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拯救炮灰男配》 第1章 炮灰男配林言随（1） 【姓名：沉欢】 【性别：女】 【职业：主神（死神）】 【部门：炮灰拯救部】 沉欢眼睛死死盯着最后一行字，半晌才开口，声音里隐隐带着怒火：“谁让你们给我换部门的？” 【这是其他九位主神共同做出的决定，请您遵循规则，由于之前不愉快的合作经历，本系统已经申请换岗，从现在开始，将由初始系统A01号为您服务，三个数后您将自动进入位面时空，请您做好准备。】 “你会后悔的。” 【三。】 “那群傻逼也会后悔的。” 【二。】 “你们都给我等着！” 【一。】 【《春日迟》炮灰男配林言随位面剧情传输中，请宿主注意接收。】 沉欢压根儿没想准备，故事情节却像一把利刃，一下刺入她的脑海，得亏是一个炮灰男配，内容少，没一会儿就结束了，不然她得疼死。 《春日迟是》讲的是位面女主乔宓一嫁秀才，秀才成为进士后却要去做太师的乘龙快婿，买凶杀她和孩子，乔宓在公公婆婆支持下上京告御状，在秀才被正法之后要立贞洁牌坊，赡养公婆，皇帝深感其孝心可表，便将她赐婚给太子，太子从一开始不情愿，后面慢慢被她的高洁品德所折服，二人一路相互扶持，太子即位，她受封皇后，皇帝驾崩，她成为太后，贤良淑德，名传千古的一生。 沉欢躺在扎人的麻布床上，看着头顶有些破旧的青瓦房屋，一边想着回去了要怎样收拾那伙人，一边认命地接收任务。 炮灰男配林言随和女主及前夫是一个村子的，他林家第二子，都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林言随这种处在中间的，通常都不会好过。 林家没有田地，一直穷困潦倒，想着多生几个壮劳力能够改变生活，于是生了四个儿子，三个女儿，因为吃饭人口越来越多，加上林家三子要读书，读书人开销大，林家便越来越穷。 村里还有一户比较特殊的人家，那就是她现在借用的身体所在的杨家，杨家女主人多年前生产时难产去世，夫妻伉俪情深，当家人一直没有续娶，养着个女儿过日子。 杨文华是曾经村里唯一的秀才，在村里开了间私塾，十几年来，也攒下了几亩田地和不少银两，一心想着给女儿招赘，延续杨家的香火。 一个月前，杨文华晚上摸黑回家，不慎摔断了腰，村里的赤脚大夫和乡里的郎中来看了都直摇头，说等着办后事，杨文华在病床上躺了十来日，眼看越来越不行，只得赶紧把为女儿招赘的事提上了日程。 然而现在不是什么乱世，一家人辛苦劳作一年也能吃得上饭，没人愿意把儿子送去倒插门，直到杨家把当上门女婿的价格提高到二十两银子，林家终于禁不住白花花的银子诱惑，把年过二十二还没成亲的大龄剩男林言随送上了门。 林言随是个闷瓜，寡言少语，不敢反抗父母，也不敢为自己争取什么，只能任凭父母把他送过来，拿着杨家的二十两银子欢天喜地回家去了。 他知道上门女婿的地位，说白了就是被卖过来给人家当牛做马的，还比不上别人家三媒六聘娶回去的儿媳妇，他帮着伺候了杨文华又十多天，杨文华了却心愿，安然离世。 三天前杨文华下葬，原主杨欢一下子失去了唯一的亲人，也失去了主心骨，丧事办完就病倒了，如果按照原剧情，原主这一病就起不来了，在这个医疗落后的时代，一场风寒都能带走人，虽然比不上她收割人命的速度，也挺吓人的。 林言随被怀疑毒害家主，在村里的的祠堂里跪了两天两夜，腿上就此落了伤，被林家带回去后，受到的待遇更加糟糕，每天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干的比牛多。 林家甚至为了省下二两银子的人头费，让他瘸着腿去服徭役，在这个过程中他又断了一条手臂，好不容易保住命回来，却被林家弃之如敝履，将他赶出家门。 再后来，林言随在一个大雪天死在了杨家门口，死的时候被饿得皮包骨头，冻得浑身青黑，极其惨烈悲哀。 女主乔宓看着不忍，收拾了他的尸骸葬在杨欢的坟旁边，炮灰男配林言随，终年二十三岁。 二十三。 沉欢想了想，如果是在现代位面，二十三岁有些人才刚毕业，可能终日庸庸碌碌，但吃喝不愁，即便彻底躺平，也不可能饿死冻死。 真可怜呐！ 她刚感叹完，门“吱嘎”一声被推开，她歪过头，就见一个二十几岁虽然身高不矮，但瘦骨嶙峋穿着破旧衣物的青年端着碗走了进来。 她看过去时，那人发黄的脸上写满了局促，细看还有些高兴，快步走到床前：“娘子，你起了吗？” 沉欢慢慢撑着身体坐起来，换了一具躯壳，好像不太适应，她瞪着眼睛仔细打量面前的人，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眼了？ 明明是个一生悲惨的炮灰男配，身上怎么会有这么浓郁的生机？ 有这么浓郁的生机，怎么可能死的早？ 她想找随身系统问一下，那个新上任的A01却直接留言自己能量不足，暂时除了剧情传输做不了别的，已经关机。 沉欢有理由怀疑这也是那群王八蛋搞来针对自己的。 “娘子，你还有哪里不舒服？来，先把药喝了。” 林言随并没有察觉到她的视线，他端着药一勺一勺的喂沉欢，沉欢心里满是疑惑，一边喝药一边想着要不要利用一下这个人？ 自己是为了拯救他来的，好像也谈不上利用，最多算是公平交易。 想到这里，沉欢心安理得享受他的接近，她是死神，只要她想，一个意念就能吸取别人身上的生机。 正巧她现在浑身不舒服，慢条斯理地喝完一碗药，也将林言随身上溢出来的生机吸收得差不多，身体恢复了不少。 “娘子，我锅里在煮饭，你等着，我去给你盛饭。” 沉欢抓住他的手：“我没事了，出去吃。” 林言随伸手挠了挠有些乱的头发，好像笑了，不过他似乎不习惯笑，反而显得有些奇怪，他顺从道：“好，娘子我给你穿鞋。” 第2章 炮灰男配林言随（2） 沉欢任由林言随伺候着她穿好鞋，披上外衫，扶着她来到了正房，然后自己忙进忙出端饭菜出来。 他们如今吃的是杨文华去世时剩的饭菜，民间丧宴一般只有七道菜，一荤六素，荤菜多取材于祭品剩下的牲畜，丧礼的饭菜不仅素，而且量少，在村里办丧宴几乎没得剩，杨家也就剩点荞麦饭。 菜是祭品，富贵人家的祭品会烧去给死人享受，穷苦人家象征性的割一点烧了，剩下的可以吃。 桌上摆了一碗切片的猪耳朵，一个水煮菜和两碗荞麦饭。三牲祭品猪牛羊，他们这里没人养羊，牛是家里的重要劳力，除非牛受伤快死了，否则杀牛违反律令，自然也用不上，所以现在就剩了个猪头。 沉欢端起碗吃了些，说是荞麦饭，但荞和麦的比例大概是九比一，没有口感可言，很拉嗓子，沉欢只觉得难以下咽。 猪耳朵是白水煮的，有些毛没烧干净，沉欢一片没夹，那水煮菜还是她夹起来仔细看了看，才发现是桑叶。 沉欢：“……” 她就没遭过这罪。 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反正她越死越厉害，拿反派剧本的时候，受伤流血是一回事，但每次的身份都非富即贵，享受到的就是最好的。 在忍痛吞下第三口荞麦饭后，沉欢放下了筷子。 林言随原本正在埋头扒饭，见状抬起头来：“娘子，怎么了？” 沉欢一本正经道：“我大病初愈，不太想吃，你吃吧。” 他立刻站起身来：“那我重新去给娘子做，娘子想吃什么？” 沉欢原本还想拒绝，想到这具身体都饿了好几天了，万一饿晕过去得不偿失，便道：“有鸡蛋吗？给我蒸两个鸡蛋，记得放盐，不然凝固不了。” 林言随只见过蒸鸡蛋，是他娘做给他侄子吃的，他在家里的时候没吃过几回鸡蛋，也没穿过几回新衣服。 小时候衣服是捡哥哥的穿，后来是弟弟，林家三郎是个读书人，不穿破衣破鞋，他旧了的衣服会先给林家四弟穿，林家四弟不要了再给林言随，他此刻穿着的就是他们穿过的不合身的旧衣服，上上下下打了几十个补丁。 他早就习惯了种种不公平待遇，也知道自己身为上门女婿的地位，因此一点没觉得不合理，赶紧进厨房去给沉欢蒸鸡蛋。 弄好出来，他又端起荞麦饭继续扒，沉欢看他一点没吃肉的意思，想着他的经历，不可能是不想吃，只能是不敢吃。 “把肉吃了。” 林言随听到声音，愣愣抬起头，沉欢又重复了一遍：“把肉吃掉，这都放多少天了？再放要臭了。” 林言随愣了片刻，眼里渐渐浮现出泪花，他努力憋住，声音有些哽咽，轻声道：“谢谢娘子。” 然后又低头扒饭，只是这一次，他夹了猪耳朵，尽管没什么味道，但肉味就是最香的味道，肉香味让这碗荞麦饭都变得美味起来，他很快吃完了一碗饭。 舔吧舔吧嘴，没吃饱，他却没打算再盛饭，开始收桌。 沉欢把自己的饭碗推过去：“这个也吃掉，我不吃了，还有肉，全部吃完。” 林言随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他进门的时候杨家遭逢大变，杨欢死气沉沉，没和他说过几句话，他只能尽心尽力做好自己的本分，半点不敢越矩。 现在沉欢让他吃肉，吃自己的剩饭，他心里没有一丝不满，反而感动极了，差点就要落下眼泪来，拿过沉欢的饭碗，开始扒饭。 沉欢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要自己去厨房。 林言随赶紧起身：“娘子，我去。” 说罢跑进厨房，很快端着半碗鸡蛋羹出来，抬起头冲着她笑，笑容有些怪异，沉欢还没多想，就见林言随跨过门槛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下，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扑。 艹！ 沉欢想挽救已经来不及，林言随用力抱着碗，最后连人带碗摔趴在了地上，碗受热后没摔碎，只是破了一些，鸡蛋羹却完完整整的落在了地上，还duang了两下，然后碎了。 泥土地面都是灰，那鸡蛋羹瞬间不清白了。 沉欢：“……” 有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相较她的无语，林言随却是紧张和不知所措，他慢慢爬起来，低着头站在沉欢面前。 他面色暗沉，没有丝毫清雅细致的娇贵，看起来有种沧桑操劳之感，又是杨文华丧事又是原主生病，他这些天没怎么休息，眼泡微肿，低垂的眼睫下有淡淡的黑影，颧骨也有些高耸突兀，衬得整张面庞瘦骨嶙峋，那双肤色暗淡干枯消瘦的手捧着那只破掉一角的碗，像是捧着自己稀烂的全世界，整个人非常无措。 沉欢无语完，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正当林言随以为自己要经历一场责骂甚至打骂的时候，沉欢心累道：“算了，收拾一下，陪我去乡里。” 从林家村里到木野乡一个小时的脚程，如果能搭上牛车，半个小时就能到，这多灾多难的，还是去吃现成的比较保险。 林言随抬起头，眼里包着泪水，潸然欲下。 他以前不是爱哭的人，甚至活到二十二没哭过几回，可今天，想到娘子对他那么好，他却把娘子的鸡蛋羹摔了，对不起娘子，还浪费粮食，他心里实在难受。 沉欢看着他渐渐滑落的眼泪，即便周身充满了生机，整个人也是死气沉沉，身为死神，沉欢最讨厌的就是死气，她心里突然有些烦躁。 “别傻站着了，赶紧收拾一下。” 她转身回到之前的房间，选了一身绸子做的衣服换上，这是原主最好的衣服，绸是丝麻混纺布料，绸面相对紧致细密，手感顺滑，虽然比不上锦绫，但原主这种人家也只有一两件，可见其价值。 沉欢感觉舒服了些，她从原主放银钱的地方拿出木盒，打开，一分为二的木盒一边放着银票一边放碎银子，她数了数，一共一百六十七两，还有几百个铜板，她直接一整个放进了系统空间，然后走了出来。 根据她多年大反派的生活习惯，这点钱还不够她好好吃一顿的，看样子得想办法搞点钱。 第3章 炮灰男配林言随（3） 她回到正房，林言随已经收拾干净地上，正坐在长椅上发呆。 他穿着打满补丁的破旧衣服，和光鲜亮丽的林言随形成鲜明对比，沉欢想到他被林家人送过来的时候，就带了个小布包，只有两件破衣服。 杨文华的衣物烧了一些，但剩下的不少，可是原主没让他穿，他也不敢动。 现在换成沉欢，她更没有让林言随穿那些衣服的意思，破就破吧，反正一会儿就换了。 “走了。” 林言随站起身，亦步亦趋跟在她旁边，低垂着眉眼，看上去胆小懦弱还自卑。 沉欢看着这样的人，其实是不太喜欢的，但林言随逆来顺受二十多年，轻易转变不过来，只能慢慢调教了，即便只是为了生机，她要把人留在身边，也不想整日面对的是这样的一个人。 换成别人，她肯定厉声呵斥，可对于林言随，只怕吼他几句他得抑郁好几天。 无奈沉欢只能退两步，伸手抓住林言随的手，在他惊讶时道：“我饿了，没精神，你扶着我点。” “……好。” 面对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新婚妻子，林言随心里非常自卑，他知道如果不是杨家要招赘，相貌出众颇有才情的她不可能看得上自己，加上赘婿的身份，他下意识觉得低人一等。 现在沉欢把他圈在“自己人”的范畴，对他这种性子就比较烦了。 “头抬起头来。” 林言随跟机器人似的，沉欢给一个指令他就动一下，他不习惯那些姿态，显得很奇怪。 两人一路走到了村口，林家村前有一条小河，三四月里河水很浅，河里排布着几块大石，人可以踩着石头过河，如果是牛车，直接走进去也无妨。 村里有牛车的老汉正坐在牛车上等客，这会儿已经不早，旁边站着四个人，沉欢走过来，老汉立刻道：“秀才小姐，你们这是要去乡里？” “嗯。”沉欢看了看那辆简易牛车，心里有些嫌弃，奈何现在没有更好的交通工具，便道：“现在能走了吗？” “能走能走。” 牛车最多也就坐六七个人，再多了牛的负担也大，牛主人要心疼的。 鉴于河里石块多不平稳，这一段大家下来自己走过去，老汉赶着牛过了河，众人这才上牛车。 从村里到乡里一人一个铜板，以前没什么坐牛车，如今天下太平，大部分人家不缺那一两个铜板，老汉每日在村口等人，走上几个来回，一天能有几十个铜板，比寻常壮劳力一天挣得多。 不过一头牛少说七八两银子，一般人家买不起。 牛车晃晃悠悠走了半个多小时，沉欢倚靠在林言随身上，昏昏沉沉打着瞌睡，他身上的生机如同娟娟细流不断流入她的身体，这种感觉异常舒适，以至于牛车停在木野乡外的小城楼时，沉欢已经呼吸绵长地睡着了。 木野乡是个小关口，牲口进出需要交钱，因此老汉通常不会进去，牛车上的人陆陆续续下来，拿上自己的东西进了乡里。 林言随唤醒靠在自己腿上的人：“娘子，我们到了。” 沉欢睁开眼睛，林言随逆着光看她，在沉欢眼里有些恍惚，面前人五官还算端正，但皮肤黑黄，瘦骨嶙峋，代表着心灵窗户的眼睛没什么光彩，因此显得非常平庸。 她伸手扶着林言随坐起来，因为林言随身上随时溢出来的生机，她并不反感和他接触：“难受，扶着我点。” 她好饿！ 林言随听话地扶着人走进小城门，门口站着看守的几个衙役，这里守备并不森严，城门不远处就有衣衫褴褛的乞丐行乞。 沉欢看了看那些乞丐，再看看身边比自己高出二十多公分却骨瘦如柴的人。 她觉得林言随要是拿根棍子蹲城门口去，和那些乞丐在一处，也绝不违和。 “娘子。” “找个酒……饭馆吃饭。” 然而林言随对这个地方并不熟悉，他活到二十几岁也没来过两回，且每次都是背着一背篓东西来卖的，卖的钱他一分没有。 好在乡里不缺饭馆，他们很快在路边看到了一家，名叫“四方来食”，与众多没有牌匾的小摊看着高大了许多。 两人走进去，店小二立刻迎上来：“两位客官，雅间还是大堂？” 这会儿大堂里几乎坐满了人，沉欢便道：“雅间。” 林言随有一点点想阻止，他们不是什么富庶人家，吃顿饭没必要花额外的钱。 但他不敢说。 两人跟着小二上了楼，说是雅间，其实就是用竹帘分隔开来的小隔间，最多四五平米，中间放了张八仙桌，四周放着几个蒲团，边儿上也有长椅。 沉欢驾轻就熟点了餐，拉着林言随在蒲团上坐下，竹帘没有隔音效果，两边人说话的声音近在咫尺，左边是一个男人在吹牛，说自己的丰功伟绩，右边好像是在谈生意，还有劝酒。 真吵。 沉欢靠在林言随身上，身边人身上看不见的白光丝丝缕缕钻进她的身体，这种被生机萦绕的感觉非常舒服，那些生机已经将这具身体修补的差不多，然后开始慢慢的聚集到她的脖颈处。 在那里，一条红绳穿着一颗纯白的珠子，珠子上流光四溢，给人一种飘渺玄乎的感觉。 林言随怀疑自己眼花了，定睛一看，珠子已经变成了一颗稍大的珍珠，看不出任何异常。 他们这里靠山远海，珍珠自然也是贵重之物，戴在脖子上没什么奇怪的。 这样想着，林言随根本没往深处去想。 店小二很快给他们上了菜，沉欢点了两荤两素四个菜，还有自己心心念念没吃着的鸡蛋羹，主食是黄米饭。 “终于来了，赶紧吃。” 她自己先品尝起鸡蛋，林言随想说自己不饿，被她一句“吃不完也要付钱，浪费粮食”堵了回来，他只好给自己盛了饭，小心翼翼地吃那从未吃过的黄米饭。 林家不是没买过黄米甚至白米，但都不是林言随能吃到的，沉欢嫌弃不已的荞麦饭，已经是他在林家能够吃到比较好的饭食。 林家人多地少，经常青黄不接，为了不让家里人饿死，他们买的粮食都是最便宜的，因为份量多，能吃的时间更长。 第4章 炮灰男配林言随（4） 饭馆鸡蛋羹做的一般，蛋液没过筛，也没有除了盐以外的调味品，好在她现在很饿，勉勉强强吃完了。 林言随几乎没动那些菜，一个劲儿扒饭，沉欢看着桌上的菜，刚要凶他，想到自己一直吸他身上的生机，到底有点儿心虚。 “吃菜啊，我一个人又吃不完。” 林言随听话去夹菜，只是频率依旧低，直到沉欢吃饱了，道：“我吃饱了，你要是吃不下就走了。” 看着桌上剩的大半饭菜，还有肉，林言随当然不答应，于是他开始暴风吸入，风卷残云般把菜吃完，看到还是米饭，又要去盛。 “行了，你撑得不难受？” 林言随抬起头看她，眼里尽是单纯的心疼粮食：“可是还剩这么多。” “一会儿撑坏了还要去看医，花的更多。” 林言随在家里就吃过一顿了，这会儿又吃了那么多，已经吃撑了，他只是心疼粮食。 听到沉欢说吃撑了要去看医，他想反驳说自己不用，可对上沉欢有些凶的眼神，到底不敢多说。 他是倒插门，要听家主娘子的话。 他放下碗筷，慢吞吞站起身。 沉欢转身往外面走，刚掀开竹帘，一个吐着酒气的男人险些撞在她身上，沉欢下意识退后一步，抬脚一脚踹过去。 醉醺醺的男人不受控制往后面倒去，脑袋撞在对面的木板门上，发出响动，他惨叫一声，伸手摸了摸脑袋，拿下来的时候手上满是血。 他的同伴从旁边的雅间里出来，沉欢一脸烦躁地走出去，那男人酒醒了些，指着她破口大骂。 “小贱人！你敢踢我，抓住她！给我抓住她！” 旁边几个家仆装扮的人立刻扑上来，想抓住沉欢，沉欢一脚一个送他们去和自己主子排排坐，然后冲上来对着男人的脑袋就是一顿输出。 “啊！放开我！救命！救命！” 心里本来就不爽，这会儿还有人撞她刀口上，沉欢直接将人揍成了猪头，直到她怒火平息，掌柜的带着人上来，还有些客人挤上来看热闹。 “这是做什么？” 众人看过去，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男人站在楼梯口，人群中似乎有人认出他来，立刻让开一条路：“黄主簿来了！” 黄主簿看到地上鼻青脸肿的人，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是，吴贤侄吗？” “黄叔！”男人哇一声哭出来，扑过来告状：“黄叔，这个贱女人打我，你赶紧把她抓走。” 黄主簿看他酒气冲人，嘴角抽了抽：“贤侄你这是喝醉了？都看着做什么，还不把你们少爷送回家去！” 那些人哎呦哎呦呻吟着从地上爬起来，架着自家少爷就要走，沉欢厉声道：“我让你们走了。” 黄主簿这才看向她：“这位姑娘，吴少爷只是喝醉了酒，我在这里替他给你赔个不是，你看，这他也受教训了，还请姑娘高抬贵手。” “我要是不抬呢？” 林言随挤到她旁边，原本是想帮她壮气势，没想到这让黄主簿旁边的一个男人立刻认出他们来。 “言随二哥，杨姑娘。”眉目俊朗穿着长衫的年轻男人挤过来，一脸惊讶：“二哥，我是弘盛啊，主簿大人，这是小生同村，这位是杨家家主杨欢姑娘，这是她新过门的相公，林言随。” 此话一出，看戏的很多人眼神瞬间就变了，尤其看沉欢穿得光鲜亮丽，林言随却破破烂烂，根本不像两口子，这让很多人看他们的眼神变得耐人寻味。 沉欢一听他开口就烦，听到名字才反应过来这是女主那陈世美同款的前夫……现在应该是现任，她没记错的话，这人曾经是杨文华的学生。 她立刻道：“林师兄，好歹你曾经也是我父亲的学生，如今我父亲去世不过半月，你就这么生分了？” 林弘盛被她反将一军，顿时脸色有些难看。 但黄主簿似乎喜闻乐见，他一张心思深沉的脸上挂着笑：“原来是杨秀才家的姑娘，我与秀才公也是老相识，丧礼时受大人委托去外地了，没能上门吊唁，多有失礼。” “主簿大人客气了，这教育七八载的学生都在他走后几天就生分起来，看不看的，想来家尊也不在意。” 林弘盛：“……” 黄主簿继续笑着，没有和她生气的意思。 林弘盛心里不舒服，想着想着又道：“师妹，先生这才入殡几日，你到乡里来作何？还到酒楼胡吃海喝，这不合规矩吧。” 沉欢被他气笑了。 “这要说不合规矩的事，也是从你们林家开始的，二十两银子拿去了，送来的人就带了两件破衣服，你看看，他要拿个破碗蹲城门口，乞丐都得给他让位置，好歹现在是杨家的人了，你们林家丢的起这个脸，我们杨家可丢不起，我这不是带他来置办彩礼来了？” 林弘盛：“……”妈的林树根家的事关他屁事？ 偏偏他刚才那声二哥，真让人觉得他和林言随有什么亲戚关系，事实上也是真的有，他们在一个族谱上，但他家有田地，是半个地主，林树根家到处帮人种地，算半个佃户，比他家差远了。 他怕越描越黑，沉欢也懒得和他计较，重要的是身边的人好像被伤到了，生机都收回去了。 “黄大人，您那位贤侄今天冒犯我的事，暂且就算了，以后让他注意言行，弘盛师兄，回见。” 她说话的同时还抬起了手，林弘盛不由自主跟着她的手转了转眼珠，等回过神来，只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她拉着林言随下楼，过程中那些人的眼神让林言随如芒在背，他难堪地低下头，沉欢去付了饭钱，把他拉出了酒楼。 “不高兴了？” “没，没有。” 可是他周边还是黑的，一点生机都没有。 沉欢强硬地拽着他的一只手：“我又没说瞎话，你那一家子就是不把你当人看，你以后是我的人，别想着他们。” “……是，娘子。” 声音委委屈屈。 啧。 沉欢心里真想感叹一下可怜，可是如果她不强硬些，以后他会更可怜。 “走吧，去给你置几身衣服。” 第5章 炮灰男配林言随（5） 沉欢没有缝衣服的本领，林言随也不会，就没动去买布匹的心思，而是直接拉着人来了成衣铺子。 两人的穿着实在相隔甚远，要不是沉欢在身边，看店的妇人都不太想让林言随进去。 沉欢气质张扬，一看就嚣张跋扈不好惹，掌柜满脸堆笑：“这位姑娘喜欢什么花色？我们家的衣服都是京城最新的制式，宫里的娘娘都喜欢。” “宫里的娘娘趴你耳边跟你说她喜欢？” 掌柜：“……” 沉欢指着木架子上的男装：“这件，这件都拿下来，给他试试。” 看看林言随灰扑扑的一身，她又道：“给他弄点热水先洗洗。” 掌柜没来得及拒绝，沉欢已经掏出来一锭十两的银子放在柜台上，掌柜眼睛一亮，扬声道：“小五，快给公子烧点水洗洗。” 一个约摸十四五岁的少年应声进去了。 沉欢又让掌柜取下来几件成衣，有打算给林言随买的，也有她自己要的，然后她就开始试衣服。 她拿的都是店里布料最好的，可惜还是比不上她当反派时让人做的，最后只挑了两件花色鲜艳布料最好的衣服，是质地一般的锦缎做的，比不上苏锦蜀锦。 她慢条斯理试衣服的时间，林言随也洗好穿着新衣服出来了，这是一身藏青色长衫，交领处绣着云纹，看上半身很不错，但只垂到膝盖下面一些。 “有点短，换长一点的。” 掌柜这才发现林言随其实挺高，如果不低着头，能比沉欢高出一个多脑袋，不过他瘦弱且没气势，存在感很低，连带着身高也不是那么显眼。 相比之下沉欢现在顶着一米五出头的身高，却有两米八的气场，让人想忽视都难。 林言随去换了一身青绿色的，这一身大小倒没问题，就是穿着怪怪的，沉欢绕着他转了一圈，很快发现是因为头发。 他头发枯黄还有些乱，发尾湿漉漉的，脸色也是蜡黄色，穿着好点儿的衣物非但不衬人，反而有些违和。 沉欢心想，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话不全对，人要是太拉垮，给他镀层金也还是那样。 “你这头发几天没洗了？” 林言随迷茫脸，然后才到：“两，三天。” 他头发枯黄是没有营养，人都这样了，能指望头发长得多好？ 沉欢有些心累：“算了，再去换。” “哦。” 他又进去换衣服，沉欢让掌柜给她把刚才选好的衣服包起来，掌柜笑得一脸褶子，嘴都合不拢，即便那位公子的一件不要，沉欢这两件也算大主顾了，她自然高兴。 林言随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长衫出来，他皮肤黑黄，看脸实在不合适，而且衣服有些宽松。 “不合适，我去换。” “合适。”沉欢道：“刚才那件和这件都要，还有黑色那件，再给他拿两件短打，配四套合身的亵衣，有鞋吗？” 掌柜家没有，但她旁边就有，是她亲戚开的店。 掌柜笑呵呵去了隔壁，从普通布鞋到长靴，给林言随拿了好几双，等确定大小后，又换了一些，最后沉欢挑了两双长靴两双布鞋，掌柜还送了好几双袜子。 终于选定，沉欢让林言随去换一身方便的短打。 掌柜开始拿着算盘计算：“您的两身是锦缎做的，他有一身，要贵些，收您八两银子一身，就是二十四两，那两件绸子的，六两……一起收十两银子，两身短打和裤子，一共一两，里衣四套，收二两，两双长靴收四两，布鞋就当送您了，一共收您四十一两银子，这已经是给您抹了零头的。” 沉欢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掌柜拿着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把之前的十两银子和一堆碎银子给沉欢，沉欢接过来放进兜里，其实是扔进了空间。 古代不仅没有一切便利的交通和通讯工具，连银钱都重，一贯钱折合成银子也就一两银子，但实打实的一贯钱少说十来斤，怪不得经常出现打劫赈灾银两这种事，这运送真是个大麻烦。 她刚付完钱，就见林言随已经穿着短衣出来，干净了许多，其他倒没什么变化。 “娘子。” “换好了。” 林言随走过来，看到掌柜手里的银票，想到刚才向那少年问的话，他小声道：“娘子我要这两件短的就行了，那个，太贵了。” 沉欢感受到他身上溢出的生机，笑了笑，看向掌柜：“钱已经付了，你问下掌柜能不能退？” 掌柜立刻紧张地看着两人，看懂沉欢眼里的意思后，她立刻道：“公子那衣服你都穿过了，概不退换的。” 此时林言随还不知道到底花了多少钱，他不敢和掌柜的讲道理，最后只能任由掌柜的给他们包好衣服，还送了一包碎布头。 这是买衣服的规矩。 看到这一大包衣物，沉欢想到什么，又问道：“这周围有卖做成的被子的吗？” 掌柜：“……我堂弟妹做这个，就在对街。” 掌柜心想着今天回家要不要给祖先烧柱香？ 她将两人请到街对面，这里主要是卖棉花和布匹，毕竟成品要贵很多，沉欢看了一圈，并不满意。 她挑了两批锦缎，对这家店的掌柜道：“用这两匹锦给我做被套和床单，还有同花色的话连枕套做了，线要用丝线，缝的好看一下，纽扣要缝在下面，不在侧边。” 沉欢拿着布匹给她比划，这年轻的妇人很聪明，一点就通，很快听懂了她的诉求，也算好了该收多少钱。 想到她那邦硬还扎人的床，沉欢还是挑了一套成品，又拿了一床棉花，加上在成衣铺子买的，那上道的年轻妇人立刻表示可以用马车给他们送回去。 如此最好。 沉欢交了定金，让掌柜的一个时辰后把东西送到林家村找她，然后带着林言随离开。 “娘子。”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 “我们今天，是不是花太多了？” 刚才买衣服多少钱他不知道，但光是那些床品，定金沉欢就给了二两银子。 他家里也买过棉花，是大哥成亲时候买的，五斤的新棉花了八百文钱，他娘念叨了许久。 “钱就是用来花的，不然留着死的时候带着下去？” 林言随：“……” 第6章 炮灰男配林言随（6） 沉欢怼完人，又带着他去肉铺，买了几斤五花肉，旁边正巧有卖点心的，沉欢进来后发现，这里有些点心很新奇。 蛋挞。 鸡蛋糕。 拔丝小蛋糕。 还有各种小饼干。 做的像模像样，人才啊！ “姑娘，看看喜欢哪种？我们家可以试吃的。” 一个小姑娘端着盘子上前，示意沉欢试吃。 沉欢拿了一块饼干尝了尝，是桃酥的味道，比较正宗。 这是糕点师穿越了？ “你们家点心味道不错啊，怎么没生意？” 小姑娘的笑脸垮了下去，无奈道：“对面是吴家的点心铺子，乡里的人要是被看到来买我家的，会被吴家家仆打，他们都不敢来。” “那我要是也被打呢？” 小姑娘顿时更难受了，进退为难地看着两人，沉欢又吃了一块饼干，还给林言随拿了一块，在小姑娘纠结得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她直接笑出声来。 “不用担心，我刚在四方来食打了吴家那劳什子少爷，他就是真来找我麻烦，也是为了报仇，不关你们的事。” “你打了吴耀祖？” 后面一道声音传来，几人看过去，是个年轻女生，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她穿着一身白色厨师服，还带着厨师帽，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她是穿越的。 “二位好，我是这家店的老板，我叫乔玉婷，刚才听你说打了吴耀祖，真的假的？你不怕他们家报复你？” “打的时候没想那么多。” 乔玉婷请两人坐下，让那姑娘拿了小饼干和饮品过来，自己和沉欢聊了起来，大概是沉欢动手打吴耀祖，她对沉欢挺有好感，一边问道她打人的缘由，一边说起自己和吴家的恩怨。 简单来说就是穿越女想卖菜谱赚钱，没卖给吴家的饭馆，让吴家生意受到影响，吴家就盯上她了，经常找茬，后来她在这里开点心铺子，对面又正好是吴家的点心铺子，她抢了吴家的生意，又被针对。 乔家是木野乡的老牌家族，女主乔宓就是乔家出去的，乔玉婷原本只是旁支女儿，亲娘早逝，亲爹有了后娘变成了后爹，一直苛待她和弟弟，乔玉婷过来后想办法把自己和弟弟过继给了嫡支早夭的小叔，从此不受人管束，还有乔家嫡支做靠山，这才是吴家只敢打那些来买她东西的人，却不敢对她动手的原因。 乔玉婷愤愤不平地骂道：“妈的大傻逼猪头男还想娶我，家里没有镜子也应该撒泡尿照照，那逼样看他一眼都倒胃口，那个，我有点激动，你们快吃。” 林言随对她那些骂人的话只觉得不堪入耳，看着斯斯文文的小姑娘，骂人这么凶，沉欢则是笑脸盈盈地看着她：“想不想和我做个交易。” 乔玉婷一边享受水果饮料一边道：“什么交易？” “我帮你收拾吴家，让他们再也没胆子找你的麻烦，你这店里的收益，分我一成。” 乔玉婷：“……天王盖地虎？” 沉欢没回应，依旧笑着看她。 乔玉婷刚才还亮着的眼睛一下没了光，她有些气馁，怏怏不乐的模样，道：“你真不怕他们家找你麻烦啊？狗皮膏药一样，很烦人的。” 沉欢笑着道：“怎么就不能是我找他们家麻烦呢？” 今天的事，吴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正巧，沉欢也不是那么善良的人。 乔玉婷：“……”怎么感觉有点疯？ 她试探道：“我虽然挺烦他家的，不过他们也不敢明着对我怎么样，你要是真行，就三个月为期，他家不干扰我做生意，我就给你分成，如果不行你也别强求。” 毕竟是个姑娘，虽然看起来不正常，但乔玉婷并不想让她卷进来，万一出事，她恐怕要记一辈子了。 沉欢无所谓道：“好。” 两人离开的时候乔玉婷给装了很多点心，沉欢要付钱，乔玉婷只是笑笑：“你今天打吴耀祖，也算给我出了口恶气，再说这些东西没人买放不住最后也得送人，今天就不收钱了。” 沉欢想了想，没拒绝：“行，你回去等我好消息。” 乔玉婷没太放在心上，吴家毕竟是地头蛇，要不是乔家人多宗族繁盛，自己肯定早就中招了，更何况一个看上去没什么后台的古代女人呢？ 她身边的那个男人看着也很普通，低眉顺眼说话都小心翼翼，看着没什么本事。 唉。 幸好自己现在是乔家嫡支孙子，要不然她那渣爹后娘肯定把她送给吴家卖钱，现在她只想多存点钱，让乔旭好好读书，等乔旭考上功名，吴家就再也威胁不到他们。 乔玉婷想着这些的时候，沉欢已经在收拾人了。 她和林言随提着点心出来，又去买了些米面，因为重量不轻，她刻意绕回卖棉花布匹的铺子，对方正在装货，就请他们一并带回去。 沉欢今天在他们一大家子的店里买了那么多东西，他们自然没意见，拿过东西放上了马车。 两人准备回家，刚走出小城楼，后面就跟上来七八个人，等他们走到没人的地方，那些人冲上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沉欢眯起眼睛，打量着这群人，林言随则是紧张得不行，他将沉欢护在身边，谨慎又恐慌地看着那些人。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为首男人凶神恶煞，看着两人冷道：“男的打残，女的带走。” 其他人立刻冲了上来。 林言随扑过去和他们纠缠在一起，很快被打倒在地，他用力缠住其中两人，朝沉欢大喊：“娘子，你快跑！” 沉欢：“……” 为首的男人朝着林言随走过来，正要动手，沉欢抬腿一脚将人踹在地上，在他想要翻身而起的时候踩在他胸前，脚上稍微用力。 其他人见老大被大，纷纷过来想帮忙，还有人抽出匕首刺向沉欢，沉欢缠着他抬起手，那人瞬间表情僵滞，沉欢一拳打出，那人飞出去好几米，重重砸在地上。 其他人这才意识到惹了个练家子，众人齐上，沉欢一只脚还踩在为首的男人身上，位置都没动，就把一群人打得落花流水。 她一脚踩在他身上，慢慢弯下腰：“说什么？男的打残？” 男人满头大汗，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女侠，女侠饶命！” 后面躺在地上的人握着匕首站了起来，大叫一声就冲向沉欢。 “娘子小心！” 第7章 炮灰男配林言随（7） 沉欢只感觉有人差点把自己压趴下，耳边响起林言随的痛呼声，她抬开脚拉着林言随退到一旁，那把匕首插在林言随背上，今天才换上的新衣服已经被血浸湿了一些。 那人没了匕首还想冲过来，沉欢将人拉到身后，动作凌厉一脚把人踹飞，为首的男人已经站起，手里拿着一根绳子冲向背对着他的沉欢。 沉欢回过头快速拔下林言随背上的匕首，朝着不过三四米远的人扔出去，那把匕首插在他的大腿上，已经全部没入皮肉，他立刻跪了下去，痛叫出声。 沉欢放开林言随，走上前一脚踢在他下巴上，把人再次踢倒在地，在他想挣扎之前一脚踩上他插着匕首的腿，用力一碾。 “啊！！！” 其他人除了两个被打晕的，已经开始逃跑。 沉欢冷眼看着地上不停哀嚎的人，问道：“残了吗？” “啊！女侠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沉欢不解气碾了好几下，才挪开腿：“回去告诉你们那位少爷，夜路走多了会见鬼的。” 男人抱着自己的腿，疼得龇牙咧嘴，连声道：“是，是。” “行了，把银子拿出来。” 男人抬起头，布满汗珠的脸上写满不明所以。 “伤了人，不给医药费？还是说你想用自己的身体还回来？” 男人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他可不想再被匕首插一下，赶紧掏出身上的荷包。 沉欢接过来看了看，还不少。 “滚吧。” 男人忍着剧痛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来路跑去。 沉欢拿着荷包回去扶着林言随，他后背还在往外渗血，脸色已经有些发白，沉欢检查了一下，伤口大概三四厘米，因为林言随太瘦，匕首是刺在骨头上才停下来的。 “怎么样？晕不晕？” 林言随可怜兮兮：“疼。” 沉欢叹了口气，心想他要是不扑过来，啥事儿没有。可这人已经受了伤，她再说些伤人的话，他又要自闭了。 她扶着人返回乡里，找了家医馆给他处理伤口，好在伤口虽然深可见骨，但背上没什么重要器官，伤口面积也不大，好好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 出了这档子事，林言随肯定不能走回林家村的，沉欢想了想，决定去买辆马车，最好再雇几个保镖……买，下人。 她请医馆药童帮忙照看林言随，自己去了牙行，这里一般开市的时候人才多，这会儿没什么人，能挑的也没几个。 看了半天，沉欢选了一对比较良善的中年夫妻，还有一个生着病的青壮年，前者是看出来的，后者则是有气运，身份应该不一般，如果能利用一下，以后干什么事就不用自己动手了。 那对夫妻一共十六两银子，那男人看着半死不活，牙行掌柜听说她要，半卖半送给沉欢凑了个整，一共二十两。 沉欢拿着三人的卖身契去了隔壁卖牲畜的地方，三个人的价值还比不上一匹中等马和一辆梨花木的马车，后者花了二十三两。 把那人给的“医药费”用完，沉欢还贴进去几两银子。 要不是因为吴家人，林言随不会受伤，林言随不受伤，她就不用花这些冤枉钱，想来想去，沉欢觉得都是吴家人的错。 于是她又动了点手脚。 等沉欢带着人回到家，乡里人都知道吴家大少爷中邪了，吴家请遍了乡里的郎中大夫，都救不了吴耀祖，最后病急乱投医请来了神婆，神婆在林家跳了两个时辰，吴耀祖才安定下来。 其实是给疼晕了。 杨家的青瓦房是一进三间，有厨房和正堂，旁边还有两个耳室，现在多了三个人完全能住下。 他们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那对夫妻中的男人想帮忙把林言随背进去，沉欢看他文邹邹的样子，摆手拒绝了。 “进去左边是厨房，你们先下粮食。” 她说完直接把林言随打横抱起，步履不停走进了正房。 让后面两人看得目瞪口呆。 那妇人眨了眨眼，推了一下自家相公，道：“搬东西吧。” “诶。” 妇人以前就是做厨房里的事，很快将东西安置好，成衣铺子的人在他们身后，此时也跟着往里面搬东西，他们忙着回乡里，只是帮忙搬进院子就急匆匆走了。 妇人归置好厨房里的东西，又给沉欢把衣裳和被子送进去，林言随一直昏昏沉沉，沉欢只能抱着他，让妇人把床上以前的东西换下来，铺上新的床单被褥。 “主子，好了。” 沉欢把人放回去，转头看着候在一旁的妇人：“你家姓李？” “奴婢以前的主子赐姓李，请主子赐名。” 她和丈夫以前是江南某大官的家奴，她是伺候正房夫人起居的，丈夫在夫人名下的铺子里做掌柜，后来那大官被连坐获罪，抄家问斩，他们也成了官奴，因为年龄大了一直没人买，辗转多处，流落至此。 没想到还能被人买下，这里一看就是山村，当家的可能就是面前这个年轻姑娘，要是买他们回来帮忙伺候田地，她夫妻两人只怕撑不了几年。 “我没那闲心，你们以前叫什么以后还叫什么，你丈夫识字？” “外子小时候跟着前主家公子做书童，识得几个字。” 沉欢想了想，道：“算了，以后再说，先去给他们煎药，我买了些点心，你们吃点填一下，然后去收拾旁边的耳室住下。” 妇人福了福身，似乎挺感激，抱着脏的被褥出去了。 沉欢坐在床边，看着床上脸色发白的人，半晌，抬起手在他额头上划了一圈，从他身上得来的生机以另一种形式回到林言随身体，让他紧皱着的眉舒展了些。 沉欢捏了捏他脸上的皮，瘦得根本捏不起肉来，看到他又开始皱眉，沉欢才收回手，看了他许久，轻笑一声。 “傻子。” 她算是明白这人为什么会成为悲惨炮灰了。 真正的纯善就是真正的愚蠢，他胆小怯懦，逆来顺受，对害他之人没有半点怨言，这具身体和他之间没多大的情意，他却能不顾自己的安危，扑过来替他挡刀，这样的人，似乎天生就是为了受别人欺负来的。 第8章 炮灰男配林言随（8） 李杏儿给两个病号熬了药，还煮了一锅粥，在沉欢准备睡觉之前送到了门口。 “主子，奴婢做了瘦肉粥，您和主君用点。” 沉欢披上外衣：“进来。” 她端着两碗粥进来，后面跟着手持烛台的李英，天早就黑透了，他们对这里又不熟悉，没有烛火摸黑容易摔跤。 两人的屋子里倒是点着蜡烛，烛光微弱，两人进来后先行礼：“主子。” “这里没那么多繁文缛节，不用行礼。” 两人连忙道：“是，主子。” “东西放下，你们赶紧收拾好去休息，对了，那人看着点，别病死了。” 李英道：“主子放心，小人今夜会守着他的。” “嗯，下去吧。” “是。” 两人退出正房，进到厨房，开始吃饭，中间只有一盏微弱的烛火，两人相视而笑，尽管他们还有子女不知流落何地，但能夫妻二人被同一人买下，没被分开，已经是好运气。 他们珍惜的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安定时光，不快不慢的吃完，然后端着药和粥去看和他们一起被买进来的男人。 那个人是半路被送进来的，一直病着没好，一开始牙行的人怕他死了，给灌过几回药，但他一直好不起来，眼看着买他的钱都折进去了，这才会四两银子就把他卖掉。 说起来也是可怜人。 夫妻二人给他喂了粥和药，李英就躺在他边儿上睡下，李杏儿则是去了另一个耳室休息。 她坐在床边，就着微弱的烛火，看着这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的屋子，想到自己天南海北不知道在何处的子女，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担忧？ 至少，他们都还活着。 至少从少年时相伴至此的人，还在身边。 今夜很平静，但度过这个夜晚的人，内心并不平静。 —— 第二天一早，李杏儿起来就开始里里外外地收拾，等她和李英清洗完昨天沉欢房里换下来的脏被褥，做好早饭，沉欢才扶着林言随从房间里出来。 他内急。 沉欢觉得他身上有伤，想拿个桶给他解决，林言随红着脸死活不同意。 沉欢实在犟不过他，只能让他出来了。 李英赶紧上去帮忙扶人，林言随昨天昏昏沉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清醒了些，听说他们是沉欢买回来的下人，心里无比复杂。 娘子真是太能花钱了。 他还不小心受了伤，赚不了钱，家里开销大，这样下去，会不会很快就揭不开锅了？ 李英可不知道他在担心这一大家子的吃饭问题，他扶着林言随去茅房解决了人生大事，又把人扶回房间，因为背上有伤，林言随躺下的时候只能侧躺，坐着时间久一点也疼。 沉欢端着早餐进来，让他赶紧吃了躺下去。 等林言随再次睡下，沉欢才开始吃东西，李杏儿在旁边候着，沉欢道：“一起吃吧。” 李杏儿笑了笑：“谢主子，我们已经用过了。” 和主家在同一张桌上吃饭是不规矩的，即便这个地方还比不上两人曾经住的地方好，但主是主仆是仆，规矩不能坏。 沉欢就不管他们了，李杏儿厨艺不错，无论是昨晚的瘦肉粥，还是今天早上的玉米糊和小菜，都做的很好吃。 “对了，那个人怎么样了？” “今早已经喝过药了，就是没醒来，怕是要去找郎中来看一看。” 沉欢想着对方身上的气运，身份肯定不凡，这会儿醒不过来，万一是中毒了呢？ “我吃完过去看看。” 毕竟她别有所图，要是人死了，那她的四两银子岂不是打水漂？ 李杏儿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要去看，只是从小到现在学的规矩告诉她不要多嘴，她身为家奴能够正常嫁人生子，最重要的就是她懂规矩，她没多问。 沉欢吃完早餐，来了右边的耳室，那个男人躺在床上，这张床是之前原主房里的，后来他们成亲，换了一张新的带帐架的床，她没来那两天，原主睡新床，林言随就睡这里。 男人身高应该和林言随不相上下，躺在这张床上感觉非常委屈，头脚都是露在外面的。 这幅场景有点搞笑，沉欢看了一会儿，把目光放在了他的脸上，第一观感是黑，中毒一样的黑，他唇色比较深，还有些开裂，呼吸沉重，偏又连绵不绝，大体就是好像要死了又死不了的样子。 她目光从他脸上扫过，慢慢下移，落在他胸前，掀开被子，再扒开他胸前衣物，光滑平整的蜜色肌肤上，一个类似桃木钉的东西钉在他的胸口，四周的炎症已经恢复，看上去有些时日了。 沉欢伸手想把那个木钉拔出来，原本平静躺着的人突然大叫一声，表情变得无比痛苦，却还是没醒来。 外面的人听到动静冲进来，就看到沉欢正用手去拨弄那根木钉的一幕，由于视角偏差，他们只看到沉欢伸手在他胸口乱摸，两人一时间都有些傻眼。 沉欢看过去，两人神色不自然的往后退，她有些无语：“进来，李英去端一盆清水过来。” “是。” 李英退出去端水，李杏儿则是走了过来，这才看到他胸口那个奇怪的东西，她露出惊讶的表情：“这是什么？” 沉欢道：“马上就知道了。” 李英很快打了一盆清水进屋，放在床前，沉欢伸手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珠子，然后将食指咬出一个破口，将血液滴在那根木钉周围，在另外两人惊讶的目光中，那木钉像是会吸血似的，慢慢将她滴下去的血液吸收得干干净净。 片刻后沉欢收回手，用另一只手再次去拔那个木钉，男人依旧惨叫不止，那痛苦的表情仿佛受到了极刑，沉欢一鼓作气直到将它整个拔出来，然后朝李英道：“过来帮忙扶着他。” 李英撑着男人的身体让他悬在水盆上，他被挖出一个洞的胸口正对着清水，里面有什么东西快速从洞口滑了出来，掉进水里。 沉欢往水盆里也滴了几滴血，越来越多的东西从他胸口的洞里钻出来，全部落进水盆里，顷刻间一盆清水就变成了混合着血的污水，底部还有一些黑色的东西。 李杏定睛一看，险些没被吓晕。 第9章 炮灰男配林言随（9） 只见那木盆底部，一层像蚂蝗一样的黑色长条虫子正在蠕动，密密麻麻数不胜数，看一眼就让人心里发毛，直犯恶心。 “啊！” 她惊叫一声，退到一旁，眼里满是惊恐。 李英就这样扶着男人，直到过了一柱香时间，虫子和污血才停止流出，沉欢看了一眼木盆，朝他道：“可以了。” 李英将男人放平，他身体有些抽搐，汗流不止，脸色白了些，是失血过多的惨白。 他胸口上也沾了污血，李英又去端水，清理干净，再次去看那个伤口，几乎能透过那个洞看到里面的内脏，这场景是个人见了都不会好受。 他清理的时间，沉欢让李杏去拿来了一把尖刀，点燃屋里的蜡烛，高温消毒之后，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中，她将那原本已经在愈合的皮肉划开。 鲜血流出，她不慌不忙擦拭干净，接着划开另一边，直到将那个方形的口子四边都削掉一层，她才停手，用白布将血擦干净，撒上一层药粉，让李英给他用绷带缠起来。 沉欢从身上摸出一颗白色药丸，塞进男人嘴里，他浑身大汗，承受了极大痛苦，却一直没醒过来。 直到一切收拾干净，两人看着地上盆里还在游动的东西，再看看沉欢，眼神是难以言说的复杂与惊恐。 沉欢看着盆里那些东西，有点恶心。 她杀人向来喜欢一刀了事，能被她动手折磨的少之又少，她也不会用这么恶心人的方式，这种折磨人的手段，实在让人心理不适。 “端出去，厨房里有石灰，去拿一点。” 李英小心翼翼端着盆出去，李杏儿则是去厨房拿石灰。 院子里，三人围着那个盆，里面的条状生物正在蠕动，有些还试图往外面爬，沉欢抬脚踢了一下，它们的身体分泌出的粘液紧紧粘着盆边，没抖下去。 她拿过石灰，抓起一把放进去，里面的平静在几秒钟内被打破，刚才还慢吞吞蠕动的虫子立刻挣扎起来，让人感觉这盆水瞬间活了。 另外两人却更加恶心。 沉欢索性直接倒了一半进去，虫子挣扎的更加厉害，还有些试图蹦出来，可惜没能成功。 渐渐的，那些虫子停止了蠕动，它们的身体被石灰融合后，慢慢变白硬化，沉欢再次踢盆的时候，它们就像晒干了一样，轻易抖了起来。 沉欢直起身体，道：“行了，倒后面菜地里去，注意看一下还有没有活的。” 李英应了声，然后端起盆去了后院，李杏儿也拿着剩下的石灰跟过去了。 沉欢正要进屋，就见林言随扶着弓着腰走了出来，一脸担忧：“娘子，刚才我听着有人叫喊，谁啊？” 沉欢走过去扶住他：“没谁，你出来做什么？不疼了？” “疼。” 沉欢又给人扶了回去，给他解释了一下自己买回来的还有个病人，林言随纠结半晌，道：“娘子，咱们昨天是不是花太多钱了？这样下去，还能吃得上饭吗？” 沉欢给他整笑了：“吃不上了，你饿着行不行？” 林言随脸垮了下来，似乎有些难受，但还是道：“行，我饿着，反正我以前饿习惯了，几顿不吃也没事，粮食留给娘子吃。” 沉欢忍不住笑出声来：“傻子，不怕饿死啊你？” “不怕，我可以去挖野菜吃，等我伤好了我就去镇上做劳工，娘子你放心，我不会饿着你的。” 沉欢：“……”这么厉害怎么最后会饿死冻死呢？ 想到他腿瘸手断最后蹲在杨家门口饿死冻死，沉欢心里有些发酸。 大概是这人太过纯善，她也在他身上得了些好处，沉欢难得生出几分同情心来。 她伸手点了点他的脑袋：“就你这傻样，给人卖了还帮人数钱，放心，你都入赘到我家了，说什么也不会让你饿死的，别瞎想。” 她没打算给林言随“正名”，她是不在乎嫁娶关系，但赘婿二字能让林家少点妄想，她也能少点麻烦。 林言随性子太软弱，在自己面前越有话语权，就会被林家人死死拿捏，她不是没想过直接把那家子弄死，但对方只和林言随之间存在因果，和她没有。 即便要动手，也得想个办法让对方先对她动手。 好在林言随也根本没往这方面想，他理所当然地道：“即便是入赘，我身为男子也应该赚钱养家，这是天经地义的。” 屁的天经地义！ “行，那你就赶紧养好伤，然后去挣钱养我。” 林言随眼睛亮了亮，用力点头：“嗯，我会努力的。” —— 有了李家夫妻，家里的事几乎都被他们包办了，他们还快速和周围邻居搞好了关系，在沉欢示意下，他们自称是杨家的远房亲戚，家乡受灾过不下去，过来投奔她的。 这可以让周围邻居少说点闲话。 至于现在还没醒来的人，对外称是他们的儿子。 沉欢平时几乎不做什么事，每天就看着林言随好好吃饭，好好养伤，肉蛋不绝，没几天他脸上就明显多了一层肉，也白了几个度，看上去顺眼多了。 想到自己以前是咤咤风云的反派，现在只能蹲在这里养人，沉欢愤愤不平的同时，看在对方能为她贡献生机的份上，很坚定地要把人养的白白胖胖。 李家夫妻原本以为他们要下田干活，后面才知道杨家没有几亩地，都佃给同族了，他们不用种田。 这平淡安逸的日子让两人非常感激，变着法儿给两个主子做吃食，连带着照顾伤口已经在恢复的人。 男人胸口的那个洞比沉欢削掉一层皮肉，重新长好，渐渐的合拢了，沉欢又给他喂了药，在处理掉那些恶心虫子的第四天，李英在给他灌药的时候，他醒了。 尽管浑身乏累无力，男人还是在醒过来的一瞬间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按在身下，手掐着他的脖子，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李英以前也是大户人家的奴仆，从一个人的眼神就能看出对方身份不凡，他在最初的慌张过后，很快镇静下来：“公子，我只是在给你喂药，你现在很安全，不用惊慌。” 第10章 炮灰男配林言随（10） 男人闻言，后知后觉开始感受自己的身体，观察四周的环境。 他昏迷之前，明明已经到了进退维谷的地步，他没想过自己还能醒来，没想到…… “你是什么人？这又是什么地方？” “我是前江南巡按李崇贞府邸的家奴，如今是梁州一乡野人家买的奴仆，公子你也是。” 尉迟无忌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到自己下属的家奴，他立刻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李大人怎么了？” “受威广将军案连坐，李氏抄家，罪臣李崇贞，押解至京城，问斩。” 尉迟无忌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抄家问斩！ 这就是他退让甚至甘愿赴死换来的结果？ 堂堂一国之君，怎会如此言而无信？ 他双手颤抖，脑子里乱成一片，李英看他这颓靡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大人临行前说，逝者已矣，存者偷生，不管公子和李大人有何瓜葛，往后也当做素不相识，这里地处偏远，这家主子心善，公子且安心住下吧。” 如果此时尉迟无忌不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李崇贞身上，肯定就能从李英的只言片语中发现李英或许猜到了自己是谁？ 可惜他此时此刻满心满脑子都是李氏抄家问斩的事，想到自己的退让，非但没有让皇帝降低警惕，反而害死了那么多跟随自己的下属，他心里悲痛且愤怒。 尉迟无忌慢慢冷静下来，看着面前面貌普通的中年男人，再看看这间破旧的青瓦屋，他道：“你说我现在在梁州，梁州何处？” “梁州府下，长平郡，木野乡，林家村。” 尉迟无忌轻声道：“长平郡吗？” 这里是大盛与燕北之间的一个交通要塞，不过长平郡幅员辽阔，他应该不在那条路上，否则活不到现在。 他向李英询问了他们现在的所在和情况，李英自己到这里也不过几日，只能按自己所以为的告诉他。 “这家中只有两个主子，家主杨姑娘，和她的赘婿林家二郎，两人都是心地善良不争不抢之辈，家中无甚庶务，平素我们做些饭食，喂养牲畜，活计轻便，这里与世无争，公子便留在这里罢。” 尉迟无忌摆摆手：“多谢先生，在下身上伤势未愈，等身体恢复，再去拜见家主主君。” “这个不急，家主叮嘱我与贱内照看公子，公子先细细思量，若是要决定留下，再去拜见不迟。”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他要走，他们会帮他。 尉迟无忌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李英却又变成那副中庸模样，好像在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低垂着眉眼，给他端药。 尉迟无忌接过碗，动作豪迈将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把碗还给李英：“多谢。” 李英摇头：“公子好生休息，我先行告退了。” 沉欢还不知道自己的四两银子就快打水漂了，林言随伤口正在恢复，新长出来的嫩肉发痒，他老是忍不住想伸手去抠，沉欢说了几遍，林言随嘴上说着自己不抠了，手却怎么也忍不住，不知不觉就伸到后面去。 重复几次，沉欢气得直接把人的手捆了起来。 林言随变身毛毛虫，穿着轻薄的中衣在床榻扭来扭去，一边扭一边哀求：“娘子，我背上好痒，疼，难受。” 沉欢冷漠脸：“要是抠破流血了，更疼更难受，你忍两天，肉长好了就不痒了。” “可我现在就难受。” “你抠破了要重新上药，你知道这药多贵吗？一天就要一千文钱。” 林言随对一两银子的印象不是很深刻，但如果说要1000个铜板，他就感觉是好多好多钱，顿时背都没那么痒了。 “这么贵啊？” 沉欢“嗯”了一声：“对，而且你抠破了不仅要重新上药，养伤的时间还得往后拖，不能挣钱还要花更多的钱，你是不是根本不想赚钱养家？” “娘子，我没有！”林言随赶紧摆手表示自己没那样想，他紧张道：“我就是，痒的难受，娘子，我会赶紧好起来挣钱养家的，娘子你不要担心。” 沉欢看着他那双湿露露的小狗眼，脸上有了肉，皮肤白了几分，头发修剪过后黑了些，不显得干枯杂乱，现在看起来，终于有了一两分反派保护的可怜小炮灰的样子。 距离沉欢目标中肤白貌美的小跟班差的太远，这个过程任重而道远，沉欢看他傻乎乎的样子，关心她时身上会不受控制的溢出生机，让她全盘接收，这样的“雇主”，沉欢觉得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我知道你乖，现在不能挠伤口，过几天伤口恢复就好了。” 林言随缩了缩肩膀，努力抑制背部的痒意轻轻点头：“嗯。” 晚上林言随不仅要喝治疗伤口的黑乎乎的汤药，还有一碗防止炎症的药草汤，难以下咽就算了，喝完这两碗汤药，刚睡下没多久林言随就觉得便意十足。 他不好意思，想自己爬出来去解决，奈何沉欢为了防止他作妖，直接睡在他外面，林言随要出去势必就要从她身上爬过，这么一折腾，沉欢立刻醒了过来。 把这个别扭精扶出去解决人生大事的同时，沉欢想着如果要去别的地方生活，一定要搞个室内马桶，乔玉婷是穿越来的，说不定就会做，可以给她点提示，然后顺理成章享受成果…… 人落地的声音非常轻，悄无声息地从篱笆外翻进院子，从远处搜寻过来。 沉欢眼神一变，冷冷看了左边耳室一眼。 “娘子。”林言随刻意压低的声音像是在偷情。 “好了？回去了。” 林言随羞涩不已，小媳妇似的跟在沉欢身上，回到了房间，看着他躺下，沉欢挑着灯笼往外走。 “娘子，你去哪儿？” “茅房。” 林言随立时又红了脸，他没细想刚才沉欢送他去为什么不顺便解决，房间里黑漆漆的，他缩进被子，安静睡下。 沉欢走出房间，将灯笼放在墙角，表情森冷往左耳室走过去，一人正巧从屋里退出来，险些撞到沉欢。 那人还以为沉欢是他的同伴，低声道：“这里面没人，应该在主屋。” “你看清了吗？” 第11章 炮灰男配林言随（11） 沉欢阴恻恻的声音在那人耳边响起，他吓了一跳，退后一步撞在木板墙上，刚要开口叫人，下一瞬，好像有什么东西扼住了他的喉咙。 “啊……” 他或是惊恐或是想要提醒同伴的声音没有完全发出，就被完全扼杀，他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自己身体里，一点一滴抽出他身体里最宝贵的东西。 他的身体仿佛变成一个为别人提供养分的躯壳，被肆意抽取生机，他的身体渐渐虚软无力，意识却越来越清醒，他甚至想起来很多小时候遇到的人，发生的事，有些人有些事他早就忘了，如今又重新想起。 最后，他想到的一切变成了一个词。 回光返照。 面前的人变成了一具尸体，一具白骨，白骨变黑，渐渐仿佛融化一般，慢慢消散在空气中。 沉欢收回了手，绕过耳室来到正房，正在试图撬开门杠的人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提了起来，明明四周空无一物，惊悚和恐惧让他忍不住想尖叫出声，可他发不出一丝声音。 恐惧感袭上心头，他双手在半空中不停扑腾，试图去拍房子的门，有什么东西附在了他身上，仿佛丝缕头发，攀附缠绕，然后轻轻扎进他的皮肉，疼痛感并不明显，只是恐惧越发令人毛骨悚然。 他张大嘴巴，脸上表情扭曲，双眼微微翻白，至死都没想明白到底是谁杀了自己。 沉欢无情地收割着人命，从耳室到正房，再到院门口，看着惊惶爬上院门的人，她眼神淡漠地伸出手，黑烟蜿蜒而去，很快将人包裹起来。 看着那具尸体慢慢消散在空气中，沉欢收回手，转身往房子里走，进门之前，眼神不经意的往远处暼了一眼，远处见着夜色和房下木柱遮掩身形的人心头一震，却没动，直到听到开门又关门的声音，尉迟无忌才舒出一口气。 他活了二十几年，自小跟在父亲身边走南闯北，自以为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杀人手段。 明明甚至都没触碰到人，却能将人杀死，甚至毁尸灭迹，完全不留一丝痕迹。 他的房间外就是篱笆墙，所以他是第一个察觉到那些人的，他一开始以为对方是冲自己来的，立刻起身躲了起来，然后就看到那个他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良善“主子”，毫不留情的收割人命。 尉迟无忌开始好奇对方的身份，甚至怀疑对方可能是幕后之人派来杀自己的，可转念一想，那样的手段他根本没有抵抗之力，要杀他他就不会醒来了。 所以她到底是什么人？ 能有这样的雷霆手段，应该在任何地方都会名声大噪，可他从未听过拥有这样诡异能力的人。 尉迟无忌心绪复杂想了很多，几乎彻夜无眠，一开始猜她的身份，后面想到自己精彩悲剧的人生命运，想到因自己而死的人，想到自己牺牲退让换来的结果， 他心里除了不甘和怨恨，再无其他。 他想要报仇。 然他如今是个死人，除了自己曾经的亲信，没人会信他，皇帝要是知道他没死，也会派人前来追杀他，他想重新积蓄势力，实在难上加难。 —— 天光大亮的时候，尉迟无忌终于有了些困意，迷迷糊糊中，房门被人敲响了。 李英敲了几下就推门进来，压低声音：“公子，你起了吗？” 尉迟无忌应声，然后爬了起来。 “公子，你今天感觉如何？” “好多了。”顿了顿，他又道：“你不用称我公子，如今我们身份相当，都是他人的奴隶，你叫我小九吧。” 威广将军，在尉迟家族男儿中排行第九。 李英立刻改口：“好，小九，你打算什么时候去面见主子？” 尉迟无忌暂且不想离开，去见人是迟早的事，他道：“现在就可去。” “不用心急，主子和主君每日巳时才会起身，你若是身体无碍，可以先起来走走。” 尉迟无忌已经昏昏沉沉躺了半个多月，身上疲乏倦怠得很，喝过药后，就走出屋子，观察这个普通的农家小院。 这是一处青瓦白墙的小院子，最外围有一圈篱笆和几块菜地，大门进来一进三间主屋，左右耳室，侧边是茅房，院子中央有一口水井，院子里放着些简易农具，数量不多，也没怎么用过，李杏儿在厨房里做饭，炊烟袅袅，太阳冉冉升起，给人一种极尽和谐安详之感。 实在挑不出任何特殊之处。 尉迟无忌在院子里绕了一圈，大概熟悉一下自己可能要呆很久的地方，绕回前院的时候，李杏儿站在厨房门口喊他：“小九，吃饭了。” 尉迟无忌知道他俩是夫妻，所以并不奇怪，走进厨房，桌上放着两个小菜，还有一盆米粥，旁边的小罐里也在熬粥，加了肉丝的，看上去精细许多。 李英搬过来一条长凳，招呼他：“快坐下吃饭，一会儿主子起身了，再去拜见。” “好。” 李杏儿手艺不错，一个素菜和一个炒鸡蛋被三人吃的干干净净，她有些尴尬地笑笑：“小九吃饱了吗？没的话我再给你做点儿。” 尉迟无忌以前习武练功，这点饭食自然不够他吃，但他躺了许久，伤还没好，不宜暴食，他放下碗筷：“够了的，多谢嫂子。” 李杏儿看着他瘦削凹陷的脸颊，他穿着林言随的短打，看上去就像个受尽磨难的山野乡民，除了那凌厉的眼神和不凡的气质，并不算出挑。 “主家心善，这里人少事也少，你就安心住下，先养好身体，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尉迟无忌点点头：“我省得的，谢嫂子。” 李杏儿摇摇头，收拾碗筷端着出去了。 李英给他端了药：“这药还有三副，等你吃完应该就能恢复好了。” 尉迟无忌端过黑乎乎的汤药一饮而尽，苦涩滋味在口中蔓延开来，他却眼睛都不眨一下，把碗还给李英，他想到什么，开口问道：“对了，李大哥，是谁救了我的？” 他对上李英略微迷茫的表情，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的伤口，是谁治好的？” 第12章 炮灰男配林言随（12） 李英想到那天自己看到的场景，那些在血水里不停蠕动游动的虫子，狠狠打了个哆嗦。 “是主子。” 他道：“你被买来后躺了好几天，一直没醒，主子来看你，把你衣服脱了伸手在你身上乱摸，我们还以为……然后才看到你身上的那个东西，主子给拔了出来，滴血在你胸口，虫子从胸口里跑出来，起码有一大碗，黑黢黢的，看着很是吓人。” 尉迟无忌对自己的伤印象不深，只是光听到他描述，就觉得头皮发麻。 他把这段话回味了一遍，注意到其中细节：“滴血？” “是啊，滴血之后才有虫子出来的。” 尉迟无忌眼神暗了暗，昨晚看到的场景还恍若做梦，但如今听到李英的话，他确定昨天晚上不是做梦，那个他夫妻俩口中心地善良的主子身份绝对不一般。 “我先回屋了，等主子起来了，我再去拜见。” “好。” 李英看他心事重重地走出厨房，想着三人如今的境地，良久，他重重叹了口气。 只希望他能不负那些人的苦心，好好活着。 昨晚动手杀了人，沉欢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直到林言随实在憋不住又从她身上爬过去，她才睁开眼睛，睡眼惺忪，不解地问：“你又要做什么？” 林言随又开始脸红，他低声道：“娘子，我想去茅房。” 沉欢起身让开些位置，披上长衫，扶着他的手：“走。” 林言随轻轻挣扎一下：“娘子，我已经好多了，不用扶着，你继续睡。” “少说点废话。” 林言随这才闭嘴。 他背上的伤确实好多了，只等那个黑色的疤结痂掉落，就能完全恢复，可这个过程最磨人。 那种又痒又痛的感觉，让林言随经常忍不住动来动去，吃个饭都不得安生。 沉欢给他盛了一碗粥，看他不自在的样子，道：“赶紧吃完饭喝药，早一天好起来少受一天折磨。” 林言随忍着痛痒之感，开始吃饭。 两人吃到一半，已经换过药的尉迟无忌跟着李英走进来，介于沉欢的救命之恩，他很客气地行了个大礼。 “小人苏九，拜见主子主君，多谢主子，主君救命之恩，他日主子有令，苏九刀山火海，绝无所辞。” 林言随被他这一出整的有点懵，沉欢则是一派习以为常的模样：“起来吧，刀山火海用不着你，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就行了。” “是。” 站起身，尉迟无忌才算正面看到自己一直好奇的人。 沉欢这具皮囊在这个村里算好看的，对尉迟无忌而言就非常普通，面貌清丽谈不上倾城绝世，只能说有几分颜色，除了那双冷淡威严的眸子，看不出半分特别。 至于她旁边的人，更是低眉顺眼普普通通，对苏九这个“仆人”眼里除了几分好奇和打量，在他看过去时甚至先低下了头，连和他对视都不太敢。 平庸之辈。 “用过早膳了吗？没的话一起。” “多谢主子，已经用过了。” 沉欢就没再说话，继续吃饭。 林言随偷偷摸摸看了尉迟无忌几回，似乎觉得他气势不一般，对他很是好奇，尉迟无忌则是在打量这间房子，两人视线对碰的时候，又是林言随先收回视线。 沉欢注意到他的怪异行为，道：“你东张西望做什么？吃饭就好好吃饭，赶紧吃完饭喝药。” 林·小媳妇·言随：“哦。” 两人很快解决了早餐，林言随连灌了两碗汤药，他伤没好全，又被撵回房间休息，沉欢则是换了一身衣裳，打算去一趟乡里。 吴家那群人实在找死，再不给对方一点颜色看看，她觉得自己快变成忍者神龟了。 李英听说她要去乡里，自告奋勇要跟去，想到他们之前定的床单被罩，家里新添几个人要穿衣裳，沉欢就把人带走了。 两人是驾着马车来的，进小城门花了两文钱，然后直奔成衣铺子，沉欢让李英看着给她妻子和尉迟无忌挑两身衣服，给他一些银两，自己去解决吴家的事。 吴耀祖痛了几天才恢复过来，对前几天自己受到的暴打一直记恨在心，连带着后面几天莫名其妙的折磨都记在了沉欢身上，所以才会大半夜派人上门报复。 可直到第二天中午人都没回来，他已经有些慌了，在院子里不停踱步，眼睛不停的往院门口看，希望下一秒就能看到人进来。 人确实来了，但不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向她走来的人，神情惊惧，不断后退。 “是你！你怎么……来人啊！” —— 乔玉婷将打包好的食物递给客人，看着台面上剩余不多的东西，面带笑意。 “姐！” 她弟弟顶着炎炎烈日走进来，脸颊泛红，脸上还有汗珠。 “你怎么来了？” “马上就是端午，书院提前放假，我过来看看你，姐，姓吴的这些天还来烦你吗？他这些天都没去过书院。” 乔玉婷摇头：“好多天没来了，他的那些狗腿子也没来，清净不少。” 乔旭满脸堆笑：“我听人说他中邪了，姐，你说这是不是恶人有恶报？” 乔玉婷也笑道：“坏事做多了，总会有报应的。” 这句话说完，她猛然想起前些天自己见过的人，当时对方信誓旦旦的说，每个月给她分成，就帮她解决掉吴家。 难道…… 乔玉婷摇摇头，心想着怎么可能呢？ 那只是个有些武力的古代女子，即便能在他面前出一时风头，也不可能真的对他怎么样。 乔旭进来吃了几块蛋糕，就先回家了，乔玉婷一边整理自己做出来的吃食，一边想着那天的人，心里好奇又怀疑。 “老板。” “来了，要点什么？是你啊。” 她刚才还念着的人出现在她面前，她惊讶不已：“快进来，外面日头大。” 沉欢走进店里，蛋糕和饼干甜腻的味道沁人心脾，这是能让人快乐的味道。 乔玉婷给她拿了一杯果饮，坐在她对面：“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这些天没事吧？” “没事啊。”沉欢拿起果饮喝了一口，冰冰凉凉，非常舒服：“你呢，还是没生意？” “这两天有点儿，吴耀祖和他的狗腿子好几天没来了，我听说吴耀祖中邪了，是不是你？你胆子也太大了，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 第13章 炮灰男配林言随（13） 你也不算什么强龙。 这句话乔玉婷没说出来，但她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从今天开始就不是中邪了。” 乔玉婷瞪大眼睛：“什么意思？” “他昨天晚上派人上门想动我，被我弄死了，刚才我去找他了，现在人应该已经疯了。” 乔玉婷：“……” 要不要这么云淡风轻？ 说的好像是个人都能做到。 “你真的！你胆子也太大了。” 沉欢又喝了一口：“有些人活着可能比死都痛苦，所以我先饶他一命。” 乔玉婷半天才冷静下来，她道：“你不怕吴家查到你身上？” “吴家人要是知情识趣，最好赶紧滚出这个地方，不然在我面前晃悠久了，我也不会放过他们。” 吴耀祖是吴家唯一的嫡子，可惜不成器，吴家要是把他看的太重，非要查，非要和自己作对，那她不介意斩草除根。 乔玉婷还没确定她说的是真是假，吴家在这里对她而言是个威胁，她此前一直想的是自己弟弟能够高中，她就能跟着离开这里，从此摆脱吴家。 现在想想，如果吴家人能走就更好了。 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不管怎么说，你之前帮我出过气，我希望你好好的，如果吴家真要寻根问底，你还是小心点，分成的事，这个月底都没事的话我就给你。” “不用了。”沉欢道：“我之前说说而已，再说吴家是得罪我了，我不是因为你才动手。” 更重要的是她刚才才在吴家捞了一笔钱，暂时不缺钱花。 “但你确实给我带来了好处。”乔玉婷非常拎得清。 沉欢就坡下驴：“那给我装点儿吃的，我相公受了伤，天天喝药，实在太苦，给他甜甜嘴。” 乔玉婷：“……尊夫没大碍吧？” “已经快好了。” 乔玉婷对她的态度实在复杂，她觉得沉欢的言行举止不太像这个时代的人，反而像她的老乡。 可她之前试探过，沉欢没有应答。 她有些郁闷，起身去帮她装吃的，不仅装了甜度较高的小饼干，还给装了两个水果蛋糕，容器是碗，表面的果酱上撒了一层糖霜。 “这是我新做出来的水果蛋糕，拿回去用凉水镇一下更好吃，不过不能放过夜，过夜吃了会闹肚子。” 沉欢接过来：“好，谢谢。” 她没提给钱，乔玉婷也没问，把人送走后让招来的人看着店铺，她出去打听了一下。 吴家是乡里地头蛇，他们家的坏事传的很快，她很快就知道吴耀祖在家里撞鬼，打伤了好几个下人，现在疯疯癫癫，吴家已经让人去请上次请的神婆了。 吴家连大夫都不请，直接去请神婆，显然吴耀祖病的不轻。 乔玉婷心情复杂地回到自己的店铺，连店员兴冲冲过来和她说今天多卖了多少东西、赚了多少钱都没兴趣，想到沉欢，她不知是喜是忧。 给家里添置了一些常用品，两人过了晌午才回到家。 沉欢端着水果蛋糕进屋的时候，林言随正靠在床上走神。 沉欢将蛋糕放在一边，看他一脸恍惚的样子，问道：“想什么呢？吃午饭没有？” “还没呢，娘子，你们回来了？”他傻乎乎的发问，被沉欢掐着脸捏了几下：“问的什么蠢问题？” 林言随任由她捏自己的脸，没有反抗的勇气，也没有反抗的动力。 “怎么无精打采的？伤口疼了？”生机都快没了，这是谁又惹他不高兴了？ 他拨浪鼓似的摇头：“没有。” “那是怎么了？” 林言随想了想，没把她离开期间发生的事说出来，有种村里小孩子打架输了回家告父母的嫌疑。 他觉得丢人。 “有点热，不舒服。” “吃蛋糕，已经用井水镇过了，不热。” 沉欢给他端了一碗，自己也开始享受这顿下午茶。 林言随一边挑着蛋糕吃，一边想中午发生的事。 他吃过早饭后在房间里呆了一会儿，早上吃的米粥，又喝了两碗汤药，没多久他就想去茅房，李杏儿毕竟是女子，不方便扶他去，就让苏九来。 他见到苏九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人有点凶，而且对他不太友善，从小他才是逆来顺受的那个，对主仆概念根本不懂，更不敢对他颐指气使。 苏九扶他去茅房的时候，侧敲旁击询问他和娘子的事，他一开始回答了些，问起娘子的身份，他说娘子从小就生活在这个村子，没有出去过，苏九就不信了。 他咄咄逼人追问个不停，最后甚至有了逼问的嫌疑，又凶又吓人，林言随被他吓傻了，反应过来把人推开，自己回房间了。 他感觉很丢人，所以不想告诉沉欢。 可如果就这样不管不问，他又很不甘心，他纠结了一餐饭的时间，等吃完蛋糕，他试探着问道：“娘子，那个苏九，你买他的时候，他病歪歪要死不活的，你怎么会花钱买这种人？” “那天不开市，找不到挑的，而且他只要四两银子，便宜。” 这个回答简单粗暴，让林言随很满意，对帮她抱着东西进来的人就很扎心了。 苏九抱着一大团被褥进来，问道：“主子，这些放在哪里？” “先放桌上，一会儿我换一下。” 等他放下被褥，沉欢道：“你的伤还没痊愈，可以等伤好了再做这些。” “小人的伤并无大碍，多谢主子关心。” 尽管有些玄学，但不得不承认，气运强大的人受伤了都比别人恢复的快，尉迟无忌身上的伤比林言随还要严重，林言随现在站直背上还疼，尉迟无忌几乎已经痊愈。 他说完就转身走了，林言随看着他的背影，又高大又强壮，说话谈吐铿锵有力，比他强多了。 林言随第一次有了本不该属于自己的情绪。 嫉妒。 自卑是一直有的，嫉妒是这一刻生出来的，嫉妒这种情绪让他不由自主地释放出生机。 这种情绪没能持续太久，因为他看着尉迟无忌离开的背影散发生机的行为在沉欢看来是另外一个意思。 “这么好看啊？一直盯着看。”沉欢像是讽刺地说了一句，林言随收回视线，沉欢抱着被子过来：“起来，我换一下，脏死了。” 林言随赶紧爬起来给她让位置。 他觉得娘子好像生气了。 第14章 炮灰男配林言随（14） 又过了几日，他身上的伤终于完全恢复，伤疤结痂掉落后，留下一条粉嫩的伤痕。 养伤的这段时间，林言随胖了十几斤，现在整体还是偏瘦，但看上去好看多了，因为他不仅胖了，还白了。 如果把新雪的白看作十分白，之前的林言随大概是四分，现在则有六七分，还是比沉欢黑一个度，也渐渐有了养尊处优的样子。 他离开“病房”的第一件事就是准备过端午。 林言随是入赘到杨家的，按民间规矩，入赘的男子就跟嫁出去的姑娘一样，端午要给娘家送礼，他也免不了这个流程。 林家早就听说杨家买了马匹和马车，隔三差五就去乡里买好多东西，像是发大财了，想到自家入赘到杨家的儿子，他们当然也想沾点光，于是特意派人来杨家，请他们端午过去吃午饭。 沉欢捋了一下剧情，按照时间线，林家那个打着读书旗号吸全家血的林三郎就是这段时间陷入赌局，把自己伙食费输的干干净净，骗家里人说要交书本费，要结交乡里大户人家的公子哥，要花钱…… 林家老两口咬紧牙关四处凑钱给他，还是填不上那个大窟窿，最后卖了林言随最小的妹妹，才保住他的命。 秋收过后，府衙到处抓人去服徭役，林言随名义上是鳏夫，腿又瘸了，属于弱势群体，本不用服徭役，林家不想交二两银子，就半哄半骗把林言随推出去，顶替林家三郎。 林言随在修桥的时候遇到塌方，石头砸在手上，整条手臂上全是伤，又被污水浸泡过，伤口发炎溃烂，只能把整个手臂砍掉，府衙给了他二十两银子作为补偿。 他拿着二十两银子回到家，本来想着自己为了亲弟弟断掉一条手臂，家人会照看他余生安老，没想到林家拿走他身上的二十两银子后，直接把他赶出家门。 穷冬烈风，他一身单衣蹲在杨家门口，活生生冻死饿死…… 林言随发现沉欢在林家的人来过之后就一直闷闷不乐，他以为沉欢是觉得自己家人过来打秋风，心里有些难受，但还是咬着牙道：“娘子，你要是不想去的话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你在家里好好休息。” 沉欢回过神来，捏着他软了不少的手指，笑道：“我没有不想去，我在想事情，你去问问李家娘子饭做好了没？” 林言随听出来沉欢是故意支走他，有些失落地出去了。 尉迟无忌提着茶壶进来，给沉欢倒茶，一边问道：“主子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沉欢抬眸看了他一眼，道：“你说对明知其不怀好意，现下又未曾有不轨之举的人，该当如何？” 这句话让他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东西。 首当其冲就是他自己，他没想过谋逆造反，但在皇帝眼中，他手握重兵，广结盟友，且不太听话，身为一国之君，侧卧之榻岂容他人酣睡？所以皇帝动手了。 还有现在，他表面上对他们夫妻恭恭敬敬，其实一直试图打探她的身份，他现在觉得自己并无恶意，但以后呢，他能保证自己以后不会动歪心思吗？ 尉迟无忌心里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弯，最后强压下内心的躁动，状似无意问道：“主子这话是什么意思？谁不怀好意？” “你主君那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 尉迟无忌：“……” 他心里有只土拨鼠在尖叫。 他以为对方是在暗指自己，没想到得到这么个答案，他很想说她面对上门的杀手时杀人如麻，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山野莽夫，真的看不顺眼，杀了便是。 这有什么好纠结的？ 此刻，他只能笑笑：“到底是主君的家人，主子要是觉得他们不怀好意，少些来往就是了，不必放在心上。” 沉欢摇摇头，故作深沉道：“你不懂，有时候强大且光明磊落的敌人比角落里阴暗的老鼠好多了，后者虽然没什么攻击力，但更让人恶心。” 尉迟无忌：“……主子说的是。” “算了，去准备一份薄礼，我们明天带去。” “是。” —— 第二天一早，两人用过早膳后，就提着篮子出门了。 林家和杨家虽然是同一个村子，相隔却有两三里地，要走上半个小时，林言随伤才刚好，沉欢手里提着十几斤东西，两人走的很慢。 林家村依河而建，杨家在河流上游，林家在下游，两个地方都有出村口，除非故意绕路，不然他们遇不上。 毕竟同一个村子，大部分人都相互认识，看到沉欢和林言随往林家这边走，不少遇见他们的人都表情复杂。 他们村里不是没有入赘倒插门的，但像林言随这种明明白白被卖过去的，实在少之又少。 快走到林家的时候，他们遇上林弘盛正和乔宓回娘家，林弘盛家也有马车，不过不是他们买的那种四面封闭的马车，林弘盛家的马车只有一块木板，夫妻两坐在上面，林弘盛负责赶车。 见到他们，林洪胜停了下来，看着林言随面带戏谑的笑道：“二哥，你和嫂子……哦不，这应该不能叫嫂子吧？你们这种应该怎么叫？” “弘盛。”乔宓很不赞同的看着他：“自然是要叫二哥二嫂的，你这是做什么？还有没有点读书人的样子？” 林弘盛本来就是高娶，有点凤凰男的意思，不敢和乔宓对着干，他就没说话了。 沉欢立刻出言讽刺：“不会叫你可以叫爹，我不介意多个便宜儿子。” 乔宓有些傻眼，看着表情张扬的沉欢，欲言又止，最后柔声道：“二嫂，弘盛说错话了，回去我会说他的，我娘家有些远，我们先走了。” 她说罢用眼神示意林弘盛，让他赶紧走。 林弘盛明显不服气，还想说什么，却看到旁边已经有人过来，他自诩读圣贤书的君子，心高气傲，不想被他们看到嚼舌根的一面，于是赶着马车走了。 沉欢给了他一个眼刀子，回头看林言随又开始emo，推了他一下：“又怎么了？” “没，没事，娘子……”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像什么样子？问又不说，整天一副我欺负你的样子，做给谁看呢？” 第15章 炮灰男配林言随（15） 她声音有些高，林言随则是一派委屈小媳妇儿模样，这副样子落到别人眼中，意思再明显不过。 林言随在杨家过的并不如意。 看着是胖了些，白了些，那是杨家有家底，听说杨欢亲娘当年带了上千两银子做嫁妆，不缺吃的人自然能胖起来。 但别的地方就不好过了，明明是顶天立地的男人，现在却要跟个小媳妇似的，被女人带着回门拜访爹娘，实在屈辱得很。 沉欢对那些人也没个好眼色，都是一群欺人贫怕人富的人，她拉着林言随，眼神凶恶，从他们身边经过，独留后面的人议论纷纷。 反正她不打算在这里常住，才不会管别人的闲言碎语。 林家就在河边，发大水的时候被淹过几次，林家在别处没有田地，只能一直住在这里。 林家只有两间瓦房，其他的都是茅草屋，两间瓦房一间是用来放粮食的，另一间是给林家三郎建的，包括林树根夫妻俩的七个人住在三间茅草屋里，就这样，林家三郎还在乡里充大款，也是个人才。 林家没有大门，几间房子外围着一圈篱笆，空地上种满了东西，他们走过来，林家人远远就看到了，林家四郎第一个跑过来迎接。 “二哥，你回来了！” 他表现得非常开心和欢迎，很想这个“外嫁”的二哥，但生活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中，除了林言随这一个傻子从头到尾的纯善，其他人有点良心都会被磨灭干净。 “二嫂，你们快进来。” 沉欢表现得非常冷淡，甚至有点嫌弃，进来之后对林树根夫妻也没有好脸色，她扔似的放下篮子：“给你们带的端午节礼，还没到时间就跑去催，生怕我不带人回来，丢不丢人？” 林树根脸色有些难看，林母则是一脸不虞，很想在她面前逞一下当婆婆的威风，当即道：“杨欢，就算我儿子是倒插门的，你也是晚辈，对我们说话是不是该客气点？” “谁家倒插门的女婿要二十两银子？算成彩礼的话，彩礼嫁妆不都是出嫁人的？他过去的时候就穿了一身破烂，没有嫁妆就算了，彩礼也昧得干干净净，就这样还让我对你们客气，要怎么客气？” 林言随“出嫁”那天就穿一身破烂，背着一身破烂，早就被她丢掉了，现在他穿的是那天买的锦缎长衫，青色长衫上面绣着云纹，衬着他逐渐白皙的面庞，头上戴着玉质的发冠，看着简直是衣锦还乡。 怪不得林家心生贪恋，想从他这里得些好处。 林母被她一番话堵得哑口无言，林家其他人都在旁边看着，心思各异。 林家大哥前两年娶妻，如今有一个儿子，林大嫂抱着孩子坐在一旁，看到一贯欺压自己的婆婆吃瘪，心里暗爽。 林大哥向来也是个闷葫芦，没敢搭话。 林家三郎在乡里没回来，林家四郎好像受到惊吓，惊讶的看着沉欢。 林家小妹今年十三，瘦弱娇小，看上去才十岁出头的样子，皮肤黝黑，头发枯黄，眼神闪烁，一看就是长期遭受压迫，坐得最远，一直没敢抬头。 林树根大概是面子上过不去，僵持片刻后，他抬头对林言随道：“老二，管管你媳妇。” 林言随看看自己爹娘，又看看自己身边的人，左右为难。 沉欢高声道：“他管不了我，一个倒插门的，进了我家门那就是我的人，他要是敢说我一句不是，我回去就把他休了。” 林言随赶紧低下头，一言不发。 林树根倒不怕她休自己儿子，但他怕沉欢找他要钱。 那二十两银子全给老三了，他说乡里有大户人家的小姐看上他，他要讨好人家，自然得买些好东西。 沉欢怼到其他人无话可说，才道：“不是请我们回来吃饭吗？赶紧把饭端出来。” 林母真想直接把人撵出去，可她目的还没达到，只得憋着一肚子火，轰一下站起身来，用力扯了林大嫂一把：“坐着干什么呢？进来端饭！” 林大嫂被当成了出气筒，心里也憋着火，林家小妹听到声音，赶紧跑过去帮忙，进屋的时候，林母揪住她的手用力掐了一下，好像在拿她出气。 沉欢心里一阵无语。 林言随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没有长歪甚至长成了个小圣父，实在是太为难了。 她拉着林言随在前面坐下，动作有些粗暴，林言随像个木偶似的被她推来推去，一点不敢反抗。 三个女人陆陆续续端出来几个菜，大多是素菜，一个焖肉里有大半是土豆块，沉欢越看越嫌弃，从篮子里拿出一只烧鹅递给林大嫂：“拿去切了吃，这一桌子素菜，吃完嘴里怕是能淡出只鸟来。” 林大嫂：“……”她接过那只烧鹅，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林家穷成这个样子，一年也吃不上几回肉，这东西如果不是沉欢现在拿出来，绝对到不了他们嘴里，会被林母马上送到乡里给林家三郎。 林母就是这样想的，所以看到林大嫂拿着烧鹅进屋，不多时端着一盆烧鹅块出来，两只眼珠子都快瞪下来了，死死盯着林大嫂，恨不能吞了她。 林大嫂心里慌的一批，面上只能云淡风轻，她已经想好了，如果公婆追问，她就说是担心杨欢看出来，把事情闹大，让他们家丢人。 除了这只烧鹅，沉欢还带了几斤大肥肉，一些粽子，林家做的荞麦饭，现在的荞子是过季粮食了，林家的荞麦饭比杨家当时丧宴剩下的还难吃。 她直接没动，撕开一个粽子递给林言随：“这饭拉嗓子，吃粽子。” 虽然只是白米粽子，也比这几乎全是荞面疙瘩的饭好多了，林言随整一个小媳妇做派，不敢拒绝，不敢反驳，低眉顺眼吃东西。 沉欢给自己也剥了个粽子，抬眼看着那盆烧鹅肉，直接伸筷子夹起一只鹅腿放进自己碗里，又把另一个夹进林言随碗里，在林母震惊又愤怒看过来的时候，她回以同样凶恶的眼神。 林母气得直喘，又拿她无奈何，只能自己生闷气。 饭吃没吃饱不知道，反正气是受够了。 第16章 炮灰男配林言随（16） 这餐饭吃的暗流涌动，吃完后沉欢就要带人离开，林母先叫住了自己儿子。 “二郎，进屋来，娘有话要和你说。” 林言随下意识看向沉欢，沉欢露出一个不耐烦的表情：“去啊，你娘还能吃了你不成？” 林言随跟在自己母亲身边进了屋。 林母坐在长椅上，林言随站在她面前，低垂着头：“娘。” 林母有些生气，可想到自己三儿子现在要钱，她压着性子道：“二郎，坐这里。” 林言随听话坐下。 “二郎，你媳妇，一直对你这样？” 林言随想说不是的，奈何他今天好像真的惹娘子生气了，嗫嚅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林母便默认自己猜对了。 “再怎么说也是个女人，怎么会这么不讲理？要不是……我肯定让你休了她。” 她没想过要不是林言随入赘，即便是原主杨欢，也不可能嫁到他们这样的人家。 “她对你不好也没关系，他们那一支就她一个，只要你让她生下孩子，杨家的家产有朝一日都是我们家的，你要加把劲儿。” 林言随脸色微红，他解释说他和娘子到现在还没圆房，他又太清楚那到底是怎样一件事？ 决定入赘后，林母让林大哥来教过他，他们两兄弟都是林家的压榨对象，林大哥好歹仗着长子的名头，早早娶妻生子，林言随就是个冤大头。 兄弟俩没什么话说，林大哥也没教他什么，林言随似懂非懂，只知道不是躺一个床就能生出孩子来，却不知道具体要做些什么。 “到时候有孩子了，她自然什么都听你的，你三弟读书要花许多钱，都要靠你们帮衬，你现在且忍着她，哄着她，等你三弟考上状元，我们林家就能翻身了。” 林母在地里刨了几十年食，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苦就是一整年，最大的希望就是三儿子能考状元。 然而林家三郎现在还是个童声，秀才都没考上，考状元这种事注定一辈子无望。 林言随没太听进去，只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林母满意地点头，看着他头上那玉石做的发冠，眼睛亮了亮：“你头上的东西真好看，是她给你买的吧？咱们农村人用不上这些金贵的，你拿下来，我送去给你三弟，他前些天念着要一个玉做的发冠，这个正合适。” 她一边说一边已经伸出手，林言随下意识的往旁边躲，林母立刻变了脸色，刚要训话。 林言随心里一急，借口脱口而出：“娘，这，这不是给我的。” 林母眼神没从那东西上挪下来，有些不经意问道：“不是给你的，那是给谁的？杨家还有旁的男人？” “是……是，家里来了几个远方亲戚，有个是娘子的，远房表哥，这是他的，我就是拿过来用用，回去了，要还给他。” 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尊敬又畏惧的母亲说谎。 他想着自己躺在病床的时候，有一天娘子从外面回来，开开心心地给了他一个盒子，他打开里面就是头上的白玉发冠，娘子还亲自给他束发。 林言随不知道大户人家男子成年要行冠礼，他离家之前就已经二十二岁，成年两年，家中父母乃至族中长辈没人提过这件事，他此前只用木簪簪发，除了身上的衣物，这是娘子第一次给他送东西，他怎么可以拿给别人？ 尤其想到自己三弟与自己同为男子，他就更不乐意了。 林母目光一直没从白玉发冠上移下来，只是听完他一番话，到底不敢伸手去抢，沉欢刚才那一手让她现在心里还憋着火，她要是真把东西拿了，沉欢说不定能闹起来，硬要她还。 林母丢不起这么大个脸，只得作罢。 “不是你的就算了，她那什么远房表哥，比你用的还好，就这么个小东西，来做客怎么也不送给你？一点规矩都不懂，还是亲戚……” 她没占着便宜，心里不高兴，碎碎叨叨念了半天，直到沉欢在外面喊人。 “跟你娘告状呢，半天都不出来，赶紧出来走了！” 林母脸色阴沉，眼睛瞪的跟个吊死鬼似的，小声朝外面骂了两句，林言随刚要出去被她抓住衣服拉回来。 林言随有些疑惑：“娘？” 林母扣扣索索从荷包里拿出十几文钱，塞进他手里：“这个你拿着，男人在外面，身上没点钱怎么能行？该花就花，不够了回家找我，还有，记得我和你说的，赶紧让她怀孕。生孩子，有了孩子，你才能当家做主。” 林言随：“……我知道了。” 他没说自己其实有钱。 沉欢经常买东西剩余的零钱，随手就扔给他了，让他自己收着，他现在凑着的铜板快一盒了，至少有几贯钱，还有一些碎银子。 林母塞完钱就出去了，和沉欢错身时狠狠瞪了她一眼，沉欢面无表情地回她一眼，看着出来的林言随，拉上他的手就要离开。 她语气不满：“说什么话还要进屋？真是出嫁的回家告状来了？我没亏待你什么吧？说那么半天，以后再这样你看我还让不让你回来？” 林家人个个噤若寒蝉，他们不知道杨欢一个秀才的女儿，是怎么做到这么泼辣蛮狠的？林言随是上门女婿，本就低人一头，遇上她这种人，只怕日子不好过。 林大哥心里暗暗高兴，他虽然也苦也累，好歹自己娶妻生子，有女人伺候，林言随却是去伺候人的，比他更难。 林家四郎则是想着自己以后一定不要做上门女婿，太丢人了。 沉欢拉着人离开林家，走出林氏族人聚居的地方，才缓缓开口：“你娘把你叫进去，和你说了些什么？” 她语气不同于在林家的时候，和他们在家里时一样，平常许多。 林言随还没明白她刚才在自己家为什么发火？又听她问起这件事，想到自己差点把发冠丢了，没时间去琢磨她的语气，他赶紧道：“没，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能待那么久？你学会撒谎了是不是？” 林言随心说自己刚才就学会了。 没把发冠弄丢，他松了口气。 露出讨好的笑容：“真的没说什么，我娘让我们赶紧生个孩子来着。” 第17章 炮灰男配林言随（17） 沉欢立刻就知道她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她露出讽刺笑容，冷道：“即便我们真有孩子了，那也要姓杨，和他们林家没有任何关系，你让你娘少做白日梦。” 更何况她接管了这具身体，那这具身体就不可能孕育子嗣。 林言随想着生养自己的亲娘，对沉欢这番话，他有心想反驳，奈何沉欢一副他家就是心怀不轨的模样，加上自己亲娘想拿自己的东西给三弟，林言随心里也不舒服。 纠结半晌，林言随闭嘴了。 “走，回家了。” “好。” 另一边，林家小妹看到他们离开，转身跑回家里。 林母坐在屋外，看着大儿媳妇收拾桌上的残羹剩饭，那盆烧鹅肉吃的一块不剩，连不好下嘴的鹅脑袋都被林树根啃了。 想到自己最宝贝的三儿子一块肉没吃上，林母脸色阴沉，狠狠瞪了大儿媳一眼：“吃吃吃，怎么没吃死你们这群丧天良的？我那可怜的儿啊，为了整个林家挑灯苦读，你们有点好的都吃的干干净净，不知道给他留点。” 刘翠心里翻了个白眼，她那三叔眼看二十出头了，16岁那年考上童生，后面连考三年都没考上秀才，也就她公公婆婆这种脑子不省事才信他能考上状元。 她面上不显，只道：“婆婆，我倒是想给他三叔留点儿，但二弟妹那架势，要是少块肉，她怕是能冲进屋里去找，到时候闹起来，大家脸上多难看，我也是为了咱家好。” “你是怕你少吃一块肉！”林母气的脸红脖子粗，刘翠想和她理论几句，见林小妹回来，端着碗进屋了。 林小妹畏畏缩缩：“娘。” “走了？” “走了。” “这小泼妇今天真是气死我了！还有老二一个不成器的，连个女人都拿不下，她给我等着！等她生了孩子，看我怎么收拾她！” 刘翠又出来那东西，她打开沉欢带来的篮子，看到底下白花花的猪肉条，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刚要拿起来，林母眼疾手快，把整个篮子都抢了过去。 三条肥猪肉，看上去有四五斤，还有一些粽子，林母手里拎着猪肉条掂了掂重量，露出一个刻薄笑容：“还算她有点良心。” 说罢站起身，往里屋走，一边走一边盘算道：“刚好能熬点猪油，剩的给我三儿送去，他天天挑灯夜读辛苦了，要补补身体。” 刘翠在后面翻了个大白眼，实在无语得紧。 —— 沉欢回来就进了屋，李杏儿听到他们回来，泡了壶茶送进来，给两人倒茶。 林言随低着头闷闷不乐。 “主子，这一趟可还顺利？” “尽是想着吃人的东西，不提也罢，给他冲碗凉糖水。” 林言随瓮声瓮气道：“我不想喝。” 李杏儿看向沉欢。 沉欢摇头：“不喝算了，过去趴着我给你抹药。” 他伤是好了，但想不留疤，要一直抹些去疤的药，对此林言随觉得没必要，他一个大男人身上有些伤痕没关系。 他又想拒绝，沉欢立刻冷了脸，他只得起身走到床边。 李杏儿立刻退了出去，还带上了门，林言随脱下外衫，趴在床上，沉欢拿着去疤膏过来，给他抹药。 林言随背上的皮肤也白了些，地里刨食的人，面朝黄土背朝天，穿的又破破烂烂，没进杨家门之前，林言随身上没一块白点的好皮。 如今倒是养得不错，摸着也光滑细腻了很多。 沉欢抹药的同时揩油似的摸了好几下，林言随在她手下忍不住颤抖，他面红耳赤，拱来拱去想逃离她的手，沉欢手下移拍了一下。 “别乱动。” 林言随瞬间感觉自己不对劲起来。 “娘子，娘子，我，难受。” “怎么了？哪里难受？” 林言随又不太能控制情绪，浑身生机溢出，在沉欢面前像是要凝成实体一般，沉欢伸手摸了摸，那些白色的小光点立刻缠绕上她的手指，融进她的皮肉。 “娘子。” 沉欢收回思绪，把人翻过来，林言随脸色红润，神情难耐，好像有什么东西想发泄出来，他不懂，只能一脸迷茫地看着沉欢。 沉欢看了几秒，终于明白了什么。 林言随今年二十二，还是个雏儿，从青春期到进杨家之前，农活苦，偶有闲暇要去乡里做零工，家里养猪喂鸡这种小事他也要做，每天累成狗，在这方面自然没什么精力。 这段时间躺了一个月，天天吃好喝好，胖了十几斤，精气神好了，她刚才又撩拨了一下，林言随就难受起来。 沉欢是把他当生机提款机，圈在自己身边，但她没有帮人解决这种事的经历和闲心，她站起身，将林言随推到床上：“自己解决。” 然后就出去了。 留林言随在后面瞎哼哼。 苏九正在正堂整理，见她出来，恭敬行礼：“主子。” “这些不用一直收拾，我们很快要离开这里，浪费力气。” 苏九心里一震：“离开这里，去哪儿？” “盛京。” 她最大的任务是保护好屋里那个小可怜，这对沉欢而言过于简单，剩下的时间她可以去做点“好事”，顺带享受生活。 这个小村子贫苦落后，没什么吃的玩的，还有一群对他们心怀不轨的人，沉欢可不想呆在这里和他们“斗智斗勇”。 她会忍不住杀人。 苏九紧张之余，心里又有些激动：“什么时候走？” “尽量快些吧，再晚天热了一路上遭罪得很。” 苏九情绪复杂不已，他本来想着自己要在这个地方韬光养晦好几年，没想到没多久就要离开。 沉欢想到什么，往屋里看了一眼。 苏九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那个男人好像没出来。 “你可通男女之事？” 苏九：“……主子此话何意？” 他立刻想到那天李英说的，这人为救他伸手摸他一事，他容貌上层，体格强健，以前手下人都说他是民间女子心中不可多得的良婿，成为威广将军后更是隔三差五就有女子临街表达倾慕之意。 这人难道也…… “进去教教他。” 沉欢指着里屋的门：“不过别教太多，知人事就行。” 苏九怀着疑惑进到里屋。 没多久，他怀着复杂的心情出来时，沉欢已经不在屋里了。 第18章 炮灰男配林言随（18） 林母将自己存下的百来文钱并熬油剩的肉送到乡里给自己三儿子，到书院打听，却听说书院端午休沐学子们几天前就回家了，明日才会回书院。 林母有些傻眼。 林家三郎一直没说过有端午休沐这事儿，他们都以为林三郎在书院研究学问，然而人不在书院，也没回家，这是去哪儿了？ 怀着疑惑林母又问了看门的仆人，那人知道林三郎的姓名后，才恍然大悟。 “你说的是那个童生啊，估计在赌坊玩儿呢，现在整个书院，和他年龄相当的就只有他一个童声生，其余都是秀才，连堪堪舞勺之年的万家二郎都比他强，我要是他爹娘，早让他回家种地去了。” “你放屁！”林母一听这话就怒了，张牙舞爪冲向门童：“我儿子是全村最聪明的，连算命的都说过他以后是状元郎。” 门童见她一派泼妇模样，立刻后退几步，关上小门，在一旁冷嘲热讽：“还状元郎，就他那样下辈子都不一定能成，你要找儿子，去九一赌坊找他吧。” 他说要扬长而去，林母在原地骂了半晌，没人搭理她，她只能提着篮子灰溜溜走了。 她不知道自己儿子到底去了哪里，无奈只能四处闲逛，想找人打听消息，林家三郎此前最爱跟着吴家大少爷做狗腿子，当然，对此林家三郎在家中说的是自己交了好友，对方还有意促成他和另一位富家千金的婚事，故而他需要银票去讨好那富家千金。 林母于是便想到吴家去打听自己儿子，刚到吴家大门口，就见吴家下人正在往外搬东西。 林母走近拉住一个奴仆，问道：“这家是怎么了？” “要搬去青峰镇了，这位大娘你是有什么事吗？” “搬走了？”林母有些发愣，反应过来后问道：“我，我儿子是这家少爷的朋友，他这些日子没回家，我来找他，我儿子，我儿子叫林宝……金宝。” 下人想了想：“吴家大少爷发了疯病，前些日子就离开乡里了，至于你说的那个人，我不认识。” 林金宝显然不喜欢这个名字，林家几个儿子的名字本都是林氏宗族按规矩取的，林母对林三郎寄予厚望，非要给他改成“林金宝”，他已经十八岁弱冠，由师长改了字，现在叫林言纬，师长同窗叫的都是字，谁知道什么林金宝？ 林母想不起来自己儿子的字，只得一边描绘她儿子的模样一边拉扯着那下人，下人原本看她落魄心里有些同情，被她烦到就失了耐心。 “我家少爷不在此处，别什么路边的野猫野狗都来攀亲戚，这里没人没听过你儿子，你快放开我。” 他们动静闹大了，吴家管家闻声出来，林母从未来过这里，他也不认识林母，关键时刻林母终于想起来自己儿子的字，管家这才恍然大悟。 “你是林童生的母亲啊。” 林母笑起来：“对对对，我儿子是童生，村里除了秀才公，就我家金宝最有学问。” 管家心里鄙夷不屑，面上不显：“林童生前几日确实来过吴家，不过那会儿我家少爷已经去了青峰镇，他没见着人，就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 管家摇头：“不知道，不过他说是来约我家少爷去赌坊玩儿的。” 林母这才相信先前那人没骗她，管家招呼下人们赶紧搬东西，林母失魂落魄走到一旁。 她想去赌坊找自己儿子，又苦于找不到路，好不容易问到赌坊，看门的人看她年老色衰，一身寒酸模样，不肯放她进去。 最后林母灰溜溜的又走回了林家村。 还没到家，迎面一个与她交好的妇人跑了过来：“哎呦你这是去哪了？我跟你说你家惹大麻烦了，你家三郎在乡里的赌坊欠了人家银子，现在人家追上门来要钱，说是还不上钱就要砍掉他的一只手。” 林母一听，吓得把篮子扔到地上，赶紧朝着家里跑去。 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哭哭啼啼的声音：“爹，救我，大哥救我！我再也不赌了……” 林母冲进门去，赌坊来的几个打手正拉着她最宝贝的心肝，做势要砍他的手，林金宝哭嚎不止，涕泗横流，林母心疼地冲上去撞开了其中两个打手。 “你们要干什么冲我来，别伤害我儿子！金宝，娘的金宝你怎么样？” 林金宝已经吓得快尿裤子了，看到最心疼自己的老娘回来，抱着她继续哭叫：“娘，娘，你快救救我！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打手们一个个体格健壮，脸上的横肉昭示着他们每一个都不好惹，其中一人厉声道：“今日拿不到银子，我们就要砍你一只手回去交差，这事儿，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林母吓得身体一抖，颤颤巍巍的问道：“我儿子欠了你们多少银子？” “连本带利二十六两。” 林金宝顿时有些傻眼，瞪着对方大声道：“你胡说，我明明只借了十八两银子！” “哼哼。”那满身肥肉的壮汉笑了笑：“谁不知道我们赌坊借银子的规矩？九出十三归，林公子你借了两次十两，这账本上写得可是明明白白，你这是想赖账？” 林金宝当然不敢赖账，但他拿不出那么多钱来，他刚借口要交好乡里的大家小姐，从家里拿了他二哥卖身得来的二十银子，如今这家徒四壁的，哪里还得起26两？ 林母已经被26这个数字吓傻了。 他们一家子在地里刨食，在镇上打零工，辛辛苦苦一年到头也就赚二十来两银子，如今朝廷的税会根据每年收成调整，收成好的时候税收高，收成差的时候税收低，像他们这种普通的农耕人家，几乎每年都卡在刚好能吃饱饭。 林金宝能够去乡里读书，全仰赖压榨自己其他兄弟姐妹，受害最深的就是前头被嫁出去的两个姐姐，以及林言随这个被送去给人做上门女婿的哥哥。 是这三人的牺牲和他爹娘日复一日的辛苦劳作，支持他在镇上书院读书，他额外的开销靠的是吴耀祖赏赐，可如今吴耀祖自身难保，哪有精力来管他？ 林金宝吓得说不出话来。 打手把刀往桌子上一拍，厉声道：“别罗嗦，赶紧拿钱，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 第19章 炮灰男配林言随（19） “娘，快救我！”林金宝吓得吱哇乱叫。 林母护在自己儿子身前，朝那几个打手厉声喊道：“你们干什么？干什么？不许动我儿子！” “那就赶紧还钱！” “还钱！” 林母脑子疯狂旋转，她房里是还有点钱，也就几两银子，根本不够，她四处张望着想办法，突然看到不远处蹲在墙角生怕被注意到的林小妹，眼睛一亮。 “过来！”她朝着林小妹怒吼一声：“你给我过来！” 见林小妹不动，她直接起身冲过去把人拉了过来。 她指着林小妹对打手道：“没银子，我把这个死丫头卖给你们抵债，够了吧？” 打手单手把林小妹提了起来，仔细打量片刻，放回地上：“这黄毛丫头能值几两银子？牙行五两银子都能买，就是卖到窑子里去也最多十两，还差十六两。” 林小妹一听对方说要把自己卖到窑子里去，立刻哭了起来，哀求道：“娘，娘不要卖我，娘我会好好听话干活的，娘，娘……” 林母一巴掌拍在她头上：“没用的赔钱货！” 打手又开始催债，林母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家里没有值钱的东西，打手也看不上那些破烂，催得越发厉害，甚至拉着林金宝的手放在他们吃饭的桌上，做势就要把他的手砍下来。 林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满脑子都是自己最宝贝的儿子要被别人砍掉手了，危急时刻，她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入赘到别家的儿子。 “先别砍！先别砍！我有钱！” 林母大声阻止了那个打手，然后哭着道：“我还有个儿子，他有钱，我带你们去找他要钱。” 打手并不想真带一条人手回去交差，要到钱他们能分一些，拿一只手回去，又不能煮了吃，出力不讨好。 