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无此凶》 第1章 疗养院 陈晚星是被泡面的味道“惊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便看到了端着泡面站在她面前的王姐。 陈晚星的睡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姐是疗养院护理部的主管,是她直系领导。 但是陈晚星并不喜欢这个领导,她为人尖酸刻薄,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的。 直觉告诉她,王姐出现在她面前,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小陈,那么喜欢睡觉,回家去睡好了,家里的床不更舒服?” “29号床的赵先生找你半天了,需要我用八抬大轿抬你过去不?” 陈晚星嗤笑一声,她不过是趁着午饭时间眯了一会,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偷懒了一整天呢。 她吃饭比一般人要快。 别人吃饭要十五分钟,她只需要五分钟。 那她用十分钟眯一会,有什么问题吗? 陈晚星起身,朝住院部方向走去。 她不想跟她吵,因为她实在没心情。 一个星期前,她的男朋友汪竹失踪了。 陈晚星去了汪竹的宿舍,宿舍很整齐,没有打斗的痕迹,房间整齐的模样,就好像是汪竹出了趟远门。 失踪前夕,汪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 但是汪竹就是失踪了。 手机关机,信息不回,人不见踪影。 陈晚星报警了,但是一个星期过去了,汪竹依旧音信全无。 住院部三楼29号床,赵州正坐在床上捣鼓录音笔。 疗养院护工,是陈晚星的职业。 半年前,她失业之后,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 在汪竹的介绍之下,陈晚星入职疗养院,成为疗养院的一个护工。 她被分配照顾一个阿尔兹海默症患者,赵州。 从入职到现在,她护理赵州已经整整半年了。 “赵叔,找我什么事?” 她虽然才从病房离开不到半个小时,王姐的话也有夸张的成分,但是赵州找陈晚星应该不假。 赵州是个急性子,陈晚星太了解他了。 “小陈!” 见到陈晚星来了,赵州浑浊的双眼瞬间有了光彩,但是转瞬,眼里的光又黯淡了下去。 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 “我忘记银行卡密码了,你能帮我找找吗?” 陈晚星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当然。” 汪竹失踪之后,陈晚星工作一直不在状态,她早已经萌生了退意。 但是她是个负责任的人,只要还在岗,就一定会继续做好自己的工作。 得到陈晚星肯定的答复之后,赵州拉开了床头的抽屉。 抽屉里,放着小半个抽屉的录音笔。 阿尔兹海默症,又称老年痴呆症。 六十五岁之前发病的患病者,称为早老性痴呆。 六十五岁之后发病的患病者,称为老年性痴呆。 赵州属于前者,他才五十岁,却不幸患上了早老性痴呆。 患病之后,赵州的记忆正在快速衰退,为了正常生活,他不得不用录音笔记事。 那小半个抽屉的录音笔,都是赵州录的。 陈晚星要做的并不难,但也不是什么轻松事。 她需要听完这小半个抽屉的录音笔。 “那麻烦你了小陈。” 赵州有些不好意思,他自己也知道这工作量有多大,他尝试过,但是因为记忆的问题,他总搞混,哪些听过了,哪些没听过。 “不用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陈晚星将录音笔装进袋子,虽然现在是工作时间,帮赵州找银行卡密码也是工作中的内容。但是她并不打算现在听。 听完这些录音笔,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而且赵州的普通话有口音,她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 所以她打算带回家,晚上再慢慢听。 “我把录音笔带回去,明天给你答案。” “但是这么多录音笔里,有可能录下了你的银行卡密码,也有可能没有记录。” “我只能保证每一支录音笔我都会听,但不能保证,一定可以告诉你准确的银行卡密码,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赵州点了点头,他理解陈晚星的意思。 但他对此很自信。 “银行卡密码那么重要的东西,我肯定录了。” …… 晚上下班回家都忙完之后,陈晚星开始逐一打开赵州的那些录音笔。 “十月六号,是老赵的祭日,别忘了祭奠,老赵生前烟酒不离身,祭奠的时候别忘了带烟酒!” “我是个货车司机,唯一的兴趣爱好是钓鱼,别人问的时候,要知道怎么介绍自己…” 录音笔里,都是赵州一些支零破碎的记忆,这些记忆毫无章序,非常混乱,前一句在说这件事,后一句又跳到了另一件事上。 赵州记事的方式非常随意。 但虽如此,陈晚星依旧听得很认真,因为很有可能,下一句话就是有关银行卡密码的录音了。 但她听了半天,她没有听到任何有关银行卡密码的字眼,却听到了一件毛骨悚然的事。 “汪竹一看就不是好人,我劝过小陈很多次,离开他,不要再跟他在一起,但是小陈就是不听。” “汪竹不是好人,但是小陈是,他们在一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小陈太单纯了。” “小陈帮过我很多忙,我实在不忍心看她一步步落入汪竹的圈套。” “为了帮小陈脱离险境,我绑架了汪竹,我逼他离开小陈,但是没想到这小子誓死不从,呵,我吃过的盐比这小子吃过的饭还多,跟我装深情?这小子看小陈的眼里,根本就没有爱。” “他骗得了小陈,但是骗不了我。” “汪竹不同意离开小陈,我不得不找个隐蔽的地方先把他藏起来,他什么时候同意离开小陈了,我再什么时候让他离开。” “我的记忆越来越差了,经常忘事,为了防止忘记这件事,我只能用录音笔记录下来,不然长时间没人给汪竹送吃的喝的,他会死的,我只是想让汪竹离开小陈而已,并没有打算要他的命。” “我把汪竹藏在了…” “啪”的一声,因为手抖得实在太厉害,陈晚星手里的录音笔掉到了地上。 录音也戛然而止。 她大脑一片混乱,怎么也不会想到,失踪了七天的汪竹,居然跟赵州有关? 赵州绑架了汪竹? 第2章 录音笔 陈晚星是被泡面的味道“惊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便看到了端着泡面站在她面前的王姐。 陈晚星的睡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姐是疗养院护理部的主管,是她直系领导。 但是陈晚星并不喜欢这个领导,她为人尖酸刻薄,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的。 直觉告诉她,王姐出现在她面前,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小陈,那么喜欢睡觉,回家去睡好了,家里的床不更舒服?” “29号床的赵先生找你半天了,需要我用八抬大轿抬你过去不?” 陈晚星嗤笑一声,她不过是趁着午饭时间眯了一会,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偷懒了一整天呢。 她吃饭比一般人要快。 别人吃饭要十五分钟,她只需要五分钟。 那她用十分钟眯一会,有什么问题吗? 陈晚星起身,朝住院部方向走去。 她不想跟她吵,因为她实在没心情。 一个星期前,她的男朋友汪竹失踪了。 陈晚星去了汪竹的宿舍,宿舍很整齐,没有打斗的痕迹,房间整齐的模样,就好像是汪竹出了趟远门。 失踪前夕,汪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 但是汪竹就是失踪了。 手机关机,信息不回,人不见踪影。 陈晚星报警了,但是一个星期过去了,汪竹依旧音信全无。 住院部三楼29号床,赵州正坐在床上捣鼓录音笔。 疗养院护工,是陈晚星的职业。 半年前,她失业之后,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 在汪竹的介绍之下,陈晚星入职疗养院,成为疗养院的一个护工。 她被分配照顾一个阿尔兹海默症患者,赵州。 从入职到现在,她护理赵州已经整整半年了。 “赵叔,找我什么事?” 她虽然才从病房离开不到半个小时,王姐的话也有夸张的成分,但是赵州找陈晚星应该不假。 赵州是个急性子,陈晚星太了解他了。 “小陈!” 见到陈晚星来了,赵州浑浊的双眼瞬间有了光彩,但是转瞬,眼里的光又黯淡了下去。 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 “我忘记银行卡密码了,你能帮我找找吗?” 陈晚星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当然。” 汪竹失踪之后,陈晚星工作一直不在状态,她早已经萌生了退意。 但是她是个负责任的人,只要还在岗,就一定会继续做好自己的工作。 得到陈晚星肯定的答复之后,赵州拉开了床头的抽屉。 抽屉里,放着小半个抽屉的录音笔。 阿尔兹海默症,又称老年痴呆症。 六十五岁之前发病的患病者,称为早老性痴呆。 六十五岁之后发病的患病者,称为老年性痴呆。 赵州属于前者,他才五十岁,却不幸患上了早老性痴呆。 患病之后,赵州的记忆正在快速衰退,为了正常生活,他不得不用录音笔记事。 那小半个抽屉的录音笔,都是赵州录的。 陈晚星要做的并不难,但也不是什么轻松事。 她需要听完这小半个抽屉的录音笔。 “那麻烦你了小陈。” 赵州有些不好意思,他自己也知道这工作量有多大,他尝试过,但是因为记忆的问题,他总搞混,哪些听过了,哪些没听过。 “不用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陈晚星将录音笔装进袋子,虽然现在是工作时间,帮赵州找银行卡密码也是工作中的内容。但是她并不打算现在听。 听完这些录音笔,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而且赵州的普通话有口音,她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 所以她打算带回家,晚上再慢慢听。 “我把录音笔带回去,明天给你答案。” “但是这么多录音笔里,有可能录下了你的银行卡密码,也有可能没有记录。” “我只能保证每一支录音笔我都会听,但不能保证,一定可以告诉你准确的银行卡密码,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赵州点了点头,他理解陈晚星的意思。 但他对此很自信。 “银行卡密码那么重要的东西,我肯定录了。” …… 晚上下班回家都忙完之后,陈晚星开始逐一打开赵州的那些录音笔。 “十月六号,是老赵的祭日,别忘了祭奠,老赵生前烟酒不离身,祭奠的时候别忘了带烟酒!” “我是个货车司机,唯一的兴趣爱好是钓鱼,别人问的时候,要知道怎么介绍自己…” 录音笔里,都是赵州一些支零破碎的记忆,这些记忆毫无章序,非常混乱,前一句在说这件事,后一句又跳到了另一件事上。 赵州记事的方式非常随意。 但虽如此,陈晚星依旧听得很认真,因为很有可能,下一句话就是有关银行卡密码的录音了。 但她听了半天,她没有听到任何有关银行卡密码的字眼,却听到了一件毛骨悚然的事。 “汪竹一看就不是好人,我劝过小陈很多次,离开他,不要再跟他在一起,但是小陈就是不听。” “汪竹不是好人,但是小陈是,他们在一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小陈太单纯了。” “小陈帮过我很多忙,我实在不忍心看她一步步落入汪竹的圈套。” “为了帮小陈脱离险境,我绑架了汪竹,我逼他离开小陈,但是没想到这小子誓死不从,呵,我吃过的盐比这小子吃过的饭还多,跟我装深情?这小子看小陈的眼里,根本就没有爱。” “他骗得了小陈,但是骗不了我。” “汪竹不同意离开小陈,我不得不找个隐蔽的地方先把他藏起来,他什么时候同意离开小陈了,我再什么时候让他离开。” “我的记忆越来越差了,经常忘事,为了防止忘记这件事,我只能用录音笔记录下来,不然长时间没人给汪竹送吃的喝的,他会死的,我只是想让汪竹离开小陈而已,并没有打算要他的命。” “我把汪竹藏在了…” “啪”的一声,因为手抖得实在太厉害,陈晚星手里的录音笔掉到了地上。 录音也戛然而止。 她大脑一片混乱,怎么也不会想到,失踪了七天的汪竹,居然跟赵州有关? 赵州绑架了汪竹? 第3章 寻找汪竹(1) 赵州是个弃婴,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的养父老赵在垃圾堆发现了他。 老赵把他捡了回来,将他抚养成人。 赵州十年前因病离世,他一生未娶,因此赵州没有兄弟姐妹。 跟他的养父一样,赵州也没有成家,阿尔兹海默症导致他的记忆出现了障碍,已经影响到了他正常生活。 无人照顾的他不得不住进了疗养院。 陈晚星进入疗养院之后,成为他的专属护工。 性格开朗又负责的陈晚星深得赵州喜欢,他更是把她当女儿一样看待。 陈晚星知道赵州的心思,考虑到他的病情,慢慢会忘掉所有,内心善良的她平常也比较配合他。 汪竹在疗养院附近的工厂上班,他下班比较早,而陈晚星下班比较晚。 所以每天下班之后,汪竹都会顺路来疗养院等陈晚星下班。 在住院部,一来二去,汪竹也因此认识了赵州。 赵州对陈晚星各方面都满意,唯独在交男朋友这件事上,他颇有微词。 他不喜欢汪竹,觉得汪竹不是个好人,三番五次劝陈晚星跟汪竹分手。 汪竹知道之后,非常生气,差点跟赵州大打出手。 陈晚星跟汪竹感情稳定,怎么可能因为赵州三言两语就跟汪竹分手。 为了避免两人冲突升级,自打那次冲突之后,陈晚星禁止汪竹再来疗养院。 那之后没几天,汪竹就失踪了。 陈晚星想过无数种可能,但是唯独没有想过,汪竹的失踪跟赵州有关。 赵州一直劝她跟汪竹分手,她当时并没有多想,只当赵州入戏太深,真把她当女儿了,在严格为她筛选自己的另一半呢。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赵州当真了,他对汪竹那些恶意都是真的。 陈晚星心乱如麻地将掉在地上的录音笔捡起来。 刚刚她还没听完录音笔的内容,因为过于震惊录音笔的录音内容,导致录音笔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录音也因此戛然而止。 她不知道是该恨赵州还是该感谢赵州。 恨他,是因为他绑架了汪竹,感谢他,是他亲自将汪竹失踪的线索送到了自己手上。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现在陈晚星拿到了汪竹失踪的关键线索,只需要前往汪竹被藏之处,汪竹就可以顺利获救了。 陈晚星屏住呼吸,将那支录音笔从头到尾又听了一遍。 当听到那句最关键的“我把汪竹藏在了…”的时候,赵州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 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了赵州的录音。 赵州的电话响了。 赵州放下了录音笔,走到一旁接电话去了。 赵州跟谁打的电话,说了什么,录音笔并没有清晰地录下来。 大概有一分钟的时间,录音笔几乎没有一点声音。 随后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录音笔被关闭,录音至此结束。 陈晚星脸色都白了。 她又听了一遍,她听得无比认真,听到最后,她心凉了半截。 并不是她漏掉了什么关键信息,录音笔的录音,确实如她听到的那样。 赵州在录到最关键的信息,即将说出把汪竹藏在哪里的时候,被一个电话打断了。 打完电话回来之后,赵州的阿尔兹海默症又犯了,所以他没有继续未完成的录音。 因为阿尔兹海默症,赵州不得不用录音笔记录下这件事,他不记得自己曾经录过这件事。 也是因为阿尔兹海默症,这些录音笔被送到了陈晚星手上,她得到了汪竹失踪的真相。 最后还是因为阿尔兹海默症,找到汪竹最关键的线索,没了。 陈晚星看了看还剩下一小半的录音笔,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剩下的录音笔里。 希望剩下的录音笔里,有汪竹藏身之处的关键线索。 但是陈晚星听完了剩下的录音笔,也没有听到赵州再提及此事。 而听完所有的录音笔,已经深夜了。 陈晚星气得差点吐血。 她只能将录音笔收起来,等去上班的时候,再找赵州对峙。 早上,天还没亮,陈晚星顶着个黑眼圈早早就去疗养院了。 来到住院部,赵州还没起床。 但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喊醒了赵州。 汪竹已经失踪了一个星期,多耽搁一点,他就多一分危险。 她本来昨晚就想报警的,但是最后她还是放弃了。 如果坐实了赵州绑架的事实,那么他铁定要进监狱。 还是个嗷嗷待哺的年纪,就被亲生父母丢弃了,被养父捡来养大之后,还没有来得及尽一点孝心,养父因病离世。 他又变成了孤苦伶仃的一个人。 辛辛苦苦打了十年工,好不容易攒了一点养老钱,但还没开始享受呢,却患上了阿尔兹海默症。 他是个可怜人。 而且,他也是因为陈晚星才绑架的汪竹。 只要汪竹能安全回来,她可以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天还没放亮,赵州睡得正好,忽然被叫醒,正想发火,但是看到来人是陈晚星,他脸上的怒气瞬间消失了。 “小陈,是我的银行卡密码找到了?” 他还记得昨天的事! 阿尔兹海默症就是这样,有时候可以清晰记得好几天前的事,有时候连上一秒做了什么,下一秒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陈晚星将录音笔还给了赵州,摇头道:“没有。” 赵州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但旋即又勉强挤出了一抹笑,“没事,说不定我哪天就想起来了呢,谢谢你小陈。” 看到赵州这副模样,陈晚星叹了一口气,连一句狠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将赵州拉到门外,“赵叔,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两人来到门外。 陈晚星看旁边都没人了,小声道:“赵叔,你把汪竹藏到哪里去了?” 赵州一脸茫然,“小陈,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什么叫我把汪竹藏到哪里去了?” 陈晚星不知道他是装的还是真的忘记了。 她拿出了那支录音笔,然后打开。 “这支录音笔是你的,录音笔的声音,也是你的,你自己听吧。” 赵州拿着录音笔,听完了整段录音。 听完之后,他变得更茫然,楼道里若明若暗的灯光,映得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赵州支支吾吾道:“我…我没有绑架汪竹啊…” 第4章 寻找汪竹(2) 陈晚星一把将录音笔抢了过来。 好脾气的她此时也不由得生气了。 在没拿出录音笔的时候,她没指望赵州会承认,因为阿尔兹海默症,他或许真的忘记了。 但是当他听完自己录制的录音笔之后,他还嘴硬否认。 这就很让人生气了。 录音笔是他的,声音也是他的。 结果他说不是他干的? 不是他绑的难道是她绑的? 陈晚星声音瞬间冷了下来,“我知道你不喜欢汪竹,也知道你对我很好,汪竹一没惹你,二没招你,没想到你居然绑架他,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赵州抱头抓狂,“我虽然讨厌汪竹,但是也没到绑架他的程度啊。” 陈晚星气得浑身发抖,“赵叔,证据都摆在你面前了,你还不承认是吗?行,你不承认,就别怪我不给你面子了。” “我现在就报警,我把录音笔交给警察,你自己跟警察解释去吧。” 陈晚星说着,把手机拿出来就要报警。 陈晚星这个举动,吓坏了赵州。 陈晚星刚刚将手机拿出来,还没开始拨号,就被赵州抢走了。 赵州只是患了阿尔兹海默症,记忆出现了障碍,但是他不傻。 绑架罪名如果坐实了,是要坐牢的。 但是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的症状越来越严重,阿尔兹海默症虽然不会立刻要了他的命,但是受此影响,他的记忆正在慢慢清零。 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变成只剩一具空壳的行尸走肉,他不想人生最后的阶段在牢房里度过。 他想好好享受人生的最后阶段。 赵州看着陈晚星,用哀求的语气道:“小陈,别报警行不行?” 陈晚星没有表态。 赵州更急了,“我说我没有绑架汪竹,是因为我真的一点绑架汪竹的记忆也没有了。” “你也知道我这个病,经常会忘记自己做过什么。” “录音笔证明我绑架了汪竹,或许我真的绑架了汪竹。” “但我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如果你现在报警,我肯定要进警局。” “我这一辈子,没有犯过错误,没有进过警局,进了警局之后,我肯定会变得紧张害怕。” “警察抓我,目的不也是为了找到汪竹吗?” “如果我真的绑架了汪竹,在那种环境下,我更想不起来把汪竹藏哪里了。” “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找到汪竹。” “我会努力配合你,直到找到汪竹。” “给我个机会好吗?我真的不想人生最后的时光,对着铁窗流泪!” 赵州越说越激动,都快要哭了。 陈晚星本来就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她本来也没打算报警。 只是刚刚听到赵州否认,一时之间在气头上所以才说要报警。 她仔细思索,觉得赵州说的,也并无道理。 现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赵州,没第二个人知道汪竹藏在哪里。 汪竹的性命,可以说是掌握在赵州手上。 而偏偏赵州还是个阿尔兹海默症患者。 他的状态好坏,是会影响到他的记忆的,而这将决定汪竹的生死。 跟陈晚星在一起,他确实会比较放松。 绝对比警察来问询他会更轻松。 毕竟两人已经相处了半年的时间 陈晚星叹了一口气,说道:“赵叔,你把手机还给我吧,我不报警。” “但是你一定要好好配合我,找到汪竹。” 赵州松了一口气,他重重点头,同时将手机还给了陈晚星。 “我们来捋一捋,你最近这段时间的活动轨迹。” 赵州虽然住进了疗养院,但是他并不是每一天都待在疗养院。 他的病情已经开始严重影响了他的正常生活,但并没到需要严格限制他自由活动的程度。 不过他大部分时间也都还是在疗养院里。 理论上赵州离开疗养院,是需要跟陈晚星报备的。 但每天晚上吃完晚饭之后,赵州通常会出门散步,这个时间并不长,所以短时间的出行,默认不需要报备。 只有长时间的出行,才需要正儿八经地跟陈晚星报备。 根据陈晚星这里的记录,一个星期前的一天,赵州曾离开疗养院一整天。 那一天,正好是汪竹失踪的那天。 陈晚星还注意到了,赵州离开的那天,是十月六号。 根据赵州录音笔的录音,陈晚星得知,十月六号,是赵州养父老赵的忌日。 陈晚星问道:“十月六号那天,你离开疗养院,那一天,你都去了哪里?都做了什么?还记得吗?” 十月六号赵州的离院原因是家事,陈晚星并不清楚他那天离院的具体原因是什么。 直到昨晚听了赵州的录音笔,她才知道,这个所谓的“家事”到底是什么事。 她有意试探赵州,看他说不说实话,所以并没有事先挑明。 赵州陷入了沉思,表情有些不自然,面色有些痛苦,看来回忆对他来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过了一会,赵州缓缓道:“十月六号那天,是我养父老赵的忌日,我去祭奠他了。” 陈晚星道:“我记得你并不是本地人,你去哪里祭奠你的养父?回老家?” 以赵州的状态,应该不大可能回老家。 赵州苦笑了一声,“没有回老家,我在一座寺庙,给他立了牌位,我去寺庙祭奠他的。” 那这就说得通了。 陈晚星又问道:“除了去寺庙祭奠你养父,你再好好想想,你还去了哪里?” 赵州摇了摇头,“除了寺庙,我记得我哪也没去啊,我在寺庙一直待到晚上才回来。” 陈晚星质疑道:“你确定?” 十月六号那天,是星期天。 汪竹没上班。 汪竹一周只有一天休息时间,那就是周日。 通常周日他都是不出门的。 就算出门,也只是出去买点吃的喝的。 他不可能跑去寺庙。 所以赵州绑架汪竹的地方,绝对不是寺庙。 赵州除了寺庙,肯定还去了其他地方。 赵州究竟在哪里绑的汪竹,这一点其实也很关键! 面对陈晚星的质疑,赵州点头,“我确定啊!” 第5章 寻找汪竹(3) 陈晚星一时语塞。 赵州根本不可能一直待在寺庙里。 他那天傍晚就回疗养院了,如果他一直待在寺庙里,那他怎么绑架汪竹? 陈晚星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尽量用平稳的语气道:“赵叔,这就是你说的好好配合我吗?” 赵州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觉得头疼无比。 他明白陈晚星的意思! 他极力解释,“我记得的就是这样啊,可能我还去了别的地方,但是我忘记了,你知道我这个病,随时都有可能会忘记自己做过什么。” 赵州急得不行,举手发誓,“小陈,我真的没骗你。” “录音笔就在你手上,这个节骨眼上,我没必要骗你啊!” 陈晚星想了想,觉得赵州说得也有道理。 赵州绑架汪竹的初衷,是想逼他离开自己,初衷并不是想要了汪竹的命。 现在汪竹已经失踪七天了。 多一分钟没找到汪竹,汪竹就多一分钟的时间。 因为没有人给他送吃的喝的。 赵州应该比谁都想快点找到汪竹。 他确实没有理由骗自己。 陈晚星暂时相信了赵州。 阿尔兹海默症发病的时候,确实会有失忆的情况。 这条线断了,陈晚星只能把目光放在了赵州每晚散步这条线上。 “赵叔,每晚晚饭之后,你都会出去散步,对吗?” 赵州点头,不光他有这个习惯,疗养院很多人都会外出散步。 陈晚星问道:“那你还记得,你都去哪里散步吗?” 赵州皱了皱眉,回道:“散步,就到处走走啊,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那个红糖公园。” 陈晚星深呼吸了一口气。 她认为,赵州绑架了汪竹,既然不是奔着要他性命的目的绑架他,那自然要给他送吃的喝的。 赵州除了十月六号那天长时间离开过疗养院之外,这一个星期并没有长时间离开过疗养院。 那么赵州要给汪竹送吃的喝的,只能是趁晚上他外出散步的时候。 所以赵州晚上散步的地方,很可能就是汪竹的藏身之处。 但是当赵州说自己晚上散步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红糖公园的时候,陈晚星就有点凌乱了。 因为红糖公园根本不可能是藏汪竹的地方。 疗养院的位置,是在城市的郊区。 虽然是郊区,甚至有些偏僻。 但是并不冷清。 疗养院周边有很多工厂,有很多工人在附近上班。 而红糖公园,又是整个郊区的中心地带。 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红糖公园都极其热闹。 一个极其热闹的地方,又怎么可能藏一个被绑架的人? “赵叔,你先回去休息一下,我一会再过来找你。” 陈晚星觉得在这个问题上继续问下去,也没什么收获了。 赵州也不是不愿意配合。 只是阿尔兹海默症,让他忘记了很多关键的信息。 离开住院部之后,陈晚星直奔监控室。 她给负责监控室的保安李大哥带了一包中华烟。 她要调这一段时间赵州离开疗养院外出散步的监控。 陈晚星是疗养院的员工,再加上给他带了一包价格不菲的中华烟,他很爽快地帮陈晚星调出了监控。 疗养院的监控,只能监控疗养院,疗养院之外的区域,就拍不到了。 不过这对于陈晚星来说也足够了。 陈晚星主要是想看赵州晚上外出散步的时间。 一个小时之后,陈晚星离开了监控室。 监控室旁边,就是食堂。 陈晚星犹豫了两秒,去食堂买了两份早餐。 随后前往住院部。 经过一个小时的反复观看对比,陈晚星发现了一个反常的现象。 十月六号之前,赵州晚上外出散步的时间,通常在三十分钟左右。 十月七号到十月九号这三天时间,赵州晚上外出散步的时间,长达一个小时。 十月十号到昨晚,又恢复到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为什么十月七号到十月九号这三天,赵州散步的时间比平常多一半呢? 又为什么,十月十号之后,又恢复到了平常的时长呢? 陈晚星觉得只有一个可能。 十月七号到十月九号这三天,赵州晚上并不是出去散步,而是去给汪竹送吃的喝的了。 而十月十号之后,又为什么不送了呢? 因为他的阿尔兹海默症又犯了,他忘记了绑架汪竹的事,忘记了送吃喝的事。 所以这四晚,他晚上只是去散步。 十月六号之前,他晚上散步时间只有半个小时左右,这说明这是他习惯的散步时长。 同理可以反推,十月十号之后,他晚上出门时长,只有半个小时,这说明他就是去散步。 结合所有的推论。 陈晚星得到了一个结论。 赵州藏汪竹的地方,离疗养院并不远。 赵州晚上出门,都是空手而去的。 他要买吃的喝的,也需要一点时间,而到了绑架汪竹的地方之后,肯定也免不了一番劝说,这也会消耗一点时间。 除去这些时间,那么赵州在路上的真正时长,最多只有五十分钟。 五十分钟,再除以二,一来一回,就是二十五分钟。 也就是说。 从疗养院到藏汪竹的地方,只需要花费二十五分钟。 这二十五分钟,赵州可能走着过去,有可能坐摩的去,也有可能坐汽车去。 如果走路,二十五分钟的路程,并不远! 就算是坐小汽车,那么也不会很远。 虽然推论出了大概范围,但是找起来,也相当困难。 而且从赵州晚上外出的时长推断,他已经有四天时间没有给汪竹送吃的喝的了。 汪竹还能撑几天? 她必须尽快确定汪竹的藏身之处。 范围还是太大了,还得再缩小! 如何再缩小范围,精准到某个地方? 陈晚星能想到的都想了,仅靠现有的信息,太难以确定了。 关键点,还是在赵州身上。 但是陈晚星得换另一种方法。 来到病房,陈晚星将早餐递给坐在床上看书的赵州。 “来,赵叔,吃早餐。” 赵州放下书,手刚要伸过来,却又缩了回去,脸上的表情很是扭捏。 “我…我不饿,小陈,你…你吃吧。” 陈晚星知道赵州是不好意思,他绑架了她的男朋友,而她还贴心地给他买早餐,他受之有愧? 陈晚星将早餐硬塞到他手上。 问道:“赵叔,买给你你就吃吧,这早餐可不是给你白买的,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以前,做过绑匪吗?” 第6章 寻找汪竹(4) 陈晚星这个问题突兀至极。 并且奇怪。 赵州“啊”了一声,旋即苦笑道:“没…没有,我哪里敢啊…绑架是犯法的!” 陈晚星挠了挠头,这个问题,确实有点怪怪的。 正常人,谁干过这种事。 她换了一个问法。 “那假如你是个绑匪,你把人绑了,你会把人绑到哪里去?” 陈晚星不打算问赵州现实的问题了。 因为阿尔兹海默症,赵州给到她的,也是零零散散的信息,关键信息几乎没有。 她打算直击他的内心,想听听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因为从监控上陈晚星看到,赵州是一个习惯性保持习惯的人。 从他习惯散步时长长时间保持在三十分钟就可以看出。 陈晚星问他有没有绑过人,也是基于此。 如果绑过人,那么他把人藏在哪里?他选择的地方,都有什么特点? 然后可以根据这个规律,代入汪竹被绑事件中,看看能不能确定正确的位置。 但很显然,赵州以前没有当过绑匪。 所以陈晚星只能从假设入手。 陈晚星给赵州买了豆浆油条包子,赵州包子刚刚送到嘴边,还没咬一口呢,又给赵州搞得紧张起来。 “我…我不知道啊…” “我要是知道,我不就知道把汪竹藏在哪里了吗?” 陈晚星道:“是假设,只是假设,按照你的性格,你绑了人之后,会把人藏到哪里去?” 陈晚星本来也没指望能从赵州这里得到正确答案。 赵州想了想,“那肯定是藏在一个谁也无法发现的隐蔽的地方啊。” 谁也无法发现的隐蔽的地方… 陈晚星细细琢磨这句话。 还没等她琢磨出个所以然来,赵州又补了一句,“电视上不都这么演吗?” 陈晚星秀眉微蹙,“我问的是你,不是电视上的。” 赵州一脸无奈,“这就是我内心真实想法啊,电视上学的…” 陈晚星陷入了沉默。 赵州的话看起来像是一句废话,但是其实给了陈晚星很大的启发。 无论什么事情,没有人天生就会! 包括专业的绑匪。 陈晚星的视线,缓缓落在了赵州旁边的书本上。 那是一本小说。 陈晚星拿起那本书,很随意地翻动,问道:“赵叔最近都在看什么书?” 赵州看书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具体都看什么书,陈晚星倒没有注意。 赵州小时候,家里穷,养父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一个人带他已经很辛苦了,根本没什么时间去赚钱。 赵州上学的时候,学期成绩很好。 但是乖巧懂事的他,在初中毕业之后,就没有继续读书了。 他不忍心看养父为了他辛苦劳累一辈子。 初中毕业之后,他就步入社会了。 这么多年,一直在努力赚钱。 他其实也是一个喜欢读书的人。 但是碍于这些年都在为生活奔波,根本没什么时间看书。 现在住院了,也算是有时间了,他便想弥补当年的遗憾。 所以他买了不少书。 平常有事没事,就躺在床上看书。 虽然很多时候,看了总是会忘记,但是他依旧乐此不疲。 陈晚星觉得这样也挺好的,比那些一天到晚总喜欢到处跑的人强太多了。 赵州回道:“就…随便看看而已…” 陈晚星问道:“能让我看看你的藏书吗?” 赵州不知道陈晚星是什么意思,但是提到书,他脸上总算有了点笑容,这是他现在最喜欢的精神食粮。 “可以啊,都在床底呢,我拿出来给你。” 陈晚星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动,她自己来。 她在床前蹲下朝床底看去,看到床底有一个收纳箱,收纳箱里,放了满满一箱子的书本。 陈晚星将箱子拖出来。 她大致扫了一眼,什么类型的书都有。 有诗歌诗集,有心灵鸡汤,有武侠小说,也有爱情小说。 但是真正吸引陈晚星的,是一本封面很血腥的小说。 大多数人,都是有分享欲的,通常会很乐于分享自己喜欢的东西。 赵州也是这类人。 他正准备给陈晚星推荐一些他认为很好看的书,突然见陈晚星从箱子里抽出了一本书。 他看到那本书的书名之后,到嘴的话瞬间都咽了回去。 赵州一脸惊讶地看着陈晚星手上那本书。 那本书的书名叫《如何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绑匪》! 陈晚星拿着那本书在赵州眼前晃了晃。 这些书,都是赵州买的。 这本《如何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绑匪》在一堆书里,显得非常特别突兀,风格更是与其他书格格不入。 赵州那句“电视上学的”的话提醒了陈晚星。 赵州没有当过绑匪,那么第一次当绑匪,他知道怎么当绑匪吗? 他知道怎么踩点,怎么绑架人?知道怎么选绑架的地点吗? 他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学! 那去哪里学呢? 像赵州刚刚说的,电视上学也是一个途径。 但是最近赵州并不怎么看电视。 也不怎么看手机视频。 他最近,看书特别多。 在疗养院的大部分时间,他都在看书。 所以陈晚星想看看他的藏书,有没有有关绑架类的书籍。 没想到他的藏书里,真的有有关绑架的书籍。 《如何当一个合格的绑匪》! 如此直白简单易懂的书名! “我…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这本书…完全…没有一点印象!” 他当然没有印象,因为他有早老性痴呆! 这本书的发现,相当于又多了一个赵州是绑匪的证明。 这本书崭新,绝对是新买不久的。 但从书本的折痕来看,这本书应该被翻过很多遍。 赵州绑架汪竹,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早有预谋的。 陈晚星坐在床边,翻开了这本书。 既然赵州是看了这本书之后才实施绑架的。 那么必定能从这本书里找出一丝蛛丝马迹。 翻开第一页的时候,陈晚星觉得手感有点不对。 她把书本合上,将书页那一面正对自己。 很快她就发现了为什么会觉得手感不对。 原来是书的正中央,夹了一个书签。 陈晚星翻开了有书签的那一页。 书签的那一页,有一行字被黑色的水性笔圈了起来。 陈晚星看着那几个被圈起来的字,瞳孔放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第7章 寻找汪竹(5) “废弃工厂是个不错的选择”这句话中的前四个字,被人用黑色水性笔以很浓重的笔墨圈了起来。 陈晚星看向赵州,赵州早餐也没心情吃了,只是一脸紧张地看着陈晚星。 陈晚星将书本转向赵州,指着被圈了好几圈的那四个字,声音有些颤抖。 “赵叔,这四个字,是你圈的吗?” 赵州睁大了眼睛,看着陈晚星指着的地方。 “废弃工厂”四个字非常显眼。 他其实很想说,这四个字不是他圈的。 不止这四个字不是他圈的,这本《如何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绑匪》也不是他买的,十月六号那天,他除了去寺庙祭奠他的养父,他也没有去其他地方。 他根本没有绑架汪竹,汪竹根本就不是他绑架的。 他对以上这些一点印象也没有。 但是他不能这么说。 因为那支录音笔,能证明是他绑架了汪竹。 赵州脑子也非常乱,他的病,真的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吗? 绑架汪竹的每一个细节,为什么全都忘了? 同一天其他的事都没有忘,就单独只忘这一件事? 有那么巧合的事吗? 但赵州不敢跟陈晚星说这些。 再多说几句,陈晚星又要以为是他不配合,又要报警了! 因为那支录音笔,他只能被动承认,是他绑架了汪竹。 他有用录音笔记事的习惯,录音笔的声音虽然有些含糊,但是确实也是他的声音。 赵州茫然道:“我…我不记得了…” 陈晚星合上那本书,问之前,她早就有预感,问了也是白问。 这本书是赵州的,除了他,还有谁可能接触这本书? 答案已经很显而易见了。 赵州不喜欢汪竹,因为陈晚星的原因,他对汪竹的厌恶感越发强烈。 那天,当汪竹知道赵州一直劝陈晚星跟自己分手之后,与赵州爆发了激烈的争吵,要不是陈晚星及时赶到,两人已经打起来了。 冲突之后,赵州对汪竹的厌恶达到了至高点。 软的不行,他决定来硬的。 他打算绑架汪竹,逼迫他离开陈晚星。 但是汪竹没有绑过人。 怎么避开所有人把人约出来?采取什么样的方式把人弄晕?弄晕之后,又怎么样不惹人怀疑地把人弄到藏匿点,藏匿点选在什么样的方式最合适? 这些都是学问。 尤其对赵州这个年过五旬还患了阿尔兹海默症的老年人来说,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赵州意识到自己需要学习。 上网,他不擅长。 正巧他这段时间经常买书看书,他决定通过书本来学习如何绑架汪竹。 于是他买了一本教人如何绑架的书。 《如何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绑匪》! 这本书的具体内容讲的是什么?是不是真的教人如何绑架的?陈晚星不知道。 但是从这么直观的书名来看,很像是教人如何绑架的。 赵州被书名吸引,觉得这本书,就是自己要找的书。 他买下了这本书。 买回来之后,他日夜苦读,真让他学到了绑架汪竹的方法。 这四个圈起来的字。 废弃工厂! 很显然就是赵州选择藏匿汪竹的地方。 之所以用黑色水性笔圈起来,其实跟学生做笔记差不多一样的道理。 这一切,本该是秘密进行的。 但因为赵州的阿尔兹海默症,他的秘密,变得透明无比。 陈晚星将书重新放回收纳盒里,将坐在床上的赵州拉下了床。 知道了汪竹被藏在哪,她一刻也待不住了。 “走,我们现在去找汪竹。” 赵州鞋子都穿反了,也不敢吭声,踉踉跄跄跟在陈晚星身后。 他此刻满脑子都是问号。 陈晚星给他看圈起来的那四个字,肯定是以为汪竹被他藏在了废弃工厂。 但是废弃工厂有那么多个? 就算汪竹真的被他藏在了废弃工厂,但是她怎么知道是哪一个呢? 犹豫了片刻,赵州还是忍不住问道:“小陈,我们要去哪个废弃工厂啊?” 陈晚星回了一句,“不知道!” 赵州以为他听错了,但他看陈晚星脚步不停,甚至还加快了步伐。 他反问道:“不知道?” 陈晚星冷声道:“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赵州如坠云里雾里,但是陈晚星既然已经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问,只能默默跟在陈晚星身后。 陈晚星确实不知道汪竹具体被藏在哪个废弃工厂。 但是她手上此时还有一个数值。 从疗养院到废弃工厂所需要花费的时长,是二十五分钟左右。 这个数值再结合汪竹被藏匿的地方的特点,大致就可以推算出具体的废弃工厂了。 现在还不够确定的是,这二十五分钟,是坐摩的所花费的时长,还是坐小汽车花费的时长。 陈晚星比较倾向第一种。 他们这个郊区,有很多摩的佬,如果去不是很远的地方,大家通常都是坐摩的出行。 而且既然是废弃工厂,那么肯定荒废了。 不一定有路能让小汽车开过去。 但是摩托车就不一样了。 除了不能上天入地,哪里不能去? 所以陈晚星觉得,赵州从疗养院去废弃工厂所选择的交通工具,大概率是摩托车。 陈晚星决定试一试第一种。 她已经知道怎么做了。 疗养院对面,就是一个小型步行街,此时的街头,几辆摩托车停在路边正在等着揽客。 陈晚星拉着赵州过去。 她随便走到一个摩的佬面前,开口问道:“师傅,你知不知道这附近的地方有废弃工厂?” 摩的佬是个四十岁左右的胖大叔,见有活来了,前一秒还睡眼惺忪,下一秒就变得无比清醒,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知道的知道的,你要去哪个废弃工厂?” 这些用摩托车拉活的人,有一个不太好的称呼,摩的佬。 虽然称呼不是很好听,收费也贵,但是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他们都是本地的活地图。 你只要随便说出个地名,无论多偏僻,他们都能载你去。 所以,陈晚星根本不需要知道赵州坐了谁的车,又具体去了哪个地方。 你只需要找到一个摩的佬,告诉他时间地点,他绝对会把你带到你要去的地方。 第8章 不要呼吸 陈晚星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很偏僻的郊区。 郊区,又有城市的边缘之称。 属于城市,但似乎又不属于城市。 投资人很喜欢在郊区建厂,因为可以依附城市取得便利,又可以逃避严格的监管。 所以城市的边缘建有大量的工厂。 工厂多了,自然也会有开不下去的。 工厂倒闭了,因为是偏远地带,也没人接手,慢慢地就荒废了。 在郊区,废弃的工厂并不少。 “距离我现在站着的这块土地二十五分钟车程的废弃工厂,就是我要去的地方,没问题吧?” “没问题!上车。” 看着摩的佬自信的模样,陈晚星就知道自己没找错人。 两人坐上了摩的佬的摩托车。 摩的佬很健谈,一路上话挺多,但是陈晚星没什么心情跟他聊天。 赵州更是一声不敢吭。 所以基本上都是他一个人在那自说自话。 虽然他一直很呱噪,不过倒是分散了陈晚星一点注意力,也算缓解了些她紧绷的心情。 陈晚星一直在担心,汪竹是不是还活着? 她很害怕到达目的地之后,汪竹已经成了一具干尸。 二十五分钟之后,摩的佬果真把他们带到了一个废弃工厂门前。 陈晚星付了车钱,拒绝了摩的佬等他们的好意,让他先走了。 这废弃工厂荒废很多年了,厂房门牌早已经剥落,只能依稀辨认“电子”两个字。 触目所及全是疯长的杂草。 摩的佬停车的时候,陈晚星就确定了。 她的推论没有错。 汪竹就是被藏在了这个废弃工厂里。 心细的陈晚星注意到,疯长的杂草,有被人踩踏过的痕迹。 这些痕迹一直从厂大门延伸到厂房里。 站在长满苔藓的大门口,陈晚星深呼吸了一口气,问道:“赵叔,有印象吗?” 赵州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来过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对他来说非常的陌生。 陈晚星没有继续追问,率先走了进去。 赵州紧随其后。 陈晚星沿着那些踏痕一路往里走。 虽然此时是白天,但是一进入废弃工厂里边,便变得漆黑无比。 她只能拿出手机将手机的手电筒打开。 废弃工厂的内部,不仅仅是黑,还非常的阴冷。 走在里面,明明没有风,但是陈晚星却觉得阴风阵阵,冷飕飕的。 两人走得很慢,因为里面的杂草也有小腿那么高了。 工厂废弃之后,就成了动物的天堂。 天知道草堆里会窜出来什么东西。 踏痕一路延伸,似乎没有尽头。 陈晚星也不知道这个废弃工厂有多大,感觉走了很久很久,踏痕最后在一处楼梯拐角处消失了。 陈晚星看向一旁的墙壁。 墙壁上有指示牌,指示牌也锈得不行了,还长了不少的苔藓。 不过依稀能辨认一部分,指示牌上写着:“XX地下室!” 至于“XX”是什么,就看不出来了。 陈晚星站在楼梯处没有动,而是缓缓蹲下来,朝入口处喊了一声。 “汪竹!你在里面吗?” 陈晚星的声音很清脆,在寂静的环境,穿透力更强。 喊完之后,陈晚星就屏住了她的呼吸,仔细听从地下室传上来的声音。 汪竹有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概率就在地下室里。 但陈晚星很害怕,地下室里,汪竹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不过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地下室里,很快就有了回应。 不过回应陈晚星的,并不是汪竹的声音,而是“呜呜呜”的声音。 陈晚星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 有声音回应,就证明汪竹还没死。 陈晚星几乎是跑着进了地下室。 地下室并不小,几乎有一个小型停车场那么大。 不知道这个废弃工厂是怎么设计的。 工厂里,白天不开灯就暗得跟黑夜差不多,反倒是这个地下室,不知道用了什么采光方式,居然比楼上亮。 不过也只是一层朦胧的光而已。 陈晚星刚跑下地下室,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便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个身影坐在一把椅子上,被反手绑着,他的嘴巴,被胶带绑着,嘴里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虽然有些模糊,但是陈晚星还是认出来了。 自己眼前不过十米距离的人,就是汪竹。 汪竹见到陈晚星还有赵州下来,他更加激动了,不停地摇晃身子。 他的双腿更是被绑在了椅子腿上。 汪竹摇晃得越剧烈,椅子撞击地板的声音也越大。 等了一周,终于等来了救自己的人! 陈晚鼻子一酸,差点就哭出来了。 在这样阴冷潮湿如此恶劣的环境,汪竹是怎么度过这七天的? 她迈开步子,朝汪竹跑去。 跑到汪竹跟前,她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开始吧嗒吧嗒地往下流。 陈晚星声音哽咽,“亲爱的,我终于找到你了!” “别怕,我来救你了。” 汪竹并没有停止摇晃身体,反而在陈晚星到来之后,摇晃得更猛烈了。 他瞪大着眼睛看着陈晚星,额头青筋暴起,眼里满是恐惧,嘴里发出“呜呜呜”急促的声音,似乎有什么话想跟陈晚星说。 陈晚星擦了擦眼泪,连忙伸手去撕汪竹嘴上的胶布。 汪竹的嘴巴,被用很多层胶布封住。 然而等陈晚星好不容易找到胶布的源头开始撕的时候,汪竹又开始剧烈甩头,一直往后靠,似乎不想给陈晚星撕。 他一直在躲避陈晚星。 陈晚星糊涂了! 汪竹嘴里一直发出急促的“呜呜呜”声,难道不是想说话的意思? 他嘴巴被封住了,不撕开胶布,怎么说话? 可当她上手撕的时候,他又躲开了! 难道吓傻了? 陈晚星深呼吸了一口气,安慰汪竹道:“汪竹!我是星星啊,你不认识我了?没事了没事了,一会儿就好了,一切都结束了!” 两行眼泪从汪竹深邃的眼眸里流了下来,他不抗拒也不挣扎了。 陈晚星以为是自己的安慰起了作用,正待多说几句安慰的话。 可再次对上汪竹的眼睛,却看到汪竹眼里,满是绝望。 陈晚星非常纳闷,恐惧她可以理解,毕竟一个人在这么阴森恐怖的环境待了七天。 但是为什么会绝望呢? 他应该感到开心才对啊,他获救了啊! 第9章 谁是凶手 陈晚星加快了撕胶布的速度。 但是封住汪竹嘴巴的胶布实在太多了。 她撕了半天,才撕了一半。 这时候,汪竹又动了。 他再次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眉眼疯狂上下跳动,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在陈晚星身后,正在焦急地提醒她。 陈晚星没有回头。 对陈晚星来说,她身后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而是赵州。 “别怕,赵叔只是一时冲动,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他不会再伤害你了。” 但是对于陈晚星的安慰,汪竹只是一个劲地疯狂摇头。 可能汪竹对赵州的恐惧已经不是一两句话就可以驱散的了,看来一会得让他们分开走才行。 正想着。 只听得“咚”的一声闷响在耳边炸开。 陈晚星忽然觉得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脑袋嗡嗡作响。 她眼前的汪竹变得模糊起来。 “什么情况?” 陈晚星人都懵了。 有人在她身后敲她的头? 她下意识转过头。 但是只转了一半。 又是“咚”的一声闷响。 陈晚星整个人直挺挺倒下,瞬间失去了意识。 陈晚星醒来的时候,觉得头就好像被灌了铅一样重。 她悠悠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她摔在一旁的手机。 手机的手电筒的光线忽明忽暗,很显然被摔坏了。 陈晚星挣扎着要站起来,但是身上的力气好像被抽走了一般,根本使不上多少力气。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正在给汪竹撕胶布呢,好像被人给打晕了。 是谁打晕了他? 赵州? 她的身后只有赵州。 但是赵州为什么要打晕她呢? 汪竹怎么样了? 陈晚星一想到汪竹,顿觉得一股力量传遍全身,本来软绵无力的身体,就好像被注入气体的气球一样。 陈晚星借着这股力气,“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趴着的时候,她视力受限,只能看见自己被摔坏的手机。 站起来之后,视线一下子开阔了。 她发现自己还在地下室里,赵州不知所踪,汪竹还在,就在他面前。 不过依旧跟刚才没什么两样,四肢被反绑在椅子上,嘴巴被胶布封着,嘴上的胶布,已经被撕了一半。 赵州为什么打晕她?又去哪里了? 陈晚星虽然有疑惑。 但此时也顾不上他那么多了。 汪竹没事就好! 陈晚星摸了摸后脑勺,后脑勺有两个大包,一碰就痛得要死。 这笔账,回去迟早要跟赵州算。 陈晚星继续撕汪竹嘴上的胶布。 她撕了一会之后,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陈晚星不管怎么撕,就是撕不完。 汪竹嘴上的胶布,就好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 撕一点,又长出来一点。 她撕啊撕,一直撕到手抽筋,撕到筋疲力尽,但是依旧有胶布稳稳粘在汪竹嘴巴上。 陈晚星傻眼了。 这怎么回事? 或许是感受到了陈晚星的疑惑,汪竹又“呜呜咽咽”哼了起来。 陈晚星也很无奈,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有话想说,但是我也没办法啊,你嘴上这胶布怎么回事?怎么撕都撕不完?” 胶布撕不完,他根本没办法说话。 汪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疯狂眨眼睛。 陈晚星疑惑了几秒,看向汪竹,试探性问道:“你是说,先解开手上的绳子,你用笔写下来你想说的话?” 汪竹猛地点头。 陈晚星摸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随后面露难色。 “可是我没有带纸还有笔啊。” 纸跟笔,很少有人带身上! 陈晚星更没有这个习惯。 汪竹转头,看向摔在一旁的手机。 陈晚星拍了拍自己的头,暗骂自己愚蠢。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将手机捡了回来。 有手机,还要什么纸笔啊? 汪竹想说什么,直接用手机打出来就行了。 陈晚星将手机捡回来之后,看到它还能顺利打字,瞬间松了一口气。 她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汪竹手上的绳子解开了。 随后她将手机递给汪竹,道:“有什么想说的,你可以打字告诉我。” 陈晚星其实也挺好奇的,从她进地下室开始,汪竹想的不是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而是有话想跟她说! 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他这么急? 陈晚星以为汪竹肯定要打很多字,有很多话要跟她说呢。 但是没想到,不过是咽了口口水的时间。 汪竹就把手机还给了陈晚星。 陈晚星一脸诧异地接过手机。 只见上面打了四个字。 “不要呼吸!” 看到这四个字,她更诧异了。 不要呼吸是什么意思? 他要她不要呼吸? “为什么不要呼吸?这里有毒气?” 汪竹没有动,只是看着陈晚星。 陈晚星在汪竹的眼里,再次看到了悲伤、恐惧、绝望等复杂的情绪。 这些负面的情绪杂糅在一起,让陈晚星感到窒息。 越窒息,她越想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渐渐地,陈晚星发现变了。 涌进她鼻子里的,不再是夹杂着潮湿气味的发霉空气。 而是浓重的血腥味。 一阵接一阵浓重的血腥味钻进她的鼻子,直冲脑门。 这浓重的血腥味,让她想吐。 陈晚星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咳着咳着,陈晚星醒了。 她环顾四周,发现还是在废弃工厂的地下室。 她松了一口气,刚刚原来是梦! 但是很快,陈晚星心跳加速,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刚刚的梦,是假的! 但是她闻到的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却是真的。 陈晚星的身上,此时全是鲜红色的鲜血。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哪里来的血? 陈晚星想狠狠掐一下自己,看会不会痛?是不是还是做梦。 她刚抬起手,随后整个人都傻了。 她的手上,此时正握着一把血淋淋的匕首。 陈晚星“啊”的大叫一声,扔掉了匕首,人也下意识地挣扎着往后退。 但是刚退了两步,她就撞到了一个东西。 陈晚星回头一看,只看了一眼,她几乎晕厥。 她的身后,正是汪竹! 汪竹四肢被反绑在椅子上,嘴上被胶布封着。 还保持着陈晚星昏迷前那个模样。 但是他已经动不了了。 汪竹的心口,被人用刀捅成了马蜂窝。 鲜血染红了他的全身,整个人好像刚从血池子捞上来一样。 那如马蜂窝一般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 第10章 相信我 陈晚星使劲掐自己的大腿,钻心的疼痛传来,疼得她龇牙咧嘴。 她瞬间意识到,这不是梦! 眼前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陈晚星瞬间哭成了泪人。 她挣扎着爬到汪竹身上,颤抖着伸出手指放在汪竹鼻子上。 已经没有一丁点气息了! 她将手又伸进了汪竹的脖子里。 当接触到汪竹脖子的那一刻,冰冷的感觉从手心传来。 其实这个动作显得有些多余。 心脏被扎成了马蜂窝,刀刀致命,他不可能还活着。 汪竹死了! 就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是谁,杀了汪竹? 等等! 陈晚星忽然放开了汪竹,猛地往后退。 她错愕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血迹,又看了看地上刚刚被她扔掉的血淋淋的匕首。 自己身上的血迹,不用怀疑,肯定是来自汪竹。 那把她醒来就在她手上的匕首,就是杀死汪竹的凶器? 鬼使神差地,陈晚星将匕首捡起来,颤颤巍巍拿到汪竹面前。 她对比了一下匕首跟伤口的大小。 发现所有的伤口都跟匕首的大小对得上。 这说明,这把匕首,就是凶器! 难道…凶手是她? 是她杀了汪竹? 不不不! 凶手绝对不是自己,自己并没有杀害汪竹。 陈晚星抱着快要爆炸的头,开始回忆。 她正在撕汪竹嘴巴上的胶布,剧痛忽然从后脑勺传来。 她被人偷袭了。 还没等她弄清楚是谁偷袭了她,她就失去了意识。 醒来之后。 汪竹死了。 她的身上,沾了很多汪竹的血,杀死汪竹的凶器,也塞到了她的手上。 “虽然你未必是凶手,但是从案发现场来看,你就是凶手。” “是你杀了汪竹!” 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了陈晚星的思绪。 陈晚星循声望去,看到不远处,赵州捂着后脑勺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陈晚星再次扔掉匕首,一个箭步冲上去,将挣扎着起身到一半的赵州踹翻在地。 然后跨坐在他身上,掐着他的脖子,不让他起身。 陈晚星悲愤交加,面目狰狞,她嘶吼着反驳赵州。 “放你娘的狗屁,我没有杀汪竹,我不是杀人凶手。” “你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是你杀了汪竹,然后嫁祸给我。” 陈晚星此时才想起来汪竹那恐惧以及绝望的眼神,示意陈晚星注意她的身后。 恐惧,是因为赵州,绝望,是因为陈晚星不当回事! 他一直提醒自己,但是陈晚星会错意了! 赵州没有反抗,他平静地看着陈晚星。 “汪竹并不是我杀的。” 陈晚星虽然现在悲痛欲绝,但是此刻她的大脑却异常清醒。 “我就不该相信你,你这个大骗子。” “你以阿尔兹海默症为幌子,其实你什么都没有忘,这一切,都是你装的。” “你故意让我发现录音笔,让我知道是你绑架了汪竹,故意在书里留了关键线索,让我找到这里。” “你假意配合我,但其实,心里一直想的都是,杀了汪竹。” “你不想偿命,然后便嫁祸给我。” “没想到你心里居然这么阴险歹毒,这么小肚鸡肠,汪竹不过是跟你吵了两次架,你就想要了他的命。” 赵州语气依旧波澜不惊。 “是什么让你觉得,是我杀了汪竹呢?” 陈晚星没有得阿尔兹海默症,也没有失忆。 她敢用自己的性命担保,她没有杀汪竹。 但醒来之后,自己却手握凶器,身上还沾染了死者的鲜血。 人不是她杀的,为什么凶器却在她手上? 原因其实很简单。 有人想栽赃嫁祸给她。 这个栽赃嫁祸她的人,是谁?是打晕她的人!打晕了她,他才好布置案发现场,那又是谁打晕了她?只有她身后的人才有机会! 陈晚星身后,只有赵州! 陈晚星侧头,指了指自己的后脑勺。 “你趁我昏迷的时候,杀了汪竹,然后在我醒来之前,将现场布置成是我杀死汪竹的场景。” “谁打晕了我,谁就是凶手,是你打晕了我!” 赵州摇了摇头,“你错了,你不是我打晕的,因为我也被打晕了。” “我比你醒得早一点,但是头太痛了,根本站不起来。” “我躺在地上缓了好久才缓过来。” “刚刚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看见了。” “我相信你不是凶手,但是从案发现场来看,你就是凶手。” “有人杀了汪竹,然后嫁祸给你。” “但那个人,不是我。” 陈晚星冷笑不止,“你也被打晕了?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你真是把贼喊捉贼这四个字运用得淋漓尽致啊。” “这偌大的地下室,除了我们,还有第三个人吗?” 赵州叹了一口气,“虽然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刚刚确实有第三个人存在,你不信,你也可以摸一摸我的后脑勺,看看有没有起包?” 陈晚星犹豫了三秒钟,最终抽出一只手去摸赵州的后脑勺。 果然摸到了一个包。 陈晚星“哼”了一声,“有包就能证明是刚刚被打导致的?我怎么知道,这个包是不是你前几天撞到的?” 赵州叹了一口气,“你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 “究竟是谁打晕了我,我也不知道,只觉得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这个包,是最好的证明。” “但你非要问我,是谁打晕了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后脑也没长眼睛啊。” 陈晚星用脚将手机勾了回来。 她捡起手机,就要报警。 她不想听赵州的谎话了。 “你慢慢跟警察解释去吧,我现在就报警。” 赵州脸色大变,忽然起身,将陈晚星的手机抢了过去,随后死死压在自己身下。 “不能报警!” 陈晚星冷笑,“你怕了?” 赵州叹息一声,“警察来了,你觉得他们会相信你说的话吗?他们只相信证据。” “什么叫证据?” “你的身上沾满了汪竹的血,这叫证据。” “凶器上,满是你的指纹,这叫证据。” “凶手既然嫁祸给你,你认为他会留下痕迹吗?” “我怕啊,我当然怕,我怕你被冤枉,我怕你没有翻身的机会,我怕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然而不管赵州怎么说,陈晚星都不再相信他了,坚持要报警。 她去抢被赵州压在身下的手机。 赵州到底是年老体衰,两人争抢了半天,他渐渐落入下风。 眼看着手机就要被陈晚星抢走。 赵州大声道:“小陈,我还有一些话要跟你说,如果你听完之后,依旧坚持要报警,那我尊重你。” 第11章 初见 陈晚星听到赵州这么说,停了下来。 赵州知道这是陈晚星同意的信号,连忙说道:“十月六号那天,我除了去寺庙祭奠老赵,哪里都没去,我根本没有时间去绑架汪竹。” “《如何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绑匪》那本书,也不是我买的,我根本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我的书本收纳盒里的,“废弃工厂”那四个字,也不是我圈的。” “这个废弃工厂,也是我第一次来。” “绑架汪竹,虽然是一件事,但是这件事里又包含了很多小事,我什么时候约汪竹出来的?以什么理由把他约出来的,用什么方式绑架他的?又怎么把他弄来这个废弃工厂的?这些我一丁点印象也没有。” “我知道我有阿尔兹海默症,会经常忘东忘西,但是不至于把这一系列事忘得一干二净!” “因为那支录音笔,你一口咬定是我绑架的汪竹,那支录音笔,也是我没法解释的地方。” “所以我不敢跟你说我心里的那些疑惑,我也曾一度觉得,这些是不是真的都是我做的,因为阿尔兹海默症病犯了,我忘记了。” “但是从今天发生的这件事来看,或许我们都错了。” “绑架汪竹的另有其人,他利用我身体上的疾病,把绑架汪竹的事嫁祸给了我,因为阿尔兹海默症,就连我也无法分辨是不是我绑架的汪竹。” “杀害汪竹的也另有其人,他利用你迫切想要找到汪竹的心理,把你骗到了这个废弃工厂,一个没有人会来的荒废之地,在杀了汪竹之后,他可以不紧不慢布置好案发现场嫁祸于你。” “我们早就被这个真正的凶手盯上了。” “如果你现在报警,他的计划得以完美实现,而我们,就成他的替罪羔羊了。” 听完赵州说的这些话,陈晚星没有表态,不过也没有继续抢手机。 赵州知道陈晚星听进去自己的话了。 他乘胜追击,先是叹了一口气,随后继续道:“小陈啊,虽然我很讨厌汪竹,但是我真的没必要绑架杀害汪竹。” “我的病情越来越重,大脑记忆即将清零,再过不久,就会彻底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我为什么要用剩下的时日来折腾这些呢?用这为数不多的时间来好好享受生活不好吗?” “而且你扪心自问,我对你怎么样?” “我就算杀了人,我可能会嫁祸给所有人,但是唯独不会嫁祸给你。” “我一直都是把你当女儿看待的啊。” “我怎么会害自己的女儿呢?” 陈晚星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这半年的一幕幕,如电影放映般在她脑海一一闪过。 这些画面,有汪竹的,也有赵州的。 表面上,陈晚星是赵州的护工,两人也算得上是雇佣关系。 但是赵州从来没有把陈晚星当护工看待。 他对陈晚星很好,很多本该是陈晚星做的事,赵州都抢着去做。 不知道的,还以为赵州是陈晚星的护工呢。 护工是公认的脏累差职业。 不仅要端屎端尿,还要时刻承受来自家属的怒火。 轻则辱骂,重则动手。 但是这些,陈晚星都没遇到过。 赵州从来没有骂过陈晚星,甚至说话的时候,都不敢大声,生怕吓到了陈晚星。 因为,赵州确实把她当女儿一样对待。 陈晚星从赵州身上起来,蹲坐在一旁,开始大哭。 赵州分析得有理有据,她起初很果断地以为是赵州。 但是听了赵州的分析之后,她动摇了。 于公于私,赵州都没有足够的动机杀汪竹。 就算是他杀了汪竹,他也不可能会嫁祸给陈晚星。 想到这,陈晚星抬起头来问道:“凶手嫁祸给我,那么我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赵州摇了摇头,“暂时还不知道,但是既然凶手选了你,那么肯定有他的道理。” “你肯定有杀人动机。” “要不然,他为什么要设计将你引来这里,又为什么,我们明明两个人在现场,手握凶器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嫁祸给我这个阿尔兹海默症患者岂不是更好吗?” 陈晚星又看了一眼汪竹,哭得更大声了。 “为什么是我?我做错了什么?” “汪竹又做错了什么?他为什么要杀汪竹!” 赵州摇了摇头。 陈晚星起身走到汪竹身边,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她心如刀割。 虽然他们相恋不过才半年时间,但是汪竹对她非常好,她也很喜欢汪竹这个白白净净的斯文男生。 她幻想过很多次,以后跟汪竹的无数种可能。 但是唯独没有想过,两人居然这么快就阴阳两隔。 这半年两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平凡且幸福的时光,在陈晚星脑海里不断浮现。 每浮现一幕,陈晚星的心就被狠狠刮一下, 她没法接受汪竹死亡的事实! 赵州走到陈晚星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陈晚星转身趴在赵州的肩膀上,哭着问道:“赵叔,接下来该怎么办!” 陈晚星彻底崩溃了,赵州的分析她听进去了。 此时的她六神无主,大脑一片混乱,根本没法集中精力,也无法保持清醒的头脑,更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 一闭上眼睛,都是汪竹惨死的模样。 赵州解除了嫌疑,她此刻只能依赖赵州。 陈晚星有很多疑问,赵州同样也有不少疑问。 他感觉这就是一个局,一个巨大的局。 这个局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开始了。 而整个过程,他们居然没有觉察。 直到惨案发生之后,他们才意识到这是一个局。 这个藏在背后的人,藏得太深了! 这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 赵州有很多话要说,但是现在,不是说那些话的时候。 赵州的声音有些颤抖,“清理干净案发现场,不放过一丝蛛丝马迹,然后,揪出真正的凶手,告慰汪竹的在天之灵,还你一个清白。” 第12章 答案在你身上 “给我来一杯…” 眼前的男人视线落在价目表上,举棋不定。 男人长得清秀白净,左边的刘海盖住了半只眼睛,有些斯文,有些叛逆。 他并不是咖啡店的熟客。 至少陈晚星在此之前没见过他。 咖啡这种东西,喜欢的人很喜欢,讨厌的人很讨厌。 所以走进咖啡店的顾客,要么是熟客,要么是第一次来,不存在不经常来的客人。 屋外,大雨如注,水雾蒙蒙。 陈晚星一眼就看出来了,他并不喜欢咖啡。 他只是来躲雨的。 因为他没带伞! 但是他又不好意思只来躲雨。 这场雨,看起来一时半会并不会停。 与其说他买咖啡,不如说他花钱买躲雨的地点。 陈晚星建议道:“可以来一杯我们店的招牌,酱香拿铁,既有酒的香醇,又有咖啡的清爽。” 每当客人选择困难的时候,给他们推荐店里的招牌,总能成功帮他们解决问题。 “那就来一杯酱香拿铁。” 男人如释重负一般。 空荡荡的咖啡店,男人选了一个最角落的位置。 他捧着咖啡,安静坐着,黑色的双眸犹如汪洋大海般深邃,似有万千心事。 那是陈晚星与汪竹的第一次相遇。 没有意外,没有惊喜,平凡得就像一杯凉白开。 以至于后来每当陈晚星回忆他们的初次相见,总要花费好大力气。 陈晚星经常跟汪竹吐槽,他们从相遇到相知再到相爱,一路走来,别说轰轰烈烈,甚至找不出一件刻骨铭心的事。 很平淡! 每当此时,汪竹总会搬出他那套说辞。 “普通人,哪有那么多特别的经历,大多数人的一生,都是平淡无奇的,爱情,也不例外。” “我们都是普通人!” 是啊,他们都是普通人。 陈晚星也接受了他们作为普通人的事实,做着普通的工作,过着普通的生活… 但是为什么要让他们这样普通的人遇上这么惨绝人寰的事呢? 汪竹死了,心脏被扎成了马蜂窝。 陈晚星成了杀害自己男朋友的嫌疑人。 “小陈…我知道你很伤心,汪竹死了,我也不好受,但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我们必须尽快处理掉汪竹的尸体。” 赵州的话打断了陈晚星的思绪。 陈晚星从地上爬起来,抽泣着说道:“怎…怎…么处理?” 这方圆十里,全都是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岭,确实是埋尸的绝佳地点。 但是他们现在手无寸铁,不可能用手硬生生挖个坑出来把汪竹埋了。 折回去取工具,陈晚星浑身浴血,状态又极差,不现实。 赵州身患阿尔兹海默症,也许走着走着,就忘记自己要去干什么了,更不现实。 所以荒郊野岭的地方虽然好,但是凭赤手空拳处理一具尸体,其实很难。 但他们又不得不尽快处理掉。 所以赵州只能去附近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地方抛尸。 转了一圈,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地方。 虽然这种废弃工厂平常不会有人来,但是谁也不敢保证一定不会没有人来。 所以抛尸的地点,也不能随意。 除了满足正常的“不易被发现”这一铁定定律之外,还要满足“即便察觉有异常”也不会有一丁点去探寻的想法的规则。 满足这两点的抛尸点,才是一个让人值得放心的抛尸点。 赵州本也以为这很难,但是他今天运气不错。 “我刚刚无意间发现了工厂的化粪池,我把盖子推开,发现化粪池并没有干枯。” “里面,仍是臭烘烘让人作呕的满满一池子污水。” “我们可以把汪竹丢进化粪池里。” “化粪池的臭味,可以掩盖汪竹尸体腐烂的臭味。” “废弃工厂平常没什么人来,就算有人来,闻到臭味,也不会去掀开化粪池的盖子。” “化粪池本来就是臭的。” “谁会想到,化粪池里藏着一具尸体呢?” 陈晚星看了赵州一眼,木讷地点了点头。 她现在已经六神无主了,赵州说怎样,就怎样。 这或许是个好方法。 但是一想到汪竹就要沉尸满是污秽之物的化粪池,她忍不住又哭了出来。 汪竹生前非常爱干净,处女座的他眼里容不下一点脏东西。 赵州已经走到汪竹身旁了,见陈晚星又哭了,他忍不住大声道:“小陈,快点吧,再晚,我怕我忘了化粪池在哪个地方了。” 赵州一个人根本没法搬动汪竹。 更何况除了汪竹之外,还有一张椅子。 椅子跟麻绳以及地上的胶布,全都要沉进化粪池里。 陈晚星如行尸走肉般走到汪竹另一侧,咬咬牙,随着赵州的“一二三”口号喊出声,两人将汪竹连同椅子一并抬了起来。 死人比活人要沉! 两人踉踉跄跄抬着汪竹来到了赵州口中的化粪池。 盖住化粪池的盖子是个铁盖子,上面已是锈迹斑斑,满是铁锈与铜绿的结合物。 盖子已经被赵州挪开了一半。 废弃工厂已经荒废了很多年,厕所也不例外。 厕所荒废了多少年,化粪池里的污秽就储存了多少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人作呕的气味。 那气味,比屎还难闻。 这种地方,绝对不会有人有想看一眼的想法。 他们运气确实不错! 放下汪竹之后,赵州将盖子全部挪开。 他本想招呼陈晚星一起将汪竹推进化粪池里。 但是转头一看,陈晚星站在一旁又哭了起来。 他叹了一口气,随后使出全身力气,将汪竹推进了化粪池里。 “噗通”一声响,化粪池里溅起了一道水花。 赵州眼疾手快,伸手将陈晚星拉开,溅起的污秽之物擦着陈晚星而过又落进了化粪池里。 化粪池里咕咚咕咚冒着泡,汪竹连同绑着他的那张椅子缓缓沉了下去。 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化粪池表面重归平静。 汪竹的尸体,彻底沉进了化粪池里。 陈晚星瘫软在地,大脑一片空白。 一个活生生的人,她的男朋友,最后可能成为她终身伴侣的人,就这么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 仿若梦里。 她多希望这是一场梦! “小陈,快起来,现在没有时间给你悲伤,我们必须一鼓作气,销毁所有证据,快起来啊!” 赵州将陈晚星拉起来,拖着失魂落魄的陈晚星折回地下室。 “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第13章 爱上咖啡店的男人 陈晚星几乎是被赵州拖回工厂地下室的。 最难处理的尸体已经处理完毕,但是案发现场还有一些细节要处理。 比如汪竹喷溅在地上的鲜血,还有陈晚星身上的血。 “凡是沾染了鲜血的地方,要马上清理掉。” 赵州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锈迹斑斑的水桶,他拎着铁桶来到案发现场,蹲了下来,将一块带血的泥土用手给挖了出来,随后丢到铁桶里。 “泥块沾到了血,就把泥块挖出来,石头沾到了血,就把石头带走。” “杂草沾到了血,就把杂草拔起来。” “然后一起扔进化粪池里。” 这座废弃工厂的地下室地板原先都是瓷砖铺的。 但是荒废太久了,有不少植株破土而出。 瓷砖也被这些植株顶得四分五裂。 地板早就已经被黄泥取代了。 汪竹的血喷得到处都是,但是清理起来,难度并不大,也只是需要多花些时间而已。 但虽如此,他们也必须得抓紧时间。 赵州蹲在地上吭哧吭哧干着,他不用看也知道陈晚星还在一旁呆呆站着。 赵州安慰的话已经说累了,劝也劝了不少了。 但是陈晚星还是那个失了魂的样子。 赵州一个人干不是不行,但是这意味着要花上多一倍的时间。 凶手在暗,他们在明。 不说别的,如果凶手现在报警,他们全玩完! 所以耽搁越久,对他们越不利。 他必须要陈晚星一起动手清理现场。 赵州知道说再多安慰的话也不管用了,陈晚星现在油盐不进。 他换了一个思路,有气无力道:“小陈,你的悲伤,我完全能理解,你已经算坚强了,其他人,可能已经彻底崩溃了。” “但我也需要你明白一件事,我有阿尔兹海默症,很有可能眨眼间,就忘了发生什么了。” “如果我犯病了,犯病之后看到满地的血,我肯定会问你发生了什么。” “为了打消我报警的念头,你只能给我解释,重复一遍发生了什么。” “再回忆一遍汪竹被杀的过程,无异于伤口上撒盐。” “你不想再回忆一遍吧?” 陈晚星没吭声,但是赵州知道她有在听。 过了几秒钟之后。 陈晚星加入了清理现场血迹的行列。 半个小时之后,两人清理干净了从汪竹身上喷溅出来的所有的血迹。 检查了几遍,确定不留下任何痕迹之后。 两人抬着那个铁桶再次前往化粪池。 抬到化粪池边上之后,两人将铁桶扔进了化粪池里。 最后,赵州将化粪池的盖子给盖上。 又找了一些干枯的杂草,最后盖在盖子上。 案发现场清理结束。 接下来,就是陈晚星身上已经干枯发黑的血迹了。 十月中旬,对于南方来说,还不算入冬,天气并不是很冷。 陈晚星身上只穿了一件外套还有一件T恤。 她身上的外套是米色的,正面几乎染红了。 除了衣服之外,裤子也被喷了一点,头发,脸上,都有血迹。 赵州打消了让陈晚星丢掉外套的想法。 化粪池建在废弃工厂的外面,赵州环顾四周,四周满是荒凉的荒原。 一眼根本看不到尽头。 赵州叹了一口气,道:“只能找个有水的地方,把你身上的血迹清洗干净再回去。” “走吧。” 赵州随便找了个方向往前走去。 陈晚星如行尸走肉般跟在赵州身后。 走了大概四十分钟,两人找到了一条小溪。 这次不用赵州提醒,陈晚星直接躺进了小溪里。 冰冷的水将她淹没。 但是陈晚星没有一点感觉。 她麻木地清洗着身上的血迹,清澈的小溪瞬间被染红。 赵州都有些不忍心看了,十月中旬的南方虽然气温不是很低,但到底也是冬天。 整个人就这么泡在冰冷的水里,一会还得走一两个小时的山路回去。 他颤抖着手掏出烟跟打火机,不过并没有第一时间抽上,而是先问陈晚星,“小陈,要不要抽支烟?会好受些。” 陈晚星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没听到一样。 山风一阵接着一阵刮过,她却是抖都没有抖一下。 赵州背过身去,点了一支烟。 但一支烟还没抽到一半,他便听到从身后传来了陈晚星的声音。 “赵叔,案发现场,我们已经清理干净了,接下来,要怎么样才能揪出凶手呢?” “是谁杀了汪竹?他为什么杀汪竹?” 冰冷的河水,让陈晚星的大脑清醒了不少。 赵州“清理案发现场,找出真凶”的建议,陈晚星是认同的。 如果不清理案发现场,那么现场所有证据都指向她,是她杀了汪竹。 她最后会成为真正的凶手的替死鬼。 而真凶会依旧逍遥法外。 所以她必须要在警察找上她之前,找到真凶。 这不只是为自己,也是为汪竹。 她阻止不了汪竹的死亡,那她一定要杀害汪竹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不然汪竹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的。 赵州弹了弹烟灰,无力摇了摇头。 “汪竹其实我并不熟,我跟他见面的次数,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大多数时候,都是从你口中听你提起的。” “我只知道他是你男朋友,你们确定关系有半年的时间,他在疗养院附近的工厂上班。” “至于是谁杀了汪竹,又为什么要杀他,我怎么会知道呢?” 陈晚星咬了咬嘴唇,眼泪再次流了下来,她带着哭腔道:“那我要怎么样才能揪出真正的凶手?我一点头绪也没有!” 赵州转过身,走到小溪边,他本想蹲着,但是觉得太累了,索性坐了下来。 “这些日子,我看了不少书,这些书里,也有不少悬疑推理小说。” “在来找水源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怎么样才能找出真凶?” “结合我在小说上看到的各种各样的案件发展走向规律,我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在你身上。” 陈晚星指了指自己,一脸错愕,“我?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是谁杀了汪竹啊!” 陈晚星差点就想说了,我可没有阿尔兹海默症,我的记忆很好。 赵州摇了摇头,“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你是他最亲近的人,谁想杀他,你应该最了解!” 第14章 人际关系 以陈晚星多年咖啡店服务员的工作经验,她能准确地分辨每一个进店消费的客人,是真的喜欢咖啡,还是假的喜欢咖啡。 喜欢咖啡的人,他们会专门为了咖啡而来,你能从他们品尝咖啡的表情上,看到满足感, 反之,不是真心喜欢咖啡的人,他们走进咖啡店的目的并不是咖啡,目的并不是咖啡。 有可能,是来工作的,点上一杯咖啡,就能坐一整天,工作累了,咖啡还能提神。 也有可能,只是单纯喜欢咖啡店安静舒适的环境。 但是汪竹究竟是为了什么,陈晚星看不出来。 自从那天晚上来咖啡店躲了一晚上雨之后,汪竹就喜欢上了咖啡店。 每周陈晚星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汪竹通常周末来,有时候周六,有时候周日。 这跟他的工作有关。 汪竹在附近的工厂上班,工厂加班很多。 所以,他只有在休息的时候,才有时间来。 大多数时候,汪竹都是坐在靠窗角落的位置。 偶尔看看手机,偶尔目眺远方,偶尔看一看街边行人,偶尔,才会低头喝上一小口咖啡。 像一个无聊得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的人。 但是咖啡店,绝对不是一个适合打发时间的场所。 因为它只会让你更无聊。 所以陈晚星看不出汪竹是因为什么原因喜欢上的咖啡店。 “我要一杯酱香拿铁。” “不放糖!” “谢谢!” 有将近半年的时间,他说过的最多的话,是这三句。 除了在咖啡店,陈晚星在路上也偶尔碰到过他几次,从没在他身边见到过其他人。 一个人上班,一个人下班,一个人喝咖啡,应该很孤独吧。 他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忧愁,永远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陈晚星偶尔也会想,汪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明明是个新时代的年轻人,却处处显得跟周遭的年轻人格格不入。 不过也只局限偶尔想而已,陈晚星并没有去了解汪竹的想法。 但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奇妙。 缘分有时候,真的妙不可言。 两个看似不可能产生交集的人,还是有了交集。 那是在一个周六的夜晚。 那天晚上,汪竹来得很晚。 晚上喝咖啡会失眠,所以咖啡店一到晚上基本上就没什么人了。 除了躲雨的那天晚上,这还是汪竹还是第一次晚上来咖啡店。 但虽如此,陈晚星也没有问他的冲动。 即便他已经是咖啡店的常客了。 除了时间不对,跟往日没什么不同。 依旧是心事重重的模样,依旧是一样的开场白。 但让陈晚星意想不到的是,在说出“谢谢”两个字之后。 汪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转身走向那个靠窗的角落位置。 他破天荒说了除了那三句话之外的第四句话。 “你是不是住在和谐公寓?我今天好像看到你了。” 陈晚星感到很惊讶,不是因为他在她的住处见到了她。 那种感觉,就好像你天天在一个早餐铺买早点,包子一块钱一个,你在这家早餐铺买了五年包子,然后忽然有一天,你去买包子发现包子涨到了两块钱一个。 太突然了。 在此之前,根本没有任何征兆。 不等陈晚星回答,汪竹又继续说道:“我原先住在工厂宿舍的,今天刚搬出来,正好租的也是和谐公寓。” 陈晚星半天才憋出一句话,“那为什么不继续在工厂宿舍住了呢?” 汪竹脸上,多了一丝无奈,“宿舍这几天搬来了一个胖子,晚上睡觉鼾声像杀猪一样,实在受不了了。” “其实,宿舍挺好的,不用交租金,也不用交水电费,自己出去租房住,还要额外花钱,工厂又没有补贴。” “我们出来打工为了啥,不就是为了多赚点钱吗?” “唉,这该死的胖子,害我又要多支出一笔费用。” 汪竹的话匣子就像被解除了封印的魔咒一般,一旦打开,就一发不可收拾。 陈晚星有些无语,谁想听他那些破事呢?她也没问啊! 但虽如此,两人同住一栋公寓楼,几乎天天见面,他们之间的交集也逐渐多了起来。 有时候汪竹下班了陈晚星还没下班,如果陈晚星也快要下班了,汪竹会等陈晚星一起下班,用电驴载她回去。 陈晚星老乡带土特产给她,陈晚星吃不完,也会给汪竹送过去一些。 一来二往,两人很快成了朋友。 两人之间的事,很快被同事知道了。 同事打趣说,汪竹是为了陈晚星来的。 他一开始就喜欢上了陈晚星。 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汪竹虽然每周都来咖啡店喝咖啡,但是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的目标,其实不是咖啡,而是陈晚星。 要不然,为什么汪竹早不来咖啡店晚不来咖啡店,偏偏在那天晚上邂逅了陈晚星之后,就喜欢上了咖啡店了呢? 还有汪竹真的是因为宿舍有人鼾声大才搬出宿舍的吗?就算是,怎么那么巧,就搬到了跟陈晚星租住的公寓呢? 起初,陈晚星对于这些“流言蜚语”只是一笑置之。 因为她跟汪竹,其实只是普通朋友。 只不过住得近一些,关系好一些罢了。 但是后来,架不住那些同事的嘴,一个个说得有鼻子有眼,说得跟真的似的。 搞得陈晚星都有些怀疑汪竹是不是真的想追她了。 但是汪竹并没有表露过这方面的想法。 同事们一致认为,是汪竹太老实太傻了,不善于表达。 在同事的怂恿之下,陈晚星半推半主动出击了一回。 但是汪竹直接表明了并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陈晚星觉得好气又好笑,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想过那方面的事情了。 只是把汪竹当成普通的朋友。 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年之后,汪竹居然跟她表白了! 陈晚星以为汪竹想追自己的时候,汪竹表示两人只是朋友。 当陈晚星以为两人只是普通朋友的时候,汪竹却对他表白了。 陈晚星喜欢汪竹吗? 其实有时候她分不太清楚。 有的人说,爱情,是轰轰烈烈的,如胶似漆的,对方消失在你的视线一秒钟,你都会觉得像过了一辈子那么漫长。 也有的人说,爱情,是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只有能感受到开心快乐的爱情,那才叫爱情。 还有的人说,爱情,是平平淡淡的,鲜花虽美,但也有凋谢的那天,只有平凡才能长长久久,爱情其实就是陪伴,只有长长久久的陪伴,才是最幸福的爱情。 跟汪竹在一起,根本没有体会过如胶似漆的感觉,也没有很开心快乐,以为性格耿直的汪竹,根本不会制造任何惊喜。 至于平淡,两人之间相处倒是挺平淡的,但是这一时半会也感受不出来。 唯一让陈晚星觉得满意的就是。 汪竹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不嫖娼不鬼混,除了上班就是下班,唯一的爱好,就是咖啡,这还是在认识陈晚星之后养成的。 老老实实的汪竹,这让陈晚星觉得他人还不错。 稀里糊涂的,陈晚星最后答应了汪竹。 陈晚星明白赵州的意思。 他其实想说,汪竹有没有与他人结过仇?他有没有仇家? 毕竟陈晚星是汪竹的女朋友,身边最亲近的人。 如果有的话,陈晚星知道的概率是很大的。 从相识到相恋再到汪竹被杀。 陈晚星认识汪竹,已经整整两年了。 在认识汪竹之前,陈晚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认识汪竹之后,陈晚星知道汪竹常常独来独往,几乎没有任何社交。 没听他提起过自己有什么仇家。 性格温和的他,甚至从来没与人争执过。 想到这,陈晚星皱了皱眉。 其实细算起来,汪竹并不是没与人争执过。 他与一人,曾激烈争吵过。 第15章 凶手的真正目的 陈晚星从小溪里站起来。 她身上的血迹已经清洗干净,血水顺着小溪流向远方,随着水流的流动,所有的血迹都将被慢慢稀释,直至彻底消失。 在水里的时候,她没有任何感觉。 感觉不到寒冷,甚至感觉不到温度。 但当她从小溪站起来的那一刹那。 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栗。 好像是网络延迟一般。 对此,赵州也无能为力。 今早出门,他几乎是被陈晚星拖着出来的。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毛衣。 先不说脱下来陈晚星会不会嫌弃,如果脱下来,他就成光膀子了。 “小陈…” 赵州才说两个字,瞬间被陈晚星打断。 “赵叔,我认识汪竹也有两年了,他性格脾气都挺好的,在我认识他的这两年时间里,他没有跟人结过仇。” “如果非说有的话,那只有你。” 赵州哑言。 他明白陈晚星所指的是什么,疗养院的那次激烈吵架! 赵州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那是汪竹与他人有过的唯一争吵? 这赵州属实没想到。 “小陈啊,虽然我跟汪竹吵过架,但是我们并没有因此结仇。” 陈晚星颤声道:“我知道…” 她现在既然已经选择了相信赵州,就不该再怀疑赵州。 可是陈晚星真的想不到汪竹还有可能跟谁结仇。 “那就没有了。” 赵州也从草地上起身,“我们先回去,你全身都湿透了,必须尽快换掉这身衣服。” “要找出幕后真凶,健康的身体是基本。” “在找到真凶之前,你不能垮了。” 其实赵州也没什么头绪。 这题有些无解! 到底是谁跟汪竹有仇?他又为什么要杀了汪竹? 唯一可能知道的,就只有陈晚星了。 但是陈晚星却说她不知道! 陈晚星点了点头,两人朝来时的方向快步走去。 赵州说道:“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你掉进了池塘里。” 陈晚星再次点头。 路上,陈晚星忍不住又问了。 “赵叔,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赵州搜肠刮肚,努力回忆那些悬疑犯罪小说里,主角破案的方式以及思路。 他回忆了半天,才缓缓道:“要找出幕后真凶,很难,不是一两天就能办到的,这是一场持久战。” 陈晚星对此很认同,因为她现在一点线索也没有。 赵州继续道:“所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你不能急,就跟往常一样,平常你怎么样,回去之后,你还怎么样,千万不要让人看出你有什么反常之处。” 陈晚星觉得赵州说得很对,频频点头。 沉默片刻,赵州终于又回忆起了一些悬疑犯罪小说里的破案手法。 “回去之后,闲暇之余,你要排查汪竹的人际关系,看看与他平常来往的人中,有没有谁比较可疑。” “我个人比较倾向于熟人作案,因为只有熟人,才能神不知鬼不觉把汪竹骗出来,然后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把他绑走。” 陈晚星想起了汪竹失踪之后,她曾满世界找他,但是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找到,汪竹就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 没有留下任何信息,房间整洁如初。 绝对是熟人作案。 陈晚星默默记下来了,她问道:“还有呢?” 赵州长叹一声,道:“凶手为什么要杀汪竹?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如果能找到凶手的杀人动机,就能轻松锁定嫌疑人了。” 陈晚星一脸茫然,“可是要怎么样才能找到凶手的杀人动机呢?” 赵州道:“小说上的命案都有一个特点,谁受益,谁就是凶手。” “你还是先排查汪竹的人际关系吧,可以先按这个思路去查,汪竹死了,谁获益最大。” 陈晚星“嗯”了一声。 经过赵州的“建议”,原本一片混沌状的大脑此时渐渐有了雏形。 但是她很快又变得紧张起来。 “赵叔,回到疗养院之后,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但是有一个人,知道我们来过废弃工厂,你说他会不会举报我们?” 赵州道:“你指的是那个摩的佬?” 唯一知道他们来废弃工厂的,只能是载他们来废弃工厂的摩托车司机。 陈晚星点头,脸上满是担忧。 那个摩的佬不仅是本地的活地图,还经常在疗养院门口扒活,他们进进出出,未必会记得那个摩的佬,但是摩的佬肯定认识他们。 赵州想了想,道:“我觉得你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去,那个摩的佬,他是不会把我们供出来的。” 陈晚星感到很疑惑,她追问道:“你为什么那么肯定摩的佬不会把我们供出来呢?万一警察找到他?他敢不配合警察吗?” 第16章 熟悉且陌生 赵州一点也不担心。 “警察找到他,他当然会配合警察把我们供出来,我们跟他又不是什么要好的关系,他没必要帮我们。” 陈晚星急道,“那你还说…” 赵州知道陈晚星想说什么,他打断了她。 “你自己也说了,他把我们供出来的前提是什么?前提是警察找到他,警察怎么会找到他呢?” 陈晚星惊道:“因为凶手可能会报警啊。” “凶手报警了,警察顺藤摸瓜,可不就轻而易举找到他了?” 赵州摇头,“凶手不会报警。” 陈晚星惊讶道:“你怎么那么肯定?凶手不报警,那么嫁祸给我还有什么意义?” 赵州又抽出一根烟点上,分析道:“我不知道凶手把罪名嫁祸你却不报警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但是我敢肯定他不会报警。” “如果他想报警的话,那么我们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一定是警察。” 陈晚星沉默不语。 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他们是被凶手打晕的,只要凶手愿意,他完全可以控制他们昏迷的时间,直到警察到来。 但是他们醒来的时候,却没有看到警察。 甚至在他们花费大量时间清理案发现场之后,依旧没有听到警笛声。 废弃工厂虽然位处偏僻,但是驱车前往这里,并不花费多少时间。 警察从警局赶往废弃工厂的时间,其实远远没有他们清理案发现场的时间多。 这还不算上他们昏迷的时间。 警察没有赶到案发现场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凶手没有报警。 陈晚星问道:“为什么…他没有报警?” 赵州看了陈晚星一眼,苦笑道:“他没有报警,你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陈晚星脸瞬间就黑了,她现在没心情开玩笑。 汪竹的死,依旧在狠狠刺痛她的心。 “我只是好奇!” 赵州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但是很显然,他不是这块料。 他连忙正色道:“荒郊野岭,废弃工厂里发生了一起凶杀案,这起凶杀案,发生在工厂的地下室。” “废弃工厂平常根本没什么人来。” “无缘无故来废弃工厂已经够奇怪的了,再去废弃广场的地下室,还碰到了一起凶杀案,不更奇怪吗?” 陈晚星深呼吸了一口气,瞬间明白了赵州的意思。 凶手这是怕惹火上身! 报警,他根本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废弃工厂,就算能让警察勉强相信他有必要的理由出现在废弃工厂,他也无法合理解释为什么会出现在废弃工厂的地下室。 他本来可以完美隐身的,但如果报警,他就不得不出现在警方的视线里。 “他并不是不想报警,只是案发现场的位置太过于偏僻,让他不敢报警!” 赵州重重点头,“聪明。” 这对他们来说,是好事。 因为如果没有人报警,没有意外,那么沉在废弃工厂化粪池的汪竹的尸体很有可能永远都不会被发现。 他们有绝对充足的时间将真凶揪出来。 但是陈晚星根本高兴不起来。 她越想越觉得可怕。 赵州道:“凶手目的其实很明确,杀死汪竹,并且完美脱身,报不报警,他的目的都达成了,他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报警呢?” “他真正想杀的人,是汪竹,并不是你,你只是他的替罪羔羊,只要汪竹的死不查到他身上,你这个替罪羔羊是死是活,他并不在乎。” 陈晚星本来情绪已经慢慢稳定下来了。 听到赵州关于凶手真正目的的分析,她又忍不住哭了出来。 凶手谋划已久,一心一意想要他命啊。 在暗处,一直有一个想杀了他的人在盯着他。 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还有可怜! 哭了一会之后,陈晚星停了下来。 她坚定道:“我回去,就开始排查汪竹的人际关系。” 赵州一脸感慨,他也认真道:“汪竹被杀这件事,我就不用录音笔录下来了。” “如果我的阿尔兹海默症又犯了,记不起来这件事了,你一定要告诉我。” 陈晚星又要哭了,这一次,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感动。 这件事,其实跟赵州没有多大的关系,因为被陷害的人,是她,不是赵州。 陈晚星求过他,请求他帮忙。 他其实可以拒绝的。 真正属于他的时间,已所剩无多。 他原本打算用这所剩不多的时间,让生命最后的时刻绽放最后的光芒的。 “谢谢你,赵叔,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 在赵州看不到的地方,陈晚星几乎要把嘴唇咬破了。 特殊时刻,她顾不上那么多了,只能自私一回。 因为没有赵州的帮忙,她怕自己永远无法找到真凶。 赵州怜爱地看着陈晚星。 “傻孩子,那么客气干什么?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以后,不许那么客气了。” 以后,陈晚星还有没有以后她不知道,但是赵州肯定没有了。 想到这,她更伤感了。 又“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走了一个多小时,两人才回到有人居住的地方。 看着陈晚星冻得鼻青脸肿的模样,来不及去商场。 赵州随便找了户人家,花钱给陈晚星买了套旧衣服,让她将就着换上。 随后,两人打了辆网约车回到了疗养院。 陈晚星继续上班,赵州继续回病房看书。 他们消失的一上午,对他们来说,是惊心动魄的一上午。 但是对于疗养院的人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患有阿尔兹海默症的病人,独自出门,是有会走丢的可能的。 特别是中后期的病人,独自出门走丢的概率是非常大的。 但是他们又想出门,那怎么办呢? 只能让护工陪着一起出门。 陈晚星作为赵州的护工,陪他出门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 在疗养院熬过了漫长的下午班,晚上下班之后,陈晚星急匆匆往家里赶。 她终于有属于自己的时间了。 只有在家里安静的环境之下,她才能让自己混乱的大脑平静下来,才能更好地去思考。 她时刻记得赵州的建议,找出幕后真凶的第一步,那便是先排查汪竹的人际关系。 但是等到家之后,就在陈晚星着手排查汪竹的人际关系的时候。 她傻眼了。 第17章 断舍离 汪竹在工厂上班,工厂是做出口玩具的。 工厂上班时间一般都很长,汪竹也不例外。 他每天至少要上十个小时的班,旺季的时候,平均每天要加四个小时班。 陈晚星一开始觉得汪竹一定是个很孤独的人。 因为她每次见到他,他总是形单影只。 他身边既没男伴也没女伴。 但在知道汪竹的工作性质之后,她觉得汪竹总是一个人吃饭上班下班喝咖啡,也是情有可原的。 他自己或许并不想孤独。 为什么总是一个人,可能也跟他的工作时长有关。 工作时间太长了,人太累了,哪还有精力去搞社交呢? 所以后来,陈晚星慢慢就理解汪竹为什么总是一个人了。 但后来,当两人在一起之后,她发现自己又错了。 如果工作累,不想搞无效社交,把精力留给自己,完全可以理解。 但是工作不累的时候呢? 陈晚星跟汪竹在一起之后没多久,汪竹工作的工厂迎来了淡季。 旺季的时候,汪竹每天至少要上十二个小时班,早上下午晚上各四个小时,晚上下班,回到家都十二点多了,什么都不用干就得着手准备睡觉了。 即便不是旺季,一般的季节,晚上也会加两个小时班,哪怕只加两个小时班,晚上回到家,也有十点钟了。 再洗洗刷刷,坐会玩会手机,就到睡觉的时间了。 原本能休息两天的周末,也会有一天拿来加班。 所以平常一个星期,只有周末一天是真正的休息时间,其他时间不是上班就是在上班的路上。 只有淡季的时候,才是他们最闲的时候。 因为淡季工厂接不到很多的订单。 订单少,工人白天都能做完当天任务量。 所以淡季的时候,基本不用加班。 工厂不加班的时候,其实相当清闲。 每天只用上八个小时,一个星期,只用上四十个小时班。 早八晚五,周末双休。 但陈晚星发现,即便是工厂淡季不用加班,汪竹闲下来的时候,也不去参加任何社交。 除了跟陈晚星在一起之外,他其他时间都是宅在家里。 陈晚星曾问过他,怎么不约朋友一起出去玩。 汪竹没有正面回答陈晚星,只是说自己比较宅,不喜欢出去玩。 晚上回到家的陈晚星翻遍了手机通讯录,也没有找到一个她跟汪竹的共同朋友。 上午在废弃工厂,她大脑一片混乱,回到疗养院之后,又被一大堆工作“纠缠”。 根本没法静下心来想事情。 此时看着手机通讯录,陈晚星这才想起来,她从来没有见过汪竹的朋友,一个也没有。 汪竹对此的解释是,他比较宅,没什么朋友。 当时,陈晚星也没多想。 因为汪竹,好像确实是这样的人。 但是现在再回想起,陈晚星越想越觉得奇怪。 她不仅没有见过他的朋友,甚至都没有听他提起过。 除此之外,陈晚星还想起了一件事。 跟汪竹在一起的第三个月,两人外出就餐。 那天,也算一个比较特别的日子吧。 两人在一起的第一个百天,比较有纪念意义的一天。 在餐厅,他们隔壁一桌坐满了满满一桌。 一桌十几个人,非常热闹。 因为靠得比较近,他们的音量又不控制。 陈晚星虽然没有刻意去偷听人家聊天的内容,但是架不住声音一直往她耳朵里钻。 他们聊什么,陈晚星基本上都听得到。 大概情况就是一对情侣安排双方家长见面吃饭,两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 原本没什么,但是鬼使神差的,陈晚星跟汪竹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见家长这个话题上。 陈晚星就借着隔壁桌的气氛打趣着问汪竹,什么时候带她回去见家长? 哪知道汪竹当即黑脸,整张脸瞬间垮了下来。 在陈晚星的印象中,汪竹的脾气是非常好的,认识他那么久,她从来没有见他生过气。 陈晚星觉得莫名其妙,不过是受隔壁桌气氛的影响,顺便问了一句,他如果不想那么快带她见家长,也没必要黑脸生气啊。 那一餐饭,两人吃得很不愉快,最终草草收场。 陈晚星也很生气,在回去的路上,一直都不理汪竹。 汪竹后来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一直赔礼道歉,陈晚星才原谅了他。 事后,陈晚星问他为什么黑脸? 汪竹解释说,他跟他家里的关系非常差,一提起他的家庭,他就想起了很多不开心的事,所以下意识地黑脸了。 从那以后,陈晚星很识趣地没再提起过他的家庭。 陈晚星不提,汪竹也不主动提。 汪竹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在哪上学?学习如何?家里有几口人?有没有兄弟姐妹?关于他的所有过往,他也从来没有提过。 陈晚星一厢情愿地认为,他不提他的过往,或许与他糟糕的原生家庭有关。 所以汪竹不主动提起他的过去,陈晚星也很默契地没有追问。 以前,陈晚星觉得这一切都是正常的。 但是现在发生了这么悲惨的事。 陈晚星越想越觉得不正常。 汪竹独来独往,真的是因为自己宅没有朋友吗? 汪竹从不提起他的家庭,甚至在陈晚星提到他的家庭的时候,他罕见的黑脸,真的是因为他跟家里的关系不好吗? 汪竹从不提起他的过往,真正的原因又是为何? 陈晚星越往深了想,越觉得可怕。 曾经的陈晚星,自以为她很了解汪竹。 相识两年,她知道他喜欢吃什么,讨厌什么,他有什么爱好。 她了解他的小习惯,也明白他有什么缺点。 此时,她才最终醒悟过来,这些她自以为的了解,不过是浮于表面的了解。 随便把她的同事拉出来一个,也能把这些东西准确无误地说出来。 陈晚星错了,大错特错。 错得像个大傻子! 怎么会有女朋友不知道男朋友的家庭情况呢?怎么会有男朋友从不跟女朋友提起过自己的过往呢?怎么会有男朋友不带自己的女朋友认识他最好的朋友呢? 她其实根本没有真正了解过汪竹。 相识两年,相恋半年。 陈晚星第一次觉得,汪竹竟是如此的陌生。 第18章 勤劳的男孩 跟汪竹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陈晚星虽然没有见过他的任何一个朋友,也没有听他提起过他的过往,关于他的家庭只字未提。 但是陈晚星并没有多想,特别是在汪竹做出看似很合理的解释之后,她并没有觉得有多反常。 因为她平常也是一个不喜欢计较的人。 但这些在她看来算正常的日常,在汪竹莫名被杀之后,全都变得不正常起来。 陈晚星想要线索,就必须弄清楚凶手的杀人动机是什么,要查清楚凶手的杀人动机,前提是要捋清楚汪竹的人际关系。 但是现在,她细想之后,才发现她对汪竹的人际关系是如此的空白。 空白到如一张不着点墨的干净的白纸。 汪竹比较宅没有朋友,跟家里关系不好,不想提起家里人,这些全都是假话。 汪竹为什么要骗自己呢? 不抽烟不喝酒不鬼混不嫖娼不赌博的老实人形象在陈晚星脑海轰然崩塌。 现在的汪竹,对于陈晚星来说,就是一团黑色迷雾般的谜团。 陈晚星翻箱倒柜,找到汪竹租房的钥匙之后,她拎着钥匙出了门。 两人虽然相恋半年,但是并没有同居。 陈晚星是女孩子,虽然她并不是很传统,但是也不是很开放,同居这种事,她不可能主动提的。 她没有提过,汪竹居然也没有提过。 她以前以为,可能是汪竹比较笨比较老实的原因。 但现在看来,这都是假象。 汪竹笨吗?老实吗? 她又想起了汪竹表白的那天。 那天很晚了,陈晚星已经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了,她忽然接到了汪竹的电话。 汪竹说有急事,让她下楼,他在楼下等她。 陈晚星真的以为有急事,穿着睡衣人字拖,头发乱糟糟的像个疯婆子一般就跑下来了。 结果汪竹所谓的急事,就是跟她表白。 没有鲜花,没有掌声,连路灯都昏暗得像电快耗完的样子。 那样的场景,跟表白哪里沾边?倒像是杀人现场。 但是汪竹就是在昏暗得看不清人脸的路灯下,完成了表白。 不仅时间敷衍,环境敷衍,准备敷衍,就连表白也极其敷衍。 “晚星,我喜欢你很久了,做我女朋友吧。” 陈晚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居然答应他了。 试问老实人,会这么敷衍地表白吗? 老实人,不应该是瞻前顾后,提前在心里彩排了一万遍,各个环节都精心设计过吗? 顶多是表白的时候,会手足无措,像个傻子一般。 但是绝对不会这么敷衍。 虽然汪竹已经死了,死者为大,死之前,两人还是情侣身份。 但如果汪竹真如自己现在设想的那般,那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自己有多单纯多天真,汪竹城府就有多深。 她没法不往汪竹骗她这个方向想。 因为所有的事情,看起来都太怪了。 汪竹跟陈晚星住得不远,两人同住一栋公寓。 汪竹住在五楼,陈晚星住在十六楼。 两人虽然没有同居,但是汪竹给了陈晚星他租房的钥匙。 坐电梯来到五楼,陈晚星打开了汪竹租房的房门。 她只能寄希望于他的租房,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汪竹是处女座,处女座的人,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强迫症,其中百分之九十九,又都有洁癖。 他的房间打扫得非常整洁干净。 每天下班回来再晚,再累,他都要拖一遍地。 而且他拖地不用拖把,用毛巾,一点点擦。 陈晚星以前常打趣,他搞卫生搞得那么好,以后结婚了家里的卫生可以全交给他了。 汪竹也不说话,只是腼腆地笑笑。 汪竹的反应,其实解读起来,可以有很多层意思。 可以是害羞,也可以算默认,但也可以是逃避,他压根没想过跟陈晚星结婚。 以前,陈晚星觉得是前两种意思。 但是现在,她觉得是后者。 汪竹根本没想过跟她有以后。 要不然,怎么可能不提出想跟她同居的想法?又为什么,不跟她介绍他的家人呢? 汪竹心里究竟藏有多少事? 陈晚星走在房间里,公寓很简单,就一个大单间,进门就是厕所还有床铺。 有个小阳台还有厨房,阳台还有厨房用玻璃门隔开。 汪竹失踪之前,陈晚星很少来。 汪竹失踪之后,陈晚星来过好几次,她想找找看,汪竹有没有留下什么被绑架的信息。 但遗憾的是,什么也没发现。 但这一次,她来此的目的跟上一次不一样了。 汪竹的东西很少,厕所一个桶一瓶洗发水一瓶沐浴液还有一条毛巾。 床头柜就放了一个充电器跟一包纸巾。 床边就是衣柜,衣柜里的衣服,还保持着一周前的摆放位置。 他的衣服也很少。 夏装三套衣服,冬装两套衣服。 偌大的衣柜,只有五套衣服。 鞋子三双,两双运动鞋,一双拖鞋。 衣柜正对面的角落里,有一张电脑桌。 电脑桌上没有电脑。 陈晚星问过汪竹,怎么不用电脑。 汪竹说,现在手机功能那么强大,完全不需要用到电脑。 电脑能做的,手机也能做。 而且他不喜欢玩游戏。 所以就没买。 买来了也是吃灰。 似乎也正常,但是陈晚星现在觉得并不正常。 空荡荡的电脑桌上,放着一本数独。 汪竹说过,他唯一喜欢玩的游戏,就是数独游戏。 一个人也可以玩,又不贵,携带又方便。 数独旁边,是一个星巴克杯子。 杯子,还是两人在逛街的时候,帮人扫二维码获得的赠品。 除此之外,还有一包纸巾,就没其他东西了。 电脑桌的抽屉都是空的。 电脑桌旁边是一个饮水机。 饮水机还有一半的水。 阳台是空的,厨房也是空的,因为汪竹不做饭。 工厂包吃,他基本上都是在宿舍吃。 周末就叫外卖,或者打包回来。 这就是汪竹租房的全部的东西。 陈晚星本来还想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日记本或者照片什么的。 但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汪竹的东西,简单到无法想象。 有些断舍离的人,很崇奉极简主义。 住的地方除了必要的东西,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抛弃。 所以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但是现在不同以往。 此时的陈晚星觉得汪竹哪里都不正常。 陈晚星没有像前几天一样,没什么发现就离开了。 她站在空旷的房间里,视线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到底哪里不正常呢? 当她的视线扫过墙上一幅贴画的时候,她的心脏猛地一抽。 她的感觉果然没错,汪竹这个房间,确实不正常。 第19章 他不爱你 那幅贴画贴在距离床头三十厘米左右的地方。 贴画上画的是一个小男孩,小男孩拿着一把巨大的类似死神的镰刀,但与死神收割灵魂的镰刀不同。 小男孩的镰刀,是割麦子的。 贴画名为《勤劳的男孩》。 这是一幅抽象画。 陈晚星第一次来汪竹房间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幅抽象画。 因为实在是太显眼又太特别了,很难让人不注意到。 那时候,陈晚星还问过汪竹,怎么喜欢这种抽象画? 死神镰刀配小男孩配割麦子,怎么看都不搭,而且画的背景是红色的,有点血腥恐怖的感觉。 这样的画贴在床头,真的不会做噩梦吗? 汪竹笑着说,这幅贴画并不是他买来贴的。 而是上一任房客留下来的。 他觉得有意思就没撕掉。 空白的墙壁,有点东西点缀其实也不错。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陈晚星也没说什么。 她以前换房子的时候,也有很多上一任租客留下来的家具之类的东西。 她觉得有用的,也会留下来。 汪竹留下这幅画,本质上跟她留家具也没什么区别。 但是现在,她就是觉得不正常。 从房间的设施来看,汪竹就是个断舍离,极简主义者。 但是他根本不是断舍离,也不是极简主义者。 从他留下这幅贴画就可以看出来。 断舍离的人,会把所有对他没有任何用途的东西都丢掉。 举个例子,睡觉需要用到床还有被子,这些是必需品,所以断舍离的人不会丢掉这些东西。 桌子是摆放东西的,他需要用到,他也不会丢掉这些东西。 但是如果房间里有两个垃圾桶,他会毫不犹豫丢掉一只。 因为多出来的那只垃圾桶,对他来说根本没用。 贴画也一样,哪怕再好看的贴画,也不能拿来吃拿来用,它只是点缀物,可以为空荡荡的房间多增添一抹色彩,并不是必需品。 汪竹选择留下一个不是必需品的东西,这说明,他并不是一个断舍离。 不是断舍离极简主义者,居住两年的地方,居然如此空荡。 只有一个原因。 汪竹随时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因为东西少,才好收拾。 他并没有计划在这里长住。 这个房间,对他来说,只是一个临时落脚点。 一个临时落脚点,置办那么多东西干什么呢?根本没这个必要啊! 所以这才是汪竹租房如此空荡的真正原因。 但是陈晚星又有新的疑惑了。 虽然这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临时落脚点。 但是为什么,汪竹还在这住了两年? 阳台的窗户大开着,汪竹阳台的窗户常年大开,他喜欢呼吸新鲜的空气。 但是此时的陈晚星觉得窒息无比。 她逃也似的离开了租房。 离开汪竹的租房之后,陈晚星没有回家。 而是来到了楼下的草坪。 她情绪低落。 旧的疑惑没有解开,新的疑惑又接踵而来。 汪竹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他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又为什么住了两年? 他为什么骗自己? 他是真的喜欢自己吗? 在此之前,陈晚星并没有怀疑汪竹对她的喜欢,因为他真的很暖很体贴,对她很好。 但是现在,陈晚星的脑海里,一遍一遍的循环响起那个让她恍惚的问题。 汪竹,真的喜欢她吗? 陈晚星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十一点整,很晚了,但是也不算很晚。 陈晚星起身,骑了电驴直奔疗养院。 她要去找赵州。 赵州给她的建议她还没开始执行,就已经宣告结束了。 她不认识汪竹的朋友,不认识他的家人,甚至不知道他家在哪里,他是哪里人。 就连住的地方,他也只是把它当临时落脚点,随时准备跑路。 她根本无法开展工作,无法去排查汪竹的人际关系。 不过此次去找赵州,她并不是询问他如何去排查汪竹的人际关系。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问赵州。 到疗养院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四十了。 这个时间,住院部早已经熄灯睡觉了。 但是陈晚星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必须弄清楚那个问题的答案,要不然她今晚肯定睡不着。 疗养院的同事见到陈晚星去而复返,都有些惊讶。 陈晚星随便敷衍了几句,直奔赵州的病房。 赵州病房除了赵州之外,还有三个病人。 陈晚星蹑手蹑脚走到赵州床前,正准备轻声叫醒他,结果发现赵州并没有睡。 陈晚星蹲下来,按住了想起身的赵州,附在他耳边小声道:“今晚吃鱼了吗?” 赵州点了点头,“吃了,吃的是酸菜鱼。” 陈晚星松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走,外面说。” 赵州再次点头,轻手轻脚下床。 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 因为担心赵州阿尔兹海默症发病忘记了废弃工厂的事,所以设计了这么一个对话暗号。 暗号是“今晚吃鱼了吗?” 与其相对的回答是“吃了,吃的是酸菜鱼。” 赵州回答得上,说明他还没有忘记废弃工厂的事。 毕竟那事不能直接问。 来到走廊外面,赵州问道:“怎么了?” 陈晚星看了看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得到的走廊,道:“我们还是找个夜宵摊,边吃边聊吧,那不是三两句话能说得清楚的。” 陈晚星这么晚还来找自己,肯定是急事。 赵州也不问她什么事了,小声道:“那你等我拿件外套。”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打底衣,晚上还是很冷的。 陈晚星点了点头。 等赵州拿了外套,两人出了疗养院。 门外的保安认识陈晚星,问了两句就让他们出去了。 病人晚上不被允许离开,但是有护工陪伴的话,想什么时候离开都可以。 两人找了个人不多的烧烤摊,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 赵州再也忍不住了,忙问道:“什么事这么急?” 第20章 他是骗子 陈晚星用手搓了搓脸,把凌乱的发丝拢至脑后,喝了一口茶水,才开口道:“也不是什么特别急的事,不弄清楚的话,我怕一晚上都在想这件事,很煎熬。” “赵叔,这么晚还把你拉出来,实在不好意思。” 陈晚星对此还是有些歉意的,赵州是病人,比不得他们这些年轻人。 赵州拿起茶杯给陈晚星的茶杯续上。 烧烤摊老板娘便拿着菜单过来了。 “两位,看看,吃点什么。” 这家烧烤摊的规模还挺大,但是零零星星只坐了几桌,跟旁边几摊震耳欲聋喧闹声相比,显得尤为冷清。 生意冷清的原因,多半是因为味道问题。 不过无所谓,他们主要也不是来吃夜宵的。 他们巴不得冷清一些,冷清才不会有人打扰他们。 赵州自作主张将菜单拿过来,随便在上面勾了一些菜品,随后将菜单还给老板娘。 待老板娘走之后,赵州才道:“没事,反正我也睡不着。” 陈晚星叹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因为汪竹的事,现在赵州已经在跟周公约会了吧。 赵州住进疗养院之后,饮食作息非常规律。 早睡早起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因为医生说,良好的生活习惯,可以暂缓病情的恶化。 赵州很珍惜当下,因为他知道自己时间所剩不多了。 陈晚星道:“我刚刚又去了汪竹的租房,他的租房,非常空,除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基本上没有其他东西了…” 一想起汪竹那个房间,陈晚星不知道为什么,一股窒息感由心而起,让她觉得非常难受。 她本来想把自己的发现先跟赵州说的,但是她做不到,至少现在还不行。 她索性放弃了。 她直接开门见山,问了那个她一直想问的问题。 “赵叔,你为什么不喜欢汪竹?” 赵州一杯水还没下肚,听到陈晚星这个问题,他呛了一口,剧烈咳嗽起来。 陈晚星起身想要给他拍拍背。 但是赵州伸手拒绝了。 咳嗽了几声之后,他又喝了一口茶水,这才慢慢缓下来。 他苦笑道:“小陈,你是不是还是不相信我?” 陈晚星愕然,旋即意识到赵州会错了的意思。 她连忙解释道:“赵叔,我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我并没有怀疑你是凶手,我只是想问你,不喜欢汪竹的真正原因。” 赵州叹气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他,我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吗?” 赵州这辈子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 他没有结婚,并不是因为不想结婚,也不是抗拒婚姻。 因为他实在没有资本去娶老婆。 彩礼,酒席,房子,车子,这些结婚必备的东西,他一样都负担不起。 更别提他还是个居无定所的孤儿。 最亲近的亲人,他的养父也在十年前去世了。 有哪个女的,愿意嫁他这样的男人? 他没有孩子,也不意味着他不喜欢孩子。 相反,他相当喜欢小孩子。 据赵州说过,他有一段时间,住在一个幼儿园旁边。 有事没事的时候,他就搬着一张小板凳坐在幼儿园门口,看那些小孩子在嬉闹游戏。 一看就是一整天。 看得入迷的时候,嘴巴流哈喇子都没留意到。 他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搬着小板凳坐在幼儿园门口,边晒太阳,边看幼儿园的小朋友。 但是好景不长,幼儿园报警了。 因为园长以为他是神经病。 一个大男人,天天啥也不干,就坐在幼儿园门口对着一帮幼儿园小朋友“虎视眈眈。” 这谁不害怕? 赵州哭笑不得,他自认为的“温柔”没曾想在别人眼里,竟然是潜在的恶行。 后来,赵州识趣地搬走了。 经过了那次乌龙之后,赵州再看到可爱的小朋友,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表露出来了。 这一直持续到他患阿尔兹海默症住进疗养院,并且遇见了善良单纯的陈晚星之后。 陈晚星二十三岁,赵州五十岁。 如果他正常结婚,那么现在他的女儿,也该有这么大了。 陈晚星很善良很单纯,也很懂事。 赵州很喜欢她,但是这种喜欢,不是爱情,而是那种父亲对女儿的亲情。 在无数个不眠夜,赵州其实也幻想过自己的女儿长什么样。 善良单纯的陈晚星,可不就是他幻想中的女儿模样吗? 所以虽然陈晚星是他的护工,理应尽责任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但是其实,更多时候是赵州在照顾陈晚星。 陈晚星并不傻,她能看出来,一开始,她本想拒绝的。 她不想工作中掺杂太多私人感情。 但是后来,她还是选择了配合赵州。 那段日子,是赵州最开心的日子。 就连阿尔兹海默症发病的次数都几乎降到了零。 但这段快乐日子并没有持续很久,在汪竹出现之后,他们之间,开始有了隔阂。 产生隔阂的原因是汪竹。 汪竹平常工作很忙,每天晚上经常加班到十二点,早的话,也有十点才下班。 一直到前不久工厂迎来了淡季,才慢慢开始不加班。 不加班的汪竹,下午六点就下班了。 陈晚星下班时间不固定,但是最晚不超过九点钟。 有时候,汪竹不加班了,就会在下班之后顺路来疗养院等陈晚星下班。 陈晚星的工作范围,几乎是在住院部里。 汪竹没地方去,就坐在病房等陈晚星。 汪竹跟赵州,自然而然就相识了。 赵州非常不喜欢汪竹,因为他认为,汪竹看陈晚星的眼里根本没有爱,他并不爱陈晚星。 他视陈晚星为女儿,又怎么愿意自己的女儿跟一个不爱她的人在一起呢? 所以他经常劝陈晚星跟汪竹分手。 汪竹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而且汪竹人也挺好的,他们感情也稳定。 陈晚星又怎么愿意听赵州的话呢?更何况,她只是发发善心配合赵州演戏而已。 她并不是他的女儿啊。 陈晚星感慨道:“你是有跟我说过,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没有爱意,你还说,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但是你还说了,他是个骗子,不是个好人,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第21章 说谢谢 陈晚星不肯跟汪竹分手,汪竹劝说无果之后,在陈晚星面前说了汪竹很多坏话。 说汪竹是个大骗子,是个大坏蛋之类的。 陈晚星哪里听得进去,她当时觉得,这些无非就是赵州想逼她跟汪竹分手故意杜撰抹黑汪竹罢了。 但是经历了今天这些一系列的事。 陈晚星意识到,赵州当时说的那些话,或许并不是抹黑汪竹。 只是当时自己听不进去,可能真的错怪了赵州。 说话之间,老板娘将他们烧好的烧烤端了上来。 陈晚星没心情吃,全都推到了赵州面前。 赵州倒也不客气,拿起一个烤鸡腿,一咬就是一大口。 他以前送货,经常跨地区送货。 因为白天车比较多,通常都是晚上送货。 一开就是七八个小时。 他又是个性子比较急的人。 只想着快点把货安全送到。 所以在路上,他休息的时候,很少去享受。 只有把货安全送到了客户手上,他那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好好犒劳自己。 而他好好犒劳自己的方式,就是来一顿丰盛美味的烧烤,毕竟赚钱不易,他也不舍得花太多钱去吃一顿好的。 热乎乎的烧烤配上冰镇啤酒。 就连空气都是香甜的。 患上阿尔兹海默症之后,他遵循医嘱,平常饮食,都是少油少盐,油炸烧烤类的东西,更是直接戒了。 今晚算破戒了。 既然都破戒了,那索性放开了吃。 赵州边吃边道:“汪竹已经死了,死者为大,难听的话,我就不说了。” “有句话叫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置身其中,感受不出来。” “但我却能真切感受到,汪竹并不喜欢你。” “我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他看你的眼神里,根本就没有爱,谎话可以骗得了人,但是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陈晚星好奇道:“那他的眼神里,都有什么?” 赵州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旋即摇头,“他的眼里,犹如一汪深潭,看不见底,我活了几十年了,也看不出来。” 赵州继续说道:“一个不爱你的人,却费尽心思要跟你在一起,他不是骗子是什么?” 陈晚星皱眉,脸上满是不解。 “可是如果他骗我,他骗我什么?图我什么?我有什么可以给他骗?” 骗色?相恋半年,两人还停留在牵手拥抱阶段,亲嘴都还没亲过。 骗财?陈晚星就是一个普通打工人,没学历没技术的她,只能做一些普通的工作,超市理货员,咖啡店服务员,奶茶店服务员,饭店服务员,酒店前台,便利店收银员,这些她都做过。 这些普通的工作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工资低。 一个月才三千不到。 除去吃喝,基本剩不下什么钱了。 这些年,陈晚星一直在温饱线上挣扎。 她家庭也是很普通的农村家庭,哪里有什么钱啊。 更何况,两人在一起这半年,出去吃喝消费,基本上都是汪竹买单。 汪竹跟她在一起,没有图钱,也没有图色,除了钱跟色,还能图什么? 赵州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陈晚星试探性问道:“赵叔,你断定他不爱我的依据,应该不止一个眼神吧。” 赵州说得确实没错,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谎话可以骗人,但是眼神不会。 专业的心理医生、微表情专家,他们是可以透过一个人的眼神直观地判断这个人有没有在说谎,还有更夸张的,单凭一个眼神,就可以将一个人的内心世界准确无误表述出来。 但是赵州不是心理医生,他也不是微表情专家。 他又怎么能那么肯定汪竹看她的眼神没有爱呢? 按照一般逻辑,应该是他觉得汪竹看陈晚星的眼神里没有爱,而不是直接就是肯定句。 如果赵州是心理医生,那她绝对不会质疑赵州。 当然,她现在也相信赵州说的,汪竹并不爱陈晚星。 她只是觉得,赵州可能还有其他的证据可以证明汪竹不爱陈晚星。 只是这些证据,无法直接在陈晚星面前说出来。 赵州叹了一口气。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陈晚星深呼吸了一口气,她猜对了。 她一脸凝重道:“赵叔,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因为汪竹还活着你有什么顾忌不敢说,但是汪竹死了,没什么不可以说的。” 赵州拿起纸巾擦了擦沾到脸上的辣椒油。 他眼神迷离,思绪飘回到了一个月前的一个傍晚。 “那天傍晚,你去食堂帮我买饭,只剩我跟汪竹在病房里,我在看书,他在玩手机。” “没一会,他接到一个电话就出去了。” “他出去没多久,我忽然内急。” “病房有厕所,但是好巧不巧,那晚,厕所堵了。” “我只能跑去公厕上厕所。” “在去厕所的路上,我看见汪竹站在窗前打电话。” “他笑得很开心,不止嘴巴在笑,眼睛也有笑意,我从来没见他笑得那么开心那么过。” “当时我就在想,他在跟谁打电话呢?笑得那么开心?” “跟你在一起,我也没见他那么开心。” “但是当时肚子实在太疼了,我只能先去厕所方便。” “我从厕所方便回来之后,看到他还站在窗边打电话。” “还是那副‘笑靥如花’的模样,整个人非常放松,跟我们平常见到的完全是两个样子,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我当时都快回到病房了,但是在进门的那一刹那,一个想法忽然在脑海蹦了出来。” “为什么不去听听汪竹在跟谁打电话呢?” “到底是什么人,能让他笑得那么开心,打那么长时间的电话?一个电话,就让他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那个人,我肯定不是你。” 但说完,赵州好像也有点不确定了。 他看向陈晚星道:“大概半个多月前,饭点时间,汪竹来接你下班,他没给你打电话吧。” 陈晚星摇了摇头。 “他既然在病房,又怎还会给我打电话?我去打饭又不久,我们没你想象的那么如胶似漆。” 赵州脸上有些怒气,“那个想法蹦出来之后,我立马折了回去,轻手轻脚走到他背后,你知道我听到了什么吗?” 第22章 谢谢 “听到了什么?” 陈晚星屏住呼吸,瞬间变得紧张起来,生怕呼吸声一大就会打扰到赵州一般。 赵州叹气道:“我听到他在跟一个女人打电话,他的声音很温柔,我从来没有听过他那么温柔的声音,包括跟你说话的时候。” “他甚至不敢大声说话,似乎声音大一点就会吓到对面一样。” “不光如此,我还听到他称呼对方为亲爱的。” 陈晚星呼吸登时变得急促起来,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遗憾的是,我没能听到他们之间更多的对话。” 赵州一副很懊恼的表情,“汪竹忽然毫无预兆地转身,发现了我。” “发现我只会,他很快挂断了电话。” “我以为她脚踏两条船,非常生气,我厉声质问他,在跟谁打电话,为什么称呼对方为亲爱的?” “汪竹解释说,他那是在跟他妈妈打电话呢,他跟她妈妈比较亲,所以有时候也会很亲昵地称呼她为亲爱的。” “我是不相信的,但是其实也无法分辨汪竹说的是真还是假。” “因为确实有不少儿子也会亲昵地称呼自己的妈妈为亲爱的,这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 “但是汪竹那晚,多半不是在跟她妈妈打电话。” “因为从那次以后,我发现汪竹每次打电话,都会背靠墙壁,再也没有把后背留给过别人。” “为什么?因为他害怕再次被偷听。” 陈晚星如坠冰窟,周遭的空气,冷得让她无法呼吸。 赵州见她反应这么强烈,有点担心她责怪他,当初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她。 赵州解释道:“虽然我怀疑汪竹骗了我,但是我确实也拿不出什么证据证明汪竹并不是在跟他妈妈打电话。” “而且那会你根本不相信我,我说得再多,你也会以为是我故意编造故事来抹黑汪竹的。” “所以我一直没跟你说过这件事。” 在赵州看不到的地方,陈晚星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握拳,因为太过用力,指甲深陷进肉里,她也浑然不觉。 汪竹那晚,铁定不是在跟他妈妈打电话。 因为他自己说过,他跟他家里的关系不好。 陈晚星不过是随意提了一嘴,他立马黑脸。 而根据赵州说的他跟他妈妈打电话的模样,跟热恋中的情侣一样,又怎么可能像是跟家里闹过矛盾的人? 汪竹如果跟她说的是真的,他跟家里关系不好,那么他就是在骗赵州,电话里,他称呼他为‘亲爱的’的人,不是他妈妈,除了妈妈可以称为亲爱的,还有什么人可以称呼为亲爱的呢?还有女朋友!老婆! 汪竹脚踏两条船,他骗了她! 汪竹如果跟她说的是假的,他其实跟家里关系很好,那么电话里,他用“亲爱的”称呼他妈妈,很正常。 但到底,汪竹还是骗了她,他跟家里关系明明很好,却不肯介绍他的家人给他女朋友?这说明,他根本不想跟陈晚星长期发展下去。 汪竹啊汪竹,你真的是个骗子? 你身上,究竟还有多少秘密? 一阵晚风拂过,裹挟着浓烟吹到陈晚星脸上,有烧焦的肉味、有孜然辣椒味、有木炭的烟味。 但是陈晚星只觉得苦涩无比。 “赵叔,我能理解,当初我确实什么也听不进去。” “要是早些听你的,我是不是就不被卷进来了?” 赵州不置可否,他感慨道:“世事无常,明天,你永远不知道是意外先来还是幸运先来。” “回到最开始的问题,你问我为什么认为汪竹是个骗子,不是好人。” “因为他跟你在一起,并不是因为真的喜欢你,而是另有目的。” “他不喜欢你却还跟你在一起,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一个骗子,他怎么会是好人呢?” 陈晚星眼睑低垂,有那么一瞬间,她想什么都不去管了。 汪竹死了,她本来还非常伤心的,但是知道他接近自己的目的并不单纯,可能是个大骗子之后。 她内心的悲伤之情,已经消失了一大半。 什么告慰汪竹的在天之灵,什么为汪竹报仇,都见鬼去吧。 但是转念一想,她又不能真的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就算汪竹骗了自己,就算他死有余辜。 但是自己毕竟是无辜的。 如果找不到幕后真凶,那么她就是凶手。 可是杀害汪竹的人,不是她! 她不能背这个锅。 所以,肯定得继续查下去。 直到找到真凶,证明自己的清白。 调整好情绪之后,陈晚星抬眼看向赵州。 “赵叔,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赵州苦笑了一声,说道:“如果跟汪竹无关,那你想说就说,想不说就不说,但如果事关汪竹,套用你的话,现在汪竹死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陈晚星道:“你把我当女儿一样,一直以来,我都是知道的。” “平常,我也比较配合你。” “跟你拉家常,聊八卦,给你洗脚按摩,偶尔在你肩头撒撒娇,为你买你喜欢的鞋子,做你喜欢吃的饭菜。” “像一个女儿平常对父亲那样,尽最大的努力,让你在生命最后的时候,尽可能感受到来自女儿的关爱。” “我知道!” 赵州眼睛有些湿润,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他转向一边,快速地擦了擦眼角。 在这件事上,他真的很感谢陈晚星。 哪怕现在让他就死去,他也无悔了。 “小陈,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一直以来,他都没来得及跟陈晚星说一声谢谢。 不是不好意思说,也不是不想说。 他只是觉得,还没到时候。 等阿尔兹海默症到晚期,他快要把什么都忘掉的时候,再对陈晚星说一声谢谢。 也正好趁那个时间,正式跟陈晚星告个别。 但现在,陈晚星主动提起了这件事,他没必要憋着了。 这句“谢谢,”他藏在心里很久了。 陈晚星摇头道:“赵叔,如果我说,你应该谢的人,不是我,而是汪竹呢?你会作何感想?” 第23章 伊人憔悴 赵州整个人都傻了。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谢汪竹?” 陈晚星点头。 陈晚星成为赵州的护工之后,尽心尽责,她自己其实想不明白,赵州怎么就喜欢上了她?还把她幻想成自己不存在的女儿? 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也不知道怎么面对赵州。 她本来是想拒绝的,因为她不想上班期间,掺杂私人情感。 说得通俗点,她只拿护工这一份工资,就应该只做护工这一项工作。 配合赵州演戏,给他提供情绪价值,这不是她的工作内容。 要她拿一份工资,干两份工作,她才不愿意干呢。 但是她又不知道怎么拒绝赵州。 护工的工资很高,比她以往做服务员收银员之类的普通工作要高上一倍不止。 所以她很珍惜这份工作。 尤其是幸运地被分配护理赵州之后,她更珍惜。 护工工资为什么高?因为大多数人,只有在生活不能自理或者长期卧病在床的时候才会请护工,护工的工作,就是洗衣做饭,端屎端尿,伺候的都是不能动的病人,干的都是脏活累活,所以工资高。 像赵州这种能吃喝住行能自理的人,极少能遇到。 因为这意味着,不用端屎端尿,也不用翻身按摩,伺候上厕所。 工作还是很轻松的。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陈晚星并不是不知道怎么拒绝赵州,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合理地拒绝赵州。 既能拒绝赵州,还不能让他对自己有意见。 因为赵州如果对自己有意见,随时可以向疗养院申请换了自己。 没招的她,只能回去找汪竹商量。 但是陈晚星没想到的是,汪竹居然劝陈晚星配合赵州。 他把她当女儿,那她就做他一段时间的女儿。 再过不久,阿尔兹海默症就会彻底把赵州变成一个废人。 它不仅会抹除他的记忆,还让他的大脑无法再拥有记忆的功能。 他虽然还活着,但是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所以,他的生命,已经所剩不多了。 拥有一个女儿,体会到女儿的关爱,是他人生最后的愿望。 陈晚星一开始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很麻烦。 但是经过汪竹的开导劝说之后,她最后同意了。 她也没理由不同意,她本身也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孩。 在知道赵州的悲惨身世之后,她甚至还躲到厕所偷偷哭过一次。 “是汪竹让我配合你,让你体验有女儿关爱的感觉的,一开始,我并不同意!” 赵州嘴巴张成了0字形,一脸震惊地看着陈晚星。 陈晚星苦笑,任赵州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一直讨厌的汪竹,居然暗中帮了他。 而且,还不止一次。 陈晚星继续道:“你上次跟他吵架,甚至打起来,回去之后,我跟他打趣,有没有后悔帮赵叔你说过话?你知道汪竹怎么说吗?” 赵州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了。 “我以为汪竹会说,当初我就不该同情他,就应该让他带着遗憾走完这辈子。” “但是他并没有这么说,他甚至没有真的生气。” “他还反过来安慰我,说人老了,就是这样的,要不然怎么会有个词叫老小孩呢?” “他说他一点也不怪你,他理解你,因为你不仅仅是个老人,还是个病人,有情绪很正常。” “他还说,他冲动了,如果还有下一次,他绝对不会跟你吵起来,也不会跟你动手。” “他让我不要因为他而记恨上你,好好陪你这个可怜人走完人生最后的时光。” “虽然你一直很讨厌他,但是其实,他一直在为你说好话。” 赵州脸色变了又变,最后长叹一口气。 陈晚星不知道他这口气是什么意思,是后悔还是为汪竹感到不值?又或者两者都有? 他继续拿起烧烤吃了起来。 “一码归一码,他不喜欢你,他骗你是事实,他为我说话,也是事实。” “他亏欠了你,我欠他一句对不起。” “只不过,我们都没法还了。” 陈晚星也叹了一口气,赵州倒是人间清醒。 理确实是这么个理。 但是陈晚星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赵叔,你不奇怪吗?汪竹为什么从一开始就替你说好话?尤其是你打骂了他之后,他还愿意不计前嫌为你说好话。” “难道,他真的是一个内心很善良且大度的人?” “善良大度个屁!他就是个骗子!” 赵州差点就要把吃了一半的烤肠扔了。 陈晚星又暗暗叹了一口气,即便汪竹死了,赵州与汪竹的隔阂,还是没法解开! 汪竹这个像谜一样的男人,到底哪一面,才是他最真实的一面? 赵州喘着粗气道:“我们差点打起来那个晚上,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这难道其中还有故事? 那天晚上,赵州嫌饭堂的饭太硬了,不想吃,她去给汪竹买稀饭。 回来之后,就看到他们扭打在了一起。 但是也只是刚开始打而已。 陈晚星进门的时候,恰好看到赵州朝汪竹冲了过去。 陈晚星道:“知道啊,我再晚到几秒钟,你们已经打起来了。” 赵州脸上的肌肉抽了抽,“那他有没有告诉你,在我们扭打在一起之前,我做了什么?” 陈晚星摇了摇头,“那时候,你们不是在吵架吗?你骂他骂得很狠,他也骂你了。” 赵州问道:“还有呢?” 陈晚星又摇了摇头,“没了。” 赵州道:“我朝他吐口水了,吐到了他脸上,你知道吧,往人脸上吐口水,是一件很侮辱人的事。” 陈晚星非常无语,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怎么接话。 赵州继续道:“一百个人里,至少有九十九个人,会因此很愤怒,其愤怒程度,可以让人丧失理智。” “这九十九个人里,至少有九十八个人想冲上来打人。” 陈晚星道:“汪竹,是那一百个人里不会愤怒的一个?” 赵州摇头,“不,你错了,汪竹很愤怒。” 陈晚星又道:“那他是那九十九个人里唯一一个不会冲上来打人的人?” 赵州还是摇头,“你又错了。” “汪竹虽然没有冲上来打我,但是他当时看向我的眼神,满含杀意,那个满含杀意的眼神,稍纵即逝,但我还是看到了。” “这说明什么,你知道吗?” 第24章 辞职 陈晚星迟疑三秒钟,说道:“你该不会是想说,他想杀了你吧?因为一摊口水就动了杀机?这怎么可能呢?” 赵州摇头道:“没那么严重。” “我说他眼含杀意,其实也只是一种很夸张的比喻而已。” “但是足以证明在那一刻,他相当的愤怒,他差点就冲过来揍我了,不过他忍住了。” “那个稍纵即逝凶狠的眼神,就是证明。” “汪竹可能真的很善良,但是他并不是圣人,没有七情六欲。” “他也会生气,也会发怒,我们看不到,只是因为他克制得很好。” “所以,我很不能理解,明明汪竹很讨厌我,很恨我,却还帮我在你面前说好话。” 