”程育婴问道。 她的手里还有一把先前在林子里采的奇花异草，显然无法给这里的花媲美。 “这是香麝。”叶巧儿淡淡道。 “香麝？”斯年学舌。 “嗯，是赤心的一味原料。” 话音刚落，伸出手的程育婴连忙缩了归来，有些害怕的摸了摸掌心。 “这么漂亮的花，竟然是做毒药用的。”她心有余悸。 “是啊。”叶巧儿也不知道是感叹还是认同回了一句。 其余几个孩子不知道什么是赤心，已经铺到了花田中。 程育婴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犹豫了许久，方才开口小声道：“嫂嫂，感觉你变了许多，你……是不喜欢我大哥了么？” 什么？她诧异的回过头，对上了小姑娘澄清的眼睛。 在孩子的世界里，也许只有喜欢和不喜欢两个简单的概念，其中复杂的情绪她们是没有办法理解的。 叶巧儿一笑回道：“你怎么会这么说？我和你大哥很好。” 对方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感觉到了，你们都变得好冷静好平淡，同以前不一样了，是因为大哥把之前的事情都忘了么，不是说找回解药，他就会记起来么？嫂嫂，你不要放弃大哥好不好。” “说什么胡话呢，育婴，我们是一家人。”她柔软的回道。 接下来就好说了，这些孩子玩个不停，直到天完全黑下来，大家才在湖边扎起了帐篷，趴在帐篷外面看星星。 “那一颗是最亮的！”小斯年道。 孙莲十分操心的跟着说道：“往里一些，不要靠湖太近，那样太潮湿了。” 一旁的平儿也许就没有玩过这么痛快了，他似乎短暂的将之前经历的痛苦忘记了，整个人躺在铺在草坪上的软被里，睁着大眼睛看天空。 “之前邻居家的姐姐曾跟我说过，最亮的星星是启明星，能够引领在黑夜里迷路的人。” 程育婴道：“你那位姐姐知道的好多呀，什么时候叫她一起出来玩。” 平儿噎了一下，犹豫道：“我也想，可是我不知道……” 她是不是还活着了。 半句咽在肚子里话，让小姑娘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不由得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没事，以后有我们陪着你。还有大哥，大哥最厉害了什么都不怕，一定会保护我们的。”她铿锵道。 平儿点点头，笑了一下回道：“公子很厉害，他们救了我。” “不要叫他公子，也不要叫嫂嫂夫人，多生疏呀，以后你就跟着我们叫，叫姐姐和大哥。” 说完这句话，身后传来一声噗呲的嗤笑。 程育婴恼怒的一脚踹过去，凶狠道：“程子房你又干什么！” “大哥和姐姐这是什么辈分？”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小姑娘噘嘴道：“各论各的不行么？” 孩子们因为这个打闹了起来，一直到很晚，孙莲招呼着让他们赶紧回去睡了方才作罢。 另一个帐篷里，程子期铺好了两床被，看着女子坐在帐篷口没有进来。 “不休息么？”他走了出去。 “再等一会。”叶巧儿有些没精打采。 男人犹豫了一阵回道：“不如我睡在外面……” 话刚说了一半，女子猫一样的眸子盯住了他，黑夜之中这双眼睛微微发着光，看起来像是一众起疑的宝石。 “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不开心。”她直截了当道。 “是我生疏了么？”程子期试探道。 她摇摇头，指了指对方的心口问道：“你问问它，还喜欢我么？” 男人一怔，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句话。 叶巧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扭过了头。 “咱们也是真的惨，先是我中了赤心，忘了你不说还抗拒你靠近。然后又是你，虽然没我那么严重，却也将那些事情忘了，变得生疏。好像我们在一起的一大半时间，都是互相远离，好惨呀。” 她看起来似乎在调侃，眼中的光却异常的暗淡。 “不是。” “什么？”似乎没有听清，她微微侧过头。 程子期无奈的笑了一下回道：“我没有同你生疏，我……只是怕你会觉得我唐突，忘记了过去，明明看起来像是一个全新的人，却举止轻浮。” 第328章 不论出身的科举 “说什么胡话？”叶巧儿微微皱紧了眉头，忽而凑上前去，在男人的面颊上亲了一下。 “我们是夫妻。”随后她佯装淡定，扭头看向一旁。 程子期呆住了，他先是不可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后将目光凝聚在自己面前的女子身上。 她看起来小小的，骨架纤细，猫一样的大眼睛看着孩子们的方向，即使那边很安静，因为孩子们都已经睡着了。 此刻，他方才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彻头彻尾的混蛋，竟然让一位姑娘主动，而自己却还纠结一些有的没的。 “对不起。” “什么？”叶巧儿一愣转过身，便觉得唇上一热。 男人的鼻息温暖，闻起来像是某种古老的香薰。 两人分开来，彼此凝视，来到南诏之后，他们似乎很久没有好好看看彼此了。 “我真是个混蛋，让你失望了吧？” 她摇摇头，像是第一次接吻一样面红耳赤。 这一夜微风拂面，带来远处的花香，她忽然觉得那香麝也不那么讨厌了。 不过是一种花而已，她又有什么错呢？ 从圣湖回来，怀安王不得不将之前差的公务补上。南边洪涝，北边干旱，一时之间那里都不太平。 最让人烦闷的就是朝中重臣没有配备齐全，南诏这一损是折了根基。 那些有声望的贵族世家几乎都未幸免于难，若不是有江家军驻守着，四下的势力早就蠢蠢欲动。 兵部又呈上来一封马匪作乱的折子之后，程子期知道不能这样了。 “六部必须要齐全。” 一侧的傅月生听了，垂眸道：“但现在还没有合适的人选，特别是兵部、吏部和户部这三部，选人用人一定要慎之又慎。” 男人皱紧了眉头，忽而道：“科考吧，只要天下有才德之人都可以参加。” 科考选尚书？ 这可是重来没有过的事情，就连傅月生也觉得太过于冒险了。 “王爷，您不能确保考上的人都是些什么人，这样也会让底下的大臣们心有怨念。” “所以让他们自己每个人来出考题。”程子期又说道。 即屠城之事后，南诏又传来了大动静，几乎街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毕竟那皇榜就贴在告示栏上，谁都能看到。 “天下招贤，凡是有志之士，皆可参加。” “那这么说，俺去了考上了，也能当官了？” 一些老百姓围在那里，各个兴致勃勃。 “你还能考上？怕是考官眼睛瞎了！” “你怎么知道俺没有那官运，从小那张老头就算俺有官相，也许就是这次了！” 众人打趣了起来，却都没有发现下面的细则。 考题有各部官员出题，位列前茅的，有资格上朝议国家大事。 相比这些普通的百姓，这件事在寒窗苦读的书生那么，掀起了更大的波澜。 要知道往年的科举即使是在开放，也没有说想参加就可以参加的。 更多的人，可能一辈子都被科举的规矩困在门外。 如今新的制度一下来，这些书生纷纷打了鸡血一般。 科举之日在四月初三，给了考生们充足的时间，为了检验其中的会不会有违规的地方，傅家特意拍下去了十多名的探子，伪装成考生来参加考试。 回到王府，叶巧儿听闻这件事也十分的感兴趣。 “我也参加吧。” “你？”男人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她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反正你也需要看看有没有人钻控制，到时候我就伪装成普通的考生，深入敌营打探虚实。” 程子期无奈的一笑，摇头道：“傅月生已经让傅家的几个探子去了。” “你怎么能全相信他，当然也要派一点自己人去了。”说着，叶巧儿指了指自己。 男人略略一想，反正考试的地方也在庆安，不会出什么事情，若是她想玩去玩玩也好，便点头应允了。 没想到，她真的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点灯熬油的看了几日的书，后来实在受不住了才作罢。 几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庆安城久违的热闹了起来。 天南海北的书生齐聚一堂，纷纷为了考试摩拳擦掌。 程子期听闻在每年的科考前，都会有世家大族开诗宴，以此招引人才，这一次特意让傅月生也在傅家摆了宴。 想要参加的人，必须要完成三道谜题才能拿到参加的资格。 这三个谜题是他们特意精挑细选的，三日大约有上千人试过，最后才出来的人数寥寥无几。 宴会正式开始那日，叶巧儿也乔装打扮混入其中。 一到傅家门口，果然看到不少人围在那里，真正能进去的必须是有邀请函的人。 她男扮女装，得意的在一群人羡慕的目光之中抵上帖子，被人恭恭敬敬的请了进去。 宴会的地点就在傅家的后院，那里摆上了长桌不少人已经到齐了。 最上面的两个位置空着，自然是留个怀安王和傅公子的。 她随意找了个角落刚刚坐下，身旁的书生就迫不及待的搭讪道：“小兄弟，你又是那里来的？” 叶巧儿咂舌，显然忘记了安排自己的身份，一顿混乱之下脑海里只有一个名字。 “昌平。” “哎呀，路可远呀！不过昌平之前不是江家军驻守的地方，小兄弟可是军中家眷？”那人殷切道。 她摇摇头回问道：“你呢？” 那人一笑说：“在下是泰鹤城的，就距离庆安不远，也是昨日刚到。那三道谜题可真是太难了，跟在下一起来的几位都没有答上。” 他这话说的可惜，面上却露出了隐隐的得意之情。 “对了，怎么称呼？” 叶巧儿随口道：“叶斯年。” 那人拱拱手回道：“蔡岳。” 说着前面热闹了起来，她伸头看去发现主位上一坐了两人。 其中玉冠高束，清朗俊逸的那位便是她的夫君，程子期，也是如今南诏响当当的人物怀安王。 “不愧是怀安王，看起来真是仪表风流。”蔡岳惊叹道。 叶巧儿也露出了几分得意，点头应道：“是呀。” 怀安王一侧的便是傅月生，他没什么表情垂眸摆弄的手中的杯子，同大家传闻中的温和谦虚有几分不一样。 第329章 傅月生变了个人 “这位就是傅家公子，同传说中的很不一样嘛。” 叶巧儿知道傅月生经历过屠城之后变了许多，不过这还是第一次如此细致的打量他。 男人的嘴边还带着浅浅的笑纹，证明他原先应该是常笑的人，如今却整日板着脸，做什么都是淡淡的。 也不能说他的脾气变得不好了，只是看起来对什么都觉得没趣。 如今的诗宴也是，去他跟前奉承的人不在少数，他始终看起来淡淡的，波澜不惊。 “傅公子，这位也算是咱们城中少有的英才了您看看他写的诗。”一位大人引荐道。 那名学子谦虚的将诗集呈上前，男人扫了一眼，没什么颜色的眼睛低垂着。 “山河在？你觉得如今除了山河还剩什么？” 那学习一怔，结结巴巴道：“虽经历了磨难……却也……却也还有怀安王和傅公子这样的能人在……” “能人？”傅月生重复了一句，略带嘲弄的摇了摇头。 “若是一个国家，将全部的希望寄予一两个人，离亡国也不远了，好好写作不要将心思放在吹牛拍马上，文人一旦没了傲骨就没趣了。” 一句话，将那学子嘲弄的面红耳赤。 另一边，也有人大胆的将人才引荐给怀安王。 程子期今日心情不错，倒是比傅月生好说话不少，不过点评也是一针见血。 “辞藻堆砌，有技术却没有感情，若是你当了官，如何引得百姓共鸣？” “能看出你有大的抱负，是否力不从心呢？” 几番下来不少书生都被打击的抬不起头来，一时之间竟无人再敢上前了。 “这怀安王和傅公子也太严苛了，就连袁景都败下阵了，还有谁敢上前？”蔡岳咂舌道。 “那个袁景很厉害么？”叶巧儿问道。 “嗯，算是我们这一届中的翘楚了，刚刚在下听他们说，怀安王说他炫技，没有感情。”他感叹道。 “你怎么不上去？”叶巧儿豪气道。 蔡岳脸一红，一甩扇子遮住了半张脸。 “连袁景都不行，我上去也是丢人现眼。” “那可说不准，一直被夸赞的人也许早就丢失了初心，来都来了，你若是不上去试一试不就白来一趟？” 蔡岳本来就是想来试一试的，看到这么多优秀的人都被打了回来，方才生出一份褪却之心，如今被她一鼓动，索性一咬牙站了起来，走到了怀安王的面前。 “王爷，在下自荐。” 说着，他将早就誊抄好的诗句递上前去。 程子期眸色一动，看了一阵忽而道：“文笔相对许多人来说略显青涩……” 这一句话，蔡岳的心直接沉到了底，完了他就知道自己不行。 正当他准备转身下去的时候，男人又开口道：“不过难得在心思干净，你叫什么？” “蔡岳。” 怀安王冲他笑了笑收下了诗句：“好，本王记得了。” 他觉得一切都很梦幻，走下台的脚步有些飘飘然，作为诗会上第一个被收下诗句的人，他回到坐上，已经有不少人挤在他的周围，有奉承的，有讨要技巧的，也有眼酸想要讽刺几句的。 蔡岳完全没放在心上，他觉得其他的一切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 周围的人见他不说什么，好不容易散去，他才想到刚刚坐在自己身边鼓励他的那个人，刚刚想扭头道谢，却发现坐在自己身边那个清秀的公子不见了。 他看了一圈，也再没发现那人，只得放弃。 一场诗会结束，入得了他们眼的不过三三两两，似乎比科举都要难，失败的只能回到家中一鼓作气的准备考试，成功的也不敢放松警惕。 晚间回到王府，程子期将诗句放在了桌上笑着问对面的人。 “你看中他什么了？” “同你一样，觉得他赶紧。”叶巧儿笑道。 男人用笔敲了敲桌子：“你就这么确信我会看中他。” 她笑着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回道：“我对自己有信心。” 很快到了科举的前一日，庆安可以说是人山人海，本来冷清的门厅各个都热闹了起来，这个国家似乎隐隐有了复苏之势。 叶巧儿觉得凑热闹也要像模像样，便一早也跟着那些考生们一起去考场外面的定点候着。 不少考生都在这里打起了地铺，孙莲心疼她要跟着她一起去，替她将垫子铺的软一点，被她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只见过考生带书童的，那里有带姑姑的。” 程育婴举手道：“那我要跟嫂嫂去，我也男扮女装！” 这个提议被她大哥无情的拒绝了，一个祖宗他都看不过来，更何况两个？ “玩差不多了就回来。”他淡淡道。 叶巧儿点点头，正兴致勃勃的往背篓里放上两本闲书，怎么看也不想赶考的。 随她开心就好。 到了时间，程子期让暗卫跟着将人一路送到了地方。 那里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她找到一小块地方，利索的将东西放下。 远远的一个人见到了她，便费劲的将人拨开走了过来。 “斯年兄！” 她略带迷茫的看了过去，见到来人反应了一阵开口道：“蔡……” 那人笑嘻嘻的也不在乎接声道：“蔡岳。” “哦，你也来了？”她随意问道。 对方点点头有些感激道：“本来那日诗会上就想跟你道谢的，没想到一转头就发现你不在了。” “有点事情就先走了。”叶巧儿糊弄道。 “这次来的人可真的，光是我们那里的学子就有将近百来个，估计南诏所有得到消息的，都来了。”男人闲聊道。 她一屁股坐下，索性呆着也无趣，便附和道：“是么？你们那里最优秀的学子是谁？” “泰鹤城？要说比较叫得上名号的就是何广田了，他的散文写的最好，前些年的探花都是他教出来的，可惜因为年龄过来，便一直没参加过科举，如今听了不论条件这个消息便从泰鹤城赶来了。” 何广田？ 叶巧儿顺着对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哪里看到一位年过百般的男人，看上去倒是不显老，还有几分壮实。 第330章 可是想要回家了？ 注意到他们的目光，何广田看了过来，笑眯眯的走到跟前。 “蔡老弟，听他们说你的文章得了怀安王的赏识，真是恭喜恭喜。” 蔡岳脸一红，挠头道：“运气好而已，若是何先生去，定比我要强。” “哎，蔡老弟不要过谦了，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啊！我老何天生就差点运气，之前赶不上科举，如今又赶不上诗会，可惜可惜啊。” 两人开始客套了起来，叶巧儿觉得无趣便转移了视线。 这里的考生们大多三两一伙，彼此熟悉，有的甚至是多年寒窗苦读的盟友。 听了一会他们说话，这里的人似乎还分南北派别。 像是蔡岳他们就属于北派，比较擅长文章，南派则擅长诗歌韵律。 简单点来说，北派就是一帮讲道理的硬汉子，南派则是喜欢风花雪月诗词歌赋的公子哥。 晚间，大家吃饱了肚子，一个个兴奋的睡不着，叶巧儿早就迷迷糊糊躺下了，他们还在山河广阔的胡乱吹嘘。 正昏昏欲睡，一只手拍了拍她。 她猛然惊醒看过去，只见一个书童模样的人冲她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起身对方引着她从小路进了考场，往右一转便是分给考官的住宅，院内背手站着一人。 她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怀安王转身道：“外面湿冷，真打算在哪里睡一夜？” “怎么不行，我现在可是考生，你这个主考官偷偷见我做什么。”叶巧儿抱着肩膀道。 “想给你漏题。”男人似笑非笑。 “哦？给我看看题再说。”她摊开了手。 “不付出点什么，就想要题？”程子期挑眉道。 “是你自己愿意给我的，怎么了？” 两人嬉闹着，门外传来一道恭敬的声音。 “王爷，傅公子也来了。” 他怎么来了，叶巧儿看过去，见傅月生行色匆匆，眉头紧皱。 “有人卖题。”一进门他看了一眼一侧的叶巧儿，冷声道。 卖题？！ 众人大惊，程子期也皱紧了眉头，低声道：“怎么回事。” 傅月生从袖口中拿出一长卷递了上去。 “我手下的探子在小岳楼同其他考生吃饭，随后一伙人被请进了单独的包间，屏风后面做了个人，问了他们几个问题，最后几个人被留下，便谈了卖题的事情。” “小岳楼是什么地方？”叶巧儿问道。 对方答道：“是庆安新开的酒楼，考生去有优惠，便成了这些进京赶考的学子们的聚集地。” “没想到他们行动这么快。”程子期沉声道。 “你知道有卖题的？”叶巧儿诧异。 “自古科举除了考试本身，最多的问题便是卖题。更不用说这一次是百官自己出题了。一锅香油放在那里，怎么会有耗子不去吃？” “那现在怎么办？考生都在外面等着呢，咱们又不知道都谁买了考题，考试不就不公平了？” “谁说的？” 程子期一笑，面上带着几分胜券在握。 “本王举办的考试便是最公平的。” 说罢他勾了勾手，一位下人双手递上来一卷秘轴。 “这才是考题。” 这一次就连傅月生都微微一动，瞳孔紧缩 ，显然他没料到对方连自己都瞒着了。 “这……” “兵不厌诈。” 说着一行人进了屋子，里面摆满了历届考试的卷轴。 傅月生顿了一下问道：“王爷本来说让百官自己出题，如今突然改变主意，怕是到时候不妥。” 程子期挑起眉间，淡笑道：“本王什么时候说过用的不是他们出的题了？” 对方恍然，马上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当初让百官出题的时候，一人出了三道，从其中挑选出一道，组成了考卷，其他的则作废。 如今看来，那些并没有作废，而是用在了刀刃上。 “王爷好谋略。” “不过是知己知彼，哪里能比的上傅公子。”程子期打了一波太极拳回道。 将人送了出去，叶巧儿在一旁看着。 “连傅月生都不告诉，你是何意？” “事情做得越隐秘越好，傅家就像是一棵大树，你让他扎根越深日后越难以摆脱他，我不会做文慧帝，到最后被傅家寄生，挣脱不能。” “所以在一开始你就让他知道，你不会乖乖听话么？”她问道。 “嗯。” 男人点点头起身看向窗外，今晚的月色出奇的圆，似乎就是为了门外这些学子增添一抹惆怅的素材。 过了良久，他再次开口道：“南诏毕竟是从别人手里拿回来的东西，始终不是自己的，想回家么，巧儿？” “回家？”女子眨了眨眼睛学舌道。 “嗯，大周。” “可是你们不是签订了三年不开战的协议？” 程子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回道：“那算什么，协议这个东西签出来就是为了毁掉的。” 叶巧儿一阵恍惚，觉得好像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为天子的不屑。 也许万人之上的位置真的会改变一个人，让他变得桀骜不驯。 “好吧，不过还可以再等等，如今南诏国力不堪重负，若是这个时候带着江家军出去打仗，势必内乱。” 听这话，男人一笑回道：“果然看了不少兵法，这些都在你的脑子里。” 她忽然想说这些兵法还是你教给我的呢，可是嘴张开了一半，又觉得没意思，便没了说的心思。 “今晚你也要在这里住么？”她问道。 程子期一点头，用指尖点了点桌子上那封考卷。 “我还要仔细看看，顺便想想怎么处理那个贩卖考题的人。” “会是谁？”叶巧儿问道。 对方垂眸不在意的翻了翻桌上的纸回道：“不外乎是觉得自己没戏，又想掌控六部的人。” 她点了点头，心中知道这个人定是在六部之内，也处在位高权重的位置，才能将考题都收集起来，起码是个侍郎。 如今六部之内没有尚书，大事小情都交给侍郎处理。 他们想要将全部的题目弄到，易如反掌。 “要处理掉这些买考题的人，六部就更没有人了。”叶巧儿一针见血的指了出来。 第331章 怀安王的胜利 “不必处理他们，给他们点难堪，就足够他们战战兢兢的收敛了。”程子期随意道。 他本来就是个聪明的人，如今愿意用心去想，根本没有人能敌的过他。 这一夜两人在屋里将就了一晚，第二天凌晨一到，叶巧儿便悄悄的出去，又重新混在了考生堆里。 早上众人醒来，蔡岳马上就找到了她。 “叶兄，昨晚干什么去了，大家吟诗作对的时候我一直在找你都没见到人。” 叶巧儿吐了吐舌头回道：“有点事情出去了一趟。” 对方看她的眼神变了变，随后道：“叶兄还是小心点好，不要乱走了，不安全。” 看着对方一脸欲言又止，她本想问一嘴什么不安全，就听到考场门口啰声响起。 可以开始入场了！ 蔡岳兴奋的转过了头，摩拳擦掌。 “一辈子可能就这么一次机会，断然不能错过！我要好好发挥，争取……” 后面他还嘀咕了什么，叶巧儿就听不到了。 她顺着考生的大流涌进了考场，很快就被分到了一小间考试的房间。 里面是三面墙壁，还有一方小桌子，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每个考生拿出了自己的笔墨和用具，随后便会有来检查他们有没有将其余的东西带进去。 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无聊的向外看，发现自己在的那间考试屋正对着一堵白墙，其余人则是相对而坐能够互相监视。 没一会啰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是发试卷的时候了。 一个书童模样的小厮走过来，将考卷放在了她的桌子上。 本来肃静的考场上，她依稀听到几声抽气。 看来是买了考题的考生发现自己拿的试卷同背的那份不一样了，她得意的捂嘴一笑，低头开始看试卷。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卷子她已经看得差不多了，多半的题目她都不会，正百般无聊身后传来了动静。 她背后的那堵墙竟开出了一道小门，门外的人冲她招手。 她眨了眨眼睛便可以确定这一切都是他们家王爷事先安排好的了。 跟着那人出了门，对方熟门熟路的将她带到了监考的地方，那里已经等着不少官员，一部分是国子监的，另一部分则是各部暂时的负责人。 见到考生模样的人进来，他们先是吃了一惊。 随后见怀安王熟悉的找了找手，那小巧的学子凑上前，其中几个才看了出来。 “王妃！” 程子期一笑，回道：“本王将自己的王妃都派出去视察考试的情况，大家应该知道本王有多重视这次考试了。” 几位大臣不知道怎的，心虚的低下了头。 男人继续道：“可即便是这样，还是有人不信邪，在本王眼皮子底下做手脚，李大人你说呢？” 被点名的那位一哆嗦，连忙跪了下来。 “王爷，臣什么都没干啊，不关臣的事啊。” 程子期居高临下，垂眸看了他一眼道：“不关你的事？那题是从哪里弄来的？本王三令五申，出的题只有自己能知道，李大人可是告诉谁了？” 刀架在脖子上，谁跟不说真话，那位大臣当即一哆嗦承认了。 “臣以为李大人只是想知道一下臣出的是多难的题，就随口说了。” “哦，哪李大人呢？” 那边又连忙跪下了一个，说了一堆的车轱辘话，无外乎是也不关他的事，他也是跟同僚说点闲话。 就这样一个带着一个，屋子里没一会就跪成了一片，但这些人谁也不承认卖题的是他。 都是一帮老狐狸的了，程子期本业没打算吓唬一下就能说出实话，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好了，本王看你们是谁都不敢说实话了。不过本王知道卖题一定很赚钱，不如让人查一查诸位大人家里有没有横财可好？” 几个老臣瞬间脸色煞白，若是要查家里，那就不单单是卖题的事情了。 怀安王这是要查贪污腐败啊！ 但这个时候谁敢吭声，若是有人说话岂不就是承认自己是那个犯事的？ 程子期冷冷一笑道：“等考试结束，本王会派人去查。现在咱们还是看一看这场考试会为南诏带来几位英才吧。” 屋内气氛简直同冰点没什么两样，一众大臣虽然看着外面的考生，心里估计都在推敲自己家中的那些脏钱。 叶巧儿在心里偷笑，这招也太狠了，他们人都到这里了才说，就算是想要藏也来不及，光是这一场考试的时间，也足够折磨人了。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考场上静的下人，所有人都沉浸在答题的气氛中。 不时有巡考在隔间中来回溜达，忽而一声尖叫响起。 众人看去，只见一个巡考将一名考生从隔间中拉了出来。 那人哭着大喊道：“我没有，我没有做笔！” 巡考的手中拿着一方不起眼的布料，这东西一开始应该是藏在考生身上的。 他将这方布料呈给了怀安王，对方垂眸一看，微微勾起了嘴角。 “一模一样的卷子，诸位说说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大臣们不敢吭声，又是跪了一地。 叶巧儿实在是不想看着他们来来回回的跪地，索性转过身去坐在位置上喝茶水。 因为一位作弊的考生被发现，考场中的气氛严峻了不少，巡考来回走动的更加频繁了。 如此又抓到了两三个违规的考生，在他们的身上都搜到了之前买的卷子。 还有一位振振有词的反驳道：“我没有抄袭！这上面的跟卷子上的不一样。” “但是你买了考卷，同样违反了纪律。”一名副考官道。 日头西落，时间差不多的时候，铜锣再次敲响，考生们放下笔，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神情。 这场考试结束了。 “巡考去搜答卷，诸位大臣跟本王来吧，江家军已经在外候着了。” 谁都想不到在这样一辈子只有一次的科举上，竟然还发生了一场南诏最大的动荡，也是最快速最有效的一次贪墨案，六部之中约有十多名大臣被抓，为国库搜刮了近万两黄金。 这一次，怀安王不仅得了人才，还得了钱财。 第332章 小岳楼里的奇怪兄妹 万两黄金入库，这是程子期在南诏打响的第一仗，如此顺理成章。 南诏乃富饶之地，可是堂堂朝廷却还要每年冲傅家借大量的真金白银，他早就觉得不多。 如今从一次简单的抄家看来，这些文武百官真是有不少底子。 一旁的傅月生躬身道：“恭喜王爷了。” “也恭喜傅公子，南诏国库充盈，也好能早早将欠傅家的钱还上。” 两人四目相对，彼此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果然，这一步还是来了。 程子期可不是江家那些好战之徒，一天到晚只想着杀人打仗，若是让他当天下之主，他必要当得名正言顺，普天称道。 所以，让朝廷背靠一个家族的事情，他是断断做不出来的。 “王爷多心了，在下只是适当的出手相助，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男人一笑，清俊的面庞上却带着森冷之意。 “本王知道，傅公子是商人，商人就是做买卖的，对么。” 剑拔弩张，一阵短暂的交接之后，两人都知道如今不是交恶的时候，便很适当的收了手。 “走吧，去看看正常科举的结果如何。” 批阅试卷的地方在国子监，一张考卷要经过十位国子监的老师之手，再由一位宣读官大声的念出十位老师的分数，去掉最高分和最低分取出平均值就是这位考生最终的分数。 不得不说，今年鱼龙混杂的多，但是真的出了不少奇才。 如今只是批阅了十多张卷子，就已经有两张取得了高分。 程子期随意捡起一张，眯起眼睛念道：“何广田？” 叶巧儿正看着一位国子监的老师阅卷，殊不知自己目不转睛的视线已经让那位汗流浃背。 怀安王的声音转移了她的注意力，那位老师方才松了口气。 “我知道他，那日诗会上的蔡岳跟我说，他是泰鹤城的名师，早些年间的探花都是他的学生，只可惜因为年岁的问题，后半生都无缘科举，没想到还能碰到这样的时运。” 男人点点头，将文章从头到尾细细看过。 “有点真才实学，史官的位置也许适合他。” 说着一旁的几位大臣连忙点头，将何广田的卷子抽走，这位不用等出成绩，便已经算是高中了。 此时正在小岳楼里饮酒的何广田还不知道，自己的试卷竟亲自经过了怀安王的手。 他的对面坐着蔡岳，两人颇为感慨的看着窗外。 “没想到经历如此大难，南诏竟还能恢复如此热闹的场景。” 一旁的蔡岳化身成了怀安王的粉丝头子，连忙点头应道：“是啊，还是王爷厉害，那事之后几次减免赋税、招商引才，这才让庆安能像现在这么活络。” “怀安王行为大胆，心思不能等闲人能猜测的，若是南诏在他的手下，也许还能恢复元庆年间的风光。” “先生也对他的评价这么高？” 何广田笑了笑：“做得好，自然人人称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怀安王如今做的的确比南诏历代皇帝都好，特别是……文慧帝。” 虽然这位已经死了，可是两人提到他的名字时还不由得身子一颤。 恐惧不仅仅来自于这位小皇帝，更多的还是那位曾经风光睥睨的镇北侯。 他们虽不是庆安的人，却也知道那场屠城有多惨无人道，让一代京都都成了人间炼狱。 他们两个谈话间，殊不知隔壁桌一个带着斗笠的男人一边静静的喝酒一边听着。 那个男人身边坐了一位少女，看上去灵动异常，眼中带着淡淡的狡黠。 “听到了么？”男人垂眸问道。 “嗯。”少女乖乖的点头。 “他们都害怕我，你还不快滚？” 这话听上去严厉，说出来的人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 导致少女听了也甜蜜的一笑：“他们都害怕但是我不害怕，你是我哥哥。” “哥哥？我最恨的就是你哥哥这个身份。”说着那人手一用力，手中的杯子瞬间碎成了粉末。 少女凑上前，将头乖巧的放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可是就因为你是我哥哥，我才救了你呀。” 这一次，带着斗笠的人沉默不语，像是默认了这件事一般。 少女弯了眉眼笑道：“所以呢，哥哥要将这些东西都夺回来么，这些本来就是你的。” “我的？” “嗯，要不是你给了那个女人，那些杂碎能胜过你？” 这句话取悦了男人，他微微勾起嘴角道：“是，我不过那这些取悦她罢了，走吧，现在还不是出现的时候。” 说着两人起身，将银钱放在了桌面上，出了小岳楼。 少女一蹦一跳，男人沉默的走在前面，一位进程的江家军士兵经过，蓦然回头，忽而觉得那个少女眼熟的很，可又不知在哪里见过…… 另一边，三天的时间皇榜便贴在了告示栏，总共有五十位考生入了选，其后的步骤便是这五十位亲自面见怀安王，定出各自的席位，若是有表现不佳的，即使笔试成绩很高，也要面临当场淘汰的风险。 在榜的欢天喜地，却也不敢完全放下心思，谁知道殿试的时候，外一哪里惹得那位不高兴，这成绩也是白搭。 何广田和蔡岳两人也在榜上，两人自然也是欣喜的，先是彼此道贺了一番后，何广田小心开口。 “蔡兄，你好歹见过一面怀安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蔡岳：“……很俊算么？” “……” “哎呀，先生，我也只是见过一面，王爷也只是跟我说了一句话，您让我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实在是……” 何广田也知道难为他了，长吁短叹一番索性放弃了。 “算了，听天由命吧，要是我天生没这福气，强求也不来。” 他们两个如此想，其他的考生却不这样想。 有的为了这次殿试买了一套价格不菲的衣衫，有的在装饰上别出心裁，有的连忙背那些阿谀奉承的话，好不容易到了殿试那天，所有人都提着一颗心，在一众侍从的引领之下进了乾康殿。 第333章 一场奇怪的殿试 如今的乾康殿早已推翻重建，名字却没有改。 程子期忙得很，也没有心思在这上面动些手脚，索性其他一切如常。 半百的考生排在殿外，听到自己的名字便走进殿去。 若是又出来的人，还没进去的便会将人拉住，问他都说了些什么。 有面露得意的，也是垂头丧气的，不过所有人都十分同意的冲外面的人摇摇头，一副不能多说的样子。 何广田和蔡岳两人一前一后排在队伍的中段，可谓是心急如焚。 “怎么回事，刚才过去那位可是张君？”蔡岳道。 何广田引颈看去，见对方神色不佳，有些戚戚。 “我记得他学识意向不错，怎么如此沮丧？难道说殿试的题目很难？” 两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深想，好不容易轮到了何广田，他深吸一口气，接到了蔡岳鼓励的眼神走了进去。 乾康殿说不上富丽堂皇，却也足够他一个穷酸书生晃瞎了眼，棚顶高的可怕，他微微抬起头都觉得眼晕。 “何广田？”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他应声抬起头，看到高位之上坐着的英俊男子。 不得不说，刚刚他还觉得蔡岳是不是害怕哆嗦了在说废话，如今看了这位怀安王他才明白，长得俊的确是看他一眼就会打上的标签。 缓了一会神，他连忙跪下朗声道：“草民叩见王爷。” 坐上的人回道：“你的文章写得很好，听说你在泰鹤城教书？” 他心中一哆嗦，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只能木讷的点点头。 同时在心中唾弃自己，若是按表现打分，从迈进门那一刻，他已经不及格了。 “还教出了探花？”一道女声响起。 他看过去见到怀安王身边坐了一位女子，长得精致秀丽，最重要的是有一点点眼熟。 在哪里见过呢？ 身侧的大臣低声咳嗽道：“何广田，回王妃的话啊！” 王妃？他心一抖连忙低下了头，估计是太紧张出了幻觉了，他怎么可能见过王妃呢？ 如此想着，他连忙低下了头回道：“小的也只是运气好，那位学生本来就天资聪慧有些功底，稍加点拨就很通透了。” “何先生谦虚了，本王看过你的文章的确觉得不可多得，所以只问你一个问题。如今南诏之状况，先生觉得如何解？” 如何解？ 何广田露出了几分迷茫，国之大事应该是她们这些贵人商量的，怎么会落到他一个小小的教书先生身上，不过如今还真就落得了。 想起来在泰鹤城，他喝多了酒也会跟同道只见调侃两句，什么没救了，要如何如何才能怎样怎样。 但是那些话能在这乾康殿上说么？ 若是说出来自己怕是被说当官了，直接拉出去砍头比较利索。 如此想着，他连忙跪下道：“小人不过一介布衣，哪里敢评论国之大事啊！” “先生，这是考题，不要害怕，无论你说什么都没事。”怀安王温和道。 即便是这样，何广田依旧犹豫着不敢抬头。 “这……这……” 一旁的王妃软声道：“没事的何先生，科级本就是为了招贤纳士，王爷自然是希望一些有志之士能够前来，若是胸无点墨，闭目塞听，怎能为人父母官？” 不知是不是这句劝阻起了作用，台下的人心中起了涟漪。 想当年，还年轻的时候，他也曾经心怀大志，不过这些志最终都被时间磨平了棱角，知道天下之大，自己并非特殊的哪一个。 “小的……” 何广田心一横，一咬牙开说了。 曾经无数个在草屋醒来那些不甘，那些期盼，脱口而出。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如此大胆。 殿上静的很，没有一个人说话，一双双眼睛全部看着他。 这让他的身体很轻，心脏怦的很大，似乎要在胸膛爆开。 说着说着他觉得自己好像醉了，头晕目眩，口干舌燥，汗水成滴的落下，他看到王妃让人送来了一壶茶。 他一饮而尽，眼前清明了不少，在对上王妃的脸，他忽然想起来了。 他在那里看过对方，就在考生中，是蔡岳介绍的那位恩人，不对，那是个男人怎么可能是王妃呢？ 想到这里，他蓦然停下了。 台上的怀安王看过来，轻声问道：“先生说完了。” 他回道：“完了。” 是说完了么，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完了。 最后对方只是一抬手让人将他请了出去，什么都没说。 何广田觉得自己晕的很，出来的时候看到蔡岳，对方似乎问了他什么，不过他一个字都没有听清。 站在皇宫之外，他浑身被冷风吹透，觉得头晕脑胀。 没一会有人碰了碰他的胳膊，打招呼道：“何先生，怎么站在这里？考的如何啊？” 他摇了摇头，大约是神情太过于凝重了，对方也没再多问走了。 当天晚上，乾康殿内，几位白日殿试的人坐在了一起。 程子期随意道：“大家都说说，觉得谁最出色？” 一旁的一位大臣道：“我觉得那位吴县来的吴之鹏不错，为人大气爽朗，说起来也头头是道。” “嗯，还有那位……” 众人讨论起来，叶巧儿忽而道：“何广田呢？如何？” 殿内一下子静了下来，大家都对这位印象很深，年纪相比其他考生大了一些，却也出色，不过说的话却有许多离经叛道的地方。 若是文慧帝估摸着当即就会被拖出去仗责，可是怀安王却什么都没说。 一位大臣小心翼翼道：“还不错，不过……” “本王觉得不错。”程子期忽而道。 本来还想劝阻一番的众人住了口，没有人敢说一句不是。 男人转过头又去问身侧的傅月生：“傅公子以为如何？” “在下以为很好，这位何先生学识理论都达到了上层，最重要的是有一口忠言，虽逆耳却也惊醒，史官的位置很合适他。” “英雄所见略同。”怀安王笑着一挥手，底下的人连忙记了下来。 何文广就这样当了史官。 随后的蔡岳在堂上表现的没有那么出色，大约是太紧张了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得了个小小的京兆尹来当。 第334章 王爷亲自去南方赈灾 新历第一年对南诏来说是个好年头。 在废墟中重建的生机不说，贫民也有了出头的日子， 就说那些一穷二白的考生，靠着一场莫名其妙的考生最高的成了一品大员，最低的也是从四品的位置，这是前所未有的。 再说百姓也得了甜头，减免赋税、鼓励买卖，就算是这样国库也没有像以前说的，空虚的养不起兵，反而更加充盈了。 怀安王说这些都要感谢那些辛辛苦苦为国家攒下钱财的六部官员们，他们立下了汗马功劳。 不管真相如何，家国安定才是大家欣欣乐道的事情，如今的南诏就是这样。 新官上任的日子，皇宫中难得喜气洋洋。 新鲜的面孔到处都是，他们彼此打着招呼寒暄，很快到了大殿之上无人敢说话了。 殿内的龙椅上空空荡荡，其下是一副白金打造的座椅，泛着洁净的白色，上面雕刻着四大神兽。 白金座椅旁边站着的便是傅家公子傅月生，待百官到期之后，一人从帘幕之后缓缓走进来，坐在了座椅上。 “怀安王到！” 百官跪下，那位年轻俊朗的王爷环顾四周，做了一个起身的手势。 “众爱卿平身。”太监喊道。 这位王爷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习惯，比如皇帝会干的事情，他就不愿意干。 众爱卿平身也是其中一件。 “可有事上奏？”他轻声问道， 底下稀稀疏疏了一阵，新上任的一位从三品大员上前了一步：“臣有事奏。” 怀安王点头，对方开始说了起来。 无外乎是南边洪涝实在是太严重了，流民千万，完全没有办法处理。 这是南诏建国以来最大的一场洪水，还偏偏让怀安王赶上了。 几次派人去赈灾，如今看来效果都不大。 那些官员一到下面，就被层层的关系网牵制住，地方的知府县令多半会将他们拦在灾情之后。 这导致钦差大臣甚至不如远在千里之外的怀安王看见得多。 “那孙大人可有更为妥当的办法？”程子期温声道。 这位孙大人也是这一次科举选出来的任务，他的家乡就在南边的新乡，据说也是灾情十分严峻的地方。 他之所以能及时赶到京城考试，也全是乡亲们将所剩无几的积蓄凑来的，只为了让他将这一句话带到。 说到这里，这位孙进已潸然泪下。 怀安王静静的看着他，忽而道：“孙大人的意思是，本王亲自去南方赈灾？” 文武百官吓得齐齐跪下，大声道：“王爷万万不可啊！” “有什么不可得？”他问。 “先不说南边灾情严峻，如今山匪肆意，若是您去了有什么三长两短，南诏该何去何从？” 有这一局，底下的人便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无外乎是一国不能无主，若是怀安王亲自去了，朝廷如何？ 又有一些大臣说了，天灾年年有，每年都说的凄凄惨惨，可不都照样能过去？ 怀安王静静的在高位之上听着，没有出言反驳。 不知过了多久，有几位眼神尖利的大臣看出了不对，连忙正襟危坐沉默下来。 一个传染两个，大殿之上总算没了说话声，大家都眼巴巴的看着上位那人，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拿不准对方是什么心思。 “本王想通了，不亲自下去了。”程子期道。 底下的人松了口气，以为王爷被说服了，没想到对方忽而从高位之上站了起来，眸中露出一抹寒色。 “但本王看你们应该下去看看，不体会灾情疾苦，酒足饭饱之后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什么叫做照样过去，你可知道你站在这里的每一分一秒有多少人饿死、冻死、病死？亏得百姓叫一声父母官，你们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受到这样的磨难，还说一句照样过去么！” 一席话让殿内百官跪地磕头谢罪，那位孙进更是眼眶通红。 “王爷知道灾民的疾苦，是南诏百姓之幸！”他高喊道。 程子期叹了口气挥手道：“没有解决人间的疾苦，在这里大谈国事又有什么用？除了六部侍郎、尚书以外，所有大臣即日启程，赶往南边每三人负责一座城池，什么时候灾荒止了，你们什么时候再回来！” 说罢，他转身离开大殿。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 让这些大员亲自下去赈灾？ 这算什么事？ 可是怀安王说了，谁又敢不做？ 傅月生笑道：“各位大臣从在下这里领了任务，就抓紧回去收拾东西，离开庆安吧。” 当晚王府，叶巧儿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问道：“你真的让那些大臣都亲自去赈灾了？” 男人波澜不惊的点了点头。 “就这样？那上朝怎么办？”她又问道。 “灾情不结束，在朝堂上谈论什么都是虚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难道让南诏走上从前的老路？” 这一席话说的倒是有理，叶巧儿知道他接过这个位置，就像不同于曾经的江家。 如今权贵冷漠，的确应该好好治一治了。 “那你呢？大臣们都下去了，南诏无早朝可上，怀安王也不会消停吧？”她打趣道。 男人冲她投来一个无奈的眼神，随后道：“就你了解我，咱们也动身去南边。” “去哪里？”不远处的程育婴听到了出去这几个字，耳朵灵的像兔子一样冲了过来。 程子期一根手指点住了她的额头，不让她蠢蠢欲动上前。 “新乡，是去赈灾不是去玩，你们好好在家待着。” 几个孩子对于不带他们出去这件事表示了十二分不满，却也知道自家大哥是去干正经事，不得耽误，只能眼巴巴看着。 如今平儿已经跟兄弟姐妹几个混熟了，此刻趴在斯年的身后乖乖的看着收拾行李的两人。 “什么时候回来？”他小声问道。 叶巧儿弯眉一笑，十分温柔回道：“也就几个月的时间，平儿在家乖乖跟哥哥姐姐们学习，等你学好了，我们就回来了。” 小孩好骗，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几个大孩子就不是了。 “最多三个月，你们可一定要回来！” 第335章 粥里都是沙子和石头！ 三个月？从庆安到新乡来回也不止三个月了，叶巧儿一脸的无奈。 不过为了安抚几个孩子她还是点点头，当天晚上吃完了晚饭，他们两个便启程离开了庆安。 这一走估计要年后才能回来，本以为一家团聚，能好好的过个新年，没想到这个年又要流落在外，她不由得有几分惆怅。 “怎么了？”男人很快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轻声问道。 “新年怕是回不来了吧？”她嘟囔道。 程子期垂眸想了想回道：“你想和他们一起过年？” “还好只是觉得这是来南诏第一个新年，不在一起有些可惜吧了。”叶巧儿掩住了眼中的渴望，看向了一旁。 一路南下，不得不说灾情真的要比想象中的眼中许多。 成百上千的难民在城池之外徘徊，见到马车便起身跌跌撞撞的追逐，只想讨口吃的。 一开始叶巧儿心软，从背囊中掏出干粮，很快发现这点干粮根本就不够给这么多人吃的。 而且因为她的施舍，更多的人试图追逐马车索要吃食，场面十分混乱，不少瘦弱的身躯在追赶的路上被人踩伤，哭喊声传到很远。 程子期最后不得不带着她从马车中跳出来，丢弃了马车，在下一个城池中买了快马，接下来的一路，两人风餐露宿，到新乡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的时间。 不得不说，孙进真的一点都没有夸大其词，新乡的灾情的确是他们见过一路之中最严峻的。 原因便是这镇中的一条河，这条河本来使新乡比其他的村落更加富饶，土地更加肥沃，可是洪涝年一切都不一样了。 河水变成了吞人的猛兽，将村民们所有的东西都吞噬，包括生命。 如今整个村子的人固守于此，不愿意背井离乡出去乞讨，他们在乡中的一个小山丘上度日。 开始还可以吃些野菜，日子久了野菜没得吃，只能吃树皮。 饿死、病死的人越来越多，本来将近千人的村落，到最后只剩下寥寥百人。 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还能集资送孙进赶考，看来真的是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对方身上了。 叶巧儿远远看着，只觉得心痛难忍。 “灾难面前，人实在是太渺小了。”她轻声道。 男人点了点头，随后道：“相比其他地方这里临近河流，更加难熬，治理也需要更多的人力物力，光靠他们绝无办法。” “那怎么办？”她看了过来。 程子期眉头紧皱，看向最近的康山城。 “只能求附近城池的援助。” 可是如今南边的各大城池自顾不暇，谁会将人力物力借给一个小小的村庄呢？ 新乡面临的最大一个问题就是，想要留存下去，就要先帮助附近的城池先将问题解决了。 “看来事情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程子期说完拉进了手中的缰绳，带着叶巧儿直入康山城。 两人到了城门底下，只看到城墙上的士兵拉满长弓，指着两人大声呵斥道：“你们是谁？从哪里来的，不要靠近，靠近就放箭了。” 看他们动作如此纯属，估摸着这段时间一直是用这个方法驱散难民的。 “怀安王！” 叶巧儿举起了令牌，喊了一句。 城墙上的人一愣，一个小兵一溜烟跑了下去，估摸着是去后面问主事的了。 不过片刻，城门从里面打开，一位身穿暗红色官府的男人走了出来跪在程子期面前。 “臣叩见怀安王！” 男人淡淡点了点头开口道：“马大人。” 马子友没想到堂堂摄政王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面上诚惶诚恐。 其实在来之前，程子期已经将附近的官员挨个了解了一边，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不论是带兵打仗，还是治理国家，兵法总是通用的。 “王爷快请进。” 众人将怀安王迎进城，叶巧儿一直跟在他的身后，注意到康山城里的状况也不太好，地面到处是青苔，城中有不少地方看起来都被水泡了许久，更不要提城外地势相对较低的农田。 见到城内有响动，不少百姓偷偷打开窗户往外看，那一张张面黄肌瘦的脸，看上去近几个月都没吃过一顿饱饭。 他们走在街道上，四周都是空荡荡的风声，隐隐还有女人的哀嚎。 眼看着要走到衙门前，忽而一道人影窜了过来，周围的侍卫拔出了长剑，程子期一挥手让他们退后。 “不要动。” 众人定神才发现来的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她看上去就像是长了稻草的火柴一般，瘦的下人。 “大人，您是京上来的吧，大人！求求你，救救我们吧！” 马子友倒吸一口凉气，连忙道：“胡闹，你知道这位是谁么，赶紧滚开！” 那女人双目猩红，早已顾不得别的了，只是抱住了怀安王的衣角。 “我不知道，小的不知道！小的只知道我家娃娃要饿死了，她已经五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了，大人！求求您，开开眼，给点粮食吧！” 说着，这个女人留下了血泪，看上去恐怖又可怜。 “为什么没有东西吃，赈灾的粮款少说也下来了近百万两，一锭银子都没到康山城么？”叶巧儿将人扶起来问道。 一旁的马子友连声道：“别乱说了，咱们城中每日都有施粥，怎么可能饿死人呢？” 他想要将事情糊弄过去，可是在真相面前什么所有言语都是无力的。 那个女人从地上抓起了一把沙子，恶狠狠的洒向了马子友。 “狗官，施粥？你难道不最清楚那粥里煮的都是什么么？贵人明鉴，城中的确每日都施粥，可是里面煮的都是沙粒和石子，我们……我们都喝成了这个样子！” 她也不顾羞耻，一把扯开了衣服，露出了于消瘦身躯完全不匹配的圆滚滚的肚皮，好像怀了五个月的胎儿一般。 “这里都是砂石，我的孩儿吃了那粥每日肚子疼的在床上打滚！你们这些狗官！都是你们贪污了赈灾款，都是你们害的！” 这一刻马子友的脸色煞白，他知道瞒不下去了。 第336章 怀安王带着粮食回来了！ 他猛然跪下，用力的在地上磕头。 “王爷，这不是臣的错，赈灾款下到康山城来，仅仅只剩下五百两白银，用来建堤坝防洪都不够，又那有钱来卖粮食呢？城里那点存粮，早在洪涝的头一月就用完了，臣这也是无奈之举啊！” “无奈之举？万两赈灾款到南边只剩下百两，你明明知道其中有猫腻，为什么知情不报？你知不知道，你这根窝藏罪犯没有区别！” 说着程子期一转身，踹开了衙门的大门，直入马子友如今的住处。 是真是假，看看这位父母官有没有在灾情之下养尊处优就知道了！ 众人进了马府，那个女人也跌跌撞撞的跟了进来，他们踏入的第一间屋子就是后厨。 揭开锅盖，众人以为会看到白花花的白面馒头，没有想到锅内空空如也，灶上的炭也不知道冷了多久。 打开一旁的米袋子，里面竟也都是一些沙石。 男人皱了皱眉，转过身看着跟上来跌跌撞撞的知府，这才主意到他看上去也面如菜色，肚子奇大无比。 马子友含着泪打开了官府，发现里面塞得都是棉花，他也只剩下一副空架子了。 “臣不敢露出这样的模样，若是让百姓看到堂堂知府都落魄至此，更会觉得没希望了。哪怕让他们觉得臣是贪官，家里还有米面粮油，他们还会抱着一线希望觉得康山城还有救。” 一时之间偌大的屋子里，没有一点声音。 那个跟进来的女人捂着嘴，泪如雨下。 叶巧儿也没想到一座城池竟也落魄至此了，她心里难受的厉害走到了一旁，打开了厨房的柜子，发现里面放着成堆的树皮草根，底下的小锅里还有绿油油的水。 马子友难堪的低下头回道：“回王爷的话，赈灾款下来为什么少成这样臣真的不知道，之前也递过两次折子可是都无疾而终了……臣就……” 放弃了，换句话说也是死心了。 如今南诏动乱，先是江钲暴政，随后便是镇北侯谋反，再然后是庆安屠城。 这样的大事面前，他们一个小小的城池活不下去了又能如何呢？ 也许他们早就被放弃了也说不定。 “那五百两赈灾款全部用来修堤坝，城中这才没再淹水……至于多余的银两……臣真是一分钱也拿不出了。如今就算有钱又去哪里买粮呢？附近几座城池都差不多，自顾不暇怎么可能救别人？” 他这话说到了点子上，一路而来叶巧儿两人早就看清楚了南边的状况。 大片的天地被水淹没，长着荒凉的水草，入了夜四周安静的很，连动物的叫声都听不到。 能用的办法都用尽了，若是他们不来，康山又或是新乡都撑不过下个月。 “马大人。”程子期神情冷清缓缓开口：“去城门口夹锅，粮食明日本王就会运进城来，通知附近的村落，一并来城中领粮。” 说着他不顾周围人惊异的脸色，转身离开马府。 叶巧儿紧紧的跟了上来，忍不住问道：“去哪里弄这么多的粮食？马子友说了这附近的城池都没有粮了。” 男人回眸看了她一眼道：“本王想弄的东西，有弄不到的时候？” 你为什么这么自信？ 她在心中嘟囔了一句，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说的没错。 似乎他要弄到手的东西，就没有不成过的。 两人骑着马离开康山城，直奔城外的一座寺庙。 叶巧儿问道：“来寺庙？王爷要烧高香让菩萨发善心，给点粮食吃么？” 男人拉近了缰绳，一手敲在了她的额头上。 “想什么呢，稀奇古怪。从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这附近只有这一所寺庙，按理来说此处没有人驻守，应该有难民涌进来才是，却没有。” “为什么？”她好奇的问道。 “也许是因为这里有比灾难更可怕的人。” 程子期猜对了，灾荒年影响到的不单单是南边一带的百姓，还有土匪。 这些土匪历来是住在山上的，可是山下没了吃的，他们也不得不一步步挪了下来，为了更方便打家劫舍。 而这座寺庙，四通八达，距离附近四座城池都不算远，是个很好的选择。 土匪头子朱禄在洪涝的第二个月就将这里哪个秃头方丈杀了，鸠占鹊巢一呆就是大半年。 如今附近也没有粮食好抢，他们囤积下来的那些吃的眼看就要坐吃山空，土匪门坐不住了。 “老大，不如我们在往北边去去吧，那里情况说不定好些。”一个小头目上前殷勤道。 “北边？”朱禄阴翳的看了过来冷声道：“那里的地方军没有饿到，兵强马壮咱们怎么打得过，你以为老子在这里不走是念旧么！” 那头目听罢连忙点头称是，退了回来。 “现在库里还剩下多少存粮？” “老大，现在还够咱们吃半个月的。” 土匪头子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恶意的笑容：“放心吧，朝廷不会放弃南边不管的，再过半个月说不定就有新的赈灾款下来，到时候再洗劫一票，又够挥霍几个月的。” “老大英明！”几个小的连忙溜须拍马。 此时他们还不知道，已经有大难降临了。 这天夜里，寺庙周围突然被染红了一片，周围的城池引颈望去发现竟是着了火。 那里住的谁他们在清楚不过了，正是他们恨之入骨的土匪。 只可惜，如今士兵们都饿的东倒西歪，自顾不暇，哪里会有人有心力剿匪？ “到底是谁做了这等好事？” 马子友站在城墙上看去，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那位王爷眉眼中的坚定让他意识到，对方绝对言出必行。 城内已经发出消息会发放粮食，不少附近村落的人此时都聚集在城外，黑压压的一片，都是一双双渴望的眼睛。 他蓦地冲着寺庙的方向缓缓跪下，行了大礼。 周围的人显然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纷纷上前去搀扶。 马子友挥了挥手道：“咱们有救了，康山城有救了，南诏有救了！” 第337章 背后指使的人是一对兄妹 粮车拉着粮进城那天的场景，康山城中的百姓这辈子也不会忘，朱禄那个土匪头子被绑在最后面，被车拖着走，看上去狼狈不堪。 程子期走在最前面，怀中抱着叶巧儿，一人端了整个土匪窝，他看上去连根发丝都没乱。 “开仓放粮。”他淡淡说着。 马子友激动的跳起来，让士兵们赶紧将一袋袋粮食倒进了锅里。 很快米粥的香气飘荡在了整座城池之中，百姓的眼睛一个个亮了起来。 眼中有了光，心中有了期望，就仿佛有了起死回生的力量。 他们拿着盆拿着碗，脸上有了饥肠辘辘的神情，而不是木讷的死寂。 看着大家都有了吃的，叶巧儿的心放下了不少，随后开口道：“这些粮食如此放下去，只能撑得住三日，三日之后又该如何。” “本王已经飞鸽传书给傅月生，很快救济就来了。” 果然，三日一到同鸽子一起回来的是一把傅家钱庄的钥匙。 吃饱了的百姓也有了戾气干活，大家很快为自己的家园行动起来，程子期在城中雇佣工人修建堤坝，每日工钱为五钱，钱不多但是一家老小参与进来，也能挣的起一家的口粮。 叶巧儿还注意到来的人中有新乡人，心中一时宽慰了不少。 “如此下去，不出一个月康山城的洪涝便能过去了。”她道。 怀安王点了点下颚，忽而道：“走吧，咱们去见见朱禄。” 她几乎都快忘了这个土匪头子了，之前还觉得奇怪，为什么他只留下这一个人不解决了，偏偏将人带进城里。 开始她以为男人是有意羞辱对方，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并非如此。 程子期不是这么无聊的人。 果然到了康山城的地牢，蓬头垢面的朱禄一见来了人，便破口大骂起来。 “狗日的，关老子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将老子杀了啊！你们这些狗官，不就是想用老子的人头立功么？” 怀安王冷声道：“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你说什么？”对方大喊道。 叶巧儿心念一动，明白了什么。 朱禄一看便是个莽夫，做事完全不过脑子的模样，可是那所寺庙位置却选的极好，他没有被贪婪的心趋势往北去，种种迹象都让人觉得他是个聪明的人，可看到他之后似乎又不是这样。 只有一个解释，有高人助他。 到底是谁在暗中同南诏朝廷作对，借刀杀人？ 将灾情扩大又对他有什么好处？留朱禄一命的原因就在这里。 见对方不肯说实话，男人显然没什么耐心，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下一把铁钳，放在火上烤着。 “你要是现在说，本王给你个痛快。” 那土匪头子一脸紧张的看着烧红的铁块，咽了口口水，却还嘴硬。 “来啊，老子不怕，你以为老子是那种胆小如鼠的废物么！” 话音刚落，一块烧红的烙铁毫不留情的按在了他的胸前。 朱禄惨叫一声跌坐在地上打滚，全无刚刚的嚣张模样。 叶巧儿叹了口气，知道这人撑不过三块烙铁，索性坐在一旁看好戏。 果然三下还没按下去，那土匪头子连忙道：“我说，我说，大爷饶命啊！” 程子期眼都不抬，若不是想知道这件事背后的人是谁，这样的杂碎早就死在寺庙中了。 “是……是一对古怪的兄妹。” 兄妹？ 身后的叶巧儿不由得放下了手边的茶碗看去，她想过那个人是某位勾结的大臣，或者是大周的探子，可是一对兄妹？ 在这里听到这两个字，似乎有些不伦不类。 朱禄怕他们不信，连忙点点头加重了语气：“嗯，他们突然到了我们的山寨，问我们洪涝如此严重，很快附近就没有东西供我们抢劫了该怎么办。一开始老……我没有将他们放在眼中，可是后来那个男人说的话果然应验了，没多久她妹妹也来了说是要想活命就按他们说的做……” “所以是他们让你不要去北边留在寺庙，抢劫赈灾款？”叶巧儿问道。 朱禄点了点头，心有余悸的捂着胸口。 “是，那对兄妹叮嘱过他们，留在南边，若是去了北边很快就会被朝廷注意。一开始我也只是试着按他们说的去做……没想到果然按他们说的发展了。灾情越来越严重，吃的越来越少，若不是靠打劫赈灾款，我们根本就活不下去。” 程子期一直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听到此他忽然问道：“那对兄妹长什么样？” “女的长得清清秀秀的，倒没什么特点，不过那个哥哥长得很俊，眉眼都是戾气。我在这边混这么多年，有几分眼色，那个男人绝对不好惹。” 说道这里朱禄一点头，眼中先出几分畏惧。 怀安王什么话都没说，将手中的烙铁扔在地上转身离开。 叶巧儿连忙跟了上去，问道：“那对兄妹是什么来头？” 男人摇摇头，面上凝着寒霜，她只看一眼便知道事情不简单，能让这位发愁的可不一般。 回到城中，这几日康山城内已恢复了不少秩序，虽然百姓还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但饿死的人越来越少了。 许多商贩也都恢复了买卖，街道总算不那么冷清。 接下来便是救济周围的村落，马子友是个好官，只要他有心能完成的相当不错。 程子期思量了一阵决定启程前往灾情更严重的地方，不在这里滞留。 听说他们要走，城中百姓感激涕零，十八相送。 她们不知道面前这位年轻的男人就是如今南诏的掌权者，摄政王。只以为他跟以往的钦差大臣一样，是下来办事的，便十分舍不得他。 只有马子友一个人知道程子期的真实身份，一路跪送他们出了城。 “马大人，南边比你们灾情还严重的是哪里？”临走之前，男人问道。 对方略略思索了一阵指向西南方向道：“恒河的源头洛城……只是那里怕一时半会难以解决。” 叶巧儿直截了当道：“是因为恒河么？” 马子友点了点头，开口道：“恒河是遗留问题了，早在之前便年年都会发小型洪水，今年……” 第338章 准备前往洛城 恒河平日里是猛兽，那今年就直接化成成了饕餮。 距离它最近的那个村落，整个村子都坐在了水下，据说死了近百人。 至于洛城，曾经也是繁华一时的地方，被人称作水乡。 如今真的成了水乡，几乎半个城池被掩在水下。里面的人只能生活在建筑的上层，有的平民百姓只能趴在屋顶上，活活等死。 怀安王离开康山城，交代完了事情便带着自家娘子一路南下。 到了恒河之后，这条河水有了几分海的味道，简直可以说是波涛汹涌。 姜黄色的水拍在岸边，怒浪掀起几尺高。 岸边放着不少祭祀的东西，迷信的百姓将这次洪水当做是河神发怒。 在康山城，他们听说过更有甚者会将活人投入河水之中，平息河神的愤怒。 别说天灾会害死多少人，这其中趁乱兴风作浪的人，就足够老百姓喝一壶的了。 叶巧儿坐在马背后面，看着面前的场景，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里只会比康山城更凄惨。” 男人沉默的点点头道：“不管是天灾还是人难，最后受苦的都是他们，走吧，进洛城。” 两人走到一半就没了路，面前是没过脚背的泥水，再往前几乎就是一片汪洋。 不远处有一个村落看情况还好些，叶巧儿去问了两句听说他们要去洛城，几个老乡纷纷劝他们回头。 “啊呀，去哪里做什么啊，恐怖的很，都是水鬼。” “是呀，淹死了不少人，怨气重的很。而且你们这样根本进不去，现在到那边得划船了。” “划船？”叶巧儿看过去。 一个老头点了点头：“是呀，水那么高，难不成你们要游过去么？肯定是要坐船去的呀，现在偶尔会有人冒险一次，坐船进去，给亲人送点吃的。” “哪里有船？”男人直接问道。 老汉用手指了指对门那屋道：“那家有，不过这个时期谁会将船给你们呢，日后还留着逃命用呢。” 说罢，那老头便又眯着了。 用他的话说，自己也是要死的人了。早死晚死都是死，运气好一点，河水还没掩到这里，也许明日下场大雨，水上来了，他躺在床上就过去了，决不会挣扎。 叶巧儿看了他一会叹口气，转身去了对门。 开门的是个圆脸的妇人，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们。 听完了他们的意思，对方果然不愿意将船交出来。 “我那远方亲戚还在洛城里呢，给了你们用什么去给她送粮食？” “我们给你送。”她回道。 那妇人还是摇头：“一个陌生人，我哪里信得过，你们另找他人吧。” 说着她便要关门，男人一手承载门上，一双幽深的眸子看了过去。 “用这匹马换你的船。” 马换船？ 这样冤大头的事情谁能做的出来，那个女人的眼睛一亮，嘴角也裂开了。 “那你们可不能反悔！” 男人沉默的点头，将一匹马的缰绳递了出去，另一批则暂且放在他们家，等他们划船回来再取。 那个女人十分机敏的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嘴上道：“那你们回来不会又将马换回去吧，那可不行，这船跟马不一样是消耗品，你们来回一次磨损不少，要是换回来就是我们亏了……” 她还是磨磨唧唧，程子期皱着眉打断了她的话。 “不会，随便你怎么处置，另一匹好好养着就好。” 说着他一晃头示意女人带路，对方才欢天喜地的走在前面带着两人出了村子，往河水更深的地方走去。 程子期不愿让她涉水，索性将人抱在了怀中。 走到水到了腹部，前面出现了一艘绑在树上摇摇晃晃的小舟，女人手脚并用爬上了那小小的独舟。 “上来吧。” 叶巧儿被放在了舟上，男人随后也轻巧的翻身上去。里面放着两套赶紧的麻布衣衫，妇人递给了两人。 “换身赶紧的衣服就去吧，里面的水就更深了。虽然不知道你们要进去干什么，不过……” 女人犹豫的看了他们两人一眼：“里面世道可同外面不一样了，人为了活下去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我那个亲戚叫方月，你们到了之后可以找她，提我的名字。” 叶巧儿谢过她，看着那妇人一跃入了水，逆着水波往家的方向走去。 两人划着船，到了一处偏僻一点的地方便将湿衣服换了下去，天已经暗了下来，周围吹来阵阵冷风。 她缩在船的一角里，抱着肩膀。 男人看向她将外袍脱了盖在她的身上。 叶巧儿挣扎了一下道：“不用，你穿吧，多冷呀。” “没事，有内力不怕冷。”程子期按住她的手，搓了搓。 她安静了下来，抬眸看向阴暗的天空，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你说咱们去了，外一发现什么都做不了可怎么办？” 虽然还没有入洛城，可是周围的气氛已经让她感觉到，这一次的目的不同以往。 “那就尽自己所能，恒河是洪涝的源头，若是真能做点什么，下面的几个城池也能好不少。”男人回道。 她点点头，忽而看到不远处有点点火光。 “你看哪里有光亮，难道有人？” 叶巧儿睁大了眼睛，船渐渐靠近，她才发现那火光是幽蓝色，就这样漂浮在半空中，摇摇晃晃。 “是鬼火！”她叫了一声，嗓音有些颤抖。 程子期皱着眉看过去，一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没事，死人多的地方就会有这样的火光，不会伤害你的，也不是什么鬼火。” 她抖了一下，点点头，心中却还隐隐的恐惧。 直到男人的胸膛传来温热的温度，她才微微安定一些。 “为什么死人的地方会有这种东西？”她小声的问道，像是怕惊扰什么。 “不清楚，不过曾经有个仵作跟本王说，也许是一种反应，不知道如何形成的，他见过很多，这东西并不可怕，就像是白日里有太阳，晚上会有月亮一样自然。若是思念亲人，你还可以将他当做亲人留世最后的挂念。” 听到这里，叶巧儿小心的抬起头问道：“你还记得小夫人么？” 第339章 鬼火和尸横遍野 程子期垂眸看着她，一双眼睛在夜色的映照上，十分幽深。 “小夫人？” 她缓缓点头，开口道：“那是你母亲。” “她死了？” 有些奇怪，叶巧儿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似乎在跟另一个人提起这件事。 “嗯，去世了。在你十岁那年，你一直很想念她，也许这些就是她对你的挂念呢？” 看着她笨拙的回应，男人弯眉一笑。 那一瞬间，天空上数以百万的繁星都不如他的笑容耀眼。 “嗯，也许是。” 晚上，程子期不在划船，任由小舟向内飘荡，两人躺在舟内，男人垫在下面，将人圈在怀中。 呼吸交错间，叶巧儿忽而想到自从对方失忆后，他们已经许久没有像今日这么亲近了。 “若是你当了南诏和大周的王，你会纳妃么？”她忽然问道。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很惊讶自己竟然这么平静。 曾经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已经被忘记了，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不敢想的。 男人拍打她后背的手缓缓停下，开口道：“为什么这么问？” 她一笑，猫眼中满是皎洁。 “因为你当了皇帝呀，万人之上的皇帝跟别的就不同了，将来你有江山要给你的孩子继承，若是后宫中只有我一个，还不下蛋怎么办？” 叶巧儿故意说得随意，不想让男人有太多的负担。 对方却忽而将她的身子扶正，两人起了身。 程子期的眼睛异常的温柔，好似撑了一汪清水。 “我这么不值得信任么？” “嗯？” “一生一世一双人。” 男人笑着说出这句话，叶巧儿差点将小舟掀翻。 “你怎么知道，你想起来了？” “想不想起来很重要么？不管有没有曾经的记忆我都知道这句话，不管我程子期将来有一天做了什么，都会做到。” 他说的一字一顿声声坚定，对面的人已经泪落眼眶。 “坏人！”粉拳打在胸前，男人一手接住。 “我怎么就是坏人了？” “故意的吧，我现在都怀疑你根本就是有记忆，骗我玩的！” 叶巧儿的话音刚落，小舟似乎撞到了什么，整个一抖。 两人都吓了一跳，回头看去见到一具泡大了的尸体撞在了船头。 一声压抑的叫声差点脱口而出，她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是……” “应该是被淹死的人浮上来了。” 程子期皱着眉，用船桨将尸体推到一旁，不过很快两人便不能如此淡定了。 一具、两具、三具…… 越来越多的尸体成堆的出现，一下一下的撞着船体。 叶巧儿咬着唇，心跳的快极了，来的时候她已经想象得到洛城会是怎样的人间地狱，却没想到还没进城就能看到这样的场面。 “都是么？” “嗯，死了很久了，咱们应该距离城门不远了，这些尸体如此聚集应该是被人清理出来的。” 说着，两人往远处看去，果然洛城的城门楼牌远远的已经能看到了。 一路从大周到南诏，叶巧儿经历过无数城池，却没有一座城池的城门如此触目惊心。 斑驳爬满青苔的城门上是白色的布条，无数布条连成一片像是无数百姓最后迫切的呼喊。 百具漂浮的尸首在城门外飘荡，就像是树上的落叶一般，腐朽溃烂。 这些人的尸体有些看上去还没有那么可怕，应该是刚死不久，在这里，你可以想象，死亡就像是吃饭一样寻常，甚至比吃饭还要频繁。 接近城门，城墙上没有人，这点并不出他们的意料。 顺着城墙划过，在另一侧百十来米处，有一个小小的出口，应该是用来清理尸体的出口。 程子期划着船进去，又走了百十来米，就看到座座没过水的屋檐，整座城市仿佛飘在水面上，屋顶上生活着不少人，条件好一点的在上面扑上一层干燥的稻草已是难得。 差一点的只能穿着一身褴褛的衣服靠在那里，面黄肌瘦，看样子许久没吃过一顿饱饭。 划着船进来的两人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这是两张生面孔，还那么好看，不免叫人多看两眼。 靠近他们的一座屋檐上，有人站了起来，冲他们喊道。 “你们是谁，哪里来的，来这里做什么？” 看着一双双戒备的眼睛，叶巧儿觉得喉咙干涩。 她勉强开腔道：“我们是小山屯来的，张嫂叫我们来给方月送点吃的。” 果然听到了方月的名字，这些人放松了不少。 “哦，方家丫头啊，她在最里面。” 说着那人不感兴趣的缩了回去，不过还是有人用一双饱含深意的眼睛看着他们。 似乎在掂量她那一嗖小小的船上能装得下多少吃的。 “这些人目光不善，小心。”叶巧儿悄声在自家男人耳旁说道。 果然两人划了没一阵，本来平稳的小舟忽而像是撞到什么一样，发出巨大的响声停在了原地。 两边忽而跳出几个人站在房檐较高的一侧，一个男人带着渔夫帽子，腰间背着一把鱼叉。 “两位从小山屯来？咱在小山屯也没见过这样水灵的姑娘，不妨说实话，你们来做什么！” 程子期站起身，他身量很高，就算是位处下处也几乎同站在房檐上的大汉差不多齐平。 “小山屯张嫂家的亲戚，就是来送口吃的。” “哼，还不说实话！你这小舟吃水如此浅，怕是船上除了你们两个，根本没有别的！” 这大汉看起来粗糙，一双眼睛倒是火眼金睛。 叶巧儿拉了拉自家男人的衣角，起身柔声道：“这位大哥，我们真是来送点吃的，但张嫂家里也不剩什么了，所以只带了一口吃的给方月妹妹，一些干粮而已，没什么重量。” 大汉眯起了眼睛，似乎在心里琢磨这句话有几分可信。 “是么？既然是送吃的张嫂跟你们说过规矩吧，留下一半剩下的随你们。” 留下一半？ 两人对视一眼知道这位大约是个绿水好汉。 而周围的人似乎早就习惯了这一幕，甚至连看一眼热闹的人都没有，在这样的日子面前，活着已是万幸。 第340章 方月是这里的领头人 程子期抽出的腰间宝剑，横在面前。 “明抢？” 看那锋利的刀锋，对方畏缩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了过来。 对方不过一男一女，有什么好怕的？虚张声势罢了！ “哼，舞刀弄枪，老子怕你？” 说着他抽出腰间的鱼叉，向前一刺，还没有下一个动作，就觉得虎口一阵，鱼叉直接落于水中。 他一抬头，觉得脖子上一片冰凉，锋利的长剑搭在了他的脖子上，而他压根就没看清楚对方是如何动作的。 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低声问道：“抢劫多久了。” 他脖子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用眼角瞟向一侧，发现不少人听到了动静爬起来看热闹。 人命关天总算能吊起这些人的意思兴趣了。 不想丢了面子，他勉强高声回道：“关你什么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程子期微微皱了皱眉头，刀锋一横就在所有人以为对方马上就要人头落地的时候，一抹纤细的影子站了起来。 “等等！刀下留人。” 两人回头看去，发现站起来的是一个清秀的姑娘，相比于其他人她穿着打扮还算是利索得体，不太像灾情中的难民。 “我就是方月，你们来找的就是我。” 方月？ 叶巧儿看过去发现这姑娘一起身，周围的人纷纷站了起来，往一起靠拢。 不假思索的，她知道这个女人是洛城中的领头羊。 程子期将长剑收起，手中的长桨一划，在水面荡出一片波澜。 小舟停在了方月的屋檐旁，三人对视一眼，方月最先开了口。 “你们不是张婶家的亲戚，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不过这船的确是她的，你们把她杀了？” 这番猜想倒是不无道理，在这样的年头，小舟就像是平民百姓家的命根子，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没有，是张嫂给我们的，用马匹换的。” “用马换船，你当我是傻子么？”方月嗤笑一声。 她显然戒备心很强，世道如此不如道理。 叶巧儿叹了口气，索性将话摊开了说：“我们是朝廷派下来赈灾的，听说洛城形势严峻，所以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到你们的。” 一听他们是朝廷的人，不少人站了起来，不过他们脸上的神情却不是那么友好。 “朝廷？哦，原来朝廷还记得有个洛城啊！我还以为南诏朝廷都死绝了呢！”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义愤填膺道。 很快一个老头子也站了起来喊道：“我们不需要你们这些蛇蝎心肠的人帮助，有方姑娘就够了！” “对，滚出去！谁知道他们按的什么好心，说不定是发现我们洛城还有进一步榨干的价值才来的，老六将人轰出去！” 那个被称作老六的男人就是一开始拿鱼叉的那位，此时他没了武器，一双眼睛却怒目圆睁。 “老子今天就算是拼了命也在所不惜！” 说着他大呵一声冲了上来，一位大汉忽而上了小舟，很快船便失去了平衡，东倒西歪。 眼看着要翻船，程子期环住叶巧儿足尖一点，飞身上了方月的屋檐。 这一次小舟彻底失去了平衡，翻到了一边，老六普扑通一声落了水。 不过他很熟悉水性，很快飘忽在了水面上，手中还拿着落了水的鱼叉。 “方姑娘，先听我们一言也无妨。”叶巧儿道。 周围有不少群众愤怒的喊道：“别跟他们废话，将这对狗男女按在水里，泡死他们！” 方月还算是理智，她能看出来对面这个男人武功高强，怕是所有人加在一起也打不过。 “好了，听他们如何说。” 有了说话的功夫，叶巧儿喘过一口气，将他们两人怎么帮了康山城，又如何决定前来的事情说了。 众人听着，神情显然将信将疑。 “哼，你这这些当官的养尊处优，会撒下心来帮我们？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这个老子头显然本生都受朝廷的查毒，防备心最为强烈。 她的脸上扯出一抹笑容，温和道：“怎么说你们可能都不愿意相信，可是我们人在这里没有必要骗你们，那就看我们如何做好了。” 一旁的方月回道：“既然是来帮我们的，你们两个两手空空来有什么用？洛城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不是两个人能解决的。要不就带粮食来，要不就带人手来，光凭两个人还是算了吧。” 一个小姑娘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做领头人一定非同一般，看着她很快理清思路抓出了关键，叶巧儿也不由得佩服起来。 她看上去年虽不大，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手上有一层厚厚的老茧，身上的衣服虽说能够保持干净整洁，却也有些寒酸。 大水未来之前，她应该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等粮食和人运到洛城，这里要死大半的人。”程子期冷静道。 “你什么意思？”方月的瞳孔微微缩紧。 “能看出你们在自给自足，吃河水中冲上来的鱼？可惜撑不了多久，鱼很快就没了吧。这段时间你们也观察到了，死去的鱼越来越多，因为鱼吃了腐烂的尸体，他们已经被污染了。” 男人说这些话的时候，面上没什么表情，却让方月恨得牙根痒痒。 因为这个男人说对了，一点都没有猜错，而这件事她还没有告诉大家。 果然听到这番话，众人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 “怎么可能！” “对啊，河里有那么多的鱼，不会说没就没得。” “老六，你说句公道话！” 泡在水中的老六抹了把脸，别人不知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每日叉鱼网鱼的都是他，死鱼泛白的越来越多，他划开那些死鱼的肚子里面露出来的否是腐烂的碎肉。 这些鱼显然吃了那些聚集在城外的腐尸。 他不敢声张，偷偷告诉了方月，看到对方严肃的表情，他心知大事不妙。 方姑娘果然不让他说出去，怕引起恐慌，并让他回去，自己好好想一想。 距离他她要好好想一想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显然这一次方月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了。 第341章 本王自有妙计 众人见老六迟迟不语，聪明人已经知道到底怎么了，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跌坐在地上。 从灾害以来，他们为了活下去，牺牲了许多东西。 尊严、人性、家人…… 如今却告诉他们，就算是这样，你们也是九死一生，活不下去，就像是心中最后一根烛火熄灭了，众人的眼中只有绝望。 “现在怎么办，早知道无论如何也是死，我当初……”不少人开始抽泣起来。 方月皱着眉头，冷冷的看着对面的男女。 “现在你们开心了，你们将他们最后的希望都扑灭了。” “谁说的？”叶巧儿直起身子道：“我们来就是为了救你们。” “你们，你们能做什么，不外乎跟那些官员一样，做些表面功夫罢了。洛城已经被朝廷遗弃了，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们没救了！”不少人自暴自弃道。 “还没有，我现在需要两个水性好的人，将城外的尸体请走。”程子期忽而道。 “切，还不是无用功，滚吧！” 不少人骂了起来，如今这世道没有吃的，大家只要秉持着最原始的习惯，少吃少动，只要不动就不会饿，不饿自然就吃得少，活的更长。 说起来可怜，要是早一年告诉他们自己会落得今日这个下场，怕是没有人会信。 “一个人一叠干粮。” 男人再次开口，从怀中的包袱里拿出一叠厚厚的干粮。 他们倒是真的有备而来！ 别的不说，这些干粮很快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在屋檐上没有别的吃的，只能吃河里的小鱼，因为没有地方生火，他们大部分直接生吃活剥，少数几个像是方月这样的，才有资格稍微烤一烤再吃。 干粮对他们来说，吸引力不是一般的大。 老六一行人是方月忠实的拥护者，此时看了拉不下脸来，强逼着自己转向一边。 而另外一部分人就没这样的耐性了，他们很快蠢蠢欲动，举起了手。 “我去！” “李拐！刚刚数你叫的最欢，怎么现在看到干粮就投降了？” 那个被叫做李拐的是一个瘦猴一样的人物，他一脸的不屑。 嘴上道：“尊严值几个钱，谁给吃的我就跟谁走，难不成方姑娘还能让我们吃饱肚子？” 说着他同试探性的目光看过来，见到方月别开头，冷冷一笑。 “清理尸体是吧，好。” 说着他扑通一声跳下水，三两下将小舟扶了起来，一跃上去。 这个李拐看上去身手矫健，应该是个练家子。很快便划着小船到了程子期的身边，伸出一只手。 “先给一半的报酬我才有力气干。” 程子期也干脆，直接撕开了半叠干粮递了上去。 一有人吃到了第一口香饽饽，蠢蠢欲动的人越来越多，举起的手像是雨后的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到最后方月不得不冲着老六摇摇头：“便信他们一次。” 老六是硬汉子，咬紧牙关忍下来没有举手。 很快城中大半人挤上了小舟，那摇摇曳曳的小船几乎不堪重负。 “大人，将尸体清到哪里去？”有人问道。 “距离城市越远越好，最好是下游。”叶巧儿轻声道。 几人点着头，大约是因为刚刚吃了干粮，十分的卖力。 他们用了短短一天的时间，便将城外的尸体清理了大半，晚上发完了工钱，老六看到他们生下的干粮不多了，便开始冷嘲热讽。 “没剩什么了吧，没有这东西，你以为他们会听你的话，不过是一帮养不熟的白眼狼！” 看着他气势汹汹的样子，程子期一笑没有答话。 在洛城的第一日，他们两人找了一处干净的屋檐住下。 好在现在不是冬日，若是这些人活的会比现在还要短。 局促的挤在搁的人生疼的瓦片上，男人见四下无人，小声道：“跟着本王受苦了吧？” 叶巧儿摇摇头回道：“早知道南边灾情如此严重，我们应该早点来才是。那个时候洛城一定还没有像现在这样自暴自弃，早些来，又能救活多少人？” 男人闭上眼睛点了点头：“是啊，不过既然已经来晚了，就不要想那么多，付出更多的努力就是了。” “那明日怎么办，那个老六说的没错，这些人今日站在咱们这边完全就是为了干粮，等没了干粮他们不会听我们的。” 程子期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声道：“没事，我有办法对付他们。” 第二日一大早，不少房檐上传来了动静，大半的人都醒了。 他们睁着眼睛看着远处的那个屋顶，昨日来的那对男女就住在这里，不知道今日他们又会玩什么花样。 老六用鱼叉在水中叉鱼，一连几条抛开肚子，里面全是腐肉。 之前方月曾三令五申，若是这样的鱼是万万不能吃的。 可是从昨天开始，他就没吃过什么东西，此事后抬眼看到一旁的方月正低头研究其他的东西，老六小心的将一条吃了腐肉的鱼送进了口中。 吃起来跟之前吃的那些没什么不同，腥气很重，带着一股血味。 开始的几口因为想到它们吃了死人有些胆战心惊，一条鱼进肚子，老六已经觉得没什么了。 不过就是吃了死人的鱼而已，只要能填饱肚子又能怎样？ 他将吃剩的东西倒进了河水中，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踱步去了方月的房檐。 “不知道今天那两个人又能折腾的出什么。” 对方抬头看了他一眼道：“若是能混口干粮吃，你便去吃，何必便宜了别人。” 他冷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我就看不起这些官员的嘴脸，好像是打发我们一样，老六我能自食其力，有什么好怕的？” 话音一落，他听到那边传来了动静。 已经有不少人跳上小舟去找那对男女了，听动静似乎是在问他们今日还要不要去清理尸体了。 这一次男人没有要很多人，只选了昨日最卖力的五人让他们乘着船出去。 其余人以为没了机会，垂头丧气的游了回去。 “等等。”程子期开头叫住了他们，“有没有木工？” 第342章 瘟疫来了 本来准备离开的众人转过了头，程子期淡淡道：“木工一天两叠干粮，有多少要多少。” 两叠干粮？ 果然这些人心动了，不由得跳起来道：“我虽然不是木工，但是会做木匠活。” “可以。” 男人两个字掀起一阵浪潮，不一会便招到了三个人。 只看程子期身轻如燕，从他们住的那处屋檐，跳到了一处荒废的地方。 长剑出鞘，三两下将瓦片劈碎，顺手扔了下去。 在众人的瞪视之中，只见他人直接跳了下去。 “呀，他会水么？” “怎么忽然跳下去了？” 没一会，底下传来一阵声响，一块房梁从里面抛了出来。 “我要你们做船。” “船？” 男人点点头，转身跳到了另一个房檐上。 “尽情的做，放心，干粮不会缺了的。” 方月看到这一幕，眸色深了许多。先是清理尸体，然后是做船，她已经隐隐猜测道对方要做什么了。 “重建家园？”她轻轻吐出这几个字，不由得勾起唇角。 “我倒要看看，你能做到何种地步。” 这期间叶巧儿也没闲着，她指挥着几个人，在比较大一些的房顶搭出一小片地方，以方便这些木工处理大块的木头。 很快洛城里残留的人们开始忙活了起来，相比于他们第一天来到此地，天空似乎都明亮了许多，那些环绕的阴郁气氛也全部消散了。 三天的时间，叶巧儿他们手里的干粮都发完了，众人也万众一心做出了两只小舟，看着小船入水那一刻，大家不由的笑了起来。 “现在该做什么？”一个人下意识的看向程子期问道。 这段时间，他们已经将这个男人当做了新的领头人。 “想吃饱肚子的，上船跟我走。”他一声令下，自己先跳进了船中。 很快三三两两的人跟上了他，众人划着船出了城，外面的尸体经过这阵子的处理也所剩无几了，河水也清亮了不少。 老六一脸的嫉妒的看着他们，嘴上道：“哼，一帮墙头草，那个狗官干出点成绩保准急着会去邀功了，到时候还会管咱们的死活？” 说完，他捂着尊开始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方月被这阵咳嗽吸引了目光，不由担忧的看了过去。 “老六，你是病了么？” 对方不在意的一挥手道：“没事，那日落水估摸着着凉了，过几日就好了，我的身体你还不知道？” 可谁想，这场突如其来的着凉不但没有好，反而越演越烈。 做船出去的人走了两日，那天清晨回来的时候，城中的人隐隐听到了欢笑声。 不一会，三条吃水极深的船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叶巧儿和程子期打头坐在前面，船上放着不少干粮、水源和稻草。 还有一个小小的炉子，可以用来生火。 “你们……这是从哪里弄来的？”方月诧异的起身。 “从外面，程大人带我们往西北走没多远就看到了一个小村子，这些东西都是从他们那里买的。” 很快新鲜的物资被屯在一处房檐上，每日由叶巧儿乘着船，散发出去。 而一开始嘴上说没事的老六已经病的起不来身子，眼眶发青，嘴唇苍白。 叶巧儿只看了一眼，心猛的一沉。 “你病了多久了？” 对方费力的看了她一眼，大约是想顶撞两句，却已力不从心。 方月叹了口气，将人按下回答道：“从你们走那日已经病了两天了，本以为是普通的风寒，结果越来越严重，昨日……” 说到这里，她有些担忧的四下看了看，见没有别人方才凑近小声道：“还吐了血。” 叶巧儿暗道：坏了，怕是瘟疫。 看着对面的方月眉眼间也全是忧虑，她知道对方帕也看出了一二。 她之所以会成为洛城幸存下来的领头羊就是因为会些医术，先前是药堂里的抓药伙计，救了不少的人。 “方姑娘……我想你知道他是……” 对方咬着唇，显然不愿意承认，可事实摆在眼前，又能如何？ 她不情愿的点了点头，低声道：“昨天他吐血我就知道不是风寒了，问过他……好像是吃了吃腐肉的生鱼。” 叶巧儿沉下脸色，自家夫君如此兴师动众的清理尸体，就是怕大家吃了不干净的鱼，没想到还会有人偷偷这样。 活该，她暗骂了一句却也知道不能不救。 若是不马上处理，以瘟疫的感染程度，这里的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难逃此劫。 “药堂在哪里？”她问道。 方月摇摇头回道：“去了也没用，那里的药材我走之前能带走的都带走了，现在留下的，估计都泡了水不能用长毛了。” 看到他们这边的动静，程子期走了过来。 “怎么了？” “是瘟疫。” 瘟疫？ 男人半晌未动，眉心紧皱。 “我带他走。” “走？去哪里？现在带他走也没用，这几天他接触的人也不少。”方月提醒道。 叶巧儿闭上眼睛，勉强定了定心神。 “隔离起来，不能让他再接触其他人了。夫君，你还没有碰过他，现在赶紧划船出去找药材。方姑娘，就劳烦你照顾他了，毕竟……” 毕竟你是唯一如此近距离长时间接触他的人。 方月作为医生自己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她点了点头回道：“我知道。” 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他们没有惊动其余的人。 程子期自己带走了一条船，说出去找支援，经过这几天的相处，百姓已经很信任他了，都没有怀疑。 临走之前他还叮嘱了众人这两天要干的事情，不要因为他走了太过于放松。 叶巧儿站在屋檐上同他道别，看着人离开了洛城，方才回过头去。 她留了下来，这也即将是一场硬仗。 在程子期走的第二天，形势更加严峻。 老六的身上已经出现了不少血点，出血量也越来越严重。 方月和叶巧儿轮流用浸湿凉水的麻布搭在他的额头上，从一开始几个时辰才要换一块，发展到后来几乎放在上面，很快就温热了起来。 “不行，体温太高了。”她抬头道。 第343章 为了让他们活下来 方月手微微握着拳，咬唇盯着躺在那里的人看了一阵，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没救了，现在留着他，只是抱着扩散的风险。” 叶巧儿略带诧异的看了过去，这几日的相处，她能看出来两人的关系有多好。 老六几乎是无条件的信任方月，这样的信任不是一朝一夕能产生的。 两人之间如此深厚的感情，都能放弃么？ “方姑娘……” 对方倔强的偏开了头，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不用说了，这是我的决定，我想老六……也希望我这么做。” 许久叶巧儿没有说话，她知道方月是个坚强的姑娘，如果是她，她是没有这样的胆魄和能力下这样的决定的。 妇人之仁永远是她的弊病。 “好，方姑娘，大家都会感激你的。” 那天夜里，方月静静的坐在老六的身边，叶巧儿在一旁远远的看着没有打扰。 一阵风吹过，她看到那姑娘手一动，扑通一声响，一切归于平静。 老六落了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叶巧儿不知道是他已经没了力气，还是在最后一次帮方月。 她能听到女子隐隐的哭声，第二日一早大家都知道老六发了烧，烧糊涂落水被淹死了。 相处了这么久，好些人为他伤心，不过能做的也只有伤心而已了。 他们只能感叹，这世道，世道如此。 将老六的尸首推到城外，叶巧儿特意叮嘱这几日千万不要喝河水，若是渴了，就喝他们从外面运送来的水源。 大家都知道那水里泡了腐尸，点头答应。 即使是这样小心，方月也很快发病了。 她的病症来的不算凶，一开始是小声的咳嗽，大约两日之后，便开始发低烧。 “我感染了。”她开口道。 “不一定，别那么悲观，你可能只是伤心过度。就算是感染了也没事，我夫君很快就会带着药材回来。” “没用的，你听我说，将我放在船里，让我顺着水流飘走，我不想感染任何人。” 说完这句话，她短促的咳嗽了两声，脸上带着红晕。 叶巧儿深吸一口气，头一次觉得如此无力。一条条人命就在她的眼前逝去，可她却什么都不能做。 曾经在金平的时候，她学过医术，可是没有药材，没有银针，她就像是没有武器却上了战场的士兵一样难堪又手足无措。 “没事，只要好好隔离，你挺住好么？”她说道。 方月摇了摇头，露出了一抹苦涩的微笑。 “我也学过医，瘟疫就算是在有药材的情况下也很难治疗，更况且是如今这样的场景？也许是老天让我下去陪老六，他太寂寞了。” 叶巧儿听着，佩服对方的冷静沉着还有果断。 她一咬牙偏开头去：“我做不到。” “你做不到有人会帮你做，只要我一开口，说我得了瘟疫，这帮人不会放过我，也许会将我当场溺死。就当救我一命，将我放在船里，若是你家男人能很快回来，就去找我，再治疗我也不迟。” 这番话说动了叶巧儿，她闭上眼在心中反复掂量了两次，点头。 “好，今晚我将你放在船上送你出城。” “将船停在这里就好，我自己会上去，不要接触我，不然……” 两人对视一眼，知道那句未说完的话是何意，互相点了头。 当夜，按照约定好的，叶巧儿将船停在了方月的屋檐下，自己则顺着一侧的墙壁，爬到了另一所房顶，看着对方艰难的起身跳入船中，她抬起了手冲那个方向挥动了几下。 方月回过头，借着月色，能看出那是一抹笑容，之后她用手臂在水面上轻轻一划，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洛城。 无数人的牺牲，就是为了给还活着的人带来生机，可即使是这样瘟疫还是毫无征兆的爆发了。 一开始倒下的是一个老头，他并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像老六一样，觉得自己只是得了风寒，可是过两日他便站不起拉口吐鲜血。 这状况实在是跟老六太像了，聪明的人开始恐慌起来。 “最近是生病的人是不是太多了？” “还有方姑娘，她也走了，你们记不记得老六落水之前，也发高烧，我见过他咳血。” 恐慌一旦出现，便会迅速的蔓延。 叶巧儿试图站起来阻止，可是随着那个老头身上长满溃烂的脓包开始，一切便控制不住了。 “是河神！河神在惩罚咱们！” “不对，我见过这样的情况……”一位老太太眯起了眼睛，看着不远处呻吟的老头子。 “很小的时候，洛城周围的村镇曾经得过一次瘟疫，那里的人都是这副模样。” 瘟疫？ 这两个字就像是一双手，掐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别乱说，怎么会是瘟疫呢？”有人心虚的小声嘀咕着，一双眼睛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一旁的叶巧儿。 只有她跟老六和方月接触最多，知道的也最多，一双双眼睛看过来，沉默着等待她的表态。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做了一个决定。 “没错，是瘟疫。老六和方姑娘都染上了，是因为吃了肚子里有腐肉的生鱼，不过你们放心，我夫君已经去找药材了，我也略通医术，等他回来我会医治大家的。” 可这番话的力量远远没有瘟疫带给大家的恐惧大，众人惊慌失措，没有一个人相信她。 “完了，天要亡洛城！” “我看我们是没救了，都等死吧！” “我不太舒服，我是不是也感染了？” 唉声一片中，那个得了瘟疫的老头像狗一样哀嚎一声，自己一头栽进了水里，选择了和老六一样的方式离开，不愿意留下来受苦。 这样的情绪感染了大家，四周都是抽泣的声音。 叶巧儿皱着眉，冷声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方姑娘和老六就是为了让你们好好活下去才死的，若是你们继续这样，就真的不会有人再管你们了！” 众人看着她，显然还有不服气的。 “本来就没人管过我们，当初发洪水的时候朝廷不来，后来洛城被水也淹没的时候朝廷不来，如今年我一家人都死了，你们来了又有什么用？” 第344章 瘟疫有转机了！ “对啊，你们发现没有，咱们本来过的挺自在的，倒是他们一来了就没有好事！” “对，是他们来了惹怒了河神，河神要害死我们！” 叶巧儿看着义愤填膺的众人，头一次觉得无力，她要救这些水深火热的百姓，可是他们却吝啬每一分信任，让她举步艰难。 “你们听我说，是瘟疫没错，可是我们已经……” 一个瘦高的男子站了起来，大骂道：“算了吧，你们根本就不拿我们当人，这段时间只有你接触了老六和方姑娘，说不定是你蛊惑了她们，让她们送死呢！” “对啊！我看方姑娘好好地，为什么突然不见了，现在才想起来，她不见那天晚上跟这个女人说了话！” 恐惧让他们手足无措，同时生出了憎恨。 在无处发泄的情况下，这些人只好将气撒在这个弱女子的身上。 那个武功很高的男人还没有回来，他们仗着人多，气焰十分嚣张。 瘦高的男人曾经是打更的更夫，如今他从怀中拿出了那个宝贝锣，狠狠的敲了一下。 “大家伙，将这个女人推到船上烧了吧！平复河神的怒气！” 一群晕头转向的人倒是真的听了他的话，蠢蠢欲动。 就在众人一涌而上准备动手的时候，洛城的城门口遥遥的飘来一只小舟，船头上站着的正是程子期！ 两旁的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见他一跃而起，长剑出鞘那个更夫瞬间人头落地。 不过眨眼之间，一条人命便没了。 男人冷漠的用麻布擦了擦剑锋，开口道：“既然要祭河神，就用你的命祭吧。” 叶巧儿看到他，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这几日她过得仿佛是地狱一般的日子，又让她从何说起呢。 好在男人一句用不着她多说，看目前的形势就已猜到了七八分。 “没事，有我。” 他只短短说了这四个字，随后便回过头去，冲着两旁的百姓开口道：“你们若是想自寻死路不用我们的帮助，今日我们便走，决不多留。” 几个领头羊死了，剩下的不过是一些没有独自生存能力的墙头草，此时一听说要被抛下，连忙摇头摆手。 “大人，我们错了！” “对啊，是我们晕了头，求你救救我们吧！” 看着他们摇尾乞怜的模样，叶巧儿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开始她还总是心软，想着能好好对他们，便多给点便利，现在想来都是无用的，这些人根本不知感恩！ 对付这样的人，只有强硬的手段方才能见效。 “好，想要我们救你们，你们就要乖乖听话，我们说什么，你们做什么。” 有程子期坐镇，这些人哪里敢说一句不是，连忙乖乖点头。 见他们不闹了，叶巧儿拉着自家男人去了远处的屋檐，低声说道：“方姑娘她走了。” “嗯，要我去把她找回来么？” 她摇摇头，眼中含着泪水道：“她跟我说等你回来，让你去找，可却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 那天晚上除了方月的泪水，她还看到这个坚强的女子毫不犹豫划开了手腕，鲜红的血在河水中满眼，她慢慢躺了下去，脸上是释怀。 也许从将老六推下去的那一刻，她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没事，我们不会让她白白牺牲的。”男人说着，将她抱在了怀中，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伤感过后，他们没有多少时间，首先是消毒。 叶巧儿将白酒分发给众人，让他们含在嘴里喷在四周。 这些酒蒙子，总是趁她不注意，偷偷咽下去了。 这段时间他们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更没有机会喝酒，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怎么可能放过。 大半的酒都进了肚子，众人醉醺醺的消了毒，一个个躺在房檐上说胡话。 叶巧儿无奈的擦了把汗，又将程子期带来的艾草用炉子烧了些水发给众人。 这些准备工作做完，她恋恋不舍的将方月的东西全部烧掉，这样才能保证城中不会有传染源。 可即使如此小心，却还有不尽人意的地方。 又一个感染瘟疫的人出现了。 这人就住在老六对面，一开始老六病的不重时，两人曾经在一起网过鱼，可以算是比较密切的接触者了。 叶巧儿用纱布捂住口鼻，站在对方房檐下的小舟上，抬头问道：“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那人很怕被抛弃，惊慌失措道：“我只是有点咳嗽，昨日喝了酒着凉了而已，绝对不是瘟疫，叶夫人，我真的没事，你相信我。” 为了安抚他，叶巧儿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不过还是要好好观察，你不要多想，我一会煮点艾草水给你喝，若是觉得自己严重了，一定要说出来。” 男人期期艾艾的点头，有些害怕的缩成了一团。 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恨不得跳出三尺远，离得近的更是卷起来铺盖决定换地方。 群众的恐慌是最可怕的，叶巧儿深知这一点，看向了自家夫君。 不愧是程子期，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 只见男人纵身一跃，上了最高的屋顶，高声道：“谁都不许动，老老实实的呆在原地，只要不接触，就算是瘟疫也不会有事。” 在他的强势高压之下，众人果然不敢动了。 不过还是学着叶巧儿的样子，用纱布将自己包的严实，同时大口大口的喝艾草水，每日还用晒干的艾草叶拍打自己，嘴上念念有词。 发病的那人第二天便眼中了，身上出现了大小不一的血泡，人也开始说起了胡话。 做实了瘟疫，她开始尝试着对症下药，先物理降温，打好冰凉的河水放在其屋檐上，让他打湿帕子每隔一个时辰敷在头上。 其后便是一些她学过的缓解症状的药材，实际上叶巧儿自己心里也拿不准。 她通晓一点医术，却也只是能治疗一些寻常的疾病，瘟疫就算是神医来治，怕也不能十拿九稳，更何况她一个入门级的小大夫？ 不过好在这人命硬，两碗汤药灌进去，症状还真减轻了不少。 第345章 叶巧儿累倒被送回庆安 叶巧儿还未来得及欣慰，又有两个人倒了下去。 这两位跟得了瘟疫的人根本就没有密切接触，距离的也不算太近，却还是中了招。 有了前车之鉴，他们藏着掖着，不敢说出来，直到高烧说起了胡话才被人发现。 同他们住在一个屋檐的人也纷纷遭殃，没几日便开始头疼脑热。 生病的人越来越多，叶巧儿顾不过来了。 “这样下去不行。”她擦了擦头上的汗，眉头紧皱。 这两日程子期也没闲着，一直跟身体健康的几个人做小船，做好了便出去，将更多的物资带回来。 来来回回几趟，有些人愿意放弃家中的财产，离开洛城，趁着这次机会离开了，有的人还想要留在自己生存多年的故乡跟着小舟回来。 不过瘟疫之后，选择离开的人显然越来越多了，只有大约半百的人还固执的留在那里。 “你要如何做，我帮你。”程子期认真道。 她摇摇头，不由得露出了几分灰心：“我可能治不好他们，那个最开始好转一些的病人也恶化了。” “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 男人的声音轻柔，却莫名其妙的让她想要流泪。 “若是我们救不了他们怎么办？” “没事，等等，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程子期说完这句话的第三天，洛城出现了一队小舟。 这队小舟上大约站在三四百人，身后拉着一艘稍大一些的船，里面全是石板和专门用来吸水的砂石。 “从哪里来的？他们要救洛城了！” 不少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见这支训练有素的沉默的穿过了洛城，直奔恒河。 不一会，一位身穿蓝色官袍的人出现，恭敬的冲着程子期俯下身。 “回王爷，救灾的队伍已经到了，三个月之内必定将水患治理完毕。还有太医们也就位了，就在后面。” 顺着那官员的手指，大家看过去，果然见到后面一艘看起来较为豪华的华方小舟出现，几个身穿白袍的大夫站在二层，翘首以盼。 “他们叫这位大人什么？” “王爷，他是什么王爷？” 话音未落，那位官员横眉冷眼，瞪视过来。 “荒谬！怎敢如此称呼怀安王，还不跪下？” 怀安王？难道这位就是目前坐拥天下的摄政王？ 此时众人方才得知程子期的真实身份，纷纷吓得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叶巧儿满脸的诧异，看着身侧的男人：“你什么时候叫的他们？” “救灾的士兵是在离开康山城之前就嘱咐好了，至于太医……是你让我出去找药材那次。” 看着男人柔和的眉眼，她无奈的笑了，这个人好像无所不能似的，天塌下来有他在，都让人觉得无所畏惧。 只是笑意刚刚爬上嘴角，她便觉得一阵眩晕，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巧儿！”程子期一声惊呼，伸出手将人抱了起来。 身边的大臣脸色一变，他知道怀安王只有这么一位王妃，宠爱至极，几乎走到哪里都会带着，若是出了事，他们定是没有好果子吃。 便转身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看看王妃。” 众人心情紧张，生怕王妃是因为治疗瘟疫的病人染上了病症，几个太医轮番为她把脉治疗，几次试探之后，为首的那个太医小心翼翼的上前。 他缓声开口道：“回王爷的话……王妃没事，只是过于劳累加上气血不足，晕倒了。” “好好为她治疗。”男人说完正要转身出去，却又被那位太医叫住了。 “王爷，容小的多说一句，王妃身子骨弱，整日在这样的环境下，定是受不住的，依臣之见还是先让王妃回到庆安，多吃些补药，对身体才没有亏损。” 回庆安？ 如今灾情还没有结束，他怎么带着人回庆安。 程子期在原地站了片刻后，缓缓道：“派一只船来，命人将王妃送回去。” “王爷，那您呢？”大臣在一旁问道。 “本王不回去，灾情一日不结束，本王便一日不归朝，你们看着办吧。” 放下这句话，男人拂袖而去，留下一众大臣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多言。 回庆安的一路，叶巧儿一直昏昏沉沉，偶尔醒来也只是知道自己在马车上。 叫了几声程子期，无人应答，她便知道是先送自己回京了。 心中隐隐有气，心想着这人也不交代一声便将她送回去了，另一方面却也知道自己太累了，以如今的身体留在这里也只是累赘。 车走了近一半的路，她方才觉得好了不少，白日里大部分时间，都能清醒着了。 途径昌平，不知怎的，想进去看一眼，便让人停在了城门口。 刚刚进了一家客栈，决定在这里小住一日离开，忽而看到街上闪过两个人影。 她整个人都不敢相信的僵硬住了，那个女子为什么那么像锦儿？ 这先不说，那个男人遂虽带着斗笠，可是那身形怎么看都觉得有几分熟悉。 熟悉的甚至让她觉得有一丝恐惧…… “那个人……” 两旁的侍卫听了，连忙上前来，轻声问道：“夫人，何事。” “你们刚刚看到那对男女了么？”她颤声道。 “回夫人的话，您要找人？属下这就去找，那对男女可有什么特征？” 侍卫显然没看到，不过作为怀安王的亲卫，他们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听话，并且忠贞不忍。 很快一小队人马分成了两波，一波涌入人流之中去找那对男女，另一对则留在客栈保护王妃的安全。 叶巧儿焦灼不安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若是自家夫君在这里，保准会安慰她一番，并告诉有他呢，不必害怕。 可如今，人不在自己跟前，她的心忽上忽下，觉得一个答案就要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 很快那一小队人回来，纷纷摇头，说没有见到一对奇怪的男女。 叶巧儿咬着唇，本想说再去昌平城搜索一番，话刚要脱口而出，她转念又放弃了。 “算了，也许是我看错了，眼花了也说不定，没事了。” 第346章 江慕白还活着？！ 她说完，略带疲惫的坐下，揉了揉眉心。 侍卫们互相看了一眼，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一个叫做德崇的护卫上前，将太医交给自己的药递了上去，劝慰道：“夫人也许是累了，吃点药休息一下吧。若是喜欢昌平城，在这里多呆一日也无妨。” 这一次，叶巧儿什么也没说，只是有些无力的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另一边，昌平城的一道暗街上，使坏的少女骄傲的勾起了嘴角，回头看着自家哥哥。 “看，我说的没错吧，不会被她们发现的。” 男人看了她一眼，冰冷的眸子没什么表情，冷声道：“胡闹。” “怎么，你还不信锦儿？”少女不太高兴的嘟起了嘴，转念又凑上前去，到了他的耳旁。 “再说哥哥你不本来就像让她知道你还活着么？不然为什么来昌平？” 被猜中了心思，男人看起来有几分不自在。 小姑娘却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不知道想到什么坏点子，忽而弯起了眼睛。 “不如这样吧，我们去看她如何？” 男人皱起了眉毛，转身走开，冰冷的声音传来：“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少女笑的开心，捂上了嘴，一蹦一跳的跟上。 “没事嘛，到时候将她迷晕了，就以为是在做梦，反正等她醒过来，我绝对不会让她找到咱们的。” 这两人说说笑笑，离开了暗街，客栈之中闭眼休息的叶巧儿却真的做了一个诡异的噩梦。 梦中她又回到了那所宫殿，四周安静的很，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她看到对面的男人，一头墨一样的黑发散在肩膀的两旁，那双眼睛睫毛浓似蝶翼。 看向自己的时候，那双清白的眼眸中带着一种病态的快乐。 “我要你永远忘不了我。” 叶巧儿恐惧的瞪圆了眼睛，下意识的低下头，看到自己手中的匕首，就像是被烫伤了一般缩了回来。 对方愉悦的弯了眼睛，低声道：“怎么，舍不得我了？本侯做下那么多的坏事，你不还是不忍心杀我？叶巧儿你也不是善人，何必妆模作样。” “我不是，我没有！”她喊着一步一步退后，猛地撞到了身后人的胸膛。 她一回头，看到了程子期的脸。 男人的眼眸中结着寒霜，像是千年不融的冰。 她下意识的想要拉住对方，他却像是没看到一般，同自己擦身而过。 两个男人相对而站，气压低的可怕。 叶巧儿看到程子期接过了匕首，狠狠插在了对面人的胸膛上，她抱着耳朵尖叫一声，猛的从床上起了身。 “王妃！” 一种侍卫听到了呼喊，破门而入，见到了一身大汗的女子半坐在床上。 她闭上眼睛，缓缓的平复了一下呼吸，冲众人摆手。 “没事，只是做梦。” 为首的德崇跟身后的两人使了眼色，那两人退了出去，他则从怀中拿出了一卷安神香，点在了房间的炉子里。 香气冉冉升起，叶巧儿觉得心静了不少，便冲着对方点了点头。 “谢谢。” “王妃客气了，早点休息。” 他轻手轻脚的带上了门，屋里只剩下叶巧儿一人。 她先是迷茫的坐了一阵，觉得有些睡不着，便索性起身推开了窗户，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 昌平城没了驻军，城内冷清了不少。 这个时间，街上已经没有一丝灯火了。 她看着外面的月色，月亮正圆，今日是十五。 借着幽暗的月光，她随意的看了一眼街上，身子忽而僵住了。 在石板路上，站着两个模糊的身影，似乎在抬头凝视着她。 其中一抹影子看起来十分窈窕，另一个带着巨大的斗笠，几乎将高达的身影遮住一半。 两人站在那里一动未动，几乎什么也没做，却让她几乎卡住了喉咙。 “来人！”她仓皇的喊了一声，门外的侍卫再次破门而入。 她一手指着外面，德崇几乎是第一个反应了过来，飞身上前，从窗口一跃而下。 而下面那人似乎也是个武功高手，随手将身边的人揽起，轻飘飘的便退出去了百米，一会便不见了踪影。 半柱香后，德崇满身大汗的回来了。 他略低愧疚的看着面前的女人一眼，低下了头：“王妃，属下没有追上。” 叶巧儿却一下跌坐在位置上，追没追上已经不重要了，从这一点她已经清楚了对方的身份。 能在这样身手的侍卫手下游刃有余的逃走，只有那个人了。 是真的么？ 难道说……江慕白真的还没死？ 她不敢相信这个推断，闭上眼睛勉强镇定下来。 “给我拿纸笔。” 德崇依言拿来，恭敬的递了上去，看到王妃神色痛苦的在纸上写了两句，交给了他。 “叫两个人腿脚麻利的人，快些将信送到王爷的手上。” 经此一事，叶巧儿吩咐众人暂时在昌平住下，不要离开，这期间她经常在街上行走，妄图发现那两个人，可却都再也没有遇到。 此时再他们所住客栈不远处的小宅院里，锦儿百般无聊的躺在石桌上，看着天空。 “真是的，叶巧儿怎么这么刁钻，街上到处都是她的狗。” 男人坐在一旁，手中把玩着白玉的瓷杯。 “她知道我还活着，必然到处找我，不然寝食难安。当初非要去招惹她的，不是你么？” 锦儿嘟起了嘴，低声道：“那还不是为了哥哥你？我知道你想看她，你总是在梦里叫她的名字，你真的这么喜欢她？” 男人的目光闪烁，似乎也颇为困惑。 “不算是喜欢吧，算是……本侯面临过的挑战，从小到大我没有输过，这一次输的尤为不甘，本侯放不下。” 小姑娘嘻嘻一笑，转过身来：“那我就将她抓过来，哥哥将她锁起来，让她一辈子成为你的不好么？” 江慕白冷笑一声，给了她一个冰冷的眼神。 “哼，程子期那条狼可没你想的那么好对付，他那个鼻子，闻到味道就咬死不放，我劝你不要去招惹他，不然没那么好过。” 锦儿皱了皱鼻子，有些丧气：“好嘛，那就不惊动他喽，正好咱们的大计还没成呢。” 第347章 昌平城中邪了 百公里之外的洛城，此处已经跟叶巧儿离开的时候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百姓们不再住在房檐上，瘟疫也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死去的尸体得到了焚烧，大火烧了三天三夜，熏红了所有人的眼。 他们没见过那么热烈的火焰，好像随着风在起舞。 一位大臣急匆匆进了在洛城边上临时搭建起来的王帐，双手呈着一封急信。 “王爷，是王妃送来的，好像有要紧事。” 男人放下了手中的奏章，起身将信接了过来。 算算时日，她应该已经快到庆安了，估计是人醒了气不过自己被送回去了？ 想到她嘟嘴生气的样子，程子期忍不住笑了笑。 将信拆开，仅仅是看了两行，男人神色一变。 大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得紧张的站在一旁。 他看到怀安王神色冰冷，好似下一秒就要发怒，没想等了半晌，男人一个转身回到了桌前。 “取来傅家的信鸽，本丸要给傅月生送信。” 这一晚，南诏迎来了继镇北侯谋反后最不平静的一天，三人明明相隔万里，却像是互相有所感应一样看向外面的天空。 “这场灾难什么时候才会过去？”怀安王轻声发问。 大臣却以为他再说洪灾，连忙躬身道：“王爷，如今已经过了雨季，只要将现下的洪水褪去，开凿新的运河泄洪，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雨季已经过了？” 叶巧儿在昌平呆了半月，想尽了办法也没有在遇到那对男女，恍惚之间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因为那日做了噩梦而看错了，可是心底那个声音告诉她，并没有。 那日，德崇追不上的那个人，除了江慕白不会有别人。 “怎么样，庆安或是洛城那边有动静么？” 她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焦灼不安的问起德崇，自来昌平以来她发现这名侍卫十分有能力，几乎能将所有事情都办的妥当。 果然，对方恭敬的弯下腰回道：“送信的人回来说王爷用了傅家专用的信鸽，给庆安送了信，我想很快就有动静了，但是……” 他下意识的抬眼看了一下王妃，见对方偏过头示意自己继续往下说，方才开口。 “属下看王妃似乎是想要找人？这人藏起来不见，断然是不想被王妃找到，这么多日过去，会不会已经走了？” 走了？ 的确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她微微促起了眉间，思量许久。 以江慕白的性格，他会走么？ 没必要，他看不起任何人，也不会将她放在眼中。况且他出现在昌平，定是有事要做，在没有解决之前是不会离开的。 如此想着她微微点头回道：“我知道了，不过还是不要放松警惕，让侍卫在四周来回巡逻，发现我说的那样的男女就带过来……” 虽说以这些侍卫的功夫，估计连他的身都近不了，能发现行踪也是好的。 不过显然，她低估了对方的能力，这一小队侍卫几乎将城中的狗窝都找遍了，也没发现两人的踪迹。 难道说真的走了？ 叶巧儿殊不知，自己想要找的人，就跟自己一墙之隔。 锦儿愉悦的眯起了眸子，笑的开怀。 “哎呀，哥哥，你看到他们找咱们的样子了么，还去狗窝掏了，也不想想，咱们怎么可能去哪里？” 江慕白冷冷一笑，吐出两个字“徒劳”。 “我看火候差不多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做那件事了？” 男人一怔，随即点了头：“可以，尽快安排吧。” 这一夜昌平城格外的古怪，先是公鸡夜半打鸣，随后便是整座城市的狗都吠叫起来。 叶巧儿从梦中惊醒，推开窗向外看，竟看到路上有疯了的牛，再来回冲撞。 “怎么回事？”她叫了一声。 门外传来德崇的声音：“王妃不要惊慌，属下出去看看是怎么了。” 没一会外面就乱了套，街上有不少人在惊叫。 似乎所有的动物都发了狂一般，不听使唤。 有的恶犬眼睛血红，甚至会扑上去撕咬人类，一时之间有不少人受伤。 “王妃，现在不要出去了，不知道为什么，家养的动物全部发狂了，在外面冲撞。” “为什么？”叶巧儿皱着眉头看着街上的乱撞。 “我问了几个人，都说不知道，无缘无故，好像突然变成了这样。” 无缘无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昌平城内有江慕白的事情，不管有什么异样，她总会觉得是对方搞的鬼。 “下去查探一下，顺便帮一下百姓，这些动物可能是他们一生的积蓄。” 几个侍卫点头下了楼，上面只留下德崇一个人陪着她。 “王妃继续睡吧？觉得吵，属下再点一根安神香。” 她摇了摇头回道：“不用了，吸多了香未免有些头疼。” 等了一阵，街上的动静安静不少，显然是官府也发现了不对，派兵来支援了。 叶巧儿站在楼上看着街道，见一头牛死命的挣脱众人的束缚，顶开了不少人，然后一头直勾勾的装上了墙。 总觉得这头牛的样子似曾相识。 她微微皱了皱眉，随后起身道：“我想下去看看。” 德崇略带紧张的走了过去，小声道：“王妃下面实在是太危险了，让那些畜生伤了你怎么办？有什么事情交给属下做就好了。” “没事，不是有你保护我么？” 说着，她转过头，一双猫眼看着对方。 不知怎么得，德崇的脸渐渐红了起来。 他躲闪着目光，转向了一旁。 “王妃……你一定要跟紧属下。” 叶巧儿一笑回道：“好，放心吧。” 两人下了楼，果然外面一片狼藉，像是经过了一场恶战。 几个侍卫一回头，发现王妃站在自己的身后，不由得一脸紧张。 “王妃，快快退回去，这里有几只发疯的野狗！” 果然，叶巧儿一抬头，正对上了那一双双血红的眼睛。 这些狗的嘴角还带着血迹，似乎是杀红了眼。 “属下现在就将他们打死。” 她一皱眉正想阻拦，就听到一阵哀嚎，一个小姑娘张开双臂拦在前面。 “不要伤害它们！” 第348章 我看到有人进了皇陵 那小姑娘身上穿着粗麻衣服，外露的四肢纤细的像是竹竿，蹭着煤灰的脸上只露出一双清白的眼睛。 大约是从来没有像这一次般冲撞贵人，她十分害怕，单薄的身子抖得不像样子。 “这是你的狗？”德崇问道。 那姑娘半抬着头，似乎觉得这样的姿势能更有气势一些，声音却小的像是猫崽子一样。 “是我的朋友！” 可是如今她的这两个朋友似乎并不怎么友好，口水顺着大张的嘴留下来，双目血红，一副蓄势待发的架势。 两旁的侍卫没动，其中一只忽而冲了上来，咬住了那人的腿。 侍卫大喊一声，用刀柄冲那狗的头狠狠的砸了下去。 狗发出一声哀嚎，退后了两步，眼中的兽性却还在。 “你的狗已经疯了，不将他打死，难不成放在大街上让他咬人么？”德崇看了一眼身侧王妃的脸色，低声警告道。 那小姑娘看到自己的狗六亲不认，也是急了，直接跪在了地上，伸出双手。 “包子，是我啊！囡囡！” 被唤做包子的狗一双眼睛看了过来，见到那小姑娘同自己平视，毫不犹豫的冲了过来。 叶巧儿神色一变，上前一把推开了叫囡囡的小姑娘。 包子扑了一空还不死心，又冲上来。 这一次德崇看到王妃身犯险境，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了，直接上前一脚，将那狗踹飞了出去。 包子哀嚎一声，落在地上挣扎了两下咽了气。 它的同伴见状尾巴瞬间耷拉了下来，灰溜溜的扭头就跑。 囡囡趴在地上看到自己的狗死了，尖叫一声冲上前抱住了尸体。 “包子！包子！” 叶巧儿叹了口气，看向那小姑娘的身影，觉得有些无可奈何。 她不怪的德崇，这狗的确已经疯了，连主人都不认，只会乱咬人，活着也是害的百姓。 “王妃……” “没事，你做得对，不过小姑娘大约很伤心，给她拿点吃的、喝的，送回家去吧。顺便查一查，这么多动物发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说着，她转身准备上楼。 众人看着她离去，那个抱着狗的小姑娘忽然站了起来。 “别走！” 她这番出言不逊引得德崇皱眉，男人上前一步道：“不要无理，这位是贵人！” 囡囡抿住了嘴，却固执的看着楼梯上的女子。 她一身绿色上袍，下面是水红色的罗裙，外面披着白毛滚边的披风，一张小脸白的好似发光，猫儿一样的眼睛里凝着经历过风雨的霜，让她看起来尚且稚嫩的面庞上多了几分成熟稳重。 这样的贵人在昌平很少见，大约是外地来的吧。 看着她周围护着的侍卫也能知道，起码比昌平最有钱家的夫人还要尊贵。 “我……我有话要跟她讲。”她结巴道。 德崇板着脸道：“有什么话跟我说就好。” 叶巧儿转过身，理了理身外的袍子，沉默了半晌忽而开口道：“让她上来吧，一个小姑娘而已。” 几个侍卫不情愿的将人送了上去，进屋的时候那小姑娘还抱着狗的尸体。 叶巧儿倒也不嫌弃，让人在外面关上了门，便坐在了桌前，到了茶示意小姑娘坐下。 囡囡犹豫了一阵，将怀中的狗尸体放在了地上。 “我……夫人，我知道包子它们为什么会疯。” “你知道？”她略带诧异的看了一眼对方，问道。 小姑娘点了点头，抿着唇似乎在犹豫如何说。 叶巧儿怕她有顾忌，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那双手黏糊糊的，上面也不知道是血还是汗，反正不干净。 “没事，你放心说。” 大约是她那双眼睛起到了安慰的作用，给了小姑娘勇气，囡囡缓缓开口道：“我那天晚上……出门溜包子的时候，看到了有人去了皇陵。” 皇陵？ 自从上一次江家军将他们从皇陵救上来之后，这座秘密的皇陵就暴露了。 在昌平城怎么传这座皇陵的都有。 有人说这皇陵里有古怪，还有一些人一旦靠近就疯了、没了的传闻，总之都不是好事。 叶巧儿却知道，那里面普普通通，哪有这些人说的那么神？ 不过是百姓糊涂迷信，乱传出来的罢了。 囡囡见她不信，有些急了。 “夫人你别不信，城中的人都说，只要靠近了那皇陵的人，保准出事！我那日看到有人偷偷去了里面，还拿出了个东西，那东西邪的很，我离得远，看一眼都觉得头晕目眩，包子它们一定被拿东西诅咒了！” 这话说的离谱，叶巧儿也没有会快反驳对方，反而是温和的一笑。 摸了摸小孩的发顶，柔声道：“好了，我知道了，打死你的狗也是不得已，去楼下那侍卫那里要点钱，就当是赔礼。” 小姑娘泪水在一双眼睛里打转，她倔强的一甩手，用袖子狠狠的一擦。 “你不信我。” 叶巧儿没有否认，她犯不着骗一个孩子。 不过犹豫一番，却还是想着解释了。 “囡囡，你多大？” “九岁。”小孩回道。 “九岁？九岁是读书的年纪，我家有个弟弟比你打上几岁，他九岁的时候曾经在一位老先生那里学过，子不语怪力乱神，你可知道是什么意思？” 小孩摇了摇头。 “鬼神有没有我不知道，但想到他们就要以正念做主而去崇拜鬼神，也就是说，不要将一些歪门邪道按在鬼神的身上，你怎么知道是不是他们做的？” 这话深了些，小姑娘肯定是不懂得，却也知道应该是自己说的不对，勉强点了点头。 “但是……夫人，真的有人从皇陵里拿出了东西，第二天城里就变成了这样，包子一直很听我话，我们从小一起玩到大，它从来不咬人！” 说到这里，她眼眶里又带了泪水。 “我知道，放心，这件事定要查个清楚，到时候会还你家包子的清白的。” 得了保证，囡囡点了点头，依依不舍的抱着狗的尸体离开。 将小孩送了出去，叶巧儿坐在屋里半晌未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阵，她忽而起身叫来了德崇。 “走，去皇陵看看。” 第349章 在皇陵中见到了锦儿！ 去皇陵？ 德崇愣住，半天未动地方。 “王妃，去哪里做什么？是个晦气地方。” 她摇摇头说道：“只是想去看一看，你带两个伶俐的跟着我，其余的留在客栈。” 德崇还想说什么，见对方摆了摆手，显然是下定决心了，便叹了口气叫上两个功夫过得去的，四人披着夜色离开客栈。 去皇陵的路叶巧儿比他们要熟悉，几人出了城穿过密林，一路走小路，身外的披风会荆棘划的到处是道子，她也不心疼。 好容易走到了地方，德崇替她拨开了几枝枯枝。 那皇陵的入口就隐藏在巨石之后，黑黝黝的空洞，看起来像是怪兽的巨口。 他咽了咽口水问道：“王妃，进去？” “嗯。”叶巧儿从怀中掏出了火折子递给他，几人点起了火把，将黑暗驱散了一些。 一些大男人，如今看起来竟还没有一个女人胆子大。 叶巧儿一人走在前头，其后紧跟着德崇，剩下两人左顾右盼，风吹草动就拔出长剑，一惊一乍。 走了一会，到了通道的尽头，开始有了岔路，四周那股潮气更重了。 侍卫们在军营里待过，对这些总觉得犯忌讳，闻到这股味道总觉得是死人味。 德崇低声道：“王妃，还要走到那里，里面有岔路了。” 他下意识的压低的声音， 因为地下实在是空旷，回音不断，听的人心里发麻，就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叶巧儿摇摇头道：“再往里走一走，看一圈就回去，里面什么都没有，别怕。” 竟让一个女人对自己说别怕，他们属实觉得有些没面子，不由得清了清嗓子，挺起胸膛，握着剑的手却已经汗津津的了。 几人右拐又走了几步，两旁的摆设她有几分熟悉了。 这里锦儿曾经带自己走过，如今想来这个人出现的实在是奇怪，莫名其妙的救了程子期和自己，然后他们两个理所当然的就将这个可怜人带在了身边。 一路上她也没有什么古怪，但自江慕白死了以后，她便不见了。 如今想起来在昌平城中见到的那个身影就是他们兄妹两个。 难不成……是锦儿救了他这个哥哥？ 又是为什么呢？ 思索着叶巧儿不留神，入了一间不大的耳室，这里摆放着一些破碎的瓷器，金银财宝早就让江家军搬空了，剩下一些零零碎碎的估摸着也让城中的百姓捡走了，如今剩下的只有狼藉。 德昌上前两步，挡在了她的前面，四下打量了一圈。 “王妃，这里什么都没有，您到底来看什么呢？” 叶巧儿也说不清楚，虽然她不信那个小姑娘嘴里说的，但她说有人偷偷溜进来，将东西抱出来的事情，多少让她有些上心。 谁会去皇陵里抱东西出来？ 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而后有出现了这个乱场面，很难让她不多想。 “没什么，没有什么不对的咱们就走吧。”她心事重重的一转身，忽而看到身后一道黑影一晃而过！ “谁在那里！”叶巧儿高呵一声，惊得门两边的侍卫一跳，慌乱的拔出长剑冲了出去，面前却是空荡荡的走廊。 “什……什么都没有啊！王妃！” 不可能，她明明看见了。 叶巧儿不信邪的出了门，正好一阵凉飕飕的风刮过来，德崇的后背都麻了，他老家管这叫阴风。 “王妃，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咱们赶紧走吧？” 他劝着，却见面前的女子不动，一双猫眼死死的盯着里面。 “你们出去，我往里走走。” “王妃！” 德崇断然不能让，让她一个人去，出了什么事还得了？等回去被王爷知道了，他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叶巧儿却坚持的很，像是入了什么魔怔一般。 “那你们在那边的口子守着，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看她如此坚持，德崇也只得退一步点了头，带着两个侍卫守在通道的另一头。 见他们走了，叶巧儿才皱着眉头，一步一步的往另一边走去。 到了通道的尽头，果然看到一个影子静静的站在那里，背对着她。 她无声的动了动嘴，吐出了两个字。 “锦儿。” 那身影回头，在幽暗的通道里冲她一笑。 “巧儿姐姐。” “真的是你，那天晚上我看到的就是你，你……是不是跟江慕白在一起？是你救了她？” 叶巧儿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在了嗓子眼，不知道是恐惧还是厌恶。 对方一笑，清秀的脸一半隐在黑暗中，看起来十分可怖。 “他不是我哥哥吗？救哥哥有什么不对？” “所以，你本来就认识他？你根本不是在皇陵中呆了这么久，难道之前的一切都是你骗我们的？” 锦儿不说话了，她上前来两步，手中忽而现出了一个铃铛。 “巧儿姐姐，不管怎么说，我都救了你们呀，我哥哥心软，总是记挂着你，这个东西你收着，到时候会救你一命的。” 她递上前去，叶巧儿猛地一收手，铃铛掉在了地上。 锦儿也不意外一笑转身往皇陵的深处走去，这里对她来说就像是家一样，丝毫不陌生。 “江慕白还在昌平对不对，他活着！” 对这一句话，她没有回答，只是笑着唱起了歌。 歌声在皇陵之中来回回荡，几个侍卫听到了完全忘记了王妃的叮嘱，手忙脚乱的跑了过来，见到叶巧儿一个人站在那里失神。 “王妃唱歌了？”德崇困惑的问道。 女子站在那里没动，过了许久，她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走吧。” 几人转过身去，她忽而想起了什么，回过头从地上捡起了铃铛，塞进了怀中。 不管这是什么，既然是从江慕白手中来的，就是一项证据，等到庆安那边有了动静…… 从皇陵回来已经过去了两日，昌平城中的动物还是发疯，谁也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更让人慌乱的是除了动物外，城中渐渐的开始有人也感染上了这个疯病。 第一个染病的便是城中一个流浪汉，他忽而大白日里在街上来回流窜，见到人就会冲上去像狗一样撕咬。 第350章 傅月生来昌平了 一开始因为动物的事情，没有人将这个流浪汉的行为放在眼里，以为他只是喝醉了酒，见他闹事闹的太过严重，索性将人关了起来。 这个流浪汉之后，又开始有人发病，渐渐的一个两个，当城中得了这疯病的人已达到十多个时，才受到了重视。 这段时间，叶巧儿一直在客栈中辗转反侧，想到那日在皇陵中见到的人，就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 虽然没直接见到江慕白，可是只要知道他还活着，甚至就跟自己在同一个城市之中，就让她焦虑的很。 先是总是做梦，反复的梦到自己亲手杀了他那一日。 紧接着就是疑神疑鬼，几乎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她联想到那个男人。 就连德崇也能看出来，最近王妃很不对劲。 不知道是第几次劝阻她早些睡，若是睡不着便点跟安神香，都被对方拒绝了。 然后这件事还没查清楚，狂症的事情又在城内蔓延开来。 叶巧儿昨夜不知道多久才勉强睡着，这日一大早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了。 推开门，只见门外那个死了小狗的囡囡泪眼朦胧的站在那里。 “夫人，求你救救我爹吧，他疯了！” 疯了？ 叶巧儿皱紧眉头听这小孩断断续续将这几日的事情说了，门外气喘吁吁出现的德崇见了那小姑娘神色一变。 “王妃……” 只见女人目光凌厉的扫了过来，冷声道：“城中发现了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不早跟我说！” “属下是看这几日……” “好了，不必解释，以后昌平城中不论有什么动静都要同我说，听到了没有！” 德崇低下了头，掩去了眼中的失落，轻轻点了点头。 囡囡抽泣的看着两人，不由得小声道：“夫人，救救我爹吧！” “好，我们去看看你父亲到底怎么了。” 一行人去了囡囡的家，那里就是昌平城的平民窟，脏乱的很。 一到了拥挤的胡同，那些侍卫就恨不得长出八只眼睛八双手，将自家王妃护的周全。 倒是叶巧儿一点都不嫌弃，跟在小姑娘的后面，行色匆匆，面上带着这么多日没休息好的困倦。 到了一个偏低的茅草小屋，众人矮着身子进去，一眼就看到了摊在床上的瘦弱女人。 