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婚后,我改嫁侯爷手撕前夫》 第1章 留你一条贱命 “你别薅我头发!别薅我头发!” “来人呐,救命啊!” “啊——!” 风青柳被灌了一脖子雪,披头散发跌坐在雪地里,雪水顺流而下,流进她的衣裳里,冷得她直打哆嗦。 风青梧执伞上前:“敢挡我的路,这就是下场。”她居高临下看着狼狈的风青柳,油纸伞下,是一张清丽面容。 远兴侯府门前的雪又大了几分,风青梧抬手接下一片雪花,冰凉的触感让她感受到了重生的真实。 她重生已经五天了,明日便是宋灼言登门提亲的日子,她提前做好了打算,预备在提亲时揭开宋灼言和风青柳的丑闻,谁知被远兴侯傅明彻抢先一步。 她本是来找傅明彻退婚的,谁知风青柳竟敢阻拦?那就别怪她下手无情了。 她不会忘记自己死前的惨状,五脏翻腾,七窍流血。 那是她的好丈夫和好妹妹,宋灼言和风青柳这对狗男女亲手给她灌下的毒药,慢性毒药。 足足折腾她两个时辰才咽气。 她后悔嫁给这个婚前花言巧语,婚后狼心狗肺的男人。 后悔没能早些发现这对奸夫淫妇的私情。 十年,整整十年! 她还记得临死前,宋灼言神情冷漠,将一纸休书丢在地上:“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我定安侯府的当家主母,亦不是我宋灼言的正妻。” 一旁的风青柳莲步上前,有恃无恐地挑起一边的柳眉:“姐姐,你霸占言郎十年,只换得一杯毒酒算便宜你了。哦对了,你的嫁妆,如今在我名下,往后啊,我就是定安侯夫人了,呵呵呵呵……” 看着他们郎情妾意,风青梧一双眸子里写满了恨意。 指甲因愤怒抓挠地面而变得卷曲,五脏被毒药侵蚀意识开始模糊。 她心中暗暗发誓,如果时间可以倒回,她定要早早撕开这对狗男女人面兽心的皮囊,让他们二人,乃至身后的定安侯府身败名裂,以解这十年之恨! …… “姑娘,傅侯出来了。”丫鬟茹薇在旁小声提醒,唤回了风青梧的思绪,她望向高门阔府中的男人。一身黑熊皮制成的斗篷,低调不失华贵,帽檐下的面容精致深邃,眉宇间淡然随和,嘴角微微上翘,给人一种似笑非笑的感觉。 风青梧一见他,忍不住扬声讥讽道:“傅侯,在门缝里看了许久吧?” 傅明彻神色微僵,忙轻咳化解尴尬,走出府门,向风青梧和风青柳点头示意:“不知两位姑娘前来所为何事?” 风青梧嗤鼻:“明知故问。”她来了有一炷香了,打风青柳也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她就不信门房的人不去通报? 风青柳不顾形象地扑到傅明彻脚边,哭着求傅明彻给她做主:“傅侯,姐姐为了嫁给宋小侯爷,要和您退婚呢,我拦都拦不住,您看,她把我打成这样……” 傅明彻低头打量她,只见她单薄的身子,肩膀露了半边,即便是傅明彻在看她,也不知遮掩,反而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看得风青梧忍无可忍,上去就是一脚:“风青柳,你还真是毫无节操到处骚啊!干脆你嫁给傅侯好了。” 风青柳叫嚷道:“我才不要嫁给傅侯呢,我要嫁给宋小侯爷。” 风青梧勾唇一笑:“好啊,我们二女共侍一夫,我做妻,你做妾。”她故意挑眉看她,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风青柳瞪眼道:“我好歹也是风家的嫡女,你竟然让我做妾!” 风青梧掸了掸肩上的落雪,不屑冷笑:“我还是杨柱国的外孙女呢!让你做妾怎么了?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傅明彻见二人唇枪舌战,都不忍心打断她们,见二人休战,不忘添一把火:“二位姑娘,为何都要嫁给宋小侯爷?” 风青梧抢先道:“我……我喜欢他。”喜欢他永世不得超生。 风青柳揭穿道:“你撒谎!你根本没见过他!啊!” 风青梧一个嘴巴扇在风青柳脸上:“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然后她向傅明彻解释:“虽没见过,但我是慕名喜欢宋小侯爷的,还望傅侯成全。”风青梧咬牙切齿地说道。 傅明彻隐约听到那么一点磨牙声,忍不住失笑道:“姑娘这般,可不似爱意……” 风青梧懒得和他废话,仰头问他:“傅侯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他实话实说,娶她不过是情势所逼。 风青梧早猜到了,仰脸笑道:“没有就请傅侯高抬贵手,别糟践我了。” 她不想再沦为高门联姻的牺牲品,重活一次,除了报仇,只想肆意的生活。 见傅明彻动摇,风青柳担心地问道:“傅侯!你不会是想答应她吧?” 傅明彻哭笑不得:“风大姑娘都如此说了,我再纠缠下去,岂不惹人嫌?” 风青柳见傅明彻要退婚,急得对二人大吼大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的婚事是父亲定下来的,要退也应该是父亲来退!我这便回去告诉父亲,说你要退他亲定的婚事!” 丫鬟菀若将她拦住,风青梧走到她面前,同情地看着她:“我本不想打你,但真的忍不住。”说着她退后一步:“茹薇,菀若,给我拉住她。” 风青柳被茹薇和菀若死死钳制住,动弹不得,一旁的小丫鬟吓得不敢上前,抱在一团瑟瑟发抖。 风青梧捏住风青柳的下巴,凶狠道:“我今天就打折你的腿,看你怎么去告!” 傅明彻皱了下眉,没想到风青梧竟真的朝自己的妹妹动手,而且下手还不轻,这要是娶进府中……可省了他多少功夫!可惜呀可惜。 “啊!啊!”风青柳不住地哀嚎着:“侯爷救我!” 天空中飘起鹅毛大雪。 傅明彻抬手接下一片雪花,忍不住感慨:“今年的雪似乎比往年要大些。” 小厮林威附和道:“是啊,太夫人还等着您围炉煮茶呢。” 傅明彻点点头,转身,黑熊皮斗篷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记得雪停了叫人打扫。”说着走进府门。 林威偷偷看了被打的不成人形的风家二小姐,瑟缩了一下,赶紧小跑着进府,然后命人把门关上。 “傅侯!傅侯救我!傅侯——!”风青柳绝望地看着府门缓缓闭合,她的哭喊声听得风青梧头疼。风青梧高抬起右脚,狠狠踹下,就听“咔吧”一声。 “啊——!” 空中回荡着风青柳凄厉的惨叫声。 风青梧生生地给风青柳的腿踹折了。 这一脚用尽了她浑身的力气,自己差点也跌倒了,幸亏菀若扶住了她。 她虽不解恨,但来日方长,走过去对只剩半条命的风青柳啐道:“留你一条贱命,慢慢收拾你。我们走!” 茹薇、菀若将风青柳丢在雪地里,跟随风青梧离开了远兴侯府,直到马车彻底看不见,风青柳的小丫鬟们才敢上前扶她。 风青柳疼得冷汗淋漓,却还不忘对着她们发了一通脾气,她不让她们扶:“别碰我!快!快去叫宋小侯爷,就说我被泼妇给打了。”见丫鬟们迟疑,她瞪眼催促道:“快呀!” 丫鬟们跑去叫宋小侯爷。 风青柳攥着地上的雪丢向马上消失的方向,恶狠狠地吼道:“风青梧!我跟你没完!” 第2章 狗男女混合双打 正月十四这天,诚意伯为嫡女舒文慧大摆生辰宴。 风青梧和舒文慧是手帕交,自然早早就去了。 一群女眷在园子里赏梅嬉闹,玩得不亦乐乎。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讨人厌的声音:“你就是风家的大姑娘?” 这声音风青梧刻骨铭心,到死也不会忘。 她努力做好表情管理,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亲和一些,然后看着向她走近的这对狗男女——宋灼言和风青柳。 风青柳的腿刚刚接好,走路还一瘸一拐的。 风青梧笑问道:“宋小侯爷,有何贵干?” 舒文慧很是惊奇:“你们认识?”她的记忆中,风青梧和宋灼言应该没见过面才对,却听风青梧笑着咬牙:“那可真是太熟了。” 宋灼言见风青梧似笑非笑,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只当她是被自己俊朗的外表所迷,得意洋洋道:“风大姑娘,听说你哭着喊着要嫁给我?” 风青梧恨不得用眼睛在他身上挖两个窟窿,磨牙笑道:“是啊,我对宋小侯爷仰、慕、已、久!” 宋灼言飘了,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说道:“仰慕我的人多了!不过一码归一码,本侯问你,是你把柳儿的腿踩断的?” 风青梧假装没听清:“你说什么?” 宋灼言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负手扬声道:“本侯问你,是不是你,踩断了柳儿的腿?!” “啪!” 风青梧上前,一巴掌打在宋灼言的左脸上。 这一巴掌用尽了风青梧的全身力气,直把宋灼言打得原地转了一圈才站稳。 宋灼言当场懵了。 风青柳赶忙扶住他,对风青梧吼道:“你疯了!这是宋小侯……” “啊!” 风青柳话没说完,也挨了风青梧一巴掌。 接连两巴掌打在这对狗男女的脸上,风青梧心中别提多痛快了。 宋灼言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人当众打过,见围过来看热闹的宾客们越来越多,顿时恼羞成怒,吼道:“风青梧!” 风青梧有恃无恐地朝他行了个礼,说道:“宋小侯爷息怒!这一巴掌,是替圣人打的。”见宋灼言一脸茫然,她嘲讽道:“你尚未袭爵,却自称‘本侯’,这事圣人和定安老侯爷知道吗?你这样自称,是想取代定安老侯爷?还是想另立门户啊?”她故意一副八卦的表情盯着宋灼言,惹得周围看客也纷纷议论起来。 “你!”宋灼言被她怼得哑口无言,只觉口干舌燥,七窍生烟。 “还有你!风青柳。”风青梧无视宋灼言,转而看向风青柳,她摆出长姐的威仪斥责她道:“你不是应该待在我们女眷堆里吗?怎么是和宋小侯爷一块来的?就算宋小侯爷已经来我们家提了亲,你即将嫁给宋小侯爷也要记住,我风青梧才是正妻,你风青柳只能做妾,这可是你亲口答应好的,怎么?想让宋小侯爷还没成婚就扣上宠妾灭妻的罪名吗?你当真是一点都没为宋小侯爷考虑呢。” 宠妾灭妻在高门官宦中尤为忌讳,一经发现,轻则弹劾贬黜,重则下狱受刑,总之没有好下场。 是以风青梧话一出口,看客们的议论声越发大了起来,有说风青柳不知礼数的,有说她不尊重未来正妻的,还有说她不懂做妾的规矩,挑唆未来夫君和正妻关系的……说得风青柳又羞又臊,直抬不起头来。 宋灼言本是来替风青柳出头的,结果自己闹了个没脸,还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他越想越气,忽然一股邪火蹿上来,他心燥难耐,只想找个地方发泄一通,于是不顾看客们的嘲讽讥笑,转身撇下风青柳就跑了。 风青柳不明所以,以为宋灼言是在生她的气,忙一瘸一拐地追宋灼言去了。 风青梧见状笑得讳莫如深,她温婉地朝各位行了个礼:“让各位见笑了。” 看客们纷纷散了,风青梧看了下天色,正要和舒文慧说些什么,身后再次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风大姑娘。” 风青梧转身一见是傅明彻,笑着蹲身一礼:“傅侯。” 傅明彻今日的斗篷里穿了件靛青长袍,看上去风雅透骨,华贵斐然。他上前两步,斟酌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心中疑问:“风大姑娘当真仰慕宋小侯爷吗?我看着不太像。” 舒文慧忙在一旁附和:“是啊,我看着也不像。” 风青梧岔开话题,拉起舒文慧的袖子神秘道:“舒姐姐,我带你去个地方。” 风青梧从傅明彻身边走过时,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下了脚步,转身本想叫傅明彻也跟着一起,可是觉得单他一个男的似乎不妥,于是招呼大家一起:“请各位随我来。” 看客们原本还在小声议论着,听她这么说便跟着风青梧一块去了,乌乌泱泱有十来个人。 风青梧时常来诚意伯府玩,所以对府内的地形了如指掌,她熟门熟路地带着舒文慧绕过后花园的萤湖,来到一座假山前。 舒文慧赶紧拉住她:“先说好,你可不许吓我。” 风青梧哭笑不得:“你可是我未来大嫂,我怎会吓你呢,来。” 快要靠近假山时,隐约有轻微的喘息声从假山深处传来,越走近,声音越清晰,可以听出是一男一女。 若只她们二人,舒文慧肯定拉着风青梧走了,可如今十来人都亲耳听到,传出去有损诚意伯爵府的名声,于是舒文慧壮着胆子将风青梧拉到身后,以主人的身份走向假山。 她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光天化日敢在伯爵府里行苟且之事! “我陪你去。”傅明彻护着舒文慧走在前头。 二人绕过一座小山峰,在逼仄的石洞中看到了宋灼言和风青柳。 “言郎,我……好热……” “柳儿,我的柳儿……” “啊!”舒文慧吓得转身,不敢再看。 风青梧听到舒文慧的尖叫声,忙和其他人一起跑过去看,这一看不要紧,惹得众多女眷惊叫连连,男客们窃笑不已。 周围的丫鬟婆子也都吸引来了。 风青梧不敢置信地指着宋灼言身下,衣衫凌乱的风青柳:“你!你们……”她冲上去想要将宋灼言拽起来,谁知手指刚接触到宋灼言,便被宋灼言一把拽住了手腕,猴急似的将风青梧抵在石壁上,吓得风青梧尖声呼救:“啊!你干什么?放手!救命啊!” 傅明彻第一时间冲了上来,一把将风青梧从宋灼言怀中解救出来,推到宋灼言够不到的地方。 宋灼言还在意乱情迷地乱抓着傅明彻:“给我,给我……”傅明彻皱眉,又看了风青梧一眼,然后厉声命令道:“去打点冰水来。” 丫鬟婆子手忙脚乱的去找盆。 宋灼言抱着傅明彻的脖子又开始索吻。 傅明彻强忍住想打人的冲动,肩上一用力,将宋灼言撞开一些。 宋灼言四肢发软,一个趔趄,怀中的粉色肚兜掉在了地上。 舒文慧赶忙冲过去捡起来:“这是……” “柳儿的肚兜?!”风青梧惊呼一声。 丫鬟婆子们端着刚从井里打上来的,带冰碴的水来了。 傅明彻不管不顾,夺过水盆,照着宋灼言的脑袋兜头浇了下去。 哗啦啦啦—— “啊!” 宋灼言滚烫的身体被冰冷的井水这么一刺激,险些惊厥过去,他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一脸茫然地看着众人。 风青梧不给宋灼言开口的机会,她泪流满面地控诉道:“宋灼言!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风青柳伸出颤抖的手:“姐姐,你听我解释……” “你闭嘴!”风青梧哭着吼道:“风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她不给二人分辨的机会,怒声道:“宋小侯爷,你不但和我妹妹背地里有私,还想非礼于我,我风青梧真是瞎了眼,看上你这样的浪荡子,今天各位给做个见证。我风青梧,不嫁他了!”说完转身哭着跑开。 宋灼言想要追上去,却被傅明彻按住了肩膀:“先把裤子穿上。” 第3章 一辈子做妾 风青梧回府后,立即叫茹薇给自己打水好好洗了个手。 她那两巴掌,可是下了药的。 如今她目的达到,只等着明日事情闹开来,看宋灼言如何收场了。 谁知第二天出奇的安静,继母赵氏甚至打发人来送羹汤给她喝。 事出反常必有妖! “茹薇去门房问问,”风青梧勾了勾手指,“菀若随我去绿芜阁。” 菀若一听是去风青柳那里,顿时来了精神。 绿芜阁和凤栖阁差不多大,但位置稍偏,风青梧还没走到近前,就被风青柳身边的周妈妈拦住:“大姑娘,我们姑娘刚睡下,您明儿个再来吧。” 菀若警告道:“周妈妈,你盐是比我们吃的多,但别什么‘咸’事都管!” 周妈妈资历老练,不理菀若,只看风青梧:“大姑娘,不是老婆子我拦您,实是夫人正在里头哄二姑娘睡觉呢!” 她往绿芜阁的方向看了一眼,意有所指地继续说道:“二姑娘给风家丢了脸,老爷免不了要教训,二姑娘又是个绵软的性子,不知道解释,委屈的哭了一宿,才睡下的。”见风青梧不信,还特地说了句:“不信姑娘去看。” 风青梧本还在权衡,这时茹薇走了过来,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两句,风青梧顿时火冒三丈。 风青柳竟然怀孕了! 只是昨日这一闹腾险些小产,大夫抢治了一夜才把孩子保住。 原来他们早就勾搭在一起了,她还天真的以为宋灼言是婚后才变心爱上风青柳的。 如此看来,她就是个笑话! 在宋灼言和风青柳眼中活了十年的笑话! 风青梧突然笑了,云淡风轻地说道:“那我就去看看吧。” 周妈妈见风青梧真的要进,下意识地伸手去拦,被一旁的菀若直接撞开:“滚开!” 风青梧带着茹薇、菀若走进绿芜阁。 许是母女两个相谈甚欢,亦或是没想到风青梧真的会进来,风青柳说起话来格外放肆:“……她既已退婚,正室的位置非我莫属!” 眼角余光忽然多出三道身影。 风青梧风风火火进了卧室。 “风青柳!”她二话不说,走到床前给了风青柳一巴掌。 “你干什么!”赵氏赶紧起身护住风青柳,朝外间嚷道:“来人!” 门口已经被茹薇、菀若两个抵住,不会有人进来。 风青柳见状下意识地护住肚子,往床脚里缩。 风青梧看着她自嘲一笑道:“你们瞒得我好苦!” 风青柳见事情败露,反而不再狡辩,堂而皇之地道:“我和言郎两情相悦,要不是你横插一脚,我如今已是宋家嫡妻了!” “别做梦了!”风青梧冷笑一声:“只要我风青梧还活着,你风青柳就一辈子做不成正妻!” 风青柳不以为然,挑衅道:“父亲已经把退婚书送去定安侯府了,言郎娶不娶我做正妻,由不得你。” 风青梧怒极反笑:“好啊,那咱们就走着瞧。” 风青梧走前看了眼桌上安胎的汤药,转身走了出去。 赵氏直到风青梧走远,才抚了抚胸口,责怪道:“你干嘛得罪她?!” 风青柳不服气地说道:“母亲,你可是风家主母!怕她作甚?!” 赵氏抚慰道:“我不是怕她。你忘了,你杨姨母的嫁妆单子还在我们手里?” 风青柳这才想起这一重要关节,拍着自己的脑门懊悔道:“怪我,一时情急才……” 赵氏欣慰地笑着:“我们耐心等她出了嫁,单子上的东西就是我们青柳的了。” 风青柳依偎在赵氏怀里:“还是母亲想得长远。” …… 定安侯府。 “你给我跪下!” 宋灼言扑通一声跪在定安老侯爷和母亲侯夫人的面前。 老侯爷今年七十多岁,他指着宋灼言,气得浑身发颤:“宋灼言我告诉你,如今这事京都已经传开,我定安侯府绝不可能让未婚先孕的女人进门做正室!” 他缓了口气,冷嘲道:“看来风家的家风也不过如此,既已退婚,便和风家断了吧。”说着阔袖一挥,大有与风家断交的意思。 宋灼言一听慌了,忙抱住老侯爷大腿:“不能断啊父亲!柳儿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我们宋家的骨血。” 侯夫人也在一旁劝:“是啊侯爷,咱们宋家本就单薄,你难道想让宋家绝后吗!” 这话刚好戳到了老侯爷的痛处,他沉吟了片刻,恨声道:“孩子生了先接进侯府里养着,等你娶了正妻再过继到她名下,至于孩子娘……要么做妾,要么你就养在外面吧。” 宋灼言颓坐在地,老侯爷这一句,算是彻底绝了风青柳的正妻之路。 …… 池塘的水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风青梧往冰窟窿里投了一把鱼食,鱼儿们瞬间欢腾起来。 “风青梧!”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闯进了花园,将鱼儿们吓得四处游蹿。 风青梧不慌不忙地拍掉手里的鱼食渣,笑道:“终于把你给等来了,再不来,鱼食都喂完了。” 风青柳走上前来,什么也没说,扬起手就要打风青梧的脸。 风青梧早有准备,一手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高高扬起,再狠狠落下。 “啪!” 然后她故作惊讶地捂嘴道:“呀!我防卫过当了,妹妹恕罪。” 风青柳险些鼻子气歪,大声质问道:“是不是你?!” “是我。”风青梧大方承认,她知道她想问什么。 风青柳一时气堵。 在来的路上,风青柳已经想好无数对策,甚至准备诬陷风青梧推她掉落池塘,谁知池塘已经结冰,只能怪天公不作美。 如今再听她大方承认,她忽然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愤懑地问她为什么明明已经和宋灼言退了婚,还非要阻她的路。 风青梧脸上带着浅笑,眼神却仿佛淬了毒,用低沉而又冰冷的声音在风青柳耳边说道:“因为我说过,只要我风青梧还活着,你,风青柳,就得一辈子做!妾!” 第4章 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 回去的路上,茹薇和菀若提着剩了半桶的冰块。 菀若得意道:“还是姑娘聪明,知道用这些冰块加速让池面结冰,否则那二姑娘真敢跳你信不信?!” 茹薇难以理解:“她都不怕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菀若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她现在就算怀了一条龙,也是做妾的命。”她越想越开心,催着风青梧:“姑娘?我们接下去做什么呀?” 风青梧只淡淡地吐了一个字:“等。” …… 接下来的一个月,可比过年热闹多了。 整个京都都在传风家二姑娘未婚先孕的事。 一大早,风序将风青梧叫到了集雅堂。 风青梧见继母赵氏也在,大致已经猜到他们要说什么了,于是气定神闲地找了个座位坐下。 风序开门见山,面露不悦地敲着桌子:“梧儿,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风青梧撇了眼赵氏,冷笑道:“怎么?不嫁人就是闹了?” 这事还得从风青梧冰面喂鱼那天说起。 风青柳回去后和宋灼言大闹了一场,扬言要告宋灼言强奸! 宋灼言好说歹说,承诺给她正妻的排面,并帮她出口恶气,风青柳这才勉强接受。 几日后,京都城内便开始有了风青梧的谣传。 她没想到宋灼言会用这种低级愚蠢的方式报复自己。 一时间,风家的女儿竟成了烫手山芋,无人敢娶。 可风青梧却一点不急,这哪里是报复,简直是神助! 赵氏却心急如焚。 因为本朝有个传统,婚嫁是有顺序的,先嫡后庶,先长后幼。 若风青梧一天不嫁,她风青柳就得多等一天。 为此风青柳又去找宋灼言大闹了一次,宋灼言却死不承认。 可谣言已然传开,赵氏只好天天找媒婆上门相看。 风青梧是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骂一双。 赵氏无奈,找风序告状。 风序见风青梧说得理直气壮,气不打一处来:“你不嫁人,你妹妹还要嫁人呢!” 风青梧嘲讽地说道:“原来是为了妹妹呀。” 风序见状又换上一副慈父模样:“为父也是为你考虑。” 风青梧顺势说道:“既是为女儿考虑,就不该催我嫁人,让我在您身边尽孝不好吗?” “这……”风序最不擅长处理家庭关系,故也没辙了。 赵氏起身哄风序出去:“我来和她说,你前院不是还有事?” 风序乐得躲懒,叮嘱了两句便去了前院。 赵氏把集雅堂的门关上,转身盯着风青梧看了一阵,然后直接坐到了主位上:“青梧,你到底怎样才肯嫁人?直说了吧。” 风青梧见赵氏卸下温顺的伪装,忍不住笑出声来:“终于坐不住了?” 赵氏没说话,只把腰杆挺了挺,维持着自己最后的风度。 风青梧摆弄着纤长的指甲,漫不经心地问道:“听说我母亲的嫁妆单子在你手里?” 赵氏暗恨,果然风青梧惦记这些东西已经很久了。 想来这一个月她作天作地也正是为这个。 “嫁妆单子我可以给你,但你必须赶快找人嫁了。”这是她的底线,女儿的肚子耽误不得。 没想到风青梧爽快地答应:“行啊,反正这个家也容不下我,不如早点嫁人,换个清净的地方。” 赵氏轻嗤一声:“你说得轻巧,如今整个京都,谁敢娶你?” 还不是拜你那未来好女婿所赐? 风青梧懒得说这些,起身走到集雅堂门口:“这你不用管,准备好嫁妆单子,我这边定了亲,你就得给我。” 她打开门,回头特地提醒她:“你是知道的,我退婚可是出了名的快。” 赵氏捏紧拳头,笑着目送风青梧走远,然后把门关上,将堂内的瓷器摔了个遍。 …… 凤栖阁。 菀若恨得咬牙切齿:“都怪宋小侯爷,要不是他嘴贱,想娶姑娘的人都排到荔州了。” “不是他传的。”风青梧看向两个丫鬟。 刚才她就一直在想这个事情。 若是宋灼言为了报复她,岂会只是风言风语?不往死了诋毁都算便宜了她。 可如今京都城内的谣言不过是说风家大姑娘不好惹,是个母老虎罢了。 先前她一心耗着风青柳,想要回母亲的嫁妆,所以没有细想。 如今想来,造谣者必另有其人。 “不是他会是谁呢?”菀若想不通:“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会招惹上仇家的?” 说到仇家,风青梧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傅明彻! …… 远兴侯府。 傅明彻看过礼单,满意地交到管家庄事安的手上:“不错,就按这上面的准备吧。” 庄事安接过礼单忍不住感慨道:“最近看侯爷眉眼都舒展多了,想来是好事将近啊。” 傅明彻只是笑笑。 林威走进书房:“侯爷,翰林风家的大姑娘来找您。” 傅明彻起身整理了一下仪容:“请她到前厅稍等片刻。” 傅明彻走到门口,回头交代庄事安:“去回太夫人,今天过后,就可以定大婚的日子了。” 庄事安听得云里雾里:“啊?……哦哦,是。” 傅明彻走进前厅的时候,风青梧已经喝完了一盏茶。 “让风大姑娘久等了。”傅明彻坐到主位上,让林威给风青梧添茶。 风青梧起身朝傅明彻服了服,开门见山地问道:“那些谣言是傅侯传的吧?” 林威心里一慌,把茶碗碰倒了。 风青梧看了林威一眼,心中了然。 傅明彻挥退了林威,笑着说道:“是我传的。” 风青梧一股无名火上来,忍怒说道:“我不过拒了傅侯一次,傅侯就叫人这样编排我?我嫁不出去你就痛快了?” “是啊。”傅明彻淡笑着说道。 “什么?”风青梧握紧拳头。 却听傅明彻说道:“这样,你是不是就可以和我成亲了?” 风青梧恍然,原来是为这个,随后她在心中权衡着利弊。 傅明彻也不催促,静静坐着等着她。 片刻后,风青梧开口问道:“婚礼什么时候?” 傅明彻一听有戏,直言道:“我希望尽快。” “我也想快。”风青梧摊手:“但再怎么,也要等我大哥婚礼结束才行。” “这是自然。”傅明彻含笑说道:“正好你回去和父母商量一下,万一……” “没有万一。”风青梧截了他的话:“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 傅明彻微讶,却又觉得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再正常不过,于是笑着点头:“如此甚好。” 谈定了婚事,傅明彻送风青梧出门,穿的还是那件黑熊皮斗篷。 一出府门,风青梧正要向傅明彻道别,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急躁的声音:“出来了!出来了!泼她!泼她!” 第5章 断子绝孙脚 风青梧来不及反应,只见头顶上方被一抹黑色罩住。 傅明彻闪身至她身后,用那件黑熊皮的斗篷将风青梧罩得严严实实。 哗啦啦啦—— 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藏身在斗篷下的风青梧被这股刺鼻的味道熏得作呕。 她不顾一切推开傅明彻,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子,敢往她身上泼粪水! 而当几个喽啰看清护风青梧之人是傅明彻时,彻底傻眼了。 他们丢下粪桶,连滚带爬地跑向停在路旁的马车:“小侯爷,坏了!坏了!” “你才坏了呢!”宋灼言怒掀车帘,正要骂人,就见其中一个喽啰指了指前方,颤声道:“小侯爷,泼错人了。” 宋灼言顺着喽啰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傅明彻正阴沉着脸看着他,那件黑熊皮的斗篷上还在往下滴答、滴答滴着污黄的粪水,看得宋灼言倒吸一口冷气,连忙从马车上下来,险些跌跤,他赔着笑脸走向傅明彻:“误会!傅侯!这绝对是误……唔!” 宋灼言话没说完,只见傅明彻一拉颈间的系带,同时一个转身,身上的斗篷便脱了下来,跟着一个用力,将斗篷高高抛起,像一张捕猎的大网,将有粪水的那面兜头蒙在了宋灼言的脸上。 宋灼言被这股力道带得倒退了三四步才站稳。整个上半身和粪水来了个亲密接触,甚至有些还被他大口惊呼时吸入了口鼻,呛得他在斗篷里猛烈地咳嗽起来。 那黑熊皮本就厚重,毛也密实,吸了粪水后足有二十斤重,又湿又沉,他像困兽一般,根本掀不动斗篷,憋在里边快要窒息。 风青梧心中暗爽,但不解恨。 她没想到宋灼言所谓的报复竟然这么低级,简直可以用弱智来形容。 风青梧越想越气,趁宋灼言还没有将自己从斗篷里解救出来,她上去就是一脚。 不偏不倚,正好踹在了宋灼言的命根子上。 “嗷——!”宋灼言应声倒地,那张沾满粪水的黑熊皮斗篷随着他倒地的动作终于被他掀了开来。他正要破口大骂,可是再看侯府门前,哪里还有风青梧和傅明彻的影子? 宋灼言疼得龇牙咧嘴,用手紧紧捂住命根,咬牙叫嚣道:“风青梧、傅明彻!你们两个给我等着!哦吼吼吼——!” 傅明彻亲自将风青梧送回了风府。 回去的路上,他百思不得其解——她怎么就踢得那么准呢?! 应该只是巧合吧? …… 因风青柳着急出嫁,风青槐与舒文慧的婚礼改在了三月初二。 来观礼的人不少,傅明彻也在受邀之列。 风青梧注意到他今天穿了一件宝蓝色的缎面斗篷,对襟处没有系带也没有纽扣,却严丝合缝地将他拢住,很是好奇,便走过去问他是不是什么新兴的款式,她也好买一件穿穿。 傅明彻低头看了一眼,笑着解释:“这对襟里面缝了磁石。”说着,将磁石从斗篷的锁边里取出,递给风青梧看。 风青梧接过磁石感慨道:“好巧妙的心思,还是头一次见到把磁石用在衣服上的,赶明儿我也试试。”说着,她将磁石还给傅明彻,傅明彻却说了句:“给你玩吧。” 风青梧大方接受,她把玩着磁石,随口一句:“这算是定情信物吗?” 傅明彻有些讶异,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回答风青梧的问题,而是转身笑着去给风青槐道喜去了。 风青梧看着人群中那道宝蓝色的颀长身形,不明白刚刚他那欲言又止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傅明彻和宋灼言都是风家的未来女婿,免不了要坐在一桌。 傅明彻才一坐下,便问宋灼言:“踢得不重吧?”他故意不提风青梧,就是想让宋灼言误会那一脚是他踢的,免得日后宋灼言再找风青梧的麻烦,但聪明如他,才不给自己找麻烦呢,关心来关心去绝口不提是自己踢的,让宋灼言猜去。 宋灼言果然上当,但是他闯祸在先,若傅明彻追究起来,他反而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只能咽下这口恶气,牵强笑道:“不重,已经大好了。” “那就好。”傅明彻作势给宋灼言倒酒,宋灼言用手挡住:“最近戒酒,傅侯自便罢。” 戒酒?傅明彻一边喝酒一边用余光打量他下半身……看来伤得不轻。 婚礼一直持续到深夜,风青梧送走了傅明彻,没有回她的凤栖阁,而是直接去了风青槐和舒文慧的新房。 寒暄几句之后,风青梧直入正题,将杨氏的嫁妆单子和一封白皮信一并交给了风青槐。 风青槐将嫁妆单子放在一边,反复看那张白皮信:“这是什么?” “遗书。”风青梧在风青槐和舒文慧诧异的目光中强调:“我的遗书。” 风青槐斥责道:“都要嫁人了,还在胡闹。”他作势要撕,被风青梧按住。 “大哥,大嫂。”风青梧神情严肃,语气沉重地说道:“一入侯门深似海。我此番嫁人祸福难料,是福固然好,是祸……母亲的嫁妆可千万不能落入赵氏手上。” 舒文慧忙在一旁说道:“快别说这样的话,听得我心慌。” 风青槐安慰道:“傅侯虽有妾室,但风评不错,想来不会委屈你的。” “但愿如此。”风青梧没有过多解释,她握住风青槐和舒文慧的手:“但总归交给你们我才放心。” 风青槐用另一只手覆在风青梧的手背上,轻拍了拍:“小妹放心,大哥一定帮你守住。” 风青槐与风青梧都是杨氏所生,相差不过三岁,感情深厚。 风青槐对她也是如兄如父,有他在,从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所以风青梧选择在婚前将她能拿得出手、唯一有价值的东西交给风青槐,是不二之选。 尤其舒文慧还是她的手帕交,如今成了她的嫂子,让她更加心安。 风青梧与傅明彻的婚期虽然定的匆忙,但傅明彻一点也没亏待风青梧,该有的排场、体面,全都给足。 用他的话说:“你妹妹作为妾室都能有正妻的排场,你作为侯门嫡妻,只要不僭越,全部以顶配规格来置办。” 风青梧很满意,不过…… 第6章 结个婚都不消停 “把傅侯送我的磁石拿来。” 大婚前夜,风青梧看着托盘里的精致嫁衣,忽然起了疑心。 茹薇从床柜抽屉里翻出磁石,交到风青梧手上,不免好奇:“大半夜的,姑娘要这个做什么?” 风青梧接过磁石:“这嫁衣过了太多人的手,脏。”说着,她从嫁衣领子开始,一寸一寸地用磁石扫过。 吧嗒! 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被磁石吸了出来。 茹薇、菀若大惊! 风青梧却一点也不意外。 “姑娘怎知……?”茹薇欲言又止,赶紧去将门窗关好,嘘声道:“是我们两个大意了!差点伤了姑娘,不过姑娘是如何知道他们在嫁衣上做了手脚?” 风青梧捻起银针对着烛光问她们两个:“你们看,这像是常做女红的人会用的针吗?” 茹薇擅长针线,接了风青梧的银针细看:“这……针尖锋利无比,针身光洁如新,不像是用过的样子。” 菀若不由疑惑道:“可二小姐这段日子做了不少绣品,难道不是她?” 主仆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心中便都有了答案。 风青梧轻笑道:“我猜她那些绣品八成是找婆子代劳,这样这些针就可以攒起来留作她用。” 菀若听了义愤填膺地说道:“可恨我们没有证据。” 风青梧拍了拍菀若的肩膀,安慰道:“她是有孕之人,即便证据确凿也奈何不了她,算了。” 菀若满眼惊疑:“算了?姑娘,这可不像你的处事作风。” 风青梧失笑出声,她当然不会放过风青柳,但她不会伤害她肚子里的孩子,否则她和这对狗男女有什么分别? “你们再仔细检查一下嫁衣吧。”风青梧一笑置之,将磁石交给茹薇。 茹薇和菀若两个吸到了半夜,从嫁衣里共吸出了三十二根银针,刚好和风青柳近几日在管家处领到的银针数量吻合。 一大早,赵氏来敲门,带着三五个丫鬟,捧着几件新做的衣裳来给风青梧添嫁妆来了。 待赵氏走后,菀若用磁石挨个吸了个遍,却并没有吸出什么银针来:“要不……收下?”她征求风青梧的意见,实在是样子好看,全都是京都最时兴的款式。 风青梧展开一件看了看,她识货,看得出来这次赵氏是下了血本,可是一想到她不顾母亲病重勾搭父亲这茬,心里就犯恶心:“表姨母的东西我就不收了吧。”她看向菀若:“你喜欢就带到侯府去穿。” “我才不要。”菀若将几件衣服抱在怀里:“我这就找个地方扔了去。” 风青梧没有阻止。 菀若抱着衣裳在后院徘徊,正不知扔哪里好时,却见几个粗使婆子抬着宋家的聘礼走了过来。 这些是要原封不动给风青柳添做嫁妆的,没人会去看箱子里的东西。 菀若灵机一动,尾随着队伍,趁婆子歇脚时,将赵氏的几件衣服一股脑地全塞进了箱子里。 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风青梧执一把凤栖梧桐的团扇,与一身大红喜服的傅明彻携手走进了远兴侯府。 红毯两边围满了观礼的宾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在团扇的遮挡下,风青梧看不清宾客的样貌,只看得清脚下方寸。 就见前方三步远的距离悄然伸出了一只穿着鸳鸯绣鞋的脚。 风青梧透过团扇看见是一个身穿藕荷色衣裙的女子,却看不清她的五官,不知她是什么来头。 傅明彻也注意到有人伸脚要绊新娘,他不想破坏婚礼的气氛,不动声色地想要拉着风青梧绕过那只脚。 可风青梧偏走直线,权当没看见似的,直接一脚踢在了那只鸳鸯绣鞋上。 “啊——唔!”那女子痛得失声尖叫,却是被风青梧捂住了嘴,她笑着凑近女子,悄声道:“不好意思,婚期太赶,做鞋的时候忘记收针了。” 再看那女子的鸳鸯绣鞋,已经渗出了点点血痕。 原来风青梧预感到有人会在婚礼上给她使绊子,所以将那用磁石吸出来的几十根银针废物利用,插在了自己的鞋尖上,再用松木块塞在鞋子里,顶住鞋尖,这样,针屁股就不会扎自己的脚了。 傅明彻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惊叹于风青梧的未卜先知以及她毛骨悚然的整人方式。 女子怕事情败露不敢声张,而风青梧始终笑脸迎人,所以在外人看来,刚刚那一幕更像是姐妹之间的打情骂俏,没有人知道真正发生了什么。 拜了堂,风青梧就在洞房里坐着,直到深夜。 傅明彻带着醉意走进洞房,风青梧知道有些事不可避免,正要起身扶他一把,却见他挺了挺背脊,恢复了往日的容姿。 “原来你在装醉!”亏得风青梧刚刚还贴心地命人准备了醒酒汤。 傅明彻笑道:“因为有些事还没有做。” 茹薇和宛若听红了脸,风青梧淡然起身:“那我先去洗澡。” 傅明彻叫住了她:“不是那件事。” 这下风青梧尴尬了,不是那件是哪件啊? 却见傅明彻搬出个楠木箱子,沉甸甸的,里面像是放了不少东西。 他拍了拍箱子,对风青梧说道:“这里边是我的私产。” 风青梧走过去把箱子打开,里面满满登登码放着房契、地契、金银首饰还有银票,白花花金灿灿的,晃花了风青梧的眼睛。 傅明彻强调道:“这些全部给你,就当做是……定情信物。”他如释重负地说出了那几个字,可在风青梧听来更像是交付定金一般。 风青梧忍不住笑道:“哪有人用私产当定情信物的?” 傅明彻有些难为情:“那日你说过之后,我也留心寻过,可是没有令我满意的物件。婚期匆忙,以此聊表我的诚意吧。” “那日?”风青梧方才想起风青槐结婚那日她揶揄傅明彻的玩笑话,解释道:“我不过随口一说。”可看傅明彻神情认真,不像是在逗她玩,且这么多财产摆在面前,不要是傻子:“真的全部给我?”她郑重问他。 “嗯。”傅明彻点头:“以后你主内,我主外,我们各自扮演好各自的角色即可。” 风青梧合上箱盖:“自然。这是我们之前就说好了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傅明彻满意地点头:“那你早些休息,我睡厢房,有需要叫我。” 