陈晚星又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汪竹确实在陈晚星面前帮赵州说了很多好话。 但是赵州说的,又让陈晚星觉得他很矛盾。 汪竹,到底想干什么? 沉默一直持续到赵州吃完烧烤。 赵州打了饱嗝,陈晚星才回过神来。 “我让你调查汪竹的人际关系,你调查得怎么样了?” 陈晚星本想跟赵州如实说的。 但是眼看夜已经越来越晚了,而且说了,也只会给赵州徒增烦恼,他也帮不了她什么。 赵州的大脑,不适合增加过多的记忆。 “还在调查。” “今晚就到这吧,我先送你回去。” 赵州吃饱喝足,也有些困了。 “那你有什么想不通的,随时给我打电话。” 陈晚星“嗯”了一声。 结了账,送赵州回了疗养院。 陈晚星并没有回家,因为就算回去,她也睡不着。 她思考了几秒钟,随后走路去了不远处的公园。 她晚上出门的时候比较匆忙,晚上的温度,比白天低很多。 晚风阵阵袭来,吹得陈晚星直打冷颤。 她此时很清醒。 但是依旧理不清犹如乱麻一样的谜团。 她有太多的疑问了。 汪竹不喜欢自己,为什么要跟自己在一起?他向她隐瞒了他的家庭,他的过去,他的人际关系,又是因为什么? 他随时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他来此地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明明讨厌赵州,又为什么频繁在她面前说赵州的好话? 人际关系这条重要的线索断了,陈晚星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查了。 在公园吹了很久的风,陈晚星依旧没想出来,下一步他该怎么做。 后半夜,陈晚星才回到家里。 但回到家里,躺在床上,也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要么是汪竹浑身浴血的模样,要么就是那如乱麻般的谜团,这些谜团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煎熬了半夜,好不容易有点睡意了。 窗外响起刺耳的警笛声,又把她惊得睡意全无。 第二天早上,陈晚星顶着一副熊猫眼去上班。 平常她偶尔也失眠过,但是从来没有哪一次有这次失眠之后那么累。 平常失眠,她顶多也就是睡不着。 但昨晚,各种各样的画面与可能发生的事轮番折磨着她,整晚她的精神都处于高度紧绷状态,犹如惊弓之鸟。 她只知道自己没睡好,很累,但是她不知道自己的精神状态究竟差到了哪种程度。 直到她走在疗养院,看着同事们一个个投过来的惊讶表情她才意识到不对劲。 有些比较熟悉的同事甚至问她昨晚是不是去做贼了。 陈晚星跑到厕所,厕所里有镜子,她往镜子一看,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吓人。 蜡黄的脸色没有一丁点血色,深陷的眼窝空洞无神,比熊猫眼还黑的黑眼圈仿佛一个礼拜没有合眼。 要不是她脸上有些肉,那跟电视里的丧尸已经没有多大区别了。 可她不过一晚上没睡而已啊! 她知道自己憔悴,但没想到竟如此憔悴。 憔悴得有些吓人! 陈晚星出了厕所之后,找了个口罩遮住了那憔悴得可怕的面容。 戴上口罩之后,同事们往她脸上看的目光这才逐渐减少。 不过陈晚星丝毫开心不起来,因为昨晚并不是结束,而是才刚刚开始。 赵州千叮万嘱,为了避免他人怀疑,让她保持跟以往一样的生活节奏。 上班就正常上班,下班就正常下班。 千万不要表露出任何的异常。 陈晚星深知保持正常的重要性,她答应赵州,一定保持跟之前一样的节奏。 但是此时,她觉得高估自己了。 昨晚一晚上睡不着,那今晚就能睡得着吗?明晚就一定能睡得着吗? 陈晚星的抗压能力不强也不弱,但是她遭遇的这些事,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 现在她又要上班,又要兼顾查凶。 她真怕哪一天,凶手没查到,她自己倒先猝死了。 陈晚星先去食堂,在食堂早早吃了早餐之后,便打包了一碗皮蛋瘦肉粥过去给赵州。 赵州昨晚可能也睡不好,但是好歹睡着了。 他有黑眼圈,但是并不明显。 陈晚星照例先跟他对了暗号,赵州答上之后,陈晚星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们约定好,如果赵州忘记了废弃工厂那件事,他要陈晚星一定要从头到尾再跟他说一遍。 陈晚星答应了赵州。 但是如果赵州真的忘了,陈晚星其实也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再跟他说一遍。 毕竟这件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用录音笔录下来其实是最好的方式,但是这可能会留下把柄。 赵州有可能忘记一次,就有可能忘记两次,三次,甚至是无数次。 难道赵州每忘记一次,陈晚星就要跟他再重复温习一遍吗? 不太现实。 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这件事情没有完全解决之前,赵州不要犯病。 待病房里其他人都离开之后。 陈晚星当着赵州的面将口罩摘了下来。 赵州粥喝到一半,瞬间停了下来。 他诧异地看着陈晚星。 期期艾艾道:“小陈…你…你昨晚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你没事吧?” 陈晚星叹了一口气,“昨晚一夜没睡,睡不着,那件事一直折磨着我。” “有一件事,我想跟你商量,这件事,我刚刚想了很久。” 第25章 说谎 看着陈晚星凝重的表情,知道这肯定不是一件小事,赵州放下了手里的皮蛋瘦肉粥。 “有什么事你说,现在正好这里也没别人。” 陈晚星道:“赵叔,我想辞职了。” “什么?辞职?” 赵州几乎从床上跳起来,他满脸不可思议。 “为什么要辞职?” 他想不通,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辞职? 陈晚星如果辞职,赵州一点准备也没有。 陈晚星指了指自己的脸,“我本来也不想辞职的,但是你也看到了,我一闭上眼睛,那些画面就一直在我脑海浮现,我根本没法好好休息。” “晚上睡不着,第二天还要装作没事人一样上班。” “我怕长久下去,就算我能撑下去,身体也撑不住。” “你知道我今天来上班的路上,是什么感觉吗?” 陈晚星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心脏位置。 “这里疼,非常非常的疼。” “疼也就算了,更痛苦的是,我根本不知道它为何而疼。” “到底是因为汪竹的惨死?还是因为我被汪竹欺骗了感情?他根本不爱我?还是因为我一晚上没睡?” “以这样的精神状态保持着以往的工作节奏,我怕真的办不到。” “就算强撑着坚持下来了,我也怕我哪天不明不白就猝死了。” 陈晚星的疲惫,全都写在了脸上。 这是装不出来的。 赵州当然都看在眼里。 但是陈晚星忽然要辞职,他一时之间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这半年以来,都是陈晚星在照顾自己,他也习惯了让陈晚星照顾。 这半年,他挺开心的。 发病的次数都少了很多。 陈晚星辞职了,只能换另一个人来护理他。 他也许比陈晚星护理得好,比她更专业。 但是再也找不回当初的感觉了。 赵州也知道,陈晚星说得很有道理。 他自己也跟陈晚星说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只有身体养好了,才有精力去干别的事。 赵州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或许可以请个长假?” “等你休息好了,继续来上班。” 陈晚星不是没想过,如果赵州是正常人,这或许可以。 但是赵州不是! 陈晚星摇头道:“请长假跟辞职,其实对于你我来说,区别并不大。” “你的阿尔兹海默症已经就要步入晚期了,等我请长假回来,别说让你说废弃工厂发生了什么了,我叫什么名字,或许你都不记得了。” “短期几天假,没用的,我的身体我知道。” 陈晚星也不想辞职,但是她担心继续干下去,会变得更糟糕。 汪竹欺骗她的感情,对她伤害很大,她是真的心灰意冷了! 她不想每一分每一秒都想到汪竹。 但继续从事这份工作,就不可避免地会时刻想到他。 因为,这份工作是汪竹帮她找的。 她现在对汪竹的感觉,非常的矛盾。 不知道是该憎恨他,还是可怜他,还是喜欢他。 赵州将皮蛋瘦肉粥的盖子盖上。 他已经彻底没食欲了。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那你辞职之后,要…” 陈晚星知道赵州想说什么,她打断了赵州的话,道:“我会继续跟你保持联系,毕竟在这件事上,我能信任依靠的人,也只有你了。” 陈晚星这句话,让赵州落寞的心情好受了一些。 陈晚星说是要跟他商量,其实她辞职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也不是什么不明事理的人。 是他考虑欠周,也掺杂了一些私人的情感。 所以才有些接受不了陈晚星辞职。 但是现在,他想通了。 陈晚星受睡眠问题困扰,辞职,是她最好的选择。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辞职?” 陈晚星道:“今天晚上吧。” “我先试一试,以这样的精神状态上班,我能不能撑得住。” “如果撑不住,那就辞了吧。” 还有一种可能陈晚星没有说,如果撑得住? 但是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就算撑得了一天,她能撑几天? 辞职在家,她晚上睡不着,白天困的时候,还能睡会。 赵州道:“那好吧,记得,辞职之后,一定要每天保持跟我联系。” 陈晚星点了点头。 赵州没有过多反对她辞职,让陈晚星有些意外。 她原以为,赵州不同意她辞职呢,就算同意,也是不情不愿的。 做出这个决定之后,陈晚星内心其实也并没有多放松。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 客观分析,她有不得不辞职的理由。 但是从主观来分析,她跟赵州接触的时间,会大大锐减。 赵州知道她的一切,他又患阿尔兹海默症,像个不稳定因素。 她在赵州身边的话,至少能让他稍微稳定些。 到了晚上,陈晚星还是决定了辞职。 今天一天工作下来,虽然赵州并没有叫她做什么,但是她还是觉得疲惫无比。 她现在已经不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了,再熬几天,她非倒下不可。 晚上下班之前,她去了领导办公室找王姐。 直接跟王姐说明了来意。 王姐不紧不慢道:“我说你想明天就不来上班了?你要知道,辞快工,可是要扣百分之三十的工资的。” 眼下,陈晚星只想保命要紧,钱不钱的,她已经不在乎了。 “可以!” 王姐这个人平常虽然尖酸刻薄,说话阴阳怪气,不过办事倒是挺利索的,也都是按规章制度来。 “行,你今晚回去把工衣洗干净,明天送过来,一起办理离职手续。” 这是第一次,王姐跟她好声好气地说话。 不过也是最后一次了。 陈晚星转身就走。 但是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忽然又转过身来,她看着正在低头整理文件的王姐,问道:“王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王姐以为陈晚星走了,她没想到陈晚星又回来了。 她的反应不可谓不快。 几乎是抬头的瞬间便回道:“可以。” “我有些好奇,我初来乍到,是这个行业的新人,你又不喜欢我,为什么还给我安排一个很轻松的工作呢?” 这个问题,憋在陈晚星心里很久了。 她刚刚入职疗养院,没两天就被分配去护理赵州。 而其他同事,就没她那么好运了,都是护理那些卧病在床的病人。 只有陈晚星,护理的对象是个吃喝住行都没问题的患者。 对于其他同事来说,她的工作非常轻松。 之前一直没问这个问题,陈晚星是怕惹怒了王姐。 她害怕惹怒了王姐,王姐将她从赵州身边撤走,转而派她去护理卧病在床的患者。 现在辞职了,她没这个顾虑了。 第26章 再次造访 陈晚星这个问题,问得王姐有些措手不及,她罕见地愣了一下神。 她直视陈晚星有五秒钟的时间,才开口回道:“你自己也说了,你是新人。” “我总不能让你一个新手去负责难度很大的工作吧,这会打击你的工作积极度的。” “现在招护工,并不容易,尤其是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凤毛麟角。” 陈晚星追问道:“还有吗?” 王姐摇了摇头。 “本来这些话,我不应该跟你说的,我也知道,我在你们眼里,风评并不好,但是领导就是这样,老板对我委以重任,我必须对得起他。” “扯远了。” “也是你辞职了,又念你想知道的情况下,我才跟你说这些的。” 陈晚星微微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王姐的回答,看起来滴水不漏,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王姐。 王姐说的这种情况,其实也合乎逻辑。 很官方的说法。 但是陈晚星还是觉得,有些反常。 汪竹一死,很多她原本认为正常的事,现在都习惯性地先怀疑其合理性。 按照陈晚星多年的工作经验,一般情况下轻松的工作,都是安排给自己人去做的。 俗称关系户。 陈晚星极度怀疑自己是个关系户。 在来疗养院工作之前,陈晚星并不认识王姐。 如果陈晚星的猜测准确。 那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委托王姐,让她照顾陈晚星。 所以王姐将这份轻松的工作分配给了陈晚星。 可是如果真的有人委托王姐,会是谁呢? 陈晚星在这个城市,并没有亲戚。 她下意识想到了汪竹。 难道是汪竹委托的王姐? 可是汪竹认识王姐吗? 他委托王姐照顾自己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 回去的路上,陈晚星越想越觉得反常。 首先是王姐的反应。 她问王姐那个问题的时候,王姐愣了一下。 王姐这个人,做事干脆利索,反应也很快。 她反正没有见过王姐被问愣神的样子。 通常都是她把人问得晕头转向的。 其次是王姐的态度。 她居然给自己解释了那么多。 她只在疗养院干了半年,跟王姐接触相处,两只手都数得过来,因为陈晚星实在不喜欢自己这个领导,见到她都躲得远远的。 根本没什么感情可言。 王姐这么尖酸刻薄的人,又怎么会只因为她想知道,就跟她解释那么多呢? 她以前看到有员工跟她辞职,人家都要走了,还被她骂得狗血淋头。 陈晚星刚走到楼下,她忽然停住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王姐的办公室,转头正准备想上去问个清楚。 但是刚刚走了两步,她又停了下来。 刚刚她都不愿意说实话,现在去问王姐,她愿意说实话吗? 可能为零! 而且王姐是什么人? 不管年纪还是工作经验还是为人处世还是撒谎能力,都远远超过自己。 陈晚星知道,一般方法,肯定是没法让她说真话的。 陈晚星往疗养院大门走去。 她骑着电驴离开了疗养院。 不过陈晚星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她上次工作的地方。 咖啡店。 上一份工作,之所以失业,是因为咖啡店经营不善,入不敷出,为了生存,老板只能裁人缩减开支让咖啡店继续经营下去。 在没裁人之前,他们咖啡店有五个员工,裁员之后,只留了两个。 一个早班一个晚班。 这两人,全都是老板的亲戚。 陈晚星到了咖啡店之后,点了一杯拿铁。 今天晚班值班的人是小张。 陈晚星跟他还算熟悉。 不过在失业之后,她就没跟他联系过了。 见到陈晚星,小张相当开心,一见面就打趣道:“陈大美女,稀客啊,你等等,让我猜猜看,你不是来喝咖啡的,你包里装了什么,是不是炸弹?想把我们店给炸了?” 陈晚星没心情跟他贫嘴。 很严肃地道:“我确实不是来喝咖啡的,但也不至于被辞退了就把你们店炸了。” “给我来一杯拿铁,我不想你那个亲戚查监控的时候,看到你跟一个不买东西的顾客闲聊,导致你被骂。” “我今天来,是想请你帮一个忙。” 陈晚星摘下了口罩。 看着陈晚星形容枯槁的模样,小张到嘴的打趣的话瞬间咽了回去。 他连忙着手煮咖啡。 一边煮,他一边担心问道:“老陈,你确定还要咖啡?你这样子,像是半个月没合眼了,还喝咖啡,我怕你猝死。” 陈晚星无语道:“我的话你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啊,我说了,我不是来喝咖啡的,是来找你帮忙的。” 小张煮好了咖啡,放到陈晚星面前。 现在是饭点时间,咖啡店并没有其他客人。 陈晚星付了钱,将咖啡端到一旁的桌子上,示意小张跟过来。 两人落座之后,陈晚星从包里拿出了纸跟笔。 然后“刷刷刷”在上面写了起来。 小张不明所以,但是也不好打扰陈晚星,从他那个方向看过去,他也看不到陈晚星写了什么。 等陈晚星写完了,他才问道:“你这写的是什么啊?” 陈晚星收起笔,将本子朝小张递了过去。 小张看着本子上的字,脸上更加疑惑。 陈晚星道:“我前不久交了个男朋友,叫汪竹,但是他最近失踪了,我也报警了,但是至今依旧没有发现他的下落。” 小张一脸同情地看着陈晚星,正想说些安慰的话。 但还没等他说。 陈晚星接着又道:“一会你假装你是汪竹,帮我打个电话,按照本子上的问题,问电话另一端的人。” “不仅你人要伪装,声音也要伪装。” “来,你试着嘶哑着声音说几句话看看。” 小张一脸懵逼,还没等他从上个问题回过神来,就跳到了下个问题。 他嘶哑着声音说了一句,“你好,我是汪竹。” 陈晚星点了点头,表示满意。 “一会,你就这样,故作嘶哑说话。” 小张惊讶道:“这也行?” 他就很随意地装沙哑而已,是他有天赋还是陈晚星要求低? 陈晚星道:“可以了。” 他并不是要小张学谁说话。 只要故作嘶哑就行了。 嘶哑着声音,就算王姐认识汪竹,她也无法分辨是不是汪竹的声音。 她要小张假冒汪竹然后给王姐打电话。 第27章 又是汪竹 汪竹是男的,如果是女的,她都亲自打了。 陈晚星又交代了一些细节给小张。 交代完了之后,她问道:“都记住了吗?” 小张点了点头。 陈晚星用小张的手机拨打了王姐的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嘟嘟嘟”之后,王姐接电话了。 “喂,哪位?” 小张嘶哑着声音问道:“是我,还记得我吗?” 王姐疑惑的声音响起,“你是…” 小张道:“王姐,我是汪竹啊。” 王姐更加惊讶了,“你这声音怎么回事啊?” 陈晚星挑了挑眉,看来王姐并不知道汪竹失踪这件事。 这说明一个问题,汪竹跟王姐其实并不认识。 如果认识,警方在调查汪竹失踪一案的时候,肯定会找到王姐。 他们离得那么近,不可能不找王姐。 陈晚星不知道汪竹认不认识王姐,但是警方是可以通过系统查到的。 小张道:“嗨,别提了,最近偶感风寒,喉咙疼,声音有些嘶哑。” 王姐语气平缓了下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张看了陈晚星一眼,接下来,重头戏来了。 陈晚星从小张点了点头,示意他不用那么紧张。 小张道:“其实也没什么事,王姐还记得半年前,我请你照顾陈晚星这件事吗?” 王姐隔了几秒钟,才回道:“怎么了?” 陈晚星微微松了一口气,她猜对了! 她猜汪竹根本就不认识王姐。 因为汪竹在疗养院也见过王姐,他们两人根本没有过眼神交流。 如果他们认识却假装不认识,那么至少也会有眼神交流。 汪竹不认识王姐,却能让王姐帮忙,他凭什么能让王姐帮忙呢? 只有一种东西可以办到。 那就是钞票。 王姐虽然没有直接承认,但是那个回答,也算是间接承认他们之间有交易了。 小张道:“很感谢你为我们做的这些,我当初可是给你付了不少酬金,而陈晚星只上了半年班,这跟我们当初约定的日期,还有一定时日啊。” 王姐道:“你什么意思?” 小张道:“王姐你先别激动,我给你打这个电话,不是要跟你吵架的,我只是想知道,陈晚星是不是被你辞退的?” “她跟我说,她是自己离职的,但我有点不相信。” “她这工作干得好好的,工资不错,工作轻松,为什么辞职呢?” “我说句你不爱听的,她经常在我面前跟我吐槽你,说你对她有很大的意见。” “我们就事论事哈,如果她是被你辞退的,她又没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的话,那你是不是得退我一部分钱呢?” “当然,如果她真的是自己提辞职的,那我无话可说,我也不会让你退钱。” 小张一连说了一大堆,说完之后,两人都屏住了呼吸。 王姐幽幽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她是自己辞职的。” “具体原因,她也没有说。” “她就说她不想干了。” “我看她精神状态很差,还以为你们吵架了,所以也没多问。” “我办公室有监控,你要是不信,我可以把监控调给你看。” 小张道:“那倒不用了,既然真的是她自己辞职的,那就是我们自己的问题了,打扰王姐了。” 不等王姐回话,陈晚星挂断了电话。 小张苦笑着看着陈晚星,问道:“这什么情况啊?” 陈晚星面无表情站了起来,说了一声“谢谢”就往门外走去。 只留下一句。 “咖啡请你了。” 小张看着桌上没动的咖啡,冲陈晚星的背影大叫道:“一杯咖啡就想收买我了啊,你就不怕那个王姐再打电话回来,我把你卖了?” 陈晚星听到了,但是她没有反应。 王姐不会再打电话回来的,就算打回来小张把她卖了也没事。 她怀着重重心事骑着电驴回了家。 回到家,陈晚星澡都没洗就躺到了床上。 汪竹果然找过王姐,王姐果然没说实话。 躺在床上迷迷糊糊过了一夜,陈晚星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没睡着。 反正照镜子,跟昨天差不了多少。 她戴上了口罩,就出了门。 她今天要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当然,还有办理离职手续。 汪竹死了,她该要的工资,还是得要。 她也还要生活! 除了收拾东西跟办理离职手续,她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汪竹找上王姐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 来到疗养院,陈晚星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住院部看赵州。 她还有一些问题想问赵州。 因为陈晚星的离职,疗养院给赵州换了一个护工。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那护工看起来年纪跟赵州差不多,人也长得干净利落,两人看起来竟有些般配,不过陈晚星跟她不太熟。 但虽如此,看赵州的样子,并不是很开心。 陈晚星趁护工去买早餐的时间,跟赵州闲聊了几句之后,问道:“赵叔,当初你办理住院手续的时候,对于护工,有没有对疗养院提什么要求?” 赵州摇头,“没有啊。” 陈晚星又问道:“这么说,护工都是疗养院给你安排的?” 赵州点了点头,“是的,其实我刚住院的时候,护理我的护工并不是你。” 这个陈晚星知道。 是另一个年纪比较大的护工,她被陈晚星顶替之后,直到现在还对陈晚星有敌意呢。 “那中途换护工,也是疗养院决定的,对吗?” 赵州再次点头。 陈晚星又嘱咐了几句,随后离开了住院部。 王姐的办公室在另一栋楼。 陈晚星推开办公室大门的时候,王姐正在电脑面前忙,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 她抬头看到是陈晚星,便将视线收回,重新放到电脑屏幕上。 “直接去人事部办理离职手续就行了,不用再来我这里了。” 但陈晚星脚步依旧不停,她走到王姐面前,搬来一张凳子坐了下来。 王姐停下了手中的活,再次看向陈晚星,她微微皱眉,“怎么了?” 陈晚星将手机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王姐,我来找你,不是来办理离职手续的。” “我先给你听听一些比较有趣的录音。” 第28章 他还有多少秘密 随后在王姐震惊的目光中,陈晚星将手机录音打开。 录音开始,是一阵电话铃声。 很快,王姐的声音从录音里传出来。 “喂,哪位啊?” 一个嘶哑的声音回道:“是我,还记得我吗?” 王姐脸色顿时大变,她“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伸手将录音给关掉。 她脸色涨得通红,喘着粗气,瞪着陈晚星。 “你们两个是什么意思?玩仙人跳?” 接下来的录音,她不听也知道是什么了。 这不正是昨晚汪竹跟她打电话的内容吗?没想到陈晚星那么卑鄙,居然把他们通话的内容录了下来。 陈晚星示意王姐不要那么激动。 她将手机拿回来,缓缓道:“汪竹失踪了已经快十天了,我报警了,但是依旧没有他的下落,昨晚给你打电话的并不是汪竹。” “他故意把声音弄得嘶哑,就是为了冒充汪竹。” 陈晚星示意王姐不要激动,她并没有听进去,但是听到汪竹失踪,王姐默默坐了下来。 “这关我什么事?你怀疑我跟汪竹的失踪有关?” 陈晚星摇了摇头。 “昨晚我跟你提了离职之后,又问了你一个问题。” “我一个新人,你又看我不顺眼,为什么还要安排我去护理赵州?护理赵州,应该是整个疗养院最轻松的工作了。” “有些护工,护理的对象,不仅仅是卧病在床,这样的,他们还要同时护理好几个,更有甚者,晚上都得睡在病床前,二十四小时不离身。” “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骗了我。” 听到这里,王姐已经了解陈晚星的大概来意了。 她一颗悬着的心,也随之放了下来。 “对,没错,但我就算骗了你,那也是善意的谎言。” 王姐其实说的也没错,那确实是善意的谎言。 但是如果汪竹还活着,她不会追究计较什么。 但是现在汪竹死了,一切都变了。 “为什么骗我?” 王姐回道:“是你男朋友要求我这么做的。” 陈晚星问的不是这个… 她换了一个问问题的方式。 “那你告诉我,汪竹是怎么找到你的,你们之间的交易,具体细节都有哪些,我需要知道从他联系你到你们交易达成之后,这一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件事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王姐并不想说,她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道:“你其实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我们没有害你就行了。” “事实不也正是如此吗?你的工作轻松自由,工资还不低。” “这不正是理想的工作吗?” 陈晚星本来就烦了,都到这份上了,王姐还在打官腔,她更加烦躁了。 “王姐,我不是在跟你商量,也不是在求你告诉我,我只是在通知你。” “你可以不告诉我,那是你的权利。” “但是如果你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也不要怪我把这份录音寄到院长那里,新闻媒体如果也感兴趣的话,我不介意也给他们寄几份。” “你做到这个位置,想必也不容易吧?” “我不是在危言耸听,你信不信,这份录音,可以让你这么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 说完,陈晚星不给王姐思考的时间。 她起身就准备离开。 “等等!” 王姐喊住了她,“我说我说!” 陈晚星转过身,但是只是站着,并没有坐下来。 这个姿势意味很明显。 说明陈晚星已经没耐心了,如果王姐还没有诚意,她立马就走。 在职场打拼多年的王姐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但是思量再三,她还是把自己的顾虑说出来。 “如果,我是说如果哈,如果我告诉了你,你转身就将录音给别人呢?” 陈晚星听出来了,她这是不相信自己。 陈晚星冷笑了一声,“王姐,你有的选择吗?” “我在最后问一遍,你说,还是不说?” 这次,是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王姐像一只斗败的公鸡,那强大的气场更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我说,我都说。” 陈晚星重新坐了下来。 王姐纵然还有很多疑惑,比如,陈晚星为什么要执着于知道这件事的过程,汪竹是不是真的失踪了?怎么失踪的? 但是她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陈晚星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如果我没记错,你来我们疗养院,也有半年时间了吧?” 陈晚星点头,具体天数她记不得,大概就是半年,前后差距不过一个星期。 “你刚刚应聘来的时候,其实我们也一直在讨论,你能做多久。” “有的同事甚至私下里打赌,有的赌你干不了一个月,有的觉得你干不了一个星期,更有甚至,觉得你一天都干不了。” 陈晚星脸上掠过一丝痛苦的神色。 护工工资很高,月过万轻轻松松。 但是累也是真的累,脏也是真的脏。 除此之外,还要承受来自外人异样的目光。 特别是陈晚星才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 整个疗养院,在陈晚星入职之前,最年轻的护工,也有五十岁。 那些不看好她的人,多半以为她只看到了高工资,但是没看到高工资背后的辛苦。 其实他们这么想也没错。 陈晚星第一天确实就已经打了退堂鼓。 入职第一天,她被安排去护理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奶奶。 老奶奶因为摔了一跤,导致双腿骨折,因为年纪太大了,无法做手术,只能躺在床上。 吃喝拉撒都要人护理。 当陈晚星褪下老奶奶裤子准备给她擦身子按摩的时候,她看到眼前那一幕,整个人都要吐了。 屎尿混在一起粘在皮肤上,老奶奶的皮肤因为长时间卧床,再加上先前在家里的时候,可能家人护理不到位,皮肤长满了湿疹,湿疹随后又发展成了脓包。 那画面,冲击力别想有多大了。 第一天,陈晚星的激情就已经被冲得一干二净。 还没下班,她就打电话给汪竹,提出跑路的想法。 后来,是汪竹劝了她好久,她才坚持下来的。 想到这,陈晚星皱了皱眉,又是王竹! 第29章 因为你傻 其实不止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开始入职那几天,陈晚星都有过跑路的想法。 但是每当她跟汪竹说的时候,汪竹都劝她留下来。 他不停给陈晚星洗脑,说现在工作不好找啊,护理的工作虽然很脏很累,但是工资高啊,做一个月顶以前两三个月。 趁着年轻,多存点钱,以后万一急需用钱的时候,没有那么被动。 陈晚星当时觉得汪竹说得挺有道理的。 所以她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现在再想起来,是不是也有些不正常呢? 陈晚星当时也跟汪竹说了,自己为什么辞职。 除了端屎端尿,还要承受外人非议,家属的无端谩骂。 但是汪竹似乎并不在乎。 他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陈晚星着想,更像是为了把陈晚星留在养老院。 陈晚星看着王姐道:“继续说下去。” 王姐道:“但是大家好像都小瞧了你,你不仅坚持了下来,还干得挺好。” “然后有一天,一个叫汪竹的人找上了我,也就是你的男朋友。” “他找到我,说想让我帮忙做一件事。” “他说他女朋友在疗养院当护工,但是护工的职业又脏又累,他女朋友天天跟他诉苦,他想让我帮他女朋友安排一份轻松的工作。” “如果我愿意帮他,他愿意付我一笔钱。” 王姐说到这,叹了一口气。 “唉,你也别怪我贪心什么的,咱们出来上班,为的是什么?还不是钱。” “我上有老下有小,经济压力很大。” “眼下有一个赚钱的机会,而且汪竹还给了我一个让我无法拒绝的价格,我真的抵不住这份诱惑。” “况且,这也不是什么犯法的事。” 陈晚星这时候打断了王姐,“你还记不记得,汪竹是什么时候来找你的吗?你们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交易?” 现在主动权在陈晚星手上,她问什么,王姐就得答什么。 王姐想了想,“我倒有些记不太清楚了。” 随后她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他来找我那天,给我付了定金,用手机支付的,我看看记录。” 王姐拿出手机找了一会,随后道:“四月十五号。” “他四月十五号找的我,当天我们聊完之后,我们就决定合作了。” “四月十五号?” 陈晚星皱眉,她具体多少号来的,她都忘记了。 她抬眼看向王姐,“你再帮我查查,我是什么时候入职的。” 这个就简单得多的,电脑上都有记录,一查就出来。 王姐道:“你是四月七号入职的。” 陈晚星暗道一声,果然不正常。 陈晚星虽然不记得自己具体多少号入职的了。 但是她清楚记得,她喊跑路,只喊了五天。 第六天她就已经适应了没再跟汪竹喊跑路了。 而汪竹是四月十五号来找王姐的。 她都不打算跑路了,为什么汪竹还要来委托王姐照顾她呢? 时间上的逻辑根本就不对。 陈晚星问道:“他来委托你在工作上照顾我的目的是什么?” 王姐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因为爱你啊,心疼你啊,怕你太累不愿意做下去啊。” “工作轻松一些,你就不会有要辞职的想法了。” 陈晚星心里冷笑。 才不是这样的。 汪竹根本不爱她,不爱她,又怎么会心疼她? 他真的心疼她,就不会在她向他描述这份工作有多脏多累多让人恶心的时候,只是劝她留下来而已。 汪竹让王姐帮忙给自己安排轻松的工作。 王姐说对了一半,是不想陈晚星离职。 但是他并不是因为爱陈晚星才这么做的。 她觉得汪竹的真正目的,是想把她留在疗养院。 至于为什么要把她留在疗养院,她暂不可得知。 陈晚星继续问道:“然后呢?” 王姐道:“然后?” 其实陈晚星也不知道在他们达成交易之后还有没有然后,她故意这么问的。 “然后就是后面发生的事!” 陈晚星说了一句废话。 王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真的恍然大悟,还是为了配合陈晚星。 “我答应了汪竹之后,他就问我,打算给你安排什么样的工作,我认为轻松的工作,也许他觉得不轻松呢?” “大概意思就是,让我出几套方案,然后供他挑选,他觉得满意才行。” “我认为轻松并不管用。” “我就给他提了几套方案。” “第一套方案,是把你调到办公室做文职工作,做做报表表格什么的,挺轻松。” “第二套方案,打算让你跟医生查房做记录员,查房一天两次,早晚各一次,也很轻松。” “第三套方案,整理住院信息,做回访,也不累,都比较清闲。” “但是这三套方案,都被汪竹否决了。” “他觉得,你是来应聘护工的,还是应该去继续做护工的工作。” “以上的三种工作,虽然都比较轻松,但是工资肯定比不上护工,她拿着高工资做着清闲的工作,想想就知道不合常理。” “而且,以护工的身份转到其他清闲部门,也很容易被人说闲话。” “他让我最好不要给你转部门,还是继续干护工的工作。” “他的要求并不高,别那么累就行了。” “我正想反驳他,做护工,哪有轻松不累的?” “我话还没出口,刚到喉咙就全都咽了回去。” “我忽然想到了,疗养院确实有一份比较轻松的护理工作。” “疗养院有一个还算比较年轻的阿尔兹海默症患者,叫赵州,才五十岁,能吃能喝能走能玩,就是犯病的时候,会忘记事情。” “我就跟汪竹说,要不让你去护理赵州,不用端屎端尿,只需要照顾监督他正常的饮食起居就行了。” “汪竹想了会,最终同意了我这个方案。” “于是我当天就把你调去了护理赵州。” 原来如此! 看似是王姐选的,但其实,是汪竹选的。 不管王姐给出多少条方案,只要不是安排去护理赵州,汪竹都会否决。 难道汪竹的真正目的,其实是把陈晚星留在赵州身边? 虽然陈晚星还不敢肯定,但是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指向了这一种可能。 但如果这种可能成真,那么汪竹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州跟汪竹并不认识啊。 还是通过陈晚星,两人才认识。 陈晚星大脑再次变得混乱。 汪竹究竟想干什么?他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第30章 一条线 陈晚星内心波澜起伏,但是表面上,她很平静。 “后来呢?你们还有联系吗?” 王姐摇了摇头,“没再联系了,直到昨天晚上。” “其实我跟汪竹并不熟,平常我在疗养院碰到他,也是假装不认识的。” “你想啊,我要是跟他很熟的话,我至于昨晚没听出他的声音吗?” 这一点,陈晚星倒是觉得王姐实诚。 如果汪竹跟她非常熟,即便小张故意嘶哑着声音,也还是能分辨出来那是不是汪竹的声音的。 陈晚星知道王姐的意思,是想跟她说,她跟汪竹根本就不熟。 汪竹的失踪,跟她没关系。 陈晚星已经不在乎了。 汪竹已经死了。 事实上,在知道王姐跟汪竹根本不熟之后,她已经对王姐失去了所有兴趣。 陈晚星站起身,招呼不打,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 身后,传来王姐不大不小的声音。 “小陈,可要信守承诺啊…” 后面王姐还说了什么,陈晚星已经听不到了。 离开了办公室,陈晚星先去了一趟人事办公室。 因为王姐提前打过招呼,离职手续办得很顺利。 前前后后,不过才花了十分钟的时间。 给陈晚星办理离职的人叫范倩。 陈晚星在疗养院工作虽然已经有半年时间,但是她很多同事都不认识。 疗养院所有员工加起来有四百多人。 人事部跟他们护理部基本没有关联,只有在入职还有离职的时候会打交道。 但是陈晚星跟这个范倩,其实挺熟的。 刚刚开始在疗养院工作的时候,陈晚星还不适应,经常会在吃饭或者做其他事情的时候,莫名想到她在工作时的画面。 有些患者大小便失禁了根本没有察觉,等陈晚星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屎尿粘在裤子上已经干枯,每当清洗这些裤子的时候,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这些沾了屎尿的裤子还不能用冷水清洗,只能用热水,用热水把它泡软才能动手清洗。 每当滚烫的热水浇到那些已经干掉的屎尿上,那些又臭又骚的气味顺着热水直冲脑门。 那味道,戴着两层口罩都无济于事。 陈晚星有好几次直接吐在口罩里了。 那一天,陈晚星在上厕所的时候,莫名又想起了那种画面。 即便只是想起,陈晚星依旧觉得恶心无比,当即在厕所大吐特吐。 吐完了肚子里的东西,又吐胃酸。 那天,范倩刚好在上厕所。 见陈晚星吐得那么厉害,她又是帮忙拍打背部又是帮忙递纸,非常体贴暖心。 陈晚星跟范倩就是这么认识的。 后来在食堂碰面,两人经常坐一块吃饭。 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 平时休息,他们也偶尔相约去逛街什么的。 陈晚星没想到那么巧,刚好碰到范倩在。 疗养院员工很多,但是流动性也很大。 所以人力资源部的同事大多时候都在人才市场招人。 平常在疗养院,也就留一两个在处理日常工作。 对于陈晚星的离开,范倩还是比较伤感的。 她们相识虽然只有半年,但是感情挺深的。 “星星,你这也太突然了吧,怎么就离职了?前几天咱们才一起吃过饭,也没听见你说啊。” 是很突然,突然到陈晚星自己都觉得突然。 陈晚星朋友也很少,范倩是她在疗养院唯一一个朋友,她其实也很舍不得。 为什么离职? 她肯定不能跟范倩说。 陈晚星摆了摆手,敷衍道:“伤心事,不说也罢。” 范倩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哎呀,你走了,以后只剩我一个人吃饭了,一个人走路,一个人上班下班了。” 陈晚星脸上难得挤出了一丝笑意,“你咒我是吧,我只是离职,不是死了,又不是不能来找你玩,看你说的什么丧气话。” “一个人吃饭上下班,一个人走路,你会死是吧?” 范倩一改愁容,笑嘻嘻道:“怎么会,这不是表达对你的不舍之情嘛。” 范倩指着陈晚星,俏皮道:“那可说好了,以后可要常回来看我,没我,你上厕所都不安全。” 陈晚星虽然心里烦闷,但还是被范倩给逗笑了。 笑过之后,她突然想起了一些事。 范倩说的“一个人吃饭上下班”让她不由得想起了汪竹。 刚刚消散的烦闷又阵阵袭来,挤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心事如果憋在心里太久,并不是什么好事。 陈晚星也想有人能帮她分担一下。 但是她又不能跟朋友说。 看着范倩那张熟悉的脸,陈晚星脑海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也许,范倩能帮她解开一些疑惑呢? 陈晚星忽然问道:“倩倩,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范倩假装生气,“那当然啊,我们什么关系?别说问一个问题了,你让我帮你解决问题,我也会帮啊。” 陈晚星心底有一股暖流流过,说实在的,有些感动。 不过这个问题,十个范倩也解决不了。 她只是想听一听,在那件事上,按照旁观者的角度,她怎么看待她? 陈晚星清了清嗓子,随后道:“如果我说,注意,我只是说如果哈,如果有人把我强行留在疗养院,你觉得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 问完陈晚星就暗暗叹了一口气。 刚问完她就有些后悔了。 因为这个问题涉及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而范倩对自己其实并没有特别了解。 哪曾想,陈晚星都不抱希望了。 范倩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后,开口道:“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你,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你为什么会被留在疗养院。” 陈晚星挑了挑眉,“那为什么我会被留在疗养院?” 虽然这个答案,不是陈晚星想要的答案。 但她其实也挺好奇的,她自己都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被留在疗养院。 范倩真的能看得出来? 真的是旁观者看得比较清吗? 范倩一本正经道:“因为你很单纯,很善良,心很软,说得不好听,你就是傻。” “所以你会被人很轻松地留在疗养院。” 第31章 两件事 范倩的话,犹如一支世界上最锋利的箭,直击她内心最深处。 陈晚星脸色变得惨白。 范倩以为自己说错话了,连忙站起来道歉,“星星,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往心里去,其实你一点也不傻,你很单纯很善良,这都是很优良的品德,现在,没有多少人能像你一样了…” 陈晚星艰难挤出一抹笑,对着范倩笑了笑。 “你干嘛?道什么歉啊?你的话我又没有往心里去,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其他伤感的事情。” 范倩脸上重新浮现笑意,“那就好,我还怕你生我气呢,哈哈哈,看来是我想多了。” 陈晚星随后跟范倩又闲聊了几句,往衣帽间走去。 在范倩看不到的角度,陈晚星刚刚转过身,脸色登时比吃了屎还难看。 范倩说的是对的。 话不是很好听,但是陈晚星觉得是事实。 她一直不明白,汪竹不爱自己,为什么还要接近自己,跟自己表白,跟她处对象。 汪竹为什么选的是她?而不是其他人? 因为自己很单纯善良,很傻。 在入职疗养院的前几天,她明明不想继续做下去了,为什么最后却逼着自己坚持了下来。 也是因为自己单纯善良,心软耳根子软,因为她傻! 她忽然很想哭,不为汪竹,也不为无辜卷入这起凶杀案里,只想为她自己哭。 她已经够可怜的了,为什么老天还不放过她? 她真的很想仰天长问,单纯善良,心软,难道也有错吗? 好欺骗,难道就活该被欺骗吗? 她没做任何坏事,也没惹任何人! 人事部办公室跟衣帽间的距离不过几十米的距离。 但是陈晚星走得异常痛苦。 她踉踉跄跄走到自己的衣帽间。 衣帽间挂着她的一些换洗的工衣。 昨天晚上王姐叫她带回去洗,但是后来陈晚星急着去找小张,也就忘记了。 她顿了顿,然后将那几套工衣打包。 洗,还是要洗的。 有始有终,要走,就要走得大大方方的。 在陈晚星拿工衣出来的时候,工衣蹭到一个文件夹,将文件夹给带掉到了地上。 陈晚星将文件夹捡起来。 那文件夹,是赵州病情的记录本。 也可以说是他的工作笔记吧。 因为任职这半年,他几乎都是在护理赵州。 陈晚星将工衣夹在腋下,鬼使神差地翻开了文件夹。 上面详细记录了赵州发病的时间,饮食起居,精神状况,以及外出次数,活动时间。 密密麻麻写了一本文件。 太多了,陈晚星想看也看不完,而且上面都是一些比较枯燥的数据,看了也没什么意义。 她只是有些感慨。 这本文件夹可不单单是工作笔记那么简单。 这上面,满满都是回忆。 陈晚星叹了一口气,合上文件夹,准备塞回到衣帽间里。 这些笔记,虽然都是她亲自写的,承载了她这半年满满的回忆。 但是她带走也没什么用,她打算留给赵州的主治医生。 这些枯燥的数字,或许能帮到他们也不一定。 但就在文件夹合上的那一刻。 陈晚星注意到了一个东西。 她本来都要把文件夹塞回格子里了。 但是随后她又把它拿了出来。 她皱着眉头翻开了文件夹的第一页。 这半年来,陈晚星每一天都记录赵州的精神状况。 就像写日记一样,每一天都没有落下。 即便当天没什么事发生,赵州一切安好,正常,她也会记下来。 文件的第一页的第一行,记录的,理论上应该是陈晚星护理赵州的第一天 但其实并不是。 陈晚星刚刚入职的第一个星期,护理的是别的病患。 直到一个星期之后,她才被调去护理赵州。 但是文件第一页第一行的日期,并不是陈晚星护理赵州的那一天,而是再往前推十天。 陈晚星四月七号入职,四月十五号去护理赵州。 也就是说,理论上,第一页记录的应该是四月十五号的事。 但是实际上,第一页第一行,记录的却是四月五号的事。 为什么会这样呢? 这个陈晚星记得倒是还比较清楚。 陈晚星本来可以从四月十五号记录的,但是本着负责的态度,她在被分配去护理赵州之后,找到了赵州前一任护工,想了解一下赵州之前的状况如何。 前任护工虽然对陈晚星有敌意,但还是如实告诉了陈晚星。 陈晚星也是从那时候才知道,其实赵州也刚刚住进疗养院不久。 他是四月五号开始办理的住院手续。 也就比陈晚星入职疗养院的时间早三天而已。 陈晚星觉得也没多少天,于是便从赵州入院的那天起开始记录。 所以文件夹上第一页第一行的日期是四月五号,而不是四月十五号。 也正是因为这个四月五号这个日期,引起了陈晚星的注意。 她很清楚文件第一页第一行的日期为什么是四月五号。 在汪竹出事之前,一切都不会被怀疑。 在汪竹出事之后,一切都会被怀疑。 就是本着这个思路,陈晚星觉得四月五号这个日期,非常的可疑。 因为陈晚星记得很清楚,汪竹跟她表白的那天晚上,也是四月五号。 唯一不同的是,赵州入院的时间是四月五号的上午十点,汪竹跟陈晚星表白的时间,是在晚上十点以后。 这是巧合吗? 在经历了一系列可疑的事件之后,陈晚星觉得这并不是巧合。 再联想到汪竹表白的那天晚上,敷衍至极。 根本没有精心准备,更像是临时起意的表白。 而且这个临时起意的表白,似乎跟赵州有关。 非常像是汪竹在知道赵州住进了疗养院之后,他才萌生了跟陈晚星表白的想法。 陈晚星觉得非常恶心,她原以为自己遇到了人生当中的白马王子,但是没想到,这个白马王子是吸血鬼变的。 神不知鬼不觉地,汪竹给她挖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汪竹掉进去了,她自己也掉进去了! 陈晚星不停地用力拍打自己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 得亏现在不是下班时间,此时的衣帽间除了她之外没别人。 要不然,多半得给她找个精神医生看一看。 陈晚星将这些古怪可疑的事情一点点串联起来。 混乱的大脑里,终于有一条线逐渐清晰起来。 第32章 噩梦的开始 陈晚星跟汪竹的相识,本是一场意外。 两人成为朋友,也是一个巧合。 但是在半年前那个夜晚,汪竹表白,两人成为恋人之后,一切都开始变得不正常起来了。 汪竹之所以跟陈晚星表白,并不是因为他喜欢她。 陈晚星单纯善良心软的性格让汪竹有了可乘之机。 她傻乎乎地成了汪竹的女朋友。 汪竹跟她表白的时间,跟赵州入院的时间间隔不过十几个小时。 疗养院的护理工作,是汪竹介绍给陈晚星的。 陈晚星干了两天之后就不想干了,也是汪竹开导她劝她留了下来。 然后他又托关系,让陈晚星成了赵州的专属护工。 以上种种迹象都表明,汪竹欺骗陈晚星的最终目的,是因为赵州。 所以,事情应该是这样的。 汪竹在得知赵州住进了疗养院之后,立马跟陈晚星表白,陈晚星成了汪竹的女朋友,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将失业的陈晚星介绍进了疗养院,又通过洗脑,让陈晚星留在了疗养院,最后用钱收买陈晚星的直系领导,将她安排在赵州身边。 这是陈晚星推理出来的。 但是要证明她的推理成立,还需要确定两件事。 陈晚星将工衣重新塞回了衣帽间的格子里,然后锁上。 她走出衣帽间,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然后给赵州打电话。 赵州很快就接了。 “小陈,怎么了?” 陈晚星又左右看了一下周边,确定没人之后,她才小声道:“赵叔,你是什么时候来这个城市的?” 赵州有些疑惑陈晚星这个问题,不过还是如实道:“两年前,来了有两年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 陈晚星没有回答赵州,继续追问道:“能再具体一点吗?比如说准确的时间,实在不记得的话,大概的月份也行啊。” 电话的另一端,赵州陷入了回忆。 他上份工作,是在一线大城市给物流公司开货车。 赵州的目标很明确,就是为了赚钱。 因为一线大城市工资比较高,所以他的第一站,就是一线城市。 他在一线城市干了有八年时间,直到两年前,他觉得身体有些吃不消了,才辞去了工作。 一线城市工资虽然高,但是特别忙特别累。 他这八年的时间,其实也存下了一些钱。 所以想换个节奏慢的城市工作,工作不那么累,有点闲余时间,也正好趁这个机会享受享受生活。 一线城市节奏太快了,适合赚钱,但不适合生活。 辞职之后,赵州决定好好犒劳自己,因此特意在国庆前办好了离职。 就想着国庆的时候,去想去的景点玩一玩,凑凑热闹。 国庆结束之后,他才来到这个城市。 但是没等赵州找工作,他就检查出了阿尔兹海默症。 赵州很确定地回道:“前年国庆结束后来的,十月八号。” 陈晚星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答案,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 因为在她给赵州打这个电话之前,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之所以还打,无非就是求证。 但是听到赵州说的跟她心里猜想的一样,她还是感到很震惊。 赵州听出了陈晚星的异样,忙关心问道:“小陈,你没事吧?” 陈晚星调整了一下气息,平静道:“没事。” “赵叔,我想再问你一件事,你别生气。” 赵州声音有些不高兴,“你这叫什么话?我怎么可能生你的气?” 陈晚星道:“赵叔,在我介绍汪竹给你认识之前,你认不认识他?有没有见过他?” 赵州愣了一下,得亏陈晚星“先礼后兵,”不然赵州可能真的会生气。 “小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我骗你?” 在陈晚星给他介绍汪竹之前,他根本没见过汪竹,也不认识他! 陈晚星是知道的啊。 现在回过头来反问他,不是怀疑他是什么? 陈晚星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好奇,有没有可能,你们原本就认识?因为阿尔兹海默症,你把他忘了?” 赵州一时语塞,他想反驳陈晚星,但是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阿尔兹海默症就像一个万能公式,套在他这个患者身上,根本就是个无解的存在。 因为阿尔兹海默症,会让人遗忘掉一些过往的事,也包括一些过往的人,晚期的时候,甚至亲人也记不起来了。 所以就算赵州否认,他也不敢百分百肯定,他根本就无法自证。 那么陈晚星说的这种可能,就有可能存在。 陈晚星把赵州搞不会了,他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并不记得自己认识他。” 就在他以为陈晚星会继续追问下去的时候,陈晚星却停止了。 “好了,我知道了,赵叔你先好好休息。” 挂断电话,陈晚星并没有回衣帽间,而是离开了疗养院。 赵州认不认识汪竹,汪竹认不认识赵州? 现在单凭一些表面上的东西,暂时是无法考究了。 因为赵州有阿尔兹海默症,他的记忆,本来就缺失了。 而汪竹也死了,死无对证。 所以很难能从赵州嘴里问出来他原先究竟认不认识汪竹,因为现在他认为自己原先是不认识汪竹的。 不过陈晚星给赵州打电话,真正的目的并不是问他这件事。 问这件事,也就只是顺带的而已。 她真正想问的,是赵州具体来白市的时间。 赵州是两年前国庆结束之后来的白市。 那汪竹是什么时候来白市的呢? 原先陈晚星并不会去刻意记这些,但是自从她答应了汪竹的表白,成了他的女朋友之后。 也会像其他情侣一样,对一些特殊的日子开始有比较深的执念。 比如说两人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啦,比如说两人第一次说话是什么时候啦。 陈晚星自然也考过汪竹。 她到现在都还很清楚地记得。 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间,是前年十月十六号。 陈晚星当时挺惊讶的,因为汪竹没有任何思考,就直接说出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日期。 汪竹告诉陈晚星,因为他来白市的时间很好记。 他是过完国庆之后的第二天来的白市,十月八号到达白市,找了一天工作,十月九号上班。 他踏进陈晚星工作的咖啡店的那晚,是他上班的第一个星期。 所以印象比较深刻。 但此时,陈晚星留意的重点并不是在这些事上,而是汪竹来白市的时间。 第33章 交易 赵州住进疗养院的同一天,汪竹跟陈晚星表白。 如果说这是巧合。 赵州是前年十月八号来的白市,汪竹也是前年十月八号来的白市! 他跟赵州是同一天来的白市。 这也是巧合吗? 没有那么多巧合的事! 陈晚星骑着小电驴再次赶往咖啡店。 她赶到的时候,咖啡店才刚刚开门。 今早值班的是老张,小张的叔叔。 老张有五十多了,因为年龄确实存在一些差距,所以陈晚星跟老张的关系并没有跟小张的那么好。 不过胜在老张是个老好人。 平常跟他也开得起玩笑。 见到陈晚星,老张有些意外。 他比小张老实多了,说话也客客气气的。 如果不是前面加了个小陈的称呼,跟招待客人并没什么区别。 “小陈啊,这么早啊,想喝点什么?” 陈晚星道:“来一杯拿铁。” 她其实并不想喝咖啡。 不过还是得点一杯。 “好的,马上。” 老张转身就要去煮咖啡。 但是陈晚星叫住了他,“哎,等一下。” 老张转过身,疑惑地看着陈晚星,“怎么了?” 陈晚星道:“赵麦人呢?” 老张指了指摄像头,面露难色,“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通常不会来咖啡店的。” 赵麦,是咖啡店的老板。 他不是不关心咖啡店的生意,只是安装了监控之后,他就能足不出户就知道咖啡店发生了什么。 没想到半年了,他还是这个死样。 陈晚星道:“你帮我给他打个电话,约他来咖啡店,我想见他。” 被炒了鱿鱼之后,陈晚星一气之下,就把赵麦的所有联系方式给删了。 老张苦笑道:“你见他干嘛?当初你们闹得那么大,他多半是不会见你的。” 陈晚星被辞退之后,她扬言要去仲裁告他。 两人当初闹得很不愉快。 简而言之,陈晚星恨赵麦,赵麦也恨陈晚星。 陈晚星道:“那你就别说是我想见他,你随便编个理由,把他骗来店里就行了。” 老张还是没动,“这个时间,怕是有点难,他可能还没起床,最近他迷上了一款游戏,天天熬夜打游戏。” 陈晚星掏出纸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随后朝老张递了过去。 “你按照这个理由打过去,他肯定屁颠屁颠跑过来,可能穿着裤衩就过来了。” 老张看着纸上那行字,理由是个好理由,但是…他还是没有动。 陈晚星看出了他的小心思,她故作生气道:“老张,我们共事时间也不短了,我从来没请你帮过什么忙。” “这还是我第一次请你帮忙,你忘了?上次我还请你吃过烤鱼呢。” “我只是让你把他叫来,你怕什么?我又不会杀了他。”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老张再不帮,就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他叹了一口气,随后掏出手机,在陈晚星的注视之下,拨通了赵麦的电话。 “喂,老板,有人找你,他说他想高价收购你的咖啡店。” 挂断电话,老张苦笑地看着陈晚星,“老板说他现在就过来,让你等他十五分钟。” 这一招果然奏效。 赵麦那个家伙,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 他可能自己也早就意识到了吧。 假如真的有人高价收购他的咖啡店,他爬都会爬过来。 老张随后话锋一转,“一会老板要是骂我,你可千万要替我说话啊。” 陈晚星满口答应。 都是亲戚,他还能把他怎么样? 陈晚星安静在咖啡店里等赵麦。 赵麦说十五分钟,其实十二分钟就到了。 十二分钟,居然还有时间打理他那鸡窝一样的头发,衣服鞋子穿得也比较正式。 他兴冲冲地跑进店,转眼看见陈晚星坐在店里,洋溢着喜色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跟老张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她来这里干什么?买家呢?” 老张指了指陈晚星,小声道:“她就是买家。” “什么?” 赵麦几乎跳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消息。 老张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不敢看赵麦。 陈晚星不想再为难老张,她从赵麦招了招手,“过来聊吧。” 赵麦看了看老张,又看了看陈晚星。 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带着满脸疑惑走了过去。 “你想我买我的店?你有那个钱吗?” 陈晚星的拿铁端上来也有一段时间了,早就凉了,但她还是不停拿汤勺搅拌咖啡。 “没钱。” 赵麦一脸怒气,指着陈晚星的鼻子,“你应该庆幸你是个女的,你要是个男的,我今天要你爬着出去。” 他甩袖就要离去。 陈晚星道:“我虽然不是来盘店的,但是今天却是来给你送钱的。” “白白送钱给你,就像半年前,有人给你送钱一样。” “白捡的钱,傻子才不要,你不会是傻子吧?” 赵麦本来都要走了,但是听到陈晚星最后那两句话,他忽然又折了回来。 他跟陈晚星是真的有仇,坐下来之后,他还不忘放狠话。 “你最好不要骗我,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陈晚星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沓现金,她从中抽出了五张,放在了赵麦的面前。 “略表诚意,证明我是真心的。” 赵麦不假思索,将那五张钞票收了起来。 陈晚星道:“找你来呢,其实不过是问几个问题,你还记不记得,半年前,有个经常来咖啡店的客人曾找过你,有点瘦,高高的,长相很清秀,头发有些长。” 赵麦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陈晚星。 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陈晚星已经从他的沉默看出了点什么。 赵麦这个人,咋咋呼呼的,很少有不反驳人的时候。 沉默,说明陈晚星猜对了。 这个长相清秀,头发有些长,有些瘦的高个子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汪竹。 陈晚星要证明她的推理成立所需确定两件事,有一件事是赵州来白市的时间。 还有一件,就是汪竹偷偷来找赵麦这件事。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间并不是这场噩梦的开始,汪竹偷偷来找赵麦,才是! 第34章 迷茫 陈晚星接着又抽出了几张钞票,推到赵麦面前。 “他叫汪竹,是为了我而来吧,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赵麦看了一眼面前的钞票,又看了一眼陈晚星,并没有表态,也没有像刚刚一样,将那几张钞票收起来。 陈晚星知道他这是嫌少了。 她又抽了几张推过去。 但赵麦依旧嫌少。 眼看着面前的钞票几乎都要跑到对面了,陈晚星终于停了下来。 她虽然在疗养院的工资还不错,但是也不是什么大款。 赵麦一句话也没说,陈晚星就给出了那么多钱,她心也在滴血。 她可没那么多钱拿来填无底洞。 “赵麦,我跟你实话实说吧,汪竹失踪有一段时间了,现在生死不明,我已经报警了,但还是没有他的下落。” “失踪的时间越长,意味着什么,我想你应该知道吧。” “意味着生还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现在是我来找你,你还能收点好处费。” “下次来找你的人,可就是警察了。” “警察来找你问话,你难道还想从他们身上捞到一分钱吗?” “我敢保证,他们来找你,你肯定得无条件告诉你知道的事。” 陈晚星喝了一小口咖啡,“我给你五秒钟的时间考虑。” 陈晚星开始倒数。 “五,四,三,二…” 她在喊到二的时候,忽然伸手,想要将她给出去的钱给拿回来。 她给了赵麦多少钱,具体她没数,但是至少有三千块钱了。 他当收银员服务员,一个月也才挣那么多。 对陈晚星来说,她付出的不是三千来块钱,而是一个月的时间。 她的底线就在这了,如果赵麦还是不愿意说,她只能放弃。 她愿意花钱买消息,但是也有个度。 然而就在陈晚星的手碰到赵麦面前的钞票的时候,赵麦先他一步将手盖在了钞票上。 “我说。” 陈晚星收回了手。 赵麦边将钱收起来,边冲吧台喊道:“张叔,给我来一杯最苦的苦咖啡,一粒糖也不要放。” 赵麦一晚上没睡,他此时必须要咖啡来提神,不然他担心自己说到一半就睡着了。 陈晚星松了一口气,赵麦要老张泡苦咖啡,说明他打算将汪竹找过他的事和盘托出了。 老张小心翼翼端上咖啡之后,赵麦喝了一大口咖啡之后,才开口道:“半年前,确实有个与你有关的人找过我。” “他是咖啡店的常客,也是你的男友。” 即便两人现在是合作关系,但是赵麦找到机会,还是没忘了嘲讽陈晚星,“可以啊陈晚星,工作那么长时间,业绩没见长,勾搭顾客的本领倒是见涨不少。” 陈晚星懒得理会赵麦的嘲讽,只当没听到。 赵麦没在陈晚星脸上看到预想中的气急败坏的表情,顿觉无趣。 他又喝了一大口咖啡,继续道:“他跟我聊了很多东西,当然,聊的大部分东西都是为了拉近跟我的关系。” “聊的那些为了跟我拉近关系的东西,我就不跟你说了。” “你应该也不是为了那些东西来的。” “聊到后来,他将话题转移到了咖啡店的经营上。” “咖啡店的生意一直不死不活,这个你也是知道的。” “他就劝我把人裁掉一些,开源节流,降本增效。” “我虽然也知道咖啡店的经营出现了问题,但是我也不可能听一个陌生人的建议,对咖啡店大刀阔斧的改革吧,即便他说的是对的,我也不敢冒险啊,我跟他又不熟。” 赵麦说到这,看了一下陈晚星的反应。 发现她并没什么反应,一直低着头拿着汤勺在搅拌咖啡。 赵麦只好继续说道:“后来,我就说我会考虑他的建议的,聪明人应该能听出来,我这是给他下了逐客令。” “但是他并没有走,沉默片刻之后,说出了他来找我的真正的目的。” “他跟我坦白,你是他女朋友,他不想你继续在咖啡店上班了,他想你去更好的地方,工资更高的地方上班。” “但是你说你在咖啡店上了挺久时间的班,对咖啡店已经产生了感情,你喜欢这份工作。” “他让你离职,但是你不同意,这让他很苦恼。” “所以他不得不找到了我,请求我把你开除了。” “为了不惹你怀疑,让开你的理由看起来合情合理,他让我以咖啡店经营不善为由,将你裁掉,还让我把其他两名员工一起开除了。” “这样,你就会觉得,你是正常被离职,失业之后的你,自然会听从他的安排,去他想让你去的地方工作。” 原先,咖啡店是有五个员工的。 陈晚星,大张小张,还有两个暑假工。 咖啡店固定员工是他们三个,寒暑假,会再招两个临时工。 这些临时工,基本是学生放假了来做兼职的。 没什么优点,就是便宜。 陈晚星微微叹了一口气,是她连累了那两个临时工了。 “我当时觉得这人神经病吧?先是教我怎么经营,然后又请我开除员工,简直莫名其妙。” “我虽然不是一个好老板,但是也不是一个神经病啊,无缘无故,开除员工干什么?” “但是后来为什么我又同意了呢?” “因为他给了我一笔钱。” “我就同意了。” “而且他说得确实没错,现在咖啡店根本不挣钱,只够房租水电,员工工资。” “如果开掉三个人,就能至少赚三个人的工资。” “咖啡店生意不好,那么多人在店里,也会造成劳动力过剩,没必要留那么多人。” “然后,我就把你们给辞退了。” “但是没想到,你最后居然要去告我!” 陈晚星不是自己离职,既然是被辞退的,肯定要赔偿啊。 她可不是刚刚出来工作的小白。 为此,两人形同仇人。 但最后,陈晚星还是没拿到赔偿。 她跟赵麦闹到白热化的阶段的时候,她忽然放弃了。 因为这是汪竹劝她放弃的。 当时,汪竹劝她放弃的时候,她还挺感谢汪竹的。 现在她只觉得可笑至极。 第35章 消失的录音笔 汪竹的城府有多深,陈晚星不知道。 但是她知道自己有时候,就是一根筋。 当决定跟赵麦闹的那一刻起,她就下定决心,不仅要赵麦给她赔偿,还要举报他消防饮食安全问题,让他停业整顿,一定要赵麦把老血都吐出来。 陈晚星在咖啡店工作了很久,很清楚咖啡店哪个地方踩过线了。 为此,她联系了律师,自己又收集了很多材料。 只等把材料一交,看赵麦焦头烂额应付了。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汪竹叫停了陈晚星。 陈晚星的材料一交上去,诉状一递,举报电话一打。 那么赵麦大概率要赔钱,不仅赔钱,还要停业整顿。 赔钱事小,要命的是停业整顿。 停业整顿看似不严重。 但是对于这种小店来说,几乎是致命的。 如果停业整顿超过半年,那么这家店可以宣告倒闭了。 停业整顿,意味着得关门,整顿期间,是绝对无法营业的。 无法营业,房东可不管你,房租你得照交不误。 咖啡店租金一个月一万多。 停业整顿一个月,就损失一万多房租。 停业整顿期间,客户也会流失。 时间越久,流失的越多。 即便后面好不容易再重新营业,那么也需要时间重新积累客户。 而这场官司,极大概率是赵麦输。 输了官司之后,他不仅要赔钱,还要闭店。 甚至有可能永久关店。 永久关店,先不说店里的设备,单是几十万的装修费,就够他心碎的了。 这对于他来说,损失无疑是巨大的。 陈晚星是爽了,但是赵麦肯定会疯掉。 陈晚星得意洋洋,这不正是她想要的结果吗? 谁叫他开除她,不给赔偿?不给就算了,还言语辱骂她,这些都是他应得的。 汪竹却不这么看。 如果赵麦真的因为陈晚星身败名裂了,他变得一无所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 他不会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他只会把所有的损失都强加到陈晚星头上。 因为没有陈晚星的举报,没有她的起诉。 什么也不会发生。 如果真到了这个阶段,那么赵麦就很有可能会报复陈晚星。 反正他一无所有了,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法律对他的约束,已然趋近为零。 赵麦有可能损失上百万,但是陈晚星最后只获得了一点赔偿。 为了这点赔偿,担着被赵麦报复的风险,真的值得吗? 赵麦戾气这么重的一个人,他的报复可不像是辱骂几句就可以结束的。 陈晚星可能会因为这点赔偿,丢了自己的命。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听了汪竹的分析,陈晚星害怕了。 她真的怕事情发展到自己不可控的程度,以赵麦的为人,真的会来找她拼命。 所以她放弃了。 为此,她还特意感谢了汪竹,要不然,她这种一根筋的人,可能真的会跟赵麦不死不休。 那会,陈晚星还暗自发誓,要改掉自己“一根筋”的毛病。 现在再回想起来,陈晚星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自己怎么就那么好骗呢? 汪竹把自己骗得团团转,自己还傻了吧唧地感谢他。 不可否认,汪竹说的那种情况可能会发生。 但是当时,汪竹绝对不是奔着替陈晚星着想的名头劝说她的。 他是为了自己。 如若不然,赵麦可不干。 人,是你要求我辞退的。 辞退之后,他肯定不愿意赔偿。 要么,就汪竹自己来出这笔钱。 汪竹最后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省下了这笔钱。 汪竹啊,汪竹,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晚星越来越看不透他。 不!应该是从来都没有看透过他。 赵麦说到这,伸了个懒腰。 “我让汪竹去解决这件事,他后来解决了,我们也没再联系了。” “我跟他之间,就有过这么一次交流。” “我先声明啊,他失踪,是死是活,可不关我事啊。” 陈晚星点了点头。 接下来,就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赵麦一直盯着陈晚星看,看得她非常不自然。 她皱眉道:“怎么了?我脸上写了骂你的字?” 赵麦摇头。 陈晚星不耐烦道:“那你盯着我看干什么?” 赵麦道:“我想知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陈晚星瞥了一眼咖啡杯旁边还仅存的几张钞票。 连忙将其收了回来。 她冷冷地道:“没了。” 赵麦好奇道:“没了你怎么还不走?” 有那么一瞬间,陈晚星想把手里的咖啡倒在他头上,让咖啡流进他的脑袋里,咖啡进脑袋,总比水进脑袋好。 她压住升腾而起的怒气,“我为什么要走?我点了咖啡,付了钱,我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你管得着?” 赵麦觉得好像有点道理啊!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站了起来,溜之大吉,“那你慢慢喝吧。” 顿时,咖啡店里,只剩下了陈晚星还有老张。 老张在吧台擦杯子,眼里似乎只有杯子。 陈晚星也乐得清静。 她扭头看向窗外。 她坐的位置,正对着马路。 马路上,人来人往,遛狗的,带娃的,买菜的,阳光洒在每个人身上,没有特别美的风景,也没有很特别的事,平常没事的时候,陈晚星最喜欢安静地看着窗外,这样的画面,让人觉得无比舒适。 但是此时的陈晚星,心里无比烦闷,哪怕看她平常最喜欢的画面。 陈晚星的猜测已经得到了证实。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赵州前脚到白市,汪竹后脚也跟着到白市。 赵州前脚刚住进疗养院,汪竹后脚就开始布局,跟陈晚星表白,利用特殊手段,让陈晚星被辞退,随后理所当然地介绍她去疗养院上班,最后再通过关系,让她成了赵州的专属护工。 汪竹是为了赵州而来。 汪竹究竟跟赵州是什么关系呢? 他为什么紧追着赵州不放? 赵州直言自己先前并不认识汪竹,汪竹在跟赵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像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汪竹也根本没有表现出自己认识赵州的样子。 但是这根本不可能同时成立。 一定有哪个环节,有人说谎了。 因为经过陈晚星验证,汪竹的确是为了赵州而来。 汪竹设计让陈晚星接近赵州,又是为了什么呢? 这半年,汪竹并没有让陈晚星对赵州做什么啊! 第36章 衣帽间 陈晚星瞬间精神了,她将画面暂停,然后放大。 为了防止自己看错,陈晚星还刻意揉了揉双眼。 经过自己仔细辨认,陈晚星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没有看错。 监控画面上的人,正是赵州。 时间是前天晚上,一个根本不该出现在衣帽间的人,居然出现在了衣帽间。 当发现录音笔被偷之后,陈晚星其实有怀疑过赵州。 因为录音笔不见了,他是最大受益者。 这样就没法证明,他跟汪竹的失踪有关了。 但是陈晚星随后转念又想,赵州应该不会那么傻,明目张胆来衣帽间偷录音笔。 他这么急着清除证据,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他好不容易才让陈晚星相信了他不是凶手,偷走录音笔,必定会让他们刚刚建立起来的信任土崩瓦解。 衣帽间平常进进出出的人还是比较多的,他就不怕被发现吗? 那可是女员工衣帽间,他一个大老爷们进去,目标可大多了。 其次,他怎么知道陈晚星将录音笔藏在衣帽间呢? 她的柜子并没有被破坏,很显然小偷用了钥匙开柜子,或者会开锁技能。 赵州不可能有柜子的钥匙,也不会开锁技能。 所以陈晚星只是下意识地怀疑赵州,并没有深入怀疑。 但是当看到赵州出现在衣帽间的监控画面之后,陈晚星不得不多想了。 监控里,赵州在里面待了大概一分钟的时间才出来。 一分钟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开柜子拿个东西,绰绰有余了! 离开衣帽间之后,陈晚星直奔赵州的病房。 病房里,赵州正躺在床上看书。 他的新护工在他床边玩手机。 一切看起来是如此的和谐。 陈晚星还没走到赵州跟前,赵州先发现了陈晚星。 对于陈晚星的到来,他既惊讶又开心。 “小陈…” 陈晚星道:“赵叔,有没有时间,我想跟你说会话。” 赵州会意,跟护工说了两句,就跟着陈晚星出门了。 两人来到一处拐角处。 陈晚星问道:“赵叔,我问你一件事,你务必要如实回答我。” 赵州重重点了点头,“你说。” 陈晚星道:“前天晚上,你去了一趟女员工衣帽间,这怎么回事啊?” “你一个大老爷们,进女员工衣帽间干什么?” “你被看到了你知不知道?我跟你比较熟,疗养院这边,托我来问你,到底怎么回事。” 陈晚星并不打算跟他说录音笔被偷的事,她随便编了个理由,想看看赵州什么反应。 赵州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因为是你叫我去的。” 陈晚星表现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指了指自己,满脸不信,“我叫你去的?” 这个理由可真的是清新脱俗。 如果不是陈晚星确定以及百分百肯定自己是个正常人,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病了。 前晚她什么时候叫赵州去衣帽间? 赵州点头,道:“前天晚上,我正躺在床上看书呢,忽然有个护工进来跟我说,你让我去衣帽间一趟,你有东西要给我。” “然后我就上去了。” “结果进去之后,根本没看到你。” “那可是女员工衣帽间,我也没敢逗留太久,找了一会,没发现你我就走了。” 编,继续编。 陈晚星想看看他到底能怎么编。 “我没有叫人给你带话叫你去衣帽间啊,就算是,你没找到我,不会给我打电话吗?就算不打电话,那我晚上找你出去吃夜宵的时候,你也没有跟我说这件事啊。” 赵州道:“我是想给你打电话来着,但是因为走得匆忙,我没带手机啊。” 陈晚星道:“你可以回到病房之后给我打电话。” 赵州道:“我是这么打算来着,但是还没回到病房,那个要我去衣帽间的护工在路上碰到了我,跟我道歉了,她说她搞错了,通知错人了,这是个乌龙事件。”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我就没跟你说这件事了。” 陈晚星不动声色,继续问道:“通知你去衣帽间的护工,是谁?” 赵州旋即摇了摇头,“不认识,那些护工穿着统一服装,戴着口罩,感觉个个都一样,我不知道她是谁。” 陈晚星深呼吸了一口气。 赵州的故事,简直完美。 一句“不认识”,把他去衣帽间的反常行为摘得干干净净。 疗养院的护工确实是这样,统一服装,统一发型,统一口罩。 只见过一面,确实认不出来。 毕竟戴着口罩。 陈晚星在疗养院干了半年了,她自己都认不全。 赵州太会了! 赵州编造的这个故事,他挑不出一点毛病出来。 陈晚星继续问道:“你说你在回来的路上再次碰到了那个护工,是在哪里碰到的?” 赵州道:“住院部一楼,我在等电梯,她在楼梯拖地,看到我了。” 完美,真的完美! 陈晚星连调监控的想法也没了。 赵州病房没有安装监控,病房外走廊的监控坏了。 而楼梯,是没有监控的。 这个通知赵州去衣帽间的护工,有可能是真人,但更大可能,是赵州虚构出来的。 因为没有人也没有监控能证明她的存在。 但凡有监控捕捉到那个护工的画面,或者有人能证明她的存在。 陈晚星都愿意相信赵州。 但是偏偏没有。 没有,就意味着有很大可能,赵州在说谎。 他去衣帽间,就是为了偷录音笔。 不过即便如此,陈晚星依旧没有拆穿赵州。 她安慰赵州道:“赵叔你也不用担心,我会跟疗养院那边解释的,没事的。” 赵州松了一口气,脸上也有了些笑容。 “那谢谢小陈了,其实回来之后我也有些后怕,我会不会被当成老变态啊,有你帮忙解释,我就安心了。” 陈晚星送赵州回了病房,到病房前,陈晚星已经制定好了下一步计划。 也不能算计划,至少她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我明天再来找你。” 听陈晚星说明天她还来,赵州可开心了。 也不问陈晚星明天来找她什么事,只是一个劲地欢迎。 送到病房门口,陈晚星就止步了。 赵州正准备回房,陈晚星忽然叫住了他,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赵叔,在我给你介绍汪竹认识之前,你原先,真的不认识汪竹吗?” 第37章 怀疑 又是这个问题。 赵州已经解释过了! 他苦笑道:“如果我没有失忆,我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我原本并不认识汪竹。” “怎么了?你是不是查到了些什么?我原本认不认识汪竹,很重要吗?” 陈晚星摇头,敷衍了句,“没什么,他之前一直帮你说话,我以为原先你们认识。” “好了没事了,我要回去了。” 离开疗养院,陈晚星心情再次变得沉重。 赵州原本认不认识汪竹,陈晚星没法判断。 但是汪竹原本肯定就认识赵州,他不认识赵州,根本不可能一路追着赵州来到白市,更不会费尽心思将陈晚星安排在赵州身边。 现在汪竹死了。 赵州与汪竹两人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复杂关系,只能透过赵州得知。 但是赵州却表示不认识,不管是真的不认识还是假的不认识,对陈晚星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那意味着,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而更让陈晚星担忧的是,她跟赵州的合作,随时可能会土崩瓦解。 她已经够惨的了,身边再没有一个商量的人,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坚持下去。 第二天,陈晚星顶着个黑眼圈来找赵州。 对了暗号,确定赵州没有发病之后,陈晚星将赵州带出了疗养院。 两人在对街的一家螺蛳粉店吃东西。 陈晚星问道:“赵叔,你还记得录音笔的事吗?” 赵州叹了一口气,“记得。” 陈晚星忽然提起录音笔,赵州不得不再次解释。 “录音笔是我录的,但是我根本不记得什么时候录的,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汪竹不是我绑架的。” 录音笔的录音,可以作为证据证明是赵州绑架了汪竹,只要他没法对录音笔的录音做出合理的解释,他就没法洗清嫌疑。 陈晚星原先选择相信赵州,所以她没有再提起过那支录音笔。 但现在,她已经对赵州起了疑心。 那么那支录音笔作为重要的证据,自然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而且,她的调查因为赵州的一句“不认识”进入了死胡同,她也急需找到新的证据。 所以她把调查方向转到了赵州身上。 她不会告诉赵州,她发现他去偷录音笔的事,也不会告诉赵州,汪竹两年前,就盯上了他,他这两年在白市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接近赵州做准备。 她假装还像之前的一样信任他,看看能不能从赵州身上获取到其他线索。 陈晚星道:“我也知道汪竹不是你绑架的,那你觉得,你是在什么情况下录下那段绑架汪竹的录音呢?” “我先声明啊,我这不是怀疑你的意思。” 虽然陈晚星直言没有怀疑赵州,但是赵州的脸上,还是闪过了一丝不快。 “我不知道!” 他要是知道,他不早就跟陈晚星说了吗? 陈晚星道:“赵叔你有没有想过?录音不是你主动录的,那就是被动录的。” “有人逼你录下了那段录音,逼你录下那段录音的人,定然是凶手无疑。” “但奇怪的是,我听了很多遍那段录音,都没有听到你被人逼的画外音。” 如果赵州是被凶手逼的,那么声音语气,肯定不会那么平稳,绝对会有颤音,或者是不同于以往的音调。 但是录音笔的录音,陈晚星夜深人静的时候,听了好几遍,听得很清楚,那些声音并无异样。 这说明没有人逼他录那些话。 “录那段话,不是你主动想录的,也没有人逼你。” “但是最后你还是录了。” “我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了。” “逼你录音的人,或许是你的熟人。” “熟人逼你,当然不能算逼了,因为相对于陌生人,你并不害怕熟人。” “那天在废弃工厂,你也分析了,凶手是熟人的可能性很大。” 关于自己为什么会录一段绑架汪竹的话,赵州至今也没想明白。 他其实也没深想,一是因为想不通,二是因为陈晚星已经相信汪竹不是他绑架的了,他觉得没必要再去纠结那支奇怪的录音笔了。 现在陈晚星又将录音笔拿出来说事,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陈晚星没有继续追问他为什么会录这段录音,让他微微松了一口气。 而接下来陈晚星的分析,让他心里的烦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他坚决认定他没有绑架汪竹的框架下,陈晚星的这个推论,无疑就是答案。 赵州没有理由不赞同这个推论。 “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凶手,就是我与汪竹的熟人。” 但是赵州与汪竹有共同的熟人吗? 陈晚星不知道,她也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问下去。 因为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她就等着赵州说认同她推论的话。 陈晚星今天来找赵州的目的,只有一个,从赵州身上寻找新的线索。 所以她不能让赵州察觉到自己已经开始怀疑了他。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昨晚已经想好接下来怎么做了,却没有告诉赵州的原因。 “既然是凶手是你的熟人,赵州,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说!” 陈晚星道:“我想去你住的地方,找找看有没有别的线索。” “你患阿尔兹海默症至今已经有两年时间了,住进疗养院的时候,你已经用录音笔记事了。” “那在你没有住进疗养院之前,你是用什么记事的呢?录音笔?还是笔记本?还是纸条?” “它们,都还在你家里吧。” 录音笔跟纸条,是阿尔兹海默症记事的两种常用物品。 有些阿尔兹海默症家里,甚至会贴满纸条,以此来提醒自己该做什么。 赵州家里定然也不例外。 所以陈晚星萌生了前往赵州家里一探究竟的想法。 汪竹租住的地方,极其简单,他做好了随时跑路的准备,并没有任何有关赵州的东西。 那么赵州家里呢? 会有关于汪竹的线索吗? 她能从赵州住的地方,找到任何一些汪竹的线索吗? 她在赵州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说要去他住的地方,会打得赵州一个措手不及吗? 不管赵州答不答应,陈晚星今天去定了。 因为有且只有这一次机会,展现在自己面前的,才是赵州家里最真实的样子。 第38章 他的房 赵州面露难色,“现在去?” 陈晚星摊了摊手,道:“怎么了?不行吗?我已经跟你的护工说了,字也签了,你今天想外出多久就多久,你不用担心疗养院。” 赵州道:“倒不是,就是我住的地方,好久没打扫了,又脏又乱,去了,怕你笑话。” 陈晚星看着赵州扭捏的模样,一时之间,竟分不清,他是真的担心自己房子脏乱差,怕陈晚星嫌弃呢,还是只是一个借口? 他不敢带陈晚星去他住的地方看? 害怕她发现什么? 毕竟陈晚星提出这个要求比较突然,他还没来得及准备? 他越这样,除了让陈晚星更怀疑之外,起不到任何阻止的作用。 还是那句话,今天陈晚星必须去赵州家。 陈晚星莞尔,“赵叔,你别谦虚了,你平常挺爱干净的,你说的脏乱差,可能比我们住的都还要好还要干净呢。” “再说了,就算真的脏乱差,那又如何?我又不是去你家里做客的,更不是去你家住的,我们是去找线索的。” “说句不好听的,脏,能脏过废弃工厂的化粪池不成?” 想起他们抛尸化粪池的场景,陈晚星瞬间没食欲了。 她把吃了一小半的螺蛳粉推到一边。 赵州也差不多,陈年粪便污垢混合腥臭的血味,想起来就想吐。 他也不吃了。 “那我可先说好了,你不能笑话我。”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赵州也不好再拒绝了。 陈晚星点头。 随后陈晚星骑着小电驴,一路七拐八拐,来到了赵州住的地方。 赵州住的地方,是一个公寓。 公寓是非常新的公寓,有物业有保安,标准跟小区差不多了。 看来赵州真的是谦虚了,他住的这个地方的环境,比她住的好太多了。 这还叫差? 那她住的老公寓,算什么? 赵州住在六楼。 他们到的时候,电梯好巧不巧刚好在维修。 两人只得走楼梯。 六楼,还算好,不算很高。 陈晚星好奇地问道:“赵叔,你已经在疗养院定居了,为什么不把这里的房子给退掉?租了又不住,岂不是浪费?” 提起房租,赵州就一阵肉痛。 “我这边房租,是半年一交,我刚刚交了房租,就住进疗养院了,如果退房,房东不退房租钱,那岂不是亏半年房租。” “想想又觉得挺心痛着,所以宁愿他空着,也不愿意便宜房东。” “这房东太可恶了,就是欺负我年老!别的地方都是一个月一个月的交,就他搞特殊,一次性就要交半年。” 陈晚星道:“那这么说,租约也快到期了啊。” 赵州道:“是啊,这个月底,我就要抽空来退房了。” 现在距离月底,也没多少天了。 幸亏陈晚星反应及时,要是后知后觉,赵州退房了,里面真的有什么线索,也找不着了。 退房,肯定会丢掉很多东西。 那种用来记事的纸条笔记本之类的东西,更不在保留之列。 来到六楼,赵州带着陈晚星走到租房门前,拿出钥匙把房门打开。 “小陈说好了,你可别笑话我啊。” 陈晚星率先走进去,边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进门之后,迎面扑来一阵潮湿的霉味。 赵州也闻到了,他连忙走进去,将房间里的所有窗户都打开。 “该死,走之前忘开窗了。” 窗户打开之后,阵阵清风“鱼贯而入。” 很快就驱散了房间里的潮湿霉味。 赵州有点谦虚,但是也不完全谦虚。 因为房间确实乱。 赵州租的是一房一厅户型,一个人住,其实还算比较宽敞的。 但是乱,也是真的乱。 衣服鞋子衣架这里一件,那里一件,桌椅东倒西歪。 茶几前,甚至还莫名摆着一个水桶。 房间就好像是刚刚被洗劫了一般。 一个房间,变得乱的前提有一个,那就是东西多。 相比汪竹住的地方,赵州这里,才像是个家。 赵州的家,很符合陈晚星对单身男性的刻板印象。 赵州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你看吧,有够乱的吧,自己一个人住,习惯了,怎么舒服怎么来。” “赵叔,别动!” 陈晚星见赵州忙活,大喊了一声。 这一声喊,把赵州给喊懵了。 他傻愣愣站着看着陈晚星,“怎么了?” 陈晚星已经不怎么信任赵州了,她不想他借着整理房间的机会,偷偷把什么藏起来。 她白跑一趟事小,关键的线索断了,那就要命了。 陈晚星喊出来之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头了。 她解释道:“没什么,你月底也要退房了,这些天又不住这里,整理它干什么?你身体不好,应该好好休息。” 赵州手里依旧拿着刚捡起来的衣服不愿放下,很显然他不赞同陈晚星的说法,“这不是看着乱七八糟的,看着难受吗?” 赵州再收拾下去,就该陈晚星难受了。 她好不容易抓到了这个机会。 陈晚星走到赵州面前,将他手里的衣服给拿了过来,放到沙发上。 随后语重心长道:“赵叔,我今天来,是为了找有关凶手的线索,现在这件事,就是天大的事,所有的事,不管多急,都得靠边站。” “你就乖乖跟在我后面好吗?” “我要对你的房子展开地毯式搜索,寻找你所有用来记事的录音笔或者纸条纸张。” “你在这里整理房间,会影响到我的。” “如果你真的想整理,你可以等我彻底找过一遍之后,再整理好吗?” 陈晚星真的分不清,赵州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但不管怎么样,今天赵州必须得听她的。 赵州深呼吸了一口气,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答应了。 “好吧,不管了,等月底来退房,再整理吧。” “可这么多东西,又要搬去哪里呢?” 赵州眼底流露出了一丝伤感。 这里虽然是租住的,但是好歹也是他自己的小窝。 有归属感,有家的感觉。 疗养院虽然大,但是那里总觉得冷冰冰的,远不如自己的小窝温暖。 陈晚星能体会赵州的感受,但是她也没办法。 她现在没时间可怜赵州。 因为她比赵州更可怜。 她拍了拍赵州的肩膀,以示安慰,随后开始找东西。 第39章 恐怖片 陈晚星退到门外,从进门开始找。 疗养院的阿尔兹海默症只有赵州一例。 阿尔兹海默症相对于其他老年病,并不是最严重的。 比如中风偏瘫,或者是骨折瘫痪,这些疾病病人几乎丧失了自理能力,必须有人护理照顾,他们才能存活。 但是护理照顾病人,是一件非常痛苦且劳累的事情。 所以有很大一部分家属,会将患者送到疗养院,请疗养院的护工照顾护理。 阿尔兹海默症最大的问题就是健忘,严重的时候,甚至会失忆,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要去哪里,忘了自己要干什么。 很有可能,在某一时刻,你睁开眼睛,忽然发现周围一切包括自己都是陌生的。 阿尔兹海默症患者也需要依赖他人照顾护理,但是相对于其他疾病,就比较轻松。 只需要看住患者,不让患者乱跑就行了。 煮熟了端上桌,他们会自己吃,衣服拿到眼前,他们会自己穿。 会自己上厕所,会自己洗澡,会自己盖被子睡觉。 所以家里有阿尔兹海默症患者的,家属通常会选择自己看护,没到送往疗养院的程度。 毕竟送去疗养院,也需要一笔不菲的费用。 为什么护工工资高?还不是因为护理费用高。 所以赵州在疗养院,是独一人。 因为他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其他亲人了。 在护理赵州的时候,陈晚星并不了解阿尔兹海默症。 只听说过老年痴呆症。 但虽听说过老年痴呆症,其实也没有深入研究过。 因为老年痴呆,通常都是用来骂人的。 你老年痴呆了吧? 便是讽刺对方记忆力不行的意思。 阿尔兹海默症其实有两种别名。 一种是大众熟知的老年性痴呆,通常六十五岁以后的发病者才会称为老年性痴呆。 另一只就是比较少听到的早老性痴呆。 六十五岁之前的发病者,就称为早老性痴呆。 赵州就属于第二种。 两者有什么区别? 其实区别并不是很大,唯一的区别就是早老性痴呆发病速度比较迟缓。 举个例子,假如老年性痴呆患者只有三年可活。 那么早老性痴呆患者,可以活五年。 陈晚星成为赵州的专属护工之后,恶补了很多关于阿尔兹海默症的知识。 以她对阿尔兹海默症患者的了解,当他们开始意识到自己的记忆出现障碍的时候,通常会通过写纸条或者用录音笔录音的方式来提醒自己。 这也是每个医生在确诊患者确实患阿尔兹海默症的时候,都会给的建议。 纸条还有录音笔,都是最简单有效的记事方式。 没有哪个阿尔兹海默症患者会拒绝用这种方式记事。 赵州也不例外。 疗养院那一抽屉的录音笔就是最好的证明。 果然,在门口的鞋柜里。 陈晚星就发现了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每逢带五的日期,留下一双看起来比较干净的鞋子,然后把其他的鞋子洗一遍。” 陈晚星翻遍了整个鞋柜,只发现了这一张纸条。 陈晚星将纸条递给赵州,“赵叔,有印象吗?” 赵州苦笑,“说真的,没什么印象。” 陈晚星继续往里走,鞋柜的斜对面,就是卫生间。 陈晚星打开了卫生间的灯。 在卫生间里,陈晚星也只发现了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洗热水澡的时候,一定要开抽风,不然会有生命危险。” 在卫生间里,陈晚星并没有发现热水器。 应该是用的天然气烧的热水。 用天然气,必定要开抽风。 从卫生间出来,就是客厅。 进门客厅右边,是个电视柜,墙上挂着一个彩电。 陈晚星走近一看,才发现电视柜上贴了好几张纸条。 “电视机购买日期是10月十号,商家保修一年,这是厂家四零零电话,400…” “看电视,千万不要看24台。” 陈晚星拿起这张纸条,好奇地问道:“赵叔,为什么看电视千万不要看24台?” 赵州脸上有些疑惑,他接过那张纸条。 “我也忘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瞬间从对方的眼里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电视是好的,想知道赵州为什么不要看24台,打开24台不就知道了? 陈晚星在电视柜的抽屉里找到了电视遥控器。 电视有一段时间没开了。 开的时候有一点慢。 赵州盯着电视机的进度条,无比的紧张。 陈晚星问道:“赵叔,你好像很紧张?” 赵州道:“既然我写下了这张纸条,那就说明,24台播放的内容,对我来说有害无益。” 说话之间,电视机开机成功了。 陈晚星直接按了24台。 她更加好奇了,到底是什么内容,能让赵州不惜写纸条提醒自己? 24台,是恐怖电影频道。 此时正播放着一部僵尸片。 电视画面上,一只僵尸从棺材里“歘”的一声,将棺材板戳开了两个窟窿。 又长又尖的指甲从棺材里伸出来。 赵州尖叫一声,躲到了陈晚星的后面。 陈晚星没有被电影里的画面吓一跳,反而被赵州的尖叫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啊,赵叔?” 她有些生气。 赵州抓住陈晚星的衣角,躲在身后瑟瑟发抖。 声音里满是惊恐,“快,快把它关了。” 陈晚星哭笑不得,她似乎明白了赵州为什么特意写下纸条提醒自己不要看24台。 原来他胆子这么小啊?居然怕看恐怖片。 24台,专门播放恐怖片。 她感受到了赵州的恐惧,于是用遥控器将电视给关掉。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时间没用了,遥控器没电了。 陈晚星按了几下,居然关不掉电视。 她也来不及找电池了,随意将遥控器丢到一边,走过去去拔电视机的电源线。 赵州没反应过来,还站在原地。 而陈晚星走了,他眼前再无遮挡之物。 电视机的画面,彻底暴露在了他面前。 赵州看着电视机里的那口棺材,枯瘦如柴的僵尸从棺材里缓缓坐起身,从棺材里爬起来。 他浑身颤抖。 眼神里,满是恐惧。 第40章 秘密纸条 陈晚星扒了电视机电源线,回过头正好对上赵州的眼神。 看着赵州那恐惧的双眼。 她觉得很不对劲。 陈晚星平常不爱看电影,恐怖电影自然也很少看。 但是她不看,不是因为害怕,而只是单纯地不喜欢看罢了。 当然了,她不害怕,不意味着其他人不害怕,有相当多的一部分人,明知道那是假的,但还是很害怕。 甚至还有过恐怖片吓死过人的新闻。 所以如果赵州真的害怕恐怖片,他的反应其实也算正常。 但是陈晚星却觉得不正常。 首先是赵州那恐惧的眼神,不像是单纯的害怕,更像是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 对上赵州的眼神,陈晚星都受其感染,都感到有些害怕。 其次,汪竹惨死的时候,陈晚星在赵州身上,虽然也感受到了他的恐惧,但是他的恐惧,并没有看到这短短的一个恐怖片段深。 这显然不正常。 电影只是电影,都是假的。 但是真的不一样,那可是真的啊。 陈晚星走过去,拍了拍赵州的肩膀,“赵叔,你…没事吧?这么怕恐怖片?” 赵州额头甚至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他随后一抹,解释道:“从小就怕这玩意,至今还没看过一部完整的恐怖片。” 陈晚星加重了语气,“你这也太害怕了吧?” 赵州只是苦笑,没说话。 陈晚星低下头,继续看电视机柜上的纸条。 在低下头的那一刹那,陈晚星的脸上浮现出了满满的担忧。 赵州会不会像汪竹一样,并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老实? 其实也有很多事情瞒着陈晚星? 反正她就觉得刚刚赵州的反应奇怪无比。 赵州的解释,其实相当苍白无力。 赵州是不是跟汪竹一样?也有很多秘密? “楼上住了个神经病,天天晚上在楼上又蹦又跳,不要理他,能忍就忍,实在忍不了,就戴耳机。” 陈晚星抬头看了看天花板。 从这张纸条来看,赵州深受楼上噪音困扰。 并且他已经上楼去交涉过了,但是并没有任何的效果。 “睡觉之前,泡一杯蜂蜜水喝,野蜂蜜,除了很甜之外,还可以增强记忆力,野蜂蜜放在厨房的橱柜里,卖蜂蜜的人说,要每天吃才有用,一定要每天都喝!” 除了不要看24台的那张纸条不正常之外,其他的纸条都是一些很常规的生活提醒。 陈晚星找遍了整个客厅,又发现了不少的纸条。 但是一支录音笔也没发现。 那些纸条,都是很平常的生活提醒,并没什么特别的。 唯一可以证明的就是赵州的记忆已经很差了,需要很多的纸条来提醒他日常需要做什么,怎么做。 找遍了客厅,陈晚星推开了卧室的房门。 不同于客厅,卧室倒是挺整洁的。 客厅跟里面完全没法比,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一个人住的。 陈晚星忍不住道:“赵叔,你这卧室,很干净整洁啊,比我的卧室都干净整洁。” 赵州听陈晚星的话,一直跟在她身后,她走到哪里,他就走到哪里。 听到陈晚星在夸自己,赵州不好意思道:“睡觉的地方,还是要搞干净整洁一些,不然睡不好,其实也没多干净了,跟你们女孩子的完全没法比。” 陈晚星不置可否。 卧室里摆放的东西还挺多的。 有张桌子,有衣柜,还有个梳妆台,床头还有个床头柜。 这些家具,应该是公寓自带的。 如果不是公寓原本就有的,赵州怎么可能会买梳妆台? 梳妆台赵州很显然是不怎么用的,因为上面几乎摆满了东西。 陈晚星从门口的衣柜开始查起。 打开衣柜,偌大的衣柜此时空荡荡的,总共也没多少件衣服。 陈晚星在衣柜的一面,发现了一张纸条。 “衣服不在多,够穿就行,不要再买衣服了,衣柜之所以这么空,是因为我把一些衣服给捐出去了。” 陈晚星关好了衣柜,走向梳妆台。 正在她准备着手翻看梳妆台的东西的时候。 赵州发出了一声“咦”声。 陈晚星回过头,正好看到赵州正低头捡东西。 陈晚星视线落在他捡的那东西上。 发现居然是一张纸条。 赵州所处位置,在衣柜面前。 难道纸条是从衣柜里掉出来的? 自己刚刚难道没有查清楚? 可是她记得她很仔细地检查了每一个角落啊,只发现了一张纸条。 陈晚星走过去,赵州刚好将纸条捡起来。 他很识趣地将纸条递给了陈晚星,“衣柜里掉出来的。” 真的是自己马大哈?没仔细检查?它到底藏在哪个角落的? 陈晚星暗骂了自己两声,幸亏关门的时候,它飘出来了。 陈晚星接过纸条,上面写着。 “如果有一天,有很多东西你都想不起来了,可以去楼顶,有关你的所有秘密,都在楼顶的水箱里。” 陈晚星看着那张纸条,满脸激动。 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 虽然过程不是很完美,但是结局非常完美! 陈晚星将纸条面向赵州,“赵叔,你究竟有什么秘密?” 赵州还是一副茫然的样子。 “我…我不知道啊!我…我能有什么秘密啊?” 陈晚星将纸条收回,“你有什么秘密,一会我们就知道吧,走,现在我们去楼顶。” “好…” 陈晚星在前,赵州在后。 但是刚走到门口,赵州忽然叫住了陈晚星。 “小陈,等等,我想加条秋裤行不行?感觉有点冷。” 陈晚星看了一眼赵州的双腿。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宽松的休闲裤,两条裤腿看起来空荡荡的。 气温好像确实低了些! 她一直在忙活,感觉不太出来。 陈晚星点头道:“行啊,加吧,反正你衣柜里有秋裤。” 赵州走进房间,就要把房门给关上。 陈晚星眉头一皱,忽然上前一步,将半只脚放在了门内。 赵州门关了一半便停了下来,诧异地看着陈晚星。 “小陈,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晚星道:“没什么,赵叔你换吧。” 赵州一脸惊讶,“你…你让我在你面前换裤子?不…不合适吧?” 陈晚星表面没反应,但是内心相当的警觉。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只是加条秋裤,又不是换裤子,如果实在害羞,你背对着我就行了。” 陈晚星可没忘,她是绝对不会让赵州独自一人待在房间里的。 不管他是真的想添条秋裤,还是假的! 第41章 天台 赵州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扭捏了半天,他还是背对着陈晚星加了条秋裤。 换好之后,赵州转过身,刚好对上陈晚星的视线。 他尴尬笑了笑,“好了。” 陈晚星示意他出来。 赵州走出了房门。 随后两人离开了赵州的房子。 来到电梯处,陈晚星发现电梯已经维修好了。 两人坐着电梯来到了顶楼。 电梯只能到顶楼,但是要到楼顶,还需要走一层楼梯。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楼顶,但是最后却被一扇铁门给拦住了。 铁门上还挂着一把大锁。 陈晚星扯了扯,大锁牢牢锁住了铁门。 陈晚星看向赵州,“赵叔,怎么样才能进去?” 赵州摇头,“钥匙在房东那里,想进去,必须得征得房东同意。” 公寓的楼顶,一般都是不对外开放的。 因为公寓有很多小孩,小孩如果上来玩,会有坠楼的风险。 陈晚星以前租房从来没有租过高层,也没有去过楼顶。 “那你联系你的房东拿钥匙,跟他说我们要进去。” 赵州拿出手机,打开了通讯录,找了半天,他冲陈晚星摇了摇头。 “糟糕,房东的电话我好像没有存!也可能不小心删了,手机里并没有房东的电话号码。” 陈晚星将赵州的手机拿过来,查看了一番,确实没有备注房东字样的电话号码。 她将手机还给赵州。 “那房东住哪里?房东一般都在附近住,甚至有一些,就住在一楼。” 赵州道:“不用管房东了。” 他上前将那个大锁给拿起来细看了看。 “我家里有把大钳子,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把钳子拿来,用钳子把锁给剪断了算了。” 陈晚星倒吸了一口冷气,“把锁剪断?你没事吧?” “这么大的锁头,得用多大的钳子剪断啊?” 赵州拍着胸脯打包票道:“不用多大的钳子,我住的地方就有,我以前跑长途的时候,钳子是我跑长途的时候买的,很锋利,别说这么大的钳子了,比这更大的锁头,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它剪断。” 陈晚星奇怪地看着赵州,“那我刚刚在找纸条的时候,怎么没看到?” 赵州道:“应该放在阳台了,你这不是还没去阳台吗?” 陈晚星点了点头,似乎也是。 但她随后又疑道:“为什么非要把锁头给剪断呢?为什么不能找房东要钥匙呢?” 赵州道:“因为房东这个人,不是很好说话,找他也是白找,他是不会给的。” “你是没见过我们那房东,更年期提前来临的泼妇一个。” 陈晚星捏着手里的纸条,纸条上的字,就好像蠕动的触手一样,在不停地挠着她的小心脏,挠得她心痒痒的。 她很想立马进去,找到水箱,把水箱盖子打开,找到赵州的秘密。 赵州的方法,能让她很快进到楼顶,但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究竟哪里不对,她自己也说不出来。 赵州见陈晚星不说话,以为她默许了,他急忙道:“小陈,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拿钳子。” 陈晚星看着赵州焦急的神情,她终于意识到究竟哪里不对了。 是赵州! 赵州太急了,感觉比她还要急。 这很反常。 因为赵州的秘密,很有可能有关于凶手的信息。 汪竹被杀,最大的嫌疑人是陈晚星,而不是赵州。 要急,也应该是陈晚星更急才对啊。 陈晚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赵州比自己还要急,但她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的信号。 她拉住了赵州,道:“这样不好吧,随意破坏他人财物,可是犯法的。” 赵州不以为然,“就一个锁头而已,根本不值几个钱,怕什么?” 陈晚星道:“也不是怕,就是,如果我们破坏了锁头,那么进入天台的通道就会因此被打开了,万一有小孩子误入怎么办?楼顶可是很危险的。” 赵州思考了两秒钟,随后道:“也不用担心,大不了一会我重新给它买个新锁头锁上。” 陈晚星还是摇头。 赵州道:“这样也不行?” 陈晚星道:“行是行,但是,太麻烦,还不如直接去找房东呢。” 赵州有些不耐烦了,“房东,真的很不好说话,仗着自己有钱,根本不把我们这些租户放在眼里。” “你去找她,铁定碰一鼻子灰。” “说不定被她察觉,她还要多加几道防护呢?” 陈晚星还是很坚定地摇头。 “再急,咱们也不能采取这种暴力手段。” 赵州还要反驳,“可是…” 陈晚星打断了赵州,“赵叔,你带我去找房东,如果你忘记了房东住哪里,也没关系,我找人问也是一样的。” “不过你要跟我去。” 赵州见陈晚星心意已决,叹了一口气。 “唉,好吧,我带你去找房东。” 随后,赵州带陈晚星来到了旁边的一栋公寓。 公寓楼下有一个超市。 赵州指了指超市收银台前坐着的胖女人,道:“那个就是房东。” 陈晚星顺着赵州指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一个五十出头的胖女人正坐在高脚椅上,一边看剧一边嗑瓜子。 那满脸横肉的模样,看着确实有些不太容易接近。 陈晚星咽了咽口水,“怎么称呼她?” 赵州摇头,“她姓甚名谁,其实我也不知道,合同上倒是有,不过忘记了。” “我通常都叫她房东,你也叫她房东好了。” “她管理那么栋楼,那么多住户,也认不出你到底是不是这边的住户。” 陈晚星点了点头,随后走进了超市。 胖女人头都没抬一下。 就好像没看到陈晚星一样。 陈晚星径直走到了她面前,小声道:“房东,请问可以借一借一栋楼顶的铁门钥匙吗?” 房东终于抬起头,但只是看了陈晚星一眼,旋即又放下了。 “你去楼顶干嘛?” 陈晚星看向赵州,她竟没有预想过这个问题的答案。 赵州好在反应快,他道:“我…我们洗了被子,去楼顶晒被子。” 胖女人拉开抽屉,在抽屉一阵翻找。 “啪”的一声,将一把钥匙放在了他们面前。 “用完了记得拿回来还我。” 第42章 真正的秘密 从超市出来,陈晚星一脸惊讶。 “你不是说她很不好说话?是个泼妇吗?” “她只是脸上的横肉多了点,其实一点也不凶啊。” 赵州不敢看陈晚星,从超市出来,他一直低着个头。 “她可能转性了?或者是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之间就变得和蔼了,太让人感到惊讶了。我不过才半年没见她而已。” 陈晚星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是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顺利拿到钥匙就好了。 两人重返楼顶,然后用钥匙打开了铁门的钥匙。 陈晚星率先走了进去。 楼顶空荡荡的,地板上都起了黑色的泥块一样的东西。 水箱就在楼顶的中间。 陈晚星还有赵州走过去。 水箱很大很高,有一条铁梯子通向水箱顶部。 陈晚星爬上去,水箱顶部用铁皮封住,上面同样有东西把它锁死了。 她根本没法进到水箱里。 陈晚星拉了拉那扇门,但是纹丝不动。 她从梯子下来,冲赵州摇了摇头。 “赵叔,上面也有一把大锁,纸条上写着,你把所有的秘密都藏在了水箱里,但是你怎么做到的呢?” “水箱顶部的那个大锁,早就锈迹斑斑了。” “看起来好多年没打开了。” “你来白市,也就两年,两年时间,根本不可能锈成那个样子。” “那把锁,可能在你来白市之前,就已经开始生锈了。” 赵州“啊”了一声,“我跑长途之前,做过泳池清洁工的工作,可能是因为这个经历,我被房东委托来清理水箱?应该是她给我的钥匙,不然我怎么可能打得开水箱?” “已经锈得那么严重了吗?” 陈晚星叹了一口气,道:“是啊,现在恐怕有钥匙,也打不开了。” 赵州眼底闪过一丝欣喜之色,“那既然有钥匙也打不开,我还是去拿钳子吧,用钳子把它剪开。” 陈晚星靠在那条铁梯上,楼顶的风很大,吹得她眼睛干干的。 她忽然笑了。 其实她刚刚骗了赵州。 水箱顶部的锁根本就没有生锈。 因为水箱顶部,根本就没有锁。 水箱顶部的那扇铁门,被人用钢筋给扭死了。 没有专业的工具,根本就打不开。 陈晚星是故意这么说的。 她刚刚在爬铁梯的时候,越想越觉得奇怪。 首先是赵州房间的衣柜。 她非常肯定自己检查了每一个角落,只发现了一张纸条。 为什么在她关上柜门转身离开的时候,又从里面飘出来一张纸条呢?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粗心大意,没检查仔细。 其实不是的,她检查得很仔细。 那张纸条,根本就不是从衣柜里飘出来的。 赵州提出要在房间添条秋裤,她起初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毕竟天气转凉了,赵州年纪又比较大,比不得年轻人,多穿件裤子也没什么。 当赵州提出要用钳子剪断楼顶铁门的锁的时候,她开始觉得奇怪。 为什么赵州那么急? 当陈晚星发现赵州说房东为人不好,但其实人家非常好说话的时候,她的怀疑越来越大。 房东并非尖酸刻薄之人,赵州却把她描述成一个不近人情之人,被陈晚星用事实揭穿之后,他解释说是房东性情转好了。 但是一个人,性格维持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半年的时间就会改变得让人认不出。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赵州说谎了。 衣柜里飘出来的纸条,其实严格意义上并不是飘出来的。 而是赵州在她转身之后,故意扔的。 纸条,确实也是赵州写的纸条。 只不过不是以前写的,而是现写的。 他故意在纸条上写了一个诱人的秘密。 一个让陈晚星无法保持平静的秘密。 一个完全能勾起陈晚星好奇心的秘密。 然后让陈晚星看见。 陈晚星见到这张纸条之后,肯定会根据纸条上的内容去一探究竟。 所以她来到了楼顶,来到了水箱旁边。 将陈晚星引出他的住房,赵州的目的就已经完成了一半。 如果再将陈晚星留在原地,他独自一人返回自己的租房,那么赵州的目的就达成了。 水箱里究竟有没有秘密?他的租房究竟有没有可以剪断大锁头的钳子? 其实都不重要了。 陈晚星虚构了水箱顶部的锁头,以此用来套赵州的话。 没想到他真的上钩了。 水箱顶部没有锁头,赵州如果真的来过,一看便知。 他不知道,那只有一种可能了。 赵州根本没来过。 所以这可以证明陈晚星的推断都是正确的。 赵州说谎了。 并且差点就将她骗了。 如果陈晚星真的进到了水箱里。 那么赵州再偷偷溜走,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那赵州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为什么要现写一张纸条故意给陈晚星看到?为什么要故意把她引到楼顶天台呢?又为什么要独自一人回租房呢? 其实事情到现在已经很明了了。 陈晚星道:“赵叔,我去吧,你跟我跑上跑下也累了,你在这歇着,我去拿。” 赵州道:“你知道钳子放在哪里吗?” 陈晚星道:“你不是说放在阳台吗?” 赵州道:“我这个人记忆不太好,也可能不是在阳台,可能在其他地方,我去拿好一点,因为我比较熟悉。” “我们不能拖太久,万一有人上来,就不好剪断锁头了。” 陈晚星摇了摇头,坚持道:“还是我去吧,你家我大部分都找过了,没找的地方也不差多少了,肯定比你还快。” 两人各持己见,争执不下。 最后还是陈晚星提议,“那这样吧,我们两个一起下去吧,再谦让下去,一会真的有人上来了。” 赵州没辙了,只得答应了下来。 两人并排朝楼下走去。 水箱里有没有秘密,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陈晚星已经知道赵州的秘密在哪里了。 他费尽心思想要调离自己,让她远离租房,然后再自己独自一人回房。 只有一种可能,赵州的房间里,有真正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他不想陈晚星知道。 他想在陈晚星发现之前,将秘密拿走。 那个秘密,就在赵州的房间里。 而且很大概率就在那张梳妆台上。 因为陈晚星在靠近那张梳妆台的时候,他忽然出声喊住了陈晚星。 第43章 遗物 当再次走到赵州租房的时候,陈晚星觉得自己不用进去看其实也知道,自己猜对了。 因为越靠近租房,赵州的神色越不自然。 她庆幸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策,没有提前跟赵州说自己想要来他的租房寻找线索一事。 她越发好奇,卧室的那张梳妆台里,究竟有什么。 赵州的钥匙就在陈晚星手上,这是陈晚星提前找赵州拿的,看得出来,赵州不是很想给,他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但是陈晚星不可能再给他机会。 就算他不给她钥匙,她就是踹,也要把那扇房门给踹开。 陈晚星对赵州的信任,正在一点点地减少。 卧室梳妆台的东西,赵州想要掩盖的秘密,很有可能会让他们之间的信任彻底分崩离析。 也有可能会让他们重归于好。 但是后者这种几乎不可能。 陈晚星不希望他们之间的信任分崩离析,但是可能真的由不得她了。 她一直不敢也害怕相信的一件事,就是赵州借着阿尔兹海默症的由头装好人,但其实就是个满嘴谎话的大骗子。 “咔”的一声。 陈晚星扭开了房门。 这一声,犹如重物从高坠落,狠狠砸在两人的心尖上。 两人心里不由得一紧。 陈晚星走在最前面,赵州快速地擦了擦额头上刚刚渗出来的细密的汗珠,有气无力跟在陈晚星身后。 进去之后,陈晚星直奔卧室。 “赵州,你去阳台找,我去卧室接着找,咱们分头行动。” 赵州哪里肯愿意,他紧跟在陈晚星身后,“我们一起吧,也没多大的地方。” 陈晚星没有拒绝。 赵州不知道有没有看出陈晚星已经看破了他的小动作。 但是她蛮想知道,在自己找到那个他想要极力隐瞒的东西的时候,赵州脸上是什么表情?他又要用什么样的理由来解释呢? 陈晚星活了二十几年,说真的,真的没怎么遇到过级别很高的大骗子。 推开卧室房门,梳妆台近在眼前。 陈晚星怀着沉重的心情走过去,梳妆台上的东西很有可能会让她从今以后一个人孤军奋战。 梳妆台的东西很多,但是也很整洁。 摆放的,其实也不过是一些常见的生活物品。 水杯,纸巾,护手霜,公仔之类的小物件。 因为赵州是男的,而这年纪这么大了,根本没有护肤品,他也不用护肤品。 梳妆台是公寓的财物,他用不到,也没法丢掉。 所以空荡荡的梳妆台,也就成了摆物台。 在一众小物件的背后,陈晚星看见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东西。 在那一刹那,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赵州不惜写下假纸条要支开她,单独回来。 陈晚星缓缓走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东西面前,颤抖着手将它拿了起来。 赵州似乎憋了一股气,这股气,让他精神高度紧张,让他思绪乱飞,让他担心害怕。 在陈晚星拿起梳妆台那个东西的那一刻,这股气忽然就泄了。 但是他并没有一泻千里的舒适感。 反而感到更加沉重、难受。 在这一刻,他想逃离,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但是他迈不动腿,他的腿就好像是灌了铅一样。 他的心,随着陈晚星手上的动作起伏,渐渐提到了嗓子眼上。 相对于赵州的紧张害怕恐惧。 陈晚星则比他淡然多了。 她脸上只有浓浓的疑惑还有失望。 梳妆台上,包裹在一众小物件之中,静静躺着一枚翠绿色的翡翠扳指。 那枚翡翠扳指颜色很深,除此之外,就是上面那对很显眼的龙凤图案。 一龙一凤相互追逐戏耍。 陈晚星很疑惑,这枚纹有龙凤图案的翡翠扳指为什么会出现在赵州的卧室里。 这枚翡翠扳指,陈晚星在汪竹租房见过。 她当时还拿起来把玩过。 翡翠扳指冰冰凉凉的,即便在大夏天,也是冰冰的,非常温润。 虽然是翡翠,但是拿在手上沉甸甸的。 看成色还有图案还有重量,跟汪竹租房的那枚翡翠扳指,几乎一模一样。 这究竟是汪竹的?还是赵州的? 还是说这世上有两枚一模一样的翡翠扳指? 翡翠扳指,陈晚星以前也见过,但是大多都是很普通的翡翠扳指。 普通,指的并不是翡翠的质量品种成色,而是指翡翠扳指的戒体。 她见过的所有翡翠扳指,包括玉器专卖店里的,戒体都没有纹有任何图案。 纹有图案的,还是复杂龙凤图案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当时陈晚星很好奇,她问过汪竹,这枚翡翠扳指是哪里买的。 因为认识他快两年的时间,她一直没见他戴过。 汪竹说过是别人送的,但是谁送的,他也没有说。 陈晚星没再继续问下去了。 因为她怕再问下去,会自讨没趣。 汪竹一直没有戴过这枚翡翠扳指,说不定是前女友送的呢? 没有哪个现任,想看到自己男友还留着前任的东西。 但是这种翡翠扳指看起来这么贵重的东西,特别是汪竹那枚,还绣有龙凤图案的,一看就价值不菲。 丢了也不现实。 将它锁在抽屉,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汪竹虽然只是跟她说是别人送的。 但是陈晚星默认为是前女友送的。 所以每次去,都自动忽略那枚翡翠戒指。 渐渐地,她都快忘了汪竹的抽屉还放着一枚翡翠扳指了。 她前几次去汪竹的租房,似乎也没有留意到这枚翡翠扳指。 仔细一想,最近一次,她好像并没有在抽屉看到它。 也可能看到了,她像往常一样自动忽略了。 但是陈晚星可以肯定的一件事是,汪竹被杀那天,她搬动汪竹去化粪池抛尸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他身上戴有那枚翡翠扳指。 陈晚星拿着那枚翡翠扳指,走到了赵州的面前。 面无表情问道:“赵叔,这枚翡翠扳指,谁给你的?好特别的样子!这么好看的翡翠扳指,我怎么没有看见你戴过啊。” 赵州额头上已经满是细密的汗珠,他甚至来不及擦拭。 他看着陈晚星手心里的翡翠扳指,神色复杂。 他努力平复自己的语气,但是陈晚星还是听出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枚翡翠扳指…是我去世的父亲留给我的。” 第44章 翡翠扳指 陈晚星直视赵州的双眼,深呼吸。 这个翡翠扳指,应该就是赵州想要隐藏的东西。 天气冷添加秋裤,就是个幌子。 只要一关上房门,用不到三秒钟,他就能将这枚翡翠扳指揣进裤兜里。 陈晚星没答应他。 假纸条的小动作,也被她识破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不想陈晚星看见这枚翡翠扳指。 为什么不想陈晚星看见这枚翡翠扳指? 难道这枚翡翠扳指,真的是汪竹抽屉里的那一枚? 如果是同一枚,那么为什么汪竹的翡翠扳指会出现在赵州的住处? 汪竹说翡翠扳指是别人送的,赵州说翡翠扳指是他去世的父亲留给他的。 那么谁的话是真的?谁的话是假的? 如果不是同一枚,为什么两枚翡翠扳指一模一样?又为什么赵州不想陈晚星看见它? 陈晚星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没有那么惊讶。 “你父亲留给你的?” 赵州点了点头,他的视线一直在翡翠扳指上。 “这是他留给我的唯一遗物。” 陈晚星除了疑惑,还是疑惑。 旧的难题没有解决,新的难题又出现了。 陈晚星真的分辨不出赵州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但是他反常的反应,绝对不正常。 他已然无法再信任他了。 她的心,也在这一刻,猛地抽了一下。 在这一刻。 陈晚星对赵州的信任,彻底如云烟般消散。 陈晚星不动声色将翡翠扳指还给了赵州。 “不好意思赵叔,勾起你的伤心往事了。” 赵州接过翡翠扳指,看它的眼神很炽热,他将翡翠扳指握在手心里,努力装成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不碍事,都过去好多年了,早就已经看开了。” 赵州想表现出自己很坦然的样子,但是他的肢体语言还是出卖了他。 如果翡翠扳指真的是他父亲的遗物。 那是翡翠,可不是铁,这种易碎的东西,怎么可能放在梳妆台这种地方呢? 一个不小心碰到了,摔到地上,百分百会摔碎。 其次,陈晚星将翡翠扳指还给赵州之后,赵州没有将其收起来,也没有放进口袋里。 而是抓在手心里。 这其实也正常。 不正常的是。 赵州死死握着那枚翡翠扳指,因为太过用力,手指关节都发白了。 赵州把它抓得那么紧干什么? 就好像是怕陈晚星抢走一般。 但是他肯定不是怕陈晚星抢走它。 具体是什么原因,陈晚星不得而知。 但是这让她想到了她小时候跟小伙伴玩耍的时候。 小时候他们经常弹珠游戏,漂亮的五颜六色的犹如星空一样的玻璃球对小孩子的吸引力极为巨大。 每个小孩手上都会有很多弹珠,那是他们用自己的零花钱买的。 但是他们的零花钱毕竟有限,能买到的弹珠也有限。 所以就衍生出了一种弹珠游戏。 将一颗弹珠放在远处,再用另一颗弹珠去弹远处的那颗弹珠,如果成功弹中,那么被弹中的弹珠,就会被弹弹珠的一方收入囊中。 陈晚星在玩弹珠游戏,弹到自己喜欢的弹珠的时候,就会紧紧握在手心里,怕它长脚跑了。 赵州将翡翠扳指死死握在手里给陈晚星的感觉,就跟她小时候赢到自己非常喜欢的弹珠的时候的感觉一模一样。 以此类比的话,这说明什么? 说明翡翠扳指,并不是赵州的东西,但是现在它是他的东西了,因为它现在出现在他的卧室里,自然就是他的。 还说明,赵州非常喜欢这枚翡翠扳指。 当然,这只是陈晚星的猜测。 也许是,也许不是。 但是有一点,陈晚星的感觉是对的。 赵州并没有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犹如一张白纸一般。 他身上的秘密,一点也不少。 或许比汪竹的还多! 陈晚星觉得,赵州越来越陌生了。 陈晚星继续在卧室里翻找。 但是已经不再像最初一样那么认真仔细了。 只是随意看看,她就走出了卧室。 从赵州的表情反应看,除了这枚翡翠扳指,已经没可能再有让赵州为之紧张的东西了。 陈晚星也不再对在他房间找到线索抱有任何希望了。 出了卧室,进了厨房,随后在阳台象征性地看了看。 陈晚星便道:“赵叔,你是不是记错了?根本就没有什么钳子啊。” 赵州挠了挠头,一副很疑惑的样子,“奇怪了,我记得我明明放在阳台的,怎么就不见了呢?” “难道真的是我记错了?不应该啊。” 赵州房间里有没有大钳子,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 赵州肯定是不愿意承认自己为了不让陈晚星看到那枚翡翠扳指搞了小动作,欺骗了陈晚星。 陈晚星之所以没有捅破这层纸,也有她自己的打算。 其实她真的很想将纸条摔在赵州脸上。 大骂他一顿扬长而去。 但是她不能。 至少现在还不能。 经历了汪竹被杀自己成为嫌疑人这件事,陈晚星一夜之间成熟了很多。 她以前很单纯,很多事情根本不愿意也不想去多想。 只要活得开心就行了。 但是现在,她没办法再像以前一样。 她只能逼着自己去想,逼着自己去成长。 很多表面上看起来很简单明了的事,其实很复杂,真相,根本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 就好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像平静波澜不惊的湖面,底下可能藏着可以吞噬一切的巨大漩涡。 又比如汪竹,看起来人畜无害,老实巴交,一个老实的好人,但是背地里,你根本不知道,也无法想象他究竟做了什么事,那些可以为他招来杀身之祸的事。 所以这一次,陈晚星学乖了。 在废弃工厂,在她被打晕苏醒的时候,她以为赵州就是凶手。 但是赵州说服了她,并且让她相信了他,相信他不是凶手。 从表面上看,赵州确实不是凶手。 但是现在,赵州又比谁看起来都像凶手。 他跟汪竹之间道不清说不明的关系,以及这枚奇怪的翡翠扳指,都指向了一点。 他们之间,有不可言说的秘密。 表面上他看起来不像是凶手,但其实很有可能他就是凶手。 表面上他看起来像是凶手,但是其实他只是看起来像!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不到真相揭开那一刻,永远不要贸然下结论。 第45章 价格 所以陈晚星不会跟赵州撕破脸皮。 如果时间往前推几天,那么陈晚星肯定会跟他大吵大闹。 但是现在,她已经不是几天前的陈晚星了。 几天时间的成长,已经超过了她几年的成长。 她一定要弄清楚这一切! 赵州究竟还有多少秘密?他跟汪竹究竟有什么关系?汪竹抽屉里纹有龙凤图案的翡翠扳指跟赵州卧室梳妆台的翡翠扳指是不是同一枚? 到底是谁杀了汪竹? 陈晚星配合着赵州道:“赵叔,可能你真的记错了,你本来就有阿尔兹海默症,忘记了也很正常。” “行了,别找了,找不到,就算了吧。” “你的那个秘密啊,只能有机会再一探究竟了。” “或者,你可以告诉我,你的秘密是什么?” 赵州苦笑,“我哪有什么秘密啊,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写下那样的一张纸条的。” “又为什么把它藏在楼顶的水箱里,这…这怎么拿嘛。” 陈晚星笑了笑,“时间也不早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你看看,还有什么要做的吗?没有我就送你回疗养院了。” 赵州想也没想,就摇了摇头,“没有了,这房子里,除了这枚翡翠扳指,就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就算遭贼,也无所谓了。” “我只需要带走这枚翡翠扳指就行了。” 陈晚星听着赵州的话,捕捉到了一句有点突兀的话。 她试探性问道:“赵叔,这枚翡翠扳指,它很值钱吗?” 赵州“啊”了一声,显然没想到陈晚星会问这么一个问题。 “应该…可能…比较值钱吧,唉,不是,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唯一遗物,它不是多少钱能衡量的,对于我来说,那就是无价之宝。” 如果真的是他养父给他留的唯一遗物,那么确实是无价之宝,无法用金钱来衡量。 赵州说它是这间房子里最值钱的东西,似乎也没问题。 可能是他太敏感了吧。 陈晚星道:“那既然没有什么要拿的了,我们就回去吧。” 赵州点了点头。 将赵州送回疗养院之后,陈晚星再次前往汪竹的住处。 她之前以为那个翡翠扳指是他前女友送给它的,所以一直以来,对那个翡翠扳指都没什么好印象。 她翻遍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但是都没有发现那枚翡翠扳指。 陈晚星最后站在客厅的桌子前,桌子的所有抽屉此时都被拉开。 然而所有的抽屉并没有看到翡翠扳指的影子。 汪竹的那枚翡翠扳指,不见了! 赵州卧室的那个翡翠扳指,难道真的是汪竹的? 汪竹死了,翡翠扳指不见了,却出现在了赵州手上。 难道,赵州骗了自己,他其实早就跟汪竹认识?汪竹被杀,是因为那枚翡翠扳指? 那枚翡翠扳指是个价值连城的宝物? 陈晚星当即起身,离开了汪竹的住处,她并没有回家,而是往楼下而去。 楼下不远就有一家玉器店。 陈晚星来到玉器店,不过她并不是来买玉器的。 玉器店的老板是个中年妇女。 陈晚星去的时候,她正在吃东西。 玉器店一个顾客也没有。 不过陈晚星的到来,也没有让老板娘起多大兴趣。 她只是顿了顿,说了句,“想看什么随便看。” 然后继续“呲溜呲溜”地吃东西。 陈晚星见她在吃东西,而且好像也不像打算放下吃食搭理自己的样子,只能假装在店里闲逛。 陈晚星不喜欢玉器,以前倒是跟同事逛过几次。 她同事很喜欢玉手镯,手镯像衣服一样多,每天换着戴,几乎每天都不重样。 陈晚星耳濡目染,但是也只记得她说过,手镯玉器这种东西,有一些虽然看起来差不多,但是价格天壤之别。 走着走着,陈晚星忽然在一个柜子面前停了下来。 倒不是看见喜欢的东西了。 而是那个柜子里,卖的就是翡翠扳指。 翡翠扳指大小不一,价格也不尽相同。 陈晚星仔细看着柜子里面摆放的二十多个翡翠扳指。 好看的并不少,大小差不多跟她见过的那个翡翠扳指也有。 柜子里的翡翠扳指价格从几十到几千不等。 有两个甚至标价两万。 “看上哪个了?我帮你拿出来戴着试试。” 正在陈晚星看得入迷的时候,老板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完了东西,也有可能是见她感兴趣,觉得真心想买,所以吃了一半就不吃了,先过来照顾生意。 陈晚星当即摇头。 她不是来买翡翠扳指的。 也不喜欢翡翠扳指。 她记得她那个喜欢玉手镯的同事跟她说过,去玉器店买东西,哪怕自己再喜欢,也不要轻易试戴。 因为有一些老板很坏,递给你试戴的时候,会故意松手让玉器掉下来,玉器摔坏了,就叫你赔钱。 有些玉器,价格非常昂贵。 碎了,就要你买了。 不买不给走。 所以陈晚星果断拒绝了。 “你们这里,怎么没有纹有图案的翡翠扳指啊?” 老板娘问道:“你想要纹什么图案?” 陈晚星道:“一堆龙凤相互追逐的画面,这种的多少钱?” 老板娘笑了笑,“我说美女啊,这我可没法跟你说具体的价格啊,还得看你是用什么材质,当然了,同样材质的翡翠扳指,纹有图案的,肯定比没有图案的更贵。”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陈晚星本来对这种玉器就不感冒。 材质什么的,她哪里懂这些。 她想了想,指了指柜子里其中一个翡翠扳指,“我有一个朋友,她有一个翡翠扳指,大概跟这个差不多大,纹有龙凤图案。” “成色比你这个还要深。” “像他那样的,多少钱一个呢?” 陈晚星来玉器店的目的,就是想大概弄清楚,那枚纹有龙凤图案的翡翠扳指,到底是什么价格? 值不值得赵州因为一枚翡翠扳指杀人? 老板娘道:“主要还是看材质,雕工,但是你刚刚说了,你朋友那枚翡翠扳指成色比我们的要深很多?” 陈晚星点了点头,玻璃柜里的翡翠扳指,颜色看起来崭新翠绿。 但汪竹那枚就不是这样了。 颜色更深,色泽更透。 第46章 他拿钱没用 陈晚星问道:“怎么了?成色更深的翡翠难道更贵吗?” 她才不管老板娘想要干什么,反正陈晚星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弄清楚翡翠扳指的价格。 所以陈晚星只需要把话题往价格上引导就行了。 老板娘说道:“那也不能这么说,不过同种材质,当然是成色更深的比较贵,因为这意味着,翡翠存放年久,越久的东西,就越值钱嘛。” “古董可不就是了。” “如果是古董啊,别说是翡翠了,就连个破碗那都是价值连城。” 陈晚星沉默了。 可惜陈晚星没有拍照,要不然都可以给这个老板娘看看了。 那个翡翠扳指,该不会是价值连城的古董吧? 夺取翡翠扳指,就是赵州的杀人动机? 假设翡翠扳指真的是价值连城的古董,那么为什么是汪竹追赵州?汪竹是为了赵州才来的白市,也是因为赵州才欺骗自己。 不应该是赵州追汪竹?不是汪竹到哪里,赵州就到哪里? 因为翡翠扳指原本就是在汪竹手上。 现在怎么感觉反过来了? “美女,怎么样,看上哪个了?” 老板娘看陈晚星一直在发呆,忍不住出声问道。 陈晚星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我再看看吧。” 陈晚星在店里又逛了逛,随后离开了玉器店。 她其实来错地方了。 她想探一探翡翠扳指的价格,由此推断出,夺取翡翠扳指,是否是赵州的杀人动机。 但是她刚刚又想了想。 即便知道翡翠扳指的价格,其实也没什么用。 因为如果赵州真的是杀人凶手,夺取翡翠扳指也不会是赵州的杀人动机,即便翡翠扳指价值连城。 陈晚星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点。 赵州要再多的钱,还有用吗? 他再过不久,就要变成行尸走肉一般的人了。 钱财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堆数字,对他已经没有任何吸引力了。 所以他不可能会为了钱去杀人。 打探翡翠扳指价格这个行为其实有点多余。 但似乎也不是一无所获。 当一个人对一个人动了杀机,无外乎两种可能。 一是因为钱财,二是因为仇恨。 钱财比较好理解,但是仇恨分类就多了。 有情仇,世仇,血仇… 难道赵州跟汪竹有仇? 离开了玉器店,陈晚星站在路口,觉得很茫然。 她到底要怎么做? 何去何从? 她现在连一个信任的人也没有了。 一个接一个的谜团犹如一座大山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曾以为自己很了解汪竹,但是到头来,她对他的认知,比白纸还干净。 赵州也一样。 她现在对赵州,越来越猜不透了。 相处半年,赵州虽然把她当女儿看待,但是她对他的了解,有多少? 赵州在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把他抛弃了。 身上什么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也没有,他的养父发现他的时候,身上就只包了一床薄被。 他的生父母,铁了心地将他抛弃,所以根本不给他留任何证明身份的东西。 根据赵州说,他的生父母根本没打算让他活,一开始就是想弄死他,但是心底里仅存的一点人性唤醒了他们。 又或者是下不去手。 所以把他扔在了垃圾堆。 不过最后把他抛弃在垃圾堆,跟弄死他其实没什么区别。 垃圾堆是什么地方?是垃圾聚集地,一个臭气熏天的地方。 除了一些拾荒老人,根本不会有人去。 赵州运气挺好,在即将断气的时候,碰到了去垃圾堆倒垃圾的老赵。 老赵是村里的卫生员。 每个星期,会定期将村子里的垃圾集中处理,再用卫生车将垃圾拉去垃圾堆销毁。 那天,他照常倒完垃圾之后,原本是直接走的。 因为垃圾堆的臭味实在是太熏人了,没有谁愿意多待一分钟。 但是那天,老赵倒完垃圾之后,竟没有直接走。 那也是他唯一一次在倒完垃圾之后在垃圾场里逗留。 为什么在垃圾场逗留? 那是因为那天,他心情很烦闷。 老赵家里,只剩他一个。 正所谓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他一个人平常倒倒垃圾,种种地,日子过得倒也逍遥快活。 他也挺喜欢这种生活的。 但是随着他年龄的增长,亲戚们在他耳边唠叨的次数也逐渐多了起来。 很久没见的亲戚他们会问,你结婚了吗?有小孩了吗? 经常见面的亲戚也会问,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你看某某某家,谁谁谁,现在孩子都好几个了。 老赵很烦这些,他这辈子,并不想结婚。 他搞不清楚,结婚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快乐吗? 那他现在很快乐,很自在。 为什么要舍弃现在的快乐,去赌一场可能无法能带来快乐的婚姻呢? 那天,老赵又碰到了他的一个亲戚,老赵正在村里的垃圾池里铲垃圾。 他就一直在老赵耳边念叨。 老赵本来想走,但是他没法走。 因为今天是他的工作日。 他需要把垃圾池的垃圾清理干净。 老赵铲了多久的垃圾,那个亲戚就在他耳边念叨了多久。 本来铲垃圾的时候,因为味道很臭,就已经够烦了。 他还在耳边像苍蝇一样呜呜呜叫个不停。 老赵再也忍不住了,铲了一铲子垃圾,对着亲戚身上就扔,让他滚。 亲戚气得不行。 他觉得他是为了老赵好,才出言相劝。 哪曾想,老赵没有一句谢谢就算了,还拿垃圾扔他。 两人瞬间扭打在了一起。 老赵打不过,被亲戚按在了垃圾池,足足按了五分钟。 最后还是亲戚按得手酸了,才骂骂咧咧放开了老赵。 在将垃圾拉往垃圾场的途中,老赵一直在想,结婚生娃真的很重要吗?为什么每个人都劝他娶个老婆? 他不想娶老婆,难道就是错的吗? 他想不通,只知道快乐最重要。 但是他注定快乐不起来,那群亲戚,打着长辈理应照顾晚辈的幌子,天天对他指手画脚。 他倒完垃圾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在垃圾场点了一支烟,继续想这个问题。 最后,他问题没想通。 倒是在垃圾堆,发现了一个弃婴。 在看到弃婴的那一刻,老赵所有的烦恼都消散了。 他不再纠结亲戚唠叨他的婚姻问题。 在那一刻,他决定养大这个小孩子。 第47章 一支烟的生命 这个弃婴,就是赵州。 如果不是老赵在垃圾场多逗留了一支烟的时间,他的生命,在那个遥远的午后,就已经终止了。 赵州是不幸的,因为他没病没灾,却被亲生父母丢弃。 他又是幸运的,因为他意外遇到了老赵。 老赵捡回赵州之后,既当爸又当妈把赵州拉扯长大。 当时村里的人都劝老赵将赵州送走,因为赵州的存在,会让本就娶老婆困难的老赵娶老婆更加困难。 但是老赵就像吃了秤砣一样,铁了心地要把赵州留在身边。 为了赵州,他甚至不惜跟所有的亲戚都断了关系。 老赵觉得自己不单单是捡了一个弃婴那么简单。 他觉得,赵州就是上天送给他的礼物。 要不然,那天亲戚怎么会唠叨他那么长时间?以脾气好着称的老赵又怎么可能会跟亲戚大打出手?好巧不巧,那个亲戚刚好是个身体健硕的大个子,以至于老赵根本打不过,被他按在垃圾池子按五分钟。 没有那五分钟,老赵也不会郁闷到在臭气熏天的垃圾场抽烟。 他不在臭气熏天的垃圾场抽烟,也就不会发现赵州。 所以,这一切,就像是上天安排好的一样,错一步,他都不会遇见赵州。 赵州不是上天安排给他的礼物,那是什么? 赵州也没有让老赵失望。 在赵州很小的时候,老赵就告诉过赵州的身份。 因为他知道这肯定瞒不住。 赵州小小年纪,就知道感谢老赵。 除此之外,老赵曾把当初捡到他的时候他身上包裹的破被子还给了他。 那虽然只是一床破被子,但是很可能有他父母的痕迹,说不定以后,他可以靠那床被子找到亲生父母。 结果老赵前脚刚给赵州,后脚赵州就把被子给烧了。 他跟老赵说,即便他们就站在他们面前,今生今世都不会认他们,因为他们不配为人父母。 这让老赵一度很感动。 老赵以为,自己捡了个小孩,亲戚就不会再催他结婚了。 但是他想错了,他们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变本加厉地催他。 催他就算了,还要让他将上天安排给他的礼物送走。 所以他忍不了了。 彻底跟他们断绝了关系。 所以赵州的童年,过得很凄凉。 赵州又当爹又当妈,还要挣钱养他。 有亲戚的话,还可以麻烦他们照看一下,但是关系都断绝了,老赵也没法开口了。 他去哪里都必须带赵州。 去铲垃圾,他背着他。 去垃圾场倒垃圾,他也带着他。 割稻谷或者是下地干其他活的时候,就拿张垫子放在一旁的空地上,支一张大伞遮阳,让他在垫子上玩耍睡觉。 小时候,很多小朋友都有小伙伴玩,有各种各样的玩具。 而赵州的玩具,都是虫子蚂蚁,有时候,也会是老鼠长蛇。 因为田地里,有很多虫蚁,老鼠蛇。 据老赵说,赵州小时候,不知道吃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 其中就包括虫蚁。 因为田地里,虫蚁鼠蛇真的很多。 好不容易长大一点了,因为没有钱,赵州到了该上幼儿园的年纪,也只能待在老赵身边。 老赵因为赵州的原因,无法外出打工,只能在村子里谋生,赵州只能跟着老赵天天奔波。 捡垃圾,卖废品,帮别人打零工… 很忙,很累,也很可怜。 因为他正在经历不是他那个年纪该经历的事。 到了上学年纪,赵州也没法真正地融入同龄人的圈子。 别的小朋友嘴里讨论的永远都是哪个奥特曼厉害,哪条恐龙更大,比谁的鞋子更新,谁的衣服更漂亮。 而赵州跟他们一点共同话题也没有。 他只知道在大太阳底下睡觉,怎么样睡得更舒服,用什么东西能够驱散蚊虫,保证自己醒来的时候,身上不会爬满虫子。 他只知道什么样的溪水会有蚂蟥,路边的野果,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 他只知道下雨了用什么东西可以快速制作挡雨的简易雨伞。 他与其他人,显得是如此格格不入。 但虽如此,他还是努力地去跟他们交往,努力学习。 赵州上学期间成绩很好,在他那四面漏风的大瓦房的砖墙上,贴满了他的奖状。 老赵很欣慰。 为了赵州能有更好的发展。 老赵一天干几份活,只要挣钱,不管什么脏活累活他都干。 但是有时候,选择真的比努力更重要。 老赵干的那些活,没有一个是有技术含量的。 干的都是纯苦力活。 钱没挣到多少,身体却先垮了。 老赵经常生病,生病了又不舍得花钱去看病,甚至不舍得给自己多吃点好吃的。 病了继续工作,工作太累了得不到很好的休息又会加重病情,然后继续病。 就好像是恶性循环一样。 在赵州初三那年,老赵的身体终于扛不住了。 他病倒了。 赵州偷偷撕掉了市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 然后谎称自己没有发挥好,没考上高中。 