于是他们跟着林母穿越大半个村子去杨家，这一路，林家最看重的三儿子在乡里赌坊欠钱被人追上家门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不少人对着他们这一家子指指点点。 林树根将儿子送去给人家做上门女婿一事，在林氏宗族里本来就很丢人，此前就颇受村里人流言蜚语，如今再出这件事，林氏宗族的几个族老肯定坐不住了。 林母带着人气势汹汹冲进杨家，李英夫妻还没来得及阻拦，就见几个彪形大汉也挤了进来，他还以为是他们的敌人找上门来，立刻冲着门里大喊：“小九！有人进来了！” “你们是什么人？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林母大声嚷嚷道：“我是林言随的娘，赶紧让他两口子出来见我！” 苏九这才出现在正堂门口，看着一群乌合之众，他脸色微沉，伸出一只手挡在门口：“站住！” 林母伸手去推他：“我是林言随他娘，杨欢是我儿媳妇，你赶紧叫她出来，记得拿钱，要三十两银子！” 苏九目光在她身上嫌恶的打量一番，想起来此前沉欢说的那番话，原来竟是面对这样的人。 他没和她客气，直接将人用力一推，林母险些没站稳被推倒在地，她脸色一变，更加泼辣的闹起来：“你敢推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敢推我！我是杨欢她婆婆，她竟然敢对我不孝！浸猪笼！必须浸猪笼！杨欢，你出来！” “大中午的叫魂呢？” 沉欢顶着一头微微凌乱的头发出来，目光不善地看着门口撒泼打滚的人，说话毫不客气：“不是昨日才送过礼吗？今天又来闹什么？打秋风来了！” 林母被这话噎的差点过不来气，但想到自己最爱的宝贝儿子有被砍掉一只手的风险，她脸皮又厚了起来。 “杨欢，你和谁说话呢？我是你婆婆，你说话客气点，还有，拿十三两银子出来，我要用。” 沉欢给她整笑了：“你是不知道上门女婿是什么意思？还我婆婆，你配吗？要银子去乡里当乞丐，我这不是善堂，没银子。” 林母气得差点没跳起来打她，她又摆出长辈的架势，想尽办法让她拿银子，沉欢讽刺一番后道：“林言随过来的时候拿走二十两银子，我们两家算钱货两讫，你也别给我摆什么婆婆的谱，我家这里不欢迎你，赶紧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你！你个小贱人！你不尊长辈，我要去告你！你……她，她是我儿媳妇，她有钱，你们问她要钱。” 为首的那人眼神在她俩之间转了一个来回，然后看向沉欢：“你是这家儿媳妇，那你还钱。” 沉欢：“……你要不然试试？” 苏九沉着脸站在她旁边，眼神不善的看着那人，仿佛下一秒就要扑过去把他打倒。 那人有些发怵，苏九曾经是统领几十万军马的大将军，周身气势自然非常人能比。 他不敢动手，又开始找林母。 林母奈何不了沉欢，嚷嚷着让林言随出来。 就这档口，村长，杨家和林家的族老们都过来了。 “这是闹什么呢？” 林家村村长也姓林，算起来还是林言随隔代的一个大爷，他看着杨家小院子里的一群人，目光落在林母身上，又看向林树根，问道：“树根啊，你和你婆娘这是做什么？” 林树根觉得难堪，低着头没说话。 林母涨红了脸，也不太好做答。 赌坊的打手却不客气：“你是林家村村长？” “正是。” “你们村的林言纬在我们赌坊欠了26两银子，拿不出钱来还，他娘带着我们来这家要钱呢，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村长你来了，给我们做做主。” 村长顿时觉得头大。 杨家族老走进来，第一时间先发制人：“林树根，你家两口子这是要闹什么？看我杨家没人了是不是？带着那么一群人来闹，你家儿子可是入赘到杨家来的，村里哪家儿媳妇的爹妈会跑到亲家家里去闹？今天这事必须给个说法！” 林言随身为他们议论的中心，最后姗姗来迟。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头雾水，好在懂得规矩，纷纷向众人打招呼。 没到杨家来之前，林言随是出了名的沉默寡言，见到人恨不得避着走，哪有这种穿着光鲜挺直腰板打招呼的时候？ 从人心里都有些惊讶。 “这是，言随？” 第20章 炮灰男配林言随（20） “没看出来，变化还挺大。” “ 他白了很多，田地都佃给杨家人了，他又不下田干农活，慢慢就养白了。” “比在家里的时候过的好，看着穿的还是长衫，跟乡里的公子哥儿一样，其实他当上门女婿还挺好……” “好什么好？以后生的儿子都不能跟自己姓。” 好事跟着来看热闹的人在人群中议论起来，林言随听着，心里并无多大波动。 他慢慢踱步到沉欢身边，小声问道：“娘子，发生什么事了？” 沉欢没好气地回答道：“林金宝在赌坊输了钱，欠了人家银子，你娘来找我要银子呢。” 林言随顿时脸色难看起来，他有些为难的看向自己母亲，眼睛慢慢湿润，最后带着哭腔问道：“娘，你到底要做什么？你让我来当上门女婿，我二话不说来了，二十两银子，够家里一年多的嚼用，三弟拿去输掉，你又来找我，我哪来的银子？” 林母梗着脖子问道：“她不是有吗？你们是一家人，她的自然就是你的，再说你们要是不拿银子，你要娘怎么办？你真忍心看着你三弟被人砍掉手，你怎么那么狠心啊！” 林言随默默流着眼泪，说不出话来。 沉欢感受到身边人越来越压抑的气息，生机全然收了回去，周身都暗了许多。 她心里不爽，正要开口，就听林家一个族老道：“二小子，你娘说的没错，金宝再怎么有错也是你兄弟，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砍掉一只手。” 杨家族老立刻道：“林三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是杨家的上门女婿，没让他当牛做马就算了，还敢拿家里的钱，你们要是心疼这个败家子，自己给他填这个窟窿啊！” 林家族老顿时黑了脸。 又一人道：“上门女婿就是卖给这家了，村里有哪家儿媳妇敢拿那么多银子给娘家的？我看谁敢开这个先河，以后村里的老嫂子小媳妇都跟着有模学样，绝对不行！” 林母见硬的不行，又开始哭嚎：“老天爷啊！救救我的金宝！我怀胎十月，身上掉下来的肉啊！老二，你真的这么狠心吗？他可是你亲弟弟，娘的金宝啊！你要是出什么事，还让娘怎么活下去？娘不活了……” 林言随眼角还挂着泪水，闻言小心翼翼看向沉欢，沉欢脸色阴沉，似乎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林言随第一拿不出那么多银子，第二他也不敢拿，只能为难地站在中间，低着头不说话。 林母哭嚎的声音大老远都能听见，林家一众人还有几个族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当然不愿意做冤大头替林家还钱，说白了就是过来和稀泥的。 打手被她吵得心烦意乱，银子没拿到，反惹一身腥，他烦躁不已：“到底拿不拿钱？不拿钱老子动手了，小白脸，没钱你去什么赌坊？” 林金宝顿时吓得脸色煞白。 林母赶忙护住自己儿子，朝着林言随大喊：“老二！你今天要是不救你三弟，以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林言随眼里一片悲痛，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看着维护三弟的亲娘，想想自己如今进退两难的处境，他不禁悲从中来。 为什么就不能为他也考虑考虑呢？ “娘……” “行啊。” 沉欢开口了：“你要是愿意签一份他和林家的关系断绝书，我就拿钱。” 林母仿佛听到天外梵音，眼睛亮了起来：“我签，我签！” 沉欢看向林言随，眼里似乎有几分得意。 林言随眼中的神情由刚才的悲痛，慢慢变成不可置信，然后是心如死灰。 沉欢高声道：“正好趁着林家杨家的族老都在，大家做个见证，三十两银子，以后林言随和林家恩断义绝，再无关系！” 林母只顾着高兴，林树根倒是不太乐意，可一想到自己儿子要被砍掉一条手，他就顾不得犹豫，请林弘盛当场写下一份林言随和林家断绝关系的断绝书，自己姓名处暗下手印。 林言随默默哭着也按下手印。 就在沉欢把那份断绝关系书拿起来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冲进人群，跪在她面前，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 “嫂子，你救救我吧！” 林小妹哭的满脸泪痕，干瘦的脸上满是哀求：“嫂子，二哥，你们救救我！把我也买走吧，娘说要把我卖给他们，他们要把我卖到窑子里去，呜呜，救救我……” 林家几个族老的脸色都很难看，杨家的却很是得意，甚至出言讽刺。 “把女儿卖到窑子里，你们林家可真做的出来。” “亏得林三郎还是个读书人，自己犯下弥天大错，让自己兄弟姐妹承担后果，兄长卖给人家做上门女婿，女儿打算卖窑子里，真是丢人。” “村长，你们林家可真是开了个好头，这姑娘卖到窑子里，万一哪天你们林家的男儿去，点上她接客，那可真是遗笑大方了。” 村长都快气死了，他吹胡子瞪眼的看着这不安分的一家子，厉声道：“林树根！你们家到底还有多少丑事？” 林树根赶紧否认：“大伯，我没打算卖小丫，是她自己听错了，小丫，你赶紧过来，你跟着闹什么？” 林小丫敢在这个时候开口，就肯定要拼个鱼死网破，她大声道：“爹，刚才娘说要把我卖给他们，他们说要把我卖到窑子里，你一声不吭，我知道你也想卖了我，二哥，你救救我吧，二嫂……” 林树根被自己亲女儿当众揭穿，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林小丫继续给两人磕着头，哀求他们将自己买走。 林母有些蠢蠢欲动。 林言随看着对他们两个毫无怜爱之心的母亲，事不关己的父亲，心越来越沉。 他扯了扯身边人的衣袖，小声开口：“娘子。” 沉欢看着面前豆芽菜似的小女孩，她已经破釜沉舟，如果今天跟着林家人回去，等待她的是生不如死的虐待。 原剧情里她也被卖掉，是唯一一个没有参与压榨迫害林言随的人。 想到这里，沉欢拿起那份断绝书：“这上面再添一条，把她也添上。” 林母迫不及待问道：“那银子呢？银子怎么算？” 第21章 炮灰男配林言随（21） 沉欢脸色未变，道：“没有银子。” 林母立刻就不干了：“不行，怎么可以没有银子？这可是活生生一个人，起码要十两，不然我不卖。” 沉欢笑了起来：“那正好，我也不想给银子。” 她说罢就作势把那份断绝书撕掉。 “哎哎哎！”林母赶紧跳上去想阻止她：“那八两银子，八两银子总行了吧？” “一两都没有，不拿她做添头钱我就不给了，正好我身边还差个伺候的丫鬟，我看她正合适。” 这话说的明确，无论林言随还是林小丫，在她这里都只是伺候她的，根本没有权利可言，也不能给林家提供任何好处。 林母非常不乐意，试图讨价还价，但沉欢很坚决，加上她就给三十两，不加一两都没。 “一双儿女卖五十两银子，这都天价了，不然你上别处卖去。” 打手可不管他们之间的拉扯，他还忙着拿钱回赌坊交差呢，立刻在一旁催促起来。 “你们到底拿不拿钱？天都快黑了，再不拿钱，我们兄弟砍了手回去交差。” “拿，拿！”林母又赶紧护着自己儿子，见沉欢实在油盐不进，最后只得妥协，让林弘盛在上面加上这一条。 沉欢又看了一遍断绝书，对林言随道：“去拿三十两银子来。” 林言随知道家家银子放在什么地方，但他没想到沉欢会让自己去拿，他下意识看自己父母的反应，林母果然一副恨不得把他撕了的表情。 林言随心里又是一痛，他走进房间拿钱的时候，脚步都有些不稳，拿着银子出来，交给沉欢，转身又进去了。 沉欢把钱扔给林母，厉声道：“从今天起我们两家就没关系了，这两个人也和你们家没关系，要是再出今天这种事，我直接让人把你们打出去。” 林母忙着数钱，然后抠抠搜搜万分不舍地给了打手二十六两银子，剩下的装进了自己兜里，林树根低头不语。 林家那群族老被人讽刺得抬不起头来，此刻也无话可说。 至于杨家的族老们，也有对那三十两银子眼热的，但在他们看来，那些钱都是杨欢当年带进来的嫁妆，现在杨欢父母双亡，钱就是她的，别人做不得主。 不得不说杨文广很有远见，他知道如果不给女儿立女户，找上门女婿，他死后杨家人肯定会为了家产害他女儿。 如今杨欢自己就是一家之主，她和林言随生了孩子姓杨，杨文广后继有人，杨家就不能拿后继无人来做借口夺那些钱财。 “各位长辈，今天这事到此为止，多谢大家前来主持公道，现在事情解决了，大家都请回吧。” 沉欢没和他们客气的意思，杨家人没帮上什么忙，纷纷走了。 林家更是理亏的不行，加上沉欢放言说他们两家再无关系，明摆着不会把他们当长辈，他们在说什么都是自讨没趣，于是也走了。 林小丫一直跪在地上，直到院子里其他人走完，她才敢抬头看看沉欢。 沉欢对她没什么好脸色，只看了看李杏：“带她去收拾一下。” “是。” 沉欢回房了，李杏带着林小丫去梳洗。 林小丫战战兢兢的，做什么都小心翼翼。 李杏知道她是被吓到了，便出言安慰：“姑娘，不用害怕，主子人很好的。” 林小丫有些疑惑，半晌才问：“主子？” 李杏边给她拿衣服边回道：“你二嫂。” 林小丫有些发懵：“可是，不是说你们是杨家的远房亲戚吗？” 李杏笑了笑：“那是怕村里人说闲话，我们三个都是主子买回来的下人，伺候他们二人生活起居，主子平日挺和善的，今天大概是气着了，你别放在心上。” 她拿着衣服在她身上比了比：“这是主子以前穿的，有点大，你先将就着穿，过些日子再给你买新的。” 家里还留着杨欢以前穿过的衣服，李杏收拾的时候单独装起来了，如今正好给她穿。 林小丫摸着那布料鲜艳的衣服，眼里含着泪光。 这些都是她不要了的，可比自己这十多年做过的两三身新衣裳还要好看，林家养的最好的是读书的三儿子，其他人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李杏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让林小丫换衣裳，自己出去了。 进到正堂，沉欢正坐在桌边喝茶，明明刚才看着还愤怒不已的人，如今却像是无事发生，悠闲得很。 “主子。” “嗯，收拾好了。” “在换衣裳，主子，主君是不是……您要不要去看看他？” 林言随今天遭受的打击不小，现在心里肯定不好受。 “不去。”沉欢想到那人，心里又有些烦躁，她今天所做的都是为了斩断他们之间的因果，如此林言随才不会一直受制于林家人。 那蠢东西明明在林家也没过过两天好日子，如今难舍难分是做给谁看呢？ “主君到底只是个乡野小民，眼界窄，不知道主子是为了他好，主子好好调教就是了，犯不着为他生闷气。” 沉欢闭目不语。 李杏道：“时候不早了，我先下去做晚饭，主子晚上想吃点什么？” “随便做。” “是。” 李杏出去，屋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沉欢今天之所以有些生气，全然是因为林母毫不隐藏的野心，她对自己不偏爱的子女，说放弃就放弃，毫不犹豫，弃之如敝履，而林言随明知道自己是个弃子，竟然还会为了那么两个人伤心。 真是愚蠢。 就这事，两人生了几天闷气。 端午过后，天气一日比一日热，白日都没人愿意待屋里，檐下没太阳直射几面又通透的地方，成了纳凉的好去处。 除了沉欢，一群人都坐下檐下避暑，杨家的地佃给同姓人家，收的租子很低，那家经常上门让他们去采菜来吃，今早送了几斤毛豆过来，李杏儿就和林小丫一起摘毛豆，打算中午煮了吃。 李英在不远处编一些竹制家具，他这手艺还是跟村里人学的，不难上手，学的时间短，做不精，不过家用是可以的，林言随百无聊赖，也跟着劈竹子，做些杂活儿。 苏九今早去乡里，众人吃过午饭他才急匆匆回来，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事，一直坐立难安。 晚上终于忍不住进了主屋，找到沉欢：“主子，我有一事相求，请主子成全。” 第22章 炮灰男配林言随（22） “什么事？” “我想离开几天。”苏九举起一只手，做出向天发誓的动作：“我一定会回来的，主子若是不放心，可以，可以给我下药。” 沉欢静默片刻，问：“我看起来有那么闲？” 苏九一时间不明所以。 “要走就走，不过你好歹是我花钱买回来的，别什么作用都没发挥，就死了。” 苏九：“……是。” 想了想，他还是问道：“您打算什么时候去京城？如果过两日就会走，等我处理好自己的私事，我就直接去京城找你们。” “这几天太热了，过些日子再说。” 这些天日头确实越来越大，沉欢决定延后再走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杨家的房屋宅地。 上次那件事发生后，杨家前和她家走的近的长辈前来询问，想租他们家下一年的地，要提前讲好租金。 沉欢没打算待这里，她用了原主的身体，要进行一些补偿，她不可能生小孩，得在杨家的子孙后代里找一个过继到杨文广名下，办这些事需要时间。 苏九似乎有些遗憾，但他如今寄人篱下，没有反驳的道理。 “那我处理好，会尽快回来，多谢主子。” “行了，去吧。” 苏九第二日清晨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家里买来的冰块用完了，为了让自己过得稍微舒心些，沉欢决定去一趟乡里。 林小丫穿着她的旧衣服，要带去买新的，李英跟着驾车，最后就剩林言随和李杏儿在家里。 沉欢已经有些日子没来乡里，买衣服的事他们去了之前一直买的那家，很快给林小丫挑了几身合身的衣服，然后李英带着她去补货，沉欢则是去了乔玉婷的店铺。 吴家搬走之后，再也没人来打扰她做生意，店里的生意越发好起来，尤其是夏季酷暑，她制造出冰块，价格便宜，很多以前用不起起冰块的普通人如今也愿意花几文钱买上一块，她的店铺成了整个木野乡最火爆的。 如今店员都有六七个。 沉欢进来的时候，她在教里面的人做冰沙，见到沉欢，她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给她刨了一碗冰沙，专门去招待她。 “快尝尝，我新做出来的，特别解暑。” 沉欢尝了下，味道其实一般，不过在这炎炎夏日能吃到些冰，已经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不错。” “唉你家相公呢？该不是到现在还没好吧？” “早就好了。”沉欢提起那人语气都不太好，从那件事后，两人冷战了好几天，林言随恨不得躲着她走，晚上躺一张床上，他也是尽量缩在床角，不和她有接触。 这让沉欢一点生机都得不到，心里窝火得很。 她已经把人划在自己的保护圈里，对方却因为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不给她好脸色，沉欢心里能好受才怪了。 “那怎么不带他来？你们吵架了？” “没有。”沉欢不想谈论这件事，乔玉婷听出来了，她虽然很想八卦，却也没强人所难。 “我看他挺听你话的，男人这种东西，不能太放纵，也不能太压抑，你家那个，你可以稍微纵容点，还有别和他一般见识。” 那人一看就是个憨厚老实的，在她面前唯唯诺诺，一副小媳妇模样，这样的人能做出什么出格事来？ 多半一个委屈，一个生闷气呢。 沉欢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她是想要生机，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主要是取之无道的话，她会被群起而攻，她没打算给自己惹麻烦。 还是哄着点好了。 “对了，你在这里，最近有没有听到什么传闻？比如什么国家大事？” 乔玉婷认真的想了想：“好像有人传南边的蛮子要打过来，皇帝打算御驾亲征来着，咱们这离得还挺远的，反正打不到这里来。” 她也止不住叹气：“今年我弟要参加秋闱，我们要去省城，估计再过些日子就出发了。” “秋闱不是八月才开始吗？现在就去？” 现在还不到六月份，隔两个多月呢。 “总得提前去准备好住处，不然到时候被别人宰……就是被人要高价，提前准备总没错的，你呢？打算一直待在这里？” 沉欢摇头：“我们也要走，不过应该是直接上京城。” 乔玉婷惊喜地拍了拍手：“好哎，那到时候我们去了，大家可以一起玩儿，我到时候打算在京城开店，你觉得怎么样？” 乔玉婷并没有某些穿越女要做王妃皇后的远大抱负，她就想多赚点钱，养活自己和亲弟，让乔旭考上举人，举人是做官的最低标准，到时候他们姐弟不至于受人欺压。 “可以。” “你呢？打算去了京城做什么？” 这问题还把她问倒了。 沉欢以前拿的都是大反派剧本，即便自己不惹事，也有的是人对她喊打喊杀，她不可能坐以待毙，今天被人杀，明天去杀别人，总没个闲下来的时候。 如今转移到拯救炮灰的部门，身为没啥存在感的炮灰，每天无所事事，她想去京城是为了享受好生活，除此之外却没什么想做的事。 想想还真是挺无聊。 “你那么厉害，就没打算成就一番功业？比如建个什么堂什么阁的？做天下第一高手，到时候我就是天下第一高手的好朋友，哈哈哈！” 沉欢：“……” 两人东南西北胡侃一通，沉欢心情好了不少，直到李英找过来，沉欢想到家里那个受气包，给他买了不少甜食，又搬了几块冰块，乔玉婷依旧不要钱，沉欢直接放在了柜台上。 他们驾着马车悠哉悠哉回到村子的时候，太阳都快落山了。 他们越走近房子，就越感觉有事发生，杨家的门口站着几个好事的妇人，正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见到他们回来，那些人纷纷退到一旁。 有人朝着沉欢喊：“杨娘子，你家相公被人打了。” 沉欢沉着脸下了车，走进院子，里面被人翻的乱七八糟，李杏儿闻声从屋里出来，脸上满是歉意，扑通一声跪在一旁：“主子，奴婢无能。” “怎么回事？” “你们走后，奴婢想着去山上打些猪草来喂鸡鸭，主君一人在家，约摸半个时辰前，奴婢回来，听说林家那些人过来闹事，还把主君打晕了。” 第23章 炮灰男配林言随（23） 李杏儿不在现场，知道的都是从他人口中转述的，沉欢自己进屋看了看，林言随脑袋被人打破了个洞，血已经止住了，就是脸色煞白，跟个睡美人似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沉欢心里有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拿的还真是个炮灰剧本，啥坏事都没干，尽受伤受难，是个人都能欺负他。 她检查一番，确定林言随的伤无大碍后，松了口气。 李英和林小丫在后面跟了进来，关切地问了两句。 沉欢：“李英，你去乡里报官，算了，明天再去。” 今天天色已晚，去了衙门也未必会派人前来。 “是。” 他们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归置到相应位置，给沉欢房间里送了两块冰块，就开始做晚饭。 期间沉欢看了看自己之前放零钱的地方，果然也被翻的乱七八糟，一个子儿都不剩。 光明正大抢劫打人，真是出息了。 沉欢心里冷笑，她要是不让那家子脱一层皮，都对不起自己干了那么多年的反派。 林言随一直昏睡不醒，东西也吃不进去，沉欢只得贷款似的给他生机维持身体运转，想着等他好了再拿回来。 第二天一大早，李英就驾着马车去乡里报官，用的理由是有人无故私闯民宅，打伤百姓，抢劫钱财。 府衙的人一听，还以为是什么马匪流窜作案，赶紧派了十几个人跟着他来到林家村，然后直奔林家，将昨天带头闹事的林母和林金宝抓了起来。 再根据村里其他人的指控，在邻村抓了林母的两个兄长，三个侄子，全部带回了府衙。 要审案，被告和原告都得到场，沉欢带着李英去了府衙，和林母对簿公堂。 林母既然敢做这件事，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林金宝虽然没啥大学问，却知道孝道的厉害，一上来就给她戴了一顶不孝的帽子。 沉欢直接不承认两人之间任何关系：“林家一儿一女皆是我花银子买来的，身为主子，难道我还要对一个仆人的父母尽孝道？” “你胡说，我二哥当时是去做上门女婿的，你们是夫妻。” “你有何证据？这契书上可没写他是杨家的上门女婿。”沉欢拿出当初两家签的契书，当时只说给二十两银子 ，林言随就是杨家的人，后来沉欢穿越过来，没带人到府衙变更夫妻关系，严格意义上讲，他们还算不上夫妻。 这就和农村大摆宴席却不领证是一个道理，没有那一纸证明，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 县太爷拿着那份契书看了一遍，道：“这上面确实没写林家二郎是杨家上门女婿，且我朝赘婿身份低微，杨娘子不必承担所谓的儿媳孝道，刘氏，还有何话要说？” 本朝只有极少数人家的儿子会去做上门女婿，他们的身份更像一件被交易的物品，女方家给钱，男方上门，当牛做马，生的儿女随女方姓，钱货两讫，有狠心的就是让赘婿不眠不休的干活，把人折磨死了，女方家也不会受到处罚。 他们的身份地位甚至比不上明媒正娶的妻子，后者如果在婆家遭受磨难甚至被打死，娘家有资格追责，婆家也会被官府传唤审查。 林母有些傻眼，她看向自己儿子，想让他开口。 林金宝没想到两人之间还不是夫妻，那自己亲娘带人去打人拿钱的事，就全是违反律令的。 “大人，话虽如此，那我二哥终究是杨家的人，我们去他家做客，怎么能算私闯民宅呢？那些钱，也只是他孝顺父母而已，再说父母亲舅教育后辈，也是理所当然。” “他家？”沉欢笑了起来：“房屋地契皆在我名下，他哪来的家？他既然卖身于我，他人就是我的，他没有资格拿家里的一粒米出去送人，再一个，他是我花钱买来的，你们将他打伤，就是打伤了我的东西，赔钱！” 沉欢表现出一副压根没把林家兄妹当人的态度，一点亲戚关系都不让他们攀上，林家实在不占理，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辩解。 那县官见他们说不上来，索性拿起惊堂木一拍：“林氏，尔等擅闯民宅，盗人钱财，殴打他人奴仆，损坏他人财物，判尔等将所掠夺财物尽数归还，赔偿杨娘子两贯银钱，尔等可服？” 奴仆算是私有财物，一般打伤打死赔不了几个钱，如此宣判，还算合理。 林母可不这么认为，尽管那天签了断绝关系书，她依旧觉得自己是林言随亲娘，是杨欢婆婆，有资格管束他们，他们的钱也该是她这个婆婆的。 只是不敢在沉欢面前造次。 今天林金宝听说他们去了镇上，李杏儿又上了山，家里只有林言随一个，便立刻找到自己老娘，去杨家抢钱。 他们还编排了一个林言随对亲娘不孝的名头，叫上自己两个舅舅，他们名义上的是长辈，有资格教训林言随。 没想到如今吃了这么大个亏。 县官不仅让他们赔钱，还因为私闯民宅打人的事，让人把几个壮男拖出去打板子，说是小惩大诫。 林母见自己最宝贝的儿子被打了，那叫一个心疼难受，在公堂上就闹了起来。 县官原本看她一大把年龄，不想和她计较，林母却越说越起劲儿，最后甚至出言辱骂，县官忍无可忍，林母也跟着被打了几板子。 这下可算安静下来。 沉欢拿到赔偿，带着人扬长而去。 林家和刘家的人被打得背疼屁股疼，一瘸一拐走回家，林母两个哥哥三个侄儿被她害的不轻，她嫂子们更是直接追过来骂她，这么一闹，林母和娘家的关系算是玩完了。 沉欢回到家里，林言随还没醒来。 没发烧，身体也大碍，睡了一天一夜不醒，沉欢不放心，让人去请大夫。 乡里的赤脚大夫过来看了看，也说他没事，就是魇住了，给开了两副中药。 林言随睡着喝了药，又躺了两个时辰，沉欢坐在床边看着他，李英进来送晚餐的时候，林言随突然开始卷被子，把整个人包裹进被子里，最后连头蒙住，只能看到床上一团凸起在不停颤抖。 沉欢想把被子掀开，他攥得特别死，好不容易拉开一些，就听到里面传来他委屈的呻吟声。 “好冷，好冷，娘，好冷，娘子……” 第24章 炮灰男配林言随（24） 这大热的天屋子里不放冰块都过不下去。 沉欢满心狐疑地把被子暴力拉开，林言随在床上蜷缩成一团，身体不停颤抖，意识很混沌。 沉欢用手戳了他一下：“喂，你怎么了？” “好冷。” “好饿。” “娘，我好冷……” “娘子，带我走……” 沉欢把人拽起来，抱进怀里，伸手摸摸他的脸，热的出汗，还说冷。 林言随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浮木，双手环住她的腰，整个人往她身上靠，恨不能跟她融为一体，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无论沉欢怎么叫都醒不过来。 “主子，要不要去请大夫？” 沉欢摇摇头：“拿下去，我不吃了，还有，把屋里的冰块都撤了。” “是。” 李杏儿把饭菜端了回去，又进来将屋里的几块冰块拿出去，房间里的温度逐渐升高。 沉欢抱着人躺上床，给他盖上被子，林言随嘴里还是喊着冷，抱着她的腰不撒手。 沉欢一边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一边感受着他身上不受控溢出的生机，浓郁非常。 这样的人，一般有什么大灾大难都死不了，他上辈子是被人消磨尽生机，直到泯然于众人，才会被冻死饿死。 一年时间，要怎样的折磨才能让他泯然众人？ 这一夜沉欢根本没睡着，身边有个人一会儿叫冷，一会儿叫饿，一会儿用力抱她恨不得勒死她，她只得耐心地哄了他一晚上。 临近天亮的时候，他终于睡着，沉欢也终于解脱了。 林言随又睡了大半天，下午的时候悠悠转醒，当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的时候，恍若做梦。 他不是在门口冻得……不对，他娘来家里闹，他被她一棍子敲在头上，然后晕了。 在梦里，娘子死了，他被冤枉谋害家主，在祠堂跪了好几天，然后腿瘸了，回到家里当牛做马，乡里派人来抓壮丁，他娘说三弟是读书人，受不起磨难，推他出去顶包，他被石块砸在手上，手臂没了，他拿着补偿的银子回到家里，他娘抢走了那些银子，他嫂子和弟媳妇把他赶出家门，他无家可归，蹲在杨家门口，大雪纷飞，最后他记忆中只有冷，锥心刺骨的冷…… 不对，是做梦。 林言随不愿意相信梦里的一切是真的，尽管那种冷入骨髓的感觉他还能想起来。 他的娘子没有死，虽然对他没好脸色，但给他买了好看的新衣服，他顿顿都能吃到肉，吃饱饭，他不用干活，家里有仆人。 这才是他的人生，他会好好伺候娘子，以后生个孩子，在杨家过日子，他不用回到林家，不用当牛做马，也不会去当壮丁修桥铺路，不会断手断脚，不会冻死…… 他不会回去的。 “二哥，你醒了。” 林言随抬起头，看到自己梦中被卖掉的妹妹，在他梦里，是被卖到了乡里的窑子里，十几岁开始接客，受尽磨难，村里偶尔有人说起在勾栏院遇到她，言语之中尽是侮辱之词。 都是假的。 他们现在都好好的。 林言随想骗自己，可梦里的一切太真实了，如果不是娘子，他妹妹就是会被卖进窑子，他三弟赌输了钱，爹娘掏空家底赎他，花多少钱都愿意，轮到他时，明明只要二两银子的人头费，爹娘都不愿意出。 他们就是偏心，为了那个不成器的林金宝，可以把全家人的血液都吸干。 他怎么会为这样的父母顶撞自己娘子呢？ 上门女婿，就应该一心一意伺候娘子，他这些天都在做什么？ “二哥。”林小丫看他恍惚的模样，有些急了：“二哥，你怎么了？二嫂，二嫂！” 沉欢听到声音急忙进来，看到床上精神恍惚的人，赶紧上前，刚要开口，林言随一把抓住她的手，言真意切的认错：“娘子，我错了。” 沉欢疑惑地看着他，林言随低眉顺眼地认错：“娘子我不该和你顶嘴，不该假装不理你，娘子你打我，骂我吧。” 沉欢伸手抬起他的下巴，林言随五官生的不错，如今皮肤也白皙许多，看上去跟人娇养着的男宠似的。 就是眼神有种迟暮感。 “睡太久，脑子坏掉了？”竟然学会认错了。 她还以为这人要因为那个只想吸他血的亲娘一直和她对着干呢。 林言随一噎，有些腼腆地笑了笑：“我现在知道娘子都是为了我好，我娘，她根本就不想让我过好日子，她心里只有三弟，她还把我头打破了，好疼。” 说罢他装模作样摸了摸脑袋，那里上过药，伤口已经结痂，养上几天就能恢复。 沉欢伸手薅了薅他的头发：“知道就好，我还会和你计较不成？” 这人显然说到做到，对她心悦诚服时，身上的生机会不由自主溢出，送进她的身体。 这算另类的讨好吗？ 沉欢不知道，但这让她心情愉悦。 林小丫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眼神闪烁。 “去让李家娘子做点饭菜，你二哥醒了，要吃饭。” 林小丫应声回答，转身出去了。 “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言随动了动身体，回答道：“就是头有点疼，其他地方没事。” 沉欢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自己把林家人送去官府打了板子的事告诉他，她本以为这人肯定要纠结难受，没想到林言随却一点没不高兴。 “他们到家里来抢东西，偷娘子的钱，还打我，他们活该。” 在他梦里，他爹娘，他兄弟姐妹，娘家舅舅，表哥表弟，叔叔伯伯……没一个好东西，都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人。 还比不上一个毫无关系的同村人。 这天底下只有娘子对他好，没有让他像别的上门女婿那样上山砍柴下田干活，还要养猪养牛，娘子不会故意打骂折磨他，娘子经常给他买好吃的，给他买只有文人秀才能穿的锦缎长衫，他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这么好的日子，他之前怎么就不领情呢？ 不，他领情，他只是不知道自己爹娘和兄弟的真面目，心里一直对他们抱有期待，如今他明白了。 只有娘子对他好，所以他只听娘子的。 “娘子，以后我再也不会忤逆你了，娘子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只听娘子的。” 沉欢点了点他晃来晃去的脑袋，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这蠢东西，终于开窍了。 第25章 炮灰男配林言随（25） 林言随醒来后吃嘛嘛香，身体一点事也没有，沉欢放下心来，开始盘算给自己找个便宜兄弟或者儿子的事。 她要找人过继，自然要通过杨氏宗族，第二天一早，沉欢去了杨氏这一族的族长家，这位族长今年六十又七，人生七十古来稀，他如今已是高龄，尽管身体还硬朗，但担心自己哪天出事，他已经打算把位置传给自己儿子。 沉欢来访，他有些惊讶，让儿媳妇把人带进来，族长家四代同堂，他跟着大儿子家住，这座院堂如今有二十几人同住，热闹得很。 他儿媳妇也近五十岁高龄，头发花白，精气神不错，算起辈分来族长是杨欢大爷，这位妇人她叫大婶子，一同招待的还有族长家第三代儿媳妇，三十来岁的妇人，挺着肚子，沉欢叫她嫂子。 她递过带来的一条猪肉两包点心。 杨大婶和善的笑笑：“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啊？倒是稀客，公爹在后院儿，来。” 沉欢也笑笑：“不是什么贵重的，婶子快拿着。” 杨大婶便笑着接过去，交给了自己儿媳妇。 带着沉欢走到后院，族长正在逗弄几岁大的曾孙，享天伦之乐。 “族长爷爷。” 族长老态龙钟，开口笑时一脸褶子，朝着她招招手：“文广家的闺女儿，快过来坐。” 沉欢坐到一旁，杨大婶给他二人倒个茶水，抱过自己孙子，给两人腾地方。 “今日怎么想着过来坐？是家里又闹什么事？我听说你把林家的人告上衙门了。” “嗯。”沉欢没否认：“这事已经解决了，我今天来找族长爷爷，是有另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族长叹了口气：“你爹娘走的早，家中又没个兄弟帮衬，林家人虽然为人处世下作了些，可毕竟是言随娘家，以后有事了还要仰仗他们帮忙，不要做的太过了。” 沉欢不以为意，好歹是长辈，她也没直接回绝，只点点头：“我省得了。” “有什么事要说？” “族长，我想问问族里有没有人能过继到我爹名下？” 族长一惊：“你想过继人到你爹名下？为什么？你如今已经成亲，赶紧生个一儿半女才是正事，若是要过继儿子，你爹在时就做了，也轮不到你操这种心。” 身为一族之长，族长曾经对杨文广死活不续娶的事非常不满意，还曾经以长辈的身份施压，后来见杨文广油盐不进，想过让他过继个儿子，身后事有人摔盆捧灵。 杨文广依旧不愿意，说自己以后给女儿找上门女婿，不会断了他们那一脉的香火。 如今杨文广死了，杨欢的招了入赘女婿，却提出要给自己亲爹找个儿子，这都是什么事？ 沉欢解释道：“前些日子我身子不利索，到乡里找郎中看了，郎中说我身子不好，这辈子可能都无法生养，我才想着给我爹过继个孩子。” 族长闻言，惊讶之余，又是唏嘘。 杨文广那么多年坚持不续娶不过继，就想着等女儿招上门女婿，没想到如今自己女儿不能生养，这香火是断定了。 怪不得她来找自己开这种口。 “这事儿，我去和你其他几个爷爷说说，看哪家有合适的孩子，不过要是辈分不对，能不能过继到你名下？” 杨文广这一支的辈分比较大，他年龄也大，如今和杨欢同辈的，年龄最小的就是她了，给她找个二三十岁的哥哥，她自己恐怕都不同意。 沉欢也想到了这一茬，佛系道：“那就过继给我，族长您也知道，我生不了，那以后家里的东西都是他的，所以我要求年纪小点，找家里孩子多的，以免以后出什么龃龉，大家闹起来也不好看。” 她的意思很明确，孩子过继过来就是他家的，对方父母得明事理，不能纠缠那孩子，不能闹事。 族长点头称是：“我都知道，我先去帮你问问。” “谢谢族长。” 说完这件事沉欢就走了，杨大婶想留她吃饭，被她回绝了。 这年头少有人家能吃得起一日三餐，都是两顿饭了事，她真留下来才是坏了规矩。 杨大婶送她出去，回来时她公爹杨氏族长正发愣，她刚才也听到两人的对话，便问了一嘴：“公爹，那丫头说的事，你有什么打算？” 族长想了想，道：“族里如今合适的孩子有几个，不过只要家里吃的上饭，谁家愿意把儿子送人？等会我出去问问。” 说是问，其实是散播消息。 杨家族众人多，适龄的孩子也多，可如他所说，如今不是乱世，只要家里吃的上饭，没人愿意把儿子送给别人当儿子。 只能看有没有人会看在杨家家底厚的份儿上，送自己儿子过去享福。 这件事当然不能一朝一夕就成，过了几天，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因为杨欢不能生养，要在杨家的小辈里面过继一个儿子。 林言随再次成为众人群嘲的对象，如果他没做上门女婿，妻子不能生养，可以休妻再娶，但他做了上门女婿，只有人家休他的。 此前他们还想着即便孩子不随自己姓，那也是自己孩子，现在孩子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等他老了就是孤寡，众人似乎已经预见他未来的惨样，背地里讽刺议论声不断。 身为所有人议论的中心，林言随对此却不甚在意。 自从做了那个梦，他就对除自己之外的东西看的没那么重了，自己能不能寿终正寝尚且另说，他管什么孩子不孩子的？ 就算是亲生的，就一定对他孝顺吗？ 又过几日，族长那边还没回应，先有人找上门来毛遂自荐。 来人和杨文广这一支隔的挺远，都快出五服了，亲娘带着自己儿子上门，说自己儿子有多聪明多懂事，愿意给她当儿子。 要不是她拦着，那女人都想直接让儿子跪下认亲了。 沉欢看着那十三四岁大的男子，对方眼神不住地在院子里打量，眼里野心勃勃，估计都在想进门后怎么把他们撵出去了。 “嫂子。”沉欢冷下脸来：“我要的是孩童，这孩子都快到说亲的年纪了，不合适，你带回去吧。” 第26章 炮灰男配林言随（26） 女人心知肚明，可不愿就此放弃，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 最后见沉欢实在不乐意，就换了副嘴脸开始阴阳怪气。 “你不乐意，我还不乐意了，我儿子多好，免得你养大还要花钱，你给他娶个媳妇，过几年当奶了，真是不识好人心……” 李杏儿夫妻也忍不住，把人半拖半拽请了出去。 尽管早料到这件事不好处理，沉欢还是被接二连三登门的人烦得头大。 在她拜访族长的半个月之后，族长那边可算给了回复，介于不知道能不能成事，族长让她直接过去谈。 还叮嘱带上林言随。 毕竟夫妻一体，以后要生活在一处。 两人到的时候，对方也过来了。 那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带着两个孩子。 她身上衣衫破旧，身边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身材消瘦，皮肤黝黑，头发干枯，小点儿的一个正拿着半边饼吃得津津有味，瘦得跟难民似的。 族长介绍道：“这是族里杨德辉的遗孀，你叫嫂子就成。” 杨德辉的高祖和族长的父亲是兄弟，上一代人走得很近，现在关系远了些，但毕竟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也还有往来。 他们那支运气不好，一直一脉单传，到杨德辉这一辈，好不容易有两个儿子，自己却只活到三十岁，前年感染风寒去了。 他治病抠空家底，田地都卖的差不多，他死后媳妇带着两个孩子过得很是艰难，一直靠娘家接济，地里刨食的人家能有多少余粮？渐渐的娘家嫂子们对她也不满起来。 娘家给她找了门亲事，过去给人续弦，要求是她不能带孩子去，女人没田地没家底根本养不活孩子们，听说她要过继小孩儿，孩子娘犹豫几天，带着自己小孩儿过来了。 要求也简单，两个孩子都收下。 那小孩儿很符合沉欢的要求，三四岁，不记事，可另一个已经十岁出头，担心沉欢不同意，正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们。 沉欢听完，皱起眉问道：“两个都过继？” “弟妹你要是愿意最好……” “我不要过继给别人。”那稍大些的小孩儿哭道：“我不给别人做儿子，我要当我爹的儿子！” 女人脸色刹时难看起来，不顾外人在场，一巴掌扇在小孩儿脸上，带着哭腔骂道：“你不当，你跟着你那死鬼爹去算了！你以为我愿意养你？我自己都靠别人施舍，带着你们，等着大家一起饿死，怪我吗？还不是怪你爹不争气，烂良心的，丢下我们孤儿寡母……” 她说着说着，自己先哭了。 她不是不想好好带着两个儿子过日子，可家里没有田地，靠给人种地粮食根本不够吃，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她经常厚着脸皮到娘家借粮食。 她爹娘年纪大了，干不了活儿，吃的用的都是哥哥嫂子的，自己都看人脸色，帮不了她多少。 她处境艰难，继续拖着只能一起饿死了。 那孩子也跟着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嚷嚷着不给别人当儿子，女人也哭，正在吃饼的小孩儿见自己娘和哥哥哭起来，茫然无措地看看四周，也扯着嗓子跟着哭。 族长家顿时乱成一团。 他也没料到会是这种状况，一时间有些为难：“丫头，你看这……不行的话你们先回去吧，我再给你们找其他人。” “等等。”那女人赶紧叫住他们，一边抽泣一边道：“弟妹，不要两个，那要这个行不行？他懂事的，吃不了多少东西。” 她说着将小孩儿推到沉欢面前，哀求他们收下。 那小孩儿还在哭，这么小的孩子原本应该软嘟嘟的脸上根本没多少肉，一双眼睛大得有点突出，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一边哭一边叫娘。 沉欢摸了摸小孩儿的头，对女人道：“我要带他上京城，你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你愿意？” 女人愣了愣，然后艰难道：“愿意。” 沉欢朝族长道：“行，就他了。” 族长没想到她这么容易拍板定下，不会，这也算了结了一桩事，他道：“好，那就趁今天，把他改到你名下。” 说干就干，族长叫来几位族长，找出他们的族谱，在杨欢和林言随名下写下刚给小孩改的名字。 收起族谱后，他对两人道：“以后杨顺意就是杨欢儿子，和你家再无关系。” 女人脸色挂着眼泪，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行了，你们回去吧，丫头你说要去京城，又是怎么回事？” 沉欢张口就来：“我外公家前些日子来了信件，说既然我爹娘都去了，让我去京城投奔他们，我外婆年纪大了，想见我一面。” 老人家一片苦心，族长也没道理阻止，只是知道他们这一去可能不会再回来，心绪复杂。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 “还得处理家中田地，可能过两个月吧，秋闱过后，天气凉些，路上也少遭点罪。” “也好，这段时间有事尽管来找我。” 族长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比如要到乡里办路引才能走之类的事，完了才让他们回家。 小孩儿杨顺意原本已经停止哭泣，被林言随抱走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娘和哥哥不见了，又开始哭起来。 在林家时他底下还有几个弟妹，对于哄小孩儿颇有心得，可他知道自己亲娘不要自己了，哭得停不下来。 还是回到家后，交给李杏儿，她拿了点心来喂，才让他安静下来。 听着外面终于没了动静，林言随长舒一口气。 “小孩儿，真难伺候。” 沉欢笑笑：“你小时候也这样？” 林言随认真想了想，摇头：“我像他一样大的时候，每天能吃饱饭就很高兴了，别的时候还要喂鸡喂猪，在山上打猪草。”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那么小时候的事，只是在他的记忆里，他经常吃不饱饭，每天都要干很多活儿，父母稍不顺心就会对他拳打脚踢。 村里很多小孩儿也是小小年纪就帮着家里干活，但像他这样不被父母当人看的，也是少见。 他一直逆来顺受，一点没觉得不对。 如今被沉欢养男宠似的娇养着，倒是渐渐品出谁好谁坏来了。 “娘子，那你呢？你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第27章 炮灰男配林言随（27）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她是主神，而且是最厉害的死神，人人畏惧于她，对她有求必应。 唯一的不顺心就是经常会被人弄死。 后来那些人发现她根本死不了，反而每次死而复生，力量都会比之前更加强大，更难对付，就不敢杀她了，改为囚禁她，折磨她。 那也是一段有趣的时光。 尽管经常被折磨得死去活来，但她喜欢看别人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时候的表情。 她就这样为非作歹许多年，直到日转星移，其他八位主神归位，才将她困在了三千世界。 后面两句林言随不懂什么意思，但他如今大概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种日子在他看来就是神仙过的，太安逸了。 原来娘子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 真好。 “又在瞎想什么？” 林言随抬起头露出讨好的笑容：“娘子，我们真的要去京城吗？那这里的房子怎么办？” 沉欢本来想着连同土地一起卖了，后来还是决定留着。 万一以后有机会回来，或者杨顺意长大了不想待在京城要回来，这房子就当是给他的“遗产？” “收拾干净关上门，总不能卖了。” 林言随就担心她说要把房子卖了。 他和娘子都没见过她口中的外公一家子，万一他们去了人家翻脸不认人，他们还是要回来的。 林言随心里有些纠结，一方面是要去到陌生的地方，面对陌生的人，他感到不安，一方面又想逃离这个地方。 自从做了那个梦，他对父母的感情就淡了，一想到父母会害死他，他既恐惧又愤怒，甚至无数次想去质问他们。 可那只是个梦，他没有理由。 他现在就想离他们远远的，永远不管他们的事。 “这样也好。” 接下来的半个月，沉欢开始处理杨家的田地，这些田地大多都是租给村里同姓的人家耕种，现在要卖，首选自然也是他们。 当然，也有没钱买的，沉欢把地卖给那些有钱买又不种地的人后，他们之间继续租赁合同，至于租金（粮食）的调整，让他们自己去谈了。 房子周围的菜圃送给经常给他们送菜的邻居家种，不要租金，对方则承诺会帮忙看着房子，也算一举两得了。 等折腾完这些事，时间来到七月，月半节都没过，林弘盛带着书童驾着马车离开了村子，这事儿在村里被议论了几天。 林弘盛是全村最有希望考上举人的，所有人翘首以盼，即便他们和林家没有关系，但村里有人成为举人老爷，整个村面上都有光。 乔宓抱着孩子送他，那叫一个依依不舍，她绝对不会想到下一次再见，自家相公就要派人来夺她和孩子性命了。 这些天林言随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心血来潮也要跟着杨顺意读书认字，李英在得到沉欢首肯后，给他备了文房四宝，从三百千开始启蒙。 林言随对此显然毫无天分，这个时代没有句读，没有拼音，不能解释后记忆，学什么都得死记硬背，他学了几天，还停留在人之初，性本善。 李英不是专业教书的夫子，只能教他死记硬背，他怎么都记不住，李英怎么都教不会，两人简直是相互折磨。 最后沉欢实在看不下去，把他的书拿了过来，教他理解文章内容，字音字义一点一点拆分。 “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这一段的意思是，为人子女，要从小时候开始亲近好的老师和朋友，学习他们身上良好的品德和礼仪，汉朝时候的黄香，九岁的时候就知道帮父母暖被窝，孝顺父母的人都应该向他学习……” 切身实际的教他，沉欢才发现这人一字不识反而更好教，他所接收的全部来源于沉欢，少有思想碰撞的地方，他进步飞快，连李英都啧啧称奇。 “圣人说的没错，有教无类，因材施教才是最好的，我教几天都赶不上主子这两天教他的。” 沉欢不仅教他认字，理解文意，遇到那些典故，还要向他介绍典故发生的背景，人物身上发生的事，比如孔融让梨，是尊敬兄长，但后来孔融意气之举，害死兄长，又有流传甚广的“父母无恩论”，他言行举止放荡不羁，说出很多在当时大逆不道的言论，最后被曹操斩杀。 林言随听得一愣一愣的，似是没想到一个人的人生还能如此跌宕起伏，孔融三岁丧父，十六岁害死兄长，对当时的掌权者曹操多次写文章讽刺，他说出“父母无恩，亲子无亲”这种言论，可他被抓时，子女寄居在友人家中，友人问他的子女害不害怕？两人答“倾巢之下，安有完卵？”两人被抓后引颈就戮，并无惧意，其女还在死前说出死后能阖家团聚亦是幸事此种言论。 可见在子女心中，他并非一个无恩的父母。 林言随听完，有些愤愤不平地道：“那曹操真是个恶人，为非作歹，祸不及家人，孔融是说他不好的话，那孩子有何过错？非要斩尽杀绝。” 如果林言随生于世家大族，他就不会觉得曹操的所作所为有何问题，身为掌权者，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斩草除根，一劳永逸。 但他生于乡野，他带入这个故事，自比的不是身居高位的人，而是比孔融还不如的草芥，他听过官威最大的就是乡里的县太爷，对方已然能颠倒黑白，掌人生死，如果是一方帝王，那岂不是想杀谁就能杀谁？ 沉欢本想再和他说道说道，见林言随一副好像被杀的就是自己，那愤愤不平的模样，让沉欢打消了开解他的想法。 如今的帝王，确实是想杀谁就杀谁，这无可辩解。 她拍了拍林言随的背：“这些只是史书上寥寥几笔，谁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你要为他打抱不平，得先学到更多的字，从多方面去了解这些人，才能知道孰是孰非。” 世界并非非黑即白，善恶对错也无法轻易评判，知道的多了，就不会那么轻易下断论。 第28章 炮灰男配林言随（28） 杨家今年有新丧，民间规矩，新丧的头三年清明节和七月半要提前几天过。 他们在七月初九这天过月半节，除了常规的烧香烧纸，还要在杨文广坟前通报杨顺意成了他的孙子，这些流程沉欢不懂，是李英去问了村里的规矩，自己做的。 杨顺意已经接受自己换了爹娘的事，他对自己以前的爹不熟悉，那人去世的时候他才一岁多，小孩子记忆力有限，加上在这里每日吃饱喝足，渐渐就乐不思蜀了。 只偶尔会问起哥哥为什么不在？ 七月十六，离开一月有余的苏九终于回来。 他整个人瘦了一圈，晒黑了不少，看上去形容狼狈，但眼睛很有神，带着两个年轻男女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来见沉欢，并询问他们去京城的计划。 沉欢算了算时间，道：“月底就走，这几天把路上的行李和干粮准备好。” 苏九惊讶的同时还有几分兴奋，好像沉欢的时间也正合上了他的，他点头道：“我明日就到乡里购置行李。” 沉欢给他拿了银两，被苏九推拒了：“主子，我此次出去，找到了曾经的一些，朋友，我现在有钱，您收着吧。” 他想着自己日后有求于沉欢，先把关系打好，往后要开口求人也方便些。 沉欢想了想，把银子收了回来，同时道：“你如果觉得跟着我委屈了，其实不必回来。” 只要给她一笔钱，还愁找不到能用的人吗？ 苏九露出惊讶的表情，转瞬即逝，他笑了笑：“主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的命都是主子救的，怎么会觉着委屈？” “没有最好。”沉欢叮嘱道：“你若是有事有求于我，说出来我酌情可以帮你，但不要牵扯到林言随身上，如果他出了事，谁害的我弄死谁。” 一来那人是她的任务目标，对方死了意味着她任务失败，沉欢这个人极少尝失败的滋味，也并不喜；再来就是，林言随为她提供生机，她已经将人划归到自己人的范畴，谁要是伤害他，那是打她的脸。 苏九低垂下眉眼，眼神暗了暗，有些欲言又止，最后他还是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主子，你有那样的通天本领，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为何会挑中一个一无是处的农家小子？” 沉欢站起身：“他再一无是处，也是我的人。” 面前的人再如何厉害，也不过是她随手救回来，想要利用的人。 目的不相同，态度也不相同。 苏九沉吟半晌，最终点头道：“我明白了。” “娘子。”林言随略带兴奋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同时还有杨顺意小崽子乐呵呵的笑声：“阿娘，阿娘。” 一大一小两个人影从外面跑进来，两人手里拿着两串糖葫芦，杨顺意奶声奶气地道：“阿娘，我和阿爹买了糖葫芦，分你。” 林言随也将自己的糖葫芦递过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沉欢，沉欢最后拿了他的，杨顺意则是分给了林小雅。 她原来的名字是个贱名，李杏儿问她的大名才知道她就这一个名字，林家重男轻女很严重，林小丫两个姐姐几乎都是被卖掉的，她自己也没逃脱这般命运，林言随再怎么不受待见，还有族里做主，取个大名，女孩儿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李杏儿便求沉欢给她赐名，沉欢嫌麻烦，取了谐音叫林小雅。 沉欢拿到糖葫芦才问：“哪来的糖葫芦？” “是货郎挑着来卖的。” 林家村不大，离乡里比较近，村里人有需求都会直接去乡里，以往少有货郎会到村里来卖东西。 今日破天荒挑了货进来，没想到生意还不错，村里很多长久没出去的人都去凑热闹，两个铜板一串糖葫芦，一个铜板一方糕点，林言随这个不缺吃的也跟着凑热闹，花二十几个铜板买了一堆小玩意。 “苏九回来了啊。” 苏九刚从屋里出去，他们打了个照面。 此前因为苏九趁着沉欢不在逼问他的事，两人之间结了个梁子，后来沉欢让苏九去指点他“人事”，林言随虽然觉得难为情，心里却也领了他这份情，不再那样暗搓搓地针锋相对了。 “嗯。” 林言随：“娘子，我看家里还来了两个人，是亲戚吗？” “什么亲戚？村里人你不是都认识？” 林言随想了想：“没见过。” “那不就结了。”沉欢被冰糖葫芦里面的山楂酸得倒牙，她吃了一颗就塞给林言随：“苏九带回来的，你自己吃吧，酸死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 林言随：“……” 他还以为是给沉欢的比较酸，也吃了一颗，感觉和自己的没差。 小孩够着要吃他的，两人就这样你一颗我一颗，把那串糖葫芦分食干净了。 另一边，苏九带着人回来，去找李杏儿夫妻俩安排住处。 李英对他带人回来的事有些惊讶，想打听两人的来历，苏九本想敷衍，又听他道：“前两天我去乡里，听说南边蛮子打过来，今上御驾亲征？已经离京了。” 苏九表情柔和些许：“嗯。” 李英表情凝重：“公子想做什么？” 苏九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受人陷害，流落至此，曾经跟随我之人抄家灭族，不得善终，你认为我活着，还能做些什么？又该做些什么？” 李英想到自己公正清白的主子，善良和睦的主子夫人，前途似锦、如花美眷的公子小姐，还有自己的孩子们，都因为一场有预谋的诬陷，死的死，散的散。 活着能做些什么呢？ 他们尚且能安慰自己，至少自家子女还活着，只要活着，有朝一日定能再见。 可他的大人死了，他大人曾经追随的少年将军沦落到与别人为奴的境地，他活着的意义，怕只有替他们讨回公道了。 真要走上那条路吗？ 苏九道：“你们夫妻二人毕竟上了年纪，我会向主子求情，让你们留在此地，不管我成与败，与你们无关。” 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亦不想再牵扯无辜之人进来。 李英叹了口气：“再说罢。” 第29章 炮灰男配林言随（29） 家里再无多余床铺，说收拾住处，最后他带回来那姑娘去和林小雅住一起，他的下属则以下犯上，和他住一起。 那年轻人红着脸：“将……公子，我与你同榻而寝不合规矩，我还是，还是打个地铺吧。” 那姑娘也道：“公子遭逢大难，我等却没能及时相救，已是不该，阿七怎能如此冒犯公子？” 苏九不在意地摇摇头：“这有何冒犯的？想当初在西北，我与其他人也是食则同桌，寝则同床，如今还比不上那时候，不必管这些虚的，过些日子就要走，凡事从简。” 两人这才应声：“是。” 李杏儿抱了洗过的被褥进来：“你这床铺走了之后没人躺过，换套干净的，小五姑娘，你是苏九的姐姐吧，你就和那丫头将就将就，我们过些日子要走，不好再购置家当。” 小五赶紧否认：“我不是，我和公子……我曾是公子的下属。” 李杏儿“哦”了一声：“竟不是啊，倒是我误会了，小五姑娘，灶房饭快煮好了，你们这风尘仆仆赶过来，先去梳洗一番，等会儿吃饭。” 他们确实是赶回来的，苏九离开时告诉沉欢的是十天半月能返回，结果一月有余才回来，沉欢都想过他是不是趁机跑了。 这也是给苏九这两个男人腾空间，他们要换洗，有女子在旁不合适。 等几人收拾好出来，李杏儿已经将正房三人的饭菜送了进去，她搬了张桌子在屋外，太阳已经落山，在外面凉快许多。 苏九的两个下属看到一桌子的粗茶淡饭，和那两个没露面的“主子”，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 小五忍不住道：“那两人可真不懂规矩，公子是什么人物？他们竟然如此怠慢，若是主子没，他们这辈子想见主子一面都没资格。” “小五姑娘……” “慎言。” 苏九冷下脸来，小五立刻噤了声。 李杏儿看着似乎有些不服气的年轻姑娘，再看看阴沉着脸的苏九，劝诫的话到底没说出口。 不管他曾经是如何厉害的人物，如今是人家花银子买来的仆人，且主子对他有救命之恩，她只希望苏九不要忘恩负义。 “姐姐。”林小雅拉了拉小五的衣袖，她已经十二岁，但在林家自小没吃过一顿饱饭，看起来就像七八岁的幼童，来到杨家后长了一些，但还是孩童模样，一张小脸挺有欺骗性。 她好奇地问道：“姐姐，这个哥哥很厉害吗？” 小五愣了愣，林小雅又道：“我三哥的朋友会来家里，他们说只有厉害的人才能被叫公子，这个哥哥也是公子吗？” 小五竟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解释，最后是李杏儿给解了围。 “时候不早了，你们赶紧吃完去歇息了。” —— 接下来的几日，他们都在准备去京城的行李。 为了装下所有人和东西，他们又买了两辆马车，七月二十五这天，他们只剩下最后一件事，就是到衙门去办理路引文书，这件事要身为一家之主的沉欢亲自到场。 她本想把林言随这个啥事都不做也倒霉的倒霉蛋带去，林言随说要去和自己曾经交好的友人道别，不去。 沉欢心说他有个屁的友人。 要是真的有人把他当个人看，林言随最后也不至于沦落到那个地步。 不过家里有苏九，沉欢不用担心有人到家里来闹事，就没强求。 她忽略了没人来家里闹事，不代表林言随不能出去啊。 他出去了就一定会遇到事儿。 林言随记得在自己梦里，他手脚俱损无家可归时，无论是林家那些亲戚长辈，还是他曾经为数不多能说上话的几个朋友，没人愿意正眼看他，人想给他一条活路。 那种孤零零冷、冰冰独自等死的滋味，他如今想起来还会浑身发抖。 好在每到这时，娘子都会抱着他无声安慰。 他明白了全世界唯一对他好的只有娘子，他不知道娘子为什么没像梦里那样生病去世，不过都不重要了。 他借口不去乡里，只是想再看看这个地方，他前二十几年都在这里度过，现在要背井离乡，他心中有些许惶恐，更多的是高兴。 林言随走在村里沿河的那条路上，河边偶尔能遇到锤洗衣裳的妇人，见他一身长衫立冠戴玉，肤色白皙细腻，神情悠然自得，看着就像乡里大户人家娇养的公子哥儿，一开始根本没人认出他来。 直到他走远了，才有妇人问道：“刚才过去那个是林家二郎吗？” “我看着像，看那通身的气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乡里哪家的少爷？杨家真就这么有钱？” 另一个年轻妇人道：“可不是，我听说家里还用下人，林二郎那样子，怕是过去就没下地干过活，早知道当时我就不拦着我爹娘，那如今享这清福的，就是我家幺弟了。” “得了吧，你家就那么一根独苗苗，你爹娘舍得？再说你们以为这倒插门女婿有那么好做？听说杨德辉家小儿子过继给了杨欢，说是她生不了，林二郎以后连自己亲生儿女都没有，要是不去倒插门，婆娘不能生就休了再娶，他入赘到人家，怕是说不上话，你看他娘去杨家闹过几次，不是灰头土脸的被撵回来？” “杨欢可不是个简单的，要是别家上无爹娘，左右无兄弟的女娘子，早就随便指给人家指出去了，被卖进窑子都不一定，你看杨家那些，谁敢动她？说要过继，族长还亲自找人给她挑，杨家宗族愣是一个屁都没放，人有手段……” 他们之前就听过邻村有一家，男的死了，留下孤儿寡母，那还是有儿子的，只是年岁尚小，被宗族逼着摆流水席，摆了半个月，直到家中再拿不出一粒米，宗族把寡妇和姑娘卖给牙行，儿子送给同姓生不出来的人家，后来那家有了孩子，那捡来的没多久就被磋磨死了。 这才是平常死了一家之主的人家的遭遇。 不过杨家宗族没那么丧良心，杨欢是她爹去世之前什么都给她安排好了，那杨德辉一家呢？也没人逼着他的遗孀改嫁，也没人卖他儿子。 第30章 炮灰男配林言随（30） 林言随不晓得后面有人嚼自己舌根，便是听到也不在意。 他走着走着，看到了林家的几间茅草屋，村里如今还是茅草屋的人家也多，不过林家几个儿子都长成了壮劳力，至今还这样，全是为了供养林言纬这个童生。 上次的事过去后，林言随因为那个梦很长时间没打听林家的事，娘子告诉他她告了自己亲娘，还让他娘舅一行人被打了板子，当时他刚做完梦，对此恨不得拍手叫好。 如今心态平和了许多，见到林家人时，心里没什么波澜，许是想着自己很快离开这里，往后余生不复相见，对爹娘的情也好，恨也罢，都要放下了。 他就远远的看着，看了一会儿，刚要转身走，林家四郎背着一背篓猪草迎了上来。 见到他，对方有些惊讶：“三哥，你怎么来了？那个，你等我一下。” 林四郎将背篓背回家中，转身跑了出来。 这点时间，够林言随将梦里最后见到四弟的场景全然想起，他也艰难，毕竟在爹娘心中最重要的是三弟，所以上辈子林言随求到他头上，他避而不见。 那会儿他就要成亲了，用着林言随的卖命钱，甚至不愿意多看他一眼，只丢出来一件破衣裳，说他也无能为力。 真的就这么无能为力？ 林言随转身想走，林家四郎追了上来：“二哥。” 他就势停下，兄弟俩沿着河流往远处走，林四郎先开口道：“我听村里人说，你们要走了。” “嗯。” “去京城？”林四郎似是有些遗憾：“以后还回来吗？” 林言随没有犹豫：“娘子说不回了。” 他心中对这里负他的人有了心结，不想回来。 林四郎眼里闪过惊讶的同时，心底本就隐隐存在的嫉妒和不满越发强烈，他满怀恶意地问道：“二哥，你真要和那个……二嫂走吗？你们认识才多久？连同成亲，也才几个月，她是要去投奔外家，你呢？你跟着去就是寄人篱下，你不担心去了京城，万一她改嫁，你怎么办？” 林言随眼里有些迷茫，但他很快反问道：“我在这里也是寄人篱下，没什么差别。” 林四郎急道：“可在这里你有爹娘啊，有兄弟姊妹啊，大家都帮着你，去了京城，那里都是她的亲戚，谁会向着你？到时候你后悔就来不及了，你没钱想回家也回不了，你怎么办？” 林言随苦笑一声：“爹娘，他们真的会向着我？” 不等林四郎回应，他就道：“我不求他们向着我，他们不让我左右为难我就谢天谢地了，你不必劝我，这天底下若还有人把我林言随当人看，那只有我的娘子，其他人或冷眼旁观，或无能为力，都不会正眼待我，我看得明白。” 林四郎口中话语被他一下堵了回来，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个以往只知道埋头苦干、不论受到怎样的不公待遇都不会有怨言的二哥完全变了个人。 自己已经说不动他了。 不过那京城也不是好去的，沉欢是个孤女，对比杨家这头的叔伯长辈，娘家亲舅如今更有话语权，说不定到时候人家会让她改嫁，他二哥是个胸无点墨的山野莽夫，富贵人家怎会看得上他这种？ 他二哥想着去京城过人上人的日子，怕是白日做梦。 这样的猜测让他心中好受了些，林四郎装模作样地道：“既然你不听，那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希望二嫂能对你一如既往得好。” 林言随听着这话有些奇怪，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好，只道：“我相信娘子。” 两人沿着河越走越远，谈的都是些家常，林言随让他得空的时候去看看自己大姐二姐，那两人嫁的人家都不好，当时林家拿了人家大把银票，相当于卖女儿，一点嫁妆不陪过去，人家自然就不把他家女儿当人看。 林四郎嘴上应着，心里却不以为意。 思来想去，林言随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正要拿银子出来，两人身后传来马蹄声。 他转过身，沉欢和苏九骑着马走了过来，沉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林言随笑着喊道：“娘子。” “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林言随看着远处，太阳已经快落山了，他道：“这就要回去了。” 一旁的林四郎叫道：“二嫂。” 沉欢点了点头，从马上翻身下来，看着他手里的荷包，道：“你要给他银子？” 林四郎眯着眼睛看着两人，心理正期待着沉欢因为这件事训斥他几句，没发现另一道视线落在他身上，打量片刻，眼里满是嘲讽。 林言随没有之前的拘谨，他认真道：“我是想请他转交给我两个姐姐，她们以前对我不错，以后可能见不到了，我想给他们点银子。” 沉欢扬声道：“想送银子自己去，让别人转交，万一他自己吞了怎么办？上来，我送你去。” 林四郎因为这话有些难堪，林言随也觉得自己弟弟不是这样的人，但能自己去看一眼，显然才是他心里所想的，他立刻道：“真的吗？” 沉欢翻身上马，一手拉着他的手将他带上马背，坐到后面：“指路。” 林言随第一次骑马，赶紧抱住她的腰，有些慌乱：“再往那边走，然后过河，她们家在陈家沟。” 他回头喊林四郎：“四郎，我先去了，你也回家吧。” 沉欢一夹马腹，骑着马跑了出去。 苏九眼神冰冷地看着面前的山野村夫，他以往总觉得自己主君太过懦弱，没担当，现下和这连亲生兄弟都要算计的人一比，他家主君好歹心地善良，没什么坏心思。 “喂。”他骑在马上，嘲讽开口：“别看了，人都走远了，收一收你眼里的嫉妒和恨，赶紧回家干活吧。” 林四郎：“……” 苏九从他身边打马而过，正眼都没瞧他一眼。 林四郎听着逐渐远去的马蹄声，看着最后的夕阳下越来越远的人影，心里万般思绪涌上心头，他确实有羡慕嫉妒恨，可从现在起，他们此生再不会有交集。 第31章 炮灰男配林言随（31） 林言随的两个姐姐都嫁在林家村旁边的陈家村，其中一家就在村口，另一家远些，平时走路要半个多时辰，今天骑马，加上他们走出来挺远，不到一刻钟他们就到了林言随大姐家。 他大姐夫姓刘，是村里的瓦匠，早些年烧瓦时烧坏了面貌，看起来有几分吓人，故而一直没能娶妻，二十五六时家中父母急得跳脚，给出十五两彩礼的高价，林家见钱眼开，就把那时候才十六七岁的林大姐嫁了过来。 两人这年纪算得上老夫少妻，刘家对儿媳妇也还过得去，只因两人刚成亲时，林母经常上门打秋风，还爱对出嫁的女儿颐指气使动辄打骂，刘家婆母便动了怒，把人打出去，后来两家少有往来。 林言随入赘时林大姐也去了，穿着朴素，不是什么富贵人家。 沉欢能同意过来，全是因为在原剧情里，林家这两位姐姐没参与伤害过林言随，这小倒霉蛋一辈子对他诚心实意的没几个人，没想过占他便宜的已是难得，见就见了。 两人来的时候正巧赶上晚饭时间，刘家婆母一听说是大儿媳妇娘家人来了，脸色顿时就不太好看。 不过大儿媳妇如今正怀着孩子，她不好发作，让大儿子把人请进来。 林言随看着自己面貌丑陋的大姐夫，他记得当初他姐说婆家，他看到自己大姐夫这副样子，极力反对，还为此被爹娘揍了一顿。 这些年两家少有往来，他见这位大姐夫的次数屈指可数，有些尴尬地叫了一声：“姐夫。” 刘长根笑了笑：“是卉娘她二弟吧，快进来。” 两人走进去，林卉娘听说自己娘家来人了，正站在檐下看着，林言随穿着华贵长身玉立，她一时间竟没认出来。 “大姐。”林言随走过去，林卉娘挺着肚子，看起来有五六个月了。 如此算来，林言随受苦受难冻死于风雪之时，她刚生下孩子。 “二郎，你，你们怎么过来了？” 刘家婆母见不是自己那个心怀不轨的亲家，心里舒坦许多：“卉娘，还有这，亲家二郎，妹子，快进屋，吃晚饭。” 林言随摆摆手：“大娘，姐，我们就不进去了，我还要去二姐家看看，我今天来，就是来看看你们，我和娘子明日要去京城了，以后可能就不回来了，想着走之前来看看你们。” 林卉娘惊讶道：“啊，你们去京城做什么？先前怎么没听说？” 她怀胎大肚，又和娘家断了往来，能听说才奇了。 “娘子外家舅舅听说岳父去了，就写信让我们过去。” 林言随是上门女婿，听娘子的是没错，林大姐心中再不乐意，到底管不到入赘到别家的弟弟身上，只是很不舍。 “明日就要走吗？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呢？” “本来没打算来打搅你们过日子。”林言随又掏出之前的荷包：“这个，给小军他们买些吃的，还有你这，几个月了？” 林卉娘扶着肚子，面带微笑：“五个月了。” 林言随将荷包塞给他，林卉娘说什么也不要：“你们要去京城，这一路上开销大，不用给我们钱，我们日子过的去。” 话虽如此，刘家公婆年纪大了，刘长根顶着这么一副面孔，平时生意不好做，子女还没到能帮扶家里的时候，林卉娘又怀着孕，他们日子过得很是拮据。 “家里有钱，大姐你就收下吧，我这一去，大抵是不会回来了，你拿着我心里好受些。” 沉欢也道：“家中不缺钱，姐你就收下吧，免得他心心念念，担心你们。” 林言随强硬地把钱塞给她：“大姐，我们还要去二姐家，你们先吃饭，我们走了。” 林卉娘拿着荷包，看着两人携手而去，想着林言随同自己一般，是被见钱眼开的爹娘卖掉的，心里十分难受，想着就忍不住落下泪来我。 刘家婆母赶紧劝住了：“哭啥呢？他能去京城那种地方，是他的造化，我看那杨家娘子是个好人，对他也好，比在你爹娘手底下讨生活好多了，你别多想了，进屋吃饭吧。” 刘长根扶着自己妻子，无声安慰。 两人出来后，苏九也跟了上来，天色渐暗，他们到林二姐家时，那栋简陋的瓦房周围一片寂静，屋里连蜡烛都没点，看不到一丝光影。 “二姐，二姐。” 林言随喊了几声，才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从屋里出来，她像是刚从山中回来，脸上还带着污泥，身上穿着补丁接补丁的旧衣，看到林言随，有些不敢相认。 “是二郎？” “二姐，是我。” 林二姐将三人领了进去：“怎地这么晚想着过来？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二姐，二姐夫呢？” 林二姐给他们拿了凳子，而后在一旁摘豆子：“病了，在乡里看病。” 大姐夫是面貌被毁，二姐夫则是生来体弱多病，且家中就他一个，左右没兄弟帮扶，娘又走得早，两人成亲七八载，至今没有孩子，等对方病死，她的命运要么被陈家宗族做主改嫁他人，要么被遣回娘家。 这两个结果，对于一个封建时代生在重男轻女家中的女人都不会太好。 “病的严重吗？”林言随担忧道：“怎么不和家里说？” “老毛病了。”林二姐讽刺地笑了两声：“和家里说有什么用？娘那性子，巴不得光宗赶紧没了，她好把我再卖一次。” 林言随一时间被堵的哑口无言。 林二姐对他们的到来并不热情，问道：“你们怎么这么晚过来？这位是？” “这是娘子的，远房亲戚。”林言随没说出对方是他家买的下人这种话，他道：“我和娘子明日要去京城了，想着走之前来看一眼你和大姐。” 林二姐果然也惊讶得很：“你们去京城做什么？” 林言随用同样的话应答林二姐，林二姐态度开明了许多：“走了也好，走的远远的，免得看着那一大家子糟心。” 林大姐是被婆母压着不让回家，林二姐则是自从被卖到陈家后，就下定决心要和娘家一刀两断，出嫁七八年，几乎没回去过。 林言随同样拿出一个荷包：“二姐，这个你拿着，贴补家用。” 第32章 炮灰男配林言随（32） “你这是做什么？”林二姐板着脸：“我不要你的钱，娘的我都不要，我还能拿你的？” “我和娘的，现在不一样了。”林言随道：“我这一走，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这些年我也没帮上你们什么，这个二姐你一定要收下，不然我心里过不去。” “有啥过不去的？我也没帮过你什么，自己拿着，你们要去投奔亲戚，这一路花的钱不少，去了还得和人家打好关系，要送礼，处处花钱，自己留着吧。” 林言随笑了笑：“我记得的，二姐对我最好，二姐你快拿着，二姐夫看病抓药都要钱，其他的，我也帮不上你们什么了，时候不早了，再晚点得摸黑回去，我们先走了。” “你拿走！”林二姐站起身：“你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们日子过得下去，不要你的钱。” 两人推让许久，最后沉欢拉着人上了马，再让苏九把荷包扔回去，然后骑马带着人跑了。 林二姐拿着荷包追出来，两匹马已经跑出去好远，她两条腿肯定追不上马，看看手里的荷包，里面全是碎银子，陈家以前有点家底，她摸得出来，这里面至少有十几两银子。 林二姐看着看着，“呜”一声哭了出来。 林言随说自己对他好，她自己都快忘了，因为爹娘偏心和见钱眼开，她被卖给一个风都能吹倒的病秧子，如今丈夫病重，自己无儿无女，往后余生的日子不会好过。 这些都是爹娘一手造成的，她心里充满怨愤，对家里所有人都没个好脸色，没想到家中还有人在乎自己。 有些人，在漫天风雪里蹒跚而行，再苦再累也不会掉一滴泪，但是当有人递上一碗热姜汤，被冰封的东西破开，就会再也忍不住。 —— 林言随坐在沉欢后面，道路崎岖，他抱着沉欢的腰不敢松手，担心自己被颠下去。 天黑得只能勉强看着路，他们走的不快，过了河回到林家村，沿河的那条路宽敞平坦许多，两人就慢悠悠地散起步来。 “现在能放心走了。” 林言随发出愉悦的笑声：“娘子，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只要是跟着娘子，去哪我都放心。” “傻。”沉欢道：“哪天把你卖了，你还得帮我数钱。” “我知道娘子不会的。”林言随把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娘子是全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 沉欢对他的依赖和信任非常满意，尤其随着这些依赖和信任溢出来的生机，能被她全盘接收，让她从身到心地愉悦。 这条路很近，近到他们没说太多话，已经回到了家，这时候天彻底黑了，看三人这么晚回来，家里其他人都有些担心。 知道是林言随去看了自己大姐二姐，大家才松了口气。 林小雅闻言，跟着问了一下两个姐姐家里的事，林言随没和那两人说小妹也要和他们一起走，这只会增加两人对林家的厌恶。 他不愿看到小妹重蹈覆辙，把她带走是最好的选择。 明天一大早要出发，他们简单用过晚饭，早早的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李杏儿把家里不能久放的家当和带不走的粮食送给前来送行的邻居，他们每隔几日就去一次乡里，剩的也不多。 苏九和沉欢提了让他们留在林家村的想法，沉欢觉得无所谓，反正等苏九要做的事成功或者失败，他们都得走，没差儿。 是李杏儿夫妻不愿意留下，他们也想碰碰运气看还能不能再见自己的子女，便跟着上路。 天光破晓之时，他们已经坐上马车，离开了林家村。 三辆马车每辆都装着一些行李，出门在外，该准备的都要准备，其实沉欢有随身空间，这些更多是为了掩人耳目。 苏九驾马车和沉欢夫妻俩走最前面，李杏儿带着两个孩子，李英给他们驾车，最后一辆是苏九的两个下属，后面还跟了两匹马。 他们刚过河出村，后面突然传来少年声嘶力竭的叫喊：“等一下，等一下！” 最后面的两人回头，见跟着他们的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少年，衣着破旧，因为跑的太急鞋都跑掉了一只，他满头大汗，追着马车过了河，前面的人已经停下。 他追上前方马车，中间马车里的小孩儿听到他的声音，掀开帘子探出头来，惊喜道：“哥哥，哥哥。” 小少年跑过来，泪眼汪汪地看着自己弟弟，又看看三辆马车和在外面的人，苏九了解过继孩子的事，只是不认识他。 沉欢也探出头来，看着他问道：“你怎么来了？” “姨。”他一下跪在他们的马车旁边：“您能不能带我一起走？我，我自己带了粮，我能干活儿，我以后会报答你们，求求你了，带我走吧。” “你娘呢？她同意你跟着我们？” 再说这小孩之前死活不同意过继……现在也不想，只是想跟着他们。 “我娘她改嫁了。”小孩带着哭腔：“她不要我了，您带我走吧，我会好好干活儿的，我长大了会报答你们，您带我走吧。” 正当沉欢纠结的时候，后面又跑来一个女人，她身上穿着红衣，脸上抹了粉，看上去很喜庆，此刻却边跑边哭，直到追上他们。 杨顺意认出她来，惊喜道：“娘，娘！” 女人看着自己两个孩子，哭成了泪人儿，泪眼朦胧地看着自己儿子，再看看沉欢，最后颤抖着从怀里掏出碎银子：“妹子，嫂子，嫂子求你个事儿，你帮我带他一起走吧，我实在养活不起他了，这些银子都给你，我知道不够，你，你看在二娃的份儿上，照看着点，使唤他干活儿，不听话你打他，你带他一起去吧……” 小孩儿哭得泣不成声，女人抹着眼泪，妆都花了。 沉欢没接那些银子：“我这儿不缺他吃的饭，你既然同意了，我就带他一起走，放心，不用他认我当娘。” 她也不想当便宜娘，过继孩子是用这具身体的代价，她最怕麻烦，小孩儿就代表着麻烦。 女人哭着跪倒地上，给他们磕了几个头，然后塞了些银钱给小孩儿，她家人也追了上来，见此情景，那四十来岁的女人叹着气，让人把她拉走了。 小孩看着自己母亲被拉走，眼泪掉个不停，杨顺意这段时间好不容易不念叨自己亲娘，这一闹腾，又开始哭闹着要娘。 也不知道造的什么孽？ “去马车上，哄一下你弟弟。” 第33章 炮灰男配林言随（33） 后来他们才知道，那女人生了病，爹娘兄嫂不愿意给她养孩子，她本想把两个孩子都送走，然后自生自灭。 她娘还是想让她有人照顾着，就给她找了一户人家，那家有孩子，不要小孩儿，杨顺禄的去处就成了问题，他才十来岁，自己养活不了自己，亲外家都不愿意收，其他人家更不会管。 他为了让亲娘安心再嫁，才决定跟着沉欢离开，又担心对方逼自己过继，他心里还想着亲爹，不愿意断了他们这一支的香火。 好在沉欢没有逼他的意思。 杨家此时不愿意管他的人绝对想不到，有朝一日他能青史留名，成了整个杨氏族谱的新开端。 他们到了乡里，因为要走的人又多一个，沉欢还得去一趟衙门，这点时间她让苏九去乡里的郎中那里找到林言随二姐夫，给了对方一些银两。 等林二姐一大早从家中过来，在药房里见到自己公爹和丈夫，得知他们又送了一笔钱过来，心里感动万分。 再回到村里，她仔细向周围邻居打听了近来发生的事，方才知道自己亲娘为了那个不成器的三弟，又卖了一个女儿，和亲儿亲女断绝关系，还以不孝之名带人上门打人，最后自食恶果。 她心中的失望不必多言，越发下定决心往后不再与这一家子有任何往来。 上次林言纬带着人私闯民宅，偷人家的银两，打伤人家的下人，被衙门贴了告示，书院自然不会再收这么一个有污点的童生。 林言纬为了保住自己在林家的地位，依旧装出自己在读书的假象，实则在乡里租了房屋，每日吃喝玩乐，流连烟花场所，没钱了就去赌坊碰碰运气，很快，他又被套了进去，欠下赌坊银两，被打手追到家中。 林树根夫妻掏空家底，仅剩的两亩良田也卖掉，才勉强保住儿子，林大郎这下说什么也要分家，最后闹大了，是林氏宗族出面，给林家剩的三个兄弟分家。 林三郎赡养爹娘，家中房屋也尽归他们，林大郎和林四郎就分到一些破烂家当，还有旁边的两块地，让他们自己盖房子。 两家都穷的叮当响，尤其是林四郎，他又没成家，没有妻家帮扶，好长时间吃的是村里的百家饭，想想那个瞎猫碰上死耗子的二哥，林四郎心中越发愤愤不平，再后来，邻村有人家招赘，他去了。 秋收过后，衙门来村里抓人服徭役，家中有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男丁的，至少要出一个人，不愿意去的也可以给钱，一人二两银子的人头费。 村里的男人在乡里给人做苦力，一天下来二三十文钱，刨去吃喝，一个成年壮丁一个月挣不到一两银子，在服两个月徭役和给二两银子之间，村里除了有富余的人家，大多人都去服徭役去了。 林家原本只用出一个人，现在分了家，就得出三个，林言纬不想去干苦力，可林树根已经过了五十，年老力衰，想顶替儿子衙役也不让，林大郎刚刚分家，家里饭都吃不上，没余钱，林家四郎则是被媳妇压着，替她老爹去，最后林家三兄弟都去了边西服徭役。 这次，原本是林言随的命运变成了他们三个的。 林大郎险些累垮，林三郎在边西和一个寡妇搅和在一起，被寡妇夫家宗族的人差点打死，林四郎折了手。 林树根两口子想的多生几个壮劳力改变命运的梦想没成真，反而因为他们的偏心和愚蠢，让更多人的命运变得艰难。 寒冬腊月，林大郎瘦得皮包骨头，躺在铺着稻草的床板上哀声叹息，林三郎浑身是伤，疼得哭爹喊娘，林四郎伤了手，被媳妇一家嫌弃，当牛做马换不来对方一个好脸色。 —— 此时此刻，本来要承受他们所有命运厄难的林言随，正抱着汤婆子，坐在炭盆前，一边看书一边吃茶点。 他们在这里落脚已经有几个月，这是苏九的宅子，有下人伺候，他每日读读书写写字，渐通世事，对过往曾经也能放下了。 南边战事正酣，朝堂也不安稳。 苏九此行是为了复仇来的，他回来没多久就在朝堂露面，凭借自己以前在军中的威望，和尉迟家曾经的门生故吏相助，他如今已是监国摄政的摄政王。 太子在朝堂上无法与他抗争，只能一边焦急等待自己父皇得胜归来，一边想办法与他周旋。 如此情形，明年三月的春闱只怕难以如期举行，女主乔宓的丈夫如今在京城的一潭深水中不过一个蝼蚁，没有声名在外，也没有名满天下的太师看中他想来年榜下捉婿。 所有的故事，都因沉欢随手救来的一个人被打乱。 越到年底，京中的气氛越僵着，一点没有往年要过年时候的喜庆，府里的管事带着一身风寒进门来，见到林言随，恭敬作揖：“林公子。” “苏管事，怎么了？” “杨姑娘可在？我家王爷有要事寻她？” 林言随道：“乔姑娘来找娘子，她们一并出去的，说是申时能回来。” 苏管事急道：“这都快酉时了，怎不见人？她们去了何处？我遣几个人去找找。” 林言随想了想：“乔姑娘在京中开了火锅……火锅店，请娘子去尝鲜，至于在哪儿？我也不知。” 苏管事急得头顶冒烟，转身想出去找人，便听沉欢和乔玉婷谈笑着回来了。 “就是牛油不太好找，这里的牛太金贵了，一般人家舍不得杀，还有辣椒，唉，我只能用茱萸和芥末代替，味道还是差了些，还有西红柿，没有它就做不了酸辣口味的……” “杨姑娘，杨姑娘。”苏管事迎了上来，急忙道：“杨姑娘，我家王爷有急事想请姑娘相助，还请姑娘赶紧随我走一趟！” 乔玉婷看看沉欢，眼里燃起八卦之心。 沉欢看了看厢房，林言随正拿着书站在门口，见她看过去，叫了一声：“娘子。” 沉欢走了过来：“你不是怕冷？进屋呆着。” “娘子，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哪儿知道？”沉欢心说自己又不知道对方找她去哪儿？帮什么忙？ “进去吧，我先过去，明日带你去她店里吃火锅，那个暖和。” 第34章 炮灰男配林言随（34） 她跟着苏管事出了府，上了马车才问道：“他找我去哪儿帮忙？” 带她去的是尉迟无忌手下的侍卫，此刻正在驾车，闻言道：“王爷让我等送姑娘去东宫。” “东宫。”沉欢想了想，那不是男主的地盘？ 马车一路疾驰，很快到了皇宫门口，这天底下除了皇宫贵人和八百里加急的送信人，寻常人到皇宫必须走着进去，他们果不其然被宫门守卫给拿拦了下来。 “我等遵摄政王令，带神医进宫为太子殿下诊治，请速速放行。” 宫门守卫迟疑片刻，太子殿下突发急症，太医院无一人能治，如今陛下又不在宫中，摄政王想要谋反实在太过容易，他们没必要阻拦。 他们很快放行，侍卫驾着马车又走了一刻多钟，才到太子殿下的东宫。 沉欢跟着侍卫进了宫门，穿过重重守卫，终于到了太子寝殿。 尉迟无忌穿着一身五爪蟒袍，身上挂着佩剑，面沉如水，宫殿里跪着许多宫侍和太医，他们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王爷，杨姑娘来了。” 尉迟无忌这才抬起头，看着沉欢，面色稍微舒缓了些：“抱歉，这大冷的天，害你奔波。” 沉欢懒得和他讲这些场面话：“什么情况？” 尉迟无忌看向那些太医：“他们说是蛊。” 尉迟无忌当时昏迷不醒就是因为中蛊，他一直觉得这东西是皇帝搞的，如今太子也中了蛊，可见另有隐情。 沉欢上前看了一眼榻上昏睡不醒的人，回身道：“让他们都出去，留下一两个人即可。” 尉迟无忌把人都遣了出去，只留下自己和一个太医。 “把人推起来，他身上有外伤吗？” 太医赶紧道：“没有。” “那你们如何知晓他是中了蛊？” 太医低头不语。 沉欢看向尉迟无忌，尉迟无忌道：“宫中曾有此种祸事，几年前一个宫妃突发恶疾，没多久就不治身亡，她死后身体里爬出细虫，查证是苗疆蛊虫，太子的脉象和当时那个宫妃的很像。” 沉欢心下了然，本朝对巫蛊惑是向来严禁，寻常郎中也不会学习此道，他们虽然能查出来他是中了蛊，但不知道如何解。 沉欢让太医推起太子，在后面扶着他，自己伸手从太子头上开始检查，结果一放上去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让人端一盆石灰，一盆清水，再找一个会剃发的人过来。” 尉迟无忌走到门口，让人去准备。 很快他的侍卫就端着清水和石灰，带着一个年龄稍大的公公进来了。 “把太子的头发全剃了。” 进来的所有人都傻眼了，那公公更是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大呼此举是犯上作乱，大逆不道。 沉欢：“……” 尉迟无忌沉着脸：“滚出去。” 一侍卫问道：“姑娘，为何要剃掉太子头发？” “蛊虫就在他头上，不剃去头发治不了。” 推着太子的那个太子险些被吓死，下意识松手，太子“嘭”一声摔回床上，动静吸引了其他几人。 “这蛊虫只能内服入口，爬不到你身上的。” 太医脸都白了，愣着不敢动。 最后是侍卫和尉迟无忌配合着，把太子那秀丽的三千青丝齐齐剔下，落入水盆之中。 被剃光头发的地方渐渐出现了一些如针眼般大小的血点，等他头发剃光，那些血点越发明显起来，看着十分渗人。 而刚才掉入水盆的头发里的一些“发丝”慢慢蜷缩起来，一端流出点点鲜血，积少成多，清水很快染上血色。 几人看得心惊胆战。 沉欢走上前去，指尖按在食指上，鲜血溢出，她滴了几滴在太子嘴角，有些渗了进去，她退后两步：“把他扶起来。” 尉迟无忌想到李英描述的她救自己时候的场景，福至心灵，把太子架在床沿上，光秃秃的脑袋悬在水里上方。 约摸过了一柱香时间，太子身体突然抽动起来，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声，挣扎着想要挣脱他们的束缚，被尉迟无忌死死按着。 很快，发丝一般细长的黑色虫子从他口中爬出，卷成一团，掉进了底下的水盆。 此时除了沉欢，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至极，这样的场景，实在恶心又恐怖。 过了一刻多钟，他口中没再爬出虫子，沉欢才让他们把人放回去，太子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除了嘴角沉欢滴上去的血，整个人身上不见一丝血色，看上去仿佛被吸干了一般。 “今日禁食，多给他灌点白水，不要参汤等补品，晚点给他喂一粒乌梅丸，往后七天每日两次。” 太医赶紧记下了。 “这个。”沉欢踢了一下那个水盆，里面一团一团的细长虫子正在蠕动，看着让人非常恶心，她道：“石灰倒下去，等虫子硬化后埋进土里。” “好。” 等收拾干净，太医又给太子诊脉，他虽然脉象虚弱，但已经不像之前那般诡异难测，众人都松了口气，尉迟无忌让人将沉欢送回了府邸。 越到晚上，风雪愈盛，只从府邸门口到他们的住处，沉欢身上就落满了雪。 林言随担心她，隔一会儿就要到门口去看一看，重复几回，沉欢回来的时候他手都冰了，沉欢拉着人进屋：“不是说天气冷让你待屋里吗？出来看什么？” “娘子，我担心你。” “你别让我担心我就谢天谢地了。”她拉着人的手放在火炬上烤了好一会儿，等他手暖和起来，才松开。 “娘子，那个苏九……摄政王，叫你去做什么？” “救人，已经解决了。” 林言随对这皇城的事讳莫如深，他虽然不懂，但每每听着府里一些人闲聊的传言，他就担惊受怕。 他不知道娘子明明说他们是来投奔亲戚的，为何来了之后从未提过这件事？ “娘子，你，你不是说要去见舅舅他们吗？怎么，一直都不去？” 沉欢道：“说辞而已，怎么，你在这里住不惯？” 尉迟无忌又不住这里，只是让他手底下的人来伺候他们，这里就如同京城中普通人家一样，日子闲适安静。 林言随摇头又点头：“我只是觉得，这里不是……我们家。” 沉欢：“……” 第35章 炮灰男配林言随（35） 作为帮他救太子的报酬，沉欢让苏管事转告尉迟无忌，重新给她物色一个宅子。 尉迟无忌在皇宫里待到太子醒来，确定他死不了后才回来，一回来就听到这个消息，他只觉得一头雾水。 “她是觉得那个宅子有什么问题？为何要换？” 苏管事摇摇头：“小人也不知。” 尉迟无忌思来想去，亲自来见了沉欢。 “您是觉得这宅子住着不舒服，还是人用不习惯？和苏管事说一声，让他去办。” “使唤的人只要能做事，谁不是一样的？”沉欢有点心累：“是那个娇气包觉得这宅子是你的，他不喜欢寄人篱下，重新找一个，我花钱买下来。” 尉迟无忌赶紧摇头：“主子说的什么话？既然是主君觉得不自在，那我晚点差人把房契送过来。” “你如今身居高位，不必这样叫我。”尉迟无忌刚要开口，又听她道：“我对江山社稷不感兴趣，你这样叫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要谋权篡位。” 苏管事听着两人对话，大冷的天愣是惊出一身汗来。 他家将军……王爷回来之后的种种行为，确有谋权篡位的嫌疑，但这位姑娘未免胆子太大，如此无遮无拦地说了出来。 难道就不怕隔墙有耳？ 尉迟无忌闻言，只得答应以后不这样叫了。 “那我以后不叫了便是，我此次过来还有一事有求于你。” 苏管事退出去后，尉迟无忌拿出来一本图册：“你对蛊虫一事颇为了解，我想知道这上面的东西是什么？有什么样的作用？” 沉欢拿过图册看了一眼：“你怎么会觉得我对蛊虫了解？” 尉迟无忌一时有些语塞：“我和太子中蛊，都是你救的，你难道不了解？” “都是些阴私毒物，是不是蛊反而是次要的，我不了解，这东西我也不认识，也是蛊虫？” “是。” 尉迟无忌心绪复杂地拿回图册，听对面的人道：“如果是有人身体里有这个，我可以帮你救，但要说其来源，用处，我确实不知道。” 尉迟无忌这下真的懵了，他本来以为面前这个人面对太医院众人束手无策的东西也能轻松解决，应该深谙此道，但沉欢却说自己根本不认识，这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怀疑她还是怀疑自己。 “你真的不认识？” “我有必要骗你？” 尉迟无忌沉默良久，然后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我先回去了，房契晚些时候我让人送过来。” “好，多谢。” “要谢也是我该谢你，救命之恩，我会一辈子记着。”他的身家性命都是面前人所救，救命之恩，衔环结草都不足以报答，他现在只做了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实在算不上什么。 “谢来谢去的多麻烦，我们要去天下食府吃饭，你先回去吧。” 林言随已经穿好衣服出来，他里外穿了三套，最外面还围了个披风，要不是人长的高，穿这么多肯定要显得臃肿难看。 林言随边走过来边打了个寒颤：“娘子，你要不要也去加件衣服？” 沉欢握住他的手，不管天冷天热，沉欢的手都是温温的，摸着很舒服。 “我不冷，收拾好了就走吧。” 林言随看到一旁的尉迟无忌：“苏，王爷。” “林公子。” 林言随想着对方身份地位的转变，脑子一时间转不过弯来，邀请的话脱口而出：“我们要去乔姑娘的店里吃火锅，娘子说那里很暖和，你要不要一起？” 尉迟无忌挑了挑眉，毫不犹豫答应了：“林公子盛情相邀，在下哪有拒绝的道理？” 沉欢：“……” 她想着反正是乔玉婷买单，心里那点想把人撵回去的冲动给憋了回来。 乔玉婷到京城后先是开了一家小商铺，她有做很多美食的经验和技术，只要没人捣乱，口碑很快能打出去。 当然，她一没靠山二没后台，想在这个屋角掉下一片瓦都能砸死一个权贵的京城立足，不借别人的势是不可能的。 尉迟无忌就是那个被她借势来对抗其他对她虎视眈眈的食肆的大冤种，有了靠山，她很快开了一家天下食府。 尉迟无忌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 乔玉婷没见过他，是听了沉欢的建议，才选择让他成为天下食府背后的“主人”，这果然给她省了很多麻烦。 如今京城局势混乱，陛下在南方与蛮人酣战，太子不敌摄政王，被夺权软禁，一些人觉得这天下可能要改姓了，一些人翘首企盼皇帝赶快回来拨乱反正，有的还在观望。 听说他们来了，乔玉婷亲自出门迎接，带着两人进了她精心准备的包厢，这才发现后面还跟着个人。 还是个极品大帅哥。 乔玉婷瞬间星星眼，拐了沉欢一下，眨着眼睛小声问道：“你还带人来怎么不提前通知我一声？这个大美男是谁啊？” 沉欢笑了笑：“这你都不认识，你背后的主子啊。” 乔玉婷足足愣了几秒钟，反应过来后腿脚一软，忍不住一下跪在尉迟无忌面前，颤抖着声音叫了一声：“摄政王，王爷。” 尉迟无忌还一头雾水，沉欢已经笑着拉着林言随坐下，朝尉迟无忌道：“她怕有人针对她，就对外说这家店的幕后之人是你。” 乔玉婷在这个封建时代战战兢兢，心里只想赚钱让自己和弟弟安身立命，最好再能将中华美食发扬光大，对于这个封建王朝的王侯将相，她恨不得敬而远之。 偏偏自己无权无势，如果不借力，她只有被人欺压鱼肉的份儿。 因着沉欢这层关系，她没有过多犹豫就选择了尉迟无忌，如今见到真人，她心里慌得一批。 “王爷，那个，民女只是无心之举，如果王爷在意，民女可以为王爷……” “不必。”尉迟无忌拿出身为摄政王的气势，还是挺能唬人的，他摆了摆手：“不是什么要紧事，挂名而已，你不担心有朝一日本王出事，拖累你就行。” 他想做的是天下人眼中大逆不道的事，成与败他没有绝对的把握，这女子如今背靠他不受欺压，万一他日后成不了事，她肯定也会被卷进来，一同清算。 乔玉婷没想到他这么直接，愣了一下，道：“王爷有大才，定能心想事成。” “承你吉言” 第36章 炮灰男配林言随（36） 他们回来后，尉迟无忌让人送来了府邸的房契，沉欢直接塞给了林言随。 林言随拿着房契不明所以：“这是什么，房契，哪里的？” “这里的。”沉欢道：“你不是介意这宅子不是我们自己的吗？从现在开始就是了，你自己收着，免得整日胡思乱想。” 林言随道：“这是他让人送过来的？娘子，这东西是不是太贵重了？我们收下好吗？” 沉欢不在意道：“没什么不好，对他而言举手之劳，这是他请我办事的报酬而已，你安心收着。” “娘子，京城里是不是要打仗了？” 沉欢皱起眉：“你听谁说的？” 林言随：“他们都这样说，娘子，是那个人要打……他要篡位当皇帝是不是？” “你管他？你也想当皇帝？” 刚到门口的人被这句话吓得险些跌倒。 林言随赶紧否认。 “那不就结了？少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你好好读书，考个功名，以后让你娘子我跟着你吃香喝辣。” 林言随羞涩地笑了笑，大概是这画的大饼味道不错， 他笑着应下了。 “嗯，我会好好读书的。” 沉欢摸了摸他的头，眼底意味不明。 —— 年关越近，京中局势越发紧张，尉迟无忌让人封锁了整个京城，皇帝的消息只能传到他手上，同样的，太子和保皇党众人无人能传信出去。 他谋逆之心昭然若揭，本该负责监国的太子却毫无办法。 他重病初愈，身子孱弱，尤其醒来后发现自己头发被剃光，还是尉迟无忌亲自动的手，顿时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尉迟无忌此举实在杀人诛心。 尽管后来在太医口中得知尉迟无忌是为了救他，太子心中依旧愤懑，他怀疑蛊虫一事是尉迟无忌自导自演，偏生又没有证据，憋屈得不行。 他让手底下仅剩的能活动的几个人盯着尉迟无忌，很快查出尉迟无忌名下一处私宅住了人，还是个妙龄女子，尉迟无忌时常会过去，有时候一待就是几个时辰。 这让他觉得自己找到了尉迟无忌的弱点，他让人守着这处宅院，时刻听候自己号令。 殊不知，这些心怀不轨的人一出现，就被人盯上了。 庆徳二十六年冬。 因皇帝离京，今年宫中没有宫宴。 庆徳帝今年五十有四，有八子十四女，太子行三，是元嫡皇后亲子，庆徳帝重嫡长，故而此前太子储君之位无可撼动。 如今尉迟无忌自立为摄政王，监国摄政，太子成了他人砧板上的鱼肉，尚在京中的几位王爷也动了异心。 他们不相信尉迟无忌真的敢谋权篡位，便想着拉拢收买他，如花美眷、真金白银、奇珍异宝成箱成箱抬进他的府邸，倒是为尉迟无忌接下来的动作增添助力。 年三十，尉迟无忌被皇后懿旨请入宫中。 如今的皇后并非太子生母，而是元嫡皇后的幼妹，只比太子大了三岁。 这位皇后与尉迟无忌颇有渊源，想到两人的过往曾经，尉迟无忌才会进宫来见她。 皇帝御驾亲征，宫妃们宫门紧闭，不问世事，便是尉迟无忌造反，她们一般也不会死，最多成为庶民。 因此没几个人知道皇后面见尉迟无忌。 高台凤位上的年轻女人一身皇后朝服雍容华贵，颜色姝丽，淡妆浓抹总相宜，是世间难有的绝色。 曾几何时，尉迟无忌也和京中众多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为这样的绝世容颜倾倒。 后来流亡四方，想庇佑的人皆因他而死，因他家破人亡，他方才明白红颜祸水。 “微臣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小九，你何时与我这般客气了？” 尉迟无忌一板一眼：“娘娘身份尊贵，微臣只是按规矩行事，不知娘娘传唤，有何要事？” 皇后状似无奈地出声：“我就知道你怨我，可我也是有苦衷的，萧家九族上千人，我便是不顾自己，也不能不管他们，一切都是陛下的意思。” 尉迟无忌立刻想起来因自己而死的人，何止上千？他压抑着心头怒火：“给太子下蛊也是陛下的意思？” 皇后眼里闪过惊讶，转瞬即逝，她笑了笑：“也是，听说还是你找人救了他，我以为你会恨他，没想到你会救他。” “太子就是要死，也不会是现在，不会是被这后宫争宠的阴私手段害死。” 几年前中蛊不治身亡的那个宫妃，是番邦进贡的异域美人，冰肌玉骨，容色之盛让皇后也心生妒意，她凭着家族荣宠和自身容貌，位居皇后，冠宠六宫，没想到皇帝会迷上一个番邦女子。 那是皇后第一次用这种手段争宠。 再后来，就是对尉迟无忌下手。 皇帝知道她的手段，他忌惮尉迟家族，忌惮少年成名的尉迟无忌，忌惮天下人只识尉迟军，都快忘了这天下姓什么。 于是他让皇后给尉迟无忌下蛊。 他本可以直接杀了他，却更想看他沦为废人，被碾入尘埃，人心如此，当初他不下杀手只为一时痛快，就要承担如今尉迟无忌卷土重来，要颠覆他的皇朝。 “你还是怨我当初害你。”皇后慢慢走了下来：“可我留你一命了，不然你怎么会再次站在这里？小九，你真的想谋反吗？哪怕后世传你是乱臣贼子，哪怕尉迟家忠君爱国的名声毁于你手？” “尉迟家只剩我一个了。”尉迟无忌心里有些悲痛：“名传千古也好，遗臭万年也罢，一切自有我一人承担，娘娘，时候不早，臣先行告退。” “等等。” 皇后伸手来拉他，尉迟无忌下意识避开。 “你就这样防我？” “一朝被蛇咬。”尉迟无忌退后两步：“我知道你想杀我，也知道你与景王的事，无论是微臣还是太子，我事未成之前都不会死，娘娘，你帮我看着。” 看着他如何谋逆造反，看着他如何将害死尉迟家、苏家，还有将这两家众多门生故吏卷入其中无辜受难的萧家如何拉下马，血债血偿。 在这人面前，尉迟无忌不会发怒，太容易受其蛊惑暗害，他压抑着心绪，说完自己的肺腑之言，成功激怒了对方。 “尉迟无忌！” 第37章 炮灰男配林言随（37） 皇后怒叫一声：“你真的要造反？你忘了尉迟家的祖训了吗？你要平反可以，尉迟家和苏家，你都可以为他们平反，本宫和太子会帮你平反，但是我不希望你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萧家所做的一切都是陛下旨意，你不要动他们。” “如果我偏要动，你待如何？” 