风青梧没接话,她才不需要他呢! 傅明彻离开后,茹薇和菀若拍手感慨道:“侯爷对姑娘也太好了。” 风青梧抚摸着箱子上雕刻的纹路:“我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把私产交给一个只见过三次面的女人。” 菀若纠正道:“三次面怎么了?你们是夫妻,夫妻之间就是要坦诚相待才好。” 风青梧对“夫妻”这个词既熟悉,又陌生。 曾几何时,她也曾幻想过和夫君琴瑟和鸣,恩爱白头。 可最后换来的是潦倒惨死的结局。 如今再婚,她已没有初为人妇的期盼与喜悦,有的只是算计和复仇的决心。 第7章 太夫人的下马威 春日的喜鹊比其他时节叫得更欢畅些。 风青梧觉得吵,让菀若出去轰了几次都没用。 昨晚她清点了一番楠木箱子里傅明彻的私产,比她嫁妆的十倍还多。 但这些私产于她而言顶多算是傅明彻寄放在她这儿的。 一旦他们合离,这些就不属于她了。 傅明彻走进来的时候,风青梧刚好收笔。 她起身将账簿递给傅明彻:“这些是你私产的名目,你核对一下。” 傅明彻错愕地接过账簿:“你一晚上没睡?”他随手翻了几页,上面分门别类记录得清清楚楚。 风青梧瞅一眼桌上的楠木箱子:“守着它们,我睡不着。” 一是突如其来的财富让她心不安,二是她也怕傅明彻摆她一道,所以连夜清点出来,以绝后患。 傅明彻有些哭笑不得,看着窗外晨曦微露,时间尚早,便说道:“那你先休息一会……”谁知风青梧并不打算休息,她起身走向衣柜:“不必了,给太夫人请安要紧。” 片刻的功夫,她便已经换好了新媳妇的正红色常服,也重新挽了发髻:“可以了,走吧。”她独行惯了,没等傅明彻,先行走出门去。 傅明彻问身旁的茹薇:“她一夜没睡,你们也不劝着点?” 茹薇和菀若摊了摊手,能劝谁不劝啊? 太夫人用早饭的功夫,风青梧已经在春熙堂上候着了,这让太夫人很意外,听说这儿媳妇是个不好惹的主,还以为她会睡懒觉,没想到起得比她还早。 “媳妇见过母亲。”风青梧屈膝垂眸,规规矩矩地给太夫人行礼。 太夫人端详着风青梧,行为举止实在挑不出错处,便抬手让她坐下来说话。 茹薇上前帮风青梧脱掉披风,不小心将她腰间坠着的环佩弄歪了,不料太夫人瞧见,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这媳妇倒是极好,只是底下人毛躁,一点事情都做不好。” 这本是无伤大雅的事,风青梧顺着太夫人的话说道:“我回去罚她们。” 谁知太夫人却板起了脸:“回去罚,免不得下人要记恨你这新妇。就在这儿打十下手板吧。” 风青梧怔愣住,以为太夫人在开玩笑,毕竟茹薇是自己的陪嫁丫鬟,没想到婆子当真拿了戒尺来。 “我来吧。”她作势去拿婆子手上的戒尺,却是被婆子挡开了:“不劳夫人动手,还是奴婢来吧。” 茹薇有些慌:“夫人……” 婆子一把拽过茹薇的手:“叫夫人也没用,这府里除了侯爷,就是太夫人说了算。” 风青梧看着这阵势恍然,原来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就是要给她这个儿媳一个下马威,今日不是打茹薇就是打菀若,总归要杀杀她的锐气。 风青梧知道今日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茹薇都免不了要挨一顿打的,只好转过身,听着婆子口中一声声数着数,及戒尺重重落在细嫩手掌上的啪啪声。 这是在打她的脸,她只能生生受着。 十下手板很快打完,茹薇的掌心通红一片,片刻的功夫就红肿起来。 风青梧看着愈发心疼,她强忍着怒火,想离开春熙堂,谁知太夫人还有后招:“听说你房里就两个陪嫁丫头,太少了。” 说着拉过身旁清秀的丫鬟,将她推给风青梧:“如意在我身边几年了,心细,让她服侍你,我也放心。” 先打她的人,再塞个女人恶心她,风青梧简直像吃了苍蝇一般,但她和傅明彻协定在先,孝敬太夫人也在协定之内,所以这些都是她必须要面对的日常。 她咬牙扯出一抹乖顺笑容,侧身服了服:“多谢母亲。” 从春熙堂出来,风青梧无心欣赏侯府里的景致,一路朝自己的院子里疾走:“侯爷呢?”她边走边问菀若,谁知回答她的竟是太夫人身旁的如意:“回夫人,侯爷出门了。” “他倒是会躲清闲。”风青梧越想越不对劲,突然站定,上下打量起她来:“你叫如意?” 如意蹲身行礼:“是,夫人,奴婢名叫如意。” 风青梧点了点头:“你是太夫人的人,我可不敢使唤你,你就在我院子里浇浇花吧。” 如意有些意外:“可……” 风青梧不给她开口的机会,转身摆了摆手:“我困了,晚饭不用叫我。” 菀若生怕如意再搬出太夫人,大声应“是。” 如意正打算跟风青梧进正屋,却是被菀若挡在了门外:“没听见夫人叫你去浇花吗?哼!” 风青梧回到屋里饭也吃不下,竟真的睡过去了。 不知什么时候,耳边传来菀若的声音:“夫人。夫人?” 睡梦中的风青梧有些不耐烦:“不是说晚饭不用叫我吗?” 菀若轻声道:“侯爷的两个小妾,孟月婵和锦蓉来给您请安了。” 风青梧打发道:“让她们明儿个再来。” 菀若有些尴尬:“她们已经进来了。” 风青梧心烦地叹了口气,坐起身来。 厅堂里,风青梧喝了妾室茶,对着一身嫩绿的孟月婵和一身粉红的锦蓉虚与委蛇:“两位妹妹对不住,我昨个儿一宿没睡,困得很,招待不周了。” 锦蓉是个直肠子,嘴也快,忙问道:“夫人一夜没睡?为什么呀?” 洞房花烛折腾到半夜,这还要问?孟月婵赶紧拉了拉锦蓉的衣袖,防止她继续冒傻气,笑着岔开话题,从身后拿出一个方形的锦盒,呈给风青梧:“夫人,这是奴婢给您的新婚贺礼,还望夫人不要嫌弃。”然后她给锦蓉使了个眼色,锦蓉会意,也将自己准备的礼物献给风青梧。 风青梧迟疑地接过两个精致的锦盒,放在一旁,难为情地说道:“啊……两位妹妹客气了,怪我,婚期仓促没来得及准备给两位妹妹的礼物……” 锦蓉憨笑道:“没事!以后再给也一样。” 孟月婵笑着掐了锦蓉一把,娇笑道:“什么礼物不礼物的,夫人太见外了。” 孟月婵和锦蓉走后,菀若不解地问风青梧:“夫人,我们不是准备了礼物吗?为什么又说没准备?” 风青梧努了努嘴:“你看看人家给我的,再看看我们准备的,根本不是一个档次,我可丢不起那个人。” 菀若不禁感慨道:“想不到侯府里的小妾都比夫人有体面。” “把礼物收起来吧。”风青梧一笑置之,伸了个懒腰走向卧房。 第8章 侯夫人发威了 风青梧问菀若:“侯爷回来了吗?” 菀若点头:“我刚看侯爷在书房。” 风青梧转身往外走:“我去找他。” 睡过一觉的风青梧精神大好,她打算去问问傅明彻,太夫人整这一出到底几个意思。 谁知她推开书房的门,看到的竟是傅明彻腰带散开,正握住如意的手腕。 “你们这是……?”风青梧有些懵,因为这一幕似曾相识。 重生前,她也像这般进入过宋灼言的书房,在那间宋灼言严令不准女人靠近的书房里,和风青柳在书桌上忘我地交欢。 她还记得砚台从桌上掉落下来,里面的墨汁泼洒在地上的痕迹,很脏。 如意见风青梧怔愣不动,忙扭捏地挣扎着:“侯爷,快放手。” 这矫揉做作的声音将风青梧唤回到现实,她走过去,越看如意越觉得像风青柳,忍不住声音里带了恨意,她冷声问道:“刚刚侯爷欺负你了?” 如意装出一副欲盖弥彰的口吻摇头:“是……不是……侯爷他……” “啪!” 风青梧没忍住,将对风青柳的憎恨和对如意的厌恶全部发泄出去。 这一巴掌打得很重,直接将如意的嘴角打出了血。 如意不敢再造次,忙跪下来求风青梧息怒。 风青梧居高临下地斥责道:“没欺负你在这鬼叫什么?是想让侯爷收了你吗?!” 如意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哭喊道:“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风青梧拂袖道:“我管你什么意思,不是叫你在院子里浇花吗?跑书房来做什么?勾引侯爷?我还没死呢!给我滚到院子里去跪着!” “是!是!”如意跌跌撞撞地跑出了书房。 傅明彻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风青梧发威,却仍觉得有趣,他将腰带重新扣好,坐在椅子上悠然地问她:“你都不怀疑我?” 风青梧坐到他对面:“没见过哪个男人猴急先解自己腰带的。” 傅明彻调侃道:“你见过不少男人?” 风青梧想了想:“画上见过不少。” “哈哈哈哈哈!”傅明彻开怀大笑:“娶你果真是娶对了,为我省了不少麻烦。” 风青梧懒得理他:“我罚她你不担心?她可是你母亲的人。” 傅明彻笑着摇头:“她不是母亲的人,是锦蓉孝敬给母亲的。” 风青梧有些不可置信:“锦蓉看着傻憨憨的,还知道往你母亲那塞眼线?” 傅明彻不以为然:“能进侯府的人,哪个是傻的?” 风青梧恍然点头,却忍不住戏谑道:“难道不是你垂涎她的美色?” “你想多了。”傅明彻觉得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于是转移了话题:“你这次帮我母亲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我母亲还要感谢你呢。” 一想到太夫人今天的丑恶嘴脸,风青梧冷冷拒绝:“不必了,茹薇的手还疼呢。” 傅明彻知道她还在生太夫人的气,坦诚解释道:“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母亲也很为难。” 风青梧回忆了一下,今日在春熙堂就她和太夫人两个主人家,其余全是丫鬟婆子,难道这些人统统是别人的眼线?那也太可怕了。 “怎么感觉你们母子身陷狼窝一般?”她忍不住问道。 傅明彻听了一阵苦笑:“岂止是狼窝,简直是龙潭虎穴。” “太夸张了吧?”风青梧觉得傅明彻在吓唬她,可又不敢小觑。 傅明彻轻笑了一声,欲言又止道:“你以后就知道了。” 他话音刚落,屋外闷雷声响起,跟着滚滚乌云压了过来,顷刻间下起倾盆大雨。 傅明彻细听窗外雷声,意有所指地叹了一声:“春雷惊百虫,防患于未然啊。” 风青梧正要开口说些什么,院子里传来菀若的叫喊声:“不好了!如意晕倒了!” 风青梧和傅明彻起身来到院中。 滂沱大雨下,如意衣着单薄晕倒在冰冷的地砖上,看得人心生怜悯。 “扶她下去休息。”傅明彻蹙眉开口。 菀若先是看了眼风青梧,见她并没有反对,这才敢去扶如意。 这一夜又是分房而睡。 风青梧伴着雨声难以入眠,辗转反侧想的是锦蓉。 她为什么要安插眼线在太夫人处?如果是为争宠,倒是可以理解,如果不是……那么太夫人处究竟有什么是锦蓉想知道的呢? 风青梧本以为这件事情就够让她头疼的了,没想到第二天还有更头疼的事。 不知道是哪个大嘴巴,将如意晕倒的事情添油加醋地传了出去,以至于阖府都知道了,说她是妒妇,还说她不敬婆母,连太夫人给侯爷安排的小小侍妾都容不下…… 风青梧自嘲一笑,若她是妒妇,前世就不会忍宋灼言和风青柳十年! 她就是太大度了,才让这些人觉得自己软弱可欺! 说她不敬太夫人她可以忍,说她是妒妇这她绝对忍不了。 “来人!”风青梧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将府里所有的丫鬟婆子都叫过来,我要挨个审问!看看是哪个拎不清的,敢在背后嚼主子的舌根!” 府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有人把想让太夫人出面管管这刚嫁进门就小题大做的侯夫人。 哪知太夫人称病,直接上山拜佛去了。 这下,远兴侯府里除了傅明彻,就是风青梧说了算。 风青梧站在一众丫鬟婆子面前,也不说话,慢悠悠的来回踱步打量着她们,看得她们心慌。 她注意到有几个人直冒冷汗,在人群中悄悄用眼神交流,便觉得她们可疑,正要发难,傅明彻走进院子:“夫人,你怎么还在这里?快去更衣,随我进宫。” 第9章 又多了个小妾 傅明彻的亲姐姐如今是皇帝的娴妃。 两人成婚后,本应第二天就进宫拜见,但娴妃那天有事,故改成了今天。 临走时,风青梧故意向院子里的人放出狠话:“等我回来再好好收拾你们!” 马车上,傅明彻盯着风青梧看了好半晌,时不时还忍不住笑一两声。 风青梧终于坐不住了:“我的打扮有什么不妥吗?” 她两辈子加起来,别说进宫,就是宫门都没靠近过,也不知道这样的妆容合不合适,要是不合适…… “母亲那两支金钗带了吧?”风青梧不放心地问茹薇。 一旁的傅明彻见她是在担心这个,笑得越发开怀:“你看你头上还有位置戴金钗吗?” 风青梧晃了晃十几斤重的脑袋,横他一眼道:“挤一挤总是有的。” 傅明彻笑着摇头,伸手去拆她头上的发簪。 风青梧下意识想躲,可马车里的空间就这么点大,她只能任由傅明彻在她头上“胡作非为”。 一支、两支、三支…… 风青梧惊呼道:“你全给我拔了?!” 傅明彻的两只手左右开弓:“太多了,喧宾夺主。” 风青梧身子后仰,有些抵触男人的靠近,可她面对傅明彻这张棱角分明却不带任何攻击性的脸庞时,不由心跳加速。 她努力抑制住自己的心跳,生怕被傅明彻听到,而傅明彻注意到风青梧不自然的小动作,只是嘴角弯了弯。 不消片刻,风青梧的头上就只剩下了一支步摇。 风青梧摸了摸头发,慌乱地问道:“会不会太素净?” 傅明彻端详着风青梧,展颜笑道:“不会,我觉得很好看。” 风青梧难得被夸,脸一红,别过头去。 两人在宫门口下了马车,随宫人步行到娴妃的寝殿。 娴妃傅明雅今日特地穿了一身常服,坐在主位上,看上去温婉端庄。 风青梧对傅明雅的第一观感非常好,觉得她应该是个通情达理的温柔大姐姐。 “怎么这么晚才来,是被什么事耽误了吗?”傅明雅免了二人的礼,将宫女都打发出去,只留了两个贴身的宫女在旁服侍,看得出,她是想和弟弟、弟媳唠唠家常。 风青梧不敢直接回话,看向傅明彻,傅明彻笑着含糊道:“就是家里的一些琐事。” 傅明雅有些不高兴,瞥了风青梧一眼:“可我怎么听说,是弟媳在管教下人?” 风青梧哑然,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侯府内宅发生的事情就传到了宫里。 看来这远兴侯府当真是个透明的,什么秘密也藏不住啊! 傅明彻见瞒不住,跟着笑道:“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让长姐烦心了。” 傅明雅见弟弟一直帮风青梧说话,索性直接看向了风青梧,语重心长道:“青梧,你如今已是远兴侯的正妻,做正妻要有容人的气度,否则这后院可是无法安宁的。” 风青梧起身行礼:“谨遵娘娘教诲。” 傅明雅虽贵为娴妃,但终究是妾,换位思考,她当然希望正妻有容人的气度,这样才有她的一席之地,若傅明雅是正宫皇后,她就不信她还能云淡风轻地说出这种话。 傅明雅见风青梧答的敷衍,直接将问题上升了一个高度:“后院起火,明彻也不安生,万一你这新妇善妒的名声传将出去,我们远兴侯府都成了京都的笑话。”她指着身旁一个标致的宫女:“这样吧,你把雪雁领回去,为奴为妾随你的意,重要的是让所有人都看见你远兴侯夫人的大度,懂吗?” 傅明彻连忙推辞:“长姐,这不好吧?” 谁知风青梧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多谢娘娘恩赏。” 傅明雅见风青梧还算识趣,欣慰地点了点头,嗔怪傅明彻:“你看你媳妇都没说什么,我这也是为你、为傅家着想。去吧。” 进宫一趟,回来竟多了个人。 傅明彻怎么想怎么不痛快,但他更怕风青梧误会这是他和傅明雅事先商量好的,只不过要当着风青梧的面演这么一出戏,好让她无法拒绝。 他犹豫着开口:“雪雁是个意外,其实你可以拒绝的。” 风青梧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我今天要是拒绝雪雁,明天满城都知道我是个妒妇了。我可不想因我给侯府蒙羞,我还指望……” “指望什么?”傅明彻问她。 风青梧缓缓睁眼,看向傅明彻:“指望在有生之年,得封诰命呢。” 当然她只是玩笑话,可傅明彻却听得认真:“诰命呐……”他细细盘算着,谨慎答道:“我争取吧。” 风青梧并没有当真,只是敷衍地笑了一下:“多谢侯爷。”随后又闭上了眼睛。 傅明彻又问道:“雪雁怎么办?” “养在府里呗。”风青梧想也没想。 傅明彻表示赞同:“嗯,让她做个一等丫鬟。” “可不敢!”风青梧再次睁眼道:“雪雁可是宫里赏赐下来的人,身份金贵着呢,我可不敢怠慢,反正你也纳了妾了,多她一个不多。” 傅明彻总感觉风青梧的话有些阴阳怪气,可看她的表情又十分严肃认真,一时间他也拿捏不准,但她能这样想,对他而言有利无弊。 他点点头,称赞道:“有你这样宽容大度的夫人,我还真是娶对人了。不过……” 他还想跟风青梧说什么,可是风青梧打断傅明彻的话,转入正题:“我帮你做了这么多,你是不是也该为我做点什么?” 傅明彻也很想知道风青梧到底想要什么,于是点头道:“好,今晚我去你房间。” 话一出口,两人瞬间陷入尴尬,风青梧皱眉:“说什么呢!” 傅明彻只能笑着缓解尴尬,一路上再没说话。 风青梧回府换了衣裳,茶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押着一个纸片似的小丫头来到她的院子,按跪在地上。 “这是做什么?”风青梧不解地问道。 一个看上去还算有些体面的婆子上前,摆出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夫人,奴婢们查出来了,就是她在府里乱嚼舌根子,造谣夫人的不是!” 第10章 我想他们死! “她?看着不像啊。”风青梧看了看小丫头,又看了看说话的婆子,觉得婆子更像是会造谣的人。 小丫头委屈地直哭:“夫人……” 婆子狠狠推了一下小丫头的脑袋:“哭什么哭!就是她!夫人,这小妮子看着乖巧,实则心眼多着呢!小偷小摸的事没少干!夫人打死她就对了!” 小丫头憋着嘴,不敢哭也不敢说话。 风青梧大致看明白了,她走到小丫头面前,上下打量着她:“你叫什么名字?” 婆子抢话道:“她叫小穗。” 风青梧冷眼看向婆子,婆子意识到自己不该插嘴,赶紧把嘴闭上。 风青梧再次把目光转移到小丫头身上,思忖了片刻,扬声道:“来人!打她十板子。” 婆子先是一喜,待听清了风青梧的命令后有些诧异,以为是自己听岔了,忙向风青梧求证:“夫人?!只十板子太轻了,夫人应该把她打死解恨!” 风青梧反问她:“你这么想她死,究竟与她有什么仇怨?” 婆子慌忙摆手:“没……没有,老奴只是想替夫人出这口恶气。” 风青梧冷冷说道:“我还喘着气呢,用不着别人替我出气。” “是!是!”婆子不敢再多言。 风青梧看向小穗:“不过板子还是要打的,拖下去,打完了带来见我。” “是!”婆子得令,招呼其他几个婆子上前将小穗提出院子去打。 在一下下板子声,和小穗一声声的惨叫声中,风青梧喝完了一盏茶。 小穗被婆子又拖进了正屋,她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心如死灰,眼中没有一丝光亮,只比死人多了口气。 风青梧于心不忍,可有这些婆子们在场,她不好表现出来,嘉奖了一番后,便让她们去领赏了。 待婆子们离开,风青梧赶紧让茹薇给小穗含上参片吊气,说实话她很怕小穗就这样死了。 小穗缓了一会,能说话了,便第一时间向风青梧喊冤:“夫人,我是冤枉的!” 风青梧点头:“我知道,所以只打了你十板子,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一是做给那些丫鬟婆子看,免得她们日后再找你麻烦,二是打你的软弱,被她们推出来做替罪羊也不知道反抗。” “夫人……”小穗既想感激夫人明察秋毫,知道她只是替罪羊,也想表达自己身份卑微,如果反抗只会遭到更激烈的报复的无奈。 种种委屈加上身体的疼痛,小穗留下了泪水。 风青梧叹了口气,她当然知道她说这话对小穗而言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可小穗又何尝知道她前世受的委屈和欺负,不比她现在少? “她们这点小把戏还骗不了我。”风青梧收起内心的柔软,摆了摆手:“行了,别哭了,以后就在我院子里做事。” 小穗万万没想到,自己不但没有被打死,还被安排在夫人院子里做事,一下越了好几级。 一时间她甚至庆幸自己能被推出来做替罪羊,否则就凭自己的本事,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进主子的院子伺候。 她越想越激动,也忘了疼,连连在软榻上磕头:“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几个丫鬟离开后,傅明彻走了进来,语气里带着揶揄:“这打一巴掌给一甜枣的手段,已经被你运用得炉火纯青了。” 风青梧扯了扯嘴角:“多谢侯爷夸奖。” 傅明彻喝了口茶:“你明知道她是替罪羊,为何不追究下去?咱们府里就这么点人,不怕查不到。” 风青梧有些哭笑不得:“我的侯爷,我们的一举一动完全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如今府里已经没有秘密可言了,你不觉得很可怕吗?” 傅明彻一脸优哉游哉:“所以我才要娶你。” 风青梧真是后悔嫁给他了,但既然嫁了,现在也只能继续在贼船上呆着,她郑重说道:“既然你选择了我,就请你相信我,这事我会处理好的。” 傅明彻很期待她的手段,随后转入正题:“说吧,你与宋灼言和风青柳有什么仇怨?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这也是当初他们决定结婚时的协定条款,她帮他打理好侯府,他帮她完成一个心愿。 起初傅明彻以为风青梧不过是小女儿心思,心愿无非名和利。 几番打听试探之下,他觉得这女人要的不止这些。 加上几次和宋灼言的冲突他都有全程参与,所以他猜测风青梧的心愿应该是和宋灼言有关。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和一个世家公子能有多大的仇恨?无非是爱而不得,情非所愿罢了。 谁知风青梧听到宋灼言和风青柳的名字,眼中迸射出骇人的戾气,她紧紧攥着手中的茶盏:“仇怨就不必说了。”语气冰冷:“我想他们死!” 第11章 夫妻俩的异样 风青梧见傅明彻表情怔愣,以为他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想想也是,京都虽权贵众多,但要真的细数,也就那么十几二十个家族。 抬头不见低头见,虽然远兴侯府和定安侯府平时无甚往来,但一年到头总会因为大小事碰见几次,也都知道彼此的根基和交际圈子。 无仇无怨,傅明彻是不可能对宋灼言下杀手的。 风青梧表示理解:“侯爷放心,不是让你亲自动手。只是需要侯爷时,侯爷别推辞就行。” 傅明彻不敢接她的话,需要他?需要他做什么?借刀杀人还是包庇凶手?若单是他一个人还好说,可他背负着重振家族荣光的使命,傅氏一族还指着他傅明彻延续百年呢! 风青梧见傅明彻的脸上终于有了为难的表情,自嘲一笑道:“怎么?发现我和你想的不太一样,想要反悔?” 见傅明彻没说话,她赫然起身,回头对傅明彻说道:“也行,趁着还没回门,咱们和离吧。” “我没有要和你和离。”傅明彻思忖片刻,仍百思不得其解,冒昧开口道:“那宋灼言到底怎么你了?为何想让他们死?” 风青梧很想将自己的事情告诉他,可这事她自己都觉得玄,说出去又有谁会相信? 傅明彻倒是很贴心:“不方便说就不说了吧。” 风青梧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他缘由,她真假参半地含糊答道:“他负过我一个姐妹。”见傅明彻正要开口问,忙强调:“不是风青柳。” 傅明彻恍然,也猜到会不会是风青梧“无中生友”,这所谓的姐妹其实就是自己的妻子。 也就是说曾经宋灼言和风青梧真的有过一段感情,只不过宋灼言现在爱的是风青柳,所以风青梧想报复他们,这似乎也说得过去。 只是没想到风青梧如此激进,不过是负了她而已,竟然想要他们死。 傅明彻附和地夸赞道:“想不到你还挺重情义。” 风青梧看着傅明彻,话里有话:“那是自然。有恩与我的,我风青梧会涌泉相报,有仇与我的,我自然也不会放过他。” 傅明彻想到自己母亲刚得罪了她,担心她会报复,忙向她提议道:“如意和雪雁你可以随便找个由头将她们打发了,犯不着留在府里看着厌烦。” 风青梧冷哼道:“如意和雪雁是好打发,可是她们走了,还会有吉祥、风鸟什么的被送进来,不如就让她们占着这个坑好了,左不过就是吃醋争宠,翻不起太大风浪。不过侯爷若想后院太平,还是要做到雨露均沾才好。” 傅明彻听她这话完全没有吃醋的意思,心里倒是有了小小的失落,他白天在马车上就想和她解释来着,只是被她岔过去了:“其实我和她们……” 风青梧直截了当地说道:“我不想听你的风花雪月。” 她对傅明彻这几个小妾的事情丝毫不感兴趣,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说这话的时候,心情会莫名的有些烦躁。 “好。”傅明彻尴尬地笑了一声,问道:“这样会不会太辛苦了?” 风青梧不以为然:“我总要在这侯府里找点事做,否则太安逸,人会愚钝的。”她上辈子就是过得太安逸,才落得那样的下场。 傅明彻点点头:“你开心就好。” 林威跟着傅明彻回到前院,越想越糊涂:“侯爷怎么不跟夫人解释?” 傅明彻走进书房,将桌上的礼单交给林威:“她不爱听。再说我和她之间不过各取所需,就让她做好她的‘侯夫人’吧。” 林威有些心疼自家主子,好不容易娶到媳妇儿了,怎么看着还是和没成亲一样。 晚间,茹薇把礼单拿给风青梧:“夫人,这是林威送来的,说是明日回门的礼单,请您过目。” 其实这礼单她已经看过两遍了,每次都比上一次多了一些。 她接过礼单打开一看,果然又多了几样:“这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菀若得意道:“多点不好嘛?说明侯爷看重夫人。” 风青梧看了菀若一眼:“我看他就是在挑事。明知风青柳和我前后脚回门,他准备这么多,让她一个妾室如何自处?” 菀若说道:“那是她自找的,夫人不用怕她。” “我倒不是怕她……”风青梧巴不得看到风青柳被气歪的嘴脸,她坏笑着看向茹薇:“从我的嫁妆里再挑些名贵的出来,一并带上吧。” 两个丫鬟心领神会,高声说道:“是!” 第二天天一亮,风青梧就等在了府门口。 看着满满两车的礼物,她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出发了。 傅明彻出来,见风青梧盯着两辆马车看,打趣问道:“是嫌我准备的东西少了?” 风青梧知道他在说反话,欣然道:“侯爷准备的礼物已经超过了回门礼的规格。” “那你这是?”傅明彻也注意到了,在马车后堆了一堆不是他准备的礼物。 风青梧挑眉笑道:“烈火烹油。” 风府门口,大哥风青槐和大嫂舒文慧早早等着风青梧。 风青梧一下马车便问:“风青柳呢?” 舒文慧憋笑道:“定安老侯爷今日带着宋小侯爷和新娶的正妻进宫谢恩去了,明日才能回来。” 因风青柳急着嫁人,所以她是和风青梧同一天出的门子,但定安侯府放了话,不许妾室先进门,所以同一天,宋灼言上午娶了郑家女儿,下午抬风青柳进门。 风青柳这才彻底明白,宋灼言所谓的正妻排场,根本不是为她准备的,她不过是沾了郑家女儿的光罢了。 气得她在轿子里又哭又闹,硬是不肯进定安侯府的门,后来老侯爷发话,要是再闹就原封不动抬回去,风青柳这才乖乖被从侧门抬了进去。 听舒文慧说完,风青梧轻笑出声:“老侯爷这事办得真是深得我心呐。” 早知道她就去参加宋灼言的婚礼了,一定很热闹。 “把这盒人参送到定安侯府上,就说是咱们侯爷孝敬他老人家的。” “是。” 傅明彻和风青槐寒暄了几句,见她喜笑颜开的模样,凑到风青梧身边:“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风青梧简直无法抑制自己的喜悦之情,抓着傅明彻的手腕:“来,带你见过我母亲。” 傅明彻看着风青梧春葱似的手抓住自己的手腕,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荡漾开来。 第12章 回个门也不消停 风序命人在集雅堂摆了一大桌,除风青柳外,将风家的几个庶子庶女都给叫来了。 赵氏人逢喜事精神爽,笑着坐下:“最近我们风家喜事真是一件接着一件,青槐娶了媳妇,两个姑娘也都嫁的不错……” 风青梧不买账,和舒文慧对视一眼,面带笑意道:“是了,做妾也算嫁得不错的。” 赵氏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风序见有儿媳舒文慧和姑爷傅明彻两个在场,憋着火气警告道:“梧儿,那是你妹妹。” “正因为是我妹妹才要说。”风青梧放下筷子,把话摆在桌面上说:“听说定安侯府和郑家结了亲,郑家的女儿是出了名的脾气大,老侯爷宁愿给儿子娶一个悍妇进门,也不抬妹妹,往后妹妹的日子可就艰难了。”末了做出一副担忧的模样,把赵氏气得够呛。 赵氏牵强笑道:“熬一熬总会过去的。” 风青梧较起真来,追问道:“熬多久?十年吗?要是我这种软弱的性子或许还有希望,可郑家那位我是万万不敢惹的,到最后谁把谁熬没了还说不准呢。” “梧儿!”风序怒斥一声。 风青槐忙夹了一筷子鱼肉给风青梧:“妹妹难得回来,这是你爱吃的鱼。” 风青梧忍住笑,调皮地看向风青槐:“谢谢大哥。” 说罢低头吃鱼,一旁的傅明彻也低头,低声问她:“你性子软弱?” 风青梧横他一眼:“吃你的饭。” 一顿饭,在尴尬的气氛中结束。 饭后风青梧将回门礼送了进来,还当着赵氏的面,给几个庶出弟妹们一一送上礼物。 起初赵氏还满不在乎,但后来发现,风青梧从傅家带回来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明日自己的柳儿回门,相隔不过一天,这要是被比下去,她岂不是面上无光? 几人随后又在厅里喝了会茶,风青梧便找了个由头,去大哥风青槐的院子里坐会儿。 风青槐进门便责怪起风青梧:“你今日有些过了,当着侯爷的面,实不该下赵氏的脸面。” 风青梧无所谓地坐了下来:“谁让她把我和风青柳放在一起比较。” 风青槐叹了口气:“不说她了。”他将风青梧拉到里屋,让舒文慧将妹妹的东西取来,原封不动地归还给风青梧:“这些是你大婚前夜交给我的东西。这里是母亲的嫁妆单子,还有这个……” 风青槐拿起那封遗书,当着风青梧的面撕碎:“如今你平安无事,以后就别写这些东西了。” 舒文慧跟着附和:“就是,我都要被你吓死了。” 风青梧被难得的亲情所温暖,眼眶有些湿润,她看向烛光眨了眨眼,止住了眼眶里的泪花,开始细细翻阅母亲杨氏的嫁妆单子。 风青槐跟她一起看。 杨氏在风青梧很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是以她对于杨氏的嫁妆有多少,并不知道,但风青槐还是有些印象的,他看着看着,发现不对劲,质疑道:“我记得母亲在东望街还有两间铺子的,怎么这上面没有?” 风青梧澄清道:“我没动,赵氏给我就是这样的。” “我不是怀疑你,我是怀疑……”风青槐欲言又止,看向了集雅堂的方向。 风青梧顺着他的话猜测道:“难道这单子是赵氏伪造的?” 风青槐仔细辨认嫁妆单子的质地:“这单子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如果是伪造也不是这一两年的事,估计早就有预谋了。” “八成母亲没死就惦记上了。”风青梧愤愤地说道:“这个赵氏,刚才真是便宜了她。” 风青槐谨慎地问道:“妹妹打算怎么办?我们没有证据证明这些是伪造的,毕竟我们没有看过原来的单子。” 一时间,兄妹两个陷入了沉默。 风青梧幽幽开口:“只有试着找到原来和母亲一起陪嫁过来的老人了。” 风青槐隐约记起:“他们好像都被赵氏打发到庄子上去了,有些干脆发卖了,怎么找?” 风青梧没想到赵氏筹谋已久,突然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她叹了口气:“慢慢来,此事急不得,我会请侯爷帮忙一起找的。” 风青槐按住风青梧的手,叮嘱道:“你也不要什么事情都和侯爷说,这是我们风家的家事。” 风青梧在大哥的手背上拍了拍:“大哥放心,他还指望我帮他整治侯府的后院呢,会帮我的。” 风青槐听出风青梧说的是“整治”,有些担心:“小妹在侯府还好吧?” 风青梧摆了摆手:“比在家时要闹腾一点,人也多了一点,但还好,我应付得了。” 风青槐显然不信她的话,嘱咐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务必跟大哥讲,还是那句话,大哥和嫂子永远站在你这一边。受欺负了也要告诉我们,大不了和离,大哥养你!” 商量好对策,风青梧从风青槐院子里出来。 该回府了。 傅明彻见风青梧偷拭眼角,忍不住问道:“你哭了?” 风青梧眼睛红红的,随口编了个瞎话,对傅明彻说道:“一想到以后难得见大哥大嫂,心里就有些难过。” 谁知傅明彻听了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哭笑不得地说道:“为什么是难得见?你想见随时都可以见,你要是不想动,也可以让你的大哥大嫂到府里来做客。” “真的?”风青梧不敢置信,以前她想回趟娘家,都要求宋灼言好几次,难得宋灼言心情好才会让风青梧回家,否则想都别想。 傅明彻的态度却与宋灼言全然不同,他说道:“这有什么真的假的?一家人不就是要经常走动?” 风青梧哑然,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多谢侯爷。我还有一事,想请侯爷帮忙……” 第13章 料子眼熟吗?我娘留给我的 舒文慧送风青梧来到大门口,风青梧看出她有话说,将人支开。 舒文慧挽着风青梧的胳膊,温柔道:“阿梧,多谢你刚才没有怀疑你大哥。” 风青梧恍惚了一下,才明白舒文慧是说赵氏伪造嫁妆单子,她没有怀疑是大哥调包一事。 风青梧抓过舒文慧的两只手,认真说道:“大哥和你是我在风家唯一的亲人了,如果连你们也要怀疑,我在这个世上大概再也没有可以相信的人了。” 舒文慧莞尔:“不会呀,你以后还有侯爷嘛。” “他?”风青梧瞥了不远处的傅明彻一眼,她可从没把他当做是可以交换秘密的人。 舒文慧以过来人的口吻对她说道:“我知道你们结婚是各自带着目的,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哪个结婚是两情相悦的?相处时间长了自然就有感情了。” 风青梧干笑两声:“那大概也只会是亲情吧。” 二人说着话,风序走了过来:“梧儿。” 舒文慧拘谨起来,朝风序施了礼就回后院了,把剩下的时间留给父女两个。 风青梧毫无感情地朝风序服了服:“父亲。” 风序点点头,指着小厮正往外搬的东西:“把这些东西都带回去吧。” 风青梧以为风序给她带了回礼,可仔细一看,竟然都是她从侯府带回来的,她假装不解地说道:“这些是侯爷为我准备的回门礼,我原封不动带回去岂不是让侯爷多心?” 风序拂了拂袖子,不管不顾地说道:“那就让你大哥先送到庄子上,总之别放在家里。” 风青梧冷笑一声:“我竟不知家里已经小到连一点礼物都放不下了?” 风序急了:“你那是一点吗?我看你就是没事找事。” 风青梧故意问风序:“表姨母跟你闹了?”见风序抿了抿嘴唇,心中已是了然:“好吧,看在老侯爷的份上,这些东西我就带回去。” 风序低声道:“你也不要老是‘表姨母’‘表姨母’的叫,她其实对你不错,你看,你不是也还穿着她给你做的衣裳吗?” 风青梧被风序说得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大概猜到是风序看错了,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他:“父亲看这料子有些眼熟是吗?” 风序细细打量了一番:“有点,不是她给你的吗?” 风青梧轻蔑一笑:“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料子,难怪父亲看着眼熟。” 风序神色一僵,尴尬地呆在原地,风青梧收起最后一丝笑容,侧身行礼道:“时候不早了,我这便回去了,父亲莫送。” 风青梧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风府对她而言,除了大哥大嫂二人,再无半点留恋。 回去的路上,风青梧和茹薇、菀若共乘一辆马车。 傅明彻喝了酒,怕酒味熏到风青梧,所以单独骑了马回去。 马车里,风青梧想起风序说起衣裳的事:“菀若,上次赵氏送来的衣服,后来你放哪了?” “不记得了。” 风青梧见菀若眼神闪躲,知道这是她撒谎的小习惯,故意沉下脸来:“嗯?” 菀若搅着手绢:“我……我懒得找地方,就随手塞进二姑娘的嫁妆箱里了。” 风青梧的表情由惊讶转为惊喜。 菀若不知所措:“夫人,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风青梧差点笑出声来:“没有,做的很好,真是天助我也。” 菀若茫然地看向茹薇,茹薇摇了摇头,不知道老天又助夫人什么了。 马车刚停在侯府门口,管家庄事安就迎了上来:“侯爷、夫人,你们可回来了。后院的锦蓉和雪雁打起来了!” 风青梧往后院走去,却看傅明彻往书房的方向去了,忙叫住他:“你不跟我一起去?” 傅明彻挑眉一笑:“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风青梧心里多少有些不服气,黑着一张脸嘲讽道:“没事少惹风流债,也不会有这么多糟心事。” 傅明彻正要解释:“我……” “行了,我来处理。”风青梧懒得听他解释,反正不管他说什么,最后都是得她来收拾这个烂摊子:“带路。”她对庄事安说道。 庄事安看了傅明彻一眼,在傅明彻的点头示意下,这才带了风青梧去到后院。 林威憋闷得不行,忍不住给傅明彻出主意:“侯爷你要不给夫人写封信?” 傅明彻看了林威一眼:“多嘴。”转身往书房去。 傅明彻给每位小妾都分了一个小院子,待遇尤其的好。 风青梧还没到小花园,就听到锦蓉和雪雁的争吵声,她加快脚步走了过去,大声问道:“怎么回事?!” 两人见风青梧来了,连忙跪在她面前,锦蓉抢先道:“夫人,这桃胶血燕本是我孝敬夫人的,我不过遛个弯的功夫,就让雪雁给喝了。” 风青梧看着托盘上的空碗皱眉:“一碗燕窝罢了,再去做一碗就是了。” 锦蓉委屈道:“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我那还有多好血燕,可平白叫人喝了,我咽不下这口气。” 没等风青梧开口,雪雁在一旁冷嘲热讽道:“到底是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血燕而已,我在宫里常吃的,只有你把它当宝贝。” 