老赵为此勃然大怒,第一次,他打了赵州。 打完了之后,又抱着赵州一起哭。 他怎么会不知道? 不是赵州没考上,他只是因为不想他再辛苦劳累了,所以故意撕掉了录取通知书。 他恨赵州,为什么这么懂事这么聪明。 他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无能。 老赵很想让赵州重返校园。 但是他实在没这个能力。 就这样,赵州离开了校园提前进入了社会。 赵州很努力,很聪明,也很敢打拼。 很快,他就赚到了人生中第一笔工资,五千块钱! 老赵的身体虽然好转了些,虽然还是没法干活。 但是因为赵州提前进入了社会,也开始有了工作能力,这个家庭正在慢慢向好的方向发展。 可是这一切,在老赵一次身体检查中戛然而止。 天有不测风云,老赵患上了不死绝症。 这个家,好不容易看见了一点希望。 因为老赵的确诊,这个家塌了! 赵州不得不开始拼命赚钱为老赵治病。 前二十年,老赵一把屎一把尿搭进了自己半天命将赵州养大成人。 二十年后,轮到赵州搭进自己半条命报答老赵。 此后二十年,赵州将自己所有时间与金钱都奉献给了老赵。 在为老赵续了二十年的生命之后,老赵最后还是永远地离开了。 老赵料理完老赵的后事,心灰意冷之下,离开了他生活四十年的地方。 这一走,就是十年。 这十年里,他没有回过一次老家。 好不容易有了为自己而活的时间,但没想到,最后却查出了阿尔兹海默症。 这就是一生凄惨可怜的赵州! 他亲口跟她说的,陈晚星了解的赵州。 陈晚星真的很不愿意把他跟凶手联系到一块。 第48章 是土葬 但是此时,赵州跟汪竹道不清说不明的关系,那枚纹有龙凤图案的翡翠扳指相继出现在两人的住处,衣帽间外出现的赵州的身影以及那支消失的录音笔。 她没法不把赵州跟凶手联系到一块。 赵州推测是熟人作案,他们就是熟人。 在废弃工厂,被绑住手脚捂住嘴巴的汪竹示意她身后有危险之人。 当时她背后有没有第三个人她不知道,但是当时赵州肯定就在她身后。 陈晚星想了想,再次前往疗养院。 现在她已经把赵州列为嫌疑对象,她还需要从赵州身上获取到更多的信息。 到了疗养院,赵州正在吃饭。 对于陈晚星的到来,他有些意外。 因为两人才分别没多久。 赵州好像已经知道了陈晚星的目的。 他快速扒拉碗里的饭菜,一边道:“等我吃完,我就跟你出去。” 陈晚星点了点头,到门外等他。 大约过了三分钟,赵州边拿纸巾擦嘴,边从病房里走出来。 “怎么了?有什么新发现吗?” 陈晚星很想说,新发现就是你。 但是她忍住了,她冲赵州摇了摇头,“没有。” “那…” 陈晚星道:“刚吃完饭,出去走走?饭后适当的步行,有助于消化。” 赵州点头,散步是假,有话跟他说是真。 赵州跟自己的护工说了声,随后两人往疗养院外走去。 从哪个方面去了解赵州呢? 其实陈晚星也没想好。 她只能从她了解到的,挑一些她认为反常的。 每个人都有秘密,这些秘密,都藏在过往里。 陈晚星想试试,能不能从赵州一些过往里,发现他的秘密? 两人边走边聊。 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之后,陈晚星开始将话题引到了她感兴趣的地方。 “赵叔,我听你以前说过,你的养父老赵为了你,跟所有的亲戚都断了关系。” “这断的不只是关系,更是很多的潜在帮助。” “亲戚关系彻底断了,意味着他们将不会对你们施展任何援助之手。” “这关系是真的都断完了吗?从那以后,他们真的没对你们有过任何帮助?你的养父死的时候,他们也没来参加葬礼?” “你跟那些亲戚,都还有联系吗?” 赵州叹了一口气道:“是真的断完了,断得很彻底,从我记事起,全世界就只有我跟我的爸爸。” “他们真冷血真无情啊,老赵病的时候,一个个都躲我躲得远远的,生怕我借他们钱,其实也没什么,也没有哪条法律规定,他们必须得借钱给我,但是老赵死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来奔丧。” “我怎么可能跟他们有联系呢?他们差点逼老赵把我送走,他们根本不喜欢我,我为什么冷脸贴热屁股?” 陈晚星微微叹了一口气,不管赵州是不是凶手,他这个经历,确实揪心。 陈晚星问这个问题的目的,其实就是想知道,赵州究竟还有没有亲人。 因为他说这个世界上,身边只剩他一个人了。 如果说村里的亲戚,真的断彻底了。 那确实他真的没有亲人了。 陈晚星也就断了去找他亲戚了解他的想法。 “你说你十年没回老家了,为什么十年那么久都不回去?” “现在交通那么便利,如果不想坐车,你完全可以租辆车开回去啊,怎么说你也是个老司机啊。” “虽然你在村里已经没有亲人了,但怎么说,那也是养了你几十年的地方啊,你难道一点也不怀念吗?” “像我,虽然也不怎么喜欢我家,但是离家时间长了,也还是会偶尔想家的。” 赵州离家十年都没回去过一次,陈晚星一直觉得很反常。 但是因为之前汪竹没出事,她虽然觉得反常,但是也没有追根问底的想法。 但现在,她没法忽视这个反常的地方了。 赵州没有像上个问题一样回答得那么爽快。 他沉默了好一会,忽然抬起头来,目视远方,浑浊的双眼里,好似起了层峦浓雾。 “我不是没想回去过,但是回去能干什么呢?在村子里,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村民也看不起我。” “而且太久没回去了,家可能说不定都倒了,就算没倒,家里也已经荒废了。” “连煮顿饭洗个热水澡的条件也没有,你说我还回去干什么?” “回去看别人阖家幸福吗?” “你说的没错,那个地方,是养我几十年的地方,我有时候,也经常会怀念在村里的事。” “但是你别忘了,它也是我的伤心之地啊。” “老赵就死在那,就葬在那。” “我想回,但是不敢回。” 赵州眼底似有泪花在闪动。 这个回忆对他来说,太痛了。 也许赵州说的是真的。 但是对于陈晚星来说,赵州说的肯定有一部分是假的。 她自己也是农村人。 农村人,很多其实都很迷信。 人死了,他们基本不会拿去火葬,绝大部分都是土葬。 什么样的人,会选择火葬? 第一,自己要求火葬的人。 第二,身患传染病的死者,死后必须火化。 第三,怕麻烦的人,火葬确实省心省事。 对于第一种,基本上没有这个可能。 很少有人会为自己选择火葬。 因为传言死后被烧,永世不得入轮回。 第二种也存在,但是很少很少。 反而是第三种,其实最多。 而老赵?火葬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首先,他不可能会要求火烧自己。 其次,老赵并没有身患传染病。 怕麻烦,确实有可能。 但是第三种,有一个前提。 前提是有家属有亲戚。 赵州一个人,哪来的亲戚家属。 所以老赵死后,必定是土葬。 第49章 白兰村 老赵既然是土葬。 那么作为老赵的养子,他为什么十年都没有回去祭拜过呢? 现在交通那么发达,村里也都修了水泥路,只要想回去,回家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就算回家很麻烦,很困难。 但是也不至于十年都不回去一趟吧。 从赵州跟陈晚星说的那些来推断,赵州是一个非常孝顺的人。 要不然,也不会照顾卧病在床的老赵十几年。 那十几年,可以说是赵州人生中的最黄金的年龄。 但是他没有放弃老赵,而是全身心投入到了赚钱给老赵看病的生活中。 从二十多岁到四十岁。 由一个年轻小伙步入中年。 人生又能有几个十几年呢? 还是最黄金的十几年。 赵州那十几年的所作所为,至少能说明一个问题。 他是一个极其孝顺的儿子。 一个孝顺的儿子,还是在迷信重灾区的农村长大。 他怎么会不知道扫墓的重要性? 按迷信的说法,每年清明节,是鬼门大开的日子。 清明节的时候,活着的人,要给死去的人烧纸钱。 如果不烧,那么死去的人在地府就会没钱花。 没钱花会怎样?那就是即便到了地府,也会过得不好。 赵州不可能不知道这些。 但是他依旧十年不回老家。 真的是因为那是他的伤心地吗? 陈晚星可不相信。 那就算是他的伤心地,他又没有长期住在村子里。 回去扫个墓,根本不花多少时间的。 陈晚星感觉赵州有很多事瞒着他。 “这十年间,你是一次也没有回去过吗?” 赵州眼神有些闪躲,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 “是的吧,十年了,时间过得好快啊,老赵都走了十年了,我也离开了十年了,十年都不曾回去过了。” 陈晚星问道:“那你想不想回去?” 赵州收回视线,看了陈晚星一眼。 旋即苦笑道:“算了吧,回去干什么呢?十年了,老家变化应该也很大了,可能连回去的路也不认得了。” 路就算不认得,知道村名就行了,有导航,还怕不认得路? 说到底,还是不想回去。 陈晚星不知道赵州对自己说了多少谎话。 但是至少有两点,她可以确定。 他说在一个庙里给老赵立了块牌位。 确实立了。 但是她敢肯定。 老赵的骨灰肯定不在那个寺庙里。 寺庙立长生位牌位这些,只需要有钱有名字就行了,骨灰,反倒不是必需品。 还有就是,老赵的坟墓在老家。 但是赵州却不敢回去祭拜。 真正原因绝对不是因为他害怕回老家之后会睹物思人,也不是因为那块土地是他的伤心地。 一定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真正原因是什么? 赵州不可能会跟她说的。 陈晚星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路不记得了,那村名,应该记得吧,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你们村叫什么…什么来着?好像是三个字的?” 赵州的老家叫什么名,他的资料有记录,但是她现在已经不是疗养院的人了,没法再去翻赵州的资料。 陈晚星记得她看到过,但是谁正常情况下会去记那个村名呢? 她刚刚想了好久,也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好像是三个字。 赵州道:“白兰村。” 陈晚星猛拍大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就是白兰村,你看我这记性。” 其实赵州根本没有跟陈晚星说过他的老家叫什么名字。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目的就是套赵州的话。 她想知道赵州的老家在哪里。 但是贸然问的话,感觉怪怪的。 白兰村! 陈晚星暗暗记下了这三个字。 “那白兰村离这里远吗?从这里回去,开车的话要多少个小时?” 赵州有些警惕地看着陈晚星,“你问这个干嘛?” 陈晚星笑了笑,“没什么,这还不是因为你吗?” 赵州愕然,“因为我?” 陈晚星点了点头,神色颇为认真。 “你想想,你现在这个病,随时有可能会失忆,它时刻影响着你的大脑,到了后期,甚至可能会出现幻觉,你现在坚持的理念,随着病情的加重,很有可能会逐渐崩塌。” “比如,你现在觉得,老家是你的伤心之地,打死你都不会再回去,但是很有可能,你的病情越来越重的时候,你会改变现在的想法,你可能会想在记忆彻底消失之前,再回一趟白兰村。” “如果你到时候真的想回去了怎么办?我这不是提前先了解嘛。” “你在白市又没有什么朋友,到时候,大概率是我送你回去了。” “虽然你跟我说了村名,白兰村,但是叫白兰村的地方,可不止一个,你信不信,我地图一搜,可能会搜出一大堆出来。” 赵州深呼吸了一口气,有些感动。 因为现在陈晚星已经不是他的护工了,但是还在为他着想。 “开车的话,不堵车的情况,大概二十个小时。” 陈晚星道:“那还挺远的。” 赵州点了点头,“挺远。” 随后他又道:“我觉得即便阿尔兹海默症到了后期,我也不会想再回去一趟,不过还是谢谢你,小陈。” 赵州回不回去,陈晚星无所谓。 她主要想知道白兰村的具体位置。 所以问了大概车程。 因为虽然她还没搜,但是真的有很大概率能搜出来很多个白兰村。 白兰村这个名字,太普通平凡了。 知道名字,大概车程,那基本上不会错了。 陈晚星也客气道:“赵叔,在疗养院,你那么照顾我,我一直没能好好答谢你,如果你真的需要用到我带你回去,我是会答应你的。” 赵州感动得几乎要哭了。 陈晚星之所以问赵州这些,是因为她的下一步计划,就是前往赵州的老家,白兰村。 她要弄清楚,为什么赵州这十年都没有回过白兰村。 除了赵州自己,应该没有谁比白兰村的村民更了解赵州。 毕竟赵州在白兰村已经生活了三十年。 赵州的秘密,会在白兰村揭开吗? 陈晚星不知道。 但是她知道,这趟白兰村之行,必定是少不了的。 第50章 是谁 从租房回来之后,赵州一直心神不宁。 他恍恍惚惚,精神状态变得极差。 特别是辞别了陈晚星之后。 他的新护工还以为赵州发病了,正打算叫主治医生呢。 最后还是赵州用尽最后的力气制止了护工。 他打发走了护工。 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在陈晚星说要去他的租房找线索的时候,赵州想拒绝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拒绝。 心里只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跟他说,千万不要让陈晚星去租房。 心底那个声音太微弱了,陈晚星的态度又太坚决了。 所以他只稍微犹豫了一会,就答应了陈晚星。 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有拒绝的声音,他的租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并没有! 相反,他觉得其实陈晚星说的也是有道理的。 他的租房里,说不定藏着线索。 汪竹被杀,赵州虽然跟汪竹关系不好,但是他也很伤心,那毕竟是一条生命。 陈晚星成为嫌疑人凶手,他也不好受。 他一直把陈晚星视如己出。 所以无论做什么,只要能帮到陈晚星,他都会义无反顾地去做。 别说去他的租房找线索了。 就算把他的租房掘地三尺,他也不吭一声。 他不怕陈晚星在他的租房看到什么见不得的东西,他只怕陈晚星找不到线索,最后失望而归。 但是当他跟陈晚星走进卧室的时候,当他的视线无意落在梳妆台上,那个摆在一堆小物件的翠绿色的东西的时候。 他整个人都傻掉了。 他虽然年过五十,但是视力还是很好的。 他一眼就看到了翡翠扳指上龙凤图案。 一只龙跟一只凤互相追逐的画面。 赵州虽然得了阿尔兹海默症,但是对于整套房子的所有物件,他都很熟悉。 他并没有忘记房间里那些物件。 除了几件大家具,房间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是他买的。 但是唯独那枚静静地躺在梳妆台上的翡翠扳指。 他感到很陌生。 感到陌生的原因并不是不认识那枚翡翠扳指。 相反,他对那枚翡翠扳指很熟悉。 他还有老赵的命运,都深受这枚翡翠扳指的影响。 某种程度上,这枚翡翠扳指,毁了他们父子俩的人生。 他明明对翡翠扳指很熟悉,但是却又觉得很陌生,那是因为这枚翡翠扳指不应该出现在他的租房里。 这枚翡翠扳指,根本就不是他的东西。 翡翠扳指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卧室呢? 他根本就不曾拥有过这枚翡翠扳指。 赵州其实也怀疑过,是不是自己失忆了? 忘了怎么得到这枚翡翠扳指的? 毕竟他的阿尔兹海默症已经到了中期。 但是认真思索过后,他觉得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他没有失忆。 至少在翡翠扳指这件东西上,他的记忆没有缺失。 他清晰地记得翡翠扳指的出处,知道翡翠扳指有多贵重。 一个值钱且易碎的东西,他怎么可能随手放在梳妆台上呢? 只要稍不小心,碰到它了就会掉下来摔得粉碎。 他不可能会把翡翠扳指放在这种危险的地方。 特别是这枚翡翠扳指还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按照他的习惯,他会找一个保险箱,将翡翠扳指锁起来。 如果不是他放的,那么是谁放的? 谁偷偷闯入他的租房,将这枚翡翠扳指放在梳妆台上? 赵州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他只知道,这枚翡翠扳指不能让陈晚星看到。 因为他害怕自己见到翡翠扳指的时候情绪失控,他害怕自己情绪失控之后,会对陈晚星和盘托出。 那是关乎他十年前的秘密。 他绝对不可能让陈晚星知道那个秘密。 所以他搞了很多小动作。 目的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翡翠扳指给藏起来。 但是最后,他还是失败了。 虽然失败了,但是陈晚星并没有多疑,不过真正值得庆幸的,还是陈晚星并没有多想。 陈晚星回去之后。 赵州想立马重返租房的。 但是被隔壁病床的病友耽搁了。 隔壁病床的病友叫什么赵州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姓黄。 他平常都叫他老黄。 老黄已经八十三岁了,在家里洗衣服的时候摔倒了一次,摔断了双腿,随后就开始卧床治疗。 他已经卧床有半年的时间了。 但是半年的时间,他非但没有好转。 反而变得更严重了。 肌肉开始一点点萎缩,紧接着就是器官。 前两天,意识开始有些混乱了,一直昏迷,醒了就是说胡话。 就在陈晚星送赵州回来的时候,他忽然清醒了一段时间。 他跟赵州说了好一会话。 说他打算出院了,治不好了,人生活到这个阶段,他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唯一的愿望,就是死之前,回到自己的家里。 就算死,也要死在家里。 落叶归根! 他要赵州好好活下去。 赵州去上了一趟厕所,回来之后,隔壁病床已经空了。 他知道老黄回去了。 他很清楚,刚刚老黄之所以那么清醒,其实就是回光返照。 不知道他家离疗养院远不远,能不能撑到回家。 希望他能回到家再死吧! 赵州望着空荡荡的床铺,一时之间,感慨无限。 他不可怜老黄,老黄至少活到了八十三岁。 他也不可怜自己,有些人,有些事,从出生那一刻,就注定了,这是命! 他信命! 他只是觉得心里落空空的。 就好像以前他在网吧打游戏一样,旁边座位的人,也跟他打一样的游戏。 玩着玩着,两人开始互相交流游戏经验。 那一刻,赵州感到很开心,很充足。 但是随着旁边的人上网时长结束,他起身离开,只留下空荡荡的椅子。 赵州还是免不了有些失落。 因为,他知道隔壁的人,或许他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了。 虽然只有短暂的交集,但是这短暂的交流给他带来的开心快乐,是有些认识了几年乃至十几年都无法给他带来的。 所以他没有立即回租房。 而是躺在床上,看着隔壁空荡荡的只剩下一床叠好的被子的病床,发了好久的呆。 直到陈晚星再次来到疗养院找他。 他才回过神来。 陈晚星要去白兰村找赵州的秘密。 赵州其实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他要弄清楚,是谁把翡翠扳指放在了他的梳妆台上。 第51章 他是谁啊 就在他打算再次回租房的时候,陈晚星又找了过来。 他只能跟陈晚星出去。 陈晚星问了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之后,又回去了。 赵州不想让陈晚星知道他偷偷回租房的事,怕她多想。 在陈晚星再次送赵州回去之后,他才又从疗养院出来。 为了防止陈晚星再次造访。 他还特意告诉自己的护工,如果陈晚星再来找他,就说他出去散步了。 四十分钟之后,赵州再次回到了自己的租房。 虽然陈晚星翻动了不少东西,但是租房基本还是保存着原来的模样。 特别是卧室还有厨房阳台,陈晚星根本就没怎么动。 赵州其实一直在怀疑,陈晚星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特别是她在看到那枚翡翠扳指的时候,她的神色变化很大。 虽然最后她没说什么,也只是问了一些关于那枚翡翠扳指的来历。 但是他就是感觉她知道些什么。 有一个细节比较明显。 从进门开始,陈晚星一直都很认真地检查每一个角落。 但是在看到这枚翡翠扳指之后,她就变得懒散了很多,检查的时候,非常敷衍。 卧室、厨房、阳台,她一张纸条也没有发现。 但是她会知道什么呢? 难道他跟她说过什么? 在回答翡翠扳指来历的时候,赵州说谎了。 那枚翡翠扳指,根本就不是别人送给他的。 而是有人偷偷溜进他的房子,将翡翠扳指放进了他的卧室。 但是他不能告诉陈晚星。 因为这涉及一个秘密。 一个赵州到死都不会说出去的秘密。 所以他敢肯定,自己绝对没有告诉过陈晚星关于翡翠扳指的任何事。 他现在很好奇,陈晚星到底知道多少关于翡翠扳指的事? 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赵州回到租房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房门和锁。 他认真检查之后,终于确定房门还有锁都是完好的,并没有被撬的痕迹。 那么放翡翠扳指的人,是怎么进去的呢? 赵州看了看楼道以及走廊的监控。 他发现走廊还有楼道都有监控。 他关好门之后,下楼去超市找房东。 随意编了个理由,跟房东说明了来意之后,再加上买了点超市的东西。 房东便很爽快地将监控给赵州调了出来。 其实房东很好说话,他跟陈晚星说老板是个很难说话的人,都是骗她的。 楼道以及走廊的监控都能录到他的房门。 如果有人进去,不管用什么样的方式,都能拍到。 赵州没有时间从头到尾看,一直快进着看。 但是看完了所有的监控录像,除了今天他跟陈晚星进去过,再也没有人进去过了。 没有人进去?不可能! 他住六楼,放翡翠扳指的人,不可能徒手攀爬六楼,然后偷溜进去。 因为他就算能飞檐走壁,也进不去。 阳台还有窗户,都安装了防盗网。 防盗网都是小指粗的钢筋,他不可能进得来。 “房东,这些监控录像,最多能保存多少天。” 赵州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因为他觉得看完这些所有的监控录像也太快了些。 房东道:“最多只能保存七天,七天之后,自动覆盖。” 赵州倒吸了一口冷气。 监控录像只能保存七天,如果那人是七天前进去的,那意味着找监控这个方法,不奏效了。 “怎么才七天?” 赵州知道监控录像保存的时间有限,但是没想到居然这么短。 这句话说得让房东有些不开心了。 什么叫才? 房东没好气道:“你去看看小区,有哪个小区的监控录像不是只保存七天的?整个城市都这样,又不是只有我这里才七天。” 赵州哑然。 为什么只有七天。 真正原因还是想省钱! 他之前在一线大城市,监控录像保存的时长都是一个月的。 赵州谢过房东之后,再次回到了租房。 看了两个多小时监控录像,唯一的收获就是,那个偷溜进他房子的人,进去的时间,并不是在这七天之内。 回到租房之后,赵州躺在客厅的沙发上。 经过一个上午的通风之后,里面潮湿的气味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房门没有被撬动的痕迹,阳台跟窗户也被防盗网封死。 那个人,是怎么进他的房间的? 似乎也只有一种可能了。 他用钥匙打开他的房间的。 那他怎么会有他房门的钥匙呢? 房东有备用钥匙。 但是肯定不是房东开的,房东利用备用钥匙私自进入租客的房子,这是犯法的。 房东就算不在乎,知法犯法。 但是她怎么会有那枚翡翠扳指呢? 知道那枚翡翠扳指的人,并没有多少人。 赵州来到白市,完全是因为心血来潮。 他选的租房,也都是很随意的。 他并不认识房东。 不仅如此,整座城市,都没有他认识的人。 所以他觉得,肯定不可能是房东。 赵州脑海里下意识闪过了两个字。 熟人! 只有熟人,才能接近他,如果能经常接触他,神不知鬼不觉偷走他的房门钥匙,再拿去配一把,再神不知鬼不觉还回来。 难吗? 并不难。 因为赵州的钥匙,并没有严加看管。 他有一串钥匙,那串钥匙,一直以来都是放在抽屉里的。 抽屉并没有上锁。 那只是钥匙,不是金条。 谁会经常关心一串钥匙呢? 也只有熟人,才知道他不经常回来。 只要弄清楚公寓监控录像多长时间覆盖一次,他就可以卡时间。 在下一次监控录像自动覆盖之前,用配好的钥匙打开房门,光明正大地走进去,然后将那枚翡翠扳指放在梳妆台上。 赵州最近一次回来,大概是十天前。 那天他去寺庙祭拜他的养父,回来过一次。 他祭拜养父那天,他肯定,翡翠扳指并没有出现在梳妆台上。 因为那天,他回来之后,还特地在梳妆台上梳了一下头。 他头发刚好有一段时间没有剪了,有些长,有些乱。 他觉得顶着一个鸡窝头去祭拜,有些不尊敬。 所以他在去寺庙之前,特地梳理整齐头发才出门。 翡翠扳指那么明显的一个东西,如果那天翡翠扳指已经在梳妆台上了,他不可能看不见。 第52章 再找纸条 也就是说,那人偷溜进他房间的时间,是七天前至十天前这三天期间。 不然就有可能被赵州发现的风险。 如果真是在这三天之内放的。 说明他可不是一般的熟人那么简单。 他清楚自己什么时候回来,比如祭拜老赵那天,他知道赵州肯定会回来。 他知道老赵的忌日是哪一天,他知道赵州肯定会去祭拜。 他还知道,那天回来之后,七天之内,赵州基本不会再回来。 从他放翡翠扳指那天算起,到赵州再回租房。 这段时间的间距只要超过了七天。 那么定然就没法知道是谁放的了。 这个人,是熟人中的熟人! 但是赵州在这个城市,并没什么熟人。 他本来是想来这座城市养好的。 做一些比较轻松的工作,顺便享受生活。 但是还没来得及开始。 他就被查出了阿尔兹海默症。 所以虽然他来到白市已经两年了。 但是白市对于他来说,还是像两年前那般陌生。 他没有什么值得信任的朋友,也没有什么熟人。 唯一的一个熟人,就是陈晚星。 还有小半个熟人,汪竹。 赵州从沙发上惊坐起来。 他下意识就想到了陈晚星。 陈晚星是最熟悉他的人,知道他的很多事情。 很多私密的事。 其中自然也包括老赵的忌日。 她随时可以接触到他的钥匙,赵州外出,去哪里,也都需要经过她的允许。 如果她今天放了翡翠扳指,第二天赵州忽然想回租房,那么陈晚星是可以阻止他的。 这么看的话,陈晚星的嫌疑是非常大的。 但是联想到今天陈晚星见到翡翠扳指的那个眼神。 赵州觉得又不太可能。 陈晚星今天见到翡翠扳指的时候,是很惊讶的。 如果这是她放的,她惊讶什么? 她眼里的惊讶,不像是演出来的。 还是那句话,陈晚星怎么可能知道翡翠扳指的事?她去哪里得到这枚翡翠扳指? 推断半天,综合来看,虽然陈晚星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将翡翠扳指放去梳妆台,但是他觉得,并不是陈晚星。 如果是陈晚星放的,她今天完全没必要带自己回来。 她只需要让自己回来就可以了。 因为只要回来,赵州肯定会发现这枚翡翠扳指。 陈晚星没必要多此一举。 排除了陈晚星,难道是汪竹? 倒是只想了想,赵州便觉得更不可能。 七天前至十天前那三天,汪竹已经失踪了。 汪竹的嫌疑也可以排除。 但不是陈晚星,也不是汪竹。 那会是谁? 除了他们两个,赵州就再也没有其他熟人了。 难道是凶手? 可是凶手为什么要把这枚翡翠扳指放进他的住处? 赵州一个头两个大,想得他头疼欲裂。 他赶紧掏出了一瓶药,倒出了两粒,然后放进嘴里,用口水咽进了肚子里。 他闭目养神了一会,觉得好受了一些。 他这才站起来。 想得头痛欲裂,他索性不想了。 他朝卧室走去。 今天回来,他也有正事要做。 陈晚星在他的住处找到了很多纸条。 这些纸条,他大多时候都忘记是什么时候写的了,也忘记什么时候把它们贴在那些地方了。 虽然陈晚星找到的那些纸条,对她没起到任何帮助。 但是却给了赵州一些启发。 陈晚星发现翡翠扳指之后,就敷衍地找了找。 卧室还有厨房还有阳台,说不定还藏了不少纸条。 这些纸条,说不定藏着一些他已经失去的记忆。 就像他忘记了他什么时候写过贴过那些纸条了一样。 阿尔兹海默症,的确让他失去了一些记忆。 那些还没被陈晚星找出来的纸条,他要找出来。 赵州从卧室开始。 陈晚星找到梳妆台就停止了。 他从梳妆台开始。 他将梳妆台上的所有东西都挪开,在一瓶矿泉水底下,发现了一张纸条。 “你有高血尿酸症,为了你的身体健康,避免高血尿酸症形成痛风,每天要多喝水,一瓶水一斤重,你每天至少要喝六斤水,把瓶子灌满,每天喝六瓶,别忘了!” 赵州叹了一口气。 看来自己遗忘的事情还不少。 他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查出来自己有高血尿酸症。 这张纸条放得有些隐蔽,但是也不是很隐蔽。 陈晚星到底还是心不在焉了。 赵州继续翻找。 他掀开被子,在被子下面,他又找到了一张纸条。 “你睡眠质量不是很好,每天必须听音乐才能入睡,床头柜有一副蓝牙耳机,你把手机里的蓝牙打开,手机会自动播放音乐,那些音乐都是你精挑细选的助眠曲。” 赵州又叹了一口气。 他也不记得自己的睡眠质量有问题了。 在疗养院,他根本没有借助音乐入睡啊。 赵州将这张纸条撕碎。 他很担心,他本来能睡着的,但是看了这张纸条之后,很有可能又开始失眠了。 赵州想了想,还是走到床头柜,将蓝牙耳机拿走。 刚将蓝牙耳机拿起来,赵州又发现蓝牙耳机下有一张纸条。 他拿起来,发现上面写着。 “如果这个蓝牙耳机坏了,还有一个备用的,备用的放在客厅的收纳盒里,记住,如果耳机坏了,第二天一定要买一对新的备用,如果两对都坏了,电脑桌最下面的一个抽屉里放有安眠药。” 赵州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他到底忘了多少事情? 这些他完全不记得了! 他将蓝牙耳机揣进兜里。 继续翻找。 床头柜找完了,床上也找遍了。 没再发现纸条。 赵州趴下来,他找得极其认真,任何一个角落都不愿放过。 床底也不例外。 趴下来之后,赵州在床底发现了一张纸条。 他爬到床底,将那张纸条拿了出来。 纸条有些皱巴巴的了。 上面都是灰尘。 似乎有些时日了。 赵州坐在地上,将那张纸条摊开。 只见上面写着。 “安然如风是个变态,别再理他,他就像狗皮膏药一样,一旦沾上了,怎么甩都甩不掉,别再加他!这段时间向你申请添加好友的人,都不要通过,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同一个人!死变态!从来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人,你又不是大美女,搞不懂为什么一直纠缠你!” 第53章 五张纸条 赵州坐在地上看着那张纸条,陷入了沉思。 上面的每一个字他都认得。 但是组合起来,却是感到如此的陌生。 看这字条的意思,有人通过社交软件纠缠赵州? 赵州的心情,此刻跟纸条上的并无二致。 他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 他是谁? 一个步入五十岁的中老年人,年轻的时候,他长得就不帅。 现在老了,更谈不上帅。 就是一个极其普通的普通人。 放在人群中,也是极不起眼的存在。 而且,他可是男的啊! 怎么会有人纠缠他? 从纸条上看,他不止一次加他了,所以才会用“纠缠”这两个字。 “安然如风是谁?” 赵州一点印象也没有。 这一看就是网名,如果是真实姓名,他还好回忆一点。 赵州盯着那张纸条看了很久很久,最后什么也没想起来。 他将那张纸条收起来,从地上起身。 他不知道这张纸条为什么会在床底。 但是他觉得,按照他的习惯。 卧室里,绝对不止一张有关他被纠缠这件事的纸条。 他将床垫都给掀了起来,但没在床上发现第二张纸条。 赵州继续在卧室里翻找。 最终在电脑桌发现了第二第三张纸条,在飘窗的一本杂志底下,发现了第四张纸条,在窗帘上,发现了第五张纸条。 他找遍了整个卧室,总共就发现五张事关他被纠缠这件事的纸条。 赵州将五张纸条摊开,按照上面的内容,给这五张纸条排序。 第一张纸条上写着:“今天遇到了一个神经病,真的很生气,打着交友的幌子加了我,利用我的善良,不停地欺骗我,我太傻了,活了几十年怎么还活不明白?我真想扇自己两巴掌,为了惩罚自己,看到这张纸条,就主动去刷厕所。” 第二张纸条上写着:“今天又有一个人加我了,奇怪了,这几天怎么会有陌生人频繁加我?‘明天是个好日子’,不是那个神经病,那天那个神经病的网名叫‘喝醉也不睡’,账号也不是那天那个,我同意了,但是没聊几句,我就发现,这个‘明天是个好日子’就是那天那个神经病,他居然换了个号加我!我怎么这么蠢呢,罚我看到这张纸条就主动去倒立五分钟。” 第三张纸条写着:“今天当我看到又一条好友申请的时候,我犹豫了,这个叫‘他和她的他的它’网名的家伙,该不会又是那天那个神经病吧,我本想拒绝的,但是最后还是同意了。” “聊过几句之后,发现果然是他,但是这一次,我没有跟上两次一样任由他耍我,我决定耍他一回,他不是喜欢揭我伤疤吗?不是喜欢戳我痛处吗?那我也要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我告诉了他一个地址,让他凌晨两点独自赶往那个地址,他如果能按时赶到那个地方,我就把他想知道的告诉他。” “凌晨两点,他果然如约而至。” “哈哈哈,太爽了,简直笑死个人,我给他的那个地址,是个乱葬岗。” “凌晨两点,一个人独自去乱葬岗,他一定吓得尿裤子吧?” “让你这个小王八犊子揭我伤疤,看我不整死你。” “这次不惩罚自己了,要奖励自己,看到这张纸条,就吃一次窑鸡,东大街那家店的窑鸡,真好吃啊,不过就是贵了点,平常不舍得吃的窑鸡,要一次性补回来。” 第四张纸条上写着:“这个小王八犊子,还真的是脾气好啊,我拉黑删除了他三次,还骗他半夜三更去了乱葬岗,他居然不生气,又来加我了。” “他成心的吧?非要把我的伤疤给揭开,看看里面有什么是吗?” “我倒要看看,他这次想耍什么花招。” “同意好友之后,这次他居然不装了,直接承认了他就是被我拉黑删除了三次的人。” “他真的很想知道那件事的真相,还跟我说,只要我告诉他那件事的真相,我想要什么,尽管提,他一定会尽量满足我。” “真的搞笑,我现在得了阿尔兹海默症,我没多少时间了,我能要什么?给我一万个亿,那也没用啊,我想要健康,他能给吗?说话不经过大脑的玩意。” “吹牛也不怕把嘴给吹破了。” “让我把伤疤揭给他看,做梦吧。” “但是没想到,这次拒绝之后,他居然威胁我,他说他知道我的手机号,知道我的住处,如果我不把那件事的真相告诉他,一定会让我后悔。” “我真的想笑,我还怕你?我不是怕你来报复我,我是怕你不来。” “我一个身患阿尔兹海默症的病人,一个没有未来的人,有什么可以让我惧怕?” “说句难听的话,我现在这个样子,人我都敢杀。” “有种你就来,狗东西!”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能一点准备也不做,买把锋利的菜刀,买把长长的西瓜刀,再买把匕首,分别放在家里显眼的位置,客厅放一把,卧室放一把,厨房放一把。” “看到这张纸条,一定要检查这三个地方有没有放置刀具,如果没有,马上去买回来放。” 第五张纸条,也就是最开始在床底发现的那张。 那张纸条告诉自己,不要再添加任何陌生网友。 看完这五张纸条。 赵州脸色变得煞白。 跟看到第一张纸条一样的感觉,他对其他四张纸条上的内容,一点印象也没有。 这五张纸条,给他印象最深的,是第三张跟第四张。 赵州坐着缓了一下情绪之后,开始按照第四张纸条上的内容,在客厅卧室还有厨房翻找。 最终果然在客厅的茶几下,发现了一把半米长的西瓜刀,西瓜刀寒光闪闪,崭新如初,看起来吹毛可断,根本没用过。 在床头柜上,赵州找到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厨房里,显眼处挂着一把锋利的菜刀。 这些都是真的! 那个纠缠他的人,威胁过他。 赵州也买了刀具用以防身。 十月份的天气,他额头上却泛起了细密冷汗。 第五张纸条的内容其实还好。 真正让他感到害怕的是第三张纸条的内容。 第54章 反过来了 从纸条上的内容不难看出。 纠缠他的那个家伙,他的目的并不是追求赵州。 而是想从他身上弄清楚一件事的真相。 但是自己根本不可能把这件事的真相告诉他。 因为这对于赵州来说,这件事就是他的痛。 他不可能自揭伤疤。 所以赵州拒绝了他。 拒绝了一二三四五次,甚至可能更多。 被拉黑删除了,这个家伙依旧坚持换号加他。 事情很简单。 但让赵州觉得难的是,他根本想不起来,那件事,究竟是什么事。 他以前,有过什么痛苦的往事? 痛到他即便过了很久,也不愿意再提起? 赵州的头又变得痛了起来。 他赶紧拿出药瓶又倒出了两粒药。 他今天吃药的频率太高了。 药虽然能短暂让他躲避疾病带来的痛苦。 但是长此以往,他的病情恶化速度,会越来越快。 可是他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休息了一会之后,赵州大脑逐渐清醒。 他大脑里灵光一闪。 他好像忘记了一件事。 赵州重新将纸条摆好,在第四张纸条上,他看到了拉黑的字眼。 删除好友,聊天记录跟好友的信息会一并被删除掉。 但是只是单纯的拉黑好友,那么跟好友的聊天记录还能够看得到,只是对方无法再查看你的朋友圈还有无法给你发消息而已。 那个家伙用了很多好加赵州。 赵州删了他,但是似乎并不是每一个账号都删除了。 似乎有些账号,赵州只是选择了拉黑。 这两年,赵州没换过手机。 他年纪大了,对手机没什么追求,只要没有坏,能用就行了。 如果他拉黑了那家伙的账号,那么把他从黑名单放出来,他们之间的聊天记录,还能看得到。 想到这,赵州连忙将手机给掏了出来 他打开了微信。 找到黑名单,发现黑名单里,静静躺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网名为账号已注销。 头像也是一片空白。 像这种账号,就是账号真的已经注销了。 赵州点开,已经点不开了。 另一个网名叫“安然如风!” 第五张纸条上的“安然如风!” 赵州捣鼓了一番,将他从黑名单放了出来。 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在。 赵州将对话框的对话拉到最上面。 但遗憾的是,他们在这个账号上面聊得并不多。 第一句话,是安然如风发的。 “让你告诉我,你那晚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真的有那么难吗?” 赵州注意到上面的日期,居然是两年前。 赵州回:“我说你这个人,是听不懂人话,还是看不懂文字?我说的难道还不够明显吗?我说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你不可能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如果真如你所说,这些年你为什么一直在逃离?很明显你心里有鬼。” “你心里才有鬼,我逃离什么了?我犯法了,自然有警察抓我,你有种就报警。” “你要怎么样才愿意告诉我那晚你看到听到的一切?” “真的是个傻叉,听不懂人话的东西,拉黑了。” 聊天到此结束。 从聊天记录来看,两人说话都很冲,火药味十足。 赵州并没有从这段短小的聊天记录获取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唯一让他确定的事就是,那件事跟看还有听有关。 但是赵州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那件事,究竟指的是哪件事? 赵州看着他跟“安然如风”的聊天对话框,再次陷入了沉思。 两年前,那个家伙给这个账号起网名叫“安然如风。” 两年后,这个账号的网名依旧叫“安然如风。” 赵州看过一篇文章,文章写的是关于网名的,什么类型的人,会取什么样的网名。 频繁换网名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不频繁换网名,一个网名用很久的人,又是什么样的人。 赵州看了之后,觉得写得很好,很准。 他记得很清楚。 不频繁换网名的人,性格都比较沉稳。 这个“安然如风”两年没换过网名了,也算属于不频繁换网名的人。 他是一个性格很沉稳的人吗? 以他用很多个号加他的操作,赵州并不觉得他有多沉稳。 他在聊天框里,输入了一行字,发了过去。 “还记得我吗?” 他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没想到信息居然成功发送出去了。 “安然如风”并没有将他拉黑。 随后就是长时间的等待。 等了好久好久,赵州都没有看到回复。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他还要在天黑之前赶回疗养院。 想到这,赵州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拨打了语音电话。 一阵长时间的“嘟嘟”声之后,语音电话自动挂断了。 上面显示对方并未接听。 赵州没有放弃,接着又拨打了一个。 六十秒钟之后,语音电话再次被挂断。 赵州继续拨打。 打了第五个语音电话之后,他都不抱有任何希望了。 没想到语音电话居然被接通了。 听筒里,传来了一个极其不耐烦的声音。 “我说你这个人有病吧?一直打我微信干什么?” 很陌生的声音,甚至有些稚嫩。 赵州也顾不上好奇了。 他连忙道:“对不起啊,我给你发了信息,你不回,我只能打你电话了,你不接,我只能一直打,打到你接为止,我找你真的有急事。” 对方依旧不耐烦。 “你谁啊?我认识你吗?” 赵州哑然。 他顾不上思考,连忙道:“你难道不记得我了吗?两年前,你用很多个小号加过我。” 对面骂道:“你神经病是吧?我什么时候用很多小号加过你?我就这一个号,你哪个神经病医院跑出来的?赶紧回去。” 听着对方不耐烦的语气,赵州更急了。 因为这意味着对方随时可能会挂断电话。 挂断电话,他可能会把自己给拉黑删除。 到时候想再联系上他就难了。 赵州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好不容易得到一点线索,找到了这个两年前一直纠缠自己的人。 他不能放弃。 两年前,他就是这么对待对方的。 现在,反过来了。 赵州很无奈! 他连忙道:“我们见一面好吗?只要你愿意跟我见面,要求你尽管提。” 第55章 河滨大道44号 将这句话发过去之后,赵州就一直紧盯着手机屏幕,他精神高度紧绷。 这么直接,是不是太唐突太冒昧了一些? 信息迟迟未回。 赵州也越来越担心。 就在他不抱希望,以为对方会拒绝的时候。 “滴”的一声响,对方回消息了。 赵州一看,喜出望外。 “真的提出什么要求都可以?” 对方虽然没有直接同意,但是看这意思,也没有拒绝。 没有拒绝,就还有希望。 而且看对方这意思,他似乎也挺有兴趣的。 赵州想也没想,立刻回了一条信息。 “那当然可以,只要不是摘天上的星星月亮,都可以。” 这一次,赵州没有等很长时间。 对方很快回道:“那可以,你给我五百块钱,这个要求不过分吧,我就答应跟你见一面。” 赵州看着对方发过来的信息,心情久久无法平复。 他脑海首先想到的就是两个字。 “就这?” 赵州已经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结果,他的要求竟如此低? 只要五百块钱? 要求低到他觉得像是假的! 赵州打了很多字,但是随后又删掉,删掉又打,反反复复之后,他最终发了一句简短的话过去。 “好啊,时间地点你来定,我都可以。” “可以,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 赵州深呼吸了一口气。 有要求,才像是真的。 他问道:“什么要求?” 对方回:“我不要微信支付宝转账,我只要现金。” 赵州看着这条信息,哭笑不得。 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真的就这点要求? 他以为对方借机开一个很难办到的条件,结果对方说只需要五百块钱。 五百块钱,这是一个对于普通人来说,都很轻易办到的事。 在对方提出条件的时候,赵州以为,他想错了,他怎么可能提这么简单的条件?附加条件,一定是一件很难办到的事。 结果对方提出的条件,居然是只收现金! 赵州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不是做梦! 他现在无法分辨对方的要求是不是认真的。 但是此时只能顺着他。 “行啊,五百块,现金,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最好安排快一点,我时间很赶。” “今晚十二点,西华区,河滨大道44号。” 赵州看到这个时间地点,手机差点没拿稳,差点摔倒在地。 西华区是白市最偏僻的一个城区,虽然还划到白市,但是比疗养院还要偏僻。 西华区白天都很少看到人,偌大的车道上,更看不到几辆车。 那里唯一热闹的点,就是晚上会有很多飙车党。 因为太偏僻了,白天都没什么车,晚上更冷清。 飙车党非常爱这种地方。 不过最近打击飙车党的动作很大,西华区很多街道即便晚上,也看不到飙车党了。 西华区,到了晚上,犹如一座死城。 而河滨大道,更偏僻,那是西华区最偏僻的地方。 西华区虽然偏僻,但是依旧随处可见高楼大厦,只是人少。 河滨大道不光人少,建筑也没有。 河滨大道44号,是一个火葬场的地址。 周边全是乱葬岗。 这个地址,也是当初赵州戏耍纠缠他那家伙的地方。 当初他告诉那家伙,让他半夜独自去河滨大道44号,他会在河滨大道44号告诉他关于那件事的一切。 河滨大道44号,如果不是熟悉这个地方的人,根本不知道那就是一个火葬场。 那家伙上当的概率非常大。 他一旦上当,就有苦头吃了。 因为他不知道,河滨大道44号,晚上根本没有车子回市区。 别说晚上了,白天都好少。 这家伙,是在报复两年前赵州戏耍之仇吗? 赵州权衡利弊,到底去还是不去? 不去?那很有可能,这条好不容易找出来的线索就会断掉。 他真的很想知道,那家伙口中的那件事,究竟是哪件事? 翡翠扳指,跟那件事有关系吗? 他跟那件事是否也有关系? 去?这可能就是个陷阱,那家伙根本不打算见他,只是利用赵州心急想见他的心理,故意设计的圈套,目的就是报仇。 五百块钱,河滨大道44号,总让赵州觉得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赵州内心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赴约。 他回了一句。 “好,那就今晚十二点,河滨大道44号,我希望你别爽约。” 对方回道:“就冲那五百块钱,我也不可能爽约,你只要今晚来,我保证你能看到你,倒是你,别不敢来。” “今晚十二点,不见不散。” 对方发了一个“OK”的表情,就没再说话了。 赵州随后又在厨房还有阳台仔细翻找了一番,没什么收获,他便回了疗养院。 回到疗养院,他打开手机导航,输入了河滨大道44号,手机导航显示,河滨大道44号距离疗养院有十五公里的距离。 十五公里,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赵州打算晚上十点之后,偷偷溜出疗养院,再前往河滨大道44号。 吃了饭洗过澡之后,赵州就躺床上睡觉了。 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最坏的打算,那就是被那家伙戏耍,他到了河滨大道44号,但是那家伙根本不来。 那他很有可能得在火葬场睡一晚上。 在那种地方,谁睡得着啊。 所以赵州必须先补觉。 躺在床上,赵州忽然想到了陈晚星。 要跟陈晚星说他的发现吗? 一开始,他很想跟她说的。 但是想了想,他觉得还是别说了比较好。 赵州也不确定纠缠他的那家伙跟汪竹的死有没有关系。 他也不确定那家伙跟忽然出现在他住处的翡翠扳指有没有关系。 还是等他查出一些实质性的线索,再告诉陈晚星吧。 为了防止自己睡死过去,赵州定了十点的闹钟。 但其实他也没睡着,一直都是迷迷糊糊的,一直在做梦。 不等闹钟响,他自己先醒了。 等到十点,他借着吃夜宵的理由,成功离开了疗养院。 他来到对面步行街,找了个摩的佬,以两百块钱的车费,成功让他载他去河滨大道44号。 第56章 乌龙 虽然只有十五公里的路程,但是赵州到达河滨大道44号的时间,也已经十一点半了。 十五公里,足足花了一个半小时。 前半段路红灯比较多。 后半段路,并不好走。 摩的佬走的时候,赵州留了他的电话号码。 万一自己被戏耍了,他还可以叫他来接他。 不过到时候可能就不是两百块钱就能解决得了的了。 河滨大道44号,一个规模很大的火葬场。 火葬场周边,没有一栋建筑,全是荒郊野岭。 细看的话,还能借着惨白的月光看见一个个隆起的坟包。 火葬场里,灯光并不明亮,阵阵阴风吹过,感觉还是挺瘆人的。 此时的火葬场门口,停着几辆私家车。 不知道是工作人员的车子,还是死者家属的车子。 看起来规模挺大,白天不知道怎么样,反正晚上挺冷清的。 赵州走到那几辆私家车旁,靠着一辆车站着。 他跑了十年货车,什么地方没去过,什么样的恶劣环境没经历过。 所以他并不怕。 赵州给那家伙发信息。 “我到河滨路44号了,你人呢?出门了吗?” 对方很快回复了:“这么早?不是说好的十二点吗?你急什么呢?” 赵州现在是被动的一方,他只能附和道:“不急不急,你事先也没告诉我,河滨大道44号是火葬场啊,我现在就站在门外,怪吓人的。”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也来了,不如就现在见面好了。” 对方有些不耐烦道:“说好的十二点就十二点。” 赵州生怕激怒他,只得道:“好好好,十二点就十二点,我等你。” 他现在还不清楚什么情况,依旧无法分辨这是真实的还是恶作剧。 真相,恐怕得到十二点才能揭晓了。 赵州靠在车上,终于熬到了十二点。 这半个小时,他觉得无比煎熬。 十二点了,人在哪里呢? 赵州将手机拿出来。 给那家伙发了条信息。 “十二点了,你在哪里?” “别急,上个厕所,等等我,马上就好了。” 一分钟之后… 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在赵州身后响起。 “钱你带来了吗?五百块,我只要现金。” 赵州回过头,便看到一个跟他差不多身高的男子出现在他身后。 赵州犹如当头一棒。 这声音,就是“安然如风”的声音。 有些不耐烦,还有些稚嫩。 身后的男子虽然看起来跟赵州差不多一样高,但是一看年纪,脸上稚气未脱,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 顶多十六岁了。 赵州人都傻了。 他要找的人,居然是个小孩? “你是…是…‘安然如风’?” 赵州一脸不信。 小孩回道:“对啊,你是谁?为什么要找我?” 看赵州走神了。 小孩不耐烦道:“喂,我说你这个人,花那么多钱见我,就是为了在我面前发呆?我只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你有话快说,一会我还要进去写作业呢。” 写作业? 真的是个小孩啊。 赵州脸色涨得通红,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虽然他不愿意相信,但是眼前这个人,的的确确就是“安然如风!” 但是他究竟是不是一连换了好几个号纠缠自己的人,还有待商榷。 赵州回过神来之后,将两年前自己跟他聊天的记录给他看。 “你看看,你还有印象吗?” 小孩“咦”了一声,他也将自己跟赵州的聊天记录给赵州看。 他跟赵州的聊天记录,只有从今天才开始的记录,并没有两年前的记录。 “我不记得我给你发过那些话,我都不认识你,我甚至不知道怎么加的你。” 赵州深呼吸了一口气。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他来之前,一直担心这是那家伙的报复。 但是现在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他完全错了。 赵州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那五百块钱,他拿着钱在小孩面前扬了扬。 “你家在火葬场?” 小孩摇头,“不是,我爸妈都在外地打工,我跟着我爷爷一起生活,我爷爷在这里上班,所以我只能跟着他。” 赵州道:“为什么十二点才有时间?” 小孩道:“因为爷爷管我的学习管得很严,每天都要学习到晚上十二点,然后休息十分钟,就得去洗漱睡觉了。” 赵州又道:“那你说你要五百块…” 小孩皱眉道:“喂,是你说只要我答应跟你见一面,你什么要求都可以满足我,我只要了五百块钱,我可没有狮子大开口。” 赵州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他懒得跟一个小孩解释了。 “你为什么只要五百块?就像你说的,你可以要更多的。” 小孩对此嗤之以鼻,“因为我要买一个游戏,那个游戏正好五百块。” “我也担心要多了,你就不敢来了,毕竟只是见一面而已,谁也不会那么傻,花个万儿八千的吧?” 很充足也很简单的理由! 小孩的视线落在那五百块上,不过赵州并没有给他。 他已经知道事情的大概了。 今晚这件事,其实就是一个乌龙。 赵州想找的人,是网名叫做“安然如风”的人。 但是眼前这个男孩,并不是真正的“安然如风。” 他只是真正的“安然如风”的影子。 赵州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张百元大钞。 “叔叔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如实告诉叔叔,那么这七百块钱,就是你的。” “你可以拿五百块钱去买游戏,两百块钱去网吧充网费。” 小孩眼里泛起了异样的光芒,他重重点了点头。 没有哪个男孩子能抗拒自己喜欢的游戏。 赵州问道:“两年前,是不是有个人,找你借用了你的微信账号?” 显而易见,这个小男孩的微信账号,两年前有一段时间,是他人在使用,使用者并不是他。 难怪那家伙有那么多微信账号,甚至还有一个显示已经注销了。 这些微信账号,根本不是他的。 因为一个人一个手机号,只能注册一个微信账号。 除了有一两个是他的,其他的,应该都是借别人或者花钱租别人的。 小男孩想了会,点头道:“是的。” 赵州有些激动,他问道:“那你还记得两年前那个使用你微信账号的人,是谁吗?他长什么样?是你的熟人吗?你们怎么认识的?” 第57章 黑灯瞎火的房子 在赵州计划晚上前往河滨大道44号的时候。 陈晚星坐上了前往白兰村的大巴车。 根据市场以及村民,陈晚星最终确定了赵州老家的位置。 她需要先坐大巴车前往隔壁城市,这个需要花费九个小时。 陈晚星出发的时候,是下午一点时间。 这个时间点,也是前往隔壁城市的末班车。 在赵州溜出疗养院的那一刻,陈晚星刚好到隔壁城市。 要去白兰村,她还从市区坐车到县城,再从县城坐车到镇上,再从镇上坐车到村里。 因为要转很多车。 最终到达白兰村的时间,比开私家车还要长上不少。 陈晚星在汽车站附近的旅馆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坐上了开往白兰村所在县城的汽车。 一路颠簸之后,终于在晚上赶到了白兰村。 到了白兰村之后,陈晚星就后悔了。 白兰村是一个比较偏僻的小村庄。 村庄不像城镇,有吃的喝的住的。 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小村庄又黑乎乎的,总共也没几盏路灯,感觉怪阴森的。 吃的无所谓,她包里带了点零食,饿了倒是可以吃零食充饥。 但是住的是个大问题。 早知道就在镇上住一晚上了。 因为陈晚星太心急了。 她不想等,就想着快点弄清楚赵州还有什么秘密。 但是现在后悔也没用了,她是坐摩托车来的,摩托车只是将她送到了村口,陈晚星驻足了一会,摩托车就一溜烟没影了。 陈晚星硬着头皮走进了村里。 现在时间其实也不算晚,但是小村庄四面环山,八点多的时间,感觉跟午夜一样安静。 家家户户虽然亮着灯,但都大门紧闭。 村道上,看不到一个人。 陈晚星也是出身农村。 她知道这是农村的常态。 现在这个时间,虽然距离过年只有三四个月。 但是村子里基本上都是一些老幼小。 年轻人、青壮年都出去打工了。 老人跟小孩,睡觉都比较早,所以这个时间点,家家户户都关上了大门,其实也正常。 但是对于陈晚星来说,就有些被动了。 她鼓足勇气朝着其中一户人家走去。 她打算出点钱,在村民家借宿一晚。 但她还没走近,忽然从门后传来激烈的犬吠声。 陈晚星吓了一大跳。 她从小就怕狗。 小时候她被狗咬过,直到现在还有阴影。 她放弃了这一家。 她往前走了几步,正想去敲另一户人家的家门,可是还没等靠近,又是一声声犬吠声从门后传来。 陈晚星扶额。 这白兰村,敢情每一家都养狗? 她继续往前走。 今晚,必须找到一个栖身之处。 要不然真要睡野外了。 走了没几步,她看到前面出现了一个人影。 看背影,是一个老爷爷。 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往前走着,另一只手,还提着一个袋子。 那应该是一袋子酒。 因为离他越来越近,酒香越来越浓。 在农村,能让一个岁数如此大的老爷爷大晚上出门,除了酒,可能真的没别的东西了。 “大爷。” 老爷爷走得很慢,陈晚星很快就追上了他。 “晚上好啊。” 陈晚星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从背后看,老爷爷一瘸一拐的,陈晚星以为他年纪很大了呢。 但是赶到他身旁一看,感觉也不是很大,也就六十岁左右。 大爷浑身都是酒味,估计是被酒掏空了身体。 大爷打了个饱嗝,空气里,顿时全都是酒味。 他眯着眼睛看陈晚星,疑惑道:“你是…哪家的娃?” 陈晚星如实道:“我不是白兰村的,我是隔壁村的,来找同学玩的。” 这大爷肯定是去村里的小卖部买酒的,陈晚星可以让他告诉她小卖部的具体位置,也可以给点钱给他,去他家住一晚。 她现在有两个选择,心情也好了一些。 刚刚连续选了两户人家,结果都养有凶巴巴的狗,她都快郁闷死了。 “大爷你这手里的酒哪里买的?闻着怪香的。” 陈晚星不打算直接问,而是旁敲侧听。 说到酒,大爷眼底里的最后一丝疑惑顿时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灼灼目光。 他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最后并没有问陈晚星来找哪家的娃玩。 “香吧,这酒我喝了几十年了,五块钱一斤,不贵又好喝,嘿嘿,小姑娘,你也喝酒?在我们这地方,喝酒的女孩子可不常见哦。” 陈晚星哪里喝酒,她讨厌喝酒,一是因为她觉得酒很难喝,二是因为她讨厌酒鬼,有些人,喝了两口黄汤,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 “我…我不喝,我爷爷爱喝,这酒太香了,我想给他老人家带点回去。” 闻着大爷身上浓郁的酒味,陈晚星放弃了去大爷家过夜的想法。 大爷手上提的酒袋并没有破,但是却能闻到很浓的酒味。 除了酒确实很香之外。 大部分酒味,其实源自大爷本身。 他就好像被酒泡过了一样,身上无时无刻不散发着酒味。 大爷当然没有真的被酒泡过。 这是他常年喝酒导致的。 每天每顿不离酒,几十年的时间,足以把一个人变成“酒缸子。” 这样的人,每个村都有几个,陈晚星他们村子也不例外。 他们这类人,有一个很明显的特点,那就是嗜酒如命。 陈晚星很害怕他晚上喝多了发酒疯什么的,自己一个女孩子,住在他家是不是太危险了? 喝醉了的人,什么事都有可能做。 她最后决定,还是问小卖部在哪里,去小卖部住一晚吧。 “大爷,你一定要告诉我,你在哪里买的这些酒?是在村子里吗?” 大爷哈哈笑道:“你这小女娃,可真有孝心,你今天算是来对地方了,” “这酒啊,是村尾阿五自己酿的,这酒香,也就只有他才能酿得出来。” “你按照这条路一直往前走,走到尽头,就到了。” 陈晚星道了一声谢,正准备按照大爷指的路走去。 但就在这时候,在转头的那一刹那,她看到了一套黑乎乎的房子。 它就在路边,黑得就好像吸收了附近的所有光线一样, 陈晚星忽然停住了脚步,看着那套黑乎乎没有任何灯光的房子。 这一刻,她忽然改变主意了。 第58章 他的家 那就是一栋很普通的二层小洋房。 小洋房门前,围了一个小院子。 小院子里,种了一些菜,一些水果,还圈了一块地养了几只鸡鸭。 这在农村很常见。 此时的小洋房里,没有一丝光亮。 这其实也很正常。 在农村,晚上八点多就睡觉的人并不少。 睡觉了,自然要熄灯。 眼前这户人家,很显然就是已经入睡了。 并没什么异常,也没什么特别。 但是就是这么一栋没什么异常且特别的小洋楼,让陈晚星临时改变了主意。 她不打算去小卖部找地方过夜了。 她找到适合她的去处了。 当联想到那个适合她去处的地方的时候,陈晚星有些激动,也有些恐惧。 就是这么愣神之际,大爷提着酒走得已经有些远了。 陈晚星急忙又追了上去。 大爷好奇地问道:“怎么不去买酒?你再不去,阿五就要关门了。” 陈晚星道:“不急,一会再去,关门了也不打紧,我反正就是隔壁的,过来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大爷,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大爷手里拎着酒,心情不错。 “你问吧。” 陈晚星问道:“你知道你们村,有一个叫赵州的人吗?” “赵州?” 大爷皱眉想了好一会,摇了摇头。 “不知道,好像没听说过这个人。” 老一辈的人,不认识年轻一辈的名字,好像也挺正常的。 陈晚星现在回村里,她也有很多人的名字叫不上。 “就是老赵的养子,赵州是老赵捡回来的弃婴,十年前,老赵去世了,赵州不久之后,也离开了白兰村。” 这么大的一件事,大爷不可能不知道。 陈晚星这么说,大爷就知道了。 “你说老赵的儿子啊,我想起来了,他怎么了?” 陈晚星能跟他说吗?他知道什么叫阿尔兹海默症吗? 说了不懂,又得解释半天。 陈晚星可不傻。 她道:“没什么,我就想问你,他家在哪里?” 大爷没有回答陈晚星,而是反问道:“你找他家干什么?” 陈晚星想了想,道:“这家伙,十年前借了我朋友一笔钱,后来就消失了。” “怎么找都找不到他。” “我听说他是你们村的,想起来了,就问问,毕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这都是陈晚星杜撰的。 目的就是打听赵州的老家在哪里。 据赵州说,十年前,为了给老赵治病,不光花光了他还有老赵的积蓄,还借了很多钱。 所以陈晚星说他欠钱,绝对假不了。 果然,大爷没有怀疑。 他笑了笑,“古话说得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但是你运气不好,他就算把庙给你,你也是亏的。” 陈晚星故作惊讶,“怎么可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么差,那也是一栋楼房啊。” 大爷依旧摇头,他指了一个方向。 “值不值钱,你去看了就知道了,你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走到尽头,红色砖墙那一层楼,就是他的家。” 陈晚星深呼吸了一口气,演了半天戏,终于问出了赵州家具体的地址。 在一个岔路口,陈晚星跟大爷分道扬镳。 她沿着那条路一直走到尽头,果然看见了一栋红色小房子。 小红房旁边不远处还有两栋房子。 那两栋都装修好了,就连外墙都贴了瓷砖。 旁边的两栋小洋楼有多豪华,就显得赵州家那一层楼有多寒酸。 红色的砖墙已经失去了原有的颜色,砖墙外体剥落了不少它原本的颜色。 或许是很多年没有人入住打理了。 这套小楼,大部分已经被藤蔓植株覆盖。 远远看过去,根本就不像是楼房。 陈晚星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朝大门走去。 大门是铁门,上面挂着一把大锁。 铁门跟大锁都是锈迹斑斑的。 陈晚星上前拉了两下,但是纹丝不动。 门锁虽然看起来很旧了,但是徒手根本弄不坏。 陈晚星放弃了从正门进入的想法。 她绕着小楼走了一圈,最后在东面的围墙处停了下来。 围墙比她高一半,但是也不是很高。 陈晚星在附近寻找,最后找到了几块水泥砖。 她将水泥砖搬到了围墙下,然后叠起来。 叠了四块水泥砖,陈晚星爬上去试了试,站在水泥砖上,已经可以碰得到围墙了。 陈晚星下来又垫了一块,借着这五块水泥砖上,陈晚星爬上了围墙。 她嘴里叼着手机,从围墙上跳进了小洋楼的院子里。 白兰村几乎每家都有院子。 但是全村,恐怕也只有赵州的家里的院子满是杂草藤蔓苔藓了。 进去之后,陈晚星拿手电筒大概照了照院子。 院子的藤蔓还有杂草到底覆盖了多少东西,陈晚星不知道。 她只能看到在院子的一角,有个大水缸。 但是此时的大水缸,也都爬满了藤蔓。 大水缸旁边,堆了一些日常用品。 比如锄头铁铲这类的东西。 除此之外,便再也看不到什么东西了。 除非把院子里的杂草藤蔓全都弄走。 但是陈晚星没那么傻。 在院子里逛了一圈,一无收获! 随后陈晚星来到正门面前,小洋楼的大门是一扇木门,上面依旧挂着一把锁。 那把锁锈迹斑斑的,就好像是放了很多年,一碰就会烂掉的感觉。 陈晚星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然后握住了那把锁,还没用全力呢,只听得到“嗒”的一声响。 那个锈迹斑斑的锁头,一下子就被陈晚星扯断了。 她都惊了! 看着手心里绣得不成样子的锁头。 陈晚星哭笑不得。 她将锁头扔掉,随着“吱呀”的声音响起,正门被陈晚星一个人推开。 一股混合着潮湿发霉腐烂的气味迎面扑来。 陈晚星不得不往后退了一步,用手扇风,企图驱散这股恶心的气味。 这就是她看到路边熄了灯的小洋房获得的灵感。 他联想到了赵州的家,十年没人打理了,必然也是黑灯瞎火的。 还费尽心思找住的地方干什么呢? 这不就有一个现成的吗? 赵州的家! 既能解决自己住宿的问题,又能在赵州家里探寻赵州的秘密。 赵州住了几十年的地方,会不留下一丝关于他的蛛丝马迹吗? 第59章 老房子 陈晚星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发现那股浓重的潮湿发霉的味道并没有散掉多少,她决定不等了。 院子里黑灯瞎火的,村道好歹有几个半死不活的路灯,赵州家在村里属于偏僻地带,隔着老远,就没有路灯了,是真的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他家后面就是一片竹林地,起风的时候,风吹竹叶沙沙作响,还有不少竹叶落在陈晚星肩头。 黑灯瞎火的环境,时不时有点东西落到身上,还是有些吓人的。 幸亏陈晚星是农村的,这要是没在农村生活过,估计得吓个半死。 以前小的时候,家里很穷,住的都是泥房,上厕所,都得到村里的公厕去上。 所谓的公厕,无非就是在池塘上面搭一个茅房。 人在上面拉,鱼在下面抢,哗啦啦的水声,就好像有人在下面游水一般。 白天还好,无非就是担心鱼抢食的时候水溅上来。 但是到了晚上,就吓人了。 首先,以前的农村条件很差,是没有路灯的,晚上的农村,夜比锅底的灰还要黑。 一个人在夜里行走,你得克服漆黑的夜。 其次,克服漆黑的夜之后,你还得忍受茅房底下哗啦啦的水声。 你明明知道底下是鱼在抢食弄出来的水声,但是晚上,你总会下意识地胡思乱想。 把你看过的恐怖片类似的画面都想一遍。 你会觉得,底下是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弄出来的声响。 你会忍不住想用手电筒去照底下。 但是大多时候,照过之后,发现底下全是鱼嘴之后,就没那么害怕了。 不过也有例外。 有一次,陈晚星半夜十二点独自一人去上厕所。 她一开始也不太敢一个人晚上出门上厕所的,上厕所都让家人陪着。 但是随着年纪的增长,家人也懒得搭理她了。 况且还是半夜三更,家人每天干完农活回来,很累,早早就睡下了,更加不会搭理她。 所以陈晚星一般能忍则忍,那天晚上,她可能吃错东西了,实在忍不住了。 于是只能硬着头皮一个人去村里的公厕上厕所。 过程就不说了,吃坏东西的陈晚星,拉稀了。 陈晚星是拉爽了,但是拉完之后,她就觉得不对劲了。 茅房下面,静悄悄的,除了稀屎入水的声音,她再也没听到别的动静了。 这很不正常啊。 这个茅房,她常来,因为这是离她家最近的一个茅房。 茅房下面,就是一片池塘。 池塘的主人,在这片池塘养了很多的鱼。 他从不喂这些鱼,就让这些鱼吃茅房掉下来的粪便。 以前上厕所,底下必是哗啦啦的水声。 那是鱼群抢食的东西。 它们在池塘生活久了,已经变得很聪明了。 一旦茅房的方向有东西落水,不出三秒钟,它们就能赶过来。 陈晚星以前晚上上厕所,最怕这个阶段。 底下哗啦啦的声音,吓得她不轻。 但是慢慢的,上多了,她也开始习惯了。 她习惯了上厕所的时候,底下会发出哗啦啦的水声。 甚至已经过了用手电筒一探究竟的阶段。 但是唯独没有经历过,粪便入水之后,底下死一般的寂静。 她下午的时候,还上过一次厕所。 怎么可能会没有声音呢? 下午的时候,茅房下面还很闹腾呢。 不可能到了晚上,就没动静了? 难道池塘的鱼都死光了? 还是鱼也跟人一样,晚上也睡觉了? 这怎么可能? 她又不是没晚上出来上过厕所。 最晚的一次,是凌晨三点的时候。 那次,都没这次那么安静。 陈晚星又等了一会,还是没动静。 她吓了个半死。 她第一次晚上独自一人出来上厕所都没有这次那么害怕。 她倒转手电筒,转向了茅房下面。 想看看下面是什么情况。 鱼不可能会像人一样,晚上也睡觉。 她更倾向于,整个池塘的鱼都死光了。 不然,不可能没有一点声音。 但是整个池塘的鱼怎么可能会死光呢? 难道有人投毒吗? 这可是大事情啊。 她听大人们说,这片池塘,可养了几千斤鱼啊。 几千斤鱼一夜之间全死光了,明天起来,绝对是个大新闻。 所以陈晚星就想用手电筒照一照。 如果整张池塘的鱼都死光了,肯定会飘满整张池塘。 一照便知。 她的目光跟随着手电筒的光线。 当手电筒的光线接触到水面的那一刻,陈晚星觉得心里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非常的心慌,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她瞳孔放大,盯着茅房下面的水面,满脸全是惊恐之色。 她努力地呼吸,努力地喘气。 在她的努力之下,她觉得身体的控制权终于开始回归她操控了。 但是身体回归她操控的一瞬间,她第一反应却是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前所未有的恐惧将她笼罩。 她独自看恐怖片的时候,没有这么害怕过。 被小伙伴恶作剧撞鬼吓,她也没有这么害怕过。 尖叫过后,手电筒因为惊恐,“扑通”一声掉进了池塘里。 这一刹那,全世界都漆黑了。 陈晚星的尖叫声更大声了。 她在水面上,看到了一张惨白的人脸。 她与人脸对视的那一瞬间,还看到他的嘴巴动了。 “咳咳咳…”的咳嗽声划破黑暗,在陈晚星耳边响起。 她尖锐的尖叫声,也无法盖过这个“幽幽”的咳嗽声。 陈晚星头皮发麻,直接瘫软在茅房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光芒划破黑夜,出现在陈晚星面前。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是世界上最亮的光线。 她从来没有如此喜欢过光线。 一道身影推开了茅房的房门。 将陈晚星拉了起来。 村子里的茅房很少,晚上上厕所的人也不少,所以有时候上厕所就得排队。 不过排队的现象出现在晚上比较少见。 但是也不是没有。 像那晚上,恰好就有一个大婶在茅房外排队。 她在听到陈晚星在茅房里尖叫之后,顿感不妙,瞬间冲了进来。 村里四面环山,晚上有很多蛇会出来觅食。 她还以为陈晚星在里面碰到蛇了呢。 结果刚冲进去,便听到陈晚星一个劲地大叫。 “鬼呀!有鬼!” 第60章 不怕就是不怕 大婶将陈晚星拉到外面,看她哭得梨花带雨,浑身颤抖不已,她也吓到了。 以前的农村,很多人迷信。 那大婶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不迷信也科学不到哪里去。 但是她毕竟是成年人。 如果真有鬼,她也怕的话,她们两个人都得交代在这。 她很快镇定下来,大着胆子问陈晚星,“鬼在哪里?哪里有鬼?” 陈晚星语无伦次,只是一个劲地哭。 大婶急了,“啪”的一声,打了陈晚星一巴掌。 “别哭了,哭有什么用,鬼在哪里?” 大婶原本可以直接将陈晚星送回家的,但是她知道不能,到了这份上,她必须弄清楚,有鬼还是没鬼。 不然的话,别说村里到时候可能会因为这件事变得人心惶惶,她以后晚上还来不来上厕所的? 不能不明不白的。 陈晚星被打了一巴掌,清醒了一些。 她带着哭腔,指着池塘。 “茅房下面,有一张人脸,那张人脸,还会张嘴,刚刚我还听到她咳嗽了。” 虽然只有短短一句话,但是大婶听得直头皮发麻。 脑海里的画面瞬间就出来了。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壮胆,随后拉着陈晚星再次进了茅房。 拿着手电筒往茅房下面照去。 她其实并不相信。 池塘里怎么会有人脸?就算有人脸,还能咳嗽? 如果陈晚星说的是假的,她肯定要好好教育她。 但是当手电筒的光线照到水面的那一刻。 她一阵哆嗦,整个人差点跌坐在地。 原来陈晚星并没有骗她。 此时的池塘里,真的有一张人脸。 那张人脸,惨白惨白的,嘴巴还在动。 发出含糊不清的微弱的声音。 不过大婶毕竟是大婶,不是陈晚星这种十岁小孩。 遇到这种事的时候,她还是比陈晚星淡定一些。 哆嗦之后,她很快认出来了,池塘里的人脸,不正是村里老陈头的脸吗? 再细看之后。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原来是老陈头掉水里了。 大婶跟陈晚星说明情况之后,两人合力将老陈头从池塘里捞了起来。 原来那晚,老陈头喝醉了,晚上闹肚子,独自一人去上厕所。 结果还没摸到茅房的门,便掉进了池塘里。 他因为喝得太多了,即便掉进了池塘里,也没法自救。 只能在水里飘着。 陈晚星来上厕所的时候,他已经在池塘里飘了好一会了。 而且刚好飘到了茅房正下方。 有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茅房下面。 鱼群怎么可能敢过来抢食呢? 这就是为什么陈晚星上厕所的时候,底下静悄悄的原因。 那天晚上,陈晚星虽然被吓了个半死。 但是也因为那件事,她的胆子变得更大了。 因为那件事让她知道,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就算有,也没有人可怕。 人有时候比鬼还可怕。 这也就是为什么,陈晚星敢大晚上一个人翻进赵州家里的原因。 敢一个人推开那扇十年未开的房门。 特别是还知道十年前,老赵就死在这间屋子的情况下。 陈晚星怕吗? 也有一点点吧,但是她怕的不是什么鬼怪,而是可能会窜出来的老鼠跟蛇。 老鼠可能会携带狂犬病,蛇可能有剧毒。 要是被咬到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陈晚星在包里一阵翻找,最后在包里找到了一个口罩。 她将口罩戴上,然后捡了一根木棍,边往里走,边用木棍拨弄杂草。 客厅里虽然不像院子那么夸张,但是地板上也长出了不少杂草。 不用看也知道,这里已经成了动物的天堂。 陈晚星需要弄出点动静,将里面藏着的动物赶出来。 果然,随便弄了弄,她便看到不少老鼠从墙上逃走。 她甚至看到一条黑白相间的银环蛇从她身边游过。 陈晚星鸡皮疙瘩瞬间就冒出来了。 她胆子很大,却又很小。 大,是因为她不怕鬼怪,不怕黑夜。 小,是因为她很怕老鼠蛇还有蟑螂这种恶心的东西。 但是她没办法,也只能大晚上潜进来。 只有晚上才不会有人发现。 白天,就算这里再偏僻,也有可能会被发现。 虽然赵州十年没回来了,但是这也毕竟是他家。 即便村里人告诉他陈晚星偷偷跑进了他家,他不计较,那她怎么跟赵州解释?为什么要私闯他家? 手机的手电筒灯光并不是很亮,而且陈晚星总有一种光线被黑夜吞噬的感觉。 灯光只能照到她一米远之内的地方。 赵州的家,严格意义上并不是砖房。 它也是用砖头砌的。 但是不是砖窑里烧出来的砖。 而是自己烧的土砖。 这是几十年前的做法了,以前穷,买不起红砖水泥砖。 只能自己做模具,将泥和成泥浆,倒进模具里,待成型之后,再放到土窑里去烧。 最后才用来建房子。 这种土窑烧出来的砖头,自然比不上大型砖厂烧出来的坚硬好用。 但是那个年代,就只能这样。 陈晚星从村头一路走过来,基本看不到这种土窑砖房了,全都是装修好的小洋楼。 赵州说的没错,十年前,为了老赵,他花了很多钱,以至于直到老赵去世,他们还住在这种落后的土砖窑房。 这十年,他肯定攒够了建新房子的钱。 但是赵州再也没有回来。 进门之后,就是一个天井。 天井大概有一张一米八的成人床那么大。 天井用来采光的,天井底下,是洗衣用水倒水的地方。 老式房子,都是这种格局。 陈晚星的老家,以前也都是这样。 不过现在大力发展新农村,老房子都倒完了重建了新楼房。 这种格局的老式房子,只存在她的记忆里。 随着年龄的增长,记忆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再看到这种格局的房子,陈晚星有一种很强烈的亲切感。 看来自己没有选错地方,今晚住在这里,至少心里,不会有那么强烈的抵触感了。 再往里,就是客厅。 客厅正中央,摆着一张供台。 上面似乎摆着些东西。 陈晚星径直走到最里面,她举起手机,往供台照去。 供台上面,摆放了一些酒杯筷子,还有一张已经裱起来的照片。 照片上落了不少灰,已经看不清楚照片的样子了。 第61章 走得匆忙 陈晚星将手机咬在嘴里,然后将相框拿过来,掏出纸巾,细细擦拭上面的灰尘。 半分钟之后,相框上的灰尘已经擦掉了七七八八。 相框里,是一张黑白照片。 一张遗照。 照片上面的人,一脸严肃,瘦得厉害。 不用猜,也知道这就是赵州的养父,老赵。 照片应该是老赵快不行的时候拍的。 照片里,老赵一点精气神也没有,眼窝深陷得厉害,整个人瘦到脱形。 陈晚星又擦拭了一会,将相框擦拭干净之后,才将相框放回原位。 其实她没有动手之前,她已经猜出了,相框里的照片,肯定是老赵的,不可能是赵州的。 但是她还是将相框拿过来擦拭干净。 她将相框擦拭干净,目的并不是想看清相框里的照片是谁的。 她也不是迷信。 主要是觉得,今晚要在这里过夜,她得做些什么。 但是房子已经荒废了十年了,她又能做什么呢? 想了想,也只能替赵州帮老赵擦一擦遗照了。 老赵这遗像,一般人若是白天看到都会吓一跳,更别提晚上了。 也就陈晚星不怕了。 她不仅不怕,还一直盯着遗像看。 如果此时现场有第二个人,见此情景,一定吓得半死。 荒废老宅,一个女子深深注视着一张擦拭得锃亮的遗照,目不转睛,看得出神。 这样的画面,光想着都觉得吓人。 陈晚星原本只是想帮赵州做点事,但是她越看那张遗照,越觉得不对劲。 为什么不对劲? 她也说不上,反正就觉得哪里不对。 盯着那张遗照看了半天。 她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 照片上的老赵,形容枯槁,感觉就好像是临死之前,才急匆匆找来摄影师,拍下了这张照片。 为什么陈晚星会有这种感觉呢? 首先就是照片上的形态,老赵状态实在是太差了。 其次就是照片角度的问题,这张照片看起来有些歪歪扭扭的,拍得并不是很好。 按理说,应该不会出现这种可能。 把人像拍正,是一个摄影师最基本的水平。 遗照并不是赵州拍的,因为相框下面有水印。 水印上印着“白鹤照相馆。” 这是找照相馆照的照片。 照相馆的水平就算再差,也不至于差到把人拍歪,用一张歪照片交差。 陈晚星觉得只有一种可能。 当时拍照片的时候,很急,很赶。 以至于摄影师没有办法拍更多的照片。 很有可能,老赵当时已经快要死了。 为了不留遗憾,赵州急匆匆找来摄影师拍下了这张照片。 那么也就是说,老赵这一生,有且只有这么一张照片。 不然不可能等老赵快要死的时候,还找来摄影师拍照。 老赵这辈子只有这么一张照片,赵州都已经打算彻底离开这个居住了几十年的村子了,居然没有把它带在身边。 赵州是个知道感恩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花费自己人生最黄金的十几年时间来照顾卧病在床的老赵。 这么孝顺的一个人,决定彻底离开这里了,不再回来了。 为什么不把自己养父唯一的照片带走呢? 只有一种可能。 当时赵州离开的时候,很匆忙。 以至于,他忘记了。 但是就算忘记了,他事后也会发现自己忘带了照片。 老家不是毒蛇猛兽的老窝,他随时可以回来将照片带走。 但是他没有选择回来。 是什么事情,让赵州不得不离开养了自己四十年的小村庄? 又是什么原因,让他十年间,不敢再踏入这片土地呢? 陈晚星从供桌离开。 客厅里,东西很少,有一张木沙发,沙发上,还堆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衣服。 沙发上的衣服已经发霉腐烂了,但是沙发看起来居然还挺好的。 陈晚星用手按了按沙发四周。 发现还挺结实的。 应该是实木的。 农村的家具,虽然说不怎么好看,但是绝对耐用。 因为基本上都是自己做的。 全是用货真价实的实木。 她将沙发上的衣服全都扫落在地。 她打算今晚就睡在沙发上。 看着扫落在地上的衣服,陈晚星更加坚信了自己的猜测。 沙发上的乱七八糟的衣服,都是赵州的。 为什么发霉腐烂了,她还能认出来是赵州的? 因为农村有一个习俗。 人死了,那么他睡觉的床,穿的衣服鞋子袜子,盖的被子,全都要拿去烧掉。 老赵去世了,那么他的所有东西,都已经烧掉了。 那么剩下来的,自然就是赵州的。 赵州都要彻底离开这个地方了,自然没必要再整理房间。 但是这些衣服,都是他花钱买的。 那些年,为了给老赵治病,他已经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还借了不少钱。 这些衣服,他没道理不带走啊。 陈晚星看了看,那一堆衣服,有几件大衣看起来质量还不错。 也许它们花不了多少钱。 但是重新买新的,对于当时的赵州来说,无疑是笔巨款。 他没带走,那真的是因为太赶了。 他走得很匆忙,来不及带走更多的东西。 客厅里,除了一张沙发之外,还有一个电视机。 电视机是那种小彩电。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凳子椅子吃饭桌之类的杂物。 客厅两旁,左右各一个房间。 陈晚星走进了左边的房间。 推开房门,她很快就退了出来。 因为左边的房门,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这应该是老赵的房间。 赵州应该是在处理完老赵的后事之后,才离开的。 陈晚星接着往右边的房间。 右边的房间,有床铺有衣柜,有书桌。 看起来应该就是赵州的房间了。 陈晚星走进去之后,发现里面比外面还要黑,手机的手电筒的光线,根本穿不透眼前的黑暗。 她尝试按了一下房间的开关。 随着“啪”的一声响,房间里顿时被白炽光充斥。 虽然不是很明亮,但是比陈晚星的手机的手电筒强多了。 没想到过了十年,电居然还能用。 陈晚星往里走去。 房间也许是因为房门紧闭的原因,里面荒废的程度,非常的小。 陈晚星大致扫了一眼,微微松了一口气。 以房间的完好程度,她连沙发也不用睡了。 第62章 笔记 床上的被子,被掀起一角。 床前,还有一双黑色的拖鞋。 衣柜的柜门打开了一扇,几条衣架掉落在地。 书桌上,水杯里还有水。 房间里的一切布局,就好像是主人因为急事出了一趟远门,凌乱的摆设,正在等着主人回来。 陈晚星越来越好奇,到底是什么事?以至于赵州那么急着离开? 他没跟陈晚星说过这些,如果不是陈晚星特地跑来,她压根不知道,赵州身上,居然还有这么多秘密。 陈晚星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在前面坐了下来。 书桌上,有一个水杯。 虽然过了十年,但是水杯里的水,竟然没有干枯。 杯子里面长满了铜绿,底部还有一些少量的水。 除了水杯之外,还有一些书籍。 陈晚星将随意翻了几本,发现全都是一些故事书以及杂志。 赵州应该是真的喜欢看书。 还有一本杂志。 杂志的日期,是十年前。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她拉开书桌的抽屉,第一个抽屉里,有几枚硬币,还有一些铁锤钉子之类的东西。 第二个抽屉,放了一些笔记本以及草稿纸。 草稿纸都还是很干净的。 干净,指的是上面没有写字,其实已经都泛黄了。 陈晚星将那本笔记本拿出来。 笔记本也有些潮湿了,但是大体也还是好的。 她翻开笔记本,看了几页,没想到,这竟是赵州的随笔日记。 赵州的字写得很好,笔迹工整,字迹娟秀,非常漂亮。 “我真的不知道要怎样才能继续下去,村里很多人都劝我放弃,走吧,离开这里,老赵治不好了,你照顾他那么多年,其实已经还清他的恩情了。” “不要因为老赵,再把你也搭进去,你要多为你自己想一想,你的后半辈子怎么办?你还有大把美好的光阴。” “你走,没有人会说你,我们都看在眼里,你已经不欠老赵什么了,人活一世,短短几十年,要多为自己想想啊。” “所有人都在劝我,但是我不能走,如果没有老赵,就没有我,是老赵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老赵是没给我什么,没有给我买好吃的,没有给我买新衣服,没有给我过上很好的生活,但是他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就这一点,已胜过所有。” “狗尚且不嫌家贫,我如果一走了之,那岂不是连狗都不如。” “哪怕死,我也不会放弃老赵。” 大晚上的,给陈晚星感动得要看哭了。 他这本随笔笔记上,确实如他所说,他最后真的陪老赵走到了最后。 他说的时候,云淡风轻。 陈晚星知道他很累,很艰难。 但是没想到他这么艰难。 村里居然有那么多人让他放弃老赵。 他最后还能保持初心,其实非常难得。 如果换作陈晚星,她可以像老赵一样吗? 这么有孝心的人,陈晚星真的不愿意把他与杀人犯联系到一块。 陈晚星继续往下翻。 “老赵这个人,是个傻子,他全身上下,就只有一根筋。” “他这一生,做错了两件事。” “人生就像下棋一样,走错一步,满盘皆输。” “但是老赵,却走错了两步。” “第一件事,就是不该把我留在他身边。” “我听村里人说,把我捡回来之后,他不顾所有亲戚的反对,硬是把我留了下来。” “他其实可以把我送走,送给别人,或者送给福利院。” “我并不是怪他把我留下来,没让我过上好日子。” “而是因为我的存在,他本就过得艰难的生活,变得更加艰难。” “为了照顾我,他没法外出工作,为了留我在身边,他跟所有的亲戚都断绝了关系,从此在这个村子里,变得形单影只。” “他又当妈又当爹,还要拼命工作挣钱养家。” “或许正是因为我的存在,他劳累过度,积劳成疾,生病不舍得花钱去看,致使小病变成大病。” “如果不是因为我,他或许就不会那么劳累,他或许就会轻松一点,他或许就不会染上这个怪病,都是我!我不是上天送给他的礼物,我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 “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享过一天福。” “都是因为我。” “如果当初把我送走,会不会不一样呢?我或许会过得比现在还要好,老赵也会比现在过得更好。” “但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一切,早已命中注定,你以为你躲得了,那只是你以为而已。” “命中注定的事,躲不掉。” “第二件事,就是老赵这个没读过几年书的人,居然是个痴心大情种。” “我不知道,他的痴心,究竟是天生的,从出娘胎那一刻就有的,还是从书上看来的。” “为什么,他可以这么痴心?为什么,他要这么傻?” “老赵曾交过一个女朋友,这个女朋友,谈不上多漂亮,也谈不上多贤惠,但是就是把老赵迷得神魂颠倒。” “老赵曾发过誓,非她不娶,他那个女朋友也发过誓,非老赵不嫁。” “两人都发了毒誓,咒自己死的那种毒誓。” “但是没想到,老赵的女朋友最后食言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人分手了。” “分手之后不久,他的前女友就嫁人了。” “只有老赵一个人还在死死守着那个可笑的誓言,非她不娶。” “她嫁了他人,老赵竟真的一辈子不娶。” “这个大傻帽。” “食言的人,满堂子孙,阖家幸福,信守誓言的人,最后却落得一个恶疾缠身,悲惨离世收场。” “我曾不止一次问老赵,为这样的女人,真的值吗?” “她并不是死了,如果她是因为老赵而死,老赵为了信守承诺,终身不娶,我敬佩他,他是真男人。” “但是她并没有死,她只是把老赵甩了之后,迅速投入他人的怀抱。” “恋爱嘛,其实分分合合,也可以理解,没有哪条法律规定,谈恋爱就一定要结婚,但是没必要分手之后,在这一棵树上吊死啊。” “老赵每次都不回答我,有一次,他终于忍不住了。” “他回答了我这个问题,但我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回答,让我哑口无言。” 第63章 一个木盒子 “老赵说,如果我跟她分手了,就去找了别的女人,结婚生娃,那么我还有可能继续从事倒垃圾的工作吗?应该不太可能了吧,倒垃圾一个月才能拿多少钱呢?有了老婆孩子之后,开销就大了很多,那么倒垃圾获得的那些酬劳,肯定是不够我养家的。” “我可能会去大城市,找个工厂,死命加班,赚钱养家。” “那么我就不会遇到你,你那天,就会冻死饿死在垃圾堆里。” “如果是那样,你现在还有机会在我面前问我这个问题吗?” “不得不说,老赵说得对,如果他真的从那段恋情走出来了,像其他人一样娶妻生子,那么我们大概不会相遇。” “那么,我大概率会永远留在那个垃圾堆里。” “不过话说回来,老赵之所以这么说,其实还是在逃避。” “他太痴情了,像他这么痴情的人,真的不适合谈恋爱。” “有的人,一辈子会遇到一两个贵人,有的人会遇到一两个坏人,有的人会遇到很多好人,但是老赵,他遇到的全是错的人。” 看到这,陈晚星无声叹息。 她内心五味杂陈。 赵州错了吗?没有,他欠老赵的恩情,从某个角度来说,他一辈子也换不完。 老赵错了吗?陈晚星觉得没有错,爱情这种东西,一千个人,有一千个看法,它不是数学题,有公式代入,代入公式之后,可以得出唯一的结果。 痴情并不是错。 老赵前女友错了吗?也没有! 她跟老赵没有结婚,就算发过毒誓又能怎么样?发过毒誓,就能跟别人锁定一辈子吗?结婚证都无法锁住人一辈子。 更别谈一个誓言了。 所有人都没有错,包括赵州。 他也只是想老赵过得好一点。 也许就像赵州说的,这就是命吧。 陈晚星继续往下翻。 “老赵走了,走之前,他突然清醒,一直拉着我的手说对不起,我哭了,十几年了,老赵终于能说一句完整的话了,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的病情有好转了,我知道,他这是回光返照。” “他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他,我没用,我没能赚很多很多的钱,我没法带他去找最好的专家,去最好的医院,给他最好的治疗。” “这十几年,我知道花了很多钱,但是我从来没细算过花了多少钱。” “直到今天,处理完老赵的后事之后,债主一个接一个上门,我才知道我欠了多少钱。” “四十万啊。” “这对普通人来说,就是笔巨款。” “老赵走了,我以为我能歇一会了,但是看着这吓人的账单,休息的勇气也没了。” “这笔钱,肯定要还的。” “虽然老赵跟亲戚断绝了关系,但是毕竟血浓于水,他们也不可能真的看着老赵就这么死去。” “这四十万,基本上都是借亲戚的。” “亲戚虽然有时候很混蛋,但是真遇到事情的时候,也只有亲戚,才愿意帮忙。” “我不能让他们寒了心,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把这笔账还清。” 四十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但是对于没有技术的普通人来说,确实是笔巨款。 赵州离开村子之后,做了货车司机。 那些年,货车司机还是很吃香的,每个月挣万把块完全不是问题。 四十万,他工作三四年,省吃俭用,也可以还清了。 赵州说他欠了很多钱,但具体数目,陈晚星一直不知道。 陈晚星刚刚其实还觉得,赵州之所以离开得那么匆忙,甚至连老赵唯一的遗照也没有带走,事后十年间,也再没回来过一次白兰村,是因为他欠了巨额债务。 但是从他欠的债务以及他后来的工作来看。 赵州完全没有必要躲着债主。 特别是看了他的笔记之后,陈晚星更加确定了。 他匆忙离开村子,十年间不曾回来,并不是因为欠钱。 看了大半本笔记本,陈晚星觉得赵州其实是一个很有担当的人。 陈晚星揉了揉眼睛,感慨过后,继续翻看笔记本。 但是笔记本到这里,就没了。 后面还有小半本,但中间好像被人撕掉了一部分。 后面肯定还记录了其他事情,只是最后被赵州给撕掉了。 那应该是记录了很隐秘的事。 很可能关乎赵州的其他秘密。 陈晚星暗道可惜。 不过从赵州撕掉这部分的行为来看,也可以看出来,赵州确实有更大的秘密。 陈晚星将笔记本放回抽屉里。 她拉开了底下最后一个抽屉。 最下面一个抽屉是空的,什么也没有。 搜完书桌。 陈晚星走到衣柜,开始在里面翻找起来。 衣柜虽然是放衣服的地方,但是有些人,也会把重要的东西藏在衣柜里。 小时候,陈晚星就看到她妈妈把黄金首饰这些贵重东西藏在衣柜里,她问她妈妈,有保险箱,为什么不锁在保险箱里。 她妈妈说,如果家里遭了贼,贼首先洗劫的,肯定是保险箱,因为在一般人的理念里,保险箱里,放的肯定是最贵重的东西。 如果把贵重东西放在保险箱,那么一旦遭贼,肯定被偷光。 但是如果藏在衣柜,就能躲过一劫。 因为没有哪个贼有时间去翻衣柜,也没有哪个贼会想到,竟有人把贵重东西放在衣柜而不是放在保险箱。 陈晚星似懂非懂。 如今她成了她妈妈口中的“贼。” 自然不能放过衣柜。 这个可能会藏有贵重东西的地方。 因为赵州离开的时候,有一扇柜门没有关,里面的被子已经发霉得不成样子了。 好在衣柜里的衣服还有被子并不是很多。 陈晚星忍着恶心,在衣柜里摸索翻找。 摸着摸着,她竟真的在衣柜里摸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陈晚星将其拿出来,放在手电筒下。 那是一个小盒子。 比扑克牌盒子小那么一点点。 不过比扑克牌盒子要深。 赵州竟也将贵重东西藏在衣柜里? 陈晚星有种瞎猫碰到死耗子的感觉。 这个盒子,古香古色的,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虽然藏在发霉的衣柜里,但是拿出来的那一刻,竟有些淡淡的木香味。 这盒子一看就价值不菲,里面的东西,自然不会便宜! 陈晚星屏住呼吸,将盒子打开。 打开那一刹那,她傻眼了。 第64章 开灯睡 盒子竟然是空的。 陈晚星骂了一声。 但不是骂赵州,而是骂自己蠢。 赵州为了给老赵治病,求遍了全村,欠下了四十万的债务。 如果他身上有什么贵重的东西,他可能不拿去变卖给老赵治病吗? 自己一路找来,整个房子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哪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这盒子看起来值钱,但终究也只是一个木盒子,这盒子又能卖多少钱? 陈晚星打算将盒子放回衣柜里。 刚刚放回去,正准备去整理床铺的时候,陈晚星忽然打了个激灵。 那个木盒子。 好像有些不对劲! 陈晚星再次将木盒子从衣柜里拿出来。 她再次打开木盒子,看着木盒子的正中心,她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一般木盒子都用来装什么东西呢? 项链?戒指?手镯?还是耳环? 都有可能。 陈晚星不喜欢买首饰,但是她有个同事经常买。 装首饰的盒子通常都很漂亮。 这个木盒子看起来也挺漂亮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特点。 木盒子里还有一层内盒,内盒的正中心,就是放首饰的地方了。 如果盒子里装的是戒指,那么内盒正中心,就是一个戒指的形状,大小长度高度刚刚好,刚好能嵌入一枚戒指。 如果盒子里装的是手镯,那么内盒正中心就是一个跟手镯一样大的圈,长度高度大小跟手镯一样,手镯放进去,也是刚刚好。 这个木盒子里,也有一个内盒,内盒正中心,是一个半个拇指深的圆型。 陈晚星将自己的拇指伸进去,感觉小了一点。 那是因为她比较瘦小,手指也比较纤细,如果再胖一点,拇指塞进去,刚刚好合适。 这个形状大小,不正是一个扳指的形状吗? 这是一个装扳指的盒子。 陈晚星下意识联想到了那个在赵州租房看到的翡翠扳指。 盒子藏在赵州的家里,难道,那个龙凤图案的翡翠扳指,是赵州的? 那么汪竹租房的那枚有龙凤图案的翡翠扳指呢?又去哪里了? 还是说,其实只有一枚翡翠扳指,陈晚星在汪竹租房还有赵州租房看到的翡翠扳指,是同一枚? 不管有一枚翡翠扳指还是两枚翡翠扳指。 都说不通。 陈晚星大脑又变得混乱了。 他们两人跟这枚翡翠扳指,究竟有什么渊源?翡翠扳指,究竟是谁的? 赵州跟汪竹,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陈晚星将木盒子放进了自己的包里。 回白市的时候,她一定要去找赵州,试一试那枚翡翠扳指,能不能完美放进这个木盒子里。 床上的被子跟席子已经完全不能用了。 陈晚星将它们全都拿到了客厅,丢在沙发上。 她拿出了一件外套,垫在木板床上,随后缓缓睡去。 居住的环境很差,但是陈晚星从小就在农村长大,比这更恶劣的环境,她都住过。 小时候,她家建楼房,没地方住了,她只能住在牛栏里。 她一个人在牛栏住了好几个月的时间。 床铺对面,就是牛。 陈晚星本想关灯睡的,但是考虑到这套荒废了十年的房子,早已成了动物们的乐园。 关灯睡觉,她担心那些小动物晚上可能会爬上来跟她一起睡觉,现在虽然是冬天,也还没真正入冬,但是晚上还是有些凉。 一冷,那些小动物就会找暖和的地方睡觉。 她不想醒来的时候,身上趴着几只老鼠。 可是陈晚星怎么也想不到,开灯睡觉,其实也有危害!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 白兰村有一百多户,五百左右的人口。 除了过年热闹几天,平常时间,村里都是静悄悄的,因为青壮年几乎都外出打工了。 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 这一晚,赵丁甲拎着一串老鼠夹前往自家农田。 那片农田,在所有的农田里,是离村子最远的一片。 因为离得远,不好护理,所以很多人家都放弃种植了。 赵丁甲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了,但是对于村里的老弱病残来说,他还正值当打之年,所以并不愿意放弃。 不放弃的后果就是,老鼠没别的吃的了,全去光顾他的农田了。 所以每天晚上,他都要带好多老鼠夹去做陷阱,要将那些可恶的老鼠一网打尽。 他去农田,赵州家门口,是他的必经之路。 这一晚,他像往常一样。 在路过赵州家的时候,他好像看见他家的房间隐隐有灯光透出。 他以为自己看花眼了,赵州家怎么可能会亮起灯光? 已经荒废了那么多年了。 赵丁甲也没多想,只想着快去快回。 媳妇还在家等着他修板凳呢。 他将所有的老鼠夹都放进陷阱之后,按原路返回。 再次路过赵州家的时候,他下意识多看了两眼。 越看越觉得奇怪。 似乎真的有灯光从赵州家房间里透出来。 他走到大门前,看到大门的大锁依旧紧紧挂在门上。 他更加奇怪了。 难道是赵州回来了? 可是既然回来,为什么不用钥匙开门?难道钥匙丢了?赵州爬墙进去的?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毕竟赵州有十年都没回来了。 想到这,赵丁甲也没多想。 继续往家里走去。 但是走到一栋很气派的房子的时候,他忽然停了下来。 白兰村总共有三个姓,赵姓、苗姓、钟姓。 赵丁甲眼前的气派房子,是全村最好的房子了。 屋主姓苗,门外的柱子上,刻着一个苗字。 赵州回来,苗小树知道吗? 反正他是一点风声也没听到。 赵州回来这件事,全村知不知道,其实都没什么影响。 但是有一个人,他不能不知道。 那就是苗家的苗小树。 苗家的灯已经熄灭了,只有二楼的一间房子,还亮着光。 那不用猜,也知道是苗小树的房间。 苗小树是村里唯一没有外出打工的年轻人。 他房间的灯,永远是全村最后熄灭的。 赵丁甲本想上前敲门告诉他赵州回来了这件事。 但是都到门前了,他举起的手又放了下来。 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65章 阴险的笑容 苗小树是白兰村唯一的留守青年。 村里二十到五十之间年龄段的人,除了苗小树,全都外出打工了。 苗小树是家中的独生子,从小到大非常的得宠。 她爸妈承包了几百亩甘蔗地,种了几十年甘蔗,赚了不少钱,也有宠苗小树的资本。 在白兰村,苗小树家是最有钱的,他家的房子,也是村里最豪华的。 因为家里有钱,从小在宠溺中长大,苗小树从小就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格。 如果只是嚣张跋扈,苗小树并不足以让村里人惧怕。 偏偏他还极为聪明。 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吗?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苗小树就是有文化的流氓的代表。 苗小树七岁那年,发生了一件让人胆寒的事。 那天,正好是清明节。 白兰村四面环山,因为山多,所以很多热衷土葬的外地人把坟地选在了白兰村的山上。 每年的清明节,都会有很多外地人来扫墓。 苗小树那天在村里的广场玩。 因为清明节,扫墓的时候,要放鞭炮。 所以家家户户都会买不少鞭炮,小孩子们看见家里买那么多鞭炮,怎么可能忍得住,几乎每个都会从家里偷一点出来玩。 苗小树自然也不例外。 清明节那天,他跟几个小伙伴在广场炸鞭炮玩。 外地人来白兰村扫墓,因为距离比较远,只能开车来。 村里能停车的地方,也就只有广场。 有一辆车刚好就停在苗小树旁边。 苗小树在炸鞭炮玩的时候,没注意,刚好把一个鞭炮扔到了从车上下来的一个小孩身上,直接把小孩给炸哭了。 小孩的父亲,是个满脸横肉的光头。 他下车之后,不由分说就给了苗小树一巴掌。 直接把苗小树给扇飞了。 苗小树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只是冷冷盯着光头男,不哭也不闹。 光头男去查看小孩有没有受伤,发现没受伤之后,又骂骂咧咧了几句之后才离开。 这一幕,把旁边的村民都看呆了。 村民们都觉得光头男要吃亏了。 虽然他开的车是一辆上百万的悍马,满脸横肉,脖子上还挂着一串大金项链,一看就是有钱人,且不好惹。 但是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 如果苗小树回去告诉他爸妈,以他们对苗小树的宠爱,看见自己儿子嘴巴都被扇肿了,还打出了血,那么这个光头男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苗小树有错在先没错,但是光头男也太过分了。 本来是他先占理,但是他动手了,对象还是一个七岁小孩,那么他占理也变没理了。 有好事的村民甚至准备了瓜子准备看戏。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苗小树并没有选择回家告诉他爸妈。 光头男走之后,他也没继续玩鞭炮了。 而是转身去了他叔叔家。 去他叔叔家,意味着就没什么好戏看了。 因为他不可能会去找他叔叔求救。 他叔叔腿脚不便,常年靠擦药酒才能勉强下地,已经算大半个残疾人了。 找他叔叔为他出气,不现实。 但是好事的村民也没有因此散去,他们更加疑惑了,难道苗小树转性了吗? 这不像他啊。 他们印象中的苗小树,是锱铢必较,别人打他一拳,他要还人家十拳的小霸王。 而且从不论对象是谁,哪怕对方是他惹不起的成年人。 白白挨了一巴掌,就真的这么算了? 好事的村民们并不相信。 虽然看似没好戏看了,但是他们觉得,一定还有好戏看。 苗小树去他叔叔家待了一会儿就重新回到了广场。 继续跟小伙伴玩鞭炮炸牛屎的游戏。 在他脸上,除了半边脸微微肿起,没有半丝不快,丝毫看不出他刚刚被一个壮汉扇了一巴掌。 不久,光头男扫墓回来了。 光头男上车倒车,一家人正准备上车离开。 就在这时候,苗小树不玩鞭炮了。 他拉开光头男的车门,上了光头男的悍马。 虽然自己的儿子没被鞭炮炸伤,虽然打了苗小树一巴掌,但是这不意味着他气消了,他只是不计较了。 光头男看苗小树还主动凑上来,瞬间火冒三丈,冲他怒喝道:“滚下去!” 他在驾驶座,苗小树上的是后排座椅,他够不着。 如果够得着,他早就一把抓住他,扔他下去了。 对于光头男的怒吼,苗小树一点也没生气。 他笑嘻嘻对光头男道:“叔叔,刚刚是我不对,是我吓到了小弟弟,刚刚你打我那一巴掌,把我都打蒙了,我都没反应过来,你就走了。” “我很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但是刚刚没机会。” “现在我来补过,叔叔,对不起。” 苗小树样子非常真诚,他从口袋里掏出了几个核桃。 “这是我们家种的核桃,皮薄肉多,叔叔你拿着,我知道这几个核桃,无法弥补我给你们带来的伤害,但是请相信我,我绝对是诚心道歉的,这几个核桃,就是我的诚意。” “我家虽然是种核桃的,有很多核桃,但是家里很穷,种出来的核桃都拿去卖了,我们平常也不舍得吃,这几个,还是我省了好久才省下来的呢。” “虽然几个核桃对你来说不值一提,但是对我来说,却是我的全部零食。” 光头男人都傻了。 这是一个七岁小孩能说出来的话吗? 条理清晰,逻辑分明,虽然声音稚嫩,但是普通话说得相当流利。 这番话,虽然每一句都在说苗小树错了。 但是实则却是在打光头男的脸。 他怎么能跟一个七岁的小孩那么计较呢?而且还是一个这么懂事的小孩。 就算没有这番话,光头男也骂不下去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 苗小树那半张微微肿起的脸,始终挂着笑意。 想起刚刚自己的那一巴掌,他羞愧万分。 哪里还敢要苗小树的核桃,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小朋友,叔叔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叔叔也跟你说一声对不起,核桃呢,你留着吃吧,叔叔不是看不上你的核桃,只是你比叔叔更需要这几枚核桃。” “这件事彻底过去了,咱们握手言和,好吗?” 光头男朝苗小树伸出了手。 苗小树伸出了手。 一大一小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下车之后,苗小树挥手送光头男的车子离开。 他脸上始终保持着笑容,但是没人注意到,他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阴险起来。 那是一种本不该出现在七岁小孩脸上的笑容。 第66章 以牙还牙 光头男驾车离开之后,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苗小树,感慨万分。 他活了四十多年,什么大场面没经历过?什么人他没见过? 但是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为自己感到羞愧。 他动手打苗小树的时候,根本不会思考自己打了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他会不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吗?他会不知道这不是他的地盘吗? 但是他还是打了。 不是因为对方只是个小孩,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哪怕对方是个比他还要强壮十倍的壮汉,他那一巴掌也会扇过去。 他的人生座右铭就是,先爽了再说。 后果,从来不是他首要考虑的东西。 所以他根本不怕。 但是没想到,他这一拳,实实在在打在了棉花上。 对方只是个小孩啊,而且被打之后,还在想道歉的事。 而自己想的却是便宜苗小树了。 如果不是因为耽误了时辰,他肯定要好好教育苗小树的。 这么一对比,两人的格局,简直有天地之别那么大的区别。 他正想着这件事的时候。 忽然被一声尖锐的尖叫声打断。 光头男刚刚静下来的心瞬间变得躁乱,尖叫声是他老婆还有儿子发出来的。 他跟他老婆说过很多回了,遇到事情的时候,特别是他在开车的时候,不要动不动就尖叫嚎一嗓门。 这样除了吓到他让他分神之外,起不到任何作用。 他回头,正想发火,但是当看到眼前的一幕的时候,他脸色瞬间吓白了。 除了尖锐的尖叫声之外,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天际。 时间回到光头男去扫墓,苗小树去他叔叔家的时候。 苗小树的叔叔苗向上一辈子没有娶妻生子,不是不想娶,而是娶不上。 因为他的腿有顽疾。 整天整夜的疼。 为了缓解疼痛,他只能用药酒缓解腿疼。 一开始,是买的药酒。 但是后来,因为腿的问题,苗向水生活都难自理了,更别说去打工挣钱了。 经济窘迫的他,不得不自己学着泡药酒。 俗话说久病成良医。 这些年,苗向水的腿虽然没有好转,但是泡药酒的功夫,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 他也因此靠着卖药酒营生。 在他的家里,除了吃饭睡觉的地方,全摆放着药酒罐子。 各种各样的药酒,用各种各样的毒物泡。 一般小孩子进去逛一圈,晚上都会做噩梦的程度。 但是苗小树却不怕,他经常往苗向水家跑。 苗小树没有儿子,对苗小树视如己出。 虽然他很喜欢苗小树,但是并不喜欢苗小树经常往他家跑。 因为小孩子,毛手毛脚的,他很怕他碰坏了他的药酒罐子。 不是心疼药酒。 而是有很多药酒罐子里,泡的都是活物。 比如毒蛇酒。 罐子里的毒蛇,基本上都还是活着的。 苗向水特意留了一点缝隙,让空气进去。 毒蛇泡在药酒罐子里,仅仅靠那一点空气,就能够活个一年半载的。 类似于冬眠。 他怕苗小树不小心打坏了药酒罐子,被里面的毒物咬了。 被咬一口,如果送医不及时,那神仙也难救。 但是就算苗向水跟他说明了利害之处,苗小树依旧我行我素。 禁止不了,苗向水也没办法了。 只能告诉他,哪个罐子里的东西最毒不要去碰,如果被咬了,怎么自救。 苗小树去苗向水家里的时候,苗向水正在厨房酿酒。 泡酒的酒,也是他自己酿的。 苗向水见苗小树跑来了,酒也不酿了,就怕他东摸西摸。 但是苗小树却说自己肚子饿了,是来吃粥的。 吃完了,他还要去玩呢。 苗向水这才放下心来,给他盛了一碗粥,他本来想等苗小树吃完粥再继续去酿酒的。 但是苗小树边看动画片边吃,吃得相当慢。 厨房的酒没有人看也不行,他嘱咐了苗小树不要乱动,就重新回厨房了。 苗小树哪里是来吃粥的。 他刚刚早就气饱了。 那光头男的一巴掌,真的把他打蒙了。 现在他的半边脸都还火辣辣地疼,嘴角都渗血了。 他不可能放过光头男。 见苗向水重新回去酿酒了。 苗小树故意将电视的声音加大,然后放下了碗筷。 找了一个袋子,随后蹑手蹑脚走到一排药酒罐子前。 苗向水的药酒罐子,全都是透明的玻璃罐子。 里面泡了什么,看得一清二楚。 苗小树在那排药酒罐子前徘徊。 那一排药酒罐子里,泡的全都是毒蛇。 苗小树就像是在选商品一样,他最终在一个泡有眼镜王蛇的玻璃罐子前停下了脚步。 然后小心翼翼将玻璃盖子拧开,打开盖子的那一刹那,他拿起夹子,迅速将里面的眼镜王蛇夹了起来,装进提前打开的袋子里,再把袋子拉紧。 袋子是那种专用蛇带,蛇装进了专用袋里,用手摸都没事。 从开盖到夹蛇到装袋,苗小树一气呵成。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 甚至也没见苗向水做过。 他只记得苗向水说的,蛇泡在酒里,其实就像是冬眠一样。 刚刚冬眠苏醒的蛇,动作很缓慢,反应也很缓慢。 如果不小心打坏了药酒罐子,什么都不用管,趁它们还没反应过来,直接跑就行了。 既然刚刚苏醒反应很慢,那他只要速度快,蛇就不会咬到他。 眼镜王蛇是不是这些毒蛇里最毒的蛇,苗小树不知道。 他只知道,眼镜王蛇非常的毒。 光头男这个狗东西打了他,他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他也不打算告诉他爸妈,因为他知道,告诉他爸妈也没用,光是那辆悍马,他们家就买不起。 论实力,他们跟他就不是一个等级的。 苗小树虽然还小,但是却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 他要自己报仇,亲自让他付出血的代价。 他想到了苗向水那一屋子的毒物。 他最后选了一条眼镜王蛇。 这玩意不仅毒,而且还很恐怖。 是的,他趁着假意道歉的时候,往光头男的车子里,放了一条眼镜毒蛇。 第67章 车牌号 苗小树放鞭炮的时候,不小心吓哭了一个小孩。 小孩的父亲因此扇了苗小树一巴掌。 苗小树为了报复这一巴掌的仇,去他叔叔家弄来了一条眼镜毒蛇,趁光头男不备,将眼镜毒蛇放进了他的车里。 两个都是狠角色! 但是苗小树跟光头男相比,更狠。 光头男只是扇了他一巴掌,苗小树却想要了光头男全家的命。 如果被眼镜毒蛇咬伤,送医不及时,是会死人的。 可怕的不止这个,苗小树他才七岁啊。 苗小树目送光头男开车离开之后,并没有躲起来。 他继续在广场玩鞭炮。 没一会,一阵汽车的轰鸣声像洪水猛兽一般,怒吼着飞进了白兰村,一个漂亮的甩尾,稳稳停在苗小树面前。 光头男打开车门,怒气冲冲下来。 他手里拎着一条软绵绵的眼镜王蛇。 将眼镜王蛇扔到了苗小树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提到了半空。 “小畜生,这条蛇是不是你放进我车里的?” 光头男可不傻,除了他们一家三口之外,也只有苗小树上过他的车子。 一个跟他有过节的小孩。 用鼻子也能想到,眼镜王蛇就是他放的。 万幸的是这条眼镜王蛇并不是很灵活,不然他老婆还有小孩,恐怕已经被它咬了。 光头男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天真了,居然会信苗小树的鬼话,真的相信他是来道歉的。 他在扇苗小树的时候,苗小树看他的眼神,非常的冰冷。 他对这种眼神很熟悉,因为他也是这种人。 但因为苗小树只是一个小孩,他并不愿意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 没想到,他的第一感觉竟然是对的。 这个小屁孩,比他想象的还要歹毒。 小小年纪竟想要他们的命。 光头男要气炸了。 苗小树被凶神恶煞的光头男提到半空,丝毫不慌,眼里也没有害怕,他镇定的样子,完全不像一个七岁的小孩子。 他点头,很爽快地承认了。 “是我放的。” 光头男很诧异,没有谁亲眼看到是苗小树放的眼镜蛇,也没有监控拍到苗小树放的。 只要苗小树一口咬定不是他放的,光头男再怎么确定是他,那也拿他没办法。 这个世界,是讲证据的世界。 苗小树大大方方承认让他很惊讶。 其实光头男如果细想的话就没那么惊讶了。 苗小树放了一条眼镜蛇到他的车里,只要光头男一家没死绝,他们肯定会来找他,这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快的话,就像这种情况,车子刚刚开出村子,他们就发现了这条眼镜王蛇。 慢的话,可能被咬了,光头男将伤者送医,得到有效治疗脱离生命危险之后才会来找苗小树的麻烦。 苗小树并没有跑,也没有躲。 而是继续跟小伙伴在广场玩鞭炮。 他为什么不跑? 因为他根本就不怕。 苗小树都不怕光头男再回来找他,又怎么会不敢承认眼镜王蛇是他放的呢? “果然是你放的,你想死是吗?” 光头男恶狠狠掐住了苗小树的脖子。 苗小树细嫩的脖子哪里经得住光头男肥厚的手掌掐,他脸色瞬间就变成了猪肝色。 但是苗小树丝毫不怕,也没有哭喊求饶,而是笑出了声。 光头男更加愤怒了,他的内心,仿佛被熊熊烈火炙烤。 “小东西,你笑什么?” 苗小树边笑边艰难挤出几个字,“我笑你是个懦夫,窝囊废。” 光头男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他什么时候被人骂过是懦夫窝囊废? 还是被一个七岁的小孩骂。 认真的? 他怎么就是懦夫窝囊废了? 光头男牙齿咬得嘎吱作响,“你说什么?我是懦夫?我是窝囊废?” 苗小树声音还很稚嫩,但是却如利刃一般,直击光头男内心。 “你如果不是懦夫?窝囊废,那你就把我掐死。” “掐死我,一命陪一命,说不定都还没等你死,你老婆就带着你的遗产,嫁给其他男人,你的老婆叫别的男人老公,你的小孩叫别的男人爸爸。” “而你呢?一个被人永远唾弃的杀人犯。” “来啊,掐死我啊,不敢吗?那你还说你不是窝囊废,不是懦夫!” 光头男的老婆见事情的走向越来越不受控制了,她很担心光头男一怒之下真的做出无可挽回的事。 她连忙上前劝光头男,“老公,算了,我们反正也没什么事,别跟一个小孩计较。” 有那么一瞬间,光头男真的想加大力道,把苗小树给掐死了。 他的话,让他非常愤怒。 但是后两句,犹如一盆冷水浇到了他的头上,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他不知道苗小树是去哪里学来这些话的。 但是不得不说,他说得很有道理。 他老婆的话,正好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光头男将苗小树放了下来。 “你惹到我了,你很快就会知道,你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你说的没错,我不敢掐死你,杀人犯法的。” “但是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不仅仅是你,还有你的家人。” “你家人经商,我就让你家破产,你家种地,我就让你家每年都没有一粒收成,你有家人在上班,我就让他失业。” “你该不会以为往我车里放了一条眼镜王蛇,是件小事吧?” 光头男重重拍了拍苗小树的肩膀,阴阳怪气道:“你会后悔你今天做的这件事的。” 光头男其实并不是在危言耸听,因为他干这种事情,已经不是一两次了。 他非常擅长干这种事。 对于光头男的威胁,苗小树丝毫不惧,他摇头道:“你敢吗?” 光头男被逗笑了,他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我不敢?我为什么不敢?” 苗小树指了指光头男的车牌,道:“这是你的车吧?” 光头男不知道苗小树问这个干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是我的,怎么样?” 苗小树抬起头来,目光坚毅且冰冷。 “我已经记清楚了你的车牌号,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记住你的车牌号码?” 第68章 从来没变过 光头男看着苗小树没说话。 其实这已经能说明问题了。 他不知道。 但是碍于面子,所以不好意思说不知道。 被一个七岁小孩子问倒,是一件很丢人的事。 苗小树似乎也不打算等光头男回答。 他缓缓道:“记住你的车牌号,是为了能够找到你。” “你要是敢再动我,或者动我的家人,还有被我发现我家的农作物如果颗粒无收跟你有关。” “我一定会找到你。” “在我成年之前。” “然后,我会杀了你全家。” “知道为什么我要在成年之前做这件事吗?” “因为未成年人犯法,有未成年人保护法。” “杀了你们,我甚至不需要偿命。” “你要是不信,你就动我,你再动我试试,去动我家人试试,去动我家农作物试试。” “今天这件事应该能让你相信,我有这个能力了吧?” “你是有钱人,死了就亏大了。” “那么多钱,还没来得及享受,人就没了,你不觉得可惜吗?” 苗小树语调不紧不慢,稚嫩的声音丝毫没有一丝气场。 但是这番话,却让人听了觉得毛骨悚然,汗毛倒竖。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没有人相信这是一个七岁小孩说出来的话。 但是这确实就是一个七岁小孩嘴里说出来的话。 光头男怕了。 他混了那么多年,跟那么多人结过仇,跟那么多人打过架。 从来没有怕过谁。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活了几十年,第一次感到害怕,竟然是因为一个七岁的小毛孩。 更可怕的还不止这点。 更可怕的是,苗小树说的是对的。 没成年之前,苗小树就算刀了他全家,他也不用偿命。 在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人,不是强壮如牛的壮汉,不是一个可以打十个的猛男。 而是未成年! 苗小树的话彻底镇住了光头男,他害怕了,灰溜溜带着老婆孩子狼狈离开了。 光头男走之后,村里好事者纷纷围上来,将苗小树团团围住。 他们七嘴八舌地问苗小树,刚刚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苗小树嗤笑一声,说那都是瞎说的,吓光头男的,不然的话,他肯定会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苗小树一口咬定,自己是为了吓光头男才说那些话的。 但是村民依旧持怀疑态度。 不少人觉得,如果光头男今天真的把苗小树怎么了,或者日后暗地里使坏对付他们,苗小树真的会按照他说的,找到光头男,然后报仇。 因为这才是他们印象中的苗小树。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还是被苗小树的逻辑以及知识储备震惊到了。 苗小树思维逻辑清晰,小小年纪,不仅知道不少法律知识,还知道怎么揣测人心,分析人的心理。 光头男被他拿捏得死死的,一点也不冤。 这件事在村里传开之后,苗小树声名大噪。 针对苗小树,什么分析讨论都有,但是有一点是一致的。 那就是苗小树很聪明。 只是他的聪明,似乎并没有用到正途上。 苗小树的学习一塌糊涂,上课不是睡觉就是玩游戏机。 在经历那件事之前,村里人知道苗小树嚣张跋扈的性格,都不敢怎么去招惹他。 光头男落荒而逃之后,村里人更不敢招惹苗小树了,还让自家的小孩,不准跟他玩。 渐渐地,苗小树在村里被孤立了。 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没人愿意跟他玩。 对于白兰村的人来说,苗小树就是个可怕的危险人物。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孤立的原因。 苗小树的性格在被孤立的这些年,变得越来越极端阴沉,脾气也变得越来越暴躁,也变得越来越孤僻。 初中毕业之后,他没考上高中,他爸妈本想送他去技校的,但是最后被他拒绝了。 在继续学业的年龄,苗小树就回到了家里。 他不上学,也不工作。 天天宅在家里。 村里也没什么朋友,也没什么人愿意跟他玩。 这个阶段的苗小树,虽然脾气暴躁,性格极端孤僻,但是年龄毕竟也上来了,也变得沉稳了一些,不再像以前一样,三天两头把村里搞得乌烟瘴气。 村民对他的厌恶之情,也在渐渐减少。 村民们对他的改观好了,但是家里对他却愁得不行,并且越来越愁。 苗小树很快到了结婚的年龄。 他爸妈打算给苗小树介绍一个女朋友,然后结婚生个大胖小子。 他们家好几代都是单传。 不能到了他这里就断了苗家的香火。 可是苗小树对结婚相当的抗拒。 他在家天天玩游戏,没日没夜地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用赚钱,也可以天天吃香的喝辣的,生活上经济上没有丝毫压力。 天天过着逍遥自在的神仙日子。 他觉得这样的生活,他很满意,也很快乐。 为什么要娶老婆? 人这一生,来到这个世界上,短短几十年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自己过上快乐幸福的生活! 他现在就很幸福快乐啊。 既然已经很幸福快乐了,为什么还要去改变它呢? 结婚了,就能幸福快乐了吗? 不可能的。 苗小树没结过婚,但是也经常上网,婚姻或许能给人带来幸福,但是真不多。 远远不如一个人过得开心快乐。 所以他相当地抗拒婚姻。 他爸妈还有奶奶什么都可以由着他,但是唯独结婚这件事,不能由着他。 他们一直给他找合适的对象,一直给他做思想工作。 从二十三岁,一直到三十岁。 整整七年的时间,结婚这个话题就没有断过。 他们逼苗小树结婚,苗小树就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 但经过七年的斗争,苗小树最后还是败下阵来。 在他三十岁这年,他终于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苗小树妥协了。 在他三十岁的时候,苗小树结婚了。 因为苗小树家里有钱,也因为他是独生子,婚礼宴请了全村人,办得非常隆重。 苗小树结婚之后,有了老婆管他。 再加上原先对他有了新的改观,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好好过日子了。 但是所有人都错了。 村民之所以觉得苗小树变好了,那是因为他天天宅在家里玩游戏,不出门,也就没有接触的机会。 没有接触,那自然就没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但其实,苗小树从来没有变过。 第69章 很怪 他依旧是那么的脾气暴躁,依旧是那样的锱铢必较,性格依旧极端,依旧阴险狡诈。 准确地说,也不是一点都没变。 娶了老婆之后,苗小树脾气变得更加暴躁了。 因为他根本就不想结婚,他就是被全家逼着结婚的,家人跟亲戚直接把他架在火上烤。 别说苗小树了,换作是个正常人,心里也不好受吧。 但是苗小树跟一般人的区别在于,他想发脾气的时候就发脾气,想做什么的时候就做什么,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一般人就没他那么任性了。 苗小树这些年不工作也不赚钱,全靠他爸妈给钱,他也不可能跟他爸妈闹翻。 他还有一个奶奶,年纪也很大了,也不可能对他奶奶怎样。 他的气,全都撒在了他新娶来的老婆身上。 两人经常吵架,每天都吵,跟家常便饭一样。 终于有一天晚上,苗小树老婆忍不了了,气愤地离家出走了。 他的奶奶很喜欢这个刚过门的孙媳妇,见孙媳妇被骂走,苗小树一点悔过之意也没有,还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她气得一口气没喘上来,当晚就气死了。 一天之内,媳妇离家出走,奶奶被气死。 苗小树崩溃了。 给他奶奶办完后事之后,苗小树也没有去找他的媳妇。 他彻底变了。 不再动不动就生气,动不动就骂人,动不动就欺负人。 一夜之间从一个恶霸变成了一个老实的普通人。 他变得沉默寡言,变得比以前更宅,也更怪了。 以前偶尔还会出门去村里的小卖部买烟。 但是自从他气死他奶奶之后,他连烟都不买了。 他虽然在村里,但是村民们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他两次。 有村民在自家楼顶偶尔见到他,看到他不是在发呆就是在哭。 苗小树跟他奶奶的关系是最好的,小时候,他爸妈天天早出晚归。 他是他奶奶带大的。 奶奶竟被他气死了,他哭泣,应该是自责伤心难过吧。 苗小树平常很不受村民待见,但是他经常躲在家里偷偷哭泣这件事被传出之后,风评竟好了不少。 他也不知道自己骂跑自己的媳妇会气死自己的奶奶,如果他知道,肯定不会这么做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谁也无法改变。 就看事后,他有没有忏悔之心。 如果还像以前一样,觉得什么都无所谓,那么他连狗都不如。 那毕竟是他最亲的人啊。 说句不好听的,养只看门狗都会有感情呢。 更别说一个养了他几十年的人呢。 苗小树哭,说明他是有忏悔之心的。 他的坏,还没有坏到内心。 他的心,还是有血有肉的。 就在村民以为,经历了这件事,他肯定会变成一个好人的时候。 又发生了一件颠覆他们眼球的事。 有一天晚上,有一个叫赵三石村民,晚上看田水回来的时候,路过一片甘蔗地,看到一个身影倒在了甘蔗地里。 他慌忙上前查看。 发现倒在甘蔗地的人,正是他们村最富有的人,苗小树的妈妈。 他昏迷了,叫她一点反应也没有。 赵三石人又瘦又小,再加上有一只脚是跛的。 他根本背不动眼前的女人回村。 无奈之下,他只能跑回村里求救。 当时已经是晚上了,村民们大部分都睡下了。 赵三石只能跑去苗小树家。 苗小树的爸爸外出谈合作,这几天不在村子里,但是苗小树在家。 苗小树正值青壮年,背他妈妈回来,绰绰有余。 但是到了苗家,赵三石发现苗家大门紧闭,灯也是漆黑一片。 他猛拍大门,但是拍了半天,一点反应也没有。 门内,一片死寂。 苗小树不在家?怎么可能? 他几乎不出门,这是村里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也许是睡着了? 或者是他也遇到了什么危险? 情急之下,赵三石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直接从他家大门翻门而入。 赵三石虽然没什么力气,还跛了一只脚,但是胜在灵活,爬门爬墙爬树这种活,他非常擅长。 几乎不用什么力气,赵三石就已经稳稳落在了苗家大门内。 他一边呼喊,一边朝客厅走去。 喊了一会,还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就在他准备上二楼去查看的时候。 他感觉一股劲风从后袭来。 赵三石察觉到不对,连忙歪了一下头。 一根木棍擦着他的耳朵重重落下,赵三石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被削下来了,火辣辣地疼。 他定睛一看,袭击他的人,不正是他苦苦寻找的苗小树吗? 他从哪里出现的?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 不等赵三石解释,第二棍又朝着他的头挥来。 木棍掀起的风声夹杂着苗小树愤怒的声音。 “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这小子,招招奔着头来啊! 是想敲死他吗? 他一边抬手护住头,一边闪躲,一边解释。 “苗小树,看清楚我是谁,我是你三石大伯。” 他该不会是以为自己是贼吧? “哎呀…” 即便自报家门,赵三石的手还是被狠狠砸了一棍。 苗小树就好像不认识他一样。 一棍接着一棍朝着他招呼。 赵三石非常愤怒,但是又无可奈何。 他大叫解释:“别打了,我是为你妈妈来的,她昏倒在甘蔗地了,我来给你报信,刚刚敲门没人应,才自作主张爬进来的。” 苗小树听到了,但是他依旧挥舞着木棍朝赵三石扑去。 他发出愤怒的吼叫声,“快滚出去,滚出去!” 赵三石一路小跑到门后,一个跳跃,抓住了门顶,然后一个翻身,坐在了门栏上。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赵三石坐在门栏上,气得发抖,“我说你这个人怎么那么不知好歹呢?我来给你报信,你不感谢我就算了,还要打我。” “我最后再说一遍,你妈晕倒在甘蔗地了,你再不去救她,她就要死了。” 苗小树拿着木棍站在门后,眼神冰冷。 恶狠狠道:“你下次再敢来,我一定废了你的双腿。” 赵三石摇头,叹了一口气,翻身下了门栏。 第70章 你看到了什么 这个苗小树到底怎么了? 难道听不懂人话?他妈妈有生命危险。 他一点也不关心? 那可是他的妈妈啊。 而他句句都不理他家。 难道他家比他妈妈还要重要? 他偷偷翻门进他家是他不对,但是他也有苦衷的啊。 赵三石在门外等了好一会,苗小树家的大门,依旧一动不动。 赵三石叹了一口气。 苗小树根本不打算去救他妈妈。 其实刚刚有一个细节已经说明了一切。 赵三石告诉苗小树,他妈妈昏倒在了甘蔗地里。 白兰村有几千亩甘蔗地,且不说白兰村,单说苗小树家,也有几百亩。 赵三石不说他妈妈在哪片甘蔗地昏倒了,他知道是哪片甘蔗地吗? 不知道! 不知道,他又不问。 这说明他根本不想去救他妈妈! 赵三石从门内翻出来之后,其实就没必要等了。 但是赵三石还对苗小树抱有最后一丝希望。 那可是他的妈妈啊。 但是他的关注重点,全都在赵三石的非法入侵上。 最后,赵三石希望破灭了,他带着一声叹息,叫醒了村里人,几个老弱病残一起去将苗小树的妈妈背回了村里诊所。 万幸只是肚子饿了导致的低血糖,在诊所补充了一点糖水之后,就恢复过来了。 苗小树的妈妈李红丽醒来之后,村民们本该离开了,但是没有一个人离开。 李红丽以为他们要钱,她摸遍了全身的口袋,一分钱也没有。 她今天去干活,并没有带钱。 谁去地里干活会带钱啊。 她对几人承诺,“再次感谢几位大哥救了我,你们放心,等明天,我一定会亲自登门将酬劳奉上。” 几人面面相觑。 赵三石知道李红丽误会了,他连忙解释道:“妹子啊,我们知道你有钱,但哥几个救你,并不是图钱。” 李红丽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不等李红丽开口,赵三石接着道:“我们就是有个问题想问你,请你务必如实回答我们。” 李红丽笑道:“你们救了我的命,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别说一个问题了,便是一百个问题,只要我知道,肯定会告诉你们。” 赵三石将刚刚他去她家找苗小树去救她的事从头到尾给她说了一遍。 他叫醒村里人一起去帮忙,也要有个理由啊。 他刚刚将这件事告诉了几个老哥,几个老哥听了之后都很愤怒,都想等李红丽醒了之后,问个清楚再回去。 末了,赵三石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为什么不愿意去救你?你们有矛盾?吵过架?他恨你?” 李红丽却没回答赵三石的问题,她脸色瞬间变了,急问道:“你说你刚刚翻门进了我家里?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赵三石摊了摊手,“看到什么?连个鬼影也没见着,如果不是你的宝贝儿子主动现身,我都不知道去哪里找他。” 听到赵三石这么说,李红丽脸上紧张的神情缓和了一些。 她低下头,喃喃自语,“没看到什么就好。” 赵三石看她神神叨叨的,疑道:“什么没看到就好?” 李红丽回过神来,叹了一口气。 “你们也知道,前不久,我那儿媳离家出走了,至今依旧毫无音信,我婆婆,被小树也气死了。” “从那之后,他就像换了一个人,人也开始变得不正常。” “他奶奶,是晚上去世的。” “直到现在,他依旧没有接受他奶奶离世的事实。” “接受,其实也接受了吧,我们觉得,他可能就是受刺激了。” “他觉得奶奶虽然死了,但是魂魄一直还住在家里,每天晚上进到我们家里的外人,都有可能会把他奶奶的魂魄带走。” “所以,除了我们,一到晚上,他不允许任何人不经过他的同意,私自进我家。” “至于他为什么听到我有危险却不来救我。” 李红丽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也许是怕他离开家吧,没有人陪他奶奶的魂魄,他奶奶的魂魄孤单吧。” “他跟他奶的关系相当好,因为他就是他奶奶一手带大的。” “可能他奶奶去世这件事,对他打击太大了。” 接下来,理论上应该还有一句“把他搞得都精神错乱了。” 但是李红丽没有再说下去。 难怪他都自报家门,解释上门的缘由了,苗小树还对他穷追猛打,让他滚出去,还警告威胁他,再有下次,就打断他的腿。 这不纯纯神经有问题吗? 正常人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难怪他这段时间,一直把自己锁在家里不出门。 听了李红丽的解释之后,赵三石等人没那么气了。 赵三石好奇地问道:“晚上不能去你家,那白天呢?” 李红丽夫妻俩常年不着家,基本上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才会回来。 夫妻两人干活非常拼,总想着自己多干点,就能少请两个人,就能多节约一点成本。 也是甘蔗地睡不了,要是能过夜,他们怕是过夜都在甘蔗地里,家里都不回了。 所以偌大的房子,基本上只有苗小树一个人在家。 而苗小树也没什么朋友。 所以平常根本没有人去他家玩。 赵三石想了好久,也没想到,有人去苗小树家串过门吗? 他奶奶还在世的时候,有人去。 去找他奶奶聊天。 但是自从他奶奶被气死之后,就没人再去苗小树家里了。 李红丽道:“应该可以白天去吧,小树说魂魄只能晚上出现,白天无法现身,会被阳光照得灰飞烟灭的。” 赵三石点了点头,弄清楚事情的缘由之后,正准备离开。 但是只是刚转了个身,他又折了回来。 他想到了一个很古怪的问题。 “大妹子,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刚刚问我,有没有看到什么?对吗?” 李红丽的脸色瞬间变了。 她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赵三石瞬间来了兴趣,“你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我在你家,应该或者可能会看到什么吗?还是说,你家有什么秘密?” 李红丽连忙摇头,“能有什么秘密啊。” 她随后话锋一转,“我其实就是好奇,因为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晚上去过我家了,小树不止一次跟我们说,他看到了。” “但是我们从来没有看到过。” “所以我就很想问问你,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第71章 什么也没看见 赵三石好奇心完全被勾起来了。 “你快说啊,到底是什么?急死我们了。” 李红丽说:“魂魄,小树奶奶的魂魄,他说,他在家里看到他奶奶的魂魄了,看到的还不止一次,是经常看到。” 李红丽刚说完,在场的几人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 下意识地往后都退了两步。 李红丽继续问道:“所以你有没有看到呢?反正我们一次也没看到。” 赵三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没看到,什么也没看到。” 李红丽如释重负的样子,“那看来,不是我们的问题。” 她旋即又很担忧地说道:“小树这孩子,到底怎么了?” 苗小树到底怎么了,谁也不会知道。 反正自从发生那件事之后,晚上时间,不管是再要紧的事,村民都不敢再去苗小树家里了。 一是害怕苗小树发疯打人,他连自己的妈妈有生命危险都不去救,更别提其他事了。 二是村里真的害怕,他家里真的飘荡着苗小树奶奶的魂魄,村里人还是比较信这个的,就算不信,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所以赵丁甲回家的时候,原本是想顺路告诉苗小树这件事的,但是一想到以前的传闻,瞬间放弃了这个想法。 第二天早上,他外出干活的时候,想起这件事,才敢去敲门。 赵丁甲跟苗小树是同龄人,也是儿时的小伙伴。 苗小树虽然在村里没什么朋友,但是跟赵丁甲关系还行,但是也仅限于还行,两人也算不上什么朋友。 自从苗小树七岁那年在清明节经历的那件事之后,村里所有的家长,都严格要求自己的孩子,不准跟苗小树来往。 赵丁甲的爸妈也不例外,赵丁甲也被严厉告知。 那年,赵丁甲也还小,七岁的年纪,父母的话,与圣旨无异,他除了遵守,别无他法。 曾经亲密无间的小伙伴,一夜之间,变得生疏陌生。 想必聪明如苗小树,也不知道为什么。 初中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让早已形同陌路的两人,关系又有了微妙的变化。 小学,他们是在村子的学校读,但是到了初中,他们只能到镇上的中学读。 苗小树跟赵丁甲分到了一个班。 班上的同学,大多都是村子的,少部分是镇上的。 以前那个年代,镇上的学生优越感非常强,他们觉得自己家在镇上,比较有钱,很看不起农村来的同学,觉得农村来的,都是穷人。 所以他们经常班上那些来自农村的同学。 赵丁甲人比较瘦小,再加上唯唯诺诺的性格,自然成了他们欺负的重点对象。 轻则被他们戏弄,重则打骂,有时候甚至会把他的饭钱抢走,还威胁他,要是敢告诉老师,就把他丢到化粪池里,见一次丢一次。 对于他们的霸凌,赵丁甲根本不敢反抗,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忍受。 班上同村的人不止苗小树,还有几个,但是他们都自身难保,也帮不了赵丁甲。 那时候的初中要住校,一个星期可以回一次家,周五晚上放学之后就可以回家了,周日晚要到达学校。 周日晚上来学校的时候,是学生们最富有的时候。 因为他们刚刚从家里来,家里给的伙食费,一分钱都还没花。 有一个周末,赵丁甲前脚刚刚来到学校,后脚就被班上几个镇上的同学给架出去了,也不知道他们抽了什么风,他们抢走了他所有的钱。 以前,他们欺负他的时候,偶尔会抢走他的钱,但都是一两块,赵丁甲省着点吃,也能顺利过完这一周。 但是他们从来没有抢光过他的钱。 抢光了,他这周可怎么过啊? 赵丁甲也不敢告诉老师,只能躲在角落一个人偷偷哭泣。 那一夜,赵丁甲一晚上都没睡着。 他不知道接下来这周怎么办。 他家里很穷,没什么钱,每周的生活费,都是他家人省吃俭用省出来给他的。 要是请假回去拿钱,他要怎么跟他家里人说?说丢了吗?那他爸妈得多痛心啊,想想一看到他爸妈伤心的模样,赵丁甲就难受。 还是说他被同学抢走了。 那么他们肯定会来找他那些同学的。 那些同学嚣张跋扈,肯定也会叫他们的爸妈来的。 自己的爸妈斗得过他们的爸妈吗? 这件事,肯定会因此闹得满城风雨。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场景。 还是告诉老师? 就算告诉老师,也没用。 因为根本没有证据,没有人看到他们抢了赵丁甲的钱。 赵丁甲已经可以提前预见了,如果他告诉老师,那么他们说不定会反过来诬告他,是他抢了他们的钱。 反正都没证据,老师该信谁的呢? 大概是谁都不相信。 但赵丁甲就惨了,告诉了老师,那么日后,他将永无安宁之日。 肯定会迎来他们无休无止的报复。 无论怎么做,都是错的。 就在赵丁甲一筹莫展的时候,事情迎来了新转机。 首先是昨晚带头抢他的恶霸同学,晚上下自习之后,路过一段黑灯瞎火的路段的时候,被人用棍子敲断了腿。 没人知道是谁干的。 因为那个黑灯瞎火的路段,是学校唯一没有安装摄像头的地方。 谁也不知道,恶霸同学为什么会去那段路。 但是谁都知道,肯定是被他欺负过的同学干的。 但是他欺负过的同学实在是太多了,不光是他们班,其他班上的同学也一样欺负。 所以他也分不清是谁报复的他。 只有赵丁甲知道是谁干的。 是苗小树干的。 因为第二天,苗小树给了赵丁甲一些钱。 他什么也没说,直接塞到赵丁甲口袋里就走了。 赵丁甲人不傻,结合恶霸同学的遭遇,他瞬间什么都知道了。 他没有拒绝,而是默默收下了那些足够他生活一周的钱。 恶霸同学被敲断腿之后,他的那些狗腿子跟班,收敛了不少。 虽然也还欺负赵丁甲,但是不敢那么过分了。 他们也害怕跟恶霸同学一样被敲断腿。 第72章 前往赵州家 那个时候的赵丁甲内心是矛盾的。 一方面,他是个听话的孩子,父母让他不要跟!苗小树来往,他就没跟苗小树来往,一连坚持了好几年。 另一方面,苗小树又帮了他那么大的忙,他虽然没有叫苗小树帮忙,但是苗小树那么做,肯定是为了他,因为只有苗小树看到他哭了,也只有苗小树看到他们强行把他拖拽出去。 也许是因为苗小树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也许是因为赵丁甲是个很听父母话的乖儿子。 