他说这句话时候，表情很平淡，内心却绝不平静。 皇后看着他坚定的眼神，一时间觉得对这人有些陌生。 尉迟无忌拱手道：“娘娘，时候不早，微臣告退了。” 玄色身影转身离去，皇后看着他毫无留恋的背影，想到当年这人也曾痴迷于自己，如果不是为了萧家，他们应该会有结果的吧？ 可如今，一切都迟了。 尉迟无忌没打算让皇帝回京，他没回到京城之前，就开始暗中联络各地官员，背后切断皇帝的粮草补给，如今整个京城都在他掌控之中，皇帝打着打着发现自己后路被人切了，一时间暴怒起来，想赶回京城拨乱反正，又担心南蛮趁虚而入。 内忧外患之下，皇帝终于失了势，在一场混战之中与大军脱离，不知所踪。 消息传到尉迟无忌手中之时，已经过了元宵，他开始在朝堂中大肆清理萧世族人及其门生，萧家是皇帝用来制约尉迟家的一个重要筹码，身为他的左膀右臂，萧家结党营私、伤天害理的事数不胜数。 都不需要他刻意去罗织罪名。 皇后多次想让他进宫“商议”，太子也曾派人前来相邀，尉迟无忌全都避而不见，太子被以“养伤”的名义囚禁在东宫里，那些保皇党也无法见到他。 得知皇帝踪迹不明生死未卜，太子终于急了，不顾身份扮成东宫奴婢跑了出来，杀上摄政王府，想让尉迟无忌给他一个解释。 他头上只长出了一些碎发，身着小太监的宫装，这一路偷跑出来，通身狼狈，哪里还有当朝储君的风姿仪态？ 尉迟无忌想起自己中蛊沦为他人奴隶时，也是这般狼狈不堪。 原来，这世间之人，不管身份高低贵贱，只要失了势，碾落成泥，都是这副熊样。 “太子想让本王给你解释什么？”尉迟无忌哈哈大笑起来：“满朝文武都知道我是要谋逆篡位，我要给你解释我为什么不去救皇帝？为什么要夺你的权？太子殿下，你还真是凤子龙孙当的太久，都忘了你们赵家的天下是怎么来的！” 太子痛心疾首：“苏九，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你还有脸和我提以前。”尉迟无忌快要被气笑了：“以前我爹娘健在，族众安好，我是王侯之后，我尉迟家军名满天下，如今我还剩什么？我爹为了你们赵家的天下，多少次出生入死？最后换来的是帝王猜忌，死无全尸！我母族身为皇商，你们赵家的国库，有三分之一是苏家的钱，就这样，你们家都不满足，赶尽杀绝，连三岁大的孩童都容不下！你跟我说以前？太子殿下，换作是你，你当如何？” 太子做不了这样的异地而处。 他一出生就是皇帝嫡长子，几岁大时受封储君，锦衣玉食，他父亲是这天下的主，母亲虽然走的早，但他母族根深蒂固，能捧他坐上那最尊贵的位置。 他没受过那样的苦，做不出那样的假设。 但尉迟无忌很快会用自己的行动，让他也遭受一番这样的变故，到时候他就能明白自己的感受。 尉迟无忌甩了甩衣袖：“赵琮璟的性命我要定了！你们赵家的江山我也要定了！太子殿下，请回吧。” 太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尉迟无忌直接让人把他撵了出去。 他派了更多人守在东宫，阻止太子与任何官员见面。 几日后，皇帝的死讯也传回来了。 与之同时传回来的，还有南蛮打过来，占领了两广，如今正在集结兵马，意图往中原地带侵袭。 太子悲痛欲绝，被尉迟无忌强行推上了皇帝宝座，他独揽军权，在安定好京城内的一切后，带着大军出发了，正义之师，要去涤荡南蛮，护送皇帝的灵柩回京。 太子……如今的皇帝有名无实，他身边和朝堂都是尉迟无忌的人，一言一行受到监管，除他之外的宗室子孙更是被软禁起来，连家门都出不了。 他找不到帮手，加上父皇去世，他心中过于悲痛，前一个多月浑浑噩噩，直到先皇遗体被送到京城，要送入皇陵，天子驾崩是国之大事，所有的宗室子弟才终于恢复自由。 他们在操办先帝大丧时联结在一起，决定先帮助新帝壤外安内，等杀掉尉迟无忌这个乱臣贼子，再关起门来讨论他们赵家自己的事。 三月春闱，太子和宗室子弟在朝堂上与尉迟无忌留下来的人斗得不可开交，根本无心管这件事，很多人趁机混水摸鱼，都想着能趁此机会改换门庭。 太子也趁着这个机会换回一些自己的人，虽然助力不大，聊胜于无。 四月底，春意阑珊，京城中最后的大丽花凋零前，尉迟无忌终于班师回朝。 带着能调动百万兵马的兵符，以势不可挡之势，直达京城。 新帝战战兢兢，表面上赞扬他为国为民，其心可表，设宴为他接风洗尘，策勋十二转，暗中却联合先帝的金吾卫，想要将尉迟无忌杀死在宫中，了却自己心头大患。 尉迟无忌自然知道他的打算，刚好他手里有些证据，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清除异己，之前时间不对，尉迟无忌本来可以先登基再去清扫南蛮，想到自己父亲曾经的话，他做不到看着外敌入侵，同胞受难。 于是他又给了对方一次机会。 宫宴。 新帝设局要杀他，景王与太后坐山观虎斗，想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其中明刀暗箭不必赘述，最后的结果是景王当场殒命，新帝喝下太后下蛊的酒，而尉迟无忌全身而退。 太后以及整个萧家瞬间被置身火架之上，谋害君王，其罪当诛，新帝的金吾卫将整个萧家大小主子全部下入大狱，太后被禁足于长乐宫，等候发落，与景王有牵扯的宗室子弟同样难逃一死。 新帝大难不死，后知后觉明白尉迟无忌为何明知是陷阱，依旧从容赴宴。 他要一石三鸟，一网打尽！ 第38章 炮灰男配林言随（38） “尉迟无忌，尉迟无忌！” 新帝面色枯黄，神色怒不可遏，偏偏这宫殿中为数不多忠诚于他的，早就死于非命，如今他身边近身伺候的，大都是尉迟无忌的人。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不仅输掉了他们赵家的江山，还让赵氏宗族皇子皇孙刀剑相向，死伤惨重，失去了与他再斗一次的能力。 “尉迟无忌。”他眼里含恨：“去请摄政王来，就说朕，要退位让贤。” 只有这个理由能让他们放松警惕，让他去抓最后一根绳子，尽管他根本不知道那能不能将他拉上去？ 内侍将这当成一件能立功之事，迫不及待跑出去通传。 —— 春回大地，林言随终于脱去厚重的衣裳，变得自由自在起来。 沉欢早就没有能教他的，他是想要考取功名，沉欢学的东西不是为了考状元，他要走科举，还得找名师教导。 京城之中最有名的莫过于国子监，但那是考上举人的学子，有人举荐才能进去，林言随显然不在其中。 他想找个书院学习，沉欢想着他那平地都能摔一跤的倒霉属性，索性请了个夫子回来，是个四五十岁才中举的老先生，本来也有机会入仕，偏偏为人固执认死理，看不惯官场尔虞我诈，当了两年的县令就辞官了。 沉欢重金聘请，才给人请进府里。 有人来请他们之时，林言随刚下了早课，两人正在用午膳。 “又是蛊虫。”沉欢想到那些虫子，顿时吃饭的胃口都没了：“他不是都要死了，为什么还要救？” 来人躬着身，恭敬道：“王爷有令，我等也不知。” 沉欢站起身：“我随你们去吧。” “夫人。”那人看向林言随：“王爷说让林公子一并过去，他有事相商。” “夫人”这两个字一出来，沉欢就知道这人有问题，尉迟无忌进程挺快的，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快要成事了，怨不得此前皇帝一直防着他家。 毕竟文人造反，三年不成，武将造反，几个月就能将天下搅得天翻地覆。 能把主意打到她这里来，那位男主是狗急跳墙了？ 好歹也是男主，这光环不太行啊！ 沉欢心想，要是自己拿的还是以前的大反派剧本，这种废物的主角，早就被她折腾的死个千八百回了。 “夫人？” 沉欢回过神来，道：“那就去吧。” 她朝李杏儿道：“孔夫子那里你去说一声，就说他有事今日晚课不上了，让他自行安排。” “是。” 两人跟着那侍卫离开府邸，去到皇宫，上次去的是东宫，这次是皇帝寝殿，不过见的都是同一个人 新帝面容枯槁，听见通传，抬起头来看向两人。 上次沉欢救他时他昏迷不醒，没亲眼见到手下人口中与尉迟无忌关系斐然的奇女子，还有些好奇到底是怎样的绝色倾城，如今看到，他眼里的嫌弃不加掩饰。 “姿色平平，不过如此，你就是那个尉迟无忌求而不得之人？他是你相公？” “是我的赘婿。”林言随眉眼低垂跟在她身后，颇有几分小媳妇的味道，看着模样周正，就是赘婿二字让新帝更加嫌弃。 “一个有夫之妇，你究竟有何能耐？” 尉迟无忌看上的人，即便容貌倾城，也绝不可能空有其表，更何况这人不过中人之姿，那应当更有本事。 “陛下想看我何种能耐？听说陛下又中蛊了，陛下费尽心机骗我进宫，不是为了解蛊？” 死都要死了还那么多废话，真是人才。 听他提起自己的伤心事，新帝一时间情绪有些失控，但他还是强压下怒气，道：“你既知我故意骗你，为何还要进宫？” “陛下。”沉欢道：“摄政王应该快到了。” “有你们做质，他不会杀我。” “陛下为何觉得我们会成为你的人质？”沉欢轻笑一声：“因为你是皇帝？” 还是因为你是男主？ 不得不说反派事业干多了，沉欢就是对主角天然的心有不满，尤其她曾经见过太多主角光环震天响的天命之子，怎么搞都死不了，让她很生气。 如今遇到个光环没那么强，还这么蠢的，她不趁机报复一下，都对不起自己经常被男女主弄死一次又一次。 她走近一些，一边打量皇帝一边道：“你是天生贵子，你爹是皇帝，你自命不凡，高人一等，你这一生太顺风顺水，只是稍微遇到波折，你就手足无措了，你斗不过尉迟无忌的。” 原剧情里尉迟无忌实在死得冤，死得悄无声息。 那会儿太子还是风光霁月的太子，不知道自己父皇做得一切，后来知道了，他偏向的还是自己亲爹。 人性而已。 只是做了，就要承担可能的后果。 “你！”皇帝撑起身体，怒道：“来人，来人！把他们拿下！” 几个侍卫冲进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他一个乱臣贼子，他凭什么？他爹心怀不轨，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父皇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如今看来，父皇圣明，可惜没能斩草除根！” 沉欢瞥了一眼四周，神色没有半分慌乱，反而问道：“你知道你爹为什么不斩草除根吗？” 太子沉默不语。 “你爹做局害死了自己最忌惮的尉迟大将军，诛他九族，唯独留着尉迟无忌，你觉得是善心？他是想看着尉迟无忌被人踩入尘埃，想向天下人证明厉害又如何？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才是天下的主宰，他儿子厉害又如何？还不是被他踩在脚下，永世不得翻身？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想折磨尉迟无忌时，就该想到他若不死，赵氏朝堂必然颠覆。” “你住口！” 新帝死得面红耳赤：“你一个无知贱民，你懂什么！是他尉迟家想盗我赵家天下，父皇肃清朝堂，诛杀奸佞，何过之有！” 宫殿大门被人推开，甲胄加身的卫队冲进来，撞到了寝宫里的屏风，尉迟无忌站在屏风外，新帝坐在龙榻上，两人相视时，气氛剑拔弩张。 “你知道尉迟无忌为何会反？” “把他们拿下！” 第39章 炮灰男配林言随（完） 新帝手下人扣着沉欢和林言随，护在他身边，尉迟无忌带着更多侍卫，和他们对立。 “放了他们，我可以留你全尸。” “尉迟无忌。”新帝怒道：“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你，不过朕也不会让你好受！不想让她死，你就吃下这里面的药，再自断一臂，这是你尉迟家的祖训，谋逆造反，夺权篡位，你没忘吧？” 他朝着尉迟无忌扔出一个瓶子，瓶子落在屏风前，慢慢滚到尉迟无忌脚边。 新帝觉得他不可能为了个已经成婚的女人自戕，但只要尉迟无忌吃了里面的药，他这辈子都不会有子嗣，尉迟九族已经诛尽，这天下不会成为他尉迟家的。 如此，他便是死，也对得住赵氏列祖列宗。 尉迟无忌弯腰捡起地上的瓶子，端详片刻，随手扔在了脚边，一步步朝着他走了过来：“尉迟家如今只剩我一个，祖训名存实亡，还是说陛下以为我一个乱臣贼子，敢犯上谋逆，不敢违背祖训？” “那我就杀了他俩，或者杀了他。”皇帝指着林言随：“朕帮你杀了他好不好？再给你二人赐婚，你看如何？” 沉欢：“……” 这天底下竟有愚蠢至此的人。 还是个位面男主。 原剧情里对这位太子的描述是温良恭俭，明察秋毫，自小的储君，风光霁月，容貌人品都是上上乘，以此来衬托女主地位卑贱，对他万事顺从，举案齐眉，方才得他侧目。 如今看来，不过是个失势时无能狂怒的蠢东西。 沉欢反手将扣着自己的侍卫扭翻在地，身体腾空而起，一脚踢飞用长剑架着林言随的人，从旁边另一人手中夺过剑，架在皇帝脖子上。 众人都被这变故惊呆了，等反应过来，连尉迟无忌都是一脸惊诧。 皇帝身子僵硬，刹时动也不敢动，听沉欢问道：“当着我的面讨论我们的生死，真不愧是一国之君，都快沦为阶下囚了，还觉得自己手中握着生杀大权呢，刀俎鱼肉，皇帝现在觉得自己是什么东西？” “你敢！”皇帝怒道：“你敢杀我？他尉迟无忌都不敢弑君，你敢……啊！” 沉欢用行动告诉他自己不仅敢，还敢明目张胆的杀了他。 像他这样的人，沉欢曾经杀过很多个，记忆犹新的也是一位皇帝，当朝国师看出她身份不凡，便将她放血祭天，三个时辰后她浴火重生，将那皇帝挂在城楼之上，放干了血。 以牙还牙。 “你住手。” 出口的是尉迟无忌：“抱歉，又把你们牵扯进来，你放了他，我让人送你们出宫。” 沉欢笑了笑：“你真不敢杀他啊。” “我若是你，不仅要杀他，整个赵氏宗族的人，杀无赦，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留其一命，祸患无穷。” 尉迟无忌眉眼微垂：“我心中自有决断。” 他都这样说了，沉欢也懒得多管闲事，她扔下手中的剑，一手拉着林言随就往外走。 剑风呼啸而过，凌厉的剑刃直朝着她的心口而去，沉欢反应慢了一步，只来得及将身边的人推开，长剑穿心，剧痛传来，沉欢感觉这具身体的生机疯狂流失，汇集在她脖颈上的灵珠里。 她最后回过身，对上的是皇帝疯魔的表情。 “杀无赦，杀无赦！” 她伸出手，黑色的丝线从她掌心蔓延出去，快速缠绕住皇帝，他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掐住脖子，用力挣扎起来。 黑线蚕食着他身上的生机，皇帝脸上的表情变得惊恐，他不住的挣扎，谩骂，直到浑身的生机被抽干，软倒下去。 “妖孽，是妖孽！” 尉迟无忌朝着身边的人使了个眼神，那人拔剑而出，其他侍卫也拔出长刀长剑扑上去，将皇帝一边的人就地格杀。 “娘子！”林言随从地上爬起来，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娘子！” 他扑向沉欢，抱着她的身体，眼泪溢出眼眶，声嘶力竭：“娘子！” “你不要死好不好？娘子，不要，我只有你了，娘子……” 沉欢已经闭上眼睛，身体的温度正在消失，林言随想起自己的前世今生，想到自己能离开林家村，能读书识字，能过上好日子，都是娘子给他的。 可是现在，他娘子没了。 为什么，上天对他要如此刻薄？ 他上辈子冻死于风雪之中，上天让他重活一次，却又夺走他最爱之人。 这究竟是上天给他的恩赐还是劫难？ 此时此刻，他感受到的痛苦远比上辈子被冻死时还要重，那时候他愚昧懵懂，心里虽有怨恨，却不会有如此撕心裂肺般的痛苦。 为什么？ 为什么！ “呜呜……娘子，娘子……啊！” 如果上天注定要他承受痛苦，又何必让他再来一次？ 让他感受过温暖和爱意，再残忍的夺走一切。 林言随抱着她的身体跪在地上，哭得难以抑制，直到怀里的这具身体越发冰冷，他知道自己唯一心爱珍视的人没了。 林言随拔下她头上的银簪，毫不犹豫往心口刺去。 尉迟无忌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林言随嘴角溢出鲜血，他靠在沉欢身上，摸着她的脸，嘴里呢喃着：“娘子，等我……” “主子，要……” 尉迟无忌抬手阻止，眼看着靠在一起的两人彻底气绝。 尽管他还是不明白，沉欢为什么会选择一个一无是处的中庸之人，但他知道这份生死相随的心，不是谁都能有的。 他让人收敛了两人的尸身，通知了他们的朋友乔玉婷，简单的丧礼过后，将两人合葬在了京郊。 沉欢还等着自己重生，结果林言随自戕了，系统冷漠的声音传来：【任务失败，即将进入下一个位面，请宿主做好准备。】 她死不了，但是任务目标死了，任务就失败了，她再留下也没有任何意义。 沉欢心里只想骂娘。 这蠢东西，平时看不出来，竟然还是个情种。 还有位面主角果然和她八字相冲，一和他们碰上准没好事。 艹！ 她拿反派剧本的时候从来没任务失败过。 她的一世英名！ 【正在进入《金主与花瓶》剧本……】 —— 气运女主检测中，检测到新的气运女主，穿越女主乔玉婷，男主崇明帝尉迟无忌CP锁定…… 第40章 娱乐圈文里的炮灰（1） 耳机里传来伤感的暗恋歌曲，沉欢脑子有些昏沉，眼睛不太舒服，身下的颠簸感并不明显，像是在飞。 睁开眼睛，她正坐在飞机商务舱座位上，身线窈窕的空姐推着餐车走过，沉欢抬起手：“你好，麻烦给我一杯热水。” 坐她旁边的人拿下报纸，露出一张惊为天人的俊朗面孔，此刻正面色不虞地看着她，注意到那道视线，沉欢有些疑惑地回望过去，眼里仿佛写着几个大字，“我们认识？” 男人烦躁地抬起报纸挡住脸。 沉欢莫名其妙，喝了一杯热水，她感觉舒服了些，靠在位置上开始接收剧情和原主记忆。 《金主与花瓶》讲的是位面男主顾锦晟对花瓶演员冉晴天一见钟情，为了追求对方搞出一个名为金主协议实则恋爱合约的文件，以金主之名行追妻之事，帮助冉晴天获取资源，打脸恶毒女配，教训极品父母，最终抱得美人归的故事。 任务目标顾言随，和男主同姓但两人一点关系都没有，男主是从小的天之骄子，顾言随则是不受亲妈待见的小可怜，他六岁那年父亲去世，母亲改嫁，和继父有了孩子后对顾言随的态度变得可有可无起来，小儿子是个宝，大儿子是根草，从小顾言随被安排住阳台改装的房间，生活费只有弟弟的三分之一，上了大学后亲妈直接不管他了，顾言随一边读书一边兼职，因容貌出众被经纪公司看上并签约，可惜是个吸血出名的公司，顾言随被逼着接受潜规则，拒绝后被雪藏，好不容易火起来，还被亲妈疯狂压榨，顾言随不给钱就被她在网上造谣污蔑，名声扫地，最后顾言随自杀了。 顾言随自杀是因为感受不到任何关爱，他的至亲造谣污蔑冤枉他，他信任的好友背后捅刀陷害他，他的大部分粉丝听信谣言脱粉回踩，辱骂攻击，不明真相的路人更是疯狂人肉网暴，直到顾言随去世，才有人唏嘘感叹，毕竟他那时候才二十四岁。 顾言随…… 沉欢想起上个位面的林言随，相同的名字，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呢？ 她正想着，飞机语音播报响起：“亲爱的旅客朋友们，我们已经安全到达目的地，江北机场，飞机将需要滑行到指定的停机位，为了确保您的安全，在安全带信号灯熄灭前，请不要站起来或打开行李架提拿行李……” 沉欢收回思绪，是不是，等亲眼看到人她就能确定了。 趁着最后的时间，沉欢接受了原主记忆。 原主赵欢，和男主门当户对青梅竹马，从小爱慕男主，还有个长辈口头约定的婚约，女主的出现让她产生极大的危机感，她以男主未婚妻自居，为了给男女主的爱情事业添砖加瓦，兢兢业业捣乱，最终凄惨下线。 目前的剧情线到了女主渐渐接受男主，她要参加一个恋爱综艺，里面有对她态度暧昧的影帝男二号，男主身为世界五百强跨国大企业集团的执行总裁，毫不犹豫报名参加，原主得知后也要参加，并且和双方父母通了气，两人同一个航班，还坐在一起。 沉欢：“……” 怪不得刚才那傻逼看她的眼神不对劲。 想到自己上个位面的任务就是败在男主角手里的，沉欢平等地对每一个位面的主角都充满敌意。 要不然趁任务目标还没出现，先把男女主搞下线了？ 文明社会，杀人犯法。 冷静。 飞机降落在停机坪，沉欢没理旁边的人，自顾自下了飞机，速度飞快上了摆渡车，等顾锦晟摆好大总裁的谱上车，摆渡车上早就没位置了，他只能站在沉欢旁边，看着她悠闲地玩儿手机。 如果是平时，原主早就起来给他让位置了，沉欢可没这种闲心，她坐的稳稳当当，近半个小时路程，顾锦晟被颠得脸色难看。 沉欢在网上搜索了一下顾言随，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他要参加《佳偶天成》恋爱综艺的消息。 顾言随没谈恋爱，被塞来参加综艺纯粹是公司为了捧一个有背景的男明星，也是在这个节目里录制和播出的时间里，他被好友陷害，被亲妈污蔑，粉丝脱粉回踩，回去之后他就自杀了。 《佳偶天成》就是他们现在要去参加的那个恋爱综艺。 顾言随的围脖下全是各种期待的声音，殊不知他们的哥哥完全是被迫的。 节目组派了人来接他们，同时还有参加本期节目的几个嘉宾，除了沉欢，位面男主顾锦晟这两个素人，还有位面女主冉晴天，新晋流量顾言随和他的挂件陈磊，位面男二号影帝齐观。 参加节目的另外六个人提前一天到，分别是圈内新婚夫妻二线小花林雨熙和她的老公一线小生张星海，网红美女宁芳，大牌模特姚玲娜，网红健身教练徐天和他的纯素人女友。 乍一看，这个综艺的素人有点多，但其实原主赵欢是顶级名媛，经常出入各种盛典宴会，有点名气，顾锦晟则是财经报常客，这两人都不算真正的素人。 他们排着队上节目的房车，三个明星身边都带了助理，冉晴天的助理显然知道他们的关系，特意抢了挨在一起的位置，大声叫着让冉晴天过去。 齐观刚要去抢旁边的位置，顾锦晟一屁股坐过去，眼神不善地看着齐观，齐观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退让坐在了旁边。 顾言随那个塑料好友拉着他坐另一个双人位，如此一来，最后一个上车的沉欢坐在了齐观对面。 出发后冉晴天笑着和其他人打招呼，陈磊炒的是活泼好动开朗阳光的人设，此时也跟着活跃气氛，这辆车上就两个女嘉宾，冉晴天他知道，圈里有名的貌美花瓶，有主了，金主还就在她旁边，他不敢动。 于是他把目光投向沉欢，顶级名媛，要是能勾搭上，他的家族能就此腾飞，他哪里还需要讨好一个草根出身的小明星？ “赵小姐，听说你是普林斯顿大学毕业的，我曾在康奈尔留学，说起来，我们也算半个校友，幸会。” 他伸出手，沉欢嗤笑一声，压根儿没搭理他。 车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影帝齐观笑了笑：“赵欢啊，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我行我素，小陈，你别和她计较，她就是这大小姐脾气。” 第41章 娱乐圈文里的炮灰（2） 齐观作为敢和男主角抢女主的男二号，身份当然不止一个影帝这么简单，他出自京城有名的书香门第，他爸是京城第一学府的教授，他妈是德艺双馨的京剧大家，他舅舅从政，以他的身份和年龄，在原主面前自然能以长辈自居。 陈磊眼里划过一抹恨意，转瞬即逝，他笑着讨好道：“姐姐性格鲜明，很能让人喜欢的。” 沉欢：“我今年二十，担不起你一声姐，哪来的脸？” 陈磊出道五六年了，比她大了好几岁，是一直不温不火，才故意放低姿态，好让别人对他观感好些。 被她一讽刺，陈磊更加尴尬，他推了推身边的人，似乎想让顾言随帮他说话。 顾言随前段时间大火，这会儿正被亲妈天天打电话要钱，他签约的公司是出了名的吸血鬼，他手里没多少钱，现在又被逼着来录什么综艺，他已经开始抑郁，对车里的闹剧根本没在意。 被推了几下，他才抬头茫然道：“怎么了？” 他这反应被其他人看了去，就是陈磊自己跌份儿想找他帮忙，于是更加尴尬。 终于抬起头，沉欢看清了那张脸。 顾言随能爆火，靠的还是这张脸，实在太好看了，他不是男主顾锦晟这种丰神俊朗，也不是齐观的温润如玉，而是一种雌雄莫辨之美，骨相线条分明，皮相线条柔和，五官精致漂亮，眼珠明亮眼神清澈，眼尾又是带着一丝锋芒，既能演出武生的霸气，又能演出文人的儒雅多情，相貌出众且百搭，不火都难。 艹！ 有点心动！ 沉欢觉得自己有些被迷住了，甚至都忘了验证自己之前的猜想，愣愣看了几秒，直到顾言随带着疑惑的眼神看过来。 她收回视线，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这种只是看脸就让她心动的人，沉欢活了那么久，经历过那么多位面，也没见过几个。 真他妈好看！ 还正好是她的任务目标，这不得好好圈起来，占占便宜？ 因着她对陈磊不加掩饰的嫌弃，车里气氛冷了下来，只有顾锦晟和冉晴天偷偷谈情说爱，齐观偶尔看一眼，眼里情绪复杂。 对于沉欢全程没搭理他们这件事，顾锦晟虽然疑惑，但美人在侧，其他人也不重要。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终于到了拍摄节目的江北郊区村落，这里是出了名的生态村，空气清新环境宜人，还是顾氏集团的开发区，这次他能过来，是借了宣传开发区的名头。 车在一处农村小院停下，节目组还给搞了个小小的欢迎仪式，从旁边的摄像机看，节目录制已经开始了。 几个嘉宾陆续从车上下来，都接受了来自剧组的怼脸拍，12个嘉宾和节目主持人齐聚一堂，把所有人介绍一遍后，主持人宣布了录制规则。 这是个恋爱综艺，噱头就是谈恋爱，那第一件事自然就是组CP。 主持人拿着话筒喊道：“为了公平起见，也为了给大家相互适应的时间，今天下午我们将进行一场游戏比赛，考验大家的默契，通过这次比赛，大家可以向心动的嘉宾投票，选择自己的CP人选。” 12个嘉宾坐成两排，沉欢左右两边都是女生，其中一个是在网上营销绝世大美女的网红宁芳，另一个是网红健身教练徐天的女朋友。 顾言随坐在她前面，侧前方是顾锦晟和冉晴天，这俩人一点都没避讳节目组，明摆着就是公费来谈恋爱的。 导演虽然听闻过这三人之间的爱恨情仇，但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如今看来，顾锦晟和冉晴天的绯闻是真的，赵欢这个未婚妻有点像自封的，她也没像其他人说的对顾锦晟死缠烂打啊。 大家都是体面人，导演还真怕她不顾形象，在节目组做出什么事来。 见她如此安分，导演松了口气。 “另外还要告诉大家一件事，本次节目拍摄采取直播和录播两种形式，每位嘉宾每天必须直播四小时以上，直播可以是任何形式的，大家有异议可以提前提出。” 这次的节目录制有几个大牌，尤其顾锦晟这个顾氏集团的执行总裁，和他们就不是一个阶层的，他要是不同意，导演也没办法。 好在顾锦晟是来追妻的，没有为难节目组的意思，他都不反对，其他人就更不会了。 主持人说完后，又道：“节目组将对比赛的结果进行统计，得分最高的嘉宾可以优先选择住所，大家加油。” 嘉宾们过来没来得及休整，行李还放在旁边，就开始了一场体力脑力比赛。 第一场比赛不进行分队，而是给12个嘉宾每人发一个贴纸，贴纸上写着一种水果名称，嘉宾们将贴纸贴在胸前，然后开始进行胡萝卜蹲。 被叫到次数越多、失误次数越少，最终得分越高。 游戏很简单，只要认真点就不容易出局，不过有时间限制，时长为五分钟。 沉欢拿到的水果是苹果，特别大众，她反应也很迅速，每次被叫到都能立刻反应过来，轮到她时她又专门叫那些比较特殊的水果。 五分钟的比赛很快结束，沉欢凭借整个过程被叫78次，全程无失误，得到了游戏最高分20分，游戏过程中有三个人出局，分别是模特姚玲娜，影帝齐观和顾言随。 前两人都是失误叫了自己的水果名，顾言随则是有些心不在焉，没及时反应过来。 节目组很快根据他们的成绩做出排序：赵欢：20分；张星海：18分；顾锦晟：17分；冉晴天：15分，林雨熙：14分；陈磊：13分；徐天：12分；宁芳：11分，徐天女友杨妍：10分；姚玲娜：8分；齐观：7分；顾言随：5分。 主持人看着排名表，主动cue了分数最低的顾言随：“咱们言随刚才是走神了吗？你的水果是香蕉，按理说不难呀。” 镜头随着他的话怼到顾言随脸上， 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解释道：“昨天没休息好，不太在状态。” “哦，那接下来可要加油了，要分数高才可以选到好的住所，好好休息。” “嗯，加油。” 第42章 娱乐圈文里的炮灰（3） 第二场游戏叫抢椅子，同样很简单，12个嘉宾，11个椅子，在指令停止的时候冲上去抢，没抢到的淘汰，直到只剩最后一人，最后一人满分，其他人依次递减两分。 节目组的直播开启后，各个明星和网红的粉丝快速涌入直播间，人口瞬间突破千万，在几分钟内直逼两千万，一开始大家都在观望，随着第二场游戏开始，大家的粉丝都在弹幕上支持自己的偶像。 第一段指令停止，沉欢又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等她坐上去后周围人开始抢，三秒倒计时结束，徐天淘汰。 他原本抢到位置的，让给女朋友了。 第二轮，徐天女友杨妍还是被淘汰了。 第三轮：陈磊。 第四轮：顾言随。 …… 原本进直播间的没几个认识沉欢，但是随着游戏越来越激烈， 沉欢的表现实在太抢眼了，她几乎每次都能在音乐停止的瞬间坐到椅子上，然后看着其他人疯抢。 【那个好看的小姐姐是谁呀？感觉跟开挂了一样，玩游戏好厉害！】 【没想到我星海一个游戏白痴也能完到第六局。】 【毕竟是和老婆一起来的，表现不能太差了。】 【我言宝好惨啊，每次都是一开始就被淘汰了，一点游戏参与感都没有。】 【言宝以前玩儿游戏不是挺厉害的吗？今天感觉不在状态。】 【最近太累了吧，通告行程排的好满。】 【卧槽！这小姐姐太厉害了，感觉她好轻松，根本都没用抢的，反应太快了！】 【长的也好看，有人知道是谁吗？】 【赵欢，名媛。】 【真名媛还是假名媛？】 【真的，全球500强企业千金，自己还是超高学历白富美。】 【我老婆好美！】 【牛批！】 【我言宝好可怜啊！他是不是在地上画圈圈诅咒其他人？】 【有画面感了……】 【一直帮我老婆的那个帅哥是谁？感觉好眼熟啊！】 【长的好帅，我感觉他比齐观还好看。】 【前面的不拉扯会死吗？齐影帝才是最帅的！】 【言宝好可爱啊！委委屈屈。】 【冉晴天的暧昧对象，顾氏集团执行总裁。】 【财经报上看到过，现在的总裁都这么接地气了吗？】 【佳偶天成流批！】 【……】 直播间各家粉丝流水一样的弹幕疯狂发送，游戏也到了最后时刻，是沉欢和顾锦晟的较量。 顾锦晟原本也想把椅子让给冉晴天，冉晴天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赢不过她，就主动出局了。 音乐声响起，两人围着最后一把椅子转圈。 过了近一分钟，音乐在最激烈的时刻戛然而止，顾锦晟下意识去抢椅子，沉欢已经稳稳当当坐在上面，他拉了一下，没拉动。 两人目光交涉，几个眼神间传达的信息实在太多，沉欢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了，只坐着椅子不挪身。 “当，当，当，游戏结束！” 两轮游戏的胜利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沉欢身上，第三轮是组队游戏，内容是传声筒，12位嘉宾分成两个组，在第一位的人记住字条上的一句话，口述给第二个队员，第二个口述给第三个，一直到最后一个，重复字数最多，句意没有跑偏的一组得分高，反之得分低。 沉欢前两轮游戏表现实在太好，刚宣布分组，林雨熙就拉着自己老公跑过去，冉晴天的两个追求者则站在了她旁边。 陈磊拽了拽顾言随袖子：“言言，我们去哪一组？” 在这档口，徐天与他女友也加入了沉欢的队伍，顾言随快步走过去，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于是剩下的人只能和冉晴天他们一组。 沉欢把组员围在一起，问：“谁第一个？” 顾言随担心自己拖后腿，举起手道：“我。” 沉欢看着他露出笑容：“好，一会儿你记住那句话的意思，字记不完整也没关系。” 顾言随点点头。 分完组坐下后，节目组给他们的第一个人发了字条。 顾言随拿到字条，打开后上面写着长长的一句话：“人在自己的世界里活的好好的刻骨铭心的爱对谁说情。” 另外一组也拿到了字条，第一个人记下字条上的内容后，节目组收回字条，游戏开始。 “人在自己的世界里活的好好的，刻骨铭心的爱对谁说？” 传到最后沉欢听到的内容是：“人在自己的世界里活的好好的，刻骨铭心的爱情该对谁呢？” 这种游戏一般没有断句，沉欢默念几遍后，在白纸上写下：“人在自己的世界里活的好好的刻骨铭心的爱情该对谁说。” 没多久，隔壁组也完成了游戏。 主持人拿着他们到最后重复的内容，分别读了出来，当听到沉欢这一组几乎完全对上的时候，另一组所有人的表情都不太好。 他们的传内容是“困境是也应该坦然面对贪心的人一开始就尝不到甜头。” 最后写下的是“困境也应该坦然面对，贪心的人尝不到甜头。” 整体句意没差，但丢了很多字，谁输谁赢不言而喻。 沉欢这一组的所有人都加了20分，另外一组则加10分。 下一轮游戏，男女生被分开，节目组摆出三个大小不同的东西，一张报纸，一个椅子，一块砖头。 “这一轮游戏规则，六个人站上报纸，四个人站上椅子，两个人站上砖头，组内自由配合，坚持一分钟为胜，胜利的一方不仅全员加25分，砖头挑战成功还可额外加5分。” 张星海大声嚷嚷道：“导演，这不公平，男生体型比女生大，我们肯定比不过他们。” 导演也大声道：“你们力气还比他们大，也算优势，好了，你们商量一下策略，游戏马上开始。” 六个女生站在一张报纸上，相互拽一下很容易通过，第二轮站椅子，就需要核心强体型小的，身高近180姚玲娜主动退出，几个女生相互看了看，林雨熙道：“你们来，加油啊姐妹们！我能不能住上大别野，就靠你们了！” 直播间弹幕快速刷过。 【熙熙真善良，宁芳比她胖多了，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刚才熙熙明显不想让的，赵欢和宁芳看起来都比她重。】 【明星和网红果然有壁，宁芳好丑。】 【能不能别吵了！是她自愿的，又没人逼她！】 【林雨熙都结婚了，好看有什么用？还是宁芳大美女好看，老婆亲亲……】 第43章 娱乐圈文里的炮灰（4） 四个人站椅子有点困难，她们尝试了三次，最后一次才勉强过关。 第三轮是站砖头，又要去掉两个人，杨妍先主动退了，剩下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太乐意，最后沉欢大声问道：“导演，可以重复组队吗？” “可以，任意两个人只要成功了就行，成功的都可以加分。” 这就简单了，大家都上去试一下。 砖头很小，只够站人的一只脚，两个人站上去相互抱着能坚持一小会儿，但最多十几秒，就会掉下来。 宁芳和冉晴天试了两遍，没成功，换人又来了两次，杨妍最瘦弱，被除沉欢以外的人都拉上去站过，遗憾的是都没成功。 男生组已经成功了。 常年健身的徐天抱着陈磊，在其他人鼓励下，勉强坚持了一分钟。 这就是男生组的体力优势。 “他们成功了，怎么办？怎么办？”林雨熙急道：“要不然我抱你们试试？” 沉欢道：“我来吧。” 林雨熙半信半疑地被她公主抱起来，沉欢抱着人站上砖头，稳稳当当站了一分钟，然后脸不红气不喘地下来。 导演大声道：“女生组也挑战成功！” 姚玲娜抱着杨妍站上去，也撑了一分钟。 宁芳和冉晴天面面相觑，他们都抱不动彼此，冉晴天和赵欢是情敌，不会开口让对方抱她，宁芳也拉不下脸，最后只有她们两个没有额外加分。 几个游戏结束，时间来到下午六点，节目组快速累计好分数，公布出来。 沉欢当之无愧的第一名：总分满分100分；第二名林雨熙，总分86分；第三名张星海，总分81分；第四名顾锦晟，总分80分；第五冉晴天，74分；第六宁芳，72分；徐天和杨妍并排第七，都是70分；第八姚玲娜，68分；第九陈磊，65分；第十顾言随，64分；齐观最惨，总分只有58分，甚至没及格。 他们一边吃零食，一边开始给自己心仪的嘉宾投票，分数不仅可以优先选择住所，也能较强势地选择分数比自己低的嘉宾。 听到这个规则，顾锦晟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甚至有些怀疑沉欢就是知道这个规则，才一路毫不退让，拿下第一。 他没怀疑沉欢的专业性，毕竟除了对他死缠烂打，原主也是各方面优秀的白富美。 拿到卡片，沉欢毫不犹豫在上面写下“顾言随”三个字，然后交还给场务。 其他人也快速做好选择，收回卡片，主持人拿起小卡片开始公布结果。 “先看咱们的游戏冠军赵欢，她的心动嘉宾是……” 他喘了口大气，顾锦晟有些紧张地看着冉晴天，又看看沉欢，发现她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顾言随，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听主持人道：“顾言随，我们的言言！” 大家都鼓起掌来，只有顾锦晟和顾言随一个塞一个懵逼，顾言随笑着站起身，坐到了沉欢旁边。 掌声过后，主持人拿起第二张小卡片：“接下来是我们的季军雨熙，她的选择是——张星海。” 这两人本就是新婚夫妻，正腻歪呢，答案每个人都预料到了，不过大家还是象征性鼓掌。 第四名顾锦晟和第五名冉晴天这一对绯闻对象的选择也在意料之中，第六名宁芳选了倒数第一齐观；徐天和杨妍分数一致快被直播弹幕吹爆了，简直是神仙爱情，自然双向奔赴。 分数靠后的几人中，姚玲娜也选了齐观，陈磊选了宁芳，顾言随选的沉欢，倒数第一的齐观选的也是冉晴天。 “没想到我们的嘉宾中竟然有四对是双向奔赴！希望诸位能早日修成正果啊，现在来看没有相互选择的四位嘉宾，齐观，有两位美丽的女士同时选了你，请问你的选择是？” 齐观虽然分数最低，但他名声在外，有人选他是意料之中，他目光在宁芳和姚玲娜身上逡巡，两个他都不熟，最后选了分数较高的宁芳。 陈磊和姚玲娜没有相互选择，这场景就有些尴尬，因为他们分数低，又只剩他们两个，最终他们组合到了一起。 轮到选择住所，沉欢这个最高分先选，他们身后的小院儿一共有六个套房，最好的就是顶层的套房，不仅餐厨卫齐全，还有个露台，其次是三楼的泳池套房，林雨熙选了，顾锦晟这对CP和宁芳这对住二楼，剩下的两对住在一楼。 搬行李的时候，因为楼层高，顾锦晟竟然主动过来要帮他们的忙，他伸手来接沉欢的行李箱，沉欢直接将箱子拉了过去：“我自己来。” 顾锦晟压低声音对她道：“赵欢，你今天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 顾锦晟理所当然：“故意赢过我。” 沉欢：“不是你自己菜吗？你猜我为什么不选你？” 顾锦晟：“……你看上那个小明星了？赵家不会同意的，你别乱来。” 沉欢放下行李箱，正打算和她掰扯掰扯，看到后面的人影，她反问道：“赵家同不同意是我的事？再说我们两个身份相当，我家不会同意，你家能同意你和冉晴天在一起？” 顾锦晟顿时给噎住了，他现在和冉晴天正是热恋期，也说过一些口头承诺，但他清楚，想得到家人的同意很困难。 沉欢推着箱子撞开他：“赵家不靠着我传宗接代，搞联姻也轮不到我，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她刚要走，又听他在背后喊道：“你如果是因为我才选的他，那现在还可以反悔，没必要用这种事置气，那个小明星家庭背景挺乱的，万一被他缠上，你会后悔的。” 这话刚说完，顾言随的助理和他一起提着行李箱上来，楼梯间的冉晴天躲不下去了，四人面面相觑。 沉欢吹了声口哨，叫道：“真棒。” 冉晴天转身就向楼下跑去。 顾锦晟：“晴天，晴天。” 顾言随走过来的时候和她打了个招呼，然后自己上了楼。 沉欢一手提一个，轻轻松松提着两个行李箱上楼，门已经打开，摄像机什么的早就安装好了，他们拎包入住。 顾言随坐在沙发上，见她过来，微笑着打招呼：“赵小姐，今天谢谢你几次帮我，还有这个房间，多谢。” 他一直不在状态，游戏分数低，住下面肯定很吵，所以心里是真的挺感激她。 第44章 娱乐圈文里的炮灰（5） 他在大多数人面前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见谁都笑，特别和气，但眼里有一团化不开的愁绪，还经常走神，显然心里藏着事。 沉欢想到他那一家子极品亲戚，和上个位面任务目标的家人不相上下。 到这时，她才想起来验证之前的想法。 果不其然，同样的蕴含生机，同样的灵魂印记。 林言随，顾言随……言随。 她在脑海里没想到这号人物，帝星是有个姓言的家族，但她活了那么久，愣是没想起来有人叫这个名字的。 难道不是？ 如果不是，三千世界什么样的人物身上才能蕴含如此浓郁的生机？ “赵小姐。”顾言随察觉到她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有些不自在叫了两声。 沉欢回过神来，巧笑嫣然：“言宝不用这么客气，哦，抱歉，平时说顺口了，一下子没改过来，你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 顾言随还是第一次这么……破防。 沉欢开心得像个见到偶像的粉丝，笑着道：“ 我是你的粉丝，虽然入坑时间不长，但我真的特别喜欢你，是女友粉哦，所以才走了个后门，来参与这一期节目，那么努力的做游戏，就是为了选择你！” 他的助理从房间出来，给他指了指：“言哥，你的房间弄好了。” “好，谢谢。” 两个助理走了，客厅的摄像头正对着他们拍摄，两人的谈话被后场人员全部听到，恰巧导演也在，赵小姐走后门追男朋友这件事他再清楚不过，但如今换了个对象，他都有些迷糊了。 “导演，我觉得这一对可以剪进去，白富美粉丝追偶像，多带感啊！顾言随现在热度也高，他俩肯定有讨论度。” 导演拍了拍对方肩膀：“那是赵家小姐，你说剪就剪呢？等下我打个电话问一下。” 赵家做的是新兴产业，其中现代媒体这一块在赵欢二哥手里，这次赵欢非要来参加节目，是找他走的后门。 导演电话打到赵家二公子赵方逸这里，将他妹妹换了个追求对象的事告诉他，没想到赵方逸反而笑了。 “她爱追谁你让她追谁去，不缠着顾锦晟反而更好，什么玩意儿还看不上我妹？给他脸了，她追的那个叫什么名字？” “顾言随，前不久火的那个。” “知道了，我看你们热搜了，搞那么大阵仗，安全还是要保障的，我妹妹就劳烦郭导照顾了，等您回海城我请客。” “赵先生客气了，既然没事，那我们就不剪了。” “嗯。” 挂断电话，赵方逸立刻让身边的人去查了顾言随，顾言随前段时间凭借一部古装剧爆火，他的大部分资料网上都能搜到，因此第二天一早，赵方逸就拿到了他的资料。 “顾言随，今年24岁，桐城人，本科学历，腾跃传媒签约艺人，三个月前凭借《少年国师》中的太子一角爆火，现在流量挺大的。” “家庭方面呢？” 助理拿过另一份资料：“年幼丧父，母亲带着他改嫁，小康水平家庭，最近他妈一直找他要钱，腾跃C签三七分成，扣掉各种税，他在那部剧里到手的不超过100万，估计是没钱才会接这种综艺。” “没谈恋爱吧？” “没谈过，洁身自好的很。” 赵方逸笑了起来，看着资料上那张惊艳众生的照片，他知道自己妹妹是个颜控，而且眼光极高，一般长的好看的都入不了她的眼，要能惊艳众生的好看。 从精致度来讲，顾锦晟确实比不上这个人。 怪不得她一过去就移情别恋。 “赵总，现在网上有一些关于赵小姐和他的花边新闻，要压吗？” 沉欢和顾言随的双向选择在直播时就引起了极大反响，顾言随的粉丝疯狂深挖她的背景，发现她是个高颜值高学历的超级白富美后，大多数人都觉得两人是天作之合。 当然，也有粉丝在底下酸言酸语，不希望他们炒CP的。 粉丝们争论了一个晚上，上了好几轮热搜。 “不，想办法给我把人挖过来。” 特助有些为难：“赵总，腾跃现在就他名气最大，恐怕不会放人。” “不会想办法吗？还是要我教你？” 特助赶紧应声出去了。 赵方逸拿着资料又看了一会儿，嘴角笑意越来越深。 —— 早上十点，所有人聚集到一楼吃早餐，同时，主持人宣布今天他们的任务。 “这是节目组为大家提供的最后一餐，接下来的中餐和晚餐，大家要靠自己的双手获取，相关的任务规则一会儿会下发，关于有些嘉宾提到的CP重组这件事，出于公平考虑，三天后大家还有一次投票机会，大家可以在这三天内多多展现自己。” CP重组很多人之前没听过，显然是昨晚直播结束后，有人去节目组提出的诉求。 这里有四对CP是双向奔赴，剩下的两对，宁芳是主动选的齐观，齐观没必要做这种事，姚玲娜比较佛系，所以唯一有可能的就是陈磊。 他本来就是蹭顾言随热度才能上这个节目，结果因为游戏环节表现不好，选了个最没讨论度的，他当然不甘心。 刚定下CP又要选，其他人会不同意，节目组再三思考过后，决定三天之后再选一次。 这样也能制造噱头，增加讨论度。 关于中午和晚上的食材，节目组准备了基础的米面油和调料，如果不想去找，不介意的可以直接吃这些。 但他们要拍摄节目，还有每天直播四小时的任务，做节目组的任务一举多得，于是大家纷纷提着篮子出去找食材了。 每队CP后面跟着摄影师，经过他们同意后，摄影师一出发就开启了直播间。 “小赵，言言，先和直播间的观众打个招呼吧！” 两人笑着打了招呼，又瞬间安静下来，沉欢昨晚听到了隔壁顾言随打电话的声音，他妈看他天天上热搜，以为他是赚了大钱，不想给自己用，时刻骚扰不停。 顾言随心里难受，没休息好，不面对镜头时，几乎不怎么笑。 想到自己的人设，沉欢道：“节目组要求我们自己去找中午和晚上的食材，我和言宝打算去看看能不能钓鱼什么的。” 【言宝，叫得好亲热啊！磕到了！】 【姐姐真的很好看，比女明星还好看。】 【言宝怎么了？感觉他有点不开心。】 【你才不开心，言宝是我们的开心果！】 【言宝好好看啊！！！舔屏】 【……】 第45章 娱乐圈文里的炮灰（6） 两人的直播间目前讨论度最高。 顾言随最近新粉特别多，虽然大多粘性不强，但正是爱凑热闹的时候，沉欢前一天的表现过于精彩，一夜之间涨粉几十万，很多人是冲着她来的。 他们步行到了指定水域，这里也是景区的一部分，可以钓鱼，但要花钱。 而根据节目组的规定，他们不能用自己原有的钱，必须自己赚钱，或者以劳动换取食物。 和节目组的老板讨价还价一番，老板答应让他们先钓，钓上来的鱼卖了钱再给他。 于是两人准备好鱼饵水桶就开始钓鱼。 钓鱼本来是一个极其枯燥的过程，十多分钟过去，两人都没钓上鱼来，直播间的人就去别的直播间串门。 齐观和宁芳在做街头表演，顾锦晟在菜市场给人搬东西，徐天那对在小超市做临时工……大部分人的赚钱方式都比他们有趣。 快20分钟的时候，终于有鱼咬钩，沉欢兴奋地抬起杆子，钓上来一条巴掌大的小鱼。 摄影师激动地把摄像头怼上去，结果看到就那么一小条，不仅是两人，整个直播间的人都笑疯了。 【我还以为会是很大一条，就这，就这！】 【笑死了！赵欢嘴角都咧到耳根了，一看那条鱼，感觉表情倒放了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会这么离谱？】 【言宝也笑了哈哈哈。】 【好小一条鱼，好可怜！】 【……】 沉欢气愤地把小鱼从鱼钩上拿下来，扔回了水里。 转头看顾言随在捂嘴笑，有些挂不住脸：“笑什么？我好歹算钓上鱼来了，看你半天都没动静。” 话音刚落，顾言随也抬起鱼竿，和沉欢那条磕碜的小鱼不同，他钓上来一只肥美的大草鱼。 摄影师都忘了自己在工作，激动道：“快，快抓住！要跑了要跑了！” 沉欢拿过水桶，及时接住顾言随的鱼，鱼在水桶里翻腾，溅他俩一脸水。 两人赶紧躲开，直到那鱼不扑腾了，顾言随才把鱼钩解下来。 沉欢在一旁鼓掌：“言宝真厉害！” 顾言随难得羞涩地笑了笑，真诚的笑容让他身上的生机外露，沉欢就在一旁，那些生机立刻被她吸收了。 笑起来真好看。 还有生机。 沉欢觉得这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对象，虽然不知道这人的真实身份，不过有那个女人在，这次应该不是其他人搞得鬼。 即便是呢？ 她看上的人，有谁敢说不？ 沉欢嘴角扬起势在必得的笑容，给两人的鱼竿上放上鱼饵，并排坐在一起钓鱼。 摄影师回归工作，继续给两人直播。 刚才那一幕让许多观众激动不已。 【好大一条鱼，言宝真的好棒！】 【和赵欢刚才那条相比确实大，哈哈哈，刚才赵欢还说他没钓到，简直是打脸现场。】 【言宝刚才笑的好好看，他是不是害羞了？】 【艹！我都快戒掉了，现在手好痒，想去钓鱼。】 【我也。】 【看言宝钓鱼比自己钓鱼还有意思，好激动啊！】 【刚才摄影大哥都忍不住了，感觉真是同一个世界，同一个爱好！】 【钓鱼真的很好玩，尤其是等待之后获得成果的那一刻，简直爽飞！】 【想去钓鱼了……】 【……】 沉欢脸上笑嘻嘻，心里有些不服气，摆好姿势等待鱼上钩，这一等差不多过了半小时。 期间顾言随又钓上来两条大鱼，每次钓到鱼他都会看沉欢，这让沉欢有种自己被鄙视了的错觉。 于是在他调起第四条鱼的时候，沉欢偷偷做了个弊。 浓郁的白色生机宛如一条丝线，缠绕上整条鱼竿，直到延伸到水里，很快的，沉欢抬起鱼竿，一条大鱼正挂在下面。 “哈哈，我也钓到大鱼了。” 她这样干了五六回，两人钓到的鱼终于平等，此时第三只桶都快装满了，老板也有些坐不住，让他们先去把鱼卖了，给钱再继续钓。 有节目组在，老板不怕他们跑路，还帮着他们把鱼提到门口，看着两人叫买。 钓鱼的天赋不是人人都有，作弊的技巧也不是，很多人兴致勃勃来钓鱼，结果刹羽而归，看到有卖现成的，就有人想买一两条装装面子。 有个中年人认出顾言随来，豪气地买了三条鱼，还要了他的签名和合照，说是给女儿带的。 两人把所有的鱼卖完，买了八百多块钱，在这里钓鱼按小时算，一人一小时一百，他们一共付了五百，打算再钓一小时，还打算留两条带回去吃。 老板闻言直接把预付的两百块还给他们，道：“中午天气大，我免费送你们一条行不？你们明天再来。” 刚才这两人开挂似的，你一条我一条，几分钟就钓两条，这样下去他今天不得亏死？ 他们出门的时候十点过，现在中午十二点，马上到最热的时候，两人商量了下，决定今天到此为止。 不过棋逢对手的感觉挺好，至少顾言随是真觉得沉欢也是钓鱼高手，还想抽空和她切磋切磋。 “那我们明天再来。” 看顾言随那跃跃欲试的小模样，这两天还是第一次看他对一件事这么上心，沉欢也同意明天再来一次。 只有老板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两人提着他送的鱼离开，摄影师还特意去拍了一下老板的表情，弹幕上刷过一大串哈哈哈。 【老板那个表情笑死我了，就差没直接说你们俩明天别来了。】 【哈哈哈老板表情笑死我。】 【他们俩运气真的好，我还是第一次看钓鱼像上货的，太牛了！】 【第一次看渔场老板这么憋屈，大部分人去钓鱼都相当于拿钱打水漂，我上次花六百一条鱼都没钓到。】 【他们两个都好厉害！】 【哈哈哈哈哈哈老板笑死我了……】 【只有老板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想到上次在榕江一千八钓了三天，最后还是花钱才有得吃，感谢言宝帮我扳回一城。】 【感觉他俩跟开挂一样，有点假。】 【老板的表情可做不得假，就差没把肉疼写脸上了。】 【哈哈哈好好笑……】 第46章 娱乐圈文里的炮灰（7） 两人根据指示去菜市场买了菜，为了节约明天的钓鱼资金，他们只花了一百多块，买的大部分是素菜。 提着菜出来的时候，顾言随一直打量个不停，最后实在没忍住：“小票给我看下。” 沉欢把小票递过去：“怎么了？” “价格不对。” 沉欢掂了掂手里的菜，她没有经验：“哪里不对？” 顾言随看着上面贵得离谱的价格：“六个鸡蛋，十九块八，怎么会这么贵？” 沉欢接过来看了一眼：“农家土鸡蛋啊，这种本来就比较贵。” “假的。”顾言随想到自己花20块钱买了六个鸡蛋，有些不高兴，步伐也加快了些。 沉欢跟着加快速度：“你怎么知道？” “我小时候和我奶奶卖过，土鸡蛋不够卖，就拿买来的放鸡窝里，甚至故意沾上鸡粪，假装成土鸡蛋卖。” 沉欢：“……还能这样干？这不是骗人……你们为什么这样做啊？” 顾言随抿了抿嘴，没打算回应。 但现在是在直播，如果不说难言之隐，这就是顾言随被黑的开端，于是她故作轻松道：“说一下呗，大家应该都很好奇，我也觉得挺有意思的。” 顾言随听着“有意思”三个字，想到的却是自己六七岁跟着奶奶背小菜去集市上卖，心里非常心酸。 他低声道：“我学费不够，土鸡蛋卖完了，奶奶为了给我凑学费，只能这样干。” 沉欢顿时沉默了。 直播间的大部分观众也沉默了。 顾言随却无所谓的笑了笑：“确实挺好玩的，那时候最开心的就是每天早上和奶奶一起去赶集，因为卖到钱奶奶会给我买颗糖，不过我八岁的时候，她就走了。” 沉欢避开摄像头，真诚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说这个的，不过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顾言随摇摇头：“没关系，都过去了。” 他没说他们大冬天为了抢摊位，天不亮就要出发，他晚一年毕业，就是因为该读书的时候摆摊去了。 好不容易第二年给他凑上学费，还没读完，他奶奶生病去世，他妈把他接到城里，从此开始了没人疼没人爱的寄居式生活。 因为这个话题，顾言随一路上都有些沉默，沉欢还因此被直播间网友骂了几句，说她从小生在罗马，根本不懂底层人民的悲哀。 更多的人则是讨论顾言随的家庭背景。 这个插曲给人留下了他小时候是留守儿童，跟着奶奶卖小菜挣学费，不得已做假的土鸡蛋骗钱等容易引起共鸣和他人怜悯的印象。 回到院子，由顾言随主厨煮了两碗小面，加上番茄碎和煎蛋，味道很不错。 沉欢不太会做饭，做个面条也不需要打下手，直播间观众都觉得她不食人间烟火，一点忙也帮不上。 吃完过后，沉欢主动洗碗，出来一看，顾言随已经上楼了。 她解下围裙也跟了上去，到门口时，转身看着摄影师：“直播时长够了吗？” “还差点儿。” “我们晚上再播。” 说完直接推门进去，然后给门锁上了。 摄影师：“……” 直播间的网友更傻眼。 【这什么意思？接下来的画面要付费？我付，赶紧让我看！】 【可能是去道歉吧，她之前说的话挺伤人的。】 【赵欢也不是有心的。】 【我家也卖土鸡蛋，我妈也曾经那样干过，都是家里急用钱的时候，没办法。】 【无心的话更伤人，从小锦衣玉食的人是不懂那种感觉的，自卑会跟随一辈子。】 【我小时候跟我妈到街上卖菜，被我同学看见，在学校里大肆宣扬，我整个初中在学校都抬不起头来。】 【抱抱，都已经过去了。】 【赵欢其实人挺好的，刚才就是无心之失。】 【希望他们赶快和好，我不想看虐恋。】 他们没讨论多久，因为拍不到嘉宾，导演同意了暂时关闭他们的直播间。 沉欢推门进来，顾言随也没在客厅，她上前敲响他的房门：“言宝，言宝。” 顾言随开了门，有些倦怠的看着她：“赵小姐，有什么事吗？” “我想郑重地向你道歉。” “我没放在心上，赵小姐不用这样。” 沉欢有些强势地推门进去：“你放在心上了。” 她坐在椅子上：“你放在心上了，所以才突然对我那么冷淡，我可能真没经历过那种生活，所以我不懂。” 即便在她所在的世界，她所遭受的磨难来自于不断的生死，又死而复生，肢体上的折磨，而非贫穷落后，或许前者比后者痛苦，但终究是不同的。 也不能做到将心比心。 顾言随态度冷淡：“我们只是萍水相逢而已，谈不上冷不冷淡，赵小姐言重了。” 沉欢瞬间觉得立粉丝人设是没用了，于是她换了副嘴脸：“如果我没有对你一见钟情的话，我们真的只是萍水相逢。” 顾言随露出惊讶的表情。 “我其实不是你的粉丝，也不是因为你来参加这个节目，你应该听过一些八卦，我之前喜欢顾锦晟，是追着他来的，但是见到你之后，对你一见钟情了。” 顾言随看着她的眼睛，突然笑起来：“那赵小姐的感情，未免有些随便。” 这话别人听会觉得伤人，沉欢却是个油盐不进的，她也笑道：“对你一定不随便，再说我从小到大，除了对顾锦晟有点意思，就是现在对你了，你笑什么？你不相信？” “原因呢？” 沉欢想了想：“你长的好看吧，顾锦晟在我那个圈子的男人里长的最好看，我这个人从小到大就喜欢好的，男朋友自然也要最好看的。” 顾言随坐在床上和她面对面，笑着问：“那你怎么知道以后不会遇上比我更好看的？” “言宝是对自己的脸没信心？” 顾言随笑容有点僵住：“我们不熟，赵小姐不要这样叫的好。” “以后会熟的。” 顾言随一脸抗拒，不想再和她交谈下去。 “顾先生。”沉欢正了正语气：“我对上心的东西一向很执着，比如顾锦晟，我追了他十几年，对你，我的耐心只会更长久，你要是不想被我烦，不如早点认命，无论是相貌还是别的，我觉得我才是那个配得上你的人。” 第47章 娱乐圈文里的炮灰（8） 顾言随刚要说什么，旁边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心里更加烦躁，直接挂断。 “我对赵小姐没兴趣，赵小姐愿意追求也好，纠缠也罢，随便。” 电话又响，顾言随看着上面跳动的那个字，想到那人一次又一次的逼迫，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怎么不接？” 顾言随沉默几秒，抬起头露出笑容：“我改主意了，赵小姐说喜欢我，是我的荣幸，那赵小姐能不能先让我看看诚意？” 沉欢懵了一秒，直到顾言随明示给钱。 她也笑了，顾言随想用这种摆烂的架势让她妥协，正中她下怀。 她拿出手机加上顾言随微信，连着几笔表白数字的大额转账甩过去，直到系统三次提示她疑似被骗，最后直接禁了。 顾言随看着上面的转账，再看看沉欢，没头没尾地问道：“多久？” 见沉欢一脸茫然，他问道：“赵小姐能喜欢我多久？您应该不缺钱，什么时候腻了提前说一声，我好找下家。” 在某一瞬间，他曾经坚持的东西轰然崩塌。 他想起自己最初迷迷糊糊被带入这一行，初心就是为了赚钱，只是后来有了理想，想要好好演戏，可他没背景没人脉，公司又不重视，甚至为了给别人拿资源，让他去接受潜规则。 他那时候心里只有梦想，多清高啊！宁可被雪藏也不答应。 现在想想，他初心是赚钱，走什么样的路重要吗？有了钱，他就能打发那个恨不得吸干他浑身血液的母亲，有了靠山，他能接到更好的资源，能赚更多的钱。 为什么要拒绝呢？ 沉欢也笑了：“我是个长情的人，能追顾锦晟十几年，应该也能追你那么久。” “赵小姐不用追。”他双手撑在身后的床单上：“我现在就是你的人，只要你出得起价，我能一直跟你。” 这句话赌气的成分居多，沉欢却当真了，她猛地站起身扑上来，将人吓得直接仰躺在床上。 她双手撑在他刚才放的位置，居高临下，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的惊恐没能逃脱她的观察，她弯下腰凑近他的脸，温热的清晰喷洒在他脸上，能听到顾言随呼吸和心跳不由自主加快。 沉欢呼吸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始终没贴上来，让顾言随惊心动魄的同时，有种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若有所失。 沉欢最终凑近他的耳朵，小声道：“我最不缺的就是钱，你这辈子，我预订了。” 过度霸气表白让他心跳再次加速。 沉欢慢慢直起身体，从包里拿出一张黑卡，塞进他手里：“随便刷，记得扮演好男朋友的角色哦，我会很期待。” 顾言随一瞬间红着脸。 他坐起来时，沉欢已经出去了。 旁边的电话响个不停，已经有六个未接电话，顾言随再次挂断，打开微信转个五万块钱过去，然后放下手里。 接下来的半天，他的手机没再响过。 —— 晚上五点半，顾言随来到厨房处理鱼肉。 沉欢闻声跟了下来，厨房里还有其他几个嘉宾正在处理食材，张星海在煮饭，看着那两个大电饭煲，他问道：“你们吃米饭吗？要的话我多煮点。” 陈磊举手道：“我们要！谢谢海哥！” “多煮点吧，吃不完明天早上做蛋炒饭。” 其他嘉宾的直播都已经完成，就他们这对CP还差半个多小时，沉欢让摄影师开直播，完成任务。 顾言随处理鱼肉的手法非常熟练，片鱼片，剁鱼骨，腌制，很快分类装好，开始烹饪。 其他嘉宾也有赚到很多钱的，买的东西就多，顾锦晟这个大冤种在菜市场搬了大半天的菜，冉晴天在旁边给他打鸡血，两人一天下来赚了一百多块，还有老板送的一些菜。 冉晴天原本以为他们赚的已经很多了，结果一问其他人，他们是倒数。 赚的少就算了，这两个人还都是厨房杀手，啥也不会，商量着做个西红柿炒蛋，西红柿炸糊不说，杨妍看一眼就是说里面有蛋壳，不能吃。 顾锦晟手上还被油溅到，别提多惨。 两人失去信心，干脆泡了两盒泡面，在别人准备吃大餐的时候，他们准备吃泡面。 顾言随做了水煮鱼，炒了个青菜，还做了黄瓜蛋花汤，菜端上桌的时候，沉欢毫不吝啬地在旁边夸赞，顾锦晟看到这一幕，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 其他人也陆续把自己的菜端上桌，徐天他们打工挣的钱也少，不过杨妍厨艺很好，做的家常小菜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张星海做了炸鸡翅和肉圆子汤，看着那边守着泡面的两人，再看看因为赚的钱少做的都是小菜的徐天这对，齐观那对赚的多，但两人都不会做饭，买的全是凉菜，他开口道：“不如我们把菜全部放在一起，大家一起吃吧。” 这明显高情商发言，所有人都没意见，倒是顾锦晟两人被邀请还有些惊讶，顾锦晟更是直言他们吃泡面就行了。 不过盛情难却，两人干了一天体力活，此时当然也想吃一顿饱饭，于是加入进来。 开饭之前冉晴天偷偷跑了出去，不多时提着几瓶啤酒回来，说是要庆祝一下。 在这种小场面，冉晴天就比顾锦晟会做人了，得到大部分人的赞扬。 一顿饭吃的尽兴，节目组更是临时加了两个机位，把所有嘉宾和谐相处的一幕拍下来，打算好好炒作一下。 吃完饭后，冉晴天又主动提出承包洗碗，但那么多人吃饭，收拾厨房是个大工程，最终张星海夫妻和徐天杨妍一起帮忙，其他人收拾客厅，很快给收拾干净了。 饭后节目时间，陈磊提出才艺表演，宁芳觉得今天太累，看会儿电视，大家又争论起来，节目组趁机拍拍拍。 顾言随没兴趣，待了一会儿就要上楼，沉欢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顾锦晟一直看着他们，这个举动引起冉晴天的注意，想到之前沉欢对她的敌视，现在顾锦晟对他们的关注，她心里不太舒服。 她推了推身边的人，假装无事发生：“阿晟，你看什么呢？” 顾锦晟收回视线，摇摇头：“没什么。” 第48章 娱乐圈文里的炮灰（9） 顾言随刚要关门，沉欢推门，他便松手让她进来了。 “怎么不多玩会儿？是困了吗？” “又不熟，没意思。” 如果不是为了钱，他不会来参加这个综艺，现在倒好，节目片酬尾款没收到，先给自己找了个金大腿。 顾言随莫名有些想笑。 他觉得，放弃所谓的梦想没那么困难，甚至他现在只觉得如释重负，或许等他变得平庸一无是处，穷困潦倒，那个怎么都填不满的原生家庭的坑就能自动消失了。 如果她知道顾言随心中所想，只会觉得他太高估自己的抗压能力。 “想不想玩有意思的？” 顾言随眯着眼睛问：“什么意思？” “景区有俱乐部，要不要去玩儿？” 他们的直播任务结束，今天的拍摄内容也完成了，现在出去玩不算违规。 顾言随看她神秘兮兮的表情，想到如今两人的关系，他点点头：“您是金主，去哪儿你说了算。” “换个衣服吧。” 两人换了一身轻便衣服，顾言随戴上墨镜和口罩，一起下了楼，客厅的人走的七七八八，剩下几个在闲聊，其中就有陈磊。 他见两人这打扮，立刻问道：“言言，你们是要出去玩吗？可不可以带我一个？我好无聊的啊！” 顾言随还没搭话，就听沉欢用很不耐烦的语气道：“你自己没长腿吗？我们走。” 沉欢前面的表现都挺平和，也没有富二代的架子，现在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几个之前没和他们一起来的嘉宾都觉得奇怪。 张星海看陈磊一脸受挫的模样，开口安慰道：“赵欢就是性格比较直，而且他们小情侣出去，你跟着确实不太合适。” 陈磊勉强的笑了笑：“海哥，我刚才没往那方面想，毕竟言言以前也不认识赵小姐，我以为他们就是出去玩，我以后不这样了。” 齐观听着他这段话，忍不住笑了笑。 段位还是太低了。 两人出来后打车去了景区的那家俱乐部，碍于顾言随的身份，沉欢没带他玩太显眼的，而是租了一辆重型摩托，骑到他面前。 她拿起一个头盔丢给他，另一个自己带上：“上来。” 顾言随动作生疏地带上头盔，坐上了摩托后座。 “没想到你还会这个。” “以前无聊的时候学的，今晚就带你体验一把，什么叫速度与激情。” 摩托车发出轰鸣声，仿佛离弦的箭一下冲了出去，顾言随被惊得下意识伸手搂住她的腰，抱得紧紧的。 上了摩托车道后，沉欢的速度稳定下来，周围的风呼啸而过，这种风驰电掣般的感觉，往往能达到人在前面，飞魂在后面追的效果。 顾言随觉得自己脑海里的烦躁都被甩了出去，只剩下恐惧和刺激感，肾上腺素疯狂分泌，这种紧张带给人的还有一种另类的快//感。 飙了快二十分钟的车，沉欢放慢了些速度，带着他享受温凉和煦的晚风。 “感觉怎么样？” 顾言随伸展开双臂，感受着远离喧嚣带来的宁静和安逸，用一个字表达自己内心所有的感受：“爽。” 沉欢其实觉得还不够爽。 她感受过最快的速度是从两百多层楼高的地方做自由落体运动。 很多地方描述从高处掉落的仍是断弦的风筝，这样的描述显然是错误的，因为风筝会越飞越高，人却是快速掉落，七八百米的高楼，十一二秒就能落到底。 那样的经历不止一次，她如今还能想起从高处掉落的感觉，紧张，恐惧，刺激，如果高度足够，速度过快会导致脑部充血，再快眼珠会爆裂，人在落到地面之前，通常已经昏迷，还有可能已经死亡。 过短的时间让大脑无法及时做出反应，在外人看来转瞬即逝是几乎没有痛苦的，但对于当事人，那十几秒的恐惧可能比一辈子都要严重。 有时候眼神充血，很有可能是被吓的。 “你技术很好，学挺久吧？” “也没太久，你想学吗？” 顾言随坐正身体：“不学，我不敢。” 他有点恶作剧的开口：“我小时候和我奶奶在路边摆摊，看到有人飙车，摩托车撞在电线杆上，人脑花都撞出来了，吓得我好几个晚上睡不好觉，所以我一直不敢学驾照。” “我也看到过。”沉欢道：“好几倍动车组列车速度的交通工具，人撞上去，仿佛被瞬间瓦解，所有的血肉溅在车头上，比刷漆还狠，洗都洗不掉。” “你说的是人撞飞机吧？好像不太可能发生。” 当前的科技水平当然不可能发生。 这也是她曾经的死亡方式之一。 那些人用过无数手段，包含世间千万种死法，曾经将她关在高温高压环境中，想把她彻底变成蒸汽，或者把她火化之后，骨灰放在箱子里带进宇宙，他们想消灭她的肉体，无数次尝试失败后，又开始捕捉她的灵魂，可依旧没能杀死她。 9101事件之后，他们发现了三千世界的存在，于是以谈和的方式把她送进这里，用另外一种方式囚禁她。 当然，前提是她自己乐意。 他们想着，拿三千世界给她霍霍，总比让她在现实世界为所欲为要好。 “说不定能发生呢？” 顾言随想到那个画面，赶紧摇摇头，没接着想象下去。 “听着有点吓人，你说别的吧。” “谈过对象没有？” 顾言随：“……”这弯转的有点大。 他诚实道：“没有。” “那做过吗？” “做什么……你，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毫无遮拦，到底是不是个女孩子？ 还是说她曾经…… “你不是说我是你金主吗？作为金主应该有权利知道这些，我看圈子里其他人搞包养，还要做背调，我只是让你说说，已经很好了。” 顾言随心里有些不爽：“那你学其他人自己去查啊，问我做什么？” “吃醋了。”沉欢笑起来：“你放心，我没包过别人，按你顾大明星现在的流量和身价，傲娇点我不是不能接受，原谅你了。” 这话简直太不要脸，顾言随哼了一声，不想理她了。 “真不要学吗？” “学什么？摩托？” “嗯。” 顾言随：“……”他怎么感觉自己老是跟不上她的脑回路？ 前言后语相差十万八千里，什么德行？ 第49章 娱乐圈文里的炮灰（10） 返回的路上沉欢给他讲解骑摩托车的要领，还手把手教了两小段，顾言随不是没平衡感，也不是没技巧，他是心理阴影太严重，骑的太慢。 “摔不了，你相信我。” 顾言随拧了一下油门，听着车的轰鸣声，他紧张地赶紧松了手，刚提速的车立马降了下来。 “我真不行，我太紧张了，你自己来吧。” “男生哪有说自己不行的？” 顾言随：“我就是不行。” “真的吗？我要试一下。” 顾言随还一头雾水呢，突然感觉身上多了一只手，他顿时一惊，手忙脚乱松开了方向，车不受控制往一旁倒去。 沉欢：“艹！” 她抱住人跳开，虽然没被车压身上，但两人摔倒的时候，顾言随压她身上了。 浪漫是没有的。 好特么疼！ “嘶！” 顾言随赶紧从她身上爬起来，伸手去拉：“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儿？” 沉欢抬起手，手臂侧边被划出几道带血的红印，看上去触目惊心。 “怎么这么严重？其他地方有伤吗？要不要打120？” 沉欢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没事，一点小伤，你呢。” 顾言随整个压她身上，当然没事。 “那就好。”沉欢又看了看手上的伤，并不影响行动：“算了，上来我带你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 顾言随指着她的手：“你都受伤了，我找人来接我们。” “没事，不影响。” 沉欢爬到车上，多次强调自己没事之后，顾言随才上来，并一再叮嘱她开慢点。 开慢点正好可以聊天：“你刚才那么紧张做什么？我只是摸摸，又不做别的。” 顾言随反驳的话语想了好多都没说出口，他问道：“你经常这样吗？” 沉欢撇撇嘴：“我要说我只对你这样过，你肯定不信，不过你想想顾锦晟那样，能让我摸他吗？” 即便摸了那也是原主的锅，常年拿反派剧本的她最烦的就是主角这种生物，如果在一些末法世界，主角一般会在杀她几回后被她搞死。 长的好看也没用。 顾言随还真这样想的，沉欢表现实在不像个生手，但顾锦晟不喜欢她，肯定不会让她对自己动手动脚。 所以，他还真可能是第一个。 就是心里的尴尬远超过窃喜。 “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在偷着乐？” 顾言随快气笑了：“你说话的方式，特别像普信人群。” “普信人群？”是个什么东西？ “就是普信男、普信女的简称，普通而又自信。” “普通自信不是挺好的吗？还有，你是不是对普通有什么误解？我普通？” 顾言随想了想，除了和他说话的方式，这人是海城赵家小姐，顶级名媛，有钱有颜，要学历有学历要才华有才华，确实不能说普通。 “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别那么奇怪？我听着别扭。” “哪里奇怪了？”沉欢想了想，好像上个位面她挺高冷的，但她对林言随没动过那种心思，只是想着完成任务的同时，在他身上取一些生机。 就这任务还失败了，难道是她做任务的姿势不对？ 真要把人拐上床才能成？ 什么歪理？ 明明是因为主角的存在，她任务才会失败，要她拿的是类似尉迟无忌这样的反派剧本，见到主角的第一眼就把人弄死，一劳永逸。 这个世界的顾锦晟……好像罪不至此。 顾言随想了半天没说是哪里奇怪，毕竟是他的主观想法，其他人可没觉得沉欢有什么不好。 就是觉得也不敢明着说啊。 “算了，说不过你，快点。” “不怕了？”刚才还让她慢点呢。 男人心，海底针。 顾言随担心真出事，又赶紧让她慢点儿。 两人去俱乐部还了车，又花了十多分钟回到节目组的小院儿，这时候距离他们出去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大部分人都休息了。 两人放轻动作准备上楼，旁边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言言。” 两人给吓了一跳，顾言随回头看着陈磊：“你们还没休息？” “他们休息了，我特意等你的，我有点事想和你说。” 顾言随看了沉欢一眼，沉欢表情有些不爽。 陈磊一直不怀好意，原剧情里顾言随出事之后，他属于落井下石的那一批人。 “那个，要不然你先上去。” 沉欢给了陈磊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转身上了楼。 陈磊把人叫出去后问道：“言言，你们去哪了？” “就在外面逛了逛，怎么了？” 陈磊装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言言，你是不是喜欢赵小姐啊？我承认她很优秀，家室好，相貌好，学历又高，很多男人的梦中情人，但是你想过没有？你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他们那样的家庭，讲究的是门当户对，你要是现在和她在一起，以后受伤的是你自己。” 顾言随闻言，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他想说自己和赵欢不是那种关系，可他们真实的关系好像更拿不出手。 与其做多余的解释，不如沉默到底。 “言言，你听明白没有？” 陈磊围着他转了一圈：“你们就不是一个阶层的，她那样的人，一看就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你那么单纯，我是担心你被她骗了。” 顾言随摸到身上的那张黑卡，莫名有些心虚。 被她骗了？骗钱还是骗感情？ 骗钱的话搞反了，骗感情的话，他不动心就行了。 想通之后，顾言随觉得神清气爽。 “这些我自己会注意的，谢谢你。” 他说完就要回去。 陈磊追上来还想说什么，顾言随却直接上了楼，陈磊只能悻悻回了自己的房间。 顾言随回房第一件事就是看头顶的摄像头，已经被沉欢用东西蒙住了。 听到动静，沉欢穿着吊带走了出来。 顾言随看着那大片白皙的皮肤，有点不敢往她的方向看：“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不然我应该裹件貂皮？” “我不是这个意思……” 沉欢拿着支药膏走过来：“我知道，我们纯情的小言宝是害羞了对不对？我们现在关系没那么纯洁吧，再说，不这样你怎么给我抹药？” 第50章 娱乐圈文里的炮灰（11） 她说着将自己被挫伤的手臂横在他面前，那几道带着血迹的红印已经在结痂了，但泛红的范围很大，在那白皙的肌肤映衬下，显得触目惊心。 “怎么这么严重？”顾言随有些紧张地抬起她的手，这样的伤，光是看着就觉得疼。 “还好，现在已经不怎么疼了。” 两人坐在沙发上，顾言随拿了的消毒酒精过来，先给伤口消毒，然后再涂上药膏，整个过程用了十来分钟。 看着她手上的药，顾言随有些犹豫：“要不然还是找节目组的医生，这个不用绷带缠一下的话，晚上睡觉可能会碰到。” 沉欢调戏人的话张口就来：“不然你和我睡，晚上监督我？” 顾言随：“……您是金主，您要是有要求，我也不能反抗。” 听着他那自暴自弃的语气，沉欢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过了？ 她笑道：“开个玩笑，你不用这么紧张，我这就是看着严重点，其实没什么大碍，我去休息了。” 顾言随愣愣道：“好。” 沉欢站起身往自己房间走。 进去前她转过身，对顾言随道：“不管你信不信？在我这里，我是真对你有意思才会和你那样说话，你不喜欢以后我会注意的，但我希望你别躲着我，也别真用金主和金丝雀那一套来代入我们的关系，我没那样想你。” 这话说的情真意切，至少在这个位面，不管是出于任务还是出于自己的私心，沉欢是真的想和他在一起。 顾言随沉默良久，点点头：“我知道了。” 沉欢推门进了房间。 门关上的瞬间，顾言随觉得自己的心也上了一道枷锁。 每当他告诉别人，告诉自己，他们之间没有关系，有也是钱货两讫的包养与被包养关系的时候，沉欢总会用语言或实际行动告诉他并非如此。 他不知道这样下去，会不会有一天自己也管不住自己的心？ 正当他心里emo抑郁的时候，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过来一看，是自己的经纪人。 顾言随刚接通电话，里面就噼里啪啦传来一阵训斥。 “顾言随，你长本事了啊，才去参加那个综艺几天？就两天，榜上金主想跳槽了？我告诉你别痴心妄想，只要腾跃不放人，你就算糊出天际，黑穿地心，都只能是腾跃的人！我还小看你了，现在知道抱金主了？以前立贞节牌坊谁都不愿意跟，怎么？你自己找的比较合你意？” 顾言随一头雾水，直到对方骂完才道：“你他妈发什么神经？我什么时候说要跳槽了？” 对方被他这态度弄得更加愤怒：“装什么装？今天新代的人都过来找我谈了，要不是你开口，人家会直接来找公司？我跟你说，我是不会答应的！” “我不知道什么新代不新代的，你有病别在我面前发，我和腾跃只签了五年，还有两年就到期了，那边一副我死也是腾跃的鬼的语气，听着恶心。” “艹，去你妈的，你翅膀硬了是不是？你别忘了是谁在你吃不饱饭的时候赏你一口饭吃……” 顾言随不疾不徐地回：“去你妈的，你要艹，艹你妈去，少在我面前发疯，你那口饭我还的够你吃上一辈子了，别他妈得寸进尺，大不了老子撂挑子不干，我看他妈的谁先饿死？” 反正他现在是有金主的人，大不了躺平等死。 对面被他这段脏话骂得直跳脚，张口又是一阵输出，顾言随直接给电话挂了。 睡觉之前，顾言随又打开手机看了看。 他的经纪人发过来好几个一分钟的语音，不用点开他都知道是什么内容，他才不会听这种东西脏自己的耳朵。 下面还有他妈的对话框，都是未读，但她的停留在自己打钱过去之后，就没再发过。 刚才经纪人的话，让顾言随想起来自己来录节目其实还没几天，可就是这么短的时间里，他的心态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此前无论是母亲还是公司，都让他无比头疼，陈夜成夜的睡不着觉，有时候得靠药物助眠，一想到他们就忍不住心里烦躁，难受，恨不得这个傻逼世界早点灭亡。 但是现在他心态平和多了。 公司要闹他陪着，他妈要威胁他也陪着，以色事人，只要长的好看就行了，他们都不怕损失，他怕个屁！ 就算不能登堂入室，当几年地下小情人，混够养老的钱，就坐吃等死。 打定主意后，顾言随开心地进入了梦想。 心里没事儿，睡得也好，第二天顾言随整个精气神都变了，早上起来帮忙做早餐，吃完后和沉欢去钓鱼，又坑了老板一笔，赚够钱就去玩儿，顺带把直播任务做完。 直播间的粉丝看他这状态，都有些惊了。 【感觉今天言宝状态好好，是有什么好事吗？】 【可能是昨天的事解释清楚了吧？赵欢人挺好的，他们要是真的能成，我支持。】 【状态确实好多了，他刚来参加这个综艺的时候，感觉像是被迫的，现在像自愿的了。】 【赵欢人真挺好的，对言宝也好，他们如果真谈恋爱，我能接受。】 【我不接受，言宝才二十四，他是粉丝的，我不允许他谈恋爱！】 【是不允许他和别人谈恋爱吧，梦女能不能醒醒？顾言随就是不和赵欢在一起，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少做点白日梦吧。】 【我不管，反正谈恋爱我就脱粉回踩。】 【缺你一个粉？赶紧滚，死远点！】 【真爱粉支持言宝的任何一个决定，只要不违法乱纪，我会粉言宝一辈子！】 【……】 话虽如此，顾言随的女友粉老婆粉数量其实不少，这个粉群的特点是不希望自家偶像谈恋爱结婚，一旦对方官宣，她们就会脱粉。 当然，也有一些脑残粉，别说谈恋爱结婚，就是嫖//娼出轨聚众淫//乱，她们都会坚定不移地继续当粉丝。 顾言随没看直播，当然不知道自己粉丝和直播间的观众因为自己吵起来，他忙着追小贩给沉欢买糖葫芦。 终于追上，他买了两串糖葫芦拿着回来，分给沉欢一串：“尝尝，吃过吗？” 第51章 娱乐圈文里的炮灰（12） “我是生在豪门，不是生在仙门。” 言外之意，她也是人，吃的东西和普通人没差那么多，不至于连糖葫芦都没吃过。 顾言随咬了一个山楂：“可能电视剧看多了，有点先入为主。” 沉欢也咬了一个，这东西她上个位面就不太喜欢，嚼开后发出了相同的感叹：“好酸。” 顾言随吃得津津有味：“没有啊，我觉得挺甜的。” “那这个也给你吃。” 直播间弹幕上一群人疯狂阻止。 顾言随却直接拿过来，一边吃一边道：“我小时候看到路边有人卖这个，每次遇上都走不动道，最后奶奶拿糖哄我，我才会走。” “那怎么不买？” 顾言随笑了笑：“没钱啊，一串糖葫芦三四块钱，要卖七八斤小菜才能买，舍不得。” 沉欢看他已经不必讳谈及自己童年的事，心里挺有成就感。 “要是早点遇到你就好了。”她用半开玩笑的语气道：“那我就把你带回家，当我的童养夫养着，天天让你吃好穿好，长大了嫁给我。” 弹幕又开始发疯。 【啊啊啊啊！这什么虎狼之词？】 【第四爱，我可以！】 【赵欢真的好会啊！太会撩了，言言都脸红了。】 【不过言宝小时候日子过的挺难的，如果他们真能早点遇到，言言就不用受那些苦了。】 【那我们可能也不会认识言言了。】 【我不希望他过那种日子，太可怜了，就算不认识，也希望他过的好。】 【妈粉都是这样……】 顾言随忍不住红了脸：“你不要胡说八道。” “我认真的。” 【言言脸红了！】 【啊啊啊啊啊我死了！赵欢真的太会了！】 【言宝害羞了，好可爱！】 【他们两个真的好般配啊！我把民政局给你们挪过来了，原地结婚吧！】 【讲真的，这种不结婚很难收尾。】 【甜死谁了我不说。】 【不行，我恋爱脑要长出来了，赶紧去看个碎尸案冷静一下。】 【呜呜好甜！】 【……】 两人的互动简直让人脸红心跳，沉欢顶级名媛的人设让她在这两天内涨了上百万粉丝，加上和顾言随的CP粉，都快赶上一些小明星了。 每次直播他们的热度都是最高的，不仅是因为顾言随前段时间爆火粉丝关注度高，还有两人之间的CP感，太招人了。 其他的林雨熙和张星海这对简直是腻死人不偿命，这两个人没结婚的时候就是圈里出了名的爱撒狗粮，如今更是高调秀恩爱，做任务时不时就飞个吻，走路要手牵手，吃东西要相互投喂。 齐观和宁芳这一对，无论是直播间的观众还是其他嘉宾都能看出来，宁芳有点炒作的意思，齐观却油盐不进，表现比较冷淡。 他本来是为了冉晴天来的，现在却不得不看着喜欢的女人和别人在自己面前秀恩爱，心里已经够憋屈了，哪有心思去和别人炒作？ 宁芳碰了几回壁，也歇了心思。 拍摄过了三天后，节目组按照之前答应陈磊的，给了他们一次重新选择CP的机会。 这次的重选，是让他们在这三天相互接触的基础上，选择更合适的CP。 可惜最终的结果不尽人意。 宁芳想选顾言随或者顾锦晟，张星海毕竟是已婚，她要是敢，就是知三当三，林雨熙的粉丝和夫妻俩的CP粉能把她撕了。 徐天热度还不如她，而且和杨妍也是男女朋友的身份来参加恋综的，她没选。 可惜她选定的两人都对她不感兴趣，最后在其他四组CP没变的情况下，他们两队相互交换了组CP对象。 变成了齐观X姚玲娜，宁芳X陈磊。 接下来几天的拍摄就热闹多了。 宁芳想要热度，陈磊想要话题，一个是为了流量不择手段的网红，一个是迫不及待想要火起来的糊糊，两人一拍即合，各种幺蛾子不断。 别的嘉宾，每天直播四小时是为了完成任务，拍的都是生活日常，偶尔撒撒狗粮，轮到他们，直接用四天时间给观众演绎了一场一见钟情非君不可的情感大戏。 更是一天直播八小时，恨不得时时刻刻有人关注着。 不过依旧收效甚微。 “这样不行，还不如我之前自己做直播的时候流量大，我们得想想办法。” 宁芳一开始是靠打擦边球火起来的，后来又营销大美女人设，那些榜一大哥想看她搔首弄姿，而不是看他和一个小白脸撒狗粮、谈恋爱， 她上这个节目非但没涨粉，凡而丢了好几个直播间金主。 如果不能翻身，那她参加这个综艺就太亏了。 “你不是和顾言随一起来的吗？我们想办法蹭一下他们的热度。” 陈磊有些为难道：“我经纪人说顾言随打算跳槽，他这几天也不太理我，恐怕不行。” 宁芳想了想，道：“你要是相信我，我来处理，你打好配合就行。” “你要做什么？” 宁芳露出一个阴险笑容：“你等着看就行了。” 当天晚上，两人在各自微博上发了一张十指相扣的图片，并配文官宣。 不过陈磊是个糊糊，宁芳的主战场在短视频平台，尽管节目组给买了个热搜，但热度并不大。 他们还买水军，放了一些前面直播过程中的小互动，配上温馨的文字和甜蜜的音乐，好像真有那么回事。 一通炒作过后，两人的恋爱官宣终于有了点热度。 等网上讨论度上去了一些，宁芳就迫不及待开始了自己的搞事之旅。 趁着大部分嘉宾外出的时候，她在厨房里找到正在做烘焙的顾言随，笑着道：“言言，你也在做吃的，我来给磊磊做碗面条，他早上没吃饭。” 顾言随点了点头，并没打算理她。 “言言，我听磊磊说你们之前是好朋友，那算起来我们现在也是朋友了。” 她伸出手，顾言随没动，过了几秒后道：“我手上有面粉，抱歉。” 宁芳笑着收回手，一点没尴尬：“没事，我是不是没说过其实我是你的粉丝，我关注你好久了，没想到会在这个综艺遇到你，我这算是追星成功了吗？” 第52章 娱乐圈文里的炮灰（13） 顾言随依旧没理她，转身去看自己的烤箱。 “言言，你不用那么冷漠吧？还是说你怕赵欢？她确实挺凶的，我知道你和她在一起是为了资源，言言，就算你糊我们也会一直追随你的，你不用做那样的牺牲。” 顾言随听得莫名其妙，忍不住问道：“宁小姐，你到底想说什么？” 宁芳：“……我姓吴。” 宁芳只是她的网名，相比之下“吴”这个姓显得太普通，但她之前有认真介绍过，她没想到这人根本没听进去。 “你姓什么，与我无关，我不想听你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你要没事的话，麻烦你让一下。” 宁芳脸色扭曲了一下，但还是忍住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永远是你的后盾，你不需要为了资源做一些让自己后悔的事。” “我做什么了？”顾言随忍不住笑了笑：“就算你真是我的粉丝，我作为独立的个体，是不可以谈恋爱结婚吗？哪条法律规定的？” 他又不是选秀出身的，不是粉丝打投让他出道，他到现在也没几个代言，不需要粉丝为他氪金买买买，他只是一个演员，粉丝只是他的观众，没权力对他指手画脚。 宁芳有些震惊：“这么说，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不关你的事。” 他拿出拿出烤箱里的蛋糕，正准备切开，后面的人突然抱住他的腰，然后疯狂叫喊起来。 “来人啊，救命！放开我！” 顾言随：“……”这话不该我喊吗？ “顾先生，我不是那种人，你放开我！” 顾言随放手，把蛋糕胚扔到地上，抓住她的手用力把人甩出去。 宁芳摔在地上，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伸手抓了抓自己的衣服和头发，起身往外跑。 刚一动，陈磊后面跟着摄影师跑了进来：“宁芳，宁芳你怎么了？” 摄影师的摄像头对准带着围裙双手无措的顾言随，尽管从宁芳说出那番莫名其妙的话的时候，顾言随就感觉怪怪的，但他没想到宁芳会用这样的手段对付自己。 还有陈磊，能带着摄影师出现的这么及时，他不相信这是巧合。 “顾先生，顾先生他……呜呜呜。” 她扑在陈磊怀里哭了起来，摄影师的摄像头正在直播，不出意外，短短半个小时，整个网络上都炸锅了。 #顾言随强迫综艺女嘉宾# #顾言随 猥亵# #新生代流量强迫女嘉宾# #网红宁芳# —— “二少，你之前让我们挖的那个小明星出事了。” 赵方逸作为5G冲浪选手，已经在网上把来龙去脉看了个清楚，有了之前调查的基础，他对网上宁芳的一个字都不信。 “我都看到了。” 特助问道：“要公关吗？” “腾跃那边不是一直不放人？先等等，看一下小欢怎么说。” “小姐没和你打电话吗？” 赵方逸笑道：“我这个妹妹，从小就吃男人的苦，在其他事上精的不行，一遇到长得好看的男人就脑子宕机了，我倒要看她这次什么反应。” “是。” 沉欢能有什么反应？ 她只明明知道任务目标的倒霉体质，还非要让他一个人独处，都是有原因的。 不过如果没有这一出，她就不能把蛇虫鼠蚁一网打尽，所以目前形势还是挺符合预期。 就是顾言随反映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你都不担心的吗？” “我已经报警了。”顾言随淡定地喝了口水：“警察应该马上到。” 果然没多久，外面就响起警笛声。 节目组懵逼地不行。 导演再听说顾言随报警后，直接让人把所有摄像头全关了，不能让任何会影响节目拍摄的东西流出去。 顾言随是以被人故意伤害的理由报警的。 来的警察在听到他的描述后，简直一脸无语。 顾言随也不无理取闹，他撩起自己的衣服下摆，露出白皙劲痩的腰肢上，那一圈发红发紫的勒痕看着有些吓人：“刚才我在厨房做蛋糕，这位小姐冲进来缠住我的腰，把我的腰勒成这个样子，现在我肚子很疼，肋骨也疼，我要求去医院做全身检查，还有，我要告她故意伤害。” 一个男警上前检查过后，道：“确实有肋骨骨折的可能，他肚子上没肉，很容易伤到骨头。” 宁芳后知后觉说是顾言随要侵犯她。 顾言随淡定道：“我如果碰过你，你身上应该也有我的指纹，警方会检查的。” 然后宁芳和他就被带走了，连带着还有刚才顾言随戴的围裙，按他的说法，上面能检测到宁芳的指纹。 宁芳被女警带去做鉴定，他则是依法去做伤情鉴定。 沉欢充当家属全程陪伴。 看他眉头微蹙，沉欢扶着人问道：“真的很疼？” 顾言随点头：“真的疼，我感觉我肋骨骨折了。” “肋骨没那么容易骨折，别担心。” 话虽如此，顾言随还是拍了CT。 几小时后，结果出来了。 顾言随没骨折，他之所以觉得很疼，是当时宁芳手上带的手饰弄的，其他痕迹消得差不多后，那个痕迹就尤为明显。 对此宁芳坚决不承认，称是顾言随想侵犯她，而她为了保护自己不得已的反抗。 事到如今，孰是孰非警察心里已经有了底，他严肃道：“吴女士，你的衣服和当时他戴的围裙已经拿去检测了，只要指纹比对出来，真相我们都会知道，到时候你就不只是小打小闹的故意伤害这么简单，而是诬告陷害，这个是违反刑法，要留案底的。” 宁芳眼里终于有了些许畏惧。 但她还是没直接承认，而是顾左右而言他，一会儿说自己当时被吓到，不记得具体的事，一会儿又说自己有梦游症，不知道发生什么。 警方最后只能先让他们回去，等指纹结果比出来。 这期间顾言随一直承受网上的骂声，由于报了警，他没有出面回应，越来越多的人信了当天直播间的那小段视频，拿着疯狂传播。 陈磊站出来以男朋友身份维护宁芳，指责顾言随，说自己把顾言随当兄弟，顾言随却想欺负他女朋友，诸如此类的言论让顾言随一次次被推上舆论顶峰。 最后连官媒也下场，暗讽顾言随有点热度就乱来。 对这些顾言随都不为所动。 第53章 娱乐圈文里的炮灰（14） 看他吃好睡好，沉欢都有些怀疑自己了。 这是真的没放在心上，还是受伤太严重，故作坚强？ “警方那边很快就能出结果了，你别担心。” 顾言随一口一个小蛋糕：“我没担心啊，这个小蛋糕哪家买的？好好吃。” “珍记，喜欢的话下次多买点。” “好，谢谢。” 顾言随解决完下午茶，拿着手机打了会儿游戏，不知什么时候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沉欢注意到时，他睡得正香。 那天从警局回来，沉欢就带人来了这里，这是原主的房产，江北市区的一个大平层，只偶尔作为落脚点，平时有固定的家政阿姨打扫。 节目组那边的拍摄暂停了，现在全网都在找顾言随，大概没人能想到他住在这里。 额……除了顾锦晟。 电话响起，沉欢赶紧站起身进了卧室。 “喂。” “顾言随是不是和你在一起？”顾锦晟完全是质问的口吻：“你看看他在网上都被骂成什么样子了？你还敢和他在一起，伯父伯母知道你和他……会怎么想？” “我爸妈怎么想和你有关系？” 沉欢心里翻白眼，主角就是讨厌，男主更是恶心人。 想杀。 “赵欢。”顾锦晟有些生气了：“我不管你是赌气还是真的对他有意思，他不适合你，看在我们两家交情的份儿上，我诚心提醒你一句，离他远点。” “你再哔哔赖赖，我们俩家的交情就要没了。”沉欢道：“我和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我爸妈都不管我你急什么？管好你自己。” 她说完就挂了电话，正好奇顾锦晟怎么突然发疯，就见原主二哥电话来了。 她接通后，赵方逸第一句话就是问他们是不是在一起？在什么地方？ 沉欢如实回答，赵方逸有些心累：“他和宁芳那事儿，什么时候有结果？爸妈那边我快顶不住了。” “任何时候都可以有，我有证据，腾跃那边愿意放人了吗？” 赵方逸道：“他们知道顾言随报警的事，也知道顾言随这次翻不了车，最多被黑一段时间，黑红也是红，还没松口。” 沉欢想了想，道：“我把视频给你，你先稳住爸妈，然后继续和腾跃杠。” 只要顾言随黑料够多，多到腾跃那边觉得他没救了，自然会放人。 赵方逸明白她的意思，别提多头疼了。 “现在的问题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了，网上那群人连你一起骂，你就不关心？” “你知道看自己的恶评相当于干什么吗？” 对面一阵沉默。 沉欢道：“相当于凑上去闻别人放屁，别人只是无关痛痒放了个屁，你被熏得隔夜饭都吐出来，什么傻逼行为？” 赵方逸：“……”对不起，是我肤浅了。 “你没放在心上就好，等这事过去了，骂得凶的那几个我请他们去吃公家饭。” 要不是沉欢拦着，赵方逸早就让公司公关下场控评了，因为那些人骂的不只是顾言随，还有始终和他统一战线的沉欢。 不过现在不理睬，不代表他无所作为，他已经让人保留证据，等腾跃那边先按捺不住同意放人，警方那边的公告出来之后，他立刻给在网上骂人的寄律师函。 于是他们又这样等了几天。 渐渐的，宁芳似乎觉得这件事过去了，至少和她无关了，她便在直播过程中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我以前挺喜欢他的，但那是粉丝对偶像的仰望，追星不摘星，我没想到他会那样，不过也可能是我误会了，你们都知道的，女生在这方面总是比较敏感。” 她这话相当于间接承认了网上的留言。 一瞬间她的粉丝和一些路人纷纷下场辱骂顾言随。 【真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以前还有点好感，现在滤镜掉光了，就是个垃圾，顾言随滚出娱乐圈！】 【骚扰女同事，还有比这更加恶劣的行为吗？顾言随滚出娱乐圈！】 【一直没出来解释，就是心虚，脱粉了。】 【男人都那样，精虫上脑就是这么恐怖，这种明星不封杀，留着过年吗？】 【@广电总局，封杀顾言随！】 【所以应该报警吧，性骚扰真的很恶心。】 【想到之前的一些传言，他说不定还睡过粉，太恶心了这种艺人。】 【一直不解释，最伤粉丝的心，脱粉了。】 【顾言随滚出娱乐圈！】 他们疯狂辱骂，叫嚣着让顾言随滚出娱乐圈，甚至还想报警的时候，新代集团公关部的人正在有条不紊的保留证据链。 这几天顾言随天天在热搜上挂着，已经有很多粉丝选择脱粉，还有很多网友闻讯来骂他，腾跃那边终于有点坐不住了。 顾言随和他们失联了，一直不回应，说不定是心虚不敢回应，至于警察那边，如果拿不出确切证据，顾言随根本洗不白。 时间拖得越久，他的名声越臭，以后洗白的可能性就越小，还可能直接被封杀，到时候连新代之前说的违约金都赔不了。 差不多半个月，双方暗自较劲，腾跃终于忍不住了，先一步联系了新代，表示事情有商量的余地，但他们要见到当事人。 特助将对方的要求告诉赵方逸，赵方逸冷笑一声：“告诉他们，现在他的一切事宜由新代代为处理，谈不谈的选择在腾跃，让谁去谈在我们。” 简言之爱谈谈，不谈滚。 腾跃又纠结了几个小时，最后是在憋不住，主动求和了。 另一边，沉欢一直关注网上的言论，她对别人骂她这件事内心毫无波澜，她被尖刀利刃刺都能做到面不改色，更何况只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言语攻击？ 顾言随也玩手机，沉欢不相信他一点都没看到，便问道：“我看你好多粉丝都脱粉了，不难过？” 顾言随笑笑：“有什么好难过的？不是我的留不住，再说我又不靠他们吃饭，我现在靠的是你，你高兴就行了。” 这好像话中有话，沉欢眨眨眼：“我让我二哥保留了证据链，骂得凶的帮你告他们。” “随便。” 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僵硬，过了一会儿，沉欢道：“新代投资拍摄《谓侠》，导演我认识，要不要去试镜？” 第54章 娱乐圈文里的炮灰（15） 顾言随眼睛亮了亮，却又很快暗下去。 “不用了，我现在口碑太差，去拍会被骂的更惨。” “不是不在乎吗？”沉欢道：“反正都被骂了，不如多气一下那些黑粉，你要是试镜成功，他们肯定气得几天吃不下饭。” 顾言随的黑粉不完全是这一次危机带来的，更多的是和他有着相同人设和资源，热度不如他的那些明星。 明星的资源之间有竞争，尤其是在角色和代言上，顾言随现在代言不多，但网上溜他的饼特别多，其他家的一些粉丝，每次看到那种营销通告都会酸几句。 这些人在这次危机过后，毫不掩饰的表现出对他的恶意，骂得最凶的也是这一批人，带大名，带生//殖//器，批遗照，诅咒这些都是常规操作。 更有直接在网上放话，让大家人肉出顾言随的地址，然后上门来泼狗血或者来砍他的。 总之无所不用其极。 明明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顾言随做的事没有影响到他们的利益，但他们就是看不惯，就是对他怀揣最大的恶意，恨不得他死。 顾言随刚要回答，门铃响了。 “应该是外卖到了，我去拿。” 出于安全考虑，两人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出门，一日三餐是外卖或者让家里的阿姨送过来，好在这里设施设备齐全，健身浇花打游戏，总不会让他们无聊。 顾言随穿着拖鞋去拿外卖。 这房子的电梯是一层一个钥匙，一般人上不了电梯，因此住在这里沉欢没想过能会有人找过来。 “你是谁？” 她听到声音，立刻跑了过去。 “强//奸犯，我杀了你！” 面前四十来岁的两百多斤的男人手里拿着匕首，脸上还戴了个口罩，开门后大吼一声，扑向顾言随。 顾言随立刻退后几步躲闪：“喂，你冷静点！” “你敢强迫我的芳芳，我要杀了你，为她报仇！” “我没有，我已经报警了！警方那边很快就有结果，你要是不想吃坐牢，赶紧把刀放下！” 他立刻明白是宁芳的粉丝，宁芳靠在短视频平台打擦边球火起来，她的粉丝中有一批贷款也要当榜一的抠脚大汉，这些人把她当女神，为她痴，为她狂，为她框框撞大墙。 现在连为她杀人也不在话下了。 大汉一点听不进去，拿着匕首乱刺，顾言随担心连累里面的人，不敢往里面躲，他一边躲闪一边道：“不信你去警局问，艹，神经病！” “我杀了你，杀了你！” 他疯魔起来，顾言随闪避不及，被他一刀划在手臂上，就在对方又要补刀的时候，沉欢终于跑过来，拉着顾言随躲开那一刀，一脚踢飞壮汉手里的刀，一拳砸在他脸上，旋身又是一脚。 将人踢翻在地，沉欢踩住他的手：“报警。” 同时她把物业叫了上来。 几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匆忙赶上来，帮忙制住了大汉，为首的人连连鞠躬道歉。 “抱歉赵小姐，是我们管控不严，是我们的疏忽让他有机可乘，真的非常抱歉！” “麻烦去查一下他是怎么进来的？又是怎么上楼的，我这边已经报警了。” 物业连声应答，分了两个人去查监控。 警察很快到来，得知这是一起恶劣的有预谋的入室伤人案，他们立刻把壮汉铐上带走，顾言随作为受害者，也跟着去了警局。 两人还没从警局出来，顾言随被抓的假消息又上了热搜。 这倒是误打误撞，让腾跃彻底放弃了继续吸血的想法，和新代达成一致，拿了一小笔钱把合约转给了新代。 从物业的监控视频能够看出，那个壮汉是清晨躲在垃圾车里面摸进这个小区的，高档小区管控特别严，他用自带的钢锯据开了一楼铁门上的锁，一路爬楼梯爬到他们所在的16楼。 这里从没停过电，电梯有监控，但楼梯间没有，还真让他钻空子走到他们面前，并且实施犯罪。 看完监控视频后，警察对绑着绷带的顾言随投以同情的目光。 “证据非常清楚，您这边可以说一下自己的诉求。” 顾言随道：“不和解，该怎么判怎么判。” 沉欢则道：“这件事后续会由他的律师跟进，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沉欢已经接到赵方逸的电话，腾跃一看到顾言随被捕的那条消息，就迫不及待到新代签转让合约，现在一切尘埃落定。 “对了。”沉欢晃了晃手机：“这件事还麻烦同志帮忙澄清一下，毕竟我们才是受害者。” 警察看着那上面浮夸的批图和言论，只想感叹现在的网络环境太乱：“我们会发通告替你们澄清，放心吧。” “谢谢。” 两人还没到家，片区警局就发了一则通报。 内容是江北人王某某在今早凌晨六点，藏在垃圾车里混进某高档小区，用自带小钢锯锯开一楼大门锁，走楼梯爬到16楼，手持管制刀具对市民顾某某和赵某进行攻击，致顾某某皮外轻伤…… 警方的通报不会带大名，但这条消息立刻被顶上热搜，姓氏和地址让众多吃瓜群众立刻反应过来，警方是在回应网上铺天盖地的顾言随被捕谣言。 在新代公关的引导下，一部分相对清醒的吃瓜群众对之前的传言表示怀疑。 【听说那个王某某是网红直播间的榜一大哥，这算教唆犯罪吧？】 【某网红之前的言论挺有引导性的，我就奇怪了，她要是真觉得自己被骚扰，为什么不报警？】 【一群傻逼，别人说什么信什么，现在人家屁事没有，你进去吃牢饭。】 【确实够傻逼的。】 【网红好像也报警了，不过警方一直没回应。】 【看腾跃发的新动态，顾言随跳槽到新代了，这是要开始反击了吗？】 【骚扰犯洗不白，顾言随给爷糊！】 【顾言随榜上大金主，谁不知道新代总裁就姓赵？背后有人撑腰，所以警方才一直不回应吧。】 【反正顾言随一生黑！】 【感觉女生好可怜，被职场性骚扰，现在还要因为别人的错被骂。】 【网红的命也是命啊！放过我们芳芳吧！】 【……】 第55章 娱乐圈文里的炮灰（16） 赵方逸已经拿到主动权，接下来的一切舆论，完全被新代的公关掌控，无论是骂人的还是正义发言，都只能给顾言随的热度添砖加瓦。 顾言随火了几个月，但大部分粉丝粘度不高，正好趁这个机会能洗粉固粉，也能揭露一些批皮黑粉，让后续工作更顺利。 赵方逸派了新代的金牌经纪人过来，和他们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经纪人姓黄，是个四十出头的儒雅男人，相貌普通，但气质出众，给人一种运筹帷幄游刃有余的感觉。 他此刻正用平板播放宁芳在直播间说话引导粉丝为她打抱不平的视频：“这些法务部的人也看过了，联合二小姐留下的证据，她的这些行为完全构成诬告陷害罪，这部分可以交给律师，另外，关于洗白和复出，我目前制定的流程是顾先生先回应，然后由新代发布证据和律师函，法务那边会一个一个的告，顾先生有什么意见吗？” “陈磊在这件事里面扮演什么角色？” 经纪人显然没听过这个名字，一时间有些懵。 沉欢回答： “蛇鼠一窝。” “陈磊是？” 顾言随道：“腾跃的一个艺人，现在名义上是宁芳男朋友，那天是他带着摄影师进来，拍到那个视频的。” 黄明道：“那肯定是他们两个合谋的，要一起告吗？” “他恐怕不会承认。” 黄明笑了笑：“放心，总有他承认的一天。” 