锦蓉急了:“你说谁是乡下来的!你宫里来的又怎样?还不是贱婢一个!” 雪雁怼回去:“你也比我好不到哪去!乡巴佬!” “死贱婢!” “乡巴佬!” 二人一言不合,又厮打起来,风青梧只觉得头痛欲裂:“够了!在这打打闹闹成何体统?!把她们两个给我拉开!” 几个看热闹的婆子得令,上前将锦蓉和雪雁给拉开了。 风青梧拧眉斥责道:“锦蓉,雪雁是奴婢,但她是娴妃的奴婢,试问你有几条命敢跟天家过不去?再说,娴妃是侯爷的亲姐姐,你得罪了她,就是得罪了侯爷,今后你还想不想在这个院儿里待了?” 锦蓉本还指望着风青梧为她主持公道,没想到她竟然向着雪雁,心中愈发委屈:“夫人,难道她就没有错吗?” “她就是喝了你一碗血燕而已。”风青梧想将小事化了,看向一旁的雪雁:“雪雁,待会还她一碗就是了。” 雪雁得意地朝锦蓉挑了下眉毛,欣然答应道:“是,夫人。” 这一眼彻底惹恼了锦蓉,她忿忿地起身指着雪雁:“同样都是妾室,我还比她先进门呢,凭什么她要高人一等?夫人偏心,我去找太夫人评理去!”说着,挣脱开婆子的束缚后跑走。 风青梧一点也不急,甚至有些小小的高兴,这个锦蓉竟然能完全按照她的想法走,她又等了一会,觉得锦蓉应该已经到太夫人那里了,才对身边人说道:“跟去看看。” 第14章 娘俩的盘算 太夫人原本已经都要歇息了,硬是被锦蓉的哭声吵了起来。 锦蓉跪在春熙堂,声泪俱下地哭诉道:“太夫人,锦蓉和雪雁都是侯爷的妾室,可夫人就向着雪雁,什么都是锦蓉的错,锦蓉好委屈,太夫人可要为锦蓉做主啊。” 太夫人看着锦蓉直犯困,时不时往门口看一眼,我的儿媳妇怎么还不来? 说曹操曹操到,风青梧假装急忙地走了进来,当着太夫人的面,大声斥责道:“锦蓉,你一个妾室跑到太夫人这里告状,将我这个夫人置于何地?” 锦蓉抽噎着说道:“谁叫夫人偏心……” 风青梧点点头:“好,那我问你。你作为侯爷的妾室,可否为侯爷添过一儿半女?” 锦蓉不敢看太夫人和风青梧,咽了口口水:“没……” 风青梧继续问:“可否为侯爷红袖添香?” 锦蓉委屈地说道:“侯爷不让我们进书房……” 风青梧不依不饶:“那可否为侯爷裁衣缝袜呢?” “我……”锦蓉正要辩白,被风青梧打断:“看来是什么都没有了?!”她站到太夫人身侧,厉声道:“你还好意思口口声声说你是侯爷的妾室?依我看,不如让侯爷把你逐出侯府。” 锦蓉一听慌了,忙跪着上前想要抓住风青梧的裙摆,可是却被风青梧躲开了。 锦蓉哭着摇头:“不要啊夫人!我错了,不要让侯爷逐我出府,我跟雪雁妹妹道歉,我把血燕都给她!行吗?求夫人不要和侯爷说,求您……”她不住地给风青梧磕头,没几下,额头就磕红了。 风青梧没有半点怜惜,一挥袖子:“把她拖下去关进柴房。” 几个粗使婆子进来把锦蓉给架了出去,锦蓉不住求饶:“夫人我错了!夫人饶命!” 待锦蓉离开,风青梧赶紧向太夫人认错:“母亲,是儿媳管束不严,让她们到你跟前来闹,儿媳在这儿给您赔不是了。” 太夫人阴沉着脸,很是不高兴:“嗯,确实是你的不是,你带回去好好管束吧。” 风青梧深深一礼:“是。” 风青梧离开春熙堂,在门口时松了口气,浑身都轻松起来。 风青梧走后不久,太夫人命人将傅明彻叫到了春熙堂。 “母亲。”傅明彻向太夫人行礼,随后坐到了下首。 太夫人先是贬损了一番风青梧:“我看你这夫人没有你夸的那么好,连个小妾都管不住,竟叫她闹到我这里!” 傅明彻有些意外,但他又不想质疑风青梧的能力,笑着说道:“可能她还没有适应为人妻的角色吧。” “那就再让她适应适应。”太夫人话锋一转,进入正题:“明远就要回来了,他没参加上你的婚礼,你可要跟他好好解释一下。” 傅明远是傅明彻的亲弟弟,都是太夫人的儿子,相差不过四岁,今年二十有二。 “他哪天回来?”傅明彻有些欣喜地问道。 “来信说是已经在路上了,估计再有半月就到了。”太夫人催促道:“你抓紧给他找个事儿做。” 傅明彻有些为难:“我在朝中还没站稳脚跟,和风家的关系也才刚刚建立……等半年吧,半年之后再说。” 太夫人一听不乐意了:“我当初听你的,把你弟弟送去上学,如今他都老大不小了,你还让他等半年?半年也行,那你先给他找个媳妇,依我看,亲上加亲就不错,你们两个都是风家的女婿,他风序还能袖手旁观不成?” 傅明彻犹豫了一下,斗胆问道:“母亲当初让我娶风家嫡女时我就想问,为何非风家不可?” 太夫人一副老谋深算的表情,细细讲来:“我朝重文轻武,我们是武将,想要重振侯府,就得有像风家这样的文官做翘板。风青梧就很好,她外公是杨柱国,对你也有助力,可惜风青柳已经嫁给了宋小侯爷,否则让你弟弟娶了她,我们侯府就更多了一重保障。对了,风家还有几个女儿?你这次回门都看到了吗?样貌如何?品行又如何?” 傅明彻哭笑不得:“母亲,我是去回门,不是去相亲的。” 太夫人反驳道:“那总要见一见你这个姐夫的吧?” 傅明彻苦笑着摇头:“是有两个女孩,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一个叫风青榕,一个叫风青檀,都是庶出。” “庶出啊……”太夫人有些惋惜:“出身差了点。” 傅明彻见太夫人一副明天就要定亲的架势,赶忙打住:“万一人家已经许了人家呢?等我问过青梧再说吧。” 太夫人点点头,叮嘱道:“嗯,你抓紧问,明远的事可耽误不得。” 傅明彻在心中叹了口气,无奈道:“儿子知道了。” 风青梧洗漱好准备睡觉,傅明彻来了。 傅明彻见风青梧只穿了件里衣,有些尴尬地别过头去。 风青梧赶紧找了件外裳穿上,与他坐在厅里说话:“锦蓉的事,母亲已经和我说了。” 这在风青梧的意料之中,她问道:“母亲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傅明彻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而是说道:“我相信你这么做有你自己的道理。” 风青梧有种被人理解和信任的满足感,忍不住和他分享今日的收获:“你知道吗?锦蓉背后可能有人。” 傅明彻心里一紧:“怎么说?” 风青梧徐徐道来:“我今天骂了她,扬言要把她逐出府去,她死活不肯,现在还在柴房里求饶呢。当然,也可能是她在府里锦衣玉食惯了,在外面无依无靠的所以不想离开。她的身家背景如何?你是在哪遇上她的?”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傅明彻心里愈发紧张,索性岔开话题:“不提她了。”他还有正事没问,于是问道:“今天回门,好像第一次见到你两个妹妹,一个叫青榕?一个叫青檀?” 话说到一半突然不说了,风青梧心里发堵,却又不知傅明彻为何突然问起她两个妹妹,点头道:“嗯,她们一个是姜姨娘所生,一个是孙姨娘所生,怎么了?” 傅明彻笑着说道:“没什么,就是想问问她们婚配了没有?” 风青梧一听不对劲,再看傅明彻的笑容,越发觉得他贪婪加猥琐,气得一拍桌子:“傅明彻!你吃着碗里的还不够,还要看着锅里的!你是想把我风家的女儿全都祸害了吗!” 傅明彻见她误会,连忙解释:“这怎么是祸害呢?我是想亲上加亲……”没等他提起他还有个弟弟,就被风青梧轰出了门外。 咣当一声。 风青梧关上房门,朝门外喊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除非你休妻,否则别想惦记我两个妹妹!” 第15章 误会要当场解释 傅明彻被关在门外,正要敲门,如意突然从侧边走了过来,胳膊上还搭了一件披风,一看就是早就准备好的。 她替傅明彻感到憋屈,说道:“侯爷,这么冷的天,夫人怎么能把您关在门外呢?快披上。”说着,抖开披风就要为傅明彻披上,谁知傅明彻不披:“眼看都清明了,冷什么?”他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如意。 身后传来冷笑声,傅明彻回头,见是雪雁走了过来。 雪雁轻蔑地瞥了一眼如意,故意将如意撞到一边,谄媚道:“侯爷不如去我那坐坐?娘娘在宫中时常提起您,您不想知道娘娘都说了些什么吗?” 傅明彻敷衍道:“无非是我小时候的事。” 雪雁惊讶道:“侯爷怎么知道?” 傅明彻叹了口气:“我姐姐十六岁进宫,那时候我才十岁,你说呢?” 雪雁表情僵住,身后响起如意的嘲笑声。 如意上前,将雪雁挤到一旁,讨好道:“那不然我去给侯爷炒两个小菜,再烫一壶酒?” 傅明彻见她二人你推我撞,互不相让,愈发心烦,打发道:“你们都下去吧,我今天哪儿也不去。” “侯爷……”雪雁仗着自己是娴妃赏的,壮着胆子还想再争取一下,谁知傅明彻冷下脸来,丝毫不给她面子:“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如意缩了缩脖子,忙退开几步:“奴婢告退。” 雪雁见攻略失败,也只好蹲身道:“妾身告退。” 风青梧在门里听得真切,待如意和雪雁走后,她把门打开,倚着门边揶揄道:“倒贴的美人,为何不要?” 傅明彻急切地说道:“今天我必须把话和你说清楚。” “侯爷请讲。”风青梧点点头,见傅明彻要进屋,忙用手推了他一下,将他拦在了门外:“诶?就在这里说。” 傅明彻四下里看了看,见没人在场,这才咳了一声,开口道:“你不会以为是我要纳了你的两位妹妹吧?” 风青梧上下打量他:“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傅明彻矢口否认,他信誓旦旦地解释道:“我是为我那弟弟傅明远打听的。” 风青梧狐疑地问他:“你还有个弟弟?”之前怎么没听太夫人和他提起过? 傅明彻点头道:“是,七年前我把他送到嵩阳书院念书去了,如今学成归来,我母亲要我给他张罗婚事,我就想着亲上加亲。”七年前,风青梧不过十岁,正是苦学琴棋书画的时候,不知道外面的事也正常。 风青梧恍然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 “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傅明彻接她的话,苦笑着摇头:“我不是那样的人,府中的几位小妾也……” 风青梧见他欲言又止,忍不住催道:“说啊。” 傅明彻看了风青梧一眼,觉得这事还是不要和她说明比较好,于是笑着摇摇头:“没什么。” 风青梧也懒得多问,她少知道一件,就少一件烦心事。 不过她刚才误会了傅明彻,还把他赶了出去,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好在她能屈能伸,趁着傅明彻心情不错,她赶紧侧身向傅明彻服了服:“既然是我误会侯爷,我这厢给侯爷赔个不是。” 傅明彻当然是原谅她了,毕竟还有任务在身,问道:“所以你是同意了?” 风青梧不敢做风家的主,委婉地说道:“婚姻大事自有父母做主,还是要问过我父亲和两位姨娘的意思。” 傅明彻认同地点头:“等明远回来,挑个时间,请你两位妹妹到府上来做客,正好相看相看。” 十天之后,傅明远回来了。 “母亲!”傅明远解了披风,风尘仆仆地扑到太夫人怀里撒娇。 太夫人热泪盈眶,挂念得紧:“我的儿!快让母亲看看。”她拉开一些距离,上下打量着傅明远:“哎呀,都和你哥哥差不多高了。” “嘿嘿。”傅明远故意挺了挺,逗得太夫人直乐:“怎么瘦了这么多!”她斥了一声:“底下人怎么伺候的?!” 傅明远拿过太夫人的手往他上臂上摸了摸:“母亲!哪瘦了,你摸摸!” 太夫人捏了捏,宠溺地笑道:“诶呦!这才能有几两肉,快!叫厨房多做两道荤菜,给我儿补补!” 傅明远像小时候那样靠在太夫人肩头,随手拿起盘子里的点心,先给太夫人,自己再吃,把太夫人哄得合不拢嘴。 吃完了一块点心,傅明远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始四处打量:“如意呢?怎么没见到她?” 太夫人嗔怪道:“提她做什么?” 傅明远脱口而出道:“我想她了。” “胡说什么!”太夫人打了他一下,为了让他打消这个念头,太夫人撒谎道:“如意被你哥哥要走了。” 傅明远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我哥怎么回事!怎么总抢我东西!抢不过就把我送走!”当初就是因为相同的事情,傅明彻将傅明远送到了千里之外的嵩阳书院,一去就是七年。 太夫人怕他找傅明彻的麻烦,安抚道:“你哥那也是为了你好。” 谁知傅明远更生气了,甩开太夫人的手:“好什么好!他就是看不惯我,想把我赶走罢了!”说完转身就走。 太夫人急得追了几步:“明远,你去哪?” 傅明远拂袖头也不回:“生气!喝酒去!” “明远!”太夫人追不上他,只能作罢,坐在春熙堂里唉声叹气:“这个孽障!” 风青梧听说傅明远回来了,以最快的速度换好了衣裳,匆匆往春熙堂赶来。 快到春熙堂门口时,被一阵柳絮吹迷了眼,她停下来揉了揉眼睛,没想到被一个高大的身影狠狠撞了一下:“啊!”要不是茹薇扶着,风青梧就被撞倒在一旁的花丛里了:“这谁啊,走路没长眼睛。”她扭头看向撞她那人,只匆匆一瞥,那人就消失在视野中,只隐约觉得是个男人。 男人?她隐隐有种预感,那人不会就是傅明远吧? 第16章 痛打傅明远 “嘶——”风青梧只觉得肩膀生疼,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但眼下不便查看伤势,等见过太夫人再说。 风青梧走进春熙堂,忍着肩膀上的疼痛给太夫人行礼:“母亲。听说小叔回来了?儿媳特来见见。” 太夫人还在气头上:“他刚出门,你没见到吗?” 风青梧回头看了眼门口,果然是他。 这下肩膀更疼了。 晚饭时,风青梧好奇地看着坐在她对面的傅明彻:“你今天怎么来我这吃碗饭?没去母亲那里?” 自打她嫁进侯府,傅明彻就没和她吃过一顿晚饭,不是自己在前院吃,就是陪母亲一起。 风青梧反倒乐得清闲,不用照顾傅明彻的口味,自己想吃什么就让厨房做什么,比在娘家还要自在。 今天傅明远回来,理应全家一起在母亲那里团聚,谁知风青梧等到傍晚也没等来太夫人传唤,想着可能人家母子三人共享天伦,没她什么事了,谁知傅明彻来了,倒叫她有些意外。 傅明彻感觉自己在风青梧眼里就是个瘟神,每次来都一副不大受欢迎的样子,他无奈苦笑地解释道:“母亲有明远陪着,就不需要我了。” 风青梧咀嚼着白米饭,听傅明彻这话越发觉得米饭苦涩起来,她索性吞咽下去,不让苦涩在口腔里蔓延,她感同身受地说道:“原来你也是多余的人。” 杨氏还在时,她是风家唯一的嫡女,是风序的掌上明珠,过了几年被捧在手心里的生活,可惜杨氏命短,风青梧小小年纪便没了母亲。赵氏续弦后,很快生了风青柳,风家的嫡女一下子成了两个,加上风序宠爱赵氏,便爱屋及乌更喜欢风青柳多些,风青梧便成了多余的人,风序和赵氏什么都由着她,但她心里明白,其实就是不想管她,散养罢了。 “吃鱼。”傅明彻温润的声音唤回了风青梧的思绪,她再看向他时,眼里多了几分同情,她连忙低头夹碗里的鱼,不想让傅明彻看到她湿润的眼眶。 “侯爷在里边吗?”隔着房门,隐约听到门外焦急的声音。 傅明彻听出来人的声音,高声问道:“庄事安,什么事?” 管家庄事安被请了进来,来到侯爷身边:“侯爷、夫人。” 傅明彻见他急切又欲言又止的表情,问道:“怎么了?” 庄事安看了眼风青梧,硬着头皮对傅明彻说道:“呃……侯爷,二公子喝多了,赖在人家店里不肯走,劳烦侯爷把二公子接回来吧,免得太夫人担心。” 傅明彻听了皱眉:“他在哪?” 庄事安难为情地挤出三个字:“红袖居。” “妓院?”风青梧脱口而出,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上辈子宋灼言常去。 傅明彻看了风青梧一眼,像是好奇她为什么会知道,但眼下顾不得许多,一个傅明远就令他头疼不已,他重重地放下筷子:“才回来就给我惹事。” 傅明彻起身要走,风青梧跟着起身:“我和你一块去。” 傅明彻说道:“那地方你不好去。” 风青梧不以为然:“怕什么,我都是已婚的人了,我们一起去,我怕你一个人搞不定他。” 还真被风青梧说中了。 傅明彻从小就拿傅明远没办法,因为有太夫人护着,他是打不得骂不得,没办法才将他送去嵩阳书院。 “走吧。”他无奈点头。 风青梧和傅明彻共乘一辆马车,菀若也跟着去了。 风青梧在车上不忘叮嘱:“菀若,待会如果二公子闹起来,就用这个绳子把他捆了,他力气不小,你要当心。” 傅明彻听她这话有些好奇:“你白天是不是已经见过他了?” 风青梧想了想:“见过……也不算见过。”她没好气地说道:“他撞了我一下,肩膀现在还疼着。” 傅明彻失笑道:“所以,这才是你要和我同去的原因?” 风青梧翻了翻眼睛:“不行吗?我这辈子,不会再让自己吃半点亏。” 傅明彻笑着摇头:“你还真是……睚眦必报。” 马车很快来到了红袖居。 庄事安指着里面:“侯爷,就是这里。” 随后傅明彻和风青梧带着庄事安、林威和菀若一起走了进去。 红袖居里已经被傅明远搅得没有客人了,只剩他自己在大堂发酒疯:“睁开你们的狗眼看清楚,我是傅家的二公子!傅明彻的亲弟弟!把你们家柳玉叫出来陪我!快点!今天她不出来,我就不走了!我要睡在这,睡到她出来为止!” 老板娘挥着手绢,一脸愁容地哄道:“傅二公子呀,您贵人多忘事,咱们红袖居哪有什么柳玉,您是不是搞错了?” 傅明远砸烂一个酒壶,脾气忽然暴躁起来,抓着老板娘的手腕咆哮道:“怎么可能!我七年前还见过她的,你们把她藏起来了!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老板娘吓得求饶:“不是我!不是我!我们这里真没有叫柳玉的姑娘呀!” 风青梧看着醉态百出的傅明远,反感地皱起了眉头,对他的第一印象极差。 傅明彻上前沉声道:“明远,跟我回去。”他抓着傅明远的手腕,却是被他一把甩开:“你谁啊!走开!别搅了爷的雅兴。”他转着圈地朝楼上大喊:“柳玉!柳玉!我是傅二公子,你快出来见我呀!嗝——” 傅明彻掩住了鼻息,强忍着傅明远的酒臭味呵斥道:“傅明远!够了!跟我回去!” 傅明远醉醺醺地靠近傅明彻,撑大了眼睛一看:“哥?!我不回去,回去你又要骂我,我才不和你回去呢,我要住在这,住一辈子,和我的柳玉……” 傅明彻忍无可忍:“傅明远!你闹够了没有?” “我来。”风青梧大步上前:“傅明远!” “嗯?”傅明远听到有女人喊他,以为是柳玉来了,顿时色心大起,伸开双臂就要去抱风青梧,谁知下一秒。 “啪!” 风青梧狠狠抽了傅明远一个大嘴巴。 傅明远本就喝得脚软,被风青梧这一巴掌打得直接在原地转了两圈,跟着一屁股跌坐在身后的矮桌上,直接将矮桌砸成了两半。 这下脸也疼,屁股也疼,傅明远捂上又捂下,爬起来叫嚣道:“你!你谁啊你!敢打我,我!”他扬起手来就要回击。 傅明远见状就要伸出手来替风青梧挡下,谁知风青梧头一歪,刚好躲过了傅明远的巴掌,然后扬起左手。 “啪!” 傅明远的两边脸上都留下了红红的五指印,直接把傅明远打懵了。 第17章 男人不打,上房揭瓦 趁傅明远发懵,风青梧赶紧吩咐:“菀若!拿绳子!” 菀若早就在一旁准备好了,风青梧一声令下,她跳上去将绳子套在傅明远的身上。 傅明远反应过来:“诶!你们干什么!” 傅明彻见傅明远开始挣扎,忙吩咐道:“帮忙。” 庄事安和林威得令上前:“二公子,得罪了。” 三人配合得天衣无缝,没一会功夫就将傅明远捆成了粽子:“放开我,敢绑我!我要报官!” 风青梧伸手从傅明彻怀里掏出个手帕,上前把傅明远的嘴给堵上:“把他拎到车上去。” “是!”庄事安和林威架着傅明远出了红袖居。 风青梧做了个深呼吸,笑着来到老板娘的面前:“老板娘,对不住,我们会赔偿你的损失的。”见傅明彻傻站着,忍不住推了他一下:“还愣着做什么?给钱啊。” 傅明彻从被她“摸胸”的状态下回神,笑着解下钱袋,都给了老板娘:“哦,给。” 风青梧再次向老板娘表达了歉意,随后和傅明彻离开了红袖居。 这出闹剧给傅明彻的震撼不小,坐在马车里的他一直盯着风青梧看,看得风青梧浑身不自在,咂了下嘴:“你看我作甚?” 傅明彻哑然失笑:“我当真是小瞧你了。” 风青梧知道他指的是打傅明远的事,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道:“你不懂,男人不打,上房揭瓦,尤其是他这种喜欢逛妓院的男人。” 傅明彻瘪嘴点头:“看来你很有经验。” 风青梧冷笑着说道:“我弟弟是这样的,没想到你弟弟也是这样。”却是在心里默念:对不起了弟弟。 傅明彻自叹不如:“还是你厉害。” 风青梧凶道:“知道我厉害就抓紧帮我办事。” 傅明彻哭笑不得:“在办了,过几日给你消息。” 风青梧满意地点头,看着傅明彻,忽然心生感慨:“和你成亲这段时间,我悟出了一些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 傅明彻很感兴趣:“哦?说来听听。” 风青梧自鸣得意地说道:“表面相敬如宾,实则各取所需,互相利用,以达各自目的,方能长久。” 傅明彻放声大笑,说她这是“歪理邪说”,风青梧才不管呢,她觉得这样就很好,并且希望可以一直保持下去。 春熙堂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傅明远老大不小了,抱着太夫人委屈地哭着:“母亲!你看大嫂把我打的!” 太夫人仔细看了他的左右脸,各有五个红手印,别人看了滑稽,只有太夫人看了心疼:“她还真下得了手!” 傅明远哭着点头:“我大哥也不帮我,还叫人一起用绳子绑我,我现在手腕还红着呢!” “我看看。”太夫人拉开傅明远的袖管,看着他细嫩的手腕上有好几道被绳子勒红的痕迹,每道都有手指一般粗,心疼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诶呦!冰巧,快,拿活血散瘀的药来。” “是。”一旁的冰巧赶忙取来药箱,放在桌上。 太夫人亲自上阵,打开药箱,给傅明远上药。 傅明远的一双桃花眼紧紧盯着站在一旁的丫鬟:“你叫冰巧?” 太夫人见傅明远老毛病又犯了,重重在他伤口上按了一下,疼得他“嗷”地一声,不敢再看冰巧。 太夫人一边给傅明远上药一边说道:“冰巧许了人家了,你少惦记。这次回来,你就给我安心的成家立业,不许再胡闹,知道了吗?” 傅明远赌气说道:“那母亲得先帮我出气才行。” 太夫人看了看傅明远,又见傅明远在偷瞄冰巧,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呀,还跟小孩子一样。” 风青梧被太夫人叫到春熙堂,她猜到太夫人八成是要帮傅明远出头的。 谁知太夫人并没有斥责她,而是笑意盈盈地招呼她就座:“青梧啊,你来了,坐。” 风青梧不知道太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静观其变,走到一旁就要坐下。 哪知屁股才沾到椅子,那椅子就“哗啦”一声,散了架了。 风青梧重心不稳,直接仰倒在散架的椅子上,摔得她屁股疼。 “哈哈哈哈哈——”傅明远的笑声不合时宜地响起,他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指着风青梧狼狈的样子嘲笑道:“母亲你看!她摔得四仰八叉的。” 风青梧怒气顿生,起身质问太夫人:“母亲,你叫我来就是给你儿子出气的是吗?” 太夫人非但没认识到自己的过错,反而责怪风青梧:“说到底你也不该下这么重的手。” 风青梧翻了个白眼,真是慈母多败儿。 她看向傅明远,傅明远赶紧躲到太夫人身后。 风青梧懒得多看一眼:“母亲要没什么事,我先告退了。”说着转身就走。 她没想到傅明远比宋灼言还要幼稚,她好奇这些个男人难道都还没断奶吗?真是越想越气,走的时候还把春熙堂门口的花盆给踢翻了。 太夫人听到门口传来花盆的碎裂声,有些担心:“这下我们娘俩是把她彻底得罪了。” 傅明远不以为意地说道:“谁让她打我的?活该!” 风青梧摔着了尾椎骨,回去之后就趴在床上让茹薇给她上药。 傅明彻回来听说风青梧气得晚饭也没吃,忙赶了过来,却是被菀若拦在了门口:“侯爷来这做什么?” “听说你们夫人摔伤了。”傅明彻还想往里进,菀若抱着胳膊挡在了门口,阴阳怪气地说道:“是啊,现在阖府都在笑话我们夫人呢。” 傅明彻带着恳求的语气对菀若说道:“我进去看看她。” 菀若并不领情,白眼一翻:“侯爷若是想看笑话就不必了,若侯爷真心疼夫人,这会应该去找二公子,帮夫人讨回公道才是。” 傅明彻见风青梧气得不轻,也知道傅明远这次做得过了,点头道:“我这就去。” 傅明远正在自己的院子里,躺在几个娇俏的丫鬟怀里吃葡萄,一个丫鬟跑了进来:“二公子!二公子!”她气喘吁吁地指着门口:“侯爷来了!” 傅明远吓得将整个葡萄都吞了下去,跳起身来找衣服穿:“快!我要去找母亲!” “来不及了。”傅明彻大步流星跨进了傅明远的门槛:“傅明远,这次你死定了。” 第18章 挑拨母子关系 傅明远一见傅明彻来了,脸上忙堆满讨好的笑容:“大哥,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他赶紧招呼丫鬟:“快!给我哥倒茶!” 几个丫鬟刚要动身,被傅明彻瞪了一眼,吓得纷纷不敢动了。 傅明远见状,只能在背后挥了挥手,让几个丫鬟下去。 几个丫鬟如蒙大赦,鱼贯而出。 屋子里只剩下傅明彻和傅明远兄弟二人。 傅明彻上下打量傅明远,傅明远站着不情愿地被傅明彻审视着。 傅明彻语重心长地说道:“傅明远,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傅明远脖子一梗:“我已经长大了呀,我今年都二十二岁了。” 傅明彻哭笑不得:“你还好意思说。你知不知道,母亲想让你娶风家的女儿。” 傅明远不以为意地抖着腿:“娶就娶呗。”于他而言,娶谁都一样。 从小在富贵圈子里长大,对于两情相悦终成眷属什么的毫无概念,婚姻对他们而言就是强强联合的筹码,仅此而已。 傅明彻被气笑了:“还娶就娶?你把青梧得罪了,怎么娶?亏我还苦心为你经营。” 傅明远反驳道:“大哥是为我经营?还是为你自己经营?”他小声嘀咕:“少拿我当幌子。” 傅明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说道:“傅家的兴衰难道只靠我一人?” 傅明远阴阳怪气地说道:“不靠你远兴侯靠谁啊?” 傅明彻摆了摆手:“你不用远兴侯、远兴侯的叫,你要是想做这远兴侯,我明日便请旨让你承袭这爵位。” 傅明远撇嘴道:“你少吓唬我,不就是让你媳妇摔了个屁股墩儿嘛,至于嘛,还把爵位给我,搞得你舍得一样……” “傅明远!”傅明彻忍无可忍,怒目瞪着傅明远。 “干嘛?”傅明远意识到不对劲,开始后退。 傅明彻上前一步:“你做错了事,就该受罚。” 傅明远理不直气也壮,挺胸道:“那她打我就不用受罚吗?” 傅明彻直言道:“一码归一码。” 傅明远不满道:“什么一码归一码,你就是偏心你媳妇!”他拔腿就要逃跑:“我这就找母亲评理去。”却是被傅明彻拎住了后衣领:“想跑?” 傅明彻往回一拉,将傅明远甩在了椅子上,随后他走到门口,把门关上。 院子里的丫鬟们看到的最后画面,是傅明远隔着门缝朝他们伸手呼救。 “啊——!”门内传来傅明远的喊叫声:“好啊你,和你媳妇一起害我,娘——有人欺负我!爹——娘——大哥欺负我——啊!”叫声愈发惨烈。 风青梧趴在床上看账簿,隐约听到长长短短的喊叫声,不由纳闷:“院子里养驴了吗?怎么有驴叫声?” 茹薇和菀若也听到了,正要一起讨论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时,小穗急忙走了进来:“夫人!太夫人去二公子院里了。” 风青梧毫不在意:“去就去呗。”她去西天都跟她没关系。 谁知小穗继续说道:“侯爷也在,听说是给夫人出气去了。” 风青梧蹭地坐起身子:“嘶——”屁股还在疼着,但她顾不得疼痛,起身下床,嘴里还念叨着:“他可搞不过那娘俩。” “嘶——”每动一下都很疼。 茹薇赶忙去拦:“夫人,你要干什么?” “我得去救他。”风青梧提上鞋子去拿外套,不顾茹薇和菀若的阻拦,径直去了傅明远那里。 还没走进,就听到太夫人训斥傅明彻的声音:“你就这么一个弟弟,你是打算打死他吗?” 傅明远被傅明彻打得浑身是伤,躲在太夫人身后叫嚣着:“母亲,让他打死我好了。”而在太夫人看不见的地方,他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朝傅明彻扮鬼脸,看得风青梧直窝火,快步走上前去。 傅明彻无奈地说道:“母亲,你不能太纵容他了。” 太夫人情急道:“我生他的时候年岁大了,命险些都没了,他就是我的命根子呀。” “难道侯爷就不是您的命根子吗?”风青梧清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几人回头。 傅明彻赶紧上前:“你伤还没好,来干什么?” 风青梧不答傅明彻的话,她看向太夫人,质问道:“母亲,不能因为侯爷事事优秀,处处听话,你就柿子挑软的捏。要不是他,侯府能坚持到今天?” 太夫人理亏,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风青梧不等她开口,转而看向她身后的傅明远,挑唆道:“傅明远,你当真以为母亲疼爱你吗?若她真疼你,怎么爵位没给你继承?” 太夫人赶忙安抚傅明远:“她不懂,承袭也讲究个长幼有序。” 风青梧当然知道承袭的规矩,她并不是真的要挑起兄弟的爵位之争,她只是想让太夫人和傅明远之间产生嫌隙就好了。 傅明彻听出风青梧的用意,故意配合她道:“我可以放弃爵位。” 太夫人见傅明彻竟然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突然急了:“不行!”她上前推了傅明彻一把:“彻儿你糊涂!” 她以为傅明彻是中了风青梧的诡计,实则傅明彻早就看不惯母亲偏向弟弟了。 风青梧见太夫人急了,继续火上浇油,挑拨傅明远和太夫人的关系:“看吧,你母亲根本不想给你。” 太夫人忙又护在傅明远身前,瞪着风青梧:“你少在这挑唆我们母子。” 风青梧冷笑道:“若你们母子连心,我又如何能趁虚而入呢?” 太夫人不以为然,正要开口证明他们之间是多么的母慈子孝,谁知傅明远并不领情,一脸失望地看着太夫人:“母亲,你不是说你最疼我的吗?为什么大哥都已经放弃爵位了,你都不肯将爵位给我?” 太夫人傻眼了,这儿子当真是黄汤灌多了伤了脑子,被人随便一挑拨就上了套。 她捶胸顿足地说道:“儿啊!你们这是逼我啊!”她指着兄弟两个:“好,好好,你们爱谁袭爵谁袭爵,反正我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守了大半辈子的侯府,也无愧于傅家的列祖列宗,你们争吧,争得鱼死网破才好。” 这下反而是两兄弟懵了,然风青梧却知道太夫人这使得是一招反退为进。 傅明彻孝字当头,赶紧向太夫人赔不是:“母亲息怒,我只是嫉妒你偏爱弟弟。” 太夫人见两个傻儿子上当,继续卖惨道:“我总想着,爵位给了你,疼爱总要给他多些吧?没想到你们都怨我,怪我,当初就不该冒死生下远儿。” 傅明远直接跪下来:“母亲!我错了,我无心和大哥争爵位,我就是气不过。” 傅明彻拍了拍傅明远的肩膀:“只要你争气,照样可以出人头地,大哥会帮你。” 风青梧是见识到了太夫人的厉害,拍了拍手掌说道:“好一副母慈子孝的催泪场面啊。” 傅明彻这才反应过来风青梧还在,于是板着脸说道:“不过你捉弄你大嫂,还是要罚。” “啊?母亲……”傅明远赶紧躲到太夫人身后。 太夫人看了风青梧一眼,知道今天是如何也过不去了,只能卖着老脸替傅明远向风青梧求情:“这次我也有错。青梧啊,你能原谅母亲吗?”她把过错都揽到她一个人身上,逼风青梧“就范”,可是风青梧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她扯着嘴角笑了笑,然后冷着脸说了两个字:“不能。” 第19章 男人都一样 风青梧此话一出,别说是傅明远,就是傅明彻也没想到她会驳了太夫人的面子,而且是驳得如此干脆。 太夫人面子上挂不住,气得跺脚:“难不成,你想让我这个老婆子跪下来求你吗?” 风青梧冷笑着说道:“我可受不起,不过……他可以跪!”她手指着傅明远。 傅明远鄙夷道:“我跪天、跪地、跪君、跪父母,就是不跪你!”谁知他话音刚落,就听“嗷——!”的一声,傅明彻一脚踢在傅明远的腿弯处,傅明远猝不及防地跪在了风青梧的面前,他不服气地吼道:“哥!” 傅明彻无视他,见他想要挣扎起身,忙用手掌按住他的肩膀。 傅明彻从小习武,手上的力气对付傅明远绰绰有余。 傅明远动弹不得,肩膀被傅明彻捏得生疼,可怜巴巴地向太夫人求救:“母亲,你看大哥胳膊肘往外拐!” 傅明彻按住他肩膀的手顺势给了他后脑勺一下:“什么往外拐?这是你嫂子,是我们傅家的人,快给嫂子赔不是!否则我还打你。” 傅明远身子紧绷,浑身的伤口开始刺痛他的神经,他可不想再被傅明彻打了,就他如今这身伤,虽然不重,但也要养个十天半月才能出门。 太夫人想劝,但风青梧和傅明彻态度强势,她孤掌难鸣,只得反过来劝傅明远:“儿啊,你就服个软吧,不然这事过不去。” 傅明远求助无门,虽心有不甘,但只能妥协,他酝酿了几番,才硬着头皮向风青梧低头,支支吾吾地说道:“嫂子,对不起!” “什么?”风青梧是真的没听到。 傅明远深吸了一口气:“嫂子,对不起!” 这回风青梧听到了,但她还是故意说道:“大声点,我听不见。” “你!”傅明远握紧拳头。 傅明彻“嗯?”了一声,傅明远瞬间泄气,他做了几个深呼吸,一鼓作气大声吼道:“嫂子!!对不起!!!” 风青梧都要被他喊聋了,掏了掏耳朵,还算满意地点点头:“这还差不多。看在母亲和你哥的面子上,这次就原谅你了,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没等傅明远开口,太夫人第一个心疼,赶紧上前扶起傅明远:“知道了知道了。走,去母亲那,母亲给你炖了鸡汤……” 风青梧看着太夫人和傅明远的背影,摇头感慨道:“慈母多败儿啊!” 傅明彻早已习惯,看向风青梧:“刚才多谢你了。” 风青梧没反应过来:“谢我什么?” 傅明彻不答反问:“你好像是第一次站出来为我说话?” 风青梧这才回想起来,赶紧打住:“别误会,我们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你在府中失势,那么我在府里也不会有好日子过,虽是为你说话,却也是为我自己考虑,所以不必谢我。”但她也好奇:“不过平时看你挺厉害的,怎么一到你母亲和你弟弟面前就成了软柿子呢?你该不会有什么把柄在他们手上吧?” 傅明彻失笑不已:“我能有什么把柄。” 风青梧盯着他看了一会,见他眸光深邃,一时也分辨不出他的话是真是假,索性不去猜,转身便往回走:“我回去了,你呢?” 傅明彻很想跟风青梧一块回去,但刚才在太夫人没来之前,他和傅明远还有个约定,于是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去如意那。” 风青梧有些意外,却也表示理解:“哦!忘了你身为侯爷,要雨露均沾的。” “不是的,是……”傅明彻正要解释,再次被风青梧打断:“去吧去吧,不打扰你们花前月下了。” 看着风青梧头也不回地走了,傅明彻只能苦笑。 夜深了,风青梧屋子里的灯还亮着。 “哎呀,别擦了别擦了。”风青梧翻身坐了起来。 茹薇拿着药膏,小心翼翼地问道:“是我把夫人弄疼了吗?” 风青梧见吓着茹薇了,赶紧收敛自己的脾气,缓和道:“没有没有,是我不想擦了。” 菀若端茶过来:“夫人是因为侯爷去了如意那里,所以心情不好?” 风青梧正想喝茶,一听菀若这话当即否认:“怎么可能!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好吧?我只是气我自己。” “气你什么?”菀若问道。 风青梧郁闷地说道:“这几天总感觉侯爷有话要说,我还以为他想向我说他和这几个小妾之间是逢场作戏呢,想不到男人都一样……” 菀若忍不住打趣她:“哦!我明白了,夫人吃醋了!” 风青梧瞪她一眼:“菀若,你再胡说,我可要把你嫁出去了。” 菀若赶紧捂嘴:“不说不说!我可不想嫁人。” 风青梧和二人闹了一通,心情好多了,吩咐茹薇:“睡觉吧,熄灯。” 偌大的侯府里,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处还亮着灯,其中就包括如意所在的屋子。 屋内被装饰一新,桌上几瓶美酒已空了大半。 如意特地穿了一身艳粉色的轻薄衣裳,在摇曳的灯光下格外撩人:“侯爷,这么晚来找如意,是有什么不如意的事情吗?”她指尖轻轻搭在傅明彻的肩膀上,见他并不反感,这才大起胆子将纤细的手腕搭了上去,身子一旋,顺势坐在了傅明彻的怀里。 傅明彻带着醉意,望着怀中美人,似吃醋的口吻问道:“我记得你从前和明远关系不错。” “二公子?”如意目光闪烁,把脸撇向一边,故作娇羞道:“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那时候哪懂什么喜欢啊,爱啊的,就是闹着玩罢了。” 傅明彻玩味地“哦”了一声,缓缓低头,闭上眼睛在她耳边轻轻嗅着。 如意浑身战栗,瘫软在了傅明彻的怀中。 傅明彻勾唇一笑,哑着声音问道:“如果现在我和明远站在面前让你选,你选谁?” 如意已然魂飞,想也不想地回答道:“这还用问,当然是侯爷您了……”说着,她勾住傅明彻的脖子,就要索吻。 “别急。”傅明彻朗声一笑,看向门口:“你看谁来了?” 第20章 如意死了 房门被人一脚踢开,傅明远咬牙切齿地走了进来。 如意当即呆愣在原地,惊呼道:“二公子?!” 原来,兄弟俩在打架前,在房间里密谈了很久,其中一件便是他要让傅明远对如意死心。 傅明远心痛地摇头:“如意,你太让我失望了。亏我在外七年,还时时想着你。” 如意赶紧从傅明彻身上起来,无力地解释道:“我不是……二公子你误会我了。” 傅明远怒吼道:“衣服都脱了还说误会!” 他转身想走,被如意一把抱住:“二公子!奴家心里还是有你的。” “别碰我!”傅明远懒得再听,将如意甩开:“我再也不要理你了!”说着夺门而出。 “二公子!二公子!”如意本可以追出去的,但穿得太少,只能止步在门口。 她转身哭着控诉傅明彻:“侯爷,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傅明彻的醉态早已不见,他站在桌旁,清冷地说道:“现在在你面前有两个选择。一,回到锦蓉身边;二,离开侯府。” 如意险些跌出门外,一时间手足无措:“我……我……” 傅明彻也不催她:“你不用急着回答,给你一晚上的时间好好考虑,明日给我答复。”说着,提袍走了出去,错身时甚至都没看她一眼。 如意绝望地堆坐在地,果然乐极生了悲…… 风青梧这一觉起得特别早,可能是屁股还疼着,不敢有大动作,睡得她腰酸背痛。 