他最终还是选择继续跟苗小树保持距离。 但虽依旧保持距离,他已经不像先前一样,看见苗小树都是绕道走了。 这种暧昧的关系一直持续到成年。 成年之后,赵丁甲没有继续读书,苗小树也没有。 两人都住在村里,难免天天碰见,而且赵丁甲长大之后,也有了自己的独立思想,慢慢地也能分辨是非对错了。 他始终觉得,自己还欠苗小树一个谢谢。 但时隔几年之后,再把那件事翻出来,也不合适。 村里所有人都在孤立苗小树,赵丁甲却有意无意示好。 在路上碰到了会主动打招呼,随意聊几句。 有时候弄好一些野味,也会叫他一起吃。 也许是独来独往习惯了,又或者是些别的什么原因,对于赵丁甲,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强的交往欲。 所以两人的关系,谈不上朋友关系,但是也没有那么陌生。 大门打开了,苗小树面无表情站在门后。 常年不出门的他蓬头垢面,胡子拉碴,一身花色睡衣与他形象格格不入,因为如果在外面,他多半会被当成一个乞丐。 苗小树长得很高,有一米八五,长得高的人,很多都会有些驼背,但是苗小树身姿很是挺拔。 他的五官不算很帅,但是很端正,在身高普遍偏矮的南方,一米八五的身高,再加上端正的五官,匀称的身材,他的外在条件是非常的出色了。 如果他再愿意打理一下自己,注重一下穿着,他在人群中,绝对是鹤立鸡群的那只鹤。 只可惜,好好的一个人,现在成了乞丐一般的模样。 “小树,刚起床吗?” 赵丁甲从兜里掏出烟,抽出一支,给苗小树递了过去。 苗小树伸手接过烟,很自然地叼在嘴里。 赵丁甲拿出打火机,点上。 他低下头,很娴熟地凑过来,把烟点上。 “有事?” 苗小树的声音淡淡的,虽然主动问赵丁甲,但是并没有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 赵丁甲也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他缓缓道:“赵州回来了,你知道吗?” 听到赵州的名字,苗小树手上一松,烟差点掉在地上,脸上满是震惊的神情。 赵丁甲一看他这个反应,就知道他还不知道。 赵州应该是刚刚回来,如果他回来的时间很长,其实也不需要多长,只要个一天半天,恐怕都会传遍全村了。 十年了,赵州怎么突然之间回来了? 他回来干什么?准备重新建房子吗? 这次回来,还会再走吗? 这十年,他赚到钱了吗?这次是不是衣锦还乡? 他结婚了吗?是不是孩子都有了? 诸如此类的八卦,肯定会传遍整个村子。 但是在昨晚之前,赵丁甲并没有听到关于赵州的任何消息。 而且苗小树深居简出,就算赵州回村的消息传开了,他也未必知道。 因为没有人会告诉他。 “我曰他娘,真的假的?赵州回来了?” 赵丁甲笑了一声,现在的苗小树,才是他记忆中的苗小树。 以前他说话,句句带着脏字。 自从他奶奶被他气死之后,别说说脏话了,就连话都不怎么说了。 其实深入了解过苗小树就会知道,他其实也挺可怜的。 被逼婚,结婚之后,老婆跑了,与自己最亲近的奶奶被自己气死了。 他虽然从七岁开始,在村子里的风评就不好,甚至比村里最坏的坏人还要差。 但是除了往光头男车子里放毒蛇,威胁光头男之外,他其实并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坏,也坏,但是没有坏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应该是真的,我昨晚去田里下捕鼠陷阱,看到他家的灯亮了。” 虽然看到赵州的家的灯亮了,但是赵丁甲也并没有看到赵州,所以他也不好把话说得太满。 苗小树从内里出来,叼着烟道:“走,跟我去看看。” 走了两步,他又转过身,将门给关上。 赵丁甲本来是打算去干活的,但是听苗小树这么说,他改变了主意。 决定先跟苗小树去赵州家。 一来,他也挺好奇,赵州这些年都有什么变化没有,二来,也顺便看着点苗小树,不让他乱来。 赵丁甲之所以将赵州回来的消息告诉苗小树,是因为苗小树跟赵州有仇。 除了他想感谢苗小树当年为他做的那件事之外,还因为他自己也看不惯当年赵州做的那些事情。 他知道苗小树知道赵州回村之后,肯定反应很大,但是他没想到苗小树反应这么大。 知道之后,马上就要去找赵州。 所以他也有点隐隐的担忧,苗小树会跟赵州起冲突。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赵州家。 苗小树看着大门上还锁着的锁头,看向赵丁甲。 赵丁甲道:“我昨晚也看了,也是这样,应该会太久没回来了,钥匙掉了,可能他翻墙回去的。” 赵丁甲一边说着,一边指着里面的房间,“你看,是不是还亮着灯?这家伙可能还没睡醒呢。” 苗小树往后退了几步,虽然现在天亮了,但好像还真是,还能看到微弱的灯光。 苗小树朝着旁边的围墙走去,走到围墙边上,还真的有踩踏过的痕迹。 他长得高,三下五除二就爬了上去,上去之后他并没有跳下去,而是朝赵丁甲伸了伸手。 赵丁甲长得矮,光靠他是爬不上去的。 他抓住苗小树的手,踩在墙上借力。 两人跳进了院子里。 院子里的房门虚掩着。 赵丁甲兴奋道:“我就说嘛,肯定回来了。” 苗小树不说话,推开了房门。 他使劲吸了吸鼻子,然后皱眉道:“你有没有闻到空气中,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赵丁甲学着苗小树吸了吸鼻子,也皱起了眉头。 “好像有女人?” 空气中,有一丝淡淡的香水味。 第73章 瞎猫碰上死耗子 自从汪竹惨死之后,陈晚星的睡眠质量开始变得极差。 她经常整晚整晚地睡不着,不管她怎么努力,就是睡不着。 通常都是熬一整晚,到快天亮的时候,才能迷迷糊糊地入睡。 好不容易睡着了,睡眠却很浅,有点响声什么的,都很容易被惊醒。 这晚,在赵州家里,虽然赵州家已经和废宅没什么区别,房间里满是潮湿气味混合着各种味道,但是奇怪的是,陈晚星居然睡着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天亮。 如果不是房间外响起了异响,陈晚星估计能睡到太阳晒屁股。 房门外,好像传来了若有若无的说话声。 陈晚星立马翻身下床,拿起自己的背包迅速走出了房间。 出门前,她顺便关掉了房间里的灯。 刚出房门,便看到推门而入的两个男子。 一个穿着花色睡衣的邋遢高个子,一个黝黑的寸头小个子。 正是苗小树还有赵丁甲。 双方打了个照面,都愣住了。 陈晚星脑海里快速运转,这两个人是谁?他们为什么会来赵州家? 陈晚星暗暗骂了一声自己愚蠢。 一定是昨晚开灯睡了一整晚,被村民们发现了。 赵州十年没回来了,忽然之间,他家亮起了灯光,任谁都会觉得是不是他回来了。 陈晚星本来想悄悄来悄悄走的。 早知道就不开灯睡了。 陈晚星很快镇定下来。 “你们来找赵大叔?” 很显然,他们是来求证是不是赵州回来了。 这不是什么坏事。 对于陈晚星来说,其实是件好事。 为什么是好事呢? 他们看到赵州家里亮起了灯,第一时间赶来查看。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肯定跟赵州的关系不一般。 至于这个不一般的关系,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陈晚星就不在乎了。 只要有关系就行了。 她来白兰村的目的,不就是来探寻赵州的秘密吗? 不管好的还是坏的,只要能告诉他赵州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对她来说就是好事。 苗小树脸色阴沉,“赵大叔?你是赵州什么人?赵州人呢?” 不过是短短几天的时间,陈晚星经历的事,感觉比她这二十来年经历的都多。 她现在察言观色的能力已经不是几天前的她能比得了的了。 眼前说话这人,虽然邋里邋遢的,但是肯定没有赵州年纪大。 但是他却直呼赵州名字,丝毫没有尊称。 他的语气也不是很好。 说明他跟赵州的关系,并不和谐。 旁边那个黝黑的小个子,显然没什么话语权,他手上还拿着一把锄头,像是本来打算去工作最后被吸引来看热闹的。 所以虽然他们两人一起来,但是真正想找赵州的,是这个高个子。 陈晚星瞬间知道主角是谁了。 她把视线转向苗小树。 “我叫陈晚星,大哥怎么称呼?” 苗小树嘴唇动了动,似乎在纠结要不要告诉陈晚星他的姓名。 纠结了几秒钟,他终于开口道:“我叫苗小树。” “那我叫你苗大哥!” 陈晚星很礼貌地称呼。 苗小树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他对这些什么称呼根本就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赵州。 他又问了一遍,“赵州人呢?” 陈晚星道:“他生病了,得了很严重的记忆病,阿尔兹海默症,俗称早老性痴呆,他很多东西都想不起来了,我是他的主治医生。” “这次来,主要是想了解了解赵大叔的过往,他对自己住在白兰村的这段过往讳莫如深,这很不利于我们的治疗。” “我昨天刚到。” 陈晚星将包里的钥匙拿出来,在手里晃了晃。 “这是赵大叔给我的钥匙,但是他记错了,这根本不是他家的钥匙,所以我昨晚只能翻墙进来,暂时在这里过了一夜。” 这两人,想也不用想,肯定也是翻墙进来的。 陈晚星说的这番话,有真也有假。 她现在彻底变了,以前有多诚实,现在就有多善变。 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有时候,谎话张口就来。 她以前从来不说谎的。 难道是身体迎来了二次发育,大脑进化了? 为了找到线索找到证据,为了活下去,大脑逼着她进化成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模样。 虽然陈晚星有时候想起来,心里还是有些觉得不自在。 但是说谎,确实能省很多事。 苗小树没有怀疑陈晚星的医生身份。 他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这样啊,我还以为赵州回来了呢?”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这个苗小树一看就知道跟赵州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她怎么可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陈晚星从苗小树大叫道:“苗大哥,请留步。” 苗小树扭过头,看着陈晚星。 脸上的疑惑已经将他想要说的话写出来了。 陈晚星跑到他面前,按着刚刚编造的剧本继续编道:“赵大叔是个孤儿,是赵家源先生捡回来的弃婴,赵家源十年前就已经因病去世了,他在这个世界上,举目无亲,所以也没有什么亲戚。” “我也不知道找谁了解他。” “咱们相见就是缘分,苗大哥你看,能不能跟我说说赵大叔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你愿意跟我说说的话,我是愿意付酬劳的。” 苗小树认认真真打量了一番陈晚星,“没兴趣,你找别人去吧。” 说着他就要走。 陈晚星急了,伸手拦住了他。 “苗大哥,帮帮忙嘛。” 苗小树一脸淡漠,“我为什么要帮你?” 陈晚星抓狂,这人,怎么这么现实啊? 不过他说的也没错,他确实没有义务帮她。 这种不肯乐于助人的人,不能一味地求他帮忙。 陈晚星换了一个思路,她道:“因为我可以帮到你。” 只有拿同等东西跟他交换,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苗小树笑了,“你能帮我什么?我有什么需要你帮的?” 陈晚星道:“你一大早上就来找赵大叔是为了什么?天还没完全亮,你就急匆匆地来了,甚至不惜翻墙进来,你想见赵大叔,对吗?” “我知道赵大叔在哪里,不仅知道他在哪里,还知道他最近的一切。” “我可以告诉你赵大叔的近况,作为回报,你告诉我,他在这个村子的所有过往。” 苗小树没有说话,但是也没有继续离开的意思。 反倒是旁边的黝黑小个子率先开口了。 “陈医生,关于赵州的过往,你找其他人我不敢说他们知不知道,但是找到苗哥你算是找对人了。” 第74章 交易达成 苗小树瞪了赵丁甲一眼。 赵丁甲连忙闭了嘴。 然后转移话题道:“你们好好聊,我还要去种菜呢,就不陪着你们了。” 说完赵丁甲便灰溜溜地离开了。 看来自己猜对了。 这个苗小树跟赵州真的有很大的渊源关系。 她没想到在赵州家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居然会有人找上门来。 找上门来的人,居然就是她要找的人。 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黝黑小个子的话,让陈晚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个交易怎么样?” 苗小树没有回答,而是问道:“赵州什么时候死?” 陈晚星“啊”了一声,怎么也想不到,苗小树会问这样的问题。 看来,这个苗小树跟赵州有仇啊。 这个仇还不小。 因为这个问题,这个语气,其中并没有关心的意思。 “赵大叔得的是阿尔兹海默症,一种损害记忆中枢的疾病,以老年人居多,得这种病的人,会慢慢忘掉很多事情,忘记以前发生了什么,忘记自己来自哪里,忘记身边所有人,到最后,甚至忘记自己是谁,除了失忆之外,他们健忘的毛病越来越严重。” “比如说前一秒刚刚开了煤气,下一秒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又比如让他们按时吃药,但是一转身就忘了。” “阿尔兹海默症前中期本身不致命,致命的是,因为记忆彻底出现了问题,他们彻底丧失了生活自理能力。” “比如说煤气忘了关,很致命,比如说忘了吃药或者忘记了药物的剂量多吃了药,也很致命,又比如说出门忘记了最简单的红灯停绿灯行黄灯等一等的交通规则,如果闯红灯,就很致命。” “当然,如果有人二十四小时照顾护理,除了无法储存记忆之外,他们也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吃喝拉撒住行,都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但是记忆出现了问题,只是阿尔兹海默症的前中期,到了后期,患者会慢慢出现幻觉,行为也逐渐变得怪异。” “到了后期,即便有人二十四小时护理,他们也无法像正常人一样吃喝拉撒住行了,幻觉出现得越来越频繁,意味着他们离死亡就越来越近。” “赵大叔现在还处在前中期,还没有出现幻觉。” “理论上,再活几年是没问题的。” 陈晚星回答完之后,立马接上刚刚那个话题。 “好了,我回答你的问题了,现在该你告诉我关于赵大叔的过往了。” 陈晚星才不管苗小树有没有答应,她先斩后奏。 她故意说那么多,就是想间接告诉苗小树,交易已经开始了。 苗小树看也没看陈晚星一眼,就越过她朝门外走去。 想耍赖? 陈晚星急了,追着他出去。 她想拉住苗小树。 但是当手快碰到他的睡衣的时候,瞬间收了回来。 在这个偏僻的山村,这间十年无人进来过的老房子,房门还是上锁的状态。 如果自己惹怒了苗小树。 苗小树真对自己做什么,她真的喊破喉咙也没有用。 陈晚星只能跟在他旁边大喊,“喂,你这个大个男人,怎么说话不算数呢?” “觉得我一个姑娘家好欺负是吧?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我在跟你说话呢,你是哑巴还是聋了。” 苗小树猛地停了下来。 看他脸色阴沉的样子,陈晚星觉得有些害怕,连忙住了嘴,甚至还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她内心狂跳,该不会惹怒他了吧。 这个家伙,看起来不像是个好人啊。 “你是医生还是昆虫动物专家?” 这个问题简直莫名其妙。 但是这也说明了,苗小树并没有生气。 陈晚星心里的害怕消失了一大半,她不理解苗小树为什么问这么个问题。 “你什么意思?” 苗小树声音很冷漠,像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发出的声音。 “你没看到吗?赵州家都快成昆虫动物的天堂了,如果你是昆虫动物专家,我想你会很喜欢这里,因为这里有很多昆虫动物供你研究。” “如果你是医生,那么我想你不会想留在这里听我讲话的,就算你想,我也不想在这个鬼地方跟你聊天。” 说完,苗小树继续朝门外走去。 原来他想找个舒适的地方好好聊! 陈晚星拍了拍额头,原来这货是这个意思。 那早点说不就行了,害自己还以为他耍无赖。 她再次追上去,但是没有继续大喊大叫了。 “我们去哪?” 苗小树没有回答,但是他先爬上围墙之后,并没有率先离去,而是伸手将陈晚星拉了上去之后,才跳下去。 他不说,陈晚星也不问了。 这家伙好像并不喜欢说话。 陈晚星跟着苗小树走了几分钟,两人来到了一栋豪华的洋房前。 苗小树掏出钥匙,打开了大门。 陈晚星扫了一眼眼前这栋豪华的三层小洋房,啧了一声。 她进村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栋豪华的小洋房,还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没想到居然是苗小树家里的。 这栋小楼,极尽奢华,小楼前,有一个超级大的院子,院子用大理石砖墙围起来,至少有七八百平,院子里,有凉亭有假山有池塘,还有娱乐健身器材。 小楼跟院子的造价,恐怕没有两百万下不来。 这可是在农村啊。 没想到这个苗小树家这么有钱。 看他像个乞丐一样,没想到居然是个富二代。 进去之后,苗小树关上门。 陈晚星注意到,他还刻意从里面给反锁了。 陈晚星忍不住问道:“大白天反锁大门干什么?你该不会是想…” 苗小树像知道陈晚星心里想什么似的,陈晚星话还没说完,他便打断了陈晚星的话。 “如果我真的想对你图谋不轨,赵州的家,是再合适不过的地方,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带你来我家里?” 陈晚星想想,好像也是! 苗小树将陈晚星带到凉亭,“在这里等着,别乱跑,一会见了不该见的东西,别怪我没提醒你。” 第75章 确定是土葬 作为客人,第一次上门做客,没有主家的允许,不到处观望走动,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陈晚星虽然学习不怎么样,但是这点基本的礼貌还是懂的。 苗小树完全没必要担心自己会乱走动。 他这个理由,让陈晚星很难评价。 见到不该见到的东西? 陈晚星环顾四周,院子很大,很空旷,目力所及,一个活的东西也没有。 大白天的,还能有鬼不成? 她坐在凉亭下玩手机。 手机里,一个赵州的电话,一条赵州的消息也没有。 赵州现在在干什么呢?在看书?还是已经跟新的护工打成了一片? 或者,他已经忘记了在废弃厂房发生的一切? 直到现在陈晚星才发现,自从汪竹死之后,都是她联系的赵州,赵州其实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一次,一次都没有。 他口口声声说要帮自己,自己的事就是他的事。 可是为什么一个电话一条短信也没有? “家里没什么吃的,你将就点吃吧。” 正想着,苗小树去而复返,将一包瓜子还有一瓶矿泉水扔在陈晚星面前。 陈晚星看了眼前的瓜子矿泉水,又抬头看了一眼苗小树,神色古怪。 苗小树将瓜子的包装撕开,从里面抓了一把瓜子。 自己磕了几颗丢进嘴里。 “怎么?怕有毒啊?没开封过的,再说了,谁会在瓜子里下毒啊?” 陈晚星倒不是这个意思。 正常客人刚进门的时候,待客之道一般都是端茶倒水之类的。 瓜子跟矿泉水。 陈晚星还是第一次碰到。 虽说相对于茶水,她更喜欢瓜子跟矿泉水。 不过总觉得怪怪的。 陈晚星道:“说句你不爱听的,苗大哥你看起来虽然年纪不小了,但其实心态还挺年轻的。” 相对于茶水,瓜子,年轻人会更喜欢。 就是不知道苗小树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对于这句半夸半贬的话,苗小树没什么反应。 “请你吃瓜子,就是年轻了?” 陈晚星摇了摇头,“至少不古板。” 苗小树坐在陈晚星对面,“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待会我要说的那些事,很长很长,无非是怕你无聊而已。” “正好家里还有包瓜子,就给你拿来了,想着吃瓜子喉咙会干,就顺便给你拿了瓶矿泉水。” 为什么给她拿瓜子矿泉水,陈晚星并不关注,她关注的是苗小树嘴里的“那些事。” 不用说,那些事,肯定是指赵州的往事。 陈晚星瞬间提起了精神。 “谢谢苗大哥。” 在赵州家里的时候,苗小树半天憋不出两句话,她还以为他不喜欢说话呢。 经过短暂的接触,她显然多虑了。 苗小树的话很多,虽然比较毒舌。 但是毒舌也强过闷葫芦。 陈晚星抓了几颗瓜子在手心,边嗑边道:“我已经准备好了,苗大哥你可以开始了。” 苗小树看着陈晚星,他嘴巴微张,看着都准备开口了,但在下一秒,他便像发狂了一般,疯狂地揉抓自己的头发。 他的头发本来就很长很乱,这么一揉,更乱了。 陈晚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坏了。 “苗…大哥…你…你怎么了?” 苗小树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然后双手搓了搓脸。 “没什么,有点头疼,很久没有动大脑想事情了。” 苗小树将手放下之后,恢复了正常。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陈晚星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够明显了,但她还是重复了一遍。 “赵大叔的所有往事。” 陈晚星用词很微妙。 她说的是“赵大叔所有的往事,”而不是“你知道的所有的赵大叔的往事。” 后者,仅限于苗小树知道的,但是前者,还包括苗小树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会更全面更丰富。 苗小树道:“我知道,但是我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赵州这王八犊子在村子里生活了四十年,四十年里发生的事,我不可能都说给你听吧?这哪里说得完?” “不如,你开个头?” 陈晚星想想也是,她虽然说想知道赵州所有的往事,但是不可能真的弄清楚所有的往事。 正常吃喝拉撒这种事,就没必要去了解了。 其实主要了解的,还是发生在赵州身上一些比较特别的事。 陈晚星道:“赵大叔的父亲,赵家源,他去世之后,是火葬还是土葬。” 苗小树如实回道:“在我们村,除了未满三十六岁还有身染瘟疫去世的会火葬,其他的都是土葬。” “赵家源去世的时候,一大把年纪了,他也不是身染瘟疫去世的,应该是土葬。” 陈晚星猜得没错。 其实在她老家也是这样。 很少有拿去火化的。 因为大多数农村都有山,延绵不断的山脉,有大把的土地可以土葬。 其次,迷信的说法,火葬烧的可不止死者的肉体,还有死者的灵魂也会被炙烤。 光想想都觉得难受。 所以她当时猜,赵家源去世之后,至少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会拿去土葬。 就算是火葬,其实也还是要挖坟下葬立墓碑的。 除非赵州把骨灰盒带走了。 若放在寺庙供奉,也可以不用立坟。 不对啊,苗小树刚刚用了“应该”这个词。 陈晚星疑惑道:“应该?你难道不知道?” 苗小树“哼”了一声,“我为什么要知道?他做什么我都要知道?他算哪根葱啊,值得我这样去关注他?” 说了半天,原来苗小树也不确定啊。 陈晚星扶额,“都是一个村子的,就算你不刻意去关注他,但是怎么也该听说吧,毕竟老人去世,在村里也算是大事了,肯定会传遍整个村落。” 苗小树眯着眼睛看着陈晚星,“怎么了?这件事很重要吗?一定非得知道,赵家源是不是土葬?” 陈晚星很认真地点头。 “真的很重要,如果不能确定赵家源是不是土葬,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起头给你。” 苗小树没说话,而是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喂,赵州家那个赵家源,他死之后,是不是土葬?藏在哪里?” 苗小树没有开免提,陈晚星也没有听到。 只见苗小树很快挂断了电话,然后对陈晚星道:“问过了,是土葬。” 第76章 赵州的往事(1) 这下终于确定了。 陈晚星长出了一口气。 她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赵大叔是赵家源捡回来的弃婴,两人相依为命,前半生,赵家源拼了命地将赵大叔养大成人,后半生,赵大叔拼了命地给赵家源赚钱治病,他本可以离开,一走了之,但是他最后没有,一直陪伴赵家源,直到他咽气。” “客观来说,赵大叔是个孝子,这点你没什么疑问吧?” 苗小树沉默片刻,点头,“没有。” 赵州这点确实没得挑。 如果这都不算孝子,什么样才算孝子? 但是这个孝子,却做了一件不孝之事。 “赵大叔离开白兰村已经十年了,这十年间,他没有回来过一趟白兰村,他为什么没有回来?” “他可是孝子啊,就算不回来住,但是回来给赵家源扫扫墓,也是应该的吧?为什么他不回来扫墓?” “这一走就是十年!” “我不相信他不想回来,作为孝子,他不可能不知道扫墓的重要性,一定是某种原因,导致他不想或者不敢回来。” “你知道其中的缘由吗?” 苗小树点了点头,抓了一把瓜子,边嗑瓜子边说道:“这个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他不敢回来。” 陈晚星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这回找对人了。 “为什么不敢回来?” 苗小树指了指他自己,“因为我。” 陈晚星惊掉了下巴,“因为你?” 苗小树“嗯”了一声,“主要因为我,其次,是因为全村人,他没脸见全村人。” 陈晚星赶紧端正了坐姿。 “赶紧细说,你跟他有什么仇?他又为什么没脸见全村人?” 苗小树正在回忆,他没有说话。 过了大概五分钟,他重新开口道:“这件事,说来话长,涉及两代人。” “这一切,都还得从赵州的养父,赵家源说起。” 陈晚星好奇心完全被勾起,但是为了不打扰苗小树,她只是听着,一声不敢吭。 “赵家源年轻的时候,长得还不错,五官端正,一脸正气,像个小白脸一样,深受少女们喜欢。” 陈晚星想到了昨晚在赵州家看到的赵家源的遗像,遗像里,他虽然形容枯槁,但是细想起来,骨相确实很端正。 年轻时,应该挺帅。 “不止村里的少女们喜欢他,隔壁村的少女,暗恋他的也不少。” “喜欢他的女孩疯狂到什么程度呢?” “赵家源只因为跟另一个女孩多说了两句话,那个女孩子就被其他女孩子暴打了一顿,住了三天院。” “当时,为了赵家源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的事例,时有发生。” “那么多女孩子追求他,想做他的女朋友,赵家源不是圣人,也不是柳下惠,哪能真的做到坐怀不乱,没多久,他就跟其中一个女孩子确定了恋爱关系。” “赵家源宣布自己有了女朋友之后,有人欢喜有人忧。” “有的女孩比较大方,知道赵家源有女朋友之后,也只能将那份爱永远藏在心中,祝福他。” “有的女孩子很绝望,很伤心,其中有一部分呢,伤心一段时间之后,慢慢也看开了,但是有极个别女孩子,走不出来。” “为什么那个在赵家源身边的人不是她?” “每当看到赵家源跟女朋友在村里招摇过市,她就恨得牙痒痒。” “他们有多幸福,她就有多痛苦。” “其中就有一个女孩子因爱生恨,做了一件非常极端的事。” “她偷偷准备了一瓶硫酸,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赵家源送女朋友回家的路上,她趁两人不备,拿出硫酸,朝赵家源女孩子脸上泼去。” “她觉得,只要赵家源女朋友毁容了,赵家源肯定不爱他了,两人肯定会分手。” “那么她就有机会成为赵家源的女朋友。” “那个女孩子是对着赵家源女朋友泼去的,但是她没料到,赵家源的反应非常快。” “在硫酸即将接触到赵家源女朋友脸上的时候,赵家源一把把女朋友给推开了。” “那一瓶硫酸,全部泼在了赵家源的脸上还有身上。” “赵家源替女朋友挡下了那瓶硫酸。” 陈晚星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结合她在赵州笔记本上看到的笔记,这段信息太炸裂了。 赵家源的那张遗像,看不出脸上有疤。 可能是脱相太厉害了看不出来,也可能是摄影师后期处理了。 一瓶硫酸对着脸上泼去,毁容是肯定的。 赵州的笔记提到,赵家源跟他的女朋友感情很好,赵家源很爱他的女朋友,他女朋友也很爱他。 两人甚至为了以后能永远在一起发了很毒的毒誓。 但是最后两人还是分手了。 至于分手原因,赵州在笔记里并没有提。 陈晚星也没多想。 情侣之间,分分合合,其实很正常。 但是听苗小树说到这里,让陈晚星觉得,赵家源跟他女朋友分手的原因,肯定不简单。 直觉告诉她,应该跟赵家源被泼硫酸有关。 赵家源脸上被泼了硫酸,百分百毁容。 哪怕他是盛世美颜,那也毁了。 如果他女朋友是因为赵家源毁容而分手的,那她可真是个贱人。 因为赵家源是为了救她才被泼的硫酸。 如果没有赵家源,那么毁容的就是她了。 “后来呢?” 陈晚星光想那个画面都觉得恐怖。 苗小树接着道:“赵家源被立马送去了医院,但是,他半张脸以及半边肩膀,都被硫酸烧烂了。” “后面,就是长期的治疗以及植皮。” “这是一笔非常昂贵的费用。” “赵家源爸爸去世得早,他妈妈一个人含辛茹苦把他拉扯长大,家里的经济条件并不好。” “但虽如此,他妈妈也没有放弃,她把家里能变卖的贵重东西都变卖了,还借了不少钱,但是依旧不够,她于是一个人一天打好几份工,就为了能多赚点钱。” “但是人的体力是有限度的,她长时间透支自己的身体,迟早会有垮掉的一天。” “但是她还没等来身体彻底垮掉的那天,死神已经提前找到了她。” “因为长时间得不到正常的休息,有一天晚上下班回来,她疲劳驾驶,骑着摩托车撞上了高架桥护栏,然后从高架桥摔了下去,当场死亡。” 第77章 赵州的往事(2) 真是个可怜人! 陈晚星忍不住感慨。 赵家源是,他妈妈也是。 苗小树接着道:“赵家源他妈妈去世之后,赵家源也出院了。” “他从一个大帅哥变成了一个丑八怪。” “妈妈还间接因为他离开了人世。” “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打击之下,他彻底垮掉了。” “每天精神恍惚,茶不思饭不想,一蹶不起。” “然而更惨的还不止于此,他女朋友在这时候离开了他,向他提出了分手。” 陈晚星气得差点拍桌子了。 她打断苗小树,“太过分了吧?” 苗小树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陈晚星。 “什么太过分了?我哪里说错了吗?” 陈晚星摇了摇头,“我不是说你,而是说赵家源的女朋友,太过分了吧,她还是人吗?” 苗小树皱眉,“怎么就不是人了?” 赵家源还有他女朋友的往事,虽然已经过了几十年了,但是陈晚星只是听到苗小树讲述,就已经生气了。 如果这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恐怕她得吐血身亡。 陈晚星愤愤道:“赵家源是因为他女朋友才被泼的硫酸,是因为她才被毁容,他妈妈为了给儿子治疗,让他恢复容貌,一天打好几份工,最后骑车撞上了高架桥的护栏,车毁人亡。” “你自己都说了,是赵家源间接害死了他妈妈,但是是谁间接害赵家源被泼硫酸的?是他女朋友!” “那是不是可以说是他女朋友间接害死了赵家源的妈妈。” “难道她看上的,只是赵家源的皮囊?” “赵家源毁容了,变丑了,她就嫌弃了?” “不然赵家源为她做了那么多,她是怎么有脸提分手的?” “这样的女人,她不过分吗?她有人性吗?像她这样的女人,就该天天待在家里,不要出来害人。” 苗小树没想到陈晚星这么激动。 他轻咳了两声,道:“其实,女朋友跟赵家源分手,并不是因为他毁容变丑了。” 陈晚星“哼”了一声,“不是吗?那为什么早不分手晚不分手,偏偏赵家源被泼硫酸了就分手了。” 苗小树道:“是因为赵家源变了,他堕落了,不思上进,沉默寡言,每天像个行尸走肉一样,你说哪个女人愿意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这样的男人以后怎么养家?怎么担起家庭的重担?” “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一点保障也没有,一点希望也看不到,那肯定会分手啊。” 陈晚星更加气了,“虽然我也是女生,但是我觉得你这么说不对,过日子,是两人的事情,你这么说,好像我们女生一点用也没有一样,好像我们必须靠男的养才能活一样,我们女生也可以顶半边天。” “赵家源为什么堕落,为什么像个行尸走肉一样?为什么一蹶不起?” “还不是毁容了?还不是他妈妈因为他去世了,但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谁?” “是他那个女朋友,如果他不帮她挡那瓶硫酸,什么事也没有。” “结果呢?她不感激就算了,还反过来怪赵家源,责怪他不思上进。” “她有什么脸去指责赵家源啊?” “她应该做的不是指责赵家源,而是鼓励他,支持他,陪他一起度过这段人生至黑时刻。” 苗小树道:“虽然你说的也很有道理,但是我觉得赵家源女朋友也没什么错,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都是自私的,为自己着想没有错。” “你非要说罪魁祸首的话,那应该是那个泼硫酸的。” “她不泼硫酸,什么也不会发生。” “怎么怪也不该怪到赵家源女朋友身上。” “她也只是个普通人,也许当时分手,也不是她本意呢?是来自父母的压力呢?” “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她是你女儿,你希望你的女儿嫁给赵家源那样的人吗?” “我也没有说泼硫酸的没有错,她犯的错,自有法律制裁她,赵家源女朋友忘恩负义,这是两码事,一码归一码…” 陈晚星正准备反驳,忽然感觉好像哪里不对。 她大脑飞速运转,终于发现是哪里不对了。 不对劲的地方在苗小树! 陈晚星一直在骂赵家源的女朋友,但是苗小树却跟她持不同看法,甚至言语之间,还颇有维护之意。 这让陈晚星觉得有些反常。 她忽然问道:“这个赵家源的女朋友,叫什么名字?” 苗小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陈晚星道:“好奇,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苗小树嘴角裂开了一条笑容,“叫钟文秀。” 钟文秀? 陈晚星不认得这个人。 但是她知道,白兰村总共有三个姓氏,赵姓,苗姓,钟姓。 姓赵的人最多,其次是姓苗的,最后是姓钟的。 苗小树说赵家源的女朋友是他们村子的。 那么钟文秀这个钟姓,是对得上的。 苗小树姓苗,钟文秀姓钟。 这说明两家是没有亲戚关系的。 农村里,通常都是本家姓才有亲戚关系。 但是不是亲戚关系,苗小树为什么那么维护钟文秀? 一开始陈晚星还觉得他们是不是有亲戚关系呢。 她决定问一问,“明明错在钟文秀,为什么你总是替她说话?” 苗小树也不否认,他倒是大大方方承认了,但是却卖了一个关子。 “我为什么替钟文秀说话,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虽然陈晚星好奇心被勾起来了,但是也只能忍着。 “那你继续。” 中途被打断,苗小树有点乱了。 正如他说的,好久没有用脑了,大脑都有些生锈了。 “我刚刚说到哪里了?” 陈晚星道:“说到钟文秀向赵家源提出了分手。” 苗小树拍了拍额头,想起来了,他继续往下说下去,“赵家源不同意分手,但是最后还是分了。” “说实在的,他就算没毁容,他们最后也不可能在一起。” “你知道为什么吗?” 这次是苗小树主动问陈晚星的,陈晚星想了一会,先是叹了一口气,随后回道:“还能为什么?结不了婚,不就是因为一样东西吗?” 第78章 赵州的往事(3) “赵家源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妈妈一个人含辛茹苦把他拉扯长大,这说明他们家的经济条件并不好。” “一个女人又要养家,又要养孩子,怎么可能富裕呢?” 苗小树道:“你怎么就断定他家不富裕呢?也许赵家源爷爷奶奶给他留了很多钱呢?” 陈晚星摇了摇头,“不可能,如果他爷爷奶奶给他留了很多钱,他住院怎么会没钱治疗呢?毁容治疗,确实需要很大一笔费用,但是也还没到倾家荡产的程度,怎么还需要他妈妈变卖所有东西还不够,还要去一天打几份工呢?” 苗小树没话说了。 陈晚星继续道:“赵家源家很穷,钟文秀家有没有钱不知道,但是确实如你所说,没有哪个父母愿意让自己女儿嫁给一个穷光蛋的。” “分手之后,钟文秀没多久就嫁人了,不过这里暂且不说钟文秀了。” “继续说赵家源。” “赵家源跟钟文秀分手之后,变得更加浑浑噩噩了,那几年,他几乎成了个废人,不工作,也不出门,他的那些亲戚怕他出事,每天轮流上门给他做饭。” “要不是那几个亲戚,他恐怕早就死在家里了。” “他那些亲戚,可真够可怜的,借了不少钱给他收不回来就算了,赵家源那么大个人,还得去照顾他,生怕他饿死了。” 他的那些亲戚是可怜,但是陈晚星觉得赵家源更可怜。 一夜之间,什么都没了。 他没去自尽,内心已经够强大了。 “但是这么下去,那也不是个事啊。” “先不说赵家源,他那些亲戚也顶不住啊。” “哪个没有家庭?哪个不是上有老下有小?可他们还要在百忙之中抽空去照顾赵家源,你说他丧失生活自理能力就算了,关键是他四肢健全,脑子也没问题啊。” “所以他们就劝他,给他做心理治疗。” “在他们坚持不懈的努力之下,赵家源还真走出来了。” “但是因为脸毁了,变得奇丑无比,他变得无比自卑。” “他不敢去人多的地方,不敢外出工作。” “但是他不工作,谁养活他呢?” “最后还不是他那些亲戚兜底。” “他们自然不愿意干。” “有谁的日子过得不是紧巴巴的,哪有闲钱去养他。” “于是他们给他找了一个清理垃圾的工作,把附近几个村的垃圾收起来,集中运往垃圾站。” “这份工作可以天天戴口罩遮脸,也可以远离人群,是一份很适合他的工作。” “赵家源接下了这份工作。” “工资不高,但是足以养活他,清垃圾的时候,还能经常看到一些纸壳啊矿泉水瓶啊,他收集起来,也能卖一些钱。” “直到一天,他在垃圾堆捡到了一个弃婴。” “这个弃婴,就是赵州了。” “他想收养这个弃婴,但是遭到了所有亲戚的反对。” “因为亲戚们觉得,赵家源一个人生活本来就已经困难了,他又毁容了,如果把条件降到最低,也还是可以娶上老婆的。” 陈晚星好奇道:“把条件降到最低?这得多低啊?” 苗小树道:“比如说女方有残疾,或者智力有问题,或者体型很胖很胖那种自卑型的,赵家源人高马大,只是半边脸毁了,又没什么大毛病,还是有机会的。” “但是也只是有机会而已,更别提还带一个小孩呢。” “如果不带小孩,他可能还有百分之十的概率娶到老婆,但是带个孩子,百分百娶不到。” “赵家源以前一直都很听他那些亲戚的话,他爸爸妈妈不在了,他们就是他的爸爸妈妈,但是这一次,赵家源反应很激烈。” “他决定留下那个孩子。” “为此,他不惜跟所有的亲戚决裂。” 陈晚星道:“因为他不想结婚,他觉得自己已经废了,不忍心再去祸害别的女孩子。” 苗小树说的这些,跟她在赵州的笔记本上看到的差不多。 苗小树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陈晚星当然不敢说自己偷看了赵州的笔记,她撒谎道:“赵大叔跟我说的。” 苗小树又拍了拍额头,“瞧我这脑袋,也是,赵家源肯定会跟赵州说这些事的,赵州知道这些事也不奇怪。” 旋即他看向陈晚星,“你还知道什么?” 陈晚星知道苗小树指的是接下来的事。 她大概总结,“也没多少,赵家源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将赵州拉扯长大,把他妈妈的路又走了一遍。” 苗小树道:“确实,跟他妈妈差不了多少,单身带娃,还要一边工作养家。” 陈晚星继续道:“赵州成绩很好,中考,他考了个很好的成绩,原本可以上最好的高中,但是他将录取通知书给撕了,对赵家源说谎称自己没考上。” “他其实是不忍看赵家源太累了,想早点进入社会,替赵家源分担一下压力。” “赵家源什么都懂,但是或许从那时候开始,他的身体就已经出现问题了吧,他也无能为力。” “赵州不读书了,家里的压力一下子减少了很多。” “他们两个人赚钱,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 “但是没过几年,刚把欠下的债还完,真正的好日子还没开始呢,赵家源就查出了恶疾,浑身无力,只能躺在床上。” “赵州照顾了他十几年,从二十多岁一直照顾到四十岁。” “在赵州四十岁那年,赵家源最终还是去世了。” “伤心过度的赵州处理完赵家源的后事之后,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十年间,再也没有回来过。” “然后,没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苗小树冷笑,“他这么跟你说的?” 陈晚星点了点头,赵州没说那么多,但是笔记本上那些笔记,也算赵州说的了。 苗小树冷哼,“这个垃圾,老骗子,满嘴谎言的东西,我呸,他是因为伤心过度离开的白兰村吗?还伤心之地!呵呵!” “真他妈不要脸,无耻玩意,牲口!牲口还能干活,吃进去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他连牲口都不如,说他是牲口,那是侮辱牲口了。” 陈晚星深呼吸了一口气,不知道苗小树为何反应那么大,张嘴句句都是脏话。 第79章 赵州的往事(4) 从苗小树的反应来看,赵州显然不是因为伤心过度才离开他生活了四十年的村子。 这也证明了赵州确实骗了自己。 陈晚星看苗小树骂得差不多了,连忙伸手制止他。 “行了,你骂他也没什么用,他又不会因为你骂他少块肉,他甚至不知道你骂他,你又何必浪费口舌呢?” “赵大叔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离开白兰村的?又是因为什么原因,他十年都不曾回来?” “我在赵大叔的家里发现了赵家源的遗照,他离开的时候,甚至连赵家源唯一的照片也不带走。” “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 苗小树起身,快步走回了一旁的小洋房,再回来时,他手里多了一瓶水。 她只给陈晚星准备了水,但是并没有给自己准备。 说了那么多,其实早就口干舌燥了。 口干舌燥是一回事,苗小树取水的行为,证明接下来还有很长的故事要说。 陈晚星有预感,苗小树要说到最关键的地方了。 她正襟危坐,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苗小树一连喝了好几口水,缓缓道:“赵家源死之后,赵州给他料理了后事,因为赵家源,家里已经变得一穷二白,还因此欠了不少钱,据说欠了三四十万。” 这个陈晚星知道,还知道具体数目,四十万! “赵州初中毕业,毕业之后,倒是考了驾照,但是还没等到他攒钱买车,赵家源就病倒了。” “除了驾照,赵州没有一技之长,他甚至不够强壮。” “所以供他选择的工作就很少了。” “十年前,工厂工资很低,普遍在三四千一个月。” “就按四千块钱一个月算,他一年不吃不喝,那也只能攒五万块钱。” “四十万,他不吃不喝要工作八年才能还得上。” “三四十万,在十年前,真的是一笔巨款了。” “赵州把账一算,人都傻了。” “他的人生已经过了大半,还要再花至少八年的时间去还债,他接受不了。” “但是这些钱,又不能不还。” “他欠的这三四十万,全都是借赵家源那些亲戚的,赵家源那些亲戚也不是什么富裕家庭,也都是穷苦家庭。” “赵家源为了赵州,跟他们断绝了关系。” “但是生死攸关之际,他们还是勒紧了裤腰带,对赵家源伸出了援助之手。” “虽然这些钱,不是赵家源去借的,而是赵州去借的,但是他们也算仁至义尽了。” “只要赵州还有点人性,他就该还这些钱。” “但是靠打工,猴年马月才能还完这些钱?还完这些钱,他半只脚也踏进棺材了。” 陈晚星打断了苗小树。 “这些钱,赵州应该早就还完了的,离开白兰村之后,他做货车司机,跑长途货运,工资不差,一个月也有一万多块钱的工资。” 苗小树道:“那是他找对了路,赵家源刚去世那段时间,他知道自己能去做货车司机吗?他知道自己能拿一万多块一个月的工资吗?不知道吧?” 陈晚星点了点头,“确实不知道,谁也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苗小树摊了摊手,“那不就结了,所以啊,面对这笔巨款,他动了歪心思。” 陈晚星有些诧异,“歪心思?” 苗小树道:“赵家源去世之后没多久,村里有一个老奶奶因病去世。” “按照我们的习俗,老人去世之后,会装在棺材里,在灵堂停留一晚上,第二天中午再下葬。” “下葬前一晚,会请法师在灵堂念诵经文超度亡魂。” “理论上,法师是要念一整晚经文的。” “但是法师也是人,也有疲劳的时候。” “一般情况下,法师念到半夜的时候,会停下休息一个小时左右,吃饱喝足之后,便一口气念到天亮。” “老奶奶去世那晚,赵州趁法师中途休息吃饭的时候,潜入了老奶奶的灵堂,试图偷东西,但是最后没有得逞,他被我发现了,然后被我狠狠打了一顿。” 陈晚星大吃一惊,“偷东西?他去偷什么?灵堂有什么可以偷的?你又为什么打他?” 难怪赵州没跟她说起这段往事,原来这段往事,不光彩啊! 而且她觉得苗小树打赵州很反常。 苗小树打赵州,可不是出于仗义那么简单。 陈晚星能明显感受出来,他们之间是有仇的。 赵州可能对苗小树没有仇恨,但是苗小树绝对恨赵州。 苗小树又喝了一口水,道:“赵家源有一个传家之宝,他跟钟文秀谈恋爱的时候,就认定了钟文秀,觉得她就是那个他想要与之厮守一生的人,他非钟文秀不娶。” “于是,他把这个传家之宝当成定情信物送给了钟文秀。” “分手之后,他没有将这个定情信物从钟文秀手上拿回来,钟文秀比较喜欢那个东西,也就没有主动退还,将它留了下来。” “这件事,赵家源估计没少跟赵州说。” “赵州可能很早就惦记那件传家之宝了,估计碍于赵家源抹不开面子,将送出去的东西再拿回来,所以才没有将它偷回来。” “赵家源去世之后,面对那笔巨额债务,他怕了。” “于是就想将其偷回来,那毕竟是赵家的传家之宝,祖上一代一代传下来的,说不定是件老古董呢,古董可值钱了,也许将它卖了,就能把所有的债都还清了呢。” “在赵州眼里,那件传家之宝,本来就是属于他们赵家的,只是暂存在钟文秀身上而已。” 陈晚星越听越糊涂。 “他去偷那件传家之宝,去老奶奶的灵堂干什么?” 苗小树看陈晚星的眼神,像看白痴一样。 “你还听不明白吗?去世的老奶奶,就是钟文秀。” “我又为什么打他?因为钟文秀,就是我的亲奶奶!赵州这王八犊子,居然在我奶奶的葬礼上偷东西。” “我打他都算轻的了。” 第80章 回城 “轰”的一声。 好似有一记响雷在陈晚星耳边炸开。 震得她耳边嗡嗡作响。 难怪在得知赵州家灯亮之后第一个去找他的是苗小树。 难怪那个黝黑小个子说打听赵州的往事,找苗小树就对了。 难怪苗小树对赵州有那么大的敌意。 难怪苗小树这么维护钟文秀,他们一个姓钟,一个姓苗,很难让人联想到他们是亲戚,他们不只是亲戚,还是亲人! 难怪赵州离开养他四十年的小村庄,那么决绝且匆忙,甚至连赵家源的遗照都来不及带走。 难怪赵州这十年之间,不曾回来给赵家源扫过一次墓,上过一炷香。 难怪赵州向她隐瞒了这一切。 陈晚星颤声问道:“赵家源那件传家之宝,能告诉我是什么吗?” 苗小树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陈晚星。 “我有点好奇,你是不是赵州的主治医生,你的问题,有时候真的很奇怪。” “传家之宝是什么,对于治疗赵州的病情很重要吗?” 陈晚星打了个激灵,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 这个苗小树,该不会怀疑她的身份了吧? 他怀疑她干什么呢?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 陈晚星解释道:“不重要,我只想知道,赵大叔这么做值不值?” 苗小树冷声道:“什么叫值不值?” 陈晚星为了转移苗小树的注意力,只得硬着头皮胡说一通。 “如果那件传家之宝,真的值钱,是个古董,那么站在赵大叔的角度,他值得冒这个险,因为把传家之宝卖了,就可以减轻甚至一次性还完他的债务。” “但是如果那件传家之宝并不值钱,那么他就亏大了。” “偷死人的东西,不仅名声臭了,还被逼着离开了自己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地方。” “用自己仅剩的东西去赌一件毫无价值的东西,根本就不值。” “苗大哥你也不用生我的气,我只是站在赵大叔角度上客观地说出我的想法而已。” 赵州之所以匆匆忙忙离开白兰村,铁定跟这件事有关。 如果他只是偷活人的东西,还可能被原谅。 但是他偏偏偷的是死人的东西,还是一个没有入土的老人,还跑去人家的灵堂偷。 这跟在人家头上拉屎有什么区别? 苗小树说的也没错,只是打他都算轻的了。 见苗小树不说话。 陈晚星又问了一句,“所以,那件传家之宝到底是什么?” 苗小树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是一个有龙凤图案的翡翠扳指。” 陈晚星倒吸了一口冷气,脸色都白了。 她刚刚其实已经猜到了。 但是她还是不敢相信。 当听到苗小树说出来之后,她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传家之宝,竟真的是那枚龙凤图案的翡翠扳指! 苗小树看陈晚星脸色很惨白,呼吸也不平稳。 他关心道:“陈小姐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送你去诊所看看?” 陈晚星摇了摇头,但是气息很明显没刚才那么足了。 “谢…谢…我没事。” 苗小树道:“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啊。” 陈晚星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 随后她在包里一阵翻找。 苗小树好奇地问道:“陈小姐在找什么?” 陈晚星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她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忽然不找了。 “没什么,我有偏头痛,药好像落在赵大叔家里了,苗大哥你等等,我得去赵大叔家一趟。” 陈晚星说完就站起身来,朝大门走去。 苗小树跟在身后,“需要我一起跟你去吗?” 陈晚星摇了摇头,“不用了,不远,我自己去就行。” 苗小树帮她开了门,陈晚星出了门之后,装作很急的样子立马跑了起来。 她哪里有什么偏头痛,就是骗苗小树的。 听到身后传来沉重的铁门的关门声之后,陈晚星停了下来。 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身后的大门已经彻底关上了,陈晚星放缓了脚步,随后扭头,朝着身后走去。 在听说了赵州的这段往事之后,她当即做了回白市的决定。 她原本只想打听一些关于赵州的往事,想弄清楚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是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打听到了这么大的秘密。 而且这个秘密,还刚好跟翡翠扳指有关。 汪竹租房消失的翡翠扳指,出现在赵州住处的翡翠扳指,与赵州以及赵家源两代人宿命有紧密联系的翡翠扳指,很有可能就是同一只。 翡翠扳指一开始在汪竹手上,然后翡翠扳指不见了,汪竹也死了,她手握凶器,成了嫌疑人,最后却发现翡翠扳指出现在了赵州的住处。 那么这意味着,赵州是凶手的嫌疑,非常大。 他也许就是杀害汪竹的凶手。 他为了拿到翡翠扳指而杀人。 翡翠扳指,就是他的杀人动机。 这枚翡翠扳指,对于赵州来说,是一件对他一生影响都非常大的东西。 也是一件对他来说极具情怀的东西。 十年前,为了拿回翡翠扳指,他不惜潜入钟文秀的灵堂,试图从死人手上偷走,但失败了。 他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十年后,他再次遇见了这枚翡翠扳指,这一次,他誓要得到它! 他身患阿尔兹海默症,在得知自己所剩时日已不多的情况下,他无所畏惧,完全敢为了一枚翡翠扳指杀人。 所以她必须立刻马上回到白市,她要找赵州对峙,如果他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她就报警! 除此之外,苗小树似乎已经怀疑了她的身份,她再待下去,说不定没挖出什么重要的信息,自己反而穿帮了。 陈晚星在村口拦了一辆摩托车,本来想给点钱,让他载着她去镇上坐车的。 但是摩托车刚好也是去镇上,正好顺路。 司机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 说什么也不要陈晚星的钱。 从白兰村去镇上,有十几二十公里。 虽然现在村到镇都修了柏油路,但是也要花费差不多一个小时。 陈晚星坐在摩托车后座上,归心似箭。 但是她也知道,急也没用。 她最快也要明早才能到白市。 路上,为了缓解自己焦急的情绪。 陈晚星只能跟司机大叔闲聊。 “大叔,你好像不是白兰村的人啊。” 陈晚星刚从白兰村出来,她肯定这辆摩托车肯定不是从白兰村开出来的。 大叔很健谈,声音也很洪亮。 “对啊,我不是白兰村的,我是隔壁村的,就紧挨着。” 陈晚星“哦”了一声,想到了苗小树,随口问道:“那你知道苗小树吗?” 第81章 邪门 “苗小树?知道啊,怎么会不知道呢?白兰村最有钱的人。” 大叔感慨道:“他爹妈包了几百亩甘蔗地,其中至少一半的地,是包我们村的。” “这娃命好啊,独生子,一辈子不工作也不愁吃喝。” “不过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上帝为你开了一扇窗,必然会为你关一扇门。” 陈晚星刚想纠正大叔,原话应该是“上帝给你关了一扇门,也会为你开一扇窗。” 大叔说反了。 但是还没等陈晚星开口。 大叔接着说道:“命虽然好,吃喝不愁,但是人却变得疯疯癫癫的,彻底废了。” 听到这,陈晚星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她刚刚从苗小树家里出来,苗小树人是邋遢了点,但是她并没有觉得他疯癫啊,语言表达说话方式,完全没问题啊。 但是大叔之所以那么说,肯定有他这么说的道理。 他虽然不是白兰村的,但是就在隔壁。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好的事,别说隔壁的村子了,怕是整个镇子的人都知道。 陈晚星没想到随口闲聊几句而已,居然还能听到一些猛料。 她甚至只开了一个头,大叔就那么八卦,把什么都一股脑说出来了。 陈晚星连忙问道:“他怎么疯疯癫癫了?” 大叔道:“十年前,他把他刚娶过门没多久的媳妇给骂跑了,他奶奶钟文秀被他活生生气死了,从那以后,他就开始变得不正常了。” “他天天把自己锁在家里,一年出门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这其实也不能说明什么,他也不需要像我们一样,要早出晚归,忙里忙外,赚钱养家。” “不过跟他以前相比,确实变了很多。” “但是真正让所有人都觉得他不正常的是,他说他在家里看到了钟文秀的魂魄,他的奶奶虽然死了,但是却并没有真正离开他。” “你说这这这…” “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这个信息,对于陈晚星来说,犹如晴天霹雳。 她颤声问道:“你说他把他奶奶气死了?” 大叔道:“那可不是,我外甥就是白兰村的,就住他家隔壁。” “这个苗小树啊,并不想结婚,但是他家就他一个儿子,他奶奶跟他爸妈怎么可能允许他不结婚?” “在他们的一番操作下,苗小树不得不按照他们的要求娶了老婆。” “但是苗小树并不快乐,他于是把所有的不快都发泄到刚娶过门的媳妇身上。” “两人天天吵架,比吃饭还要频繁,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那天晚上,我外甥又听到他们吵架了,吵得非常激烈,又是摔盆又是摔碗,好像还动手了,那晚吵完之后,两人没有像以前一样和好。” “他老婆一气之下就收拾东西离家出走了。” “钟文秀气得不行,骂了苗小树很长时间,苗小树不服,又跟他奶奶吵了起来。” “两人越吵越激烈,最后钟文秀气急攻心,竟直接气死了。” 陈晚星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怎么也没想到,钟文秀的死,竟是苗小树一手造成的。 现在回想起来,苗小树确实有些不正常。 今早跟他去他家的时候,他带她去凉亭坐的时候,说了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话。 “别乱跑,要是撞见什么,别怪我没提醒你。”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陈晚星很奇怪。 不过后面苗小树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她也没有多想。 大叔见陈晚星没出声,问道:“美女,你不是白兰村的?” 陈晚星回过神来,摇头道:“不是的,我来找同学玩的。” 现在谎话对于陈晚星来说,信手拈来,非常的娴熟。 大叔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你要是白兰村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 大叔随后又问道:“你问我知不知道苗小树,为什么要打听苗小树啊。” 大叔真的是健谈! 陈晚星都快忘了这个问题了,他居然还记得。 她打听苗小树,那是因为她除了赵州之外,只认识苗小树。 陈晚星随口编了一句,“因为比较好奇,他家房子那么豪华,一进村就看到了。” 大叔语气里满是羡慕,“是啊,看着就气派,皇宫也不过如此吧,做梦都想有这么一栋房子啊。” 随后大叔话锋一转,“只是好奇的话,没什么,你不要跟他扯上关系就行了,就算扯上关系,大叔我要叮嘱你一句,千万要记得,晚上不要在他家逗留,一晚都不行。” 陈晚星笑了笑,这次见面,是跟苗小树第一次见面,恐怕也是跟苗小树最后一次见面了,以后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更别谈在他家过夜了。 不过陈晚星还是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不能在他家过夜?” 大叔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强调道:“你只要记得就行了,他家到了晚上比较邪门。” 陈晚星就像小孩子一样,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怎么邪门了?为什么只是晚上邪门,白天不邪门吗?” 大叔本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见陈晚星一直追问。 他叹了一口气道:“我跟你说,你可别跟你同学说啊。” 这个陈晚星绝对能保证,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同学在白兰村。 “我发誓,绝对不跟我同学说。” 大叔这才道:“我也是看你不是白兰村的人,才跟你说的。” “我外甥家不是在苗小树家旁边吗?” 陈晚星哪里知道,不过刚刚大叔倒是说过,她点了点头,道:“对啊,怎么了?” 大叔道:“苗小树说,他经常在他家看到他奶奶的鬼魂,也许就是真的。” 陈晚星凌乱了,“这世上哪有什么鬼魂啊?” 大叔道:“我也不信啊,但是我外甥确实看到了,他有好几次,在苗小树家的院子里,看到了他奶奶,嗖的一下就没影了,那不是鬼魂是什么?” “钟文秀都死了好久了啊!” 第82章 关于心事 大白天的,阳光明媚,天气晴朗,阳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 但是此时的陈晚星,却觉得有些寒冷。 她身上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大叔,我们先且不论到底有没有鬼魂这回事,你刚刚还跟我说,苗小树神神叨叨的,主要是因为他对外宣称,他看到了钟文秀的魂魄,所以你们觉得他不正常。” “但是现在你又说,真的有鬼魂的存在,你外甥也看到了,这说明苗小树没有说谎。” “一会说没有鬼魂是不正常的,一会又说有鬼魂是正常的,你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大叔急了,“所以我最后跟你说了,看你是外地人,我才跟你说的,我外甥也只是跟我说而已,因为说出去也没有人相信。” 陈晚星觉得荒诞至极。 “我也不信。” 大叔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叹了一口气,“反正啊,你记住大叔一句话就行了,千万不要在苗小树家里过夜。” 陈晚星本来还想反讽几句,但是一想到大叔毕竟也是好心,也就作罢。 她回了一句,“知道了,谢谢大叔。” 随后,陈晚星又问起了赵州。 但是对于赵州,大叔知道的就没多少了。 只知道十年前是有那么一个人去人家灵堂偷死人的东西。 聊着聊着,不知不觉这段路程就到终点了。 到了镇上,陈晚星硬塞钱给大叔,但是大叔怎么都不要。 不过陈晚星最后还是去买了一包烟塞给他。 大叔是个老烟民,陈晚星坐在他后面就能闻得出来。 大叔这回只是推脱了两次,就收下了。 陈晚星买了前往市里的车票,到了市里,还要买去白市的长途汽车。 到她住的地方,也得明天早上了。 她已经掌握了很多关于赵州的信息,这一回,她倒想看看赵州怎么狡辩。 当汽车开动的那一刻,陈晚星这次耗时三天的白兰村之行,宣告结束了。 陈晚星以为,这三天,赵州像往常一样,一直住在疗养院里,每天起床之后,吃早餐,做做运动,喝喝水,然后躺在床上看书,中午吃了午饭,在走廊外走走,然后睡午觉,午睡起来之后,又继续看书,看累了,刷会手机,看看每天的时事新闻,傍晚吃完晚饭之后,就洗澡,然后外出散步,回来之后继续看书,直到熄灯睡觉。 她以为赵州会像之前一样过着千篇一律的生活。 但实际上,赵州那天晚上偷溜出疗养院之后,他并没有回疗养院。 河滨大道44号,赵州根据微信名为“安然如风”的指引,来到了郊外一家火葬场。 两年前,微信名为“安然如风”的陌生网友一直反反复复请求添加他为好友。 因为信息缺失,赵州想破脑袋,也没想起来,他找他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只知道,那个人一直在揭他的伤疤。 如约来到火葬场之后,赵州以为能见到“安然如风”的本人了。 但是没想到,如今使用“安然如风”这个微信号的人,只是个小孩,其实他才是真正的号主。 当初用“安然如风”微信号添加他给他发信息的人,另有其人。 他借了这个小孩子的号码。 因为赵州拉黑删除了太多他的号,他想继续添加赵州聊天,只能借用别人的。 那个家伙很聪明,借小孩子的号。 因为小孩子好骗,而且上学之后,不能带手机,借一次号至少能用一个星期不怕被顶号,小孩子也不会怀疑他借号的目的,给点钱,他们都愿意出借了。 但若是借一个成年人的号,基本不可能。 因为现在的社交账号,绑定了很多东西,也有很多的隐私,没有哪个成年人会出借自己的社交账号。 赵州问那个小孩子,记不记得两年前借他号的人长什么样? 小孩子想了半天之后,摇了摇头。 “不记得了,当初我在打游戏,他过来看我打游戏,看了一会,就问我有没有微信号,他想借我的微信号。” “我一开始不同意的,后来他给了我一百块,我就借给他了。” 赵州叹了一口气,其实没问之前,他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别说这个小孩子了,就算他,只有过一面之缘,再过两年,他也未必会记得。 就算记得他长什么样,其实也没什么用! 要在茫茫人海找一个人,简直难比登天。 赵州失望地坐在门外。 他再次打开手机,看着微信寥寥无几的几个好友,陌生又熟悉,他点开了每一个好友的对话框。 这些好友,都是以前做货车司机跑货运的时候的同事。 自从赵州阿尔兹海默症越来越严重之后,他就不用微信了。 他甚至连陈晚星也没有加。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他根本没想到再把微信找回来。 赵州其实还存有一丝希望,这些微信好友,有没有哪一个是那个家伙的?说不定他漏删了呢? 赵州没有清理手机内存的习惯,因为他也不怎么会。 所以他跟以前同事的聊天记录其实都还在。 他一个个点开,直到点到最后一个,发现全都是同事或者客户。 失望再次爬满了他的脸。 赵州抱头蹲在门口,感觉头都要炸了。 不知过了多久,赵州感觉有人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他抬头一看,正是那个小孩。 赵州不想理他,正准备抱头缓解一下疼痛。 小孩出声了。 “你怎么了?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 赵州当没听到。 他有点生气,但是他自己也知道,不是这个小孩的错。 是那个家伙的错! 如果找到那家伙,他一定新仇旧恨一起算。 “是因为那五百块钱吗?” 小孩并没有因为赵州的冷淡而走开,而是继续道:“是不是心疼了?” 赵州深呼吸了一口气,他微微抬头,“不是,五百块是我自愿给你的,我不后悔,也不心疼。” 小孩接着问道:“那你为什么看起来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赵州觉得可笑,就算自己有什么心事,他想干嘛?他想帮他?他能帮他吗? 他一个五十岁的人,需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开导? 毛都没长齐呢,知道个啥? 小孩似乎很自信,“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说出来啊,说不定我能帮你呢?我现在正好有时间,我作业写完了。” 第83章 小孩哥 赵州心正烦着呢。 他恼火道:“作业写完了哪儿凉快就哪里待着去。” 小孩非但没走,还在他旁边蹲了下来。 “大叔,淡定淡定,我爸爸平常也像你这样,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你跟他实在太像了。” 赵州扭头看向小孩,那张稚嫩的脸上,细看起来,倒也没那么稚嫩,看起来反而有些成熟。 也是,这个年纪的小孩,谁不是在家老老实实待着。 但是他半夜却还要在火葬场写作业。 光这点经历,就跟一般人不一样了。 但是赵州现在只想静静。 他想把大脑放空,想一想接下来,要怎么做。 “谢谢,我没什么事,就想一个人静一静。” 赵州说这话的时候,和气了很多。 要不是这里除了火葬场,全都是荒郊野岭,他肯定要躲到一旁去静一静。 但是现在,他只能在火葬场这里。 但这小孩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故意的,就好像是狗皮膏药一样,认准了赵州。 “我爸有烦心事的时候,他也这么说,想静静。” “静静能解决事情吗?静静或许可以解决,但是静一静绝对解决不了。” 赵州再也忍不住了,他是真的烦了,他伸手揪住小孩的衣领,压抑着心中的怒气。 “你到底想干什么?没事做,觉得好玩吗?你再来烦我,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赵州放完狠话,松开了小孩的衣领。 小孩瞬间跌坐在地上,但是很快他又爬了起来,他一点也不害怕,满脸不在乎。 “行了,别放狠话了,我叔叔就在里面,你敢对我怎么样,他不会放过你的,这里是哪里?是荒无人烟的火葬场,把你扔进锅炉里,烧得你连渣都不剩你信不信?” 赵州真的快疯了,他咬牙切齿道:“请问我哪里得罪你了吗?你非要缠着我?” 小孩挠了挠头,憨笑了两声。 “没有,我只是看你有心事,然后自己又什么都没干,就拿了你五百块钱,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刚刚我在写作业的时候一直在想这件事,便想着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好让我拿着五百块能够安心一些。” 原来是这样! 赵州哭笑不得。 这小孩,还怪懂事咧。 但是赵州的事,岂是他能帮的? “我的事,你帮不了。” 小孩听出来赵州松口了,往赵州身边靠了靠。 “说出来看看嘛,就当帮帮我吧,要不然我总觉得拿你五百块拿得不安心。” “现在钱可不好挣,五百块,很可能就是一家人的生活费!” 五百块,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赵州想起了老赵生病那些年,五百块对他们来说,真的很多很多,过年他们都花不到五百块,因为实在没钱了,所有的钱,全都拿去给老赵买药了。 连续十几年,他们大年三十,只有两道菜。 一道白切鸡,一道辣椒炒肉。 两道菜的成本,不超过一百块钱。 如果过年的时候,他们有五百块,就能吃一顿丰盛的年夜饭。 但是现在的五百块,对于赵州来说,并不多。 他也不是很有钱,只是没什么机会花钱了。 赵州叹了一口气,他可以感受到这小孩的真诚。 这么懂事的一个小孩,让他什么都没做就接受他人五百块,他也许真的拿得不安心。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推脱下去,就是赵州不懂事了。 赵州想了想,说道:“两年前,有一个人,用了很多微信号加我,但是最后都被我拉黑删除了,现在我想找到那个人,但是发现已经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了,只在黑名单里发现了你这个账号。” “我把账号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给你发了信息,然后你约了我在这里见面,见面之后,我才发现,你不是我找的那个人。” “听得明白吗?” 小孩点了点头。 “那个人,你认识吗?” 赵州摇头,“我怎么会认识他,如果认识他,我还费那么大劲干嘛?” 小孩又道:“那你怎么分辨出,我并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呢?” 赵州笑了,“因为他跟我聊天的时候,提到了一件十年前的事,十年前,你才几岁啊?还穿开裆裤吧,所以怎么可能是你?” 小孩接着问道:“他用了多少个号加你?” 赵州道:“不知道,估摸着有十几个吧。” 小孩道:“你说你不认识那个人,那你能在十几个人里,精准把他找出来吗?” 赵州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小孩换了一个坐姿,火葬场昏暗的灯光下,一老一少蹲在门口的画面,诡异又温馨。 “我的意思是,他不是用了十几个号加你吗?如果能把这十几个号的号主身份查出来,你能分辨出,哪一个是你要找的人吗?” 赵州苦笑,“也许不行,除非这十几个人里,除了他,其他号的号主都像你一样,是小孩,我只知道他跟我联系的时候,是个成年人,其他一概不知,就连他是男的还是女的,我都不知道。” 小孩道:“我可以教你怎么分辨。” 赵州吃了一惊,“怎么分辨?” 小孩道:“有一个家伙,加了你,然后被你删了,被你删了之后,他还不死心,又用另一个号加你,接着又被你删了,他再加你,再被你删,如此反复十几次,他用十几个号加了你十几次,也被你删了十几次,我理解得没错吧?” 赵州点头,“没错。” 小孩继续道:“微信号都是实名认证的,一个手机号,只能注册一个微信号,这个你知道吧?” 赵州“嗯”了一声。 小孩继续道:“现在的年轻人,很多人都有两个手机,两个手机号,两个微信号,俗称大号小号,有些甚至有三四个号。” 赵州反正只有一个,但是年轻人的世界,他确实也不怎么懂。 “所以呢?” 小孩道:“那个家伙加了你十几次,他其实没那么多号,很多号,都是借的,没错吧。” 赵州觉得是,这小孩就是最好的证明。 小孩继续道:“加你的十几个号,肯定有他的号,也没错吧。” 赵州再次点头。 小孩摊了摊手,“所以如果能够查出加你的那十几个微信号号主的信息,就很容易分辨出哪一个是你想要找的人了。” 第84章 黑客 赵州还是听不懂,他傻乎乎问道:“怎么分辨?” 小孩道:“假设那个家伙用十五个号加你,十五个号,其实只有十四个人的身份信息,这意味着有两个微信号的号主是同一个人。” “那么这个有两个微信号的家伙,就是你要找的人。” “因为他肯定会优先用自己的号加你,正如我刚刚说的,现在的年轻人,都有两三个微信号。微信号不够的情况,才会考虑去借别人的。” 赵州有点懵,但是好像也听明白了。 他到底是老了,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小孩继续道:“但是这需要去查十几个微信号号主的身份信息,我们还可以继续缩小范围。”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加你的?你只要找出加你的第一个号就行了,因为他加你的第一个号多半是他本人的,当他决定加你的时候,肯定不会想到你会把他删了,所以肯定用自己的微信号加你。” “第二个加你的号,甚至第三个加你的号,有可能也都是他的。” “你只需要去查,头三个加你的微信号的号主身份信息就行了。” “如果这三个号,或者其中两个号,都登记在同一个人名下,这说明这个人,百分百就是你想要找的人。” “如果前三个号,都是不同人的号,那你再去把所有的号都查一遍,再筛选一遍。” 赵州听懂了。 按照这两个方法,基本上可以确定那个家伙是哪个了。 他有些激动,但是很快他就开心不起来了。 有两个难题摆在眼前。 “我把所有的号都删了,其实我根本不知道他用了多少个号加我,也不知道那些微信号叫什么了。” “就算知道了,我又去哪里查那些微信号的号主身份信息呢?” 小孩像一个大人一样拍着赵州的肩膀,他颇有些得意道:“我刚刚就让你说,看有什么心事,你非要憋着。” “大叔,我跟你说,其他事,我或许还帮不上什么忙,但是网络这一块,别看我年纪不大,但是我们从小就接触网络了,或许比不上那些大人,但是比你们这些老古董,还是懂得多。” 赵州被小孩嘲讽为老古董,他也没生气。 话粗理不粗,他在网络这一块,确实是老古董。 “关于你说的第一点,其实很简单的,把你手机给我。” 赵州乖乖将手机递给了小孩。 小孩一脸无语,“解锁啊,我又不是拿你手机来砸核桃,你不解锁我怎么用。” “哦哦!” 赵州被训斥,他也不敢有情绪,慌忙解锁。 小孩直接打开了赵州的微信。 然后点了通讯录那一栏,再点开最上面的新的朋友。 他指着上面那些申请添加好友的信息给赵州看。 “你看,虽然你把那些号都删了,但是他们申请添加好友的信息还在。” “只需要点开,就可以看到他们的微信号头像个性签名什么的。” 赵州又变得激动起来。 他对网络并不感兴趣,微信平常只是用来跟同事联系,还有买东西付款。 这些功能他哪里知道。 赵州看了会,又失望了起来。 “这些添加信息已经过期了,想同意也同意不了了啊。” 小孩笑道:“肯定失效了啊,毕竟两年了。” 赵州叹了一口气,“那怎么查?” 虽然捋顺了,但是最关键的还是这一点,怎么通过微信号还有头像这些信息,查到号主的身份信息呢? 小孩举手,食指跟中指在赵州面前捻着搓了搓。 赵州知道这是钱的意思。 他慌忙掏出了钱包,把钱包里面的所有钱都掏了出来。 小孩诧异道:“大叔,你干什么?” 钱包里还有多少钱,他也不知道,一股脑儿就要往小孩身上塞。 “你不是要钱吗?我身上就这点现金了,不够我再给你取。” 小孩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说我要钱了?” 赵州重复了小孩刚刚那个捻搓手指的动作,“这不是要我拿钱的意思吗?我给你钱,你告诉我怎么通过这些信息查号主的身份信息。” 小孩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大叔,你可真逗,我的意思是,你得花钱去查没错,但是不是给我,我也不会查。” “我已经拿了你五百块,怎么还好意思再收你的钱。” 赵州默默将钱塞回钱包里。 “那你告诉我,怎么查?” 这对赵州很重要,因为这是赵州唯一的线索了。 他虽然不知道那个家伙为什么找他,但是赵州不止一次提到了“伤疤。” 他之所以删他,就是因为他揭他伤疤。 这让他很生气。 赵州不知道自己有多少“伤疤。” 也不知道那个家伙揭的是哪一块。 赵州其实现在最想弄清楚的,是那枚翡翠扳指是谁放进自己住处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于这件事,他毫无头绪。 但是当在租房发现那些纸条之后,赵州便转而先调查两年前一直在纠缠他的那个家伙,他纠缠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他揭他的那块“伤疤”指的又是哪一件事。 这件事跟翡翠扳指究竟有没有联系? 因为十年前,关于翡翠扳指,也发生了一件事,这件事对于赵州来说,也是一块“伤疤!” 所以找到那个纠缠他的家伙,对现在的赵州来说非常重要。 他的时间很宝贵,比任何人都要宝贵。 因为他随时可能会失忆。 小孩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不知道。” 赵州脸色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 他有一种被耍的感觉。 气氛酝酿到这了,他期待了那么久,结果他说不知道? 那还跟他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小孩看到赵州这模样,笑得更大声了。 “大叔啊,你这人,跟我爸太像了,心里藏不住事,什么都写在脸上。” “好啦,我不耍你了,我确实不知道怎么查,但是你只要有钱,你就可以找到帮你查的人。” “市场上有很多厉害的黑客,查这些私人信息对我们普通人来说,难如登天,但是对他们来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至于去哪里找黑客,怎么谈,那就靠你自己了。” 第85章 等消息 这次,赵州全都听懂了。 这小孩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但是比他想象中的要成熟很多很多。 赵州觉得,这次白来了,但其实,没白来! 他这五百块钱,花得太值了。 他现在已经知道怎么做了。 赵州因为高兴,顺手将小孩搂在怀里。 “可以啊,帮了大叔这么大一个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才好。” 小孩也很高兴,他笑道:“你觉得真的帮到你了?” 赵州重重地点了点头。 两年前,他来到白市,准备在白市找份不那么辛苦的工作,边工作边养老。 但还没等他开始他的计划,一个阿尔兹海默症便把他的计划彻底打乱了。 这两年,他没有工作过一天,也没有时间精力去结交新的朋友。 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对抗阿尔兹海默症上。 生病的时候,他一个人默默承受。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逛街,一个人生活,孤苦伶仃。 内心有心事,也不知道跟谁诉说,也没有诉说的对象。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当时他才同意那个家伙的好友申请,并且很真诚地跟他聊了一段时间。 在发现被骗之后,他就对网络社交心灰意冷了。 直到在疗养院遇到了陈晚星。 除了陈晚星,在白市,他还没有感受过那种受人帮助的感觉。 所以他非常的感动。 小孩笑嘻嘻站起来,“那太好了,我们互不相欠了。” 赵州“嗯”了一声,和蔼道:“不相欠了。” 小孩跑回了火葬场。 再跑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瓶矿泉水。 “来,请你喝瓶水。” 赵州虽然不渴,但还是接过了矿泉水。 小孩的喜悦,深深感染了他。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像现在一样,发自内心地开心了。 待小孩重新回火葬场之后。 赵州打了个电话,问那个摩的佬,是否愿意来火葬场接他。 摩的佬欣然应允,不过他要求多加一百块钱。 赵州答应了。 换作以前,他吃份快餐,都要纠结吃十块钱的还是十二块的。 但现在,钱现在对他来说,已经不再是最珍贵的东西了。 他要再多的钱,也没有用了。 打完电话之后,他打开手机的闹钟,设置了明天八点钟的闹钟,然后在下面备注。 “去找黑客,查那个家伙的真实身份。” 备注好之后,他又给疗养院的护工打了个电话。 他告诉护工,他这几天有急事,要出一趟远门。 这几天,暂时不回疗养院了。 护工自然不同意,赵州现在的病情已经到了中期,出远门,随时都有可能走丢。 但是她拒绝没有用,因为赵州已经离开了疗养院。 他打这个电话的目的,也并不是要跟护工申请外出,他只是通知她而已。 没一会,摩的佬到了。 赵州坐着摩托车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回到公寓之后,他找来纸跟笔,为了防止自己第二天忘记,他将今晚跟小孩讨论的内容很详细地写了下来。 写完之后,他在公寓睡了一觉。 这一晚,他睡得很踏实。 第二天,闹钟响起赵州才醒。 看着闹钟的备注,赵州一下子想起了昨晚的事。 他草草洗漱之后便拿着纸张出了门。 昨晚那个小孩没有告诉他哪里有黑客。 但是他活了那么多年,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电脑技术最强大的普通人轻易能接触到的,只有一个地方,电脑城。 赵州打车前往白市最大的电脑城。 不管出多少钱,他一定要找出那个家伙。 一个小时之后,佳和电脑城。 赵州在电脑城里四处闲逛。 电脑城有很多商铺,但是每一个商铺都不是很大,整个一楼,全被隔成了大小不一的电脑商铺。 有维修电脑的,有卖电脑的,有卖电脑零件的。 因为是早上,电脑城人倒还是不太多。 赵州逛了一会,看中了一个最角落位置的商铺。 角落位置,意味着好说话,没人打扰。 其次,那个商铺只有一个年轻人,也不知道是员工还是老板。 其他商铺都好几个人,这事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当然越少人知道越好了。 “老板,需要点什么?电脑还是配件?自己用还是给孙子用?打游戏用还是学习用?” 年轻人销售意识很强,赵州刚刚靠近,他就从柜台里走了出来,很热情地询问,并且将一张凳子搬了过来,送到赵州跟前。 赵州坐了下来,四处看了一眼。 这间商铺的位置,非常的差,也比较小。 不过正合他意,位置差,才不会有顾客来。 “你是老板?” 年轻人点了点头,“对,这间商铺是我开的。” 看来生意也不怎么样啊,都没有请有员工。 其他大一点的商铺,哪家不是五六个员工。 赵州道:“有个赚钱的生意,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年轻人一听说有赚钱的生意,当即激动起来。 他这个商铺,半死不活,每个月赚的钱,才够交房租还有吃饭,一点剩余也没有。 他都快穷死了。 听到有大生意,怎么会不激动呢? 老板兴奋道:“感兴趣,必须感兴趣。” 赵州一看有戏,心情也好了不少。 “我都还没说什么事呢,你就说感兴趣,我叫你去抢银行,难道你也感兴趣?” 老板讪笑了两声,道:“哪有来电脑城找人抢银行的。” 赵州一只手搭在玻璃柜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玻璃桌面。 “开个玩笑,怎么可能叫你去抢银行呢。” 赵州随后话锋一转,“但就算不是抢银行,跟抢银行也差不多,都是犯法的事。” 老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在鱼龙混杂的电脑城做生意也有好几年了。 什么是玩笑,什么是真话,他能分辨。 赵州看年轻人这模样,知道他大概听懂了。 他也不打马虎眼了。 “虽然是犯法的事,但是也就是那么点事,俗话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这年代,没点胆子,还真赚不了钱。” 说完这些之后,赵州就没说了,他看着年轻人,在等他的答复。 年轻人内心确实有在认真考虑,他脸色变了好几次,就是内心在做激烈斗争的反应。 过了一会,他叹了一口气,道:“先说看看吧,是什么事。” 第86章 那晚与逃离 赵州没直接说,而是问道:“说之前,我想了解一下,你的电脑技术怎么样?厉害吗?” 年轻人笑了,“大叔啊,我如实告诉你吧,在电脑城混饭吃的,就没有几个电脑技术不厉害的,你完全不用担心这一点,就算我电脑技术不厉害,不满足你的要求,以我在这个圈子的人脉,我也可以为你找到你满意的。” 赵州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拿出手机,将两年前那些申请添加好友的微信号展示给年轻人看。 “我想要你帮忙查这些微信号号主的身份信息,能做到吗?” 年轻人拿过赵州的手机,在上面滑动。 然后将手机还给了赵州。 “害,你说的是这件事啊?” 赵州点了点头,“就是这件事。” 年轻人挠了挠头,“我还以为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呢。” 赵州面露喜色,“你能帮我查?” 年轻人摇了摇头,“不行,这压根跟电脑技术没多大关系,不过也有关系,怎么说呢,我只能跟你说,我查不了,但是我能找人帮你搞定这件事。” 不管谁弄,只要能查到就行了。 “你开个价吧。” 年轻人伸出了一个手指。 “一口价,一万块。” 赵州爽快地答应了,一万块钱,他还是有的。 但是十万块,他就得考虑了。 十万块他也有,但是那是他为自己准备的住院钱。 年轻人再次将赵州手机拿了过去,用他的手机拍了几张照片,重新将手机还给赵州。 “等我信息,快的话一天,慢的话两天。” 赵州表示没异议。 他时间虽然赶,但是两天时间,还是可以等的。 “先付五千块钱定金。” 赵州也没有异议,直接扫码,付了定金,留了电话。 “那我就先回去,有消息了,你通知我,我过来付剩下的钱。” 年轻人“嗯”了一声,虽然他开价一万,但是到他手,其实也没多少,他只是充当一个中介的角色罢了。 这与刚刚赵州说的赚大钱有天壤之别。 就在赵州要走的时候,年轻人喊住了赵州。 “大叔,你也知道这事不光彩,我们会保守秘密,也希望你能保守秘密。” 赵州点头,“这个我懂,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从电脑城离开之后,赵州再次回到了租房。 期间护工给他打了两个电话,都是叫他回去的。 赵州都拒绝了。 回到租房,赵州歇了一会,将那枚翡翠扳指拿出来把玩。 他做梦都不会想到,他还有再见到这枚翡翠扳指的一天,不仅见了,翡翠扳指还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这一切,实在太魔幻了。 到底是谁将翡翠扳指放进他的住房呢? 难道是白兰村的人? 知道十年前那件事的,也只有白兰村的人。 但是白兰村的人,是怎么找到自己的呢? 他当年欠了四十多万的债务,在他的努力之下,五年前,他就已经彻底还清了。 从那以后,他跟白兰村彻底断了联系。 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落脚之处。 他来白市,更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他的身边,也没有出现过一个白兰村的人。 赵州再次拿开手机,打开了跟“安然如风”的聊天框。 他再次翻看他跟“安然如风”的聊天记录。 聊天记录很短,那家伙追问赵州,那晚到底看到了什么,赵州表示什么也没看到。 那家伙说赵州逃离,赵州依旧反驳,随后直接把他拉黑了。 从聊天记录上,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什么关键的信息也没有。 但是反复看之后,赵州还是有了一丁点发现。 那个家伙提到了“那晚”“逃离”这些字眼。 十年前,发生了一件让赵州蒙羞的事,那件事,对他来说,一直是一道很深的伤疤。 十年前,赵家源去世之后,赵州料理完他的后事,准备南下打工还债。 当时他心灰意冷,觉得生活彻底没了盼头。 因为他算清楚了欠下的债务。 四十多万。 就在他离开的前夕。 钟文秀离世了。 钟文秀是赵家源的前女友。 赵家源就是因为她,终身不娶。 他们恋爱期间,赵家源送给钟文秀一件定情信物。 一枚翡翠扳指。 也就是现在赵州手上这枚。 这枚翡翠扳指,是赵家的祖传之物,本来是传给赵家媳妇的。 但是没想到,两人最后分手了。 分手之后,赵家源也没有将翡翠扳指要回来,因为他发过誓非钟文秀不娶。 钟文秀嫁人之后,他的心也便死了。 就算将翡翠扳指拿回来,他不结婚,也送不出去了。 况且钟文秀喜欢那枚翡翠扳指。 他们困难的时候,赵州不止一次跟赵家源提过,让他去找钟文秀,把翡翠扳指要回来。 那枚翡翠扳指,赵家上上下下传了很多代,说不定是个古董,能值个大价钱呢。 拿它去卖了还钱,可能就能解决他们现在的困境。 但是赵家源死也不愿意去找钟文秀要回来。 无论赵州怎么劝,怎么骂,怎么卖惨,他就是不同意。 他不愿意去要回来,也不准赵州去要回来。 如果赵州执意去拿回来,他就绝食自杀。 吓得赵州不敢再提了。 但是他心里,一直都在惦记着那枚翡翠扳指。 他不止一次在钟文秀大拇指上看到那枚翡翠扳指,远远看着,就觉得色泽迷人,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卖了肯定能值不少钱。 钟文秀戴在手上,富贵逼人! 如果赵家源这个老古董不那么古板,厚着脸皮拿回来,拿去换钱,他们不至于那么凄惨。 但虽惦记着,也只能埋藏在心底。 直到他打算离开白兰村前夕,钟文秀去世了。 那颗埋在深处久久不曾动的小心脏,重新变得躁动起来。 他打算离开之前,潜入钟文秀的灵堂,偷走,不!是拿回那枚属于本就他们赵家的传家之宝。 他潜进钟文秀灵堂的时间,是半夜。 是不是可以对应“那晚”这两个字眼? 他还没能从钟文秀手上摘下翡翠扳指,就被钟文秀孙子苗小树发现了。 他被打晕了。 事后发生什么他就不知道了。 他醒来的时候,钟文秀的葬礼已经结束了。 羞愧难当的他,灰溜溜离开了白兰村。 他离开的时候,可以用“逃离”来形容。 那是不是,也正好可以对上“逃离”这两个字眼? 第87章 往事回忆(1) 赵州一直怀疑,那个家伙找他询问的那件事,或许就是十年前那晚发生的事。 十年前那晚发生的事,又跟翡翠扳指有关。 翡翠扳指,会不会是那个家伙放进来的呢? 如果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把翡翠扳指拿给赵州? 如果不是,那这个翡翠扳指又是谁放的?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赵州越想脑袋越疼。 现在,只有先等黑客那边的信息了。 休息了一会之后,赵州继续对房间展开了地毯式的搜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纸条。 最后倒是又搜出了几张,但是都是一些生活细节上的提醒。 看着乱糟糟的房间,赵州也不整理了。 不过在黑客那边没消息出来之前,他也没地方去,主要是不敢乱跑。 他怕突然发病,然后就丢了。 赵州照例拿出纸跟笔,将找黑客的事情写了下来,然后揣进口袋里。 他在租房等到了晚上,也并没有等来黑客的消息。 他在楼下买了两桶泡面,不敢逗留太久,就匆匆忙忙回来了。 晚餐,吃泡面度过。 租房这些纸条,大部分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写的,几乎没印象。 他总觉得,自己没忘多少东西。 但是在看了那些纸条上的内容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忘记了很多的东西。 吃完泡面之后,他便熄灯躺在了床上,然后开始回忆,十年前那晚,他潜入钟文秀灵堂的细节。 十年前那晚那件事,是他一生的痛。 正是因为那件事,让他远离他生活了四十年的家乡。 他不想回去吗? 他想!比任何人都想回去看一看。 但是他不能。 白兰村不是赵州真正的故乡,但是从某种意义上,它就是他的故乡,甚至比真正的故乡还要重要。 出门在外,故乡就是根,故乡就是家。 在外过得不好了,想家了,随时可以回去。 故乡不会嫌弃你,故乡不会憎恨你。 只要故乡还在,家就还在,哪怕房子塌了,睡在牛棚里,都可以睡一个安逸的觉。 故乡没了,家就真的没了。 白兰村还在,但是对于赵州来说,其实就是没了。 赵家源跟钟文秀分手之后,钟文秀没多久就嫁进了苗家,白兰村的土财主。 苗家有很多土地,在农村,土地就是钱。 土地可以种很多农作物,就算不种,也可以租出去。 苗家的土地光收租金,就够他们一家的开销了。 钟文秀嫁进苗家之后,就彻底跟赵家源断了联系。 断得很干净,在路上碰面,别说打招呼了,看都不会看一眼那种。 俗称避嫌。 赵家源当时处于人生的低谷,像个待出阁的黄花大闺女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毁容、贫穷还欠了一屁股债,这都让赵家源越来越自卑。 内心里,他也觉得自己配不上钟文秀了。 所以他也没有再去纠缠钟文秀,平常远远见着了,也会绕开,避免相见。 因为他已经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了。 赵家跟苗家,虽说没有什么仇恨,但是跟有世仇差不多。 两家形同陌路。 这种关系,自然也延续到了赵州身上。 赵州决定拿走翡翠扳指之后,就做足了准备。 他学着电视上,只做了一套黑色的夜行衣。 黑色的衣服,黑色的裤子,黑色的帽子,黑色的口罩。 全副武装,只露出一双黑色的眼睛。 他已然跟黑夜融为了一体。 那天晚上,入夜之后,赵州换上夜行衣,便趴在苗小树家门外的草丛里。 赵州在农村生活多年,见过也参加过很多的葬礼,他很清楚老人过世之后的所有流程。 过世之后的第一晚,会搭设灵堂。 灵堂里,摆放棺材。 此时的棺材,尸体已经入棺。 法师开始念经作法之后,死者家属要跪坐在棺材四周。 诵经超度作法一般会持续一整夜。 死者家属也得陪着,这叫守夜。 但是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会有一段短暂的休息时间。 期间,法师们还有家属们会离开灵堂,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这时候的灵堂,除了棺材,空无一人。 赵州便计划这个时候,潜入灵堂。 棺盖通常只有在准备下葬的时候才会钉入棺材钉。 摆放灵堂给法师诵经超度的时候,棺材盖只是盖在棺材上而已,一推便开。 所以潜进灵堂,从钟文秀大拇指上取下翡翠扳指,再把棺材板盖上,再离开。 这整个过程所消耗的时间,不超过两分钟。 钟文秀生前那么喜欢那枚翡翠扳指,她戴了一辈子了,不可能不随她下葬。 那么如何判断法师跟家属们什么时候休息呢? 法师诵经的时候,会敲钟和摇三清铃。 念几句就敲两下钟摇两下三清铃。 敲钟还有摇三清铃的声音,在夜晚格外的清脆,毫不夸张地说,其声音可以传遍整个村。 赵州在很小的时候,每当村里有人过世,他就害怕得不行,因为敲钟还有摇三清铃的声音,以及法师诵经的声音,会持续一晚上。 每当这时候,赵家源总是搂着他睡。 所以钟声停止的时候,就是他们休息的时候。 赵州等了半夜,终于等到钟声停止了。 他从围墙爬进了院子。 灵堂就设在偏房里。 这也是他们这里的习俗。 因为毕竟是人死了,不可能将灵堂摆在正厅。 正厅,是用来吃饭招待客人的地方。 此时所有的人都在正厅吃东西。 偏房里,一个人也没有。 赵州借着夜色,成功潜进了灵堂里。 灵堂里,摆着钟文秀的遗像。 赵州对钟文秀一点好感也没有,他记得很清楚,路过的时候,他还踢了一脚钟文秀的遗像。 随后,他直奔棺材。 走到棺材边上,他不费什么力气就推开了棺材。 棺材里,钟文秀穿着寿衣双手交叉躺在里面。 她右手的大拇指上,那枚翡翠扳指在灯光的照射下,发出迷人的光芒。 赵州直接上手,去摘钟文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 但是就是这时候,他被发现了。 苗小树喝住了他。 第88章 往事回忆(2) 赵州正在拿死人东西呢,突然起来的喝止声,吓得他魂都没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苗小树愤怒地朝他冲了过来。 苗小树速度很快,也很愤怒。 赵州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被苗小树一脚踹翻在地。 苗小树比他高,比他年轻,比他力气大。 这一脚,又使出了全力。 直接把他踹飞了两米远,要不是空间有限,他觉得飞得还要更远一些。 赵州撞到墙上,前胸痛,后背也疼。 疼得他几乎昏厥。 还没等他起身,苗小树又欺身到了他面前。 他没有继续打他,而是将他脸上的口罩摘了下来。 苗小树本来就已经很愤怒了,但是在看到赵州的脸之后,他更怒了。 额头上青筋暴起,脸上更是比猴子屁股还要红。 如果是其他人,苗小树可能不会那么愤怒,也可能不会再动手。 但是偏偏是赵州。 两家如世仇一般的关系,要么永远没矛盾,大家谁也不招惹谁,相安无事。 要么,有矛盾就是大矛盾,不死不休的那种。 “是你这个狗东西!” 赵州只记得这么一句。 随后苗小树就抓着他的头发朝墙上撞去。 第一下,赵州觉得头晕目眩,他想说点什么,但是话还没说出来,一口血便先吐了出来。 苗小树像是失心疯了一般。 抓着赵州的头发再次朝墙上撞去。 第二下,第三下… 一下比一下猛。 赵州除了痛还是痛,他根本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苗小树每一下,都是下狠手。 不知道多少下之后,赵州彻底失去了知觉。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早上了。 钟文秀的葬礼已经办完了。 他躺在自家的客厅沙发上,身上,还穿着那件他自己制作的夜行衣。 身上,都是干枯的血迹。 他躺在沙发上,面如死灰。 不用出门也知道,这件事,已经传遍全村了。 决定拿回翡翠扳指之后,他考虑过很多种可能,也有过担心。 翡翠扳指其实没有被拿来陪葬,或者是苗家抽风,提前钉死了棺材,如果钉死了棺材,他怎么在有限的时间里打开棺材? 他担心的是这些。 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会失败。 但是结果就是,他失败了。 赵州浑身就好像散架了一般,头更是剧疼无比。 他想立马离开,但是身上的伤痛,他做不到。 他去偷翡翠扳指,未果,然后被打了一顿。 赵州觉得,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他不去追究 但是他想多了。 在他养伤的这几天,门外并不太平。 苗小树不止一次在门外嚷嚷,扬言要杀了赵州。 但是都被村民拦住了。 不过在一天晚上,苗小树还是翻墙进来了。 赵州非常清楚地记得。 那晚,苗小树是一个人来的。 当看到苗小树的时候,赵州已经做好了殊死搏斗的准备。 他不可能任苗小树宰杀的。 就算是死,也要他蜕层皮。 他伤虽然没完全好,看样子,也不像是苗小树的对手。 但是人在将死之时,身体是会爆发出巨大能量的。 但他想错了。 苗小树深夜潜入,并不是要来杀他的。 而是想要跟赵州谈判的。 他只有一个要求,赵州永远离开白兰村,这辈子再也不能回来。 赵州当然不同意,虽然赵家源去世了,但是他的坟墓还埋在白兰村,白兰村对他的意义,非同寻常。 这是给他第二次生命的地方。 他凭什么离开?凭什么不能回来? 站在苗小树的角度,他去偷翡翠扳指,固然不对。 但是苗小树把他打了个半死,他也没有追究啊,也没有报警啊,也没有问他要医药费啊。 他凭什么还要自己离开呢? 凭什么不给自己再踏入白兰村呢? 苗小树的理由也很充分。 赵州如果只是偷东西,打一顿就完事了,但是他偏偏去偷死人的东西,其行为非常的恶劣,远远比偷东西更恶劣。 这件事传出去,他们苗家不知道要被别人在背后议论多少年,成他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虽然赵州只是打开棺材摘了戒指,但是往严重了说,就是侮辱尸体。 那可是苗小树最喜欢的亲人啊。 他是钟文秀从小带大的,死后,还受这种侮辱。 赵州做的这件事,可不是打一顿就能一笔勾销的。 但不管苗小树怎么说,赵州反正觉得自己已经不欠他们什么了,他不可能同意苗小树的要求。 苗小树似乎料到了赵州会拒绝。 赵州拒绝之后,他直接威胁赵州。 如果赵州不按照他说的做,他一定会让赵州生不如死,让他在白兰村一天也待不下去。 苗小树的风评如何,赵州是知道的。 但是他对白兰村的感情也很重。 他让苗小树尽管放马过来。 但是苗小树的卑鄙程度,远远超过赵州的想象。 苗小树不光威胁了赵州,还威胁了赵家源。 赵家源已经去世了,还有什么可以威胁的呢? 苗小树计划设计把赵州搞成残疾,保证谁也查不出来是他做的,然后当着他的面,刨开赵家源的坟墓,将他的骨头取出来,当着赵州的面,挫骨扬灰。 面对苗小树,赵州第一次感到害怕了。 这还是人吗? 简直是个十足的疯子。 他以前还不太相信,苗小树七岁的时候,就敢威胁杀人全家。 他觉得太离谱了,但是接触之后,他才发现,一点也不离谱! 苗小树绝对能做得出来这些事。 他为什么将他搞残废? 无非就是担心他刨了赵家源的坟墓之后,赵州以牙还牙,也去刨他家的祖坟吗? 赵州残疾了,就没法做这些事了。 苗小树,什么都想到了。 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 赵州思考过后,不得不答应了苗小树的要求。 他除了答应,还能怎么办呢? 他斗得过苗小树吗? 论聪明没有苗小树聪明,论狠,他也没有苗小树那么狠,论金钱地位,两人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怎么比? 没法比啊。 苗小树不仅要他离开,还要他马上离开。 赵州彻底心灰意冷了。 他本想带走赵家源的,但是赵家源刚刚下葬,哪有又挖出来之理? 所以他第二天,他简单收拾了点东西,就匆匆忙忙离开了白兰村。 赵州回忆十年前关于这件事的点点滴滴,发现能想起来的,也只有这一些。 也许是这些年他刻意不去回想当年那件事,也有可能是因为阿尔兹海默症,他总觉得,自己忘记了点什么。 第89章 缺失的记忆 因为从回忆来分析。 至少有两点,感觉逻辑不对也不连贯,太突兀了。 第一个就是赵州成功潜入钟文秀灵堂的时候,他只记得在摘翡翠扳指的时候,被苗小树发现了。 苗小树像发了疯一样打他。 但是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苗小树发现的。 他记得自己潜入灵堂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并没有被发现。 他成功推开了棺材盖,并且已经上手开始摘翡翠扳指了。 在他的记忆里,就是在这个时候,苗小树发现了他。 这有点说不通啊。 因为进灵堂之后,赵州推开棺材盖并且抓起钟文秀的手这个过程,不超过十五秒钟的时间。 苗小树是神仙吗? 十五秒的时间,他不仅发现了赵州,还能从别的地方赶过来打赵州。 赵州推开棺材盖,将钟文秀的手拿起来,开始摘戒指到被苗小树发现,这中间一定还有一段时间,过程中也一定发生了什么。 但是对于这段时间的记忆,赵州完全是空白的。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按照正常逻辑推论,事情应该是这样发展才对。 赵州潜入灵堂之后,推开了棺材盖,拿起了钟文秀的手,开始摘翡翠扳指。 但是这期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赵州没能用最快的时间摘下翡翠扳指,他花了很多的时间来摘翡翠扳指,但是最后还是没摘下来,反而响动声惊动了苗小树。 苗小树听到动静,赶过来之后发现有人偷东西,定然火冒三丈,直接上手开揍。 可是为什么一摘就能摘下来的翡翠扳指,赵州用了很多时间也没能摘下来呢?甚至还惊动了苗小树。 他知道有些人戴手镯,开始戴的时候,可以轻易地戴进去,但是长时间不取下来,外加变胖的话,那么手镯是基本上取不下来的。 但是翡翠扳指跟手镯不一样。 基本上不会出现一直戴在手上,然后因为发胖取不下来这种情况。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前不久,赵州还亲眼看到钟文秀将翡翠扳指取下来过。 赵州看她取下来非常轻松。 所以不存在摘的时候,翡翠扳指卡在拇指上这种情况。 但是如果不是因为翡翠扳指卡在了拇指上,他真的想不到,为什么自己没能顺利摘下翡翠扳指,为什么花了那么多时间都没摘下。 不仅如此,还因此闹出了响声,惊动了隔壁客厅的苗小树。 摘戒指就摘戒指,为什么会弄出那么大的响声呢? 赵州完全想不通,他无论怎么想也想不起来,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二点就是苗小树跟赵州的谈判。 因为潜入钟文秀的灵堂,赵州被打了一顿,打到吐血昏迷,随后抬回他家,把他当死狗一样扔在了沙发上。 无论从哪个角度,他都觉得,他不欠苗家什么了。 但是苗小树非说还不行,他最后也认了。 可是他不明白,惩罚赵州的方式,是让他离开白兰村,永远不要回来呢? 哪怕苗小树逼着他当着全村的面,给他们苗家下跪赔礼道歉,他都觉得正常些。 让他永远离开白兰村永不回来,是哪门子惩罚? 对赵州来说确实是惩罚。 但是对于苗家来说,他们出气了吗? 并没有! 所以赵州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这不是嚣张跋扈锱铢必较的苗小树的风格。 他不知道为什么苗小树要求他永远离开白兰村。 但是他隐隐觉得,或许跟他在钟文秀灵堂那段缺失的记忆有关。 只有找回那段缺失的记忆,才能让整件事连贯起来。 但是怎么找回那段缺失的记忆? 赵州不知道。 他现在甚至觉得,两年前一直加他微信的那个家伙,问他那晚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是不是也指那件事呢? 是不是跟他缺失的那段记忆有关呢? 他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在灵堂,能听到什么?看到什么? 赵州觉得越来越乱了。 赵州在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他还没醒呢,便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 他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滑动了手机的接听键。 “喂,哪位啊?” 电话另一端,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老板,是我。” 赵州从床上坐起来,“你是?” 他边说边看手机的来电显示,发现备注是电脑城。 他瞬间想起来了。 “你是电脑城商铺的老板。”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嘿嘿”声。 “是我,你要的信息,我查出来了,你看,什么时候过来拿。” “马上,现在马上过去。” 赵州直接从床上跳下来,将手机夹在耳边,手忙脚乱地穿鞋。 “你开门了吗?” 老板道:“如果是平常,倒没开那么早,但是今天为你破例一次,你过来吧。” 赵州挂断了电话,立马下楼打车去了电脑城。 电脑城大门才刚开不久,里面的商铺,绝大多数都还是紧闭状态。 赵州走到昨天来的那个商铺,老板正坐在柜台玩电脑。 见赵州过来,他立马起身。 “大叔,这么快。” 赵州道:“都按照我要求的查出来了吗?” 火葬场那个小孩要赵州先查前三个加他的号,如果三个号的号主分别是三个人身份证办的号,那就再把所有添加他好友的号都查了。 赵州嫌麻烦,他赶时间,所以直接让黑客把所有的号都查了,一步到位。 他要求的只有一点,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查出来之后,按照加好友的顺序,逐一罗列那些人的身份信息。 老板将一个信封从柜台下拿出来,放在玻璃柜上,然后推向赵州。 赵州本想去拿。 但是刚刚碰到信封。 老板一只手迅速地落了下来,盖在信封的另一端。 “大叔,你是不是还忘了什么?” 赵州“哦哦”了两声,他太急了,所以有些忘了。 他拿出手机,给老板扫了五千块过去。 听到钱到账的语音提示之后,老板这才松开了手。 赵州再也等不及了,颤抖着手撕开了信封。 第90章 不敢相信竟是他 信封上总共写了十五个人名。 下面有详细的信息,家庭住址,电话号码,年龄,婚姻状况啊什么的。 赵州首先看的是前三个,有无重复的。 他只看了一眼,便如五雷轰顶一般。 整个人都站不稳了,摇摇欲坠。 最后还是老板眼疾手快,在赵州倒下之前闪身出来,扶住了赵州。 “大叔,你没事吧?” 赵州摇了摇头,一个劲地说没事。 但是看他这样子,哪里像没事的样子? 老板也不敢放开他,他害怕放开他之后,他就一头栽倒在地,到时候说不清楚。 他帮赵州的忙,才赚了多少钱啊。 这大叔一倒,虽然有摄像头证明与他无关,但是他也怕到时候家属来扯皮。 老板一边扶着赵州,一边从柜台里面拿了一张板凳出来,扶着他坐下。 “你先休息会儿,我去给你倒杯水。” 赵州坐在板凳上,靠在玻璃柜上,微微缓解了会。 老板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赵州喝了一小口,瞬间觉得好一点了,心也没那么堵了。 老板好奇,忍不住问道:“大叔,别怪我多嘴,你为什么查上面那些人的信息?为什么看到他们的信息,反应那么大?” 赵州叹了一口气,不是不想跟老板说,只是说来话长。 他随便撒了个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两年前,忽然有大量的陌生账号添加我为好友,加上之后,他们对我进行辱骂威胁,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他们了,也不知道是谁那么无聊,所以想查查看,到底是谁,威胁恐吓我。” “没想到,查出来之后,竟在上面发现了熟人的身影,这让我很是痛心。” 老板微微松了一口气,他安慰赵州。 “大叔,没事,不值得为这种人生气,气坏了身体,损失的也是你。” 赵州点了点头,“没事,你去忙吧,我缓一缓就可以了。” 老板“嗯”了一声,走进柜台去忙活去了,他其实也想赵州快点走,但又不能赶他走。 只能等他休息好了,再自行离开了。 赵州看着第一第二个人名,浑身战栗不止。 火葬场的小孩猜对了,猜得非常准确。 纠缠他的人,大概率就是前三个加他好友的中的两个。 说是两个,其实就是一个人,两个号。 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竟然是他。 熟人!熟得再也不能熟的熟人。 他甚至都不用往下看了,就能确定,就是他。 汪竹! 两年前,频繁纠缠他的人,竟然是汪竹。 赵州完全不敢相信! 会不会是同名? 赵州还存有最后一丝希望。 他希望不是汪竹。 如果真是汪竹,这意味着什么?他完全不敢想象。 名字下面,还有电话号码等私人信息。 赵州打开手机,打开通讯录。 汪竹的手机号,赵州存了。 在他还没开始跟赵州吵架的时候,他就存了汪竹的手机号码。 因为他担心有时候联系不上陈晚星,可以打汪竹电话,让他帮忙联系。 他们是情侣,住的地方离得又不远。 汪竹找陈晚星,终归是更容易些。 翻出汪竹的电话号码之后,他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对。 对完十一个号码之后,赵州面如死灰。 他不应该心存希望的。 怎么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那么小的概率偏偏就重名了? 信封上的汪竹的电话号码,跟赵州手机里存的汪竹的号码,就是同一个! 也就是说,两年前,用十几个号码加赵州微信的人,就是汪竹。 汪竹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根本就不认识汪竹啊。 他本想查出那个家伙之后,就找到他,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想问的事情,究竟是哪一件事? 但是现在查出来,他也没法找他了。 因为汪竹已经死了。 赵州踉踉跄跄离开了电脑城。 出门之后,他没有回租房,而是打车回了疗养院。 似乎一切渐渐明朗起来了,但是眨眼之间,还是老样子,迷雾依旧笼罩。 汪竹两年前就盯上了赵州,然而赵州一点也没有察觉。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跟汪竹相识,完全是一场意外。 如果不是陈晚星,他根本不会认识汪竹。 赵州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汪竹看赵州的眼神,以及汪竹对赵州的问候,两人短暂的相处,无一不像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但实际上,汪竹早就认识赵州。 陈晚星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线索,难怪前几天一直问他,他跟汪竹是不是早就相识。 赵州矢口否认。 因为他根本没有关于汪竹的任何记忆。 但是记忆这个东西,放在他一个阿尔兹海默症患者身上,就好像一个笑话一样,无法让人信服。 很多事情,他们的记忆根本无法作为那些事情存在与否的证明。 就好比赵州说自己并不认识汪竹,他脑海里,没有一星半点关于汪竹的记忆。 如果是一般人这么说,大家都会相信。 但是阿尔兹海默症患者这么说,大家就会怀疑,他没有汪竹的记忆,并不代表他不认识汪竹,也有可能,他忘记了。 赵州给陈晚星打电话。 他已经两三天没跟陈晚星联系了,陈晚星期间也没有给他打过电话。 陈晚星现在在干什么呢?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关机! 赵州随后又打了几个,也都提示关机。 他凌乱了。 难道自己以前真的认识汪竹吗? 但是现在汪竹已经死了。 他去哪里求证? 唯一的线索断了。 汪竹两年前,就用匿名的方式接近赵州,但是失败了,他什么也没问出来。 很显然,他没有放弃。 他现在有足够的理由怀疑,陈晚星就是被他利用了。 在知道自己住进了疗养院之后,他安排介绍陈晚星进了疗养院工作。 他利用陈晚星接近自己,然后借着陈晚星的工作,顺其自然结识自己。 两年了,他的目的一直都没改变。 还是想弄清楚那晚发生了什么事,那天晚上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可怜的单纯的陈晚星,就这么被他利用了。 最后还被卷入了凶杀案里,成为了嫌疑人。 陈晚星做错了什么? 她什么也没有做错。 唯一错的,就是她太单纯太容易相信人了。 但是这是缺点吗? 赵州隔一段时间就拨打一次陈晚星的电话。 他要把自己所有的发现都跟陈晚星说。 第91章 等待 拨打了很多个电话,全都是手机已关机的提示。 赵州最后放弃了。 回到疗养院之后,赵州办理了出院手续。 对于赵州的出院,疗养院是很反对的,但是赵州的态度很坚决。 疗养院见赵州态度如此坚决,也只能尊重赵州的决定。 汪竹这条线索彻底断了,赵州必须重新寻找新的线索。 汪竹被杀,看似跟他没有多少关系。 但是从翡翠扳指的重现,以及汪竹两年前就开始匿名接近他这两件事来看。 他就没法把自己从这件事上摘出去。 所以,哪怕他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 他也要将所有的事情弄清楚。 办好出院之后,赵州继续给陈晚星打电话,但是依旧是关机状态。 他最后给陈晚星留了一封信,随后交给了她的护工。 如果陈晚星来疗养院找他,就将信封交给她。 信里,赵州本来打算将自己查到的所有线索都写在信上,但是一想到,护工如果不安分守己,偷拆信封,那么他们之间的秘密,岂不是败露了吗? 赵州只在信上写了一句话。 他已经发现了新的线索,等他找到更多的线索,会再回来找她,到时候,一切都会真相大白的。 将信封交给护工之后,赵州带了几套换洗的衣服。 踏上了回白兰村的旅途。 汪竹死了,他也没法知道汪竹为什么找他了。 也不知道翡翠扳指,是不是汪竹放在他住处的。 所以,他只能回白兰村。 从翡翠扳指查起。 赵州唯一担心的就是苗小树。 十年前,他答应苗小树永远离开白兰村,今生不会再踏入白兰村一步。 但是才过了十年,他就食言了。 不知道苗小树会怎么对付他。 他不应该回去,但是他明白,他又不得不回去。 因为十年前,他并没能成功拿走翡翠扳指。 现在翡翠扳指却出现在他的住处,他必须回去好好查一查。 所以赵州这次回去,是避不开苗小树的,他也没法避开他,因为涉及翡翠扳指,肯定会找他了解翡翠扳指最后的去处。 汪竹的家庭住址,赵州看了,是一个他没听说过的地方。 而白兰村,也没有汪竹这个人。 汪竹的身份,不只是对赵州,对陈晚星来说一直是个谜。 白兰村之行结束之后,他的下一站,就是汪竹的老家。 赵州没有选择坐高铁,而是选择了长途大巴车。 长途大巴车花费的时间就长一些,高铁会快一些,但是长途大巴车不需要转那么多车,高铁要转车。 时间上,其实都差不多。 赵州怕麻烦,所以选择了长途大巴。 他做这个决定其实很匆忙。 从他得知汪竹就是两年前纠缠他的人开始,到决定回白兰村。 其实也不过两三个小时而已。 赵州因为走得太匆忙,导致忘带了充电宝。 他的手机,很快就没电了。 大巴车上,也没有充电的地方。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给陈晚星打电话的时候,陈晚星正在回白市疗养院的路上。 她手机恰好没电了。 陈晚星到了白市之后,她第一时间并没有回家,而是直奔疗养院。 可是等她到疗养院的时候,发现早上赵州已经办理了出院手续。 除了东西还在,人已经不见了。 赵州的护工将赵州留下来的信交给了陈晚星。 随后告诉陈晚星,赵州的东西都没有拿走,他委托陈晚星帮他处理他的行李。 陈晚星哪里顾得上什么委托,她的心思全都在那封信上。 陈晚星打开之后,看到信上面只有一句话,看着那句话,又气又怒。 她带着满腔怒火从白兰村回来,就等着见到赵州,然后跟他对峙,一点点揭穿他的谎言。 人没见到,却只见到了一封信? 信上,赵州还不忘了伪装,把自己营造成一个“勤劳”的人。 为了寻找线索,他连自己的病都不顾了,强行出院。 陈晚星将那封信撕了个稀巴烂。 她很想赵州马上就出现在她面前。 她很想知道,他回来之后,会带来什么线索? 是真的线索,还是谎言编织而出的假线索。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很想报警。 她不想折腾了,直接让警察来处理吧。 但是最后还是忍住了。 扑了个空之后,陈晚星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家里。 她洗了个很舒适的热水澡。 在赵州家住的那一晚,她没洗澡。 不是她不想洗,而是根本没条件。 回来的路上,她喷了很多香水掩盖身上的气味,但是依旧还是觉得身上满是泥土味。 洗完澡出来,陈晚星困得几乎睁不开眼了。 她抓过手机,本想看看几点了。 但是当手机屏幕亮起的那一刻,她睡意全无。 手机上有很多未接来电的提示。 全都是赵州打来的。 在回来的最后一段路程上,陈晚星手机没电了。 大巴车上没有充电的地方。 她没想到,赵州给他打了那么多个电话? 陈晚星马上回拨,但是回应陈晚星的,却是关机提示。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陈晚星又接着打了两个,都提示换机。 她气得牙痒痒,都想把手机摔了。 这个赵州,到底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手机没电了? 他出院,又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像猎狗一样,嗅到了反常的味道,提前跑路? 陈晚星问了护工,也问了疗养院的医生。 但是谁也不知道赵州去哪里。 因为他根本没有说。 他们也问了,但是他就是不说。 他出院非常匆忙,一点预兆也没有。 不过这倒是很像是赵州的风格。 正如十年前,他离开白兰村一样。 人不见了,电话也打不通。 赵州让她等他。 她现在已经不相信赵州了。 他让她等。 等多久? 赵州会不会从此不再出现? 但是除了等待,陈晚星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第92章 警校生与失踪案 “小偷!快抓小偷!” 步行街,随着一声尖锐的叫声划破夜色。 李文吉整个人都精神了。 作为警校的实习生,他为期三个月的实习期即将进入尾声。 但是这三个月,别说一桩大案了,就连一个小偷小摸的案件也没有撞见。 刚开始实习的时候,他斗志满满。 天天幻想着如何破大案,如何跟犯罪分子作斗争。 但现在,他的斗志已经快被磨没了。 再过一个星期,他的实习期就要结束了。 他已经不对破案有任何的期待了。 但是当听到“抓小偷”的声音响起之后,他好像是将死之人回光返照。 来不及跟他的师父报告。 长着一双大长腿的李文吉三步并作两步,跨过了两条街之后,很快赶到了声音传来的地方。 他一眼便看到了小偷。 一个大妈正上气不接下气追着一个穿着连帽衫的男子。 一边追一边大喊“小偷,抓小偷啊…” 大妈没跑几步,便气喘吁吁。 两人的差距越来越大。 而围观的群众也不敢出手制止。 因为小偷手上拿着刀。 他拿着刀挥舞着。 “闪开,都给我闪开,不要命了是吗?” 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李文吉当即追了上去。 小偷速度很快。 但是他一边挥刀一边大喊,速度受到了影响,并没有发挥到极致。 但是李文吉就不一样了。 李文吉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是警校生。 一双大长腿,跨一步顶常人两步。 很快,追到街角,李文吉就追上了他。 “站住,别跑!” 小偷回头看了一眼,见是一个穿着警服的警察。 他哪里敢停,跑得更快了。 戴帽子,戴口罩,难怪那么大胆,在摄像头那么多的地方,敢抢东西! 李文吉加快了速度,终于在街角的时候,一个飞扑,将小偷飞扑在地。 两人摔在一起。 李文吉反应比小偷迅速。 他起身之后,一只手抓住了小偷的手,然后膝盖顶住了小偷的后背,将他死死压在地上。 李文吉嘲讽道:“跑啊,继续跑啊。” 小偷挣扎了几次,但是哪里挣得开。 李文吉的膝盖仿佛千斤顶一样,死死顶住他的后背。 李文吉从身后掏出手铐,将他的手铐了起来。 正在这时候,他师父赶到了。 李文吉将小偷像拎小鸡一样,将他拎起来,在师父面前邀功。 “师父,怎么样,第一次抓贼,你给打几分。” 李文吉的师父叫杨月明,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民警。 李文吉实习期间,一直跟着他。 这也是他们巡逻的时候,第一次遇见警情。 这也是李文吉第一次抓捕犯人。 看着李文吉得意的神情。 杨月明摇了摇头。 这些警校的小年轻,还是太年轻了。 太急于表现自己了。 杨月明面无表情道:“打零分!” 李文吉惊叫道:“为什么是零分?” 他刚刚抓捕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以碾压之势制服了犯人。 就算没有一百分,也有八十分吧。 怎么会是零分呢? 他很不解! “为什么是零分?” 杨月明踢了踢地上的刀,“小偷有刀,你知不知道?” 李文吉道:“我知道啊,我老早就看到了,但是在我面前,他不会有用刀的机会。” 杨月明“哼”了一声,“无论什么时候,在抓捕犯人的时候,都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只有你安全了,才有机会抓到犯人。” “你看得到的地方有刀,你注意了,但是看不到的地方呢?就意味着不危险了吗?” 杨月明在小偷口袋里摸了摸,最后摸出了一个手电筒一样的东西。 他打开上面的开关,手电筒的顶端,瞬间冒出了蓝色的电光,伴随着“滋啦滋啦”的声音。 “电棍!一下就能把你电倒,如果他不是小偷,而是亡命之徒呢?” 李文吉撇了撇嘴,显然还不服气。 杨月明继续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警情,一定要通报一起巡逻的同事,刚刚有警情,为什么不通报?” 杨月明拍了拍李文吉身上的对讲机。 “你这个东西是干什么用的?难道是摆设吗?” 李文吉低下了头,“我…我忘了。” 他刚刚因为太激动了,所以就忘了。 杨月明又“哼”了一声,“如果小偷不止一个?还有团伙呢?他们在背后偷袭你呢?你后面长眼睛吗?” “就这样,你还好意思问我给你打几分,零分都算多了。” 李文吉挠了挠头,“师父,我知道错了。” 这时候,丢包的大妈追了上来。 杨月明将小偷偷的包还给了追上来的大妈,才停止了对李文吉的训斥。 随后两人将小偷带回了警局。 将小偷交给当班的同事之后。 杨月明将李文吉叫到了办公室。 李文吉以为,又要被训斥一顿了。 但是杨月明并没有训斥他。 “小李啊,我知道你很想立功,很想表现自己,我能理解,我以前,也是像你一样这么过来的。” “但我们的工作,比较特殊。” “我希望你能记住我这三个月里教你的所有东西。” 李文吉重重点头,“师父,我会的。” 杨月明接着给李文吉丢了一份文件,“转眼间,你的实习期也快结束了,这三个月,你跟着我也没什么案件,因为我们的治安,还是相当好的。” “这里有一个失踪案,从明天开始,你负责这个失踪案。” “距离你实习期结束,还有七天的时间。” “你不必紧张,我不是要你在这七天的时间里破获这起失踪案。” “这七天,你尽管放手去查。” “进展到哪个阶段算哪个阶段,毕竟有些失踪案,十几二十年都没破获。” “我会根据你这七天的表现,给你打表现分。” “你实习期结束,也是要写实习报告的嘛。” “虽然不一定能找到那个失踪的人,但是我还是想你好好地查,用你在书本学到的,在实践里学到的,师父教你的,尽你最大的努力去查这件案子。” “有没有问题?” 李文吉很激动,他敬了个礼,“绝对没问题,我一定会努力完成任务。” 杨月明挥了挥手。 “时间紧迫,晚上有时间,看看文件。” 李文吉点头,他随后跟杨月明又聊了几句,最后拿着文件离开了办公室。 下班之后,李文吉将文件带回了家。 三个月了,他终于等来了第一个案件。 虽然只是个失踪案,但是他怎么能不激动。 他翻开第一页。 只见上面写着。 “汪竹失踪案!” 第93章 陈晚星的往事(1) 陈晚星回到家之后,睡了个天昏地暗。 她最后是被敲门声惊醒的。 醒来的时候,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她穿着睡衣,汲着拖鞋,透过猫眼,迷迷糊糊看到门外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 年轻人留着一个寸头,长相有些黝黑,身上穿的是牛仔裤跟黑色卫衣,他双眼炯炯有神,眼里似有光,一双黑眸非常漂亮。 陈晚星已经很久没看到眼里有光的人了。 可是她并不认识门外的人。 陈晚星看他一脸正气,并不像是坏人。 她打开了门。 不过还是警觉得只开了一条缝隙。 万一有什么状况,她可以迅速地关门。 年轻人问,“是陈晚星陈小姐吗?” 陈晚星点了点头,“我是陈晚星,请问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 年轻人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本证件,展示给陈晚星看。 “我是白市公安局华龙分局的实习警员李文吉,负责调查汪竹失踪一案的,你是汪竹的女朋友,对吗?” 陈晚星瞬间清醒了,残余的睡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我是汪竹女朋友,怎…怎么了?” 陈晚星有些慌乱,这还是汪竹被杀之后,警察第一次找上门。 但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她不应该这么想,她应该这么想。 这还是她报警汪竹失踪之后,警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找她。 不管汪竹的尸体有没有被找到,她都应该装作不知道。 警察找上她,她就当他是为了汪竹的失踪案来的。 如果汪竹的尸体被发现了,那么来的就不只是一个实习警员了。 而且他刚刚似乎也说了,他是负责汪竹失踪案的,潜台词可不就是为了汪竹的失踪来的吗? 陈晚星眼底掩饰不住的疲惫还有期待,“汪竹…他有消息了吗?” 李文吉没有回答,而是往里看了一眼。 “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陈晚星摇了摇头,将房门彻底打开,既然对方已经亮明了身份,她也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没人了,就我自己。” 李文吉收回视线,落在陈晚星身上,“方便进去吗?” 陈晚星“嗯”了一声,“可以的。” 她穿了睡衣,倒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有点简陋,随便坐。” 陈晚星将李文吉迎进去之后,给他倒了一杯水。 随后自己坐到李文吉对面。 李文吉说了一声“谢谢,”随后拿起一次性纸杯,喝了一小口。 “汪竹,还是没找到,今天来呢,主要也是想跟你了解一些信息。” 陈晚星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哦”了一声。 汪竹失踪之后,她立马就报警了。 警方跟她了解了大概情况,就让她回来了,说有消息会通知她。 期间她主动问过几次,但是回复都是还在查,没找到。 汪竹被杀之后,她就没再问过了。 对于警方的到来,陈晚星并没有感到多意外。 因为她知道,迟早有那么一天的。 汪竹失踪至今,也有快半个月了。 一个人失踪的时间越长,活着的可能越渺茫。 涉及命案,那就不是普通的失踪案那么简单了。 “我都担心死了,那么多天了,还没有他的踪影。” 李文吉似笑非笑地看着陈晚星。 “我倒是看不出来你有多担心,刚才,你好像有点慌乱?” 陈晚星暗暗心惊。 虽然只是个实习警员,但是察言观色的能力却挺厉害。 她刚刚神色确实有些慌乱,但是慌乱的神色并没有停留多久,稍纵即逝。 没想到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陈晚星已经准备好了说辞。 “汪竹失踪之后,我无心工作,晚上也睡不好觉,就连打开手机上网,首先看到的,也都是大数据推送关于失踪的案例。” “我看了很多网上失踪的案例,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失踪时间越长,意味着出事的可能性就越大。” “这还是你们警方因为汪竹失踪这件事主动联系上我,我一开始以为,你是不是带来了不好的消息,所以有点慌。” 李文吉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也不知道陈晚星的解释他满不满意。 不过他没在这件事上纠缠过多,似乎只是随口问一问而已。 “陈小姐跟汪竹的感情很好哦,汪竹失踪,对你影响这么大。” 陈晚星点了点头,“还算可以吧,毕竟我们在一起,也有半年了,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养条狗,养半年走丢了,都会伤心的,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李文吉苦笑,笑容里掩饰不住那未脱的稚气。 他自己也感觉到了,自己问的问题很有问题。 也不怪陈晚星用这么一个比喻了。 “能跟我说一说你的感情史吗?你跟汪竹怎么认识的?你喜欢他哪一点?为什么会选择跟他在一起?” 陈晚星疑惑道:“请问这些,跟汪竹失踪有什么关系吗?” 这些问题,听起来更像是八卦。 李文吉第一次认真道:“当然有关系,有很大的关系,你先回答我这些问题,我一会会跟你说,为什么我要问你这些问题。” 李文吉都这么说了,陈晚星只能选择回答。 说实在的,她不是很想回答这些问题。 每个人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陈晚星也不例外。 陈晚星忽然起身,道:“失陪一下,我去趟卫生间。” 李文吉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陈晚星来到卫生间,打开了洗漱台的水龙头,双手捧水朝脸上泼去。 冰冷的水刺激着她的皮肤。 这让她的大脑又清醒了不少。 过了一会之后,陈晚星走出卫生间,重新坐到了李文吉对面。 “其实,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 李文吉道:“如实说就好。” 陈晚星“嗯”了一声,开始缓缓道:“我来自农村,来自一个普通却又不普通的家庭。” “普通的意思是我家真的很普通,就是你能想象到的,很普通的农村家庭。” “一家五口人挤在并不宽敞的平房里,全家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那几亩田地,生活上只够温饱以及勉勉强强送我读书。” “但凡哪个月家里有人生病,那么我们的那个月的日子就会过得很艰难。” “就是这么普通的一个家庭,却有着一个很不普通的古板观念。” 第94章 陈晚星的往事(2) “我们家重男轻女的观念很严重。” “听我妈妈讲,生我的那天,全家都去了医院,一起迎接我的到来。” “但是当我爷爷奶奶发现我是个女孩之后,黑着脸扭头就走。” “因为我是女孩,不是男孩。” “都说母凭子贵,但因为我是女孩,我的妈妈注定了富贵不起来。” “富贵不起来就算了,还会经常被我爷爷奶奶欺负。” “他们觉得生不出男孩,是我妈妈没用。” 陈晚星很不愿意回想起那段黑暗的经历。 她觉得家里穷点没关系,只要一家人团结在一起,那也可以幸幸福福的。 家和万事兴。 但是她家,从她出生那一刻起,就没有“和”过。 有的只是无端的指责和谩骂。 “我爷爷奶奶经常打骂我妈妈,爷爷奶奶嫌弃她就算了,关键是我爸也嫌弃她,她也觉得,生不出男孩,是我妈妈的问题。” “终于有一天,在我五岁那年,我妈妈忍不了了,离家出走了。” 李文吉打断陈晚星,“重男轻女这种思想是不可取的,但是如果真的重男轻女,那么再生一个男孩不就行了?” 陈晚星笑了,“说得倒轻松,如果生出来,第二个还是女孩呢?” 李文吉不说话了,他知道农村有些地方重男轻女的思想很严重,但是他没有切身体会过有多严重。 陈晚星接着道:“在我们村,其实有很多家庭,第一胎是女孩子,但是却没有哪一家像我们家一样,重男轻女的思想那么严重。” “我妈妈离家出走之后,他们根本没有想去把她找回来。” “我妈妈还在家的时候,他们可以肆意指责打骂她,把她当出气筒。” “我妈妈离家出走之后,出气筒于是就变成了我。” “因为我是女孩子,他们本就不喜欢我,因为我妈妈跑了,他们需要找新的出气筒。”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一个场景,那天我跟隔壁家的孩子在村子里的小卖部玩耍,小卖部当时卖有一种叫香螺的零食,我们很眼馋香螺,看见别人吃,口水都会不争气地流下来。” “但是我们只能眼巴巴看着。” “那天,我爷爷刚好去小卖部买酱油,买酱油可能还剩一点钱吧,店家找补的时候,他看到我们两个在小卖部玩,于是就用找补的零钱,买了一包香螺。” “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开心吗?因为家里穷,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也跑了,爷爷奶奶不喜欢我,爸爸也嫌弃我,从小到大,还没有人给我买过零食。” “每次小朋友吃零食,我只能可怜巴巴望着,想象着吃进嘴里的味道。” “爷爷给我买零食了,还是我最眼馋的零食,香螺。” “你都不知道,我那时候有多开心。” “但就在我伸手准备去接香螺的时候,却接了个空。” “香螺被我爷爷递到了隔壁家的小孩手上,原来,香螺不是买给我的,而是买给跟我一起玩的小伙伴的,他是个大胖小子,我爷爷很喜欢他。” “但是我没想到,他居然喜欢他喜欢到这种程度,宁愿花钱给他买零食吃,也不愿意给自己的亲孙女买,而且还是当着我的面。” “你知道我有多伤心,我有多委屈吗?” “以为爷爷买香螺给我的时候有多开心,在看到他将香螺递给那小胖子的时候就有多难过。” “我就好像一个小丑一样,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在那一刻,我觉得我好多余。” “我多后悔,我为什么要出现在那里?” “我很恨我爷爷,但是恨的不是他不买香螺给我,而是恨他,为什么要当着我的面给别的小朋友买零食,为什么不能等我在的时候再买呢?” 陈晚星眼里有泪花在闪动。 李文吉扯了两张纸巾,递给了陈晚星。 陈晚星轻声说了一声谢谢。 李文吉感慨道:“你恨你妈妈吗?如果她没有跑,你可能过得没那么差,至少她是爱你的,就算不能留下来,也应该带你走。” 陈晚星道:“一开始,我是恨她的,但是渐渐长大之后,我就理解她了。” “她跑,也是无奈之举,她带着我,也不好再嫁人,就算嫁人了,也会被看轻,过得也未必会更好。” “她已经赌输了一次,不能再赌输了。” “我就是在爷爷奶奶不亲,爸爸不爱的家庭里长大的。” “刚开始上学的时候,我学习成绩还不错,每次考试,永远都是班里的第一第二名。” “每一次,我开开心心拿奖状回家给爷爷奶奶他们看,本以为能得到他们的表扬赞赏,但最后都以难过收场。” “我那时候还天真地以为,我学习好了,或许能改变他们对我的态度。” “但是我想多了,他们重男轻女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了,除非他们死亡,不然,不可能会有转变。” “他们觉得,女孩子长大之后,迟早要嫁人的,读书好又有什么用?就算考上高中大学,考上名牌,他们也不会开心,他们只会觉得,这得花多少钱。” “读再好的书出来,那也是为他人做衣裳。” “在我家,我爸唯唯诺诺,根本说不上话。” “在我读小学的时候,他染上了酒瘾,每次喝多了,就发酒疯。” “他不敢跟我爷爷奶奶发火,只能对我撒酒疯,把在外面遭受的一切不公不快怪到我身上。” “在外唯唯诺诺,大气不敢吭一声,在家就重拳出击。” “喝多了,不仅骂我,还要骂我那已经离开的妈妈。” “在这样的家庭里成长,可想而知,再好的人,也会慢慢变得不好。” “我的学习一落千丈,性格也出现了问题,变得越来越自卑。” “总感觉跟周围的人还有环境格格不入。” “每天放学,都不想回家,哪怕是在上课的时候,一想到回去就要面对那样的家庭环境,就会瑟瑟发抖。” 第95章 陈晚星的往事(3) “我爸跟我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你知道是什么吗?” “养条狗都比你有用,至少狗还会看门,你会什么?” 即便那么多年过去了,她再想起这些,还是忍不住掉眼泪。 她抽泣道:“我是他女儿啊,就算他不把我当女儿,我也是个人啊,他却说我连条狗都不如。” 李文吉除了给陈晚星递纸张,只能干看着,他并不知道哄女孩子。 陈晚星擦了擦眼泪,继续道:“但是我的童年,也并不是都在悲伤难过中度过,隔壁家的陈阿姨,对我就很好。” “陈阿姨因为身体问题,无法生育,这是她一辈子的痛,她其实很喜欢小孩子,也许是因为自己无法生育的原因吧,她很喜欢我。” “我哭了,她会安慰我,给糖我吃。” “我爸发酒疯,晚上我被赶出家门,也是她收留我,带我去她家吃饭,给我讲故事,陪我看动画片。” “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渐渐地我长大了一些,她也会给我讲人生哲理。” “其中讲得最多的,就是婚姻。” “她告诉我,以后结婚嫁人,选对象的时候,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要一味地追求外貌,再好看的皮囊,看久了也会腻,千万不要把外貌摆在择偶的第一位。” “选对象,人品内在才是最重要的。” “一定要人品好,三观正,懂礼貌,不吃喝嫖赌抽,不坑蒙拐骗偷,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他可以不用会讲很多情话,也可以不用很有钱,甚至没有远大抱负,只要肯脚踏实地,老老实实的就行了,老实的人,才是会过日子的人。” “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的出生已经注定了他们这辈子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只有少部分人能突破阶级,走进人人都羡慕的上流社会。” “所以也不要一味地去羡慕别人,平平淡淡的幸福,其实也不错。” “在我成长的道路上,陈阿姨就是那盏照亮我成长路上最明亮的灯,她的温柔,她的学识,都深深让我折服。” “所以她虽然没有孩子,但是过得也很幸福。” “虽然在我读初中的时候,他们全家搬到了城里生活,但是她的思想,已经不知不觉种在了我的脑海里。” “那时候,我还不是很理解她跟我说的那些话,懵懵懂懂的,觉得还很遥远。” “直到初中毕业我步入社会之后,我才真正地理解。” “初中毕业之后,我就没再读书了,我爸找了一个后妈,后妈给他生了个儿子,全家皆大欢喜,仿佛迎来了希望曙光,对我就更加厌恶嫌弃了。” “十六岁,我独自一个人来到了遥远的白市,进黑工厂打工。” “被人欺负,克扣工资,吃冷饭,睡地板,这些苦我都经历过,也不知道跟谁诉说,只能自己一个人咽。” “这些年,我做过很多的工作,洗碗工,工厂流水线,餐厅服务员,奶茶店服务员,超市收银员,理货员…全都是一些不需要技术含量的底层工作,我也只能做这些工作。” “在我十八岁那年,我回去过一次老家,但是家里除了问我要钱之外,一点关心也没有,非常的冷漠,我不止一次怀疑,是不是走错家门了,他们根本不知道也不关心这两年我一个人在外面过得有多辛苦有多累。” “那次之后,我再也没有回去过了,我就当没这个家了。” “这些年在外漂泊,我总共谈过两次恋爱。” “初恋,是我在奶茶店上班的时候认识的。” “他长相一般,身高一般,学历一般,各个方面都是一般,我们两人每天都排一个班,天天待在一起,也算是日久生情了吧,最后就在一起了。” “是他表白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他,但当看到他为了表白,特地请了一个婚庆公司的团队布置,烘托氛围,把我衬得就好像是电视剧的女主角一样,我很感动,因为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一个人对我这么好过,原来,我也值得让别人对我好啊!” “就这样,我答应了他。” “可是在一起之后,我发现,他其实并不一般,他就是个脚踏几条船的渣男,不仅如此,还偷偷打赌。” “我不仅被他欺骗了感情,还被他骗了不少钱。” “小说电视里都说,初恋哪怕没能走到最后,再回想起来的时候,依旧是美好的。” “但是我的初恋,回忆起来,只有恶心,一想到他,就像想到粪坑里的屎一样。” “陈阿姨说得对,找对象真的得擦亮眼睛。” “之后两年,我一直都单着。” “直到遇到汪竹。” “在遇到汪竹之前,我也一直在问自己,是不是必须得谈恋爱才能活下去?