顾言随不明所以。 很快，新代官媒发了一条微博。 新代官微V：【群体盲从意识会淹没个体的理性，个体一旦将自己归入该群体，其原本独立的理性就会被群体的无知疯狂所淹没。——《乌合之众》】 顾言随随即转发了这条微博，并在前面配文：顾言随V：【从业三年，所作所为问心无愧，等待正义#新代官微V：群体盲从意识……】 粉丝快速涌入。 【哥哥，我们相信你！一起等待正义！】 【等待正义！】 【等待正义降临！】 【为了你才了解这个圈，如果你不在，我也走了。】 【等待正义！】 黑粉不甘示弱，也迅速占领高地。 【终于不装死了，有了靠山说话就是有底气，不过我相信邪不压正，顾言随滚出娱乐圈！】 【你的粉丝为了你都和别人吵疯了，你现在才出现，对得住她们吗？】 【正义就是你会被抓进去吃牢饭，我说的！】 【@江北警局 性骚扰犯，去抓他！】 【好大一张碧莲！干了那种事还理直气壮。】 【@江北警局 赶紧抓人！】 【……】 在一片争论声中，沉欢也转发了他的微博。 赵家大小姐欢V：【知你者，谓你心忧，不知你者，算个球！#顾言随V：从业三年，所作所为问心无愧，等待正义##新代官微V……】 沉欢给他转移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骂声。 很快，宁芳被警局传唤。 礼尚往来，新代也给她买了个热搜。 已经察觉到事有蹊跷的部分网友开始删除自己之前在各个平台留的恶评，当然，大部分依旧嘴硬，说是顾言随背景太厉害，连XX都可以掌控。 但不管他们说什么，改变不了宁芳的所作所为。 在她被传唤完，发现网络风评依旧对自己有利后，宁芳再一次开启直播，说明了自己的遭遇。 她现在誓要把性骚扰的事闹大，即便最后不能证明，她也要顾言随背这个黑锅。 不然死的就是自己。 然而当她在直播间泫然欲泣，绘声绘色描述自己遭受的不公平待遇的时候，新代官微放出了雷神之锤。 新代官微V：【无论男性还是女性，都该以有一个毫无下限的同性为耻！宁可牺牲自己也要冤枉他人，@宁芳大美女 法庭上见！】 后附视频，是那天节目组厨房里面的摄影机拍摄到的内容。 短短十几分钟，把一切说的再清楚不过。 沉欢和顾言随手牵手走进厨房，顾言随说要给她做个蛋糕，沉欢为表示感谢凑上来亲他，顾言随道：“别乱来，这里面有摄像机。” “关了的，怕什么？再说我亲我男朋友又不犯法。” 最终顾言随反抗不了，和她碰了碰嘴唇。 “上去等着，我一会做好了拿上来。” 沉欢摸着摸他的脸：“好，注意安全。” 她转身上了楼，顾言随开始在厨房里忙活。 这一段做了加速处理，很快，蛋糕胚烤好了。 顾言随正准备拿出来，宁芳来了。 一番虚假的粉丝表白，毫无诚意，在发现顾言随油盐不进后，宁芳一下缠住顾言随的腰，并开始大喊大叫。 监控很清晰，能看到顾言随被勒疼得脸都快变形了，用力甩开她的手后，疼得用手扶住了腹部。 宁芳用手扯乱自己的衣服，继续大喊大叫。 陈磊带着摄影师冲进来，和宁芳配合着颠倒黑白。 这一切简直和演电视剧一样魔幻。 吃瓜群众都看傻了。 【啊这……】 【宁芳真的好jian啊！怎么会有这么jian的女的？太恶心了！倒打一耙。】 【真的丢女生的脸，她是怎么好意思腆着个碧莲说人家想侵犯她的？顾言随根本不想理她。】 【顾言随甚至不知道她姓什么，也没和她握手，一切都是她自导自演，太jian了！】 【太绿茶了，当网红真是屈才，她应该去当演员，说不定能拿奥斯卡。】 【最恶心的就是这种绿茶女，败坏女性名声，妈的，好想打她！】 【太jian了。】 【恶心到我了，顾言随好倒霉。】 【陈磊怎么来的这么及时？太巧了吧。】 【感觉这件事就是他们一手搞出来的，不然来的这么及时？】 陈磊的粉丝看自家蒸煮被牵扯进来，立刻下场控评。 【磊磊是被宁芳蒙蔽了，他和言言关系那么好，怎么可能害他？】 【一切都怪宁芳这个jian女人！】 【磊磊和言言可是好兄弟……】 【全都是她自导自演，这种人好可怕！】 【这就是造黄谣的威力吗？我一个男的瑟瑟发抖。】 【新代官微说的对，无论男女，这种人都应该引以为耻，太恶心了！】 【顾言随好倒霉，如果不是摄影机有留存功能，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惨还是顾言随惨。】 【……】 第56章 娱乐圈文里的炮灰（17） 网络上依旧腥风血雨。 不同的是被全网骂的人换了一个。 没有视频时宁芳可以颠倒黑白，即便经过警方的检查，她的衣服上没有顾言随的指纹，而顾言随的围裙上有她的指纹，她也可以用紧张、恐惧、精神错乱这样的理由搪塞过去。 但现在有了视频证据，她一切的行为都是有目的性的，显而易见是想冤枉诬陷顾言随。 后续在直播间一切绿茶言语，行为更是严重侵害了顾言随的名誉权。 加上她的脑残粉上门“行刺”，被众多网友打上教唆犯罪的标签，宁芳不仅要承受法律的责罚，也要承受自己自导自演撒谎成性带来的后果。 之前辱骂诅咒顾言随的话，现在被被她愚弄的粉丝和路人千百倍还到她身上，这种反差让那些人骂她比骂顾言随还要狠。 好在案子进展顺利，宁芳很快被起诉判刑，她被判了一年多，还被勒令赔偿顾言随名誉损失和精神损失等多项费用，共计六十多万。 她进了监狱，隔绝外界的通讯社交，没看到那些肮脏的辱骂和恶毒的诅咒，不然她可能逃不过被网暴致死的命运。 而在她之前，那个受她蛊惑刺伤顾言随的粉丝已经判了，因为是有预谋的犯罪，在行为上构成主观杀人，即便顾言随受伤不重，他还是因故意杀人未遂被判四年零两个月。 短短三个月，一切尘埃落定。 顾言随名声基本上恢复，还因为这次被冤枉太可怜，又多了很多粉丝。 不过原来的粉丝出现了一点问题。 那天放的视频里，有沉欢和他接吻的画面，粉丝分析这一段原本可以不放上去，但新代放了，这显然是她们“嫂子”故意为之。 因为恋情曝光，一部分之前矢志不渝支持他的粉丝现在反而想脱粉了。 对于这些，顾言随不是没看到，而是太过佛系。 他知道沉欢是故意的，不过心里并没有生气。 这种事情曝光，该高兴的怎么说都是他，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官宣换团队的那天，很多女友粉老婆粉跑到新团队下面去质问，想让团队否认他们之间的关系。 黄明没自作主张，而是找到两人询问意见。 沉欢道：“这个有什么好否认的？现在否认了，以后又要打脸。” 这话的意思是她已经把人考虑进自己的未来，而作为弱势方的顾言随显然没有反抗的余地。 黄明看向他。 顾言随扯出一抹笑容：“没什么好否认的，不用管。” “她们现在态度比较激烈，不回应，她们可能会闹大。” 顾言随想了想，道：“一会儿我自己发微博回应，你们不用管。” 黄明还想劝他，对上旁边皮笑肉不笑的沉欢，只好住嘴。 赵家儿女三人，家产划分特别明确，赵大少继承母公司的大部分股份，管理母公司；赵二少拿着家里的投资干自己感兴趣的行业，所得归他自己；大小姐也可以走这条路，不过就算她什么也不做，在母公司的股份分红加上她的不动产，债券等，也能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当人上人。 顾言随之前就向两人表态，只想过千金大小姐的日子，她选择顾言随，放弃顾锦晟，也明显是表达自己不争的想法。 即便赵家没有争家产这一出，她如此坦荡，让两个哥哥心甘情愿为他们的爱情保驾护航。 赵家兄妹三人感情虽好，但亲兄弟明算账，这么大的家业，如果有人心思不正，赵家这几十年的积累就泡汤了。 黄明作为赵方逸手下的人，对这一现实看得清楚，一边是还不知道能不能功成名就的小明星，一边是自己的衣食父母，该偏向谁他心里清楚。 “好，我知道了，公司公关会配合你的。” 这次顾言随没拒绝。 黄明前脚刚走，他就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微博。 顾言随V：【感谢曾经的陪伴，我有新的要陪伴的人了，如果你们要走，我留不住，只能祝好！感谢！再见！】 新的团队转发这条微博，并在下面附言，之前有过集//资为顾言随宣发或者其他行为的粉丝，可以提交相关证据，团队核实后会进行赔偿。 有没有人去做这件事，尚且另说，但态度再明显不过。 顾言随谈恋爱了，女友粉老婆粉的梦破了。 对此混圈的人褒贬不一。 【果然是傍上金主了吗？感觉要退圈了。】 【这样做也太不体面了，我不信真的有粉丝会要求赔偿。】 【顾言随又没几个代言，打榜啥的是她们自愿的，这种要赔偿也太难看了，而且，顾言随不是选秀爱豆出身吧？】 【女友老婆粉要脱粉都脱吧，真挺烦的，他就是不官宣，也不可能和那些人在一起，大家体面一点不行吗？】 【要脱粉自己默默不关注就是了，干嘛去闹？现在好了，直接官宣了，艹！生气！】 【挺无语的，有些人之前他被黑的时候要脱粉，他洗白了又回来，现在人家官宣谈恋爱，你们又脱粉，搁这玩蹦迪呢？你们别忘了一直站在他身边的人是谁？你们有什么资格指责他？】 【我们也一直站在他身边，他一声不吭的就官宣，这太过分了，退了，祝好。】 【大家都体面一点吧，如果没有赵欢，这次根本没人帮他，那些说着真爱的也迟早会脱粉。】 【同感，要是没有赵欢，他现在还被全网黑呢，哪有机会洗白？】 如果没有沉欢，这根本不是洗不洗白的问题。 三人成虎，言语也是能杀人的。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顾言随上辈子就是死在如雪崩一般的言语攻击下。 而这一次，顾言随态度明显佛系许多，对那些污言秽语两耳不闻，直到这件事彻底翻篇。 部分粉丝不相信的事变成事实后，该脱粉的脱粉，也有继续粉他的，后面渐渐形成稳定的粉丝团体。 顾言随旷了三个多月，终于在八月进组拍电影，“复出”后的第一份工作就是电影，而且是大投资名导的电影，热度可想而知。 一切又回到了正轨。 《佳偶天成》这一期的拍摄差点泡汤，尽管后面顾言随洗白了，但他们不可能一直等他，尤其顾言随被黑的最严重的时候，要不是新代有投资，节目组都想发文和他撇清关系。 后面想请回来是不可能了。 换掉两组CP后，节目组还是拍完了，就是播出后热度很低，对比之前热搜造势，后面几乎属于无效播出。 第57章 娱乐圈文里的炮灰（18） 顾言随在《谓侠》里的角色并不是男主，而是男主的堂弟。 这个故事取自一部经典的武侠小说，讲述了曾经名满天下的江南织造府遭遇灭门惨案，只有两个孩子活了下来，两人长大后，一人成为劫富济贫侠肝义胆的江湖名士，另一人则被魔教教主收养，成为其义子，一开始为祸江湖，后来遇到兄长，兄弟俩从仇敌变成至亲，相互配合，寻找灭门惨案真相，最后一切水落石出，他们大仇得报，保全家国大义的故事。 男主江寻是江南织造府江氏二房的嫡长子，男二江炼是大房嫡次子，江南织造府横遭惨祸的时候，兄弟俩在寺庙给老太君祈福，等他俩回去，江氏已经被灭门。 负责保护他们的家仆侍卫全部被斩杀殆尽，江寻带着弟弟逃出江南，一路向北，过程中差点被追上，无奈之下他把江炼放在树林里，自己去引开追兵。 等他被人救下，再来寻找的时候江炼已经被魔教教主带走，兄弟二人分隔十二年，江寻成为武林盟主的徒弟，他侠肝义胆，在江湖上享有盛名。 江炼从小修习魔功，武功超群，在魔教教主身死后继任成为新的教主，他听从义父临死前的指令，前往参加武林大会，想要竞选新一任的武林盟主。 兄弟俩就此相遇，在经历一系列误会和打斗后，江寻认出面前的魔头就是自己当年不小心弄丢的弟弟。 他极力解释，江炼也认出对方，在相互试探和维护中，兄弟两渐渐认可彼此，之后又经历了真假盟主、皇权斗争，兄弟两相互配合，替江氏平反，抓出当年灭门惨案的凶手，最终大仇得报，兄弟俩退隐江湖。 这段故事的女主角是武林盟主的女儿，江寻的师妹，两人曾经有过一段情，但女主戏份不多，在陪心爱之人追寻真相的过程中不幸遇命，后来江寻终身未娶。 顾言随饰演的就是一开始拿反派剧本的江炼。 由于主角小时候的剧情需要去江南那边采景，现在他们拍的是需要在横店完成的内容，这部分大多是文戏，不过这种武侠故事，即便是文戏推杯换盏间过上几招也是常态。 顾言随曾经把做一个好演员当做自己的理想，能在一部狗血剧里面脱颖而出，在演技方面还是能赶上大流的。 在这种大制作电影里就有所欠缺了。 沉欢来探班的时候，他正在导演的指导下第四次重拍，电影里某个片段重拍十几甚至几十遍都很正常，所有人严阵以待，随着导演一声令下，江寻和江炼的第二次会面开始拍摄。 是在武林盟主准备的住所，江寻前来验证自己的想法，江炼因他是武林盟主徒弟而对他心生敌意，处处防备。 饰演男主江寻的是圈子里一个年少成名的影帝，对比顾言随的青涩，他则显得游刃有余，吊着威亚从天而降，身形飘逸，稳稳当当，看上去真的像会飞。 他是朝着江炼后背去的，根据剧本，江炼的武功和江寻不相上下，江寻是试探性出手，他需要轻描淡写地迎接，让江寻猜不透他的路数，对他心生忌惮。 前面交手的部分两人都没有台词，武侠不像仙侠，也没有特效加成，最终能呈现出什么样的效果，全看两个人的演技。 江寻朝着江炼出掌，江炼用折扇格挡，竹扇和手掌转过几个来回，江寻为了更进一步的试探，抽出软剑，江炼的下属出现，偷袭江寻，结束了这场试探。 顾言随按照武术指导说的转动扇面，饰演男主的刘玮却没收住手，险些一巴掌呼顾言随脸上，好在及时收住，但这次重拍又废了。 导演和他是老相识，批起人来也不留情面：“刘玮，你干什么？走神了是不是？” 刘玮收回视线，赶紧向众人道歉。 “大家调整一下，三分钟后再来一次。” 他看向顾言随身后围观拍摄的人群，里面有一个让他有些眼熟的，联想到最近的娱乐新闻，他笑了笑。 刘玮是新代娱乐第一批功成名就的艺人，那会儿的新代还不是赵方逸管，他和高层起了冲突，差点闹成世纪大笑话，是赵方逸及时接手新代，他和新代娱乐才保留了彼此最后的颜面。 赵方逸是个商人，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很喜欢赵方逸的为人，就凭对方让他全须全尾离开新代这件事，能让刘玮记他一辈子好。 当然，身为赵氏集团二少，新代娱乐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赵方逸并不需要他的好。 “顾先生。”他指着不远处的人群：“赵小姐来了。” 他还没离开新代的时候，见过赵欢两次，生在罗马的千金大小姐，受尽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果不是她移情别恋，顾家那位大少爷就是再不乐意，还是会被逼着娶她。 没想到只是参加个综艺，就被顾言随迷上了，不仅帮他解决了身上无数条黑料，现在还让他一个刚冒头的小明星来参演这种大制作。 顾言随，真是好运。 他都有些嫉妒了。 顾言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到在人群中仿佛发光一般闪耀的沉欢，她朝着顾言随笑了笑，比了个加油的动作。 三分钟时间很快到了，再次开拍，顾言随大概是有些激动，一不小心把扇子掉地上，导演板着脸让再来一次。 以顾言随的咖位，可以说根本没有资格参与他的电影试镜，无奈投资方发话了。 一开始导演只能安慰自己，至少顾言随生的好看，不用在脸上下功夫，真正接触后又觉得他没有恃宠而骄，有时候重复十几遍的镜头他也能认认真真一次一次重拍。 不是全然一无是处。 看到人群里的赵欢，再看看因为失误满脸歉意的人，他喘了口气，冷静冷静，指挥着再来一次。 这次总算没出现意外。 两人完整完成了所有动作，导演眼睛都不眨一眼盯着显示屏，回放时又发现了问题。 “顾言随你表情太僵硬了，江炼和江寻武功不相上下，你这个表情感觉应对得很吃力，不行。” 第58章 娱乐圈文里的炮灰（19） 日头越来越高，导演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看向不远处站着的沉欢。 如果对方过来要求暂停拍摄，他是要屈服于资本？还是要秉持节操继续拍？ 刘玮的助理小跑着过来：“导演，我们刘玮有点中暑，能不能歇会儿再拍？” 这算个及时的台阶，让他避免了在金钱和节操之间做选择，导演立刻就坡下驴，宣布所有人休息半小时。 刚要散场，午餐来了，导演把休息时间延长到一个半小时，大家纷纷跑去领盒饭。 沉欢终于过来，看他额头渗出汗珠，脸晒得红彤彤的，想到当时自己坚持让他来试镜，又找原主二哥开后门，竟然有些后悔。 “是不是很累？不行别拍了。” “不行！”顾言随急道：“我，我可以的。” 这个机会是多少人抢破脑袋都抢不到的，他虽然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却也是自己“凭本事”拿来的，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 沉欢看他那焦急模样，赶紧道：“我就是说说而已，我相信你可以的，加油，先去吃午饭吧，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沉欢给他带了一份色香味俱全的私人厨房美食，还请全剧组的人喝奶茶，这大热的天，一杯带冰块的奶茶简直能救命。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聊了下剧本，这部电影的重头戏在于男主和男二，顾言随真正的打戏还没开始，他现在除了背台词拍戏，还要练习武术，不说成为“武林高手”，好歹拍戏能不那么出戏。 “你之前没学过？” 顾言随摇摇头：“我是管理学专业毕业的，之前公司没让人教过。” 他刚签约的时候参演的两个角色都是都市言情剧里面的配角，角色相似度很高，饰演起来很容易，后面由于不答应潜规则，就被雪藏了。 要不是他曾经自己争取的一个男二爆冷门，他现在还在拿着三千块底薪在家抠脚呢。 沉欢梦吸一口薄荷奶茶，清爽醇厚的冰感简直上头，仿佛这大热天的心火都给压下去了，她道：“我一会儿教教你。” 顾言随吃饭的动作都顿住了，有些惊讶：“你会演戏？” “我会打人。” 顾言随想起她制服持刀歹徒的那一幕，没有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但这两种又不是一样的，他没好意思打击沉欢的积极性，想着一会儿如果对方演示不了，该怎样替她找补。 两人很快吃完，沉欢拉着人站起来，拿过那把扇子：“现在你先演一下江寻。” 顾言随更不会了，沉欢让他直接动手，剩下的交给她。 顾言随半信半疑推掌，沉欢轻易抹开竹扇，凌厉的扇风贴着他的掌心扇起，用力一推，顾言随感觉自己真被那薄薄的扇面往后推了一步，他赶紧站定，沉欢控制着竹扇扇向他的面门，他下意识下腰，下一秒又被沉欢拉了起来，她收起竹扇：“别躲，用手挡。” 顾言随惊讶之余，快速被代入第二次演示，这次他没躲，而是做出江寻的格挡动作，沉欢顺势收起竹扇，攻他的面门，顾言随有些反应不过来，堪堪抬手，沉欢立刻带着他的手一起转动竹扇，几个回合后，竹扇被打落往下掉去。 沉欢轻巧地用脚踢了一下，接住竹扇，往后推了两步。 根据剧本，江炼的下属回来，拔剑横在江寻脖子上，这场试探也到此为止。 “啪啪啪。” 刘玮拍着手走过来。 “没想到赵小姐还会耍扇子，刚才那要是放在里面，应该就能过了。” 顾言随规矩叫人：“前辈。” 刘玮点了点头。 “抱歉啊，刚才卡了那么多次。” 刘玮道：“拍戏ng很正常，电影要求更高，慢慢习惯就好。” 话虽如此，顾言随向来对麻烦他人这种事心有不安，越是想要赶紧过，就越是容易出问题，这样恶性循环，恐怕再拍十几遍都过不了。 “再来一遍。” 顾言随点点头，刚要上前，就听刘玮道：“赵小姐，不如我和你演示一下，让他看看。” 看向顾言随，他一副期待表情，让沉欢拒绝的话又给咽了回去：“好。” 刘玮立刻入戏，摆好攻势就冲了过来。 沉欢抬起竹扇，刘玮做出相应动作，他的动作已经有几分力道，加上运镜，确实能做出真会武功的既视感，然而沉欢力气更大，而且动作凌厉流畅，如果说刘玮是演的好，那她就是本色出演，完全没留余地。 两人从一开始的演戏变成交手，刘玮用自己所学勉力抵抗，依旧被沉欢打得一步步后退，最后险些被撞到。 他的助理赶紧拉住他，他看着沉欢手里的竹扇，突然觉得沉欢更适合“江炼”这个角色。 更多人围了过来，刚才两人过招的全程很多人看到了，相比之下，这两人的动作才是导演心中想要的江寻和江炼的第一次交手，势均力敌，甚至江寻因为轻敌有些敌不过江炼。 导演也走了过来，他惊讶于赵欢一个千金大小姐还会武术，并且是难度颇高的古武：“赵小姐，你这是专门练过？” 沉欢想了想：“练过一段时间。” “赵小姐天赋异禀，有没有兴趣到我的电影里客串一段？” 娱乐圈方面的反派沉欢之前不是没经历过，她记得当时的两位主角一个是影帝一个是新生代小花，后来影帝被她爆了丑闻，小花跑得快逃过一劫。 她在那个世界的身份是个选秀出身的女团成员，被男主外甥一个富二代男配拉去跳艳舞，还想对原主不可描述，沉欢把人打成了不可描述的样子，成功夺过反派剧本，对着护犊子的男主就是一顿霍霍。 这个世界的男主顾锦晟除了有点儿事儿妈，目前为止还没让她过于反感，不过她向来和主角不对付，她的任务目标似乎也是。 沉欢果断道：“我对演艺事业没兴趣，您找别人吧。” 导演倒也不意外。 赵欢这种身份，只要赵家还在，她不去豪赌，她这辈子都不会有缺钱花的一天。 确实没必要为了名利来演戏。 第59章 娱乐圈文里的炮灰（20） 沉欢和顾言随又练了几遍，交换几次人物，顾言随终于勉强能跟上她的节奏，两人在房车上休息半个小时，下午的拍摄也开始了。 沉欢自从换了任务部门后，生活十分无趣，平时没什么事做，她也不会自己找事，在这个位面俨然一个混吃等死拿家里的钱养小白脸的大小姐做派，偏偏两个哥哥对此乐见其成，一点没管她的意思。 她在剧组呆了一整天，顾言随那段戏下午重拍两次就过了，接下来的大多是文戏，在得知自己试镜成功的那天，顾言随就开始背台词，如今和其他人对戏，几乎不需要中途看台词。 除他之外的大部分演员都是老戏骨了，文戏ng的频率很低，剧组进度飞快。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剧组来了个熟人。 冉晴天。 如今圈子里赫赫有名的顶级花瓶，长相娇媚漂亮，背靠超级富二代金主，一般人想潜规则都不敢下手，在顾锦晟照应下她的演艺生涯一路绿灯，能进这样的剧组，好像也不奇怪。 顾锦晟还百忙之中抽空送她来剧组，可以说宠爱非常了。 圈子里很多人都知道以前赵家小姐对顾家大少死缠烂打的江湖传闻，如今一个包养了绝色顶级花瓶，另一个是和新晋顶流玩儿起了纯爱，这两人碰到一起，不少人都嗅到了火药味。 实际情况却是，沉欢压根没斜眼看过人，她都没带看的。 顾锦晟和导演闲聊几句，在冉晴天的祝助理带她进去后，朝着沉欢走了过来。 沉欢正兴致勃勃的看着他们对戏。 “好久不见。” 沉欢回过头：“是你啊，你来这里做什么？” 顾锦晟：“一些小事，你这几天一直待在这里，赵欢，你玩儿真的？” “玩儿？”沉欢嗤笑一声：“你这话要是被冉小姐听到，她该伤心了。” 顾锦晟嘴角抽了抽，不知该认同还是该反驳。 他对冉晴天的态度一直比较明确，一开始他是想光明正大的追求，但冉晴天那时候不知道他的身份，对他很防备，后面他公事公办用资源交换，冉晴天犹豫过后，同意了。 他那时候没觉得对方拜金物质，反而觉得她进退有度且识时务，很有意思。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无论对方做了什么，即便是天大的错事，也能为对方找补。 要说他现在变心了吗？也许并没有。 只是曾经一直跟在自己身后跑的人，突然把全部目光转移到另一个身上，好像属于自己的光环被夺走了，有点不甘心而已。 他再一次用劝诫的语气道：“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好朋友，我不希望你因为一时意气用事做出错误的选择，如果是我曾经的一些行为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那我道歉。” 沉欢又笑了一声：“顾锦晟，你他妈脑子里一天天的想什么呢？还因为你？你觉得你算个什么东西啊？我现在变成什么样子？是不是不多几个女人追求你？围着你转，你就觉得自己的天塌了，贱不贱呐你？” 顾锦晟：“……你说什么？” “我骂你呢？听不懂啊？” 沉欢挺为原主鸣不平的。 没有遇到冉晴天之前，顾锦晟对原主的态度一直都是忽冷忽热的，他没有言辞拒绝过，享受着原主对他的爱慕以及由此带来的赵家的好处。 他没承认过原主的身份，却也没否认过。 或许他那时候想，如果遇不到自己特别喜欢的女人，那赵欢是最好的选择，足够爱他，能给他的家族、他的公司足够的助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原主当然以为自己终有一天能成为他的心上人，所以才义无反顾的追求。 后来顾锦晟遇上自己的真命天女，二话不说把人踢了，原主心高气傲，当然咽不下这口恶气。 这种人沉欢最烦：“我说你真是够贱的，我天天追你屁股后面的时候你看都不看一眼，现在我改追别人了你又过来劝我，劝我做什么？继续回去当你的备胎吗？” “赵欢！” 顾锦晟真有些生气了，这一声怒吼，让周围人不明所以的看了过来，包括刚完成一场拍摄的顾言随。 他向导演打了个手势，得到对方应允后走了过来。 顾锦晟强压着心里的怒火：“我从来没那样想过你，我心里一直把你当邻家妹妹看待，现在劝你也只是怕你误入歧途。” 沉欢讽刺道：“那你可真是够伟大的。” 顾言随径直搂住她的腰，和顾锦晟对视：“顾总，我女朋友好像不太喜欢你。” 顾锦晟看都没看他一眼，言语充满了轻视：“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不算，你才是个东西嘛。” 顾言随面色严肃：“我是她男朋友，你刚才的行为，是在对一个女生发火甚至威胁她，顾总的行为可称不上君子。” “一个戏子在我面前装什么文豪？你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你在这个行业混不下去！” 顾锦晟彻底压抑不住了，说的话也带着明显的歧视和轻视的意味。 沉欢欢快地鼓了鼓掌：“那你好棒哦。” 她看向他侧后方过来的人：“冉小姐听到了没有？可要好好伺候好你的金主大人，不然某天，他一句话就能让你在这个行业混不下去。” 冉晴天刚换好衣服出来，此刻脸色只能用调色盘来形容，红的青的白的都有。 顾锦晟回过头看到人，明显有些惊慌，不过自持身份，他并没有解释和道歉，只一脸不虞地看着沉欢。 沉欢压根儿没看他，转身对顾言随道：“我今天要回去了，你好好拍戏，等我处理完手上的事，陪你一起去沙漠。” 《谓侠》中的魔教总部在西北，有一大段打戏要在沙漠里进行，那段戏放到荧幕上可能就十多分钟，但预计要拍一个月。 为此节目组已经通知一周后出发去那边做准备。 顾言随点点头。 沉欢伸手把人脖子勾下来，在他唇角印下一吻，顾言随没闪躲，大概是因为顾锦晟在场，他甚至伸手搂住她的腰，以示回应。 这一幕让顾锦晟仿佛吃了苍蝇一般难受，死死盯着两人，眼里充满了愤怒，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赵欢之间真有什么，而现在她出轨了。 第60章 娱乐圈文里的炮灰（21） 顾言随送人离开，然后投入拍摄。 顾锦晟在剧组待了好几个小时，好几次想去找顾言随谈谈，都被他的经纪人拒之门外。 这个经纪人是圈子里有名的金牌经纪人，拥有新代公司股份，是赵方逸的左膀右臂，可以说他所作所为就是赵方逸的意思。 到现在，他终于能够相信，赵欢和顾言随在一起，根本不用担心来自家人的诘问或者反对。 他对此又是不甘又是愤怒。 换成他，顾家现在对他包养冉晴天一事视若未见，可一旦他提出要和她有长远发展甚至结婚，顾家肯定会千方百计的阻挠。 对顾家而言，子女的婚姻都是壮大家族的工具，他们不顾自己的想法非要认为他和赵欢有什么，也是看中她背后赵家的资源。 当他第三次找上来的时候，经纪人还是一副拒绝的态度，顾锦晟放低姿态：“我只是找顾先生聊聊而已，我们是同姓，说不定以前有什么关联，我还能把他吃了吗？你不用那么紧张。” “这是二少的意思，顾总，我觉得大小姐有句话说的挺对的。” 顾锦晟露出疑惑的表情。 “她追您时你爱搭不理，如今她放弃了，您又过来找存在感，这种行为，有点掉身价。” 他没说对方有点贱，已经很给面子了。 顾锦晟又不蠢，自然听得懂。 他真的有些怒了。 正当他想说什么的时候，门开了，顾言随穿着居家服站在房间门口，看向经纪人：“没事，你让他进来吧。” 经纪人犹豫了一下，最后让顾锦晟进了他的房间，自己也跟了进去。 顾锦晟又想让他出去。 经纪人含蓄温和地笑道：“你们当我不存在，顾总放心，只要您不说特别出格的话，我不会告状的。” 这人说话的语气非常和气，言语却又油盐不进，让顾锦晟很是头疼。 最后他还是妥协了。 毕竟他不想再一次被轰出去。 他看向顾言随，认真道：“如果你只是看中了赵欢身后的资源，那我也可以给你，我可以给你南珠传媒最高等级的签约，会不留余力的捧你，让你火遍大江南北。” “顾总这样做的目的呢？” “离她远点。” 顾言随发出疑问：“顾总，你又没打算和她在一起，为什么要管这些闲事？按理说，她现在不缠着你了，你不应该高兴吗？” 顾锦晟一时间有些发愣。 当初他对冉晴天一见钟情（见色起意），却被赵欢好几次骚扰，甚至见到赵欢针对冉晴天，他也想过要是她不缠着自己就好了。 如今她真不缠着他了，他怎么反而不高兴了呢？ “再说南珠传媒和新代的影响力差不多，现在新代给我的也是最高等级的合约，我为什么要跳槽？” 顾锦晟找不到说的，只能道：“所以你真的只是为了资源？” “这个不重要吧。”顾言随笑道：“赵小姐很漂亮，对我很体贴，就算是包养，这样的一个金主也是很多人求而不得的，我没理由放弃。” “你就不担心她有一天移情别恋？” “赵小姐说，我这张脸能让她包养一辈子。” 沉欢原话不是这样的，不过意思差不多。 顾锦晟又一次吃瘪，心里越发上火。 他说了一句未经大脑的话：“别太自信，她会因为一张脸看上你，也会因为一张脸看上别人，她以前追我的时候就没那么安分。” 顾言随心里顿时有点不舒服，面上没显现出来：“谢谢顾总提醒，我会做好保养的。” 经纪人在一旁好一提醒：“顾总，说话是负责的，据我所知，大小姐追求你的时候，是连你的手都没牵上，但也没牵过别人的，给女士造黄谣，可不想堂堂顾氏执行总裁的作风。” 顾锦晟话说出去不到一分钟就被人打脸，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顾言随道：“顾总还算有点自知之明，她追求谁就是看脸，从这一点看，我应该比顾总略胜一筹，不管是出于资源还是别的，我都一定会好好的缠着她这个金主，不让顾总失望。” 顾锦晟气得快爆炸了。 经纪人则是露出了迷之笑容。 看来他们的担心都过于多余了。 这气死人不偿命的，可不是个善茬。 谈话完毕，他在顾锦晟气到动手之前把人请了出去，然后在门口把刚才的录音一字不落的发给了自己两位老板。 身为一个局外人，他是真不太明白顾锦晟心里面想什么，明明此前对冉晴天兴致正浓，对赵欢爱搭不理，现在对方称心如意，移情别恋，他凡而先急眼了。 什么毛病啊？ 他摇摇头，敲门进了房间。 —— 赵方逸听到经纪人发过来的录音，在办公室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和顾锦晟是从小到大的不对付，顾锦晟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成绩好，特长很多，刚成年就接任自己父亲成为公司CEO，这几年带领顾氏集团走的稳稳当当，稳步向上，和自己兄长不相上下。 偏偏他们才是同龄人，更多人会拿他们两个做比较，后来他那个死脑筋的妹妹看上他，天天追人屁股后面。 为此大哥好几次给顾氏集团让利，向顾家示好，就是想让他妹妹能早日嫁进顾家，得偿所愿。 没想到这次去参加个恋爱综艺，她移情别恋了。 赵方逸好几次后悔，为什么之前不把公司里好看的小鲜肉带到她面前走一遭？那说不定她早就清醒了。 好在现在还不晚。 他发语音叮嘱经纪人：“以后和顾锦晟相关的人都拦着点，那个小明星虽然不太上得了台面，但比顾锦晟这种吊人胃口的好多了，我可不想再为她操心一次。” 经纪人很快回了两个字：【收到。】 另一个收到这段话的人也表现得很高兴。 尤其是顾言随大方昭示主权的时候，她脑海里出现了一只拿着萝卜画圈的软萌兔子，好像在一边画一边说“这里是我的，这里也是我的！” 简直可爱极了。 赵欢是不是颜控没人知道，但沉欢一定是颜控，而且癖好特殊，她喜欢顾言随这种骨相俊朗皮相柔和的，能给她补充生机上大分！ 第61章 娱乐圈文里的炮灰（22） 一周时间转眼就过去了。 去沙漠的飞机，节目组给几个主角定的是商务舱，快出发的时候，经纪人过来，把他叫去了头等舱。 他在前排看到了正在闭目养神的沉欢。 这些天沉欢一直比较忙，两人通话的频率都小了很多，他以为对方不能履约和自己一起去沙漠，还有些闷闷不乐。 现在看到她在飞机上，别提有多惊喜了。 “你怎么来了？” 沉欢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坐这里。我答应要和你一起去的，怎么能失信？” 顾言随坐下后，看到她有些发青的眼圈，有点心疼。 “如果你忙的话就别去了，回去休息吧。” “已经忙完了。” 说起来这事儿还是她自己找的。 她之前找原主的两个哥哥帮忙，为了了解对方性格，特意多翻了两遍原剧情，然后就发现赵家未来的发展不太可观。 她是要混吃等死的人，当然不能看到自己的金山银山倒塌，于是给了些提醒。 赵家大少金经她提醒后也察觉到了，一时间愁于身边没人可用，就抓了她的壮丁，让她去处理最大的分公司出现的漏洞。 为了履约，沉欢这几天几乎没怎么休息，一直连轴转，风风火火把事情处理完，及时止损，收尾工作留给了赵家大少的特助，然后赶到机场，休息了两个多小时。 这些顾言随都不知道，他只是有些心疼。 “那你赶紧休息，睡一觉。” “你躺过来点，陪我。” “好。” 他们右前方有人回过头来，小心翼翼按动快门，却因为太过激动犯傻，那快门声要是听不到，除非耳朵聋了。 沉欢警觉地睁开眼睛望过去，对上女生尴尬的目光。 “那个，抱歉啊，我是欢言笑语CP粉，这个我不会发出去的，我就留着自己看看，你们继续，继续。” 沉欢眉头微蹙，有些疑惑。 顾言随则是问道：“要不要让她删了？” “这个对你的影响比较大，你自己做主。” 她倒不怎么在乎。 顾言随想了想，最终也没去。 因为飞机起飞了。 沉欢提前连上了飞机上的WIFI，现在还能上网，她打开手机搜索欢言笑语，很快看到那个排在前十的CP超话。 赵欢X顾言随。 刚才还不悦的心情瞬间一扫而空，还有些愉悦起来。 这个超话建立的时间不长，就是他们参加节目成为一组CP的时候，后面顾言随除了那件事，这个超话好长时间无人问津。 再后来她帮顾言随找出证据，破除谣言，越来越多的人磕上他们俩，要不是沉欢非圈内人，顾言随这段时间没怎么露面，那群人怕是能把超话炒到前三去。 不过现在已经够离谱了。 那些CP粉利用两人为数不多的同框视频，剪辑出一大堆冒着粉色泡泡的短视频，配上动听的音乐，能给人一种以假乱真的地步。 尤其是一些暧昧场面，要不是沉欢至今没吃上肉，都要怀疑自己了。 她给好几个剪辑很好的视频点了赞，还转发了其中一条和一篇长文，那篇长文专业水准很高，从各方面深挖两人的过往，连顾言随在家被宁芳粉丝上门袭击，沉欢制住歹徒美救英雄这件事都说的绘声绘色，身临其境。 沉欢有些怀疑是不是身边这个人自己写的？ 毕竟那件事当天在场的只有他们俩，哦不，还有一个进监狱了。 她没做过，那嫌疑最大的可不就是顾言随？ “你在看什么？怎么不睡觉？” 沉欢收起手机：“没什么，这就睡了。 ” 她这反应跟手机里藏了什么秘密似的，顾言随又想起来此前顾锦晟说过的那段话，尽管经纪人当场就反驳且解释了，他心里还是觉得有根刺。 加上这几天她一直忙碌，还有两次没及时接他的电话，种种都让他心里不安。 还想说什么，沉欢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顾言随只能按耐住心里想要兴师问罪的冲动，躺着闭目养神。 他们飞西北用了不到三小时，但下飞机后还要转车去沙漠，坐大巴，摇摇晃晃走了三四个小时，终于到达沙漠边界，车开不进去了，他们才到地儿。 确切的说还没到，拍摄时要在沙漠里进行，为了取景，还要深入沙漠，大部分可以在外围地区完成，有一段还要深入。 节目组包下一家酒店，拍摄设备比他们提前到达，导演通知所有人休整一天，等那边场景搭设完毕，他们就骑骆驼过去。 这些顾言随都没太听进心，他还想着她这几天的“反常”举动，直到导演让大家散场，他回房间的时候听到两个场务小姐姐兴奋地议论：“顾言随又上热搜了，撒狗粮！他们俩真的好好磕！！！” 他还以为是之前的女生把自己拍摄的东西发在网上，被人看到了，拿出手机，打开微博，却看到#赵欢点赞转发CP超话内容##欢言笑语#这两个和自己相关的热搜。 第一个排在热搜第九位，他点进去，第一条是某娱乐营销号发的截图，内容是沉欢转发的那个视频剪辑。 底下他的粉丝和CP粉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 CP粉激动得快要疯了。 【欢言真的好好磕！欢言笑语是真的！】 【不是我想磕，这是正主带头的！阿伟死了！】 【虽然已经官宣了，但这种行为对CP粉太友好了，呜呜呜好久没看到他们两个同框，终于发点糖了。】 【奶奶您关注的CP发糖了！】 【赵欢是真的猛，一点不怕顾言随脑残粉骂她。】 顾言随的部分粉丝也要疯了。 【这姐们不找存在感会死是不是？天天捆绑炒热度，烦死了。】 【他们根本没有官宣，一直都是赵欢在自导自演，有两个臭钱就潜规则男艺人，怎么会有人磕这种CP？不嫌恶心吗？】 【她的戏是真的多，以前天天追顾氏总裁的时候就幺蛾子不断，现在还是一样，顾言随没怎么理她吧。】 CP粉看到这个立刻忍不住了，把之前顾言随回应的视频截图出来，放在评论下方，并附言：【梦女就是喜欢YY，没把结婚证甩你们面前你们就不认是吗？】 第62章 娱乐圈文里的炮灰（23） 【甩结婚证她们会说结婚了还能离婚。】 【第一次见这种粉丝帮不上一点忙还处处拆台的，正主找个白富美不好吗？要等哪天爆出被包养丑闻来粉丝才开心。】 【这种心态跟当爹妈一样，读书读到大学都不许谈恋爱，但是一毕业就要马上结婚，烦死了。】 【有些女友粉是幻想自己能和偶像在一起，可不是什么父母心理，不知道整天在幻想些什么？追星不摘星，没听说过吗？】 【其实我觉得这两个人太急了，顾言随现在才24岁，粉丝大多是新粉，当然不乐意，要是现在不公开，等过个十几二十年，粉丝自己先忍不住催婚了。】 圈子里不是没这样的先例，别说在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就是以前一些靠演技吃饭的正小生，为了事业还得千方百计隐瞒恋情和婚姻，等到功成名就，年纪也大了，爆出来粉丝只会祝福。 现在顾言随刚有点热度，粉丝大多是新粉，粘性不算强，被他曝光恋情这件事虐到，就算不脱粉也见不得他们秀恩爱。 顾言随从上看到下，虽然CP粉体量也大，更多却是他的粉丝在表达不满，甚至有直接带大名谩骂赵欢的。 他心里有些难受，前不久他被全网黑，很多粉丝发文要脱粉，有些脱粉回踩骂他的，他不知道那些人中有没有和现在这些人重合的？但这终究是一件让人难过的事。 他强迫自己别看，注意到截图上的时间，正好是他们上飞机不久后。 原来当时沉欢避着他看手机，是在转发这些东西。 他心里瞬间舒畅起来，露出笑容，快步走回了房间。 沉欢靠在沙发上刷两人的CP视频，剪的好的那几个已经被她重刷了十几遍，实在很上头。 顾言随又凑过来看她手机，沉欢作势要往旁边躲的时候，顾言随晃了晃自己的手机：“我都看到了。” 沉欢抬眼挑眉问：“什么东西？” “热搜，你这样，你家里人不会说什么吗？” 如果说他之前的心态是两个人不会有关系的进一步升级，沉欢的婚嫁和他没关系，所以不担心她会遭受到来自家庭的的责难。 那在经历这几个月的事后，他心态慢慢朝两人会有未来转变，他名声在圈子里一般，家境一般，家里还有个吸血鬼母亲，说起来实在配不上赵欢。 圈子里那些玩儿包养的，哪一个不是玩玩而已？他曾经还听说过某个男明星插足一对富豪夫妻的感情，一开始只是地下情人，后来想小三上位，被男富豪打到毁容，雪藏了。 至于男富豪包养女明星、嫩模，那更是数不胜数，大多都是钱色交易，没几个包养还包养出真感情来的。 沉欢见他又开始走神，伸手拉他的肩让他坐在自己旁边，两人肩并肩靠在一起，她道：“赵家是长子继承家业，我没打算和他争，所以不用商业联姻。” 顾言随对豪门这种事不太懂。 他有些懵懂的问道：“那你以后是不是分不了多少东西？” 沉欢哈哈大笑：“不动产，店铺，股票，债券，你放心，养你绰绰有余了。” 顾言随尴尬地笑笑：“我没这个意思，可能我误解了，你们家，应该不会重男轻女。” 他妈轻视他也不是因为他是女孩，他父母从一开始就是盲婚哑嫁，后来他父亲去世，他妈二话不说直接改嫁，如果不是因为奶奶也去世了，顾言随觉得他妈根本不会养他。 但不管怎么说，他能平安长大活到现在，有她一份功劳，他做不到彻底斩断关系。 “当然不会，我们就是啥也不干，肆意挥霍逍遥快活一辈子不成问题。”原主父母对待三个子女其实差不多，他们大哥是最大的一个，最先接触母公司业务，顺理成章的接手自己父亲的职位。 弟妹可以和他争，不过兄妹俩都没选择这条路，赵方逸自己拿钱开了娱乐公司，原主之前就是个恋爱脑，沉欢则是享乐派，同样没心思争。 “那你想过之后做些什么吗？” “陪你啊。”沉欢答理所当然：“没事的时候可以旅旅游，做做慈善什么的。” 顾言随觉得三观有些颠覆。 他以为她这么聪明的人，应该会像其他一些富二代一样，拿钱做投资，自己开公司赚钱，让家里为她骄傲。 当她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后，沉欢再次笑了起来。 “那你还真是不太懂规则。”她道：“只要不去豪赌，买名牌到处游玩一年花不了多少钱，但是如果做投资，开公司，一年亏十几几十亿都不是难事，你要是当爹妈的，是愿意看到孩子天天游玩不干正事，还是想看着他们胡来亏空公司？” 花天酒地能花几个钱？罗曼康帝卖过最贵的300多万一瓶，均价20多万，一个亿能买几百瓶，够开多少次的party？如果搞投资，说不定就是一句话，一个决策的事。 对比之下，消遣玩乐花天酒地花出去的钱，实在算不上什么。 顾言随终于明白过来。 原来还有这种止损的方式。 有钱人的世界，他真不太懂。 “好像有道理。” 沉欢道：“本来就有道理，你刚才说什么热搜？这个？” 她自己看了看：“真是闲的慌，什么屁事都有他们议论的。” 真不愧是娱乐圈剧情。 大事小事，只要和他们这些人有关，高低得被人拉出去议论几天。 顾言随有些失笑。 他刚要说什么，还拿在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拿起来一看，又是那个熟悉的备注。 他脸上的笑容有些消沉下去，按掉电话，顺手开了免打扰。 “谁的？怎么不接？” “我妈。”顾言随有些敷衍：“我一会再回她。” 沉欢想起他的悲惨命运，几乎全部来自于那个不负责任的女人，前段时间顾言随被全网黑，那个女人恨不得和他撇清关系，现在看他又好了，估计又是准备打电话来要钱。 如果顾言随不愿意给，很快他们就会当着媒体的面细数他的不孝行为，让他再遭受一次网暴。 第63章 娱乐圈文里的炮灰（24） 对于这种人，沉欢有一万种让对方生不如死的手段，不过碍于他的自尊，她没打算现在就插手。 上个位面的林言随是个逆来顺受的泥菩萨，谁都能上来揉捏几下，这个位面的顾言随好一些，应该不会坐以待毙。 事实也是如此，顾言随根本没打算理那一家子吸血鬼。 休整一天后，为了赶进度，《谓侠》沙漠的部分正式开拍，这处沙漠位于西北地区，时常风沙肆虐，虽说这部电影的投资大，不缺特效资金，但为了达到效果，导演一开始就说过会实景拍摄。 他们在场地外围安营扎寨，这里是演员和工作人员平时简单修整的地方，如果是一般剧组，很多演员耍大牌，不会愿意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但《谓侠》无论是班底制作还是导演，都是很多业内人士追捧的对象，因此整个剧组没人敢因环境而抱怨。 几乎是布景刚刚结束，导演已经提前通知演员换好衣服，化好妆，一切就位就开始拍摄。 沉欢拿着手机从帐篷里出来，不远处，所有人正如火如荼，她大老远就看到顾言随吊着威亚从天而降，可惜下面的人没接好，导演面无表情地大喊再来一次。 手机里传来原主大哥有些不满的声音。 “当时是你自己提出来的，也是自愿去做的吧，都没做完就跑了，留个烂摊子给谁收拾呢？” 沉欢板着脸向对方解释：“我说了我只有一周时间，再说必要的我已经做好了，剩下的不是有你的特助在看着吗？你别在我这儿找茬啊，烦不烦的？” 她明明之前就打电话说过这件事，和他的特助对接好才走的，现在她人都跑大西北来了，又在网上夺命催她，什么毛病？ 果然是不能多管闲事。 “你去陪个小明星拍戏就不烦了？知不知道什么是轻重缓急啊？” “你就是故意来找茬的吧。”沉欢问道：“是不是我和二哥都不和你抢？你觉得没人陪你玩，闲的发慌啊你，没事我先挂了，忙着呢。” “等等。” 对面终于按捺不住先说了重点。 “我有个事要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 原主大哥试探性问道：“你现在对那个小明星那么上头，对顾锦晟应该没什么感觉了？咱们之前不是有合作？都是因为你，我好几个单子帮他家白干，既然现在你俩没关系了，我是不是可以不管了？” “那怎么行呢？”沉欢在对方拿捏不准他态度，有些生气的时候补充道：“他家拿了我们公司那么多好处，怎么样也得还回来再说，这事你看着办吧，反正他现在和我没关系了。” 对面沉默几秒，道：“明白了。” 赵欢除了对顾锦晟这个男主角上头，对其他事情都很理智，因此，现在她移情别恋，所作所为与以前反差甚大，赵家人都没啥怀疑。 之前两家生意上的合作，鉴于自己妹妹对顾锦晟死缠烂打，她两个哥哥都或多或少让过利，现在人可算清醒了，拿点好处回来，好像也合情合理。 挂断电话后，沉欢收到了另一个人发来的信息合集。 她打开看了一下，几乎全是顾言随在那个家庭里所经历的，不仅是他母亲对他的种种不公待遇，其中还暴露了一个重点。 原来当年她愿意顾言随奶奶去世后养他，全是因为老人手下有拆迁房补贴，如果顾母不养顾言随，就拿不到那笔钱。 他们拿着老人留下来的拆迁补偿款在省城买房子，但连她最爱的孙子顾言随的一间房子都不愿意留，最后是顾家的亲戚看不下去，来闹过两次，她才让自己现任把阳台改成个小房间，让顾言随住。 这一住就是十几年。 顾言随在那个家里，除了基本的温饱和国家规定的义务教育， 他没有享受到任何作为子女或者遗产继承方的便利和好处，沉欢觉得那笔钱如果是给理财或者信托公司，顾言随都不会过的这么潦倒。 顾言随成年后就离开了家，大部分时候住学校，寒暑假的时候做兼职，自己的学费生活费全部是自己赚的，一点没靠所谓的“妈”。 可以说他花的那些钱，即便没有他奶奶留下来的那笔拆迁款，他这些年还的也早就超过了。 可直到现在，顾言随手机上还有好几个“催债”的未接来电。 还真是精彩。 她找的人不仅做了调查，还搞了一个汇报。 【杨明椿明面上不算苛待他，最多就是在婚后无法顾及前婚的孩子，这种料就算爆出来，伤害性不高，反而对他的影响更大，我的建议是先稳住。】 确实。 顾言随的亲妈杨明椿做的那些事谈不上虐待顾言随，她只是偏心小儿子，吃好喝好玩的紧着小儿子来，全家一起去游玩没把顾言随计划在其中，从小顾言随穿的用的都是捡自己弟弟的，一满18岁就迫不及待把人赶出家门，别说给钱了，连嘘寒问暖都没有过。 可这些不是绝对的黑料。 她没让人饿死冻死，就还算“合格”。 沉欢深知网友的尿性，别说她还没有特别大的差错，就算有，也有网友会觉得生养之恩大于天，觉得她向顾言随索取多少都是理所应当的。 这既然是一个娱乐圈文背景，沉欢打算遵守规则，那个女人不是喜欢用舆论来攻击别人吗？那就让他们这一家子尝试一下被网暴，被舆论攻击的滋味。 顾言随的弟弟叫顾景程，比他小六岁，今年刚成年，即将参加高考，他成绩稀烂，高中是交高额费用进去的，混了三年日子，到现在连普通本科都上不了。 杨明椿知道自己小儿子不是读书的料，早就提前给他找好了专科学校，已经交好费用，就等小儿子去读了。 顾景程却不太乐意。 在看到自己哥哥在娱乐圈混的风生水起，现在不仅名声大噪，还有机会参演名导的电影，他内心早就蠢蠢欲动。 尤其在网上看到他有了这么一个大背景的“大嫂”后，更加按耐不住，这些天杨明椿给顾言随打的电话，十之七八是为他打的。 第64章 娱乐圈文里的炮灰（25） 他有这样的野心，沉欢当然不会让他梦想成空。 现在娱乐圈还有选秀活动，在众多资本的操作下，参与选秀的人是否有能力、有颜值都不太重要，只要后面有人捧，一定能火。 当然，能火多久就不一定了。 沉欢决定给他这个机会。 她当即拨通原主二哥的电话，询问了新代公司下一个投资的选秀节目《造星时代》的进度。 赵方逸听她说完，忍不住道：“现在选秀这方面不是很景气，内幕操作太多，上面打算叫停，这个计划公司之前已经搁置了，你这是又看上谁了？” “我有那么花心吗？”她想了想，无论原主还是她自己，应该都是长情专一的类型，怎么被他这么一说，倒显得她们两个有多不正经一样。 “你不是吗？谁前脚缠着我要参加恋爱综艺，后脚移情别恋的？而且顾氏集团也想投资，我们要是插手，不可避免的和顾锦晟有利益往来，其中造成的损失怎么办？” 他没觉得沉欢和顾锦晟分开后就会对他的事不管不顾，一听说对方也有投资，肯定会让利或者主动给对方更大话语权，无论是哪种，最后的损失都是他承担。 他怎么会有这种妹妹？ 整天净想着坑哥了。 “顾锦晟也要投资？”沉欢瞬间来了点兴趣：“他之前占了你那么多便宜，你不想拿回来？我看这机会就不错。” 赵方逸听她这不怀好意的语气，心里莫名跟着蠢蠢欲动。 “你的意思是？” “我记得柳哥都休息好几个月了吧？不如送他去当个导师。” 柳哥是新代公司最早一批的老人，歌手出身，出道20余年，包揽了好几个国际音乐大奖，自从去年年底他开完全球巡演演唱会之后，就一直没安排工作。 赵方逸立刻听懂他的意思。 他们要投资太简单了，把人送过去，就是一块敲门砖，到时候主动帮忙宣传一下，投资什么的，意思意思就行了。 “你来真的？”赵方逸有些不相信：“我就怕你半路反悔，到时候害得我人财两空。” “笑话，我是会和钱过不去的人吗？” 男主算什么东西？ “那我让他们去洽谈一下。” “好，谢谢二哥。” 赵方逸在对面苦笑：“你要是能安分点，我就谢天谢地了。” “二哥太客气了。” 赵方逸没心情和她打太极，很快把电话挂了。 沉欢端起冰饮猛灌一口，想到什么，又拿出手机给刚才的人发了条消息。 【柳哥联系方式推我一下。】 二哥：【人家结婚了！！！】 【我有正事。】 赵方逸只好把对方的联系方式推给她。 他说的时候一点没考虑对方不会答应，真打电话去问的时候，柳苏音却不太乐意。 选秀活动这两年办的太高调，隔三差五就推一批新偶像出来，和隔壁棒子有的一拼，关键棒子大部分明星地位低，想出道就得努力练，往死里练。 而他们，只要背后有资本，就是个白痴也能包装成学霸，很多人舞台划水习惯了，反正只要有金主就能出道，努力就显得很愚蠢。 像柳苏音这种咖位，上现在业内普遍不看好的选秀节目当导师，有点不爱惜羽毛。 赵方逸把他的回复告诉沉欢，沉欢早就预料到了，于是主动和对方谈了一下。 她给出的好处柳苏音没理由拒绝，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下来。 至于其他的，就要另外安排了。 —— 明明还是上课期间，一群染着黄白杂毛的不良少年明目张胆从校门口走出来，无论穿着打扮还是走路姿态，都显得与社会人无异。 他们中为首的是一个黄发男生。 他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样子，身高约莫一米七几，因为长时间混迹网吧的不良习惯，他脖子有些前倾，五官还算端正，长期熬夜导致皮肤暗黄，也没多少神采，脱离学校这个“牢笼”后，才显得有几分精气神。 一个比他高处半个头的同龄男生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景哥，今天请客吗？” 顾景程条件反射地拍了回去：“别瞎动，这衣服4000多呢，拍坏了，你赔啊？” 男生闻言，赶紧把手缩了回来：“对不起啊景哥，我不知道这衣服这么贵，景哥真厉害，有钱！不愧是景哥。” 顾景程被说的有些飘飘然。 他家以前家境一般，偶尔也能买一两件名牌，但为了他的学业，杨明椿把大部分钱花在了给他找学校走后门上，他的零花钱比较有限。 现在不一样了。 他那个便宜大哥一个月能给好几万，他根本不愁钱花，隔三差五请一顿客，原本对他爱搭不理的人现在都跟在他身后叫哥，对于刚成年的男生，这样的“殊荣”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他当即豪迈道：“那就请你们吃烤鱼吧。” “还吃留一手？”后面有人发出质疑：“那家经常吃，早就吃腻了，景哥，我听说旁边丽人街新开了一家大酒店，可高档了， 景哥肯定见识过，带兄弟们去见识一下呗。” 其他人闻言，也跟着起哄。 顾景程摸了摸自己手机，他前两天打电话主要是为了想当明星的事，还不算缺钱，他手机里有两万多，再怎么高档的酒店，一顿饭应该吃得起的。 尤其当那些人请他带他们去见识见识的时候，顾景程心里的虚荣心达到了顶峰。 他当即大手一挥：“那就带你们去见识一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一般人消费不起。” “我们景哥当然不是一般人，景哥太牛了！” “谢谢景哥！景哥我要给你当一辈子小弟！” “景哥牛批！” “……” 少年人就在这样的吹捧声中迷失了自己。 还没到晚上，他们已经到了丽人街新开的大酒店，这里不是会员制，普通人也能进来消费。 酒店的装潢设施非常华贵，连服务人员都比一般地方看着高级，一群人简直看花了眼。 在众多小弟的建议下，顾景程开了一个包厢，集吃喝玩乐为一体的那种，自己点了几个菜后，让这群人里“懂行”的小弟点酒。 他倒是过足了当大哥的瘾，殊不知圈套正等着他呢。 第65章 娱乐圈文里的炮灰（26） 十来个年轻人在包厢里胡吃海塞，喝酒唱歌玩了好几个小时，快到凌晨了才决定散场。 包括点酒的人好几个已经喝的不省人事，顾景程倒是没醉，身边的人让他去结账，他摆着富家少爷的谱，让人把经理叫过来现结。 经理很快来了，态度恭敬地和他交谈并且给了名片，然后拿过他们的账单，报出了他们这一晚的花销。 “顾先生，您今晚的消，费一共83692元，请问是刷卡还是？” 他说着举起手里的POS机。 顾景程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第二次听到那个数字，他有些傻眼。 “八万多？”他忍不住骂道：“你们抢钱呢！我们吃什么了？怎么就花八万多了？” 经理没想到他之前看着那么阔气，现在却是这副样子，面上有些难看，却还是态度恭敬地拿着菜单和他对账。 “先生，您今晚开的包厢低消是6000元，所有的菜品都是包含在其中的，但是您开了一瓶拉菲红酒，这瓶酒在本店的售价是77777元，其余的是你的一些特殊服务费，这边是明细。” 顾景程看到了菜单上那醒目的五个七，对于后面那连蚊子肉都算不上的服务费，已经不在乎了。 他“啪”一下打开经理的菜单，朝着其他人怒吼：“谁他妈点的红酒？老子请你们吃饭，不是来当冤大头的，谁点的？自己来买单！” 可点酒的人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今晚的包厢又是以他的名义开的，除非其他人自愿结账，否则酒店只会追他一个人要钱。 其他人或畏首畏尾，或假装喝醉，都不回应。 顾景程也不想当这个冤大头，便开始抵赖：“这酒不是我点的，他们谁点的你找谁去！” “先生。”餐厅经理耐着性子解释：“今晚的包厢是您开的吧？一切消费是以您的名义进行的，这瓶酒你们也喝完了，没有质量问题，所以这瓶酒应该是您买单，如果您有别的问题，可以提出。” 就算是这样的大酒店，七万多块一瓶的酒也得重视，一般服务人员开酒之前都会再三确认，是他们说没问题之后才打开的。 顾景程一时间是哑巴吃黄连。 可他手机里只有两万多块，根本不够。 双方僵持许久，在经理忍不住问需不需要帮他们联系家人的时候，顾景程赶紧阻止了。 要是被他爸妈知道他花几万块钱人吃饭， 他肯定要被削掉一层皮。 为今之计，只有再找一下那个冤大头了。 他走到旁边，拨通了顾言随的电话。 直到第三遍，对面才有人接通。 “喂，哪位？” “顾言随呢？我找他。” “他在洗澡，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听着对面不可一世的女声，顾景程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是大嫂吗？我是顾言随弟弟，顾景程。” 沉欢笑了一声：“是弟弟啊，你哥在洗澡，有什么事吗？” “大嫂。”顾景程嘴很甜：“我这边遇到一点急事，急需用钱，能不能麻烦你用我哥的手机给我转几万块钱？” “没问题啊，小钱，要多少？” 顾景程眼前一亮。 他原本还想着要怎样找借口才能从顾言随手里抠出这几万块钱来，没想到接电话的会是那个白富美。 对他们那种家庭而言，几万块可不就是小钱吗？ “七八万就够了，谢谢大嫂。” 沉欢冷笑一声，言语却依旧温和。 “我看一下，我不知道你大哥支付密码，要不我转你吧。” 顾景程立刻报出自己的卡号。 很快，沉欢给他转了一笔十万的账。 “转过去了，多的就当见面礼了，玩得开心。” 顾景程压根儿没深思后面这四个字的意思，他只想着事情终于解决了，心里别提多高兴。 “谢谢大嫂，谢谢大嫂！” 终于有钱付款，顾景程又变回趾高气扬的模样，雄赳赳气昂昂刷卡付了钱，然后带着自己的小弟们轰轰烈烈地走了。 沉欢这边刚把顾言随手机上的通话记录删除完，就收到一条消息。 她看了一眼，将手机漫不经心的放在了旁边。 由奢入俭易，由俭入奢难。 人的野心和胃口很容易就会被养起来，但要想变小，实在不容易。 —— 他们在沙漠里拍了一个多星期，顾言随觉得自己都快馊了，拍摄终于暂时告一段落。 因为需要造雪景，所有人可以休整两天。 他们回到旁边的酒店里，顾言随足足在浴室搓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觉得浑身轻松不少，穿着浴袍从浴室出来。 沉欢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动作慵懒闲适，看着别有几番韵味。 “洗完了。” 沉欢抬眼看过去，心脏抑制不住地猛颤了一下。 想扑倒！ 怎么会有人长成这个样子？简直就是按照她的喜好（性癖）长的。 太能勾引人了。 顾言随注意到她的视线，有些不自在地拉了拉浴袍领口：“你别这样看我。” 沉欢压根不听，眼睛都不舍得移开一下。 “我不能看吗？” “……你是金主，你说了算。” 沉欢立刻接过话茬：“我突然发现我这个金主做的不是很称职。” 顾言随疑惑脸。 “我看他们玩儿包养都是先上//床后补证的，到你这儿我到现在别说吃肉了，汤都没喝上一口，你说这算什么金主？” 顾言随：“……我没拒绝过你。” 他说这句话已经很难为情。 他们俩在江北同居的那段时间，他无数次感觉沉欢要冲过来把他扑倒，但她都没有。 顾言随怀疑对方是不是真的对自己感兴趣时，沉欢又用自己的行动证明她感兴趣。 可就是不动。 这能怪他吗？ “你的意思是怪我咯？” “我可没这样说。” 他没有不乐意，隐隐还有点期待。 “过来。” 顾言随刚要绕到旁边的动作一顿，转而朝着她走过来。 走到她面前的时候，沉欢伸手把人拉下来，顾言随不受控制扑在她身上，手足无措，不知道手该放哪儿？ 沉欢抓住他的一只手，和他对视，气氛瞬间暧昧起来。 顾言随眼神有些闪躲。 沉欢把人拉得离自己越来越近，然后水到渠成，换了个湿吻。 第66章 娱乐圈文里的炮灰（27） 两个恋爱白痴被这个吻憋得面红耳赤。 尤其是沉欢，原本还想逞一下作为金主的威风，结果因为没经验，差点把自己憋死。 顾言随虽然也是个小白，但男人在这方面天生就比较无师自通，他先学会了换气，最后沉欢举手投降了。 “可以了，撒手，憋死我了，呼。” 接吻虽然好玩，但这憋气不太合理啊。 差点憋死她了。 顾言随原本很害羞，看她这样，内心的羞涩荡然无存，开始先入为主起来。 “金主大人，你这就不行了？” 沉欢拉着人坐到一旁，喘了两口气才感觉呼吸平顺了一些，她当然不承认自己是害羞才会这样，她觉得都是憋气的锅。 “看你还挺得意，跟谁学的？” “无师自通。” 沉欢伸手捏着他腰间的软肉：“那顾老师要不要教我一下？” 顾言随忍不住闪躲：“别弄，氧。” 这一闪就暴露了自己的弱点。 沉欢呼吸都还没彻底平稳下来，立刻翻过身去，把人死死按在身下，然后开始上下其手。 “哈哈哈，哈哈，别摸那里，好痒哈哈哈，哈哈哈……” “让你笑话我，还敢不敢了？” “哈哈，不敢了，别，好痒，难受，哈哈哈……” 顾言随被她折腾半天，差点笑岔气，沉欢才大发慈悲放过了他。 顾言随此刻衣衫不整，因为笑得太厉害，露在外面的皮肤都不由自主的泛起了粉色，一张脸更是粉面含春，眼若桃花，还有星星点点的泪光，像是天上星辰，一不小心就入了她的眼。 他带着些怨怼看向沉欢，沉欢只感觉呼吸一滞。 妖孽啊！ 她终究还是没按耐住，再次扑了上去。 顾言随一开始手忙脚乱，他没伺候过人，沉欢也没有，两人对于这件事的共同认知，仅限于知道光亲嘴是生不了孩子的。 学无止境。 一切都需要探索。 这一夜的时间比较分明。 开始的近一个小时，两人耐心学习，从对方那里查缺补漏，在从实践中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渐入佳境后，势均力敌，你来我往，打的不可开交。 在然后，沉欢觉得自己腰要断了，人也快疯了，又一次主动投降。 然而顾言随好不容易拿到主动权，又是第一次开荤，不吃个饱都对不起自己给钱给资源还给关爱的金主大人，于是卯足了劲，一次伺候的比一次好。 沉欢痛并快乐着，度过了这个混乱的夜晚。 —— 第二天两人是被沙发旁边闹钟的声音吵醒的。 由于昨晚的大战爆发在沙发上，两人转移阵地的时候，把手机给忘了，于是第二天被遗忘的手机隔大老远吵醒他们，以示报复。 沉欢迷迷糊糊推了一下身边的人：“谁的手机？” “我的。”顾言随声音里满是餍足和睡意。 “去关一下，吵死了。” 房间里拉着窗帘，倒是看不出天有多亮，不过手机太影响睡眠，在它第三次响起后，顾言随爬过去给关了。 刚要扔下手机继续睡，就看到自己那个除了要钱不会给自己打电话的便宜弟弟打了好几个未接来电。 反正不是什么好事，顾言随扔下手机，继续睡觉。 直到中午12点，担心两人在房间里饿死的助理才小心翼翼地敲了房门。 “言哥，言哥，吃饭了。” “言哥你起来了吗？” “言哥。” “言哥……” “这是怎么了？” 后面传来声音，助理下意识回过头，就见冉晴天包裹的严严实实，正好奇地看着他们的房门。 “他们还没起来？” 助理有些傻眼，想起自己老板和冉晴天之间没什么冲突，便点了点头：“嗯，冉小姐您这是要出去吗？” “对啊。”冉晴天笑得开朗活泼：“他们说旁边的村子里可以捡蘑菇，我觉得好玩，想去看看。” 助理立刻想起其他人捡回来的蘑菇，捡蘑菇的确是一件有意思的事，他也想去。 可是自己老板还不起床。 “是挺有意思的，那你快去吧，玩得开心。” 冉晴天犹豫了一下：“要不然叫上顾老师他们一起去，真的挺好玩的。” 顾言随平日里性格并不死板，和助理间的谈话像个年轻大男孩，态度很随和，如果是那样的活动，助理觉得他应该也会喜欢。 主要是助理很心动。 谁能拒绝在松软的沙土里刨出一个又一个的大蘑菇呢？ 那种开盲盒一样的惊喜，简直让人上头。 “那我再叫一下他们。” 冉晴天露出艳丽的笑容：“好，我在楼下等你们。” 她说完刚要离开，就见面前的房门打开了。 顾言随身上穿着皱巴巴的睡袍，睡眼轻松地看着他，浑身上下透露着还没睡醒的朦胧：“你好吵，你最好有事。” 他是随便围着睡袍出来的，胸口大片肌理无遮无拦地显露在两人面前，蜜色的胸肌上，一道一道的红痕引人无限遐思，尤其几乎整个剧组都知道他们同吃同住，这两人发生了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助理：“……” 助理已经不会说话了。 冉晴天则是尴尬过后，赶紧闭过头去，快步下楼了。 助理终于回过神来：“……言哥，已经快一点了，你今天台词还没背完呢。” 顾言随这个角色台词不算多，但内容比较拗口，想说的自然些，就不只能是记住，而是要一遍遍的朗读背诵，再代入情感和剧情，以达到最好的呈现效果。 顾言随还是困，不过提到正事，他的起床气消了大半。 他退后两步：“知道了，我一会就起来。” “快点啊，我们还要去……” 门关在他脸上，助理没说出自己想去采蘑菇的诉求。 顾言随回到房间，拉开了黑色窗帘，阳光透过纱质窗帘照进房间，大床上的人也悠悠转醒。 “几点了？” 顾言随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一边看手机，一边给沉欢也倒了一杯：“12点38分。” 沉欢喝完水，瞬间清醒不少，靠在床头，开始了反射弧超长的贤者时间。 怎么感觉不太对劲？ 爽是爽了，累也好累。 要不是故事的另一位主人公也和她一样，她得开始怀疑人生了。 顾言随问出自己职业生涯最该关心的一个问题：“感觉怎么样？” 沉欢：“累，困。” 顾言随：“不是说做//爱不会累，还能永葆青春吗？” 沉欢：“……” 金主好像有点生气。 顾言随赶紧为自己找补。 “但熬夜好像不行，熬夜太多容易猝死。” 第67章 娱乐圈文里的炮灰（28） 助理今天没能去感受一把挖蘑菇的快乐。 大概是几人的行为有点搞人心态，最后冉晴天也没去，自己回房间了。 两人起床的时候快中午一点，这一天算是荒废了，吃过早…午餐后，沉欢回到床上继续躺尸，顾言随开始补今天的功课——背台词。 中途沉欢发现了他手机一直响，便问了一嘴，顾言随有些敷衍的回答让她知道是谁的电话，于是她道：“不想接就拉黑，好吵。” 金主兼女朋友的话，那必须得听，顾言随也烦那一家子，不用接他都知道顾景程打电话给他的目的。 他拿过手机直接把顾景程拉黑了，然后继续念台词。 稍晚一些，顾景程大概是知道顾言随把他拉黑了，于是把消息发到了沉欢这里。 【大嫂，我大哥和你在一起吗？他怎么不接我电话？】 沉欢看着不远处咬文嚼字的人，面无表情的撒谎：【他们在拍戏，可能没看到，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我转告他。】 顾景程本来是想通过顾言随搭上这条线，现在正主都主动开口了，他“纠结”着便将自己的诉求说了出来。 当然，他没狮子大开口说自己要当大明星，只说自己感兴趣，想试一下能不能走这条路？如果他进圈的话，也能帮衬一下自己大哥。 真是恬不知耻。 【公司的事我不太懂，我让他们联系你。】 她给赵方逸发了消息，让对方去接洽，透露出捧杀顾景程的意思，最好把他的野心喂大一点，到时候他都不用她动手，那一家子自己就能把自己作死。 赵方逸对顾言随做过深入背调，对他家里的极品亲戚恐怕比他本人还要清楚，看到沉欢的消息就懂了她的意思。 顾言随这边整日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顾景程也正式进入《造星时代》，成为一名新鲜出炉的偶像练习生。 手握剧本的沉欢一开始就知道这个节目不会太顺利，这是圈子里最后一档偶像养成类选秀综艺，后期有多位选手爆雷，没能票选出人成团出道，直接被封杀了。 她做的也只是让它在销声匿迹之前，发挥点余热而已。 沙漠里的戏份过半的时候，某天沉欢在剧组围观拍摄，顾锦晟摆着自己霸道总裁的谱来了。 是来探冉晴天的班，在外面景区给整个剧组带了大餐，给足了面子，好几个演员议论冉晴天是不是要嫁进豪门？ 顾言随助理领盒饭回来，随便提了一嘴，他知道他们之间有过节，拿饭的时候有点犹豫。 “言哥，顾氏集团的顾总来探班，这是他送的。” 顾言随看着那连外包装都透着精致的盒饭，不远处顾锦晟正在和导演交谈，副导演在内的好几个人围在他身边，颇有众星拱月的架势。 “言哥，要吃吗？” 他笑了笑：“吃啊，怎么不吃？” 沉欢回来后也看到了这与往日不同的午餐，她四处看了看，见是顾锦晟，倒也不意外。 “他什么时候来的？” 顾言随一边打开盒饭，一边道：“刚来没几分钟，他送的。” “看出来了。” 两人腻在一起吃午餐，这边的物资比较欠缺，剧组准备的盒饭只能说荤素搭配，营养均衡，谈不上美味。 难得吃一顿好的，大部分人都对顾锦晟心怀感激。 冉晴天也因为这个小插曲露了把脸，之前很多人不知道她背后靠的是顾锦晟，觉得她能拿到这个角色不知伺候了多少个大腹便便的油腻大叔，心里都对她嗤之以鼻。 在得知她的金主是顾锦晟后，很多人的想法就改变了。 顾锦晟这种高富帅，别说潜规则，露水情缘也是赚了的。 当然，还是有人酸言酸语。 “我就说她一个花瓶凭什么拿到这个角色？说到底还是出卖色相。” “勾搭上顾氏CEO，可真有本事。” “人家也就玩玩而已，嫁入豪门，做梦呢，豪门怎么可能看得上她这种女人？” “听说赵家那位……” 助理听到人议论，想竖起耳朵多听几句，吃瓜差点吃到自己头上，好在那两个人也及时发现了他，知道他是顾言随助理，赶紧闭嘴了。 就在吃过午饭，大家午休时间，冉晴天的帐篷那边突然传来一阵争吵声，很多人好奇跑过去看，顾言随的助理是个显眼包，也跟着凑热闹。 很快他就跑回来了。 他兴冲冲地朝顾言随道：“言哥，冉小姐和那个，顾先生，吵架了。” 顾言随：“……” 沉欢正躺着敷面膜，闻言好奇地问道：“因为什么吵起来的？” 按照剧情设定，男女主现在还在蜜里调油阶段，不然顾锦晟作为日理万机的顾氏集团执行CEO，哪有时间往这种地方跑？ 好不容易见一面，不趁着这点时间回温一下感情，反而吵起来了，这是做什么？ “没听清，只听到冉小姐让顾先生滚回去，不要再过来了。” 两人没说话。 助理一脸八卦地问道：“欢姐，冉小姐和顾先生不是那种关系吗？现在当金丝雀的，胆子都这么大？敢这样对金主讲话。” 顾言随：“……” 沉欢：“别人我不知道，不过你老板胆子是挺大的，你看他比冉小姐怎么样？” 助理：“……是要猖狂一点。” 他嘴上没说，心里想的却是这两个人根本不是什么金丝雀和金主，就是一对整天秀恩爱的狗男女。 金主没金主的样子，金丝雀更是蹬鼻子上脸，有时候顾言随念台词口渴了，自己坐着让沉欢倒水，吃虾的时候不想扒虾皮脏手，就抢沉欢扒好的。 诸如此类的小事不胜枚举，什么包养？什么金主？都是臭情侣秀恩爱的把戏。 顾言随脑门上渐渐浮现无语二字。 他好心提醒道：“今天28号，马上要发工资了。” 助理赶紧咳两声，不再拆自己老板的台。 顾锦晟高高兴兴地过来，离开的时候却脸色阴沉，冉晴天那边没人送他，更让他心里不爽。 只是一个供他消遣的女人，凭什么敢那样对他？ 他坐上山地越野车，一言不发。 “顾总，现在回酒店吗？” “不用了。”他冷声道：“让直升机过来，今天就回去！” 第68章 娱乐圈文里的炮灰（29） 这个插曲除了为剧组增添点谈资，影响最大的是冉晴天这个当事人，在她气走顾锦晟后，先前那些表面对她毕恭毕敬的人原形毕露，说话没之前客气不说，有时候甚至故意为难她。 导演态度倒是一如往常，两个副导的态度180度大转变，导演不在的时候，两人总会言语讽刺冉晴天，尤其是女副导，打定主意要把恶毒女炮灰的精神贯彻到底，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苛刻到其他人都看不下去。 恰好她有几场戏是和顾言随对戏，连带着顾言随卡了好几条，最后她又被骂了。 “一副木头脸，你要做的是妩媚的表情，不是跟木头一样站着不动！” “仗着有金主就不努力，你这样的人，一辈子都只能当个花瓶！” “做表情啊，表情！” “台词呢？台词又忘了！” “情绪不够饱满，再来一遍！” “某些人啊，挖空心思就想着找金主，一点不愿意提升自己……” 冉晴天吊了好几个小时的威亚，午饭都没吃，现在又累又难受，精神越来越不集中，越来越容易出错，如此恶性循环，再拍一万遍都没用。 那位副导怎么说也是拍过几部戏的，当然明白此时她该休息，调整状态，可她没有叫停，让再来一遍。 顾言随跟着重复那么多遍，被晒得头晕眼花，重新拍的时候，他汗水流进眼睛里，控制不住眨了眨眼。 “卡！” 那副导彻底火了：“刚才没补妆吗？怎么回事？这么简单的镜头你们要拍一万遍才能过啊！” “一个两个的，仗着后面有人就不当回事，当什么明星啊你们？都是花瓶，一辈子都拍不好电影。” “准备一下，再来一遍！” 其他人想劝说她休息一下，副导死活不乐意，连主演都火大，直接回了帐篷。 这段不仅有他们两个角色，主角也在，现在人走了，按理来说该停了。 那女人还是不叫停。 “你们两个多来几遍！就是因为你们，耽搁了所有人的进程！各部门准备！” 助理看事态不对，赶紧去找沉欢。 他先解释了发生的事，然后道：“欢姐，现在外面天那么热，再拍下去说不定要出事了，再说现在他们两个状态都不好，拍了也是白拍。” “导演不在？” “说是去看景了，应该很快回来。” 沉欢其实大可以坐实金主的名头，这部电影有赵家的投资，她算半个监工，现在副导演的行为无论是因为雌竞上头还是别的原因，都影响到了整个剧组，她有资格叫停。 不过她是来陪人的，不好出面。 思寸片刻，她想到一个折中的法子。 “让人送点喝的过来。” 助理立刻懂了。 他赶紧以沉欢的名义给剧组的人买了冷饮，不到半个小时，冷饮送到剧组，他又开始发放。 用沉欢的名义，是在告诉那位义正辞严的副导演差不多得了，她没有直接去说，大家维持着脸面，给个台阶就下来了。 副导心里依旧不甘心，在旁边人的劝说下才终于松口，让大家去休息。 冉晴天被晒得头晕眼花，场务给她解开威亚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一头往前栽去。 她的助理在旁边候着，见到这一幕，赶紧冲上来：“晴天！” “有人晕过去了，叫医生！” “晴天，晴天！” 同样刚解开威亚的顾言随回头看到冉晴天晕过去，再看看冲过来的一群人，那位刚要离开的副导还在原地踌躇，估计心里也打鼓呢。 他心里觉得好笑。 那位副导的恶意来的莫名其妙，不过有迹可循。 就是看不惯他们这种所谓走后门的人。 常人心态，既然做了，受人闲言碎语也该有个心理准备。 他们该有，副导也一样，为了出口恶气一直折腾，现在把人折腾晕过去了，业担心她背后的人会收拾她。 何必呢？ 他回到帐篷，沉欢递过来一杯酸梅汤。 “又怎么了？” “冉小姐可能中暑了，晕过去了。” “……真能折腾。” 他用力喝了一口冰凉的酸梅汤，冷气沁人心脾，感觉瞬间活了过来，沙漠里的空气干燥炽热，帐篷里沉欢放了空调和加湿器，简直是个小天堂。 他用力呼吸几口，精神恢复了些。 “不光是她，再折腾下去我感觉我也要晕了。” 这里的环境本就恶劣，演员演戏需要付出时间和精力他没有异议，NG重拍是常态，但任何工作都不应该是盲目重复的无效之举。 像刚才的那一幕，明明适当休整让演员调整状态更重要，说不定调整过后一两遍就过了，副导却让他们一直重复，结果是越来越烂。 “再忍忍，导演很快就回来了。” 两人躺在帐篷里喝着冷饮，吹着空调，助理出去打探消息。 冉晴天果然是中暑了，这会儿已经醒来，不过她的助理很担心她的身体，想让她去外面的医院检查。 那副导看她死不了，又站出来反对。 并且放话她要是敢走，立马换人演。 冉晴天的助理实在没办法，给顾锦晟发了信息。 当天晚上，#冉晴天耍大牌#上了热搜。 是那位副导不满顾锦晟让人送冉晴天去医院的事，发了一篇小作文，内容是冉晴天演技差还不努力，NG很多遍，最后一点小事受不了，离开了剧组。 冉晴天被吃瓜群众和黑粉骂得狗血喷头。 【耍大牌是真恶心，演不了就别演了。】 【贱人就是矫情。】 【明明是个花瓶，非要去演电影，又吃不了苦，耽搁整个剧组的进度，冉晴天能不能滚出《谓侠》啊？】 【继续回来当花瓶吧。】 【冉晴天滚出《谓侠》剧组！】 【她和顾言随都是走后门进的《谓侠》，郭导也不是曾经的郭导了，为了投资，晚节不保。】 【演不了就别演！】 【……】 因为有人主动cue顾言随，连带着他也被人骂了。 这些顾言随没放在心上，看完就丢。 他顺手刷了前面几个热搜，点进《造星时代》是手误，但当看到海报上那张熟悉的面孔，他瞬间惊住了。 第69章 娱乐圈文里的炮灰（30） 顾景程不仅进了《造星时代》，还在新代公司的运作下，成了这一期选秀节目的新星。 看顾言随那张脸就知道，他不会太丑，他的长相中等偏上，加上化妆滤镜，满分十分的话能打九分，这已经比很多一看就有缺陷的人有优势。 更何况他后面是新代。 柳苏音在节目录制的时候主动提过他，说他声音有特色，练习舞蹈很努力，是这一期难得的好苗子。 柳苏音在圈子里的地位不言而喻，他开口就给顾景程上了个免费热搜，让顾景程成为这一期节目最受瞩目的新星。 顾言随顺着他的微博找过去，顾景程现在已经有一百多万粉丝，尽管大部分是买的，但在下面发言的活粉也不少。 顾言随有些傻眼。 顾景程能走到这一步，显然和赵欢脱不了干系。 她为什么要捧自己弟弟？ 他之前说过自己和家里人关系不好，也明确表示过对顾景程的反感，她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难道是看上顾景程了？ 那她之前说的那些山盟海誓，矢志不渝的话，都是逗他玩的？ 怎么能这样？ 顾言随心里的失落和痛苦难以言喻，他不再去看海报上顾景程刺眼的笑容，心里却忘不了。 顾景程比他幸福太多了，杨明椿对他只愿意尽到最基本的抚养责任，他刚满18岁，杨明椿就把他赶出家门，从此他回家连住处都没有。 顾言随现在还记得他19岁的时候，过寒假，他做的兼职结束了，老板没发工资，他找不到住处，身上没钱，打电话给杨明椿说想回家住几天，杨明椿直接告诉他阳台的小屋子被拆了。 因为顾景程要养狗。 家里没有多余的床铺，房子是继父的，他回去一家人都尴尬，让她为难，他不能回去。 他现在还记得那段文字。 【我已经把你养到成年，尽到责任了，以后你过得怎么样和我无关，不要再回来，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 顾言随能怎么办？他不知道怎么反驳，找不到住处，他拖着行李到处流浪，最后摸到车站，在车站的长椅上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手机还被偷了。 他奶奶的房子拆迁了，他母亲不让他去打搅她正常的生活，他无家可归。 那是顾言随最绝望的时候。 那个时候顾景程在干什么呢？ 他什么都有，从来没为生活为钱发过难，因为他要养狗——可能只是个借口，顾言随就失去了自己唯一的住处。 他幸运的被经纪人看上，成为一个小明星，虽然赚不到什么钱，好歹能有个住处，那一段时间虽然什么也没有，但也没人向他要什么，日子还算平静。 再后来，他有了热度，有了粉丝，那个不让他打扰的母亲主动联系他，向他要钱。 他在腾跃的合同等级很低，根本拿不到多少钱，别人口中风光亮丽的大明星，过得还不如个普通社畜。 那段时间他开始抑郁。 后来遇到赵欢，虽然两人一开始不那么和谐，但确实是她帮他挣脱了泥潭，在他被有预谋地栽赃诬陷，被全网黑，被网暴的时候，是她一直站在他身边，帮他找证据，澄清，还他清白。 明明是为他来的，现在怎么开始看别人了呢？ —— “他人呢？” 沉欢回来没看到人有些惊讶，这里环境这么差，除了帐篷顾言随能去哪儿？ 助理抬眼看了看四周：“刚才还在这儿，可能出去了。” 废话。 沉欢拿过手机，想打他的电话，就看到顾言随的手机在一旁，正亮着。 她拿过来，上面只有一串数字，没有备注是谁。 她接通后，对面立刻传来女人愤怒的骂声：“你长本事了，敢拉黑我的电话！” 沉欢皱起眉：“请问哪位？” 对面静默两秒，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声音：“你是谁！顾言随呢？让他接电话！” “我是他女朋友，他不在，有什么话和我说是一样的。” “呸！” 即便远隔千里，只透过这两部手机，对面女人的泼辣蛮横都显而易见。 “什么女朋友，我可不承认，我是他妈，让他给我打电话。” “他不在。” “他是故意不接的，你告诉他，他要是再不接我的电话，我就联系媒体，说他不孝敬父母，真是翅膀变硬了，老娘养他几十年，他还想甩了我，门都没有……” 她激动地骂了顾言随半晌，音量之大仿佛要是顾言随在她面前，她能张牙舞爪直接冲过来打人。 父母？ 沉欢心里冷笑，当妈当到这女人的份儿上，也是没谁了。 要不是任务里没有帮顾言随查清身世这种项目，沉欢都得怀疑他们的血缘关系。 可事实就是，顾言随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 都是亲生的，顾言随的待遇还比不上顾景程的宠物。 她没在理会，挂断电话，拿着手机出去找人。 天色渐暗，一望无际的黄沙之上，剧组运送物资的卡车排成几排，远远近近扎着很多帐篷，为了拍电影弄出来的沙漠造景显得有些突兀。 沉欢走到高处，从上往下看，一处背风的沙丘后面坐着个人，他背影融入昏黄的天际，显得无比寂寥遥远。 沉欢心里突然有些触动。 她走过去，踏沙的声音极其微小，直到走到那人的身后，顾言随都没发现她。 她刚要开口说话，就听顾言随吸了吸鼻子，抬手抹眼泪。 居然在哭。 “你怎么了？” 顾言随吓了一跳，赶紧放下手，回头看她时眼里还闪着泪光。 他有些局促地道：“没，没什么，眼睛进沙子了。” 沉欢在他旁边坐下，侧身看着他：“你骗鬼呢？明明就是哭了。” 顾言随没反驳，低垂着头不说话。 “遇到什么事可以告诉我，躲在这里哭也解决不了问题。” 顾言随还是不说话。 沉欢递过他的手机：“你妈打电话来了，没备注，我就接了，她让你给他回电话。” “我一会儿给她回，谢谢。” “你和我说话用得着这么客气吗？”沉欢心里莫名其妙，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行为，好像也没得罪他，怎么就这样了？ 顾言随鼻头发酸：“你是，金主，应该客气的。” 第70章 娱乐圈文里的炮灰（31） 他语气中的委屈连自己都没察觉到，沉欢却听出来了。 “那金主让你不用客气，你听不听？” 见他又不想回答，沉欢拉住他的手和他对视：“为什么不高兴？告诉我。” “……我对你来说，算什么？” 顾言随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在心里先给自己判了死刑。 他瞬间不想要答案了。 “抱歉，我乱讲的，我没有不开心，我们回去吧。” 他作势起身要走，被沉欢用力一扯，直接按在了黄沙上。 沉欢双手撑地伏在他身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你是我第一个心动的人，是我想要携手度过一辈子的人，是我最重要的人。” 至少在这个世界，这些就是她所思所想。 在她的世界，沉欢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心动过，即便离开了虚拟世界他们就不会再相遇，顾言随对她而言都会是最特殊的存在。 或许她这辈子只会心动这么一次。 顾言随愣住了。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难过，但我不想你难过，我喜欢爱笑的言宝，如果你的不开心，是因为我，那我有责任让你开心，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顾言随心脏处传来不可名状的感觉。 如果伸手摸一下，他一定能感受到自己心脏在剧烈的跳动。 最重要的人吗？ 不是他一厢情愿，自以为是，这人也是在乎他的。 他心里所有的委屈被一扫而空。 他努力勾出笑容：“没事了，真的没事，谢谢你。” 他此刻躺在松软的沙土上，微微抬头，仿佛被献祭的羔羊，明明该是可怜的，他却露出甘之如饴的笑，让人心生怜惜。 沉欢低头吻住他的唇，辗转许久才离开。 顾言随呼吸有些紊乱，唇珠娇艳，眼尾泛红，湿漉漉的眼睛像条奶狗一样，一眨不眨地看着身上的人。 沉欢瞬间觉得血气直冲脑门。 连主动汇入她身体的生机都被她忽略了，她眼里只剩下这个漂亮的青年，这个心里眼里都是她的人。 …… 天已经黑透。 两人回到帐篷，助理还在焦急等待，看到他们，松了口气的同时，目光不由得在两人身上看了许久。 出去的时候挺正常的，现在怎么感觉…… 打野战了一样。 顾言随微红的眼尾和红润的嘴唇都在昭示些什么，助理如遭雷劈。 他感觉自家艺人有点太娇气了。 所以说他才是被包养的金丝雀，但他是男孩子啊。 被一个女人欺负成这样，这也太羞耻了。 助理光是脑补就让自己面红耳赤，最后实在无法淡定的面对两人，落荒而逃。 沉欢看他急急忙忙出去，不解道：“他怎么了？” 顾言随摇摇头：“可能内急。” 这话给沉欢逗笑了。 解开心结后，两人的关系又回到之前腻歪的样子。 他们同吃同住，顾言随拍戏的时候她会在旁边围观，毫不避讳的亲密模样让此前觉得顾言随这个金丝雀当不长久的人都慢慢改观了。 这绝对是真爱。 另一对真爱也很快现身。 顾锦晟亲自把冉晴天送回来，那位副导则是离职了。 中间的弯弯绕绕和内里门道很多人都不知晓，那位副导不仅在拍摄途中故意为难冉晴天，把人折腾进医院后还发小作文引导网爆她，简直是在顾锦晟雷点上蹦迪。 他得到消息的第二天就赶了过来，在医院里亲力亲为照顾人，把和冉晴天之间的龃龉解开，顺带给她出了口恶气。 现在被全网骂的成了副导。 —— 沙漠里的部分拍摄完成的时候，《造星时代》已经到了第四轮淘汰赛。 随着时间推移，比较有潜力的练习生几乎都被挖掘了出来，第四轮是28进14，最后一轮14进7，这七个人会成团出道，其他人则属于陪跑。 现在剩下的这28个人几乎都已经崭露头角，顾景程在其中大概能排中等，这一期的节目好几个外国友人，还有从小学跳舞的，学音乐的，他们的关注度也很高。 顾景程逐渐感受到了压力。 他才做了几个月练习生，之前被柳苏音夸过一句音色很好，粉丝差点没吹上天。 但是渐渐的，剩下来的人越来越优秀，大部分人都是从小练习，既有天赋又有后天努力，顾景程一个半路出家的，在他们之间完全没有优势。 可他已经尝到了名利的好处。 过节时会有粉丝给他送礼物，很多都挺贵重，一个群体代言他能拿几万块钱，曾经看不起他的亲戚朋友主动打电话来恭维他，比他家境好的长辈还想让他把自己儿子也弄进来。 当明星多好啊！ 光鲜亮丽，让人仰望。 他一定要继续走下去！ 赵方逸拿到最新的汇总，给沉欢打电话。 “第四轮他应该晋级不了了，现在七个位置，新代有两个，顾氏集团有两个，腾跃一个，棒子国的一个，还有个网红，越南那个热度比他高，还有个搞说唱的，之前已经是半个明星了，比他有机会。” 新代和顾氏要捧的人，都是提前许久就开始营销，背后有专业的公关团队，对比那些单打独斗的，他们只要练好，机会大得多。 棒子国那个舞蹈实力过硬，快能和导师比肩，观众有目共睹，要是被刷下去，节目组立刻就回因黑幕被骂出翔来。 网红是从小学跳舞，几乎所有舞种都有涉猎，相貌出众，在短视频平台粉丝量惊人，投票也一定能胜出。 越南那个主要胜在长相，异域风情加上迷糊的性格，很受人喜欢，热度很大。 至于那个说唱歌手，之前就上过好几次节目，已经是个小明星，要说出道，肯定比顾景程有资格。 “第四轮还是投票？” “对，网络投票，四位导师也有票，权重是30%。” 沉欢想了想，道：“没事，他自己会想办法的，万一最后实在晋级不了再说。” 赵方逸道：“他已经陷进去了，之前和吴双提过签约的事，吴双没正面回应。” 吴双就是去接洽的经纪人，但他只是帮顾景程走一下关系，并没有签约他的打算。 本来就是个局，等他彻底陷进去，一切就结束了。 “估计他要来找我了。” 第71章 娱乐圈文里的炮灰（32） 沉欢一点都没猜错，顾景程在吴双那里吃了闭门羹后，把电话打到了她这里。 沉欢故意没接。 直到顾景程打第四次，她才接通。 “喂，哪位？” “大嫂，是我，顾景程。” 沉欢开口就是阴阳怪气：“是你啊，可别叫我大嫂了，你妈说我不配呢。” 顾景程一听她这语气就急了，随即听说是自己亲妈搞的鬼，他心里止不住愤怒。 帮不上忙就算了，还给他惹麻烦。 真是没用！ 他心里埋怨，嘴上赶紧放软语气：“大嫂，可能是我妈误会了，她一直担心我大哥和外面不三不四的女人乱来，怕我大哥被人骗，可能是大哥没和她好好说，你别生气，我会劝 她的。” “我可没误会。”沉欢依旧语带嘲讽：“她就差没指着我的鼻子骂了，我这辈子还没受过这种委屈，你大哥我是不想管了，你以后也别和我打电话，听到你们这一家子都烦。” “大嫂，大嫂！”顾景程急了：“我妈没什么文化，说话又不带脑子，是她的问题，我会说她的，你别和她计较。” 沉欢没说话。 顾景程感觉有戏，赶紧装模作样地说了自己亲妈几句，还信誓旦旦地向沉欢保证，一定会说服她，让他们俩继续在一起。 沉欢听他表忠心，喋喋不休讲了十几分钟，才慢条斯理地开口：“你哥那张脸符合我的审美，我确实也不舍得就这样丢了，至于你妈，以后别让她烦我。” “我保证她以后不会了。” “再看吧。”她冷笑：“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顾景程原本是想请她帮忙，现在得知他妈得罪了她，犹豫片刻，没把自己的诉求说出来。 “没什么事，就是问一下你们最近的状态。” “没接到你妈电话的话，还挺好的。” 顾景程只能尴尬地笑笑。 “没事的话我先挂了，我这边还有点事。” “好，好，大嫂再见。” 挂断电话，沉欢满脸笑意，对面的人却是表演了个变脸。 顾景程没想到会是自己亲妈给他挖了个坑。 之前他们两个关系好，他打电话找沉欢帮忙或者借钱，沉欢都很爽快。 现在他连口都开不了。 偏偏晋级赛已经开始，他知道自己在其他人中不占优势，想晋级很困难，如果不找人帮忙，他的星路要止步于此了。 已经尝到甜头，他怎么会甘心？ 就在顾景程绞尽脑汁想找人帮忙，忽略了练习导致排名越来越落后的时候，他偶然间听到一个消息。 那是和他排名差不多的一个练习生，走的是软萌小生的路线，可惜差点味儿，现在也是不上不下。 但他家里有钱。 听说父母是开公司的，不是顾氏赵氏这种大型跨国公司，但家庭条件比他家好太多了。 顾景程听到他和父母打电话。 “他都告诉我了，六十万，保过，一定能够晋级。” “又不是多少钱，再说，我要是成为大明星，可能一天就赚回来了，这点投资值得啊。” “消息来源很可靠，我保证。” “谢谢妈，你们就等着我出道，成为家喻户晓的大明星，给你们赚大钱！” “……” 顾景程躲在卫生间，好半天没出去。 六十万。 他这辈子还没见过那么多钱。 顾家只能算中等收入水平，他爸是体制内，一个月几千块的死工资，他妈是私企，挣得稍微多一些，两人一个月工资加起来不超过两万。 六十万，他们要省吃俭用四五年才能存下来，还得是不遇到任何意外的情况下。 他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 可心里又蠢蠢欲动。 凭实力，他晋级都难，更别提在决赛中胜出，成团出道。 顾景程纠结了很久，最后决定自己先借钱，等晋级了再告诉父母，到时候他们应该会帮忙还的。 反正还有顾言随，他肯定有钱。 —— 八月。 《谓侠》历时四个多月，终于拍完了。 顾言随几乎无缝衔接，又进了一个电视剧组。 《造星时代》进入了最后一轮淘汰赛。 顾景程不出意外，在第四轮淘汰赛中成功晋级，原本沉欢还想帮他运作一下，没想到他自己搞定了。 这是《造星时代》后面爆的大雷之一，60万能买差不多100万票，好几个排名在中间的练习生都花钱买票，其中有两人更是买的比微博粉丝还要多。 现在已经开始出问题，先前买票的那个练习生被曝父母是老赖，欠钱不还，有两个被曝曾经校园霸//凌，有的初中辍学没完成义务教育…… 圈内人都看得出来，这节目快要玩完了。 赵方逸已经安排柳苏音退出导师席位，因为是节目方先搞出幺蛾子，违背了他们的合约，连违约金都不用付。 新代安排的两个练习生倒没有退出，只要他们不搞这种内幕，节目组的雷影响不到他们，反而能给他们吸粉。 顾景程进入前14已经很困难，现在要14进7，更是难如登天。 但他不想放弃。 这段时间他热度不错，花钱营销后还接了两个小代言，如果不是为了撑场面花钱大手大脚，他已经能还上之前借的60万。 现在在他心里，60万也不算大钱了。 一件珠宝，一套礼服，都可能不止60万。 稍微用点心，他拿到了成团出道位的报价。 230万。 对方说能买400万票，加上他的粉丝基础，一定能够进入前7。 尽管一开始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顾景程还是很快冷静下来，开始想借钱的途径。 上次的六十万还没还上，那些人也没钱借给他，他之前的圈子就那么大，靠着在顾言随那里要钱才能充大款，根本没有什么有钱的朋友。 想给沉欢打电话，沉欢对他的状况了如指掌，不仅不接，连带着顾言随的手机直接屏蔽陌生号码，不让他找顾言随。 时间越来越近，顾景程一门心思都在借钱买票上，连续两场表演又是划水、又是出错，被网友嘲讽让他赶紧回家。 在他如此焦躁不安的时候，有人及时送上借钱的门路。 第72章 娱乐圈文里的炮灰（33） 顾景程拿着身份证签下高利率的贷款，刚把钱花出去，《造星时代》最大的黑幕被爆了出来。 重金买票，不仅是破坏规则，更是非法集资。 做票的人直接被抓了，买票的名单被爆出来，顾景程赫然在列。 而且他是花钱最多的那一个。 第四，第五轮，他花了近300万。 为数不多的几个粉丝迅速脱粉，之前的好感路人激情开麦，关于他的话题下骂声一片，被他愚弄的观众更是诅咒他去死。 顾景程第一次感受到流量反噬的噩梦。 网络上骂声一片，更有黑粉人肉出他的家庭地址，扔臭鸡蛋烂菜叶，在他家门口放血腥的包裹…… 顾景程不堪其扰，为了转移视线，公开了自己是顾言随弟弟的身份。 #顾景程顾言随 兄弟# #顾言随弟弟买票第一人# #顾言随 造星时代黑幕# 吃瓜群众都惊呆了。 【啊这？】 【所以是顾言随在帮自己弟弟搞黑幕吗？】 【@顾言随 出来说句话。】 【不一定和他有关系吧，我们言言在拍戏，哪有时间管他？】 【顾言随不是说自己家庭条件一般？顾景程是怎么有钱买票的？】 【顾言随给的啊，300万，普通人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钱。】 【他亲弟弟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是亲弟弟，同母异父。】 【@顾言随工作室，澄清！】 【没什么好洗的，如果和他没关系，我直播倒立洗头。】 【我直播吃翔。】 【什么时候能控制一下明星的收入？这对普通人太不公平了。】 【……】 几乎所有人都笃定这件事和顾言随有关，虽然有了前车之鉴，大部分人吃瓜没有骂他，但嘲讽抵制声不断。 顾言随是被导演提醒才知道这件事的。 和沉欢说开后，他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后面忙着拍电影，抽空拍广告，拍完电影无缝进组，他根本没时间去关注顾景程。 没想到再次从娱乐新闻上看到他，会和自己息息相关。 沉欢已经预料到顾景程会用这件事来转移观众视线，她担心顾言随，第一时间过来找他。 顾言随向导演请了假，然后跟着沉欢上了房车。 房车里，两人对坐着，气氛有些凝滞。 “你都知道了。” “嗯。” 沉欢找了个话头：“抱歉，没有提前告诉你，不过我是看不惯他们欺负你，顾景程又经常找我，我就顺水推舟了。” 顾言随：“……什么意思？” 怎么感觉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他之前说他想进圈，想帮你，我让新代的经纪人去接触他，帮他去参加选秀节目，故意透露可以买票的事，他成绩一般，凭实力根本进不了前14，只能花钱买，他借钱买票进了决赛，想故技重施的时候，造星时代爆雷了。” 顾言随：“……你都知道？” 知道造星时代会爆雷，故意让人帮他上节目，帮他进入前28，培养他想成为一个大明星的决心，一步一步，最后覆水难收。 “嗯。”沉欢很坦荡：“造星时代这一期本来就是顶风拍的，之前已经有文件指示要打压这类节目，至于顾景程，我之前让人查过你的家庭背景，他和你妈都是吸血鬼，即便我不做，他们也会逼着你帮他，然后他出什么事，骂名都是你的，这对你太不公平了，所以我就做了个局，让他们自食恶果。” 担心顾言随怕她，沉欢补充道：“当然，走到现在这一步，全是他自己的选择，我没有让人逼过他。” 无论杨明椿还是顾景程，亦或是顾言随那个完全隐身的继父，都属于无利不起早的性子，之前顾言随被他们赶出家门无处可去，他们言语中还会做做样子。 顾言随火了，他们一开始要钱的时候也比较好说话，升米恩，斗米仇，他们很快养成了没钱找顾言随的习惯，把他当成提款机，没钱了就来要，要不到就骂人。 之前顾言随心里还是惦记着家人和亲情的，回尽力满足他们的要求，可是渐渐的，他们的胃口越来越大，顾言随那会儿还在腾跃，自己都捉襟见肘，说没钱杨明椿不信，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前段时间发生的事让顾言随明白，那一家子从来没把他当成过家里人，自己于他们而言，没钱的时候是拖油瓶，有钱了是提款机。 现在还多了一条，替罪羊。 明明是顾景程自己鬼迷心窍犯下的错，现在为了转移观众注意力，故意爆出他们之间的关系，想让他给自己承担骂名。 而这些，杨明椿肯定都是知道的。 尽管早有准备，顾言随心里还是不可名状地难受。 “我知道了，我会澄清的。” 他不会再任由他们欺负他。 “有上次的教训，这次骂你的人不算多，我都让人留了证据链，到时候挨个儿告。” 上次顾言随被有组织地网暴了好几个月，后续除了澄清，新代把所有带大名辱骂以及带节奏造谣的人全部告了，四十多人被告上法庭，轻的赔钱，重的坐牢，大部分手写道歉声明登报，有几个专门写软文带节奏的营销号背后的人赔了十几万，账号也被平台封了。 当时很多网友拍手称快，恶意带节奏的营销号是最恶心的，为了流量，唯恐天下不乱，新代当时的做法简直是替天行道。 也起到了很强的震慑作用。 至少这一次，敢带大名辱骂诅咒或者造谣带节奏的微乎其微，只有那么几个自以为正义之师的还在发疯。 顾言随点点头：“谢谢。” “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些。”别说现在她把人睡了，把人圈进自己的地盘了，就算只是为了任务，沉欢也不能看着他再遭受一次网暴。 “澄清的事，现在就算发声明也没人会信，顾景程花的钱打水漂了，现在做票的幕后人卷钱跑路，他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欠了200多万高利贷，还不上钱，有的是人收拾他。” 到时候他们推波助澜，都不需要刻意澄清，吃瓜群众自己就能挖出来。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断绝杨明椿母子找顾言随要钱的可能，让他们自乱阵脚。 第73章 娱乐圈文里的炮灰（34） 沉欢和导演沟通，顾言随的戏份暂停一段时间，约定期限是一个月，他不是主演，导演调整拍摄顺序，等他一个月。 如果一个月后事情没解决，或者他还不能进组，那就换人。 顾言随没意见。 他现在又站在了风口浪尖，剧方不想承担损失，这样做算保守处理。 因为他的倒霉体质，沉欢担心他露面会出事，于是顾言随再一次被金屋藏娇。 换掉电话卡，住进沉欢的半山别墅里，每天看看书，健健身，养养花草，有时候兴致来了能在船上胡闹一整天，在别墅各个地方留下欢爱痕迹，算是提前度蜜月了。 他俩是过的蜜里调油，顾景程却是被架在火炉上烤。 他花出去的200多万打水漂，现在幕后凶手抓不回来，钱也追不回来，放贷方却开始催他还钱。 他们可不管顾景程借钱的用途，不管那些钱他是否真的用上，他们只知道到期催债，还不上就各种威逼，一开始是电话催债，顾景程然后把电话关机了，放贷方于是找人上门讨债，吓得顾家三口跑出去到处躲。 他们又给顾家其他亲戚发了威胁信，让他们帮忙督促还钱，如果还不上，会找人来骚扰他们。 催债人追到杨明椿工作的公司，闹上几次杨明椿被公司开除了，顾父因为是体制内，没被开除，但上司让他把事情处理完再去上班，其实就是劝退。 顾景程一打开手机就有各种死亡威胁让他还钱，有时候收到陌生邮件，点开是各种血腥图片，吓得顾景程天天晚上做噩梦。 他终于感受到300万的分量，能让人夜以继日找人来威胁骚扰他，让他时时刻刻提心吊胆，门都不敢出，听到门响就吓得瑟瑟发抖，担心是债主找上门来。 这样的恐惧迫使他非常努力的想联系上顾言随，杨明椿电话轰炸不断，通过所有能想到的途径去找顾言随，但都一无所获。 就在他们快要被催债的人逼疯的时候，顾景程接到了一个电话。 —— #顾言随 老赖之子# #顾言随父母欠钱不还# 人在家中坐，热搜天上来。 接到赵方逸电话提醒她看热搜的时候，沉欢正在和顾言随安装秋千。 大概是在这里的生活太无聊，两人经常会有一些异于常人的想法，这不，窝在一起看动画片动画片的时候看着小孩荡秋千，两人当即决定在家里安装一个。 反正闲来无事，又不好叫安装师傅上门，他们在网上订了材料后，自己动手安装。 沉欢打开手机，热搜第三位就是顾言随。 点进去一看，是一个营销号爆料顾言随父母欠钱不还，话里话外引导大家猜测这笔钱是花在他身上的，以他现在的名气，几百万根本不算什么钱，可他不帮自己父母还。 名义上说他是老赖之子，实际上就差指着他鼻子骂他是老赖了。 这个营销号还放了两张图，一张是一个注册没几天的空壳公司，另一张是他们借钱的凭证。 瓜主言语义正辞严，说自己受人所托才会爆这个料，债主实在没办法了，把这件事发到网上，希望借舆论的力量，逼他们还钱。 欠债的是大爷，借钱的反而成了孙子，这引起很多人的共鸣，纷纷在下面留言，指责顾言随有钱不还，还有人开始骂他。 这些顾言随都没回应。 新代也不作回应。 这举动被一些网友解读成心虚，更有对家和黑粉过年了一样，黑通稿发到飞起，把他之前的“黑料”再次挖出来，引导吃瓜群众骂他。 沉欢平静地看完了他们的留言。 尽管有点过分，但她觉得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太多太多愚不可及的人，自以为自己的行为是替天行道，其实只是一群被人当枪使的蠢货。 那些看上去很客观，却字字句句都在引导网暴的话题，被一些人奉为瑰宝，引的“经”据的“典”，以此为论据去凭空猜测污蔑，去攻击一个和他们毫无关系的人。 如果最后对方无法承受自杀，他们会轻飘飘地说一句心理承受能力太差，然后接着对下一个人品头论足，攻击谩骂，行使着他们自以为是的正义之权。 人性的庸碌，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顾言随看热搜了吗？】 沉欢看了一眼旁边正在安心工作的人，回复道：【他这些天都没看手机。】 【打电话。】 