囡囡喊了一句娘，也没解释身后的众人，叶巧儿细心的发现躺在那里的女人双目无神，应该是痴傻了。 直接穿过茅草屋子到了后院，就看到被铁链子锁在珠子上的壮汉。 他肤色黝黑，一眼看去就是那种常在田中劳作的本分人。 只可惜如今双目通红，脖颈上的青筋暴起，一直奋力的试图睁开锁链。 见到来了人，他似乎更兴奋了，伸出手去够众人，露出了一口黄牙。 囡囡抽泣了一声说道：“昨日忽而晕倒，在醒过来就变成这样子了，我让邻居帮忙将人锁上了，不然就到处咬人发狂，城中这样的人已经有十多个了，就跟包子一样！夫人，就是那个邪门的东西没错了，我真的看到了！” 叶巧儿听着，眉头紧皱，说不出话来。 那日在皇陵底下见到了锦儿，她就猜到了八分。 这囡囡看到的古怪，多半就是他们两人闹出来的。 “好了，我知道了，德崇请大夫来。” 小姑娘哭哭啼啼叫住了人，摇头道：“大夫也没用，城中那几个得了这病的都得锁着，大夫也看不好，就说是脑子出了问题……还说没救了，我不信，夫人，我认识的贵人只要你一个，求求你救救我爹吧。” 大夫都看不了的，王妃怎么看？ 德崇觉得这小妮子实在是胆大包天，便当场呵斥了她。 “你当王妃是观音菩萨，你说了，就能显灵？” 一旁的侍卫也不悦道：“对啊，王妃也不欠你什么，能给你好大夫，咱们王妃已经是顶好的了。” 囡囡听了，小嘴一弯，人看似又要哭了。 叶巧儿连忙上前扶住了她的肩膀，瞪了一眼周围的人。 “说什么呢，百姓有难我们就应该帮着，撒手不管像什么话，平日里王爷就是这样教导你们的么？” 德崇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惹得王妃不高兴了，连忙低头认错。 她则是叹了口气，看着面前疯疯癫癫的人，也拿不出主意来。 一她不是大夫，二来这邪症何去何从她都不知道。 在昌平城孤军奋战了这么久，今日她终于感到有几分疲惫了。 “这样吧囡囡，你先跟我回客栈，这里我让其他人照顾，咱们一起想想办法，你再同我仔细说说那天你看到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毕竟是个小姑娘，她自己也没主意，这次听了，便乖巧的点点头，紧紧跟在叶巧儿的身后。 到了客栈，叶巧儿本想先将人领上楼，忽而在门口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 她先是不可置信的看了一阵，随后惊讶的叫出来声。 “傅公子，云景！” 两人回过头来，见到他后弯眉一笑：“王妃。” 不知道是不是见到了熟人的缘故，她觉得心中安定了不少，连忙快走几步上前。 “是……王爷叫你们来的么？” 云景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一甩扇子道：“是，王爷在洛城那边实在是抽身不能，得了王妃你的信就赶忙写信给傅公子，让我们过来了。” 叶巧儿点点头，一转身看到了跟在两人身后的女子。 “这位……莫邪？” 女子点点头，冲她一笑十分有礼道：“见过王妃。” 因为周娇娇的缘故，如今她见到这个女人还是觉得心理不舒服，面上的热情便冷了几分。 “嗯，来了就都进来吧，正好我有事情要同你们说。” 傅月生来了，整座客栈自然而然的被他们包了下来，将其余人都赶了出去，一行人坐在一楼关起门来说话。 云景听了叶巧儿的叙述，眉毛紧皱，回头看了一眼傅月生。 “这么说江慕白的确活着，还很有可能是被那个锦儿就走的，如今他们就在昌平？” “嗯，想来是这样。”傅月生淡淡道。 她看了过去，皱眉道：“傅公子怎么说？” 第351章 江慕白同西域有关系？ “不意外。” 不意外，这是什么意思？ 众人都用略带迷茫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之间傅月生脸上露出了一抹苍白的笑容。 “从王爷跟我说尸体不见的时候，在下就知道，江慕白不会死。” 什么？ 叶巧儿瞪圆了眼睛，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 “那你怎么不说呢！” “说？”傅月生看了过来，一双眼睛带着精明和嘲弄，他很少外露情绪，这还是第一次。 “怎么说？在那种时候，在下是不会说出败兴的话的。再说，王妃以为王爷自己不知道？” “他也知道？”她跌坐了回去。 看到男人冷冷一笑开口道：“王爷是个聪明人，怎么会不知道。” 叶巧儿咬着牙，却不知道如何说。 一旁的云景觉得自家公子的话说重了，连忙出来打了个圆场。 “这也只是个怀疑，不过如今王妃的发现，让这件事彻底坐实了，咱们是得商量商量如何去办了。” “还有这城中的事情的。”叶巧儿提醒道。 囡囡一双眼睛看过来，其余的她都听不懂，这有这一句话听懂了，她爹还在家里等着救呢。 她已经失去了包子，不能再没了爹了。 如此想着，这小丫头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脆生生道：“求给为贵人救救我爹，救救昌平城吧！” 她这一举动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这……” “这是……” 见到众人困惑的眼神，叶巧儿解释道：“这姑娘看到过锦儿他们从皇陵中拿出过个东西，自从那东西出来，城里就变了样子。先是动物发疯，随后就是人……我觉得这都是他们的阴谋。” “哦，这事倒还真是头一次听说，什么东西会如此呢？”云景抖了抖扇子问道。 傅月生不答话，半晌开口道：“小姑娘，你说说那东西什么样？” 也许是过去的久了，囡囡想的很费劲。 吭哧道：“那天太黑了，我也没太看清。只知道……那东西不大，抱着它的人也不大，能抱再怀里的那种……不过看起来很沉……” 话还没说完，傅月生坐直了身子：“那东西是什么颜色。” 囡囡摇摇头，很艰难道：“看不清，天太黑了。” “是黑色。”他道。 众人神色一凛，齐声道：“傅公子知道那东西是什么？” “也只是听说，不过看情形多半是了，那东西叫流涂木，在西域专门加入一种香料里，一般用在青楼熏香中，人闻了会激发兽性。若是一大块流涂木浸泡在水中，让体积小的动物喝了，则会直接发狂，人喝时间长了也会。” 叶巧儿一拍手，觉得对上了。 “所以一开始发狂的只是动物，时间长了一些喝水多的人也会这样，可有办法解？” 傅月生摇摇头，神色有些阴郁。 “先不要让昌平城中的人喝井水了，这香木不是毒何谈解？狂症如此严重，多半已经伤了脑子，怕是不可逆。不过这东西在西域也很难搞到这么大一块，我怀疑……” 云景很聪明的接过了话，开口道：“公子怀疑……江慕白他们跟西域勾结上了？” 要说这西域，属实是个生性的地方。 因为人丁单薄，被大周和南诏打了个头破血流，最后不得不年年上供，以求谋生。 这么多年过去了，西域却蠢蠢欲动起来。 之前傅月生就曾经怀疑过，江慕白同西域有联系，如今这流涂木出来，就不言而喻了。 叶巧儿不太懂西域的事情，在她眼中那个算是个神秘的国度，那里似乎生产美人，还有各种奇怪的香料。 如今南诏和大周两个国度其中大半的香料都是从西域而来的。 “王妃有所不知，西域人歹毒的很，若是江慕白借了他的风，这样的事怕是要层出不穷了。”云景说着，又抖了抖扇子，看上去有些吊儿郎当。 “那我爹呢，没救了吗？”囡囡急道。 一旁的莫邪看了过去，有些爱怜的上前，摸了摸她的头回道：“流涂木虽然不能解，却也有缓解的办法，我调一个香囊，你给你父亲带上，可以让他不那么疯些。” 叶巧儿抬眸，看向对面的女人好奇道：“莫邪姑娘懂香料，那你不是顺平人么？” 对方一笑，十分有涵养的点了点头回道：“但是我自幼跟一个西域的师傅学过这些，在顺平也靠这个谋生，开一家香料店。” 香料店？ 她眯起眼睛显然不信，傅月生身边的人能是一个普通的？ 一个两个看似普通，都不一般。 就说这云景看似是个江湖骗子的小道士，实则堪比诸葛，足智多谋。 而这位莫邪，可是傅月生能将周娇娇都放在一边的女人，香料店老板，这身份比云景做的还假。 叶巧儿一脸的不信任，众人都看出来了，莫邪经也不觉得尴尬，依旧笑着。 “多谢夫人了。”囡囡不懂别的，知道能救自己爹了，喜的连连磕头。 叶巧儿叫来德崇将小姑娘送回去，门在一开一关，没了外人，气氛沉重了几分。 “王爷跟王妃赈灾如何了？”云景先开口问道。 提到这个，她不太乐观，摇了摇头。 “南边的情况不好，正也因为这个，王爷才不能回来。恒河发的洪水，将洛城淹了一般，人只能坐在屋檐上，还生了瘟疫。” 傅月生点点头，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漠。 自从屠城之事以后，他这个本来温柔的公子也变了，总是沉默不语，人也冰冷了不少。 若是认识了曾经的他，在接触如今这个，几乎认不出来是一个人了。 “王爷派去了不少的人，定能为洛城赈灾。” 他说的冷漠，听起来让人觉得有几分不近人情。 云景连忙起身道：“哎呀你看看，来了就如此折腾王妃了，还没吃早饭吧各位？在下去叫点吃的？” 众人冲他点头，他人便连忙跑去后厨交代。 叶巧儿垂眸，坐在那里不知道想这些什么。 不管怎么说，傅月生的到来，的确让她宽心了不少，至少现在她知道自己不是在一个人对付江慕白了。 第352章 原来他想要长生 傅家公子果然在两国都吃得开，云景不过去吩咐后面随便做口吃的，不一会客栈就进来几个白袍厨子，领着的是个管家打扮的半老男人。 他一进门看到傅月生便跪下了。 “家主，小的来迟了。还愣着做什么，快进去做吃的！” 说完，那几个厨子连忙奔向后厨，开始做东西。 叶巧儿见了，不由调侃道：“傅公子果然叱咤两国，就算是跑到这么偏远的地方，都有人千里迢迢带着厨子做饭给你吃。” 男人勾唇一笑，一双眼睛看了过来，平淡中带着审视。 “王妃心疼王爷没有这个排场么？若是王爷喜欢，大可以比这还要隆重，可惜王爷喜静，不喜欢人侍奉。” 她没再说什么，偏开头看向一旁。 没一会各种花样的早点摆上了桌，许多大家闻所未闻。 叶巧儿看到德崇站在后面，便招手示意他上前来。 “一起来吃吧，这几日辛苦你了。” 对方连忙摆手道：“这是属下应该做的，王爷交代过定要好好照顾王妃。” 见他无论如何不愿意坐下来吃，叶巧儿只得放弃了。 她抬眼看着对面这三人，莫邪吃的秀气，小口小口吃着不知名的糕点，一旁的云景荤素不忌，往嘴里塞，眯着眼睛看起来挺享受的样子。 倒是正主傅月生，呆呆的盯着面前的灌汤包发愣。 她看过去，一时间忍不住脱口而出的话。 “娇娇最喜欢吃这灌汤包。” 男人猛地抬起眼睛看向了她，眼神中带着一丝戾气。 叶巧儿只当做没看见，大约是觉得这么说上两句，让对方不痛快些，才能对得起那个爱笑的姑娘。 “傅公子怎么不吃？还是睹物思人？”她嘲弄道。 “是么？我不知道她喜欢吃。”傅月生开口，话说的绝情，眼睛却垂了下去。 一顿饭吃的心思各异，大家都自讨没趣，垫了垫肚子就散了。 叶巧儿回到房间，猛地反手将门关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傅月生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若是以前他还愿意装出一副温柔的姿态，让他看上去很好接近，很好相处，那如今这幅皮囊算是让他一整个撕掉了。 那副面具之下的无所谓以及冷漠，流露在外，让人看一眼就生寒。 她开始翻来覆去的想，当初同他合作，到底是不是个好的选择。 相比其他人，他们从一开始就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想要什么。 想要权利？面对触手可及的权利，他竟给了程子期。 想要地位？万人之上那个地位，他似乎根本瞧不起。 想要金钱？若说这两国之中，最有钱的，怕就是傅家了。 这个男人什么都有了，那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叶巧儿双手握拳，下意识的擦了擦，忽而灵光乍现。 曾经有一个男人也同今日的傅月生一样，什么都有了，但是他还想要一样东西。 长生！ 所以他才会让程子期夺得南诏王权，将镇北侯逼到缝隙之中，引出了当年端王谋逆案的真相，锦儿的出现将他哥哥救回来，也恰恰证明了那个所谓的长生不老丹真的有用！ 他想要长生？ 脑海中的思路渐渐清晰，她越发觉得一切都能对的上了。 “傅月生，你也想要长生不老么？” 此时，昌平城小院中。 锦儿拨弄了一下头发，噘嘴道：“哥哥将那么重要的东西给那个女人，外一她将这局解了怎么办？” “她？不会？” 听到这句话，小姑娘眼中带了些兴奋，凑上了前。 “怎么，哥哥觉得叶巧儿没那么聪明？” “不是，她不会相信我的。”江慕白缓缓眯起了眼睛，略带嘲弄道。 “切！不相信你，你还费心思如此？这就是那些人所谓的情根深种？” 男人听这话，也觉得好笑的摇了摇头。 “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我天天去茶楼里听折子戏，那个老头子讲得可好，不过听起来相爱太难了，不是要死人就是要私奔，没意思。哥哥你也去茶楼里讲戏吧，你这一波三折，肯定要比那老头子的故事精彩。” “是么？” 江慕白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大约也觉得有意思，便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锦儿睁大眼睛问。 “笑本侯自己，好了，你别出去瞎闹了。傅月生那个狗腿子，鼻子灵着呢，让他闻着了你，准是咬死不会松口的。” “傅月生？就是那个小白脸书生？看不出他有什么厉害的。” 她显然是不将那日那个看起来单薄瘦弱的男人放在心上，没趣的用脚尖蹭地上的落叶。 “他？他是最厉害的了，这帮人都是他戏台上的戏子，他让怎么唱就怎么唱，程子期那个自以为聪明的，不也是？” 说罢，江慕白闭上眼睛不愿意吭声了。 另一边，这位看戏的傅公子正住在客栈的一层，吃罢了早餐之后，他便进了房间，云景和莫邪就像两个跟班一样，紧随其后。 “公子，如何？” 傅月生闭了闭眼回道：“没事，让人现在昌平城的各个角落里盯着，那个小姑娘滑溜的很，昌平城是她的根据地，定是熟悉的不得了，想在这里抓到她难。” 一旁的莫邪缓缓坐下，打开了屋内的香炉，拨弄了一番。 只可惜这客栈的香都是劣等，她看了两眼，便觉得没趣了。 “我制些追魂香，备上，若是真的遇见了人，撒上一些，日后就好找了。” 云景笑的眯起了眼睛，恭贺道：“还是莫邪姑娘想的周到。” 转脸去看自家主子，以是一脸准备休息了的样子，两人识趣的起身出了屋子，反手将门关上。 人都走光了，坐在那里的傅月生方才睁开了眼睛。 他呆呆的看着桌子，那上面摆着他特意让人送进来的灌汤包。 想起桌上叶巧儿说过的话，他走上前，坐在那包子旁边。 “你喜欢吃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只是见过你吃。” 说着他伸手拿起一个，细细的从上到下将那包子打量了一通，忽而皱起了眉头，扔在了桌上，俯身干呕了起来。 第353章 我们要做制住他的佛 从庆安屠城以后，他就染上了这个毛病。 看不得带陷的东西，刚刚出来的时候，看一眼都要吐，如今要好一些了。 吐得干净了，傅月生用手帕捂着起了身，一副虚脱的样子。 屠城那些残忍的场面还在他脑子里来回荡着。 他敲了敲桌子，不一会莫邪便走了进来。 她像是早就料到一般，挥手让人将屋里收拾了，然后走到香炉前，将里面的东西倒干净。 “公子，睡一会？” “不了，养身。”傅月生无力道。 莫邪点点头，从怀中掏出香囊，往炉子里倒了一些，又拿起火折子点燃，屋里没一会便弥漫了一股淡淡的花香味。 “好些了么，公子？” 男人摆了摆手，没再说话，莫邪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一出门，就看到云景一脸担心的等在门口。 “爷又吐了？” 她点了点头，做了个嘘的手势，两人离远了房门，方才敢大声呼吸。 “公子非要将汤包带进房里去，我就猜到了。” 云景抬眸看了一眼楼上，无奈的摇了摇头：“王妃刚刚故意刺激公子，可不得如此？周姑娘……谁也不想，她也不知道主子还为她……” 莫邪给了他一眼严厉的神色，男人方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禁了声。 “公子说过，不要在外面提起此事，以后不要再说了。” “好了晓得了，莫邪姐姐，怪不得公子重用你，你可真是他的贴心宝贝。” 见他油嘴滑舌，又不正经，莫邪索性不理，扭身走了。 留下云景一人笑眯眯的站在原地，没一会抬起头，看向叶巧儿的房间。 “哎，王妃，何必要在公子心口插刀子呢，够苦了，他已经。” 叶巧儿正坐在榻上，盯着那串铃铛出神，压根不知道楼下的一番折腾。 她刚刚已经将铃铛从上到下的打量过了，并没有什么地方出奇的，可是锦儿那番话说的又是何意？ 江慕白特意嘱咐给她的东西，能简单的只是一个铃铛？ 她心中没底，又不太愿意说给傅月生听，一时之间犯了难。 这个时候，免不得想起远在洛城的程子期。 也不知道水患治理的如何了，何时才能有功夫来昌平。 叶巧儿幽幽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此时在这里想破脑袋，也不会有解。 那个江慕白，就是个疯子，谁知道他疯疯癫癫死了一次，又想到什么花样。 还有今日傅月生说的，对方同西域合作了也说不定，这样的歪门邪道，想必只有西域才有。 将铃铛放在自己贴身的袋子里，她转身叫来了德崇。 “去看看那小丫头如何了，她父母那个样子也不知道照不照顾的好自己，实在不行就将人接来，让她随便干点活，给点钱也好。” “王妃心善。”德崇说罢转身出去找人。 小姑娘倒是听话，知道自己爹有救了，还能挣钱有口饭吃，当即跪在地上磕头。 德崇连忙将人扶了起来，开口道：“不要谢我，要谢就去谢谢我家主子，是她想着你的。” 囡囡感恩戴德，实际上她也做不了什么。 好在叶巧儿来昌平，身边没有侍女，这小丫头端茶倒水倒是可以。 傅月生来了两日，没什么动静，叶巧儿在楼上等着抓心挠肝，本以为这位大爷敲锣打鼓来一趟很快就会有动作，没想到对方倒像是来度假的。 在昌平城四周逛了逛，便整日待在客栈里，一帮人鞍前马后的伺候着，比她这个王妃还王妃。 这日，傅家的人有弄来了西边的厨子，做一道当地的料理，大张旗鼓的弄来了一堆稀罕玩意，给这位公子赏鉴。 叶巧儿看着冷眼道：“傅公子真是潇洒，在庆安过的自在，来了昌平也一样。” 男人早就看出了她的不满，被这样嘲弄了一句也不生气。 只是淡淡道：“王妃觉得在下应该如何？” 她气的站起身来道：“如今江慕白就在这城里，你们傅家如此大的神通捉不住他？” 云景连忙笑嘻嘻出来打圆场：“王妃别急呀，我家主子其实几天之前就命令手底下的人到处找了，只是……那个锦儿姑娘，实在是对昌平太熟悉了，像泥鳅一样，实在是捉不住呀。” 锦儿？ 对了，她在昌平呆那么久，如果这小姑娘一开始就是骗他们的，那就证明人家是地地道道的地头蛇，对昌平熟着呢。 “嗯，的确是大海捞针。”莫邪看了一眼叶巧儿附和道。 叶巧儿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若再说三说四就太不尽情了，便只是点了点头。 倒是傅月生凉凉来了一句：“不过这么久，打鱼也是时候应该上网了。” 当天晚上，昌平城四角突然出现了一大片红色的天。 众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纷纷看过去，边见到了四场大火。 他们还没见过这么大的火，都看呆了。 “这……怎么回事！” “快去打水呀！” “来人啊，着火了！” 客栈里，叶巧儿同傅月生负手而立，半晌开口道：“这就是你的收网？” “你知道这四处里原有什么东西么？” 叶巧儿没说话，男人的表情已经告诉了他。 镇北候的残忍他们都领教过，什么样他们两人在清楚不过了。 一个庆安城说屠就屠了，更况且是这昌平？ 在他的眼中，这里的一切都是蝼蚁而已。 “他到底要做什么？” “做什么？你们总想江慕白到底要什么，想做什么，为什么没想过他只是想让天下不太平，让所有人不安心？” 让所有人不安心？ 想到江慕白那个性格，叶巧儿知道对方猜的没错。 这个男人也许只是不想要天下太平而已。 “所以……他的目光才不会是一个小小的昌平城。”她下定结论。 傅月生抬眸冲她露出了一个难得的微笑。 “你说对了，这里不过是一个开始，一个实验品。未来，整个南诏甚至整个天下，江慕白要做那个祸乱朝纲的猴妖。” 叶巧儿瞬间觉得呼吸一窒，微微闭上了眼睛。 “那我们就要做那伸出五指的佛。” 第354章 怀安王来昌平 豪言壮志尚且好说，但真要捉这妖猴就显得困难重重了。 傅月生一击毁了江慕白精心准备好的四处窝点，本以为是一场小胜，却没人高兴的起来。 对方是个疯子，他们却不能像对方一样疯。 就像是下棋，对方棋先一招，他们只能不断拆拆补补，却不能反将一军，难受的很。 云景在客栈一楼抓心挠肝的喝茶，此处因为他们住的久了，已换成另一番景象，完全不像是客栈了。 桌椅板凳都收了起来，上面铺着一层软塌，两边是小几，上面放着一套 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紫砂茶壶。 “主子，这也太被动了，我们就像是一伙拆炸药的，人家埋了我们像狗一样在后面嗅，找到了拆了，没找到就砰！大家一起完蛋，一点快感没有。” 还不等傅月生回答，一旁的莫邪一个白眼过了去。 “胡说什么呢，这不是在做游戏，是在保卫黎民百姓，若是想玩，回庆安去玩就好了。” 云景吐了吐舌头，一抬头看到叶巧儿下来，连忙正襟危坐。 “王妃。” 对方点点头，走下来在一楼落了座，后面自然跟着一个小跟屁虫。 囡囡这几日学了不少的规矩，以上来便将软垫拍打好，到了茶水，见到叶巧儿坐下，便立在其身后。 这丫头聪明，三两点拨就能通透，看起来伶俐喜人。 云景最爱抖这样的小姑娘，此时手痒痒了，便凑上了前。 “囡囡，如今伺候王妃熟练的很，要不要过来伺候我们公子？” 对方警惕的瞪愿了眼睛，瞅着他不答话。 叶巧儿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今日德崇过来跟我汇报，用了莫邪姑娘的香囊之后，那些得了疯症的病人好了许多，不过意识还是不清，却不闹了。” 对面的女子点点头，笑了一下回道：“嗯，他们中毒还不深，尚且有机会恢复，若是要再晚上几日，怕是药石无医。” “西域这东西忒毒辣，想到用香料毒人的镇北侯更是毒中毒，没想到这人起死回生一回，心肝脾肺还是黑的。”云景说道。 一直坐在中间的傅月生垂眸，用手哦摩擦着小小的茶杯。 “相比之前在庆安做下的种种，如今他收敛许多了。” 经他这么一提点，叶巧儿忽而起了身，来回踱步了一会。 开口道：“会不会是锦儿虽救了江慕白，但他还没有完全恢复？来昌平那日我曾看到他们二人站在客栈之下，便命令侍卫去追，现在想起来，以他的性子，侍卫若是下去，定会将人杀了，可是他只是带着锦儿用轻功逃走了，也许是因为他现在还没有动手的能力。” 男人微微勾唇：“王妃聪明。” 听这话，她不由得在心中肺腑道，什么聪明，不是你想让我说出来的么？这个老狐狸怕是早就猜到了，只等着别人替他说出来呢。 “如此说，趁他还没完全恢复，咱们应该快刀斩乱麻呀。”云景道。 这一次傅月生没说话，叶巧儿却明白了对方是什么意思。 就算是功力不在鼎盛时期的江慕白，在场的谁又敢上前试试他的深浅，只有一个人能担此重任。 程子期。 她差点气笑了，闹了半天这些人在等她一封信将怀安王叫回来呢。 “所以应该让王爷从洛城来此？”她直截了当道。 对面的男人一点头淡淡道：“如今洛城水患已经平定的差不多了，王爷应该来此了，想必水患，这里显然有个更大的祸害。” 叶巧儿虽气不过对方的弯弯绕绕，却也知道对方说的没错，便点了点头。 回到楼上，她提笔斟酌着给自家夫君去了一封信。 总的来说还是希望他能来昌平，但路上也不要太急，看看四下的大臣们赈灾的如何了，到时候回去也好对账。 将信交给了德崇，叶巧儿缓缓的吐出一口气。 这一步是对是错，只能交给程子期琢磨了。 洛城收到信，火速送到了自家王爷的手中，看了信之后，男人当即备马启程离开。 洛城百姓夹道恭送，匍匐在地送走了怀安王。 一路上，程子期快马加鞭，总算是在半个月的时间到达昌平。 这期间大乱没有，小乱不停。 江慕白似乎突然从一个杀人狂魔变成了一个玩心很大的孩子，四处煽风点火，也足够这些人喝上一壶得了。 怀安王到达客栈这日，云景正抱怨着那厮不知道为什么在官府的后院泼了一种毒粉，让战马跳脚引起了踩踏事件，伤人无数。 这边的乱刚收拾完，一处富商的宅子里又闹出了狐狸精吸食精气的传闻，院内发现了不少干尸。 这话刚说完，他见众人一愣，以为是被自己震惊到了，不由得露出了两份得意。 “不过你们放心，这些在下全部摆平了，主子的重托小的怎么会辜负的。” 这忠肝义胆正演在兴头上，只见叶巧儿终于耐不住，一个起身冲上前去。 他吓得连忙抱住了自己，一句王妃自重未说出口，就见到人同自己擦肩而过，扑向了身后。 一回头，只见锦衣男人弯了眉眼，将自家娘子 抱了个满怀。 “辛苦你了。”他道。 叶巧儿本来气他将自己先送回来，可是见到了人又心疼的说不出口。 只是摸了摸他的脸颊，低声道：“清瘦了。” 程子期一笑，将人揽在一侧，走了进去。 屋内一众人起身拜道：“王爷。” “没事，都起来吧，再跟我细细说说昌平的事。” 一进门就干起了正事，叶巧儿心疼却也知道对方不远千里就是为这个而来的。 便消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到后厨吩咐厨子做些好吃的。 前面将大概的经过三言两语讲清，便陷入了一阵沉默。 男人皱着眉，垂眸思索，半晌方才开口：“你们谁见过江慕白本人么？” “这……” 众人不由得看向他身后的叶巧儿，没想到对方也怔住了。 “面对面未曾见过，也只是夜色下的一个影子，那样的轻功除了他，难得有第二人了。” 第355章 前朝老太监福如 “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他还活着，为什么不出现？锦儿都能露面，他为什么不现身？” 众人沉默，互相注视着。 江慕白对他们而言，就像是一抹游魂，游荡在他们之间，让他们不由自主的寒颤。 这样的忌惮，让他们往往失去了看穿事物的本质。 比如，江慕白为什么不出现？ 他狂傲、不屑世间万物，怎么可能将这些可以亲眼目睹他们痛苦的机会放弃？ 让一个小姑娘出来抛头露面？ 本就不是他的性格。 傅月生捏了捏手指道：“对，王爷说的没错，江慕白不出现的确不对劲，这点是在下没有想到，失误了。” 程子期一摆手，表示不在意，用手在桌上打着节拍。 “抛开其他，只谈这一点，本王觉得在其中最大的古怪恐怕还在这个小丫头身上。” 比如她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镇北侯的尸体带走？ 又如何将人就回来起死回生？ 那个仙丹真的被她吃了么？还是被她用给了江慕白？ 吃了仙丹人真的能复活么？又能复活道何种程度？ 还有，他们究竟要做什么？目前来看，他们现在做下的这些事情，更像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闹，恶作剧而已。 男人将一条条的思路理清，众人的视野清明了不少。 云景思索了半晌，开口解释道：“那枚仙丹我们也只是道听途说，那些功效什么起死回生、长生不老，也大多是以讹传讹，真的有那么神奇么？我们自己都不知道，更不要提弄明白其中的乾坤了。” “若是想弄清楚，那只能从端王开始查起。”傅月生忽而道。 众人看过去，神情各异。 叶巧儿微微皱了皱眉，心想端王？八百年前的事情，这谁能说得清？ 再说，当年那些事都是前朝秘史，知道的人本就不多，想要弄清楚就更是天方夜谭。 约是觉得自己提出这个的确有些挑战了，男人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我认识一个前朝的老太监，之前是在先帝跟前伺候的，很是贴身，但是端王谋逆之后，就告老还乡了，他现在住的地方离昌平不愿，可以将人请来。” “哼，主子，我知道你说那个老东西，嘴就像是蚌一样，不给钱不张嘴。将这尊佛请过来，又不知道要花多少钱。”云景不屑道。 这道理，大家倒是明白。 这人之前可是皇帝面前的当红太监，估摸着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那皇宫里随便的打赏可都是之前玩意，要说如今能请得起这人的，恐怕只有傅家了。 程子期点头，这边傅家便开始着手准备了。 这老太监名叫福如，像个泥鳅一样滑溜的很，有一对招风耳，似乎总是能听到谁要来找自己。 不喜欢的便狡兔三窟，从老巢里直接跑个没影。 傅家人去的时候，早就人去楼空了。 好在他们天罗地网，一般凡人是躲不过去的，到底将这老太监堵在了城门口。 他乔装打扮成一个瘸腿老汉，正准备出门去呢。 见被识破，他索性也不躲了，老腰一直，像是个秃了毛还要炫耀的老孔雀一般，睥睨众人。 “是哪位要找杂家呀？” “我们家主子，傅公子。” “傅？”福如略略侧头，眯起了那双狡诈的眼睛，过了一会下意识的摸了摸无须的下巴回道：“好啦，杂家知道了，傅家的大公子嘛，怪不得怪不得，带杂家去吧。” 这一个去吧，就花了傅家五百两白银。 老太监坐在轿子上摇头晃脑，唱着《玉簪花》，随着小轿子一晃一晃的入了昌平城，他还不知道在哪里等待自己的，究竟是什么。 一进客栈的门，福如就感受到不同寻常了。 一楼榻上的几个人各个长得精美如画，坐在首位的男人一身锦衣，玉冠高束，一张俊逸的脸，让人过目难忘。 身旁的女子小巧精致，看上去像是粉雕的娃娃，只是严重带着其他女人没有的疲惫。 他先是一愣，随后很快反应了过来，竟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小的拜见怀安王！” 众人微微诧异，坐在怀安王另一侧看上去温和又带着几分冰冷的男子挑起了眉毛缓缓道：“你认得他？还是谁同你说了？” 短短一句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福如知道这位怕就是傅家公子了，嗓子一紧艰难道：“进来之前不知道，进来的一瞬间就知道了，王爷周身的气质岂能同他人而语？” 这话有几分夸大，却也是实话。 他在皇帝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一眼就看出了程子期身上九五之尊的味道。 虽然他还没有称帝，但是南诏如今没有皇帝，只有这么一个摄政王，不就是皇帝？ 只是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朝上那位此时会在这里。 程子期倒是温和，做了一个起身的手势，开口道：“你就是先帝身边伺候的老太监，福如？” “正是小的。” 他同身边的叶巧儿交换了一个眼神，女子很快开口道：“听说前朝的时候，先帝无论做什么都会派你去，就连端王谋逆被抄家都是你带着人去的？” 提着这件事，那老太监身子一抖，显然不愿意回忆那时的情景，只是没精打采的点了点头。 “不要怕，这里除了我们没有别人，本王只想问几件事，你只要从实说了，不会有事，还会有赏。” 赏？福如在心中想着赏固然重要，但是他脖子上面那个东西也重要呀！ 若是这话传出去，有人知道是他说了，他非得脑袋落地不可。 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哭丧着脸道：“王爷、王妃、傅家公子，小的不过就是个鞍前马后的卒，就算是干了那些事也不懂其中如何，只是听先帝的话罢了，你们问小的，小的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呀。” 这老东西都到了这里还在耍滑头。 众人心中清明的很，却也知道这事本就不容易问出来。 “福如，我们问你答就好，现在南诏已经不是江家的天下了，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第356章 西域神女娜宁的诅咒 有什么好怕的？ 福如在心中唾骂了一声，心想道：他们还真的当我老东西好糊弄呢！谁不知道镇北侯屠城那凶残的一幕，据说这人死了，尸体不见了，怎么回事谁都说不清楚。 江家的人就是黄大仙转世，死来死去不一定死的赶紧，说不定从那个地里蹦出来，一刀砍下他的脑袋，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才叫冤呢！ 这个老太监虽然一个字没说，但心里想的什么全都摆在了脸上。 叶巧儿猜定不下点猛的，对方是不会说实话了，便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 “福如，在其位谋其政这个道理想必你比其他人更知道，如今王爷在这个位置，不得不通晓一点旧情，才能做成事，你原先是伺候先帝的，如今怎么就伺候不得王爷？难不成你还想南诏姓回江？” 这大帽子一扣，吓得这老太监当即跪在了地上。 “哎呀，王妃折煞小的了，小的哪里懂这些啊！不过是贱命一条，心有胆怯罢了！王妃要是如此说，才是要小的的命啊！” 说着，他连连磕头作辑，可这又有什么用，他的那张嘴，就像是蚌一样，严得很，除了哭唧尿嚎再加上求情认错，其余的一个字也不敢说。 不过福如越是这样，他们便知道这其中的牵扯绝对不小。 “你不说也可以。”一旁许久未说话的傅月生忽而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许久未见的温润。 大家以为这个位大公子忽而发了善心，就见他上前两步，一根手指将老太监的下巴仰了起来。 “你不告诉我们，这些秘密也不能告诉其他人。可是这样放你出去，外一遇上那位厉害的，将你这蚌嘴撬开了可怎么办？” 老太监闻到了熟悉的，危险的味道，当即浑身发抖。 “不会的！大公子，你放心，小的绝对不会出去多口舌的。” 傅月生摇了摇头，面上带了杀意：“我只相信死人的嘴。” 说罢他勾了勾手指，一侧的傅家侍卫抽出长剑，瞅准了那老太监的脖子，一刀就要下去。 福如大喊了一声，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屋子里一下弥漫了一股尿骚味。 这伙计，吓尿了！ 闪着寒光的刃架在脖子上，老太监裤子湿了大半，屎尿混做一团。 云景做了一个干呕的动作，晦气的扇了扇。 “小的说！傅公子饶命啊！小的说！” 这老太监软的不吃，就吃硬的，如此被吓唬一番，什么话都敢说了。 “各位贵人想知道什么？”他擦着眼泪问道。 程子期淡淡道：“说说端王求长生的事吧，我想这件事你再清楚不过了。” 福如身子一抖，有些恐惧的四下看了一圈，不过这畏惧好像不是冲着他们。 只见他腰弓的很低，小声道：“不管贵人们信不信，当年端王真的求得了长生。” 那是龟仙岛。 用福如这老太监的话来说，就是一座鸟不拉屎只有仙人活着的地方，端王正是远航去了那里一趟之后回来，整个人完全变了一副神态。 众人都猜测他求得了长生，实际上也如此。 这位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王爷带回来一枚仙丹，据说吃了这丹药就可以长生不老。 听这话的叶巧儿微微皱了皱眉，不由问道：“是谁说的，他得了可以长生不老的仙丹？” 老太监一激灵，一双浑浊的眼睛看了过来：“谁说的？王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帝想知道的事情用不着谁说。” 先帝是个暴虐不亚于江钲的角色，他想得到的东西，那有一次不成的？ 更况且长生？ 端王得了仙丹，谋逆的帽子就扣了上去，接下来就是熟悉的家破人亡。 说的这里，福如似乎上来了一股精神气。 掐着嗓子道：“这其中还有一事不得不说，那就是镇北侯的身世。很少有人知道这位大公子之子实际上是端王的儿子。” 这事他们倒是都有所耳闻，没有人奇怪。 不过老太监很快贼贼的笑了一声：“但是还有一事，没有人知道。当江慕白的亲生母亲是西域的神女！娜宁。” 娜宁？ 云景忽而开口道：“娜宁是西域的语言，是女神的意思。” 福如投来赞赏的目光，低声道：“端王同西域神女苟合，这要是传出去皇家颜面何在，于是先帝就偷梁换柱，将一个叫柳月的女人塞进了王府，非要说是端王奸污了这名女子！可没多久，神女有了身孕，不得已先帝将她藏在了皇宫之中，诞下了个孩子，就是镇北侯。” 什么？ 叶巧儿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家夫君，江钲的身世真是山路十八弯，如何说的都有。 先是长公主，而后是柳月，现如今又冒出了一个西域神女娜宁。 “这么乱？”云景诧异道。 福如冷冷哼了一声回道：“皇宫之中无奇不有，这算什么。不过小的这段故事说的是真真的，比谁都准。柳月那是个不下蛋的老母鸡，怎么可能生的出来鼎鼎有名的镇北侯？再说了，长公主为何如此忌惮她视若亲子的孩子，真的因为忌惮端王？你们太小看长公主了，除非这个人让她害怕到容不下其他，西域的人都毒辣的很，更不要提神女。” 傅月生听到这句话，沉沉的眸子忽而看了过来，开口道：“据说西域神女没百年就有有一个得上天垂怜，天生会一种让人起死回生的秘术，这位娜宁就是其中之一。” 提到这个，老太监一哆嗦，似乎害怕什么东西一般。 “公子说这个？那个女人什么都会，起死回生？这算什么，她的死咒，这世间无人能解。” 死咒？ 程子期开口问道：“什么意思？” 老太监搓了搓手，局促道：“贵人们不觉江家所有人都怪怪的么？先不说那些乱伦，这几任帝王都暴虐异常，会做出许多有违人伦之事，就是因为这位娜宁。” 她给整个江家下了毒咒。 江家的人骨子里的血都被神女的毒咒冻住了，不杀人他们就痛苦难耐，只有血才能缓和他们骨子里的冷意！ 第357章 镇北侯现身了！ 小小的客栈无辜刮过了一阵阴风，吓得那老太监吱哇乱叫。 众人皱着眉头，却没有人顾得上看这人的丑态，纷纷陷入了沉思。 叶巧儿忽而想到自己来到南诏的第一日，江钲连杀了几个大臣，血溅乾康殿。 那个时候她还以为对方是为了树威，现在想来，那日男人脸上的笑意似乎格外刺眼。 他可能根本不为了别的，只是因为喜欢看鲜血。 “你继续说。”程子期道。 福如咽了口吐沫，抱着瑟瑟发抖的膀子，有些怕了。 “贵人们不觉得这屋里冷了许多么？” “别自己吓自己，我怎么不觉得？”云景没好气道。 见众人神情正常，老太监以为是自己胆吓破了，便只得狠下心来继续讲。 “娜宁下了诅咒惹火了先帝，便被烧死了。端王得知以后，几乎半疯了，趁此机会先帝便一举拿下了王府，抄了家想找到那枚仙丹。” “他没找到。”叶巧儿淡淡道。 福如一愣，好奇的看过来：“王妃怎么知道？” “端王还有一个女儿叫锦儿，仙丹在她手里。” “锦儿？端王怎么可能还有一个女儿？”老太监愣住。 什么？众人诧异，程子期看了过来，那一眼让她一眼读懂了。 既然一开始就是假的，那锦儿的身份怎么可能是真的？ 如今想来那个莫名其妙的酒楼，还有那个老板似乎都是早就不好的局，就等着他们发现。 锦儿不是江慕白的妹妹，那为什么要救他？ “这就要说起西域的另一个名人了。” 福如到底不是讲故事的，犯不着买关子，直截了当的说了。 “神女娜宁还有一个胞妹，据说小的时候先天不足，没有当时神女，身子一直弱得很，全靠她姐姐掉着。神女来到南诏之后，胞妹也一同来了，一直借住在王府上，那枚仙丹就是端王让她带走的。” “那神女的胞妹叫什么？”叶巧儿问道。 “娜珊。” “娜珊什么模样？”她继续问道，一颗心却悬了起来。 老太监不明所以，顿了顿道：“娜珊不如她姐姐娜宁，长得不美，就是干干净净的一个小姑娘，小的也只见过一次……” 话还没说完，叶巧儿不由得退了两步，觉得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堵在了嗓子眼。 没有什么锦儿，只有娜珊？ 那么同他们在一起的那个小姑娘是谁，那个在皇陵给她铃铛的小姑娘又是谁？ 想到那张青涩的看上去十三四的脸，在联想到那位先天不足的神女胞妹。 一切不言而喻了。 根本没什么锦儿，这完全就是一个杜撰出来的角色。 那个在皇陵中将他们救出来的女人就是娜珊，她为的就是跟他们一路到庆安将江慕白救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这段时间江慕白不出现的原因。 因为他根本不需要出手，这位神女的胞妹会在这片土地上发泄她的怒气。 那么……将江慕白救了的，到底是龟仙岛上的神丹？还是西域神女所特有的起死回生？ 而此时另一边，一直躺在那里弹叶子的小姑娘忽而起身，狡猾的一笑。 “哥哥，好戏开始了，他们找到了福如。” 树上的男人微微皱了皱眉头，不满道：“说了多少次，没人的时候不要这么叫我了。” 娜珊一噘嘴，小脸上带着天真：“怎么了，我喜欢，当妹妹的快乐你是这辈子都享受不到了，小东西。” 说道最后三个字，她一笑面上的青涩天真都不见了，反而多了一丝魅惑。 这样的神情放在这张脸上实在让人发毛。 “如何？动手？”江慕白冷淡的声音传来。 “嗯哼。” 客栈中的众人都很安静，任何人知道这样大的秘密之后都会沉浸在这样的气氛中。 一开始是困惑，而后就是不可思议，再然后就是接受，并且觉得世事无常。 第一个开口说话的是程子期，他抬手让老太监起身。 “龟仙岛是什么地方，那里真的有能让人长生不老的仙丹么？” 说起这个，福如也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这个老奴实在不知，只是达到龟仙岛本不是端王的意思。为了去藩国那个时候王爷走了一条危险的水陆，去了哪里的人十个有九个回不来，王爷当时也在那里迷失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几个月之后他忽然出现在岸边，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据他所说那些在水陆走失的人都去了那座龟仙岛，那里简直就同极乐世界一样，他都乐不思蜀像曾经那些人一样留下了，幸好他想起自己的使命和身份，才艰难的从中抽离回来。” 世上难道真的有这样的地方？众人显然不大相信，不过再理论这些也无用，他们已经将想知道的弄清楚了。 “好，今日在这里说过的话，出去以后不许对第二个人说。”傅月生冷声道。 老太监见自己能走了，顿时喜上眉梢，连忙起身作辑。 “这些规矩小的都知道，贵人们放心吧，出了这个门小的保证一张嘴比死人还要严！” 得了他的保证，他们却都不大相信，这个老东西能在这里被人吓唬的说了，出了这个门也会被别人威胁。 不过以后他再说什么，也不关紧要了。 前朝的事，若不是连着江慕白，他们也没兴趣知道。 见福如欢天喜地的出了门，众人正想议论几句，忽而见到老太监背影僵硬，倒退着走了回来。 云景打趣道：“怎么，落下了东西？” 莫邪知道他在讽刺对方刚刚尿裤子一事，当即白了他一眼。 而刚刚还满嘴跑火车的人却一声不吭，认真看那背影还在发抖。 程子期皱着眉刚站起身就看到客栈门口出现一柄长剑，剑的那头站在一个人，那人一身几乎都被斗笠盖住，可是光凭那隐隐的身形，在场的人都能看出他的身份。 “江慕白！” 被喊了名字，那人动了动，似乎是将脸转了过来。 “亏各位还记得我，江某真是不胜感激。” 熟悉的声音传来，就算是早知道他还活着，可当人真的站在自己面前时，还是让人为之一振。 第358章 怀安王夫妇被绑走了！ 客栈里无人说话，都瞪着一双眼睛看着他。 随后进来的便是一个身量不高，一张孩子脸的小姑娘。 她弯着眼睛含笑扫了过来，目光定在了程子期的身上。 “子期哥哥，好久不见。” 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即使看着这样一张脸也觉得心里好大的不舒服。 那位福如见到两人之后更是吓得双腿抖如筛糠。 “珊夫人！”他掐着嗓子喊道。 娜珊的看了过来，脸上带了几分见到了老熟人的亲昵。 “哎呀，福如。你说说前朝也没过去多久，怎么活下来的人如今就剩你我了呢？” 这句招呼可不浅，那老太监像是被掐了脖子的大鹅，怪叫了一声扑通跪了下来。 程子期皱了皱眉，低声道：“锦儿……不对，应该叫你娜珊了吧？” “你想叫我锦儿也可以呀，子期哥哥。”对方娇笑了起来。 “废话少说，江慕白你没有死，卷土重来想做什么？”男人不耐道。 对面的人收起了长剑，似乎十分不屑，一个老太监还没有必要为了他的血脏了剑。 “卷头从来？”江慕白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似乎对这个词颇为不满。 “本侯从来就没离开过，何来从来？” “好了，小白，不要废话了，别忘了你今日来这里的正经事。”娜珊提醒道。 一听这话，客栈中的众人戒备了起来，不知道对方在耍什么鬼把戏。 只见男人身形一闪，宛若一道闪电径直上前，那动作比之前任何时候还要快。 程子期下意识抽出腰间佩剑，迎了上去，两人缠斗了十招不过，他惊觉对方的武功似乎长进了不少。 傅月生也看出了他的吃力，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对方不过短短失踪数月，还是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伤好不好都另说，怎么可能武功变得如此精进？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的看向了门口看戏的娜珊，心想道多半是这个西域来的女人搞得鬼。 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招数，非但将人救活了，还洗去了一身的伤疾。 另一边，程子期一个不慎，长剑划过左臂，眼看一招接着一招，他已应接不暇。 “认输吧，程子期，听说你自称怀安王？天下的安，你怀的了么？” 说着，江慕白一刀下去，偏了半寸，同男人的颈部擦肩而过。 叶巧儿目光一颤，忍不住上前两步，这一举动正和了对面两人的意。 只见本来同程子期颤抖的男人忽而身影形若鬼魅飘到了她的面前，一句轻飘飘的话落了下来。 “自从那一刀，再也不能忘了我吧？” 她瞳孔紧缩，抬起头正看到男人的手心撒来了一小股白色的粉末。 一句小心来不及脱口而出，叶巧儿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众人没想到他们的目标竟是叶巧儿，想要上前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本来站在门口的娜珊怪笑一声，人一闪身已经不见了踪迹。而江慕白更是身形快若闪电，消失在客栈的一层。 程子期来不及多想追上前去，刚刚出了客栈的大门，就觉得脖颈一疼，眼前以是一片黑暗。 捉人成双，谁都想不到这两人竟有如此大的胆子，直接将怀安王夫妇双双带走，这是傅月生也始料未及的。 众人追出去的时，早已人去楼空。 “妈的，中计了！”云景骂道。 傅月生的脸色更是阴沉，他阴翳的眸子盯着长街的另一侧不知道想着什么。 倒是莫邪镇定道：“无事，我刚刚趁他们不注意，撒了追魂香。” 云景一笑，回头夸赞道：“要我说，关键时刻还得靠咱们莫邪姑娘。” “追魂香？你的手段到了这里就是大物件小屋，这个娜珊可是神女的胞妹，西域这点小把戏耍在祖师爷爷的头顶上还管用？”男人嘲弄的声音传来。 女子一愣，低头放出训练好的寻香鼠，果然那小鼠在原地转圈圈毫无头绪。 “怎么会！” “那可是娜珊。”傅月生淡淡道。 同他们这边的兵荒马乱不同，掠走了两个人质的姨侄两个坐在西域香风的马车上，十分自在。 娜珊翘着脚，躺在塌上，悠哉的扔了个葡萄进嘴，一边用眼睛斜视晕倒在马车中央的两人。 “等他们醒过来便到西域了，小白你可想好了如何处置？” 江慕白不满的簇起眉间道：“不要叫我小白。” “你怎么这么多事，哥哥也不行，小白也不行，本座还要乖乖叫你一句镇北侯么？”娜珊哼了一声道。 “那倒不必。”男人一脸冷漠。 幸好她早就习惯了自家侄子这个德行也不说什么，嗦了嗦沾着葡萄汁水的手指，她愉悦的弯了弯眼睛。 “其实咱们要怀安王一个人就好，你非要去带走这个叶巧儿，私心也太大了。” 江慕白垂眸道：“不是，就算是吃了你给我的那东西，功力增长，想到当众将程子期带走也不容易。只有将叶巧儿带走，才会让他失了分寸，这么容易得手。” “若心里真是这么想，以你的性子才不会解释这么多。好了，别自己骗自己了，一个也是抓两个也是抓，咱们西域也不是养不起这一个姑娘。” 女人十分豪爽的一挥手直起了身子，拿起身侧的长鞭一挥，那软鞭就像是蛇一样出了马车打在了马屁股上。 骏马嘶嚎一声，马车跑的飞快，其后传来娜珊肆意的笑声，一路往西域奔去。 此时南诏庆安。 自昌平怀安王夫妇被绑走已过去数月，为了稳定朝纲，傅月生不得不以王爷亲自去南边赈灾糊弄百官。 那些亲自去治理水患的官员也知道这次灾情的严重了，自然是不敢说什么。 倒是一开始的那位何广田觉得有些蹊跷。 下了朝，他一把拦住了低着头往宫外走的蔡岳，将人拉到了角落。 蔡岳迷迷糊糊一抬头见是他，不由得一笑道：“何大人，怎么了？今日有空一起去吃酒吧？” “吃酒，你还知道吃酒！你不觉得事情不低头么？” 蔡岳一愣，见对方神情严肃，不由得正色了两分。 “什么不对？” 第359章 此时是西域 “王爷已经这么长时间不出现了，一直是傅公子主持大局！”何广田恨铁不成钢道。 “怎么了，王爷不是在南边赈灾么？”蔡岳迟疑道。 “赈灾？这都大半年过去了，国不可一日无主啊！一直让……让傅公子在这里，外一被鸠占鹊巢了怎么办？” 这句话说出口，本来还犯迷糊的蔡岳瞬间觉得头发都立了起来，他连忙上前一手捂住了何广田的嘴，一头冷汗已经下来了。 “何大人，你在说什么胡话呢！若是让傅家的人听到了，你我可都是要掉脑袋的！” 对方一手推开了他，气呼呼到：“我当然知道，可是……可怀安王对咱们可是有知遇之恩，若不是他，咱们那可能站在这里？我在想，若是傅家那边搞了什么鬼……” 接下来的话不用多说，两人心知肚明。 蔡岳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如今被提点一番，倒是真的察觉出不对劲了。 南边灾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那会有天大的事情绊住了一国之主的脚？ 再说就连王妃也不见踪影，真是细思极恐呀！ “就算是……咱们两个又能如何呢？何大人，你是知道傅家的能力的，说句难听的，当初王爷能坐上这个位置，有傅公子大半的功劳，若不是他让出位置，推举王爷，一个外姓人那可能坐稳江山。” 何广田知道对方说的不错，可是心里的确过不去。 他总能想到那日殿试，怀安王让他畅所欲言的情景，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那么痛快，说完了他本以为是要掉脑袋的，没有想到对方十分和蔼的让他出去等消息，等来的便是皇榜上的名字。 他这一生说来窝囊，这是第一次能够扬眉吐气，何广田是感恩的。 正是这份恩让他察觉到不对后，不愿坐视不理。 “蔡大人，你说的对，但咱们文人不就是有一口气骨么？凭这个，我……我也不能坐视不理！” 说着何广田一回头，气势汹汹的走了、 蔡岳在原地站了一会，不知想着什么，许久他一顿，连忙追上了前面同僚模糊的背影。 “等等我啊，何大人，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两人离去后，那个偏僻的小胡同现出了一抹漆黑的影子，不一会闪身不见。 而此刻乾康殿内，傅月生坐在桌前，处理全国各地送上来的奏折。灾情过去之后，四下的情况已经好了不少，现在上来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什么岁供啦，恢复礼乐啦，王爷万福啦，这些大臣各个都是碎嘴子，没事也能糊弄上来一本奏折。 他看的正累，揉了揉眉心便看到殿中央站着一人。 一身黑衣打扮，眉间带着一抹血点，正是傅家的暗探。 “怎么？” “何广田、蔡岳两人议论朝纲，怀疑主子囚禁王爷夺走江山。” 暗探的汇报简介明了，将两人没敢说出口的话全说出来了，估计这两人听了这话自己都会被吓一跳。 没想到傅月生听了先是一怔，随后呵呵的笑了起来。 “有意思，程子期还真没看错这两个人。” 暗探有些不明所以，看了自家主子一眼犹豫道：“主子，那现在应该如何？” “如何？放点消息给这两人，就说人被我囚禁在西域了，看他们跟不跟过去。” 什么？见过给自己洗白的，倒是没见过给自己抹黑的。 暗探一脸好奇，不过傅家的规矩让他没有质疑主子的决定，一点头消失在乾康殿里。 傅月生自己在桌前坐了一阵，索性不处理那些罗里吧嗦的奏折了，他起身走到窗前，正看到窗外的桃花已开了一树。 不自觉道：“程子期，不得不说，你这人还真是命不该绝。” 远在千里之外的西域。 娜珊每日给这对夫妻俩吸一点迷魂香，真就让她们一路睡到了西域。 西域国度关河幽州是一片黄色的土地，细细的沙粒就像是碎金一样耀眼。 这里同赣州一样，不能骑马要骑骆驼。 到了关河幽州的边缘，娜珊叫来了骆驼换乘。 西域的子民见到她都俯身跪在地上，恭敬的叫一句：“神女。” 江慕白漫不经心的看着，勾唇一笑：“不是娜宁才配得上神女这个称呼么？” 女子轻柔的巴掌打了过卡，娇嗔一眼：“什么娜宁，叫娘！” 说着骆驼车行到了一处宫殿之前，这里的墙壁用黄土堆积，带着浓浓的异域风情。 两队穿着薄纱的侍女从宫殿中走了出来，伺候着他们两个进去。 娜珊随口道：“将这两个关在地牢里，老实点了再叫我去。” “是，神女。” 叶巧儿醒来的第一个反应是自己竟然还活着，真是奇迹。 按照江慕白的脾气，她应该死绝了才是，这个男人会放过杀过自己的人么？ 她正觉得一阵眩晕，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醒来？” 女子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后还有人。 “夫君？” “嗯。” “你怎么也在这里！”她大为吃惊，自己被绑走已经是常事了，但是程子期怎么会在这里？ “追你被算计了，先别着急，听我跟你说。” 男人比自己醒来的要早许多，已经弄清楚了目前的情况。 “咱们如今已经不在南诏了，我看到来往狱卒的服饰，此处怕是西域。” 西域？ 这个地方倒是不出他们的所料，傅月生早就才出来江慕白同西域有联系，再加上娜珊的出现和那段旧事，想要将他们两个藏起来，除了这个地方没有其他更合适的了。 “那现在怎么办？” “等，娜珊很聪明，她早就发现我醒了，却一直没有来，估计想要等咱们老实求饶了才会出现。” 程子期这个猜测果然没错，他们醒后的第五天，这位西域女子才姗姗来迟。 一进地牢，对方弯眉一笑道：“抱歉，招待不周了。” “你想要做什么。”男人异常冷静道。 娜珊一点都不气对方的冷漠，反而兴致勃勃的凑上了前，学着那些浪子的动作，用手抬起了程子期的下巴，让两人对视。 第360章 主子看中你是你的福气 “子期哥哥，其实在昌平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长得很合我的胃口，不然这样吧，给你一个选择，现在跟了我，保证你不吃一点苦。” 一个可能已经将近四十的女人用这样甜腻的语气叫自己哥哥，即使对着这样一张脸，也不免让人起上一身的鸡皮疙瘩。 “休想。” 程子期淡淡两个字，神态一如寻常。 娜珊不吃惊自己被拒绝，只是有点无趣的咂咂嘴，起身道：“好嘛，你们两个倒是情深义重，没意思。” 她看向了另一边，见到一双猫眼悠悠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又笑了。 “你这一对招子倒是亮，挖下来养蛊一定好用。” 若是寻常姑娘定是怕了，但是叶巧儿却不为所动，依旧看着她。 这个撩不动，那个吓唬不着，实在是没劲。 “你们两个倒是淡定，如今来了我的地界只能任人鱼肉了，不求饶就罢了，还如此理直气壮。” 听这话，叶巧儿开口道：“你想干什么不妨直说，同我们弯弯绕绕做什么，你也说了，两个鱼肉而已，还值得你费这么多口舌。” 娜珊愉悦的一笑：“对哦，你这丫头倒是通透，你们两个自有用处。若是随便杀了就太可惜了，毕竟一顿饱和顿顿饱我还是分得清的。” 男人忽然开口道：“想要吞南诏，你野心不小。” “怎么了？只准许你们这些残暴的列国占我们西域的土地，不许我们反扑？我还就告诉你，别说南诏，那个大周我也要！” 女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别看她长着一张可爱的圆脸，心思却堪比蛇蝎。 大约是觉得在这里同他们掰扯无趣，她直起了身子不愿待在这里了。 “好了，不跟你们浪费时间了，将这丫头给我带走。” 两个侍卫上前来，一左一右将她拉扯了起来。 “干什么！”叶巧儿有些惊慌，下意识的去看自家夫君。 程子期皱着眉头，想要睁开锁链，奈何浑身无半点力气。 以他的功夫娜珊又怎么会放心，自然早就在地牢的香中动了手脚，功效同软骨散差不多，长期吸入体内别说是内力，五大三出的汉子都不如一个女人有劲。 她笑嘻嘻的看着男人无用的挣扎，轻声道：“我跟我那个不成器的侄子不一样，我不喜欢强求，若是你那天改变了注意，想要跟我了，便同我说一声，到时候我也将你从地牢请出来。” 言外之意要带人去哪里，不言而喻了。 叶巧儿发现不对，努力压下惊慌，她生怕因为自己伤人男人，连忙缓声道：“没事，夫君，等我回来。” 眼睁睁看自己的女人被带走，程子期十指紧扣，鲜血很快染红了手掌。 “江慕白……我不会饶了你。” 人被一路带出了地牢，冷不丁见到了眼光，叶巧儿被刺的有些睁不开眼。 很快她被两名侍卫交代了两个小侍女手里，弯弯绕绕被带到了一处宫殿。 殿内铺着冰冷的大理石，绕过正厅后面竟是一处沐浴的池子。 两个侍女伸手剥她的衣服，叶巧儿吓了一跳自然是不肯，那两人也没什么耐心，索性直接将人推进了池子里。 冰冷的池水瞬间将她的淹没，她呛了一口水，想要扑腾到岸上，又被两个爪子死死按在原地。 “放开我！” 侍女挥手一巴掌打了个过去，用狠了劲，几乎将她打的嘴角出血。 “老实点，主子想要你是你的服气，若是还不老实给你喂点迷魂香，到时候你就什么都从了！” 叶巧儿本还想反抗，听到这句话瞬间不懂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若是被喂了药才是彻头彻尾的没路了。 见她老实下来，那侍女面上露出了几分得色，同时又带着几分嫉妒。 “真不明白，那么多美人主子都不要为什么偏偏要这个有妇之夫，看上去也平平无奇嘛。” 感受到对方轻蔑的打量，叶巧儿没有吭声。 另一个侍女小声道：“好了别瞎说，若是让主子听到了，你定没命，赶紧将人收拾好送过去。” 接着两人为 她好好梳洗了一番，替她换上了一身薄红纱裙。 西域年年进贡美人不无道理，这里的女子衣着大胆奔放，那薄纱裙穿在身上，简直轻若无物，叶巧儿局促的抱着双臂，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紧接着两个侍女为她点了红妆，用一条毯子囊住了她。 “来人，将东西送到主子的殿里去吧。” 梳洗打扮完，侍女将人交给了守在门口的侍卫，再由两个男人扛着一路左拐右绕，到了一处更为僻静的地方。 叶巧儿在毯子内发抖，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 这段路很快就走完了，她人内运到了一所陌生宫殿的塌上，四周一点声音没有，她忍着不动，没一会又好奇的偏头打量起了屋内的设施。 到处都是红色的纱，窗户没关，风轻轻吹来红纱飘舞，为画面添了几分暧昧。 “看什么呢。” 一道清冷的男音传来，吓得叶巧儿一哆嗦，屋里竟是有人的。 她猛地从毯子里挣扎起来，坐起了身，一脸警惕的看着对方。 江慕白站在那里，身上还带着几乎将整个人遮住的斗笠。 即使隔着罩子，她还是能感觉到对方放肆打量的目光。 叶巧儿恼羞成怒，一把举起了毯子将自己整个人遮住。 对方轻笑了起来，玩味道：“没想到，这段时间你长大了不少。” 这话说的暧昧，听的人更是面红耳赤。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因为我杀了你，所以你要报复？” 听这话，男人索性上前一屁股坐在了榻上。 “报复？想要报复直接将你杀了就是，还用费这功夫？我说过，我要做的就是让你一辈子斗殴忘不了我，本侯向来说到做到。” 提起这个，叶巧儿咬住了嘴唇。 他说的没错，因为那一刀她的确寝食难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忘了男人，特别是在知道他可能没死之后。 “你玩够了没有，生生死死，将我们当猴耍，现在我只要个痛快！” 第361章 叶巧儿的一念之差 “痛快，你想要什么痛快？”男人似笑非笑道。 “左右我也无用，你用匕首一刀将我刺死吧！”叶巧儿自暴自弃道。 对方笑的更厉害了，从斗笠中伸出了一根手指，挑起了她的下巴尖。 “一刀刺死你？这样的宝贝如此干脆杀了不可惜？” “那你还要怎么样，慢慢折磨我么？”她咬牙切齿道。 叶巧儿浑身的刺竖着，心中却暗自觉得奇怪了起来。 江慕白从出现开始就一直带着斗笠，不露出脸，为什么？难道说毁容了？这个男人水仙花一样，竟然还在乎自己好不好看。 “嗯，本侯就喜欢慢慢来。”他低声道。 两人对视，叶巧儿这才察觉屋内的温度热的不正常，她几乎衣不蔽体，额头都出了汗。 而刚刚男人伸出的手指冷的像冰块一样，他是怎么做到的？ “看什么？” “你为什么不把斗笠摘下来，无颜见人么？”她开口道。 本以为对方会被激怒，没想到男人的脾气异常的好，听到这句话后微微一顿，伸手摘了斗笠。 黑色的帘幕落在地上，男人绝色的脸露出。 他本就长得比女人还好看，脖颈和下颚的地方长满了青蓝色的印记，将人衬的格外的谣言，看上去像是雪山而来的妖精一般。 叶巧儿见了不由得有些愣住。 “怎么了？吓到了？”江慕白一双桃花眼看了过来，眼底隐隐也泛着冰蓝色。 她不愿说觉得好看，便倔强的将头扭了过去。 “你都这样了还想着吞并南诏？有了西域给你撑腰你便觉得行了？” “吞并南诏？”他皱着眉头念着这几个字，随后嗤笑一声：“南诏之前本就是我的掌中玩物，是本侯不想要了才给你的，为了那么一个废物国家，何须我使手段，是娜珊说的吧。” 叶巧儿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没有反驳。 江慕白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苍白的皮肤上，血管蓝的吓人，就算是距离他很远，也能感受到他周身的寒气。 这就是起死回生的代价。 他每时每刻都需要忍受刻骨的寒意，不过这样的煎熬比曾经的头疼好上许多了，因为他不必在因此暴虐，也可以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男人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铃铛晃了晃。 “我给你那个戴在身上了么？” 什么？她皱着眉头看着对方手中的东西，这才想起来自己那个被收在盒子里的铃铛。 “没有，侯爷你突然把我抓来，这么匆忙，哪里来得及。”她嘲弄道。 “也只有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江慕白笑着伸出手，将铃铛挂在了她的脚上。 叶巧儿皱着眉毛，想要将脚收回去，对方微微用力，坚定不移。 “不管你信不信，这东西能救你一命。” 男人的眼神异常的认真，她下意识的就放弃了挣扎。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她打心眼里厌恶这个残酷至极的人，却又在心底默默相信对方不会伤害自己。 挂上了铃铛，不一会叶巧儿又开始后悔了，这东西一动一响，搞得自己好像狗一样，这谁受得了。 她几次想要摘下来，但是迫于自己在对方的地盘上，还是不要激怒人家的好。 “睡觉吧。”江慕白淡淡道。 看着对方上来，她的寒毛都立了起来，瞬间感觉到了威胁。 等等，睡觉，睡什么觉？你这么个杀人如麻的大活人想要跟我一起睡觉，先不说别的，这谁睡得着？ “你干什么！别上来！”她怀着肩膀道。 看她老母鸡一样的尖叫，男人一脸看智障的表情。 “还要吵多久，这么大的床你你非要睡在我怀里？” 叶巧儿脸瞬间红的像番茄，耳朵也烧的厉害，她狠狠的磨着牙，心中想着：这人是故意的吧？绝对是故意的！要不然刚刚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说睡觉？他不说的那么歪，她又怎么会想歪？ 江慕白十分愉悦的笑了一声，便合衣躺在了床榻的边缘。 她自然不敢掉以轻心，小心的挪到了最远处，用毯子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个脑袋，瞪着警惕的眼睛。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的呼吸渐渐平稳了，她迷迷糊糊的眯着眼睛，忽而听到一阵牙齿打颤的声音。 只见躺在那里的人脸色青紫，周身的寒气冷的下人。 屋内如此高的温度，叶巧儿躺在他身边都不觉得热了，可想而知，他现在简直就同冰块没什么两样。 “喂……你怎么了？” 对方毫无一点动静，她害怕是陷阱也不探过身去，就僵硬的躺在原地叫了几声。 只见江慕白的脸色越来越青，嘴唇都已经完全紫了，呼出的气竟在空中凝成了白色。 好端端的，怎么感觉她好像要冻死了？ 叶巧儿装起胆子，伸出了一只手，碰了碰对方，只指尖的凉度几乎将她冻伤。 “啊！” 死人了！这样下去，他非死了不可。 想到这里，她连忙直起身子要冲出去求救，可是人探出去了一半，她忽然安静下来，坐回了原处。 若是他就这样死了呢？她在心中这样问自己。 这样一个魔王，若是这样死了也不会有几个人伤心，最重要的是，这算是为南诏为天下除去一个大患。 这是摆在眼前的机会，难道她要出去求救，找人救他？ 她如此想着，不知道为何，脑袋里闯入的是对方为自己套上铃铛的画面，还有在南诏皇宫的时候，他在自己耳侧说的话。 我要你亲手杀死我，然后一辈子忘不了我。 难道这样她就能忘掉了么？ 忘掉这个深夜，她眼睁睁的坐在这里，看着他生命流逝？无数次问自己，她到底做的对不对？ 不要救他，叶巧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 她在心底大声的嘶吼，可是身子却像是不受控制一般起了身，仓皇的跑出殿外，仿佛用最后一口气对门口的侍卫说道。 “去找娜珊！救救江慕白！” 侍卫大吃一惊，进门看到躺在床上的人，连忙冲了出去，没一会就将娜珊请来。 第362章 江慕白会成为新的王 对方只看了一眼，便道：“是寒毒。” 只见娜珊从袖口掏出一个小瓷瓶，一直小小的虫子从瓶子里爬了出来。 “乖，去救救他。”女人轻声诱哄道。 那虫子就好像能听懂她的话一样，爬向了躺在床上的男人。 指甲大小的虫子到了男人的脖颈出，伸出了长长的须子碰了碰，随后猛的戳了进去，没一会整个蛊虫充气一般的涨了起来，变成了浅浅的蓝色。 随后它动作缓慢的爬了回去，啪嗒一声落回了瓶子里。 躺在塌上的男人已经恢复了血色，看上去鲜活了几分，那些蓝色的纹路也浅淡了不少。 半晌，娜珊将玩味的目光看向了她。 “我还以为你会置之不理。” “什么？”叶巧儿缓过神来，看了过去。 “看着他死啊，这才合了你的意。” 似乎被戳破了心思，她脸一红，偏向了一旁。 “我不会见死不救的，我同你们不同。” “哦，大家都是人，又有哪里不同呢？因为善良，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么？我告诉你，若是比善良西域比你们南诏、大周都要商量。你可知道为什么如今西域沦为其他大国的附属国？就是因为当初，你们这些所谓的大国来的时候，我们的王张开双臂欢迎你们！” 说着，娜珊的脸上出现了厌恶的神情。 “那个蠢货还以为那些使者的甜言蜜语是真的，将所有最好的呈给他们看，而后呢？来的是什么？是灾难，是占领！若是当初，我们将那些使者杀了了事，也不会陷入如今的窘境。” 叶巧儿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发现不论如何说都显得太苍白了。 对娜珊来说，那是亡国之恨，是家破人亡，是世间任何东西都无法弥补的。 贪婪之心就像是一只永远不能满足的大嘴，吞噬一切，让人眼前只有黑暗。 榻上的人动了动，随后睁开了寒冰一样的双眸。 “醒了？”女人低头看去。 江慕白僵硬的起身，觉得身上竟然有了点点暖意。 娜珊勾起嘴角，坏心眼的提醒道：“刚刚你中了寒毒，是你的小心肝救的你，天还没亮，你们还可以在缠绵一会，别忘了，地牢里的还等着呢。” 说着，她潇洒的仰头大笑，离开了宫殿。 她一离开，殿内的气氛古怪了起来。 叶巧儿看到男人用略带疑惑的眼神看向自己，似乎也十分费解她会叫人来救他。 不过叶巧儿已经打定了主意，不论对方说什么她都不会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 让人惊讶的是，男人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垂眸一笑。 “你笑什么？”她略带不安的问道。 江慕白摇了摇头回道：“我给了你许多杀死我的机会，真不知道你是太愚蠢还是太善良，就都这么错过了，我要提醒你，这一次过后，你可能再也不会有机会杀了我了，你不后悔？” 她抿唇，思量良久开口道：“程子期，我的夫君会堂堂正正的击败你，我对他有绝对的信心。” “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很累了，让人送你回去吧，估计那个要堂堂正正击败我的人正在地牢里急的抓心挠肝呢。” 说着男人高声喊来侍卫，将叶巧儿送了回去。 她再次回到熟悉打扮的那所宫殿，身上暴露的衣服被换了下去，妆容被洗干净，穿上一套干净舒适的衣服，被一路请回了地牢。 不知道是不是救了江慕白的原因，这些侍卫对她的态度柔和了几分。 回到地牢中，叶巧儿见到程子期笔直的坐在那里，听到动静他转过头来，眼中带着浓重的血色。 看到来人是她，男人眼中的杀意退却，直到侍卫退了出去，他才猛地站起来。 叶巧儿看到对方血淋淋的双臂，猜到对方在锁链里不知道挣扎了多久才挣脱出来。 她心疼的握住了对方的手，低声道：“我没事，放心吧，他们没把我怎么样。” 接着，她掐头去尾，去掉换衣服的那一段，将自己的遭遇一一说了。 程子期十分信任她，并没有质疑，反而拧着眉毛有些想不通。 “江慕白死而复生却中了寒毒？” “嗯，而且这种毒很危险，若不是我及时叫来娜珊，他怕是……”说到这个，叶巧儿抬眼，小心翼翼的看着对方：“你会气我么？就这样救了他。” 男人无奈的笑了，他摇摇头道：“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对付他我们犯不着用这样卑劣的手段。” 见到他同自己想到了一块去，叶巧儿弯了眉眼。 “现在还是好好想想如何摆脱如今的处境吧，虽然不知道娜珊要做什么，不过南诏一定会有危险的。” 程子期点了点头，心中却开始暗自忧心起来。 这地牢虽不是他见过最插翅难飞的，可是这其中的香料却让人心烦。 因为这个他空有一身武力，完全没有办法施展，再多的办法也是白费。 接下来的几日，娜珊和江慕白似乎一点也不着急，每隔一日便将叶巧儿带出去，什么也不做，不过是回到那个宫殿，同男人同塌而眠，警惕一晚之后，便会又被人送回去。 来来回回，他们两人似乎找到了规律，知道要想逃出去，只能依靠叶巧儿。 不知道是第几晚，她已经跟送她来回的侍卫混的很熟了，路上她突然开口道：“你们也是西域人么？” 两个侍卫似乎很吃惊她会开口同自己说话，有些犹豫的对视一眼，似乎拿不准要不要回答。 叶巧儿却很贴心的回道：“是他们不让你们同我说话么？没关系，不回答也可以。” 似乎是这样的柔和触动了两人，他们两个摇了摇头道：“我们是西域人。” 她一笑点了点头道：“如今娜珊是你们的神女，那王呢？是谁？” 听到这个，两人的眼神似乎更加奇怪了。 他们对视了一眼回答道：“自从上一任王暴毙之后，我们这里一直没有王，主子将会是西域新的王。” “新的王？” 叶巧儿一怔随即反应了过来：“你们是谁江慕白会成为西域的王？” 第363章 两个废物启程西域 叶巧儿对这件事十分吃惊，要知道从神女一事就能看出来西域有多重视血统。 让一个南诏的王室成为他们的王？ 这些人知道江慕白真实的身份么？他们知道他是端王的嫡子么？ 当天回去，叶巧儿讲这番话同程子期说了，对方沉默良久忽而道：“这是娜珊的把戏。” “什么意思？” “记不记得她之前说过，要收付南诏？等到西域将南诏吞并知道，江慕白登基就理所当然了，一个拥有南诏皇室和西域王族血统的王，到那个时候再公布他的真实身份，一箭双雕。” 她皱起眉毛，想到那日江慕白曾说过，他并未想要统一天下，一切都是娜珊的主意，这句话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可以西域的兵力，就算是南诏现在再式微，有江家军坐镇，他们又如何能打得过南诏？” 再者说，南诏国里还有傅月生，他也不会眼睁睁沿着，坐视不理啊。 程子期冷笑一声，点破道：“别忘了，西域最厉害的向来不是兵强马壮，而是巫蛊之术。我曾在一本书上读到过，几百年前，西域的一位神女有通天之力，曾经用一万西域蛊兵击败敌军百万雄狮。若是娜珊能得到那个秘术，对付区区一个南诏，足够了。” 通天之力？ 叶巧儿琢磨着这四个字，想到娜宁，据说这位神女降生的时候，继承了百年的血脉，算算时间不正是那位抵御百年雄狮神女的能力么？ 西域的百年血脉里到底有什么秘密？ 娜珊又要如何做？她将他们两人千里迢迢绑过来，到底为了什么？ 她不知道的，这一切将会在几日之后全部揭晓。 此时南诏庆安。 何广田穿着一身常服，小心翼翼的窥探四周，见周围无人，便摸进了蔡府。 蔡岳已经等候多时，见到对方如此神秘不由得也压低了声音。 “何大人，你这是在作甚？” 对方连忙做了一个压低声音的手势：“嘘，小声点，果然不出我所料！王爷失踪其中果然有蹊跷，我派去打听消息的人回来同我说傅家将王爷一路押送去了西域！” “西域，去哪里做什么？等等，押送？难道说傅公子真的对怀安王动手了？” 何广田十分痛心的点了点头：“我就说不对劲，你之前还不相信我，现在明白了吧！” “这……这……”蔡岳挠了挠头，不知如何是好。 在他眼中，他们不过是几个虾兵蟹将，做什么 不过是在这些大人物面前班门弄斧，就算是知道了傅月生囚禁了怀安王，他又能如何？ 见他不说话，何广田气急败坏道：“你难道忘了王爷当初对我们的恩情了么？若不是王妃，你那里可能被举荐？若不是王爷，我又怎么能将埋藏在心中这么多年的心里话都说出来？他们是好君主！南诏若是离了他们，又变回曾经的样子怎么办？” 蔡岳叹了口气，苦着脸道：“我知道呀，何先生！可是咱们又能如何呢？你也说了，王爷远在西域，咱们还能去西域不成？” 一听这话，对方的眼睛亮了起来。 “为什么不能？” “你要去西域！”蔡岳大惊失色。 “对，去西域救王爷！” “那你这官怎么办？你堂堂一个四品，说走就走朝廷这边……” “没了王爷，我何某人当这个官有什么用？只有王爷会体会百姓，你看到了，他一来，困扰了南诏那么多年的灾情就这么没了！我还想要南诏长长久久的好下去，这其中，非有王爷不可！”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胆量，若说曾经，他也是个酸软书生，百无一用是书生，有的时候他自己都嫌弃这样的自己，可这一刻勇气却充斥了他的胸膛。 随即，他一双虎目圆睁，死死的盯着对方。 “你去不去？” 蔡岳在原地转圈圈，嘴上长吁短叹：“哎呀，哎呀！” 等了半晌，何广田见到对方还不松口，眼中渐渐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哎，蔡岳你让我太失望了，没想到你也不过是个鼠辈。” 说着他转头就要走，脚步还没迈开，身后的衣服便被人抓住了。 “等等，何大人，你可叫我好生为难！走吧，走吧，一起去吧，就你一个人路上没个帮衬的，哪里行得通？” 听这话，何广田会心一笑，竖起了拇指。 “我就知道，你会去的。”说着他欢天喜地的回去收拾行李。 蔡岳摇摇头，扭头去书房写请假的奏折。 这两个人谁都没有想到，他们会一路如此顺利，第二天一早两人已经赶着马车出了庆安。 站在城门口，何广田还有一瞬的恍惚。 两人冲傅月生告了三个月的假，本来有些心惊胆战，生怕对方不同意，没想到当天晚上奏折就被送了回来，上面用红笔批了一个大大的“准”字。 这让他们将原定的形成提前了整整三天。 蔡岳嘴上嘟囔着：“傅公子如此好说话，他会囚禁王爷么？” “好了，别想了，咱们现在去西域不就一清二楚了。” 两人赶着马车走远，没有看到城门之上一抹修长的身影。 暗卫站在傅月生的身后恭敬道：“主子，你吩咐的人已经安插在他们身后了，会一路保护他们去西域，只是……” “什么？”男人漫不经心道。 “您为什么会让他们两个人去，咱们这明明有那么多……” “你的意思是派这两个废物去？”傅月生毫不避讳道。 暗卫意识到自己多嘴了，垂下了头。 “呵呵，无事，他们两个动静闹得越大越好，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他们两个去么？他们越是笨手笨脚被人发现，动静便会越大，动静越大，咱们的人才能悄无声息的进西域。” “主子你的意思是，让他们做排头兵。” 男人一点头，目光望向很远的地方，悠悠叹了口气。 “希望程子期能坚持住，等我们到达。” “王爷吉人自有天相。”暗卫应和道。 “吉人天相？这两个东西大约是他们夫妻两个最缺得了。”傅月生嘲弄的摇摇头。 第364章 勇士的心头血 要说何广田和蔡岳这一路走来，说坎坷也坎坷，说走运也走运。 一段三个月的路程跌跌撞撞走来，两人索然造的蓬头垢面，却胳膊腿一个未少。 要知道两个百无一用的书生能做到这一点，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若是警惕一些的人，定会发现这一路有人蓄意相助。 可这两位却不这么认为，何广田非要说这是上天眷顾，老天爷都要他们救怀安王。 至于蔡岳，蔡岳怎么想不重要，如今他也只能做这个工具人了。 到了西域门口，他们两人乔装打扮了一番，装成了藩国的商人，西域对藩国还算挺友好的，两国几百年前还能算得上是一家，如今都被南诏和大周欺压，算得上是难兄难弟。 “何大人，咱们就这么漫无目的的找？”蔡岳唯唯诺诺道。 何广田一个眼刀过来，压低了声音道：“说过多少次了，来西域就不要叫我大人了，就叫何兄，咱们现在就是商人，得入戏！” “好，何兄，你说说咱们这么找得猴年马月呀？” “相比咱们南诏疆土，西域才多大点地方，不过巴掌大，咱们有心几日就能找到。”对方有些瞧不起道。 蔡岳在心中噘嘴，想着刚刚还让他入戏，如今自己又咱们南诏疆土了，露馅的是你才对吧？ 骑着骆驼逛了一天，他们除了一大堆的西域新鲜玩意什么都没看到，兜子里倒是塞满了准备带回庆安的东西。 “蔡兄，你问问这种香料咱们从来没见过！”何广田欣喜道。 “这个砚台是水晶的！如此通透！”蔡岳诧异道。 两人就像是土包子进城，迫不及待的将行囊塞个满当当，回到客栈看到这一桌子的稀奇物件，两人又开始捶胸顿足。 “不该啊，咱们是来找王爷的，怎么反倒沉迷起了这个呢？” 他们两人殊不知，从一进西域的城门，就已经被盯上了。 “神女，就是这两人。” 在客栈的不远处，屋檐上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位俯身指着对面客栈的小窗，面山露出几分犹豫。 从将程子期和叶巧儿带来西域那一刻，娜珊就让他们时刻紧盯着动静，一旦有任何南诏人士入境，紧盯不放。 这两个人是其中行迹最诡异的，好不费功夫，他们果然查到，这两人原本是南诏的官员，据说官职还不小。 不用想，一定是来救他们王爷的。 只是让他有些想不通的是，这两人从进城之后，就到处乱逛，还买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一点营救的意思都没有。 是她们看走眼了？ 娜珊站在原地，看了半晌后，嘲弄的一笑。 “废物，南诏都是这样的废物，凭什么不能让西域取而代之？将人看牢了，有什么动静通知我。” 说罢她足尖清点飞下屋檐，一路走到了关押程子期的地牢。 一进去她似乎心情格外愉悦，微微弯了眼。 “我还在想呢，你们被抓走这么久，南诏怎么一点动静没有，没想到呀，他们竟然派了两个废物来，真是不知道他们是不将你们放在眼里，还是想放弃他们的怀安王了。” 听这话，程子期和叶巧儿看了过去。 两人因为长时间被囚禁在低下，皮肤几乎白的透明，但因为没有受到亏待，状态看上去还不错。 从一个月之前，娜珊看他们老实的可怜，已经不锁着他们了，在地牢之中，他们可以随意的走动。 “他们派了谁来？” 女人得意的一笑：“我的探子已经查的很清楚了，是你们的南诏的官员，一个叫何广田，另一个叫蔡岳。” 这两个人？ 叶巧儿诧异的看过去，显然有些想不通。 是谁派他们两个来的？ 就连程子期都有些吃惊，他微微一顿接口道：“既然已经发现了，为何不直接将人抓来？” “如此有意思的时期，我当然要好好玩玩了，而且他们两个很有意思，我很喜欢，让人……格外琢磨不透。” 娜珊这话说得十分谨慎，若是让这两位自己来说一番，估计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来了西域都做了什么。 待女人走后，叶巧儿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口道：“谁派他们来的？傅月生？他要做什么？自杀袭击么？” 程子期摇摇头，他也弄不清楚那边的用意了，对于蔡岳他早就没了印象，若说何广田他还有些模糊的记忆，那不过是个被压抑久了，满腔不得志的读书人。 说实话，他能活着走到西域来都足够让人吃惊的了。 “不清楚。不过一定有傅月生的授意，别忘了他们如今还在当官，能够告假来西域，怎么可能逃得过傅家的法眼。” “那他们真的是傅月生派来的？他怎么了，脑子坏掉了么？南诏没人了，派两个傻子来？” 叶巧儿直言不讳还略带几分气氛，要知道这段时间他们为了掌握娜珊的全部动向忍辱负重，只等着一招里应外合，对方却让两个二傻子来，一进城门就被发现了。 程子期倒是没那么悲观，他摇了摇头。 “他应该是另有安排，等等看吧。” “可是你……” 说着，她看向男人的胸口，显然有些担忧。 对方一笑，揉了揉她的发顶。 “没事，你夫君我硬实着呢，不会轻易倒下的。” 原来这段时间，娜珊并非是完全没有动作，她果然是想效仿百年之前那位横扫千军的神女，用逆天的蛊术壮大西域。 这可惜这种蛊术十分的苛刻，想要成功困难重重。 她之所以费尽心思，将程子期引入昌平城，带走他，也是为了蛊术做准备。 叶巧儿偷偷听到，蛊术的其中一条，就是用天下最勇猛的战士的心头血。 江慕白如今半死不活，别说是取血了，怕是划开他的皮肤只能溜出冰溜子。 那唯一能入得了娜珊眼界的，只有同曾经的镇北侯不相上下的程子期，如今的怀安王。 不得不说，这位西域的毒女子选的的确不错。 除了程子期，天下也没有第二个男人能扛得住连取八十一天心头血了。 第365章 江慕白的底线 如今算来从开始取血到今日，已有二十多天。 叶巧儿能看出男人在安慰自己，他嘴上不说，面色却偏不了人。 以往还能看出几分红晕的脸颊，如今已经苍白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心疼，却也无能为力。 白日里男人会被拉出去取血，她则只能自己带着，等人回来。 一到了晚上她便会被盛装打扮，带去江慕白的寝宫陪睡。 她早已打探清楚，原来自己这个陪睡也是有说法的。 这位镇北侯身上所中的寒毒没有办法可解，但若是枕边有鲜活的人气，便能为他驱散寒气，减缓痛苦。 这个男人有洁癖，之前娜珊带着一群艳丽的男女住在他的寝宫，偷偷被对方赶走了，一个不留。 无奈之下，只好将对方心尖上的人请来，男人总算是默许了。 从地牢里回来的娜珊有些嘲弄的看着面无表情坐在那里的江慕白，嘴上道：“没想到你长着怀痞子的脸，却还纯情的很呢，这都在一起睡多久了，你还没动她？” 男人不耐烦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问道：“你的蛊术进行的如何了？” “不过二十三日，距离八十一天还早着呢，这心头血如今还好说，那个东西怎么办？” 提到这个，江慕白微微皱起了眉头。 见他不说话，娜珊继续道：“没有那个东西，再多的准备都无用，你知道，我不如姐姐有先天的法力，光是这阵子取血的仪式就让我心力憔悴了，若是没有那个东西，我怕是撑不过八十一天。” 作为正正经经的南诏人，虽然从未说过，但是男人向来不齿这些巫蛊之术。 奈何自己的老娘就是这个出身，小姨又确信只有这个才能壮大西域，他能做的只是不出手阻拦。 可事到如今，他们早就被逼上梁山，若是不帮娜珊，之前的努力都是白费。 “我会帮你。”他松口道。 娜珊眉开眼笑，凑上前道：“我就知道，小白你不会放任我不管的，你放心吧，蛊术一旦成型，南诏就是我囊中之物！” 当晚，叶巧儿再次会送进寝宫，如今她已经给两个护卫很熟了，那两个小孩不过十四五的年纪，就被送进了宫，也觉得寂寞，肯同她说点新鲜趣事。 “你说南诏来的探子？好像听外面的几个兄弟提了几句，来了西域以后就到处买东西，没见到干什么别的事情……” 话说了一半，另一个侍卫捅了一下他，显然不想让对方说太多。 她注意到后，弯眉一笑道：“没事，就算是告诉我又如何，我人在这里又走不了，放心吧，插翅难飞。” 见她如此平和的开玩笑，两个孩子也羞涩的一笑，有些愧疚的冲她摇了摇头。 “神女说了，这件事不能透露给你，抱歉。” “没事，我也只是随便问问。” 叶巧儿装作不感兴趣点了点头，熟门熟路的推开了寝宫的门。 此时江慕白已经坐在榻旁等她，见她进来勾唇一笑。 “想知道那两个人的消息，你问他们不如问我。” 知道对方武功高强，耳力好的厉害，她也跟就没想隐瞒，挥了挥手道：“那就多谢镇北侯好意了。” “有意思，听说程子期接管南诏以后弄了一个不同寻常的科举？” “是又如何？”叶巧儿挑眉道。 “无用，他真以为自己能改变南诏，南诏的根已经腐朽了，他再怎么在外面浇水施肥，这棵树只会枯萎下去。我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想过要收回来，不过娜珊想要西域吞并南诏是对的，那个烂东西早就该倒了。” 提到南诏，男人的脸上永远带着淡淡的厌恶，似乎那里并不是他生活已久的国家，而是一个十分令人厌恶的地方。 “那只是你的一己之见，还有许多人想要改变他，再说西域根本没有治理一个大国的能力，还是说你这个新的王觉得自己比别人要强？” 叶巧儿直接戳破了两人那层窗户纸，眼中带着些恼火。 江慕白有些惊讶的看过来，随后无声的笑了。 “他们听你说我要当新的王了？” “怎么，王还怕人知道？你不要南诏，却想要西域？是西域歹毒的手段合了你的胃口？” 这话实在是咄咄逼人，即使男人的脾气已经好了不少，眉眼间也染上了怒气。 “叶巧儿。” “怎么了？要杀了我么？反正我来到西域也不过是监下囚，你以为以礼相待就能讨好我了？你让娜珊那个毒女人每日取我夫君的心头血！将我们囚禁在这里，你还想当什么好人！” 这段时间的怒气充斥着她的胸膛，叶巧儿知道自己不该口不择言，却还是没能忍住。 “叶巧儿！” 男人愤怒的一手将人扯过来，压在了榻上，他整个人笼在对方的身上，一双冰冷的眼睛看着对方，就连握着对方的手都是冰冷的。 女子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哆嗦，猫一样的眼睛却不认输，死死的盯着对方。 “怎么？终于忍不住了，脱下虚伪的面具，你也不过是这么个玩意。” 江慕白握着她的手微微缩紧，愣着嗓音道：“你要挑战我的耐性，也不要以为我不敢动你，我在这里要了你，你的夫君能做什么？在地牢里哀嚎么？骂我么？你知道我不怕。” 叶巧儿眼神一闪，似乎被要了你这几个字烫伤了。 “你要是敢碰我，我就咬舌自尽！”她狠声道。 “好啊，让本侯看看，你是怎样的贞洁烈女。” 说着对方的手满含深意的划过她的肌肤，让手下的人微微战栗。 “我见过无数美人，叶巧儿你想象不到，在我心里你有多不同？为什么？有的时候我也在想，我是中了你的魔咒么？” 她耻辱的颤抖着，咬着唇。 “你不爱我，甚至不喜欢我，你只是不甘心。江慕白，你的心已经黑了，你不辨是非，想要的若是得不到就成了执念，这是你的执念，不是爱！” “哦？不是爱？也许在我这里，执念就是爱。” 说着男人倾身而下，似乎要落下一个吻。 第366章 娜珊要万人殉葬 嘴唇擦着耳侧而过，叶巧儿偏开头，抿紧了嘴唇。 看着怀中的人抗拒又屈辱的神色，男人突然觉得有些无趣。 他面色阴沉的起身，低声道：“不要再惹火我了，叶巧儿，你知道我向来没什么耐心。” 她没有说话，心底却知道自己今天有些激动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若是还像曾经一样横冲直撞，没有人会护着她了。 被侍卫送回了地牢，程子期一眼就看出她的脸色不太好看。 “怎么了，江慕白难为你了？” 叶巧儿摇摇头道：“没有，是我过火了。你怎么样，胸口还疼么？” 因为每日要取心头血，他胸前的伤口便一直不能愈合，反反复复的被划开。 叶巧儿看过一眼男人胸口的位置，伤疤狰狞可怕，光是看都能想象到有多疼。 “没事。” 程子期向来是这样，不论如何都藏在心底不会说出来。 在怀安王夫妇两人身处水深火热之时，西域的一家客栈里，何广田和蔡岳总算是回过神来，察觉到他们两人犯了多严重的错误。 千里迢迢来西域一趟，可是为救主的，而不是闲逛。 两个酸书生在客栈里长吁短叹了片刻，决定从今日开始行动。 “我听闻西域的皇宫就在北边那条街上，今晚我们就偷偷潜进去。”何广田决定道。 “什么？就咱们两个闯西域宫殿？何大……何兄，这会不会太过冒险了些，你我都没有武功，若是被抓住，可就是死路一条啊！” 对方摇头道：“咱们已经耽误了这么久，不能在拖延了，放心只是潜进去打探情况，小心一点不要被发现，若是得到了小心咱们就先出来，再另想对策。” 两个人臭皮匠大眼瞪小眼，显然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便只能暂定如此了。 当天夜里，在无数西域眼线的众目睽睽之下，两人穿着夜行衣自以为隐秘的溜进了西域的皇宫。 众人：…… 头一次见到这种人，这两个人看上去脚步虚浮，不像有武功的样子，就敢直闯宫殿？ 真不知道他们是太过自信还是没脑子。 而在另一面的暗处，也藏匿着一小队人马，这些人便是傅家的暗探。 他们显然身手不凡，比西域的眼线更加高明。 看着何广田和蔡岳大张旗鼓的走了进去，为首的那个冷笑一声。 “主子倒真是说对了，这两人将西域的眼线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真没有人主意到咱们。” “那现在怎么办，老大？” “他们全都盯着这两个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咱们也潜入宫殿，找一下王爷到底被关在哪里。” 几人一点头，纵身跃入西域皇宫。 今晚的宫殿真是热闹，一阵风吹过，掩去了不少行色匆匆的脚步声。 正躺在寝宫之中的娜珊忽而睁开了眼睛，嘴边挂着一抹顽劣的笑容。 “有意思，还以为只派了两个傻子来。” 她翻身下榻，缓缓走到了窗边，一双墨一样黑的眼睛看了出去。 今夜的月色不知怎么，带着一抹血红。 是少见的红月。 娜珊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手按在了自己胸口的位置。 “阿姐，这是南诏送到嘴边的肉，我不吃岂不是太不给面子了？他也饿了，阿姐也不愿意让他饿着吧？” 说着，她闭上了眼睛，浑身一抖，似乎有什么东西的虚影爬上了她的肌肤。 没多久，女人睁开了眼睛，瞳孔竟变成了一条浅色的金线。 西域宫殿中的小路错综复杂，何广田和蔡岳两人进来之后，蹩脚的东躲西藏，不一会就迷了路，莫名的到了一处院子里。 也不知道这两个东西那里来的狗屎运，在他们的脚底下正是西域的地牢。 此刻的程子期和叶巧儿并不知道，来救自己的人就在头顶上，还在商谈着娜珊那个诡异的仪式。 取心头血的时候，怀安王一点也没闲着，将祭坛上暗红色的法阵记了下来，每日回来便画在地上琢磨。 叶巧儿也蹲在地上，一个图案一个图案的研究，今日不知道哪里来的灵感，忽而指着一处弯弯曲曲像是藤蔓一样的东西，略带犹豫的开口。 “这里这个东西，在法阵上到处都是，好像……” 男人的视线也跟了上去，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蛇。” 开始他们将那东西当做是图腾的一部分，看上去很像是粗一点的线条。 如今将这些粗线条看做是蛇，一个大体的形状似乎是出来了。 “这里是蛇，这里也是，还有这里，这里……”叶巧儿拿着树枝在法阵的四处点着。 而程子期皱着眉，用指尖在地上画了起来，将那些细的线条连在了一起。 “这是……” “万人坑。” 万人坑这三个字似乎来自很遥远的时间。 上古之际，许多野蛮国家有自己象征的图腾，在开战之前，为了保证战争顺利，经常会请国师做法祭祀。 小国就象征的送上童男童女，而一些强大的国家，为了胜利，不择手段甚至会万人殉葬。 这样的灾难也被称作是万人坑。 他们会用成千上万的平民赶到一个巨大的坑中，然后用属于自己图腾的残忍手段杀害这些可怜人。 后来因为太过于血腥没有人性，这样落后的仪式渐渐被取缔了，就连国师一职也一落千丈。 在南诏甚至有不少的贵族倡导少信奉鬼神，这样的风气可以说是相当良好。 “难道娜珊也要万人殉葬？”叶巧儿颤声道。 男人沉默的看着地上的图案，过了半晌摇了摇头。 “西域人脉单薄，做不到。” 她松了口气，还没等完全放下心来，对方又开口。 “做不到不代表她不想做，这个法阵明显象征着万人殉葬，娜珊一定想要这么做，西域没有这么多的人，你有没有想过，她会借东风。” 借东风？借谁的东风？ 南诏？ 叶巧儿的瞳孔微微缩紧，双手开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你是说她想要南诏的士兵为她殉葬？” 第367章 将白骨拉上宫殿示威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此刻两人心中不约而同的想。 “她要怎么做？南诏也不是傻子，就算是没有你，只是傅月生指挥江家军，也绝对不会上当的。” 这一点程子期心底也清楚，可是这个所谓的神女眼中的疯狂不会作假，她一定想到了某些办法。 “我不清楚，还要再掌握一些证据。” 只是不知道对方还会不会给他这个时间了，男人在心底默默想到。 头顶三丈之上，蔡岳这个倒霉蛋很不幸的被绊倒摔了一跤，并且眼睁睁的看着一条通体黝黑的小蛇从自己的面前一闪而过。 他想来害怕这种冰冷的软绵绵的东西，当即大叫一声，跳了起来。 毫无疑问，两人的行踪被发现了。 一众守卫匆匆赶来，两人跑在前面，侍卫紧缩其后。 傅家暗探在院子里很快发现了地牢的入口，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确定了位置，却并没有打算现在打草惊蛇，飞鸽传书一封之后，转身去救那两个蠢货。 要不是主子有要求，他们才不会这么做呢。 却没想到几人刚刚走到一半，就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来人身姿窈窕，长着一张纯真烂漫的脸。 正是西域现在的神女娜珊。 她娇柔的一笑，开口道：“哎呀呀，远道而来的客人，怎么才来一会就准备走呢？” 为首的暗卫头子没想到一个女人武功竟如此高强，不由得警惕起来。 “不说话，害真讨厌，跟你们的老大一样，让我想想他叫傅月生？是个聪明人，想用那两个人倒霉蛋来吸引我的视线？不得不说一开始我还真没注意到你们。” “废话少说！”暗卫不想浪费时间，直接抽出了长剑迎面而上。 “啧，你们南诏人都这么没礼貌么？” 话虽如此说，娜珊却像是鬼魅一样飘开了。 她看起来并没有多强的伸手，可是身形就像是鬼影一样，缥缈不定，让人摸不到边际。 几个暗卫联手竟一时之间都无法接近她。 “这个女人到底用的什么手段，老大完全摸不到她！” “鬼把戏，看我的！” 为首那个似乎真的有两下子，大吼一声长剑直勾勾的过去，看眼就要刺穿对方的肩膀。 女人尖声笑了起来，竟没有躲闪。 眼看着那剑没入了她的身躯，暗卫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看到眼前的皮肉瞬间化成了无数通体漆黑的小蛇，将他的剑吞没了。 “啊！什么东西！” 他只来得及喊上这么一句，就看着无数小蛇顺着剑爬到了他的身上，将他吞没了！ “老大！” 男人凄厉的喊叫了一起来，倒在地上来回打滚，不一会就化作了一摊枯骨。 “这……这……” 剩下的几个暗卫有些畏惧的后退了几步，看着眼前的女人。 此刻那张天真的脸半隐在黑暗之中，看上去十分可怖。 “怎么了？不再来跟娜珊玩了么？”她轻声说着，闪身上前。 不一会，尖叫声再次响起，等她人离开，地上又多了几具枯骨。 “没意思，还以为傅月生的人能有多大的能耐，不过如此。” 她轻蔑的挥挥手，离开林子，此时另一边还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眼看着要被抓住，何广田刚要转身，死也要死的英勇就义，就听到传来一阵口哨声。 听到声音的守卫住了脚，似乎在这声口哨和他们之间犯了两难，很快第二声响起，他们一咬牙扭头走了。 留下一脸问号的何广田和蔡岳，两人面面相觑。 “他们怎么走了？” “不知道，这也许真的是命！注定我们命不该绝！” 两人如此想着，大张旗鼓的出了西域皇宫，一路回到了客栈。 殊不知这场游戏真正的主角已经化作白骨，埋葬在林子里了。 叶巧儿和程子期一同被人从地牢里带出去的时候，既觉得有些不妙。 自从被关在这里之后，两人从来没有一同出去过。 男人看过来的视线也格外的意味深长，看来今天晚上不平静的不单单是他们。 被一小队侍卫押送到了大殿之上，娜珊和江慕白已经等在了哪里。 见他们来了，娜珊高兴的拍了拍手：“哎呀呀，快看看，南诏王妃夫妇两个来了，快请坐。” 说着她一挥手，让人搬来了长椅放在了一侧。 不知道这个疯女人又在搞什么鬼，叶巧儿戒备的看过去，感受到男人推了推自己的手，方才坐了上去。 对方愉悦的眯起了眼睛，似乎心情大好。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我想了想还是要同怀安王分享为好。” 说着她起身，让几个侍从上来，他们四人一队抬着小小的架子，将架子放在了地上，所有人都能看清里面的东西。 叶巧儿下意识的捂住了嘴，将叫声咽进了肚子里。 因为那里面躺着的是几具白骨！ “怎么样？看到了么，这才是南诏送来的重头戏。” 程子期没说话，双手却已经紧握成了拳头。 “是傅月生派来的人？”叶巧儿在一侧低声问道。 男人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随后冷声道：“你要做什么直说就是了，拿些白骨吓唬我们没意思。” 高台之上的女人娇笑了起来，一手搭在了江慕白的肩膀上，轻轻撩拨对方的头发。 “我又能做什么呢？还要看我们的小白呀？你说呢，小白？” 对方对这个像狗一样的名字十分不满的皱起了眉毛，不过大约是觉得厌烦了，没有出声纠正。 从寝宫中被拉出来，他一看到女人兴奋的模样就知道她做了什么。 如今再看看这几具白骨，更是不言而喻了。 “你将那个放出来了？” 娜珊乖巧的回道：“老是困着她，她也会饿呀，是不是？我不过是小小的开了个胃罢了，这几个人哪里够它吃的？” 听这话，叶巧儿不由得想起了图腾里的东西。 不管这两个人说的是什么，西域绝对在圈养凶兽……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阻止她，可是如今他们连那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是蛇么？ 一个新的想法在她的脑海中成型了。 第368章 故意激怒娜珊 叶巧儿知道很危险，可这也是最有效的途径。 “娜珊，你真以为学两个恶心的把戏你就能成为西域的神女了么？也不想想，当初为什么他们选中的是你的姐姐，而不是你。你不过是一个先天不足的可怜人，你姐姐死了，你就能取而代之了？” 她猛然起身，厉声道。 大约是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刻薄，身旁的程子期也吃了一惊。 高位之上的娜珊瞳孔紧缩，微微长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叶巧儿深吸一口气，上前两步道：“我说你是被淘汰的那一个，如今娜宁死了，你以为自己就可以走出她的阴影了么？西域的人们都知道你不如她，嘴上叫着你神女，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娜宁才是百年一遇的纯正血统，而你……不过是她的影子。” “放肆！” 女人尖叫了一声，那张天真的脸扭曲了。 “你怎么敢！叶巧儿，你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为何不敢？你使用卑劣的手段将我们抓到这里来，我们就应该怕了你么？实不相瞒，在我眼中，西域永远是那个卑微的附属国！” 这一次谁也无法阻拦娜珊的怒气了，她愤怒的脸庞让人想起了一种鸟类，那双眼睛瞳孔紧缩，几乎成成一条线，闪着诡异的琥珀色光芒。 那一瞬间，程子期感受到对方身上锋芒极盛，还带着一丝血气。 他下意思的伸出手，将面前的人拦在了身后。 这一刻他知道对方为什么忽而发难了，她在逼迫娜珊，让她失去理智，露出本来的面目。 很幸运她成功了，很不幸如今的他们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我本来想要留着你们，让你们看着南诏一点点被吞没，让你们体会西域百姓曾经的痛苦，如今看来不用了！”娜珊的嗓音沉沉的，略微沙哑，那完全不是她的声音。 那声音好似从地狱中来的，让人汗毛直立。 女人伸出了一只手，指尖竟变成了五条小黑蛇，冲他们飞来。 “小心！”叶巧儿惊叫出声，看到男人利落的带着她闪过，那些小蛇同他们擦肩而过，飞到了几个殿内侍卫的身上。 不一会他们便惨叫一声，跌倒在地上打起滚来。 “救我！啊！” 众目睽睽之下，那几人一瞬间被小蛇吞没，变成了一句白骨。 看来之前架子上那几位，也是如此。 一击不中娜珊还有攻击，肩膀却被一只手拉住了。 “不要冲动。”男人冷声道。 “冲动？反正他们都是要死的，早一些又如何？”女人狠声道。 “你伤到自己人了，而且他还不到死的时候，你要让所有的准备都功亏于溃么？” 提到这个，本要再次伸出手的娜珊停下了。 她危险的眯着眼睛，看着殿下的两人，忽而笑了起来。 “你说的对，我差点让他们气昏了头了。叶巧儿，你躲过一劫，因为你男人对我来说还有大用处。你不是说我是影子么？那你到好好看看，我这个影子都会做出什么！” “来人，将他们两人带下去！不，等等将怀安王留下来，今日他还要多留下点东西。” 说着娜珊笑了起来，看上去十分疯癫。 叶巧儿伸出手抓住男人的袖子，对方在衣袖之下安慰似的拍了拍，随后留在了殿上。 被送回去的路上，那些侍卫看到了自己同伴的惨状，似乎也被吓到了不敢说话。 她低声道：“那蛇是什么东西，你们知道么？” 两人打了个哆嗦摇摇头，不知道是不肯说还是不知道。 知道不会问出什么了，叶巧儿索性放弃了，回到地牢中，她看着地上画的法阵微微出神。 她猜的果然没错，就是蛇。 不知道那是什么妖术，竟然可以让身体化成小蛇，而那蛇似乎沾在身上就会将人的皮肉全部吸掉，只剩下一具白骨。 几条还好，若是娜珊有一窝这样的蛇呢？ 到时候别管南诏有多少大军，顷刻之间就会灰飞烟灭。 等等……这蛇绝对不简单，若是以前西域就有这样的法宝，怎么会被南诏侵略，沦为附属国？ 联系曾经江慕白和娜珊说过的话，似乎这东西需要养。 程子期每日也都要奉出心头血…… 叶巧儿对蛊术并不懂很多，如此在这里空想思路也是乱成一团，毫无头绪。 她抓了抓头发，有些焦灼不安的在地牢中等着，不知道程子期会如何？ 今日激怒了娜珊，被就是以身犯险，若是没有江慕白的阻拦，他们两个绝对会死在殿上。 太危险了。 如今想来，她隐隐有些后悔。 不知过了多久，地牢里传来了动静，牢门打开，程子期被推搡着扔了进来。 她连忙走过去，看到男人的脸色似乎比平日里更加苍白，就算是他强忍着不出声，也能看出这一次遭了大罪。 “夫君……”叶巧儿哭丧着脸。 对方无力的勾起唇角，擦了擦她流出的泪。 “别哭，有大进展。” “什么？”她用袖子摸了一把脸，有些心不在焉。 程子期微微回头，看到侍卫走远，方才将人拉到了地牢的角落里。 “今日你的做法实在是太危险，好在真的探出了点东西。娜珊暴怒，一天之内两次化蛇，对她自己的身体也有影响，所以才又一次取了我的心头血。” 叶巧儿眨了眨眼睛，问道：“什么意思，化蛇？” 男人点了点头，有些吃力的靠在了墙上：“嗯，今日看到她在殿上做的，让我想到了之前傅月生同我说过的娜宁。娜宁之所以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正统神女，是因为她有暗夜之神的血统。” 暗夜之神？ 那又是什么？ 看着她迷惑的神情，男人继续道：“西域崇尚火教，火教中有一支偏门，其主就是暗夜之神，那神人脸蛇神，眼中有金色的火焰若是被他的使徒们碰上，便会画作枯骨。” “使徒？”叶巧儿乖乖跟着念道，猛然明白过了什么：“你说那些小黑蛇就是他的使徒？也就是说曾经的娜宁也会化蛇，可是娜珊又是怎么学会的？” 第369章 为什么要告诉我 程子期摇了摇头，似乎牵动了伤口，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不知道，不管用了什么手段，娜珊似乎继承了她姐姐的所有能力，能够化蛇，能够让人起死回生。” 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问题两个人很难靠自己想出来了，不过能弄明白对方到底有什么武器已经很不容易了。 “给我看看你的伤。”她伸出手要解开对方的衣服。 男人下意识的偏开身子，躲过了。 “没事，不过今日放了两次血，有点疼，明日就好了。” 话虽这么说，这次他脸上的虚弱却没有办法隐藏。 叶巧儿知道对方好强，也只能放弃。 两人沉默了半晌，程子期忽而开口道：“娜珊毕竟不是天生正统，这些能力似乎对她本身也有影响。今日江慕白之所以阻止她，不单单是为了救咱们，还有一点是他怕娜珊自己扛不住。” 对了，娜珊也说过，今日用了小蛇两次，有些饿了，所以留下了程子期，再次放心头血。 “所以……如今她还没有办法很好的驾驭化蛇这个蛊术，还需要接住许多外力？” 男人点头：“我猜是这样，不单单是我的心头血，她还需要一些别的东西，他们一直在准备。” 那他们现在要做的，是阻止娜珊？ 叶巧儿很快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下意识的抿起了唇。 “我能做什么？” “江慕白。”他开口道：“他知道许多，下一次去他寝宫的时候，引他跟你聊娜珊的事情。” 她点了点头答应了。 很快晚上的时候，她依旧被按时的送了过去。 不过这一次带着他的两个侍卫似乎换了人，对她的话也置若未闻。 进了屋子，她一眼就看到站在窗前的男人。 难得的她主动开口问道：“你在看什么。” 对方似乎一点都不诧异她的主动，轻声道：“这已经是第三个血月了。” “血月？”叶巧儿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个，不过她走到床边向外看的时候，的确发现外面的月亮微微泛着红光。 “嗯，在西域这是一个特别的日子，暗处的东西会比往日更强大。” 她直截了当道：“你是说娜珊身上的黑蛇么？” 对方低声笑了笑：“哦，这么快就直奔主题了，我以为你会迂回有些。” “反正以侯爷你的聪明劲，从我走进来开始就猜到我要做什么了不是么？与其费尽心思去掩饰，不如直接问了，你会告诉我么？” “会，但一定不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江慕白学着她的语气道。 “好，我想知道化蛇的事情。” “你连这个都知道了，是程子期说的吧。”男人将窗户关上，随意道。 “嗯，我知道那个化蛇的能力只有你母亲才能做到，不是么？” “是。”江慕白没有否认。 “那为什么娜珊做到了？还有她为什么会在昌平等着我们？为什么不自己去找你？” 男人抬眸看了她一眼，唇边带着纵容的笑意。 “你的问题真多，要我回答那一个？先说娜珊为什么在昌平吧。” 说着，他走到了塌前，斜靠在哪里，用眼神示意对方过来。 叶巧儿为了听真相，只得趋于他的淫威。 “你说吧。”坐在一个距离男人不近不远的距离，她说道。 对方挑起眉，似乎不太满意，不过想了想之前，又觉得这是很大的进步了，便没有说什么。 “先前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娜珊先天不足很虚弱，一直靠我母亲娜宁的帮助，才能勉强活下来。所以娜宁死之后，对她的打击很大。一方面是心理上的，她失去了最亲密的姐姐，另一方面便是身体上的，没了娜宁，她根本没有办法活下去。” 没有办法活下去？ 想到刚刚见到娜宁的时候，她以为对方是端王的女儿锦儿，那个时候她似乎真的不太好，面黄肌瘦，真的像是在皇陵中呆了很多年的样子。 正是因为这个，她才没有怀疑对方。 如今再想起来，她不知道自己是生气多一些，还是悔恨多一些。 “为了活命，娜宁想来许多的办法，后来她在一本西域的古籍中发现了一个最有效的。” 说道这里，江慕白看了过来，他的眼睛很深邃，因为寒毒的缘故微微泛着寒光。 就算是叶巧儿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美丽是无人能比的。 这世间任何一个女人，都扛不住这样的凝视，即使是她。 见她仓皇的移开视线，红着耳朵，男人笑了起来。 “吃了娜宁的尸体，她就会继承她的全部。” “啊！”叶巧儿下意识的叫出了声，等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来不及捂住自己的嘴了。 “怎么了？”男人笑着看着她。 “她吃了你母亲的尸体，你为什么……” 江慕白目光沉着的看向远方，淡淡道：“什么？为什么不生气，还是为什么不阻止？我们见得第一面还是你介绍的，别忘了，那个时候娜珊已经活下来了，也就是说尸体早就被她吃完了。还有，人死了就是死了，一具尸体而已，有人想要活下来，怎么处理那具没有灵魂的尸体，对我来说无所谓。” 她不知道怎样描述自己的心情，即觉得对方说的没错，又觉得这样的冷血更像是野兽而不是人。 “所以娜珊就是这样继承了娜宁的天赋，会起死回生，也会化蛇？她同起死回生救了你，然后想用化蛇将南诏收付回来？” “简单点来说就是这样，不过靠这样直白的手段继承血统是不正常的，所以娜珊要熬过许多痛苦，不属于她的能力想要挣脱她的束缚，就会试图在她的体内搏斗，吞噬她的精力。” 叶巧儿点了点头道：“所以她现在还不能频繁的使用蛊术，今日她用了两次，所以她很虚弱。” 说完这句话，她猛然意识到什么微微睁大了眼睛。 为什么，为什么告诉她？ 感受到她的目光，男人微微笑了一下。 “我说过，你对我来说很特别，所以不是很过分的要求我都会答应你，包括这个。” 第370章 世间没有那么多如果 “你知道我想做什么，说了这些我就会找到娜珊的弱点，对付你们，让你们功亏于溃。”叶巧儿认真道。 男人看向她，嘴边带着笑意。 “若是怕这些，我就不会同你说了。” 她沉默的垂下了眼睛，半晌忽而问出了心底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 “江慕白，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将到手的东西送给我，起死回生之后又来到西域帮助娜珊，明明帮她，却又要同我说这么多？” 这个男人似乎全身上下都是矛盾，没有一处说的通的地方， 他就像是一个随心所欲的疯子。 没错，叶巧儿忽而觉得自己形容的再贴切不过了，这个男人就是个随心所欲的疯子。 果然，对方一笑，毫不犹豫的答道：“我向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对你感兴趣便对你好，将你想要的东西给你。看不惯南诏，便站在它的对立面，让它不得安生。至于娜珊，我不喜欢她，但她救了我，还是我唯一的亲人，如此解释你满意了么？” “什么叫我满意了么？”她瞪圆了眼睛气道。 江慕白没回答，好脾气的偏开头闭上了眼睛。 自从第一次寒毒发作被蛊虫吸食了寒气之后，他似乎好了不少，但是隔三差五还是会在阴冷的日子里状态不稳。 看着对方的指尖渐渐泛蓝，叶巧儿有些紧张的直起了身子。 “喂，没事吧。” 男人哼了一声，淡淡道：“你还会管我死活么？” 这是什么话？她心中嘟囔着，有些没好气道：“你的意思是，要我看着你死？好啊，那等你下一次寒毒发作的时候，我就看着。” “那真是谢谢你。”他说着，吐出了一口寒气，似乎又眼中了不少。 叶巧儿打定主意不理这人，可是却还是忍不住偷看他。 若是这人死了，娜珊无人阻拦，不知道又会发什么疯。现在自己和程子期能够还好端端的活着，不计前嫌的说，都是这个男人的功劳。 不管怎么样，自己的命还在对方的手中，看对方找死，是做不到的。 “我去叫娜珊。” 看着他眼底下开始泛青，叶巧儿总算是忍不住了。 男人伸出一只手拉住了她，五指凉的吓人，几乎让她觉得自己碰到了冰块。 “别去，今日她元气大伤，若是再放出蛊虫为我治疗，定还要程子期的心头血，你舍得？” 听这话，她犹豫了，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不管如何，自家夫君的安危比任何都重要。 江慕白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唇边勾起了一抹嘲弄的笑容。 “就知道你会心疼。” 叶巧儿抿唇道：“那我还能为你做点什么，若是不叫娜珊你就死了？” 对方睁开眼睛，已经完成变成蓝色的眸子看着她，有一种怪异的疏离感。 “不会，扶我，去后殿。” 说着，他伸出了手。 叶巧儿短暂的犹豫了一下，觉得人命关天便递出手去，将人扶了起来。 男人高大的身躯半靠在她的身上，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就好像对方知道她能承受得住多少力量，故意如此。 绕过前殿的层层纱幔，两人没有从前门出去，而是走了殿后的小门。 因为是未来王的寝宫，加上对方的性格向来孤僻，所以后殿无人驻守。 看到眼前的场景，叶巧儿有些吃惊。 “这里还有温泉？” “为了我特意修建的。” 说着男人从她的身上起来，慢慢的褪下了外袍。 她猛地一回头，看到人在脱衣服，不由得后退了几步，有些面红耳赤。 “你干嘛！” 江慕白略带玩味的看过来：“泡温泉，不脱衣服怎么泡？” 知道对方故意如此，她气呼呼的转过了身。 “你快点泡，好了就叫我。” 身后没有声音，她又不想回头看，生怕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只得耐着性子盯着面前的竹林。 不知道盯着竹叶发了多久的呆，身后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她有些担忧对方是不是寒毒发作晕了过去。 犹豫之下，她还是扭过了头。 人还未完全转过去，就听到耳侧一声轻笑。 知道自己被耍了，想要转过去已经来不及，她感受到一只冰冷的手臂揽上了她的脖颈，人不受控制的向后方倒去，温热的水包裹了她，冰冷的身躯贴了上来。 叶巧儿睁大了眼睛，在水中看到了那双蓝色的眼睛。 男人墨一样的头发四散开来，苍白的皮肤，冰冷的眼眸像是水底的精灵。 她拼命挣扎了起来，猛的从水底一跃而出。 “呼！”长吐了一口气，叶巧儿怒道：“你疯了么，想干什么！淹死我么？” 接着便是男人肆意的笑容，那笑好像天底下没有他做不了的事情。 “怎么样，这温泉是特意为我建的，千年的泉眼，西域只此一个。” 她愤怒的看过去，一手护住了胸前往岸边游。 刚刚想要上去，她一低头却发现自己的衣服被水泡过之后，更是透明。 “混蛋！” 她骂着又沉到了水里，只露出半张脸。 男人张开双臂，搭在对面的岸上，一双眼睛毫不避讳的打量着她。 “我一直是混蛋，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她不说话，一双眼睛恨恨的看着对方。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忽然男人柔和了眉眼。 “好可惜呀，我遇上你比程子期晚了一步，也许我先出现，你会喜欢我呢？” 不可能，叶巧儿在心中道。 对方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笑了一声：“你怎么知道不可能？若没有这些过往旧事，也许我会比程子期更好。” 也许，我会比他更适合你。 “没有那么多也许。”她浮起身开口道：“镇北侯不是孩子了，还需要这些如果、也许来哄骗自己么？” “对，我已经不是孩子了。” 他的目光望向了很远的地方，缓缓开口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本侯差了一步，后来便步步都差了一步。” 差了一步，差之千里。 他的指尖一点，波纹散开，一层层涟漪荡漾，似乎是男人的悔恨。 不过这样脆弱的情绪瞬间消散了，他睁开眼又是那个冰冷疯癫的江慕白。 第371章 娜珊也是有弱点的 “走吧，天要亮了。” 说罢他起身，瞬间用内力烘干的衣服，将外袍扔在了叶巧儿的身上。 抱着袍子，她上了岸，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寝宫。 侍卫已经等在那里，看到他们两个的样子似乎有些吃惊，不过还是聪明的没有开口。 接下来的几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娜珊大伤元气，消停了不少。 不但一连几天，江慕白没有再召见叶巧儿，就连心头血也恢复了隔日一取。 “按她来说的，娜珊的能力还不稳，这是除掉她最好的机会。” 这日恰好程子期不取血，叶巧儿也没有被召见，两人难得能够再一次相处一日，便将最近相互知道的线索连忙交代清楚。 “是，但太冒险了。化蛇那蛊术实在是太过于古怪，一个不好就要……”说道这里，叶巧儿抿嘴。 她还记得那日在大殿之上，那几个人是怎么变成白骨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是等她练成了，便无人能对付的了她了。”男人沉声道。 她没有说话，知道对方说的是实情，可是这就是九死一生的冒险。 程子期如今的武功被那迷魂香锁了大半，别说他现在能不能对付的过那蛊术，就算是在他全胜的时期也难说。 “不行。”她咬唇道：“你不能去。” “巧儿……” “明明知道失去送死，为什么还要做无意义的牺牲？而且我想到了一点。” 说到这里，她正色的凑上前，轻声道：“娜珊如今不过有娜宁一般的能力，就如此可怖了，那当年的娜宁可以说是无人能敌。” 男人微微蹙了蹙眉，知道对方想要说的是什么了。 “所以，娜宁怎么会被南诏皇宫禁锢？她明明可以杀光所有人逃出来。” 对，当年的娜宁可是西域千万年难有的正统神女，她的力量深不见底，甚至能够让人起死回生，这样的人怎么会被小小的南诏皇宫困住？ 地牢了沉默了许久，程子期下了定论。 “南诏有对付神女的招数，可能就在南诏皇宫之中。” 是啊，这是最有可能的了。可是他们如今远在千里之外的西域，又怎么能梦回南诏拿到那些东西？ “别忘了，西域如今还有何广田和蔡岳。”他道。 提到这两个人，叶巧儿就觉得一阵头疼。 她有些无奈的笑了一下：“你还指望着他们两个帮忙？如今傅月生派来的暗探都死了，我怕他们两个……” 话说到一半，就听到地牢门口热热闹闹的一阵动静。 “我告诉你们！我二人可是南诏的大臣！你们西域的人敢囚禁我们？若是让我们王爷知道了，定领兵平了你们！” “对！放手，别碰我们，我们自己进去。” 说着两人看推推搡搡进门，一眼就看到了对方的怀安王夫妇。 “……王……王爷？” 原来，娜珊玩够了，不想让他们在外面上蹿下跳，索性将人一起关在这里了。 侍卫都走了，何广田和蔡岳迫不及待的跪在了地上，泪眼朦胧。 将自己怎么知道傅月生将王爷囚禁在西域，又怎么决定不愿千里迢迢来西域救他们的事情一一说了。 听罢，叶巧儿一笑道：“原来如此，傅月生这招声东击西用的好，只可惜遇上了娜珊。” “王妃这是何意？” 她将暗探的事情说了，当说到所有的暗探都被娜珊用蛊术杀了，变成一具白骨，两个大臣一哆嗦。 “这就是妖术！西域的人都毒的很，怪不得如此！” “那我们怎么办，那妖女很快就会会将咱们全都杀了吧？” “两位大人别慌。”程子期忽而开口。 怀安王一说话，地牢中的三人不由得都看了过去。 “王爷请说。”两人还记得自己是南诏的臣子，相当有礼道。 “本王有办法将两位大人带出去，但你们可有把握能够回到西域？这一次回去，没有人会暗中保护你们，只会比来的路上艰辛十倍，若是一个不慎，很有可能丢了性命，有去无回。” 说道这里，他微微一顿，果然看到蔡岳的面上露出了些许恐惧的神色。 何广田尚且好些，他一咬牙道：“臣定不辱使命！王爷想要我二位干什么？” 是个聪明人。 程子期一笑道：“我要你们帮我带句话给傅月生，告诉他在南诏皇宫中有解救我们的办法，查出来当年西域神女娜宁是怎么被囚禁的，她恐惧什么，害怕什么，知道之后让傅家想办法带来西域，救我们出去。” “好！王爷，我们一定办到！” “可是……这里守卫森严，插翅难飞，我二人怎么逃出去呀？”蔡岳畏畏缩缩道。 “不急，有机会本王会告诉你们。” 叶巧儿知道他一定是想闹出点动静来，两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互相点头。 这日难得江慕白重新召见她，白日里程子期也被带走取心头血未归。 她知道这是一个大好的时机。 被送进寝宫，这一次江慕白人竟不在殿内，她等了一阵，还不见人来，不知为何，她心中隐隐不安。 拍了拍门喊道：“为什么他人还不来？” 本应该在门外的侍卫竟一点声息没有，略带疑惑的叶巧儿皱了皱眉，一把推开了门。 映入她眼帘的是红色的天空，火海连成一片，吞并了一半的宫殿。 “着火了！” 叶巧儿微微瞪圆了眼睛，四下看去，见到所有人都去救火了，竟没有一个守卫。 是程子期干的。 她心中知道，便不敢耽搁连忙提起裙摆跑向地牢。 远远看着，那里还有守卫驻守，大约是得到过命令不管出什么事情都要守在原地。 她咬唇微微犯了难，以她三脚猫的功夫根本对付不了这两人，到时候打草惊蛇只会引来更多的守卫。 如何是好？ 正犯愁之际，她忽而想到什么眸光一亮，一路小跑回到寝宫殿内，翻开江慕白的抽屉，果然在里面看到许多西域的迷香。 虽看不懂这上面的字迹，但是这家伙留着的能是什么好东西，十九八九是带毒的玩意。 她带着迷香和火折子又一路跑回了地牢的入口处，用丝帕绑住了口鼻点燃放在了风口处。 第372章 程子期受伤高烧不退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不过半刻钟那两个侍卫便左摇右晃，跌倒在了地上。 从腰间摸出了地牢的钥匙，她推开了门，正看到何广田和蔡岳趴在栏杆上往外看。 见到她一人进来，两人不由得眼睛一亮。 “王妃！” “你们两个速速逃出去，记得一定要避开守卫，逃出宫殿一刻不要回头，直接出城，回到南诏！” “好，王妃，你放心吧，我们两个一定会将话带回南诏，让傅公子想办法就你们出来。” 叶巧儿点点头，将两人带出了地牢，带着他们走了小路，从宫殿的后门出宫。 “千万要记得，定要小心谨慎！”她叮嘱道。 两人跪拜，也知道事情的严峻性，不在多说什么，转身匆匆离开。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一直提到嗓子眼的心方才放下一般。 叶巧儿深吸一口气，回头看着幽暗的宫殿。 她知道现在自己可以走，跟着两人一起离开，但是程子期怎么办？ 她不能留她夫君一人在这里。 今晚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不过定会激怒娜珊。 她要去救他。 如此想着，叶巧儿头也不回的往火光的方向跑去。 “程子期！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动你？你也不是无可替代的！”娜珊尖利的声音隔了老远便能听到。 她冲进了那画着法阵的祭台，第一次见到了这个画面。 血红色的法阵几乎刺伤她的眼睛，男人站在法阵的中央，赤裸着上身，胸前有三道狰狞的伤口，还流着血。 他手执长剑，双目之中也满是血光。 “程子期！”她高声喊着，见到男人微微侧眸，看了过来。 两人对视，男人眼中的血光渐渐退却了不少。 “巧儿……” “好，你们两个算是到齐了，那近日便一起去阴曹地府，相配相伴吧！” 说着，娜珊一挥手飞身而来，五指呈利爪状，笔直冲向叶巧儿。 男人一见，连忙闪身冲了过去。 吸食迷香太久，他一身内力全部被牢牢锁住，如今与之相对，全凭灵敏的身手，同对方一对掌，一股蛮横的真气直入心脉，胸口一胀，他口吐鲜血，跌倒在了地上。 “夫君！” 叶巧儿惊叫一声，上前将人抱住。 对面的娜珊一击不成，转身便要再来。 一道蓝色的身影闪过，挥手将她击退。 “小白？”女人皱眉语气森冷：“你还要护着她？天底下又不是只有她这么一个女人了，你何必如此？” “我说过，不要冲动行事，你可知道今日将程子期伤了，你需要等上多少日才能让功力大成？若是让……你可知道后果！” 话说到此，娜珊冷哼一声一挥手道：“好，就姑且让你再救这两人一次，他们要是再耍手段，到时候我可不会一忍再忍了！” 说着两名侍卫上前，将地上的两人拖拽起来，带回地牢。 这一夜程子期高烧不退，一直昏迷，叶巧儿在旁边照料着，不由得泪流满面。 “要是知道你的法子就是激怒娜珊，让她杀了你，我一定不会让你用！” 昏迷的人无法回答她，就算是昏迷，他也皱着眉头，看上去千愁百绪。 “什么时候，你才能让我为你分忧呢？”叶巧儿为他擦了擦汗，叹了口气道。 娜珊这一击伤了根骨，男人实实在在昏迷了五日方才转醒。 睁开眼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问情况如何。 她没好气道：“亏得你闹出如此大的动静，那两个笨蛋就算是没脑子也逃的出去了。” 程子期松了口气，想要起身却牵动了伤口，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现在知道疼了？你怎么这么大的胆子，直接挑衅娜珊，这跟我那日的作为有什么两样，之前你还教训我？” 提到这个，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也是无奈之举，不过我这一击其实对娜珊也造成了影响，那法阵混进去了黑蛇的血，反噬了她，这几日她是不是没再来取我的心头血了？” 提起这个，叶巧儿方才想起来，这几日那两个人的确消停了许多。 “你怎么做到的？” 程子期回道：“在她取我心头血的时候，我趁其不备掐住了她的脖子，因为能力不稳，她没有办法很好的控制自己身体化蛇，受了惊吓，半个身子直接化成了那些小蛇，被我一剑砍了不少，那蛇的血流出来竟也是黑色的，落入法阵之后娜珊格外的痛苦，我便想到是反噬了。” 她微微瞪圆了眼睛，没想到当时的情况被她想象中的还要惊险百倍，不由得气上心头。 “你还让她化了蛇？你没看到之前碰到蛇的人都如何了么？若是你也变成了白骨怎么办？让我守寡？” 男人一怔，无奈的笑了笑。 “放心，我知道那东西的厉害，已经十分小心了。” 又是一阵劝慰，好不容易等她消了气，程子期方才想到了不对的地方。 “你说你去了江慕白的宫殿，可是他不在那里？” “嗯，怎么了？”叶巧儿疑惑道。 “他不在寝殿，却也不在祭台，那去哪里了？” 叶巧儿当日一心都在自家夫君的身上，根本没注意到江慕白的不对，如今想来才发现对方似乎也打着自己注意。 “从那日他告诉我娜珊的弱点，我便觉得，这两个人并不同心。” 两人野心家凑在一块那可能交心，利用他们两个人之间微妙的关系，也是逃出去的一条路子。 若是何广田和蔡岳两人真的靠不住，他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另一边两个寄托怀安王夫妇希望的人一逃出去，连先前的客栈都不敢回，在西域城边上买了两匹马便日夜兼程，赶回南诏。 不出程子期的预料，这一路没有了傅家暗卫的暗中庇护，这两人可以说是吃尽了苦头。 不说每日提心吊胆的怕被西域那帮人发现，就是这一路的山匪、痞子也够这两人吃一壶的了。 三个月的路程，他们日夜兼程，也实打实的走了两个多月，到了庆安的时候，这两人已经是衣着褴褛，看不出一点达官贵人的样子。 第373章 傅月生的心魔 “干什么的！”城门侍卫一把拦下了两人。 蔡岳一路回来已经心神俱疲，如今好不容易回到了自己的地界上，当即气急败坏。 “瞎了你的狗眼，认不出我们是谁么！这位是何大人，我是蔡岳蔡兆尹！还不将我们请进去！” 那侍卫上上下下打量两人，衣衫狼狈同乞丐差不多，还敢自称是大人。 他轻蔑一笑道：“疯子，还敢假扮重臣，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吧，来人，给我将这两人打出去！” 说着一小队城卫一拥而上，长戟交叉，将两人推出了城门数百米。 “再敢过来就打断你们两个的狗腿！”说罢他吐了一口，转身离开。 何广田气的不像话，大骂道：“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竟敢如此！” “何大人，都怪咱们进城的令牌丢了，现在也没有东西能证明自己的身份，可如何是好啊！”一旁的蔡岳着急道。 两人万万没想到，历经千辛万苦，成功近在眼前被挡在门外，当时捶胸顿足，悔不当初。 “早知如此，当时就将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带在身上，放在行李上做什么！若是咱们进不去，辜负了王爷和王妃的嘱托……” 提到这个，两人泪如雨下。 正当挠头之时，两人一扭头，正看到一架奢华的马车缓缓行来。 那马车身后跟着一群侍从，到了城门口便停下整顿。 “大人……咱们……”蔡岳看起来跃跃欲试。 何广田迟疑起来，不论怎么说他们也是南诏重臣，落得这样的场面已经好没面子，要是偷攀人家的马车被抓个正着，那说出去颜面无存啊！ 眼看着那小队的侍卫整理行囊，掏出通关文牒，这样的机会眨眼就会过去，蔡岳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当即拉起了何广田的手猫腰冲了过去。 两人一接近马车，便缩成一团，滚到了马车之下，四肢并用扒住了车梁。 “何大人，得罪了，想要进去咱们别无他法。如今王爷王妃耽误不得一分钟……” 对方用眼神示意他知道了，让人闭嘴，实则刚刚何广田也只是拉不下面子，如今已经到了车底下，那什么都能放下了。 商队整顿完成缓缓前进，到了城门口交了文牒，打点一番那侍卫压根就没有按例巡查一圈，直接开门放人。 扒在车下的两人松了口气，却也在心中大骂：小小的侍卫都如此势力！庆安没有怀安王，真是无人整治了。 商队进了城，停在了一家客栈门口，趁着他们进出放行李的时候，两人狼狈的滚了出来，正想不引人注目的偷偷溜走，没想到被一个拿被褥的侍从抓了个正着。 “哎！你们两个是干什么的！” 蔡岳听了吓得不行，当即拉着何广田就要跑。 只可惜他们两人的腿脚又如何能跟这些人比，三下两下便被抓住了。 “哼，小贼，看你们的样子一定就是偷东西的了！带过去给家主！” “我们没有偷东西，不要冤枉我们！哎，你们干什么，等等！” 蔡岳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被反手压住，直接按在了马车面前。 “家主，这有两个小贼偷东西！” “没有！休得冤枉我二人！”何广田气道。 马车中的人顿了顿，忽而笑了起来：“这不是何大人么？” 什么，竟认得他？ 何广田惊奇的看过去，见车帘撩开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云……云景先生？” 对方弯眉一笑，丝毫不惊讶道：“两位大人怎么落得如此境地？” “云先生，有话不如过后再说，我二人有大事向傅公子禀告啊！” 两人被一路带到了乾康殿，见到殿上坐着的傅月生，何广田一个踉跄跪在了地上，匍匐大哭。 “傅公子，救救王爷吧！” 将西域的来龙去脉一一说清，听了他们的种种奇遇，就连云景都不由得吃惊。 “化蛇？娜珊竟已修炼到如此境地？那可是西域神女最高的蛊术！” 傅月生皱着眉开口道：“娜珊吃了娜宁的尸首，得了上任神女的力量……这话是怀安王亲口同你们说的？” “当真如此，傅公子！如今王爷和王妃就被锁在西域宫殿的地牢之中，王爷日日要被取心头血，那妖女一定还有更大的阴谋，王妃说当年娜宁会被控制在宫殿之内，定是因为南诏当年有控制神女的秘法。” 一旁的云景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这般推测倒是不无道理，二位大人该说的都说了，你们辛苦了一路赶紧回去好好休息吧！我和傅公子会好好找那传说中的秘法，不让你们辜负王爷的嘱托的。” 何广田和蔡岳完成了使命，当即松了口气，只觉得浑身疼痛不已，在宫女的搀扶之下缓缓走出了大殿。 见两人走了，云景抿唇回头看向了身后高位之上的男人。 