不谈行不行呢?一个人过好这一辈子不行吗?” “为什么一定要谈恋爱结婚呢?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快乐啊。” “其实空窗期这段时间,也有人追我,但是都被我拒绝了,那个时候,我确实有这个想法,一个人过完这一辈子就算了,不谈恋爱不嫁人了,太累了,一点也不开心。” “但是直到有一天,我去超市买东西,路过一家养老院,看到一个老爷爷搬了一张小凳子坐在门口晒太阳,老爷爷已经很老了,没有八十也差不多了,他就那样坐在门口,眼神空洞地看着每一个路过的人,看到有小孩路过的时候,他脸上才会勉强露出一点笑容。” “我回来的时候,他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就跟村里的留守老人一样,一坐就是一整天,但是村里的留守老人至少还有家人,他们的家人只是外出工作了,他们至少还有期待,可是他呢?形单影只,孤零零的一个人,只能无奈地等待死亡的到来。” “回来之后,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单身一辈子,老了,会不会像那个老爷爷一样呢?虽然有养老院,但是生活一点盼头也没有,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所以从那时候开始,我觉得,还是得结婚。” 第96章 见真相 “汪竹是我在咖啡店认识的,我是咖啡店上班,他是咖啡店的客人。” “他大概每周会去一次咖啡店喝咖啡,去得也不是很频繁,但是也算是常客了。” “有时候,除了必要的交谈之外,也会多聊两句,但是仅此而已。” “直到有一次,我发现他租的房子跟我的租房挨得很近,我们的交流啊接触啊,才开始多了起来。” “汪竹在附近一家工厂上班,旺季的时候很忙。” “他是那种很内向的人,我呢,你也知道了,我本身也比较自卑,所以很多事情,汪竹不主动说,我也不主动问。” “我只知道他不是白市的人,两年前来到白市的,他跟他家里关系很不好,所以基本上不跟他家里联系,也没有跟我说起过他家的事。” “平常工作忙,他又内向,所以也没什么朋友,平常都是独来独往的。” “在相识一年半之后,一个晚上,汪竹跟我表白了。” “在他表白的那一刻,其实我完全没有准备好。” “表白之前,他根本没有表现出一点对我的喜欢,也没有说过什么暧昧的话,甚至表白的时候,也没有很好的准备,这表白表得我一个措手不及。” “这一年半的相识与接触,其实对汪竹也有一个大致的了解了。” “他看起来很老实,不抽烟,不喝酒,不去夜场,不赌博,三观也很正,跟我的三观也相符。” “他在工厂上班,工资不是很高,但是肯脚踏实地,吃苦耐劳,从来没有抱怨过,整个人也没有什么负能量。” “他脾气也挺好,不会无缘无故发脾气。” “最最重要的,我觉得我跟他其实是有点像的。” “我自卑,他内向,我的自卑跟他的内向,都源自原生家庭,他跟家里的关系很不好,我也一样,在他身上,我看到了我的影子。” “所以,虽然我觉得很突然,但还是答应了他。” “他具备了陈阿姨那些年跟我说过的择偶的所有条件。” “抛开这些,他的条件未必很好,但是我条件也不是很好啊。” “你要问我,答应汪竹的表白,是因为我喜欢他吗?” “我也不确定自己喜不喜欢他,但是当时我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而是合不合适的问题。” “一个女孩,没有家人在背后支持,一个人在外漂泊,就像漂泊在大海里的一叶孤舟,就算再坚强,也会有疲惫的一天,累了,也会想找个人依靠。” “综合所有条件考虑,汪竹或许不是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但是他是适合一起过日子的人。” “跟他在一起,其实很踏实。” “虽然没有感到很快乐,但是也没有感到很心累。” “我确信这种踏实的感觉,就是我想要的感觉。” “可能你会觉得我这种恋爱观很畸形,但这确实就是我的择偶观。” “不一定选最喜欢的,但是一定要选合适过日子的。” “汪竹失踪前,一点反常的行为也没有。” “前一晚,我们还在聊天,有说有笑的,还在商量,周末去吃什么,去哪里玩,然后第二天,他就消失了。” 陈晚星捂脸,“他到底去了哪里啊!” 李文吉又喝了一口水。 “目前呢,还没有线索。” 陈晚星放下手,然后问道:“我把我的家庭以及感情史,怎么认识汪竹的,又为什么选他做男朋友都一五一十告诉你了,你现在该跟我说,这些跟汪竹的失踪有什么关系了吧?” 李文吉双手交叉,目光有意躲着陈晚星。 “当然,当然可以,只是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陈晚星摊了摊手,“你问吧。” 李文吉道:“你说他跟他的家庭关系不好,所以不愿意提他的家庭,这么说,你其实并不了解他的家庭,你甚至不知道他家在哪里,对吗?” 陈晚星点了点头,“是的,我问过他,他有点生气,当然啊,不是生我的气,而是生他家里的气,就没跟我说。” 李文吉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陈晚星摇头,“一开始,确实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后来我转念一想,他知道我跟我原生家庭关系不好,也没有问过我关于我家庭的任何事啊,我觉得,这就是一种尊重吧,不好的原生家庭就是一块疤,没有人愿意揭给他人看。” 李文吉听出了陈晚星的话外之意。 他轻咳了一声,“陈小姐,我不是有意揭开你的伤疤的,只不过是案情需要。” 陈晚星摆了摆手,示意没关系。 李文吉继续道:“你是奔着结婚去的,就算汪竹跟家里关系不好,但是到了结婚那一步,还是不可避免地要讨论啊。” 陈晚星道:“我知道避免不了啊,但是还没到那一步啊不是吗?真到了那一步,肯定会接触啊。” 李文吉接着又问道:“那你觉得汪竹喜欢你吗?” 陈晚星心里咯噔了一下,陈晚星回想起跟汪竹的过往种种以及花费了很长时间才证明了一件事,汪竹并不喜欢她。 在毫无铺垫的情况下,李文吉直接问出了这个问题,这让陈晚星觉得,他是不是也查到了汪竹不爱陈晚星的证据? 这些证据,跟陈晚星查到的证据,是不是一样的? 陈晚星反问道:“李警官你为什么这么问?” 李文吉也来了个反问,“这么问,有什么问题吗?” 陈晚星当即反驳道:“当然有问题啊,是汪竹跟我表白的,不是我跟汪竹表白的,我是觉得汪竹适合我,所以我答应了他,那么汪竹是因为什么跟我表白呢?他作为主动表白的那一方,不应该是因为喜欢我才跟我表白吗?” “他不喜欢我,他跟我表白做什么?” 陈晚星这一番反驳,给李文吉弄得没话说了。 他最后叹了一口气,“陈小姐,你有时间吗?” 陈晚星刚刚从白兰村回来,疗养院的工作也辞了。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赵州,她现在只有一件事忙,那就是等赵州联系她。 可以说相当的闲。 不过陈晚星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要干嘛?” 李文吉道:“如果你有时间,就跟我走一趟,我带你去见真相。” 第97章 再出发 “去哪里,又是…什么…真相?” 陈晚星目瞪口呆地看着李文吉。 李文吉换了一个坐姿,道:“你不是问我,汪竹的失踪,跟你的感情史有什么关系吗?我其实可以马上告诉你,但是我怕我说出来,你根本不会信。” “而且,你难道没有兴趣,去汪竹的老家走走?” 汪竹被杀,当陈晚星决定找真正的凶手的时候,第一步计划就是调查汪竹的社交圈子。 但是开始调查的时候,她才发现,汪竹根本没有社交圈子,她竟找不到一个汪竹的朋友。 她只能试图寻找其他线索,经过她的努力,以她掌握的线索,她认为,凶手就是赵州。 调查汪竹的社交圈子,其实也是想找出谁有杀害汪竹的动机。 现在陈晚星已经认定了赵州就是凶手。 那么似乎去汪竹老家,似乎就不是很有必要了。 见陈晚星迟迟没有答复,李文吉道:“怎么了?你没时间?据我所知,你好像已经从疗养院离职了。” “要找新工作?不大可能吧,你男朋友失踪了,我看你挺伤心的,你现在有心思投入新的工作吗?” “或者,你有什么别的理由,可以说出来听一听。” 陈晚星深呼吸了一口气,这个李文吉,看似是在征求她的意见,但是其实就是铁了心让她跟着他一起去。 陈晚星看似有得选,但是其实没得选。 再加上,她这几天也没什么事做。 而且,她也很好奇,去汪竹老家,能找到什么真相呢? 为什么李文吉说她亲眼看到才相信,他说出来的她不相信呢? 于是就答应了李文吉。 “也没什么可忙的,我从疗养院辞职,就是因为汪竹失踪了,所以无心工作。” “我跟你去,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李文吉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你要是方便的话,现在就出发也行。” 陈晚星视线从李文吉身上缓缓落在了他放在一旁的背包上。 这背包,想必李文吉在来找她之前,就已经做好准备了吧。 他势在必得啊! 陈晚星重重道:“好,现在就出发。” 她起身回房。 李文吉在她身后大喊道:“陈小姐,忘了跟你说了,汪竹老家在清河市,虽然就在我们隔壁市,但是其实车程也不少,我们可能得在清河市住两三天,你最好带两套换洗的衣服。” 陈晚星用重重的关门声回应了李文吉。 清河市? 她昨晚才刚刚从清河市回来。 白兰村就是在清河市。 赵州老家在清河市。 这么巧,汪竹老家也在清河市? 她昨天回来的时候太累了,带回来的行李还没来得及打开,正好省去了她不少事了。 陈晚星换了一身休闲装,拉着皮箱就出来了。 速度之快,让李文吉都感到震惊。 他忍不住感慨,“陈小姐,你好速度啊。” 陈晚星回道:“快一点不正好吗?” 李文吉憨笑道:“好,挺好,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李文吉背上背包,作为男士,他很绅士地朝陈晚星伸出了手,想要帮她拿行李。 但是陈晚星拒绝了。 跟陈晚星去清河市的方式一样,两人选择了大巴车出行。 下午的时候,抵达清河市。 随后又坐大巴车前往清河市的下属县,林上县。 赵州所在的白兰村,是清河市的下属县,阳宾县。 两个县相挨着,其实也不算很远。 到达林上县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 汪竹的老家,也是在农村,而且还是比较偏僻的农村。 叫丰达村。 从林上县去丰达村,也要差不多两个小时,而且还没用从县城直达的班车,得先坐到镇上,再从镇上坐车到村里。 镇上到村里,连班车都没有。 只能坐三轮车或者摩托车。 跟去白兰村差不多。 两个县相挨着,不止地理位置很相近,经济也差不多,都是比较贫穷落后的地方。 一路上,陈晚星还有李文吉都没有什么交谈。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是陈晚星已经能感觉到了,李文吉太精了,精得让她有些害怕。 他现在负责的是汪竹失踪案,如果在知道汪竹死了之后呢?会不会继续接手汪竹被杀案呢? 言多必失的道理,她是懂的。 但是李文吉,到底还只是个没毕业的警校生。 刚刚选好房间,陈晚星还没来得及铺床。 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 陈晚星透过猫眼往外看,旋即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李文吉。 陈晚星感到头很疼。 她坐了一天车,已经很累很晕了。 这个李文吉,精力那么旺盛吗?为什么像个没事人一样,还是那么的生龙活虎? “有事?” 李文吉向陈晚星发出了邀请,“有没有兴趣出去逛逛呢?” 陈晚星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你想干嘛呢?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虽然他失踪了。” 李文吉讪笑了一声,“陈小姐,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咱们第一次来林上县,不出去逛逛可惜了,我听说,林上县的烧烤,很出名。” 陈晚星当即就要关门,“我没兴趣,李警官你要喜欢,你自己去逛就好了。” 李文吉伸出一只脚,卡在了门缝里,不让陈晚星关门。 陈晚星有些怒了,要不是看在他特殊身份的份上,她都要骂娘了。 “李警官,什么意思?” 李文吉道:“你不喜欢吃烧烤?怕胖?还是怕上火?不吃烧烤其实也没什么啊,林上县出名的,还有米茶,猪杂海鲜粥,我们可以去喝茶,去喝猪杂海鲜粥。” 陈晚星无奈道:“李警官,我没心情,你自己去就行了。” 李文吉道:“没心情,正好出去走走让心情好起来才对啊。” 陈晚星头一次见这么无赖的人,她算是看出来了,愤愤道:“是不是我今晚必须跟你出去逛街才行?” 李文吉笑而不语。 第98章 奶茶店 陈晚星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她不知道为什么李文吉非要拉着她逛街。 他们住的酒店,就在路边。 出了酒店之后,就是夜市。 夜市很热闹,摆摊的摊位很多。 当然,吃夜宵的人也很多。 李文吉路过夜宵摊,每样都想吃,才走了一会,他手上就提了不少吃的。 一边吃得满嘴流油,一边问陈晚星,“陈小姐,你吃不吃?” 陈晚星很想说,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把他按到墙上,哐哐撞大墙。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拉我出来吗?” 李文吉含糊道:“是你要求我这么做的。” 陈晚星此时很想打人,她可没有阿尔兹海默症,可没有失忆。 “我什么时候要求你这么做的?” 李文吉道:“一会你就知道了。” 又在打哑谜,陈晚星讨厌这种感觉,但是又无可奈何。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李文吉总是刻意装出一副让人猜不透的样子。 他成功了,陈晚星确实猜不透他。 两人走着走着,李文吉终于把手上的夜宵吃完了。 他打了个饱嗝,看向了街角一家奶茶店。 “有家奶茶店!有点渴,陈小姐要喝奶茶吗?我请客?” 陈晚星朝他翻了个白眼。 李文吉当没看到,拉着陈晚星往奶茶店走。 但是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停了下来。 然后指着奶茶店里,正坐在吧台前玩手机的女子。 “陈小姐,你看到那人了吗?” 陈晚星觉得莫名其妙,但是她还是配合回答道:“看到了,怎么了?” 李文吉接着道:“你觉得她跟你比,谁更漂亮?” 要不是看过李文吉的证件,陈晚星绝对会怀疑他的真实身份。 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先是拉着她出来逛街,然后吃了很多夜宵,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现在还要拿她跟一个陌生人对比。 他是不是有病啊? 陈晚星没回答,李文吉也不以为然。 他盯着奶茶店的女人,开始点评。 “她嘛,好像比你高一点,骨架也比你大一点,骨架大的人,瘦一点比较好看,稍微胖一点,就显得很壮了,但是她现在还没发福。” “你是娇小类型的,长相比较可爱甜美一些。” “身材方面,她胜过你,但是也仅限现在,如果她胖一点,你也胖一点,那你可以把她比下去。” “长相上嘛,我觉得你更好看一点,更有辨认度,她的脸就显得有些大众了,看了几遍都很难记住,不像你,过目不忘。” “但是大众脸有大众脸的好处,就是比较耐看,而你这种脸型,属于惊艳类型的,但是有个缺点,乍一看呢,挺惊艳,但是再看第二第三遍,就觉得比较普通了,通俗点说,就是不耐看。” “你们两个人嘛,其实也算各有千秋!” “要是让我在你们两个人之间选一个做女朋友,还真不好选。” “但是真要选的话,我还是选她,奶茶店老板娘。” 陈晚星站在一旁,气得发抖。 这家伙到底什么毛病啊?怎么还开始点评上了? 为什么把她跟一个陌生人放在一起比较,还有,她怎么样,关他屁事啊? 他还在这幻想上了,幻想个毛线?纯纯有毛病! 她把拳头捏得嘎嘎作响,如果不是害怕背上一个袭警的罪名,她这一拳铁定挥出去了。 念叨完,李文吉像个没事人一样转过脸来。 自动忽视了陈晚星愤怒的表情。 “现在奶茶店没生意,这大晚上的,大家都不怎么喝奶茶了,可能怕失眠吧。” “现在进去,正合适。” “唉,一会进去,你什么都不要说,一句话也不要说,除非是我要你说的时候,你再说,你就冒充我的助理就行了,知道了吗?” 陈晚星幽怨地盯着李文吉。 这人脸皮怎么就那么厚呢? 他自己都还只是一个实习警员,怎么好意思让她充当他助理的? “好啊。” 陈晚星倒想看看他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不过是去买杯奶茶而已,哪来那么多戏? 李文吉率先往奶茶店走去。 陈晚星紧跟其后。 李文吉身材高大,但是脸上稚气未脱,像个大男孩一样,陈晚星跟她相比,就沉稳很多,年纪看着也大很多。 这么看起来,倒像是李文吉是陈晚星的助理。 随着“吱呀”一声开门声响起,里面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 “两位晚上好,要喝点什么?” 李文吉走到女子面前,掏出了自己的证件。 “我是白市公安局华龙分局的实习警员李文吉,这位是我的助理。” 陈晚星有些惊讶,一是因为奶茶店这老板娘,她刚刚看得不是很分明。 现在靠近看了,果真像李文吉点评的那样,非常的准确。 第二是因为,不是说好地来买奶茶吗?怎么忽然就掏证件了? 一个实习警员,还有助理? 陈晚星以为他发神经闹着玩的,没想到他来真的。 但是眼前这个女人,还是被李文吉唬住了。 “李…李警官,好…要喝点什么?” 陈晚星以为李文吉会拒绝。 但是没想到他居然同意了。 他很认真地看了奶茶单,“我要一杯珍珠奶茶。” 随后转向陈晚星,“给她也来一杯珍珠奶茶。” 陈晚星刚想拒绝,李文吉很快就凑了过来。 “你不喝也没关系,给我打包带回去,我挺喜欢喝珍珠奶茶的。” 陈晚星直接无语死了! 老板娘什么也没说,开始配奶茶去了。 李文吉拉着陈晚星走到一旁的桌子前落座。 老板娘调好奶茶之后,将奶茶拿到他们面前。 然后走到门口,将其中一盏灯关了。 随后拿出一块写着暂停营业的牌子,挂在门外,再将门关上。 陈晚星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一切,直到老板娘走回来,坐在他们面前,她还是没有回过神来。 李文吉跟老板娘做自我介绍,这足以证明,他们第一次见面。 她看不懂李文吉的操作就算了。 怎么连这个老板娘的操作也看不明白? 这还有没有一个正常人的? 老板娘落座之后,看了眼李文吉,随后又看了眼陈晚星,叹了一口气。 “你们,是为了汪竹的事情来的吧?” 陈晚星瞪大眼睛看着李文吉。 原来这家奶茶店,并不是他们无意路过的。 李文吉的目的,也不是因为什么宵夜。 他的目的,就是来这家奶茶店,找这家奶茶店的老板娘。 这小子,瞒得够深的啊。 那么拿她跟老板娘对比,又是怎么回事呢? 第99章 两个女友 李文吉点了点头,他边喝着奶茶边咬着吸管,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是脸上却是很认真。 “汪竹这段时间,联系过你们吗?” 老板娘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担忧。 “快半个月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李文吉忽然转向一脸疑惑的陈晚星。 “这位是汪竹谈了好久的女朋友,余蓝。” 李文吉的语气很平淡,但是他这句看起来很平淡的话,却给陈晚星来了一记重击。 “轰”的一声。 仿佛有一声响雷在陈晚星大脑里炸开,震惊过后,就是一片空白。 汪竹除了她之外,居然还有别的女朋友?还是一个谈了很久的女朋友? 陈晚星跟汪竹确定关系,也不过才半年而已。 很久是多久?陈晚星不知道,但是直觉告诉她,绝对超过半年。 她成了小三? 难怪他们恋爱半年,两人做的最亲密的事,也不过是拥抱牵手,难怪汪竹一直没有碰过她,也没有提出过同居的事。 陈晚星一直以为,汪竹是一个很传统的人,还没结婚坚决不同居,不发生关系。 但是这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的。 汪竹不碰她,只不过是因为他有女朋友。 他不想对不起他女朋友罢了。 汪竹根本不喜欢她,他真正喜欢的人,是眼前这个余蓝! 陈晚星知道汪竹骗了她很多事,但是她没想到,他骗她那么深。 难怪刚刚在奶茶店外,李文吉要拿余蓝跟陈晚星对比。 难怪李文吉一直问陈晚星跟汪竹是怎么走到一起的,他们的感情如何? 见陈晚星没反应,李文吉在桌子底下用脚踢了踢陈晚星。 然后轻咳了一声。 陈晚星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 其实她已经知道了汪竹跟她在一起,并不是因为爱她。 她早就已经释然了。 在她还没发现汪竹是这么一个人的时候,她想找出幕后真凶,一是因为要自救,为自己洗脱嫌疑,二就是为了给汪竹报仇。 但是现在,她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为了自己。 真凶一天还没确定,她就是杀害汪竹的嫌疑人。 “余小姐,你好,陈晚星。” 陈晚星礼貌地朝余蓝伸手。 两人象征性地握了手。 收回手,陈晚星瞪了李文吉一眼,她发现自己真的一点也猜不透这家伙的心。 理论上,她们是情敌。 看似都深爱着同一个男人。 但是余蓝不知道真相,而陈晚星知道。 李文吉让她们见面,握手,陈晚星真的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是想看看自己会不会跟余蓝吵起来? 还是想看她的笑话? 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他们好像才第一次见面吧,认识还不到一天。 陈晚星好像也没惹到他吧。 自我介绍结束之后,开始进入了正题。 李文吉开始问道:“余小姐,你跟汪竹在一起有多久了?” 余蓝道:“我跟他在一起,有差不多五年了,但是认识的时间,有十五六年了,我们是一个镇上的。” 李文吉羡慕道:“那可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啊。” 他嘴上说着羡慕余蓝,但是看着的却是陈晚星。 陈晚星记得李文吉在奶茶店外说的话,他不让她出声,她就不要吭声。 他这么说,无非就是怕陈晚星闹起来。 他怕陈晚星闹起来,却又故意挑衅陈晚星,生怕她不闹起来。 陈晚星真的很想把他脑子扒开,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他到底在想什么? 陈晚星当没看到,默默坐着。 她在听到汪竹有女朋友的时候,内心反应是很大,但是也仅此而已。 李文吉并不知道她早就已经知道了汪竹根本不喜欢她的事。 如果陈晚星什么也不知道,突然跟陈晚星说汪竹脚踏两条船,她才有可能会暴走。 按理来说,被人羡慕,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但是余蓝脸上没有半点喜色。 “谢谢。” 李文吉接着问道:“汪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能跟我们说一说吗?” 毕竟是自己相恋了五年的男友,五年!人生能有多少个五年呢。 想起汪竹,余蓝脸上有了点笑容。 “他啊,是个性格很开朗的大男孩,很聪明,人也很温柔,体贴,脾气好,人缘很好,很乐于助人,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孝顺!” 陈晚星眼睑低垂。 这是她认识的汪竹吗? 她认识的汪竹,就是个内向的宅男,人看不出有多聪明,但是也不傻,从他身上,没有感受到温柔,也没有感受过他的体贴,独来独往,不与任何人产生关系。 除了脾气好这一点之外,跟余蓝说的完全就是另一个人。 不过汪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肯定以余蓝说的为准。 他在陈晚星面前的样子,完全是装的。 听余蓝说,他是一个热爱生活,乐于助人的大好青年。 怎么又有人杀他呢? 那枚翡翠扳指,他从哪里得来的? 如果只是因为那枚翡翠扳指,赵州对他动了杀机,那他也太倒霉了。 李文吉评价,“是个大好人。” 他随后又问道:“两年前,他离开清河市前往白市打工,这件事,你知道吧。” 余蓝点头,“作为他女朋友,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李文吉道:“他为什么选择去白市打工,白市发展其实跟清河市发展差不多,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呢?” “他就这么舍得你吗?” 余蓝叹了一口气,随后视线在奶茶店里环顾了一周。 “我一直想要开个奶茶店,但是没钱。” “他知道之后,在网上找了个工资很高的工作,但是工作地点在白市,所以就去白市上班了,我开这个奶茶店的几乎所有开销,都是他寄回来的。” “我要是知道他会失踪,两年前,打死我也不愿意他去白市。” 陈晚星听到这,忍不住感慨。 看来真的是工资高,汪竹不仅寄钱回来给相好的开奶茶店。 还花钱给她进疗养院,接近赵州。 李文吉“哦”了一声,评价道:“挺好。” “那这两年,汪竹他经常回来看你吗?” 第100章 他不可能出轨 余蓝道:“刚开始去白市的一段时间,据他说,挺忙的,很少回来,稳定了,大概两三个月之后吧,就回来得比较频繁了,一个月回来一次。” “但半年前,他说厂里正值旺季,每天都有加不完的班,就没空回来了。” 陈晚星想笑,他这哪里是加班? 是忙着骗陈晚星呢。 李文吉道:“也就是说,他半年没回来看你了。” “那这半年,你想他吗?” 陈晚星用余光看了李文吉一眼,发现他无比认真。 但是陈晚星怎么觉得,好像扯远了呢? 余蓝可能也没多想,如实道:“你要说不想吗,毕竟半年没见,不可能不想,但是你说想吧,其实也就那样,只是半年不见而已,而且又不是刚热恋的情侣,就算不见面,我们也一直在用手机联系啊。” 李文吉笑了笑,“我以为你想他了,你会去白市看看他呢。” 前面都是铺垫,这才是李文吉想问的话吧! 陈晚星看着余蓝,她其实也想知道这个余蓝怎么回答。 她不会真的去过白市找汪竹吧。 那她肯定会发现自己的存在! 陈晚星仔细回想,对余蓝一点印象也没有。 余蓝摇了摇头,“想过,但是他拒绝了,他说他忙,就算我去了,可能连顿饭都没空跟我去吃。” “等他忙完之后,他再回来找我。” 李文吉对这个回答好像很不满意的样子,他一会盯着余蓝的眼睛看,一会又盯着陈晚星看。 似乎想从陈晚星的眼里,看出一丝异样来。 但是他最后什么也没看出来。 李文吉似乎有些失望。 他继续道:“所以,你相信他了?” 余蓝皱了皱眉,“李警官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文吉耸了耸肩,“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你最后是不是没去白市找他,选择了等待。” 余蓝点头,“那是自然。” 李文吉随后又道:“你好像很相信汪竹啊!” 余蓝一脸坚定,“他是我的男朋友,是我愿意托付一辈子的人,我自然信他。” 李文吉没说话,而是吸奶茶,整个奶茶店里,全都是他吸奶茶的声音。 过了一会,他把嘴里的珍珠嚼完咽下肚子之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问题。 “余小姐,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但是不知道合不合适。” 余蓝道:“尽管问吧,你们从白市来一趟也不容易,我知道的,一定回答。” 李文吉问之前,看了一眼陈晚星。 陈晚星知道,他接下来这个问题,肯定很浑蛋。 李文吉故意咳嗽了两声,随后问道:“余小姐,我想知道,如果你知道你男朋友出轨,脚踏两条船,你会怎么办?” 不止余蓝,就连陈晚星都震惊了。 余蓝他问问题,不想他们白跑一趟,话里内外,无不透露着一种大方的气质。 李文吉问了,但是却问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问题。 简直跟八卦无异! 问完之后,像是生怕余蓝反悔,李文吉赶紧又接上了一句话。 “你说的,你知道肯定会回答我的,这个问题,如果连你都不知道,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了吧。” 陈晚星微微松了一口气,先前李文吉问了那么多欠揍的问题,她以为他只针对她。 但是现在看来,他对谁都这样。 陈晚星内心好受了些。 余蓝表面很平静,但是内心里,其实也想打他吧。 人家男朋友都失踪那么多天了,但是他还在这里问他的八卦。 余蓝摇了摇头。 李文吉惊讶道:“啥意思?” 摇头的意思,太多了。 可能是不知道,可能是不会,也可能是不想说。 余蓝道:“没有这种可能,汪竹不可能出轨,更不可能脚踏两条船。” 李文吉急道:“为什么没有这种可能?” 余蓝一脸坚定道:“因为汪竹说了,今生非我不娶,他可是对天发了毒誓。” 陈晚星下意识想到了赵家源跟钟文秀。 当年,他们也发了毒誓,一个非他不嫁,一个非她不娶。 但是结果呢? 赵家源一生穷困潦倒,最后悲惨离世。 他到死也没有违背誓言。 反而违背誓言的钟文秀,儿孙满堂。 所以对天发毒誓这种行为,就是个笑话。 而相信的人,是个更大的笑话。 李文吉的想法跟陈晚星的是一致的。 “什么年代了,还相信发毒誓这一套,骗骗小女孩还可以,但余小姐,你不是小孩了。” 余蓝却开始较真了,她抓着凳子,开始毫无预兆地往后挪。 凳子与地板摩擦的声音,让还沉浸在上一个话题的陈晚星还有李文吉都吓了一跳。 只见余蓝将自己的裤腿掀上去,然后展示给两人看。 李文吉还有陈晚星凑过去。 只见雪白的大腿上,有一条如手腕大的丑陋的疤从小腿处一直延伸至大腿上。 活像一条丑陋的大蜈蚣。 她给两人介绍了这条疤的来历。 “我们刚刚恋爱那年,很喜欢到处玩,当时年龄还小,也没什么钱,去的地方也不算远,他天天骑着一辆破旧的摩托车载我去玩。” “那一天,我们准备去隔壁县的着名景点游玩,摩托车骑到半路的时候坏了,我们就在路边修。” “汪竹家那辆摩托车,已经很老旧了,经常坏。” “久病成良医,汪竹知道怎么修,平常出去玩,摩托车半途坏了,都是他修的。” “那天其实跟往常没什么不同,但是那天,注定了不是很平常的一天。” “我们将摩托车停在路边,为了安全,我们停得非常靠边。” “但是那天,那个司机不知道是在玩手机还是疲劳驾驶,他开着车直直冲出了马路,直奔我们而来。” “汪竹正蹲在地上修车,根本没有注意到。” “但即便注意到,他也很难躲避了。” “我当时站在他身旁。” “汽车朝我们冲过来的那一刻,我推开了汪竹。” “汪竹被我推开,躲开了汽车,只是身上有些擦伤而已。” “但是我就没那么好运了。” “这条大腿上的疤痕,就是当时车祸留下的。” “不止大腿,身上还有,但是身上的伤疤,就不跟你们展示了。” “如果不是我推开了汪竹,他可能已经被撞死了。” “也正是那件事,让汪竹觉得,我是可以同甘共苦的人,今生非我不娶。” “这就是为什么,我认为汪竹不可能出轨的原因。” 第101章 就这样吗 李文吉又故意咳嗽了两声。 “余小姐,我知道你跟汪竹情深义重,虽然他不可能出轨,不可能背叛你。” “但是我还是想问一句,如果呢?如果汪竹真的背叛了你,你会怎么做?” 李文吉说完,一直盯着余蓝看。 此刻面无表情的他,并没有让人觉得他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但是他的问题,真的很欠揍。 余蓝已经用了很大边幅来描述并证明汪竹不会背叛她。 但是李文吉就好像是脑子缺根筋一样,非要追根问底。 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开始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余蓝不回答他。 坐在一旁的陈晚星早就看出来了! 因为余蓝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结果证明之后,李文吉还是像个没脑子的愣头青一样,继续问这个问题。 怎么能让人不想打他?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为什么非要揭人伤疤?还要在上面撒把盐? 余蓝沉默,很显然并不想回答。 陈晚星忍不住了,出言道:“余小姐,如果你实在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就…” 陈晚星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文吉打断了。 “不行,这个问题必须回答!” 李文吉的声音铿锵有力,不容置疑。 陈晚星哑然。 她真的很想拉这家伙去精神病医院看看,他到底正不正常? 李文吉斥完陈晚星之后,随后转向余蓝。 “余小姐,这个问题,事关你男朋友能不能找到的问题,我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 陈晚星听不下去了,一个假设的问题而已,回不回答很重要吗? 就算回答了,那也是假的,因为问题本身就不是真实的。 她拿吸管扎进奶茶杯里,吸了一口。 她不怎么喜欢喝奶茶,今晚她也毫无食欲。 但是她还是开了这杯奶茶,因为她忽然不想留给李文吉打包带走了。 余蓝摇了摇头,“对不起,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我们之间的感觉,一直都很稳定,他很爱我,我也很爱他,我们甚至没有过争吵,也都见过双方父母,父母也很看好我们。” 李文吉道:“我知道,所以我才这么问,那你现在想,你就当你男朋友背叛了你,瞒着你,跟另一个女人在一起,他脚踏两条船,欺骗你,背叛你,把你当傻子一样耍,你会怎么做?” 这已经是李文吉第N次问这个问题了。 陈晚星觉得,如果余蓝不说,今晚她绝对回不来家。 李文吉会因为这个问题一直纠缠着她。 但余蓝显然还不够了解李文吉,李文吉只是比喻,她几乎当真了,脸色当即变了。 “汪竹是不是真的出轨了?他是不是根本没失踪?而是跟别的女人私奔了?” 陈晚星默默叹了一口气,这余蓝,想象力可真够丰富的。 李文吉也有些抓狂,他很不明白,只是问个问题而已,有那么难吗? “余小姐,其他的不重要,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OK了,行不行?” 余蓝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有些失态了,她调整了会情绪,“那还能怎么办?分手呗。” 李文吉很诧异,似乎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的样子。 “就这样?” 余蓝人都懵了,她看了看李文吉,又看了看陈晚星,一副很疑惑的表情。 陈晚星想笑。 在余蓝眼中,她跟李文吉,谁更正常一眼就能看得出。 只是现在话语权掌握在李文吉手中,不在陈晚星那里。 “那不然呢?还能怎么样?” 李文吉激动道:“你对他那么好,你那么爱他,当初为了救他,差点就被车撞死了,他却那么对你,你真的一点也不恨他?就只是分手而已?这么轻易就放过了他?” 李文吉激动那个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李文吉的女朋友把他绿了呢。 余蓝叹了一口气,“网上不是有句话这么说的吗?当一个男人爱上第二个女人的时候,就说明他已经不爱你了,如果他还爱你,他就绝对不会爱上第二个人。” “他有了新欢,有了新的女朋友,那就说明他已经不爱我了,既然都不爱了,还纠缠他干什么?多掉价啊,这世界上,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 “有时候,放过别人就是放过自己,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再说了,我们只是男女朋友关系,没有结婚,我能要求他赔偿我什么吗?不能吧!” 余蓝这番话说得很大气,也很有道理。 李文吉再想从中挑出点刺来,也挑不出来了。 他叹了一口气,“只是这样啊,我还以为…” 后面似乎还有话,但是他却不说了。 他开始下一个话题。 这半年,汪竹没有回来,你就没有怀疑过他吗?他说忙,你就真的相信他吗? 余蓝摆了摆手,“为什么要怀疑他?就因为他半年没回来吗?我们也不是刚刚相恋的情侣了,每时每刻都还想着腻歪在一起。” “我相信他,因为这么多年来,我们就是靠信任,才走到现在。” “但是他却骗了你!” 李文吉从随身携带的单肩包里,拿出了一份报表。 “这是汪竹最近半年上班的考勤记录,你自己看,有至少三个月的时间,汪竹都很闲。” “朝九晚五不加班,周末双休,你如果出去打过工,你应该这个上班时间算不算很闲。” 余蓝看着那张考勤表,脸色变了又变,拿着考勤表的手,正在不停地颤抖。 见余蓝迟迟不说话,李文吉开口道:“余小姐,你有何感想?” 余蓝没回答,却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余小姐?余小姐…” 李文吉推了几下余蓝,但不推还好,一推,她哭得更厉害了。 李文吉抬头,无奈地看了一眼陈晚星,对她摇了摇头。 又等了一会,余蓝还是没停下来,李文吉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余小姐,今晚,就先到这吧,有进展我会再联系你,你要有什么想起来的异常之处,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李文吉在笔记本上写下了自己的号码,然后将号码撕下,推到了余蓝面前,随后走出了奶茶店。 陈晚星紧跟其后。 “就这样?结束了?” 第102章 杀人动机 李文吉喝着奶茶,反问道:“要不然呢?” 李文吉带着陈晚星来会见汪竹的正牌女友,她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 但是陈晚星觉得李文吉问了很多废话。 问了大半天,全是废话。 她以为问完这一大堆废话之后,就该进入主题了。 但是她没想到,问话到此就全部结束了。 临走之前,李文吉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还跟余蓝说,有进展会通知她。 就说明,至少短期之内,在汪竹失踪案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他不会再来找她了。 李文吉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你就没别的想问的了吗?” 李文吉道:“有倒是有,我只是觉得,没这个必要了而已。” 陈晚星好奇地问道:“比如说呢?” 李文吉道:“我本来还想她给我们看一些她跟汪竹恩爱的照片的,就怕你不相信余蓝是汪竹的女朋友,不过我看你好像已经相信了,再加上余蓝现在完全没法好好沟通,我就作罢了。” 陈晚星想起了来之前,李文吉跟她说,要带她去见真相。 因为他怕他说出来的话,陈晚星不相信。 这就是真相吗? 确实算真相。 在今晚之前,陈晚星并不知道余蓝的存在。 但是陈晚星觉得,李文吉叫她来的真正目的,并不是单纯地让陈晚星相信汪竹有女友这件事。 这个李文吉,年纪虽小,但是城府深得很。 你根本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他嘴上说一二三,可能心里想的是三四五,他做给你看的是六七八,但真相其实是八九十。 千万不能跟着李文吉的节奏走。 陈晚星问道:“你带我来见余蓝,真正目的是什么?” 李文吉扭头看了陈晚星一眼,笑了。 “你觉得呢?” 陈晚星刚刚在一旁傻坐着,并不是真的傻坐着。 她刚刚一直在想这件事情。 “汪竹骗了余蓝,也骗了我,他将我们两人耍得团团转,他并没有表面上的老实,这点,你认可吧。” 李文吉点了点头。 陈晚星继续道:“刚刚你在问余蓝问题的时候,一直在盯着她看,并不是因为她貌美天仙,你之所以一直盯着她看,是因为你想从她的脸上或者她的眼神里找到一丝异样,你想知道她有没有说谎。” 李文吉不说话,使劲吸着奶茶。 其实这很容易看出来的,因为有时候,陈晚星也会这么做。 一个人有没有说谎,看眼神最准了。 陈晚星继续分析道:“你从我那里了解过,汪竹是个什么样的人,又从余蓝这里,了解了汪竹是个什么样的人,这说明,其实你也不知道汪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汪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现在清楚了。” “汪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这对于找到汪竹,至关重要,就像房子的地基一样,对吗?” “你一直反复问余蓝,如果汪竹出轨,她会怎么做?” “在余蓝告诉你答案的时候,你并不满意那个答案,因为那个答案,根本不是你心中想的那个答案。” 李文吉忽然停了下来,饶有兴趣地看着陈晚星。 “你知道我心中的答案是什么?” 陈晚星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我更好奇,为什么你不问我,如果我知道汪竹出轨,我会怎么做?” 李文吉将奶茶杯子朝前一丢,杯子不偏不倚,落在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行啊,那我现在问你,如果你知道汪竹骗了你,他其实在老家有一个相恋好几年的女友,你会怎么做?” 陈晚星无奈摊了摊手,“跟余蓝差不多吧,分手咯,我可能比余蓝脾气坏一些,分手之前,打他一顿?大概也只能这样了。” 李文吉“唉”了一声,继续往酒店的方向走去,言语之间,满是可惜。 “你不喜欢喝奶茶,就不要糟蹋好东西嘛。” 陈晚星看着李文吉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不知何时,后背已经泛起了冷汗。 虽然这段话莫名其妙,不知道李文吉有没有读懂陈晚星的意思,但是陈晚星猜出了李文吉的内心想法。 李文吉问余蓝的那个问题,如果汪竹出轨,那么余蓝会怎么做? 不管余蓝怎么说,李文吉都不会满意的。 除非,余蓝的做法,完全契合李文吉内心所想。 但是这注定不可能的。 因为李文吉心里的答案,是这个。 “如果汪竹出轨,背叛你,你会怎么做?” “我会杀了他!” 余蓝也许没有这个想法,她就算有这个想法,也不可能当着李文吉的面说出来。 虽然李文吉只是一个实习警员。 李文吉也深知这一点。 所以在余蓝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李文吉一直盯着余蓝看,想看她有没有说谎。 余蓝有没有说谎?陈晚星不知道。 但是她知道汪竹死了,就死在她面前。 李文吉为什么一直反复问这个问题。 因为他怀疑,汪竹已经死了。 并且在知道汪竹同时交往两个女朋友之后,开始怀疑她们。 他有没有怀疑陈晚星,陈晚星不知道。 但是他肯定怀疑过余蓝。 怀疑余蓝因为汪竹背叛了她,从而动了杀机,杀了汪竹。 今晚的问话,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是李文吉明明更加怀疑余蓝,陈晚星为什么背后还会冒冷汗呢? 那是因为李文吉的思路,让陈晚星联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她先前一直疑惑的一个点。 凶手为什么要选她当背锅侠? 她完全没有理由杀汪竹啊。 但是那只是陈晚星自己一厢情愿的以为而已。 那时候的她,根本不知道余蓝的存在。 现在她知道余蓝的存在了。 这个疑点,也解开了。 陈晚星是有杀人动机的。 因为汪竹欺骗她的感情,陈晚星愤而杀人! 情仇!就是她的杀人动机。 所以陈晚星一想到这个,冷汗就冒出来了。 杀害汪竹的真凶,还是赵州吗? 她对自己的判断,再一次动摇了。 因为赵州不认识汪竹,但到底认不认识,这件事还存疑。 他绝对不知道汪竹有一个交往了几年没分手的正牌女友。 而真正的凶手,他是知道的。 “喂,你站在那发什么呆呢?走不走啊?” 前面,传来了李文吉的声音。 第103章 帮个忙呗 陈晚星快步追上了李文吉。 李文吉看陈晚星情绪低落,问道:“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 陈晚星本来是挺难受的,但是她难受的是,一切又开始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而李文吉的话里,却又是另一个意思。 他觉得陈晚星情绪不对,是因为汪竹脚踏两条船。 陈晚星瞬间就没那么难受了。 李文吉这么想,说明对于汪竹失踪一案,他还没有掌握太多线索。 陈晚星苦笑了一声,“其实还好,真正难受的,应该是余蓝,毕竟,他们已经开始谈婚论嫁了,感情至深。” 李文吉道:“你跟汪竹在一起的这半年,你就一点也没怀疑过他?” 陈晚星摇了摇头。 如果不是他惨死在自己面前,她真的不知道汪竹居然有那么多事瞒着她。 平常相处,汪竹其实也没有表现出很出格的反常行为。 李文吉随后又问道:“那现在呢?” 陈晚星看着这充满烟火味的夜市,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她平常没什么爱好,逛夜市,是她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 夜市有很多夜宵摊,夜宵摊有各式各样的美食,价格不贵,味道也不错,关键还热闹。 特别适合她这种底层阶级的人。 她也很享受边逛夜市边吃的感觉。 但是现在,她觉得什么都索然无味。 身处热闹喧嚣的夜市中,她只想逃离。 “现在?” 陈晚星有些恍惚。 “我很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骗我?他明明有女朋友,为什么还要追我?我没钱,也长得不漂亮,他到底图我什么?” 李文吉认真道:“这或许就是汪竹为什么失踪。” 陈晚星叹了一口气。 李文吉又问道:“你现在还想找到汪竹吗?” 心里话,肯定不想! 现在的汪竹被他还有赵州扔进了废弃的化粪池里。 凶器什么的,他们虽然也处理了。 但是她也不知道现在的刑侦技术先进到什么程度了,她也不敢百分百保证,他们破坏清理了案发现场,警方就找不到线索了。 陈晚星道:“我不知道,反正我现在很讨厌汪竹,我现在根本不想听到关于汪竹的任何消息。” 说着,陈晚星又叹了一口气,“李警官,我明天可以不跟你去汪竹的老家了吗?” 李文吉对此感到很诧异,“不去了?为什么?” 陈晚星神情落寞,“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汪竹有正牌女友,我瞎操这个心干什么,论操心,那怎么也轮不到我啊,自有人会比我更担心他。” “说句不好听的,他是死是活,我现在一点也不关心。” “你是说余蓝?” 陈晚星点头。 李文吉听了之后,也不再坚持。 “那行吧,我自己去汪竹老家,你在酒店等我回来,我们再一起回白市。” 陈晚星一脸不解,“为什么要等你回来再一起回白市?” 李文吉道:“刚刚我又认真想了想,今晚从余蓝身上获取到的关于汪竹的信息,还是太少了。” “余蓝作为汪竹相恋多年的女友,肯定对他很了解。” “想要找到汪竹失踪的原因,想要找到汪竹,就必须全方位地了解他。” “我明天要去汪竹老家一趟,余蓝这边,我想你能帮我。” 陈晚星道:“我…我也不是很专业,而且,你觉得找我去跟余蓝接触,聊天的对象还是汪竹,你觉得合适吗?” 李文吉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 他一脸无所谓,“这有什么?余蓝又不知道你是汪竹的新女朋友。” “你就把你当成我的助理就行了。” 陈晚星还是摇头。 “汪竹老家近在咫尺,你最多一天就回来了,回来之后,你再找余蓝了解情况就行了,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余蓝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陈晚星实在看不透李文吉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她去找余蓝了解情况呢? 李文吉道:“我没多少时间了,上面给了我死命令,我只有七天时间,七天,必须找到汪竹。” 陈晚星停住了脚步。 李文吉见陈晚星停了下来,也不走了。 “你怎么了?” 陈晚星问道:“那今天是第几天?” 李文吉伸出了手指,“第二天。” 还有六天,李文吉能找到汪竹? 这对陈晚星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她之前怀疑赵州,觉得至少有九成的可能,赵州就是凶手。 但是现在,就凭凶手知道汪竹有一个相恋多年的正牌女友而赵州不知道这一点,她就觉得赵州是凶手的可能性已经降到了五层以下。 赵州当初偷听到汪竹打电话,暧昧地称呼对方为亲爱的。 对方到底是汪竹的女朋友还是老妈,他都分辨不出。 而且如果他知道汪竹有女友,怎么可能不告诉陈晚星? 如果他是凶手,那就没必要告诉陈晚星。 但如果真是凶手,他也没必要告诉陈晚星他偷听到汪竹打电话的内容。 反正从各个方面来看,赵州是不知道汪竹有正牌女友这件事的。 凶手很有可能另有其人,但不管另有其人还是就是赵州。 陈晚星都要找到赵州,问清楚十年前,他在白兰村干的那件好事,以及他住处的那枚翡翠扳指,到底是怎么来的。 李文吉有七天时间,陈晚星只会更少。 但是事实上,别说七天了,七十天她都未必能找到真凶。 “我…我能先打个电话再回答你吗?” 李文吉点了点头。 陈晚星转身走到僻静处,然后掏出手机拨打了赵州的电话。 李文吉要赶时间,她更要赶时间。 现在她必须尽快找到赵州。 电话铃声刚响起,便传来了熟悉的机械提示声。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陈晚星又打了好几个,但是都提示关机。 她气得直跺脚。 赵州这个家伙,到底在哪里?为什么手机一直关机? 昨天她打的时候,也是关机状态。 他到底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手机没电? 又打了两个之后,陈晚星放弃了。 第104章 他有秘密吗 她朝李文吉走去。 李文吉视线一直在夜宵摊上的美食来来回回。 但是他今晚已经吃得够多了,断然是不能再吃了。 倒也不是吃不下,主要是,他现在囊中羞涩,不剩多少个钱了。 这次清河市之行,全是他自掏腰包,没有报销的。 他也还只是一个警校实习生而已。 他刚刚跟陈晚星说,上头给他下了死命令,要在七天之内破案,都是他胡编乱造的。 他师父只是让他练练手,看看七天的时间,他能查到哪里,并没有要求他一定要破案。 但是李文吉还是给自己定下了高标准。 实习三个月,他啥案子也没遇着。 前两天,好不容易巡逻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小偷,大展身手之后,原以为会得到夸奖,但是没想到最后被批评得一无是处。 距离实习结束,只剩最后一个星期了。 李文吉也想漂漂亮亮地结束自己的实习期,为自己三个月的实习期画上一个满意的句号。 也为了在师父面前挽回脸面。 所以李文吉必须在实习期结束之前,找到汪竹。 这其实是他给自己下的死命令。 见到陈晚星无精打采地回来,他关心地问道:“怎么了?没人接?” 陈晚星打起精神,摇了摇头,“没什么。” 李文吉看似是在到处看美食,但实际上,他的心思一直在陈晚星身上。 都没往陈晚星看几眼,就知道了她打电话没人接的事。 这是一个看似是个大老粗,但是心思比女人还细腻的男人! 李文吉道:“那我请你帮忙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也就一两天的时间而已,汪竹骗了你,难道你就不恨他吗?难道你就不想当面扇他两巴掌吗?” “当然,我不会白白叫你干活的,我请你吃饭,想吃什么,等我回来,我就带你去吃。” 陈晚星淡淡道:“我可以帮你,但是我先声明,我不是专业的,未必能打探到你想要的信息。” 李文吉听到陈晚星答应了,瞬间笑了。 “没关系,不是很难的事情呢,就是聊天,拉家常,回来,你再一五一十告诉我就行了。” 陈晚星点头,“好的,我累了,想回去睡觉了。” 酒店就在前面了,不等李文吉搭话,陈晚星朝酒店走去。 陈晚星原本不想答应李文吉的。 但是当听到他打算用七天的时间破案的时候,她明显慌了。 李文吉破案的思路是先全方位地了解汪竹,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没有仇家?有哪些朋友?平常生活习惯如何?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至于全方位了解汪竹之后,第二步计划是什么,陈晚星就不知道了。 她并不想李文吉那么快找到汪竹,他找到汪竹的时间越快,陈晚星暴露的时间就越早。 如果没有陈晚星的帮忙,李文吉就算再赶时间,也还要去找余蓝好好聊一聊汪竹。 毕竟余蓝是除了汪竹父母之外,这个世界上最熟悉他的人了。 陈晚星之所以改变主意答应帮李文吉,就是因为可以从中使坏。 比如她在跟余蓝接触的过程中,余蓝告诉她很多关于汪竹的信息。 她可以不跟李文吉说,或者完全可以选取一点没用的信息告诉他,甚至故意捏造信息,从而扰乱或者延缓李文吉的调查进度。 这是她目前能做的,也是唯一能拖延李文吉找到汪竹的办法了。 陈晚星不会因此有什么愧疚之心。 因为本来她不打算帮忙的,是李文吉非要她帮忙。 回到酒店,两人各回各房。 李文吉没有再烦着陈晚星。 陈晚星确实累了,洗完澡迷迷糊糊也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睡到十点钟才醒。 李文吉给陈晚星发了信息,他八点钟的时候已经退房坐车去汪竹的老家了。 还有提醒陈晚星别忘了去找余蓝。 余蓝的奶茶店早上十点钟开门营业。 陈晚星醒了之后,再也睡不着了。 她洗漱之后,出门前往余蓝的奶茶店。 早上奶茶店基本上都是没人的,很适合两人独处说话。 陈晚星也想趁此机会,好好了解汪竹这个人。 汪竹对她来说,依旧像是个谜一样的人。 陈晚星来到奶茶店的时候,余蓝正在店里搞卫生。 奶茶店其实不大,但是在余蓝的经营之下,非常的温馨且干净。 可以看得出,她真的很爱护这家店。 陈晚星刚推门,背对着陈晚星擦桌子的余蓝也正好转身。 四目相对,余蓝率先开口。 “陈小姐,早上好!” “早上好。” 陈晚星朝她笑了笑。 余蓝也勉强挤出了一抹笑,但是看她气色很不好。 眼睛有些浮肿,黑眼圈很明显,一看就知道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很正常! 李文吉昨晚跟她说了一大堆出轨的事,最后又将一张考勤表丢给了她,彻底打碎了她一直以来坚信汪竹不会骗自己的信念。 李文吉虽然没有明确告诉余蓝汪竹脚踏两条船,但是他昨晚说的那些,给余蓝带来的伤害,不会比直接告诉她汪竹出轨了来得少。 人,就怕乱想。 “随便坐,这么一大早,陈小姐该不会是来喝奶茶的吧?”余蓝从吧台拿了两个水杯,倒了两杯凉白开,放了一杯在陈晚星面前。 “谢谢。” 陈晚星拿过杯子,捧在手里,轻抿了一小口。 “不是来喝奶茶的,主要是有一些事情,想跟你了解了解,不会打扰你吧?” 余蓝摇头。 “不会,大早上也没什么生意,陈小姐想问什么?” 陈晚星放下杯子,“还是关于汪竹的。” 余蓝脸上闪过一抹痛苦之色,“我认识他有十几年了,在一起也有大几年了,我一直觉得,我很了解他,但是直到昨晚,我发现我错了,第一次,我对他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对他,我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 “昨晚是我失态了,不好意思。” 陈晚星松了一口气,显然余蓝也知道,他们会再来。 虽然现在她对汪竹已经没什么感觉了,但是半个月前,他还是她担心的人。 单独面对余蓝,陈晚星还是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她更希望直接点,有事说事,说完走人。 陈晚星想了想,开始问问题,这也是她一直以来,想弄清楚的问题。 “你跟汪竹在一起这么多年,你觉得,他有秘密吗?” 第105章 非做不可的事 “秘密?” 余蓝嘴里一直在琢磨着这两个字,仿佛从来没听过这两个字一样,它对她来说,竟是如此的陌生。 跟陈晚星在一起的时候,汪竹瞒了她很多事情,他很熟练,撒谎技术很高超,这说明他不是第一次撒谎。 不经常撒谎的人,一旦撒谎,就有可能破绽百出。 而经常撒谎的人,撒起谎来跟真的一样,你根本就察觉不到。 汪竹骗了陈晚星,也就有可能也骗过余蓝。 余蓝一直坚定汪竹没骗过她,只是她没发现罢了。 所以陈晚星换了一个问法。 汪竹,究竟有什么秘密? 陈晚星不像李文吉一样,需要全方位地了解汪竹,她只想知道这一个。 见余蓝一直没回答,陈晚星解释道:“当然,既然是秘密,那肯定是不被其他人知道的,才叫秘密,知道了,那也不叫秘密了。” “你觉得,汪竹在跟你相处的这几年里,有什么秘密吗?” “就比如说,我只是举个例子啊,比如说汪竹不喜欢吃猪大肠,你不知道,而且你很喜欢吃这道菜,每次你炒这道菜的时候,汪竹总是一口不吃。” “一开始,你没觉得有什么,因为你炒了好几道菜,不可能每道菜都吃。” “但后来,你慢慢发现,再炒这道菜的时候,哪怕只有两道菜,他也不吃猪大肠。” “几次之后,你终于忍不住地问了他,为什么不吃猪大肠。” “但是汪竹只是闭口不谈,也不说自己为什么不吃猪大肠。” “你越来越疑惑,一定要弄清楚他为什么不吃猪大肠这件事,但是不管怎么问,他就是不说。” “你生气了,于是在吃饭的时候,往他碗里夹了两块猪大肠。” “此举彻底激怒了汪竹,他直接摔碎了饭碗,你们相处那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冲你发火。” “而发火的原因,让人啼笑皆非,只是因为两块猪大肠。” “再后来,你放弃了,因为每次提及猪大肠,汪竹总是一副反应很激烈的样子。” “至今,你依旧不知道为什么汪竹不喜欢猪大肠。” “大概就是这样。” “你们相处的这些年,有没有类似这些事情的?” 余蓝喝了一大口水,陈晚星举的这个例子,非常详细到位了。 她在回忆这几年,到底有没有类似的事情。 陈晚星也不催她,这确实得好好想一想。 期间,陈晚星出去了一趟,给赵州打了个电话,但是依旧提示关机。 赵州已经从疗养院离开,陈晚星唯一能找到赵州的方式,只有电话。 但是电话一直提示关机。 从一开始的愤怒到后来的疑惑,再到现在,她已经开始有些担心了。 打完电话回来,陈晚星看到余蓝眉头紧皱,脸色并不太好。 她细心问道:“余小姐,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余蓝摇了摇头,“我想起来了一件事。” 陈晚星连忙坐了下来,想起来的这件事,让余蓝脸色都变了,绝对不是一件很普通平凡的事。 “什么事?” 余蓝道:“大概是三年前的时候吧,车祸发生的时候,我将汪竹推开,导致自己受了很严重的伤,我在医院住了差不多一个月。” “那个月,基本上都是汪竹在照顾我。” “他很自责,很后悔,他不应该将车停在路边,应该找个安全的地方修车的,他不应该把我们的安全交到他人手上。” “他也很感动,在生死攸关之际,我把他推开了,救了他。” “只有真爱,才会这么做。” “我出院之后,我们的感情又更深了。” “他带我回去见了他爸妈,在我面前发誓,今生非我不娶。” “我也带他去见了我爸妈。” “双方的父母都很满意。” “父母同意,我们年纪也不小了,感情也很牢固,我就觉得,我们是不是可以谈婚论嫁了。” “那是我们第一次谈到结婚。” “是我提出来的,我半开玩笑问他,什么时候娶我,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问完之后,他沉默了很久很久,我当时也不催他回答,因为结婚是人生一大事,肯定得考虑清楚。” “长时间的沉默之后,他告诉我,他现在还没准备好,等他准备好了,我们就结婚。” “这是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那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我作为女生,为他做了那么多,甚至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我已经够主动了,但是他却如此敷衍,我就有点生气。” “准备好?结婚要做什么准备?要准备什么?怎么样才算准备好?如果一直没准备好,是不是这辈子都不用结婚了?” “准备好没好,不全是一句话的事吗?” “他看我生气,就急了,然后解释了一大堆,哄了我很多好话,具体说什么,我没记那么清楚了。” “只记得他后来说,之所以没准备好,是因为他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还没完成,一件他非做不可的事。” 陈晚星忍不住打断了余蓝,“这件非做不可的事,是什么事?” 余蓝道:“他没说,当时我也没问,他让我相信他就行了。” “后来,我就再也没提过结婚的事了,但偶尔,我也会问他,那件非做不可的事究竟是什么?居然比婚姻大事还重要?” “一开始他不愿意说,后来问多了,他才愿意说的。” 陈晚星屏住呼吸,“是什么?” 余蓝道:“是房子还有车子,他说他要努力赚钱,买房买车之后再娶我过门,他不想我嫁给他的时候,一无所有,他不想我们结婚的时候,还跟父母挤在小小的农村房里,他想要给我一个家,一个真正的家。” 陈晚星满脸失望。 她还以为这件汪竹非做不可的事,是什么秘密的事呢。 结果居然是买房买车? 但是很快,陈晚星就察觉到了不对。 如果只是买房买车,余蓝回想起这件事的时候,脸色至于那么难看吗? 而且余蓝特地挑这件事来说,就说明这件事绝对不是普通的事。 第106章 她的嫌疑最大 反应过来的陈晚星问道:“那件非做不可的事,真的是买房买车吗?” 余蓝摇了摇头,“当他这么跟我说的时候,我也觉得很奇怪。” “现在男的娶老婆,都要求男方有房有车,至少要有房子,这是最低的要求了,但是我从来没有提过啊,我没有要求他一定要买房买车啊。” “当然,不排除他有上进心,想得很周到,真的想给我一个真正的家。” “但是我问了他那么多次,那件非做不可的事究竟是什么,他最开始并不愿意跟我说,实在问得急了,他就跟我说,等他搞定了,我会知道的。” “最后,问得多了,他实在没法了,才跟我说,那件非做不可的事情,是买房买车。” “我觉得并不是,如果是,那么为什么一开始不愿意说呢?买房买车这种事情,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说了,我还能帮他一起存钱呢,毕竟房子车子,可不是什么便宜的东西。” “多一个人分担不好吗?” “但是他迟迟不说,我就觉得,买房买车,不过是他随便找的一个理由罢了。” “再后来,我也懒得问了。” “如果不是你问起,我都想不起来有这么一回事了。” “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如果他有秘密瞒着我,那应该就是这一件了。” 是了! 陈晚星也有同样的感觉。 买房买车,只是汪竹找来的借口罢了。 他那件非做不可的事,绝对不是买房买车。 那件非做不可的事,究竟是什么事? 那件事情,跟汪竹被杀,是不是有关系? 为什么连自己最亲近的枕边人都不愿意说? 那可是为了他连自己命都可以不要的女人啊。 汪竹果然有秘密,这个秘密,还不小。 陈晚星接着问道:“你觉得,汪竹那件非做不可的事,是什么事?” 余蓝摇头,“不知道。” 陈晚星还不死心,“在日常相处中,他就没有一些反常的行为?” 余蓝想了想,依旧摇头。 “没有啊,毕业之后,他就回来了,上班的地方就在我们清河市,我们住在一起,除了上班时间,我们几乎都待在一起,也没见他去做什么其他事啊。” “直到两年前他去清河市,我们才分开。” 陈晚星沉默了。 连枕边人都不知道汪竹在干嘛,她要去哪里挖掘这个秘密呢? 陈晚星换了一个话题,“那汪竹有仇家吗?他有没有跟别人结过仇什么的?” 余蓝摇了摇头,“也没有,汪竹这个人,脾气很好,几乎不与人吵架,也很乐于助人,大家都很喜欢他,他没有跟谁结过仇。” 陈晚星接着问道:“那他家呢?他爸妈有没有跟谁结过仇?” 余蓝知道陈晚星的意思,她怀疑汪竹失踪,是因为他或者他家人得罪了人。 这个问题其实他们也想过,但是事实上并没有。 “叔叔阿姨一辈子务农,老老实实,在村子里,也深受村民们喜欢,也没有得罪过谁。” 陈晚星叹了一口气。 还是得弄清楚汪竹那件非做不可的事情才行。 但是余蓝已经无法再给出新的线索了。 又聊了一些,第一个客人开始上门的时候,陈晚星借口离开了奶茶店。 回到酒店,她继续给赵州打电话,但还是打不通。 李文吉也没再给陈晚星发信息。 陈晚星没事干,也只能待在酒店等李文吉回来。 一直等到晚上,李文吉才回来。 李文吉相当的疲惫。 陈晚星想回白市了,但是一查车票,发现末班车已经发车了。 无奈,只能等明天。 李文吉虽然很疲惫,但还是第一时间找陈晚星询问了她今天的收获。 陈晚星向他隐瞒了汪竹有一件非做不可的事这个重要发现。 其他的,都跟李文吉说了,除此之外,还胡编了一些关于汪竹的事迹。 李文吉听完之后,没有发表任何评价,只是感谢了陈晚星,感谢她帮了他的忙。 为了感激陈晚星,李文吉邀请她一起去吃夜宵。 陈晚星怕了,直接拒绝了。 她宁愿躺在酒店里,也不想再去逛一次夜市了。 李文吉虽然看起来很累,但是一想到明天就要离开清河市了。 离开之前,怎么也得再好好品尝一下清河市的美食,说不定下次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才能来了。 不能留下遗憾! 陈晚星坚决不去,李文吉也没有勉强,他自己去吃夜宵了。 第二天,李文吉还有陈晚星坐上了回白市的大巴。 回到白市之后,两人在车站就分道扬镳了。 陈晚星没地方去,去了疗养院,她打赵州的电话,还是打不通,就想着回疗养院看看,有没有别的什么线索。 李文吉则回了分局。 他准备就这两天的调查,写一份报告。 刚刚回到局里,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呢,就碰到了他的师父杨月明。 杨月明两天没见李文吉的影子,刚好忙完了手头里的活,就顺口问了几句李文吉的调查进展如何了。 李文吉把自己调查的进度一五一十跟杨月明说了。 末了,他总结道:“汪竹肯定出事了。” 杨月明不置可否,让他继续说下去。 李文吉道:“一开始,我以为汪竹失踪出事,跟他的正牌女友余蓝有关,但是我发现,她其实并不知道汪竹背着她又交了一个女朋友,所以不存在报复汪竹的可能。” “反倒是那个陈晚星,一开始,我并没有怀疑她,但是没想到,她的嫌疑是最大的。” 杨月明问道:“何以见得她嫌疑最大?” 李文吉道:“昨天晚上,我出去吃夜宵,顺路又去了一趟余蓝的奶茶店。” 杨月明道:“你还去奶茶店干什么?你不是都叫陈晚星帮忙询问汪竹的详细信息了吗?” 李文吉得意道:“表面上,是请她帮忙,但是其实,我是想试探她。” 杨月明顿时来了兴趣,“试探她?快细说你是如何试探她的。” 李文吉道:“我昨晚去奶茶店,就只做一件事而已,余蓝昨天跟陈晚星说了什么,我让她再复述一遍给我听。” “师父,你猜怎么着?” “陈晚星果然中招了,她向我隐瞒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汪竹有一件非做不可的事。” “你说,她为什么要对我隐瞒这么重要的事呢?” “因为她心里有鬼,傻子都知道,这个信息对于找到汪竹,有多重要!” “她不想我找到汪竹!” 第107章 姐姐 杨月明问道:“那么汪竹这件非做不可的事,究竟是什么事情?你查出来了没有?” 他也觉得这个信息很重要。 汪竹这个人,身上显然有不少秘密。 李文吉摇了摇头,“没有。” 他的思绪飘回到了昨天那个午后。 他从林上县坐大巴到镇上,又从镇上坐大巴到汪竹老家丰达村,居然花了四个小时。 早上赶去,中午才到。 赶到丰达村的时候,李文吉没有直接去汪竹家,而是找了一户人家,打听汪竹的为人。 因为父母在评价自己的儿子的时候,通常做不到绝对客观。 但是村民就不一样了。 李文吉想听听村民口中的汪竹以及他爸妈口中的汪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是李文吉找的村民,也不是随便找的。 汪竹25岁,他找了一个跟汪竹年纪相仿的青年,叫汪大千。 一来,年纪差不多,比较好沟通,知道汪竹的事,未必比那些老人少,二来,只需要亮明身份就行了,根本不需要解释那么多。 汪竹失踪的事,村里人其实知道的并不多。 汪大千就不知道。 李文吉跟他说汪竹失踪的时候,他还一脸震惊。 “汪竹是个什么样的人?” 就这句话,李文吉问过两个人,余蓝还有陈晚星。 两人都给出了不同的答案,而且还是两个截然相反的答案。 李文吉就想知道,还有没有第三第四个答案,外表老实的汪竹,究竟有几副面孔。 汪大千道:“汪竹跟我同年,我们一起上学,小学,初中,高中,都是在一个班级,你要问我汪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真不好回答你。” 李文吉感到很意外。 “你们是发小,又是那么多年的同班同学,理应很熟悉他,为什么说不好回答我呢?” 汪大千道:“因为他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李文吉第一次听到用奇怪这个词形容汪竹的。 两个女朋友作为他最亲近的人,并没有哪一个人觉得他奇怪。 但是汪大千从小跟汪竹玩到大,两人相识了二十多年,他的话,应该也是有一定可信度的。 李文吉好奇道:“他怎么就奇怪了?” 两人谈话,是在汪大千家的院子里。 汪大千并不是留守青年,因为身上有荨麻疹,最近复发了,所以请假回家休养调理身体。 农村的山水以及气候,是城里完全没法比的。 “你先等会。” 汪大千回客厅,将一壶泡好的茶拿出来,给自己还有李文吉各倒了一杯。 李文吉并不喜欢喝茶,相比茶,他更喜欢喝饮料。 但是汪大千忽然要倒茶给他喝,绝对不是心血来潮。 倒茶,意味着,他们接下来聊的话题,不是三言两语就会结束的。 所以李文吉没有拒绝。 如果不是因为汪大千有荨麻疹,李文吉猜他会从房间里拿出瓜子来。 在阳光明媚的冬天边聊天边嗑瓜子晒太阳,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 不过可惜,汪大千不能嗑瓜子。 给李文吉倒好茶之后,汪大千开始缓缓道:“我就从汪竹小时候说起吧。” “汪竹小时候家里很穷,在村子里,几乎是垫底的存在。” “他爸结婚比较晚,三十多岁才娶上老婆,在他们那个年代,结婚都挺早,彩礼就是两头猪或者等同财物,就算没有家里帮衬,娶老婆也还是比较容易的。” “那个年代,基本上没有不想娶媳妇这种思想,一大把还没娶上媳妇的,那只有一个原因,穷!穷到家里连两头猪都没有。” “汪竹他爸就是因为穷,所以三十多岁才娶上了老婆。” “他运气不太好。” “据我爷爷说,村里分土地,是按户头分的,他没娶上媳妇,只能分一份土地。” “等他第二年娶上媳妇的时候,土地已经分完了,没他媳妇的份了。” “所以他家的土地,一开始就比别人少。” “以前,村里没什么营生的活,只能靠土地种植农作物生活。” “土地少,意味着每年的收入都会比别人少一大截。” “但是如果实在没那么多地种,也可以去找柴火去卖,勤快点,也能额外挣点钱补贴家用。” “但是偏偏汪竹他妈妈,是个病秧子。” “也不能说是病秧子,反正就是身体不太好。” “汪竹他爸三十多岁才娶上媳妇,这个年纪,除非你特别有钱,不然娶到的,也是别人挑剩的。” “那个年代跟现在不同,现在的观念,别人挑剩的,一般都默认为是长得不好看的,但是在那个年代,被挑剩的,全都是体弱多病的。” “因为那个年代,追捧的并不是美貌,而是体力。” “身强力壮的,体力好的,是最受欢迎的,因为娶回家,能顶半边天。” “在农村,有力气,就有钱。” “汪竹的妈妈就是体弱多病类型,虽然长得很漂亮,但是那个年代,漂亮不能当饭吃,力气才能当饭吃。” “所以汪竹家就靠那一亩三分地,别说发家致富了,温饱都难解决。” “家里田地少,又没法去找其他活干,生活自然很困难。” “小时候的汪竹,很自卑,别的小孩子逢年过节有漂亮的衣服鞋子穿,他没有,别人家的孩子有零食吃有零花钱,他什么也没有。” “他是在自卑中长大的,因为自卑,也不怎么合群。” “别的小伙伴在一起嘻嘻哈哈玩耍,他只能蹲在一旁看,明明自己也很想玩,但是就是不敢。” “家里穷也就算了,至少还有盼头。” “在他七岁那年,发生了一件让他们全家都很痛心的事。” “汪竹他爸,我叫他汪叔叔,汪叔叔一个人撑着整个家撑了那么多年,他其实也很累,每年挣的那点钱,太少了。” “既要用来给一家四口开销,还要给汪婶买药,还要供汪竹他们读书。” 李文吉听到这,打断了汪大千。 “你刚刚说供他们?汪竹家还有其他孩子?” 汪大千“嗯”了一声,“汪竹还有一个姐姐,汪倩!” 第108章 奇怪的人 李文吉皱眉道:“汪倩?” 汪大千好奇道:“怎么了?你认识汪倩?” 李文吉连连摇头,他怎么可能会认识汪倩呢?如果不是汪竹失踪报了案,他连汪竹都不认识。 他只是好奇,因为汪倩这个名字,他也是第一次听说。 他问过陈晚星,关于汪竹的一切,陈晚星跟他说,汪竹跟他家里的关系不好,所以从来没有跟她介绍过他的家人。 那么也就是说陈晚星不知道汪倩的存在,其实算正常的。 但是余蓝呢? 她也没有跟李文吉提过汪倩啊。 他接手这个案子到现在,也没有在文件上见过汪倩这个人名。 李文吉收起好奇,摆了摆手,“没什么,你继续往下说。” 汪大千却犹豫了,“说汪倩,还是继续?” 李文吉道:“继续你刚刚说的。” 他本不想打断汪大千的思绪的,实在没忍住。 如果一会汪大千接下来的话没有提到汪倩的话,他再特地问一问汪倩。 汪大千喝了一口茶,继续道:“汪叔叔深知要改变,只有做出改变,才有机会。” “在汪竹七岁那年,汪叔叔借了很多钱,一口气租下了村里几十亩田地,拿来种冬瓜。” “汪叔叔把下半辈子都赌在了那几十亩冬瓜地上,他很努力,很认真地细心呵护着那几十亩冬瓜,冬瓜在他的悉心照料下,成长得很好。” “只等成熟,就可以联系买家了。”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真的是不测风云。” “在冬瓜成熟前的一个星期,忽然连降暴雨,大雨整整下了十几天。” “那是我们这个地方几十年来下得最大也是最长的雨。” “雨水把冬瓜都泡烂了。” “汪叔叔几十亩冬瓜,一夜之间,全都打了水漂。” “租地钱,肥料钱,人工钱,二十多万,全没了。” “那些钱,都是借的啊,十几年前的二十几万,可不是小数目啊,那时候我叔叔在工厂打工,一个月的工资才一千五百块。” “二十几万,那可是一笔巨款了。” “汪叔叔一夜之间白了头,发生了这样的事,汪竹虽然才七岁,但是懵懵懂懂的,他也懂得一些事了。” “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变得更自卑,脸上也没看到什么笑容了。” “他们家过得比以往更加艰苦。” “直到汪竹十五岁那年,他们家才迎来了第一次转机。” “第一次,看到了希望。” “汪竹的姐姐汪倩嫁人了,她嫁了一个有钱人。” “她老公给了他们家一笔丰厚的彩礼,汪叔叔不仅用这些彩礼还清了这些年欠下的债,还建了一栋三层高的小洋楼。” “汪竹脸上重新有了笑容,他们家,也不再是全村垫底的存在了。” “他们家的生活随着汪倩的高嫁,眼看着越来越好,但是谁也没想到,这不过是昙花一现。” “没多久,他们家再次跌落谷底。” “汪倩离家出走了。” 李文吉忍不住又再一次打断了汪大千,“什么叫离家出走?” 汪大千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当时传的就是离家出走,但是村里人并不这么以为,听小道消息说,汪倩并不喜欢她的老公,之所以还嫁给他,是因为他有钱,他可以给她一份丰厚的彩礼。” “汪叔叔看上了这笔彩礼,因为八年前,他租地种冬瓜,投资惨败,他还欠了不少钱。” “他需要这笔钱来还债,需要这笔钱来给家里改善生活。” “汪倩是被汪叔叔逼着嫁给她老公的。” “汪倩其实有男朋友的,她跟男朋友才是真爱,但是最后为了家里,她不得不妥协,但是她心里,始终爱着的,还是她的那个男友。” “结婚之后,汪倩每天都生活在煎熬中,她过得很不快乐。” “终于有一天,她忍不了了,于是瞒着所有人,跟她的男友私奔了。” “也许是害怕面对家里人,汪倩走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李文吉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私奔?什么年代了,还私奔?” 汪大千苦笑,“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现在可能没有了。” “不过到底是不是私奔,就不知道了,反正大家都这么说,不然你说,为什么汪倩走之后,那么多年,都不回来过一次?” “她虽然同意了嫁人,但是心里肯定是恨汪叔叔的,汪叔叔不是嫁女儿,而是卖女儿。” “汪倩可能自己也觉得,那些彩礼,够还清汪叔叔他们的养育之恩了吧。” “反正我要是汪倩,我也跑,跑到一个没人找到的地方,跟自己心爱的人厮守一生。” 李文吉苦笑,“她倒是潇洒了,但是她有没有想过?她老公不找他们家麻烦?毕竟人跑了,这彩礼怎么算?” 汪大千道:“找啊,怎么可能不找,人家全家都找上门来了,让汪叔叔给他们交代,他们在汪叔叔家吵了一架,但是具体吵了什么,也没人知道。” “只知道不知道汪叔叔答应了他们什么,他们后来再也没有出现过。” “汪竹本来因为他姐姐嫁了个有钱人,家里的生活开始实现了质的飞跃,他逐渐变得开朗起来。” “但是还没开朗多久,又开始变回了原来的模样,而且变得脾气更坏了。” “她姐姐跑了之后,有小伙伴拿他姐来开玩笑,他会打人。” “这在之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汪竹原先就好像一只小猫咪一样,温顺,对谁都没有敌意。” “但是自从她姐跑路被拿来调侃之后,汪倩就成了他的逆鳞,谁碰,他就打谁。” “直到没人敢再提为止。” “两姐弟嘛,又是在那样的穷苦家庭长大,感情好也是很正常的,我都希望我也有这么一个弟弟。” “汪竹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大学才开始好转。” “大学,我们就没在一个学校了,但是放假回来,我们偶尔也会一起玩耍。” “上了大学之后,他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非常的开朗外向,非常阳光,也变得更加的懂礼貌,更懂人情世故。” “我其实挺为他感到开心的,要是汪竹一直都这样,那该多好啊。” “只可惜啊!他的童年过得并不快乐。” 第109章 家丑不可外扬 “工作之后,见面就更少了。” “也就是过年回家的时候,才能见上一两面。” “开始工作的汪竹,跟大学时期,又有点不一样了,他变得更加的外向,脸上时常挂着笑容,看起来很自信,反正在他身上,你已经看不到小时候的影子了。” “他已经彻底蜕变了,变得跟平常人没什么区别。” “他在村里的名声也挺好的,很乐于助人,没什么架子。” “平常他在家里的话,村民要是有什么困难,找他帮忙,他也会很乐意帮。” “所以你要问我汪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只能这么回答你。” “因为我现在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现在看起来很阳光,很自信,但是他的童年很不幸,这很难说对他没有影响,自卑这种东西,有时候是会刻到骨子里去的。” 汪大千将茶杯最后一点茶水倒给了李文吉。 “哎哟,没了,要不要再打一壶来?”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喝了一壶茶。 李文吉也大概了解到了汪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余蓝还有陈晚星,其实对汪竹的了解,并没有汪大千全面。 因为有很多悲伤的事,汪竹是不会主动跟她们说的。 但是汪大千对汪竹的了解,其实也不够全面。 因为有好几年的时间,他们也没见过几面。 几年的时间,是可以让一个人改变的。 这几年,肯定是作为枕边人的女朋友更加了解汪竹。 余蓝还有陈晚星说了一些汪大千不知道的事,汪大千也说了一些陈晚星还有余蓝不知道的事。 结合双方说的,李文吉对汪竹的了解,已经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多了。 茶水,李文吉是喝了不少了。 他想了解的,也了解得差不多了。 李文吉看了一眼时间,忙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已经喝饱了,了解得也差不多了,我也差不多要走了,一会儿还得去汪竹家一趟。” 汪大千便没再回去续茶水了。 “还有什么想问的,你尽管问,我对汪竹,其实还挺了解的。” 李文吉想了想,倒是还有几个问题。 “汪叔叔跟汪婶,他们人怎么样?脾气是好是坏?抽烟喝酒吗?” 李文吉想到一会要去汪竹家,要问汪竹爸妈一点事,正好顺便了解了解,他们二老人如何。 一会上门去找他们,有没有什么特别注意的。 他倒是没买什么水果,但口袋里烟倒是有的,如果抽烟,递上一支也好啊。 汪大千道:“很老实的一对夫妇,汪叔叔年纪大了,腿脚不便,汪婶就不用说了,身子比较虚,三天两头生病,他们不抽烟不喝酒,平常没什么不良爱好。” 李文吉嘀咕道:“真的老实吗?老实怎么会卖女儿?八年前,他借了二十多万的债务,他自己还了多少钱啊?按照你说的他家的情况,恐怕一分钱都没还吧。” “他嫁女儿之后,还有余钱建一栋三层高的小洋房,这彩礼恐怕得奔着五十万去了吧。” “这可是在农村啊,还是在十年前,你们这地方,那时候娶一个媳妇要多少彩礼啊?” 汪大千道:“十年前,那时候,三五万吧好像是。” 李文吉双目圆睁,“五十万啊,那可是比一般人多了十倍,老实人会要这么高的彩礼吗?会把女儿当商品来卖吗?” 汪大千挠了挠头,道:“汪叔叔确实是老实人,五十万彩礼,好像不是他提的,而是男方家自愿给的。” “男方家比较有钱,而且,汪倩长得很漂亮,是我们村最美的村花。” “她不仅漂亮,还很勤快。” “虽然男方娶她花了五十万彩礼,但是大家并不觉得男方家亏。” “汪倩值这个价。” “汪叔叔只是老实,他不是傻,这恐怕是他这辈子翻身的唯一机会了,他怎么可能会错过?” “不是每个人都能给得起五十万彩礼的,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啊。” 李文吉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随后他问道:“汪倩有男朋友这件事,汪叔叔他知道吗?” 汪大千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不知道吧,因为那时候谈恋爱,都是偷偷摸摸的,都不敢让家人知道。” 李文吉问道:“那你们怎么知道汪倩跟男朋友私奔了?你们甚至都不知道她有没有男朋友。” 汪大千道:“有肯定是有的,汪倩那么漂亮,追她的人能少?哪个漂亮女人身边,会缺乏追求者的?” 李文吉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他随后又问道:“汪倩这个人,你了解多少?” 汪大千摇了摇头,“了解的不是很多,因为她比我们大七八岁,不是一个年龄层次的人,玩不到一块去。” “只知道她很漂亮,学习成绩很好,但是为了汪竹,最后放弃了学业,初中毕业之后就没再读书了。” “因为家里没那么多钱同时供两个人读书。” 李文吉问道:“你说她嫁人之后,过得并不快乐,最后跟自己的男朋友私奔,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 汪大千道:“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村里人都是这么说的。” 李文吉道:“那也就是说,有可能是假的了?” 汪大千反驳道:“如果是假的,那么汪倩人呢?为什么不回家?” “村里都是这么传的,多半是真的,因为你不可能指望汪叔叔出来说,我女儿跟野男人私奔了。” “面对这些流言蜚语,自始至终,汪叔叔都没有出来解释过。” “如果是假的,他为什么不出来解释呢?” 李文吉还是觉得奇怪。 “那他们没领证吗?领证了,还怎么私奔?难道一辈子都过着没有身份的生活吗?” “还有,她老公就这么算了?花了五十万彩礼,娶个媳妇没多久跑了,他就一点不追究?” 汪大千摊了摊手,“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男方家那次来了很多人,两家坐在一起谈了很久也吵了很久,解没解决,也没人知道。” “反正汪叔叔对此事是三缄其口,毕竟家丑不可外扬,村里人也很默契地不在他面前聊这些事。” 第110章 他是有苦衷的 别说在农村,其实在哪里都一样。 家里的丑事,没有人喜欢拿着到外边去张扬。 但是关于汪倩跟男朋友私奔这件事,李文吉还是觉得很奇怪。 虽然他此行是为了汪竹而来,但是除了脚踏两条船,欺骗陈晚星的感情,他倒没发现汪竹有什么反常之处。 反倒是汪倩,很奇怪。 李文吉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关于汪倩,一会去汪竹家,再好好问问。 汪大千这里关于汪倩的大多信息,都没有被证实过,都是村里传的。 汪竹爸妈没有出来解释,难道就是真的吗? 那可未必! 李文吉问了汪大千最后一个问题。 “汪竹失踪了,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汪大千想了好一会,随后道:“觉得很震惊,汪竹失踪,在我看来,其实只有一种可能,他死了,死于意外,死在一个谁也发现不了的地方,因为除了这种可能,我想不出还有别的可能导致他失踪。” “据我所知,他又没有跟谁结仇,又不赌博,也没有欠下巨额债务,他家里还有爸爸妈妈,而且他们年纪大了,他姐姐跑路了,也只有他给两位老人养老送终了。” “他家也没什么钱,谁会因为钱绑架他呢?” “也不可能是恶作剧,自己偷偷藏起来,因为他也害怕吓到自己的爸爸妈妈,万一担心过度,一口气没喘上来呢。” 李文吉觉得汪大千的分析很有道理。 其实他在看汪竹失踪案的卷宗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了。 汪竹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了。 失踪十几天的人,出事的概率相当大。 但是究竟是死于意外还是他杀,他得看到案发现场才知道。 “很感谢你的配合。” 李文吉想了会,发现该问的不该问的,都问了,于是便离开了汪大千家。 汪大千很热情,非要带李文吉去汪竹家。 在汪大千的带领下,两人很快来到了汪竹的家。 一栋看起来已经有些斑驳的三层小洋房。 小洋房门外,有一个院子。 院子里种了些菜,菜地上,搭建了些瓜棚。 瓜棚旁边,圈了一小块地,养了几只鸭。 一个瘦弱的老妇人正在喂鸭子。 汪竹打开了院子的门,冲里面的老妇人喊道:“汪婶,吃午饭了吗?” 汪婶回过头,看到汪大千,勉强挤出了一抹笑,“是大千啊。” 看到李文吉,她那布满皱纹的脸上旋即露出了一丝疑惑。 “这位是…” 汪大千走到汪婶面前,介绍道:“这位是白市来的李警官,李警官,这位是汪婶。” “汪婶,你好。” 李文吉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汪婶有些慌乱,可能以为是因为他们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警察找上门来了。 “李警官啊…” 汪大千解释道:“李警官是为了阿竹的事情来的。” 可能听到了外面的谈话,汪竹爸爸正在客厅吃东西,连忙放下碗筷从客厅走了出来。 “阿竹,阿竹怎么了?阿竹找到了吗?” 李文吉苦笑,摇头道:“还没有,我今天来呢,主要是想了解一下情况,你们可以理解为,家访。” 汪叔叔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了下来,但还是招呼李文吉道:“李警官,进来说吧。” 汪大千看自己任务完成了,跟李文吉打了声招呼也走了。 汪婶放下了手里的饲料盆,跟李文吉一起进了客厅。 “李警官吃午饭了吗?要不要去炒个菜,一起吃午饭?” 李文吉连连摆手,“不了汪叔叔,我已经吃过了,谢谢。” 汪叔叔可能也没这个心思,只不过出于礼貌而已。 李文吉直接开门见山。 “汪叔叔,汪竹失踪,最先报案的,是汪竹的女朋友陈晚星,但你们很清楚,汪竹真正的女朋友,是余蓝,你们也见过不少次面了,也就是说,汪竹在白市瞒着你们,又交了一个女朋友,你们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汪强叹了一口气。 当初警方找过他们一次,他们也是那时候才知道,汪竹在白市又交了一个女朋友。 他们跟余蓝说了汪竹失踪一事,但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跟余蓝说汪竹又交了一个女朋友这件事。 汪竹跟余蓝,已经交往了好几年了,两人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余蓝更是他们认准的儿媳妇。 她很爱汪竹,汪竹也很爱她。 他们都看在眼里的。 但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汪竹去白市上班,居然交了一个女朋友。 他们感到非常的生气与不解。 “阿竹,他不像是会脚踏两条船的人,他是一个很重情重义的人,我们不相信他会这么做,但是事实摆在眼前,我们不得不信,但虽如此,我们也还是相信他。” 李文吉道:“相信他什么?” 汪强道:“相信他这么做,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相信他是有苦衷的。” 这个回答,让李文吉感慨万分。 可怜天下父母心,不管自己的孩子怎么样,都会无条件地选择相信他。 其次,他觉得很可笑,脚踏两条船还有苦衷?是有人拿着刀架在他脖子上,逼着他脚踏两条船吗? 李文吉大惑不解。 但是最后,李文吉又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因为如果汪竹没有失踪,那么说他脚踏两条船有苦衷绝对是胡扯的。 但是现在他失踪了,看问题,就不能按照常规方法去看了。 这同时也给了李文吉一条新思路。 看问题,不能非黑即白。 自己认为的,不一定是对的,别人认为的,也不一定全是错的。 搞不好汪竹也许真的有苦衷。 因为他跟陈晚星交往半年,根本就没碰过陈晚星。 没有占过她任何便宜,无论是钱还是色。 “那么汪叔叔,你觉得汪竹这么做的苦衷是什么呢?他为什么非得要脚踏两条船呢?” 汪强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只能问他了。” 是啊,但是现在的问题是,汪竹失踪了! 汪强随后补了一句,“我只是相信他,相信他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余蓝的事。” 他虽然没有碰陈晚星,但是其实已经伤害到余蓝了。 李文吉换了个话题,接着问道:“那么你们觉得,汪竹失踪,谁的嫌疑最大?” 第111章 算命先生 李文吉注意到,汪强跟自己的老婆对视了一眼,后者瞬间移开了视线,然后低下了头。 这说明肯定有情况。 这或许是个很重要的信息。 李文吉接连问了三个汪竹身边最亲近的人这个问题,余蓝还有陈晚星还有汪大千,他们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们觉得没有,不代表真的没有。 汪竹的父母,那才是汪竹身边最亲近的人。 李文吉有些激动,“汪叔叔汪婶,如果你们觉得谁有嫌疑,你们一定要告诉我,这或许就是找到汪竹的关键信息。” 汪强的那个眼神,很明显是在征求汪婶的意见,汪婶移开了视线,并且低下了头,说明她在逃避,她自己也拿不定主意。 所以李文吉很急,他怕汪强下一秒就做好决定了,而这个决定,是选择不说。 他也顾不上照顾两人的情绪了,很直接道:“汪竹现在已经差不多有半个月没联系上了,该找的能找的,我们都找遍了,时间拖得越久,他出事的概率就越大。” 这些话,跟汪大千或者陈晚星还有余蓝说都没关系,但是这么直白跟汪强他们说,多少有点不够委婉。 但是李文吉真的管不了那么多了。 果然,汪婶听到这话,瞬间捂脸哭了出来。 汪强脸色很差,他颤声问道:“李警官,阿竹有生命危险吗?” 按照李文吉真实的想法,半个月杳无音信,那肯定有生命危险。 但是他不敢再把自己内心真实想法说出来了。 只是说道:“汪竹失踪呢,我们首先怀疑的是,绑架,但是至今,我们并没有接到任何绑匪的信息。” “所以,你们提供的信息很重要。” 李文吉把话题给带过去了。 两人现在这个模样,让他想到了自己的爷爷奶奶。 汪强还有汪婶,其实两人年纪也不过是六十,但是看起来像七八十了,都是因为年轻的时候操劳过度,加速了衰老。 他们这个年纪,吃喝穿不愁,看病有医保,其实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完全可以颐养天年了。 但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有操不完的心。 他们是不需要物质了,但是特别需要精神支柱。 儿女就是他们的精神支柱。 他们不怕没吃的喝的,也不怕生病疼痛,甚至是死亡,但是唯独怕精神支柱倒了。 汪竹,就是他们的精神支柱。 所以李文吉不敢胡乱猜测汪竹是否还活着,特别是在他们面前说。 汪强果然被李文吉成功带过去了。 他道:“我们也不知道阿竹失踪跟那人有没有关系,就是…” 李文吉忙道:“就是什么?他跟汪竹吵过架?两人打过架?他威胁过汪竹?或者是汪竹威胁过他?他们之间有无法调和的矛盾?” 汪强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都不是。” 李文吉急死了,“那是什么?” 汪婶在一旁搭腔道:“你就一五一十告诉李警官就好了。” 汪强“嗯”了一声,说道:“我们村,有一个算命大师,叫汪龙虎,汪龙虎岁数跟我差不多,我们也算是不错的朋友,从小一起长大的。” “汪龙虎一生未娶,他家有两亩田,但是他不以种田为生。” “他打小就跟他叔叔混,他叔叔是个风水师,平常以帮人看风水,找坟地啊这些为生,不过也算命。” “汪龙虎的叔叔也是一生未娶,风水算命的本事,是家里祖传的,一代传一代,他叔叔死之后,他就继承了他叔叔的衣钵,成了村里唯一的风水算命师。” “村里有什么红白喜事或者是建房子丧葬之类的事情,都找他。” “不过他的业务也不止局限在我们村。” “只要有人请他,多远他都去。” “他在我们这代,还挺有名气的,特别是随着年纪的增大,名气越大,来找他看风水的人,络绎不绝,他非常地忙,平常都很少在村子里,” “大概是去年十月份吧,他因为扭到了脚,回村休养了一段时间。” “他跟我关系还不错,那段时间,经常来跟我喝两杯。” “恰逢那段时间,阿竹休年假,在家住了两天。” “那天,汪龙虎又来找我喝酒,阿竹刚好在家。” “我老婆心血来潮,就想让汪龙虎算一卦。” “让汪龙虎算命,我是反对的。” 李文吉很不解,他打断了汪强,“为什么反对啊?汪龙虎名气好,说明他算得准,而且他还是你的好朋友,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汪强叹气道:“首先呢,现在我是不太信这些算命这些的,在我年轻的时候,倒是挺信的,我算过很多次,算命的都说我这辈子会有钱,这辈子不愁吃喝,但是现在大半辈子过去了,你看我变有钱人了吗?我有很多很多钱吗?没有吧?” “后来,我算是看清了,这些所谓的算命先生,就是专挑你喜欢听的话听,好话谁不爱听呢?谁不喜欢彩虹屁呢,对吧。” “只要说好话,就错不了,因为就算说错了,那也没事,因为这是好话。” “但是这个汪龙虎啊,跟一般的算命师还不一样。”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算命的啊,他跟一般的算命先生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不单单只是说好话,还说不好的话,甚至有时候,只说坏话。” “比如,我给你算命,我说你今年一定能挣大钱,你事业有成,这是好话,如果我说你今年升职加薪无望,说你要倒大霉,这叫不好的话,你能理解吧?” 李文吉点了点头。 汪强继续道:“汪龙虎算命就这样,有时候说好话,有时候好话坏话一起说,有时候只说不好的话。” “为什么要算命?大多数人其实就是求个心理安慰罢了。” “自然也都是想听好话,对吧。” 李文吉虽然也不过二十出头,但是他很认可汪强这番话。 花钱算命听坏话,这谁都忍不了吧。 “是啊。” 汪强道:“首先,阿竹现在工作稳定,跟女朋友感情也稳定,没什么好算的,其次,我也不像汪龙虎算出一些不好的东西出来,他是真的会说不好的话。” “本来没什么事的,非要算,最后阿竹因为这些不好的话受影响那怎么办?” 第112章 诅咒 李文吉觉得很有道理。 这不是迷不迷信的问题。 就好像你今天出门的时候,心情好好的,结果你舍友给你来一句,你今天出门会遇到不好的事情,小心点。 那你会怎么想? 你可能会觉得,他这是在咒你。 本来心情好好的,结果被他弄得心情全没了。 “然后呢?” 李文吉实在好奇,汪竹怎么就跟一个算命的扯上关系了? 汪强继续道:“本来我老婆也没有真的想让他给阿竹算,其实也是开个玩笑,但是没想到汪龙虎这家伙,他听进去了。” “他非要给阿竹算命。” 李文吉道:“然后他就真的算了?你不是没同意吗?” 汪强道:“没算,我不同意他没办法算,因为没有阿竹的生辰八字,这是算不了的。” “虽然最后没算成,但是他还是说了一些不好的话。” 李文吉急道:“那是什么?” 汪强说道:“他说,阿竹必须停止现在做的事,如果他不停止,绝对有血光之灾。” 汪强说到这的时候,气得浑身发抖,“我当时那个气啊,恨不得想直接给他来两巴掌,这不是神经病吗?好端端的,干嘛咒我儿子?我也没得罪他啊,好吃好喝地招待他,结果他不感激就算了,还咒我儿子。” 李文吉深呼吸了一口气,难怪刚刚问他的时候,汪强支支吾吾的。 原来只是无心的“诅咒!” 不过现在再回想起来,确实一语成谶了! 李文吉苦笑道:“他这是喝了酒了吧。” 汪强气愤道:“就算喝了酒,也不能胡说八道吧,他怎么没忘了自己姓什么呢?我儿子做什么事了,他上班打工呢,能有什么血光之灾?” “如果不是看他喝了两口马尿,我真的想不顾几十年的交情,扇他两巴掌了。” 李文吉不由得大感失望,因为汪竹跟汪龙虎的关系,可以说毫无关系。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汪强话还没说完。 “我当时很生气,就骂他,借着酒劲,他也跟我吵起来了。” “我们吵架的动静被阿竹听到了。” “他当时正在楼上休息,听到争吵声就从楼上跑了下来。” “下楼之后,他看我们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就问他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们怎么就吵起来了。” “他妈就跟他说,汪龙虎咒他的事。” “然后你猜怎么着?” 李文吉道:“汪竹很生气?然后把汪龙虎给打了一顿?” 汪强苦笑了一声,道:“这倒没有,不过阿竹听了之后,很是生气,然后直接拎着汪龙虎,就将他给赶了出去。” “我跟他妈妈当时就震惊了,因为一直以来,阿竹脾气都挺好的,从来没有跟谁红过脸,更没有冲谁发过脾气,他的脾气,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好。” “汪龙虎跟我又是好朋友,而且又是长辈,平常阿竹见了他,对他都是很尊敬的,汪叔叔长,汪叔叔短的。” “汪龙虎说话不对,确实欠骂,但是按理来说,绝对不会让阿竹气到这种程度。” “我都只是跟汪龙虎吵而已,都还没上手,阿竹呢,直接动手,像拎小鸡一样,将汪龙虎连拖带拽给拖了出去。” “阿竹反应这么大,这是我们没想到的。” “从小到大,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生那么大气。” “后来想想,不应该啊。” “你们年轻一代,应该不相信这些诅咒啊迷信啊之类的封建东西,我们这一代信得比较多。” “但是阿竹的表现,好像是跟我们反过来了。” “虽然当时很疑惑,但是我们回过神来之后,还是追了出去。” “因为我们害怕阿竹打汪龙虎。” “汪龙虎一把年纪了,身子骨变得很脆了,而阿竹正值青壮年,万一真动手,汪龙虎肯定会被他给打散架不可。” “但当我们追出去之后,阿竹并没有怎么样汪龙虎,只是赶他走而已。” “不过在他赶他走之前,我们听到阿竹对他说了一句话。” “我做什么关你个毛事?以后你再胡说八道,特别是在我爸妈面前,你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自打那以后,汪龙虎跟我就开始生疏了,别说来家里吃饭喝酒了,就算是在路上碰到,跟他打招呼他都不理你。” “我跟我老婆感到很尴尬,也有些后悔。” “汪龙虎怎么说也是我们几十年的好朋友,关系就这么断了。” “不过也怪不了阿竹,当初要不是我先沉不住气,也不会惊到在楼上休息的阿竹。” “阿竹失踪之后,我们一直在想这件事,不知道他的失踪,跟那件事有什么关系没有。” “恰好这时候,你来了。” 李文吉深呼吸了一口气。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总算捋清了。 汪强主要想表达的是,汪竹的失踪跟汪龙虎其实没有任何的关系,而是跟汪龙虎的“诅咒”有关系。 当然,诅咒也并不是真正的诅咒。 只是在汪强他们看来,像诅咒而已。 “我听明白了,汪叔叔,那汪龙虎想让汪竹停止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汪强却摇了摇头,“我们也不知道,那时候,他正在白市上班,除了上班,哪有什么事情做啊,阿竹这孩子,平常也不跟我们说工作上的事,对他,我们也比较放心,所以我们也不问。” “当时并不觉得他除了工作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做的。” “但是现在他失踪了,再回想起那件事,就觉得很奇怪。” “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李文吉叹了一口气。 跟他最初想的那样,这绝对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 他立马想到了汪龙虎。 “汪龙虎他在家吗?或许他知道。” 李文吉急得现在就想去汪龙虎家,他想要弄清楚去年他为什么要说那句话。 但是汪强却摇了摇头。 “汪龙虎这些年,已经很少在村子里了,周边的县市,很多人请他去帮忙看风水的,他很忙的,去年腿伤好之后他就离开了,快一年了,也没见他回来。” 第113章 三个有嫌疑的人 李文吉听了汪强说的这件事,心里已经有了个大致的判断。 首先,汪龙虎的诅咒肯定不是真的诅咒。 那也不是他算命算出来的。 因为汪强根本没有把汪竹的生辰八字给他。 算命最重要的依据是什么?就是生辰八字。 汪龙虎是当地知名的风水先生,不只是本地的人喜欢找他看风水算命,外地的也有不少慕名而来的。 所以汪龙虎基本上都是各地跑。 邻村,邻镇,邻县,邻市,甚至是邻省。 汪竹这两年一直在白市工作,那么汪龙虎完全有可能在白市偶遇过汪竹。 也许就是那次偶遇,他知道些什么。 而这些事,汪竹的爸妈是不知道的。 所以对他们来说,汪龙虎说的那句话看起来就很像是诅咒。 但是对汪竹来说,其实那句话更像是一句警告。 再结合他现在失踪来看,那句话,百分百是警告。 汪竹听了警告之后,生怕汪龙虎将那件事告诉他爸妈,于是将他给撵了出去。 汪竹将汪龙虎撵出门到汪龙虎离开,这期间有一段时间汪强夫妇在发呆,等他们追出去的时候,还是听到了汪竹骂人的话,但是只听到了一句。 汪竹绝对不止骂一句汪龙虎而已,其实仔细分析他说的话,也不是骂。 应该也是警告。 他警告汪龙虎不要胡说八道,特别是在他爸妈面前,不要将他知道的那件事告诉他爸妈。 但是汪强他们却会错了意思,觉得汪竹让汪龙虎不要胡说八道的意思是不要再胡乱算命的意思。 汪竹从拽汪龙虎开始,就应该已经开始警告他了,汪强夫妇听到那句话,应该是收尾的话。 也就是说,汪竹从强拽汪龙虎开始,到汪龙虎灰溜溜离开,此期间,汪竹对汪龙虎说的威胁警告的话,绝对不少。 但是这个时间段,汪竹警告汪龙虎的那些话,汪强他们是不知道的。 而这些话,对于李文吉来说,非常重要。 汪竹失踪了,想要知道那个时间段,他跟汪龙虎说了什么,只有找到汪龙虎问清楚了。 所以他才会急着想见汪龙虎。 但是没想到,汪龙虎已经差不多一年没回村子了。 现在见不到,但事后肯定要找他。 “那汪叔叔你有汪龙虎的电话号码吗?回头我找他了解了解情况。” 汪强急道:“了解什么呢?他不会真的跟阿竹的失踪有关吧,我们想来想去,也只有他跟阿竹有些冲突,不会是他因为那件事报复阿竹吧。” “那也太小气了吧,据我了解,汪龙虎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啊。” 李文吉道:“那也不一定就跟汪龙虎有关,我找他问问看,有情况会第一时间联系你们的,你们放心。” 李文吉并不打算告诉汪强他们他的想法。 一来,他们现在很担心,知道的越多,想得越多。 二来,这也是他的推论,也不知道准不准。 汪强微微叹了一口气,也不追问了,他拿出手机,翻出了汪龙虎的电话,一边报给李文吉一边道:“他把我们的电话都拉黑了,我只能把电话给你,你自己联系他了。” 李文吉记下了汪龙虎的电话。 记完之后,他接着问道:“汪叔叔,据我所知,汪竹还有一个姐姐,我在村里听说一些不好的传言,我说了你别生气啊。” “他们说,汪倩嫁了一个她不喜欢的人,结婚没多久,就跟她的正牌男友私奔了,是不是有这回事呢?” 汪强还有汪婶脸色瞬间变了。 汪强过了一会才道:“这跟阿竹失踪有关系吗?” 李文吉其实也不知道有没有关系,从目前的有限的线索来看,也没法证明汪竹的失踪跟汪倩有关,他问汪倩,更多的是出于好奇。· “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就随便问问而已。” 李文吉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后悔了。 他到底还是年轻了些,如果是他师父杨月明,就绝对不会问这样的问题。 汪强隐约有些生气,他“哼”了一声,然后压抑着怒气道:“既然跟阿竹的失踪没关系,那李警官还是不要问了,这是我们家永远的痛,而且事情都已经过去十年了,我们不想再提,抱歉。” 李文吉暗暗叹了一口气,他真的很想知道十年前,汪倩跟正牌男友私奔一事。 并不全是因为八卦。 主要是因为疑点太多了。 没离婚直接跑?那五十万彩礼男方家不追回去吗?这么多年,汪倩就一直没回来过? 但是看汪强的态度,想让他说,估计是不可能了。 这也与李文吉的问话方式有关。 他要直接说汪竹的失踪,跟汪倩有关,他能不说吗? 但是现在,话已经说死了。 他也只能作罢。 其实站在汪强的角度上,让他旧事重提,无异于伤口撒盐。 汪竹失踪,他们已经很难受了。 李文吉随后又问了一些其他的问题,但是都没什么收获。 他也就离开了汪强家。 但是他并没有离开村子。 而是又找了几户人家,打听汪倩的事。 但是找了几家,其实跟汪大千说的都差不多。 也都是没有经过证实的传言。 汪强对于这些传言,不置可否。 传得最凶的时候,汪强也没出来辟谣。 反正村民们深信不疑那些传言。 但是对于李文吉来说,没有经过证实的传言,哪怕再真实,都不可信。 真相,掌握在汪强夫妇手里。 但是他们却不愿意说, 李文吉这次清河市之行,各方面都很满意,唯独这一点,他觉得挺遗憾的。 “但我有预感,汪竹这件非做不可的事,很可能跟她私奔的姐姐汪倩有关。” 李文吉回顾这次调查,总结道。 杨月明高度认可李文吉的推论,做最后的总结,道:“陈晚星,汪倩,汪龙虎,这三个人,看来你得好好查一查。” 李文吉重重点头,得到师父的认可,他还是很开心的。 “师父,我一定会的,我一定要在赶回学校之前,找到汪竹。” 杨月明有些诧异,“你想在实习期结束之前,破了这起失踪案?” 距离李文吉实习结束,只剩下五天了。 李文吉再次点头,“不行吗?” 杨月明笑了笑,没说话,就离开了。 李文吉继续写报告。 写完报告,已经很晚了。 陈晚星跟汪倩还有汪龙虎,李文吉按照就近原则,决定先去找陈晚星。 陈晚星究竟有没有问题?他其实也不是很确定。 他想再试探一次她。 第114章 试探 此时的陈晚星,正在客厅吃夜宵。 宵夜是楼下夜宵摊炒的米粉。 桌子上,放着一瓶可乐,可乐已经喝了一半。 陈晚星每吃两口炒米粉,就喝一口可乐。 炒米粉十块钱,可乐三块五。 十三块五的夜宵,不贵,在以前,总能给她带来快乐。 热乎乎的辣辣的炒米粉配冰镇可乐,这种吃法对身体并不好。 但是很爽。 陈晚星很喜欢这种冷热香辣在嘴里交融的感觉。 但是现在,她丝毫感觉不到快乐。 就像个机器人一样,炒米粉还有冰可乐,是不得不加进机器的机油。 可乐旁边,放着一个拆开的快递盒。 快递盒子是空的,垃圾桶就在旁边,但是陈晚星并没有将拆开的快递空盒扔进垃圾桶。 空盒子旁边,放着一支录音笔。 录音笔正前方,摆放着一个果盘,果盘里放着两个粑粑柑还有一个苹果。 苹果还是好的,但是粑粑柑已经烂了。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但是此时的陈晚星,根本没空收拾。 客厅的地板上,行李箱被打开,里面的衣服还有洗漱用品被拿出来了一半。 就在陈晚星吃到一半的时候。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突兀的敲门声,吓得陈晚星手里的外卖盒子差点就掉在地上了。 她将外卖盒子放下,门外的敲门声一直在持续。 一开始她以为敲错门了吧? 有时候,那些送外卖的也会看错门房号敲错门。 但是敲两声之后,发现不对也就没再敲了。 这敲门声一直在持续。 “陈小姐,是我,我知道你没睡,我看你灯还在亮着呢。”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陈晚星人都傻了。 她起身走到门后,透过猫眼,看到门外站着的人,竟真的是李文吉! 现在已经凌晨一点钟了,这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他都不会累,不睡觉的吗? “陈小姐,快开门啊,我有点事想再跟你确认一下。” 陈晚星回过神来,恨得牙痒痒,但是也无可奈何。 她迅速跑回客厅,然后将桌子上的录音笔给收了起来,塞到了口袋里。 随后才跑过去开门。 李文吉正准备继续敲门呢,门忽然开了,他敲门的手便停在了半空。 他顺势摸了摸后脑勺。 “陈小姐,晚上好啊。” 陈晚星皱眉道:“李警官,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凌晨一点,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再说吗?” 李文吉讪笑了一声,“本来想明天再来找你的,但是路过你家,看到你家灯还亮着呢,我以为你没睡,就想上来看看,没想到你真的没睡。” “我本来想给你打电话的,我留了你电话,但是很不巧,我手机没电了。” 李文吉确实想第二天再来的,但是他觉得,突然来访,更能起到试探的作用。 陈晚星信他的鬼话! 什么路过?他住哪里?会路过这里? 就算路过这里,他也不可能看到她的公寓。 因为她住的这一栋,并不是在路边。 陈晚星懒得拆穿他了,她给他让开了一条道。 跟李文吉犟是没有用的,只有顺着他来,才能快点让他离开。 “有什么想问的,你就问吧。” 陈晚星回到桌子前,继续吃炒米粉。 李文吉好奇道:“陈小姐在吃夜宵啊,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这种高热量食物呢,你们女生都怕胖。” 陈晚星含糊道:“李警官,请直接问问题好吗?很晚了,我吃完也准备休息了。” 李文吉嗤笑了一声,“不可能。” 陈晚星眉头皱得更紧了,“什么不可能?” 李文吉指着陈晚星身上的衣服,“你吃完还要洗澡呢,你根本没洗澡,昨天我们分开的时候,你穿的也是这套衣服,你该不会不洗澡就睡觉吧?” 陈晚星“啪”的一声,将手里的外卖盒猛地往桌子上一扔,桌子上的炒米粉瞬间飞了出来。 她是真生气了,“李警官,你要是再这么无聊,我就关门送客了。” 李文吉做了个制止的手势,“说正事说正事。” 他故意咳嗽了一声,随后问道:“汪竹有一个姐姐,你知道吗?” 陈晚星摇头,“不知道,汪竹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他家的事,也包括他家的家庭成员。” 李文吉道:“他难道一点也没提到吗?” 陈晚星还是摇头,“没有。” 李文吉又问道:“那余蓝呢?有没有跟你说过,汪竹有一个姐姐?你昨天跟余蓝深入交流过了。” 陈晚星道:“余蓝跟我说了什么,我不是全都告诉你了吗?我跟你说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我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汪竹有姐姐这件事。” 李文吉身子往前倾,盯着陈晚星的眼睛,“余蓝跟你说了什么,你真的都跟我说了?” 陈晚星瞬间警觉起来,但是她早已经知道了李文吉的习惯,他通常会直视别人的眼睛,来判断一个人有没有说谎。 陈晚星直视他的眼睛,眼里没有丝毫的慌乱。 “李警官这叫什么话?我当然跟你都说了,但是也不可能准确到每一句话,你要真想听余蓝跟我说的每一句话,你还不如当时给我准备一支录音笔呢,我给你录下来,你回来慢慢听。” 李文吉笑了笑,他收回视线,往桌子上瞟了一眼。 陈晚星暗自庆幸刚刚提前将录音笔给收了起来。 他看着那个快递盒,问道:“陈小姐刚在拆快递呢?买的什么啊?” 陈晚星顺手拿起那个快递盒,将快递盒扔进了垃圾桶里。 “一些女人的私密东西,李警官不会想知道吧。” 李文吉刚刚确实有这个想法。 从房子的干净程度来看,陈晚星是个很爱干净的人,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怎么会拆了快递,把快递盒子留在桌子上呢? 桌子底下,就是垃圾桶。 他想拿来看来着。 但是一听陈晚星说那是女人私密的东西,他瞬间放弃了这个想法。 第115章 十年前的秘密 李文吉随后把视线转向了摆在客厅里的行李箱。 行李箱的东西,一半拿出来了,一半还在行李箱里整整齐齐的。 李文吉好奇地问道:“陈小姐打算去哪里?大晚上还在装行李?” 陈晚星深呼吸了一口气,客厅的行李,有一半在外面,一半在行李箱里,李文吉是怎么看出来自己正在装行李的? 现在他还只是一个实习生,毕业转正了,以后一定是一个很厉害的警察。 事实上李文吉根本看不出来陈晚星是装行李还是卸行李,他故意这么说的。 就是想看陈晚星的反应。 陈晚星如果是在卸行李的话,这个信息对他来说,起不到任何的帮助。 但如果陈晚星是装行李打算出门,那么对他来说就很重要了,因为他已经开始怀疑陈晚星了。 陈晚星不知道李文吉已经怀疑他了,她只是单纯地不喜欢他,因为他太聪明了,把汪竹失踪案咬得太死了。 “李警官,我看你真的是忙坏了,你就应该好好回去睡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睡到自然醒。”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只是将行李箱的行李拿出来而已,昨天我们刚从清河市回来,你难道都忘了吗?” “我带了这只皮箱,你带了一个双肩包。” “既然回来了,我自然要将行李拿出来啊。” “有什么问题吗?” 李文吉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问题。” 李文吉随后又问道:“还有一个问题,我问完了,听你的,马上回去睡觉,回去睡到天昏地暗。” 说着,他还很应景地打了个哈欠。 陈晚星做好了准备,“你问吧。” 李文吉道:“汪竹失踪了,现在迟迟找不到他,你觉得他可能会落得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他还有生还的希望吗?” 陈晚星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我调查过,但是什么也查不出来。” 李文吉一脸认真地看着陈晚星,道:“那如果我告诉你,我找到了汪竹呢?” 陈晚星盯着李文吉的双眼,她呼吸急促,脸色微变,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 “你找到汪竹了?真的假的?在哪里找到的?” 李文吉“呵呵”笑了两声,“他死了。” 陈晚星倒吸了一口冷气。 “李警官,大晚上的,你不要吓我。” 陈晚星已经开始冒汗了。 但是很快,她就反应过来。 李文吉这两天一直跟自己在清河市,哪有时间去找汪竹? 如果警方真的在化粪池发现了汪竹,就不是李文吉这个实习警员来找她了。 这李文吉! 就是故意的。 陈晚星真的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李文吉严肃道:“你觉得我在吓你?” 陈晚星道:“虽然我对汪竹已经没感情了,但是那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我也没那么冷血,我不信他死了。” 李文吉道:“这些你就不用管了,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陈晚星回道:“如果他真的死了,我可能会掉两滴眼泪,但也仅此而已,有更在乎他的人关心他,我就不凑热闹了。” 李文吉忽然站起身来,“好了,问完了,今晚的问答到此为止,我要回去睡觉了,你就不要送我了。” 李文吉在陈晚星诧异的目光下,顺手将桌子上果盘的那个完好的苹果拿起来,咬了一口。 “谢谢你的苹果。” 李文吉咬着苹果,离开了陈晚星的公寓。 陈晚星像看白痴一样,目送他离开,他真的像个神经病一样。 来的时候,莫名其妙,走的时候,也莫名其妙。 陈晚星看不出来李文吉今晚来的目的是什么,就像无头苍蝇一样,不知道怎么飞来她这里的,在她这里转了一圈,又胡乱飞走了。 但是陈晚星不知道的是,李文吉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他今晚突然造访陈晚星的原因,就是想再试探她一次,自己的猜测是否准确。 汪竹其实并没有找到,他故意说找到汪竹了,并且说他已经死了,目的就是想看陈晚星的反应。 在听到汪竹已经死了的消息的时候,陈晚星的反应,其实没什么问题。 但是她那句话,有很大的问题。 陈晚星一连三问。 你找到汪竹了?真的假的?在哪里找到的? 这一连三问,乍看没什么问题。 但是其实前两个问题,都是在为第三个问题做铺垫,使得第三个问题,顺理成章。 在听到汪竹死了的消息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居然是在哪里找到汪竹尸体的? 而不是“怎么死的?” 这就很反常。 因为按照正常的逻辑,第一反应肯定是不相信,接着肯定是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但是陈晚星第一反应却是在哪里找到汪竹尸体的。 这个陈晚星,绝对有鬼! 而且汪竹很有可能已经死了。 但是这也只是李文吉的猜测,他还不敢妄下定论。 因为汪龙虎的供词,同样很重要。 他要结合汪龙虎的供词,才能确定陈晚星到底有没有问题。 因为汪竹跟汪龙虎的冲突时间,是去年十月份左右。 而陈晚星跟汪竹在一起的时间,才半年。 如果汪竹的失踪,跟汪龙虎发现的那件事有关,那么陈晚星就是清白的。 但是如果汪竹的失踪跟汪龙虎去年说的那件事无关,那么陈晚星绝对有很大的嫌疑。 陈晚星不知道李文吉是怎么想自己的。 在确定李文吉走之后。 她走到行李箱旁边,将地板上的行李装进行李箱里。 李文吉猜对了,她确实是在装行李,因为明天,她还要出一趟远门。 她本来是在卸姓李的,但是卸到一半,她忽然改变了主意。 陈晚星将口袋里的录音笔拿了出来。 这支录音笔,是她昨晚刚收到的。 给她寄录音笔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州。 录音很长,她断断续续听了很久才听完。 在听完的那一刻,她当即决定要再去一趟白兰村。 因为录音笔赵州就是从白兰村寄出来的。 录音笔里,赵州第一次提到了一个秘密。 一个关于他的秘密。 这个秘密,直指十年前一场吊诡离奇的葬礼。 第116章 记忆修复 赵州坐了很长时间的车,他不知道坐了多久,上车没多久,他就睡着了。 等他醒来想给陈晚星打电话的时候,才发现手机已经没电了。 从白市坐到清河市,再坐到阳宾县,已经是晚上了。 赵州找了个旅馆住下,给手机充上电,但是却发现没信号。 十年前他离开白兰村之后,就换了电话号码。 电话号码归属地是一线大城市的,在一线大城市,从来没有过没信号的事发生过。 没想到回到阳宾县,居然一格信号也没有。 十年过去了,没想到阳宾县还是那么落后,外地卡在阳宾县还是没信号。 平常他不怎么用到手机,但是需要用的时候,频繁掉链子。 不是没电,就是没信号。 最后,他索性放弃了联系陈晚星。 晚上,他出去买了一支录音笔。 然后把他查到的所有线索都录进了录音笔里。 陈晚星也不是一定要联系,他在疗养院里给陈晚星也留了信息,等他弄清楚真相,就回去找她,说给她听。 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倒也不急联系她。 第二天,赵州坐上了开往镇上的大巴车,在镇上,他雇了一辆摩托车,载他去白兰村。 一直到中午时分,赵州才回到白兰村。 他没让摩托车载他进村。 而是让摩托车停在村口。 从村口刻有白兰村的石碑进去,还要走大概三四百米的路,才真正到白兰村。 赵州站在村口,看着眼前的小村庄,感慨万千。 十年了,他离开白兰村整整十年了。 这个养他整整四十年的地方。 他答应苗小树,离开之后,永不回来。 如今,他食言了。 苗小树会怎么对付他呢? 虽然答应苗小树永远不再踏入白兰村,但是他还是留有家里的钥匙。 赵州将钥匙伸进包里,指尖触到冰冷的钥匙,钥匙虽然冰冷,但是他的指尖是暖的,非常的暖。 家里的钥匙依旧保存完好,只是过了那么多年,门上那把大锁,是否锈迹斑斑,长满铜绿。 这么多年没有人住,房子还完好吗?是否坍塌呢? 他家就只剩他一个,常年又不回去。 村里有人霸占他家的房子,霸占他家的土地吗? 十年没回来,那些小屁孩,现在都长大了吧,还认得他吗?小孩变化那么大,他反正认不出了。 这十年,又有多少个老人去世呢? 那些熟悉的人,还在吗? 赵州站在村口,站了很久很久。 他只是站着,他也不知道自己要站多久。 他并不是害怕苗小树不敢回村,只是他想好好看一看这个熟悉的小村庄。 那么多年了,村庄并没有太大变化。 还是他熟悉的那个模样。 他想把村庄的模样深深地刻在自己的脑海里,永远都不会忘记那种。 但是他同时也知道,这完全是奢望。 无论他看多久,他都还会忘记。 一想到这,他不免悲从心来。 他忘掉的可不只是这个熟悉的小村庄,还有那个跟他相依为命了一辈子的人,他的父亲,赵家源。 虽然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却胜过亲生的。 这次回来,无论苗小树对他做什么,他都认了。 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他一定要将赵家源的骨灰带走。 这次回来,再离开,或许才是真正的离开吧。 这么多年,他唯一后悔的,就是没能把赵家源带在身边。 他的骨灰,还有他唯一的遗照。 一辆小车从公路转进了路口。 在路口的时候,停了有两三秒的时间,随后又继续往村子里驶去。 赵州看了一眼,但是因为车膜的原因,看不清驾驶员的样子。 也许是某个家的孩子吧,也许看自己有点眼熟? 赵州苦笑。 村里都好八卦,他这次回来,会有多少八卦流出呢? 他拍了拍扁扁的背包,摇了摇头。 只怕八卦会很多! 因为回得匆忙,他甚至没时间买一些糖果饼干。 回村了,碰到路过的小孩,都没法发。 赵州又站了一会,长出了一口气。 朝村里走去。 村道旁边是农田,但是现在是冬季,农田并没有种有农作物,除了极个别拿来种菜之外,都长出了荒草。 跟十年前比,确实没什么变化。 走到中段,赵州注意到了有一块种甘蔗的田地。 黑色的甘蔗,长得很好。 整片田地,也只有那一块地种甘蔗。 在一片田地里,相当惹眼。 赵州叹了一口气,那块地,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了。 因为那块地,是他家的地。 这块地,很明显是被村里人霸占了。 也没有人跟他打招呼。 不过霸占了也就霸占了。 这么好的地,荒废了,挺可惜的。 也许是真的老了,也许是知道自己所剩时日不多,从踏进白兰村开始,赵州特别容易感慨。 村道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一栋豪华的别墅出现在赵州眼前。 那是苗小树的家。 十年前,别墅还没有那么豪华,这些年不知道是扩大了还是重新装修了,眼前的别墅,就好像是古代的王府一样。 赵州不想经过这栋豪华别墅的,但是这是回家的必经之路。 离那栋豪华别墅越近,赵州的精神越紧绷。 除了忌惮苗小树之外。 还有十年前的那个夜晚。 他脑海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十年前那个夜晚发生的事,不断地在他脑海浮现。 赵州感到头很痛。 疼痛蔓延很迅速。 很快,他连走路都困难了。 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空间都在转动。 他不得不走到路边蹲下来缓解疼痛。 但是好巧不巧,他此时蹲的地方,正是十年前那个晚上他躲藏的地方。 十年前大量的画面涌进他的脑海里。 他是如何潜伏,如何偷偷溜进别墅,再如何神不知鬼不觉潜进灵堂,又是如何被苗小树发现的…… 疼痛让赵州蜷成一团,他包里备有止痛药。 只要打开背包,将止痛药拿出来,丢两片进嘴巴里,就可以快速缓解疼痛。 但是赵州并没有这么做。 剧烈的疼痛,让他痛不欲生。 但是剧烈的疼痛,似乎让他想起了一些他忘掉的事情。 他感觉他的记忆正在被修复。 关于十年前那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正在慢慢变得清晰。 关于那晚发生的事,他想起来了! 什么都想起来了! 第117章 吊诡葬礼(1) 十年前那个晚上,赵州在苗小树家外边等了半夜。 他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只虫子在他身上爬过了。 晚上刚刚下过一场雨,他趴在地上,能闻到很浓的土腥味。 最让他感到恶心的是被雨水打出来的蚯蚓。 有一只蚯蚓,差点就钻进他嘴巴里了。 他潜伏了半个晚上,里面敲锣打鼓的声音终于停止了。 赵州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他观察四周发现没人之后,缓缓从草地里爬了起来,然后用最快的速度爬上苗小树家的围墙,他趴在围墙上,仔细观察,发现所有人都进了客厅吃饭,他才从围墙悄悄跳下来。 随后用最快的速度奔向钟文秀的灵堂。 灵堂里,摆放着钟文秀的棺材,灵堂正中央,挂着钟文秀的黑白照片。 黑白照片很大。 照片里,钟文秀双眼无神地直视前方。 没有任何的表情,神情很安详。 在农村,经常会有一些摄影师来做公益,免费给六十岁以上的老人拍照。 其实也就是黑白遗照。 农村里,很多老人,一辈子都没有照过一张照片。 哪一天忽然去世了,家属连一张缅怀的照片也没有。 农村的人,也没这个意识。 等去世的时候,再想照,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一些摄影组织会定期组织摄影师前往农村给老人免费拍照。 虽然是遗照,但是老人们也都很乐意。 家属更不会反对,有人上门免费拍照,他们倒还省很多麻烦了。 钟文秀这张照片,就是摄影师来做公益的时候照的。 赵州亲眼看到的。 虽然是免费照的,但是看起来还不错。 他想起了赵家源那张唯一的遗照,他专门去镇上请摄影师来拍的。 那些摄影组织来村里做公益的时候,他都不在家,那时候,为了给赵家源治病,他天天早出晚归。 赵家源去世之后,他才有了一点喘息的时间。 也就是在那个时间段,他看到钟文秀在拍遗照的。 他看到的时候,心里还咒了钟文秀,希望她很快就能用到遗照。 没想到一语成谶。 果然没过几天,钟文秀的遗照就真的用上了。 虽然不一定跟赵州的诅咒有关,但是他还是相当高兴的。 因为他恨钟文秀。 如果不是钟文秀,赵家源的命运不会是这个样子。 那些硫酸,毁掉的可不只是他的脸,还有他那颗热爱生活的炽热的心。 甚至还有他的身体。 虽然赵家源的病原是什么,没有查出来,但是赵州觉得,肯定跟那瓶硫酸有关。 赵家源是为了保护钟文秀才被泼的硫酸。 结果钟文秀居然无情地甩了他。 灵堂入口处,摆着一个花圈,花圈正中央,也放了一张钟文秀的照片。 赵州路过的时候,踹了它一脚,将花圈给踹翻在地。 他还不解恨,还踩了花圈上的照片一脚。 虽然恨钟文秀,但是赵州也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什么,更知道自己的时间有限。 他没有在钟文秀的花圈上花费太多时间。 将花圈踢翻又狠狠跺了一脚之后,他直奔棺材而去。 棺材板已经盖上了,但是跟他预想的那样,并没有钉钉子。 赵州找来了一张矮凳,他站在矮凳上,然后推开了棺材板。 棺材板很重。 但是对于常年干苦力的赵州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他很轻松就推开了。 棺材里,钟文秀静静地躺在棺材里。 她被换上了寿衣,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态度很安详。 钟文秀是单眼皮,眼睛很小,鼻子却挺大的,大饼脸,下巴还有一颗黑色的痣,一点也不好看。 赵州叹了一口气,赵家源年轻时候没毁容的照片他看过,妥妥的大帅哥,怎么就喜欢上这个这么普通的女人呢? 她到底给赵家源灌了什么迷魂药,赵家源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分手了,还要为他守一辈子的“活寡!” 赵州不止一次问赵家源,他到底喜欢钟文秀哪一点? 她不漂亮,不温柔,没有才华,也没有钱,身材也不好,不讲信用,发了毒誓都可以反悔,忘恩负义,简直就是一个白眼狼。 他怎么会喜欢上一个浑身都是缺点的女人? 赵家源从来没有回答过赵州,赵州问得多了,他才回一句,“以后等你遇上了你喜欢的女人,你就懂了。” 赵家没有遇上他喜欢的人,因为他的眼里都是钱,他的脑子里,都在想怎么赚钱,都在想下一餐在哪里,赵家源的药还能支撑多少天,断药了,去借谁的? 就算遇上了,如果是钟文秀这样的,他宁愿打一辈子光棍。 赵州盯着钟文秀的脸,暗暗叹了一口气,赵家源的话,他不懂,也不想懂,这辈子,也没机会懂了。 赵州的视线慢慢滑落,最终停在了钟文秀交叉放在胸口的手上。 右手的大拇指上,那枚陌生又熟悉的翡翠扳指,深深映入赵州的眼帘。 就在赵州伸手,准备拿起钟文秀的右手的时候,他忽然顿住了。 他觉察到了一丝异常,他总觉得,棺材里的钟文秀似乎有哪里不对。 他刚刚处理完赵家源的后事不久,赵家源的尸体,是他亲自放进棺材里的。 但是跟钟文秀完全不一样。 但是究竟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只觉得非常诡异,不自然。 看了大概有十秒钟的时间,赵州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他摇了摇头,将脑海里的杂念甩出。 不管了,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拿走这枚翡翠扳指。 怪就怪吧,关他屁事! 赵州一只手抓起钟文秀的右手,另一只手,去摘戴在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 但是他没想到,钟文秀看起来并不是很胖,翡翠扳指居然卡在她的大拇指上了,赵州试了一次,居然没有摘下来。 他看了一眼灵堂外,此时的灵堂外,空荡荡的。 嘈杂声从客厅传来。 赵州回过头来,不由得加大了力道。 但是翡翠扳指就好像是焊在了钟文秀的大拇指上,赵州怎么用力,就是拔不下来。 第118章 吊诡葬礼(2) 赵州常年干活,力气很大,但是此时他站在矮凳上,棺材四个角分别搁在四张矮凳上,他自身的重量又大部分压在棺材上,所以根本使不上多少力气。 他怕动作太大,直接把棺材给弄倒了。 他以为很容易就能取下来,但是没想到卡得那么死。 赵州开始有些急了,因为再耗下去,他也害怕被发现。 随后,赵州跳下了矮凳。 依旧是一只手抓着钟文秀的手,另一只手开始拔戒指。 跟站在矮凳上的姿势一样,但是也不全一样。 这次,赵州利用自己的身体顶住棺材,把自己的力气发挥到了极致。 几秒钟之后。 预想中的翡翠扳指没有拔下来。 赵州却听到了一声闷哼声。 赵州如遭雷击,他慌忙放开了钟文秀的手。 然后缓缓看向棺材里。 闷哼声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 棺材里,怎么会有声音传出来? 钟文秀已经死了啊!死人怎么可能还会发出声音? 赵州死死盯着棺材里的钟文秀。 钟文秀一如他刚刚看到的那样,神情很安详,并没有什么变化啊。 赵州抹了抹额头上刚冒出来的冷汗,·难道是幻听了? 他接着看向灵堂门口,门外依旧是空荡荡的。 赵州继续拔翡翠扳指。 他这次更加用力了,哪怕把钟文秀的手指拔断了也在所不惜。 他想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就在他使出全身力气的时候,又一声闷哼声传来。 这一声闷哼声比刚刚的那声还要大,还要清晰。 赵州听得很清楚,他瞬间松开了手,与此同时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次,他绝对没有幻听。 赵州缓缓抬头,然后,他看到了极为惊恐的一个画面。 棺材里的钟文秀缓缓坐了起来。 她一只手抚摸着那只戴着翡翠扳指的大拇指,一双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赵州,嘶哑着声音,似乎在喊疼! 明明已经死去的人,却忽然活了过来? 钟文秀…死而复生了?还是…鬼? 赵州此时已经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也忘记了自己来此的目的是什么,更忘了如果自己被发现,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那一刻,他身上只剩下了恐惧,从来没有过的恐惧,恐惧迅速蔓延全身,钻进他的大脑里。 他嘴巴开始不受控制,然后发出尖锐的惨叫声。 惨叫之后,他想立马离开这里。 但是下一秒,他就摔倒在地。 他想跑,但是双腿就好像灌了铅一样,根本不听使唤。 他再抬起头来时,钟文秀已经不见了。 这不是最恐怖的,更恐怖的是,他那一声惨叫,引来了苗小树。 钟文秀的孙子。 对苗小树的态度,赵州是矛盾的。 首先,他很讨厌苗小树,他跟苗小树并没有仇,也没有起过任何的冲突。 但他就是讨厌他。 因为他恨钟文秀,恨屋及乌,他恨钟文秀全家。 但是当他知道苗小树将钟文秀活活气死之后,他不讨厌他了,他开始喜欢他了。 赵州早就想钟文秀死了,如果不是因为苗小树这个好孙子,她说不定能长命百岁。 这对于赵州来说,绝对是个灾难。 是苗小树,提前终结了钟文秀的生命。 这正合赵州意。 如果不是因为苗小树是钟文秀的孙子,赵州肯定好好请苗小树吃一顿大餐,没钱借钱都要请。 但是现在,他又喜欢不起来了,有的,只是深深地恐惧。 因为他看到了苗小树眼里的怒火。 他那愤怒的眼神,恨不得要把赵州给生吞活剥才解气。 除了恐惧,赵州眼里还有疑惑。 苗小树进了灵堂之后,第一时间竟是关上了灵堂的房门。 赵州不会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关门,意味着把所有人都阻挡在了外面。 他不知道苗小树为什么不让外面的人进来。 苗小树关上门之后,直奔赵州。 他直接一个飞奔将赵州踹翻在地,然后用膝盖顶住了他的胸口,质问他都干了什么?为什么潜进他奶奶的灵堂,还推开了她的棺材。 赵州虽然一直以为,那枚翡翠扳指属于他们赵家,他来拿回翡翠扳指,只是让翡翠扳指物归原主,并不是偷窃。 但是现在被抓现行,人赃俱获,他知道犟是没用的。 于是只能坦白。 苗小树此时无比愤怒,眼神能杀人,他真怕他做出什么丧失理智的事情出来。 其实换位思考,要是此时棺材里躺着的是赵家源的尸体,有人这么干,他也会无比愤怒。 此时除了坦白,他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方法平息苗小树的愤怒。 苗小树听完之后,直接给了赵州一拳。 赵州直接被打蒙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苗小树又朝他脸上轰了一拳。 赵州被打得头昏目眩。 苗小树下死手的,两拳差点让他喘不上气。 他下意识地伸手护住自己的脑袋,但是预想中的拳头并没有落下来。 苗小树抓着他的衣领,问他:“既然你来偷东西,为什么还要大喊?” 赵州看向棺材,把自己看到的都跟苗小树说了。 他真真切切看到钟文秀从棺材里坐起来了,握着自己的大拇指一个劲地说疼,浑浊的双眼盯着赵州,眼里满是责怪。 但是眨眼之间,钟文秀就又重新躺回了棺材里。 他虽然看到了,但是死人怎么可能复活? 钟文秀已经死了,都已经进棺材了,就等午时三刻下葬了! 所以赵州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幻觉了? 自己看到的那些,全都是假的! 如果不是假的,死人怎么可能复活呢? 赵州把自己的猜测也跟苗小树说了,他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想问苗小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且他觉得棺材怪怪的,但是哪里怪,又说不上来。 苗小树怎么可能会跟赵州说这些? 他除了愤怒,还是愤怒。 雨点般的拳头从天而降,每一拳都砸在赵州头上。 赵州刚准备还手,苗小树忽然不打了。 他站起来,跳起来,狠狠踩在赵州的胸口上。 他就像个机器一样,一脚接着一脚,一脚比一脚大力。 赵州彻底失去了战斗能力,只能被动挨打。 打了不知道多久,他在吐出一口鲜血之后,视线越来越模糊,他晕过去了。 在晕过去之前,他脑海里想的并不是苗小树什么时候会停下来。 而是,他看到钟文秀从棺材里坐起来的那个画面,是真的,还是幻觉? 第119章 想起来了 赵州被苗小树打得不省人事,他在家昏迷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三天早上才醒过来。 醒来的时候,钟文秀的葬礼已经办完了。 再回想起前天晚上,他不记得苗小树打了自己多少拳,他也不记得苗小树踩了自己多少脚。 他满脑子都是钟文秀从棺材里坐起来的画面,那双浑浊的双眼,那从她嘴里冒出来的嘶哑的声音。 赵州耳边,也不是苗小树有多难听的骂声,而是钟文秀喊疼的闷哼声。 他在家躺得动不了,伤得很重。 苗小树找上了门,但是不是道歉,也不是赔医药费。 他特地问赵州前天晚上究竟都看到了什么,赵州一五一十把他看到的那些事全都跟他说了。 苗小树没有再继续打赵州,只是骂他疯了。 他问赵州,有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在得知赵州没有将此事说给除了他之外的第二个人听之后,苗小树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后就威胁赵州,千万不能将这些事说给村里人听。 他奶奶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复活?难道变成了鬼不成? 人死是不可能复活的,也不可能会变成鬼。 所以苗小树断定赵州肯定是自己出现了幻觉,胡说八道的。 如果这件事传播出去,以后村里人怎么看待他们苗家? 肯定会传得沸沸扬扬。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种事,肯定会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笑料。 他们苗家在村子里,怎么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事传出去了,他们苗家的脸往哪里挂。 所以他威胁赵州,如果敢说出去,就弄死他。 就算弄不死他,也会把他弄残,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赵州怕了,以前村里人总说苗小树狠辣,是个狠角色,有关他的,没有一个是好的。 赵州也不是不信,他只是不全信。 苗小树嚣张跋扈,好吃懒做,他信。 因为苗家就他这么一个独苗,还是男丁,家里还不把他宠上了天。 全家就指望他传宗接代呢。 他家有钱,不只是在村里,就算是在镇上,也是排得上号的有钱人。 他一辈子不工作都没关系,家里的钱财,足够养他一辈子了。 但是说他狠辣,凶狠,敢杀人,他肯定不信的。 