很快电话响了。 沉欢拿到旁边去接，故意避开了顾言随。 赵方逸对舆论不是很在意，相比之下他更在意自己准妹夫的状态，听说顾言随这些天没看手机，他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这两天他们骂的挺厉害，我一个局外人都看气了，幸好你没让他看。” “是他自己没看。”顾言随现在表现佛系随和的很，每天吃喝玩乐，闲得发慌可以看剧本，健身，他还开始学着做西点，根本不会看手机。 “还挺上道，没看最好，看了糟心。”赵方逸看得多了都差点忍不住上去和那群蠢货对喷，如果是当事人，看到那些恶毒的诅咒咒骂，心里肯定很难受。 “到哪一步了？” 赵方逸道：“有人给他们出了这个损招，但没打算帮他们出钱，高利贷那边还在找人呢。” “查出来是谁了吗？” “他的老相识，叫陈磊那个，我说他德行也不算差，怎么身边亲戚朋友没一个好人，腾跃之前和他认识的，最近接受采访都在踩他。” 顾言随在腾跃的时候，关系最好的就是陈磊，此外还有几个以兄弟相称的朋友，顾言随还给他们宣传过作品，结果上次他出事，几乎没人站出来为他说话，这次更是有人在采访时内涵，说他坏话。 炮灰的倒霉体质。 沉欢也挺无奈：“他比较受人嫉妒。” “……有道理。” 至少目前踩他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个陈磊，这次不能再放过了。” 上次陈磊跑得快，提前卖惨把自己洗白，后面宁芳被判刑，他屁事没有，还给自己营销了个受人欺骗的小可怜形象，赚了一波同情。 如果不是他搞事，沉欢已经快把人忘了。 这么迫不及待想找死，她怎么能不成全呢？ 第74章 娱乐圈文里的炮灰（35） 舆论发酵得很厉害。 如果不是顾言随身后是新代，新代又和赵氏集团关系斐然，顾言随现在估计已经被封杀了。 杨明椿听了陈磊的话，用这样的手段想逼顾言随帮忙还钱，没想到他油盐不进，热搜挂了几天，顾言随影子都没摸着。 反而是这个举动让催债的人发现了他们的地址，直接找上门来，在他们门上泼油漆，留下装着动物尸体的盒子，逼他们还钱。 听着外面催债人凶恶的声音，顾景程吓得哭了出来，让自己爸妈赶紧想办法。 杨明椿心疼自己小儿子，也想赶紧还钱，可身边人能借钱的都借了，那是两三百万，不是两三百块，他们这种家庭状况，圈子里的朋友哪有这么有钱的？ 唯一一个可能拿得出钱来的，现在宁可被全网骂也不愿意帮他们还钱。 思来想去，杨明椿拨通了陈磊电话，求他帮忙先拿一点钱来稳住那些催债的人。 陈磊没看到自己期待的事发生，对这一家子已经有点烦了，但他不想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答应先给几万块钱稳住那些人，然后让杨明椿开直播，逼顾言随出来。 杨明椿心一横，答应按他的说法做。 很快，#顾言随母亲直播#也上了热搜。 视频里面的她穿着破旧，住在昏暗的出租屋里，环境一看就很差，加上她憔悴的脸，很容易让人共情。 “言言，妈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我也想帮你还，可我真的没钱，当时是你说要帮你弟弟成为大明星，让他帮你赚大钱，现在他出事了你就不管他了，你怎么那么狠心？” “我自认为没什么对不住你的，你爸走的早，我含辛茹苦的把你养大，没指望你要怎么报答我，但我真没想过你会这样对我，你自己躲着不出来，让我们被催债的骚扰，你弟弟已经得抑郁症了，你到底要怎么样？” “言言，妈求你了，你就把钱还了吧……” 她声泪俱下的一番表演，坐实了顾言随为了名利，帮弟弟做票，事情败露后又独自隐身躲起来，让母亲帮他承担恶果的不孝子形象。 视频下面，网友对他的骂声一片。 【顾言随恶心到我了。】 【原本以为只是欠钱不还，没想到是让自己亲妈还钱，自己躲起来快活。】 【封杀吧，这种人不配当明星。】 【是不配当人。】 【他怎么不去死啊？】 【要是我儿子，我肯定打死他。】 【早就觉得他有问题，混圈好几年，出事的时候一个帮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对啊，连以前的好兄弟都说他表里不一，之前的样子说不定都是装的。】 【他好jian啊，阿姨好可怜，养着这种儿子，还不如小时候扔茅坑。】 【早就有塌房迹象了，现在真塌了。】 【之前还对他挺有好感的，没想到是这种人，太恶臭了。】 【赶紧去死，别恶心人了。】 【……】 这一段与原剧情不谋而合。 同样都是亲妈卖惨指责，甚至引导网暴，让他被所有人口诛笔伐。 但这一次，一切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沉欢就在等杨明椿坚持不住，狗急跳墙，然后她一棍子把狗打回来。 赵家大小姐欢V：【阿姨演技真不错，这一点@顾言随 言言要感谢你，这是你给他为数不多能用的东西。】 新代官微发了和上次一模一样的那段话，乌合之众的节选，后面是顾景程自己贷高利贷买票想捧自己出道，结果被爆出来，幕后之人还卷钱跑路，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欠下巨额贷款的诸多证据。 新代官微V：【关于@顾言随弟弟景程 买票的证据汇总】 新代官微V：【关于@顾言随妈妈 与人合伙陷害儿子的证据汇总】 新代官微V：【@顾言随 真实身世大揭秘】 新代官微V：【@娱乐吃瓜不信瓜 您构陷我司艺人顾言随先生，已取证，九月二十六号，记得出庭。】 新代官微V：【@腾跃陈磊磊 这是您的证据，请收好//附件】 新代官微一下子发了七八条微博，把这次整场闹剧的参与其中的大部分人艾特了一遍，每一条后面都附上证据链或者律师函，只要耐心看，吃透这个瓜只要十来分钟。 他们不担心没人愿意看，顾言随还是有粉丝基础的，他们这些天都在观望，期待他能出来做出回应，现在公司甩出证据，他们立刻自发的汇总和传播，很快，顾言随的粉丝和部分比较理智的网友的言论占据了高地。 也有些人看完之后态度180度转变，之前他们追着顾言随骂，现在发现自己被愚弄，被人当枪使，立刻开始反噬利用他们的人。 其中包括被新代直接艾特出来的顾景程和杨明椿，还有看似没关系实则罪魁祸首的陈磊。 【某些人要的回应，脸疼不疼？】 【早就觉得是有人想搞顾言随，之前那些“证据”漏洞百出，偏偏有些傻逼信了。】 【如果顾言随真的是为了钱，那他不可能为了两三百万背这种骂名，他现在背靠赵家大小姐，两三百万可能就是人家的零花钱，又不是还不起。】 【本来就前后矛盾，有些人冲浪都不带脑子的，之前骂得那么狠，现在都装死。】 【傻逼的常规操作而已。】 【雪崩的时候没一朵雪花是无辜的，但每一朵雪花都觉得自己无足轻重。】 那些人在网上咒骂别人的时候，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没觉得自己的言论会对别人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等他们发现自己错了，他们也只会删掉评论，装作无事发生，下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重复以上过程。 在可以隐身的网络上，他们为所欲为。 还有一些不死心的根本不看证据，反而嘲讽他有了金主就是厉害，什么事都能摆平。 但不管那些脑残怎么想，改变不了现实。 至于顾景程和杨明椿，终于能切身感受一下顾言随被陷害时候的所思所感。 【原来不只是有了后妈有后爹，有了后爹也会有后妈，明明一直偏心小儿子，还能在网上做出那副自己公平公正的假象，设局陷害另一个孩子，赵欢说得对，顾言随的演技应该是遗传。】 第75章 娱乐圈文里的炮灰（36） 【挺讽刺的，直播时声泪俱下，说欠债是因为顾言随，实际却是顾景程自己想成名，顾言随十八岁身无分文被赶出家门，顾景程十八岁敢借几百万高利贷买票出道，公平公正，怎么说的出口的？】 【顾言随之前在综艺里说自己小时候跟着奶奶卖菜赚学费，顾景程参加造星时代立从小锦衣玉食的小公子人设，借几百万眼睛都不眨一下，这就是区别。】 【顾言随实惨，没名气之前自己挣学费生活费，火了又被全家吸血，还被亲妈陷害，这什么美强惨啊？】 【美和惨是真的，强就算了，一直靠金主，这次也是，如果没有赵欢，他现在可能和崔他们一样，自杀了。】 【细思恐极，如果不是赵一直保驾护航，就顾言随这倒霉属性，估计上次就熬不过去，那会儿键盘侠们骂得也很凶。】 【虎毒不食子，有些人连畜牲都比不上。】 【他的粉丝还反对他们，一直都是赵帮他，不然他早就查无此人了。】 【我是他粉丝，之前确实反对，以后我就是CP粉头子，谁拆我CP谁死！】 【欢言笑语是真的！】 【……】 网络上无数人的狂欢意味着这件事被传播的很广泛，某些细节甚至上了社会新闻，不仅是混圈的，很多不看娱乐圈的人也都知道了这件事。 部分人觉得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爹妈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更多人被杨明椿的行为恶心到了，一朵茶味十足的老绿茶，之前说心疼她的如今就像是吃了死苍蝇，恶心得隔夜饭都能吐出来。 有好事的记者跑到他们家里，向周围邻居打听他们一家的行为作风，杨明椿苛待大儿子的事不是什么秘密，邻居义愤填膺，说杨明椿有多不要脸。 一个慈善的老太太道：“那孩子刚满18岁，在学校上课呢，她把他房间给拆了，说是小儿子要养狗，拆掉做成狗窝，大儿子回来住处都没有，有天晚上还是睡我家的。” 同龄男生则是不屑：“顾景程从小吃好，喝好，穿好，顾言随要五块钱参加春游，是自己捡废品卖钱，那时候班里好多人笑话他，我们都以为他家很穷。” 那时候顾言随上小学六年级，顾景程二年级，后者拥有让很多人都艳羡的新奇玩具，前者却连春游统一交的五块钱都是自己捡废品买来的，中午吃冷掉的土豆，被同班同学笑话。 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这样的经历会严重打击他的自信心，顾言随能走到如今，比很多人想的不容易。 中年男人有些心疼：“那孩子小时候成绩很好，我儿子和他同龄，他是全校第一，要是好好培养，考清华北大都不成问题，可惜他妈没见识，非逼着他回来给小儿子补课，那时候快要高考了，就这样耽搁了。” 补课只是个借口，杨明椿不想看到自己不喜欢的儿子有好成绩、好未来，想让他一辈子陷在这个泥潭里面。 顾言随那时候渐渐明白母亲对自己的冷漠甚至敌视，他心里想不通，也跟着有点自暴自弃，所以高考成绩不是特别理想，只上了普通本科。 另一个中年阿姨也说了相似的话，顾言随之前成绩很好，是他妈故意拖后腿害他高考失利。 “刚满18岁就把人赶出去，好几次看到他蹲在楼道里，一蹲就是一个晚上。” “大过年的回来，不让进门，拖着行李箱又走了。” “没见过这样当妈的，比有些后娘还毒。” “对小儿子好，小儿子是宝，大儿子是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他一辈子不回家，后来听说当大明星有钱了，又天天打电话要钱，还跟我们炫耀呢。” “打麻将的钱都是找他儿子要的，有段时间输过好几万。” “……” 住在一个地方，邻里之间几乎没什么秘密，杨明椿曾经的所作所为，大家有目共睹。 现在这些被狗仔和记者通过采访散播出去，尤其流入短视频平台后，网络上对他们这一家子的谩骂声达到顶峰。 诅咒，批遗照，带生殖器的辱骂，外貌攻击，恶意剪辑…… 曾经顾言随因为他们遭受的一切，现在都反噬到他们身上，不同的是，顾言随有沉欢护着，他们却没人帮他们说话。 唯一心怀不轨的陈磊，如今快被骂出翔来，自身难保，更别提管他们了。 他们躲在狭小的出租屋里面，根本不敢外出。 顾父长时间不去上班，终于被名正言顺地开除了，一家人没了收入来源，还欠着几百万外债，天天被高利贷的催债，最后连手机都不敢开机，躲着装死。 在这样极度压抑的环境下，顾景程最先出现了抑郁倾向，他会忍不住偷偷去看网上的言论，其中大部分都在骂他们，有人扒出他的过往经历，还有的找到他曾经的同学朋友，那些人纷纷倒戈相向，说他的坏话，让他又气又急，偏偏不敢发言，越是憋屈，心里就越扭曲。 等杨明椿发现不对劲的时候，顾景程已经偷跑出去了。 —— 新代的回应洗清了他身上所有黑料，尽管还有些脑残在骂他，大部分人看到真相后，纷纷替他说话。 事情解决，剧组那边也及时发来邀请，让顾言随尽快进组，快十月的时候，顾言随进组赶拍之前的戏份。 这次沉欢没一起去。 她的提醒起到作用，避免赵氏集团陷入危机不得不弃车保帅，这阵风吹倒了很多根基不稳的小微企业，很多大公司也受到影响。 赵氏集团撤退及时，是受影响最小的。 反之顾锦晟就没那么幸运了。 赵氏集团提前撤出，顾氏加大投资，现在损失比原剧情还要惨重，为了度过这次危机，他不得不答应去相亲准备联姻。 担心冉晴天知道这件事，他特意把人塞进了国外的一个科幻电影，想让冉晴天待到他解决一切。 顾氏集团首选的联姻对象是赵氏。 赵欢父母想到自己女儿之前对他死缠烂打，如今是顾家主动求联姻，便同意让两人接触一下，当然，也说了成不成还得看孩子。 沉欢没想到他们叫自己回来是为了这件事，顿时有些黑脸：“我不去。” 第76章 娱乐圈文里的炮灰（37） 此时他们一家子正坐在赵家主宅里，这是赵父二十多年前花重金打造的苏式园林，总占地面积超过2000亩，共有一个主院六个小院，比古时候很多王府的规格都要大，20年前造价就超过20亿，如今价值翻了几倍，即便赵氏集团完了，光靠这处房产，就够他们好几辈人衣食无忧。 这样的家庭条件，赵家没有联姻的必要，是之前赵欢一直喜欢顾锦晟，简直到了非君不嫁的地步，赵家才处处帮着顾锦晟。 尽管如今沉欢对顾锦晟态度冷淡，在赵家人眼里，十几年的感情也不能说没就没了，他们才答应顾家先看看。 却没想到沉欢拒绝得如此干脆。 赵母看着一脸烦躁的女儿，试探着问道：“真不去？这次是顾锦晟主动提的，机会难得，想去就去呗，我女儿什么样的男人配不上？” “顾锦晟就配不上。”沉欢道：“你们没发现他之前一直吊着我吗？没有实打实的拒绝，也不答应，把我当备胎，把赵氏当提款机，这种渣男，我早就看透他的真面目了。” 顾锦晟或许没那么恶劣，沉欢对主角这种生物有种天然的厌恶，加上顾锦晟遇到冉晴天之前，对原主确实忽冷忽热，渣男无疑。 赵家大少道：“提款机算不上，不过有好几个合作，如果合作对象不是他们，我们的利润空间会更高。” “总之是他们占了便宜。”沉欢语气笃定：“他就是故意的，现在等着资金周转，才会说愿意联姻，心里指不定觉得自己多屈尊降贵呢，装模作样，我想到我之前喜欢过他就恶心，见他我怕自己会吐，我不去。” 赵方逸穿着花色繁复的手工西装，笑得一脸荡漾：“说得对，我妹能看上他是他的福气，敢一直吊着你，真是太恶劣了，哥，你别理他，顾家那边也不用理会，我看顾言随都比他顺眼。” 说起这个，赵家父母又有话说了。 “你是真看上那个小明星了？” “欢欢，咱们家虽然不指望你去联姻，但我觉得那个小明星的身份实在太……不合适，你要是心血来潮玩玩就算了，别太上心。” 沉欢闻言，脸色不太好看。 赵母赶紧道：“我们不是想控制你的婚姻，是担心你上当受骗，男人啊，十个有八个都是那样，有利可图的时候听话，万一他遇到更有权有势的女人，伤害你怎么办？” 在场的三个男人都想为自己的同性反驳一下她这番言论，但他们不想成为那十之八九，也不敢在这个关口上惹老婆/亲妈，于是都默契地选择闭嘴。 “妈，他想遇上比我们家还有钱有势的，我看难，而且他不是这种人，我哪天带他回来见你们，你们就知道了。” 沉欢没说的是，如果他真的敢，她就把人关起来，让他一辈子只能待在自己身边。 即便不喜欢了，为了生机，沉欢也不会放过他的。 她说这种话让家人有种她已经上头了的错觉，心里更加担心。 可她已经在顾锦晟那边受过一次伤，顾锦晟家世和她相当，他们无法掌控，那个小明星就不一样了。 此时此刻，赵家四个人都在想，即便那个小明星不愿意，只要她喜欢，威逼利诱他们也会让人心甘情愿呆在她身边，直到她腻了主动放手。 此刻，所有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赵母道：“还说呢？你之前不是说会带回来吗？这都半年了也没见着人影。” “一直有事嘛，等他这部戏拍完，我就带他回来。” 赵母这才点点头。 赵父朝赵方逸问道：“人你见过吧？你感觉怎么样？” 赵方逸刚想说自己没见过，看沉欢向他使眼色，再想想自己虽然没见过真人，但对顾言随的了解可能比他本人都透彻，便道：“见过，挺单纯的一个小男生，长得也好看，有礼貌，虽然家世不好，但其他方面没得挑，是我妈喜欢的那种小孩类型。” 赵母喜欢乖的。 赵家大少是高冷型，从小话不多，赵方逸则是花言巧语，幼儿园的时候就会说好话骗小姑娘了，赵欢小时候可爱粘人，长大后有些娇纵。 对比之下，性格温和善良有礼貌还长得贼好看的顾言随，可不就是赵母喜欢的乖孩子类型？ 赵母于是多了几分期待。 家庭会议结束后，赵家大少给顾家回了电话，说沉欢拒绝和顾锦晟见面，这件事也没有谈下去的必要。 顾家还想多说，赵家大少以自己妹妹已经有喜欢的人再次拒绝，话说到这个份上，顾家只能遗憾地挂了电话。 晚上沉欢正和顾言随视频通话，顾锦晟电话打断了两人聊天，看到备注沉欢直接挂断，顾锦晟不死心又打了几次，烦得两人根本聊不了，最后沉欢接通了电话。 “顾先生，请问有什么要事吗？” 顾锦晟倦怠的言语中透着一丝怒意：“你为什么拒绝和我相亲？” 沉欢被他这话逗笑了：“我为什么要答应和你相亲？” 顾锦晟被她这句话噎住，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自我感觉是不是太良好了？是他们转述的不够明确吗？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他们转述地当然明确，事实上顾锦晟比任何人都清楚，新代那么捧顾言随，帮他一次又一次度过危机，肯定都是她要求的。 加上之前的事，他知道“赵欢”是真的移情别恋了。 可他不甘心。 曾经天天追在自己屁股后面叫嚷着要当自己新娘子的小姑娘，如今眼里心里都是别人，连做做样子的相亲都不愿意来参加。 他是顾氏集团的首席执行官，这次的危机他有很大责任，他有义务帮公司拉到合作弥补损失，找合作方，最好的方式是联姻，而最优的联姻对象，就是曾经对他事事听从的赵欢。 其他人或对顾氏心怀不轨，或容不下冉晴天。 可是现在，唯一的人选也没了。 他尝试着挣扎：“我不介意你养着他，毕竟我也有喜欢的人，我们可以结婚，然后各玩各的。” 第77章 娱乐圈文里的炮灰（38） 沉欢：“……嗯？” 这是男主角应该说出来的话？ 她有点怀疑自己耳朵了。 顾锦晟还在说：“我不介意你们之间有什么，联姻这种事，相互看得顺眼就好好相处，反之就互不干扰，你要是现在不喜欢我了，我们可以各玩各的，只要你别怀他的孩子，我都不介意。” “那要是冉晴天怀上你的孩子呢？” “你放心，顾家只会是你和我的孩子的，即便她真有孩子，也不会影响到你的地位。” 沉欢：“……顾锦晟，她怎么会喜欢你这种人啊？脑子被猪啃了，还影响到我的地位，我什么地位？你什么身份？你配和我说这种话？傻逼玩意儿，隔着手机我都能听到你脑子里的水晃得叮当响，顾氏集团在你手里，迟早完蛋。” 顾锦晟被骂傻了。 沉欢气笑了，还在激情开麦。 “你爸妈不是把胎盘养大了吧？同样都是九年义务教育教出来的，你是半路换了个猪脑子吗？你这三观放出去国人一人一口唾沫能把你淹死，说的跟皇帝选妃似的，你也配？配钥匙你配几把？闲来没事去卫生间倒一下你脑子里的水，别在这给我秀你的道德洼地，我怕我一会忍不住吐里面。” 顾锦晟：“……” 大概是沉欢骂的太难听，顾锦晟自己把电话挂了。 沉欢看着手机，想到顾锦晟刚才大放厥词的语气，只想感叹三千小世界主角的水准实在太低了，她要是拿反派剧本，肯定第一个把这傻逼搞下线。 不为别的，就嫌恶心。 妈的，想发疯！ 砍个人发泄一下。 不信，文明世界。 那就超个人发泄一下。 等顾言随估摸着时间再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沉欢正在开车。 “你这是要出去吗？什么晚了，去哪儿？” “去泄火。” 顾言随：“……什么？” “宝贝，快去洗干净等我。” 顾言随：“你要过来？” 【准备出发，全程35公里，预计需要32分钟。】 导航的语音播报传进顾言随耳朵里， 他终于确定沉欢是要过来，现在已经晚上九点过，他道：“时间太晚了，你明天再来行不行？” “没事，隔得又不远。” 半个小时而已，磨蹭一点的话差不多刚洗完澡。 “我要开车，不聊了，宝贝快去洗澡。” 顾言随：“……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好，谢谢言宝。” 担心影响她开车，顾言随就把电话挂了。 这个时间点路上没多少车，沉欢油门催得紧，原本用不了半小时就能到，没想到快到地儿的时候，被深夜飙车党给撞了。 两边速度都不慢，对方骑着摩托闯红灯，直直撞在沉欢这辆小超跑上，连人带车人当场飞出去，要不是做了保护措施，人肯定就没了。 沉欢下车后报了警，走过去一看，那人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右腿好像出了问题，两次没站稳，他邪眼看沉欢：“拉我一把啊，妈的疼死了。” 沉欢没动，最后他艰难地站稳了。 “什么人啊，撞人了还这么淡定。” “我报警了。” “艹！”那人脸色一变：“你报警了？我又没事你报什么警？” 沉欢指着自己的车：“我有事。” 这辆车是她帮赵家大少及时止损，对方买来送给她的，全球限量的柯尼塞格，差不多半个小目标，今天被撞这一下没几十万都弄不回去。 对方还不知道这辆车的价值，吊儿郎当：“哦，车被撞了，多少钱我赔你就是了，报什么警？” “五十万。” “五十……五十万！你他妈抢钱呢？” 他眼睛瞪得圆鼓鼓的，刚拿出来的一沓毛爷爷无处安放，死盯着沉欢，仿佛在让她再说一次。 “可以等交警过来。”五十万都不一定够。 这辆车纯手工的地方很多，零部件也得从原公司发，如果保险杠撞坏了，五十万不一定能修好。 那人摇晃着走过来：“你这什么车啊？” “柯尼塞格。” “……没听说过。”他围着车转了一圈，车标不认识，造型和很多国产车不太一样，看上去低调奢华，估计真的价值不菲。 他拿出手机，在侧边拍了一张，想搜索一下。 然后就看到营销号故意夸大的马爸爸都买不起的新闻。 也不一定是吹嘘，因为有一款全球限量六台。 “……艹！”他看着上面和面前这辆一模一样车，再看看后面的报价，脸都绿了。 沉欢没理他，去车里拿出手机给顾言随打电话，想告诉他自己要晚点到。 大概在洗澡，沉欢打了两个没人接，只得先放弃。 那人一瘸一拐踱步到她旁边，声音比刚才低了八个度，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姐，这事儿，咱能不能私了？” “五十万。” “……能分期不？”这人果断放弃了和她讲价的想法，他已经知道这辆车确实贵，五十万不是讹他。 担心沉欢不同意，他将刚才掏出来的钱放她车引擎盖上，又拿出自己的证件：“我把身份证压给你，打借条，什么时候还上钱了你再给我，可以吗？” 这人开的摩托是好几万的，能玩得起这个，钱应该能还上，沉欢也不想浪费时间，便同意了他的提议。 交警过来后，责任划分非常清楚，男人相关证件都很齐全，闯红灯扣6分，至于修车等后续，他们已经达成一致，就不用去判定了。 看到他腿上大片的擦伤，交警询问了受伤情况，叮嘱他去医院检查，男人再三表示自己没大碍，交警这才离开。 他把身份证压给沉欢，写下欠条，录视频为证，然后骑着车走了，只是这次速度慢了很多。 看来开到沉欢这个大盲盒，对他冲击不小。 沉欢随手将东西扔在车里，也开车走了。 —— 另一边，顾言随花二十多分钟洗完澡出来，刚要拿手机问她到哪了？就听到门铃响了。 沉欢开车比较快，他没有多想，穿着浴袍快步走过去，打开门的时候，脸上还洋溢着笑容：“这么快就到了，你是不是又超速……怎么是你？” 第78章 娱乐圈文里的炮灰（39） 顾景程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口，身上穿着一件黑色戴帽子的卫衣，整个从头到脚包裹的很严实，显然是很辛苦的避开人走到他面前来的。 看到顾言随这副悠然自得轻松自在的模样，再想想他因为高利贷被催债的骚扰，他们一家人挤在狭窄的出租屋里面，门都不敢出。 每天一打开手机，就是各种诅咒他的私信，热搜下评论的更是不堪入目，曾经看到那些人骂顾言随，他心里觉得无比痛快，现在落到自己头上，他恨不得把那些人全部杀了。 可他不干。 他甚至不敢用实名制的卡上网，会被人顺着网线追过来骂。 他承受的诅咒和谩骂比不上他曾经遭受的十分之一，但他无法忍受，他解决不了那些骂他的人，所以来解决造成这一切的人。 他直接冲了进来，然后将身后的门关上。 “你说我过来做什么？”他取下头上的帽子，暴露在灯光下的一张脸面容枯黄，眼底青黑，看上去长时间没有休息好。 “我倒是小看你了，是不是在床上伺候的特别好？才让那个女人为了你给我下套，费尽心思让我欠那么多钱，以为这样就能打垮我。” “……你在说什么？” “别装蒜，如果不是你在她面前说我坏话，她怎么会做那些事？顾言随，好歹那也是你亲妈，你就这样报答她的养育之恩？” 顾言随觉得今天的顾景程非常奇怪。 顾景程在他面前经常都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他成绩差，智商不比常人高，现在居然能想明白这件事，实在不像他。 “不过也不重要了。”顾景程从自己宽大的衣服里面掏出一把锤子：“祸端都是因你而起，你死了一切就能回归原样，上一次都死那么早，这次怎么就好运躲过了呢？错了，我会亲自纠正回来的。” 他提着锤子冲向顾言随，毫不犹豫照着他的脑袋就想打。 顾言随惊讶之余，赶紧用左手挡了一下，疼痛不可避免，但同时他抬脚朝着他的心窝用力踹出一脚，顾景程后退好几米摔在地上，捂着心脏的位置，脸色惨白一片。 “你，你怎么会？” 顾言随刚才的表现，明显是练家子才会有的。 他从小没参加过什么课外培训，更惶论这种在杨明椿看来完全没必要的体能训练，上辈子他也不会这些，现在怎么会…… 顾言随抬了抬自己左臂，确实很疼，可能有些骨裂了，他眼里闪过一丝愤怒，走上前一脚踢开地上的锤子，然后对着顾景程肚子又踢了一脚。 “为了拍打戏，特意和武术指导老师学的，没想到会派上用场，更没想到会用在你身上，你是想杀了我？” 顾景程疼得龇牙咧嘴，看他的眼神却凶恶无比，眼里带着浓浓恨意：“对，我想杀了你，你本来就该死的。” 明明他几个月前就该死了。 在吴宁芳的陷害下，在网友的网暴下，在他们一家子的背刺下，他受到所有人的言语攻击，所有人都想让他赶紧死。 最后他自杀了。 他踩着顾言随的尸体，在娱乐圈一帆风顺，一路向上，没两年的时间就成为当红明星，虽然后面出了点状况，但他也家庭美满，吃穿不愁。 可现在，他成了网络上人人喊打的极品败类，两极反转，遭受网暴的变成他们一家子，他们只能躲在那个比狗窝还差的房子里，每天吃着狗都不吃的速食，像下水道里面的老鼠，根本不敢见光。 如果说上辈子的生活是个美梦，那重生后的一切就是噩梦，顾景程根本不敢相信，在被骂了好几天后，他才清醒过来。 他觉得是因为顾言随没死，事情才会发生偏转，只要他死了，一切都会回到原轨。 他会成为人人恭维信仰的大明星，这次他不会再行差踏错，这是他的机会，不是顾言随的。 他要杀了他！ 恨意变成动力，顾景程忽略掉肚子上的疼痛，猛地往前一扑，用力拉着顾言随的脚腕，把人拉摔在地上，然后整个压在他身上，伸手去掐他的脖子。 顾言随照着他的肚子又是几拳，被顾景程掐着脖子后，他一边伸手去抠他的手，另一只手摸到了自己刚才运动完，随手扔在旁边的哑铃。 脖子上的手越扣越紧，他已经有些呼吸困难，顾言随抓住那个哑铃，刚要敲上去，门铃响了。 “赵欢……”他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比自己想的还小，顾景程明显有些紧张，但疯狂战胜了理智，他依旧没有松手。 顾言随手里的哑铃拿在半空中，几秒后，他用力扔了出去。 哑铃砸在地板上的声音很明显，后面还滚出去老远，顾景程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察觉到顾言随刚才的意图，他心里更恨，下定决心要弄死他。 外面的人听到声音，毫不犹豫地破门而入。 顾景程只来得及抬起头，就感觉一道力重重打在自己的下颚上，他不受控制地往后仰，后脑勺碰在柜子上，疼得他脑子一片嗡鸣声，眼前也有些发黑。 顾言随用力喘了两口气，然后把人从自己身上掀了下去，坐在旁边大口呼吸。 沉欢阴沉着脸冲过来，一手拖着顾景程的衣领把人从地上拽起来，拳头如雨点般落下，她一点没收敛力道，打得顾景程哀嚎不止，口鼻中的鲜血都被打了出来。 直到顾言随恢复点力气，看顾景程快要被她打死了，才赶紧站起来阻止沉欢：“别打了，报警，报警。” 沉欢用力把人扔在地上，冷声道：“弄死了拖出去沉江里，或者拉去打成猪饲料，没人会知道。” 顾言随：“……他不配。” 如果刚才她再晚点到，他可能会毫不犹豫的一哑铃打下去，顾景程十有八九会被他打死，他刚才犹豫是不想受到法律制裁，现在看来，即便他刚才真动手了，这人也会帮他处理得干干净净。 不过顾景程实在不配他们为之犯法。 “报警吧。” 第79章 娱乐圈文里的炮灰（40） 顾景程变成一摊烂泥，下半张脸上糊满了血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沉欢路过的时候又踹了一脚， 然后报了警。 她想给顾言随处理伤口，顾言随却说这些是他自卫的证据，先留着。 带着能致死的武器入室杀人，即便是未遂，也不是小案子，外面很快响起警笛声，警察进门后，首先看到了地上半死不活的人，惊得立刻防备地看着那边沙发上老神在在的两人。 “谁报的警！” 沉欢举手：“我。” 然后三人都被带回了警局，连同顾景程带来的作案武器——那把铁锤。 顾景程被打得七荤八素，尽管他是被告，警方还是先给他处理了伤口，一边向两人了解发生的事。 “他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最近发生了点事，他今天来找我，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就说要杀了我……” 顾言随详细描述了当时发生的事，展示自己手上和脖子上的伤，尤其是脖子上，他现在喉咙疼得说话声音都不对劲，脖子上有一道很重的掐痕。 轮到沉欢时，内容就很简单，来找男朋友，听到里面声音不对，破门而入，打了正掐着顾言随不放手的凶手。 做笔录的警员忍不住感叹：“你这下手有点重啊，再严重点就是防卫过当了。” “医药费我出。” 警员：“……” 别说他俩是男女朋友，就算不是，沉欢的行为也属于见义勇为，是警方要嘉奖鼓励的，没道理因为她下手重了些就要处罚。 两人做好笔录后，警方也提取顾言随住处周围的监控视频，进行取证，审问顾景程，他一开始不承认，证据确凿后又说了很多疯话，一会儿说顾言随本来就死了的，现在的他不是人，一会儿说沉欢设计陷害他，害他欠了几百万高利贷。 后面的调查中警方才发现网络上的诸多闹剧，他们的家务事另说，顾景程谋杀未遂，走的刑事程序，三年起步。 最心爱的小儿子要坐牢了，杨明椿坐不住凳子，冒着被催债的人发现的风险，为了顾景程四处奔走，但别说他是谋杀未遂，就算是别的罪名，沉欢也会让他蹲上几年。 杨明椿探视过两次，时间被卡得很死，顾景程大概是受了刺激，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打击让他萎靡不振，出来要面临高利贷追讨，他现在更乐意被关着。 之后开庭时顾景程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沉欢找来的律师据理力争，他被判了五年。 这天顾言随也出庭了。 他坐在原告席，杨明椿坐在被告亲属那边，中间隔着好几排，她每每盯着顾言随都恨不得冲过来咬死他。 顾言随已经能做到心如止水，几乎完全忽略她的视线。 宣判完后，顾景程被带走，顾言随和沉欢往外面走的时候，杨明椿从后面追了上来。 “小杂种！” “顾言随！” “没良心的野种！不孝子！” 圈子里有人知道顾言随被自己弟弟谋杀，未果后将对方告上法庭，便主动过来旁听，也有的直接扛着摄影机在外面等着，此刻看到这母子相聚的时光，纷纷将摄像头对准了他们。 杨明椿已经无所畏惧，追在后面骂顾言随，有些连她自己都骂进去了也不在乎。 “你给我站住！小畜生！” “和你那早死的爹一样，都是没良心的畜牲！” “小野种！老娘当时怎么没把你塞马桶里溺死？” 沉欢突然停下回过头来，面无表情：“你要是把他溺死，还怎么继承他奶奶留的拆迁款？” 杨明椿表情一滞。 这件事顾言随都不清楚，杨明椿为了PUA他，一直的说辞都是她养着顾言随，她有新的家庭，顾言随住在继父房子里，用着她新家的钱，他们对他已经是大恩大德。 其实那房子是当年顾言随奶奶留下的房子拆迁，顾言随其他亲戚也愿意拿钱养他，杨明椿据理力争，其他人想着她是顾言随亲妈，总不能虐待他，再说他们没有争的资格，于是同意让杨明椿把人和钱一起带走。 这些年杨明椿没和那些人有往来，顾言随没钱没时间，也没回去过，人家已经当没这两个亲戚了。 没想到再见会是在新闻上。 看着周围聚过来的摄像机，沉欢盯着人道：“你在他四岁的时候出轨，六岁他父亲去世你闹着要了几万块，害得他十几块学费都交不上，对他不闻不问四年，直到他奶奶去世，你听说她的房子拆迁能拿几十万，又回来要钱，那些钱是老人留给顾言随的，你花了多少在他身上？” 杨明椿没想到他们连这种事都调查得清清楚楚，一时间脸色难看至极。 “他十八岁生日还没过，你把他的房间拆了给顾景程养狗，他大过年的回家，你不让他进门，他只能坐在走廊里等到天亮，他红了你隔三差五找他要钱，三万五万拿过多少次？” 周围闪光灯的声音让杨明椿无地自容，想到那老太太弥留之际抓住她的手，让她照看好顾言随，因为不放心久久不能落气的样子，她心里莫名发虚。 “顾景程大半夜拿着铁锤想杀他，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他就被掐死了，如果不是让人查了，我都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他亲妈，天底下怎么能有你这种恶毒的女人？简直是侮辱母亲这两个字。” 杨明椿被她骂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在她愣神的时间，沉欢拉着人挤开记者，上了车，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杨明椿刚要走，一个话筒直接怼到她的脸上。 “杨女士，刚才赵小姐说的都是真的吗？” “出轨，抛夫弃子，一直要钱，那你之前直播时说的都是假的，你为什么要害顾言随顾言随？他是你亲儿子吗？” “顾景程谋杀亲哥是不是你指使的？他才十九岁，你害了他一辈子，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你的两个儿子都被你害惨了……” “虎毒不食子，你怎么做得出来？” “……” 第80章 娱乐圈文里的炮灰（完） 周围的骂声萦绕在她耳边，字字句句仿佛尖刀利刃，饶是杨明椿这种脸厚如鼓的人，此刻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是法院里的人出来遣散，她才能躲开那些记者，鬼追似的离开法院。 沉欢那番话和她的表现被摄影机记录下来，在网上疯传，连同之前很多人看过的邻居采访，杨明椿恶母形象简直深入人心，再也无法洗白。 后续新代告了好几个引导网暴顾言随的营销号，那些营销号不仅亏得血本无归，拥有粉丝基础的号还被封了，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针对以陈磊为首的背刺和陷害顾言随的“朋友”，新代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也让狗仔去挖他们的黑料，然后直接放出。 开了几个盲盒后，有人找到顾言随认错，希望新代停止“开盲盒”，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就是他们自己。 身上没黑料的尚且能安慰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本身就要有问题的，这段时间战战兢兢，就怕某天一觉醒来自己被挂在热搜上，前途尽毁。 “还看手机，不怕晕车了？” 顾言随看着上面那已经不太记得是谁的人发来的信息，本来想回一下自己不知道，闻言直接收了起来。 “没晕。”他就刚才看了一眼，这一路都紧张，已经忘了晕车这回事。 “快到了。” “啊，哦。” “紧张？” 马上要过年了，赵家父母催把人带回去看看，顾言随一直很紧张，一会儿担心他们反对，一会儿觉得自己配不上她，终于下定决心答应和她回家，昨晚一晚上没睡着。 现在更是慌得不在状态。 “没……有点。” “他们又不会吃人，你平常心对待就行了。” 话虽如此，想到她的家境，再想想自己一地鸡毛现在还反目成仇的家人，沉欢的家庭和他的相比，不仅是阶层和富裕程度的差别，如果顾言随也有一个和睦幸福的家庭，即便贫穷，他都不会这么自卑。 这不是物质上的贫瘠，而是精神上的。 好在这次见面很顺利。 顾言随果然是赵母喜欢的孩子类型，温和有礼，在他们面前不卑不亢，略微的紧张其实正是因为喜欢他们女儿，担心会被阻碍。 最重要的是，他长得好看！ 赵家三兄妹一个比一个好看，爹妈的颜值当然不差，赵母是个颜控，那会儿能看上身世差一截的赵父，就是看对方长得好看。 顾言随颜值比她两个儿子高，人又乖，吃过一顿饭，赵方逸兄弟俩都快失宠了。 晚上吃完饭，赵母笑呵呵地看着两人：“今天就别回去了，我今天特意让人把兰园打扫干净，欢欢不常住，你们难得回来一趟，在家里住一晚。” 原主以前就不喜欢待家里，轮到沉欢，几乎就是野人一个，之前家庭会议回来一趟，说好的住家里，结果大半夜跑出去，后面都没怎么回来。 顾言随听说要让他们住一起，有些惊讶，在他看来，即便是他们已经见家长，也做好了共度余生的打算，养女儿的一方总会有大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对他再满意，也不会第一次登门就让两人住一起。 很快顾言随发现自己天真了。 领路的女佣一路陪同他们，走进一处景色秀丽的庭院，格局是标准的苏州园林，除了正房还有厢房，他和沉欢的房间隔了上百米，偏房里还住着伺候的女佣。 比两个人住酒店开两间房隔得远的多。 “太太今日亲自监督打扫干净的，点了檀香，小姐说顾先生喜欢这个。” 顾言随喜不喜欢此时都只能喜欢。 他笑着点头道谢，进屋时回头看沉欢，莫名觉得她不太高兴。 有点心虚。 他踱进房间，回身关上了门，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虽然是仿古设计，但并没有真像古代那样点蜡烛，而是仿夜明珠的灯光，略昏黄的灯光仿佛给房间打了一层柔光，显得温馨浪漫。 他还想接着打量的时候，信息提示音响了。 拿出一看，正是刚刚分别的沉欢。 【不许锁门。】 顾言随：【……好。】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门外出现一个人影，顾言随打开门，沉欢正笑着站在门口。 顾言随看了看四周，到处都是古典设计的灯，几乎没有所谓的死角，他有些做贼心虚：“快进来。” 沉欢闪进门里，先凑上去亲了人一下，然后道：“小没良心的，你刚才笑什么？” “我有吗？” “你有！” 顾言随反思了一下，自己当时好像出于礼貌确实笑了。 “嗯，我高兴。” 沉欢露出疑惑的表情。 “阿姨好像对我挺满意，所以我高兴。” “她满意你高兴什么？我满意你才应该高兴。” 顾言随挑眉望着她笑：“你难道不满意？” 这笑容实在蛊惑人心，让沉欢有种被妖孽迷惑的感觉，她心里忍不住回答：满意。 太满意了！ “我已经让你满意了，接下来就要让你的家人满意，阿姨的话语权最大，她的认同让我很高兴。” 这个理由勉强及格。 不过想要满分，顾言随不得不出卖一些东西。 比如男色。 色令智昏的结果就是，第二天赵母发现自己女儿从别人房间出来后，气得差点没打她，她已经先入为主地觉得顾言随是个乖宝宝，而她女儿一贯娇纵蛮狠，肯定是她大半夜跑去人家房间的。 事实也是如此。 经此事后，两人的关系在赵家这边过了明面，赵母甚至已经开始为两人准备婚礼。 顾言随在娱乐圈的路越走越顺，有人保驾护航，他只要做好作品就够了，粉丝来了又走，最后留下一批忠实粉，于他而言，更重要的是观众缘。 顾锦晟因为和赵家撕破脸皮，工作受到不小的影响，尽管万分不乐意，最后他还是联姻了。 冉晴天在他公开结婚后立刻和他划清关系，顾锦晟又不愿意放手，想搞强制那一套，可冉晴天身边的护花使者又不止他一个，齐观趁机而入，和他的温润相比，此刻有些发疯的顾锦晟就让人无比讨厌。 冉晴天渐渐对他失望，转而和齐观在一起了。 沉欢换部门后第三次看到系统A01的提醒。 【世界：气运男主检测中，检测到新的气运男主，影帝齐观，女主花瓶美人冉晴天CP锁定，剧情更正《影帝与花瓶》。】 “什么东西？” 然而A01仿佛只是出了个bug，一直没有回应。 直到几十年后，顾言随躺在病床上在她面前咽气，她第四次听到系统提示。 【任务成功，即将进入下一个位面，请宿主做好准备。】 “别让老子逮到你。” 第81章 主线（预言） “你是不是和他妈有什么旧仇？” 巨大的虚拟显示屏面前，高大的男人穿着一身墨色仿古特色西装，看着旁边身披白大褂的美丽女人，在对方熟练地又一次给他选择一个充满悲剧色彩的家庭后，他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女人本该艳丽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冷漠得如同一池潭水，毫不犹豫地选择，然后确定。 “有没有可能我是和他全家都有仇？” 男人眨了眨眼睛：“她全家，包括我吗？” 雷氏家族和言家是姻亲关系，言家主母雷金玉名义上是雷捷姑母，虽然无论曾经作为雷家最有前途的继承人、还是现在继任成为十大主神之一，雷捷对一个旁支的姑姑并无尊敬之意。 但细算起来，他们还真的有点亲戚关系。 美丽女人甚至没有侧目看他一眼：“你就算不是她的家人，我们之间也是敌人。” 雷捷俊美的脸上有一丝受伤。 “好歹我们也是那么多年的老朋友了，你说这种话，可真让我伤心。” 沉宠没有回应，继续忙碌。 雷捷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不管你信不信，当时我也去了，只是晚到一步，京兰星系的灾难，没人愿意看到，你不能将一切怪罪在我头上，我又没做错什么。” “我没说你做错什么。”沉宠开始调试机器：“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姓雷，这就注定我们这间只会是对立关系。” “因为你现在姓沉？”雷捷似乎有些为她打抱不平：“救命之恩，你帮了她多久？救了她多少次？还还不上吗？你难道打算一直顶着这个名字，做她的仆人？” “这与你无关。” 沉宠的态度过于冷淡，这让雷捷大受打击的同时，心里有些受伤。 “我没针对过她，你为什么要一直对我怀有敌意？” “雷家其他人和言烬可不这样想。” 雷捷是没针对过，他只坐山观虎斗，看着雷家和其他人谋划，一次又一次害她，杀她，让她受尽磨难。 京兰星系229颗星球，到现在还是一片废墟，但当时的债，他们已经千倍万倍的追回来了。 沉宠心里并不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毕竟害他们的人，她都亲手送进了地狱。 只是对于雷捷，她做不到坦诚相待。 言烬是新任木神，这个称谓在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叫法，回春之神，治愈之神，传说他能治愈伤口，安抚人心，使树木发芽，春回大地。 言烬“归位”的时间很短，展示能力的机会有限，到现在也没人知道他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毕竟其他诸位主神也很神秘。 这位主神归位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联合其他主神，将无法被杀死的死神沉欢送进了三千世界，大概是为了不把她得罪死，或者沉欢没有他们想的那么众叛亲离，沉宠拿到了她在小世界的“处置权”。 整个帝星无人不知沉宠是沉欢的仆人，签订过死亡契约的那种，她本来不叫这个名字，为了表示对她的绝对臣服，才会改这么一个具有指向性的名字。 也正是因为她的存在，沉欢在三千世界为非作歹，她大部分时候拿的是反派角色，还有些是名不见经传的炮灰，无论是哪种，她都能把主角耍得团团转，搞得三千世界混乱不堪。 各大家族派人到三千世界历练镀金，被她折磨出心理阴影甚至打到脑损伤的大有人在。 星联苦沉欢久已。 前不久沉宠主动提出要给她换一个任务部门，于是她从反派变成了拯救炮灰，任务目标人选在经历层层选拔后，定了言家私生子言随。 言随在言家没什么存在感，没人知道他到底是雷金玉出轨生的，还是雷金玉的丈夫从外面抱回来的。 如果不是沉宠选定他，他会一直寂寂无名。 因为被选中，连雷捷这个雷氏家主、十大主神之一的雷神，也对他关注起来。 可惜沉宠油盐不进，谁都不知道她选定这个人的原因。 雷捷原本也是为此而来，到现在没打探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他心里已经渐渐放弃。 “她曾经确实做过很多让人咬牙切齿的事，各大家族折在她手上的人数不胜数，大家不可能做到和平共处，她待在三千世界才是最好的选择，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 沉宠脸上露出新雪一般的笑，春风化雨，让人动容，她点点头：“我也觉得。” 雷捷：“……” “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选他吗？” “她喜欢长的好看的。” 这是事实，而且听说她杀人的时候，如果对方长得很好看，她下手会轻一些。 但这不会是她选他的理由。 言随，相貌确实出众，见过的人都说他美得倾倒众生，宛如苏神临世，当时沉宠选定他，不少人去挖他的信息，当照片暴露的时候，整个星联都震惊了。 可惜那张照片只存在了十几分钟，就被沉宠全部撤下，个人终端保存的自动销毁，其他信息也越查越少，到现在存在的，几乎都是编出来的，毫无真实性可言。 “这个理由无法说服我。” “我为什么要说服你？”沉宠有些讽刺道：“你算什么东西？今天的会客时间结束了，沉惊，送客。” “你！” 他激动之余，忍不住打出一道雷电，沉宠在他动手的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她闪身避开，按下遥控，几道虚拟屏障落下，挡住那道雷电，同时射出几道光波。 雷捷差点被杀伤到，又要动手。 “你要在这里动手。” 雷捷刚要发作的心忍不住颤了颤，而后收起雷电：“抱歉。” “送客。” 他万般不愿地跟着人退出了实验室。 沉宠看着手里退回去的黑雾，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出现在实验室，用低沉的声音道：“他真是一如既往地的愚蠢。” “自以为是罢了。” “预言的时间就快到了，他们肯定心急了，接下来会有更多的试探，甚至是袭击，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沉宠嗤笑一声：“用不着你提醒。” 随着她再次确定，实验室里响起电子提示音：【刑侦文，任务目标：沈言随，意识投放成功。】 第82章 刑侦文里的炮灰（1） “咚，咚，咚。” 沉欢被一阵切砍声吵醒。 头顶白光刺眼，血腥味充斥着整个鼻腔，让她有些反胃。 下肢传来痛感，菜刀再次落下，沉欢终于反应过来，那个被切砍的东西是她的腿。 【切入时间有误，三个数后倒带重启。】 【三。】 “不用了。”忍着剧痛，沉欢拒绝了系统重来一次的良心之举。 【宿主你会死的。】 “看来你真不是他们的人，不用管我。” 系统听得莫名其妙，不过宿主的要求他没理由反对，万一宿主真狗带了再倒带也来得及。 炽白的灯光照的她眼睛疼，沉欢举起手想遮一下，正在肢解她的人这才发现她醒来了。 一个消瘦的身影走近她的视线，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嘲弄，九分漠然，还自以为帅气地笑了笑，下垂的皮肉挤出褶子，给人一种童话巫格格的黑暗：“哟，竟然醒了。” 沉欢也朝着对方笑，她苍白的脸上带着丝丝血迹，是男人切砍她的腿时溅到的，看上去明明很狼狈，但她脸上的笑容充满嘲讽，像是没有痛感。 这个笑容激怒了对方，他又一刀砍下，再看台上任人宰割的女人时，她还是笑，男人眼神里浮现疯狂，举起刀一刀砍下，瞬间沉欢的脑袋被破开一个大口子，红色的血白色的脑组织流了出来。 沉欢满意地闭上眼睛。 【宿主。】 “不要管我。” 男人还在一刀一刀凌虐台上的躯体，恨不能将她大卸八块，一边砍一边骂：“贱女人，让你笑，你继续笑啊，贱女人都该死，弄死你，弄死你……” 直到将这具尸体折腾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男人才放下菜刀，坐到一旁喘气。 等体力恢复些，男人站起身，欣赏自己的杰作，台面上仿佛摆着一条被开膛剖腹的鱼，可一想到刚才她的笑容，男人就开始不满。 他喜欢人濒临死亡时候脆弱无助向他求饶的样子，而不是这个直到断气还在嘲讽他的贱女人。 想着想着，男人决定再去找一个猎物。 厚重的铁门被推开，再度关上，白炽灯照着台面上血腥的分尸现场，让人恐惧又恶心。 看到自己的宿主真死了，系统有些慌乱，他叫了几声，宿主都没回应，想着倒带重来，又想起她刚才说过的话，决定再等等。 这一等就是六个小时。 在完全静止的时空里，时间没有意义，沉欢就像是睡了一觉，时间到了，影子一样的黑雾慢慢爬上她的身体，修补着这具破败不堪的尸体，一点一点，缝缝补补，那些黑线还调皮地在她身上做起缝合手术，给她留下好几排“针线”痕迹，然后又抹去。 直到台上的身体被修补如初，看不到一点伤口，沉欢才缓缓睁开眼睛，她从血迹斑斑的台上下来，低头看了看自己新的身体，很苗条，很漂亮。 【宿主，你真没死啊。】 “剧情。” 从她醒来发现自己正在被肢解，沉欢就知道这个世界不简单，果不其然，剧情是悬疑探案背景，讲的是榆桉市刑警大队大队长和痕检科新人从一开始相互看不顺眼，到后面相互信任，通力合作破获悬案，一边查案一边谈恋爱，最终修成正果的故事。 任务目标沈言随，孤儿，从小和姐姐相依为命，他患有哮喘病，因此父亲抛弃他们，他六岁时母亲被人杀害，姐弟俩靠着亲戚照应才长大，他的病不算严重，只要愿意花钱治，短时间内死不了，姐姐卖掉母亲留下来的房子，坚持让他治病，就这样他活到了成年。 他姐姐偶然发现了害死自己母亲凶手的踪迹，想查清楚这件事，没想到被凶手发现，残忍杀害，沈言随彻底黑化，他细心筹谋，以身作饵，最终为姐姐报了仇，但也成了杀人犯，而且，那杀人犯死前告诉他杀他母亲的另有其人。 这让他打消了一开始想报仇后去自首的想法，他隐姓埋名，暗中追查杀害母亲的凶手，用了几年时间，他终于查到眉目，想动手报仇的时候，男女主也查到了那个表面风光霁月，实则靠贩卖人体器官起家的榆桉市首富，最终他也没能亲自动手解决仇敌，反而在追逐过程中哮喘发作，死了。 凶手被绳之于法，可由于他没有亲自动过手，加上律师诡辩，收买人心让一些人不愿意出庭作证，最终凶手只被判了十来年。沈言随一生悲惨命运的开始，终结，一家三口都直接或间接死在他手上，他还害死了二十几人，这样一个罪行累累的杀人犯，凭着找来的律师四处钻法律漏洞，最后只判了十年。 沉欢看完任务目标信息，露出一个瘆人的笑容，开始接收这具身体的记忆。 原主黎欢，本市人，今年二十二，自幼父母离婚，她跟着父亲，父亲再婚后基本不管她，她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她高中辍学后混迹街头，前段时间迷上赌博，输了点钱，被人骗着到娱乐场所陪酒。 第一天上班，就被从小心理变态的杀人犯盯上，残忍虐杀后肢解，尸体扔进江里，成了这个连环杀人案凶手的受害者中平平无奇的一个。 说起来，还是沈言随给她报了仇。 沉欢接收完记忆，了解了自己的处境，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眯着眼睛也不知道想些什么，系统想提醒她离开，她恍若未闻。 天蒙蒙亮的时候，铁门再次被打开。 那男人拖死狗般拖着一个人进来，那人还醒着，挣扎几下，男人回身就打，拳头雨点般落下，一边打，一边污言秽语骂个不停，直到女人抱着头缩在地上，他才停手。 不是因为女人的动作，而是他终于发现了坐在他肢解台旁边的人。 这一瞬间，男人明显被吓了一跳，他瞪着眼睛打量了沉欢半晌，看到她身后的影子，尽管心中慌乱，面上却凶恶起来。 “臭女表子，我倒是小看你了，死了还能活过来，我倒要看看你能活几回？” 第83章 刑侦文里的炮灰（2） 他边说着边恶狗扑食一样扑向沉欢，沉欢抬腿用力一脚踹出，跟着起身冲过去，将人按在地上，手里拿着之前男人砍她的刀，毫不犹豫一刀砍在对方脚上。 “啊！” 男人惨叫一声，用力挣脱沉欢的压制，手里摸到一块电池，一下砸在沉欢头上，沉欢瞬间感觉脑瓜子嗡嗡的，她没有动用能力，嘿嘿笑了两声，反手一刀砍在对方手臂上，如愿听到了对方的惨叫。 男人还挺能忍，被砍伤也不放弃，又打了沉欢几下，就在沉欢觉得自己还要死一次的时候，蜷缩在地上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爬起来，手里拿着一根钢管，照着男人后背就是一钢管，在男人反应过来之前，她劈头盖脸打了十几下。 男人一开始被打懵了，抱着脑袋滚到一旁，等恢复点力气，他再次瞅着机会爬起来，朝着女人冲撞过去，女人被他撞倒在地上，他手里拿着电池又开始砸。 沉欢提着菜刀站起来，在后面几菜刀砍下去，男人腰上汩汩往外冒血，渐渐的失了力气，颓败地软倒下去，被女人推到一旁。 他倒在地上，眼神凶恶地看着两个女人，朝她们做了个威胁的手势，声音有些虚弱地问道：“你们敢杀人吗？” 沉欢蹲在一旁，开始嘿嘿傻笑，笑着笑着，一刀剁在他另一条腿上。 “啊！”男人发出高昂的惨叫声：“贱女人，臭婊子，有本事你杀了我！” 沉欢沉默不语，只是又砍了几刀，直到男人昏昏沉沉，动弹不得，她站起身，在侧边桌上拿过一个杯子，慢条斯理地走回来，蹲在男人面前，看着不远处被打翻在地的盒饭，她笑了笑。 “喜欢吃芹菜啊。”她晃了晃手里的杯子：“那血一定很干净，呼……死亡的味道，真香。” 她变态似的猛吸一口，鼻腔里的血腥味已经不像她刚来时那样，刺激又恶心，反而透着一股诱人的香味，让她食指大动。 男人眼神逐渐恐惧起来。 他不相信鬼神的，但他明明已经把人杀死，脑袋砍成那个样子，她怎么还会活过来？ 她不是人。 她不是人！ 他惊恐地看着沉欢用菜刀切开他的胸膛，接满一杯鲜血，不知道是太久没动手，还是刚才被打的头有点晕，过程中出了不少岔子，让她整只手上都沾满了鲜血。 这个过程不仅是变成受害者的男人惊恐，浑身是伤的女人也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谁才是那个变态连环杀人犯。 沉欢注意到她的视线，很友好地露出一个笑容，客气问道：“要不要来一杯？” 女人顿时脸色煞白。 担心那个男人死的太快，沉欢抬手将杯子里的鲜血一饮而尽，扔下杯子，把人从地上提了起来，男人失血过多已经意识昏沉，被沉欢扔在椅子上，有些不受控制地往下滑。 “你猜我敢不敢杀了你？” 男人瞪起眼睛，像只濒死的豺狼，眼里尽是不甘，眼神略带疯狂地看着她，好像笃定她不敢动手。 “喂。”沉欢朝一旁的人问道：“要报仇吗？” 女人恍惚地从地上爬起来，犹豫片刻：“我想报警。” “呵。”沉欢嘲讽道：“知道如果没有我，你会死的有多惨吗？虐杀，分尸，尸体丢进江里，你的亲人会有多痛苦？你报警，他最多判个死刑，一颗子弹，死的多轻松啊，啧啧，你就甘心？” 沈言涟想到自己被他发现时慌张，被他打倒时的绝望，想到自己母亲就是死于他手，心里罪恶的种子开始发芽。 对啊，如果报警，他只有可能被枪决，死的太轻易了。 怎么配得上他犯的罪？ 怎么对得起那些被他虐杀的人？ 沉欢看到她眼神的变化，心里很满意，她暗自往男人身体里松了一些生机，看着他悠悠转醒，惊讶于身体的变化，甚至还想反抗。 沈言涟冲上来，拿起菜刀就要动手。 “等一下！”男人终于意识到对方真的敢杀了他，他不想死，于是开始替自己脱罪。 “你妈不是我杀的！我知道凶手是谁？只要你放过我，我就告诉你。” 沈言涟当然不信。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妈死的那年我不在榆桉，不过她的事很多人都知道，真不是我杀的。” 沈言涟笑了笑：“很多人都知道，那我为什么要从你的口中知道呢？” 说罢，她毫不犹豫一刀砍下去，顿时鲜血四溅，感受到脸上温热的血液，沈言涟心里恐惧的同时，竟有种诡异的满足感。 想到新闻上被他虐杀的十几个女人，她们每一个都死状惨烈，最恐怖的尸体被分成上千块，除了那些，可能还有没被发现的。 这样的人，她怎么能放过？ 沈言涟心里除了虐杀时异样的刺激和快//感，还感觉自己现在站在正义的顶峰，她是在为民除害，如果不杀掉他，他会害死更多人。 她是在为民除害。 本着这样的想法，她用力砍了几十下，直到男人的脑组织和鲜血流满整个椅子，沉欢才伸手抓住她的手。 “好了。” 沉欢把那把菜刀丢到地上，看着身上溅满鲜血的人，道：“发泄够了就得了，我还有用呢，去洗洗手，然后回去吧。” 沈言涟愣愣地去洗了手，被沉欢推着出了大门，铁门在她面前被关上，响动传来，她仿佛惊弓之鸟，想起自己刚才疯狂的举动，沈言涟自己都恐惧不已。 她杀人了！ 沈言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个地方的？ 她一路不要命似的跑回家，推开筒子楼老旧的门，房子里很安静，晨光熹微，这里却没甚光影，十分黑暗。 她在玄关的黑暗处站了几分钟，直到帘子隔开的隔间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她才回魂，快步走过去，沈言随睡得很不安稳，好不容易停下咳嗽，呼吸声又沉重起来，喘了几口气才好些。 听着弟弟艰难的呼吸声，刚才还觉得自己疯狂恐怖的沈言涟渐渐放松，她不敢想如果没有那个陌生女人，她被杀了，弟弟要怎么活下去？ 杀人…… 杀人而已，至少死得不是她。 如果当初母亲也能杀了对方，即便坐牢，他们还有妈妈。 第84章 刑侦文里的炮灰（3） 她一直盯着电视新闻。 第二天，没有。 第三天，没有。 第四天…… 一直到那个凌晨后的第十天，新闻上报道了一起恶性凶杀案，死者为一名四十五岁的男性，被发现死在他家地下室，尸体惨状令人咋舌。 沈言涟以为自己要被抓了，她整天战战兢兢，一有点小事就紧张得不行，最后实在忍不住，找到自己警局的一个朋友，询问了这个案子。 对方也是一脸讳莫如深。 “这个案子太诡异了，我们不能乱说，不过那具尸体被发现的时候，身上全是抓痕，他的死因是被抓破多条血管，导致失血过多死亡。” 对方凑近她的耳朵：“但是法医尸检的时候，一个指纹都没找到。” 沈言涟露出震惊的表情。 她记得自己亲手砍了那个恶魔很多刀，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断气，可是，为什么会是被抓死的？ 她又想起那个女人，按照她之前的调查，那个女人不应该活到凶手又带一个猎物回去，她记忆有些模糊，可她记得在地下室昏暗的灯光下，她被带回去的时候，她身上已经有很多血了。 难道真的是灵异事件？ “你约我出来就是问这个？你什么时候对这种案子感兴趣了？” 沈言涟欲盖弥彰地摇了摇头：“我看新闻报道说他就是之前少女连环凶杀案的凶手，有点好奇。” 对方有些烦躁：“都是媒体乱说的，给我们的调查添了很多麻烦，烦死了。” 沈言涟低头喝了口咖啡，抬头是又状似不经意问道：“对了，那个人大概是什么时候死的？” “就两三天吧。” 沈言涟一时间甚至开始怀疑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可是地点年龄都是对的，难道真那么巧？ 和朋友告别后，沈言涟离开咖啡厅，打算回医院上班。 在路边拦车的时候，一辆黑色法拉利敞篷超跑在她面前经过，副驾驶上坐着的年轻女生侧颜让她非常熟悉。 脑子里白光闪过，沈言涟脑海里闪过那天晚上的女人，那个把刀递到她手里，让她报仇的女人，不就是自己刚才惊鸿一瞥看到的人吗？ 沈言涟下意识想追那辆车，她拦下路边的出租车，急道：“师傅，麻烦跟上前面的那辆车。”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笑道：“要去抓奸呐？” 沈言涟只急着叫他快点。 车经过主城区，到了新区的一家高级会所门口，那辆超跑直接开进去，出租车停了下来：“喂，小姐，这里面进不去了。” 沈言涟付了钱下车，走上前想进去，门口的保安将她拦下：“女士，请出示您的会员卡。” 沈言涟当然没什么会员卡，她还想浑水摸鱼混过去，和保安争执一番差点吵起来，担心打草惊蛇，沈言涟很不甘心地离开了。 —— 夜晚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不夜城会所，白天显得有些许冷清。 顶层是办公室，装潢虽然华丽，却没那么奢靡，透过落地窗能看到不远处正在开发的城区，未来二十年，这里会成为榆桉市的中心。 一身定制西服的男人走向冰箱：“喝点什么？” “不用，谢谢。” 男人拿了一瓶红酒和两个酒杯：“赤霞珠，我珍藏了很久。” 他动作熟练地倒了两杯，一杯推给沉欢：“尝尝。” 沉欢端起来喝了一口：“说正事吧。” 男人端起酒杯朝她示意，然后美美品尝一口，那沉醉的表情仿佛喝了琼浆仙露，十分浮夸：“黎小姐，很荣幸能被你选中，不过我还是想问一下，你为什么选我？李先生各方面都比我适合。” 榆桉市首富姓李，他口中的李先生是李家小儿子李泰瑎，一周前沉欢在榆桉市最大的玉石档口炸鱼，这两个人都出现了。 最后沉欢选了他。 沉欢道：“李泰瑎是比你合适，但他和我有仇。” “什么仇？”尚鸿鑫一脸八卦：“李先生好像不认识你。” “他爸害死了我婆婆。” 尚鸿鑫：“……据我所知，黎小姐是未婚。” “未来的。” 尚鸿鑫沉默几秒后，若有所思：“哦，黎小姐是要给男朋友找场子。” 他去查了，一点没查出这个女人和任何男人有牵扯，他立刻认为沉欢是骗他的，故而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这些和我们的合作应该没有关系，尚先生，我们可以先谈合作吗？” “当然。” —— 女生刚回到警局，就被自己的顶头上司叫了过去，介于她和榆桉市新上任的刑警大队大队长南建恩曾经是同学，对方有些小事也习惯性找她。 “局里这么多事，你去哪儿了？” 周雁别露出讨好笑容：“我在医院工作的那个朋友请我喝咖啡，又闲聊了一会儿，还没到上班时间，南Sir你通融一下啦。” 南建恩扔给他一叠资料：“别学电影里的语气，听着烦，都聊什么了？” “她问桂花路42号的案子。”她一边打开看一边自己先奇怪起来：“奇奇怪怪的，以前也没见她对这些事感兴趣。” 南建恩动作顿了顿：“你的哪个朋友？” “叫沈言涟那个，我跟你说她弟弟有哮喘病，她妈走得早，她爸不要他们那个，哇，这个好恶心！” “你是警察，能不能冷静点？” 照片上人的死状确实血腥到让人看一眼就吐出来，想到当时的场景，饶是南建恩这种干了快十年刑侦的老油条，直到现在还有些反胃。 当时那个男人身体蜷缩在地下室的地板上，身体已经僵硬，他身上没有一块好皮，从头到脚像是是无数双手用尽全力抓了一下又一下，肚子上甚至给抓破开了，深可见内脏，肉一条一条的，看着像被古代“梳洗”酷刑折磨过。 诡异的是，那些痕迹经过尸检，确确实实是被人抓的，甚至他们还检测出一些指甲油的成分。 偏偏那么多抓痕，一个指纹都没有。 这让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查了几天，毫无头绪。 听到有人主动问这件事，南建恩脑子里的某根弦一下子就绷紧了。 沈言涟。 等周雁别离开，他立刻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喂，帮我查平安医院的一个医生，叫沈言涟，主要查她五月九号的行动轨迹。” “对，不要告诉别人” 第85章 刑侦文里的炮灰（4） 天色渐暗。 沈言涟裹了裹身上的风衣，榆桉市是出了名的避暑胜地，劳动节很多人过来避暑，没想到气温骤降，避暑变成了过冬。 天气变化是最让她头疼的，沈言随身体不好，经常一点小病都会引起很大的问题，有时候一个小感冒都能住上半个月院。 她在医院的工作只能勉强维持两人生活和沈言随的药物费用，卖房子的钱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六月医院要评级，如果到时候她不能晋升，沈言涟就打算换个工作。 她没想过放弃沈言随，那是她的亲弟弟，是她现在唯一的亲人，母亲走后，她最大的希望就是他们姐弟俩好好活着。 公交车到站停靠，她跟着人流上了车，车上没有位置，她只能站着。 更多人上了车，她旁边坐着的小女生站起来，把位置让给了一个抱孩子的女人，那女生估摸着刚成年，穿着打扮很朴素，放到人群里能够一秒消失的那种。 沈言涟之前一直查连环杀人犯的事，这会儿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样的一个女生如果遇害，是最难查的。 因为她们没有任何特点，不容易被人记住，廉价朴素的穿着意味着她们家庭背景不好，没有人力自己去找，只能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报警，然后等警方查。 通常查到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她妈当年就是穿着普普通通，没有打扮出门的，好几天没回来，她才去报警，等警方找到的时候，她根本不敢去认那具尸体。 她脑海里胡思乱想着，突然感觉女生的动作有些奇怪，她仔细看过去，一个中年男人紧贴着女生，轻微动作着，表情猥琐陶醉。 女生低垂着头，想要逃离，但车里很挤，根本没位置，她只能忍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沈言涟脑子里仿佛有一团火被点燃了，她突然想到了那天那个男人，那个杀人犯。 面前的这个人，从某种意义上讲，和那个杀人犯并无区别。 他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侵害女性。 沈言涟让开自己的位置，把女生拉到自己这边，在那男人惊诧之余，手里早就准备好的钥匙用力朝着他的下身刺去。 “啊！” 周围的人奇怪地看过来，男人捂着疼得难以言喻的下身，却不敢说话，现在轮到他哑口无言地忍着。 沈言涟将女生圈到自己身边，一直到对方到站下车，她也在下一站下了车，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别的，那个男人跟了下来。 他们住在治安相对混乱的筒子楼，这里的人整日为生活奔波，路上的时间不容浪费，他们都匆匆经过，没人会注意到一个行为略微怪异的男人。 沈言涟走出几百米才确定对方在跟踪自己，她回头看了一眼，有些心慌的同时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兴奋感。 男人一路跟着她，直到进入小巷子，只有路口的一盏路灯，周围昏黄一片，对方终于按耐不住，朝她冲了过来。 沈言涟握着手里的针管，还没来得及动手，更快的脚步声快速冲过来，一下踢翻了了冲向她的男人。 沈言涟回过头，男人被另一个人按在地上，对方拿出一副手铐，直接把人拷了起来。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一幕，默默收起了手里的针管。 “老实点，别乱动。” 南建恩把男人拷上后，叫来自己的同伴把人带走了。 他则站起身，朝沈言涟伸出手：“你好。” 沈言涟心里有些怀疑，露出疑惑的表情：“我是周雁别上司，我叫南建恩，榆桉市刑警大队大队长。” 他一边说着还亮出了证件，沈言涟终于放低了戒备心，然而下一瞬，对方说出来的话就让她再次紧张起来。 “我听她说你向她打听桂花路的案子，沈小姐，能不能请我去你家坐坐？” 沈言涟想了想，道：“抱歉，我弟弟在家，他身体不好，就在这谈吧。” 这地方实在不合适，最后两人坐上了车。 “沈小姐，你5月8号下午到10号凌晨，在什么地方？” 沈言涟如实回答：“我8号下午下班后就回家了，9号早上去了一趟佳和超市，下午上夜班，10号凌晨4点下半，因为没有班车，在医院睡了三个小时，七点半回的家。” 和南建恩查到的基本吻合。 其实沈言涟的嫌疑并不大，但这个案子他们实在找不到思路，想着能不能碰碰运气。 “那你为什么会对这个案子好奇？” “我妈是被人谋杀的，凶手到现在还没抓到，我对案子好奇奇怪吗？” 不奇怪。 南建恩心里还是有些疑惑，可这人没作案时间，也没有任何证据指向她，估计又白跑一趟。 不对，那个男人也算成果了。 谈话完毕，南建恩让她离开。 沈言涟问道：“南警官，能不能问一下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南建恩说出对方的名字，沈言涟尽管要有心理准备，此刻心里的震惊还是让南建恩察觉到了不对劲。 “沈小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沈言涟摇头，有些慌张地下了车：“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他，南警官我先回去了。” 她说着急急忙忙地跑了。 南建恩觉得这个案子一定和她有关，不是她杀的她也一定知道些什么。 于是他再次查了沈言涟和她的社会关系。 另一边。 沈言涟一路狂奔跑回家，难得看到家里开着灯，她努力整理好情绪，面上带笑敲响了门。 脸上的笑容在看到开门的人的一瞬间僵硬，对方却没事人一样：“是姐姐吧，快进来。” 她震惊地看着沉欢，毫无知觉走进客厅，沈言随正端着菜出来，笑着道：“姐，你回来了，快洗手准备吃饭。” 面前的人走到椅子前坐下，指着桌上的菜夸赞她弟弟的厨艺，她弟弟情窦初开笑得好看，和女生开心地说着话。 沈言涟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不会跳了。 她行尸走肉般洗了手坐到餐桌旁，沈言随一边给她盛饭一边眉开眼笑介绍自己的新朋友。 “姐，这是黎欢，我的新朋友，我今天去外面买菜，遇到扒手了，是她帮我把钱包抢回来，还送我回家。” 第86章 刑侦文里的炮灰（5） 沈言涟想到自己刚才在路口看到的车。 走的太急，她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他们兄妹在榆桉市举目无亲，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只有一两个有车，她都认识，外面那辆车她不认识。 “姐，你怎么了？” 沈言涟嘴角扯出勉强的笑容：“没事，言言快吃吧，黎小姐也吃。” “谢谢姐姐。” 听着她礼貌的道谢，沈言涟想的是对方和她说如果不杀了那个人，对方会死得如何轻易轻松。 可是，那个人当时明明就死了，为什么会那么多天后才被发现？为什么他的死亡时间会是9号？ 她目光不由自主移到沉欢身后，昏黄灯光照耀下，那个黑影很明显。 沈言随没发现她的异常，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姐，快吃，今天的肉很新鲜。” 他说完给沉欢也夹了些。 沉欢笑着向他道谢时，他脸颊泛红，一副少年怀春的娇俏模样。 沈言涟看着碗里卖相极佳的炒肉，脑子里不由自主回忆起自己用菜刀砍那个男人时，血肉飞溅的场景，碎末子溅在了她脸上，身上，对方那双死气沉沉充满恐惧与怨恨的眼睛，让她连着几天无法入睡。 “呕……” 沈言涟捂着嘴站起身，冲向卫生间。 “姐，你怎么了？” 顾言随放下筷子追过去，沉欢在后面看着两兄妹，沈言涟心理素质还是差了些，已经被人盯上了，不过那个人的死期和死法对不上，就算她去自首，警方也不会相信她。 “姐，你没事吧？是不是肉不新鲜？” 他刚才还说自己买的肉新鲜，沈言涟中午吃得少，没吐出来，干呕几声后平复了那种隐隐作呕的感觉。 “我没事，刚才有点晕车而已，去吃饭吧。” 看她脸色不太好，沈言随道：“姐你不想吃的话，一会儿我给你做点清淡的，你先去休息。” 沈言涟看着餐桌旁的人，她想知道对方的目的，这人是冲着她来的，她不能放任不管。 “姐真没事，晕车就要吃饭，快吃吧，一会儿菜凉了。” “好。” 姐弟俩回到餐桌旁，沉欢问了一下，沈言涟说自己没事。 一顿饭沉欢和沈言随吃得宾客尽欢，沈言涟却是食不知味，好不容易等到吃完饭，沈言随收拾剩饭剩菜，她把沉欢叫进了自己房间。 这房子本来只是一居室，后来姐弟俩年纪大了，要相互避讳，就用木板隔了一个小隔间，沈言涟住。 她打开灯，看着沉欢那张白皙精致的脸，心里既愤怒又恐惧，强压住情绪问道：“你来我家里做什么？你想干什么？” “别那么紧张。”沉欢四处打量了一下，用来分隔的木板上贴着很多相片，有些三个人的，有些两个人的，前者是他们很小的时候，后者是这些年姐弟俩拍的。 “我和言言只是偶遇而已，再说我也算你半个救命恩人，你担心什么？” 沈言涟对此无法反驳，毕竟那次如果不是她，警方在那个地下室发现的就不会是男人，而是她的尸体。 也有可能是在某条街，某条河里面。 “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你，但是我求你别把我弟弟牵扯进来，他身体不好，经受不了刺激。” 沉欢笑了笑：“你既然明白这个道理，又为什么总做一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 沈言涟有些发懵。 “警察来找你了。” 沈言涟表情变得震惊。 “大部分杀人凶手会在杀人后主动问起案件相关的事，很多凶手往往是在这个过程中露出马脚，然后被抓，你近期的一系列表现，就是在告诉警察你和凶杀案有关。” 沈言涟反驳道：“那具尸体，不是我杀的。” “那你问什么？”沉欢盯着她的眼睛，慢慢走向她：“你杀他是在替天行道，你为什么要紧张？那个人是在5月9号，被冤魂索命，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记住这一点，不要做犯蠢的事。” 沈言涟鼓起勇气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明明是我……” “姐。” 沈言涟立刻噤声：“言言，怎么了？” “你们在房间里做什么？” “女生的事，你别乱问。” 外面“哦”了一声，然后安静下来。 房间没有隔音可言，继续议论外面能听到，于是两人默契地中断了这个话题，回到客厅。 沈言随招呼她坐下，沉欢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言言有事可以打电话找我。” “啊？”沈言随似乎有些失落：“就走了。” “我还有点事要回去处理，有机会再聚，今天谢谢你的招待，你做的菜很好吃。” 沈言随羞涩地笑笑。 “言言，你烧点水吃药，我送黎小姐出去。” “好。” 两人出了门，到上车的这一段，又简单聊了几句。 “你能不能不要来找我弟弟？我不想把他卷进这些事里面。” “放心，我会帮你隐瞒，他不会知道的。”沉欢笑得像只狐狸：“警察那边你不用管，安心做自己的事，就当那天的事没发生过。” 话虽如此，但亲手杀人这种事，怎么能当做没发生过？ 沈言涟难以想象她是怎么做到这样云淡风轻，仿佛真的一切不曾发生似的？ 看着沉欢上车，沈言涟默默点头。 她不能成为杀人犯。 如果她出事，言言活不到她离开监狱。 她不能！ —— 南建恩面色疲倦地回到警局，看大部分人都在，他问道：“人呢？” 其他人一头雾水：“什么人？” “我刚才让带回来的人。” “那个跟踪狂啊。”警员恍然大悟：“训了几句，放回去了啊。” 南建恩：“……谁让你们放人的？” 警员依旧不明白：“他都招了，就是跟踪人，又没做出什么危害，这种都是口头教育，然后放回去啊，关着也没什么用。” 另一个人道：“榆桉市这种跟踪案海了去了，要是每个都拿去关几天，咱们看守所都不够用的，只能口头教育，没有做出实际违法犯罪，也判不了。” 南建恩脑子里白光一闪，突然站了起来。 给其他人吓一哆嗦。 “南队，怎么了？” “把榆桉市这些年多次跟踪被抓的人，全部抓回来！” 第87章 刑侦文里的炮灰（6） 榆桉市开放后发展迅速，但是三四十年前做小生意过活的那一批人，和后来站在风口浪尖积累原始资本的人不是同一批。 前者到如今大多聚集在城中村的筒子楼里面，而后者住在高大的别墅或者大平层，这样的贫富不均导致整个榆桉市两极分化。 一边是承接高端产业转移的大都市，一边是时代洪流中被湮灭的筒子楼，这样的矛盾会转移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尤为显着的就是治安问题。 南建恩给整个警局出了个大问题，整个榆桉市被三次以上登记过的跟踪偷窥犯有上百人，不可能把这些人全抓过来，最后他们缩小范围，把桂花路周围几个街区有前科的人全部带了回来。 单是那几个街区，就一共带回来三十几人，他连夜对这些人进行审问，简单排查过后，放走了其中大部分，留下来七八个严查的。 他拿出沈言涟的照片，让这些人进行辨认，那些人本就心虚，很快就有人说自己曾经在那周围遇到过沈言涟。 南建恩把人单独提出来，开始盘问更深的细节。 “大概是什么时候？” “上个月中旬，我在那边见过她两次。” “这个月呢？这个月八号到十号，有见过吗？或者有没有见过其他形迹可疑的人？” 那人想了半天，摇头：“真没见过，不过我还认识一个，他上周被人打了，是个女人打的，看着不像我们那周围的人，说不定和这件事有关。” “上周什么时候？” “周二还是周三，反正就那两天，后面两天那案子……咳咳，感觉时间挺近的。” 南建恩问清楚了他口中人的具体住址，连夜让人把人带了过来，那人身上带着伤，还骂骂咧咧：“老子最近也没犯事啊，凭什么抓我？” 南建恩拍了拍桌面：“别吵，你身上的伤被谁打的？” “一个疯婆娘。” “啪！”警员用力拍了一下：“说话文明点！” 那人才碎碎叨叨收敛了态度。 “什么情况？仔细说说。” 男人瘪瘪嘴：“就在桂花路，卖菜那巷子出来，当时大晚上，她穿挺风骚站路边，我以为她是干那个的，就上去问她，没问两句，她啪一下给我摔地上了，还踩我兄弟，差点给老子踩残废了，妈的，别让我再碰到……” 南建恩立刻让人去查监控。 桂花路属于老街区，监控相对没那么密集，最后他们是在旁边一所中学门口的监控里查到了男人说的那个人，同时里面还有一个意外之喜。 “南队！” 天刚亮，去查监控的警员兴奋地冲进办公室：“南队，你猜我们查到了什么？” 南建恩揉了揉熬得发红的眼圈：“别卖关子了，查到了什么？” “你之前让我们去查的那个沈言涟，监控视频显示，她4月30号那天早上从那条街上跑过。” 南建恩顿时来了兴致：“视频拷贝回来了吗？” “当然。” 他们立刻用电脑播放那段监控视频，监控是学校的，主要面对的也是学校，沈言涟入境的时间只有几秒钟，需要仔细辨认才能确定是她。 南建恩盯着这段视频看了十来分钟，最后停在她入境的一幕：“她身上这个是血吗？” 其他人围过来看，视频上那个人影本来就比较模糊，身上的衣服连颜色都无法分辨，更别提看出来她身上是不是有血？ 他们看了半天，一个个接着摇头：“看不出来。” 南建恩也无法确定，但这是一个突破口，他打算再去找一次沈言涟，另外：“他说的那个人查到了吗？” “监控没看到她入镜，要查的话，得扩大侦查。” 南建恩有些头疼。 如此诡异的案子，现在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上面一再要求尽快侦破此案，他们却一个突破口都找不到。 “大家休息两小时，然后去查一下沿路监控，看看能不能找到他说的那个人？” “是。” —— “咣咣咣。” 沈言随怀着疑惑去开门。 入目的是笑容娇俏艳丽的女生，沉欢手里提着好几个袋子，是水果和一些饮品。 他惊喜道：“你怎么过来了？” 沉欢笑着道：“来看看你啊，不欢迎吗？” “当然没有，快进来。” 他一边帮沉欢接过礼物一边道：“下次过来不用带这些，多破费呀。” “没花几个钱。”沉欢坐到小沙发上：“你姐不在家吗？” 顾言随给她接了一杯温水：“她上班去了。” “谢谢。” 顾言随坐在她对面，沉欢将一直提在手上的礼物放在小桌上：“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她拆开外包装，拿出一个新手机：“上次看你手机屏都碎了，给你买了个新的，方便以后打电话，这个还可以打视频哦。” 沈言随没敢接：“这个我不能要，太贵重了，你拿回去退了吧。” 沉欢立刻做出要翻脸的样子：“不贵，快拿着，我朋友开专卖店的，内部价很便宜，再说有了这个以后，我们可以打视频，天天见面，你难道不想经常见到我吗？” 当然想！ 沈言随心道。 他因为哮喘病，没进过几年学校，没什么朋友，更别提关系好的女性朋友，像沉欢这样不嫌弃他还给他买礼物的女生，除了姐姐再无他人。 自从见到她的第一眼，沈言随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动，他心理自卑，不敢宣之于口，可心之所想不会骗人。 “想就拿着，我自己也拿了一个，这种是情侣款的。” 情侣。 这两个字让他再次狠狠心动。 短暂的纠结过后，沈言随收下了这份礼物。 “谢谢！” “客气什么？快把你的卡换到这里面来，然后开机试一下。” “好。” 两人你来我往很快将新手机弄好，现场测试了打电话和打视频，沈言随拿着这个新手机，心里别提多激动。 不是因为新手机，而是因为送手机的人。 “对了，我上次有东西掉你家了，应该在你姐的房间，我能不能去找一下？” “什么东西？” 沉欢脸色微红：“女孩子用的东西啦。” 第88章 刑侦文里的炮灰（7） 这话总能让人无限遐思，沈言随没好意思问，给她开门让她进去拿。 很快，沉欢提着一个塑料袋出来。 “你姐回来你和她说一声，就说我上次放这儿的东西拿走了，我还有事，先回去了，电话联系哦。” 她说着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机，沈言随开心应下。 送沉欢出门后，沈言随拿着新手机看了半天，打开两个人的聊天对话框，他犹豫许久，打了几个字过去：【开车注意安全。】 沉欢很快给他回了一段语音：“我会注意的，谢谢言言关心，晚上打视频哦。 ” 他心花怒放，强忍着激动回了一个字：【好！】 晚上。 现在才下午一点过，感觉还要好久。 他有些无聊，又摆弄了一会儿手机，再次看时间时，想到已经到了喝药的时间，就起身接水吃药。 还有她买来的礼物，他拿过来一件件的打开，水果，牛奶，还有两箱他不认识的饮品，包装看着很上档次，应该都不便宜。 沈言随心里激动的同时，又有些自卑。 黎欢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姑娘，出手大方，人开朗漂亮，而他的病不仅花钱，让家里穷的叮当响，还一直拖累姐姐，二十五六岁了不敢找男朋友。 他怎么配得上人家呢？ 想着想着，沈言随不由得难过起来。 拿起大红苹果吃，苹果的甜都抵消不了他心里的苦。 暗自伤神的时候，门又响了。 沈言随第一反应是对方去而复返，赶紧跑过去开门：“你怎么……你是谁啊？” 南建恩直接亮出自己的证件：“警察，沈言涟在吗？” “我姐姐不在，你们找她做什么？我姐是好人。” 南建恩看着面前瘦削漂亮的小少年，上次沈言涟就说过自己弟弟身体不好，周雁别也说过他有哮喘病，看上去也确实不太健康。 “我们知道，别紧张，我们只是想找她问一些问题，她是去工作了吗？我们能不能进去看看？” 沈言随将两人让了进来，给他们倒水，然后在一旁坐下。 南建恩开始问他一些常规问题，女警则是起身四处看了看，最后进了沈言涟的房间。 沈言随忍不住回头去看，南建恩及时转移他的注意力：“你姐姐5月9号的时候在家吗？” “5月9号我姐上的晚班，早上我们去超市购物，下午四点她就去医院上班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言随道：“第二天八九点吧，她一般都是这个时候回家。” 南建恩在记录本上写下，随后又问到：“4月29号，你姐上的也是晚班？” 沈言随摇头：“不记得了，等我看一下手机。” 他说着下意识掏出手机，才反应过来他刚换手机，这会儿看不了了。 “怎么了？” “我刚换手机，聊天记录找不到了。” 因为那个手机碎的太厉害，刚才换好之后，沉欢顺便带走了，说是拿去扔掉。 南建恩盯着他的手机看了看，国产最新款，按照沈家的经济状况，不会把这么一大笔钱花在一个新手机上。 “你这手机什么时候换的？看着可不便宜。” “就刚刚，我朋友送我的。”沈言随面带笑容。 南建恩却不太笑得出来，他目光不由自主的扫过这个略显拥挤的一居室，看到了一些比较新的东西。 刚刚有人来过。 怎么会这么巧？ 随他一同前来的女警从隔间走了出来，不做声色地向他摇了摇头。 “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沈言随立刻谨慎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南建恩站了起来：“我就随口一问，看你这么紧张，是个姑娘吧，你喜欢人家？” 沈言随看着他不说话。 南建恩放弃了：“谁都有情窦初开的时候，加油吧，对了，你姐回来告诉她一声，就说南警官找她有事，我们先回去了。” 沈言随不开心地把两人送走了。 坐回警车里，女警将刚才的检查结果告诉了他：“我查了，没找到血衣什么的。” “他家刚才有人来过。” 女警一惊：“南队你是怀疑有人在我们之前把东西拿走了？” 她恍然大悟：“对啊，沈言涟有不在场证明，但如果不是她一个人，有人帮她，就能解释清楚了，他们还能相互做伪证，相互制造不在场证明。” 可是，4月29号，没有案子。 难道是还没被他们发现？ “想办法把今天来他家的人查出来。” “好。” —— 下午沈言涟回到家，从他口中听说这件事，心里紧张的不行。 当得知沉欢先一步来过他家，并且在她房间里拿走过东西后，沈言涟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加紧张。 “姐，警察找你做什么？” 沈言涟随口扯谎：“是妈妈的事，他们说找到一些线索，想找我问一下，这个你别管。” “哦。”沈言随有些闷闷不乐。 母亲去世的时候他年龄太小，很多记忆早都模糊了，只记得自己一觉醒来，姐姐抱着他一直哭，告诉他妈妈没了。 那么多年，警方一直没查到凶手， 向他妈妈一样的受害者不断出现，他知道姐姐心里面难受。 连带着晚上打视频的时候兴致都不太好。 沉欢那边也好像有事在忙，两人很快就挂了。 这一晚沈言涟彻夜难眠。 第二天一早，她起床收拾一番就出了门，说是要去一趟警局。 路上，她给沉欢打电话。 沉欢那边忙活大半夜，大清早接到电话，心里别提多烦躁：“谁啊？” “是我，沈言涟。”沈言涟问道：“警察找我了，我现在要去警局。” “你要自首？” “不是。”沈言涟闭了闭眼睛，她坚定自己不能成为一个杀人劳改犯：“那个人不是我杀的，至少不全是，我只是想问你，我去了该说什么？” 沉欢笑了一声：“脑子见长。” “你那天回家的时候被监控视频拍到了，不过放心，他们没有证据，一会儿买一束康乃馨送到你工作医院的住院楼三楼36床，那天你把他当跟踪者刺伤了，他家同意私了，至于刘龙，你就说有人告诉你，对方是杀害你母亲的凶手。” 第89章 刑侦文里的炮灰（8） 刘龙就是那个被她在4月30号凌晨用菜刀砍死，而后在5月9号死于灵异事件的连环杀人案凶手。 警方的尸检即便有误差，不可能是相隔九天的误差。 尸体上如果有刀砍的痕迹，法医更不可能检测不出来。 两种解释，第一是警方在地下室发现的尸体和被她砍死的不是同一个人；第二，这真的是灵异事件。 挂断电话，她随即收到了一条消息，内容正是关于她“刺伤”的“跟踪狂”。 赵亭，36岁，本市人，家住桂花路72号，和妻子育有一女…… 几分钟后，消息被撤回，她删去记录，下了车，从容不迫走进警局。 “你好，我找南警官。” 南建恩很快坐在她面前。 “听我弟弟说，昨天南警官去我家了，我上次跟您解释过，我弟弟身体不好，我不希望他受到任何刺激，所以，南警官想知道什么可以现在问我，麻烦以后不要再去打扰我弟弟。” 看着她生气的表情，南建恩道了歉，然后道：“我们也不想多此一举，如果沈小姐能解释清楚你奇怪的举动，这对大家都好。” “你问吧。” “你和刘龙是什么关系？” 沈言涟定了定心神：“有人告诉我，他是当年杀害我母亲的凶手。” “谁告诉你？是昨天去你家的人？” 沈言涟摇头：“不是她，她是我弟在外面认识的一个朋友，我也不熟，那是个神秘人，我没见过。” “你当真了，所以你杀了他，为你母亲报仇。” 沈言涟：“我确实跟踪并且查过他，可惜一无所获，没想到还没等到我查证，他就死了。” 南建恩旁边的警员快速写下她的话。 “你跟踪他是在四月29号吗？” “对，我四月29号上晚班，30号凌晨下班后离开医院的时候遇到他，就想着跟上去看看，中途出了点意外，我就回家了。” “什么意外？” 沈言涟假装挣扎，然后道：“我被另一个人跟踪了，然后不小心，刺伤了那个人。” “被你刺伤的那个人是谁？” “他叫赵亭。” 南建恩眼里瞬间被震惊铺满。 “叫什么？” “赵亭。” —— 沈言涟最终没能买那束康乃馨。 因为南建恩太激动，换上便装直接带人奔去了平安医院，在她说的地方找到了病床上精神萎靡的男人。 向医院确认男人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可以出院之后，警方把人带走了。 沈言涟怀着茫然的心情，投入工作。 中午，好友打来电话，请她出去吃饭。 沈言涟想到心里的疑惑，答应了。 两人约在上次那家咖啡厅旁边的一家轻食店，点上餐后，周雁别激动的告诉她：“你这次真的给我们帮了个大忙，流窜多地作案的毒贩子，缉毒大队找了他好几年都没找到，你这一捅，人直接落网了。” 沈言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周雁别还在说：“怪不得被人捅了还同意私了，那种人就是阴沟里的臭老鼠，哪里见得了光？” 早在三四年前，赵亭就被警方公开悬赏过，可一直没抓到人。 这两年监控设施越来越完善，赵亭四处躲藏，藏到了桂花路的小楼里，想给警方来个灯下黑，没想到误打误撞，被“她”给捅了。 针对赵亭的抓捕工作是秘密进行的，现在正在紧锣密鼓的审问，缉毒大队那边也时刻做好准备，打算用他来钓大鱼。 这一手不仅排除了沈言涟的嫌疑，还让他们赚了个功劳，虽说是误打误撞，但也缓解了他们这些天来毫无进展的局面。 等将案子完全移交给缉毒大队后，南建恩再次把注意力转移回自己的工作上。 因为这个案子太过诡异，舆论逼迫又一直没进度，上面给他们派了两个帮手。 “痕检？听着就不靠谱，还有这，案发现场还原师？听着就更不靠谱。” “南队，你别先入为主啊，这两个可都是省队的宝贝，尤其是这个，经手过很多案件，据说就没他破不了的案，原本已经要退休了，听说我们这边实在太难才勉强同意过来的，还有这个，省队重金培养的新人，自己还没用上，先借给我们了。” 南建恩心里不屑一顾。 他性子狂，查案有自己的一套手段，在榆桉还没见过比他更能破案的人，所以对别人的方法并不认同。 “他们什么时候到？” “已经到了，去桂花路案发现场了。” 还没来报备，就擅自去现场勘察，南建恩对内两人的观感更差，拿了车钥匙跳出去，直奔桂花路。 案发之后这里就被境界线围了起来，白天夜晚都有警察看守，防止有人尤其是记者进入。 南建恩过来，差点没被他们拦下，好不容易挤进去，就见昏暗的地下室里，新来的两个人一个躺在地上，另一个趴在地上，作出诡异的姿势伸手抓躺着的人。 “你们在干什么？” 那人翻身而起，躺着的人放松了动作，有些不满地问道：“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这是我的案子，你叫谁出去？” 站起来的年轻人露出笑容：“是南队吧，我叫颜星程，他是我师叔，计晖。” “我不管你们是谁，麻烦从我的案发现场离开。” 计晖从地上爬起来：“姓杨的在这儿都不敢这么和我说话，你倒是有胆子，不过这个案子我恰好不想管，小颜，去买票，我们今天就回去。” “师叔，你消消气，南队长，不管怎么说我们是为了帮你们破案来的，麻烦你稍微尊重一下，这个案子拖久了对你们影响也不好吧。” 南建恩稍微冷静了些，他问道：“你们看半天，有看出什么线索来？” 颜星程正要开口，就听计晖道：“没有，这个案子查不出来的，你们与其找凶手，不如赶紧想个合理的理由，早点结案。” 这话一出来，刚刚好一点的气氛又变得糟糕起来。 看两人横眉竖眼，颜星程只好将自家师叔先拉走了。 离开案发现场，颜星程不解地问道：“师叔，你真的什么都没看出来吗？我感觉线索挺多的” 第90章 刑侦文里的炮灰（9） “你能看出来的线索，他们未必会错过，至于我，我看出来那是一个悬案，不可能有结果的。” “为什么？” 这天底下哪有所谓的悬案？ 最悬的，无非就是凶手杀人后很快死于偶然，前者死无对证，后者全凭天意，这种案子最容易成为所谓的悬案。 计晖意味深长地道：“如果这个案子真的有凶手，绝不是一个两个，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找不到任何指纹和DNA这种能确定凶手身份的东西，只能说明凶手不存在于现实。” “……师叔你别吓我。” “我不是吓你，反正我也退休了，这个案子我不打算参与，我就在这里等文书下来，然后找地儿养老去，你要是感兴趣跟着看看，不过千万注意，小命要紧。” 颜星程不太相信：“真有你说的那么玄乎吗？” “不信你自己看吧。” 计晖是打定主意不会参与这个案子的调查，颜星程可不行，他是被公文一纸调令调到这个地方的，安顿好家当后，他就来到警局正式报到。 南建恩已经从案发现场回来好几个小时，那个地方除了尸体被带走，收集过一些证据，其他大部分东西都原封未动，就是为了后续调查。 可直到现在，他们依旧一点思路都没有。 原本的线头断在了赵亭那里，调查沈言涟也不算全无收获，可如今的景象，他们不得不再次重新理头绪。 局长带着颜星程进来，向大家郑重介绍过后，特意叮嘱南建恩：“建恩啊，以后小颜就是咱们局里的人了，这个案子目前收集到的东西，你都给他一份，让小颜尽快投入到这个案子里面来。” 南建恩有些不满，奈何这个案子拖的时间太久，早就过了最佳破案时间，他们压力都大，他只好应声：“是。” “虽然现在舆论声小了些，但这个案子还是要尽快破，影响太糟糕了。” 在那些媒体毫无底线的炒作下，网上之前掀起过一股鬼神杀人的怪谈，各种不切实际的猜想，闹得人心惶惶。 南建恩点头：“我们会尽快。” “好。” 局长走后，南建恩让人把资料给他一份，然后就不打算管他了。 颜星程看着那些文字叙述，都是结论，且是不知真假的结论，他并不信赖。 “南队长。”他追上去叫着打算离开的人：“我想再去一趟案发现场。” “你们不是已经去过了吗？”还没来报到先去案发现场，已经坏规矩了。 颜星程露出讨好的笑容：“之前没看出什么来，我想再去看看。” 南建恩觉得那地方再怎么也看不出一朵花来，于是道：“要去就自己去，不用特意向我汇报。” 颜星程性格开朗活泼，第一次遇到这种处处敌视自己的人，觉得莫名其妙。 在这不仅是他的工作，也是他的兴趣爱好，他赶紧收拾东西，出发去了案发现场。 南建恩待在警局里，把他们得到的所有证据统筹起来，自顾自在黑板上画着思维导图。 4月30号，沈言涟经过桂花路。 刺伤赵亭。 5月9号，夜班没回家。 在他们前面巧合去到沈言涟家中的女人。 沈言涟口中告知她杀她母亲凶手就是刘龙的神秘人。 …… 南建恩在女人和神秘人下面画了横线，确定继续从这里入手，追查出神秘人的身份，和那个女人到底是不是巧合在他们之前到沈言涟家的。 黎欢的身份并不难查。 很轻易他们就得到她的全部资料。 父母离异，从小就是街头太妹。 赌博欠钱。 不夜城陪酒小姐。 南建恩起身拿上自己的外套，径直出了门。 —— “黎小姐这招实在高明，一石三鸟，还砍掉了李家的一条手臂。” “一条手臂？”沉欢嗤笑一声：“你也太小看他们了，赵亭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弃子，只要他亲人还在李家人手里，他就对李家造不成任何威胁。” 赵亭曾经为李家做过很多伤天害理的事，其中就包括贩du这条线，当然，他是一个小头目，而且是已经成为弃子的小头目，李家手里抓着他儿子和他老娘，他什么都不会说。 尚鸿鑫也明白这一点，就是一时得意忘形。 他笑道：“不管怎么说？这是个好开头，不过我很好奇，刘龙的死真的和你有关系吗？” 他在和这人达成盟友关系后，特意去查过那个案子，如果他没猜错，刘龙就是警方找了很久的连环杀人案凶手，但这和面前这个诡异莫测的女人显然没有联系。 更何况那个人死的那两天，她正在他们几家的盘口上招蜂引蝶，夺走了李家犹豫不决的一块原石，当场解石后让李家吃了个价值1.6亿闷亏。 时间对不上，不排除买凶杀人的可能。 “尚先生是在收集我的把柄？” 尚鸿鑫尴尬地摇了摇头。 见对方神情有些不悦，他赶紧转移话题：“黎小姐，那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赵亭的亲人不是在李家吗？告诉警方线人，让他们忙活一阵，另外，你家地下的东西清扫干净了，别给人留下把柄。” 尚鸿鑫再次笑了笑：“黎小姐，我们家干这行也好几十年了，说退就退肯定有人不服，你放心，这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合作的。” “我只是不想以后还得换个合作对象。” 李家是生意大了之后什么都想插一脚，尚家则是靠那一行发家的，哪那么容易说退就退？ 他就算答应，也要看其他股东和家族人员同不同意？ 所以此刻他只能敷衍过去：“我们会考虑的。” “梧桐街那边做好准备，等李家彻底陷进去就收尾，到时候才算得上折他们的左膀右臂。” 尚鸿鑫连忙点头。 他刚开始认识这个女人的时候，只以为她是天赋异禀的“透视眼”，给他们后续的合作没有围绕着原石玉石展开，好像那只是一块敲门砖。 她的目标很明显，利用尚家对付李家。 赵亭的事虽然不能给李家带来特别大的危机，但告知赵亭家属在李家手里后，李家这段时间行动肯定受限。 梧桐街那边李家只要敢插一脚，保准整条腿都陷里面，要想活着出来，那条腿就得砍了。 手段阴险且不留痕迹，放古代简直就是一位阴狠毒辣的军师。 第91章 刑侦文里的炮灰（10） 两人又谈了一些细节，尚鸿鑫刚想亲自把人送下去，他电话响了。 一看还是亲爹，他只能让自己的助理送人离开。 沉欢想到自己已经好几天没去看沈言随，就打算待会儿去一趟，正想着给沈言随带点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让他开心开心，不长眼的人撞上来了。 不夜城会所有三部客梯，其中两部是普通员工和顾客通道，另外一个是贵宾和管理层通道，助理带人进电梯的时候，VIP电梯在底层，于是他们进了普通客梯。 电梯在九楼停下， 外面有人进来，两人后退给进来的人让出了位置，一共进来五个人，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扶着一个醉醺醺的醉汉，恭维地说着话，有两个穿的像打手，再一个和年轻男人是一伙的，也在旁边帮忙扶着。 “汪总我先送您回去了，您喝醉了。” 那醉汉大着舌头：“老子，没醉，再来，喝。” “下次，下次一定让您尽兴。” 醉汉不太站得稳，他体重基数大，目测超过220，瘦弱的眼镜男根本扶不住，看他摇摇晃晃就往后面的两个女人身上摔，有些心急。 “哎注意，汪总，别摔着了。” 醉汉这才注意到电梯里的两个女人。 尚鸿鑫的助理和他是不正当关系，大少爷的情人，身材样貌自然不俗，加上她此刻穿着显身材的职业装，包臀裙，越发显得身形妩媚，性感。 沉欢这具身体的相貌也很出众，不然做不了陪酒，原本就是个姿色不凡的小美女，如今有了她的加持，那股子冷清傲世的姿态让很多人侧目相待，甚至因为她和尚鸿鑫同进同出，他们认为她是凭借这副神态得到他的青睐，这段时间都争相模仿。 醉汉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那模样好像在打量待价而沽的猪肉，让两人都很不舒服。 但对方不动手，两人都没做什么。 电梯很快到底层，他们刚准备出去，那壮汉朝自己的保镖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堵住了电梯门。 尚鸿鑫的助理站到前面：“汪先生，我是尚总的助理，这位是尚总的客人，麻烦您让一下可以吗？” 这男人是不夜城的常客了，虽然不是本地人，但因为身价不菲，是不夜城的VIP。 如果平时没喝酒，他在听到这段话后就不会再纠缠，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这里再怎么说还是尚鸿鑫的地盘。 如今喝的醉醺醺的，助理的解释到他口中就成了挑衅。 “助理？”他朝着她呼出一口酒气：“谁不知道你是他的小情人？这个，也是吧，不过看着还没开//苞，我出20万，你和尚鸿鑫说，让给我了。” 助理脸色有些难看，到底是这种场合混惯的，她笑道：“汪总开玩笑了，这位真的是尚总的客人，不然我给他打电话，让他向你解释？” 她说罢就要拿出手机，醉汉却一下抽过她的手机， 重重摔在电梯门上：“吓唬老子呢？不就是一个雏儿？我今天还睡定了，给我带走！” 那两个保镖听罢，立刻就冲上去要抓沉欢。 助理赶紧挡在面前，她也学过几招，但在两个训练有素且身体素质超强的保镖面前根本不够看，很快被他们拿下。 