犹豫许久他方才开口道：“公子是想到神女的另一个能力了吧。” “什么？”傅月生慌神看了过来。 对方无奈的笑了笑：“在下就知道，公子得知娜珊得了娜宁的力量，一定会想到起死回生的咒术。” “是，莫邪虽每日为她浇灌，可终不是长久之计，若是有起死回生之术……” 她就能醒了。 想到这里，男人微微握紧了双手，庆安屠城那一日，所有的惨状历历在目，包括她的死…… “父亲！” “你为什么不救我父亲！” “傅月生，我先前只以为你是对我无情，如今想来，你本身就是个无情之人。真是可笑，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样的无情之人？” “我放弃了，不再喜欢你了，傅月生，你我之前再无其他。” “娇娇！”男人猛地睁开眼睛，身上以是大汗淋漓。 门外莫邪推门而入，叹了口气上前点燃了香炉中的安神香。 “公子以前每夜用一根便能安睡，如今已经需要两根了……再这样下去，别说如何让周姑娘醒过来，就算是公子身子也要垮掉了。” 傅月生置若未闻，擦了擦头上的汗冷声问道：“秘法找的如何了？” 第374章 江月的最后选择 莫邪摇了摇头回道：“已命令所有守卫将皇宫翻遍，却一点西域的只言片语都没有找到。” “一点痕迹都没有？”傅月生皱眉问道。 “嗯。” “奇怪。” “公子觉得不对？” 男人点了点头，从塌上起身低声道：“西域可是南诏的附属国，每年都有大量的贡品呈上来，就算是没有对付神女的秘法，也应该有西域献上的奇珍异宝才对，可是这些都没有，倒像是有人蓄意而为之。” 莫邪沉默了半晌道：“公子觉得有人特意将西域的东西都收了起来？这皇宫中，难道有密室？” “江月如何了？”他忽而转口问道。 德妃？ 想到这个女人，莫邪不由得叹了口气。 江钲死后，这位曾经的前朝公主身份真相大白，可却再也不愿意迈出宫门一步。整日待在宫殿之中，郁郁寡欢，眼看身子便要不行了，全靠太医院的一口补药吊着。 “江月她怕是过不了这个冬天了，公子想问问她？” 傅月生点了点头，也无心继续睡了，索性直接起身，挥手点了灯。 “我们去拜访一下江月公主。” “公子……”莫邪本还想说最近这段时间你都没有好好休息好，有事不如明日再说，可是看他的神色，她便知道自己也无法阻止，到了嘴边的话也只好咽了下去。 “好，公子。” 两人一路来到江月的寝宫，此处荒凉至极，据说她本人不让任何人在此处看守，只留了一个贴身的侍女守着。 两人推开了宫门，一股凉风穿堂而过，将这宫殿映衬的格外冷清。 一抹身影跑出来，见到他们显然有些吃惊。 “鸢儿见过傅公子。” 傅月生一抬手，将人扶起开口道：“在下想要见见江月公主。” 鸢儿有些迟疑的扭头看向屋内的方向，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屏风之后，一道凉凉的声音响起。 “让他们进来吧。” “傅公子请。”鸢儿错开身，让开了路。 两人走进去，傅月生十分有礼的站在了屏风之后，用眼神示意莫邪。 莫邪上前两步躬身道：“公主，可方便打开屏风？” 里面没有动静，鸢儿却主动上前来讲屏风推开。 站在外面的两人俱是一惊，榻上的人并没有躺下休息，反而端正的坐在那里，穿着一身红裙，妆容艳丽至极。 “公主……” 江月微微勾唇，回道：“我等傅公子许久了。” “什么？” “傅公子不是有话想要问我么？这南诏皇宫中的秘密，那些肮脏不堪的过往，巧了月儿都知道，都愿意说出来。” 说罢，她浅浅一笑，似乎格外的平静。 莫邪心底一惊，同为女人她对这种平静在了解不过了。只有有心赴死的人才能这般放下过往。 江月怕是不想活了。 可这并非他们能干涉的，她回头看向鸢儿，两人退出了屋子。 傅月生低声道：“公子聪慧，我向来问的就是南诏皇宫中的过往，你可知道娜宁？” 对方笑了笑回道：“娜宁？是西域的神女吧，我的生母便是同她一起来的庆安，那年从西域远道而来的共有十二人，却无一人回去，各个落得了个凄惨的结局，就连他们的后裔子嗣也是这般。” 想到这里，她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神情，扭头看向了屋外。 今夜又是个圆月。 “当年神女进宫，我生母同几个舞姬献舞，被皇帝看中，侍寝一夜，怀下了我。而神女也在这顿时间同端王相爱……有了孩子，那孩子便是……慕白哥哥。” 说起来这也是一段宫中秘史，玷污了神女，就算是软柿子西域，怕也会狗急跳墙，当时的皇帝也没做多想，只想囚禁神女，让她将孩子流掉。 没想到那神女爱子心切，始终不从，因为她那神奇的蛊术，也让南诏众人奈何不了她。 这个时候一位博古通今的大臣从一卷古老的卷轴中找到了一条秘法控制神女。 “是什么？”听到此，傅月生有些急道。 “你也许已经主意到了，这皇宫之中竟一点都没有西域的影子，因为所有的东西都在那件密室之中。” “密室？” “嗯，就在乾康殿秋月卷的后面。” 秋月卷是一位南诏着名画师所画的南诏盛景，后来被献给了文慧帝，一直挂在殿中。 没想到他们日日看到的那副画卷后面，竟有一件密室。 “钥匙就在玉玺的柜子了，该说的月儿都说完了，傅公子快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吧。” 傅月生谢过起身，刚想走出房间，忽而想到什么驻足。 “月公主当真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么？” 江月一笑，淡淡回道：“前朝的东西都被擦干净了，我这个前朝的人也应一起消失了才是。” 这一次，男人没有在劝什么，有的时候不在多说多问就是对一个人最大的尊重。 离开公主寝宫，莫邪连忙跟了上来。 “主子问到了？” “嗯，在乾康殿。” 两人叫上云景一同回到了大殿之上，三人合力将秋月卷取下，后面果然有一道暗门。 “钥匙在玉玺的柜子里。” 云景小跑过去，找到了一串钥匙，挨个试过之后果然有一把打开了门。 不知道尘封了多久的暗门缓缓开启，一间小的石室露了出来。 里面果然藏着不少西域的物件，成堆的卷轴更是如山的堆积在了那里。 看来在西域国当附属国这几年，几乎将自己挖空了，全部献给了南诏。 三人坐在地上，一卷卷的翻找，总算在一卷快要散架的卷轴上找到了一条。 “西域神女天生神力，可谓是西域的身无所不能，千年一出的正统神女甚至可以沟通阴阳，借来地狱的恶兽墨蛇吞噬人间……可惜神女有一最恐惧之物……” 莫邪念着，将手中的卷轴递给了傅月生。 男人低头只看了一眼，瞳孔便微微缩紧。 “怪不得……怪不得西域会沦为南诏的附属国，这个国家好像生来就是为了克制西域的。” “公子，现在我们怎么办？” 第375章 陪江慕白夜游西域城 “我要亲自去一趟西域。”傅月生道。 “公子，不可呀！若是你去了，朝廷这边怎么办？王爷如今不在，本就是群龙无首，若是你再走了……” 男人垂眸道：“若是我不去，程子期死了，南诏才是彻底完了。莫邪，你最清楚不过，我有我不得不去的理由。” 她有些着急道：“我可以继续浇灌周姑娘，她会一直维持现状的。公子你可以派个人将卷轴送过去，等到王爷抓住了那妖女，再回来救周姑娘也不迟。” “若是程子期将娜珊杀了呢？”傅月生打断她道。 看着男人一双沉甸甸的眼睛，莫邪一时之间开不了口。 “若是娜珊死了，那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你知道我不能放弃这次机会。” 说着，他一挥手，望向了前方：“我非去不可。” 南诏这边准备启程，西域又是另一幅光景。 墨蛇的血液侵蚀了法阵，这导致娜珊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出现。 就连江慕白也不知在做什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对怀安王夫妇来说倒是好事，起码为他们争取了时间。 取心头血之前，江慕白的召唤要来的还早一些，这显然出乎二人的预料。 侍卫恭敬的将叶巧儿请了出去，这一次没换上西域女子那轻浮的衣服，她直接被带到了寝宫。 侍卫送到了门口，便停下了脚步。 “王在里面等您。” “王？”她皱眉心底有不好的预感。 那侍卫低头恭敬道：“是，王已经登基了。” 在这个时候？叶巧儿微微握紧十指，一时之间 有些拿不定主意，江慕白到底想要做什么，他不是说根本不在乎一个小小的西域么？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忽然登基？会和他那一晚做的事情有关么？ 她缓缓的推开了门，看到殿内到处挂着喜绸，一身红装的男人站在不远处。 “来了？”他轻描淡写道。 “为什么登基？”叶巧儿问道。 男人一笑，有些无奈：“你还真是一点客套话都舍不得说呀。” “反正你也知道我要问什么了，不是么？”她直截了当道。 “嗯，娜珊需要我登基，我便登基喽。我倒是没什么重要，应该紧张的是你们，你们犯下了太多的过错，娜珊怕是不想留你们了。” “她要怎么做？” 江慕白看了过来，忽而道：“我告诉你，有什么好处？” “什么？”习惯了对方的有问必答，被如此一问叶巧儿有些懵了。 “就算是探子查到了线索还会有赏，更况且我提供的消息比黄金还要真。别忘了，我可是在出卖我的姨妈，难道你们南诏不应该补偿我么？” 她抿唇道：“镇北侯什么都不缺。” “谁说我不缺？”男人挑眉回道。 两人四目相对，僵持了一阵，叶巧儿败下阵来。 “你想要什么？” 说出这几个字，她实在是有些心虚，因为她知道自己什么都给不起，也不愿意背叛自己的心。 没想到对方装模作样的思考了半晌，忽而道：“同我去西域城中看一圈夜景吧，来西域这么久还没有好好逛过这里吧？” “什么？”叶巧儿愣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想要你陪我夜游西域。” 她一阵无语，虽然心中不太情愿，但是这样的要求再驳回，那真是太扭捏了。 “好，我答应你，游完城之后，就要将答案告诉我。” 男人一笑没有答话，直接拉起了她的手，两人相携走出宫殿，因有江慕白在无人敢阻拦。 想要逃出去的牢笼，竟这么轻易就被抛在了身后，走出宫门之时，叶巧儿不由得回头看了看。 黑夜中的西域宫殿就像是一只怪兽的大嘴，矗立在哪里。 “看什么？”男人问道。 “你们西域的审美真不怎么样。”她嫌弃道。 江慕白听了微微一笑：“就算是这宫殿在富丽堂皇，你看了，也只会这副模样，因为你从主观上，就讨厌这里。” 算你说的对，叶巧儿不愿意同他辩解，转过身去。 两人缓缓在西域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踱步，时间已经太晚，宵禁都过了，这个时辰就连南诏的庆安都少有人烟，更不要提西域了。 “空荡荡的，有什么好看的？” “我觉得好看，有人烟的地方就有世俗欲望，那东西是人间最脏的。”江慕白道。 她不知道这位西域新晋的王又在长吁短叹什么，索性不吭声了。 绕过街角，两人很快出了西域城，外面便是一望无际的黄沙，漫天的沙尘飞舞，世界的一切好像都批了一层黄色的妆容。 “这就是跟其他国家最不同的地方，沙子。” 说着，他弯下腰，抓起一把黄沙，看着它们偷偷的从指缝中溜走，不一会就只剩下薄薄的一层。 叶巧儿愣了愣，也蹲下身，将手插入了黄沙之中。 沙子是温暖干燥的，让人觉得舒服，很难想象在西域还会有让她觉得舒服的东西。 “这里也有很多美丽的事物，只可惜……”她叹息一声。 “可惜被娜珊那个妖女占据了？”男人接话。 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叶巧儿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她是有些讨厌，不过我还算感激她，给了我第二次生命，让我有机会做这么多的事情。” “她真的让你起死回生了？” “嗯，你不看见了么？” 叶巧儿扭过头，看着对方泛着蓝色的眼睛，迟疑道：“但是你中了寒毒。” “一点小小的副作用而已，毕竟那个时候她也不得章法，能让我活过来已算是不错了。” 这点男人倒是说的诚恳，显得异常宽容。 “她是怎么做的？” “你不会感兴趣的。” 提到这个他似乎又不愿意多说了，摇了摇头。 两人绕着城池的四角转了一圈，不值不值天空出现了第一缕微光，男人眯着眼睛看过去，有些恍惚。 “这么快就天亮了。” “还要继续逛么？”叶巧儿问道。 他微微一怔，随后似乎惋惜的摇了摇头。 “不了吧，就这样吧，我……很开心。” 第376章 杀害娜宁的真正凶手 看着男人面上绽放的微笑，叶巧儿愣住。 直到对方的目光变得困惑，她才收回了视线。 “这样就开心了，若是得知你的开心来的这么简单，早就取悦你，让你将我们放出去了。” 江慕白垂眸，半晌开口道：“经历的越多，才越会察觉到简单的可贵，不是么？” 两人回到皇宫，到了门口叶巧儿猛然停下了脚步。 “在这里说了吧，你究竟做了什么。” “我去找了西域的旧人，问了神女姐妹的事情。” 果然，同她心中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然后呢？” “娜宁和娜珊的降生本就伴随着一个诅咒，若是娜宁爱上异族男子，整个西域将会消散毁灭。” 这…… 她向来不信这样奇奇怪怪的语言，不过西域的人就不好说了，他们本就崇尚宗教，火教更是大多数人的信仰，其中有许多诡异的献祭和宗教习俗，让中原人无法理解。 “所以呢？娜宁爱上了端王，这对西域的国民来说很可怕吧。” 江慕白一笑道：“没错，所以也许真正杀害娜宁的凶手并不是南诏。” 什么？ 叶巧儿瞪圆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你的意思是……得知了神女的背叛，西域的子民也许更想杀了她？” 对方点了点头，淡蓝色的眸子中涌动着惊涛骇浪。 “没错，杀了我生母的人也许就在西域，你说会是谁呢？” 她的心中隐隐出现了一个大胆的设想，当她与男人的视线相对时，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也是如此想的。 “你……” “好了不要多说了，在真相没有大白之前，一切不都是猜测么？” 叶巧儿垂着头，两人一前一后走近了宫殿，过了许久，她似乎下定了决心。 “也许我们的目标都一样，为什么不联手。” “联手？”江慕白看了过来。 “嗯，我们一起也许目的达成的更快，不是么？” 男人毫不留情的戳破道：“与其说是联手，一起，不如说是你们寻求我的帮助。” 不想同他在这件事上斤斤计较，叶巧儿随意的点了点头。 “就算是吧，合作么？” “之前我就说过，一腔热血的付出不是我的风格，想要合作，好呀，你也要拿东西做交换。” 因为有了先前的要求，这一次她十分放松了抬起了眼睛。 开口问道：“你想要什么，不妨直说。” 这一次男人没有像刚刚那样直接开口回答，反而是盯着她看了半晌，才悠悠回道：“我想要你。” “什么？”她几乎怀疑自己没有听清，下意识的问出了口。 “我想要你，离开程子期同我在一起。结束了这些琐碎，我们就离开这些纷乱的地方，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生活，好么。” 江慕白说的认真，冰冷的容颜凝着霜，眼眸中的润意却动人。 “你知道我的答案。” 叶巧儿偏开头，几乎没有犹豫的回答。 男人似乎早就料到自己会被拒绝，一笑而过。 “那我的答案你也应该知道了。” “为什么不合作，我们在一起明明可以很快达成目的的，江慕白，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她再次劝说道。 “我也很想问你为什么不选择跟我在一起。” 男人话落，站住了脚，她这才惊觉两人已经到了地牢的门口。 “好了回去吧，今晚除了最后没有办法达成一致，我想大家都很开心对么？起码你知道了你想知道的，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 回到地牢，她心情格外的低沉，脑海中都是对方说想要你的画面。 对方似乎总是有办法扰乱她的心，让她难以安宁。 “怎么了？”程子期从她一回来就觉得不对劲，安静的陪伴在一旁，此时上前柔声问道。 “江慕白同我说……当初杀了娜宁的可能是娜珊。” 对方一怔，似乎也没有料到是这个答案。 她将江慕白同自己说的话一一说了，程子期半晌未开口。 许久方才道：“若是他不愿意合作，那便不合作了，就算是他答应下来，能不猜测对方的用心么？没有办法完全相信的合作对象，倒不如当个敌人看待的自在。” “嗯，好。”叶巧儿答应下来，忽而注意到男人的唇色苍白，丝毫没有一点血色。 “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更严重了。” 对方摇摇头，没有承认，不过她早就已经料到，于是伸出一只手，猛然拽开了对方的衣领。 在胸口的位置，三道狰狞的伤口血肉模糊，皮肉外翻成一块，中间有暗黄色的脓。 “程子期！为什么不说！”叶巧儿的眼中瞬间涌出了泪水，她咬紧牙关才能让自己不哭出声来。 “没事，不过是有些发炎了，用草药敷上便好了。” 好？怎么会好？ 每隔一天伤口就要被重新撕扯开，这样的痛苦那里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也只有这个笨蛋，才会一声不吭！ “不可以，你不能再取心头血了！” “我知道，没事，算起来此时何广田他们应该早就将消息带到南诏了。也许傅月生应想办法来了。” “若是没有呢！若是他们来了，你先撑不住了呢！”她咬牙问道。 “不会的。”话虽如此，当天晚上程子期又发起了高烧，久久不退。 叶巧儿喊来了侍卫，特意叫来了大夫，却还不见好转。 那大夫支支吾吾半晌才道：“要是继续这样下去，心神都会受损，怕是很难……醒过来了。” “那要是现在不再取血好好休养呢？”她问道。 看了一眼外面的守卫，对方犹豫道：“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当晚，叶巧儿做了一个决定，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程子期取心头血了。 侍卫照常来将她带到江慕白的寝宫，走到了一半，她忽然停下了脚步。 “我要见娜珊。” “神女？”两个侍卫迟疑的对视一眼，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 “我有话同她说，放心吧，不会连累你们的。” 那侍卫见她十分坚定，若是不带她去，便有不走了的架势，如今西域皇宫之中都知道新晋的王十分宠爱这个女人无人敢得罪她，便点了头。 第377章 替程子期取心头血 侍卫将人带到了殿门口，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 “神女，叶姑娘想要见你。” 屋内一片寂静，宛若没有人一般，过了一阵一股阴风挂过，门砰的一声打开了。 “进来。” 叶巧儿微微合眸，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来见我？想要做什么？”榻上的人身着浅粉色的衣裙，看似天真烂漫，可是眼下却一片的血红，显得整个人带着古怪的阴森之气。 “我要代替程子期，取心头血。”她答道。 娜珊像是没听清一般，抬眼看向对方。 许久方才悠悠的吐出一口浊气：“代替？” “是，继续下去他也活不成了，反正都是要换人的，早晚有何区别？” 对方尖锐的笑了起来，眯起了眼睛。 “叶巧儿，你以为献祭取心头血是儿戏么？说换人就换人？那我们还费事的将你们两个千里迢迢从南诏绑过来做什么？” 她咬唇，上前一步缓声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娜珊沉默了许久，一双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对方。 “好，情深意切，想要代夫送死，我也不能拦着你，你来试试吧，若是能成了也是件好事。” 说着，她起身带着叶巧儿穿过后殿，来到了上次的祭坛。 这里原来应该是一处空旷的花园，中间的花草都被清理掉铺上的祭坛的石地，上面暗红色的法阵看上去诡异又恶心。 一想到这上面每一滴血都是从程子期的身体中溜出去的，她就忍不住颤抖。 日日夜夜，为了满足这个女人的贪欲，她的夫君就要在此受这样的折磨。 叶巧儿很少如此憎恨一个人，可是这口气她却要压在心底。 面上平静如水，她在对方的指引下站在了祭坛的中央。 暗红色的法阵在她的脚下张牙舞爪的蔓延开来，看上去像是吞人的怪兽。 “准备好了？”娜珊悠悠提醒道。 她点了点头，看到对方抬起了一只手，嘴上念念有词。 “躺下吧。” 叶巧儿察觉到一股奇异的战栗在四肢游走，身后是冰冷的石板，眼前是渐渐要落日的天空。 随后娜珊走到了她跟前，那只曾经插在程子期胸口上的短刃出现，对方毫不犹豫几乎连眼睛都未眨的下了刀。 冰冷的匕首让她忍不住一哆嗦，相比于恐惧，心中更多是能够保护自己爱人的满足。 血在短刃上倒流，法阵上方传来一阵躁动。 叶巧儿看不见，本来呈现暗红色的法阵渐渐鲜红了起来，里面的每一滴血似乎都蠢蠢欲动脱离束缚。 娜珊激动的瞪圆了眼睛，先是诧异随后是狂喜。 她竟然也可以！ 为什么，之前尝试了那么多的人，按照手卷上说的，只有内心有真正勇气的人的心头血才能激活祭坛。 除了程子期，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女子竟也可以。 “太不可思议了……”她低声道。 叶巧儿睁开眼睛，实际上内心一片混沌…… 她根本不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只能感觉到血液流出她的体内，四肢微微有些发麻，到最后是指尖冰凉。 “可以了么？” 看到对方拔下匕首，脸上带着古怪的表情，她有些忐忑道。 娜珊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似笑非笑道：“算你运气好，不知怎么竟合适了，从今开始取心头血的便换做你了，可不要后悔。” “嗯。” 她点点头，觉得自己异常幸运，竟难得的觉得有几分高兴。 当晚，她没再去江慕白的寝宫，而是原路折返回到了地牢。 程子期还处于昏迷之中，按大夫所说，这段时间将是最艰苦的，要全靠病人自己挺过来。 叶巧儿心底坚信，她的男人一定可以挺过来，一如既往。 取心头血的这段日子，她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男人的痛苦，每日几乎要愈合的伤疤被再一次刺破，到最后伤口根本难以愈合。 血液流出身体，那感觉就像是一根管子插在胸口，一点点的被抽空。 江慕白似乎也很忙，忙着查当年的线索，两人都没有时间，索性将每晚的召见取消了。 也幸好如此，这期间程子期曾苏醒过一次，她不在身边，全拿去召见掩盖了。 这还好说，取血之后她经常会觉得脚步虚浮，身子漂浮不定，有的时候甚至干什么到了一半便晕倒不省人事。 有几次，取血回来的路上她便直接跌到在了地上。 被侍卫送到了大夫的住处，吃了些补药才回去。 若是程子期还能醒着，定会发现她的不对，只可惜男人连自己都无暇顾及了。 这日，不知道江慕白抽了什么神经，竟兴致大发，让人将她带到了寝宫。 看到她的样子，男人微微蹙起了眉头。 “生病了？” 叶巧儿没想到对方连她取心头血的事情都不知道，看来同娜珊的间隙已经越来越大了。 她觉得多说无益，便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难得的一夜，男人又将她带到了温泉处，要她下水。 因为胸口的伤，她平日里就十分主意，知道若是感染了就大事不好，所以不愿意下水。 江慕白以为她又闹什么别扭，便游到了她跟前，一把将她拉下了水。 “啊！”叶巧儿瞪圆了眼睛，只觉得胸口一通，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男人差不觉到不对，一把拉起了她。 薄薄的衣衫贴在身上，胸口狰狞的伤口清楚可见。 江慕白本来带着笑意的面庞瞬间冷了下来：“这是怎么回事？” 她捂住胸口，后退了几步，强装镇定。 “能怎么回事。” “你替他取了心头血？”他低声问道。 “是又如何？”叶巧儿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回答的理直气壮。 男人一拳打在了岸边的石阶上，血从指间流了下来。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程子期可知道？” 她见对方情绪激动，不由得气道：“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联合娜珊将我们从南诏绑来，关在这里，不就是将我看做自己的玩物？如今为了活下去，我献上心头血这其中不也有你镇北侯的一份功劳？哦，不，如今你已经是西域的王了。” 第378章 为什么要放弃我？ “叶巧儿！”男人暴怒，一把将她从温泉中拉了起来。 两人就这样湿淋淋的走了出去，一前一后，引得宫中无数人诧异的目光。 一开始她觉得胸口阵阵疼痛让她喘不过气来，只好跟着走。 走了没多久，看到了两旁的清静叶巧儿才反应了过来，对方要去干什么。 “江慕白，你要做什么？”她惊慌道。 “程子期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算什么男人，今日我就让她知道知道，在他做缩头乌龟的时候，他的女人都为他付出了什么！” 见他要同自家夫君说清事实，叶巧儿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不要，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男人怒目圆睁，死死的盯着她，蓝色的眸中寒气逼人。 “孤偏要管！” 自从两人隔日召见之后，他已经很少用如此疏离的词汇称呼自己了，连本侯都不常用，孤还是头一次用。 她能感受到男人身上蓬勃的怒气，为定下对方的心神，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缓声安慰。 “江慕白，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他状况很不好，若不用我来代替他，他就会死了，我不会看他死的。能代替他取心头血，我很高兴，求你不要管。” 两人就这样站在西域夜晚的冷风中，浑身湿的同落汤鸡一样，四目相对。 “孤什么多能依着你，唯有让你伤害自己这一点，不能够。” 说罢他干脆上前伸出双臂将人抱了起来，大步流星迈向地牢。 眼看着牢门越来越近，叶巧儿挣扎了起来，胸口的伤口再次被撕扯开，她竟害怕的泣不成声。 这样的动静自然惊醒了牢中的程子期，这段时间他已时不时就能醒个一时半刻了。 一睁眼看到自己的女人再别的男人的怀中，他皱着眉，强撑着起身。 江慕白站在门口，将人放在一旁，挡在了牢门口。 他冷笑一声道：“舍得醒了，我还以为怀安王要一直睡到你的女人死了为止呢。” “你……什么意思？”男人的声音还有几分沙哑。 “孤什么意思在清楚不过了，你以为在这里安安稳稳的躺着是娜珊大发慈悲了？是叶巧儿，她代替你取了心头血，若是你再继续安稳的躺下去，她就死了！” 听此，程子期不可置信的看向了一旁。 女子脸色苍白，唇上几乎毫无血色，瘦弱的身躯就像是一片落叶一般，一捏就碎了。 这段时间他恍恍惚惚，已经许久未这样好好看着对方了。 如今一眼，才发现女人的情况遭的可怕。 “巧儿……你……代替了我？” 叶巧儿咬唇，倔强的扭头看向一旁，一语不发。 可惜江慕白不愿放过这次机会，继续火上浇油。 “没错，看着伤口就知道她已经这样不知道多少时日了，娜珊那个女人对待她绝对不会留情，程子期你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好，不如将她交给我，起码我还能护得她的周全。” 一时之间，地牢之中寂静无声，程子期死死的盯着对方的人，那神情似乎在下什么决定。 好像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了，叶巧儿猛然抬起头。 “我是自愿的，夫君，我就想着等你好一些了咱们再换回来，你放心我好着呢，没有伤到自己。” 可这一席话有多苍白三个人明显都清楚。 “巧儿……” “不要，你什么都不要说，如果你说了，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程子期，你曾经说过，我们是夫妻，夫妻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幸福我们都一起享了，难道有难处就不应该互相帮衬么？” 男人摇了摇头，苍白的面颊上露出了几分苦笑。 “似乎是我一直再给你带来难处，巧儿，同江慕白走，娜珊不会拿你怎么样，我好多了……” “不要！”她含着泪看回去，第一次如此坚定的否决对方。 “巧儿，世事无常，很多时候我们都要做出最无奈的那个决定。在黎明之前，需要有人守护你，那个人现在不是我，跟江慕白走。” 叶巧儿还要上前，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拉住了。 “没听到他说什么么？这是一个无能的废物，如果你现在跟我走，我有办法让他留下半条命。” 迈出去的脚步在听到这句话，又停下了。 她回头看去，眼中满是恨意。 “我不会感激你，江慕白，我一直恨你。” “我知道，随时欢迎。”说着他轻而易举的将人揽在了怀中，带着胜利者的笑容看向地牢深处的男人。 那人一般的脸隐藏在阴影之中，面容模糊不清。 我赢了。 他用口型说出这三个字，随后大笑着离开。 而怀中的女子就像是提线木偶一般，无力的靠在他的身上。 男人伸出一只手抬起了对方的头，看到的是满面的泪水。 “不甘心？” 叶巧儿没有说话，她闭上了眼睛，满眼都是程子期最后那个神情。 那抹笑容她曾经在程家见到过，在大周见到过，在南诏见到过，如今在西域，她又见到了。 她突然好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去棉城，她就应该同他一辈子呆在赣州，等到头发花白了，就像是上一任赣州都督一样，潇洒辞官，四处游乐。 为什么他们不能拥有平静的一生呢？ 为什么他们要经历如此多的苦难，还得不到一个成全？ “好了，不要想东想西了，好好跟着孤，孤有办法保你平安。还有娜珊那个女人，也要为说出去的谎言付出代价。” 这一夜西域变了天，很多人却都还不知道。 也是在这一夜，傅月生带着傅家军悄无声息的进了西域城。 云景牵着马走在他的一侧，恭敬道：“探子回报了，王爷他们应该就在西域皇宫的地牢之中，主子要如何做？” “先让所有人都安顿下来，不要打草惊蛇，这东西我要亲自给王爷见过之后再说。” 男人淡淡说说了一句，打开了身后马车的帘幕，只见里面放着一口棺材模样的盒子，莫邪坐在那盒子的一侧，正在从一口小壶中往里面倒水。 第379章 程子期被墨蛇侵蚀 “没事吧？”傅月生问道。 女子看过来，摇了摇头道：“这只是个临时的办法，还是要赶紧找更大一点的空间才行，里面的花草料子也应该换新的了。” “好，我们现在就驻扎下来。” 说罢男人放下了帘子，倾身吩咐两侧的侍卫找一间大一点的院子，最好有阴冷的地窖。 在西域符合这样条件的不多，好在傅家出手大方，最后还是找到了一处这样的院落。 几个侍卫合力将马车中的盒子抬了出来，用绳子将其放置在了地窖之中。 莫邪攀着梯子下去，将水面上覆盖的一层厚厚的花草撩开放在了一旁。 那清澈见底的睡下露出了一张死白的脸，让人乍看上去，不由得一惊。 而随后跟下来的傅月生见了并无惊奇，眼中反而带着浓浓的疼惜。 “没事吧？” “没事，将冰块全都倒在这两侧，一定要凉一些才好，不然……” 后话她没再说，只是看了看水中的左手，那里有一个不明显的斑痕。 在他们行了一半的路时，有一日天气实在是太热，他们没看住，尸首便开始腐败。 幸好她发现的早，及时找到了冰块控制，才没有继续蔓延。 傅月生吩咐下去，没一会侍卫就找来了冰块，在四周铺上了厚厚的一层。 “主子下一步要如何做？王爷定是要处死娜珊的，可是你需要娜珊的能力。” 他颔首，紧紧盯着安详躺在那里的周娇娇，半晌才道：“我会同怀安王说清楚，想办法撬开娜珊的嘴。” “那明日？” “明日先派两个人去皇宫中查探一下，若是情况不好，就出手。” 傅月生算得上是神机妙算，可是就算是他也没想到，变故会来的这么突然。 在叶巧儿被江慕白带走的第二日，娜珊不得不又找上了他。 侍卫将人又按在了祭坛上，女人拿着匕首居高临下的站在那里，低头有些嘲弄的看着他。 “还以为怀安王有多大的能耐，结果还不是将自己的女人也交了出去？真不知道这一刀插下去，你的血还能不能用，这还算是第一勇士的血么？” 说着，她一刀狠狠的刺入了男人的胸膛。 这一刀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深，可程子期却觉得疼的惊人。 他皱着眉，一只手握着了匕首之中，满脑子都是娜珊嘲弄的笑容，还有江慕白得意的神情。 不……还有巧儿，她那心碎的眼神，她还会原谅自己么？ 若是没了她，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这个世间还有什么值得他驻守的呢？ 想到此他握住匕首的五指紧握，刀刃不小心划破了虎口，里面的血滴在了刃上，竟开始逆流。 同样拿着匕首的娜珊一惊，忽而觉得自己的手似乎被黏在了匕首之上，挣脱不开了。 “怎么回事！程子期，放开！” 她惊叫着想要后退，匕首却像是一个漩涡一般，点亮了整个法阵。 一声低音从地下的深处响起，娜珊的一般身子不受控制的开始化蛇。 那些墨蛇几乎不成型，一会又闪回成了肉体。 娜珊痛苦的尖叫了起来，只见那些墨蛇有些变成了血一般的红色，随后钻进了程子期的身体中。 “啊！不要！”她徒劳的试图抓那墨蛇，没想到脱离控制的墨蛇不分黑白，连她都要攻击！ 那蛇就如狼似虎，疯狂的钻到了程子期的胸口处，男人只觉得眼前一片血红，胸膛就像是要炸裂开来一般。 “啊！！”他怒吼一身，周身散发着血红的光，和法阵交相辉映…… “不会的……怎么可能！”娜珊此时已经跌坐在了地上，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程子期的身体似乎燃起了烈焰……从内到外烧的透彻！ 法阵将西域半边的天空映成了红色，无数人抬起了头，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是吉兆么……”众人眨了眨眼睛，不知所措。 “主子，这是怎么回事……” 傅月生抬起头，跟着众人一起看着天空，他皱着眉头，掐指一算，忽而看向了皇宫的方向。 “王爷出事了。” “什么？” “去皇宫。” 说罢，傅家人纷纷出现，一拥而上跟在了男人的身后。 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入西域宫殿，一时之间鸡飞狗跳，乱状四起。 江慕白从宫殿内走出来，看着闯入宫殿的众人似乎并不意外。 “终于来了，我还以为傅公子会一直在南诏那边指点江山呢。” “怀安王夫妇呢。”殿下的男人冷声道。 “王妃在我这里，至于怀安王，他不是我的菜，也许此刻在神女那边呢？” 他故意将话说的险恶，惹人想入非非。 可是在傅大公子眼中，对方是杀了自己最爱的人的仇人，不论说什么在他耳中都厌恶至极。 “将怀安王夫妇叫出来，留你一个全尸。”他冷声道。 “哈哈哈，孤都不知道傅月生你什么时候这么狂妄了，还记得在庆安城的时候你那可怜的样子么？那个女人叫什么？” “不许你叫她的名字！” 傅月生的眼中露出一抹狠厉之色，拔出长剑，剑尖直指对方。 “来呀，试一试。”对方毫不畏惧，唇边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傅月生毫不犹豫一跃而上，两人交手，刀光剑影。 “没想到公子有两把刷子……” 短兵相接，对方眼中的恨意毫不掩饰。 剑身传来的震动将男人的虎口都震裂，鲜血顺着剑身流了下来。 “当时你杀不了我，现在也是，傅月生……你来西域是为了娜珊吧？我知道你在干什么，你将那女人的尸体留着就是为了神女起死回生的力量吧？” 傅月生咬牙切齿，眼红的几乎要滴血。 “闭嘴，不许你替她……” “哈哈哈！你有这个能力么？” 两人再次相撞，一道声音从江慕白的身后响起。 “傅公子！怀安王在祭坛的方向，去找他，不要同江慕白纠缠。” 听了这句话，男人身子微顿…… 他很犹豫的看着身后，似乎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放弃亲手手刃仇人的机会。 第380章 程子期昏迷不醒 “傅月生！”叶巧儿看到对方的神情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得出声警告。 男人一咬牙，回身抽中了手中的长剑。 “小队人马留在这里，拖住江慕白，其他人跟我去祭坛。” 说罢他足尖一点，趁着对方分身乏术之际，飞身将叶巧儿揽过。 “祭坛在那边。”女子低声提醒道。 剩下的大队人马上跟着他们冲向了祭坛，一闯进禁地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娜珊倒在法阵之上，正中间站着浑身血红的男人正是怀安王！ “子期！”叶巧儿扑上前去，却一下子被法阵强大的力量弹开。 男人似乎入了魔怔，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 一道道黑色的纹路顺着他的胸口爬上了脸庞，那些妖异的纹路像是有生命力一般。 “这是什么，娜珊，你做了什么？” 而此时那位神女仿若呆了一般，看着眼的男人。 “不可能的……为什么，法阵为什么提前启动了，为什么在他的身上成了？” “你到底做了什么！” 叶巧儿愤怒的喊出了声，见她没反应，不知道身体里涌出了那股神秘力量，竟直接撞进了法阵之中。 “你做什么了！为什么他会这样！” 她一手抓住了娜珊，摇晃着对方的肩膀。 而娜珊始终是呆呆的看着面前的景象，抓住了她叶巧儿才发现对方半身都是血，将衣服都浸透了。 因为穿着红色，之前才没有显现出来。 “这……这是……” 反应过来的娜珊仰天大笑，看着面前的女人：“成了，没想到是他成了，叶巧儿你夫君现在接受了法阵的力量，墨蛇钻进了他的身体之中，你猜他会变成什么？” 叶巧儿回头看向男人，她上前了两步，试图触摸对方。 但男人的四周似乎有一层屏障，不得让人靠近。 “程子期，夫君……”她唤着对方，脸上已满是泪痕。 男人似乎受了某种感召，微微侧过了头，没有感情的眸子看了过来，像是两个空洞一般。 看到这样的眼神，她心疼的厉害，却还不愿放弃。 此时江慕白已将缠着自己的人都清理干净，出现在祭坛的一般。 看着面前的场景，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祭天法阵的力量为什么会进入他的体内？” 可惜在场的人无人能回答他的疑问。 傅月生忽而想到卷轴里的话，用眼神示意身旁的云景，对方接到了信号，冲他点了点头。 他一挥手，身后的人解开了腰间的锦囊，里面竟是香麝的花瓣！ 香麝的花瓣撒进了法阵所到之处便燃了起来，将那些鲜红色的血液吞噬。 而本来好端端站在那里的娜珊忽而尖叫了起来，开始满地打滚。 她的身上开始出现一块块的斑痕，似乎被烈焰灼伤。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江慕白猛的看过去，忽而一笑：“没想到，你们那日将那两人放走，就是让他们去南诏，告诉傅月生找克制神女的方法了吧？香麝花瓣……” 本来入魔的程子期似乎也受到了这些花瓣的影响，开始出现阵阵的恍惚，很快他的身子从空中落了下来，跌在了地上。 叶巧儿上前将人抱了起来，看到那些黑色的纹路在他的身上涌动。 “夫君……夫君……” 她低低唤着，对方却陷入了昏迷不能回答。 傅月生皱着眉头，挥手道：“将娜珊拿下！” 傅家的侍卫上前一把擒住了痛苦万分的娜珊，身后的江慕白冷笑 一声，身形宛若鬼影一般消失。 知道这些人拿不住那位南诏第一战神，再加上眼前的这般乱象，傅月生没让人再追。 而是将人将怀安王夫妇搀扶起来，先送到最近的宫殿修养。 将程子期放在了榻上，众人才有时机说一句话。 “王妃，你们受苦了。”云景道。 叶巧儿看着塌上的人，眼神不离开，摇了摇头。 “没事，你们能来就好，傅公子你见多识广，可知道今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对方皱着眉，沉默了半晌开口道：“这个法阵显然是娜珊用来方法自己能力的，但法阵的力量似乎侵蚀了怀安王，让王爷也拥有了墨蛇的力量，不过这件事就算是在下也不得其解……是好是坏全看王爷自己了……” 她微微抿唇知道对方已经将知道的全部说了，伸出一只手放在男人的脸上，她才发觉对方的身上热的吓人。 “这是怎么了？” 云景上前，将手搭在了程子期的手腕之上，闭目感受了一阵，睁开的眼睛流露出了古怪之情。 “王妃，我就不拐弯抹角了，王爷受过重创，心脉有损本来应该是十分严重的，可是……他的体内似乎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将这些损伤修补了。这力量太过于强大蛮横，在王爷的体内横冲直撞，若是能消化自然是好事，若是不能……必然真气暴动而亡。” 一听到亡这个字，叶巧儿的心狠狠的沉了一下。 “帮帮他，不管用什么方法。” “这个你放心，在下定当竭尽全力。”云景回道。 身后的傅月生垂着眼眸看着对方似乎无心理会他们，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来。 “娜珊关在那里？” 如今找到这位假神女才是关键。 侍卫将他带到了关押娜珊的地方，离开了香麝的花瓣，对方不再痛苦的嚎叫，不过看身上的伤也知道伤的不轻。 见他出现的门口，女人的视线冷冷的看了过来。 “你就是傅家的大公子傅月生？是我看轻了你，没想到你竟亲自来了。” “是你将江慕白复活了，对吧。”他也不废话，直截了当道。 娜珊的脸上出现了古怪的笑容，似乎懂了什么。 “哦……看来傅公子来西域，也是有所求啊。好啊，我帮你让你想要复活的人起死回生，你将我放了可好？” 她的声音鬼魅，有些蛊惑人心的味道。 傅月生是什么人物，自然不会上当。 他冷冷回道：“我不放了你，也有办法让你做到，你信不信？” 似乎回忆起来香麝的厉害，娜珊剧烈的颤抖了几下，眼中流露出了恨意。 第381章 怀安王终于醒了 “好呀，那你就逼我说啊，看看我到底会不会拿出真功夫，让她变成彻彻底底的活死人。还是说傅公子有特殊的癖好，就喜欢没芯的壳子？”说到此，娜珊尖利的笑了起来，面容扭曲而愤怒。 傅月生双手握拳，微微合眸掩去眼底的暴怒，再睁开眼，那张面无表情的面具又扣在了脸上。 “放你走是不可能的，若是你能让她复活，我可以保你一条命。” 女人转了转眼珠，知道大势已去，以自己这段时间虐待怀安王夫妇手段，等到那怀安王醒了怕是第一个要杀的就是她。 若是先能将命保住，其余大可以容后再说。 “好，我答应，傅公子可千万要拿出诚意，不要我将人复活了便翻脸不认人。” 当天晚上，娜珊便被从地牢里接了出来，一路送出了皇宫到了傅家一开始买下的院子里。 下了地窖，看到被保存的完好的尸体，她眼睛一亮。 “曼珠沙华还有岳龙草……这种存尸方法只有西域关家才会，关家还有后人？” 阴影中，莫邪一步步走了出来。 “娜珊，好久不见。” 女人看过去，见到她瞳孔紧缩：“关莫邪？你还活着……” “是，很意外吧。神女踩在我们关家的头顶上，将我们按在泥土中，最后被先王赶尽杀绝，可是我关家还是留下了一条血脉！” “好呀，关家真是神通广大，竟将小女儿偷偷保下来了，你现在正为傅月生做事？” 莫邪声音极冷，淡淡的看着她：“这你就管不着了，我劝你好好救活周姑娘，若是她稍有不慎，公子定不会轻饶你！” 娜珊嘲弄一笑：“一条丧家之犬去南诏做了走狗也敢对我大呼小叫？出去，我在施法的时候不喜欢有人看着。” 对方还想说什么，但想到自家主子，只得先行走出了地窖。 门外傅月生负手而立，见她出来微微点了点头。 “她认出你了。” 莫邪苦笑：“我们自小玩到大，又怎么会认不出，如今见了她我只想抽她的筋，扒她的皮……” “任小不忍则乱大谋。”男人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地窖，有些心不在焉。 她不再说话，知道公子不喜欢被人打扰，便悄无声息的离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地窖里寂静无声，他几次伸出手想要推门而入，都忍住了。 这么长时间他都愿意等，不差这一时半刻。 天空渐渐泛白，黎明的第一缕曙光映照而来。 此时西域皇宫中，叶巧儿坐在榻便，用一条丝帕轻柔的擦着男人的脸庞。 “王爷还没醒？”云景从门外走了进来问道。 她摇了摇头，看着榻上人面上妖异的纹路，心中七上八下。 “不知道这东西对他有没有伤害……” “放心吧王妃，大夫不都说了么，王爷体内有一股与众不同的真气，正在修补他的筋脉，也许这就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她勉强笑了笑，担忧却不减。 所有人都看到墨蛇钻进了男人的身体里，那邪术会如何谁都不知道，就连娜珊自己都出乎意料。 “先等他醒来再说吧。” 谁都没想到这一等就是整整三日，这期间男人躺在那里一点声息也无，如果不是胸膛微弱的起伏，简直同死了差不多。 叶巧儿夜不能寐，也吃不下去任何东西，除了在男人的身边打转，其余的什么都不想做。 傅家的人几次来劝，都无济于事。 奇怪的是这期间傅月生似乎也消失了，整日不见踪迹。 每每问起傅家的人，他们支支吾吾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看来早就被下了口令不得乱说。 叶巧儿本想问问下一步如何做，如今傅月生不在也只好搁置在一旁。 这夜，她照旧将煎好的药端进了屋，正想要喂给榻上的人，忽而听到一阵呻吟。 她略带吃惊的抬眸，正对上了一双似乎染着火焰的眼睛。 “夫君！” 药碗落在地上，她也顾不上了，连忙分奔而去，扑到了那人的怀中。 “巧儿……”程子期一把抱住了对方，微微颤抖道：“这阵子你受苦了。” “只要你没事就好，只要你没事就好……” 她重复着忽而听到对方开口：“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许下过这样的诺言，竟还是这样轻易的将你交了出去，真该死。” 什么？ 叶巧儿茫然的抬起头，对上了男人微微泛着红光的眼睛，她猛然醒悟了。 “你……你都记起来了？” 程子期笑着点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不就是福气么？” 原来这几日，他就好似大梦了一场，将前生今世全都看了一个遍，偶尔还能听到外面人的说话声，只可惜却不能驱动自己的身体。 “那你现在感觉如何？可有那里不舒服，我……我亲眼看到那墨蛇钻进了你的体内，所有人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男人也微微皱紧了眉头，显然也不知道这事怎么一回事。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握了握，随后手心一阵滚烫，像是握着了一股烈焰。 他忍下呻吟一挥手，从掌心钻出几只墨蛇直射出去，所到之处宛若强酸侵蚀，迸发出火星。 “这是！” 难道说男人真的拥有了墨蛇的力量，得了这样的邪术，究竟是好是坏？ 两人对视一眼，谁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没事，我们再找一找西域的古籍，看看前人有没有遇到过同样的事情。”叶巧儿安慰道。 “好，对了，江慕白跑了？” 提起这个，她不由得有些丧气，点了点头。 “当时情况紧急，所有人都主意你和娜珊，就让他趁乱跑了。” 程子期若有所思，半晌方才开口：“他临阵倒戈多半是查到了娜珊和娜宁当年的龌龊，想知道他查到了什么不难，找到之前他接触过的先王旧人。” 怀安王醒了，因为傅月生不在群龙无首的傅家有了主心骨，按照他的指点追寻起了江慕白先前的动态，果然找到了他查到的那些蛛丝马迹。 原来真正陷害娜宁的，真的是娜珊！ 第382章 娜宁死去的真相 当年，西域王妃剩下了双胞胎姐妹俩，一个起名娜宁、一个起名娜珊。 娜宁生下来那一刻，天空中翻出白色的耀眼光芒，黄沙漫天的西域竟生生下了三日的白雪。 所有人都说这是圣女转世的征兆。 果不其然，她从一生下来便有许多解释不通的神力，很快便被王送进了圣宫之中，当做神女抚养。 而作为妹妹的娜珊，不知道是否因为姐姐太过于强大，在襁褓之中她便无法与之抗衡，从诞生那一刻就格外的羸弱，像是小猫一般。 族中的大夫为她诊治过，说这孩子活不过十一岁。 王妃爱女心切，一个女儿被送到了圣宫中，另一个十一岁就会夭折，这那里受得住？ 于是终日以泪洗面，郁郁寡欢。 难得能回家一次的娜宁见了，也十分心疼，便动用了神女的力量，将一丝神女真气度入了娜珊的体内，以后每年一次，让妹妹得以苟活。 因为这样一段佳话，西域的所有人都传送这对姐妹花的深情厚谊。 可是只有熟悉她们的人才知道，娜宁和娜珊两人并不亲近。 一方面因为娜宁终日被人供奉为神女，高高在上，很少回家，姐妹两个几乎没有什么相处的机会，不是很熟悉。 另一方面，从娜珊懂事开始，所有人几乎下意识的用她和姐姐比较。 而作为一事无成还先天有疾的娜珊，无疑成了衬托鲜花的绿叶。 几乎见过她的人都会看着她摇摇头叹口气，说她们虽是一对姐妹可是她却大不如那位神女姐姐。 一张小脸呆板毫不灵动也就算了，就连学识谈吐也差一大截。 这让娜珊从小心中就有了落差，也暗自恨起了这位被神话的姐姐。 据曾经贴身照顾娜珊的老宫女描述，每年娜宁都会给娜珊送来生日礼物，可是这位小姐看也不看一眼，不是直接扔了便是将东西恶意损坏，以此出气。 并且当娜宁回家的时候，她都会想法设法的找借口偷偷溜走，除了每年度真气，姐妹两个几乎很少会见上一面。 在神女十五岁那年，出使南诏，不知道为什么娜宁却偏要跟着一同去。 这倒是十分少见，本来王和王妃不想让她们两个一起去，可是王妃想到这两姐妹不亲近，难得娜珊有主动接触的意思，就当做去南诏玩一玩也好，便应允了。 谁都不知道这一去南诏便是一场浩劫。 那些旧人说到这里，彼此对视了一眼，似乎拿不定主意说不说下去。 此时程子期却开口了。 “让我本王猜一猜，娜珊之所以要去，是不是因为听到了那句谣言？” 一位老宫女点头含泪道：“没错，娜珊小姐听到了那句传言，说若是神女爱上了异族男子，那西域将会有大难临头。” 于是乎她知道，想让很少能出西域的神女爱上其他国家的男人，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前往南诏，让那位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的男人爱上西域神女并不难。 让她们两情相悦，彼此情投意合也只需要一点点的手段。 这期间，因为神女的身份，娜宁十分的纠结。 而她就装作想要同姐姐修好的样子，助纣为虐，在一旁煽风点火。 娜宁从小长在圣宫之中，心思单纯，自然受不住这些。 这一来二去，神女同端王就产生了禁忌之情，不久之后还有了身孕。 得知神女怀了南诏王爷的孩子，不近西域使团大惊失色，就连南诏皇帝也相当诧异。 他一直觉得西域的女人放荡不堪，只能当作玩物。 想要挤进南诏皇族，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而端王十分认真，再加上民间一直流传，说端王有天生富贵之相，远比暴虐的南诏皇帝要好得多。 这样的传言越演越烈，早就让南诏皇帝有了处理掉端王的心思，如今这机会最到好处了。 他下令将神女抓了起来，囚禁在宫中，而之前制服西域的时候，他早就得到了一位大臣的卷轴，书中写明了神女最畏惧的东西。 就是南诏的国花，香麝。 在这里，香麝到处都是，皇帝下令在娜宁的牢房门口洒满了香麝的花瓣。 端王不知道皇帝的心思，只以为他是嫉妒自己得了那长生不老的仙丹，看到心爱之人被困，他主动要交出那仙丹，换的娜宁的自由。 没想到暂住在端王府上的娜珊作祟，让人将谋反的证据偷偷放在了王府，被皇帝抓了个正着！ 一个老侍从哭哭啼啼说到这里，擦了一把眼泪。 “咱们神女知道端王要被处死那日，无论如何都要逃出监狱，却没想被那些……那些南诏人按在了香麝花丛之中……身损。” 原来这一场大戏全部都是娜珊的计谋！ 叶巧儿皱着眉心中已想到了后来发生的事情。 南诏人不懂神女尸体的珍贵，便将尸体偷偷晕倒了昌平皇陵。知道没有姐姐的真气活不了多久的娜珊也偷偷跟去，在皇陵之中吃了姐姐的尸体。 而西域，因为南诏皇帝的愤怒，一蹶不振，真的应了那句谣言。 “你们将这些话也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江慕白？” 旧人们神情局促，点了点头回道：“王说他只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神女毕竟是他的生母……” 余下的话就不用说了，江慕白又怎么会受得了娜宁的弑母之仇，还有她对他的欺骗。 没有当众翻脸，已经是对方最大的忍耐了。 “你说他下一步会如何？”叶巧儿问道。 怀安王垂眸捏了捏食指，淡淡回道：“若我是他，定不会让娜珊活着，娜宁人呢？” 云景低低咳嗽了一声，踱步上前。 “娜宁被公子带走了，有要事要做。” 叶巧儿皱了皱眉道：“要事？什么要事？从那日之后傅月生就再没有出现，像是那天他就带走娜珊走了，他们现在人在哪里？” 云景还想说什么，不过想想时日已经差不多，不论主子成功与否都应该带着人去看一眼，便放弃了争辩。 他叹了口气道：“算了，王爷在下带你们去找公子。” 第383章 我的时间已经停止了 一行人来到了那小小的院落，很快便看到了莫邪。 她守着院门口，见众人来了并不吃惊。 女子缓步上前，躬身道：“小女子见过怀安王，王妃。” “傅月生在里面？”叶巧儿问道。 ？》 莫邪有些不自在的看了一眼身后，犹豫道：“在。” “让我们进去。” 众人刚刚想要进院，女子上前一步，拦在了众人面前。 “等等……求你们在给主子一点时间，他……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因为周娇娇的缘故，叶巧儿不太喜欢这个女人。 当即有些急了：“很重要的事情？傅月生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娜珊做的，我们还不知道？你是当真不想让我们进去了？” 对方垂眸，脸上的坚决却不改。 “没有公子的命令，谁都不可以进去！” “莫邪，你什么意思，怀安王你也敢拦着？看来傅月生当够了傅家的大公子，想要当南诏的皇帝了！” 面对如此针锋相对的话，女子脸色一白。 程子期及时在身后拦住了自家娘子，他叹了口气道：“傅月生和娜珊都在里面。” 对方没有答话，显然是默认了。 “让我猜猜，娜珊得了神女的力量，除了会蛊术以外，还会起死回生之术，当时她就是用这一招救回了镇北侯。傅月生是想要复活什么人么？” 听了这句话，在场的人都吃惊的看着他。 知道真相的人震惊于怀安王的心思敏捷，而叶巧儿则是想到了背后的原因。 “娇娇？”她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 莫邪跪在了地上，头紧紧贴着地面，眼眶通红的开口。 “求怀安王和王妃给王爷一次机会，这么长时间以来王爷一直为周姑娘心力交瘁，若是这次能够让周姑娘回来……王爷他也不用整日担忧了。” 叶巧儿着急的上前两步道：“你什么意思，他真的要复活娇娇？可是娇娇已经走了那么久……” 女子起身道：“其实……小女子是西域人，并非什么顺平县人事，当初见到王妃那些话，也是王爷教我说的。我本姓关，是西域关家人，被西域王族赶尽杀绝，是公子救了我……莫邪无以为报，只是通晓一些西域秘术，这段时间以来一直维持着周姑娘尸首不腐败。” 听了她的话，此刻叶巧儿方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怪不得傅月生要让莫邪说自己是顺平人，因为她知道当时顺平县的插曲，听到了这几个字只会以为对方欺骗了周娇娇，愤怒至极，自然也不会发现那些不对劲的地方。 比如莫邪一些古怪的礼仪，看上去根本就不像中原人…… 但这些都因为她憎恶对方的身份，而被掩盖了。 “他们现在在里面？” 莫邪点了点头，继续道：“已经是第七日，公子说七日一过就可以打开地窖，便可知道周姑娘有没有活过来。” 说实话，虽然知道江慕白也是起死回生的人，可是如此亲眼见到人复活还是头一次。 叶巧儿的心中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她退后几步，没有再说要进去。 一众人沉默的站在院外，还是云景主动站了出来。 “七日马上就要过去了，大家何必在这里等着，王爷王妃，咱们去前面，等到时间到了，就带人进去，打开地窖。” 程子期点头应允，便跟着他们去了前面。 众人只在前院呆了半日，天色刚刚擦亮便迫不及待的来到了后院。 不管是想要见周娇娇，还是要看一看这起死回生的秘术，大家都带着不可思议的心境。 莫邪同云景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走进了后院，打开地窖。 首先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寒气、 地窖中本就阴寒，再加上为了防止尸体腐败铺的冰块本就寒冷至极，如今关了整整七日，几乎将外面的空气隔绝开来。 众人挥了挥手，驱散白色的雾气，向内看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周身凝结着白霜的傅月生。 “公子！”莫邪惊呼一声，连忙上前。 对方缓缓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 “七日到了？” “到了。” 所有人在往里看去，只见一条狭长的盒子旁跪坐着一个人，正是娜珊。 她似乎虚弱至极，匍匐在盒子上，此时幽幽转过了头。 “傅公子别忘了你的承诺。” 说罢她一挥手，一缕幽蓝色的荧光进入了盒子之中。 “这是神女真气，每年需要度一次她才能活，我要死了，这位也不会长久。” 说着她古怪的笑了起来，回荡在地窖之中。 叶巧儿看到她本来怨恨至极，此时听了话，也大概明白了他们之间的交易。 复活周娇娇，换傅月生保她一命，倒是不亏。 再看傅月生他已经无暇顾及其他，快步走上前看向盒子。 傅家的侍卫将娜珊拉倒了一遍，搀扶着她，对方才能勉强站立，看来起死回生之术也不是那么好施展的。 那边男人伸出手将盒子中的人缓缓抱了起来，那个玉一样的人就像是睡着了一般，慢慢出现。 叶巧儿不由得捂住了嘴，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个方向。 “她……” 只见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忽而动了动，眼睛缓缓睁了开来。 那淡淡的蓝色眸子，她再熟悉不过了。 所有被神女起死回生之术召回的灵魂大抵多会这样，身中寒毒。 对方先是迷茫了片刻，随后眸子渐渐清明了起来。 “师傅……” “傅月生……” “我……这是在哪里？” 对于她来讲，一切都好似大梦一场，家没了，曾经的南诏没了，好像只有她一个人还留在过去的时间里。 被众人带到了房间，她发蒙的听着他们解释这段时间的过往。 屠城是真的，几乎灭国是真的…… “为什么？”周娇娇迷茫的问道。 叶巧儿说到了一般，被打断，下意识的回过头看着对方。 “什么，娇娇？” “为什么复活我，为什么不让我就这么死了呢？”她问道。 一时之间，屋内的所有人都哑口无言的看着这个姑娘。 第384章 他便爆体而亡 周娇娇认真的看过去，眼中带着巨大的痛楚。 “我的一切都没有了，为什么要将我救活过来？傅月生，从我闭上眼的那一刻，我的时间就该停止了。” 我的时间就该停止了…… 傅月生心胀痛了起来，他浑身颤抖，勉强勾起一抹笑容。 “娇娇，你在说什么呢？” 女子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了过去，那黑色的瞳仁如墨色一般。 “傅公子，我在说什么你再清楚不过了，在我一厢情愿的喜欢你的时候，你未曾好好珍惜。在你拒绝我的那一刻，我们的缘分已经尽了，如今你又在做什么呢？” “娇娇……”叶巧儿不由得上前一步，虽说她也看不过傅月生的作为，可是她知道对方为了复活周娇娇付出了多少。 女子看过来，眼眸弯弯的，似乎那一瞬间她又回到了定国公府那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 “师傅，我知道你们如何想，可是没有经历过我所经历的，谁也没有资格替我说这句话。” 张开的嘴闭上，她知道对方说的没错。 当初她看到过对方追逐的多辛苦，如今心碎定是真真的想放弃了。 “我不想活下去，傅月生。”周娇娇认真道：“这个世上，我所留恋的，都过去了，这已经不是我的世界了。” “不可以。”男人脸上那冷漠的面具碎了，他跪地上前一把抓住了对方。 “当初是我的错，如今我愿意改。” “你可以改，可那些人的命却回不来了！我爹、我娘，我偌大的定国公府回不来了！”她一把推开了对方，不由得微微闭上了双眼。 刚刚苏醒，身体还虚弱的很，如今伤了心神，让她本来玻璃一样脆弱的身体，雪上加霜。 很快傅月生注意到了这一点，眼疾手快一指点在了对方的穴位之上。 人软绵绵倒在了他怀中，叶巧儿叫了一声。 “你要做什么！” “如今她不适宜思虑过多，等她平静一些会想开的。”男人冷声道，一把将人抱了起来，离开了冰冷的地窖。 “哈哈哈，好一对痴男怨女。”一旁的娜珊嘲弄的笑了起来。 程子期看过去，眼中有毫不掩饰的厌恶。 “闭嘴吧，将人带下去。” 人都散去，地窖中只剩下她们夫妇二人。 叶巧儿摇了摇头道：“傅月生逆天改命，不会有好结果的。” “你觉得他做错了？”男人轻声问道。 “嗯，他早就做错了，只是如今错上加错。让你一个早就决心离去的人醒过来，怕只会有恨。” “也许吧。”程子期没再说什么，伸出手将人揽了出去。 两人并肩同行，恢复了记忆之后，这个男人的熟悉感普铺面而来，让她只觉得安定。 “这段时间委屈您了。”他开口道。 叶巧儿摇了摇头：“不委屈，我知道你一定会记起来的。” “是么？若握记不得呢？”男人笑道。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对方，眼神认真而执拗。 “我从来没这么想过，程子期，以后不论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都要像现在的我一样，一直怀抱希望，安定的活下去。” “何意？” 她笑了笑，视线看向院外傅月生离去的方向。 “我不想像他们一样，一错过，竟是如此结局。” 两人沉默了下来，经历过这么多，心中感慨万千，但是却化不做任何一句言语。 不论说什么，此刻都显得太过于苍白了。 “好在娜珊被抓住了，下一个就是江慕白。”叶巧儿道。 男人却并没有那么乐观，当天晚上他一人留在卧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 那里长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血点，只要他稍稍用力那个血点便会虚化，像是娜珊一样十指化作墨蛇，攻击出去。 而每一次催动这力量，他的心脏处就会有灼烧感。 趁着四下无人，他拉开了自己的衣服，看着胸口处的印记。 那里有两道黑色的纹路，据巧儿同他说的，那日在法阵之中，他的半身都是这样的印记，一直蔓延到了脸上，如今他用了两次墨蛇的力量，便多出了两道纹路。 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他心底隐隐有不好的猜想。 墨蛇之力就是巫蛊邪术，而神女是唯一能装载这邪术的容器，如今阴差阳错，不知为何变成了他，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正想着，门外响起了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进来。”他整理好衣服道。 推门而出的是莫邪，看见她程子期不由得带了几分诧异。 “关姑娘，有何事？” 对方抿唇，看了看身后，反手关上了房门。 “王爷，小女有一事不知道当不当讲。” “关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她叹了口气，上前两步一把扯开了男人的衣领。 程子期大吃一惊，伸手去挡，却看到对方看到纹路之时，那早知如此的神情。 “王爷恕小女冒昧了，不过只有看到这个我才能确定，接下来的话要不要说。” 他微微蹙起眉毛，声音凉凉：“什么意思？” “王爷知道，小女家族本就在西域，关家原本算是除了西域王族以外，最根深蒂固的贵族，家中也一直在研究西域的种种秘术，这神女之力也是我们研究过的一部分。” “当年小女还年幼，曾无意间进入了禁书库，看到了一本书。那上面写到千百年之前，曾有一人同神女被异族围困，神女身负重伤，将自己的一身力量传给了那个人，让他回到西域，为其报仇。” “那人得了力量果然从层层包围之中逃了出来，因为赶紧神女所以便留在了西域皇宫，成了当时王族的将军，为西域的王奋勇沙场，所向披靡。” “只可惜，这人只活了短短三年。” 程子期一愣，似乎明白了什么。 “什么意思？” “从他第一次动用神女的力量开始，胸口便长出了黑色的纹路，一开始他没有在意，可是随着一次一次使用力量，那纹路越来越多，最后趴在了脸上，他不得不带上面具掩盖那可怖的纹路。” “最后……在那纹路长满他半面脸之后，便爆体而亡。” 第385章 周娇娇寒毒发作 爆体而亡…… 男人握紧了拳头，咽下了喉间翻涌上来的血气。 “不要告诉巧儿。” 莫邪看了过来，垂眸道：“王爷可真的想好了？告诉王妃，你们还可以一同想办法如何破解这魔咒……” “有解法？”程子期看了过来。 对方一怔，随后低声道：“那些禁书和卷轴在关家败落之后，不是毁了就是四散了……” “既然没有，何必说出来让她忧心？放心，这个力量我定会少用，这段时间本王也会努力找出破解之法的。” 莫邪叹了口气，躬身道：“小女也是将知道的全都说出来，如何去做，全看王爷自己。” 说罢她转身离开了房间，一开门正看到走来的叶巧儿。 “王妃。”她躬身行礼，行色匆匆离去。 “她来做什么？”叶巧儿略带好奇道。 “无事，只是嘱托两句。”程子期岔开话题：“对了，周娇娇如何了？” 她的思绪果真飘开，叹了口气道：“不好，身子虚弱不说，看她的状态好似跟江慕白一样，中了寒毒。我曾看到过江慕白毒发的样子，是娜珊用一只蛊虫吸走了对方体内的寒气，如今娇娇……” 寒毒发作，不知道她能不能挺得过去。 如今她一个人在房间中，除了叶巧儿以外，谁都不见，特别是傅月生。 而这个曾经冷硬的男人，便整日呆呆的守在她的门外。 时间渐渐流逝，如今南诏群龙无数，众人知道不能继续呆在西域，便准备启程离开。 偏偏这时，娜珊不愿离开，便整日大闹。 众人本可以不理会她，强行将人带走，可就在这日周娇娇体内的寒毒发作了。 女人周身撒发着寒气，嘴唇青紫，眉毛上都凝结上了一层白霜，却还紧紧咬着唇一声不吭。 “娇娇……”傅月生心疼的立在塌前，十指紧握：“去将娜珊带来！” 叶巧儿站在他的身后，自然知道这是寒毒发作的状况，却什么都没有说。 这正是要走的关头，如今发作寒毒，想要娜珊救她，对方定会趁此机会勒索。 没一会娜珊便被带来，见到榻上女子的状态，她嘴边勾起了一抹笑意。 “哈哈哈，寒毒，看来傅公子是有求于我啊。” 傅月生冷声道：“为什么她会这样？” “傅大公子，你行行好，不要觉得什么都是我做的。这起死回生本就是逆天改命，是不伦之术，你从地老爷那里借命，不付出点什么他老人家怎么会放人？寒毒是复活之人所通有的副作用，不信你问那叶巧儿，小白是否也是这症状？” 看着男人看过来的目光，她无奈的点了点头，印证了男人所说的话是真的。 “那现在要怎么办？” 榻上的女子浑身上下都泛出了青白色，周身的寒气逼人，似乎更胜了几分。 周娇娇毕竟是个姑娘家，不如江慕白那么能忍。 就算是再不想叫出声来，到这个份上她还是痛苦的呻吟了一声。 叶巧儿担忧的上前，一把握住了对方的手。 “娇娇，没事的，难受就喊出来。” 对方微微睁开了眼睛，虚弱的看了她一眼，露出一抹笑容。 “师傅，我好难过。” 她紧紧握着对方的手，即使那手冷的就像是冰块一样，也未曾松开。 “对了！在江慕白的后殿有一处温泉，毒发之日他都是去哪里扛过去的。”叶巧儿猛然想到。 一旁的娜珊不屑的哼了一声：“温泉不过是给他点心理暗示，想要解这寒毒，还是要我手里的蛊虫将寒气吸走，不然就是治标不治本，什么都是白扯。” “将蛊虫交出来。”傅月生直白道。 “好呀，傅大公子，你也知道我娜珊是个俗人，你想要治疗寒毒的蛊虫我可以给你，不过你也要拿东西来换呀。” “你想要什么。”男人沉声问道。 “放我走，我就将蛊虫给你！”她道。 程子期呵斥道：“不可以。” 这妖女说不定还有多少折磨人的法子，如今将她放走，江慕白又在外面，两人说不定又要如何兴风作浪。 听这话，那女人耸了耸肩，无所谓的一笑。 “哦？看来怀安王不允呀，那娜珊就没有办法了，让这位姑娘挨着吧，等寒毒侵蚀了她的五脏六腑，左右不过是再死一次而已。” 再死一次？ 这几个字刺激了傅月生的心，他咬紧牙关，看着躺在那里的心爱女子。 忽而一挥手道：“好，我答应你。” “傅月生！” “你想干什么？” 对方似乎有了什么决断，看了一眼是身后的云景和莫邪。 “你们两个，将王爷和王妃带下去，我有话单独同娜珊说。” 这就是明面上的要违抗怀安王了！ 这一次就连云景都有些犹豫，他看了一眼程子期，低声道：“公子，不如再考虑一二……” “考虑？她这么痛苦，我哪有时间考虑？” 榻上的周娇娇猛然睁开了眼睛看了过去，咬牙道：“不要你假好心，师傅，不要走，我不要治什么寒毒，就让我死了好！死了痛快！我周娇娇早就是个死人了！” “闭嘴！” 傅月生怒吼一声，青筋爆出，他似乎在强行忍耐什么，微微闭了闭眼睛。 “你们都出去，我有话要单独同他们两人说。” 这一次叶巧儿站起了身，将周娇娇的手塞进了被褥之中。 “娇娇，你不要说傻话，就算是心中有怨，也不要白白糟蹋自己，听话。” 说罢她回身拉住了程子期，用眼神示意他们两人出去。 这一次对方倒是没有反对，转身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房间。 云景和莫邪对视一眼，连忙紧随其后。 将房门反手关上，他方才着急的上前两步，冲程子期解释道：“王爷，我家公子今日完全是关心则乱，等晚上周姑娘的寒毒退了，我们一定好好同他说说……” 话还未说完，叶巧儿上前一笑道：“我知道了，云景，我二人就不在这里打扰了，你们在门口守着，不要让娜珊耍什么花样，我们回去等你们。” 第386章 我不会弄丢她 见她拿出了不想攀谈的气势，云景也自知这次是他们理亏，赔笑的点了点头，送他们出了院子。 离开了傅家人的视野，程子期方才凉凉开口。 “傅月生，留不得了。” 叶巧儿倒是毫不惊讶，她淡淡道：“他本就不是池中人，这段时间已经将我们奉为上宾，不过是自己不想抛头露面。如今娇娇的事情，倒是让他暴露了一丝本性，这样的人就是一头贪狼，不受任何人的趋势，在我眼中，他本就不站在咱们这一边。” 听这话，男人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心思如此澄清。 “那依娘子之谏？” 许久未听说过娘子这两个字，她微微一怔。 随后勾唇一笑：“我能有什么谏言？夫君怕是早就想好了吧？” “傅家就像是一只根深蒂固的大树，你砍掉他两个枝节不过跟替对方修剪一样，挠痒痒罢了。想要除根，那就需要慢慢来，先拔掉他的牙，再说其他。” “拔牙，如何做？” 看着女子的眼睛，程子期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发顶。 “傅家的爪无非就是盘踞在各地的傅家钱庄，这些就是他们的暗桩。只要将这些钱庄处理了，便能重伤他的根基。” 处理钱庄？ 这一路过来，打打杀杀他们倒是清楚，钱庄这些是百姓的生计，如何去动？ 看出了叶巧儿的困惑，男人一笑，揽住了对方。 “好了，现在我们身在西域还做不了什么，这些等我们回到南诏再说。” “那娜珊……”她回头看了一眼周娇娇的房间，心中还是有些割舍不下。 好不容易将这妖女抓住，她又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被放走？ 特别是江慕白如今还游荡在外，这一点更让她不安。 两人回到了房间，静静等待那边的结果。直到傍晚太阳落山，一个傅家的小手下方才过来同他们说周姑娘的毒已经解了，如今还在休息，他们主子邀请他们去书房一聚。 夫妇二人对视一眼，看着架势便知道对方是有话要说了。 “好，走吧。” 到了书房门口，叶巧儿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便拉着男人推开了房门。 屋内没有点灯，十分昏暗。模糊之中可以看到一个身影处理在书桌之前。 “王爷，王妃。” 门在身后被关上，三人站在黑暗之中。 “傅公子想清楚了？”叶巧儿开口道。 对方淡淡一笑，似乎想到了什么，回过了身。 “在下早就想清楚了，就算是舍弃一些，都要救她。怀安王夫妻情深，在下以为被人不能理解的，你们总能理解。本以为永远失去的人还能回到我的身边，这世间任何都不如她珍贵，别说一个娜珊，就算是江慕白在眼前，我也会放人。” 说这话时，对方语气平静的很，眼中却带了几分疯癫。 “傅月生，你这是作茧自缚。”程子期冷声道。 “怀安王好大仁大义，我知道您心中怀有天下，可是傅某是个小人，心中只有自己。所以这个南诏的皇帝您做得，我做不得。将娜珊放了她又能如何，如今因为蛊术的反噬，她已元气大伤，掀不起什么风浪，若是用这样一个废物，能换娇娇好好活着，在下觉得值得。” 说着他扭头去看一旁的叶巧儿开口问道：“王妃，你是娇娇的师傅，之前不是最疼爱她的么？你也亲眼见到过江慕白寒毒发作之时的痛苦，这样的磨难你忍心让她受得？” 听这话，她不由得垂下了眼眸，低声道：“你本不该将她复活。” “我不该？不该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在下只问一句，若今日死去的是怀安王，王妃你可能眼睁睁看着机会从指缝中溜走？若今日得了寒毒的是怀安王，你可愿用娜珊的命换王爷的？” 这问正戳中人心。 叶巧儿知道自己不能，正如同傅月生所说的，程子期心中有大仁大义，而她和傅月生则不同，他们的心中只有小家。 如若今日，她站在同对方相同的位置上，那么她所做出的的选择也是一样的。 在别人眼中，天下是整个世界，而在她眼中，程子期才是自己的所有。 见她默不作声，傅月生知道自己说对了，男人直起了身子，收住了那侵略的气势，又恢复了平静。 “在下所说，全都发自于心，希望王爷和王妃能够好好想一想。我别无他求，只求娇娇能平安。” 一直未曾开口的程子期忽而动了动，张了嘴。 “傅月生，如今你不论说什么，都是在掩饰你当初的懦弱罢了。在周姑娘还活着的时候，你出于算计，出于谋略，没有将她放在第一位，弄丢了她。如今将她找了回来，却满口深情，可是当初你为何放弃她？刚刚你问巧儿的那些话，我可以回答你。换做是我在你的位置上，我根本不会让她身死。” “程子期……”男人瞪圆了眼睛，宛若胸口中了一剑。 “不会让她死，就不会有后来这些恩恩怨怨。你用情深来懵逼自己，即使骗的了所有人，都骗不了周姑娘，好自为之吧。” 说罢，他伸出一只手拉住了叶巧儿同对方推门走出了书房。 门外云景和莫邪站在那里，看到他们出来，有些诧异。 “王爷……不在……” “好了，该说的本王都说清楚了，娜珊你家公子想放就放了吧，明日本王便要启程回南诏。” 被男人拉走，叶巧儿还呆呆的，想不到对方会如此作答，实在让人心惊。 曾经她也以为男人的心胸之中只装着那些家国恩怨，放不下这些小的儿女情长，如今她才明白，对方不是没有，而是没有表露出来自己的情深。 他说，不会让自己身死…… 他说，他一开始就不会弄丢自己…… 想到在赣州那段时光，自己失忆，对方表露出来前所未有的耐心，叶巧儿知道男人没有撒谎。 “笑什么？” 被这样一问，她才晃过神来，发现自己正痴痴的笑。 被发现了心思，叶巧儿很不好意思，伸手一推道：“我在笑你让傅月生吃瘪了。” 第387章 天下不是非黑即白 “我没有蓄意找他的不痛快，实话实话而已。他和周姑娘落得如此下场，真是他自讨苦吃，无人会怜悯于他。好了，话都已经说清楚了，咱们也回去收拾一下，准备回南诏吧。” 叶巧儿点点头，因要回去了，她心中有些迫不及待的激动。 两人实际上没什么行李，可她就是翻来覆去的收拾打点。 见程子期起身准备出门，她也站起来道：“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里？” 男人微微一顿，笑着回道：“记得关姑娘的事情么？” “哦。”叶巧儿想起了莫邪，之前因为周娇娇的事情，她还误会了人家，一直没给人家好气受，如今想起来，便觉得有些愧疚。 再加上知道了她那般不容易的身世，如今提起更失抬不起头来。 “我知道，是应该亲自同她道个歉。” “嗯，”程子期点了点头道：“她前几日来找我的时候还说了，原本关家有一些藏书，其中记载着不少神女的密事，我想临走了，去找找，看看还能不能翻到几本，拿回去研究。” 听这话，叶巧儿猛然便想到了那墨蛇，连忙上前道：“关姑娘可提过那卷轴之上有没有说过像你这样的例子？” 男人沉吟一番回道：“没有，关姑娘在家中的时候年岁还不大，小孩子怎么可能看这样的禁书？不过拿回研究一下，总是没有坏处的。” 她点了点头，心中也同意这一点。 那个法阵是邪恶一直让她心中过不去，再加上那日的反噬，还有男人身上爬满的黑色纹路，让人觉得不详。 若是因为这个再让程子期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可受不住。 “好，我同你一起去。”说着，她转身拿起外袍为两人披上。 程子期本来有些犹豫，这样带着她去是否安全，不过看到自家娘子的眼睛便知道满不了她。 “好，走吧。”他略带宠溺的笑了笑，揽过她两人出了门。 此时，后院书房。 屋子里还是同怀安王夫妇离开的时候一样，漆黑一片。 傅月生沉默的站在那里，几乎同黑暗融为一体。 屋外一个侍卫小声禀告道：“公子，王爷和王妃出去了。” “嗯。” 他睁开眼睛，看着窗外澄清的月色，忽而想起第一次遇见两人的时候，是在傅家钱庄。 那个时候，两人为了打探傅家的虚实，乔装打扮成侍卫和大小姐的样子，却让他一眼便看破了。 这两人不知道，从她们进入金平那一刻起，就已经被他监视。 这一路走来，他们也算是相互扶持，他是一点点看着这两人经历过那么多风风雨雨的。 “程子期……叶巧儿，其实我很欣赏你们，可是为什么你们要那么不听话呢？”他悠悠道。 “若是能听话一些该多好，我们就可以一直相安无事，也省去那些无所谓的烦恼了。” 说罢，傅月生猛地抬起手，手心躺着黑白两子，只见他稍微用力，那两子瞬间化为灰烬，消散在空气之中。 “叫莫邪来。” 没一会，侍卫便将人带来，女人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公子。” “可是按照我说的，将那些话告诉程子期了？” 对方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了一丝忧虑。 “公子为什么要这么做？若是将我知道的说了，明明……可以救王爷一命的。” 傅月生微微一笑，低头看向她。 “莫邪，我早就同你说过，没有绝对的朋友，也没有绝对的敌人。救或者是不救程子期，全都掌控在我们手中，那样才睡的安心啊，你说是不是？” 女人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垂下眼帘。 “莫邪的命全靠公子的，全听公子安排。” “嗯，你懂我的苦心就好，傅家永远是你的依仗，下去吧。” 莫邪躬身走出了书房，到了门外，她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了月亮。 今日是十五，月光皎洁，似乎为人间镀上了一层薄纱。 “姑娘？姑娘？”一旁的侍卫轻声提醒。 她这才缓过神来，微微一笑：“今日月色不错，想必出去也能赏一下夜景。” 那侍卫一脸的迷茫，显然不明白黑漆漆的夜晚，有什么好看的。 莫邪低头匆匆走出了院子，可是那颗心似乎落在了书房之中。 从关家灭门之后，她就发誓绝对不会心软。傅月生救了她，就是她的恩人，她这条捡回来的命就是要用来的报恩的，如今怎么可以为了别人在心中猜忌她的恩人？ “关莫邪，你清醒一点。”她低声骂了一句。 “怎么了？莫邪又是哪里不清醒了？”含笑的声音响起，她不用抬头就知道对方是谁。 “云景。” 男人摇着扇子走了过来，只看了她一眼便道：“主子叫你去了？” “嗯。” 这个人虽然整日装成神棍的样子，但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装久了，反倒真的有几分洞察人心的意思。 “心中的正义感又升起来了？”男人又笑着问道。 她一眼瞪过去，开口道：“你若是特意来嘲笑的我，接下来的话便不用说了。” 说罢提起裙摆就要离开，对方伸出一只手，用扇子拦住了她。 “哎，火气这么旺做什么，今日月色不错，我们四周走走，让我开导一二？” 对方说这话的时候吊儿郎当，看上去没个正形，若是往日里她早就扭头便走了。 不过今日心中实在乱的很，有这么一个聒噪的八哥在耳旁分神也好。 如此想着她微微点了点头，两人并肩而走。 “关姑娘是世家之女，想必从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打小就是当做名门贵女被养大的吧？” “你想说什么？”莫邪皱眉道。 “你看你，急什么，我只是如此说。那些贵女们善良耿直不通世间事的天真，从小就刻在了你的骨子里，所以你对阴谋、背叛、诡计不认同是很正常的。但是当你身处这个天下，你便会知道，世间不是非黑即白，不是正义和邪恶四个字就能归纳一切的。” 她微微侧头看向身旁的男人，见到对方看过来，冲她一笑。 “莫邪姑娘，你懂我说的意思么？” 第388章 关家那里做错了？ “我不明白，不过如果是公子想让我明白的话，那我愿意懂。” 看着她认真的眼神，云景摇着扇子的手一顿，最后露出了一抹无奈的微笑。 “你呀，虽然对这些不甚清楚，却很聪明。” 莫邪收回了视线，淡淡道：“我刚从公子的房间出来，你便来找我，想也知道是他授意的。公子是怕我觉得不对，去找王爷告密？” 对方连忙摆手道：“你可千万别这么想，王爷只是怕你固执，一根筋想不开而已。” 对方无所谓的笑了笑，摇了摇头，没有答话。 而一边，程子期同叶巧儿一路问询找到了关家旧址，经历了这么多年，曾经那个世家的一切痕迹都已经灰飞烟灭了，如今这里只留下了一片废墟。 原本关家人走后，此处是要被推倒重建的，可是却三不五时有人传闻，关家人的阴魂不散，经常围在这里打转。 每到深夜，还能听到女人的啼哭声。 这一出闹鬼，自然让百姓对这里避之不及。 商户也觉得再次做什么，都不吉利，便一直荒废着。 两人推开了斑驳的大门，入眼的便是满院子的荒草。在爬满绿藤的墙壁之下，依稀能看到暗红色的砖，曾经那个在西域说一不二的氏族没落至此，实在不免惹人唏嘘。 两人一路往里走去，找到了书院的位置，书房的门大开着，腐烂的竹简散落在地上。 随知那些保密的卷轴不会扔在这里，她还是蹲下身捡起一根认真看了看。 缺字少字的厉害，但能看出这是《兵辩》一文。旁边有不少晕开的墨迹，应该是被人精心注解过，又经历这么多年被风吹雨打模糊了。 “看什么呢？”男人走过来问道。 叶巧儿摸了摸那竹简，回道：“你看，人只要活在这世上，就能留下这么多的痕迹，任多少岁月都掩盖不了。” 看着这根竹简，她仿佛能看到这处宅邸曾经辉煌时的样子，无数关家子弟在其中穿梭，来来回回。 有孩子的笑声，长辈的劝道，还有历史的叹息。 “走吧，应该不会在这里。”程子期温柔的拉住了她的手，轻声道。 叶巧儿点点头，放下那竹简，两人又在后院转了一圈，不出所料的一无所获。 “这么多年，早就什么都不会留下了，我也只是突发奇想而已，无事。”男人劝慰道。 她点了点头，也知道可能性很小，心中还不免有些失落。 “也不知道关姑娘有没有来过，旧地重游，恐怕她比我们更寒心。” “往事已矣，若是聪明的话，她不会来看了。” 的确，从踏进西域那一刻开始，关莫邪就从未有打算回到关家旧址看一眼。 他人看此处是看一座废墟，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处埋葬着无数关家人的血骨。 同云景分开之后，她回到房内休息，有一晚做了噩梦。 这段时间，她几乎夜夜都不得安稳，入梦的时候心情倒是平静不少，早已习惯了。 梦中是西域王兵入关家的那晚，阿娘带着她回到房间，哄她入睡，前院忽而传来一片骚乱。 那个时候她们谁都没有当回事，在孤傲的关家人眼中，无人敢来这里闹事。 所以就连阿娘也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她道：“莫儿快睡，阿娘看看他们又在前面搞什么，弄出如此大的动静。” 看着妇人面上的笑颜，含着泪的她一把拉住了对方的手。 “阿娘不要去。” 对方似乎有些惊讶，伸出手温柔的擦去了她眼角的泪，柔声道：“小莫儿怎么了，阿娘只是去看看，一会便回来陪你。” 不，你不会回来了，她在心中道。 “阿娘，若是此去你再也不会见到莫儿了，你还会去么？”她开口问道。 妇人微微一怔，随后含笑答道：“怎么会呢？” “我要阿娘你回答我，才放你去。”莫邪在梦中道。 她看着妇人缓缓叹了口气，开口道：“莫儿，阿娘不单单是莫儿的娘，还是关家的大夫人。” “我知道了娘，你去吧。”她缓缓的松开了手。 看着对方唤了一句傻孩子，身影化作了无数碎片消失在了自己的面前。 一切不过是她的执念，她明明知道不论如何，对方都会离开，可还是忍不住会想问上一问。 这个问题曾经是小莫邪的问题，如今的这个她已经不会问出口了。 因为此时的关莫邪已经知道了，什么叫做权利、欲望、人性。 她已经知道当年的关家死于清高，死于不愿同流合污。 那她呢？ 她愿意么？ 惊醒过后，她呆呆的坐在床上，想到了今日傅月生所说的话。 傅家是她全部的依仗，曾经的关家也是。 命运会弄人，曾经关家不愿意回答的问题，今日还是落在了她的头上。 傅月生是她的恩人，她的命随时可以为对方牺牲，可是关家的傲骨呢？ 难道经历这么多年，她身上唯一一个关家的特质也随风去了么？ 这夜，她异常的想见娜珊，这个唯一和她有过曾经的女人。 披上了外袍，莫邪出现在了关押女人的门口，见到是她，侍卫没有阻拦，将人放了进去。 这是傅月生无声的信任，也是他制服她的手段。 在我如此坦诚的信任之下，你还会做出背叛我的事情么？ 今晚似乎所有人都在博弈。 听到了动静，趴在稻草堆里的女人起了身，见到来人似乎并不惊讶，而是低低的一笑。 “关家小姐，你终于来了。” “你在等我？”莫邪问道。 “我就知道你回来见我，当年关家满门被害，你一直觉得西域欠你们一个答案吧？”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克制住骨子里的颤抖。 “忠言逆耳，我父亲当年劝阻西域王不要卑躬屈膝，寄人篱下没有错。” “自然。”对方笑吟吟道。 “我关家自死未背叛过西域，我大哥立下无数汗马功劳，我阿姐为西域联姻远嫁，整个西域没有任何一家会像我关家一样忠肝义胆。” “我们错那儿了？”她含着泪问道。 第389章 终于回到南诏了 “关家就错在你们从未错过。” 娜珊忽而站了起来，缓缓逼近。 “你们关家总觉得自己忠肝义胆，有没有想过其他世家如何活？” “他们没有你们那般树大根深，自然也没有你们腰杆挺硬，可你们呢，只顾着所谓的大道正义，却未曾想过，一碗粥不分给每个人喝，那其他饥肠辘辘的人会作何想法？” 莫邪闭上眼，咽了口气，缓缓道：“你是说我关家死在忠义？” “没错！我娜珊生平最讨厌的便是你们这些所谓的正人君子，为正道牺牲了无数人，还自语高风亮节！你可记得，你父亲同王说过什么？神女手段邪恶，我西域不能将其奉为上座？可笑！这么多年，若不是西域神女，这个弱小的国家，早就被虎视眈眈的大国吞了！” “受完了神女的庇护，转过来又嫌我们肮脏？可笑！这就是所谓的正道！” 她猛然睁大了眼睛，上前两步道：“不是这样的！我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 “是因为……” “因为什么？” 对方上前一步，咄咄相逼，死盯着她的眼睛。 “仁？义？礼？智？信？” “哈哈哈哈，关家的女儿果然跟关家的人一个德行，都到如今这番田地了，还想着辩解，真是……愚蠢至极。” 说罢，娜珊重新倒了回去，不愿再说一句。 莫邪看着这个女人，双手紧握，心中那句话几乎几次要脱口而出。 因为他爹发现了神女的秘密，发现了她们强大力量背后的不详！ 这可惜，那些原因还有卷轴全都没了…… 谁也不会知道了…… 不，还有一个人。 她猛然抬起头，看向身后。 程子期。 他会知道的。 在莫邪的心中隐隐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虽然他们设下陷阱欺骗了怀安王，但是那个男人一定会找到真相。 她不知道，自己心底这样的想法算不算得上是欺骗，却挥之不去。 从娜珊的牢房中回来，她便睡不着了，索性坐在书桌之前，开始抄写心经，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获得片刻的宁静。 次日一大早，一行人分成了两路，一路以怀安王为首，回到南诏，另一队以傅月生为首，选择留在西域，等待周娇娇寒毒好转之后在离开。 程子期利落的翻身上马，临走之际牵着马走到了男人的面前。 “好自为之。” 他只留下了这四个字，便扬起了马鞭绝尘而去。 一小队人紧随他其后，傅月生沉黑的眸子看着对方离去的方向，云景走上前来。 “公子，可要我派人跟着他？” “不用，他回到南诏可不止我们心中不痛快，有大把的人盯着他，何须我们？”说罢他转身进了院子。 一路风尘仆仆，怀安王回到庆安已经是三个月之后。 守卫见到马上的人先是大吃一惊，随后齐齐的跪下，高声喊道。 “恭送怀安王回京！” 这一声震慑四方，整座城池的人都沸腾了，王爷回来了！王妃回来了！ 乱了大半年的南诏，终于有救了！ 与此同时，叶巧儿在几名侍卫的护送之后先回到了王府。 一进门，几个孩子便飞扑了过来。 “嫂嫂！” “姐姐！” “姑娘！” 几个人相拥而泣，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不知说什么是好。 “你说好了新年回来了，这都过去多久了！才知道回来看我们！”程育婴埋怨道。 叶巧儿捧住了小姑娘的脸，看了一眼，便不由得感叹，曾经那个骄傲的小姑娘如今真的长大了，这样看过去亭亭玉灵，出落的越发动人。 而两个小男孩也都成了半大个小男子汉，正在为刚刚掉了眼泪略带几分羞色。 “姐，你出去都遇上什么了？快同我们说说。” 三个人围着她打转，她估计不过来一抬头，看到远处有一个身材消瘦，长得白嫩的小男生站在墙角，偷偷的看自己。 那小男孩有几分书卷气，看上去有些怯懦。 叶巧儿微微愣了楞，随后下意识道：“平儿？” 对方没想到她还记得自己，白嫩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嫣红。 随后他小心翼翼道：“夫人。” 程子房听了，相当不耐烦道：“你躲那么远做什么，不是你整日吵吵着什么时候能见到嫂嫂么，现在站在那里？” 平儿被戳中了心事，脸红的厉害，略带埋怨的瞪了对方一眼，随后上前两步，站在了叶巧儿的面前。 她略有几分感叹的拉起了对方的手，上上下下打量。 “平儿也成了大孩子了，几年没见都长得如此大了。” “平儿感激夫人的救命之恩……” 他还木讷的要说两句客套的话，一旁的程子期一拳怼在他的肩膀上。 “说什么，都说过多少次了，我们是一家人，你再这样说，不就是让嫂嫂将你当做是外人？” 看他这一拳如此莽撞，叶巧儿不由得上前拉住了对方。 “好了，子房你这是干什么？伤了平儿。” 一旁的叶斯年捂嘴笑道：“姐，你别看他们如此，子房哥哥心疼着平儿呢，才不敢伤他。” 三个孩子一见到她就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孙莲则一早就欢天喜地的到后厨去，表示一定要露一手。 好不容易对付完这些孩子，叶巧儿走到了后面，正看到孙姑姑再厨房忙碌的身影。 这几年未见，老妇人的头上又填了不少的白发。 从在程家的时候，她们主仆二人就相依为命，一路走过来，她早就将对方当初母亲来看待了。 如今看到岁月不饶人，她不由得落下泪来。 “姑姑。” 她轻唤一声，对方回过头，看她这模样有几分诧异，连忙擦了擦手小跑过来为她擦了泪。 “哎呦，老奴这姑娘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呢，可是在外面受过委屈了？” 苦难自然是不少受，可是在西域无论何时，她都咬牙挺过来了，只是见到家人，那股委屈就涌现出来。 她摇摇头，扬起嘴角道：“我们走了这么长时间，王府中只有你这么一个人操劳，您受累了。这段时间我再找几个伶俐的小丫头，你脏活累活您就别干了，指使她们去做。” 第390章 育婴的心意未变 孙莲一愣，不由得看了她一眼道：“怎么，姑娘觉得老奴不中用了？” 她连忙摇头道：“不是，姑姑我怎么会这么想，只是心疼你一直操劳……” 还不等她解释完，老人便噗呲一笑。 “好了，老奴都知道，姑娘是为了我好，可你也知道我这人就是生了个勤快骨头，实在是闲不下来。不过多找两个小丫头是好的，如今育婴大了，还整日根那几个小子混，一点大小姐的样子都没有，应该给她个丫鬟，让她们在一起多呆呆。还有那子房少爷……年岁也差不多了，可以找个通房……” 一提到这个，叶巧儿连忙道：“姑姑！你这……” 你这老毛病怎么还不没改？ 若不是她阻拦，估计下面就要问她的肚子了。 果然，不出叶巧儿所料，孙莲一瞪眼说道：“这怎么了？这都是正经事，没什么好害羞的。还有你和王爷，都在一起这么久了，怎么还没个动静？老奴给你找个中医好好瞧一瞧……” 看着她碎碎念个没完，她简直是又好气又好笑。 好不容易用锅烧开了做借口，她溜之大吉，得了个清静，不然又不知道被念到什么时候。 回到前院，正看到程育婴在哪里踢毽子。 见她一脸菜色，小姑娘咧嘴一笑。 “让我猜猜嫂嫂被念什么了，可是催着你为程家开枝散叶？” “你又知道？”叶巧儿笑道。 “哎呀，你和大哥可是跑到天边去了，我们几个可天天在她老人家的眼皮子底下，耳朵都被念出老茧来了！不过嫂嫂，这话说的么错，你什么时候给我大哥生个孩子，给我生个小侄子玩玩？这几个弟弟长大了，越来越不好骗，越来越没意思了。” “胡闹。”她红着脸娇嗔一句，转念忽而又想到什么，开口询问：“不过育婴，你年纪也不小了可有什么心仪之人？” 提起这个，程育婴不再踢毽子了，有些羞涩的跑了过来，同她坐在一起。 “嫂嫂！” “好了，我知道，别撒娇，那个时候你还小，我就看出你有几分喜欢云景那家伙，可是如今大了，也懂事不少，可有变？” 小姑娘转了转手指，低声道：“心意那会那般容易变啊。” 见她如此说，叶巧儿不由有几分头疼。 若是之前还好说，只不过是她个人觉得看不上那个小神棍。如今却不同，傅家同王府显然是割裂了，以后会不会兵戎相见都不好说，这个时候喜欢云景…… 见她脸色不太好看，程育婴呐呐道：“嫂嫂，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对？” 叶巧儿勉强一笑道：“倒是没什么不对，可是云景是否心系你呢？感情和别的不一样，若你喜欢一样东西，你大哥和我定是会给你想法设法寻来，但这一个大活人……若是他不喜欢你，那是没有办法勉强的。” 听此，小姑娘的眸光也暗淡了下来。 “我……我也不知道，他从来没有表现出什么，对我也是若影若离……” 八成是不喜欢，这个神棍用得着她家妹妹的地方便花言巧语，用不着就放在一旁，明显未放在心上。 想到此，叶巧儿更气。 “育婴，这个神棍有什么好的，你喜欢别人吧！你喜欢谁，你大哥和我都会帮你的。” “那我喜欢云景，你们就不会帮我么？”她略带疑惑的问道。 …… 真是被这个小丫头噎住了。 叶巧儿悠悠叹了口气，本不想说，可想到日后等傅月生他们回来，云景是断然不会再经常来王府的。 与其那个时候伤心，不如现在就将话说清楚。 “育婴，是这样的，此番去西域出了件大事，你大哥和傅月生怕是有了间隙，以后……以后傅家可能不会像之前一样那么支持我们了。” 对方眨了眨眼睛，很快明白了过来。 “傅家和我大哥对立了，到时候云景哥哥可能会帮那个傅月生对付我大哥 ？” 话说的如此透彻，她倒是有几分心疼这姑娘起来。 “也不是说这么绝对，反正不会像之前那么交好了。嫂嫂只是跟你说清，到时候他们回来，你也好歹有个心里准备。” 没想到程育婴先是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后抬起头来一笑。 “我知道了，嫂嫂，你放心吧。” 放心？放心什么？ 还没等她问出口，这小丫头就起身跑开了。 当天晚上，处理了一天事务的程子期回来，她忍不住将白日的事情说了。 “这般同育婴说，我也有些痛心，可是那云景……” 男人一笑，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育婴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她会看着办的，再说事情说不定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坏。” 叶巧儿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于是只得点了点头。 正打算拿侧试卷看看，程子期那边忽而道：“这是什么？” “什么？” 她略带迷茫的看过去，又看到了那熟悉的小册子，不由得脸一红跑上前，一把塞进了怀中。 “没什么，估计于是姑姑没事闲的，将这东西拿出来了，真是！” 男人勾唇笑着看着她：“不过若不是姑姑提醒，本王都忘了上次同你一起是什么时候了。” 感觉到气氛危险了起来，叶巧儿后退了两步，面红耳赤。 “你说什么呢！姑姑不正经，你也跟着胡闹。” 程子期上前抱住了她，温香软玉在怀，任怀安王是铁面王爷，也化作了浪荡的公子哥。 “胡闹？这怎么能是胡闹，为我程家开枝散叶不是正经事？” “你们兄妹两，真是一个鼻孔出气！”她羞愤道。 “哦，育婴也说过，看来我们程家的人都想到一块去了。” 说着，他引着对方走到榻前，让人推了上去。 叶巧儿半推半就，也正情动，一夜过去，乍暖还春。 第二日一早，门外就传来笑嘻嘻的私语声，男人披上外袍走了出去，将几个孩子赶走。 程子房笑道：“大哥，你昨日难为我嫂嫂了？动静可大。” 榻上的人用被褥遮住了自己，脸上已是一片羞红。 第391章 小琴来怀安王府 这个程子期真该死，完全不知节制嘛！ 她嘴上埋怨，人却笑着，懒洋洋的穿戴梳洗好，打了个哈欠，想到了找两个丫鬟的事情。 用过了早饭，她同男人说完，对方自然将这些事全权交给她处理。 要说偌大的王府，只有这么一个老婆子和几个小厮，果然还是不行的。 虽说程子期向来提倡节俭，但这样的府邸，来几个客人都周转不开，多少有些失了脸面了。 如此想着，叶巧儿便带上程育婴一起去用人的集市上逛一逛，看看有没有踏实肯干的带回家去。 到了地方，她才知道原来做买卖丫头生意的竟如此多，一小块空气上都是牙子。 牙子门翘着二郎腿，见到王府的车停在眼前，上面下来两个贵人当即有些坐不住了，纷纷跳起来冲上前。 “夫人，看看我家的丫鬟，一个赛一个能干！” “小姐，我家的丫鬟任打任骂，长得可结实了！” 她们还未说上一句话，就要被挤散架了。 王府的侍卫见状，纷纷拔刀上前，将他们围在外面。 “后退！这可是怀安王王妃，谁敢造次！” 没想到两个贵人来头如此大，牙子们畏缩了两步，老实的站在了后面。 程育婴拉着她的衣服低声道：“我看那个老实的很，刚刚没有上前来，不如去问问？” 叶巧儿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见到牙子身后站着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他眼神跃跃欲试，却又十分纠结的不敢上前。 思量了一阵，她招招手带着侍卫走到了那个男人身边。 “你……也是牙子？” 那农户一见到贵人走到自己跟前了，正红了脸搓着手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旁的牙子起哄道：“王妃，你别管他了，他是卖孩子的！” “卖孩子？” “他老婆病了，没钱看病，只能将姑娘卖了！” 听此，叶巧儿转过头来认真的打量着面前的男人，沉吟了一阵，开口问道：“你女儿多大？” 那农户吭哧道：“十……三岁。” 十三岁，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对于农村的孩子来说岁数不算小了。 “育婴？” 看到自家婶婶看过来，小姑娘便明白怎么回事了，下巴一抬，略带骄纵道：“看看你家丫头，带路吧。” 牙子们没有想到被相中的竟是他，一时之间有些丧气。 可是带刀侍卫在前，他们五人干吭声，只得让开一条小路，看着那农户点头哈腰的将人往自己家带。 这里是贫民区，距离他家并不远。 到了一个破落的小院子前，男人推开了门。 一个不大的小姑娘跑了过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男人。 “爹，筹到药钱了？” “小琴，跪下磕头。”男人大声道。 那孩子显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却当即跪了下去，看到后面跟着的两个漂亮姐姐，明白了过来。 “恩人！”她清脆的叫了一声，用力的在地上磕了个头。 “哎，快起来。”程育婴不自在道。 小琴没有起来，一双眼睛里隐隐含着泪水。 “我……我很能干的，贵人买下我，我什么苦都吃，求求你们救救我娘！” “好孩子，起来吧。” 叶巧儿上前，将人扶了起来，用眼神示意身旁的侍卫。 对方掏出了钱袋，扔给了男人。 “这里面的钱是王妃买下这丫头的钱，看病我们会专门为你们找来大夫的。” 那男人瞪圆了眼睛，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王妃是菩萨心肠！王妃是菩萨心肠啊！” 这个跪完那个跪，叶巧儿有八双手也扶不过来，索性放弃了。 她长须了口气道：“小琴是么？今日便好好在家中陪陪你爹娘，明日便自己来王府吧。” 一家人感激涕零的将他们送了出去，上了马车，程育婴方才眨着眼睛道：“这个小姑娘不错，嫂嫂将她送给我当贴身丫鬟吧。” “你看中了？”她笑道。 “嗯呢，人踏实的很，以后也能玩到一起去。” “好，那就依你。” 两人又从牙子那里要了四个老实的姑娘，赐名梅兰竹菊，王府中总算是热闹了几分。 那个叫小琴的丫鬟第二日便来到了王府，趴在门口畏畏缩缩的不敢进来，幸好昨日孙莲姑姑听说了此事，出门的时候看到了这小姑娘，便觉得十分面善。 于是和蔼的上前问道：“你就是小琴吧？” 那孩子吓了一跳，却还强装镇定的点了点头。 “好，姑娘早就在屋里等你了，进去吧。” 见这老夫人可亲，小琴提起来的心当即放下了不少，小心翼翼的进了院子。 一入院，她正看到程子房和叶斯年在哪里弹石子。 那两个小子眼尖，起身笑道：“哪里来的小娘子？” 还没被如此称呼过，小琴脸一红， “我……我……” 两个男孩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长得俊俏好看，一个看起来傲气十足，另一个温润俊逸，本就让人心砰砰跳，更何况这两人加在一起同她说话。 小琴觉得自己几乎要晕过去了，她面红耳赤，结结巴巴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程子房上前两步道：“呦？还是个小结巴？斯年，你来看看。” 那个温润的小少爷一把拉住了对方，轻声道：“别吓到人家了，昨日姐姐说过，给育婴姐找了一个贴身的小丫鬟，估计是她了吧？” 听到这里，小姑娘连忙点头，眼泪都要洒出来了。 “是……我是……” 话还没说完，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程子房，你又欺负人！” “没有，太冤枉了，我只是看她什么都不认识，问问她要做什么！” “得了吧，你有那个好心，肯定又调戏人家小姑娘，我一会就告诉嫂嫂！” 说着说话那女子笑着做了过来，正是昨日去自己家里那位。 小琴连忙扑通一声跪下道：“贵人！” 程育婴一尴尬，将人扶了起来：“哎呀，快起来，你们一家人是有见人就跪下的毛病么？怎么一个两个都如此？” “哈哈哈，大姐，还不是你长得太吓人了！” “程子房，你是不是想死！” 第392章 傅月生回到庆安 小琴羡慕的看着他们几人打打闹闹，木讷的站在一旁，也不敢出声。 收拾完了不成器的弟弟，程育婴走了过来，温和的一笑。 “小琴是吧，来吧嫂嫂现在在书房，你以后就跟着我，是我的贴身丫鬟了。” 听到这个，她有些紧张的点了点头，以前她听到过富家小姐的丫鬟可都是精挑细选，被调教过的，自己什么都不会不知道能不能胜任。 若是不能被赶回去可就糟了。 想到此，小琴一脸紧张，绷着小脸跟在对方的身后，进了书房。 又见到了那日被称作王妃的女子，她长得很漂亮，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似乎总是带着温润的笑意。 细细看过去，就发现她的眼睛圆圆的，看上去像是猫儿的眼睛一样，又大又好看。 见那双眼睛看了过来，她才惊觉自己盯对方太久了，实在是无礼。 小琴扑通一声又跪下，吓得声音颤抖了几分。 “王……王妃！” “哎呀，你怎么又跪下了，快起来，我嫂嫂又不凶，又不是吃人，这要是让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们欺负你呢。” 被程育婴拉起来，她已经觉得自己有几分腿软了。 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座位上的人，只见对方还带着笑意，似乎没有生气。 “好了育婴，小琴刚来，还有些怕生，你带她四处转转，熟悉一下，过几日便能好不少。” “好，放心吧，嫂嫂，她以后就是我的人，我可不会让那些混小子欺负她！” 说罢，程育婴拉了拉小姑娘，带着她走了出去。 王府相比很多其他大臣的宅邸朴素许多，占地也不算太大，从头到尾走了一遍，小琴的眼中依旧充满了好奇。 “怎么样都记下来了么？” “小姐，都记得了。”她一脸紧张道。 看她这小模样，程育婴忍不住噗呲一笑。 “这么紧张做什么，放心，我也不会吃了你的。以后我们虽然是主仆，但是就当做朋友相处，你……好，是朋友我们就要交换秘密，小丫头可有心仪的人了？” “心仪？”小琴的脸涨红了，连忙摇头道：“没有。” “哎呀放轻松，我想你也没有，还太小了些。我有了。” 听这话，她抬起眼睛看着对方，显然有些好奇。在她的眼中，程育婴就像仙女一般，很难想象这样的女子会喜欢上谁。 “等他来了，我就指给你看。”对方一笑，挽住了她：“放心吧，以后你也会有喜欢的人的，到时候姐姐就帮你。” 小琴心一暖，觉得自己大约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才能到这样的人家中做事。 当天晚上，为了欢迎新来的几个小丫鬟，大火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饭。 小琴也见到了那位传闻中才能见到的怀安王，男人英武不凡，比传说中的还要好看。 而且在家中，他总是带着笑颜，看上去很好亲近。 每每王妃同他讲话，对方总是弯下腰来，侧耳倾听，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个摄政王。 “好了，咱们王府如今也算得上是大家庭了，这里没什么规矩，只要你们品行端正，生性善良，便可以了。”叶巧儿笑道。 一旁的程子期微微点头，举起酒杯。 大家纷纷碰杯，小琴也有些局促的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酒杯里的液体入了喉，甜甜的带着茉莉花香，她惊喜的眨了眨眼睛，看向了身旁的人。 程育婴冲她眨了眨眼睛：“是茉莉花蜜，小孩子是不能喝酒的。” 手中的不是酒，但小琴觉得自己也醉了。 这样的生活是她以后无论如何都不敢想象的，同主人家坐在桌上一同吃饭，同桌的还是当朝摄政王，如果她回去跟邻里说，估计所有人都会笑话她痴人说梦，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真的。 叶巧儿同家中新来的丫鬟好好装点了一番王府，打眼看过去，总算不那么寒酸了。 接下来几日，王府的来客可以用络绎不绝形容。 怀安王离京那么久，一大堆的事情排着队等着他处理。 这其中还不得不说说何广田和蔡岳，两人因为在西域救主有功，得了一番赏赐，何广田更是被钦点为户部尚书。 在南诏的历史上，还没有一个人像他晋升的这么快。 不过程子期并没有看错他，成了户部尚书之后，他依旧兢兢业业恪尽职守，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古板了。 每日都要事无巨细的来王府，同怀安王禀告今日都做了何事，实在是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在庆安呆了五个月左右，傅月生同傅家的人也回京了。 回来的人里不出所料的，没看到娜珊的身影，他还是将人放了。 对方是在一日夜里进城的，回来的悄无声息，却还是一夜之间被整个京都的人知道了。 因为这一次傅月生带了一个女人回来，这女人一路蒙着面，鲜少人见过她的阵容。 不过这位似乎是个冰美人，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也鲜少说话，似乎靠近她，都能感受到那股寒气。 知道周娇娇跟着回来，叶巧儿坐不住了，便直接去傅家府上拜访。 她被人引进院子，有意没有去见傅月生，而是直接去找周娇娇。 索性，似乎对方早就知道他回来，也没有派人阻拦。 进了屋子，看到女子坐在窗前发呆，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娇娇。” 听到她的声音，看着窗外的女子惊讶的回眸，略带惊喜的看着她。 “师傅，你来看我了？” “嗯，左想右想还是放心不下你，寒毒都解了？如何？” 周娇娇收起了冷漠的脸庞，展露了一抹笑颜，在她的世界里，只有这位师傅还是自己曾经认识的那个人。 善良又柔软。 “没事了，除了夜里会冷些，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叶巧儿上前，坐在了她的对面，虽然不想帮傅月生那个臭男人，却也不忍看着自家娇娇受苦，终还是张了嘴。 “我知道你伤透了心，也不再喜欢傅公子了，可重活一次，不为了他也为了你自己，开心一些。” 第394章 叶斯年的愿望 女子呆呆的重复了一边，忽而想到了那个男人在大殿之上那桀骜不驯的影子。 “哦，你就是周娇娇？傅月生的女人？那我一定好好招待……” 那个恶魔一样的人……如果还有机会能再次遇到他，她一定要将其碎尸万段！ “师傅，我知道了。”周娇娇抬起了眼睛，看向她一笑：“我不会任自己就这样在死一次的，既然能再活一次，我定……好好珍惜。” 叶巧儿没有多想，拍了拍她的手，生怕她身子不适，便约定下次相见起身离开了。 她前脚走没多久，傅月生便紧接着来了。 看到半靠在榻上的人，男人一笑，不知道是喜是悲。 “我知道，只有她能劝动你。” 周娇娇垂着眼眸，看不清眼底的情绪淡淡道：“所以你有意放师傅进来，就是让她来劝我？” “她自己若想来，谁都拦不住。”傅月生答道。 “呵呵，傅公子想要达到的目的，也谁都拦不住不是么？”她冷笑道。 似乎早就习惯了她这般阴阳怪气，男人没再说话，而是静静的看着她。 “我知道你想报仇，这一次将你召回来，我也是想让你亲眼看到我如何帮你对付江慕白。” “帮我？太晚了，傅月生，在我最需要你帮助的时候，你拒之不理，如今我已不稀罕什么帮助了，一切全都要靠我自己！” 从傅家回来，叶巧儿便觉得兴致不高，看到周娇娇如此，是她最心痛的。 曾经那个天真的小姑娘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而这一切最终归结于的还是那个男人。 江慕白。 想到这三个字，她握紧了拳头，这个人是多少人的噩梦，可是他偏偏每一次将那份特殊留给她。 叶巧儿知道自己绝对不曾感动过，可是心底那怪异却挥之不去。 也许江慕白真的就像是毒药，乾康殿上那一刀她已沾染了他这世间最恶的毒，根深蒂固。 正想着，门外忽而响起了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阿姐？” 她一愣上前打开了门，见到门外站着的正是叶斯年。 姐弟两个似乎好久没有单独在一起说说话了，她一笑侧身让对方进来，柔声道：“怎么斯年？” “我看阿姐回来就心情不好，给你送来些点心，是姑姑亲手做的，很甜。” 叶巧儿弯了弯眼睛，做下去尝了一口，点头称赞。 “姑姑手艺一如既往的好。” 叶斯年见她笑了，便松了口气，也小大人一般的坐了下去。 “阿姐，他们都说你们在西域受了很多苦，我看你也清瘦了不少，回来一定要多吃些好吃的补一补。等斯年长大了，一定会帮阿姐和姐夫对付那些坏人。” 见他说的认真，叶巧儿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阿姐知道斯年一直很努力，好，阿姐会等你长大，到时候你帮我们对付坏人。” 男孩开心一笑，将手中的糕点三两口塞进了嘴里，继续道：“阿姐，子房哥哥说他长大以后想要当将军，育婴姐姐也想当女将，平儿说想要当学士教书育人，他们似乎都有自己的理想。可是……斯年却不知道自己以后要做什么。” 听这话她一愣，心中暗自觉得自己这个姐姐不够称职。 一直以来她虽说从未短过斯年的吃穿用度，可是关心和启蒙太少，好在这个孩子大小便听话，也是端端正正的长大成人，没有让她操过心。 如今问出这个问题，她才想到自己似乎从未问过这个弟弟喜欢什么。 “那斯年，你有没有什么心中特别期望的事情呢？” “我？” “嗯，想法，愿望都可以。” 小孩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不知过了多久方才犹犹豫豫道：“我……我想跟姐姐、姐夫还有子房哥哥、育婴姐姐、平儿还有孙莲姑姑永远在一起，这算么？” 听这话，叶巧儿无奈的一笑：“嗯，也算。” 可惜叶斯年天生敏感，很快便发现自己想的并不对。 “姐姐在心里笑话我了吧？哥哥姐姐他们都有自己的志向和愿望，只有斯年没有，我是不是很没用？” 看着那双眼睛，她有些怔住了。 那些许久未曾浮现过的记忆出现在脑海之中，这时叶巧儿才惊觉自己从未忘记。 叶家村，那个贫寒每日满是乌烟瘴气的家。 叶氏瘦弱单薄的身子，和她怀中小狗一般的孩子。 那个时候叶斯年还没有名字，只被人叫一声小幺，只有承认小臂大小，那样奄奄一息，任谁也想不到这个孩子能够长成这样一个俊朗神逸的少年。 “阿姐没有笑话你，你的愿望也是姐姐的愿望，那斯年跟姐姐是一样的，没有什么丢人的。” 听此，小男孩笑了起来。 “是么？那我以后要做什么才能保护你们呢？” 叶巧儿想了想回道：“想要保护别人是很难的，斯年要比任何人都要加倍努力才行，这样吧，你要变得比你姐夫还要厉害，这就是小斯年的目标好不好？” 听此，他好像是接到了什么郑重其事的任务，用力的点了点头。 “好，斯年知道了，姐姐放心，斯年一定不辱使命。” 说着他学着那些将军的架势，像模像样的鞠了一躬。 叶巧儿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心中一阵感慨。 这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也是她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若是娇娇也能有这么一个人，想必在世间活着也不会那么寂寞了吧？ 当天晚上，程子期回来，她将自己今日去傅家拜访的事情说了。 男人点了点头回道：“你能在傅家畅通自如，全都是傅月生的授意，想必他比你还急着让你去见周姑娘。” “你是说，他就想让我劝娇娇？” “自然，如今周姑娘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对她来说你是唯一一个曾经熟悉，一直善待她的人，所以你的话她一定会听的。也许傅月生正是想到这一点，才在寒毒治疗好之后，如此快的回到庆安，若没有你，其他人定劝不了她。” 叶巧儿听此，心中便觉得有些不舒服。 第395章 怀安王推行新政 虽然她本身就想要宽慰好周娇娇，但是这样被人直接的利用，听起来有些讨厌。 看着她皱着鼻子，程子期无奈的笑了笑，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怎么了？觉得不好受？” “是啊，不喜欢傅月生还给他做了嫁衣裳，真是气人。” “以后这样的事情还多着呢，如今南诏政局不稳，我们还不能同傅家撕破脸面，表面装作和气的样子，背地里互相制约，他定还会做许多这样让你拒绝不了，又打心眼里不想做的事情。” 叶巧儿知道他说的没错，如果同江慕白是比谁更强大的话，同傅月生这个老狐狸的对弈就是比谁更狡猾。 “夫君，你一定要小心。” “放心。” 怀安王回到南诏之后，开始大刀阔斧实行新政，一场接一场的变革迎面而来，将许多老臣打的措手不及。 他们联名抗议，嘴上说着祖宗的东西丢不得，却一个个被骂的灰溜溜的出了乾康殿？ 用蔡岳的话说，祖宗的东西丢不得？没丢的上一个皇帝人头在哪里你们现在知道么？ 想到了江家惨剧，这些人总算是无话可说了。 新政推行缓慢，但是总有功效，其中像是何广田和蔡岳这样新试上任的官员全都成了怀安王的左膀右臂，而那些保守派的则是被一压再压。 他们无路可去，于是将目光放在了自从西域回来几乎不怎么出面的傅月生身上。 这些老臣都有狗一样的鼻子，能闻到掌权者身上不合的味道，便从中作梗，来回游窜。 本以为定会被傅月生接纳，却没想一去傅家就吃了个闭门羹。 云景笑嘻嘻的站在门口道：“各位达人，我家公子从西域回来之后，就身子不便，没办法见客。” “我们找傅公子有要事相商！” 对方软绵绵回道：“公子说了，什么要事都不如他的身体重要，大人们等公子身体好了再说也不迟呀。” “身体好！等傅公子身体好，南诏就彻底变天了，今日王爷要取缔爵位，明日说不定六部都不要了，我看这天下是乱了套了！” 接着，这些老头子就开始喋喋不休的抱怨，其实说到底不过是程子期伤了他们的利益。 取缔爵位就意味着以后的南诏，将没有继承一说，这些大人们家中还有那么多无所事事的公子哥，就等着成年之后子承父业呢。 如今新制下来，家中的公子哥们纷纷失了业，这谁能坐得住啊！ “各位大人别着急，王爷如此做定是有他的道理，就算是我家公子见了你们也做不了什么。” 众人听着，知道傅家这是根本没打算管他们，气的面红耳赤，一个个气势汹汹的离开了。 云景恭送他们远走，方才回到府中，对着正在院中自己对弈的男人躬身道：“公子，将人都打发回去了。” 傅月生微微点头，顿了半晌道：“新政之事，你如何看？” 他一愣，没想到公子会这么问自己，当即斟酌起来。 “在下觉得王爷推行此制度不无道理，爵位继承本就是恶习。” “嗯，你也这么觉得，只可惜千对万对，能够支持怀安王的力量太少。这番举动得罪了那么多氏族，谁还会站在他身后？” “那些新任……” 话还未说完，傅月生嗤笑一声。 “他们？算什么？背后没有一点背景，空有架子罢了。如今怀安王最大的问题就是势单力薄，现在朝中的人不清楚傅家是否站在他身后，还在观望，若是我一撤退，他下的再好的一盘棋也说散就散。” 云景一愣，随即试探道：“那公子的意思是？” 男人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猪要养肥了才是杀，皮包骨一样杀了也没什意思，再看看吧。” 说着他落下黑子，闭了闭眼，又是和局。 新政热闹了两日，整个京都都传的沸沸扬扬，本以为没有比这还新鲜的事情了，没想到这些人板凳还没做热乎，又来了新的国令。 一众氏族都已不抱希望，可这一次不过看了两眼，众人便为之一振。 “功德爵？这又是什么东西？” “好像说的是凡是立下三等功以上的，都可以论功赏爵。” “什么，这不是军营里那套么？” “王爷说以后大家都按这个来，小公子若是相当个四品，便要做到……嗯，捐赈灾物资五千两以上……” “五千两，这么黑！这根买官有什么区别？” “不，还有呢，老爷，后面说捐到那个城池，公子就需要去那个城池当官……每年会有刺史摸底，若是在当地建树不足的，当场摘掉乌沙，若想重新当官还要重新立功德……” “敲诈，这不就是敲诈么！” 虽说各个都如此叫骂，可是有到底是要比没有好。本来他们都以为日后无望，如今用钱能办到的事情谁不乐意？ 怀安王特设立了功德司，专门掌管这事，谁捐了多少会被分到哪里去，都有迹可循。 距离庆安越近的，功德的要求便越高局，反之越远的则月底，有些苦寒之地，甚至可以先上任，后立功德。 越来越多的新鲜事物充斥了南诏，大家一时之间忙的焦头烂额，无心估计其他。 看着这热热闹闹的景象，程子期勾唇一笑。 见他笑了，一旁的何广田实时道：“王爷这是想让庆安热闹起来？” 男人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怎么？何大人有话要说？” “倒也不是，只是功德爵这东西有些露骨，底下的人都在说这就是明晃晃的买卖官爵。” “嗯。” 何广田一惊道：“王爷就是此意？” “对，千两白银换一年官爵，不合适？本王以为这买卖是我们赚了。” 对方一噎，想了半晌慢吞吞回道：“那倒是，可这刺史考核一事如何定？若是刺史同人勾结，这可……” “对，所以刺史要大换，这是本王下一步。” 大换刺史？ 何广田听了这话，心砰砰跳个不停，这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定下来的，要面临的问题便更多了。 第396章 程育婴表白被拒 “王爷真要如此？下面不少人已经对取缔爵位的事心生不满了。若是现在大换血恐怕……”何广田担忧道。 程子期一笑，指尖轻轻的敲击着桌面。 “本王何时怕过这些？” 爵位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自然叶巧儿也听到了不少风声。不过好在举国上下都知道怀安王护短得很，无人敢在她面前说什么。 即使是这样，她也有别的事情要头疼。 从傅月生从西域回来之后，程育婴便每日神出鬼没，不用想都知道她整日出去见谁了。 这日，叶巧儿去她房间送些糕点，一进门果然又只看到了小琴一个。 “育婴呢？” “小姐……”小姑娘不会撒谎，被这么一问顿时面红耳赤。 “出去见云景了吧。”她继续道。 小琴低着头，一双手绞的飞快，看起来绞尽脑汁。 “好了，别想如何瞒我了，我没生气。” 对方连忙跪在了地上，可怜巴巴道：“夫人千万别怪育婴姐，她……她说只是去看一眼，不会做别的。” 做别的？叶巧儿哭笑不得，心想着想要做别的，也要云景有那个胆子。 育婴的大哥可是程子期，若是欺负了她妹妹，怀安王定会将他碎尸万段，这个小神棍给他八个胆子也不敢下手。 不得不说，她猜的是极对的。 此时傅家府上，程育婴围着男人不停打转。 “我说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给个痛快话吧，你喜不喜欢我！” 程育婴向来没什么耐心，能够耐得住性子来府上几人嘘寒问暖已是不容易了。 云景一脸的无奈，摊手道：“程姑娘，在下是个俗人，只有这么一条命，还想好好抱着孝敬父母呢。你这样是非要王爷取下我这项上人头呀！” “怎么会？男欢女爱，你情我愿，我大哥也管不到。” “我的姑奶奶，你可别瞎说！” 对方一急，上前捂住了她的嘴。 什么男欢女爱？光是这四个字就足够他觉得脖颈冰凉了。 “程姑娘，程大小姐，程姑奶奶，你可别来了，现在形势紧张，这傅家的门虽然对你们程家不防备但……” “我知道，你家公子同我大哥闹掰了。” 云景瞪圆了眼睛，低声道：“你知道还来？你大哥若是知道不会打断你的腿？” “为什么？我喜欢你是我喜欢你，我大哥是我大哥，这些事怎么能混为一谈。” 他算是领教了姑娘的厉害，想他小神棍一直以来横行霸道，只有他骗女人的份，还没有女人给他苦吃的份，这个程育婴算是独一个。 “好了，育婴，你听在下将话说清楚。我就是个混子，没有什么远大志向，也没有什么城府胸襟，一辈子就这样浑浑噩噩了，天底下比我好的男儿多得是，特别是你这样的地位，喜欢什么样的要不来？何必纠缠在下呢？” 小姑娘听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了过来，眼中隐隐带这些水光，这是让云景最受不了的。 “你怎么了，你别哭啊！” “我不要你说这些，不管其他，我就是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 看着那认真地神情，云景无奈的叹了口气，心道长痛不如短痛，总是要说的，一刀来个痛快吧。 “不喜欢。” 那双眼睛果然一会就变得波光粼粼了，程育婴低下了头，肩膀微微耸动，她站在原地半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后猛的一甩头。 “我知道了，云景大哥，那育婴就不会来烦你了。不管怎么说，你给了我个答案，不管是好是坏，我心中有了底就是好事。” 说着，她骄傲的一扭头离开了傅府。 这回倒是轮到云景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小姑娘的背影发呆。 这般痛快，果然是怀安王的妹妹。如此看来，这段时间倒是他扭捏，浪费时间了。 程育婴从外面回来，便兴致不高，将自己一人锁起来谁都不理。 叶巧儿去敲了几次门，里面都没动静，就连小琴都关在门外。 小丫头急的厉害，在原地来回打转。 “夫人这是怎么了？小姐明明白天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回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叶巧儿笑了笑心中已经猜到了几分，定是云景那个贪生怕死的小子，将话说清楚了。 “好了，小琴你去帮姑姑做饭，这里有我呢。” 看着小丫头走远，她上前两步敲了敲门。 “育婴？我是嫂嫂，想让我进去陪你说两句话么？” 里面没有动静，过了半晌才悠悠传来一句：“嫂嫂，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只是想难过一会。” 叶巧儿叹了口气回道：“好，既然你想自己静一静，那就呆一会吧，等什么时候你愿意说了，我再来。” 说罢，她转过身还没走出两步，身后的门便开了。 小姑娘跑了出来，一把抱住了她。 “嫂嫂，他拒绝我了。” 叶巧儿回身拍了拍她，柔声道：“我知道。” “他废话说了一箩筐还不是不喜欢我！嫂嫂，他怎么可以不喜欢我。” 到底是小孩子，嘴上说着不在乎，心中却在意的要死。 程育婴当惯了大小姐，一直被人捧在掌心，那里受得了这个。 “我知道，育婴，这个世界上没有你喜欢谁便喜欢你的道理。” 本以为自家嫂子会说些安慰的话，没想到一张口就如此伤人 她撅起了嘴起身道：“嫂嫂不是来安慰我的？我还以为你会安慰我呢！” “我有什么好安慰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事实。与其自己骗自己，倒不如早早的接受。” “那我该怎么办，我忘不了他，我满脑子都是他。” 叶巧儿看着她，柔声道：“这是自然，接下来几天你依旧会如此，茶不思饭不想，只要你想到他心就痛得很。可是这样就难道你了么？你可是怀安王的亲妹妹，小小的情爱而已，若是单单这一点就击败你，你就再也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程育婴了。记得你以前说过什么么？你说你要当大周最强大的女战士，如今呢？你的想法可变了？” 第397章 赵氏来王府见怀安王妃 程育婴垂眸，似乎在发怔。 过了许久，她坚定的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女子，缓缓道：“嫂嫂，我知道了。” “育婴，我并不是劝你很快的走出来，只是希望你能打起精神，别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在关心你。” 聊过这次之后，对方果然不在浑浑噩噩，起码精神不少。 朝中纷乱太多，程子期也越来越忙，每日早出晚归，甚至偶尔会住在乾康殿，一夜不回来。 叶巧儿将家中的事物打点差不多后，便觉得有些无趣了。 每日除了看出，就是同孙姑姑聊那些家长里短，日子虽然安逸，却格外消耗人的意志。 这日她日上三更方才起床，这才发现自己这几日实在过于浑浑噩噩了。 在榻上发了一阵的呆，叶巧儿决定振作起来，起码找点事情做。 “姑姑！” 孙莲应声进来，絮絮叨叨的将洗漱的东西准备好。 “姑娘快来，我新蒸了点桂花糕，你尝尝鲜。” “给孩子们吃了么？” “都吃了，就等你呢。” 叶巧儿脸一红，起来一边梳发一边道：“这几日王爷也忙，我过得浑浑噩噩的，可不能这样懒散下去了。” 孙姑姑向来心疼她，听此连忙正色道：“姑娘你在西域吃了那么多苦，好好歇歇是应该的，让老奴说，就应该再懒散些才好。”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再怎么说如今我也定着王妃的名头，若是让外面的人知道了，我这个王妃是懒汉，说不定又要王爷多多开枝散叶，纳妾了。” “哎呀姑娘，你自己也不是没有危机感，要老奴说，这些都没用，你到不如给王爷生个大胖小子，这样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绕来绕去，又绕到这头上，她只得故意装作没听到。 孙莲说了一阵，见对方没有反应，知道是当做耳旁风了，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 梳洗完毕，叶巧儿刚出门就碰到小琴抱着一筐鸡蛋，急匆匆的往后厨跑。 见到她出来，小姑娘端端正正的行了礼，面上带了几分羞涩。 “夫人，我娘病好了，特意叮嘱我将这些鸡蛋送过来。鸡都是她亲手养大的，我家的鸡蛋一直又大又圆，炒起来吃最香了。” “哦，我看看。” 她上前拿了一颗，果然那鸡蛋有拳头大小，看起来便不错。 “你家的鸡蛋都这么大个？”叶巧儿问道。 小琴害羞的点点头回道：“是，我娘养小鸡一直很精心，出来的鸡蛋品相也都个保个的。” 听这话，她想了一阵，将鸡蛋放回了篮子里，谢过了小琴一家，拍了拍她让她去后厨去了。 叶巧儿一人琢磨着，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可行。 “孙姑姑，不如我们找一些家中需要补贴的夫人开一家作坊吧，专门养鸡，让小琴的妈妈好好教授一番，如何才能养出下好鸡蛋的鸡。” 孙莲眨了眨眼睛，不太明白自家姑娘的意思。 “姑娘你是要开作坊？” “嗯，咱们只招一些女工，让她们赚钱补贴家用，一举两得。” “这……姑娘如今都是王妃了，如此抛头露面怕是不合适吧？” 叶巧儿正色道：“作为王妃，带头表率没什么不可的，再说我们这也是做好事。女人家在屋子里绣花也是绣，何不养些鸡鸭，可以补贴家用？这对许多家境困难的人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孙姑姑也是苦过的人，自然知道自家王妃说的没错，便也点头称是。 有了想法，便要行动起来。 当天晚上，她将自己的主意同程子期说了，男人竟然很爽快的点了头。 “南诏民风开放，本就不像大周提倡女子不要在外抛头露面。但是女人家在外面做工的事情还是少有，提倡一番也不失是件好事。” 叶巧儿弯眉一笑道：“既然王爷支持，那我就放手做了？” 男人点头，两人相视一笑。 有一个能理解自己想法的伴侣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她第一次感觉得到一个人的支持和赞同是这样痛快。 次日一早，她没像往日一样贪懒，可是早早的起了床，叫来小琴让她将阿娘带来。 小琴还有些懵，怯生生的问可是他娘做错了什么事。 叶巧儿笑道：“没有，你娘什么都没做错，反到马上就可以做件好事，你将人请来，我们当面谈。” 小孩跑了出去，没一会便拉来了一个清瘦的妇人。 上一次去小琴家中，没有见到病重的她，如今打量起来觉得这女人长得慈眉善目，看起来非常柔顺。 怪不得会生下如此可爱的女儿，还有一个会为自己担忧的丈夫。 那妇人一进来便跪在了地上，任谁也拦不住的三叩九拜。 “你看你，快快起来，让你来不是磕头的，而是有要紧事商量。” 商量？王妃自己吩咐几句，哪能用商量这两个字？ “王妃，您说，小的上刀山下火海也做得。”赵氏道。 叶巧儿有些无奈，用眼神示意孙姑姑先将人拉了起来。 “赵氏，是这样的。那日小琴拿来了你送的鸡蛋，我看那鸡蛋生的真不错，小琴说你有独特的养鸡办法，可以让鸡蛋个个都生的如此，可是真的？”她问道。 “是，王妃。我家鸡吃的饲料都是我亲自弄得，其中有不少野草别人都不知道，我却知道用来喂给鸡最是不错。鸡吃了不但生的多，各个又圆又大。在我没生病之前，许多贵人也会从我这里买鸡蛋回去吃。” 听此，叶巧儿微微一笑道：“赵氏，我想劳烦你一件事。” “不敢，王妃快说。” “我想开一家专门雇佣女工的作坊，做一些养养鸡鸭，能补贴家用的小生意。不知道你可愿意负责养鸡这一块？” “小的实在是蠢笨，不明白这是何意？” “王妃要雇佣你，让你专门负责教女工们养鸡！”一旁的孙莲笑嘻嘻道。 赵氏显然被这个迎面而来的馅饼砸晕了一时之间瞪圆了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 “雇佣我？” “没错，至于工钱的事情你就放心，只多不少。” 第398章 周娇娇准备帮助叶巧儿 赵氏连忙跪拜，嘴上道：“王妃让小的做什么事情都是应该的，就算不要工钱，奴家也做！” “快快起来，这像什么样子！若是你还认得什么好手，都可以介绍来，咱们就开始筹备这件事。”叶巧儿笑着说。 对方欢天喜地的点头，千恩万谢的走了出去。 一旁的小琴害羞的一笑，也跑出门送自己的娘亲去了。 孙莲看着，感叹了一句：“真是好孩子呀，这一家人也朴实。” 叶巧儿点了点头，说道：“姑姑也是，我知道你绣东西在行的很，不如也上阵？” 一听这话，对方连忙摆手推辞：“哎呀，老奴算什么呀，不行，岁数大了，老眼昏花的……” “姑姑，跟我就不要客气了。”她板着脸道。 果然，听此孙莲一笑：“好，那老奴就教上一手，要是能教出个出师的徒弟来，就带在身边，也让我这把老骨头歇一歇。” “好，就依姑姑。” 最近庆安城又掀起了一股不小的轰动，这轰动不在明面在，而在妇女的闺房中。 这些女子都知道王妃要建一家专门招收女工的作坊，里面不但有人教授本事，学成之后还可以做工补贴家用。 “还有这样的好事？”不少女人聚在一起议论道。 “是王妃亲自说的，总不会有错吧？” “说不定只是随口说说的。” “那个赵氏还帮助王妃到处找人呢，总不会假吧？” “赵氏？她怎么会认识王妃那样的人物，吹牛的吧。” “可不是，据说他家女儿在王府中做事。” “什么？他们这是那里修来的福气？” 一时之间，各种各样的言论层出不穷，说什么的都有。 叶巧儿自然也听到了一些风声，不过她并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辟谣或者做什么。 在作坊没开起来之前，不论说什么都是无用的。再多的保证和承诺，都无法堵住那些人的嘴，与其费力气去争论，倒不如用行动让他们放下猜忌。 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各个方面各个行业的能手便找齐了。 女人虽然不像男人那样可以在外面抛头露面，却也会在家中干许多活计，也不乏能手。 二十多个妇人站在王府的院子里，脸上带着忐忑，一会他们就要见到王妃了，谁不紧张？ 如今南诏没有皇帝，只有一个摄政王，那王妃就相当于皇后，是整个国家最为尊贵的女人。 见她们神情不安，赵氏低声安慰道：“王妃人很好，不要害怕，一会问什么答什么就是了。” “赵氏你真的见过王妃？” “自然，就是王妃让我找你们的。” “真的假的？” “所以作坊的事情是真的了？” “给多少工钱呀？” 有了这个开端，几个女人就开始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院子里乱哄哄的，没一会在院门前，出现了一个女子。 她身穿闷青色长衫，外面罩着一层薄袍，长得相当娇小，巴掌大的小脸上有着精致的五官。 笑着的时候，整个人宛若一池春水浮动，若是不笑时，则带着一两分的端庄森严。 此时她没有笑，院子里那些女人看到她莫名的就不敢吭声了，二十多双眼睛齐刷刷的看着她。 “王妃。”赵氏连忙上前一躬身。 “这些都是你带来的人？”叶巧儿一笑问道。 “是。”赵氏回过身来，开始一一介绍，这些女人都负责什么活计。 每个被点到的人都上前一步，看上去有几分局促。 “大家不要紧张，今日只是简单的互相了解一下，不会做其他。” 有胆子大的举起手来，高声问道：“王妃，所以他们说的是真的么？你要创办一家专门开个女人的作坊，而且还会给工钱。” “自然。”叶巧儿好脾气的回道。 有了开头，提问便此起彼伏的进行了下去，问题五花八门几乎什么样子的都有。 “王妃，那作坊什么时候开张？” “很快，这两日我已派人去选址，人定下来，这边便筹备。” 一听这话大家都来了精神，那作坊到时候会是怎么一个热闹的场面啊！再说还给发工钱，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叶巧儿让赵氏准备了一个登记簿，将来的人都写在了本子上，着名好负责的项目，再由孙姑姑一一去考察，同时她还找了程子期，让人在民间打探，看看这些人能力是否属实。 若是有虚报的，便将名字摘下来换做他们。 这日男人回来听到她上报进度，不由得一笑。 “如此看来你这做法倒是十分有章法，竟然还有考核。” 叶巧儿一笑像模像样的回道：“自然，日后每年还都要评比，若是师傅被比下去，就可以后来者居上。” 她侃侃而谈，眼睛亮亮的，满是光彩。 程子期宠溺的看着，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嗯，娘子办事本王自然是放心的。等作坊开起来，本王也会出一份力，助你一臂之力。” “那就多谢夫君了？” 与此同时，傅家府上的周娇娇听了这事，便也要去帮点忙。 傅月生听后第一反应自然是不允许，如今她身子还没恢复好，便要做这样劳累的事情，若是病情严重了该如何。 莫邪却第一个站出来劝慰：“公子不能一辈子这样锁着周姑娘，如今她整日在傅家府上心情也烦闷，只有王妃来看的时候才会好一些，让她跟着王妃做点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也不会那么苦闷。再说王妃是心疼周姑娘的，到时候定也会对她好好照顾，不会有事。” 听此，他也知道自己是有些保护过度了，思量了一阵便点了头，不想因为阻拦这件事，让两人闹得更僵。 “好，我去同她说。” 到了屋门口，傅月生有一丝丝紧张，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小心的敲了敲门。 屋里半晌才传来一声：“请进。” 他推门而入，正对上桌前人的眼神。 这几日她似乎一直坐在桌前写写画画，性子倒是同之前的活泼好动截然不同了。 见是他，周娇娇也没觉得意外，垂下了眼眸道：“傅公子来有何事？” 第399章 也许主子也会做错事 “娇娇……一定要如此么？”他握紧了拳头。 “我不知道傅公子你是什么意思？”周娇娇垂眸淡淡道。 “你……” 他皱紧了眉头刚要说什么，忽而又想到自己是为什么来的，便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我听说想去王妃那里帮忙？” 听到这个，对方抬起了眉眼，看着他。 半晌似笑非笑道：“怎么，傅公子又要来说你的大道理？身体不好，不能去？” 他一怔，心想幸好莫邪来劝说自己改变了心意，不然这次来必定会又是吵架。 “不，我只是看你整日待在府中也无聊，想着出去转转散散心也不失是件好事。” 没想到听到的是这样的答复，周娇娇愣住了。 她犹豫的簇起眉间，脸上清晰的写着：你会有这样的好心？ “怎么？不想去？” “不，我想！” 从周娇娇苏醒以来，对方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的同自己对话。 那双渴望的眼睛，竟有几分从前的样子。 傅月生想，自己这一辈子为了什么呢？不就是为了看到对方露出如此神态么？ 是他曾经做错了么？ 那他现在想要弥补，可还有机会了？ “嗯，一会我派人将你送到王府，在哪里好好同王妃说说话吧。” 说罢，他强忍着继续待下去的欲望，知道要是在多呆一阵，准会适得其反，便转身离去。 不得不说，傅家大公子谋略过人，在他离开了好一阵之后，周娇娇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傅月生么？ 为什么这人会突然生出这样的好心？ 这些问题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她人已经被送到了王府。 见到她能来，叶巧儿自然是高兴。 她连忙拉住了人的手，笑道：“身体如何了？可千万别劳累到。” “没事，我整日在家里呆的无聊，还烦闷的很，不如出来帮帮你散散心。” 听这话，她一笑道：“你能来就好，我正愁人手分不开呢，快来看看我是这样想的……” 叶巧儿将作坊的设想同她说了，周娇娇连连称奇。 “王妃这个想法太好了，这样不但很好的利用了人力，还能带动经济！真是一举两得。” “是呀，本来女性就是一直被忽视的群体，但其实我们的力量并不薄弱，若是算起来，我们还要更好。”她回道。 两人又对作坊未来的发展定了一些具体的内容，回过神来发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第一天就这么晚，没有累到吧？”叶巧儿关心道。 周娇娇摇了摇头，非但觉得不累，还觉得神清气爽，也许之前一直不舒服多少同她心情烦闷，心脉不畅有关。如今专心致志的做点事情，反而好了许多。 孙莲见人总算从书桌前抬起头来了，便连忙将热好的饭菜端了上来。 “王爷早就回来了，看到你们商量的热闹，就没有让老奴进来打扰，赶紧吃口热乎的饭吧，实在太累了。” 周娇娇见状，不由得眼眶一热。 “以前看你们夫唱妇随情深意切倒没觉得什么，如今看起来真是令人羡慕。” 当初她是个为了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勇敢姑娘，自然不会将别人的感情放在心上。 如今尝得了爱情的苦，知道了平稳的生活的难得，便生出了羡慕之情。 叶巧儿见了，也是一阵心疼。 她刚刚认识眼前这个小姑娘的时候，对方身上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劲，还有一往无前的勇气，都是少见的。如今再看便只剩下了苦涩和磨难后的郁结。 “娇娇，别总待在家里，多来我们这里坐坐，以后作坊这边离不开你呢。” 对方吃了一口饭菜，绽放出了一抹笑容。 “好，我知道了。” 接下来的几日，她几乎日日都会来王府，早上来傍晚才回去，傅月生很少会去见她，但每次都会偷偷的等在门口。 渐渐的周娇娇从外面回来，脸上会带着笑意，脚步也越来越轻快。 他知道，莫邪说的没错，囚禁一只向往自由的鸟，鸟终究会死掉，只有放飞它，给它自由，才会长久。 这日一路目送人回到房间，傅月生也起身往书房走去。 路上云景匆匆上前，凑到他耳旁道：“王爷，找到能东西了。” “嗯。” 他一点头，看着对方呈上来的盒子，将其打开，里面有一块看上去十分朴素的石头，墨黑色，带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 “就是这个？” “没错，是高价从一位西域商人买到的，这东西百年才会结成一枚，十分难得。” “好，我会想办法将这个东西放到乾康殿中。” 云景点了点头，又生出了几分犹豫，不由道：“主子，真的要这么做么？” “放心，这东西不会一下要了他的命，只会慢慢的折磨他。” 傅月生的脸上恢复了冷漠，一挥手让他退下。 云景恭敬的后退了几步，走出了院子，正碰上迎面而来的莫邪。 “主子要动手了？” 知道骗不了她，他只能一点头。 “不要管。” “我知道，主子想做什么，我又如何能干涉，只是不知道来的这样快。” 看到她感叹，云景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已经许久未见的那个小姑娘。 她总是充满了活力，敢爱敢恨，自从上一次从自己的嘴里听到了否定的答案，便许久未曾再出现了。 “主子自有他的决断，这些不是我们鞥干涉得了。”他低下头道。 莫邪抿唇，过了许久忽而道；“可是主子也是人，也会犯错，也会做出错误的选择。” “你什么意思？”男人皱起眉道。 “我是说，也许这一次公子选错了呢？贸然的对王爷动手，不是可取之举。” “那也不是我们能插手得了，莫邪你怎么了，你不会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吧？” 看着对方怀疑的目光，莫邪皱紧了眉头。 “你在想什么，难道你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么？我只是觉得不该这样。” “这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云景再一次重复，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转身离开。 第400章 程子期病倒 作坊的事情十分顺利，很快得到了朝廷的支持，众人看到大局已定，便不再犹豫了，纷纷踊跃报名。 这样看来南诏的女性果然不容小觑，短短三日的时间，招收的女工已经超过了千人。 这是一件喜事，却也有些让人头疼。 叶巧儿没有想到反响这么大，如今场子中管事的说白了只有她和周娇娇两人，实在是分身乏术。 “还应该叫个人来帮忙。” 整理完了名册，她揉了揉眉心到。 外面的天已经又黑了，孙姑姑送来了热茶不知道换了几次，还是冷了。 周娇娇放下了手中的册子，笑了笑道：“是应该找个人了，我看这名册越来越厚，光靠我们两个看，等到看完，作坊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开。” “是啊，但是找谁合适呢？” 这个年代虽说民风开放，但是一般的女人能够读书识字的还是太少。 附和她们想要的条件的人起码是名门闺秀，可是这等事情在那些夫人贵女的眼中，多少有些跌份，她们会来么？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试试，一会我去问问王爷，看她是否有合适的人选。” 说着，两个起身，走到了门口，傅家的马车已经等在了那里。 上车之前，叶巧儿想了想，将人拉近问道：“跟傅月生如何了？” 周娇娇脸上的神色空白了一阵，随后露出一抹苦笑。 “又能如何，如今对情爱之事我是一点都不想了。若是可以，我只想为定国公府报仇，亲手杀了江慕白。” 蓦然听到这个名字，两人都不由得沉默下来。 “好了，放心吧，娇娇我和王爷也不会就这么放过他的。” 目送对方上了车，她回到院中，问了侍女才发现，今日程子期还未回来。 最近朝廷似乎也闹了很大的动静，据说是刺史大换血，对方也是早出晚归，所以叶巧儿并未多心。 第二日起来，准备去作坊看一圈进展如何，又随意问了一句孙姑姑，得知对方昨夜一夜未归，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担忧。 “最近忙的厉害，他有这样辛苦，身子该累坏了。姑姑，给王爷煲点汤送去吧。” 孙莲答应下来，便准备出门买只老母鸡回来。 从作坊回来已经是下午了，她一进门就看到程育婴慌慌张张的迎了出来。 “嫂嫂，你回来了！” “怎么了？”心中有些不妙，她上前问道。 小姑娘眼睛红红的，急道：“今日中午的时候孙姑姑去了乾康殿给大哥送汤，发现大哥昨日似乎在殿中病倒了，现在人还在殿中晕着呢。” 叶巧儿踉跄了两步，气道：“这么大的事情，宫中也不派人出来说一声？” 说着她便头也不回，上了马车直奔皇宫。 宫门侍卫见到是她，无人敢上前阻拦，一路到了乾康殿还没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草药味。 “怎么回事！” 一位身穿绿色官袍的太医转过身来，见是她连忙跪下回道：“王妃，王爷昨日夜里忽而晕倒，臣等便都被叫来医治了。” “为什么没人告诉我！”她厉声道。 “这……” 殿内的众人彼此对视，还是一个宫中的小侍卫跪上前来回道：“王妃……是王爷说不要对外张扬的，他说若是你察觉到不对会自己前来，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对了，如今的程子期就像是南诏的一国之君，君主出了事情若是传出去，定会打乱。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有些痛心。 这个男人都病倒了还会想的这般全面，倒是她，乱来指责他人，有些不分青红皂白了。 叶巧儿深吸一口气，勉强露出一抹笑容：“对不起了诸位，是我思考不周了，我能进去看看他么？” “王妃不要如此，属下们受不起呀，快些进去吧，我想王爷也是想要王妃来的。” 说着，众人移开，看着她一步步走进了屏风之后。 乾康殿的后殿是皇帝临时休息的地方，此时那里层层帘帐被放下，空气中都是药材的味道。 掀开纱帘，她看到了满头大汗的人躺在那里。 即使人还未醒，男人的眉头也是紧锁的。 叶巧儿双手握拳，小声道：“夫君……” 榻上的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地睁开眼，见到是她，露出了一抹虚弱的笑容。 “比我想的来的还要早。” “这个时候你还开什么玩笑！”她又心疼又生气，整个人蹲下身来，凑上前。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怎么会突然生病？是最近累到了么？” 程子期眼神微动，看了看外面，注意到无人跟进来，方才撩开了胸前的衣衫。 叶巧儿看过去，开始还未能明白是怎么回事，当看到那黑色的纹路盘旋而上之时，才猛地捂住了嘴。 “这！这是！” 她压低了声音，心狂跳个不停。 男人点了点头，苍白的笑了笑：“昨日忽然感觉到头晕眼花，今日醒来便觉得心火极旺，太医们诊治了许久也没说出个什么，我便有所察觉，屏退了这些人，我撩开衣服便看到了这个。” “可是……不是说只要不动用那个力量就会不会……” “是，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会突然如此，我有事交代你，乾康殿殿前那张图后就是南诏藏着的所有西域卷轴，你去里面找找可有相关的典籍，看看可有发现。”说道这里，男人忍不住低声咳嗽了起来。 叶巧儿一把握住了对方的手回道：“好，你放心，不要多想了，好好休息着，朝堂这面我也会帮你应付。” 程子期一笑，知道有对方的这句话他就能安心了。 看着榻上的人闭上了眼睛，叶巧儿深吸一口气，起身走了出去。 “王爷无事，只是最近实在是累极了方才晕倒。太医们开两个养身的方子就好，至于早朝先听两日，若有什么事情让人同我讲便好，让王爷好好休息两日。” 众人连忙点头，心中并未起疑。 毕竟最近大家都能看出怀安王的殚精竭力，这晕倒的理由也是合情合理。 所有人推出去之后，叶巧儿关上了殿门，等了片刻确定无人会进来了，方才急匆匆来到殿前，掀开了那副画。 第401章 周娇娇潜入傅家书房 画后果然有一处不大的石室，里面堆积了西域而来的东西。 一个架子上，放着成卷的卷轴，她一一打开看过，发现大多数不过是一些西域的奇书，描绘一些风土人情。 大约是因为南诏皇室觉得西域的人都古怪，东西也不干不净，所以便将所有的东西都堆放在了此处。 叶巧儿细心的一一找过去，直到看完了所有的书卷轴才发现没有一卷是讲述神女之事的。 “不对……之前傅月生应该在这里找到过卷轴，所以他才会知道神女最忌惮的是香麝。” 想到此她皱紧了眉毛，心中已有了定论。 所有关于神女秘密的书籍，应该是全被傅家带走了。 直接去找傅月生要？ 不可，若是让傅家的人知道程子期被反噬，那对方肯定会趁人之危。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就算是这样，她也要想办法查清楚真相，为什么程子期会突然发作，还有神女身上的秘密，她都要弄清楚，不能让这个定时炸弹继续呆在他的身上了。 叶巧儿从密室之中退出来，又守了程子期一晚，见他安定了不少，便让宫中的人去王府将孙姑姑接来，让她在跟前伺候。 自己则是赶往傅家，不过她没有去找傅月生，而是去找了周娇娇。 见她来此，对方十分诧异。 “师傅，你怎么来了？” “娇娇……我有事要求你。” 叶巧儿艰难开了口，将西域之事全盘托出，又说了自己的猜忌。 “所以你觉得那些解开秘密的卷轴应该是在傅家？”周娇娇道。 她点了点头，抿唇道：“我知道这样有些强人所难，但是娇娇，你能不能帮帮我，若是卷轴在傅家，必定是傅月生的书房之中，求你帮……” “说什么！”对方一口打断了她的话。 叶巧儿仓皇的抬起眼睛，看着对方。 便看到女子的眼睛弯了起来，笑着回道：“师傅是如今这世上我唯一亲近的朋友了，别说你只是想找卷轴，就算是你让我想办法杀了傅月生，我也会帮你，放心吧。” “娇娇……” 看着她感动的红了眼睛，周娇娇一笑，伸出手擦了擦她的眼泪。 “好了，别哭了，只要这东西在傅家府上，我定为你找到。” 叶巧儿不能在此多留，再三谢过之后离开了傅家。 送走了她，周娇娇沉下了脸，转身问一个傅家的侍卫：“傅公子可在府上。” 早就得了傅月生的吩咐，侍卫从来不对她设防，当即恭敬道：“公子如今不在。” “好，那就送我去他的书房。” 什么？几个侍卫互相看了一眼，显然有些无措，虽然公子吩咐过，但是书房可是整个傅家的重地，绝对不允许外人进入，就连傅家的人都鲜少能自有出入。 “怎么，我不可以去？”她挑起眉毛问道。 那侍卫一听，连忙低下头拱手道：“小的不敢，小的这就带姑娘去。” 说着他用了个眼神，示意身后的人赶紧去找关姑娘说明情况。 “这边请。” 另一边，侍卫找到了莫邪，说明了情况，对方沉默了许久忽而道：“公子如何吩咐你们的？” “什么……关姑娘……公子说将周姑娘的话当做他的话……” “既然如此去书房而已，为什么还要过来同我说？是想让我领着他去么？” “不是……姑娘，我们已经领着关姑娘去了。” 莫邪冷漠的一点头：“嗯，去了还来找我做什么。” 说罢，便转过了身，那侍卫连忙退了出去，直到听到关门的声音，女人才猛地转过身，垂眸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忽而身形一闪，从窗户飞身出去。 周娇娇进了书房才发现这里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打，各种各样的卷轴成堆的放在架子上，她若是一一看过去，怕是一天一夜也翻不完。 “这个混蛋，为什么搞这么多卷轴，要死么？” 她暗暗骂了一句，只得一个个的翻找。 正当不知道看到第几个书架的时候，忽而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身后闪过。 “谁！”她瞪圆了眼睛背靠着书架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黑影隐藏在黑暗之中。 “傅月生？”她低声喊了一句，又觉得不是，那身影太过纤细，不像是男人。 影子一闪消失不见，她吓了一跳，来回寻找，忽而身后传来“啪嗒”一声的动静。 她应声看过去，就看到一柄卷轴被扔在了地上。 周娇娇皱起了眉头，迟疑的走上前，试探的捡了起来。 翻开一看便见到西域神女几个字映入眼帘，竟是她要找的那本！ “你是谁？”她猛地抬起头问道。 可是屋子里空荡荡的已经没有了人。 她来不及多想想要走出房间，刚刚跑到门口就见到书房的门打开了。 傅月生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她。 周娇娇吓了一跳，手一哆嗦，下意识的放在了身后。 男人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看去，什么都没有说。 她定下心神，冷声道：“怎么？不是说我干什么都可以么，随便进你的书房犯了你的禁忌了？” 对方微微蹙起了眉头回道：“没有。” “那我想要我手中这个卷轴，你不肯给？” “给。” 见状，她方才凶道：“那你还拦着我做什么，我要出去！” 傅月生缓缓的动了动，让出了一个空隙。 若是平日，周娇娇定是不愿意靠近对方的，可是如今她只想赶紧带着卷轴回去，好交给叶巧儿。 如此她便匆匆跑了出去，两人擦肩而过，轻轻地撞在了一起。 直到女子走了许久，男人方才迈开了步子，走进了书房。 他反手关上了门，垂眸道：“出来吧。” 屋内没有动静，他冷笑了一声回道：“还想瞒过我？” 没过多久，阴影处走出了一个身影，那人拿开了帽兜，露出了莫邪的脸。 “是你将卷轴给她的？” 她咬紧了唇点了点头。 “呵，看来云景白白找你说那些话了。” “公子恕罪。”莫邪直接跪在了地上。 傅月生看了她半晌忽而一挥手道：“算了，这次饶过你。” 第402章 西域神女的身世 莫邪知道这次工资之所以如此轻易地放过自己，完全是因为周娇娇。 自己帮助了她达成想要达成地事情，如果换了个人，此刻怕已是要接下重罚。 跌跌撞撞从书房走出来，她正好碰到了门外地云景。 对方看到她，叹了口气：“为什么不听呢？” 她垂下眼帘没有答话。 “这一次公子因为周姑娘不罚你，但却留了间隙，以后让他怎么信你？” “我不会做让主子为难的事。” “冥顽不灵。”云景恨铁不成钢的说了一句，同对方擦肩而过。 另一边拿到了卷轴的周娇娇匆匆唤来下人，让他去王府送信。 没有想到事情办得如此顺利，叶巧儿披上外袍便赶来了。 “这么快，傅月生没有怀疑你吧？” “怀疑又能如何，是他亲口说的什么都愿意给我，若是不给你就是自打脸面？你快看看，里面的东西对你可有用？” 叶巧儿翻开，一一看过去，里面果然写的都是神女的身世之谜。 “没错，娇娇，我真不知道怎么谢你，这个东西是救命用的！” 对方一笑：“你我还说什么谢不谢的，既然没错，就快拿去吧，别耽误了你的正事。” 她点了点头，连忙带着卷轴匆匆进宫。 入了乾康殿，程子期还未醒，她便坐在一旁从头到尾细细翻阅卷轴。 这其中不仅说了西域神女的弱点，还写了西域的第一任神女，以及神女所拥有的力量并非神迹，而是诅咒。 西域建国初年，西域之王戎卢叶川曾在熔岩之中看到火之女神，全国上下便开始信奉火教，觉得自己是从火中浴火重生的民族。 崇尚火教之后，戎卢叶川日日命人在火山四周巡逻，渴望再一次见到火之女神。 可是此后二十多年，对方也再也没有出现过。 所有人都说，戎卢叶川也许只是当时出现了幻想，只有他自己简称那日亲眼所见。 在他年迈之际，在火山四周巡逻的小队忽而发现了一个女子。 她衣不蔽体，头发如过眼一般红，连话都不会说，看到人的时候，脸上只有茫然和纯真。 众人将她带到了皇宫之中，戎卢叶川便觉得她就是那火之女神的转世，将她奉上了神坛，成为了第一任神女。 一开始这位神女并没有展现出什么神迹，更像是一只懵懂的小兽被饲养在皇宫之中。 戎卢叶川将她当做自己的女儿一样，亲手养育成人，教她读书识字，教她领略万千事物。 神女一天天长大，便开始展现了与众不同的端倪，比如在她生气的时候，眼眸会变成火红色，同她的头发一样。 再比如她第一次杀人。 一开始不过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她样的小猫白雪不见了。 神女到处去寻，忽而发现一群宫婢在戏耍白雪，还口出狂言。 “我倒要看看妖怪养的宠物什么样。” 其实当时的民间不乏神女是妖怪的传言，因为她出现在所有人都不敢靠近的火山旁，又有与众不同的发色和眸色，还有不通世俗的纯真。 这样一个人被王捧在手心中，会无端的受到许多的嫉妒。 一些多舌的宫女时常凑到一起说她的闲话，神女本人也不止一次听到过。 可是这一次，她看到自己平日宠爱的白雪被她们玩弄于掌心之中，还有一个宫婢残忍的拔掉了它的爪子，神女彻底的愤怒了。 她尖叫一声，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们，眼眸变成火一样的红色。 宫婢们恐惧的后腿，却觉得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牵制着，动弹不得。 随后，她们眼睁睁的看着神女一手化作了无数黑蛇，那些小蛇不过小指大小，灵巧的攀爬而来，只要沾上人的皮肉，那人瞬间变成一具白骨。 惨叫声引来了更多的人，也引来了戎卢叶川。 亲眼看到神女现出神迹，他跪在了地上俯首叩拜。 周围的人见到自己的王如此，也纷纷效仿。 神女鹤立鸡群，睥睨众生，天真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冷漠的神情。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她被赐了名字。 长慈。 可笑的是她以慈为名，知道了她所拥有力量的西域之王却不愿意放过她，让她手染鲜血。 从那以后，长慈随着西域王军四处征战，成为了西域无往不利的杀气。 也是从那以后，西域人们对神女骨子里的敬畏开始了。 戎卢叶川很快死了，他的儿子戎卢赫是一个比他还好战的年轻人。 他觉得神女虽是天地间最利的兵器，却也是一柄双刃剑。 如若有一天，长慈变了心思不愿意帮助西域，那对西域来说，她也是危险的。 于是戎卢赫想法设法的寻找能够克制神女，让她臣服于皇族的东西。 很快，他找到了。 因为他发现长慈爱上了一个中原而来的商人，陷入爱情的神女戾气大减，再也驱使不了那来自地狱的力量，一次站前她竟无法召唤墨蛇，落荒而逃。 身为西域的神女，她似乎背负了一个诅咒，那就是神女永远不能爱上外族之人。 戎卢赫用哪个商人胁迫长慈，让她听命于自己，很快他又发现一种来自中原的花，名为香麝，神女似乎十分畏惧那种花。 戎卢赫年岁渐渐大了，他便将神女身上的所有秘密都记录在卷轴之中，传给下一任西域的王，以此生生世世制约神女。 看到这里叶巧儿不由得抬起了头，叹了口气。 原来神女也不过是为权利所牺牲的可怜人，可是这个故事里似乎没有提到神女到底来源于那里，她身上的力量是什么，只说了神女若爱上外族人力量便会消减，还会畏惧香麝。 想到这里，她翻过了卷轴，看向了后面。 其后就是记录西域国的几代神女从出生到死去的全部历程，一一看过去似乎除了娜珊以外，没有其他的神女拥有跟长慈同样的神力。 许多的神女力量低微，中间几度几乎失去召唤墨蛇的能力。 到底是什么影响着神女的力量，难道她真的想戎卢叶川所说的那样，是火之女神的转世？ 第403章 神女的力量来自地狱？ 正想向下看去，忽而殿内传来了动静。 “咳咳咳……” 叶巧儿猛然起身冲了进去，见到程子期匍匐在榻上，一口鲜血吐在了地上。 “夫君！” 她惊慌失措，上前将人扶了起来。 白日里还好好的人，此时脸色煞白，似乎比之前还要严重了。 “你怎么了，刚刚不好好好地？” 男人艰难的摇了摇头，苍白的脸色上，唯有唇是血红的，看上去格外的妖异。 看到这一幕，叶巧儿忽而想起来那卷轴上说的。长慈有一头火红的头发，当她发怒的时候，眼眸便会变成赤红色，像是从地狱而来的嗜血魔头。 如今这幅模样的程子期，不知道为何，也沾染上了这样的戾气。 不对，她在想什么呢！夫君怎么会同那初代神女一般？荒谬，真是看故事看入神了。 “不知为何，体内煞气大涨，巧儿，你可找到卷轴了？” 她连忙点了点头，将人扶起来靠在一旁，又出门将卷轴带了过来，三言两语将先前的初代神女身世说了。 男人虚弱的靠在一旁，双眸紧闭，听完后微微皱起了眉头。 “火焰女神？怕都是那戎卢叶川的妄想，我也曾在大周史书上看到过对这位西域之王的描述，他一直喜欢怪力乱神之事，岁长后几乎成了半个疯子，说不定他只是从哪里找来一个孤女楞在那里，为她镀上了金身。” “那神女的力量如何说？长慈真的同娜珊一样，能够控制墨蛇，甚至是所有神女之中最强的。这上面写了西域王军千人能够对付中原神兵百万，如此定是那神女使了怪力！” “嗯，这力量的确蹊跷，你向后看可还说什么了？” 叶巧儿将卷轴翻到了最后，忽而发现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一段话，似乎是人仓皇之下填上的。 “神女身上的并非神力，而是邪恶之源！” 这一行字几乎啼血，刻痕极深，能够想象到写上去的人有多咬牙切齿。 继续向下看，那人似乎逼迫自己平静了不少，接下来的字迹虽然依旧有些杂乱，却不那样深了。 “古有墨蛇吸食人间怨念而生，神女所拥有的化蛇，出现的便是这墨蛇。墨蛇乃天地煞气，吸食的戾气越多越加强大，最后会占据神女的身躯，将神女完全吞噬……” 接下来这人有写到长慈已经被这墨蛇吞噬，完全不是人了，他想要除掉她，便收集了大量的香麝，那花中有一种神秘的成分，跟墨蛇相斥。 神女若是越害怕香麝，便是煞气更加入体…… 最后那人又写到神女出生于火焰熔岩之中，若是想知道其中真相，还要去那底下去探一探，他已决定一去只是不知道这一去还是否能回来。 看到这里后面已经没有字了，叶巧儿摸了摸上面的刻痕，心中知晓这人怕是已经有去无回。 “这上面还是没有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程子期倒是没有失望之色，他似乎早就知道答案不在这卷轴之中。 “无事，这东西已经告诉我们不少了，你去拿一朵香麝来。” “你要做什么？” 问出这句话的一瞬间，她已经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了。 “夫君！”她咬唇似乎不愿意去。 男人温柔的摸了摸她的手一笑道：“也好让我们知道我现在还剩下多少时间。” 光是听这句话，叶巧儿便觉得心脏抽搐的疼痛起来。 她艰难的迈开步子，走到了大殿之外，一个人横穿皇宫，来到了御花园，这里有一片香麝花田，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她就听到两个太医悄悄说江钲陷害程子期的事情。 没想到如今来这里，他还是危在旦夕。 叶巧儿忽而有些讨厌起南诏的宫殿来，这里似乎只有层出不穷的厄运。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要这么对我，我们才刚刚好一些，刚刚好一些……” 她忽而不受控制的大哭起来，一个人对着那些香麝默默的流泪。 不知道哭了多久，待她觉得自己的情绪已经收拾好，方才起身采了两朵香麝花，深吸一口气回到了乾康殿。 男人还维持着她之前搀扶的姿势没动，不知道是已经没有了移动的力气，还是懒得调整。 不管是哪一个都不是程子期的性格，此刻他一定是不舒服极了。 想到此，叶巧儿又觉得心中一阵酸楚。 她强撑着笑脸，走上前道：“我采来了。” 男人睁开了眼睛，一手接过了那些花。 香麝花碰到他的肌肤，程子期的眉头便皱了起来，整个人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夫君！”叶巧儿一把拉住了对方的手。 对方剧烈的颤抖了起来，花瓣落在地上，露出了那双被烫伤的掌心。 程子期缓了好一阵，方才有力气开口说话。 “还好，受墨蛇的影响并不深……但是为何身子里的总有一股煞气横冲直撞？”他喘息道。 “那是为何？”叶巧儿心疼的几乎没有动脑子，只是学语般的回答。 男人抬眸看向了她，低声道：“所以不是我体内的煞气增长了，而是这股力量对我的影响变大了，什么会放大墨蛇的威力？” 什么会放大他的威力？ 她呆呆的怔住，忽而反应了过来。 “夫君，你的意思是并不是你体内的力量有变化，而是有东西催促了他们？” 对方点了点头，有些力竭的倒在了榻上。 叶巧儿则在殿内开始此处搜寻，正翻到一半，她想到那日那个小侍从说的话。 王爷正在批阅奏折，有些不舒服，众人以为他只是累了，没一会便苍白着面色晕倒…… 在书桌上？ 她心中起了这个疑惑，便走到了书桌前，上面还凌乱的放着许多的奏折，看了一遍没有什么出奇。 她坐在了椅子上，一个一个翻看过去，忽而看到了桌角那个奇怪的镇纸。 那镇纸四周透明，看起来十分笨重，可是此刻在烛火的映照之下，其中似乎有一团黑影。 叶巧儿伸出手拿起了镇纸，用指尖在上面敲敲打打，空洞的声音响起，她的眼睛猛然亮了起来。 第404章 这块石头的来历 若是别人一定不觉得什么，可是叶巧儿小时可是在农村长大的孩子，瓜熟不熟她一敲就知道。 这一敲自然也就敲出了镇纸中的乾坤。 她猛地将镇纸砸在地上，“砰”的一声，那东西四分五裂，从里面滚出了一块黑色的石头。 那石头通体墨黑，圆滑的没有一丝棱角，叶巧儿看了一阵缓缓蹲下将东西拿了起来。 石头握在掌心之中竟微微泛着暖意，她好奇的翻看着，屋内的程子期忽而大叫了起来。 她吓了一跳，连忙跑进去正看到男人双目通红，泛着血一样的颜色，整个人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不停的在榻上翻滚。 “夫君，你怎么了夫君！” 叶巧儿惊慌失措的上前，可是她距离对方越近，榻上的人似乎就越痛苦。 男人拽开衣衫，露出了胸膛，上面黑色的纹路似乎有多了两道。 难道是这个？ 她低下了头，正看到自己手心中紧握的黑色石头。 抱着试探的心理，叶巧儿反身跑出宫殿，将石头放在了最远处的宫墙一角，再回去发现程子期已经好了不少。 男人浑身大汗，终得以喘息，双眸紧紧闭着。 “怎么样了？” “刚刚……” “是镇纸，镇纸里面有一块黑色的石头，我一将那石头靠近你，就变得严重了。方才我已经将石头拿了出去，好多了吧？” 程子期虚弱的点了点头，抬手道：“前几日傅月生曾来乾康殿，同我说了些话，那镇纸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偷梁换柱的。” “是傅月生害得你？” “除了他还有谁知道我被煞气侵蚀的事情，傅家终于还是动手了。巧儿，你将那石头的来历查清楚，我有预感那个才是关键。” 她点了点头，扶着男人再次躺下，看着对方入睡，她方才起身离开了宫殿。 没了石头，过几日男人就会好起来，不过为了不引人怀疑，他对外还是宣称生病，叶巧儿则带着那墨色的石头回到了王府。 这东西怎么看也不像是中原的东西，她再三思索之下，偷偷去庆安城中的黑市，找了两个西域商人问过，却没有一个人清楚这玩意的来历。 其中一个西域商人笑道：“就算是这石头真的是西域的石头，我们又怎会认得，一块石头而已，西域遍地都是。” 她听着话，便知道这人一定不知道这东西的来历。 这石头虽然看着普通，但是拿在手里会一直微微发热，叶巧儿还注意到似乎动物都不愿意靠近，一次她经过一只恶犬的时候，那狗忽然夹住了尾巴哀嚎起来。 一开始她还未明白怎么回事，后来又试了几次，发现那恶犬真的害怕这块石头。 动物有灵，它都害怕下意识躲闪的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好物。 犹豫之下，叶巧儿叫来了何广田，他见识多广，博览群书，说不定能有所帮助。 何广田在一个夜里被人接近了王府，心中还不免有些忐忑。 怀安王又抱病了一阵子，莫不是又出了什么差错？ 见到了叶巧儿，他连忙上前道：“王妃，可是王爷又出什么事情了？” “何大人，王爷待你不薄，你可愿一心效忠王爷？” 何广田一愣，连忙跪下身来。 “王妃这是说的什么话，下官当年不过是个一穷二白不得志的穷书生，因为王爷才能有如今这般建树，除了王爷下官还能为谁效力？” “好，何大人，那今日的话，我希望除了你我二人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对方也知道了这件事非同寻常，紧张的点了点头，拱手道：“王妃放心，下官定当守口如瓶。” “好，何大人，我知道您见多识广，你看看这个东西，可知道是什么物件？” 说着叶巧儿伸出了手，将手中墨黑色的石头递给对方。 何广田的脸上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显然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考验自己，一个石头，能是什么物件。 他接过手来打量，忽而惊喜的抬起了头：“这……这石头是温的？” 她点了点头回道：“没错，而且我发现许多的动物都害怕这东西，何大人可有什么思路？” 何广田读书人出身，最愿意的便是研究这些奇闻异事，此时听了也心声了兴趣。 “有趣 ！有趣！放心吧王妃，下官回去一定查阅一下典籍，好好找找这东西。” 说着他还请求将这石头带走，叶巧儿有些拿不定主意，但是看对方认真的态度，她一咬牙答应了下来。 “好，何大人千万小心，不要被别人发现。” 何广田答应下来，头也不抬的走了。 叶巧儿在王府焦心的等了几日，一颗心上不上下不下，生怕被傅月生发现。 傅家暗探向来神通广大，神出鬼没，若是被他们看到，傅月生知道了，对方肯定又会行动，程子期经不在三翻四次的折磨了。 这日深夜，她都已经准备熄灯睡了，忽而听到一阵敲门声。 孙姑姑提着灯开了门，见到门外的人十分惊讶。 “何大人？” 对方点点头，连忙迈步进入王府，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身后，将门甩上。 “王妃呢？” “大人，这边请。” 叶巧儿心急，只披了一件薄薄的外袍，将人请进了书房点了灯。 “如何？” 何广田深吸一口气道：“夫人，你若是让别人找这东西，定是找不到的幸好是下官！” 看他得意的深情，叶巧儿有些哭笑不得。 “何大人别卖关子了，快说呀。” “这东西找起来真是费劲，我翻阅了所有奇石的典籍都没有找到，不过其中一种奇石给了我灵感。说常年在温泉附近累积的石头也会像温泉一样，一直温热。下官觉得靠谱，便往这个方向找了起来，没想到是大错特错。” “下官的确找到了不少会自己温热的石头，可是没有一个像这东西一样有这样的力量。那日下官翻书看的头晕眼花，便出来缓一缓，这才发现院子里养的鹦鹉竟然死了！王妃可知道那鹦鹉是怎么死的？” 第405章 火教的起点 “如何？”叶巧儿问道。 “是被吓死的。”何广田不知道得意什么，仰头一笑，继续道：“下官还觉得奇怪，我家鹦鹉向来大胆，怎么可能被吓死？” “后来我仔细想了想，记起了王妃之前同我说过的话，那些动物都很害怕这块石头，也许是石头将下官的鹦鹉吓死了。这就很奇怪了，一块石头会吓死一只鸟！” 说到这里，何广田整个人都是极度兴奋地状态，他手舞足蹈起来。 “我回去又翻阅了一些更加偏僻的典籍，在其中一本很古老的书上找到了这里。” 男人从怀中掏出了一卷竹简，给对方看。 “这上面说在西域一代的熔岩之中，有一种乳石，这种石头千万年才会凝结出这么一颗，是火神皇冠上的装饰。这种石头若是被火神以外的心怀不轨之人得了，便会带来厄运。” 叶巧儿看着，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西域，火神？ 这些似乎同戎卢叶川的故事对上了，难道他真的见过火之女神？ 她继续看下去，发现后面还写了一段话，似乎是西域火教的起源。 “这是……” 何广田一笑回道：“真是让人想不到，这块石头的来历竟是在宗教一书中找出来的。王妃，这东西珍贵又可怕，你从哪里弄来的？” 她心事重重的接过了石头，又抬头问道：“这本书可提起过西域神女？” 对方一愣，摇了摇头：“这书太古老了，西域也并非唯一信奉火教的人群，所以这上面描述的事情在很多年以前，那个时候西域还没有建立王国呢。” “好。” 她点头，看着手中的石头，火神王冠上的宝石？那为什么这东西能够让程子期体内的煞气发作，傅月生又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一切？ 送走了何广田，叶巧儿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因这石头实在是古怪，她不想让这东西靠自己的太近，便藏在了后院，距离人稍远一些。 第二日一早，她匆忙进宫，将查到的事情一一说了。 程子期身子已经好了不少，此时整靠在椅子上批阅这段时间积攒下来的奏章。 “也就是说这其中还是同火教有关？” 不论是女神、煞气、石头，还是西域这千年来的遭遇，似乎都同火教有密不可分的关联。 “让何广田查查火教的起源。” “什么？” 程子期一笑道：“你不觉得千丝万缕，源头都在这上面么？搞清楚火教到底是什么，也许这些一直以来困惑我们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了。” 叶巧儿从宫中出来，便直接去了何广田的府上，进门的时候他整买了新的鹦鹉挂在长廊边。 见她来了，连忙迎上前道：“王妃！” “还真是忘了，应该让我亲自赔你的鸟才是。” 对方连忙摆手，略带惶恐道：“这像什么话，王妃这次是来？” “上次你说的那个火教的事情，我很感兴趣，可否进屋详谈？” “自然自然。” 何广田让人去煮茶，自己则带着叶巧儿进了书房。 若说王府的书房规章有序，这个书房则到处扔的都是杂乱的典籍，一眼看过去几乎要将人淹没。 男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昨日翻得，还没好好收起来，王妃不要嫌弃，坐这里。” 叶巧儿一笑回道：“没事，不过何大人的藏书真是不少，也难怪这么刁钻的问题你都能找到。” “嘿嘿，我这个人一不喝酒二不抽大烟，你若要非说个一二，我唯一的爱好就是看两本书了。” “何大人的爱好才是真正的陶冶情操。”她奉承了一句继续道：“上次那块石头的事情我同王爷说了，王爷让我查查火教的起源，不知道何大人可知晓？” 要说这个何广田用白话来说，就是实打实的穷酸书生，对知识是最感兴趣的。平日里满肚子的诗词歌赋，奇闻异事根本就没有人可以说，这两日叶巧儿可算是将他这点小心思满足了。 “哎呀呀，王妃，你说说我同王爷是不是有什么心电感应？昨日我回到家中，心潮还有些澎湃，便将火教的这些书籍都翻了出来查阅了一二，还真的看到这个问题了。” 叶巧儿忍不住在心中冲何广田竖起了拇指，这个书生别的倒是一般般，但这方面可真的算得上无人能敌。 “何大人快说。” “这火教真正的起源是定桑国，大约在几千年之前，定桑国曾是这片土地上最强大的国家，因为他们自称有火神的庇护。定桑固的子民天生有神力，体温高于常人，有一些优秀的战士凝神聚力，甚至可以用意念点火！” 说到这里，若不是叶巧儿实在是想清楚这其中的一二，已经觉得有些听不下去了。 用意念生火，这跟根神话有什么区别？ 可是在一想，神女的力量也同神话差不多了，甚至比这个更为奇幻。 也许人不经历便觉得不真实，当那些你认为根本不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都发生了，你也就接受了。 “王妃，不信？”何广田看了过来，直接站起身从一大堆书卷之中掏出了一本竹简，递了上来：“你看这些事典籍黑纸白字记载下来的！” 她低头上去，只见书上写道：这些定桑国的战士们因为拥有这样的能力，在战争之中所向披靡，几乎无人能及。 他们的国王甚至后来被火教吸收，封为护法。 一开始火教同定桑国便保持着这样友好共进的关系，每年定桑国会将大半的收入全部交给教主，来建设宗教。 可是时间久了，这一情况渐渐地变了。 定桑国的王形同虚设，无论想要做什么都需要事先请示教主，渐渐地王国失去了自己的权利，国王也成为了火教的傀儡。 一切的转机在定桑国的第十二个国王，他自小就是个聪明的皇子，看着父亲傀儡的痛苦，在心中暗暗要逃离火教。 在他上任之后，便大兴改革，架空了火教，引得了大教主的不满。 在一次深夜的谈话，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当定桑国的侍卫听到了王的惨叫闯入后，看到了那一幕。 第406章 没有硝烟的战争 王浑身遍布诡异的黑色纹路，在地上痛苦的嚎叫。 火教大教主面无表情的站在首位冷声道：“我教看在定桑国诚心，一直以来无私的帮助你们，可是人类的贪婪就像是洪水猛兽，如今竟要反咬我们一口，本座现在宣布，火教不会再庇护定桑国了！” 说罢，大主教震怒而去，万民张皇失措，要是从那一天开始定桑国走向了没落。 “这……这黑色的纹路是怎么回事？”她指着那段文字道。 何广田看过去，犹豫了一阵回答道：“这可能是火教一种承接人的手段？” 什么？ 承接人的手段？ 难道说程子期现在身上的黑色纹路就是这个？ “我想看看关于这个黑色纹路的全部细节，你可否找一找有没有？” 何广田听了，便一头扎进了书堆中翻找起来。 两人不知道翻找了多久，直到叶巧儿觉得头晕眼花，正想说一句明日再找也不迟，那边就传来一道声音。 “王妃，找到了，你看这个！” 他兴奋地跑了过来，指着其中的一段道：“这上面说火教盛行之际，曾经有一种惩戒人的手段，据说十分诡异，被惩罚的人周身长满黑色的纹路，痛苦万分，最后便会死亡。” 听到这两个字，叶巧儿觉得自己心脏一痛。 死亡？惩罚？ 那神女呢，她在这个宗教中又承担着什么角色，这黑色的纹路应该就是从神女的身上而来的啊。 她猛然想起来在卷轴中所看到的的东西，迫不及待道：“何大人，那个火教的诞生之地是哪里？” 何广田又扎进了书堆里，过了一会抬起头来回道：“西北极炎之地……” 极炎之地？ 那不就是火山熔岩？ 也就是说神女很有可能就是火教中的一员？不对如若是火教中的一员那黑色的纹路作何解释？ 可不可能神女就是定桑国受到惩罚之人呢？ 受了这个启发叶巧儿低下头，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典籍。 受到惩罚的定桑王没有很快死去，待到纹路走遍全身才死去。 其中并没有受到惩罚的人是否会失去火教给予的力量，那神女会不会是定桑国之后？ “后来定桑国后来如何灭亡的？”她开口问道。 “定桑国啊……”何广田又开始翻起书来，一目十行看了一阵才道：“没了火教的协助，定桑国实力大减，几次战败，再加上皇族一蹶不振受了诅咒，没几年就销声匿迹了，再也没有人见过这个国度的人，典籍中记载它们已经灭亡了。” 已经灭亡的国度会又在火山附近出现么？ 在联想到戎卢叶川第一次见到神女的时候，对方甚至连话都不会说，会不会是因为她并非不会说话，而是不会说西域国的语言？ 因为神女根本就是定桑国的人。 不仅如此，她很有可能还是定桑国的皇族！ “可有解开这个诅咒之法？” 这可难倒了何广田，因为火教和定桑国的故事年代实在是太过久远，可以找到的文字记载少之又少，大多都是三言两语带过，毫不详细。 想在这里面找一个本就是秘密的事情，实在是太难了。 两人一直翻到了天亮也没有找到，叶巧儿知道这件事本就不易，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叫住了对面的人。 “何大人，先这样吧，找不到我们在想其他办法。” “王妃放心，若是书籍中真的有记载，下官一定能找到，我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 说着何广田头也没抬继续翻找，叶巧儿知道对方一遇到这种事情就像入了魔一样，便也没再打扰他，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回到了王府，熬了一夜她有些头晕眼花，推开门看到书房中站着的人，不由得瞪圆了眼睛。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要在皇宫中装病么？” 程子期一笑回道：“差不多了，今日我已叫文武百官恢复早朝了。昨夜一晚上没回来？” 她疲惫的点了点头，坐在一旁将自己和何广田找到的东西都一一说了。 “定桑国，这个国度确实久远了些，我也未曾听过，没关系，慢慢来，我们还有些时间，只是傅家既然动了手，咱们也不能留情面了。” 看着对方脸上锐利的神情，叶巧儿知道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一触即发。 在他们忙着寻找火教历史这段时间，傅家也没有闲着。 暗探们几乎几个时辰就回来一次，报告王府和皇宫的动静。 当傅月生听说王妃拿着什么东西匆匆离开皇宫，又去找了何广田，神情未变。 “这么快？” 云景垂下身子道：“王爷觉得他们发现了？” “自然，这点小伎俩本就不能耽搁他们多少时间，只是给他们抛砖引玉让他们继续查下去罢了。毕竟他们查的越深……” 说到这里，他勾唇一笑，将杯中的淡茶一饮而尽。 “她如何？” “周姑娘这几日一直呆在房中，那都没去，因为王妃那边忙了起来，她也没去打扰。” “嗯，心情如何？” “似乎不错？” 看着云景试探的眼神，傅月生嗤笑一声：“好了，我亲自去看一眼吧。” 说着他撩起衣袍穿过了整个傅府，到了周娇娇的屋前。 他抬起手来正想要敲门，忽而看到旁边的窗户是开着的。 周娇娇正趴在那里，看着院中的一棵树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喜欢那棵树？”傅月生上前问道。 “什么树？”她恍恍惚惚的抬起了头，见到来人，她神色一变，恢复了冷漠。 “喜欢的话，在你的院子里种满如何？” “你觉得这样能补偿我？” “不。”男人摇了摇头，眸光暗淡。 “我知道不能，我只是尽我所能，让你好一点。” “男人就是这样，该珍惜的时候不好好珍惜，失去了便花言巧语的将人骗回来，你觉得有意思么？”她言辞激烈，毫不留情。 傅月生却好似一点脾气都没有，笑着摇了摇头。 “不，只是当初不懂，如今懂了便不能弥补么？” “不能，傅月生，这个世间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用道歉弥补的。” 第407章 你是你我是我 没错，也许伤心一次，便将世间所有的苦楚都吃尽了。 这几日程育婴觉得自己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她有的时候回一个人发呆，莫名其妙的会想到自己很小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天真无邪，似乎没有烦恼，每日不过想的是怎么欺负程子房。 可是如今却不行了，她每日睁开眼便想到云景那张欠揍的脸，有时她会心疼的厉害，就好像是有一把刀插在了那里。 没到这时，她就会想到叶巧儿同自己说过的那番话。 “程育婴，你是要做大事的人，怎么会被这些小情小爱难倒呢？” 为自己打完气，她便生龙活虎的起身，叫来了小琴。 “今日作坊那边有什么事？” 嫂嫂最近忙的厉害，她只好暂时帮助她处理作坊这边的事情。 “回小姐，作坊其实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只等着王妃有时间，咱们就可以正式开始了。” 程育婴点了点头，梳洗了一番走到书房去敲门。 “嫂嫂？” 屋内一阵动静，不一会门开了，一股呛人的霉味飘了出来。 “你在干什么？”她挥了挥鼻子。 “找东西，怎么了？”叶巧儿眯着眼睛问道。 “作坊那边差不多了，我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去剪个彩，咱们就可以开张了。”她张望道。 对方侧过身子，程育婴走进去才发现，里面到处堆放的都是卷轴和竹简。 “这么快？” 她一笑道：“当然了，这几日我和小琴还有她娘一直在张罗呢，知道嫂子你忙，需要找什么，同我们说一声一起找呀？” 叶巧儿明显迟疑了一阵，随后摇了摇头。 “没事，很快便找到了，明日就开作坊的门，娇娇是不是许久没来了，正好今日去请她来，咱们一起商量一下如何开张。” “好。”程育婴一口答应下来，出了书房的门又有了别的心思。 去请娇娇姐，那她自己去呢？ 自从上日一别，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云景了，也许这一次去就能碰上呢？ 抱着这样的希望，莫名其妙她再抬头人已经站在傅家大门口了。 真是没志气！ 她在心中暗自骂了一句，脚下却已不由自主的进了门。 “我找娇娇姐。” 傅家的人见过她，便恭敬的将人请了过去。 也许是老天爷都可怜她，一路穿过小院，迎面正走来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仙气飘飘的白色外袍，脚步匆匆低着头一路往前。 程育婴看着他，就当她以为两人会擦身而过之时，云景忽而抬起了头，看到她的时候显然一愣。 “你……” 她故意装作冷漠，目视前方头也不回。 直到两人完全错过，她挺直了脊背，感受到那道视线牢牢的盯着她。 一路到了周娇娇的院子，程育婴方才松了口气。 “娇娇姐，我嫂嫂叫你去王府，一起商量明日作坊开门的事情。” 屋内的人听了动静，推开了门，一脸的笑意。 “哦？这几日没动静我还以为你们暂停了呢，没想到现在都能开张了？” “嫂嫂这几日是忙了点，所以一直是我张罗着。” “好，我这就收拾收拾去。”说着，她回屋去梳洗大半。 程育婴在门口等着，不一会便觉得没趣了，其实她心中七上八下，一直挂念着在门口那惊鸿一撇。 若是只为这一眼也太亏了些，她咬唇犹豫了一阵走出了小院。 刚刚探出半个脑袋，她正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云景，对方似乎有意在等他。 男人看着她鬼鬼祟祟的样子，勾唇一笑。 “程姑娘。” 觉得自己的心思被看透了，她不太高兴，又冷下了脸。 “你在哪里站着做什么？” “程姑娘不是有话同在下说？” “我？我有什么话同你讲！”她有些气急败坏道。 云景一点都不因为对方的坏脾气而生气，嘴角一直挂着温和的笑意。 “好，是在下有话对姑娘讲。我想了想，那日也许话说的有些生硬了……” 男人话说到一半，就被对方潦草的打断了。 “若是你要说的就是这些，那边不用了。不论话说的是否生硬，意思都是一样的，你话说的再漂亮不还是拒绝我了？” 云景一愣，显然没想到那个小姑娘能在短短的时间中变得如此成熟。 “程姑娘，你若是喜欢在下你大哥第一个不同意。” “我大哥是我大哥，我是我！”程育婴有些激动道。 话落，两人都不在说话了，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样复杂的关系那里是一句你是你我是我，就能说得清的？ “算了，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只是来找娇娇姐的，你别误会。” 说着，她回到了院子里，眼眶已然红了。 回过神，程育婴才发现周娇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正略带叹息的看着她。 她撅起了嘴，快走两步上前，没精打采道：“让娇娇姐见笑了。” “没事，我觉得育婴你很坚强，起码比我要强。” 你敢爱敢恨，周娇娇在心底默默补充道。 两人离开的傅家，心情似乎都不大好，一路沉默到了王府。 叶巧儿早就等在了门口，见他们来了连忙迎了上去。 “叫你来辛苦了。” “那里，来这里我才高兴呢。” 两人客气着进了书房，看到眼前的盛状周娇娇也不由得咂舌。 “这……” “这两天在找东西，太乱了，不好意思，快些坐下，咱们好好聊一聊。” 实际上作坊这边的事情都已经差不多了，要说的不过是挑个吉利的日子剪彩开张。 “还有一件事，姐姐你忙，我也不能总去看着，上一次就说找个得手的人帮忙，可有人选了？” 提起这个叶巧儿才想起来之前是说过这么一个事，只是这两天她实在是忙晕了头，也忘记了。 “确实应该找一个只是……这人选我还没有。” “那我想推荐一个人。”周娇娇道。 “哦？谁？”叶巧儿不由有些好奇，这段时间对方似乎一直没怎么出去过，又在那里认识的人呢？ 对方抿嘴一笑答道：“这个人王妃可能不认识，但是应该听过她的名字。” 第408章 为段安燕赎身 “段安燕。” 段安燕？ 叶巧儿想了半晌忽而道：“是段家人？” 曾经在秋日围猎上，段家试图谋杀过江家小皇帝被发现，不是已经株连九族了么？ 看到她的神情，周娇娇知道对方想起来了，便出言解释了起来。 “这个段安燕是当时一个外姓王爷的偏房，得以保全一命，不过那个王爷害怕牵连自己，便将人送到了烟花之地，当了……” 后面的话不用多说，女子的命运惯来如此。 “她人不错？”叶巧儿问道。 “嗯，是一把好手，只可惜因为是段家嫡出一直不被人重视，草草嫁给了一个窝囊废，后来又……” 说到这里，两人都各自叹息一声。 “好了不说这些，她人现在还在青楼？” “是，她是签了卖身契的，不论给多少钱老板都不愿放她走，我想着你定能将她带出来。” “好，那咱们今日就去。” 去青楼自然不能这样大张旗鼓的穿着女装去，叶巧儿让孙姑姑取来两身男装，准备乔装打扮一番。 程育婴看到了便朝着嚷着也要跟着去。 “不行，嫂嫂去这样的好地方不带我！” 叶巧儿有些哭笑不得：“这算是什么好地方，我们是去救人的。” “那我也要救人。”她噘嘴道。 这个小姑娘已经长大了，平日里很有姐姐的样子，不过有些时候还会撒娇耍无赖，每次碰到她这个模样，都让人拿她没辙，当然这次可是这样。 主子跟着去了，小琴自然不能落下。 就这样，这个女人浩浩荡荡来到了青楼。 这所青楼同一般的地方不一样，更雅致一些。 所以来往出入的都是一些达官贵人，不像底层的妓院，脏乱不堪。 四人进去之后，老板妖娆的走了过来，用满是香粉的帕子打他们的脸。 “小哥几个如此白净，我们家姑娘享福啦，喜欢那一个呀？” “燕姑娘可在？” “哦，是燕儿的客人啊，我这就叫她来。” 没一会一身粉色长裙的女人推门而入，她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却长着英气的眉眼。 见到他们四个，她显然微微一愣，反身关上了门。 “四位公子很面生，燕儿好像并未见过。” 光是这一点，叶巧儿已能看着这女子聪明警惕。 她一笑回道：“燕儿姑娘请坐，你放心，我们几个没有恶意。” 段安燕倒是不慌张，撩开衣裙坐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们。 忽而她一愣，眼神在周娇娇的脸上上上下下游走。 “你……娇娇？不可能，她不是……” 周娇娇笑了：“云燕姐姐，是我。” 对方长大了嘴，脸上掩饰不住的震惊，她连忙起身上前一把抱住了对方。 “我以为……我以为你死了！那日庆安围城，实在是太可怕了，死了好多人，他们说定国公府一家百口没有一个逃出来了。” 听到这个，周娇娇的眼神黯淡了不少，她微微一笑，拉开了对方。 “是我有幸逃过一劫……云燕姐姐，先不说这个了，我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怀安王妃。” 叶巧儿起身一笑，开口道：“你们姐妹情深，本应该再叙叙旧的，可是近日匆忙，我长话短说了。我开了一处作坊，还缺个能手，希望妹妹去帮个忙。” 段安燕一愣，迟疑道：“可是我……” “无妨，如今早就不是江家天下，我会替你同老板说清楚的。” 女子听罢，眼眶通红，满是泪水。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激动道：“安燕谢过王妃大恩大德，永生难忘！” 叶巧儿连忙将人扶了起来：“段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快带你起来，要说谢应该是我谢谢你才是，是我请你帮忙啊。” “王妃心善，故意如此说，安燕都知道。” 说着三人又简单说了几句作坊的事情，叶巧儿见到她们两人久别重逢，显然有许多过去的话要说，便没有打扰，带着程育婴悄无声息的退出门去，找来了老板。 “这位燕儿姑娘我很喜欢，本公子要了。”程育婴装模作样道。 那老板显然不愿意放过燕儿这颗摇钱树，摇头晃脑道：“哎呀，公子若是喜欢，便以后常来嘛，这燕儿姑娘放在这里又不会跑。” “我要给她赎身。”叶巧儿定声道。 “这……公子，这就算了吧，我们家姑娘都不时兴赎身的。” 她微微皱眉，露出了腰间的腰牌。 “赎身。” 那老板眯着眼睛看过去，见到怀安王三个字吓得当场跪在了地上。 “小的不知是怀安王驾临，有失远迎，赎罪啊赎罪！” “起来，燕儿姑娘赎身的钱自己去王府领，人我带走了。” 老板看起来苦不堪言，又不敢说什么只好点头。 两人回到房间，看着段安燕简单的收拾了一些贴身的衣物，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生活了不知多久的小房间，一扭头跟着几人离开了青楼。 出了门，她久违的感受到了什么是自由。 几人上了马车，摇摇晃晃的一路到了王府，燕儿最先下去，将众人扶下了马车。 “进来吧，段姑娘这段时间你先住在这间客房里，我会让人在这附近给你找一处宅子，到时候再好生安顿下来。”叶巧儿道。 感激的话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遍，段安燕知道说再多都是白搭，她要有所行动的报答对方才是关键。 “好，王妃要我帮着做那些工作。” 两人将作坊的简单运行还有名册交到了她的手上，随后叶巧儿一笑。 “说是请姑娘帮个忙，实则是我们两个当起了甩手掌柜了，这些一概不管，到时候有的姑娘累的。” 段安燕连忙摇头：“王妃愿意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就是信得过我，您放心，我一定做好。” 一旁的周娇娇点头道：“谁不知道燕儿是把理财的好手，当年……” 说到这里大约是会联想到一些伤心事，两人摇头不再提。 “好了，进了王府的门，以前的一些过往就全部烟消云散了，咱们要将现在的日子过好才是真的。” 第409章 准备启程去定桑国 有了段安燕，对于叶巧儿来说真的是如虎添翼。 这个女人这些年埋没在青楼，真是屈了才。 短短一日的时间，她便将作坊的所有名册背的滚瓜乱熟，并且整理出了一个大概作坊初步的雏形。 作坊开业这日，叶巧儿请来了程子期。 看着男人龙飞凤舞的在门前写下敬轩作坊几个字，为这里镀上了一层金装。 有了摄政王的玉匾，无人敢再质疑，众人满心期待的看着剪彩，在一片掌声中，敬轩作坊开张了。 作坊中有近千人，若是放在一般的地方定是杂乱不堪，不过叶巧儿将他们分为了十个小组，分到不同的区域，负责不同的工作。 没个小组都有一位领头的师傅，进行管理，段安燕在管理着十多个师傅，重担便减轻了不少。 开业的前几日，还是有许多未曾考虑到的小问题暴露了，比如一些乡下的村妇，肚子小眼睛大，拿了不少的鸡鸭蚕丝，可是自己根本就做不过来，导致许多资源浪费了，还有人分不到物资。 段安燕发现的早，便将领取物资改成了签领的方式，谁领取了什么一目了然，再由各组的师傅统计上交，若是一个人领的多了，在每周的检查日又不见成效，便会将她的物资分给其他绰绰有余的人。 这样作坊的每一处环环相扣，都有相迎的制度规划限制，十分有条。 “我看这次半的在成功不过了，王妃真是好谋略。”周娇娇道。 叶巧儿一笑回道：“还是你们帮忙才能做得好，不然靠我自己一个人那里成。” 作坊这边的事情不用操心了，她最近都在犯愁另一件事。 解开惩罚的方法何广田已经找遍了所有典籍，都没有发现一星半点的记载。 若是找不到前因后果，便没有办法解开这反噬，而傅月生又不知道会利用这一点搞出什么轨迹。 想到这里，叶巧儿皱紧了眉头。 “娇娇，你们在这里看着，我回王府一趟。” 她叮嘱完，便转身上了马车离开。 回到王府，她又将之前找到的卷轴拿了出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极炎之地……火教…… 难道说他们要亲自去一趟定桑国的旧址看一看？ 有了这个念头，接下来的几日她都魂不守舍，满脑子都这个计划是否可行。 晚上吃饭的时候，看她如此心不在焉，程子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怎么了，一晚上都无精打采的，作坊遇到了什么难事了？” 叶巧儿摇了摇头，想着早晚也要同对方商量，索性将自己的想法同对方说了。 “我在想，想要解开你身上的反噬，是否要亲自去一趟定桑国的旧址，找一找这个火教的教主，看看到底如何。” 听到这个，男人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就算是典籍也有许多杜撰出来的地方，你想想若是这个火教的教主真的有如此威力，这天下哪里还有中原的地方？早就全是火教的土地了，你们看的那些书，多少又夸大的成分。” 她知道对方说的有道理，不过只要有一丝一毫的线索，她都不愿意轻易放弃。 “可不管怎么说，那本书上写的症状同你的确相似，还有这东西的确是从火教流出来的，若是去了说不定真的能发现点什么。” 这一次程子期没有反驳她，男人沉默了一阵方才开口道：“如今我已是摄政王，想要离开一段日子并不容易……” “我自己去。” “那怎么可以！”他想都不想回绝道。 叶巧儿知道对方不会放心，便商量了起来。 “你可以找几个身手厉害的人跟着我，上一次那个侍卫叫德崇就很不错，一帮人跟我一起去，总没有问题了吧？” “这一路过去你知道有多远，定桑国的旧址还有西一些，比西域还要远。” 她点了点头，目光坚定：“我不怕，夫君你就让我帮你一次，带一队侍卫，还有一个人我想向你讨要。” “谁？” “何大人，他博览群书知道的也多，你总放心了吧？” 程子期还是有些犹豫，不过答应她自己会好好考虑。 叶巧儿知道若是这么说就是有戏，于是接下来几日一直都在准备启程的事情。 三日后的一晚，男人回来的格外的早，一进门就将她叫到了书房。 “你说的事情我仔细考虑过了，可以，去看一看不是错事。你先启程，我会派德崇带一队人马跟着你，何广田那边本王也会去说。” 她眨了眨眼睛，很聪明的抓住了一个话头。 “我先启程？” “嗯，这几日我快点处理一下政务，便去追你，朝中这边我都交代完了，走几个月不成问题，我们快去快回。” 她本还想说自己去就足以，不过男人相当坚持，两人便各退一步推卸了。 可以走了，叶巧儿不想耽误，只收拾了一日东西就准备启程。 孩子们知道她又要出去了，都很不舍得，哭着喊着要跟她一起走。 “我又不是去玩的，你们听话，我做完了马上回来。” 程育婴不满的撅起了嘴：“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一去就是半年，我不管。他们两个是小鬼头，你可以不带，我你一定要带着！” 一听被唤做了小鬼头，两个男孩子不乐意了，开始吱哇乱叫。 她一顿安抚，被吵得头晕眼花，挥挥手高声道：“好了，我谁都不会带。育婴，你还要留在家中帮你娇娇姐姐，作坊那边她和安燕怎么忙的过来，还有你们两个，都是小男子汉了，要在家中帮我好好照顾程子期，我不在他说不定又会不好好照顾自己。” 几个孩子睁大眼睛看着她，还想耍赖，她却怎么也不肯听了，转身带上行李装上马车。 门外德崇站在门口，见到她连忙恭敬的单膝跪地。 “属下见过王妃。” “快起来，不必多礼，何大人接到了么？” “下官在这里！” 马车后露出了一个头，何广田笑容满面的冲她挥手，身后背着一个几乎比人大的包袱。 “何大人，你这带的是什么东西？”她哭笑不得道。 第410章 被土匪劫持走！ “王妃这些都是下官觉得有用的典籍，到了那边咱们也能查找！” 叶巧儿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得点了点头，让德崇将东西先帮他放在马车上。 一行人收拾好了东西，最后同孙姑姑嘱托了几句，便上路了。 程子期今日很忙，一行人走的时候他都没有出现，本以为不会见到了。 没想到他们刚刚走到城门口，就看到城门之上站着一个人。 男人一身锦色衣袍，迎风而立。 “夫君……” 她看着男人露出了一抹微笑，冲他挥了挥手。 男人看着她，没有任何动作，可是她就知道，对方一定是在送别自己。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上路，穿过南诏的无数城池，经过怀安王的治理，各地欣欣向荣，褪去了往日的奢靡不振。 亲眼看到这个场景，叶巧儿还是有些激动的。 何广田摇头晃脑道：“哎呀，王爷果然是治国有方啊！” “南诏本就被江家亏空的厉害，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恢复得如此实在是让人佩服。”德崇在一旁道。 “只要一心向民，便能做好。” 一路向西，众人说说笑笑，走的还算愉快。 因为不着急，叶巧儿特意去了几个南诏比较有风土人情的城池转了一圈，算是游玩。 不得不说，何广田这个人心大的很，倒是真的玩起来了，又买了不少的文玩字画，十分珍贵的摆弄了起来。 “王妃，我跟你说，这东西也就在这种小地方无人识的，若是到庆安去，保证一帮人抢着买！” “还有这个，这可是个新鲜玩意！” 叶巧儿看着何广田这幅滔滔不绝的样子，嘴角微微一笑。 没想到何大臣还有这般爱好，活像返老还童。 这些玩意可都是幼童才喜欢的，没想何广田却把玩地这么津津有味。 似乎是注意到了王妃调笑的视线，何广田同王妃对上眼，他几步走到了叶巧儿的面前。 “王妃不会是嫌弃在下喜欢这些玩意吧？” 他脸上露出了一些难以言喻的神情，颇有几分可怜的味道。 叶巧儿摆了摆袖，“怎么会？正式因为何大人有这样的精神，才会博览群书，知之甚多。” 得了夸奖，何广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德崇跟在两人后面，看着王妃笑，他觉得不论什么时候王妃似乎都能让周围的人感觉很舒服。 两个男人走在前面，叶巧儿紧随其后，听着他们你一眼我一语的夸赞。 “这块地儿可真是好啊！人间天堂，人间天堂！” “是啊，何大人，等以后我年纪到了卸甲归林，就在此处买个草房住下。” 两个男人设想起来未来，叶巧儿无奈的摇了摇头，正想要快走两步跟上前去，忽而被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叉戟吓了一跳。 她甚至来不及缓下自己急剧上升的心跳，人便被一拽入了深林。 叶巧儿想要呼救，却发不出声，那群该死的土匪把她的嘴巴用纱布堵住了，叶巧儿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当何广田回过神时，人已经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 他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认这一切都是现实之后，紧张地吞咽着口水。 “王妃呢？” “什么！？”德崇连忙上前四下搜索起来。 王妃真的不见了！这要是被怀安王知道了可怎么好！ 何广田焦躁地来回踱步，却不知，天色在时间的流逝之中已经悄无声息地换上了黑色的皮囊。 德崇此处以将四下都搜了个遍，一无所获。 夜色渐深，两人却不敢回客栈，德崇坐在了一块石头上气道：都怪自己！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这下王妃不见了，可怎么是好！ 何广田坐在石头上，将双手捂着自己的脸，泪水强行憋在眼眶里，哽咽的声音似乎呼之欲出。 他一时间觉得自己真是个窝囊废，王妃不见了，自己却在这里哭！像个什么样！ 男人起了身，拍了拍衣服上沾染的尘土，轻轻拂去了眼边随即就要落在的泪。 得做点什么，王爷让他跟着来可不是坐以待毙来的，他可不能让王妃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德崇，咱们得想个办法！”何广田坚定道。 叶巧儿那边并不算得上安宁，那群土匪觉得这女人一刻不消停太过吵闹，便喂了她些迷药，将人迷晕过去。 “吵死了，一直呜呜呜叫着！真以为有人能救她！”其中一名戴着黑色头罩的土匪狠声道，他就是受不了女人，跟鸭子一样叽叽呀呀个不停。 另一名土匪颇有几分看戏的样子，他先是瞥了眼马车上昏睡着的女人，又看了眼他身旁的土匪，他撞了撞他的肩。 那土匪用一种疑惑地眼神看着他问道：“做什么？” “这女人，挺漂亮的，抓回去给寨主当压寨夫人啊。”土匪笑了笑，露出了几颗皎洁的牙齿。 男人吐去了嘴里头嚼着的叶子，“确实不错，就是太烦了。不过咱寨主肯定能对付的了这女人，寨主之前不就说了，他就喜欢不太听话的女人吗？能激起他的占有欲。” 另一名土匪叫做赵霖，赵霖其实不是他的本名，不过是寨主把他救回来的，刚好寨主名字里头也带个霖，索性就这么叫了。 他微笑着说道，“寨主还挺变态的。” 小土匪闻言，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你这是在说寨主坏话不？” 赵霖不可置否，他拿起手中的酒，拧开上面的木塞，就要倒入自己的口中。 可惜，已经没多少酒了，赵霖咕噜两口下去酒就没了。 “啧。”赵霖将那酒扔到了一旁，闭上眼睡了会觉。 药效已过，叶巧儿也渐渐醒了过来，她看着自己，身上被麻绳捆绑着，哪里像个王妃的样子？ “醒醒，快到了。”小土匪拍了拍赵霖，对方也渐渐睁开了眼眸。 快到了？到哪里？山寨吗？叶巧儿内心不安地想着，今天是个什么倒霉日子？居然碰见了土匪，真是该死。 叶巧儿现在没什么力气，况且区区一个女子，怎么可能敌过数千土匪？ 第411章 被土匪头子威胁了 她知道，要想逃离这里只能借助外力了。叶巧儿眼眸浮上了一股暗色。 车轮轱辘的声音戛然而止，叶巧儿知道这是到山寨了，突然门帘被打开，一个土匪抓着叶巧儿下了马车。 “呦，醒了啊？”土匪看着睁开双目的叶巧儿。 叶巧儿似乎想要说什么话，可是她的嘴巴被纱布堵上了，赵霖见状，皱了下眉，把纱布扔到了一边。 她咳嗽了几声，眼眸已经染上了些猩红，她现在没有什么力气。 “我可是王妃，你们不要命了么！”与其说是疑问句，倒不如说是肯定句。 毕竟绑架王妃，这下场可就是一个字——“死”。 男人闻言，没忍住“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不是吧？哎，大姐你清醒点，你是哪门子的王妃？”眼里净是讥讽、嘲笑的神情。 赵霖看着面如死灰的叶巧儿，沉默不语，只是示意哥几个该把人带进去了。 对方也没再多言，叶巧儿就这样跟着两个土匪一起进了山寨。 昏黄的灯光摇曳着，山寨里充满了暧昧的气氛，叶巧儿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山寨会是这样一般的场面。 “听下面的人说，你们给我带来了个女人？” 不用想，也知道来者是寨主，她抬起眼看着一个左眼戴着眼罩的男人朝她一步步走来。 场馆内充斥着酒味和汗臭味，叶巧儿觉得恶心，想要干呕。 寨主看着叶巧儿难看的脸色，扬起了一抹笑，他的手指触碰上叶巧儿的下巴：“来当我的压寨夫人。” “离我远点。”叶巧儿冷冷地吐出这句话，她现在浑身被麻绳捆绑着，根本就无法动手。 否则她一定已经一拳打在面前这猥琐男人的脸上了。 “你想死吗！”小土匪说罢，一巴掌就要打在叶巧儿的脸上。 突然，一只手扼住了他，小土匪抬眼，对上寨主的视线。 他刚想要出声，就被寨主给打断了。 “我没教过你待客之道吗？”寨主微笑地看着小土匪，可是小土匪却觉得这比寨主冷脸还要可怕。 “是！是小的不对！”小土匪说罢就要跪下来道歉。 寨主不由皱起了眉头，他踹了下小土匪的头，对方也知道这是让自己滚，于是小土匪便灰溜溜地离开这里了。 赵霖饶有兴趣地看着叶巧儿和寨主，他就这么站在二人的身旁，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你不走？”寨主的视线对上赵霖，赵霖微微眯起眼睛，便抬脚离开了。 待赵霖离开之后，寨主才又看向叶巧儿，“好，我不喜欢强人所难，先让你考虑个几天。” 他看向叶巧儿的神情，对方的眼神没有什么太大波动，似乎自己说的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有趣的女人……寨主心里想着。 对方听闻叶巧儿这番话，没有生气，反而是露出了笑容。 只听着一阵响声在叶巧儿的耳边响起，他突然凑近叶巧儿的耳边，低声说着，“做我的压寨夫人，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温热的呼吸徘徊在叶巧儿的耳旁，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她戏谑地看着对方：“我是王妃。” 寨主温遇霖知道，对方这话是看不上自己的意思。 不过……王妃？这女人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温遇霖的脸色突然冷了下来，“王妃？现在虽然是晚上，但也不是你该做梦的时候。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再来与我叫板。” 叶巧儿闻言，知道这寨主看来是很不喜欢别人瞧不起他。 “话说，寨主所言待客之道，就是把客人用麻绳捆绑着吗？”叶巧儿知道面前这个人不敢杀她，也不敢动她，她有这个信心。 温遇霖微微眯起眼睛。“你是觉得我不敢把你怎么样？” 叶巧儿没有否认，她就是这么觉得。 如果说这寨主敢对她做什么，那么她现在也不会这么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甚至同对方恰恰而谈了。 温遇霖见对方沉默不语，从身后掏出了一把小刀，两下子就把麻绳给隔断了。 没有了麻绳的舒服，果然身体是舒服多了，叶巧儿拍了拍自己的身子，上面一堆土灰。 突然，温遇霖手中的小刀架在了叶巧儿的脖颈上。 冰凉的触感让叶巧儿的呼吸急促了些，她抬起眼看向温遇霖，两人面面相觑，无言。 “也别太高看自己了，我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你要是明早再做不出决定。那么我手中的小刀便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行动来。”言罢，温遇霖放下了手中的小刀。 温遇霖挥了挥手，麻子就快步跑了上来，“寨主有何吩咐？” “把她，关下去。”温遇霖的手指着叶巧儿，麻子看向那处，呵呵笑着。 “是。”于是麻子便带着叶巧儿前去了山牢。 “对了，我叫温遇霖。”寨主说完这句话，便转过了身。 没有人好奇你叫什么，无耻的山贼……叶巧儿内心默默吐槽着，脸上露出了嫌恶的神情。 麻子带着叶巧儿渐渐走进了山牢，几名看守山牢的侍卫看见麻子来了，纷纷让开了道。 麻子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来牢门就把叶巧儿关了进去。 叶巧儿也没有反驳什么，毕竟她知道那些都是没用的。她看着自己现在所身处的地方，周围是稻草，墙上已经发了霉，死老鼠死蟑螂在一旁没有人清理，蜘蛛肆无忌惮地在角落织着网。 完全不是人可以居住的地方。 当然，更触目惊心的是这是还有许许多多被关在这里的女孩。 她们衣衫褴褛，面色蜡黄，一个个沧桑的根本就不像是十几岁的少女，活像是年高的老太婆…… 不用想也知道，她们在这里受到了怎么样的虐待。 比起那些自然景观，人体才更加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叶巧儿本以为以刚才温遇霖那态度，怎么样也不会让自己住的太差，没想到却是这般样子。 果然，那人的鬼话不可轻信啊…… “姐姐，你也是被抓来的吗？”随着一阵稀碎的声音响起，一个不过十六岁的女孩爬到了叶巧儿的身旁。 第412章 何广田偷偷潜入 叶巧儿看向身旁的女孩，第一眼看的是她的眼睛，有这么一句话，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可是叶巧儿只见得女孩的眼中，黯淡无光，似乎已经对生活没了希望，谁能够想到这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呢。 叶巧儿没有回女孩的话，而是打量着她，才发现女孩的右腿断了，叶巧儿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处。 只听见一阵笑声在自己的耳旁响起，凄惨又恐怖，叶巧儿从未听过这样的笑声。 她看向女孩的面庞，绝望的笑容浮现在她的脸上。 “我的腿，很难看，是吗？”女孩仍旧笑着，她指着自己那残缺的腿。 叶巧儿沉默许久，她盯着女孩那条残缺的腿，最终才说出了一个“不”。 女孩沉下了眼，她凑到叶巧儿的耳边低声说着，“他们干的……” 这个“他们”可想而知，只能是那群土匪。 “有次，我想要趁机出逃，却被那群土匪给发现了。他们把我抓了回来。顺便打断了我一条腿。” “我至今忘不了那天，不，我想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那柄弯刀从我的腿上砍下，当场我发出了痛苦的尖叫声，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他们居然还在笑，围观的众人指着我笑……” 叶巧儿离女孩很近，她能感受到女孩的声音在颤抖，女孩的身子在颤抖。 她在害怕，又或者说，恨。 “我尖叫着，近乎是发狂地看着我的腿，血淋淋的。从那一日起，我的身体是残缺，而精神也随之死了、人也死了。” “因为我知道，我在这里，永无天日。” 我在这里，永无天日。这句话不断回响在叶巧儿的脑海里，她看着身旁的女孩，女孩的眼里有泪，更多的是不甘。 也是，毕竟正值青春的少女却被人砍了一条腿。 叶巧儿光听女孩的描述，就可以想象到那场面有多么的血腥与恐怖，更让人觉得发凉的是，围观的众人却只指着女孩发笑。 人性的丑恶，叶巧儿不知怎么的，竟然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唇，直至流血，她才反应了过来。 自己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流血了。”女孩见怪不怪地指着叶巧儿的嘴唇，毕竟她都见过自己的腿是怎么断的了，这些对她来说更没什么。 叶巧儿狼狈地擦了擦自己的嘴，她看向身边的女孩，“你叫什么？” “阿黄。”女孩说罢，又补上了一句，“我娘说贱名好养活。” “以前我都嫌我自己难听，我妈就这么安慰我。可是呢，贱名也没能让我摆脱这凄惨的命运啊。”女孩说着，又自顾自地发笑。 叶巧儿垂下了眼眸，她又抬起眼，看见许多女孩已经睡了，就趴在稻草中睡着，她看见有一只蜘蛛爬上了一名少女的脸。 不过少女睡得昏沉，鼾声回响在山牢内。 叶巧儿看着这一名又一名的少女，心里咒骂着那群该死的土匪。 她要是能够出去，一定要把关在这里的少女们也都给救出去，至于这群土匪……他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叶巧儿心里清楚得很，就算自己不收拾他们，也必定会有人来收拾这群人。 因为，天理不朽。丑恶的人，自有天收。 叶巧儿思考着，全然没注意到已经靠在自己肩上睡着的女孩。 她看向身旁，女孩在喃喃低语着。 “别杀我……别……” 叶巧儿皱起了眉，她知道女孩一定做了什么噩梦，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娘……”女孩抓着她的手力度愈发重了几分。 是梦见自己的娘了吗？叶巧儿看着女孩的面庞， 今晚，究竟是彻夜难眠。 只要一闭上眼睛，女孩腿被砍下的画面就一遍又一遍地在叶巧儿的脑海里播放，而人们嘲笑的声音此起彼伏。 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甚至从她生来，自己都少有失眠。 可是今夜却因为一个陌生女孩的故事，而难以入眠。 而此时的山下，德崇带着带了几个侍卫找到了土匪窝攻了上去。 何广田有些懊恼，他刚想说用调虎离山计，先把这群人引走再进去，岂不是妙哉？ 不过这德崇是个急性子，那等得了？直接带着一群人冲上去，不过这毕竟是他们土匪的主地，德崇一行人很快就败下阵来。 何广田看着德崇他们匆忙撤离，也赶紧跟了上去，等到离山寨有一段距离之后，何广田才开口，“哎！我本来想着用调虎离山计的，你咋这么急呢？这下那群人肯定知道情况不对，会更加谨慎了。” 何广田站在原地焦躁地挠着头，德崇闻言，才觉得自己这下确实失误了，“我也是想快点救出王妃，所以才心急了……” 何广田没兴趣听德崇说这些话，摆了摆手示意对方离开，德崇一行人也没有多留，他带着侍卫们离开了这里。 果然还得靠自己！ 何广田买通了一个盗粪的老头，让那老头混进去。 何广田在草丛里看着那老头跟侍卫们说这话，具体讲了些什么他也听不清楚，但是他确切看见了老头进了山寨。 这下可就是赢了一半了！ 老头听何广田说叶巧儿被关在了一个山牢里头，这老头脑子也不太好，不知道哪里是山牢，只能一顿瞎走。 不过还真给他走到了，老头看见叶巧儿正在牢笼里面睡着，肩上还靠了一个女孩。 老头看着看守山牢的门卫，已经闭上了双眼，估计是睡着了。 于是老头特意放轻了脚步，他一步步靠近牢笼。 叶巧儿十分机敏的看到了他，惊喜道：“何大人！” 何广田上前两步压低了嗓子：“王妃，我和德崇……” 话音未落，那门卫忽而一个鼾声醒了过来，见有人站在牢房前，连忙冲了过来大喝一声。 “什么人！” 何广田吓得一个哆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门卫看着老头手里拿着的夜壶，脸上露出了嫌弃的神情，“还不快去倒你的夜壶，在这里干嘛？” “小的只是来这里看看，有没有需要倒的夜壶。”他点头哈腰道。 第413章 一出调虎离山 若是青天白日，何广田必然会露馅，因为没有一个夜郎会长得像他这么白嫩养尊处优，好在今日天色黑的厉害，对方也看不到他的脸，因为嫌弃他身上的味道，躲得老远。 听这话，那人挥挥手将他赶走：“快走！这里不需要收拾！” 好不容易见着何广田，还没说上几句话，就又被分开。 山寨中守卫森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想要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看样子想要再次联系上何广田必须得想点办法了。 望着外面的守卫，叶巧儿心生一计，她一改之前的态度，大声冲着门口的守卫喊道：“外面的两位大哥，能否进来一下，我有话跟你们说。” 两个守门的对视一眼，之前这叶巧儿看他们如避蛇蝎，这会怎么主动喊话了，两人都很是意外。 “你喊什么，在咱们山寨上，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我奉劝你还是收好你那些的心思。”其中一个守门的土匪回头凶神恶煞的道。 叶巧儿一点也没有被他凶巴巴的样子吓到，她清了清嗓子，故作扭捏的道，“哎呀，两位大哥，往日是小女子不懂事，不是抬举多有怠慢了二位，还请你们大人不计小人过，往后大家好日子一起过。” “你这话什么意思？”方才回头的土匪一下子转过身来，走近了关押叶巧儿的牢房。 叶巧儿低着头扭扭捏捏，眉眼低垂，扇羽一般的睫毛微微颤动，她状似娇羞的道，“俗话说得好，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思来想去，嫁给你们大哥当个压寨夫人没有什么不好……” 一边说着，叶巧儿还偷瞄了一眼那个土匪表情，随即又垂下的眼眸。 那样子看上去，倒是真的有几分少女害羞的模样。 “你这是肯了？”土匪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叶巧儿。 这个女人前一天还在山上，一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烈女气概，他还以为叶巧儿不会屈服呢。 至少不会屈服得这么快。 果然，和大哥说的话一样，女人，都是善变的物种。 “嗯。”叶巧儿以手掩面，像是羞得没脸见人，低低的点了点头。 方才问话的土匪呵呵笑了起来，“我这就去告诉大哥。这娘们肯了，嘿嘿。” “榆木脑袋，该喊大嫂了啊。”旁边守门的另一个土匪也乐呵呵的，抬手给了旁边那土匪头上一个爆栗纠正道。 “嘿嘿，对哦。该喊大嫂。”那人揉着后脑勺，后知后觉的又道，“那我们是不是不该再把大嫂关在里面啊？” “当然了。你赶紧去告诉大哥啊。今天晚上还想不想喝喜酒了，错过吉时你负责？”另一个土匪又是一个爆栗，催促道。这两个目不识丁的土匪哪里知道什么时间是吉时，心里惦记的不过是晚上的酒肉罢了。 被打的那个被连锤了两个爆栗也不恼，闻言忙不迭的就往外跑去。 他们两个是没有权限随意放人的，就算叶巧儿同意了当压寨夫人，也得跟山寨温遇霖说明。 不多时，牢房外来了个中年妇人，下巴上一颗黄豆大的黑痣很是显眼，体态丰腴，身上穿金戴银，一头的首饰走起路来左摇右晃的。 “王婶你来啦。”守门的侍卫打招呼道。 “愣着干什么啊，赶紧给我把新娘子放出来啊。”王婶手里捏着一条丝帕，叉着腰道。 “哎哎，好勒。” 铁门被打开，叶巧儿依旧垂着头，装作一脸娇羞的样子。 被唤做王婶的妇人上下大量一圈，点评道，“啧啧啧，哎哟喂温遇霖这次可选了个的标致的勒，瞧着小模样，我看行。” “可不咋的，当日大哥一见就喜欢上了。”土匪答话道。 “就你小子知道得多，行了啊，我给赶紧给她打扮打扮，别误了今晚上的好事。”王婶笑呵呵道。 说是打扮，其实也就是换了身衣服。头上的装饰也并不是太多，至少比起之前在王府的时候，这根本算不上繁琐。 没过一阵子叶巧儿就被打扮好了。 本以为还会有一个拜堂的环节，结果直接就是送入洞房，山寨里的土匪也真是不讲究。 不过这样也好，步骤越少越省事。 新房中吵嚷一阵，看热闹的看够了终于散场。 温遇霖喝得酒气熏天，一摇一晃的出现在门口。王婶走在最后，细心的为温遇霖关上了房门。 “美人，我来了。”温遇霖打了一个酒嗝，满脸横肉正泛着油光，又加上喝多了酒，满脸通红，看上去和一块卤煮猪头肉差不多。 “嗯。”叶巧儿顶着盖头，乖巧的点了点头。 宽大的袖子的下，握紧了方才藏起来的一盏烛台。 土匪头子膘肥体壮，一身蛮力，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的手。 温遇霖见叶巧儿点头，一下子更加兴奋了。脚步凌乱，大步走了过来，木质的地板被震得咚咚直响。 叶巧儿内心忐忑，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温遇霖扑到她面前的那一刻，她急中生智将全身的力气灌注于右手，猛的一烛台劈向温遇霖的后脑勺。 “嘭”的一声巨响，温遇霖应声倒地。后脑勺被烛台砸出了道口子，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床边的地毯。 叶巧儿浑身发抖，她也被吓得不轻。 光是这土匪头子的体格，凭力气根本不是对手，万一这人是迎面向她倒下来，说不定还有被活活压死的风险。 她用脚尖试探的踢了踢温遇霖的身子，没有反应。 确认此人不会再爬起来之后，叶巧儿这才捂着疯狂乱跳的小心脏，轻手轻脚的往门外摸去。 走出来的时候发现山寨中的一众土匪还在喝酒，不过这个时候大都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只有少数几个还在划拳拼酒，看上去也没有清醒到哪里去。 叶巧儿十分顺利的穿过了喝酒吃法的前厅，转角路过后厨时终于再次遇上了何广田。 “王妃？”何广田惊喜道。 得知叶巧儿答应了给土匪头子当压寨夫人之后，他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看到温遇霖进了新房他更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心神不宁。 第414章 将人救出来了 叶巧儿环顾左右，确定没有人发现，压低了声音道：“我把那土匪头子打晕了。乘着外面的人现在都喝醉了，我们赶紧跑，万一醒了就惨了。快走快走。” 眼下被敲晕过去的土匪头子一时半会应该是醒不过来，外面那一群喝醉酒的，只要不吵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麻烦的是，现在山寨内还有一伙值班守卫的土匪今天并没有喝多少酒，这会子估计也还在外面巡逻。 叶巧儿和何广田依旧有被发现的可能。 “对了，差一点忘了，东面的牢房里还有很多无辜的姑娘，你记得把消息带给带消息给德崇，让他也救其他人。一定要将她们揪出来。”叶巧儿认真道。 听这意思，叶巧儿并没有打算和他一起行动。何广田问道，“那王妃你呢？” “哼哼，我还有事情要办。”叶巧儿神秘一笑。 “可是王妃……”何广田放心不下，正欲阻拦。叶巧儿一手拍上何广田的肩膀，豪迈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楼上那家伙已经被砸晕了，群龙无首，他们自己还有得乱呢。” 何广田仔细想了一下，只要叶巧儿避开巡逻的人，应该也是安全的。据他的了解，王妃决定要做的事情，任凭谁也拦不住。虽然不知道王妃的打算，但王妃一向有勇有谋，这一点何广田还是信得过的。 心底担心的只是万一，这位主子出了点什么事情，他可没法回去跟王爷交差。 他思索一阵才道，“那王妃你注意安全。” “你和德崇抓紧时间，过一会山寨中会发生一场火灾，记着就是这个时候，以火光为信，你们趁乱救大家从山寨后门走。”叶巧儿冷静道。 “王妃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在山寨后门那边等你。”何广田心里还是不放心，又一次叮嘱道。 “嗯。”叶巧儿点了点头，率先从厨房门口钻了出去。 少许几个巡逻的土匪从营寨前走过，酒气醺得人头脑发胀。 暮色渐晚，困意一阵有一阵袭来。 没有人注意道，一道纤细的身影快速穿梭在山寨中。 大概半柱香的时间之后，山寨西面的库房传来木质建筑燃烧的噼啪声。 一个醉酒的土匪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来，恍惚间还以为是天亮了，正嗤笑着喃喃自语，“嘿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嘿，不过这天怎么这么红……” “走水啦！快来人啊。”一个声音高喊。 “走水了？哪里走水了？”旁边酒桌上的一个土匪闻声一下子从座位上坐直了身子，伸长了脖子，往四周去看。 “是库房，嘿嘿是库房……”趴在桌子上的那个土匪一边往自己嘴里灌酒，一边回答道。 “蠢货！着火了！快点救火啊！”旁边桌的土匪终于反应过来，一下子酒醒了大半。他站起身来，一脚踹了趴在桌子上的酒鬼一脚。 听到这边的响动，后面趴在桌上的几个土匪也纷纷抬起头来，望见东面的赤红火光， 场面一片混乱。 “打水的绳子怎么断了？快点重新找个绳子来啊！” “山寨的绳子都被剪断了！” “蠢货，不是还有裤腰带吗！赶紧的，救火啊！” “不好了！水桶也坏了！”全寨上下仅有的几个大木桶，此时竟然全都被砸穿了底。 熊熊烈火染红了天际，恍若白昼。 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中，一众土匪手忙脚乱，普通被端了锅的蚂蚁，一下子炸开了来，四处乱窜。 叶巧儿趁着混乱，悄悄的离开了山寨，消失在夜色里。 “王妃，可算等着你了。”何广田从一颗树后窜了出来。 “姑娘们都被救出来了吧，可不要落下了谁。清点人数没有？”叶巧儿出了山寨几乎是一路跑过来的，此时额间已遍布汗珠。 “王妃放心，大家都没事，没有落下谁。”何广田回答道，同时警惕的往叶巧儿身后望了望，确定没有土匪追上来。 “那就好。快走吧，这会子那群土匪也差不多要发展我们不见了，快点离开这里。”叶巧儿顺了口气，接着往前走。 土匪老巢被烧，定然是恼羞成怒。一时没有追上来，只是因为他们得救火。过了这一阵回味过来，肯定恨不得扒了她的皮。 放了火，还剪掉了水井绳，砸烂了桶。这一连窜的操作，叶巧儿自己都觉得损。 往前又走了一段，叶巧儿终于和德崇他们一行人碰头。 众姑娘知道是叶巧儿救了大家，都十分感激，十分热情的邀请叶巧儿、何广田和德崇去村里。 天色已晚，经此一事，大家都累的够呛，肚子里早已经唱起了空城计。 叶巧儿便不再推辞，同众人一起去了附近的山庄。一来可以顺道送众姑娘回家，二来在这里等程子期来找她，顺道一举将那一伙土匪全除了，以绝后患。 到了村口，姑娘们各自回家。 亲人团聚，乡亲们无不欢喜，得知是叶巧儿救了大家，全都从屋子里涌了出来，一见叶巧儿纷纷行了跪拜。 “王妃娘娘侠义心肠，若不是您，我们家姑娘指不定就……” “王妃娘娘千岁，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草民家有一陋室，若是您不嫌弃，今晚就在这里住下吧。”一个村民跪在最前面，邀请道。 “不嫌弃不嫌弃，老人家，那就叨扰了。”叶巧儿连忙走过去将他扶起，转头又对众人道，“大家快快请起。土匪的山寨已经被烧了大半，元气大伤，过几日待我们的人来了，定为诸位相亲将这些恶徒通通捉拿。” 众人又是一阵感恩，纷纷邀请叶巧儿多住一些时日。 第二日，村里自发办了一场感谢宴。 作为这场感谢宴的主角，叶巧儿免不得多喝了几杯。 大家本来也不敢敬酒，但相处下来感觉传说中的王妃娘娘也并没有那么高高在上，不多时大家就熟络了起来，推杯换盏，相谈甚欢。 做了惩恶扬善的事，叶巧儿自己也很开心，多喝了几杯以后就脚步虚浮了起来。 她一摇一晃的往住处走去，转角时撞入了一个怀抱，被人拦腰抱起。 第415章 遇上了狼群 那人身穿青色长袍，一如程子期平时的打扮。叶巧儿轻声喃喃道，“你来了啊，子期。” 男人没有回应，叶巧儿酒劲上头，此时已经越发看不清人。 她抱着男人的肩膀，低低的将头伏在男人肩上，口中呢喃道：“子期，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的。” 叶巧儿平时鲜少在人前展露出自己依赖别人的一面，此番小动作，伏在江慕白的肩头，颇有小女子撒娇的味道。 由于醉酒，巴掌大的小脸上浮现两团红晕，看上去娇憨可爱。 男人将人抱回房中，在床上放好，叶巧儿依旧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撒手。 江慕白去拉她的手，反而被抱得更紧。江慕白无奈，挣扎不开就任由她抱着，反正自己又不吃亏，甚至还有点享受。 若是她口中不是喊的另一个男人的名字，那该多好。江慕白如是想。 “你看得清楚我是谁吗？”江慕白捏住叶巧儿的脸。 叶巧儿嘴角痴痴的笑着，嘴巴张了张没有发出声音来，但看口型她明显是说了什么。 于是江慕白又凑近了一些，只听她声音软糯的轻轻唤了一声“夫君”。 那张白里透红的小脸就在眼前，近得可以感受到她的呼吸，闻见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直觉告诉江慕白，再这样待下去恐怕要不妙。他强行拉开叶巧儿搂在自己脖子的上两条胳膊，支起身子坐在床沿，胸口剧烈的起伏。 好一阵之后，江慕白才收拾好情绪，转头再去看叶巧儿，叶巧儿已经呼呼大睡，不省人事。 “你倒是活的快活，没有我，一定好多了吧？”他淡淡讽刺道。 只是现在那人不会回答他，男人不知道想到什么，忽而一笑，用手点了点榻上人的额头，转身离开。 叶巧儿揉着脑袋，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日头高挂。隐隐约约的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梦，好像梦见了程子期，自己好像还调戏了他一番。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许久未见程子期，她也是真的想他了。 拍了拍脸，叶巧儿收拾好情，开始洗漱。 走出来时，德崇和何广田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昨日出来之后，几人便已经给王府的人发了信号，这边土匪窝正是元气大伤，调动了附近的官差之后，不多时就将剩下的人全都捉拿归案。 这一片山村的终于的又恢复了太平。 为了早日找到解除诅咒的办法，她也要重新上路了。 村民纷纷出来送别，知道叶巧儿还要要事要做，大家都不好再挽留，这个送点水果，那个送点干粮，将叶巧儿几人的行李塞得满满当当。趁着官兵剿匪，德崇从土匪窝里顺了一辆马车来，带着叶巧儿一起出发。 经历之前叶巧儿被抓上山，差点成了压寨夫人的事，德崇比之前更加谨慎，跟在落叶巧儿身边寸步不离。 前往西边的定桑国旧址寻找火教，要经过一片荒漠。 荒漠的气候千变万化，附近还时常有野兽出没，德崇不得不全程戒备。 荒漠的两侧忽然不时闪过一道有一道黑影，数量逐渐增多了起来，马车前的马儿似乎受到了惊吓，有些不受控制。德崇一鞭子抽上去，马儿才撒开蹄子继续往前奔跑。 “不好，王妃你小心扶稳，我们要加快速度了。”德崇一边提醒，一边又是一道马鞭抽在马背上。 “何大人，这个就交给你了。”德崇一把将马鞭丢给了旁边的和何广田。 “哎哎，我不会啊！”何广田惊慌接过。他是个文官，读诗书在行，平日里出门都是家丁驾马，他哪里会赶马这等事。 德崇无语，甩下一句，“你只管抽就是。” “啊？”何广田愣住。刚才他也看到了四周有狼群出没，马儿已经受了惊吓，比平时更难驾驭。 德崇已经提剑和冲上前的狼群搏斗了起来。 叶巧儿自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她撩开马车的帘子，往后一看，后面乌泱泱的一片，全是狼！ 何广田这个赶鸭子自上架的新手车夫，毫无技术含量可言。 他听了德崇说只管抽马鞭子就是，却忘了攥紧手里的缰绳。马儿被抽得急了，不管不顾的胡乱往前奔，后面的车轮碾上了碎石，叶巧儿被晃荡得脑浆都快纠成一团。 她手脚并用的扒拉着马车的门，走了出来。 “让我来。”叶巧儿一把扯过何广田手里的缰绳，一手拿过他手里的马鞭。 “王妃，你会吗？”何广田这时候还顾得上问她这个问题。 叶巧儿真想给他一个白眼，“比你会一点。” 她说的比何广田会一点，也就是只更会一点点。 马车依旧摇晃颠簸，只是没有再让车轮子碾在大块随石上。 德崇从后面追了上来，跳上了车。“快走，狼群头领受了伤跑了，它们暂时退了下去，但说不定还会再跟上来。” 叶巧儿闻到他身上有一股血腥气，脸色凝重，关心道，“德崇，你受伤了。” “我没事，快走。狼群狡诈，得快点甩掉它们才行。越远越好。”德崇摆了摆手，虚弱道。 马车奔了一路，天黑时候终于到了水草稍微茂盛一点的地方。 叶巧儿找了一处地方，扶着德崇的下了马车，找了附近的水源装了些水，给德崇清洗伤口。 马儿也累了一天一夜，早已经没了力气。 何广田将马牵到一旁草长得比较茂盛的树下拴好，回来坐下和大家一起吃了些干粮。 这天晚上，本以为终于能消停一夜，好好休息的。 半夜里却糟了狼王突袭，德崇受了重伤，动弹不得。 “王妃，你快离开这里，狼王已经跟来，狼群应该也已经在附近了。我身上有血腥气，狼群应该也在附近。”德崇浑身是血，说话都十分困难。 “不，要走我们一起走。”叶巧儿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大滴大滴的滚落下来。 “王妃，你听我说，现在你和何大人往西边走，我们暂时分开行动。”德崇想去擦她的眼泪，却无力抬起自己的手臂。 第416章 德崇被抓走了 叶巧儿说什么也不肯，现在留下德崇一个人在这里，狼群万一真的来了，德崇还能有命吗。 德崇架不住叶巧儿不断滚落的眼泪，他求助一般的望向了叶巧儿身后的何广田。 时间不多了，他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何广田看懂德崇眼神中的意思，他和德崇都是听命于王爷，一路保护王妃的。出发之前，王爷就交代过，无论能不能拿到解药，都要确保让叶巧儿安然无恙的回到王府。 一个对视中，两个人都想起了自己的使命。 “王妃，我们走吧。就听德崇的安排，如果我们三个人一起，目标太大，一定还是会被追着不放的。”何广田出言相劝。 “要走你自己走，我要和德崇待一起。”叶巧儿固执的道。 “王妃，我有武功在身，不会有事的。”德崇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来，劝说道。 “对对，王妃娘娘我们就分开这一阵吧，德崇应付完了自然会同我们会和的。”何广田在一旁附和。他饱读诗书数十载，，面对这个女人的眼泪，却像是舌头打了结，怎么也说不出几句漂亮话来，连劝说都变成了苍白无力的重复。 因为何广田也知道，此番留下德崇一个人在这里，必定是凶多吉少。 “不，我不要。德崇你坚持一下，我这就扶你去马车上，我们三个是一起出来的，现在也要一起走。”叶巧儿哭得更厉害了，手上沾满了德崇的鲜血。 看着德崇越来越苍白的脸，叶巧儿的情绪也越来越激动。她看道德崇望向何广田的那个眼神中，分明都已经有了‘托付’的意味。 德崇是王府的侍卫，是发过誓一辈子的效忠于王府的。 护送叶巧儿是德崇这一路的使命，无论何时都不会假手于人。当德崇打算将她托付给其他人的时候，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一阵风吹过，不远处的林中又开始骚动。 时间真的要来不及了。 德崇使了个眼神，趁叶巧儿不防备，一个手刀将叶巧儿劈晕了过去。 “王妃便交给你了。”德崇认真道。 “嗯。”何广田点了点头，懒腰将叶巧儿抱起来，走向了马车。 德崇身上的血腥气太重，狼群本就是善于追踪的生物，带上德崇行走在夜里，那他们就成了一个活靶子。 还是敌在暗我在明的那种。 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躲过这一夜，等到天明再回来。 若是，德崇还能坚持得住的话…… 第二日，天光初白。 叶巧儿发现自己昨夜被德崇打晕，然后被何广田带走，又生气，又伤心。 “王妃，您醒了？”何广田心虚的看着从马车里出来的叶巧儿道。 叶巧儿正在气头上，没理他。 走过去一把夺过何广田手中的缰绳，叶巧调转马车，朝着昨夜德崇所在的位置而去。 一夜过去，附近的草丛成了一片狼藉。 地处沾满了血迹，分不清那些是德崇的血，哪些是狼群的血。 脚下所到之处，皆是战场。 “德崇！德崇！你在哪里？”叶巧儿嗓子都喊哑了， 没有回声。 这里只有满地的血迹，早已没有德崇的身影。 找不到德崇，叶巧儿越来越焦急，又一次哭了起来，“何广田，你说德崇他会不会，会不会……” 后面的话她不忍心在说出来。 这里遍地血迹像是一把冰冷的到扎在了心脏里。 “德崇，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叶巧儿痛苦的捂住了脸。 “王妃您先冷静，此时没有见到德崇才是好消息。这里并没有德崇的身影，也没有德崇的佩剑，至少说明德崇还没有被狼吃掉。”何广田的智商终于上了线，说出了几句中肯的话来。 叶巧儿闻声抬起头来，“你是说德崇他逃走了？怎么可能，他昨日受了那么重的伤……” 但凡德崇还能动弹，也不会让何广田带走她了。 “我有一个猜测，德崇是被狼王带走了。我曾经在一本怪诞的杂文上见过有一篇文章说，定桑国附近的一片荒漠中有狼群，他们的生活习性和人类相近，越是难以战胜的，他们就越想将对方变成俘虏，而不是直接吃掉。”何广田读了一辈子的书，此时终于派上了用场。 “你是说德崇可能被抓去当了俘虏？”叶巧儿止住泪，抽抽噎噎的道。 "我只是猜测，书上是这么写的。只是……"何广田支支吾吾。 叶巧儿简直要被何广田这个书呆子气死， 什么时候了还说一半留一半，存心找不痛快，她焦急道，“只是什么，快说啊！” “只是，狼王对完全没有攻击力的俘虏不感兴趣，德崇他已经很虚弱了，若是被狼王确定毫无攻击力就会丧失玩猎物的兴趣，到时候就会……就会把猎物吃掉。”何广田紧张的看着叶巧儿表情，生怕她又哭。 叶巧儿听了之后，脸上却很镇定。她转身就走，何广田连忙追上去，“王妃，我们现在干什么？” “当然是救德崇了。我相信他不会这么快被吃掉的，所以我们也要抓紧时间想办法救他出来。”叶巧儿心里还带着昨夜被这书呆子带走怨气， 当即就十分大不顾形象给了他一个爆栗。 “是，只是……”何广田又要‘只是’，叶巧儿内耐心的打断他道，“只是什么？！” “王妃你走反了，狼王的老巢应该在这边。”何广田腆着脸道。 “你如何得知？”叶巧儿问。 “书上说的大概是这个的方向。”何广田摸了摸头上被敲了爆栗的地方惺惺的道。 两人走了一路，终于顺利找到了狼王的大本营。 正好看到有一只小狼待在窝里睡得正香，叶巧儿灵机一动，冲了出去，将小狼抱了起来。 小狼被弄醒发出奶奶的叫声，狼王闻声前来，叶巧儿趁机和狼王讲条件，否则要将小狼往地上摔。 有了小狼作为‘人质’，叶巧儿顺利将德崇换了回来。 可德崇已经昏迷了过去，只剩下浅浅的呼吸证明他依旧活着。 第417章 装神弄鬼的道士 如今德崇受伤暂时无法赶路，这一行人也只剩下了个七七八八，叶巧儿不由得感叹自己命运多舛。 “哎呦喂！这位施主！”不知从何处突然间窜出来一个衣着破烂的道士，满脸脏污，口齿不清，“大难临头啊大难临头！” “大胆！你是何人！” 如今德崇不在，何广田自然是要承担起保护王妃的责任，只可惜，他到底也不过只是个穷酸书生，身单力薄，强行站在叶巧儿面前也不过勉强罢了！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要显灵！你们印堂发黑，只怕是要有血光之灾了！” 道士丝毫不畏惧何广田的装腔作势，围绕在叶巧儿的身边来回打量，口中振振有词。 叶巧儿眼露警惕，观察了许久，方才稍稍放下心来，淡淡的道：“何大人，如今匪患横行，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给些钱财，走吧。” 当务之急还是前往定桑国寻找火教的踪迹，解除反噬才好，至于这些插曲，叶巧儿并不曾放在心上！ “两位怕是一路前行，困难险阻吧！” 正当叶巧儿和何广田前行三步不到之时，身后疯疯癫癫的道士突然吐字清晰，叶巧儿怔愣在原地，惊诧的转身！ “哈哈哈，两位若是带上老道，定能够保你们平安！” “王妃，不过是个装疯卖傻的道士，不必理会，赶路要紧。” 何广田从一开始就对这个道士充满了警惕，如今两人身处在外，德崇又不在身边，还是警醒些好！ “天公不作美，亲朋必遭罪，火教余毒深，前路坎坷难，”道士满身脏污，衣着破烂，可那双眼睛，却晶亮无比，“女施主，你且想好了。” 叶巧儿面上不显，但心中 却震惊无比，三言两语这人便知道他们的目的？ “师父从何处来？到何处去？” “从来处来，到去处去！” 若是放在以往，叶巧儿压根不会理会这般装神弄鬼之言语，只是..... 若不是从一开始便跟踪至此，那便是当真有真本事了，先前德崇一路随行，若是有人跟踪，定早被发觉，断不会等到时至今日！ 电光火石间，叶巧儿的大脑飞速运转，片刻后展露笑颜行了一礼，淡笑道：“那便有劳师父随行。” “王妃......” 何广田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叶巧儿阻止，孤身在外，多个人总是好的，此人并非装神弄鬼，早晚有用得到的一天！ 几人浩浩荡荡的上路，却丝毫没有出城时的自信！ 一路西行，越发的荒凉，甚至连个客栈都是奢望，天色渐渐的暗淡下来，前方不远处有一座破庙，当机立断休整一夜！ 叶巧儿盯着破庙许久不曾说话，接收到道士和何广田疑惑的目光方才无奈道：“世人有求于神灵，香火方能鼎盛，可一旦有了更好的选择便弃如敝履，如此这般，神灵又如何保佑？” 听闻此话，没人注意到，道士的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亮！ 何广田本想出去找些食物，却又担心叶巧儿独自一人和道士相处，不由得开口道：“这里就你我二人为男子，便前行找些食物来，可好？” 道士不做言语，默默的跟了出去，天色已晚，哪有什么食物，不过几个野果子罢了，却是这几人最好的晚餐。 何广田特意坐在两人中间，不知为何，他对这个来路不明的道士总是心怀疑虑，万不能让他伤了王妃！ 到底是破庙，穿堂风吹过满地的杂草，倒像是鬼影一般！没有人说话，无言的沉默只听得到噼啪火焰之声，何广田体力不支早已睡了过去。 “施主可曾听过乾坤大道？” 道士率先打破了这种诡异的沉默，晶亮的眼睛盯着叶巧儿。 叶巧儿疑惑的望着道士：“师父有话不妨直说。” 趁着何广田睡着了方才说出这番话，只怕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道家讲究阴阳相配，乾坤调和，”道士摸了摸自己脏污的胡子，高深莫测的继续说道，“施主可信命？” 叶巧儿不禁嗤笑出声，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不信。” 她的命运只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为了在乎的人，哪怕是逆天改命又如何？ “依老道看来，施主命中带劫，”老道看着叶巧儿不相信的样子，定定地说道，“就在定桑国！” 叶巧儿之前便听道士说过类似的话，心中疑虑颇盛，如今也不愿瞒着：“师父高深，只一事不明，师父如何知晓我的行程，又如何看透天机？” 天机不可泄露，道士是道中人，更该了解这个规则，如今为何又说得透彻？ “你不信我。” 道士笃定的说道，可是面上却不曾因为被怀疑而显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只是笑容更加扩大。 “你我之间有一段缘分，天注定，人力不可改，老道方才说了，你的劫难就在定桑国，若及时回返，方才有一线生机！” 叶巧儿定定地望着道士，试图从那双眼睛中看到一丝谎言，可是没有，双眸清澈，便是真话！ “多谢师父指点，此番前去困难重重，纵然上天入地，刀山火海，亦不改初心。” 叶巧儿知晓道士意图，真心感谢，但她既然来了，若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绝不会轻易回返！ 道士点点头，一阵风吹过，火苗比刚才更盛了些。 “罢了，老道知晓劝不住施主，到底是缘，老道随行，若有时机，可帮牛一次，施主可自行选择何时，何地，何事。” 既然是天注定的缘分，那遵守便是了。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叶巧儿深知这个道理，冷静问道：“师父一路随行不惜装疯卖傻装神弄鬼，想必，是有想要的东西吧？” “哈哈哈，当真是个聪明女娃，不错！”道士开怀大笑，被说中心事也不曾尴尬，“你身上带着的，火教卷轴。” 果然如此，叶巧儿知道对方一定有所求，不过到了定桑国，搞清了程子期身上煞气的来龙去脉这卷轴对他们来说也无用了。 第418章 大凶的多一个人 想到这里，她略一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若是你能帮我们，等从定桑国凯旋而归，我定将卷轴双手奉上。” 道士略微一笑，神秘的不答话。 叶巧儿也没再问下去，估计就算是她问了，对方又说拿出那些天地乾坤的大道理来，再就是天机不可泄露。 也许因为云景的缘故，她总是觉得这些道士都是江湖骗子和神棍，若是真有两把刷子，怎么会混到这个地步呢？ 看着道士褴褛的衣服，相比也是及一顿饱一顿，过得不怎么像样。 感受到她的视线，对方一笑，似乎看透了她心中在想什么，也没有解释，随便往横梁上一靠，没一会就打起了呼噜睡了过去，哪有一点仙风道骨的样子？ “这个骗子。”叶巧儿嘟囔着，也闭眼睡去。 这一夜休息的不错，第二日一早，三人便日夜兼程，一路直奔定桑国。 一路上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心理作用，似乎有这个道士在，古怪的事情真的少了不少。 不过那道士没开口，他们便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以防对方再要什么人情。 定桑国的旧址如今已经荒芜，此处的人都管那处叫通天戈壁。 因为那里有一处陡峭的悬崖，崖尖直入云霄，什么都看不见。 听闻他们要去通天戈壁，当地人纷纷摇头劝阻道：“哪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据说被魔鬼诅咒了，就连当地人想要去一次都是九死一生，你们几个外乡人去了，定是有去无回。” 叶巧儿好奇开口问道：“当地人为什么要去？” 明明知道危险还去，是不是因为那里有什么与众不同的东西？ 果然提起这个，那个老乡不愿意说什么了，只是连连摇头，走开了。 道士一笑道：“看，一来就不顺利，不是好兆头奥。” 何广田听了气道：“你这是何意！还没开始呢就唱出衰，你若是觉得不行，不愿意走就是了，还跟着我们做什么！” “哎呀，这位小友，这么着急做什么，这样吧，我占一卦，看看如何。” 说着，他从袖口里掏出了三枚铜钱，在手心中打转，没一会变戏法一样的一摇，三枚铜钱叮当落地。 几个人定睛一看，那铜钱东倒西歪躺在地上。 道士眯眼一看，神色一变：“不好，大凶！” “哎，你还蹬鼻子上上脸了，闭上你的狗嘴！”何广田本来一脸正色，听了这两个字跳起来就要打他。 道士连忙围着叶巧儿来回跑，一边跑一边说：“真是大凶，这是占出来的，同我有什么关系！” 到最后两人都累到气喘吁吁，叶巧儿才开口问道：“如何个凶法？” “此去定会少一个人。”对方严肃道。 何广田大叫：“好啊，我看也要少一个人，那个人不如就是你吧，让你这个臭神棍有去无回！” “哎，你怎么咒我呢！” 两人又开始唇枪舌刀，七嘴八舌的吵了起来。 叶巧儿觉得头疼揉了揉眉心，不知道怎么的，心中隐约真的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这道士说的没错，他们此番来真的是九死一生？ “何大人，你已经将我送到了地方，这次你就不用去了。”她开口道。 本来正上蹿下跳的人听到了，一脸震惊的看了过来。 “王妃，你说什么呢，下官这次来就是奉王爷的命令来保护你的，要我停在这里不走，那不行，你可别信这个臭道士的鬼话，他就是个骗子，什么少一个人，我今日就让咱们少一个人！” 说着他又追过去，这次那道士反倒不动了。 “等等，不对，这占的是反卦……” “反卦？你的意思不是大凶是大吉？” 他摇摇头道：“不，凶吉是不会变得……但是卦象所说的并非少一个人，而是此去我们会多一个人。” 多一个人？ 此话一出，众人当即觉得一阵阴风刮过。 何广田打了个哆嗦，结结巴巴道：“臭道士……你又……又拿这个吓唬我们！子曰不语怪力乱神，你这样可是会遭天谴的！” 道士啧一声回：“我吓唬你们做什么，多一个人还大凶……不如王妃你自己好好想想是为何。” 叶巧儿此时心已经沉到了谷底，刚刚听到大凶，她已经觉得有些不舒服，如今又说了多一个人这种话，冥冥之中似乎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这道士说的不作假，绝非骗人的。 “好了，不管如何，这一趟我是不可能不去的。去临近的村庄整顿一番，就出发。” 何广田点头，生怕对方把自己丢下，紧紧跟了上去。 只有那道士慢条斯理的将地上的铜钱捡了起来，嘴角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三人去了附近的村落，因为地处偏僻，这里压根就没什么客栈，只好借住在村长家。 好在此处民风淳朴，来了外人这些乡亲们也不见外，热情的招待。 叶巧儿将之前的镯子和首饰都给了村长家的女儿，对方一开始万万不收，几番推辞又说如此就住在荒郊野外了，他们方才手下。 当天晚上，村长杀了一只鸡炖上了香喷喷的农家土豆，给他们端了上来。 “我们这里偏得很，一年到头也不会有几个人来，你们来算是热闹的了！”老村长笑眯眯道。 叶巧儿吃了一块土豆，对他的厨艺赞口不绝，又不动声色的打探道：“这里距离原来定桑国这么近，也没人来看过么？” 村长惊奇道：“呦，你这小丫头年纪不大，还知道定桑国呢，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咱们村子里知道这事的也不多。有什么人来看，哪里如今一片废墟，还有通天涯，吓人得很。你们不会是要去吧？” 何广田接话道：“是呀，我们是专门编撰奇闻录的，听说这里是定桑国的旧址，想要进去看看。” “哎呀，一看你们就知道是读书人，看看这双手都白白净净的，一看就不是干活的手。可别怪老汉多嘴，你们还是不要进去了，这通天戈壁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若是要写什么录，还是写点别的吧。” 第419章 奇怪的村民们 老村长跟那些村民一样，一提到通天戈壁，就一个个晦涩莫深，怎么问也撬不开那珍珠蚌一样的嘴。 吃饱喝足，三人索性放弃了，谢过了老村长在他们准备好的大通铺里歇息。 何广田蹲在门口听着，直到那老村长走远了，他方才起身。 “这帮人肯定知道点什么。”他笃定道。 “你又知道？”道士挑眉问道。 对方神气道：“教书这么多年，识人观相我还是会的。一说到那个什么通天，一个个眼神都不对劲，那其中一定有古怪。” 叶巧儿也知道他说得对，可是人家不愿意说，她们又能如何呢？ 夜深了，三人收拾收拾准备睡觉。 她迷迷糊糊正要睡熟，就觉得不远处什么东西扑通一下弹了起来。 “谁！”她心一惊，压低了声音问道。 屋内除了何广田轻微的鼾声，响起了稀稀疏疏的动静。 不一会什么东西凑了过来，叶巧儿抬头一看是那道士。 “你做什么？”她皱眉道。 “你不知道知道这些人到底知道什么么？”他说。 看着道士脸上的笑意，叶巧儿不由得坐起了身子。 “怎么？” “如今他们一定聚在一起讨论咱们，不想过去听听？” “你怎么知道？” “老道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有点本事，这些人什么套路，什么习惯我还是知道的。跟我来吧。” 说着他轻手轻脚的推开了门，示意对方跟上自己。 叶巧儿看了一眼何广田，还是没有将人拍醒，两人悄无声息的走入夜色之中。 出去之后道士似乎也不知道方向，开始不过在村长家附近乱转，随后范围扩的更大了。 她很快没了耐心，有些焦躁道：“大半夜的，你就带着我出来乱逛？” “我不也得找么？虽然在下料事如神，不过也是普通的凡人，那可能出来就知道？” 说着他停在了一个废弃的大院子前，忽而竖起了一根手指，拉住了对方纵身一跃，进了院子。 两人猫在一棵巨大的杨树身后，黑夜是他们最好的隐藏，果然废弃院子中的小屋点了一盏昏暗的小灯，有一阵低低的说话声从那小屋里飘来。 “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为那个来的。” “看起来不像，那个男人手白嫩着呢，一看就像他们说的是个读书人，还有那个姑娘，养尊处优的，那里像是……” “嗯，那个道士疯疯癫癫，不过看起来有点功夫，这几个人是什么组合，古古怪怪的。” “也许真像他们说的，是写什么书呢？” “这个节骨眼上来人，还要去通天涯，还知道定桑国，必定是为了那个，我觉得不值得信。” “再看看再说，若是他们坚持要去，就得给点厉害瞧瞧了。” “村长你觉得呢？” 屋子里静了片刻，一道声音响起：“观察一下吧，现在下定论还太早。” 这声音！ 叶巧儿诧异的瞪圆了眼睛，一点也不像今日热情邀请他们去住的老村长的动静。 没想到这伙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些还好说，他们口中的那个又是什么？ 还不等她细想，道士用力的一拽她，将人拖到了院子深处。 果然不一会里面的人就鱼贯而出，大家小声的讲话，不过一出来说的就都是家长里短的事情了。 等所有人都走光了，道士才松开了手说道：“你看我就说吧，他们有事藏着。” 叶巧儿垂眸响了半晌忽而开口道：“那个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慢慢看吧，这段时间我们不能表现的太想去通天涯了，等明日村长问起咱们的时候，就说我们要打道回府了，不过大老远来一趟，在附近游玩一番也好。” 她点了点头，两人回到村长准备的小屋时，何广田还在打鼾。 她躺在床上，这一次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了。 一开始她想千里之外的程子期，后来她又想那通天戈壁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转念她又想到这些热情客气的村民，没有想到他们也有另一幅面孔。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巧儿迷迷糊糊睡去，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听到一阵呦呵声，村长做好了早饭叫他们出去吃呢。 三人上了桌，果然对方试探的问道：“还想去通天戈壁么？” 何广田刚想开口，便被道士打断了。 “不想去了，你们都说了这么危险，我们还去送命做什么？本来我们不过是云游写书的，听说定桑国的事情想来看看，若是这个情况就四下里玩玩，不白走这一趟，玩够了就回去了。” “你说什么呢！”何广田瞪圆了眼睛气道。 叶巧儿适时的开口道：“好了，先生，知道你为了这套书费了很多的心血，可是还是命重要，你说对不对。” 听这话，对方彻底的迷茫了，好在他人不笨，很快反应过来。 便赌气的回道：“随便你们！” 那村长听了这段话，神情果然放松了不少，笑嘻嘻的说道：“没错，那要人命的地方去了有什么好，我知道这附近有几处景色不错的地方，一会让人带你们去。” 带你们去？ 三人听了心中暗自想着，这不就是监视他们么？ 若是昨日叶巧儿还会觉得对方热情，今日便知道了这热情之下到底是一副怎么样的皮囊。 他们没有拒绝，坦然的点了点头，又开始谈论这一路上来遇到的其他风景。 村长听着大约是真的放松了，开始同他们开玩笑，吃完了饭，大约是要去通风报信，他很快就说有活要干，便离开了。 等老村长走了，何广田方才气势汹汹的问道：“怎么回事，你们商量好了怎么不同我说一声？” 叶巧儿本来也没想瞒着他，将昨晚的事情说了。 对方瞪着眼睛道：“王妃，你怎么能跟这个道士出去，你应该叫上我啊！” 道士阴阳怪气道：“叫你干什么，叫你去现场打呼噜让他们发现呢？” 这两人大约是八字不合，每次说两句话就会吵起来，这次也一样，两句话没说完又打做了一团。 第420章 虚晃一招 两人闹了没一会，村长派的人便来了，是一个看起来手脚利落十分敏捷的小伙子，皮肤黝黑，一笑起来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见到叶巧儿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清脆道：“村长让我来带你们四处玩玩，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么？” “风景好些的。”她回道。 既然装就要装的彻底，就当自己真的是游山玩水的文人墨客，让这些村民们对他们彻底放下警惕。 果然那小伙子一笑点头道：“好，那我最清楚不过了，跟我来吧，对了，我叫金虎。” 金虎热情周到，大半天带着他们几乎绕着村子转了一圈，看了附近的枫叶林，稻花田，走到通往通天戈壁的小路时他脚步一顿。 “这里还是不要去了？” “怎么了？”她问道。 “前面不远就是沼泽地，若是不熟悉路的人，多半会陷在里面出不来，就算是这片的野兽也时常被困。” 说着他扭过头急匆匆的往前走，似乎害怕那林子深处的什么东西。 叶巧儿深深的看了一眼那条小路，转身跟上了对方的脚步。 晚间回到村子，村长已经等在那里。 看到他们回来，便笑着迎上去：“玩的如何？” “多亏了这个小兄弟，我们玩的很痛快。”道士说道。 一旁的何广田冷哼一声，十分不屑，倒是符合了他写书不成的人设。 村长没有在意，招手让大家进去，桌上早就摆好了饭菜。 众人热热闹闹说说笑笑的吃着，过半叶巧儿起身举起了酒碗。 “我们不远千里而来，感受到了乡亲们的热情，真的多谢了。此处山好水好，人好，的确是个好地方，只可惜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们明日便要出发往回走了。” 听着话，一众人愣住，村长和几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露出了不舍之情。 一阵挽留推辞之后，三人决定明日一早吃完了早饭就动身。 因为明日要走，大家玩到了很晚，都醉醺醺的回到了屋子。 确定门外没有人，一进门三人就恢复了清醒的样子。 “王妃，明日真的要走？” “继续留在这里他们也什么都不会说，明日咱们走出去，再往回，到时候看看他们会如何。” 另外两人点了点头，这一夜三人睡得很好，因为他们知道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第二日果然同他们预料中的一样，这些村民上演了一出十八相送，将他们一直送出了老远，方才依依不舍的挥手道别。 何广田小声道：“你说他们这是真的舍不得呢，还是怕我们偷偷回去？” 叶巧儿不想让他寒心，敷衍的说了一句：“都有吧。” 三人像模像样的走出了十多里地，确定身后的人看不见了，便像又一拐，兜了一个大圈子，回到了村庄附近。 此时他们走了，村庄恢复了一片安静，这样的安静似乎透露着一丝丝诡异。 道士同她对视了一眼道：“前几日我无疑听几个孩子提起来，村子里似乎有一个祠堂。” “你是说当晚咱们去的那个院子？” “那个，又是那个院子？”何广田不满自己又被搁下了，插嘴道。 两人不废话，直接带着他一路潜入了那所院子，果然贴近了墙根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声音。 “这是咱们村子一年一度的大事，若不是他们几个自己要走，还真不知道说点什么将他们送出去。” “是呀，若是耽误了这事，可是不得了，幸好他们识趣。” “确定人走了吧？” “嗯，送他们出了好远，不会回来了。” 院子外的三人对视一眼，默契的一笑。 接着村长的声音响了起来，明明是一样的声音可是这一刻，却显得格外冷酷无情。 “祭奠可以如期举行，大家也不要放松警惕，献祭的那丫头如何了？” 献祭？叶巧儿心一沉，回过头来，冲着两人打手势：你们可见过献祭的姑娘？ 道士：摇头。 何广田微微顿了一下，忽而开始乱比划。 两人都看不懂他在比划什么，便让他压低了声音说话。 “王妃，这么说起来那日吃完饭的时候我看到金虎偷偷哭，当时我觉得这小伙子人还不错问了一句，他同我说家里有人要离开了。我以为是他父母生了病一顿安慰，现在想起来那个姑娘会不会是他妹妹？” 这边话音刚落，院子里就响起了金虎的声音。 “村长，我知道祭奠是大事，可是我妹妹才九岁，她什么都不懂还是个小姑娘……” 男孩的声音带这些哭腔，不知道哭了多久。 村长叹了口气开口道：“金虎，我知道你心疼妹妹，但是祭奠是咱们全村的大事，十年前那场浩劫你忘了？你父母是怎么死的你忘了？你问问你孙叔叔，去年献祭的是他妻子，他是怎么做的？” 一个格外苍老的声音回道：“金虎，认命吧。” 他们拿人献祭！ 叶巧儿抿唇，内心开始搏斗了起来。 探听到通天戈壁的事情就走，还是留下来救人？ 听这些人的话，这个习俗似乎已经保持了许久，不会轻易改变，这样的愚昧不是他们三言两语说的清的。若是激怒了这些人，他们保不准会做出什么。 见她神情，身旁的两个男人似乎都知道她在想什么。 何广田激动的比划了起来：“王妃，你不是菩萨，怎么救的了所有人！” 自求多福吧，王妃。道士摇头道。 知道他们都不同意自己冲动，叶巧儿也懂得什么叫以大局为重，点了点头。 里面似乎又开始劝说起了金虎，一人难敌众意，他有口难辩，最后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村长见他不在激烈反抗便道：“祭奠后日会在通天戈壁举行，到时候所有人都一起去，我会带路。” “只要有村长带路，就能好好的去好好的回，我们自然放心！” 村民们开始奉承了起来，而院子外的三个人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个信息，那就是他们可以去通天戈壁，但是前提是有人带路。 而那个带路人的最佳选择便是村长。 第421章 同金虎交换条件 趁他们没结束，三人从小道一路跑到了林子中。 何广田上气不接下气，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道：“看来咱们还得让村长带咱们进去，下一步怎么办？” 道士悠哉的扇了扇风道：“他们不是说了么， 三日之后就是祭奠，到时候他会带路去。” “你这真是废话，那他们会带咱们去么，也不动动脑子。” 看着何广田气势汹汹的样子，对方咧嘴一笑。 “何大人怎么不动动脑子，好好想一想，咱们非得这样光明正大的去？” “你什么意思，怎么偷偷摸摸的去。” 叶巧儿抬起眼睛，看向了对方。 “金虎。” “还是王妃聪明。”道士道。 “金虎，金虎怎么了？”男人茫然。 “金虎不甘心自己的妹妹被献祭，说不定愿意帮咱们。”她回道。 “你们是要去找金虎联手？可是那孩子也是村子里的一员啊，他说不定也信献祭那一套，若是把咱们告发了，就完了。” “只能搏一搏，不然何大人还有什么万全之策？” 看着道士一脸嘲讽的嘴脸，何广田气的咬牙切齿，奈何他还真的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于是只得将到嘴边的话咽下去，不甘心的扭过了头。 三人在林子里待到了晚上，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才行动。 “我还是不放心，王妃，若是他不同意咱们就完了。” “没别的办法。”叶巧儿回道。 实际上她想的是，若是金虎同意，他们不但能毫发无损的进通天戈壁，还可以将那个孩子的妹妹救出来，怎么想都是一举两得。 也许是她的心思写在了脸上，很快被道士看透了。 “王妃自己也想这么做对吧？”他调侃道。 叶巧儿虽然心中同意，但也对这个人嘚瑟的那股劲弄得有些不满，于是一扭头没有答话。 对方也不在意，一笑而过。 很快三人摸索着来到了金虎的小院子，据说这孩子的父母早年在一次山洪中牺牲了，家中只有他这么一个顶梁柱，算是村子里过的最不好的，一看这院子还有歪歪斜斜的茅草房就能感觉出来。 这让叶巧儿心中不免又生出了几分怜惜。 不大的男孩照顾一个家和妹妹相依为命，如今妹妹又要被人夺去，这哪里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院子里还能听见细小的抽泣声，金虎还在哭。 “直接进去？”何广田比划道。 他显然还对这个提议有几分不满，便无声的抗议。 叶巧儿一点头，推门而入。 金虎本来蹲在院子里的墙根底下哭，听到了动静扑通一声站了起来，不想让人发现。 见到来人是他们几个，男孩微微瞪圆了眼睛。 “是……是你们，你们不是走了么？” 看着他似乎也有要逃跑的意思，道士上前将人拦住了。 “你别怕，我们……我们只是向上通天戈壁。” 金虎渐渐明白过来，脸上露出了受骗的表情。 “果然，村长说的没错，你们不怀好心，想要接近那里。我们都送你们走了，你们又回来，放弃吧，我是不会帮你们的！” “为什么，因为帮了我们，你就背叛了村子？”叶巧儿问道。 男孩倔强的看过去，不愿意再开口说什么了。 “我知道，你们觉得我们是一些外人，可能来回破坏你们的一些规矩，但是我们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非要去通天戈壁一趟，找一点东西。” “那里是我们的圣地，是你们说进去就进去的！” 金虎到底是年纪太小了，三言两语被说的有些激动，不小心说漏了嘴。 “圣地？”道士眯起了眼睛。 叶巧儿觉得他更可怜了，有些像平儿，便叹了口气。 “你妹妹是不是被他们抓起来了？” “你怎么知道？”金虎瞪圆了眼睛。 “他们要将你的妹妹献祭，我们能救他，只要你帮我们混进三日之后献祭的队伍中。”她主动提出交换条件。 见能就妹妹，他原本愤怒的气焰消退了不少，略带怀疑的看着眼前这三人。 “你们真的能救我妹妹？” “当然，献祭是不理智了，是一种陋习，在中原已经没有这样的规矩了。”她回道。 金虎垂下头，似乎在心中做什么搏斗，不知道过了多久，男孩抬起了头。 “好，我答应你们，不过若是你们不将我妹妹救出来，我还是会告发你们。村长可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好说话！” “好。” 两队人马达成了协议，金虎就将他们藏在了家中，弄来了两套村民的衣服给他们换上，告诉他们献祭那日所有人都会蒙着脸，到时候跟在他身后就行，他会转移村长的视线，让他不会数人。 没想到事情进展的这么顺利，叶巧儿长长吐出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哪个所谓的通天戈壁里有什么，不过现在他们总算是距离真相更近了一步。 晚间休息的时候，叶巧儿倒在稻草堆里，两人男人则远远的躺在另一侧。 忽而何广田开口了：“这么顺利，我总觉得有些不对。” “顾前顾后，不如何大人就在这里等着，等事情十拿九稳了，在动手？”道士嘲讽道。 叶巧儿知道对方容易优柔寡断，倒是没有说什么，轻声安慰道：“不管怎么样，金虎会帮我们就最好了。” 他还是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可是一张嘴又说不过身旁那个伶牙俐齿的神棍，便气的直磨牙。 三人一夜无话，第二日一大早便是祭奠那日了。 到了时间，所有的村民都回到家中穿上祭奠的装备然后在祠堂聚集。 金虎带着面罩来到柴房，冲他们挥了挥手。 “你们就站在我身后，不要到处乱跑，会被人发现。” 三人点了点头跟着他，此时祠堂果然热闹，到了不少的人。 几人站在角落里，倒是真的被有些激动的众人忽略了。 大约是知道金虎今日不会太高兴，村民们也没有走过来寒暄，很好的掩盖了他身后的三人。 不一会村长到了，今日他穿着一身几乎将全身笼罩的黑袍子，带着一副白色的面具，看上去有几分诡异的庄严。 第422章 危险丛生的林子 “人都到齐了？”村长问道。 两旁穿着黑色袍子的男人点了点头，叶巧儿注意到这两个人看起来不像是村子里的人。 金虎注意到了他们的目光，悄声道：“那两个是使者，每年祭奠的时候都会来村子里。” 使者？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只可惜这里人太多了，说话不方便，他们没有办法继续追问下去。 “金花呢？”村长又问。 不一会一台红色的小轿被人推了出来，缓缓的放在院子中央。 金虎握紧了拳头，牙关咬的各自作响。 轿子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应该是给那姑娘喂了什么药。 村长撩开帘子，向里面看了一眼，满意的点点头打了一个手势，队伍就缓缓前进了。 一行近百人的队伍在雾色之中沉默的前进，进了通天附近的林子起，周围的雾气便大了起来。 道士说这个是瘴气，最好不要吸入，这也是村民们会带着面罩的理由。 她很快注意到一个面罩带着不掩饰的村民，忽而在原地上窜下跳的怪叫起来。 四五个男人上前试图抓住他，可都无济于事。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村民像是疯了一样，挥舞着四肢跑入了密林之中，不一会便不见了踪迹。 “他没救了。” 叶巧儿看过去，眉头紧皱，林中忽而传来一声野兽的咆哮，接下来便是凄厉的惨叫。 让人意外的时没有人吃惊，也没有人因为他停下脚步，队伍继续前进，只是相较之前更加的沉稳了。 走了不一会，就到了之前他们说的沼泽地，一股臭气扑面而来。 众人掩住了口鼻，听着村长的指挥。 “跟着我走，不要错开一步！” 接着就看他十分灵巧的在沼泽之上穿梭，后面的人跟着他的足迹走过去，脚下是实诚的土地。 “村长真是神了，这么多年一步都没走错过。”有人小声说道。 叶巧儿跟着自己前面的金虎，能感觉到到身后的道士东张西望，似乎在找什么。 何广田轻声呵斥道：“你看什么呢，一会被发现就完了！” “奇怪。” “什么奇怪？” “刚刚林子里明明有野兽的声音，一听就知道饿了不少天，为什么这么多人在这里走，野兽们不冲过来？” 听着话，她也觉得不对劲了。 野兽都有生存的本能，若是它们都不愿意凑近这里，那就是觉得这里有比它们更加危险的东西。 此时队首的村长忽而回过头来，一张雪白的面具在幽暗的林子中泛着光。 叶巧儿心一沉，几乎觉得那面具之后的视线盯住了自己。 难道被发现了？ 她吓得四肢僵硬，动也不敢动。 只见那面具冲着她的方向停顿了几秒，随后转了过去。 “跟紧了。”他只淡淡道。 叶巧儿松了口气，不由得按住了自己发抖的手。 金虎皱着眉头看过来：“快过来，不要被发现。” 穿过沼泽地之后，便又是一段小路，只是这小路错综复杂有不少的岔路，用村民们的话说，若不是有村长带路，选错了一个路口，这辈子便要迷失在这林子里了。 何广田悄悄的在路两旁的树干上留下痕迹，以防之后回来的时候找不到路，不过很快他便发现自己这样做无济于事。 在第三次看到自己做了标记的树之后，他肯定这个村长在带着他们兜圈子！ 为什么这么做，怕其他人记下来路么？ 他轻轻拽了拽前面的道士，本想小声将自己的发现说了，结果前面的人转过身来，露出了一双陌生的眼睛。 “干嘛？”那人不耐烦道。 何广田一愣，随机低下头摆手不答话，生怕自己被发现。 怎么回事，自己前面的刚刚不是道士么？ 此时叶巧儿也发现了不对，一开始稀稀疏疏的队伍越来越沉默，所有人都不说话，四周一点声音也没有。 “金虎，金虎？”她低声叫了起来，试图得到回应。 前面的人果然停下了脚步，转过了头，却露出了一张雪白的面具。 “啊！”她惊恐的连退了几步，嗓子好像被噎住了一样的难受。 那张面具同她对视了几秒，缓缓开口：“叫什么。” 叶巧儿剧烈的喘息了起来，额角满是冷汗。 面具贴了过来，似乎变成了一个诡异的笑脸。 “让我看看你是谁。” 正当她万分惊恐之时，一双手握住了她的肩膀，指尖冰凉用力。 “别怕，是幻觉。” “什么？”她迷茫的转过了头，对上了道士的脸。 对方异常淡定道：“瘴气，瘴气会让我们产生幻觉。” 说着，他指了指前面的方向。 叶巧儿晃了晃脑袋向前看，果然发现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所有人都一脸惊恐的站在原地。 为首的村长正负手而立，静静的看着队伍中的人。 不时有人在幻觉之中收到了蛊惑，迈着沉重的步子往林子深处走去，他也不加阻止。 “为什么！”她诧异道。 道士冷笑一声回道：“既然叫做祭奠又怎么会只献祭一个人，这些大约就像是祭奠中的开胃菜吧。” 果然，大约零零散散的走了十多个人，村长一挥手，队伍继续木讷的跟着他沉默上前。 这一次走出了数百步，林子便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岩石戈壁，到处一片荒凉，除了身后的林子，一点草色也不见。 叶巧儿知道，这一次她们真正的到了通天戈壁。 “准备好，上崖！”村长大叫一声。 那些村民恍然醒过来，一脸的迷茫，大家互相看了看方才发现已经到了地方。 “今年又是这样，每年在林子里都觉得迷迷糊糊的。” “是啊，哎呀老孙呢！” “完了，今年轮到他了！” “哎。” 四周都是唉声叹息，金虎偷偷凑了过来，在她耳旁叮嘱道。 “别忘了你们答应过我什么。” 叶巧儿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将你妹妹救出来的。” 说着，他们几人像前面的村民一样，四人成一个小组，从身后的包裹中掏出了绳子，和攀岩的铁爪。 这些是金虎为他们一早就准备好的。 第423章 心狠手辣的村长 上通天戈壁可不是个容易的活，村子里的村民当多都是没有功夫的普通农民，没有办法像高手一样飞檐走壁，只能一点一点的慢慢爬。 这戈壁之所以叫通天不无道理，因为靠着他们这些普通人的能力，需要整整爬上三日方才能到顶。 装着金花的小轿，此时也被放在了地上，村长给了那两个使者一个眼神。 只见使者上前从轿子里背出了穿着红裙子的小姑娘，眨眼之间飞身上了胳膊。 他们会功夫，叶巧儿在心底偷偷想到。 金虎见到妹妹要被带走了，一个冲动上前，却被道士一把拉住了。 “不要打草惊蛇，那两个人一看就武功不低，若是现在被抓住，才真的救不了你的妹妹了！” 听着话，他强忍着不动，四个人凑在了一起，在身上互相绑上了绳子。 第一队人马是村长在内的四个人，他们两上两下，用那铁爪扒着岩壁上去了。 大约怕了百十来米，第二队人开始出发，每组人只见都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一开始叶巧儿还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 直到第二组人脱了手，从崖顶上摔了下来，她方才知道，那段距离是为了不砸到下面的人。 摔下来的人呻吟的在地上打滚，这不过是十多米而已，若是百米的时候跌下来命就没了。 叶巧儿看着都不寒而颤，而后面队伍的人似乎不以为奇。 他们带好了装备，毫不犹豫的上了戈壁。 这个愚昧的祭奠与其说是迷住了这些人的心智，倒不如说已经刻在了他们的骨子里了。 看到这一幕，她打了个寒颤，却并未生出退却之心。 因为她知道自己不是为了这个什么祭奠而来的，而是为了程子期。 只要有一星半点的线索，她都不会放弃。 到了他们这一组，金虎和道士打前阵，后面紧跟着的就是她和何广田。 刚刚掉下去的这一组人，似乎将何大人吓到了，他的双腿微微打颤。 “这些人不怕死么？”他低声道。 “怕，但是更怕那个。”金虎沉声道。 那个？ 叶巧儿抬起头要问，对方却已不理会她，一马当前的将钩子牢牢的卡在了岩壁上。 四人将全部的精力全部放在了攀岩上，不敢有一丝松懈。 就这样接连爬了几个时辰，手心已经被磨得满是鲜血，前面的人喊了一声，似乎到达了戈壁的第一个平台。 “大家喝口水，歇一歇，在爬上一个缓台今日便休息。”村长高声道。 底下的人纷纷附和，在原地整装待发。 何广田发现叶巧儿的手鲜血淋漓，大惊小怪起来。 “王妃……你的手……” “嘘！”她竖起手指，一个眼神看过去。 不过这一声已经吸引了村长的注意，他听到了动静一扭头看到了金虎，大约想过来安慰两句，便一步步往这边走来。 三人几乎暴露在他的视野之下，虽然蒙着面但是凑近了也能看出来他们绝对不是村子里的人。 叶巧儿的心紧张了起来，对面的人越走越近，她以为自己完蛋了的时候，身前的少年动了动，迎面走了上去。 “村长。” 男人被拦在了半路上，没有走过来。 “金虎，我跟你说的话你应该都能想清楚吧？” 对方沉默的点了点头，兴致依旧不高。 不过村长也能理解，自从他家父母双双身亡，这对兄妹两个一直相依为命，感情十分深厚。 “这是为了咱们整个村子，虽然说了很多次，不过我还要再说一遍，十多年前你才不过几岁，那个时候祭奠被打断发生了什么你应该知道。” 金虎十指紧握，牙关咬的很紧。 “知道。” “所以这是为了大家，你放心，你妹妹不会白白牺牲的。你年纪也不小了，等这次回去，我就给你办喜酒，村东头的小月你喜欢很久了吧？” 提到自己喜欢的姑娘，男孩眼睛红红的偏开头去。 最后村长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说什么。 休息了片刻，队伍要继续前进了，叶巧儿故意磨磨蹭蹭的拖到了最后。 见到其他人都走远了，她方才问道：“那件事是什么事？” 金虎心情不好，不想理睬她，没有说话。 她还想追问却被道士拦了下来。 “算了不要问他，没用的。” 叶巧儿只得放弃，跟其他人继续往第二段缓台上爬。 众人爬到一半，事情便发生了。 第二队的人似乎脚滑了一下，整个人飞了出去，扯着第三个人半个身子也到了外面。 但是它们之间绑的带子十分的结实，导致上面两个人不得不承受那两个人的体重无法前进。 “用力！” “将人抬上去！”底下的人喊道。 可惜攀爬已经耗费了太多的力气，两人不管如何努力也不能将那两个人拽回来，后面几队的人被卡在岩壁的半路不上不下，很快手脚就酸了。 开始有人抱怨：“快点啊，不然一会大家都得掉下去！” 怨声载道的人越来越多，不一会第二队的人旁出现了一个身影。 众人看过去，惊喜的喊道：“是村长！”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村长会帮助第二队的人重回正位的时候，只见他手疾眼快，从怀中掏出了一把短刃，寒光一闪而过，绑着那两个人的带子被他斩断。 两声哀嚎响了起来，不一会就传来了闷响。 人体落在地上，就好像骨骼碎裂的声音抖清晰可闻。 “村长……” 几人不敢相信的看过去，就见那副白面具异常的冷漠。 “不要耽误时间，继续前进。” 一时之间，整个队伍的人都沉默了。 叶巧儿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虽然他们看到村长的时候，对方不算是一个完全的好人，可是这样同杀人无异的事情竟能如此冷漠的做出来。 这是怎样一个人啊！ “王妃……”何广田低呼道。 “这些人都魔怔了，一会一定要小心。”她轻声叮嘱道。 说完，她抬起了头看到上面一些的金虎似乎没有什么反应，心中忽而有些不安。 事情有些过于顺利了，是她多心了么？ 第424章 失足跌落峭壁 到达第二个缓台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大家纷纷在原地扎营休息，因为先前不少人的牺牲，此时的气氛格外的沉默诡异。 村长见到士气大减，从包囊里掏出了一壶酒纷发了下去。 “我知道，近日有不少人牺牲了，不过他们的牺牲都是有价值的！不要忘了，我们这一趟是为了什么，若是不进行祭奠，我们将迎来怎样的噩耗，十年前的事情在座都忘了么！” 这一声怒吼让所有人情不自禁的一哆嗦，有人瑟瑟发抖，叶巧儿几乎能听到他们牙齿打颤的声音。 为什么他们那么害怕？ 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营地是分组驻扎的，她们四人距离村长有些距离，这一次叶巧儿大胆的凑上前开口问了。 “十年前到底是什么事，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害怕。” 金虎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之下显得十分深邃，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成熟了不少。 “十年之前我也只是个孩子，不过也有所耳闻，我父母……就是在那个时候死的。” 说到这里，他试图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捅了捅篝火，可是颤抖的手却出卖了他。 这个男孩也觉得害怕。 “每三年一次的祭奠是我们村子的习俗，但是每一次祭奠都要经理这些危险，一次就会损失不少的人。一开始我们听村长的话照办，后来也有人生出了疑惑，我们为什么要这样，白白送了那么多人名，还用活人祭奠，这也许是不对的。” “十年之前，有一个人带着我们反抗了。” “那个人就是我父亲的好兄弟，李叔。” 说着金虎顿了顿，一张唇紧紧抿着。 “李叔是年轻的时候搬到我们村子的，已经在村子里呆了十年，在他反抗的上一次祭奠上，他的妻子牺牲了，于是他每日都郁郁寡欢，那一次他便鼓动所有的村民，不进行祭奠。” “这么多年的老规矩，一开始大家都有些害怕，因为那个时候就听说，不祭奠就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所以从未断过。可是一大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到底为什么祭奠，会发生什么事情。在李叔的鼓动之下，那些曾经在祭奠中丧失亲朋好友的人都聚集在了一块，拒绝参与。” “一个人也许不成事，但是人多了有了力量就不一样了，大家真的动了心。每年历经这么多的磨难去举办一次祭奠，真的有意义么？所有人的心理都有这个疑问。” 说道这里的时候，道士看了过去，火光映在他的瞳孔中，竟然泛着淡淡的蓝色光泽。 “所以哪一年你们没有祭奠？” “嗯，没有，到了日子，无论村长如何鼓动村民们，所有人都不愿动。无奈之下，村长站在村口大喊，你们这是找死，既然如此，就不管你们了。说完，他就自己上了通天戈壁。” “开始我们很紧张，生怕发生什么事情，可是一天过去，没有任何奇怪的事情发生。李叔叔说压根就没有什么天谴，让大家以后都安安生生的过日子，所有人都以为他说的是真的，对的，还有人感谢他，因为也许下一个被献祭的就是他们自己的亲人……” 金虎握着木棍的手攥紧了，青筋暴出，手臂抖得更加的厉害了。 “所有人都将李叔当做是英雄一样崇拜，是他将一村的人从水深火热之中拉了出来……” “可是当天晚上惨剧就发生了！” 说到这里，男孩猛地将手中的棍子扔在了地上。 “一开始是村子边缘传来了惨叫，所有人都披着衣服出去看，然后便是连成片的哀嚎。” “我父亲和母亲当时也走出去了，却……再也没有回来。” “当年死了很多人？”叶巧儿皱眉问道。 “嗯，几乎半个村的人都……”说到这里金虎剧烈的抽搐起来，眼泪顺着眼眶滴滴滑落。 “他们是怎么死的？”道士冷静的问道。 对方转过身，映着火的眸子中似乎有什么在跳跃。 “开肠破肚。他们说那些同李叔鼓动大家不祭奠的人，肚子全部被抛开了，从里面钻出了黑色的蛇。” 等等，黑色的蛇！ 叶巧儿猛地起身上前道：“你再说一遍什么东西！” 金虎愣住，没有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大，木讷的开口道：“黑蛇，我当时还小，逃过了一劫，没有看见，不过大家都这么说。” 墨蛇。 她心中知道自己想的没错，这里的确是有火教的痕迹，那些蛇绝对是神女之力，墨蛇。 来对了。 叶巧儿压下了激动的心情，努力平复心绪。一切等到登入崖顶就能揭晓了，现在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不要被发现！ 这一夜大家都满腹心事，辗转反侧好不容易到了天明，村长吹着哨子招呼大家起身，准备继续上前。 背金花的人换了一个，不过村长依旧很谨慎的选择了距离金虎最远的队伍，以免他忽生什么事端。 今日大家依旧老老实实的向上攀爬，以为有昨日的例子，大家都相当的小心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脱了手丢了性命。 上午相安无事，午时的时候大家在一起吃了一些干粮便继续启程。 快到第四个缓台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不知道为什么，之前荒凉的峭壁忽而开始有一种诡异的绿色植物。 这东西浑身长满了小刺，叶子是很深的绿色，远远看去甚至有些发黑，前面的村民都小心的避开这些刺草，他们三人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却也小心的避开了。 叶巧儿正向上怕的时候，一不留神碰到了那植物的叶子。 紧接着她低呼一声，碰到叶子的手瞬间肿胀起来。 “啊！”一股剧痛袭来，她下意识的缩了手整个人悬在了峭壁之外！ 前面的队伍听到了动静纷纷回头，看到他们的状况眼神露出怜悯之情。 果然村长远远的喊道：“将绳子斩断，不要拖拉！” 何广田咬紧牙关腾出一只手试图将人拉回来，只可惜一个人实在是太重了，他一个书生怎么可能有这等力气。 第425章 身份暴露了！ 村长见无人动手，叹了口气，像是爬山虎一般往后队走来。 金虎回过了头，显然有些紧张了。 “将绳子斩断，不然就被发现了！” “不行！”何广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眼看着那白面具越来越近，叶巧儿一咬牙，自己去撕扯腰间的扣子。 “何大人，靠你了，帮我找到火教的秘密，回去交给王爷！” “王妃！” 正当两人都濒临绝望之声，忽而一道风从她的耳旁刮过。 “抓紧。”声音响起，叶巧儿还有些发蒙，身体却下意识的给了反应，紧紧的抓住了身旁的人。 紧接着，她整个人飞起，抱着她的人三两下带着她冲到了第四层缓台。 底下的村民们看了，纷纷色变。 “他们是谁？” “这么厉害的武功，绝对不是村里的人。” “啊！是哪个，前几日来咱们村子那三个人！” 身份被发现，也没有继续隐瞒下去的必要了。 刚刚救了她一名的就是那道士，只见对方轻蔑的看着峭壁之下的众人高声道：“你们是个也打不过我一个，如今已经走到这里，还要遮遮掩掩么？” 村长大怒，喊道：“好啊，亏我们这么信任你们，没有想到你们狼狈为奸，竟然偷偷跟我们到这儿来，看了我们村子的秘密！” “村长，我们也有难言之隐，抱歉。”叶巧儿沉声道。 道士站在崖边，蹲下了身，似笑非笑的看着底下的人。 “怎么样？还要欺瞒我们么？若是这样的话，你们活到这里也差不多了。” 说着他含义颇深的看了一眼勾在峭壁上的爪子，以他的功夫可以轻而易举的让这些村民们滚落下去。 不少人生了畏惧之心，开始小声的哽咽起来。 村长攀在那里，面具之下的脸看不清神情。 过了许久，他缓缓开口道：“好，既然你们已经跟到了这里，发现了我们的秘密，也无需在隐瞒什么了，你们愿意随我们去崖顶就去吧。” 听着话，道士勾唇一下，抛下一枚石子，正打中了村长的面具。 “好，希望你不要在路上耍什么阴谋诡计，不然……” 威胁说的理所当然，随后男人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终于不用躲躲藏藏的了，麻烦。” 叶巧儿看着他没有说话，接下来行进的队伍异常的沉默，有外人在，村民们即恐惧，又小心谨慎。 到达了缓台，村长上前同两人擦身而过，那张白色面具之后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们两个。 像是被恶鬼盯住了。 她的心底忽而冒出了这个声音。 随后她觉得自己大约真的是头晕眼花了，便奋力的摇摇头，将这个念头赶出了脑海。 接下来的路程没什么稀奇大家都规规矩矩，天黑之前上了最后一个缓台，大家便原地休息。 上面只有一层了，但是村长说天太黑了，为了不无故伤亡，便明日再上。 怕无故伤亡？ 他这样无情的人怎么都看不出是害怕这个的样子。 知道其中有蹊跷，她没有声张，招手叫来了何广田，三人自成一个小堆开始商量起来。 “这个村长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他定是一肚子坏水，在琢磨别的事情。” “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些吧。”叶巧儿点头道。 金虎远远的坐在一旁，因为他们三个人身份的暴露，村子里的人都猜到，帮助他们混进来的就是他，所以自然离他远远的，将他当做了叛徒。 没过多久，村长忽而走了过来，凑到就他的耳旁说了两句话。 金虎愣住，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村长又说了什么，转身离开了，只留下他一个人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叶巧儿心中觉得有些不妙，顿了半晌上前去。 “他同你说什么了？” “什么？”金虎看过来，脸色有些慌乱。 “放心，不要害怕，答应你的事情我们还是会做到的。等到上了崖顶，我们一起救你妹妹。” 道士刚刚露那两手，已经足以证明他们有这个实力了。 可是对方听了这话，似乎没有被安慰到，只是心事重重的点了点头。 叶巧儿觉得奇怪，还要再问，周围却开始纷纷熄了灯火，准备休息。 无奈她只得回去，等到明日再说。 第二天黄昏的光刚升起，熟悉的哨子声再次响起，大家纷纷动身。 叶巧儿上前将带子绑在身上，看着金虎依旧不大有精神，她想上前宽慰，村长忽然走过来，打断了她。 “这位姑娘，你有那个脚力很好的道士还用得着这个么？让他带你们上去不久好了，金虎，到我这队来。” 她想要将人拉住，可是那孩子木讷的放下了带子，看了她一眼之后，转身离开了。 那种不妙的感觉再次出现，何广田从后面凑了上来。 “想要孤立咱们？没事反正已经到这里了，他也奈何咱们不得。” 三人绑好了带子，跟在了村民们的身后。 这日因为快要到目的地了，大家都格外的卖力，还不到午时就登顶了。 这里不亏被称作通天戈壁，顶端雾气蒙蒙，让人有种身在云端的错觉。 想必光秃秃的山下，这里还有一些植被，顶尖大约有一个宅子那么大，正对着他们的是一处洞口，上面盘旋着龙的形状。 “这是……” 还不等他们开口，前面的村长说话了。 “诸位，每年我们历经千辛万苦为的就是这一刻，千万不要因为其他琐事耽搁了我们的脚步，现在进去吧，祭奠的场内就在里面。” 此时金虎默默的走到了他们的面前，低声道：“不要忘了答应我的事情。” 叶巧儿点了点头，柔声道：“你放心吧，一会进去我们就动手，将你美美抢回来。” 说完这句话，她心中觉得有些不对，可又说不出什么感觉。 男孩只是点了点头，随后站在了她们的身前。 道士凑了上来，低声道：“小心有诈。” “什么？”她一愣回头正对上一双淡蓝色的眼睛。 怎么回事……他的眼睛怎么变成了蓝色，明明之前见到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第426章 被金虎暗算了 “你的眼睛！”叶巧儿惊诧道。 道士神色中闪过一丝慌乱，像是被人发现了见不得人的秘密一般慌忙别过头去。 不过只是一瞬，道士揉了揉眼睛，再拿开手时瞳孔已经恢复了之前的色彩，神色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状似不明所以的道，“怎么了？刚才好像眼睛里进了沙子，有点不太舒服。” 叶巧儿不敢相信一个人的瞳孔能在如此短时间之内变化颜色，她狐疑的紧紧盯着道士的瞳孔试图从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刚才的颜色变化，像是一种幻觉，那一抹蓝色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道士的眼睛，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就像是很久之前就认识的一般。 “没什么。”叶巧儿摇了摇头，心想许是自己看错了吧，一个人的眼睛里怎么可能冒蓝光，在整个大陆上还闻所未闻。 众人进了山洞，山洞四周都染着鬼火，发出蓝幽幽的冷光，看上去阴森而诡异。 鬼火是为尸体腐烂后经过变化，人的骨头中释放出的元素在空气中燃烧。 山洞里四处是鬼火，这个山洞怕是个死人堆。 村民们全都安静了下来，本就幽闭的环境里，人的五感被放大，人人都不敢放松警惕。 山洞内道路狭窄，大家排成一排缓缓往前走，由于空间狭小，走在后面的人又被前面的人挡住了视线，只等就着微弱的鬼火跟在其后，无法去看前面的路况。 所以当金虎走在前头忽然停住了脚步，叶巧儿自然而然的想去问发生了什么，哪知她根本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感觉一道力量将她旁边大力一推。 叶巧儿一时不防备，身子被力道一推撞上了一面石墙，石墙一个忽然翻转，叶巧儿就掉了下去。 金虎竟然暗算她！ “对不起。”金虎神色晦暗不明，用尽全力大声道。 眼看密室的门就要关上，就在这时，道士闻声从后面赶了来，也顾不得去教训金虎这厮，纵身一跃跟着叶巧儿下了石门下的密室。 “咔嚓”一声石门合上。 一片黑暗中，叶巧儿摸出一个火折子来看路，刚一吹亮就见着道士站在自己面前，一副等着自己点亮领路的模样。 “道士，你也跟下来了？”叶巧儿其实见到道士心里还是挺高兴的，毕竟这人武功高强，有他一起自己一路上也能少些危险。 金虎把叶巧儿推下密室，想必是算计好了要她死，用她献祭来换娶自己的妹妹。看来金虎是从未真正相信过自己，叶巧儿明明已经说过进去了之后会帮金虎将妹妹夺回来的，金虎却还是选择了背叛她去和村长联手。 村长老奸巨猾，精于算计，又惯会说糊弄人的那一套话，金虎未必就真的能如愿。 他的这个选择，叶巧儿不知该说他蠢呢，还是蠢呢…… 只是这样一来，就剩下何广田一个人在上面，也不知他一个人能不能应付得来那群村民。 “这火折子照不了多久，我们快些离开这里。道士你见多识广，给指个方向吧。”叶巧儿道。 金虎能把她推到这里来，定是没安好心，周围说不定有多少机关陷阱等着自己，叶巧儿不得不谨慎起来，还是快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得好。 道士煞有其事、装模作样的在掐算一阵，然后指了个方向道，“走这边。” 叶巧儿举着火折子走了过去，有道士在无疑是给了她一种安全感。 就算误触了机关，以道士的能耐，相信也是能救下她的。想到这一层，叶巧儿便放大了胆子，脚下的步子也放大了许多，加快了速度。 道士是艺高人大胆，走在前门犹如闲庭信步一般优哉游哉。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村长带着众人继续往前。 “金虎，你做得不错。只要这叶巧儿做了祭品，你的妹妹自然也就能换回来的，你放心我村长答应你的，决不食言。”村长拍了拍金虎的肩膀，肯定道。 “是，村长。”金虎点了点头。叶巧儿人不错，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害他的事，还答应帮金虎救妹妹，金虎心里很过意不去。但叶巧儿终究是一个女人，还是个根本不了解火教的外人。势单力薄，金虎思来想去还是信不过，最终选择了村长这一边。 “好你个倒打一耙的忘恩负义之徒！金虎，你还有没有良心？我们都答应帮你救人了，你竟然还搞暗算！呵呵，真是好一出东郭先生与狼，农夫与蛇啊！阴险小人，你卑鄙无耻！”何广田起得怕破口大骂，穿过众人就要扑上去同金虎拼命。 “何广田，我也是没有办法，我不是故意的。我的妹妹还等着我救她，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啊！”金虎站在原地，心里也过意不去。 “你少来，若是不相信我们你大可直接说，背地里耍阴招算什么英雄好汉！”何广田扑了上去，和金虎扭打起来。 起初他卯足了劲，击中了金虎两拳。 可也仅仅是两拳，何广田一介穷酸书生，平日里叫他杀鸡都困难，和金虎动起手来很快就落了下风。 周围的村民见状，一下子涌了上去，七手八脚的很快就将何广田制服。 “何广田，我劝你少浪费些力气。否则，我不介意找个犄角旮旯的地方将你也丢进去，至于你还有没有那个命走出来，我可就管不了那么多咯。”村长似笑非笑的走到何广田面前，一把薅住他的头发，威胁道。 “要杀要剐，来个痛快！你爷爷我怕了你不成！”何广田气急败坏破口就道，这个时候什么诗书礼易全被抛之脑后了。 村长眼眸一眯，怒极反笑，抬手就给了何广田一巴掌，呵斥道，“好呀，你爷爷我现在就满足你这个需求，现在就送你下去和那婆娘道士一起去见阎王！” 村长作势就要将何广田也找个机关做掉，金虎连忙道，“村长，正事要紧，我们现在先将他压制住就成，等大家都出去了何愁没机会收拾他。” 第427章 道士的真实身份 金虎一心想着快点将妹妹换出来，一刻钟都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此时见他们推搡吵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村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遂呵斥道，“呵，老子现在有正事要办，你给我老实点。等老子出去了再收拾你！” 何广田被两个身材高大的村民一左一右押在中间，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由于山洞内道路狭窄，何广田几乎快被两个人押他的人挤成肉夹馍。 本就在气头上的何广田被挤得喘不过气来，更是口不择言的骂骂咧咧起来。读书万卷，脑子里存的词汇量大得惊人，骂起人来也是噼里啪啦的如炮仗一般，一串接一串，中途丝毫不带休息的。 别人骂人笼统也就是那么几句话翻来覆去的说，何广田平时不骂人，身居朝堂一言一行均得谨慎，如今开了口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骂得十分具有技术含量，不仅是像连珠炮一样的毫不间断，还能骂得不带重复的词。 一路达到祭坛，四周终于宽敞了，何广田不再被夹在中间，猛吸了几口气，张口又是口吐芬芳。 在祭坛的中间有一个巨大的火炬，何广田一下子就认出了，那便是火教的标志——不灭火炬。 看来他来得没有错。 祭坛在这里，叶巧儿又在何处呢？据说必须得要祭品，叶巧儿不会已经……、 不行，他必须得找机会摆脱这一群人。 “你们一群人，以多欺少的欺负我一个算什么，传出去也的不怕羞人，暗算了一个姑娘家还没完，连着我一个柔弱书生也要欺负，山上的土匪都比你们几个来得敞亮！”何广田大吵大闹了起来。 “吵什么吵！好好看看这是你能放肆的地方吗？”村长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甩手就给了何广田几个嘴巴子。 他之前就想收拾何广田了，是心里想着还有正事要办才没有动手，现在大家已经到了祭坛面前，何广田还要吵闹，无疑是又一次激怒了村长。 何广田被扇得晕了过去，几个村民量他这下也惹不出什么事情来，便把他丢在一旁的地上。 另一边密室中的叶巧儿和道士，正在经历一场逃亡，两人穿梭在一片飞刀箭羽之中。 “我说道士，你选的什么路啊？”叶巧儿一个矮身，躲过头顶上飞射而过的一箭，忙不迭的道。 “我可没说这边是对的。”道士一个漂亮的旋身躲过腰间一刀，头也不回的回答道。 叶巧儿被他这个回答气得七窍生烟。 有句话说得好，男人要是靠得住，猪都会上树。 “你能不能靠谱一点。”叶巧儿没好气的道。她头上的发髻已经散开了一些，看上去有些狼狈。 “哈哈哈哈，你放心，跟着我你死不了的。”道士自身难保了还不忘放下豪言壮语。 叶巧儿内心腹诽，在说漂亮话这一个方便，天下男人也达成了共识，哪怕是道士也不除外。 只不过，道士笑着说这话的时候，不仅让她想起了之前一位旧相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让她有这样的感觉。 道士这个人神出鬼没，来历不明，却总给她一种似曾像是的感觉，尤其是那一双眼睛，近距离看她的时候，叶巧儿能感受到其中隐藏着许多复杂的情绪。 过了好一阵子之后，密室里的机关终于停了下来。 叶巧儿心中的疑问也越来越大，她不由得警惕道。“你到底是谁？” 道士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随即道士又立即掩饰的道，“我说王妃，你这个时候发什么疯？小心又踩到机关。” 若非是密室里光线昏暗，此时叶巧儿一定能在此时捕捉道道士眼底的慌乱。 “你少跟我装傻充愣，你突然出现，然后跟了我们一路，说，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叶巧儿说着就捡起旁边落在地上的一个箭簇，往道士的方向刺过去。 “过河拆桥啊，我不顾性命跟着你下来，刚才还全新护你，你白眼狼啊？”道士连连倒退。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在慌乱中他忘了掩饰自己的语调。 这语气听在叶巧儿耳中便更是给她心中的设想增加了一个佐证。 那个名字，已经呼之欲出。 叶巧儿一招未中，转而变换招数又追了上去。此人神神秘秘的跟在他们身边，身份不明，又弄不清是什么动机，偏偏却又武功高强，万一只是为了算计他们，或者借助她们的寻找火教的秘密，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是防不胜防。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最好说清楚你到底是谁？我已经摸到了这里的机关，若是你不肯说，我可不介意将你永永远远关在里面。”叶巧儿知道自己论武力值的话根本不是道士的对手，若是能诈出他的身份，也不必再打下去。 而且，就道士一路上的表现来看，对她是没有恶意的。 当然，这并不能排除道士是不是假装好意，然后然她放松警惕。 密室里光线太暗，谁也看不清楚谁。 道士听到叶巧儿那边的动静当了真，以为叶巧儿真的找到了出去的机关。 以他对叶巧儿的了解，叶巧儿想来说到做到，说不定真的会将他关在这里面也未知。 道士见敷衍不过去了，只好探口气认栽一般的道，“好吧，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只见在微弱的火光之下，道士抬手揭开了自己的人皮面具。 “江慕白！”虽然心里早有预料，但见到这张熟悉的脸的时候，叶巧儿还是说不出的来的诧异。 “叶巧儿好久不见，我来没别的意思，你我都想要找火教，我只是想合作，没别的意思。”江慕白解释道。 “我才不跟你合作。”叶巧儿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诈出来的信息，也不再装作发现了机关，砖头拿着火折子继续在墙壁上找起了机关。 江慕白一声轻笑，笑自己刚才居然被她的小把戏给骗了一遭。他的目光跟着叶巧儿忙碌身影一道移动，忽然他唇边勾起一丝笑意。 “也许我能带你出去呢，你真的不考虑考虑？” 第428章 村长言而无信 “哼，等你有那本事再说吧。”叶巧儿没什么心情同江慕白闲扯，她一个眼神也没给，接着在墙上找着机关。 江慕白但笑不语，走到了叶巧儿附近，抬手在她周围的墙壁上的跟着她刚才寻找的地方附近，左敲敲，右敲敲。 就在这时，石壁背后传来一阵沉闷的齿轮转转动的声音，机关启动，石门徐徐打开。 “可以啊江慕白。”叶巧儿停下了动作。 他们两个已经在这里摸索好一阵子了， 墙壁上的机关极其难找，其中还夹杂着许多故意做成了开门机关样式的，一旦找错了，就可能触犯新的一轮攻击。 眼前终于找到了出路，叶巧儿不再多留，快步窜了出去，江慕白紧跟其后。 “怎么样？现在要不要和我合作？”江慕白炫耀一般的挑眉。 内心权衡一番，叶巧儿知道自己势单力薄，现在和江慕白合作对她而言的是利大于弊，江慕白武功高强，在这里与他合作也能增加一份胜算。 “行，我答应你。”叶巧儿转念又接着道，“但是你得告诉我的你为什么来这里，你到底是什么目的？” 印象之中江慕白可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买卖，他说是合作，自己必然也有所图谋。 “我中了寒毒，来火教只是为了解毒。”江慕白淡淡的道。 叶巧儿明白了，周娇娇有娜珊为她解开寒毒，但是江慕白可是没有。 她又想起了之前刚进山洞的时候，难怪江慕白的瞳孔中呈现出了冰蓝色。 比她之前在西域所看到了似乎又要蓝了不少，应该是寒毒更加严重了。没有娜珊的蛊虫，这段时间他估计夜夜都痛苦难耐吧。 “行，一起走吧。”叶巧儿收回思索，继续往前。 密室外的这条路和上面的路的大致方向一致，只要沿着记忆中村民走的方向，就能到达目的地。 不多时，路的前方出现火光。 叶巧儿看见村长带着众人真在祭坛前祭奠，众人口中均念着奇怪的语言。 而何广田裕倒在一旁不远处的地上，像是晕了过去。 叶巧儿刚想趁着大家闭着眼睛祷告的功夫，去将何广田救过来，被江慕白拉住了手腕，示意她看向祭坛之上。 “乡亲们，今天我们能进行这一项伟大的祭祀，都要多亏了金虎。多亏他及时改自新，弃暗投明。”村长开始开始发话，说到这里的时候，众人都对金虎投去了赞同的目光。 紧接着村长又道，“那么现在我宣布，祭祀仪式正式开始！” 这时候从一道石门之后，两个年轻力壮的男人正押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走过来。 头发遮挡住了女人的容貌，只依稀可见她的侧脸上有两处明显的淤青，应该是被人打过。 脚上还带着镣铐，见女子的脚腕打出一圈又一圈骇人的血痕。 镣铐上的铁链拖在地上发出‘叮铃哐啷’的尖锐碰撞声，响彻整个祭坛。 金虎只需一眼就认出了那女子——正是他相依为命的妹妹，金花！ “村长，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明明已经答应我的，只要将叶巧儿推进密室，你就换金花回来的！”金虎着急道。 “金虎！我当你是聪明人，你怎么又糊涂了！若是金花不献祭， 你想害了我们全村所有人吗？”村长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不！村长，我们说好的！你答应我的，我都照做了，你说了可以用叶巧儿换金花我才推她的，现在叶巧儿也下去了，你不能食言而肥啊！”金虎情绪激动起来，一边说着的就像冲上去救下金花，被身旁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给拦住了。 “金虎！你能不能冷静一点，你除去姓叶的那女子有你的功劳，但她毕竟只是村外的人，献祭一事又怎么可能由她来！”拦住金虎的其中一个村民也帮腔劝说道。 “你，你一开始就没打算让金花出来。”金虎绝望的望着村长，难以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原来，村长根本就不曾真的打算放过金花。 之前的种种承诺，不过是想要利用他去除掉叶巧儿。 金虎不过是村长算计中的一步棋子，从始至终都是利用，从来没有想过的真的兑现承诺。 之前金虎推下叶巧儿下了密室的时候，村长还拍着他的肩膀，信誓旦旦的同他保证一定会换妹妹金花出来的。 早知如此，他还不如相信叶巧儿。 虽然叶巧儿势单力薄，但叶巧儿至少是个能说道做到的人。 而不是这样算计他。 “金虎，你怎么又糊涂了。之前你伙同外人，与那姓叶的女子一道对付我们，这一笔账可还没同你算呢。看到你推了那女人下去，我以为你是洗心革面悬崖勒马了，你怎么又……哎，你可真是叫人失望呐。”身后一个村民也道。 一个人发言之后，其他人也跟着七嘴八舌的的一起指责起了金虎。 “行了，金虎，你就别在这里搅局了，看在你今日亲手将也那姓叶的女人推下去的功劳上，我暂且也同你计较那许多。今日金花是一定要献祭的，谁来也阻拦不了。你若是识时务，应该知道该怎么做。”村长板着一张脸，严肃了起来。 “你们不能这样！金花她是我妹妹啊，你们不能这样！村长，我们说好的，你不能这样，姓叶的不也是女人吗，她已经死在下面了，就已经是献祭了不是吗？你之前明明已经是这么说的。”金虎情绪激动，奋力挣扎许久却又挣脱不开身上的钳制着他的那几个人的手。 叶巧儿和江慕白两人躲在暗处，看着这一幕都是十分无语的摇了摇。 都什么时候了，金虎竟然还对那个道貌岸然满口假话的村长抱有期待。之前她就预料到会是这样。 只是没有想到金虎竟然头脑简单至此，居然轻易相信了村长那个老奸巨猾的东西的鬼话，而背叛她。连谁是真心，谁是假意都分不清，金虎也是活该由此一遭。 不经历一番被背叛的痛苦，金虎又岂会懂得‘忠诚’二字为何？ 叶巧儿看得唏嘘，却也替他感到悲哀。 第429章 金虎悔不当初 另一边的金花也已经被人押上了祭坛，村长背过身去从祭坛桌前拿起一把提前备好的匕首，用旁边的酒水淋了上去。 献祭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金花被推了上去，由于身体虚弱，被身后的人推她的力道推得身形一个不稳，脚下的镣铐又是一绊，金花如断线的风筝一般扑倒在地上。 她从地上艰难的支起身，抬起头来正好撞见了金虎崩溃而绝望的眼睛。 枯草一般的头发下，金花面容憔悴，脸上已经丧失了血色，嘴里被塞了布条，一双哭的干涸的眼眼睛此时见到了金虎，又情绪激了起来，几欲泣血。 明明是花样年华的一个活泼少女，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金虎看见自己妹妹这幅样子，内心非常不好受了。 他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那一瞬间他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竟然一下子真的困住他的三四个男人全都挣脱开来。 “金花！”金虎飞扑过去，想要救下妹妹。 “快！拦住他啊！”村长也没曾料想金虎居然还能正挣脱，三四个身材魁梧的村民都没拦住金虎，可见此人蛮力。 身后的几人连忙得扑上去，奈何金虎正在情绪最为激动的时候，身上力大无比，丝毫不讲章法，全靠蛮力一脚踹开了身后一个人。 其余人见他马上就要扑到金花的面前了， 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像是之前对付何广田那般，很快金虎双手难敌众拳，身上爱了几下子之后，被众人围在了中央。 局势已定，再是挣扎他也不可能从里面救出金花。 就算是有机会可以靠近，也绝对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将一个孱弱到了极致的弱女子带离这里。 “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你们不能这样，你们不能这样啊。”金虎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在全村人的面前救下妹妹，急得崩溃大哭。 大家乡亲一场，都是认识的熟人。 其中不少叔叔伯伯还都是眼看着他们兄妹站长大的，他一直以为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至少比起叶巧儿这种外人而言，他们之间还有一层亲情的纽带维系。 这也是他为什么选择了背叛叶巧儿的原因之一。 “金虎，你就不要在执迷不悟了。为了我们所有人，牺牲是在所难免的，献祭能选中你妹妹，你应当为她感到骄傲。”村长手里拿着匕首，走了过来，居高临下的道。 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带着不可违抗的威严。 不远处正在看戏的江慕白不禁低声吐槽道，“牺牲再所难免？呵呵，这老东西也能说出来，他既然都这么说，为什么不自己来，别说是因为他是个男人就不能献祭，若是真如他说的那般无私，为了大家所有人进行一点点牺牲，实在不行他可以让他自己的娘子闺女去献祭啊，嘁，自私的玩意。” “你小声点。”叶巧儿提醒他。 祭坛上现在乱做一团，吵吵嚷嚷之中，叶巧儿已经瞥见刚才还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何广田，已经不知不觉往石门的方向挪动了三尺距离。 混乱中，谁也没有注意到这穷酸书生已经醒了，正准备跑路呢。 “你们放开金花，放开她！村长，大家，我们不是一个村子的吗？能不能放过她，我求求你们了。”金虎被按在地上嘴里还是不住的祈求着。 哪怕他心里其实已经知道，这里的所有人都不可能放过他们兄妹。 可除了求饶之外，他不知道还能有什么方式能救下妹妹。 “金虎，既然你执迷不悟，那么接下来的仪式，你就不方便参与了。”村长一手拿拿着匕首，一手抬起来对金虎身边的几个男人挥了挥手道。 “你们……”金虎一句话说了半截，后脑勺便被一个动作麻利的手刀劈了下去。他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祭坛上的金花被堵住了嘴，只能不住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睛里血丝遍布，竟然真的哭出了血泪来。 “仪式继续！”村长面不改色的指挥道。 两个村民将已经晕过去的金虎抬了起来去同何广田绑在一起。 可怜的何广田，提心吊胆奋力往石门的方向努力挪动那么久了，现在又被捉了回去，还被绑了起来。 饶是他装晕装得像，也不可能在背后还绑着另一个人的前提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偷逃走。 眼下何广田被迫又一次和金虎这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成了一根绳子上拴着的蚂蚱。他极其不情愿的暗中用手肘戳醒了金虎。 金虎又一次睁开了眼，当即又要大喊大叫，幸亏被何广田提醒止住了声。 现在祭坛那边众人又在重新开始念着一些奇怪的语言，所有的仪式从头开始的话，他们还有逃走的机会。 介于金虎这厮之前坑害叶巧儿的不地道行为，何广田也不想与他为伍，他指向的快点从这里出去，然后去找到叶巧儿。 至于祭坛上那女子的的死活，不是他何广田能管得了的事情。 “我说，被人背叛的滋味不好受吧。”何广田冷笑道。叶巧儿掉下密室，现在生死未卜，现在他可没有什么好话留给金虎。 “对不起，何广田。我，我也是被他们算计了。”金虎也是悔不当初，若是在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背叛叶巧儿，去选择和村长这种老奸巨猾的人合作。 “赔了夫人又折兵，活该！对不起？这话你同我说有什么意义？被你害的人生死未卜呢。呵呵，要是他们也杀了你的妹妹，然后再同你说对不起，你会接受吗？金虎，你这是因果报应啊。”何广田继续在金虎伤口上撒盐。 如果何广田现在的能自由活动的话，毫无疑问，他一定会扑上去十分乘人之危的将金虎揍个彻底。若是叶巧儿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杀了金虎也不够泄愤的。 “我，我知道错了，可是我真的不能没有金花，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相依为命的，没了她我该则怎么活下去啊……”金虎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第430章 火教首徒—月 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大抵就是像金虎这样。 听着金虎悲痛欲绝的抽泣声，何广田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一方面记恨金虎将叶巧儿推下密室，另一方面也对金虎的遭遇产生了些许同情。 此时江慕白和叶巧儿已经悄悄的从暗处走了出来。 多亏了这祭祀的仪式足够繁琐，叶巧儿和江慕白走出来的时候也没被人发现。 众人全都低着头在专心念着奇怪的语言，江慕白和叶巧儿趁此机会快步冲了上去，将金花救了下来。 “什么人！”站在金花不远处住持仪式的村长率先发觉了这边的异动，睁开眼睛大声呵斥道。 众人听见声音纷纷睁开眼睛，祭祀仪式又一次被迫中断。 “叶巧儿？你居然没死！”村长大惊，目露凶光。他的目光往叶巧儿旁边看去，此时江慕白已经揭去了人皮面具，加上光线昏暗，村长并没有发现江慕白就是之前的道士。 只见村长眉头紧蹙，盯着江慕白警惕的道：“阁下，又是何人？出现在我火教圣地，有何目的？” 江慕白一天之内第二次被人追着问‘你是谁，有何目的’，听得嘴角直抽，他侧脸对着叶巧儿微微挑眉，小声调侃道，“怎么回事啊？你们连个串过台词？” 叶巧儿扶着虚弱的金花，白了他一眼，不想理会这个不分场合嬉皮笑脸的货。 “我的目的，还不明显吗？”江慕白转头对村长笑嘻嘻的道。那表情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赶紧走。”叶巧儿低声提醒道，她可没有江慕白那种闲心思。 什么时候了，哪里还顾得上和人打嘴仗。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一堆带着面具的人出现了。 叶巧儿暗道不妙，敌众我寡，本就是出于下风。这里她和江慕白不动山洞地形和密室机关，还带着金花这个毫无战斗力的拖油瓶，且不说还能不能去救何广田他们，就他们自己都恐难脱身。 “怎么办？”叶巧儿揽紧金花的肩膀，一边对江慕白道。 她主动担任起了照料金花的责任，这样情况一有不对，江慕白才好施展开手脚和对方抗衡。 “随机应变，一旦动起手来，你就往那边的石门里跑。我会尽快跟上来。”江慕白对叶巧儿道。石门之中或许有机关，但是石门中只要关下门，他们也会摆脱这一群人。 祭坛四周人太多了，单打独斗根本不是对手。 “那何广田他们怎么办？”叶巧儿不放心的道。 她带了一个金花，跑路的速度必然受到影响，根本也分身乏术，怕是救不了何广田他们了。 “自身难保你还顾得了他们？姓何的命大得很，他们要杀的话早杀了。”江慕白淡然道。 叶巧儿心想也是，对方如果真的要杀何广田这家伙，也根本不会等到现在。他一介书生，看着就瘦弱，估计人家根本没把何广田当回事。 “那好。这里就交给你了，你注意安全。”叶巧儿冷静道。 “嗯。”江慕白点了点头，没再做声。 四周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不得不往后退，以防完全被这伙人包围。 一旦被包围了，别说是救出金花，光是江慕白和叶巧儿两个人只怕都得折在这里。 三人一边警惕四周，一边往后倒退着。 叶巧儿忽然道，“等一下，江慕白你看他们身上的图案，我想，这些戴面具的人才是火教真正的教徒。” 之前她一直以为村长他们这伙人就是火教的教徒，但眼下看上去，那群身穿白色袍子的才是。 他们每一个人的衣服上的都有着红色火焰的图案，和他们脸上带着的面具上的图案相一致。而村长这个老奸巨猾精于算计的家伙，在见到这群身穿白袍的人之后，也变得恭敬了起来，还对其中一个领头的抬手作了个揖。 “月大人，恭迎您的到来。”村长恭恭敬敬的道。身后的一众村民也跟着对的月恭敬的行了礼。 为首的白袍教徒正是火教首徒——月。 月对村长和众人微微点了点头，他眼神环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叶巧儿他们的方向。 “扰乱我火教祭祀一事，你们好大的胆子！”月厉声呵斥道，双手背在身后，说话间带着一种上位者居高临下的强势。 “月大人，就是他们一再干扰我们祭祀，尤其是这个女人，她一路上跟着我们来到这里，动机不纯，指不定打着什么歪主意。我和大家想尽办法想将她除去，奈何这女人本事大，不好对付，将她推下密室了还叫她逃了出来。月大人，我们也实在没有办法啊，还请您做主，将这妖女捉拿了。”村长眼神里闪过一抹阴狠，煽风点火的道。 “哦？”月眯起了眼睛，上下打量起了叶巧儿。 叶巧儿长得细皮嫩肉的，乍一看就是一个娇娇弱弱的姑娘家，看上去并不想是会功夫的样子，怎么在村长的口中却听上去那么厉害，此女怕是不简单。 月的眼神移动到了叶巧儿的脸上，忽然心内起了另一个主意。此人相貌不凡，若是能抓个活的，玩一玩应该也是有趣得紧。心里这么想着，月的眼神变得越来越贪婪了起来。 “对了，月大人，先前还有个怪模怪样的道士，倒不是我们要将外人带来，实在是那道士武功高强，加上这女人鬼点子多，我们敌他们不过，这才被他们一路跟到了祭坛，还请你恕罪。”村长接着又补充道，“那道士在之前和这女人一道跳下了密室，之后就不见了踪影。我想，大概是死在密室里头了吧。” “呵，知道了。”月轻笑一声，眼神中意味深长。 若真如村长所说，叶巧儿一个女人都能逃出密室，一个武功高强的道士又岂会那么轻易的折在一间密室里面。 另外，村长说将这个女人推下密室，想必是是铁了心让对方死的，这女人却还安然无恙的活着。 第431章 十年前的屠杀凶手 村长这个人老奸巨猾，月也是知道的，但全村的人都在他的控制之中，料想村长也不敢说话来诓骗自己。 至于他说的那个什么道士嘛，旁边站着的那个男人倒是十分可疑。 “你又是谁？”月这话不是对着村长说的，而是直接对着江慕白。 江慕白简直要笑出声来，今天一连被人问了三次这个问题，这感觉还真是有些奇妙。 江慕白还没有答话，村长又凑上前对月提议道，“我看男人也来得十分蹊跷，他同和女人必然是一伙的，月大人，我们将他们一并捉了吧。” 山洞的位置十分难找，除非有人引路，外人是万万不可能找到这里来的。 道士又消失得十分诡异，武功高强，却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消失了，与此同时，眼前的这个男人出现了。月唇边勾勒出一个冷笑来，不难想眼前的这个男人的就是那个道士吧。 应该是用了人皮面具之类的东西，才让这一群村民都没有认出来。 月抬手挥了挥，示意村长先下去。 村长见状，站到一旁，紧紧盯着叶巧儿等人。那怨毒的目光像是要将他们三人生吞活剥，似乎在说‘我看你们能逃到哪里去’。 叶巧儿有点无语，村长和他们几个人之间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深仇大恨，也不知道这个人怎么就非要盯着他们不放。 眼前的这个叫做月的男人，能让村长这样的人都为他所用，可见其手段非同一般。村子里的其他村民在这一群身穿白袍的教徒面前全都乖顺得像个孙子一样，和之前的彪悍野蛮形成鲜明对比。 但叶巧儿也有一种直觉，眼前的这些村民的恭敬，只是一个表象。要真的说起来，祭坛上的村民恐怕没有一个是真心归顺于这些火教的人的。 因为从他们低下去的头，叶巧儿分明看见了不甘愿的味道。 他们是被迫服从。 料想个大概，应该是这个叫做月的人给村子里的人用了什么手段来控制住众人，然后让众人为他做事。例如，使用使用蛊虫或者一些奇特的毒药之类的，又或者是掌握了众人的一些把柄。 “啧啧啧，二位不请自来，又不道明身份，这样本座很是难办啊。”月唇角边的冷笑笑意加深，让人不寒而栗。 “来了又如何？本公子要做的事，神仙来了也拦不住。”江慕白接话道。 他巴不得眼前这个人再多废话一会，刚才趁这个叫做月的和村长废话那一会功夫，叶巧儿已经带着金花往石门的反向移动了一丈多。 江慕白是为了给她们两个打掩护才站在原地没有动，另外也是防止这几个人突然动手，他好替叶巧儿和金花争取一些逃跑的时间。 “哈哈哈哈，这位兄台好大的口气。俗话说的好，来者是客，既然你们已经来了，我火教怎么也得多留二位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月皮笑得诡异之际，面具下的表情带着一种病态的扭曲。 “多谢盛情，本公子还有事，就不多留了。”江慕白小呵呵呵的道，看上去镇定自若。若非是两人言语间已经有了眼神的较量，不知道的也许还真的会以为这是一场友好的闲聊。 “想走？没那么容易。”月大喝一声，四周的白袍教徒骚动了起来。 四周形成了包围圈，距离江慕白和叶巧儿越来越近。 在这时候，不远处的人群之外，金虎突然大声喊道： “月！十年前的屠杀是你干的吧！” 自从金虎的妹妹被火教的人抓起来，他的心里就对十年前村子被屠杀的事情产生的怀疑，真相一直被掩埋，无人去当面质疑这位位高权重的火教收徒。 大家都有所顾虑，为保自己的命，为保住亲人的命…… 谁也不敢将真相说出口，也从未有人敢做出这样的质疑。 包括村长。 而金虎不同，他的妹妹金花就在刚才差一点就要死在祭坛之上，所谓的乡亲之间的情谊在他的眼中已经看淡。现如今，妹妹已经被叶巧儿救下，他也就没了后顾之忧，什么也不怕了。 “金虎，你说什么胡话？”村长大声制止道。 “村长，你和他蛇鼠一窝、沆瀣一气，你自以为和这个月大人是一伙人，想没想过当初的真相？你难道真的还一错再错下去，让我们的整个村子世世代代都被火教控制？你清醒一点吧！什么献祭，他们不过是把我们当做一群可以随时宰割的牲畜！”金虎梗着脖子大声道。 被绑在金虎背后的何广田暗自叫好，这个蠢猪一样的金虎可算是脑子聪明了一次。 快点叫这伙人内讧起来吧，内讧起来他们才能更容易的逃出去不是。 所谓当局者迷，局外者清。 金虎这一嗓子，喊出了掩埋在众人心底多年以来，想研究而不敢探究的秘密。 大家纷纷转过头来看着月。 月一点想要躲闪的意思都没有，他忽然像是发了狂一般的疯笑了起来。 “是我们杀的又如何？哈哈哈哈，你们这帮愚蠢的低等生物，让你们成为供养我们火教的傀儡，是你们的荣幸！”月笑得疯狂，他自以为村子里的人早已经中毒很深，就算现在揭穿了十年前的真相又如何，这群人根本也不是他们的对手，这么想着月笑得就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亏我们那么信奉你们……"站在最前面的一个村民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心中有一个什么东西正在逐渐瓦解。 犹如城墙被撬动了地基，墙面出现了裂缝，这个时候也许都不用外力，都会自己崩溃。曾经的信仰之墙在月嘲讽的笑声中，轰然倒地，四分五裂。 “一群贱民，还妄图真的加入我火教成为教徒？滑天下之大稽，一个个的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就你们，也配？”月笑得放肆，口中不假思索就说出来的话，更像是一把又一把的尖刀，刺入了一众村民的心口，扎得人鲜血直流，痛不欲生。 第432章 金虎戴罪立功 “第一次见到如此不要脸还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江慕白忍不住腹诽道。之前的村长要强行让金花献祭，就是用的这套说辞，现在月以同样的话说给了一众村民，看着这些之前还冠冕堂皇，满口仁义和牺牲精神的人脸上变了又变，也属实精彩得很。 叶巧儿表示认同，这个称为月的，屠杀了人家整个村子还敢堂而皇之的说出来，祭坛下站着的村民显然已经生出了背叛的心思。 她心里这么想着，忽然又意识到了一件事。 月之所以肆无忌惮的承认了屠杀的真相，根本就没打算让这里的人活着出去。依照月这样的人，屠村都做得出来，可见其阴狠毒辣。 村民们知道了这件事的真相，若不能为他所用，定然是不会再留下活口。 果不其然，只见月大声笑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们既然已经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那么今日，就通通为我火教献祭吧！也当时好事一桩，下了黄泉也值当。” “我呸！鬼话连篇！喝大了吧。”江慕白暗骂一声。 机会难得，江慕白对叶巧儿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赶紧带上金花往石门的方向逃走。 江慕白懒得在同这人废话，现在局势已变，他直接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同领头的月打了其阿里。叶巧儿看准机会，大声道：“大家快跑！” 叶巧儿一嗓子喊出来，祭坛四周一下子像是炸开了锅。 一些村民还迟迟不敢相信这个真相，已经反应过来的村民已经动手和旁边的白袍教徒动起手来了。 跑的跑，打的打，一时间全场混战，乱作一团。 何广田见状兴奋至极，他刚才就看到了叶巧儿好好的出现在另一边。只是局势困顿，他自己被绑着，叶巧儿和江慕白带着一个金花肯定是无瑕来救他的。 现在因为金虎的几句话，让村民和火教的教徒之间起了内讧。 原本敌众我寡的局势就被扭转了。 且不论战斗力如何，就数量上也比他们原本的局面多了许多胜算。 至少现在，他们逃出去更容易了。 “金虎，干得不错啊。”何广田对金虎道。 金虎看着乡亲们和火教教徒打成一团，不知作何表情，当初屠杀的真相是大家心底的痛，一下子揭穿真相让他的心底也是五味陈杂。 何广田又道，“你还能动不？” “啊？能。”金虎回答道。 何广田早就看到旁边不远处有一个石块，只要再往旁边移动两米就能够得到。 混乱中，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两人已经解开了绳子。 叶巧儿带着金花跑不动，她环顾左右，正想着去找何广田和金虎。 何广田就已经跑了过来。 一路上枪林弹雨擦肩过， 叶巧儿真是为这个穷酸书生捏了一把又一把的汗。 终于，何广田跑了过来，他看了一眼金花，叶巧儿王妃的身份不好在外人面前暴露，何广田想了想还是换了个措辞道，“叶姑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呢？”叶巧儿回答道。 “我也没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走吧！”何广田道。 此时金虎也已经感到，叶巧儿不是什么圣母，金虎之前意图将她推下密室杀掉，已经是和他再没有什么情面可言。 她救下金花，一来是因为之前的承诺，二来是因为金花无辜，同为女子，叶巧儿难免生出了恻隐之心。 见金虎过来，叶巧儿便将身边的金花交给他道，“答应你的，我做到了。” 听见叶巧儿这句话，金虎内疚的低下了头，他接过妹妹金花，又一次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说对不起，金虎也不知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对于已经背叛过自己的人，叶巧儿并没有多余的话想同他说，原谅是不可能的，就此陌路是最好的结局。她朝着江慕白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快些跟上大家，便转身和何广田一起往外跑去。 四周的村民哪里是火教教徒的对手，就算心里有着仇恨，在明知道打不过的前提下，谁也犯不着和对方拼命。 那不是鸡蛋碰石头，白白送命嘛。 于是打了几下算是泄愤之后，村民一个接一个的跑了。 只留下了村长和金虎还待在祭坛这边。 金花早已经是强弩之末，跑路是根本跑不动的，脚上的镣铐是玄铁打造，非常重，一时半会有根本解不开，两人走的速度估计还不如一个三岁孩童。 何广田看不下去，虽然这金虎背叛他们在先，确实挺可恨的，但他也是一心为了能救下金花才被村长那个老奸巨猾的家伙给骗了的，切当他是救人心切才生出了背叛他们的想法吧。 现在他们之所以能有这么好的机会逃跑， 也多亏了金虎吼出来的那一句话，揭开了真相，引起了众人内讧。 这么一想，金虎似乎又成了‘戴罪立功’。 何广田探了口气，走过去扶起金花的另一边手臂，和金虎一左一右将金花架了起来，两人共同帮着金花承担部分体重，三人加快了速度继续往出口的方向走。 金虎满眼感动的道，“谢谢你，何广田。” 何广田真是受不了这人，一会儿跟他说对不起，一会有眼泪汪汪的对他说谢谢。 若是对方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这么一副表情望着他还好，金虎这种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梨花带雨泪眼婆娑的望着他，只会让何广田觉得肉麻至极，一时间汗毛倒立，从心理到生理都十分不适应，胃里翻江倒海，连夜饭都差点要吐出来。 “你快闭嘴吧，劳资没心情听你说这个，一马归一码，别以为之前的事情就那么算了。等出了这个鬼地方，我再跟你算算之前的账！”何广田咬切齿的道。 他到底在热心什么劲，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再要同金虎废话下去，谁也别想逃出去好吧。 “是是是，之前是我的不对，出去之后，任凭你怎么处置。”金虎回答道。 第433章 金虎身先士卒 在金虎和何广田的身后，村长还在跪拜。 他中毒太深，一直以来他都自以为自己是最受到月器重的人，也曾经一度以为自己会是整个村子里最有资格加入火教的。所以在真相被揭露之后，他也是最难接受的一个。 支撑着自己将近十年的信念轰然崩塌，村长的整个精神状态都几近崩溃。 在一片混乱中，村长被教徒们一刀砍去了脑袋，鲜血溅了一地。 饶是村长老奸巨猾，算计了一辈子，也万万没算到自己最后的结局竟然是死在自己效忠了一辈子的火教教徒手中。 石门内长长的通道，九曲八拐。 何广田和金虎一左一右扶着金花跑了一阵，本就虚弱的金花，进过这么一番折腾早已晕了过去，刚才基本上是被两个男人架起来悬空提了一路。 叶巧儿终究还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话是说得狠，好似要与金虎一刀两断恩断义绝。 “等一下，金花她已经晕过去了，你们两个这样将她拖行一路，人家姑娘的腿还要不要了？”叶巧儿对他们二人道。 金花的脚上本就受了伤， 玄铁脚镣的重量将她的脚上刮出了又几道新的血痕，鲜血不住的往外溢出，看上去触目惊心。 “我来背她。”金虎提议道。 何广田一介书生生得瘦骨如柴，本来也力不从心，听金虎这么说，便也就依照金虎说的放下了金花的手臂，将金花背在身上。 “我们这么跑，目标太大了，从这里成出去不远就是山洞的出口，我们分开行动吧。”何广田仔细听了一下身后的动静，追兵越来越近，他们带着金花一道的话，很难脱身。 “可是，这样一来，万一追兵全都选的他们的方向，金虎还背着金花，这可怎么可能脱身？”叶巧儿觉得这个提议不妥，反驳道。 说话间三人又往外跑开了一段距离。 金虎忽然停下脚步道，“叶姑娘， 他说得对，我们分开跑才能增加逃出去的机会，本就是我和金花亏欠了你们的，怎么好再拖累你们。我们就此别过吧。” 叶巧儿思索一阵子，江慕白那厮在后面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但依照江慕白的功夫，一时半会应该还死不了，就算不能打败月，他自己的轻功就足以他保命的了。 “那你们走这边，金虎你背着金花先走，后面的若是遇上追兵，我和何广田还能帮你们断后。”叶巧儿考虑周到，催促着金虎赶紧背着金花离开。 “叶姑娘，你和何广田对我和金花的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若是日后江湖再见，我金虎任你差遣。今日推你下密室之事我还是想再同你道个歉，对不起，以及真的谢谢你今天救了我和金花。”金虎千恩万谢，若非是此时还有金花背在背上，看他那架势，肯定是会跪下来磕几个头。 何广田受不了金虎这幅样子，叶巧儿也是一样。 叶巧儿当即摆了摆手，不耐的道，“赶紧走啊，就算你要道歉也得是你有命活着出了这里再说，快走快走，一个大男人怎么比个老太太还婆妈。” “谢谢你们，那我们先走了。”金虎终于说完，转身要走。 就在这时候， 身后的黑暗之中，一道白色的身影已经悄然逼近。 只见寒光一闪，一把刀对着叶巧儿当头劈了过来。 “小心！”金虎大喊。 何广田距离叶巧儿最近，他感受到身后有人忽然接近时，却也只来得及将叶巧儿往旁边大力推来。 叶巧儿被何广田一推， 十分惊险的避开了身后火教教徒的一击。 但也正是因为何广田这一推，叶巧儿也被推倒再地。 火教教徒一击不中， 转而继续攻了上来。何广田想来救叶巧儿，被火教教徒凌空一脚踢出老远，再想扑过来救人，刀已经从叶巧儿面前挥下。 “噗”的一声。 空气中一下子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金虎在最后关头，放下了金花冲了过来，一把推开了叶巧儿，自己却被火教教徒一刀捅了个‘透心凉’。 鲜红色的血喷洒出来，溅了叶巧儿满脸，衣服上也粘上了金虎的鲜血。 她双目瞪大，冰冷杀气已经在眼中弥漫开来。 “该死！”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从头上扯下一根发簪，发狠一般的对着白袍的火教教徒的颈部动脉就是一顿猛刺。 火教教徒想要拔回自己的大刀，来对付叶巧儿，却被金虎死死扣住了刀，抽不出来。躲闪不及，生生挨了叶巧儿一顿刺。 叶巧儿见自己已经得手，更是发了狠，用尽浑身力气接着将发簪往那一名火教教徒的颈部动脉中刺去。 何广田终于又爬了过来，两人一并合力制住了火教教徒的挣扎，成功将其击杀。 再回过头来看向金虎，他脸上已经血色全无，嘴巴里还在不住的往外冒出鲜血来。 由于失血过多，浑身都发冷。 “金虎，你坚持一下，等我们出去，找到大夫救你。”叶巧儿不敢碰他胸口的那一把刀，但光是看刀尖刺进去的长度，也不难知道金虎的心脏已经被刺穿了。 说这句话，也不知是安慰金虎，还是安慰自己。 金虎知道自己已经没得救，他犹如回光返照一般，忽然大力的抓住叶巧儿的手，认真看着她道，“叶姑娘，你，你替我照顾好，我妹妹。” 金虎也知道自己或许并没有那个资格去要求叶巧儿为自己做些什么，可他放心不下金花，也找不到其他的人可以托付。 他的确帮叶巧儿挡了刀，可他之前也确确实实差一点将叶巧儿推下密室害死。 临死之前还惦记着金花，金虎这个兄长是真的已经做到了极限。 见叶巧儿不说话，金虎坚持着最后一口气，又道，“之前是我不对，一命换一命，叶姑娘你就原谅我吧，替我将金花带出去……叶姑娘，何广田，金花就拜托你们了……” 金虎是强行撑着最后一口气，话一说完就落了气。 第434章 同村民们说明真相 “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妹妹的。”叶巧儿说着，用手将怀中的男孩眼睛合上。 另一边月一击不成被江慕白制服，他咬牙一挥手吹响了怪异的口哨。 闻哨声，几个教徒纷纷掩面，原地起了一阵风，风沙卷起了山洞之中的浮尘，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睁不开眼。 等这阵风过去，山洞之中已经空无一人。 “可恶，让他们跑了！”何广田气道。 江慕白倒是一点都不吃惊，若是火教的人这么容易被抓住，他才会觉得奇怪。 收了手中的长剑，他转过身正看到叶巧儿抱着已经冷却的金虎的尸骨。 他满不在乎道：“一个叛徒，有什么可怜。” “他也是无奈之举，起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选择了善良。何大人，你在这里好好照顾金花，我要去山洞里面一探究竟。” 说着，她起身准备进去，却被江慕白一手拦下了。 “火教的老巢不在这里，他们不会在自己的老巢门口祭奠的。” “那我也要进去看看，千辛万苦来了一趟，不能无功而返。” 说着叶巧儿看也不看男人一眼，坚定的走了进去。 里面果然空旷旷的什么都没有，在山洞最里的拐角处，堆放着一堆尸体，看起来都是女性，年纪不大，一看就是那个村子这么多年来献祭的人。 何其可悲，他们费劲如此努力得来的却只是一具被抛下无用的白骨。 她微微闭上了眼睛，随手拿起了之前村民们扔下作为武器的铁锹，开始挖坑。 紧随她而来的江慕白看到了，出声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将他们都葬了。” “葬他们？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男人不屑道。 叶巧儿一双猫眼定定的看了过去，神情中带着怜悯。 “他们不过是可怜人，死后若是连一片安葬的地方都没有，那就太不得安宁了。将金虎的尸体也带来吧，将他葬在这里，带着他的尸体回去不太方便。” 江慕白本想拒绝，转念想了想回身去取尸体。 几个人合力将这里的白骨全部葬了进去，只留下村长一个孤零零的倒在外面，头颅上那双眼睛怒目圆睁，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 “自作自受！”何广田唾弃道。 “中毒太深了，谁也就不了他。被自己的欲望吞噬，也算得上他是自讨苦吃，不要管他了，咱们回去吧，背上金花。” 三人趴下了峭壁，原路返回。 回去的路因为没有人引领，难走一些，好在江慕白过目不忘，几乎将路线牢牢地记在了脑子里。回到村子已经到了晚上，三三两两受惊的村民在路上游荡，三两个凑在一起小声的说着什么。 他们倒是凭着本能回来了。 叶巧儿松了口气，随手抓住了一个男人开口道：“劳烦将所有的村民们都召集起来，我有话要说。” 看到是在山洞里将他们放跑的女人，对方微微点头，放下了警惕。 不一会大半的村民都被召集了过来，他们聚在一起，瑟瑟发抖，头一次面临群龙无首的困境，没有人敢说话。 “我知道大家都很困惑，很害怕，不过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生活才能继续下去。” 叶巧儿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有些人试图看向他们的身后，似乎在期盼还有人露头。 只可惜，他们期盼的人已经尸首分离，躺在冷冰冰的山洞里了。 “村长死了，有些人可能已经看到了，是被火教教徒所杀，至于那些人是谁，想必也不用我多说了，这么多年，你们便是一直被他们迷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听到这句话，人群中不少失去了亲友的人纷纷落下泪来。 “姑娘，那我们如今怎么办？村长……村长……” “还不明白么，村长已经死了！” “那我们以后怎么办，我们就没有村长了么？” 叶巧儿听了片刻继续说道：“不管失去了谁，日子都要继续，如今村长自讨苦吃，已经被他的心魔所杀，值得高兴的是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控制你们了。那些火教的人就是用邪教控制信徒的手段，让你们听信于她们，十多年前村子里的那场浩劫也是他们所设下的。如今谎言被撞破，想必他们也不会再回来了，日后你们也要想好自己的出路，我们三人只是过客，这件事了结，我们也要离开。” 下面响起了稀稀拉拉的失望之声，这些人跟惯了领头羊，如今无人牵头反倒不习惯。 一个叫老孙的男人第一个开口道：“算了，留在这里也不过是个伤心地，明日我便离开，去别的城市过活。” 有了他的开头，不少人跟着附和，都决定离开。 有一部分人则记挂着乡土，还是决定留下来，这些都由不得她们干预了。 将该交代的话交代完，叶巧儿便退了下去。 如今金花还因为村长所喂的迷药昏迷不醒，他们还是要等小姑娘清醒过来，方才能启程。 老孙主意到他们，出言邀请道：“我明日要走了，屋子也不住了，金花还没醒，不如你将她带到我家去，好好休息一阵在启程？” 叶巧儿思量片刻，也没有推辞，毕竟一直靠两个男人背着金花也不是办法。 再说从通天戈壁返回路上艰辛，他们也都倦了，不可能顶着夜色离开。 三人带着金花，去了老孙的房间。对方收拾出了大屋让给他们。 她注意到在房屋的一侧有一方灵牌，正是老孙的妻子的，她的妻子也是献祭中的一位。 “你的妻子尸骨就在山洞的最里面，我们临走之前已经将她安葬了。” 虽然知道多说无用，叶巧儿却还是说了。 老孙眼含热泪道：“都是我，是我昏了头，三言两语便被人骗了，拿自己的妻子献祭，谢谢你们。” 说着他退出了房间，让他们先好好休息，自己可能明日一早便离开了。 三人将老孙送出去，便关上了房门。 屋里没有了别人，他们几个放松了不少，纷纷摊倒在榻上。休息片刻，三人方才起身，盯着榻上昏迷的小姑娘。 第435章 金花醒来求情 俗话说，死者为大。 饶是何广田和叶巧儿对金虎之前的行为都有所怨气，如今也不好再追究什么。 “金虎这小子也忒不厚道了。”何广田看着躺在床上至今昏迷不醒的金花，低声喃喃了一句。 “你少说两句吧，我既然受人之托，就要忠人之事。”叶巧儿瞥了何广田一眼，岂会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们此行本就困难重重，自己都顾不过来，金虎临死之前却又要叶巧儿代他好好照顾金花，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金虎做过背叛她们的事，却又为叶巧儿而死，临死所托，叶巧儿不可能放任金花一个娇弱女子不管。可这样一来，他们自己的行程只怕就会被耽搁了。 “王妃，我知道，金虎是为了救您才死的，但真算起来我们也不欠他什么。金虎曾经想至您于死地，背叛我们转而投靠村长，若不是你福大命大从密室中顺利逃脱了，我定然要跟他拼命的。再说了他背叛在先，我们却也还是履行了承诺，如之前所说的，帮他救出了金话，现在就因为他帮你挡了一刀死了，就要你照顾金花下半辈子，他这买卖做的未免有点太……” 何广田心里也是记挂这叶巧儿这一路千里迢迢费劲千辛万苦才到达火教，眼下胜利在即，很快就能找到解药回去了，却要再平白担起照顾一个陌生人的责任。想想就觉得不值当。 可金虎一条人命换的一个托付，叶巧儿怎么可能拒绝。 “叫你少说两句，你是听不懂吗？”叶巧儿皱眉道。 床上的金花不知道何时已经醒来，虽然没有睁眼，但眼角处正在往外溢出眼泪，低落在枕巾上，像是一朵晕染开来的梅花。 “王妃，你就是太心慈。”何广田无奈道，碍于叶巧儿的眼神，最终没有再说下去。 枕巾上的梅花又开了三五朵，室内一片寂静。 叶巧儿轻轻叹了口气，对金花道，“既然你已经醒了，就睁开眼吧。不知你刚才你听到了多少，但逃避下去，不是办法。” 何广田方才只顾着说话，完全没有注意到金花已经醒来。 他自觉失言，刚才的话可能会让金花听了伤心，可要他张嘴道歉，他又觉得自己之前没有说错什么。本来金虎以死相托就做得不是很地道，虽然是与金花没关系，但道歉的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何广田张了张口，最终没有把道歉的话说出口，他别扭的转过头去。内心细微的内疚感促使他不断催眠自己说，之前的话金花没有听见。 床上的金花缓缓睁开眼睛，眼角处又滚落了一大滴眼泪来，她哽咽着问，“我哥哥他……是不是已经没了？” 那语气是无尽的悲痛与绝望。 金花刚才已经听到了金虎死了消息，她一直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幻想着疼爱她的哥哥会在她睁眼的时候出现在眼前。 可现实就是金虎已经死了，她多问的这句话，不过是最后的确认。 叶巧儿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认真道，“对不起，金虎他，是因为救我才死的。是我对不住你。” “不，这位大人说得没错，是我哥背叛你们在先，您没有什么好对不起我们的。是我，该感谢您救了我出来。否则金花可能就要死在祭坛上了。”金花一边哽咽着，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从床上支撑起上半身。 金花身体还没有恢复，身子正虚弱，叶巧儿连忙去扶她。 只见金花情绪忽然变得激动起来，金虎是为了叶巧儿死的不假，可金花知道，背后真正的仇人是火教的那些人，是他们在十年前屠杀了村子，害得她小小年纪只能与金虎二人相依为命。 也是火教的人掌控村长，要大家都做了火教的傀儡，还抓了她去献祭，若不是她被抓了去，哥哥金虎也不会因为赶来救她最后死在火教教徒的刀下。 谁是谁非，金花可比金虎拎得清。叶巧儿智勇双全，敢作敢当，哪怕被金虎算计得差点丧命，最后还是来救了她，也答应要照顾她…… 看人的直觉告诉金花，眼前之人是绝对可靠的存在。她努力的从床上爬起来，想要下床，被叶巧儿拦住。 “金花你身子尚未恢复，你想做什么？要喝水吗？”叶巧儿不懂她为什么突然从床上爬起来，就要下地，遂扶着她问道。与此同时，使了个手势招呼何广田倒杯水来。 金花却执意要下床，叶巧儿见她竟然也还有力气，也就没再阻拦。 金花下了床，在叶巧儿面前站定，郑重严肃的对叶巧儿行了跪拜大礼。 一个身子还虚弱的女子对叶巧儿行这种大礼，让她如何去接。 叶巧儿连忙去扶，金花却认真道，“王妃娘娘，我知道您是王妃娘娘，是您从祭坛上救了我，金花感谢您的救命之恩。只是金花还有一事相求，希望您能答应。” 何广田端着水杯的手又将杯子重新放回了桌子上。心道，金花金虎不会是亲生的兄妹，两人怎么都要摆脱王妃做事，还真蹬鼻子上脸了？ 这两兄妹真当王妃娘娘是冤大头了？ “金花，你先起来。”人家一个伤患跪在面前，叶巧儿也不好坐着，她劝说金花道。 “王妃，草民斗胆，请您答应。”金花非但不起身，还十分郑重的给叶巧儿磕头。 “行行行，你先起来再说。”叶巧儿又想将金花扶起来。 “您不答应，金花就不起来。”金花跪在地上继续道。 听得叶巧儿太阳穴直跳，这姑娘怎么还是个犯轴的。心里一阵无语，金花这话还威胁上她了不成。 瞧金花这样子，是真的有事相求。 叶巧儿叹了口气，无奈道，“好，你说。” “王妃娘娘，请您收了金花吧。金花想要跟在您身边，努力变强，以待他日能手刃仇人，为哥哥报仇。”金花说得诚恳，脸上还挂着一行泪痕，说完又对叶巧儿磕了一个头生怕她不答应。 第436章 要前往罗州了 看得出金花是个一根筋的，一个面容憔悴得不成样子的姑娘跪在面前，叶巧儿还能怎么决绝。 “跟着我也行，但这一路困难重重，随时都可能有性命危险，你可想清楚了？”叶巧儿无奈的道。她虽然是王妃，身份尊贵，但眼下她出门在外，明里暗里想要杀她的人可不少，叶巧儿自己都时常自身难保朝不虑夕，金花跟着她未必是明智之举。 “王妃娘娘大恩大德，金花没齿难忘。往后金花愿为王妃鞍前马后，在所不辞。”金花千恩万谢，不住的扣头。 “行了行了，再磕下去，该破相了。我可不想身边跟着个破了相的丑姑娘。”叶巧儿走上前，对金花伸出一只手来。 金花这一次终于没有再继续犯轴，她也伸手握住了叶巧儿的手，站了起来。 何广田站在一旁，眼神复杂。 比起外人的伤害，往往是自己人的背叛更为致命。金虎曾经背叛过叶巧儿，金花能信得过吗？ 就在这时候，窗外一阵劲风吹过。 一个人影从窗户翻墙进来，只见那人吊儿郎当的对叶巧儿吹了一声口哨，然后得意洋洋的挑眉道，“小美人~惊不惊喜？” 正是江慕白那厮。 见他行动如此之快，看来是毫发无伤的全身而退。 叶巧儿和何广田又一次为此人的武功感到惊诧。 江慕白的武功就像是永远看不到尽头一般，神秘莫测，无人知道他的实力到底已经到达了什么恐怖境界。 “有门不走你翻窗，江慕白你爱好很独特嘛。”叶巧儿看见他一脸轻佻的样子就不爽，出言调侃道。 “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江慕白走了过来，自顾自的又道，“我有事要跟你说，出来一下。” 叶巧儿对江慕白可没有什么话好说，之前答应合作只是为了能一起逃出来。 她以为他们的合作早已经结束。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了江慕白，心想这人还真是像是一块牛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开。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再见！”叶巧儿皮笑肉不笑的道。 面对叶巧儿的这番言语，江慕白早已习惯，脸皮十分厚的凑到叶巧儿跟前，从袖子里摸出一个什么东西来，炫耀道：“你确定要对我这么无情？你看这是什么？” 看形状，应该是一块腰牌。 “这是什么鬼东西？”叶巧儿皱眉，不耐烦的想去抓，江慕白又十分欠揍的拿开了。以他的身手，叶巧儿被逗得团团转也抓不到。 “江慕白，你找死是不是？”不给她看又非要在她面前舞，叶巧儿抢不到想放弃，江慕白又拿了腰牌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气得叶巧儿拳头都紧了。 旁边的金花这时候忽然大声道，“这个图案我好像见过！” 江慕白这才转过身来，打量一眼，一改刚才嬉皮笑脸的态度，江慕白认真道，“你就是金花吧？你在什么地方见过？” 此时叶巧儿和何广田也都认真了起来。 大家围拢坐在桌子前，仔细观察起了江慕白带回来的腰牌。 金花仔细回想一阵，回答道，“这个图案，我记得是在罗洲。有什么问题吗？” “罗洲。好啊，就去罗洲！幸亏我留了个心眼，在打斗之中将月的这块牌子摸了来，我们这一次也不算是一无所获了。”江慕白勾唇一笑，将腰牌在收了会回去。 “金花，你身子能不能坚持，我们马上就要准备出发了。”叶巧儿看了一眼金花，询问道。 通天戈壁的线索断了，现在得到了这块腰牌也算是一个新的线索。那个火教首徒不是那么好对付，叶巧儿和江慕白等人得尽快前往罗洲，以防对方发现腰牌不在之后，事情又生出变数。 “正好啊，我们又可以一道了。”江慕白兴奋道。 “谁要跟你一道？你自己哪里凉快待哪里去。金花，何广田，你们两个尽快收拾好东西，我们即刻出发。”叶巧儿白了江慕白一眼，转头对何广田和金花道。 “好。”金花点了点头，和何广田一起开始收拾东西。 “美人，你也太冷漠了，你这么说，我很伤心的。”江慕白故作西子捧心状。 “滚！”叶巧儿直接下逐客令。 “刚利用我得到线索就要赶我走啊？我偏不走呢，反正你也拦不住我。”江慕白一面假装很受伤的样子，一面又说着十分欠揍的话。 是了，依照江慕白的功夫，他如果非要跟着叶巧儿，还真是没办法甩开。 “你轻功那么好，原来就是当跟屁虫练出来的啊。”叶巧儿没好气道。 心里颇为无奈，也是服了这个人了，一直跟着她。 反正也甩不掉，叶巧儿也只好由着他去。 一行人整理好了行李，稍作整顿，就一起出发上路了。 罗州是更加西北之地，那里更是荒凉，民风彪悍。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打劫的马匪，但都被江慕白收拾了。 “喂，叶巧儿你看看这一路，现在是不是觉得有我在也不错？”江慕白仗着自己功夫高强，走在最前面开路，杀完了马匪还不忘转头像叶巧儿炫耀。 “江公子好厉害啊。”金花赞赏道。 “嘁，谁知道是不是他这个扫把星招惹来的，有他在这一路准没好事。”叶巧儿心里虽然是那么想过，但嘴巴上还是一贯对江慕白没什么好话。 像是验证她这一句话一般，叶巧儿话音刚落，又是一群马匪突然出现在前方，挡住了去路。 “巧儿，虽然我心悦你，但不得不说一句，你真是乌鸦嘴。”江慕白猛地给自己灌了几口水，拔出了剑， 做好了迎战准备。 “呐，你那么爱炫耀，得给你一个展现的机会啊。”叶巧儿看了一眼对方的人数，心底对江慕白的实力还是信得过的。 “行，你等着看吧。”江慕白无奈一笑，内心自嘲，自己这一路当真快成一个打手保镖了。 战斗一触即发，江慕白凭借自己过人的轻功，脚下步伐诡异至极，几个旋身就已经到了领头的那人身后。 第437章 狡猾的马匪大锤 擒贼先擒王，江慕白深谙其理。 从混乱之中一举刺杀领头之人是他惯用的招数，说实话，叶巧儿都觉得江慕白有这等毒辣的技能不去当个刺客有点浪费人才。 “大家停手，停手！”为首的马匪大声喊道，众人闻声全都停了下来。 马匪头子是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称作‘大锤’，是这一带一个马匪帮的帮主。生得一脸络腮胡，皮肤黝黑。明明是个长相粗矿的汉子，此时却腿软得快要站不稳，眼里也急出了泪花。 眼看江慕白的剑已经架在脖子上，这马匪头子怂也怂得快，连忙求饶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使我有眼不识泰山惊扰了您，还请您大人大量不要杀我啊……” 江慕白才懒得听他废话，剑刃一动就要抹了大锤的脖子。 只听大锤嘴里像连珠炮一样，一口气不带停顿的又道，“你的腰牌我见过，我知道你们要去哪里，这西北之地地势险要，您一个外地人，想来也是需要一个向导吧，留我一条命，我可以帮你们……” “呵呵，你倒是挺机灵啊？你当真知道这个地方？”江慕白被这马匪怂的样子逗笑。 “我绝对不敢骗您啊，依照您的本事，就算让我逃跑，我也跑不过您不是？”大锤一脸赔笑，对自己和江慕白武功的悬殊有清醒的认知。 由于他心底害怕得不行，强行扯出的这一丝赔笑要多僵硬有多僵硬，简直比哭还难看。 “行，暂且信你一次，本大爷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江慕白抽开剑，在大锤肥大的屁股上踢了一脚，将他踢得一个踉跄摔了个大马趴，江慕白又道，“还不带路？” 大锤揉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刀也不敢捡，忙不迭的对江慕白道，“是是是，我这就带您过去。” 身旁的几个小弟，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江慕白又是一脚踹上去，“别想耍什么花招，敢戏弄我们，本大爷不介意把你们连锅端，做一桩为民除害的好事。” 大锤连忙对几个手下使眼色，让这几个人收敛一点，那几个人都是帮派里功夫的佼佼者， 平日里可没吃过什么亏，见大锤被一个外人收拾得像孙子一样，一个个心底都明显不福气。 也许他们都以为，江慕白刚才那一招制敌的本事只是趁人之危，以为是江慕白运气好在没有被发现踪迹的时候跑到了大锤的身后才占了上风。 但只有作为马匪头子的大锤是最为清楚的，他在这一带为非作歹称王称霸多年，中途也遇见过很多次厉害的角色，但只有眼前的这个男人给他的感觉最为恐怖。 若不是自己眼睛尖，恰巧看到了江慕白的腰牌，说出了对他有用的信息，大锤丝毫不怀疑这个武功恐怖的男人会毫不犹豫的一剑杀了他。 大锤不是没有想过，趁机联合兄弟们再次对付江慕白。 但刚才大家马么多人站在前面，都没有人能拦住江慕白，甚至连江慕白是怎么出现在大锤身后的，都没有人看清楚。 可见此人的武功早已经登峰造极，到达了一个极其恐怖的境地。 和江慕白硬碰硬，只是让整个马匪帮白白丧命而已。有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江慕白和他身后的那几个人一看就不是本地人，想来也不会长期呆在这里，大锤犯不着因为一次抢劫不成就和人拼命。 他大可由着江慕白一行人去完成自己的事情，等他们走了之后，马匪帮依旧是这里的龙头老大，从此井水不犯河水的，好过白白覆灭。 想通了这些之后，大锤便带着江慕白和叶巧儿一行人去了自己的寨子。 大锤的老巢在一处深山之中，众人走了好一阵子才到。 人生地不熟的，未免马匪耍什么花招，江慕白一直走在大锤的身后，一旦对方有什么招数，江慕白就会随时扭断大锤的脖子。 四周的匪徒越来越多，江慕白意识道他们这是来了人家老巢了，当即变了脸色，动作十分迅速的一把了拎住了大锤的后领。 “哼， 我倒是小瞧你了，竟然还敢耍花招？我看你是嫌命长！”江慕白冷声道。 “好汉手下留情，都是误会，误会。您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骗您啊，您要去的地方确实就在这边。”大锤被人掐着命运的后颈，惊恐万分的连忙解释道。 活了一辈子，大概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害怕一个人。 天知道他走在江慕白前面，心里得时刻防备着江慕白一个不爽给他一剑‘透心凉’，早已经吓得冷汗直冒，汗水把后背的衣服都浸湿了。 “这里分明就是你的老巢。”江慕白可没有看见四周哪里有和腰牌上一致的图案，四周的马匪倒是越来越多。 这里地势险要，丛林复杂，若是被这帮人‘包了饺子’，江慕白一个人还好，但后面还有叶巧儿、金花和何广田三个战斗渣渣，打斗起来怕是有点麻烦。 马匪头子大锤苦不堪言，欲哭无泪。 若是可以选择，他也不想带江慕白来自己的老巢啊。毕竟他是真的怕江慕白一个不爽直接把他们整个马匪帮连锅端了。 可惜偏偏江慕白要找的地方他只在这里见到过一样的图案，大锤咽了一口口水，汗水直冒，连忙解释道，“爷，不是我非要带您来这里，是您腰牌上的图案和我之前发现的一间密室上的图案一致，我也是想着应该就是您要去的地方才带您来的。” “最好是。若是你骗我，你该知道是什么下场！”江慕白松开手，再一次给了大锤一脚。他声音冷冽，浑身散发的冰冷杀气，让他看上去像一个暗夜修罗。 “不敢不敢，爷，您这边请，很快就到了。我真的没有骗你，之前我建立山寨的时候曾经无意挖通了一条暗道，道的那边就连着一间密室，其中就有您腰牌上的这个标志。”大锤爬起来，连忙道。 第438章 土匪窝里面的密室 江慕白并没有因为大锤这幅样子就放松警惕，相反他比之前更加警惕了起来。 毕竟还要带着叶巧儿他们三人，万一其中一个落入敌方之手就会局势逆转，因此江慕白不得不谨慎。 大锤带着江慕白和叶巧儿一行人走到一个山洞门口，从里面进去，启动机关。 一条悠长的楼梯出现在众人面前。 两侧皆是石壁，用火把点亮两侧的油锅，空气里便充斥着密室通道常年幽闭的霉味和油锅里燃烧的桐油气味。 前方的路深不可测，众人站在门口沉默以对。 “你走前面！”江慕白抬脚就要对着大锤那已经挨了好几脚的屁股踢下去。 大锤挨出经验来了，江慕白一脚还没有踢下去，他自己就率先往前面踉跄出了两大步，脚下差点不稳，连忙扶着旁边的石壁。 “哼，还敢躲开？”江慕白眼眸微微眯起，唇边勾起一丝坏笑。 只见江慕白动作十分迅速的跟了上去，一下子出现在了大锤的身后，抬脚又是一踢。没有人看清楚他是怎么过去的，仅仅是一个眨眼的功夫，江慕白已经完成了追上去，抬脚踢人等一系列动作。 这一击结结实实踢得大锤差点挂在墙上了。 “我错了我错了，大爷。”大锤急急忙忙道。 挨了这一脚，大锤躲也不敢躲了，只好老老实实走在江慕白前头，为众人领路。 一路往前，四周的光线越来越暗，在不远处已经可以看密室的门。 就在这时候，领路的大锤忽然身影一闪不见了。 “糟糕！”江慕白低声咒骂一声，就知道这马匪头子不会真的那么容易驯服，现在密室大门就在前方，四周光线微弱，江慕白也不想贸然去追大锤。 况且叶巧儿他们几个还在后面，江慕白不放心。 本欲放大锤一马，结果这人偏偏又在密道之中启动了什么机关，大家在黑暗中躲闪不及，情急之下横冲直撞四处乱躲，又无形中触碰了更多多机关。 四周一下子飞射许多箭簇，中间夹着刀片。 “有完没完，怎么每次都是这些招数。”江慕白吐槽道，最近两次被这种密室机关攻击，两次都遇到同样的箭簇飞刀，他心下腹诽，这建造机关的人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又或者他们之间共享了图纸？ 只见江慕白一面在三人面前将手中的剑舞得起飞，形成了一堵墙，将大家护在身后。 “你们自己小心。”江慕白大喝一声，手中剑招一转，以攻为守。 身后三人闻声连忙跳开，各自找了个位置躲闪迎面而来的攻击。 有江慕白在，还算是有惊无险。 大家一起继续往密室大门的方向走去，不多时候，终于走到了密道的尽头。 “江公子您看！”金花忽然指着一处，大声道。 “没错，就是这里！看来那马匪头子也并没有骗我们。”叶巧儿看着金花所指的方向，哪里果然有一处密室。 “可算找着了，一路上累死了，哎。”何广田大口喘气，因为刚才躲避密道中的暗器，他额头上已经出了不少的汗珠。不知道是热出来的，还是因为紧张害怕给急的。 “一路上都是我在出力，你累什么。”江慕白没好气的拆穿到，说完他也走了过来，看向密室门上的图案，认真的道，“嗯，确实是一样的图案。” 金花一听江慕白都这么说，头脑一热迫不及待道，“那我们还等什么，我先进去了！” “小心！”江慕白刚想提醒，金花已经抬手推门。 门上的机关被触动，瞬间发射出几只箭来，那长箭的顶端带着小小的钩子，在幽暗的密室之中闪着寒光。 金花站在最前面，首当其冲。叶巧儿眼疾手快用身子一下子将金花撞开，金花惊险躲过。 可随之而来的一只箭却正中叶巧儿的手臂。 “王妃小心！” “王妃！” 何广田和金花都是一声惊呼，两人连忙凑上去看叶巧儿的伤势。 “让开，你们两个又帮不上忙，让我来。”江慕白冷声道，他眉头紧蹙，忽然间对金花这个妮子感到非常不耐烦，说话的语气带着迁怒。之前就是金虎给他和叶巧儿弄出那么大麻烦，金虎这个妹妹别又是个坑人的货。 叶巧儿才刚刚中箭就感受到了一股酥麻感，犹如蚂蚁爬上了伤口一般叫人难耐。 “箭上有毒。”江慕白脸色一凌，严肃道。 他抬手动作迅疾的在叶巧儿肩膀上的几处大穴上点了下去，然后才道，“你别动，毒箭必须得取出，否则毒素会深入进去。” “嗯，你动手吧。”叶巧儿面不改色，对江慕白道。 “我来扶住您。”金花连忙凑了过来帮忙，何广田倒是也想来，但男女授受不亲，他也根本没地方可以下手。 “信得过我的话，你现在将这个吃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解开箭头上的毒，但至少可以让你死得不那么快。”江慕白从怀里摸出一个精巧的白瓷小瓶，从里面倒出来一粒药丸递给叶巧儿。 “你死了我都死不了，多谢了。”叶巧儿用没受伤的另一只手接了过去，想也不想的放入了口中。 “你就不怕我下毒，放个蛊虫什么的？”江慕白挑眉道。 何广田看不下去了，出言道，“还废话什么，你到底能不能行！” “哈哈哈哈，你有本事就来，以为我会怕你啊。”叶巧儿笑了起来，江慕白这个人怎么样暂且不提，但江慕白若是真的想对她下手，早就有一千一万个机会动手了，何苦等到现在。 江慕白也不再废话，抬手动作麻利的将箭一下子拔了出来。 “噗”的一声，叶巧儿手臂上的血溅了出去。 江慕白杀人麻利，手下处理伤口的动作也十分的爽快，他使用内力在叶巧儿的伤处一用力，将血水逼出来，然后又撕开一块衣服上的布料，十分熟练的替叶巧儿包扎好了伤口。 叶巧儿虽然整个过程一声不吭，但实际上早就痛得直冒冷汗，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瞬间变得煞白。 第439章 叶巧儿中毒了！ 江慕白的心底忽然就柔软一片，看着她惨白的脸，柔声道，“要不然你在这里等我们吧，或者，我们改日再来？” “不，江慕白，我可以坚持，今日好不容易才来的，机会难得，时不可失，我一定要看完了再走。”叶巧儿坚持道。密室里说不定就有解除程子期体内煞气的解决办法，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叶巧儿也绝对不可能放弃。 “可是你中毒了， 行动的话可能会加速你身上毒的发作。”江慕白一脸担忧，虽然已经给叶巧儿吃了一颗解毒丸，但因为不知道箭头上的毒到底是什么，解毒丸能不能解开箭头的毒也未可知。 “都怪我， 是我太冲动了。王妃娘娘，是我害了您，都是我的错。”金花哭了起来，开始自责。 “你哭有什么用，她都已经中毒了。”江慕白对金花是越发没有好脸色。 金花自知是自己的错过，默默的低下头，不住的掉眼泪。 “好啦，我没事，只是伤到了手臂，又不是什么要害之处，不要紧的。”叶巧儿轻轻拍了拍金花的手，安抚道。 “你已经中毒了，这叫没事？”江慕白一改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态度，严肃道。 “不是也已经封住穴道了嘛，我们动作快一些看完就出来，不会有事的。”叶巧儿也不知道江慕白怎么突然就生了气，放低语气劝说道。 无论如何，今天这个密室她是进定了。 “不行，我们改日再来，先出去把你身上的毒解了。”江慕白搬着一张脸，说得话不容反驳。 谁都知道改日再来，根本就不现实。叶巧儿知道江慕白只是关心她的伤势，但眼下她顾不上这些了。 “江慕白！这是我的事，我今天一定要去。这对我很重要！”叶巧儿也忽然发了火，大声道。 江慕白鲜少被人这样吼过，大概从他出生到现在，敢这样对他说话的人还只有叶巧儿一个。 氛围陷入了僵持，几个人都没有说话。 江慕白怔怔的看着叶巧儿的双眼，眼神中忽然闪过一丝受伤的情绪。他低下了头，自嘲一笑，笑自己自作多情。 过了一会，江慕白长叹一口气，才幽幽的问道，“他就那么重要？值得你不把自己性命当回事？” “是。”叶巧儿的回答不带有丝毫犹豫。 “我们进去吧，有这会子耽误的功夫，在里面都该看了好些东西了。”何广田适时出声道。一路走来，何广田是和叶巧儿一起经历最多的人，他十分明白怀安王在这个女人心中的分量。 听说火教的卷轴中有解除程子期身上煞气的办法，叶巧儿就马不停蹄的奔向北方。途中多少次艰难险阻险象环生没能阻拦叶巧儿，现在解除的办法可能就在密室大门之后，她又怎么可能放弃？ 江慕白见叶巧儿执意要去，也没有再劝阻，他转过身淡淡的道，“既然如此就一起吧，但我要给你们当打手保镖，可没办法扶你。” 叶巧儿一笑，“好。” 现在这幅态度才符合江慕白这个傲娇一贯的作风嘛，刚才江慕白突然生气板着脸的样子还真是让人很不适应。 “密室的大门怎么又是这种设计，真的机关和假的机关都混在一起，你们看到比像是开启石门的机关，记住先不要动手去碰，更不要去推，万一是假的又会触发击机关。我看过之后再动手。”江慕白吩咐道，自己率先找起了机关。 密室外的机关设置和之前叶巧儿和江慕白在山洞被金虎推下密室遇到的那种有些相似，都是不能乱动的。 “嗯。知道了。”金花回答道。 有了之前的经验，四人都十分谨慎。 不多时江慕白率先找到了开门的机关，他轻叱一声，“这密室的建造者不会真和之前山洞里密室的建造是一个人吧，这种设计居然也相差不差的。” 叶巧儿在一旁想到：相似才好呢，他们找起来也更容易。 而且这也再一次证明了他们来得没有错，密室大门的后面就是火教的地盘无疑。 由江慕白大头阵，何广田走在第二，叶巧儿和金花紧跟其后。 大家一起进入了密室之后，身后的石门又一次关上。 “王妃娘娘，这里面怎么什么都没有啊？”金花诧异道。密室内的陈设不满了灰尘，布置得也极其简陋，空空荡荡的。 “按理来说，我们没有找错地方才对。这里面难道说还要其他的机关，连通了其他空间？”叶巧儿也有点迷惑，这里空荡得十分异常。 火教的人应该也不会那么无聊的到，专门建造一件密室来堆灰尘。 其中必有蹊跷！ “我们找，但不要妄动。尤其是你，你受伤了再来一箭的话，神仙也难救。”江慕白叮嘱道。 “我知道了。”叶巧儿点了点头，她不过是手臂受点伤，怎么感觉在江慕白眼里，她就像是残废了一般。 金花扶着叶巧儿一起，何广田和江慕白各自选了个方向查找了起来。 过了一阵子，四人就将密室内部看了一圈。 谁也没找着哪里有什么异样。金花最先沉不住气，她皱眉道，“这里这么空，一眼就看完了。这不会真是个空密室吧？” “你是说做假密室？倒也不是完全没这个可能。”江慕白若有所思的望着其中一面墙壁。 “那他们也真够无聊的，费劲心思还装那么多暗器在里面，还将密室建得这么隐蔽。”叶巧儿吐槽道。如果是假密室的话，主要是用来迷惑外人，那也就没有必要将密室建得隐蔽才对，建造在外面显眼的地方才更能吸引有所目的的人呢来不是吗？ “我也这么觉得。”一直没有说话的何广田忽然发言，他一动不动的、神色异常认真的盯着墙壁的一处，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你这穷酸书生是不是发现什么了？”江慕白好奇的走近何广田，也跟着他的目光看向墙壁的一处，结果墙上什么也没有。 第440章 何广田小露一手 金花和叶巧儿见状也往何广田所看的方向去瞧，一样的什么也没有看到。 “各位看客，就让我来给几位开开眼吧。你们身上还有没有水？”何广田神秘一笑，买了个关子道。 “这墙上什么也没有啊，石壁还能看出点什么？”金花不解道。 嘴上说是这么说，但听到何广田说要水，金花还是非常配合的接下了挂在腰带上的水袋递给了何广田。 “呐，就这么点了，你要做什么？”金花一脸好奇的问道。 何广田接了过去，手里将水袋一掂量，面露难色的道，“哎呀我说你这么点水还不如我一泡尿呢，这哪里够。” “何广田，你还一个读书人呢，我怎么觉得你越发孟浪了，说什么呢？”叶巧儿瞥他一眼，极其无语的道。 当着她和金花两个女人居然说什么撒尿，金花听了脸都憋红了。 “呵呵呵呵，我这不是打个比方嘛。”何广田尴尬一笑，之前在山洞中被村民一起捉住那次，他破口大骂，感觉这辈子从来没有说话这么爽过，之后就有点收不回去。 这要是让程子期知道了，指不定要怎么笑话。 “要多少？你说。”江慕白这个人对于叶巧儿还尚且能有些耐心，对别人可就总是一副火急火燎的态度。 “不多不多，就是这个水袋子满满一袋子就可以了。”何广田连忙道。 “知道了，交给我吧。”江慕白将水袋子接了过去，转身就径直朝密室门外走去。 “他去干什么呀？外面的一路上我都没见着水的，难道江公子要上去弄水，再遇上马匪的人可怎么办？”金花问道。 “放心吧，他艺高人大胆，一个人单挑整个山寨也没有问题。”叶巧儿回答道。 要不是因为这样，她也不会让江慕白一个人去找水。 要知道江慕白的轻功卓绝，一来一回的速度也是他们几个人之中最快的，这时候谁跟上去都只是给他拖后腿而已。 果然，不多时江慕白就回来了，手里拿着满满一水袋的水。 “江兄，我说你这么快就找了回来，不会是真的用的你自己的‘无根之水’吧？”何广田目瞪口呆的看着江慕白归来的身影，接过水袋的手忽然有些僵硬起来。 江慕白成功的被何广田气得爆了粗口，他极其不耐烦的道，“去你娘的无根之水，在废话要不要我灌你嘴里给你尝尝啊？爱用不用。” “用用用，我用，这就用，辛苦你了。”何广田接了过去，忽然他又来了一句找死的话，“你这不会是童子尿吧？” “姓何的你是不是活腻了？我不介意给你的脑袋搬个家！”江慕白从牙缝里恶狠狠的挤出两句话。 眼见这两人马上就要掐起来的架势，叶巧儿连忙岔开话题道，“行了行了，何广田你有什么想法赶紧说出来。” “嘿嘿，王妃您看好了！”何广田将水袋子拿着靠近墙壁，缓缓倒下去一些水。 因为何广田心里也不确定江慕白到底是弄来的什么水，没敢直接用手去摸。 水顺着墙壁缓缓往下，石壁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了石头灰色伪装之下的本来面目。 “原来这石壁后面还有一层，何大人好厉害啊！”金花无不崇拜的道。 “水可是我找来的，厉害什么呀。”江慕白心里还带着刚才没撒完的怨气，小声嘟囔道。 “你这醋都要吃？金花快点夸他两句吧，免得他伤心。”叶巧儿打趣道。 “嘁，不用。谢谢您勒。”江慕白一脸傲娇，继而又很是不耐烦的对何广田道，“你这样弄得弄到什么时候，白浪费老子给你找的水。” “江兄有何高招？”何广田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问道。 “睁大你的眼睛，长长见识。”江慕白一手将何广田手中还剩下半水袋的水拿过去，又道，“站开一点。” 本来他也不想提醒何广田，奈何叶巧儿也站在石壁前，不说出来的话，可能‘伤及无辜’。 三人依言站开，江慕白忽然运转内力，将水袋往空中一抛，水袋中的水一下子撒了出来。江慕白找准时机，凝聚内力，一掌轰了过去，带着内力的掌风将水打散开来，如喷雾一般打在了石壁上，石壁上迅速变色，如同掉痂一般褪下一层，露出了藏在底下的壁画。 “啪啪啪啪”一道掌声响起。 “不愧是天下第一，江兄好功夫！”何广田佩服道。 “哼，没见识。”江慕白满意的道。 金花下巴都快掉地上了，眼睛瞪大，还没反应过来。她早就知道江慕白功夫好，没想到竟然是天下第一，忽然间对江慕白又刮目相看了。 “好了，赶紧看看这壁画上的东西。”叶巧儿出言提醒道。 壁画上的内容很明显，画中讲述了一些火教创立的相关历史事件。 “王妃，您看这是什么！”何广田忽然大声道。 “我看看。”叶巧儿凑了过去。 只见画中有一群人手里捧着一条蛇，蛇忽然变成了一道黑烟钻进了人的身体里，再下一个画面中，那个人忽然倒地，胸口发黑看上去已经死了…… “这就是墨蛇的来历！”何广田激动道。程子期就是中了这一种毒，墨蛇一点一滴的侵蚀人的身体，从而出现煞气。 “原来这是一种西域的毒蛇，蛇人人体就想毒药一样慢慢侵入，时间久了就会被毒性侵蚀五脏六腑……”叶巧儿认真的看着眼前的壁画，忽然感觉一阵目眩。 画中只讲了墨蛇的来源，以及墨蛇对人的伤害，中毒的表现之类的情况，却还没有看到如何才能解毒，解药为何。 叶巧儿又接着看了下去，由于身体越来越虚弱，金花努力的扶着她的身体，以叶巧儿摔倒。 正要看到最后一幅画的时候，江慕白忽然回过头来，原本想说的话卡在了喉咙中，因为他看到叶巧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完全晕了过去。 “叶巧儿！你醒醒！” 第441章 心肠歹毒的大锤 江慕白这一声也引起了另外两人的注意，金花和何广田纷纷转过头来这叶巧儿。 金花这才意识到叶巧儿已经晕了过去。 “王妃娘娘！王妃娘娘！”金花急切的呼喊道，奈何靠在她怀中的叶巧儿没有半点反应。 “交给我，她现在需要大夫。”江慕白皱眉，十分担忧的道。 金花知道他的本事，连忙将叶巧儿给了江慕白。江慕白一把捞起叶巧儿的腿将她打横抱起，飞快的朝着密室门口的方向掠去。 金花和何广田紧跟着江慕白，一起跑出了密室。 这时候外面进来的火盆中的火已经熄灭了，长长的密道中一片黑暗。 江慕白运转轻功，抱着叶巧儿正急着出去找大夫，走到快要出密道的转角处，尽然又一次遇见了大锤的埋伏。 “孙子，之前放你一命看来是我的不是，你要是现在想找死，尽管来，爷爷我一定马上让你见阎王。”江慕白冷着一张脸，说话间眼神中是一片冷冽。 大锤却笑了出来，因为他看到叶巧儿的脸色惨白而唇色发黑，一看就是中了密室门上面火教设置的毒箭。 “哼，小子别猖狂，之前是本大爷一不留神才着了你的道，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大锤笑得讽刺而狂妄，他清楚江慕白的本事，硬碰硬他当然不是江慕白的对手。 但是现在嘛，江慕白手里抱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伤患，后面还跟着两个拖油瓶。 加上密道之中黑灯瞎火的，用机关暗器来对付江慕白，然后将他们关死在里面，这几个人就算逃得过机关，也会被饿死在里头…… 大锤就是因为算计到了这些才敢堂而皇之的躲在这里搞偷袭埋伏，可他终究还是算漏了一点，那就是江慕白的轻功早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 就算是在怀中抱着叶巧儿的前提之下，江慕白的功夫去应对密室里的暗器也是绰绰有余。当然，其中还有一点是大锤没曾想到的就是江慕白根本没有顾及身后两个人的死活。他只是一心保护着怀中已经昏迷过去的叶巧儿，敏捷的躲开密道中一箭接一箭暴雨梨花般的猛烈攻击。 仅仅是一个呼吸的时间，江慕白已经抱着叶巧儿出现在了大锤面前。 由于他两手没空，佩剑也没有拔出来，江慕白直接是一脚将大锤踹翻在地，一脚踩在了大锤的咽喉处。 “我看你是真的不知‘死’这个字怎么写？”江慕白冷声道。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大锤投降的速度和之前一样的快，不同的是这一次江慕白明显比之前更狠一些。 江慕白脚下用力，脚尖踩得大锤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江慕白本就是个强壮男人，怀中还抱着叶巧儿，两人的重量若是全部灌注在江慕白的右脚之下，光是用压的，大锤也是必死无疑。 “你早就知道里面有机关暗器，还故意将我们往里面引，趁机启动机关想致我们于死地。我倒是小看你了，既然你这般找死，我这就成全你。”江慕白眼中发起狠来，眼神中溢出杀气，一双冰蓝色的眸子看上去真似个地狱恶魔，暗夜修罗。 大锤本就被江慕白一脚踩在地上，正惊恐的感觉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生死危机。偏偏又在这种时候，看到了江慕白里那冰蓝色的瞳孔，妖冶美丽，又让人不寒而栗。 冰冷的目光想是一把尖刀，一下子刺入了人的心脏。 那眼神狠辣至极，无人可以直视其锋芒。 “饶，命……”大锤恐惧到了极点，由于咽喉被踩住，一张脸迅速充血涨红似猪肝色，他双手拼的抱住江慕白的小腿，想求江慕白绕过自己。 四周原本站着的几个大锤的小弟，起初还想冲上来帮忙，结果又一次的目睹了江慕白那恐怖的实力和快到看不清脚步的绝世轻功，一个个都犹豫了。 “若是还有人想试试，我不介意让你们和这个废物一起下地狱。”江慕白冰冷眼神之下，那几个手下一吓，转眼就往山洞外跑了，留下大锤一个被江慕白踩在地上。 “江兄，你等一下！”何广田终于避开了密道里的机关暗器，忙不迭的赶了过来。 “嗯？”江慕白不解。 “暂且留他一命，我们还需要他来替叶姑娘找大夫呢。”何广田脑子里转得飞快，与其现在杀了大锤，不如利用这个马匪帮主先给叶巧儿找到大夫再说。 有外人在场，何广田非常熟练的切换了称呼。 “嗯，那就听你的。”江慕白思索一阵子，松开脚，转头示意让何广田走近一些。 何广田不知所以，走了过去。 江慕白把怀中的叶巧儿交给了他，又从还怀中掏出一个瓶子来，动作麻利的从中倒出来一颗药丸，然后再一把掐住大锤的下巴将一粒药丸一样的东西塞进了大锤的嘴巴。 “这是什么？”何广田迅速就看懂了江慕白的计策，故意一问。他当然知道那不可能是什么毒药，这么一问只是为了配合江慕白来吓唬大锤。 这个马匪头子很不老实，只有先用阴招吓唬吓唬才能让他老实下来，不在中途捣鬼。 “在下游历江湖，有幸得了这么一种奇特的毒药，无色无味，还能叫大夫都看不出端倪来，脉搏内气息会和平时一样。”江慕白语气淡淡。 “那你让他吃了有什么用处？”金花也终于摆脱了所有的机关暗器走到了山洞门口，见状随口一问。 “确实没有什么异样，可察觉不到异样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中此毒者如果没有解药，三日必死。此毒只能在三天之内解开，若是等到毒发之时，有解药服用了也是回天乏术。”江慕白说得煞有其事。 “这么厉害！”何广田故作吃惊。这么明显的诓骗人的话，但马匪头子极其怕死又怂得要命，他定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是绝对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的。 第442章 江慕白吃醋了 话音刚落，只见大锤已经是一副死了娘一般的表情，几乎快要哭出来。大锤哭丧着一张脸，求饶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小的上有八十老母要照顾，下有妻儿全靠着我过活，我不能死啊……” “替我们找个大夫，若是治不好我们的人，我要你们这整个马匪山寨一起陪葬！”江慕白厉声威胁道。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找大夫。”大锤连滚带爬的冲了出去。 就算是江慕白不说，他自己也想去找大夫啊，大锤可惜命得很，要是能在大夫哪里拿到解药，那就不用被江慕白操控了。 待大锤一路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之后，金花才小声问何广田道，“江公子到底给他吃了什么啊？世界上当真有这么奇怪的毒药？” 何广田神秘一笑，不置可否，“这你也信？” 几人一起走了出去，大锤差了人来领路，给叶巧儿安排了一间最好的房间。 不多时，大夫便找来了。 大锤在路上就悄悄让大夫给把过脉了，当真没有查出任何端倪来。于是自己经过内心好一番天人大战，最终还是相信了江慕白给他吃了一种毒药。 所以在带着大夫到了江慕白面前，他忙不迭的就跪下磕头道，“好汉，我已经替您将大夫找来了，您看在我戴罪立功的份上，就饶了我吧。还请好汉赐解药！” “你急什么？我说了得是将我们的人治好，在此之前解药免谈。”江慕白居高临下的看着大锤，语气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威严。 大锤心里焦得不行， 可又不敢再去烦江慕白，深怕他一个不爽就让自己脑袋搬家。 面上装出一副讨好的模样，大锤从地上爬起来，十分狗腿的对江慕白道，“是是是，好汉，是小的糊涂了，我们这就先让大夫治病。” 大夫走近床前，给叶巧儿号脉，神色越发凝重起来。 “怎么样？大夫。”何广田关切道。 “不好说啊。”大夫摇了摇头，眉头紧蹙。 “有什么话你直说！”江慕白向来没什么好耐心，见这个大夫说话慢悠悠的还欲言又止，心里直冒火。 大夫看了一眼江慕白，又看了一眼旁边对他虎视眈眈的大锤，知道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善茬，能不要惹到就不要惹，于是大夫连忙又说，“这位姑娘身上中的毒很奇特，和多年以前我偶然听闻的一种毒十分相似。只是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也不是很有把握。” “你就说能不能治吧！”江慕白的脾气在暴走的边缘，不耐烦的问道。 “哎，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在哪里中的这种毒，但老夫也确实只是听闻。这位姑娘身上所中之毒恐怕就是火教的一种特制毒药，至于解药在哪里我也无从得知，这个世界上中了这个毒的人毕竟也没几个的能活下来，老夫也没有亲眼见过。”大夫探了一口气，感叹道。 “我看你是听不懂我的话？”江慕白一手已经搭在了剑柄上，杀气显露。 站在旁边的大锤战战兢兢，一颗心都悬了起来，一下子变得大气都不敢喘。 “这位少侠您冷静一点，我已经说了此毒极其难解，解药我也不知道在哪里。我只能控制，让毒素不侵入心脉，而不能根治。这一点，哪怕你要杀了我，我也只能跟你这么说。”大夫认真道。 “庸医！”江慕白气得大骂一声。 旁边的何广田连忙打圆场道，“大夫您治，解药的事我们自会想办法，还请您帮帮忙。” 既然暂时没有解药，能控制一时是一时，总好过让叶巧儿现在就中毒身亡。 “大夫，请您救救我家主人。”金花听了十分内疚，叶巧儿是因为救自己才中了毒箭，她说着说着就要落下泪来。 大夫对叶巧儿施下几针，又逼出了一部分毒素，随着叶巧儿受伤的伤口中的血液被带了出来。 叶巧儿的伤口已经重新包扎过，金花和何广田寸步不离的守在床前。 江慕白抱着剑靠在门外，一言不发。 大概三个时辰之后，叶巧儿终于醒了过来。 “王妃娘娘，您终于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的？”金花见叶巧儿醒来，一脸关切的道。 “我是晕倒了吗，对了，我还没有看到最后的画面，你们看到了没有？”叶巧儿醒来关心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画最后的内容。 最后一副画的内容很重要，墨蛇的毒到底能不能解开，如何才能解开，最关键的线索就是在最后，叶巧儿内心懊恼自己没有再多撑一段时间。 “王妃娘娘，我知道您相救王爷心切，可您也不能如此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啊。您都中毒晕倒了，我们怎么还能耽搁的下去？”何广田这一次十分反常的没有站在叶巧儿这边，他答应过程子期会将叶巧儿安然无恙的带回去，现在叶巧儿却中了毒，还没有解药。这若是让程子期知道了，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怎么交差啊？ “不行，我得去看看。”叶巧儿一听，立刻急着要下床去看密室中的最后一幅画。 可她身子虚弱，刚一下床，还没站稳就又跌了回去。 “逞能够了没有，叶巧儿？若是你想死，大可以现在下床，然后去密室里一看究竟。只是我得提醒你，你身上的毒是大夫暂时压制住了，可没有根治，这里也没有救你的解药。”江慕白走了进来，面容严肃，一副生了气的样子。 叶巧儿可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这位大爷，是她受伤中毒，又不是江慕白。 不懂这人哪里来的那么大火气。 简直像是他自己受伤中毒了一般。 “江慕白，那对我很重要，我一定要去看的。”叶巧儿坚持道。 之前在密室入口的时候叶巧儿就是这么说，江慕白又听到这句话，莫来有的就发了火。 江慕白冷笑一声，“为了个男人，把自己搞成这幅模样，你真可怜啊叶巧儿。至于吗？值得吗？” 第443章 江慕白决定独自前往 “江慕白，你就没有在乎的人吗？”叶巧儿认真的对江慕白道。 在乎的人？ 在乎的人不就在眼前吗？江慕白自嘲自己又在自作多情。 “叶巧儿，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作不懂？我有没有在乎的人，你不清楚吗？”江慕白轻笑，直直的望着叶巧儿的眼睛。 一直以来他处处保护叶巧儿，一路走来，他虽然没有明说，但叶巧儿当真看不出来吗？ 闻此，叶巧儿怔住了。 江慕白对她感情她其实早已察觉，只是她从来没有去细想，一心只想着快一点找到解除煞气的办法，好回去给程子期解毒，其他的事对她而言都是不重要的。 “叶巧儿，你还有没有良心？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非要找死，也麻烦你考虑远在天边的那个人，他若是听到了你毒发身亡的消息，还能不能心安理得的服用解药？”江慕白的话，恍若洪钟，在叶巧儿的心中激起了千层浪。 “我说王妃娘娘，您就听江兄一句劝吧，若是您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王爷他也怎么办呀？”何广田也在一旁帮腔道。 按照她对程子期的了解，若是知道她为了获取解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程子期那个倔性子，是万万不可能服用解药的。江慕白说得不错。 “我到底中了什么毒？”叶巧儿皱眉，怎么听何广田和江慕白的语气，说得像是她已经得了绝症将不久于人世一般。 当时她中毒之后，江慕白迅速封住了她身上的几处大穴，还给她吃了解毒丸。 能被江慕白贴身带在身上的，定然不是凡品。 可就算是这样，也都没能解开她所中的毒，可见毒箭上的毒怕是不一般了。 “您可终算是想起自己的身子来了，呵。您可将惜着吧，说不定你已经活不了几天了。”江慕白正在气头上，说话没什么好的语气，看着叶巧儿这幅为了个程子期就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的模样，他心里就像堵了一块大石头，怎么都膈应，怎么都不舒坦。 “江公子，您怎么可以这么说。”金花紧紧盯着江慕白，一双眼睛由于哭过，泛着水汽，眼眶通红，活像只兔子。 "呵，这都是因为谁，你最清楚。有的人啊，不仅哥哥是个害人精，自己也是个拖油瓶。"江慕白因为金花害叶巧儿中了毒箭的事心有怨气，此时又在气头上，被金花一句话气得就口不择言起来。 “你，你……”金花想不到江慕白的话会说得这么绝，她想说点什么，可仔细想来又找不到话可以说。 是啊，确实是因为她，叶巧儿才受伤的。 可是江慕白毫不遮掩的嫌弃，以及言语中对金虎的不原谅，依旧像一把刀，狠狠的将金花的内心刺痛得体无完肤。 “行了，江慕白，你说得太过分了。金花是我要收了带着身边的，她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叶巧儿出言本来是想维护金花，却没有意识到，无形中她的话说得有点重了，也刺伤了江慕白。 “呵呵呵呵，行啊，感情就我一个外人在这里对吧？你们都是自己人，你都护着，只有我一个人最是犯贱，巴巴的上赶着来被你奚落羞辱。”江慕白笑得嘲讽，冷言道。 叶巧儿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是啊，叫你别跟着你非要跟着的’，所幸自己的理智及时回笼，她知道是自己刚才无意之间说话重了。 顿了顿，叶巧儿开口道，“江慕白，我没有那个意思。” “哦。”江慕白依旧一脸不爽。 叶巧儿冷静的对江慕白接着道，“我只是着急，想去看看最后画了什么，另外，我身上的毒是不是真的没救了？” “孰轻孰重，叶巧儿你最好分得清。你身上中的是火教一种特制的毒药，我也没有办法，大夫说只能暂时压制，至于解药，我也不知道该在哪里去给你找，你若是再不将惜着自己，只管下地走动，加速毒素扩散，到时候解药都省的找了。”江慕白睨她一眼，心里关心，嘴巴上却依旧毒舌。 听江慕白这么说，叶巧儿心里大概有了数。 她不能死在这里，程子期还等着她的解药，她无论如何也要活着回去。 “江慕白，你也知道密室里壁画上的信息对我有多重要，你能不能替我去看看。”叶巧儿认真的看着江慕白。 之所以是对江慕白说，是因为她知道里面的机关，何广田和金花两个人身手都不行，另外也还要防着马匪的暗算。 只有江慕白去，他功夫高强，轻功卓绝，是速度最快的一个。