正洗漱呢,小穗神色慌张地走了进来:“夫人,如意房间亮了一宿,也不知侯爷起了没有……劳烦夫人进去看看吧。” 风青梧甩了甩手上的水,接过茹薇手里的布巾擦了擦手,望向如意屋子的方向,没好气地说道:“贪欢也要有个度吧!” 她莫名生了一股火,把布巾丢给茹薇,带着小穗和菀若去到如意的房门口,敲了敲门。 “侯爷?”她等了等,见无人回应,又再大声地唤了一声:“侯爷?” 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开门,风青梧觉得纳闷,抬手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哎呀!”风青梧没留心脚下,被绊了一下,她低头一看…… “啊——!” 附近的丫鬟婆子被风青梧的叫声吸引过来。 只见房间内一片狼藉,却并未丢失贵重之物,更像是打砸过的。 如意身子扭曲,面目狰狞地仰倒在风青梧的脚边,怒目圆瞪死不瞑目,更可怖的,是她七窍流血,而且是黑红色的血。 风青梧对这场景再熟悉不过,重生前,她惨死的一幕就和如意此时的场景如出一辙。 傅明彻闻声赶来,见风青梧的背影不住地颤抖着,想来是吓得不轻。 他大步上前,想用手掌挡住风青梧的眼睛,谁知刚一靠近,风青梧就跟疯了一般,将傅明彻狠狠推开:“啊!别碰我!” 风青梧惊慌失措地看向来人,当看清是傅明彻后,定下神来。 “你怎么了?”傅明彻担心地问道。 风青梧神色复杂,她低下头闷闷地说道:“没什么,昨晚做噩梦了。” 傅明彻见她魂不守舍,便不再多问:“找太医给你开两副安神的方子吧。”说着将自己的名牌取下,交给茹薇。 随后现场被封锁,傅明彻请了仵作来为如意验尸,其他人等一律不得靠近。 风青梧被傅明彻强行送回了院子,亲自喂她喝过了安神茶,这才稍稍放心。 “谁在外面?”傅明彻注意到门口一个娇小身影在徘徊。 茹薇望了一眼:“是小穗。”便过去叫小穗进来:“做什么鬼鬼祟祟的?” 小穗向傅明彻和风青梧行礼:“侯爷、夫人……” 傅明彻冷冷道:“有什么话就直说。” 小穗怯懦地说道:“回禀侯府,阖府里都在传,说……” “说什么?!”傅明彻催促她快说。 小穗看了风青梧一眼,低头道:“说……说是夫人嫉妒侯爷去找如意,所以逼死了如意……” “胡说八道!”傅明彻将茶碗重重地蹲在一旁的矮凳上。 小穗吓得跪了下来,头也不敢抬。 风青梧倒是对这个传言并不意外,反而是在意料之中。 她看着地上抖得像筛糠一样的小穗,突然生出一个疑惑,好像最近小穗出现的频率特别高,今早叫她去开如意门的也是小穗,现在告诉她府中传闻的还是小穗! 该不会小穗才是那个需要提防的人吧? 风青梧有些头疼,这府里一个个的都不单纯。 但眼下她没有证据,也不清楚小穗这么做的动机,还是要试探一番才行,于是她朗声说道:“他们说的不错,我就是嫉妒了,我不止嫉妒如意,我还嫉妒孟月婵、锦蓉和雪雁呢!我要把她们一个个都逼死才好。”她看了傅明彻一眼:“另外,侯爷已经答应我了,要赶一个小妾出府,至于是谁,要看我的心情了,是吧侯爷?” 小穗抬头看向了傅明彻。 风青梧朝傅明彻眨了眨眼,傅明彻很快明白过来,配合着点头道:“……没错,我答应了。” 风青梧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点了点头,再次看向小穗:“所以小穗,他们爱怎么传就怎么传,我身歪不怕影子斜。” “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傅明彻低声在一旁纠正她道。 风青梧不以为意:“我歪着呢!” 傅明彻失笑摇头:“夫人说得对。” 小穗听得懵懵懂懂,不过有一句她听明白了,就是侯爷要赶一个小妾出府。 两日后,如意的死因确认了,就是自己服毒死的,屋子里的东西也是她自己砸的,与外人无关。 风青梧虽然摆脱了杀人的嫌疑,但逼死如意这茬是过不去了。 风青梧也懒得理,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做。 和舒文慧一起来看风青柳来了。 风青梧原本不想来的,但架不住大哥大嫂的盛情,到底是来了。 来之前,她让茹薇拿着侯爷的名牌去宫里一趟,舒文慧好奇问她进宫做什么?她神秘兮兮地说了句:“有备无患。” 到了定安侯府上,大哥风青槐陪着老侯爷、侯夫人和宋灼言在前厅说话,舒文慧便拉着风青梧来到后院去看风青柳。 听说她这几日总是肚子疼,风家人担心,特派了风家的门面担当风青槐和舒文慧前来探望。 本来风青梧还对那件事情持观望态度,如今风青柳的情况算是彻底验证了她的猜测。 一进屋,舒文慧便对风青柳一阵嘘寒问暖:“妹妹这得有五个多月了吧?大夫怎么说?” “大夫只说让我歇着,别的倒没说什么。”风青柳请风青梧和舒文慧坐下,笑着说道:“我这里有皇后娘娘赏赐的新茶,我去给你们拿。”谁知刚走了两步,突然肚子抽痛起来。 “啊!”风青柳捂着肚子,疼得五官皱在一块。 舒文慧想上前扶风青柳,风青柳却先一步朝风青梧走了过去。 风青梧下意识地伸手去接,不禁感慨,哎!还是自己太善良了。 舒文慧反应极快,嘱咐道:“那青梧你扶青柳到床上躺一会,我这就去叫大夫。”说着,跑出门去。 风青梧把手撒开:“行了,别装了。故意留我一个人在这,你想干什么?” 第21章 孩子没了 风青柳挺直了腰身,低头抚摸着略微鼓起的小腹:“姐姐如今攀上高枝儿,成了远兴侯府的女主人,日子过得很是风光吧?” 风青梧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再退后一步:“你也不差。” 风青柳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轻蔑一笑:“我是妾,上头有少夫人,再往上还有个老不死的夫人呢,怎么能和姐姐相比?”说着,她自然地走到门边,假装看外面的风景,实则是挡住了出口。 风青梧心里一紧,冷静地观察四周:“你们郎情妾意的,我自然要成全你们。”她心不在焉地搭着话,实则是在看屋子里还有没有其他可以离开的通道。 “那我要多谢姐姐了。”风青柳忽然上前拽住风青梧的手腕,她一秒变脸,冷笑道:“姐姐刚才不是问我,单独留你在这要做什么吗?难道你看不出来?我要拉你下水?” 风青柳狞笑着勾起嘴角,当即就要往柱子上撞。 风青梧见怪不怪,反手扣住风青柳抓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拽了回来,然后抱住她的腰身,高声喊道:“妹妹!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呀!” 风青柳惊了,怎么风青梧比她还要兴奋? 与此同时,门外响起舒文慧的声音:“青柳妹妹,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呀!” 房门打开,舒文慧带着定安老侯爷、侯夫人、宋灼言和太医一起涌了进来。 他们一进门,就见到风青柳想要往柱子上撞,而风青梧拼死抱住风青柳的一幕,愈发笃定是风青柳要自寻短见。 侯夫人急切道:“青柳!你想死回风家去死,别脏了我宋家的地方!” 风青梧讶异地偷偷看向侯夫人,没想到侯夫人当着她这个“外人”的面,竟丝毫不给风青柳留情面,可想平日里又是如何对待风青柳的了。 风青柳像是已经习惯,当着老侯爷和侯夫人的面不敢发作,忙装作乖巧的样子行礼道:“侯……侯爷,夫人,你们怎么都来了?” 风青梧注意到来人之中没有风青槐,于是看向舒文慧,想问大哥怎么没跟着一块来看热闹? 舒文慧像是和风青梧有了心灵感应,一边说话一边走到风青梧身边:“自然是担心你肚子里的孩子。”这话是对风青柳说的:“你姐姐特地从宫里请了太医给你,快让太医为你诊断一下吧。”随后悄声对风青梧说道:“你哥在门口接人呢。” 风青梧纳闷,这就怪了,一个风家的人跑到宋府门前接什么人?但眼下不是深究的时候,她站在一旁看戏。 风青柳听说请了宫中的太医,神色陡然惊变,她退缩道:“不要!姐姐从小就欺负我,能安什么好心?说是太医,指不定哪里请来的冒牌货。” “休得无礼!”老侯爷怒喝一声:“李太医是宫中的妇科圣手,平日你想请还请不来呢。” 风青柳不敢顶撞老侯爷,软下声来说道:“我……我好多了,我肚子不疼了,真的!” 侯夫人不放心,在一旁说道:“你怀的可是我们宋家的骨血,不疼也让太医给你瞧瞧,免得过几日又疼起来。” 风青柳连连摆手:“不用!真的不用!”眼看就要招架不住,风青梧还在一旁煽风点火:“风青柳,你这么抗拒太医,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难道是肚子里的孩子出了问题?” “哈?”侯夫人吓坏了,忙请太医上前:“李太医,劳烦你快帮忙瞧瞧。” “夫人莫急,待我为这妇人诊断一二。”李太医说着,走向风青柳。 风青柳下意识地拒绝:“我不……”却听老侯爷在一旁不怒自威:“嗯?”吓得她不敢再吱声,转而看向了宋灼言,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 宋灼言不知内情,担心风青柳母子有恙,劝道:“你就听母亲的。” 风青柳彻底绝望,跌坐在椅子上。 李太医上前将药箱放在一旁,弓着身子为风青柳诊脉:“嗯……嗯?” 侯夫人忙关切道:“怎么了?” 李太医眉头拧紧,不敢怠慢,又把了一会才收回了手,斟酌着要如何开口:“这……这……” 侯夫人见状更焦心了:“李太医,你可别吓我。” 李太医看了一眼老侯爷,又看了眼宋灼言,对侯夫人说道:“侯爷、夫人,这妾室肚子里的孩儿……死了。” “什么?!”在场之人除了风青梧和风青柳,无不震惊。 风青梧自打回门那天,风序向她说起赵氏亲手给她做衣裳时就怀疑赵氏在衣服上做了手脚,她庆幸自己没要,若是穿在她身上,就算没怀孕,身子也要折损的。 而风青柳前天突然来了月事,她就知道这个孩子保不住。 既然保不住,总得让这个死掉的孩子为她做点什么才行。 她将这一切责任都归在了风青梧身上,要不是风青梧在侯府门前踩断了她的腿,要不是风青梧在舒府假山里向她泼冷水,要不是风青梧当众退婚…… 一切的一切都是风青梧害的,所以她要让风青梧背负害死孩子的罪名。 她知道单独找风青梧肯定不会来,于是她便找了风青槐,有风青槐和舒文慧出面,风青梧肯定会来。 她制定的计划很完美,风青梧将她“推”到柱子上,害她胎死腹中。 老侯爷一家不会放过她的。 傅侯一家也会因为她受到连累,最终将她扫地出门。 可如今这个局面…… 侯夫人不愿接受事实,再三向李太医求证,李太医很笃定地说道:“不会有错的,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死了,需要将死胎引产出来,否则会危及到产妇的性命。” 风青柳还在抱着一丝希望狡辩道:“不可能!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会死呢?我刚才还感觉他动了一下呢,他特别好动,是个男孩。” 李太医确信地说道:“老身行医几十年,不会有错的。” 老侯爷自然是更相信李太医的话,听后拂袖离去:“哼!” “侯爷!”侯夫人狠狠剜了风青柳一眼:“回头再跟你算账!” “父亲!母亲!”宋灼言左右为难,走到风青柳身边低声斥责道:“你怎么回事?怎么搞死了?” 风青柳哀怨地说道:“是我想搞的吗?我怎么会知道!” 宋灼言啧了一声:“一个孩子都保不住,要你有什么用!” 风青柳赶忙缠住他的手臂:“言郎,我们还年轻,还可以再有的……” 宋灼言着急离开,甩开了风青柳的胳膊:“你消停会吧。” 第22章 怀孕了 屋里只剩下风青梧、舒文慧、风青柳和李太医四人。 都是女眷,李太医多有不便,笑着说道:“侯夫人,我先去准备引产的东西,稍后过来。” “有劳。”风青梧点了点头。 待李太医离开后,风青柳对着风青梧咆哮道:“风青梧!都是你坏我好事!” 风青梧摊手无辜地说道:“又不是我害死你肚子里的孩子的,要怪就怪你母亲赵氏,是她居心不良,间接害死她的外孙。” 风青柳听得云里雾里:“你在胡说些什么?” “你不知道吗?”风青梧徐徐道来:“我出嫁前一日,你母亲送来几件衣裳给我,我不稀罕,便叫菀若丢了,菀若犯懒,将衣服塞进了你的嫁妆箱子里。我记得一共有五六件呢,应该都被你穿过了吧?不然效果不会这么立竿见影。” 风青柳听后震惊不已,她撑在一旁的茶几上:“你说什么?!” 风青梧笑着说道:“当然我这些都是揣测之言。你可以去问问你母亲,让你母亲辨认辨认,看是不是她的杰作?” “你胡说!”风青柳将茶几上的杯子全都扫到了地上,声嘶力竭地吼道:“我母亲不会害我的!还有你!舒文慧!”她觉得今日的计划全都是被舒文慧搅和了:“谁让你把侯爷他们全都找来的!你们串通好的是不是!我跟你们拼了。”说着,风青柳不管不顾地朝她二人扑了过来。 舒文慧下意识地挡在风青梧的面前,被风青柳撞跌在地上,屁股着地,当即疼得她冷汗直冒:“啊……我的肚子。” 风青梧听她这话不对劲,赶紧去扶她:“嫂子,你……” 舒文慧疼得倒吸着冷气:“我……我怀孕了。” 风青梧心里一惊,再看风青柳,笑得面目狰狞:“好啊!你们合谋害死了我的孩子,我也不会让你的孩子活着!”说着,就满屋子乱转,然后举起一个半身高的青花瓷瓶,高举过头顶,作势就要向舒文慧砸去。 舒文慧吓得闭上眼睛等死。 “风青柳!”风青梧大喝一声,奋不顾身地护在舒文慧身前,背对着风青柳。 她已经做好了被青花瓷瓶砸的准备。 就听“哗啦”一声,硕大的瓷瓶砸向地面,在风青梧的脚边摔得四分五裂。 风青梧紧紧闭着眼睛,后背并没有疼痛的感觉,正当她纳闷想要一看究竟时,舒文慧睁眼,欣喜地看向风青梧的身后:“傅侯?” 傅侯?风青梧回头仰望站在她身后的高大身影:“侯爷?” 只见傅明彻的手臂还保持着抵挡的动作,而他手臂外侧的衣袖已经被碎裂的瓷片割破。 原来,刚刚是傅明彻突然出现,用手臂生生替风青梧挡下了风青柳砸过来的瓷瓶。 她也终于明白,刚刚舒文慧说的,风青槐在门口接人,接的是谁了。 她有种想哭的感觉,不知是感动还是后怕。 与此同时,风青槐和宋灼言匆匆跑了进来,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都没了。 风青梧怔怔地望着傅明彻,傅明彻知道她心中疑惑,笑着说道:“茹薇进宫去找太医,我刚好下朝,便跟来了。” 风青柳见事情败露,索性破罐子破摔,指着傅明彻吼道:“你一个外男竟敢私闯内宅,来人呐!来……啊!” 宋灼言上去给风青柳一嘴巴,呵斥道:“给我闭嘴!” 风青柳不敢置信地看着宋灼言。 宋灼言以男主人身份教训道:“你个贱人,敢伤侯爷?!你不要命了!给我跪下!给侯爷赔罪!”随后赔笑着走向傅明彻:“傅侯,我这就叫大夫来给你包扎。” 傅明彻看了看胳膊上的伤:“不必了,一点小伤。你管好她吧。” 宋灼言连连点头:“傅侯放心,我定严加管教她。” “等等!”风青梧起身上前。她看出宋灼言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对傅明彻点头哈腰,傅明彻再揪着一个小妾不放,反倒显得傅明彻不会做人。 说到底,宋灼言对风青柳还是有感情的,只是他自己毫无担当,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傅明彻或许会原谅风青柳,但她不会。 风青梧走上前去,在所有人都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巴掌打在风青柳的脸上。 “啊!”风青柳捂脸躲在宋灼言身后,宋灼言想发火,碍于有傅明彻在场,只能忍气吞声。 宋灼言现在不过是侯门公子,要等老侯爷过世,宋灼言承袭了爵位才能和傅明彻平起平坐。 所以宋灼言每次见到傅明彻都是恭恭敬敬,甚至带着些惧意,正因为此。 一个巴掌不过瘾,风青梧还想再给她一下,奈何宋灼言夹在中间,她本想两个一起打的,只是今日实在没什么合理的理由,只有先将仇恨放下,警告风青柳:“给你长点记性,若你敢惦记大嫂肚子里的孩子,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风青柳正要反驳:“我……啊!”突然肚子疼了起来,她捂着肚子:“好疼。” 风青柳以为她是装的,可豆大的汗珠自她额头渗出,看上去是真的疼。 幸好这时李太医赶来,身后还跟来两个丫鬟,手里拿着水盆和成捆的棉布。 李太医对着傅明彻几人行礼:“请侯爷、夫人离开此处,我要为这位妇人引产了。” 傅明彻点点头,揽过风青梧的肩头:“我们走吧。” 风青梧临走前,给风青柳一个凶狠的眼神,让她自己体会。 回到前院,风青槐对着舒文慧一阵嘘寒问暖:“文慧!你没事吧?” 舒文慧摇摇头:“没事,有青梧保护我呢。” 风青槐越想越后怕,拉着风青梧的手郑重道:“小妹,大哥欠你的。” “你才不欠我呢!”风青梧对着舒文慧的肚子点了点:“只要我的小侄儿没事就行。” “嘘!”舒文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先不要声张,还没坐稳呢。” “哦!好的好的,保密!”风青梧难得露出调皮的一面,却是一闪而逝,转而正色地叮嘱风青槐:“不过大哥,你可要一刻不离地守着嫂子,知道吗?尤其要当心赵氏,还有风青柳,虽然她小产回不去,但她给嫂子送的任何东西都不要碰,也不要闻,最好看也别看!” “知道了,我会小心的。”风青槐哭笑不得,觉得妹妹这话有些夸张,可风青梧却不以为然,甚至觉得这样做还是不够安全:“不行不行。家里那几个姨娘也不是省油的灯。”说着,她来到傅明彻面前:“侯爷,你上次不是说找个时间请妹妹们到府中做客?” 傅明彻点头:“是,随时欢迎。” 风青梧趁机说道:“不如就这几天吧?我来安排。” 傅明彻宠溺地说道:“好,听你的。” 风青槐过意不去,向傅明彻歉意地说道:“青梧就是任性,让侯爷费心了。” “不妨事,她开心就好。”傅明彻说着,让林威备好马车,他们准备回去了。 舒文慧看着傅明彻对风青梧的态度,凑近她耳边小声道:“侯爷对你不错。” 风青梧登时脸就红了,她拱了她一下:“别瞎说。” 舒文慧笑意盈盈地看着风青梧:“瞎没瞎说你自己知道。” 是啊,侯爷对她不错,她一直都知道。 第23章 不要赶我走 马车停在了风府门口。 傅明彻稍等片刻,风青梧便从里面出来了。 傅明彻自然地伸出手去拉她,风青梧将手搭在他的手腕上,一用力,坐进了马车。 马车缓缓向侯府行进。 马车上,风青梧笑着说道:“我跟父亲说好了,叫两位妹妹准备准备,后日过来。” 傅明彻点头嗯了一声,好奇问道:“你着急叫她们来,是怕她们的姨娘给你大哥大嫂添麻烦吗?” “是啊。”风青梧给他解释:“妾室谋害嫡亲子女的事,你应该不陌生。我把她们俩接来,一来当人质,这样一娘们就不敢乱来了,二来嘛,没有子女在她们身边,她们就会去和赵氏争宠,不然待在后院多无趣?这样一来,不光姨娘们,连赵氏都分身乏术了呢。” 傅明彻失笑开口:“未免太过小心了些。” 风青梧脱口而出:“宁错杀,不放过。你是不知道,我以前……”她突然收住了口,险些说漏嘴。 傅明彻疑惑道:“我一直很好奇,你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好像自打过了年,你的性格就大不同了。” 风青梧笑着打哈哈:“以前都是我装的。” “那为什么不继续装下去了?”傅明彻很会抓重点,每次都问到风青梧的痛点上。 她不满地瞪着傅明彻,反问道:“你怎么那么多问题?是后悔娶我了吗?” “相反。”傅明彻笑着摇头:“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是名门淑女,我反而要斟酌。” 风青梧深以为然:“有一说一,我也不喜欢以前的自己。”她伸展手臂打量自己:“现在这样挺好。” 傅明彻的眼中充满笑意:“是挺好。” 等到侯府时,已是黄昏时分。 傅明彻先行下了马车,并不急着走,而是转身抬手等风青梧下车。 风青梧跟在傅明彻身后,扶着他的手臂平稳地下了马车后,两人一块走进了侯府。 “侯爷!”一个女人的身影朝他二人扑了过来。 傅明彻当即把风青梧推开。 那女人跪倒在傅明彻身前,抱着傅明彻的大腿哭嚎着:“侯爷!你可怜可怜我,千万别赶我出府啊!” 风青梧在一旁定睛一看,原来是锦蓉。 大概是哭得太久,锦蓉的妆都哭花了,两只眼睛下方乌黑一片,亏的是天还亮着,若是晚上见了,还以为是鬼呢。 傅明彻将锦蓉拉开:“你怎么到前院来了?庄事安!” 庄事安和林威赶忙上前将锦蓉拉开。 傅明彻吩咐道:“把她请回去。” “我不走!”锦蓉挣脱开二人的钳制,再次抱紧傅明彻的大腿,哭着威逼道:“侯爷,您还没答应我呢!您今天要是不答应,我就死在这儿!” 傅明彻听了皱眉,他最讨厌被人威胁。 “大家快让开!”风青梧号令大家:“别耽误锦蓉寻死。” 原本围过来看热闹的下人们得令,立即四散开来,给锦蓉留了相当大的活动空间。 锦蓉神色有些僵:“夫人……” 风青梧上前好言相劝:“锦蓉,你看你是要投湖还是投井?投湖水太浅,投井井口小,要不你直接一头撞死算了,无非是换块太湖石的事。” 锦蓉没想到风青梧非但不劝她,还往死里逼她,委屈的泪水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夫人当真是容我不得了。” 风青梧可不认:“是你自己说要死在这儿的。” 锦蓉控诉道:“要不是夫人亲口说要赶一个小妾出府,我又怎会寻死?” 风青梧和傅明彻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彼此,简短的眼神交流后,风青梧问锦蓉:“小穗和你说的?” 锦蓉欲言又止,想了想,才笃定地答道:“……对,就是她。” 风青梧假装好奇:“那她是怎么跟你说的?” 锦蓉一边想一边小声地说道:“小穗说,夫人和我积怨已久,正好借如意的事,要将我赶出去呢!” 风青梧还是第一次见锦蓉说话如此的没有底气,她笑着摇了摇头:“可是,我没说过这种话呀。” 锦蓉狐疑地看着风青梧:“夫人没说?” “是呀!”风青梧假装怀疑起来:“莫不是小穗骗了你?” 只见锦蓉眼珠子乱转,又慌又疑。 风青梧也不催她,转身对傅明彻说道:“侯爷,我累了,先回去歇着了。” 傅明彻点头道:“好。” 庄事安和林威趁机上前再次将锦蓉钳住,将她拖去后院。 锦蓉反应过来,伸手够着傅明彻:“侯爷,你听我解释,侯爷!” 风青梧回到房间,脱下罩衫挂在衣屏上,来到妆台前卸掉珠环。 这一日经历了太多事,累坏了。 菀若一边帮风青梧卸妆,一边忿忿地说道:“想不到这个小穗也是锦蓉的人,夫人,干脆就将锦蓉赶出去吧。” “小穗不是她的人。”风青梧将一支耳环放在了首饰盒里,又去摘另一支:“你们别忘了,小穗先前一直受排挤,又怎会知道我和锦蓉积怨已久?再说我和锦蓉有什么仇怨?无非就是上次和雪雁打架时,我多说了她几句,可也不至于积怨吧?我估计呀,八成是小穗来这儿之后勾搭上的。” 茹薇在一旁点头,觉得风青梧分析得很有道理。 菀若却气不过:“这个小穗,我看她可怜,还给了她一套新衣裳呢,我自己都没舍得穿,想不到她吃里扒外!” 风青梧转身拉着菀若的手,安抚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看开些,往后这样的事还多着呢。” 茹薇像是想到了其中的关窍,说道:“那这么说,会不会如意也不是锦蓉的人呢?” 风青梧醍醐灌顶:“你这倒是提醒我了。”她思忖了片刻,问道:“如意的东西还在房里吗?” 茹薇点头:“在。太夫人说等过了头七,做了法事,再将东西一起烧了。” “正好。”风青梧起身往外走。 菀若赶紧拉她:“夫人要去如意房里?快别去!晦气得很!” 风青梧笑着拂掉她的手,独自出门去了。 笑话,她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怕什么? 风青梧一个人来到如意的房门口。 推门前,她做了一下心理建设。 倒不是她害怕房里死了人,而是不愿联想到自己死前的惨状。 风青梧做了个深呼吸,告诉自己:“没事的,没事的,人已经抬走了。” 吱嘎—— 房门被风青梧轻轻推开,房间内漆黑一片。 她没有关门,借着月光,她来到桌前,摸到了半截蜡烛。 她将蜡烛立在桌面上,然后从身上掏出火折子。 滋啦—— 蜡烛被点燃,屋子里有了微弱的光源。 昏黄的房间里依旧狼藉,只是地上的血渍被清洗干净了。 她拿着蜡烛,一步步走向如意的卧房,她猜,如果有什么要紧的物件或信件,一定是放在最隐蔽,鲜有人去的地方。 谁知刚走到卧房门口,在跳动的火苗映照下,一个高大的身影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风青梧。 “啊!”风青梧吓得闭上了眼睛。 第24章 没碰过她们 人吓人吓死人,说的就是眼前的情景。 风青梧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傅明远吓了一跳。 傅明远起身不客气地问道:“你来干什么?” 风青梧一看他就有气:“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两个冤家碰头,互相看谁都不顺眼。 傅明彻理直气壮地说道:“如意原是母亲房里的人,我来祭奠一下不行吗?” 风青梧无法反驳,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见他说了自己的理由,那么她也要说一个:“如意是侯爷的人,我作为嫡妻,来看看有什么需要料理的,我好提前准备。” 傅明远也觉得她说得在理,点点头,不想与她过多相处,径直走出卧房:“那你看吧。” “等一下。”风青梧叫住了他。 就在刚刚傅明远与她错身而过时,风青梧注意到他怀里有一方粉红色的手帕,这不大像是男人会用的颜色,于是多嘴一问:“你怀里揣的什么?” 她本是好奇,并没有怀疑什么,谁知傅明远自己先心虚起来,支支吾吾地说道:“没什么。”说着就要赶紧离开。 风青梧见状,快走两步,上前一把拽出他怀中的手帕。 她展开一看,手帕的一角还绣着“如意”二字,顿时惊呼道:“这是如意的手绢!”她狐疑地看向傅明远,傅明远眼神闪躲不敢与她对视,这愈发让风青梧确信他们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她攥住傅明远的手腕,生怕他跑了,厉声问道:“你和如意到底什么关系?” “要你管。”傅明远甩开风青梧,拔腿就跑。 “站住!”风青梧怒吼一声,傅明远停在了门口。 风青梧步步紧逼:“不会是你逼死如意的吧?” 傅明远一听不干了,转身与她对峙:“话可不要乱说。” 风青梧放下狠话:“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就不许走。” 谁知傅明远破罐破摔,抱着胳膊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不走就不走,咱俩睡一屋,看你明天怎么解释。”他抖着腿,故意气她。 风青梧正要动怒,门口传来一声:“怎么了?” 傅明彻走了进来,风青梧忙跑过去,拽着傅明彻的袖子:“侯爷,你坦白跟我说,傅明远和如意是不是有过一段?” 傅明彻看了眼椅子上嘚瑟的傅明远,思虑再三,对风青梧坦言道:“是。” “大哥!”傅明远气得跳起来:“你怎么什么都跟她说呀?” 傅明彻反问道:“不然你半夜跑到如意这里,怎么解释?” “我……”傅明远嘀咕道:“我来找东西。” 风青梧见傅明远的反应,了然点头:“我就说,母亲这么宠溺他,怎么舍得送他去崇阳书院念书?现在我明白了,定是因为如意。” “是,也不是。”傅明彻说道:“不过如意确实是我送他去念书的主要原因。” 风青梧举一反三,问他道:“那么母亲强行把如意塞给我们,也不完全是为了摆脱锦蓉的眼线,是吗?” 傅明彻失笑道:“母亲大概是怕旧情复燃吧。” 傅明远反驳道:“谁旧情复燃了?我才没有呢……”见自己一对二,不是对面两人的对手,他假装打了个哈欠:“我困了,你们聊吧,我回去了。” 风青梧还想去追,被傅明彻拦住。 如意的粉红色手帕垂落在风青梧的面前:“手绢在这儿。” 风青梧拿在手中,原来傅明彻刚刚趁傅明远不注意,已经将手绢偷了来。 到底是武将出身,身手就是快。 傅明彻疑惑道:“你要这个做什么?” 风青梧正反面翻看着,摇了摇头:“还不知道,我要研究一下。” 傅明彻犹豫了一下,坦诚道:“是我逼死如意的。”他回忆那天的情形:“那日我给她两个选择,要么回到锦蓉身边,要么离开侯府,我答应给她一晚上时间考虑,想不到她就……” 善良如他,傅明彻对于间接害死一条人命的事始终耿耿于怀。 风青梧却不这么认为,她分析道:“如意的死,你只是导火索,真正逼死她的,另有其人。” 傅明彻有些意外,问道:“你有线索?” 风青梧晃了晃手帕:“目前就这一个。”她抿了抿唇,开口道:“侯爷,能麻烦你件事吗?” “你说。” 风青梧看着屋子里的陈设:“让人把这里的东西先收起来,不要烧掉。” 傅明彻还以为是什么难事,爽快地答应道:“这个简单,吩咐庄事安一声便是。” 风青梧欲言又止:“另外……如意毕竟是你的人……” 傅明彻纠正她道:“名义上的。” “有分别吗?” “当然。”傅明彻一脸正气地说道:“我没碰过她。” 风青梧看着傅明彻的表情想笑,但她忍住了,问道:“那锦蓉和孟月婵呢?” “也没有。”傅明彻无比认真,跟风青梧解释道:“孟月婵是我年少时在军营不小心看见了她的身子,郭将军便将她赏了我。而锦蓉,他是我一个忘年交的孤女,我那朋友临终前托我照顾她,所以……” 风青梧简直不敢相信,她怀疑地上下打量着傅明彻:“你别告诉我你至今还是……” 傅明彻神色一僵,像是被人戳穿了秘事,难为情地反问道:“难道你不是?” 风青梧想了想:“我肯定是要留给我爱的人。” 傅明彻望着风青梧的侧脸,柔声道:“我亦然。” 风青梧在余光中感受到了傅明彻投来的目光,脸不知怎么就烧了起来,她忙转移话题,打趣他道:“那雪雁呢?雪雁可是你娴妃姐姐赏赐的,总晾着人家,不好吧?” 傅明彻不以为意地耸了下肩膀:“有什么不好?就说我身子亏虚,不宜行房便是。” 风青梧哑然,竟然有男人主动说自己虚? 风青梧独自回到房间。 菀若看着风青梧心情大好,笑意盈盈的样子,不禁问道:“夫人你笑什么?” 风青梧丝毫没有察觉:“我笑了吗?” 菀若指着她的嘴角:“夫人嘴角都要咧到耳后了。” 风青梧赶忙咳了两声,将笑容强行收了回来,走向床边:“后日妹妹们过来,我提前开心一下。”说着就侧身面朝里地躺下睡着了。 菀若疑惑地看向茹薇:“夫人什么时候和三姑娘、四姑娘这样好了?” 茹薇摇了摇头。 第25章 抽丝剥茧 傅明彻在风青梧的屋外徘徊了好久,还是决定明早再来与她商量。 一大早,风青梧被傅明彻叫到了厅里,她懒洋洋地打着哈欠:“又怎么了我的侯爷?” 傅明彻见她像只小懒猫似的,忍不住发笑:“昨晚的事还没完呢。” 风青梧不解地问道:“不是已经听过侯爷的苦衷了?还有什么?” 傅明彻顺势说道:“既然知道我有苦衷,你就想想办法,也别遣散一个,就全都遣散了吧。” 风青梧定定看着傅明彻:“你认真的?” 傅明彻点头:“我这么做,一是为了开源节流,二是觉得她们被困在侯府,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风青梧在心中嗤之以鼻,少在她面前装穷了。 若说心疼她们受困府中她信,若说是为开源节流?呵,别说是侯府,就是她的娘家养一堆小妾也是绰绰有余,于是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她们留在府里,是出于自愿?毕竟这是侯府,衣食用度可是一辈子不用愁的。” 傅明彻接着她的话说道:“那么就要筛选出,谁是自愿,谁非自愿了。” 风青梧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指着自己:“你是想让我帮你筛选?” “有劳夫人!”傅明彻就等她这句话,朝她拱了拱手,诱惑道:“等这件事情了了,便叫你执掌中馈。” 傅明彻的话有两种理解方式,一种是有功而赏,一种是委以重任前的考验,偏偏风青梧就是后者,她心里不痛快地问道:“你是想以此来考验我?” 身为侯门嫡妻,执掌中馈是早晚的事。 她作为嫡女,从小学的也是这个。 可就这顺理成章的事,却是被傅明彻强行加上一重考验,这就好像在怀疑她的能力,觉得她风青梧不行,必须通过考验,才能接下执掌中馈的重任。 她心里堵得慌。 可傅明彻这么安排有他自己的理由,他只是害怕风青梧拒绝他的请求罢了:“我相信我的眼光,更相信你的能力,这么做只是不想你分身乏术。”他起身便往外走,生怕迟一步风青梧会拒绝。 而风青梧压根没想过要拒绝傅明彻,他是一家之主,在没合离前,他就是她的天,她还指望让傅明彻帮她报仇呢! 傅明彻走到门口时,见风青梧仍没反应,想来是答应了,安心地笑了笑,对她说道:“对了,东路的花园后头有排闲置的阁楼,我已经叫人打扫了,给你的两个妹妹住。” 侯府由两座五进的四合院组成,在京都的侯府里并不算大。它分东西两路,东路的五进用来住人,西路改成了花园和客房。傅明彻所说的阁楼,就位于西路花园的尽头,打开门窗就可将花园的景色尽收眼底,实是一处宜居的好住所。 风青梧没想到傅明彻会把她的两位妹妹安排在那么好的地方:“朝霞阁的景致可比我这院子美多了,我原本还打算将她们两个安置在后院,既然侯爷已经定了,那我就替两位妹妹谢谢侯爷。”她起身向傅明彻行礼,傅明彻本想去扶她一把,谁知她自己又坐下了。谢归谢,但她还在气头上呢。 傅明彻扶了个空,只好尴尬地挺直了腰身:“不必谢我,这都是娴妃娘娘的意思。” 风青梧听了郁闷:“这么说,我还要进宫谢恩了?”早知道她就不行那个礼了。 傅明彻点头:“明日申时,送你进宫。” 连时辰都定好了?风青梧越想越气,咬牙笑道:“侯爷下次能不能提前知会我一声?” 傅明彻假装没听到她的磨牙声,一本正经地说道:“昨晚本要说的,但你已经睡了,就没说。” 怪她喽? 风青梧一阵无语,冷嘲热讽地说道:“之前收服小穗时,侯爷说我是打个巴掌给颗甜枣,我当时还以为侯爷在夸我,如今看来,侯爷的驭人之术更在我之上。” 傅明彻被风青梧说得哑口无言,他轻咳了两声,负手离去。 风青梧将茶碗里的茶一饮而尽,温凉的茶水滑过咽喉,熄灭了她五脏六腑里的火气,使她爽快多了。 “夫人。”雪雁捧着托盘袅娜地走了进来。 风青梧一见雪雁,立即收敛了多余的神色,端坐在主位上,问道:“妹妹怎么有空来?” 雪雁被风青梧称作妹妹,心里一喜,但她是万万不敢称呼风青梧作姐姐的,笑着上前将托盘呈上:“夫人上次帮雪雁解围,雪雁一直没机会干感谢夫人,这眼看天气渐热了,奴婢做了几把扇子给夫人,还望夫人不要嫌弃。” 风青梧的视线被扇子吸引,倒不是雪雁做得多精致,而是…… 她抚摸着扇面:“这质地……” 雪雁察言观色,问道:“怎么了夫人?” 风青梧假装好奇:“这料子哪买的?” 雪雁笑着说道:“这是进贡的流光纱,娴妃娘娘会将一些边角料赏给我们用,外面买不到的。怎么?夫人喜欢?喜欢可以跟侯爷说,让他跟娴妃娘娘讨一匹来,我记得娘娘那还有几匹的。” 风青梧点点头:“好啊,回头我和侯爷说。” 送走了雪雁,风青梧把扇子拿给菀若和茹薇。 茹薇一眼认出,惊呼道:“夫人,这料子和如意的手帕一模一样!” 风青梧深以为然,疑惑道:“血燕那事过了有些时候了,她要感谢早就该来了,偏偏这个时候来,还专程送和如意料子一模一样的扇子给我……她会不会是想暗示我什么?” 第26章 娴妃一点也不闲 “拜见娴妃娘娘。”风青梧俯首敛眉:“多谢娴妃娘娘体恤,我代两位妹妹谢过娘娘。” “都是一家人,坐吧。”娴妃让宫女给风青梧看茶,便将宫女们都打发下去,只留风青梧一人在殿内说话。 娴妃啜了口茶,幽幽开口:“听说你的两位妹妹是庶出?” 风青梧恭谨道:“虽是庶出,却一直养在我继母名下,规矩、技艺与我师出同门,不曾区别对待。” 娴妃一阵惋惜:“但到底是庶出,出身未免低了些。” 风青梧听她语气中带了点轻蔑,心里就有些不快。 虽然她和几位妹妹未曾深交,却也不像和风青柳那般有着深仇大怨,说到底都是一家人,她潜意识里还是想要维护的,于是她不咸不淡地说了句:“确实低了,却也未必是二公子的良配。” 娴妃是何等聪明?自然听出她在明褒暗贬,不满道:“这么说,你是觉得我们傅家配不上你们风家了?” “臣妇不敢。”风青梧再次垂眸,话里有话:“臣妇只是不想两位妹妹像如意妹妹一样,莫名其妙的死在侯府。” 娴妃嗤鼻一笑:“如意朝秦暮楚,死有余辜。” “娘娘知道如意?”风青梧假装好奇地问她。 娴妃神色一僵,没想到上了风青梧的套,但她很快恢复如常:“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错,如意是我的人。”她毫不避讳地说道:“相信你也听明彻说过,孟月婵是他在军营中碰到的,试问哪个好人家的姑娘会出现在军营?这不得不叫我怀疑她是郭将军的眼线,所以我叫如意过去她身边盯着,谁知她竟将如意给了锦蓉。而锦蓉以为如意是孟月婵的人,断不肯要,便又将她献给了母亲。” 风青梧听得头都大了,这所谓“闲”妃哪里闲了?一会操心这个,一会操心那个,都不够她忙的! 不过她也听明白了,不禁为如意感到可悲:“这如意好像一块烫手山芋,竟谁都不肯要。” 娴妃不以为然,轻蔑道:“怪她自己不安分,否则怎么能叫明远看上?” 风青梧听了皱眉:“娘娘这话恕我不敢苟同。以二公子的好色程度,哪怕如意是块榆木,怕也难抵二公子的淫威吧?” 鲜少有人敢驳娴妃的话,娴妃也不是那不明事理的人,只是在这深宫中待久了,难免有些自以为是。听风青梧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的话有失偏颇,她自己也是女人,自然懂得其中的道理,找补道:“明远是有些不及他大哥的地方,但王孙公子哪个不是这样?明彻将来就不纳妾了?” 这话风青梧不敢驳,她所接触到的男人,上有风序,下有宋灼言,确实都一个德行,就连夹在中间的大哥风青槐,她也不敢保证将来不会纳妾。 至于傅明彻…… 她又想起昨晚傅明彻和她信誓旦旦的那番话。 或许现在的傅明彻确实洁身自好,与众不同,可男人总是善变的,谁能保证他始终如一呢? 再说,他们迟早是要合离的,他纳不纳妾又关她什么事? 这样一想,风青梧释然许多,笑着附和道:“娘娘说的是,天下男人都一样。” 娴妃欣慰地点头:“你能这么想最好。不然真成了她们口中的妒妇,只会让你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 风青梧差点忘了,她现在在京都的贵妇圈子里可是贴上了妒妇的标签,只是这标签还贴得不牢——只是谣传,没有坐实罢了。 她对此嗤之以鼻。 曾经的她是贵妇圈子里出了名的宽容大度,是嫡妻中的典范,结果呢?