电梯门再次打开，醉汉让两个保镖把助理拖出去，自己去抓沉欢。 另外两个男人手足无措，不敢阻止，也不敢帮忙。 保镖刚推着人出电梯，自家老板就跟着飞了出来，肥胖的身躯腾空两三米，飞出五六米远。 包括先前的两个男人，所有人足足愣了十几秒。 这个时间足够沉欢走到男人面前，抬脚朝着他肥胖的肚子毫不犹豫一脚猛踢，男人惨叫一声，险些被踹的吐血。 沉欢抬脚向着手臂又是两脚。 两个保镖赶紧松手，冲上前来保护自己老板。 然而他们那点手脚功夫，在沉欢面前完全不够看，被几下打倒在地，识趣地没爬起来。 沉欢转身看着地上死猪一样哀嚎不止的肥胖男人，漫不经心一脚踩在他肥嘟嘟的手上，用力碾压。 “啊！啊！放开我！” 沉欢抬起脚，朝着他的手臂用力一脚，骨头断裂的声音传来，同时传来的还有男人杀猪般的叫声。 南建恩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凶残至极的一幕。 他下意识大喊：“不许动！” 沉欢抬眼看了他一眼，再次抬脚，这次对准的是男人歪向一边的脑袋。 南建恩拿出别在腰间的手枪，巨枪瞄准的瞬间，沉欢又是一脚，男人脑袋都被踢偏了，嘴里流出鲜血，躺在地上，死活不知。 “不许动，再动我开枪了！” 沉欢慢条斯理收回脚，然后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态。 南建恩一步步走过来，看着这个人畜无害的女生，他甚至有种对方在笑的错觉。 他掏出手铐，把一脸淡定的沉欢双手拷上，通知急救中心和自己的同伴，很快，警车和救护车都到了，昏迷不醒的男人被抬上车，沉欢则被带回了警局。 其他相关人员也被带回去做笔录。 警车响起的时候，尚鸿鑫已经察觉到，几乎是警察前脚刚把人带回来，他后脚就带着律师跟上，并从自己助理那里得知了发生的一切。 在听到沉欢那堪比杀人犯的手段，见到警察非但不停下反而更猖狂的表现，他都觉得心在颤。 他们家虽然也有一些灰色产业，但这个时代，谁敢和官方正面刚？ 但凡早知道会出这么一件事，他刚才就是挂自己亲爹的电话，也该亲自把人送出门。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沉欢平静地接受了问询，问就是自己遇到性骚扰，对方人数众多，她不得已才会反抗。 关于南建恩来了之后她还不停下，她的解释是自己太过紧张，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这个解释从语境上没有任何问题，不过具体发生的事，还得看监控。 尚鸿鑫很配合，让人送来了监控。 但他们打架的地方正好是监控盲区，电梯里的监控拍不到，大堂里的监控也只能拍到一点点，根本无法验证彼此的说法。 南建恩是目睹了，可他看到的不多，至于不夜城的工作人员，他们就算实话实说，也会在上层的指示下偏向沉欢。 毕竟从电梯的监控能看到，确实是醉汉先动的手。 于是沉欢被暂时拘留，等待汪中基伤情鉴定结果出来，再根据双方的协调结果进行判决。 第92章 刑侦文里的炮灰（11） 汪中基第二天早上醒了。 根据医院和警局的鉴定，他受伤并不严重，只是手臂轻微骨折，脑子完全没受到伤害，甚至皮外伤都算不上。 他会睡一个晚上，多半原因是喝酒喝醉了。 拿到伤情鉴定结果，南建恩第一反应就是尚鸿鑫这边造假了。 他提出要亲自去医院看。 看过之后，南建恩彻底傻眼。 汪中基真的没有大碍，手臂打了石膏， 脑子清醒，嘴上叫嚣着要让沉欢好看，精神出奇地好，根本没有被一脚踢在脑子上该出现的的症状。 南建恩一时间陷入了自我怀疑。 但不管他怎么自我怀疑，改变不了实打实的伤情鉴定结果，就像汪中基再怎么想借题发挥送沉欢进去蹲几年大牢，也改变不了是自己先动手，沉欢防卫过当都不算的结果。 最后刑事转成民事调解赔偿，沉欢赔了一万多块钱。 他手上打着石膏板，在两个保镖的簇拥下怒气冲冲地走出法庭，在门口等到沉欢出来，隔着几米威胁道：“小贱人，你给我等着！” “老子不弄死你，我汪字倒过来写。” 沉欢嘴角露出阴寒的笑容，没有搭话。 尚鸿鑫跟出来，也听到他这段话，同样面色不虞。 “汪老板，钱都赔给你了，就别和一个女人计较了吧？” 汪中基狠狠瞪了他一眼，带着保镖气势汹汹地走了。 尚鸿鑫目送他离开，这才收回视线，有些担忧地道：“汪家在港城势力不小，你接下来还是注意些，我给你找几个保镖吧。” 沉欢不在意地摇摇头：“放心，他回不来了。” 尚鸿鑫：“……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她抬脚就走，尚鸿鑫小跑着跟上去。 “你想做什么？我们家在榆桉是有点底子，可出了榆桉，还比不上汪家，你别冲动。” “我又不做什么。” 尚鸿鑫：你都要让人回不来了，你还不打算做什么？ 这说出去谁信啊？ 他不信，南建恩也不信。 这个案子是他办的，原本至少是一件故意伤人致残甚至致死的恶性案件，就因为汪中基的伤情鉴定，变成了一场反抗性骚扰自我防卫的民事纠纷。 当时那个女人用的力气不小，汪中基被她踢到吐血，为什么鉴定结果上他除了手臂骨折，其他地方连皮外伤都算不上？ 就汪中基刚才离开时的态度，他不会是故意配合做假证的人，再说他的表现也演不出来，如果真是重伤，他现在还躺在医院病床上呢。 这让南建恩百思不得其解。 全程跟随的小警员听完回来，向南建恩一字不落的转述了刚才汪中基的威胁，以及沉欢那句斩钉截铁的“他回不来了。” 南建恩“蹭”一下从位置上站起身，想追出去，犹豫片刻，又退了回来。 “找人监视一下，如果她有什么动作，及时通知。” “是。” —— 这个插曲让沉欢去见沈言随的计划推迟了几天，和尚鸿鑫分开后，她开着车去了老城区的筒子楼。 这里的环境依旧乱糟糟的，房子大多是二三十年前的老旧房屋，最高七层，密密麻麻，在中间的几乎见不到什么阳光。 沈言随提着菜走到离家几百米的地方，累得气喘吁吁。 路边没有供人休息的长椅，顾言随提着菜回来，想在路边歇歇，看着灰扑扑的路面，又有些犹豫。 他额头渗出汗珠，脸被晒得通红，白皙的手被塑料袋勒出了红痕，他用力拽着袋子，深呼吸几下，感觉呼吸渐渐平稳，也没那么难受了，才打算继续往前走。 旁边传来鸣笛声，他下意识往人行道退了几步，鸣笛声没停，又响了两声。 沈言随这才看过去，沉欢摇下车窗，朝着他笑：“上车。” 沈言随根本压抑不住见到她的笑容，也没怎么犹豫，提着菜走过来，坐上了她的车。 “你怎么过来了？” “来看你啊。”沉欢一点不避讳自己的态度：“其实早就想来了，这两天出了点事，耽搁了。” “什么事？现在还忙吗？” “一点小事，已经解决了。”她一脚油门，车很快停在沈言随家门口，她下了车，帮沈言随分分担了一半袋子，两人一起提着进了他们的房子。 这里沉欢将近半个月没过来，格局没怎么变，但多了一些细微的变化，以前这里整体风格暗沉，阳光不太照得进来，整个黑漆漆的，给人的感觉很压抑。 现在一面换上了鲜艳的壁纸，多了一些精致的小摆件，看上去温馨多了。 沉欢在餐厨区域放下菜，然后四处打量。 看着那些做工精致的小雕塑，问道：“这些你在哪里买的？看起来还不错。” 顾言随羞涩地笑了笑：“这些不是买的，是我在工作室做的，有点瑕疵，就自己带回来了。” 沉欢拿起一个看了看，这是一个瓷白兔子摆件，做个栩栩如生，就是尾巴和脚的地方有点粘连。 “不算瑕疵，很好看，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手艺，在哪学的？” 顾言随去给她倒水，一边回答道：“小时候和邻居学的，后面感兴趣，就去工作室做学徒了，不过我生病的时候不怎么去，不算什么。” “只是兴趣就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厉害了。” 沈言随对她的夸张完全无法抗拒，心里美滋滋的。 这不是他的职业，因为身体不好，他从小就是被养着的那个，他成年后有提出要去找工作，沈言涟坚决反对。 哮喘这种病，不发作的时候看着像个正常人，一旦发作起来不能及时控制会死人的，沈言涟根本不放心。 “来，喝点水。” 顾言随在一旁坐下，明明心里有挺多话想说，真看到人，却又觉得说不出口。 他的视线过于炽热强烈，沉欢想忽略都难。 “你怎么这样看着我，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顾言随赶紧别过脸去，耳尖忍不住红了起来。 “没，没什么……就是想问你这几天在忙什么？” “做生意，我在屏洲买了块石头，现在有人想要，我在犹豫要不要卖？” 第93章 刑侦文里的炮灰（12） “石头也可以卖钱吗？” “原石。”沉欢又补充道：“就是能开出玉料来的原石，我现在做这个。” 顾言随虽然没接触过这一行，但也听说过，这下反应过来，“哦”了一声：“我听人说赌石风险挺大的，不会赔钱吗？” “反正我没赔。” 就是个钓鱼工具而已，她对那些石头不感兴趣，但这个世界的人很感兴趣，甚至愿意为其一掷千金。 刚好可以用来做一个不错的鱼饵。 “那你真厉害。”顾言随竟然一点怀疑她的意思都没有，好像真心觉得她厉害。 沉欢笑了笑，想到什么，嘴角笑容意味深长：“挺好玩的，过两天那边有个活动，到时候带你去看看？” 顾言随对赌石这种类似赌博的活动不感冒，不过能和沉欢出去很有诱惑力，他犹豫一会儿，道：“我可以吗？” “去看看而已，有什么不可以的？” 于是两人约定好两天后，沉欢来接他去参加那个活动。 —— “死了？” 南建恩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他前脚刚让人去监视，一天时间，人死了。 “是。”警员将港城那边传过来的消息一字不落的说给他听。 “说是汪中基在港城落地后，非要自己开车回家，在一个岔路口追尾了一辆拉着钢卷的大货车，钢卷从货车上滚下来，直接把他的车压瘪了。” 南建恩想到前一天警员对自己说的话，那个女人在汪中基威胁她、尚鸿鑫提出要给她配备保镖后，说出的那句回不来了。 现在成真了！ 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他强压着震惊问道：“那边的调查结果怎么说？” 警员道：“他是主要责任方，货车司机没问题。” 就算有问题呢？ 黎欢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估计手机上都没几个和外地人的联系方式，更不可能把手伸到港城，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安排这场谋杀，这要耗费多大人力物力？ 难道是尚鸿鑫？ 南建恩决定先调查他。 他又一次来到不夜城，表明身份后被带到了尚鸿鑫面前，尚鸿鑫对他的到来十分懵逼，却还是礼貌地接见了。 “南警官，不知今天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南建恩开门见山地道：“汪中基死了，我想知道这件事和你有关吗？” 尚鸿鑫惊讶的程度不比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嘴巴都张大了，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 “已经上港城那边的新闻了。” 尚鸿鑫的助理及时给他找出了这条新闻。 尚鸿鑫拿着左看右看，无数次怀疑这条新闻的真实性。 这也太玄幻了。 他放下手机，表情依旧充满震惊和迷惑。 “你真的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尚鸿鑫苦笑一声：“感谢南警官认可我的演技，尚家手伸不到这么长，汪家才是港城的土皇帝，地头蛇，我要想杀他，再怎么说也不会等他回去啊，在这里动手不是方便的多？” 那是人家的地盘，他哪有那么的神通广大？ 南建恩：“……” 他把那天听到的话告诉对面的人，尚鸿鑫这次淡定许多：“这种话南警官也信？黎小姐说句气话而已，口头上逞威风谁不会？南警官难道会相信这种没有根据的事？” “我只是觉得太巧合了。” 前一天放完狠话，第二天人刚落地就死了。 还死的那么惨，这换谁都会觉得不对劲吧？ 尚鸿鑫道：“黎小姐昨天和我分开后就去找她男朋友了，小情侣约会，估计这会儿刚起床呢，这件事应该和他没有关系。” “她有男朋友？叫什么名字？” 南建恩刚问完，脑海里就出现了一个名字。 沈言涟的弟弟，沈言随。 “好像叫沈言随。” 又对上了。 黎欢就是那个帮助沈言涟的神秘人，同时又和沈言涟弟弟是情侣关系，那个案子她有不在场证明，黎欢呢？ 刘龙虽然年过四五十，但身体素质不错，沈言涟那点力气可能打不过。 反观黎欢，他那天是亲眼看到她暴打汪中基的，她拳脚功夫不错，如果是她，好像一切都解释的过去。 他站起身：“今天的事多谢尚先生配合，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尚鸿鑫还没说话呢，又听他道：“对了，那位黎小姐现在住在哪儿？” “……金庭苑。” 剩下的南建恩自己能查了。 他开着车过去，刚到这个富人聚集区，就看到黎欢和那天他见过一面的少年手牵手走出来，走向旁边停靠的一辆白色玛莎拉蒂。 他解开安全带下车，径直走过去。 “黎小姐。”他一手按在车门上：“我这边有个案子想请你配合一下。” 顾言随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好几秒才认出来，神情变得很抵触。 额头上好像写着“怎么又是你”这五个大字。 沉欢看看顾言随，再看看南建恩。 男主角这种生物的耐心一向很好，她要是不答应，这人会一直烦她。 “可以，等我叫个人送他回家。” 顾言随赶紧道：“不用，我自己打车过去。” 沉欢已经拨通司机电话，让对方过来，然后道：“这边打车不方便，我也不放心，没事，他闲着也是闲着。” 顾言随就没拒绝了。 司机很快过来，开着车带人走了。 “南警官里面请。” 南建恩犹豫一下，跟着她进了小区。 这处房产是尚鸿鑫的，原主之前是租房子住，那个地方又脏又乱，沉欢一进来就搬家了。 金庭苑是榆桉市最高端的房产之一，这里全是独立别墅群，配备一个小花园，环境很好，远离闹市区，适宜居住。 屋子里的装潢和配套设施看上去也很用心，至少一看就很贵。 “南警官坐，喝点什么？” “不用，谢谢。” 沉欢笑着给自己拿了一瓶果汁饮料：“怕我下毒啊。” 南建恩没答应。 她坐到他对面沙发上：“南警官有什么问题可以开始问了。” “5月8号下午到10号的早上，你在什么地方？” 沉欢想了想：“有点记不清了，不过9号在不夜城待了大半天，很晚才回来的。” 第94章 刑侦文里的炮灰（13） 南建恩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那个人是在这期间死的吗？” 南建恩眼里射出凌厉的光，充满警惕地看着她。 “具体是什么时候？” 南建恩迟疑了一下，道：“就这个时间段，死亡时间应该在九号晚上八九点。” “一天一夜啊。”沉欢若有所思：“还挺能忍，真不愧是变态杀人犯。” 南建恩表情再次沉重起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看着她，对她说出的话明显很重视。 “你以为是我杀了他？” 沉欢笑笑：“我是杀过，一次，我还可以告诉你，沈言涟杀了一次，砍西瓜似的，脑髓脑仁都溅出来了，嘶，那场景真是看着就恶心。” 她嘴上说着恶心，脸上却挂着笑容，比刘龙更像她口中的变态杀人犯。 南建恩想起刘龙的尸检报告。 刘龙的脑袋上也有抓痕，但绝没有被刀砍的痕迹，更别提像她嘴里说的那么血腥。 他有些怀疑面前这个人的精神状态。 “不信啊。” “不信就算了，他死的那个时间我刚好能找到不在场证明，这不是我故意的，纯属巧合，你可以随便查。” 南建恩伸手摸了摸手机。 “没用的，我敢告诉你，就有把握让你什么都说不出去，或者，你知道了也毫无意义。” 南建恩：“……你要杀我？” “哈？”沉欢有些惊讶，她确实对位面主角心怀恶意，不过这个位面的主角比较特殊，南建恩为人正直，明察秋毫，除了有点儿自以为是，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这样的人，杀了好像有点可惜。 “南警官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吗？我杀你做什么？” 南建恩选择放下手机，抬眼看着沉欢：“你的不在场证明，我会自己去查，我们可以说一下另一个人吗？我很想知道黎小姐是怎么在千里之外让他死于意外的？” 他心里已经有些乱了，对于沉欢的话，他心里竟然没有全盘否定。 可证据呢？ 不存在证据，就算她说的都是真的，也毫无意义。 沉欢想了想：“这个要怎么说呢？我说了南警官会不会把我当封建迷信？这个我也有不在场证明，南警官要是怀疑我买凶杀人，可以去找证据，我一定配合。” 顾言随嘴角抽了抽。 封建迷信？ 他信不信尚且另说，难道结案报告要这么写？ “最后一个问题。”他耐心性子问：“你为什么要杀刘龙？” “南警官是真的傻还是装的？”沉欢笑着道：“刘龙就是榆桉市女性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他把我当成猎物，我不该以牙还牙？” 南建恩惊讶之余，想到这人诸多异于常人的行为，好像也说的过去。 刘龙是连环杀人案凶手的事，连他们都没有盖棺定论。 之前只是查到一些蛛丝马迹，没有确切证据，刘龙能在这个地方行凶作恶这么多年，除了自身超强的反侦察意识，他显然还有别的帮手。 至于所谓的帮手是什么样的身份？扮演什么样的角色？都需要进一步追查。 最让他们难受的是，现在刘龙死了，疑似凶手的人却说自己是用超自然力杀死他的。 这有点冲击到他的三观。 “南警官，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南建恩下意识摇摇头，又赶紧道：“你今天说的这些，因为没有证据，我不会当真，凶手我们会继续追查的，也希望你遇到什么事能报警，不要自作主张，以暴制暴不可取。” 他说的是沉欢动手打人的事。 沉欢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那要看你们能不能及时赶到。” 比如汪中基，如果那天南建恩没出现，她说不定多给他点教训就完了。 但南建恩的出现让她打了人还得治好，让汪中基有了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甚至威胁她的那一幕。 沉欢本就不是善茬，她不招惹别人就不错了，别人主动招惹，她哪有放过的道理？ 南建恩看着她那有些渗人的笑容，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我们会的。” “希望如此。” —— 南建恩离开她家，直到出了金庭，后背还有些发凉。 他得到了自己不那么需要的答案，也没有什么作用。 玄学杀人。 可能吗？ 可是她说的那样情真意切，好像真的发生过。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南建恩开着车往回走，一边胡思乱想，明明是想回警局的，不知怎么的，又把车开到了案发现场。 这里还被警戒线围着。 他大老远就看到一辆不属于警局的车，有些气愤地下车去问，果不其然，是那两个新人。 不对，其中一个是老人了。 他大踏步走进去，那间地下室里，颜星程正蹲在墙角不知道观摩些什么，计晖则是躺在那天的位置，睡得不省人事，呼噜声震天响。 “你们怎么又来了？” 颜星程先发制人搬出局长做挡箭牌。 “南队，咱们以后也算同事了，你就算对痕检再不懂，做事也不用这么武断吧，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够和谐相处的。” “所以你们看出什么了吗？” 颜星程举起手里的一块电池。 “看出来受害者是个杀人犯。” 南建恩表情有些僵硬。 颜星程炫耀着自己的战利品：“他应该是个惯犯了，杀过很多人，然后某天自己也成了猎物，在这个地方，被肢解了。” 南建恩：“……你看尸检报告了吗？” 那上面可没说什么肢解，刘龙的尸体虽然很糟糕，但整体是完整的。 “看了啊，不过我师叔说不太对。” 他又自顾自地道：“我也觉得不对，他身上有那么多痕迹，不可能一点证据都找不到，这不符合现实。” 刘龙身上的痕迹可以确定是人的手造成的，可偏偏没留下一点凶手的痕迹，这确实不符合现实。 南建恩又想起来他和沉欢的谈话。 如果不是人呢？ 他这种身份，不应该把案子往玄学方面带的。 可实在解释不通。 他指着不远处躺着的人：“他在干什么？” “他说要感受一下死者当时的状态。” 南建恩：“……” 第95章 刑侦文里的炮灰（14） 计晖睡得很香。 南建恩进来快半个小时，终于忍不住把人叫醒了。 计晖伸了个懒腰，从地上爬起来，看到他也不奇怪，朝颜星程问道：“看出什么来没有？” “他确实是个杀人犯，这种电池是一种小电锯用的，我在很多探案电影里面看到过，是专门用来肢解尸体的。” “还有呢？” “这个绳子被溶液浸泡过，之前上面应该有血，看不出来了。” 计晖拿过来闻了一下：“氯化物，没错，还有吗？” 颜星程又拿出几个透明的证物袋：“头发，女人的长头发，我在里面找到的至少有四个。” 南建恩终于忍不住，伸手想去抓袋子。 颜星程眼疾手快收了起来，有些防备的看着他：“南队，你这是做什么？” “查看证物。” “这是我找到的。” “大家都是同事，证物应该共享。” 颜星程立刻就坡下驴：“南队这是承认我了？那我要求加入这个案子。” 南建恩有些无语：“你不是一直在里面吗？” 来的第一天，还没去警局报到就跑到案发现场乱来，南建恩都懒得和他掰扯了。 “南队果然深明大义。” 颜星程笑嘻嘻地答应和他共享证物。 这个地下室非常陈旧，很多东西的颜色都很暗沉，几根头发是落在地面，不注意看都看不出来，颜星程能找出来并且发现它们的不同，显然也费了很大心思。 他指着那些袋子：“这两个是在角落里面发现的，很细碎，只有几根，切面很明显是被什么东西斩断的，虽然比较短，但看颜色就能看出来是女人的头发，还有这个……” 他分析得头头是道，根据证物上细微的差别，推理出当时大概发生的事，南建恩渐渐也能听进去一些，对他没那么抗拒了。 计晖也在一旁听着，同时四处打量。 等两人谈完，颜星程问道：“师叔，你看出什么来没有？” 计晖摇头：“还是老样子，我说的你们又不信，叫我过来做什么？” “我没有不信啊，是南队不信。” 南建恩有些懵：“不信什么？” 颜星程一时语塞，不好意思把自家师叔推理出来的告诉他。 计晖却没那么多担忧。 “凶手死的很惨。” 南建恩又忍不住想起两人的对话。 沈言涟杀了一次，她杀了一次。 没死。 死状也不是那样的。 凶手是指刘龙？还是其他人？ 这句话被他多方面解读，他犹豫着问道：“什么意思？” 计晖对上他略微惊惧的眼神，叹了口气：“你们还年轻，不信这些很正常，但这个案子，查不出来的，早点放弃吧。” 他说完就打算走了。 南建恩着急忙慌地追出去，把人带到安静的地方，然后郑重其事的问道：“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计晖犹豫半晌，道：“刘龙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他死于自己‘猎物’的手里，我看到他被一群人撕碎的样子了，狰狞又恐惧，像他杀害过的每一个女性一样，死了一遍又一遍，在那块地板上，受尽折磨，最后，痛苦不甘地咽气。” 南建恩盯着他的脸，没说话。 “你有没有看过一部电影？”计晖突然转变了话题：“记不得叫什么名字了，不过我记得凶手的死法，他成为了自己杀人艺术品的最后一个零件，一个更高深的凶手杀死了他，帮他完成了那件艺术品，刘龙，你让他也成为那件艺术品吧，这会是最完美的结局。” 南建恩依旧发懵。 但他听懂了计晖的意思。 连环杀人案没破。 刘龙是最后一个受害者。 —— “结案了？” 周雁别看着面前行为古怪的好友，实在不理解：“你这么惊讶做什么？这其实算不上结案吧，和之前的谋杀案一样，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没那么容易找到，现在已经并案了，还要查的。” 凶手都已经死了，查什么查？ 沈言涟没敢把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 “之前不是说他就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吗？” 周雁别摆摆手：“都是媒体乱写的，胡编乱造，为了博流量这样干也不稀奇。” 沈言涟看她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不知道她是真的一无所知，还是故意在她面前作秀。 不过也不重要了。 “我看你们医院最近挺忙的，每到换季，生病的人就是多，言随这段时间怎么样？有没有发病？” 哮喘这种病受季节影响严重，而且是春夏交替，一点花粉都会让他发病，如果不及时用药物控制或者送医，人就没了。 沈言涟有些心不在焉：“还好，没发过。” “感觉最近稳定很多了，那你之前说的换工作的事，怎么考虑？” “审核还没下来，不知道能不能升上去，现在工资太低了，他的状况稳定还好，一旦出点问题，捉襟见肘，医药费都拿不出来。” 沈言随的病要每天吃药，定期检查，还有临时发作的应急特效药，这种情况下他们几乎没什么存款，没有抵御风险的能力，如果出什么事，他们束手无策。 “确实该想想别的办法……我说话比较直，不过言涟，你想过你自己没有？你再过两年要奔三的人了，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找个人结婚，多个帮手，也不至于这样” 沈言涟摇头：“人又不是冤大头，没道理和我结婚还要拿钱给我弟弟治病，这是个无底洞，我不能害人啊，算了。” 沈言随的病是一辈子好不全的，她要照顾他一辈子，身为姐姐，他唯一的亲人，她有这个责任和义务。 但别人没有。 她不能想着自己能活的轻松一点，就把无关的人拉进来。 更何况大部分人一听说她有个长期吃药要她养着的弟弟，都给吓跑了，没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 周雁别也明白，忍不住叹了口气。 沈言随很乖，从小到大很听话，懂礼貌，周雁别都看在眼里，她明白让沈言涟放弃弟弟是不可能的。 换成她她也做不到。 “之前不是说他谈恋爱了吗？那个女生家情况怎么样？” 第96章 刑侦文里的炮灰（15） 这事儿她还是从南建恩口中听到的。 不过随口一提，她都快忘了，现在谈起沈言涟的终身大事，连带着想起他来。 沈言随生的好看，如果能有个心地善良的白富美看上他，愿意养着他，好像也不错。 沈言涟一听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们只是朋友，再说言言现在才多大？你别乱点鸳鸯。” 那个女生让她很有危机感，明明两人曾经共生死过，沈言涟就是觉得对方很危险，尤其想到刘龙被她亲手砍死，最后却是死于梳洗一样的酷刑，她就觉得头皮发麻。 她没理由怀疑警方的尸检报告，周雁别也没道理骗他，那刘龙是怎么死而复生，又被折磨致死的？ 这样的人太过危险，她们的相识本来就是个错误，现在对方却盯上了她的弟弟，这让沈言涟心里十分惊惶。 一方面，曾经的经历让她对沉欢处处防备，另一方面，她觉得自己弟弟除了一张脸，实在一无是处，对方想利用他做什么也不现实。 有那样诡异能力的人，什么事自己做不了？ 周雁别笑道：“他成年了的，如果谈恋爱，你还能阻挡不成？对方要是家境不错又对他一心一意，以后你也能轻松一点，你该为自己多考虑一下的。” “我们这样的情况，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的家境好？” 周雁别依旧道：“没要求啊，我说的是她家境好就更好了，人总是要心存希望的，不然多累？” 沈言涟突然有些沉默。 累吗？ 这些年因为顾言随的病，她丝毫不敢懈怠，在岗位上兢兢业业，从来不会花生活必要以外的钱，不敢肖想爱情，不敢组建家庭，就担心把原本毫无相干的人拉进他们家这个泥潭。 那顾言随呢？ 他应该有资格去追求自己的爱情，就像周雁别说的，如果他能遇到一个愿意包容他、能够出钱帮他治病的人，那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那个人如果是别人，她会心有不安，觉得他们是在骗人，但如果是那个女人，好像也没那么不能接受。 她那些超乎常人的手段，证明她各方面实力强大，至少他看病的钱不用愁了，她也不用担心他而时刻想着跳槽，天天为钱发愁…… “你在想什么？”周雁别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叫你几声都不答应。” 沈言涟回过神来，想到自己刚才的想法，她心里有些惭愧，明明很坚定不会放弃顾言随，刚才她竟然认同周雁别的话。 她不能这样。 那个女人太危险了，她不能让自己弟弟冒险。 “没想什么，这事你也别想了，顾言随喜欢谁和谁在一起是他的事，他永远是我弟弟，我会照顾他一辈子。” 周雁别：“……如果是真的，以后人家未必要你照顾。” “这个我管不了。” 周雁别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想到好友这些年的经历，知道这事儿自己说服不了对方，索性放弃了。 —— 沈言涟确实管不了。 她每天呆在岗位上的时间至少十小时，有时候要上夜班，作息颠倒，不可能时刻盯着顾言随，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沉欢已经几乎包办了对方的衣食住行。 造型设计工作室。 托尼对自己的手艺满意地吹了一个口哨，看着镜子里唇红齿白漂亮得过分的少年，忍不住抛了个媚眼，对旁边的人道：“这种的，我觉得位置上下都不重要。” 打扮前卫的女生给了他一个白眼：“看看那边那尊活菩萨，你敢吗？” 托尼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气质冷清的女生正坐在沙发上玩儿手机，她身上穿着一身定制红裙，白皙细腻的脖颈上挂着一颗近乎透明的浅白色玉珠，除了这颗珠子和头上的打卡，再无其他装饰，乍一看清水出芙蓉，可稍微眼神对视，就能被对方古井无波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 托尼打了个冷颤。 “不敢。” 这人之前来过他们这里两次，第一次开的奥迪，第二次是魅影，这次开的价值两千多万的法拉利拉法。 光这辆车，就是许多人几辈子挣不到的钱，不过对于这种人而言，钱应该只是一个数字，但对他们，钱是他们一辈子大部分时间追求的东西。 他当然不敢。 “黎小姐。” 有人招呼她：“头发设计好了，您看看还有没有别的需求？” 沉欢抬眼看去，顾言随也正从椅子上站起身，他晃了晃脑袋，头发用了些定型剂，没乱，只在空中颤了颤，很快停下了。 他头发是有些天然卷的，托尼修了些杂乱的，做了全套流程，又给他剪了个特别适合他的小卷毛，让他整个看上去更显年轻活力，黑发衬托得他的脸越发白皙漂亮，像个被娇养着的豪门小公子，让人一看就眼前一亮。 沉欢眼睛也亮了亮。 “不错。” 前两次给她做造型都只是点头，这次能说不错，已经是很高的赞誉。 相比之下顾言随有些手足无措。 “这个，会不会太，夸张了。” “不好看吗？” 他看着镜子里有些陌生的自己，说不出不好看三个字，只能点点头：“好看的。” 唇红齿白，看上去很健康，毫无病态感。 他喜欢这样的自己。 “好看就行了，走吧，活动要开始了。” 顾言随终于不再关注自己的头发，走上前来牵住她的手，两人一起走出了造型设计工作室。 后面的人看着这一对倩影，分开来看，沉欢气质沉着不苟言笑，性子冷清，气场强势，给人感觉高大，顾言随则软糯随和，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少年。 可站在一起时，顾言随比她高出大半个脑袋，牵她的手时小动作不断，那依赖的模样像个刚断奶的小狗，软乎乎的，沉欢目光宠溺，两人之间并没有距离感，反而异常登对。 “两个都是极品啊。” 女生笑道：“可惜一个都不属于你。” “养眼就完了，这种不是我的菜。” “你刚才不是还说上下都可以吗？” 托尼娇媚一笑：“我可以，人家不可以还不是白搭。” 女生：“……” 第97章 刑侦文里的炮灰（16） 屏洲不仅是榆桉市最大的玉石档口，更是整个西南地区最大的玉石市场，这里玩儿大的小的都有。 玩儿大的就是几千万上亿甚至十几亿买一块石头，一刀下去，有些一夜暴富，有些倾家荡产，玩儿小的就是练练眼力，帮人找货捡捡漏，自己从中赚点差价。 沉欢炸鱼那会儿就是赌，三块别人眼中的废料开出价值上亿的翡翠，让榆桉市有几个玉石庄家瞬间坐不住凳子，其中又以李氏和尚家为最，李氏如今是榆桉市首富，他们是做技术发家的，最不缺钱，什么都想插一脚。 至于尚家，尚鸿鑫太太爷爷是清廷时期的大朝奉，后来清廷覆灭，尚家过了一段时间的穷苦日子，在他爷爷那一辈，为了养活一大家子，无奈走进了盗墓贼的行当。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可以说尚家现在能成为榆桉市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十有八九靠的是死人的东西，现在想要洗白上岸，首先是不容易，其次尚家人也不乐意。 他们不干有别人干，眼睁睁看着唾手可得的东西被别人拿走，换谁谁能甘心？ 包括尚鸿鑫，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人还没到吗？” “说是没看到，少东家，你说她是不是不打算来了？” 尚鸿鑫摇头：“不可能。” 那个人早就向他透露过，今天要办一件大事，不可能不出现。 “再有十多分钟就开始了，人现在还没来，说不定是怕了。” 尚鸿鑫懒得和他理论。 “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别的不用管。” “是。” 那人刚要退下，身上的手机响了两声，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惊喜道：“刚才小东说看到她了，就在场子里，身边好像跟了个人。” 尚鸿鑫下意识站了起来：“什么人？” “没说，应该是不认识。” 不过如果是榆桉市有名有姓的人物，他手底下的人不至于不认识。 李家那群人最爱出风头，“不认识”至少可以证明对方不是李家的人，只要不是对家，什么都好说。 “李泰瑎也到了。” 刚要坐回去的人从旁边拿过自己的外套：“庄家都进场了，咱们也该出去了。” 他身后跟了两个人，走出休息室，外面的场子里已经人声鼎沸，叫价的、砍价的、谈货的、目前出手的大多是些小玩家。 他在人群里看了一圈，目光终于落到那个人身上的时候，对方正在和身边的小情人调笑。 尽管早就看过对方的照片和资料，如今看到真人，尚鸿鑫还是免不了有些惊艳，怪不得疯魔如这个女人，也对他死心塌地。 原来不止红颜能祸水，蓝颜也能。 “……这个感觉要透一点，是不是更贵？” 沉欢翻过价格，标价差得很远。 “对，这个是缅甸的，这个是危料，产地不同，价值也不一样。” 顾言随看了一眼，惊道：“差这么多？” 一个小万，一个近十二万。 “是差挺多，不过这个裂太多，这个虽然是危料，开出来比这个有价值。” 缅料大多也比不上国内的，这种大小的石头，十二万已经是中等偏上的价格，如果取不出手镯这种保价保值的物件儿，水头又达不到顶级，就算开垮了。 反之这块危料虽然便宜，也不是买玉人的首选，但没什么裂痕，种水好，开出来翻个两番没问题。 顾言随放下手里的石头，他实在看不出什么来，又像这里的每个人一样，对每块石头充满好奇，都想看一看。 “黎小姐。” 沉欢正回身给顾言随看石头，尚鸿鑫带着人过来了。 顾言随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她，又看看沉欢。 “尚先生。”她介绍道：“言言，这是我朋友，尚鸿鑫尚先生，这位是我男朋友，顾言随。” 尚鸿鑫伸出手：“沈先生，久仰大名，幸会。” 两人轻轻握了手，顾言随依旧发懵。 虽然对方对他表达过喜欢，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一直暧昧不明，可之前并没有挑明过，如今她直接在别人面前介绍他是她的男朋友，这是什么意思？ 认真的？ “幸会。” 他音调不似成年人那样低沉，少年人的声音，仿佛珠落玉盘清脆明朗。 相貌，声音，确实是上上乘。 不过其他方面，不仅一无是处，还会处处拖后腿。 他有点搞不明白，沉欢这样的人不应该是因为一张脸就动心的人，可事实是，她不仅是，而且现在所作所为都是因为他。 否则李家和他无仇无怨，她怎么就处处针对李家？之前是让他们吃闷亏，亏钱，现在是要把这个家族彻底踩进泥潭，手段之阴险毒辣，让人不寒而栗。 恐怕李家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被针对的原因。 尚鸿鑫看着那人歪着头看身边的少年郎，清冷的眼里满是宠溺，和之前对付李家，对付偶然冒犯的汪中基简直判若两人。 他突然打了个寒颤。 他在想，自己的家族盘踞榆桉市上百年，他自诩遵纪守法，但曾经也干过不少欺男霸女的事，更遑论家族里的一些人，为了钱财杀人放火的不在少数。 如果当时造下这个误会的是他们，那现在被针对的就会是尚家。 想象一下有那么一个人，因为他们不经意不以为意的举动一直盯着他们，处处给他们设陷阱，时刻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光是想着他就觉得后背发凉。 “这块怎么样？” “还行，可以给你姐姐做个镯子。” 这块石头不大，大的标价沈言随都要凑上去数到底有几个零，被那串数字吓到两次后，他彻底放弃了，转而看一下小的。 沈言随闻言非常心动，看一下标价，小万出头，沈言涟会给他零花钱，他向来节俭，这点钱不是拿不出来。 他知道自己买了沈言涟肯定会高兴，但更多的是心疼钱，说不定会让他退掉。 尚鸿鑫回过神来，看到他纠结的模样，主动道：“这个是我们档口的，沈先生要是喜欢，送你了。” 沈言随正拿着石头犹豫不决，闻言惊讶地抬起头，看看尚鸿鑫，又看看沉欢，似乎不是很懂。 “喜欢的话就拿了。” 他摇头：“不用，送给姐姐的，我自己买。” 好歹是坚定了买下的想法。 第98章 刑侦文里的炮灰（17） 顾言随拿石头去解的时候，尚鸿鑫趁机凑上来，和沉欢说事情的进展。 “经过前段时间的炒作，现在李家已经在接触了，他们想把梧桐街打造成第二个盘龙口，肯定不会轻易放弃。” 盘龙口是榆桉市一处海湾，十来年前李家花重金获得开发权，将其打造成一个集吃住行游购娱为一体的高端商城，现在每年为李家创收超过二十亿，是李家的支柱产业之一。 当然，李家最赚钱的还是新技术。 梧桐街在榆桉市西北方向，之前有传言说西南内陆要修一条贸易之路出来，其中一段过榆桉市，梧桐街就在交叉路口，如果一切成真，梧桐街还真有可能成为第二个盘龙口。 不过后面的一些事让上面暂且打消了这个想法，李家所听到的看到的，都是尚家和其他人千方百计营造出来的假象。 “耐心等着吧。” 尚鸿鑫点点头，他现在不急，以李家的野心，别说不知道上面的打算，就算知道了，他们也未必会放弃。 毕竟当初盘龙口就是赌出来的。 “今天李泰瑎也来了，有没有什么计划？” 沉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尚鸿鑫也笑笑，目光看向不远处排队解石的少年：“你今天带他过来，难道不是想帮他出口恶气？” 这太显而易见了，尚鸿鑫能确定对方今天要搞事情，就是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听说李家有块镇店之宝。” 尚鸿鑫有些不明所以。 但还是把他知道的都说了。 “是有块石头，有二十多吨，滇南那边来的，放了得有七八年了，一直没切。” “在哪儿？” 尚鸿鑫领着人去李家的档口看了那块镇店之宝。 这块石头被玻璃罩围着，光看表壳看不出来什么东西，石头是李家刚入这一行的时候，花八亿多从别人手里买过来的，这点钱不仅花在买石头上，更多的是造势。 从那之后李家就在这一行站住了脚跟，到现在甚至能和尚家分庭抗礼，可以说这块石头功不可没。 “现在多少钱？” 尚鸿鑫对此了如指掌：“十三亿六千万。” 买的时候八亿六千万，涨了五个亿，不过这块石头本身就是个吉祥物，不打开它价值会越来越高，但是开了，可能就是一堆连打扫费用都不够的废料。 “我买了。” 尚鸿鑫：“……你确定？” “确定。” 有人要买李家的镇店之宝，这一消息仿佛长了翅膀，很快今天来的人都知道有人要花十几亿买李家都不敢开的石头，纷纷围过来凑热闹。 李家话事人李泰瑎也带着人过来了。 石头虽然是明码标价的，但他们从来没想过要卖，尤其在看到出价的人是尚鸿鑫身边的人，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之前那一次，他和尚鸿鑫都发现了沉欢的厉害之处，他也抛出了橄榄枝，可惜沉欢没选他。 反而一句话让他损失了一个亿。 他到现在还耿耿于怀，没想到今天对方又来了，还故意砸场子似的要买他们家放了这么多年不敢动的石头。 他脸色阴沉。 “黎小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他和尚鸿鑫也打了招呼，虽然两家的关系并不好，但明面上的礼貌还是有的。 “黎小姐，你真的想要这块石头？之前张大师看过，说看不出来，黎小姐这么确认自己能开涨？” “我不确定。” 沉欢笑意不达眼底：“赌石玩的不就是心跳？我喜欢刺激。” 她抽出一张黑卡：“李先生，开下锁。” 李泰瑎脸色更加难看，他根本不想伸手接那张卡，这种骑虎难下的感觉，让他极为窝火。 尚鸿鑫还看好戏似的在一旁拱火：“李先生，你这明码标价的，不卖吗？” 李泰瑎只能笑笑：“黎小姐说笑了，我们开门做生意，客人的要求当然要尽量满足，不过这块石头是我父亲亲自带回来的，卖之前，我要请示一下他的意思。” “好说，李先生请吧。” 李泰瑎转身的瞬间脸色黑了八个度，带着人去了休息室，赶紧给家里打电话。 另一边，沈言随紧张兮兮地看着机器打开，解石师傅取出打开的石头，故作玄虚在众人面前慢条斯理分开，露出了纯洁无瑕的一块冰阳绿玉石。 “哇！” 这堪比废料的石头里开出这样的货色，围观的人都跟着兴奋起来，还有当场要出价的，虽然小了些，但只要没裂，取出一条手镯来，价值瞬间能翻好几倍。 就算取不了，这种颜色和水头做别的也至少翻三番。 尚鸿鑫身边的人询问过他的意见，并极力推销自家，最后沈言随答应给他们，要一条手镯和两万块钱。 这对于尚家来说其实不算什么好买卖，不过做生意嘛，大小都要，而且知道他和沉欢关系的人，都会不看僧面看佛面，两万块换她好感，相信尚鸿鑫也会支持。 顾言随签下合同，兴冲冲地跟着人过来找他沉，彼时李泰瑎已经出来，正和沉欢交谈。 “黎小姐，我父亲的意思，这块石头并不想卖，黎小姐看？” “是想提提价？”她笑容略微讽刺：“我再加一个亿。” 李泰瑎表情肉眼可见地难看。 “黎小姐，你又不做这方面的生意，买这么大块石头做什么？” 正巧沈言随回来，她毫不避讳把人拉过来，十指相扣：“买来做我男朋友的成年礼，李先生，这石头到底能不能卖？” 此刻看热闹的人已经知道了前因，对于这件事，几乎所有人都想看个大热闹，李家如果不卖，就是不讲信用，明码标价的东西，有人出价，不卖不合理。 可如果能涨，这块石头打开后价值连城，那不是三亿两亿的生意，如果颜色种水好，一块板就能买几千万上亿，那是几十亿的利润，他们之前不是没有动过打开的想法，可来看的人都说风险太大，没人愿意承担。 他们也不愿意。 没想到今天有人愿意了。 李泰瑎想到父亲的话，再看看云淡风轻的沉欢，对方那胸有成竹的样子让他犹豫不已。 “李先生，要是不能卖就算了，我们再看看别的。” “打开门做生意，怎么还有不能卖的？” “明码标价，李家这不厚道啊。” “欺负小姑娘……” “……” 第99章 刑侦文里的炮灰（18）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声，李泰瑎的表情已经有些绷不住了，不卖是破坏规矩，卖了他又不甘心。 父亲的原话是她要就卖给她，毕竟之前他们重金挖来的大师都说这块石头切垮的概率很大，十几亿的东西，一旦出问题，损失太大了。 可万一切涨呢？ 切涨了利润同样巨大，他还记得之前这个人在李家的档口买下的石头，他也这样犹豫纠结过，最后卖了，眼睁睁看着她一刀过后赚了至少一个亿。 有这样的前车之鉴，他现在是进退为难。 “李先生觉得这个价格还不够高？” 李泰瑎回头看了看那块石头，再看看胸有成竹的沉欢，周围人指指点点的声音，许久，他道：“黎小姐说买过来是要送给男朋友的，实在不巧，我父亲的80大寿就快到了，我也想留着送给他，给他做个七尺玉观音，黎小姐能否看看别的？今日黎小姐看上的，除了这块石头，都算八成。” 这听上去就是个借口，不过李泰瑎父亲在榆桉市声名远播，他的生日很多人都知道，确实就快到了。 沉欢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意味深长地笑着，再度看了看那块巨石，在李泰瑎心里打鼓的时候，她开口了。 “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是李老先生寿辰之礼，那就算了，阿言，除了这个，看看喜欢哪块？” 顾言随：“……” 他实在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不过看这架势，那个东家应该和沉欢有仇，于是他顺着沉欢目光看向另一块同样价值不菲的原石：“那个可以吗？” “好。” 那块石头标价上亿，八折后也有九千多万，当看到标价的时候，顾言随只感觉眼前一黑。 沉欢却很淡定地付了钱，让人现场切了。 她和尚鸿鑫是好友，石头自然挪过去开，很多好事之人都围过去凑热闹，李泰瑎虽然气得根本不想露面，却也让身边的人时刻盯着。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身边的人前来汇报，那块石头切了两刀后被尚家以两亿八千万的价格买下。 没完全解开就出这个价，实际能赚的只会更多。 李泰瑎险些没气到吐血。 其实无论是之前的巨石还是沉欢退而求其次买下的，他们都没打算现在就卖掉，李家的玉石档口也做成品，那种石头一般就算切垮了损失也不会太大，毕竟都是有绿的，但切涨就是成倍的翻。 “先生，02546真的要解？” 02546是那块石头的编号。 李泰瑎气得想砸东西：“不解也不能拿出来了，叫人开了。” 今天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要开了给自己亲爹做等身的观音像，如果以后再有人看到这块石头，或者几个月后父亲生辰没有玉观音，他就是砸了他们李家的招牌。 简言之，那块石头除非能切涨，否则现在无论开或不开，都已经废了。 他是骑虎难下。 为了出一口心里的恶气，李泰瑎只想赶紧把石头开了，那个女人加价不惜与李家为敌也要买，说不定真的有货。 “是。” —— 沉欢在现场给顾言随买了块平安无事牌，至于顾言随的手镯，要一周以后才能拿，两人逛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车上。 “你真的能看出石头里有没有玉吗？” 沉欢笑道：“那些石头都是玉料原石，除非造假，不然一般都有玉，区别无非种色好坏，能看出好坏是真的。” “每一个都行？” 沉欢想了想，决定谦虚一点：“大部分行。” 赌石本就是暴利行业，一刀穷一刀富，能看出石头里的玉料好坏，这简直就是能在地上捡钱的程度。 不对，比捡钱还轻松。 沈言随轻轻呼了口气。 他们的差距太大了。 “今天……” “今天……” “你先说。” 沉欢一手扶着方向盘，闻言先道：“我今天说的话，你怎么想？” 沈言随有些懵。 “啊？” “忘了，男朋友。” 副驾上的人脸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你，你认真的？” 沉欢露出反思的表情，认真反问：“我有不认真的时候？” 沈言随想了想，他们第一次见面，这人帮了他，在他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后来成为朋友，虽然没有隔三差五见面，但每天都有发消息打电话，这人，好像一直挺认真的。 包括认真地，追他？ 沈言随心跳有些块，想到两人之前的相处，这人一直对他很好，给他买新手机，买吃的，平时两人的聊天，好像也有些暧昧。 他心里虽然因为自卑而退缩，却也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那些暧昧，只要不戳破，他们可以永远维持那样的关系。 可现在他还没下定决心的时候，这人先把一切说开了。 “我……”他目光不敢在她姣好的面容上多做停留，微微垂下眼：“我觉得，我们的身份，差太多了，我配不上你。” 话音落下，他明显能感到车有一阵颠簸，沉欢用力把控着方向盘，降低速度，虽然有很多想骂人的话，但她还是冷静下来，问道：“我不想听你说别的，只想问你心里面怎么想？” 身份？ 这是沉欢曾经被最诟病的东西，不过那是一段过于悠远的历史，现在活着的人，根本没人知道那段历史。 知道也无妨，只要杀不死她，她就会是永远的赢家，她想要的，任何东西都不会是阻碍。 沈言随犹豫着，脸色也有些绯红：“我当然，是喜欢你的。” 少年情窦初开，像他这样体弱多病没见过多少人的，第一眼见到的人越惊艳，想放下的可能就越小。 别说除了当时的救命之恩，沉欢这段时间还帮过他很多，就算只有那一次，沈言随也会念念不忘，那个在午后喧嚣的市场，帮他抓回小偷的姑娘，会是他一辈子的白月光。 幸运的是，现在月光独照他一人。 这让他心里怎么能不惊喜？ 沉欢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里满意的不行。 “我家没你想的那么厉害， 爸妈很早就离异了，没人管我，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喜欢谁就喜欢谁，身份差距只是你的假想敌” 第100章 刑侦文里的炮灰（19） 话虽如此，和她认识那么久，沈言随根本无法把这个人带入和自己同等的境地，沉欢把原主的家境描述一番，他也以为对方是富二代，爹娘不管，钱财不缺。 沉欢也没过多解释。 她一个直球打了出来：“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多管闲事，那天帮你，是有那么一点见色起意，后来几次接触，觉得你方方面面都是我喜欢的类型，既然你也喜欢我，那我们就是男女朋友关系了。” 沈言随：“……” 情绪是兴奋的，思维是混乱的。 他虽然没有谈恋爱的经历，偶尔也看一些电视剧，谈恋爱的流程好像不是这样的。 “怎么，你不愿意？” 沈言随赶紧摇摇头：“没有，不是，我只是觉得这样好像太快了，我都，没准备什么？” 沉欢又是一个直球：“今天确实有点突然，改天我会准备好表白的场地和礼物，把你的亲人朋友请过来，做个见证。” 沈言随：“……我的意思是，这些应该我来做。” 电视剧不都这样演的吗？男生准备好浪漫的场所，鲜花，钢琴曲，精美的礼物，戒指，然后表白。 轮到他们，怎么就反着来了？ 沉欢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再想想这个世界的规矩，大部分时候好像真是这样。 她常住的世界和这里不一样，习惯了事事为主导，根本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原本想反驳的。 不过看他一脸跃跃欲试和期待的样子，沉欢没打击他的自信心。 “你来做当然更好，或者可以一人一次，这样最公平。” 沈言随：“……”他女朋友是不是有点太直了？ “想吃点什么？” 话题跳跃太大，沈言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看车窗外已经回到闹市区，他也确实饿了。 两人找了一家餐馆吃饭，天色还早，吃完又去看了电影，庆祝他们成为男女朋友。 在外面玩了快一天，直到八点过沈言随收到姐姐的消息，问他在哪儿，怎么还不回家？ 沈言随是从小到大的乖宝宝，因为身体缘故，从来没有夜不归宿的经历，也很少这样天黑了不回家，沈言涟那边更多的是担心。 家里都打电话催了，沉欢只好把人送回家。 导航三十多公里，上车没多久沈言随就开始打瞌睡，沉欢略微上调空调温度，认真地开车。 车驶上新修的绕城高速路没多久，沉欢察觉他们被跟踪了。 今天她又一次出了风头，不排除有人见钱眼开，想抢劫，不过今天尚鸿鑫几乎一直在她身边，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他们关系不菲，不会敢轻易下手。 那答案就很明了了。 白天好几个小时，绝对够心高气傲的李泰瑎让人把那块石头切开， 然后发现自己又被耍了了。 一辆SUV跟在后面，又一辆从右侧汇入，卡在他们前面，前后配合着想把她的车堵在公路上。 沉欢一开始不紧不慢地和他们保持距离，后面的人压过来的时候，她猛地甩了一下方向盘，后面的车急刹车，在公路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她趁机超过司机发懵的前方车辆，一脚油门将车速提到了160，不过跑出去几百米，后面出现了四五辆SUV，以极快的速度追了上来。 沉欢在后视镜看着后面紧追不舍的车辆，再看看旁边已经睡不太安稳的人，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心里第二次产生了愤怒的情绪。 刚到来时候的肢解分尸不算，那种血腥的场景，沉欢有时候挺喜欢的。 第一次是汪中基在电梯里的冒犯。 那会儿对方还没放完厥词，她已经给对方想了几十种死法，后面的威胁反而让她冷静许多，选了一个比较合情合理的。 今天让沈言随见证了他的敌人家族被捉弄，某个层面上他还参与了，加上两人确定关系，她心情一直很不错。 到现在呈负比例下划，她心里已经再给后面的人想一些比较体面的死法了。 “嘭。” 后面的车不要命似的追上来，用力撞了一下他们的车尾。 和中大型SUV相比，今天沉欢开的这辆颜色骚包的超跑在重量和质量上都没有优势，如果不是她速度够快，刚才车就会被顶飞出去。 旁边的人被这动静惊醒了。 “怎么了？” “车追尾了，没事，坐好。” 沈言随拉住安全带，有些害怕。 “不处理吗？” 沉欢脚差点踩进油箱，反光镜里再次看了一眼后面的车，冷静道：“正在处理。” 车窗玻璃是降下来的，她一心二用，在前面出现转弯的时候，她故意放慢车速，后面的人虽然想撞她，但在这种高速行驶的情况下，趋利避害是本能。 又一次急刹让他们差点自己人撞了自己人，看着后面丝毫没停，再次追上来的车，沉欢嘴角浮现一抹邪肆的笑。 沈言随听着外面的动静，也注意到了后面跟着的车，全部是同一型号颜色的，显而易见是跟着他们的。 “我们被跟踪了。” “嗯。” 沈言随有些紧张：“什么人？我报警。” “什么都没发生，报警也没用。” 更何况李家能在榆桉市盘踞那么多年，可不是有钱就行，朝中有人好办事，他们和榆桉市官方很多人有牵连。 “可是他们……” “呲！” 沉欢急停让沈言随身体猛地前倾，要不是系好安全带，这么快的速度急停，人可能被甩出去。 还没等他开口，沉欢已经再次踩上油门往前冲，沈言随被甩得七荤八素，已经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了。 原本可以走很长一段高速，沉欢请提前在一个出口驶下高速，后面的车也紧追过来，这段路变成了并不平整的公路，沉欢开的车更没有优势，很快被后面的车追上来。 在他们又要撞的时候，沉欢搭在窗口的手上弹出去一缕黑线。 下一秒，原本直奔他们而来的车因为快速打方向盘，在高速行驶下仿佛一个被撞上的乐高，积木横飞，整辆车都飞了出去，里面两个没系安全带的人被甩出来，飞出十几米远，然后重重摔在地上，生死未知。 “嘭”地一声巨响，让后面跟着的所有人都惊了。 第101章 刑侦文里的炮灰（20） 他们的车没受到影响，沈言随看着外面的车祸现场，拿出手机打报警电话。 沉欢将自己的手机扔了过来：“找南建恩。” 沈言随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这是谁，直到看到那三个字，才想起来是之前见过的那位警官，他拨出去没几秒，对面就接通了。 “喂，黎小姐。” “警官，我们在华西高速路上被人跟踪了，现在他们出车祸了。” 南建恩：“……具体在什么地方？被什么人跟踪你们知道吗？” 沉欢一边驾驶车辆重新回到主路上，一边提醒他打开免提。 “南警官。” “黎小姐，你们现在没事吧？” “我们没事。”沉欢在对方刚松了一口气后道：“不过你要是来晚了，我不保证他们有没有事。” 南建恩：“我立刻安排人出警。” 有了前车之鉴，他一点不怀疑对方真有杀人的能力，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蠢货，居然敢招惹这样的活阎王。 他们警局的法医部门到现在还放着一具千疮百孔却查不出凶手的尸体。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手机对面再一次传来一声巨响。 “又撞了？” 沉欢收回手，语气依旧淡定：“暂时死不了人。” 时间久了就不一定了。 南建恩听出对方语气里面的杀意，赶紧道：“我们马上过来。” 嘴里说着马上，但从他们的位置过去有十几公里，一路狂飙也要十多分钟，等他终于带着人赶到的时候，沿途已经翻了三四辆车，每辆车旁边都有人浑身是血，满身脏污地躺着，生死不知。 一部分人处理沿途的车祸，他带着人继续追前面的车，又跑出去好几公里，终于跟上还在穷追不舍的两辆SUV。 警笛声响起，原本还试图夹击包抄他们的三辆车纷纷错位开始逃离，最后一辆车与他们相隔最近，南建恩在对方快要逃走的时候，一脚油门冲到他前方，试图逼停那辆车。 车里面的人知道落在他们手里的下场，像他们这种帮人处理阴私事的打手，一般都有把柄在老板手上，所以他们并不想被抓。 开车的人冒险加速，毫不犹豫地朝着他的车撞去，南建恩在他加速的瞬间看出来他的打算，危机时刻他打了方向盘，用自己的车去降低对方车的速度。 车辆刮蹭发出刺耳的声音，油门轰鸣车轮却不能向前，十几秒后开始冒白烟，这点时间足够后面的警车追上来，越来越多的警车围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南建恩拿着手枪下车，指着车里的驾驶员：“下车！” 对方见逃跑无望，终于放弃，解开安全带抱着头下了车，警员们拿着手铐冲上去，把车里面的四个人铐了起来。 后方一点沉欢也已经停下了车，她那辆价值不菲的超跑被撞的乱七八糟，看着像是报废了。 沈言随被一路的颠簸甩得七荤八素，刚才太紧张没反应过来，现在一下车就狂吐不止，没吐上两分钟，脸色又开始涨红。 沉欢帮他拍着背，看他脸色变了，刚要问他是怎么了，就听他有些艰难的指着车：“拿药。” 沉欢立刻想起来他哮喘的事，赶紧回车里给他拿了药，艰难地喂下去。 “慢一点，喝口水。” 沈言随疯狂地咳嗽起来，药物极难下咽，可要是不吃药，很快他就不是咳嗽，而是窒息，他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事，努力让自己停止咳嗽。 喉咙里面的异物感太强了，像是有东西爬来爬去，又痒又痛，让他一时间根本停不下来。 沉欢看他脸涨得越来越红，放在他背上的手微动，生机流入他的身体，沈言随只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喉头划过，瞬间缓解了喉咙里的异物感。 他停下咳嗽，接过药吞下去，又喝了两口水，呼吸还是不顺畅，却比刚才好了些。 医务人员追了过来，看他这发病的模样，赶紧询问：“这是什么病，带药了吗？” “哮喘，已经吃过了。” 对方本想上手实施治疗手段，听他说已经吃了药，而且除了呼吸急促，其他方面没问题，这才放心。 对于有哮喘病的人，随身带药就像普通人随身带纸巾一样，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所以除非特殊时刻，救治这类患者最容易的就是在他们身上找药。 果然，很快沈言随的呼吸就相对平稳了些，脸色也没刚才那么红了。 那四个人已经被请上了警车，南建恩走过来，他也知道他刚才发病的事，关切道：“沈先生没事吧？要不要去趟医院？” 沈言随摆摆手：“已经吃过药了。” 他这才看向另一个人：“黎小姐，你……这两天又得罪谁了？” “李家小少爷，李泰瑎。” 即便不是，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南建恩就想起来她说的人是谁，一时间有些无语凝噎。 倒不是他怀疑她这话的真假，这人连港城大老板的儿子都敢正面刚，没必要说话冤枉李泰瑎。 他就是不明白…… “你和他有什么仇吗？” “在屏洲买了一块他家不想卖的石头，赚了点钱，他可能不太乐意。” “……一点是多少？” “一两亿。” 南建恩：“……” 李家在榆桉市的影响力很大，在某些人眼里是出了名的大善人家，但一两亿对谁来说都不是小数目，如果是真的，李家肯定气得恨不得弄死她。 “我们会好好审讯，还麻烦两位到警局去做一下笔录。” 除此之外，他们这一路能被拍到的所有监控视频，以及几辆车的行车记录仪，全被拷贝了一遍，用作查证的证据。 在警局的时候，沈言涟又一次打来电话，沈言随不知道怎么回复，沉欢直接把手机拿了过来。 “姐姐。” 对面的人用沉默表达不满。 “车在半路出了点毛病，我让司机来接我们，过去有点远了，今晚言言住我家里可以吗？” “不可以！”沈言涟几乎是吼出这句话的：“你发个定位给我，我去接他。” “姐姐。”她音调降了降：“今天太晚了，从那边过来有二三十公里呢，再说，我和言言已经确定关系了，现在他是我男朋友，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第102章 刑侦文里的炮灰（21） 这话听在沈言随口中是情侣调情的暧昧情话，他忍不住有些脸红，但听到沈言涟口中去，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沈言涟是亲眼看到过对方的恐怖之处的，她最不愿意的就是自己弟弟和对方有牵扯，偏偏沈言随被她保护得太好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认识的人、见过的世面太少，一见面就被对方勾去了。 现在是乳燕投林，她叫也未必叫的回来，而且她没有正当理由，根本说服不了沈言随。 相比让他知道在她身上发生的事，知道自己亲手杀过人，让他们谈恋爱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如果沉欢不是想利用他 沈言涟在心里疯狂安慰自己，同时压低声音道：“你不要捉弄他，我只有那么一个弟弟，他要是出事了，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知道的，姐姐，你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言言的，明天早上就给你完完整整的送回去。” “你最好讲信用。” “好的，谢谢姐姐。” 两人鸡同鸭讲，但都听懂了对方话里的意思，最后相对和平地挂断了电话。 沉欢这边依旧笑脸盈盈。 “今天确实太晚了，而且如果让她知道我们出这种事，她肯定会担心，我就自作主张了，你不会生气吧？” 沈言随连忙摆手：“当然不会。” 他之前去她家只是做客，没待多久就走了，这次去是去过夜的，让他想着就忍不住耳根发烫。 “那做完笔录我们就回去。” “嗯。” 沉欢他们被跟踪的整个过程描述了一遍，当然，她那些手段说了都没人信，至于他们会看着视频陷入怎样的自我怀疑，就不在她的思考范围内了。 司机提前到达，等他们做完笔录出去，直接上了车。 走出去没多远，尚鸿鑫的电话来了。 “出我听说你们出车祸了，怎么回事？” “李家的石头切了吗？” 尚鸿鑫一头雾水，但还是回答道：“中午那会儿就拖走了，应该切了，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失信于人，那块石头不可能再出现在人前，切不切都一个效果，以他的性子，肯定会切。” 怀着赌博的心理，想切涨给自己扳回一城。 尚鸿鑫刚说完，后知后觉明白她的意思，急道：“是李泰瑎搞的鬼？这报复心也太强了。” 白天的事，到晚上连杀手都派出去了。 真把榆桉市当成他们李家的一言堂了。 沉欢没回应，捏着身旁人伸过来的手，私心里她不想让沈言随知道他母亲死亡的真相，这件事虽然和李家脱不了干系，可真正动手的并不是他家的人。 到时候可以让对方来做替死鬼。 至于李家，她不可能让对方像剧情里面那样不轻不重被判几年。 喜欢玩这种手段，就看谁先玩死谁了。 “不过你怎么知道是他？人抓到了吗？ ” “有几个在警局？剩下的在医院。” 尚鸿鑫咽了口口水，努力消化着这段话：“……所以他到底派了多少个人过去？” “没数，车不少。” 尚鸿鑫不想再问下去了。 早就知道对方变态得不像常人，再听到这些炸裂的话，他会更加怀疑这个世界。 “那你们没事吧？” “没事。” 他稍微松了口气：“那就好。” “那块石头，想办法帮他们宣扬一下。” 沉欢本来只想让对方吃个闷亏，刚才沈言随发病的事，让她有些生气，她决定帮他们把这件事宣扬一下，给李家找点事做。 尚鸿鑫一点就通：“我今晚就找人去做。” “好。” 挂断电话，沉欢想着近来发生的事，再想想原剧情，沈言随真正的杀母仇人，好像快要回来了。 梧桐街，玉石，被捕的杀手，还有和李家藕断丝连的好几个变态杀人狂。 真热闹啊。 旁边的人挠了挠她的手心：“今天晚上的那些人，是李家派来的吗？” “嗯。” “是因为那块石头。” “嗯，切垮了。” 沈言随犹豫着问道：“你一开始就知道。” “差不多。”那块石头倒不是一无是处，勉强回个两三亿的本没问题，可它的底价、和沉欢开的价差太远了。 当然是血亏。 李泰瑎肯定肠子都悔青了，想明白过来后恼羞成怒，所以才干了这么一件蠢事。 当然，也可能是没把她放在心上。 “你是和他们家有什么仇吗？” 白天的时候他就感觉到沉欢针锋相对的态度，故意闹出今天的事，就是为了让他们吃亏赔钱。 这要不是有仇都说不过去。 沉欢点点头：“有仇。” 好在沈言随没接着往下问，否则沉欢还得找个理由。 面对其他人，可以说是给了男朋友撑腰，面对男朋友，沈·男朋友·言随都不知道自己和对方有什么仇。 忙活了一天，沈言随还在车上就睡着了，回到金庭，沉欢没调戏人，把人带到客房睡了。 —— 沈言涟自从接过那通电话，一整晚都坐立难安。 时刻担心自己弟弟出什么事。 沉欢那半是威胁的话让她心里打鼓似的，总不平静，好不容易熬到两点半，终于有了睡意，放在枕边的手机嘟嘟响了两声。 她迷迷糊糊拿起来看了一眼，当看到上面的内容后，瞬间清醒了。 是一条群聊信息。 【欢迎采枫大人重临榆桉。】 这个群是她卧底好一年多的“粉丝”群，里面大部分是虐猫虐狗的变态畜牲，还有那么一两个虐杀过人的变态杀人犯。 这样的群她有很多个，每天时不时看看，就是为了等这样的时刻。 采枫。 十多年前名震整个榆桉的变态杀人犯之一。 因为对方每次杀完人都会在受害者身上刻一片血红的枫叶，渐渐的就有了这个名号。 她母亲遗体上并没有枫叶，但自从她听刘龙说很多人都知道她母亲的事，她便扩大了搜索面积，每天关注这些信息，就是为了找出蛛丝马迹。 这位“大人”的回归引发了群里人的高潮，群成员给他办了一个隆重的欢迎回归仪式，一开始是截图和表情包，渐渐变成了视频。 沈言涟曾经点开过一两个，都是虐杀小动物的血腥视频。 她默默看着，直到群里刷屏了几十条视频后，有人发了几段与众不同的。 沈言涟点开第一个，果不其然是凌虐人的视频。 第103章 刑侦文里的炮灰（22） 看了两段后，最开始的那个视频被撤回了，沈言涟后知后觉开始截图，每个视频里出现的受害者都被打码了，偶尔有些延迟，她勉强截下来几张。 当看到最后一个视频的时候，里面那个陌生又熟悉的人让她的心仿佛瞬间被大锤击打，这一击让她心脏剧痛，连呼吸都忘了。 短短几十秒的视频里，一个身材较好的女人被禁锢在台面上，被人一刀一刀地凌虐着，仿佛一条砧板上的鱼，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法让施暴者停下来。 视频里还有细微呻吟和痛叫的声音，大概因为这个视频是从别的地方录过来的，声音并不明显，沈言涟担心视频被撤回，第一时间保存下来。 果不其然，她刚保存完，视频就被撤回了。 她打开那段视频，把声音调到最大，开始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播放。 他们母亲去世已经很多年了，那会儿沈言随只有两三岁，那个年纪的小孩儿不记事，他哭过一阵后就渐渐忘了。 沈言涟却永远忘不了。 警局通知家属去认领尸体，她老家的亲戚带他们过去，考虑到两个孩子年龄小，警方原本不让看的。 她不敢相信，挣脱大人跑过去，掀开白布，看到的是一具被人凌虐的血肉模糊的尸体，那双经常抱着他们姐弟俩安慰的宽大的手臂，被人活生生把骨头拉扯出来，手上全是刀口，她伸手去摸，软趴趴的，里面根本没有骨头。 她吓得瘫坐在地上，发了好几天高烧。 尽管如此恐惧和悲痛，到如今她都没忘记自己当年看到母亲遗体时候的场景。 所以这些年她才会一直追寻真相，想的就是有朝一日为母亲报仇。 “啊！” 听着视频里刺耳的尖叫痛呼，沈言涟眼泪抑制不住滚落下来，眼前一片模糊，视频还打了码，可她已经透过这两者看到母亲所遭受的折磨。 那样非人的虐杀，光是看着都让人浑身发抖，她无法想象自己母亲当年承受了多少痛苦，从遗体上的那些伤痕只能看到一二，透过这个视频，也无法看完所有。 视频里面除了她母亲，还有一双很好看的手，在她母亲身上施暴的时候，葱白如玉，骨节分明，每次手上染上血都会去擦干净再过来，步伐不缓不急，如果忽略掉那具血肉模糊的身体，关掉声音，这仿佛是一位极有生活情调的人在做精美的晚餐。 这一夜，沈言涟流着泪重播了上百遍视频。 —— “彭泽，榆桉市第一医院的哮喘专家，从业十几年了，这位是齐瑞雨，外科医生，刚从国外回来，对这方面也有涉猎。” 沉欢分别与两人握手，彭泽看起来四十来岁，大部分医生的通病，秃顶，略微肥胖，戴眼镜。 嘭瑞雨则是打破了大部分人对医生的观感，他浑身上下透露着精致感，修长的身体包裹在剪裁优良的西服里，相貌出众，头发是精心打理过的，皮肤很白，戴着一副仿古金丝眼镜，衬托得他斯文有礼，伸出来的那只手非常漂亮，指骨根根分明，皮肤温润如玉，让人能一瞬间联想到不少东西。 沈言随的手也很漂亮，比他的多几分肉感。 想牵。 沉欢收回了手，面前这个人让她很恶心，尽管喷了香水，身上那股子血腥味和死人味根本驱之不散，还有对方的眼睛，装了太多肮脏的东西，偏偏活的时间太短，还做不到把所有东西都藏起来，就显得很可恶了。 真想给他挖出来。 “黎欢。” “关于病人的情况我之前已经简单概述过了，更细致的东西，两位可以问黎小姐。” 彭泽四处看了看：“病人不在吗？这个还是要问他本人才能了解得比较透彻。” “他的情况我都知道，直接问我就行了。” 彭泽闻言放弃了继续问的想法，转而开始询问病人的情况。 “我看他之前说病人这个是先天性的，家里老一辈的人有这种状况吗？” “没有。” “小时候有没有生过什么病？尤其是严重发热，支气管炎，咽炎这一类的。” “他是早产儿，出生的时候才八个月，家里老人信迷信，说什么活七不活八，他奶奶想把他拿去扔掉，在外面冻着了，找回来就发热了，养了一个多月才好，后来就有哮喘了。” 彭泽点点头：“这种应该算后天性的，他现在是吃孟鲁司特钠片，还有一些抗炎药物，平时有用到其他的药物吗？” 沉欢把沈言随常吃的几种药物说了一下，又道：“他用的还有喷雾剂，主要是沙丁胺醇气雾剂，偶尔也用其他的。” “嗯，还有丙酸倍氯米松吸入气雾剂，布地奈德鼻喷雾剂，这些都是常规药物，对这类症状效果不错。” 彭泽又问了他的住处环境，生活习惯，现在的工作，以及其他一些诱发因素。 问了差不多半小时，医生才停了下来。 “生活能够自理，他这种情况还算比较好的，哮喘这种病，目前的医疗水平还无法根治，只能长期服药控制，平时要避免剧烈运动，不能抽烟，酗酒，不能去粉尘较重的地方，家里不要摆放鲜花等可能引起发病的东西，换季要注意不能感冒发热，如果住房周围有柳树，尤其要注意柳絮……” 哮喘无法根治，能做的只是预防和降低发病频率。 医生说完注意事项后，又问他吃中药的情况。 沈言随几乎不怎么吃中药。 他们住的是老城区，房屋密集，通风不便，家里没有油烟机，关上门窗沈言随自己都会受不了，之前几次熬药被周围人投诉甚至上门讨要说法，沈言涟和对方理论差点被打了，沈言随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主动提出不吃中药了。 用的理由是中药太苦，他喝不下去。 沈言涟心知肚明，但她没办法，母亲留下的房子卖了，他们没钱去选更好的房子，一切都只能将就。 “他这种情况可以辅助吃中药的，急治其标缓治其本，哮喘发作的时候以西药为主，能迅速降低哮带来的危害，哮喘不发作的时候，可以用中汤药调理身体，治其根本，降低发病频率。” 第104章 刑侦文里的炮灰（23） 彭泽说了很多，终于说到她关心的点，沉欢趁机提出问题：“中药治哮喘很多人都说有奇效，可惜我们一直没找到好的中医，彭医生有认识的吗？可不可以介绍一下？” 彭泽没道理拒绝，立刻推了两个中医的电话过来，沉欢存下了。 “如果发作很频繁，还是要送到医院，用专业的医疗设备治疗，用药也会更精准合理。” “他现在情况还好，每天按时吃药，发作频率不高。” 彭泽点头：“他这种情况确实算好的。” 谈话结束，旁边的两人一直耐心等待。 齐瑞雨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两手交叉放在身上，右手不自觉转动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看上去很优雅，充满性张力。 但看他这副上上乘的皮相，没人能相信这个男人已经快四十岁了。 “黎小姐，你们谈完了。” 沉欢点点头。 彭泽指着齐瑞雨：“他是我师弟，以前主修的是外科，这两年在外国辅修这方面的知识，不过主要针对用药，这方面你可以多听听他的意见。” 于是两人进行了短暂的交谈。 齐瑞雨问了沈言随的年龄和患病时间，还旁敲侧击问了一些相对私密的问题，比如家里都有什么人，比如她和病人的关系。 沉欢好像一点没觉得不对劲，有问必答。 齐瑞雨表情绅士，面带笑意：“原来是男女朋友，刚才我还以为你就是病人的姐姐，真的太认真细致了，病人能有您这样的女朋友，会很幸福的。” “谢谢。” 谈话完毕，尚鸿鑫让自己的助理把两人送出去了。 沉欢留在办公室，直到门关上，他放开那副端着的模样，软在沙发上，有气无力的样子。 “你让我约专家，怎么不带他过来亲自看看？” “他没空。” 尚鸿鑫撇撇嘴：“他不是没工作，有什么忙的？” “你这几天好像忙？” 沉欢话题转得莫名其妙，尚鸿鑫还是立刻跟了上来，因为他很兴奋。 “忙倒是还好，就是高兴得睡不着觉，看到李家那群人焦头烂额，我这心里就高兴奋啊，你真是太厉害了，怪不得李泰瑎发疯找人弄你。” 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当天开车追他们的人，有十三个进了医院，虽然都是罪犯， 出于人道主义医院也得尽心尽力救治，但最后的结果不乐观，十三个人死了四个，还有三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的。 剩下清醒的六个还在刚醒来的第二天被人替换药物，差点一锅端。 好不容易抢救完，多了两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的，现在剩的四人已经被警方保护起来，平时上厕所都有人跟着。 警方正在撬他们的嘴，不过这些人显然都被训练过，而且他们有把柄在李家手里，轻易不会松口。 “上次赵亭的事怎么说？” 提起这个，尚鸿鑫有些愤愤不平。 “他们是找到了赵亭的亲人，不过对方显然被收买了，什么都不肯说，询问完连夜跑路，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警方就查封了两个KTV，一个夜总会，聊胜于无。” 李家产业庞大，几个娱乐场所就是牛身上的毛，拔上几根感觉不到痛的。 “梧桐街呢？” “听说准备了20多亿竞标，就算把地拿下来，打通各方关系和前期投入加起来至少上百亿，肯定够帮他们放血的。” 竞标的时间已经日益迫近，大部分公司根本不敢透露自己的竞标价和其他信息，李家却无所畏惧，甚至用金额来吓跑一些竞争者。 “两边都继续跟进，上次的事，应该会让他们产生一点危机感，别把鱼放跑了。” 尚鸿鑫哈哈笑起来：“你太低估他们家了，他们后面有胜利集团做靠山，几个亿，洒洒水啦，他们不会放弃的。” “那最好。” —— 心心念念的审核结果终于出来，沈言涟备受打击。 她没能成功升职。 看着上面的调整名单，自己依旧原地踏步，沈言涟心理失落之余，已经打算准备跳槽。 她失魂落魄往回走，快要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一个同事在后面喊她：“沈医生，沈医生，副院长叫你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名单都已经出来了，沈言涟并不抱希望。 但她还没离职，院长叫，当然得去。 到副院长办公室，她还没敲门，里面坐着的人已经看过来，笑呵呵地喊道：“沈医生，过来了。” 她走过去，才注意到副院长对面坐了个男人，坐在更矮的沙发上，脑袋却与坐在转椅上的副院持平，身材偏瘦，皮肤白皙，朝她莞尔一笑，浑身散发着绅士优雅的气息。 她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转瞬即逝，她回过神来：“副院，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副院长脸上笑呵呵的，一派慈祥模样，咱们出去说。 两人走到隔音的休息室，副院长道：“沈医生，你在咱们医院也干好几年了吧？” 提起这个，沈言涟情绪有些低落：“大学毕业到现在，五六年了。” “这次考核你的表现我看到了，原本你应该升职的，不过……” 他看向面前的门，意指门外的男人：“外面那个是齐瑞雨齐医生，齐医生十多年前就是青市出了名的外科圣手，这几年在旧金山突破过好几项记录，新英格兰医学杂志和柳叶刀上都收录过他的文章，他选择我们医院，得给他一个合适的位置，所以。” 话没说完，意思很明了，大神空降，她这种努力型选手就不太上得了台面，至少单从影响力和能力，她比对方差太远了。 不过副院长把她叫到这里来，还和她说这种话，显然别有用意。 “齐医生成为你们科室的新主任，想找个副手，他看过你们的资料后，觉得你最合适，给齐医生打下手也能学到不少东西，明年新区那边要开业了，到时候我保你去那边做科室主任，以你的资历，没人会反对的。” 这话让沈言涟很心动。 如果外面那个人真有副院长说的那么厉害，她确实能学到不少东西，几年时间都过去了，也不急这一年。 “我听说你弟弟有哮喘，这病挺烧钱的，给齐医生打下手，他有额外补贴，一个月两千多，加起来你的工资和科室主任差不多，你好好想想。” “我答应了。” 第105章 刑侦文里的炮灰（24） 距离沈言涟成为齐瑞雨的助手已经过去一个星期，沈言涟的态度从一开始的无所谓，到如今几乎把齐瑞雨奉为神人。 齐瑞雨是这方面的天才，加之自身非常努力，这个星期他主刀过两次手术，每次都是难度系数非常高，稍有不慎就会害死人的手术，但他毫无差池地完成了。 沈言涟内心非常认可他，也很珍惜这个学习机会，这天上早班，她原本能提前回家，齐瑞雨临时给了她一个医学案例，她便如痴如醉地研究起来。 等接到两天不落家的弟弟的电话，她才意识到时间已经比较晚，如今正逢夏季，别的季节七点半天早就黑了。 她收起案例，提上包离开了医院。 常坐的那班公交车末班车都早就走了，她在路边打了的士，上车告诉对方地址后，靠着座椅有些昏昏欲睡。 早班本就起的早，原本五点钟就能回家的，她研究案例太过入迷，把时间忘了，现在收回神来，才觉得困乏不已。 这是正规的出租车，她心里防线很低：“师傅，我睡会儿，到了你叫我啊。” “好嘞，你睡吧。” 她靠在座椅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只是浅眠，颠簸感让人无法深度入睡，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周围有点安静。 从医院回家的这条路，是从闹市区到另一个闹市区，前者相对发达，后者则是市井小民吵吵闹闹，不应该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她眯着眼睛往外面看了一眼，与众不同的行道树，周围几乎看不到什么房屋。 她瞬间一个激灵，醒了。 车依旧往前开，她小心翼翼摸到自己的手机，原本打算报警，往前面看去时，发现司机正在后视镜里面看她。 那双眼睛，那个表情，仿佛她是待宰的羔羊，正在把她送往屠宰场。 “你醒了。” “嗯，师傅还有多久能到？” “十来分钟吧，快了。” “哦，好。” 她装作什么都没察觉的模样，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解锁，找到那个铭记于心的电话号码，想给对方发消息，却发现发不出去。 往上一看，手机信号被屏蔽了。 沈言涟瞬间有些心慌意乱。 她按了按自己的包，自从那次跟踪不成反被抓，她现在每天都会往包里面放一两针管药，如果遇到歹徒，这是她唯一反击的武器。 怎么办？ 尽管有武器，沈言涟还是免不了心慌意乱，她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但敢明目张胆的做这种事，肯定不是上次公交车上遇到的猥琐男能比的。 把诸如跳车、扑上去用针扎他、和对方谈判等方式全部过一遍，又排除后，沈言涟看着手机上的“110”三个数字又开始犹豫。 紧急电话可能能拨通，但也意味着她会立刻暴露，或者激怒对方。 她没把握在警察到来之前活下来。 她又想到了自己母亲。 社会混乱的影响必然是各方面的，文明的从来都是社会，而不是人，再“文明”的人到达一个罪恶横生毫无秩序可言的地方，都会渐渐释放出心里的野兽，变成一只披着人皮的怪物。 如今的榆桉市和20年前的榆桉市在某些方面有显着区别，但隐藏在黑暗角落里的东西，要有人夜以继日一遍一遍的清理，稍有懈怠，那些东西就会疯狂滋生。 她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落得和母亲一样结局。 万一自己真的出事，沈言随怎么办？ 那个恐怖的女人真的能照顾他一辈子吗？ 大概过了一分多钟，沈言涟揺下车窗玻璃透气，将手机切回信息页面，编辑出简单的两个字，点击了发送。 “怎么没信号？” 那人又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 “师傅，要到了吗？” “两三分钟。” 她拿着手机往窗外找信号，在转弯车速慢下来的时候，将手机扔了出去。 “我的手机！”她朝前面的人喊道：“师傅，我手机掉了，停一下车！” 前面的人充耳不闻。 “我手机，我手机掉了！停车，不然我投诉你！” “停车！停车！” 前面的人非但不停，车速越来越快，伴随着路面的颠簸，没系安全带的她在车里甩来甩去，连坐稳都做不到，更别提攻击前面的人。 “你干什么？慢点，停车！” 又经历几次甩尾后，沈言涟只觉得头晕目眩，消化得所剩无几的午餐在胃里翻涌，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出来。 她终于受不了闭上了嘴。 “行了，别嚎了。”司机一改之前和蔼可亲的形象：“车里有监控，你那些小动作逃不过我的眼睛，怎么不报警呢？你找的那个也是个女人吧？是死了也要拖个垫背的？” 沈言涟后背惊起一身冷汗，脸色有些发白。 她强装镇定的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绑架我？” “榆桉市AW群，你看里面卧底一年多了，前不久还保存了视频，听说那个女人是你妈？” 其实如果只是潜伏，没人会发现她的存在，可疑的是她保存了视频，群里也有其他人保存视频，但大部分都是有资历的，沈言涟曾经上传的一些证明身份的视频，全部是转载来的。 种种行为让后面的人盯上了她，大数据时代，只要有平台，什么样的信息都能拿到？ 很快沈言涟的身份信息就被人扒出来了，连同她那个在他们圈子里颇具传奇色彩的母亲。 他们好几位元老重新回到榆桉市，所有的“粉丝”都在等待一场盛宴，一场狂欢，于是一群疯子在经过简单的交流后，决定对她下手。 沈言涟神情变得极其难看，盯着前面的人，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 对方依旧侃侃而谈：“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你妈那么厉害，撑了三四天，浑身骨头都抽的差不多了，还不咽气。” 沈言涟眼睛都没眨一下，眼泪大颗大颗夺眶而出，看到那段十几秒的视频是一回事，如今亲耳听到别人描述又是另一回事。 她的心脏放佛被一刀一刀凌迟般，疼得无法呼吸。 “别忙着哭啊。”对方声音有点兴奋：“你会哭不出来的，哈哈哈，眼泪哭完了会哭出血来，很好看。” 第106章 刑侦文里的炮灰（25） “怎么了？” 沉欢皱着眉拿起手机：“有人给我发信息。” 内容太过简短，她看了一眼就明白了，结合原剧情，接下来是另一位男主角的高光时刻，对于炮灰而言，就是各种悲惨。 看她脸色不太好，沈言随关切地问道：“是有什么事吗？” 沉欢点点头：“有点急事要去处理一下，你先休息吧，明天我过去找你。” 沈言随闻言面上浮现担忧：“我姐姐还没回来，发消息不回，电话也打不通，我想等等她。” “可能是你那边网不太好，我有她的联系方式，一会儿我打给她，然后给你发消息。” 这里是快要废弃的老城区，各种设施设备差太多，网络和信号都差，这听起来合情合理。 沈言随也没理由拒绝她的好意：“那麻烦了，谢谢。” “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些。” 沉欢一边和他聊天，同时已经到了地下车库，上次的事过后，她车库里多了几辆中大型的SUV，这种型号开着和别人对撞才有优势。 听到汽车引擎的声音，沈言随才意识到对方真的很急，于是道：“先开车吧，我不打扰你了。” “好。” 挂断电话，沉欢随即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尚鸿鑫家也有新兴产业，公司里养着电脑高手，沉欢让他用沈言涟的手机号编辑一条假消息发出去，很快，沈言随那边给了回复。 【你给我姐姐打电话了吗？她刚才回复我了，说医院里面临时收治了一个急症病人，要加班做手术，你没打的话不用打了。】 沉欢回复：【还没打，那她之前可能在忙，没事的，你早点休息吧。】 【好，你开车注意安全，早点休息。】 【收到，男朋友晚安??????】 沈言随回了一个可爱表情包，透过这个表情包，沉欢都能想到对方羞红的脸。 确实可爱。 刚放下手机，电话又来了。 “喂，你那事帮你弄了。” “知道了。” 尚鸿鑫语气里充满八卦：“你让我帮你弄这种东西，是想做什么？又是为了追男人？虽然我也是男的，但我不得不劝诫你一声，太上赶着的人不值钱，容易被甩。” 沉欢语气平静地道：“你挺有经验。” 被甩的经验。 尚鸿鑫瞬间感觉自己刚才扔出一个回旋镖，现在狠狠扎在自己身上。 不对，是心上。 “……我这种高富帅怎么可能被甩？从来只有我甩别人的份。” 开头的沉默说明了一切，沉欢发出一声极轻的嘲笑，声音虽小，伤害值却直接拉满，让尚鸿鑫觉得自己打这通电话就是自讨没趣。 “不说就算了，我这边玩的正嗨呢，不聊了，拜拜。” 挂断电话，沉欢脸色逐渐阴沉，她盯着前方道路的目光不经意暼向仪表盘，要不是这条路上没有限速，她不知道要被扣多少分。 车窗外的景物一闪而过，旁边葱葱郁郁的行道树，白日里是生机绿意的象征，现在在夜幕衬托下却变得好像张牙舞爪的怪物，投射在地上的影子也是，天上月光笼罩，冷清中透着一丝诡异。 恰如这座城市，纸醉金迷乱花迷人眼的背后，是时刻吃人的各种怪物，他们通常白日里不敢出来，一到夜晚，就会乘机伸出爪牙，舔食正常人类的一切，包括血肉和灵魂。 心态渐渐平定下来，即便车速依旧很快，沉欢内心却没那么多愤世嫉俗了。 她甚至有空找那个从绑定开始就没说过几次话的系统：“我之前绑定的每一个系统都会给我发个新手礼包，你怎么没有？” “是等级太低，权限太少了吗？” “你是有自主意识的人工智能，还是程序固定化的机器人？” “小废物。” “你知道S920号吗？它现在怎么样了？” “废了，我一点一点拆的。” “……” 在她锲而不舍的骚扰，对方终于忍不住给了回应：【请问您想说什么？新手礼包我没有权限，商城的东西您应该用不上，您想要什么可以直说。】 “谁给你设置的敬称？还是你自己想的？” 她答非所问，要不是拥有自主意识，A01觉得自己CPU迟早被她干烧掉。 不过这种结局，应该比S920号好得多，它们都是有自主意识的人工智能，本体被拆分撕碎，它们能感受到类似人类被肢解的恐惧。 “你之前关心过我，那应该不是他们几家的人。” 【我只是履行作为一个辅助系统应尽的义务，宿主在位面死亡，我们要承担责任。】 对这个人，它只听闻过对方的名声，并不知道她有哪些能力，生者不生，死者不死，没想到是这个意思。 “那你知道我的任务目标是谁吗？” 【不在系统查询权限范围内。】 “A01，你是夏家的？” 【不是哦。】 “沉惊。” 系统有几秒钟的迟钝。 “人创造一件物品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的想法施加在其中，任何东西都是，你是他制造出来的，所以会关心我，同时因为规则限制，又不能过多与我交谈。” 【……宿主，后面有车在追你。】 沉欢透过反光镜看到后面追上来的车，表情却依旧平静：“现在改已经来不及了。” 系统没再回应。 她前方也出现几辆车，四五辆车将她团团围住，沉欢果断踩了刹车。 几个带着半边面具的人走过来，看看车里没什么攻击力的女人，还有心情相互开玩笑。 “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漂亮。” “漂亮的还是那个女人，连齐医生都忍不住收藏了她的一部分，不过这个看上去是个硬骨头，应该也很有趣。” “硬骨头可以抽出来，磨成粉，再做成饰品，很好看的。” “……” 有人用锤子敲碎了玻璃，朝着车里的人伸出手。 沉欢微微抬眸，面无表情地看过来。 黑线从四面八方聚集，下一秒，幻化成一个恐怖的骷髅头，一口咬住男人伸过来的手，只听一声惨叫，男人的手从小臂位置被撕扯下来，鲜血淋漓，他疼得几乎快要晕过去。 笑容没有消失，只是从他们脸上转移到她的脸上。 第107章 刑侦文里的炮灰（26） “啊！” 惨叫声在耳边响起，沉欢有些不适应地揉了揉耳朵，伸手从黑线幻化成的骷髅头口中拿出一截白骨，略微弯曲，颜色有些发黄，并不好看。 什么样的骨头才好看呢？ 她想到那天握过的那只手，指如削葱根，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堪比上等模型，一定很好看。 她眼神微动，黑线又缠绕过来，将白骨包裹其中，不过转瞬之间，那截白骨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打开车门，走向刚才还嚣张得意，现在却面如死灰的一群人，那个没了一截手臂的男人正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己突然残缺的身体，曾经他最喜欢的就是残肢断臂，但当这件事发生在他身上，他无法接受。 “啊！救我！” “我的手，你还我的手！” “还给我，我的手！” 他举着血淋淋的肢体冲向她，被沉欢一脚踹飞出去，她眼神冰冷地看着周围打算逃跑的人，身旁跟着的黑色骷髅头瞬间分裂，黑线仿佛利箭快速射出，扎进那些人的身体，蚕食着他们身体里面的生机。 “怪物！滚开，滚开！” “不要杀我，我知道错了！” “鬼啊！” “妖怪，怪物！” “啊，救命！” 用这样的手段杀人，所消耗的和所得到的基本成正比，属于无用功，比压着人做一顿效果差太远了。 但很解气。 她走向其中最罪大恶极的人，那个男人比其他所有人都淡定，但看到这超乎常人的一幕，他露在外面的眼睛里还是不由自主地渗出恐惧。 人最害怕的，永远都是未知且强大的东西。 周围其他人自顾不暇，有些已经开始分解，黑线将他们的身体刺得千疮百孔，他们忘了挣扎，因为过度恐惧和生机流失，他们变得迟缓、呆滞，最终被彻底蚕食殆尽，消失得灰都不剩。 “余枫？” 这个名字是从原剧情里看到的，影响深远罪大恶极的连环变态杀人凶手采枫，原名余枫，是个被亲生母亲毁容后丢弃的孤儿，所以他特别厌女，从他第一次行凶到最后被抓，近30年，他以特别残忍的手段杀害了至少68名女子，被抓后不出意外被判处死刑。 面前的人一言不发，直视着她的眼里是隐藏不了的恐惧，正发愣的时候，他感觉有阵风在脸颊边吹过，下意识的抬手一摸，用来遮挡面部缺陷的帷布已经没了。 他眼里的慌张比看到她用非人类手段杀人的时候更甚。 他摸到脸上凹凸不平的印记，动作慌乱紧张，往旁边看时，能看到车窗玻璃上倒映出来的那张奇丑无比的脸。 “啊！” 这是他的耻辱！ 他曾经发誓一定要亲自报仇，可惜没来得及动手，那个女人就在他面前被车撞死了。 他不接受这样的结果，于是找了无数个“替身”，在她们身上实施自己曾经想做的事。 他曾经无比享受作为屠杀者，看着猎物在自己案板上不断挣扎，随着自己一刀又一刀落下，猎物露出痛苦恐惧的神情，在猎物咽气之前，他会很精细的在对方身上留下一朵火红的枫叶。 而现在他在想，他是不是也成为了猎物？对方会不会在他身上打上专属她的标记？ 他向往自由，他不希望自己身上打上任何人的标签。 他双手捧着自己的脸，看着面前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近，透过他布满恐惧的眼睛，对面的人仿佛变成了一个怪物。 黑线丝丝缕缕缠绕上来，时间仿佛也被停滞了。 —— “吱嘎，吱嘎。” 生锈的门页被风吹得不断呻吟，正值酷暑，河风吹拂过隐隐带来一股腐烂的味道，榆桉市为求发展，前些年不太注重生态，河里有这样的味道是常态，所以没人心生怀疑。 有人在河里搞养殖，因为河水脏污不堪，鸭鹅死在里面，现在天热，动物尸体腐烂，发出的臭味刚好掩盖了其他味道。 河边废弃的厂房里，沈言涟时隔两小时后，悠悠转醒。 她被捆在一根方柱上，困得特别结实，手脚无法动弹，她试着动了一下，手腕被磨的生疼。 她想起自己被绑架的过程，顿时有些慌乱。 刚要看看自己身处何地，就发现不远处的小沙发上坐了一个人。 厂房里没有灯，唯一的光源是天上高悬的月亮，外墙被拆除后，月光洒落进来，借着这点光影，她看到沙发上那个优雅闲适的身影。 有些眼熟。 她眼里迅速把自己认识的人过了一遍，很快，那个人影和他当时在副院长办公室里看到的人影重合。 “齐医生？” 她的心脏抑制不住猛颤，那种醍醐灌顶，那种深重的恐惧，让她的心快要不会跳了。 外科医生，40多岁，聪明，有洁癖，有反侦察意识，人格冷漠，心理变态…… 没有全部对上，可那么多巧合，让她连自我欺骗都觉得愚蠢。 “醒了。” 对方站起身走出来，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脸打破了她心底最后的防线，她想起自己那天初见这个人时心里的怪异感。 只是觉得对方不像一个外科医生吗？ 完全不止，但她在看过对方发表的文章，看过对方在手术台上争分夺秒救人性命后，她摒弃了心底所有的偏见和怪异感，选择毫无理由的相信他。 如果时间长点，她可能会产生怀疑。 才一个多星期，她怎么会怀疑一个成为她顶头上司的天才？ “齐医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齐瑞雨好看的脸上露出笑容：“你很聪明，还没看出来吗？” 沈言涟表情有些凝滞。 “你是谷秀芸的女儿。”对方凑过来打量她的脸，表情十分认真：“不太像，她比你好看。” “她是我最完美的作品，可惜还没彻底完成，就被人带走了，我一直觉得很遗憾，你这副皮囊虽然差了些，不过也够用了。” 他点亮蜡烛，动作缓慢地搬出来一张长桌，从旁边箱子里取出白布，整齐地铺上去，把每一条褶子抚平，然后从更大的箱子里取出来一样东西。 沈言涟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直到看到他舒展开那个东西，把它盘腿端坐在桌上。 是一副骨架。 第108章 刑侦文里的炮灰（27） “吱嘎，吱嘎。” 沈言涟眼里浮现极度的恐惧，几分钟前，齐瑞雨给她注射了药物，她现在脑子非常清醒，可身体虚软无力，仿佛感受不到肢体的存在了。 齐瑞雨将她放在另外一张桌上，拿过一个手术箱，打开后，里面是一排精心保养过的手术工具。 他伸手摸了摸沈言涟的脸，动作温柔的仿佛在抚摸情人的脸。 “吱嘎，吱嘎。” 沈言涟心里的恐惧和悲哀占据了一切，她眼里浮现雾气，泪水抑制不住从眼角滑落，滚进了发丝里。 “别怕。”齐瑞雨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张手帕，温柔的拭去她眼角的泪痕，一手抚摸着她的脸：“不疼的，你会变得很美，并且和你母亲融为一体，回到初始状态。” “吱嘎，吱嘎。” 他伸手解开沈言涟的衣服，一件一件，庄重而又肃穆，仿佛一个要和圣母上床的信徒，每个动作都如此虔诚。 将她身上的衣服除尽后，他拿起旁边的手术刀，开始前又细致地用眼神临摹这具身躯。 脸没有谷秀芸漂亮，但身体很漂亮。 等这一步完成，他就只差一张漂亮的脸。 刀剑落在她的肚子上，冰凉且尖锐的触感让沈言涟想打哆嗦，可身体不受控制，僵住不动。 “吱嘎。” 声音终于引起他的注意，作为一个洁癖兼强迫症，他不允许任何打扰自己进行艺术创作的东西出现。 那扇门被吹得摇摇晃晃，声音正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他拿着手术刀，步履平稳地走过去，刚想把那道门彻底关上，就再次听到了那道声音。 可门分明没动，正被他按着。 “吱嘎，吱嘎。” 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轻微的脚步声出现，他抬起头，残破不堪的走廊上出现了两道身影。 “吱嘎。” 声音正是从那里传来的。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身形苗条的女人，穿着比较随意，但还是能从摇曳的身影看出对方风姿绰约。 至于跟在后面的，不太能看清全貌，好像是一个很瘦的人，瘦的皮包骨头，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走动间发出难听的摩擦声。 那两个影子越走越近，齐瑞雨打开手电，光照过去的时候，饶是变态他也被惊了一下。 不是瘦的皮包骨头，而是一具真正的白骨。 那个女人右手牵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套在骨架的肋骨上，随着她的走动，那具白骨就像一个提线木偶，动作将硬地跟在她身后。 可能是某具骨头搭错了，于是发出吱嘎吱嘎的摩擦声。 看到这里，他非但没觉得害怕，反而有些兴奋，脸上露出笑容，用打招呼的口吻道：“这是你做的吗？你把左边第二和第四根肋骨装反了。” 这话说得比邻居之间遇上，闲聊时提醒对方衣服纽扣扣错位了还要轻松。 “哦。”沉欢语气有些不在乎，带着骷髅架子走到他面前，在对方凑过来打量她的“作品”的时候，突然伸手薅住他的头发，用力把人往地上掼去。 “唔。” 他没有大喊大叫，头磕碰在地上，残余的水泥灰瞬间将他一身米白色的西装染成了灰色，他双手撑地，有些艰难地爬了起来。 “你是谁？” “我们一周前见过。”她一巴掌将人拍到旁边的墙上：“齐医生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齐瑞雨扶着墙，接着躺在地上的手电发出的光，歪着头打量面前的女人。 确实是他见过的。 长的很漂亮，他也有那么一瞬间觊觎过，但对方和尚鸿鑫关系不菲，他并没打算动手。 没想到她会给自己这么大个惊喜。 沈言涟那张脸实在有点普通了，不过如果换成这张，他就能拥有一个完美无缺的娃娃。 “记得。”他手里握着手术刀，翻身的瞬间毫不犹豫朝着她的胸口捅去，沉欢没躲，被捅了个正着，胸口传来刺痛，鲜血汩汩流出，生机快速流失。 正当面前的人自以为得逞，发出销魂笑声的时候，她一把将人推倒在地，周围的黑线仿佛跳动的音符，一丝一缕钻进她的身体，很快，那道伤痕消失不见。 不到一分钟时间，跌坐在地上的人脸上仿佛调色盘，变了一次又一次。 “……你到底是什么人？” 人？ 人真的会有这么诡异的能力？ 沉欢笑了笑，上前一脚踢飞他手里的手说道，伸手抓住他偏长的碎发，用力将人往里面拖。 “啊。” 实打实的疼痛会让每一个变态发出哀叫甚至是求饶声。 “啊！放开。” 台面上躺着的人艰难地转过脑袋，当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她甚至感动得再次落下泪来。 但很快她就没有这种感动的想法了。 沉欢松开手里的提线木偶，将齐瑞雨掼倒在地上，拳打脚踢。 她最恶心的就是这种自以为能掌控一切的人，尤其是喜欢玩弄他人命运的，还犯到她头上，通常不会有好下场。 “啊！” 她揪住对方的头发，用力一拳砸在他脑袋上，齐瑞雨被打的眼冒金星，他剪裁得体的衣服上已经满是灰尘，脸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看上去像个落魄的小丑。 