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江慕白也知道执拗不过叶巧儿，他沉声道，“好，我答应你就是。” 他转头又对何广田道，“你们两个照顾好她，要是马匪帮的人趁机要对付你们，何广田你的脑子可不要是个摆设，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叶巧儿的周全。” 江慕白的心里依旧对金花很是不满意，所以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又一次自动略过。 “江兄，你放心。有我在，我一定保护好王妃。”何广田拍着胸脯保证道。本来保护叶巧儿就是他此行的使命，哪怕是献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嗯。”江慕白点了点头。 马匪帮的外面已经天色暗了下来，星辰漫天。 江慕白像是黑夜中的一个幽魂，迅速穿梭而过，又一次来到了山洞，走进了里面的密道。 江慕白武功天下第一，轻功也是无人能敌，所以他也是有一些自负的，根本就不曾去想还会有人跟着他的脚步，一路尾随。 黑暗中，一前一后，后者在山洞的门前静静等待。 天色初白之时，江慕白终于回来了。 叶巧儿等了一夜，几乎是没有合眼，本就虚弱憔悴的一张脸上的此时看上更如风中残烛。 “江慕白，密室中墙上的画最后画的，到底是什么？你快告诉我。”叶巧儿见到江慕白一回来，就迫不及待的道。 第444章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江慕白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饮下，放下杯子，面露难色的道，“叶巧儿，你不要有太大的期待。” 听到这话，叶巧儿的心中咯噔一声。 何广田在一旁，急切问道，“怎么说？” “最后一幅画的内容是，所有体内有墨蛇的人都逃不过死的下场，无一例外。”江慕白声音不轻不重，但听在叶巧儿的耳中，却犹如惊雷。 五雷轰顶一般打击让本就虚弱不堪的叶巧儿如遭重击。 她眼中原本期待的眼神，肉眼可见的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蔓延开来的绝望。 “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何广田难以相信是这个结果。 他和叶巧儿一路上千难万险，无数次的死里逃生，才走到了今天。 本以为在火教的密室中就能获取到解除程子期身上煞气的方法，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们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叶巧儿忽然开口道。 她此时已经心如死灰，眼中的也不复往日光彩。 何广田本来还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看到叶巧儿痛苦的模样，又什么都说不出口来了。 金花异常安静的站在一旁，平日里她是最大惊小怪的，也非常在意叶巧儿，可现在金花却是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她时不时往江慕白的方向去看，像是在想什么。 三人依言走出房间大门的时候，金花才回过来看向叶巧儿，张了张唇欲言又止。 何广田以为金花要对叶巧儿说话，担心这个不明真相的丫头无意间说出什么话来让叶巧儿听了更伤心，于是他出手拦住了金花，劝说道，“就让王妃静一静吧，王妃娘娘也需要时间来消化。” 接下来的两天，叶巧儿整日里躺在床上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 不吃也不喝，金花送东西进去的时候，看见叶巧儿这样子非常担心，本想和她说一些安慰的话，可金花不懂叶巧儿与程子期的过往，她是隐约知道那就是怀安王，是叶巧儿心里最爱的男人。 “王妃娘娘，您多少也得吃一点啊。”金花劝说道。 叶巧儿摇了摇头，并不没有看餐盘上的东西一眼。 “王妃娘娘，我知道您难过，可是您也将惜着身子呀。您看看我，我哥哥死了，我也伤心，可日子还是得往下过不是吗？”金花苦口婆心的道。 叶巧儿叹了一口气，望着金花悠悠的道，“金花，我与你不同。你之所以能比之前变得更努力的生活下去，是因为你想早日变强，为金虎报仇。而我，若是没有了子期，我还剩什么呢？” “王妃娘娘，您还有我们呀。”金花内心动容，也想起了自己的亲人金虎。她料想，对于叶巧儿来说，怀安王程子期也应该是亲人一般的存在吧。 “金花，等你以后遇到过那样一个人之后，你就会明白，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成了将就。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叶巧儿身体虚弱，说话的声音也十分小，近乎是气若游丝。 “王妃娘娘您说的这些，金花不懂，但您应该也同我一样，与火教有着深仇大恨吧。既然如此，您至少要找他们报仇才对啊。”金花换了一个角度接着劝说道，叶巧儿千里迢迢跑到此处寻找解药，金花不难猜测一定是叶巧儿所在乎的人也中了火教的迫害。 金花对火教的仇恨日益加深，已经到了不共戴天的程度。 叶巧儿没有说话，脸上依旧平静，眼中没有半点神彩。 “王妃您要振作起来啊。”金花一脸担忧的道。 “金花你出去吧，我想睡一会。”叶巧儿说完又背过身去，不再理会她了。 金花劝说无果，最终也只能放下餐盘走了。不过，之前江慕白去密室的时候，她是在山洞外看着的，怎么都觉得此事蹊跷。 就在这一晚，金花依照记忆中江慕白溜进密室的路线，自己也亲自去了一趟，却发现壁画上的内容并不是江慕白所说的那样。 “不行，这个消息一定要告诉王妃娘娘。”金花暗暗的道。壁画上的内容对叶巧儿极其重要，虽然她不知道江慕白为何隐瞒真相，但金花实在不愿意看着叶巧儿那副悲伤欲绝的样子。 江慕白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密室门口，他手里那着一方布，正神色悠闲的擦拭剑刃，口中若无其事的道，“我倒是谁上次跟在我后面呢，原来是你啊，金花你若是嫌活腻烦，我可以帮你一把哦。我的剑很快，保准让你还没觉察到痛苦，人就已经到了阎王殿。” 之前江慕白一个人来密室看的路上确实没有察觉有人跟来，但当他出去的时候却在洞口看见了几个新鲜的脚印。 马匪帮寨子里的女人可不多，江慕白当时就怀疑是金花跟了来。 之后江慕白在外面又暗中观察了一阵子，发现金花并没有进去，这才回去跟叶巧儿说的。这也就能解释为何以他那般卓绝的轻功，却花了那么的长的时间才回来。 事实上，金花当天也是又想过进去，但一来是因为担心里面的机关，二来是担心被江慕白发现，这才没有下去罢了。 金花被江慕白逮个正着，她慌慌张张的道，“江公子，您为什么要对王妃说谎？明知道她……”那么在乎壁画上的内容。 金花并没有机会说完后面的话。 因为她说到一半的时候，江慕白的剑已经到了她的面前，她瞪大了双眼看向江慕白的时候，看见了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之中犹如两道鬼火，发出蓝幽幽的冷光。 “江公子，您这是什么意思？”金花从未在一个人的眼中看到如此强盛的杀气，在江慕白的面前，她的挣扎毫无意义。 “你说呢，只有死人，才是最能保守秘密的。”江慕白唇边挂着一丝邪魅的笑容。 因为金虎的关系，江慕白本就看金花不爽了，尤其是在这个女人害了叶巧儿受伤之后更是早就想杀了金花。 第445章 程子期要赶来了 “江公子，您为何要瞒着王妃娘娘，我只是看王妃娘娘那么痛苦，想告诉她真相。”金花还是不明白江慕白为何要说谎，心里害怕得要死，但还是硬着头皮问道。 “你算是什么东西，我需要跟你解释？”江慕白轻笑一声，手里的剑刃寒光逼近。 “我，我不说就是，您不要杀我，我保证我真的不会说出去。”金花连忙求饶，叶巧儿和江慕白到底是什么恩怨她不知道，但一路上江慕白对叶巧儿的关心照顾她是看在眼里的，无论如何应该也不会伤害叶巧儿的。想到这里，只要江慕白不是有害叶巧儿的心思，金花也没有必要去追究过多。 “呵呵，我听到的保证可不少了，你觉得我会相信你？”江慕白见多了这写在他剑下求饶的人，早就对这一套保证的话语产生了免疫力，根本就不相信。 “江公子，我，我真的不会说出去的……”金花忽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又急又怕，只能不住的求饶，眼里已经泪水打转。 在这里杀了金花，江慕白可以说是山上的马匪杀的，但现在叶巧儿正是需要人陪的时候，杀金花也确实还不是时候。 “行，我暂且相信你，给你一次机会。可若是你自己不知死活，说出违背约定的话来，我随时会取了你的性命。你应该知道我的本事，完全可以让你消失得非常自然。”江慕白冷声道，收回了手里的剑。 冰蓝色的眼睛里杀气不减，让被盯住的猎物胆战心惊。 金花早已经吓得脸色煞白，一双腿不住的抖动，整个人想是筛糠一般。她魂不守舍的回到住处。 当天夜里，金花便发了高烧。 接下来的几天，只好由何广田和江慕白两人轮流去给叶巧儿送饭。 叶巧儿伤心了几天，身上的伤口逐渐愈合，虽然身上的毒还是没有解开，但也终于恢复了一些精神。 “王妃娘娘，你恢复了就好，您都不知道，这几天您不吃不喝，我们都担心坏了。”何广田见到叶巧儿吃完了碗里的粥，忽然有点老泪纵横。 叶巧儿眼神中又重新恢复了光彩，她认真的对何广田道，“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始终不相信子期的毒会没有解药，一定还会有办法的。既然墨蛇是从西域来的，大不了我们就再走一遭西域。这世界上向来是一物降一物，有毒药就会有解药才对。我就不信了，这种毒既然能被制造出来，还会没有解药。就算没有，我自己实验也得造一个出来，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太好了，王妃娘娘您能这么想，就对了！”何广田拍手道。 “当然自己去找毒物的源头来制造解药那是最坏的打算，我的下一步计划是去找到火教的总教地址，我不信他们的主教会不知道解决的办法。”叶巧儿心生一计，主教是知道火教秘密最多的人，只要墨蛇的毒有解，那么他就一定会知道。 至于愿不愿意说，这就需要一点小计谋了。 “那我们何时出发？”何广田其实也心里着急，但想着叶巧儿的身体可能还没有完全恢复，才有此一问。 “尽快，对了你看见金花没有，我怎么这几天都没有看见她？”叶巧儿问道。之前金花天天守着她，怎么忽然间消失了。 “金花她伤了风寒，怕传染给你，这几日就没让她伺候你，今日才好全呢，待会我的就让她进来。”江慕白解释道。 山里昼夜温差大，金花一个弱女子伤了风寒也很正常，叶巧儿没有去多想，对两人安排道，“哦，那你们都快些去收拾行礼吧，我们今日就出发。” 两人出去之后，没过一会何广田又折了回来，手里拿着一卷纸。 “王妃娘娘，王爷来消息了！”何广田情绪激动的道。 “快，给我看看子期说了什么？”叶巧儿眼神一亮，立刻将纸条接了过去。 “王爷正在赶往和我们会和的路上，看样子不日便要到了。”何广田兴奋道。 “嗯。”叶巧儿唇边绽放一个绚烂的笑容来，很久没看到程子期了，心里十分想念。 但现在有江慕白在这里，若是程子期见到她和江慕白一起，怕是又要少不了一场争吵。叶巧儿知道程子期一直很介意，所以她一开才会坚决反对江慕白跟着她一路，奈何江慕白的功夫实在太高，她想甩掉也根本没可能，加上一路上危险重重，江慕白在可以帮他们解决掉许多没有必要的麻烦。介于这些因素，叶巧儿才答应让江慕白暂时跟着的。 眼下，程子期即将和她会和，江慕白还是暂时不要出现的好。 于是叶巧儿找到了江慕白，去同他说了要分开行动的事，没想到江慕白却又一次对她发了火。 “江慕白，我们接下来的路线也不一样了，我要去火教的总部找主教，而你身上的寒毒未必需要去总部找解决办法吧？”叶巧儿也并非是过河拆桥之辈，她很清楚江慕白一路跟着的主要目的是什么。 “呵呵，叶巧儿你在想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利用完了就一脚踢开？”江慕白冷笑道。 看见江慕白一脸不爽，叶巧儿很是无奈，她不想同这个死病娇吵架，叹了一口气，只好说出真相，“我很感谢你一路上帮我们对付马匪，但子期要来了，我知道你们本来就不是很对付……” “行。我又没说不答应你。”江慕白睨她一眼，十分反常的没有再继续缠着叶巧儿，也没有再出言奚落。 叶巧儿也懒得去细想，反正江慕白这个人本来就神出鬼没，性子阴晴不定的，他爽快答应，叶巧儿求之不得呢。 两人分道扬镳，叶巧儿带着何广田和金花走了之后，江慕白才慢慢悠悠的从怀里掏出一方破旧的布片来。 原来他早就在去密室帮叶巧儿看最后一幅画的内容时，就找到了火教的秘密卷轴，一直没有说出来而已。 第446章 金花说明真相 现在，江慕白要一个人前往火教。 “我们，很快还会再见面的。”江慕白勾起了唇，望着叶巧儿离去的方向站立。 另一边的程子期正一个人赶往罗洲，和叶巧儿会和。 两人都是许久没见到对方的人，早就迫不及待想见到对方，都是马不停蹄的赶往约定会和的地点。 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之前，和对方见了面。 “子期，你怎么一个人来了，身上的伤势还好吗？”叶巧儿关心道。 “我没事，只是太想见到你，就自己来了。你呢，过得好不好，我怎么感觉你看上去有些憔悴，人也比之前清瘦了不少。”程子期说着便转头看向叶巧儿身后的何广田，后者摸了摸后脑勺，心里正愁着怎么将叶巧儿中了毒箭的事情告诉程子期。 “你还说我清瘦了，你自己怎么不照照镜子？不行，你让我看看，是不是毒又加剧了？”叶巧儿说着就要去看程子期身上的伤势。 程子期连忙捂住自己的领口，压低声音道，“还有外人在呢，夫人这么迫不及待？” “你少来，被跟我油嘴滑舌。让我看看！”叶巧儿手上动作继续，坚持要看程子期的伤势。 “咳咳，我们不看，您二位随意。”何广田拉着金花， 两人自觉的背过身去。 程子期这才松开了手，叶巧儿扯开程子期的衣领，结果看到黑色的咒文又多了不少的，便知道煞气比之前更严重了。 “你骗人！程子期。”叶巧儿眼眶一红，一滴接着一滴的眼泪便如雨点一样滴在了程子期的胸口。 “让你担心了，对不起。”程子期一手擦去叶巧儿脸上的泪水，将叶巧儿搂入怀中，手在她的背后轻轻的拍了拍安抚情绪。 “子期，我一定会救你的！”叶巧儿从程子期的怀中抬起头来，替他将衣领重新拢好。 现在不是两人温存的时候，叶巧儿轻咳一声。 何广田和金花这才回过头来。 “对了，你是怎么找到罗洲来的？”叶巧儿问道，她不确定程子期是否完全不知道江慕白一路上都和她在一起，这一问也是又试探的意思。 “我是看了何广田留下的记号找过来的，我听说罗洲这一代有很多马匪，很不放心，就立刻赶了过来。”程子期回答道。 听见他这么说，叶巧儿基本判定程子期是不知道江慕白和她是一起来的这里。 叶巧儿看来何广田一眼，眼底有些异样的情绪闪过。 她知道何广田是受了程子期的命令才和自己一起出来寻找火教的，是不会害她的人。但叶巧儿竟然也一直没有发现何广田是在何时做了记号，幸好这人还没有将江慕白的事说出来，不然又少不得要打翻醋坛子。 何广田心虚的移开了视线，他其实心里对江慕白一直有所提防，只是看江慕白和叶巧儿两人一直走得近，怕说出来叶巧儿不同意他给程子期留信号，才没有跟叶巧儿说。 此时，程子期已经大概得知了叶巧儿他们一路上的经历，他挥手叫来了皇家暗卫，命令他们去接着查找火教总部的位置。 “巧儿，我们这几日就出去玩几天如何？”程子期提议道。 “嗯，也好，你有没有什么地方想去的啊？我们一起去。”叶巧儿目前反正也没有火教接下来的线索，就让皇家暗卫去查出了线索再动身不迟。 四处奔波数日，她也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好好休息休息。 “罗洲地处北境，以红枫最为出名，我之前就有所听闻，一直想去看看，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程子期摸了摸叶巧儿的头发，柔情满满的道。 “只要是和你一起，去哪里都好。”叶巧儿开心道。 接下来的几天，程子期带着叶巧儿四处游玩。 起初叶巧儿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后来好几次看金花欲言又止，才确定金花一定是有心事。 这一天大家一行人出门游玩之后，一起坐马车回去。叶巧儿没有和程子期一辆车，而是去找了金花，和她一辆车。 “金花，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啊？也是我的疏忽，这几日全顾着子期了，都没有好好找你谈谈。”叶巧儿拉住金花的手，和她并排坐在马车的一侧。 金花内心非常感动，她也没想到叶巧儿还这么关心自己的情绪，她当即也握紧了叶巧儿的手。 “王妃娘娘，其实我一件事情没有告诉你。”金花犹犹豫豫的不敢去直视叶巧儿的眼睛。 “嗯？”叶巧儿疑惑，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她知道金花不是那种心里能憋得住话的人，这次居然还有事情瞒着她，这倒是让叶巧儿很意外。 “王妃娘娘，我若是说了，您可不可以不生我的气。”金花试探的看了一眼叶巧儿，心里忽然很紧张。隐瞒了的这件事一直在金花的心里， 压抑得难受。 “你且说，我不生气就是。”叶巧儿这几日有了程子期陪在身边，心情十分好，人也变得很好说话。 “其实，我之前又悄悄地去密室中看过，密室墙上的壁画结局根本就不是像江公子说的那样。我当天看了回来，本来就想告诉你的，可是我被江公子当场逮住了，他用剑架在我脖子上逼迫我不准同您说，否则就要杀了我。我知道我不可能在他的剑下逃得过，所以也只好答应不告诉你。”提起江慕白，金花心里仍然心有余悸，想起当天在密室里江慕白用剑准备杀她的场景，金花就后背冒冷汗。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生气的时候眼睛都成了冰蓝色，而且那滔天的杀意过于强势霸道，让人心生恐惧。 “江慕白？”叶巧儿喃喃的道。 一直以来，叶巧儿就没看透过这个人，他为什么要隐瞒真相呢？ 之前叶巧儿也曾经感受到过，江慕白这人似乎是对她有好感的，明明知道那么说了之后，她会伤心，江慕白却还是故意要让叶巧儿误以为程子期的毒已经没有办法解除，到底是何居心？ 第447章 两人终于团聚 “我当时也是想着，江公子人不坏，应该是不会害您的，才，才……”金花支支吾吾的，低下了头，声音也越来越小声。 “你看到了什么？”叶巧儿这时候没心思去关心江慕白的动机，她最想知道的是壁画的最后到底画的是什么。 “王妃娘娘，墨蛇之毒是有解药的，我在最后一个画面里就看到了这个。画的旁边出现了一块损毁，像是有人把那一块的什么东西拿走了，画面不完整，我也不知道后面到底是什么了。”金花一五一十的说出自己当天在密室中所见到的画面，当时由于江慕白的突然出现，金花心里害怕，她也没有来得及去在密室中再去找别的线索，只是简略的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异样。 “有救，有救就好！我就说怎么可能的没有解药，江慕白这厮骗得我好惨，哼，下次要是见到他，我定要将他好好收拾一顿。”叶巧儿心中窃喜江慕白的消息是假的，程子期的煞气之毒又有了转机，她又重新充满了希望。s 看到也叶巧儿重新充满干劲的样子，金花心里也开心，她怯生生的看着叶巧儿小心翼翼的问道，“王妃娘娘，您不怪我吗？都是我才害得你中了毒箭，当时没有看到最后一个画面。也都得怪我没有在马匪帮山上的时候将真相告诉您，明知道壁画上的信息对您很重要，还隐瞒了真相害您白白伤心那么久……” “不是答应你了嘛，我不生你气。相反，金花，我很感谢你告诉我这些消息。”叶巧儿拍了拍金花的手背道。 叶巧儿心里也明白，金花被江慕白用性命相威胁，出于恐惧她定然是很难对叶巧儿说出真相，这怨不着金花，要怪都得怪江慕白。 这个人向来行踪成谜，性子又阴晴不定的，到底为什么要欺瞒着她呢？ 过了一阵子，金花犹犹豫豫的又道，“对了，王妃娘娘，我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当不当讲。” “什么事？你但说无妨。”叶巧儿微笑道。 “其实，我怀疑壁画上不见的那个部分，就是的您说的那个卷轴。”金花认真道。 闻此，叶巧儿内心一惊，后知后觉的想起她去同江慕白说要分开行动的时候，江慕白一反常态的轻易就答应了。 她当时就觉得纳闷，江慕白一路上都像是一个牛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的，这次居然会轻易答应和她分开走。 当时叶巧儿是想过，其中也许有程子期的因素，但总的来想还是觉得江慕白当时的答应轻易得有些蹊跷。 难怪了，若是江慕白自己拿走了卷轴，那么听到和叶巧儿分开行动，他应该是求之不得吧。本来江慕白之所以跟着叶巧儿其中就有跟着叶巧儿寻找火教线索的缘故，眼下江慕白得到了卷轴，他完全就可以自己行动，根本就不需要和她们三个一起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找。 “你真的看见是江慕白带走了卷轴？”叶巧儿立即追问道。 万一卷轴里面有重要线索呢，那叶巧儿无论如何也要去找到江慕白，拿回卷轴看一下里面的信息。 “我，我也不是很确定。其实我是在您交代让江公子去密室帮你看最后的画面那一天晚上，我出去偷偷跟在了江公子后面，因为我本来也想去看看的，但是想到里面的机关我还没有弄清楚，当时天色又太暗，我没敢上前去。”金花娓娓道来，见叶巧儿正一脸认真的看着她，金花又接着往下说了下去。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当时根本没想怀疑江公子，想着这件事您已经交代给了江公子，我再进去也不合适。江公子他好像一直不是很待见我，我怕跟着他去了密室，会惹得江公子不愉快。我避开了马匪帮里巡逻的人，偷偷的躲在山洞旁边的一处草丛后面，过了很久之后才看到江公子出来。他出来时，手里就好像拿着一卷什么东西，我还没看清楚，他就塞进了衣服里。而且更诡异的是，他没有直接回来找您，而是去了另一个方向。” 听金花这么一说，叶巧儿也回忆起了当天的事。 江慕白确实到了天上初亮时才回来的，按理来说就算是在密道中的机关全部打开的情况下，江慕白也用不了花那么长的时间。叶巧儿当时身子中了毒箭过于虚弱，整个人脑子里都昏昏沉沉，加上一心想着壁画上的最后一个画面到底是什么，根本没去想江慕白的异常。 金花想了想又补充道，“我本来也想跟上去看看江公子去了哪里，但是他轻功太好，往山下的方向几个跃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追了几步没追上，就放弃了。等他回来的时候我还仔细看了他的衣服里好像还是鼓起一团，应该就是那个卷轴。” “金花，多亏了你，这个消息对我和王爷都很重要。”叶巧儿感谢道，她转头撩开马车的帘子对外面的侍卫说了一句，两辆马车都停了下。 叶巧儿重新回到了之前的马车上，和程子期坐在一起。 本来她是不想让程子期知道自己和江慕白一起的，但是眼下显然已经不可能了。 叶巧儿认真思索一阵，对程子期道，“子期，恐怕我们现在还得先查找一个人的下落了。” “你要找谁？”程子期不明所以，疑惑道。 “江慕白，他在山上火教的密室中带走了卷轴，其中可能有关于火教的重要信息。我们得先找到他，得到卷轴。”叶巧儿道。 “江慕白，他怎么也在这里？”程子期忽然眉头皱起。 “哎呀，这时候你就别同他吃飞醋了。我们先找到卷轴要紧。”叶巧儿无奈道。 “江慕白这个人，一向诡计多端，他定然不会让我们轻易找到卷轴的，你想去找他本人？若是他不想被人找到，你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几个人能找到他？”程子期对江慕白的为人非常了解。 第448章 俘虏了一个火教教徒 就在这时候，前面一个暗卫来报。 “王爷，我们抓到了一个身穿白色教服的人，疑是火教教徒。他已经被我们制服，还请王爷发落。”暗卫恭恭敬敬的对程子期道。 “好，我知道了。”程子期对暗卫抬了抬手，示意他平身。程子期转头对叶巧儿一笑，柔声道，“巧儿，要找到这种比泥鳅还要滑溜的家伙啊，得另辟蹊径。靠谋略才行。” “就知道你能行，走吧走吧，我们快去看看。”叶巧儿听到这么快就有了进展，不由得面上一喜，拉着程子期十分兴奋的道。 在暗卫的带领之下，程子期和叶巧儿两人不多时来到一处铁笼子前。 一个身穿火教的白色袍子的人被关在铁笼子里，双手双脚皆是被铁链束缚着，人好像已经晕了过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头发挡住了脸，看不清楚他的真实样貌。 叶巧儿见状就想要凑上前去查看情况，被程子期身前的暗卫拦住。 “王妃娘娘，且慢。这个人十分滑头，恐怕有诈。您还是离远些，这些活让我们来就是。”暗卫一手拦在叶巧儿身前，解释道。 之前他和几个兄弟追了一路才将这个人追到，此人极其狡诈多端，身上有不少迷烟之类的东西，还惯会使用装死的套路。 现在这个火教的教徒倒在地上，他们也拿不准是不是装的，毕竟为了方便程子期和的叶巧儿审问这个人，暗卫们都是留有一线的，根本没有下狠手。 “你们几个，快去将他弄醒。”暗卫对旁边站着的另外两人吩咐道。 “是。”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很快就有人从旁边送了一盆水过来，暗卫接了过去，一下子将整盆水泼在了那一名火教教徒的身上。 这一盆水里是加了盐的，水一泼下去，迅速往人的伤口里钻，引得火教教徒倒吸凉气。 “启禀王爷，他醒了。”暗卫回来恭敬的对程子期道。 “好，我正好有好些问题要问他。巧儿你若是累了可以去马车上休息一会，我一定从这人嘴里将他知道的所有的东西都问出来，你去那边等着就好。”程子期有些担心叶巧儿见到接下来他逼供的手段可能会引起不适，遂对叶巧儿道。 叶巧儿知道程子期所想，于是对程子期微笑道，“我站远一些就是，你去吧。” 接下来，树林中就发出了一阵有一阵惨绝人寰的惨叫声，惊起林中飞鸟一片。 在程子期和暗卫的严刑逼供之下，那一名火教教徒很快就抗不住了，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出来。 只可惜，暗卫逮到的这一名火教教徒的等级不够高，他知道的东西并不多，就算全部吐露出来，对于叶巧儿和程子期而言，也没有特别大的价值。 “看来，我们要想知道更多的信息，就只能从月的身上下手了。那个火教首徒月，我们之前在山洞的祭坛里见过，身手很是不凡。当天他和江慕白打了一架之后，我们早已经逃出了山洞，倒是也没去关注他们在后面是个什么情况。”叶巧儿暗道自己当时失策，若是当初逃跑之后安顿好了众人，当时就返回去看看附近说不定会看到一些遗留的线索。 至少，应该能知道那个火教首徒月的下落。 想到这里，叶巧儿又想起了江慕白。当日江慕白和月一直在打斗，也是江慕白和对方纠缠到了最后，是最后一个离开山洞祭坛的人。 江慕白是说了他盗取了月身上的腰牌，但究竟还有没有得到别的线索，那就不一定了。毕竟江慕白这个人也是老奸巨猾，心思极深，若是真的隐瞒线索，叶巧儿也无从得知。 “嗯，根据他的话来看确实是这样，火教的大部分信息都在月的身上。我们必须得去找到这个人。”程子期皱眉，找到火教首徒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对比与去找江慕白那个诡计多端的家伙，找到火教首徒月的难度明显还是要更低一些，而且从中获取到的信息也会更多。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去找月，让这个人带路，我不信他不知道月的下落。他们火教的人一定又自己暗中联系对方的方式。”叶巧儿走回了程子期的面前，提议道。 “嗯，不过我们先不急这一时半会，巧儿，接下来的画面你就不适合观看了，去马车上等我一下啊，乖。”程子期的眼眸中忽然闪过一丝狡黠，唇边绽放出一个阴险毒辣的笑容来。 见此，叶巧儿就知道这个男人绝对想了什么坏招数。 她当即就转身离开了现场，倒不是她就不好奇，而是她十分了解程子期，刚才他说让他上马车或者站远点的时候就已经将这个火教教徒折磨得血溅三尺，现在直接明说了她不适合观看，想必这人是别想身上有一块好皮了。 程子期也不想在叶巧儿面前展露自己如此暴虐的一面，但是为了获取最大程度的信息，他不得不采用一些特殊的手段，才能撬开这些人的嘴巴。反正这些人本身也是为非作歹无恶不作的坏人，就算是挨了他如此手段，也算是罪有应得。 “来人，把他的衣服脱了。”程子期对旁边站着的一个暗卫命令道。 “是，王爷。”两三个暗卫一起动手，七手八脚的，十分麻利的就将那人的衣服扒了个干净，露出火教教徒身体上的纹身来。 程子期早就料到此人身上定然有信息，身上的纹路虽然都很古怪，也根本看不懂。但不代表用不上，只要信息被破解，这些图案说不定就对应一些重要线索。 程子期冷笑一声，对暗卫又一次吩咐道，“把这个图案给我丝毫不差的画下来，记得多备一份。”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另一个暗卫的手中拿过一瓶什么东西，踱着步子慢慢的靠近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火教教徒。 火教教徒忽然就浑身发起抖来，万分恐惧的盯着程子期。 第449章 黑市里面的百晓生 “不要啊，你不要过来，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了，求求您了，我真的不知道了，全都告诉您了……”火教教徒惊恐望着程子期，活像一只求饶的哈巴狗一样，不停的对着程子期磕头。 “这可是你们火教自己的毒，你怕什么？难道你不知道解药吗？”程子期唇边勾起一丝暴虐的笑容，眼底一片冷冽。 “我，我真的不知道，大爷饶命，我真的不知道了。您还想知道什么，我全都说，我全都说。”火教教徒还在不停的磕头，由于用力，额头上已经浸出了鲜血。 程子期也知道，凭这个火教教徒的等级根本也不可能知道煞气之毒的解药在哪里，他那么说只不过是故意想诈一下，万一这人知道一些线索也好。只可惜的这个人没能给他这个惊喜。 “行，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那我问你，你身上这个纹身是什么意思？”程子期唇边的冷笑消失了，眼神越发冰冷。 那一名火教教徒光着身子，心里极度崩溃。 “纹身是进入火教成为教徒的标志，每一个人身上都会纹上这个。我想就是个标志作用吧，不同等级的教徒会被赐予不同的纹身，至于它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自己私底下看过，可是我也看不明白……”火教教徒本来也想编造几句，可在程子期冰冷的眼神之下，说谎稍有破绽，他可能就立刻身首异处了，他不敢冒这个险，于是按照自己所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 “是吗？既然如此，你活着也没什么用处了。”程子期有些失望的背着手，对旁边画画的暗卫又道，“画好了没有？” “回王爷的话，已经画好了，您请过目。”暗卫恭敬的将手中的宣纸递给程子期，回到道。 “画好了就把他解决了。记得清理干净。”程子期接过去，淡淡的吩咐道。 解决完了火教教徒的事，程子期和叶巧儿一起准备前往火教总教的地址一探究竟。 叶巧儿担心程子期身上的伤势，本来不想他跟着去，可程子期说什么都要和她一起去，叶巧儿劝说无效，何广田这厮在这种时候又是站在程子期那一边的，金花又说不上话。 叶巧儿执拗不过他，便也只好由着他去。 程子期拿了之前从火教教徒身上扒下来的衣服穿上，按照火教教徒之前交代的联络地点，顺利的混入了其他火教教徒之中。 而另一边的叶巧儿则在罗洲找到了一处当铺。 “王妃娘娘我们来当铺做什么，要当东西吗？”金花很是迷惑，按找叶巧儿王妃的身份，素来是不愁吃穿的，就算是在路上奔波数日依旧比这里任何一家平民百姓要富裕得多，万万犯不着来当铺当掉自己的东西换钱才对。 “金花，这就是谋略。你等着看吧。”叶巧儿神秘一笑。不是她故意要瞒着金花，实在是因为金花这姑娘心思单纯，想什么就立刻表现在脸上，叶巧儿担心她根本瞒不住对方的人，从而会露馅，影响了自己的计划。 “哦。”金花乖巧的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这里外面看上去是一家当铺，其实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鲜有人知道的是，这一家当铺，就是罗洲百晓生的据点。 传说中，罗洲百晓生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一个人物，手中掌握着天下所有的秘密，没有人知道百晓生到底在外面安插了多少条暗线，总之，只要给够了钱，百晓生就能给你想要知道的一切回答。 “两位客官，要交易点什么，不防让老朽帮二位看看，给估个价。”当铺掌柜的招呼道。 “掌柜的，您看这些，能否买个消息？”叶巧儿从怀里一叠银票。 掌柜的并没有直接接过去，他经验丰富，光是看上一眼就能知道那一叠是多少，而且明面上的那一张票子上明显写的是黄金。 全国上下发行的金票可并不多，还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大一叠的一定也并非寻常人。掌柜的当即切换上了一副八面玲珑的模样，笑脸相迎，“请问二位贵客欲问何事？” 罗洲百晓生有一门规矩，知道天下事却不一定要说出天下事，你可以花钱买消息，自然也可以花钱让他为你保守秘密。 如果你想问的事情是已经被买了保密的，那么就是再花上千倍万倍的钱财也不能撬开他的嘴。 “我想问有关火教的事情，不知道你家主人可有火教的消息。若是有消息，万两黄金还得只是订金，之后的消息我自会再增加价格的。或者，只要你家主人楚出个价格，我一定竭尽全力满足。”叶巧儿回答道。 “姑娘好魄力。可否待老朽去传话问一问我家主人，等一会给二位贵客答复？”掌柜的话说得客客气气，对叶巧儿也十分恭敬。 金花简直要傻眼了，她从出生到现在，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么多钱财。 那可是万两黄金啊！足够寻常人全家一辈子的吃喝了。 如此大数额的钱财，叶巧儿却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好像一点也不在意一般，还说这只是订金。金花不敢去想，叶巧儿的全部财力到底是有多富裕。 另一边掌柜的表现也让叶巧儿和金花都很是疑惑。 莫说是寻常人了，就是家里富得流油的商人财阀，谁见到万两黄金都应该会有动容。 可是这个掌柜的却并没有多看叶巧儿手中的影票几眼，很是反常。 “两位贵客，请这边落座，饮杯茶稍等片刻。”当铺中的一个小厮走了过来，招呼叶巧儿和金花两人到当铺里面的大厅里坐下。 掌柜的对他们二人拱了拱手，转身掀开帘子往后面走了。 叶巧儿竖起耳朵听见里面有机关启动的声音，木质的一个笨重的像是柜子一样的东西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响，掌柜的脚步声消失不见。 如此看来这百晓生还真是不简单嘛，叶巧儿内心暗道。 第450章 百晓生要现身了 当铺的旁边是左边是一家卖布料的，右边是一家卖酒的。 从外面的构造来看，这三家铺子几乎是完全一样，这就说明密道只会在地底下。 在闹市之中有如此建造，谁也猜不到底下又是怎样一番别样的天地。 叶巧儿和金花等了一盏茶的时间之后，帘子后面又一次传出了声响，掌柜的半弯着腰从里面钻了出来。 “二位贵客，我家主人说了您这买卖他不做。缘分未到，若是没有别的问题要问的话，二位贵客请慢走。”掌柜的一脸堆笑，对叶巧儿恭敬的道。 闻此，叶巧儿和金花两人都得诧异极了。 金花怕自己说错话，在一旁憋着没有问出来。叶巧儿就不管那么多了，她是来找百晓生买消息的，对方居然连万两的黄金都不放在眼里，这不可能是筹码不够。 可能性只有两个，要么是百晓生要的根本不是用钱来交换，要么就是百晓生已经收了别人的‘封口费’，签订了合约帮人饱受秘密。 若是前者，叶巧儿还可以努努力，若是后者，恐怕就难以从百晓生这里获得消息了。叶巧儿一定要弄清楚这件事。 只见叶巧儿从银票中抽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凑到掌柜的跟前，压低声音道，“掌柜的，我也知道您难做，但我还是想问一问，消息是不是已经被买了‘封条’？” 叶巧儿将银票塞了过去，对方堆满笑容的脸上，一下子绽放了更加灿烂的笑意来，掌柜的一张老脸上折起来皱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这是孝敬您的。”叶巧儿低声道。 掌柜的这一次飞快的接了过去，叶巧儿内心一喜，她就知道自己猜测得没错。 掌柜的方才之所以表现得对钱财不是很兴趣的样子，那是因为从叶巧儿这里拿的钱如果是去换消息的，那就是给他家主人的，和他没什么关系。 但现在也叶巧儿偷偷塞给他的可不一样，这是他自己的财物了。五十两的白银足够寻常百姓全家吃上两三个月的了。 掌柜的也是个会来事的，他又不好提醒得太过明显。只是低声在叶巧儿旁边暗示道，“姑娘可听说过三顾茅庐的故事？” “自然是听过，多些掌柜的点拨，小女子受教了。”叶巧儿一听就明白了，立刻拱手道谢。 金花在一旁看得一头雾水，方才掌柜的和叶巧儿的对话她也听见了，根本不懂这两句话是什么含义。也不懂叶巧儿为什么，转眼就变得很高兴。 等到两人走出了当铺老远，金花才对叶巧儿问出了心底的疑惑，“王妃娘娘，您刚才和掌柜的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明白，感觉像是打哑谜一样。” “哈哈哈哈，你当真是心思单纯，傻的可爱。”叶巧儿笑了起来，看着金花一脸蒙圈的样子她就止不住想笑，笑够了叶巧儿才将金花拉到一旁，仔细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行人从这边走过，她对金花解释道，“三顾茅庐，三顾茅庐，自然就是好事多磨，让人多去几次的咯。” “为什么呀？如果谈得成，一次见面不好吗，为何要三次？”金花出身农村，村子里大多还是村民，金花从小到大又出于金虎的保护之下，根本不懂人心里面的这些个弯弯绕绕。 “一次被拒绝，两次被拒绝，却还能有第三次找上门。你觉得这是什么呀？”叶巧儿循循善诱。 金花摸了摸头，她想说是闲得慌， 但王妃娘娘那么忙，明显不是闲得慌的人。 于是金花到了口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摇了摇头对叶巧儿道，“我不知道。” “自古套路得人心，有很多高人啊，都是很清高，只有三顾茅庐方能显出你对他的重视，如此也才能得到对方的青睐。”叶巧儿恨铁不成钢的解释道。 “这就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金花似懂非懂。 “嗯，大概也有这个意思。”叶巧儿欣慰道。这些日子她有空就带着金花一起看书，看来还是有所成效，至少这傻妮子记住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句话，也不算她白忙活一场。 叶巧儿回去之后，第二日同样的时间又来到了当铺，对掌柜的说着同样的话，同样的从怀里拿出万两黄金的银票来。 果不其然，一样的被拒绝。 金花又问叶巧儿为何不换一样东西来交换，叶巧儿回答说，东西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之前掌柜的意思已经表明，百晓生对万两黄金还是很满意的，她现在要做的，只是‘三顾茅庐’，让对方感受道诚意。 到了第三日，叶巧儿和金花依旧在同样的时间找来了当铺，照旧是万两黄金的银票和问一样的问题。 掌柜的也照旧是，转身去了帘子后面询问主人百晓生的意见。 这一次，掌柜的接下了叶巧儿递过去的银票。 “这位叶姑娘，我家主人请您到后面凉亭饮茶。”掌柜的笑容满面的从柜台后走了出来，对叶巧儿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叶巧儿对对方知道自己姓叶一点也不意外，罗洲百晓生能知天下事，要知道她是谁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被猜测到了姓至少说明这个百晓生多少还是有点本事的，并非是浪得虚名。至于知不知到更多，这还不一定。 “多谢掌柜的为我们传话，辛苦了。”叶巧儿一手扶上掌柜的手腕，手中一块不大不小的金子在掌柜的手腕上一转，落入了袖口之中。 “都是老朽应该做的，叶姑娘客气了。”掌柜的笑容满面，非常自然的将金子收下了。 金花也想跟着叶巧儿往里面走，走到帘子处的时候被掌柜的拦住了去路。 “实在抱歉，我家主人点名要见的只是这位叶姑娘。”掌柜的说话客客气气，语气却不容反驳。 叶巧儿眼尖的看到这位老者的小腿十分发达，虽然脸上已经满是皱纹，身体却非常健朗。这掌柜的老头子不是一般人！ 第451章 百晓生是个女人家！ 金花向叶巧儿投来求助的眼神，叶巧儿心里明白，百晓生有他们的规矩，不好强行将金花带进去，于是叶巧儿对金花吩咐道，“你就在等我吧，不会有事的。” 叶巧儿今日出门之前，早就个金花说过，今天的百晓生会答应和她见面，为了以防万一，叶巧儿还专门给金花说过，如果她单独进去了，超过了三炷香的时间还没有出来的话，就让金花点燃身上的信号弹，给等在附近保护叶巧儿的暗卫报信。 金花想起自己的使命，乖巧的点了点头。“好，我在这里等您。” 金花留在外面也好有个照应，于是没有再跟着叶巧儿往后面走去。 掌柜的带着叶巧儿经过一条又长又曲折的回廊，叶巧儿十分意外，里面居然还有这么大的空间。 根据行走的速度和时间来推断，这已经近乎是一家庄园的大小。 如果是从空中俯瞰下去，就会发现，在当铺的前面是一派商铺，而后面的一大片空间几乎都是百晓生的地盘。 如此设计，可谓别有洞天。 叶巧儿心里盘算，这肯定还不是百晓生这家当铺的全部面积。狡兔三窟，当铺之中不乏珍贵值钱的东西，百晓生作为江湖之中知道一切秘密的人，在背后想要杀她灭口的人必不可少，百晓生住在这里的话，就一定还会开通密道之类的，以防万一。 跟着掌柜的走了一路，不多时，掌柜的来到一面墙面前站定，手在墙上的几个地方敲了几下。 “当家的，叶姑娘已经带到。”掌柜的对着墙壁说道，声音并不是很大。 就在叶巧儿怀疑，前后面的人根本听不到的时候，叶巧儿抬头看见墙头上挂着一串像是风铃一样的东西，摇晃了几下，上面的铃铛立即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叶姑娘，请吧。里面老朽不方便再送您进去，就不作陪了。”掌柜的垂着头对叶巧儿客气的道。 “多谢掌柜的。”叶巧儿点了点头，心道这百晓生的排场还真是不是一般的大，见个面都搞得这么复杂。 掌柜的没有再多说什么，送叶巧儿过来的任务已经达成，掌柜的转身便往外走了。 叶巧儿站在原地有些发憷。 说是让她请吧，前面是一堵墙，她难不成也和掌柜的一样对着墙壁讲话不成。 这百晓生不仅是架子大的，感觉还有些故弄玄虚呢。 就在这时候，原本的墙壁发生了变化。 上面挂着的风铃一样的东西摇晃几下，墙壁忽然开始整动。 “咔嚓咔嚓咔嚓” 墙壁的砖石竟然自发的动了起来。 叶巧儿当然知道这是机关术，但能把一堵墙做得如此精巧的还当真是头一次见到。 叶巧儿定了定神，抬脚走了进去。 一股檀香的香味迎面而来，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面容姣好，正手执一根狼毫在宣纸上书写，案台前面的一鼎香炉正往外冒出浓白色的烟雾。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罗洲百晓生竟然是个女人！ 还是个年纪轻轻、貌美如花的女人！ 叶巧儿心里吃了一惊，不过她面上依旧保持着镇定，率先对案台后的那人说道，“阁下就是罗洲百晓生，百闻不如一见，我实在没想到百晓生是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幸会幸会。” 案台前写字的女人放下了笔，缓缓抬起头来，由于常年带着密室之中，百晓生鲜少见到日光，皮肤带着白皙异常，甚至可以说是带着病态。 “是民女的荣幸才是，王妃娘娘国色天香，比我这里收到的你的画像上还要美上千百倍，你才是百闻不如一见呐。”百晓生微微一笑，直接点名了叶巧儿的身份，眼神中让人看不清楚情绪。 叶巧儿早知道百晓生的本是，对方能直接道破她的身份说明至少还是多少知道点东西的，而且居然还手里有她的画像。 “不愧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百晓生，竟然看破了我的身份。既然如此，我也不同阁下绕弯子了，我有一事想要知道答案，还请百晓生先生解答。”叶巧儿不卑不亢的道。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觉，叶巧儿总觉得面前的这个女子的实际年龄可能比她表面上看到的大很多。 百晓生虽然看上去最多不超过三十，但她说话间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一个饱经风霜的人呢，气质这一块根本不是一个十几二十岁的女子身上能轻易看到的。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代价你可未必承担得起。”百晓生见叶巧儿说话直来直往，也不再和叶巧儿说寒暄场面话，面上的微笑收了回去，她拿起案台前的一方丝巾，慢条斯理的擦拭起了手指。 素白的手指纤细修长，煞是好看。 不过眼下可不是欣赏美人的时候，叶巧儿听百晓生这句话有些不明白，在进门之前掌柜的已经手下了她所给的万两黄金的票子，百晓生现在却和她说的代价。 难不成是想临时再太高价格？ 钱财叶巧儿有的是，只是百晓生若是想要钱财，之前就同她直说便是，为何又非得弄一出‘三顾茅庐’来。 “阁下所说是为何意，若是阁主觉得万两黄金不够，可以说出一个价码来，我自当备好，今日出门走得急，身上确实没有别的值钱物件了。”叶巧儿说的是实话，因为程子期不在，她为了掩人耳目，平日里头上连个值钱一些的发簪都没有，连衣服也都是十分普通的材质，可谓是‘一穷二白’。 “王妃莫急，话还未说清楚，在下所说的并非是财物。”百晓生听到叶巧儿的话，笑出了声。 “不是财物，那是什么？还请阁下明示。”叶巧儿疑问道。 只见百晓生笑声一转，一双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百晓生开口道，“我知道王妃娘娘并不缺少钱财，我百晓生虽然只是个平民百姓，但恰巧啊生意也还做得过去，也不是怎么缺钱花。我要的，是王妃娘娘您最珍贵的东西来作为交换。” 第452章 出尔反尔代言人 叶巧儿听到这话，心底快速思索了一阵。 在她的心里最贵重的莫过于程子期，她今日能来这里找百晓生询问有关火教的线索，最终的目的也是为了能找到解开程子期身上的煞气。 如果百晓生要她以程子期作为代价，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再说了，真给她，百晓生要得起吗？ 程子期可是堂堂的怀安王，百晓生要想玩弄他，那就是找死，还是株连九族，死无全尸的作死行为。 另外，叶巧儿也不知道百晓生到底要的是什么，不明说出来的东西都是存在变数的。 于是叶巧儿故意装傻充愣，对百晓生道，“还请百晓生阁下明示得好，小女子愚钝，我也不知道何物为最珍贵的，我看重的和阁下所想要的未必是的同一个东西，还是说清楚得好，这样我也好判断要不要同阁下做这门生意。” “王妃果然直爽，说话不绕弯子，有趣有趣。我也就是个俗人，王妃拿最之前的东西来换就行。”百晓生笑着道，说话间她又将自己的手指擦拭了两遍，这才将丝巾放了回去。 叶巧儿内心腹诽，此人是有多严重的洁癖才能这样，写个字都要把手擦了又擦。 也是有够讲究的。 另一面，百晓生说的话简直前后矛盾，刚才还说自己虽然是个平民百姓却也不缺钱花，只想要得到叶巧儿最珍贵的东西。才两句话的功夫，百晓生就又说自己是个俗人，想要的只是值钱的东西。 呵呵，女人啊，还真实善变。 不过，最值钱的东西…… 难不成想要传国玉玺？ 若是真的是想要这个，百晓生的胃口也是足够大的。 “最值钱的东西？我可得好好思考一下。阁主胃口大，我怕是家里的东西不够满足您的胃口了。”叶巧儿内心犹豫，这百晓生说话和她绕来绕去，一直不说明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叶巧儿也拿不准，这人到底在想什么。 而且，她想要的只是一个火教的线索。 又不是火教首领的头颅，或者是直接能够解开程子期身上的煞气之毒的解药。 犯不着，和一个算盘打得精细的百晓生在这里兜圈子，这人从头至尾，可没有从嘴里说出一句真正对叶巧儿有用的信息来。 刚才的对话充其量算是寒暄了几句。 就这样就赚了叶巧儿万两黄金，还想要叶巧儿最值钱的东西。 不得不说百晓生真是会算计，打得一手好算盘呐。 “阁主收了我万两黄金，就算想是想要另外收取好处，也该给我听个响不是。否则，就这么几句话，阁下什么有用的信息都还没有说，就想获取我最值钱的东西，未免把我叶某想得太过头脑简单了些。”叶巧儿轻笑，拿了她万两黄金，就算接下来的生意做不了，也得让百晓生吐出几句有用的信息来，不然她这万两黄金就当真是被坑得冤枉，血本无归了。 “王妃说得是。”百晓生点了点头，抬手敲了敲案台上的一个青铜材质的铃铛外壳。 “我只是想要知道火教的事情，还请阁主如实相告。若是阁主无意做这一桩买卖，也好歹透露个细枝末节，也好对得起我那万两黄金。不然，实在是让人不起疑百晓生是不是个江湖骗子，只拿好处不给消息。”叶巧儿心口已经有怨气，耐着最后一点性子和百晓生好言好语。 百晓生也看得出叶巧儿已经快被惹急了，连忙安抚道，“不急不急，我们喝杯茶慢慢聊。”整个天下，可找不出几个比叶巧儿还财大气粗的‘大肥羊’了，俗话说得好，有钱不赚是混蛋。百晓生也不傻，先将人稳住再说。 一个婢女出现在叶巧儿的身后，面上蒙着一块白色绣着兰花草的丝巾，只留下眼睛以上的部分露出来。头是低着的，几乎是看着地板的程度。因此，从叶巧儿的角度看过去也只能看见一个额头，根本看不清这人的长相。 无声无息，速度极快。 叶巧儿内心大骇，此人的武功路数绝对不简单，虽然和江慕白那种武功登峰造极的人有很大差距，但这个婢女的轻功也绝对不能小觑。 而且，连气息都十分的浅，绝非一般人。也不知道百晓生是怎么驯服这人的，居然能让一个武功高手给自己当婢女。 不过和这个婢女倒也不是出来打架的，她手里端着一盏茶，低垂着头对叶巧儿十分恭敬的道，“这位客人请这边落座。” 来了这么久了，叶巧儿才被邀请坐下喝茶。 叶巧儿内心不禁惊叹百晓生的架子真是比她这个王妃还大上许多啊。 叶巧儿走了过去坐下，婢女给她送上一杯茶放在桌子上，又放了一杯在叶巧儿的对面。然后便默默的退了下去，整个过程叶巧儿没有听到一点声响，莫名的感觉这个婢女就像是是幽灵一般诡异。 叶巧儿只是看了一眼成色，一股子茶叶的清香飘散了出来，和这里一室的檀香味交织在一起。 “上好的西湖龙井，今年新摘的茶叶。阁主破费了，多谢。”叶巧儿说是这么说，却并没有去喝茶。 百晓生让她坐下，是为了能稳住叶巧儿，当然不是真的让人来品茶的。 “王妃好眼力。”百晓生微微一笑，走了过来，在叶巧儿的对面坐下，自顾自的也端起一杯茶叶喝了起来。 “看得出王妃是个爽快人，那我就跟你说个故事吧。”百晓生放下茶杯，接着又道，“人在江湖，我又是掌控着天下人的秘密，难免也还是有个仇家。若是王妃奶奶姑娘肯动手帮我这个忙，接下的来的买卖我们也就达成合作了。” 何为善变，百晓生是也。 叶巧儿内心腹诽，这个百晓生简直就是‘出尔反尔’的代言人，一会说要她最为珍贵的东西，一会儿又说要最值钱的害叶巧儿都以为这人的想要的是传国玉玺了。结果两句话不到的功夫，又变了卦。 第453章 和百晓生交换条件 不过，这一次听上去倒像是叶巧儿能所到的事情了。 叶巧儿不禁问道，“呵呵，江湖百晓生也有烦恼，这倒是一件稀罕事。不防说来听听。”面对多次说了又变卦的百晓生，叶巧儿这一次多了个心眼，没有直接打包票说可以帮百晓生解决问题，先听上一听，再做决断，免得又被这个女人耍得团团转。 “手里掌控着全国最大的钱庄的傅家傅月生，不知王妃娘娘有没有听说过？”说到这件事，百晓生的脸色忽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傅月生，这人和程子期一直是表面客气，实则对立。之前传闻傅月生一直喜欢定国公之女周娇娇，多次对其公然示爱，闹得满城皆知。 如果是光看条件的话，以傅月生的家底是足以让定国公动容的，房眼天下谁不爱钱呢，傅月生天下第一钱庄的家底是真正的富可敌国，是无数女子做梦都想嫁的那种条件。 奈何这个傅月生实际上却是个道貌岸然，狡猾歹毒之辈，定国公固然爱财，可也不是个傻子，定国公很快就看出了这一点，为了女儿着想，才一直没有在明面上答应傅月生的这门亲事。 另外傅月生这厮背地里还干了不少伤天害理有损阴德的事情，程子期和叶巧儿两人早就不爽他很长时间了，只是碍于傅家树大根深，财力滔天又和太多人有着金钱上的交易，叶巧儿和程子期一直没有动手罢了。 但是百晓生说这话暂时还不知道是真是假，而且看样子，百晓生好像并不知道叶巧儿、程子期与傅月生之间的关系。 “略有耳闻。”叶巧儿也不多说，在这个明显不是什么善茬的女人面前她是能装傻就装傻，断然不会傻到自己说出背后百晓生都不知道的秘密来，叶巧儿心里只奇怪这百晓生是怎么和第一钱庄的傅家结下仇的。 她心里正好奇着呢，只听百晓生这时候又接着道，“傅家比王妃娘娘听说的可能还有些不同。” “此话怎说？”叶巧儿空口套信息，反正她也一直看不惯傅月生的左派，万一能从百晓生的口中得知一些傅月生的把柄之类的东西来，叶巧儿也是喜闻乐见，求之不得。 “傅月生手底下有一个探子组织，放眼我们整个国家，恐怕也找不出更大的探子组织来。而且他自己本人就是这群探子的头领。”百晓生徐徐道来。 还当是什么呢，这早就是程子期查到过的消息。叶巧儿内心腹诽，这个百晓生还好意思说别人家的探子多，她之所以能掌管天下那么多人的情报，手底下的探子想必的也是不会比傅月生少到哪里去。 真是五十步笑百步，百晓生和傅月生在安插探子眼线上来说就是半斤八两。想到这里，叶巧儿觉得这两人之间有矛盾忽然也说得过去，毕竟是业务交叉了，双方探子都不少，出任务的时候难免会碰上，一来二去就有了过节。 当然，为了不露馅，叶巧儿还是十分夸张的装作吃惊的样子道，“啊？天呐，原来天下最大的探子组织的领头竟然是傅月生！我倒是小瞧他了，之前只听说傅家有钱，若是他就是探子组织的头领的话，呵呵，他家的钱从何而来可有待深挖了。” “哈哈哈哈，王妃娘娘竟然关心的是这一层，我倒是都忘了往这一方面想。不过以我对傅月生的了解，这个畜生这些年为非作歹，是无恶不作，四处敛财，说不定还真的就如您所猜测的那样。”百晓生笑着道，她的眼里是仇恨大过对钱财的渴望，一心只想将傅月生扒皮抽筋，根本不在意傅月生的家产如何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才足以让一个人完全忽视傅月生的万贯家财，而只想杀了这个人呢？ 叶巧儿似乎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本来的目的，眼下根本不是八卦别人的时候，于是叶巧儿开口询问道，“我大概懂阁下的意思了。你是要我，用傅月生的性命来换火教的消息？” “王妃娘娘秀外慧中，果然聪颖过人。和您说话就是不费力气。”百晓生敛了敛眸子，慢条斯理的用茶杯盖子撇去上面的浮沫，动作优雅的将茶杯端起来往唇边送了一口茶水。 叶巧儿本来也早就想对傅家动手，如此也算是一箭双雕，但面对百晓生这种老狐狸，断然不能表现得过于爽快。 于是叶巧儿状似为难的思索一阵子，对百晓生道，“既然阁下也知道傅月生的家底和能耐，想必也知道傅月生绝非是囊中之物，但阁下提出了这个要求，我会竭尽全力去办妥。还请阁下记得我们的约定，不要出尔反尔才好。” 百晓生当然知道除掉傅月生的难度又多大，要是真那么容易，百晓生早就自己动手了。一直以来百晓生从来没有放弃过除掉傅月生，多次和一些武林中的高手提出以傅月生的人头作为消息的交换筹码，对方不是放弃，就是有去无回。 她也是知道叶巧儿是怀安王的王妃才对叶巧儿提出的这个要求。 见叶巧儿答应了，百晓生当即爽快的一拍桌子道，“王妃娘娘您若是能帮在下除掉这个人，本人定当依照与你的约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答应给您火教的消息一定不食言。” 百晓生空口白话一句承诺，叶巧儿自然是信不过，百晓生也像是看穿了叶巧儿的疑虑，回到书案前，拿出了一章崭新的宣纸，手执狼毫书写笔墨以文书的方式和叶巧儿定下了约定。 “我亲笔书写，盖上了我百晓生的印章。若是日后食言，王妃大可以拿着这张契条昭告天下，让全天下人知道我食言而肥，届时不用你动手，以前和我定下约定的人全都会赶过来要我的性命。以我百晓生的信誉位契，王妃娘娘可还放心？”百晓生写好了契条，递给了叶巧儿。 第454章 带他们去找那个人 这大抵是百晓生有史以来做出的最为郑重的承诺，叶巧儿满意的收下了纸条。 “如此甚好，合作愉快。”叶巧儿接过去契约纸条，对百晓生道。 契约已成，百晓生想了想，也不瞒着叶巧儿了。 “还请王妃一定帮我将那恶人除掉，若是王妃真能做到，我一定也助王妃一臂之力。傅月生前些年来问百晓生，如愿得到了秘密，他却杀了我哥灭口。血海深仇，不共戴天！”百晓生说着说着，情绪变得激动了起来，眼中的恨意铺天盖地。 “原来，傅月生还干过这等背信弃义伤天害理的事。”叶巧儿意外道。她刚才就感觉到百晓生对傅月生存在很大的仇恨，只是没曾想竟然是杀兄之仇。 根据百晓生的话来推断，之前叫做‘百晓生’的应该是她的哥哥，而她哥哥被傅月生杀了之后，才由她接手的。 百晓生一向很少离开自己的地盘，杀了她哥哥的也亏得对方也是探子满天下的人物，否则也不会顺利得手。 “我知道怀安王的本事，我想同你们联手，将傅家这个毒瘤拔出去。至于火教，我自然会将我所知道的全都告诉你。”百晓生接着道，像是为了让叶巧儿放心，她又一次将答应火教的事说了一遍。 “你放心，我定当竭尽全力帮您达成这件事。”叶巧儿认真道。 百晓生见叶巧儿答应了，点了点头，对叶巧儿说，“我不是现在故意不告诉你的火教的事，只是很多事情还需要和一个人确定。若是王妃娘娘您眼下有空闲的话，我们还需要去见一个人。”百晓生现在就算是在开始履行自己的承诺，准备带叶巧儿去见一个关键人物。 “见谁啊？”叶巧儿疑惑道。难不成这百晓生自己不知道消息，还要带她去别人那里辗转一道不成。 “王妃娘娘您同我去了便知道。”百晓生并没有直接说明，而是卖了个关子。 叶巧儿今日出门走得急，身上也不曾带多少东西。 外面还有金花和暗卫在等着…… 坏了！刚才喝了一杯茶和百晓生说话间竟然差点忘记了金花还在外面等她出去。 若是三炷香时间一道，暗卫一接到金花的信号弹可能就要提着刀杀将进来了。 “我还有一个侍从今日是陪着我一道来的，不知可否方便让她一跟着我过去，她一个人在外面想必会很担心我。”叶巧儿立刻道。 希望时间还来得及，她可刚才才跟人签订了合作的契约，这一打起来可不太合适啊。 “哦，好说，王妃娘娘带着便是。”百晓生微笑道。叶巧儿已经答应了帮她报仇的，交换信息也不用再避讳叶巧儿的侍从。 到了晚上，百晓生带着叶巧儿和金花来到了罗州的一条暗街。 她们先是在一道九曲回肠的小巷子里穿梭了一炷香的时间，进过一家茶楼里的侧门到达茶楼后院，再从后院的门出去才道。 “哇，王妃娘娘，哦小姐，这里好特别啊。”金花憋了一路没说话，打开了后院的门出去之后，终于忍不住感叹出声。只是她一时兴奋在外面居然喊出了‘王妃娘娘’几个字，还好附近没有别的人，没有被人听到，叶巧儿给了金花一个警告的眼神，金花连忙换了一个称呼。想到自己说错了话，又惺惺的摸了摸后脑勺，看上去憨憨的。 “这里是罗洲的黑市，买什么的都有，但并不都是好人。叶姑娘可要注意管好自己身边的人哦，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在这里我也可能有点难办了。”百晓生在一旁好心的提醒道。 “你跟在我身后，金花。记着不要跟丢，也不要乱说话。”叶巧儿对金花叮嘱道。 “是，小姐，金花知道了。”金花乖巧的点了点头，十分顺从的跟在叶巧儿身后。 这里还当真如百晓生所言，其中一个卖宝剑的人，分明就像是前年满城通缉的杀人犯。 金花生活的地方距离罗洲很近，显然也是曾经见到过通缉那人的画像，她扯了扯叶巧儿的衣袖很想揭发，得到叶巧儿一个安抚的眼神。 他们此行是来见一个和火教有关系的人的，不可节外生枝。 进来了这边时候，暗卫也并没有跟过来，显然不是捉拿坏人的时候。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叶巧儿不想因为这些别的事情耽搁了自己找到火教的线索。 金花看懂了叶巧儿的眼神，只好作罢，奄奄的跟在后面。只不过是很短暂的消沉，因为很快金花又被黑市上卖东西的吸引了目光。 不多时，叶巧儿和百晓生走到了一家珠宝铺子面前，百晓生径直的走了进去。 叶巧儿狐疑的看了一眼四周，又看了一眼珠宝铺子的牌匾，这才跟着一起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二位小姐看点什么啊？”一个伙计走了过来热情的招呼道，他自动忽略了后面跟着的金花。百晓生一看就是有钱人，而叶巧儿虽然身上穿戴得十分普通，但她的皮肤白皙，一看就是细皮嫩肉，加上气质华贵非凡，猜也不是一般人。 至于后面的金花，皮肤较为黑一些，穿戴得很一般，也没有叶巧儿那种气质，伙计识人无数，谁是有钱的，谁是没钱的，一看就心里就大概有个底。 “叫你们掌柜的出来。我要的东西，你没办法提供，我得同他说。”百晓生就想到自家人一样，毫不客气的说道。 伙计闻言，快速的打量了一眼百晓生，猛地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脸色一边，立刻往后面跑了，走之前还不忘留了一句，“您稍等。” 过来一阵子，掌柜的从后面出来了。 只见掌柜的堆着一张笑脸，冲着百晓生迎面而来。 “今日有客，方才没能脱身，多有怠慢，还请莫怪。”掌柜的忙不迭的对他们几人解释道。 “没事没事，我也没有提前通知你，不是你的错。”百晓生摆了摆手对掌柜的说道。 第455章 百晓生的手段 百晓生说完了之后又压低了声音凑到了掌柜的跟前小声说了几句的设么么。 掌柜的点了点头，抬起头来的时候目光往叶巧儿的身上带了一眼。 “几位请跟我到里面来。”掌柜的对叶巧儿一行人道。 金花有点不放心的看着叶巧儿，叶巧儿低声道，“没事。”现在百晓生不至于会害她，因为两人已经达成了合作，百晓生还等着叶巧儿帮她报仇，自然不会傻到现在设个局来对付她。 几人跟着掌柜的上了阁楼，到了门外。 掌柜的对百晓生道，“您几位进去吧。” 又是一样的不能亲自相送到最后？叶巧儿腹诽，怎么百晓生认识的人都跟她自己一个脾气，古怪得很，排场还多。 推门进去之后，叶巧儿便见到一个男人正坐在桌子前面，正在下棋。 对面并没有别人，这个男人是在自己和自己下棋。 金花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她猝不及防的看见了一张满目疮痍的脸，那长脸已经将男人脸上的肉烧烂，伤口虽然已经愈合，看上去也是很多年之前的旧伤了，但新生出来的肉却和被烧坏的肉扭曲在了一起，显得十分恐怖。 男人的半张脸都被烧坏了，面目全非。 “叶姑娘，这就是我带你来见的人。他也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活着脱离了火教的人。你要问的事，可能他会知道。”百晓生对叶巧儿解释道。 “嗯。”叶巧儿点了点头，走上去，客客气气的对男人道，“这位先生，可否问你一件事情。您知道火教的煞气之毒是怎么来的吗？可有解药。” 叶巧儿这么问其实只是碰运气， 百晓生并没有说男人的在火教中原先是有多高的地位，叶巧儿也无法判断此人知不知道火教的核心机密。 “姑娘是何人？又为何想知道火教墨蛇之毒？”男人警惕道，一双眼睛狠狠的盯着的叶巧儿，像是要把她盯出个窟窿来。 叶巧儿没想到此人并不是和百晓生越好的那种，看样子要或得一些有用的信息，恐怕还要点功夫了。 叶巧儿转过去看百晓生，百晓生却是一副‘事不关己，您请自便’的模样。 不过对方好像是知道墨蛇之毒的，叶巧儿心里还是一喜，此事还有希望。 “ 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人，意外遭人暗算中了墨蛇之毒。若是先生知晓，还望不宁赐教。”叶巧儿依旧是态度有礼，认认真真的对那人道。 “我看姑娘你自己身上的毒恐怕更加棘手一些，若是解除得不及时，恐有性命之忧。你之所以还能站在这里同我讲话，我猜测，一定是找了大夫对毒性进行了压制。但终究不是解决之法，姑娘还是好生想一想自己的事吧。”男人一语道破。 百晓生闻言，神色中闪过一抹诧异，之前和叶巧儿走了一路，根本没有发现叶巧儿居然已经身中剧毒。 “我身上的毒没事，我只是想知道火教墨蛇之毒该怎么破解。当然，如果你知道，我身上的毒应该要怎么解开，也还请先生告知。我一定会好好回报您的。”叶巧儿回答道。 “姑娘，我只是好心劝你一句。我已经是脱离火教的人了，火教之毒是什么，怎么解开，这些通通都与我无关。再说了姑娘你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依照我的职位，还根本没有办法去获知火教的核心秘密。你找错人了，几位请回吧。”男人好像并不愿意提起火教的相关事情，不耐烦的就要轰人。 叶巧儿才不可能就这样放弃，难得遇上一个火教的人，当然得将他知道的一切都给问出来。就算是问不出全部，至少也要从中获取几条小的线索来。 叶巧儿不想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她顿了顿，对那个男人耐着性子又道，“先生，您烦心我绝对不会把今天从您这里听到的事情说出去的，另外若是您想要什么报酬，可以提出来，我可以……” 只见叶巧儿话还没有说完，旁边站着的百晓生率先憋不住了。 “你同他废话那么多做什么？我看他就是欠揍！”百晓生忽然一下子冲到男人的面前，一手将男人从座位上提了起来，动作极其粗鲁的又将人丢到了地上，一脚踩了上去。 叶巧儿和金花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这百晓生还真是个女中豪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难怪之前见到的那个婢女也都是会功夫的，依照百晓生的泼辣性子还真的能这些人管制住。 男人被一个猛摔，摔得非常狼狈。 头发也凌乱了，散落下来挡在额头前面，和他那被烧坏的半张脸放在一起，就像是地狱里来的恶鬼一样，狰狞可怖。 “是你自己说，还是我用刑逼着你说啊？趁我还好言好语，我看你今天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得好。”百晓生似笑非笑，一脚踩在男人的胸口，将人踩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我不说又能如何，反正我也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不在乎被你在踩几脚。”男人梗着脖子一副随便你打的模样。 “哈哈哈哈，我很久没有听到如此无理的要求了，看来不满足你还真是对不住你的满腔盛情了。”百晓生笑出了声，声音十分悦清脆。 只见百晓生伸手在衣服兜里摸出了一把匕首来，忽然凑近男人，笑得危险又迷人，她吐气如兰，“你说，若是用这一把淬了毒的匕首在你剩下的这半边脸上刻字的话，刻个什么好呢？反正你的另一半脸都已经那样了，想来也不在意把剩下的一半脸也弄花吧？正巧我闲得慌，最近啊格外沉迷雕刻，就当是我免费送的，再给你脸上雕一朵牡丹花怎么样？” 百晓生早看出来这人对自己的容貌十分介意，她的匕首上原本是没有毒的，偏偏要那样说，男人被吓得哆嗦了起来，一双眼睛里写满写满了恐惧。 “怎么样？现在想说了没有？”百晓生凑得更近了一些。 第456章 火教大量献祭 男人慌乱的用手拨弄头发遮住自己的脸，浑身哆嗦，显得狼狈不堪。 “我说……我说，不要划破我的脸……” 他用手捂着自己完好无缺的脸，眼里尽是恐惧。 百晓生将他扔在一边，时候就将匕首收起：“早这样坦诚不就完了？非要逼姑奶奶动手。” 这一幕倒是把叶巧儿给惊讶到了，没想到这百晓生居然这么洒脱。 男人坐在地上，陷入了回忆，眼里的恐惧隐藏不了，随后他慢慢开口。 “火教不是宗教。” 听到男人这样的说辞，两人皆是一惊。 火教的信徒一直都很多，更何况，还有人自愿加入，为何眼前的人却说火教不是宗教？ 叶巧儿和百晓生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 “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巧儿不解，继续追问到。 男人眼中满是凶狠，随后一双愤怒的眼睛盯着叶巧儿：“他们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们就是一个邪教。” 说罢他还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众人都被他说的话给震惊到了。 据他们了解的情况来看，火教只是一个普通的宗教，为何眼前这个人将火教说的如此糟糕。 百晓生双手环胸，不屑的冷嗤道：“这恶魔也包括你自己吧？” 虽然说眼前的人脸已经毁了，可既然是火教的人，肯定也作恶多端。 “百姑娘……” 叶巧儿想让劝诫百晓生，毕竟他们现在又要是要求眼前的人，百晓生一直态度不好，她怕把眼前的人给气到了，到时候什么消息都没了。 男人冷眼盯着百晓生，说出来的话却毫无波澜：“我确实也是，不过我现在不也受到了惩罚吗？”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只觉得痛苦万分。 曾经他多么珍惜自己的脸，可是最终的结果却是半脸全毁。 看到男人这幅样子，百晓生也觉得无趣，只好倚靠在门边听他继续讲述。 “不知先生所谓的邪教是什么意思？” 听到男人说的那些话，仿佛一切事情都要推翻了。 “火教是一个神秘的组织，但是你知道为何信徒这么多吗？” 男人用头发遮住半边脸，随后又露出痛苦的神色：“因为他们向往火教的邪术。” “邪术？”听到这里，叶巧儿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若说到邪术，如今只有南疆的蛊虫才有机会做到，这火族莫非跟南疆的人有关系？ 可是若是邪术，那为何又要下火族之毒呢？ “火族里的秘法邪术，绝对不是人能施展的。” 男人的话敲击在叶巧儿的心上，让她开始担心起了程子期的安危。 此番程子期秘密探查火族的秘密，倘若这火族的领导者不是人，那又是什么东西？ 男人看到叶巧儿苍白的脸，叹了一口气：“招惹什么，都不要招惹火族，我只是一个轻微的下场。”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依旧是十分痛苦。 百晓生看着他丑陋的脸，在听到他说的那些话，随即询问道：“那你为什么要脱离火族？” “为什么？” 男人猛的转身，一双眼睛怒目瞪着百晓生。 但百晓生根本就毫不畏惧。 “你若是知道了人血是什么滋味你就明白了。” 他低着头，嘴角微微勾起，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道他说的话恐怖无比。 人血？为何要喝人血？这两个字在叶巧儿心中扎了根。 她缓缓的吐出一口气：“那你知道这火族之毒怎么解吗？” 此番前来她就是来寻找解开火族之毒的方法，若是能破解火族的秘密那就更好了。 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找到破解之法。 “火族之毒，无人可解。”男人一字一顿的说出这几个字。 火族之毒，本就是用秘法施展的，而下毒之人若是使用的秘法不同，那么功效肯定也不一样。 除非找到下毒之人，否则是根本解不开这种毒的。 更何况，这种毒又十分繁杂，解起来十分困难。 普天之下没有人能解开这火族之毒，除非是施毒者自己拿出解药。 听到男人这样说，叶巧儿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好不容易打听到了火族的消息，结果此毒根本无药可解。 “我不知道为何要知道解毒方法，但是眼下，你应该解你自己的毒。” 男人看了一眼叶巧儿，好心提议道。 他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高手能够控制这种毒，不过随后他又甩甩脑袋不愿去想。 这些事情都与自己无关了，脱离了火族，来到了这个地方，他只想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 “多谢先生。” 既然眼前的人无法解决自己的问题，那么再继续询问下去也没有必要了。 眼下更重要的事情是去给程子期报信，叶巧儿现在非常担心程子期的安危。 说完这些，叶巧儿就直接离开了屋内。 “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百晓生意识到眼前的人要干一件大事，顿时也来了兴致。 叶巧儿看了看百晓生有些犹豫，但她还是将事情给说了出来：“我有一个朋友，他潜入了火族打探情况，我很担心。” 她没有告诉百晓生实情，因为程子期的身份不能轻易暴露。 而此刻程子期正跟着一群火族教徒前往火族大殿。 他们身着火红长袍，衣服上还有火焰的标志。 脸上也涂抹着红色印记，长帽遮住了他们的模样，个个都带着面具，只露出两个眼睛在外面。 程子期悄悄混入其中，装扮成下属和他们一同前往。 他们如今押送着食材以及活人。 有些人的手中甚至还提着人头。 “这次领主不知道会不会发脾气。” 其中一人冷不丁的开口。 “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领主一直说我们要献祭的人太少了，也不知道教主要做什么事情，未免也太声势浩大了。” “嘘，你小声一点。”其中一人捅了捅刚才说话的人。 示意他注意一点分寸。 紧接着，他小声的说到：“我听说啊，教主最近新发现了一种秘法，可以让人起死回生。” “但是这种秘法很费精力，所以教主才需要大量的献祭。” 第457章 被首徒月训话 程子期悄悄地在背后听他们说话，不过当他听到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时候，还是大吃一惊。 “真的有这么神奇吗。” 这种秘法可是根本就不存在的，倘若真的能够成功，那么许多人都会争先恐后的想要去拥有它。 刚刚说话的那个人立马打着哈哈：“这我也是听说的，是不是真的，我就不知道了。” 听到两人的谈话，程子期也在心下合计他们说的事情的真伪。 “行了，行了，别说这些了，到时候就是让领主听到了，又得挨骂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火族老巢走去。 程子期四周观察地形，他已经将这些全部的默默的记在了脑海当中。 “呜呜呜……” “呜呜呜……” 高个子红袍男立马拿着剑敲打着囚笼：“哭什么哭，能被我们教主所用，是你们的福气。” 囚笼里的人全都是被教主拿去献祭用的，都是一些老弱妇女，甚至还有孩子。 “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畜生，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囚笼里的一位老夫人抱着自己的孩子，恶狠狠的说道，她的双眼充满了愤怒，丝毫不畏惧。 高个子教徒被他这样说顿时火气上来，拿着剑正准备一刀将老妇人给杀死，程子期见此立马拦下。 “你把他杀了，怎么像领主交代。” 面对程子期的阻挠，高个子教徒思索了一番，随后将程子期的手甩开，转身离去。 “哼，都给我继续走……” 眼下他不能杀人，这些人都是要留给领主用的，或是被他知道了自己偷偷杀了人，那么他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囚笼里的人依旧在哭泣，然而火族的老巢也已经逐渐逼近。 火族宫三个大字印在墙上，周围都是一些嶙峋的怪石，周围的山体上面还插满了火把。 四周随处可见火族教徒，就连山顶上都有人看守。 程子期悄悄打量起周围。 火族宫建立在山体中央，是一座巨型的宫殿。，门口还有火一般的石像，线下他非常确定，这里就是火族的大本营了。 “下来！” 教徒们将牢笼打开，硬生生的将里面的人全都拽下来。 他抓起地上的链条，牵引着这些女人向前：“都给我走。” 地上的女人完全是被拖着走的，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只能一路的哭泣。 程子期一边跟着他们，一边留意周围的地形。 “领主，人我们带过来了。” 殿中央坐着一个男人，带着火焰鬼面具，身着一袭黑袍，此人正是火族领主月。 听到教徒的声音，月才慢慢的抬起头，眼光落在那些妇女身上。 可是他的眼中尽是不满：“怎么才这么点人？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月将案桌上的东西扔向教徒，教徒全都瞬间跪下。 程子期见此也立马照做。 “这么少的人，你们让教主怎么用？” 高个子教徒盯着怒火解释道：“领主，这是村庄里的所有人了，那个地方有官府从我们也只能弄来这么多……” 还不等教徒说完，月直接一个瞬移将他掐死了。 店内瞬间传来一片尖叫，这些女人根本就没有经历过这么骇人的场面，瞬间吓得抱作一团。 教徒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随后月将教徒扔在一边，甚至还用手帕擦了擦手，随后又直接一人将手帕扔在了教徒的脸上。 “这些人是不够的，最近教主功力大增，需要更多的人献祭，还不快给我滚去找。” 月恼怒的眼睛瞪着跪在地上的人，仿佛下一秒死的就是他们。 教徒们刚要离开，月又突然开口：“倘若人数不达标的话，就让你们自己来凑。” 他平静的说出这样的话，仿佛他们只是一件货位一般。 教徒们个个跪在地上大气不喘， “是。” 他们只能硬着头皮答应，月的脾气他们是捉摸不透的，但是他们可不想成为祭品。 经过月的教训，教徒们纷纷散开，各自开始展开了行动，而程子期也悄悄跟着一些教徒。 “唉，也不知道最近教主怎么，要这么多人。” 如今似乎是有人知道了他们的动向，都已经开始防备他们火族了，这人已经是越来越不好抓了。 更何况有一些村落的人，他们早就已经抓光了，而且教主又只要女人，这可到哪里去找。 另一个人点头表示同意，但也只能无奈的叹一口气：“唉，而且最近领主的脾气越来越暴躁，我以前很少看到领主生气的。” “是啊，我就说最近感觉领主非常奇怪，你看到没，刚才领主杀人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 虽然他们是个大男人，但还是有点害怕。 另一个人赶紧捂住他的嘴，满脸的谨慎：“你小声点，你说是不是不想活了。” 说完他立马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其他人这才放心。 那人却依旧不害怕，还在自顾自的说着：“不是我说真的，这领主和教主的味口最近越来越大了，我们这一个月，已经献祭了将近千人了，他们怎么还要啊。” 这一千个人都可以组成一直军队了，居然还会嫌弃不够，这教主到底在干什么？ “行了，行了，别说了，你要是还想要你的小命，那就赶快闭嘴吧。”他现在是非常害怕的。 程子期听到这个庞大的数字也是非常惊讶，没想到一个火族已经背负了一千多条人命。 他紧紧的握住了拳头，努力的克制的愤怒。 “大哥，你们刚才说的献祭是什么意思啊？”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两人一跳。 两人转身一看，这才发现后面还有一个教徒，不过让他们疑惑的是，刚才自己为什么没有发现，仿佛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左边教徒挑了挑眉：“你问这个干什么？” 程子期故作谦虚的说到：“我是新来的，不太懂这里的规矩，还有些事情不知道，方才听到两位大哥一直在说什么献祭的事情，我也有些好奇。” 两人打量了程子期一眼，又听到他说他是新来的，顿时就放下了戒心。 第458章 火教的左护法 “我们教主最近在研究一些秘法，就是需要人来献祭。” 至于这秘法是什么东西，他们就不知道了。 虽然说听到有人说是可以长生不老的，但是也有人说，是可以让他们教主功力大增的。 说法有很多，他也不太清楚。 “那这献祭就是把那些人全都杀了吗？” 所以说上一次在村庄里面看到过，但是他还是不敢相信，这接近千人的数量，他全都杀了。 让人没有听出来程子期冰冷的语气，接着说道：“我们现在所在的是一层，到了第四层，就是教主所在的位置了。” 整个火焰宫一共有四层，每一层都有不同的人把手，而且每一层的任务都不一样。 然而他们就是效命于领主的，主要就是去负责抓人。 听到这个消息，程子期也是颇为震惊，因为从外观上看起来，整个火焰宫就只有两层的样子。 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大。 左教徒接着说道：“我们把人交给领主过后，一般都是由他来交给教主。” “虽然说我们也不确定这么多人是不是都是死，但是我们每天晚上都可以听到这些人的惨叫。”右教徒淡淡的陈述着，仿佛这些人的死活，根本就与他无关。 程子期忍住心中的怒火，接着询问道：“可是这献祭抓人的话，就不怕官府抓到吗？” 左教徒听到他这样问，顿时就放下心来了，因为这样问的人，基本上都是才来的，根本不知道他们的规矩。 他拍了拍程子期的肩膀：“小弟，你要跟着大哥好好学，这里面的规矩可多着呢。” “一定一定。”程子期故作恭敬，还顺势叫了两人一个声大哥。 许是程子期的态度非常好，两人都非常高兴，又接着和程子期交谈：“我们啊，都是去一些村子里面抓人。” “这些村子以前受过我们火族的恩惠，再者，我们给他们一点好处，让他们献祭，他们全部都高高兴兴的自己送人过来。” 主要是给村里的人带来了好处，那么他们全都会争先恐后的送出自己的家里的女人，倘若有些人不愿意，那么村子里面的村民都会想办法直接将这些女人给送过来。 右教徒在一旁无情的嘲笑到：“这些人简直就是愚昧不堪，其实我们教主根本就没有给他们什么恩惠，但是他们没有办法，只能依附我们。” 这些村民思想完全被禁锢了，再加上他们火族的人，有一些会秘法，导致这些村民将他们当做神一样的供奉。 听到这里程子期却觉得荒唐至极。 不过眼下更重要的事情是去打探这教主到底是在做什么。 “行了，别说了，你以后跟着我们，有不懂的过来再问就行了。”左教徒拍了拍程子期的肩膀，随后往前走去，他们还有任务。 这个月的人数还没有达到领主的要求，他们必须赶快采取行动。 而程子期也将他们所说的话捋了捋。 随后便跟着两人出了大殿。 入夜时分，程子期悄悄溜进大殿。 大殿门口依旧有教徒把守，而且人数更多。 就连门口的火焰石像也泛着红光。 他悄悄爬上一旁的石壁，随后借助石像悄悄潜入了店内。 教徒们换班的时机被他抓到了，随后他迅速躲开了众人的搜寻。 程子期刚想往前走，但却感受到了月的到来。 他顾及不了太多，直接推开眼前的门，随后藏在暗处，紧接着隐藏自己的气息。 “领主，沐浴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丫鬟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而程子期则仔细听着他们的动静。 月挥了挥手臂，示意她们伺候。 丫鬟将房内的烛火点燃，程子期这才发现这是一个专门沐浴的地方。 丫鬟将烛火点燃之后，便去给月宽衣。 月肚子往浴池走去，身上还穿着一件白色的中衣：“下去吧。” 他冷漠的吩咐着旁边站着的丫鬟。 程子期悄悄观察月的情况，他看见在中衣下面，月的背部似乎有黑气冒出，这正是他所好奇的东西。 月慢慢将衣服脱下，半个身子已经浸泡在水中。 看到月的背部，程子期整个人都惊讶了。 在月的背后也有一些奇怪的纹路，这些纹路通体发黑，而且还有煞气冒出。 “啊……” 月将身子泡到药水里那一刻，瞬间发出隐忍的喊叫。 他额头上冒着汗水，整个人都在发抖，仿佛有一万根针在扎他的背部一样。 药水也因为煞气的原因变得浑浊。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火族的人会受到自己同族的毒素？” 他有些不解，更何况月身份还不低，能给他下毒的人除了火族教主还有谁？ 这一点程子期倒是想通了。 不过，既然他身份证这么高，但是却解不开这毒，只能说明，这下毒的人不想给他解药，而他也拿不到解药。 想到这一层意思，程子期的心沉了沉，而且他的毒比月的更为严重。 看来一切源头都是这个教主了。 他目光深邃，一直盯着眼前的男人。 正当他有些失神的时候，月突然从药水里飞出，随后随意穿一件外袍。 “左使。” 月行了一个礼，程子期这才发现他的面前站着一个红袍男子，由于带着面具，他看不清样貌，智能听两个人的对话。 不过他这才知道原来这火焰宫还有一个左使的存在。 他以前从来没有听到人讲过这件事情。 “这次的祭品，教主很满意，做的不错。” 他看了看月，脸上满是赞赏，教主吸收了这些人过后，功力暴增，连他都感觉到了突破。 随后他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药瓶，直接扔给月：“这是丹药，可以延缓煞气侵蚀。” 月将丹药攥在手心，对着眼前的男人恭敬的说到：“谢谢左使，我已经派下面的人去寻找祭品，相信过不了多日，教主就能完成了。” 第459章 吸食人功力的邪法？ 左使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月，随后开口说道：“教主一旦成功，这天下便是咱们火族的了。” 如今他们教主功力大增，更何况他们现在还有这么多的教徒，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们火族将会被众人所知晓。 听到这个计划，月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那属下就先祝贺教主一统天下。” “好了，你好生休息吧，记住，一定要拿更多的人来献祭。” 现在的人数大大不够，要想提升功力，就必须需要更多的人。 更何况他自己也在偷偷的修炼这种秘法，当然这件事情是不能让教主知道。 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月，随后便转身离开了，逐渐消失在黑暗中。 看着左使离开的背影，月攥紧了手中的丹药。 他将自己的衣袍脱下，看着铜镜里自己背上的黑色煞气，他不禁皱了皱眉头。 随后直接掏出丹药服下。 不一会儿，往外冒出的煞气就变小了，只有几缕还在往外渗透。 “呼……” 月坐在床台上开始运功，企图将剩下的几丝给压制住，没想到却突然口吐鲜血。 “这是怎么回事？” 他满头大汗，感觉自己体内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控制自己，而且他感觉自己身体快要爆炸了一样。 此刻的月双眼血红，他伸出一掌直接将面前的椅子给劈碎，但是他仿佛还是不舒服。 他直接起身，运用武功将房间里所有东西全部都击碎。 隐藏在黑暗中的程子期看到了这一切，顿时有些疑惑。 刚才他在暗处感受过了月的功力没有这么强，如今月的状况，已经是一个暴走的状态。 “莫非是那个丹药有问题？”他的心中暗暗的思考着。 听到房内动静的教徒立马前来查看：“领主？” 他们只能在门口等候，不敢轻举妄动。 月的背上啥起得裂口仿佛更大，一大股浓郁的黑气弥漫在他的身上，甚至已经看不清他到底是什么表情了。 听到屋内一直没有动静，教徒就小心翼翼的把门给推开，打算上前查看。 “领……领主。” 月这副模样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仿佛是从地狱上来的修罗。 教徒见此直接瘫软在地上。 月麻木的将头扭到身后，盯着地上的两人。 他睁开猩红的双眼，随后两个手直接抓起地上的教徒，直接隔空抽干了他们的功力。 两个教徒在月的手中挣扎，但是根本就无济于事。 教徒嘴里吐着白沫，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月不断的吸食他们的功，反正在暗处亲眼见到月的下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削减了下去。 而他手上的两个教徒的身体也迅速的干扁了下去。 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见到的都是真的，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邪术。 现在月的手上只剩下两件空荡荡的衣物，那两个教徒早就已经干扁的不成样子了。 他吃饱喝足过后，随意的将两人丢在地上，所有他又转身从抽屉里拿来了化骨水。 化骨水浇在两人的尸体上面，不一会儿便瞬间蒸发。 然而月的情况现在已经好转了，甚至背上的煞气痕迹已经隐藏起来消失不见。 按住满脸的惊讶，没想到还有这么神奇的事情，不过令他更加疑惑的是，难道煞气发作了之后，就要去吸人的精血，才能够压制吗？ 就是他时辰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身边的东西，惊扰了正在一旁穿衣服的月。 “是谁？” 月立马披上一件外套，随后朝程子期的位置走去。 程子期靠在墙上冷静思索，眼看月走的越来越近，他立马朝月撒了一把粉末，随后从窗户逃离了。 月本想追出去，但由于刚刚吸食了精血压制煞气，所以说现在内力所剩无几。 他目光深邃的盯着程子期离开的方向，如今他也不能够大肆的宣扬，现在是教主练功的最紧要的关头。 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程子期通过来时的记忆，轻松找到了回去的路。 不过此刻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刚才月吸食教徒精血的事情。 “难道说火族的秘法就是这个？” 刚才看到他吃了丹药过后，确实功力大增，不过这应该是煞气的副作用。 然后还这个副作用，只能靠吸食人的精血，才能够压制。 程子期推翻了自己刚才的想法，不过现在又非常疑惑，到底这个教主拿这么多人献祭的目的是什么。 方才自己听到月和左使说这他们火族要一统天下，难道他们真的掌握了什么秘法？ 程子期觉得自己面前有一团团的迷雾，正等着自己去拨开，可是现在自己根本就毫无头绪。 现在我没有一点方向的，就是月的丹药和自己的煞气有关。 他思索了一会，便决定先和叶巧儿会和再说。 更何况也不知道现在叶巧儿掌握了什么消息。 “百姑娘，这次多亏有你帮忙。” 叶巧儿来到百晓生的房间，表示感谢。 百晓生听闻只是挑了挑眉：“等你帮我解决了，我的事情，到时候再来说谢吧。” 今天自己帮叶巧儿无非是因为他们有合作而已，更何况火族的秘密其实她自己也想知道，不过就是顺便罢了。 看到百晓生这满不在乎的模样，叶巧儿却变得神色凝重：“虽然说我们不知道这个秘法到底是什么，但是我觉得应该是非常不好的东西。” 今天那个男人说的话，他仿佛还历历在目，更何况火族的人要拿这么多人去献祭，这本就是不寻常的事情了。 百晓生也皱了皱眉，最后她走到叶巧儿身旁坐下，还顺势给她倒了一杯茶。 “谢谢。”叶巧儿捧起茶杯，表示谢意。 “如今你也听到了，这火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宗教，他们背地里还干了很多事情。” 她又顺势给自己倒了一盏茶，随后又接着说到：“你可知这世上有吸人功力的武功。” 百晓生冷不丁说出这样的说辞，倒是让叶巧儿觉得有些意外，这种武功她是听过，但是从来没有见过。 不过居然有这种传说。 第460章 程子期打算再探火教 那么就一定存在过。 不过既然百晓生询问了，那么就一定会有人修炼这个功夫。 “百姑娘知道？难道是跟火教有关？”在火教的身上，一向藏有许多秘密。 再加上今天男人所说的话，叶巧儿不得不怀疑火教还有一些他们意想不到的事情。 百晓生站起身，倚靠在窗前，但是却看着江边的夜景。 “吸食人的功力，可以让他武功大增，但是这种秘法早就已经失传了多年，就连我也从来没有亲眼见到过。” 这些东西都是他们调查到的结果，起初她也不相信，但是当她们去搜寻证据的时候，见到的那些干瘪的尸体，也让她非常的惊讶。 “火教的背后还有其他的势力。” 叶巧儿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一个简单的教团是不可能自己发展起来的，这背后一定有谁的帮助或者参与，他不得不怀疑是皇室的人。 因为只有皇室的人，才有这么大的权利，但是目前自己却毫无头绪。 “这一点我也想请百姑娘去调查一下。” 如今光靠她自己，肯定是不够的，更何况百晓生他们拥有着最强大的情报网，调查起东西来说，他们会更加得心应手。 百晓生回头朝叶巧儿笑笑：“你放心，既然现在我们已经是同谋，那么我一定会帮你的。” 听到百晓生这么说自己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了。 有了百晓生的保证，叶巧儿便回房去准备下一步计划。 “那我就先不打扰百姑娘了。”说罢，她便离开了百晓生的房间。 刚刚走到自己门口，便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叶巧儿立马开心地推开门：“你回来了。” 本来程子期说要自己前往火教她是不支持的，毕竟他只有一个人，单枪匹马，而是遇到了危险，她根本就没有办法。 如今程子期平安归来，叶巧儿整个人瞬间放松了。 “怎么回事，遇到了什么危险吗？” 她赶忙上前拉住程子期的手，开始上下检查。 她来到房间就觉得程子期有些气息不稳，而且她明显看到程子期额头上冒出来的汗珠。 看到叶巧儿这样紧张的样子，程子期微微一笑，觉得心中暖暖的，他按住叶巧儿慌乱的手，温柔的说到：“我没事，只是回来的时候赶路了而已。” 他不想告诉叶巧儿今天看到的事情。 关于月吸食精血的事情，他还是先自己在打探打探虚实再说。 听到程子期没有遇到伤害，叶巧儿便也放心下来了。 她上前给程子期倒了一杯茶，随后递在他手中：“我找了百晓生帮忙。” “百晓生？” 这个名字他听过，拥有最大的情报网的组织。 他颇为赞赏的看了一眼叶巧儿：“你找到他了？他说什么？” “今天我们去见了一个火教出逃的人，询问了关于火教的事情。” “火教在背地里还修炼了一种秘术。” 听到秘法两个字，程子期瞬间有些紧张：“是什么东西？” 难道和今天自己看到的一样？莫非月今天晚上做的事情就是他们火教偷偷修炼的秘术。 本以为叶巧儿能解答他的疑惑，没想到叶巧儿也只是微微摇头。 “这个东西我们也不清楚，只是知道他们在修炼一种秘术，不过今天百晓生突然问了我是否知道能吞噬人功力功法，这个你了解吗？” 百晓生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一定是跟秘术有关。 “吞噬功法？” 月吸食精血的那一幕又在程子期脑海中回荡，他只是沉吟。 叶巧儿仿佛注意到了程子期的异常，顿时有些担心，她总觉得程子期自从回来过后就变得非常奇怪。 她握住程子期的手轻声询问：“怎么了？是有什么头绪吗？” 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温暖，程子期柔和的看向叶巧儿：“没有，我只是在思索你刚才说的东西。” 他不能将那件事情告诉叶巧儿，倘若让她知道了这种可怕的秘术存在，她一定不会让自己再去查看的。 看到程子期这个样子，叶巧儿也没多问，只当他是累到了。 “我有一些头绪。” 就刚才那一瞬间，她似乎把所有东西都连接起来了。 “你说说看。” 程子期将叶巧儿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听着她分析。 “我们经过了很多村子，这些村子里的人我觉得应该都是被控制了。” 他们一定是有办法能够让这些人自愿去死，这其中一定有某种手段。 听及叶巧儿说的话，程子期也认真思索了起来：“你是说迷术？” 也只有这种办法才能够让这些人丧失心智，听从人的安排了。 可是这种迷术很少的人才会用，现在几乎已经失传了。 叶巧儿有些兴奋，她觉得一定就是这个方法。 “没错，可能就是迷术，然后控制这些人，但是也有可能是其他的。” 不可能全都是被迷术控制的。 一来迷术施展很耗费精力，二来一个村子里的人人数众多，是不可能全部控制的，那么就有其他的可能性。 叶巧儿用手托腮，在房内来回的踱步思考他们前期遇到的情况。 上一个村子他们非常棒愿意交出村里的人，但是他们没有其他的办法。 甚至在叶巧儿进到村落以后，他们还给她下药，企图把她给献祭。 后来了解了才知道原来是火教的人威胁他们。 他们的村落靠近火教的老巢，本来他们一直相安无事，可是这火教教主最近兴起，又开始修炼邪门歪道，他们自然不能幸免。 “我们如果再去一趟村子的话，那一定可以找到线索。”叶巧儿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如今有了思路，就不会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了。 程子期沉吟了一会，随后开口说道：“我明天打算再去一趟火教。” 这个丹药可以缓解煞气，他想要去得到他，但是这件事情不能告诉叶巧儿，否则她一定会多想。 叶巧儿有些不愿意，毕竟火教老巢在那边，她很担心程子期的安危。 “不行。”她直接拒绝。 她不想再担惊受怕了，虽然说程子期有这个实力，但她还是觉得这个计策不太好。 第461章 夺回月的丹药 “如果你要去的话，那么我也要跟着去。”她不能让程子期再冒险了。 看着叶巧儿坚定的神情，程子期微微有些动容，但是自己此行凶险，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月肯定会加派人手。 这一次想要潜入，就没有那么简单了，他不能带着叶巧儿冒险。 程子期按住叶巧儿的肩膀，柔声的说道：“你就带着金花，他们去调查村子的情况，我今天再去调查一下火教。” 他又朝叶巧儿微微笑道：“你瞧我今天不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嘛，你就放心吧，火教的事情就交给我，你就去调查村落的事情。” “可是……”叶巧儿还想继续说什么，但是却被程子期给打断了。 “现在如今，我们人手不够，倘若我们两个人都去村子的话，事情一定会被耽搁，所以这件事情必须交给你来完成。” 他在潜伏的时候就听到左使说的话，看来火教的教主马上就要大功告成了，他必须赶在他们的前面，阻止他们的计划。 听到程子期的分析，叶巧儿也是十分认可，但是他依旧非常担心程子期的安危。 许是看出了叶巧儿的忧虑，程子期开口向他保证：“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有事的。” 看着程子期坚定的眼神，叶巧儿也握了握她的手：“好，我相信你。” 她没有别的办法，自己倘若真的跟着程子期去火教甚至可能会拖他的后腿，倒不如就听他的，自己去查看村落的情况。 两个人去不同的地方查看，一定会有所收获。 “有你，真好。” 程子期冷不丁的说出这种话，倒是让叶巧儿有些害羞。 叶巧儿依偎在程子期的怀里，闷闷的开口：“你一定到安全回来。” “嗯。” 两人在月下相拥。 程子期非常庆幸自己能够遇到叶巧儿，也稍稍用力抱紧了叶巧儿。 殊不知两人的对话已被旁人听到了耳朵里去。 次日，两人便开始展开了行动。 “你要小心，我会派人跟着你。” 虽然说程子期对叶巧儿非常放心，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担心，毕竟此次她要去的地方是偏远的村落，而不是像现在的城镇。 叶巧儿抿了抿嘴，随后微微笑道：“你放心吧，我会保证自己的安全的，你自己也一定要小心。” 这一次程子期要去的地方，比自己的更加危险，但是自己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叶巧儿心中难免有些失落，但是她还是强忍着不让程子期看出来，以免让他担心。 交代事情过后，叶巧儿就去找百晓生。 此刻，百晓生正在厅里招呼人。 倘若不是知道她就是这家店里面的老板，甚至会认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二。 看来这些人都是很会隐藏自己的身份的。 “百姑娘，我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一下。” 叶巧儿走到百晓生跟前，继续说道：“我想请你跟我去一趟村子。” 百晓生有些疑惑，但还是点点头：“没问题。” 看到百晓生这么干脆的样子，叶巧儿便立马带着她出去了。 两人雇了一辆马车，便赶往城外。 “为何要去城外的村子？那里不是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吗？” 城外的惨状她也是听过，火教的教徒基本上掳走了他们大部分的人，现如今，村子里剩下的人几乎是微乎其微了。 叶巧儿想也没想便给百晓生解释：“要了解他们的目的，我觉得应该要到现场去看一看，说不定我们能找到什么。” 一直在按照自己的思路来探寻，倒不如从头开始。 百晓生听到叶巧儿的这番话，顿时眼中有了一些赞赏。 “叶姑娘真是聪慧。” 听到百晓生夸奖，叶巧儿也没有特别高兴，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 而另一边，程子期又按照自己的记忆，趁着夜色，偷偷潜入了火教。 果不其然，有了上一次的夜袭，月果然已经加派了人手。 这一次巡逻的人比上次多了三倍不止。 看到这个数量，程子期心中陡然一沉。 “这只是一楼的巡逻，都有这么多人。” 更何况整个火教就有四层，光是这一层的人数就有这么多，可想而知这火教的教徒的数量之大。 不过这些人根本就发现不了程子期，他依旧很快的掌握到了规律，随后又悄悄地溜进了月的住所。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程子期直接躲在了屏风的后面。 他又将自己的气息给隐藏起来。 月刚刚踏进房门，便觉得有些奇怪，来不及他多想程子期就直接冲出来，将他按倒在踏上。 “你是谁？” 此刻程子期带着面具，他根本就不知道来的人是谁。 月挣扎着想要起来，但是却敌不过程子期的力气。 只能被压在榻上，整个人也挣扎不开 “交出那个丹药，我就放了你。” 听到丹药儿子，月整个人明显的一震，顿时他心下也犯了合计。 知道这个丹药的人并不多，“难道你就是昨天晚上的黑衣人？” 程子期直接将月的手反手一剪，月瞬间痛苦万分。 “啊……” “快说，丹药在哪？” 看着月痛苦的模样，程子期手上的力气仍旧没有减缓。 听到程子期还在询问丹药的事，他只能吃痛的回答到：“我也没有多余的， 左使每个月只会给我一次，上次你也瞧见了，我用过了。” 但是程子期却不相信月说的话，直接一把将月甩在地上。 这一甩，让月倒吸一口凉气，顿时咳嗽了起来。 随后他便径直的在月的榻上翻找，我真让他找到了一个药瓶。 “给我。” 没想到程子期居然能找到自己藏起来的丹药，这瞬间让月非常紧张，这些东西都是自己偷偷藏起来的。 他是怎么找到的？ 程子期根本不理会他，直接将丹药服用。 “你做什么？”月上前想要抢夺回来，没想到程子期轻轻一推，便将他推了数丈远。 随后他又觉得炙热，扯开衣服果然看到胸口的黑色纹路黯淡了不少，惊喜之余程子期他还发现自己的功力大涨。 第462章 邪教的罪恶手段 程子期攥紧了手里的丹药。 如今这这有两颗不过定挺住小半年，若是这煞气之毒长久不解除，那该如何是好。 他开始琢磨怎么找到丹药的来头。 “你们这个是怎么研制的。” 他拿起丹药，询问坐在一旁的月。 月负手站立，他打不过程子期，也是窝了一肚子气，他目光深邃，想要抢夺程子期手里的丹药。 程子期感受到了月炙热的目光，随意的将丹药放在袖口当中。 “快说。” 屋内没有开灯，旁人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今日领主休息得可真早。” “嘘，你小声一点，领主近日为了教主的事情操劳，不要吵到他。” 巡逻的教徒赶紧闭嘴，生害怕惊扰到了月，随后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而程子期也在教徒出声的那一瞬间，快速移到了月的背后。 冰冷的匕首卡在月的脖子上，让他眉头紧皱。 匕首非常锋利，仿佛下一秒就要割断它的喉咙。 “你要是出声的话，我不介意现在了结了你。” 程子期语气冰冷，仿佛下一秒就要割断他的脖子一样。 月根本不敢动，但是他内心十分窝火，没想到在自己的老巢居然被别人给牵制住。 “我没有这个丹药的制作方法，倘若是有，我还至于将他藏起来吗？” 月的语气有些嘲弄，这煞气之毒是教主给他下的，也只有教主才有解药。 至于那左使，无非是下来传达教主命令的工具罢了。 不过他自己也不清楚这个左使是否有手上有解药。 他们这些教主的手下，无不背下了火教之毒，但是从不在外人面前展现毒发的模样，因为看到他们毒发的人都已经死光了。 这话倒也不假，程子期回忆道上次瞧见他的样子，都是那个左使给他的。 随后他将手里的匕首往前推了推，月的脖子上已经有鲜血流出。 感觉到脖子上传来的疼痛，月皱了皱眉，随即说到：“我说的都是真的，随你信不信。” 程子期没有怀疑他话里的可信度，继而开口问道：“那红袍男什么时候111你送丹药。” “一个月送一次，时间都是不固定的。” 他也摸不清左使的时间。 意识到自己在月这边也问不出什么，程子期直接将月敲晕扔在一边，随后直接翻窗离开。 叶巧儿和百晓生回到客栈，也是一筹莫展。 “这些村子里的人都有一个特征，你发现了吗？” 百晓生将自己的衣袍放在一边，随后给两人倒了一杯茶。 他们今天忙活了一天，走了两个村子。 这些村子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繁华，可以用荒凉来形容了。 但是令她非常惊讶的是，她们这个小镇上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见火教消息封锁的有多么厉害。 叶巧儿坐在板凳上，开始沉思今天发现的事情。 虽然说村民们被救助了之后，就开始起了正常的生活，但是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想了想，随后回答着百晓生的问题：“我觉得他们似乎在怕什么东西。” 没错，自打她进到那个村子，她觉得村子里有一丝异常。 那些人虽然说都在忙着农作，但是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他们偷偷摸摸的在打量着什么。 这一点，正是叶巧儿非常疑惑的地方。 按理说他们不应该害怕才是，更何况自己上一次帮助了他们，他们应该认识自己。 可是见到叶巧儿和百晓生来到他们的村落，他们并没有展现出多余的开心。 反而叶巧儿还是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了紧张。 “火教。” 百晓生淡淡的说出两个字。 只有火教才会叫他们这么害怕，经过了第一次火教的屠杀，村民都对火教就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即便是叶巧儿已经解救了他们，但是他们还是打心底里害怕火教。 “我今天打听到，他们都是被胁迫的。”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人会把自己的亲人往火坑里面推，更不用说是拿出去献祭了。 都是火教的人威胁他们，倘若他们不从，那么火教的人就会将他们杀死。 火教是跟村长交涉的，作为一个村子的领袖村长有权利保证民众的安全，可是他们没有办法抵抗火教。 就只能按照活族的要求去做。 这便是他们送人献祭的原因。 “而且火教劫掠了这个村子过后还会留下线索，指示下一个将要屠杀的村落。” 叶巧儿将自己所推测的事情说出来，心中也是无比的愤怒。 这些人根本就不把他们当人看，为了他们教主的秘法，居然真正屠杀了上千人。 百晓生听后直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眼里尽是愤怒的火焰：“没想到这火教居然如此可恶。” 虽然说她不想管普通人的事情，但是这好歹是上千条人命，就这样直接夺走，实在是太过分了。 两人也没有任何头绪，毕竟这火教教主要做什么，她们完全不知道，只知道在修炼一种可怕的秘术。 就算是百晓生的情报网也只能调查到那个从火教逃出来的男人。 叶巧儿看了看外面的天气，已经入夜了，想到此刻程子期也该回来了。 于是她起身告别百晓生：“百姑娘，这次多谢你与我出去调查。” 今天百晓生同她一同前往，一路上帮了许多忙，就连马车都是百晓生派遣出来的。 叶巧儿打心底里感激眼前的百晓生，本来就是有事求她帮助，没想到她后来还自愿帮助自己。 不管百晓生有没有别的目的，她都非常高兴。 看到叶巧儿诚恳的样子，百晓生耳根居然出现了奇怪的红晕，她居然还有些不自在。 百晓生立马将叶巧儿推出房内：“行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等调查出来结果再道谢吧。” 她这人最受不了的就是肉麻的桥段了，刚才面对着叶巧儿的道谢，心里虽然很高兴，但还是有点不自在。 叶巧儿和旁人不同，虽然说都是想要得到情报，但是她带给自己的感觉像是朋友关系，而不是合作的关系。 第463章 夜间游画舫 看到自己面前“砰”的一声关闭的房门，叶巧儿有些被吓了一跳。 没想到这个百晓生的手劲这么大。 不过方才百晓生的表情也属实有些好笑，难道是害羞了？ 叶巧儿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随后慢悠悠的朝自己房内走去。 “叶姑娘请留步。” “怎么了？” “方才程公子叫我若是看到你去楼下陪他一同赏花灯。” 听到这个消息的叶巧儿有些高兴，程子期他平安回来了。 “多谢。” 简单的说了两个字之后，叶巧儿便快步朝楼下跑去。 衣裙经过之处，弥留着淡淡的花香，那是独属于叶巧儿的味道。 她面带喜悦，要去见自己心爱的人。 方才自己在百晓生的房内，所以程子期不方便进来，所以才拖小二过来带话。 男人站在湖边已经是一道亮丽的风景，虽然说已经进入了夜色，但是这天地间仿佛专门为他留有一道光线。 树干上的灯笼散发出来的光芒萦绕在他的周围，为程子期增添了几分温和，但是旁人仍旧不敢靠近。 “你回来了。” 她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眼里尽是柔情，看着站在湖边的男人。 听到叶巧儿说话的声音，程子期不免也微微勾起唇角。 “今晚的月色不错，不如我们一起去游湖吧。”他听人说过，此处晚上夜景极其美丽。 他和叶巧儿来到这个地方，一直就忙于正事，根本就没有时间出来游玩，如今自己找到了能够抑制煞气的方法。 对他而言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更何况最近叶巧儿忙于调查，也一直非常劳累，倒不如趁此机会好好放松一下。 感受到程子期语调的轻快，叶巧儿微微挑了挑眉，一双美目中尽带笑意：“是茶摊，到了什么事情了吗？” 平日里两人一直忙碌，倒是真的该好好放松一下了。 叶巧儿下楼过后，看到湖边的景色也是被惊艳到了，湖面上星光点点，都是一些船坊，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人们的欢声笑语，甚至还有美妙的歌声从里面传出来。 程子期朝叶巧儿伸出手，叶巧儿也顺势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两人面带笑颜上了画舫。 整个画舫有两层，程子期径直将叶巧儿带到二层，那都是一些当地的贵人，才能够去的。 “原来你早就安排了？” 她听百晓生讲过这个地方的事，如果是外地来的人想要进入画舫，就必须提前预约，而且还必须花重金。 没想到程子期却直接将她带上了二层。 叶巧儿面露惊讶，看着二层内的画面。 到处充满了欢声笑语，画舫内也是火红一片，甚至还有舞女在台上表演歌舞。 “程公子，这是您的位置。” 小二看到了程子期，便立马热络的上前迎接。 要知道，这位爷可是非常大方的，私下也给了他们一些银两。 他们做店小二的就是谁给的银子多，谁就是爹。 小二将两人引到画舫的靠窗位置，此处虽然说是一个房间，但是并没有门的遮掩，有的只是用珠子穿起来的帘子，通过珠帘还可以看到屋内人的身影。 只是不能瞧见他的样貌而已，看到画舫内的装饰，叶巧儿也觉得十分独特。 “程工公子，您看这，刚好可以看见烟火会。” 小二含笑给两人倒了一杯茶，还顺势分别放到了两个人的面前。 “烟火会？” 叶巧儿眼睛倒映着星光，看起来亮闪闪的，此刻她非常激动，如今她终于能有机会见一次烟火会了。 看到叶巧儿高兴的神情，小二又立马说道：“是啊，两位可真是赶巧，今天呀，就正是咱们烟火会放烟火的时候，到时候满天的烟火，可别提多漂亮了。” “据说如果是相爱的人，在烟火前许下愿望，那么愿望就一定会成真。” 小二面带笑容的看着两人，叶巧儿顿时觉得有些羞涩。 “有别的船只吗？” 听到小二刚才说的那些，程子期便突然觉得想要和叶巧儿独自欣赏着烟火的盛景，这么多人在场他非常不喜欢。 小二一副很懂的表情，随后朝着程子期说道：“有的有的，二位请跟我来。” 小二将两人临到一层的甲板上，随后朝着左方吆喝了一声，便看到那船慢慢的朝他们驶过来。 船稳当停在了两人面前过后，程子期伸出手将叶巧儿给拉了过去。 “为何不去刚才的画舫？” “太吵了。” 听到这个回答，叶巧儿真是觉得有些语塞，既然觉得吵，那干嘛还要花钱去二层。 船夫划着船，两人便漫游在这湖中，狐狸还有很多花灯，此刻罗州湖显得热闹非凡。 两人在船上饮酒作乐，你浓我浓。 看着这些景色，两人的心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月色真美啊。” 叶巧儿看着挂在天上皎洁的月亮，由衷的感叹道。 程子期盯着眼前的人，最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确实。” 叶巧儿回过头，看着程子期一直盯着自己，便往自己脸上摸了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如此可爱的模样，让程子期心烦意乱，他朝着叶巧儿展开笑颜：“没有，我只是再说，你也很美。” 听到程子期直接在夸奖，你说顿时觉得有些害羞，不过好在光线不怎么好，否则程子期就直接看到了她已经羞红的脸。 “啊……” 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惊扰了两人的甜蜜时刻。 当然瞬间神色凝重，都朝黑暗处看过去，离得近的几个画舫也可以看到有些人出来查看。 但大家都在窃窃私语，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过去看看。” 叶巧儿提议道，刚才的那声惨叫，非常的凄惨，而且整个画舫笼罩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船夫听到这凄厉的惨叫，整个人都已经吓蒙了，程子期直接抢过船夫的浆随后直接划了过去。 画舫头上的灯笼依旧透露着妖艳的红，但是此刻画舫却静的可怕。 而且里面根本就看不清楚什么情况，整个画坊都是漆黑的。 第464章 扬州瘦马胡姬 还没等他们靠近，画舫就慢慢的朝他们飘过来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谨慎。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从画舫里面飘了出来，两人顿感不妙。 程子期起身跨过画舫，叶巧儿也小心随后 ，她还顺势拿了一盏灯笼。 两人走到画房夹板上，就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叶巧儿当即用衣袖捂住鼻子，皱了皱眉，这血腥味太过浓烈。 两人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步子也十分轻盈。 推开门，一片漆黑，叶巧儿赶忙将灯笼拿过来照明。 但她看到地上上躺着的东西，整个人瞬间被惊吓到了。 地上横七竖八倒着许多尸体，令人觉得恐怖的是，他们的身体都已经干瘪，眼睛凸出来，还保持着死前的表情。 虽然说已经凹陷了，但是还是可以感受到他们的恐惧。 叶巧儿强忍着胃里翻涌，又联想到百晓生说的话。 “天下有一种能够吸食别人精血的秘术，百晓生说的是真的！” 她突然开口道，本来他以为这都已经失传很久了，没想到现在还能看到。 而且这些人的死状，真的太吓人了。 程子期看到这幅场景也顿感不安，这和他上次在月的房内看到的一模一样。 难道说这是火族的人做的？还是说这只是一种功法？他不能做出判断，但是一想到月吸食人精血的模样，便也觉得恐怖万分。 见到程子期久久不回应自己，叶巧儿稍稍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 程子期神情凝重，仿佛在思考什么事情，但是她全当程子期被吓到了。 毕竟这种秘法自己当时也没有告诉他。 “没事，我们先回去。” 程子期冷着脸，牵起叶巧儿的手，打开离开画舫。 两人刚走出门口便看到周围围着一圈的船只。 程子期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刚才他都没有发现这些人的到来。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你们是谁？” 为首的人开始质问他们的来历。 随后派过去的，面露惊恐的出来，腿还打着哆嗦：“大，大人……里面的人全都死了……变成……变成了干尸。” 侍卫脸色苍白的诉说着自己见到的景象，但为首的人明显不相信。 他大踏步的走上前，不一会便扶着画舫的栅栏开始狂吐不止。 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其实站在一旁的程子期两人：“给我抓住他们，他们肯定就是凶手。” 侍卫一听立马将两人给围了起来。 程子期顿时沉了沉脸色：“你好大的胆子。” 面对程子期的怒火，侍卫有些害怕，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总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十分不好惹。 但是没有办法，头儿已经下了命令了，更何况在场的只有他们两个人，凶手就只能是他们。 “没想到你们这些官兵都是非不分，听风就是雨。” 叶巧儿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一副怡然自得，完全没有害怕的样子。 听到叶巧儿这样说，侍卫头十分生气：“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们还想狡辩什么。” “给我带走。” 他挥了挥手，示意侍卫将两人压走。 我看谁敢。 程子期直接亮出自己手里的令牌，看到程子期手里的东西，侍卫头瞬间瞳孔大震。 “砰”的一声，只见侍卫头跪在了甲板上：“草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您是摄政王，请摄政王饶命。” 此刻他脸色苍白，说话也是结结巴巴，侍卫们见他这个样子，顿时也被吓到了，没想到，现在他们面前的就是当今的摄政王。 甲板上的人纷纷下跪，程子期将自己的令牌给收了起来，朝着地上跪着的人吩咐道：“我们先去查看，看是否有什么线索，或者有什么活口。” “是……” 众人得到命令之后，就立马行动了起来。 不一会儿抬着一个女人出来：“禀告摄政王，我们发现了一个扬州瘦马，她还有一口气。” 看着被抬在担架上的女人，程子期眼神闪过一丝厌恶，随后他背对着众人，牵起叶巧儿得手说到：“带回客栈，我要好好审问。” “是。” 侍卫们接到命令后，便迅速展开行动。 程子期也带着叶巧儿赶回客栈。 侍卫们办事速度不错，等他们到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醒了，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大概是惊吓过度导致的。 “当时发生了什么？” 叶巧儿看到人已经醒过来了，便直接开始询问。 扬州瘦马抬起自己的眼眸，本应该是魅惑勾魂的，如今也失了神色，她缓缓开口说道：“我叫胡姬，今天晚上我正常工作，没想到，突然有一个彪悍的男子上了画舫，扮作恩客，突然就将画舫里的人全杀了。” 说完她的脸色又白了几分，随后便直接晕倒了。 听到胡姬描述了刚才的惨状，众人也是大为吃惊。 看到胡姬苍白的脸庞，叶巧儿也有些心疼，见到这种恐怖的画面，想必会对心理造成严重的损伤。 “你们两个人在这里看着她吧。” 她朝门口的侍卫吩咐道，如今他惊吓过度，说不定精神状况不好，有人看着也好及时通报他们。 程子期两人也是心力交瘁，正打算躺下休息的时候，没想到从胡姬的房内发出了尖叫声。 两人瞬间惊醒，立刻前往查看。 胡姬房门打开，地上躺着的真是刚才叶巧儿吩咐的侍卫，此刻他们也是干煸的尸体，同画舫的人死状一模一样。 而胡姬则躲在床边止不住的发抖，发丝凌乱，嘴唇不受控制的打颤。 她看着地上躺着的尸体，随后便直接晕倒了。 叶巧儿见此立马叫人过来将她救醒。 胡姬醒来过后，精神状况非常不好，一直坐在一旁发抖，还时不时东看西看。 嘴里还时不时冒出两句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胡姬突然十分用的握住叶巧儿的手，程子期想阻拦，叶巧儿却对他摇摇头。 只见她柔声的对着胡姬说到：“你放心，这里没有人要杀你，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还记得吗？” 第465章 胡姬的轨迹 胡姬发丝凌乱，嘴角也开始抽搐：“有人……有人要 要杀我。” 叶巧儿拍了拍胡姬的背，柔声安慰她：“你别怕，慢慢说。” 胡姬脸上挂满了泪水，眼里尽是惶恐，她朝叶巧儿的方向凑了凑，小心翼翼的说道：“方才我正准备午睡，没想到突然从窗户那边爬进来一个男人。” 她看了一眼窗户，还是有些后怕，随后她又盯着地上的两具尸体，满脸自责的说道：“方才多亏这两个侍卫冲进来有他交手，否则，否则……” 胡姬双手捂着脸，十分痛苦不堪。 满满都是自责，房内只留下女人呜呜呜的哭泣声。 胡姬懵的抓住叶巧儿得手，不停的哀嚎：“你们一定要保护我啊，我不想死。” 亲眼见到了那两个侍卫的死亡，胡姬现在非常害怕，她本就生的美丽，她可不想变成那两个侍卫的样子。 “你别怕，我们会加派人手保护你的。”看到胡姬这幅样子，叶巧儿也觉得她很是可怜。 叶巧儿将她扶上床，随后轻声安慰他她“你先休息吧，我们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胡姬躺在床上，扔在不停的颤抖。 一旁的医师给胡姬配了镇定的药物，随后让胡姬给喝了下去。 叶巧儿安抚了胡姬过后便转身回房。 “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程子期坐在案桌旁沉声开口，这狂魔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都敢直接杀人。 不过让他疑惑的是，这狂魔的目的是这个名叫胡姬的女人，那为何不将她杀了，反而让她躲过了？ 倘若在画舫的时候是偶然，那么如今，只有两个人的看守，按理说这胡姬应当被杀害了才对。 叶巧儿攥紧了手心，思考了片刻后沉吟道：“我觉得我们还是需要大量的人来看守，而且我们唯一的线索是胡姬，我们必须保护好她。” 在场的人都死了，只有她是唯一的目击证人。 现如今，胡姬的状态也不好，只有等她情绪稳定了过后才能够继续询问。 听到这样的说辞，程子期抿了抿唇：“也只好这样，这几日，你也要多加小心才是。” 叶巧儿对他款款一笑：“你放心，我有能力保护自己的。” “不过这件事情，一定跟火族有关系。” 百晓生说的话又在脑海中浮现，这种可怕的邪术居然真的有人使用。 程子期点点头，表示同意，但是他依旧不打断将自己看到的事情说出来。 现下他也有一些恐慌，毕竟自己也吃了那个丹药，会不会也会吸食别人的精血。 叶巧儿瞧见程子期脸色不好，便认为他压力太大了。 “这件事情你也别太担心。”她缓缓抚平程子期紧皱的眉头。 最近为了调查火族的事情，他一直都在外面奔波，本就很辛苦。 她也是止不住的心疼。 瞧见叶巧儿眼里的柔情，程子期顿感一阵暖流流过心田。 叶巧儿跟着自己也时不时去打探消息，忙东忙西，现如今还要来安慰自己。 程子期将叶巧儿抱在怀里。 叶巧儿耳朵里听着程子期铿锵有力的心跳：“解决完火族的事情，我们就回家。” “好。” 他看着天上的圆月，心中依旧在思考丹药的事情。 次日清晨，街上人心惶惶，本来热闹的街道，已经变得冷清了许多。 “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这种场景，两人也十分惊讶。 “禀告摄政王……” 侍卫的话还没有讲完，便被程子期给制止了。 他扬起手，随后说到：“我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在外面，你们叫我程大人就好了，记住，我只是京城中的一个普通官员。” 侍卫点点头，一脸的歉意，表示刚才是自己鲁莽了，紧接着他说道：“昨日夜里，我们还发现了许多具干尸，但是为了不造成恐慌，我们都放到衙门里去了。” “带我去看看。” 男人迈开步子，跟着眼前的侍卫，而叶巧儿也紧随其后，跟着的来的还有百晓生，虽然说他们并没有邀请她来。 但是百晓生情报一直来的非常快，就算他们想要阻止，也没有办法。 “百姑娘，这世上真的有如此邪恶的功法。” 叶巧儿边走边朝百晓生说到。 去往衙门的路上并不远， 但足够让她给百晓生描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听到胡姬的名字后，百晓生微微皱了皱眉。 继而她开口说到：“胡姬这个名字，我仿佛在哪里听过。” 但是她一时也想不起来了。 “你是说现场只留下了她一个人，是吗？” 百晓生望着前方，脑袋飞快的运转，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她面前溜走，她差一点就抓住了。 叶巧儿回忆了当时胡姬说的话，整理了一番，随后告诉百晓生：“当时侍卫们发现胡姬的时候，她躲在隐蔽的地方，这才没有被人发现。” 听到叶巧儿所说的话，程子期脚步一顿，他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方才说什么？” 程子期扭过头，眼里充满了询问。 看到程子期这个样子，叶巧儿有些疑惑，方才自己说的这些东西，程子期难道不知道吗？ “我说，当时她悄悄躲起来了，才没有被发现啊。” 听到这里，程子期便瞬间明了，他知道自己刚才错过了什么东西，而且现在也终于明白了。 程子期情绪的转变，到时让叶巧儿有些摸不着头脑。 倒是百晓生会心一笑。 几人一同来到衙门。 侍卫长见了程子期刚打算行礼，便被程子期一个手势给阻止了。 “带我去看看。” 他没有多说其他的话，侍卫长也立马将他们几人带去牢房查看。 “这些都是属下今天早上拖过来的，为了不引起人的注意，我们都封锁了现场。” 程子期点点头，随后对他们称赞道：“处理的不错。” 面对程子期的夸奖，侍卫长还是有些心虚：“我们没有办法，完全封锁消息，还是有一些目击证人看到了这些尸体，更何况这些数量实在是太大了。” 地上躺着三十多具尸体，他们的死状几乎都一模一样，全都是惊吓过度。 第466章 你这张脸倒是长得艳丽 这些尸体还保留生前见到狂魔的表情。 见到这种场面，程子期十分痛心，脸上布满了阴霾，继而对着侍卫长吩咐道：“给我查，不要放过任何可疑的人。” “为何程公子知道这一定是人做的？” 百晓生蹲在一具尸体面前检查，随后站起身询问程子期。 由于百晓生的身份摆在这里，而且进来叶巧儿也和她交好，面对这个问题，程子期角乐意给她解答。 他指着地上的尸体说到：“这些尸体的身体上虽然说没有牙印，但是他们的身上都有一种奇特的味道。” 程子期说到这里蹙了蹙眉，这种味道他在熟悉不过了。 本来他就非常敏感这种味道，对于女人身上的味道，他只喜欢叶巧儿身上的。 在场的几人都有些疑惑，不知道程子期所说的气味是什么意思。 但是叶巧儿却顿时觉得有些语塞，以前程子期就经常抱着她，对她说她身上的气味非常好闻。 她总觉得这是程子期的怪癖，不过今天确实让她开了眼，没想到这种东西还能用来查理案件。 百晓生听后挑了挑眉，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大人请指示，如今我们要怎么搜查。” 侍卫们也有些害怕，毕竟他们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只觉得对方是一个怪物。 他们不是程子期说对方是人的话，他们都不敢去接这个任务。 程子期扫了一眼地上躺着尸体，随后吩咐道：“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至于行动的话，晚上的时候再说吧，白天这个怪物应该不会轻举妄动。” 这一连串的事情都发生在晚上，倒不如来个瓮中捉鳖，更何况他现在也知道肇事者其中有谁了。 他不确定他们是不是一群人，但是至少有一人他已经确定了。 “是。” 众人得到吩咐过后，便立马去展开行动。 “我去看看胡姬。” 程子期却一把将她拉住：“现在先别去。” 叶巧儿歪了歪头，不太明白程子期的行为是什么意思。 他沉吟了一会随后说道：“等会自然会有大夫去查看，你过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你先休息休息吧。” 昨天一直忙着调查这个怪物的事情，叶巧儿都没有时间好好休息。 本来昨晚两人都已经入睡了，没想到却被胡姬的尖叫声给惊醒。 今天又奔波了一趟衙门，程子期也觉得十分心疼。 他将叶巧儿拉到自己身边，随后直接抱她上床。 “胡姬那边我会派人看守的，现在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好好休息才能去。” 叶巧儿想要挣扎起身，但是却直接被程子期压住。 “好好休息，我也要好好休息了。” 说完还给叶巧儿捏了捏被角，随后便坐在一旁。 “你不睡吗？” 叶巧儿从被子里探出一个小脑袋，两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一旁的男人。 看着叶巧儿的模样，程子期只觉得十分好笑，随后又柔声说道：“我等会还要出门一趟，有一些事情还要确认。” 听闻此事，叶巧儿赶忙坐起身，打算下床，结果半路却被程子期给阻止了：“你先休息，我可以解决。” “如果我回来发现你没在床上的话，我不介意让你下不来床。” 程子期云淡风清的说着，但这话听在叶巧儿耳朵里却让她瞬间脸红，随后直接将头埋在被子里。 真是的没个正经。 许是真的累了许久了，叶巧儿不一会便直接睡着了。 听到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程子期也起身离开。 “给我暗中保护她。” 程子期对着背后的身影吩咐到，暗卫也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保护自己了。 他前往火族查探不易带暗卫，毕竟人多眼杂，以免引起别人的注意。 “是，主子。” 暗卫立马就隐匿在暗处，但刚好又能察觉房内的一举一动。 又暗卫的保护，程子期去布置东西也容易多了。 入夜，叶巧儿还在睡梦中，却突然被惊醒。 “啊……” 听到胡姬的尖叫声，叶巧儿赶忙掀开被子，披一件外袍，便穿着鞋子前去查看。 “胡姬！”叶巧儿在门口大喊，生怕她出了什么意外。 叶巧儿想要将门打开，但是自己来的匆忙并没有带武器。 只是短暂的犹豫过后，叶巧儿依旧将门给推开了。 入眼房间内没有任何的尸体，叶巧儿有些疑惑，但还是关心胡姬的安危。 她环视了一周，发现了昏迷在床边的胡姬。 叶巧儿立马上前查看她的情况：“胡姬，你没事吧。” 她刚想将人给扶起来，没想到胡姬立马反手想要掐住她的脖子。 叶巧儿却是轻巧躲开。 胡姬有些惊讶，没想到叶巧儿居然有防备。 “你是装的。” 她没有疑问，而是直接陈述的。 叶巧儿瞬间站离胡姬，保持一段安全距离，随后质问到：“那些人是你杀的？” 胡姬一改原来的病态，换上她那副妩媚的模样，连声音也变得尖细了许多。 “没想到，你居然躲开了，没错，就是我。” 她舔了舔自己的手指，随后接着说道：“没错，画舫里的人是我杀的，那两个侍卫也是我杀的。” 似乎是觉得不满足一样，她又露出一副魅惑的笑容：“我告诉你啊，这精血的味道可是极好的。” 她还顺势摸了摸自己的脸：“还能让你青春永驻呢。” 随后她又故作苦恼一样皱着眉头：“那些男人啊，还以为能够和我共度春晓，一个个高兴得不得了，不过，死在我的嘴下，也是他们的福气。” “不过你很快也会这个样子的，真是可惜了你这幅姣好的脸。” 叶巧儿长得很美丽，这是她非常嫉妒的，若是能将她的脸给拔下来便再好不过了。 想到这里，胡姬又突然展开笑颜：“我还是不吸食你的精血了，不如我把你的脸割下来我自己用吧。” 听到这样的话，叶巧儿只觉得恶心无比。 看到叶巧儿脸上的嫌弃，胡姬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反而笑的更欢快了。 “你放心，你只会疼一阵子的，不得不说，你这张脸我很喜欢，为我所用，也是你的福气，至少不用像其他人那样死的这么丑陋。” 第467章 吸食人的精血永葆青春 “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胡姬的话对她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影响，也刺激不了她。 现在她更想知道的是胡姬的目的。 “你是不是火族的人。” 所有事情都在牵引这他们，而且每一件事情都指引着火族，都与火族相关。 听到火族两个字，胡姬瞬间脸色突变，神情变得诡异：“你知道火族？” “看来你果然是火族的人。” 胡姬的质问，更加确认了他是火族的人，看来他们火族真的有一种邪术存在，而且人人都在修炼这种邪术。 那些献祭的村民，现在她也知道用途了，无非不是拿去给火族教主吸食用的。 真是好恶毒的秘术。 胡姬双眼微眯，两手成爪，锋利的指甲闪着冷冷的光芒：“既然你知道了，那就不能让你活了，本想留你一条命的，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脸蛋。” 说罢胡姬就直接朝叶巧儿飞去。 “砰！”的一声，门便倒在地上，程子期飞身过去挡住。 程子期直接一脚踹上胡姬的手臂，胡姬吃痛后退。 她看着周围围着的人，瞬间脸上布满了阴霾。 她双手张开，一股无形的压力充斥着房间，随后只见她头发散开，眼睛也变得猩红。 “既然来了就一个都别想走。” “不自量力。” 程子期将叶巧儿护在身后，身边的侍卫见此直接开始去和胡姬打斗。 即使人数众多，胡姬仍旧杀死了几个侍卫，但最终还是被人给压下。 她的头发散落在地，显得狼狈不堪。 程子期站在一旁，俯视地上的胡姬：“你们有什么目的？” 胡姬脸上噙着妖娆的笑容：“哈哈哈，你们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情报。” 她有气无力的被两个人拖着，此刻她暴露了，本就没有活路，他们这种瘦马，走上了这条道路，只有吸食人的精血才能够维持生命力。 “看来火族的人口风都很严啊。” 程子期坐在一旁，喝着面前的茶水，一副悠然自得和地上的胡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可能你不知道，我们律法也有让你生不如死的东西，我到要看看火族的人有多忠心。” 他看都没看一眼胡姬，只是低头自顾自的喝着自己面前茶水。 律法的酷刑她也听说过，但是哪种疼痛都比不过火族的惩罚。 “呸，我胡姬本就是一条贱命，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 看着她大义凛然的模样，叶巧儿确是淡然一笑。 “你想要简单的死法，那么痛快可不行。” 她看着地上的胡姬，眼睛里满是狡黠。 胡姬听到她的话，瞬间来了精神，表情也瞬间变得严肃。 程子期依旧在一旁淡定的喝茶，不过他知道，叶巧儿又要开始搞怪了。 叶巧儿蹲在胡姬面前，脸上挂着笑容，只是那笑容不达眼底：“简单的死法肯定不会这么简单，我们不会让你死的。” “我会给你专门打造一个地牢，那是专门给你这种护主忠心的人用的。” 叶巧儿站起身，在胡姬身边转悠：“地牢里呢，常年无光，伸手不见五指，你在里面不知道现在是几年几月，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你说你会不会疯掉？” 胡姬瞳孔一震，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听到叶巧儿的这个惩罚，胡姬只觉得可怕无比。 胡姬露出凄惨一笑，随后打算咬舌自尽。 结果叶巧儿先她一步反应过来：“给我拦住她，若是她要咬舌自尽，就先给我割了她的舌头。” 本身自己也不是很气愤的，但是她根本就不把那些人的生命放在眼里，反而还在嘲讽他们，这就让她忍不了了。 听到叶巧儿这样的话，侍卫们只觉得有些害怕，但还是按照叶巧儿的吩咐盯着胡姬，不能让她有多余的动作。 叶巧儿又蹲在胡姬面前，柔声开口，仿佛刚才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她一样：“那现在，你是要去地牢为火族效忠呢，还是说将你知道的全盘拖出。” 她撑着脸，等着胡姬做出决定。 看着眼前笑盈盈的人，胡姬只觉得十分后怕，没想到看上去非常温柔的人，居然会相出这么恶毒的方式。 程子期看到叶巧儿这个样子，只是摇头一笑。 “没错，我是火族的人。” 她沉吟开口：“在我很小的时候，家中穷困，为了一口粮食钱将我卖到了乡下，很快因为长相出色，便被火教的教徒带走。” 胡姬的脸上有一丝的伤感，但很快就被她掩盖住了。 “我被带到火族，他们把我们培养成最美丽的杀气，也就是扬州瘦马，专门侍候男人。” 她自嘲一笑，若是当初知道是这个样子，倒不如一头撞死算了，可惜，这人的贪念总是无穷无情的。 渐渐的她也觉得，这清白，似乎没有多么的重要了。 “这是我们火族的秘术，专门吸人精血，我们女人能永保青春，至于男人，可以功力大增，我们就是被用来获取情报的工具而已。可是如果能永葆青春，这一点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一股绝望萦绕在胡姬周围，但是在场的人根本就不可怜她，这一条条人命，有多少家庭因为她这样浅显的愿望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这样的人压根就不值得可怜， 不论如何都是自作自受。 “那你们要做什么？” 胡姬摇了摇头，直视叶巧儿的双眼，眼里尽是诚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最近教主要修炼一种功法，而我们不过是载体而已。” 说到这里胡姬脸色又白了白。 “载体？” 叶巧儿看了看程子期，这个说法她从未听过。 程子期也摇了摇头，示意让胡姬继续说下去。 “我们出来吸食人的精血，虽然说可以保证我们永葆青春，功力增长，可是到了一定的时候，我们也会被食用的。” 这件事情她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本以为她们只是打探情报而已，没想到最近她不止一次知道教主要吸食他们的精血的事情。 “你是说他叫你们出来吸食精血，转而吸食你们的。” 第468章 夫妻两个生出间隙 胡姬点了点头：“毒素都被我们过滤掉了，留在我们体内的精血是最好的，更何况这样教主吸食的话才会更为简单。” 最近她隐约也知道教主背地里在练什么奇怪的功法，需要大量的人去吸食，所以说最近他们也出入频繁。 他们都是奉命行驶，如果若不从，便会有人让他们生不如死。 “像你们这样的人还有多少？”叶巧儿站在胡姬面前，冷声询问。 找妓女做眼线，打探情报，这种事情她不是没有接触过，但是从来没有出现过吸食精血的说法。 胡姬摇了摇头，一张脸尽是憔悴，如今她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投靠叶巧儿。 “我本身也活不长了，我们必须以精血才能够保持生命力。” 如今她被抓住定然是不能够继续吸食男人了，但是她不想待在暗无天日的地牢。 叶巧儿看向远方，风从窗户吹来，她裙摆摇曳：“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们会帮你的。” 如今胡姬没有别的办法，唯一只能相信眼前的女人，万一她真的能推翻火族呢？ 看着眼前的叶巧儿，只见她背对着阳光，发丝被风吹起，但是却充斥着坚韧与自信。 胡姬仿佛看到了光芒一样，随后慢慢开口道来：“他们会在妓院进行选拔，到时候会有人专门给选拔的人做功课，届时再派任务。” 这些都是她打听到的，因为她是自幼就被火族捡回去的，所以说现在火族收纳那些女孩的手段就是这些。 叶巧儿若有所思，两个眼睛闪过一丝精明。 了解了这些情报过后，叶巧儿便点点头，不过也在暗叹这火族手段高明。 这妓院中的女子不是被卖进去的，就是被逼无奈才去的，看来火族正好是抓住了他们这个弱点，将他们变成自己杀人的利器。 “带下去吧。”叶巧儿朝他们挥了挥手，胡姬便被他们给拖走了。 此刻她的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最开始她吸食男人的时候也是觉得异常恶心，仿佛自己是一个怪物。 可是右护法花却一直鼓励她，久而久之她也沉溺于这种报复心的快感，可是当她回归正常的时候，她总会想自己是个怪物。 于是快感和担忧一直萦绕在她的周围，她没有一天能够真正的喘过气。 他们血花队里的人，个个憎恶男人，反观她倒是并没有这么强烈的恨意，只不过她依旧得奉命行事。 如今被人发现了她的行为，她反而像是解脱了一般。 自己不用成为一个容器。 这样倒也挺不错。 屋内只剩下叶巧儿和程子期。 “我打算前去解决这件事情。”叶巧儿坐在程子期对面。 眼里尽是坚韧。 她要救这些人，要救这天下的百姓，不能让这火族的人一直逍遥法外。 听着叶巧儿斩钉截铁的话语，感受到她态度的坚决。 程子期剑眉紧皱：“不行。” 他冷声开口：“这太危险了，我不允许你去。” 花毕竟是火族的右护法，实力不可小觑，他不能让叶巧儿一个人前去冒险。 他不敢赌，他也不愿意去赌。 “这些事情交给我来就好了。” 程子期目光深邃，盯着眼前的叶巧儿，叶巧儿的倒影在他眼中，激起一阵阵涟漪。 对于这个回答，叶巧儿也抿了抿唇，依旧坚持自己的说辞：“你刚才也听到了胡姬说的话，她们只要女子，只有我才能去。” 叶巧儿说的话句句在理，方才胡姬说的话他不是没有听到，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叶巧儿会借这个机会去冒险。 眼前女子身上透露着一种坚定的气息，眼里充斥着一往无前的勇气。 但是这都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他攥紧了手心，看着叶巧儿的脸，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行，太过危险了，我不能让你冒险。”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听到叶巧儿的话，程子期觉得内心隐隐作痛，他不是不相信她，只是暗叹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她，居然要让她置于危险之中。 见到程子期依旧在犹豫，叶巧儿缓缓伸出手，握住了程子期的手，目光尽是坚定：“你相信我，好吗？” 最后两个字她说的极其温柔，程子期有些许的动容，半晌过后，他适时开口：“那我叫人暗中保护你。” 让她一个人去，他实在不放心，今天胡姬的刺杀他是一直都在暗处埋伏的，所以叶巧儿的安危一直在她眼皮子底下。 他才能够保证她不受到任何伤害。 如今叶巧儿要脱离自己的视线，独自前往那种危险的地方，他一定是不会同意的。 虽然说刚才叶巧儿软糯的声音很是让他心醉，可是他还是按耐住了心中的悸动。 听到程子期这样的安排，叶巧儿摇了摇头：“人少才能便于行动，否则太容易被关注了。” “我知道你是为我的安全着想，可是我不会做没有打算的事情，我也想替你分担。” 眼前的男人是自己所爱的人，她也有理由为他处理一些事情。 程子期的心意他都明白，此次前往定然是很凶险，但是这是能让火族大伤元气的举措，倘若成功，他们必定能够牵制住火族。 听到叶巧儿拒绝自己，程子期顿感不快，这不是在儿戏，他不会让叶巧儿出任何差错。 “太危险了，不可。” “哼。” 叶巧儿突然起身，朝门口走去，粉白的衣裙在程子期眼中十分炫目。 她转头看了一眼程子期，随后说道：“不让我去就算了。” 直接门被“砰”的一声关上。 程子期有些幸幸，叶巧儿这是生气了？ 他讲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嘴里苦涩弥漫。 自己这个决定，确实会让她伤心难过，可是他并不后悔，他只要她平安就足以。 他目光黑沉，冷冷的盯着远处：“本王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现下他又遇到了一个难题，不知道怎么哄自己的小妻子了。 叶巧儿一直都是少有生气的，这一次确实是伤了她的心。 “去调查妓院的事情。” 追风在暗处，静静地听着程子期的吩咐。 随后飞身离开。 第469章 我只是不想你太辛苦 “哼，小气鬼。” 叶巧儿走在大街上，嘴里不停的念叨着。 “就是不相信我，明明我也可以帮你的。” 这件事情本来自己就是最好的人选，为什么不要自己去。 叶巧儿气鼓鼓的，脚下步步生莲，未曾停歇，嘴里的抱怨也没有停歇。 她愤怒的跑到街边的小吃铺，买了一串糖葫芦。 随后她直接用力一咬，嘴里把糖葫芦叫的嘎吱作响。 “人带来了吗？” 叶巧儿经过巷子，无意听到谈话，便悄悄隐匿身形去查看。 谈话的人正是一男一女，男人身穿黄色长袍，一脸横肉，肚子上的肉也往外面突出，满口黄牙，眼睛也十分细小。 说话间还不忘摸了面前的女人一把。 女人丰乳肥臀，腰肢十分纤细，身上穿着红色开叉长裙，一双长腿就这样暴露在空气当中。 脸红画着精致的妆容，一双红唇微启：“六爷，人我都找好了，今天晚上再给你送过来。” 女人声音尖细而又魅惑，说话的时候还往面前的六爷凑了凑。 看到女人风情万种的模样，六爷眼里露出奇异的光芒，还不会忘掐掐女人的屁股。 女人确是娇嗔一叫，“六爷真是坏透了。” 看到女人这幅样子，六爷简直是心痒痒，但是想到自己接下来还有任务，便摸着面前的女人，随后淡淡说道：“等会自己给我把人送到这里来。” “那肯定的，这些姑娘姿色都是上等的，可以卖一个好价钱呢。” 说罢叶巧儿还娇媚的笑了几声。 叶巧儿躲在暗处将两人的谈话一字不落的听在了耳朵里。 见两人离开过后，叶巧儿心下也犯了合计。 她走进了一家成衣铺，随后买了一件粗布麻衣，又拿在手里将他弄皱，随后便心满意足的离开。 成衣铺的掌柜摸了摸头，一脸的疑惑，不知道叶巧儿是在做什么。 看着她身上的布料也是价值不菲，为何要买这种劣质衣服。 难道是有钱人的怪癖？ 老板看着叶巧儿离去的背影微微叹气。 然而叶巧儿回到客栈，叶巧儿却还坐在刚才的位置。 叶巧儿瞟了他一眼，随后直接离开。 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他一样。 “巧儿，你还在生气吗？” 程子期看着叶巧儿离去的背影，有些委屈，他这也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啊。 叶巧儿这样直接忽视他的存在，让他一阵难过。 见叶巧儿并不理会自己，程子期便觉得更加郁闷。 叶巧儿仿佛没有注意他，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只见她坐在铜镜面前，给自己上着状。 不一会她就画了一个脏兮兮的妆容。 见到叶巧儿这个样子，程子期顿时大惊，难道说自己不愿意让她去，她就开始折磨自己吗？ 看着叶巧儿这幅惨状，程子期心疼无比，但是人就不想让她去冒险。 他慢慢起身，随后从后面抱住了叶巧儿：“巧儿，你知道的，我没有其他的想法，我只想让你一生平安。” “我肩膀上的担子很重，我不想你也这么累。” 这些话他说的句句属实，全都是真心地肺腑之言。 身居高位，只能做得比别人多，地位越高，责任也就越大，他不能只为自己，还要为了身后的江山，以及他身后的百姓。 虽然说这些东西在叶巧儿面前全都不值一提，但是现在他仍旧是摄政王，他必须照料好自己的百姓。 “我不想你太辛苦。”她将自己的头埋在叶巧儿的脖颈中。 贪婪的嗅着她秀发的芳香，他也想和叶巧儿过着平淡的生活，但这些东西都要自己去追求。 程子期的这条路很难走，叶巧儿也是知道了。 感觉的身后男人情绪的低落，叶巧儿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方才她不过是置气罢了。 只见她缓缓贴近程子期的头，给他回应。 “我知道，但是我想成为和你并肩行走的人，而不是在你的羽翼之下行走。” 她一双澄澈的眼睛，盯着面前的男人，随后她朝他展开笑颜，虽然说纵容有些苍白，但是在程子期的眼中，仿佛瞧见了和煦的阳光。 “我希望能帮到你，而不是你的累赘，你明白吗。” 她轻轻抚上程子期的脸颊，脸上柔情乍现，眼里尽是浓浓的爱意。 他的路很难，她就陪他走。 他要舍身犯险，她也随他赴汤蹈火。 他若想要安宁，她变陪他共度余生。 程子期握着在他脸上游历得手，随后摇了摇头：“你从来都不是累赘。” 有她相伴是他的福气，他也应当保护她。 听到程子期的回答，叶巧儿也是浅浅一笑，美眸柔情乍现，一双眼睛仿佛只容得下程子期。 “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 她将程子期拉到桌边。 随后撑着脸，嘟嘴说到：“我饿了。” 程子期确是用手擦拭了一下她的嘴角。 手指上赫然出现一块红糖。 看着程子期手上的东西，叶巧儿有些尴尬的笑笑：“呵呵，真是奇怪。” 看着叶巧儿这幅样子，程子期只是觉得可爱无比，随后他便叫来小二上菜。 “等等，我要去点菜，我好想吃红烧肉。”叶巧儿突然制止程子期，表明自己要去端菜。 程子期微微皱眉，她是什么地位，怎么能让她做这种粗活。 看出程子期的不悦，叶巧儿赶忙解释道：“一直以来你都这么辛苦，我也想帮帮你，今天这顿菜，我来给你上。” 叶巧儿斩钉截铁的说着，直接不等程子期反应，便下楼去吩咐小二了。 不一会香喷喷的饭菜就盛上来了。 “你啊，你……” 程子期摇摇头，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叶巧儿却只是对他咧嘴笑着，还顺势给他夹了一块肉放到他的碗里：“快尝尝。” 程子期将肉放在嘴里，肉十分香嫩可口，入口即化。 他点了点头，肯定了这道菜的美味。 叶巧儿立马把菜往他面前推了推：“那你多吃一点。” 随后叶巧儿便开始吃着自己喜欢的东西。 似乎是真的饿了，叶巧儿这一顿吃的有些多，程子期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问。 两人这顿饭吃的不亦乐乎，这一刻仿佛是他们最平和的时候了。 第470章 丑陋无比的六爷 “报……” 两人和谐被打破，门口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程子期沉着脸打开门，冷声发问：“讲。” 侍卫盯着头上的威严，有些颤颤巍巍的开口，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招惹到这位爷了。 “回禀大人，城中又出现了那种怪物。” 没想到胡姬的被捕他们并不感到畏惧，反而依旧为虎作伥。 程子期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叶巧儿，沉声说到：“乖乖等我回来。” 叶巧儿放下手里的筷子，点了点头：“路上小心。” 她不能跟着他一起去，今天晚上，她还要做其他的事情。 按照胡姬的说辞，加上今天看到的人，她已经可以非常确定。 今天那个妩媚女子所说的那些女人，她料定就是那些要送去红楼的女子。 红楼是这罗州城里最大的妓院。 所以说这些人一定是将他们带到红楼去，只有去了红楼，她才能够接近火族，才能够打探到消息。 目送着程子期的离开，叶巧儿随后也悄悄地换上自己的粗布麻衣。 随后便从房门出去了。 叶巧儿来到今天看到的地方，只见房间内灯火通明，屋内围坐着十几个女孩。 妩媚女人看着地上的人，眉心紧皱：“怎么少了一个？” 今天本来该是送十三个女子过去的，如今只有十二个，这叫她怎么交代。 女人面色不悦，一张烈焰红唇紧咬，她不想委身给六爷，那个男人长得跟猪一样，肥头大耳，让她恶心的不得了。 可是若是这人数不够，她就拿不到银子。 正当她非常发难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女人瞬间谨慎，随后冷声开口：“谁？” “姑娘，你们家需要仆人吗，我什么都能做？” 听到这个声音，女人瞬间眼光发亮，立马把门打开，双手环胸，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叶巧儿。 只见她头发凌乱，面容憔悴，身上也穿着破烂的衣服，看起来狼狈不堪。 只是身上有股独特的味道，女人注意到了，但是没有去管，毕竟如今送上门来，倒是让她解决了燃眉之急。 女人一把将叶巧儿拉进屋子里，随后给她倒了一杯茶水：“先喝吧，既然你找到了我，想必也是缘分，我这里刚好有一个能够赚钱的活，就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了。” 听着女人这样的话，叶巧儿心中顿时一喜，她按耐主心中的喜悦说到：“真的吗，姑娘你真是好人，我愿意做，我什么都愿意。” 女人看到叶巧儿这样急迫的样子，两个眼睛充满笑意，不过她又故作为难的样子说到：“只不过这件差事，你肯定不会愿意。” 女人摇了摇头，故作可惜。 叶巧儿当即抓住这个机会，不让她溜走，还顺势抓住了女人的衣裙对她诚恳的说到：“我真的什么都愿意做，我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说着便流下眼泪，叶巧儿都佩服自己的演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超了。 了解了叶巧儿家里的情况过后，女人便会心一笑，将地上的叶巧儿给扶起，还试图擦拭她眼角的泪水。 见此叶巧儿赶忙躲开到一边，有些怯生生的说到：“姑娘，我身上脏。” 她还顺势将自己脸上的泪水给擦干净了。 看到叶巧儿这样懂事的样子，女人十分满意。 她看着叶巧儿这个样子，便觉得她将来定然是一个可塑之才。 叶巧儿就算用妆容修饰了，依旧难以掩盖她本来的美丽。 女人坐在一旁，对着叶巧儿说到：“这红楼却几个打杂的粗使丫头，你看你……” 她没有说完，叶巧儿也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说得好听是去当粗使丫头，去打打杂的，可是在场的人哪一个心里不明白。 叶巧儿沉吟了片刻，抬起来自己的头，眼里尽是坚韧：“我愿意，请姑娘给我这次机会。” 听到叶巧儿的回答，女人也十分高兴，笑容都快列到耳后了。 “行吧，你与他们一起吧，你们几个也互相熟悉熟悉，将来都是公事的姐妹。”她站起身，随后推开门出去。 “你为何会来这里？” 叶巧儿身旁的一个女子询问她。 女孩梳着两个辫子，声音也十分好听。 “我家里没有，没有维持生计的东西。” 叶巧儿说的十分可怜，她不能在这个暴露自己。 女孩点了点头，变也没说话了。 屋内又陷入了一阵沉静，叶巧儿便趁机悄悄打量她们。 女孩们长相都不错了，有些年龄小的只有十三岁的样子。 看到这里她不禁有些惋惜。 门口又传来了女人娇媚的叫声以及六爷的声音。 女人回来的时候，叶巧儿亲眼见到女人的脖颈上有些许红痕，发丝也有一些凌乱。 这不仅让她感到恶寒，这六爷长得这么丑，这女人也能忍受。 叶巧儿只觉得想到这个场面便觉得恶心的不行。 “六爷，你看，这人都在这里了。” 女人退至一旁，六爷便开始打量他们。 随后他点了点头：“不错，这批倒是不错。” “这几个里面，倒是有一些出挑的。” 六爷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还在叶巧儿身上流转。 这让叶巧儿觉得非常恶心。 不过好在六爷很快就转移了目光，随后扔给女人一笔钱，女人看着手上沉甸甸的银子，眼里满是贪婪。 “多谢六爷。” 女人高兴的将钱收下，随后便准备离开：“那我就先走了，六爷可要好好带他们哦。” 说罢她还给六爷刨了一个媚眼。 六爷接到这个眼神后，心情非常愉悦，随后叫手下带着他们离开了巷尾。 叶巧儿跟着他们来到了一条新的小巷，那正是红楼的后门。 六爷和看门的人寒暄了几句，只见那个人看了一眼他们，随后便离开了，不一会关闭的门再次打开。 第471章 小boss霓裳出现了 门口赫然出现了一个貌美的女子，她头发上带着金灿灿的步摇，腰肢一扭一扭的，脸上尽是风情。 “带进来吧。” 听到女人说的话，六爷立马点头哈腰的将他们给带了进去。 几斤辗转，他们来到一个房间。 “我是这红楼的妈妈霓裳。” 霓裳坐在板凳上，风情万种的摇着扇子。 她的服饰也与人不同，胸前露出大片沟壑，虽然说这妈妈是整个红楼年龄最大的女子，可是耐不住她保养的好，一张脸依旧是风韵犹存。 六爷在一旁搓着手，点头哈腰的开口：“妈妈你看，这……” 他象征性的搓了搓手，意思非常明显。 妈妈眼里含笑，霓裳扇了几下扇子：“这些姑娘都长得不错，我很喜欢。” 说罢她还挑起几个女孩的脸仔细端详。 修长的手指在她们脸上抚摸。 妖媚的脸上十分满意。 随后她转身又坐在板凳上，剥着碗里的瓜子，漫不经心的说道：“开个价吧，多少钱。” 她甚至连头都没有抬。 “嘿嘿，霓裳妈妈就是人好会说话。” “那就这个数？” 他用手指掐了一个五出来，眼睛里尽是贪婪。 霓裳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抬了抬手臂。 身边的仆人便拿了一个箱子给六爷。 仆人身形高大，脸上还有刀疤，看起来狰狞可怖。 六爷拿到盒子，掂了掂重量，随后小心翼翼的将它打开。 只见盒子里散发着亮光，六爷又立马合上盒子。 “多谢，妈妈，那我小的就先行告退了。” 六爷将盒子夹在腋下，点头哈腰的征求霓裳的意见。 只是霓裳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只淡淡的说了一声“嗯。” 六爷便喜笑颜开的走了。 屋内陷入一阵沉默，只有霓裳在喝茶端杯子的声音。 不多会霓裳便放下杯子，对着眼前的十三人说道：“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咱们红楼的姑娘了，以后都得守我红楼的规矩。”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的表情，有伤心难过的，也有神情落寞的。 唯独叶巧儿从一开始到现在便面无表情，霓裳看了倒是有点兴趣。 她挑起叶巧儿的下巴，叶巧儿毫不畏惧的跟她对视。 “这双眼睛不错，挺干净的。” 随后她的眼珠又在叶巧儿脸上游转，只见她的眼中闪过惊艳，纵使灰头土脸的样子，也难以掩盖她原本的容貌。 霓裳满意的点点头，脸上带着笑意开口：“不错不错，长得也不错。” 她拿起自己的扇子，吩咐周围的仆人：“将她们带下去，好好学习规矩。” 说罢她还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叶巧儿。 一行人便被带到了星云厢房，开始换装打扮。 星云间的人都对他们称赞不已，表示这一批的人确实有姿色的优势。 “敢问姐姐，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呢？” 叶巧儿任由身边的人折腾自己，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给她换装的人听到她那句姐姐，便觉得心旷神怡，便开口跟她解释：“接下来啊，你们只需要去前院端茶递水就可以了，至于这晚上吗，你们要先学习歌舞。” 听到女子的讲解，叶巧儿心下了然，学了歌舞，大抵就是让他们去接客了。 看着叶巧儿这服乖巧的样子，在经过自己的手给她原本的清纯容貌上又带来了一丝魅惑。 画好状的叶巧儿，穿上了他们红楼的衣服，将她曼妙的身姿给展现了出来。 一颦一笑都透露着清纯而又妩媚的感觉。 “当正是个美人，看来这次妈妈又要赚大发了。” 看着眼前的叶巧儿，女人满意的称赞道。 不过这些衣服还是让叶巧儿羞红了脸，她从来没有穿过这么暴露的衣物，下意识想要遮掩。 没想到却被女人给拦住了：“我们红楼的衣物就是这样，姑娘以后你得习惯。” 她对着叶巧儿浅浅一笑，随后又发出可惜的声音：“可惜了这么纯粹的眼睛。”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女人赶忙别过脸，招呼他们过来。 “接下来，你们去霓裳妈妈那里报道就可以了，去领你们的新名字吧，你们叫我星月姑娘就好了。” 一行人款款给她行了个礼：“是，多谢星月姑娘。” 随后星月便领着他们前往霓裳的屋内。 一路上他们感觉如芒刺在背，很多双眼睛都盯着他们看。 有色眯眯的，也有记恨的。 更有甚者直接对他们吹口哨，还有人来摸他们。 不过都被星月给化解了。 路过厢房的时候，他们还能听到让人脸红的声音。 一行人低着头，不敢看其他地方。 只有叶巧儿在悄悄打量这里的格局。 “妈妈，人我给你带过来了。”星月含着笑容将门给推开。 一行人陆陆续续的站在霓裳面前。 看到被精致打扮过后的众人，霓裳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做的不错，这些姑娘我很喜欢。” “哎呀，都是妈妈眼光看，看来以后这些姑娘里面会有花魁呢。” 霓裳听到没有太多的波澜，只是轻轻一笑。 星月便领着她们给霓裳问安：“还不快见过霓裳妈妈。” 一行人又朝霓裳行了一个礼：“见过霓裳妈妈。” 霓裳听到后，满意的笑了。 “以后入了我们红楼，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们叫我妈妈就是了，你们是我的姑娘，若是受了气，我自会给你们讨公道。” 可随后她眼睛一眯，透露着危险的味道：“但倘若是犯了错，那我也不会轻饶。” “是。” 众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都听明白了吧，听明白了就请妈妈赐名字吧。” 他们这红楼里的人，入了了红楼，便于外界不同了，换言之，入了红楼，就迎来了新生，那么就必须抛弃自己原来的性命。 重新开始生活。 可是这哪里是什么新生，只知道这个地方是很多人堕落的开始。 霓裳走到他们面前，挨个想了一下名字。 “你就叫冬春，流韵，美芽……” 她一连说了几个名字过后，便走到了叶巧儿面前，随后停下脚步。 第472章 正式准备上任 只见她脸上挂上了笑容，柔和的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叶巧儿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会问自己。 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回妈妈的话，我叫清荷。” 说罢她又将头低了下去。 这是她随便想的名字，反正这些人从来没有见过自己，根本也没有听过叶巧儿这个名字。 所以她相信别人是不会调查她的。 只见霓裳点了点头，随后又走到一旁坐下，旋即缓缓开口：“那就叫青禾吧。” “谢妈妈。” 一行人被赐名字过后，只见星月喜笑颜开：“既然妈妈赐完名字了，那我就先带她们下去培训了。” 霓裳点了点头，随后推开门走出去。 一行人又跟着星月前往下一个地方。 “哟，这新来的姑娘个个都水灵灵的呢。” 只听到一声软苏无骨的声音响起。 随后又闻到一阵异香，星月不悦的扇了扇鼻子面前的分，叶巧儿也蹙了蹙眉，都不太高兴。 只见眼前女子一身粉白搭配，眉间点缀一一点朱砂红，嘴唇鲜红无比，沟壑若隐若现，腰肢瘦小，仿佛一把就能掐断。 胸前还露出一大片风景。 女人在一旁摇着这里的扇子，只见她的衣袖还是开叉设计。 香味随着她扇扇子的动作弥漫开来，叶巧儿不禁觉得头闷无比。 “哟，原来是悦椿姐姐。”星月面带笑容的打着招呼 随后星月便转头给他们介绍：“这是悦椿姐姐，咱们红楼的花魁，舞技一绝，你们可要好好学习啊。” “是，见过悦椿姐姐。”一行人低着头，脆生生的说到。 悦椿咯咯的笑了两声，便上前去打量众人。 “这两个倒是不错，不如送到我房内当丫鬟？” 她指着面前的叶巧儿和莲儿说到。 脸上却是笑意浮现。 星月看了看被悦椿挑选中的两人，闪过一丝的不愿，随后她又挂着笑容说到：“这两位是妈妈看好的人，我也不能擅自做决定。” 听到星月说的话，悦椿顿时不乐意，她仔细打量两人，发觉这叶巧儿的气质是有些许的不同。 “你是说，妈妈很看中他们？” 悦椿冷声询问，一改刚才漫不经心的样子。 眼里尽是探究。 星月却是浅浅一笑：“悦椿姐姐，妈妈还说这些姑娘有望夺下今年的花魁呢。” 悦椿脸色铁青，紧紧握住自己手里的扇子，勉强勾勒出一抹笑容，淡淡地说道：“哦？那我……拭目以待了。” 看到悦椿这幅样子，星月觉得十分高兴：“那就先不叨扰悦椿姐姐了，我还要带他们去练习歌舞呢。，悦椿姐姐再见。” 星月脸上噙着笑容，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悦椿见到众人里去的背影。 眼里尽是狠辣。 她咬碎了一口银牙，气愤的说到：“那就看看她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她一改刚才阴森可怖的模样，又换上那副娇媚的笑容。 叶巧儿感受到了两人的暗流涌动，不过她也没有多管。 星月将他们带到房内，随后开始给她们分配任务。 待到他们完成过后，星月便派他们去前院招呼客人。 “你们只需要给客人的碗里添茶水就行。” “不过还要留意舞台上的表演，你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学习到。” 星月严肃的讲着这些事情，一改刚才的笑颜。 随后一群姑娘便被安排到了前院打杂。 “妈妈，你怎么看？” 星月看着阁楼上悄悄观察的妈妈，询问道。 只见霓裳目不转睛的盯着叶巧儿观察，眼里没有太大的波澜。 顺着霓裳的目光，星月自然是注意到叶巧儿，她幽幽开口：“这青禾倒是生的标志。” “争取把她拿下。” 霓裳淡淡的开口，眼里尽是势在必得。 叶巧儿走到前院，一群男人都在盯着她看，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 “喂，看不到小爷没有茶水了吗？” 餐桌旁，一个瘦弱男子满身酒气怀里还抱着一个女人，右手正放在女人的胸上。 他朝着叶巧儿怒吼道。 叶巧儿沉了臣眼眸，随后便上前给他倒茶。 谁料那男子居然握着叶巧儿得手，趁机在她身上揩油。 叶巧儿挣扎的抽出手，没想到那男的却是直接摔在了地上。 周围传来一阵哄笑的声音。 “哈哈哈，刘公子，居然被女人给拽下来。” “刘公子莫不是不行了吧。” “这小娘子手劲可真大啊。” 铺天盖地的嘲笑声席卷了瘦男子，只见他十分生气，想要呵斥叶巧儿。 没想到身边的女子眼睛陡然变红，随后程子期便也不闹了，又重新拦上了女子的腰肢。 众人觉得异常无趣便也不再多说。 倒是叶巧儿注意到了这奇怪的景象。 “看来这里果然是胡姬谁说的地方。”她盯着眼前的女子，默默地的在心里说到。 随后“呀”的一声，吸引了叶巧儿的注意，只见舞台上弹琴的女子突然被断炫弹在脸上，一张脸瞬间打出一条还在流血的红痕。 星月见此赶紧拉着她走到后台去，还顺势叫叶巧儿前去帮忙：“青禾，你去弹琴。” 说完这句话便把叶巧儿一个人晾在那里了。 她也不问叶巧儿会不会谈，便直接叫她去做。 叶巧儿思索了一番，察觉自己并没有暴露，于是乎慢慢的走上前去扶琴弹奏，一曲毕。 前院的看客发出来雷鸣般的掌声。 “这姑娘是方才倒茶水的吧。” “这琴声也太美妙到了，听得我骨头都要酥了。” “我今天晚上就要这姑娘陪了。” “我也要，我也要” 下面的男人争先恐后的都想要临幸叶巧儿，只见霓裳扭着细腰慢慢的从楼上下来。 “去去去，这青禾姑娘还是我们的新人，咱们院里的姑娘还多着呢，青禾姑娘可得给我留着。” 霓裳笑嘻嘻的说完这些话，骨子里也散发着一股妩媚。 她的妩媚和叶巧儿的清纯一对比，便吸引了大部分男人的目光。 “这青禾姑娘什么时候出台啊，我可急死了。” 男人的目光一直在叶巧儿身上流转。 眼里确是急不可耐。 第473章 程子期来青楼了 叶巧儿背着眼神经看的直犯恶心，便扭头看着霓裳沉默不语。 眼里的嫌弃显而易见。 没想到霓裳瞧见了非但没生气，反而还笑了笑。 “刘公子，莫要心急，我们红楼那不得问问人家姑娘的意思啊。” 紧接着她牵起叶巧儿得手，边走边说：“各位吃好喝好啊，我先带着我的新人离开了。” 说罢只留下一个曼妙的背影，让人遐想连篇。 “弹得不错。” 霓裳做了个手势，示意叶巧儿坐下。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叶巧儿双手放在面前，摆弄自己的手指：“回禀妈妈，家道中落，不提也罢…… 她故作痛苦，仿佛不愿意回想一般。 这是她胡说的事情，只能摆明自己是官家小姐，否则不好证明自己会弹琴跳舞。 霓裳见了叶巧儿这悲伤的样子，也不为难她，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表示安慰。 “会跳舞吗？” 叶巧儿点了点头。 霓裳确是笑了笑。 “那行，先去休息吧，明天打扮的好看一点。” 叶巧儿抬起头，面容伤感：“妈妈，我能卖艺吗？” 她实在是受不了那些恶心的男人摸自己的行为。 霓裳也不强迫她，淡淡说道：“我们红楼是很尊重姑娘自己的意见的，你想买卖艺的话，也没问题。” 她的脸上噙着笑容，仿佛十分和蔼的样子。 叶巧儿见此却是感激一笑：“谢妈妈。” 说罢便离开房间，前往星月给他们安排的住处。 虽然说自己是演戏，而这霓裳也是在演戏。 不过这也倒是顺了他的心意。 叶巧儿退出房间过后，立马又换上方才清冷的姿态。 随后穿梭在红楼的各个地方。 最终才回到自己的卧房。 她坐在凳子上，慢慢的思考。 这如今必须要尽快得到霓裳的赏识，还要获取她的信任。 既然如此，那么她就必须要暴露自己的害怕，进而让这红楼的人给自己撑腰。 只要这样，霓裳才会无条件的相信她确实是没有别的目的。 另一边，霓裳卧房 一男子站在她的面前向她汇报。 “你刚才叫我们盯着的人，一直在红楼到处乱走。” 霓裳听到后挑了挑眉：“然后呢？” “她仿佛是走错了路，属下问过与她谈话的人，都说她是在问路。” 听到这里霓裳确是淡淡一笑，这叶巧儿可真是有趣。 “行了，以后不用盯着她了。” 本来她还怀疑这女人的来历，不过线下听仆人的话，瞬间觉得，这叶巧儿有些没脑子。 这红楼也不算大，都会找不到屋子。 入夜，程子期回来并没有瞧见叶巧儿，脸上尽是暴戾。 他的眼中充满了怒火。 一个身形来到牢内，看着地上瘦弱不堪的胡姬，脸色阴沉，随后沉声开口：“你跟她说了什么？” 胡姬瞧见程子期的神情，顿时怕得往后缩了缩。 一双眼睛满是惶恐。 她盯着程子期的双眼，仿佛喉咙被遏制住一样，整个人都喘不上气。 “我告诉叶姑娘只要去红楼，就能见到花。” 听到这个消息，程子期的心陡然一沉，一双眼睛充斥着怒火。 “你最好期待到没事，否则本王那你陪葬。” 只见面前的黑袍男人，踩着自己的短靴甩袖离开。 就算隔着十几米远，胡姬也能感受到他的怒火。 程子期脸色铁青，带着暗卫前往红楼。 他握紧了拳头，没想到这个女人的胆子居然这么大。 红楼的姑娘瞧见程子期的到来，个个都脸红羞涩。 他们没有见过这么英俊的男人。 但是男人周身散发的气场，让他们根本就不敢靠近。 霓裳妈妈是个会做人的，一看程子期腰上佩戴的玉佩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 她立马摇动身躯，前去迎接程子期。 “哟，这位爷，可是要点什么姑娘呢。” 看着霓裳朝自己靠过来，程子期蹙了蹙眉，一脸的嫌弃。 追风立马挡在程子期面前，阻止霓裳的靠近。 “给我们准备一个房间。” 听到追风冷漠而没有温度的话，霓裳确是喜笑颜开。 “还不快把两位贵客带到柒月间，真是一群没有眼力见的。” 霓裳谩骂着身边的人，随后便脸上堆着笑容，走在前头带着程子期他们前往柒月间。 程子期环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叶巧儿，这倒是让他平静了不少。 可是又想到叶巧儿来到了这个地方，他就觉得怒火滔天。 跟着霓裳的步伐，两人前往柒月间。 一路上还有许多女子伸出头来打探两人，个个都羞的用扇子遮脸。 这一刻他们仿佛找到了女人得羞涩。 程子期却是难受了捏了捏眉间，除了不耐还满是厌恶。 “滚开，不准靠我们公子太近。” 追风拧着剑眉，愤怒的朝周围的人吼道。 霓裳见此立马呵斥身边的女人。 “还不快去前院伺候，不想要身上的皮了吗？” 霓裳脸上带着怒气，这可是两位贵客，不能耽误了。 随后她又堆着笑，领着两人前往。 程子期来到柒月间，掀开衣袍，便坐在板凳上。 “把你们的姑娘都带过来瞧瞧。” 追风拿着剑，倚靠在一旁，望着霓裳吩咐道。 霓裳见此，立马将红楼里的女子都叫过来让程子期过目。 没想到一个都不让他满意。 “你们红楼就这些歪瓜裂枣，还敢开？” 男人阴森的语气响起，霓裳不禁抖了抖身子，她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脸上的笑容甚至都有有些不自在。 “公子莫要着急，我们最近新来了一个琴女，技术很好。” 霓裳转过头，对着外面的人吩咐道：“快去把青禾给我叫来。” 随后她又堆着笑的讨好程子期：“公子，这青禾琴艺可是非常出众的，他还是我们新招的姑娘……” “聒噪。” 程子期冷声说到两个字，便淡淡的喝着自己面前的茶。 霓裳确实脸色僵硬，尴尬的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叶巧儿正在房内，便被人敲响了房门：“青禾姑娘，妈妈叫你去一趟。” 听到来人说的话，叶巧儿有些疑惑。 第474章 我只是想替你分忧 自己方才才从霓裳房间出来，怎么现在又被叫过去，难道自己刚才偷偷打探地形的事情，被她发现了？ “好的，我马上就去，等我梳妆一下。” 她坐在凳子上稳定身形，本来非常慌张的她，又突然变得淡定了下来。 刚才自己去打探地形的时候，根本就没有问任何关于火族的事情。 只是装作不认路朝他们问话，所以说是不可能暴露的。 她淡淡的呼了一口，调整了一下心态，随后推门而出。 依旧是美丽动人。 “不知霓裳妈妈唤我何事？” 脆生生的嗓音在耳边绽放，一旁的仆人立马笑吟吟的回答：“唉，来了一个客人，似乎怎么都不满意，妈妈可能是叫你过去拖住他。” 小斯着叶巧儿柔弱的模样，不禁也安慰她：“青禾姑娘，你别怕，妈妈不会让你有事的。” 叶巧儿朝他甜甜一笑：“谢谢。” 小斯感觉自己仿佛如沐春风一样，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 “妈妈，青禾到了。” 小斯凑到霓裳耳边悄悄说着。 只见霓裳立马喜笑颜开，直接将叶巧儿给拉了过来。 “这位爷，这是我们新来的青禾姑娘，这琴技可是一绝。” “可别看我们青禾是新来的，可是一点不怯场呢，而且，呵呵。” 霓裳还卖关子一般，小心翼翼的说到：“我们青禾可是清纯着呢。” 霓裳说的话叶巧儿置若罔闻，她的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透过珠帘她觉得面前男人的背影有点熟悉。 一种凉意油然而生。 待她看清楚男人过后，整个人却是呼吸一窒。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她立马就调整了自己的情绪。 随后只见她低头不语，百姑娘只当她是害羞。 男人却是满脸的怒气，眼睛里也尽是怒火，冷削的脸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看着叶巧儿穿的衣服，领口露出大片肌肤，房间里的温度仿佛突然下降了一般。 他眯起危险的眼眸，藏在衣袖里面的手紧握成拳。 追风见此立马别过头不去看叶巧儿。 霓裳似乎没有注意到在场的变化，还在一个劲儿的介绍叶巧儿。 “爷，要不让咱们青禾给您弹弹曲，我再给你寻几个姑娘。” “哦？” 他拿着手里的杯子，脸上带着一股邪气，随后淡淡开口：“青禾？是你的名字？” 叶巧儿站在一旁不做声，只是点点头，但是心里却是慌乱的不行。 这个名字本来就是她随机想的，所以方才霓裳说起她的名字的时候程子期没有任何的反应。 “呵呵。” 程子期嗤笑了一声：“那就听听吧。” “诶，好好好，青禾好好伺候这位爷啊。” 说罢霓裳就用帕子捂着嘴偷笑着离开了。 门口的姑娘却是一脸惋惜，她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要是能够伺候他，现在死了也值得啊。 屋内只剩下三个人。 程子期看着坐立难安的叶巧儿，没有立马惩罚她，而是叫她去弹琴：“请吧，青禾姑娘。” 末尾几个字他特别咬着说出口，足以感受到她的怒气。 本来今天叶巧儿回来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奇怪。 不明白她为何要化那种丑陋的妆容，现在她倒是明白了。 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了，居然敢到这种风月场所，跟过分的是，既然还穿这种衣服。 难道她不知道这样穿旁的男人会盯着她看嘛？ 一想到别的男人的目光会在她的身上游走，程子期就愤怒不堪。 一旁酒杯里面的酒被他一口喝下。 眼里充斥着滔天怒火。 叶巧儿硬着头皮坐在古琴面前。 随后轻轻拨弄琴弦，她感受到头顶传来炽热的目光，她知道这是程子期一直在盯着自己。 一曲毕，屋内又陷入了沉默。 程子期给追风第一个眼神，追风立马就去门口守着了。 “这位小爷，可是不满意？” 看到追风出来，霓裳有些不明所以，这青禾还在里面。 青禾是自己最近看上的人，她还不想青禾被人坏了身子。 毕竟这女子的初次可是能卖个好价钱呢。 霓裳堆着笑，询问一旁的追风。 可是追疯连一个眼神都懒得递给她，霓裳瞬间觉得脸色有些尴尬。 一双眼睛时不时往里面瞅，追风直接将手里的剑拔出来阻止霓裳偷窥的目光。 霓裳却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冷声询问：“小爷这是什么意思。” 她一改方才的笑颜，脸上尽是严肃。 “我家大人不喜欢有人打扰。”追风冷漠的开口，但是手里的剑也没有收回去。 霓裳刚想和他争执两句，身边的仆人在她耳边悄悄的说了几句话。 只听见那人说：“这位爷是官府里面的人。” 听即，霓裳立马又对着笑容，朝着一旁的追风掐媚道：“瞧我这人老了，眼睛不好使，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希望小爷不要介意，那我就不打扰两位爷了。” 说罢她就直接扭着臀离开了。 屋内的两人都没有开口，程子期意识到霓裳已经离开，顿时眯起眼睛看着坐在一旁的叶巧儿。 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椅子，悠悠的开口说道：“过来。” 叶巧儿有些茫然，但还是过去了。 程子期突然捏起叶巧儿的下巴，迫使她和自己对视。 “你的胆子最近越来越大了？” 他眯起危险的眸子，热气喷洒在叶巧儿的脸上，叶巧儿只觉得可怕无比。 她立马握着程子期得手，柔声的安抚他：“我就不是想为你分担一点事情嘛？” 虽然说自己猜到了最后会被程子期发现，但是她没有想到会这么快程子期就找过来了。 她不禁咽了咽口水，脸上却挂着浅浅的笑容。 听着叶巧儿说的话，反正默不作声。 然后只听见叶巧儿惊呼一声，她便被程子期抱在怀里。 随后程子期直接将她扔在了床上。 本来就有点暴露的衣服，此刻更是露出大片肌肤，仿佛在等到程子期的到来。 程子期见此更加怒气冲天。 “这衣服是谁让你穿的？”程子期冷声的质问，他一定要把设计这个衣服的人，还有给她穿这个衣服的人给剁了。 第475章 那我就等她接客那一天 随后程子期欺身体而上，叶巧儿推着他坚硬的胸膛，有些抗拒。 “你冷静一点。” 她按住程子期的肩膀，让他和自己对对视，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如今我都已经到这里了，而且我也接触到了火族的人，这里的情况和胡姬说的一模一样，我不能在这里放弃。”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程子期捏着叶巧儿的脸，充满邪气的问道：“这件事情我不希望你做，等会跟我回家。” 本来他还觉得没什么，但是一看到叶巧儿穿成这个样子，自己便再也忍不住了。 暴露的衣服根本就不是给人穿的，他现在甚至有把红楼夷为平地的想法。 感受到程子期的怒气，叶巧儿双手勾住他的脖子，随后欺身上前，轻轻覆盖在他的嘴唇上。 程子期上嘴唇传来柔软的触感，旋即突然又加深了这个吻。 一吻毕，叶巧儿脸色微红，有些喘不上气。 “答应我一次好吗？” 程子期似乎很有犹豫，他用手撑在叶巧儿两边，没想到整个床突然往后面翻去。 只见程子期立马抱起叶巧儿闪到一边，两人皆是有些惊讶。 二人对视了一眼，然后程子期便上前敲了敲他们面前的床。 只听见“砰砰”的空响。 随后他又想刚才那样撑着右边，只见原本还平平整整的床，突然就往一侧凹陷，最后整张床就变成了一个空荡荡空间。 叶巧儿见此也立马上前查看，但是随后只见她掩住口鼻紧皱眉头。 床边尽是鲜血，虽然已经干褐了，但是那个味道依旧能够闻到。 程子期又将床放回原位，随后坐在一旁。 叶巧儿上前握住他的手：“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你也看见了。” 她看了一眼一旁的空床，眼里尽是意会不明。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些血全都是她们杀的人。 而且看里面这个数量，他们应该不止杀过一个人。 许是他们将这些人的精血抽干，然后直接藏在床底，随后再去清理。 感知到自己的想法，又想到方才他们两个人还在那张床上躺着，叶巧儿就觉得十分的恶寒。 许是怕程子期不同意，叶巧儿又再次强调到：“你就放心吧，我有这个实力保护自己。” 程子期闷声不开口，但是一双眼睛一直看着面前的叶巧儿。 只见她眼神坚定，浑身充满着自信。 他叹了一口气，然后加叶巧儿拉入怀中。 程子期缓缓的抚摸着她的秀发，沉声开口：“那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一旦遇到了危险就立马跑，明白吗？” 叶巧儿摸摸点了点头。 脸上充斥着高兴。 不一会儿，他们房间内便传来了惨叫。 在一旁守门的小厮立马过去把霓裳给请了过来。 追风早就听到了两人的计划，便也没有拦住霓裳。 霓裳推门而入，入眼的竟是叶巧儿衣服破烂不堪，整个人跌坐在地上，脸上里还挂着泪痕。 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这让霓裳都心生怜意。 “呜呜呜……” 叶巧儿一见到霓裳过来，便立马扑过去抓住她的裙角。 霓裳眼里闪过一丝高兴。 随后又故作生气的开口：“哎哟，这位爷，我们家青禾可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让你这么对他。” 霓裳也是一个爱演戏的，不一会只见她瞬间双眼含泪，哀伤的说道：“这青禾也是新来的姑娘，刚才我都给爷说了，若是爷有什么不满意告诉妈妈我就是了，何必要拿我们青禾撒气呢？” 她句句都为青禾着想，若不是知道他们红楼的真正面目，怕是叶巧儿都要被感动到了。 “怎么？新来的姑娘就不能出台了？”程子期嘲弄开口，眼里尽是不屑。 听到程子期这样说，叶巧儿更是声泪俱下，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一颗一颗往下掉。 霓裳见了真是心疼不已。 她将叶巧儿扶起来，随后轻轻的擦拭了她眼角的泪珠。 柔声的安慰她：“你放心，有妈妈在，定然没有其他人敢欺负你。” 叶巧儿点了点头，但是仍旧不敢去看霓裳的表情，她怕自己看了会笑出声。 这本来就是他和程子期刚才商量过后才演的一出戏，目的就是为了要引出霓裳。 胡姬和自己说过，若是想要见到花，只能经过霓裳介绍，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于是她就心生一记。 这边有了方才的那一幕。 “这位爷，我们青禾的初次还在呢，我们红楼里也有规矩，这不能让我破了规矩啊。”霓裳摇着着自己的扇子，硬着头皮和程子期对峙。 程子期盯着霓裳，霓裳就觉得如芒刺在背，自己的咽喉仿佛被遏制住了一样。 但是她依旧稳定了身形，慢悠悠的开口：“我们青禾是艺伎，不接客的，还望爷海涵。” “虽然说咱们是红楼，专门服侍男人的，可是我们也不是心狠手辣的人啊，我们总得在乎人家姑娘自己的想法吧。”霓裳在一旁说着漂亮话，程子期确是十分不屑。 程子期站起身，意味深长的看了叶巧儿一眼，最后经过她的身边，径直走过去，途中还摸了一下他的肩膀。 但是实际上是将她的衣服往上面提了提。 “那我就等着她接客的那天。” 随后便直接离开。 听到这句话后，叶巧儿又开始泪如泉涌，觉得十分委屈。 霓裳回头看了一眼哭泣的叶巧儿，叹的口气，悠悠的说道：“唉，这女人啊，就是命苦。”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她朝着身边的人吩咐到。 “我跟青禾说说话。” 小斯们点点头，随后便退出了房间。 霓裳拉起叶巧儿的手往床边走去。 但是叶巧儿却十分抗拒。 这个床她是一点都不想靠近，只要一靠近这个床，她就会想起下面的尸体。 这不禁让他感到阵阵的恶寒。 许察觉到了叶巧儿的抗拒，霓裳也没有往自己事情暴露的那方面想。 毕竟这个床是做过特殊处理的，没有他们的教导，是不会有人能够触发这个床的机关的。 第476章 女人就是要靠自己 霓裳只当是方才程子期强迫叶巧儿从了他，所以才这么抗拒。 随后霓裳便把叶巧儿拉到一旁的板凳上坐着。 只听见她柔声的开口：“呵呵，这些男人都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唉，我们这个红楼啊，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靠男人，但是呢也有别的办法。”霓裳看了看自己的眼睛，随后又看向一旁的叶巧儿。 只见叶巧儿抬起头，似乎是有些迷糊。 于是她又接着说到：“难道女人就不可以靠自己么？” 霓裳给她抛出了这个问题，叶巧儿知道霓裳是要给自己介绍了。 但是此刻她还是压抑住了自己内心的蠢蠢欲动，她不能表现出来非常激动的神情。 于是她故作疑惑，小心翼翼的询问：“妈妈那是什么办法，我不想跟那些男人一起。” 说罢她的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我的父亲抛弃母亲，所以母亲才郁郁而终，这些男人怎么能够没有担当呢。” 听到叶巧儿说出了自己的身世，霓裳满意的笑了笑。 随后又接着说道：“那想要重获新生，只要你重获新生，便再也不用看男人的脸色。” 叶巧儿立马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愿意。 看到叶巧儿这迫切的模样，霓裳十分高兴。 她拍了拍叶巧儿的手，淡淡的说到：“好了傻孩子，别哭了，今天晚上你来我房间找我就好了，等会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霓裳带着笑意，安慰着她。 “行了，行了，下去吧，今天你就先别忙活了，好好休息，等会儿晚上过来找我就好了。” 叶巧儿点了点头，眼里充满了感激：“嗯，谢谢妈妈。” 随后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只见霓裳眯起一双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十分满意的笑了笑。 火族的人员又多了一位。 她心里默默的说道。 随后她又换成那副风情万种的样子出去打理红楼了。 叶巧儿回到房间也悄悄地看了一下自己的床，不知道自己的床是不是也有那样子的机关。 不过好在她按了半天过后，发现自己的床根本就不能动，这才安心的坐在床上，慢慢的思考霓裳说的话。 方才霓裳说的重获新生，应该就是要变成胡姬他们那样子的人。 只怕今天晚上霓裳要带他们去见那个火族的右护法花了。 叶巧儿心里还是难免有些紧张。 入夜，叶巧儿敲响了霓裳的房门。 “进来吧。” 叶巧儿推开门，只见屋内还有其他女孩儿。 看来这霓裳不单单是只给自己讲了 甚至还对其他人用了苦肉计。 她十分自觉的和那些女孩站在一旁。 随后只见霓裳挥了挥手，奴仆们立马会意，立马用布将她们的眼睛给遮住了。 众人有些害怕，霓裳却是笑了笑：“大家别害怕，接下来我要送你们去一个让你们从获新生的地方。” “放心妈妈我是不会害你们的。” 众人点点头，随后他们搭上了一辆马车，前往了火族。 一路上一群人都是提心吊胆的，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他们眼睛上的布就被扯开了。 叶巧儿四周观察了一下，只见他们在一个房间里面。 面前除了霓裳以外还有一个女人。 叶巧儿猜测这个女人就是所谓的花。 女人身穿一身红黑裙，半张脸那面具遮住，还留着猩红的指甲，脖子上还吊着一个吊坠。 不过这个吊坠确实让她觉得恐怖无比，因为这个吊坠的模样是一根手指。 “花护法，这些就是这次的姑娘。”霓裳摇着手里的扇子，腰肢也随之摆动。 花点了点头，随后过来一一检查她们。 花露出来的另一半边的脸，也是极其美丽。 这不禁让叶巧儿想到一句话：“越是美丽的东西，往往越危险，女人亦是如此。” “你们都是想要重获新生？” 花一开口，倒是让叶巧儿十分惊讶。 她的声音并不是像普通女生那么柔弱，反而是更加的粗糙。 听到话提出的问题叶巧儿和其他人一样一起点了点头。 随后花便我围绕在他们的周围，边走边说。 “那行，我就先告诉你们，这男人有多可恶。” “这些男人个个口是心非，嘴里说着爱你，实则背着你和其他的女人乱搞，甚至还三妻四妾左拥右抱，最后还抛弃你。” “可是我们有婚约的，他也说只爱我一个人。”一旁的女孩忍不住的开口说到。 花立马闪到她的面前，粗糙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你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 女孩儿听到花提出的这个问题，突然就陷入了沉沉的悲伤。 紧接着她开口说道：“他在我们的新婚之夜跟别人跑了。” 本来男人说过会爱自己一生一世，而且也向他们提了亲，本来家中的父亲是不答应的，但是男人非常的诚恳。 父亲最后也被男人的真诚打动了，两家早就已经约定好了良辰吉日，没想到新婚的当日，他带着其他的女人跑到自己的炫耀，直接毁了他们的亲事。 女孩当场仿佛被雷击中了一样瞬间跌坐在地上。 女孩的父亲也在那一晚气急攻心离世了。 就因为这件事情女孩的家在一个夜晚家破人亡。 花听到这里，却是哈哈一笑。 声音难听至极。 她的眼睛瞬间便得狠辣，他慢悠悠开口说到：“我告诉你，永远不要相信男人的屁话。” “他们只会让你家破人亡，对你不是非打即骂，全世界的男人都该死。” 花仿佛失了智一样，一直在一旁怒吼，还不停的说着男人的坏话。 这让叶巧儿皱了皱眉，这让她不禁想起了程子期，平时对自己都是多番的迁就。 这不禁让她觉得自己要对程子期更好才行。 一群人仿佛被洗脑了一样，眼睛里都是愤怒，都是对男人的憎恶。 花扭动着双手，脸上带着疯狂的笑意，阴恻恻的开口：“没错，憎恨他们，他们都该死，世界上的男人都该死，他们没有一个是好东西，都是些薄情寡义的负心汉。” 第477章 莲儿深陷其中 “哈哈哈哈……” 看着眼前的女孩疯狂的模样，花觉得十分高兴。 只见她打一个响指，一群人瞬间就安定了下来。 她阴恻恻地说到：“很好，看来你们都有觉悟要加入我们，那么就好好做吧。” “既然这么讨厌男人，那我们就把他们全部杀光。” “杀光，杀光。” 他们嘴里不停的呢喃着这两个字。 叶巧儿却微微皱了眉，十分好奇这个花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让她这么厌恶男人。 她抬眸悄悄打量花，没想到花却与她对视了一眼。 在花的眼中却满是嘲弄。 叶巧儿皱了皱眉，有些不解。 花浅浅一笑，便有一名侍女从暗处走来，手上拿着一个托盘，托盘上面用瓶子装着鲜红的药水。 花用指腹摩擦着药瓶，暴露在外面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她的眼睛里倒映着一片血红。 “你们只要将这个药水喝下去，那些臭男人的生命就在你们手上了。” 说罢，侍女便将药水递给了她们。 药瓶的触感冰冰凉凉，让人不寒而栗。 众人拿到药水，都有些忐忑。 花仿佛看穿了他们的顾虑，只见他抬手打开一瓶，随后慢慢的喝了下去，红色药水沿着它的嘴角流下，竟然有一种别样的美：“这是萃净水，放心对你们的身体是无害的。” 随后她将药水瓶子一丢，瓶子瞬间变成粉末。 “都下去好好休息吧，明天开始训练。” 花摇了摇手，侍女便将他们带到了各自的房间。 叶巧儿和莲儿分到了一组，此时的莲儿状况非常的差。 她就静静的呆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根红绳，眼里竟是狠辣。 其中还夹杂着滔天的怨恨。 “你叫莲儿吗？” 叶巧儿的声音将她拉回了思绪，只见她呆呆的，点了点头，又恢复了原本清明的模样。 “那是那个男人送给你的吗？”叶巧儿对，眼睛盯着他手上的红绳询问道。 莲儿就是直接将红绳藏进了袖子里，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随后悠悠的开口：“不是，我不会留下那个该死的男人任何一样东西，他该死！” “他千不该万不该在我们新婚的时候看着别的女人来炫耀，更不应该将我的父亲给活活气死，我一定要亲手将他了结。” 看着莲儿疯狂的模样，叶巧儿不免有些吃惊。 她感觉门莲儿已经魔怔了，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你呢？方才你什么话都没有说，你又为什么来这里？” 莲儿抬了抬眸，询问到叶巧儿，一双眼睛充斥着精明。 叶巧儿回忆自己对霓裳说的话，然后神色落寞：“我父亲欺骗了我母亲。” 莲儿嗤笑一声，有些不屑的开口说道：“果然男人都是一个样子，虚伪，自私，还不专一。” “我父亲身染重病，为了不让母亲伤心难过，于是编出了一个自己不爱她的谎言，虽然这个谎言是善意的，但母亲总是觉得父亲欺骗了她。” 叶巧儿随便又编了一个他们的故事，他不想莲儿陷入这种感情的漩涡里面。 世界上的人有好有坏，不能因为自己遇见了一个坏的人，就全盘否定。 花他们本来就是邪魔外道，而且想法十分极端。 她不想莲儿遭到破坏。 听到叶巧儿说的理由，莲儿却是轻轻颤动了一下肩膀，随后眼里的光又暗淡了下来，“再善意的谎言那都是欺骗，只要欺骗了，那都该死。” 她心目中的恨意以及弥漫开来，此刻的她，只想立马将那个男人给杀掉。 叶巧儿见无法说服她，便也不再继续和她交谈。 她侧躺在床上，慢慢的摩擦着手里的簪子，那是程子期在红楼送给她的。 其实这是一把小剑，让她防身用的 也不知道程子期那边怎么样了，不过想到今天程子期的样子，她又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次日，一行人又被接到了无池宫的大殿上。 无池宫大殿上都是女人，肤白貌美，肥环燕瘦各种各样的都有。 她们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炫耀自己吸食了多少人的精血。 “听说了吗，胡姬被抓了。” 听到胡姬两个字，叶巧儿便被吸引了目光。 只看见一女子身穿白裙，脚下步步生莲，宽宽走来，仿佛有一种高洁而又不可侵犯的魅力。 声音也是软糯好听。 “哟，这不是零星姐姐吗，今日怎么休息？胡姬这种蠢货被抓难道不是非常的正常吗，谁叫她这么明目张胆呢？” 一旁的鹅黄少女掩唇偷笑，眼里尽是嘲弄之意。 “听说这新上任的大人的手段可是非常的狠辣，各位姐妹们，可要小心才是。”零星皱了皱眉，颇为担心的提点她们。 这新上任的大人，大概说的就是程子期。 黄衣女子听到零星的劝告，却是笑着说道：“姐姐才是要小心，毕竟姐姐任务繁多，不像我们，又不被花护法所重用。” 说罢她又打量起了他们来，状似不经意的开口：“最近新来的人，真是个个天生丽质呢，昨晚上还听到花护法对，他们称赞有加，看来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呢？” 黄衣女子接着又咯咯地笑了两声，眼角的余光却飘向了零星。 零星依旧淡漠，没有任何生气的表情。 看到两人的对话，叶巧儿就觉得这无池宫里的人个个都看彼此不顺眼。 “哪有什么后浪推前浪，蓝一简介，不也是后来才来的吗，如今还不是没有赶上零星姐姐。” 零星身旁的一位女子在一旁插话，眼里尽是嘲弄。 “佳儿不可多嘴。” 零星佯装生气的责骂佳儿，但是眼睛却是十分得意。 听到佳儿说的话，蓝一哼了一声，随后直接甩袖离开。 本来还在嘻嘻闹闹的人群，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只见花依旧红衣如血，由于昨晚上灯光昏暗，叶巧儿这才发现原来花护法连头发都是红色的。 花扫视了一眼下面站着的人，随后开口说道：“今日教主需要大家的帮忙，我们都应该万所不辞，昨天又进来了几位新的姐妹，大家可是要好好担待才是。” 第478章 同程子期里应外合 一瞬间，叶巧儿感觉有许多道视线在盯着自己。 紧接着花又接着说道：“就从今天开始执行任务，杀的越多越好，当然也不用担心会有惩罚。” 因为主要是一个人都没有杀掉，那么就会直接献祭给教主。 这话花没有对他们说，只是露出一副神秘莫测的笑容。 但是好在胡姬提前告诉了叶巧儿，这才让她做好的防备。 本以为莲儿说的，只是闹着玩的，没想到当天晚上，她居然杀了十多个人。 叶巧儿再次见到莲儿的时候，她浑身都是血，眼睛里面也充满了红色的血丝。 整个人浑身怒气暴涨，嘴角还残留着丝丝血迹。 “莲儿……” 叶巧儿吞了吞口水，忧心忡忡地叫住她。 莲儿对她邪魅一笑，随后又天真办的开口：“你这次杀了多少人啊？” 她的眼睛里充满着杀人的渴望，叶巧儿察觉此刻的莲儿，已经成为了一个杀人的工具。 她轻轻地握住她的肩膀，轻微的晃晃：“莲儿你清醒一点。” 没想到莲儿听到她说的话后，突然转身瞪视她。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我现在无比清醒，我感觉我从来都没有这么快乐过，你知道吗？那些男人还求我放他们走，真是一群蝼蚁。” 嘴角的血迹在月光下的照耀，显得无比的妖艳，莲儿浑身也布满的一股妖气。 花含笑的朝两人走来，看到莲儿的成就，她的心情十分愉悦。 “做的不错。”随后花又扔给她一个瓶子，颇为关心的开口说道：“今天晚上好好服用下去，你一次性吸死了这么多的人，身体肯定会遭不住的，这个丹药可以缓解你身体上的疼痛。” 莲儿高兴的收下，又朝花拱了拱手，眼里尽是感激：“多谢花护法。” 花见此哈哈大笑，还顺势拍了拍莲儿的肩膀，对她抱有巨大的期望：“这次的成绩非常优异，希望看到你下次的突进。” 莲儿点了点头，心中也定下了一个坚定的目标。 他一定要将全天下的男人全部都杀光，让他们匍匐在自己的脚下。 看着越来越疯狂的莲儿，叶巧儿绣眉紧皱。 “你也得努力。” 花挑了挑眉，朝着一旁的叶巧儿说到。 今天他联系了程子期，让他从地牢里面拖出来了一具干尸，随后交给了花作为合格的证明。 这才让她免受于拿去献祭给教主。 虽然花的话，没有任何的威胁，但是叶巧儿却感觉到了无形的压力。 她垂眸点了点头：“我会努力的。” 花看到地上的尸体眼里全是嗜血的光芒，还有掩盖不住的兴奋。 入夜，本应该入睡的莲儿却觉得心口绞痛难忍。 “啊……” 莲儿捂住自己的心口，脸上尽是汗水，然后直接摔到了地上开始打滚。 她双手成爪，蜷缩在地上，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 “莲儿你怎么了。”叶巧儿立马翻身下床眼里尽是焦急。 莲儿脸色苍白，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药，给我药。” 她伸出颤抖的双手，指着放在桌子上面的药瓶。 那是今天花护法给她的。 叶巧儿迅速去把药瓶拿在手里，打开后就放在鼻翼下面闻了闻，就感觉到了一股恶臭。 她皱了皱眉，还在猜测这种药物的制作方法。 莲儿却是疼痛难忍。 “给我……快给我……” 她有气无力的朝着叶巧儿伸手，想要将药瓶抢过来。 叶巧儿却是垂眸没有动作。 莲儿瞳孔大震，认为叶巧儿角害她。 “你在做什么，你难道要看着我生生疼死吗，快点给我。” 莲儿眼睛里充斥着怒火，下一刻，她的眼珠就突然变成了血红色。 看到这种情况，叶巧儿就突然想到胡姬对自己说的话。 出现了这种状况，就说明他们的身体已经开始进行稀释血液了，他们已经开始变成了怪物。 叶巧儿于心不忍，想要阻止莲儿的改变。 但是莲儿却一把将药瓶抢了过去，随后直接将药倒在嘴里。 不过片刻莲儿又马上恢复了正常。 她的脸上充斥着冷漠与疏离，她沉声质问叶巧儿：“你方才是什么意思？” 方才叶巧儿犹豫的那一刻，她甚至想把叶巧儿给杀了。 意识到莲儿的想法，叶巧儿赶紧解释道：“我觉得这个药有点古怪。” 她表情严肃，眼睛始终盯着莲儿手上的药瓶。 没想到莲儿却是嗤笑一声：“古怪？我看方才，你才非常古怪吧，怎么你想让我死？” 叶巧儿大骇，没想到莲儿会这样想自己，她皱了皱眉，语气微冷：“那我且问你，你平时有这样吗，方才你的眼睛整个都是红的，仿佛入了魔一般……” 莲儿却等她说完，直接打断：“画护法都说了，是我今天太累了，而且她也好心把药给我，不像某些人巴不得我死。” 说罢她就不管叶巧儿的表情，径直上床蒙着被子睡觉。 “若再有下次，我一定会把你杀了。”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叶巧儿一双眼睛陡然冰寒。 叶巧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闭着眼睛思考。 莲儿现在已经中毒太深，深深的陷入进去了。 而且说不定她已经感受到了杀人的快感，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救不回她，倒不如将损失减少到最小。 花给了他们每个人的任务，一个月必须要吸食10人以上。 否则将会被逐出无池宫。 明面上是逐出，实际上是直接让他们送到火族教主那边。 突然她心生一记，倒不如跟程子期来一个里应外合。 方才花给莲儿的药自己这边是没有备份的，倘若自己也吸食大量的人，那么一定会得到花的表扬。 届时花就一定会送给她药物，到时候她就可以拿给程子期钱去研究这个药的成分，进而且解救这些人。 想到这个办法叶巧儿就有一些兴奋的睡不着觉 她也忘记了刚才和莲儿两人闹出的矛盾。 “我并没有害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放松一下，希望你不要一直活在怨恨当中。” 叶巧儿背对着莲儿，幽幽的开口。 第479章 第一战巧夺胜利 不管莲儿能不能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但是自己说了，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久久没有等到莲儿的回答，叶巧儿索性也不再理会，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殊不知莲儿在听到叶巧儿说的那些话过后，缓慢的睁开了自己假寐的眼睛。 刚才自己倒在地上，叶巧儿是真的着急，这一点她看得出来。 同时她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 “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那么便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她闭口不语，默默的在心里对自己说着。 随后也便闭上了眼睛沉沉的睡去。 次日，一群人又要去完成任务，他们来到红楼准备下一次要用的东西。 叶巧儿早早的就联系的程子期，此刻，程子期又来到了红楼。 两人见面叶巧儿殷勤的给程子期到了一位茶水：“子期，你也知道花那边是需要人头数的，不如你叫侍卫们，装一装配合我一下。” 她眨巴着眼睛，向程子期商量。 程子期轻轻吹了一口手上的茶水，并没有理会一旁的叶巧儿。 现在他还在跟叶巧儿置气，谁叫她自己居然偷偷的背着自己去冒险。 “子期，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叶巧儿再度开口，但程子期却依旧稳稳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叶巧儿见，此便是知道程子期在同自己生气，最后他开始摇晃着程子期的手臂，朝他柔声撒娇的说道：“好不好嘛，难道你想把我送到火族献祭吗？” 程子期依旧不理他，只是淡淡的喝着茶。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直接叶巧儿坐在一旁的板凳，哀怨的开口：“是没错，我不应该偷偷的自己一个人去处理这件事情，但是你知道我去了过后，压力有多大吗，那里就只有我一个人，我还要对付这么多人。” “还要提防有人偷听我们讲话，每天都在水深火热中度过，还要完成花的任务，要不然就会被送过去献祭。” 说完这些便沉闷的不再开口，只是坐在一旁垂着头，玩弄自己的手指。 “唉。” 程子期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 本来要去的也是叶巧儿他自己，现如今反而好像还是自己做错了一样。 不过你这说的也在理，她一个弱女子去这种地方，确实十分危险。 “下一个地点的人我会帮你解决好。” 他放下茶杯，不紧不慢的说道。 叶巧儿问及却是十分高兴，她站在程子期面前，蹦蹦跳跳，开心的说到：“有你真好。” 不过她似乎又想起什么事情的样子，又变得十分沉重。 “他们是用药物来控制他们的精神的。”叶巧儿突然开口分析火族的情况。 “昨天晚上和我同住一屋的莲儿，他已经是喝了花给的红色药水，再加上又吸食了大量的人，血液产生了排斥，不过后来花给她的药物，却立马止住了这种情况。” 她捏了捏自己的下巴，两个眼珠灵巧的转动着。 又接着说道：“等我拿到这个药物过后，你拿去看看。” 问题一定出在这些药身上。 程子期点头表示同意，外面追风发来信号，表示有人靠近这里。 他们见面都只能偷偷的，稍有不慎，便会被火族的人注意到。 即使是在红楼，也有他们不少的眼线。 “你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有危险的话，就立马离开，明白了吗？” 程子期按住叶巧儿的肩膀，严肃的说道：“一定不要自己逞能，必须马上离开。” 看着程子期的眼神的坚定，以及里面透露出对自己的关心。 叶巧儿却是款款一笑：“我知道，我自己会小心的。” 两人相视无言，却都在眼中看出了对彼此的关心。 随后程子期便大摇大摆的从房间里面走了出去。 莲儿悄悄躲在柱子后面偷看两人的互动。 待程子期走后莲儿就推门而入，她冷声开口询问：“方才那个男人同你说了什么？” 叶巧儿故作嫌弃，有些不屑的开口：“无非是说自己有多有钱，想要把我娶回家而已。” 她拿起桌上的梳子，缓慢的给自己梳妆，“像这种誓言，我不止听过一次，两次了。” 那这些东西都是他路过其他房间偷听到的，但是自己偷学过来，也不是不可以。 “男人果然都是一样的，都该死。”听到叶巧儿这样说，莲儿还有些失落。 她本来以为像程子期这样长相的人，是不会这么俗气，没想到都是一样。 一想到这里，她就更加的厌恶男人。 莲儿直接扭头从房间离开，“走吧，该去完成任务了。” 听到莲儿说的话，叶巧儿慢慢放下了手里的手里的，随后便跟着莲儿一起出去了。 他们这次来到了野外的从林，经常会有一些大盗来抢夺东西。 今天他们的任务就是将这些大盗，全部杀死。 只见莲儿脱下自己的衣服，半截玉璧在外面，肩膀上的衣服也不以经意间的滑落，露出了一般的香肩。 但她仿佛没有察觉一般，依旧淡定的往前走。 “这是哪里来的小娘子？长得好生标志。” 大盗们注意到了他们的存在，一个个流着口水朝他们看来。 有的人甚至直接就朝他们走过来了。 大盗们的据点不同，都分散在各处。 “大家分头行动。”莲儿嘴上挂着笑容，朝他们吩咐道。 随后她自己便直接朝面前的男人走去。 叶巧儿却是晦涩不明，按照方才和程子期的交谈，独自一人西边走去。 西边是大盗们的一个根据地，程子期还十分贴心地做出了打斗的迹象。 并且他还早就准备了许多尸体在地上。 不一会儿花变过来，检查他们的情况。 “不错，难怪本作没有看错你。”花高兴的拍了拍莲儿的肩膀。 眼里尽是欣赏，这个莲儿果然是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杀人工具，这让她非常喜欢。 检查完了其他人的战况过后，花对莲儿称赞有加。 随后一群人又走到了叶巧儿所在的根据地。 花个脸上满是欣喜，只听她高声大笑：“不错不错。” 第480章 心生嫉妒的莲儿 她缓慢的顿下身去，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做的不错。” 随后她扔给叶巧儿一个药瓶，那是和莲儿一样的药瓶。 叶巧儿美眸微抬，伸出手将药瓶拿在手中。 “这药有什么作用？” 昨天晚上莲儿就是喝了这个药才镇定下来。 见到叶巧儿这样询问，又看到她今日的成绩突出，花便耐心回答道：“你们吸食了人的精血，对身体还是会有所损伤的。” 她又捏着手上的药物，继而开口说到：“这个药物能够压制你们造成的损伤，但是会有一点损伤。” 她露出邪气的笑容，慢悠悠的说到：“这个东西，有一个唯一的缺点。” 只见她直接掀开袍子，一屁股坐在帐篷里的板凳上，十分豪迈。 “就是会形成依赖性而已，倘若你没有喝这个药，那你就会癫狂而死。” 她说的毫无波澜，仿佛这只是一小事情而已。 花又从袖口中掏出药瓶随后直接一口吞下。 眼里充斥着不屑。 叶巧儿紧紧的将药物握在手中，手中青筋显露，怒气因绕在心头，但她还是缓缓点头，眼里没有任何的兴奋：“谢护法的赏赐。” 面对叶巧儿的冷静，花不得高看她一眼。 倒是在一旁的莲儿秀眉紧皱，像一条拧紧的麻花。 她藏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脸上布满阴霾。 一双狠辣的眼睛如毒蛇一般一直盯着叶巧儿。 “哼，这个青禾平时默不作声，没想到这次居然吸食了这么多人，真是个狠辣的女人。” 一旁梳着羊角辫的女子轻轻凑在莲儿耳边说道：“要我说，这肯定都是莲儿姐姐的功劳。” “毕竟莲儿姐姐第一天刚执行任务就被花护法夸耀了，这青禾肯定是偷偷学习了莲儿姐姐的技巧。” 白蕊在一旁恰魅道，眼里尽是对涟儿的崇拜。 面对白蕊说的话，莲儿并未作声，神情依旧冰冷，只是一双眼睛充斥着狠辣。 叶巧儿似乎注意到了莲儿的变化，心下也明白莲儿可能认为自己抢了她的东西，所以才对自己有偏见。 但此时花在场，她也不好解释。 “今日收获不错，不过几日，你们就会感觉自己肌肤貌白如雪，吹弹可破，这就是带给你们的好处。” 在场的女子听到花说的话个个都十分高兴，娇羞的捧起自己的脸，叽叽喳喳的在讨论自己的容貌 就连莲儿的眼角都闪过一丝动容。 见到大家兴致高涨，花的银色面具下也透露出算计的笑容：“今天大家都先休息吧，你们也累了吧。” 花柔和的语气，十分好用，一群人点了点头，眼里尽是感激。 羊角辫女子淡淡的在一旁说到：“花护法肯定是为了莲儿姐姐你着想，想必是因为昨天你又很突出，今天成绩也很棒，所以花护法才特意叫我们休息。” 她恭维的话听在莲儿的耳朵里特别受用，只见她扬起笑脸，一扫方才的阴狠，带着白蕊就要离开。 “莲儿……” 叶巧儿小跑过去想要与她解释，听到叶巧儿的声音，方才脸上的笑容是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又是一脸冰寒。 “怎么？跑过来专门炫耀你的战况？” 莲儿不屑的开口。 一旁的白蕊确实挑了挑眉，一脸的嘲弄。 听到莲儿这种尖酸的话语，叶巧儿便知道自己被她误会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没有……” 莲儿不等她说完直接厉声打断：“够了，以前是我小看你了，现如今你也别跟我攀关系，我们就当形同陌路，我不屑与奸诈小人一同完成任务。” “就是呀，亲核，人家莲儿姐姐还对你多多照拂，没想到你居然是一个爱慕虚荣的人。” 白蕊在一旁调笑到，眼里竟是看好戏的表情。 “我同你说话了？” 叶巧儿陡然冷声打断，不知为何，白蕊觉得这叶巧儿的眼神十分恐怖，仿佛自己要被撕碎了一般。 便被吓愣在原地，不敢再次开口。 莲儿也不管白蕊的窘迫，试图直视叶巧儿的眼睛，但没一会儿自己也有些招架不住。 她别过脸，淡淡的说到：“这次是你好运，下次我在和你一争高下。” 下次她一定要成绩优异，必须要得到花的赏识。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留下叶巧儿一人呆在原地。 叶巧儿摇了摇头，十分无奈，她四处悄悄打量了一番，发现没有人盯着自己过后，便大摇大摆的走进帐篷。 她悄悄给程子期留下暗号，环视四周过后。 只见她掀开草堆，随后将药瓶悄然放在里面。 转身直接若无其事的离开了。 “主子，叶姑娘方才离开了。” 追风站在一旁细说到：“属下观望了一番，这个花护法的实力高强，恐怕不太好对付。” 男人眼眸一沉，将手中的书放下。 手指有规律的敲打着桌面。 作为火教右护法，花的实力肯定是不容小觑的，他有些担心叶巧儿的安危。 “东西拿回来了吗？” 程子期淡漠的开口，方才他和叶巧儿设计解决了那边的强盗。 现如今花应该已经给了叶巧儿药物才是。 他指腹摩擦着袖子里的平安符，那是叶巧儿为他祈求的。 追风上前将药瓶递给程子期，如实禀报到：“这是属下在草堆发现的，和叶姑娘说的一样，和原计划并无差异。” 程子期却未将药瓶接过，反而开口叫追风解决，他又重新拿起手上的书，淡雅的翻看着。 “你去检查这个药的问题，要快。” “是。” 只见一阵黑影闪过，追风便不见了踪迹。 叶巧儿回到无池宫却见莲儿久久未回，心下也有些着急。 近来相处过后，她发现莲儿其实本性不坏，只是被花洗脑了而已。 再加上她以前过的坎坷，所以才十分极端。 正当叶巧儿要起身寻找莲儿，屋门便被推开了。 莲儿和白蕊手挽手一副好姐妹的样子，，看到叶巧儿白蕊有些惊讶，随后又开始巴结莲儿：“莲儿姐姐真是可惜，若是我们住一屋就好了。” 说罢还扫视了一下叶巧儿，一脸不屑。 第481章 莲儿变本加厉 见到白蕊这种做派，叶巧儿嗤之以鼻，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走上前想要和莲儿解释今天发生的事情：“莲儿，我没有想抢你的风头，那些人只不过是……” “够了。”莲儿冷声打断，根本不想再听。 叶巧儿的话在她耳朵里面听起来就像是在讽刺自己一样。 莲儿抽回了自己的手，一字一顿的说道：“下次你再想抢我的位置，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她的眼中怒火滔天，仿佛要把叶巧儿吞噬了一般。 叶巧儿眉头紧皱，有些不悦：“我又说了，我没有想抢你的位置。” 她只不过是想拿到花的药而已，只有了解她们药的成分，才能够对症下药，做出解药。 莲儿刚来可能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的阴谋，胡姬早就同自己说过，只要他们踏上了这一条路，根本就会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所以她必须要阻止莲儿，以防她越陷越深。 “别在那里假惺惺了。” 白蕊在一旁冷笑道：“难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上一次你的那一个人头，还是莲儿姐姐给你的，没想到却是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她扁了扁嘴角，眼里尽是不屑。 就因为上次自己没有拿到人头，还被花惩罚了，这次她一定要抱紧莲儿这个大腿。 听到白蕊说的话，叶巧儿却是冷嗤到：“怎么？你一个人头都没有的人，在这里酸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白蕊无非是想借着莲儿的能力，以此来让自己获得几个人头罢了。 “只是这便宜的人头可没有这么容易就捡到。”她挑了挑眉，对于白蕊的手段很是不屑。 她甚至怀疑白蕊是花派过来挑拨离间的。 白蕊仿佛被人看穿了心思，顿时有些脸色发白，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莲儿也不参与两人的争执，独自回上床睡觉。 白蕊也不自讨没趣，就是朝着床上躺着的人甜兮兮的笑道：“莲儿姐姐你好，生休息明日有任务的时候，我们又一起去。” 莲儿仿佛没有听到一样，也不搭理她，白蕊神色尴尬，也不再停留。 叶巧儿见到莲儿根本就不想搭理自己也便放弃了同她讲话。 她心中只是在猜测那个药瓶到底是什么东西。 更是好奇花的能力到底有多强。 在和他们交谈的时候，那些女孩儿不正常的反应都让她觉得十分蹊跷。 突然之间，她目光微闪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东西。 叶巧儿努力回忆当时的情况。 一瞬间她的眼睛清明，现在他她终于明白，当时花是用什么手段来迷惑他们的了。 第一次和花相见的时候，屋内的熏香她就觉得味道非常奇怪，没想到问题居然是出在这里。 看来这花根本就不会蛊惑人心之术，思即叶巧儿便也觉得更加放心了。 次日一群人，仍旧在无池宫的大殿上等着派发任务。 叶巧儿和莲儿赶到的时候，无池宫已经围着一大圈人了。 白蕊见到莲儿立马热络的挽起她的手，“莲儿姐姐，方才花护法说了，我们今天的任务比较轻松，也没有人数的限制，我们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了。” 她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浑身充斥着出去游玩的向往。 莲儿摇摇头却是淡漠的开口：“我还要做任务。” 她必须用实力来证明自己，他要借这个机会一举击垮叶巧儿，树立自己在花心目中的形象。 她看了看今天的任务清单，微微皱了皱眉头。 今天任务需求量很少，几乎不超过十个。 莲儿十分不满意，自己必须拿下更多的人头数。 “我们分头行动。”扫视了叶巧儿一眼莲儿随后开口建议道。 上次让叶巧儿一个人拿下了很多的成绩，这一次她一定要突破它，甚至要比她更好。 她的眼中充满了坚定，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白蕊蹦蹦跳跳的，凑到莲儿身边，俏皮的开口：“莲儿姐姐，我跟着你。” “不用。” 莲儿冷声拒绝，这一次她要用实力来碾压叶巧儿，还要向花证明自己的实力比叶巧儿强。 白蕊脸上的笑容僵住，有些尴尬的站在一旁。 莲儿却看都不看她一眼。 “这次的任务凶险至极，我们还是一起吧。”叶巧儿有些担心莲儿，不想让她以身冒险。 她早就同莲儿解释过，自己根本不在乎花的奖励，又或者是看法。 但是莲儿根本就不听，非要同自己争个高下。 叶巧儿无奈但还是一同前往了任务地。 到达任务地之后，莲儿就立马展开了行动。 不一会儿，从四面各处都传来了惨叫声。 白蕊听后露出了璀璨的笑容，她抱着树干，一脸享受的模样，悠悠说到：“这声音可真是好听呀。” 看到白蕊这幅变态的模样，叶巧儿浑身抖了抖，只觉得一阵恶寒，仿佛浑身在战栗。 没想到还有人有这种癖好。 莲儿迅速的解决完了任务过后，心中却人是意犹未尽。 “不够不够，还差还差。” 一个声音在她脑中响起，却仿佛在催促她赶紧再去杀更多的人。 只见她双眼猩红，缓慢地从森林中走出来。 周身布满了阴森恐怖的气息。 叶巧儿见到莲儿的情况，叶巧儿心里咯噔了一下，随即便想到这便是那个药的副作用。 让这些服用药物的人沉迷于杀人的快感。 叶巧儿赶紧上前阻止，“莲儿任务已经完成了，我们先回去吧。” 再这么下去莲儿一定会深陷其中，到时候就没有办法再救她回来了。 看到叶巧儿身边连一个人都没有，莲儿不免有些鄙夷，随后她又觉得心里十分窝火。 叶巧儿善意的劝告，在她耳朵里面却变成了无情的炫耀。 仿佛在说自己，不管怎么样都赶不上她，这样莲儿觉得十分生气。 她怒气冲冲的甩开了叶巧儿的手，随后独自往森林的深处走去。 “莲儿！莲儿！” 看莲儿这毅然决然的模样，叶巧儿顿时大感不妙。 这森林深处谁也没有去过，恐怕连二这趟前去是凶多吉少。 第482章 自食其果的可怜人 莲儿却是一把甩开了叶巧儿的手，眼中的怒火喷射而出：“怎么怕我赶超你？” 她戏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叶巧儿觉得十分的窝火。 自己只是担心她的安危而已，没想到，被她想的如此不堪。 她语气微冷，脸上的担心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默然的冰冷：“我来只是想告诉你，森林里面很危险，如果你这么在乎权势，我只能告诉你，那个东西，我根本就不屑。” 说罢，叶巧儿根本不等莲儿反应，自己便转身离开。 反正自己劝也劝过了，算是仁至义尽了。 为了这一个人抛弃天下的苍生，这属实是牺牲太大了。 俗话说的好良言难劝要死的鬼。 如今莲儿已经被权势蒙蔽了双眼，更何况她现在对自己的意见也非常的大，所以说不管她说什么莲儿都是不会听的。 叶巧儿便不再理会众人，斜靠在一棵树上，等着莲儿出来。 白蕊本来还想再嘲讽叶巧儿两句，但是看到叶巧儿凶恶的眼神，便瞬间噤声了。 约莫过了一刻钟，森林里面便传来了人的脚步声。 只见莲儿身上穿的白衣已经被鲜血染红，她的嘴角还有死死的血迹。 莲儿颜色苍白，一瘸一拐的行走在森林中。 更恐怖的是莲儿的身上还插着一把尖刀。 叶巧儿见此立马过去抱住莲儿想要救助她。 “怎么会这样？”叶巧儿觉得身体里流淌着丝丝冰凉。 莲儿倒在地上，血直接流了一地。 “你撑着，我马上就给你找大夫。” 叶巧儿刚回头准备叫白蕊帮忙，结果发现三菱里面就只有他和莲儿两个人。 她明亮的眼睛中充斥着怒火，暗骂这群白眼狼，到了危机关头个个都直接甩袖离开。 “我杀了五十……五十个人，我……我并不比你差。” 莲儿有气无力的说着，嘴边还不时有血迹往外冒出。 看到莲儿到死都还在同自己一争高下。 再加上周围也没有其他的人，叶巧儿便同她说了实话。 “我来火族是来调查事情的，我本意就没有想要与你争，那些人也不是我杀的，迄今为止我没有杀过一个人。” 莲儿瞪大了瞳孔满是震惊，仿佛不相信叶巧儿说的话。 叶巧儿又悠悠开口：“上次我拿出那么多人头，其实是早就准备好的，我和他们里应外合，欺骗了你们。” “我的目的是要拿到花给的药物。” 她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莲儿，又接着说到：“那天晚上你突然心绞痛的时候，你自己就应该注意到了吧，是药的问题，这才是我的目的。” 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女孩儿，叶巧儿有一丝心疼。 但是莲儿随后，却扬起了笑容。 “我不比你差，我杀了这么多人，比你强多了。” 说完这句话莲儿便没了呼吸。 只见得身体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 叶巧儿摇了摇头，微微叹息，为什么他到死都不明白，自己这样做是错误的。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生命，她也无权决定别人的生死。 纵使莲儿曾经被抛弃过，但是被他杀的那些人却是无辜的。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那为何不去找当初抛弃他的那些人呢。 她目光灰暗，不理解这种人的做法。 只见她找了一块隐秘的地方，挖了一个坑，然后将莲儿埋在了那里。 “你最终还有一个归宿的地方，那些被你杀了的人呢？” 她站在莲儿坟前，淡漠的开口。 微风吹过她的秀发，增添了一种悲凉的气息。 叶巧儿回到无池宫，里面的人，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依旧有说有笑的。 白蕊似乎也巴结上了更厉害的人，更加殷勤的恭维她。 叶巧儿却是觉得有一些可笑，暗叹这人性的扭曲。 她掩盖了悲伤的神色，又换上了以前的清冷回到房中。 许是最近没有什么新的人进来，叶巧儿这件屋子暂时就只有她一个人住。 入夜程子期偷偷潜入了叶巧儿的卧房。 他掀开了叶巧儿的被子随后从后面环住叶巧儿。 叶巧儿刚摸到枕边的发簪，准备扎向身后的人，但闻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却反身拥抱的过去。 “怎么了？” 意识到怀里的叶巧儿心情似乎有些低落，程子期有些担忧的询问道。 叶巧儿将头埋在程子期的胸口，闷闷的让今天发生的事情给他娓娓道来。 “你说他们难道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吗？” 她非常不理解，这些人的心中难道没有正邪之分吗？ 程子期拍了拍叶巧儿的背，随后柔声安慰到：“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我们也无权干涉。” “这些人都是在外面流离失所得不到肯定的人，火教利用了这一点肯定她们，给他们存在的意义，所以这些人便将这个当做救赎。” “可是倘若他们自信一点，也不会被白白的当枪使。” 叶巧儿我在程子期怀中闷不做声，贪婪的嗅着程子期身上独特的味道，仿佛这样才会让她非常安心。 莲儿的死让她觉得并不惋惜，只是让她看清楚了人性的丑陋而已。 “这些人简直就是太过分了，我一定要击溃他们，让他们不能再害人。” 没想到火族的人，居然放大他们这些人的缺点，然后再给他们一个所谓的家，让他们感恩，随后把他们培养成自己杀人的武器。 这根本就不是所谓的肯定。 一想到这里，叶巧儿就怒火冲天。 她握紧的程子期的手，将自己手上的温度一点点的都给他，黑暗中一颗宝石般的眼睛闪烁着。 只见叶巧儿肯定的开口：“我一定会找到他们的秘密，然后给你拿到解药。” 她的心中充满了自信，以及毫不畏惧。 “对了，你怎么来了？” 叶巧儿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程子期偷偷溜入了自己的房间，顿时有些惊慌。 程子期却被她的样子给逗笑了。 他揉了揉叶巧儿的头，随后说到：“追风告诉我花的实力不可小觑，而且你如今也入敌太深，我担心你出事。” 第483章 被人偷听了 叶巧儿现在已经被花给注意到了，处境很是危险。 他不能把叶巧儿留在这种地方。 “趁现在花还没有完全注意到你，完全还可以撤退。” 江湖都在传花的手段非常狠辣。 传闻她喜爱收集人的眼珠，喜欢撕毁貌美女子的脸皮，随后将她们挂在墙上欣赏，虽说这些传闻他并不畏惧，但是叶巧儿要面对这种可怕的对手，这让他十分担心。 叶巧儿听到劝告却置若罔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今我已经打入了他们内部，不能在中途放弃。” 现在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从内部瓦解火教，更何况火教还有很多秘密他们不知道，只有潜入他们才有更大的机会消灭他们。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料火教的人怎么猜也不会猜到，他们就在自己的大本营里面。 叶巧儿也知道程子期担心自己的安危，但是为了百姓着想，她不得不以身涉险。 黑暗之中，叶巧儿的眼睛如黑宝石一般闪耀着，眼睛里面全无俱意，更多的是坚定和自信。 叶巧儿抚摸着程子期的胸口，很是心疼，那是火教之毒蔓延的地方。 每当火教之毒毒发的时候，胸前黑气萦绕，程子期就会痛苦不堪。 这更加坚定她寻找到解药的决心。。 既然上天给了她一个这样的机会，那她必须要利用起来。 “我会为你找到解药的。”同时她也会让火教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程子期听后心口一窒，知道叶巧儿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他将叶巧儿用力的抱在怀中，眼里满是心疼。 这火教就是一个充满阴谋的火坑，但是他们又不得不往里面跳。 “你知道花有多心狠手辣，她能够成为右护法靠的就是这些卑劣的手段，我只是舍不得你以身犯险。”程子期眉头紧皱，始终不放心对方一个人呆在这里。 叶巧儿在火教里面，只能孤军奋战。 若是遇到了困难，他甚至不能立马赶到对方身边。 今晚他冒险来见她，甚至还用内力屏蔽了自己的气味，不过好在他的武功高于花，否则肯定会被发现。 “跟我回去吧，我会派红衣来。”红衣也是自己的暗卫，比叶巧儿有更多的作战经验。 本来他就打算让红衣潜入火教查探情况，但是上次红衣被自己派出去调查火教机密，昨日才归，已经错过了时机。 如今红衣回来了，现在代替她也为时不晚。 叶巧儿却是摇了摇头：“我现在已经得到了花的赏识，我相信经过我们两个的里应外合，花 到时候会更加信任我。” “如今莲儿死了，在这一批人里面，最出色的人就是我了，花定会好好培养我。” 莲儿的死，对于无池宫来说，是一笔大的损失。 莲儿虽然是才新进来的教徒，但是实力却比老人还更高些。 花平时也很器重她。 莲儿时不时还拿一些赏赐，这些叶巧儿从来都没有过问过，不过她知道一定是花给她的。 但是莲儿却利益熏心，认为自己要抢夺她的东西，最终误入歧途，导致了悲惨的结局。 程子期闻言皱了皱眉，不由分说道：“不行，如今红衣已经回来了，这个任务就交给她。” “不，我说什么也不会退让的。” 叶巧儿十分执拗，她来火教不是没有打算，她也有她的计划。 她不想做程子期身边的金丝雀。 程子期身份地位高，她也必须要提升自己，让自己成为能够站在他身边的人。 更何况自己已经打入到敌人内部，这叫她怎么放弃。 见到叶巧儿依旧不想离开，程子期心中萦绕着怒火。 他本想悄悄带走叶巧儿，刚准备动身的时候却突然感受到的门后有一股气息。 程子期立马捂住叶巧儿的嘴。 一双眼睛充满了冰寒，蹬视着门口的方向。 叶巧儿也瞬间警惕了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皆感不妙，但是这人仿佛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一样，迅速离开了。 两人心中一紧，程子期想要抓住那人，但是那人的气息早已消失。 他眼睛里面闪过一丝杀意，他拉着叶巧儿试图将她带走：“我们两个人的话被偷听了，不出意外的话已经暴露了，如果再不走的话，一定必死无疑。” 两人方才在争执，声量高了不少也没有控制。 刚才偷听的人，一定知道他们两个在说什么，甚至知道他们来的目的。 叶巧儿也心脏狂跳，知道程子期说的没错，可是事已至此，要她放弃？ 她摇了摇头，双手扶上程子期的臂膀，抿了抿嘴唇：“再过几日，就是无池宫的选拔大会了，倘若我成为花宫里的人，那么我就更有机会去搜集资料。” 无池宫的选拔大会是针对他们这些新人来的，选拔大会的唯一评判标准就是谁拿的人头多。 不出意外的话，自己肯定能进入其中。 她不想放弃这个机会，更不想退缩。 说罢叶巧儿又在房间里面拿起了一张图纸。 她将图纸展开在桌上，里面赫然是无池宫的地形图，她指着图纸分析着：“我已经非常熟悉这里面的地形了，再说了，我还有一个迷雾弹。” 袖子里面她一直随身携带着程子期送她的迷雾弹。 不到紧急情况她是不会用的。 她还有一个求救的信号，届时，只要她将求救的信号往天上一扔，程子期那边便会察觉到。 “先不用担心我的安危，倘若我被发现了的话，他们也不会立马杀死我。” 听到叶巧儿说的话，程子期有一种揪心的疼。 他知道火教的人已经知道他们在调查了，只是还不知道他们的身份而已。 叶巧儿似乎害怕程子期拒绝，便提议到：“实在不行你就叫红衣进来，到时候我们两个人行事也方便。” 这是她唯一的妥协了，自己是万不能离开火教的。 程子期沉吟片刻，随后摇了摇头，心中只有叹息。 他十分无奈叶巧儿这么要强，他也知道对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怪只怪花只要女人，否则他一定会上。 第484章 等我回来接你 程子期给了叶巧儿一把小刀，刀身精亮，透漏着寒光，他叮嘱道：“倘若有人对你不利，你就用这个解决他。” 程子期眼中寒光乍现，杀意一闪而过，紧接着他又叮嘱道：“这刀见血封喉，你要小心，不要伤到自己。” 叶巧儿接过小刀，又寻了一个方便的位置携带。 只见寒光乍现，刀身上还倒映着她清冷的目光。 她笑着将刀收好，朝着他点头向他保证：“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更何况现在花很看重我，那些火教的教徒都不敢动我。” 她咧嘴一笑，露出两个可爱的小虎牙。 虽然说还是有些担心方才偷听的人，但是现在已经过了这么久了，花都还没有带着人过来，外面依旧安静如水，就说明那个人还未曾告密。 不管对方是敌是友，都是要等到明天再来看了。 “快些回去吧，我会加倍小心的。” 叶巧儿催促着他，两人刚才谈话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侍卫等会就要换班，他正好可以借此避人耳目悄悄离开。 “你也不用再叫我离开火教了，我加入火教的时候，没有易容。” “倘若我离开火教，若是被火教的眼线发现，到时候我们会被彻底暴露。” 说到这里叶巧儿也有些恼怒，为什么当初不易容。 如今火教在暗他们在明，多多少少他们都是劣势。 程子期沉默不语，但也深知此刻他们不能暴露，必须暗地行动。 但是他还是有些担心，决定派出红衣帮助叶巧儿：“到时候我吩咐红衣去准备，这样你们彼此也有个照应，我更加放心一点。” 程子期的语气让人不容拒绝，叶巧儿知道他已经做了很大的让步了，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见到她同意，程子期满意的笑了笑， 他俯下身子，轻轻亲吻面前的人儿，柔软的触感让他内心一悸。 他的眼中尽是渴望，却只见他深呼一口气，随后将女主抱在怀中，两人皆是沉默。 叶巧儿被程子期突然的举动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当即就把脸埋在他的怀中。 两人也是很久没有这样靠近彼此了。 “不要逞强，明白吗？” 程子期轻轻抚摸叶巧儿的脸，叮嘱她。 他的火教之毒，已经从月的那边拿到了抑制的丹药，但是他并没有告诉叶巧儿。 月的丹药非常奇怪，他怕叶巧儿知道了会担心。 “嗯，你快走吧。” 她将程子期推开，示意他赶快离开，虽然她很渴望这份温暖，但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等解决了火教的事情，他们便有大把的时间。 程子期点了点头，也深知逗留的时间太长了，便直接从窗户翻出去。 贴身的黑衣，衬得他身材修长，也增添了几分凛冽的气质。 他还不忘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叶巧儿。 两人在黑暗中对视，“等我。” 等着我解决火教的事情，我们就回家。 等着我回来接你。 他的眼中充斥着炽热，却让叶巧儿十分心安。 “嗯。” 叶巧儿带着浅浅的笑容，无声回答道。 窗户敞开着，冷风吹来，她却觉得心口暖暖的。 她不紧不慢的掀开了被子，嘴里呢喃着：“今晚说不定会在梦里相见呢。” 而那把精致的小刀，就被她藏在枕头下面。 次日一群新弟子便被召集到花的屋子里。 叶巧儿悄悄打量花屋中的摆饰，只觉得十分狰狞恐怖。 大厅正面挂着一个巨大的眼珠，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左边便是花的住所，旁边还有一个小院落。 院落里种植着一些彼岸花，叶巧儿皱皱眉总感觉上面黑气萦绕。 “你说这花护法突然召见我们，是有什么事情吗？” “据说好像是要惩罚那些没有业绩的人。”蓝衣女子淡淡的说道。 她可一点都不担心，毕竟自己这个月还杀了两个人呢。 只不过那鲜血的味道一点都不好，就像在喝白开水一样。 蓝衣女子咋了咋舌，内心渴望下次遇到比较甜美的鲜血。 “啊，那我可怎么办？” 紫衣女子一脸忧心忡忡，她嘟着嘴有些抱怨道：“我这个月只有一个人，我不会被罚吧？” 虽然说花最开始说并没有惩罚，但是这一个月以来，他们多多少少也跟这无池宫里面的老人接触了，也打听了不少的事情。 花上次说话他们已经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只有死人才会没有惩罚。 所以他们这一个月都非常卖力，虽然不说崭露头角，但是能够保住自己的小命。 可是这业绩的数量，根本就不是一个固定的数，这也让他们非常担心。 “你就别担心了，这次要是惩罚的话，应该是要惩罚一个头都没有的人。”紫衣女子挑了挑眉看向了一旁的白蕊。 眼里尽是嘲笑。 这白蕊上次巴结莲儿，一点好处都没有捞到。 后来又去巴结这无池宫里面的一些老人，最后还被奚落了一番。 如今还敢来这屋内，真是一点都不害臊。 更何况以前莲儿让给她一个头，但是也因为她自己作死，非要去跟花说让她制定规定，教徒之间不能够互相赠送人头。 本来这无池宫中老人们早知道自己要送给教主吸食的结局，。 所以说他们希望这宫中的人越多越好，这样子轮到自己的概率就更小。 没想到这白蕊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居然向教主提议了损害他们所有人利益的建议。 这让他们怎么不气恼。 这白蕊没被暗中杀死都是她最大的幸运了。 第485章 好一番阴奉阳违 现在他们也知道了这霓裳说的新生是什么意思。 吸食男人的精血，让他们变成怪物，这自然是新生了。 花也不会让她们走，他们已经混到这个地步，自然是怕死的，只能心甘情愿的变成她杀人的工具。 同时为了生存下去，他们之间就会进行攀比，到时候这无池宫里的景象一定是一片厮杀。 白蕊似乎注意到了紫衣女子的嘲讽，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顿时也有些懊恼自己为何要提这个建议，搞得她根本就无法在无池宫立足。 叶巧儿并没有参与他们之间的争斗，只是静静的站在一边。 她斜靠在柱子身上，一双眼睛时不时的打量着屋子里的人。 心中却是在猜测，昨天晚上偷听他们讲话的那个人是谁。 倘若真的是这里面的人，那么她一定会有与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肯定会更加注意自己。 但是叶巧儿观察了很久，都没有发现有任何的不对，整个屋内都没有那种奇怪的视线，这让她不禁皱了皱眉。 “难道说这个人不在这面？” 她心下猜测，可是她依旧不敢掉以轻心，谨慎的打量着殿里的每一个人。 “要我说，怎么会有这么蠢笨的人，一个月都拿不到一个头，这未免也太不中用了吧。” “这霓裳妈妈都给过机会了，都还是拿不到，莫不是她晕血吧。” “实在不行，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也好吧，真是丢人。” “怎么可能？若是她晕血的话，那自己来月事怎么办呀，不会叫别人给他弄吧？” 说到这里，一群人就开始哈哈大笑起来，脸上对白蕊尽是嘲弄。 白蕊脸色涨红，她羞愤交加，袖子里的手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了肉里，但她仿佛根本就感受不到疼一样。 这些人全部都在嘲讽她，她仿佛喘不过气来一样。 但是她又觉得这些人的嘲讽并不可怕，被献给教主才是最可怕的，她还是很爱惜自己生命的。 “你不是跟莲儿最交好吗？她死的时候，你怎么没去救她。”白蕊兀自走到叶巧儿面前，大声质问她，试图转移这些人对她的注意力。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花护法平日里可是对莲儿喜欢的紧。 这些人人听到白蕊的话，便顺着她目光打探叶巧儿。 白蕊见此，脸上渐渐浮上了笑意。 当时莲儿死的时候她可是亲眼瞧见这叶巧儿没有过去帮忙。 既然自己不好过，她叶巧儿也别想独善其身。 这些人的嘴巴可是淬了毒的，也该让她尝一尝。 白蕊心中闪过报复的快感。 不过那快感还不到一会儿便被彻底打消。 “什么苍蝇一直在耳边翁嗡嗡。” 叶巧儿不屑开口，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莲儿死之前不是跟你站在一起吗，我就奇怪怎么会牵扯到我身上来呢？” “更何况，你不是左一个莲儿姐姐，又一个莲儿姐姐，叫的挺欢嘛，怎么没见你上去帮忙呀。” 叶巧儿双手环胸，又突然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声音不大不小，却又刚好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原来你是想巴结莲儿然后让她拿头给你啊，可惜了最后你没拿到头，莲儿也死于非命。” 说罢叶巧儿的脸上露出沉痛的表情，仿佛莲儿的离去，让她非常痛心。 “是啊，青禾姐姐原先还劝告莲儿不要去森林深处，是她自己不听，非要去和清青禾姐姐一争高下，这怪得了谁。” 紫衣女子站到叶巧儿身边替她说话，明明莲儿的业绩要求已经达到了，还非要去跟叶巧儿争，在她看来就是吃饱了撑的。 黄衣女子上前一步，站到了白蕊的面前，仿佛在打量一个跳梁小丑一般：“前几日不是还经常见到你和莲儿一起手挽着手并肩走嘛，我还寻思你们是失散多年的姐妹呢，但是我看这长的也不像啊？” “虽说这莲儿长相一般，但是你这贼眉鼠眼的样子跟她也不是一个娘胎里面出来的呀。” 黄衣女子这话就直接带上了人身攻击了，只听见黄衣女子说完过后周围的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白蕊十分气愤，论容貌她在这群新人当中也不算太差，虽然只是一个中等，但也不至于被黄衣女子贬得这么不堪。 “你……”她的眼里充斥着怒火，仿佛要把黄衣女子燃烧殆尽一般。 但是黄衣女子根本就不在乎。 叶巧儿淡淡收回自己的视线，看着白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这种狼心狗肺的人也不配得到她的怜悯。 更何况根据她打探得知，白蕊是因为勾搭自己姐姐的相公，甚至还害死了她姐姐肚子里的孩子，还被人捉奸在床，随后被赶出家门，这才到了火族火教。 这种人是不值得别人的同情的。 现如今她再次悄悄观察起了屋子里的人。 她微微皱了皱眉，依旧没有任何的发现。 “难道说真的不在这群人里面？” 她沉吟道。 那么现在就有些难办了，无池宫里面的人数这么多，那她要怎么找？ 这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不过她很快又镇定了下来，既然现在没有被花捉拿，那就说明花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嘈杂的喧闹声，一瞬间便停下来了，叶巧儿抬头望去只见花扭着自己的腰肢，慢慢的坐上了大厅的主位。 她狠辣的眼光扫视了一眼站着的人，众人感觉仿佛是毒蛇在盯着自己一般。 看到众人害怕的表情，花很是满意。 “这次大家做的不错。”花笑吟吟的开口，众人一听便瞬间放松下来。 黄衣女子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走过了一道鬼门关：“吓死我了，你刚才看到花护法的眼神了吗，仿佛要把我们杀了一样。” 说罢，她还抖了抖，一脸的后怕。 一旁的紫衣女子，却是用手臂撞了撞她，黄衣女子立马噤声，不再说话。 花却是一脸笑意，并不打算惩罚他们两人。 她心中所想，这些知道自己的可怕就好，这样才能听话 谁料她话锋一转，众人又开始紧张起来：“我知道，还有些人没有完成自己的任务。” 被提及到的这些人顿时提心吊胆，脸色瞬间苍白，就差直接跪在地上了。 看到众人害怕的模样，花又接着说道：“我知道大家都是新来的，有点畏惧是正常，大家要多向我们青禾学习。” 感受到诸多视线的叶巧儿，顿时身体有些紧绷。 第486章 可恶至极的薛城 花的眼中含着深深的笑意，还充斥着浓浓的欣赏。 叶巧儿微微拱了拱手，随后清冷的说道：“多谢护法的夸赞，青禾不过是完成自己的任务罢了。” “我就说青禾姐姐不在乎这些赞赏，这莲儿非要与她一争高下。” “可不是嘛，还白白丢了一条性命。” 紫衣女子掩唇偷笑，一脸得意。 “要我说啊，这种人简直就是愚蠢至极。”蓝衣女子面带讥讽，对于莲儿的死讯她没有过多的感情。 虽说他们是一同进来的新人，但莲儿平时故作清高不与她们交谈，她们也不屑去恭维她。 “我还是管好自己吧，也不知道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黄衣女子一脸哀怨，若是这次的任务太难，那她该怎么办呀。 一想到要被献祭给教主，她就瑟瑟发抖。 她一双精明的眼睛看向了叶巧儿，仿佛看到了希望的光一样。 众人一听黄衣女子所说的话，也瞬间安静了下来，等待花宣布任务。 花环视了一眼众人，给众人抛出了一个问题：“你们可知这罗州富商薛城？” 她摆弄自己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一脸的惬意，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带着玩味的笑容。 众人一听这罗州富商便叽叽喳喳的开始讨论了起来。 “听说这家人口兴旺，家中有百余人呢。” “这么多人，那得要花多少钱吃饭啊。”黄衣女子一脸向往，眼中尽是渴望。 若是她有这么多钱就好了。 众人听到黄衣女子的发言皆是摇头。 一旁的紫衣女子用手戳了戳黄衣女子的额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啊，就知道吃吃吃。” 黄衣女子，摸了摸被戳疼的额头，一脸哀怨，十分不满的嘟囔道：“紫悦姐姐你就别取笑我了，我还在长身体是应该要吃的。” 紫悦听到她这样的话，却是无奈摇摇头，柳絮约莫只有十三四岁，现在确实也是长身体的时候。 柳絮是她在半路上遇到的乞儿，天寒地冻的还穿着一件单衣。 她们遇见柳絮的时候，柳絮还在跟一群乞丐抢吃的。 虽然说柳絮在这群乞丐中年龄最小，但是小小年纪的她抢夺食物的时候却有一种爆发力，让那些年长的人根本就招架不住。 再加上紫悦觉得她可怜便将她带在身边。 看着如今面容姣好的柳絮，紫悦的脸上不经意间挂上了浅浅的笑容。 她在心里默默的说道：“看来，当初的决定是对的。” 虽然说那个时候的她连自己都养不活，但是她依旧就不忍心看到柳絮过的这么凄惨。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紫悦目光一闪，脸上的笑容就尽数消失，取而代之是无尽的冰寒。 叶巧儿听着众人的讨论，也在思考着这罗州富商一家人的人品。 “不过我听说那富商家里夜夜笙歌，他那小儿子薛丁山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 “前几日这薛丁山还从红楼叫了十个女子过去陪她，听说她还留下了八个做填房。” 众人也是一阵唏嘘，没想到这薛丁山居然如此龌龊下流。 只见人群中就有另外一道声音响起：“不过这薛府的领主薛城听闻风评还不错，不过我想应该都是用钱砸出来的吧。” 发出刚才声音的女子满是不屑，这种用钱砸解决问题，树立威望的事情，她可见多了，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众人听后也是一阵唏嘘，不过都是众说纷纭，没有一个确切的描述。 叶巧儿靠在一旁的柱子边上沉思，这薛城的人品还有待考证。 倘若说真的是如她们所说，这薛城那么十恶不赦，但他不介意利用这个机会好好表现一番。 她眼睛盯着前方，似在思考，若是这薛城是一个好人，那她也不介意帮他一把。 “敢问护法此次我们的任务就是除去这个薛城嘛？” 一道娇媚的声音响起，但是却问出了大家心中的疑惑。 方才这些人的谈话，她都已经听到了，对于薛城这个人她们都是有赞赏，也有唾弃。 正等着她给她们一个解释。 只见花微微掀开盖在身后的袍子，一瞬间，整个屋子花香弥漫，众人确实觉得心旷神怡。 叶巧儿闻到这股刺鼻的味道，微微皱了皱眉，瞬间屏住呼吸，不让这些异味吸入自己的肺部当中。 其余人皆是猛吸一口，还不停地感叹：“哇，真是好香啊，难怪是花护法。” “护法刚才那一掀可真是动人心弦。” 有的女子脸上甚至染上了绯红之色，都在感叹方才花的豪迈。 一群人如癫狂一般，吸食空气里的香味，叶巧儿却站在暗处，不动声色悄悄观察花的动向。 由于前面有人挡着叶巧儿的身影，花也看不到她的神色。 见到众人全都吸食了自己所创的迷药，花便款款起身，站在大厅中央，不紧不慢的开口说到：“这罗州富商薛城，就是一个十恶不赦，忘恩负义，贪图享乐的狗东西。” “他的罪行简直罄竹难书，哪怕随便挑出来一桩桩或者是一件件都可以让他直接消失在这个世上，但是这个人如今却苟活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甚至还享有这么多称赞，你们说这薛家的人该不该死？” “该死！该死！” 教徒们眼睛微红，咬牙切齿的一直重复着这两个字。 看着教徒们这副癫狂的模样，花的眼睛也瞬间变得猩红，她脸上爬满了笑意，仿佛一朵盛开的彼岸花，牵引着这群人下地狱。 “这薛城的大儿子薛贵，屡次抢夺别人的物资，害得他人家破人亡。” “二儿子薛瑾年枉为读书人，竟然将那街边的乞儿抓回服装作为人彘。” “三儿子薛楠更是可恶，他与他的弟弟薛丁山都是一路货色，烧杀抢掠样样做尽，现如今人人皆称他们是薛公子。” “在我看来，他们简直就是一群道貌岸然的畜生，这世间不容许他们苟活，你们说呢？” 花将这些人所犯的事情，全部都罗列出来。 第487章 再次委以重任 紧接着，她又再次愤恨开口：“这薛城杀妻弃女，让自己还怀有身孕的妻子活活打死，就因为这妻子没有给他纳妾。” “于是他便怒火中烧，设计陷害自己妻子与马夫苟且，随后又故意抓包，将事情公诸于众，使这温婉贤惠的妻子遭受到所有人的唾骂。” “殊不知这薛城以前还是个穷苦小子，这个女子不顾家里人所有的反对，结果却落得个这样下场，你们说这种负心汉，该不该死。 ” “到现在他还在欺骗你们，甚至还给自己树立了一个大善人的形象，这种人该不该被诛杀。” 花这句话铿锵有力，但又渗透着一丝丝的魅惑，慢慢的牵引着众人跟着她的思维。 只见一群人的眼睛越来越红，他们的脖子上也暴露出一根根青色的静脉。 看起来恐怖至极。 看着这些人癫狂的模样，花觉得十分兴奋。 叶巧儿目光陡然一闪，以及立马屏息凝神，她方才注意到花在吸食这些人的怒气，随后将这些怒气储存到腰间别挂着的骷颅头里。 只见随着花吸收的怒气越来越多，骷髅头呈现出狰狞的红色。 花将骷颅头打开，里面的怒气赫然凝聚成了丹药。 她将丹药拿在手中，眼里尽是笑意，随后一口将丹药给吞下。 不过刹那间，叶巧儿便感受到花周身气场陡然变化，她的实力瞬间暴涨了几个阶段。 她内心陡然一沉，看来他们所知道的火叫的秘密，只是冰山一角。 这火教还有许多邪门功法，她必须要立马告诉程子期，叫他做好防备。 花服用了丹药过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得瞬间神清气爽。 她悄悄打了一个响指，一群人，便瞬间恢复了清明。 她们云里雾里的，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是脑海中却有一个深深的念头，那就是杀了薛成一家人。 杀他们的原因就是这家人十恶不赦无恶不作。 花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去执行任务：“你们都领到了各自的任务，就快些行动吧。” “青禾你过来。” 叶巧儿刚要离开，便被花叫住了。 当下她心中警铃大响，莫不是花发现了？难道那个人高密了？ 思即此刻叶巧儿面色沉重的站在了花的面前，她在心中盘算着自己与花之间实力的差距，手里正紧紧的握着程子期昨晚给她的小刀，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正准备随时出刀。 花看见叶巧儿神色凝重，还以为她是憎恨薛城一家人，便拍了拍她的肩膀，似在安慰她：“你放心这种恶人一定会遭到天谴，你好好干，将来你还有更长的路要走。” “这次薛城一家的任务，就交给你吧，你有能力拿下吗？” 方才瞧见叶巧儿的神情，花十分满意，像这种爱憎分明的人，她是最喜欢掌控的了。 更何况如今叶巧儿能力突出，自己也十分喜欢，所以才会将这个任务派给她。 叶巧儿有些震惊，但很快便反应过来，立马拱手作了一个揖：“属下一定将那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送到护法面前。” 她的语气充满了坚定，仿佛这一战，她一定不会失败。 花确实十分欣喜，但当即便摇了摇头，又恢复了方才柔和的表情：“这种东西，我怕脏了我的眼，到时候你屠杀他满门再知会我一声便是了。” 像罗州薛城这样的人物还不配自己亲自去看，倘若是那远在京城中的摄政王，她倒还是愿意去见一见。 “好了，快些去吧，做好万全的准备，不要让本座失望。”花的眼睛像淬了毒一样盯着她。 但叶巧儿依旧神色冰冷，也不见被委以大任的喜悦，又或者说是被花直视的恐惧。 叶巧儿再次作了一个揖，便直接转身离开：“那是便先下去准备，定不会让护法失望。” 花盯着叶巧儿离去的背影抿嘴唇丝，心中却得出一个叶巧儿不好掌控的结论。 刚才自己一直盯着叶巧儿看，但是他却没有任何的畏惧之色，要知道她可是偷偷的使用了魅杀咒。 没有人能够从m魅杀咒的使用下躲过。 除非这个人真的是无欲无求。 旋即她又笑了笑，不管这叶巧儿是如何清高，又或者说是在掩盖什么，既然进了他们火教，那就永远都不可能有出去的机会了。 不过她又一想也不是没有办法脱离火教，只是这办法非常残酷，料想叶巧儿这种小身板也承受不住这种痛苦。 一想到此处便带着吃饱喝足的笑容离开了无池宫。 方才自己吞噬了大量的怨气，也该去好好消化消化了。 然而花一离开，殿内便瞬间又沸腾了起来。 众人都在讨论青禾将来会接替花坐上护法的位置。 “这青禾姐姐有这么厉害吗？这可是一百多个人啊？她能杀的完吗？” 柳絮说完还抖了抖身子，深知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除非让他们这无池宫里所有的人倾巢出动，说不定还能杀这薛家一个片甲不留，但让一个人前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紫悦双手紧握，目光深邃，但心里却是止不尽的对叶巧儿的佩服。 她悠悠开口：“不管怎么样，青禾的实力，我们大家上次都见过了，确实不容小觑，不知道她这次能不能安全度过了。” 上次青禾大放光彩，她们也为之震惊，平时青禾一直默不作声，自己甚至仿佛都已经忘了这个人一样，没想到她却突然做出了这么惊人的成绩。 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 后面的嘈杂声不断的涌入叶巧儿的耳朵，但她却置若罔闻。 她坚定地迈着步子行走，直到走出了无池宫，这才舒了一口气，似乎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那种如芒刺在背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火教右护法果然名不虚传。” 她在内心感叹道，方才她靠近花，就感觉到了两人之间实力的差距。 不过好在万幸的是花并没有发现她的目的，反而委以重任。 一想到自己的这个任务，叶巧儿便立马想要联系程子期。 第488章 了解富商薛城 现如今是她联系程子期的最好机会。 无池宫今天派发了新的任务，所有人都会忙着执行自己的任务，不会有人注意她。 毕竟这些任务，可都是跟自己生死相关的。 任务的时间是一个月，她还有充足的时间来准备，倒也不是特别着急。 只不过方才花施展的邪术，还是让她阵阵心惊。 叶巧儿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根本不怕火教的眼线发现她。 随后她便进了一间望风客栈。 叶巧儿到了一间上好的厢房，随后拿出工具开始给自己易容。 不过她所谓的易容，就是画一些奇形怪状的妆容，让别人认不出来自己是叶巧儿罢了。 完事之后她看着铜镜里丑陋的自己，满意的笑了笑。 随后她又大摇大摆的离开了望风客栈，店小二却是拿手扣了扣头，一脸的疑惑。 他实在想不通，他们客栈什么时候来了，一个这么丑陋的女子，自己怎么完全没有印象。 叶巧儿直奔东方客栈，见小孩儿见到突然进来一个丑陋的女子，本来还有一些震惊，但是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便瞬间明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店小二便点了点头。 叶巧儿见此双眼含笑朝楼上奔去，她推开那扇熟悉的门。 只见男人三千黑发散落，束馆立于头顶，一身黑袍，身上的凌冽展露无遗，一双精明的眼睛盯着面前的书籍。 许是清风作怪，吹下了他一缕发丝，发丝在微风中飘荡，仿佛在邀请她进来。 程子期闻声抬眸，却皱了皱眉：“怎么会这么丑？” 他有些嫌弃的看着面前的叶巧儿，这易容的水平也太差劲了吧。 本来今天要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他还有一些高兴，但是转头一看到她的这个妆容，他不免嘴角抽了抽，只觉得一阵无语。 他顿时有些好奇叶巧儿我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比如说扮丑。 他垂眸深思，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叶巧儿察觉到了程子期眼里的嫌弃，顿时鼓起个小脸，双手叉腰，不满的说道：“我这易容技术这么高超，你居然嘲笑我，哼。” 说罢，她便将脸撇向了一边，脸上她才点的黑痣因为她这个动作分散的更开了。 这显得她的脸，整整胖了一圈。 程子期看到叶巧儿气鼓鼓的样子顿时觉得有些好笑，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将她拉到自己怀中。 两人就在这斜阳下亲近相拥，仿佛一对久别重逢的恋人。 殊不知他们两个人，昨天晚上才见了一面。 他将叶巧儿带到一边，语气是说不尽的温柔：“这次出来，可有遇到什么危险？” 昨天晚上两人的谈话被人偷听的事情，他还记忆犹新，他真的非常害怕，有人会暗地对叶巧儿痛下杀手。 不过如今看到她安全的站在自己面前，悬着的一颗心到底是放下来了。 感受到程子期的关心，被问及的她只觉得心中充满了甜蜜。 她摇了摇头，向他讲述今天所发生的事情。 “花给了我一个任务，让我去杀罗州富商薛城一家，这个人，你可曾了解？” 她绝对不杀无辜之人，但若是这一家人是做多端的那她不介意提前收了他们。 程子期左手放在桌上有规律的敲打着，眼里却尽是嘲弄，他冷声开口到：“薛城这个人，我倒是有听说过，不过人人都是对他称赞有加。” 虽然说自己从来没有和这薛城打过正面，但是来到罗州这一段时间，还是耳濡目染的听过了一些对他的夸奖。 本来他早就想调查一下这个所谓的罗州富商，但是由于自己一直忙着火教的事情，便也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了。 如今叶巧儿提及到这才让他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人。 叶巧儿听到程子期说的话过后，猛的拍了一下桌子。 剧烈的声响，在房间内非常突兀。 形成的火焰在她眼中燃烧：“这右护法花刚才一直给她们洗脑，说这薛家的人都是一群畜生，全部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跟你说这个薛城是一个负心汉，杀妻弃女，应当遭万人唾弃。” “现如今他们居然还安稳的活着，直让人感叹天道不公，所以便派我去解救他们一家，这就是花给我的重任。” 她将方才发生在殿内的事情娓娓道来，最后她又眉头一皱，接着说道：“这个花修炼功法也非常奇怪，她仿佛是以人们的怒气为食，随后将这些怒气炼制成丹药，吃了这个丹药，功力便会暴涨。” 花方才癫狂的模样，还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现下她也有一种危机感，只希望立马能够解决火教的事情，不能让他们在祸害更多的无知少女。 更不能让他们再去屠杀这些百姓。 程子期听到这些话后，眼睛里也是杀意涌现，他嗤笑开口：“看来这火教不愧是邪教，他们是想杀尽这天下的善良人？” “只怕这些人要到地府去做他们的春秋大梦了。” 这薛城一定不像，据他听到的那些传闻所说。 薛家虽然说是罗州富商，但是经常帮助贫困百姓。 还时不时布粥给那些周边的乞丐，他们每月还会送一些新衣服给他们，对，这些乞丐算是非常照拂。 他甚至曾经还听到有人开玩笑说要去薛家门口做乞丐。 至于这薛家的几个儿子，个个都是能力突出，德才兼备。 花所描绘的那些东西和自己所了解的简直就是天差地别足见这花的可恶之处。 火教不能让他们留太久。 他黑眸转动，对火教这些人的肮脏手段嗤之以鼻。 听到薛城的为人之后，叶巧儿更是生气：“这种邪教应该趁早消灭，我早晚要将他们连根拔起，挂在墙头，以为告我京中枉死百姓的灵魂。” 这些人不死，都难解她心头之恨， 她是甚至觉得轻轻松松的死亡，太便宜他们了。 应该让他们终身尝尽世人的唾弃。 薛家百十来人说杀就杀，火教欺人太甚，既然如此，倒不如送她们一个大礼。 第489章 准备去见薛城 火教的人都是十恶不赦，就算是他们被迫加入的，但是只要是手上沾染了人命，那她都不会放过。 至少这些人能在死之前造福一下这些百姓，也不枉活一场。 “薛家要我一个人来屠杀，我们也必须和他们串通好，否则的话很容易露馅。” 