因为他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怎么可能会把自己置于险地呢? 杀人,那他不得偿命? 那他老爹给他攒了那么多钱,岂不是白攒了? 但是直到现在,赵州信了。 苗小树是真的敢做这些事的人。 前晚,他不是差点把自己打死了吗? 特别是苗小树在动手的时候,他能感受到苗小树身上的戾气。 他身上戾气非常重,而且脾气很大,发起狠来的时候,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这样的人是很可怕的。 一旦发怒,就会变得很冲动,一冲动,就很容易做出追悔莫及之事。 这跟聪明并不冲突。 聪明的人,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啊。 所以面对苗小树的威胁,他满口答应了下来。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也不相信死人会复活。 钟文秀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又从棺材里坐起来呢? 除非他见鬼了。 但是这世上哪里有鬼啊。 就算再迷信的人,其实也不相信世上有鬼! 那只剩下一种可能了,赵州出现幻觉了。 可是幻觉,为什么如此真实呢? 反正到最后,赵州也分不清了。 苗小树不让他把这件事往外说,那他不说就是了。 现在的他,已经成为全村议论的焦点,已经成为全村的笑话,如果再把这件事说出去,会有人信?根本不会有人信,除了给他们增添一点笑料,没什么用。 所以赵州决定把这件事彻底埋藏在心底。 谁也不提。 因为提起这件事,势必会让他想起那件丢脸的事。 苗小树该威胁的不该威胁的都威胁了,赵州也答应他了。 苗小树于是离开了,但是没过两分钟,他再次上门。 因为,他不相信赵州。 她不相信赵州不会把这件事说给其他人听,也许今天不会,明天不会,后天也不会。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足够他们所有人淡忘这件事的时候,他会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呢? 村里的人都是非常八卦的,只要有一个人知道,不出两天,全村的人都会知道这件事。 然后是隔壁村知道,再然后是隔壁的隔壁的村。 过不了十天半个月,就会传遍整个镇子。 就算赵州不主动说,万一哪一天说漏嘴呢? 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但是苗小树总不能真的把赵州杀了吧。 想让他永远保守秘密,也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让他永远离开白兰村,只有这样,才能永远让赵州闭嘴。 村子里的人,才不会有知道这件事的可能。 苗小树让赵州永远离开白兰村,就单单是为了防止赵州辱没他们苗家的名声。 赵州起初是拒绝的,这个村子虽然不是他的故乡,但是他在这个小村庄里生活了四十年的时间,对他来说,这里,就像是大树的根,就是那高楼大厦的地基。 大树没了根会怎样?会死! 高楼大厦没了地基会怎样?会倒塌。 苗小树没有给赵州拒绝的机会。 如果赵州不离开白兰村,他就威胁把他腿打断,然后再掘赵家源的坟,把赵家源的骨头拿出来喂狗。 赵州怕了,他不怕苗小树打断他的腿。 他怕苗小树去掘赵家源的坟,然后真的把坟里的骨头拿出来喂狗。 直觉告诉他,苗小树真的做得出来。 赵家源的坟在一个小山头上,赵州不可能天天去坟边住吧? 也不可能在坟边安装一个摄像头吧。 苗小树真去挖了,谁知道? 报警抓他?他甚至没法证明是苗小树挖的。 就算能证明是苗小树挖的,又能怎么样呢?难不成把他抓去枪毙? 不可能的,顶多抓进去关几天。 苗小树用几天的牢饭,换赵家源的尸骨,谁亏? 赵家源一辈子可以用“悲惨”两个字来形容。 他活着的时候,受尽苦难。 死了,赵州不想他还继续受罪。 他答应了苗小树,他只能永远答应苗小树。 永远离开白兰村。 第120章 他回来了 赵州蹲在路边,汗水将他的头发都浸湿了。 身上的衣服也印出了明显的汗渍。 他整个人就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答答的。 但是出了一身汗之后,头痛有所缓解。 他现在已经感觉好得差不多了。 脑海里关于十年前那一晚的记忆,已经得到了修复。 他先前一直觉得缺失的记忆,全都回来了。 整件事,也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逻辑闭环。 他计划那么缜密,为什么还会被苗小树发现? 因为他看到钟文秀从棺材里坐了起来,别管是真实的还是幻觉,就是看到了受惊,然后喉咙不受控制地发出了一声惨叫声。 就是这一声惨叫声,将苗小树吸引了过来。 自己为什么被苗小树逼得永远离开白兰村。 是因为苗小树想让他永远闭嘴。 不给他将他看到钟文秀从棺材里坐起来的事情说给他人听。 赵州站了起来。 十年了,当年那些疑惑,直到现在依旧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在困扰着他。 他看到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幻觉? 为什么苗小树在发现他潜入灵堂的时候,进门的第一件事是关上灵堂的大门? 苗小树让赵州永远离开白兰村,真的只是因为担心赵州散播谣言,败坏他们苗家的名声吗? 他实在不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是什么。 但是现在翡翠扳指找上了他,想要弄清楚所有的真相,他必须解开这些疑惑。 赵州扭头看了一眼那栋豪宅。 想要解开这些疑惑,只能去找苗小树。 赵州不知道找到苗小树的时候,他会怎么想。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就是头蠢猪? 偷偷回来就算了,他大不了睁只眼闭只眼,非要去他面前晃,这不是逼他动手吗? 可是就算动手,赵州也无所畏惧了。 他现在有害怕的东西吗? 已经没有了。 他曾惧怕过死亡,但是现在,他很坦然。 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心中的执念。 比如,翡翠扳指。 又比如,刚刚认识半年的陈晚星。 回到村里,人渐渐多了起来。 但是都是一些老太婆老头子,他们三三两两坐在门口。 看到赵州进村,都抬起浑浊的双眼,看着赵州。 有些人把赵州认了出来,想打声招呼,但是却发现自己已经忘记了赵州叫什么,张着嘴巴咕哝半天,最后也只能看向旁人。 “这人叫什么来着?” 而有些人还没认出,赵州已经走远了。 赵州偶尔也见到相熟的人。 但是他懒得打招呼。 就像一个陌生人一样,从村头走到村尾。 终于看到了那栋熟悉的房子。 房子还是当年他离开的模样。 看着眼前锈迹斑斑的大门,赵州哭了。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哭了,有十年了吧。 赵家源死的时候,他没哭,因为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了,对于有些人来说,死亡并不可怕,甚至可能是一种解脱。 比如赵家源。 身上的病痛无时不在折磨着他,他早就想死了。 对他而言,死亡就是一种解脱。 所以赵州不伤心。 但是当最后一铲土盖住赵家源的棺材的时候,赵州哭了。 他哭得很伤心,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那天,山风很大,吹得山头的树哗啦啦作响。 赵州从来没有觉得这么伤心过。 因为从此之后,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不再有牵挂的人,当然,也不再有人牵挂他。 甚至是死之后,也没有人会记得他。 他会彻底泯灭在这大千世界里,被全世界的人遗忘,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这种感觉是孤独的,你会发现,你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做什么都没有动力。 不知道为谁而奋斗,不知道为了谁而活。 那一天,赵州觉得自己把这辈子的眼泪都哭干了。 这世上,也没什么值得自己流眼泪了。 但是当看到眼前这套熟悉的房子的时候,他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房子虽然不会说话,也不是活物,但是赵州就觉得好像是见到了亲人一样! 赵州颤抖着手,将包里的钥匙掏了出来,然后插进锁孔里,轻轻一扭。 “咔哒”一声响,锁被打开了。 十年了,房子还在,锁头虽然生锈了,但是锁芯还是好的。 推开门,一股浓重的潮湿味混和着霉味迎面扑来。 房子里已经长满了杂草。 里面有被人踩踏过的痕迹,痕迹似乎还很新鲜。 也许是哪家的小孩子来玩捉迷藏的游戏吧。 他小时候,也喜欢去这种没有人住的老房子玩捉迷藏。 赵州踉踉跄跄朝房子里走去。 赵州没有关门,他想把门里面的气味好好散一散。 恰好这时候,赵三石扛着锄头去田里忙活回来,他看到赵州大门打开,好奇地往里看了一眼。 这回该不会是又是那个女人吧? 但是感觉又不像,因为门上的那把门锁已经取了下来。 只有钥匙,才能打开那把锁。 难不成真的是赵州回来了? 上次他闹了个乌龙,害得苗小树白高兴一场。 这次,他一定要再三确认再跟,苗小树说。 赵三石将肩膀上的锄头放下,然后朝里面走去。 刚走两步,便看到从房间里走出来的赵州。 他惊得张大了嘴巴。 眼前这人,虽然胖了点,老了点,但是真的是赵州。 赵州也就比他大个十岁左右。 两人以前在村里,虽然因为年龄的差距玩不到一块去,但是到底也相识。 “赵大哥,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赵州看着眼前这人,已经想不起来是谁了。 但他还是礼貌道:“对啊。” 看到赵三石裤腿上满是泥巴,他笑着道:“刚忙回来啊。” 赵三石憨笑道:“是啊是啊。” 两人对视了一眼,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赵州着手整理房子。 赵三石确定是赵州回来之后,也不再逗留了。 他回去的路上,特意去了一趟苗小树家。 苗小树还在家里呼呼大睡,赵三石敲了半天门,也没有回应。 无奈他只能在下面大声喊:“小树,你在不在家?” 喊了几声之后,苗小树顶着一头鸡窝头从二楼探出头来。 赵三石道:“我刚路过赵州家,看到赵州回来了,这次是真的!是他本人。” 第121章 你是不是有毛病 赵州回到家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赵家源的遗像。 十年前,他走得很急。 因为苗小树很急,生怕他多待一分钟,就会把钟文秀变成鬼的事情给说出去。 赵州很不理解苗小树为什么那么急,就像他无法理解苗小树非要叫他离开白兰村一样。 最后,赵州只来得及带了几件衣服以及身份证。 他本来想带走赵家源的遗照的。 但是因为太忙了,忘记了。 事后,赵州有想过回来取走遗像,但是最后权衡之下,还是放弃了。 他怕苗小树乱来,打他事小,如果真把赵家源的坟给掘了,那才是大事。 赵家源的遗像依旧摆在供桌上。 赵州进客厅之后,一眼就看到了。 遗像用玻璃框裱起来,虽然过去了十年,但是依旧保存完好。 玻璃框上没什么污垢灰尘,似乎有人擦拭过,表面上相当干净。 会是谁帮忙擦拭呢? 赵州觉得很奇怪。 他家里家徒四壁,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谁会偷偷跑他家里来呢? 偷偷跑人家家里,是不礼貌的行为。 但是帮忙擦遗照,又是一件让人很感动的事。 所以赵州不知道这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赵州重新擦拭了一遍遗照,他擦拭得很认真,擦得干干净净之后,才重新摆到供桌上。 按照农村的习俗,他需要买猪肉回来祭拜的。 但是因为时间太赶了,赵州打算简单清理一下房子之后,再去买猪肉以及香烛纸钱。 刚整理一会,门外忽然有个人跟他打招呼。 赵州觉得赵三石很眼熟,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叫什么了。 寒暄过后,他继续整理。 没一会儿,赵三石便带着一个熟悉的人匆匆赶来了。 赵州放下手里脏兮兮的毛巾,看着走进家里的两人。 赵三石他想不起来了,但是赵三石身旁的那个人,他记得很清楚。 虽然他脸上胡子拉碴,头发很长,不修边幅,活像个乞丐,但是赵州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来了。 苗小树。 赵州知道,自己回村,肯定会遇到苗小树的,但是他没想到,居然那么快。 苗小树知道自己回来,会怎么对付自己呢? 把自己腿打断?还是把赵家源的坟墓挖出来? 他无所谓了。 反正他也没多少时间了,大脑里的所有记忆,都会被清空,他不再记得任何人与任何事,自然也包括不好的事以及不好的人。 不再有快乐,也不再有悲伤。 他静静地看着苗小树的到来。 苗小树跟赵三石来到赵州的面前,苗小树盯着赵州,脸上看不出是喜还是怒,他开口说话了。 不过不是对着赵州说的,而是对着赵三石说的,“三石,你先回去吧,我跟州哥有点话想说。” 赵三石没有动,他知道苗小树跟赵州的恩怨,不止他知道,全村人都知道。 赵三石第一时间把赵州回来的消息告诉苗小树,不是因为相看热闹,而是想还当年的人情。 但是他同样也很担心,苗小树对赵州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他在的话,至少可以劝个架。 赵三石支支吾吾道:“没事的,我现在也没什么活干,我…” 苗小树看向赵三石,皱了皱眉,“我让先回去你就先回去。” 苗小树的语气,不容置疑。 赵三石叹了一口气,“好吧…” 他一步三回头离开了客厅。 走到门外,又听得苗小树的声音道:“帮我把门关上,谢谢。” 赵三石犹豫了几秒钟,只能照做。 他刚刚忽然想到,如果苗小树真的想对赵州做什么,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他了解苗小树的为人,他喜欢来阴的。 说得通俗点,如果他真的想对赵州做点什么,月黑风高夜才是首选,其次,他不可能会让人知道。 现场绝对不可能会有第三个人。 就跟当年初中的时候,他教训那个“恶霸”一样。 警察去了,都查不出是谁干的。 偷偷摸摸,才是苗小树的风格。 所以赵三石才答应离开。 沉重的铁门重重关上,客厅的光线瞬间黯了一大截。 苗小树动了,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随后坐在了赵州刚刚清洗干净的沙发上。 然后从裤袋里掏出了一包烟,他自己点了一根,随后将烟盒递给赵州。 赵州看着苗小树递过来的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递烟,一般是好友才会做的事情。 但是赵州跟他不是好朋友,他们是仇人。 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赵州分辨不出,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苗小树抽了一口,一口烟喷在赵州身上。 尼古丁的味道瞬间弥漫在半空,瞬间驱散了空气中的霉味。 “戒烟了?还是不是你不喜欢抽的烟?我记得你抽烟的啊。” 见赵州一直不接,苗小树将烟给收了回来,揣进了口袋里。 又一口烟喷在赵州身上。 他的视线在客厅里来来回回,“有十年了吧,都长满杂草了,杂草而已,也没什么,拔干净就行了。” “以前建的房子真好啊,那么多年不修缮,居然也没倒塌,挺好。” “有什么打算啊?长住吗?不过我看你杂草都没拔一根,长住的话,不拔草可不行啊,草招虫子,甚至是蛇。” “没毒的蛇还好,要是有毒的蛇,那可就麻烦了,你自己一个人住,被咬了,都没人知道。” 苗小树坐在沙发上,虽然面前就站着赵州,但是他好像是在对空气说话。 说了半天,赵州一点反应也没有。 苗小树抬眼看赵州,“这么多年不见,你是有什么毛病了吗?你是聋了?还是哑巴了?” 赵州终于出声,“谢谢你关心,我没有聋,也没有哑。” “你到底想怎么样?” 苗小树一脸错愕地看着赵州,随后忽然咧开嘴笑了起来。 他越笑越大声,捂着肚子都快滚地上笑了。 他笑得前俯后仰,眼泪都快出来了。 赵州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苗小树捂着肚子,憋着笑,“我笑你,这么多年没见,你真的有毛病了啊!” 第122章 怎么不一样了 苗小树看着赵州的脸,继续道:“十年前,你答应我,永远离开白兰村,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结果呢?不过才十年而已,你一声不吭,一声招呼也不打,你就回来了。” “然后你问我,我想干什么?你说你不是在搞笑是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还想问你,你想干什么呢?” 苗小树脸上的笑容全都消失了。 他脸色变得很难看。 “为什么答应过我永远离开白兰村最后却又回来?” “你都忘了我跟你说的那些话了吗?” 赵州摇了摇头,“没忘。” 苗小树冷声道:“既然没忘,你怎么敢?” 赵州笑了,他摊了摊手,一脸云淡风轻,“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我患了阿尔兹海默症,已经中期了,后期,我会忘记过往的一切,对于新事物,也记不住,跟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 “肉体虽然还活着,但还是思想精神已经死了。” “我想在我忘掉所有之前,再回来看一眼这个养了我四十年的地方。” “我不想在我变成行尸走肉之前,留有遗憾。” “第二件事,你还记得你奶奶手上那枚翡翠扳指吗?” 苗小树只是看着赵州,不说话。 他怎么会不记得?因为那枚翡翠扳指,他差点打死了赵州。 “有人把那枚翡翠扳指放在了我的住处,我不知道是谁放的,但是我想弄清楚,究竟是谁把翡翠扳指放在我的住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也许会问,那枚翡翠扳指,是不是你奶奶手上那枚?” “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它就是你奶奶手上的那枚。” “十年前,我没有成功将翡翠扳指偷走,它还在你家,你最清楚它的去处。” “除此之外,我还想弄清楚一件事。” “十年前那个夜晚,我亲眼看到了你奶奶从棺材里坐了起来,还说了话,我不相信死人会复活,我也不相信这世上有鬼,但是我也不觉得那晚看到的是幻觉,因为太真实了。” “这件事,一直困扰着我,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无法释怀。” “这对于我来说,也是一个遗憾,我不想带着遗憾离开。” “第一件事,我已经完成了,其实只要看一眼,在村子里走一走,呼吸呼吸村子里的空气,摸一摸房子,我就已经满足了。” “第二件事,只有你能告诉我答案,此次回来,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如果你能为我解答疑惑第二件事,要杀要剐,随你便,我绝对不吭一声。” 赵州很坦诚,他时间有限,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他此次回来的真正目的,其实还是想弄清楚是谁把翡翠扳指放在他住处的。 当然,他也想再看一眼这个养了他四十年的小村庄,但是这不是驱动他回村的首要原因。 至于想要弄清楚钟文秀从棺材里坐起来的真正原因,是赵州临时加的。 他也不知道,回村之后,他会想起来那天晚上发生的事的所有细节。 苗小树之后一系列操作,让他怀疑,苗小树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因为苗小树的反应真的很反常。 他或许不会跟赵州说,但是赵州想到了,就直接说了。 而且他是为了翡翠扳指才冒险回来的,事关翡翠扳指的所有事,他都想弄清楚。 苗小树脸色变了又变。 “你怎么肯定,你身上那枚翡翠扳指,就一定是我奶奶手上的那枚呢?” 赵州道:“因为那枚翡翠扳指,本来也不是你奶奶的,是我爸爸送给你奶奶的,没有谁比我们赵家更了解那枚翡翠扳指,它是我们赵家的传家之宝。” 赵州甚至不需要细看,他只要上手摸就知道了,绝对错不了。 那枚翡翠扳指,他无数次听赵家源描述过,又亲眼见过无数次,还上手摸过。 他怎么可能认错呢? 苗小树说道:“不可能!” 赵州不解,“什么不可能?” 苗小树伸手搓了搓脸。 这件事对于苗小树来说,其实很简单。 他只要告诉赵州,翡翠扳指哪里去了就可以了。 只要从苗小树这里得到关键线索,他就有信心顺藤摸瓜,找到最后拥有翡翠扳指的人。 苗小树放下手,嗤笑了一声,“奇怪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赵州早就料到苗小树会这么说。 两人是仇人,指望苗小树帮自己,恐怕有点难。 赵州其实已经想好了对策。 他还没开口,苗小树咦了一声,“不对啊,你说翡翠扳指在你身上,我凭什么相信你?你说在你身上,它就在你身上啊?” 赵州很自信苗小树家那枚翡翠扳指不见了。 他来之前,做了准备。 赵州将手机拿出来,然后打开手机相册,将翡翠扳指的照片展示给苗小树看。 苗小树接过手机,看了一会,他将手机扔还给赵州。 “图片而已,除非你把翡翠扳指拿给我看。” 赵州苦笑着摇头,他才不会那么傻,将翡翠扳指戴在身上,还拿来给苗小树看,给他抢吗? “不好意思,我没带来。” “主要是因为长途跋涉,害怕把它弄丢了。” 赵州指了指自己的头,“我现在这里的记忆可不太好,别说一个扳指了,连我自己都有可能弄丢。” 这倒是实话。 不过赵州没带翡翠扳指,还是怕苗小树抢了去,那可是他最后的底牌。 只要他敢在他面前亮出来,他肯定敢抢。 赵州还不能报警,报警,恐怕警察抓走的也是他。 因为现在大家都知道,翡翠扳指是属于他们苗家的。 苗小树又陷入了沉默,似乎在分辨赵州说的话的真假。 赵州接着道:“如果你愿意为我解答疑惑,我愿意将翡翠扳指还给你,不瞒你说,十年前,我偷翡翠扳指,其实是想把它拿去卖了换钱还钱,那翡翠扳指既然是赵家的传家之宝,想必也是个古董,说不定能卖不少钱。” “那些钱说不定可以帮我还清债务,说不定还有富余。” “但是现在,我早就把债务还清了,我再拿着那枚翡翠扳指也没什么用,我也用不到。” “但是你就不一样了,那枚翡翠扳指,对你至关重要。” 苗小树瞥了赵州一眼,“怎么就不一样了?” 第123章 邀请 赵州道:“全村人都知道,你爸妈种了很多甘蔗,他们天天有忙不完的活,你是你奶奶带大的,从小到大,你的吃喝拉撒,全都是你奶奶在照料。” “你虽然在外名声不好,但是大家都知道,你跟你奶奶感情很好。” “你奶奶被你气死,你很伤心,也很后悔。” “那枚翡翠扳指,她天天戴在手上,足以说明,那是她最爱的东西。” “她就只留下这一枚翡翠扳指,现如今,翡翠扳指不见了,难道你不想找回来吗?” “那可是缅怀她最好的纪念品啊。” “说句不好听的,你把她气死了就算了,连她生前最喜欢的东西都保不住,你不觉得你很没用吗?” “如果只是找不到,那就算了,但是现在就有一个机会摆在你面前,一个能让你轻松拿回翡翠扳指的机会,你却无动于衷,简直就是废物中的废物。” “你太让她失望了,如果她在天有灵,她肯定会后悔把你养那么大,养你,还不如养一条狗有用。” 苗小树发出一声怒吼,忽然起身,掐住了赵州的脖子,将赵州压在了沙发上,他恶狠狠地看着赵州。 “你说谁是废物?谁连一条狗也不如?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苗小树手上的力道很大,掐得赵州几乎喘不过气来了,但是赵州却任由苗小树掐着,他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 “你想弄死我就弄死我吧,你以为我还会像十年前那样害怕吗?我现在已经看淡死亡了,因为不管我做多少努力,都无法逆天改命,我的命数已经注定了,但是你不一样,你还有很灿烂的人生,还有很多好日子可以享受。” “掐死我,你猜你会不会被判死刑?” 苗小树看着赵州那张通红的笑脸,他真的很想直接掐死他。 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这么骂过他。 但是最后,他还是松开了手。 他躺在赵州身旁,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 “如果你骗我怎么办?” 赵州看了一眼供桌上的赵家源的遗像,“如果我骗你,老赵的坟,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赵州本来想说,那你弄死我好了,但是从刚刚的反应来看,苗小树不敢。 赵州没什么可以拿出来赌的了。 只有赵家源的坟墓了。 这也曾是他的软肋,当年也是因为保护赵家源的坟墓,他才答应永远离开白兰村的。 现在他什么都无所谓了,但是苗小树不知道他的心态变化,可能还觉得他像当年一样在乎赵家源的坟墓。 所以这个赌注的分量如何,苗小树绝对不会质疑。 “好,如果最后我发现你骗我,我就把赵家源的坟给掘了,把他的骨头挖出来,喂狗!” 苗小树语气很平淡,就好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像去便利店买包烟一样简单。 但是挫骨扬灰这种行为,是极具侮辱性以及挑衅的无法让人容忍的行为。 也只有苗小树这么阴险的人才能想出这种恶毒想法。 赵州此次是冒着自己生命危险回来的,足以看出他想要弄清楚翡翠扳指的去处的决心有多大。 他甚至都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了,更别提其他的了。 “你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如果我不把翡翠扳指还给你,随你处置,我绝对不吭一声。” “但是在此之前,我还想确定一件事。” 苗小树没有说话,赵州当他默认了。 他说道:“你奶奶从棺材里坐起来,你是不是知道其中原因?” 赵州觉得苗小树肯定知道些什么,但是知道多少,他就不清楚了。 推开棺盖的时候,赵州只看了一眼,就觉得钟文秀的棺材非常奇怪,但是到底哪里奇怪,他也说不出来。 钟文秀的棺材是苗小树他们定做的,其中有什么奇怪之处,他们肯定知道。 赵州真正的目的,是翡翠扳指的去处,问苗小树那件事,其实也只是临时起意。 他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 但是没想到,苗小树居然点头了。 这反倒让赵州感到有些诧异了。 就算真的有什么奇怪之处,就算苗小树真的知道,他不应该瞒着才对吗? 还没等赵州再问,苗小树却先开口了。 “你说得没错,那枚翡翠扳指,是我奶奶最喜欢的东西,没有之一,她戴了它一辈子了。” “作为孙子,我确实应该把它留在身边。” “我可以跟你做交易,可以把翡翠扳指怎么丢的,最后被谁拿了去,以及那晚在灵堂你为什么会看到那些画面,都告诉你。” “但是我也想请你能遵守一次诺言,把翡翠扳指还给我。” “不是威胁,而是请求。” “你拿着它也没用,但是对我来说,那是我奶奶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对我意义非凡。” 赵州深呼吸了一口气,“你尽管放心,我这次绝对会履行诺言,我这次可把我家那老赵都赌上了。” “你现在可以说了?” 苗小树站起身来,冲赵州摇了摇头。 赵州不解其意,“什么意思?” 苗小树道:“这不是三言两语能说通的,而且。” 苗小树环顾四周,“你家现在这个样子,怎么住?虽然房子没塌,但是跟荒郊野岭没什么区别。” “晚上,去我家住吧,我家有很多空房子,我爸妈这几天去旅游了,没在家,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 “再说了,你这里也没有煮饭的地方,晚上一起过去吃吧,添双筷子的事。” 赵州错愕地看着苗小树,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邀请我去你家住?我没听错吧?” 十年前,他甚至还扬言杀了他。 苗小树让他永远离开白兰村,但是最后却回来了。 他非但没有生气,还要邀请他去他家住?还邀请他一起吃饭? 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苗小树认真道:“你没听错,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嫌我家不够好?你放心好了,绝对给你安排一间上房,不会让你住柴房的。” “我家其他东西不多,但是房间绝对够多。” 第124章 他觉得有古怪 赵州摇了摇头,他不是这个意思。 他只是觉得奇怪。 这个转变太大了。 前一秒,苗小树对他还喊打喊杀。 下一秒,就开始邀请他去他家做客了。 苗小树似乎是看穿了赵州的心思。 “你不敢信是不是?” 赵州点了点头。 “好吧,我坦白,不坦白,可能你连我家的大门都不敢进。” “首先,翡翠扳指确实不在我手上了,但是最后谁从我手上拿走的,以及跟你解释那晚你看到的画面,确实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 “其次,你不会觉得,我还是跟十年前那个样子一样吧,你不会觉得我没什么变化吧。” 苗小树自嘲地笑了笑。 “十年,人生有多少个十年呢?十年前,我三十岁,十年后,我四十岁了。” “这十年,其实我感觉我变化挺大的,十年前,我还很狂妄,目中无人,虽然三十岁了,但是跟个愣头青一样,没脑子,脾气暴躁,易怒易冲动,做了很多后悔莫及的事。” “其中就包括打你以及逼你离开白兰村这件事。” “这些年,我改了很多,跟十年前以及大有不同了。” “我时常在想,十年前对你做的那些事,是否合适?” “我觉得不合适,我不该对你那样,特别是逼你离开白兰村这件事。” “你跟别人不一样,赵家源死了,除了白兰村,你没有别的可以依靠落脚的地方了,白兰村就是你最后的退路。” “但是我却把你最后的退路给斩断了。” “就像天上飞的鸟,我把你的腿给折断了,你只能飞,不能落地。” “我前段时间,还找赵家炳大叔要了你的联系方式,我想弥补你,但是我还没准备好怎么面对你,你却先回白兰村了。” “其实弥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弥补,你患了阿尔兹海默症,我也没法帮到你,之前想到的那些弥补方式,也不再合适了。” 苗小树的视线落在了赵州放在沙发上的背包上。 “我看你随身带的行李并不多,你也不像是会回来长住的样子。” “不如就在我家落脚吧,让我给你做几顿好吃的饭菜,就当是弥补你了,当然,我知道这弥补不了我对你的伤害。” “但是这是我目前能做的唯一能弥补你的事情了。” “还请希望你不要拒绝。” “你放心,我一定把所有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 “包括我奶奶从棺材坐起来的秘密。” 赵州看着苗小树的眼睛,苗小树一脸真诚。 赵州有些恍惚,他想拒绝,但是似乎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于公于私,赵州都没法拒绝苗小树。 这十年,他真的变了吗? 他真的觉得愧对自己吗? 钟文秀从棺材里坐起来说话,另有隐情? 到底是谁,从苗小树手里拿走了翡翠扳指?又是什么时候拿走的? 这些疑问,不断在赵州脑海浮现。 “我似乎没法拒绝!” 苗小树耸了耸肩,“你可以拒绝,那你也不会知道你想知道的。” “请你去我家住,不只是为了方便告诉你那些事,也为了赎我犯下的罪。” “要不然,我会一直觉得愧对你,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不过是去住一晚上而已,故事再长,一晚上怎么也说完了。 就一晚上而已,苗小树能对他做什么呢? 赵州现在无所畏惧,更不会害怕苗小树对他做什么。 去吧! 但是赵州总觉得怪怪的,他觉得苗小树说的不是真的。 他也许会告诉自己,翡翠扳指最后被谁拿走了。 但是钟文秀明明已经死了,又是怎么从棺材里坐起来的呢? 这真的有秘密吗? 苗小树真的能解释得清? 以赵州活了五十年的经验来看,他不太相信苗小树真的改变了,有些人,有些性格,有些习惯,别说十年了,就是一辈子也改不了。 因为他们养成这样的性格与习惯,用了几十年,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改的? 赵州心里好似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小人觉得可以去,一个小人觉得有古怪,不能去。 就在赵州举棋不定的时候。 苗小树笑着摇了摇头,“怎么?怕我吃了你吗?” “你要是担心,可以跟别人说啊。” 说什么呢? 要告诉全村人,今晚他去苗小树家里住吗? 如果第二天自己出不来,让他们报警抓苗小树吗? 赵州在村子里,没什么熟悉的人了。 赵家源的亲戚倒是有一些,但是跟他们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苗小树如果真想杀了自己,不可能会在他家动手的。 就算他不说,也会有人看到他进了苗小树家里。 他不怕苗小树对他不利,就是觉得怪怪的,一想到要去苗小树家里吃饭过夜,他就心跳加速,心神不宁。 这不是好兆头! 不过苗小树那句话,倒是提醒了赵州。 还真有一个人可以说。 想到这,苗小树虽然还是觉得怪怪的,但是最后还是答应了苗小树。 “那行吧,晚上,我去你家找你,几点?” 苗小树道:“晚上八点吧,这些年,我日夜颠倒,生物钟全乱了,白天很困,到了晚上,特别精神,所以现在基本上是白天睡觉,晚上起来玩。” “你先别吃晚饭啊,晚上我给你炒几道拿手好菜,我们喝点。” 赵州摇了摇头,“吃饭可以,喝酒就算了吧,我最近一直在吃药,吃不了酒。” 苗小树点了点头,“那行,就这么说定了,我炒几道下饭菜,晚上八点,在我家,不见不散。” 赵州道:“行,八点我去找你。” 目送苗小树离开之后,赵州从背包里翻出了自己的录音笔。 然后开始录音。 接着上次,把他想起来的十年前那个夜晚发生的所有事的细节录了进去。 “我不知道苗小树今晚邀请我去他家是不是真的想做交易,我不是很想去,因为我觉得其中处处透着古怪,我不是很相信苗小树变好了,但是为了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我必须得去。” 录完之后,赵州也不整理房间了。 他出门之后,去了一趟赵家炳家。 赵家炳是赵家源的堂叔,算亲戚,但是其实关系也就那样。 赵家源生病,赵州走投无路了,去找他借过几次钱,但是他一次也没借。 赵州很讨厌他。 但之所以还去他家,主要是想验证一件事。 第125章 还是有些奇怪 赵家炳是个杀猪佬,他家刚好在村子正中心,所以就在家门口支了个猪肉摊,平常就在村里卖猪肉。 村里基本上都是务农的,干的都是苦力活。 苦力活很累,所以再穷,每家每户每天都得省出点钱出来买点猪肉留晚上吃。 不吃肉,根本就干不动。 村里只有一摊猪肉摊,那就是赵家炳的猪肉摊。 所以早些年,他生意很好,靠着卖猪肉,赚了不少钱。 特别是夏天农忙的时候。 农忙季节,村里人早早就出门了,出门的时候,会顺便在他的猪肉摊买猪肉。 多年前,村子普遍都很穷,没有几户人家能买得起冰箱。 赵家炳就是村里为数不多能买得起冰箱的家庭。 如果买了马上拿回家,夏天天热,晚上回来猪肉都臭了。 所以一般都会选择寄存在赵家炳家的冰箱里。 赵家炳不免费让放,会额外收取两块钱的电费。 给钱还不一定能放,有时候还得看赵家炳的脸色。 如果哪个村民说了句让赵家炳觉得不高兴的话,他就会以冰箱放满了为由,拒绝给那人存放猪肉。 所以那些年,赵家炳不仅赚了不少钱,其垄断式的经营方式让村民敢怒不敢言,大大满足了他那自卑的虚荣心。 他觉得自己就是村里那高高在上的土皇帝。 所以说话很难听,根本不顾人的感受。 渐渐地,村里经济越来越好了,村里修了水泥柏油路,直通镇上。 家家户户也买了电车或者小车。 大家渐渐地也不去赵家炳的猪肉摊买猪肉了,宁愿跑去十几公里外的小镇,也不再光顾他的生意。 他的猪肉摊没多久就倒闭了。 但是猪肉摊倒闭了,他还是认不清现实。 以前,为了能吃上不臭的猪肉,有求于他,大家对他一忍再忍。 但是现在,没人求他了,他说话为人处事方式,还是像以前一样,村里人自然不买他的账。 以至于到最后,村里人看到他就躲得远远的,大家本来聚在一起聊天吹牛的,一看到他去了,立马就散了。 吃酒席什么的,也没有人愿意跟他坐一桌。 他凭一己之力,让全村人都孤立了他。 但是他依旧浑然不觉。 赵州为了赵家源,不知道跑了他家多少趟了。 为了借钱,朝他下跪都不止五次了。 但是换来的,除了嘲讽还是嘲讽。 赵州知道他有钱,也知道他为人如何,但是他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登门拜访,脸都丢完了。 但是为了赵家源,他不在乎。 可是没想到,他比铁公鸡还铁。 赵家炳虽然一毛不拔,但是其实也指责不了他什么。 没有谁规定,他去借钱赵家炳就一定得借。 赵家源去世那天,赵家炳也来了,跟着几个亲戚,一起商量办理赵家源的后事。 只靠赵州一个人,断然是办不了的。 所以赵州虽然很讨厌赵家炳,但是心底里,其实也还是认这个堂爷爷的。 而且现在,他很多东西都放下了。 赵家炳今年,应该有差不多八十岁了吧。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该上门探望探望。 没走多久,赵州就到了赵家炳家里。 赵家炳躺在太师椅上,半眯着眼睛。 他面前,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泡着茶水,还放着一个老式收音机。 收音机里,正在播放戏曲。 赵州推开院子门,走了进去。 “炳爷爷。” 赵家炳虽然年近八十,但是身体还很硬朗,耳朵也还很灵敏。 听到有人喊他,他立马从太师椅上坐了起来,眯着眼睛看向门口。 瞬间就认出了赵州。 “小州啊,是你吗?你回来了?” “是我,我刚回来,过来看看你,你身体还好吗?” 赵州走到太师椅旁,将想要起身的赵家炳给按了下去。 他顺手将旁边的矮凳拿过来放在屁股下面。 “吃过早饭了吗?” 赵家炳激动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他一直拉着赵州的手,不停拍打着,“回来了好啊,回来了就好。” 赵家炳跟十年前比,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苍老了很多,脾气性格也变了很多。 他此时就是一个和蔼的老人。 那个势利眼的赵家炳,已将消失不见了。 赵州见他这模样,对他的讨厌又减少了几分。 以前他不明白“行将就木,其言也善”这八个字的含义,但是现在,他切身体会到了。 从七十到八十,这十年,赵州相信赵家炳改变了。 但是他不相信苗小树从三十到四十这个年龄段,可以改变苗小树。 寒暄了一会之后。 赵州问道:“炳爷爷,你还记不记得,不久前,钟文秀的孙子苗小树是不是来找过你?” 赵家炳想了一会,点了点头,“有一段时间了,怎么了。” 赵州继续问道:“他来找你干什么呢?” 赵家炳又想了想,回道:“他来找我问你的电话号码。” 顿了顿,赵家炳接着说道:“我有你电话号码,但是我也知道你跟他有矛盾,所以就没给他。” 赵州接着问道:“那后来怎么又给了?” 根据苗小树的说法,赵家炳最后给了电话号码给他。 但是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赵州,所以一直没跟赵州联系。 赵家炳道:“他跟我说,他觉得他挺对不起你的,那年,他打了你,又把你赶出了白兰村,他以前不懂事,但是现在他懂事了,觉得不应该那样对你,就想找你道歉,但是又没有你电话。” “我看他很诚恳,就把你的电话号码给他了。” 赵州叹了一口气,看来苗小树说的是真的。 但是真的只是为了找他道歉吗? 赵州的电话早就换了,凭借赵家炳给的电话,苗小树根本找不到他。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确定了苗小树确实找过赵家炳问他联系方式这件事,但是赵州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整个村子都知道,赵家源生命垂危那段时间,只有赵家炳这个堂叔不愿意借钱给赵州。 其他亲戚,或多或少都借一些。 苗小树不可能不知道。 既然知道,那为什么却找赵家炳问赵州的联系方式呢? 找其他亲戚,要到的可能性不是更大吗? 第126章 谣言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让赵州觉得反常。 反正他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又聊了几句,赵州看向了停在院子角落的电动自行车。 他指了指电动自行车,“炳爷爷,电动自行车可以借我吗?我想上街一趟,回来太赶了,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买。” 赵家炳摆了摆手,很爽快地同意了。 赵州骑着电动自行车赶往了小镇。 他主要目的并不是要买什么,而是给陈晚星寄录音笔。 他寄了加急件,一天时间到。 寄完录音笔之后,他还是在街上买了点水果,顺便买了点香纸钱,以及一只熟鸡。 回到村里,他还电动自行车的时候,给赵家炳留了点水果。 跟赵家炳聊了会,赵州才知道,赵家炳的老伴五年前就离世了。 他一个人已经住了五年。 女儿远嫁,过年都未必回来。 儿子倒是挺有出息的,在城里买了房,但是逢年过节也难得回来一趟。 赵家炳这些年,都是一个人过。 这让他的思想,发生了巨大变化。 这也是为什么赵州觉得他变了一个人的真正原因。 回家之后,赵州祭拜了赵家源。 随后又前往赵家源的坟墓祭拜。 他原本以为,赵家源的坟墓因为多年没有人扫,已经长满了齐人高的荒草。 但是没想到,赵家源的坟墓基本上没长什么草。 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些年,他不在家,但是依旧有人来扫墓。 扫墓的人,应该是赵家源那些亲戚。 这让赵州有些感动。 给赵州祭拜完,赵州本想走一走其他亲戚的。 但是后来感到比较疲乏,就没去了。 他在家里的沙发上睡了一觉,这一觉,一直到晚上八点闹钟响之后,他才醒来。 醒来之后,他拎了剩下的半袋水果,出门往苗小树家里走去。 站在苗小树家门口,他百感交集。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竟然会站在苗小树家门口,敲着他家的家门,然后被他迎接进去。 大门很快开了。 苗小树系着一个围裙,站在门后。 看到赵州,他笑着把门开得更大了些,“州哥,晚上好,我…我还没煮好,你可能得等一会了。” 赵州提了提手上的水果,“没事,不急,我也不饿,我给你带了点水果,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水果,瞎买的。” 苗小树从赵州手上接过水果,“哎呀,你人来了就好了,还带什么水果啊,你太客气了。” “进来进来!” 两人进去之后,苗小树将赵州带进了客厅,“你先坐会,我忙会就来,喝什么?水还是茶?” “水吧。” 苗小树给赵州倒了一杯水,就急匆匆地赶往厨房了。 苗小树家很大,也很安静,安静得让他有些感到害怕。 其实不只是苗小树家安静,整个村子这个时间都是静悄悄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赵州总觉得苗小树家里静得瘆人。 他家比苗小树家里还要偏僻安静,但是他就没有这种感觉。 坐了没两分钟,赵州坐不住了。 他起身前往厨房。 厨房里,苗小树正在砍鸭子。 很显然,他不经常下厨,砍的鸭子一块大一块小,还时不时掉在地上。 赵州过去看到之后,摇了摇头。 “小树啊,还是我来吧,我在外面,都是自己做饭的,我厨艺还行。” 苗小树嘴里的话也不全是真的,至少厨艺肯定不咋地。 厨艺好,刀工会差? 不过为了赵州,他这个公子哥亲自下厨,也挺难得的。 苗小树起初还不愿意,哪有让客人下厨的道理? 但是他确实被赵州说中了,他其实厨艺很差。 推脱了两次,最后他还是脱下了围裙,将围裙递给了赵州。 厨房里,有一只拔好毛的鸭子,半篮子青椒,几个西红柿,还有十几个鸡蛋,以及一些腊肉香肠啊之类的干货。 “你今晚准备什么菜找到我呢?” 赵州边砍鸭子边问。 苗小树憨笑道:“本来准备做一道啤酒鸭,还有一道腊肉炒青椒,一道西红柿炒蛋的。” 赵州道:“我们就两个人,吃得了那么多吗?” 苗小树道:“边吃边聊呗,吃不完我明天接着吃,我爸妈不在家,平常我也懒得煮。” “今晚正好把明天的安排了。” 赵州暗暗叹了一口气,人比人,真的能气死人。 有些人拼死拼活,才能混一口饭吃。 然而有些人,就算什么也不干,也有吃不完的金山银山。 “那好吧,今晚就做这三道菜。” “厨房油烟多,你要不要去外面等着?” 苗小树“嗯”了一声,但是只是走了两步,随后又走了回来。 赵州见他去而复返,嘴巴张了又合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于是出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想说的你就说吧。” 苗小树问道:“州哥,我问了,你可要如实说。” 赵州点头道:“放心,肯定如实说。” 苗小树又往前走了两步,“你今晚来我家,有没有跟村子里的其他人说?” 赵州警惕地看了苗小树一眼。 他本来是打算跟村里人说的,因为他也不敢完全相信苗小树。 如果全村人都知道今晚赵州来苗小树家里住,明天早上出门,他要是缺胳膊缺腿的,那肯定是苗小树干的。 越多人知道,他其实越安全。 但是他上了一趟街,去扫了墓,回来之后感觉到很累,就躺在沙发上睡了一觉,这一觉竟直接睡到了天黑。 他自然也就没什么机会跟村里人说了。 刚刚一路走来,在路上总共也没见着几个人。 都是酒鬼出来买酒的。 他也就没说。 现在苗小树问这个问题,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特别问这件事。 但是他肯定不能如实说。 万一苗小树真的想对自己“图谋不轨”呢? “跟好几个人说过,我堂爷爷堂婶他们,还有那个谁家的媳妇来着?哎呀,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反正有七八个吧。” “在路上碰到了,他们都问我去哪里,我就如实跟他们说了。” 苗小树又往前走了两步,“那你有没有从他们身上听到什么谣言?” 赵州停下了手里的活,诧异地看着苗小树,“谣言?什么谣言?” 第127章 被骗了 苗小树道:“他们知道你来我家住,没跟你说什么吧?” 赵州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啊,怎么了?” “我不在的这些年,村里又出什么新的谣言了吗?” 苗小树看赵州一脸疑惑的样子,确定他没有说谎之后,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没什么,村里人都知道我跟你有仇,他们根本不知道我其实已经有了悔过之心,我担心他们知道你来我家住,会添油加醋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你本来好不容易同意来了,要是被他们影响了,那多可惜啊。” “再说了,我也想你开开心心的,要是心里一直想那些事,吃起来都不痛快啊,你说是吧。” 赵州皱了皱眉,这不过是苗小树临场发挥编出来的话,他能分得清。 绝对有什么谣言,而且还是对苗小树不利的谣言。 要怪只怪自己今天睡了一天。 如果好好去找个村民了解情况,也不会这样。 不过苗小树不说,赵州也只能作罢。 有一句话,苗小树说的是对的。 如果一直心事重重的,吃饭都吃得不香。 何况只是谣言而已,他也就不打算找不痛快了。 “没什么事,挺好的。” 苗小树指了指身后,“那州哥,我先回客厅。” 赵州“唉”了一声,继续砍鸭子。 四十分钟之后,一盘香喷喷的啤酒鸭,一道腊肉炒辣椒,一道西红柿炒蛋,端上了饭桌。 苗小树将家里珍藏的茅台给拿了出来。 茅台的盖子被打开,空气里,顿时弥漫了一股浓郁的白酒香味。 他先给赵州倒了一杯,接着给自己倒了一杯。 两人碰杯,都是轻抿了一小口。 苗小树放下酒杯,给赵州夹了一块鸭肉。 “来来来,州哥,吃肉。” 赵州说了一声“谢谢”之后,示意苗小树自己来就行。 几块肉两杯酒下肚,赵州打了个酒嗝。 “小树啊,这菜也吃了,酒也喝了,你什么时候,告诉我那些事呢?” 苗小树没有直接回答,他一脸认真地问了赵州一个问题。 “州哥,你说你那晚看到我奶奶从棺材里坐了起来,还用一双浑浊的眼睛看了你一眼,还一个劲地喊疼。” “你觉得真相是什么?” 赵州摇了摇头。 除非是死而复活,要不然钟文秀绝对不可能从棺材里坐起来。 那要么就是赵州出现了幻觉。 但是他不相信那是幻觉,因为当时的感觉,实在太真实了。 “我不知道,我也想不出来。” 赵州如实道。 苗小树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赵州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 苗小树道:“真话可能有点伤人,不是很好听。” 赵州将杯中的茅台一饮而尽,这苗小树,一直都是这么婆婆妈妈的吗? “你且说吧。” 苗小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看着赵州,说道:“我觉得你这里不太正常。” “因为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没一句话是正常的。” 赵州脸上瞬间挂了一丝怒意,不是说因为赵州说他脑子有问题。 而是苗小树话里有话。 但是赵州很快就挤出了一个笑脸,“你别告诉我,我脑子有问题,就是那天晚上的真相啊。” 苗小树苦笑道:“州哥果然聪明。” 赵州放下筷子,嘴里嚼着的腊肉瞬间就像蜡烛一样,他将嘴里的鸭肉吐出来。 瞬间什么食欲也没有了。 “你说会告诉我,你奶奶为什么会从棺材里坐起来,为什么死了还会说话,你都忘了你的承诺吗?” 苗小树叹了一口气,“哪有什么真相啊,死人复活不了,小孩都知道的事,所以只能是你自己身上出现了问题。” 赵州怒了,“那你还跟我说的跟真的一样?你就是个骗子!” 苗小树苦笑,“我不那么说,你会来我家吗?我说了,我对不起你,我想赎罪,对不起了,州哥,我骗了你。” 赵州还在气头上,“那你说告诉我翡翠扳指的最终去处,是何人拿走了翡翠扳指,也是骗我的?” 苗小树将一块腊肉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不是我先骗你,是你先骗我的。” 赵州大惑不解,“我先骗你的?我什么时候骗了你了?” 苗小树道:“你说翡翠扳指在你手上?” 赵州点头,“翡翠扳指确实在我手上。” 苗小树摇了摇头,“你撒谎。” 赵州道:“我没有!我知道你想让我拿翡翠扳指出来证明翡翠扳指在我手上,但是我没那么傻,翡翠扳指拿出来,你还不抢了去?” “所以我根本没带在身上,我放在了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苗小树叹了一口气,“你知道我怎么知道你说谎的吗?” 赵州没说话,这话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因为赵州根本没说谎。 苗小树继续道:“因为我敢肯定翡翠扳指根本不可能在你身上。” “你或许有一枚跟我奶奶一模一样的翡翠扳指,但是绝对不是我奶奶常戴的那一枚。” 赵州很坚定道:“我手上那枚翡翠扳指,就是你奶奶那枚,我也很肯定。” 苗小树“哦”一声,“你认为是就是吧,我奶奶那枚翡翠扳指反正没丢,你也休想知道翡翠扳指在哪里。” “反正对于那枚翡翠扳指,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说那么多,都是为了能让你来我家住一晚。” 赵州缺不乐意了,他直接起身站了起来,“小树,你太让我失望了,你其实不用内疚,你不欠我什么,也不需要请我吃饭住宿,这么多年,我早就释怀了。” “现在我饭也吃了酒也喝了,你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你也道歉了,就当赎罪了吧。” “再见!” 赵州说着就往门外走。 苗小树也没拦,他甚至没有动一下,只是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继续低头喝酒吃菜。 赵州原本以为苗小树会挽留他,就算知道挽留不了,也应当做个形式才对啊。 哪知道苗小树根本不为所动。 赵州走到大门,伸手将大门拉开。 但是大门就好像焊住了一般,纹丝不动。 第128章 有真相 大门居然反锁了。 赵州又试了好几次,依旧打不开。 他仔细看了看,发现这是目前市面上最新款的锁。 如果从里面反锁,得用钥匙才能打开。 赵州终于知道苗小树为什么没有挽留他了。 他随后看向旁边的围墙。 围墙之他十年前翻过一次墙之后,加固加高了不少。 以现在赵州的体力,不借助外力肯定爬不上去。 墙壁四周空荡荡的。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苗小树有意为之,将墙壁四周的东西都给撤掉了,目的就是为了防止赵州翻墙。 出不去,赵州只能灰溜溜走回饭桌前。 他朝苗小树伸手,“钥匙呢?或者你去帮我把门给打开了,我要回去了。” 苗小树吃着香气四溢的啤酒鸭。 就好像是没听到赵州的话一样。 赵州用手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苗小树,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苗小树啃着鸭腿,满嘴流油。 “州哥,请你吃顿饭,有那么困难吗?我又不会把你吃了,我是真的想诚挚地跟你道歉。” 赵州环顾四周,“把我困在这?这就是你道歉的方式吗?你是真的想道歉?” 苗小树嗤笑一声,“要不然呢?” 赵州冷冷地道:“那你道歉吧,我现在就在这等着呢,道歉了,然后让我离开。” 苗小树放下手上啃得干干净净的鸭腿骨,抽出了两张纸巾擦手,一边道:“别急嘛州哥,急什么呢?” “道歉简单,一句对不起的事,犯不着动用那么大的阵仗。” “但是随随便便一句对不起,根本不够真诚。” “我跟你说了,我很有诚心的。” “我就想诚心诚意给你道个歉。” 赵州都要疯了。 “你究竟想怎样?” 赵州走南闯北那么多年,吃过的盐比苗小树吃过的饭都要多。 没想到今天居然栽在了苗小树手上。 苗小树答应赵州,答应得好好的,可是结果呢? 中途反悔不说,还把他困在了他家里。 苗小树真的只是想道歉吗? 赵州并不觉得。 上他的当,他已经很后悔了。 他不相信翡翠扳指在他的手上,对于那晚的事,更是轻描淡写一句话就带过了。 费尽心思骗他,真的只是想跟他道歉吗? 既然真心实意道歉,为什么连下厨都要让赵州来? 他厨艺是不怎么样,但是他有钱啊,他完全可以从镇上请一个厨师过来啊,又或者直接让镇上的商家送吃的过来啊,反正只要有钱,没什么是办不到的。 更离谱的是,既然道歉,为什么非要选晚上八点呢? 别说什么生物钟颠倒,那是苗小树的事。 他要真心诚意,不应该是让赵州等他,而是他等赵州。 苗小树诧异地看着赵州,“我没想怎样啊,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还是你的阿尔兹海默症又犯了?得了鱼的记忆?只有七秒钟?” “我再说一遍,我想诚心诚意跟你道歉。” 赵州握紧拳头,砸在桌子上。 “你少他娘的跟我装蒜。”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根本不是因为想跟我道歉才骗我来的。” 苗小树看着赵州的脸,忽然笑了。 “你既然那么聪明,怎么没看出来,我今早在你家骗了你呢?” “行了,别在那瞎猜了,坐下来吧,咱们边吃边聊,吃饱喝足了,你自然就知道我是不是诚心跟你道歉了。” 见赵州还傻站着,苗小树继续道:“州哥,你就别耽搁时间了,这茅台喝下去,有点上头,一会我喝醉了,这道歉的事,可得往后了啊,看得出来,你不是很喜欢我家。” “你要是想早点离开,就尽量配合好我。” “道歉了,我们就两不相欠了,是走是留,随你的便。” 赵州将信将疑坐了下来。 苗小树给赵州倒满了茅台,笑道:“来来来,州哥吃菜。” 前一秒还在说道歉的事,下一秒,苗小树就好像是得了健忘症一样。 一个人在那自顾自地吃喝。 根本不提道歉的事。 他好一会才会抬头看一眼赵州,并且催促他,“吃啊,你怎么都不吃啊?” 赵州忍不住道:“你不是说边吃边聊吗?你自己只顾在那吃,到底还道不道歉了?” 苗小树打了个饱嗝。 “其实我刚刚一直在想,诚心诚意道歉,未必比把真相告诉你效果好。” “因为我知道,你更在乎真相,道歉什么的,你根本不在乎。” 赵州听蒙了。 “什么真相?” 苗小树呵呵笑道:“还能是什么真相?就你看到我奶奶从棺材里坐起来那件事的真相。” 赵州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不是说没什么真相吗?都是我脑子的问题吗?” 赵州看着苗小树红扑扑的脸庞,他喝了不少茅台,搞不好把自己喝醉了。 虽然现在看起来还好,但是保不准,下一秒就倒下了。 茅台的度数可不低。 他是喝多了吗?说话闪舌头?说的话越来越不着边际。 刚刚说没有真相,现在又有真相了? 苗小树“嘿嘿”笑了一声,“你说翡翠扳指在你手上,绝无这种可能。” “但是我奶奶从棺材里惊坐起来,背后确实有隐情。” 像是知道赵州内心想什么似的,苗小树接着道:“我之所以不想告诉你,是因为害怕你承受不住真相带来的冲击力。” “所以我说你脑子有问题。” “但其实,并不是你脑子的问题。” 赵州瞬间变得激动起来, “真相到底是什么?” 苗小树摆了摆手,示意赵州不用那么激动,“真相是什么,我刚刚不是跟你说了吗?可能跟你说了,你受不了真相带给你的冲击力,你的身体会出现大问题的。” 赵州才不管那么多。 他本来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死都不怕,还怕这些? “我不怕,你尽管跟我说吧。” 苗小树却又不说了,“来啊,吃菜吃菜。” 苗小树把赵州的好奇心都勾了起来,他哪里还有半点食欲。 “我就知道你要真相不要命。” “也是,患上了阿尔兹海默症这种怪病,根本就没有害怕的东西。” “如果我是你,我也会选择真相。” 赵州嫌弃苗小树啰唆,打断了他的话。 “好了吗?现在可以说了吗?” 苗小树“呵呵”笑了两声,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晚上才让你来吗?其实我的生物钟根本没有颠倒。” 第129章 是不是发疯了 赵州才不在乎他的生物钟到底有没有颠倒。 不过苗小树的前半句话,倒是引起了赵州的注意。 “为什么非要让我晚上来?” 苗小树淡淡道:“因为只有晚上,你才有可能见到你想见的真相。” “我最后再重复一遍,真相,很可怕,很恐怖,比你这辈子见过的所有东西都要恐怖,如果你想要离开,你还有最后的机会。” “离开,还是接受那你根本承受不住的真相。” “要是选择离开,你只需要跟我说一声,我马上去给你开门,这意味着你将永远无法知道真相是什么。” “选择真相,后果,我自己都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反正肯定很严重。” 苗小树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随后继续喝酒吃肉。 不知道是赵州的厨艺很好,还是苗小树真的饿了。 他吃得很像,一口酒,两口肉,光看着都让人觉得好吃。 然而赵州依旧毫无食欲。 他看了看桌子上的钥匙,又看了看沉浸在美食中的苗小树。 一时之间,竟然拿不准主意。 若是在五分钟之前,他会毫不犹豫选择拿钥匙走人。 但是,苗小树明确告诉了他,留下来,肯定能知道真相,所以他犹豫了。 真相对他来说重要吗?很重要。 他这辈子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了,很少有能让自己欲望高涨的事情了。 这件困扰了他十年的事,就是其中一件。 真相,可能会让他承受不了? 知道真相之后,他会怎么样? 最严重会怎样呢?最严重的不过死亡。 他连死亡都不怕,他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很快,赵州就做好了决定。 “我选择真相,今晚,不走了。” 苗小树腾出油腻腻的一只手,将那把钥匙收了起来。 “坐坐坐!那么多菜,你多吃点啊,酒也管够,我家的酒柜还有好多好久呢?茅台喝得惯吗?不惯我拿点洋酒来给你也行。” 赵州摆了摆手,他现在哪有心思吃喝。 他那好奇心已经完全被勾了起来。 只想快点听到那真相。 “我吃饱了,你还是快点告诉我真相吧。” 苗小树却摆了摆手,“不急不急,有一整晚的时间呢,急不得。” “我为什么要你晚上来,这就是原因。” “让你白天来,你可能也待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赵州不想听苗小树这些废话,他不耐烦问道:“你能不能不要跟我绕弯子了?至少先给我透点底,让我感受你的诚意啊。” 苗小树放下碗筷,打了个饱嗝。 油腻腻的手在桌子上胡乱地擦了擦,随后伸手进嘴里,用指甲扣卡在牙齿缝隙的肉丝。 “真相,其实跟你听到的谣言有关。” 谣言? 赵州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 “到底什么谣言?我没听说过啊。” 苗小树一脸不信地看着赵州,“怎么可能没听过?” 赵州涨红了脸,“我真的没有听说,我骗你干什么?” 苗小树还是摇头,“不可能,你大晚上的来我家,有至少七八个人知道,他们会不跟你说?” “全村人,谁不知道,晚上不能来我家?” 赵州叹了一口气,或许像苗小树说的,如果有人知道他晚上来苗小树家里住,会有人跟他说他们听到的那些谣言。 问题是,根本没有人知道赵州晚上来苗小树家啊。 他之所以那么说,是为了骗苗小树的。 “也许说过,但是我这里…”赵州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也知道,我患了早老性痴呆,有时候记忆会丢失,他们可能跟我说过,可能我忘记了。” “要不,你再跟我说一遍,谣言是什么?” “反正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你不是说吗?全村人都知道。” “咱们就不要纠结我有没有听过谣言这件事了好吗?” 赵州把皮球踢到了苗小树身上。 苗小树“嗯”了一声,“也行,这确实不是什么秘密。” “那我跟你说吧,谣言就是,我家有鬼。” “那只鬼,就是我的奶奶钟文秀。” “所以晚上,没有人敢来我家。” 赵州瞪着一双眼睛看着苗小树,嘴巴大张着,仿佛一尊雕像一样,就那么看着苗小树,脸上满是错愕。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我没听错?” 苗小树摇头,“你没听错,有鬼,那只鬼,是我奶奶钟文秀变的。” 赵州忽然想笑,“苗小树,你没疯吧?” 苗小树一脸认真,“我没疯,我要是疯了的话,你觉得我爸妈会放心让我一个人待在家里吗?我要是疯了,今天早上,赵三石敢跟我一起去找你吗?” “我知道你不信,但是这就是村里传的谣言,我没必要骗你,因为你随便问一个村里人就知道了。” 赵州咽了咽口水,“好吧,只是谣言,谣言基本上都是假的。” 苗小树似笑非笑地看着赵州,不置可否。 赵州想起了什么,问道:“谁散播的这个谣言?你没把他暴打一顿?” 想当初,为了不让他们苗家的名声受损,他甚至将自己赶出了白兰村。 现在这个谣言,可比他当初看到的画面还要夸张。 他很好奇,苗小树没对散发谣言的人做些什么吗? 苗小树摇了摇头。 赵州很诧异,“你为什么不把他打一顿?” 苗小树阴沉着脸,道:“因为我不敢。” 赵州更好奇了,在这个村子里,还有苗小树不敢打的人吗? “是谁啊?为什么不敢打?难道是那行将就木的老人?还是童言无忌的小孩?” 苗小树摇头,“都不是,散播谣言的那个人,是我妈妈。” 赵州脸色瞬间变得很古怪。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苗小树再目中无人,再狂妄跋扈,肯定不会对自己的亲妈动手的。 但是古怪的就在这里,那可是他的亲妈啊。 为什么要在村子里散播这样的谣言? 生活在农村,难道她不知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道理吗? 赵州印象中,苗小树的妈妈脑子没问题啊。 她是一个很勤快很精明的女人。 第130章 奇怪的谣言 赵州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妈妈为什么要散播这样的谣言?” 苗小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赵州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点信息,“既然这个谣言是你妈妈散播的,我们先不讨论她为什么会散播,她为什么会散播这样的谣言呢?” 赵州说完,立马意识到了自己表述不清,“我的意思是,她散播这样的谣言,至少是有点根据才会这么说的吧,难道她真的看到了你奶奶变成的鬼?” 苗小树摇头,“她没看到。” 赵州猛拍大腿,“这就奇了怪了,她疯了?胡说八道?” 苗小树继续摇头。 赵州急了,“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究竟是什么?” 苗小树缓缓抬头,“其实,是我看到的,我看到了我奶奶,而且不止一次。” 赵州语塞,诧异地看着苗小树。 今晚苗小树给他带来太多惊喜了。 只不过这些“惊喜,”都是惊吓。 搞了半天,谣言的始作俑者,就坐在他眼前。 难不成苗小树真的疯了? 但是赵州很快把这个念头甩出了脑海。 他没疯。 要是他真的疯了,他爸妈不可能让他一个人留在家里的。 他家那么有钱,住精神病医院,天天住豪华单间都没什么问题。 而且让他一个人住在家里,他们难道不害怕他出事吗? 他们苗家,就他一个独苗。 还指望着他传宗接代呢。 他没疯,他妈妈也没疯。 但是为什么还有那样的谣言传出去呢? 难不成,真的有鬼?钟文秀变成鬼了? 这也太扯淡了吧。 真是这样,赵州还不如相信自己出现幻觉了呢。 看着赵州满脸诧异,一言不发。 苗小树将杯中酒全都倒进了嘴里。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其实吧,全村人,包括我爸妈,他们都不相信我。” 赵州回过神来,“这种事情,你让我们怎么相信?这世上,有谁见过鬼吗?鬼真的存在吗?” 苗小树忽然笑了,“我知道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过了今晚,你会相信我的。” 赵州听着苗小树神经质般的话。 眉头越皱越紧。 他已经听出了苗小树的话外之意。 他说,真相跟谣言有关。 而谣言,跟钟文秀有关。 钟文秀变成了鬼。 苗小树让赵州在他家待一晚上,为什么待一晚上?因为晚上鬼才会出来。 真相是什么,其实苗小树根本不知道。 但是赵州可以自己问钟文秀的鬼魂。 苗小树很自信他今晚一定会遇见钟文秀的鬼魂。 所以他说,过了今晚,赵州就会相信他说的那些话了。 他正在暗示,赵州今晚会见鬼! 赵州觉得八九不离十了,肯定是这样。 但是他还是试探性地问道:“你是说,你根本不知道真相是什么,想要知道真相是什么,你让我去问你奶奶。” “真相或许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但是见到你奶奶,才是很恐怖的事,是这样吗?” 苗小树在赵州面前打了个响指,“聪明,普通人见鬼,不恐怖吗?很恐怖的好吗?你见过鬼吗?没见过吧?” 赵州忽然大笑起来。 苗小树一脸不解,“你笑什么?” 赵州大笑道:“我在笑我自己,听一个神经病一本正经地讲了半天。” 苗小树没疯,但是不影响他是一个神经病的事实。 自己更神经,居然听他在这里废话了半天。 苗小树听到赵州骂他神经病,他也不生气,只是笑道:“希望你明天还能笑得出来。” 赵州冷声道:“我明天当然笑得出来,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今晚要回去美美睡一觉,睡饱了,心情好了,当然笑得出来了。” 赵州起身,朝苗小树伸手,“把钥匙拿来,我要回去了。” 苗小树摇头,“晚了,你已经选择了真相,你就得在这里住一晚上。” 赵州选了真相没错,但是他真的天真地以为,苗小树真的会把真相告诉他,真相可能会很残酷,所以他才会如此慎重。 结果到头来,根本不是苗小树慎重,而是他在发癫! 赵州当然懒得继续跟他癫下去了。 “你根本不知道真相,你敢说你知道吗?” 苗小树脸上没什么表情,他一动不动。 赵州继续道:“是你先骗我在先,我才反悔的。” 苗小树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跟赵州说的,“我已经跟奶奶说了,她本来不想出来的,最后在我苦苦哀求之下,她才同意的,一会她出来了,看不到你,她会很生气的。” “你也知道,我奶奶是我活生生气死的,我不想她再因为我生气。” 赵州像看白痴一样看着苗小树,“你不应该在这里,你应该在精神病医院,你也不应该喝着酒吃着肉,你应该把药当饭吃,你已经病入膏肓了。” “真是越说越疯了。” 赵州将手收了回来。 “不给就不给吧,我爬出去,这总可以了吧?” 苗小树没什么反应,继续倒酒,继续吃菜。 赵州见他没有阻拦的意思,当即扭头就往大门方向走去。 走到大门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苗小树没有跟上来,还坐在那继续吃肉喝酒。 赵州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眼前两米多高的铁门,又看了看四周。 最后在柴房里,找来了一根木棍。 木棍很大,有大腿那么粗。 不过被砍成了一米多的长度,应该是用来烧火的。 赵州将一根抵在大门上,准备借助这根木棍,然后爬到顶端,再跳出去。 两米多的高度而已,摔不死人。 就在赵州做好准备,准备爬上去的时候。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苗小树。 苗小树依旧坐在那里,甚至头也不抬一下。 这家伙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赵州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始顺着木棍爬。 但是他只爬到了一半,顿时一股妖风从身后吹来。 这一阵妖风,吹得他一阵哆嗦。 赵州好奇地回过头。 依旧没什么发生。 苗小树依旧坐在那喝酒吃肉。 只是一股有些冷的风而已! 赵州回过头继续爬。 但是他动作越来越慢。 因为那股妖风,不单单是冷而已,其中还夹杂着一种很奇怪的味道。 赵州停下攀爬的动作,缓缓朝后看去。 苗小树已经放下了碗筷,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看。 但是赵州的视线越过了苗小树,最终停在了院子的角落里。 他浑身打摆子,脸上满是惊恐。 不知道什么时候,院子的角落多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第131章 二回白兰村 两天后,陈晚星再次站在了白兰村的门口。 当时离开的时候,匆匆忙忙的。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有再来白兰村的一天。 她拨打赵州的电话,赵州的电话依旧没有拨通。 依旧是无法接通的提示音。 如果不是赵州给陈晚星寄了那支录音笔,陈晚星都觉得赵州失踪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赵州的手机一直打不通,一开始,她怀疑是不是赵州把她的电话号码给拉黑了。 但是她换了其他人的手机,打过去依旧是提示无法接通。 她不知道是不是赵州误碰到了什么,还是阿尔兹海默症又犯了?还是手机坏了,又或者没信号! 但是这些都无关紧要了,赵州用顺丰给她寄的录音笔,一天送达。 她第二天就动身了,两天时间,就赶到了白兰村。 也就是说,从赵州寄录音笔的那一刻起,直到她站在白兰村的村口,也不过是才过了三天而已。 三天,赵州应该没离开那么快吧。 录音笔里,他不是还要应苗小树的邀请,去他家吃饭住宿吗? 他如果不打算长住,那么根本没必要给陈晚星寄录音笔。 所以陈晚星觉得,肯定能在白兰村见到赵州。 录音笔的信息,让陈晚星感到很震惊。 从白兰村回去之后,陈晚星一度觉得,赵州就是杀害汪竹的杀人凶手。 因为在汪竹失踪之前,那枚翡翠扳指一直在汪竹手上。 赵州对那枚翡翠扳指有特殊的执念。 那是赵家源的祖传之物,它本该带在赵家儿媳的手上,陈晚星不知道它到底传了多少代,但是理论上,它应该会一代接着一代传下去。 赵家源因为被毁容,母亲离世,在他人生当中最黑暗的时刻,女朋友钟文秀离他而去,最终转而嫁人。 心灰意冷却又执着的赵家源非要遵循自己的誓言,非钟文秀不娶。 他没有找钟文秀要回那枚翡翠扳指。 翡翠扳指成了钟文秀的私人物品。 赵州为此感到很不值,在赵家源还活着的时候,他就不止一次萌生过拿回翡翠扳指的想法,既然赵家源不在乎祖训,不打算继续留着那枚翡翠扳指,那为什么不拿去卖了换钱给赵家源治病?非要免费送给钟文秀呢? 但是赵家源态度非常坚决,如果赵州去找钟文秀要回翡翠扳指拿去卖钱,那他就去死。 赵州这才断了拿回翡翠扳指的想法。 但是这也只是暂时的。 赵家源去世之后,钟文秀没多久也被苗小树气死了。 赵州内心再次燃起了拿回翡翠扳指的想法,并且很快付诸行动。 但遗憾的是,赵州失败了,不仅被苗小树打得半死不活。 还被苗小树狼狈地赶出了白兰村。 纵观赵州这几十年,翡翠扳指几乎贯穿了他的一生。 这几十年,他只能远观,远远用目光“舔一舔”那枚翡翠扳指。 当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忽然有拥有他的机会,赵州会放弃这个机会吗? 他跟翡翠扳指,早在几十年前,就在冥冥之中结下了不解之缘。 那是他的执念,是他的遗憾,也是他最后的愿望。 这个时候的他,经济上,其实已经不需要这枚翡翠扳指了,但是内心里,他从来没有放弃过拥有它的机会。 所以陈晚星觉得,赵州完全有可能因为这枚翡翠扳指杀了汪竹。 但是她有一点不理解的是,经过她的调查,是汪竹主动接近赵州的,如果赵州真的很想拿到这枚翡翠扳指,不应该是赵州主动接近汪竹的吗? 这点,是陈晚星无法理解的。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从白兰村回去之后,她非常肯定赵州就是杀害汪竹的凶手的情况下,她也没有选择报警。 她本来以为,找赵州对峙,就可以扯下他披着谎言的脸皮。 但是她没想到。 赵州居然出院了。 他去了一个陈晚星觉得他最不可能去的地方,白兰村。 真是讽刺,陈晚星满世界地找赵州,也许几天前他们就碰过面而不知。 陈晚星在从白兰村回白市的路上,赵州在从白市前往白兰村的途中! 录音笔里的很多信息,都能证明赵州不是杀害汪竹的凶手。 里面的部分录音,跟苗小树跟她说的,出入很大。 比如说十年前那个晚上,苗小树说赵州潜入他奶奶的灵堂偷翡翠扳指。 但是过程,他完全省略了。 赵州则把所有的细节都说出来了。 包括他在灵堂看到的恐怖的一幕。 一副让赵州感到很诡异的棺材,死人从棺材坐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他看,还开口说话了。 以及赵州为什么离开白兰村。 陈晚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赵州,因为这件事也太离谱了,她根本不知道从哪里入手相信。 除此之外,从赵州录音里,陈晚星知道了苗小树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一个很阴险、残忍、凶狠的人。 这跟她前几天见到的苗小树完全不一样。 他究竟是改变了?还是依旧是那个样子?只是伪装得很好? 她不知道,赵州更不知道。 所以给她寄了这支录音笔。 陈晚星明白赵州的意思,如果赵州出事,那么肯定跟苗小树有关。 赵州这么做是对的,因为如果换作陈晚星,她也不敢完全相信苗小树。 十年前,两人可是结下了死仇。 解开死仇的唯一办法,就是赵州离开白兰村永不回来。 但是十年后,赵州回来了。 然后,苗小树忽然原谅了赵州,不仅是简单的原谅,他还后悔了,后悔打了赵州,后悔把他赶出白兰村,然后还打算请赵州吃饭住宿,他想好好地跟赵州赔礼道歉。 虽然过了十年,但是有些人有些事,就算过了一百年,都不可能会变的。 这个转变太大了,大到赵州觉得离谱。 但是为了弄清楚十年前那个夜晚的真相,以及翡翠扳指的最终去处,他还是欣然赴约了。 时间已经过去三天了,苗小树有没有对赵州做什么?赵州知道真相了吗? 翡翠扳指,陈晚星知道最后是落到了汪竹的手上。 她更好奇的是,赵州在灵堂看到的那一幕,真的有真相吗? 如果有,真相会是什么? 第132章 谁不知道他家邪门 赵州并不知道翡翠扳指最后落在了汪竹的手上。 如果汪竹不是赵州杀的,那么汪竹的翡翠扳指,又是怎么跑到赵州的住处去呢? 赵州在录音里还说,他想起了两年前,一直有一个人用不同的微信号加他。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加他,他想不起来了。 但是赵州还是找人查了那个人。 最后发现,两年前一直纠缠他的人,竟然是汪竹。 这个消息,对于陈晚星来说,无异于重磅炸弹。 她早就怀疑了,汪竹其实跟赵州认识。 但是汪竹并没表现出来,而赵州也一口咬定他们并不认识。 他们两年前就认识了,只是区别于传统意义上的认识,只是网友而已。 但是这也证实了一个问题,是拿着翡翠扳指的汪竹纠缠且蓄意接近赵州,而不是赵州知道汪竹手上有翡翠扳指而故意接近汪竹。 不仅仅是网络上的纠缠。 陈晚星也是汪竹的棋子。 汪竹这个骗子,觉得自己单纯老实善良,欺骗了自己的感情,把自己追到手之后,立马让咖啡店的老板把自己开除了,然后打着帮陈晚星找工作的名义,给她找了一份疗养院护工的工作。 紧接着又找到了陈晚星在疗养院的直系领导,花钱让她安排陈晚星去护理赵州。 这样,他就能名正言顺地借着接送自己女朋友的理由,顺其自然地接近赵州。 汪竹的目标,一直以来都很明确,自始至终都是赵州。 自己只是汪竹的一颗棋子。 一颗无辜的棋子。 汪竹可能到死也不知道,他的这枚棋子,会成为杀害他的嫌疑人。 陈晚星很愤怒,为什么,她这么倒霉? 她虽然很善良单纯老实,但是这个世界上,老实单纯善良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选中了她? 陈晚星往村子里走去。 一路上,她的大脑里一直不断重复地想着这些问题。 汪竹跟她说过,翡翠扳指是别人送给他的,是谁送给他?是苗小树还是另有其人? 翡翠扳指最后出现的地方,是赵州的住处,在此之前,最后出现的地点,是汪竹的住处。 翡翠扳指到底是谁放去赵州住处的? 是凶手! 那么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 汪竹为什么缠着赵州? 网络上纠缠还不够,还把一个无辜单纯的人卷入这件事里,他究竟想从赵州身上弄清楚什么? 他提到的“你那晚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是不是跟十年前钟文秀的葬礼有关? 苗小树为什么要对她隐瞒那么多事?真的是为了维护他们苗家在村子里的名声吗? 他真的变好了? 真的愿意把什么都跟赵州说? 他真的知道真相? 很快,那栋豪华的别墅瞬间映入了陈晚星的眼帘。 她在别墅门口驻足了一小会,但是最后还是选择了继续往前走去。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赵州。 只要找到赵州,她还有很多话要问他。 陈晚星虽然只来过一次,但是也算轻车熟路了。 她很快就走到了赵州家门口。 赵州家门口的大锁紧锁着,陈晚星走上前去,用锁头撞了撞门。 如果有人在家,大门上的锁头,肯定不会是锁着的状态的。 陈晚星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但是她那时候进赵州家的时候,也没有从正门进入。 赵州离家十年,谁知道他还有没有钥匙? 搞不好他钥匙已经弄丢了呢?也只能从围墙翻进去呢? 但是敲了几下,陈晚星把门撞得哐哐作响,响声很大。 门内一点动静也没有。 陈晚星大声喊了几声。 “赵大叔,你在家吗?” 喊了几声,也没有动静。 就在陈晚星准备拉着皮箱走到墙边,想像上次一样翻墙而入的时候。 一个声音打断了她。 “你找赵大哥?” 陈晚星回过头,便看到一个身材健壮的黝黑汉子扛着锄头站在他面前。 汉子赤着脚,裤子卷到小腿处,上面还有不少泥巴。 这人陈晚星认得,她那天在赵州家睡觉,就是他把苗小树带来的。 好像叫什么“赵三石?” 陈晚星点了点头,“你叫赵三石?” 赵三石咧开嘴笑了笑,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你还记得我啊。” 陈晚星浅笑,“记得,我记性还可以。” 赵三石道:“我也记得你,你是赵大哥的主治医生,对吗?” 陈晚星点头。 这个身份,可以让她少回答这个问题。 “赵大叔,他没回来吗?他前几天请了病假,他电话一直打不通,所以有些担心,就想过来看看。” 赵三石道:“没信号吧,我们村子联通信号很差,他们外地回来的,基本没什么信号。” 陈晚星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那赵大叔没在家住吗?还是说他出去了?又或者离开了?” 赵三石叹了一口气。 陈晚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还请这位大哥告知。” 赵三石道:“他家这已经荒废了,哪里还能住人?” 陈晚星撇了撇嘴,她一个姑娘家都住得。 “苗小树邀请他去他家住了。” 陈晚星紧张地问道:“然后呢?苗小树没把他怎么样吧?我记得他们是死敌来着。” 赵三石笑着摇了摇头,“要是放在三五年前,或许不可能,但是那么多年过去了,什么仇什么怨,都消得差不多了。” “那赵大叔人呢?”陈晚星都快急死了,“他这种病,很有可能会自己把自己弄丢的。” 赵三石苦笑,“丢不了。” 陈晚星“嗯”了一声,这话里似乎有话? “什么意思?” 赵三石叹了一口气道:“他在苗小树家里住了一晚,然后你猜怎么着?” 陈晚星想打人,她不想猜,也不知道怎么猜。 但是她还是道:“苗小树又狠狠把他打了一顿?打得半死不活?现在在医院?” 赵三石摇头,“这倒没有,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答应苗小树去他家住。” “至于那晚在苗小树家里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 “我们只知道,赵州第二天早上从苗宅出来,发疯了。” 赵三石叹了一口气,声音并不大,像是自言自语,“你说你非要晚上去赵三石家干什么?没有地方住,哪怕睡地板,也强过去苗小树家里住。” “村里人谁不知道苗小树家里邪门?” 第133章 跟他家有关 “你说什么?赵州疯了?” 陈晚星手上一松,皮箱直接往坡下滚了下去。 “哎呀呀…” 赵三石眼疾手快,将肩膀上的锄头给放下来,上前几步,一只手按在了皮箱上,制止住了皮箱往下滑的趋势。 “怎么了?皮箱不要了吗?” 陈晚星一脸震惊,仿佛没有听清楚一样,她走到赵三石面前,抓着他的衣服说道:“你刚刚说赵大叔发疯了?到底真的假的?你没跟我开玩笑?” 赵三石甩了甩手,将陈晚星的手甩开。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女孩,有些不满,下手没轻没重的,把自己都抓疼了。 得亏她是个女孩子,要是男的,他非得给他一脚不成。 “真的啊,这种事情我能开玩笑吗?” 陈晚星急忙问道:“那他现在人在哪里?” 她还是有点不相信赵州疯了,阿尔兹海默症发展到后期,是会出现幻觉的,但是赵州距离后期还早呢。 而且也会有个过程,不可能会马上疯地。 所以完全可以排除是赵州因为阿尔兹海默症发疯的这种可能性。 赵三石翻了个白眼,觉得陈晚星问这个问题很白痴,“他都疯了,还能在哪?让他四处游荡?那万一伤了人怎么办?疯了当然送去精神病医院了?” 陈晚星脑袋有些转不过来,因为她始终不敢相信,赵州就这么疯了。 “你不是说他疯了吗?疯了,他怎么会知道去精神病医院?” 赵三石将皮箱给陈晚星放倒,他有些不耐烦了。 “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他患了一种什么阿尔兹的病?” 陈晚星纠正道:“是阿尔兹海默症,早老性痴呆。” 赵三石道:“就是这么个病,你是他的主治医生。” 陈晚星点头道:“对,我是他的主治医生。” 赵三石疑道:“我看你一点也不像医生。” 陈晚星心里“咯噔”了一下,她确实不是赵州的医生,她甚至不是医生。 医生的身份,是她伪装的。 难不成被这个家伙看穿了? 但是陈晚星很快镇定下来,这似乎跟赵州发疯没什么关系吧。 她就算不是医生,但是她可以肯定,赵州如果真的发疯了,绝对跟他身上的阿尔兹海默症没有关系。 陈晚星阴沉着脸,“为什么你觉得我不像是医生?” 赵三石讥笑道:“因为我没见过这么蠢的医生,医生都是很聪明的,如果不聪明,他们怎么考上大学?怎么能当上医生?” 陈晚星脸色变了变,不等她接话。 赵三石接着道:“赵州都疯了,怎么可能自己去精神病医院?是他家亲戚送他去的。” 陈晚星微张着嘴,她很想打自己一巴掌。 这么简单的逻辑,她这脑子是怎么了?怎么没想通呢? 从血缘上,赵州跟村里任何人都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赵家源的亲戚,可不少。 他是赵家源名义上的儿子,赵家源的亲戚,那自然也就是他的亲戚了。 十年前,赵州背负四十万债务离开了白兰村,这些债务,都是借的赵家源的亲戚的,他完全可以玩消失,不还这些钱。 但是赵州没有这么做,他扛着巨大压力,努力挣钱,用了四年多的时间,还完了这些钱。 在赵家源亲戚的眼中,赵州是个信守诺言的人。 他们对他的态度以及印象,无疑是非常好的。 所以赵州疯了,亲戚们绝对会愿意送他去精神病医院。 眼看着赵三石要走,陈晚星连忙跑到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大哥,对不起,我刚刚听到你说赵大叔疯了,感到很震惊,一时之间,大脑没反应过来。” “所以说话没有经过大脑…” 赵三石本想开骂的,但是看到陈晚星解释了其中原因,他也放下了心中的那份鄙夷。 别说陈晚星了,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也震惊得不行。 震惊的有三个点。 一是苗小树居然会邀请赵州去他家住。 二是赵州居然同意了,难道他都没听说一些传言吗? 三是赵州只不过在他家住了一晚,竟疯了。 赵三石脑海里忍不住闪过头发凌乱、疯言疯语往臭水沟的管道钻的画面,他就像那得了狂犬病的病患一样,见不得光,听不得声音,好不容易把他从臭烘烘的管道拉出来了,他就趴在地上,将脸深深埋在衣服里,护住自己的脸,整个人瑟瑟发抖,要把自己藏起来的样子。 赵三石叹了一口气,“赵大哥是个可怜人啊…” 想起赵州这一辈子。 陈晚星鼻子一酸,差点就哭出了声。 他真的是个非常可怜可怜的人,从小被父母抛弃,差点死在了垃圾堆里,最后被赵家源捡到带回家,本以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但是他的苦难才刚刚开始。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 为了赵家源,他几乎奉献了自己的一生。 赵家源去世了,他还要背负巨额债务。 好不容易还完了,以为自己能松口气了,能好好享受生活了。 结果却被查出了阿尔兹海默症。 即便如此,他依旧积极治疗,珍惜享受生命的最后时刻。 但是命运还不放过他,他莫名跟陈晚星卷入了一起离奇凶杀案里。 他不得不从疗养院离开,寻找线索。 结果在寻找线索的途中,居然疯了! 他的人生,就没有如意顺利过,说他是个可怜人,是因为真的没有更好的形容词来形容他的惨状了。 陈晚星忍住悲伤。 问道:“你是赵大叔发疯,跟苗小树有关?” 在赴约之前,赵州就有种怪怪的感觉,他说不清道不明。 所以才会在赴约之前,给陈晚星寄出了那支录音笔。 如果赵州在自己家发疯的,陈晚星一百个不信。 她肯定觉得他是装的。 但是在苗小树家里发疯,这种可能绝对存在。 苗小树绝对没有他表面上看到的那么老实单纯。 赵三石往四周看了一眼,发现没人之后,他转过头来。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赵大哥发疯跟苗小树有关了?” “我说的是,赵大哥发疯,跟苗小树家有关。” 第134章 要见他 陈晚星刚想反驳。 这两者有区别吗? 但是仔细一想,还真有区别。 陈晚星说的是跟苗小树有关,苗小树是人。 但是赵三石说的是跟苗小树家有关,苗小树家是房子,是死物。 很快,疑惑再次爬满了她的脸。 “跟苗小树的家有关?” 陈晚星想起了刚刚赵三石说的那句话,“你刚刚说苗小树的家邪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回赵三石倒没有像刚刚一样怼陈晚星了。 他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你不是我们村的人,你不知道。” “苗小树的家闹鬼!” 陈晚星发出了“嘶”的一声,“闹鬼?你是认真的吗?” 赵三石一脸认真,“当然是认真的。” “一到晚上,苗小树的奶奶的鬼魂就会出来,在他家飘来飘去。” “苗小树看到过好多次了。” 陈晚星脸上的肌肉抽了抽,这也太魔幻了吧?鬼魂都出来了? “我看苗小树发疯了吧,这世界上哪来的鬼?他胡说的吧?” 赵三石见陈晚星不信,急道:“这是他妈妈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你要是不相信,可以随便去找人问,只要是我们村的,上到八十岁老人,下到三岁小孩,谁不知道这事啊?” 陈晚星虽然也出身农村,他们村子,很多人也迷信,但是你要让他们相信这世上有鬼,根本没几个人信。 迷信是一回事,但是相信这世上有鬼又是另一回事。 “就算是真的,他妈妈犯得着把这种事往外说吗?这不是给人看笑话吗?有几个相信世上有鬼啊。” 赵三石道:“这话说来话长,我长话短说吧,多年前,苗小树的妈妈在甘蔗地干活晕倒了,那会是晚上,苗小树他爸爸恰好不在家,家里只有苗小树一个人,村里有个人看到了,但是他扛不动苗婶,就回村里搬救兵。” “可是敲了半天门,一点反应也没有。” “当时是半夜嘛,那人以为苗小树睡得太沉了没听到敲门声,于是就翻墙进去了。” “他找到了苗小树,跟苗小树说了他妈妈晕倒在甘蔗地的事,让他去救他妈妈。” “但是苗小树并没有去救他妈妈,而是不动声色地把他打了一顿。” “最后苗小树也没有去救苗婶,还是那大哥善良,虽然被打了一顿,但还是找了其他人,去甘蔗地把苗婶给扛了回来,然后送医。” “事后,村里人都对此事议论纷纷,觉得苗小树肯定疯了,不但不感谢他妈妈的救命恩人,还把他打了一顿,最后也没有去救他妈妈。” “最后苗婶受不了这些流言蜚语,才出来解释,苗小树为什么要打救命恩人。” “因为苗小树说他经常在家看到他奶奶的魂魄,他奶奶虽然死了,但是却以这种方式留了下来。” “晚上那人一声不吭翻墙而入,吓到了他奶奶的魂魄,所以苗小树很生气,他害怕他奶奶的魂魄最后被吓走了。” “他奶奶是他吓死的,他对他奶奶一直都心怀愧疚,所以反应很激烈。” “苗婶的解释,虽然让村里人的疑惑解开了,但是他家闹鬼的传言也传开了。” “所以到了晚上,不管再急的事,都没有人敢去苗小树家,哪怕只待一小会。” 说到这,赵三石“啧”了一声,“全村人都知道这件事,虽然赵大哥十年没回来了,但是难道都没有人跟他说这件事吗?” “他是不怕还是不知道?” “而且苗小树也很奇怪,他怎么可能晚上邀请别人去他家呢?” 赵三石连叹了几口气。 陈晚星听明白了,她说道:“你的意思是,赵州在苗小树家里住了一晚,见到了他奶奶的魂魄,然后被他奶奶给吓疯了?” 赵三石看着陈晚星,点了点头,“现在大家都这么以为,要不然,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发疯了呢?” “就住了一晚上而已啊。” 陈晚星待在了当场。 这就像是一场闹剧一样,可是事实就摆在她面前。 “大哥,你能告诉我,是谁送赵大叔去的精神病医院吗?” 赵三石把锄头重新扛到肩上,“可以啊,不过你要干嘛?” 陈晚星道:“我想见赵大叔一面。” 赵三石看出了陈晚星心中所想,“你还是不相信赵大哥疯了?” 陈晚星不敢完全相信,但是就算赵州疯了,她也绝对不相信赵州是被鬼吓疯的。 但不管怎么样,还是得见到赵州才好做判断。 陈晚星不想跟赵三石讨论这个问题了。 “能告诉我他家在哪里吗?” 赵三石道:“我带你去吧,正好顺路,他家离我家不远。” “谢谢大哥!” “不客气!” 一路上,陈晚星都没有说话。 她的脑子特别乱。 如果赵州真的疯了,那么他绝对不是凶手。 凶手到底是谁? 他为什么杀汪竹?把自己卷进来就算了,又为何把赵州也卷进来? 很快,赵三石就带着陈晚星来到了一栋三层楼高的楼房面前,“这就是赵大哥的伯父家了,他伯父叫赵恒语,赵伯父年纪挺大了,是他儿子送赵大哥去的精神病医院,他儿子应该在家。” 带到之后,赵三石就扛着锄头离开了。 房子面前有一个小院子,陈晚星发现整个村子都是这种风格。 房子门前,都会留一块空地用来做院子。 院子通常用来种菜养鸡养鸭种瓜这些。 赵恒语家的院子门没关。 陈晚星一边推门一边朝里喊道:“赵伯伯,您在家吗?” 很快,一个光头从二楼的阳台探出头来。 赵恒语很老了,脸上布满了皱纹,皱纹之间好像是一条条沟壑一般。 “你这女娃找我有什么事?我们认识吗?好像没在村子里见过你啊,你是哪家的孩子啊。” 赵恒语虽然年纪很大了,但是声音依旧洪亮。 陈晚星走进院子,“我不是你们村的,我是外地的,我来找你儿子的。” 赵恒语“哦哦”了两声,然后朝楼上喊了一声,“老大,你聋了还是哑了,有人找你你听不到?快点下来。” 三楼阳台,一个脑袋露了出来。 “你找我?” 陈晚星点头,“我想问,赵州赵大叔住在哪家精神病医院?” 第135章 真的疯了 县精神病医院,住院部,二楼。 陈晚星见到了赵州。 几天没见,赵州完全换了一个人。 他已经换上了精神病医院的病号服。 这是公家的精神病医院,赵州是赵恒语的大儿子赵俊送来的。 公家的精神病医院不要钱,私人的需要。 赵州举目无亲,又是阿尔兹海默症,又发了疯,赵家源的亲戚给他送来医院,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他们不可能会给他送去私人精神病医院。 因为这意味着需要他们掏钱。 他们哪有钱给赵州住院啊,就算有,他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谁舍得给他花。 赵州倒是还有些积蓄的,但是他疯了,别说银行卡密码了,就是银行卡也不知道放在哪里了。 赵州眼窝深陷,黑眼圈非常重,神情憔悴,精神萎靡。 就好像是好几天没睡了一样。 “赵大叔,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陈晚星啊。” 陈晚星看着赵州这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 赵州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陈晚星就坐在他对面,但是他很明显不是在看他。 对于陈晚星的问题,他无动于衷。 陈晚星加大了声音,“赵大叔,是我啊,晚星啊,你看看我啊。” 站在一旁的赵俊忍不住道:“陈小姐,他只是疯了,不是聋了。” 陈晚星叹了一口气,看着赵州道:“他一直这样吗?不肯说话?” 赵俊道:“不是,送来的时候,他浑身都在发抖,嘴里一直念叨着‘对不起’,我们问他,你对不起谁,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就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直重复着那三个字‘对不起’。” “知道医生给他来了一支镇静剂,他这才停下来。” “对不起?” 陈晚星皱眉。 赵州去苗小树家住了一晚,就发疯了。 而根据村里的传言,苗小树的家里,一直住着钟文秀的鬼魂。 村里人都认为,赵州晚上是撞鬼了。 他从苗小树家里出来之后,浑身抖个不停,眼神里满是恐惧,再结合赵俊说的,他一直在重复“对不起”这三个字。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真的在苗小树的家里撞见了钟文秀的鬼魂呢? 这句对不起,是跟钟文秀说的。 他不应该去钟文秀的灵堂偷翡翠扳指。 这么分析的话,似乎挺符合逻辑的。 但是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鬼? 钟文秀死了就是死了,不可能会复活,也不可能会变成鬼。 “然后呢?” 赵俊道:“然后我们就回去了。” “赵叔孤寡老人一个,医院会收留他的。” 这言外之意,表明了他们的态度。 他们不会对赵州负责的。 陈晚星又叹了一口气,这也怪不了他们。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亲戚都不想管,更别说赵州这个名义上的亲戚了,他跟他们压根就没有什么血缘关系。 当初他们也是极力反对赵家源将赵州给留下来的。 所以他们并不喜欢赵州。 陈晚星又问了赵州几句话,但是赵州还是老样子,就像块木头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 无奈,陈晚星只能去找他的主治医生问情况。 “赵州的病情,不是很理想。” “根据医院联网,我们还查到了,他身患阿尔兹海默症,治疗起来,很复杂。” “假设我们治好了他的精神病,但是恰好这时候,他的阿尔兹海默症进入了晚期,治好了精神病,也没用了,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现在的阿尔兹海默症已经到了中期,离后期不远了,而精神病的治疗,又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陈晚星脸色很难看,她明白医生的意思。 医生其实还有些没有说。 说得直白点,赵州其实已经没有治疗的必要了。 就算治好了他的精神病,他也无法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因为阿尔兹海默症这个病是治不好的。 说得更直白点,赵州只能在这里等死了。 这对于赵州来说是残酷的,但是医院也没办法,如果赵州有条件,可以转去私人医院,请更好的精神病医生,但是结果大差不差。 赵州知道这一天要不了多久就会到来,但是他肯定没想到,这一天来得那么快。 陈晚星抬起头来,忽然问道:“赵大叔,他…他是真的疯了吗?” 看赵州那模样,陈晚星觉得,他多半已经疯了。 但是她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既然专家就坐在她面前,她没必要浪费这个机会。 医生重重地点头,“从各个方面来看,他的确疯了。” 随后他话锋一转,“怎么?你觉得他没有疯?” 陈晚星连连摇头。 “没有,我只是好奇,你们是不是有什么检测设备检测一个人有没有疯。” 陈晚星之所以问这个问题,是因为她有那么一丝怀疑,赵州会不会是装疯? 因为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赵州在苗小树家里碰到了鬼被吓疯的。 其次,装疯可以逃避一切! 要不然,她也不会大老远跑一趟。 她要确定,赵州到底疯没疯。 医生回道:“有检测设备,但是也只能起到一丁点的辅助作用,还是得看我们人为判断。” “经过专家组讨论分析,赵州是真的疯了。” 陈晚星问道:“他是怎么疯的?” 医生道:“赵州送来的时候,瞳孔放大,浑身发抖,一副很惊恐的样子,他想将自己藏起来。” “他具体怎么疯的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肯定,在发疯之前,他绝对受到过巨大的惊吓。” “他身体上的反应以及行为,很像是受了巨大惊吓,而想要藏起来的样子。” 陈晚星脸色又阴沉了下来。 她问了赵三石,苗小树家里,只有苗小树一个人,他爸妈忙里偷闲,飞国外旅游去了。 苗小树能吓到赵州?能把他吓疯? 这绝不可能。 陈晚星虽然很不愿意相信,但是似乎赵州真的在苗小树家里撞鬼了。 除了撞鬼,还有什么事情能把人给吓疯呢? 难道传言是真的吗? 陈晚星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崩塌了! 第136章 暂缓进度 但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信。 知道赵州在苗小树家里见到了什么的人,只有两个。 一个是赵州。 但是赵州现在已经疯了,别说从他嘴里问出什么了。 现在让他说句话都难。 还有一个,那就是苗小树了。 赵州疯了,苗小树没疯。 陈晚星没有在医院逗留,便又急匆匆赶回白兰村了。 赵州是很可怜,但是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李文吉那个家伙最近盯她盯得很紧,陈晚星也很慌。 他扬言七天之内要找到汪竹,生死不论。 如今这是第四天了。 还有三天时间。 陈晚星真怕他找到汪竹。 她说她不是凶手,可是谁信? 凶器上都是她的指纹。 现在连唯一的目击证人也疯了。 她更加被动了。 刚刚坐上从县城开往镇上的大巴。 陈晚星就收到了来自李文吉的信息。 他加了陈晚星的微信。 “陈小姐,有空吗?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陈晚星本想拒绝的,但是又怕拒绝之后,李文吉像狗皮膏药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 而且他似乎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什么事?不过我不觉得我能帮得到你,你可是未来的警界之星。” 这一点也不夸张,这个李文吉,太聪明了。 李文吉发了一个龇牙的表情。 随后发来了一行字。 “我最近在找一个人,我有他的电话,也只有他的电话而已,我每次打电话给他,都是他助理接的电话。” “我说我想要见他,那助理说没空,想见他的人太多了,得预约排队,他的档期很满。” “我问他,现在预约的话,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排到我。” “他奶奶的,他居然要我等一个月,气死我了。” “我一急,就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他直接挂断了我的电话。” “可是我真的想马上找到他。” “要怎么样才能见到他呢?不用预约不用排队,越快越好。” 陈晚星觉得头疼,这些事情,问他干什么?她又不是他的同事。 陈晚星敷衍地回了一句,“你直接说你是警察,警察办案,公民有义务配合不就行了,你亮出你的警察身份啊。” 李文吉很快打字回道:“我说了啊,他反问我,他们犯法了吗?犯法的话,直接去抓他们就行了,兜那么大一个圈子干什么?他们身正不怕影子歪。” “他们根本不怕我,还是那句话,想要见他,只能预约排队。” 陈晚星看着对话框里那些字。 李文吉需要求助她这个才认识没两天的人,说明什么?说明他身边的人都没招了。 又或者,他拉不下脸来去问熟人。 其实就是有人不配合李文吉的查案而已。 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我就不跟你说,你能怎么样? 不过陈晚星更好奇的是,李文吉想见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他这段时间,应该是在寻找汪竹。 因为他还有四天不到的时间找汪竹,找不到,他就可以滚回学校了。 很显然,这个人肯定跟汪竹的失踪有关。 汪竹死了。 那这意味着,他跟汪竹的死亡有关。 陈晚星查了那么久,除了赵州,她愣是没有查到谁跟汪竹的死有关。 难道李文吉有了新的发现? 想到这,陈晚星的眉头瞬间拧紧了。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能让你快速见到他,不过…” 李文吉立马发来了信息。 “不过什么?” 陈晚星道:“你得告诉我,这个人是谁,他跟汪竹的失踪有什么关系?” 李文吉道:“哎呀,这件事说来话长,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回头有空我再跟你说,你先告诉我,怎么样才能快点见到他,回去之后,我请你吃饭。” 回去之后?这说明李文吉现在不在白市? 陈晚星回信息,“不行,谁要你请吃饭,你请你女朋友去吧。” “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我就把方法告诉你。” 李文吉回信息道:“涉及机密,我真的不能跟你说。” 陈晚星回信息道:“真的不能说?” 李文吉很肯定,“不能。” “那我也不把方法告诉你了,你就当我没说过。” 李文吉发了一个“叹气”的表情,“那算了,我再找其他人吧。” 陈晚星把牙齿咬得嘎吱作响,她最怕李文吉这种油盐不进的人。 她想了想,最后还是飞速打了一行字。 “行了,我告诉你方法,你再给那个助理打电话,加一下他联系方式,拿钱砸他,让他给你插队不就行了?” “反正下一个排到谁,也是他说了算。” “他只是一个助理,能有多少工资啊?再说了,出来打工,谁不是为了钱?有钱不赚,那是王八蛋。” “你给他钱,他肯定愿意帮你插队的。” “如果他不愿意,那说明给的钱还不够多,你只需要继续砸钱就行了。” “这可以说是你最快见到他的方式了。” 李文吉发了一个跪拜的表情。 陈晚星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了他手舞足蹈的模样。 “这个方法可行,但是我要砸多少钱才合适?” 陈晚星一本正经地回道:“你想见的那人,很忙,这说明他不缺钱,那他身边的助理工资肯定不低。” “我估计你这次得下点血本才行了。” “具体给多少我不知道,但是你给少了,他肯定看不上。” 李文吉回了一句,“我懂了,谢谢你陈小姐,回去之后请你吃麻辣烫。” 陈晚星放下手机。 她其实很想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李文吉咬定不说,她也没办法。 她本来打算用刚刚她说的这个办法跟李文吉做交易的。 李文吉拒绝透露那个人的信息,她也只能作罢。 但是最后为什么还要把方法告诉李文吉呢? 显而易见,那个方法绝对有用。 但也可能有其他的方法,能让李文吉以最快的速度见到那个人。 不过这不是陈晚星想看到的。 她不想李文吉找到汪竹。 就算最后阻止不了,也希望能暂缓一下他的进度。 李文吉虽然已经开始实习了,但是实习本来就没什么工资,他自己身上肯定没那么多钱。 想要拿钱砸助理,让他给他插队,不是几百块就能搞定的。 李文吉按照陈晚星这个方法去做的前提是,他必须先搞到钱。 陈晚星想要暂缓李文吉的办案进度,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第137章 希望 放下手机,李文吉兴奋地打了个响指, 他想要见的人是汪龙虎,是丰达村出名的风水算命师。 从丰达村回来之后,李文吉首要做的事就是要找到汪龙虎,找他问清楚去年在汪竹家发生的那件事。 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这或许能让李文吉弄清楚,汪竹那件非做不可的事是什么。 李文吉知道汪龙虎在风水算命圈里有名,但是他没想到他居然那么出名。 找他看风水的人,排队竟然排到了一个多月之后。 李文吉只有汪龙虎的电话,从丰达村回来之后,他就给汪龙虎打去了电话,但是并没有打通。 直到晚上十一点多,才打通他的电话。 但是接电话的人并不是汪龙虎,而是汪龙虎请的小助理。 一听说李文吉想要找汪龙虎,就让他登记信息,汪龙虎的档期,已经排到了一个半月以后。 李文吉给他说了他的身份,但是助理并不买他的账,想见汪龙虎,只能排队。 李文吉对此也没辙,他只是一个实习警员。 他想过找他的师父杨月明帮忙,但是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觉得又有些小题大做,这说不定会让杨月明觉得他连找个人都找不到,会觉得他没用! 除此之外,杨月明也很忙。 汪龙虎那个助理油盐不进,软硬不吃,让他很是头疼。 距离他回学校,已经没有多少天的时间了。 他的时间很紧,哪有时间等到一个半月之后啊。 情急之下,他想到了陈晚星。 于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给陈晚星发了条信息。 他这属于病急乱投医,没想到还真找对人了。 陈晚星的办法,他觉得挺好的。 他还没真正出过社会,这种社会上的问题,还是出过社会的人比较有经验。 从汪竹父母那里,他并没听到他们说汪龙虎有助理这事。 很大可能是才刚刚招不久的。 那他就是个打工的。 打工的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钱。 有钱赚,他为什么不赚呢? 有钱能使鬼推磨,钱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它真是个好东西。 李文吉当即给汪龙虎打去了电话。 不出意外,依旧是那个助理接的。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想要约汪叔,就把你的电话号码姓名所为何事报给我,排到你了,我自然会跟你打电话联系你,你听不懂人话是吗?” 李文吉道:“我知道,但是我真的有急事要找汪叔。” 对于汪龙虎,李文吉也只能称呼他为汪叔。 他第一次给汪龙虎打电话的时候,就是直呼其名,结果被助理骂了一顿,汪龙虎也是你叫的?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助理的声音很不耐烦,“我跟你说,每一个要找汪叔的人,都是这么说的,他们每一个都说他们很急,但那又怎样?急就不用排队了?既然急,为什么不早点联系汪叔?” 李文吉道:“我不知道别人怎么跟你说的,但是我这么跟你说,只是想表达我内心真实想法而已,这样吧,你出个价,帮我插个队,我想快点见到汪叔,我是真的急。”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这让李文吉觉得有戏。 他继续循循善诱,“只是插个队而已,汪叔绝对不会知道,被我插队的人,只要你不说,他也绝不知道。” “我呢,找汪叔不是找他算命看风水的,而是想找他打听一点事情,你尽管放心。不会耽搁很长时间的。” “所以这件事情,不会对谁造成任何的损害。” “你额外获得一些报酬,而我也能如愿见到汪叔,两全其美!” 电话那头“咯咯咯”笑了起来,“有点意思啊!” 李文吉道:“这个交易如何?” 助理不置可否,而是问道:“你打算出多少钱?” 李文吉心里一喜,他这是变相同意了。 “你觉得多少合适?” 李文吉把皮球踢回了助理那里。 陈晚星说,汪龙虎的助理工资肯定不会低,如果给少了,助理肯定看不上,所以他心里也没个谱。 助理想了想,可能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花钱插队的事,他也没什么经验。 “看你这么急,也这么有诚心,我也不讹你,你给我五百块吃顿海底捞行了,行的话我就帮你安排,如果你觉得不行,那就算了。” 李文吉赶忙道:“行行行,必须行。”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要几千块钱呢。 看来陈晚星的感觉不一定对啊。 他还只是个学生,一个月生活费才一千五,真要几千块钱,他去哪里弄啊。 五百块他还是给得起的,大不了这个月勒紧裤腰子过日子。 李文吉生怕他反悔,“我加你微信好吗?或者你加我,我这就给你转钱。” 挂断电话之后,他加上了助理的微信,然后立马给他转了五百块钱。 收到钱之后,助理给李文吉发了一条信息。 “明天晚上,汪叔有空,既然你找汪叔不是因为看风水算命,那你明晚来找我们吧。” 李文吉连忙回了条信息,“地址在哪里?发地址给我。” 随后他又补了一句,“如果距离太远的话,我可能得提前点过去,迟到了就尴尬了,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我必须得珍惜啊。” 助理随后给李文吉发了一个位置。 李文吉点开位置,发现他们竟在清河市。 李文吉暗骂了一句,早知道就不先回来了,浪费他车费。 李文吉当即收拾东西,坐车前往清河市。 助理给的位置显示汪龙虎此时就在清河市的市区里,并不是在深山野林看风水,他从白市坐车过去,傍晚就到清河市了。 他才不愿意等到明晚呢。 他没几天时间就要回学校了,他必须在这几天之内找到汪竹。 坐在车上,李文吉其实心里也很忐忑,就好像是考试即将要公布考试成绩一样。 他认为汪龙虎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去年十月份在汪竹家的那场冲突,或许就是汪竹失踪真相的突破口。 但他也怕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以为。 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汪龙虎身上,如果从汪龙虎那里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那他基本上可以提前回校了。 汪龙虎就是他的希望! 第138章 他为什么发疯 而此时的陈晚星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告诉了李文吉一条损招,这损招势必能暂缓李文吉的调查进度,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弄巧成拙了。 这损招非但没有暂缓调查进度,反而加快了李文吉的调查进度。 回到白兰村之后,陈晚星直奔苗小树家,赵俊劝陈晚星,让她不要跟苗小树有任何交集,他是个很危险的人,不过见陈晚星仍一意孤行,他也就不再说什么,回家去了。 苗小树家的铁门紧闭着,陈晚星过去抬脚就是一脚,铁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但陈晚星并没有停下来,紧接着又是一脚。 密集的响声,就好像是敲鼓一样。 路过的村民看着眼前这一幕,纷纷停下了脚步,但是没有一个人上去阻止,全都一副看戏的样子。 陈晚星一脚接着一脚,那样子就像是不把铁门踹坏不罢休一样。 响声终于惊到了苗小树。 苗小树正在睡觉呢,他被楼下的“砰砰”声吵醒之后,拉过被子盖住头。 本来以为“砰砰”声一会儿就会消失了,但是忍了半天,声音依旧没有消失。 他烦躁地踢掉被子翻身下床,走出来一看,发现声响竟是从自己大门传来的。 他走过去一看,发现竟是陈晚星在踹他家大门。 苗小树本想发火的,但是认出陈晚星之后,他脸上的怒容瞬间消失了。 “陈小姐,是你啊,怎么了?我家大门得罪你了吗?这大白天的,为啥跟我家大门过不去啊?” 陈晚星看着睡眼惺忪的苗小树,他身上甚至还穿着一件睡衣。 赵州疯了,就在他家疯的,这还没过两天时间,他居然像个没事人一样,竟然睡到现在还没起床。 陈晚星愤愤道:“苗小树,开门,你要是不开,我就把你家大门给踹烂。” 苗小树连忙道:“你被踹了,我现在就给你开门。” 说着,苗小树就从楼上跑了下来,边跑边嘀咕,“哎呀,找人也没必要踹门啊,喊几声的事而已。” 苗小树把门打开之后,陈晚星走了进来。 苗小树愣了三秒钟,随后跟上。 “陈小姐,上次你什么时候走的,也不说一声…” 陈晚星猛地停了下来,苗小树差点撞到她身上,好在即将撞上的时候,错开了身形。 陈晚星回过头,直视苗小树。 “上次有急事,走得比较急。” 苗小树挠了挠像鸡窝一样的头,“哦,这样啊。” 陈晚星道:“你知道今天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苗小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严肃道:“为赵州赵大哥?” 陈晚星转头,走向院子里的凉亭。 “没错,我就是为赵大叔来的。” 苗小树坐在陈晚星对面。 “说句不好听的,你别生气,你为什么对他那么上心呢?你真的只是他的主治医生?” 要是没有前一句,陈晚星真的会生气,这叫什么话? “这与你无关。” 苗小树讪笑了两声,摊了摊手。 陈晚星道:“我想知道,赵大叔回村之后,都做了什么?他为什么会来你家住?你都跟他说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发疯?” 苗小树看着陈晚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好像没这个义务吧。” “你要是觉得赵州发疯跟我有关,你可以去报警抓我啊!” 陈晚星皱了皱眉,好像有些过头了。 苗小树确实没有这个义务告诉自己,别说她不是赵州的主治医生,就算是,他也没有这个义务。 陈晚星似乎有些咄咄逼人了。 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当即换了一种语气,放低自己的姿态。 “苗大哥,实在抱歉,我刚刚有些激动了,听到赵大叔发疯的消息的时候,我很伤心,很难过。” “所以一时之间,有些丧失理智了。” 苗小树看着陈晚星,没有接话,不过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些,没那么多敌意了。 陈晚星继续道:“我跟赵大叔,是医生跟患者的关系,但是也不完全是,私底下,我们还是朋友。” “赵大叔帮过我不少忙,我欠了他不少的人情,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机会还。” “上次来白兰村,是为了他的病情,但是从白兰村回去之后,我发现他竟然出院了。” “这次来,也是因为他,他疯了,但是我不知道他回来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前一天晚上还好好的,结果在你家住了一晚之后,就发疯了。” “我欠他的人情,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然后从根源入手,试试看能不能让他恢复正常。” “所以赵大叔回村之后,都干了什么,包括在你家住的那一晚,他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对我很重要。” “还请苗大哥发发善心,告诉我这些事。” 苗小树叹了一口气,他看陈晚星如此诚恳,也不好再放狠话了。 “我说的,你未必会信。” “关于赵州发疯,在来找我之前,我不相信你一点也没去了解。” “了解之后,你还来找我,说明你根本不信。” 陈晚星想骂人,被鬼吓疯这种事,别说现实里了,就算是电影电视剧,现在都不会拍这种桥段了。 但是陈晚星没表现出来,她一脸愁容,“我是听说了一些传言,但是我还是想亲口听你说,毕竟赵州发疯的那晚上,只有你在他身旁。” 陈晚星以为苗小树会再拒绝,但是没想到他同意了。 “也罢,既然你想听,那我就告诉你吧。” 苗小树站起身来,“要喝点什么?茶还是开水还是矿泉水?” 陈晚星来过一次,苗小树这个举动意味着这件事肯定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我喝矿泉水就行。” 陈晚星已经开始对苗小树有防备了,不管是村子里的人,还是赵州录音笔里关于苗小树的评价。 苗小树都不像是个好人。 茶还有开水,如果苗小树往水里放药,陈晚星很难能察觉出来。 但是矿泉水不一样。 只要是没开过瓶盖的矿泉水,那都是安全的。 很快,苗小树就拎着两瓶矿泉水走来。 他将一瓶扔给陈晚星,自己开了一瓶。 陈晚星一拧,很紧,是没开过盖子的矿泉水。 苗小树眼神迷茫,缓缓道:“我该从何说起呢?” 第139章 关于孝顺 “就从赵大叔回白兰村开始吧。” 对于陈晚星而言,肯定是知道得越多越好。 “行。” 苗小树很爽快地答应了。 “大前天吧,我正在家里睡觉,赵三石来敲我家门,赵三石,就是那个矮矮的黑个子,之前在赵州家,你们见过。” 陈晚星记得他,她点了点头。 苗小树继续道:“他来跟我说,赵州回来了。” “我当时不是很相信,因为上次,他也是这么跟我说的,结果我在赵州家,看到的却是你。” 陈晚星恍然大悟,她当时还在纳闷呢,天才刚亮,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但是赵三石说,这回肯定是真的,因为他亲眼看到了赵州。” “我这才相信他,跟他前往了赵州家。” “在赵州家,我果然见到了赵州。” “赵州跟十年前相比,其实变化并不大,只是瘦了些,不过也白了些。” “赵州见到我,反应很激烈,他以为我来找他麻烦。” 说到这,苗小树苦笑了一声,“我挺心酸的,赵大哥这些年,凭借自己的努力,不仅还清了所有的债务,还改善了生活,生活上,他或许并没有什么困难,但是即便如此,我依然能感受到,他并不快乐。” “我有一个同学,叫小钟,小钟的爸爸跟亲戚去国外挖金,没赚到大钱,反而把自己的命给搭上了,他去世的时候,小钟才十岁。” “家里的顶梁柱倒了,这是一件很悲伤的事。” “但是好在小钟的妈妈生性乐观,并没有因此倒下。” “她一个人打好几份工,供小钟还有他的姐姐上学,照顾他们的生活起居。” “很辛苦,但是她从来没有抱怨过,每天都是乐呵呵地。” “她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伤心是一天,开心也是一天,伤心不会让你过得更好一点,开心也不会让你银行卡的钱多增加一分,既然什么都改变不了,为什么不选择开心呢?至少开心,还能让你有一个好心情呢。” “说实在的,我很佩服她的乐观态度,要是把我放在她那个位置,我肯定连她的一半也比不上。” “谁都知道在逆境中,更要保持好心态,但是能做到的,寥寥无几。” “也正是因为她的乐观,她的拼搏,小钟还有他的姐姐虽然失去了父亲,但是他们的妈妈并没有让他们失去爱。” “她用她那单薄的身躯,为这姐弟俩撑起了一片天。” “小钟他们也比较争气,两人都考上了一个好大学,毕业之后,两人努力工作,攒到了第一桶金之后,立马开始创业。” “他们的运气很好,也有拼劲,很勤快,农村出去的孩子,也都比较实诚,凭借着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他们第一次创业就成功了。” “他们买了豪车,在城里买了豪宅。” “公司越来越大,员工一度逼近千人,我们村很多人都在他的公司打工。” “两姐弟很有孝心,他们没有忘记,他们能有今天这一切,靠的是谁。” “两人很快就把钟妈接去了城里生活。” “全村人,包括钟妈都觉得,她享福的时刻到了。” “钟妈离开那天,把家里养的鸡鸭鹅还有猪都宰了,请了全村人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 “随后在全村人的祝福下,她坐上小钟的豪车离开了白兰村。” “钟妈不止把家里养的牲口都杀了,还将菜地以及田地都送给了村里人,家里能送的东西,全都送出去了。” “这是小钟的意思,这样,就能彻底断了钟妈想回来的心思。” “钟妈去了城里享福,我们都以为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钟妈了。” “但是没两年,钟妈忽然就回来了。” “我现在还记得她回来的那个样子。” “她变胖了,也变白了,头发染黑了,身上的衣服全是名牌,时尚又好看,脖子上戴着金项链,手上戴着价值不菲的手镯,手指上,好几个金光闪闪的戒指。” “她人看起来非常的富态,就跟电视剧里的那些富贵太太一样,光彩逼人。” “但是我却有些认不得她了。” 苗小树看向陈晚星,“你知道为什么吗?” 陈晚星摇了摇头。 “她只是胖了些,白了些,穿得富态了些,有钱人不都这么打扮的吗?怎么会不认识她?” 苗小树叹了一口气,“她脸上没笑容了,过去不管生活多艰难,她脸上始终挂着笑容,笑呵呵的,你一看到她的笑容,你就会觉得,哪怕天塌下来,你都不会害怕。” “她身上,真的有那种感染力,会让你心情晴转多云。” “但是小钟回来那天,我看不到她脸上的笑容了。” “她目光呆滞,她的眼里已经没有光了。” “她回来之后,就没再离开过了,直到她离世,她都没再离开过白兰村。” “我后来才知道,虽然住在城里,有豪宅,吃喝完全不用愁,出行有小车,上下楼有电梯,楼下就有菜市场,有超市,不想做饭菜了,楼下一大堆饭店,生病了想看病,也不用走很远的路,人民医院就在旁边。” “去哪里都很方便,想吃什么都有,非常方便快捷。” “但是她过得并不开心。” “小钟两姐弟虽然做了老板,但是并不是不用上班,相反,他们非常的忙。” “公司有上千人,上千张嘴等着吃饭。” “所以他们天天早出晚归,他们不能停,也不敢停。” “钟妈每天,都只能待在那冷冰冰的豪宅里,坐在宽大的落地窗前,看日出日落。” “城市虽然方便快捷,但是这里没有她的老姐妹,没有她的亲朋好友,没有她熟悉的人。” “只有她的儿子女儿,但是就连他们,每天也难得说上两句话。” “她每天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忍不住怀疑,她这是来享福来了吗?这分明是坐牢。” “小钟他们以为给她住豪宅,吃各种各样她连见都没见过的山珍海味,给她很多钱,就是孝顺了?就是对她好了吗?” “错!大错特错。” 第140章 他眼里没光 “一个人老了,能吃多少呢?哪怕是龙肉,放在她面前,也不见得能多吃两碗。” “给她再多的钱有什么用呢?她这个年纪,已经无欲无求了。” “她真的需要钱需要山珍海味的吗?” “她想要的,只不过是多一点陪伴,多一点关怀罢了。” “所以,渐渐地,钟妈变了,她脸上的笑容没了,眼里也没有光了,对生活已经失去了希望。” “她宛如一具行尸走肉,不悲不喜,顺着小钟他们的安排,郁郁寡欢。” “等小钟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陈晚星听到这,大概知道了为什么钟妈会变成这样。 钟妈得了病,心病,又名思乡病。 治疗这种病其实很简单,只要让她回归之前的生活就行了。 如果再给钟妈一次选择的机会,她一定不会义无反顾地奔向大城市。 她宁愿住在泥泞的小山村里,住着阴冷潮湿的小楼房,每天要跑到十几公里外的小镇上买菜,即便小村庄到处充斥着不便利,她依旧愿意待在这里。 这是她的家乡,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 这里有她的好朋友,相识了几十年的好姐妹。 她永远不会无聊,因为永远有人陪她聊天、八卦。 她永远不会孤单,因为周围全是熟悉的人,他们会一直陪着她。 “小钟后来不是把钟妈送回来了吗?她后来也没有再走啊,直到离世都没有再离开白兰村。” 苗小树苦笑,“是啊,送回来了,回村里一段时间之后,她重新变回了当初那个永远开心的模样。” 陈晚星道:“那你还说晚了?什么晚了?” 苗小树说道:“一开始不适应的时候,钟妈想过回来,但是她没有跟小钟他们提,她一直在说服自己,努力让自己适应。” “因为她不想让小钟他们不开心。” “最后实在适应不了了,她也不敢主动开口,还是小钟他们发现她不对劲之后,问她她才说的。” “但是其实这个时候,她已经有恐惧心理了。” “她恐惧这些全都由钢筋混凝土浇灌而成的地方,虽然繁华,但是很冰冷,没有一丝温度,所有人在路上,都是匆匆忙忙的。” “回村之后,她终于逃离了‘城市’这个牢笼。” “她不再想回去,其实也能理解。” “但是她跟一般人不一样,有些人虽然也很讨厌车水马龙、处处是高楼大厦的城市,但是有时候,你不得不依赖它。” “就比如生病了,生了很严重的病。” “村里什么都好,但是医疗非常差,当然,我没有贬低村医的意思,只是有很多病,城里的大医院才有条件治疗。” “有些人虽然抵触,但是生病了,还是会愿意去城里看病的。” “但是钟妈不愿意。” “回来没多久,她就生病了,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太好,年轻的时候,劳累过度,提前透支了身体,年纪大了,各种疾病就找上门来了。” “小钟他们接她去城里大医院治疗,但是她已经有阴影了,坚决不去。” “她态度很坚决,哪怕死,也要死在白兰村。” “无论小钟他们怎么劝说,她就是不去。” “钟妈的病如果积极治疗,按时吃药,本来可以治愈的,但是就是因为她那极端的思想,导致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没多久就离世了。” “如果小钟他们能早点发现钟妈的反常,早点送她回来,她对城市的恐惧还没那么强烈,或许她就愿意去城里看病了。” “这不是他们发现晚了,是什么?” 陈晚星叹了一口气,她想起了以前村里的老人说过的一些话。 有些人,就不是享福的命。 钟妈就属于这种。 不过好像跑偏了! 陈晚星喝了一口水,“好像跑偏了吧?” 苗小树道:“也没有,见到赵州的第一眼,除了他眼里的恐惧,他的眼神跟钟妈一模一样,已经没有光了。” “他们的经历很相似,都在白兰村生活了几十年,然后因为不得已的原因,离开了白兰村。”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当他们再次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眼里都是一样的,他们一点也不快乐。” “这里不快乐的意思不是他们回来不快乐,而是离开白兰村之后,并不快乐。” “从钟妈身上,我才意识到,离开一个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是一件很残忍的事。” “钟妈只是离开了两年,还是主动离开的,不过离开了两年而已,整个人都彻底变了,最后哪怕是死,都不愿意再离开白兰村,可见故乡对他们来说有多重要。” “而赵大哥呢,离开了十年,还是被我逼着离开的。” “他得有多少委屈啊,他得多伤心难过啊。” “所以在见到赵大哥那一刻,我瞬间想到了钟妈,我非常地自责,后悔把他赶出了白兰村。” 陈晚星本想讥讽几句,但是话到嘴边,瞬间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求苗小树呢,万一他一会又反悔了怎么办?没必要为了逞一时口舌之能坏了她的大事。 “苗大哥你既然后悔自责,为什么不主动联系赵大叔呢?现在通信那么发达,想找一个人,其实并不难。” 苗小树叹了一口气,道:“你以为我没想过吗?我找了很多人,问赵大哥的联系方式,但是他换了号码,根本找不到他。” “他似乎有意断了跟白兰村的所有联系,还完债之后,就把手机号码换了,微信也换了,谁也联系不上他,更不知道他在哪里。” “你要是不信,你可以随便去问,我为了找赵大哥,问了多少人。” 陈晚星看着苗小树的样子,一时之间也分不清他说的是真是假。 看着不像是假的,万一她真的去问其他村民呢?如果是假的,那不妥妥打脸吗? 陈晚星听了赵州寄给她的录音笔,她不是很相信,苗小树原谅他了。 赵州其实也不信,要不然也不会在赴约之前,给陈晚星寄录音笔了。 录音笔里他自己也说了,苗小树邀请他去他家住,他自己也觉得很古怪。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找人问赵大叔的联系方式的?” 苗小树挠了挠头,“不怎么记得了,我问了不少人,也又让人帮我留意,如果知道赵大哥在哪里,一定要告诉我,但是我不知道他们是故意的还是怎么的,没一个人告诉我赵大哥的联系方式。” 第141章 为什么关门 陈晚星好奇道:“故意的?为什么你们会觉得他们是故意的?” 苗小树叹了一口气,“我虽然天天宅在家里,几个月不出一次门,但是在村里的名声依旧很差,这是其一,其二,我跟赵州有仇,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他们可能以为我找他麻烦吧。” “他们不愿意告诉我,其实也可以理解。” 陈晚星问道:“那他们知道赵大叔是被你逼着离开白兰村的事情吗?” 苗小树摇了摇头,“应该不知道,我不让赵大哥跟其他人说,但是他有没有偷偷跟其他人说,我就说不准了。” 陈晚星道:“你继续。” 苗小树接着道:“我知道他这些年,过得很不快乐,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有家不能回,我看他很可怜,就跟他说,以后他想回来就回来,这次回来不走了都可以,这是他的家,没有人可以剥夺他回家的资格。” “十年前,我做错了,我郑重地跟他道歉,他接受了我的道歉。” “等等!苗大哥你先等一下。” 陈晚星听着这些话,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她喝了一大口水,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你说你原谅了赵大叔,并且很后悔十年前对他做的那些事,真的只是因为他的眼神让你想起了钟妈?真的只是觉得他可怜?” 陈晚星不是很相信这个说法,苗小树是个什么样的人?从小宠到大的独生子,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感性了? 钟妈的经历,真的能让他感触那么深? 要知道他可是几个月不出一次门的宅男。 村里八卦的事,他真的那么上心? 听到陈晚星问这个问题,苗小树并没有立马回答她。 过了一会之后,他才缓缓道:“不完全是。” 陈晚星没想到今天的苗小树那么实诚。 实诚得让他感到有些意外。 “那还有其他原因呢?” 苗小树看着陈晚星,问了一个问题,“十年前,赵州闯进我奶奶的灵堂,这件事我跟你说过,但是具体细节,我没有跟你说,你老实告诉我,赵州跟你说过那些细节吗?” 陈晚星摇了摇头。 他之前确实没有说过这件事,但是寄给她的那支录音笔,他倒是详细说了这件事。 赵州说,那件事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那是他埋藏了十年的秘密。 作为当事人的苗小树,肯定是知道的。 陈晚星想试探他,看他会不会说实话。 “苗大哥,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吗?你还是不相信我,赵大叔没跟我说过这件事,要不是你告诉我,我都不知道十年前他居然偷偷潜入你奶奶的灵堂偷东西。” 苗小树“嗯”了一声,“当年他偷偷溜进我奶奶的灵堂,他趁我们休息吃饭的时候进去的,本来没有人发现他。” “谁知道他忽然喊了起来。” “我当时就在客厅吃饭,听到喊叫声,当即第一个冲了出来。” “喊叫声是从我奶奶的灵堂传出来的,我跑过去一看,看到赵州跌坐在地上,棺材板已经被他推开了。” “我当时非常生气,怒意瞬间充斥了我全身。” “我冲进去,把他踹翻在地。” “打了他一顿之后,我大概知道了他的目的是什么。” “偷我奶奶手上的翡翠扳指!” “真是可笑,他一直以为,翡翠扳指是他老爹的,这送出去的东西,难道还有要回来的道理?就算想要回去,那也是赵家源亲自来才作数,他没有资格。” “赵家源没要,那就是他不打算要了。” “那翡翠扳指,是我奶奶的,不是他的。” “打了他一顿,我也挺好奇,他本来可以趁我们所有人不注意把翡翠扳指给拿走,但是为什么要喊出声呢?他喊的可不止一声。” “我就问了他,为什么要喊。” “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你猜他怎么说?” 苗小树咽了咽口水,“他说,他看到了我奶奶,他从棺材里坐了起来,一双浑浊的双眼看着他,埋怨他把她弄疼了。” “那枚翡翠扳指,我奶奶戴了很多年了,刚戴的时候,她还很瘦,后来长胖了,那翡翠扳指就卡住了,跟手镯一样,一旦变胖了,就很难拿下来了。” “所以他在摘翡翠扳指的时候,很用力。” “然后,翡翠扳指没摘下来,反倒看到我奶奶从棺材里坐了起来。” “他被吓到了,所以喊出了声音。” 苗小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你说,这怎么可能?我奶奶已经去世了啊!都已经换上寿衣,躺在棺材里了,村子里那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她已经死了,怎么可能会从棺材里坐起来?” “人死又不能复生,难不成赵州见鬼了?” “从棺材里坐起来的,不是我奶奶,而是她的鬼魂?” “这真的是一件很侮辱人的事。” “关键是,赵州还把它说得跟真的一样。” “对于赵州擅闯我奶奶灵堂还妄图偷走她手上的翡翠扳指这件事,我虽然很生气,但是也没打算把他怎么样,打了他一顿,出出气,再让他道个歉,这件事就过去了。” “但是他居然说我奶奶变成鬼了,我就更气了。” “她怎么就变成鬼了?她才刚刚去世啊,还没下葬呢,尸骨未寒,怎么就变成鬼了?” “气得我又把他狠狠打了一顿。” 听到这,陈晚星打断了苗小树。 “既然你听到了赵大叔的喊叫声,那么其他人想必也听到了,你虽然第一个抵达灵堂,但是也比他们快不了多少,你接连打了赵大叔两顿,难道旁边就没有人阻止你吗?” 苗小树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难道他也赞同你打人?万一你下手不知轻重,把赵大叔打死了怎么办?当天晚上,全是你家的亲戚,他们看你下手那么重,会不阻止你吗?” 苗小树道:“当我赶到灵堂的时候,看到里面竟是赵州,我第一时间就把门给关上了。” “如果是其他人,我或许不会关门,但是赵州,必须关。” 陈晚星疑道:“为什么看到赵大叔之后,必须把门关上呢?” 第142章 很实诚 陈晚星故意这么问的,录音笔里,赵州对苗小树关门的举动感到非常不解。 为什么进门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关门呢? 刚刚苗小树在回忆往事的时候,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故意的,他漏掉了这个细节。 陈晚星只能绕个弯,把这件事给再提出来。 苗小树道:“因为赵州对我们家来说,是一个很特殊的人。” “他的养父赵家源跟我奶奶关系不一般,很熟悉,也很陌生,在我们家,我们从来不敢提赵州跟赵家源两父子,关于他家的任何消息以及八卦,说都不能说。” “这说明什么?说明我奶奶还是很介意那段已经逝去的感情的。” “虽然家里不能说,但是多多少少,我们还是知道一些,不过都是从村里人那里听来的。” “村里听来的,那肯定不全面。” “我奶奶跟赵家源,究竟还有没有别的不能说的秘密,那谁也不知道。” “那晚在我家的,其实不只是我的亲戚,还有村里的邻居,他们来帮忙煮菜的。” “万一我不关门,一大群人全都涌进来了,赵州说了什么秘密,那他们岂不是都知道了?” “所以,当发现闯进灵堂的人是赵州之后,我第一时间就是把门给关上。” 陈晚星微微皱了皱眉,虽然这个理由不是很充分,但是听起来也挺合理的。 “你想到的还挺周到的!” 苗小树道:“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反正见到赵州的第一眼,第一反应就是关门。” 陈晚星示意苗小树继续。 苗小树想了想,继续道:“那晚,我把赵大哥打得很惨,因为实在是太愤怒了,门外,他们一直在砸门,最后是我爸妈让人把门撞坏,他们才得以进来。” “他们进来之后,就把我拉开了。” “而赵大哥已经被打得不省人事。” “其实事后,我也有些害怕,我真怕把赵大哥给打死了。” “我有个亲戚是村医,他当即让人把赵大哥抬到了村诊所里,他们生怕我冲动,没让我跟着去。” “第二天早上,我那个村医亲戚跟我说,赵大哥没什么大碍,休息两天就好了,让我不要担心。” “我也就没放在心上。” “第二天,接着流程,继续处理我奶奶的后事。” “处理完所有事情之后,我连饭也没得吃,倒头就睡了,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才醒。” “醒来之后,我立马去找赵大哥了。” “但直到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竟然昏迷了一天一夜。” “因为我到他家的时候,他刚刚起床。” “对于他咒我奶奶变成鬼这件事,我还是很生气。” “我去找他,主要是为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确认他有没有把他看到的跟其他人说,如果他说出去了,不管真假,肯定会让我们苗家名声受损,不知道有多少人把我们当八卦来议论。” “议论也没什么,但是议论的对象是我奶奶,这我就很受不了了。” “我爸妈从小到大只知道种甘蔗,根本没时间管我,我是我奶奶一手带大的,奶奶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她本不该那么早去世,她身体一直都很好,不出意外,她一定能长命百岁。” “你也不是第一次来我们村了,关于我奶奶去世的原因,你想必也听到了一些传言,我也不怕告诉你,那些传言,都是真的,我奶奶的离世,确实跟我脱不了干系。” “所以我一直都很后悔,很自责。” “我奶奶还在世的时候,我不孝,惹她生气,她离世之后,我不想再让她以这种离谱的方式被广大村民议论,吵得她的灵魂不得安息。” “她离开了,就应该让她安安静静地离开。” “所以第二件事,就是让赵大哥把嘴巴闭紧了。” “他那晚只是去偷翡翠扳指的,他什么都没看到。” “除了我,赵大哥没跟任何人说过他见到的画面,他也答应我了,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我很满意,于是就离开了。” “但是走着走着,我还是不放心。” “我真的不想让我奶奶离世之后,还背负这种离谱八卦,赵大哥虽然答应得我好好的,但是他真的不会说吗?” “如果喝酒的时候,酒后失言呢?” “只要他还在村子里,就避免不了酒局。” “喝多了酒,舌头一大,哪怕不是他的本意,也有可能会说出来。” “况且赵大哥平常并不是滴酒不沾,他也是喝酒的。” “所以我后来又折了回去,让他离开白兰村,永远不要再回来,只有这样,才能彻底避免他乱说话。” “只有让他离开白兰村,我才放心。” 