沉欢用拳头将人制服，直到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她还不解气似的踹了好几脚。 她用行动再次印证，再如何变态的人，疼了都是会叫的。 “你猜这是谁？” 她指着身旁的提线木偶，这具白骨从头到脚像是经过特殊处理一样，骨头如珍珠一般洁白，散发着莹润的光芒。 它身上唯一不合理的地方，是他空洞的眼眶里镶嵌进去的一对眼珠。 鲜活，甚至能转动。 他直勾勾看了好久，白骨被沉欢操纵着配合他的观摩，很快，她如愿在对方身上看到了紧张和恐惧。 “余枫，余枫。” “猜对了，可惜没奖哦。”她一改刚才的沉默严肃，变得有些嬉皮笑脸。 “好不好看？” 齐瑞雨没回答。 沉欢随手抽出被他说装反了的那根肋骨，朝着他俊俏的脸毫不犹豫抽打下去，惨叫声响起，她用的力气不小，很快看到了鲜血。 “好不好看？你说好不好看！好不好看！” 第109章 刑侦文里的炮灰（28） 鲜血溅起，齐瑞雨原本白皙俊美的脸被她打得几乎毁容了，在沉欢又要挥动那根肋骨的时候，齐瑞雨忍着剧痛抓住一端，用力将她也扯到地上去，一手薅住她的头发，一手摸出兜里的备用手术刀，朝着她的肚子用力捅了好几刀。 那些刀口之间有连贯，连成了一个大约五六厘米的伤口，当齐瑞雨用力扯开那道伤口的时候，沉欢感觉自己的肠子在往外面流。 她眼里迸射出诡异的兴奋。 “哈哈哈，哈哈哈，杀！杀，都杀了！” 手术刀和他的手上全是血，当某一刀扎在骨头上的时候，齐瑞雨终于拿不住刀，手术刀划落到地上，他有一瞬间的愣神。 就在这短短的两秒钟，沉欢已经扑了上来，她根本不管自己身上的伤口，像个疯子一般，把人按在地上猛捶。 生机疯狂流失，取而代之的是死气，它们不会让自己的宿主就这样死掉，于是快速聚拢，穿梭在她身体里，修补着她身上的伤口。 “嘭，嘭。” 拳头打在肉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周围的黑线越来越多，几乎将她整个包裹其中，她眼珠泛红，整个人陷入疯魔的状态。 地上的人已经进气多出气少，她依旧不停手，一开始是用拳头砸，不经意间摸到旁边的手术刀，于是握在手里，开启又一轮的虐杀。 鲜血四溅，整个场景惨不忍睹。 “去死，都去死！” 就在黑线快要凝聚成另一个她的时候，脖子上的珠子突然迸发出剧烈的白光，黑白对立，黑线迅速退缩，藏进她的身体，白光闪过，沉欢只觉得浑身疲软不已，她晃了晃脑袋，昏沉感却怎么也晃不走，稍微放松身体，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黎欢。” “黎欢。” “黎欢……” —— “病人身上的伤比较重，失血过多，脑电波也很怪异，目前我们无法确定她昏迷不醒的原因，不过你们放心，她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这是她昏睡不醒的第三天。 那天她昏迷之后，沈言涟一开始没力气，要不是齐瑞雨为了剥她的皮解开了绳子，她恐怕一直都逃脱不了。 天快亮的时候药效才慢慢过去，她把齐瑞雨的尸体和那副骨架藏了起来，费尽力气把人带到公路上，装出被人绑架施虐的样子，成功到了医院。 那天两个人的打斗她都看在眼里，也看到她鲜血淋漓内脏都流出来的画面，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沉欢身上的伤已经恢复了一半多，医院检查说失血过多，要修养几天。 她努力瞒着沈言随那边，今天终于瞒不住，考虑到她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便把人带了过来。 沈言随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女生，想着之前她在自己面前意气风发的模样，心疼的不得了。 他坐在床边，伸手抓着她的手，亲亲抚摸着。 “不用担心，医生不是说了吗？她没有生命危险，休息几天就能醒来了。” 沈言随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看着她。 沈言涟看他这副忘妻石的模样，觉得这弟弟是白养的。 不过沉欢也是为了帮她才变成这个样子，腻歪就腻歪吧。 “你坐着，我去买点吃的。” “好。” 沈言涟刚走进电梯，她工作医院的电话来了，备注是副院长，想到前几天发生的事，她的手在剧烈两个字上徘徊很久。 最后还是按下接通。 电梯里信号不好，人谁也没听懂对方说什么，刚好电梯在二楼停下，沈言涟便直接走了出去，打算走楼梯下去。 “喂，副院。” “小沈，你今天也不来上班吗？你这个月休假都快休完了，你们科室是怎么回事？一个科室主任，一个主任助理，同时请假，这像什么话？” 齐瑞雨显然早就策划好了一切，提前向医院请假了，他是天赋型选手，空降过来几次主刀的手术都让人大开眼界，说要休假，副院长也不好拒绝。 谁能想到这一休，就永远醒不来了呢？ 想到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沈言涟此刻非但没有任何害怕，反而满是隐秘的兴奋，还有闲心思考自己藏尸时候的各种举动，想有没有留下证据的地方。 那个地方是他们自己挑的，足够偏僻，足够无人问津，没有监控，连出入的车都查不了，她把尸体藏得足够隐蔽，除了她自己，其他人绝对想不到。 她越想越开心，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走出楼梯间的时候，不远处走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下意识退后两步，直到看到那几个人走进电梯，她才走了出来。 警察。 这么快就找过来了，难道是发现了尸体？ 不。 不可能。 她藏的那个位置，一般人绝对想不到，齐瑞雨自己请假的，还没到被怀疑的程度。 难道只是个巧合？ 沈言涟只能这样的安慰自己，她在外面买了小食，先把自己那一份吃掉，然后坐在餐馆里等。 —— “我们上次见过的，南建恩，这是我同事，颜星程。” 沈言随对他的观感不太好：“南警官，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南建恩看向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我们是来找她的，她这是怎么了？” 沈言随满脸心疼地看着病床上躺着的人：“被人绑架，受伤了。” 南建恩听到这个回答，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相信，这个女人能厉害到隔了几千里让人死于意外，而且死状极惨，怎么会被人绑架就伤成这个样子？ “伤的严重吗？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医生说她失血过多，可能还要等几天，南警官你们有什么问可以问我，或者说找她什么事？等她醒来，我会第一时间转述给她。” 南建恩不相信他知道沉欢那些事，这个小孩一看就很天真纯粹，甚至有点中二，保留着少年人该有的朝气，不像是知道那些阴私事儿，更不像是参与其中的人。 “不用了。”他站起身：“那还是等她醒了我再过来吧，黎小姐有福气，很快就会醒来的。” 沈言随脸上的担忧一点没减，人一天不醒来，他就会担心一天，他敷衍到：“借南警官吉言。” 第110章 刑侦文里的炮灰（29） 不知道是他这句吉言管用，还是沉欢觉得自己躺的时间够久了，当天下午她就醒了过来。 彼时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沈言涟出去有事，沈言随坐在旁边百无聊赖地看着人发呆，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包括她莫名其妙被绑架，被姐姐送到医院，今天又来警察问她的事。 手心突然被挠了一下，第一次他还以为是错觉，直到又被挠了一下，他才如梦初醒般低下头，果不其然，病床上的人正虚弱地看着他，眼里带着些许疑惑和笑意。 “你醒了！”沈言随惊讶出声，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在做梦，毕竟这一天，他曾无数次期待自己一低下头，就看到她冲自己笑。 愿望成真，却也给人一种不真实感。 直到叫了医生过来，一群人围着他做检查，病房不再平静，医生们询问和交流的声音让这个世界活了过来。 沈言随揉了揉太阳穴，一手撑着头靠在旁边，认真地看着，听着，一凡检查过后，确定她身体没什么毛病，脑子也不像恶俗套路剧情一样失忆，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直到把医生们送走，沈言随绷着的脸才缓和下来，他笑着坐在她的床边，看她还有些懵，便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叫医生回来。” “没有。”她摆摆手：“我就是脑子有点断片，我怎么在医院里？谁送我来的？” 沈言随以为她是睡太久的后遗症，便毫无保留全说了：“你之前被劫匪绑架了，还受了伤，好不容易逃出来，给我姐打了电话，是她把你送到医院里面来。” 绑架？ 沉欢忍不住笑了笑。 还真是会颠倒黑白。 不过她身上的伤确实比较严重，这样说比较合理。 “是不是还是因为之前的石头？做这个太危险了，那些人心中根本没有法律可言，你还是不要和他们起冲突了。” 上次半夜被围堵，对方还几次撞他们的车的事让沈言随记忆犹深，且心里一直不安，现在又出了这种事，他突然觉得钱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平平安安才是真的。 沉欢语气轻松：“没事，这次是我有点大意了，以后我会注意的，你不用担心。” 沈言随做不到不担心，事实上刚在医院看到人的时候，他慌张的话都不会讲了，一开口就是哭腔，眼睛多眨两下，眼泪就抑制不住地落下来。 伤伤心心哭了一场，沈言涟劝都劝不住。 在他心里，如果说沈言涟是义姐义母的保卫者，那她就是他生命里唯一的光，让他看到这个世界多姿多彩，让他知道原来除了姐姐，还有一个人值得他时刻记挂。 所以，即便亲眼见识过那是个暴利行业，现在他也只想让对方收手。 “这东西还是带点赌博性质的，赌赢了要承受被绑架勒索的风险，赌输了要亏钱，说到底和赌沾边的都不是什么好事，我不希望你去冒险。” 沉欢笑眯眯地道：“那是我的工作，我还指着她吃饭呢，你说这话的意思，是不是打算以后养我？” 沈言随很想说是，但他又一次退缩了。 他的病，他的家境，都是压在他胸口的一块巨石。 只要这块巨石一天不挪开，他就永远没办法像她那样，高傲昂扬地往前走。 他不但做不到带她一起走，反而可能拖累她。 “我……” “但是现在还不行，你得先把病治好了。” “？？？” 沈言随激动之余，有些自我怀疑。 “治好？可是这病根本就治不好，花再多的钱也没用，只能让我这样活着。” 像个废物，照顾不了自己， 还要连累其他人。 沉欢甩了一段从某些三无产品的水军评论区找来的自吹自捧的言论。 “这个医生真的非常专业， 现在还不到50岁，但已从医快40年了，听说之前有个情况比你严重很多的，医院放言活不过半个月，但他到现在还活的好好的。” “除了哮喘病，他治疗心脏病也是个好手，有个病人做了心脏搭桥手术，出院后却经常感觉心痛，也是找到他，吃几副药就好了，我相信他也一定能治好你的。” 沈言随虽然没读太多书，但也知道这些都是骗人的玩意儿，他很想告诉他这些东西没用，是骗钱的，又不忍心熄灭她眼底的光芒。 那些光是因为他才有的。 算是骗子，也是她的一份心意，沈言随决定先去看看。 “那我听你的，等你好了出院了，我们就去看。” “好。” —— 沈言涟自从在医院里面惊鸿一瞥看到人，沈言涟就时刻觉得心里不安，好在回到病房后并没有听到关于她们不好的事，她松了口气的同时，改变了想法。 她之前是想把那具尸体留着，或者找个机会拖出来埋了，但现在，最好的办法是毁尸灭迹。 她的专业知识足够，不需要去买容易引起怀疑的成品，而是借着看诊买药的机会，买了几种带化学药剂的药物，回到家里她很快弄出来一份现代版的化骨水，差不多两千克的液体，被她用玻璃罐装着放在自己背包里，背着离开了家门。 她先是走了几公里，在路边随意买了辆自行车，一路都在绕小路，避开监控聚集的地方，花了快两个小时，才找到那天的案发现场。 几栋废弃房屋中间有一个水坑，大概是之前打洞的时候留下的，用来修路的洞，直径有好几米，如果在旱季，应该是凹陷下去的一个坑。 如今是雨季，那个腥风血雨的晚上，她躺在台面上有意识却不能动的几个小时里，外面一直风雨交加。 于是她观察四周后，把尸体和骨头装进一个袋子里，又往里面装了几块砖头，放进那个水坑，搅和起泥沙，将袋子彻底掩埋。 这两天没下雨，今天还出了太阳，当她来到这个坑前面的时候，里面的水已经快干了。 袋子陷进泥沙，被雨水冲洗过的细腻泥沙掩埋得天衣无缝，根本看不出任何异样。 但这里只能藏一时，骨头不容易腐烂，等袋子破掉，某次下大雨的时候，尸骨就会被冲上来。 她放下包，准备把东西挖出来。 刚下手，不远处突然响起脚步声，她惊惶地看过去，南建恩带着人冲了过来：“不许动！” 第111章 刑侦文里的炮灰（30） “南警官。”她震惊的表情很快变成微微地惊讶：“你们这是，做什么？” 南建恩根本不吃她这一套，把人铐起来，然后让人进泥坑里面挖。 所有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三个警员用工具刨下去四五十公分，却一无所获，这里面除了淤泥，还是淤泥。 几人累得气喘吁吁，又在里面捣鼓几下，还是没有。 其中一人抬头，面色不解地看着南建恩。 南建恩也满脸疑惑，他看向旁边明显也有些紧张的人：“尸体呢？” 沈言涟内心已经快疯了，表面却很镇定：“南警官，你在说什么？你不是在怀疑我杀人抛尸吧？ 对啊，尸体呢？” 南建恩面上浮现怒意：“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死者临死前已经给我们发了消息。” “死者？谁啊？”沈言涟看他有些无能狂怒的样子，再看看明明是自己亲自放进去，现在却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尸体和白骨，她内心逐渐猖狂。 “齐瑞雨，你的上司，他昨天晚上给我们发消息，说你可能会杀了他。” 那条消息是定时发送的，内容是如果自己出事了，第一个怀疑对象是他的助理沈言涟。 沈言涟之前就是警局的敏感人物，如今再次被提到，警方当然重视。 沈言涟不知道这一句话的真假，照齐瑞雨的性子，不躲在后面骂他们是废物就算了，怎么可能求助于他们？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她冷笑一声：“南警官，你当了那么多年警察，应该知道查案要讲究证据吧，说我杀人了，你有证据吗？” 南建恩没想到这个坑里面没人，如果找不到尸体，找不到别的证据，死无对证，他根本没理由抓人。 他看了看四周破败的房屋：“搜查。” 其他人纷纷四散开来，开始四处寻找被她藏起来的尸体。 看着他把自己当做罪恶不赦之人的那副样子，沈言涟内心的想法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或许20年前母亲被人杀害，警方20年李长欢没找到凶手这件事，让她已经失望愤怒，最近发生的事催化了这些情绪。 发过信息？ 她也给相关的人发过信息，那些虐杀动物甚至人的照片视频，可她等来的不是他们大张旗鼓地调查，而是来自杀人犯的疯狂报复。 今天晚上如果不是她，她可能会被剥去身上的皮，被残忍虐杀后扔在某个角落，等到发烂发臭才会被人察觉。 然后如她母亲一样，像齐瑞雨那样表面风光霁月、人生经历完美无瑕、还有强大的反侦察意识的人，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有人怀疑他。 想到这些，沈言涟既愤怒又可笑。 她看着那些人找了一圈回来，却什么都没发现，南建恩听完他们的汇报，表情渐渐沉了下去。 他转头问沈言涟：“人呢？尸体呢？你到底藏到哪里去了？” 沈言涟笑了笑：“南警官，我只是听信迷信来帮我弟弟找点东西而已，我知道这确实不对，但我没害人，应该还达不到犯法的地步吧，你非要说我杀人了，那你倒是把证据拿出来啊。” 南警官看着她油盐不进还极其冷静的样子，不久之前，她虽然有点心计，但几乎都写在脸上，一眼就能看出来。 到现在，他已经看不懂对方眼里的情绪了。 是在嘲笑他们吗？ 南建恩有些愤怒。 还想再说什么，有人伸手过来按住了他的手，用力将他带退几步，然后满含歉意地看着沈言涟。 “抱歉，沈小姐，最近榆桉市发生了不少奇怪的案子，他太长时间没休息，可能有点糊涂了，你先回家吧。” 警员上前帮她解开了手铐，沈言涟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们几秒钟，走到一旁打开背包，从包里拿出一个透明玻璃瓶，去了一些他们挖在外面的泥土，返回包里，背着包走了。 整个过程没避讳他们，颜星程在她包里看到了几张黄符。 她背着那个大包，背影有些瘦弱，但步伐坚定，甚至有些得意，影子一晃一晃地走远，直到消失在这个荒芜之地。 人走远了，颜星程才松开抓着他的手，看南建恩恨不得冲过去把人抓回来的表情，颜星程无奈道：“你冷静点，没有证据不能抓人，更何况也不一定是她干的。” “消息都发到警局了，齐瑞雨也确确实实失踪了，这怎么可能有假！她一定是把尸体藏起来了，故意搞这么一出来迷惑我们。” 颜星程理智地分析道：“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如果她真的故意搞这么一出来迷惑我们，那说明她早就知道齐瑞雨提前发消息的事，在这里是找不到线索的，先回去吧。” 南建恩虽然愤怒异常，也知道现在不能和她正面来，只会打草惊蛇。 于是无奈地同意先回警局。 刚回来屁股没坐热，就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说他们白天去看的那位病人醒了。 尽管眼看天马上黑了，南建恩还是决定立刻去找沉欢，他直觉这两件事一定有所关联。 颜星程担心他又冲动做事，也跟了过去。 沈言涟刚给两人送了饭菜过来，两人正在吃晚餐，病房的门被人敲响，沈言涟开门后看到是他们，脸色瞬间有些难看。 “沈小姐。”颜星程在南建恩之前开口道：“听说黎小姐醒过来了，我们来看看她。” 沈言涟有些犹豫。 “姐姐，是南警官吗？让他们进来吧。” 沈言涟于是让两人进了病房。 南建恩看她恢复正常，心里竟然莫名觉得有些轻松，他将颜星程买的百合花放到一旁：“黎小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有什么大碍没有？” 沉欢道：“醒过来就好多了，多谢南警官。” “黎小姐。”他开门见山地道：“我想问一下关于你被绑架的事，能不能和我们仔细说说？” 沉欢目光不经意落在沈言涟身上，很快移开了，她点点头：“当然可以。” “亲爱的，你和姐姐能不能出去一下？这个话题不适合你。” 沈言随：“……” 他才成年没多久，以前身份证登记的日期都是农历，现在默认公历，细算起来他好像还差几天成年。 这就有些尴尬了。 第112章 刑侦文里的炮灰（31） 沈言涟把自己弟弟带了出去，给他们腾出空间。 两人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这是VIP病房，只有她一个人住，倒是不用特意清场。 “南警官，有什么问题可以开始问了。” 南建恩微微正色：“绑架你的人是谁？” 沉欢面带戏谑：“我以为你会问真正被绑架的人是谁？” 经过上次的事，他应该明白没有什么人能绑架自己，那只是个堵别人嘴的借口罢了。 颜星程听到这句话，眼里的震惊快要溢出来，他立刻转头看南建恩，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 “是沈言涟，你救了她，所以齐瑞雨是你杀的。” 沉欢面带微笑：“你又在试图套我的话，我有这么蠢吗？” 虽然说出来也无伤大雅，但他的那些小动作真的很让人厌烦。 南建恩拿出录音笔，扔到她面前：“我没开。” “你答对了，但是没奖励。” 南建恩：“……” 他觉得面前这个女人是在耍他。 颜星程插入其中：“沈小姐。”他问道：“你的意思是齐瑞雨绑架了沈言涟，你为了救她，所以杀了齐瑞雨，自己也受了重伤，是这个意思吗？” “接近这个意思。” “你有证据吗？” 齐瑞雨不仅在国内的医疗领域人尽皆知，在国际上也享誉盛名，这样的一个人，有什么理由绑架自己的助理？ “齐瑞雨在藤山有一处庄园，那下面有个地下室，去看看你们就知道原因了。” “你不能直接说吗？” 沉欢又笑起来：“你们查案还是我查案？我能告诉你们这些，已经是给南警官面子了，虽然你有点无用，每次都迟到。” 南建恩：“……” 无语归无语，那个地方他们是要去查的，到时候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没必要继续追问。 他道：“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沉欢给了他一个眼神。 “齐瑞雨的尸体在哪里？” “南警官，你一点都不实诚。”她脸色微微沉了下去：“我都已经说了那么多了，你不想自己去查，老是想着给我下套，走捷径也是会上瘾的吗？” 上次那个案子，虽然到现在对外宣布的还是悬案，但警局其实已经结案了。 刘龙作为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最终死在自己猎物手里，不得不说是个完美的闭环。 颜星程看着两人这模样，拉着南建恩想走。 南建恩却有点驴脾气。 就在他想发怒的时候，沉欢恢复到刚才的表情，笑盈盈地道：“急什么呀，说不定你们过去就看到了呢？” 她笑的意味深长：“大礼包，你们可要做好准备。” 南建恩：“……” 南警官无语三连。 但这也是个线索，即便他们怀疑的嫌疑人就在面前， 但找不到证据，他们把人拷回去也只能关上两天，之后还是一筹莫展。 离开医院后，南建恩非要立刻就去藤山，那里是榆桉市的一处风景名胜区，里面有一部分被开发建成独栋的别墅或庄园，环境优美宜居，加上那个地方人比较少，售价非常高。 与这边的闹市区隔得挺远。 开车也要一个多小时。 颜星程想的是明天再去，最好带上几个人去，以保障安全。 南建恩的态度却是自己一个人也要去， 他无奈只能舍命陪君子玩，跟着人深夜驾车几十公里，快到凌晨才到藤山。 这里白天挺好看的，晚上相隔几百米才有一栋房子，而且大部分没有灯光，实在有点渗人。 两人用证件证明身份，成功进入了他的庄园。 齐瑞雨是个极有品位的人，庄园的装潢和家具都低调奢华，一看就非常名贵，进门的一处展示台上放了一个纯手工的意大利皮箱，看尺寸比34号的行李箱还大，花纹很精美，锁头是纯金打造，看着就价值不菲。 这里灯光明亮，两人刚才略觉诡异，现在却很悠然自得，还有心情讨论这里的摆设。 “那箱子上面的金子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南建恩不解：“你怎么知道？” 他本以为对方会说是对奢侈品熟悉，或者是从别的地方看过出的，没想到颜星程开口就是：“这么贵的庄园都买得起，里面其他的东西也都是真的，怎么可能放一个假箱子来拿拉低身份？这不符合逻辑。” 行吧，这是穷鬼南建恩不懂的逻辑。 两人在一楼绕了一圈，没发现异常的地方，都觉得很奇怪，她给的提示是地下室，想下到地下室，机关应该在一楼的某个角落。 怎么会找不到呢？ 两人继续四处摸索。 颜星程走到那个完全没有使用痕迹的壁炉旁边，观察了很久，然后大声道：“来看这里！” 南建恩跑过来，看着壁炉，有些傻眼：“你是怀疑在这里面？这尺寸也下不去啊。” 这个壁炉的大小，最多够一个正常发育的十二三岁的孩子下去，齐瑞雨那个体型，根本不可能下得去。 颜星程又四处看了看南建恩却若有所思的看向壁炉上方，被装饰物遮挡住，但能看出是连在一起的。 “在楼上。” 颜星程有些不明所以地跟着他上了楼，南建恩走到壁炉对应的位置，被一道门挡住了。 门上了锁。 颜星程还想找一下钥匙，他有些心急，掏出枪直接一枪把锁头打掉，然后推门进去。 这里是书房。 颜星程看着放在中间的那个繁复的整体书架，也立刻反应过来，两人又开始在书房里找机关。 这次就比较容易了。 书架上的书虽然新旧不一，但用来当机关的书和经常翻阅的书的旧是不一样的，很快南建恩从那本《基督山伯爵》上发现端倪，推拉过后，整体书架发出细微的动静，并开始从四方散开。 等到书架分解成四部分，中间果然出现了一个细长的旋转楼梯。 两人对视一眼，南建恩率先走了下去。 旋转楼梯一直向下，大概有十来米高，被周围的壁灯清晰照耀着，当他们终于走到最下面，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堪比篮球场的地下室。 让他们震惊的不是这个地下室的大小，而是地下室里面的东西。 第113章 刑侦文里的炮灰（32） 宽大的地下室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至少五六十个冷冻柜，有些透明的柜门上覆盖着一层白霜，这层霜不明显的，就能透过柜门看到里面的东西。 一具具“站立”着的尸体。 看着这些脸上挂着白霜，身体僵直，仿佛僵尸般被冻在这里的尸体，颜星程忍不住狠狠打了一个哆嗦。 他以前还觉得自己也算见过世面，沈老师和师叔见过不少离奇案子，尸体也见了不少，但在这个时代，这个国度，搞出这么宏大的场面来，实在让人毛骨悚然。 他转过头去看南建恩，南建恩也正好看过来，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恐。 他们开始往前走。 较大的冷冻柜，能看到里面尸体被摆放成各种模样，尸体表面的鲜血已经被擦干净，如果不注意看，有些就像在里面睡着了。 两人一路看过去，被吓到好几次。 尤其是颜星程，第一具吓到他的尸体是一具被塑形成维纳斯的断臂女人，给原先只能看到他身体的中间部分，上下都被白霜遮住，当他凑过去看的时候，看到“维纳斯”栩栩如生的眼眶里流出血泪。 南建恩及时拉住他，才避免他因为过度恐惧摔到地上去。 花样百出的尸体大多陈列在前方，当他们走到第三排的时候，南建恩大老远就看到一个冷藏柜里放了一颗巨大的“心脏”。 “心脏”外形做的比较逼真，在远处看着，还能看到上面遍布着鲜血，就像是刚被从某样东西的腹腔里面剖出来一样。 “那是一颗心脏吗？” 南建恩此刻已经有些麻木了，他朝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眼就看到那颗巨大的“心脏”上，和人类的大腿肌异常相似的部分。 “不是。” 他脸色已经难看到无法更进一步，两个人走近了，他直接拉开了冷冻柜的柜门。 如此近距离的观察，终于让颜星程看出来那是个什么东西。 当看清“心脏”包裹着的东西之后，颜星程毫无征兆地一口吐了出来，那种极度的恐惧和恶心感让他胃里翻涌不止，光是想着，他就想把胃给吐出来。 实在太恶心了。 南建恩一把推关上柜门，拉着人退到一旁，给他拍了拍后背：“早知道刚才就不叫你来了，没事吧？” 颜星程摆摆手，还是止不住干呕。 “yue～太变态了，不怪你，真的是yue～太恶心了，呕～” 想到刚才那一幕，颜星程把酸水都吐了出来，还是觉得难受。 南建恩让他在一旁歇着，自己继续往前走。 当走到第二排的时候，看到中间摆放着的一个柜子时，他也忍不住猛地吐了出来。 “南……” 这让刚停下来的颜星程都有些不明所以，他走上前来想看一眼，却被南建恩拦住。 “别看。” 他擦了擦嘴角，侧过身挡住他的视线：“比刚才还要恶心，你接受不了的。” 颜星程闻言有些犹豫。 “你先给我描述一下，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这个地方的每一具尸体单独拿出去，都是能让警方高度重视的类型，这么多凑在一起，越往前死法越恐怖越变态，让他的心脏已经有些承受不住了。 可他又不能逃避，只能这样来降低内心的恐惧。 南建恩起初有些犹豫，可这里就他们两个人，要查要看他一个人完不成，颜星程迟早也要看的。 “是个女人。”他闭了闭眼睛：“没有脑袋，被剥皮了，上半身的皮做成了草裙，在跳草裙舞。” 他光是描述就感觉心里发毛，那幅画面实在恐惧又恶心。 颜星程：“……yue～” 他有在旁边干呕了半天，胃里实在没东西可吐了，听完他的描述，他对那具尸体也不那么好奇了。 两人几乎是避开了那具尸体，来到第一排。 这里的冰柜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类似手术台的台面，有七八个，同样整齐的排列，最中间的台面最大，上面的东西也很显眼。 是这个地下室的特产——尸体。 相比下面前三排那些死状凄惨的尸体，前面这些闲的要正常点，至少一看就是被人直接弄死的，没有经受太多非人的折磨，也没有被摆放装饰成那些诡异的样子。 不仅如此，这些尸体旁边还有各种标签。 连续看了三四个后，南建恩突然反应过来，他大声道：“这些都是杀人凶手！” 颜星程有点蒙圈。 他指着一个台面上明显是被撞死的人，他旁边的标签上是四个字：暴戾玫瑰。 再旁边的老人是一串字母，没有任何规律可言，但他还记得曾经从前辈口中听来的案子，大约30多年前榆桉市有过一场骇人听闻的连环杀人案，凶手一共杀了七个人，每个受害者死后身上都被刻下了这段字母。 他解释之后，颜星程也反应了过来。 之前他们收到过一些暗示性信息，说有很多潜逃在外的罪犯会在近期回到榆桉市，参加一场盛大的典礼。 他们半信半疑，也做了调查，刚锁定那么一两个人，就发现这群人全部人间蒸发了。 没想到他们在这里。 颜星程颤抖着声音问道：“这些人，难道都是那个女人杀的？” 南建恩没有回答，而是快步走到下一具尸体旁边，看到旁边的标签，他表情非常复杂。 “菜花大盗。” 颜星程曾经有所耳闻，据说是个专门奸//杀妇女的连环杀人案凶手，当年原本已经落网，都是他们看管不力还是别的原因，这人从看守所里逃走了。 这一逃就是十几年。 没想到也出现在这里了。 颜星程看他那样，就猜到他和这具尸体之间肯定有永不消减的仇恨，如今这副光景，真是让人悲喜两难。 对南建恩而言确实如此。 这么多年，他从未放弃过寻找凶手，却没想到有一天再见会是这个样子。 颜星程往旁边看去，旁边这具尸体被摆放得非常奇怪。 他的身体躯干都被肢解下来，主躯干放在最下面，依次是四肢，四肢上面是他的脑袋，在上面是他的十根手指头。 旁边的标签是：“活佛。” 第114章 刑侦文里的炮灰（33） 颜星程有些懵圈。 凑过去仔细观察，才发现他的那十根手指原本应该按照叠加绕圈的方式来摆放，可现在却是乱七八糟的，最上面两根血呼呼的，放在上面摇摇欲坠。 他伸手刚要碰，那截食指直接掉了下来，轻微“啪叽”一声掉在他面前，颜星程心里膈应的不行，却还是弯腰捡了起来。 和他刚才猜想的一样，最上面这两根手指头几乎被压扁了。 连同他面前这不规范的摆放方式，颜星程脑海里立刻就呈现了这样一幅画面。 一个人将这具尸体一点一点地肢解，然后开始堆放，可能是照着图纸，一开始很有耐心，摆放的位置都很准确。 但到最后的这十根手指头的时候，无论怎么摆都要掉下去，重复几遍后，摆放的人大概是生气了，用力一巴掌呼过来，头颅掉在地上滚了两圈，看着有摔过的痕迹。 ta捡回来又继续摆，好不容易摆到第八根手指头，最后两个又摆不上去了。 应该是重复了很多遍，一直不成功，最后ta怒气冲冲地把两根手指头扔在地上，用力踩了几下，踩扁了，终于可以放上去了。 “这个又是谁？” 南建恩情绪恢复了许多，走过来和他一起看，这具尸体是所有有脑袋的尸体里为数不多的秃头，而且头顶上有明显的戒疤。 不用去看标签，南建恩已经知道这人是谁了。 “标签是活佛，你知道吗？” 南建恩点点头：“和其他人差不多一样，不同的是他每次然后都会想办法给受害者家人一笔钱，还会寄他摆放尸体的画面给警局，说他是在渡人重生，脑子可能不太正常。” “天才在左，疯子在右，只有正常人走中间，有些人不是脑子不正常，而是他看到的世界和我们不一样。” 颜星程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当看到旁边人的脸色，他赶紧补充了一句：“这样的不算啊，他绝对是不正常的。” 这位“活佛”杀人的习惯就是把人肢解，然后一点一点的叠起来，像他的死法一样。 如果这些真的是那个女人干的，那她未免也太恶趣味了。 前面这些冷冻柜和台面上摆放着的，全都是榆桉市这三四十年来赫赫有名的杀人凶手，他们中只有极少部分是经过监狱又出来的，其他的都是犯法之后逍遥法外甚至可能是换了个地方继续作案。 这些人的反侦察意识很强，杀人不会留下证据，想给他们定罪太难了，即便抓到，最后也只能无罪释放。 想到这些，再看看他们如今一个个被做成增加最骄傲的作品的模样，实在是讽刺又可悲。 最大的台面上摆放着的是一具白骨。 也有标签。 这个人警方当年是追查上的，可惜还没来得及收网，人就跑出去了，这么多年一直杳无音讯。 现在也死在了这里。 这具白骨实在很漂亮，像是短时间内化完皮肉，然后被人精心养护过一样。 “余枫。” 他就像一具模型，看不到一丁点曾经的样子。 看过太多死像奇葩且变态的尸体，如今看到这具白骨，两人竟然诡异地觉得挺眉清目秀。 看了一圈，两人很快发现了他手骨上的钥匙扣，对视一眼，南建恩把东西取了下来，上面挂着一把钥匙，金光闪闪的，很好看。 “这难道是书房的门吗？” “哪有把钥匙放在屋里，人在屋外的道理？” 按照这些尸体摆放的规律，最前面的就是实施暴力的人，那根据她的说法，齐瑞雨才是最穷凶恶极的罪犯，为什么最前面的不是他？ 齐瑞雨根本不在这个地下室里面。 想明白过后，下一个问题又来了。 “所以他人到底在哪儿？” 南建恩站起身：“找一下吧。” 走出去没两步，他又回头叮嘱：“有点心理准备，别再给自己吓吐了。” 颜星程：“南队，咱们彼此彼此。” 说自己多厉害，不也被吓吐了吗？ 装模作样。 两人几乎把所有的尸体都看了一遍，情绪从一开始的炸裂惊恐愤怒，到后面平和得不像话，今天晚上看到的一切，足够他们“回味”一辈子的。 没找到齐瑞雨的尸体，反而在最前面找到了一些录制工具，摄影机，相机，储存卡，改有其他零碎的东西。 南建恩把几张储存卡全部拿走，摄影机和相机的内存卡也抠了出来，打算回去再慢慢看。 颜星程还在问：“所以他人去哪儿了？” 对方说会给他们一个大惊喜，看着这满地下室的尸体，他们只有大惊，没有大喜。 还恶心得未来半个月都不想吃肉了。 南建恩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她故意卖这个关子，恐怕别有用心。” “那现在怎么办？” 南建恩想了想道：“今天先回去，明天再带人过来。” “也好。” 这大晚上的，实在不适合看这种画面。 两人原路返回，从书房出来，走下楼梯的时候，两人才注意到这个客厅的布局。 确实处处都有文章可做。 齐瑞雨无疑是个天才，而且他愿意的话，可以是任何方面的天才。 可他偏偏选择了充满罪恶和血腥的那条路。 两人并排着往外走，当经过那个意大利手工皮箱的时候，颜星程听着身边的人拿在手上晃来晃去的钥匙声响，突然灵光一闪。 “钥匙！” 南建恩不明所以：“什么钥匙？” 他指着像上面的那把纯金锁：“刚才的钥匙，齐瑞雨，齐瑞雨在里面。” 南建恩震惊了。 两人手忙脚乱地用钥匙打开了皮箱，屏住呼吸凝住气，用力往旁边一掀。 出现在两人面前的画面却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和刚才的对比。 尽管皮箱已经很大，齐瑞雨这个身高体重的人塞进去，还是塞得满满当当，活动空间小的可怜。 他浑身赤裸，原本白皙的皮肤上已经长出了不少尸斑，身体僵硬地蜷缩在皮箱里面，一手抠着皮箱的边缘，指甲被抓落下来，两只手上全是血，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布满了血丝，死死瞪着皮箱拉链处，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显而易见，他是被脱光了塞进这只箱子里，箱子被上了锁，他在极度的绝望和恐惧中，不知道怎么死了。 第115章 刑侦文里的炮灰（34） 两人在客厅里坐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外面响起警笛声。 听说这里的地下室里全是尸体，连南建恩的顶头上司都坐不住了，大半夜爬起来，跟着警员们一起来到了现场。 搬运地下室的那些尸体是个大工程，他们便先把齐瑞雨的尸体带回去做尸检，两人跟着忙到凌晨四点过，在办公室的椅子上睡了几小时，早上十点不到，法医那边送来了尸检报告。 基本信息大家都知道，法医便说了重要的内容：“死亡时间在六小时到八小时之前，根据关节的僵硬程度和皮箱上的遗留物检测， 他被关在那个皮箱里至少超过三十六小时，死亡原因是心梗死。” 藤山本就地处偏远，豪华住宅区，除非关系好的，否则也没人会串门，齐瑞雨在那下面弄了那么大一个地下室，装了几十具尸体在里面，他当然不会和别人交好让人有上门的机会。 即便有，可能也成了那些尸体里的一员。 就是这样精心的布局，导致当他发现自己被关在那个皮箱里面后，就开始发狂了，因为他知道不可能有人来救他。 他想尽办法想要离开箱子，可那个他花重金买来的手工皮箱质量实在太好，他把十个手指甲都抠掉了，还是没能打开。 在里面经历了极度的绝望、不甘、愤怒后，他气死了。 如此戏剧性的死亡方式，让所有人惊讶得无以言表。 “死气的？” “可以这样说。” 人生气时受到强烈刺激，过度激活交感肾上腺系统释放大量肾上腺素和去甲肾上腺素，引起血脂水平升高，并激活血小板，促进斑块破裂，诱发血栓形成，发生心梗和脑卒中导致人死亡①。 简言之，齐瑞雨就是活活气死的。 他虽然看起来年轻，可实际年龄已经四十多岁，已经比不上二三十岁的年轻人。 当然，他会气死更重要的原因还是他的自信甚至自负，他觉得除了他杀死的人，永远不可能有人知道他做的一切，同理也不可能有人去救他。 三天不喝水七天不进食都死不了，他不是渴死饿死的，那个女人敢让他们三天不到就过来，说明她也知道这人活不到他们来的时候。 曾经最爱玩弄他人命运，虐杀无辜者的变态，最后也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活活气死。 何其讽刺？ 南建恩眼底一片青黑，他揉着眉心，问道：“视频整理出来了吗？” 颜星程一脸倦怠，昨天晚上看到的东西，让他睡的几个小时梦里全是血腥和恐怖的画面，非但没休息好，反而更难受，他摇摇头：“我刚才去问了，还没弄完，太多了，现在已经整理出来两百多G，还有至少三分之一。” 齐瑞雨很享受用把尸体当做艺术品拆解开的过程，尤其是他满意的猎物，拆解和塑形加起来有十几个小时甚至更长时间，有些刚开始的时候还是活人。 他像杀鱼一样，面色平静地处理着尸体，仿佛听不到受害人尖利恐惧的叫声，有些挣扎得太厉害，影响到他的动作，他就注射药物让对方安静。 不能动，但有意识。 光是看着那些视频，已经让人毛骨悚然浑身难受，他们无法想象受害人死前是何等的恐惧和绝望。 那个女人说得对。 他自以为破解的案子很多，可他没发现的、永远不知道的更多。 “让他们继续整理，查出受害者身份，通知其亲属来认领。” “好。” 南建恩站起来作势要走。 颜星程喊道：“你要去哪儿？” “有事出去一趟，你要没事的话，帮我写一下结案报告。” “可是……” 结案了。 谁的案子？ 被地下室第一排那些变态杀人犯杀死的所有受害者的案子，那些长久失踪变成“艺术品”的受害者的案子，凶手死了，就好像一切都划上了等号。 这个结果让很多受害者家属无法接受。 他们宁可日复一日期盼着亲人回家，这样盼一辈子，也不想听到“死亡”这种结果。 可一切已成定局。 —— “出院了？” “是啊，他们今天早上办理出院的，刚走没一会儿。” 南建恩转身跑了出去。 金庭苑他上次来过，刷证进来后轻车熟路到了沉欢家门口。 门被敲响，好几分钟没人开门，就在他怀疑这人根本没回家，而是去了沈言涟那边的时候，沉欢穿着一身宽松的丝质长裙打开了门。 看到是他，她表情似乎还有些疑惑：“怎么是你？” 南建恩道：“黎小姐约了别的客人？” 沉欢站到一边让人进来，她之前和尚鸿鑫打过电话，导致沈言随走进这噩梦般的一生的直接凶手已经死了，间接凶手或者说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现在还活的好好的。 她当然不会停下。 “嗯。” 坐到沙发上，她给对方倒了一杯水，大概是出于防备，南建恩道了谢，但没动。 “南警官过来有什么事吗？” 南建恩想说的话想问的问题很多，真正见到人了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思忖良久，他道：“那些案子，他们正在写结案报告。” “哦。” 看对方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南建恩有一瞬间觉得有些讽刺：“虽然身处这个位置，我永远无法支持你以暴制暴的行为，但站在人的角度，我觉得你没做错。” 如果他不是警察，看到穷凶极恶的犯人被以暴制暴杀死，他内心只会觉得畅快。 可惜沉欢并不买账：“你的感觉对我而言什么都不是。” 那些人都是主动犯到她头上的，如果他们没有自己找死，她也不会有那个闲心去收拾他们。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谢谢你，代表其他人、代表那些受害者的家属，谢谢你，为他们报仇。” “我没为他们做什么。”她是死神，不需要做好事累积功德，她做的一切，都看心情。 “我知道，你是为了他们姐弟俩，不过有一件事我比较好奇。” 他掏出自己的手机放在桌上：“你放心，我只是想问一下，不会拿你的回答去做什么，那些人都该死。” 第116章 刑侦文里的炮灰（35） “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都还没开口，就把前提给说了，实在有些欲盖弥彰。 南建恩刚要解释，沉欢便道：“不过即便我什么都说了，对你们来说也毫无用处，毕竟那个时候我在医院住院。” 南建恩但：“你误会了，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沉欢挑了挑眉，意外自己还有猜错的时候，她示意对方问。 “齐瑞雨绑架沈言涟是在四天前的晚上，沈言涟身上有伤，身体里也有麻醉镇定类药物的遗留，说明当时他们之间起了冲突，她没死，说明你及时赶到了，我不认为那种关头你会放过他，而且根据我们对那些视频资料的整理，你很符合齐瑞雨选择猎物的标准，你放过他，他都不会放过你。” 推理过时间线后，他越发觉得这个案子有问题。 沉欢在医院躺了三天，齐瑞雨却是被关在皮箱里面自己给自己气死的，如果两人真的有交集，就不可能是这个结果。 在他看来，心理变态的连环杀人案凶手齐瑞雨固然很恐怖，在他面前还敢下死手、 有能杀人于无形的诡异能力的沉欢，同样不是个善茬儿。 这样的两个人相遇，绝对会有一个人死在当场。 然而到这里还没完。 “如果你真的有能力让人死而复生，你又为什么那样做？这种能力对你自己应该有影响吧，一个穷凶极恶的仇人，死了就死了，为什么还要特意多折磨一遍？” “我高兴。”沉欢笑着道：“只要我高兴，折磨一遍算什么？我可以让他尝尽这世间所有的死法，但就是死不了，和每一个被他残害的人一样，在恐惧和绝望中等待死亡降临。” “那理由呢？”南建恩依旧打破砂锅问到底：“我就是想知道，你做这些的理由。” 在确定绑定的系统是自己人做的，沉欢对于三千位面的规则越发视若无物，想说什么，想做什么，没人管得住。 沉欢换了个坐的姿势：“我给南警官讲个故事吧。” 南建恩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从前有一个美丽善良的女人，她原本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有一双可爱的儿女，可是某一天，因为婆婆的疏忽，她的儿子生病了，还没满月的小孩烧了几天，恢复后患上了哮喘，女人拒绝了婆家放弃孩子和再生一个的要求，发誓一定要把两个孩子养大，哮喘病是个无底洞，罪魁祸首选择及时止损，她和丈夫离婚了。” 她又换了一个坐姿：“她每天努力地工作，稍有闲暇还要做兼职，努力想照顾好两个孩子，生活虽然贫苦，却也其乐融融。然而有一天，去上班的妈妈没有回来，姐弟俩等了两三天，最终接到亲戚的电话，让他们去医院认领尸体……多年来姐姐一直在寻找幕后凶手，她不肯放弃一点线索，终于，她找到了蛛丝马迹。” 她故意停顿了一会，南建恩自动补全下面的内容。 幕后那些人显然早就知道她的动作，于是将计就计，把她变成了猎物，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最后齐瑞雨修建的那座地下室，变成了他们所有人的埋骨之地。 “这个故事还有一部分。” 南建恩露出疑惑的表情。 沉欢神秘地笑了笑：“很快南警官就会知道的，现在不用急。” 说话说一半，让他抓心挠腮，却始终不解其惑。 “所以你还是没有告诉我理由。” “我说了一部分，剩下的在下半段故事里面，如果接下来的时间南警官能够随叫随到，一次都不迟到的话，等故事结束了我就告诉你。” “……还会死人吗？”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沉欢油盐不进：“谁说得准呢？” 反正没人作死，她也不会乱开杀戒。 “如果是为了匡扶正义，将凶手绳之以法，那我们会全力配合的。” “我记住了。” 她前脚刚把人送走，尚鸿鑫也到了。 这几天沉欢不在，他一个人差点稳不住，见面先是问了她的情况，确保自己的军师大人没出岔子后，他才道：“梧桐街那边进展比较慢，听说上面又在犹豫，这事儿我估计没个一年半载定不下来，至于你之前说的，LH公司这两年发展正在势头上，想破局重组恐怕没那么容易。” 李家的LH公司是专攻高新技术产业的，不仅是在本市，整个国内市场，他们起码占到了20%多，从全球范围来看，也能占到4%到5%， 这个公司是李泰瑎的父亲一手创办起来的，发展却是在他哥哥身上，李泰瑎占了个小儿子名头，年龄比李家大长孙还要小，又受亲爹信任重用，明显有了“皇太弟”的模样。 从这方面来看，李家内部的问题也不少。 尤其李家大部分子女都是同父异母，有些长期跟着小三生活，对李家的归属感来源于每个月定期到账的钱，对李家的发展并不关心。 能让他们捞到好处就行了。 “要打断他们的垄断趋势，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尚鸿鑫立刻回答：“技术，比他们更高超的技术，比他们更好的芯片，比他们更好的质量，比他们更低的人工成本……” 只要能在质量和价格上都超过李家的LH，营销和打造民生这一方面，尚鸿鑫觉得一切都不是问题。 沉欢站起身：“稍等。” 她很快从房间里拿出来一个平板，打开后放到他面前：“这是企划书，我要在过年之前彻底玩跨李家，你给我想办法。” 尚鸿鑫：“……” 很想反驳，很想反问，很想说对方在痴心妄想。 可想到她曾经的辉煌战绩，人都能弄死，更何况只是个公司？ 他要自信。 自信！ “你这么急着搞他们家做什么？” “听说李泰瑎要结婚了？” “嗯，据说定了十月初八，公历就十一月底的样子，你问这个做什么？” 刚才还谈搞人家的公司，怎么立刻就跳到结婚上来了？ 沉欢笑道：“打算在他们婚礼上给他们送个绝世大礼包。” 第117章 刑侦文里的炮灰（36） 对付李家，沉欢并没打算和他们打太极，而是几处下手，她透露出来的那些东西，藤山地下室下面那些杀人凶手曾经犯下的案子，有三分之二以上的受害者信息都是通过李家曾经的一个信息系统暴露出去的。 李家在没有经过当事人同意的情况下，利用各种网络设备监控和记录那些人的行迹，包括姓名，性别，家庭住址甚至是照片，然后再将这些信息打包卖出去。 100个名单可能只卖几块钱，但可以卖几千上万次，李泰瑎他爹从穷小子到千万上亿富翁，原始资本就是靠倒卖女性的私人信息累积起来的。 所以说那些杀人案和他们家脱不了干系。 齐瑞雨的“遗言”中正好提到过这些，南建恩很快也能发现，这位男主角虽然总是马后炮，但也有些可取之处，做事特别轴，打破砂锅问到底，地下室的尸体给他造成了极大冲击，他得为那些人讨回公道。 到八月之前，他们过了一段时间的安生日子。 南建恩那边忙着写各种结案报告，那里面所有的杀人犯，每一个都牵扯甚广，有些是多地流窜作案， 有些被警方通缉了很久，放在之前每一个都是难啃的硬骨头。 像齐瑞雨这种有高大上的社会身份背景，高学历，天赋型选手，在医学领域影响颇深，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严重的反社会人格，如果不是她，他们可能一辈子都抓不到人。 至于李泰瑎这边，不知道是上次的对决让他怂了，还是最近忙着准备竞标书，没时间理他们，总之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很清静。 8月20多号是竞标的日子，尚家完全没打算插手，尚鸿鑫还是跑去凑热闹了。 这么大个地方，前面还有李家的盘龙口做榜样，想上手的何止一家两家？不仅是榆桉市的各大势力，连外面的人都想分上一块。 在此之前，圈子里就有人表示只要李家拿下后自己吃肉，让他们喝点汤，他们都不会和他家对着干。 可惜李家的野心太大了，背靠那么大的高科技公司，又不是没钱自己做，为什么要分给别人？ 那些人当然不服气，他们一家抢不过李家，几家联合起来就不一定了，开始之后，实力较弱的企业逐渐被淘汰下去，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拉锯战，在场上的还有三家。 一个是李家，一个是榆桉市七八个家族联合起来的小联盟，还有一个是外地企业，三家各有优势和缺点，和其他的相比，他们有绝对的优势，但轮到他们三个相比的时候，一时间主办方也不知道做何选择。 这个时候，只能用钞能力说话了。 尚鸿鑫偷偷拍了一张照片分享给沉欢，并附文：【之前李家透露的是准备拿20多亿来竞标，现在出价已经快40亿了，真是疯了。】 等沉欢十多分钟后回复的时候，小联盟也撑不下去了，大家虽然有钱，但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他们赚钱比李家可难多了，经不起这样烧。 场上还有另外两家。 【越疯越好。】 尚鸿鑫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打字回复。 【还剩一个，我都没听过是什么公司还是家族，估计是冲昏头脑了，即便最后他们出价高，能拿下，李家也不会让他们顺顺利利地搞。】 他刚发完那段话，就听到周围一阵喧嚷声，抬头一看，李家大概是烦了，一次性加了一个亿。 对面终于停了下来。 至此，李家光是拿这块地的开发权，就花了四十五亿。 【外地来的放弃了。】 对面秒回：【我知道。】 就在尚鸿鑫发懵的时候，沉欢又给他发来一张图片。 是有人向沉欢汇报进度并请示的截图。 尚鸿鑫：【……】 【我艹！你搞的？你就不怕李家知道找人谋杀你？】 李家可不是什么积善之家，相反这一家子的名声在榆桉市并不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事，常有，因其而亡的冤魂不计其数。 上次只是几个亿的生意，就让李泰瑎买凶杀人，派了那么多人想取他们性命，这次如果被李家知道在后面炒作的人是她，尚鸿鑫都能想到对方会发什么样的疯了。 【怕的就是他们不找。】 这句话模棱两可，尚鸿鑫一开始并没有听懂，当抬头看到那两个“代表”朝着他走过来的时候，他忽然有些明白了。 两人只是和他进行了简单的交流，寒暄的话语也很生硬，客套，就好像寒暄不是目的，让别人误以为他们认识才是。 果不其然，当两人离开的时候，尚鸿鑫感受到一道极其灼烈的目光，他顺着那道视线看去，李家长孙正一脸恨意地看着他。 两人目光对视，对方非但没收敛，反而狠狠瞪了他一眼。 李泰瑎：“……” 感觉自己被坑了。 好在李家还没那么冲动，或者说他们要顾及他身后尚家的势力，没敢直接下手，而是先调查了那两个人的来历。 然后顺藤摸瓜查到了沉欢身上。 李泰瑎叔侄俩气的差点故技重施。 可惜上次的尾巴都没扫干净，到现在他们派过去的人还在监狱里，虽然那些人动摇不了李家的根基，但要是爆出来，于名声不好听。 加上事关重大，他们先回家把这件事报告给了李家的当家人。 原剧情里重要的大反派之一，榆桉市首富李承灏，今年七十岁，依旧生龙活虎，老当益壮，他最小的儿子李泰瑎现在才二十多点，最小的情人也才20多岁。 他有野心，也有很多人没有的胆量，听说有人从中作梗害得他们多出钱，他的第一反应也是杀人灭口报复回去。 然而当看完两方目前为止所有的交集后，他也沉默了许久。 他的大儿子，李家默认的下一任当家人不解地问道：“父亲，是这个女人有什么问题吗？” 李承灏摇摇头，苍老的声音里充满了疑虑：“才20来岁，如果背后没有人，她不可能这么厉害，你们确定都查清楚了吗？” 李泰瑎点点头：“这件事我亲自去办的，还请了他曾经的老师同学和邻居过来问，不可能有问题。” 李承灏没回应，只是眉头越皱越深。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118章 刑侦文里的炮灰（37） “今天比较晚了，要不然你别回去了，我，我去邻居家借住一晚。” 沈言随看着自家破旧的小房子，开这个口实在勉为其难，又舍不得让人回去。 想到之前投的简历，他对自己的作品有信心，但泥塑要接触到尘土，他的病又是一大问题，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如果能找到工作，多少赚点钱减轻姐姐的负担，可能过段时间他们就能换一处房子住。 他边想着边上前去开门，沉欢原本放松的表情突然一僵，她快速向前一步按住他的手：“可以呀。” 沈言随有些惊讶地回头看她。 沉欢笑道：“我也觉得太晚了，不想回去，你去哪家住？我看你和金阿姨的儿子关系挺好，就住他家吧。” 沈言随：“……好。” “现在很晚了，你直接过去吧，就别进去了，一会人家睡了，再叫人家多不礼貌？这里我熟，我自己进去。” 沈言随：“……” 他感觉不太对劲。 又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现在都快11点了，再晚人家都睡觉了，上门说借宿确实不礼貌。 “……那我过去了？”语气有些依依不舍 。 “去吧，明天见。” 她已经成功接过钥匙，沈言随只能放开手，一步三回头往楼梯间走，很快就下了楼。 听到那道声音消失在楼梯间，沉欢原本面带微笑的表情瞬间沉了下来，她插入钥匙，转动门锁，推开门的瞬间，有利刃直朝她面门刺来。 沉欢上演了一出空手接白刃，在对方愣神的瞬间，她已经将那把匕首抢了过来，隔空朝着另外一个人掷去。 只听一声闷哼，窗帘下一个人影缓缓倒下。 刚才的人再次向她扑过来，举起拳头对准她的脑袋， 毫不犹豫捶了下来，沉欢往后下腰，躲过这一拳后，身体旋拧回来脚尖踢向男人侧耳，男人下意识往旁边躲避，这个房间实在太窄，他撞在橱柜门上，根本没避开。 危机时刻，他身体下蹲，才没让她这一脚踢爆他的脑袋，他从裤腿里抽出一把军刺，再次挥舞着凶狠地朝她扑过来。 “唔！” 沉欢原本还想和他过几招，听到里屋传来的声音，她伸出去的手里面瞬间弹出几丝黑线，黑线缠绕上那把军刺，男人感受到力的拉扯，一时间有些发懵，他不相信这世界上敢有人伸手来捏军刺，那力量的来源是什么？ 他还没搞清楚这个问题，就感觉自己的手被什么东西刺了几下，他警惕地松开手，军刺落到地上，疼痛却没有消失。 丝丝缕缕的黑线钻进他的皮肉，那只手瞬间苍老了几倍，当那种感觉传递到肩膀的时候，他终于有了危机感，用力甩起手来。 可惜没什么用。 沉欢甚至没多花一个眼神在他身上，直接往里面走。 后面的人刚要追她，黑线快速蔓延全身，他右腿止不住颤抖，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想用手撑着，手也酸软无力，接着是左腿，腰部，整个身体的力量仿佛被什么东西快速抽走，快到他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整个人扑倒在地上，无力感传遍全身，杀手生涯的记忆快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在这些东西变成白光之前，他想到了一个词。 回光返照。 “砰！” 扑过来的人被她一脚踹到地上，还没爬起来，她飞身而至，一脚踩在他的胸口。 躺在地上的人只感觉身上好像压了座山，压得他别说动弹反抗，连呼吸都开始困难。 好在同类及时出手，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男人翻过身躺在地上，重重地喘着粗气。 沉欢用力挥出一拳，把一个男人打得后退几步，就在她要乘胜追击的时候，一把枪抵在她的头上。 “别动。” 男人退到电灯的开关旁，开了灯。 狭窄的房间里，此刻挤了五个人，房间里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个简易衣柜，空出来的空间不到三平米，半躺着的男人占了一半多，沈言涟被捆住双手，堵着嘴巴，躺在床上像个蚕蛹似的，正无助地看着她。 沉欢站在衣柜门前，她侧边是那个被她打了的男人，而在后面抬枪抵住她的是个女人。 那个女人一边用枪指着她，一边慢慢的转到他前面，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似乎没想到看着冷冷清清的一个女生，竟然能有这样的爆发力。 她有些生气地道：“妈的，那傻逼骗我，老子回去非得让他加钱。” 其他人都没说话。 她伸手戳了戳沉欢的后脑勺：“没想到你还挺厉害，有点前途，干嘛要和李家对着干？现在闹成这样，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毕竟我这个人惜才……” “我艹！” 在她得意洋洋说那番话的时候，短短一秒多钟的时间，沉欢转过身夺走了她手里的枪，并且将她变成了那个人质。 即便沦落到这个境地，她也丝毫没慌，惊讶过后，反而兴致勃勃地开口：“姐妹，你这个身手，考不考虑跟着我混？” 沉欢用同样的方式戳了戳她的脑袋：“你看我像是需要跟着你混的人？” 女生瞬间沉默了。 沉欢随手把枪扔到了床上，然后想过去帮沈言涟解绑。 已经爬起来的男人目光灼灼，抓住机会往床上一扑，手刚拿到枪，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就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什么东西扼住了。 听到他痛苦的闷哼，另外两人立刻看过来。 男人微微佝偻着身体，手枪朝向沉欢，整个人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禁锢了一样，微微颤抖着，表情惊恐。 仔细看过去，就能看到他脖子上若隐若现的黑线。 女生皱着眉检查了一下，当知道缘由后，她再也无法维持刚才云淡风轻的样子。 “你做了什么？” 沉欢一边慢条斯理的给她解绑，一边道：“你们的雇主有没有告诉你们？会死人的。” “啊……呃……” 男人手里的枪落了下去，双手扣住脖子，脸色涨红，话都说不出来了。 “有话好好说。”女人急了：“我们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是你真正的敌人，你要什么？放了他。” 第119章 刑侦文里的炮灰（38） “你是在命令我？” 两人目光交汇，几秒后女人听着同伴痛苦的喘息声败下阵来：“求你，放了他。” 沉欢冷哼一声，帮沈言涟解开绳子后，拿起又落回床上的手机，打了南建恩的电话。 “喂，南警官。” 南建恩甚至都没问什么事，毫不犹豫问：“在哪里？我马上到。” “他家里。” 对面秒懂并挂了电话。 “你报警了？” 听着她似乎很愤怒的质问，沉欢平静反问：“还是说你希望我用私刑解决你们？” 女人又一次沉默下来。 她不想这人报警，他们在警方那边是有案底的，有的正在被通缉，落到警察手里，下场不会太好。 可这个女人显然不打算放过他们，去警局还有转圜的余地，被她杀了就是真的死了。 有了刚才同伴打样板，她没有反杀的想法，这人的能力明显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就是没有，不动枪单打独斗他们也未必打得过她。 不对，是动了也未必打得过。 沉欢将绳子扔到一旁，沈言涟自己拿掉嘴里的布，看着屋里的几个人，和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的时候相比，她现在已经能冷静地发问。 “他们是什么人？” “杀手。” 这个不用说，沈言涟好奇的是这些杀手是谁派来的？ “李家，是什么人？你和他们有仇吗？” 沉欢想了想：“原本没有的，因为你们有了。” 这个“你们”，代指的自然是他们姐弟。 沈言涟立刻紧张起来：“什么意思？” “李家刚起家的时候，靠的是一款名为红线的相亲类APP，他们利用这个软件收集女性信息，打包卖给一些不法分子，上面有女性的包括姓名，照片，家庭住址甚至身份证号等信息，齐瑞雨就是在上面看到了你们母亲，然后把她当做猎物。” 齐瑞雨喜欢精致漂亮到完美的猎物。 十几二十年前，榆桉市还在初始发展阶段，整个城市脏乱差，长得好看光鲜亮丽的人实在太少，能入他的眼的几乎都是大小姐，再就是会所里逢场作戏的妓女，前者齐瑞雨不敢动，后者他又嫌脏。 于是像他们母亲这种长得好看却没什么背景，把悲惨生活过成诗的女人，就成了他的首选。 家有一儿一女，谷秀芸如果是想找人分担压力，她一开始就不会选择离婚，毕竟对于孩子而言，继父总不可能比得过亲生父亲，她的照片是被同事拿去增加筹码的。 后来她被害，没多久那个同事就辞职离开了榆桉市。 这件事除了看过剧情的沉欢，恐怕连李家人都不知道他们如今遭遇的一切，只是曾经的一个“无心之失”。 沈言涟一脸震惊和难以接受。 她以为齐瑞雨死了，母亲的仇就报了，没想到真正的罪魁祸首还过得好好的。 李家，榆桉市首富。 李家百丈高楼的地基，是成百上千女性的鲜血和尸骸。 她捂住脑袋，忍不住大叫：“啊！” 过了大概一分钟，她才略微冷静下来。 沉欢语气平静：“李家很快要完了，这件事你不要告诉言言，他什么都不用知道。” 他是那样的天真善良，生机纯粹，她不会让他沾染这些东西，与他有关的恩恩怨怨，会被她亲手掩埋。 沈言涟痛苦地点点头。 他身体本来就差，如果知道这件事，只怕会受到刺激。 旁边几人被她们完全忽视，女人识趣地没开口，只是盘算着怎么利用这件事？ 很快南建恩带着人过来，看到客厅那具尸体，他淡定地让人抬走，往里面走的时候，感觉脚下像是踩到了面粉，奇怪的触感让他低头看了看。 是一摊黄灰色的粉末。 他伸手捏了一些，心里满是疑虑。 “黎小姐。” 那个女人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三个陌生男女，杀手的气场和普通人不一样，感受到恶意，他下意识抬起手枪。 女人看到地上的血迹，有些慌乱地看向沉欢：“人呢？你杀了？” 沉欢一脸理所当然：“他想杀我，难道我不能杀了他？” 是对方先动手的。 女人眼里的慌乱变成了不可置信，震惊，甚至有些忍不住想再次动手，南建恩抬着的手枪还没放下，她终归忍住了。 “这个仇，我不会忘的。” 对方无所谓地笑了笑：“你如果有这个本事，我不你介意现场报仇。” 说着还意有所指的看向南建恩：“我保证他不会管。” 南建恩心说自己可不保证。 他是人民警察，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两个人在他面前你要杀我，我要杀你？ 他示意来的同伴上前把三人铐了起来，然后对沉欢道：“今天，我来的还算及时吧。” “嗯，继续保持。” 其他人一头雾水。 待他们离开后，沈言涟有些发懵地看着那扇门，半晌，沉欢从卫生间打了水过来，擦洗地上的血迹。 沈言涟后知后觉地问道：“言言哪儿去了？” “金阿姨家。” 沈言涟便不问了，蹲下身默默和她一起清理地上的血迹。 —— 刚上警车，南建恩便迫不及待开始审问。 “你们是什么人派来的？” 女人有些失魂落魄，知道落到他们手里，这件事就不可能一直瞒着，她道：“李家。” “李承灏那个李家？” 整个榆桉市，能一提起就被大家想起来的，也只有榆桉首富李承灏的家族了。 女人点点头。 “知道缘由吗？” 女人显然不是一般的杀手，众所周知李家自己就养了不少打手，都有把柄在他们手里，一般的人，派那些人就能解决。 李家选择花重金雇他们，就证明了那个女人不简单。 可惜她只调查到表面，把对方当成了一个有经济头脑没有其他能力的普通人。 结果就是一跟头摔进了坑里，估计很难爬出去了。 “我要是说了，能算立功表现吗？” 南建恩想了想：“如果你有证据证明你是被别人雇佣的，那你就是从犯，主动自首和配合调查都是立功表现，可以酌情减刑。” 第120章 刑侦文里的炮灰（39） 不过如果这些人真的是专业杀手，他们手里的人命肯定不止一两条，不是这几句话的功劳就能够抹除的。 女人思量再三，还是开口道：“警官你是榆桉市人，应该听说过上面要开发梧桐街的事吧？” 这件事整个榆桉市稍微关注社会新闻的人都知道，他点点头：“听说前不久已经完成竞标了，最后的得主是李家。” 女人点头：“是李家，原本他们准备了26亿想拿下开发权，但是那个女人从中作梗，导致他们最后花了45个亿，李家咽不下这口恶气，想找我们来教训教训她。” 没想到反而是他们被上了一课。 南建恩有些嘲弄地问道：“只是教训？” 简直可笑。 李家在榆桉市的名声可不好听，那个女人让他们损失了近20亿，这点钱可以买多少人替他们杀人灭口？ 如果她真的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只怕价值会被李家压榨干净，最后连血肉一起榨干。 可惜他们碰到的是个硬骨头。 女人对一切心知肚明，当时雇主的意思是能带回去就带回去，不能的话就地格杀，死之前可以“用刑”。 她低着头没说话。 南建恩突发奇想：“那她有没有告诉你们？她为什么要针对李家？” 女人想到之前听到的对话，照那个女人的手段，李家恐怕真的快玩完了，她说了能给自己多条路，不说这些人也迟早查出来。 于是她将当时听到的内容稍作整理，转述给他。 南建恩脸上是前所未有的震惊。 他一直好奇沉欢对付李家的原因，收拾那些十恶不赦的变态杀人犯，还能解释为共情男朋友，想为男朋友报仇。 可李家，在他们的调查过程中和她毫无交集，她之前就在屏洲玉石档口坑过他们两次，第一次是抢了李泰瑎犹豫不决的原石，切开后转手卖了一个亿。 第二次是用激将法，让他切了李家那块镇店之宝，那石头不切开的时候可以说价值连城，切开之后就变成了废料。 李家进行报复，非但没成功伤到人，反而折了几个人，现在还在他们的监视中，那些人嘴巴太严，什么都问不出来。 以至于他一直没查清楚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现在终于得知，他只觉得汗毛倒竖。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当年被李家家害死的女人，何止几十几百？ 李家所有人拿来偿命都不够。 接下来，他没再和女人有任何交流。 —— 一切的查证都在暗中进行。 临近年关时，上面终于发布了最终文件。 梧桐街的项目被叫停了。 准确的说，是原定的路线被改了，那块地还是他们的，但那一片成为不了新的交通枢纽，可以说他们手里就是一块无用的废土。 种庄稼都比盖房子有收益的那种。 毕竟没人会花钱买那个地区的房子，但有农民愿意在那块地上种地。 李家为了这个项目筹备好几个月，连同之前竞标花出去的，总投入已经超过60个亿，现在突然叫停，简直是当头一棒，把所有人都打蒙了。 李承灏气得住进了医院。 李泰瑎等人则是四处奔走，安抚大股东，联系媒体尽量美化这件事，想把这件事对李家的影响降到最低。 不过其他家就不乐意了。 尤其是尚家，好不容易得到这么个机会，当然恨不得把对手踩进泥里，李家想办法美化，他们就想办法扩大事态和影响，导致李家科技公司的股价疯狂下跌，一个多星期，市值蒸发带来的损失已经超过竞标的一半。 眼看公司出了问题，还在医院的李承灏终于坚持不下去，让自己儿子去求和。 而他们首先要求的，就是榆桉市第二的尚家。 尚鸿鑫办了这么一件大事，在家族和公司里的话语权越来越强，人逢喜事精神爽，接完李家打的电话，他直接开了瓶香槟。 “Cheers.” 他朝着沉欢举杯，眉眼里满是洋洋得意。 沉欢象征性地和他碰了碰杯。 美美的享受了一口酒，尚鸿鑫才道：“李家有求和的意思，约我明天在盘龙口见面。” 李家会走到这一步，他当然功不可没，60个亿纵然多，李家的科技公司号称价值千亿，不是填不起这个窟窿。 但股市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相辅相成的，很多人都去买的时候，相关人员和系统会判定公司发展良好，前途似锦，股民看到股价涨，就会掏钱买，然后越来越好。 反之，一些舆论会导致部分敏感的股民抛售手里的股份，这种人的数量累积到一定程度，会让人觉得这支股马上要跌了，所有人都抛售，最终导致公司股价下跌，市值蒸发。 李家现在就陷入了这样的一个怪圈。 尚家不是操纵舆论的主力军，但他们是现在唯一有能力救活李家的人。 只要他们声援李家，言语上的“支持”也能让李家起死回生。 其他实力稍逊的公司也行，不过要很多个加在一起才有用。 “你要去？” 尚鸿鑫春风得意：“当然要去，去笑话他们，哈哈哈。” 沉欢一语道破：“如果他们给的够多，你家里人未必会听你的。” 尚鸿鑫脸上的笑容瞬间有些僵硬。 在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久的利益关系。 股市不是早市，后者要么有商品，要么有钱，前者是虚的，蒸发了就意味着钱没了，如果李家愿意分一部分给尚家，尚家说不定就答应合作共赢了。 尚鸿鑫对自己亲人心知肚明，一时间也很头疼。 他们不是永远的敌人，但面前这个女人和李家是啊！ 她就是要搞死李家，而且不容任何人阻碍。 看到汪中基等人的下场，他完全不敢有和她对着干的意思，否则这人会把他也当做敌人，毫不犹豫地抹除。 “我会尽量阻止他们。” 但大概不会有用。 他想到之前她说过的让他们收敛的事，他也和家里说了，没人放在心上，那些人依旧我行我素。 “不行的话管好你的尚金，李家那边，你明天去了给我要个拜帖，我要见李承灏。” 第121章 刑侦文里的炮灰（40） 尚金是尚鸿鑫根据沉欢给的资料自己开的公司，现在还在起步阶段，沉欢不仅给了技术支持，还给他投了一大笔钱，即便真脱离了尚家，尚鸿鑫觉得自己也不至于饿死。 他爹果然是听到好处才让他来见李泰瑎兄弟俩，并透露李家愿意让出那个公司10％的股份，让他们共同经营和管理。 要不是时刻记着那个女人要搞垮李家，他都有些忍不住心动。 10％，就算不做别的，每年年底分红就至少几十亿。 这相当于白捡来的钱，换谁谁不心动？ 李家来的两个代表也是一脸势在必得，甚至拿出了文件：“尚先生，相信我们的诚意，尚老先生已经看到了，那如果没别的问题，我们现在就签约可以吗？” 尚鸿鑫摇头，他放下手里的文件：“10％确实让人很心动，但这件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 “可尚老先生已经在电话里表示……” “不是我父亲。”尚鸿鑫打断他的话：“之前发生的事，相信李先生也清楚，大部分都是那位黎小姐在后面当军师，李家之所以走到这步田地，后面也少不了她的手笔，现在是她不同意。” 李泰瑎和自己大哥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惊诧。 那个女人，他们不是已经找人去解决了吗？ 即便没解决，李家吃了这么大个亏，现在还遇到前所未有的危机，什么仇什么怨也都该过去了吧？ 难不成真想和他们斗个你死我活？ 如果真到那个地步，他们就是死也会拉着对方同归于尽。 李泰瑎大哥道：“容我冒昧，尚先生，我们实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那位黎小姐，尚先生能否为我们兄弟俩答疑解惑？至少，死也要死个明白。” 尚鸿鑫看他那表情，心里讽刺。 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他笑了笑：“这件事不是我故意隐瞒，而是我也不知道具体的事，黎小姐只说过一句李家害死了她未婚夫母亲，她是给男朋友出气，不过……” 他在两人期待的目光中道：“黎小姐想见李老先生一面，到时候她应该会说出所有的前因后果。” 闻言，李家两兄弟当即同意下来，并约定当天晚上在李承灏疗养的医院见面。 —— 沉欢不想让沈言随知道一丁半点，所以没带他去，而是让沈言涟请了半天假，去见自己又一个杀母仇人。 对于几个月前，李承灏明显老了好几岁，他躺在病床上，神采暗淡，精神萎靡，得知一直针对自己家族的人来了，他打起精神，让人扶他起来。 见到沉欢，他先是好奇地打量了好几分钟，然后用颇为遗憾的语气道：“果然英雄出少年，我和你一样大的时候，还在码头给人家扛沙袋。” 沉欢但笑不语。 “你说是我害死了你男朋友的母亲，这件事我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我调查过她，我们似乎并无交集。” 沈言涟闻言，有些愤怒地想冲上前来揍他，被沉欢阻止了。 “李先生日理万机，没印象很正常，不过人都要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付出代价，当初你用相亲软件收集女性私密信息，打包卖给他人，害死的不止她一个，只是其他的受害者家人永远不会有机会向你报仇，你也并非不知道，而是在你看来，那些人的性命远比不上你的霸业。” 他自己做过的事，怎么可能完全不知道？ 他是不愿意相信。 不愿意相信一切是自己的选择造成的后果。 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不信了。 他有些颓然：“就算真的是我的错，我们已经付出了代价，那些人，我也愿意补偿他们的亲人，这件事能到此为止吗？” “不能。”沉欢笑道：“我是来告诉你如今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与旁人无尤，李家，注定会成为一段劣迹斑斑的历史。” “你！” 李承灏气得面红耳赤，情绪波动太大，有些喘不过气来，咳了两声才缓和下来，一旁的两兄弟扶着他，都担心他一个激动直接背过气去。 “爸，你没事吧？” 他又咳了两声，微微抬手示意自己没事。 他抬眼看着沉欢，眼里情绪复杂：“小姑娘，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如果你非要争个你死我活，大家都不会好过。” “说的有道理。”她拍了快手：“可惜我这个人就喜欢赶尽杀绝，你们要狗急跳墙吗？” 她会在下面支口锅，将跳下来的东西烹了。 这句话不出意外再次让李承灏破防。 在差点气背过气去又平静下来后，他冷眼看着沉欢，开始放狠话。 “既然小姑娘不同意，那我们就走着看，看谁棋高一筹，看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我是不是，你可能看不到了。” 话音落下，病房的门被人敲响。 李泰瑎有些不悦：“怎么了？” “少爷。”门口的保镖恭敬道：“条子来了。” 李泰瑎愣了一下，随即看向沉欢：“你报警？我们可没打算现在对你怎么样。” 沉欢冷笑着看他。 李承灏让大儿子扶着自己躺下，而后道：“请他们进来。” 保镖打开门，南建恩带着几个警员过来，出示证件后对李承灏道：“李先生，我们这边有一宗二十到十五年前的大型连环杀人案需要你配合调查，麻烦和我们走一趟。” 李承灏想到刚才她的话，当年为了快点赚够本金，他确实卖过几次名单，心里也清楚那些人买名单过去肯定是做违法的事。 可他没能承受住金钱诱惑。 “南警官。”他大儿子第一个站了出来：“我父亲年事已高，这件事，还是让他的代理人去和你们谈吧。” 南建恩脸色冷漠，公事公办：“李先生。”他语带讽刺：“难道之后令尊要坐牢，也能由代理人来代吗？” “你！” 李泰瑎表面不慌不慌：“南警官的意思，是已经确定我父亲犯法了？” 以他们李家在榆桉市的地位，别说他南建恩，就算是他的顶头上司，也不敢说确定的话。 然而南建恩不仅说了，还亮出了手铐。 “我今天是来抓犯罪嫌疑人，如果犯人不配合甚至拒捕，李先生应该知道是什么后果。” 第122章 刑侦文里的炮灰（完） 李家完蛋的比所有人都想的快。 先是曾经的一代传奇人物李承灏被捕入狱，法律对他这个年龄的老人颇有优待，但南建恩发誓要让他自食恶果，将他所有的罪证挖了出来，把人送上法庭。 舆论像一场大雨，一夜之间洒满整个榆桉市，公司已经无法维持运转，李泰瑎四处奔走，想要挽救家族的颓势，没想到监狱里那些人听说他们家要不行了，把他买凶杀人的事供了出来。 于是父子俩从被告及被告亲属，变为了被告和被告。 他大哥原本还想找曾经的“靠山”帮他们把事情压下去，用曾经他们行贿、对方收受贿赂的证据，那人其实已经退下来，担心自己晚节不保，被迫答应了。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高兴，那位“靠山”就在接受采访时疯狂忏悔，主动说出自己曾经犯过的错，说愿意接受法律的惩罚，愿意把名下所有财产都捐献给慈善组织…… 别的家族落败是时间侵蚀，一步一步走向衰败，李家却仿佛坐在跳楼机上，“砰”一声从云端坠进烂泥，再也爬不起来了。 李家对外宣布破产，开始变卖家产还债的时候，李家父子俩的案子也判了，李承灏非法收集买卖他人信息，导致多名女性受到跟踪迫害甚至被虐杀，属于情节特别严重，被判了七年。 李泰瑎多次买凶杀人，还涉及过一些灰色产业，最后数罪并罚判了终身监禁。 和李家有利益关联的人都被查了一遍，收获颇丰。 南建恩的上司还趁此机会开始大力整治榆桉市的各项问题，所有以前可以借助黑白之间的灰色地带谋取不正当利益的组织或者个人，开始被一一清算。 拿了最强者开刀，后面的要么自觉收敛，要么等着被收拾，尚家属于前者，他们想起尚鸿鑫曾经的警告，临时抱佛脚，主动配合调查，放弃了很多不太合法的高利润产业。 可即便如此， 曾经他们做的一些杀人放火的事，也没那么容易避过去，总得有人出来承担责任，求到尚鸿鑫身上时，他完全不想管。 敷衍过去一些，剩下的帮忙请了律师，能不能活命，就看他们还有没有瞒着自己的事了。 过完年后，沉欢提出要带沈言随去外省治病。 离开之前，她带着沈言随来了一趟监狱，探李家父子俩的监。 李承灏本就身体不好，到如今更是老态龙钟，眼里也早没了之前的雄心壮志和报复想法，见到她，只想让她放过他家里的子孙后辈。 沈言随根本不认他，还以为他是沉欢的亲戚，他在一旁等着，看到一半多才觉得不对劲。 沉欢手里拿着座机，看着对面的人：“他不知道杀害他母亲的罪魁祸首是你，我觉得对他不公平，特意带他来看你一眼。” 李承灏刚被她拒绝，脸色不太好看。 闻言他出言讽刺道：“一个小白脸，这种人，我实在想不明白你帮他做这些的理由，同为男人，我告诉你每个男人都一样，他现在选择你，只是因为没有更好的选择，一旦以后他有了比你更优质的选择对象，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抛弃你，你的恶毒会成为他抛弃你的最大理由。” “不用把你自己的经历往他身上套。”沉欢同样言语讽刺：“还有，恶毒在我看来应该算夸赞，谢谢。” 李承灏：“……” 他还想说什么，旁边的狱警提示探监时间已经到了。 沉欢便直接放下了座机。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男靓女俏，他们倒是前途无量，自己却锒铛入狱，还连累子子孙孙欠债大笔外债，未来的日子无比艰难。 李承灏满脸悔恨之意。 只是相比别人的悔恨，他的悔在于当时没有更小心，或者没注意到那些不起眼的人，导致自己的失败，恨则是对沉欢等人的恨意。 这样的人，如果再来一次，他也不会改变。 —— “真的有医生能治好他？” 南建恩其实不太相信，哮喘这种病，根本没有完全治愈的可能，她却信誓旦旦。 “医生可能不行，但我可以。” 对南建恩而言，这句话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这个人超乎常人的能力，他早就看过了，死人都能在她手里死而复生，再死几次，更何况只是生病？ 他今天也不是为此而来。 “你之前说的那个故事的下半段，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他已经看到了现实发生的下半段，但直觉告诉他 ，那不是她疯狂报复的原因。 沉欢点点头：“姐姐以为自己找到了杀害母亲的凶手，便尝试跟踪凶手，试图找到证据，然而凶手先一步发现了她的存在，并将她残忍虐杀，分尸，少年痛不欲生，他也查到了一切，帮姐姐复仇，却又得知杀害自己母亲的另有其人，他好不容易解决了其中一个，然后发病，去世了，死之前，他知道了还有一个凶手。” 就是李承灏。 “另一个凶手背景深厚，尽管警方也查到了他的头上，最后却只是不轻不重的判了几年，靠着金钱和势力，他很快就出来了。” 这些也都在意料之中。 如果不先解决掉他背后的靠山，南建恩觉得即便被判死刑，他们也能偷梁换柱，把真正该死的人保下来。 他明白了这人针对李家的原因。 但她说的另一个版本的故事，又让他难以置信。 他怔愣许久，直到沈言随过来叫人，两人向他辞行，他才回过神来，和两人告别。 几个月后，他听隔壁民警说了一个奇葩案件。 一家两口子结婚几年，儿女双全，幸福美满，然而婆婆不满意儿媳，处处挑刺甚至对刚出世的孙子下黑手，然后儿子儿媳离婚了。 婆婆成功有了自己满意的儿媳。 十多年后，一家子穷困潦倒，男人到警局想找曾经的儿女赡养他和瘫痪的母亲，可惜两人都不在榆桉了，去向不明，他的目的落空，灰溜溜走了。 大家都当笑话一笑而过，只有南建恩想到那两个人，没能笑出来。 第123章 主线：预言（2） 负水星。 沉宠抱着一叠书走进书房，门口的机器人恭敬问好。 【帝星研究院有您的终端留言，来自风行影，是否查看？】 “读。” 机器人开始毫无感情地朗读：【你走得太不及时了，再慢一天走，就能看到雨家的笑话，雨家那个据说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海神的疯子在虚拟世界遭到攻击，精神力受损严重，甚至连脑域都受到刺激，估计要被弃了哈哈哈。】 机器人语气毫无起伏地笑完，停顿片刻，又接着道：【不过你走了也好，雨瑞是在沉欢上一个进入的世界出事的，十有八九和她有关，雨家估计会把这笔账算在她头上。】 沉宠内心毫无波澜，她离开帝星只是巧合，即便他们还在，雨家真的找上门来，她也无所畏惧。 上一任的海神/雨神/水神如今已是千岁高龄，神域星多年前就有传说，十大诸神者，除生者不生，死者不死，其他八位主神只能凭借自身能力多活一段时间，不可能达到长生。 如今人类的平均寿命在300岁左右，长寿高龄者能到500岁，身为主神，不过多活几百年，雨神已经快到陨落的时候，雨家却迟迟没有出现下一任继承者，如今已经开始走下坡路。 雨瑞即便不出这当子事，也未必能成为所谓的下一任继承人，雨家对外宣称他的“血统”，无非是想维持雨家在帝星的地位。 【还有一个来自雷捷的终端留言，需要读吗？】 沉宠犹豫了一下，随后将个人终端打开，未读有好几条，但大部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询问。 雷捷发来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把他带走了？他是言家的人，你们有什么资格把他带走？赶紧把他送回来，否则言家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段留言的时间是五天前。 他们从帝星回到负水星，耗时一个星期，也就是说他们刚出发，雷捷就发了这条消息。 在外人看来，言随只是言家的私生子，但他真正的身份，沉宠很清楚，言家肯定也清楚，所以，她一把人带走言家就坐不住了。 就在她看着这段留言出神的时候，雷捷直接申请通话。 片刻后，她点了接通。 “喂。” 雷捷声音有些愤怒：“你把言随带回负水星了？夜极，你到底想做什么？当初的协议里面可没有你们能把他带走这一项！他是言家人。” 沉宠冷言道：“他是不是你比我更清楚。” 一句话让雷捷有些语塞。 “预言的时间就要到了，你与其关心他，不如关心一下你们自己。” 她说完就挂断了通话。 另一边，雷捷气愤地放下手，看着客厅里的几个人，无奈道：“她没答应。” 雷金玉有些急了：“她不答应，凭什么？言随是言家人，她甚至都不通知一声就把人带走，难道不怕犯众怒吗？” “她要是怕，就不会这样做了。”雷捷想到那个女人，明明她曾经也可以成为十大主神之一，现在却成为别人的奴仆，不知道她如何甘心。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雷金玉急了：“言烬那边可撑不到四个月之后，要是他提前被人拆穿，那我们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不行，你得想办法把人带回来。” 雷捷一听她这命令的语气，瞬间有些不爽，略带讽刺地道：“姑姑，你说的倒是容易，负水星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吗？云中天，水中月，阴阳颠倒，无枝可依，没有他们的特许，谁敢进去？” 负水星是一颗真正的水球，而且由于上面的水分子构造特殊，水完全是漂浮在半空中的，是沉欢不知用什么办法改变了上面水的状态，将其进行分层，从而建造了她的行宫云中天。 水是天下最自柔至刚之物，被她改造过的水更是堪比冥河，除了她手下那群人，没人可以跨越，就算他们不主动攻击，很多精神力低的人去了也是自寻死路。 身为十大主神之一，雷捷当然死不了。 但他不会为了言家去得罪沉宠甚至沉欢， 沉宠说不定就是看中这一点，才会把人带回去。 忙没帮上，大家反而闹得不愉快，雷捷很快拂袖而去。 雷金玉迫不及待和自己儿子通话，告诉了这边的情况。 言烬表现得倒是淡定：“沉宠曾经是夜家人，她恐怕早就知道真相了，这件事我早有打算，你们不用担心。” “你是想去负水星吗？”他父亲也急切起来：“不行，那个地方太危险了，雷捷都不敢去，你不能去冒险。” 言烬嘲讽一笑：“他不是不敢去，他只是不愿意，放心吧，我没打算去送死。” 但他终究没说出自己的办法。 —— “你说雷捷会来吗？” “那个人最擅长的就是逃避责任，只要危机没有真正落到他头上，他都不会冒险，尤其他曾经被主子收拾过。” 雷捷曾经也是不可一世的性子，直到遇到沉欢，非但没在她手上讨到好，还被打了一顿。 那场战斗据说他后来躺了快一年。 他恨沉欢，沉宠很清楚。 沉宠一边说着一边再次点开屏幕。 【年代文，任务目标：赵言随，意识投放成功。】 她刚确定完，听完这段话，就听到系统响起警报声。 来不及多看，沉宠立刻跑到隔壁实验室，打开一个营养舱，里面身穿白衣的少年在昏迷中眉头微蹙，身上隐隐闪耀着一个红色的印记。 她伸出手，黑线弹出缠绕住那个巨大的红色印记，然后开始结印。 复杂的灵印在她手里成型后，慢慢脱离她的手，直到覆盖在他身上，红白两道印记开始互相侵蚀，一开始势均力敌，慢慢的红色印记被压下，白色印记一点点吞噬它。 整个过程少年都在痛苦地挣扎，呻吟，沉宠本以为一切正常，直到红色印记彻底消失之前，突然光芒大盛。 黑线刚从她手里出现，红色印记却又突然消失了。 她看了一会儿，确定那个夺取他生机的印记已经彻底消失，她嗤笑一声：“狗急跳墙了。” 第124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1） “小欢，小欢。” 睡梦之中，沉欢感觉脑袋昏昏沉沉，像是发热了，她听到有人叫自己，没多久有人给她灌了中药，苦涩味儿直接把她熏醒了。 “咳咳，咳咳。” 好难喝。 她想yue～ “小欢，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沉欢看着面前扎着大麻花辫的女人，脑子依旧很沉，她晃了晃脑袋：“头疼。” “你发高烧了，快赶紧把药喝了，睡一觉就好了。” 沉欢接过那碗药，心里一万个不乐意，可这具身体太虚弱，她刚过来，要么那人出现在她面前，要么她死一次再活过来，否则只能喝药了。 她艰难地把药喝完，然后躺了回去。 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她感觉头没那么晕了，才开始接收剧情和原主记忆。 这次的故事背景是华国七八十年代。 《重生八零：狂热老公宠不停》 女主姚桃，上辈子自己作死看不上因事故瘸腿退役的军人未婚夫，投进人面兽心的男知青怀抱，为其生儿育女，知情回城后把她给抛弃。 她带着一双儿女在村里受尽白眼和他人的闲言碎语，艰难地抚养一双儿女长大，没想到最后养出来两个白眼狼，两个孩子进城读书后与亲生父亲相认，又把她抛弃了。 她心灰意冷回到乡下，却看到当初自己抛弃的瘸腿未婚夫正带着学业有成的子女回乡做慈善，身边跟着她曾经最看不起的堂姐，悔不当初，当天晚上就在家里服农药自杀了。 再醒来，她回到了一切还没发生的时候。 这次她果断选择了瘸腿未婚夫，想改变命运。 她醒来的时间节点正是知情设计她落水又救她，让她对其情根深重之前，她原本可以直接避开这件事，但她没有这样做，而是将计就计，在最后关头想把自己堂姐引过去。 然而，由于她之前的行为引发了一系列蝴蝶效应，最后被设计的不是她堂姐，而是原主，救人的也不是那个知青，而是村里的一个傻子。 赵言随。 她的任务目标。 今年十八，傻了十年。 赵言随出生没多久，他母亲就生病去世，八岁那年，他父亲二婚娶了邻村的一个女人，那时候的赵言随还是村里有名的“小学霸”，人特别聪明。 继母表面对他很好，好吃的好喝的都紧着他来，这放松了他父亲和奶奶的警惕心，直到继母怀孕后，某天赵言随放学归来，继母给他做了一份蛋炒饭。 赵言随吃的时候就觉得味道不对，还和自己父亲说了，可那时候赵父已经对新婚妻子很信任，以为他是故意挑事，就没放在心上，还骂了他两句。 奶奶也让他乖乖吃饭。 当天晚上赵言随中毒了，进了卫生院。 继母给他投毒想毒死他，那毒药放在屋檐下受了潮，最后赵言随没被毒死，反而被毒傻了。 继母被他父亲和奶奶打了一顿，奈何她那个时候已经怀孕，大孙子傻了，总不能小孙子也不要了，这件事也就这样被揭过去。 他父亲和奶奶一开始可怜他，继母也说自己是鬼迷心窍，说会一辈子好好养着他，然而随着她十年生了五个孩子，其中三个儿子，在家里站稳了脚跟，赵言随也长成了劳动力，她就开始处处挑刺。 其实自从十四五岁开始，赵言随就成了家里的牲口，每天浑浑噩噩被督促着干各种脏活累活，以前吃大锅饭，他好歹还能吃饱，这两年大锅饭取消了，他每天只能吃家里人吃剩的残羹剩水，家里大部分的活都是他干，即便一起去山里，那毒妇也只会监督他。 他是傻子，家里还有个凶恶的继母，没有女生敢嫁给他，赵家一直把他当成廉价劳动力，处处压榨，赵言随才三十多岁就累成了五六十岁的样子，消瘦枯败，可以说他最后是被活活累死的。 看完这些，沉欢已经气得清醒了。 上辈子杀过那么多人，大部分她都抱着一种审判的心理，而故事里折磨他的那个毒妇，沉欢还没见到，就已经给对方想好了十八般酷刑。 稍晚些的时候，她再次被叫醒，感受到她的体温已经降下去，之前来的女人松了口气。 “小欢，快起来吃饭了，爸妈他们都回来了。” 根据原主的记忆，面前这位是她嫂子。 原主家一共有四姊妹，两儿两女，原主是最小的一个，大哥大姐都已经结婚，二哥在镇上上班，也在处对象。 原主家境相对不错，没什么家庭矛盾。 她起身时才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 石头砌成，没有刷白，只用石灰和草木灰敷了一下，摆了一张木架床，还有几个木箱子，原本是两姐妹的房间，现在她一个人住。 从房间出来，紧邻的是原主二哥的房间，原本也是两兄弟住，大哥结婚后，家里咬牙盖了一间新房，新婚的两口子住新房。 灶房餐厅客厅是一体的，位置挺宽，但没做隔断，只做了简单的分区。 前些年除四//旧管的严，家里甚至不让设神龛，现在虽然没管了，大家还是比较敏感，只在客厅后墙上贴了一张红纸，上书“天地君亲师位”，前面有张桌子，摆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靠近厨房区域的地方也放了张桌子，上面已经摆好了饭菜，原主的父母和大哥已经上桌，看到她进来，原主母亲关心地问道：“小欢，你烧退了？好了没？” “已经没什么事了。” 现在正是农忙时节，他们家除了原主二哥在镇上上班，没有别的经济来源，家境较好也只是原主父母比较能干，一年四季辛勤劳作，才能秋收的时候多收几背篓粮食，冬天能杀个过年猪。 正是因为忙，原主发热家里人也不可能全守在家里，留了个怀孕的大嫂照顾她，顺带给家里人做饭。 “姚家那个死姑娘真敢下手，要不是我姑娘没事，我非得好好收拾她一顿。” 原主大嫂的态度却不乐观：“人是好了，但今天村里已经有些流言蜚语了，都说赵家那个傻小子和小欢……说的很难听。” 第125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2） 每个村都有一群爱嚼舌根的长舌妇。 以前就有位名人说过：旧时代的女性，一生被男权赋予了一根绳子，她们用绳子的一端捆绑自己，另一端拿去捆绑别的女人。 即便那个别的女人是他们的母亲，女儿，或者其他亲密关系的人，都会成为她们讨好男权时代的工具。 现在都还好，如果是再往前二三十年，一个女人被陌生男人从河里救起来，即便嫁给对方，名声都不会很好听，为了所谓的家族清白，非要以死“谢罪。” 现在她们只是想看着原主母亲娇养的女儿嫁给一个傻子，看她笑话。 王母低骂一声，似乎也很无奈。 倒是原主大哥安慰道：“小欢，你不用去听外面那些闲言碎语，她们要嚼舌根让她们嚼去，别让我听到，不然我对他们不客气。” 王父拍了拍自己儿子，既没支持也没反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顿饭在沉默无声中吃完了。 她已经清醒过来，没再让原主大嫂给她熬药，自己弄药喝了，又睡了一觉。 第二天起来时，她已经基本恢复，家里如火如荼吃了点早饭，就要上山去了。 她也跟着去。 现在是四月中旬，玉米要施肥、除草，要忙着种一些小菜，现在不像后世，有什么除草剂，能大范围使用化学肥料，现在的一切都要人亲力亲为。 隔了几座山，为了让庄稼长的好一点，他们要用木桶背“夜香”去施肥，这种从农村旱厕弄出来的“肥料”，实在让沉欢接受无能。 当然，这活也不是她能干的了的。 原主父亲和哥哥背着肥料爬山，她们空手走的快一些，提前去把草除了，免得杂草和庄稼争养分。 沉欢还是第一次干这些事，即便有原主记忆，也做得很是拉垮。 原主母亲都看不下去了，还以为她是没恢复，没精力，便让她在旁边休息。 她没休息一会儿，就看一个人从他们之上的山里出来，背后背着一个大木水缸，同样是背水粪的，那人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一下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她的任务目标，赵言随。 现在还不到早上七点，从他们村爬到这座山上，空手都要走一个小时，背着这么重的东西，少说两个小时，也就是说，他不到五点就起来干活了。 沉欢看着他佝偻着身体离开的背影，想到上辈子被自己娇宠着的小少年，心里有些发酸。 那一家子，果然没把他当人看待。 她歇歇停停，没帮上多大忙，八点过的时候，原主父亲和哥哥也到了，两人开始施肥，完了休息一会儿，又往回转。 今天还要重复这个步骤，直到天黑。 这一整天，沉欢看到那人在她面前过了七八次，越到后面速度越慢，精神也越差，他像个提线木偶一般，只知道干活，眼里没有一丝身材，明明才十八岁，明明是个傻子，却已经被那一家子压榨得像个老旧的机器人，几乎已经快被淘汰了。 中午原主大嫂送了午餐，一锅煮洋芋。 晚上吃的也是清汤寡水，但其他人都很累，一锅饭吃的干干净净，简单洗了个脚，倒头就睡。 躺上床，沉欢想着这一天的经历，这就是这个村子里大部分人的一生，每天辛苦劳作，每年辛苦劳作，一辈子辛苦劳作，在地里刨食，可刨了一辈子，都过不上一天好日子。 可见有时候努力并不一定就能换来好的生活。 第二天她借口身体不舒服，没跟着上山，而是在家人上山后，去了一趟镇上。 村里的谣言会继续发酵，不需要任何人做推手，如果她再稍微放纵一下，村里人立马就能传出她怀孕的谣言。 符合这些人的特质，庸庸碌碌，兢兢业业，愚昧，爱凑热闹，拱火不嫌事大。 小镇经济很差，今天不赶集，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偶尔有些卖东西的，也无人问津。 开放集市没多久，更多人是不敢卖。 这个时代这个小镇，最值钱的不是金玉宝石，而是粮食。 虽说高压环境已经过去， 明年秋天就开始有大批知青返城，开放的风声也在沿海大城市开始传播，但他们这里是内陆山城，要的，那股风吹到这里，少说也要五六年。 沉欢可没那个耐心等五六年。 供销社还没取消，只是大部分已经不需要票据，有钱就行。 原主之前存了些钱，面额最大的是一块，最小的一毛，零零总总加起来有十几块，被她拿去买了吃的。 当她提着一堆“好东西”出来，又在路边买了包子，准备再逛逛时，感受到一道隐蔽的打量她的视线。 她回过头，一个约摸十五六岁的男生正在不远处偷偷看她，中等身高，身材瘦小，脸色蜡黄，符合这个时代大部分人的面貌写照。 对方准确的说看的不是她，而是她手里的袋子。 她往前走了几步，那人依旧跟着。 然后她直接停了下来，转身朝着对方招手。 那人犹豫片刻，跑了过来。 “小孩，你跟着我做什么？” 小男生有些不忿道：“你又不是大人，干嘛叫我小孩？” 沉欢挑了挑眉：“所以你到底有什么事？” 对方目光下移，落在她的袋子上：“那个，我可不可以拿东西给你换点吃的？” “什么东西？” 对方神神秘秘地伸出手，露出手里握着的东西，是一块材质一般的和田白玉，又叫羊脂玉，虽然材质一般，但看着有些年头了。 这仿佛给了她启发：“这东西可以换吃的？” 少年瞪大眼睛：“怎么不可以？黑哥说可以换五斤面，我觉得太少了，就没换。” 沉欢假装从身上摸出一块拳头大小的玉石：“那这个可以换多少？” 上个位面她为了坑李家买了他家不少上等玉石，有些随手放在系统的空间里，在那个世界卖个几千万没问题。 少年有些不可置信：“哇！你这个怎么来的？这个可以换100斤了。” 看来他之前没少见识这些“生意”。 沉欢道：“你带我过去找你说的那个人，如果生意做成了，我给你几斤。” 第126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3） 少年惊讶于这样的意外之喜，没道理拒绝这桩空手套白狼的生意，开开心心领着沉欢去找人去了。 沉欢本来是打着做生意的态度去找他们，但当少年带着她绕到一个几乎已经废弃的院落中时，里面出来的第一个人看到她就露出了邪肆的笑容。 “哪儿来的女人？长得真漂亮，小子你出息了，这从哪带来的？” 少年有些怕他：“进哥，这个姐姐是来找你们做生意的，找，找黑哥。” “做什么生意啊？”那人围着她绕了一圈：“是不是雏儿？如果是，头一次十块八块还是能给的，黑哥不在，和我做也是一样。” 那人说着，伸出手就要对她动手动脚。 沉欢一把拧住对方的手，反手将人掼在地上，一脚踹在他的胸口，他忍着疼痛来抓她的脚，沉欢一脚踩了上去，稍一用力，对方就疼得吱哇乱叫，不敢动了。 从对方第一句话出口，系统已经猜到所有结局，不出他所料，他家宿主遇到主动作死的人向来不会手软。 “啊，啊！放开我！臭女表子！放开……姐，姐我错了！疼，你放过我吧，我错了……” 等他叫得差不多了，沉欢才抬起脚，那人抬着自己血迹斑斑的右手，疼的龇牙咧嘴。 “姐，姐你要做什么生意？” 沉欢拿出那块玉石：“这个能换多少粮食？” 吴进眼睛都直了，比刚才看到她还要激动，直勾勾盯着那块玉石挪不开眼：“姐，这个能不能给我看看？可能还要去找老师傅掌掌眼。” “你把人叫过来。” 那人有些犹豫，但他不敢再得罪沉欢，也不愿意放弃这块玉石，于是屁颠屁颠跑着去找人。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外面传来一阵交谈声，少年以为是他们回来了，兴冲冲跑出去，然后激动喊道：“黑哥，你回来了！” 连同那个少年，四人从门外进来，看到院子里坐着个花季少女，另外三人都挺惊讶。 黑哥看向那少年，眼神带着询问。 “黑哥。”少年谄媚道：“这个姐姐是来和你做生意的，她有那么大块石头，绿色的。” 他双手比划了一下，黑哥明显很惊讶。 他快步走到沉欢面前，问道：“小姑娘，你的货呢？要做什么生意？” 沉欢又摸出那块石头，少年却惊讶道：“不是这个，比……” 沉欢疑惑脸，黑哥则是不明所以，少年想说什么，没能说清楚，索性闭嘴了。 黑哥自从看到那块石头，表情就是难以掩饰的惊诧，甚至忍不住朝着石头伸出手。 沉欢直接放到他手里。 看了一会儿，他似乎才想起来去找师傅来看，问起吴进，知道对方正是去找人了，便道：“等师傅来了再看看，小姑娘，你这石头打算换些什么东西？” 他自己经常收这些，已经看出来这块石头不太可能是假货，便放心地开始谈。 “你们这里有些什么？” 黑哥把他们的存货报了一遍，吃的各种饼干，精米细面，江米条，桃酥，肉干，密封保存的卤肉，还有这两天的猪肉鱼肉，数量很少，卖不掉自己留着吃的；穿的有当下村镇流行的海魂衫，仿军装，各种时兴的布匹；玩儿的有些稀奇玩意儿，像八音盒什么的，看着挺旧，要价却很高。 “这东西能换多少？” 