换来的是背叛惨死的下场。 而今她反倒心安理得地接受妒妇这个标签,甚至她希望坐实这个标签,只是还没找到机会罢了。 “娘娘刚才所说的郭将军,是一品征虏大将军郭其昌吗?听说郭傅两家是世交?”风青梧刚才就想问,被娴妃打岔岔过去了。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娴妃含糊地说道:“自打明彻弃武从文,郭家就甚少与我们往来了。” 风青梧惋惜地叹了口气:“连臣妇都知道文能安内,武能攘外的道理,郭将军如何不懂呢?”实则她相信事情绝非娴妃说的这么简单。 娴妃见她没再继续追问,满意地点点头:“明彻果然没有看错人。不过,如意的死与我无关,我犯不着把心思花在一个小小宫婢的身上,你说是吗?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怀疑我的呢?” 风青梧含笑说道:“哦,如意手帕用的料子是流光纱,我们在学刺绣的时候,师傅有讲过的,这种料子是贡品,只有宫中才有。”全然不提雪雁。 娴妃定定地看了风青梧一会,将信将疑地说道:“你这师傅懂得倒是多。” 风青梧和娴妃“相谈甚欢”,直接在宫中用了晚膳才回来。 回府后,她第一时间去到太夫人处,晨昏定省的规矩断不能忘。 还没进屋,就听到春熙堂里传来欢乐的笑声,风青梧好奇地走了进去,只见雪雁正在陪着太夫人说话:“……结果呀,娘娘把吃的米糕全都吐出来了。” “真哒?哈哈哈哈……诶呦!明雅可是最爱吃米糕的。”太夫人笑得前仰后合,雪雁就陪着她笑,等太夫人笑够了,她也跟着收了笑容。 风青梧走上前来向太夫人行礼:“母亲。” 太夫人这才注意到风青梧,打听道:“你回来了?明雅都和你说什么了?” 风青梧回道:“没什么,就是关照我要照顾好我的两位妹妹。” “嗯,不错。”太夫人拉过雪雁的手,对风青梧说道:“正好你要招待你的两位妹妹,这段时间就让雪雁服侍明彻吧。” 风青梧正要说“好”,谁知雪雁先开口:“太夫人,夫人才嫁进侯府不久,想必对侯府还不太熟悉,奴婢自小陪着娘娘,对府中各处都十分熟悉,奴婢斗胆自荐,让奴婢帮夫人的忙,一起招待她的两位妹妹吧,也让奴婢在夫人面前表现表现。等妹妹们回去了,奴婢再来给太夫人讲娘娘在宫中的趣事,您看如何?” 太夫人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我这可是为你好。” 雪雁急忙起身向太夫人行礼:“奴婢感激太夫人,不过还是请太夫人成全。” 太夫人看了眼风青梧,担心她以后因为嫉妒给雪雁穿小鞋,于是妥协道:“也罢,她一个人估计也忙不过来,你就去帮帮她把。”她神色严肃地警告道:“不过青梧,你可不许刁难雪雁,知道吗?” 风青梧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恭敬说道:“雪雁是娴妃赏赐给侯爷的,儿媳可不敢得罪。” “嗯,你知道就好。”太夫人这才放心将雪雁推给了风青梧。 第27章 雪雁的强项 不知不觉的,风青梧回到了房里。 要不是茹薇叫了她一声,她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回来了。 菀若看了看窗外,天已经黑透了,便转着圈地打量风青梧:“怎么了夫人?是撞了邪了?” 风青梧置若罔闻,坐到圆凳上喃喃自语:“我竟……猜错了。” 菀若好奇地问道:“夫人猜错什么了?” 茹薇给风青梧倒了杯茶,风青梧捧在手里,看着她们两个:“逼死如意的不是别人,是雪雁。” “哈?”菀若惊讶地问道:“她看着挺温顺的,怎么会?” 风青梧也没想到,她沉吟片刻,开口道:“她送扇子给我时,我以为是在向我暗示,没想到她是在自曝。” 茹薇拧了条热巾子给风青梧:“她们都是娴妃的人,她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她就不怕娴妃怪罪下来?” 风青梧将茶杯放下,接过热巾子擦了把手:“一山不容二虎。倘若如意先得宠,她便失了先机,成了无用之人。” 茹薇接过她用过的热巾子,不解地问道:“可如意走了,不正合她的意?” 风青梧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如意是宫女,离开侯府只能回到娴妃身边。我猜……雪雁就是顶替如意的人,要是真让如意回到娴妃身边,等雪雁功成身退回宫时,哪里还有雪雁的位置?” 茹薇恍然:“所以,只有如意死了,雪雁才能进可攻,退可守?” 风青梧点头:“而且,雪雁送我扇子绝对另有用意。”她喝了口茶,徐徐说道:“一来,她想让我误会是娴妃逼死如意的。娴妃的身份在那,她以为我不敢追查,这样她就可以摆脱嫌疑。我也确实着了她的道,只是她没想到我会当面问娴妃。” “这样做太冒险了,她就没考虑后果?”茹薇光是听着就冒冷汗。 风青梧鄙夷轻笑:“这只是她的侥幸心理。都是娴妃调教出来的人,不至于这么没脑子。”见茹薇二人点头,她继续说道:“雪雁的另一层用意,就是投石问路。她想看我会不会出卖她。” 菀若好奇地眨巴着眼睛:“如果夫人出卖她,告诉娴妃是她给你的暗示,会怎样?” “那她就会辩白,说逼死如意不过是为娴妃斩草除根。”反正一个宫女而已,娴妃不会因小失大。 “那如果夫人不出卖雪雁呢?”菀若追问。 没等风青梧开口,茹薇轻轻打了一下菀若的脑袋:“笨!这说明夫人是可投靠之人。” 风青梧失笑出声。 “不过夫人为何要替雪雁隐瞒?”茹薇每次都能问到点子上。 风青梧耸了耸肩:“反正我说什么娴妃都不会信,不如卖雪雁个人情?” 茹薇了然点头。 菀若不服气地问道:“不过我还是好奇,雪雁到底是怎么逼死如意的呢?” 风青梧轻描淡写地说道:“无非是堵死如意所有的出路罢了。只是,雪雁这么做未免有些太急功近利了些,日后你们相处还是也要小心为上。” 茹薇和菀若对视一眼,慎重回道:“是。” 雪雁成功讨得太夫人欢心,身份虽还是妾室,但待遇大不同了。 太夫人直接让雪雁住到了她屋后的小花园里,走几步路就到春熙堂。 雪雁初次尝到了“得宠”的甜头,让她越发憧憬未来的好日子。 丫鬟给雪雁揉捏着肩膀,讨好地说道:“姨娘往后倚仗着太夫人,可万事不愁了。” 雪雁瞥了她一眼:“目光要放得长远些,太夫人年纪大了,还是得倚仗夫人。” 丫鬟赶忙改口:“是,姨娘为夫人解决了如意这个心腹大患,夫人定领姨娘的情。” 雪雁嫌弃地翻了个白眼,真是马匹都不会拍:“话别说得太早,夫人可精明着呢。” 傅明彻下了早朝便赶回来和风青梧一块在侯府东边的角门外迎接她的两位妹妹。 “姐姐!”马车还没停稳,风青榕便急着跳下马车,向风青梧和傅明彻行礼道:“青榕见过姐姐、姐夫。” 风青檀一身碧绿裙衫走上前来:“青檀见过侯爷、姐姐。” 傅明彻笑着点头:“别拘束,权当在家一样。” “谢姐夫!”风青榕调皮地挽着风青梧。 风青檀见状,也学着风青榕的称呼:“谢……谢姐夫。” “进去吧。”风青梧用她那锐利的眼神在两位妹妹身上打了个转,便已在心中摆起了戏台,只等她二人好戏开演了。 风青梧和傅明彻首先带她二人来到春熙堂拜见太夫人,不出意外地,雪雁也在。 如今雪雁离太夫人近了,几乎除了睡觉,都在春熙堂陪着太夫人。 “母亲,我带我的两位妹妹来向您请安了。”风青梧向太夫人介绍了她的两位妹妹的名字,正要介绍谁大谁小,被雪雁截了话:“太夫人,您猜她们两个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傅明彻在一旁观察风青梧的神色,见她并没有生气,便坐在一旁安心喝茶。 太夫人端详着两位姑娘:“我猜……青榕是姐姐,青檀是妹妹。” 雪雁就站在太夫人身旁,学着太夫人的样子认真打量着风青榕和风青檀:“奴婢猜……青檀是姐姐!看着更稳重些。太夫人要不要跟奴婢打个赌?” 太夫人很感兴趣,问她:“这次又赌什么呀?” 又?风青梧心想,看来最近没少打赌。 雪雁的目光在所有人的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到了一旁事不关己的傅明彻身上,试探地说道:“就赌……侯爷的一杯茶,如何?” 傅明闻声抬眸,深邃的眸色中可以感受到他一闪而逝的厌恶,但很快被他伪装的笑意所掩盖。 太夫人笑着指着雪雁:“赌就赌!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看人绝对准!” 雪雁假装不服,上前一步朗声道:“两位妹妹,你们谁是姐姐?请上前一步。” 风青榕跳着上前向太夫人竖起大拇哥:“太夫人,我是姐姐青榕,您眼光真准!”把太夫人逗得前仰后合,拍手笑道:“哈哈!你看,我猜对了吧?” 雪雁佯装后悔,跺脚道:“哎呀!奴婢又输了。”她“怨声载道”地向傅明彻赔礼:“只能劳烦侯爷为太夫人敬茶了。” 傅明彻笑了笑,起身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杯,亲自给太夫人送上:“母亲,喝茶。” 太夫人接过茶杯,横了雪雁一眼,嗔怪道:“你这小妮子,惯会讨我开心。” 在场众人都明白,雪雁是故意输给太夫人,目的就是想让太夫人和傅明彻上演一出母慈子孝的好戏,以博太夫人欢心。 雪雁向太夫人撒娇:“太夫人冤枉奴婢了,试问谁不想喝侯爷的茶呢?” 太夫人点了一下雪雁的额头,半似说笑半认真的口吻说道:“你若想喝,今晚便让侯爷去你房里。”吓得傅明彻当即就要表态。 好在雪雁机灵过人,捂脸害羞道:“哎呀!两位妹妹还在,太夫人快别说了。” “哈哈哈哈……”太夫人放声大笑,将雪雁一把搂在怀里。 风青梧在这春熙堂里仿佛是个透明的。 让她像雪雁那样虚伪地讨好,她做不到。 但她不服不行,雪雁这方面确实比她强太多了。 事后连风青榕都佩服雪雁:“我小娘要是有她那本事,还有赵氏什么事啊!” 第28章 腹黑的傅明彻 风青榕和风青檀对于傅明彻给她们安排在朝霞阁居住一事,十分感激。 身为庶女,能被一位侯爷如此看重,能叫她们炫耀一辈子。 殊不知傅明彻这么多全是为了让风青梧有体面。 但姐妹两个却各怀心思,连夜给各自的小娘写了信。 等信的期间,在傅明彻的安排下,风青榕和风青檀终于和傅明远见面了。 风青梧本来是不同意的,觉得太过刻意,想找个什么契机再说。 可傅明彻顶着太夫人的压力,着实吃不消,就瞒着风青梧,偷偷给他们制造了一个偶遇的机会。 风青梧听茹薇在耳边细细说着,忍不住吐槽:“侯爷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怎么一个相亲局也操办不好?” 茹薇尴尬地说道:“夫人,侯爷确实没见过猪跑。” 风青梧哑口无言,脸一黑,起身走向屋外:“去花园。” 她刚走两步,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去暖阁将挂在墙上的风筝取了下来,然后将风筝线剪断,将风筝背在身后,走出了院子。 菀若跟了上去。 原来,傅明彻不知脑袋抽的什么疯,要安排风青榕和风青檀在花园里赏花,再让傅明远假装在花园里找断了线的风筝,于是三人偶遇,就这么相识了。 风青梧气冲冲地疾走着,边走边吐槽:“话本都懒得写的戏码,只有他想得出来!” 菀若吓得不敢吱声。 等风青梧到花园的时候,傅明远正撅着屁股找风筝呢! 只见他时不时地看向花园门口,焦急地等待着风青榕和风青檀的到来。 “小叔这是在找什么呀?”风青梧笑着走上前去和傅明远打招呼。 傅明远明显吓了一跳,他转过身来,挠着头,支支吾吾地说道:“啊……我在找……在找……” “在找风筝吧?”风青梧主动说道。 傅明远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在找风筝。”他以为风青梧也是大哥傅明彻安排的其中一环,所以并没有怀疑。 风青梧直接将藏在背后的风筝拿到身前来,递给他:“喏!被我捡到了。” “这……”傅明远有些不知所措,他接过风筝看了看,线是断的没错,可是跟大哥说的剧情怎么不太一样呢? 风青梧见他呆愣,“好心”提醒道:“还不快回去放风筝?” 傅明远愈发糊涂,挠了挠头道:“呃……好。” 正当傅明远转身要走时,身后传来傅明彻的声音:“明远!” 傅明远欣喜地转身,救星来了! 风青梧黑着脸,连向傅明彻行礼的心情都没有了,她背对着他,站在那,已经做好了和他大吵一架的准备。 谁知傅明彻并没有主动和风青梧讲话,而是直接走向了傅明远。 风青梧就听到身后传来兄弟两人的对话声。 “大哥!你可算是来了。这两位是?” “她们是你大嫂的两位妹妹,青榕、青檀。” 青榕?青檀? 风青梧猛地转身,见两位妹妹果真站在傅明彻的身边,当即沉下了脸,不仅是生傅明彻的气,也是生她两个妹妹的气——竟然弃明投暗! 傅明彻故意无视风青梧铁青的脸色,笑着走到她面前温柔地嗔怪道:“青梧,你出来也不说一声,害你两位妹妹好找。” 风青梧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正要回怼,风青榕笑着上前挽着风青梧的胳膊,撒娇道:“是呀姐姐!姐夫说你要带我们来花园放风筝,风筝呢?” 风青梧一脑门问号,这怎么和茹薇讲的不一样? 傅明彻见风青梧惊疑不定的神色,心中猜想茹薇已经出色地完成了她的任务,忙收起眸中的狡黠,故意又问一次:“青梧,风筝呢?” “风筝……”风青梧扯着嘴角来到傅明彻身前,在他耳边低声道:“傅明彻,你又摆我一道。” 傅明彻笑着低头在她耳边说道:“带你妹妹相亲,怎么能没有你这个亲姐姐在场呢?我是怕你不肯来,才故意透露假消息给茹薇,你回去可不要怪茹薇,她可是帮了我大忙。” 在外人看来,他二人举止亲昵,尤其傅明彻带着戏谑和调侃的笑容,叫人完全感觉不到来自风青梧身上的杀气。 只有风青檀注意到风青梧阔袖下捏紧的拳头,她悄然上前,轻轻唤了一声:“姐姐?” 风青梧被她沁人心脾的声音唤回了神思,决定不理傅明彻,转身说道:“今日无风,明日再放。” 夕阳的余晖中,只有风青檀一道身影紧紧跟在风青梧身后,她的另一边是空的。 风青梧停下脚步,回头去看,就见傅明远截住了风青榕“你说你叫青榕?多大了?” 风青榕娇羞地点头:“十五了。” 风青梧正在气头上,朝风青榕吼了一嗓子:“青榕!” 风青榕吓了一跳,也顾不得和傅明远“闲话家常”,提裙向风青梧跑去。 花园里,只剩下傅明彻和傅明远兄弟二人。 兄弟俩并排站着,看着姐妹三人的背影。 傅明彻问道:“你更喜欢青榕?” 傅明远毫不掩饰:“是啊,感觉性格不错,人也漂亮。大哥你呢?” 傅明彻眼神幽深地注视着走在最中间的那道倩影:“我觉得那个叫青檀的,更适合你。” 第29章 风青檀投怀送抱 “侯爷真这么说的?”风青梧半信半疑地看着菀若。 菀若笃定地说道:“我亲耳听到的。” 风青梧一拍桌子起身:“想要青檀?做梦。” “又在编排我什么?”傅明彻还没进屋就听到风青梧拍桌子的声音,他提袍走了进来,笑着坐到了主位上。 风青梧自然地坐在另一侧,茹薇和菀若给二人上茶后,识趣地退下。 风青梧看着窗外的茉莉花骨朵,毫不客气地说道:“侯爷慧眼识珠,挑了青檀,可侯爷为青檀想过没有?这么好的姑娘,嫁给你弟弟,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 “咳!”傅明彻皱眉咳了一声,笑着缓和她紧绷的情绪:“我不过有这个打算,青檀妹妹要不要嫁,还是要问过她的意思。”说着端起茶杯,正要喝茶,却听风青梧道:“她从小就没个主心骨,你问她,不如问我。” 傅明彻觉得有趣:“那你是何意呢?” “我……”风青梧有些泄气:“我承认。对于青檀一个庶女来说,能够嫁入侯门,是她天大的造化,她小娘肯定也是一百个愿意。可是……抛开身份门第,她与你弟弟却不是良配。” 傅明彻和傅明远一起长大,虽然看不惯弟弟身上的诸多缺点,但当别人说起这些缺点时,他又有些不高兴,放下茶杯问道:“你怎知明远以后不会改邪归正?” 风青梧冷笑一声:“呵!狗改不了吃屎。”却见傅明彻不喜地皱眉,她知道这话听上去有点糙,于是换了种说法,又说了一遍:“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你这是偏见。”傅明彻不以为然:“倘若明远改了,又怎么说?”竟是与风青梧争辩起来。 风青梧笑得后仰,显然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小,她信誓旦旦地说道:“他若能改,我就同意这门婚事!” 傅明彻笑着嘲讽道:“青檀上有父母,下有小娘,你同意有什么用?” 风青梧不乐意听了:“诶?你不要小看我,我这个长姐的意见还是很有分量的。”说罢不忘强调一句:“起码比她小娘有用。” 傅明彻敲了敲桌子:“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风青梧笃定傅明远不会改,甚至连带着,连傅明彻都觉得和傅明远是一路货色。 …… 傅明彻闲来无事到花园喂鱼,碧绿的柳条随风起舞,轻轻地掠过池面,撩起一圈圈涟漪。 忽然,一只鸳鸯风筝轻盈地落在了池面上,将吃食的鱼儿都吓跑了。 风青檀从一侧焦急地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线轴,显然池里的鸳鸯风筝是她的。 风青檀一见傅明彻,忙退后了几步,怯懦地说道:“侯……侯爷,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打扰到侯爷了,青檀给您赔罪。”说着就要往下跪。 傅明彻虚扶了她一把:“不打扰。”然后顺着风青檀的线轴,提线将落入池面的风筝给捞了上来,还给风青檀:“这么漂亮的风筝,下次可要小心了。” 风青梧害羞地接过风筝,低头柔声道:“这是我亲手做的。” 傅明彻笑容有些僵,似乎觉得这个风青檀哪里怪怪的,但还是随和地说道:“是吗?有机会请你帮我也做一个。”他这完全是客套话,谁知风青檀竟欣喜地看着傅明彻:“侯爷也喜欢风筝吗?” “呃……”傅明彻正在想如何快速脱身的话术,却见风青檀一脸楚楚可怜的模样抱着风筝:“我也很喜欢,但我小娘从不让我放风筝,侯爷能教我吗?” 傅明彻一个激灵,尤其看她迫切的样子,恨不得下一刻就扑上来似的,吓得忙将鱼食一把全丢进池里,拔步就要离开。 风青檀见傅明彻不为所动,情急之下冲上去一把抱住了傅明彻的腰身:“侯爷!侯爷我……” 谁知风青梧正好路过:“呦!这大白天的也不知道注意点。” 傅明彻可算是见到了救星,他从风青檀的怀里挣脱开来,将她推给风青梧:“青梧你来得正好,你妹妹好像中暑了,带她去休息一下。”说完不等风青梧表态,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回到院子。 风青檀跪在风青梧面前。 风青梧坐在主位上,看着始终低头的风青檀,关心地问道:“青檀,你最近和你小娘通信了吗?” 风青梧怯怯地回道:“有的,小娘时常写信过来。” 风青梧假装好奇:“哦,信上都说了些什么呀?” 这时茹薇走了进来,手里还拿了个东西。 风青梧不敢多看,垂眼道:“没……没什么,就是关照我要听姐姐的话。” 茹薇走到风青梧面前,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了风青梧,原来是一封信。 风青梧抽出信纸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内容,慢悠悠地说道:“哦?怎么和我看到的不太一样?” 听到信纸声的风青檀抬头,当即吓傻了眼,她跪着走到风青梧腿边,想要求风青梧饶恕,风青梧没有给她机会,用拿信纸的手,反手抽了风青檀一嘴巴:“你小娘好大的胃口,竟然让你去勾引侯爷!”她正手又给了她一巴掌:“你也是不知廉耻!信不信我把这信交给父亲,看他如何处置你和你小娘!” 风家不重家风,否则不会养出风青梧和风青柳这样的女儿,但风序最重嫡庶,决不允许庶女为高嫁勾引嫡女夫君这种事发生。 风青檀一听要告到风序那里,身子吓得像筛糠一般,砰砰给风青梧磕头:“不要!姐姐,我小娘一时糊涂才让我这么做的,求姐姐不要告诉父亲,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风青梧虽然和风青檀不是一起长大,但多少对她的性格知道一点,最是温顺乖巧,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反正她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是要问清楚怎么回事才行。 她倚着椅子扶手,微微向前倾身,威慑道:“不敢?那你告诉我,你小娘为什么让你这么做?她不会不知道,我让你们来,是给傅二公子相看的,并非侯爷!” 风青梧含泪点头:“我知道,我来之前小娘就已经叮嘱过了,可是我……我不及青榕姐姐会讨太夫人和傅二公子的喜欢,我小娘怕我成了被挑剩下的,回去丢脸,这才动了歪心思……姐姐明鉴,我本意是不愿的!” 风青梧冷声问道:“你当真不愿?” 风青檀点头道:“嗯!青檀虽是庶出,但不想与人为妾,求姐姐原谅青檀一时糊涂,青檀再也不敢了。”说着又是砰砰给风青梧磕头。 风青梧心里有气,风青檀的小娘孙兰,平日里大事没有,小事不断,却教养出风青檀这般温顺乖巧的女儿。要不是如今舒文慧胎没坐稳,不好惊动,她一定杀回去好好收拾这位孙姨娘。 风青梧心疼风青檀有这么个鼠目寸光的小娘,不忍再苛责她,打发道:“今天的事不要让青榕知道,你先回朝霞阁。” 风青檀走后,风青梧望着窗外的花骨朵发了好一会呆。 茹薇走到风青梧身边,轻声问道:“夫人在想要如何处置青檀吗?” “不。”风青梧微微抬手,仿佛有栀子花瓣飘落在她手上,她看着自己的掌心,幽幽道:“我在想,要不要让侯爷收了她。” 茹薇诧异地惊呼:“什么?!” 第30章 侯爷生气了 风青梧的回答完全出乎茹薇的意料。 也出乎傅明彻的意料。 他提袍走了进来,边走边道:“收不收,我自有主张,不劳夫人操心。” 他兀自坐在主位上。 兹事体大,茹薇可不敢蹭听,忙躬身退了出去。 风青梧主动坐到傅明彻身旁,提议道:“我是认真的!侯爷,你先前不也看上青檀了吗?她如今对你有意,你就顺势把她收了吧?” 傅明彻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风青檀是被小娘逼迫,哪里对他有意了?他不满地看向她:“收了她,然后呢?” “然后?”风青梧想也不想:“等我们合离,你就可以将她扶正呀!” 傅明彻的脸色不期而然地阴沉下来,抓着细节不放:“妾室怎可扶正?即便我们有朝一日合离,也是续弦另娶。” 风青梧恍然点头:“也是,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不然这样,我们定个期限,反正青檀现在还小嘛,过个三五年再娶也来得及。” 傅明彻定定地望着风青梧:“你当真要合离?”他不明白为什么风青梧每每将合离挂在嘴边,她都不嫌晦气的吗? 风青梧没往那边想,直言道:“这不是我们当初说好的吗?我帮你整顿后院、料理庶务,你助我杀了宋灼言和风青柳,事成之后,好聚好散。怎么?才一个月你就不记得了?” 傅明彻见她说了一大堆,全然没有半点情分在内,他顿觉挫败失落,赌气说道:“我当然记得。可你这么确信你能在三五年间就将府中的一应事务都料理好?” 风青梧一心谋划,没有注意到傅明彻的异样,她撇嘴道:“只要你别再给我找事,我保你三年内后院太平。” 从三五年直接缩短成三年,她怎么不干脆说一年?傅明彻越想越气,起身拂袖走了。 可风青梧的话还没说完呢!看着傅明彻决然离去的背影,她百思不得其解:“我哪句话说得不对了?” 茹薇没想到傅明彻这么快就走了,虽然没听清二人说了什么,但见傅明彻气哄哄的身影,就知道是不欢而散。 她走进来给风青梧倒了杯茶:“夫人喝茶。” 风青梧也有脾气,挥手道:“不喝了,就许他发脾气?我还有脾气呢!” 一连三天,傅明彻都没有踏进过后院。 风青梧难得清净,将剪下的茉莉花骨朵泡在茶水里,清香四溢。 “夫人。”林威在门口敲了敲门。 男丁进后院已是逾矩,他不敢进门,只在门口站着。 风青梧起身来到门口。 林威开门见山,将一摞纸张交到风青梧手上:“这是侯爷让我送来的。” “都让他别给我找事,怎么还……”风青梧定睛一看,这哪里是傅明彻给她找的麻烦,分明是她拜托他查的东西。 每一张纸上清晰地记录了姓名、家庭成员、住址、入府时间和离府时间,包括离府缘由也都写清楚了。 一张一人,一共三十七张。 看着数量不多,但要打探清楚这每一张上面的内容,着实要费一番力气。 她先前拜托傅明彻时,给他的时间是两个月,没想到才半个月,他就基本已经集齐了。 林威解释道:“侯爷为了打听这些人的下落,把旧部的老兵都派出去了。侯爷说,还有几个人实在是找不着,可能是身份誊录错了,也可能是死了,让夫人再复核一遍,他好重新派人去找。” 她数了数,确实与她给傅明彻的名单相比,少了四个人,但与这三十七个人相比…… “他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这么多……”她心中无不感动,一想到三天前还与他在斗嘴置气,心里就有些过意不去。 她对林威说道:“替我谢谢侯爷。” 林威打小就聪明,回绝道:“小的何德何能,怎好替夫人谢?夫人还是亲自向侯爷道谢得好。” “亲自……”这可为难风青梧了。 从春熙堂出来,风青梧没有回院子歇午觉。 她算着傅明彻应该下朝回来了,便直接去了外书房等傅明彻。 正当她打算敲外书房的门时,手又停住了,她心里有些犹豫:“这样会不会显得太主动?” 她可不想被傅明彻轻看,于是收回敲门的手,站在进出书房的必经之路上等他。 清明前后,阳光甚是明媚,但晒久了也烤人。 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厮正在附近打扫,见风青梧若无其事又左顾右盼的样子十分奇怪,便大着胆子走上前来问:“夫人在这转悠两个时辰了,是有什么事吗?” 风青梧忙假装路过,随口问道:“呃……侯爷在里边吗?” 小厮看了眼书房:“侯爷出去了,说晚饭时候回来。” 晚饭?那正好。 风青梧叫住他:“诶!你叫什么名字?” “夫人,小的名叫银锭。” 风青梧点点头:“银锭,你去我院子找茹薇或者菀若,就说侯爷晚上会来吃晚饭,叫她们准备得丰盛一些。” “好。”银锭拿着扫把离开。 暮色四合,风青梧在原地等得腰酸腿疼,她自己揉捏着,正巧又遇见了银锭,忙叫住他:“银锭,侯爷还没回来吗?” 银锭一副大惊小怪的表情说道:“夫人还在等呀?不用等啦,侯爷走的后门,已经去太夫人那里用晚饭了。” 风青梧神色一僵:“哦……” 她失落地转身,像个落汤鸡一般悻悻地走着。 身后银锭急忙追来:“夫人,您的院子在那边。” 第31章 重归于好 茹薇和菀若一见风青梧回来了,忙迎了上去,巴巴地望向风青梧的身后:“夫人!菜都热过两遍了。侯爷呢?” “他……”风青梧郁闷地坐了下来:“他吃过了。” “吃过了?夫人不是说……”菀若话说到一半,被茹薇拖着走向屋外:“陪我再去拿两副碗筷。菀若,你刚才不是还嚷着饿吗?我们陪夫人一块吃。” 风青梧看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心里有种失落感。 她知道他还在生她的气,他是在故意躲着她,可也不该戏耍她。 算了,反正也不欠他的,该吃吃,该喝喝。 风青梧纳闷地起身:“这两个丫头,怎么还不回来?”她来到门口,探头向外喊道:“茹薇?菀若!” 院子里无人回应,甚至连小穗的身影也没见着。 人都哪去了? 风青梧打算到院外瞧瞧,谁知刚跨出门槛,傅明彻的声音便出现在了耳边:“听说你在等我。” 他站在院门口微微俯身,眼中带着一丝戏谑和期待。 风青梧一把将他推开,梗着脖子:“你怎么来了?”她转身往回走,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 傅明彻跟着走了进去,见风青梧自顾自地坐下来准备吃饭,便自然地坐到她身边,拿起原本就为他准备好的筷子,说道:“饿坏了吧?一块吃。” 风青梧斜眼看他:“你不是在母亲那吃过了吗?” 傅明彻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你果然在等我,否则怎么知道我去了母亲那?” 风青梧动了动嘴,却是无法反驳,索性大方承认:“我是在等你,我还等了你一天呢!”她将筷子头重重地往桌上一杵,端起碗来,郁闷地说道:“还专程为你准备了一桌子的菜,真是浪费!既然你已经吃过了,就……” 她话没说完,却见傅明彻讪讪地说道:“母亲年纪大了,吃得清淡,我只喝了一碗粥,从春熙堂走过来,肚子已经饿了。”他作势要吃,却是被风青梧拦下:“那我叫茹薇菀若一块来吃,她们也饿了。” 傅明彻将她拉了回来:“不必了。我已经叫林威带她们去望月楼吃了。” 风青梧听了瞠目结舌:“望月楼?!没过年没过节的,去吃望月楼也太奢侈了。”她倒不是吃不起,只是不想欠傅明彻太多:“多少钱我给你。”她说着就要去拿钱箱。 傅明彻起身笑着将她摁回到座位上,哭笑不得地说道:“好了。她们忙了这一桌子,也该让她们吃顿好的作为补偿。” 风青梧听他这么一说,便不再与他虚假的客套:“那我就替茹薇、菀若谢谢侯爷了。” 二人简单吃了一点,开始聊起正事。 “那些人的下落可都看过了?可用得上?”傅明彻问她。 风青梧知道他问的是她让他帮忙找的那些人:“用得上。”她迟疑了一下,说道:“只是……我想找的那几个人不在这些人里面。” “一个都不在?”傅明彻见风青梧点头,失笑道:“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他不相信是派出去的人有问题,毕竟旧部是父亲留给他的,那些老兵也都是跟随父亲征战过的。 风青梧并没有质疑傅明彻的能力,她只是心中愤懑:“想不到赵氏连陪嫁的名单都做了手脚。” 傅明彻深以为然,喟叹道:“没有真实名单,恐怕是大海捞针呐。” 这话听着有些丧气,但风青梧并不打算放弃,她略一沉吟,对傅明彻说道:“虽然我不记得她们的姓名,但我隐约记得她们的相貌特征,拿着画像去找,有没有可能找得到?” “要看画工的技艺如何了。”傅明彻如实答道。 接着,风青梧从身后掏出一卷画纸,信心十足地递给傅明彻:“那你帮我看看。” 傅明彻接过纸卷,将碗筷挪到一边,再将纸卷平铺在桌上,小心翼翼地展开……却是瞬间皱起眉头,但他不死心,觉得一定是他打开的方式不对,于是调转了纸卷的方向,歪着头又重新看了一遍。 “青梧。”傅明彻有些难以启齿:“你没给画工钱吗?怎么画得如此难看?” 什么画工?风青梧点了点桌上的画卷:“这是我画的。” “咳!”傅明彻握拳猛咳了一声,差点咳出血来,他摸了摸下巴,尽量自圆其说道:“其实仔细看呢,一些细节还是可圈可点的,比如……这颗痣。”他指着画中人的太阳穴处,欣慰地点头,不容易啊,终于被他找到了一处。 谁知,风青梧凑近看过他指的那颗痣后,脸色愈发黑了:“那是我不小心滴上的墨汁。” “……”傅明彻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读的书少了,竟是半天也挤不出一句恰当的夸词来。 好在风青梧有自知之明,主动坦白道:“我书法还可以,就是这画技始终不能精进。” 傅明彻挑着眉毛,你这哪里是精进,根本连入门都不算好吗? 但他并没有因此嫌弃风青梧,反而觉得她率真可爱。 “这样,为了节省时间,你来说,我来画。”傅明彻提议道。 风青梧很是感激:“好!” 银白的月光如细沙洒入院子,静谧而祥和。 风青梧将傅明彻画好的人像举到面前,忍不住赞叹道:“你画得可真好!和我印象中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她跃跃欲试地对傅明彻说道:“我把他们的身份写详细些,方便你找。” 傅明彻提笔笑看着她:“好。” 风青梧便在他的对面架了张桌子,将人像依次铺开,一边回忆,一边俯身书写。 傅明彻本想见识一番风青梧口中“还可以”的书法,谁知被她那专注而平静的神情所吸引,一时间竟看出了神。 他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与温柔,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感,令他毫不犹豫,随后抽过一张白纸,想捕捉她的美丽瞬间。 房间里,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只剩下一对笔锋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 风青梧写完最后一捺,伸了个懒腰:“终于写好了。” 傅明彻也缓缓收了最后一笔:“我也好了。” 风青梧见他画得细致,忍不住走过去看。 当她看到画中人竟是她自己时,脸一下就红了:“你这是?” 傅明彻将眼底的温柔掩饰下去,笑着说道:“打发时间画的,送你吧。” 风青梧有些害羞:“……谢谢侯爷。” 送走了傅明彻,风青梧本想将自己的画像收起来,可是最终还是没舍得,她拿起画像迎光看着,越看越喜欢,她将画像重新铺在桌面,提笔在空白处写了几笔,这才满意地收好,安心去睡了。 第32章 意见不合就抱起来 风青檀一大早来找风青梧,风青梧以为她小娘又来信出什么幺蛾子了,没想到她竟是来请辞的。 可令风青梧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并不是想要回家,而是主动请缨,帮风青梧的忙。 风青梧起初还在装傻,说风青檀一定是听错了,自己没什么需要帮忙的。 直到风青檀搬出傅明彻,风青梧才彻底垮下了脸,气得一拍桌子:“这个傅明彻,嘴巴比女人还碎!” 风青檀替傅明彻说话:“姐姐错怪侯爷了,并非是侯爷跟我说的,是我自己偷听到的。” 风青梧好奇:“你是在哪偷听的?” 风青檀怯怯地说道:“傅……傅二公子处。” “什么!”风青梧拍案而起:“他怎么能跟傅明远说这事呢!万一他说出去怎么办?”她的计划还没实施岂不就泡汤了? 其实风青梧担心的不无道理,傅明远流连烟花酒巷这可是她亲眼看见的,在她的认知中,烟花酒巷就是情报集结地——既能打探消息,也能收集消息。 她觉得她的事情一旦传到那里,离赵氏的耳朵可就不远了。 她越想越怕,顾不得地上跪着的风青檀,提裙就去找傅明彻。 傅明彻正好往她院子里来,俩人在门口撞见。 傅明彻见风青檀也在,正要和颜悦色地和她姐妹俩打招呼,谁知风青梧毫不客气的冷脸说道:“亏我昨晚还原谅你,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就不该找你帮忙!” 傅明彻懵了,一大早的,没吃早饭,改吃呛药了? 傅明彻和风青梧坐在主位上。 风青檀瑟缩地跪在二人面前,恳求道:“求侯爷、姐姐,你们就让我去吧。” 事已至此,傅明彻只好把事情始末同风青梧讲了。 原来,昨晚傅明彻回去之后就开始让人临摹画像,打算多临摹几份,好让老兵们按着画像寻人。 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妥。 这帮老兵征战多年,身上有股子刚毅劲儿,即便解甲归田多年,也与寻常老翁有所区别。加上之前已经让他们在民间走访过一遍,那些乡民百姓肯定都有印象,而今再去,怕是会引起猜忌和恐慌。 于是他便想找个脸生的人,假装是寻亲的,这样挨家挨户去打听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风青梧听懂了,但不认可他推荐的人选:“你可以随便找个小厮,为什么要找你弟弟呢?” 傅明彻摇头道:“你的事,交给小厮我不放心。” 风青梧抱着胳膊:“交给你弟我更不放心。” 傅明彻无奈地问道:“那你说让谁去?” 风青檀逮住机会,上前说道:“姐姐!让我去吧!我年纪小,打听起来更方便。” 风青梧打量着风青檀,她本就长得楚楚可人,要是再装得乖巧懂事一些,确实不会叫人设防。 “你真的想去?”她心中有些犹豫,毕竟她年纪小,没经历过什么,万一路上出点什么事,她可要内疚一辈子。 可眼下最适合的人选莫过于风青檀。 加上风青梧还有心考验她一番,如果连这点事都办不好,怕是以后续弦做了侯门夫人,也会像她上辈子那样窝囊惨死。 她不想让这个虽然没什么亲情,但有血缘关系,她又还算喜欢的妹妹,遭她上辈子的罪。 风青檀见风青梧有些动摇,忙信誓旦旦地点头,并诚心诚意地说道:“姐姐,我不想待在侯府了。” 风青梧明白,自从上次她勾引傅明彻被抓包后,她就没脸出现在傅明彻面前了。 可是她现在回去,她小娘一定以为她是被傅家退回来的赔钱货,所以她也不能回家。 刚好,趁这个机会躲上一段时间,她也正好借这个机会看看外面的世界。 最终,是复仇的决心战胜了她心中那一息尚存的怜悯,风青梧点头道:“那好,到时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的。” “谢谢姐姐!”风青檀给风青梧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风青梧让风青檀回去收拾一下,明日就出发。 等风青檀离开了,傅明彻才笑问道:“这下你满意了吧?” 风青梧把两只手搁在膝头,美滋滋地摇头晃脑:“挺好。” 第二天,风青梧特地叫人买了一辆朴素的马车给风青檀,并叮嘱她:“一切以自身安危为先,切莫冒险。虽然不愿承认,但还是不得不说,有的时候,我们女人生命和名声同样重要。” 风青檀点了点头:“我明白姐姐的意思,姐姐放心,我会小心的。” “嗯。”风青梧主动放开风青檀的手,站在马车边上,朝着她挥了挥手:“一路平安。” 马车缓缓驶离侯府,直到看不见马车的影子,风青梧才转回身来,正要进门,忽然巷子口一道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行装齐备的傅明远! “诶!傅明远!你给我回来!”风青梧二话不说,提裙就要追马。 傅明彻见状,不顾人多眼杂,上前一把将风青梧打横抱起。 风青梧身子轻巧,被傅明彻手臂一捞,几乎是把她给抛了起来。 她身子一沉,稳稳地落在傅明彻的怀里,当即恼羞成怒,拍打向他:“傅明彻!你把我放下来,听到没有!快放我下来,我要把傅明远追回来!傅明彻!” 结果就是,无论风青梧如何踢打吵闹,都依旧焊死在傅明彻的怀中。 众目睽睽之下,傅明彻抱着风青梧走进了侯府。 在外人看来,这哪里是夫人在发脾气,分明是人家小夫妻在调情! 第33章 果然是心机男 侯府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无论前院还是后院,所有的管事、小厮、丫鬟、婆子……全都闻讯赶来,像看西洋景似的,目光中尽是好奇和八卦,不时还窃窃私语,讨论细节。 