说了那么多,陈晚星发现目前苗小树说的这些事,跟赵州寄给她的录音笔的内容几乎一样。 但是陈晚星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她出声道:“你让赵大叔离开,他就离开吗?” 苗小树道:“一开始,他当然不愿意,但是我威胁了他,他害怕了,就离开了。” 陈晚星问道:“你怎么威胁的?” 苗小树却不愿意多说,“就是放一些狠话啊,威胁嘛,还能怎么威胁?不说也罢。” 陈晚星摇了摇头,“我还是很好奇,什么样的威胁,能让一个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四十年的人离开。” 苗小树深呼吸了一口气,“我跟他说,要是不听我的,我就打断他的腿,然后挖开赵家源的坟,把他的骨头拿出来喂狗。” 说完,苗小树连忙解释。 “当然,我哪里敢这么做?就是一些狠话而已,狠话,自然是怎么狠怎么来了。” “别说打断赵大哥的腿了,要不是他那晚太过分了,你让我再打他一顿,我也不敢了,至于掘坟,那是折损阳寿的事,我可不敢干。” “但是最后,赵大哥还是信了,可能我那晚打他的时候,面目太狰狞了,他以为我真的干得出来。” “唉,其实我不是那样的人的。” 陈晚星也深呼吸了一口气,跟赵州说的差不多。 但她很快又皱起了眉头,“不对啊,你绕这么大个弯,跟原谅赵大哥有什么关系?” 第143章 赔偿 虽然就算苗小树不说这些,陈晚星最后也会问的,但是她刚刚明明问的是,苗小树原谅赵州,除了他的眼神让他联想到了悲惨的钟妈之外,还有什么原因。 苗小树道:“没绕弯子,你先听我说完。” “最后在我的威胁恐吓之下,赵大哥终于决定了离开白兰村,我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也慢慢落了下来。” “随着赵大哥的离开,这件事也渐渐告了一段落。” “村里人讨论的,也只有赵大哥去偷东西这件事。” “我也渐渐忘掉了这件事。” “直到不久后的一天,我在我家里,看到了我的奶奶,她就像平常一样。” 苗小树说到这忽然停了下来,直勾勾地看着陈晚星。 看得陈晚星有些后背发凉。 她颤声道:“苗大哥,你干嘛这样看我,我…” 陈晚星还没说完,苗小树便道:“她就坐在你那个位置,她还在世的时候,最喜欢这个凉亭,无论是吃饭还是择菜还是喝茶乘凉,凉亭都是她的首选之地。” 陈晚星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她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 “你…你是认真的?” 苗小树点头,表情非常认真。 “看到我奶奶的那一刻,我瞬间泪流满面,我真的好后悔当初做的那些事,我真的好想她。” 苗小树的神情开始变得让人捉摸不定起来,一会激动,一会疑惑,一会开心,一会恐惧,几种表情来回切换。 “她背对着我坐着,佝偻的身体像是稻田里的稻草人,她身上穿着一件碎花衣,那是我买给她的,她最喜欢的一件衣服。” “我在她面前跪了下来,我喊她,奶奶,是你吗?” “她回头了,那张熟悉的布满皱纹的脸对着我,咧开嘴笑了。” “我再也忍不住,当即冲了过去,想把她抱在怀里。” “但是我没能碰到她,在触碰到她的那一瞬间,我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 “我整个人都呆住了,回过头惊恐地看着身后的奶奶,奶奶的身体迅速虚化,像烟一样,缓缓飘散。” “大概只有十秒钟的时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一刻,我明白了,那不是我的奶奶,我的奶奶已经去世了,那是她的魂魄,也就是我们俗称的鬼!” 陈晚星忍不住反驳道:“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会不会是因为你思念过度,产生了幻觉?你看到的,只是幻觉而已?” 苗小树使劲摇头,也反驳道:“那赵大哥呢?我是因为思念过度看到了我奶奶,赵大哥难道也是因为思念过度?他恨不得我奶奶早点死,怎么可能会思念她?” 陈晚星哑言,她无法解释。 赵州在录音笔里,非常肯定以及确定那晚他看到钟文秀从棺材里坐了起来。 虽然现在苗小树也这么说,看到了钟文秀的魂魄。 但是这种事怎么说呢?打死她也不相信啊,除非她亲眼看到。 苗小树继续道:“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我奶奶的魂魄,其实当时我也像你一样想的一样,会不会是因为太过思念,而产生的幻觉。” “即便赵大哥也看到了,但是我还是不敢完全相信。” 陈晚星“嗯”了一声,他刚刚不是还反驳她吗? “那你…” 像是知道陈晚星在说什么似的。 苗小树打断了陈晚星,“因为后来,我又看到了无数次我奶奶的魂魄。” “如果第一次是幻觉,第二次呢,第三次呢?第N次呢?我总不会得了会出现幻觉的病吧?就算我有了这种病,那这种病也太智能了吧?只能看到我奶奶?其他的都看不到?” 陈晚星无言以对。 他非说他看到了,陈晚星非说她不信,这么杠的话,这天就没法继续聊下去了。 “然后呢?” 苗小树道:“直到这时,我才知道,我误会赵大哥了,他那晚不是在咒我死去的奶奶,也不是在侮辱他,他确确实实看到了我奶奶的魂魄。” “赵大哥没有骗我,是我错了。” “所以我原谅了他,同时也很自责,后悔。” “之所以有这样的情绪变化,主要还是因为我跟赵大哥都看到了我奶奶的魂魄。” “他的眼神,也确实让我想起了钟妈,但是这其实只是次要原因。” “我之所以不跟你说主要原因,就是觉得你根本不会信。” “你看,我告诉你了,你信吗?你脸上全写满了不相信。” 陈晚星确实不信,她无法说服自己相信这世界上有鬼。 她也不打算继续跟苗小树讨论这个话题了。 “再然后呢?” 苗小树目光有些呆滞,显然没反应过来,“什么再然后?” 陈晚星提醒他道:“你原谅了赵大叔,跟他郑重道了歉,他也接受了,之后发生的事呢?” 苗小树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我想补偿他,我想赔钱给他,十年前,我把他打得半死不活的,昏迷了一天一夜,我一分医药费也没给他,不应该,这点肯定得赔,还有就是这十年,他在外漂泊,也是我一手造成的,精神损失费,肯定也得赔。” “你给他赔多少?” 陈晚星表面不动声色,但是心里却非常疑惑。 录音笔里,赵州并没有记录这一段内容,他并没有说苗小树打算赔偿他。 是他没录进去?还是阿尔兹海默症犯了?忘记了? 苗小树伸出了一个巴掌,“五万块,我只有这么多钱,这些都是我这些年攒下来的,我的全部积蓄。” “如果赵大哥觉得不够,我还可以再想想办法。” “但是赵大哥拒绝了,他不要。” “他说他得了阿尔兹海默症,已经快到晚期了,没多少时间了,要再多的钱也没用,我的心意他领了。” “这个我是知道的,因为你跟我说过。” “他坚持不要我的赔偿,我也没办法硬塞给他。” “然后,可能他看我也很有诚意吧,如果我一定要补偿他,可以采用别的方式。” “我一听,觉得有戏,立马就答应了下来。” 第144章 陪葬 “那,赵大叔想要什么?你那么快答应下来,就不怕赵大叔让你去摘星星摘月亮?” 这点跟赵州录音笔里说的依旧有出入。 赵州明明说的是用翡翠扳指换秘密,怎么到了苗小树这里,就成了索求补偿? 苗小树道:“赵大哥不是那样的人,摘星星摘月亮这种事,只有你们这些小情侣才会想得到,直觉告诉我,赵大哥想要的,肯定在我能力范围之内。” “钱他都不要,足以见得他不是那种狮子大开口的人,所以我想都不想就答应他了。” “赵大叔求我两件事,第一件事是让我告诉他,当年那枚翡翠扳指去哪里了,第二件事,他很想知道,为什么我奶奶已经死了,却还能从棺材里坐起来,为什么还能说话。” “他不要我钱财赔偿,他只想知道这两件事。” “翡翠扳指我知道在哪里,我奶奶为什么死了却能说话,出现在赵大哥面前,我也门清。”“我答应了他,但是我也有个条件,让他晚上去我家住。” “为什么我要提这个条件呢?因为赵大哥家实在太破烂了,房子年久失修,根本不适合住人。” 说到这,苗小树朝陈晚星笑了笑,“陈小姐,我真的很佩服你,上次来白兰村,你竟然在赵大哥家住了一晚上。” “我们村胆子最大的人,恐怕都不敢在赵大哥家单独住一晚上。” “更何况,你还是一个女生。” 陈晚星苦笑道:“还不是为了深入了解赵大叔吗,况且那晚我来到村子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赵大叔家虽然年久失修,但是好歹能遮风挡雨,总比露宿村头好。” 但虽如此,苗小树还是朝陈晚星竖了一个大拇指。 “我家空房间很多,根本住不完,赵大哥没地方住,那我也应该照顾一下他。” “其次呢,他要想知道为什么我死去的奶奶会开口说话,只能晚上去我家住。” “因为鬼魂都是晚上才出来的,我奶奶她出来的时间也不是很固定,有时候半夜,有时候清晨,说不准的,所以赵大哥肯定得在我家住一晚上。” “等他碰到了我奶奶,他自然什么都知道了。” 陈晚星问道:“那当时你告诉赵大叔这些事了吗?” 苗小树摇了摇头,“我没跟他说,只跟他说,他要想知道这些事的真相,就必须去我家住。” “其实当时是可以直接告诉他的,但是我又怕告诉他了,他就不肯去我家住了。” “他老家那房子,你自己也住过,是真的住不了啊。” “而且我也想趁此机会,跟他喝喝酒吃吃菜,把我们之间的矛盾全都说开了。” 陈晚星道:“赵大叔答应了你?” 苗小树点头,“答应了,他没理由不答应啊,我又不是想害他,想害他至于绕那么一大圈吗?还弄到我家去?” 陈晚星不知道苗小树怎么想的。 赵州重回白兰村,主要想弄清楚钟文秀的翡翠扳指最后到底在谁手上,他想要弄清楚,他住处的翡翠扳指是谁放的。 回村之后,他的大脑记忆恢复了一些,所以他想顺带弄清楚,为什么死去的钟文秀能够说话。 赵州打算用翡翠扳指换取这两件事的背后真相。 苗小树同意了,但是他额外加了一个条件,那就是晚上去他家住。 赵州最后也同意了。 而苗小树的说法却是,他想赔偿赵州,赵州不要钱,只要他告诉他两件事背后的真相。 苗小树同意了,但是额外附加一个条件,赵州必须去他家过夜。 虽说最后的目的都是翡翠扳指的最终去处以及钟文秀死而复生的真相。 但还是有些细微的差别。 一个比较被动,一个比较主动。 陈晚星真的分不清,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 赵州有阿尔兹海默症,在叙说那么多件事的时候,有一点记岔或者遗忘都是很正常的事。 苗小树的说法呢,又太完美了,完美得让她挑不出一点毛病,太过完美的东西,有时候总会给人一种虚假的错觉。 但是只是细节有些偏了,两人的说法整体都还是一致的。 陈晚星道:“当天你们就没接触了是吗?” 苗小树点了点头,“对,一直到晚上,我才再次看到赵大哥。” 赵州的录音笔记录的内容,只是到苗小树邀请赵州去他家做客而已。 赵州觉得奇怪,所以才提前将他查到的所有内容以及想对陈晚星说的话录进了录音笔里,随后寄给了她。 赵州的预感果然很准。 只是住了一晚,第二天他就出事了。 赵州去苗小树家之后发生了什么,只能听苗小树的片面之词了,她很难分辨苗小树说的是真还是假。 但虽如此,她还是要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哪怕是假的。 “我让他晚上八点来找我,我以为他会晚点的,但是没想到,他很准时。” “反倒是我,才刚刚做菜。” “我是会做菜的,只是厨艺一般,赵大哥是做菜的一把好手,他看我动作很慢很生疏,便主动从我手中接过了锅铲。” “说来惭愧,本来是我请他吃饭的,反过来成他请我了。” “赵大哥的厨艺真的很好,啤酒鸭炖得很香很入味,番茄炒蛋非常下饭,还有腊肉炒辣椒,那叫一个绝。” “酒过三巡,赵大哥便问我,那枚翡翠扳指在哪里?” 陈晚星精神顿时紧绷起来。 她也很想知道那枚翡翠扳指究竟落在谁的手上,汪竹手上那枚翡翠扳指,是不是就是赵州住处的那枚?赵州住处的那枚,是不是赵家源送给钟文秀的那枚? 陈晚星不知道汪竹手上那枚翡翠扳指是不是就是赵州住处那枚,但是从录音笔里,陈晚星知道赵州非常肯定,他住处那枚翡翠扳指,就是赵家源送给钟文秀那枚。 虽然不敢肯定,但是她感觉这三枚翡翠扳指,其实就是同一枚! “你怎么跟他说的?” 苗小树道:“还能怎么说?其实只要稍微动动脑就可以想得到了。” “赵大哥去偷翡翠扳指没偷成,他没能从我奶奶大拇指上拿下来,其实我们也拿不下来。” “拿不下来怎么办呢?我们总不能把她的大拇指给砍了吧。” “砍是不可能砍的,为了一枚翡翠扳指,没这个必要,就算它很值钱,也不值得我们这么做,我家虽然不富裕,但是也不差钱。” “所以,翡翠扳指最后是随我奶奶下葬了。” 第145章 在墓里 “这也是原本的计划。” “我奶奶生前很喜欢那枚翡翠扳指,死后,当然也要让她带着它一起离去。” 陪葬了? 陈晚星其实也想过这个问题。 “但是经历了赵大叔偷翡翠扳指这件事,难道你们就不怕赵大叔把你奶奶的坟掘了偷翡翠扳指吗?” 苗小树道:“也有过这样的担心,我们后来也做了一些防盗措施。” 陈晚星道:“所以你觉得,翡翠扳指现在就在你奶奶的坟墓里?有没有可能,它现在在别人手上。” 苗小树嗤笑一声,“你说的话跟赵大哥的很像。” “你是不是想说,翡翠扳指在赵大哥手上?” 陈晚星愕然,随后道:“我在他家见过,那翡翠扳指很特殊,我记忆很深刻,虽然赵大叔并没有告诉我,翡翠扳指是谁给他的,但是我好像记得他说过,这是他们赵家的传家之宝。” 苗小树很自信地说道:“你听他扯,翡翠扳指怎么可能在他那里?它现在在我奶奶的坟墓里安静地躺着呢。” “你知道我们为了防止赵大哥挖坟偷扳指,都做了什么措施吗?” “整个坟墓内部,全都用混凝钢筋土浇灌,坚不可摧。” “当然,也并不是真的坚不可摧。” “你可以理解为,一个混凝钢筋土建成的坟墓,想要从坟墓里拿东西,那就必须得破开最外层的钢筋混凝土。” “如果多上点工具,是有可能破开的,但是动静肯定很大。” “我奶奶的坟墓,离村子又不远。” “真有人敢动,不出十分钟,我们肯定都会知道。” “所以,我奶奶的坟墓,不可能被盗,那枚翡翠扳指,绝对还在坟墓里面。” “至于赵大哥手上那枚翡翠扳指,我就不晓得他去哪里弄来的了。” “也许只是两枚一模一样的翡翠扳指呢?” 陈晚星道:“赵大叔难道没有把翡翠扳指给你看吗?你一看,肯定就知道是不是你奶奶的了。” 苗小树摇了摇头,“没有,赵大哥怕我抢他的,根本没有将翡翠扳指带在身上。” 赵州非常肯定,他那枚翡翠扳指,就是赵家源送给钟文秀那一枚。 而苗小树也非常肯定,他奶奶的那枚翡翠扳指,此时绝对在他奶奶的坟墓里。 一般人想要盗他奶奶的墓,肯定会弄出很大的动静,只要弄出动静,他们苗家的人,就能很快发现。 钢筋混凝土阻止不了盗墓贼,但是可以暂缓他们盗墓的速度。 苗小树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这十年来,钟文秀的坟墓,并没有被人盗过。 所以他才如此自信。 陈晚星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将那枚翡翠扳指摆在苗小树面前,才知真假了。 赵州没把翡翠扳指带在身上,肯定还在他的租房里。 赵州出院的时候,很多东西没来得及拿,他将其收纳好了,托疗养院保管。 他给疗养院留了话。 陈晚星可以随意处置他的东西。 所以陈晚星拿到那枚翡翠扳指并不难,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毕竟从白兰村回白市,再从白市回白兰村,耗费的时间可不少。 陈晚星原本以为,翡翠扳指的最终去处,可能是落在了某个人身上,这个人,他们不认识。 但是怎么也没想到,翡翠扳指竟在坟墓里。 陈晚星有将赵州住处那枚翡翠扳指拿来给苗小树看的打算,苗小树跟赵州,她其实更相信赵州。 “你跟赵大叔说,翡翠扳指在坟墓里,赵大叔什么反应?” 苗小树道:“他不相信呗,他非说那枚翡翠扳指在他身上,我叫他拿出来,他又拿不出。” “你说,是不是很离谱?” 陈晚星道:“我过两天回去,去赵大叔那,把那枚翡翠扳指拿来给你看。” 苗小树一副淡然的模样,“可以啊,反正打死我也不相信,他那枚翡翠扳指就是我们拿来给我奶奶陪葬的那一枚。” 陈晚星半开玩笑道:“万一是呢?你该不会为了自己的面子,故意说不是吧,毕竟现在也只有你认得那枚翡翠扳指了。” 苗小树严肃道:“陈小姐,你觉得我是这么肤浅的人吗?会为了那虚无缥缈的面子,搭上自己的承诺吗?” “那可是我奶奶最喜欢的一件东西啊,它如果真的被偷了,我比任何人都要紧张担心。” “我知道我没用,但是我发过誓,一定会替我奶奶守护她最爱之物。” 那这个话题没什么好讨论的了,只能等陈晚星返回白市,将那枚翡翠扳指取来了。 “那接下来,说说赵大叔求你的第二件事吧。” 苗小树道:“我如实告诉了赵大哥,我奶奶早就已经变成鬼魂了,那天晚上,他在灵堂上看到的,就是我奶奶的鬼魂,在那个时候,她已经变成鬼魂了。” “我知道我这么说,赵大哥可能不信,除非他亲眼看到,很多人很多事,不管你说得如何唾沫横飞,如何真实,他们更相信的,其实还是自己的眼睛。” “这也就是我为什么让他来过夜。” “我已经跟我奶奶提前打过招呼了,她会在晚上出来,赵大哥见到她了,他就什么都知道了。” 陈晚星问道:“赵大叔相信你说的话吗?” 苗小树摇了摇头,但随后又点了点头。 “一开始不信,他以为我疯了,但是后来…他应该是信了!” “赵大哥做的饭菜是真的好吃,比我爸妈做的好吃太多了,我好久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菜了。” “一口菜,一口酒,非常惬意。” “那晚,我吃了很多菜,也喝了很多酒,然后喝多了,就醉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赵大哥躺在地上盯着天空看,他目光呆滞,一脸惊恐,浑身颤抖。” “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鬼啊!鬼,走…走开开…” “看到赵大哥这副模样,我立刻明白了。” “昨天晚上,赵大哥见到我奶奶了。” “但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清楚,我一点感觉也没有,但是我可以肯定,赵大哥多半是被我奶奶吓疯的!” 第146章 你希望他好吗 “什么?” 陈晚星瞪大双眼,她期待了半天的事情,结果苗小树居然一笔带过了? 晚上在他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居然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不说? 苗小树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们所有人都想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你们也以为我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绝对比你们都想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 “但是我喝醉了,我趴在桌子上睡了一晚上,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陈晚星目光四处搜寻。 苗小树见状,问道:“你干嘛呢?” 陈晚星边看边道:“我在看,你家有没有安装摄像头。” 苗小树道:“以前没装,因为家里也没遭过贼,而且那时候摄像头也没普及那么快,经历了赵大哥偷盗那件事之后,没过多久就安装了。” 现在摄像头非常普及,而且并不贵,别说有钱人家了,就算是很多普通人家,也有很多人安装。 苗小树说十年前他家就安装摄像头了,但是陈晚星看了几遍,一个也没见。 她忍不住好奇问道:“怎么一个摄像头也没见着?难道你家安装的是针孔摄像头?” 苗小树道:全拆了。” 陈晚星音调瞬间拔高了,“拆了?为什么啊?” 苗小树瞬间换了一副脸色,“因为我奶奶不喜欢。” 陈晚星深呼吸了一口气,她本来还想问问看有没有摄像头,既然钟文秀多次出现过,那么摄像头有没有把她拍进去呢? 结果他全拆了。 现在怎么证明有鬼呢? 陈晚星仍不死心,“你奶奶她为什么不死心?” 苗小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也没问,她说不喜欢,那我只能把摄像头都拆了,我以前就是不听她的话,才导致她早早离世。” “现在好不容易再见到她,我不敢不听她的话。” 要不是赵州那支录音笔明确说了,他见到死去的人说话了。 陈晚星都要给苗小树打上神经病的标签了。 “你奶奶每晚都会出来?” 苗小树摇了摇头,“不是,有时候连着几晚出来,但是有时候,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她一次。” 陈晚星又问道:“那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出来吗?” 苗小树道:“祈祷,只能通过祈祷,我有时候特别想她了,就会在心里祈祷,希望晚上能见到她,然后晚上她就出来了,大前天,我也是这么在心里祈祷的,我在心里告诉她,赵大哥想见她,让她晚上务必出来见一见赵大哥。” “但是不是每一次都灵验的。” 陈晚星真的觉得自己在跟一个神经病对话。 但是她又不得不一本正经地跟他聊下去。 “我听村里人说,你家有鬼这件事,是你妈妈告诉村里人的。” “你不生气吗?村里到处都在传你奶奶的鬼魂赖在你家不走的八卦。” 苗小树摇了摇头,“不生气,因为纸终归包不住火,这件事迟早也会被知道的。” “能见到我奶奶,我很开心,至于什么八卦,我已经不在乎了。” “而且我奶奶也没说什么,她不反对,我也没必要浪费时间精力去跟他们解释。” 陈晚星叹了一口气,赵州那两顿打,算是白挨了。 聊到这,其实已经没什么好聊的了。 最重要的一部分,被苗小树用醉酒的理由给搪塞了过去。 谁知道他有没有真的喝醉?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只有赵州知道,但是赵州已经疯掉了! 苗小树说的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 陈晚星更倾向于后一种可能。 陈晚星抿着嘴唇,问道:“所以,你觉得赵大哥真的是被你奶奶的魂魄吓疯的?” 苗小树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村里人都是怎么说的?” 陈晚星如实道:“他们都说你家有鬼,没有人晚上敢来你家住。” 苗小树嗤笑一声,“这个确实是,要不是赵大哥非要想弄清楚真相,我也不会邀请他来我家住。” “只是没想到,他胆子居然那么小。” 苗小树做了个手势,“你继续。” 陈晚星道:“他们都说,赵大叔是被你家的鬼吓死的,也就是你奶奶。” 苗小树接着问道:“他们是怎么知道我家有鬼的?” 陈晚星皱眉,她刚刚不是才提到过这一点吗?不过她还是如实道:“这是你妈妈跟村里人说的。” “那村民们见过我奶奶的鬼魂吗?” 陈晚星摇头,“没见过,因为晚上没人敢来你家,而且,你奶奶好像都不出门?只在家里待着?” 苗小树点了点头,“是的,没错,那既然村民们没见过我奶奶的魂魄,他们都觉得是我奶奶把赵大哥给吓疯了。” “作为无数次目睹过我奶奶鬼魂的人,你觉得我会怎么觉得?” “所以,你也觉得是你奶奶的鬼魂吓疯赵大叔的?” 陈晚星像吃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 绕来绕去,又回到了起点。 苗小树点了点头,“除了我奶奶的鬼魂,我不知道我家里还有什么能把一个正常的人给吓疯的东西。” 陈晚星还不死心,“那你觉得,我要怎么样才能让赵大叔恢复正常?虽然你告诉了我很多事,但是我还是不知道赵大叔是怎么疯的!” “我实在没法说服自己,这世界上真的有鬼魂。” 苗小树摇了摇头,“我帮不到你,我把什么都给你说了,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那是你自己的事,再说了,我本来也没有打算给你说这些,因为我知道,就算跟你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的,何必浪费大家的时间呢。” “你看吧,说了你果然不信。” “我要不是看在你很诚心想帮赵大哥的份上,我真的不想跟你说这些。” “至于怎么样才能帮到赵大哥,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专业的事情,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现在赵大哥已经被送去了精神病医院,自有专业的医生给他治疗,你就不用操心了。” 陈晚星沉迷片刻,忽然问道:“那苗大哥,你觉得赵大叔的病情严重吗?他会好起来吗?你希望他好起来吗?” 苗小树当即坐不住了,“前两个问题,我可以理解,但是第三个问题,你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不希望赵大哥好起来?” 第147章 吐槽 陈晚星解释道:“我没说你不希望赵大叔好起来,我只是问你,希不希望赵大叔好起来。” 苗小树笑了,“我当然想赵大哥好起来了,我太对不起他了。” “十年前,我在他最艰难的时候,逼着他离开了白兰村,十年之后,又是因为我邀请他来我家过夜,导致他发疯了。” “如果他恢复正常了,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他。” “既然你希望他好起来,那就在心里好好为他祈祷,就像你在心里祈祷想见你奶奶一样,我相信,老天一定能听见你的祈祷,让赵大叔快些好起来的。” “赵大叔这辈子没做过什么错事,却一直在受苦,他倒霉了一辈子,也应该走走运了吧!” 陈晚星也笑了,她之所以问这个问题,并不是想让苗小树为赵州祈祷,她不信这些祈祷,问这个问题,其实另有他因。 只是她没想到,苗小树反应那么大。 苗小树恍然大悟,“这个不用你说,我自己知道怎么做的。” 陈晚星站起身来,环顾了一圈这个门前院。 第一次来苗小树家的时候,她并不觉得这个门前院有什么特别。 有钱人家的标配。 有这么大的一个院子,确实非常的舒服。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犯了先入为主的毛病,现在陈晚星再看这个门前院,却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她总觉得怪怪的。 看了一会,她终于看出问题所在了。 院子很大,按理说那么大的院子,用处也很大,院子确实也进行开发了。 有假山,有游泳池,有健身器材,有凉亭,还有种菜的菜地。 这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院子里的所有建筑设施都荒废了。 菜地已经长满了荒草,没有一棵青菜,搭建的瓜棚,也倒塌了,没人清理。 苗小树爸妈包了很多甘蔗地,常年不回家,菜地没人打理荒废了很正常。 但是其他的,陈晚星就觉得不正常了。 比如假山,假山上的石头已经掉下来不少了,掉下来的假石头,砸得四分五裂,但是那底下的石头,根本没有人清理。 游泳池已经干了,底下一滴水也没有,只有厚厚一层黑色的泥块。 健身器材更离谱,健身器材上的喷漆大片大片剥落,露出了里面的铁柱,上面锈迹斑斑,看起来很久没有人使用了。 但唯独这个凉亭,保养得非常好。 凉亭旁边,种有一棵葡萄树,葡萄树的枝蔓顺着凉亭的柱子爬到了凉亭顶部,形成了一个天然的保护层。 凉亭的柱子还有桌椅,非常的光滑,就好像有人天天养护一样。 假山喷泉游泳池没有人管,但是唯独这个凉亭,却养护得如此好。 为什么呢? 苗小树爸妈常年不回来,家里只有苗小树一个人在家。 根据村里人说,他每天都宅在家里,不是打游戏,就是在追剧,有时候经常几个月不出一次门。 这样的人,陈晚星很难想象他会做家务。 所以这些健身器材啊,游泳池啊假山啊也就荒废了。 但是这个凉亭却没有荒废。 她记得苗小树说过,他奶奶很喜欢这个凉亭。 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苗小树单独保养这个凉亭? 看陈晚星又在发呆。 苗小树道:“你又怎么了?看什么呢?” 陈晚星叹了一口气道:“觉得很可惜。” 苗小树也跟着叹气,“赵大哥吗?是挺可惜的,他这辈子,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唉!” 陈晚星指着院子里的游泳池,“我是说,你家院子这些设施,都荒废了,感觉挺可惜的。” 苗小树也跟着站起来,他一脸无所谓,“有什么可惜的,当初我说不搞这些不搞这些,他们非要搞,除了浪费钱,有什么用?” “你看吧,现在成什么样了?” 苗小树越说越来气,吐槽起来根本停不下来。 他指着那座假山,“你说家里整座假山干什么?啊?没见过山吗?” 陈晚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啊,“假山,本来就是个装饰品而已,你难道还想往家里整座真山啊?” 苗小树指向远方,“装饰品为什么不整点好看的?假山很好看吗?再好看,有真山好看吗?你也不看看,我们白兰村有多少山,延绵不断的山脉,怎么数都数不清。” “你说在城市里搞座假山就算了,毕竟城里很多人没见过山,我们从小就在山底下长大的,谁爱看这些东西?” 陈晚星张了张嘴,竟无言以对。 因为她知道,苗小树说的是对的。 随后,苗小树又指向了假山底下的喷泉。 “再说说那个喷泉,你知道问题在哪里吗?” 陈晚星摇了摇头。 假山跟喷泉,基本上都是一起搭配修建的。 有假山的地方,必定有喷泉。 苗小树愤愤道:“喷泉距离我的房间有多远你知道吗?我量过,八米!” “那喷泉每天每夜都在哗哗哗地喷着水柱,水柱再落到水面上,就像下大暴雨一样,哗哗哗的声响根本不带停的,这喷泉距离我们卧室那么近,你让我们怎么睡觉啊?” “你看看有谁在卧室门口建喷泉的?” 陈晚星回忆起她见过的那些喷泉,都是建在公园或者广场之类的公众场所,在卧室门口的,确实没见过。 “那晚上可以关掉喷泉啊,白天再开,也没什么影响啊。” 苗小树“哼”了一声,“我晚上不睡觉的,都是白天睡,你白天开,还让不让我睡觉了?” 陈晚星咂舌,那确实没法开了。 晚上他爸妈觉得吵得关,白天苗小树睡觉觉得吵,也得关。 吐槽完假山喷泉,苗小树接着又吐槽那些健身器材。 “你再看看那些健身器材,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我们村的广场。” 陈晚星这倒没注意到,她摇头道:“没有,怎么了?” 苗小树道:“这些健身器材,广场就有,而且比这多得多,广场那些健身器材,不要钱的,既然想健身,还怕多走两步路?我实在不知道,他们把这些健身器材建在家里的目的是什么。” 第148章 不正常 苗小树随后指向那个游泳池。 “最搞笑的是什么,你知道是什么吗?是那个破游泳池。” 陈晚星奇怪道:“怎么就搞笑了?我看这游泳池挺标准的啊,把水注满,不比游泳馆的差。” 苗小树“呵呵”笑道:“是啊,是很不错,但是再不错有什么用呢?哪怕它是世界上最好的游泳池,对我们也没一丁点用。” “因为我们全家都是旱鸭子,没有一个人会游泳。” 陈晚星道:“也许正因为你们都是旱鸭子,所以你爸妈想建一个游泳池让你们方便学游泳呢?” 苗小树眯着眼,“那么大一个游泳池,万一还没学会,晚上一不小心掉下去怎么办?” “你也可以说,让我们小心点,注意点,但是这就像是个定时炸弹一样,指不定哪天就爆炸了。” “明明可以有的选,为什么非要在家里安装一个定时炸弹呢?” 陈晚星幽幽吐了一口气,此时的苗小树,恐怕不会有人觉得他是神经病。 逻辑清晰,指出问题所在一针见血。 很多陈晚星没想到的,他都想到了。 不过陈晚星也没想到,自己只是随意提了一下,他反应那么大。 陈晚星拍了拍旁边的凉亭柱子,“那这个凉亭呢?” 然后又指了指爬满了整个凉亭的葡萄树,“还有这棵葡萄树。” 凉亭还有葡萄树,是这个大院子里,唯一完整的存在。 苗小树没有像刚刚一样吐槽凉亭还有葡萄树,他的眼神瞬间柔和起来,变得无比温柔。 他摸着凉亭的柱子,轻轻地摩挲,仿佛多用点力,柱子就会坏掉了一样。 “这个凉亭,是我奶奶要建的,你也知道,她跟赵家源那段恋情,她跟赵家源分手之后,没少被村里人在背后吐槽八卦。” “他们看不起我奶奶,觉得我奶奶始乱终弃,明明背后很讨厌她,但是在她面前,又表现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我奶奶因此也不想跟他们交流,她大多时间,都是在家里。” “当年,我爸妈决定要开发这个院子的时候,我奶奶就让他一定要建一个凉亭。” “方便她乘凉,屋里太闷了,平常有活要忙的话,她也可以将活搬来凉亭里。” “至于那根葡萄树,也是我奶奶种的,她喜欢吃葡萄,葡萄是她唯一喜欢的水果。” “正好种在凉亭边上,让它自由生长,枝蔓繁茂的时候,还可以当隔热层,坐在凉亭底下,更凉快。” “这凉亭还有葡萄树,才是这个院子里最实用的东西。” 陈晚星将视线再移到了那些荒废的设施上。 “你不喜欢就不喜欢吧,你在家平常也没什么事情干,为什么不把院子整理整理呢?这院子,也是你家里的一部分啊。” “像假山的碎石,游泳池的泥垢,健身器材上的铁锈…” “弄干净些,看起来不更赏心悦目吗?” 苗小树对此嗤之以鼻,“整理个屁,看到就来气,我天天在家怎么就没事干了?我有打游戏追剧好不好。” 陈晚星瞪大眼睛,“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你除了打游戏追剧,一点家务也不做吧?” 苗小树点头,“不做,还有那么多剧没看,那么多好玩的游戏没有通关,我哪有做家务?” 陈晚星还是不信,“是一丁点都不做?” 苗小树道:“对啊,就是一丁点都不做。” “那你爸妈不在家,吃饭问题你怎么解决?煮饭要洗锅吧?煮菜要洗锅吧?这些都算家务啊。” “我爸妈每次出门前,都会做好饭菜,放在冰箱给我,我只需要从冰箱里拿出来放进微波炉加热就行了。” “饭碗筷子都是一次性的,吃完就丢。” “没你说的那么麻烦。” 陈晚星冲苗小树伸了个大拇指。 随后她从凉亭跳下来。 “很感谢你苗大哥,让你陪我聊了那么久。” 苗小树站在凉亭上看陈晚星,他看出来了,陈晚星要走了。 苗小树笑了笑,“谢什么呢,你跟赵大哥非亲非故,一个姑娘家,愿意跑那么远来帮助他,跟你比,我实在差远了。” “很抱歉,没能帮到你。” 陈晚星冲苗小树摆摆手,“没关系,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苗小树靠在凉亭上,“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陈晚星沉默了几秒钟,道:“先去看看赵大叔吧,我跟那边的医生沟通看看,有没有办法让他清醒过来。” 苗小树叹气道:“赵大哥的情况,可能不是很乐观,他身上可不止一个问题,还有一个很严重的阿尔兹海默症!” 陈晚星知道苗小树想说的是什么,这个问题,精神病的医生已经跟她说过了。 “希望出现奇迹吧。” 苗小树接着问道:“看完赵大哥呢?” 陈晚星想了想,摇头,“不知道。” 苗小树提醒她道:“你不是说,你可以轻易拿到赵大哥手上那枚翡翠扳指吗?” “如果方便,我希望你能够把它带来给我看。” 陈晚星拍了拍脑袋,她怎么就忘记了这件事呢? “好!我回白市之后,立马去帮你找。” 陈晚星边说边朝门外走去。 刚转过身,陈晚星脸色就变了。 苗小树进她的套子里了。 刚刚她已经明确说过了,清理假山的碎石,清理游泳池的泥垢,这些都算是家务。 然后她又问他,天天宅在家里那么多时间,真的一点家务也不做吗? 苗小树很肯定地说不做。 是真的一点也不做,不是谦虚的说法。 他连锅都不洗,因为根本就用不到。 他天天宅在家里,垃圾都不用倒。 家务什么的,都是得等他爸妈回来才做的。 但是他爸妈很显然也没时间打理院子里,所以院子才会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那既然都没有人打理院子。 为什么凉亭那么干净?为什么保养得那么好? 这凉亭建得有些年头了,至少有十年了。 在钟文秀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建了。 十几年的凉亭,但是现在看起来,却跟新建不久的一样。 难道是苗小树做的保养? 但是他刚刚已经很明确说了,他一点家务也不做。 这自然也包括凉亭的养护。 除了凉亭,还有那棵葡萄树。 那棵葡萄树的寿命,跟凉亭的一样,也至少有十年的时间了。 葡萄树长得很好。 说明也是有人护理它的。 要是没有人护理,它肯定像菜园的瓜棚一样,早就死了。 葡萄树又是谁护理的呢? 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苗小树的爸妈。 不是他们,只能是苗小树。 如果不是苗小树,那么只能是钟文秀的鬼魂! 鬼魂能做家务的吗? 但如果是苗小树做的保养,他为什么刚刚不承认呢? 第149章 变了样 陈晚星并没有立马回去。 从苗小树家里出来之后,她随后去了一趟赵州家。 在赵州家的房间里,她看到房间里的摆设跟上次她来的时候没什么变化。 甚至书桌的笔记本都没被动过。 这说明赵州确实没有在家里逗留过久。 就在她拉着皮箱准备出村,再路过苗小树家里的时候。 看着大门紧闭的苗小树家,陈晚星停了下来。 陈晚星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上次她来白兰村,坐车去镇上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大叔。 她坐着大叔的摩托车去的镇上。 在摩托车上,她闲着无聊跟大叔聊了一些。 其中就聊到了苗小树家。 大叔跟她说,他有个外甥,家就在苗小树家旁边,两人相挨着。 大叔并不知道苗小树家里有鬼这件事已经在村里传开了。 他神神秘秘地告诉自己,苗小树家里很邪门,因为他的外甥在楼顶上见过钟文秀的鬼魂。 当时陈晚星也只是一笑置之。 但是现在,这个信息对她来说,那是相当的炸裂。 除了苗小树,还有赵州,没有第三个人见过鬼魂。 而大叔的外甥不仅见过,还见过好几次。 她想搞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的有鬼不成? 陈晚星将视线移到了苗小树家旁边的那栋小洋房上。 小洋房有四层,地势又比苗小树家的地势高一些,所以如果站在楼顶,确实能将苗小树家的院子看得一清二楚。 陈晚星几乎没有犹豫,拉着皮箱直接走向那户人家。 苗小树家旁边,挨得最近的,也只有这栋楼。 所以这栋楼的主人,肯定就是那个大叔的外甥。 小楼大门紧闭着。 陈晚星抬手敲了敲门,边敲边喊道:“有人吗?” 陈晚星也不敢喊得太大声,她怕苗小树听到。 敲了几次,都没看到有人出来开门。 就在陈晚星准备放弃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 从门缝里露出了一个光溜溜的脑袋。 光头看起来跟赵州差不多大。 “你找谁?” 找谁?陈晚星还真不知道。 她甚至不知道那个大叔姓什么。 虽然眼前这人看起来跟赵州年纪差不多,赵州五十岁,他看起来小一点,四十多岁,那天那个大叔,可能有六十多了。 那么那个大叔,很可能是光头的舅舅。 陈晚星努力回忆那个大叔的样子。 “鼻子下面有颗黑痣,六十多岁,家住隔壁村的那个,叫什么来着,我给忘了,他是不是你舅舅?” 光头没有否认,他只是重复问道:“你到底是谁啊?” 陈晚星道:“我认识你舅舅,他跟我说了一些你的事情,是关于他家的。” 陈晚星指了指苗小树家。 光头变得警惕起来,“你到底在说什么?” 陈晚星小声道:“能不能让我进去再说?一会被他听到了,不太好。” 光头上下打量着陈晚星,正在犹豫让不让她进去。 陈晚星无奈道:“大哥,我一个弱女子,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该害怕的人是我,不是你啊!” 光头想了想,似乎也对。 眼前的女子,瘦瘦小小的,他一只手都能把她打趴下,他到底在怕什么? 光头自嘲地摇了摇头,给陈晚星让了一条道。 “那你进来吧。” 进去之后,陈晚星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转过头来道:“大哥怎么称呼?钟哥?赵哥?还是苗哥?” 光头摸了摸他那颗圆溜溜的脑袋,“我姓赵。” “哦,赵哥啊,看来白兰村姓赵的人还不少。” 来者是客! 光头将陈晚星请到了客厅,给她倒了一杯水,“你刚刚到底想说什么?” 陈晚星却没接刚刚的话题。 这个光头就住在苗小树家隔壁,有什么风吹草动,可能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了。 他或许知道更多关于苗小树家的事! “赵州赵大叔你知道吧?” 光头扬了扬眉,“知道,他比我大一岁,我们小时候一起长大的。” 只大一岁?这光头看起来挺会保养的,一点也不嫌老。 不过上天是公平的,他头发没了。 但是跟赵州比起来,他不知道比他好多少万倍。 村里一般很少建四层楼的。 因为家里人没那么多,建那么高的楼,那么多房间,都没人住。 而且家里有老人,四楼爬上爬下的,其实也累。 但是特别有钱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光头家四层楼,家庭条件肯定不错。 赵州家呢?再过两年,可能就成一堆废墟了。 “他前两天发疯了,你知道吗?就在苗小树家。” 光头点头,脸上满是遗憾,“唉,我听说了,这事全村都知道了,我能不知道吗?” 陈晚星继续沿用她之前编造出来的身份。 “赵大叔呢,得了一种罕见的疾病,阿尔兹海默症,我原先是他的主治医生,这个病想必你也听说过,就是老年痴呆症。” “但是前几天,他忽然毫无预兆办理了出院手续,然后回到了老家。” “等我追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他发疯了。” “来找你,其实就是想跟你了解一下情况。” 光头听明白了,“我…” 他只说了一个“我”字,瞬间就被陈晚星打断了。 “既然你们是一起玩到大的小伙伴,让你帮个忙,没问题吧。” “你不要你出钱,也不要你出力,就动动嘴皮子就行。” 光头重重地点了点头,神色也接着变得严肃起来。 看来他跟赵州的关系还挺不一般的。 “作为苗小树家真正意义上的邻居,我想问你,你觉得苗小树是个什么样的人?” 光头想了想,道:“其实我比苗小树也大不了多少岁,虽然我们两家挨得很近,但是小树这个人呢,我真的不怎么了解。” “我们都不太爱跟他玩,他自己平常也喜欢独来独往,特别是他奶奶去世之后,他整个人都变了。” 陈晚星问道:“我听过他的一些传言,就是个小坏蛋,他奶奶去世之后,你说他变了,他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光头摇摇头,“变好还是变坏我分辨不出,但是他确确实实变了一个人。” 第150章 宠 对于这方面的事,陈晚星倒是没怎么了解过。 她总觉得苗小树这个人有问题。 刚刚在苗小树家跟他聊的那些,她回去得好好捋一捋。 “比如说呢?” 光头说道:“以前他脾气很大,三天两头发脾气,特别是他结婚前后,脾气特别爆。” “他不想结婚,但是这怎么可能呢?他家就他一个独苗,不娶媳妇生孩子,那他苗家岂不是绝后了吗?” “他打游戏,不务正业,不上班,在外面惹是生非,这些他爸妈都可以不管,但是唯独不结婚这件事不行。” “全家都压着他,逼着他结婚。” “他不愿意啊,那就反抗了,吵得特别厉害。” “有一次啊,他实在忍不了了,就离家出走了。” “这么大个人了,离家出走,挺搞笑的,但是他没吃过打工的苦,甚至没打过工,离开没多久,最后就又灰溜溜地回来了。” “闹了这么两三年吧,苗小树顶不住了,只得被迫相亲结婚。” 陈晚星问道:“他为什么不愿意结婚啊?” 光头叹气道:“这谁知道啊?你们现在这帮年轻人,很多不都是不结婚吗?” “不过在我看来,这苗小树就是太受宠了,从小就没吃过苦,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像个小少爷一样,结婚生孩子,扛起整个家庭,当家庭的顶梁柱对他来说,太难了,也会很累。” “我觉得他这个人还是比较清醒的,知道自己不是这块料,我干脆就不结婚。” “省得给自己找没趣,还祸害人家小姑娘。” “他的想法是对的,他就不适合结婚,就算靠他爸妈撑过了前期,但是以后呢怎么办?他爸妈迟早也有干不动的一天。” “但是他爸妈还有奶奶可不这么想。” “他们想的是,苗小树不结婚,那他们就断子绝孙了。” “所以这场斗争的最后结局,定然是以苗小树妥协收场。” “可苗小树表面上虽然妥协了,如他们所愿,娶了老婆。” “但是他内心里依旧抗拒,娶了老婆之后,拒绝同房,动不动就打骂他老婆。” “你是不知道,两人天天吵,我家朝向不好,在以前白天都不关门的,自从苗小树结婚之后,我不得不天天关门,因为吵啊,实在太吵了。” “他媳妇跑了也有十年了,我现在也养成了关门的习惯。” 光头摸着他那颗光头脑袋,不停叹气。 “两人的婚姻持续没多久,他老婆受不了跑了,他奶奶气得不行,一口气没喘上来,竟气死了。” “钟奶奶去世之后,苗小树脾气改了,自打那以后,我从没见他发过脾气。” “我经常看到他坐在楼顶上发呆,搬一张小板凳,旁边放着几罐啤酒,一坐就是一天,有时候坐着坐着,就抱头痛哭起来。” “这在以前,从来没有过。” “除了脾气改变了,他也变宅了。” “以前他虽然也不工作上班,但是几乎天天出门,在村子里能经常看到他的身影。” “你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陈晚星不知道苗小树是怎么想的,他老婆跑的那一刻,他想必是很开心的吧,但是这份开心没能持续很久,转而被悲伤取代。 因为他奶奶被他活活气死了! “那他老婆呢?后来还回来吗?苗小树有去找过她吗?” 反正认识苗小树也有一段时间了,她只听说过他结过婚,老婆被他气跑了,但后来怎么样,她也没细问。 反正她没见过他老婆,他家里除了他爸妈,也只有他一个人! 光头摇了摇头,“他跟他老婆吵得最凶那晚,做得可真绝!” “当着他老婆的面,把他老婆陪嫁的所有东西都扔垃圾堆里,然后一把火给烧掉了。” “如果你是他老婆,你还愿意回来吗?” “这人都是有尊严且要尊严的,没有谁比谁高贵,没有谁离开了谁就不能活下去了。” “苗小树已经把他老婆的尊严给踩没了!” “她非常伤心,所以离开的时候,非常的决然。” “所以,她没有回来。” 陈晚星叹了一口气,“那苗小树对他老婆很差,但是他家人对他老婆好像还可以吧,这人去世了是大事,一码归一码,缅怀还是有必要的吧。” 光头“呵呵”笑了一声,“你从哪里听来的,苗小树的家人对苗小树很好的?” 陈晚星道:“好像大家都这么说的吧,我没听村里人说过苗小树家人对这个儿媳不好的话,他奶奶还挺偏袒这个孙媳妇的。” 光头摇了摇头,“这些都是假象罢了。” 陈晚星皱眉,“假象?为什么这么说?” 对于村里其他人,陈晚星其实还是更愿意相信苗小树这个邻居。 光头说道:“苗小树爸妈还有奶奶虽然站在他老婆那边,但是也只是表面上的而已。” “真要遇到什么大事情,你觉得他们会站谁?” “苗小树是家里的独生子,从小宠到大,像糖一样,放在嘴里都怕融化了。” “不管他做了什么错事,他们第一反应不是去责怪他,教育他,而是想着怎么给他擦屁股。” “这样的家庭,我见多了。” “可是他老婆呢?始终是一个外人,苗小树不管打她骂她多少次,他们也只会出来和稀泥,象征性地骂他几句,然后全家哄着媳妇,替苗小树给她道歉!” “他老婆也是傻,每次全家哄着她安慰她,她就心满意足了,觉得公婆奶奶都站自己,她有所仰仗了。” “但这种事,要我说啊,苗小树怎么打的他媳妇,就应该怎么给他还回去,但是他们舍得打苗小树吗?” “他们不舍得,甚至骂都不敢往死里骂。” “所以,他们只是表面上站儿媳而已,内心里,还是宠苗小树。” “你要是不信我说的,可以参考钟婶去世之后,苗小树爸妈的表现。” “钟婶都被苗小树这个王八蛋气死了,他们是什么反应?” “他们有责怪过苗小树有骂过他吗?” “要是放在寻常人家,真把自己奶奶气死了,腿都得给他打断!虽然人死不能复生,但是必须让他明白他错了!” “要不然,钟婶岂不是白死了?” 第151章 没有好下场 陈晚星觉得光头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 自己都把奶奶给气死了,然而家里人居然不责怪他。 一般情况下,打断腿那都是轻的了。 陈晚星想了想,问道:“一点责怪都没有吗?还是其实有骂过他,但是骂得太轻了,可以忽略不计那种?” 光头摇头说道:“一句责骂都没有,我家就在他家隔壁,能不知道吗?” “至于事后他有没有去找过他老婆,我就不太清楚了,这种事,也算是家丑,没几个人会愿意把这种事情往外说的。” “反正自从那晚上他老婆离家出走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也没见苗小树或者他爸妈提起。” “他好像就没娶过媳妇一样,他那个媳妇,就好像没存在过一样。” 陈晚星暗骂了一声自己,刚刚就有挺好的机会,但是刚刚大脑接收的信息实在太多了,多到她现在还没消化完毕。 以至于没有问他关于他那个媳妇的事。 陈晚星好奇道:“那你们是怎么以为的?” 光头道:“我平常很忙,也没时间八卦,村里人怎么以为的,我不是很清楚,我自己的想法,你要不要听?” 陈晚星点了点头,“可以啊。” 这光头可不是普通的村民,他可是苗小树的邻居啊。 光头道:“我觉得他们全家都没动过找她回来的念头,最后也没有尝试着去把她找回来。” “苗小树就不用说了,他巴不得她走了,她走了,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会去找她?” “至于苗叔苗婶,我觉得有两个原因吧,其一就是钟奶奶去世了,她居然没有回来上一炷香,钟奶奶虽然不曾真心对她,但是表面上的工作还是做得很到位的,两人没什么深仇大恨,人去世了,上一炷香是应该的,但是她却始终没有现身,这让他们感到很寒心。” “第二个原因就是,苗叔苗婶认为,钟奶奶的去世跟她也有关系,虽然我们都觉得,这是苗小树的原因,毕竟每天都是苗小树找他媳妇的茬,他媳妇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他也要去骂她,故意找她吵架。” “但是苗叔苗婶不怎么觉得,他们认为,一个巴掌拍不响,要是没有这个儿媳,苗小树也不会跟她吵架,钟奶奶也就不会因此气死,钟奶奶的死,小树他媳妇至少要负次责。” 陈晚星瞬间生气了,“喂,这跟苗小树的媳妇什么事啊?她也是人啊,活生生的人,难道要像木头一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那这苗小树还娶什么媳妇啊,直接去娶木头算了。” 光头苦笑道:“话虽如此,但是你得看苗叔苗婶是怎么想的,我们怎么想其实都不重要,当事人怎么想才是最重要的。” 陈晚星叹了一口气,道:“他们真的那么想吗?毕竟这其实是你猜的。” 光头道:“不是这么想,也八九不离十。” “因为钟奶奶办完后事之后,他们就又开始去甘蔗地了,而且他们在公开场合,不止一次提到这句话。” 陈晚星猜道:“一个巴掌拍不响?” 光头点了点头,“是的,这就是在钟奶奶去世之后,他们才开始频繁说的。” “当然了,就像你说的,这只是我猜的,虽然我觉得可能性很大,但也未必是他们心里想的。” 陈晚星表示理解。 她想了想,随后又问道:“那大叔,你觉得,苗小树家,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家庭?” 这个问题,不是针对苗小树,而是针对苗小树整个家庭。 光头也想了想,笑道:“一般的有钱人家庭,没什么特别的。” 陈晚星对这个答案显然不满意,“能细说吗?” 光头道:“我觉得主要得分为两个方面说吧,第一就是,苗叔苗婶包了几百亩甘蔗地,确实干得有声有色,这么多年,赚了不少钱,你看他家的房子就知道了,建房子加装修,可花不少钱。” “但是你说有钱吧,也只是在村子里能排得上号,在城里,就排不上了,你也知道,城里大把有钱人。” “所以说他们家是一般的有钱人。” “第二呢,他们家只有苗小树这一根独苗。” “其实不管有钱还是没钱,家里只有一个独子的,就没有人不宠爱的。” “有钱人会宠,没钱的家庭也会宠,唯一的区别就是,谁更嚣张跋扈一点。” “有钱人家的独子,通常会比没钱家庭的独子更加嚣张跋扈。” “因为有钱人可以摆平很多事情,而没钱人的家庭,能解决的事情有限。” “举个简单的例子,有钱人家的孩子打了别人,把别人打伤了,那有钱人可以拿钱赔给被打伤的人,直到他们满意为止。” “而没钱人家的孩子打伤了人,他们根本没钱赔给别人,那能怎么办呢?只能被拘留,严重的,甚至被刑拘。” “而经历了这一次之后,有钱人家的孩子,并不会因此害怕,因为有父母擦屁股,他们会越来越嚣张。” “而没钱人家的孩子,知道害怕了,下一次,估计就不敢打架了。” “那苗小树就属于这种有钱人家的孩子,跟其他有钱人家的孩子没什么区别。” “嚣张跋扈,做错了事,有父母在身后无条件兜底。” 光头这番回答,在陈晚星的意料之中。 他听到的其他人关于苗小树家的评价,也跟这个差不多。 事实上,这套公式,可以带入绝大多数的家庭里。 陈晚星沉默片刻,想了会,还有哪些想问的,但是除了自己最想问的那个问题,貌似该问的都问了。 她没想到想问的问题,光头倒是先开口了。 “我刚刚其实在楼上,在苗小树家里看到了你,我看他跟你相谈甚欢,你可得小心了。” 陈晚星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大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光头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直觉吧,反正跟苗小树沾上关系的,都没一个有好下场。” 第152章 你真的见过吗 陈晚星咽了咽口水,光头这句话的信息含量很大啊。 “比如呢?” 光头道:“我不好说,只能说是直觉。” “我看他好像对你挺有兴趣的,这十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跟别人说那么多话。” 陈晚星哑然,他该不会以为苗小树喜欢她吧?光头显然想歪了! 陈晚星赶忙解释道:“大叔啊,你想多了,我跟苗小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去他家找他,其实也是因为赵大叔,就像来找你了解情况一样。” 但是陈晚星的解释并没有让光头改变自己的想法。 他一脸认真,道:“听叔一句劝,赵州大哥如果没有救过你的命,你没有欠他天大的人情,这件事就算了吧。” “他不是得了什么阿尔兹海默症吗?这个病我知道,我同学的爸爸就得了这个病,最后什么都忘记了,就如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他就算不疯,最后也是这个结局。” “现在他疯了,你就算治好了他,但是你能治好阿尔兹海默症吗?这个病全世界都没有治愈的先例,你既然是研究这一块的,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陈晚星叹了一口气,光头说的很有道理,跟精神病医院的医生说的一样。 疯病可以治愈,但是阿尔兹海默症,是个不治之症。 陈晚星当然懂,但是她掺和进这件事,主要还是因为汪竹的命案。 她没法跟光头解释这件事。 “大叔,你放心好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赵大叔的病情,我有分寸。” 光头男见陈晚星这么坚持,也不再说什么了。 陈晚星问道:“我前几天,确实碰到了你舅舅,我坐他的顺风车去的小镇,路上,他跟我说了一件很诡异的事。” “他说你见过鬼,就在苗小树家,苗小树的奶奶,钟文秀!” 光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烟,“介意我抽烟吗?” 陈晚星摇了摇头,这是他家,她没资格介意,其次,这个问题,想必很重要,光头必须靠尼古丁的味道,才能平静地将这件事给叙述出来。 光头拿出打火机,“吧嗒”一声点燃了烟。 “我舅舅还跟你说了什么?” 陈晚星道:“他跟我说的时候,神神秘秘的,让我不要告诉其他人。” “但是…” 对上光头的视线,陈晚星把要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因为光头的眼神,此时看起来有点吓人。 他抽着烟,道:“但是什么?你继续说下去。” 陈晚星接着道:“但是苗小树家里闹鬼,不是全村皆知吗?他为什么还要我不往外说?我不说大家都知道啊。” 光头道:“还有吗?” 陈晚星又想了想,道:“没有了,我说我不是本地人,他才告诉我的。” 光头又问道:“那你有跟我们村里人说过这件事吗?” 陈晚星摇头,“没说,不用我说吧,这在你们村,也不是什么新闻啊。” 光头眼里那吓人的神态消失了,又恢复了刚刚的模样。 “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陈晚星道:“怎么不一样了?” 光头道:“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陈晚星想也没想就点了点头,现在是她有求于光头。 光头确实告诉了她很多事,如果她不答应,那么可能他们的谈话,到此也就结束了。 光头道:“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陈晚星咂舌,“什么秘密?” 哪里有秘密? 光头笑道:“我见过钟文秀鬼魂这个秘密。” 陈晚星惊得张大了嘴巴。 光头接着解释道:“全村人都知道苗小树家里闹鬼,这不假,他们是通过什么渠道知道的呢?通过苗婶,是苗婶亲口承认的。” “但是全村人,包括苗婶,有谁见过钟奶奶的鬼魂吗?” “没有!” “除了我!” “但是除了我舅舅,我没跟任何人说过我见过钟奶奶的鬼魂。” “全村人都知道他家闹鬼,但是全村人都不知道我见到了。” “这是两码事,你能理解吗?” 陈晚星点了点头。 “为什么要保守这个秘密呢?” 光头笑着说道:“我这个人怕麻烦,这不,你知道我见过,不就找上门来了吗?” 陈晚星脸瞬间红了。 “不好意思啊,麻烦你了。” 光头摆了摆手,“一个人无所谓,我还能招架得住,但是人多了,我真的会烦躁。” 陈晚星道:“那你真的见过钟奶奶的鬼魂吗?” 目前为止,赵州见过,苗小树也见过,而且根据陈晚星分析,苗小树家的凉亭之所以保养得那么好,就是钟文秀的鬼魂做的保养。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无法相信钟文秀死后变成鬼了。 现在赵州疯了,没法问清楚细节,至于苗小树,他或许是思念太重,因此产生的幻觉,院子里的凉亭,说不定也有可能是苗小树保养的。 以上这些,陈晚星都能找到其他理由去解释。 但是光头不一样,他没疯,他也不会思念钟文秀,他是很清醒的。 所以他的话,参考性很大。 光头点了点头,“我这个人,有个不太好的习惯,晚上天气好的时候,总喜欢在楼顶纳凉, 坐在太师椅上,旁边放一张小桌子,上面放些炒花生,一些凉菜卤肉,就着小菜,喝点白酒,看看星空,独自一人享受这安静的夜晚。” “我家比苗小树家高一些,我晚上在楼顶纳凉喝酒的时候,自然而然能看到他家的院子。” “那天晚上,跟往常没什么不同。” “我喝着小酒,吃着菜,吹着风,欣赏这满天繁星。” “然后无意见,我低头一看,便看到了苗小树家院子的凉亭里,坐着一个人。” “我只能看到小半个身子。” “当时我没多想,因为凉亭有人很正常,苗小树就在家里,苗叔苗婶有时候也会回家里来住。” “我收回视线,继续感受晚风,享受夜晚的宁静。” “但是很快,我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凉亭里坐着的那个人,鞋子很奇怪。” “好像是一双黑白色布鞋,鞋子不大,这说明穿的人脚很小。” “凉亭里那人,不是苗小树,苗小树脚很宽大,而且在家,我从来没看他穿过布鞋。” “那也不是苗叔苗婶,因为我特意确认过了,苗叔苗婶当晚并不在家!” 第153章 见过 “那坐在凉亭里的那个人是谁呢?苗小树天天待在家里,家里除了他,并没有别的人。” “难道是他的朋友?” “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大可能,苗小树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她穿的那双黑白色布鞋,真的很土,不像是年轻人该穿的,更像是老奶奶穿的。” “可是他家哪里还有老奶奶啊,钟奶奶都死了多久了。” “我瞬间清醒了,酒意消散得无影无踪。” “我心里下意识冒出了一个念头,凉亭里那个,该不会不是人,而是鬼吧?钟奶奶的鬼魂?” “我不怕跟你说,我也挺迷信的,但是对鬼魂,其实很矛盾,鬼魂这东西,从小听到大,电视电影上,也看过不少,但是从来没见过鬼。” 听光头那么说,陈晚星心里都有些发毛了,她反正是不信这个世界上有鬼,但是一个两个三个甚至更多的人跟她说见过鬼,那她就有点怀疑了。 关键是在光头家,他家看起来也挺气派的,但是门一关,里面挺暗的。 再说这些什么鬼啊,确实有些瘆人。 光头注意到了陈晚星的神色,他笑道:“你害怕了?你要是害怕,那我就不说了。” 陈晚星害怕是有些怕,但是不影响。 她忙道:“没事,不怕,你继续往下说。” “不过我有个问题,那晚之前,苗小树家里有鬼这个传言在村里传开了没有?” 光头男认真想了想,随后道:“没有。” 陈晚星皱眉,“你肯定吗?” 光头男这回重重点头,“肯定,因为我当时看到凉亭里有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鬼魂,如果那时候苗小树家里有鬼的传言已经传开了,我第一时间联想到的肯定是鬼魂。” 陈晚星没话说了,她示意光头男继续。 光头这才继续道:“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我也不例外。” “也不知道那晚抽了什么风,我特别想知道,凉亭里穿黑白色布鞋的人是谁。” “我看了看身边,有啤酒,有卤肉,有花生,我抓了几颗花生,朝凉亭丢去。” “那时候我记得很晚了,好像凌晨一点,夜很静,花生落在地上发出的声音我在四楼楼顶听得到。” “我当时想的是,弄出点响声,凉亭那人听到声响,肯定会出来查看的。” “到时候他是人还是鬼,我就知道了。” “花生掉下去之后,凉亭那人果然有动静了。” “他那双黑白色布鞋缓缓移动,随后探出半个身子,抬头往我这边看来。” “当看到他那张脸的时候,我如遭雷击。” “那人的脸,赫然是钟奶奶的脸。” “凉亭里,穿着黑白色布鞋的…真的是钟奶奶。” “我吓得大叫一声,腿一软,再也站不住,整个人瘫软在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重新站起来,往凉亭看去的时候,发现凉亭什么也没有。” “如果不是凉亭外的地上还躺着一些花生粒,我都怀疑自己刚刚是在做梦了。” “然后,没等我喘口气,楼下传来了猛烈的敲门声。” 陈晚星好奇道:“这大晚上的,谁会来敲门?” 光头道:“我那时候也不知道,当时我家刚刚装修完不久,因为担心有甲醛这些有害气体,我们都没有搬过来住。” “但是房子又不能一直空着,房子也需要阳气,所以必须得有人偶尔来住上一两晚。” “我爸妈年纪大了,老婆在家带孩子,都不方便,只能是我来了。” “这些村里人都是知道的。” “但是他们只知道我会偶尔来住上一两晚,并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来住,别说是他们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会什么时候来,理论上,只有有空的时候才会来住,我不是上班族,什么时候有空,我自己也说不准。” “但是楼下急促的敲门声,就好像知道我在里面一样。” “他一直敲一直敲。” “我很纳闷啊,那晚我来住,根本没人知道,我也没有跟谁说。” “因为过来的时候,很晚了,也没有人看到过。” “但是敲门的人,就像知道我一定在里面一样。” “带着好奇心,我急急忙忙跑下楼,打开门一看,你猜猜门外是谁?” 陈晚星哪里知道门外站着的是谁,但是他既然让她猜,那肯定是陈晚星认识的人,陈晚星认识的人不多。 她苦笑道:“你该不会说,门外站着的,是钟奶奶吧?” 但是说完之后,她立刻否决了自己。 不可能是钟文秀,是钟文秀的话,只能是变成了鬼的钟文秀。 但是都变成鬼了,为什么还要敲门呢? 鬼不是可以穿墙吗? “苗小树?” 光头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光头,“真聪明,就是苗小树。” 陈晚星疑道:“他大晚上的来找你干什么?再说了,他怎么知道你在家?” 光头道:“我把门打开之后,看到的苗小树跟往常不一样,那时候的他,瑟瑟发抖,脸色惨白。” “我以为他生病了,但是还没等我问出口,他便冲进了我家里,然后把门给关上了。” “他用自己的身体死死顶住门口,一脸惊恐,就好像是被谁追杀一样。” “我问他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 “他跟我说,他刚刚听到惨叫声,看到我在楼顶,所以知道我住这里。” “他来找我,有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问我,是不是看到他奶奶了,因为刚刚他看到他奶奶了。” “第二件事,就是想在我家住一晚上,他现在完全不敢回家,因为他刚刚看到的,可能是鬼!” 陈晚星问道:“你那会,除了钟奶奶,有看到苗小树吗?” 光头摇了摇头,“我倒是没怎么注意,只顾着盯着凉亭看了,不过,苗小树说的是对的,我确实叫了一声。” “我当时想了想,觉得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因为苗小树晚上本来就不睡觉,他是个夜猫子来着,听到叫声寻声找来,看到我一点也不意外。” 第154章 真的有吗 陈晚星道:“那你怎么跟他说的?” 光头道:“还能怎么跟他说?当然是如实说了。” “他吓得不行,但是惊恐里,又多了一丝别样的兴奋。” “因为这意味着,他又能见到他奶奶了。” “他跟他奶奶关系非常好,感情很深。” “但是那天晚上,他还是住在了我家里。” “然后他求我,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就当什么也没看到。” “他欠他奶奶的太多了,他想还债!” “但是至于怎么还,我就不清楚了。” “都是邻居,而且他也改过自新了,而且这种事,太过离谱,说出去也没人信,我就答应他了。” 光头自嘲地笑了笑,“但是我没想到,没多久,他妈妈就把这件事给捅出来了。” 陈晚星道:“好像他妈妈把这件事捅出来,也是迫不得已。” 光头道:“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是她捅出来的。” 陈晚星道:“你后来还见过几次钟奶奶?” 光头道:“三四次吧,不过每一次都是惊鸿一瞥,钟奶奶嗖的一下就没影了。” 陈晚星道:“那你相信,那是钟奶奶的鬼魂吗?” 光头苦笑,“我能不信吗?我敢不信吗?我亲眼所见啊,那时候距离钟奶奶去世都三年多的时间了。” “我看到的不是鬼,那是什么?” 陈晚星又道:“我没见过鬼,但是我看电视上,鬼都是没有影子的,你再仔细想想,你看到钟奶奶的时候,她有没有影子?” 光头的眼神再次变得惊恐起来,“第一次见到钟奶奶的时候,因为太过于惊恐,没来得及观察,那次之后,我一直在想,如果再见到钟奶奶,我一定要看她有没有影子。” “你跟我想的一样,判断她是不是鬼魂的方法,就看她有没有影子。” “没过多久,我再次见到了钟奶奶。” “这一次,我认真看了她身边,虽然她‘嗖’的一下就没影了,但是我还是确定了,她真的没有影子!” “之后有见过两三次,我都特地观察了她的影子。” “结果跟之前一样,她没影子!” 陈晚星长叹了一口气,“所以说,你觉得赵大叔在苗小树家只住了一晚就发疯了,也是因为钟奶奶吓的?” 光头点了点头。 陈晚星颓然躺在椅子上,她摸了摸额头,觉得有点疼。 本想着从光头这里能得到一点有用的信息,也许能以此反驳苗小树的有鬼论,但是没想到,细问之后,光头的阐述反而让苗小树的有鬼论更加坚固了。 光头是个正常人。 连他都觉得苗小树家里住着鬼,那只鬼就是钟文秀。 陈晚星坚定的信念,不由得也有些动摇了。 她坐了一会,看向光头,“大叔,我可以留你一个电话吗?有问题,我可以联系你吗。” 她现在脑子很乱很乱,得好好理一理才行。 这需要时间,但是她又不能一直待在光头家里,一个是不合适,二个是人家可能也有事情要忙。 只能事后想起来的时候,再给他打电话问了。 光头很爽快地报了电话号码。 陈晚星存了电话之后,就离开了。 这一次,她没再逗留,而是直接出村,她搭了顺风车去镇上,随后坐上了去县里的大巴车。 她又去了一趟精神病医院。 赵州跟她上次来看他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陈晚星支开了医护人员,自己跟赵州待着。 她跟赵州说了很多话,试图唤醒他,但是都是徒劳的。 陈晚星也不在乎,她把他当倾诉对象,把这段时间以来的委屈还有辛苦,都跟他说了。 说完之后,赵州依旧没有反应,陈晚星便离开了。 此次来精神病医院,她其实也抱有一丝侥幸心理,希望赵州能恢复正常。 但是她还是想多了。 让一个疯子恢复正常,难度实在太大了。 既然恢复不了,那么看看这个可怜人,也是很有必要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原因。 陈晚星看着赵州在医护人员的陪护下离开,她掏出了手机,给苗小树打了个电话。 “苗大哥,是我,陈晚星。” “我听出你的声音了,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陈晚星道:“我现在在精神病医院,我刚刚又来看赵大叔了。” 苗小树“哦”了一声,兴致不是很高,“他怎么样?” 陈晚星装出一副很激动的样子,“他的情况,绝对出乎你的意料,不过在我告诉你之前,你先告诉我,你有没有为赵大叔祈祷?” 苗小树“啊”了一声,“祈祷了啊,都不知道在心里为他祈祷多少遍了。” “哎呀,到底什么情况啊,你赶紧跟我说啊,急死个人了。” 陈晚星兴奋道:“赵大叔恢复正常了!他清醒过来了,真是太神奇了,简直是医学奇迹。” 仿佛受到陈晚星感染,苗小树也激动道:“真的?啊啊啊,那太好了,一定是我的祈祷起作用了,上帝,老天!阿门,谢谢你们保佑赵大哥。” 但随后,陈晚星给苗小树泼了一盆冷水。 她的语气瞬间淡了下来,“我问了他一些事情,关于那晚发生的事,他说的,跟你跟我说的,完全不一样,苗大哥,你为什么要骗我?” 苗小树又“啊”了一声,“我什么时候骗了你啊?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对你说的句句属实,赵大哥说我骗你?你叫他接电话,我好好跟他掰扯掰扯。” 陈晚星苦笑,她什么也没说,瞬间挂了电话。 这通电话,不过是试探苗小树罢了。 在听到赵州恢复正常之后,他的反应竟然是开心?为赵州感到兴奋? 陈晚星早就分析好了。 如果在听到赵州的好消息的时候,苗小树的反应是惊讶,勉强算正常。 一般朋友的反应,“惊讶”是最正常的。 如果他的反应是“惊慌失措,”那他心里肯定有鬼。 但如果是开心,那说明他是真的为赵州着想,他是真的希望赵州快点好起来,他是真的发自内心地替赵州感到开心。 那么他跟陈晚星说的那些,也不是骗她的。 陈晚星再次凌乱了,她怎么感觉产生幻觉的是她? 她问了很多事,自己也做了很多的尝试。 但是最后的结果都指向钟文秀真的变成了鬼。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第155章 奇怪的棺材 陈晚星坐车回了白市。 眼下赵州住处的那枚翡翠扳指,是她唯一的线索,也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虽然她无法解释,为什么赵州、苗小树、光头都看到了钟文秀的鬼魂,她还是不相信这个世上有鬼。 其中一定有自己现在无法解释的谜团。 赵州虽然疯了,但是幸亏他在疯之前,给自己寄了那支录音笔。 在回白市的车上,陈晚星又从头开始听了录音笔的内容。 随后再对比苗小树跟她说的那些信息,试图从中找出一丝不一样的地方。 听一遍她找不出,就听第二遍,第二遍还是没发现,接着听第三遍。 在反反复复听了六遍之后,陈晚星终于放下了录音笔。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额头上已经开始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她抬手拿袖子随手一擦。 经过反复的对比,她终于找出了不一样的地方。 最明显的一点,自然就是赵州去苗小树家的原因。 按照赵州的说法,他答应去苗小树家,是处于一个很被动的状态,他已经打算拿翡翠扳指换苗小树的秘密,苗小树也答应了,但是额外加了一个去他家住一晚的条件。 苗小树的说法则是,他很后悔十年前对赵州做的那些事,他想补偿他,但是赵州不要钱,所以他用两个秘密作为补偿,赵州答应了,但是苗小树觉得这些补偿不够,还要邀请赵州去他家吃饭过夜,因为他觉得赵州家荒废太久了,根本没法住人。 虽然最后的目的都一样,都是为了那两个秘密去苗小树家,但是初衷却大不相同。 首先赵州是不会说谎的,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把什么都和盘托出了,没必要在这个小细节上撒谎。 他没有撒谎,那只能是苗小树撒谎了。 苗小树为什么要在这个细节上撒谎?陈晚星不得而知。 但是这绝对不是一件小事。 苗小树说到那个环节的时候,非常的顺畅。 要知道,那可是谎话啊。 能把谎话说得如此顺畅,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可能不止撒了一个谎,意味着他很有可能一直都在骗陈晚星。 陈晚星很熟悉这种感觉。 汪竹就是这么骗她的。 把谎话说得跟真的一样,脸不红心不跳的,这就是典型的撒谎精。 她已经在汪竹身上吃过一次亏了。 这一次,她终于醒悟过来了。 她原先以为,这个细节或许是赵州阿尔兹海默症犯了,记错了。 但是其实并不是,不是赵州记错了。 而是苗小树说错了,他是故意的。 为什么陈晚星那么肯定? 因为她从录音笔里,找出了一个很重要的点。 那天晚上,赵州打开棺材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换了寿衣的一脸安详的钟文秀。 就在他伸手摘钟文秀手上的扳指的时候。 他觉得有一点异样。 他觉得整个棺材都很奇怪,但是哪里奇怪,他看不出来。 时间紧迫,他没有多想,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之后发生的一切,跟苗小树的回忆的是一样的。 但是苗小树刻意淡化了一件事。 赵州的录音笔里,很详细地记录了苗小树进来之后的行为举止。 他先是关上门,然后飞起一脚将苗小树踹翻在地。 然后去将棺盖盖上。 他质问苗小树来他奶奶的灵堂干什么?他都做了什么? 赵州不敢不交代,一股脑把什么都说了。 自然也包括觉得棺材很奇怪这件事。 随后,就迎来了苗小树的毒打,直到把他打得不省人事。 但是在苗小树回忆当晚的事情的时候,并没有提到棺材。 赵州觉得棺材奇怪,那肯定是真的奇怪。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钟文秀去世之前没多久,赵家源刚刚因病去世。 赵州作为赵家源的养子,自然得为他操劳后事。 这后事,自然包括将尸体装入棺材里。 所以赵州是很清楚正常的棺材是什么样的。 因为他刚刚经历过。 其次,赵州第一眼被钟文秀给吸引过去,其实很正常,毕竟里面躺着一个脸色惨白的死人,这画面冲击感势必很大。 但是第二眼,赵州竟然不是落在钟文秀大拇指那枚翡翠扳指上。 而是落在了棺材上。 这说明棺材得多怪,才会让他看了一眼就觉得怪? 这奇怪之处,肯定不是在棺材外面。 因为如果棺材外面,那么多来守灵的人,大家会看不出来? 而且赵州也是推开棺材板之后,才觉得奇怪。 所以可以肯定,赵州觉得奇怪的地方,是在棺材里面。 综合这两点,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棺材里面很奇怪。 至于奇怪的地方在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这么重要的事,苗小树居然提都没提。 他连十年前的细节都记得那么清楚,不可能不记得这件事。 陈晚星没问,他也没提。 原因只有一个,他不想提。 其他的疑惑,苗小树都给她解惑了,唯独这一个。 这说明苗小树确实有事情瞒着她。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 陈晚星给苗小树打去了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苗大哥,是我。” “陈小姐啊!有事吗?” 陈晚星问道:“你刚刚有没有去问赵大叔的家人?关于他的状况?” 苗小树觉得很奇怪,“你不是跟我说赵大哥好了吗?我为什么还要去问赵大哥的家人?” 如果在陈晚星挂完电话之后,苗小树立马去问赵州的状况,这说明他其实还是很慌张的。 他欺骗了陈晚星,那么他肯定害怕赵州清醒之后在陈晚星面前揭露他的谎言。 那个电话距现在,已经过了大半天的时间了。 他居然没去确定这个消息是否属实。 他难道真的不怕赵州清醒之后,揭穿他的谎言吗? “我怕你不相信我!” 苗小树笑了,“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 陈晚星接着问道:“赵大叔的情况又恶化了,不是很稳定,我刚刚都以为他恢复正常了,没想到竟是回光返照。” “他回光返照的时候,跟我说了一些事情,我想跟你求证,你看可以吗?” 第156章 同一只 陈晚星生怕苗小树拒绝,所以刻意把姿态放得很低。 苗小树就吃这一套。 “什么事,你说吧。” 陈晚星道:“我听赵大叔说,十年前那个晚上,他推开你奶奶棺材板的时候,觉得棺材里非常奇怪。” “他有跟你说过这件事吗?” 苗小树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有什么奇怪?” 苗小树这句反问,让陈晚星心里咯噔了一下。 因为在这一瞬间,苗小树本来平平稳稳的气息忽然乱了。 这让陈晚星感到非常奇怪。 她谎称赵州已经清醒的时候,苗小树气息都没有乱。 怎么说到这件事的时候,他的气息就乱了呢? 她还没说其他什么的呢,只是问了一句而已。 “有什么奇怪他倒没有说,他当时没给你提过吗?” 说完陈晚星就后悔了,她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她说错话了,不该这么说的。 果不其然,陈晚星这么说之后,苗小树的气息就恢复了。 “没有啊,棺材嘛,能有什么奇怪的,他又不是没见过。” 陈晚星暗骂自己一声愚蠢。 她还不死心,继续问道:“真的没有吗?你再想想!” 苗小树有些不耐烦了,“没有啊,也许有,但是我真的记不起来了,毕竟十年了,也许是赵大哥乱说的呢?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毕竟他现在疯了,疯子说的话,你真的信吗?” “赵大哥的事,我很遗憾,我会继续给他祈祷的。” 挂断电话,陈晚星叹了一口气。 虽然没能从他嘴里问出来什么,但是她至少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苗小树在说谎。 棺材里的奇怪地方,对于赵州而言,其重要程度,不亚于第三个秘密。 赵州在录音笔里,录了这件事,明明十年前他跟苗小树说了,但是前两天,陈晚星不知道为什么赵州没有跟苗小树提这件事。 也许说了,是在苗小树家里提的。 但是不管怎么样,苗小树直接否认了这件事的存在。 提到的时候,他甚至有些慌。 陈晚星觉得,这或许又是一个突破口,她得好好挖掘这件事背后的真相。 苗小树矢口否认,说明他害怕了。 他害怕她知道棺材里的秘密。 但是话说回来,棺材里能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会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奇怪呢? 棺材里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虽说要挖掘,但是陈晚星有机会知道吗? 赵州疯了,没疯他都不知道。 苗小树又矢口否认。 陈晚星越想脑袋越乱。 她将座椅调低,靠在座椅上缓缓睡了过去。 到了白市之后,她直奔疗养院,然后在赵州留下来的那堆行李里,找到了他住处的钥匙。 陈晚星刚刚也仔细翻了赵州留下来的行李。 但是并没有发现翡翠扳指。 那只能在他的住处了。 赵州说得很清楚了,他不可能把翡翠扳指放在身边的,因为害怕被苗小树抢了去。 在赵州的住处,陈晚星发现了那枚翡翠扳指。 她仔细端量那枚翡翠扳指。 翡翠非常翠绿,成色非常的深,白里透绿。 翡翠上面,绣着一条龙还有一只凤,龙凤在嬉戏打闹追逐。 陈晚星将翡翠扳指拿在手上,沉甸甸的,触感很冰凉。 这玩意她去问过,值不值钱,其实还得看年份久不久,是不是古董。 如果是古董,哪怕它只是陶瓷,都价值连城。 这枚翡翠扳指,究竟是不是钟文秀那枚呢? 陈晚星忽然想到了她从赵州老家的衣柜里摸出来的那个盒子。 盒子很漂亮,看起来年代也很久远了。 那个盒子,很像是翡翠扳指的盒子。 陈晚星走的时候把它带走了。 看着手上的翡翠扳指,陈晚星当即赶回了家里。 如果这枚翡翠扳指能够完美地装进盒子里,不大不小刚好合适。 那么就说明这个盒子是这枚翡翠扳指的原装盒子。 钟文秀的翡翠扳指是赵家源送的。 而这个空盒子是在赵州家的衣柜里找到的。 如果翡翠扳指能完美放进盒子里。 就能说明,汪竹手上的翡翠扳指、赵州手上的、钟文秀坟墓里的,就是同一枚。 翡翠扳指,自始至终就只有一枚而已。 回到家之后,陈晚星把所有的行李都翻了出来。 她很快找到了那个漂亮的盒子。 打开盒子之后,她将翡翠扳指放进盒子里。 放进去的那一刻,她深呼吸了一口气。 盒子不大不小,刚刚好合适。 这个从赵州家衣柜拿走的首饰盒子,就是这枚翡翠扳指的原装盒子。 翡翠扳指一开始是属于赵家源的,赵家源送给了钟文秀,钟文秀直到死,都还一直戴着它,它最终也随钟文秀一起被葬进了坟墓里。 但是不知道为何,它最后落在了汪竹手上,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赵州手上。 这每一个环节,都值得陈晚星去重点调查。 因为汪竹的死,很有可能就跟它有关。 陈晚星来不及休息,再次给苗小树打去了电话。 苗小树依旧是那副无精打采的语气。 “喂,陈小姐,又有什么事?” 陈晚星道:“我回到白市了。” “这么快!舟途劳顿,到了应该好好休息。” 陈晚星不弄清楚眼下这件事,她哪里睡得着。 “苗大哥,我再问你一件事,你还记得你奶奶手上那枚翡翠扳指长什么样吗?有什么特点?” 苗小树淡淡道:“当然记得,我是我奶奶带大的,她大拇指上,一直戴着那枚翡翠扳指,我小的时候,经常把它从她手里摘下来把玩,化成灰我都能认得。” 陈晚星接着道:“也就是说,把它跟其他翡翠扳指放在一起,哪怕是一模一样的,你都能分辨出哪一枚是你奶奶的?” 苗小树自信道:“那是自然,不是,你问这些干什么?赵大哥说的那枚翡翠扳指你找了吗?” 陈晚星“嗯”了一声,“那你说说,那枚翡翠扳指都有什么特点?” 苗小树道:“扳指上白色的翡翠,就好像是天上的云彩一样,上面有一条龙还有一只凤在云里追逐玩耍。” “那翠绿色的翡翠呢,就好像是地上的绿草一样。” “虽然翡翠上面只绣有一条龙还有一只凤,但是其实那一面,就像一幅山水画一样,非常的漂亮。” 第157章 辨认 陈晚星盯着手上的翡翠扳指,看着那一龙一凤,再看着龙凤下面的白云和绿草,真的是一幅美轮美奂的风景画。 简直跟苗小树说的一模一样。 苗小树见陈晚星长时间没吭声,他喊道:“陈小姐,你还有在听吗?不在的话,我要挂电话打游戏了。” 陈晚星回过神来,连忙回答道:“有的有的,你知道吗?这枚翡翠扳指,跟你说的你家那枚一模一样。” “这枚翡翠扳指,肯定是你家那枚。” 苗小树嗤笑一声,根本不相信,“怎么可能是我家的那枚?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为了防止赵大哥以及像赵大哥这样的人盗墓,我们用混凝钢筋土浇灌了一个非常厚实的坟墓,而且是没有任何缝隙洞口的坟墓,那是一个完全封死的坟墓。” “想要打开它,只能用挖掘钻机把厚实的钢筋混凝土钻开。” “我奶奶的坟墓离我们家不远,就在路边。” “如果有人用挖掘钻机钻我奶奶的坟墓,我们不可能不知道,这十年,我根本没离开过家。” “赵大哥也说了,他手上有一枚翡翠扳指,跟我家的一模一样,我不信,因为我敢肯定,这十年,根本没有人碰过我奶奶的坟墓。” “更别提把坟墓挖开,将陪葬的翡翠扳指拿出来了。” 苗小树虽然说过,但是陈晚星看着手里的扳指,听着苗小树的描述,她一时之间也分清真假。 她能肯定的只有一件事,这枚翡翠扳指,跟汪竹被杀绝对有关系。 汪竹跟她说过,这枚翡翠扳指是别人送给他的。 但是怎么可能会有人送他这么贵重的东西呢? 汪竹一直欺骗她,她其实也不敢相信他。 赵州为了弄清楚这枚翡翠扳指的来历,已经疯了。 她更不能退缩。 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那么很有可能赵州发疯或许跟这枚翡翠扳指也有关系。 “可是它跟你说的确实一样啊。” 苗小树笑了,“一样,什么叫一样?你手上那枚翡翠扳指有龙有凤,有白色的翡翠有翠绿的翡翠,就表示一样?” “白色的翡翠一样大吗?翠绿色的部分一样大吗?那龙凤一样大吗?都在一个位置吗?” “你手上那枚翡翠扳指绝对是仿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两样一模一样的东西。” 苗小树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陈晚星眉头紧皱,“难道就没有分辨的办法了吗?” 手机里传来了苗小树吸气的声音,“怎么会没有呢?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带过来给我看,是不是我奶奶的,我看一眼便知。” 陈晚星“嗯”了一声,她其实也是这个打算的。 这不是急了些吗? “我现在就出发,后天能到。” 苗小树道:“不急,慢慢来,我一直都在家的。” 挂断电话,陈晚星将翡翠扳指给收好。 随后收拾好行李,再次前往白兰村。 跟汪竹在一起半年,陈晚星被骗了半年。 即便口口声声说把自己当女儿看待的赵州,其实也有不少事情瞒着她。 苗小树的话看似毫无破绽,但是也夹杂了不少谎言。 陈晚星一直以来,都以真诚待人,她怎么也想不到,处处被人骗。 真的只是看她比较好骗,所以都骗她吗? 再次站在白兰村的村口。 陈晚星心里感慨万分。 现在她的,亲眼见到自己的男朋友死在眼前,亲自将尸体抛进了恶臭的化粪池里,历经了无数的欺骗,这经历,百分之九十九的普通人都不会遇上。 经历了这些之后,此时她的心境跟以前已经大不相同了。 她比以前更沉稳,更成熟,也更精明,没那么好骗了。 光头让她少跟苗小树接触,他舅舅也跟她说少跟苗小树来往。 跟苗小树纠缠,或许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她不得不继续下去。 站在苗小树家门口,陈晚星没有敲门,而是拨打了他的电话。 “苗大哥,我在你家门口,你出来开门吧。” 苗小树调侃道:“你看,这样不挺好的吗?” 陈晚星知道他是暗示上次她踹门那件事。 她笑了笑,“所以我这次不是连门都不敲了吗,直接给你打电话。” 苗小树也跟着笑,“哈哈哈,我家大门倒也没那么娇贵,等我,我这就下来给你开门。” 挂断电话,陈晚星收起了笑容。 她已经想好了,关于苗小树骗她的事,她并不打算揭穿苗小树。 还有那件特别重要的赵州觉得钟文秀棺材奇怪的事,她也不会跟他提。 但是查,肯定还是得查。 陈晚星已经想到了办法,只是能查清的可能性会很小很小。 但是再小,她也得试。 在查这件事之前,她必须先将翡翠扳指给苗小树看。 她其实也很奇怪。 苗小树说他们家把钟文秀的坟墓弄得像是城堡一样固若金汤,按理说应该是真的。 因为这种事情,他没必要撒谎。 随便找个村里人一问就知道了。 浇灌坟墓,他一个人是办不到的,肯定请了很多人。 只要有第二个人知道,那必定会在村子里传开。 既然钟文秀的坟墓固若金汤,假设她手上那枚翡翠扳指就是钟文秀的,那么盗墓贼是怎么偷走它的呢? 就像苗小树说的,除非动用挖掘钻机,否则只用人力,根本不可能破开那么厚的混凝钢筋土。 难怪他那么自信。 “陈小姐,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啊?晕车吗?还是最近没睡好?” 苗小树打开门,看着忧心忡忡的陈晚星,关切问道。 陈晚星推开门走进去,“还好吧,可能我没化妆?” 陈晚星不想在门口跟苗小树聊太多,免得一会被村里人看到了,又是一堆闲言碎语。 光头只是看到她跟苗小树聊天而已,都浮想联翩。 她这次来,打算在村子里住一段时间,没打算那么快走。 苗小树关上门之后,跟在陈晚星后边。 “翡翠扳指呢?拿出来给我看看。” 陈晚星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盒子。 苗小树想伸手接,但是当苗小树的手准备碰到的时候,陈晚星缩了回去。 第158章 打脸了 苗小树手停在半空,苦笑道:“陈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晚星道:“给你看可以,但是说好了,你不能抢走它。” 苗小树无奈地摊了摊手,觉得莫名其妙,“陈小姐,我抢你的干什么?你看我像是缺钱的样子吗?还是我脸上写了抢劫犯让你如此顾虑?” 陈晚星严肃道:“你固然不缺钱,你也不是抢劫犯,但是这盒子里的翡翠扳指,很有可能就是你奶奶的那一枚,这是你奶奶最喜欢的东西,你会不想把它留下来?” 赵州的录音笔里,也着重提到了这一点。 正是因为这枚翡翠扳指,苗小树才答应了跟赵州交易。 不管他是认真的也好,谎话也好。 但是那枚翡翠扳指确实是钟文秀最喜爱之物。 苗小树笑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都跟你说了很多遍了,这枚翡翠扳指,绝对不是我奶奶的那枚,它现在静静躺在我奶奶的墓里呢。” “不用挖掘钻机,我现在告诉你我奶奶的坟墓在哪里,你去挖,给你一天的时间,你能挖开,我跟你姓。” 陈晚星扬了扬手里的盒子,道:“如果它是呢?” 苗小树坚定地摇头,“不可能。” 陈晚星皱眉道:“我是说如果,如果里面躺着的,是你奶奶的那枚,你会把它抢走吗?” 苗小树严肃道:“不会,就算我真的想把它留在身边,我也会用钱买下来,或许是其他你看上的东西,总之,我不会抢的。” 陈晚星听到苗小树这么说,微微松了一口气。 “我凭什么相信你不会那么做。” 苗小树无奈道:“我也不知道,要不你说说,你怎么样才相信?我照做。” 陈晚星不得不谨慎,这枚翡翠扳指对赵州很重要,同样的,对苗小树也很重要。 他甚至不敢冒险把翡翠扳指带在身上。 一开始他是带在身上的。 但是后来仔细想之后,又把他放回去了。 陈晚星想了想,道:“你家的摄像头全都拆了,不然我们可以在摄像头下进行辨认。” 苗小树耸了耸肩,“你不会现在要我请人来安装摄像头吧。” 陈晚星扬了扬另一只手的手机,“没必要,在你辨认翡翠扳指的时候,我用手机录像,你没意见吧。” 苗小树道:“可以啊,既然你觉得这样更安全,那就这么做吧。” “不过你就不怕我把你手机也抢走了?” 陈晚星笑了,“录像的时候,录像会实时上传云空间,你抢走我手机没有用的,我只要登上我的云账号,就能重新找回来。” “苗大哥,你跟不上社会了。” 苗小树讪笑了两声,“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陈晚星打开了手机的摄像功能,然后对着苗小树,这才放心把手里的盒子递给苗小树。 苗小树接过盒子,掂了掂,“盒子挺漂亮啊,古香古色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嗯,还挺有分量的。” 陈晚星道:“这个盒子,是在赵大叔家找到的,那枚翡翠扳指,不大不小,放进去正好合适。” 苗小树脸上本来还有些笑容的,听到陈晚星这么说,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他知道陈晚星这么说意味着什么。 赵家源将翡翠扳指送给了钟文秀,但是却没有将翡翠扳指的盒子送给她。 他以前总听钟文秀抱怨,晚上睡觉,将翡翠扳指摘下来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他那时候还挺纳闷,床头柜那么多空位置,随便放在哪里都行啊,怎么会不知道放在哪里呢?一枚翡翠扳指才多大啊,能占多少位置呢? 他现在才知道,钟文秀为什么说没地方放。 她的真正意思是,是说翡翠扳指没有盒子。 当时他没听出来,也没有想过,翡翠扳指原来应该有个盒子! 翡翠扳指出自赵家,那他家有原装盒子,很正常! 看到这个盒子,苗小树瞬间没这么自信了。 就在他准备打开盒子的时候。 陈晚星的手盖在了他的手上。 “等等。” 苗小树正着急看盒子里的东西呢,被阻拦,他脸色瞬间不好了,但是也不好发脾气。 “又怎么了?” 陈晚星道:“你当真能辨认出来?” 苗小树没好气甩开了陈晚星的手,“那还用说?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比我更熟悉我奶奶那枚翡翠扳指了。” “我以前经常拿来把玩,我还拿放大镜照过它,那对龙凤多大多长,长什么样,白色的翡翠什么形状有多大块,翠绿色的翡翠有多翠绿,全都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不只是外表,重量有多重,我一拿就知道一不一样。” “你不就是担心我会故意抬杠吗?明明是我奶奶的,我为了面子,为了不服输,非说不是,这个你尽管放心,如果里面的翡翠扳指,真的是我奶奶的那枚,我比你还急,我真的想知道,它是怎么从墓里跑出来的。” 陈晚星听苗小树这么说,彻底放心了。 她移开了手。 苗小树打开了盒子,然后将里面的翡翠扳指给拿了出来。 他看得很认真,一点一点转着翡翠扳指,就好像是电视里鉴别古董的专家一样。 陈晚星屏住呼吸,看着苗小树认真的模样,生怕呼吸声大了都吵到他了。 苗小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陈晚星看到翡翠扳指在他的手里转了一圈之后,他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了。 额头上,更是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他抬手拿袖子擦了擦额头,像是不死心一样,将翡翠扳指放在手心掂了掂。 随后他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苗小树脚步不稳,踉跄了两步,差点跌倒。 陈晚星赶忙上前扶住他。 “看出来什么了吗?” 其实不用问,光看苗小树的表情,陈晚星已经知道答案了。 但是她想看看苗小树会不会说实话。 苗小树就好像没听到她的话一样,继续喃喃自语。 “不可能的,坟墓明明是好好的,根本没有人动过,里面的翡翠扳指怎么可能会不翼而飞…” 陈晚星没接话。 她在等苗小树冷静下来。 良久,苗小树终于回过神来,他看向陈晚星,语气非常僵硬,“这枚翡翠扳指,就是我奶奶一直常戴的那枚翡翠扳指。” 第159章 出了点小状况 傍晚的清河市,跟白市没什么区别。 要说唯一有区别的,可能就是美食。 此时的李文吉正在一个路边摊前排队,夕阳最后一道光辉也消失在了天边,路边的路灯开始亮起了微黄的灯光。 那是一摊卖鱼的摊子。 小小的摊子前,竟有七八个人在排队。 作为资深吃货,李文吉多年来总结出了一条真理,路边摊的东西好不好吃,就看摊子前有没有人排队。 如果有人排队,那这个摊子的东西肯定不差。 如果有很多人排队,那么这个摊子的东西肯定很美味。 路边摊的东西,别看售卖很随意,但是竞争一点也不小。 吃路边摊的人都是什么人?大多都是吃货,而吃货的嘴是非常的刁的,所以路边摊想要存活下去,味道必须过关,想要赚钱,味道必须非常好。 所以跟着吃货排队,绝对不可能买到难吃的东西。 这个摊子卖的是一种李文吉认不出的鱼,一整条不知道是用油炸过还是辣过,鱼的表面呈现出一种金黄色,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香味,老板将各种各样的调料撒在鱼身上,光看着都能食欲大振。 在白市那么多年,李文吉没有遇到过卖这种鱼的摊子。 这应该是清河市特有的特产! 很快,就排到了李文吉。 鱼十块钱一条,并不贵。 从老板口中,李文吉知道了,这种鱼叫罗非鱼。 鱼非常的香,再配合各种各样的调料,咬一口,酸甜苦辣各种味道瞬间充斥了味蕾。 李文吉还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鱼。 回去的时候,他一定要打包几条带回去。 他按照汪龙虎助理给的地址找了过来,刚下车,就看到了卖鱼的路边摊,他就走不动路了。 他边吃边按着导航走,导航显示,还有五百米就到了。 走到目的地,他手上的鱼也吃完了。 李文吉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他没什么特别的爱好,除了吃美食。 他顺手将手上的垃圾揉成一团,扔进了距离自己两三米远的大垃圾桶里。 他此时站在一个城中村里,周围人来人往,眼前是一扇漆着大红色油漆的大铁门。 铁门背后,是一个院子,再往里,是一栋三层楼高的小洋房。 院子,三层楼高的小洋房,门上的对联,挂着的大红色的灯笼,与周边的风格格格不入。 这里虽然是城中村,但是其实也都是高楼大厦。 这栋夹在高楼大厦的小洋房,看起来就有点另类了。 虽然房子看起来也是旧旧的,但是李文吉知道,这栋房子的主人,肯定不差钱。 李文吉想起了他读高中的时候,班上也有这么一个同学,他家也在城中村里,跟眼前这栋小楼差不多。 甚至可能还更破旧些。 一开始,李文吉以及班上的同学都以为这位同学家里一定很困难,还经常请他吃早餐。 直到有一天,他们看见这位同学从一辆价值千万的劳斯莱斯下来,他们才知道,原来小丑竟是自己。 这种在城中村有带独院房子的人,通常都是本地的土着,也就是原着居民。 城市在高速发展的时候,自然会征用到原着居民的土地。 征用土地,肯定不是白白征用的。 开发商给他们的补偿,都是整栋整栋的楼房。 有些地多的村民,甚至获得了几十栋房子的赔偿,额外还有分红。 他们有那么多的房子,还住在城中村这么破烂的地方,通常是因为情怀,并不是他们只有这一处住处。 汪龙虎现在是知名的风水大师,一般人自然是请不动了。 眼前这栋房子的主人,是个有钱人,请汪龙虎是绝对没问题的。 而且有钱人,很多都很迷信。 所以眼前的房子虽然很破旧,但是李文吉并不觉得自己找错地方了。 他拿出手机,给小助理发信息。 “王助理,现在在忙什么呢?” 小助理姓王,但是具体叫什么名,李文吉就没有问了。 虽然知道汪龙虎很有可能就在这家,但是李文吉也不可能就这么闯进去。 王助理回得倒是挺快的。 “在陪汪大师呢。” 李文吉往前走了两步,这户人家院子围墙并不高,李文吉只要想爬都能轻易爬过去。 他走到墙边,奋力一跃。 院子里的风景瞬间跃然眼底。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一个老奶奶在撕瓜苗。 难道他们不在家?出去看风水了? 这完全不像是有客人的样子啊,现在是傍晚时间,理论上也是晚饭时间,如果汪龙虎还有王助理在里面,绝对不会那么安静的。 而且他刚刚看到,老奶奶脚边放的菜篮子里装着的瓜苗根本不多,分量顶多只够两个人吃。 根本不像是有客人要宴请的样子。 他暗骂一声,或许自己真的来早了,这不是好事! 李文吉给王助理回信息,“都几点了,还不下班啊?” 过了一会,王助理才回信息。 “嗨,别提了,出了点小状况。” 李文吉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小状况?” “说来话长。” 李文吉急了,他并不是真的关心出了什么小状况,他现在已经不奢求今晚能见到汪龙虎了,只希望明天能按照约定见到他。 “那不会影响明晚我跟汪叔的见面吧。” 他的时间真的有限,他没那么多时间等啊。 王助理过了一会才回信息。 “本来不会影响的,但是这不是出了点小状况吗?可能明晚还不能安排你们见面。” 什么? 李文吉差点跳脚。 多在清河市待一天,他就要多住一晚酒店,还要吃喝呢?这些都要花钱啊。 李文吉现在囊中羞涩,最重要的是,他没多少时间! “那什么时候才能安排我们见面?” 王助理回道:“不好说。” “得先把这边的事情解决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决,不过你放心,忙完了,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李文吉都气死了。 “到底出什么状况啊?你说给我听,或许我能帮上忙呢。” 他不能坐以待毙。 第160章 犟驴 王助理此时正头疼呢,“你?你怎么帮?你不是说你住得很远吗?” 李文吉回道:“我现在就在清河市,你先把情况跟我说,到底遇到了什么状况。” 李文吉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 王助理说只是个小状况,但是连什么时候解决都不知道,这也能叫小状况吗? 王助理过了会儿回道:“算了,这个忙,你帮不上的。” 李文吉气得直咬牙,“你还没说呢,怎么知道我帮不上,我其实也不是帮你们,我真的有急事找汪叔,帮你们,其实就是在帮我自己。” 王助理回道:“行吧,你现在方便讲电话吗?” 李文吉不等王助理打过来,他直接打了过去。 二十分钟之后,李文吉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没有找错地方,汪龙虎就是应眼前这户人家的邀请来看风水的。 他也没有猜错,眼前这户人家,确实是本地土着,拆迁分了很多栋楼,光每年收租,都能赚上千万,再加上村里分红,每年什么都不干都有一千多万进账。 这户人家的主人姓丁,丁老有两儿两女,两个女儿已经嫁人了,都是远嫁,逢年过节才回来。 大儿子大丁今年刚过三十,小儿子小丁比大儿子小七岁,今年二十三岁,去年刚刚大学毕业。 两人都没有结婚。 丁老今年刚过六十大寿,六十岁的年纪,其实很不算老。 但是丁老身体很差,虽然现在只有六十岁,但是看起来有七八十了。 丁来的老伴在很多年就去世了。 一大把年纪了,他也没有续弦的打算,平常都住在城中村那栋小洋房里,跟他八十多岁的奶奶一起生活。 但是近两年,他身体越来越差。 别说照顾他老妈了,自己的生活都难自理。 于是在小丁大学毕业之后,大丁便提议,一人照顾一个老人。 大丁选了丁老,小丁选了奶奶。 大丁不喜欢城中村这套老房子,他觉得太吵了,他是个喜欢宁静的人。 于是就搬到了自己买的别墅里。 两兄弟“分家”之后,丁老自然跟着大丁来到了别墅生活。 一开始,生活得好好的。 大丁三十岁了,人比较成熟,也比较会照顾人,他把丁老照顾得很好,天天红光满面的。 但是从上个月开始,似乎一切都变了。 丁老晚上睡觉的时候,总觉得有一双冰冷且细腻的手在摸他。 他想睁开眼睛看是谁摸他。 但是无论怎么使劲,眼睛就是睁不开。 他的身体好像已经不听他使唤了。 活了六十年的丁老意识到自己很可能遇上了鬼压床。 他跟大丁说,但是大丁对此嗤之以鼻。 他根本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他认为就是丁老噩梦做多了,让他别多想。 一开始,丁老也以为自己噩梦做多了。 但是在跟小区里的老人聊天的时候,他意外得知,这些联排别墅群,在古代的时候,就是一片乱葬岗。 也就是说,别墅建在了一片坟地上。 他又变得疑神疑鬼起来。 然后没过两晚,他又经历了“鬼压床,”自己有意识,但是却怎么动都动不了。 那细腻又冰冷的小手又出现了,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这一系列的事让他笃定,自己肯定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这种感觉让他痛不欲生。 但是他跟大丁说,大丁依旧坚持他的判断,觉得丁老就是做了太多噩梦,有点分不清现实了,让他不要多想。 丁老很气愤,但是他也不敢朝自己这个大儿子发脾气。 无奈,他只能跟小儿子小丁说这件事。 小丁虽然刚刚大学毕业没多久,比大丁还要年轻好几岁。 但是他却选择了相信丁老。 他也认为,他哥哥那栋别墅有不干净的东西。 就是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搞得他爸爸晚上睡不好,白天吃不好。 他决心帮他除掉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于是,小丁在他人的推荐引荐之下,终于如愿请到了着名的风水先生汪龙虎。 他想让汪龙虎看看别墅的风水,是不是触碰到了什么禁忌,导致吸引来不干净的东西。 然后再求一求破局的方法? 在小丁的带领之下,汪龙虎还有他的小助理一起来到了大丁的别墅。 但是当知道小丁的来意之后,大丁脸色瞬间变了。 说什么也不准他们进他家门。 因为大丁跟小丁不一样。 虽然他比小丁大不少岁,但是他不迷信。 大丁说什么也不让小丁带风水师进他别墅看风水。 他认为丁老没什么事,就是晚上噩梦做多了,经常胡思乱想导致产生的幻觉。 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鬼? 小丁当然没见过鬼。 但是他依旧认为,还是很有必要请风水师看一看。 就算没有鬼,就当是心理治疗了。 而且人来都来了,不进去看一看,也说不过去! 他好说歹说。 但是大丁就是寸步不让。 说什么也不让他们进门。 现在双方还僵着。 汪龙虎不是看不出来,而是压根就没开始。 王助理对汪龙虎很自信,他认为,汪龙虎能顺利进入别墅勘查,肯定能第一时间解决此事。 但是不给进门,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李文吉听完之后,哭笑不得。 这事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选择权完全在大丁身上,没想到这个人是个犟驴。 先不说信不信,看风水抓鬼这种事,李文吉不懂也不擅长。 但是处理人际关系,他还是有信心试一试的。 大丁看起来很犟,但是他真的有那么犟吗?他一直都那么犟吗? 未必。 如果他真的跟头犟驴一样,小丁带都不会带人去。 因为他知道,带人去了,也进不去。 但是小丁最后还是带人去了。 这说明,大丁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犟。 但是为什么唯独在这件事上却那么犟呢? 以李文吉学过的知识推断,他肯定心里有鬼。 要不然为什么不让小丁带人进去? 他不迷信,也没人强迫他迷信。 他完全可以不信。 就像小丁说的,就算什么也没有,就当给丁老做个心理治疗了,这对他来说是好事啊。 但是什么话都说开了,大丁依旧拒绝。 李文吉不知道小丁他们有没有察觉到。 反正李文吉听完王助理说的,就觉得大丁有问题了。 他朝城中村外走去。 王助理已经给了他地址,同意他过去帮忙了。 第161章 我不这么认为 李文吉按照地址赶到别墅的时候,没有遇到像在城中村一样的窘境。 他在别墅门口见到了王助理,汪龙虎,以及大丁小丁。 他虽然一个也不认识,但是可以根据年龄大小判断。 此时的别墅门口,门外站着四个人。 年纪最大的肯定就是汪龙虎。 年纪第二大的,那就是大丁了。 小丁跟王助理谁年纪更大一些,李文吉也分不清楚。 但是从站位,他可以快速判断出谁是小丁谁是王助理。 站在汪龙虎旁边的,就是王助理,跟大丁对峙的,肯定是小丁。 李文吉到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时候,两兄弟仍在争执。 “哥哥,我说你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还是听不懂人话?” 小丁一直没法进去,情绪很激动。 大丁就拦在别墅外院子门口,他情绪就没小丁那么激动了。 两兄弟长得很像,只不过大丁看起来更成熟一些,小丁看起来,很不沉稳。 “小弟,听不懂人话的不是我,而是你,我都不知道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行不行,你知道不行是什么意思吗?要不要打电话问你的语文老师?还是我去邻居家接本新华字典给你查查看?” 李文吉悄无声息往王助理身边靠过去。 王助理看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人,他小声道:“小李?” 李文吉点了点头。 汪龙虎注意力本来一直在丁家两兄弟身上的,忽然听到小王说话,他把头扭了过来。 王助理赶紧解释道:“老板,这是我一个朋友小李,也是下一个预约者,我说现在我们还没空,遇到了一些难题没解决,但他说什么也要过来,他说他能帮上忙…” 汪龙虎虽然有六十多岁了,但是人看起来非常的硬朗,国字脸,浓眉大眼,长得一副老实模样,脸上很红润,没多少皱纹。 看起来不像六十多岁,而像四十多岁。 汪龙虎看李文吉一眼,又看向王助理,问道:“他知道情况?” 王助理点头,王助理看年纪比李文吉大不了多少,跟长相老实的汪龙虎相比,他看起来就比较精明了。 “知道,我大概跟他说了。” 汪龙虎重新把视线放在李文吉身上,“这种情况,你说怎么办?” 李文吉找汪龙虎找了好久,现在终于见到了。 他很想问那个问题。 但是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必须要搞定眼前这件事先。 如果搞不定,即便汪龙虎有空了,他也未必愿意告诉李文吉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行啊,既然你不让我进去,那我把老爸接走好了吧?你这房子不干不净的,我给他换个新房子住。” 小丁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 大丁笑了,“我们已经分好了,奶奶跟你生活,老爸跟我生活,你现在要把老爸接走?你凭什么?名正言顺?还有,我警告你把嘴巴放干净些,什么叫我的房子不干不净?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房子不干不净了?” 小丁情绪非常激动,“你难道想老爸死在你这里吗?” 大丁冷声道:“你懂个屁,毛长齐了?来教我做事,老板跟你一起生活,你死得更快。”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让我进去?你可以提条件,任何条件。” “你想进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从我尸体上踩过去。” “疯了疯了,你什么时候疯的?怪我没早点发现,不然早把你送精神病医院了。” 两人越吵越激烈。 李文吉看着这场景,小声道:“很明显是这个做哥哥的有问题。” 汪龙虎跟王助理眼神奇怪地看着李文吉。 谁不知道是大丁的问题? 这难不成还是小丁的问题不成? 不过是开门让他们进去勘查风水。 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 搞得跟个小孩子一样小气。 王助理脸色有些难看,“小李,你能不能说一些我们不知道的?” 李文吉挠了挠头,接着说道:“想要进去,就得先搞定他哥哥。” “我们先来分析,为什么大丁不让你们进去呢?” 王助理接话道:“因为他不觉得他房子有什么问题,他也不觉得丁老遇到鬼压床是真的。” 李文吉摇头,“不是的。” 汪龙虎忍不住了,“怎么不是?我在这站了起码两三个钟头了,我亲耳听到他这么说的。” 李文吉道:“我的意思是,他这个回答,其实只是随便找的,这个回答本身呢,没有任何异议,他其实也可以找其他理由。” “我知道我说的可能有些绕,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 王助理脑子转得快一些,他点头道:“你的意思是,这并不是他不让我们进去的真正原因。” 李文吉冲王助理竖了个大拇指,“聪明。” 汪龙虎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他跟你说的?” 李文吉又摇了摇头,“我猜的,因为我觉得,大丁反应过头了。” “他认为丁老那些说法都是假的,既然如此,让你们进去,有任何损失吗?会让丁老病情加重吗?不会吧?” “他说他不迷信,既然不迷信,为什么把你们当迷信看呢?” “就把你们当普通客人不行吗?” “很显然是不行的。” “因为他的目的只有一个,不让你们进去,不管你们是来看风水的,还是来吃饭的。” “你们恰好是看风水的,所以让他给你们打上了迷信的标签。” “如果你们只是来吃个便饭,依旧进不去,但是拒绝理由,就没那么离谱了。” 王助理不解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阻止别人去他家?” 李文吉摇了摇头,“你现在问我,我也不知道。” “不过我们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来分析,谁是对的,谁是错的。” 李文吉话刚落音,王助理便抢先道:“这还要分析吗?大丁肯定是错的,小丁肯定是对的。” 李文吉道:“为什么你这么笃定?就凭大丁此时像个泼妇一样拦在门口不让进吗?” “我并不这么认为。” 第162章 他靠不住 汪龙虎道:“我也觉得没有分析的必要,像一加一的问题一样,一加一就是等于二。” “这件事已经很明了了。” “丁老现在被‘鬼压床’困扰,他急切需要法师去驱邪。” “小丁出钱又出力,把法师带来了,结果大丁却各种刁难。” “不让我们进去,就是不想让丁老变好。” “谁是恶人,谁是好人,那谁对谁错,也一目了然。” 李文吉还是摇头,“我跟你们的看法正好相反。” “我认为,作为丁老的儿子,他们都是希望父亲身体健康的。” “大丁照顾了丁老那么长时间,毋容置疑。” “小丁一听父亲说自己生病了,立刻马不停蹄赶过来。” “这些都是孝顺的表现。” “所以我觉得,丁老的这两个儿子,都是很孝顺的人。” “但是在丁老病重期间,大丁却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觉得不孝的事,这也是你们认为,大丁做错了的原因。” “可是有没有一种可能,大丁明面上虽然拒绝了小丁,自己也背负了骂名,但是实际上,他这种行为,也许是在帮丁老呢?” “只不过跟你们平常认知的方式不一样而已。” “又或者,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不便说出来。” “但是他做的事,绝对是对丁老有益的事,而不是在害丁老。” 汪龙虎跟王助理对视了一眼,他们倒是没想那么深。 李文吉的分析,也不是没有一丁点道理。 这种可能,是存在的。 汪龙虎年纪大了,脑子没有年轻人转得那么快。 他有些不耐烦了,“说了那么多,你有没有解决的方案?” 李文吉道:“我认为大丁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不便跟自己的弟弟说,跟自己最亲近的人不能说,不代表跟外人也不能说。” “我的解决方案很简单,让我单独跟大丁聊一聊,我有把握说服他。” 王助理冲汪龙虎点了点头。 汪龙虎便道:“可以啊,试一试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王助理接着把李文吉拉到一边,“小李,你可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 李文吉点头,说道:“你说不能暴露我的身份,不能用我的身份去解决这件事,因为你们毕竟是搞迷信的,而我是警察,注定尿不到一壶上。” 王助理笑了,他拍了拍李文吉的肩膀,随后朝小丁走去。 他将还在争吵中的小丁拉到一边,然后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说完之后,两人不约而同人朝李文吉看过来。 李文吉听到小丁说了句“死马当活马医吧。” 随后就朝他走来。 然后冲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上。 李文吉代替小丁走到老丁的面前。 “丁先生,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大丁动也不动,“怎么?要借到哪里去?调虎离山是吧,把我支开,好让他们进去瞎搞?” 李文吉笑了笑,这个看起来很成熟稳重的大丁,被他这个弟弟搞毛了。 “丁先生我想你误会我了,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跟你单独聊一聊,就我们两个人。” 说完,李文吉扭头,朝身后的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再往后退。 “现在不会有人听到我们的谈话了。” 大丁一脸狐疑地看着李文吉,不过没有刚刚那么大的敌意了。 “丁先生,你不迷信,不相信鬼压床,其实,我也不迷信,我也不相信什么鬼压床,更不相信你爸爸经常半夜三更被人摸。” 大丁一脸错愕地看着李文吉,憋了好久才道:“你没搞错吧?你不是我弟弟那边的?” 李文吉重重点头,“我跟你弟弟他们是一伙的。” 大丁脸上疑惑更甚了,“既然你跟他们是一伙的,那为什么,你不信?你不相信,怎么会跟他们走到一起?” 李文吉看了一眼身后的几人。 “丁先生,既然他们听不到我们说话,那我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大丁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李文吉道:“其实你也不相信这世上有鬼,也不相信有鬼压床是吧?更不相信你老爸被鬼缠上了。” 大丁神色恢复了些,“对,我不相信。” 李文吉问道:“为什么?” 大丁又有些愕然了,“这也需要理由吗?” 李文吉变得无比认真,“任何事都需要理由!” 大丁道:“我不迷信,这够了吗?” 李文吉摇了摇头,“不对,你或许不迷信,但是这绝对不是你不相信你爸爸被鬼压床的理由。” “你之所以不相信,是因为你知道你爸爸为什么会有这种被鬼压床的感觉,你知道为什么他晚上总觉得有人在摸他。” “你知道真正的真相,而真相并不是有鬼。” “我说得对吗?” 大丁看着李文吉,“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文吉笑了,“都到这节骨眼上了,还装傻就没意思了。” 大丁站着,不说话。 李文吉继续道:“你可以继续瞒着,也可以继续装傻。” “但是你那弟弟能不能忍你,就不好说了。” “我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你的爸爸,但是你不跟你弟弟说,出事也是迟早的事。” “我其实挺好奇的,为什么你要瞒着你弟弟?为什么不把一切都告诉他?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李文吉一口气说了很多。 但是大丁依旧像木头一样,站着一动不动。 李文吉道:“既然你对你弟弟有顾虑,不妨可以试试把你的秘密告诉我,我不是你们丁家的人,只是个路过的陌生人,过了今晚,可能这辈子就再也不会见面了。” “我也不会把你的秘密四处说。” “你也不想你们两兄弟因此反目成仇吧,到头来,受苦受累的也是你爸爸。” “我来跟你对接,就是想解决这件事的。” “你好好想想其中的利害关系吧。” 说完李文吉就等大丁开口。 过了会,大丁终于开口了。 “你都知道些什么?” 李文吉当然不会跟他坦白他其实什么都不知道,这些都是他猜的。 他含糊道:“我知道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不要跟我坦白?你弟弟已经没多少耐心了。” 大丁视线越过李文吉。落在身后的弟弟身上。 他叹了一口气,“不是我不想说,实在是,那家伙靠不住啊!” 第163章 果然有隐情 李文吉听到大丁这么说,顿时知道有戏。 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往前两步,更靠近了一些大丁。 “所以,根本没有什么鬼压床,你老爹每晚三更半夜也没有被人摸,对吗?” 大丁已经决定了坦白,自然也不会再有什么隐瞒。 “怎么说呢。” 他脸上挤出一抹苦笑,“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鬼,不过我老爹每晚三更半夜都被摸却是真的。” 李文吉“啧”了一声,他还以为都是假的呢。 在王助理跟他说这件事的时候,他大概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但是没想到,丁老夜半三更确实有被摸,他还以为这都是假的呢。 不等李文吉开口,大丁看了一眼远处的弟弟之后,压低了声音。 “我的诉求也很简单,有两点,第一点,绝对不能让我那个白痴弟弟知道,第二,让他心甘情愿地滚蛋,不要再找什么风水先生来我这里看风水。” 李文吉拍着胸脯道:“小事,你放心,没问题。” 第一点,很好办,李文吉嘴巴闭严点就行了。 第二点,李文吉暂时没想好,但是他管不了那么多,先答应下来再说。 大不了等自己的事情办完之后,就跑路! 他现在不是在帮着两兄弟,而是帮汪龙虎。 只有汪龙虎完美地解决了这件事,才能空出时间来帮他的忙。 大丁叹了一口气道:“这件事,确实另有隐情。” “你信中医还是西医。” 李文吉已经做好准备了,正准备听这个“隐情”是什么样的隐情呢。 大丁冷不丁问李文吉这么一个问题。 他有点没反应过来。 李文吉指了指自己,“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大丁笑了,“不跟你说话跟谁,我还能跟鬼说话不成?” 李文吉挠了挠头,既然确定了是问自己,他也就如实回答道:“谈不上更信哪个,平常西医看得比较多,因为现在医院基本上都是西医。” “有时候西医看不好的,我也会找中医。” “这件事跟中医还有西医有关吗?” 大丁没有回答,“我呢比较信中医,我曾经患了一种顽疾,拜访了各大名医,吃过药,做过手术,但是一直都没看好,那些年,没少遭罪。” “最后中医给我治好了。” “我弟弟比较信西医,年轻人吗,接受先进的思想洗礼比较多,他们看待中医,就好像是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都是旧时代的传统产物,社会在进步,这些传统,没必要坚持了,得丢弃了。” “我们因为这个问题,没少争执。” “但是跟网上的争执一样,是没有结果的,谁也说服不了谁。”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压根就说不到一块去。” “最后啊,就是他信他的西医,我信我的中医。” “我爸爸年纪大了,身体一年比一年差,虽然才六十多,但是比我八十多的奶奶还要差。” “他身上长了不少的大大小小的脓疮。” “这些脓包,折腾得他非常难受,特别是晚上,一到晚上就发作,搞得他整晚整晚的失眠。” “他这个病,看了很多医生,也吃了很多药,但是都没有好转。” “因为以前是我老弟带他去看的医生,看的都是西医,一直看不好,我就想试一试中医。” “但是我老弟怎么都不愿意试中医,他觉得中医都是骗人的。” 李文吉打断大丁,“这个事情,让你爸决定不就行了吗?他也才六十多,又不是九十多了,脑子还没糊涂呢。” “这点小事情,他做不了主了吗?” 大丁叹了一口气,“他当然能做主,主要是,他也不同意看中医。” 李文吉就觉得有些奇怪了,“为什么不同意看中医?他这个年纪的,按理说更信中医才对啊,你是不是说错了?他其实不相信的是西医。” 大丁解释道:“你说的没错,他这个年纪的,确实更相信中医,一开始,他是同意的,但是在我去找中医问治疗方案之后,他打死也不同意了。” 李文吉觉得这或许就是“隐情。” 他追问道:“是治疗方案很奇葩?” 李文吉对中医了解得不多,但是他知道,中医跟西医区别非常大,在中医里,很多东西都能做药材,连胚胎都能做药。 还有很多常人无法理解的东西都能入药。 而治疗方案,通常也很漫长,通常以中药为主,一个疗程少则一两个月,多的一两年甚至几年。 大丁点了点头,“奇葩,也算得上。” “我接连找了几个着名的中医,他们的治疗方案都大同小异,主要的治疗手段,就是用螳螂还有蚂蟥将脓疮里的脓给吸出来,然后再辅以中药治疗。” 李文吉身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螳螂他知道,但是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螳螂也能治病。 螳螂吸脓疮其实也还好,能接受。 但让李文吉接受不了的是,蚂蟥居然也能用来治疗。 死的蚂蟥药用效果很高,这个他知道。 但是他从来没听过,活着的蚂蟥也能治病。 李文吉咽了咽口水,以为自己理解错了。 “你指的螳螂还有蚂蟥,都是活的吗?” 大丁点了点头。 真的是活的! 李文吉脑海里有画面了,他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将这些画面从脑海里拍走。 “我现在知道你爸爸为什么会拒绝了,这要是我,我也拒绝,宁愿全身烂掉,也不愿意让蚂蟥爬满全身。” 大丁苦笑,“怕什么,这些都是很好的药材啊,它们也是医生,螳螂医生,蚂蟥医生。” 李文吉想起那种黄黑相间长着两个吸盘软软的生物,都快吐了。 “丁先生,你是不是没见过蚂蟥啊?你知道这种东西有多恶心吗?这种生物,就是世界上最恶心的生物。” 大丁拍了拍李文吉,“不要那么激动,小时候,我也在农村待过,当然也知道这种生物。” “只是用来治疗脓疮而已,又不是让你跟它睡觉,有什么好怕的?对吧。” 第164章 螳螂与蚂蟥 人与人之间,是有区别的。 同一种生物,大丁在说起来的时候,可以轻描淡写。 但是对李文吉而言,他没跳脚就算情绪稳定了。 因为他小时候被蚂蟥咬过。 别的小朋友的童年阴影可能是恐怖片里的鬼怪,但是他的童年阴影,却是蚂蟥。 现在李文吉依旧能清晰记得,小时候他被蚂蟥咬的场景。 这种头跟脚都是吸盘的柔软生物在咬人的时候,会把两个吸盘狠狠咬在人身上。 大人力气大,被咬的时候,能瞬间就将其给扯下来。 但是小孩力气小,通常只能扯一个吸盘。 刚把一个吸盘扯下来,接着去扯第二个吸盘的时候,第一个吸盘又咬了上来,然后继续扯,刚刚扯下来的吸盘又咬了上来。 不管怎么扯,都永远有一个吸盘吸在身上,怎么甩都甩不掉。 通常被这种生物咬的时候,只能做一件事,站在原地大哭。 然后等大人们过来帮你把它们清除掉。 这还不算完。 被蚂蟥咬的地方,会肿起包,又红又痒,一直持续几天才会消。 期间不能挠,一挠就破。 非常的恶心。 让这种东西趴在自己身上,不知道就算了,要知道还这样,还不如杀了他算了。 所以李文吉特别能理解丁老。 对这种生物的恐惧,跟年龄无关。 只要被它们恶心过的,就没有不害怕的。 这种恐惧不是三五年就能消失的,而是会持续一辈子。 李文吉摆了摆手,“算了吧,反正就是打死我,我也接受不了。” 大丁笑了,“像,太像了。” 李文吉一脸茫然,“像什么?” 大丁道:“跟我爸爸的反应一模一样。” 李文吉猜道:“虽然你弟弟不同意你找中医,你还是偷偷去找了,虽然你老爸不愿意接受这种治疗方法,但是你还是强行给他用了,对吗?” 大丁点了点头,“你还挺聪明的,没错。” 李文吉道:“所以他晚上睡觉的时候,总觉得有人在摸它,确实有东西在‘摸’他,但是那不是人,而是螳螂还有蚂蟥在吸他身上的脓包,是吗?” 大丁又点了点头,“是的,那是螳螂医生还有蚂蟥医生在给他治病呢。” “你说,我在家里养了很多蚂蟥医生跟螳螂医生,我能让我老弟带着风水师进去不,万一他发现了,他非杀了我不可,就算他放过了我,我老爸也要找我拼命。” 李文吉听着听着,好像感觉有些不对劲啊! “不对啊,你晚上就这么把蚂蟥还有螳螂放在你老爸身上,他察觉不了?他晚上睡得那么死吗?就算他睡得很死,你就不怕他中途醒来?” 大丁道:“这个倒不怕,因为晚上睡觉之前,我都会给他喝一点安眠药。” “他睡眠质量本来就不太好,被脓疮折腾得夜夜失眠,所以医生给他开了有助于睡眠的安眠药。” 李文吉恍然大悟,“但是他年纪大了,你又不敢给他吃太多安眠药,所以他晚上有时候也会醒来,但是因为安眠药,他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身上冰冰凉凉的,有什么东西在动,就误以为有人在摸它。” “他挣扎,想坐起来,但是安眠药药效还没过,他没法完全控制自己的身体,所以他以为是鬼压床!” 大丁重重点头,“就是这样。” “唉,你比我那个笨蛋弟弟聪明太多了。” 李文吉笑了笑,不过不是因为大丁的夸奖开心。 他调侃道:“你最好希望你弟弟笨一些,他再聪明一些,早就把你扒皮抽骨了。” 大丁脸上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接下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李文吉“嗯”了一声,“我会编个理由,让你老弟心甘情愿地离开,并且不会再带什么风水先生来。” 大丁道:“还有,不要让他们进我的房子。” “里面养了很多…” 李文吉打断了大丁,“行,没问题。” 他才不想进去,别说一堆了,看到一只,他都想吐。 “我这就去跟他们说。” 大丁“嗯”了一声,靠在院门上,看着李文吉朝小丁他们走去。 李文吉走到小丁他们面前。 小丁立马问道:“他怎么说?” 李文吉在大丁坦白的时候,已经编好了一个理由。 他轻咳了两声,“其实,你哥已经找过大师做过法事了。” 小丁冷笑,讥讽道:“他不是不相信吗?” 李文吉道:“你哥哥你也不是不知道,嘴上什么时候服输过?他嘴有多硬,你应该最清楚吧。” 李文吉其实也不知道大丁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只知道,中西医谁更厉害这个辩题,他们吵了很久,最后谁也不服输。 他是以此推断,大丁或许也是一个嘴上不服输的人。 小丁冷哼一声,“这个确实。” 李文吉听到小丁这么说,就说明他猜对了。 “因为有一些忌讳,所以他不能跟你明说。” “反正,你只知道他请法师做过法事就行了,你爸爸,很快就能摆脱‘鬼压床’的困扰了。” “如果你现在还坚持进去,会破了风水格局的。” 小丁脸色缓和了不少,他低声咒骂了两句,很显然是相信李文吉说的了。 他脸色是好了。 但是汪龙虎还有王助理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这意味着,他们这趟白来了。 王助理是请李文吉来帮忙的,不是请他来断他们财路的。 既然里面已经做过法事了,肯定不需要他们再进行第二次了。 他们的脸色变化,李文吉都看在了眼里。 李文吉在编这个理由的时候,肯定也将他们考虑了进去。 他没忘了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宁愿得罪丁家一家,也不能得罪汪龙虎啊。 李文吉话锋一转,“当然了,你也没有白跑,你哥哥请的大师只看了屋内的风水,但是屋外并没有看。” “你可以让大师帮你看一看房子外的风水如何,有没有哪里需要改进的。” “屋里屋外都好了,才是真的好了。” 小丁听了之后,觉得挺有道理,他跟汪龙虎道:“汪大师,那就请你帮忙看看屋外的风水如何,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如果有,又该如何改进?” 汪龙虎脸上重新浮现了笑意,“可以啊,我现在就帮你看看。” 李文吉暗暗松了一口气,小丁不再执着进去了,大丁也可以保住自己的秘密了,汪龙虎的状况也解决了。 最重要的,现在汪龙虎欠了自己一个人情。 第165章 请客吃饭 沟通好这边,李文吉接着走到大丁面前。 “丁先生,已经跟他们说好了,他们不进房子,但是既然来都来了,也不能什么都不干就回去。” “他们打算看看房子外面的风水,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动的,这你没意见吧。” 大丁笑着摇了摇头,“只要他们不进我房子,随便他们干什么。” 李文吉长出了一口气,走到一旁,等汪龙虎看完风水。 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 也不知道汪龙虎是真的会,还是装模作样。 看风水的他好像是换了一个人,非常的认真。 小丁跟王助理全程跟着。 王助理是因为,这就是他的工作。 小丁是雇主,他也一步一步跟着。 李文吉不迷信,对此也不感兴趣。 他看得昏昏欲睡。 汪龙虎说了什么注意事项,他一点也没听进去。 两个小时之后,这又长又臭的风水局终于结束了。 李文吉蹲在别墅外面,又饿又困,还被蚊子咬了一晚上,快折磨死他了。 眼看着结束了,他整个人瞬间有精神了。 “王助理,汪大师,丁先生。” 李文吉迎上去,一个接着一个打招呼。 结束了,三个都比较开心。 特别是汪龙虎还有王助理。 汪龙虎走南闯北多年,自然知道自己欠了李文吉一个人情。 而且他清楚记得王助理跟他说的,下一个预约者,就是他。 他还是王助理的朋友。 这些关系加起来,汪龙虎注定没法忽视他。 他也笑着迎了上去,还向李文吉伸出了手,“小李,你是不是有事情找我?有什么事你就说吧,都是自己人。” 他才不相信大丁房子里找大师看过的鬼话。 这看出来了这是李文吉编造的谎言。 他早就看出来了,就是大丁从中作梗,不想他们进去而已。 也只有傻乎乎的小丁才相信。 不过怎么样他无所谓了。 他有活干,有钱挣就行了。 李文吉没想到汪龙虎那么上道,电话沟通那几次,把他给整郁闷了。 他客气道:“哎呀,也不急着一时半会,汪大师你这忙活了半天,也累了,我确实有些事情想找你,但是与汪大师的身体比起来,我那点事就不算什么事了,先休息,我们一会回去再说。” 小丁心情明显很不错,李文吉话音刚落,他瞬间在一旁附和。 “是啊是啊,忙了半天,也累了,大家也都饿了,走,今晚我做东,我们吃饭去。” “小李啊,有什么事,我们边吃边说,你看行吗?” 李文吉表面上笑嘻嘻的,但是其实在心底里已经开始骂人了。 他不过是想客气几句,本意是想等回去了,再好好找个安静的地方问汪龙虎。 结果这家伙不知道脑海里哪根筋搭错了,非要在这个时候请客吃饭。 李文吉本想拒绝,但是他没法替汪龙虎拒绝,而且好像确实也不急这一时。 吃个饭能吃多长时间呢? 而且自己今晚只吃了一条鱼,现在确实也饿了。 有人请客,不去白不去。 主要是今晚这件事,李文吉也出力了。 要不是有他,可能两兄弟最后得打起来。 “可以啊,我没问题。” 小丁乐呵呵道:“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走,坐我车去,我带你们去吃清河市最好吃的酒楼。” 几人坐着小丁的车子,来到了一栋名为‘宴客居’的高档酒楼。 小丁特地选了一个包厢。 点完菜之后。 小丁问李文吉。 “小李啊,你找汪大师有什么事情啊?说说看,是看婚嫁,还是葬坟啊?” 李文吉看了一眼汪龙虎,看到他此时也在看着他。 李文吉想了想,决定还是等晚点找个安静的地点问那件事比较妥当。 只有他还有汪龙虎,不能有第三个人在场。 “不急,民以食为天,吃饱了再说。” 小丁也只是随口一问,既然李文吉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再追问了。 很快,服务员就开始上菜了。 不愧是高档酒楼,上菜速度都让人那么满意。 大家也确实都饿了。 上第一道菜之后,便纷纷动筷子。 那第一道菜,是烧鹅,一大盘烧鹅,色泽非常漂亮,整个包厢都是烧鹅的香味。 摆在最中间的鹅头,鹅头上的肉冠非常的饱满,看起来非常的诱人。 李文吉瞬间看出来了,这是狮头鹅。 狮头鹅因为养的年份通常都比较久,所以价格不菲。 一条带头的狮头鹅脖子,都能卖到上千块。 这一盘狮头鹅,恐怕不下两千块。 真是有钱人啊,请客吃饭出手那么阔绰。 光是一盘菜,都两千块了。 李文吉夹了一块鹅皮放进嘴里,软糯香烂,非常的好吃。 这绝对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烧鹅。 就在他夹第二块的时候,他看到服务员端了一瓶酒上来。 酒是茅台酒。 茅台酒一瓶也将近两千。 李文吉看着眼睛都直了。 不过不是因为惊叹小丁的大方,茅台的价值。 而是服务员将瓶盖开启之后,小丁给汪龙虎倒了一杯酒,汪龙虎没有拒绝,还小心翼翼地拿酒杯接酒。 满眼都是爱。 是谁点的酒? 点菜的时候,小丁将菜单给几人都轮了一遍。 李文吉不挑食,所以没点。 王助理好像点了一道螃蟹,汪龙虎好像点了一道羊肉。 其他的,好像都是小丁点。 李文吉这才想起来。 汪龙虎他是喝酒的,而且还非常好酒。 跟汪竹他老爸没有闹翻之前,每次回村,他都经常去汪竹家喝酒。 上次吵架,也是因为喝了酒。 李文吉不是不给汪龙虎喝酒,而是怕他喝多了,喝醉了。 那他今晚还怎么问他? 就在李文吉胡思乱想之际,小丁拿着茅台准备给李文吉倒酒。 李文吉也喝酒,但是今晚不行。 他将酒杯拿走,道:“谢谢丁先生,我不会喝酒。” 小丁无所谓道:“没有谁天生就会喝酒,喝着喝着就会喝了,正宗的茅台酒,很好喝的,你尝一口吧。” 李文吉不为所动,“真不行丁先生,我酒精过敏,沾一点就得上医院。” 第166章 喝醉了 听到这,小丁才没有继续劝。 他随后给王助理倒,王助理没有拒绝,但是表示自己只会喝一点点。 菜一道接着一道上。 小丁跟汪龙虎碰杯也越来越频繁。 本来蹭了一顿美食,是一件很高兴的事。 但是李文吉此时根本高兴不起来。 一瓶茅台很快见底了。 小丁又叫服务员送来了一瓶。 王助理虽然也喝,但是他只是意思意思。 也不知道是真的酒量只有一点点,还是不敢喝,毕竟他是汪龙虎的助理,万一两人都喝醉了,那不完蛋了吗? 所以那一瓶茅台酒,基本上都是汪龙虎还有小丁喝。 看着他们像喝水一样喝酒,李文吉越来越担心。 他想阻止,但是根本不知道怎么阻止。 两人现在兴致非常高,都已经开始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 汪龙虎这个年纪,都能当小丁的爸爸了。 还称兄道弟,说明真的喝多了。 再整一瓶下去,真的得醉了。 他看了在旁边的王助理一眼,看他如此淡定,一点也不担心。 李文吉急死了。 他拿出手机,用手在桌子底下碰了碰王助理。 然后给王助理发了一条信息。 “王助理,汪大师这么喝下去,会不会醉啊?” 王助理看了李文吉一眼,顿时明白了李文吉的意思。 虽然两人紧挨着,但是现在不方便说话,用手机沟通,挺好的。 别人看到,也只会以为他们在跟别人聊天。 王助理快速回了一句,“放心吧,汪大师酒量很好的,一般情况下是不会醉的。” 李文吉还是有点不信的样子。 “真的假的?” 王助理笑了,“真的,我经常陪汪大师上山下乡,人家主家完事之后都会请客吃饭的,没有哪一顿少得了酒的,我跟了汪大师快一年了,参加过的酒局,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就没见汪大师醉过。” “那就好!” 李文吉一颗紧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点。 他时间有限,而且心疼钱。 今晚要是问不出来,他就得去住酒店。 虽然今晚问出来了,也还是要住酒店,但是心情完全不一样。 前者,李文吉会很心疼、 后者,李文吉会找理由安慰自己。 从汪竹爸爸口中,他知道汪龙虎非常喜欢喝酒。 那么喜欢喝酒,这个岁数了,想必酒量也锻炼出来了吧。 不一定要多好,至少肯定比小丁好。 小丁这家伙,才多大啊。 他没话说了,王助理却还有话。 “怎么了?你好像很关心汪大师啊。” 李文吉回道:“我只是看他年纪大了,还喝那么多,万一他不擅长喝酒,也没必要强喝啊,这多伤身体。” “我就怕这丁先生灌他,他酒量不行,却也不会拒绝。” 王助理回道:“放心吧,你吃你的,别理他,没事的。” 李文吉这下彻底放心了,于是敞开了胃口吃。 而小丁跟汪龙虎,也敞开了喝。 “砰”的一声响,前一秒还在嗷嗷叫的小丁身体一软,就像断线的风筝,直接砸在了饭桌上。 这一砸,把李文吉吓了一跳。 手上的筷子都掉了。 他连忙起身去查看小丁的状况。 他探了探鼻息,又摸了摸脖子,还有胸口,这才放下心来。 “他喝醉了。” 汪龙虎坐在一旁,满身酒气,他打了个酒嗝,笑呵呵道:“小丁啊,酒量还得练啊,跟我喝,喝不到你,你知道我什么外号吗?” “酒神!我!能把我喝趴下的人还没生出来呢,呵呵呵…” “砰”的又是一声响,汪龙虎前一秒还在说这话,后一秒也是直挺挺砸在了桌子上。 跟小丁一动不动不一样,汪龙虎嘴里还说着话,不过说的好像是他们的方言,李文吉也听不懂。 话虽然听不懂,但是他肯定了一件事。 汪龙虎也喝醉了。 李文吉看着王助理,想发火。 “王助理,你不是说汪大师酒量很好不会醉吗?现在,也醉了。” 王助理苦笑道:“真的没见过他醉嘛,我刚刚也说了啊,一般情况下是不会醉的。” 李文吉真的想打人,他最多只需要半个小时,半个小时他就可以问出他想要知道的一切了。 为了等着半小时,他一忍再忍。 现在好了,汪龙虎喝醉了,今晚想都别想了。 “什么叫一般情况?” 王助理道:“可能是喝茅台的原因吧,以前我们也服务过很多有钱人,但是没有哪一个像今晚这个那么阔绰的,喝酒都喝茅台。” “之前的雇主大多都是请喝的啤酒,啤酒确实很难醉,偶尔也有白酒,但是没有哪一次像今晚这么多过。” 李文吉看着桌子上五瓶东倒西歪的茅台瓶子,叹了一口气。 这可是茅台啊。 他怎么这么傻啊,真的相信王助理,汪龙虎或许酒量很好。 但是那可是五瓶茅台啊,这个量,恐怕老虎来了都得躺下。 “那现在该怎么办?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找汪大师呢。” 王助理道:“还能怎么办?扶他们回去呗。” “你那事啊,只能等到明天了。” “明天汪大师醒了,就先处理你的事,行不。” 见李文吉不说话,王助理又道:“你担心什么?难道还怕汪大师长翅膀飞了不成?你要是实在不放心,你就找根绳子,绳子一头绑在你身上,另一条绑在汪大师身上,这你总该不用担心他跑了吧。” 王助理一句玩笑似的话,李文吉却当真了。 “这可是你说的啊,我一会儿就去买绳子。” 王助理笑了,“行了,先把他们弄回去再说吧。” 李文吉不会开车,王助理倒是会,但是他也喝了点酒。 最后叫了代驾。 一行人回到了城中村,小丁家的独栋房子里。 他们将小丁送回他的房间之后,紧接着将汪龙虎送去了他的房间。 王助理以为李文吉开玩笑呢,但是没想到他当真了,真的找了一根绳子,一头系在他手上,另一条系在汪龙虎手上。 王助理哭笑不得。 小丁家这栋房子,房间很多。 李文吉没必要跟汪龙虎挤一间房。 最后好说歹说,李文吉才放弃了跟汪龙虎一间房。 他被安排住在汪龙虎旁边的房子,有什么风吹草动,他肯定能听到,如此,就不怕他们偷偷跑了。 虽然又耽搁了一晚上,不过也不算太坏。 至少不用花钱住酒店了。 第167章 都不见了 李文吉这晚在小丁家住了下来。 不是他舍不得出那点酒店住宿费。 而是他想醒来的第一时间,就要见到汪龙虎。 小丁家这栋独栋院子虽然不是很豪华,但是空房间很多。 平常也就小丁还有他奶奶以及一个保姆居住。 兴许是很久没有客人来了,丁奶奶非常热情。 