也就是说，现在薛家还是罗州富商，可是一个月之后，罗州便不再会有薛家这户人了，他们全都已经“死了”。 可是这百多人，该如何隐藏？ 当下她也犯了难处。 程子期点了点头，也非常赞同叶巧儿的建议，“稍后我会让追风去传信，这件事情就我来处理。” “那要好好调查他们家里的人，一个人都不能出差错。” 她不知道花了解这个薛家了解了多少，但是自己还是小心为妙。 更何况那晚偷听的人自己依旧没有任何眉目，她不能挺而走险。 程子期点了点头说到：“你放心吧，我会注意的，到时候如果他同意了我们的合作，那就让他们连夜搬走吧。” 这是唯一的方法，毕竟死去的人是不能再活动的，除非避开火教的耳目。 可是到现在他们也不知道哪一些是火教的人，万全之策便是直接搬离罗州。 叶巧儿听后皱了皱眉，她望着程子期，丑陋的脸庞依旧难以掩盖她的伤感：“这些人本来生活的好好的，却不得不离开自己的家园，你说他们会同意吗？” 如今这薛家在罗州也算是富甲一方了，有了这么强大的根基，肯定不会轻易离开。 更何况，他们离开了罗州，又能去哪里呢。 这么多人，想要掩人耳目实在是太难。 “放心，我会去跟这薛城说的。” 他现在有些心疼面前的女孩儿，自己都自顾不暇，还要管他们的事情。 但是他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只见他眸子一亮，提议道：“不如我们两个一同前去，到时候计划也更详细些。” “那，客栈那边……” 虽然说她自己也很想跟程子期一同前往去交涉，但是她怕有人盯着自己。 更何况，自己还是易容出来了，若是火教的人没有看到自己，那他们肯定会暴露的。 叶巧儿有些犹豫，但是又很心动。 她紧紧的皱着眉头像一个打不开的死结。 程子期修长的手指放在她的眉间，轻轻的抚摸着：“别皱眉了，再皱眉容易丑。” “你放心，我已经交绿芜去准备了，也让她去易容了，现在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已经在客栈里面坐着了。” 自打昨天晚上叶巧儿说她没有易容就加入了火教，回来之后他就立马叫来了绿芜去找荣拓寻求易容成叶巧儿的办法。 因为绿芜身材跟叶巧儿差不多，所以她是最好的人选。 经过自己的催促，今天中午荣拓就赶制出来了一张人皮面具。 这张面具和叶巧儿简直一模一样，但是他还是能感受到和真人的不同。 世人都说荣拓是最好的易容师，但是在他眼里看来也不过如此。 借此他还嘲讽了荣拓一翻，让他气的整个脸都黑了。 听到程子期所说的办法，叶巧儿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有人能够替代自己，那么她就可以畅通无阻的自由活动了。 也不用怕被别人看见。 “行，那我们即刻动身吧。” 说罢她就直接起身想要赶往薛家。 没想到程子期却一把拉住她的手，她有些疑惑的回头。 殊不知程子期看到她这张脸，整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微微叹了一口气。 随后他伸出手在里叶巧儿脸上摸了摸，手上便沾满了胭脂，他有些无奈：“你难道就想这样子去见薛城吗？” “有何不可？” 她这个样子难道不是挺好的吗，掩人耳目，至少没有一个人会把他跟叶巧儿两个人联系起来。 难道这不是完美的易容术吗？ 听到她这么自信的回答，程子期只能无奈摇摇头，“快去擦掉吧，等会儿，我跟你选一个面纱。” 顶着面纱总比顶着这张脸强，实话实说，她这张脸确实是让人一言难尽。 奈何她还不知道。 思即此刻，程子期脸上又浮现出了宠溺的笑容，难得看到她这样玩闹，倒也是觉得有趣。 叶巧儿闻言，瞬间变成了一个霜打的茄子，直接焉了下去。 不一会一张清纯动人的脸就展露出来，让人心生怜爱。 程子期见此满意的笑了笑，随后掏出一张面纱，叶巧儿刚要过去拿过来挂在耳后，结果他直接走到自己背后然后系好。 “原来你早就有准备。” 面纱上还传来程子期独有的味道，让她感觉非常心安。 “难道你忘了，我们也有眼线在火教吗？” “我知道你今天接了新的任务，但只是不知道具体内容而已，所以你猜，为什么今天能在这里找到我。”说罢他还轻轻刮了一下叶巧儿的鼻子，眼睛里尽是宠溺。 叶巧儿却是恍然大悟一般，自己居然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她伸出手牵住他，眼睛带着笑意，高兴的开口：“那走吧，我们一起去薛家。” 现在她浑身充满了干劲，能陪在他身边一起做事，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看着一旁神色飞扬的女子，他只觉得美得让人离不开眼睛，仿佛只要有她在，黑暗将不会来临。 “嗯。” 他淡淡的开口，随后便迈的步子同她一同前往薛家。 此时的薛府正张灯结彩庆祝薛城喜获小小姐。 今天正好是薛丁山发妻兰芝的领盆之日。 现下母子平安，整个薛府热闹非凡，都在忙着庆祝。 “我老薛家终于要有一个小公主了啊。” 薛城高兴的开口，殊不知这话说出来就是大忌。 “呸呸呸，瞎说什么呢，什么公主，这分明就是掌上明珠，你要是不会说话，你就把嘴给我闭上。” “你干脆还是别开口，你这一开口就是藐视君上，你想让我们一家都跟着你，倒霉？” 一旁的美妇人十分气恼，眼里尽是嗔怪，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连小公主这个词都说出来了。 第490章 同薛城商量对策 “夫人莫气，夫人莫气，我这不是太高兴了吗。” 刚才说这小公主的胖男人，立马脸上堆着笑容，点头哈腰的朝着身旁的美妇人道歉。 “你看看我这几个孩子，都只会生儿子，生儿子有什么用只知道赚钱连个花钱的地方都找不到，还不如生一个女儿，咱们还能好吃好喝的给她供着。” “虽说咱们不是皇帝，但这世界的奇珍异宝都能给她找来，说不定这小公主还没有我们家过的好呢。” 他底下手指搅动，嘴里嘟囔道， 甚至还挺直了腰板，眼睛望着美妇人，仿佛再说快夸她。 听到这样大逆不道的话，美妇人直接一把扭住他的耳朵，瞬间恶狠狠的说到：“怎么，还看上了皇位了，我告诉你，你这样说可是杀头的大罪，你赶紧给我把嘴闭上。” 胖男人在她手下只能不断的哀嚎，一张脸都皱到一块儿去了。 他这个夫人，下手可真重啊。 许是美妇人怒气消了，便收回了手，嘴里依旧警告着：“我告诉你，这些话在家里面说还行，要是被别人听到了，那咱们这个家可就玩完了。” 胖男人痛苦的摸了摸自己被揪红的耳朵，委屈巴巴的朝美妇人点了点头，一脸不情愿的开口：“我知道了，夫人莫要生气。” “哼。”看到胖男人这副样子，美妇人直接扭头不理他。 她直接进屋去照顾兰芝。 被留在原地的胖男人还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禀告老爷，外面有人求见。”小厮穿着上等布料，前来禀告到。 “怎么，有人要来祝贺我薛某人得了一个美丽大方的乖孙女嘛？”他一脸自豪，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欣喜。 小厮只觉得满头黑线划过，“老爷，是一个什么自称官府的老爷。” 听到这个称呼，胖男人立马就正经了神色，他严肃的开口：“请进来。” 但是心下却有些害怕，莫不知刚才自己大逆不道的话，被听了去？ 随后便又摇了摇头，这薛家百十来人口都是忠心耿耿的，不可能去告状，唯一的情况就是这官府姥爷是来给自己送礼的。 想到这里他的脸上又爬起了笑容，若是那美妇人知道了，一定又要训斥他。 胖男人回到大厅，一路上的丫鬟，小厮都在给他道喜，这让他非常高兴，做为薛家家主，能让一家人全都忠心耿耿，这实属不易。 薛城刚进屋，便看到小厮将人给带过来了。 “二位请，我们家老爷就在前方。”说罢便退了下去。 叶巧儿大量起了前方的男人，有一瞬间的错愕，本以为这薛城应当是一个身材普通的中年男人，没想到却是发福的这么厉害。 “薛掌事。” 叶巧儿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招呼。 还不等薛城开口，两人便找位置坐下。 薛城见到两个人的态度却有些疑惑，当下开始打量起面前的两人，只见他们不卑不亢，身上还带着一副与生俱来的贵气。 心下便也正经了起来，只见他挥了挥手，一旁的丫鬟就给两人倒上了茶水。 “不知二位来我薛府有何事？” 今日是他薛府大喜的日子，眼前这两个人，他从未见过，若说是仰慕他的人，那这态度应该不是这样才对。 程子期听到却是闭口不言，依旧是气定神闲的神态，随后这件一个令牌在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度落在了薛城的手中。 薛城拿着令牌，脸色瞬间大变，立马朝程子期跪下：“草民见过摄政王，草民有眼无珠，未识摄政王英资，请摄政王饶命。” 他的脸上挂着大颗汗珠，心下却是十分恐慌。 莫不是这霜儿说的话要实现了？ 他有些悔恨，早知道就不信口雌黄的，乱开口说话了。 眼前的男人是当今高高在上的摄政王，他的一句话就能决人生死，这能叫他不害怕吗。 看到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薛城，程子期莫然开口：“起来吧。” 薛城听到程子期的声音，就宛如听到了天籁一般，更何况他还不惩罚自己，便瞬间又觉得程子期的声音好听了一万倍。 “摄政王的莅临，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不知摄政王来寒舍是有何事呢？”一个小小的薛府，竟然能走进这样一尊大佛。 要是放在以前他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本王微服私访来罗州调查火教一事，一路听闻薛府的薛掌事乐于助人，劫富济贫，便来看看。” 听到程子期说的这些，薛城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十分骄傲的回答到：“能帮那些人，是我的责任，我们薛家的人除了赚钱就是赚钱，也没什么别的作用，看见那些饥寒交迫的人，便寻思着能帮一点是一点。” 提到这里他的脸上也布上了愁容，可是世间的穷人这么多，但他一个薛家，怎么能帮得了呢，这穷是病，得治。 听到薛城说的那些话，叶巧儿也十分震撼，没想到现在还有人不利欲熏心，反而想的是去帮助更多的人。 这足以见这薛城为人正直。 “实不相瞒，不知薛掌事是知不知道火教。”叶巧儿挺冷的声音响彻在屋内，薛城这才开始注意到叶巧儿，当下对叶巧儿也产生了敬佩之色。 此人既然能站在摄政王身边，肯定也是地位不凡，自己可不能怠慢了。 他心下思索了一下火教，便回答道：“草民经商多年，也听过这个火教，不过未曾了解过，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现下他也大概明白了，或许这两位贵人前来就是要谈关于火教的事情，可是自己却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东西，怕是帮不上忙。 顿时薛城便有些懊恼。 听到薛城有所了解，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后叶巧儿开口说到：“实不相瞒，我们此次就是要彻底的消灭掉火教这个邪教，火教中有一个护法，命令他手下的人要你薛家一百二十三条命。” 第491章 悄无声息偷梁换柱 闻言，薛城里面脸色通红，眼睛里的怒火喷射而出，身体不断起伏，直喘粗气。 “我找人杀了他们。” 现在他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即使坐在面前的是摄政王，他也冷静不下来。 当下便打算出门带着人去找火教闹事。 “且慢，不可。” 程子期冷声制止，微微皱了皱眉，对于薛城冲动的行为，很是不满。 他开口解释道：“火教的人在暗处，不要带着人白白去送死。” 更何况按照正常的来说薛家的人是不知道有人要杀自己的，所以说贸然前去会打草惊蛇，甚至暴露他们的目的。 对于程子期的话，薛城不敢反抗。 只好气急败坏的坐了回去。 “砰”的一声，薛城直接拍碎了手边的桌子，怒气冲冲的说到：“我薛城一直乐善好施，府众人团结一致，待人真诚，我们从未牵扯过一条命案，若是这邪教人看上了我们的钱财大不了来拿，要我薛家人的命？真是恬不知耻。” “更何况，我薛城待人和善，从未有过任何仇家，和我经商的同行哪一个不是对我称赞有加？这狂妄邪教真是祸国殃民，要我说他们这些人才是真正该死。” “我薛家家训，待人真诚，报之以歌，就连府中下人都一直牢记，奈何这邪魔外道居然妄图灭我满门。” 许是说到激动出，只见唾沫飞溅。 说罢他砰的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抱拳，面色凝重，眼里尽是愤恨。 “请摄政王救助草民，草民虽说对国没有什么贡献，但至少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这火教欺人太甚，如有需要，草民定将万死不辞。” 既然他们都来通知自己这件事情，那么就一定会出手帮助。 自己对火教根本就不了解，更是疑惑为何自己会牵扯进来？ 但是现下他十分愤恨，自己才刚得到了宝贝孙女，就出现了这档子事儿。 这谁听见了不生气？ 若是他有能力的话，他立马就想将火教的人直接一窝端。 如此慷慨激昂的话语听在两人耳中，叶巧儿大为震撼，一边的程子期眼中也带着一丝欣赏。 “还好不是个废物。” 他在心中暗自诽谤到。 “本王来就是和你商讨这件事情的，你放心，本王一定会保下你们这一百二十三个人。”他眼睛里布满着邪气，语气肯定。 薛城听后只觉得一块石头瞬间落地，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倘若摄政王需要钱财，我薛某人一定鼎力相助，哪怕我倾家荡产，也要将这火教挫骨扬灰。”他咬牙切齿的说着，仿佛立马就要吃火教的肉，喝他们的血一样。 程子期闻言朝叶巧儿点了点头，随后口说道：“火教一直在修炼一个邪门秘法，要吸人精血，你们薛家这么多人，够他们圣主喝一壶了。” “你也知道城内发生的干尸案吧。” 薛城点了点头这件事情他也略有耳闻，城中不断出现死状怪异的人，而且这些人全部都干扁如柴，血液全被吸食。 但是官府封锁了消息，他们也只当遇到了怪事。 那几日他还请了高僧来做法，听到摄政王这样说他当即就有些害怕：“难道这件事情，是这火教中人做的？” 他颤颤巍巍的开口，他平时经商也是四处游历，可以说是见多识广，可是这种邪功，他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不免让人脊背发寒。 看到薛城颜色苍白的样子，程子期默默地点头同意。 “砰”他又猛地一拍桌子，“真是太过分了，这等草菅人命，这样的人简直是畜生不如。” “异类，他们都是异类。”他的双手紧握成拳，双肩也因为愤怒而上下抖动。 “你在吵什么吵，大老远就听到声响了。” 突然一道不悦的声音从远处响起。 薛城心中大喊不妙，他起身朝程子期带着歉意笑了笑，随后立马出去引人。 不过还不等他开口，美妇人就立马扭住他的耳朵，恶狠狠的说的：“一天天的没事干？你刚刚在那儿弄出那么大的声音想干什么，兰芝好不容易睡下，就因为你这声响又醒了。” 她眉间萦绕着怒气，仿佛不把面前的人的耳朵扯下来他不罢手。 薛城一脸痛苦，身体蜷缩着：“夫人，夫人手下留情啊，还有人在这里呢。” 美妇人听及这才发觉程子期等人的存在，当下就将薛城给扔在一边，开始打量起两人。 “夫人，这位是摄政王……”薛城小心翼翼的凑到美妇人身边说着，他的左耳朵红肿不堪，让人觉得十分滑稽可笑。 当下便又拉着美妇人跪了下去：“请摄政王原谅介个，这是草民的贱内凌霜，她有眼不识泰山，是乡野之妇，希望摄政王不要计较。” 凌霜听到对方的身份，顿时面色苍白，和刚才薛城的表情简直一模一样。 叶巧儿不由得感叹，不愧是一家人。 “无妨。”只见程子期抬了抬手，示意二人起来。 薛城起身后还不忘拉了凌霜一把。 见他二人落座，程子期又开口说道：“既然薛掌事知道这件事情的可怕之处，本王此次前来就是提前告知，好让你们做好准备。” “这次的屠杀期限是为一个月，在这一个月内你们必须举户迁移到其他地方，不能被火教的人发现。” 听到程子期说的话，凌霜疑惑不解的看着薛城。 只见他面色凝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还有其他办法吗？” 这一百二十三个人迁移起来的数量实在是太大，太引人注目了。 更何况所谓落叶归根，还不想离开这个地方，再者去一个新的地方发展，他们这些人，根本就不熟悉。 薛城十分担心自己府中的人。 凌霜却是满头雾水，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离开？为何要离开？” 薛城叹了口气，无奈的说到：“夫人有所不知，这火教中人要杀我满门呐。” “砰”的一声，凌霜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眼睛里也充斥着怒火，把一旁的薛城给吓了一大跳。 “他们为何要这样做？” 第492章 薛家富可敌国 “还有这些人是什么来头，凭什么我薛家百余人说杀就杀？”凌霜脸上充斥着滔天怒气，邪弥漫着双眼，似乎要把火教的人生吞活剥了一样。 薛城听到自家夫人说的话，刚压下去的怒气又蹭蹭的往上冒。 还不等她开口，叶巧儿便出声打断了：“夫人，现在这火教已经盯上你们了，相信薛掌事私下会给你解释，但是线下我们应该讨论如何躲避这场屠杀的问题。” “火教要见到的是一百二十三具尸体，一具都不能少。” 叶巧儿神色凝重，她深知不能有任何差错。 “还望夫人现下派人清点府中人数，最好是事无巨细一一写出，哪怕是身高几何都能罗列，这就更好不过了。” 想要瞒过花的眼睛，就必须以假乱真，即使是假的，她也要让她变成真的。 看着面前说的有理有据的少女，凌霜倒是被她细腻的心思给惊讶到了。 她也立马点了点头，深知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便也不再多问。 更何况摄政王他们也是不会害他们的。 凌霜立马换来了自己的贴身婢女翠芽：“你去按着这位姑娘所说的做，越详细越好明白吧，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哪怕一只狗，更有甚者他们平时的穿衣服饰也备一份明白吗？” 翠芽点了点头，立马出去着手准备。 叶巧儿听到凌霜说的那些话也不由得高看了她一眼，还不错，懂得举一反三，不愧是做主母的人。 凌霜大概明白了她说的那一百二十三具尸体是什么意思，所以才会让丫鬟去准备平时他们爱穿的衣物。 叶巧儿不由得笑了笑，和聪明人交谈，就是顺心。 “不知摄政王还要草民们做什么？” 凌霜谦逊开口，方才自己没来，听漏了很多事情。 但现下也大概猜到了叶巧儿的计划，只不过关于他们这一大家子人安顿的事情该如何是好。 “我们打算让你们搬离罗州，前往一个新的地方躲一阵子。”叶巧儿沉吟片刻开口说到。 凌霜却当机立断拒绝：“不可。” 她摇了摇头，接着说到：“倘若我们都去了别处，那目标范围太大，这样不好，更何况若是分批离开，也会引人耳目，离开罗州不是最好的选择。” 她也知道只要离开了罗州，到时候叶巧儿拿出替代她们的尸体，便可以鱼目混珠，骗过这什么狗屁火教。 但是这样做对于他们以及摄政王都太过于冒险，不到迫不得已不能这样做。 “可是你们在这罗州若是出现，便会暴露。”叶巧儿神色微冷，火教的眼线不明确这样做是绝对不可采取的。 “夫人，要不然咱们搬走吧，我们走水路，是不会有人发现的。”薛城在一旁开口说道，虽然说自己不想离开这罗州老家。 这是自己土生土长的地方，但是为了家中人的安全着想，他不得不这样做，更何况他现在还得了一个宝贝孙女。 本来是高高兴兴的日子，怎么就噩耗传来了呢。 薛城的眉间是展不开愁绪。 “除非能遁地，否则别无他法。”叶巧儿在一旁慢悠悠的说到，要能够避开火族眼线，就要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 闻言，凌霜依旧咬了咬头，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只见她精明的眼睛闪过一丝光亮。 一个主意在她脑海中如烟花一般炸开，只见她的眼睛里也充斥着兴奋。 她高声开口，语气里尽是高兴：“那就入姑娘所做的，那我们就遁地。” 凌霜脸上挂着喜悦的笑容，叶巧儿却是疑惑不解，她看向程子期，两人皆是没有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 叶巧儿心里想着，莫不是他们还挖了地道？ 当下也觉得很有这种可能。 看着众人疑惑的模样，凌霜不禁开口解释道：“二位也知道我们薛家世代经商，所以也存了一点积蓄，为了不让人窥探以及盗窃我们的积蓄，在这地底中……” 说罢，她还用脚踩了踩地板，随后又接着说道：“这里面就藏着我薛家的积蓄。” 程子期闻及却是皱了皱眉：“地宫能有多大，再说了，地宫之内空气稀薄，谁也不知道你们要在那边呆上什么时候。” 他明白这凌霜说的话的意思，无非是让他们这一大家子人都躲在地宫里面免除火教的搜寻。 可是这空气稀薄，只怕是他们待个一两天便待不住了。 听到程子期所说的话，凌霜起身，随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慢悠悠的说到：“二位请随我来。” 她的眼中充斥着笑意，似乎胜券在握。 程子期挑了挑眉，随即也不紧不慢的起身。 他和叶巧儿并肩走在后面，都是有些疑惑。 只见凌霜走到一件屋子，随后打开了衣柜。 本来应该存放衣府的衣柜，打开之后居然是一道暗门，凌霜将钥匙放入，随后扭转。 暗门打开，凌霜带着他们走了进去。 只见此处是一件空旷的屋子，却是什么也没有。 感受到众人的疑惑。 凌霜立马俯下身子走到他们面前将地板给掀了起来。 只见一副白玉楼梯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叶巧儿见此不由得吞了吞口水，暗叹到：“这也太奢侈了，拿白玉做楼梯，而且还是仓库的楼梯？” 不过她立马又稳定了身形，将自己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给藏了起来。 他们迈着步子跟着前面带路的凌霜只见一座地下宫殿诞生在他们面前。 叶巧儿不禁咂了咂舌，这是所谓的一点积蓄？ 她看着遍地的宝箱，上等的布料以及玉石存放在这里，大概有几万件，更离谱的是，这个宫殿大到离谱，一眼过去望不到边。 更奢侈的是，他们居然拿夜明珠来照明，光是一条走廊的夜明珠就是十二颗。 许是害怕夜明珠太亮了，还用黑磨石做为灯罩。 看到如此壕无人性的场面，叶巧儿仿佛惊到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反观程子期却是一脸镇定，不过眉毛还是不由自主的跳了跳。 第493章 一切打点妥当 “叶姑娘，王爷，这是我们薛府的库房，应该可以容纳几百人，倒不如就让我们躲藏在这里吧，这样也可以掩人耳目，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更何况，这样也能够让他们凭空消失，他们还不用风餐露宿。 “如果这样的话，那你们的食物怎么办？”叶巧儿提出这个问题，可谓是一针见血，他们这个地方根本就不能储存食物。 凌霜却是款款一笑：“叶姑娘请放心，我们这个地下仓库正好链接东风客栈以及这罗州的卖场。” 随后她又顿了顿，沉吟了一会，又接着说道：“实话告诉叶姑娘吧，我们这个个仓库，打通了整个罗州。” 本来这也是她们平时闲的无聊才做的事情，而且这仓库最开始的用处是用来躲避一些人眼红他们家的财产，但是一直没有机会用上。 后来便被他们用来玩耍消遣了，不过最近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没有管这个仓库，没想到现如今居然还派上了用场。 听到凌霜说的话，叶巧儿再次汗颜了，这人是有多无聊啊。 “行，到时候如果你没有需要的话就通过东风客栈联系我们，切记，不要单独行动。” “一个月过后，你们全家都必须消失在罗州，可懂？” 他低沉的开口，说出来的话却是不容人拒绝。 凌霜和薛城点了点头，都深知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要解决这薛家这么多人，不能一次性就直接杀完，必须要分批次，否则会引起花的怀疑。 程子期又接着说道：“本王知道薛夫人是个聪明人，我们按照计划，分批给你们带死囚过来，到时候就走你们这地下库房，到时候薛夫人派人接应便是。” 凌霜听到程子期这样夸自己，不禁喜上眉梢。 一旁的叶巧儿递给凌霜一直信鸽说到：“薛夫人，若是计划有什么改变，到时候我会用信鸽告诉你们，如果你们有什么情况，也请你们立马通用信鸽来告知我们，到时候，我们才能立马的做出应对之策。” 凌霜将信鸽捧在手心，就像捧着珍宝一样，要知道这信鸽可是牵扯着他整个薛家的命脉。 她点头示意，沉声说道：“放心吧，我会时刻谨慎的。” 一群人又商量了一会对策，月亮已经渐渐爬上了树梢，叶巧儿也该回去了。 本来他们想走正门的，突然却又想试一下这个地宫如何。 薛城见此直接给了他们一个地图，殷勤的说道：“王爷，这是草民地宫的地图，你们拿着这个东西就不会迷路了。” 说罢他还嘿嘿的笑了两声，很是憨厚。 都说行商的人奸猾狡诈，但是在叶巧儿看来，这薛城倒是个特例。 程子期接过地图，微微颔首：“那边多谢薛掌事了。” 听到程子期说这样的话，两夫妻只觉得受宠若惊，立马推辞到到：“王爷莫要开玩笑，您这不是折煞草民吗，更何况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若是没有程子期亲自过来提前告知他们，否则他们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薛城也握紧了拳头，十分愤怒。 “那王爷你们先忙，名单名单详情待会草民派人从地宫悄悄送到你们手上。” 程子期默然同意，随后朝两人点了点头便牵着叶巧儿的手朝地宫走去。 看到地宫摆设的物件叶巧儿不禁咂咂舌，心中暗自感叹道这经商可真是赚钱。 “喜欢？”程子期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叶巧儿就像被抓包的小偷一样，立马收了眼神。 她摇摇头，随后朝他咧嘴一笑，天地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失去了颜色。 只听见她调笑的开口：“谁能比得过你有钱呀。” 当今摄政王，掌管这大陆上的一切，要什么有什么，再说了她也不是那种物质的人，只是看到这些东西有些感叹罢了。 “只不过再有钱也是我的。”叶巧儿微微翘首，有一种得到世间珍宝的骄傲感。 程子期瞧见她这幅样子也没反驳，她说的对，自己的一切都是她的。 更何况只是钱财这种身外之外。 只要是她喜欢的，不管想尽一切办法，他都要帮她拿到。 两人手牵着手，行走在这宽广的地下宫殿内 夜明珠的光芒照耀在两人肩膀上，居然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既然和薛城他们商量好了，那我们明日就开始行动吧。” “我先去花那边拿一点迷药，到时候好展开行动，顺便你让人放出薛府出事的消息，越大越好。” 要不然的话花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行动了，更何况这样也能解释自己是有计划的完成这次任务。 用火教当中的人来充当这次的尸体，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惜不能拿花来充当，倒是让她非常失望。 看到身边的叶巧儿喋喋不休的说着自己的计划，程子期却是一脸的高兴，她身边的女孩一直都能独当一面，是他将她看的太过柔弱了。 他双眼含笑的看着身边的叶巧儿，柔声说到：“你放心，这些事情我都会打点好，你放心大胆去做就好了，一切有我。” 只要有他在，就不会让叶巧儿受到一点伤害。 只要有她在，这件事情定能完美结束。 他已经做好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决定。 此生定不负叶巧儿，不止此生，而是生生世世定不负卿。 两人按照地图走了一会，只见头顶阳光照射，叶巧儿面色一喜，看来他们已经到了。 方才他们行走的途中也没有感受到胸闷难受，倒是十分好奇这地宫的结构，是如何让空气流通的。 叶巧儿按照地图的指引，在峭壁上摸了一摸，只见头顶上的地面消失，白玉楼梯乍现，“不会每个地方的都是这个楼梯吧？” 她不免感叹，这薛城也太有钱了吧。 程子期牵起还呆在原地的她，笑吟吟的往前走。 这里的布局和薛家都是一样的，自带一个暗格。 这些建筑的设计仿佛是有人提前算好了一样，每一处都设计的这么恰好。 “这薛夫人，还真是聪慧。” 方才从谈话中，她就感受到了。 第494章 任务顺利进行 虽然说这薛夫人性格有些泼辣，但是做起事情来却是井井有条，颇有当家主母的风范。 “薛夫人的父亲凌寒是设计这整个罗州建筑之人。”程子期适才开口。 叶巧儿却是被惊讶到了，设计整个罗州建筑？那岂不是功成名就？ “这样一个人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商户？”她有些错愕，现在的人追名逐利，个个都想在官场有一席之地，更何况为官为商，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这凌寒倒是敢做决定。 现下她居然有些佩服这个人了。 “据说这薛城曾经在一次经商的途中，救助了凌霜，这凌家也是耿直人，直接让凌霜以身相许。” “虽然说这救命之恩应当涌泉相报，也有不少人选择以身相许，但是按照凌寒家里的条件，是完全可以拒绝的，更何况当时薛城经商之路才刚有起色而已。” 但是凌寒却保持着要还人情的态度，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了薛城。 而这薛城平时对凌霜也不错，若不是因为他们成亲两年都不见凌霜肚子里有动，薛城也不会纳妾。 更何况这薛城纳妾的主意还是凌霜出的。 听到程子期说的这些事情，叶巧儿觉得十分惊讶。 没想到他们两人之间，居然还有这样一段往事。 这凌霜居然还如此大度。 她心里不由得又佩服了几分。 她嘟了嘟嘴，朝着面前的男人说道：“说好了，我们两个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可不能反悔，你要是反悔的话，我就去跳绝情谷。” 传言中绝情谷，忘情断爱，只要是跳了绝情谷的人，便生生世世不会再相爱。 听到叶巧儿说这样的话，程子期立马堵住了她的嘴，唇间一阵柔软，让人不舍的分开。 他声音沙哑的说道：“我程子期定然不会负叶巧儿，若是我没遵守约定，那我必将……” 发誓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叶巧儿便又接着吻了上去。 她红着双眼看向面前的男人，心里却是感慨万千：“我不许你说不吉利的话。” 她相信面前的男人，会守护她一生一世，刚才自己说的，只不过是玩笑话罢了。 两人相视一笑在这月下相拥。 “我要回去找花拿迷药了。” 叶巧儿在他的怀中，闷闷的说道，心中却是不舍。 微风吹来，一抹月色，照在这对璧人身上，程子期多希望现在时间停止不前，这样他就可以一直拥抱着心中的女孩。 只见他沉吟了一口气，便轻轻地将叶巧儿给放开。 他将落在叶巧儿脸颊旁的青丝拨到了耳后，随后在她眉间落下轻轻一吻：“去吧。” 他的声音依旧性感低沉，听在叶巧儿耳朵里，很是惬意。 回到花的宫殿，叶巧儿只觉得气氛诡异。 当下也多了几个心眼。 她用眼角的余光轻瞟屋内的摆饰，确实发现了一丝轻微的不同。 “护法。” 她微微拱了拱手，接着说道：“明日我将开展任务，我决定将这件事情嫁祸给天元宗，毕竟这家人的目标数量太多了，倘若有人知道是我们火教做的可能会给火教找来不必要的麻烦。” 听到叶巧儿的分析，花不仅抬头打量了她一番，随后便阴测测的开口：“哦，不知青禾你有什么办法？” “弟子觉得将这件事情伪造成天元宗所做的，一来本来天元宗就一直对我们有敌意，二来别人也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 毕竟她到现在还没有使用过花给的任何药物。 平时做这件事情的人都是他们以为早就已经死了的胡姬。 天元宗本来他们就要去查探，如今自己在替火教做事，到时候将锅甩给天元宗。 适时又派人给天元宗的人通风报信，说这火教中的人在诋毁他们的名声，到时候，她便可以坐山观虎斗了。 花护法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拍了拍叶巧儿的肩膀，眼睛里是抑制不住的赞赏：“青禾没想到啊在本护法众多弟子中，你是最深的本护法喜爱的。” 她晦涩不明的看了一眼叶巧儿，随后走到叶巧儿身后，慢悠悠的说道：“你的确很聪明，没有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行，那就按照你说的做。” 叶巧儿再次抱拳，两人竟然生出了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教主，我今日是特地过来拿迷药的，对方人数太多我也不好贸然下手，倒不如循序渐进。” “你这个法子不错。” 说罢只见花转身进了里面那间昏暗的屋子。 “进来吧。” 她朝着门口的叶巧儿说道。 叶巧儿当下心里也犯了合计，她早就听说过，没有人能够活着从花的那件屋子里面走出来。今日花这样的态度，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必须要小心行事。 但是如今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藏在衣袖中的手，早就已经紧紧地握住了小刀。 叶巧儿闭口不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眼睛偷偷的打量着屋内的一切，试图找出一些东西，但是却让他非常失望。 可是屋内昏暗根本就什么都看不清，只能依稀瞧见行走的人影，而且也只能看个大概。 随后花将一瓶药扔给了她。 “这个药无色无味，到时候你洒在他们的食物里，他们必能昏睡个两三天。” 叶巧儿将药接过随后点了点头：“弟子一定完成任务。” “嗯，去吧，万事小心。” 临走前花还不忘叮嘱她。 若是旁人见了，一定会夸她十分善良，但是叶巧儿知道，在她这张面具下面，是多么丑陋的嘴脸。 不过几日整个罗州都已经沸腾了薛府一直平白无故有人接连死亡。 就算官府都出动了，但是依旧没有任何转机，众人只当是薛家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中了邪了。 但是依旧有一些善良的百姓还去请高僧来做法。 叶巧儿每次杀完人，便带着花过来检查，看到薛府笼罩在哀伤之中，一整座府邸都挂上了白布。 对方微微一笑，脸上带着嗜血的残忍光芒。 第495章 危险蠢蠢欲动 “一群虚情假意的东西，活该有今天。” “以后就不用叫我检查了，我相信你能做到。” 她富有深意的看了叶巧儿一眼，随后便直接转身离开。 即使是花这样明说，她也不敢掉以轻心。 她望着花的背影微微撇眉，有些不解，总觉得花有些奇怪。 一连几日，罗州城流言不断，都在讨论着薛府的事情。 “你说这薛府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啊？” “我听说是天元宗的人动的手。” 茶馆内，不时有人窃窃私语。 “你说这天元宗的人为何要杀他们一家？难道是江湖恩怨？可是这薛掌事他们一家人不像是会与人结仇的呀。” 众人听到也是默契的点了点头，薛城在他们心中一向乐善好施，平时也经常接济贫困百姓，这么善良的人，会有仇家吗？ 众人摇摇头，都想不明白。 “据说这些人的死状非常恐怖。” 一短衫男子悄悄凑到他们面前小声的说到：“他们全部都变成了干尸。” 众人一听顿时脸色大变：“啊，不会吧。” “我们会不会被波及啊。”其中一男人拍拍胸膛有些后怕。 “唉，天意弄人，这薛家这么善良，竟然遇到了这种事情。” 一瞬间整个茶馆的人都陷入了悲戚的气氛，个个都是摇头不语。 然而此刻无池宫刹楠苑，花的住所。 花手中拿着茶盏，一双邪魅的眼睛打量着面前的叶巧儿，面具下的那只眼睛还散发着兴奋的光芒。 她欣喜的开口：“事情都办妥了？” 叶巧儿身着一条血红长裙，宛如从地狱走出来魔，邪魅而又让人觉得惊艳，她红唇微启，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薛家一百二十三人，无一人生还，还请护法清点。” 她拱了拱了，态度确是一如既往的尊敬，没有因为这次事情就骄傲自满。 但殊不知，她内心愤恨无比，甚至想立马将花给了解了。 花听后瞬间站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忽的一双眼睛盯着她，眼睛里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和算计。 “这次做的很好，我要向教主提拔你。” 叶巧儿顿时内心一喜，但是没有喜形于色，她不能让花看出自己的意图。 她再次拱手垂眸道：“谢护法赏识，弟子一定会加倍努力，不辜负护法的期望，将我火教发扬光大。” 如果能够更进一步提升自己的职位，那么自己就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到火教内部的东西。 说不定还能将他们从内部击溃，进而帮程子期找到解药。 这样他也能免受煞气侵蚀的痛苦的。 看到面前的人依旧没有任何高兴的表情，花不禁眸光闪了闪，随后又挂上浅浅的笑意。 她拍了拍叶巧儿的肩膀，有些宽慰的说到：“这几日你也累了，好好休息，明日表彰大会我要让这无池宫的弟子都来为你庆祝，届时我会带你去见圣主。” “圣主？”叶巧儿闻言蹙了蹙眉，心下也在合计，花怎么会带自己见圣主？ 圣主是这火教中掌管人，也就是这火教的幕后主使者，而自己如今也只“杀了”一两百人，花却提议要带自己去见圣主。 顿时她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她抬眸，用余光悄悄打量起花来，顿时一个想法在她脑海中炸开花来。 这几日自己一直在思索偷听的人是谁，但是从来没有往花的身上想过。 现如今花这么反常，一定有猫腻。 倘若那天晚上偷听的人是花的话，那么自己…… 她不敢再往下想，心中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叶巧儿心下也在悄悄谋划着，她又恢复方才的神色，将心中的顾虑深藏下去，淡淡的开口：“弟子如今成绩也不是很优异，虽然一直听闻圣主的威名，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能够亲眼面见圣主。” “但是弟子还是万般感激护法给弟子这个机会，弟子定会好好表现。” 说罢她还将眼中的诚恳展现得玲琳精致，花看了后也十分满意。 “先下去好好休息，好好准备。” “是，弟子告退。” 花看着消失在门口的鲜红裙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面色阴沉的开口：“哼，自不量力的东西，真当我火教这么容易进？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 她舔了舔自己嘴唇，左边露出来的嘴唇瞬间光亮无比。 整个人宛如一个邪魔一般，她享受般的摸着自己腰间的骷髅，释放出咯咯的笑声：“好久没喝到人血了，还有些怀念呢。” 叶巧儿回到自己房间后就立马开始清理自己的思路。 若是那天晚上的人是花，那么一切都能说的通了。 明明要许多人完成的任务却只交给自己。 一来为了查探她的实力，二来为了确认她的身后有没有其他同伙。 然而她为了完成这个任务进而得到花的赞赏，一定会叫人帮忙，到时候花还能抓自己一个现行。 但是好在自己一直暗中出手，并且提前做好了尸体替换的准备。 就算花有猜忌也没有办法找到证据。 思即，她脸色冰寒，紧紧的握着自己手中的杯子。 现在她终于明白花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看来，这火教护法当真有点东西。”她目光冰寒，淡淡的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眼睛里迸射出丝丝寒意，嘴角却是噙着一抹笑容。 红裙在她身上熠熠生辉，宛如修罗一般，叶巧儿见被识破了，也斗志满满，丝毫没有感到害怕，反而还有一丝喜悦。 她目光望向禁闭的门口，眼里确是必胜的光芒：“既然这样，那我们就看看，谁能笑到最后吧。” 她心中有了一个想法，自己都已经被发现了，不如将计就计，指不定能扳倒花，让花和这个圣主两人产生隔阂。 到时候看他们两个互啄，也是个不错的场景。 次日，整个无池宫都热闹非凡，一群女弟子早就已经候在了大厅。 嘴里还在叽叽喳喳的议论着什么，却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但这些人叶巧儿根本不关心。 第496章 欲要拜见圣主 她依旧身着一身红衣，脚踩绢花鎏金软靴，鞋边还用金线勾勒出一朵美丽的花朵，让人感觉她是脚踩在鲜花上面。 叶巧儿步步生莲，气宇轩昂，周深散发着让人敬畏的气息。 “紫悦姐姐，我就说青禾姐姐很厉害吧，这不到一个月，她就完成了任务。”柳絮凑到紫悦耳边悄悄说着。 她双手紧握放在腮帮子下面，目不斜视的盯着叶巧儿，眼睛里还充斥着满满的崇拜之意。 一旁的紫悦也是感叹道：“青禾姑娘真是厉害。” 本来最开始她还觉得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没想到青禾不到一个月就完成了。 她一双姣好的杏眼也是悄悄打量起了叶巧儿。 只见她站在一旁，跟她们格格不入，身上带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红衣如火，依旧是那样的清冷。 自从来带火教之后，她也获得了不少钱财，也开始打扮自己了，但是始终觉得叶巧儿的美和她不一样，和他们这里所有人都不一样。 “切，不就是杀了一百多个人吗，敲她那副嘚瑟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封为护法了呢。” 一旁的翠衣女子讥讽开口，手上还把玩着自己的青丝。 眼里却是十分羡慕，但她却十分憎恨叶巧儿，若是花护法将这个任务交给自己，自己一定会比叶巧儿完成的更出色。 旁边和她一起的女子也随声附和，一双眼睛盯着叶巧儿，仿佛要将她盯穿一般，“一看就是用狐媚手段才做到的，真是不要脸，说不定我都比她优秀。” 她的眼中也是慢慢的记恨。 凭什么自己来了这无池宫五个月了，都没见花护法夸过自己一次，如今这叫什么青禾的新人才来不过几天就获得花护法的喜爱，甚至还有资格去见圣主。 她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攥着，眼睛里却是十分愤恨。 翠衣女子冷眸打探了一眼方才说话的那名女子，眼睛里依旧是不屑，而且还十分嫌恶。 “什么东西，也敢给自己脸上贴金。”她悄悄地在内心诽谤，随后便不再看她，而是继续盯着叶巧儿，毕竟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这些话自然也落到了叶巧儿的耳朵里，但她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丝毫不理会一旁的闲言碎语。 看到倚靠在柱子上的叶巧儿这幅模样，翠衣女子更是气恼。 正准备过去恶心她一番，没想到适时花正好赶来，她也只好作罢。 花身着暗黑衣裙，裙角直接开叉到大腿，一条画满骷颅头的腿若隐若现，看起来诡异至极。 身后还跟着她的四大侍女，一次是罗刹，剑刹，毒刹，鬼刹。 四人脸色冰寒，看不出其余的任何表情。 看到这四人，众人也是一阵唏嘘，只有新来的人不明所以。 “天啊，护法的贴身侍女都出现在这个地方了！” “据说这四个侍女从来没有在这种场合出现过。” “这青禾可真是好命。” “不会青禾要成为第五个侍女吧。” “看来花护法真的很喜欢青禾，平日里没有特殊的命令，四侍女是不会在白天出现的。” 众人叽叽喳喳的都在讨论，四侍女的出现让她们陷入了沸腾。 方才的翠一女子见到四侍女也是被惊讶到了，要知道其中罗刹还是跟她同一时间进来的，如今自己还是在无池宫做一个普通弟子，而罗刹却摇身一变变成了花护法的贴身侍女。 这叫她怎么能不气。 她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叶巧儿，一口银牙差点咬碎，心中对叶巧儿十分的愤恨，若不是她抢了自己的任务，这次翻身做主人的一定是自己。 四侍女的出现也吸引了叶巧儿的眼球，她在心里暗自分析。 只见她娇唇紧铭，眯着眼睛好整不暇的盯着这四个侍女。 “好强。” 她在内心感叹道，这四个侍女一个比一个强，她拼尽全力也只能解决掉一个。 叶巧儿眯起危险的眸子，悄悄打量一旁坐着的花，只见她笑意吟吟，顿时和她的眼睛对上了。 甚至还吵她笑了笑。 那笑容中，还充斥着挑衅。 叶巧儿唇角轻勾，眉角一挑：“这是在暗示我？” 花特地将四个侍女带出来挑衅自己，就是为了让自己知难而退。 可惜了，她叶巧儿就是喜欢挑战极限。 她勾起一抹邪笑，毫不畏惧的对上四侍女打探的双眼，而她的眼睛却是充满着狂妄。 花黑袖一挥，全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诸位，如今青禾成绩优异，大家也是有目共睹，今天我召集大家前来，就是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她双眼含笑，朝着叶巧儿看来，众人的目光也都聚集在叶巧儿身上。 花接着说道：“我将带青禾去面见圣主，这是至高的荣耀。” “还不快谢我们护法？”罗刹往前迈出一步，周身邪气乍现，冷峻的开口。 叶巧儿却是挑了挑眉，心中却是将罗刹此人给记下了。 她微微颔首，双手成拳，眼里尽是坚定：“弟子将来一定会好好为火教献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好好……”花看着叶巧儿，眼里闪过一抹算计，但很快就被她掩盖住了。 听到花宣布的事情，众人皆是大惊。 “什么，要让她见圣主？”翠衣女子咬碎一口银牙，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圣主那么高贵的人，岂是青禾这种人能见得。 以前她有幸见过圣主一次，虽然说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但是他浑身散发着压制人心的气场，让她非常崇拜。 如今站在台上的这个红衣女人居然要去见圣主，这是何等的风光。 现在她只觉得叶巧儿这一身红衣仿佛在挑衅她，简直快要刺痛了她的双眼。 翠衣女子气的浑身发抖，脸色苍白，甚至恨不得叶巧儿现在暴毙而亡。 方才她身旁说话的女子瞧见了她这幅癫狂样子，不禁咽了咽口水，仿佛见到了洪水猛兽一样，吓得悄悄往一旁躲了躲。 台上的人确是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叶巧儿也将全身的注意力都放在花和四侍女身上。 第497章 引君入瓮 她试图从他们身上发现一丝蛛丝马迹，可是却毫无所获。 “走吧，我带你去见圣主。”花虽然脸上挂着笑容，可是叶巧儿却知道，她的笑意不达眼底。 不由得在心里冷声嗤笑了一声，真是演技拙劣。 叶巧儿颔首不语，紧跟在花身后，本以为四侍女会跟着她，却没想到她们四个人却和她们走了相反的路。 难道他们有其他事情？ 她心下思考着，本来还以为四侍女是专门派过来检视自己的，看来是自己想多了，悬着的心也放松了下来，但是仍旧在提防着花。 虽然说看不到花的表情，但是她依旧能感受到花周身散发着阴冷的气场。 “花护法。” “花护法……” 路过的教徒纷纷给花行礼，但是她却一声不吭，根本不理会。 “什么肮脏的下等人，也配叫我？” 她嫌恶的开口，兀自向前走去。 火教宫殿修缮华丽，居然有四层之高。 “这四层就是我们火教圣主所在之处，其余三层届是按照身份尊贵来分配的。” 顺着花说的话，叶巧儿也悄悄打量起宫殿的样子，之间门口还摆放这火焰的石像，但是整个宫殿却是十分阴森恐怖。 宫殿内依旧熙熙攘攘有不少的教徒。 叶巧儿悄悄用余光打探了一下宫殿的教徒数量，发现大致有上千人。 心中也不免感叹火教教徒数量庞大。 花依旧不紧不慢的在前面带路，叶巧儿也悄悄的将这路线记在心中。 “到了，这是圣主所在的暗阁。” 花站在门口，请示里面的人，她朝着门微微拱了拱手，随后沉声开口：“圣主。” 叶巧儿也乘机悄悄打量起了这个暗阁牌匾。 他不像其他的牌匾用的鎏金字，而是纯暗黑，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在暗字上面还隐约化有黑色的火焰，但是却不是很真切，只能看个大概。 一阵低沉的声音在里面响起：“进来。” 叶巧儿也瞬间收回自己打探的目光，恢复她刚才那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花不紧不慢的将门推开，只见屋内一片昏暗，但是又恰好能隐约看见人的位置。 只见花双手交叠放在胸前，朝着帘子行了一个礼：“参见圣主。” 叶巧儿这才意识到原来此人躲在帘子背后。 屋内昏暗，她也看不清任何东西，但是花都在前面行礼，她也不能搞特殊。 但是自己又不能像花这样行礼。 思索了片刻，叶巧儿屈膝而立，一条腿跪了下去，双手成拳望着前方的帘子，却是一言不发。 不一会只见帘子无风自动。 从里面走出来一道黑色人影。 他不像火教教徒那般是一道红，而是浑身穿着黑袍，头上也带着一顶黑色帽檐，将他的脸全部遮住，根本就看不到他的面部。 “起来吧。” 沙哑的声音传进叶巧儿耳朵里，她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他说话时候是使用了内力的，叶巧儿不适的忍下这股异样的感觉。 但是心下却得出结论，这个圣主做事只怕是非常小心，不仅不用真面目见人，甚至还使用伪装的声音。 花立马站在圣主身旁，黑暗中叶巧儿只感受到她眼中的光亮。 随后她略带赞赏的口气说到：“圣主，这是我们无池宫来的新人青禾，最近业绩突出，任务完成的非常好，所以我特地带过来见您。” 叶巧儿抬头观察两人的谈话，脸上依旧是淡淡的表情。 听到花说的话过后，圣主朝她的方向点了点头：“做的不错，以后本尊火教就是能给你撑腰的地方，好好干，既然花护法都对你有这么高的评价，想来不久后定能成为本尊火教的一把手。” 叶巧儿听后又是单膝下跪，抱拳言谢：“多谢圣主器重，弟子定当不负圣主和护法的期望。” 她垂着头，摆出一副恭敬的样子继续说道：“弟子定当身先士卒，将我火教名声发扬光大。” “好，不错。”圣主点了点头，花也在旁边咯咯的笑着。 花过去将地上跪着的叶巧儿给扶了起来，笑吟吟的对她说到：“看来圣主很是欣赏你，圣主一般很少夸赞别人的，你可真是好福气。” 听到花说的话，一旁的圣主也没开口，但是她能感受到一股炙热的视线在盯着自己。 而她就像一个任人宰割的羔羊。 不过很快她就冷静下来，脸上挂着欣喜而又羞涩的面容，略带娇羞的说到：“多谢圣主。” 对于花所说的话，她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的，毕竟花最擅长的事情就是给别人洗脑，再说的这种殊荣她根本就不屑。 花笑吟吟的还想开口说话，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巨响。 “砰。” “砰。” 随后两道巨响接踵响起。 花闻言大惊失色，叶巧儿听后也是有些惊讶，刚想扭头过去查看是什么事情，结果却被花一把拦住。 “你先回去。”花冷声开口，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叶巧儿心有不甘，但还是微微行了一个礼，随后退出了房间。 只见叶巧儿退出去过后，花周身气场陡然一变，一股肃杀之气弥漫了整个屋子。 “去处理吧。”圣主不紧不慢的说着，随后迈着步子往帘子后面走去。 帘子依旧无声自开。 花得到命令后，脸上露出了嗜血的笑容，阴沉的开口：“开来兔子急了？” 随后她一个飞身直接冲了出去。 外面乱做一天的教徒瞧见花来了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而本该离开的叶巧儿此时却悄悄地躲在一旁。 她不免心中暗自诽谤：“开玩笑，姑奶奶好不容易来一次，就让我回去，我不得打探打探虚实？” 她盯着右侧的走廊，方才声响就是从这边传来的。 而且刚才看花紧张的样子，她心下就更好奇了。 “难道是药库？”她有些欣喜的猜测，如果是药库的话，说不定就能找到解除程子期身上煞气的解药。 思即，她立马迈开了步子，避忌耳目，悄悄朝爆炸声那边走去。 第498章 江慕白忽而出现 她隐藏在石壁背后，一双眼睛隐藏在黑暗下悄悄打探面前的情况。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我找，你们这群废物！”花冷声呵斥到，一双眼睛也布满了霜寒之色，让人恐惧万分。 教徒们也感受到了花的怒火，纷纷二话不说立马提刀就去搜寻了。 花也没有闲着，带着一队人马前去调查。 见到众人都离开了过后。 叶巧儿伸出脑袋打探了周围的气息发现没有人。 黑暗中，她的双眼又四处看了一下，随后小心翼翼的迈开步子，试图去刚才发生爆炸的那间屋子。 正当她要往前走的时候，叶巧儿惊恐的的发现，有人在背后将她拉了回来，甚至还将她的嘴给捂住了。 “嗯……” 叶巧儿瞪大双眼，双手也不停的拍打着压制自己的手。 但是那个手仿佛坚硬如铁，那人就像感觉不到痛处一样。 黑暗中的人将叶巧儿拉到一间石室，又顺势瞟了一下外面的情况，发觉没有人过去便轻轻的便将门给关上了。 而叶巧儿仍旧在她手下挣扎，她右手拿出一直藏在袖子里的短刀，眼中闪过一抹凌冽，甚至还夹杂着阵阵杀气。 她心中暗自骂到：“这刀还没开封，今天就让它见见血。” 许是擒制住她的男人感受到了叶巧儿的怒火以及杀气，他淡淡的说了一句：“抱歉。”随后便将她给放开了。 得到释放的叶巧儿快速站在离男人两米远的地方，待她发现来人的面容后，好看的秀眉紧紧拧在一起，她有些惊讶的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男人正是江慕白，只是与他平时的穿着不一样。 平时江慕白爱穿一身红衣，而且十分浪荡不羁。 今天这个样子的江慕白，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样子，给人一种十分严肃的感觉，更有甚者，他还舍弃了平日里素爱的红衣，取而代之换上了一身黑衣。 即使是带着面罩，叶巧儿依旧能从那双眼睛看出来他就是江慕白，因为他这双眼睛长得实在是太过于妖艳了。 “你来这里干嘛？”叶巧儿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打探着面前的男人。 她挑了挑眉，随后捂嘴轻笑，“莫不是来偷东西的？” “想不到堂堂大名鼎鼎的江公子还有这一面。” 听到叶巧儿的调侃，江慕白顿时一改方才的严肃表情，又换上了他平日里风流的样子，笑着凑近叶巧儿。 邪气的凤眼在她脸上流转，随后慢悠悠的开口说道：“是啊，我就是知道你在这里，所以我才过来偷你的，怎么样？对于我这个回答还满意吗？” 叶巧儿顿时气恼，拿起手里的小刀就要往江慕白的身上刺过去。 江慕白却是噙着笑容，轻松躲开：“行了，不逗你了，你来这里干嘛？” 江慕白表情瞬间严肃，好看的眉头也皱了皱，这里可是火教，她一个女子来这个地方做什么。 面对江慕白的质问，叶巧儿不回答，而是反身质问他刚才的爆炸声：“刚才的声响是你弄出来的吗？” 江慕白垂眸，沉声说道：“我发现了一些火教的事情，所以抹除了他们的一些东西。” 江慕白好奇的目光打探着叶巧儿，有些疑惑她为何要问这些东西。 “是什么？”叶巧儿顿时有些好奇，她也在寻找火教的秘密，可是由于自己这是第一次来火教的老巢，所以说对这些地方根本就不熟悉。 她又接着问道：“你来这个地方很久了吗？” 如果不是的话，那怎么会这么清楚这里的线路，而且刚好能找到一件屋子。 这足以见得江慕白他自己在调查什么东西。 但是江慕白却不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追问她来的目的。 他也知道火教的右护法花专门培养一些女子来为火教做事，但是叶巧儿一看就不是那种人。 叶巧儿照样不回答，两人在房间内干瞪眼，谁也不率先开口。 江慕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略带关心的开口：“你等会儿和我一起走吧，这个地方太危险了。” 既然他看见了叶巧儿，他就不能让她一个人再继续留在这个地方。 更何况这火教中的人手段极其残忍，若是他们被发现了，那就没有任何的活路可言。 叶巧儿摇了摇头：“我不能走，我有自己的考量还有计划。” 她现在已经接触到了火教圣主了，若是得到他更多的赏识，那么自己行动起来就方便多了。 听到叶巧儿说这样的话，江慕白抿了抿嘴，担忧全都写在脸上，“ 这火教里面的人个个都狡猾多端，你不要想着以一敌百，这样做是很危险的。” 叶巧儿坦然一笑，她很欣慰江慕白能够关心自己，但她真的不需要离开：“我自己会小心，况且他们也没有理由对我出手。” 这些人没有找到她是奸细的证据，所以说火教的人是不会伤害自己的，而且这也是他们唯一能对自己出手的依据。 至少他们目前还没找到，这一点，她可以非常肯定。 江慕白还想说什么，但这时门口却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都给我搜仔细了，连一只苍蝇都别给我放过。” 花恶狠狠的声音传到了两人的耳朵里，叶巧儿顿时大惊。 她赶紧朝着一旁的江慕白急切的说到：“快，你快走，不能让她看到我们两个人在一起。” 如今江慕白是他们要搜寻的对象，如果自己跟他在一起的话，说不定花到时候会怀疑她，那么自己就功亏一篑了。 甚至还有可能会被抓起来。 可是身边的人却一动不动，反而还双眼含笑，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好整以暇的望着她。 江慕白又换上了那副邪气的面容，眼里尽是调侃之色：“怎么，你是在关心我吗？” 他凑到叶巧儿面前，柔声说道。 若是寻常女子被他这样挑拨，一定会脸红心跳。 可是现在的场景不对，更何况站在他面前的女子不是寻常人而是她叶巧儿。 第499章 掌中之物 叶巧儿忍下了给江慕白一刀的冲动，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再次催促到：“你不想活，我还想活，你要是不走的话，就别怪我把你供出去。” 见到叶巧儿认真的双眼，江慕白摇了摇头，心中流过一丝酸涩，但他很快就隐藏了起来。 只见他飞身上了屋檐，就那么一瞬间门同时被侍卫打开。 “你是谁？”带头的教徒立马注意到了叶巧儿的存在。 为首的教徒朝身边的教徒递了个眼色，其余人立马会意，纷纷移动步伐将她给围了起来。 剩下的人便去房间搜寻可疑人员的踪迹。 江慕白此时正用手撑着腮，一脸惬意的看着下面的女子。 即使她这人围住了，却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十分淡定，他不免又露出了几分欣赏之色。 叶巧儿瞧见这些教徒的阵仗，就知道他们是把自己当成要捉拿的人了。 她依旧是那副冷清的模样，淡淡的开口说道：“我是跟花护法来见圣主的。” “面见圣主你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圣主在暗阁，你怎么会跑到暖阁里面来？”为首的教徒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叶巧儿。 面对教徒的质问，叶巧儿却是一点都不怕，她双手环胸，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我刚面见完圣主，得到圣主的赏识，圣主刚要继续夸我，便被外面的动静给惊扰打断了。” “然后花护法便叫我回去，我这刚刚才来，不熟悉路是很正常的吧，更何况你们要是怀疑的话，可以亲自去问花护法。” 她挑了挑眉，在为首教徒看来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为首的教徒却是神色一凝，不由得开口问到：“你说圣主他夸奖了你？” 他的眼中竟是质疑，仿佛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一样。 叶巧儿白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眼里却是不羁：“你若是不相信的话，那你就亲自去问圣主吧。” 为首的教徒听到叶巧儿这样的嘲讽，顿时冷哼了一口气。 “将她带出去。”他朝着身后的教徒吩咐道：“把她带到花护法的面前。” “是。”一群人便窸窸窣窣的将叶巧儿围在的中间，便带她去见花。 不管怎么样，即使叶巧儿说她自己得到了圣主的赏识，可是她无端出现在暖阁，这一点确实让人十分怀疑。 不过为首的教徒却是十分鄙夷，连带着看叶巧儿的眼神都充满了不屑，他不明白为何圣主要夸奖这种女人。 躲在屋檐上的江慕白听到叶巧儿说的话一颗心也沉了沉。 如今叶巧儿一个人独自行动，走的太深入了，都已经吸引住了火教圣主的注意。 这样他有点担心。 只见他眸色一凌，趁着一群人全部都离开了暖阁过后，打算直接离开火教老巢。 但是他又有些担心叶巧儿的安危。 于是乎他继续躲在房檐上，悄悄使用内力仔细倾听外面的情况。 瞧见被一群人夹在中间压送过来的叶巧儿，花不仅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的开口：“这是什么情况？” “禀告花护法，方才这个人偷偷的在暖阁里面，不知道做什么事情，属下们奉命搜查，将她发现了。”为首的教徒微微抱拳，随后解释到。 叶巧儿在心里面挨骂了这个教徒几句，没想到他到了花的面前，居然还敢添油加醋的说自己的是偷偷的在里面做见不得人的事情。 察觉到花打探自己的目光，叶巧儿立马单膝跪地，低着头朝花解释到：“禀告护法，方才弟子按照护法的命令离开，但是由于弟子才来这里，火教宫殿修建华丽庞大，弟子难免有些不识路，这才误打误撞的进了他所说的暖阁。” “而且弟子也并没有像他所说的偷偷摸摸，因为方才弟子同护法前来的时候，注意到我们经过了一道门，弟子便以为那暖阁正是离开这个地方的必经之路，所以才会出现在暖阁。” 她来的时候早就想好了措辞，更何况火教老巢地势繁杂，她才来一次，而且是由花的带领，认不到路是非常正常的。 就算自己误打误撞进了暖阁，他们也没有理由怀疑自己。 花听见叶巧儿的解释，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冷声开口叫她赶紧离开：“如今这里出现了一些事情，你暂且先回去。” 说罢她还朝身边的一个教徒吩咐道：“你将她带出去。” “其人给我接着搜。” 说这句话的时候，叶巧儿明显感觉到花浑身充斥着一个怒气。 而且还是那种肃杀的怒气。 “姑娘，这边来。”教徒还算有些礼貌，带着叶巧儿七拐八拐的往回走。 两人也未曾讲话。 因为叶巧儿知道，花特地派人过来带自己离开，算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引路人，但是实际上是派过来监视她的。 说不定待会儿花回去就要问这个教徒，自己跟他说了什么。 她确实是可以找人打听火教的情况，但是不是现在。 此时她心中也非常怨恨江慕白。 如果不是他自己根本就不会被带到花的面前，平白无故的让她多一份怀疑。 不过好在自己的理由充分，花也没有展现出怀疑的态度，可是她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叶巧儿面色微沉，在心中思索着江慕白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按照刚才的爆炸声响，再加上刚才花的表情，看来一定是十分重要的东西。 她心下沉思，得找机会问问江慕白。 自己也算是帮了他一个忙，他也应当还自己一个人情才是。 “护法，就这么放她走了吗？”为首的教徒跟随在花的旁边，有些不满的说道。 他本来就对叶巧儿不喜，如今甚至知道这个人还得到了圣主的亲口赞赏，这让他更加的厌恶她。 虽然说刚才叶巧儿所说的话没有破绽，但是他不想放过这次机会。 花闻言淡淡的看了一眼为首的教徒，冷声说到：“怎么？你一个小小的教徒还敢教本护法做事不成？” 她的眼中尽是戏谑，仿佛在看一个玩物一般。 第500章 下意识的隐瞒 为首的教徒触及到了花的视线，立马直直的跪了下去，暂时慌张失措：“属下不是这个意思，是属下冒犯了，请护法责罚。” 他跪在地上冷汗直冒，火教里面的人都知道，这个花护法有许多折磨人的手段，若是被她记恨上了，只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如今自己方才说的话，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更何况这女人还是他们无池宫的人。 现下他也有些后悔，为何自己要多嘴了。 花却是冷冷的斜昵了他一眼，露出来的半张脸依旧冷漠之极。 随后她收回自己的目光，不再理会地上跪着的人。 转而盯着叶巧儿离开的方向，只是漫不经心的说道：“既然知道自己错了，那就快去找人吧，若是你这次没找到那你这双手，也就别要了。” 为首的教徒不敢多留，得到花的命令过后立马起身带人去寻找他们要追捕的人。 而花却是看着已经没有人的通道冷冷的开口说道：“我看你这次还能装多久。” 她的脸上挂着邪气的笑容，一双眼睛阴沉的可怕，还夹杂着精明的算计。 “她就是你所说的细作？” 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花立马抱拳行礼：“圣主。” 黑袍男圣主挥了挥手，叫她起身。 “她刚才去了暖阁？” 花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方才那些教徒，就是在暖阁里面找到的她，不过他却说自己第一次来火教找不到路。” 她的脸上尽是嘲弄之色，一双眼睛却是盯着叶巧儿离开的方向，性感的身躯倚靠在栅栏上。 花玩弄着自己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只见她嗤笑了一声，嘴角不禁向上提起：“那天晚上，我亲耳听到她和一个男人在房间里面讨论着对付我们火教的事情，于是我就将计就计。” “罗州薛城的事情，我专门交给她一个人去做，就是为了试探出来她身边有多少人，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片子倒是藏的很好。” 说到这里她眼中竟然泛起了丝丝的赞赏之意，不过瞬间却被狠辣给替代了：“既然这样，到时候我便让她看看，一个小丫头片子，居然还想着玩弄我们火教的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花一把捏碎了身旁的栅栏，眼里竟是势在必得。 圣主依旧是隐藏在黑袍下面，旁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说话依旧是那样不紧不慢：“如今就快要成功了，窥探我们势力的人也越来越多，你们务必要防范。” “还有，如今我也在关键期，不能有任何的意外发生。” 本来就沙哑的声音，瞬间又低沉了几分，花立马凝了神色，望着面前的男人又是带着一份敬意：“请圣主放心，这些事情属下定会打理好，圣主只需要修炼就行。” 听到花这样诚恳而又忠心的话，圣主从袖子里掏出一瓶丹药递给了她。 他十分谨慎小心，就连手上都紧紧缠绕着黑色的布，浑身上下都是黑的，整个人都笼罩在黑暗当中。 “这个要能够提高你的功力，要是不够再来向我取吧。” 花拿到丹药面色一喜，要知道在整个火教中，圣主几乎不亲自给丹药，而且还对她放出让她可以随时来取这种条件。 这不得不让花直接喜上眉梢。 她立马张丹药放在袖袋当中，拱了拱手，激动的说道：“属下一定不辜负圣主的期望，属下愿意一直陪伴在圣主左右，等待圣主声名大噪的那一天，等待我火教称霸陆地那一天。” 她心中很是雀跃，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天来临一般。 感受到花的忠心，圣主满意的点了点头：“去调查吧，最近的事情不要来烦扰我，还有加大献祭的人数。” 如今他正要突破了，但是新鲜血液的数量还远远不够，还需要更多的人才行。 现在他的进展很慢，再加上如今被人盯上了，必须要快修炼。 “属下一定会让下面的人加倍努力。” “嗯，下去吧，既然是细作的话，那就好好盯紧了才是，如果能够将她背后的人究出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即便是隐藏在黑袍下，圣主的邪气还是展露无疑。 花却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觉得更加兴奋：“圣主放心，属下一定会好好盯着她，直到将他们一网打尽为止。” “更何况这鱼儿还是养肥了才好吃。” 她唇角微微勾起，狡猾的眼睛也在盘算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收拾叶巧儿以及她背后的人。 而叶巧儿离开了火教老巢过后，护送她的教徒就回去复命了。 趁着花不在的空隙，她赶紧去寻找程子期商议。 也不知道江慕白有没有成功逃出来，不过按照他的身手，应该不会被抓到。 “你怎么来了？” 瞧见叶巧儿的来了，程子期有一丝惊讶，一向能够控制表情的他，如今脸上都带着喜悦，连目光都变得柔和了起来。 听到这话，叶巧儿随性的斜靠在椅子上，不紧不慢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挑了挑眉，开玩笑的说道：“怎么？不欢迎我吗，难道在金屋藏娇？” 程子期闻言却是无奈摇了摇头，伸出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眼里尽是宠溺：“怎么可能？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 “金屋藏娇也只会藏你。” 听到他说这些肉麻的话，叶巧儿脸色绯红，尴尬的咳了两声缓解自己的情绪。 “今天我去见火教圣主了。” 她浅浅的抿了一口茶，微微皱眉，心里暗自诽谤到，这茶真苦。 随后她又接着说道：“这个圣主是一个男人，而且浑身都隐藏在黑袍下面，看不见他的面目，他的声音也是伪造的，就目前接触来看他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 她左手撑在桌子上，拖着自己的脸，心里确实在想着江慕白的事情。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将今天遇到江慕白事情说出来。 思索了片刻，她觉得这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与他们的计划无关。 更何况今天遇见江慕白也是偶然，倒也没有必要告诉他。 听到叶巧儿的描述，程子期眉头紧锁，却是在思索圣主这个人。 第501章 下一步计划 “看来，他是有意要隐瞒自己的身份，连左右护法都不能见到他真正的面目，足以见到这个人行事定然十分小心。” 他目光凝重，双眉紧锁：“不可过多接触这个圣主，如今我们对他了解甚少，不能贸然行动，而且只怕这个人十分阴险。” 更何况他身边的两个护法都高深莫测，此人定会更胜一筹。 “嗯，我会的。”她朝着程子期甜甜一笑。 “今天火教里面仿佛有人潜入，好像他们什么东西被毁坏了，我看到花神色凝重，应该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她没有讲是谁破坏的，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程子期闻言倒是来了兴致，他嘴角轻轻勾起：“哦？看来还有人在暗中解决火教，你可有看见是什么人吗？” 叶巧儿闻言长睫颤动，但很快就给出了答案：“不知道，当时花叫我离开，我也没有发现来人。” 程子期和江慕白两人不和，也知他也不喜欢江慕白，自己也没有必要刻意强调。 “可能是他们自己的敌对来袭，谁叫他们坏事做尽！” 一想到火教杀这么多人，叶巧儿就咬了咬牙，手也紧握成拳，一副愤然地样子。 但此刻她没注意到程子期的异样。 刚才他询问是否知道肇事者，结果叶巧儿的回答让他觉得有些失望。 他眉峰蹙了蹙，淡淡的将茶杯拿了起来，修长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白。 眼里一闪而过一丝杀气，他在心里暗自诽谤这个江慕白真是阴魂不散。 叶巧儿这时也在悄悄打量程子期的神色，许是心里有些发虚，眼里的慌乱在他面前根本就逃不过。 瞧见叶巧儿这幅样子，程子期隐去心中的怒意，继而开口：“薛城他们一家人一直都生活在地宫里，我也派人暗中保护，那边是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的。” 薛城他们的地宫通向集市，购买东西的任务也交给了自己熟悉的人，这一点他们不怕火教的人插手。 只是眼下火教的事情解决了他们才能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一想到这里，程子期的身上也染上一丝忧虑，也不知，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感受到程子期气息的变化，叶巧儿慢慢的握住他的手，轻轻的抱住他，将自己未施粉黛的脸凑近了他的胸口。 “我们一定能解决这件事情的。” 她闷声开口，随后又伸出手去抚平程子期的额头，堵了嘟嘴，不满的说到：“在皱眉我就不给你抚平了，以后丑了我就不喜欢了。” 她眼中狡黠绽现，落在程子期眼里却是可爱万分。 他抱着怀中的人儿，嘴角绽放一抹笑容，温润的开口：“好，以后不皱眉了。” “那红衣呢？” 她这才想起来，程子期以前提过要让红衣潜入火教的事情。 如今她老是觉得花怪怪的，不得不提防，而且她那间屋子还空着一个床位，若是新搬进来一个人她不认识的人，那自己做起事情来也很麻烦。 若是红衣来了，那事情就简单多了。 “我将她安排到了红楼，现如今应该也已经到了无池宫了。” 程子期眸色微冷，这一次红楼又招了二十几名女子，看来这圣主贪心越来越大，需要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这是不是能说明他的武功快要练成了？ 他的脸上布满了阴寒，如今他还从来没有和这个人交过手，也不清楚他的实力如何。 倘若等圣主练成了邪功，只怕到时候铲除火教就会更难。 可是现如今又没有任何的解决办法，若是告诉这些百姓，他们就会陷入恐慌。 而且还会打草惊蛇。 叶巧儿没有注意到他心中所想，而是突然起身，倒是把程子期给吓了一跳。 “怎么了？”他有些不解，她这一惊一乍的是做什么。 只见叶巧儿猛地敲手，一幅恍然大悟的模样，她颇为欣喜的开口：“花叫我们执行任务的时候都会让我们组队，到时候我就可以联络红衣了。” 这无疑不是一个好办法，而且红衣身手不错，到时候也可以帮忙。 她脸上挂着洋洋的笑容，一颗心仿佛都铺在火教身上。 殊不知一旁的男人心中却是犯了酸。 他现在有些后悔让红衣去了，没想到自己的小妻子听到红衣这个名字比见他他本人还要高兴。 程子期内心莫名觉得有些酸楚，又想到方才她隐瞒见了江慕白的事情，他的心便有些抽痛。 他表情有些不屑，没想到这江慕白到还是个痴情的人，可惜了叶巧儿已经嫁给了自己，他也没机会。 可是他这样三番五次的打扰叶巧儿，这让他很是烦躁。 更何况眼前自己活蹦乱跳的小妻子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不高兴，反而还沉浸在要和红衣一同执行任务的喜悦当中。 他早就派人暗中保护叶巧儿，因为他知道叶巧儿最近锋芒太过。 花交给她的任务一件比一件难，但她却都非常完美的完成。 这定然会让人嫉妒，导致有人对她动手。 而他也不得不防。 影回来的时候就给自己说了江慕白将她拉到石室里面躲藏，而且江慕白还发现了火教的制药房。 而刚才自己专门询问她是否见到了其他人，她却可以隐瞒。 一想到这里，他便觉得心中便弥漫着一丝苦涩。 “哦对了。” “丹药还够吗？” 叶巧儿想到程子期身上的煞气之毒便心疼的咬了咬唇，不过好在程子期前段时间夜探火教找到了丹药，可以抑制毒素的发作。 如今也过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也没见他有毒发的的状况，由此可见，这个丹药还是有点用的。 闻言，程子期便将藏在窗边的锦囊给拿了过来。 锦囊是叶巧儿随便绣的，金花还嘲笑她绣的不是鸳鸯是两只丑鸭子。 没想到他居然拿来装这么宝贵的东西。 叶巧儿的耳尖莫名的染上一点红色。 她赶紧将锦囊抢过，拿出里面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清点。 程子期瞧见她这幅模样笑容难掩，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第502章 新的发现 看到她耳尖的一抹红更是将方才的阴郁一扫而空。 “丹药维持的时间较久，这些数量应该还够。”他笑容淡淡的，语气依旧清冷，但是却极其温柔。 让人感觉像沐浴在春风下一般。 叶巧儿到时没有一直沉浸其中，而是在思索若是没有丹药的话，他的煞气之毒该如何是好。 她眉头紧锁，势必要为程子期找到解药。 单看叶巧儿的表情，程子期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他温润的大手覆盖在叶巧儿的肩上，为她轻轻挑开了落在肩上的发丝，眉眼间温柔绽放，将叶巧儿晃得有一瞬间的愣神。 “你不必为我担忧，你要知道凡事都有为夫在。” 丹药的事情她不想让她去冒险，那天晚上月所做的那些事情他并没有告诉她。 不过他心下也有些好奇，为何自己吃了那个丹药过后，并没有要吸食人精血的情况。 虽然说有一瞬间他感觉功力暴涨，但是他却很快就沉浸下来了，而方才上涨的功力也渐渐的恢复了原样。 但是却又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瞧见男人这般美好的样子，叶巧儿于心不忍，她抱住了男人的腰身，属于他独特的药香味扑鼻而来，却让她觉得非常安心。 “子期……”他将头埋在他的衣襟里，闷闷的开口。 程子期漂亮的眼睛含着笑意，温柔的摸着她的头。 “嗯，我在。” 他淡淡开口，但是却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让叶巧儿振作了起来。 他没有说一些安慰她的漂亮话，只是默默地将她抱住，看着怀里像小猫一样的女子，他也不再纠结江慕白的事情了。 两人抱了一会，叶巧儿便松开了他的腰，如蜻蜓点水一般吻在他柔软的唇上。 “我先回去看看红衣的事情，你好好照顾身体，不要硬撑。” 她领走前还不忘叮嘱他要按时服用丹药的事情。 而程子期却被刚才那个吻给惊讶到了，唇上仿佛还残留着一丝余温，他用手指摸了摸，突然又展露出一抹笑颜。 看到门口的方向，那里早已无人，但他的心却是满的。 “真是越来越调皮了。”他淡淡的开口，只是依旧难掩耳尖的红。 叶巧儿离开客栈后便直奔无池宫。 她必须提前去打理好让红衣和自己分到一组，而且还得想一个充分的理由，让花不能够怀疑。 “我还以为你被抓了。” 邪魅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叶巧儿眸色一凝，旋即也放下戒心。 来人红衣似火，一如既往的张狂不羁。 “你怎么会在这里？” 叶巧儿有些疑惑，这江慕白应该是早就回家了才是，如今为何出现在这个地方，更何况，这是自己去无池宫的必经之路，难道这个家伙一直在等自己？ 她又想起程子期不喜欢江慕白，便打算不理会他直接离开。 而一旁的江慕白瞧见叶巧儿不时变化的脸色，却是有些疑惑。 他吐掉了嘴里含的柳枝，徐徐向她走来。 “你要去无池宫？”他微微皱眉，现在他更加好奇叶巧儿的目的。 叶巧儿挑眉冷声发问：“我干嘛要告诉你？”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吗？” 正抬脚往前走的叶巧儿陡然听到了这句话，不免也停住了脚步。 她回过头有些好奇的盯着江慕白，淡淡的开口：“你发现了什么？” 瞧见叶巧儿这么关心的样子，江慕白就知道她一定是在调查什么。 索性也不在避忌她，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发现：“那间刹阁是一个储存室，里面存放的是一些新鲜的血液，我早就听说这火教圣主要食人精血，所以说那储存室里面的东西，很可能他是要用的。” 他耸了耸肩，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狂妄的说道：“小爷我看不惯，我就把他给毁了。” 虽然他说的云淡风轻，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不小心触碰到了机关，才导致整间屋子爆炸。 所以说，这件屋子肯定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个爆炸就是为了要隐藏这个秘密。 “如果你要调查的话，我劝你最好是小心一点，而且经过的这件事情过后，他们肯定会加倍谨慎，想要在偷偷摸摸做什么事情，就没这么容易了。”他目光瞬间变得严肃。 而叶巧儿用手托着腮也在思考着他话里的信息。 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这些血液应该就是她们无池宫里面那些人的，因为他们本身就是一个容积，到了圣主那边，也只是将这些血液换了一个地方存储而已。 “那你有发现药房什么的吗？”她眼睛里有过一丝期待，虽然她很快就隐藏了，但是还是被江慕白给发现了。 他思索了片刻，随即摇了摇头：“我并没有见到什么药房，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他们并没有药室。” 他心下沉吟着，看来这火教的药室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见没有打探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叶巧儿也不想多留，她冷声开口不想和江慕白有过多的纠缠：“那我先走了。” 江慕白迅速拉住了叶巧儿的手。 触及到叶巧儿冷漠的视线过后，他略微有些尴尬，脸上挂着贱兮兮的笑容：“抱歉，一时情急，你要是回无池宫也找不到什么，要找火教的秘密还得去他们老巢。” “更何况花也带着无池宫的人去办事了，你现在去也没用。” 叶巧儿冷声质问道：“那你找我干嘛？” 江慕白闻声不语，他也没有想到会在火教中碰到叶巧儿。 更何况在暖阁中两人身子还挨得这样近。 虽然说他知道叶巧儿已经脱险，并且离开了火教，但是他就是想再看看她，和她说说话。 看见江慕白沉默不语的样子，叶巧儿拧了拧眉，只觉得他有毛病。 “想必你是在这里晒月亮的吧，天色已晚，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罢，叶巧儿便往客栈走去，根本不理会一旁呆愣的江慕白。 如今花不在无池宫，自己也没有必要回去，倒还不如窝在程子期身边，享受一会二人世界。 更何况，程子期瞧见自己回来了，一定非常高兴。 第503章 煞气再次发作！ 待叶巧儿离开过后，江慕白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没想到她如此决绝。 他不由得苦笑了一声：“看来他对你十分重要。” 他心中泛起一丝酸涩，又想起方才叶巧儿淡漠的眼神，便觉得有些窒息。 不过他又马上换上了他那副邪气的笑容，随手从柳树上扯下一根藤条塞在嘴里，活脱脱的一个纨绔子弟的形象。 “那我得去刺激刺激他了。” 他的脸上浮现狡猾的笑意，只是这笑意不达眼底，反正还有一丝悲戚。 “猜猜我是谁。”她屏住自己的气息，放轻了脚步，蒙住了程子期双眼。 她甚至还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程子期对于有人蒙住他的眼睛却是一点不怕，反而嘴角还勾起一抹弧度。 早在叶巧儿上楼的时候他就知道是她了。 听到她这样作怪的声音，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他转身反手将叶巧儿抱在怀里，双手禁锢着她。 柔声说到：“怎么回来了？” 他还非常细心的给她打理了被风吹乱的发丝。 “难道你不欢迎我我回来？”她噘嘴略微赌气的说到。 “难道是等会儿要去幽会其他的女人，所以才不希望……” 话还没有说完，叶巧儿瞬间瞳孔睁大，程子期直接俯身堵住了她的嘴。 他的吻霸道而又绵长，叶巧儿不由得沉沦了下来，一吻毕，两人的气息都有些混乱。 她不自在的别过头去，不让他看见自己的窘迫，不满的嘟囔道：“流氓。” 程子期再次欺身在她耳边说话：“谁叫巧儿说错话了，这是惩罚。” 他眼中流转着玩味的笑容，叶巧儿瞬间愣了神。 本来程子期就生的好看，如今这副模样是她未曾见过的，不由得看痴了。 “看来巧儿很喜欢？”他脸上带着笑容的说道，随后便一把将叶巧儿抱起，往床边走去。 突然被横抱起来，叶巧儿顿时拉回思绪，在程子期的怀里挣扎到：“快放我下来，你干嘛。” 今天的程子期有些不正常，她总觉得有些奇怪。 程子期却不理会她的反抗，他越是挣扎，他便走的越快。 他轻轻地将叶巧儿放在床上，附下身去脱了她的鞋袜。 叶巧儿猛地一震，居然有些害怕。 她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变得局促了起来。 只见程子期脱下自己的外袍，随后将她抱在怀中，脸埋在叶巧儿的颈窝中，薄唇不经意擦在了她的脖颈上，他呼出来的热气也喷洒在她的颈部。 “睡觉吧。” 他长长的睫翼扫着她的脖子，但他接下来却没有任何的动作。 叶巧儿不禁愣了愣，脸上的表情有些凝固。 “这是什么情况？”她有些疑惑。 本以为会发生什么，结果就这？ 她还想询问身旁男人的后续，结果却瞧见了他眼睛下面的黑沉。 心下便是了然他最近也在忙着调查火教的事情，一直劳累，估计也没有睡好觉。 她有些心疼的给他拉了拉被角，随后伸出手抱住他，两人相拥而眠，叶巧儿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本来还有睡意的程子期闻到身边传来的幽香哪里睡得着。 只觉得浑身有一股燥热。 烦的他想杀人。 他不免又想起了江慕白，暗下决心要给他一个教训。 听到身边叶巧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程子期便轻手轻脚的下床，穿戴好衣服，准备去教训教训江慕白。 临走的时候她还在叶巧儿脸上落下一吻。 没想到叶巧儿却以为是蚊子，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他脸上。 程子期一瞬间有些呆愣，随后脸色便是阴沉的可怕。 他将怒火压在心底，决定待会见到江慕白的时候加倍还出。 令他意外的是，他还没有走出大门，便在院子里面看见了江慕白。 他眸色一凝，眼中杀气尽显。 他沉声质问道：“江公子前来做什么？” “这是本王的府邸，不只江公子竟如此愚昧不知，连路都找不到了？” 触及到程子期的怒火，江慕白也不害怕，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意。 他将嘴里的柳枝吐在一边，不紧不慢的说道，但是眼里却充斥着挑衅：“我来找叶巧儿啊，我们在火教相遇，还好我将她拉到了石室里才躲过搜查。” 说罢他又皱了皱眉，一副不爽的样子，“你知道，这火教可能是没有什么钱，修建的石室拥挤狭小，根本就容纳不下两个人。” 他故作苦恼的摇了摇头，笑意却填满了整双眼睛。 这话落在程子期耳朵里便成了两人贴身而立，这让他怎么不生气？ 他提刀便朝江慕白刺去。 江慕白也没有想到程子期速度这么快，瞬间眼神一冷，快速朝侧边躲去。 但是他快，程子期的剑更快，一把剑直直的斩下了他的墨发。 他神色一凝，也变得认真起来。 但是嘴里依旧说着欠扁的话：“我只是说一个事实，摄政王何必刀剑相向？” “去跟阎王讲事实吧，本王不爱听狗讲话。” 他瞬间飞闪，手里的剑从天而降直击江慕白面门。 江慕白眼疾手快拿出手里的骨笛抵抗。 程子期眼里充斥着怒火他面色阴沉，仿佛要将江慕白剁了喂狗。 反观江慕白却是依旧贱兮兮的模样。 “不得不说，叶姑娘就是心地善良，为了掩护我，自愿出去，让我好生倾心。” 这倒是他说的实话，自己确实倾心叶巧儿。 但是不止是因为这件事。 程子期听后眸子便得猩红，江慕白也感受到了滔天的杀气，心里暗叹不妙。 “找死。” 他冷淡的开口，提剑而立，两人在院落中大打出手。 骨笛和剑相撞发出的悲鸣声终究将叶巧儿给惊醒了。 而江慕白也被程子期一章打在胸口飞弹在地上。 他脸色苍白，将要喷出的血液咽了下去。 程子期负剑而立，一身的狂傲。 只见突然他背后黑气萦绕。 他心中大喊不妙。 方才自己与江慕白搏斗，用了大量的内力，如今煞气之毒因此而被激发。 他的背部再次展现了黑色的纹路。 而那些纹路里也冒着汩汩黑气。 程子期只觉得自己浑身如同被千万根针扎一样难受。 第504章 怕是为时已晚 他单膝跪在地上，手里的剑也被扔到了一旁。 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也冒着细密的汗水。 江慕白见此瞳孔一震，似乎有些惊讶程子期的状况。 他立马上前去查看他的状况，可是手还没有碰到程子期便被他一掌推开。 江慕白被甩在地上，身上的衣服也占满了灰尘，发丝凌乱，肩膀上还有丝丝血迹，显得狼狈不堪。 他嘴巴抿成一条线，些许惊讶的开口说到：“你中了煞气之毒？” “滚……”程子期气若游丝的开口，但是语气依旧是万般冰寒，甚至还具有强大的压迫感。 江慕白却一点都不在乎程子期说的话，反而双手环胸，一脸无谓的说到，“煞气之毒，无药可解，既然这样，那叶姑娘不如交给江某照顾？” 他脸上的笑意将程子期激怒。 程子期一双猩红的眼眸狠狠的瞪着江慕白，他颤颤巍巍的拿起掉落在地上的剑，随后使用内力想要将剑扔过去。 可是他身体不堪重负。 “噗——” 一口黑色鲜血喷涌而出，那把剑也“砰”的一声掉在地上。 程子期单手撑地，一双充斥着杀气的双眼瞪视着江慕白。 江慕白瞧见他吐血也是有些慌乱。 还没等他行动，便听到了一声急促而又撕裂的声音。 “子期！” 叶巧儿推开门，入目便是程子期强撑着单膝跪地的场景，而他的身侧以及衣袍上都沾染着黑色的鲜血。 她快步朝程子期踉跄的跑去，甚至还险些摔倒。 她将地上的男人扶起，眼角布满了猩红。 “你怎么样，还能听到我说话吗？” 叶巧儿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而她的嘴唇也因为惊吓不再红润。 心脏更是错漏一拍。 察觉到他背后冒出的煞气，她眼皮一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上次听人说过，煞气之毒若是毒发七次，那就会直接浑身腐烂而亡。 如今她回忆起程子期毒发的次数，现如今已经是第六次了。 若是再毒发一次，就无力回天了。 现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解药。 叶巧儿缓缓的将程子期扶回房间，即使她再怎么暗示自己冷静，可是她一颗心依旧在突突的狂跳。 “叶巧儿。” 看到她这幅样子，江慕白有些担心她的状况。 而且他也想道歉，自己不知道程子期中了煞气之毒。 他知道中了此毒的人要是使用过量内力，就会遭到反噬，进而身体受到损失。 整个人仿佛置身冰火两地，更夸张的是，仿佛还有万根针刺入身体一样，让人抓狂至极。 现下瞧见程子期一声不吭的隐忍，他也有些佩服他了。 但是自己真的不是有意激怒他。 “滚。” 叶巧儿冷声开口，语气是道不尽的冰冷。 眼里也充斥着愤怒的怒火，双肩甚至还有颤动。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脚步是虚晃的。 因为她知道自己在怕，怕程子期离开她。 “叶巧儿，我没有……”江慕白想向她道歉，毕竟这件事情是自己没有料到，而且他确实也伤到了程子期。 她猛地回头，猩红的眼角足见她愤怒至极，她声色俱厉的开口：“你还要怎么样？你要杀了他才甘心吗？我会杀了你的。” 最后几个字她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平时江慕白没个正行，但是她觉得他是一个懂得分寸的的人，可是如今他居然做了让她不可饶恕的事情。 “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说完这句话，她便继续扶着程子期往房间走去。 可是她身躯娇小，只能艰难的迈着步子。 看到叶巧儿眼里难掩的失望之色，江慕白觉得心口一窒，连呼吸都变得刺痛了起来，一双俊目瞬间变得冷淡无光。 他神色有些慌张，但是眼底难掩落寞之色。 瞧见叶巧儿倔强的模样，他抿嘴上前，一把将程子期扶起。 而此刻程子期似乎是感受到别人的触碰，让他不禁厌恶的皱了皱眉头。 “你干什么？”叶巧儿心生不满，想要将程子期给抢回来。 江慕白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用力的将程子期扶起往前走，他淡淡的开口说到：“你力气小，等你扶他回去，那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叶巧儿闻言，也知道自是这个道理，但是她就是不想让江慕白碰他。 更何况这次都是因他而起。 她伸出手握住程子期的手，程子期的手冰冷无比。 叶巧儿别走边给他暖手，眼中的猩红还在。 江慕白淡淡的扫了一眼，他知道，那抹猩红是她在担忧面前的男人，而她对自己只有怒火。 他将程子期扶到门口，叶巧儿便率先一步抢了过来。 “行了，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程子期突然将浑身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她有些难以承受，但是她很快就调理了气息。 好在不远，她迅速地将他的鞋袜给脱了，然后将他扶上床。 突然她一改方才的冷静，眼里慌乱绽放，她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那瓶丹药。 她颤抖的将丹药给拿了出来，甚至由于她的慌乱，丹药还差点掉在地上。 叶巧儿轻轻的将丹药喂在了程子期嘴里，见他吞下去了过后便瞬间跌坐在地上。 她从来没有这般慌乱过。 许是丹药药效强大，程子期不一会便清醒过来。 而且背上的煞气也慢慢的回收，程子期觉得自己背上裂开的伤口愈合了。 跌坐在地的叶巧儿感受到手里异动，立马将自己眼中的悲戚和难过掩饰掉。 她站起身，看向床上的男人。 只见他睫翼轻颤，一双黑眸也缓缓睁开。 许是药效还没有完全发作，程子期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还没有恢复完全。 他瞧见自己胸口的血迹，不可捕捉的神色一凝，随后他抬起修长的手往叶巧儿脸上摸去。 “别难过了。”他牵强的扯出一抹笑容，说话的声音低沉而又沙哑。 “我这不是没事嘛？” 即使叶巧儿将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但是他依旧感到了床边人的难过。 看到叶巧儿猩红的眼睛，他便觉得有些心疼。 他心下思考到，如今已经是第六次毒发了，再有一次…… 第505章 加快脚步瓦解火教！ 一股酸涩爬上心尖，但他又立马振作了起来，若是自己离开了那谁来照顾叶巧儿。 他不能将叶巧儿一个人留在这里。 看到程子期清醒，叶巧儿瞬间欣喜，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本来她还能坚强面对，可是一听到程子期说的这些温柔的话，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滴一滴的落在他沾满血迹的衣袍上。 她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的泪珠，紧紧地咬住自己的嘴唇，努力扯出一抹笑容，声音哽咽：“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程子期摇了摇头，他伸出手轻轻勾逝掉叶巧儿眼角的泪水，十分心疼的说道：“为夫不希望你哭，你这样，为夫心疼。” 好不容易忍住了泪水，听到他这样的话，差点又要决堤了。 感受到叶巧儿情绪的波动，程子期强撑着坐在床上，他本想将她抱在怀里，好生安抚一番。 但是一想到自己一袍上面还有血迹，便生生地给忍住了。 倒是叶巧儿直接扑倒他怀里，将自己整个人都埋在了他衣襟里面。 程子期轻轻的拍着叶巧儿的背，两人都没有说话，只能看见叶巧儿抖动的肩膀。 她咬住唇不让自己发出声，但是泪水却将程子期的衣服浸湿了，他的胸膛都感到了一丝冰凉。 程子期本来还想说什么，他刚开口，顿时眉头一皱，身体有些僵直。 “噗——”的一声，又是吐出一口黑血。 叶巧儿慌乱的捧住他毫无血色的脸，眼力尽是慌乱。 她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子期，子期，你怎么样了，你别吓我啊……子期……” 无论叶巧儿怎么喊，程子期都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 黑暗中的追风立马上前查探程子期的情况。 追风也有些好奇，方才他在暗处，感受了主子的内力，发现都恢复的差不多了，他便也没有露面。 可如今，只见追风伸出手给程子期号脉，速来面无表情的他，现下都开始出现龟裂。 而且是十分震惊。 看到追风的表情，叶巧儿那有些慌乱，她不免紧张的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很严重吗？” 他抿了抿嘴，看了床上的男人一眼，剑眉紧皱，又朝着叶巧儿拱手说道：“主子现在只是昏迷，但是主子现在内力全无。” 听到追风说的话，叶巧儿只觉得晴天霹雳，身子险些软了下去。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她心下沉思，要是能醒过来，调理好身体，内力什么的到时候再来恢复也不迟。 追风拧了拧眉，艰难的开口：“主子中了煞气之毒，现在气息紊乱，恐怕一时半会醒不了。” 他满脸愤恨，手握着腰间的短剑，愤怒的说到，“我去火教拿解药，救回主子。” “等等。” 叶巧儿起身，叫住了追风，她浑身散发着凌冽的气息。 袖下的手紧握成拳，她望向床上的男人，眼里尽是坚定。 她必须要将解药拿回来，火教也是时候消失在这片土地上了。 “你留下来照顾好你家主子。” 淡淡的说完这一句话，叶巧儿就消失在了追风面前，一身红衣却有着席卷天下的气场，让追风不由得为之一振。 他朝着叶巧儿离去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曾经他因为叶巧儿的一些行为有些不满，可是如今他见识到她的桀骜不驯，让他不由的心生敬佩。 如今主子受伤，他必须要好好保护他。 若是有仇家上门的话，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他必须要好好部署，不辜负叶巧儿的期望。 叶巧儿加快了自己的步伐，现在时间紧迫，她必须要尽快找到解药。 煞气之毒第六次和第七次的发作间隔时间是三天，也就是说三天之内，她必须拿回解药。 她咬了咬唇，一脸愤恨，心下打定主意直接去找圣主拿。 而她步伐匆忙，也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跟踪了人。 “护法，弟子有要是禀告。” 叶巧儿敲响了花的房门，她提前整理了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看起来与平常无异。 但是见到花的那一刻，她心中还是怒火翻腾。 她长睫轻颤，掩盖眼里的情绪，抱拳跪地说到：“护法，弟子有办法能让圣主吸食大量的精血。” 听到叶巧儿所说的话，花美眸微眯，眼里闪过一丝光亮。 心中非常雀跃，这鱼儿上钩了，要开始行动了。 很好，那边让她有来无回！ 她故意做出好奇的模样，有些疑惑的开口：“哦？那是什么法子，说来与本护法听听。” 叶巧儿却将头埋得更低了，她笃定的开口：“护法，这件事刻不容缓，而且也只有现在的机会，弟子希望能见一见圣主，还望护法帮忙。” 她满脸诚恳，语气也有几分急切，让人感觉她不像是在作假，仿佛都在为圣主考虑一般。 花听到叶巧儿居然提议要见圣主，不由得在心里嗤笑了一声，一双眼睛布满了玩味。 仿佛叶巧儿在她面前只是一个玩物一般。 感受到花奇怪的目光，叶巧儿也转眸思考，莫不是花发现了端倪？ 可是她隐藏的很好，是不可能有人发现的。 更何况，他们现在也是大量缺人的时候。 自己提出的方法能够完美的帮助他们，按理说花应当带自己去见圣主才是。 为何久久不行动。 这一点，叶巧儿有些疑惑，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花无非是跟她玩心理战。 不管花知不知道自己秘密，她今天的到来都是对他们百利无一害的。 虽然此次的行为有些冲动，但是程子期如今的情况容不得她做过多的思考。 她只希望得到上天的眷顾，进而端掉火教老巢，打一场漂亮仗。 擒贼先擒王，直接去干掉圣主。 “行吧，本座带你去见圣主，不过你可要知道，若是圣主有一点不高兴，本座也救不了你。” 花脸上挂着璀璨的笑意，但是眼睛却依旧无神。 她扭动着自己的蛇腰，慢慢的在前面带路，大腿上的骷颅头随着她走路的时候若隐若现，让人感觉恐怖而又神秘。 第506章 只差一步之遥 这一次花带着她来到火教老巢，不像上一次那样匆忙，反而还细细介绍火教的每一个房间。 “这是我们火教教徒的香阁，供教徒们睡觉的，不过是些臭男人，也配睡这么好的屋子，也多亏圣主仁慈。” 说罢，她还转过头，朝叶巧儿神秘一笑：“若是无池宫的女子犯错了，就会被拉到这香隔里面来，对于教徒来说这是奖励，而对于这女子来说也是奖励。” 只是这奖励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她说完还意味深长的上下扫了一眼叶巧儿。 叶巧儿强忍心中的恶心，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花见此依旧带着笑容慢慢的向前扭去。 她指着东侧崖上一间暗红色调的屋子开始介绍，这间屋子叶巧儿以前就注意到了，它不像周围的屋子颜色艳丽，而是透漏出一股腐朽的感觉。 “这是我们的无忧阁，所谓无忧阁，就是让你没有忧虑，被带到火教的人，若是不服从命令，就会被带到这无忧阁。” “无忧阁内，兵器多，你小心不要被伤到了。” 她拍了拍叶巧儿的肩膀，轻轻拂去落在她肩上的灰尘，说出来的话却带有暗示意味。 而叶巧儿却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脸上带着迷茫的神色。 “诺，你听，多么美妙的声音。” 两人走到无忧阁门口，叶巧儿这才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 “还不快将他的皮给扒了，圣主最近不要有皮的，正好这皮还可以给我做个酒袋子。” “这……这活剥吗？” 询问的人声音有些发抖，明显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情。 接下来又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大抵是那人将新来的人给推到在地。 叶巧儿又听到那粗狂的声音再次响起：“给爷爬开，你个小废物，这都不会，直接拿到划开就行了，管他死的活的。” 话毕，便听到里面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 “啊……啊……” 顿时门在两人面前打开了，叶巧儿瞧见躺在案板上的躯体浑身血肉模糊，放出来的血液沿着桌角慢慢往下低落，那粗狂汉子还拿着盆去接那些血。 叶巧儿觉得内心翻腾，胃也在抽搐，但她极力克制，不敢露出任何表情。 推开门的那人跌跌撞撞地往外跑，他从来没有看过这种场面，自然也是十分害怕。 花见此确实笑意未退，反而眼里还充斥着兴奋。 她狠狠地用鼻吸了一口空气，随后又妩媚的舔了舔自己手指。 嘴里释放出舒适的声音：“新鲜的血液，真好闻。” 随后只见她打了一个响指，前面奔跑的人瞬间就变成了一摊血水。 叶巧儿见此大感震惊，虽然说她知道花很强，但是花也从来没有见过花杀人，更不知道花是使用什么手段杀人。 如今亲眼见到，却是让她有些不寒而栗。 她掩饰内心的害怕，微微皱了皱自己眉头。 她侧身光明正大的打量叶巧儿的表情，见她没有露出害怕的神色，不由得眼睛眯了眯，还露出了有趣的神色。 刚才的小插曲过后，花又带着叶巧儿继续往前走。 依旧是和刚才一样，他们两个经过一间屋子，花就介绍一间。 不知不觉中他们两人已经来到了圣主所在的暗阁。 花带着洋洋笑意推开了圣主的门。 自从上次圣主给过她特权之后，她进这间屋子便再也不需要敲门了。 这让她觉得自己获得了无上的荣耀和尊贵。 她不由得扬起了自己高傲的下巴，叶巧儿这才惊觉，她似乎看到了花面具下的脸。 但也只是其中一角，而露出来的那一角肉都已经溃烂了。 而花仿佛不知道一样，依旧在那边趾气高昂。 这不由得让叶巧儿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这花护法居然是一半美人一半丑妇。 现在她也有些好奇，这圣主黑袍下的脸，又是怎样一副光景。 不过想到他作恶多端，他的脸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禀告圣主，属下座下弟子青禾说有要事要向您汇报。” 依旧是和上次那样，黑帘无风自开，身着黑袍的圣主你上次唯一不同的是他这次似乎走的快了些。 叶巧儿倒是觉得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反观花却是满脸兴奋。 她双膝跪地，拱手高兴的说到：“恭喜教主武功更高一层。” 瞧见花这个阵仗，叶巧儿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她一起跪在一旁，倒是也没开口。 她悄悄试探圣主的功力，发觉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但眉心不由得一皱，始终不明白花到底在高兴什么。 “起来吧。” 依旧是那样沙哑的声音，叶巧儿闻言却没有起身。 圣主和花却是趁叶巧儿不注意的时候，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 圣主立马会意，他开口询问道：“何事？” “回禀圣主，弟子又能让圣主功力大增的办法。” “弟子知道圣主一直需要大量的精血，虽然说弟子是新来的，但是这些事情都是在前辈那边得知的，所以弟子也时常想为圣主分忧。” “弟子很感激火教能够我一个重生的机会，我也告诉自己要效忠火教，弟子知道下面的人供奉的祭品不够，弟子也偷偷想了一些办法，如今终于有一些眉目了。” 她诚恳的说到，眼睛一眨不眨，仿佛在说诉说着自己真实的情感。 但是只有叶巧儿她自己知道，刚才说的话有多么恶心。 “没想到青禾居然如此忠心耿耿。”花在旁边捂嘴说到。 殊不知她嘴角勾起的弧度，早就已经被叶巧儿给察觉了，而她也没有理会花的嘲弄。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抓住这个圣主，让他拿出解药。 “弟子已经有了办法，但……”她环视四周，随后重重的低下了头，一副卑躬屈膝的说到：“弟子希望和圣主单独交谈。” 第507章 就凭你？ 但她说出来的话，却将花给惹恼了。 只见花身边的气场陡然变冷，她尖声质问道：“圣主是何等身份，岂会单独和你交谈，青禾莫要在痴人说梦了。” 她眼神狠辣，仿佛要在叶巧儿身上戳一个洞一样。 而叶巧儿感受到了花的压迫，依旧挺直脊背，毫不畏惧。 黑袍抬手示意屏退身边的人。 花有些不愿，她双手抱拳，面具下阴冷的目光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叶巧儿，咬牙切齿的说道：“属下觉得都是火教的人，大家还是开诚布公比较好。” 现在是圣主修炼的关键时期，虽然说叶巧儿的身手一定打不过圣主，但是她不能让叶巧儿伤害到圣主一分一毫。 否则圣主的修炼很可能被打断。 叶巧儿跪在地上依旧沉默不语，也不反驳半句。 “你先下去。”圣主淡淡的摇了摇手，又接着说道：“我自有分寸。” “可是……” 花还想开口劝阻，没想到圣主直接内力一张，黑袍迎风而起，屋内的装饰也躁动不安起来。 黑色的帘子也在胡乱飞动。 “听不懂我说的话？”他冷声开口，即使他将双眼隐藏在黑袍下，花依旧能感受到她凌冽的目光。 她不禁面色阴沉，但也不敢反抗，只能愤恨的抱了抱拳，便退出了房间。 花离开过后，瞬间眼神狠辣无比，她心下合计着，若是叶巧儿这次能够活着出来，那她一定会将她给杀了。 也不会再理会她背后的势力，那条大鱼她也不想钓了。 居然敢窥探圣主，这让她忍不了。 暗红衣裙下的手中早就充满了鲜血。 花猛地抬起手，仰起头将手中的血液一点一滴的吞进了肚子里。 一双眼睛却一直盯着禁闭的屋门。 “说吧，是什么办法。” 圣主幽幽开口，他隔空取下一杯血红凝露拿在手中，漫不经心的坐在上方宝座上。 屋内就只有两人，叶巧儿也不再伪装了，她冷冽的开口：“我告诉你方法，你给我煞气之毒的解药。” “哦？” 听到叶巧儿提到煞气之毒，圣主黑袍下的眼睛不由得亮了几分，他饶有兴致的说到：“你还知道煞气之毒？” 他坐在椅子上，单手撑着自己的脸，手指放在腿上有节奏的敲打着：“给你解药可以，你此番立了功，若是能给本圣主带来更多的人，本圣主甚至可以给你一个护法的位置。” “倘若没有给我带来我需要的东西，那你就将会成为我功力的一部分，怎么样，你要同意吗？” 叶巧儿美眸转动，她根本不想听圣主说废话，倒不如直接将他杀死，到时候自己慢慢找解药也不迟。 她这样想着，便慢慢向前走去。 她步伐坚定，毫不畏惧：“计划就在我身上，您放心，这个办法一定能奏效。” 她眼中寒气乍现，嘴角勾起邪魅的弧度，翠红金云罗衣裙角随着她的走动而摇曳，宛如那地狱流动的血河。 她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着匕首，捏的发了狠，她手中都有鲜血流出，但她根本察觉不到痛意。 越靠近圣主，她心中的怒火就越盛。 叶巧儿樱唇勾起一抹冷蔑的弧度，她拿出藏在衣襟里的信件，递给了圣主。 “这是弟子的计划，请圣主好好过目。” 圣主不由得挑了挑眉，伸出暗黑的手指去将信件拿过来。 正当他碰到信件的那一刻，叶巧儿立马杨起手里的小刀，迅猛狠厉的朝他的手刺去。 但圣主反应迅速很快便躲过了。 叶巧儿也迅捷如豹，猛地一脚踩在椅子上，将圣主竟在这方寸间。 圣主左手一挡，她只觉得自己手臂发麻，眉头轻微的皱了皱，但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强忍下手臂的疼痛。 圣主瞧见她吃痛的样子，不由得心中有些嘲讽。 “就这点本事，也敢行刺我？” 听到他嘲弄的语气，叶巧儿并未将他所说的话听进去。 反而趁这个机会，左手快速的朝他脸上探去。 圣主也没想到叶巧儿这么拼，方才自己也大意了，现在也乱了阵脚，脸上的黑袍被叶巧儿一把扯下。 他愤怒无比，他阴郁恐怖的从嘴里咬出几个字：“你找死……” 叶巧儿这才注意到他黑袍下面是一张怎么样的脸。 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眼角处还有狰狞恐怖的疤痕，一直延伸到耳后，下嘴唇根本就没有。 嘴角开裂，更可怕的是他的脸上还露出了森森白骨。 叶巧儿只觉得头皮发麻，这张脸真的是太丑，太可怕了。 趁着叶巧儿错愕的这一瞬间，他猛地手掌一番，一掌打在叶巧儿胸口。 这一掌他只用半成功力，因为他还要用叶巧儿来牵制住他身后的人。 曾经中过煞气之毒的人都有过记录，她倒是要看看是谁敢这么胆大包天跟他们火教作对。 硬生生抗下圣主那一掌，叶巧儿直接飞身而出，将紧闭的房门给撞开了。 她狼狈的倒在地上，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叶巧儿觉得自己的五脏乱撞，整个胸膛钻心的疼，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 又是猛烈的咳嗽，随后再一次吐出一口鲜血。 三千青丝如瀑布般散落在地，鲜红的衣裙混合着鲜血，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她想要去拿掉在一边的小刀，但是她动一下，胸口便疼痛万分。 钻心蚀骨的痛意直冲脑门，叶巧儿只觉得头晕眼花，有气无力。 她狼狈的倒在地上，眼睛依旧狠狠瞪着面前的男人。 “就凭你，还想杀我？” 圣主的嘴巴一张一合，脸边的白骨也随之上下张合。 叶巧儿见到他这个样子，不由得有些恶寒，只觉他是怪物。 他慢条斯理的朝叶巧儿走来，随后轻轻俯下身子，将她手里拿着的黑布重新戴在脸上。 他挑起叶巧儿的下巴，动作轻柔的擦拭掉她嘴角的血迹，带着笑意的开口说到：“你以为我没有防备？” “花早就告诉了我你是细作，你还在沾沾自喜，真是愚昧而又不自知。” 身边的女人气息紊乱。 第508章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圣主却是不屑冷哼：“将她带出去，献祭，让教徒们看看她的下场。” 居然敢算计他们火教，真当他们是普通的小鱼小虾。 “下辈子，放聪明一点。” 说完这句话，只见圣主双手一挥，门便“砰”的一声关上。 花眼中倒映着盈盈笑意，她蹲下身子，捏起叶巧儿的脸。 她面容绝艳，即使是如此狼狈的模样，但是她一张脸上存在着不服输的气质，让她整个人都凌冽了几分。 “你是不是想知道圣主怎么知道你是奸细的？” 她笑吟吟的开口说到：“那天晚上和你说话的男人是谁？” 紧接着她又眼眸流转，将她扔在地上：“既然你都快要被献祭了，那在你临死前，我便告诉你，那天晚上听到你们说话的人是我，怎么样没想到吧。” “是不是无论自己怎么调查都没有发现，呵呵……” 她眼角溢出嘲讽，都险些笑出泪来。 看着叶巧儿貌美的脸，花只是可惜的摇了摇头：“看来世界上又有一位美人要香消玉殒了。” “带走。” 花又一改方才的面容，反而冷冷吩咐身边的弟子，叫他们将趴在地上的叶巧儿带去关押。 “等等。” 她叫住了教徒，随后扔给他们一瓶药，冷声说道：“在献祭之前把药给她吃了，既然是要给圣主献祭，就必须要要好身体才行。” 看叶巧儿这个样子，应当是被圣主打到肺腑了，必须要完美的血液才行。 如今叶巧儿病殃殃的样子，自然是达不到花的需求的。 教徒拿到药瓶便往叶巧儿嘴里灌。 叶巧儿禁闭双唇，一双眼睛快要喷出火来，但是她却浑身使不上力，刚才圣主拿走面纱的时候，甚至还点了她的穴道。 一时间她还不能运用内力。 见叶巧儿抵抗的模样，花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她上前猛地捏住叶巧儿的双颊，迫使她张嘴，叶巧儿依旧不从。 但花猛地一摁，叶巧儿感觉自己下巴就快脱臼了一样，冷汗瞬间从额头上冒出来了。 见到叶巧儿张开了嘴巴，花迅速地将手里的药塞到了叶巧儿嘴里，随后松开她但就是不让她将药吐出来。 被花这样摧残一番过后，叶巧儿觉得自己浑身力气都要被抽干了，她看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她长睫微闪，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便直接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被人绑在柱子上，身边还站着一个男人。 她瞬间瞳孔一震，那个男人就是她在无忧阁看到的给人剥皮放血的人。 阳光照在她脸上，叶巧儿只觉得刺眼无比，但她却感受到冰冷无比。 她试着运了内力，发觉刚才花喂给自己的丹药起了作用。 胸口的疼痛仿佛也没有那么明显了。 她微微挣扎着，想要挣脱手里的绳索，她身上还藏有迷雾弹，说不定到时候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花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动作，但是却没有管，将死之人，又能闹出个什么花样。 她双手微供，朝宝座上的圣主行了一个礼，急切的说到：“圣主，时间到了，开始献祭吧。” 微风拂起，叶巧儿三千墨发披在身上，迎风而动，听到花说的话，她却没有任何的畏惧，反而十分淡定。 “找出她的幕后同伙。” 圣主冷声开口说到，若是能够揪出更多的人，那么他便能获得更多的献祭数量，到时候他的脸说不定还能恢复。 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够愈合自己的脸。 藏在黑袍下面的眼睛变得血红，脸上的疼痛让他不禁捏禁了拳头。 花听到圣主说的话有些不高兴，她总觉得眼前的女人是个祸害，应该早点除掉她，但是圣主都已经这样说了，她也不能违抗命令。 她闷闷的点头，说了一声“是。” 随后便见她拿起手里的长鞭，妖娆的站在一旁。 “啪。”的一声，长鞭甩出，空气都仿佛被炸开了一样。 长鞭发出的响声夹杂着恐怖的力量，末尾处还有粒粒灰尘浮动。 花双手叉腰，长鞭随身而立，她伸出修长的手指，欣赏着自己的蔻丹，漫不经心的闻到：“你的同伙什么时候来啊 。” “那个男人不会是抛弃你了吧。” 说罢，她还故作惊讶的捂了捂嘴，眼中充斥着难以置信。 她紧接着撇了撇嘴，略带嘲弄的开口：“我就说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全都该死，看来你没有学会啊。” “亏你还在我们无池宫待过一段时间，怎么没有长进？” 花在一旁咯咯的笑着，笑声尖锐难听，不由得让叶巧儿皱了皱眉。 她又有些不耐烦的开口：“怎么，被男人伤过？可惜了，我过得很好。” 一想到程子期，她的眼神都变得柔和了起来。 花瞥见叶巧儿脸上的柔和，只觉得刺眼无比。 她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怎么不见他来救你呢？” 叶巧儿沉默不语，倒是想起了躺在床上的男人，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苏醒过来。 一想到程子期，她仿佛就充满斗志，手上也更加用力了一些。 太阳依旧悬在空中，炽热的光芒，映照在他们的脸上，花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她转身朝圣主拱了拱手说到：“圣主看这个样子，看他们是抛弃这枚棋子了，要不然马上将她献祭了吧。” 一直站在阳光下，她身上都出了一些细微的汗水，等她回去一定要喝几滴新鲜的血液来舒缓舒缓。 坐在上方的圣主闻言点了点头。 “开始吧。” 本来他还打算引诱更多的人出来，但是等了半天都没有人，简直浪费他修炼的时间。 更何况他还在隐忍脸上的疼痛。 站在一旁的男人听到命令过后，就开始在广场上面磨起刀来。 “吱吱吱……”的声音，响彻广场，让人觉得浑身不适。 一想到上次见到他剥皮的场景，叶巧儿不油的脸色发白，但是手上的动作依旧不停。 男人磨好刀之后，又往上面喷了一口酒，婉如要执行杀头的刽子手一般。 第509章 无忧无虑，逍遥快活 “快点开始吧，别磨蹭了。”花的心中有一丝厌烦，这些男人做事总是磨磨蹭蹭的，一点都不利索。 而且她眼皮总是突突的乱跳，从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触及到花不耐烦的目光，男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提起那把铮亮的刀，就朝叶巧儿走来。 她如今被绑在柱子上，根本就没有办法挣脱。 只见男人扬起刀，阳光折射的光芒硬照到她的眼睛上。 她解绳子的动作更快了，但是依旧无济于事。 “砰”的一声。 只见刀身落地，男人也吃痛的，捂着自己的手，此时，他的手明显有一个血窟窿，鲜血还在往外汩汩地流着。 “啊……” 男人捂住自己的手，蜷缩在地上翻滚，嘴里发出痛苦的尖叫。 而花却露出了嗜血的光芒，她舔了舔自己殷红的唇，将手里的鞭子又甩了一把。 “啪！”的一声，鞭子敲击在地面，顿时尘土飞扬。 她看向被绑着的叶巧儿，有些兴奋地说道：“看来救你的人来了。” 只见寒光乍现，阵阵刀芒朝着叶巧儿劈来，却只是割断了舒服她的绳索。 叶巧儿见机立马跳到一旁，与花他们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 一身红衣的江慕白站立在叶巧儿身侧，花立马将鞭子甩向江慕白。 江慕白杀气外露，冰冷的长剑在他手中千变万化，鞭子如蛇一般灵活的游荡着，他根本触碰不到江慕白一分一毫。 花有些恼怒，瞬间更卖力的舞动鞭子，一下比一下狠，江慕白明眸一闪，一个飞身躲过了追击的鞭尾，随后迅速的将手里的长剑朝向花刺去。 她瞧见面前的剑越来越近，但是此刻根本就无法躲开。 她硬生生的挨下了这一剑，剑身没入她的臂膀。 只见她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随后便跪坐在了地上。 圣主见此立马飞身下来参战。 叶巧儿神色凝重站在江慕白身边小声的提醒到：“这个人的武功高强，我们不是打不过他，走吧。” 圣主的身手也领教过，如今江慕白也不是他的对手。 江慕白却摇了摇头，严肃的开口：“走不了了。” 他刚说完话，圣主瞬间浑身释放着黑气，他整个人仿佛又站在黑暗中。 两人都能感受到他雄浑的内力，叶巧儿抵不过，又是一口血液在喉间，但是被她强行吞入腹中。 江慕白剑眉一皱，吃力地承受圣主的攻击。 然而江慕白根本就被打的还不了手，他剑撑在地上，嘴角的血液顺势流下。 “哈哈哈！” 花看到他们这副模样，在一旁丧心病狂的大笑。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哈哈哈！” 她的眼中尽是愤恨，而圣主也没有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他直接朝叶巧儿的方向施了一掌。 叶巧儿瞬间瞳孔睁大，她根本已经来不及跑了，而且如果她没猜错的话。 这一掌，圣主他用了十成功力。 她只是感到有雄厚的压迫感席卷到全身，让她根本就不能动弹。 江慕白咬了咬牙，猛的朝叶巧儿扑过去。 “噗！” 一大口鲜血喷射而出，有的甚至滴落在在叶巧儿的背上。 江慕白硬生生扛下了圣主这一掌。 叶巧儿见此立马掏出袖中的迷雾弹，瞬间白雾四起，众人根本就看不清楚任何东西。 叶巧儿借机凭借自己的记忆离开了火教。 江慕白也强撑着一口气，两人终于逃出。 “噗……” 江慕白单手撑地，剑也被他扔在一边。 他现在觉得自己五脏全被震碎了，蚀骨的疼痛席卷上头。 叶巧儿颤颤巍巍的握住他的肩膀，有些哽咽的开口：“江慕白，你没事吧？你别吓我。” 江慕白骨节分明的手指递给了她一个药瓶，气若游丝地说道：“这是煞气之毒的解药，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你能原谅我吗？” 他的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叶巧儿瞬间猩红了双眼，她艰难的开口：“我不原谅，除非你好起来，你如果你好起来了，我就原谅你……” 江慕白抬手擦掉叶巧儿眼角的泪珠，颇为无奈的开口：“那我就只有下辈子再来，向你道歉了，希望下辈子不要太晚。” 他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听到这种话，叶巧儿摇了摇头：“不，我不要，我要你以后都活着，你不准说这种丧气话。” “傻瓜，别哭了，哭起来……丑死了……” 他气若游丝，叶巧儿甚至都有些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是不断的摇头，嘴里不停的叫他不要死。 他握住叶巧儿的手，是那么的暖，这一刻，他终于能好好的握一握她的手了，“笑一个吧，我想在看你笑一次。” 江慕白脸上挂着有些傻气的笑容，说出来话略带祈求。 叶巧儿满脸泪水，她艰难的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真好看……” 他脸上笑意未散，手却垂了下去。 叶巧儿抱着怀里的药瓶不听抽泣。 “噗……” 她一口血液从口而出，便直接倒在地上。 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了身旁坐着的俊美男人。 叶巧儿一颗心都冷了下来。 她要找火教的人算账。 “子期，我要圣主的人头，我要杀了他。”她眼中倒映着滔天恨意，程子期也知道她遭遇了什么。 便柔声安慰她：“你先好好睡一觉，我带着江家军去歼灭火教。” 叶巧儿还想起身，便被他一个点穴直接睡了过去。 他脸色冰寒，如今煞气之毒以解，他便不用受火教制约。 他带着江家军一口气只捣火教内部。 圣主他们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由于他们数量多，火教直接被他们一锅端起。 而圣主也被程子期废了武功囚禁在牢中。 这前后不到一个时辰，火教便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上。 程子期隐去身上的血腥味，回到客栈见到躺在床上的人，目光都柔和起来。 “巧儿，一切都结束了，如今本王已懂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你我平平安安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更珍贵的了，回到京都，带上孩子们，从今以后我们便退隐江湖，无忧无虑，快活逍遥。” 第510章 大结局 叶巧儿醒过来得知火教被灭，自家夫君身上的毒素也被清除了，喜不胜收。 众人连忙快马加鞭回到庆安，风车露宿，到达庆安的时候已是深夜。 看到程子期身上怀安王的令牌，守城的将士慌忙下跪，推开城门将人迎了进去。 “我们离开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傅家会不会……” 男人摇头道：“不会的，傅月生虽杀伐果断，却也知道如今天下动荡，在这个时候他再谋逆，只会让别国趁虚而入。” 果然，回到怀安王府，一切平静。 王府点了灯，孩子们见到两人突然回来喜出望外。 “嫂子！” “大哥！” 几个人跑出来抱住了两人，心生埋怨道：“你们怎么这么久才回来，眼看着又要过年了，还以为今年也不能同你们一起过年呢。” “没事，我们这不是回来了么？”叶巧儿笑道。 一家人此时有说不完的话，回到房里聊着聊着，便睡成了一排。 程子期推开门进来一看，无声的笑了。 替几个孩子和自家娘子盖好了被子，他转身离开王府。 今晚，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此时傅家府上，傅月生忽而睁开眼睛，开口道：“来了。” 云景诧异的看着他，低声问：“主子是说……” “怀安王。” 话音落下，书房的门被推开，傅家上下暗卫数不胜数，对方也视若无睹，出入自如，可见武功之高深。 傅月生起身道：“在下就知道，王爷一定会来。” 程子期神色淡漠，开口道：“傅先生如此神机妙算，不如猜猜本王要找你说些什么？” 对方一笑，眼中带着细碎的光。 “王爷有事托付给在下。” 男人仰头大笑起来：“这天下还有什么是傅先生算不到的？本王累了，算起来离开程家不过几载，却觉得过了数十年那么长。这天下分分合合，不是一人之力能阻挡的，就算是有，那个人也不是我。” “王爷要走了？” “嗯，如今我身上的煞气之毒已解，剩下的时间只想伴在我娘子身边过逍遥的日子，这天下束缚不了我，一个皇帝之位更不能。” 傅月生看向窗外，今日是圆月，时光本就团圆。 “初次见王爷的时候，便觉得您器宇不凡，有紫微星之态，如今看来，是我算错了。您是逍遥散仙，怎么会被一颗紫微星束缚？” “好了，傅先生，缠斗这么久，你我还未分胜负，也不用分了，明日我会带着家眷离开庆安，回到故乡，不必再去找我们，至于同大周，要战便战，你知道他们国力亏空，早就不行了。” 说罢，程子期也不待对方的回答转身离开。 云景呆呆的看着，还未想透这是怎么一回事。 “主子，王爷这是……” “他不干了，云景你说……江慕白若是还有一个小儿子如何？” “什么……” 元昭十二年，摄政王程子期留下诏书将南诏皇位留给镇北侯遗腹子江云生，建立南诏新元年。 而他则带着一家老小回到了阳城。 程家一家大小见到他们两人回来喜出望外，还略有些担忧。 要知道程子期忽而离开大周去南诏当了摄政王，可是被大周贴上了投敌的标签，如今两手空空的回来，若是让大周天子怪罪该当如何？ 却没想到，程子期刚刚回到阳城，圣旨便追了过来。 那老太监一通念叨，最后一句说的铿锵有力。 “远定侯接旨！” 远定侯？ 叶巧儿诧异的看过去，见到那老太监殷勤的笑了笑。 “陛下说多谢远定侯同南诏协商，如今两国已经签订了十年不战的协议。您这个侯爷坐着，就能保咱们两国百姓平安。” 这一次程子期没有拒绝一笑接过了圣旨，正想说些敷衍的话将人送走，身边扑通一声人晕了过去。 “巧儿！” “嫂子！” 一家人大惊失色，连忙将晕过去的叶巧儿抱进了房中。 男人更是脸色阴沉，挥手让人叫来了大夫。 老太监吓得要死，本来是封侯拜相的好事，这侯爷夫人要是出事，可如何是好？ 众人在门口焦急的等着，屋内静悄悄的。 程子期站在床边，低声问道：“大夫，我家夫人如何？” 大夫眉头紧锁，听到这句话抬起了头。 “恭喜侯爷。” “什么？” 只见对方一笑起身拜了拜：“夫人这是有喜了。” ……… 一时之间四周静悄悄的全无一点动静。 随后屋外的人再也等不住了，破门而入。 “嫂子是怎么了？” 程子期略带迟疑的指了指回道：“大夫说有喜了。” “什么？” “大哥，你要当爹了！” 屋内喜气洋洋，男人却还有些发蒙，他不敢相信的坐在床边拉起了自家娘子的手。 “娘子，我们有孩子了。” 晕过去的叶巧儿微微睁开眼睛，露出了一抹笑容。 “嗯，这下孙姑姑不会再磨叨了。” 怀胎十月，为人母虽然艰辛，但是程家上下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中也未吃的多少苦。 孩子呱呱落地是个男孩却让程子期有些失望，他喜欢女儿。 “就叫程羽，希望我们的孩子以后像娘儿一样自由自在。”男人道。 叶巧儿碰了碰儿子带着奶香的手，弯眉笑了。 “小子就叫康儿吧，希望他健健康康。” 男人将母子两人拦在怀中，低声道：“娘子嫁给我，可后悔？” 她笑了笑：“为什么后悔？” “如今想想，你跟我四处飘荡，日子太苦了。” “不苦，有你陪这我就是甜的，如今我们又有了康儿。” 说着，夫妻两人低头看着孩子，面上露出了笑容。 程羽降生，大周和南诏皇族都送来了大礼庆祝。 这个比皇子还要尊贵的小孩根本不知道，他的父母经历了怎样传奇的一生。 等到他长大，会有人告诉他。 他的父亲曾经是小将军，都督、摄政王，最后回到小小的阳城当了个闲散的远定侯。 而她的母亲，自始至终只担任了一个角色，便是他父亲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