风青梧也不再做无用的挣扎了,索性用阔袖把脸罩住,看吧看吧,只要我把脸挡住,丢脸的就不是我。 傅明彻嘴角勾起一抹肆意的笑容,抱着她走进院子,将她轻轻放在了椅子上。 重获自由的风青梧当即从椅子上跳起来,跳到离傅明彻一丈远的地方,警惕地瞪着他,提防他再有什么逾矩的举动。 傅明彻见她这样有些哭笑不得,招呼她坐下来:“你这样叫别人看了,很难不怀疑我们的关系。” 风青梧还在气头上,没往深了想:“这还不好办?不让他们看就是了。” 傅明彻想了想:“也好。”就见他带着坏笑走到门口,对着门外看热闹的下人意有所指地说道:“我和夫人说点事,你们不许偷听,都下去。” 下人们心领神会,全都捂着耳朵跑远了。 风青梧这才发觉不对劲,吵嚷着:“傅明彻!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呀!” 傅明彻反手把门关上,一脸无辜地问道:“不是你叫他们别看的吗?” “可是……”风青梧气得跺脚:“这下解释不清了。” “清者自清。”傅明彻坐回到椅子上,敲了敲桌子:“你不就是想问我为什么叫明远跟去吗?” 明知故问!风青梧嘀咕道:“定是有那见不得人的勾当。” 傅明彻讳莫如深地笑道:“彼此彼此。你不也是想借此来考验青檀吗?” 风青梧心里一紧,梗着脖子狡辩道:“我那是为侯爷着想。” 傅明彻有样学样:“我也是为你妹妹的安危着想。” 风青梧想要争辩,却是哑口无言。 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犯愁地摊了摊手:“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傅明彻问道。 “青榕啊!她还在府里呢。”这才是风青梧最头疼的。 原本她想着,风青檀走了,留风青榕和傅明远在府里,近水楼台,等他们俩勾搭上,风青檀就算解脱了。 谁成想这一举三得的计划却是叫傅明彻给搅合了。 “原来是为她。”傅明彻还当是什么呢,压根没把这当回事,气定神闲地问她:“你预备怎么办?” 风青梧愁眉苦脸道:“自然是不能送她回去了。要回也要等青檀回来了,两个一起回去,不然传出去,说我这个做嫡长姐的,主动把妹妹送给别人挑,挑剩的还给送回去,这跟选妃有什么分别?传出去,于我的两个妹妹和你弟弟的名声都不好。”当初她把两个妹妹叫来,也说的是叫她们两个到府里玩的,断不是来相亲的,既是一起来的,回去自然也要一起回去才行。 “要不……我带她到你的庄子上住两天?”风青梧试探地问道。 她的嫁妆里有两处庄子,不过是在偏远的地方,路不好走,蚊虫又多,她才不想去遭那个罪。 况且,母亲的嫁妆单子被赵氏做了手脚,这两处庄子到底是不是她的还未可知呢!万一不是她的,她费劲巴拉管理经营,岂不是给别人做嫁衣? 所以,她才说要去傅明彻的庄子。 傅明彻很不理解:“庄子上有什么好玩的?” 风青梧解释道:“不是玩。侯爷,结婚那天,你不是把你的私产都委托给我来保管?”见傅明彻点头,她继续说道:“当时我只是罗列出来,并未核实,正好趁这个机会去核验一番,免得年终盘点时有对不上数的,侯爷该说我监管不力了。” 傅明彻没想到时隔多日,她还惦记着这个,摇头笑着说道:“我当什么事呢!要是为这,你大可不必跑这一趟。” “怎么说?”风青梧第一反应是傅明彻把她当外人。 傅明彻却说道:“俗话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反正我们也不缺钱花,那些个私产就由着他们折腾吧,只要年终的收成别太难看,我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那怎么行!”风青梧不敢苟同:“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你纵容他们事小,万一他们欺上瞒下,打着侯爷的旗号为非作歹,那后果不堪设想!另外……”傅明彻笑着看向滔滔不绝的风青梧,见她中肯负责的认真模样,不禁又想起前天晚上在内书房写字画画的情景,一时间竟出了神。 等回过神来,已错过她说的后半部分,只含糊道:“夫人说得很有道理!不过……马上清明了,还是不要乱跑得好。” 他倒不是担心风青梧见鬼撞邪,而是每逢清明,高门大户都要祭祖,风家也不例外,尤其风青梧还是新妇,所以她一听就明白了。 但她心思敏感,总觉得傅明彻不让她去庄子是因为他们之间还缺乏起码的信任。 也是,她不也是没有将自己的秘密全部告诉他吗? 风青梧口是心非道:“我是懒得跑的,可万一青榕闹起来怎么办?” 傅明彻见她终于没辙了,笑着说道:“我倒是有个好去处。”他凑近风青梧小声道:“郑国公特设樱桃宴庆贺他家次子及第,届时会有不少王孙公子到场,说不定还能帮你妹妹相看相看。” 风青梧一听这话就知道傅明彻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准备,就等着她什么时候黔驴技穷了,好再说出来让她觉得他什么事情都能搞定。 心机男! 但风青梧暂且将对他的评价放在一边,只是觉得他这样安排哪里不对。 她端详着傅明彻的眼睛,见他深邃的眼眸中带着一丝狡黠,瞬间明白过来,恍然道:“你是巴不得青榕赶紧找人嫁了,好把青檀留给你家弟弟是吧?” 果然是心机男! 傅明彻笑着否认:“这个我们说的都不算,还是要问过你青榕妹妹,看她是要留在家里等明远?还是去樱桃宴涨涨见识?” 这还用问?但凡长心眼的,都不会看上你家傅明远吧? 第34章 樱桃宴 两日后的傍晚,傅明彻照常去给太夫人请安。 在经过一处游廊时,他不禁放慢了脚步…… “听说我姐姐一开始没打算带我去樱桃宴?”风青榕和丫鬟小桃在游廊暗处讲话。 小桃点点头,气得风青榕折断一枝茉莉花枝:“哼!青柳姐姐说得没错,她自己有尊贵,就不顾我这个庶出妹妹的死活了。” 小桃赶紧嘘声:“姑娘小声些,叫侯夫人听到就不好了。” 风青榕狂妄道:“我现在是侯府的客人,她还敢把我逐出府不成?” 傅明彻隔着游廊听不下去了:“谁这么大胆子?敢怠慢侯夫人的亲妹妹?” 风青榕和小桃见状,立即向傅明彻行礼:“姐夫!” 傅明彻假装自己只听到了她的后半句,好信地问道:“是谁要逐你出府呀?” 风青榕闪烁其词:“没……没谁,我们说着玩的。” 傅明彻点头:“我就说嘛,原本这樱桃宴我只想带青梧一个人去的,可是青梧非要带你们两个。要知道郑国公可是何等的显赫,岂是人人都去得?所以我就跟青梧说,可以带,但只能带一个。” 风青榕抬头向傅明彻求证:“所以姐姐一开始没选择带我,而是青檀,是吗?” 却见傅明彻摇了摇头:“她说,如果只能带一个,就谁都不带。” 风青榕有些难为情:“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姐姐针对我呢!” “你可是误会你姐姐了。”傅明彻感慨道:“你姐姐为了让你高嫁,可是没少花心思,还是说?你想嫁给明远?”他故意问她。 “不不不!”风青榕摇头摆手:“傅二公子风流倜傥,和青檀妹妹正配呢!我年纪还小,就知道玩,我觉得还是樱桃宴更好玩些!” 傅明彻忍住笑意,哄道:“那就准备准备,过几日和我们一块去。” “好!”风青榕天真地笑着,目送傅明彻离开。 谁知傅明彻刚走两步,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她:“对了,你青柳姐姐也在受邀之列,怎么?她没想着带你一块去?” 风青榕笑容一僵:“这……” 傅明彻展颜笑了,目的已达到,剩下的她自己想吧。 待傅明彻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她的视野中,她乖巧讨喜的神情也跟着一块消失不见。 小桃在一旁感慨:“原来真正对姑娘好的是大姐姐,您刚才还那样说她……” “你懂什么?”风青榕呵斥一声:“侯爷是大姐的夫君,情人眼里出西施,自然什么都是大姐好。” 小桃似懂非懂地点头:“原来是这样。” 风青榕嫌弃地白了小桃一眼:“别和我小娘一样什么人都信,跟我多学着点。” 樱桃宴上,宾客众多。 风青梧上辈子有幸参加过一次,那时的她还是宋灼言的妻子,陪着宋灼言一块出席,可等到樱桃宴结束,宋灼言才迟迟与她汇合。 她以为宋灼言是和那些王孙公子们交流感情去了,没想到交流感情是真,但对象确实风青柳。 她知道今日宋灼言一定会来,毕竟身份在那,只是不知道风青柳会不会来。 风青梧刚想着风青柳,就见她花枝招展地来了。 一身桃红色的衣裙,更比花娇,看得人心神荡漾。 她朝风青梧走了过来,假装偶遇:“呦!这不是我那善妒的姐姐嘛。”见风青梧和傅明彻一块来的,眼中的嫉妒无法掩饰,但当她注意到风青梧身后还跟着风青柳时,忍不住嘲讽道:“傅侯艳福不浅,新婚期没过就已经姐妹通吃了。” 风青梧毫不掩饰对她的憎恶:“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一个妾室出来蹦跶什么?老侯爷让你出来了吗?” 风青柳炫耀地说道:“是言郎见我身子大好,带我出来透气的。” 风青梧冷嘲热讽地说道:“小月子出来透气?你的言郎还真是心疼你。”距离她小产还没到半个月,到底是她主动要求?还是宋灼言真的不在乎她? 风青柳最恨别人揭她的伤疤,一想到那个刚刚成型的孩子就这么没了,心里就愈发扭曲:“怎么?姐姐自己不得宠,反而嫉妒到我头上来了?那可是没办法了,我和言郎就是这么恩爱。” 风青梧看她那贱兮兮的样子忍不住想上去抽她一嘴巴。 就听“啪”的一声。 风青梧惊了,因为她只是想想,还没来得及动手。 那么这一巴掌是……? 风青梧定睛一看,一个娇憨的妇人阔步走上前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毫不留情地呵斥风青柳:“你个贱人!谁叫你下来的?给我滚到马车上去!” 风青梧傻了,这女人怎么比她还彪悍,不过作为看客倒是看得很爽。 风青柳一见这女人赶紧跪下来:“姐……姐姐。” “啪!” 那女人又给了风青柳一嘴巴:“你叫谁姐姐呢?!” 风青柳赶忙磕头认错:“夫……夫人,贱妾错了,贱妾这就回去。” 风青梧这才恍然,原来她就是宋灼言新娶的那位郑家女儿啊! 以前就听说这位郑家女儿彪悍,曾一脚踢死过一条恶犬,如今一见,果然深得她心。 “怎么了?又吵。”宋灼言挤进人群,模样依旧令风青梧觉得反胃,风青梧把头转向一边,突然觉得树上的马蜂窝比宋灼言的脑袋更好看些。 风青柳一见宋灼言,仿佛见到了救星,梨花带雨地扑进了宋灼言的怀里,委屈地说道:“言郎……我又惹夫人生气了……” 宋灼言心疼地将风青柳搂在怀里,责怪起郑家女儿来:“你也是的,这么多人呢,就不能回去打?” 噗—— 风青梧虽然眼睛看着风景,但听到这话险些笑出声来。 原来宋灼言也是拿这个悍妇没办法,连袒护的话都不敢说,竟是叫她回去再打。 可怜的风青柳,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言郎,不知道你可曾后悔过? 郑家女儿一见宋灼言抱着这个小狐狸精,当即吼了起来:“她一个妾室,还没我家的狗金贵,我爱打就打,想踢就踢,你管我?!” 宋灼言妥协道:“行行行,打也打了,快让她回车上吧。”他转而对风青柳说道:“你看,我就跟你说不让你来,你偏来。” 风青梧这下明白了,原来并不是宋灼言带她出来透气,而是她冒着月子病的风险,强行跟来的。 可是为什么呢?她搞不懂,难道还有什么是比自己的身体更重要的? 却听风青柳娇滴滴地说道:“人家这不是好久不见言郎,想言郎了嘛……” 第35章 突然病了 风青梧差点把昨天的晚饭呕出来。 不过郑家女儿没有让风青梧失望。 只见她上去一把将风青柳从宋灼言怀里拽出来,扯着她的头发把她直接撂倒在地,照着她的小腹就是一脚:“少在这给我发浪,滚!” 风青柳疼得直冒冷汗,却不敢吱声,只能咬牙忍着。 宋灼言也是敢怒不敢言,将风青柳扶了起来,让她自己先走,然后来到郑家女儿面前,训斥道:“柳儿小月子还没出呢,你怎好踹她的肚子!” 郑家女儿趾高气扬地抱着胳膊说道:“肚子里没货,踹两下怎么了?别说是小月子,就是她怀着孕我也敢踹!” 众人纷纷指责起郑家女儿来。 郑家女儿一时恼火,将几张摆满樱桃的桌子掀翻在地。 最后要不是宋灼言将她强行抱走,恐怕今天这樱桃宴就要变成樱桃劫了。 不过风青梧始终觉得奇怪。 这一场闹剧看似爽快,实则处处透着诡异。 但具体哪里诡异,她又说不上来,只隐隐替郑家女儿担心,担心她会祸从口出。 好在郑国公是郑家女儿的大伯,倒也不会深究。 转个身的功夫,风青榕就不见了。 傅明彻指着前方杨柳树下,正和风青榕相谈甚欢的翩翩公子,无奈笑道:“你妹妹眼光不错,那是郭将军的次子郭赦。” 风青梧有些尴尬,她记得郭傅两家的关系大不如前,若有朝一日傅明远和郭赦因风青榕起了争执,怕是更难挽回两家的关系了。 傅明彻幽幽道:“有些关系是上天注定,你想阻挠也阻挠不了的。” 风青梧听他这话,以为他和自己想到了一块,望着杨柳下的少男少女忍不住叹息一声。 殊不知傅明彻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瞟的却是身边人。 风青榕很满意这次的樱桃宴之行,一路上都在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在郑国公的见闻,听得风青梧直打瞌睡。 等回到侯府时,已经到了掌灯时分。 困乏的风青梧没有吃晚饭,挥了挥手,直接睡觉去了。 这一夜她睡得深沉,连做噩梦都惊不醒她。 茹薇紧张地看着风青梧,用手绢帮她擦去额头上的冷汗,轻轻唤着:“夫人?夫人该起了,夫人?” 风青梧紧皱着眉头,嘴里梦呓不断:“不要,不要……我不要喝,我不要喝!” “怎么办?”菀若在一旁看得揪心:“这是孟婆要给夫人灌孟婆汤了吗?瞧夫人吓的。” “别瞎说。”茹薇指使菀若:“去那块温热的巾子来。” 傅明彻一身素色锦袍走了进来,见风青梧还在懒床,不禁有些奇怪。 “侯爷。”茹薇眼尖给傅明彻行礼,随后让出床边的位置给傅明彻。 傅明彻走到床边,低头俯视着床上的风青梧,见她眉头紧拧,闭着眼睛痛苦挣扎的样子疑惑道:“夫人怎么了?” 茹薇摇头:“不知道,像是被梦魇着了,怎么也叫不醒。” 菀若跑了进来:“巾子来了。” 茹薇正要接过她手里的热巾子,被傅明彻抢先一步:“我来。” 傅明彻接过热巾子,转身坐在床边,用热巾子温柔地给风青梧擦拭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 风青梧在睡梦中抗拒着:“不要,别碰我,我不要喝!不要喝!”她猛然坐了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床尾。 傅明彻见她双眼无神,不确定她是醒着还是梦游,试探道:“你醒了?” 风青梧循着声音木然地扭头看向床边坐着的身影,眼神渐渐聚焦,看清是傅明彻时,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问道:“我又做噩梦了?” 菀若赶紧在一旁道:“是啊,可吓坏我们了。” 别说她们两个,风青梧自己也吓坏了。 在梦里,风青梧梦见自己坐在圆桌旁,与前夫宋灼言举杯小酌。 忽然宋灼言翻了脸,风青柳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这对狗男女强行将她摁在椅子上灌毒酒。 毒酒源源不断被灌进她的五脏六腑,甚至有些还从她的鼻腔里溢出。 她无论怎么挣扎都没有用,慢慢的,从她鼻腔里溢出的就不再是毒酒,而是血。 浓稠的黑血自她七窍里一股一股地涌出。 她能感受到腑脏被毒酒腐蚀的感觉,像几万只毒虫用小而尖锐的利齿啃食着她的腑脏,又像是有一把火在烧灼。 她绝望地嘶吼着,可无济于事,最后连喉咙都被毒酒侵蚀得发不出声音。 每每回想到这里,风青梧都忍不住浑身颤抖,似恐惧,似憎恨,她咬紧牙关强行将回忆淡化下去,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侯爷怎么来了?”她试着勾了勾嘴角,可实在笑不出来,便放弃了。 傅明彻言归正传:“你还记得昨天在郑国公府见过的宋灼言的妻子郑氏吧?” 风青梧点头:“嗯,记得。” “她病了。” 风青梧愣了一下,仍没反应过来,不由得“嗯?”了一声。 菀若在一旁点头:“是真的!” 风青梧疑惑道:“昨天不还生龙活虎,像要吃人似的?怎么就病了呢?” 傅明彻见有茹薇和菀若在场,没有明说,而是讳莫如深地说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风家也派了风青槐来。 一下马车,兄妹俩低声对话。 “大哥?你怎么也来了?”风青梧百思不得其解。 “小妹还不知道吗?”风青槐左右看了看,又刻意将声音压低了几分:“听说,是郑家女儿害的青柳小产,那孩子都成形了,夜夜找郑家女儿索命,郑家女儿这才突然病倒的。” 风青梧冷笑:“你信吗?”那日风青柳小产时,他们可都在场,真相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 风青槐说道:“我自是不信,但现在外面都这么传,那日樱桃宴我没去,听说郑家女儿当着众人的面踢了青柳的肚子?” 一语惊醒了梦中人。 风青槐见风青梧怔愣住了,在她面前晃了晃手:“小妹?” 风青梧恍然道:“原来如此。” “怎么了?”风青槐听得一头雾水。 风青梧握着拳头自言自语道:“我就说那天处处透着诡异,原来从那时他们就开始布局了。不,可能比那更早。” 风青槐听得云里雾里,索性换个话题:“如今郑家嫌女儿丢脸,将嫁妆的一半赔给青柳,权当是替女儿赎罪的。” 风青梧有如被当头棒喝一般,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第36章 风青柳的反击 前世的一幕幕如走马灯一般清晰地重现在她面前,只不过这次的主角不是她,而是郑家女儿。 她已经能想象到郑家女儿被这对狗男女毒死前,是怎样的凄厉绝望。 风青槐已经在风青梧的面前晃了半天的手了,可她还是没反应,他都已经担心的要去找傅明彻了。 幸好风青梧这时候回过神来,风青槐吁了口气:“小妹,你今天怎么魂不守舍的?今天你就别去郑氏屋里了,那里不干净,你先去后堂休息一会。” 风青梧点了点头,她和郑家女儿不熟,又和风青柳连着亲,估计见了也会被阴阳一通,反正只是“生病”,来日方长,刚好她也看看这个郑家女儿的本事,别是个外强中干的才好。 风青梧被风青槐送到了后院,然后和傅明彻去了正院,代表两家前去关心慰问。 虽然知道后堂没人,但风青梧还是礼貌性地问了问:“有人吗?” 见无人回应,她便大着胆子走进去坐下。掀开茶几上的茶杯盖子看了看,里面是空的,正想叫人去给她倒杯茶,自屏风后走出一人来:“姐姐是在找我吗?” 风青梧手中的茶杯盖子“吧嗒”一声掉落在茶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后堂里显得格外刺耳。 她鄙夷地轻笑一声:“我在找贱婢给我倒茶,可巧你就来了。” 风青柳嘴角抽搐了一下,看了眼那茶杯,笑着坐到风青梧的对面,翘起二郎腿,一只手搭在膝盖上,春风得意地看着风青梧:“姐姐府里那么多贱婢,若姐姐想喝,怕是都喝不过来吧?”她先冷嘲热讽地恶心了一把风青梧,接着阴阳怪气地说道:“我如今是言郎的贵妾,是有机会被扶正的,姐姐不是让我一辈子做妾吗?怕是要让姐姐失望了。” 风青梧不屑冷笑:“贵妾也要为夫家诞下子嗣才能被扶正,而你……” 风青柳不以为意地故意气她:“言郎这么爱我,还愁子嗣?姐姐还是多操心自己吧。” 风青梧对子嗣不感兴趣,直接问道:“听说你得了郑氏一半的嫁妆?” 风青柳将耳边的发丝撩至耳后,得意道:“她害我小产,难道不该对我有所补偿?连老侯爷都没说什么。”言外之意,让风青梧少管闲事。 风青梧愤愤不平地说道:“害你小产的是谁,你我心知肚明,你给郑氏下毒,就不怕遭报应吗?” 风青柳并没有陷入风青梧的自证陷阱,反问道:“姐姐这么说,有证据吗?” “我!”这下轮到风青梧无语了。 风青柳趁势起身:“姐姐,有时候我真的挺恨你的,恨你生来就有尊贵,恨你能做正妻,可如今想想,这些有名无实的东西又有什么用呢?你叫我一辈子做妾,我做了,妾又怎样?我风青柳照样过得风生水起,今后更会比正妻还要体面,而你……”她用怜悯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风青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侯爷至今还没圆房吧?” 在风青柳眼里,没圆房这个事只有一种解释,就是侯爷根本看不上风青梧,至于为什么当初会娶她?风青柳猜,估计是当时赵氏逼得急,风青梧嫁无可嫁,这才主动找上了傅明彻。而傅家看在风家是当朝新贵,又是文臣的份上,这才答应娶风青梧为妻。否则,怎能在新婚期就接连纳了两位妾室?虽然其中一个叫如意的没有给她名分,但外人都知道是风青梧逼死了如意,所以如意和傅明彻的关系也就不言而喻了。 “你!”风青梧实是没想到自己会在风青柳面前栽了跟头,她怒发冲冠地冲上前去想要动手打风青柳,却是被突然出现的傅明彻拦了下来。 风青柳躲在傅明彻身后,挑衅地看着风青梧。 风青梧心中动怒,想甩开傅明彻的钳制,却见傅明彻对着她摇了摇头,笑着说道:“青梧,到处找你,怎么在这儿?” 风青柳撇了眼傅明彻:“侯爷,别演了,你们那点事我早就知道了。”她看了眼风青梧的手腕被傅明彻切切实实地握住,这才放心大胆地放狠话,说道:“姐姐,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谁也别招惹谁,要是被我发现你背地里搞小动作找我不痛快,我不介意将你们是假夫妻的事公之于众。”她故意看了眼傅明彻:“到时候,别说是侯府,连娴妃都算在内,看你们要如何向圣上交代!”她说完,见傅明彻撒手,吓得赶紧跑了, 风青梧没追上,气得跺脚:“早知道今天带刀直接捅死她算了!” 傅明彻哭笑不得:“你在人府上动手,不要命了?” 风青梧毫不在意地说道:“反正已经活过一次,只要能报仇,这命不要也罢。” 傅明彻只当她在说气话,摇了摇头。 风青梧冷静下来,问道:“现在怎么办?她是怎么发现的?” 傅明彻推测道:“应该是你的好妹妹了。” “青榕?” 傅明彻点头:“我前日偶然听到她和风青柳有往来。” 风青梧也料定是她,悔恨道:“这下被动了。” 傅明彻却并没放在心上:“其实这没什么。” “你有办法?”风青梧看向他。 傅明彻风轻云淡地说道:“今晚把事办了,此事便不攻自破。” 风青梧险些背过气去:“你想的美!”她转身就走。 风青槐在门口等风青梧和傅明彻,打算道别了再走的,看见风青梧出来,忙走了过去,却是好奇地打量着她:“小妹,你脸怎么红了?” 风青梧含糊地解释道:“天热。”然后赶忙转移话题:“文慧怎么样了?” 风青槐果然将脸红的事情抛之脑后,开心道:“大夫说,一切都好。父亲说等过了清明,还想叫你们都回去庆贺一番呢。” 风青梧点头:“好啊,我一定去。” 离开了宋府,风青梧并没有直接回侯府,而是拜托傅明彻带她到杨氏的坟前祭拜。 傅明彻两手空空,有些不好意思,问风青梧要不要买些祭品,风青梧说道:“这些都是给活人看的,那里除了我们两个,没活人。” “也是。”傅明彻讪讪地笑着,跟着风青梧上山。 山不高,只是个小山坡,但景致极好,是杨氏亲选的地方。 起初风序还不同意,因为正妻是入风家祖坟的。 后来杨柱国执意要按女儿的心意,加上风序被赵氏煽动,便顺了杨氏的意思,将她单独安葬在此。 此后,这个地方就只有风青槐和风青梧来过。 风序甚至连下葬当天都没来看一眼。 第37章 如何开枝散叶? 夕阳下,杨氏的孤坟清幽而寂静。 周围被郁郁葱葱的树木环绕,仿佛是为杨氏搭建的一座庇护所。 风青梧站在坟前,看着坟头上一朵洁白的小花随风摇曳,就好像母亲生前最爱的一支步摇,只是那步摇没有在她陪嫁的首饰箱里,不知道在哪。 多半是被赵氏拿了去。 “母亲。”风青梧勉强开口,她不知道杨氏的在天之灵会不会看穿他们还是假夫妻:“这是我……夫君,我带他来看你。” 傅明彻向杨氏深深鞠了一躬。 风青梧真诚地祷告着:“母亲,请保佑大哥大嫂恩爱百年,保佑大哥的孩子能够平安降生。” 傅明彻在一旁安慰道:“会的,你母亲会保佑他们的。” “嗯。”风青梧也这样想,她继续说着:“也保佑女儿……能够早日杀了宋灼言和风青柳这对狗男女,夺回母亲的嫁妆……哦,如果可以,顺便保佑女儿能将郑家女儿的嫁妆从风青柳那个贱人手里夺回来,还给郑家。” 傅明彻听了哭笑不得:“你母亲可不想你以身犯险。” 风青梧欲言又止,最后说道:“我相信母亲会理解我的。” 风青梧转身离开,傅明彻故意迟了一步,站在杨氏坟前说道:“母亲,若您在天有灵,还是保佑她早日从仇恨中解脱出来吧。” 风青梧回头看他,怎么还不走? 傅明彻假装在帮杨氏清理坟头草,快步跟了上去。 几日后便是清明,祠堂内烟雾缭绕。 傅家几天前就着手准备祭祖的事宜,风青梧尚未执掌中馈,所以内院的一切事务暂时还是由太夫人张罗。 太夫人本可以叫风青梧跟在身边学的,可是她偏偏叫了雪雁,美其名曰雪雁是宫里出来的,懂规矩,能帮她不少忙。 风青梧也刚好事忙,便随她们去了。 她站在傅明彻身旁,等待着向傅家的祖先上香磕头。 轮到她磕头的时候,就听太夫人嘴里念念有词:“请祖宗保佑,傅家新妇今年能为咱们傅家开枝散叶,添人添丁。” 其他家族耆老们纷纷跟着附和,甚至还有说一年抱俩的,直把风青梧说得脸色涨红。 而傅明彻像是沉浸在夫妻角色的扮演中不能自拔,非但没有帮风青梧解围,反而向各位耆老拱手说着:“一定,一定。” 风青梧简直要气死过去,把脸撇向一边,说吧说吧,看你年底要如何向这些耆老们交代。 傅明彻偷偷看向风青梧,笑容十分从容而自信。 当晚,傅明彻便来到风青梧房里,像往常一样,他都是坐到半夜才回厢房,而且院子里除了小穗形迹可疑,其他都是傅明彻与风青梧的心腹,所以能将他们还未圆房的事情透漏出去的,只有小穗。 自打在风青柳处吃瘪后回来,风青梧便将小穗打发得远远的。 她也想过将小穗发卖,可是她还没搞清和小穗接头的风青柳的人到底是谁,所以先散养着,观望观望再说。 今夜傅明彻待得时间格外长,风青梧熬不住了,催促道:“侯爷还不睡吗?” “睡。”清俊的脸庞从书后露出,傅明彻微微一笑,放下书,起身走向风青梧。 风青梧呼吸一紧,痴痴的目光转为警惕,她不动声色地吞咽了一口口水,紧张道:“让茹薇和菀若进来伺候吧?” “不必了。”傅明彻脚步不停。 不必了?!风青梧瞪大眼睛,后背几乎快要被身后的桌角顶穿,她呼吸急促,正要伸手抵挡,却见一封信函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傅明彻戏弄得逞,忍笑说道:“差点忘了,这是青槐给你的。” 风青梧翻了好大一个白眼。 她在期待什么?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 不过也在心里长长地舒了口气,他们是假夫妻,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她没由来的担心实在是有些多余,一定是今早祭祖时被耆老那些催生言论吓着了。 风青梧轻咳了一声,接过傅明彻手中的信,看封皮:“是舒姐姐的信。”她拆开来细看,见傅明彻也对信上的内容感兴趣,便同他讲了:“信上说她一切都好,叫我们过两日回去吃饭呢。” 傅明彻好像已经知道了信上的内容,毫不意外地点头道:“正好送青榕一起回去。” “嗯。”风青梧也这么想。 樱桃宴后,郭将军托人拐着弯的来传话,说他们郭家不会像傅家那般没有骨气和文臣联姻,让傅家和风家死了这条心。 风青梧没想到郭将军一介武将,却迂腐至此,不懂变通,也难怪至今郭氏一族还是靠着郭将军“一品征虏大将军”的虚衔艰难地过活。 适逢天下太平,哪里还有“虏”可征? 一想到风青榕与郭赦的情缘就这么被郭将军生生斩断,风青梧甚至有些惋惜。 庆幸的是,风青檀和傅明远还好好的。 “也不知道青檀他们到了没有。”风青梧喃喃自语。 “昨日就到了。”傅明彻笑着说道。 风青梧瞬间不困了:“怎么说?” 傅明彻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收获。” 风青梧自我安慰:“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急不得。只是……我要怎么跟父亲和孙姨娘交代呢?”她有些打怵,毕竟风青檀年纪还小,还是跟傅明远一块去的,若是将来俩人没成,那风青檀的名声可就保不住了。 傅明彻却不担心:“青檀和明远的事,岳丈大人和孙姨娘还要感谢你呢,你现在应该担心的是要如何向姜姨娘交代。” 风青梧不以为意,姜姨娘一向软弱,在她的印象中,姜姨娘在外人面前统共没说过五句话。 结果回到风家后,风青梧被彻底打脸。 确如傅明彻所说,风序和孙姨娘对风青檀的婚事非常满意,孙姨娘更是拉着风青梧嘘寒问暖了半天。 可姜姨娘就不一样了。 她将风青梧堵在了檐廊下,大声质问道:“大姑娘这是祸害完了二姑娘,又来祸害我青榕了吗?” 第38章 令人头疼的姜姨娘 檐廊下的气氛异常紧张。 风青梧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来自姜姨娘身上的怒火。 姜姨娘性子和软,从不惹事争宠,相应地,也没那么受宠,但该有的体面一样不少,因为她的女儿风青榕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凡事都要比其他庶出弟妹们高出一头。 姜姨娘没个主心骨,风青榕就是她的命。 当初要把风青榕接进侯府她就不同意,但风青榕执意要去,还嫌姜姨娘阻碍了她高嫁的路。 姜姨娘没指望她嫁给高门大户,只希望能嫁户普通人家,能时常回来看她,以解她的思女之苦。 而风青榕被郭将军拒之门外,面子上挂不住,总要找个借口挽回她的名声,于是一回来就扑到姜姨娘怀里,将她在侯府里是如何被风青梧区别对待,又是如何被风青梧斩断情缘的事,添油加醋地告诉了姜姨娘。 姜姨娘不忍女儿受辱,鼓起勇气跑来和风青梧当面对质。 见风青梧没有说话,她再次逼问:“我青榕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大姑娘?还是我姜氏得罪了大姑娘?竟让大姑娘如此大费周章地折辱我们。” “大姑娘为什么不说话?是觉得我姜氏身份卑微,不配站在大姑娘面前吗?还是……要我跪下求你才肯说?” “好!好好,我给大姑娘跪下便是。” 风青梧在姜姨娘膝盖触地之前将她扶起:“姜姨娘,你误会我了!” 风青梧之所以没说话,并非被姜姨娘的气势所吓到,而是她长这么大,从没听过姜姨娘可以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真是为母则刚啊! 感慨归感慨,道理还是要讲明白的。 “姜姨娘。”风青梧回过神来,与其争辩道:“青榕是什么样的性格想必你也是知道的,与其和我在这里大呼小叫,不如去问问青榕,是如何勾搭上郭将军次子郭赦的吧。” 姜姨娘有些懵。 风青梧也是事后才知道,在去樱桃宴之前,风青榕特地找林威要了宾客名单,林威以为是风青梧要的,没多想就给了。 风青榕筛选了包括郭赦在内,至少五位她能高攀得上的男宾。 赴宴期间,她也像只花孔雀一般,极尽所能吸引着他们的注意。 最终,只有郭赦好这一口,跑去和她搭话。 这才有了杨柳树下的一幕。 这事风青梧是怎么知道的呢? 原来,宴会结束后,郑国公世子找到傅明彻,将三张写有不同带有仰慕之情的情诗的花笺交给傅明彻,说是在府中不同角落里捡到的,并说道:“我见落款和你家夫人名字相似,便唐突来问。” 傅明彻注意到落款是“青榕”,便将这些花笺交给了风青梧。 至于世子是如何捡到的?风青梧猜,估计是风青榕广撒网,塞给了不同的公子们。而那些公子们不好当面拒绝,只好找个角落丢弃。 而当天肯定有人看到风青榕的小动作,所以事情很快传到了郭将军的耳朵里。 郭将军骂郭赦是个不争气的,专捡人家挑剩的,还是他最讨厌的文臣家的庶女,自然第一个跳出来拒绝这门婚事。 本来风青梧心里多少还有些愧疚,但听姜姨娘这样一说,瞬间明白过来,定是风青榕避重就轻,把责任都推到她一个人的身上。 姜姨娘没有主见,听风就是雨,尤其风青梧说得信誓旦旦,她也信了,毕竟知女莫若母,她知道风青榕好高骛远,所以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急得哭了起来。 风青梧头疼不已,她最怕一种人。 不是猖狂的风青柳,也不是憋着坏的赵氏,而是像姜姨娘这般不温不火,一拳打不出个屁来的角色。 这种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风青梧无论做什么都不占理,都好像在欺负她似的。 “行了你别哭了,叫人看见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呢。”风青梧烦闷地说道。 姜姨娘抽噎道:“我该怎么办?青榕以后还怎么嫁人?” 风青梧自嘲道:“连我这样不是也嫁了吗?你瞎担心个什么劲?” 姜姨娘自怨自艾道:“你不一样,你是嫡出,我们青榕是庶出,庶出本就低人一等,如今又落下这样的名声,都怪我,当初就不该进风家的门,我……我不如死了算了,那样青榕就能记在夫人名下,将来也能嫁个不错的人家。” 风青梧最讨厌别人寻死觅活,你自己都不知道珍惜自己的生命,还想让别人珍惜你?于是她冷漠地说道:“确实。那你就去死吧,回头我送姨娘一口好棺木。” 姜姨娘一怔,流了一半的眼泪还凝在脸上,正不知如何是好时,风青榕冲了上来:“风青梧!”她将姜姨娘拉到她身后,凶狠地瞪着风青梧:“你竟敢叫我小娘去死!我跟你拼了!”说着,扑上前去薅风青梧的头发。 风青梧比风青榕高些,还盘了发髻,身子往后一仰,风青榕就够不着了。 她的手在风青梧面前乱抓,有几次指甲差点刮到风青梧的眼珠。 风青梧忍无可忍,右手阔袖一扬,将风青榕的两只手拂开,然后挥起左手,狠狠给风青榕一嘴巴。 “啪!” 清脆的响声在廊下格外悦耳,风青梧厉声呵斥道:“樱桃宴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跑我这来大呼小叫,是嫌你小娘命太长吗?”姜氏本就不受宠,只要她在风序和赵氏面前随便煽动两句,姜氏就有可能被下放到庄子上了此残生,到时候风青榕只有两条路,一个是和姜氏一起在庄子上受苦一辈子,一个是在府中无依无靠,将来随便指给一户人家做妾。 “怎么了?”风青槐听到吵闹声从集雅堂里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傅明彻。 风青槐见风青梧脸色铁青,应该气得不轻,明目张胆地偏袒道:“姜姨娘,快快带青榕回去,我们这吃饭呢,是想把父亲叫出来吗?” 姜姨娘一听风序,身子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赶紧摇头:“不不,我们这就走,打扰了。”她拉着心有不甘的风青榕:“快走!” 风青榕狠狠剜了风青梧一眼,好像她能有今日,全是风青梧所害。 傅明彻见风青榕怔愣,主动上前揽住她的腰身,温柔道:“不是说出来更衣,怎么就吵起来了?” 风青榕不动声色地避让开来,横了傅明彻一眼:“我又不是炮仗,你以为每次都是我想吵吗?” 傅明彻笑着说道:“炮仗也得逢年过节了才响,快进去吧。” 第39章 花式催生 风青梧和傅明彻前后脚进屋,舒文慧朝风青梧招了招手:“青梧,坐我这。” 风青梧见舒文慧朝她使了使眼色,于是自然地走了过去,坐到她身边,凑近她低声说道:“神秘兮兮的,一定有八卦。” 舒文慧假装给她夹菜,低声道:“我也是听姐妹们说的。”她放下筷子,假装用手帕擦嘴:“听说呀,青柳又怀孕了。” “吧嗒”一声,风青梧的筷子掉了,她忙笑着对大家表示歉意,见大家推杯换盏不再看她,她才敢低声惊呼道:“真的假的?她属什么的?这么能怀?” 舒文慧也纳闷,推断道:“怕是还在月子里就同房了,真是的,也不怕伤了身子。” 风青梧撇嘴鄙夷道:“她真是为了争宠,什么都做得出来呀。” 舒文慧叹了一声:“听说老侯爷气得不轻,已经三天没起来床了。” 风青梧一惊:“严重吗?” “不知道。”舒文慧摇了摇头,然后奇怪地问她:“你怎么反倒关心起老侯爷的身体了?” 风青梧给自己倒了一盅酒,捏着酒杯感慨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呀。我没料到她会对郑家女儿下手,早知道提醒一下她了。”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舒文慧见她说得真情实感,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快和我说说。” 风青梧缓缓摇头:“没什么,只是那天在樱桃宴上有种直觉,不过没证据……”她叹了口气,怕舒文慧担心,重新打起精神来:“总之,郑家女儿和老侯爷必须活着,否则这宋府真是她风青柳一手遮天了。” 舒文慧无不认同:“你说这宋小侯爷也不管?” 风青梧冷笑道:“你以为宋小侯爷不知道这事?他巴不得郑家女儿和老侯爷早死,他好袭爵娶风青柳呢!” 舒文慧赶紧捂嘴:“天呐!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呐。” 风青梧不以为意,盯着舒文慧的肚子警告道:“以后这种八卦你少听,当心把我大侄子教坏了。” 舒文慧连连点头:“说的是,我就两耳不闻窗外事好了。” 风青梧忽然想起一事,讨好道:“也不能全然不顾身外事。有件事想请舒姐姐帮忙。”随后附耳过去,将事情讲了。 舒文慧听后大惊:“什么!赵氏竟然……” “嘘——”风青梧赶紧塞个鸡腿到她嘴里:“这事除了大哥,可不能叫别人知道。” 舒文慧郑重点头:“你放心,我和她呀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会看出些猫腻的。” 傅明彻观察风青梧,见她一直在和舒文慧八卦,也没吃什么,回去的路上给她拿了些点心:“凑合一下吧。下午叫林威买林芳斋的桃酥给你吃。” 风青梧一听来了精神:“林芳斋呀!我母亲最爱吃的。”杨氏在世时,时常给孩子们买来吃,不止青槐和青梧,青柳、青檀他们都吃过。 傅明彻好奇:“你不喜欢吗?” 风青梧看着盒子里精致的点心笑了笑:“我对吃没什么兴趣。”毕竟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孩子,什么珍馐美味没吃过? 傅明彻失笑问道:“那你感兴趣的不会是报仇吧?” 