如果他们不是说刚刚吃饱回来,还打算下厨去做宵夜呢。 见汪龙虎还有小丁醉得不省人事。 她忙去厨房弄解酒的东西。 搞完之后,又去找被褥啊床垫啊出来给王助理还有李文吉。 一大把年纪了,李文吉真的有些怕她。 老年人跟年轻人不一样,上了八十,如果摔倒了,那就离去世不远了。 李文吉隔壁家就有个老奶奶,九十岁了,但是身体非常硬朗,从来没生过病。 有一个周末,他放假回家,他听他妈说,老奶奶外出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当时李文吉还不知道摔了一跤意味着什么,他以为就像他们一样,摔了一跤,顶多擦破点皮,能有什么大问题? 他当时也没有细问,也没有放在心上。 过了半个月,他再次回家,听到他妈妈说,隔壁家的老奶奶已经去世了。 他当时感到非常震惊。 老奶奶年纪虽然很大了。 但是身体一向很好,小区里的人都认识她,几乎没有人怀疑她不能长命百岁。 他就问他妈妈,怎么就去世了? 他妈妈告诉他,因为半个月前摔的那一跤。 李文吉又问,摔得很严重吗? 其实摔得并不严重,就是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 但是老年人,骨质疏松,稍微用力碰一下,就会骨折。 老奶奶摔的那一跤,把脚摔骨折了。 然后年纪大了,没法做手术,只能外固定,躺床上。 年纪大了,又有很多药吃不了。 每天疼得死去活来。 再加上卧床不起。 器官开始萎缩。 半个月人就没了。 也就是从那时候,李文吉才知道。 老年人其实不怕生病,就怕摔跤。 丁奶奶八十多岁的高龄了,为他们这些小年轻忙前忙后的,他非常过意不去。 他都开始有些后悔住进来了。 但是老奶奶没有给他太多思考时间。 她拿来了床铺被褥之后,又给李文吉倒了一杯安神宁静的茶水,说是有助睡眠。 李文吉不喝还不行,她看着李文吉喝下去了,才离开的。 喝完了茶水,李文吉就躺床上了。 刚躺上床,睡意瞬间阵阵袭来。 这一觉,他睡得非常香。 一觉睡到了天亮。 睡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李文吉摸出手机一看,竟然十点了。 他瞬间掀开被子跳下床。 这王助理,知道自己有急事要找汪龙虎,怎么也不叫自己起床。 他匆匆忙忙穿上鞋,走到房间之后,正准备看汪龙虎睡醒了没有。 他刚刚出门,便看到隔壁的房间房门大开着。 李文吉心里顿时无名火起。 隔壁的房间,住着汪龙虎,昨晚他亲自将汪龙虎抬进去的。 但是现在,房间里空荡荡的。 床上的被子非常的乱。 李文吉喊了一声,“汪大师?” 但是回应李文吉的,只有寂静。 这人去哪里了? 怎么也不喊自己一声。 李文吉怒气冲冲走到王助理的房间,他的房间也在汪龙虎的隔壁。 王助理的房门虚掩着,并没有关。 李文吉推门而入,发现里面也是空荡荡的,床上的被子也是乱七八糟的。 李文吉拿出手机,拨打了王助理的电话,但是听筒里却传来了“对不起,您说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忙音。 李文吉骂了一声,接着又打了一遍。 但是依旧提示关机。 愤怒与疑惑涌上心头。 难道王助理跟汪龙虎跑路了?为什么要跑路呢? 他虽然有急事找汪龙虎,但是因为什么事,他一个字也没有透露啊! 汪龙虎没必要甩掉他啊。 而且,他真的摔得掉吗? 汪龙虎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是王助理知道啊。 真想找到他们,其实并不难。 无非就是麻烦些而已。 想了想,李文吉觉得他们应该不是躲着自己。 作为汪龙虎的助理,他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手机关机?没必要为了自己,而不接所有人的电话啊,那他们生意还做不做了? “丁奶奶,大婶,你们在家吗?” 李文吉在院子里大喊,但是回应他的,依旧是寂静。 他开始一个房间接着一个房间地敲门。 房门其实都没有上锁,一拧就开。 他敲了门之后,顺便拧开了房门。 他一路敲,一路拧房门。 从一楼到二楼,再到三楼。 他赫然发现,不止汪龙虎还有王助理不见了。 跟汪龙虎一样喝醉的小丁、丁奶奶,以及他们家的保姆,全都消失不见了。 李文吉只知道王助理的电话,其他人的,他根本不知道。 也没法给其他人打电话问到底怎么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睡一觉起来,人全都不见了。 李文吉懊恼地走出院子,准备出门找邻居问一问。 但是他拉了拉院子的大铁门,发现居然被锁起来了。 他气得一脚踹在铁门上。 疯了!真的疯了! 把他一个人锁在家里,难道就不怕他偷东西吗? 他们应该不是故意的! 李文吉都要抓狂了,他没想到这么离谱的事,居然会发生在他身上。 他重新折回汪龙虎的房间。 他一定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汪龙虎的房间,非常的凌乱,但是李文吉在床头的一把椅子上,发现了汪龙虎的背包。 他走过去,发现背包拉链是拉开状态,里面是一些衣服裤子,但是看起来非常的乱,好像被人翻过。 李文吉将背包里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 发现只是一些换洗的衣物,并没有什么别的东西。 这背包里,原先不可能只有随身衣物。 如果只是随身衣物,没道理把它翻得那么乱。 这更像是有人在找什么东西,而且非常的着急。 找到之后,甚至连背包上的拉链都来不及关上。 再结合凌乱的床铺。 他们在离开的时候,非常匆忙。 第168章 抱歉 随后李文吉又特地翻了王助理还有小丁的房间。 他发现他们除了身份证还有银行卡钱包之类的东西不见了之外,其他行李都还在。 房间的痕迹显示,他们离开得非常匆忙。 但是门锁了,李文吉也出不去。 他倒是可以翻墙出去,但是翻墙出去,又去哪里找他们呢? 转悠了半天,李文吉决定在院子里等他们回来。 他们肯定是因为什么急事突然之间离开了。 李文吉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为什么他一点动静都没听到呢? 他想到了昨晚睡觉之前,丁奶奶给他喝的那杯有助睡眠的安静精神茶。 莫非是那杯茶? 可是王助理也喝了啊。 他亲眼看到她送去给王助理的。 看来有些便宜,确实不能占啊。 早知道就不住进来了。 不,昨天晚上自己就该强硬点,将汪龙虎单独拉出去,问清楚那件事,然后走人,吃什么饭啊! 跟他们客气什么啊?跟他们根本就不熟。 他发誓,再有下一次,李文吉绝对不会那么客气了。 没事做的他,此时只能躺在院子里的太师椅晒太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瞬间从太师椅上坐了起来。 因为打来电话的人,正是王助理。 李文吉接通之后,还没来得及说话,王助理先开口了。 “小李啊,你睡醒了吗?” 李文吉想骂人,没睡醒,刚刚那么多个电话,是谁给他打的?做梦打的吗? 肯定是开机之后,看到两个来电提示,他才想着打过来的。 李文吉没好气道:“什么情况啊王助理,怎么睡一觉起来,你们人全不见了?还把大门给锁了,你们几个意思啊?我看这架势,是想囚禁我啊?” 王助理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小李你别误会,你让我们平常走走深山野林我们敢,但是囚禁一个未来的警察,你跟我们十个胆我们也不敢啊。” 李文吉不想听他废话那么多。 他强忍着怒气,“到底怎么回事。” 王助理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昨天晚上,睡觉之前,本来还好好的,谁知道半夜,汪大师忽然上吐下泻,大喊大叫。” “这可把我们吓坏了。” “连忙把他送来了医院,医院也不远,就在城中村对面这个。” “酒喝多了,酒精中毒。” “这在医院折腾了一宿,现在还没醒过来呢。” 李文吉睡得得多死啊,这居然没有听到。 紧接着,他脸色瞬间变了。 “汪大师该不会醒不过来,该不会死掉吧。” 去年十月份,汪龙虎说的那几句话,为何引来汪竹的愤怒,汪竹为何对汪龙虎那般警告,汪龙虎还知道些什么,这对于找到汪竹非常重要。 如果这条线索断了。 汪竹猴年马月才能找到? 至少妄图在他回校之前找到,是不可能的了。 汪龙虎如果死了,是不是有人要故意灭他口呢? 一时之间,李文吉的大脑很乱。 王助理在电话那端笑了。 “小李啊,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酒精中毒确实会死人,但是送医及时,是没什么问题的。” “只不过要住两天院。” 李文吉松了一口气。 他刚刚确实想多了,大脑太发达了也不是一件好事。 茅台酒是白酒,白酒喝多了,酒精中毒很正常。 就算是死,那也是意外。 应该不大可能是有人来杀人灭口。 “那丁先生呢?丁奶奶他们呢?” 昨天晚上,小丁还醉着呢。 “丁先生该不会是也酒精中毒了吧。” 王助理道:“这倒没有,只是丁奶奶怕他酒精中毒,一起把他拉去医院了。” “因为昨晚汪大师真的很吓人。” 原来是这样。 李文吉埋怨道:“你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王助理道:“当时顾不上那么多了,人命关天,然后我手机也没电了,医院也没充电的地方,所以就没来得及通知你。” 李文吉叹了一口气,“你们具体在哪家医院,我现在去找你们。” 挂断电话之后,李文吉从围墙翻墙出去了。 来到医院,丁奶奶,保姆都在。 汪大师正躺在床上输液,他还没醒过来。 小丁就在旁边的病床。 李文吉又气又无奈。 他只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而已! 结果一拖再拖。 先是饭局喝酒喝醉了。 耽搁了一晚上。 结果半夜酒精中毒,王助理说要住两天院,保守又得拖两天。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他就不该答应去吃那顿饭。 他就该在吃饭之前,问清楚那件事。 李文吉守在汪龙虎病床旁,这会说什么也不走了。 只要汪龙虎一醒,只要他能正常说话,就问他那件事。 接下来,他是生是死,他真的不想管了。 中午,小丁醒了,醒了之后,丁奶奶还有保姆就带他回家去了。 汪龙虎直到下午才醒来一次,但是醒来的他,喝了两口水,就又昏睡了过去。 李文吉根本没能问一句话。 晚上,汪龙虎又醒了一次,这一次也是要水喝,喝了水就继续睡。 半夜,倒是醒了一次,但是偏偏李文吉困得不行睡了过去。 就这样,汪龙虎断断续续地醒来又睡去,一直到第三天早上,他才彻底恢复正常。 李文吉很无奈,为了汪龙虎这条线索,他已经等到没脾气了。 他给自己七天的期限,已经只剩一天。 眼下,究竟能不能找到汪竹!只能寄托于汪龙虎身上这条线索了。 这一次,终于不会再出差错了吧。 李文吉支开了王助理,随后跟汪龙虎坦白了自己的来意。 汪龙虎听完之后,叹了一口气,道:“你的直觉是对的,汪竹确实有秘密瞒着所有人。” “我一开始不知道那是他的秘密,我以为大家都知道。” “但直到那一次在他家吃酒,我才知道,原来没有一个人知道。” 李文吉非常激动,“他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汪龙虎的电话响了。 他看了一眼李文吉,李文吉识趣地走开了。 汪龙虎接通了电话,隔得远了,李文吉也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 但是他还是支起了耳朵,隐隐约约听到一些。 好像是有了新的生意。 见汪龙虎挂断电话之后。 李文吉立马走了过来。 他怎么也想不到,汪龙虎瞬间变脸了。 “小李,抱歉,汪竹的秘密,我暂时不能告诉你。” 第169章 耍赖 李文吉直接愣在了当场。 他血压升高,怒火中烧,双拳紧握,脸色因为愤怒涨得通红。 他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真的很怕他控制不住,然后扑上去,然后将汪龙虎按在床上,一拳接着一拳轰在他的脸上。 但是最后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因为,他对汪龙虎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 也许,他听错了呢? 又或许,汪龙虎不是那个意思呢? 他不能动手,动手一切就都无法挽回了。 李文吉尽量压住自己的怒气,把自己的语气放平稳,“汪大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呢?什么叫汪竹的秘密,你不能告诉我?” 李文吉为了这条线索。 打了无数个电话,被王助理骂了无数遍。 最终在付出了五百块钱的酬劳之后,王助理才答应了帮他安排跟汪龙虎见面。 李文吉马不停蹄赶到了清河市。 结果汪龙虎遇到了一点小问题,李文吉绞尽脑汁,帮他解决了这个小问题。 原以为,他可以问汪龙虎,去年十月份,汪竹都跟他说了什么,王竹那件不得不做的事情,他是不是知道。 但是没想到,因为一场饭局耽搁了。 他体谅汪龙虎,打算等他吃饭休息好了之后再问他,但是没想到,汪龙虎在饭局上喝得酩酊大醉。 直到这时,李文吉想的也是等他酒醒之后,就能问话了。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饮酒过度,酒精中毒了。 然后在医院躺了两天。 李文吉也忍了。 这两天,他全程陪护。 跟王助理轮流伺候汪龙虎。 这两天,他吃不好,睡不好,两天没洗澡,臭烘烘的。 头发冒出来的油都能拿来炒菜了。 这些他都不计较了。 只乞求汪龙虎快点醒来,他好问他。 好不容易等他醒过来了。 他也明确地表示了,愿意告诉他。 结果接了一个电话之后,他却反悔了。 李文吉当时差点就被气晕了。 他从来没有那么生气过。 这不是把他当猴耍一样? 这两天,他一忍再忍,在这一刻,终于忍不住了。 汪龙虎一脸轻松,甚至还伸了个懒腰。 “汪竹去年警告过我,他不让我说出去,要么就打断我的腿。” 汪龙虎拍了拍自己的腿,“小李啊,你也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我是看风水的,这腿要是坏了,这不是砸我饭碗吗?你让我以后还怎么工作啊?” “汪竹打的不是我的腿,是砸我的饭碗啊。” “而且汪竹这小子,我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 “他老实、善良,但是同样也很犟,他这个人说一不二,不会轻易做出什么承诺,一旦说出口了,他肯定会做到的。” “而且后来我也仔细想了想,如果那个秘密真的被公布了,他打断我一条腿都算轻的了。” 李文吉眼睛似要喷出火来。 他很愤怒,无比愤怒。 他把拳头捏得嘎嘎作响。 汪龙虎再瞎此时也看到了李文吉的不对劲,他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说话也吞吐起来,“小…小…李…啊,你…你想干什么?你可千万别乱来啊,我明年就七十岁了,一把年纪了,骨头可不像你们小年轻一样经得起折腾。” “你要是乱来,你这辈子就毁了。” “首先是医药费就能让你哭都没地方哭,其次,你还会被抓进去坐牢,坐牢出来,任何公职都与你无关了,不止你,往后三代都彻底与公职无缘了,你自己没出息不要紧,你不要害了你的下一代。” 感受着李文吉身边散发出来的怒气,汪龙虎是真的怕了。 眼前这个小伙子,长得又高又壮,他一点也不夸张,要是他真的一拳头下来,身体可散架不可。 汪龙虎的话,就好像是一盆冷水浇到了李文吉的头上,瞬间浇灭了他身上的怒气。 汪龙虎说得没错,他没有在危言耸听。 他刚刚确实想打他,如果打了他,那他以及他的后三代都毁了。 他还是一个实习警察。 更不能干出这样的事。 怒气虽然消失了,但是也只消失了一大半。 李文吉怒道:“那你刚刚又说,愿意告诉我?说话说到一半,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忽然反悔了?你跟我说,是因为害怕汪竹?” “汪竹又威胁你了?或者是刚刚给你打电话的人是汪竹?你想起了他的威胁?” 汪龙虎连连点头,“对对对,刚刚给我打电话的就是汪竹。” 李文吉笑了,看汪龙虎就像是一个笑话。 “是吗?他为什么给你打电话?你们很熟吗?” 汪龙虎道:“当然了,虽然去年我们之间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但是他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 “怎么了?他不能找我吗?” 李文吉笑得更夸张了,“可以啊,完全可以啊,你接下来是不是想说,他找你,是想找你帮忙看风水,我再问,那为什么是他联系你,而不是他爸爸联系你,你可以这么说,他找你,并不是想看自己的风水,而是帮同学或者朋友问的。” 李文吉一拳头砸在床上,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怒意又瞬间爬上了他的脸庞。 “够了,汪龙虎,还汪竹给你打电话,你编理由能不能编个像话点的?编个其他的,或许我就信了。” “你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汪竹失踪了,现在生死未卜,你却说他给你打电话?你是认真的?” 汪龙虎自去年跟汪竹闹翻之后,两家就再也没联系了。 而且他已经快一年没有回村了,自然不知道汪竹其实已经失踪了。 李文吉的话,让汪龙虎彻底愣住了。 “什么?汪竹失踪了?” 到这份上了,李文吉也不再隐瞒了,他亮出了自己的身份。 然后道:“汪大师,我就是为了汪竹的案子来的,我还希望你能配合我,汪竹已经失踪了很多天,失踪的时间越长,他越危险,告诉我,去年在他家,他都跟你说了什么,汪竹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汪龙虎脸上的表情在急剧变化,从震惊到诧异再到不解最后再到平静。 他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啊。” 第170章 再帮我一次 李文吉气得要吐血,刚刚说不想告诉他,结果现在又改口了说不知道。 刚刚压下去的怒火又升腾起来。 “汪龙虎,你不要敬酒不吃罚酒,配合我们办案,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汪龙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苦笑一声,“李警官,我知道,可是我不知道,我要怎么配合你啊?” 李文吉怒不可遏,他举起拳头,又放了下来。 他咬牙切齿,“汪龙虎,你耍赖是不是,刚刚你还跟我说,你不能告诉我,你说的可不是你不知道。” 汪龙虎摆了摆手,一脸无辜,“有吗?我刚刚有说这句话吗?没有吧,你有证据吗?有证据你就拿出来给我看,警方办案,不都是讲究证据的吗?” 在没知道李文吉的真正身份的时候,汪龙虎或许还有些害怕。 但是在知道李文吉的身份之后,他一点也不害怕了。 看着汪龙虎那张欠揍的脸,李文吉就好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他要证据?自己哪来的证据? 又不是审问犯人,会提前安置录音器。 汪龙虎是明摆着要耍赖。 偏偏李文吉还不能拿他怎么样。 但是李文吉又必须拿到这条关键的线索。 来硬的不行,李文吉只好改变策略,来软的。 他开始打感情牌。 “汪大叔,你刚刚不是也说了吗?汪竹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他叫你汪叔叔,也叫了你几十年了,没有亲情,那也有感情不是。” “现在他失踪了,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不然他就有生命危险。” “我们必须知道去年在他家,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又知道多少关于他的秘密,这对找到他,至关重要。” 哪知李文吉打感情牌也没用,汪龙虎油盐不进。 他冷哼了一声,“现在知道跟我谈感情了,去年在他家,他当着他爸妈的面,将我扔出去的时候,他有想过我是他的汪叔叔吗?当他威胁着打断我的腿的时候,他有想过这么多年,我是看着他长大的吗?他有念及一点点旧情吗?” “我一大把年纪了,虽然在他家,没其他人看到,但是我不要面子的?” “他失踪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就算死了,又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不是我的儿子,也不是我的亲戚。” “他只是我的邻居,不对,现在连邻居已经算不上了,我已经在清河市买了房子安享晚年了,不会再回去了。” “所以,他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别劝人向善,劝人向善,天打雷劈,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汪龙虎软硬不吃,让他感到非常头疼。 如果是他的师傅,他会怎么办呢? 正在李文吉想的时候。 汪龙虎忽然躺了下来,然后拿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身体,还特意将身体侧向一旁。 他大声喊道:“我累了,需要休息了。” 这话显然不是对李文吉说的,李文吉就在他身旁,跟他说,没必要这么大声。 他这话是对等在病房外的王助理说的。 王助理听到后,果然进来了。 进来之后,他看了一眼李文吉,旋即走到汪龙虎旁边。 “汪大师,没什么不舒服吧?要不要叫医生?” 汪龙虎道:“不用,我就想好好休息,睡个觉,太吵了,我睡不着。” 王助理道:“我知道了,我们出去,你有什么事就叫我,我就在外面。” 王助理说着,还细心替汪龙虎整理了一下被子。 随后对李文吉做了个手势。 李文吉还想说什么,但是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两人刚走到病房门口,汪龙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小王啊,你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王助理对李文吉使了个眼色,见李文吉站着不动,他只能上手,将李文吉给推了出去。 然后关上病房门。 李文吉坐在门外的走廊上,他紧贴墙壁,但是什么也听不到。 但他知道,这件事他搞砸了。 他搞不懂的是,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他想了半天,肯定问题不是出现在他这里。 而是汪龙虎那里。 他接了那个电话之后,忽然改变了主意。 那个电话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他忽然改变主意? 他当时虽然站得有些远,但是也隐约听到了一些话。 有人找他看风水。 但有人找他看风水,怎么就能关联到他这件事上呢? 他想不通。 想破脑袋也想不通。 大脑正乱着呢,门“吱呀”一声开了。 王助理轻轻关上门,走到李文吉面前。 李文吉看王助理的脸色不太好,大概猜到了什么。 汪龙虎叫王助理,肯定是在质问他,他先前跟汪龙虎做过介绍,说李文吉是他朋友。 结果不是。 汪龙虎应该很生气王助理骗了他。 李文吉还没开口,便看到王助理从包里掏出了一个钱包。 钱包里,有很多百元大钞。 他从中抽出了七张百元大钞,然后递给了李文吉。 “李警官,这是还你的五百块,抱歉,没能帮到你,这两百块钱,是我私人赞助你的来回车费。” 李文吉叹了一口气,没有接,反而将他手里的钱给推了回去。 “王助理,我不知道汪大师跟你说了什么,但是这五百块钱,我绝对不能收回来,更别提还要你车费钱,你也是打工的,赚点钱不容易。” 王助理的手停在半空,没有收回去,但是也没有继续塞给李文吉。 李文吉继续道:“你已经帮我引荐了汪大师,是我没用,不怪你。” 王助理嘴唇动了动,但是最后什么也没说。 李文吉道:“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住我,我还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听到这,王助理眉头一皱,手上拿着那七张百元大钞又准备塞过来给李文吉。 李文吉快速道:“这件事,其实对于你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你只要告诉我,接下来,你们去哪里就行了。” “汪大叔身体恢复之后,你们将赶往何处赴约。” 王助理的手又收了回去,有点不相信地看着李文吉。 “就这么简单?” 李文吉点头,笑了笑,“就这么简单,这对于你来说,不难吧。” “你只要告诉我这个,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第171章 无法相信 “但是怎么!怎么可能它会出现在赵大哥的手上!” “翡翠扳指是我亲手放进去的。” “混凝土的浇筑,我也全程参与,直到水泥都干透了,我才离开。” “那天干活的人,也都是我们家的家人亲戚,而且,我还是最后一个走的。” 苗小树浑身颤抖,他盯着那枚翡翠扳指,脸上满是恐惧与不解。 陈晚星将翡翠扳指给拿了过来,然后装进了盒子里。 她有点担心苗小树此时的精神状态,翡翠可是很易碎的东西。 他手再抖抖,搞不好就抖掉了, 陈晚星将翡翠扳指收起来,苗小树倒没有反对。 他还处在巨大的震惊中。 他怎么也想不通,固若金汤的坟墓,里面的东西是怎么跑出来的。 陈晚星也想不通,因为按照苗小树的说法,那枚翡翠扳指,肯定还在坟墓里。 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苗小树。 只能静静看着他急得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就像矛和盾一样。 坚定以为翡翠扳指还在坟墓里,没有被盗的人是苗小树。 肯定陈晚星手上那枚翡翠扳指,就是她奶奶那枚的,也是苗小树。 但是两种可能,不可能同时存在。 苗小树转着转着,忽然走向那块已经荒废的菜地。 在菜地最边上靠墙壁的地方,放着几把锄头还有铲子,但是看起来好像很久没用了,已经锈迹斑斑。 苗小树挑了一把看起来锈得没那么夸张的锄头,转身就要出门。 他就好像着了魔一样,走过陈晚星身边,好像没看到她一样。 陈晚星喊了他一声,“喂,苗大哥,你干什么去?去种菜吗?种菜也不要出门吧,你家不是有菜地。” 陈晚星这一声喊,将苗小树的魂给喊回来了。 他肩膀上扛着锄头停了下来,转身看着陈晚星,一脸认真。 “我现在要去把我奶奶的坟给挖开,我想看看,里面的翡翠扳指还在不在,她的坟墓,是不是被盗墓贼光顾了。” 陈晚星咽了咽口水,她能理解苗小树。 要么,坟墓被盗挖了,翡翠扳指被盗墓贼偷走了。 要么苗小树认错了,看走眼了,这枚翡翠扳指并不是他奶奶那一枚。 不可能他奶奶的坟墓没被盗,陈晚星手上这一枚翡翠扳指,就是她奶奶的。 但如果要让苗小树选。 他宁可愿意自己错了,也不愿意他奶奶的坟墓被盗挖了。 真相如何,究竟是坟墓被盗挖了,还是他认错了。 唯一的办法,确实是把钟文秀的坟墓挖开,一探究竟。 苗小树的思路很清晰。 但是挖坟这种事,说挖就挖,未免也太草率点了吧? 陈晚星不知道说什么,她木然道:“现在吗?” 苗小树没有回答,像是想起了什么。 他忽然放下锄头,然后冲进了卧室里。 陈晚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还是好奇地跟了过去。 但是她只是站在门外,没有跟着进去。 苗小树将挂在墙上的日历摘了下来,然后快速翻看。 翻了一会,他停了下来,然后看着日历,呢喃道:“今天确实不合适,今天不宜动土。” 看完之后,苗小树将日历本扔到一旁。 他从客厅走出来,此时的他冷静了很多。 “今天不能挖了,明天也不行,日历上虽然没说明天不行,但是也不能全信日历。” 随后他看向陈晚星,“我得找一个厉害的风水师过来帮我看风水才行。” “坟,是一定要挖的。” “等风水师确定好日子之后,就开挖。” 这还差不多。 虽然陈晚星也觉得有必要把钟文秀的坟墓挖开看一看,但是刚刚苗小树扛着一把锄头就出门了,她就觉得挺不靠谱的。 跟家人商量,找风水师看过风水,确定好动土的时间,才是农村人挖坟的流程。 陈晚星点了点头,“可以啊,不过你最好也跟你爸妈商量商量。” 苗小树摇了摇头,一脸无所谓,“不用跟他们商量,他们肯定会同意的。” 陈晚星耸了耸肩,“那你决定就好了。” 苗小树又摇了摇头,“不!” 陈晚星不解,“不?什么意思?你家难道不是你说了算?” 苗小树道:“其他人的意见怎么样,我都无所谓,但是我得征求你的同意,你同不同意我这么做?” 陈晚星吃了一惊,她指了指自己,一脸不可思议。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苗小树道:“当然有关系,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如果你不存在,那么我做的这一切,不会有人信的,你应该知道,我在村里的名声非常差。” “他们宁愿相信一个陌生人,也不愿意相信我。” “有你在,他们才愿意相信,我是迫不得已才挖我奶奶的坟墓的,而不是因为我发癫。” “这么多年,村子里从来没有人这么干过,挖坟这件事,势必会在村子里引起很大的讨论。” “我虽然不在乎我自己的名声,但是我在乎我奶奶。” “这是其一,其二,翡翠扳指此时在你手上,如果我奶奶坟墓里的那枚翡翠扳指没有被盗,我想拿你手上那枚做个对比,究竟仿制的得有多像,才会导致我会认错。” “如果坟墓里的翡翠扳指不翼而飞,那么这枚翡翠扳指,肯定就是我奶奶那一枚,你或许可以考虑把它转卖给我,价格多少,我们可以商量。” 陈晚星算是也听出来了,苗小树要她留在这里,也要翡翠扳指留在这里。 人还有翡翠扳指,他都想留。 陈晚星本来也打算在白兰村逗留一段时间,她也有要调查的东西。 她本想就这么答应下来,但是想了想,就这么答应下来,未免太过于主动了。 “可是我还有事情要忙,恐怕没法帮你了。” 苗小树一听陈晚星这么说,瞬间急了。 “陈小姐,你务必要帮我这个忙,这件事对我真的很重要。” “如果翡翠扳指真的被偷了,我可不只是要把翡翠扳指买下来那么简单,我还要调查,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偷了我奶奶的翡翠扳指。” 第172章 让我再想想 陈晚星不吭声。 既然这么对你这么重要,你不表示表示?就让人帮你? 这可不是一般的小忙啊。 如果陈晚星真的有急事,那她可得推掉自己的私事来帮他。 当然了,陈晚星也不是真的想要什么好处。 她就想看看苗小树会给她什么好处。 见陈晚星一直不吭声,苗小树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才反应过来。 “陈小姐,你要怎么样才愿意留下来帮我?” 陈晚星终于开口了,“那得看苗大哥的诚意如何了。” 苗小树道:“我给你支付工资,你一个月多少,我付你三倍工资,就当买断你的工作时间了。” 陈晚星有点心动,但是她最后还是摇头拒绝了。 “苗大哥,我虽然爱钱,但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个忙,值不了这个价。” 苗小树又想了想,“钱你不要,那我也帮你一个忙如何,只要不是摘天上的星星月亮,我都可以帮。” 陈晚星觉得这挺靠谱的,她在白兰村还不知道要待多少天,有苗小树这个承诺,她会安心不少。 “那好吧,我就先帮你这个忙,但是现在我还没想到有什么忙要你帮,我先欠着可以吗?等我想到了,我再跟你说。” 陈晚星想起了一部电视剧的情节,男主欠女主的人情,可以帮她三个忙,但是女主没想好,就是这么跟男主说的。 有点无赖,但是对于被帮忙的一方来说,很万金油。 苗小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 苗小树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但是在拨出去之前,他像是想起了什么。 “陈小姐,那这段时间,你吃喝住都在哪里?赵大哥家肯定是住不了了,一个女孩子,怎么能住在那种地方呢?” 陈晚星挑了挑眉,“那依苗大哥的意思呢?” 苗小树变得支支吾吾起来。 陈晚星道:“苗大哥,有什么你就说吧,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苗小树道:“我其实想说的是,在这件事没结束之前,我想让你住在我家里,我家很大,房子很多,平常就我一个人住,而且我家这环境,虽然比不上城里,但是在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除了住之外,吃喝也都可以在我家。” “你不要钱,但基本的吃喝住行,我觉得我还是要负责的。” 陈晚星深呼吸了一口气,“赵大哥只是在你家住了一晚,就疯了,你也想把我弄疯吗?” 苗小树连连摆手,“陈小姐,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其实吧,那么多人来过我家,除了赵大哥,也没有谁发疯了的,我没有,我爸妈也没有。” “为什么只有赵大哥发疯了呢?” 陈晚星打了个激灵,对啊,为什么只有赵州疯了呢? “为什么?” 苗小树道:“我说说我自己的看法啊,也不一定对,但是我觉得八九不离十,赵大哥跟我奶奶,其实是有仇的。” “他搅乱了她的灵堂,试图偷走她最心爱的东西,如果你是我奶奶,你难道不生气吗?” “虽然那天晚上我喝醉了,但是我觉得,赵大哥发疯,全是因为我奶奶的报复。” “她跟他有仇,所以她把他弄疯了。” “你跟她无冤无仇,她怎么可能会把你弄疯呢?” “你尽管放心,来者是客,在赵大哥身上发生的事,绝对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陈晚星没有表态,而是道:“你是让我一定住进你家吗?” 苗小树摇了摇头,“没有没有,只是个建议而已,而且,我觉得陈小姐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连你的吃喝住行都不负责到底,我心里会有些过意不去。” “而且,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赵大哥是怎么疯的吗?” “也许你在这里见到我奶奶,你就什么都知道了呢?她或许会把什么都告诉你也不一定。” “还有,我向你保证,在你入住的这段时间内,我绝对不沾一滴酒。” “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在任何时间,你都可以喊我,我就住在二楼,只要十秒钟,最多十秒钟,我就能赶到你身边!” “当然,如果你非要住在赵大哥家,我也尊重你。” 陈晚星没有说话,她沉默了一会儿。 在认真想苗小树说的这番话。 苗小树有些话确实说到她心坎上了。 比如她确实想知道赵州在他家都看到了什么。 赵州是怎么疯的。 赵州发疯的真相是什么。 她并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 但是她依旧没有立刻回答苗小树。 这一回,不是为了要好处,而是真的得好好思考过才能做决定。 毕竟赵州是真的疯了! 而且村里不止一个人说过,苗小树家一到晚上就很邪门。 此事必须得慎重。 “苗大哥,你让我考虑过好吗?我想好了,再给你答复。” 苗小树道:“那行,只要你愿意,我家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苗小树解锁屏幕之后,终于拨出去了那个电话。 两声响铃之后,苗小树道:“喂,大师,是我,我是白兰村的苗小树,你忘了我是谁?十年前,你帮我奶奶选过坟地你忘了吗?” “嗯,现在有件事想麻烦你过来一趟,还是我奶奶的,嗯,很急,十万火急,你能现在赶过来吗?钱不是问题,那行,我等你。” 挂断电话之后,苗小树道:“我已经给风水师打电话了,一个非常着名的风水先生,他明天早上就能到。” 陈晚星“嗯”了一声,“那我先走了,我考虑清楚了,再给你打电话。” 陈晚星拖着行李箱,就往大门走。 苗小树从陈晚星手上接过行李箱,道:“我来帮你。” 走到门口,陈晚星接过了自己的行李箱。 苗小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陈晚星见状,问道:“苗大哥,有什么话你可以直说啊。” 苗小树脸色有些不自然,道:“陈小姐,你不会明面上答应我答应得好好的,结果却反悔吧。” 陈晚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是怕我跑了?” 苗小树连连摇头,“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 陈晚星笑道:“你放心好了,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你留下来帮你这个忙,我就一定会留下来。” “我现在是打算去赵大叔家,不是要跑路。” 第173章 笨方法 对于苗小树的邀请,陈晚星其实有点心动。 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更不相信钟文秀已经变成鬼这种鬼话。 如果钟文秀真的变成了鬼,那么为什么她只在她自己家?难道她家设了什么禁锢?钟文秀只能在她自己家活动? 鬼,不应该是无所不能的吗? 如果她真的变成了鬼,那么不说全村人都看到过,肯定也有不少人见过。 但是除了隔壁的光头男之外,没有一个人见过。 光头男虽然是在他家楼顶看到的,但是其实本质上,还是在苗小树家。 但是赵州发疯,光头男不止一次看到钟文秀的鬼魂,以及保养完好的凉亭,这些她无法解释的事件,让陈晚星犹豫了。 她很有可能住进去之后,会重蹈覆辙,跟赵州一样疯掉。 但是也有可能住进去之后,她就能弄清楚赵州为什么会发疯了。 回去取翡翠扳指之前,陈晚星诈了苗小树一次。 她给苗小树打电话,谎称赵州恢复正常了。 苗小树听了之后,一点也不慌张,还为赵州感到开心。 这至少可以说明,苗小树没有说谎,他真的不知道那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又或者他知道,但是赵州发疯跟他无关。 所以他一点也不担心赵州清醒之后拆穿他的谎言。 陈晚星想得很多。 因为如果赵州发疯跟苗小树无关,那么跟谁有关? 那天晚上,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家。 所以即便住进去了,想弄清楚赵州为什么发疯,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离开了苗小树家之后,陈晚星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去哪里。 来之前,她很想弄清楚一件事。 十年前那个晚上,棺材里到底有什么,会让赵州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奇怪? 赵州疯了,没法再问他这个问题了。 钟文秀死了十年了,更不可能问她了。 理论上,这个问题不会再有答案了。 但是陈晚星还是想试一试。 她的方法其实也很简单。 陈晚星想了会之后,最终还是决定先去赵州家。 在路上,她给光头男打了个电话。 光头男正好在家。 不过陈晚星不想去他家了。 他家跟苗小树家挨得很近,她暂时还不想让苗小树知道她跟光头的关系。 陈晚星将光头男约到了赵州家。 陈晚星前脚刚到,光头男后脚也跟着到了。 “陈小姐,有什么急事吗?非要在这见面?” 看光头男皱眉的样子,很显然,他很嫌弃赵州家的环境。 陈晚星随便编了个理由,“这不是怕村里人见到了嚼舌根吗?赵大叔家虽然破旧了点,但是贵在安静,放心好了,不会有人来的。” 光头男四处扫了一眼,嘀咕了一句,“这可不只是破旧一点而已啊。” 陈晚星当没听到。 反正来都来了,将就些吧。 “找赵大哥来,是有件事想让你帮忙,是关于赵大叔的。” 光头男点了点头,除了赵州,他跟陈晚星也没什么好聊的。 “有什么事你说。” 陈晚星没有直说,而是先问了一句,“赵大哥,你给死人装过棺吗?” 光头男摸了摸自己那颗油亮油亮的光头,这个问题,跳跃太大了。 他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陈晚星一脸认真,“你就说有还是没有吧。” 陈晚星不想,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 一些细节,她能省则省。 好在光头男也没有深究下去,如实回道:“装过,不过不多,也就两次吧。” 陈晚星接着问道:“你装的那两具尸体,都是怎么装的。” 光头男虽然还是很疑惑,但是他这次倒不问了。 “棺材底部放死者生前盖过的被子,会放几枚硬币在被子上,然后就是将换好寿衣的死者放进去,最后再盖上棺材盖,就这样。” 陈晚星问道:“两个都是这种装法吗?” 光头男点头,“是的,我们都是这么装棺的啊,你们难道不是吗?” 陈晚星没装过,甚至没见过,她不太清楚这些。 她问这些,是想试一试,能不能倒着推理,推理出赵州觉得钟文秀的棺材的奇怪之处在哪里。 陈晚星接着问道:“赵大哥,假如一副棺材摆在你面前,你把棺盖给打开了,看着棺材里的尸体,只看一眼,一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 “棺材里究竟有什么样的变化,会让你只看一眼就觉得奇怪呢?” 光头男瞬间变得有些激动,“你指的是赵州?十年前那个晚上,他去偷钟奶奶的翡翠扳指。” 陈晚星不置可否。 只是看着光头男。 光头男道:“那可能性可多了去了。” 陈晚星道:“比如呢?把你想到的所有可能性,告诉我。” 光头男道:“比如说打开棺盖之后,发现尸体腐烂了,发现死者脸上依旧挂着一丝笑容,死者死不瞑目,寿衣颜色款式不对,又或者死者根本没穿衣服,还有可能尸体面部朝下,棺材里陪葬品五花八门。” 陈晚星叹了一口气。 棺材里的钟文秀,换了新寿衣,态度安详,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也不可能是因为陪葬品的原因。 如果是因为这些直观的原因,赵州不可能看不出来。 他当时只是看了一眼,便有一种强烈的奇怪感觉。 但是他又看不出来到底哪里奇怪。 陈晚星问道:“还有吗?” 光头男摇了摇头。 “其实,我虽然装过两次棺,但是这种事情,也不常干,而且大家都知道,这种事情不是什么吉利的事情,谁会特意去关注啊,你说是吧。” 陈晚星点了点头,她很认可光头男这个说法。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把光头男叫来的。 她特地叫他来,可不止问这个问题那么简单。 “我知道,也能理解,但是村里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可不一样,他们给死人装棺的次数绝对比你还多。” “赵大哥,你能帮我去问一问村里那些老人吗?” “棺材里到底有多古怪,才会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很奇怪。” “他们见多识广,或许知道呢。” 第174章 区别可大了 陈晚星原本打算自己去问的。 但是很快陈晚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此大张旗鼓地挨家挨户去问,肯定会闹得沸沸扬扬。 到时候苗小树肯定会知道。 她并不想苗小树知道他在偷偷查这件事。 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苗小树究竟骗了她多少事情。 光头男不一样,村里的人他都熟悉,有他出面,村里的老人都会卖他面子。 而且他知道,谁家跟苗小树家关系好,谁家跟他家关系不好。 在问这件事的时候,就可以避免去问跟苗小树家关系好的人家。 光头男没有答应陈晚星,他看着她,问道:“为什么要问这些呢?总得有个理由吧?” 陈晚星道:“理由就是为了赵大叔。” 光头男听了之后不说话了,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陈晚星接着道:“赵大叔是个可怜人,有多可怜,我想不用我跟你说了吧。” “他现在变成了这副模样,比死了还难受。” “其实他变成什么样,甚至是死了,都跟我没关系。” “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他的前医生,他出院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任何瓜葛了。” “但是我说服不了我自己,没有别的原因,就是看他太可怜了。” “所以我想帮他。” “你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儿时伙伴,你喊了他那么多年哥,他喊了你那么多年弟,多多少少也有些感情吧。” “我相信是有的,不然,你也不会跟我说那么多,我跟你打电话,你也不会过来。” “我不是道德绑架你,但如果你非说我道德绑架你也行。” “作为赵大叔的朋友,在你能帮他的时候,你理应出一份力。” “而且这个忙,在我看来并不难,对你来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就这么一个小忙,你都不愿意帮吗?” 光头男叹了一口气,“我愿意帮,就像你说的,不愿意帮,我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这么问。” “就是好奇而已,你知道,人都是有好奇心的。” 陈晚星道:“我知道,但是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为什么,因为我自己都还不知道,不过我答应你,这件事结束的时候,我会把我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你。” 陈晚星这不是在给光头男画大饼,她是认真的。 光头男重重地点头,“好,我这就去问。” “等等!” 陈晚星叫住了准备出门的光头男。 “尽量避开跟苗小树家沾亲带故的人。” “我知道!你就在这等我的消息吧。” 光头男离开之后,陈晚星长吁了一口气。 看着荒芜的客厅,陈晚星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从行李中拿出了一条毯子,然后铺在沙发上休息。 迷迷糊糊的,她竟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听到“吱呀”一声响。 她立刻清醒了过来,看向门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光头男回来了。 陈晚星看了一眼时间,也不过是才过了一个半小时。 虽然只过了一个半小时,但是陈晚星觉得,能问的光头男应该都问了。 他比陈晚星大将近一轮,比她成熟太多了。 这样的人做事,陈晚星其实还是很放心的。 “赵大哥,怎么样?” 光头男走到陈晚星面前,道:“我问了很多老人了,他们大多说的,跟我说的都差不多。” 陈晚星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那个奇怪的地方,绝对不是光头男总结的那几个。 但是随后她眼睛一亮。 光头男说的是大多数说的跟他说的差不多。 那还有小部分呢? “那剩下的人怎么说?” 光头男道:“有一个大爷说,如果单单看棺材本身,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是打开棺材之后,却觉得很奇怪。” “那很有可能棺材的尺寸不对。” 陈晚星一脸震惊,“尺寸不对?” 光头男点了点头,“比如说,钟奶奶一米六,那么通常定做棺材的时候,一般会订一米七左右长的棺材,当然,一米八也有可能的。” “棺材长度比死者长那么十几二十厘米,是很正常的。” “但是如果钟奶奶身高一米六,最后却定做一个长度两米的棺材,那么钟奶奶躺在里面,是不是就觉得很奇怪了?” “这种情况,也是只有打开棺盖的时候才看得出来,因为打开之后,有尸体做参照物,你才会知道,原来棺材长了,长很多!” 陈晚星脸上由震惊变成了激动。 这种可能性,相当大。 而且赵州当时很急,也没有多余的时间细想。 只要多看一会,他或许就能发现其中的异常了。 陈晚星问道:“那是什么情况之下,才会把棺材做得很长呢?就比如钟奶奶一米六,他们为什么要做两米长的棺材呢?” 光头男道:“陪葬品很多的情况下,会刻意把棺材做长一点,为了放陪葬品。” 不不不! 钟文秀的棺材里,除了那枚翡翠扳指之外,根本没有其他陪葬品。 这个说法说不通。 陈晚星接着问道:“除了这种情况,还有别的情况吗?” 光头男摇了摇头,“没了,谁吃饱了撑的,去定做两米长的棺材装一米六的死人,我是没遇到过。” “棺材装的是死人,不是活人,不需要空间活动身体。” 陈晚星想了想,接着问道:“那还有呢?其他人怎么说。” 光头男道:“还有一个说法,也是空间的原因。” “比如钟奶奶身宽五十厘米,棺材宽度却达到两米。” “这种看起来也会觉得比较奇怪。” “按理来说,定做棺材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按照死者的身高身宽来量尺寸的,不会刻意把尺寸放大,除非,死者有大量的陪葬品。” 陈晚星暗暗记下了这种可能性。 她再问道:“那有没有尺寸正常,其他地方奇怪的?” 光头男道:“还真有。” “棺材长度合适,宽度合适,但是高度反常。” 陈晚星道:“这高度,不也包含在尺寸里吗?” 光头男道:“我知道高度也算尺寸,我说的高度跟你理解的尺寸高度不一样。” 陈晚星有点被绕晕了。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光头男瞪大了眼睛,“这当然有区别,这区别可大了。” 第175章 三种可能性 “我再打个比喻,棺材的正常高度,假设是一米,那如果钟奶奶的棺材高度是两米,比正常棺材的高度高很多,就会让人觉得很奇怪。” “但我要说的不是这种可能性,因为如果是这种可能,根本不需要打开棺盖,远远看着,就觉得奇怪了。” “还有一种可能,依旧假设正常棺材的高度是一米,钟奶奶的棺材高度也是一米,但是打开棺材盖一看,只需要看一眼就会觉得很奇怪。”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因为正常情况下,棺材底部会放一床死者生前睡的被子,铺好了被子之后,再将死者放上去。” “你计算一下,一个人加一床被子的厚度,有多高?” 光头男一边比划一边问陈晚星。 陈晚星默默算了一下,道:“大概三四十厘米。” 光头男道:“我就算它是四十厘米,棺材深度有一米,那么一人一床被子躺在里面,高度不到棺材一半,对吧。” 陈晚星点了点头。 光头男继续道:“那如果你打开棺材板,看见尸体位于棺材的五分之三高的高度,或者是四分之三的高度,那么是不是符合你说的?打开棺盖的那一刻,会觉得很奇怪,但是短时间里,又看不出来奇怪在哪里。” “毕竟一般人,很少接触到。” 光头男解释得很清楚,陈晚星这回听明白了。 长度,宽度,高度,这三种可能性,她觉得可能性都非常大。 赵州碰到的那种可能,很有可能就是这三种可能性之一。 陈晚星看向光头男,又问道:“还有其他可能性吗?” 光头男摇了摇头,“我问了很多老人了,跟我一样年纪的,有过装棺经验的,我也都问了,基本上有可能的可能,都在这了。” “一口棺材而已,没你想象的那么复杂。” 这陈晚星倒是认可。 她长出了一口气,道:“谢谢你赵大哥,为我忙前忙后的,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光头男笑着摆了摆手,“小事一桩,跟你做的相比,不值一提。” 关于这三种可能性,陈晚星得好好分析才行。 “那今天就先到这吧,有什么问题,我再给你打电话。” 光头男点了点头,但是却没有离开,反而转身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 坐下来之后,光头男用拳头使劲敲了敲沙发,把沙发敲得“砰砰”响。 “这沙发,还挺不错的,实木做的,我做的,怎么样,结实吧,这么多年了,依旧杠杠的。” 陈晚星不知道光头男什么意思,她已经下了逐客令了,他听不懂吗还是听不到? 这就算了,他还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一直都很嫌弃赵州家,从他进来那一刻,陈晚星就看出来了。 现在不嫌弃了? 陈晚星可不觉得他是想跟她炫耀他做的沙发多好。 “是啊,质量确实不错,如果质量不好,早就被虫蚁蛀空了。” 这是实话。 不过要不是光头男提这么一嘴,陈晚星也不会注意这沙发的质量如何。 光头男道:“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 陈晚星摇了摇头,她虽然不知道光头男想干什么,但是她知道他为什么会坐到沙发上了。 结合他问陈晚星这个问题,她知道,接下来,他肯定有很多话要跟她说。 站着说,腿麻。 所以得坐着。 即便他很嫌弃这里的环境。 陈晚星也跟着坐了下来。 她对这种环境没什么感觉,更差的环境,她都待过。 她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娇贵。 “你是做什么的?” 别说他是做什么的了,陈晚星其实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光头男又拍了拍沙发,“我是做家具生意的。” 陈晚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光头男继续道:“其实家具这个行业,跟其他行业一样,有淡季,也有旺季,你知道什么时候是淡季,什么时候是旺季吗?” 陈晚星摇了摇头,她没做过家具行业。 但在她的认知里,她并不觉得家具行业有淡季旺季这么明显的区分。 不像饮料,夏天是饮料卖得最多的季节,冬天天气冷了,就很少人喝饮料了。 光头男道:“春节前,是家具卖得最好的时候,因为快过年了,家里需要换家具的,或者是新装修的房子要买家具的,都会选择在年前买,把旧的坏的换掉,把新家都装上新家具,开开心心快快乐乐过大年。” “大家辛苦奋斗了一年,攒了不少钱,年底买东西,都不会心慈手软。” “所以年底这段时间,是我们生意最好做的时候。” “但是年过了,生意就没那么好做了。” “有些人觉得,过完年,没钱了,想添置或者换家具,得等赚到钱再考虑。” “所以过完年之后,我们就闲了下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直持续到十月份,才又开始忙起来,准备为年底冲刺做准备。” 陈晚星感慨,真是隔山如隔行啊。 难怪别人能赚钱建豪宅,她却只能当打工仔。 “那不就是现在?可是我看你最近挺闲的啊。” 光头男笑了,“这几天确实挺闲的,但是很快,我就又要忙起来了。” “我们这个行业,闲的时候非常的闲,忙的时候,又非常的忙。” “经常通宵,通宵完,休息个把小时,继续干活。” “什么饭啊都没时间吃,手机那更是没得摸了。” 陈晚星皱了皱眉,光头男这话里…有话啊! “赵大哥你的意思是…” 光头男道:“我刚刚接到电话,十万火急,明早我就要出发了,这要忙起来,你可能就很难找得到我了。” “我知道你在打听关于苗小树的事,而且,你也不怎么想让苗小树知道你在偷偷调查他。” “关于苗小树,有什么想问的,你就问我吧。” “别人知道的,我都知道,别人不知道的,我也知道。” 陈晚星心里一暖,原来光头男是这个意思。 这也太会为人着想了吧。 陈晚星很感动,但是也只有感动。 因为在他家,陈晚星已经问过他关于苗小树的所有事了。 第176章 另一件怪事 “赵大哥,我先替赵大叔谢谢你,我也明白你的心意,可是你是不是忘了,前几天在你家,你已经告诉过我关于苗小树的所有事情了啊。” 陈晚星提醒光头男。 “难道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光头男笑着摇了摇头。 “我没忘记,我确实跟你说了苗小树很多事情,但是你刚刚那个问题,提醒我了。” “苗小树虽然没什么好说了,但是可以说他家啊。” 刚刚那个问题,指的不就是钟文秀棺材奇怪那件事? 这能让他联想到什么? 陈晚星道:“我不是很明白,赵大哥,你就直白点吧。” 光头男“哈哈”笑了一声,“好吧,直白点。” “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我觉得我必须跟你说,不过不是关于苗小树的,而是关于他家的。” “当然,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你随便找个村里人问都能知道。” “不过如果你不主动问,也没有人跟你提,毕竟这件事过去了这么久了。” “这件事是关于钟文秀坟墓的,你听说过?” 陈晚星道:“这个我倒是听苗小树说过,他说他奶奶的坟墓固若金汤,用钢筋混凝土浇筑而成,形状如一个圆球,不留任何缝隙,为了防盗墓贼,彻底封死了。” 光头男问道:“还有呢?” 陈晚星摇头,“没了。” 光头男道:“那看来,他还是不敢跟你说啊。” 陈晚星好奇心完全被勾了起来,“到底是什么事那么奇怪啊。” 光头男道:“我们白兰村,其实有两个恶霸,其中一个,你也知道了,就是苗小树,还有一个恶霸,叫钟球球。” 陈晚星忍不住笑出了声,“钟球球?他是男的吧?怎么取这么一个名字?” 光头男道:“他是男的,因为他老爹喜欢打球踢足球,所以取名钟球球,咱们也不知道这跟他的爱好有什么关系,一个男的叫球球,确实有点…娘!” “但是名字娘,他人可不娘,他长得非常的高大,而且力大无穷,才读六年级,就已经能扛两包水泥了。” “他虽然长得高大,力气也大,看起来憨憨的,但是人一点也不憨。” “他完美继承了他家的家族基因,跟他爹一样,脾气非常暴躁。” “钟球球他爹,起争执的时候,村民们还能跟他吵两句,但是在面对钟球球的时候,村里人一声不敢吭。” “因为钟球球力大无比,而且上头的时候,是真的敢动手打人的,打架,又打不过他,所以一旦与他有什么摩擦,不管是有理还是没理,大家只能忍气吞声,吃哑巴亏。” “当然,也有人不服钟球球的刺头,但是结果就是被他暴打一顿。” “随着年龄的增长,钟球球恶霸的名声,越来越响亮。” “不过通常你不主动惹他,他也不会来打你。” “钟球球跟苗小树,被称为白兰村黑白二霸。” “但虽然都是恶霸,两人行事风格完全不一样,简直就是相反的。” “钟球球高大威猛,脾气暴躁,你跟他起冲突,他不记仇的,因为他通常有仇当场就报了,他不会拖到第二天,他是明着来。” “苗小树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你跟他起冲突,他还跟你笑嘻嘻的,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但是其实在心底里,他已经想好怎么整死你了,他都是来阴的,而且这家伙很聪明,你一旦被他盯上,脱层皮都算好的了。” “除了行事风格迥异之外,两人的家庭也相差甚远。” “钟球球家很穷,因为他家出了名的都是暴脾气,他爸爸脾气暴,他爷爷脾气也暴,脾气那么坏,自然没有人愿意跟他做朋友,更没有人愿意跟他们做生意。” “在村子里,他们家已经被全村孤立了,所以他们家很穷。” “苗小树家怎么样,我想不用我跟你说了,全村最有钱的人。” “钟球球做坏事,没人擦屁股,苗小树不管做多坏的事,都有人给他擦屁股。” “这就是最本质的区别。” “所以钟球球年纪越来越大之后,脾气也收敛了不少,因为每次惹祸打人,打的时候很爽,事后是要付出代价的,是要赔医药费的。” “钟球球家本来就穷了,还三天两头往外赔医药费,这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加艰难了。” “所以懂事之后,钟球球学会了忍让。” “但虽如此,他那恶霸的名声,依旧跟在他身上。” “钟文秀去世之后,他们请风水师找了一块地下葬,那块地,正好是钟球球家的。” “刚刚下葬的第二天,钟球球就找上门来了。” “因为他们用钟球球家的土地埋葬钟文秀的时候,不仅没有支付买地钱,甚至招呼都不打一声。” “钟球球一家知道之后,非常的愤怒。” “占别人的地,还那么理所当然,招呼都不打一声,任谁都会生气愤怒。” “更别提,这块地的所属者,还是白兰村臭名昭着的恶霸,钟球球的。” “钟球球只是脾气收敛了一些,但是不代表他没有脾气。” “他当即就要把钟文秀给挖出来,然后扔到马路边上去。” 陈晚星听到这,倒吸了一口气。 虽然光头男在说这件事的时候,语气非常的平静。 但是同为农村的陈晚星,很清楚这件事究竟有多严重。 在农村,如果你看上了某块风水宝地,正好这块风水宝地是某个人家的,你非常想得到这块地,想用这块地来做坟地,其实只需要上门说说好话,给点钱,通常别人都会转让给你的。 因为都是一个村的,大家都理解,万一哪一天他又看上他家的地了呢? 这在农村非常普遍。 陈晚星非常不理解,为什么苗小树家没有提前跟钟球球打招呼? 他们怕花钱?不可能! 作为全村最有钱的人,他们怎么可能舍不得几百块钱? 在农村,一般情况下,买一块地来当坟地,几百块就够了。 哪怕他们真的想省这几百块。 但是最基本的招呼,也得打吧。 陈晚星觉得,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他们是不是不知道那块地是钟球球家的?” 第177章 你为什么知道那么详细 光头男摇了摇头,“坟地,不是苗小树找的,苗小树自家地都不知道在哪里,更别提别人家的地了,坟地是他爸妈找的,他爸妈在村子里生活了几十年,又是种甘蔗的,对土地非常的敏感,他们肯定知道哪块地是哪家的。” “而且钟奶奶下葬的那块地,就在路边,村里大多数人都知道那块地是钟球球家的,所以根本不存在不知道地是钟球球家的这回事。” 陈晚星这就很不理解了,“那为什么,他们非要把钟奶奶埋在别人家的土地上呢?埋就算了,招呼都不打一声,这不是欺负人吗?” “就算是欺负人,但是找其他人欺负行不行?找个软弱的欺负啊,为什么非要找钟球球呢?谁不知道他是村里的恶霸啊?” “钟球球扬言将坟墓给掘了,将尸体挖出来,扔到马路上,苗小树家什么反应?” 光头男道:“谁也不知道他们家为什么这么做,他们家很有钱,平常也不是很抠门啊,像村子里捐款做善事或者全村大聚餐,他们家捐款数目不是第一就是第二。” 陈晚星愕然,“你们都不知道?” 她还以为光头男没说到呢,没想到他们都不知道? 光头男道:“不知道,这至今依旧是个谜。” “钟球球扬言把钟奶奶的坟墓给掘了,苗家自然不愿意,于是两家就吵了起来。” “期间还动手了,但是被村里人拉住了。” “其实这件事吧,村里人都站钟球球这边,苗家太不讲理了,你不想给钱,哪怕你打声招呼都好啊。” 陈晚星道:“这有什么好吵的?钟球球光脚不怕穿鞋的,而且他占理,苗家这么做,不被发现还好,这都被发现了,他们还敢跟别人吵吵呢?” 光头男道:“那按你说的,苗家应该怎么做?” 陈晚星道:“赔礼道歉呗,总不能刚刚下葬,就把死者给挖出来吧?好声好气跟钟球球说,再补偿点钱,这事不就能解决了吗?” “钟球球虽然是恶霸,但是也不是不长脑子的人,这种事情,该让一步还是得让。” 光头男笑着摇了摇头。 陈晚星想起刚刚光头男说的,当时两家是吵起来了。 “没谈妥?钟球球狮子大开口?还是他只想出口气?根本不想要钱?” 光头男摇头,“都错了,你再猜。” 全错了?陈晚星幽幽吐了一口气,“该不会是苗家根本不想好好谈吧。” 排除那两种可能,也只剩这种可能了。 光头男道:“你说对了,他们用了别人的地,被发现了,却依旧不肯做出补偿,也不道歉,态度非常差。” “搞得好像是钟球球占了他们家的土地一样。” “苗小树的名声在村子里很差,但是他爸妈的名声在村里其实还不错,一开始,村里人还有人愿意帮他说话,哪怕他做错了。” “但是慢慢的,帮他说话的人越来越少了,因为苗家的行为,实在太蛮横了。” “做错了,低头认错,赔礼道歉就行了。” “但是他们偏不,就是要跟钟球球硬来。” “他们放了狠话,如果钟球球胆敢动钟奶奶的坟墓,就一把火烧了他家的房子,而且还打算半夜三更趁他们全家都睡熟之后烧,把他们全烧死。” “钟球球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当即就要回家拿刀把他们全砍了,砍完了人,再挖坟。” 说到这,光头男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信息。 看了一眼,他又将手机收了起来,他还没将手机放回口袋。 陈晚星便急道:“那后来呢?” 最后肯定是没打起来,真打起来,哪里还能见到苗小树? 陈晚星很好奇,事情都闹到了这种程度,最后能怎么收场? 光头男道:“看架势随时有可能打起来,但是有村民劝架,打是打不起来的,打不起来,但是吵得很厉害。” “一连吵了好几天,最后苗家让步了,自己把钟奶奶的坟给挖了。” “钟球球见他们让步了,也不追究了。” “反正这事,两败俱伤吧。” “钟球球家一块好好的地,被埋了死人,对于他们来说,肯定觉得有些晦气。” “苗家呢,这人刚刚埋下没几天,又得挖出来,也不吉利。” 空气中除了潮湿的霉味,也没有其他的味道了,但是陈晚星脑海里还是浮现出了一个画面。 她喉咙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她想吐,但是最后还是忍住了。 她捂着嘴巴,“他们具体吵了几天?” 光头男道:“好像是七天吧。” 陈晚星想吐的感觉更强烈了,“七天,这人不都腐烂发臭长蛆了吗?” 光头男也忍不住皱眉,他本来没往这方面想的,陈晚星这么一“提醒,”他瞬间也觉得有些恶心了。 “那肯定了,当时还是夏天,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毕竟人在棺材里,就算腐烂了,长蛆了,也看不到,臭味有棺材板隔着,也飘不了多远。” “但偏偏在挖坟的时候,苗小树这小子,不知道是过于生气,还是没干过活,下手不知道轻重,他居然把棺材板给挖坏了。” “整个村子,都被尸臭味笼罩…” 陈晚星捂着嘴巴,捂得紧紧的。 “那后来呢?尸体怎么处理了?” 光头男道:“棺材都被挖坏了,如果再下葬,只能再去订一口棺材,但是怎么把腐烂长蛆的尸体移到新棺材里面去呢?谁来移?” “最后谁都不愿意干,哪怕是钟奶奶的亲儿子,亲孙子,他们也不愿意。” “那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只能连人带棺材,拉去火葬场火化了。” “最后把骨灰拿回来,又选了一块地,把骨灰下葬了,这次选坟地,他们就谨慎多了,没有选在别人家的土地上,而是选在了自家地里。” 陈晚星忽然问道:“赵大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这个问题,可能会冒犯到你,但是我绝对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光头男笑了笑,道:“这当然,我又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 第178章 故意的 陈晚星也跟着笑了笑,“看出来了你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但是需要打的招呼,还是要打的。” “为什么你那么清楚这些事?就好像,你经历过一样,就好像是你家的事情一样。” “因为太详细了,心里想法都有。” 光头男道:“那可不止我一个人知道那么详细,全村人都知道,因为这是苗小树他妈说给我们听的,她为什么把什么都说出来,因为她跟她婆婆的关系并不好,所以在说的时候,也就没有什么顾虑了。” “婆媳矛盾,你懂的,世界难题。” 陈晚星“哦”了一声,难怪光头男知道得那么详细。 光头男接着道:“这就是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直到现在,我还弄不清楚苗家为什么要那么做。” “我无法理解且觉得奇怪的地方有三个点。” “第一,在选坟地的时候,既然选在了钟球球家的土地上,他们为什么没有去跟钟球球沟通?这件事发生之前,他们两家并没有结仇,他们是可以正常沟通交流的,但是他们省去了这个非常重要的步骤。” “第二,没有跟钟球球打过招呼就下葬,如果选的坟地是其他家的,或许有商量的余地,但是偏偏是钟球球家,是个傻子都知道,钟球球肯定会跟他们闹,他们明知道有这种风险,却还要坚持下葬,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三,钟球球发现之后,找他们闹,我不理解,苗叔苗婶为什么选择跟钟球球硬刚,而不选择赔礼道歉,在我们的认知里,苗叔苗婶都是很聪明的人,非常理智,但是唯独在这件事上,好像失去了理智,我实在看不懂。” “至于后面的事,我觉得挺正常了。” “苗小树挖坏了棺材,尸体已经腐烂生蛆,最优的办法,就是送去火化场火化,把骨灰拿回来即可。” 这三个点,其实不止光头男,也是陈晚星疑惑的三个点。 她想了想,问道:“那村里人都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光头男道:“众说纷纭,但是有一种说法,听起来比较靠谱。” “他们认为,苗叔苗婶可能真的失去了理智,失去理智,做出些蠢事,很正常。” “毕竟钟奶奶的离世,对他们的打击很大。” “儿媳跑了,钟奶奶去世了,而她去世的原因,跟苗小树又有脱不开的干系。” 陈晚星道:“但是你不这么认为?” 光头男点头,然后看着陈晚星,“你呢?听了这个故事,你是怎么认为的呢?” 陈晚星摇了摇头,“我暂时还想不出来,但是我觉得,他们这么做,并不是因为失去理智而做的蠢事。” 光头男道:“你的理由呢?” 陈晚星道“直觉,你相信吗?” 光头男苦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陈晚星道:“我不相信苗叔苗婶能做出这么愚蠢的事,他们或许真的失去了理智,但是若真的失去了理智,他们做的蠢事,难道只有这些吗?” 光头男不理解陈晚星的意思,“你的意思是?” 陈晚星道:“我也说不上来,我怎么有种感觉,他们是故意的?” 光头男拍了一下大腿,猛地站了起来。 他激动道:“对对对,我就是这种感觉,但是这么多年,我一直不敢跟别人说,没想到你也跟我有同样的感觉!” 陈晚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能让光头男反应那么大,他刚刚把她吓了一跳,一惊一乍的! 陈晚星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赵大哥,你吓死我了。” 光头男不好意思道:“怪我怪我,我太激动了。” 陈晚星一脸不解,“有什么好激动的,又不是买彩票中大奖。” 光头男感慨道:“你不懂,就好像你看到了外星人,你逢人就说,你见到了外星人,但是没有一个人相信,直到有一天,有一个人相信了你说的话,就是这种感觉。” “我就觉得苗家是故意这么做的,因为只有故意这么做,才合乎逻辑。” “但是我搞不懂,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不是过家家,而是拿他们家的长辈的遗体来耍啊。” 陈晚星道:“所以你觉得,就算说出去,也没人相信你。” 光头男点了点头,“没错,没有人愿意相信真的有人敢把自己家的长辈的遗体来耍。” 陈晚星喃喃自语,“可是如果他们是故意这么做的,那么目的又是什么呢?” 光头男似乎解开了一个心结,心情大好。 他伸了个懒腰,乐呵呵道:“这我就不知道了,这个难题,就留给你去解答了,如果你知道答案了,别忘了告诉我一声。” 光头男打算回去了。 陈晚星连忙问道:“除了这件事,就没别的跟我说了吗?” 光头男摇了摇头,“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告诉你了。” 见光头男要走,陈晚星也站了起来。 光头男笑道:“不用送了,就两步路,不用那么客气。” 陈晚星道:“我可没说要送你,你能带我去钟球球家吗?我想找他了解当年那件事的细节。” 光头男道:“可以啊,你尽管放心,现在的钟球球,已经不是十年前的钟球球了,他娶了老婆,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这些年,他改了很多,脾气没那么暴躁了。” “你不用担心他对你怎么样,他现在不是恶霸,是老好人了。” “不过我觉得你也问不出来什么细节了,我跟你说那些,已经够详细的了。” “不过你既然要去,那我就带你去好了。” 在光头男的带领之下,陈晚星来到了钟球球的家。 他家的楼房只有一层楼。 陈晚星一路看来,白兰村家家户户基本上都是两层楼或者三层楼。 只有一层,这说明钟球球家条件还是差了些。 “球球,你在家吗?我是你赵哥。” 得到回应之后,光头男推开门走了进去。 陈晚星看到院子里坐着一个男人,正在编织鱼篓,旁边还放着几个编织好的鱼篓。 “赵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哟,这位美女是…” 钟球球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继续忙活。 光头男道:“一个朋友,姓陈,你叫她小陈就好了,她来找你,是想问你一些事情,关于十年前,苗小树家占你家地那件事。” 第179章 没白来 钟球球现在已经长胖了,人如其名,真成球了,还是两个球。 现在的他,模样看起来很憨厚老实,真想不到,他年轻的时候,会是祸害整个村子的恶霸。 有些人,还是会变的。 “钟先生,你好。” 陈晚星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哪知钟球球听到这个称呼,笑了起来。 “哎呀,钟先生,还没有谁这么称呼过我,文绉绉的,感觉挺怪的,小陈,我就叫你小陈了,你也不要跟我客气了,我年长于你,就叫我球哥吧。” 陈晚星改口,“球哥。” 钟球球脸上笑开了花,“唉,这还差不多。” “那你们聊,我还有事,回去准备一下行李,有什么事,直接给我打电话。” 光头男对陈晚星做了个打电话的姿势,离开了钟球球家。 钟球球伸手将身后一张小矮凳给拿到了陈晚星面前,“来,坐坐坐。” 陈晚星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坐在钟球球面前。 钟球球很胖,一双手,也像肉球一样,但是那些竹条在他手上就好像是精灵一样,他的手虽然胖,但是非常灵活。 “你想问什么?” 陈晚星还没开口,钟球球先开口了。 “既然你是赵大哥带来的,那么想问什么你尽管问,我欠他好几个人情呢。” 陈晚星笑了笑,她就喜欢这么爽快直接的人。 “刚刚赵大哥也说了,是关于十年前,苗小树家一声不吭占用你家的土地那件事,我想听一听细节。” 钟球球点了点头,想了一会,才缓缓开口说道:“那件事,苗家做得确实不地道。” “选坟地这种事,我们能理解,他要是好好来跟我们说,我们不会不给他们,毕竟我家也有老人,万一以后选坟地选在他家的土地上呢?” “礼尚往来,你好说话,那我也好说话,对吧。” 陈晚星深以为然。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个理论,其实放到哪里都适用。 “你要问细节,其实也没什么细节。” “就是我们发现他们拿我家的玉米地来当坟地之后,我就去找他们了。” “虽然他们有错在先,但我其实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就问他们,想怎么解决这件事?” “我那句话的本意是,想让他们出点钱,把我家那块地买了就算了,或者用其他土地换也行。” “那么大一块地,搞个坟墓在正中央,你说我们还怎么种嘛?是吧,那块地直接就毁了。” “我不知道是我语气不好呢,还是表达不清楚,他们就说我态度不好,说我故意找茬。” 钟球球说到这,嗤笑了一声,都过了那么多年了,如今想起来,还会忍俊不禁。 “他们说我是来找茬的。” “我真的笑疯了好吗?哦,用我家的地,招呼也不打一声,我上门理论,反而说我来找碴,这倒打一耙的本事,闻所未闻啊!” “我当时就发火了,扬言把坟墓给掘了,将棺材扔到马路上,因为那块地是我家的地,我有权这么做。” “苗家也不怕,跟我来硬的,他们让我挖了试试看。” “十年前,我脾气还挺差的,几乎是一点就能着那种。” “他们这么点我,那我肯定不能忍着他们啊,于是我扛着一把锄头就去了。” “哪曾想,他们苗家十几个人在那守着。” “除此之外,还有来看热闹的村民。” “我想挖,但是被制止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而且还有很多村民劝架。” “我把锄头往地上一扔,我跟他们说,那个坟,我挖定了,有本事他们就在那守着它,他们只要敢走,我就敢挖。” “我让我家人送来了吃的喝的,甚至还特意去买了一顶帐篷,就住在我家那块玉米地了。” “苗家人怕我乱来,他们也不敢走,也让家里人送饭菜来,也住在玉米地里。” “我们就这么杠上了,天天吵架,吵累了就睡,吵饿了就吃东西,一个星期之后,他们熬不住了,妥协了。” “然后就把坟墓给挖了,将里面的棺材给抬走了。” “我看他们认输了,也就没计较了。” “这就是整件事情的细节。” 这细节…也不算真正的细节,不过可能真的像钟球球说的那样,其实也没什么细节可言。 天天就是吵架。 就是两帮人睡在玉米地里干瞪着眼吵架,旁边还有很多本村的吃瓜群众。 陈晚星问道:“他们为什么会妥协?” 钟球球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没问,也懒得问,可能是他们还有很多正经事要做?没法像我这种无业游民一样,毕竟防得住初一,防不住十五。” “只要我还活着,那个坟墓依旧矗立在我家的玉米地上,那么我迟早把它给挖了。” 陈晚星又接着问道:“这整件事,你不觉得奇怪吗?” 钟球球挠了挠头,“当然觉得奇怪,可是更奇怪的是,我名声在村子里并不好,他们都知道我不好惹,为什么还要来惹我。” “需要我家那块地,那就出钱买啊,不出钱买,至少也打声招呼啊。” “但是什么也没有。” 钟球球的话提醒了陈晚星。 再结合她还有光头男的直觉。 她隐隐约约觉得,正是因为钟球球是恶霸,苗家才选的他。 他要不是恶霸,要不是不好惹,苗家可能还不会选他。 他们故意的,故意选了一块恶霸家土地,故意不跟恶霸打招呼,在被恶霸发现之后,故意不坐下来跟恶霸好好商量解决这件事,反而还跟恶霸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最后又莫名其妙妥协了。 还有苗小树那一锄头下去,那得多用力?才会把棺材板给挖穿? 苗小树常年不干活,又瘦,钟文秀去世那两天,他内心饱受煎熬,又熬了一个通宵。 哪来的力气,一锄头就能把一口棺材挖废? 这么看来,苗小树那一锄头,还有待商榷。 假设以上这些都是故意的。 那么陈晚星大概知道,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了。 第180章 布局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其实就看结果就行了。 结果是什么?结果是钟文秀的棺材被苗小树给挖烂了,有人愿意去定一口新的棺材,但是没有人愿意将已经彻底腐烂,身体爬满蛆虫的尸体换到新棺材里。 最后无奈之下,众人将钟文秀的尸体拉去火化了。 他们大费周章做这一切,难道只是为了将钟文秀的遗体火化吗? 难道苗家有人想将钟文秀火化,但是有人反对? 最后苗家主张火化的人,设了这么一个局,来达成最终将钟文秀火化的目的? 火化跟土葬,每个地方选择都不相同。 有些地方,主张火化,因为省事。 有些地方,只能火化,因为没地方土葬,比如在城里去世的人,只能拉去火葬场。 但有些地方,依旧坚持土葬,因为有一种说法叫“入土为安。”人去世了,要土葬,死之后,灵魂才能得到宁静,这种情况,在农村比较普遍,因为农村也有这个条件,有很多的山脉以及平原。 陈晚星不知道白兰村这个地方的习俗怎么样。 她问道:“十年前,咱们白兰村,是怎么看待土葬跟火化的,什么样的人会拉去火化,什么样的人会土葬?” 钟球球道:“十年前嘛,一般情况下,去世的时候年纪还很小的,身患绝症去世的,比如癌症之类的,通常会火化,其他的,一般实行土葬。” 陈晚星道:“那钟文秀呢?她去世的时候,有七十岁了吧?她是被她孙子活活气死的,这种是火化还是土葬?” 钟球球道:“没什么特殊情况的话,一般土葬。” 陈晚星道:“特殊情况指的是什么?” 钟球球道:“除非他家人想火化。” “其实十年前,村里已经开始以火化为主了,因为图省事啊。” “要是土葬,要请法师做法事,家人得通宵陪着,而且抬棺要八个人,这个也不好找,因为抬棺大家都觉得比较晦气,都不想干,总之啊,就是很麻烦,所以现在一切从简,火化多省事啊,火葬场的车子一来拉走,火化之后,将骨灰拿回来,直接埋了,不知道能省多少道程序。” 如果是这种情况,陈晚星心里有判断了。 她一开始,根本分不清苗家到底是不是分成两派?一派主张火化,一派主张土葬。 在白兰村,其实火化土葬都行,观念已经发生了变化,已经不像以前一样,该土葬的,一定得土葬。 土葬的人,依旧觉得人死之后,应该“入土为安。”所以他们不怕麻烦。 在过去,只有一些特殊情况去世的人,才会火化。 但是现在为了省事,很多人也会选择火化,一切从简。 其他地方是不是这样,陈晚星不知道,但是现在的白兰村就是这样。 也就是说,苗家内部根本没有分成两派。 选择火化,是为了图省事。 但钟文秀一开始就没打算图省事,因为苗家请了法师,请了抬棺人,一切土葬该进行的程序步骤都如期进行。 这些繁琐的程序步骤都一一进行了。 还考虑什么火化呢? 所以一开始,他们就是决定土葬的。 但是如果一开始就决定土葬,那么一切又回到了起点。 他们为什么故意惹钟球球这个恶霸呢? 他们故意惹钟球球,是为了火化钟文秀。 那么为什么一开始不火化? 陈晚星越想越觉得乱。 苗家惹钟球球,是故意的,其实这也是陈晚星的猜测。 到底是不是故意的,陈晚星觉得可以做个实验。 “球哥,你家那块玉米地,现在还在种玉米吗?” 钟球球摇了摇头,“啊,都荒废了,那块地都被苗家给污染了,种了晦气。” “处理也处理不掉,我们送给别人免费种,别人都不种,更别提收钱了。” “那块地村里人都知道埋过死人。” 陈晚星问道:“那别村的人知道吗?” 钟球球“啊”了一声,陈晚星这个问题,让他顿了顿。 “啥意思?” 陈晚星道:“我有个忙想请你帮,你不是说你欠赵大哥人情吗?现在是你还人情的时候了。” 陈晚星才不管光头男知道后怎么想,她现在需要钟球球帮忙。 钟球球憨厚地笑了笑,“这个你放心,能帮到你的,我绝对会帮。” 陈晚星道:“你先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别的村的人,知道你家那块玉米地埋过死人吗?” 钟球球又笑了,“怎么可能知道?这种事情,又不是什么大事情,不至于传到别的村,他们也许知道苗家占了别人家的地,但是绝对不可能知道是哪一块地。” 陈晚星道:“球哥,那你帮我找一个风水先生,就找周边村子的,现在就找,然后让他现在过来。” 钟球球将手里的鱼篓扔掉了,也不知道是坐久了,还是他太胖了,他起身的时候,相当的艰难。 “你等我会,我去取手机。” 过了一会,他拿着手机出来,问道:“请风水师的目的是什么?” 陈晚星道:“当然是看风水了,还能干什么啊。” 钟球球没再多问,拨打了一个号码。 “喂,罗师傅,是我,我是小钟,我找你看过风水的啊,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哈哈哈,唉,没啥事,就是想请你来我们村,看看风水。” “就现在,因为比较急嘛,好,我等你。” 钟球球挂断了电话,对陈晚星道:“好了,他离我们这也就十公里左右,赶到这里大概需要四十分钟。” “虽然我知道我不该问,但是人这该死的好奇心,我实在忍不住,你到底要干什么?” 陈晚星摊了摊手,“不是跟你说了吗?看风水啊,而且看的还是你家的风水。” 钟球球指了指自己,“我家的?” 陈晚星点了点头,“我想看你家那块玉米地风水好不好,到底适不适合做坟地。” “为什么让你帮忙找外面的风水师?因为本村的风水师,他们知道你家那块地埋过死人,先入为主,肯定会以为那块地风水不好,带个人情感看风水,怎么看得准呢?你说是吧,老板。” 如果那块地风水好,说明苗家真的请风水师看过,占地就是一个误会。 如果那块地风水不好,那么就能证明陈晚星的猜测是正确的。 苗家确实在布一个局! 第181章 钓鱼 钟球球虽然还有很多疑问,但是他也没有细问了。 “那个罗师傅,我认识有些年头了,我家的坟地,就是找他看的。” “他是红河村的,红河村距离我们有七八公里,他现在骑车过来,估计要差不多三十多分钟能到。” “小陈你吃午饭了没有?要不要在这里吃午饭?” 陈晚星没吃,但是她也不好意思在钟球球家吃饭,叫他帮忙,其实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她来之前买了不少吃的喝的,虽然都是一些干粮不用煮,但是填饱肚子没什么问题。 “哦,我吃过了,谢谢球哥。” 钟球球倒是不客气,“那你在这坐会吧,我肚子饿了,要吃午饭了。” 陈晚星摆了摆手,坐在小矮凳上,一边玩手机,一边晒太阳。 钟球球家养了条小奶狗,无聊了,她就逗小奶狗玩。 不过当厨房飘出阵阵香味之后,小奶狗就奔厨房而去了。 钟球球厨艺应该很好,烧的菜很香。 农村里,吃的东西,基本很少是买的。 想吃鱼了,就去池塘打,没有池塘,野外也有很多鱼,鸡鸭鹅这些更不用说了,每家每户都养有不少。 鸡蛋鸭蛋,全都是自家养的鸡鸭下的。 不用饲料,没有添加剂,主打一个绿色纯天然无污染。 所以每次回农村,一到饭点,陈晚星总是能闻到阵阵菜香味。 当然,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大厨。 但是食材好,普通人也能烧出很香很好吃的菜。 毕竟对于纯天然的食材来说,原始的烹饪方式,也能激发出食物最大的香味。 闻着闻着,陈晚星肚子便开始“呱呱”叫了。 本来她还没怎么饿的。 她看了一下时间,觉得那个罗师傅,大概还有半个小时才到。 万一钟球球一会做好饭菜了,在他面前吃,听到她肚子饿得“呱呱”叫,那得多尴尬啊。 陈晚星起身走到厨房外,从里面喊了一声。 “球哥,我出去走走,一会再过来。” 钟球球稍微顿了顿,炒菜的声音也随之停了下来,他“哦”了一声,厨房里便又开始响起了炒菜的声音。 陈晚星出门之后,并没有走多远,就在门外不远处的池塘边上走走。 此时的池塘边上,有一个大叔在钓鱼。 大叔年纪跟光头男差不多。 刚刚陈晚星跟光头男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池塘边上有人。 应该是刚来的。 陈晚星走到他旁边,看到鱼篓还是空的,那肯定是刚来的。 钓鱼的人,都不喜欢有人弄出声响,因为声响很可能会把鱼给吓跑。 陈晚星以前没事干的时候,也喜欢去看钓鱼佬钓鱼。 所以陈晚星走到他旁边之后,就没再动了,也不说话。 但是这个大叔,似乎跟一般的钓鱼佬不一样。 “美女,你不是我们村的人吧。” 陈晚星刚一靠近,他就开始问了起来。 看来是个很健谈的人。 陈晚星反正无聊也是无聊,有人聊天,她也不拒绝。 而且她刚刚想起了一件事,也需要问白兰村的村民。 这件事赵州在录音笔里提过,事情太多了,她老是想不起来。 这件事,同样也很重要。 可能需要问很多白兰村的村民,才会知道答案。 但也有可能问遍白兰村所有人,也不知道答案。 “是啊,我不是白兰村的。” 大叔又道:“你也不是二球家亲戚吧。” 想必刚刚从钟球球家里出来,大叔看到了。 这大叔叫钟球球二球,也是现在才敢叫吧,以前要是敢叫,不被钟球球扔池塘里才怪。 陈晚星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球哥家亲戚?” 大叔嘿嘿笑道:“听你口音,就不是我们本地人,这二球家的亲戚,全都是本地人,你外地口音,自然是外地人,那么外地人,肯定就不是二球家亲戚了。” 陈晚星冲大叔伸了个大拇指,“大叔厉害!” 大叔又嘿嘿笑了两声,露出他那发黑的牙齿,“你一个外地人,来我们村干啥来了。” 这话,问得有些冒犯,严格来说,不像是好奇地问的问题,更像是审问。 不过陈晚星不在乎。 她俏皮道:“大叔你不是会猜吗?你猜啊。” 大叔一本正经地分析道:“你不是二球的亲戚,你是外地人,却来找二球,二球是卖鱼篓的,你又很喜欢钓鱼,你是来买鱼篓的,对吗?而且不是买一两个,是买很多很多,需要跟二球长期合作,你今天是来考察的!” 陈晚星撇了撇嘴,这分析的倒像是那么一回事。 不过大错特错。 陈晚星也懒得跟他解释。 她岔开话题,“大叔啊,你叫球哥二球,这花名可不是什么好名字,球哥的名声,在村里可是声名远扬,你不会是只敢背后叫他二球吧,你敢当面叫他二球?” 陈晚星话刚说完,水面上有动静了,鱼漂猛地一沉。 大叔拿起钓竿猛地一拉,瞬间将一条半斤左右的鱼给拉了上来。 那是一条鲫鱼。 鲫鱼这种鱼成年了也没多大,半斤已经算大了。 大叔将鲫鱼摘下扔进鱼篓里,重新下钩。 “不敢?我有什么不敢的?我知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十年前,二十年前,我也是这么叫他的,不是我吹,整个白兰村,也只有我敢这么叫他。” “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救过他的命,小时候他去游泳,在水里抽筋,差点就淹死了,是我救了他,那天要不是有我,他早死了。” 陈晚星“啧”了一声,有这层关系,这大叔确实可以对钟球球起任何外号。 他只是脾气暴而已,他不是没人性。 陈晚星这么问,其实也是有原因的。 她想试探这个大叔,是跟苗小树关系好一些,还是跟钟球球关系好一些。 然后以此决定,要不要问大叔那个重要的问题。 “那你跟球哥关系挺好哦。” 说话间,又上了一条大鲫鱼。 大叔边拉鱼,边笑道:“这还用问吗?你看我这上鱼速度就知道了。” 陈晚星笑了,“这跟你上鱼速度有什么关系?” 第182章 汪竹是谁 大叔将鲫鱼扔进了鱼篓里,另一条鲫鱼受到惊吓,疯狂地撞鱼篓,撞得水面啪啪作响。 “怎么会没关系呢?上鱼速度快,说明我这池塘的鱼多啊。” “你是不知道,村里有人偷鱼的,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有些小偷拿着电鱼机来电鱼。” 陈晚星道:“电鱼机不是犯法的吗?任何水域禁用啊。” 大叔瞪着眼睛,“偷窃更犯法呢,他们还不是照样干。” “反正啊,村里很多池塘养了不少鱼,等到放鱼塘的时候,都不见有多少条,就是被这些天杀的偷了。” “但是我这张鱼塘为什么没被偷呢?” “就是因为二球,他帮我看鱼塘,并且放了狠话,要是抓到偷鱼的,直接在池塘里按死。” “他为什么要这么帮我?还不是因为跟我关系好。” 陈晚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她直接问道:“那你跟苗小树家的关系如何?” 大叔眉头皱了一下,他没有立刻回答陈晚星,而是道:“你知道的东西可不少,我现在开始有点怀疑了,你不是来考察鱼篓的制作工序的。” 陈晚星不置可否。 “所以你跟苗小树家的关系到底好不好?” 大叔如实道:“跟他家没交集,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点头之交而已,但是因为二球跟他家闹得很不愉快,我自然也跟他家没什么好说的。” 陈晚星暗暗松了一口气。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大叔笑了,“如果我说不能,你就不问了吗?” 陈晚星也笑了,“你认识一个叫汪竹的人吗?” 据陈晚星所知,白兰村只有三个姓。 虽然它叫白兰村,但是白兰村没有白这个姓氏,也没有兰这个姓氏。 它有赵姓,钟姓,还有苗姓三个姓。 所以汪竹肯定不是白兰村的人。 当然,现在陈晚星知道汪竹是哪里人了。 理论上,不是本村人,基本上都不会认识。 但是陈晚星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汪竹纠缠赵州,不是一两天了,至少两年,甚至更久。 他纠缠赵州的主要原因,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但是大概率是因为十年前赵州闯入钟文秀灵堂偷翡翠扳指这件事。 那么他是怎么赵州十年前闯入钟文秀灵堂偷翡翠扳指这件事呢? 赵州没跟他说过,那就是白兰村的其他人跟他说的。 所以就算他不是白兰村的人,但是也跟白兰村有莫大的关系。 这是其一。 其二,陈晚星曾经不止一次在汪竹的住处见过那枚翡翠扳指,她也问过他,翡翠扳指从何而来,他说是别人送的。 虽然汪竹骗了她很多事,但是很有可能,这件事不是骗她的。 翡翠扳指是谁送给他的? 她不知道是谁送给他的,但是这个人,肯定跟白兰村有关系,甚至就是白兰村的人,因为翡翠扳指的拥有者,是白兰村的苗家。 综合这两点原因,汪竹一个外地人,为什么会跟白兰村产生那么多的联系? 这值得深思! “汪竹?” 大叔盯着水面,只是重复了这个名字,便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陈晚星知道他在想事情,不敢打断他。 于是在一旁静静地等着。 水面泛起了一丝涟漪,又有鱼上钩了。 不过这次不再是鲫鱼,而是一条大鱼。 这条鱼大到已经超出了大叔的想象。 他差点就被鱼给拉到水里了。 但是雨太大了,他一时半会也拉不上来。 就这么溜着它,足足溜了十来分钟,那鱼筋疲力尽了,他才将鱼拉上来。 是一条大青鱼,估摸着有差不多二十斤。 大青鱼太大了,放不进鱼篓里。 大叔索性不放了,就放在抄网里。 但是抄网没法固定住这么大一条鱼。 所以大叔不打算继续钓了。 他将那个鱼篓递给陈晚星。 “美女,一会回去,帮我把这两条鲫鱼拿去给二球。” 陈晚星接过鱼篓。 “可以啊。” 她随后提醒道:“大叔,我刚刚问你的问题…” 大叔将抄网扛在肩上,道:“汪竹,我不认识,我们村没有姓汪的,但是,我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刚刚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这样,等我回去,想起来了,我再告诉你。” 陈晚星立马拿出手机,“大叔,你电话是多少,我给你打过去,一会回去,你把我电话存下,想起来了,请务必给我打电话。” 大叔报了电话,陈晚星打了过去,听到铃声从大叔口袋里响起来之后,她才挂断电话。 这个线索对于陈晚星来说,非常重要。 她一开始只是怀疑,但是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了。 汪竹跟白兰村,确实有联系。 这大叔绝对不是在敷衍自己,他肯定听过汪竹的名字。 想不起来也不重要,陈晚星其实也不是非要等他想起来。 让他想起来了打电话,不过是多备个保险而已。 既然这大叔在白兰村听过汪竹的名字,那么白兰村肯定也有人听过,而且肯定有人记得在哪里听过,汪竹究竟跟白兰村有什么样的关系。 大叔走之后,陈晚星拎着鱼篓也往钟球球家走。 路上,他给光头男打了个电话,询问他认不认识汪竹。 光头男回答得很干脆,他并不认识一个叫汪竹的人。 回到钟球球家,钟球球正好端着菜从厨房出来。 陈晚星将鱼篓放在地上,“门口那片池塘的塘主刚刚在钓鱼,他钓了两条鲫鱼,让我拿给你。” 钟球球放下菜盘之后,将鱼篓拿到厨房,把鱼倒在了水桶里。 就要拿着鱼篓出去。 陈晚星叫住了他,“他已经回去了。” 钟球球闻此言,又折了回来。 笑着摇了摇头,“这老赵…” 陈晚星问道:“球哥,你知道汪竹吗?” 钟球球停了下来,嘴里重复着“汪竹”的名字。 “好耳熟的名字啊,我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是在哪里呢?” 钟球球使劲拍了拍自己的头,拍了一会,他忽然停了下来,望着陈晚星。 “你找汪竹干什么?他欠你钱了?” 陈晚星瞬间变得很激动,她抓住钟球球的胳膊,使劲摇了摇,“你是不是想起来了?你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的?汪竹是不是来过你们村子?他来干什么?” 第183章 看风水 钟球球摇头道:“如果他欠你钱的话,我努力想,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那么我慢慢想,想起来了再告诉你。” “我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陈晚星脸上瞬间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白激动了! 不过也没关系,这说明汪竹确实在白兰村留下过痕迹。 这证明她跟赵州的猜测没有错。 这也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 汪竹的正牌女友跟她说过,汪竹有一件不得不做的事。 那汪竹在白兰村留下了一道很深的痕迹,他为什么会在白兰村留下痕迹? 这跟他那件不得不做的事,是不是有关联呢? 陈晚星正想着这件事呢,门外忽然传来了摩托车的声音。 摩托车到门口就停下了。 紧接着,响起了敲门声。 “来了来了。” 钟球球饭吃到一半,端着碗筷去开门。 “罗师傅,哎呀,好久不见了,你啊,是一点都没变,我?我变化就大了,可能在外面,你都认不出我了。” “哈哈哈,你吃午饭没有,我正好做了午饭,糖醋鲫鱼,土货来着,必须是土货啊,那没事,添双碗筷的事。” 钟球球将罗师傅迎了进来,一边吃一边聊。 这罗师傅看起来有七十多了,但是一点也没驼背,看起来非常硬朗。 走进院子,他看到陈晚星,问道:“这是谁啊,你女人啊?” 钟球球尴尬道:“什么啊,我朋友,一会跟我们一起去看风水。” 罗师傅“哦”了一声,就跟钟球球去客厅吃午饭去了。 那么多年没见,两人也谈不上多熟悉的关系,钟球球不过是找他看过风水而已,他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陈晚星没办法,只能在院子里多等了一会。 吃饱喝足之后,三人前往钟球球家的玉米地。 那块玉米地在村口位置,所以他们是坐罗师傅的摩托车出去的。 玉米地位于出口道路旁,那块地其实并不大,也就五分地而已。 虽然十年没种过农作物了,但是玉米地并没有陈晚星想象中的那么荒芜。 她本以为,这块地的杂草,都高过她了。 但是到了之后,那地上的杂草,才堪堪没过她的脚脖子。 她好奇地问道:“球哥,这块地,怎么没什么杂草啊?不是一直都没人种吗?” 钟球球道:“是一种都没有人种,我家离这里还有一块玉米地,每年除草,路过我都会顺便把这块地的草给除了,所以地其实还好,没有荒得那么夸张。” 陈晚星“哦”了一声,旋即不再言语。 虽然这块地是陈晚星要风水师看的,但是主要还是由钟球球出面跟罗师傅沟通。 “罗师傅,你看,这块地是我家的,我想看看,这块地的风水如何,适不适合葬坟?” 罗师傅从他的背包里掏出了罗盘,戴上老花眼镜之后,拿着罗盘边走边看。 钟球球跟陈晚星不懂这些,他们就站在一旁等结果。 罗师傅走完了这块玉米地,又爬上了不远处一个小山包。 他站在小山包上,一站就是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之后,他拿着罗盘走了过来。 钟球球连忙将一瓶矿泉水给递过去,递过去之前,他还贴心地给他拧开了瓶盖。 “罗师傅,怎么样?” 罗师傅拿过矿泉水,“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他擦了擦嘴角露出来的水渍,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太阳不大,但是罗师傅年纪也不小了,爬上爬下,让他体力消耗非常严重。 罗师傅指了指不远处那棵大树,示意过去再说。 “小钟啊,这块地,你是打算给谁用?” 钟球球道:“还没想好,就总觉得,这块地空着也是空着,所以想找你看看,适不适合当坟地。” 这回答敷衍至极。 不过罗师傅也没多问。 他很清楚,钟球球找他来是看风水的,其他的,他不愿意多说,他也不会多问。 “我刚刚很仔细地看了。” 罗师傅指了指东边,“东边,空无一物,没有树木,没有山脉,这也就是说,东面是没有遮挡物遮挡的。” “而太阳是从东面升起来的。” “早晨的第一缕阳光,就照着这块地上。” 说完这,罗师傅转身,指向身后。 “这是西面,西面跟东面一样,也是空无一物,没有遮挡物。” “也就是说,太阳落山的时候,也是会照到这块地的。” “太阳自东而升,自西而落,东面跟西面都没有遮挡物,这一整天,太阳都可以照到这块地。” “对于我们而言,这挺好的,阳光代表光明,但是对于阴间的人来说,他们并不喜欢阳光。” “假设你把坟葬在这,这个坟墓每天不间断受阳光炙烤,阳盛阴衰,坟墓里的那位不舒服,他自然也不会保佑你们。” 说完,罗师傅继续道:“这块玉米地,与马路平行,他就是块平地,在我们风水寓意里,‘平’这个字,一般都有平安的寓意,如果想先人保佑后人平平安安,选在平地,是最好不过的了。” “但是刚刚我细看了,你家这块地,是块石头地。” “何为石头地?就是泥土中,掺杂不少的碎石头。” “平地上有很多碎石子会怎么样?你走路会硌到脚,骑车可能会扎破轮胎,开车可能会因此爆胎,这些都意味着,你在这条路上行走,是不安全的。” “所以平地虽然是保平安的,但是如果里面有大量石头,那么里面的风水就被破坏了,平安地,也会因此变成危险之地。” “我刚刚还看了其他的地,不止你家是石头地,附近的土地,全都是石头地。” 钟球球道:“确实,每次种玉米的时候,总是会挖到石头,锄头都不知道挖坏了多少把了,但是那石头,无论如何都挖不完,也不知道这石头是哪里来的。” 罗师傅摆了摆手,他其实对这些石头是怎么来的并不在乎。 他继续道:“你家这块地,连着其他的地形,看起来像一条蛇,在风水术语里,我们一般把这种格局叫做蛇之地。” 第184章 赴约 陈晚星好奇道:“蛇之地,是不是不吉利啊。” 罗师傅看了陈晚星一眼,摇了摇头,“不是,是大吉之地,因为蛇,也被称为龙,虽然不是真的龙,但是能葬在这样的地方,也不错了。” “可是偏偏小钟这块地,恰好在蛇的七寸位置。” “我刚刚用罗盘精准计算了,不偏不倚,刚好在七寸位置。” “打蛇打七寸,七寸这个位置,很容易被拿捏。” “整块蛇之地,也只有七寸这个位置是坏地。” 说完,罗师傅喝了一口水,继续道:“而且小钟,你家这块地,一直以来都是拿来种玉米的吧?” 钟球球点了点头。 罗师傅道:“种玉米,种的是生,生机勃勃,坟墓带着死气,象征着死亡,一块地既然已经种生了,就不应该再种死了。” 陈晚星听明白了,她接话道:“也就是说,从各个层面来看,这块地,都不适合用来葬坟,对吗?” 罗师傅点了点头,“没错,无论从哪个方面分析,它都不适合做坟地。” 陈晚星问道:“那如果非要在这里葬呢?会怎样?” 罗师傅道:“那必然是事事不顺。” 陈晚星又问道:“那葬了再挖出来呢?” 罗师傅笑了笑,“那如果找到了更适合下葬的坟地,挖出来之人没事啊。” “不可能葬在这里,会倒霉一辈子吧。” 陈晚星点了点头,没话说了。 陈晚星不懂风水,但是罗师傅解释的他都能听得懂。 他还不是那种很厉害的风水师。 这块地不适合下葬,那么其他风水师肯定也能看得出来。 钟文秀下葬之前,根本没有找过风水师看过风水。 他们选这块地下葬的目的,只有一个,因为这是恶霸钟球球家的地。 不打招呼就葬在这块地,其他人他们不敢保证一定会闹。 但是钟球球一定会闹。 因为他是村里最不讲理脾气最暴躁的恶霸。 事实果然像他们预想的那样,钟球球跟他们大闹特闹。 最后虽然以苗家的妥协收场,看似是他们输了,但其实他们已经赢了。 因为他们已经得到了他们想要的。 那就是火化钟文秀! 虽然陈晚星还搞不懂,他们为什么要火化钟文秀。 钟文秀是苗家人,如果想要火化,直接去火化不就好了吗? 为什么非要大张旗鼓搞这么一出闹剧?然后再火化钟文秀呢? 罗师傅擦了擦汗,“小钟啊,这块地不行,你看,还需要去哪里看吗?” 钟球球看了陈晚星一眼,看她在发呆,也没吱声,于是摇头道:“不用了,下次看好先我再联系你。” “走走走,回去再跟我喝两杯,我给你搞点土货带回去。” 罗师傅两眼冒光,“那感情好,这太热了,必须得喝点酒降降温才行,哈哈哈…” 陈晚星跟着他们离开了玉米地。 回到家之后,钟球球特意将陈晚星拉到一旁。 “怎么样?回来就失魂落魄的?” 陈晚星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点笑,“没什么,就是有些事情还想不明白。” 钟球球道:“那还需要我帮忙吗?” 陈晚星再次摇头,“不需要了。” 钟球球又道:“那要不要留下来喝两杯?不喝酒,饮料也有的?” 陈晚星婉拒了钟球球的好意。 她回到赵州的住处,吃了一点饼干喝了点水,觉得大脑清醒了些。 古怪的葬礼,让人无法理解的丧葬方式,鬼魂出没,苗家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其实苗家究竟有多少秘密,按理来说,跟陈晚星一点关系也没有。 但是偏偏赵州跟汪竹以及苗家,就像是串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样。 把他们串起来的那根绳子,就是那枚翡翠扳指。 所以他必须弄清楚他们每一个人跟翡翠扳指的关系。 苗家有秘密,很多很多的秘密。 这些秘密,跟赵州被逼疯有关,甚至也跟汪竹有关,因为汪竹在白兰村留下过浓重的足迹。 不排除他跟苗家也有纠缠。 刚刚在回来的路上,陈晚星一直在想,要不要应苗小树的邀约赴约? 住进苗小树家里? 她需要解开更多的谜团。 而解开谜团的钥匙,很有可能就在苗小树身上。 在吃下最后一片饼干之后,陈晚星也做好决定了。 她决定像赵州一样赴约。 她不相信苗小树家里有鬼! 她拉着皮箱离开了赵州家,然后在路上给苗小树打了电话。 当苗小树听到陈晚星要来他家住的时候,很是开心。 按他的话说,他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 让陈晚星推掉自己的行程,把时间留给他,他觉得亏欠了陈晚星。 他愿意补偿陈晚星,愿意给她三倍的工资作为赔偿。 但是陈晚星没要。 他于是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才行。 邀请陈晚星去他家吃住,就是他还人情的方式。 毕竟陈晚星在白兰村没有认识的人,赵州家那样的环境,真的不适合住人! 陈晚星走到苗小树家的时候,苗小树已经在大门口等陈晚星了。 他远远看到陈晚星,便主动过来给她拉皮箱。 “陈小姐,你能来,我太高兴了,不然我心里总觉得像是有什么堵住一样,堵得慌。” 陈晚星没说话。 苗小树又道:“你来的时候,没人跟你叽叽歪歪吧。” “你放心,我奶奶是不会伤害你的,你跟她无冤无仇,你别不相信,我是认真的。” 进了豪华别墅,苗小树问道:“你喜欢住几楼?一楼二楼还是三楼?我带你去看房间。” 苗小树奶奶去世之后,他们家其实就他们三个人,根本住不了那么多房间。 但虽如此,每个房间都买了家具,这一栋小别墅,陈晚星大概数了一下,大概有十五个房间。 十五个房间,全部都装了床铺空调衣柜。 苗小树住在二楼,陈晚星选了三楼一个房间,就在苗小树房间正上方。 她不想离他太近,又想顺便听听他的动静。 将陈晚星带到房间之后,苗小树本来想帮她一起打扫卫生的,但是被陈晚星赶走了。 房间太久没有人住,落了不少灰尘。 其实只需要擦干净灰尘就行了。 忙完之后,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之后了。 陈晚星躺在床上休息。 其实做这个决定,她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会像赵州一样发疯吗? 第185章 不吃葡萄 或许是因为太累了,陈晚星整理完房间,睡着了。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苗小树家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陈晚星起床之后,本来想下楼去透透风的。 但是走到二楼,她忽然停了下来。 从走廊的尽头,传来了敲键盘的声音。 她好奇地走了过去。 走廊尽头,是苗小树的房间。 苗小树房门紧闭,但是窗户是打开的。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他正坐在电脑桌前戴着耳机专注地玩游戏。 陈晚星很少玩游戏,所以她也不知道苗小树玩的游戏叫什么名字。 苗小树玩得很认真,神情极其专注。 陈晚星没有说话,默默地离开了。 来到楼下,她径直朝那个凉亭走去。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这个凉亭了吗,每次看到这个凉亭,感觉都很不一样。 第一次来的时候,见到这个凉亭,她很羡慕,她也想自己以后的家有一个这样的凉亭。 可以在这个凉亭休息,乘凉,择菜,追剧。 第二次来的时候,她先是觉得好奇,然后觉得奇怪。 这个凉亭建造有一些年份了,跟院子里的假山、游泳池,以及健身场都是同一时间建成的。 假山已经倒了一半了,游泳池已经彻底干枯荒废了,健身场的健身器材,个个锈迹斑斑,已经没法再用了。 唯有这个凉亭,依旧保存完好,柱子上的油漆只是看起来旧了一点,一点漆也没有脱。 假山跟游泳池以及健身器材是因为没有人养护荒废了。 凉亭还像崭新的一样,说明肯定有人在养护它。 养护它的人,不是苗小树的爸妈,也不是苗小树。 那是谁? 今天是第三次来这个凉亭,陈晚星感慨万分。 这个凉亭在这个院子里,看起来是最正常的存在,但是偏偏最正常的存在,却是最古怪的地方。 赵州住进来那晚,他也来过这个凉亭吗? 能把一个活生生的人逼疯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陈晚星抚摸着凉亭的柱子,柱子很光滑,很干净,一点灰尘也没有。 她对这个亭子感到越来越疑惑了。 她住的房间虽然没住过人,但是平常也都是关门关窗的,尚且都有那么多灰尘。 而这个凉亭位于室外,竟能做到一尘不染。 难道苗小树天天来凉亭打扫卫生? 她接着从凉亭出来。 看着那棵彻底将凉亭包裹起来的葡萄树。 葡萄树的枝枝叶叶,就好像是一把巨大的雨伞,彻底将凉亭给遮挡了起来。 陈晚星不由得想起了光头男说的,他从楼顶往下看,看得不是很清楚。 应该就是因为这棵葡萄树遮挡了吧。 苗小树种这棵葡萄,真的只是因为他奶奶喜欢吃葡萄吗? 但是现在他奶奶已经死了十年了,就算她真的变成了鬼。 鬼需要吃东西吗? 这棵葡萄树的枝叶长得如此繁茂,一看就知道,这棵葡萄树并不是随意“放养。” 肯定有人护理这棵葡萄树。 给葡萄树修剪枝叶,杀虫,施肥。 不然不可能长得那么好。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 陈晚星走到葡萄树的树根前,然后蹲了下来。 她从葡萄树上折了一根小藤蔓,然后开始开始挖葡萄树旁边的泥土。 藤蔓很软,不过好在葡萄树底下的泥土其实也很松软。 陈晚星挖起来并不费力。 很快,她就看到了一些暗白色的东西,已经几乎跟泥土融为了一体。 陈晚星直接上手,将那些暗白色的东西给挖了出来。 然后凑到鼻子面前闻了闻。 只闻了一下,她瞬间将那块暗白色的东西扔了回去。 很臭的味道。 作为一个地道的农民,陈晚星很肯定,那是肥料的味道。 这棵葡萄树,前不久才刚刚施过肥。 所以葡萄树,一直都有人护理。 陈晚星将挖出来的泥土回填。 她退回到凉亭。 其实还有一个细节,她忽略了。 那就是凉亭的四周,非常干净。 这显然是很不正常的。 因为葡萄树枝叶很繁茂,现在又是冬天,葡萄树上的叶子,肯定会掉落不少。 但是地上几乎见不到落叶。 陈晚星回想起前两次,那两次也很干净。 其实干净也可以理解。 叶子掉落到了地上,只需要扫干净就行了。 但是问题是,扫叶子的人,是谁? 不可能是苗小树。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起点。 不是苗小树,只能是钟文秀的魂魄。 “陈小姐,在想什么呢?” 身后传来了苗小树的声音。 陈晚星将思绪收了回来,苗小树穿着大裤衩,人字拖,此时正向他走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楼下?” 苗小树道:“刚刚你不是在看我打游戏吗?” 陈晚星“啧”了一声,“你刚刚发现我了?你不是在专注游戏?” 苗小树笑了笑,“一个人住的时间久了,难免有些敏感,我其实早就发现你了,但是当时正在打通关,所以我只能装作看不见。” 陈晚星又“啧”了一声。 苗小树既然下来了,她正好有事情想问他。 “苗大哥,你喜欢吃水果吗?” 苗小树摇了摇头,“一点也不喜欢,怎么了?” 陈晚星笑道:“你会不喜欢吃水果?有钱人不都很喜欢吃水果吗?因为水果有助消化,还有人体所需的营养物质,你们这些有钱人啊,是最惜命的,所以从小就开始养成吃水果的习惯。” “肉可以不吃,但是水果绝对不能不吃。” 苗小树也笑道:“你这是以偏概全了,我现在真的不喜欢吃水果,主要是怕麻烦,以前吧,我是挺喜欢吃的,但自从有一次我打游戏,趁着复活的时间剥了一个橘子,等复活,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剥好了,还没吃到一半呢,游戏又要重新开始了。” “我不得不放下吃了一半的橘子。” “这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剥个橘子,弄得我一手的橘子汁,我拿鼠标都拿不稳了,还得去洗,洗了又得擦干净,然后回来一看,我又死了。” “从那以后,我就不喜欢吃水果了。” 第186章 不泡果酒 陈晚星仿佛不相信一般,又问道:“真的?” 苗小树被陈晚星逗笑了,“这有什么好瞒着你的?又不是银行卡密码,有必要骗你吗?” 陈晚星道:“那么多水果,就没有一款是你喜欢吃的?” 苗小树摇头,“没有,如果哪一天,我把游戏戒了,或许就会吃了吧。” 陈晚星顿时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 苗小树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陈晚星道:“我喜欢吃水果,但是这村子里,也没什么水果卖,所以就想问问你,喜不喜欢吃水果,你要是喜欢吃水果的话,你爸妈肯定会买很多水果放在冰箱给你。” 苗小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原因,以前我爸妈会放水果在冰箱给我,但是每一次我都不吃,水果在冰箱都腐烂发黑了,再后来,他们就不再买了。” “你等着,我明天上街,给你买一冰箱回来。” 陈晚星讪笑了两声,“那倒不必,那么多,我也吃不完。” 陈晚星接着换了另一个问题问道:“那你家有酒吗?” 她其实也不怎么喜欢吃水果,主要是因为水果很贵,每次去超市随便买点水果,都要花几十块。 她当服务员,一个月工资也没几个钱。 所以慢慢地就把水果给戒了。 她其实真正想问苗小树的是他喜不喜欢吃葡萄。 但是如果这么直接问的话,就太明显了。 因为他家就有一棵葡萄树,他肯定会有所怀疑。 苗小树不喜欢吃水果,任何水果都不喜欢吃。 他这说的应该是真话。 因为如果他真的喜欢吃水果,他爸妈肯定会给他买很多放在冰箱存起来,因为他们知道他们这个宝贝儿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们生怕他饿死了。 而且他们也不差钱,别说一个冰箱了,十个冰箱都不是问题。 苗小树不喜欢吃葡萄,却还在家里种葡萄树,给葡萄树修剪枝叶,施肥,打扫落叶。 那种这棵葡萄树的意义何在? 她不相信还留着这棵葡萄树,是因为苗小树他爸妈喜欢吃葡萄。 既然不是拿来吃的,葡萄其实还有一个大用途。 听到陈晚星这么问,苗小树又笑了笑,“看不出来啊,陈小姐喜欢喝酒?我家有酒,我不怎么喜欢喝,只有高兴的时候才会喝,所以酒量也不怎么好,赵大哥来的那晚,我们就喝了,怎么?陈小姐今晚想喝两杯?” 陈晚星不置可否,继续问道:“那你家都有什么酒呢?” 苗小树道:“还有一两瓶茅台,几瓶人头马,还有几瓶伏特加,都是我老爹买的,他比较喜欢喝酒,因为常年干苦力,他说喝酒了有力气,也不知道真假,反正喝酒了我就只想睡觉。” 全是些名酒啊。 陈晚星摇了摇头,“就没有自家酿的那种吗?你说的那几款酒,度数都太高了,喝了烧喉咙,烧胃,很难受。” 苗小树有些意外道:“原来你喜欢那种自家酿的酒?” 陈晚星问道:“有吗?” 苗小树摇头,“没有,我老爹就喜欢这些名酒,他喝酒,只喝贵的,也不知道贵的比较好喝,还是钱多了没处花。” “你让他喝几块钱一斤那种自家酿的酒,他宁愿渴死。” “他根本看不上。” “要我说啊,还是兜里有两个钱了,鼻子都快翘上天了。” “要是没钱,你看他喝不喝。” 陈晚星叹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家也有呢。” “在我们村啊,每家每户都会泡点自家酿的果酒,家里没人喝酒也会泡,可以用来招待客人嘛,在农村,逢年过节,亲戚走动可频繁了。” 苗小树道:“你喜欢喝什么果酒,我去给你买,村里有很多人家里都有。” 陈晚星拉住了苗小树,“算了,就是晚上睡觉想尝个一两口而已,有助于睡眠,不用麻烦了。” 苗小树也没再坚持了。 估计让他去别人家买酒,他自己也不愿意去。 宅了太多年了,他的社交能力已经退化了,而且他本来跟村里人的关系也不好。 “唉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陈晚星想问的问题已经问完了。 一棵非常大的葡萄树,一年不知道要结多少葡萄果子。 苗小树不喜欢吃葡萄,那么多葡萄也没有用来酿酒,那这么多葡萄去哪里了? 在农村,很多家庭会自己泡果酒,留着过年招待亲朋好友。 其中泡得最多的,就是葡萄酒。 等葡萄季节到了,葡萄很便宜的时候,就会从集市上将大量葡萄买回来泡酒。 除了用来招待亲朋好友之外。 还有一种情况会泡葡萄酒。 那就是自家种有葡萄树,葡萄丰收吃不完的时候,会把吃不完的葡萄拿来泡酒。 因为丢了可惜,全送人又舍不得,卖又卖不出去,晒葡萄干又太麻烦了。 但是葡萄酒,却可以保存很久。 所以陈晚星问苗小树家里有没有自己制作的果酒。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 陈晚星瞬间觉得很反常。 葡萄树结了那么多葡萄,葡萄都去了哪里呢? 苗小树道:“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想问你,你晚上想吃什么,我下厨煮给你吃。” 陈晚星想了想,“有菜可以选?” 苗小树道:“一般的家常菜,都有,我家有好几个冰箱,里面全都是菜,只要你不嫌弃都是冷冻过的就行。” 陈晚星道:“怎么会嫌弃,平常我们在外面吃外卖,也不见得有多干净,不也一样吃?” “那就来个农家小炒肉吧,今晚就想吃这道菜,记得多放点辣椒。” 等苗小树离开之后,陈晚星将手机拿了出来。 她拨通了光头男的电话。 接通之后,陈晚星小声问道:“赵大哥,你知不知道,苗小树家的院子里,种有一棵很大的葡萄树。” 光头男道:“知道啊,怎么了?” 陈晚星道:“这棵葡萄树,每年是不是结很多果啊?” 光头男“嗯”了一声,“很多,那棵葡萄树,被他们种得很好,结的葡萄又大又多。” 陈晚星问道:“那葡萄树每年结那么多果子,苗小树他们都是怎么处理这些葡萄的?送人?自己吃?还是拿来卖?还是拿来酿酒?” 光头男发出了“嘶”的一声,“你不问我都没留意过这件事。” 第187章 消失的葡萄 陈晚星问道:“这些年,苗家有给你送过葡萄吃吗?” 农村不像城里,城里人生活一辈子,可能也不知道自己家的邻居长啥样。 但是农村就不一样了,农村非常注重邻里关系。 通常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给邻居送一点。 比如村里人都很喜欢种点果树,种的果树,平常也不怎么打理,因为不指望这个卖钱生活。 果树分手的时候,一般都会拿来送人,因为不打理、不施肥,果树长的果子也达不到售卖的品质。 自己吃又吃不完。 所以会送给自家的亲戚啊,朋友啊,如果还有剩的,会送一些给邻居。 毕竟远亲不如近邻。 有时候有需要帮忙的,邻居的作用其实还是很大的。 按理说,苗小树家这棵葡萄树长的葡萄,他们自己不吃,也没有拿去售卖,更没有拿来酿酒,送人的话,肯定少不了光头男家的。 因为光头男是他家真正意义的邻居。 两家几乎紧挨着。 光头男道:“以前吧,钟奶奶还在世的时候,每到葡萄成熟的季节,她都会摘一些给我们,但是自从她去世之后,他们家就再也没有给我们家送过葡萄了。” “哎呀,你这个问题,可算是把我问住了,葡萄成熟的时候,好像都是苗小树摘的,我在楼顶上见过好几次。” “但是他们摘了葡萄,怎么处理,我还真不知道。” “没关注过啊。” 陈晚星问道:“从你家楼顶往下看,可以看到他家楼顶,那你有见过他晒葡萄干吗?” 光头男回道:“应该就没有,没见过。” 陈晚星接着问道:“那也没有看到他们拿葡萄去卖过?” 光头男道:“这更不可能了,苗叔苗婶天天忙他们的甘蔗地,哪有空去卖葡萄,再说了,他们也不缺钱,卖那点葡萄能有多少钱啊。” “至于苗小树,更不可能了,这家伙压根不喜欢抛头露面。” 陈晚星又问了一句,“那每年收成那么多的葡萄,都去了哪里呢?赵大哥,你认为呢?” 光头男还是那一句,“这个真不知道,你问这个干嘛?这跟州哥发疯有关吗?” “我刚刚好像看到你在苗小树家,我没看错吧?” 陈晚星也不知道这“消失的葡萄”跟赵州发疯有没有关系。 她只知道赵州是在苗小树家发疯的。 那么苗小树家一切反常的东西,都值得怀疑。 消失的葡萄,干净的凉亭,现在就是陈晚星的怀疑对象。 “你没看错,我现在就在苗小树家,我打算这段时间,都在他家住。” 光头男的音调瞬间提高了不少。 “你疯了你,你忘了赵哥是怎么发疯的了?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在苗小树家过夜,唯一的一个,已经疯了。” “你想当第二个疯的人吗?” 陈晚星诚实道:“赵大哥,我并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赵大叔绝对不是被鬼吓疯的。” 光头男叹了一口气,“我之前也像你一样,但是我真的看到了,还不止一次,有些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跟我还不一样,我在我自己的家里,虽然见到了,但是我不怕,因为它进不了我家,但你现在在她家里,会很危险的。” “虽然跟你接触不多,但是我相信你是一个好人,这也是为什么你有事找我,我都愿意帮你的原因,我说句不好听的,州哥已经疯了,就算你找到了他发疯的真相,又如何呢?” “他能恢复正常吗?就算能恢复正常,也还有那个阿尔兹海默症在等着他,没人能治好这种病。” “你没必要为了他,把自己给搭进去。” “万一你真的撞鬼了呢?到时候你再后悔,就已经来不及了。” 光头男这番话,很真诚,陈晚星能感受到。 但是其实她也不是为了赵州,她比谁都清楚赵州的情况,神仙也难救。 她是为了她自己。 但是她不能跟光头男说这些事。 “赵大哥,谢谢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人活一生,不全是为了一日三餐,为钱。” “这件事,我必须要去做,没有回头路,哪怕我跟赵大叔一样疯掉。” “我自己也知道危险,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我自己会小心的。” 光头男见陈晚星心意已决,也不再劝说了。 “那你注意安全,有什么事,随时可以给我的打电话,我看到的话,我会回你的。” 挂断电话之后,陈晚星看着眼前的凉亭以及那棵长得极好的老葡萄树。 她随后走到葡萄树下,蹲下,将刚刚自己重新回填的泥土给挖了出来。 然后挖了一小块脏兮兮的小泥块。 随后走进凉亭里。 凉亭总共有四根柱子,正中心是一张圆形石桌,石桌旁边,是四张石头凳子。 石桌左右两边,各有一张长条镂空椅子。 整个凉亭大概有十平米。 陈晚星把玩着手里的泥块,她刻意挑了一块最脏的。 泥块此时已经把她的手彻底染黑了,还有些臭臭的味道。 但是陈晚星浑然不觉。 她在凉亭里找。 最后她把目光放在了一张长椅上。 长椅中间是镂空雕花的。 陈晚星将那一小块泥块塞到了镂空的位置里。 长椅漆的是红色的油漆,泥块偏黑。 如果不细看的话,其实也不怎么明显。 陈晚星倒要看看,明天起来之后,这块脏兮兮的泥块,会不会还在这里。 这凉亭一尘不染,如果钟文秀真的变成了鬼,这个凉亭也是她打扫的,那么她肯定会发现这块泥块,那么爱干净的她,又怎么会容许这么脏的一块泥块的存在呢? 做完这一切之后,陈晚星在院子里找了个水龙头,把手上的泥垢给洗干净了。 与此同时,苗小树也做好饭菜了。 他炒了一道农家小炒肉以及一道西红柿炒蛋。 苗小树不喜欢吃辣,所以两人各吃各的。 吃完之后,苗小树又带陈晚星熟悉了一下家里的环境。 然后就各回各房了。 第188章 影子 夜越来越安静。 虽说陈晚星不相信钟文秀变成了鬼,但是她还是很紧张。 毕竟赵州发疯,是实实在在的。 洗完澡之后,陈晚星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对于钟文秀,苗小树也没有交代陈晚星太多。 他只是告诉她,如果她晚上实在害怕的话,就在房间里待着不要出门就行了。 房间虽然没有厕所,但是陈晚星上厕所的时候,也可以不用离开房间。 言外之意,就是让陈晚星可以随便用其他东西代替马桶,第二天再处理掉就行了。 可以说比较贴心了。 除了这点之外,如果真的撞见了他奶奶,也不要害怕。 她跟她无冤无仇,她是不会伤害她的。 直接当看不见就行了,实在躲不过去,就大声喊他。 苗小树表示自己晚上通常不睡觉,我晚上都在打游戏,就算睡觉,也会到清晨五六点才睡。 晚上打游戏的时候,他会把游戏音量降低。 所以陈晚星只要大声喊叫,他肯定可以听到。 最有可能威胁到陈晚星的几个点,他都考虑到了。 看似一点问题也没有,但是陈晚星总觉得心里怪怪的。 她其实是想装摄像头的。 但是苗小树强烈反对。 苗小树表示陈晚星做什么都可以,但是就是不能安装摄像头。 因为他认为,这会吓到他奶奶,而且如果摄像头拍到了什么,那么他们家将永无宁日。 鬼被拍到了,这在社会上会引起怎么样的轰动? 想都不敢想。 陈晚星偷偷装也不行,他已经在家里安装了信号屏蔽器。 在他家安装摄像头也白搭,因为不可能会有接收信号。 虽然紧张,但是到半夜,陈晚星迷迷糊糊的还是睡着了。 陈晚星醒过来的时候,是被一条手机短信吵醒的。 她以为有人给她发信息,但是解锁一看,是一条骚扰短信。 陈晚星关掉手机正准备继续睡。 但是就在她关掉手机灯光的时候,借着余光,她忽然看到窗外有一个影子。 陈晚星本来还有些睡意的,但是此时,她睡意全无。 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窗外怎么会有人影? 窗外的是谁? 是苗小树?还是钟文秀的魂魄? 今晚夜色不好不坏,月光有些朦胧。 陈晚星使劲揉了揉眼睛。 她再次往窗户方向看去。 这套别墅建造的年份已经不短了,以前很流行一种建筑风格。 房门的旁边,开一个窗户。 苗小树家这套别墅,就是这种风格。 借着朦胧的月光,陈晚星确定了。 此时的窗外,确实站着一个人。 根据人影大小判断,门外站着的那个人,并不高大。 体型跟陈晚星差不多。 而且人影似乎还有些驼背。 看起来并不像是苗小树。 倒像是一个女人。 难道真的是钟文秀的魂魄? 但旋即陈晚星就否决了这种可能。 如果窗外是鬼魂,那鬼魂怎么可能会有影子呢? 有影子,那说明绝对不是鬼魂。 陈晚星蹑手蹑脚下床,她将拖鞋拿在手上,赤脚走在冰凉的地板上。 她走得很轻,又是赤脚,所以一点声音也没有。 走到房门后,她盯着那个影子,深呼吸了一口气。 虽然是女的,但是她胆子并不小,比很多男的胆子都要大。 这也是她仰仗的东西之一。 不然,她真的不敢赴约。 做好准备之后,陈晚星猛地打开了房门。 她倒想看看,是谁三更半夜不睡觉站在她窗外。 陈晚星速度很快,但是影子的速度更快。 她刚刚拉开门,正打算把影子给擒住。 但是还没等她动手,影子“嗖”的一声就从她面前跑开了。 “想走?” 有影子,会跑! 那绝对是人无疑了。 陈晚星将拖鞋扔在地上,穿上之后,紧追上去。 那影子究竟是什么,陈晚星没看清,因为他被一件黑袍笼罩着。 跑到二楼,陈晚星往苗小树的房间瞟了一眼,她无法看到苗小树房间,但是可以看到,从他房间里透着微微光亮。 这说明,苗小树没睡! 陈晚星大声喊道:“苗大哥,快出来,有情况!” 这是苗小树跟她说的,晚上遇到任何事情,她都可以大喊大叫。 但是喊声过后,二楼一丁点动静也没有。 眼前那人本来跑得挺快的,比赛跑,陈晚星还真跑不过他。 但是他比较倒霉,跑到一楼的时候,踩到了一个扫帚,然后直接摔飞了出去。 这一摔,肯定摔得不轻。 他都没力气再站起来,只能慢慢地往前爬。 陈晚星追过去,也不废话,直接将他身上的黑色袍子给扯了下来。 当黑色袍子扯下来那一瞬间,陈晚星愣住了。 黑袍之下,竟是苗小树。 “苗大哥?” 陈晚星喊得都破音了。 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大晚上,披着一件黑袍,跑到她窗外,还装驼背,他到底想干什么? 难怪刚刚路过二楼的时候,她喊苗小树却没有人回应。 “你什么毛病啊?这大晚上的。” 陈晚星往前一步,但哪知苗小树见她就好像是见鬼一样,连忙往后缩。 陈晚星眉头皱得越来越紧,脸还是苗小树的脸,但是这神情举动,却一点也不像苗小树。 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陈晚星从口袋里掏出了电棍。 去拿翡翠扳指回来的时候,她在镇上买的。 老板说充满电,可以电倒一头牛。 陈晚星打开开关,按了一些启动键,电棍瞬间冒出蓝色的火花,还发出“滋滋滋”的电流声。 “你不说,别怪我不客气了。” 陈晚星拿着电棍朝苗小树靠近。 这一回,苗小树没有躲了,而是开口说道:“你这女娃,各方面都还不错,也挺机灵的,但是还是差了点。” 陈晚星在苗小树前面顿住,她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因为苗小树捏着嗓子说话,就好像个娘儿们一样。 “你是不是以为我刚刚摔的那一下,是我不小心摔倒的?” “错了,那是我故意的。” “故意让你追上的,哈哈哈…” 陈晚星满脸黑线,“你这脑子到底想什么?” “为什么学女人说话?” 苗小树理都不理陈晚星,他的视线越过陈晚星,停在了陈晚星身后。 “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你半天了。” 陈晚星觉得后脖子一凉,她身后难道有人? 她缓缓转过头。 但是身后什么也没有。 第189章 人格分裂 陈晚星头都大了,她背后哪有什么人? 反正她什么也没看到。 她转过身,正准备质问苗小树。 哪知刚刚回头,便对上了苗小树那张扭曲变形的脸。 苗小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陈晚星面前。 陈晚星吓了一大跳。 “你他娘的…” 陈晚星瞳孔迅速变大。 因为她看到苗小树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根木棍,此时他正举起那根木棒朝她砸来。 陈晚星想躲,但是现在已经晚了。 她迅速往后退,头往旁边一偏,但是木棍还是砸到了她的脖子。 陈晚星觉得一股剧痛从脖子处传来,这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脖子好像要断了。 “救命…” 陈晚星想大声喊出来,但发出来的声音嘶哑无比,这一棍好像砸在了她的声道上,直接把她声道给砸坏了。 苗小树发出一声怪笑,一棍落空,他非但没有生气,仿佛更加兴奋了。 他举着棍子继续朝陈晚星砸来。 陈晚星这回没躲过去,脖子传来的剧痛让她反应以及速度都慢了很多。 这一棍,直接结结实实打在了她的后脑勺上。 陈晚星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不再受自己控制,“扑通”一声,她倒在了地上。 在昏过去之前,她看到苗小树走到她面前,然后把她给扛了起来。 陈晚星心想,这下完了! 她甚至想过撞鬼,但是她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的一种结果。 苗小树,他根本不正常! 她被骗了! 全村人都说苗小树家有鬼,陈晚星敢来。 但是如果全村人说苗小树精神不正常,陈晚星绝对不敢来他家住。 可是没人知道苗小树的精神如何。 他天天把自己关在家里,没有人知道他真实的精神状况如何。 他们看到的,只是表面。 像她一样。 所有人都被苗小树骗了! 这个神经病。 搞不好赵州就是这么被苗小树搞疯的。 苗小树把自己打晕了,到底想干什么? 他是不是白天正常,晚上就变神经病? 什么鬼啊全都是骗人的。 他家有鬼这件事,是苗小树的妈妈说出去的。 这种事情,虽然算不上家丑,但是从某种角度上,比家丑还严重,因为议论度必然很高。 在农村,没有谁愿意成为全村人茶余饭后的议论对象。 他是故意放出这个消息的。 这样,也就没有人敢晚上来苗小树家了。 自然也就不知道苗小树晚上会发疯的事了。 除此之外,苗小树常年在家,从来没有出门工作过,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没法正常工作,出去工作,非但赚不到钱,还有可能会被送去精神病医院。 他不出去上班,不是因为他懒,而是因为他自身的问题! 所有人都错怪他了。 陈晚星现在终于理解光头男傍晚跟自己说的话了。 她现在知道后悔了。 苗小树家没有鬼,或者说,苗小树就是鬼。 可是也不对啊,陈晚星又想起了傍晚时候跟光头男的通话。 如果说钟文秀的鬼魂是杜撰出来的,可是光头男又怎么会看到钟文秀的鬼魂呢?而且还不止见过一次。 但是陈晚星来不及多想了,她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的时候,陈晚星发现自己位于一处昏暗的房间。 她被绑在了一张长桌子上,类似于那种木匠的工作台。 “苗小树!你这个神经病,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晚星只是被绑了,但是嘴巴没有被堵,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开始大喊。 她醒来之后,只能看到天花板上一盏老旧的灯。 那灯好像用了几十年了,虽然还亮着,但是散发出来的光非常的昏暗。 她没有看见苗小树。 整个房间里,只有她急促的呼吸声。 喊了几声之后,苗小树出现了。 他走到陈晚星旁边,满脸都是遗憾,“陈小姐啊,我怎么跟你说来着?你跟我奶奶无冤无仇,她是不会伤害你的,但是你,为什么偏偏去惹她呢?” “现在她很生气,我也帮不了你。” 此时的苗小树没有故意驼着背,也没有故意捏着嗓音学着女人说话。 他现在看起来很正常,就跟平常一样。 陈晚星气得肺都要炸了。 他刚刚说什么?她惹了他奶奶? 意思说把她打晕的人,是钟文秀的魂魄? 陈晚星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所谓的鬼,就是苗小树装的。 以为故意驼着背,捏着嗓音学女人说话,就是他奶奶了? 他这是患了双重人格?人格分裂了? 陈晚星又气又觉得好笑。 “苗小树,你知不知道,根本没有什么鬼魂,你奶奶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上没有鬼!” “这一切,都是你自己臆想出来的,你患了人格分裂你知不知道?” 苗小树就好像没听到陈晚星说话一样,她说了那么多,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叹了一口气,“陈小姐,你有这力气,还是好好想一想你到底哪里惹到了我奶奶吧,一会她来了,你试着跟她求求情,说不定有用。” “反正我是帮不了你了,你也知道,我欠我奶奶的,她说一我不会说二。” 陈晚星剧烈挣扎,把长桌弄得咯吱作响。 “你疯苗小树,你疯了知道吗?没有鬼,你奶奶也不会伤害我,你快把我放了,不然一切都晚了。” 现在这个苗小树是正常的苗小树。 一会儿就保不准了。 天知道发疯的苗小树会对她做什么。 见苗小树没反应,陈晚星开始哀求,“苗大哥,我求求你,帮我解开绳子好不好?只要你帮我解开绳子,我就答应你一件事,哦,不,是三件事,外加那枚翡翠扳指,你看怎么样?” 苗小树摇了摇头,“你就算给我金山银山我也不会放了你的,以前我不听话,导致我奶奶离世了,现在我必须做一个乖孙子,要不然我奶奶会生气的,她已经离开了我一次,我不想她再离开我一次。” 疯了!都疯了! 陈晚星绝望道:“苗大哥,你快醒醒吧,你奶奶已经死了!你看到的奶奶,是你的幻觉,那不是真的。” 第190章 你惹到她了 苗小树认真道:“可我认为那是真的,因为我觉得很真实。” 陈晚星对苗小树仍抱有最后一丝期望。 “你觉得再真实那也不是真的,醒醒吧,我求求你了。” 但苗小树依旧无动于衷,“你觉得是假的又如何?它就算是假的又如何?我觉得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行了,不跟你说那么多了,我要回去打游戏了。” “我来见你,不是来帮你的,我也帮不了你,能帮你的,也只有你自己,你好好想想,到底哪里惹到我奶奶了吧,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也是因为我们认识,我才提醒你,要是其他人,我提醒都懒得提醒。” 苗小树说完转身就要走。 “等一等!” 陈晚星大喊,“你刚刚说其他人,是不是指赵州?” 苗小树脚步一顿,但是什么也没说,随后继续往门外走去。 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陈晚星绝望地躺在长桌上。 她不知道她要在这里躺多久。 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苗小树会对她做什么。 这时候,她知道后悔了。 只是后悔也没用了。 她双手双脚被扎带绑在长桌上,并且扎带还不止一条。 她就算把手给挣断了,也挣不开。 躺在湖南的房间里,她忍不住想起了苗小树临走之前说的那些话。 虽然现在已经确定了,没有鬼,钟文秀的鬼魂,都是苗小树杜撰出来的。 苗小树本人就是钟文秀的魂魄。 一定是因为苗小树气死了钟文秀,他悔恨交加,导致他的心理出现了问题。 为什么他白天正常,晚上发疯。 那是因为鬼都是在晚上才会出来的。 所以他的第二人格,晚上才会出来。 陈晚星必须自救。 而想要自救,她必须代入苗小树的世界里。 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世界呢? 钟文秀变成了鬼,陈晚星惹到了钟文秀,钟文秀很生气,所以抓了陈晚星,她抓她,肯定是打算好好折磨她。 陈晚星到底哪里惹到了钟文秀呢? 她自己都不知道。 但是她一定得知道,这或许就是自己能否成功逃离的关键。 冷静下来之后,陈晚星开始回想起自己入住苗小树家之后,做的每一件事。 因为在苗小树的世界里,钟文秀只在他家活动,并没有离开过。 所以就算陈晚星惹到了钟文秀,那也是住进来之后惹到的。 赴约,进门之后,苗小树就带陈晚星去挑选房间。 挑选好房间之后,陈晚星就开始打扫卫生。 打扫完卫生,自己就睡着了。 醒来之后,她去了一趟凉亭! “等等!凉亭!” 陈晚星终于知道自己哪里惹到钟文秀了。 整个院子,只有凉亭是最干净保存最完好的。 苗小树说过,钟文秀很喜欢那个凉亭,她在世的时候,就经常待在凉亭里。 陈晚星昨天傍晚在凉亭主要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挖了葡萄树底部的泥土。第二件事,就是拿泥土塞在了椅子中间将凉亭给弄脏。 陈晚星觉得第一件事,钟文秀肯定不在乎。 她喜欢的是葡萄树,陈晚星只是挖了一点泥而已,又没有把葡萄树给砍了。 钟文秀在乎的是凉亭。 陈晚星往凉亭的椅子里塞了一块又黑又臭的泥块。 钟文秀怎么会不生气? 他每天都擦拭凉亭,把凉亭擦得干干净净的。 一个有强迫症的且有洁癖的人,绝对不允许自己最爱的地方出现一丁点瑕疵。 这件事情对于一般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事,但是在钟文秀眼里,那绝对可以算得上是不可饶恕的事。 陈晚星只是想看第二天早上醒来之后,那块泥块还在不在。 如果不在,是谁清走了? 是苗小树,还是钟文秀的鬼魂? 但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小事情,把她害死了。 但是陈晚星记得当时她在做那些事的时候,周围并没有人啊。 苗小树正在厨房做饭,他怎么知道陈晚星把凉亭弄脏了? 这点,陈晚星想不通。 不知道过了多久。 陈晚星看不到的地方,响起了轻微的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大。 有人来了! 这人,应该是已经分裂成钟文秀鬼魂的苗小树。 因为那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频率很慢,就像是老年人走路一样。 陈晚星深呼吸了一口气,能不能成功逃离,就看一会了。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 陈晚星看到了一个驼背的影子。 她猜得没错。 是人格已经分裂成钟文秀魂魄的苗小树。 他驼着背,披着一袭黑色的长袍,故意捏着嗓音装成女人的声音。 感觉到他的靠近,陈晚星率先开口了。 “钟奶奶,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弄脏凉亭的椅子,是我手贱,你大人有大样,你就原谅我吧。” 苗小树停在了陈晚星的旁边,捏着嗓音用女声道:“你这是在道歉吗?一点诚意也没有。” 陈晚星叫苦道:“钟奶奶,我哪里没有诚意了?” 苗小树“哼”了一声,女声很怪,“你叫我用的什么称呼?用的是‘你’,甚至都不愿意用‘您,’你还有脸说你有诚意。” 陈晚星再次道歉,“对不起,是我太蠢了,您大人有大量,希望不要跟我计较。” 苗小树又“哼”了一声。 “现在知道错了?晚了!” 陈晚星道:“那您打算怎么处置我?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苗小树道:“将功补过?你什么意思?” 陈晚星道:“我知道你爱惜你的凉亭,我只是把它弄脏了,你就把我给绑了,可想而知,你有多爱你的凉亭。” “你那么喜欢那个凉亭,不希望它倒塌吧?那上面还有一棵葡萄树呢,这要是真倒了,葡萄树也会跟着一起遭殃。” “我可以很认真地告诉你,凉亭即将倒塌,而只有我能拯救它。” “我帮你救你的凉亭,你放了我,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如何?” 苗小树笑了,“凉亭好好的,怎么会倒塌?你少来蒙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骗我的?骗我把你放了,然后你好逃跑,对吧?” “你啊,还太嫩了,我是不会上你的当的。” 苗小树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