风青梧知道他在故意调侃,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二人回到府中,傅明彻有事去了外书房,风青梧直接回院子休息。 一进正屋便被滚滚浓烟熏出了眼泪,她赶紧用手帕捂住口鼻:“咳咳咳!这是着火了吗!” 在院子里洒扫的丫鬟被安排在屋子里给熏炉扇风,好让烟雾更多地弥漫在屋内,一见风青梧回来了,赶紧放下扇子,向她禀报道:“太夫人命人送来的熏炉,已经熏一上午了,说是找郑国公夫人要的偏方,利于……利于受孕的。” 风青梧打发道:“呛得一点心情都没有,还受什么孕,快拿走,拿走!” 丫鬟正要叫人把熏炉搬走,太夫人来了。 她身旁的齐妈妈挥了挥手,丫鬟们便放下熏炉,鱼贯而出。 太夫人也觉得呛人,没有进屋,在院子里用手帕轻掩住口鼻:“青梧。” 风青梧赶紧出屋去迎:“母……咳咳咳咳!母亲。您来了。” 太夫人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些都是为了你好。人家国公夫人说了,要熏足四个时辰才管用。” 风青梧并不领情:“母亲,这味道我实在受不了,您还是拿走吧。” 太夫人有些气不过:“那怎么行?为傅家开枝散叶还指望你呢,不然你说,把这熏炉拿到谁屋里去?”太夫人的言外之意,是想吓吓风青梧,意思是说拿谁屋里谁就可以为傅家传宗接代。 风青梧可不是吓大的,白眼一翻:“爱谁谁,反正别在我这屋。” 太夫人见她软硬不吃,索性也不装慈爱了:“不想熏也行。齐妈妈!”她高喝一声:“把郑国公夫人列的注意事项拿来。” 风青梧心里一惊,这是还有后招? 齐妈妈恭恭敬敬地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展开口比齐妈妈的脸还长,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字。 齐妈妈将纸交给风青梧:“夫人,这可是郑国公夫人专门为您量身定制的。” 风青梧接过一看:“不准吃肉,不准吃蛋,不准吃鱼,不准吃糖,不准喝茶,不准贪凉……”不准这个,不准那个,足足列了有二十几条,她心中有气,抬杠道:“这哪里是备孕,分明是出家,我干脆出家好了。” 太夫人见她生气,自己反而高兴,补充道:“还有,不准涂脂抹粉,尤其你这些颜色鲜艳的,一律不准。” 风青梧据理力争:“这都是由今年的鲜花制成,没有添加香料和银硝,怎么就不能用了?” “还是小心为好。”太夫人得意道:“反正这段时间你也不用见外客,只晨昏定省到我那去,不梳妆也没什么。齐妈妈,你留下来时刻提醒着夫人。” “是。”齐妈妈目送太夫人离开,来到风青梧面前,腰杆挺得直直的。 风青梧白了她一眼,转身去了厢房。 第40章 风青梧和太夫人对着干 茹薇和菀若不忍夫人受气,交换了一个眼神,拉着齐妈妈走进正屋。 “齐妈妈,您看这熏炉是不是熏完啦?”茹薇悄悄拿起扇子站在熏炉的另一边,假装扇风。 齐妈妈来到熏炉旁,凑近看熏炉里面的草料:“这才哪到哪?我看看。” 茹薇见机对准齐妈妈猛地一扇扇子,熏炉里带着火星的草灰“噗”的一下扑了齐妈妈一脸。 齐妈妈被火星子烫到,捂着眼睛嚎叫道:“诶呦!我的眼睛!咳咳咳!我的眼睛呀!” 风青梧跑了进来,看着齐妈妈灰头土脸地捂着眼睛,心知是茹薇菀若两个闯了祸,也不责怪,只是催促道:“怎么搞的?!茹薇、菀若,快送齐妈妈去洗眼睛,好好洗干净,不然会瞎的。” 茹薇菀若得意地大声道:“是!我们一定帮齐妈妈好!好!洗!” 风青梧看着齐妈妈离开,赶紧把窗子都打开通风。 傍晚傅明彻忙完了,来看风青梧,一进院子就开始咳嗽:“这味道够呛人的。” 他在外书房已经听管家庄事安说了,所以不放心来看看,没想到情况比他想的还糟。 风青梧压根没进屋,摆了张软榻在院子里吹风,见傅明彻来了,将放在身旁小几上的那张纸抽出来,在空中摇了摇:“这算什么,你看这个。” 傅明彻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纸细看,顿觉哭笑不得:“郑国公夫人最近时常来找母亲聊天,想必母亲也是急了。” 风青梧一听傅明彻这话有帮太夫人讲话的嫌疑,当即坐起身来拍桌子:“我不管她是真急还是想折磨我,总之这上面的内容我风青梧做不到一点!” 傅明彻随手将纸丢在地上,还故意在纸上踩了一脚,哄道:“别生气,这事我来搞定。” 第二天。 风青梧照常来到春熙堂向太夫人请安。 一身水红色的裙衫,和头上的红宝石头面,以及眉间以珍珠做点缀的红色花钿相得益彰。 太夫人看了好半天也没认出来,不确定地询问道:“你是……青梧?” 风青梧巧笑倩兮:“是我呀母亲,儿媳来给母亲请安来了。” 随着她的动作,脸上的粉直往下掉。 吓得太夫人脸色苍白:“你……你这是掉面缸里了吗?” 风青梧摇了摇头,抬头一看,不禁关心道:“母亲怎么脸色这么不好?是生病了吗?” 太夫人赶紧正襟危坐:“哪里是病了,是被你气的。” 风青梧面露疑惑和不解。 太夫人沉声责问道:“不是叫你别用这些胭脂水粉吗?怎么就是不听?你是想让我们傅家绝后是吗?” 风青梧赶紧鞠躬赔礼:“儿媳可担不起这么重的罪名,儿媳只是怕素面朝天的吓着母亲。”说着,脸上的粉又掉了几块在地上。 太夫人简直不忍直视,觉得她化了妆更吓人,苦口婆心地劝道:“你还年轻,唇不点而朱,眉不描而黛,没必要把自己画的跟唱戏的似的。” “是,儿媳知道了。” 见风青梧认错态度良好,太夫人也就没再深究,以为这事就过去了。 谁知第二天,风青梧画了比昨天还要浓艳的妆容。 太夫人不高兴了,拍着桌子:“我昨天说的话你没听进去吗?不是告诉你叫你不要涂脂抹粉,你敢不听我的话?” 风青梧还在为自己申辩:“女为悦己者容,侯爷爱看,媳妇不敢不画。” 太夫人嗤鼻一笑:“我儿子什么美女没见过?偏偏爱看你?我看你是故意跟我唱反调。” “儿媳不敢。”风青梧差点就跪下了。 太夫人冷声道:“我看你敢得很!最后警告你一次,明日胆敢乱画,我定不轻饶。” “是,儿媳知道了。”风青梧躬身退下。 妆台前,茹薇拿着眉笔,菀若拿着胭脂,站在风青梧的身侧,看着镜中素面朝天的风青梧,有些犹豫不决。 “夫人,还要画吗?”茹薇担心太夫人今天真的会责罚风青梧,是以劝风青梧回头是岸。 可风青梧唱反调唱上瘾了,吩咐茹薇:“画啊,还要画浓些。” 菀若也有些打怵:“也不知道侯爷的计策管不管用,万一没用,还连累夫人被太夫人责罚。” 风青梧丝毫不觉担心:“管不管用,今天就知道了。”说着,拿起一根手指粗的钗子插进发髻里,指挥道:“把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给我用上。” 春熙堂。 太夫人围着风青梧左转一圈,右转一圈。 见浓妆艳抹的风青梧俨然是个行走的首饰架,气就不打一处来。 她推了风青梧一把:“风青梧!你是想气死我不成?!” “不关儿媳的事,都是侯爷叫儿媳这么做的。”风青梧非但不认错,还故意往太夫人的软肋上戳。 太夫人啐她一口:“呸!少拿我儿子当借口,今天不给你点教训怕是不知这傅家谁说了算!”她怒喝一声:“齐妈妈!去!把她屋子里那些胭脂水粉、金银首饰全都给我扔了!一样也不许留!” “是!”齐妈妈可算找到机会报仇了,耀武扬威地指挥道:“你们几个,跟我走!” 几个丫鬟婆子大摇大摆地往正院去了。 风青梧故意慢了半拍,等人都出去了,才开始追着她们:“不要呀!母亲!还请手下留情,它们都是我的命呀!” 风青梧追到正院,见齐妈妈已经带着丫鬟婆子们将胭脂水粉和金银首饰都抱了出来,丢在院子正中。 太夫人当着风青梧的面,指着地上的东西叫嚣道:“能烧的烧,不能烧的统统给我丢掉!” 齐妈妈高声道:“是!拿个火盆来!” 丫鬟们便抬出一个铜门,很快把火点着。 齐妈妈打头阵,先行抱起一堆胭脂丢进火盆里,其余人有样学样。 火光映照出一张张狰狞的脸,风青梧哭着扑向火盆:“不要呀!不要呀!” 茹薇和菀若只顾着看热闹,竟忘了去拦风青梧。 这两个没良心的! 风青梧眼见火盆离自己越来越近,索性假装哭昏过去,成功躲过一劫。 第41章 夫妻俩配合默契 第二天,傅明彻休沐,特叫了风青梧到春熙堂向太夫人赔罪。 太夫人坐在主位上,知道儿子要为自己惩治媳妇,心中暗爽。 傅明彻坐在太夫人下首,严肃地问站在堂中的风青梧:“听说你今天惹母亲生气了?” 风青梧装作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说道:“儿媳不孝,请侯爷责罚。” 傅明彻一阵恶寒,强自镇定道:“我们傅家最重孝道,你不敬婆母,应该重罚,等我晚上回来定好好责罚你。”说着就要起身。 太夫人闻言看向傅明彻:“儿子你要出门?” 傅明彻躬身向太夫人:“是,母亲,娴妃托我给郑国公夫人带了些螺子黛,我得送过去呢。” 娴妃、郑国公夫人两个关键词一出,太夫人可耽误不起,连忙说道:“哦,正事要紧,你快去吧。” 傅明彻点点头,转而看向风青梧:“青梧,我交给你保管的螺子黛呢?” 风青梧故作犹豫:“啊这……” “还不去拿?”傅明彻沉声吩咐道。 太夫人也说:“是啊,杵在这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还不快去给侯爷拿来!” 风青梧假装为难道:“儿媳不是不想拿,而是拿不出来了。” 傅明彻质问道:“怎么?难不成你给用了?” 风青梧两手一摊:“娴妃的东西,我哪敢用啊,是……是被母亲给烧了。”她偷偷看向太夫人。 太夫人当即指着风青梧的鼻子:“你血口喷人!” 风青梧在自己大腿上狠掐了一把,立时有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她哭腔道:“是真的!母亲,那日侯爷将螺子黛交给我,我怕忘记就放妆台上了,谁知那齐妈妈一起都给抢走了,我根本来不及说……” 齐妈妈心里一慌,扑通一声跪在太夫人和傅明彻的面前喊冤:“侯爷!太夫人,老奴并不知那是娴妃娘娘赏赐的螺子黛呀,要是知道,老奴就算烧自己的手指头,也断不敢烧那个的呀!求侯爷、太夫人明察。”她也顾不上自己的老脸,砰砰给太夫人和傅明彻磕头。 太夫人赶紧将她扶了起来,看向傅明彻:“想来……是明雅的东西,应该也没什么吧?” 娴妃傅明雅是太夫人的亲生女儿,还是傅家的嫡长女,断不会因为一盒螺子黛就追究的。 风青梧偷偷看向傅明彻,难道就这样大事化小了?她可是动用了近二十年的演技,就这么草草收场岂不可惜? 傅明彻从小习武,什么都讲究个利落干脆,不喜欢温水煮蛙的方式,所以风青梧的担忧是多余的。 只见傅明彻并没有接太夫人的话,而是叹息一声,自责道:“哎!怪我没交代清楚,那些螺子黛实是陛下赏给姐姐的。” “什么?!”太夫人和齐妈妈异口同声。 齐妈妈险些吓晕过去,还是太夫人见过大场面,只是身子微微摇晃,很快便镇定下来,问傅明彻怎么办。 傅明彻想了想:“既然被烧掉了,我就跟姐姐说一声,只是不知皇上知道了会不会……” 太夫人立即否定:“不行不行,那可是藐视陛下的大罪啊!” 傅明彻点头道:“是啊,还是我到陛下面前去请罪吧,免得怪罪姐姐。” 太夫人立即上前抱住傅明彻的胳膊:“你更不许去!你去了,傅家就完了。” 傅明彻左右为难:“那母亲说该如何是好?” 太夫人当机立断,吩咐道:“找!全都去给我找!也并不是全都烧了的,万一夹在里头呢?”她来到春熙堂门口,将院子里的人全都叫来:“来人!就是把侯府给我掀过来,今天也要找到这螺子黛!” “是!”一帮子人自春熙堂为起点,四散开来,在偌大的侯府内翻找起来。 有爬树的、有跳进池塘的、有翻灶坑的…… 看得风青梧忍俊不禁。 太夫人指挥完这边,又去指挥那边,只恨自己没有三头六臂,她来到傅明彻身前愧疚道:“儿子,都是我这做母亲的不好……” 傅明彻轻抚太夫人的后背安抚道:“不怪母亲,母亲也是为了傅家传宗接代……” “不!也不全是。”太夫人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坦白道:“其实是郑国公夫人说我被媳妇压着一头,想要立威,就要给她点教训,我这一时糊涂,信了国公夫人的鬼话,闯了大祸……” 傅明彻和一旁看热闹的风青梧对视一眼,原来如此! 傅明彻安慰太夫人:“母亲也是一时鬼迷心窍,下次注意便是。”随后招呼风青梧:“青梧,我们也去找一找吧?” 风青梧知道他有话要说,恭谨地跟随傅明彻离开。 傅明彻将风青梧带到池塘边,一边假装寻找一边低声和她说话:“此事是我母亲不对。她一把年纪,经历此事,想必心里不会好过。” 风青梧轻笑一声:“我猜到你会为你母亲求情,但我有个条件,就是不许告诉她真相。”她要让太夫人这辈子都记得她曾经因为坑害儿媳,险些害傅家获罪的事情,让太夫人长个记性,以后别招惹她。 傅明彻微笑着答应道:“好。” 林威走了过来,对着傅明彻轻轻点头,示意已经办妥。 傅明彻“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随后就听到花丛中传来喊声:“找到了!找到了!” 太夫人第一个跑过去看:“快!快给我拿过来!”太夫人接过下人手里的锦盒,动也不敢动,原封不动地将它交给身后的傅明彻,激动道:“明彻!你快看是不是这个?” 傅明彻打开锦盒,假装认真地查看了里面的东西,欣喜道:“不错,就是这些。” 太夫人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我傅家保住了。”说着,竟激动地哭起来。 傅明彻将盒子交到风青梧手里,抱着太夫人抚慰道:“母亲,不是已经找到了嘛,你还哭什么?” 太夫人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哭得越发大声。 傅明彻无奈,笑着对齐妈妈说道:“齐妈妈,带母亲回去,给母亲熬些珍珠粉压惊吧。” “是,侯爷。”齐妈妈接过太夫人,太夫人还在哭着,她像哄小孩一般哄道:“太夫人,我们回去吧。” 风青梧看着太夫人的背影不禁感慨:“都说老小孩老小孩,还真是。不过这个国公夫人手可真长,竟然伸到我们府里来。” 傅明彻与风青梧并肩站着:“往后这种事还多着呢。” 蜻蜓的翅膀轻轻掠过池面,荡起一圈圈涟漪,池中两个人的身影也跟着摇曳起来。 第42章 惊变 “什么?!”太夫人气得直接将茶杯摔在地上:“他们两口子竟然合起伙来耍我!” 这事还真不是傅明彻告的密,是太夫人觉得蹊跷,威逼利诱下,那个找到螺子黛的下人招供的。 不过傅明彻压根没想瞒,否则不会草率地交给一个下人来办。 他只是答应风青梧他不会说,可没保证别人不说。 孝字当头,他终是过意不去,所以默许让太夫人知道了真相。 齐妈妈轻抚太夫人胸口帮她顺气:“太夫人消消气,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呢!” 这齐妈妈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 太夫人越想越气:“哼!明彻跟着这个儿媳妇,是越来越有主意了。” 齐妈妈附和道:“就是!太夫人当初就不该让侯爷娶她!我听说风家那个嫡次女,又有喜了,咱们府里这个还一点动静都没有呢。”她本想拿生孩子这件大事将风青梧比下去,谁知太夫人一听风青柳的名字,也是嗤之以鼻:“那个也不是好货,我看就青檀好些。” 齐妈妈见没挑唆成,便顺着太夫人的话说道:“也不知二公子和青檀外出游历回来了没有……” 太夫人的思绪随之飘远:“是啊,明远这孩子,也不知道衣服带得够不够。” 吃过早饭,林威来传话,说门口有人找。 风青梧急匆匆走到门口,见门前停着的是风家的马车,当即欣喜地跑上去,甜甜地叫了一声:“舒姐姐!” 在没风家人的时候,风青梧还是更习惯叫她舒姐姐或文慧。 风青梧钻进马车里,舒文慧握着她的手:“我出来买料子,只能停一会。”她撩开车帘向外张望了一会,见马车周围都没什么人,这才放下车帘,低声对风青梧说道:“我跟你说呀,不听不知道,这个赵氏,果然有问题!” 一下子吊起了风青梧的神经,她晃着舒文慧的手催促道:“快说说。” 舒文慧回忆道:“那天去请安离开,就见到东望街铺子的账房先生来了。” 风青梧不解:“风家有一半铺子都在东望街,账房先生来报账这没什么奇怪。” 舒文慧宠溺地点着她的脑门:“要是每个月来一次我就不跟你说了,问题是他天天来。” 每月来一次都算勤快的,天天都来,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风青梧问道:“难道是铺子上出了什么事?” 舒文慧顺着她的话说道:“我也以为呢,所以我在窗根底下偷听他们讲话,听到账房先生提到什么‘找到了’,‘要不要行动’这类的话。” 风青梧学着舒文慧的语气细品这两句:“找到了?要不要行动?”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头绪,于是追问道:“然后呢?” 舒文慧继续道:“然后赵氏就低声吩咐了几句,我想听但听不到,还差点被赵氏发现,吓得我赶紧就跑了。” 风青梧能够想象到当时的紧张情形,担忧道:“她没发现你吧?” 舒文慧也不确定:“应该不知道吧。”她顾不得自身,拍了拍风青梧的手:“好了,我不能久留,否则赵氏该怀疑了。” 风青梧点了点头,随后下了舒文慧的马车:“你路上当心。” 送走了舒文慧,回到房里,风青梧始终念叨着从舒文慧那里听来的两句:“找到了……要不要行动……找到了谁……又要行动什么呢……” 一直到傍晚时分,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傅明彻走进屋子,听风青梧念念叨叨的,忍不住笑道:“念什么经呢?这么投入?”顺便将一个好消息告诉她:“明远那边来信了,说你要找的人,找到了。” 风青梧来了精神:“找到了?”说着后知后觉:“找到了……找到了!!!” 傅明彻不知道她在兴奋什么,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风青梧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她来到傅明彻身旁雀跃地说道:“你知道吗?舒姐姐今天来给我送消息,说赵氏和账房先生似乎在密谋些什么,账房先生说‘找到了’,还问赵氏‘要不要行动’,我一下午都在琢磨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刚刚你也说‘找到了’,我突然觉得这其中可能有联系!” 傅明彻听进去了,觉得她分析得很有道理:“你是说,他们也找到了你想找的人?那‘要不要行动’指的是什么行动呢?” 傅明彻呼吸一紧,看向风青梧,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杀人灭口!” 风青梧握拳:“不好!青檀他们肯定被人盯上了。” 傅明彻起身走向书桌:“我即刻修书,让明远立即把人带回。” 风青梧追了过去:“来不及,你直接派人前去接应吧。” “好。”傅明彻放下笔,甩袍走了出去。 清明的雨水仿佛没有尽头,绵绵不断,下得人烦躁。 风青梧站在檐廊下急得打转:“已经两天了,有消息了吗?” “稍安勿躁。”傅明彻静立在廊下,伸手接着雨滴。 “侯爷。”林威急切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风青梧和傅明彻都紧张地看着院门口。 林威急得伞都没打,冲进院子大声道:“二公子在回来的路上遇袭,身负重伤!” “什么!”这并非来自风青梧或是傅明彻,而是刚巧经过院子,想来看看傅明彻的太夫人。 风青梧心想这下完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 齐妈妈撑着伞,陪着太夫人走进院子:“谁?谁受伤了?谁!” 傅明彻赶紧拿起廊下的伞,撑伞将太夫人接到廊下,犹豫了一下,坦白道:“母亲,是明远受伤了,我这就去看看。” 太夫人感觉眼前一黑,死死攥着傅明彻的手臂,不敢相信地质疑道:“明远?!明远怎么会受伤的呢?他不是外出游历去的吗?” 风青梧心中恍然,就说之前太夫人怎么这么听话把傅明远放出去,原来是傅明彻撒了谎。 傅明彻内疚道:“这一时很难解释的清,青梧,你留下来照看母亲,我这就赶过去。” 风青梧可不想单独留下来,忙跟上他:“我要跟你一起去。” 谁知凭空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啪!” 第43章 遇袭 风青梧只觉脸颊发烫,牙龈生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太夫人打了。 “你个丧门星!”太夫人指着风青梧的鼻子,叫骂道:“嫁到我家来以后,没有一天消停的,我真是后悔让明彻娶了你!” “青梧……”傅明彻一把将风青梧拉至身后,嘱咐齐妈妈:“母亲不好淋雨,快带她回春熙堂,若着凉唯你是问!” 齐妈妈还是头一次见傅明彻对她是如此高高在上的态度,吓得一缩脖子:“是,老奴这就带太夫人回去。” 傅明彻不等太夫人先行离开,转身一只手撑起伞,一只手拉着风青梧的手腕:“我们走。” 风青梧的脸上火辣辣的,只记得太夫人和齐妈妈在她身后将风家十八辈祖宗骂了个遍。 马车行得越快越颠簸。 傅明彻将披风披在风青梧身上,轻声道:“脸还疼吗?” “不疼。”风青梧木然地摇了摇头:“我现在更担心我要找的人。” 傅明彻心情沉重:“连明远都会受伤,估计凶多吉少……你做好心理准备。” 风青梧和傅明彻先去宫里接了太医,连夜赶到了傅明远养伤的驿站。 驿站偏僻,设施简陋,傅明彻见没什么人住,直接将驿站包了下来。 风青檀吓坏了,躲在房间不肯出来,直到听到风青梧的声音才终于打开门,扑进了风青梧的怀中。 其实姐妹之间的感情并没有那么好,但眼下,风青梧是风青檀唯一的亲情港湾。 风青梧也内疚不已,早知就应该听傅明彻的话,让傅明远一个人去了。 风青檀在风青梧怀里哭着哭着,竟睡着了。 风青梧将她扶到床上。 这是风青檀出事以来的第一个觉,睡得很不安稳,但凡风青梧身子挪动一点,风青檀立即惊醒过来,风青梧就还要重新安抚她的情绪,不是摸摸头,就是摸摸后背,哄着她重新入睡,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正当她想给傅明彻传递消息看看能否想个办法先送风青檀回去时,傅明彻端着个香炉进来了。 他将香炉放在床头,香烟袅袅,沁人心脾。 傅明彻朝风青梧挥了挥手,示意她放下风青檀和他出去。 风青梧试着动了一下已然发麻的手臂,见风青檀似乎已经睡得沉了,这才小心翼翼将整条手臂从风青檀的颈下抽离出来。 “这香不伤人吧?”风青梧跟着傅明彻走出房间,悄悄把门关上后,问他。 风青檀睡得这样快,一定跟香炉有关系。 傅明彻说道:“是杜太医给的安神香,宫中嫔妃常用的,无害。” 风青梧点了点头,上次风青柳小产找的是李太医,如今风青柳又怀孕了,说明李太医医术很好,想来这杜太医也是不错的。 “你弟弟怎么样?伤得重吗?”风青梧和傅明彻下了楼。 傅明彻引着风青梧往外走:“没有性命之忧,只是母亲见了肯定要罚我们。” “那看来是皮肉伤了。”风青梧放下心来。 二人来到柴房门口,傅明彻已经派人将这里看守起来。 “你确定要看吗?”他有些担心地看着风青梧。 风青梧心里打怵,但俗话说:“来都来了……” 傅明彻见劝她不动,嘱咐道:“那你深呼吸。” 随后二人推门走了进去。 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就陈放在柴房中。 傅明彻蹲下来将白布撩开,露出一具面部被砍刀砍得肉皮翻卷开绽的男尸来。 风青梧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恐惧,可是下一秒。 “呕——” 风青梧夺门而出,扶着树干干呕不止。 她在梦里见过自己死前的惨状,见过郑家女儿和如意的惨状,自认为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够强,谁知在这具男尸面前还是撑不过三秒。 傅明彻轻抚风青梧的后背,帮她顺气:“依我看,还是运回去让仵作稍微处理一下你再看吧。” “不!”风青梧反手拉住傅明彻,转身勉强止住干呕,说道:“天一天天热起来,过两天更难辨认,我再试一次。”风青梧缓了一下,觉得自己已经能够适应了,于是再次走向柴房,临进门时,她扯住傅明彻的袖子捂住了口鼻:“你衣服借我。” 傅明彻无奈,只能任由她拉扯。 风青梧比刚刚镇定多了,她尽量不去看男尸的伤口,专心查看尸体上有无她之前让傅明彻画上去的特征。 果不其然。 她在男尸的小拇指旁,找到了那根多出来的小小拇指。 傅明彻见她似乎找到了什么,问道:“怎么样?” 风青梧点点头,指着小小拇指:“他好像是冯妈妈的儿子,李大脑袋。”不过她疑惑:“冯妈妈和她丈夫李达呢?” 傅明彻盖上白布,起身和风青梧出了柴房:“明远说,他们只找到了李大脑袋,你说的冯妈妈和李达,会不会已经被赵氏他们找到藏起来了?” 风青梧悲观地想道:“藏起来反而是好事,就怕他们也已经……” 二人正说着话,林威从楼里跑了出来:“侯爷!二公子要去找青檀姑娘呢,您快去看看吧。” 风青梧便和傅明彻一起去了傅明远房里。 还没进屋,就听到里面傅明远吵嚷的声音:“青檀!青檀呢?” 傅明彻赶紧走进去呵斥道:“青檀睡了,你消停一会。” 傅明远在药物的作用下,情绪有些激动:“我不信!她是不是死了?!她肯定是死了!我要去看她!我要去看她!” 风青梧上去给了他一巴掌:“闭上你的乌鸦嘴,她好好的在楼上睡着呢。” 傅明远听说风青檀还活着,脸上的疼痛都不顾了,吵着要出去:“真的?我不信,我要去看一眼,就看一眼。” 眼见傅明彻、林威和杜太医三个大男人都控制不住傅明远。 风青梧威逼道:“你若今后还想见他,就乖乖躺下来让杜太医给你医治,否则我让你永远看不到她!” 谁知风青梧话还没说完呢,就见傅明远扑腾一下躺的笔直:“我躺下了。”他乖巧地看向所有人,最后视线落到杜太医身上:“杜太医,快给我治啊。” 杜太医没见过这么闹腾的,反应了一下才回神:“好,好。” 在风青梧的授意下,杜太医也给傅明远用了安神香。 整个驿站终于安静了。 风青梧睡不着,和傅明彻在院子里闲聊。 傅明彻有心替傅明远求情:“虽然人死了,但总归他们也算尽力帮你找了,明远还因为保护青檀而受伤,足见他对青檀的感情,你看他们的婚事……” 风青梧见傅明彻如此“急功近利”,忍不住泼他冷水:“侯爷对‘感情’是不是有什么误解?这才哪到哪?换做是我,危急时刻也会奋不顾身保护侯爷的。” 她不过随口一说,只是想让傅明彻明白,英雄救美不等于一定要以身相许,千万别把见义勇为当做是一往情深。 正想和傅明彻把话说明白。 突然,一伙打着赤膊的贼人闯进了院子。 第44章 吓唬太夫人 这伙贼人各个手持砍刀,凶神恶煞。 为首的贼人二话不说,指着风青梧和傅明彻吼道:“宰了他们!” 随着贼人一声令下,一个砍刀飞了过来。 风青梧吓得只知道后退,根本忘了躲。 傅明彻见状,本能地伸出手臂挡在风青梧面前。 风青梧傻眼,他是想被砍刀砍断手臂不成? 也就眨眼的功夫,林威先一步将飞来的砍刀踢飞,砍刀插入柴房的木门上,发出嗡嗡的响声。 随后林威率领院中守卫,对这伙贼人进行围剿。 风青梧这才有了底气,对着贼人吼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袭击远兴侯!” 她以为这伙人是赵氏派来的,故意自曝身份,是想震慑一番,谁知这伙贼人不知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越杀越勇。 傅明彻见林威腹背受敌,脚尖一勾,将守卫的长刀握在手中,帮林威解决了一个。 风青梧还是第一次见到傅明彻动武,动作行云流水,没有花招,干脆利落地轻松解决了所有贼人。 守卫们将几个活口押至傅明彻面前。 林威观察了一番,禀报道:“侯爷,他们好像真的是山贼。” 难怪他们不怕远兴侯,山高皇帝远,区区侯爷怕他作甚?! 傅明彻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群山环绕,地处偏僻,确实容易招贼,点头道:“验明正身后送去官府。” “是。”林威指挥守卫将人带走。 看着院中横七竖八的伤患和尸体,风青梧竟然没那么害怕了,因为她的身旁站着傅明彻。 她回想起刚刚那一幕,傅明彻为救她连胳膊都不要了,心中无不感动,自责道:“我还真是乌鸦嘴。” 傅明彻故意逗她:“不是说会保护我的吗?” “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风青梧别提有多难为情了:“这次我没准备好,下次换我保护你。” 傅明彻轻轻敲了一下风青梧的额头:“乌鸦嘴,还想着下次?!” 风青梧赶紧打了下嘴巴,不好意思地开口道:“谢谢你啊,不过你下回动点脑子,别直接用胳膊挡,你可以这样一脚把他踹开啊!” 二人边往回走边说着:“哪样?” “这样,或者这样……” 一个黑衣人躲在暗处,冷眼看着他们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火热,隐退进阴影之中。 第二天天没亮,他们就出发了。 这里陈设简陋,条件有限,又很危险,还是尽早回去的好。 风青梧和风青檀一辆马车,傅明彻和傅明远一辆马车。 因傅明远有伤在身,在杜太医的建议下,将马车里铺上了厚厚的棉被,让傅明远可以躺在里面。 一路马不停蹄回到了京都。 在岔路口时,风青梧叫停了马车。 傅明彻下了马车走过去问:“怎么了?” 风青梧有些难以启齿:“那个……侯爷,能不能劳烦您把青檀送回去。” 傅明彻以为风青梧是害怕被风序训斥,遭孙姨娘埋怨,所以不敢送风青檀回去,点了点头,总要有人受着这些:“那明远……”他看向自己那辆马车。 风青梧见傅明彻答应,主动示好道:“不是还有我嘛。” 傅明彻想了想:“也好。”这样母亲碍着面子,可能会少骂两句,于是叮嘱道:“想必母亲看到明远一定要发火的,你先忍着不要惹她,等我送了青檀立刻就回去。” 风青梧连连点头:“好,我一定听话。” 傅明彻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后转念一想,狐疑地盯着风青梧:“你今天怎么……”他形容不上来,看车上的风青梧也不像是假的啊。 风青梧见他怔愣不动,催促道:“怎么了?” 傅明彻反应过来:“没什么。” 随后二人换了马车。 风青梧特地在上车前,和杜太医进行简短的道别。 傅明远见上来的是风青梧,紧张地抱紧被子:“怎么是你?我哥呢?” 风青梧贤惠的笑着:“你哥送青檀去了,你再躺会,等到了我叫你。”说着,将香炉点上,放在傅明远的头顶。 不一会,傅明远睡着了。 马车也很快停在了府门口。 风青梧先行下车,指挥下人将傅明彻抬进去,并吩咐茹薇:“去请太夫人到槐荫堂。” 槐荫堂是侯府的外厅堂,一般都大事、要事,才会让女眷前去。 槐荫堂内。 傅明远被放在地上,虽然垫了厚厚的两层棉被,可看着还是有些不妥。 不等下人们询问是否要将傅明远抬回他自己的院子,风青梧先冷声开口:“你们下先去,没有我的吩咐,不准任何人进来。” “是。”下人们虽然觉得奇怪,可侯夫人都发话了,不听就是找死。 槐荫堂内只剩下傅明远和风青梧两个人。 风青梧将袖中掩藏的白布拿了出来,哗啦一下抖开,轻轻盖在傅明远的身上,连脸一块盖住。 然后她双手插袖,且等好戏开场。 不一会,太夫人的声音从后堂传来:“明远!是不是明远回来了?我的远儿!” 风青梧忙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挤出点眼泪做出悲戚状。 太夫人被齐妈妈搀扶着走进槐荫堂,见地上放着担架,担架上还盖着白布,有些不敢上前:“这是……” 风青梧哭腔道:“母亲,明远……回来了……” 太夫人险些吓晕过去:“什么?!”她来到担架旁,颤颤巍巍地揭开白布一看,只觉眼前一黑。 第45章 那一巴掌的账算清了 太夫人老泪纵横地扑到傅明远身上,哭嚎道:“我的远儿,你怎么舍得抛下母亲啊,远儿,你让母亲怎么活啊!” 风青梧看着堂上的藻井,这彩绘的补色了呢! 太夫人痛不欲生,将一切责任推到风青梧身上,起身恶狠狠地瞪着风青梧,怒斥道:“都怪你!是你撺掇明彻让远儿去的,是你害死我的远儿,我要让你为他陪葬!”说着就要掐风青梧的脖子。 可太夫人年纪大了,就算有齐妈妈帮忙,也掰不动风青梧分毫,反而是齐妈妈的手指头被风青梧趁乱“不小心”掰断了一根。 齐妈妈疼得嗷嗷直叫,把沉睡的傅明远彻底吵醒:“吵什么!烦死了!睡觉都睡不消停。” 傅明远一边抱怨一边坐了起来。 齐妈妈是第一个看到的,吓得话都不会说了,指着傅明远嗷嗷鬼叫。 太夫人听到齐妈妈喊声以为她怎么了,转身一看,傅明远就站在自己面前。 “远儿?!你……你……”大悲大喜刺激的太夫人直接晕了过去。 “母亲!”傅明远接住太夫人,顺势将她放在了担架上:“快来人啊!人都死哪去了?” 风青梧临危不乱,冷静地吩咐傅明远:“明远,你腿脚快,快去找大夫。” “好!”傅明远想也不想,起身冲向堂外。 这下,堂内只剩下风青梧和太夫人主仆二人。 风青梧见齐妈妈扑到太夫人身上抹泪,不耐烦地走了过去:“你这样哭是没用的,我来。”说着,她推开齐妈妈,提裙骑跨在太夫人身上,然后蹲下。 她可不敢直接坐在太夫人身上,万一坐死了算谁的?她只是想报那一巴掌之仇罢了。 齐妈妈见她如此大胆,正要开口问,只见风青梧右手高高扬起,对着昏迷的太夫人的脸就是狠狠一下。 “啪!” 齐妈妈惊呆了:“诶!你敢打太夫人!” 风青梧置若罔闻,换一只手,又是一下。 “啪!” 齐妈妈彻底怒了:“你好大的胆子你!”说着就要跟风青梧拼命。 可五十多岁的年纪到底没有年轻的底子好,风青梧轻轻松松就将齐妈妈撂倒了。 看着老脸肿胀的太夫人,和鼻青脸肿的齐妈妈,风青梧长出了一口气。 那一巴掌的帐就算清了。 风青梧歪在躺椅上在檐下赏雨,喝着茶,觉得浑身舒畅。 茹薇和菀若撑着伞跑进院子:“夫人,快去看看吧,侯爷被太夫人罚跪祠堂去了。” 风青梧嗤笑一声:“多大的人了,还罚跪?” 菀若劝道:“侯爷也是为了夫人,夫人去劝劝太夫人吧,叫别人知道堂堂侯爷跪祠堂,侯爷以后还怎么见人呐?” “要丢也是丢远兴侯府的人,关我什么事。”风青梧可不想去,躺在这里喝茶听雨多惬意? 菀若嗔道:“夫人这话没良心,要不是为了帮咱们找人,二公子也不会受伤,还有掌掴太夫人……侯爷不仅没追究,还主动担责,夫人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感动吗?” “没有。”风青梧淡漠地说着,却没了喝茶的心思,一会嫌雨声吵,一会嫌茶水凉,索性起身捡起地上的雨伞走出檐廊。 “下着雨呢,夫人干什么去?”茹薇追问道。 “我随便逛逛。”风青梧朝她们摆了摆手,叫她们别跟着。 风青梧一个人撑着伞走出院子。 去哪里好呢?听说府里有片紫竹林,就在祠堂附近,不如去那里逛逛好了。 雨势渐大。 风青梧见四下无人,收了伞,站在祠堂门口。 祠堂内,古朴庄重。 傅明彻端正地跪在傅家的祖先牌位前,宽阔而坚实的肩膀像一座山峰,默默承载着傅家的风雨。 风青梧踌躇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傅明彻听到脚步声,没有去看她,而是低声驱赶:“这里阴冷,快回去吧。” 风青梧径直走到傅明彻身边拉他:“起来,去和你母亲说,是我害你弟弟受伤,也是我掌掴她的,与你无关。” 傅明彻岿然不动,与她讲道理:“你是我的妻子,怎就与我无关?” 风青梧与他争辩:“妻子也只是名义上的妻子,就算是真夫妻,也没有顶罪替罚的道理。”说完忽见傅明彻笑了起来,不由问道:“你笑什么?” 傅明彻回忆道:“还记得你说,我对‘感情’有误解?” 是说过,风青梧挑眉:“怎么?” 傅明彻失笑道:“你对‘夫妻’也有误解。” 风青梧表情复杂。 于她而言,互敬互爱,携手白头的夫妻根本就不存在,那只是人们向往的美好关系,是写话本的编出来的,平时看看就行了,不能往心里去,否则就会像她前世一样,死得很惨。 可她又不能跟傅明彻说自己是过来人,只能以“我又没结过婚”当借口。 傅明彻哭笑不得:“我何曾动过感情?” 风青梧自嘲道:“别说是你这样的勋爵人家,就是我们风家,嫁娶也是不需要感情的。” 傅明彻点头,深以为然:“可我还是奢望我的婚姻是在感情基础之上……”他自言自语地说道。 风青梧冷嘲热讽道:“那侯爷就只能寄希望于下一段婚姻了。”说着,走到傅明彻身后的位置,提起裙摆,硬邦邦地跪了下来。 傅明彻皱眉:“我都说了这里冷。” “我不想欠你的。”风青梧冷冷地说道。 二人没在说话,直到天明。 傅明彻自己走路都不利索,还想着送风青梧回去。 风青梧直接拒绝,正要离开,庄事安跑了过来:“侯爷!夫人!”他匆匆看了眼风青梧,话却是对傅明彻说的:“娴妃娘娘召夫人进宫。” 傅明彻追问道:“只召夫人一人?”见庄事安点头,他神色逐渐凝重:“我陪你去。” 风青梧本能地拒绝:“不用了,你待会还要上朝呢,别耽误了。”她扭头吩咐:“茹薇、菀若,把我的披风拿来。”她觉得有点冷,也许是在祠堂跪了一夜,着凉了。 第46章 侯爷护妻 傅明彻下了朝没有回府,而是焦急地等在后宫门口。 他看了看时辰,风青梧已经进去两个时辰了。 见傅明彻在宫门处张望,太监赶紧警示:“侯爷,后宫无召不得入内,您就在这儿等一会吧。” 傅明彻当然知道,所以只能干等。 而两个时辰前,傅明彻还在上朝时,风青梧就已经到了娴妃处。 这次娴妃可不像以往那样笑里藏刀的,而是直接当着她的面发起火来。 将一本《女诫》甩到她脸上:“风青梧!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掌掴我母亲!” 这里是皇宫,是娴妃的地盘,她只能任由娴妃发泄。 她担心如果忤逆娴妃,娴妃会小题大做,牵连她的家族。 不止风家,还有她的外祖杨家,那是她最后的念想和倚仗,她不能失去。 风青梧低下头颅:“妾身认罚。” 娴妃见她认错态度良好,自己反倒没辙了。 本来她可是连刑具都准备好了的。 娴妃生气道:“给我到殿外跪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起来!” 风青梧起身便往外走。 “站住!”娴妃叫住她:“你都不替自己申辩?” 这可不像平时她耳闻的风青梧。 风青梧解释道:“太夫人打了我一巴掌,我还她两巴掌,还赚了一巴掌,所以没什么好申辩的,娘娘要罚便罚。” 娴妃冷哼一声:“你如此记仇,日后该不会也找机会报复我吧?” 风青梧如实道:“娘娘高居宫中,妾身想报复也够不着。”言外之意,这个仇她记下了,只要你敢出宫,我就敢报仇。 娴妃面上不屑,心里却有些胆怯,看来这段时间还是不要出宫为好。 后宫里的女人出宫的机会很少,但不是完全没有。 祭天、出游、省亲这些都可以出宫。 风青梧不怕没机会。 殿外,大雨如注。 雨点疯狂地砸在地面上,溅起大片的水花。 风青梧跪在雨中,发髻和衣裳都被雨水打湿,紧贴在身上。 她脸色苍白,浑身不自觉地打着冷战,嘴唇和指甲已经冻得发紫。 殿内的娴妃正忙着分配礼物:“挑十颗东珠给雪雁。” “是。”宫女向殿外瞥了一眼,见风青梧摇摇欲坠,有些担心地提醒道:“娘娘,侯夫人已经跪了一个时辰了。” 娴妃正在兴头上,被宫女扫了兴致,狠狠瞪了宫女一眼:“你心疼你陪她跪去。” 傅明彻依旧在宫门口焦急地徘徊着,即便有林威为他撑伞,身子也淋湿了大半。 “劳烦公公再去看一次。”他语气和缓地恳求道。 公公不愿再跑了,推诿道:“老奴已经进去问过两次了,侯爷要么回去等吧,雨这么大,万一受了凉,娘娘该怪罪……诶!侯爷!你不能硬闯呀!侯爷!”傅明彻见宫门口有人出来,不等公公把话说完,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闪身窜了进去。 守卫们吓坏了,公公也懵了,正要向上通报,林威忙给几位都塞了重重的一包银子:“公公!这是我家侯爷孝敬您的。” 要是陌生人,就算给一箱黄金也不敢放人,那可是杀头的死罪。 可傅明彻是远兴侯,更是娴妃的亲弟弟,这是京都城人人都知道的事。 傅明彻也时常被娴妃召进宫唠家常。 与其得罪娴妃和远兴侯,不如卖个顺水人情。 只是样子还是要装一装的,公公急了:“不是……他这是犯了宫规,闹大了要杀头的!” 林威自然知道,配合他演戏:“侯爷进去接侯夫人,马上出来,不给公公添麻烦。”说着又将备用的几包银子都掏出来给他们分了:“呐!这里还有!” 风青梧感觉身子轻飘飘的,眼前的建筑也变得模糊,她告诉自己:“我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我不能倒下,我还没报仇呢。”只是身子越发的不听使唤,眼前的建筑也开始倾斜:“我要让宋灼言绝后,我要让宋家覆灭在宋灼言手上,我要让风青柳做十年的小妾,我要让她被宋灼言抛弃,我要让赵氏滚出风家,我要夺回母亲的嫁妆,我要……我要……” 风青梧还是倒下了。 她大概是出现了幻觉。 因为在倒下的瞬间,她没有感受到冷冰冰的地面带给她身体上的疼痛,而是觉得自己倒在了一个柔软而有力气的怀抱中。 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想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轻轻地把眼阖上…… “青梧?”傅明彻急切地呼唤着怀中女人的名字:“青梧!” 宫女见状,赶忙进去禀报。 娴妃半信半疑地走了出来,一见真的是傅明彻,吓得差点叫出声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走了过去,低声呵斥道:“你怎么进来了?!谁守的门?”她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是带着杀气的,她想把守门的人全都处死,这样就不会有人到处瞎说了。 傅明彻没有回答娴妃的话,而是仰头直直盯着伞下的娴妃,冷声问道:“娘娘话问完了吗?问完我便带夫人回去了。” 娴妃愣住了,傅明彻从小到大都最尊重她这个姐姐,而此时的傅明彻看她竟像看一个陌生人……不,是敌人的眼光! 娴妃踉跄一步,不可置信地指着风青梧质问傅明彻:“明彻!她犯了七出,你不休她,反而为了她一次又一次忤逆尊长,你什么时候这么感情用事了?!” 感情用事?傅明彻自嘲一笑,这算不算那种“感情”呢? 他低头凝视着风青梧的脸,然后抬头,脸上没有一丝畏惧和退缩地说道:“她既做了我的妻子,我傅明彻便有责任守护好她。”他说得振聋发聩,每一个字都如同刀刻般清晰。 说完,他抱起风青梧,在大雨滂沱中离开皇宫。 娴妃气傅明彻,更羡慕风青梧,身为嫔妃,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专属的偏爱。 “去告诉陛下,就说我病了。”娴妃说着,夺过宫女手中的伞,丢在地上,任大雨打湿自己的发髻和裙衫。 “娘娘!”宫女吓得跪下来:“娘娘你这是做什么?!” 娴妃张开双臂,感受着大自然的恩赐:“这样,明彻擅闯后宫就有情可原了。”她好久没有这样任性了,为了保护傅家,保护傅明彻,她要任性一次。 第47章 必须一个房间 风青梧躺在床上,嘴唇发白,脸颊却红红的。 傅明彻请了杜太医为风青梧诊治:“杜太医,她严重吗?” 杜太医笑着起身:“不打紧,夫人只是来了月事,又受了寒,喝些姜茶发发汗,好好休息几日就可以了。” 傅明彻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多谢杜太医。” 送走了杜太医,傅明彻又折了回来,守在床边。 茹薇见他眉宇间透着疲惫,轻声道:“侯爷,您也回去休息一下吧。” 傅明彻目不转睛地看着风青梧:“我不累,等她醒了我再走。” 茹薇为难道:“侯爷在这,我们没办法帮夫人换……” 傅明彻不解其意,转身见茹薇拿着干净的棉布,瞬间明白过来:“……哦。”他尴尬地起身,叮嘱她们两个:“你们照顾好夫人,她醒了第一时间通知我。” “是。” 风青梧感觉自己置身于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空洞里,周围每个角落都充斥着未知的恐惧。 突然,一只满是血污的粗粝大手抓住了风青梧的脚踝,吓得她尖叫一声,想要跳开,却是怎么也移动不了。 那粗砺大手的主人爬到她脚边,露出那张血肉模糊,皮开肉绽的脸,狰狞地对着她笑:“是你!一心想着报仇,害我惨死!是你!是你!” “啊!”风青梧吓得坐了起来,感觉小腹一股暖流,她赶紧掀开被子,见自己已经垫了棉布,这才放心。 “夫人醒了?”茹薇正好熬了浓浓的姜茶:“来,喝口姜茶。” 风青梧只觉浑身发冷,捧着姜茶喝了两口,问道:“侯爷呢?” “侯爷在厢房,要叫他吗?”茹薇问道。 风青梧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用,我就问问。” 喝完了姜茶,风青梧又躺下了,只是不敢再睡,怕一闭眼,李大脑袋又来找她索命。 一连三天,风青梧都没下床,第四天退烧了,她也只是到暖阁里坐着发呆,没有出门。 茹薇和菀若有些担心,跑到厢房去找傅明彻:“侯爷,夫人已经四天没出屋了,这样下去会憋出病来的。” 傅明彻放下书:“我去看看。” 一进暖阁,见风青梧一个人歪着,素净得像是冬日里的一株孤傲的白梅,和平时火爆的她截然不同。 “她这是怎么了?”傅明彻从未见过如此安静的风青梧。 茹薇小声在一旁说道:“夫人最近每晚都做噩梦,醒来就这样呆呆的。” 傅明彻担忧地蹙眉。 又过了两天,傅明彻见她仍旧是这样,想着月事也差不多结束了,该是出去活动活动筋骨的时候了,于是招呼茹薇和菀若:“去收拾一下,我们去庄子上住两天,散散心。” 一听说出去玩,菀若开心地跳起来:“好呀!我这就去。” 傅明彻走上前:“青梧,你之前不是想去庄子上吗?我带你去。哦对了,记得带上你那个账簿,免得年终盘点时对不上。”他故意和她开玩笑,想要调动起她的情绪来,可风青梧一点提不起兴致,推诿道:“我病还没好呢,要不过两天?” 傅明彻笑着拉她起来:“走吧,越闲病越重,给你找点事做,说不定病就好了。” 风青梧还是不肯,傅明彻没法,在她耳边柔声威胁道:“要我抱你走?” 风青梧的脸蹭地红了,只能任由他拉着自己出了大门,上了马车。 傅明彻心情不错,飞身骑在马上,扬声道:“都收拾好了吗?我们出发。” 队伍正要出发,门口却传来太夫人的声音:“慢着!” 傅明彻赶紧勒住了马,走到太夫人面前:“母亲!您怎么出来了?” 太夫人一脸慈母的笑容说道:“彻儿,你们出远门我不放心,让杨妈妈跟你们一块去。” “这……” 见傅明彻想要拒绝,太夫人忙说道:“你若不愿,就让齐妈妈去。” “那还是杨妈妈吧。”傅明彻干笑着朝杨妈妈点了点头。 太夫人忙叮嘱道:“杨妈妈!可要尽心服侍侯爷、夫人。” 杨妈妈大声道:“老奴定尽心竭力,还请太夫人放心。” 傅明彻让杨妈妈坐在第二辆马车里,自己重新上了马,一挥手:“出发!去傅家庄。” 茹薇和菀若陪风青梧坐在第一辆马车里。 菀若好奇地问道:“怎么是傅家庄?不是去平安村吗?” 风青梧笑道:“平安村是侯爷的私产,怎好叫杨妈妈知道。” 菀若大惊:“也就是说,侯爷的私产就是连太夫人也不知道,只有夫人一人知道喽?”她双手合十,一脸欣慰地说道:“天呐!侯爷对夫人也太好了吧。” 风青梧嗔道:“他是觉得娶了媳妇就得物超所值,不然聘礼就白搭了。” 去傅家庄要两天,天黑前,他们在驿站宿下了。 分配房间时,杨妈妈看出了端倪,用她那圆滚滚的身子挤到了侯爷身前:“侯爷,您和夫人正是新婚,怎么能分房睡呢?虽说这驿站简陋,却也不至于连张大床都没有吧?老奴这就给您看看去。” 杨妈妈把每一间房都看过了,挑了一间最大最好的,站在二楼往下喊:“侯爷,老奴看过了,这间的床够大,被褥也干净,您和夫人就睡这间吧,老奴就睡旁边这间,有任何事您和夫人只管吩咐老奴。” 茹薇主动帮二人解围,笑着上了二楼,悄声道:“杨妈妈,夫人身上还没走干净,睡在一起不方便。” 杨妈妈高声道:“都六天了,可以了,侯爷也得有人服侍啊,不然……你们两个伺候?” 风青梧仰头警告道:“杨妈妈,茹薇和菀若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将来是要嫁人做正妻的,你可不要乱说,败坏了她们的名声,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杨妈妈服了服:“是!老奴不说了。只是夫人今天必须和侯爷一间房,不然叫外人看了,还以为你们闹别扭了呢。” 傅明彻见杨妈妈态度强硬,拉着正要开口的风青梧上楼:“一间房就一间房吧。”他站在楼梯上吩咐众人:“大家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出发。” “是。” 傅明彻和风青梧才进屋坐下没多久,门口就传来杨妈妈的敲门声:“侯爷!夫人!老奴给你们送茶来了。” 风青梧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傅明彻苦笑着摇头,走过去给杨妈妈开门:“杨妈妈辛苦了,放这吧。” 杨妈妈将茶盘放在桌上,转身见傅明彻还穿着外面的常服,夸张地尖叫起来:“呀!夫人怎么还没帮侯爷宽衣?快脱下来,老奴拿去洗。” 你没搞错吧?风青梧指着自己:“我?” “是呀,这夫人伺候侯爷,天经地义。”杨妈妈沉浸在教习妈妈的角色中不能自拔,拉起风青梧来到傅明彻身前:“来,我教夫人。”说着,就把她的手往傅明彻的下身拉去。 风青梧一把把手抽了回来:“不用你教,我会。” 风青梧强自镇定了一下,轻轻地抬起手,想要帮傅明彻解开领口的系带。然而,在触碰到他脖颈的一刻,手指不禁微微颤抖起来,心跳也跟着加快。 傅明彻感受到风青梧的紧张,本想着自己动手,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享受这一切,他甚至偏头偷看风青梧的反应,见她紧咬下唇一副豁出去的表情,更觉得有趣。 杨妈妈接过风青梧手里的衣服,夸赞道:“对了,这才是侯夫人该有的样子。” 原本以为杨妈妈回去歇了,谁知没过多久,再次传来杨妈妈的敲门声:“侯爷、夫人!老奴来给你们送洗澡水了!” 第48章 折腾杨妈妈 风青梧把门一开:“还有完没完!” 杨妈妈根本没把风青梧放在眼里,提着水桶来到傅明彻面前,讨好地笑着:“侯爷骑马累了一天,得好好泡个澡解解乏。”说着,将水桶里的水倒进浴桶里。 风青梧眼睛一转,来到杨妈妈身边:“我突然想和侯爷洗鸳鸯浴了,你这点水不够,劳烦杨妈妈再去打点。” 杨妈妈为难地看向傅明彻,傅明彻正在认真地研究桌上的茶盏。 风青梧冷声道:“怎么?杨妈妈觉得为难?” 杨妈妈讪讪地笑着:“不为难!不为难!老奴这就去打水。” 风青梧看着杨妈妈一遍遍地出去,再进来,直到把水灌满。 杨妈妈放下水桶,揉了揉老腰,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说道:“侯爷、夫人,水好了。” “嗯,辛苦杨妈妈。”风青梧走到浴桶边,作势要脱衣服:“你怎么还不走?” 杨妈妈一本正经地说道:“既然侯爷、夫人要洗鸳鸯浴,没人伺候可不行。” 风青梧心中冷笑,这样都累不着你是吧? “好啊,等我试试水温。”风青梧笑着把手伸到浴桶里,假装被烫了一下:“呀!这水这么烫,煮饺子呢!杨妈妈你再去打点冷水来。” 杨妈妈想上前试试,看风青梧说的是真是假。 傅明彻在一旁说道:“杨妈妈怎么还不去?” 杨妈妈堆起笑脸:“就去!就去!”无奈,只能提着水桶去打冷水。 两桶冷水倒进浴桶,杨妈妈试了试水温,正好。 “夫人,这回可以了。” 风青梧却嫌水凉:“我身子刚好,这水对我来说有点凉了,杨妈妈再去烧点热水来。” 杨妈妈忍怒含笑地点头:“好!老奴这就去!” 等杨妈妈回来的时候,风青梧正在帮傅明彻穿衣服。 风青梧嫌弃地瞥了杨妈妈一眼:“怎么这么慢!我和侯爷都洗好了,那热水你拿回去沏茶吧。” “你!”杨妈妈忍无可忍,可侯爷在场,不好发火,只能生生地咽下:“是,侯爷、夫人早些休息。” 风青梧在杨妈妈的门口偷听了一会,直听到杨妈妈沉沉的呼噜声,才心满意足地回了房间。 傅明彻关上房门:“她应该不会再来了。” 风青梧拍了拍手:“她不嫌累就让她再折腾几回好了。” 傅明彻摇头笑着,看着浴桶里快要溢出来的水,提议道:“这水放着也是放着,不如……” “你洗吧。”风青梧摆摆手,径直往外走:“茹薇和菀若肯定已经帮我准备好了洗澡水。” 傅明彻目送风青梧进了茹薇和菀若的房间,反手把门关好,不由嘀咕了一句:“这两个丫头,真不懂事。” 第二天,傅明彻依旧骑行。 只有在马上,他才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保护风青梧等人的安全。 出发前,他叮嘱道:“雨天路滑,大家小心。” 随后队伍向着傅家庄的方向出发。 马车上,菀若十分八卦:“夫人,你昨天和侯爷……怎么睡的呀?” 昨晚风青梧洗了澡,依旧回到了那个大房间。 一来茹薇、菀若的房间小,住不开。 二来她也怕半夜杨妈妈查房。 风青梧耸了耸肩膀:“就一张床上睡的。” 菀若捂嘴惊呼:“啊?那夫人没对侯爷做什么吧?” 风青梧越听越不对劲,问道:“你话说反了吧?” 菀若努嘴道:“难道不是?侯爷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我就不信夫人不动心?” 风青梧有些悻悻然:“什么动心不动心的,我跟他又不是一路人,我们迟早会……” “合离!”菀若已经会抢答了,她嘟囔道:“我们都听过八百遍了。” 风青梧白她一眼:“知道还总说这些有的没的,当心我……”她正要扬手敲菀若的脑壳,突然马车一阵猛烈的摇晃,险些将坐在最边上的茹薇给摇了出去。 风青梧一把拽住茹薇,朝车外喊道:“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就有碎石头不停地敲打着马车,发出咚咚的响声。 风青梧听这声音,像是从上面落下来的,正要掀开车帘去看,就听车夫惊呼道:“山塌了!山塌了!” 与此同时,傅明彻翻身下马,看着从山坡上不断滚落的山石,面露惊恐深色:“是泥石流!快!快下马车!” 他大步来到马车前,将茹薇先拽了下来,然后伸手去接风青梧。 菀若起身扶着风青梧:“夫人!快下车!” 风青梧等人前脚刚出了马车,就有一块大石头滚落下来,将马车砸变了形。 傅明彻一阵后怕,忙护着风青梧往前面跑。 风青梧想起身后还有一辆马车,拽了拽傅明彻,喊道:“杨妈妈怎么办?” 傅明彻略一沉吟,将风青梧交给林威:“你们先走,我去救他们。” 风青梧反手抓住傅明彻的手臂:“你可不要做傻事。” 傅明彻快速地看了一眼风青梧的手,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放心。” 第49章 老天都在帮忙 风青梧怎能放心,一到了安全的地界便再也不肯走了,翘首望着傅明彻。 好几次见到一块又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与傅明彻擦身而过,都吓得她胆战心惊。 傅明彻身手矫健地来到最后一辆马车前。 本来已经身处绝望的杨妈妈重新活了过来,她朝他伸手:“侯爷!快拉老奴一把。” 傅明彻的手僵在了半空,与此同时,他注意到山坡上有一棵合抱粗的老树,当即心生一计,从身后拿出绳子,套到老树的枝干上,扥了扥,假装要借力拉人,可那老树根已经松动,傅明彻稍一用力,整棵树被连根拔起,连带着旁边的巨石,一起向杨妈妈的马车滚落下来。 危急关头,傅明彻一脚踢在马头上,马车调转了位置,将将躲了过去。 只是杨妈妈离傅明彻更远了。 杨妈妈吓得还未回神,她哪经历过这个,刚刚要是侯爷因为救她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用回去了。 傅明彻确认泥沙和老树已经将他与杨妈妈之间彻底堵死,心中松了口气,对着杨妈妈喊道:“你们退回去绕路吧,我们在傅家庄汇合。”说着,压不住嘴角的得意,转身走了。 傅明彻自泥泞中走来。 风青梧欣喜非常,朝他挥手:“侯爷!” 傅明彻笑了笑,来到风青梧身旁,回头看着被泥沙巨石摧毁的山路。 风青梧有些担忧:“他们不会有事吧?” 傅明彻摇头:“有树挡着,泥沙就不会流过去了。” 风青梧恍然,她以为傅明彻拉倒老树只是为了阻挡杨妈妈,原来还有这个用意,不禁又对傅明彻钦佩了几分。 一行人来到山间的岔路口,傅明彻让风青梧选择:“这边通往傅家庄,这边通往平安村,你想走哪条路?” 风青梧毫不犹豫:“既然杨妈妈都去傅家庄了,那我们就平安村吧。” 傅明彻宠溺一笑:“好。” 菀若在马车里欢呼雀跃道:“好哦!成功甩掉杨妈妈,终于可以撒欢玩了。” 风青梧弹了一下她的脑袋:“傻丫头,我们是去巡庄子,可不是玩。” 到了平安村村口,庄头已经率几个得力的人在等候了。 “庄头李老拐见过侯爷、夫人。”李老拐向傅明彻、风青梧行礼。 傅明彻下了马,风青梧走到他身旁,低声道:“明明没有通传,他是怎么知道的?” 傅明彻沉吟没有说话。 风青梧揶揄道:“侯爷还是多长个心眼吧。” 傅明彻失笑道:“往后庄子上的事,全听夫人的。” 风青梧斜眼看他,在阔袖的掩护下偷偷伸出三根手指:“我可不是白管的,至少三成。” 傅明彻一把握住她的手,将那三根手指压了回去:“给你五成。”说着走上前去和李老拐等人打招呼。 李老拐等人是第一次见傅明彻,上上下下端详了又端详,忍不住赞叹道:“远兴侯果然俊朗不凡。” 接风宴从下午吃到了晚上。 平安村的乡亲们听说村里来了贵人,全都赶来长见识。 傅明彻和风青梧就像珍稀动物似的,被村子里的男女老少打量个遍。 但他们并不介意,反而和乡亲们打得火热。 半夜里睡不着,风青梧来到院子里放风。 李老拐在房门口看了她一会,才走了过来:“夫人这么晚还不睡吗?” 风青梧心中疑惑,难道这李老拐在监视他们? “这里的蛙声吵得睡不着。”她笑着答道。 李老拐却很严肃:“奉劝夫人还是回去的好,这里晚上……不安全。” 风青梧看看四周:“有山贼?” “有狼。” 风青梧盯着李老拐看了一会,见他神色凝重,不像唬人,有些不解:“这里山清水秀的,怎么会有狼呢?” “我们也想知道。”李老拐唉声叹气:“每天派人放哨,找猎手捕猎、驱赶,都没有用,过个十天半个月的,就又有了。” 风青梧忍不住问:“那发现我们的,也是放哨的人?” “正是。”李老拐答道。 风青梧恍然“哦”了一声,还以为这里也被人安插了眼线,原来是她多心了。 李老拐见风青梧还不回去,苦口婆心地劝道:“夫人,夜真的深了,您还是赶紧回去吧。” 风青梧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也小心。” 风青梧转身进了屋子,顺着连廊,来到傅明彻的房间,敲了敲门,开门的竟然是之前在外书房门前打扫的银锭。 风青梧向屋里张望了一阵,不像是有傅明彻的迹象,问银锭:“侯爷呢?” “他……”银锭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侯爷吃过晚饭就出去了,说是一个时辰就回来。” 风青梧疑惑道:“现在起码有两个时辰了,侯爷还不回来,他去哪了?” 银锭摇头。 风青梧想起李老拐的忠告,开始担心傅明彻的安全。 她快速回到房间,招呼道:“茹薇、菀若,叫庄子里所有人拿着家伙,跟我处庄子救侯爷去!多带些火把!” “好!”茹薇、菀若两个有些懵,但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反应。 她们召集了几乎全村的男人,也留了一些守着村子,以防真的有狼来袭击村子。 风青梧命茹薇和菀若给个子高大的每人一个火把,并将火把全部点燃。 一簇簇跳动的火焰瞬间照亮了整个庄子。 风青梧一摆手:“出发!” 一行人向着密林行进。 大家一边搜寻傅明彻的身影,一边呼唤着他的名字:“侯爷——!侯爷——!” 也许是声音太大惊扰了附近的狼群,就听“啊呜——”一声狼叫回荡在周围。 “果然有狼。”风青梧的心砰砰狂跳,她越发警惕地盯着四周。 不多时,一个眼尖的男人看到了傅明彻的火把:“在那边!” 风青梧忙率领大家赶了过去。 只见傅明彻和林威还有两个护卫被狼群包围着,林威举着火把,可火把受了潮,火焰即将熄灭。 狼群畏火,不敢靠前,但随着火焰渐熄,狼群也越逼越近。 风青梧在远处数了数,足有三十几匹狼。 这附近又不是荒野,更不是群山峻岭,哪来这么些狼? 风青梧心中疑惑,但眼下就傅明彻要紧,她高呼一声:“侯爷!” 她试图用声音来吸引这些狼的注意,可狼似乎对触手可及的四个人更感兴趣。 第50章 风青梧救傅明彻 “别过来!”傅明彻呵斥一声:“快带夫人回去。” 风青梧高声回道:“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扑哧—— 所有人都在憋笑,只有傅明彻一个人尴尬。 风青梧不想这些,转身吩咐道:“李老拐,让所有拿火把的人聚在一块!”随后开始脱衣服:“菀若,我们几个把衣服脱了。” “啊?”菀若一愣,却不问缘由,紧跟夫人的步伐。 她不情愿地将外套塞给风青梧:“夫人,这可是我才做的衣服。” “回头给你做十件新的。”风青梧接过衣服,将其中一件放到火把前点燃,然后朝那些狼群丢了过去。 狼群被突如其来的火焰吓得四散,可衣服只能燃烧一会,很快狼群又重新围了起来。 风青梧见火焰真的起了作用,又将第二件、第三件衣服点燃,以同样的方式扔向狼群。 与此同时,她夺过两个男人手中的火把,趁着狼群散开时,双手举着火把一鼓作气冲进了包围圈,来到傅明彻身边,吓得傅明彻怒喝一声:“你胡闹什么!知不知道这很危险!”却是立即拿过她手里的火把,将她护在了身后,并将其中一个火把分给林威。 风青梧也纳闷,明明很危险,但她刚才冲进来的一刻一点也不怕,尤其现在躲在傅明彻的身后,背靠着背,就更加心安了。 在李老拐的指挥下,男人们拿着火把一点点靠近狼群。 傅明彻和林威也用火把从里面驱赶。 很快,狼群开始溃散,逃入黑暗之中。 风青梧见状,激动地抱着傅明彻:“狼跑了!狼跑了!” 傅明彻抱起风青梧转了一圈,感动道:“多亏有你。” 风青梧这才惊觉刚刚二人的动作有多么亲密。 她忙推拒着傅明彻,害羞道:“侯爷平安就好。” 傅明彻不给她逃离的机会,手臂一紧,将风青梧重新搂到自己身前,身子微倾,温柔道:“夫人不在我身边,我岂会平安?” 风青梧的脸被一簇簇跳跃的火光映得通红。 回到庄子上,傅明彻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准备休息了。 风青梧推门走了进来,林威正犹豫要不要出去,就听风青梧问道:“从实招来!你半夜三更出去做什么?” 林威看向傅明彻,想听听他怎么说。 傅明彻将擦脸的布巾丢在一旁:“没做什么,就是出去转转。” 林威一拍大腿,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哎呀!夫人我跟您直说了吧,侯爷是出去帮你找人的。” 风青梧略过傅明彻,看向林威:“找什么人?” “就你让青檀姑娘找的人呀。”林威如实答道。 风青梧一惊:“他们在这里?” 傅明彻趁机上前:“他们曾在这里出现过,我想碰碰运气,谁知……” 风青梧埋怨道:“你应该带我一起去的,你又不认识他们,就算找到了也认不出。” 傅明彻扭头看了一眼腰包:“我带着画像呢,等解决了狼群,带你一起去。” 第二天,傅明彻让李老拐找了个向导,带着一伙人再次进入密林,来到他们昨晚对付狼群的位置,顺着狼群逃离的方向,一点一点寻找狼群的踪迹。 趁着白天,他们想把狼群彻底驱赶或是斩草除根,以免再次发生伤人事件。 向导走到草深处,不肯再往前走了:“侯爷、夫人,再往前就没路了,而且也不是我们平安村的地界了。” 傅明彻点头表示理解:“你们在这里守着,我们进去。” “好。” 傅明彻留下一批人,只带了少部分人进入密林的更深处。 狼群大多夜间出行,现在是白天,他们又带了充足的火药,不怕对付不了。 傅明彻为众人开路,边走边说:“这里看似没有路,实则是旧路长新草,被挡住了。” 风青梧跟在他身后,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些?” 傅明彻答道:“这是当兵的基本常识。” 风青梧点点头,又问:“你怀念上场杀敌的时候吗?” 傅明彻短暂回忆了一下,摇头道:“尸横遍野,有什么可怀念的?” 风青梧仰视他宽厚的背影,憧憬道:“我倒十分想看你身披铠甲的模样。” 傅明彻回头笑了笑,继续朝前走。 走着走着,风青梧嗅了嗅鼻子:“我好像闻到狼骚味了。” 傅明彻也闻到了,他放慢脚步,叮嘱大家要警惕四周。 一行人手持火药,在傅明彻的带领下,走到了一处稍微平坦点的草地上。 一座草棚引起了风青梧的注意,她手指道:“你们看!” 傅明彻走上前仔细研究了一番:“这里有生活的痕迹,而且很新。” 正说着,身后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什么人!” 一个五十多岁的黝黑老汉,牵着两匹灰狼冲了上来,那两匹狼朝着风青梧呲牙,喉咙里发出吼吼的响声。 傅明彻注意到其中一匹的狼毛有被火苗燎过的痕迹,断定就是昨晚那群! 他一把将风青梧拉直身后:“青梧,站在我身后。” 紧跟在老汉身后的是一个彪悍的老妇人,那老妇人一听傅明彻开口,当即一愣:“青梧?”她站了出来,往前走了两步:“你是……风青梧?梧姐儿?” 风青梧一愣,梧姐儿这个称呼只有她母家的人才会这么叫。 她也从傅明彻身后走了出来,上下打量那老妇人:“您是?” “我是冯妈妈呀!”老妇人激动地直拍大腿,赶紧呵斥一旁的老汉:“老李,快把弩收了,这是我们梧姐儿!”说着,热泪盈眶地抱住了风青梧。 风青梧有些局促,虽然也认出了二人,但毕竟分开多年,总有些陌生。 傅明彻在一旁时刻盯着,生怕这两个人对风青梧做出什么别的举动。 老妇人拉开些距离,忍不住从头打量到脚,越看越喜欢:“一晃我们梧姐儿都这么大了,可惜夫人看不到了。”说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风青梧鼻子一酸:“冯妈妈,李达叔,我总算是找到你们了。” 第51章 线索再次中断 风青梧的母亲杨氏去世后,赵氏便陆续将杨氏的老人替换掉了。 他们之中,有的被打发到庄子上,有的被发卖,这些都是好找的。 像冯妈妈和李达这种和杨氏关系亲密的下人,就会被转卖多次,直到“查无此人”。 为了活命,冯妈妈一家决定出逃。 他们的儿子李大脑袋就是在逃亡中走散的。 冯妈妈两口子躲进了深山老林,担心赵氏灭口,就养狼防身,偶尔乔装下山寻找儿子,只是一直都没有儿子的下落。 风青梧没忍住将李大脑袋的死讯告诉了二老。 二老陷入了良久的沉默,虽然也想过凶多吉少,但亲耳听到儿子的死讯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风青梧愧疚难当,要不是她,李大脑袋兴许就被二老找到,一家团聚了。 她伸手将傅明彻腰间坠着的钱袋子拽下,将它交给冯妈妈和李达:“找个更安全的地方好好过后半辈子吧。” 钱袋子里不止有银两,还有几百两的银票,对于普通百姓来讲,足够了。 冯妈妈却不肯要:“夫人对我们已经很好了,我们不能再要主人家的钱。” 傅明彻明白风青梧是想给冯妈妈一点补偿,以此来拟补她心中的愧疚,见冯妈妈态度坚决,傅明彻笑着上前,提议道:“你们一直与狼为伴也不是办法,不如这样,我的庄子就在山下,你们就住在庄子里劳作养家,免得青梧担心。” 他的话简直说到了风青梧的心坎里,她心存感激地看着傅明彻。 冯妈妈却对傅明彻小心提防,上下不住地打量着:“这位是?” 风青梧笑着将傅明彻拉到身边,介绍道:“这是远兴侯……我的夫君。”她故意表现得亲密一些,是不想冯妈妈怀疑他们的真实关系。 冯妈妈见风青梧手挽着傅明彻,举止亲昵,各自的脸上还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当即就信了,看着已为人妇的风青梧,忽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呀!姑娘如今是侯夫人了!”冯妈妈激动得眼泪直掉。 风青梧哽咽着上前:“是呀!山下就是我们自己的庄子,有人放哨,别人不敢乱来的。” 冯妈妈心中动摇,看向身后的老汉:“当家的,那我们就……” “听大姑娘的!”老汉爽快地答应下来。 他们都是高门大户出来的人,让他们在深山里与狼为伍实属无奈,他们早就想过正常人的生活了。 回去的路上,风青梧向傅明彻道谢:“谢谢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要将她们安置在哪才安全。” 傅明彻却道出实情:“只有他们遣散了狼群,回归正常生活,平安村的人才会平安。” 风青梧心里不爽:“原来是为了村子里的人,那我把刚才的‘谢谢’收回。” 不等风青梧把话说完,傅明彻一把搂住她的肩膀拍了拍:“我开玩笑的。”然后扬长而去。 风青梧将二老妥善安置在庄子里。 吃过晚饭,冯妈妈将风青梧叫到了屋子里,把门窗都关好,神情凝重地说道:“大姑娘,你找我肯定是为了夫人的嫁妆单子吧?” 风青梧本来想等明天再问,没想到她主动提起。 风青梧点头道:“是,冯妈妈知道?” 冯妈妈摇了摇头,咬着后槽牙说道:“我只知道赵氏偷梁换柱,换走了夫人不少东西,但备录下来的嫁妆单子只有秋雯才有。” 风青梧忙问:“秋雯现在何处?” “她……”冯妈妈犹豫了一下,怕说出来的话污了风青梧的耳朵,可事关夫人的嫁妆,她也不得不说了,于是硬着头皮愤愤地说道:“听说是卖到了妓院,不知道还在不在,你知道的,连我们这种都要被卖好几次,秋雯是夫人的大丫鬟,如今活没活着都未可知呀。” 风青梧心里一沉。 回到房间,傅明彻在等她,以为会有什么好消息,却见她双眼无神,死气沉沉的样子,便已猜到了结果。 风青梧也不瞒他,将冯妈妈的话转述了一遍。 傅明彻却有了主意:“其实……要在妓院里找人也不难,我倒是可以推荐一人。” “谁?” “明远。” 风青梧愣了愣,恍然道:“忘了他了。” 其实她也有一人选,便是妓院的常客宋灼言。 他们打算等冯妈妈老两口跟庄头和村子里的人熟络得差不多了再离开,谁知悠闲日子才过了两天,便有侯府里的人来送信,说太夫人身体不舒服,让他们赶紧回去。 不管真假,他们都不敢耽搁,连夜快马往回赶。 等回了府,见太夫人好端端坐在春熙堂和雪雁下棋,就知道上了太夫人的当。 太夫人悠哉游哉地拈起一颗棋子,落下:“杨妈妈一把年纪,哪禁得住你们这般戏耍?现在还病着呢。” 傅明彻认错道:“我明日便带上厚礼去看望杨妈妈。” 太夫人摇了摇手:“你就别去了,让庄事安去,你还有重要的事呢。” 傅明彻一愣:“何事?” 太夫人不等开口,就忍不住翘起嘴角。 雪雁见太夫人老顽童一般,笑着替太夫人说道:“侯爷还不知道吧?太夫人已经向风家下聘了,下月便要迎娶青檀妹妹进门了。” 风青梧和傅明彻对视一眼:“这未免也太着急了。” “你们两个的婚事比这还急呢!”太夫人阴阳着落下一颗棋子:“早点结了也好,叫青檀管着他,免得总叫我这个老婆子操心。” 风青梧见太夫人这里没有转圜的余地,便不再多费口舌,决定另寻他路。 “我想回娘家住两天。” 除了春熙堂,风青梧和傅明彻说了自己的想法。 傅明彻点头道:“好,我明天送你过去。” “不,我想今天就回去。” 傅明彻见风青梧态度恳切,便送她回了风家。 告别时,傅明彻无奈道:“我知道你的顾虑,我也没想到母亲会自作主张,对不起。” 风青梧摇头:“这不关侯爷的事,我现在只求能够说服父亲,让他推迟婚期。” 傅明彻点了点头:“我这边会照常筹备明远和青檀的婚礼,万一你劝说不成,婚礼如期举行,总不至于手忙脚乱。” 第52章 风青榕终于下手了 风青梧庆幸当初草草决定嫁的人是傅明彻,让她少了很多后顾之忧。 告别了傅明彻,风青梧径直去了集雅堂,同风序说了推迟婚期的事。 风序对于庶出的婚嫁问题一向不上心,可能从心底里就没指望这些庶出子女能为风家争得什么荣耀,只要不给风家惹祸就是祖宗保佑了。 如果不是风青梧提了一嘴,他甚至忘了具体的日子,只说让风青梧去找孙姨娘商量,时间上他无所谓。 谁知孙姨娘听了,以为傅家反悔,叫风青梧来退婚的呢。 “前天刚下的聘,又是敲锣又是打鼓的,搞得满京都都知道了,怎么?才两天就反悔要退婚了?他傅家根本没把我们风家放在眼里啊,大姑娘也是泼出去的水,只顾婆家,不管娘家的脸面了。” 风青梧好声好气地和她说道:“孙姨娘误会了,傅家没想退婚,是我自己要来的。” “什么?!”孙姨娘眼睛瞪得老大:“大姑娘,做人讲良心,你不能自己攀了高枝就挡我们檀儿的路呀,我们檀儿这次为了你可是受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好不容易有个高嫁的机会,你怎么能瞎搅和呢,搅合黄了你给找像傅家这样的高门来娶嘛?” 风青梧急忙解释:“我不是不让青檀嫁,我是想让她晚点嫁。” “不行!我巴不得她明天就嫁!”孙姨娘态度坚决,可转念一想,万一风青梧回去使坏,真鼓动傅家退婚怎么办?于是又软了下来,问道:“或者姑娘给我个时间,要晚多久?” 风青梧一下被问住了:“这……” 她不确定傅明远要用多长时间才能找到秋雯,也可能十天半个月,也可能一年半载,甚至更长。 孙姨娘抱着胳膊:“既然姑娘不方便说,就还是按傅家定的日子来吧。” 推迟婚期的计划宣告失败,风青梧和孙姨娘不欢而散。 风青梧心情郁闷,没有回自己的栖梧阁,而是来到大哥风青槐处。 风青槐与舒文慧刚吃过晚饭,见风青梧来了一阵嘘寒问暖。 偌大的风家也只有在这里,让风青梧感受到家的温暖。 她打量着房里的陈设,和新婚时差不多,只是床两边挂着的大红喜字香囊被换成了粉色鸳鸯香囊。 舒文慧见她盯着香囊看,忍不住献宝地介绍道:“这是青榕妹妹亲手绣的,我看着喜欢,就挂上了。” “青榕?”风青梧第一反应是皱眉。 舒文慧笑着说道:“你放心,里面我检查过了,只是些寻常的香料。” 风青梧稍稍放心,盯着那鸳鸯香囊,总觉得哪里不对:“如果在别人孕期送礼,通常会送一些百子图或儿戏之类才对吧?怎么会送鸳鸯?” 舒文慧虽然觉得风青梧说的有道理,可没人规定不可以送孕妇鸳鸯图案的东西,于是自我安慰道:“我这才两个多月,离生还早呢!她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风青梧还是不放心:“你拿下来我看看。” 舒文慧觉得风青梧有些过于小心了,不过还是让风青槐拿了下来。 风青梧接过香囊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出。 舒文慧笑着说道:“你看,就是香料而已。” 风青梧扒了扒桌上的香料,确认里面没有掺杂其他有害的东西,才放心地将香料都塞了回去,并叮嘱道:“还是小心为上。” 她伸手将两个鸳鸯香囊递给风青槐,谁知风青槐一个不小心,将其中一个掉在了地上,发出了轻微的沙沙声。 声音不大,但刚好屋子里的三个人都没有出声,所以听得格外清晰。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十分确定。 风青梧蹲下身捡起香囊,在耳边又掂了掂。 沙沙!沙沙! 果然是石头磨成颗粒般的声音,绝对不是刚才倒出来的那些香料! “拿剪刀来。”风青梧再次将香料全部倒出,接过风青槐递来的剪刀,将香囊从中间一分为二。 只见香囊的内部多了一层夹层,而夹层里面是黄色和红色的碎砂石。 风青梧将夹层里的碎砂石尽数倒在桌上,让风青槐进行辨认。 风青槐扒开一看,惊呼道:“这是雄黄和朱砂!” 舒文慧震惊地跌坐在椅子上:“雄黄和朱砂都是孕妇避忌之物,青榕怎么会……” 风青梧恨得咬牙,问道:“大哥,家中可有雄黄和朱砂?” 风青槐定了定神:“有!库房里还有些。” 风青梧说道:“都取来给我!” 风青槐以为风青梧要对比辨认,便将库房里的雄黄和朱砂给她取出来了,可风青梧拿了这些直接用手帕包了起来,放在袖子里,风青槐十分不解:“你要这个做什么?” 风青梧没有说话,转身朝姜姨娘的院子去了。 “风青榕!” 风青梧没进院子便开始大喊大叫风青榕的名字。 姜姨娘和风青榕走了出来,正要笑脸迎接风青梧,谁知风青梧风风火火地冲到风青榕的面前,上去就是一巴掌。 “啊!” 这一巴掌的力道,将风青榕头上的步摇都打飞了。 姜姨娘见状护女心切,想要上前和风青梧理论,谁知被风青梧一巴掌招呼过去。 “啪!” 姜姨娘被打得踉跄倒地,嘴角渗出血来。 母女二人不敢造次,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风青梧深呼吸了一下,暂时压住心中的怒火,坐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垂眼看着这对母女:“说,最近都去过哪?” 风青榕怯怯地抬头看了看,见风青梧看的是自己,支吾道:“哪……哪也没去。” 风青梧的语气冷了一分:“你确定?” 风青榕不敢直视,俯首道:“妹妹不敢骗姐姐。” “好。”风青梧将袖子里的一包丢在石桌上:“这是我偶然得的好东西,我问你一句,你答一句,如果答案我不满意,就给你小娘吃一块,吃到我满意为止。” 风青榕和姜姨娘抬头往桌上看了一眼,吓得不敢再看,心中开始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