黑哥看她气质不凡，还能拿出这种好东西，想的是以后有机会还能合作，便道：“这个等师傅来看了，估价，我按价折给你，大家都不亏。” 沉欢点头表示同意。 两人看货的整个过程中，先前进来的一个男人一直有意无意地看向沉欢，沉欢一开始没放心上，直到对方走过来时，她看到了他不太正常的走路姿势。 再看脸，五官端正气场强势，这两点完美和男主角对上。 男主角和原主一个村儿的，怪不得一直看她。 可能是觉得眼熟，又觉得村里姑娘不可能来做这种事，所以犹豫不决。 吴进很快带着一个穿长衫的老头儿进来，寒暄一番后开始看货，他拿出放大镜和小手电，仔仔细细打量了半天，然后道：“这是好东西，以前这种水头和颜色的，都是大官家眷才能用，好东西，好东西！” 黑哥眼睛亮了亮，有请对方估个价。 得知这东西是别人拿来给黑哥的，他稍微压了些，不过还在沉欢接受范围内。 “小姑娘，你……还没问你贵姓，我叫刘黑，叫我黑子黑哥都行。” “免贵姓王。” “王同志。”黑哥道：“你看这是给你兑成东西，还是折成钱？” “包装的卤鸭给我一只，还有那条鱼，剩下的折成钱吧。” 黑哥爽快答应了，让人去给她拿东西，自己则去拿钱。 这块在三十年后能买几十上百万的玉石，现在只买了两千块，那少年显然不懂玉石的区别，又或者他也被人懵了。 沉欢按照约定，送了他五斤白面。 少年拿着欢欢喜喜回家了。 沉欢提着东西出来，不出意外地男主角追了上来，他已然能确定沉欢的身份，对她拿出来的东西好奇不已，主角身上的特质——好奇心重，展现得淋漓尽致。 “王同志，王同志。” 她转过身，孙诚快跑时腿脚的缺陷更明显，他几步追上沉欢，道：“你是王叔家的幺女儿？咱们一个村的，我是孙诚啊，那个退役会来的孙诚。” 男主性子比较开朗，尤其姚桃重生后没有伤害他，他现在还是阳光开朗大男孩的形象。 “是你啊。”沉欢没装作不认识：“你有什么事吗？” 孙诚指着她手里的东西：“那个，我是想问你今天拿的东西，从哪儿来的？” “和你有关系？” 孙诚有些尴尬。 沉欢不喜欢主角这种生物，对他没个好脸色。 孙诚却不愿意放弃：“那个东西来路不正吧，我没什么恶意，大家都干我又不会去举报你，多个朋友多条路。” 举报也没用，现在那种环境已经过去了，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眼神交汇间，沉欢暂且放下了对主角这一职业的偏见。 “你想说什么？” 第127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4） “我之前好歹是在外面混的，搞这些东西有理有据，你不太行吧，我们相互合作，打打掩护，你觉得怎么样？” 这人显然够聪明，王家在村里不属于吃不上饭的那种，但也没多少余粮，而且往上数几代都是农民，不可能拿出这种东西来。 大家都是扫盲班出来的，聪明劲儿靠的是基因，他在外面见识多一点，一下明白沉欢这东西来路不正，拿回去会被家里人怀疑。 他这才抓住空子，想和她合作。 “你想怎么合作？” “我帮着编个由头堵住你爸妈那边，你要是还有那种好东西，下次和我换个地方卖，保准不让你吃亏。” 孙诚是乘东风的那一批人，乘东风的前提是有本金，他的本金就是这一年多积累起来的，方式是现在人最反感的投机倒把。 叫住沉欢，更多的是看那块玉石品质太好，如果她手里还有，即便只是做个中间牵线人，都能给他积累不少人脉。 沉欢想了想，反正这人打不过她，真想作怪弄死便是。 “行啊，你编什么样的由头？” 这个孙诚显然轻车熟路。 快进村的时候，他一瘸一拐的弧度更大，逢人就说今天自己在路上摔了，是沉欢救了他，然后一路跟着沉欢到家，对原主大嫂也是这一套说辞，东西是谢礼，还给王父带了一瓶白酒。 于是沉欢今天买的东西来路就“正”了。 趁原主大嫂去做鱼的时间，沉欢分出一些饼干和肉干，递给孙诚。 孙诚有些惊讶：“这就不用了吧？我们……” “你们家和赵家隔得挺近？” 孙诚懵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点点头：“是挺近的，就在隔壁。” “这个你拿回去，把赵言随叫到你家，给他吃，每天早晚都给，看着他吃完再让他回家，吃完了我再给你。” 孙诚：“……” 他足足愣了一分钟，才想起来前两天这人掉河里，是赵言随救的，村里似乎有些流言蜚语。 原本以为她会对那些谣言感到愤怒，没想到她这么煞费苦心给那人送吃的，赵言随是他小学同学，后来人傻了，他退役回来后每次见到那人，有时候天不亮，有时候下大雨，那人都在干农活。 他那个后娘太不是人了。 虽然自家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他向来离经叛道，现在是退役军人，又有爷奶偏爱，对方管不了他。 “行，我知道了。” “多谢。” 他提着东西走了，沉欢去厨房帮忙做饭，她没什么厨艺，口头经验倒是不少，王大嫂却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听了也做不出来。 但今天开荤了！ 大家都吃得很高兴，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家里还有几块腊肉，那是留着过节和秋收时候用的，不能动。 今天能吃上肉，实在是顿大餐，听完东西来历后，赵母还感叹如果是孙诚，倒不失为一段好姻缘。 沉欢没应声。 —— 孙诚到家的时候已经挺晚，刚要进家门，就看到赵言随背着木缸回来正往家里走。 他大声喊道：“赵言随！” 没反应。 他又叫了两声，赵言随动作有些迟钝地回头看看，昏暗无光的眼神里透露出几丝迷茫，孙诚追过来，把人拉到了旁边的大水池上。 “赵言随，我是孙诚，你还记得吗？” 面前的人脸色蜡黄，双目无神，浑身透露着疲惫，仿佛下一秒就能原地睡着。 然而他回去以后还要干家务，切猪草煮猪食喂猪，干到大半夜才能睡觉。 他迟钝地摇摇头。 孙诚叹了口气，从袋子里拿出吃的，撕开后递给他：“请你吃。” 赵言随没敢动，甚至有些害怕。 直到孙诚变脸逼着他吃，他这才开始吃。 这人比自己还小两岁，现在看着却像三四十岁的人，一点精气神都没有，也没有“傻子”该有的痴傻。 因为他太累了。 不干活会被打，会几天几夜吃不上饭，那种感觉太难受，他只能服从。 久而久之，他是不是傻子都不重要了。 他是一个只会干活儿不会喊苦喊累也不会反抗的木偶。 看他狼吞虎咽的模样，孙诚拿出自己的水袋递给他，他却顾不上，依旧胡吃海塞。 “慢点，没人跟你抢。” 等他吃完，孙诚先递水，他依旧迟钝许久才拿起来喝，喝完也不敢主动要，孙诚撕开给他，他才接着吃。 直到他吃得差不多了，孙诚把东西收起来，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他拿着小手电照赵言随，对方黝黑的脸上有些委屈的表情，似乎还想要，又不敢。 “今天吃太多了，晚上会不舒服，明天早上你到这里来，我再给你。” 赵言随没回应。 孙诚强调道：“赵言随，你听到没有？” 没反应。 他手电的光打在他脸上：“听到就说话，不然明天没得吃。” 他强调几遍，让赵言随回答，赵言随终于反应过来似的小声回应：“听到了。” 孙诚笑了笑：“行了，回去吧。” 赵言随回到家里，照例被继母骂了几句，给了他大半碗汤泡饭，汤是些菜叶煮的，饭是粗面混着米糠，让他吃完饭赶紧去煮猪食喂猪。 他蹲到一旁吃饭，继母和父亲再商量村里传言的事。 “他救了王家那个小丫头，要不然趁现在大家都说，你让他奶上门去提提，他也十八了，到说婆娘的时候了，现在有个不要钱的不去说，以后我可不会给他操持。” 她想的是王家有点家底，那丫头过来肯定有嫁妆，只要嫁过来，都是她的，二来这家里有个干苦活的，还差个干家务活的，到时候让他两口子伺候她和五个儿女，好不快活。 赵父也很心动。 这几年家里多个劳动力，他感觉轻松很多，经常对婆娘虐待傻儿子视而不见，但身为亲爹，不给儿子说媳妇要受人说闲话。 他丢不起这个脸。 殊不知他们这一家子的脸早就丢得差不多了，只是人家事不关己，也不好说他们家。 养着这么多个儿女，最大的十岁最小的还牙牙学语，他拿不出钱给大儿子结婚，有个不要钱的，确实是好人选。 “那我明天和妈说说。” 第128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5） 沉欢且不知道这两口子的打算。 就算知道也不会阻止，她会用行动告诉那个女人，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跟着上山干活儿，路上遇到王母熟悉的婶子，问起她身体的同时，也透露最近村里传他们家闲话的不少。 “我还听说赵家那个老虔婆说要上门来提亲。” 王母一听这话就火了：“这个烂良心的，她大孙子被毒婆娘害成傻子她不管，当牛马畜牲打整她不管，现在盯上我姑娘了，她以为我是好惹的，她要是敢来，看我不撕了她！” 这话跟他妈立flag似的。 当天晚上赵言随奶奶就拿着一斤白糖登门，说想谈谈两个孩子的事。 王母那个气啊，差点真拿着东西打人了。 偏偏对方言语恳切还没到说话威胁的地步，只说自己孙子虽然痴傻，但是干活儿的一把好手，不会养不起她的。 王母只能压抑着怒火把人请走。 人离开后，王母刚要发火，沉欢却说话了：“她现在只是试探我们，要是你真的动手把她撵出去，指不定她会传什么难听的话，对家里名声不好。” 王母嚷嚷道：“啥名声也比不上我女儿重要。” 话是这样说，但名声重不重要，他们其实都知道。 “她说的也有道理，单看赵言随，虽然人傻了点，但是听话，肯干活，如果能分出来住，他什么都被我管着，也没什么不好。” 王母：“……” “你不是因为他救了你，才为他说好话吧？” “我实话实说而已。” 赵言随除了有些痴傻，在村里的名声并不差，相反因为他经常干农活，尽管是被逼的，还是有了勤劳能干的名声。 如果他们能分家，女儿监督着他干家里家外的事，他们在从旁帮扶一下，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 “那你是怎么想的？” 沉欢学着原主的语气道：“我当然还是听爸妈的，二哥也快要结婚了，我是想着如果到时候他们在外面乱说，二哥那边可能会受影响。” 这话属实是拿捏了王母的命脉。 幺女儿她是喜欢，但农村女人心里，女儿再如何也比不上儿子，要是真因为他们不答应赵家导致儿子婚事出问题，她心里也不好受。 犹豫许久，她道：“再看看吧。” 王父似乎觉得无所谓，原主大哥想说什么，被媳妇拦住了。 这个时代还是对女人苛刻得多，同一件事，于男人是风流韵事，于女人却是天理不容。 另一方面，赵言随是她的救命恩人，又是个可怜的痴傻人，即便他们不在一起，以后他们家也要对其多加照顾才是。 如此，倒不如按她说的。 赵奶奶大概是察觉到王母不乐意，对外的话也没那么好听了，尽管还谈不上败坏她的名誉，却让村里人都觉得她和赵言随在谈婚论嫁。 王母听到相熟的人问起，心里再如何不乐意，也没有直接否认。 赵家打的是赶鸭子上架的打算，王母却没有办法辟谣，按照以往规矩，未婚男女在河里湿身搂搂抱抱，就是要在一起堵别人的口的。 她不否认，对方也就当真了。 “那打算什么时候把事儿办了？你家小欢也十七八岁了，我记得她姐和她一样大的时候，孩子都快有了。” 在农村，早婚早孕是常态，原主这个年纪的， 大部分都已经结婚了，更甚者是孩子妈了。 王母实在心烦意乱， 只能笑着敷衍过去：“过段时间再说，现在不正农忙吗？叫大家帮忙也没时间。” 这话说的有道理。 大家都忙着干活，哪家要结婚办事，少说也要帮个一两天，像他们这种关系近的，帮的时间更长。 那婶子才没继续问下去。 王母想的是拖一下，听到别人耳中，不否认就是承认，这些话传出去后，几乎整个村子都认定他俩要在一起了。 沉欢乐见其成。 —— 孙诚听到继母也在讨论这件事，说她之前打过那人的主意，想说给他弟弟，王母死活不乐意，后面自然泡汤了。 当时看不上她正常的儿子，现在要被迫嫁给一个傻子，妇人自然得意的很。 “ 又不是什么金枝玉叶，当时还看不上我儿子，现在被个傻子捡了去，活该！” 孙诚：“……”他倒觉得那人就是故意为之。 前几天看她的表现，实在不像一个会被人抓住把柄沦落到这种境地的人。 那只能说一切都是她自己的主张。 继母和比较熟的村妇说了几句，不知怎地聊到孙诚身上，那婶子问起孙诚的婚事，他继母翻了个白眼。 “他的事我哪里管的了？他老娘在的时候就给他定了村长家的姑娘，先前姚桃不是个和那个知情眉来眼去？这些天来找过他两回，都没遇上。” 姚桃重生之后就远离渣男，好几次过来找孙诚想套近乎，顺便提一下他俩婚约的事，但不知孙诚是不是故意的，来了要么没碰上，要么他有急事，都没说上几句话就走了。 “他年纪也不小了，再不成家，村里人都说你。” 她是继母，有责任操持继子的婚事，如果他结不了婚，人就会觉得是她做得过分，不愿意帮继子娶儿媳妇。 女人不想这个锅，当即伸手朝着他挥手：“孙诚，姚家那小姑娘这两天来找过你几回，你们俩是订了婚约的，有时间多出去和人家处处。” 孙诚现在忙着搞事业，对此不是很上道。 “我知道了。” 看外面日头渐高，他约了认识的朋友一起去看货，便起身骑着单车出去了。 “孙诚，你去哪儿？一会还得上山上呢。” 孙诚头也不回地回道：“我有事，你们自己去。” 继母气得扔了手里的豆角，很快又捡起来。 婶子狐疑地问道：“我看他隔三差五的往镇上跑，莫不是在镇上有相好的了？” 继母翻了个白眼：“管他有没有，我才不想操心他那点烂事，退伍回来，一分钱都没给我，除了隔三差五拿点吃的回来，洗衣做饭样样都要我操持，跟个老妈子似的。” “唉，咱女人不就是给男人做老妈子的吗？管了人家不乐意，不管外人不乐意，两头为难。” “谁说不是呢……” 第129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6） 孙诚又在镇上遇到了沉欢。 他还以为她是到镇上来做生意，想到两人上次的约定，这些天他天天帮人投喂赵言随，要是这人还有货自己来做生意不带他，他想想就生气。 走近之后，发现沉欢手上提着袋子，只有些吃的，他才平静下来。 “王同志，你也来镇上，真巧。” 沉欢微微仰头：“东西吃完了吗？” 孙诚迟疑两秒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道：“还剩两包江米条，那个人，我觉得你给他吃饱了也没用，他每天背粪水爬八九趟后山，那么高那么远，天不亮到天黑，几乎没有休息时间，我在军队的时候特训都没那么累，这样下去人迟早累废了。” 他们特训虽然也辛苦，但那是有专人指导的，累得不行可以休息，每天的餐食也勉强。 他之前看到过他端着饭碗在门口吃饭，吃的差不多是白水泡米糠，毫无营养可言。 他都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撑到现在的？ 沉欢闻言，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下来。 她把吃的递给孙诚：“你再帮我看顾两天，我会尽快想办法的。” 孙诚眼珠转了转：“你是想嫁给他吗？我倒是有办法让你们尽快那个，不过我要报酬。” 沉欢想了想，从身上摸出一块玉石：“一周之内，你要是办得下来，这样的我送你几个。” 孙诚：“！！！” 他盯着她手里那块东西，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坏掉了？ 送他几个？ 这是路边捡来的石头吗？ 怎么能如此轻而易举的说出口？ 激动过后，他也怀疑对方能不能兑现，于是道：“我不要你几个，要是做成了，你把这个给我就行。” 沉欢于是直接塞给他，便放出狠话：“成了还有，不成的话我可能会报复你。” 到时候看结果，如果太糟糕，她真的会弄死人的。 孙诚看她那认真严肃的表情，心里莫名有种诡异的感觉，如果他真把这事办砸了，面前这人可能会弄死他。 嘶！ 好歹他曾经也是某一期的兵王，怎么会对一个村姑这么忌惮？ “那你等我好消息。” 两人差不多是一前一后回到村里。 沉欢把弄来的东西送回家后，就去了赵言随经常经过的地方蹲守，孙诚也默契地过来，这会儿太阳已经有了落山的趋势，赵言随却还要爬一趟后山。 是比她之前跟着原主家里人去干农活的那座山还要高的山，来回一趟十几里地，上去的时候背着重物爬，要走差不多两小时，下山基本用跑的，倒是挺快。 看着他又背着大木缸爬山，沉欢直接上前把人拦了下来。 赵言随的脸黑红黑红的，脸颊微微凹陷，双目无神，身上穿的破破烂烂的衣裳已经被汗湿了，累得直喘粗气。 看到她，他迷茫地眨了眨眼，喘了口气，准备从旁边绕过去。 沉欢拉住他木缸的背带：“放下来。” 孙诚担心他这样把人扯摔倒，赶紧过来，他之前投喂了赵言随那么几天，赵言随对他颇有好感，以为他又是来送吃的，他指着前面的路。 “还有，一回。” 孙诚看向沉欢。 沉欢脸色阴沉：“帮他弄下来。” 孙诚于是上前想帮他解下，赵言随却很不乐意，他曾经不小心摔倒，把东西倒在路上后，被恶毒亲父和继母打过一顿。 从此他就不敢了。 两人推搡了一会儿，他没站稳，差点连人带缸摔在路上，沉欢赶紧帮忙扶人，最后人是扶住了，东西也确实倒了。 一股子难以言说的味道瞬间蔓延开来，赵言随两人抓着自己手臂的手，再看看倒在地上已经往下浸的粪水，手足无措。 两人在去拉他的时候，他眼泪控制不住掉了下来，想到上次因为这样的错被打，他此刻满心惶恐不安。 “倒了，倒了，要被打的，呜呜呜……被打的，疼……” 沉欢气成了鹌鹑，不管不顾地拉着人跑了。 孙诚：“……” 他看着往远处去的人，叹了口气，上前帮他把大木缸拉了起来，放在一旁等着。 另一边，沉欢第一次面对傻子，开口也不知道说什么。 赵言随伤心地抹眼泪。 “好了，别哭了。” “呜呜……倒了，要被打的，被打好疼的，呜呜呜……” 沉欢拿下他的手，用力攥在手里，他的手像是一张麻麻赖赖的树皮，僵硬充满褶皱，到处都是茧，拿起来看，皮肤黑黄，皮包骨头，因为长期的重劳力活，关节处已经有了骨头增生的趋势。 他才十八岁。 这双手却像干了三四十年重劳力活的人。 沉欢看他小心翼翼掉眼泪的样子，大概是这句身体太过感性，她竟觉得鼻头发酸，眼前也有些雾蒙蒙的。 眨了眨眼，眼泪跟着掉了下来。 赵言随过了快一分钟才发现她也在哭。 “你，你也怕，被打呀？好疼的。” 沉欢突然伸手把人抱在怀里，他身上的味道也不好闻，汗臭味，还有那股难以言说的味道。 生机少的可怜，像是被什么东西一次性抽走太多，一时间难以恢复。 以至于沉欢想帮他看看脑子，都没成功。 “你别，别哭了。” 沉欢抹掉眼泪，恢复了那副表情：“我没事，言言，你再等我两天，这两天不要干活，饿了就来找我或者找他，听到了吗？他们打你你就跑，我帮你打回去。” 赵言随有些懵懂：“可是，打不过，嬢嬢打人好疼的，还有爹，踢我，腿疼，屁股疼……” 他被打不是三天两天的事，在他无法反抗的时候，就已经形成了这种记忆，以至于长大后有了力气反抗，却根本不敢。 那家两口子长期家暴一个才十来岁的孩子，他本来脑子就有问题，放纵着可能越来越疯，但这样的压迫和虐待，会让他越来越傻。 越来越变成他们的免费劳动力，廉价奴隶。 沉欢轻轻拍着他的背：“没事，以后他们不敢打了，以后都没人敢打你了，以后我保护你。” 赵言随不太能听懂，如果以后都不被人打，他光是想想就很开心。 “真的吗？真的以后都不被打吗？” 第130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7） 良久，沉欢把人带了回去。 孙诚还在路边等着，看两人过来，好像两个都哭过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个，尽量快点，还有这两天他和你住，那家子要是敢上门来，尽管打回去，出了问题我负责，这件事，当我欠你一个人情，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孙诚现在只惦记着她身上的顶级玉石，根本不知道这个承诺有多重要。 直到几年后他面临生命中最重要的选择，想起这个承诺，他才感叹人生无常。 那是后话。 此刻，他心里纵然无语，却也知道这贼船好上不好下。 “我尽量快，不过你也知道这事儿，可能会坏你名声，当然，不会太过分。” “我这边没事。” 名声这种东西，她要是真在意的话，早就自杀不知道多少回了。 事实上自杀也是她经常用的手段，但每次都是为了变强之后杀别人。 孙诚道：“那我就放开来办。” “好。” 孙诚把别人家的傻儿子带回家，人家登门来要还不给，气得赵言随继母站他家门口骂了半天。 孙诚就是油盐不进。 他继母跟着来劝，孙诚道：“赵言随是我同学，他未婚妻又是我救命恩人，赵家那毒婆娘虐待他，有点良心的人都看不下去了，这事我今天就是要管，你别管他们，也别来管我。” 继母：“……” 孙诚不是赵言随这样的傻子，他年龄小的时候就懂得和继母斗法，经常把对方气得想吐血，现在他长大了，继母更加斗不过他。 继母破罐子破摔道：“那你自己把人撵回去，现在那泼妇在门口瞎吵吵，让大家怎么睡觉？” 孙诚一边去打水一边道：“你管他们吵不吵？她又没站进来骂，她要是有精力，你让她骂个够。” 继母心里非常不乐意，但又无计可施，最后很不甘心地离开了。 她还以为他是真的不管，没想到没一会儿孙诚洗完脚端着水出去，直接一盆水泼在门口骂街的女人身上。 “啊！” 孙诚泼完水就打算回去了，赵言随继母暴躁地泼妇骂街。 “啊啊啊！小杂种！狗日的，有本事你给老娘出来！” “有娘生没娘养的小杂种！你出来！你躲在里面装什么缩头乌龟？给老娘出来！” “臭杂种！五保户！短命畜牲，有娘生没娘养没教养的野种！！” 孙诚亲妈走得早，可谓白月光一样的存在，听到她这样侮辱自己母亲，孙诚有些忍不住了。 刚要出来，就听那女人又哀嚎起来，紧接着外面响起他奶奶更加过分的脏话，并且是一边骂一边打。 “贱蹄子，不要脸的骚//货！烂心烂肺的毒婆娘，他妈都没你妈死得早！没人养的畜牲才长成你这样儿，下毒害人的恶婆娘，你迟早遭报应……” 孙诚：“……” 他奶战斗力比那女人强太多了，他继母听到婆母和别人打起来，也不能在屋里坐着，挽了袖子追出去，婆媳俩一个打人一个拉偏架，把女人按在地上揍了一顿。 “要不是现在政策好，你这种毒妇就应该拿去浸猪笼！投毒害人，怎么这么恶毒呢你？不怕报应在你那几个孩子身上？投成你儿女，都是上辈子造孽太多，贱货！烂心肠的毒婆娘……” 他奶奶长那个女人一辈，现在托大拿乔、倚老卖老，什么难听骂什么，一边骂一边打，把那女人揍的哭爹喊娘。 他继母表面上是劝架，其实是拉偏架，毕竟她婆婆六十好几的人，没人帮忙是打不过赵言随继母的。 她最后趴地上起不来了，扯着嗓子嚎叫着要找人来主持公道。 “来人啊！救命啊，打死人了！孙家婆媳打死人了！救命啊……” 这么大的动静，周围的邻居也出来看热闹，有人拿着手电，有人打开门站门口，纷纷把目光投向他们这里。 继母赶紧站到一边，连连摆手：“你可别冤枉我，我没打你，我拉架来着，是你自己死缠烂打不放开。” “你活该！让你咒我孙子，你个小贱皮子才是有娘生没娘养的，毒婆娘，烂心肠。” 她曾经给赵言随下药，导致他中毒后变得痴傻，这些年又经常虐待人，家里重活累活都给一个十五六岁的娃娃做，村里很多人表面不说，背地里都很鄙夷她和赵言随父亲。 农村人的规矩，十几到二十几岁的青少年，有力气也不能经常干重活，因为身体还没长好，经常干重活累活会亏了根本。 他们村有人去世，搬石头抬棺什么的，都是二十四五岁以上的壮年男人做的多。 对比之下赵言随十六七岁一天背着那么重的东西爬山，从早到晚不得歇，单从他如今的模样，就能看出他已经伤了根，以后恐怕要孩子都不容易。 大家都觉得她打的主意就是不给赵言随娶妻生子，让他给赵家当一辈子的长工。 看清这一点，很多人心想她这顿打挨的活该，没人给她出头，孙奶奶打完人直接进屋去了，关门前还道：“在在我家门口骂人，我就出来撕了你的嘴！” 她儿媳跟着道：“他婶子，你还是赶紧回家去吧，一会我家往外面倒洗脚水，你坐这儿被淋了可不怪我。” “难道你家打人就这样算了？”她大声嚷嚷道：“我要找村长来主持公道。” 女人也跟着沉了脸：“你有理那你去找呗，你不先开口咒人我婆婆也不会打你，说到底还不是你自己犯贱。” “你！” “砰。”孙诚继母把门关在她面前，彻底不鸟她了。 屋里，孙奶奶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自己大孙子。 赵言随坐在他床上，正略微茫然地东张西望，孙诚给他剥了一根香蕉，这东西也是沉欢给他的，在他们这里属于稀罕物，他都好奇对方怎么弄到手的？ 他把香蕉递给赵言随：“来，吃香蕉。” 孙奶奶进来看到这一幕，下意识想阻止：“大宝，你，你，你真把他带家里来了？还给他吃……你这，这是做什么？你把这傻子带回家来做什么？” 第131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8） 孙诚阻止了她想抢赵言随手里香蕉的动作，把人拦在凳子上：“奶，你别抢他的，我重新给你剥一个。” 这东西之前不是没有，但价格贵的离谱，一根香蕉卖价差不多一块钱，够称六七斤米了。 谁家舍得吃这玩意？ 孙老太太活到60几岁没吃过，只听人说过，拿到孙诚递过来的香蕉，不知道怎么下口。 孙诚教了她一下，起身关上门，回来坐在她旁边的木凳子上，道：“奶，这东西不是我的，这一个贵点的要一块多钱。” 老太太差点没把吃进去的吐出来。 “一块钱？就这！就这个！” 老太太差点没把眼睛瞪出来。 孙诚点点头：“这个没事，是别人买的，你吃吧。” 老太太这才小心翼翼又咬了一口，别说，软软甜甜的，果肉细腻，又没果核，比她吃过为数不多的几样水果好吃多了。 她一边吃一边问起这东西的来历，顺便问他把赵言随带家里来的原因。 孙诚开始编：“奶，这个我跟你说了你可别告诉别人，不然我要被杀头的。” 孙奶奶被他第一句话吓到了，以至于后面都听得无比认真。 “王家那个幺女儿，在外面搞到事情了，特别赚钱，我前些天去镇上的路上不小心滚到地里，是她救了我，我才知道她在镇上一天能赚好几十，就让她带带我，这些，都是她买的。” 孙奶奶先是“嘶”了一声，现在在镇上当工人的，一个月也才几十块钱，一天能赚几十块，简直是暴利。 她好奇地问道：“她做什么能赚那么多钱？该不会是在外面搞破鞋吧？” 孙诚：“……奶你想什么呢？她要是真做这个我能让她带我？” 他凑近她耳朵，小声道：“她是搞投机倒把的，从外面买东西来，再偷偷卖给别人，倒一手就能赚好几百，而且我听说现在外面已经不管了，咱们这不也在放开吗？都能赶集买卖东西了，说不定过段时间这个就不犯法了，这么赚钱的东西，我是不是得紧紧把握住？” 孙奶奶：“那是要枪毙的！” “嘘，奶奶你小声点。”孙诚一脸紧张兮兮：“我知道，但这么赚钱又有人带着，我总不能看地上有钱都不捡吧？鬼迷心窍我就加入了， 现在想退也退不了，所以，你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孙奶奶闻言赶紧看了看四周，说话声音都降低了很多。 “你这个，真的没办法，这个要是被逮着，可能要被游街的。” “我知道，但是现在没办法嘛。”孙诚拿捏住了她的弱点：“再说万一真的放开呢？到时候我有了钱，就带你去大城市生活，找人伺候你，让你过地主太太的日子。” 孙奶奶连连摆手：“这个可不兴说。” 话虽如此，听到大孙子说要孝敬自己，老太太面上还是掩饰不了的开心。 孙诚接着道：“我认识的有外地的人，他们都说现在外面在放开，已经不管这些了，只是还没传到我们这儿，奶奶你不要担心，王家那幺女儿可厉害，那些和她做生意的，都叫她姐呢，可威风了。” 沉·姐·欢：“……” 孙奶奶半信半疑。 但他屋里堆着的这些东西，以前镇上供销社卖的可贵，确实不像她孙子能拿回来的。 她姑且信了。 “那你把这傻子带回来做什么？害得我和那毒婆娘吵一大架。” 孙诚道：“奶，你没听说之前他救了王欢的事？人家现在稀罕他呢，又说他是救命恩人，又可怜他被那女人欺负，说是想和他处对象。” 孙奶奶：“……” 她的沉默声震耳欲聋。 其实别说是她，孙诚也不明白那个女人非要和赵言随在一起的原因。 难道真像古人说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看她也不像那么封建古板的人。 “她那么有本事，怎么会想不开想嫁给一个傻子？” “救命之恩大于天嘛。”孙诚道：“再说她自己能赚钱，又不指望他赚钱养家，他小时候长得还好看，说不定养段时间也好看了，反正她就是看上了，打算过了这段时间就谈结婚的事，他那个后妈太凶了，王欢才让我把人带回家里，一天给十块钱，还给了那么多吃的，你说这生意我做不做？” 孙奶奶看着床上、旁边桌上摆着的各种吃食，菩萨！他们过年都没买过这么多。 还一天给十块钱，看样子那王家幺女儿真是赚到大钱了。 如他所说，这不就相当于在地上捡钱吗？ 孙奶奶觉得换成自己，她也无法拒绝。 “奶，咱们这儿现在还没发文件，所以这事你千万不能告诉其他人，有钱咱们自己赚就是了，这段时间养他赚的钱，我分一半给你。” 孙奶奶当即摆手拒绝：“你自己留着就行了，你还没娶媳妇呢，还得盖新房子，处处都要花钱。” “能赚才能花，跟着王欢干一个月，就够盖个大院子了，到时候奶你搬过去和我一起住……” 孙诚不愧是个大忽悠，一番话把孙老太太忽悠得一愣一愣的，不仅答应帮他保守秘密，还答应帮忙促成他们的婚事，让他好拿更多的钱。 另一边，沉欢用相似的言论堵了王家父母的口。 当然，她没说有违法的部分，而是直接借用两个月后的条例内容，就是买卖合法，孙诚因为她的救命之恩，介绍她做中间人，可以从外面拿货再卖出去。 凭着她拿回家的东西和钱，王家人拿了好处，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们都默契地相信了她这番话。 同样的，有钱自己偷偷赚，说出去一是容易被人效仿，二是容易被人眼红，王家人没那么傻，一点就通。 这事儿过了明面后，沉欢就不用装模作样跟着上山干农活了，她弄了辆自行车，每天骑着去镇上。 她说做生意不是装的，不管如何，她要和赵言随在这个世界过几十年，帮他报仇护佑他一辈子很容易，但平静的日子难得。 她没打算上演法制节目，只能走正规途径。 把人放家里不保险，沉欢约人去镇上的时候，让他顺便把赵言随带上。 孙诚：“……” 第132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9） 他感觉自己才是那个顺便去的。 他的自行车是二八大杠，载两个人不算困难，但现在大部分道路都是泥土路，这两天多雨水，路上稍微有些泥泞，加上后面的人害怕，动来动去，孙诚有两次差点摔倒。 他努力稳住自行车，刚出村没几步，就看到沉欢在路边等人。 他停了下来，双脚踩地稳住自行车：“怎么不走了？” 沉欢言简意赅：“换下车。” 几分钟后，孙诚坐上她的小自行车，看着前面搂在一起的人，心里满是身为单身狗的心酸。 他载着赵言随从家里出来，说了几遍让他抱住他的腰，赵言随全当没听见。 刚才在他面前，那人坐上自行车，让他上去他就上去，让他搂腰他就搂腰，简直乖的没边儿。 明明这几天都是他照顾赵言随，沉欢只是偶尔过来投喂几次，就让他那么听话，孙诚累觉不爱。 山路崎岖，身后坐了个人，沉欢这一路骑的很慢，差不多快一个小时，三人才到达镇上。 第一件事就是去见孙诚之前认识的朋友。 小镇不小，虽然以往不发达，但恰好处在两省分界线上，距离省边境只有20多公里，来往商贩不少，孙诚是在一次机缘巧合下认识刘青，一个靠运货卖货赚差价的商人。 刘青今年三十六，在上面管得最严的时候都能混黑市混得风生水起，如今放松了，他更是游龙入海，只要能赚钱的，他都插一脚。 在较发达的地方买一些稀奇玩意，在粮食大省买粮食，小渠道收一些人家流传下来的宝贝，甚至收各种文学医学孤本，有些反手倒卖出去，有些收藏起来。 他显然看得明白，盛世古董，乱世黄金，只要国家发展起来，那些东西迟早会有价值连城的一天。 上等的玉石他更是愿意出高价收买。 听孙诚说沉欢手里有货，他特意在饭店开了包厢，将三人请进来，做生意的心诚不诚不知，谱儿是一定要摆好的。 “同志，幸会，在下刘青。” “王欢，刘老板幸会。” 上了菜后，他便开门见山：“听孙同志说王同志手里有好东西，能不能拿出来给我们开开眼？” 今天他组局，旁边还坐了两个人，都和他一样的江湖路子，其中一人在看到沉欢的时候眼神就止不住往她身上瞟，那道眼神让沉欢实在厌恶。 沉欢在心里默念了两遍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这才取出玉石让他们观赏。 看到玉石的一瞬间，几人的眼睛都亮了。 尤其是刘青带来的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眼睛沾在上面就移不开，得了首肯后拿过来，放在一块丝绸上，拿着小手电打光，眼睛都不眨一下。 其他人安静等着他看，沉欢帮身边的人盛饭盛汤，似是对自己的东西很自信。 那老者看了半晌，微微朝刘青点头，刘青露出笑容，转向沉欢，正想和她谈谈，她正耐心哄着人吃饭，另一人则是饿死鬼似的，懵懵懂懂地接受她的投喂。 “王同志，这块玉料你打算怎么买？” “我不太清楚你们的行情，不如刘老板说一下你们收东西的价格，我能出就出，不能出就算了。” 闻言，刘青原本想压价的打算消了大半。 能拿出这种货色的人，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傻白甜，心里对价格肯定是有底的，他如果压价压的太过，就没必要谈下去了。 “我这一路上也收了不少好东西，像你这个水平的，开价最高到四千，这块3800块，能出吗？” 沉欢回过头来时，看到孙诚冲他点了点头。 平心而论，上次他们卖给黑哥的那块除了比这块略小，其他各方面相差不大，那块卖了两千，这块3800算不错的价格了。 于沉欢而言，这东西要是想要，空手套白狼她能得到无数个，对价格没有清醒认真，于是同意以他出的价格卖给他。 刘青有些兴奋，从身上摸出两个报纸包的信封，里面放的是整整齐齐的大团结，他拿出四摞，数出20张后，剩下的全部推到她面前。 “王同志，点一下吧。” “不用了。” 沉欢将几摞钱扒拉过来，随手塞进自己兜里，整个过程看起来很随意。 刘青也不在意，笑道：“王同志，以后有这种品相的东西都可以找我，我这边保证价格公道，比你卖给其他人可划算多了。” 这话不是夸大自己，刘青自以为做生意诚实，尤其是遇到不好骗的，与其大家闹得不愉快，做一次性生意，不如让点利，以后还有合作的可能。 沉欢点点头：“我会考虑的。” 这话细想又是另一个意思，她没说自己再得到的话会考虑，直接说会考虑，就说明她身上还有。 刘青只是笑笑，另外两人的表情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饭局结束，大家分道扬镳。 他们从小镇的一条岔路回村子，那些人的轨迹，应该是穿过村子去下一个地方。 刚骑着自行车上路，沉欢就叮嘱道：“一会如果出什么事，你帮我护着他点。” 孙诚：“？？？” “会出什么事？”他后知后觉：“你是担心他们反水。” “不确定。” 那几个人，孙诚比较熟的是刘青，但也只打过两回交道，至于另外几个，他更是头一次见。 刚才的主场是他们，他没关注其他人。 他底气有些不足道：“应该不会吧，毕竟是刘老板手底下的人，他应该会管着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话仿佛一语成谶。 快到他们甚至还没走出一半路，后方就响起一阵摩托车的声音，这个年代的摩托车属于稀罕物品，要不是从她那番话里翻译出她还有好东西，那些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恰如她所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孙诚回头一眼就看明白了，同时把自行车停了下来。 他看着骑自行车到他面前的人，这条路虽然是他们村到镇上唯一的路，但现在是农忙时节，又不是赶集日，路上根本看不到人。 “你们快走，我挡住他们。” 沉欢也停下自行车，把人推到他那边，回眸看着正向他们过来的人：“找地方躲好。” 第133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10） 说是躲，不如说站远点，别参与。 他们都知道东西是沉欢拿去的，钱现在在她身上，要说劫色只有她一个女人，孙诚只是一个中间引介人，赵言随一看就是个傻子，无论从哪方面看，他们要找的人都是沉欢。 所以当他听话带着人往远处站的时候，过来的人根本没追他俩的打算，而是将摩托车停在沉欢面前。 他们没想过她会反抗，下来的时候一边笑着说她知情识趣：“还挺懂事，知道她一个娘们打不过我们，自己停了。” 两辆摩托车上下来四个男人，其中两个是沉欢之前见过的，一个是在饭局上用那种眼神看他的人，另一个是那位鉴定玉石的老师傅。 几人走到她面前，像是打量一块待价而沽的鱼肉打量起她来，然后分别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那个男人一脸淫笑：“老子就是为色来的，你们先抢东西，抢完了人给我。” 一个粗犷的大汉笑道：“我就要钱。” “那他身上的其他东西都归我们。”老师傅身边一个一脸奸相的男人道，同时也色眯眯打量着她的身体，想和旁边的人讨价还价。 那男人没等他说完，上前要动手动脚。 然而他刚把手伸出去，就被沉欢一把抓住手腕，往旁边一拧，那个男人猝不及防，众人只听咔嚓一声，定金看过去，四人瞬间头皮发麻。 男人伸出去的那条手臂，像是被扭麻花似的转了一圈，手背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形态被她按在他背上，男人刚惨叫出声，再度被她一脚踢在当面骨上。 这一脚，沉欢收敛了力道，没给他彻底踢断，但这根骨头实在太脆弱，人比较瘦弱的情况下，不小心磕到都可能导致骨折骨裂，更何况是被刻意踢了一脚。 更加锥心刺骨的痛感从腿上传来，疼痛已经让男人哀叫声的分贝大打折扣，他几乎是哼着呻吟出声，单膝跪在地上，手被她拧在背后，疼得说不出话来。 到这儿还没完。 沉欢从旁边一脚把人踢翻在地，其他人终于反应过来，一开始只想要钱的粗矿大汉挥舞着拳头冲向她，从他那青筋暴突的脖子和衣服下肉眼可见的肌肉走向，能看出来这也是个练家子。 沉欢无所畏惧，在人的拳头快要砸到她脸上时，她侧身避开了这一圈，对方立刻收势，换个角度攻击。 沉欢抓住他的手，借力腾空而起，双腿缠住他的脖子，身体用力旋转了一圈半，愣生生把人甩翻在地。 道路崎岖不平，有些地方有凸出来的石头，男人的后背重重砸在地上，好像撞到了地上的石头，疼痛从脊椎的某一处快速蔓延，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就感觉自己脖子以下的地方动不了。 “啊……”他用力摆动身体，可脖子以下就是不受控制，没有丝毫反应。 男人惊慌失措地看着头顶的人，屋边的恐惧涌上心头，可能瘫痪的想法让他浑身发凉，他努力控制着身体，想动一下，却怎么也做不到。 “救我，救我，我错了，我可以给你钱……救救我……” 刚才还操纵自如的身体，现在仿佛换了个主人，无论怎么努力都动不了，这换成谁都无法接受。 男人挣扎了许久，哀声苦求，到最后直接哭了起来。 另外两个人见势不对，那老师傅转身就想跑，沉欢一块石头扔出去，砸在他的后背上，他控制不住往前扑去， 同样是重重砸在地上，不同的是他是脸朝前，危急时刻用手撑了一下，但还是把牙齿磕掉了两个。 只剩那个瘦猴一样有色心没色胆的怂货，他跑的稍微快一些，抓起一把泥扔向沉欢，直接往旁边庄稼地里跑。 沉欢在后面冷眼看着，并没有追。 看到人消失在密集的庄稼地里，沉欢冷笑一声，回过头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棍，毫不犹豫插进了那个她早就想收拾的人的右眼里。 “啊！” 更加剧烈的疼痛和恐惧感袭来，那人况且完好的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湿淋淋的感觉，让他知道自己这只眼睛恐怕没救了，他内心越发恐惧，尖叫惨叫声不停。 沉欢起身踢了他一脚：“闭嘴！” 那人显然怕她了，声音稍微小了些，疼得不停呻吟。 “在饭店的时候，我就想把这只眼珠子挖出来了，本想着大家以后不见面，我就当这事没发生过，谁让你自己上来找死呢？” 男人此刻已经悔不当初。 听到她的话后，更是恨不得回到一个小时前，用力扇自己几巴掌。 原来在饭店偶尔看他时那意味不明的眼神，不是在暗示他，不是在对他暗送秋波，而是在想怎样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 他当时怎么就觉得这个女人人畜无害？ 大概是以往见过的女人都这样，表面再怎么凶，到床上力量比不过男人，不愿意受苦的半推半就，低死不从的被打一顿之后也老实了，完事之后她们也大多不敢报警，不敢告诉别人。 即便现在有流氓//罪，很多偏远地区还是对女性有着天然偏见，不是女人的错，丢失清白也成了她们的错。 罪犯纵然应该受到惩罚，受害者也应该以死明志，维护家族名声。 可惜今天踢到了个硬钢板。 “同志，姐，姑奶奶，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放我一马吧。” 男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腿疼得根本站不起来，他只能半跪在地上，手因为过度扭曲骨头错位还背在身上，整个形象看上去滑稽又可怜。 但一切都是他自讨苦吃。 “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我家里还有六七十岁的老娘，我要是不回去，她会活活饿死在家里的，你放过我，我给你钱。” 孙诚见事态完全与他的预料的发展方向相反，也带着赵言随走过来，赵言随懵懵懂懂地看着他们，看到红色的血，他似乎很害怕，躲在孙诚后面不敢出来。 沉欢见状，原本是想把人悄无声息的弄死在这里，立刻改变了主意。 她又踢了人一脚，看向一旁的孙诚：“把他们身上有价值的东西都搜刮出来。” 第134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11） 孙诚心想这不得罪已经得罪死了，他和这人是一起的，以后对方要报复也不会漏了他，索性一步到位。 他上前开始粗鲁地在他们身上翻找，很快把三人身上带的现金和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全部搜刮过来。 “收完了，就这些。” 加起来约摸有几百块钱，有两块看不出成色的平安无事牌，那老师傅手上带的扳指，脖子上戴的佛公，都一并搜刮下来。 沉欢点点头，在男人以为他们逃过一劫的时候，她走上前去，声音阴恻恻地在对方耳边道：“今天之后，我要是再看到你，无论在任何地方，我都会把你另外一只眼珠子也挖出来，煮熟了喂给你吃。” 男人已经快吓尿了，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沉欢走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壮汉身边：“因为他也在，暂且饶你一次，不过下次就不一定有这么好运了。” 她说完一掌朝着他的脖子劈下，壮汉瞬间感觉自己脑袋也动不了了，昏昏沉沉，眼睛一闭，不省人事。 她如法炮制打晕了另外两人，然后让孙诚把人搬到路旁边去，这条路的两边除了田地，也有些石头遍布的林子，杂乱无章，种不了东西，是闲置的。 三个人被死猪一样堆在一起，摩托车孙诚原本想弄去卖了，但在这里不太好出手，他为数不多的渠道里有刘青，最近从这里过的也只有他。 这些人里面，有两个和他有关，如果让他帮忙卖摩托车，刘青立刻就会知道这几个人身上发生的事。 当然，今天的事情是刘青一手策划的也不一定。 他暂时不想撕破脸皮，就把摩托车也搬到旁边，压在他们身上。 确保三人醒来之前不会被压死后，他回到沉欢身边，此时沉欢正抱着人安慰。 “没事，他们都是坏人，我只会打坏人，不会打我们言言的，言言那么乖，我怎么舍得打你？” 孙诚：“……” 把我杀了给你俩助助兴吧。 “咳咳，好了，可以回去了吗？” “嗯。” 这一路上，他都在想要不要问一下她诡异武力值和东西的来源？ 王欢的背景他还算清楚，普普通通的村姑，活到十七八岁没离开过小镇，没读过什么书，家里往上数三四代都是贫农。 这样的家庭，怎么会养出来这么一个行为怪异的女儿？ 要不是孙诚经历过D的考验、时刻牢记拒绝封建迷信，此刻他肯定会把对方当作被孤魂野鬼侵占身体的怪物。 不然普通人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反差？ 他越是想着自己不能往那方面想，越是控制不住发散思维，人都差点分裂了。 沉欢对比王欢差距实在太大。 无论是从胆识上，认知上，甚至喜欢的人上都能看出这一点。 王欢即便机缘巧合得到一块天价玉石，也只会拿给父母，他父母上交到村里，村里再交出去，不可能想着私吞，还拿去做现在人人唾弃的投机倒把。 另一个就是择偶观，王欢不可能喜欢一个痴傻还被继母当做长工的男人，确切的说，村里没有女人会把赵言随当做结婚对象。 百分之九十的女人结婚首选能让自己过得好的男人，动物为了幼崽会选择更强壮的伴侣，这是天性。 人的感性有时候盖过天性，剩下的选没那么厉害但能说会道提供情绪价值的。 赵言随不属于这两者，他就是个天坑。 除非一个人真的喜欢他，并且有能力填平或者绕开这个坑，毕竟光是继母就让人想到无穷尽的家庭矛盾，何况他还是个傻子。 傻子现在双手紧紧抱住她的腰，担心自己稍一松手就被她甩下去，一直梗着脖子太难受，他开始尝试着把脑袋也靠上去。 当两个人身体相贴的那一瞬间，奇怪的感觉蔓延至全身，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动。 赵言随感觉身体酥酥麻麻的，心跳也比平时快，别的世界人正常都控制不了，这个世界痴傻，情绪波动大的时候，生机终于能溢出些许。 沉欢刚才没动用能力，不过这东西对他们两人是互补，她能够利用在反哺给他，往复循环帮他尽量恢复。 但这个世界，赵言随的灵魂或者说意识一开始就受到影响，估计是无法恢复正常的。 她想这些想的太入迷，一不小心自行车碾压在一块石头上，自行车顿时有了明显的颠簸。 后面的人紧张地抱得更紧，嗫嚅道：“慢，慢一点，要摔了。” “抱住我就没事，不会摔到你的。” 后面的人听话地缠着，一点小动作都不敢有。 沉欢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傻又怎么样？她不介意养他一辈子。 —— 这件事，之后两人默契地没再提起。 倒是听村里人说过。 沉欢打人的第二天，有村民大早上去镇上，半路看到三个晕在路边的人，身上空无一物，连衣服都被扒了，只剩下半截裤衩。 还是他们好心把人叫醒。 三人身上都有伤，又是这副样子，显而易见是被人打劫了，村民好心说要帮他们报警，他们反而一个个不乐意。 最后村民也没管了。 赵言随救原主的第十七天，也是沉欢到这里来的半个月之后，村里的流言蜚语终于彻底压不住，王母从一开始拒绝向沉欢提这件事，到最后没办法，苦口婆心地和人商量。 “这事儿妈实在没办法，再让村里人这样说下去，以后你连婆家都找不了，你二哥那对象听说了，她爸妈也有些闲话，觉得我们家风不正，欢欢啊，你能不能……” “我答应。” 其实如果不是孙诚和他奶奶暗中搞事情，那些传言过段时间就该被压下去了，闲话一直都有人说，但等她以后结婚生子，这件事会随着时间被遗忘。 这不是沉欢想要的结果。 王母惊讶于她的爽快，又想到自家女儿从来都比较懂事，女人嘛，嫁汉嫁汉，穿衣吃饭，那人是有些痴傻，但干活是一把好手，被她女儿带着，他们多出点嫁妆，日子应该不会太难。 “这事儿是委屈你了，你放心，以后你要是在赵家受了气，就回来找爸妈，我们一定给你撑腰。” 第135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12） 五月依旧是农忙时节，王家在这个时候要办喜事，村里人都清楚什么情况，因为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办喜事能让他们吃两顿饱饭，被请到的人都来帮忙了。 赵家那边，赵言随继母似乎不想出人出力，他父亲也装模作样像是不知道，赵奶奶稍微上了点心，做主送了彩礼过来。 这个时候最流行的彩礼是三转一响，可惜赵奶奶拿不出来，她把自己用了十几年的缝纫机送来，买了几匹花布料，并上赵父给的三十块钱的红包，就算彩礼了。 王家当然不满意。 但赵言随什么情况他们都清楚，如果闹起来只能让王家颜面上难看，王母给的嫁妆是两个新打的木箱子，里面装着红布青布各四匹，床品两套，还有各种家什，锅碗瓢盆，压箱底的一百块钱，此外沉欢自己买的自行车也算在了嫁妆里面。 这份嫁妆还算过得去。 村里人正看着王家摆在外面的嫁妆议论纷纷的时候，院子外有人喊了一声，说是新郎过来了。 现在流行的婚服是绿色军装，沉欢没有随大流，她穿了红白相间的衬衣和红色裙子，赵言随则是穿孙诚退役时带回来的一套新军装，取掉徽章当婚服穿。 这几天他都在孙诚那里，没有被晒，没有干重活，看上去精气神很不错，眼神懵懂但很开心，孙诚全程跟在他旁边，防止出错。 村里人看他这副模样，又开始议论起来。 “以前看他苦得跟个小老头似的，没想到背挺直了还挺高。” “看着没之前黑了，以前可是咱们村里面最白嫩的娃娃，他那后妈造孽啊，把人孩子虐待成这样，也不怕前头那个晚上找她。” “你可闭嘴吧，这大喜的日子，没准她也来了呢，小心晚上找你家去。” 村里的迷信之一，过世的人，孩子结婚的时候会回来看看，如果不满意，还会做出一些反应。 好在他们的婚礼整个过程很正常。 赵言随被人指导着，尤其牵到沉欢往他家里走的时候，两人的手相握着，他捏着手中软软嫩嫩的小手，心里别提有多美了。 他不明白结婚的意义，但当孙诚告诉他结婚之后他能和沉欢一直在一起，沉欢说结婚后能保护他，任何人都不能打他，光这两点就让他心花怒放。 来到赵家，赵母虽然不乐意，还是按照婆婆的命令，把家里第二好的那间房收拾出来，门上窗上贴上红纸，床单被面换了一套红的，看上去挺喜庆。 两人走完流程后，被一并送进了新房。 新郎是个傻子，在村里没什么朋友，原本不该有人来闹洞房，没想到沉欢刚坐下没多久，一个穿着新衣表情猥琐的年轻男人就蹭到床头，想伸手摸她的脸。 沉欢还没动手，孙诚抓住人的手，把人甩到一边。 那人满脸敌意的看着他：“你干什么？” “我他妈还想问你干什么呢？”孙诚一脸凶恶的模样：“手在乱摸，老子给你剁了！” 男生有点怵他，又十分不甘心，于是扯着嗓子对赵母道：“小姨，这人谁啊？我不就开个玩笑吗？他就想打我。” 赵母因为上次的事，和孙诚积怨很深，偏偏今天孙诚是她婆婆请过来的，据说是王家那边要求的，她没办法把人撵出去。 只好用指桑骂槐的语气道：“这是你表嫂的朋友，是你表嫂的救命恩人呢，你表哥就是因为救了她才和她结婚，他俩已经成了，他不知道怎么报恩，所以来帮忙。” “帮什么忙啊？”那人夸张道：“别一会儿帮到床上去了，我表哥傻乎乎的，被人戴了绿帽子都不懂。” “去你妈的，你吃屎了！”孙诚愤怒地骂了一句，上前给了他肚子一拳。 “嗷！” 他已经收敛了力道，男生是个白斩鸡，被这一拳打得嗷嗷直叫。 赵母顿时坐不住了：“孙诚，你凭什么打我外甥？” 孙诚一年顽固嚣张：“因为他嘴巴里喷屎，恶心到我了，毒婆娘，我劝你少造点孽，小心以后都报应在你那几个孽种身上。” “你放屁！”赵母的软肋就是几个孩子，闻言立刻开始反击：“你要是嘴巴再不干不净的，老娘饶不了你！” “说别人之前先自我检讨一下……” “行了！”沉欢一下站起身，将被人围着的赵言随拉过来，看向孙诚：“你们都出去，阿姨，麻烦你把你这些亲戚全部请出去，我看着碍眼。” 赵母瞪起眼睛：“你说什么？” “她说她看着你碍眼，让你赶紧滚。”孙诚毫不客气道，然后招呼自己熟悉的同村人，让他们把无关人员全部撵出了新房。 其中包括赵母那个外甥。 赵母有些不服气，看着人退的差不多了，她道：“刚进门呢，就敢给我立规矩了，我给你说，这个家当家做主的还是我，你要是想过好日子，就别得罪我。” 沉欢：“我偏不呢。” 这时候结婚不用盖盖头，她脸上化了淡妆，除了脖子上挂着的珠子，其他地方没什么装饰，看上去就是清水出芙蓉，没什么威慑力。 然而当两人对视的时候，赵母从她那充满恶意的眼睛里感受到了威胁。 换个背景或者时间线，沉欢可能会直接把面前人弄死。 不过这种人向来愚钝。 不像上个世界那些变态杀人犯，那些人大多受过良好教育，以人命为草芥，当做他们取乐的工具。 所以当他们变成别人的猎物，被以其之道还治其身的时候，他们感受到恐惧、绝望，在那样的绝望中等待死亡就是最好的惩罚。 这种人不同，无论当年向赵言随下毒，还是这些年的虐待，赵母都是为了让自己的日子更好过，相对应的，想让她感受到痛苦，就需要打破她一手塑造的美梦。 让她机关算尽，费尽心力，却永远被人踩在脚底下，永远过不上好日子。 这才是对庸碌无知之人最好的惩罚。 赵母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原本还想争论两句，后来实在害怕，便朝着她放了一句狠话。 “你给我等着，以后我再收拾你。” 第136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13） 像是为了印证昨天说过的话，第二天天不亮，赵母就开始在外面叫魂。 沉欢这具身体还没成年，加上赵言随现在比较磕碜，她没有对人下手，两人搂搂抱抱睡了一觉。 听到她的声音，赵言随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想翻身下床，又被沉欢拉了回来：“时间还早，别乱动。” 他声音有些惊慌：“嬢嬢，嬢嬢叫人了。” 沉欢不耐烦道：“别管她。” 赵言随有些犹豫，常年的规训和虐待，让他不敢违抗外面那个人的命令，可他在沉欢手下挣脱不开，只能纠结着。 外面一开始只是扯着嗓子叫，见他们半天没动，索性过来拍门。 “起床了，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起，是睡死了吗？” “赵言随！小野种，给老娘起来干活，不然你今天就别吃饭了！赶紧起来！” 赵言随闻言又挣扎着想要起床，沉欢拦都拦不住，实在烦了，她一下坐起来，反手把人推回去，然后下床气势汹汹朝着门口走去。 赵家比较好的三间房子是瓦房，原本赵言随住的是茅草屋，他要结婚了，赵母才被赵奶奶勒令着把这间房子腾出来给他们做新房。 瓦房是石头砌成，有一道用纸糊的小窗，内部用煤灰和石灰糊过，在村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为了面上过的去，门也是新做的。 里面有暗杠，所以赵母才没直接推门进来。 沉欢猛然打开门，吓了她一跳，她回过神来，扯着嗓子就开始骂：“我还以为死了呢？喊半天不应声，你两口子赶紧起来干活了，再晚太阳晒屁股了，听到没有？赶紧和他背水去山上浇菜，不然你俩晚上都别吃饭。” 沉欢等她说完才道：“我们不去，再在门口瞎叫唤，我把你舌头拔了。” 大概是她说这句话的语气太平淡，赵母没被吓到，反而冷笑一声：“你有本事试试，你看我……啊！” 沉欢一脚把人踹在地上，扑上去按住人，随手在泥土地面上捡了根小木棍，就朝着她嘴巴里戳。 女人赶紧用手捂住嘴巴，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戳了好几下，折腾几分钟，沉欢才站起身，把木棍扔了，冷笑道：“有本事别躲啊。” “啊！”女人一边吐一边崩溃大叫：“你个小贱人！臭女表子！你敢这样对我，我弄死你，啊！” 她扑向沉欢，张牙舞爪，用的是村里妇人打架的那一套，薅头发抓脸，发起疯来看着挺凶的，但在练家子面前，就是三脚猫，根本不够看。 沉欢抓住她的手一巴掌打过去，顺手扯住她的头发，用力往地上一摔，女人扑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 她越发崩溃想报一箭之仇，嚎叫着爬起来还要动手，沉欢又是一下把人摔地上，还踩了她一脚。 “来，继续。” 女人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别说冷静了，她明知道自己打不过要吃亏，还是忍不住想和她打。 最后她的惨叫声把赵父也吸引了过来。 看到她俩大打出手，他赶紧上前阻止。 “你们俩这是做什么？大早上的，让人看笑话是不是？赶紧都给我松开！罗翠，我让你给我松开，听到没？” 女人死缠着不愿意放手，沉欢用力甩开她的手，把人往旁边一推，她摔在赵父怀里，脸上顶着巴掌印，头发乱七八糟，看上去狼狈不已。 赵父似是有些愤怒，但他作为公爹，不能和儿媳妇动手，便面带愠色问道：“你们两个怎么打起来了？王欢，咱们家可没有对长辈动手的先例，今天这事你要是不解释清楚，我马上让王家人来把你接回去。” “你有本事你去啊。”沉欢一脸无赖模样：“这女人只是个继母，长辈，你看她配不配？还有，你以为现在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我和赵言随是领证结婚的夫妻，国家法律保护，你让接回去就接回去？你算什么东西？” 赵父霎时也被气得气血翻涌。 这倒是实话，村里大部分人没有结婚证，都是办过酒席，通知亲朋好友吃席之后，关系就锁定了。 但这不代表国家法律对他们无效。 如果赵父真因为两人打架的事要让王家人把人接回去，沉欢反手就会把他这点家底坑走一半，当然，人也是她的。 沉欢冷漠道：“想过点安生日子就都给我安分点，谁要是触我霉头，天王老子来了我也照打不误，赶紧带着她给我滚。” “你！” 沉欢转身就往屋里走，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赵父纵然心里万般不情愿，也不敢把这事闹大。 两人昨天才结婚，如果今天就闹出事情来，村里人肯定以为他们针对大儿子，故意作戏，到时候被骂的只会是他们。 即便沉欢真的有错，村里人也会说她是为了维护自己男人。 毕竟赵言随之前过的什么日子，大家都有目共睹。 她带着人又睡了几个小时，直到日上三竿才慢吞吞爬起来，换上衣服后出来。 赵父上山去了，赵母在家里带孩子、喂猪，她最大的孩子今年十岁，最小的才一岁多点，平时她在家负责带孩子，赵奶奶也会帮衬，其他活儿都是赵言随干。 今天两人一直不出来，她打不过不敢再叫唤，听到猪圈里的猪饿得快闯出来了，才不得已自己做。 看到两人，正带着弟弟玩耍的女孩用厌恶的眼神看了赵言随一眼，也不叫人，自顾自玩着。 赵言随有些手足无措。 沉欢牵起他的手去了厨房，让人给她打下手，她不太会做饭，但这个年代，只要把油盐放足了，都是美味。 她炒了两碗蛋炒饭，打了四个鸡蛋，和赵言随端着吃起来。 闻到香味，那小姑娘冲进厨房，看到旁边的鸡蛋壳和他们端着的蛋炒饭，顿时眼睛都瞪大了。 “谁让你们吃鸡蛋的？” 沉欢瞥了她一眼，没回答。 那小姑娘护食一样冲向沉欢，想抢她手里的碗，沉欢一手护着碗，一手把人提了起来，走到外面，然后放下。 小丫头有些傻眼。 沉欢冷漠地看着她：“鸡是他种的粮食卖钱买来的，是他割猪草喂大的，他不能吃鸡蛋，那谁能吃？” 第137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14） 小丫头没读过书，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还嘴。 但她坚定他们不配吃鸡蛋。 “我不管，反正我妈说了，鸡蛋是留给我弟弟的，谁也不许吃，你们给我放下，放下！” 她说着又要来抢碗，沉欢一手抬着碗一手和她周旋，小丫头当然抢不过她，转了半天累得气喘吁吁。 正当沉欢以为她要放弃的时候，她突然朝自己笑了笑，那笑容看起来有几分阴险，怎么说呢？ 和沉欢之前见识过的熊孩子同款。 下一秒，沉欢感觉有人朝自己冲了过来，她及时闪避到旁边，一个胖墩墩的小孩原本是冲向她的，她闪开后，两姐弟砰一声撞到了一起。 那小孩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把她撞倒，力气不小，现在变成两个小孩冲撞，小丫头原本摇摇欲坠的牙齿被撞掉了，小胖墩则是摔在地上，傻眼完，扯着嗓子开始叫妈妈。 罗翠听到宝贝儿子的哭声跑过来，就看到沉欢欺负她儿子女儿的一幕，立刻吼道：“王欢，你敢打我儿子！我跟你拼了！” 说完，又故技重施扑过来。 沉欢送她去和她一双儿女团聚，三人形态各异地坐在地上，看着她不敢再轻举妄动。 小丫头见到自己妈，赶紧向她告状：“妈，他们两个偷吃弟弟的鸡蛋，这个坏女人还害得弟弟摔倒了。” 小胖墩哭的很伤心，罗翠心疼得不行，抱着他不停安慰。 沉欢慢条斯理，继续吃饭。 罗翠抬眼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抱着儿子起身，头也不回，进了屋。 那小丫头在后面一边叫妈一边跟上去。 沉欢嗤笑一声，解决完蛋炒饭，她推出自行车，带着人去镇上。 —— 任务中的头等大事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为两人的幸福生活添砖加瓦，文件还有一个多月下发，沉欢开始在镇上物色合适建厂的地方。 开放之后的十多年是风口浪尖，猪站上去也能腾飞，只要生产的东西不是太离谱，都能赚到钱。 当然，那阵风吹到这里少说还要一两年，沉欢在这个地方物色选址，是用来做后方仓库的。 现在已经有人做些小本生意，和以前的货郎形式相当，从外面拿些零碎的小玩意儿进来，转卖给这边的人，赚差价。 不过和刘老板那种相比是不够看的。 两人在镇上找了几个小时，沉欢心里有了底，眼见着太阳越来越大，早上吃的蛋炒饭已经消化的差不多，沉欢便带着人找了家饭店吃饭。 这个时候镇上主要的餐饮还是国营饭店，也有些私人开的苍蝇馆子，国营饭店的特点是份量大，服务态度差。 两人吃的是苍蝇馆子，一人点了一碗馄饨，分量适中，味道也一般，这个年头有油水还能吃饱就是上等美味了，赵言随一点不挑嘴，吃的不亦乐乎。 沉欢正慢嚼细咽的时候，不远处一个身形窈窕的女人走了过来，看着20来岁的模样，也许是打扮相对成熟，她站在两人面前，笑着对沉欢道：“真巧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们，小欢。” 沉欢有些茫然地看着她，过了几秒才想起来这是村长的女儿，剧情里的女主角。 姚桃。 她重生后为了不让自己重蹈覆辙，也为了给自己的堂姐下套，任由事态发展，导致原主落水被赵言随救起。 原主不乐意嫁给他，奈何村里流言蜚语太厉害，家里人也无奈，想逼迫她答应，原主一气之下跑出家门，不久后村里传她和野男人私奔的事，原主那个思想封建的亲妈受不了刺激，上吊自杀了。 原主二哥的婚事泡汤，一家人在村里的名声都毁了，从此，这个家庭分崩离析。 这一切只是因为她一点个人私欲。 “你有什么事吗？”沉欢感受到了她语气里隐藏的恶意。 姚桃上辈子受尽折磨，两度被人抛弃，最后喝药自尽，怨气很大，她重生回来，除男主角以外的人她都想直接创飞。 也不管那些人无不无辜。 发疯是常态，沉欢没有因为这个点想报复她，巧合的是她也不高兴，想创飞所有人。 那就看她俩谁先把谁创飞了？ 姚桃笑道：“看你们在这边，过来打个招呼，这是你男人吧，看着也没他们说的那么……他干活可是一把好手，以后你带着他，每年多种点粮食，过两年生几个娃娃，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在姚桃重生之前的那一世，原主原本的生活轨迹没有被打乱，她嫁了个还算忠厚老实的男人，开放几年后在镇上做点小本生意，虽谈不上大富大贵，但衣食无忧。 仅此而已，也成为她记恨的对象。 沉欢皮笑肉不笑：“这些是我们的私事，就不劳烦你费心费力了，有时间多关心一下自己，你快20了吧？” 姚桃：“……我不急，我有未婚夫，我和孙诚应该很快也要结婚了，到时候请你们喝喜酒，吃喜糖。” 沉欢道：“我怎么没听他提过这件事？言言，你这几天和他在一起，听到过吗？” 赵言随有些茫然，经他提醒后才道：“啊？哦，他没说过啊，他还说他，他以后找到对象了，要让我们，还份子钱，媳妇，份子钱是什么？” 姚桃：“……” 她气的咬碎了一口银牙。 重生之后让她最不开心的事，就是孙诚一而再再而三的忽视，她每次过去找人都说不上几句话，孙诚对她一副可有可无的样子，半点也不上心。 她原本以为是他们提前搅和到一起，可去试探那个女人，她又没露出过破绽。 她不是没想过陷害堂姐，可对方实在太聪明了，对她也不客气，发现端倪就拒绝她的要求，折腾几次后，堂姐已经不太相信她了。 上辈子的宿敌斗不过，如今一个受她牵连嫁给傻子的，她还说不过，只能说重生者也不是人人都能改变命运。 一头猪，重生一百次，一千次，都不可能把自己变成个人，也不可能聪明到哪里去。 她违心道：“这个我理解，孙诚毕竟还年轻，我们的婚约在那里摆着，是他妈活着的时候定下的，他那么孝顺，肯定不会违背他妈的意愿。” 第138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15） 两人一番唇齿交锋，要不是他们已经结婚，沉欢对外也没表现出不承认赵言随的态度，姚桃都要怀疑她和孙诚之间有什么了。 她在沉欢这里自然没讨到好，最后灰溜溜地走了。 两人吃完饭后在镇上逛了一会儿，买了些吃的和三天后回门用的礼品，才骑着自行车回村里。 正好赶上大部分人从田间地里劳作完回家，看到沉欢骑着自行车带着赵言随，后者抱住她的腰，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很多人都不免唏嘘。 “王家小女儿还挺有本事的，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骑单车了，要不是出了这档子事，村里想娶她的人可不少。” 这是实话，王家条件在村里算中上，王欢容貌在村里算上等，是村里出了名的小美人，在他们结婚之前，已经有人上门向王母提过。 但那时候她年岁太小，王母直接给拒绝了。 要是知道自己女儿有朝一日要嫁给一个傻子，她恐怕恨不得回到过去立刻答应。 “有本事有什么用，嫁了个傻子，这辈子都毁了。” 有人唏嘘道：“去年我还想让我侄子去谈来着，听人说早就有人去的，被他妈拒绝了，说什么年纪太小，还要留两年，这一留，被个傻子拐走了，真是没想到。” “她只怕也不甘心，好好的姑娘，那傻子还有个狠心的后妈，亲爹又不帮衬，以后日子难着呢。” “谁说不是……” 赵家的情况村里人都清楚，赵老太太虽然有心护着点大孙子，但她年岁已高，如今跟着赵言随大伯生活，家里孩子多，人家自己都吃不饱饭，怎么可能帮衬一个没未来的傻侄子？ 赵奶奶也是想到这一点。才不留余力地在村里散播谣言，最终促成这门婚事。 狠心后妈又被打了。 沉欢带着人回来，拿东西放屋里面去的时候，发现他们的房间被人翻过。 出嫁的时候，王母就告诉过她，箱子里放了钱，让她自己看好，沉欢刚开始还记得，后面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现在看到箱子被人翻了，才想起来查看，果不其然，原本被包在红布里的130块钱不翼而飞。 赵言随把东西放好，看她盯着木箱子出神，问道：“媳妇，怎么了？” 沉欢摇摇头：“没事，我出去一下，你在屋里呆着，不许出来。” 赵言随对所有命令式的语气都比较害怕，闻言也不敢多问，乖乖坐到床边。 沉欢给他撕了包饼干，然后走出房门。 三间瓦房不是并立着的，他们住的一间位置靠后一些，出来后要拐个小弯才是院子，赵母等人住的是主院。 沉欢过来的时候，早上才见过的小丫头正带着两个弟弟在屋檐下玩泥巴，见她过来，早上想偷袭他没成功，还摔了一跤的小胖墩举起手里的泥巴就砸过来。 沉欢动作轻巧地避开，泥巴砸在水缸上，那小胖墩见状还想砸，沉欢已经走到他旁边，用脚轻轻一推，小胖墩身形不稳，歪倒在泥巴上，一边手臂上瞬间糊满了泥巴。 “呜哇！” 沉欢笑了一声，绕过他走进屋子。 罗翠听到声音跑出来，两人在门口对上，罗翠刚要出声斥责，想到什么，顿时有些心虚。 “你过来做什么？你又欺负我儿子，你别太过分！” “钱呢？” “……什么钱，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沉欢步步紧逼，把人逼回屋子里：“我早上说的话，你是没听清楚吗？我说了别来招惹我，不然我弄死你！” 罗翠梗着脖子：“我是你半个妈，你早上动手打我，我没和你计较，那些钱算我的医药费，你要是再闹，别怪我不客气了。” “呵。”沉欢要被她气笑了：“医药费？” “你知道130块钱够治多严重的伤吗？不断胳膊断腿都用不了那么多钱，你要是不还，我就把你打成那样，到时候再给你做医药费怎么样？” “你敢！”她气红了脸：“你要是再敢打我，我就让他爸把你送回王家去，到时候看你还怎么嫁的出去？” 沉欢看着她没说话，在思考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人。 罗翠以为这句话拿捏到她的命门，便粗声骂道：“贱蹄子，小骚货，老娘还治不了你了，这个家我永远是当家作主的那个，今天你打我的事，这点钱勉强算赔礼道歉，以后要是再……啪！” 耳光没对称，而是更深了。 罗翠捂着脸，一脸的不敢置信。 又要骂脏话，沉欢抬手又是一巴掌。 “啊啊啊啊！贱货！小母狗你敢啊啊啊！” 沉欢一把挽住她的头发，直接把人撞自己膝盖上，疼得罗翠又吼又叫又骂，声音震耳欲聋。 门口两小屁孩探进脑袋来看，那小丫头还想冲上来帮忙，被沉欢一下推坐在地，她放开罗翠，再次道：“把钱拿来。” 罗翠想着自己已经被打了，死活不愿意，一边哭一边骂道：“我不会给你的！等他爸回来我就让赵家族里的人把你送回去，小泼妇，老娘让你以后都嫁不出去……啊！” 本来想到她之前虐待殴打赵言随，沉欢心里就不爽， 想着要找机会收拾她。 罗翠还一天往刀口上撞两次，不打她都对不起她如此嚣张，沉欢把人按在地上一顿摩擦，罗翠一开始死不松口，最后实在疼的受不了，只能把钱原封不动还给她。 沉欢将钱塞回兜里，看着地上毫无形象坐着的女人，冷声道：“以前你打他的那些事，我正愁找不到机会报复，你继续。” 罗翠：“……” —— 赵父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质问赵言随为什么这一整天都没上山。 如今正是农忙时候，山地里比较缺水，他原本打算自己把草除了，赵言随背水上去灌溉，却一整天都没见了着他的影子。 他越到后面越没心思干活儿，一天下来没做多少事。 罗翠脸还有些红肿，闻言也不搭话。 他大女儿听到后，“哇”一声哭出来，开始向他哭诉晚上发生的事。 “那个坏女人打妈妈，还推我和弟弟，妈都被她打哭了。” 第139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16） 赵父过来兴师问罪的时候，两人已经准备休息，沉欢今天骑了几个小时的自行车，腿有些酸软，便让赵言随给她端水洗脚。 赵父亲眼看到赵言随端水进屋，放在沉欢面前，还听话地帮她捋裤腿，顿时绷不住了，上前一脚踢翻了她的洗脚水。 沉欢抬起头，面露寒芒地看着他。 赵父对上她的眼神，瞬间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但想到自己是男人，是一家之主，便又自信起来，道：“王欢，你又打你妈了，你到底想做什么？说不清楚，我现在就叫王家人来把你接走！” 赵言随愣了一下，虽然他也怕赵父，但还是道：“不要，不要接走媳妇，爸，媳妇，不走。” 沉欢拉过他的手轻轻拍了拍：“别怕，我不走，他只是吓唬你的。” 赵父怒目瞪着她。 沉欢冷笑：“你去叫啊，我又没拦着你，那个女人偷我嫁妆里的钱，你最好连赵家人一起叫来，到时候让他们看看小偷的嘴脸。” 赵父顿时急眼了：“你别胡说八道！” 话虽如此，他显然知道自己老婆是个什么性子，见钱眼开，有时候脑子也不好使，这像她会干出来的事。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有数，她要是不来惹我，我眼神都懒得给她一个，你也是，你之前和她一起虐待他的事，我还没给你们算账，你们最好安分点。” 赵父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言语刺激？他下意识抬手就要扇人耳光。 赵言随第一反应是躲避，没有立刻回过神来，要保护自己媳妇，便挡在沉欢面前。 那一巴掌拍在他手臂上，疼得他嘶了一声。 沉欢赶紧把人拉开。 其实或许不算疼，但这一巴掌让赵言随想起自己曾经的经历，那时候他还小，肚子饿了，冷了，不舒服了就会缠着赵父，本意是想让对方关心他。 赵父一开始还会关心两句，或者问孩子是不是病了，渐渐的变成了殴打辱骂，稍有看不惯就对赵言随拳脚相向，巴掌耳光是家常便饭，有时候打他出气，棍棒相加，还曾经将赵言随打到骨折。 要不是赵老太太还有点良心，赵言随现在恐怕不只是傻，还是个残废。 她几乎是下意识抬手还了一巴掌，力气不受控制溢出，赵父只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猛撞一下，疼得他惨叫一声，退后几步，摔倒在地。 懵逼过后，赵父气得脸都绿了，和早上的赵母一样，他疯狂扑过来想打沉欢，赵言随想拦住他，被他一下推倒在地，手也搓破了皮。 他冲到沉欢面前，刚要打她，沉欢一拳打在他脸上，赵父身形不稳，往一边歪倒，沉欢早上之前冲上来又是几拳，把人按在地上一顿狂揍。 赵父一开始想还手，后面只能抱着脑袋被她打，沉欢出完气才站起身，还狠狠踹了他一脚。 “媳妇，媳妇，不打了。” 赵言随又跑过来拦她，沉欢瞪了地上的人一眼，牵着他走到一旁：“我正愁找不到借口收拾你们两个，有种继续。” 赵父蜷缩在地上，闻言不敢搭话。 显然是被打怕了。 “想过安生日子就识趣点，别给我收拾你们两个的理由，赶紧滚！” 发现沉欢是真的不在乎甚至敢对他下手之后，赵父心里除了惊惧还有愤怒，奈何实在打不过她，便只能满脸恨意不甘地离开。 赵母听到他的声音，还以为他给自己报了仇，下一秒见到摇摇晃晃进来的赵父，顿时急了，冲上去扶住人。 “老赵，你这是怎么了？那个杂种打你了是不是？你可是她公爹，她怎么敢？” “我这就去叫族长他们过来，把那个女人送回王家去。” 赵父及时拦住了她。 他眼里充满恨意，赵母看到他眼神里面的杀意，瞬间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赵父是真的动了杀心。 他想起十多年前村里发生的一件事。 有家人，儿子和儿媳妇吵架，互相谩骂，村里人骂人多少都要带几句爹娘，这话恰好被公婆听到，两人就逼着儿媳妇给他们道歉，儿媳妇则要求儿子先道歉，最后没谈拢，又吵起来，公爹一怒之下，拿刀把儿媳妇捅了。 事情发生后，儿媳的家人来质问，那家拿出儿媳妇辱骂公爹公婆、甚至想打人来据理力争，最后他们家赔了女方家一些钱，让女方家把尸体带回去埋了。 没两年，又给儿子娶了个儿媳，这整件事对男方家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赵父想到对方不仅敢骂他，甚至动手打他，他现在想的就是效仿那家子，把那个女人给杀了。 赵母心里隐隐猜到了，她非但没阻止，反而在一旁拱火：“那个女人才进门一天就敢打我们，以后还不知道要怎样虐待我们，早知道就不该给他娶媳妇的，这娶了媳妇，不仅忘了娘，爹也忘了，活也不干了……” 娶媳妇之前赵言随就不干活了，孙诚性格暴躁力气又大，先前赵父上门去要人，也差点被他打。 以前是他家的长工，现在娶了媳妇要爬到他头上做祖宗。 赵父哪能咽得下这口气？ 睡到半夜，身边的人爬起来，赵母看他拿着菜刀出去，忍不住笑了笑，缩进被窝，想着明天要怎样声泪俱下地在全村人面前演戏。 有人撬门的时候沉欢就醒了。 身边的人也迷迷糊糊醒过来，听到声音，他有些害怕道：“媳妇，有人。” “嘘。”沉欢竖起一根手指：“有鬼，快躲进去，无论听到什么都别出来。” 赵言随便听话地缩进被窝。 门栓已经被撬下，门也被轻轻推开。 赵言随捂着脑袋没过几秒，又把脑袋伸出来：“媳妇，你不怕鬼吗？你也一起躲…：啊，鬼来了！” 他用力扯着沉欢往被子里躲。 “有鬼，有鬼……” 赵父原本只想杀沉欢一个，现在听到自己儿子也醒了，犹豫片刻，眼睛一横，举着刀走向床边，毫不犹豫一刀砍了下去。 被子里响起惨叫声，鲜血溅出，有些溅在他脸上，赵父表情阴狠毒辣，一刀一刀的砍下去，直到声音渐渐消失，整个床榻血肉模糊。 他伸手抹了一下脸上的血，放下菜刀，转身出了房间。 第140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17） “爸，爸，上山了。” “爸，上山干活了！” 赵母睡得迷迷糊糊，伸手推了一下赵父：“小杂种叫你了。” 赵父哼了一声，没动。 “起来，吵死了。” 赵父不耐烦骂道：“让他滚！” “啪啪啪。”有人拍了门，声音太大，终于让两人清醒了些，就在赵父意识回笼的时候，外面适时响起一个让他如梦初醒的声音。 同样也是一声“爸”，但那个声音，和他昨天晚上拿着菜刀毫不犹豫砍下时，被子里面发出来的声音一样。 赵父猛地坐了起来，外面天还没亮，微弱的晨光透过小小的窗户照进来，没有半分清晨的朝气，反而衬托得这间屋子有些恐怖。 门外站着的那两个人影更是让他思维混乱，脑子里一片空白。 “爸。”赵言随拍了拍门：“媳妇说，上山干活了。” 赵父有些怀疑这是个噩梦，他疯狂推搡着身边的人，赵母很快也被他推醒起来，她有些不耐烦道：“你做什么？大早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嬢嬢，嬢嬢，上山干活了。” 赵父满脸惊恐地看着她，赵母后知后觉，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昨天晚上，干了什么？” 那两个人一点事都没有？ 毕竟是同床共枕十多年的人，赵母知道对方什么性子，被自己儿媳妇打成那样，不可能善罢甘休。 赵父身体颤抖，想开口说又说不出来，门口的两个人还在叫他们，他推了一下赵母：“去，你去看看。” 赵母不知道他具体做了什么， 便狐疑地穿上鞋走过去，打开门，赵言随正一件好奇地往里面看：“嬢嬢，爸，上山干活。” 赵母一点没看出来不对劲，她瞅了瞅，站在门口的两人，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叫了自己男人两声：“快起来了，叫你上山干活，一会儿日头大了。” 赵父半信半疑从床上爬下来，走到门口一看，赵言随还是那副傻愣愣的样子，不远处的沉欢则是阴沉地看着他，让他有些发怵。 “爸，上山。” 他们拿上农具出来，一路往山上爬，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太阳出来了，照在两人身上，两条黑影就在他面前。 鬼是没有影子的。 赵父提着的心稍微放下去一些，开始怀疑昨天晚上自己做的一切只是个梦。 他没有杀人，这两人还好好的。 正想着的时候，恰好转过一个弯，沉欢回头又用那种阴测测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这眼神让他遍体生寒。 赵言随走在中间，他兴致勃勃像是来游山玩水的，不停傻乐，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前后的人身上的异状。 到他们家的地后，赵言随和赵父开始干活，沉欢闲适地坐在一旁，完全没打算动手。 赵言随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毕竟以往他继母来地里也是做监工的，他熟练地开始拔草。 赵父好几次想让她也动手干活儿，可他每次和她眼神对视都能看到她眼睛里的冷意，那张脸白白净净，背着光的时候，甚至有些死白。 她也不说话，就那样看着他，直看得他心底发毛。 大概拔了两个多小时，太阳已经彻底照了过来，两人都觉得有些累，赵父心里又开始不满，刚抬起头鼓足勇气想让她过来干活，就看到沉欢站起身，往山地旁边的林子里走去。 他眼神暗了下来，从后面跟了上去。 沉欢走进树林里，先是东张西望，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东西，径直走过去，蹲在地上背对着他，好半天没动作。 赵父实在按耐不住，走到她后面叫了两声，人都没反应，赵父便上前在后面推了她一下。 沉欢身体像是被抽了骨头，软倒在一边，赵父没设防将她翻过来，对上的是沉欢死不瞑目的眼睛。 “啊！” 他尖叫一声，眼神恐惧地看着面前的尸体，“沉欢”身体僵直，身上穿着的那件杏色衣服上全是血迹，她脸上也有伤口，鲜血染红了大半张脸，整个人看上去像个惨死的女鬼。 赵言随痴痴傻傻，忙碌的时候两耳不闻窗外事，似乎根本没听到他的叫声。 惊慌过后，赵父慢慢走上前去，仔细打量这具尸体，血迹凝固，脖子上已经有明显的尸斑，明显是昨天晚上就死了，他想到村里一些不太好的传闻，心中惊惧万分。 有些人不知道自己死了，会正常活动，直到发现自己死了才会变成尸体。 可他现在没别的办法。 他只能拉扯着尸体往更深的林子里走，没多远就是一处斜坡，越往下面坡度越大，整个斜坡有五六十米深，现在正是树木葱郁的时候，根本看不到底。 赵父心一横，拖着尸体扔下去，看着尸体一路滚到密林之间，被树木遮掩着完全看不出，他做贼心虚地作了个揖，惊弓之鸟般四处张望，平复下心绪，然后往回走。 在林子里磕磕绊绊，出来的时候仿佛重见天日。 他摸了摸脸上的汗，往自家地里走去。 “……媳妇，你也吃。” 他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甚至不敢走过去，隔着大老远问：“小言，你和谁说话呢？” 赵言随语气轻松：“媳妇啊，爸，媳妇带了甜的，饼干，好吃，来吃。” 赵父刚擦干净的额头又开始冒冷汗，此刻他无比期望是自己傻儿子又犯病了，一切都是他的幻想。 可当他小心翼翼走过来，拨开密密麻麻的玉米杆和叶子，看到正在投喂赵言随的沉欢，他的心跳停了。 “啊！” 他控制不住大叫一声，往后面一倒，压倒了一片玉米，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坐在背篓上的沉欢，眼里的惊恐快要溢出来。 “爸。”赵言随只觉得他莫名其妙，刚想过来扶他，沉欢把人拉住：“来，快吃。” “媳妇，爸，也吃，饿。” 沉欢眼睛不经意的瞥了他一下，简单的动作让他浑身冷汗直冒，他几乎要怀疑这是一场噩梦。 “爸不饿的，是不是，爸？” 赵父后背凉飕飕的，明明天上艳阳高照，他却觉得浑身发冷，极度的恐惧让他说不出话来，可他不回答，那人就一直盯着他。 赵父最终只能颤抖着声音道：“对，爸，爸不饿，小言，你吃。” 第141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18） 赵言随将信将疑，不过被投喂是一件开心的事，他脑子不太够用，又被沉欢时刻叫着，没心情去关心别人。 “媳妇，你也吃，这个甜。” 赵言随拿起一片桃酥喂到她嘴边，沉欢咬了一小块，慢慢品尝。 赵言随接着吃别的，裹着白糖的江米条，酸酸甜甜的果丹皮，还有他最喜欢的桃酥饼干。 “爸。” 赵父听到那个声音，身体一震。 那声音仿佛隔着很远传进他耳朵里，听着还有回音，让他不寒而栗。 沉欢声音里透着凉意：“不吃就快干活，不然天黑都拔不完，拔不完可不许回家的。” 最后这句是他曾经经常用来威胁赵言随的话。 现在换成沉欢说出来，却让他浑身一颤，现在日头高照他都这么恐惧，一想到天黑之后，周围漆黑一片，只有这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女人，被他扔下山林的尸体，他的傻儿子什么也不懂…… 赵父恐惧到想去死。 为了天黑前把活干完，他毫不停歇疯狂除草，那两个人腻在一起，他不敢叫自己儿子来帮忙。 赵言随没听到他的命令，反而沉欢一直带着人玩儿，夺走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两人甚至在路边像小孩一样玩过家家，她铃儿似的笑声传进他耳朵里，就是催魂夺命曲。 紧赶慢赶，到后面敷衍了事，赵父终于在太阳落山前把草除完，他扛着锄头出来，路边，赵言随玩累了枕着她的腿睡着了。 沉欢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不远处，身体也一动不动，看到这一幕，赵父又开始害怕起来。 他声音发颤，小心翼翼问道：“你们，你们睡着了？回家了。” 沉欢眼睛聚焦在他身上，赵父顿时吓得一个激灵，扛着锄头转身就想跑。 “爸。” 听到赵言随声音，他才像是被从噩梦里拉出来。 “天都要黑了。”赵言随嘟囔一句，想到什么，瞬间急了，带着哭腔道：“干活儿，还没有弄完，嬢嬢，要打人了，呜呜呜，媳妇，嬢嬢要打人呜呜……” 他说着就要进地里干活。 沉欢没阻止。 赵父看着已经昏暗下来的山林，这时候，大部分在山里干活的人都走，他一想到这里只有他们三个就浑身发凉。 他跑了过来，拉住赵言随：“干完了，都干完了的，我们回家了。” 赵言随有些倔，想到自己啥也没干光顾着吃东西、玩了，他推开赵父：“没有，我都没干活，嬢嬢要打我，打我好疼的，好疼。” 赵父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自讨苦吃。 他不敢和沉欢说话，只得努力说服赵言随，强调干不完活也没人会打他，他会拦着“嬢嬢”，赵言随才半信半疑答应和他回家。 沉欢走在最后面，见状忍不住冷笑。 “媳妇，快跟上。” 没回应。 赵父心提到嗓子眼儿，就是不敢回头看。 回到家里，他第一时间去了两人的房间，被子干干净净，一点血迹都没有。 菜刀昨晚……梦里洗了的，他稍微松了口气，穿过院子的时候，眼睛不经意往院子里挂衣服的绳子上一瞥。 众多黑灰褐色的衣服中，分明有一件显眼的杏色短衣，血迹斑斑，仿佛还有血水从上面滴落下来。 赵父瞬间头皮发麻。 他几乎是逃跑似的跑进两人房间，四处张望，然后跳上床，拉被子蒙住脑袋，死活不愿意出来。 赵母想把人拉出来，赵父嘴里神神叨叨不知道嘟嚷些什么，眼睛不时往四周看，整个人仿若惊弓之鸟。 最后他连晚饭都是在床上吃的。 另一边，沉欢两人简单吃了饭，回房间睡觉。 大半夜的，赵母发现身边的人发高烧了。 赵父陷入梦魇之中，浑身大汗，躺在床上不停挣扎哀求：“别过来，我知道错了，别过来！鬼，鬼……别过来，” 她叫醒大女儿帮忙，用白酒给他降温，等人稍微安静些，她狐疑起来，晃了晃赵父。 “你昨天晚上到底做什么了？” 赵父没完全清醒，一会儿晃脑袋一会儿抖身体，一会儿说别过来有鬼，弄的赵母心里也疑神疑鬼。 她之前不相信赵父会什么都不做，可刚才她也看到了人，那两口子屁事没有，还在厨房吃她的鸡蛋，气得她直跳脚，可惜她打不过。 “有鬼！” “不要，不是我害你，别过来！” “鬼啊！” “别过来，别过来！” “……” 不仅是赵母，她半夜起来帮忙的大女儿都吓得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听到外面的动静时，两人还恍恍惚惚的。 是赵欢带着人去镇上了。 赵父到中午都没醒来，赵母伺候完孩子、喂了养的家畜，又去叫一遍，叫不醒，最后只得去叫婆婆来给自己看着孩子，自己去请医生。 村里有个小诊所，坐诊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女医生，闻言背着医药箱过来。 量了体温，有些发热，但不算严重，医生量完体温给他配药的时候，听到了他的声音。 “我再也不敢了，放过我，不要过来！” “鬼，鬼啊，我错了，不要过来！” 刚开始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凑过来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才确定这人真的在说胡话。 赵母去烧热水进来，就看到医生狐疑地看床上的人，她眼神有些闪烁，端着水快步走过来，挤掉了医生的位置。 “老赵，起来吃药了。” “老赵，快醒醒，先把药喝了再睡。” 赵父终于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在赵母伺候下吃了药， 躺回去继续睡。 “医生，他这个是不是就是发热？吃点什么药？” “体温不算高，他这个像是被吓到的，你们家是最近出了什么事吗？”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人睡觉都睡不安稳，嘴里尽是鬼啊神的，显然是做了亏心事。 赵母根本不敢看她，只能心虚地道：“没出什么事，我晚点叫我婆婆给他叫个魂。” 医生也算半个村里人，知道村里常有人会搞这些，她刚开始还会劝说，现在已经麻木了。 “再发热的话还是得看医生，先吃药看看，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走了。” “好。” 第142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19） 赵家乱成一锅粥的时候，沉欢正带着人在镇上和孙诚商议两人的合作。 孙诚对即将开放的事很清楚，他不是规矩型男主角，尽管曾经当过几年兵，他却是不折不扣的主动型男主，所以一听说沉欢的打算，他便毫不犹豫地说自己想加入。 沉欢在这个世界的目的就两个，第一，保护好身边的人，第二，让赵家那群人一辈子活在他们的阴影之下。 为了报复那一家子，她不打算带着人去外面长居，但想要衣食无忧，就需要在外闯荡，男主角头顶主角光环，目前为止较得她心，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听说海城那边已经基本开放，上面还理出了几个实验区，要乘东风肯定赶最前面的，所以打算亲自去一趟，就是这个资金……” 他这段时间干别人口中投机倒把的事，也赚了些钱，但那点钱只够他游一趟的，真要做什么生意，肯定不够。 沉欢立刻爽快道：“这个我可以出。” 孙诚露出笑容来：“真的？你能出多少？”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资金，出去闯荡手里没钱是不行的，可家里没人能支持他，只拿着自己存的那点钱去，难以成事，他又不甘心。 “你要多少？” “我这边有四五千，你要是有的话，给我凑个整。” 即便再过十年，在这种山区小镇上，能拿出一万块来的都是富豪，别人口中的万元户。 孙诚显然志不止于此。 沉欢爽快道：“我这边出资一万，如果公司建立起来，我再负责厂房，有了收益大家五五分账，你觉得如何？” 孙诚觉得再好不过了。 他刚才也想过狮子大开口，但一万块是他还没见识过的数目，他惊讶又兴奋，转念问道：“你难道不怕我拿钱跑路吗？” “没事。”孙诚刚以为她要说自己不在乎这种话，下一秒就听她道：“你家人还在村子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孙诚：“……” 这话也不是没道理。 他虽然和自己继母不对付，但父亲对他挺好的，老太太更是把他当眼珠子，为了这两人他也不可能跑。 “我不会跑，但我先说清楚，我不保证能赚钱，万一到时候亏了……” “盈亏自负。” 孙诚松了一口气。 同时又觉得这人语气太轻松了，好像也没把那一万块放在心上。 两人就他出去可能遇到的商机和问题捋了一遍，确定了一些较有市场的货品，简单这趟来回需要的时间，如果不出意外，等他回来的时候，正式的文书也要下发了。 他们谈完从饭店出来，沉欢看着外面的烈日，忽然想起来自己伞忘拿了，就让身边的人回去拿。 赵言随开心地走回去拿伞。 孙诚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不明白：“你这么费尽心思的弄个傻子在身边，为什么？” “我喜欢。” 语气毫无波澜，孙诚没听出她口中的喜欢。 这是别人的私事，他也不好多问。 正等人的时候，两个人影走到了他们面前。 “孙诚！” 女生声音明朗，孙诚下意识抬起头，是姚桃。 至于她旁边那个女生，孙诚看了两眼，很漂亮，但他不太熟。 “我还以为我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你在这里做什么？还和这个女人在一起，你请她吃饭？她都已经结婚了，你们……不要脸！” 姚桃语气中不自觉带上身为他未婚妻的醋意，有些仇视地看着沉欢。 孙诚一听这话就不爽了：“我和谁在一起和你有关系？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你。”姚桃瞬间被他气到了，但一想到这人未来的成就，她不自觉地放软语气：“我们有婚约，我怎么就不能管你了？我这不也是为你好吗？她都已经结婚了，你经常和她出来，小心村里人说你闲话。” “什么婚约？”孙诚压根儿不感兴趣：“老人随口说的而已，再说你之前不是和那个知青处对象吗？我还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姚桃：“……” 曾经嫌弃他腿有些瘸，和知青秀恩爱刺激他无疑是姚桃做过最后悔的事，她重生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和知青撇清了关系，可这件事总归抹不掉。 她一派迷途知返的模样：“我只是那个时候小，不懂事而已，我和他已经没有往来了，我们才是……” “媳妇。”赵言随扛着伞蹦蹦跳跳出来，语气中充满愉悦：“我回来啦。” 他说着把伞撑开，帮她打伞：“媳妇，你热不热？” “还好。”沉欢伸手把人往自己身边揽了一下，然后看向三人：“我们先回去了，你什么时候走告诉我一声，或者直接去我家拿钱。” 孙诚点点头：“我回去准备一下，可能就是这个星期的事。” “好。” 赵言随比沉欢高出一个脑袋，虽然还有些瘦弱，等凭借天然优势，两人还是有点身高体型差的。 赵言随帮人打着伞，担心晒着自己最喜欢的媳妇儿，他的伞有一小半都偏向沉欢那边，那维护的模样看得后面三人神色各异。 孙诚在想傻子也不是一无是处，姚桃心里满是不屑，又隐隐有些嫉妒。 另一人则是神情复杂。 看两人走了，孙诚这才把视线放在这两堂姐妹身上，他对姚桃道：“婚约的事你要是真放在心上，改天我让我奶上你家退了，我现在没有结婚的打算，你自己找个人嫁了吧。” 他现在一心一意只有搞钱，搞钱，搞钱！ 姚桃：“……我可以等你。” “我不需要。”孙诚有些烦躁：“我说你又不喜欢我，做出这副深情款款的样子给谁看呢？想在我身上得到什么东西？” 他没有读心术，但一个人是喜欢他还是算计他，他看得出来，姚桃表面对他深情款，实则眼里满是欲望，说喜欢谁都是假的，估计别有所图。 姚桃被他拆穿，顿时脸上就不好看了，青一阵白一阵，跟个调色盘似的。 孙诚说完也没有负罪感：“没事的话我走了，再见，不对，不见。” 他说罢像是怕被谁缠上，快步走出去，很快没了影儿。 姚桃一脸不甘心地看着她，旁边的人提醒：“我们该回去了。” 姚桃一想到未来这人和他的幸福生活，心里那叫一个憋屈，狠狠瞪了旁边的人一眼，转身跑了。 姚婷：“……” 都他妈没事吧？ 艹！ 第143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20） 赵父被这接二连三的灵异事件吓得不轻，在家里躺了好几天，现在正是农忙时候，田间地头的草不除干净，庄稼就长不过别家的。 眼看着村里一家家的都除完草了，赵母心里那叫一个急，一边焦急看着希望赵父赶紧好起来，一边暗戳戳想撵他俩去干活，前者一直好不了，后者沉欢把她的话当放屁，把赵言随看得死死的，又不需要和他们同吃同住，她完全管不了。 她又急又气，没两天嘴上急的起了几个燎泡，天气越来越大，孩子也闹腾，她不知怎地，急出了歪主意，去找赵奶奶想让她出头叫这两人干活。 赵奶奶听完她的描述，对这个新孙媳妇不太满意，但自家孙子是个傻子，这还是千方百计娶回来的，她也不想得罪，于是道：“言言这些年没少帮你们干活，现在你让他先歇段时间，明天我帮你看着孩子，你自己上山去。” 赵母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什么叫帮我们干活？我又不是没给他吃的，老妈你说这话我就不乐意听了。” 她自从嫁到这家里，除了那会儿给赵言随下药被收拾过一顿，就没吃过什么苦。 因为肚子没怎么空过，也算老赵家的大功臣，赵奶奶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不太管她。 但今时不同往日，大孙媳妇那边她也要顾及一些。 “不乐意听就别听。”赵老太太也不是好惹的：“你给他吃的都是些什么，自己心里清楚，现在就歇两天，你还急上了，有本事你自己和他两口子说道去。” 她那个新孙媳妇可不是好惹的，她要是真能拿捏住人，早就得意得在村里宣传她的战绩了，怎么会求到自己头上来？ 说到底，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赵母无功而返，回来看到大女儿没做事，心里那叫一个怒火中烧，走过去踢了她一脚。 “一天天的就知道玩，赔钱货，一点事也不干，干脆饿死你算了……” 她大女儿刚才还笑着，被她这一踢，顿时就委屈起来，又不敢反驳，只能暗暗抹眼泪。 稍晚些时候，沉欢和赵言随回来了，不出意外又带回来好几袋吃的，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赵母大儿子见状，跑过来就要抢赵言随手里的袋子。 他今年八岁多，因为大环境没上过学，又因为赵母的溺爱，整天不是跟着村里同龄人去掏鸟窝，欺负其他小孩，就是在家里作威作福，以前最容易被他欺负的是赵言随，这几天是他姐姐。 所以看到他手里提着好吃的，他直接当成自己的东西，伸手就要抢。 沉欢眼疾手快一巴掌拍开他的手。 小孩愣了一下，见是沉欢，随即哇一声哭出来。 他之前已经见识过沉欢的厉害，连他爹妈都不敢惹她，她看人的时候眼神很凶，之前他偷袭不成反被撞，拿泥巴扔她，被她推到泥巴里，想到这些，他有些发怵。 “呜哇……妈，妈。” 赵母正在做饭，听到宝贝儿子的哭声，赶紧从厨房跑出来，见又是他们两个，立刻嚷嚷道：“王欢，你又欺负我儿子！” 沉欢给了她一个白眼：“你要是不把他教成这副德行，我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什么都想要，怎么不到大街上去讨饭？” 八九岁的孩子已经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无论是出于教养还是出于敬畏，可这小孩一个都没有。 不说三岁看老，八九岁的孩子思维模式其实已经相对定型，尤其对于是非善恶，他们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但由于之前没教好，他们现在不会改，只会用谎言来掩盖，或者用别的手段达成目的。 “你说话别太过分了，他只是一个孩子，他懂什么？” 那小孩一听亲妈站自己这边，立刻哭闹道：“我要吃饼干，我要吃糖，我要，我要嘛！” 沉欢冷笑着看她，赵母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她安抚自己儿子道：“别哭了，妈明天给你买，不要她的，她是坏人，她的东西都是脏的臭的，不好吃。” 小孩又不是三岁两岁，这种谎言骗不到他，他哭的更带劲了：“我现在就要，我不要等明天！我现在就要吃饼干！啊啊啊！我要！呜呜……” 沉欢见状，直接笑出声来，她牵着人提着零食径直回了他们房间。 外面熊孩子还在吵闹。 “我今天就要吃，我现在就要吃！” “呜呜呜……我不要等明天，我现在就要吃饼干，吃江米条” “坏妈妈，坏妈妈，坏女人，我打你……” 大概半个小时，外面的声音才消停下来。 赵言随现在大抵明白沉欢做的事是在维护他，他虽然痴傻，却还记得之前那两个人欺负他，尤其是男孩儿，把他的饭抢来喂狗，害他饿了一晚上肚子。 现在他也不给他吃的，让他饿肚子！ “哼什么呢？不开心？” 赵言随撅着嘴道：“没有不开心，我高兴呀。” 沉欢不解：“高兴什么？” 赵言随把那小孩抢他晚饭喂狗的事说出来，完了道：“现在我也不给他吃，让他饿肚子。” 沉欢心说就算不给他吃的，那女人也不可能让自己宝贝儿子饿肚子。 “好，我们不给他吃，言言，以后他要是欺负你，你记得打回去，不能站着让他打。” 赵言随用了近一分钟才捋清楚这句话，他有些犹豫道：“可是我打他的话，嬢嬢和爸要打我，踢我，疼。” 赵言随傻，却也知道疼，知道反击，他还没被那两个人调教成长工的时候，被人欺负了是懂得还击的。 那会儿他在家里还能吃得上饭，小男孩快三岁的时候，有次他和他在一起玩儿，他突然咬了赵言随一口，疼得赵言随下意识退了他一下。 结果小孩哭了，他被那两口子打了一顿，赵父气上头了，也不管他会怎么样，一脚踹在他肚子上，疼得赵言随一个多月肚子上都是青的。 再后来，那样的殴打虐待越来越多。 伴随着的还有不让吃饭，罚跪一整晚，大冬天的让他跪在雪里，发高烧他们也不管，靠他自己挺过去。 越是看这些细节，沉欢心里就越愤怒。 那两口子所遭遇的，还配不上他们曾经对他做的。 沉欢把人圈进怀里：“没事，他们要是敢打你，我帮你打他们。” 第144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21） 距离孙诚离开近一个月后，正式文书还没下来，但村里已经有传言说要上面放松市场，供销社很多东西不用票据也能购买，镇上还开了个小卖部，卖些零碎玩意儿。 对比先前黑哥那伙人千方百计倒进来的“破烂”，这些东西新奇得多，而且来路正，即便贵些普通人也更乐意买他们的，更何况他们卖的更便宜。 这是个信号，虽然距离他们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多月，沉欢依旧决定现在就把房子找好，做好准备。 如今她出现在村里，身边必然跟着赵言随，村里人都习惯了，看到赵言随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抱着她的腰，夫妻俩亲密无间的样子，村里人都不免唏嘘。 “还以为这两个人在一起过不长久，现在看来，倒是挺腻歪的。” “长不长久现在也看不出来，时间还久着呢，谁知道以后会成什么样子？” 对于他俩，村里人几乎都不怎么看好，尤其是王欢以往给人的形象是心高气傲，加上长得漂亮，以前王母无意间透露过自己女儿是要嫁给镇上的人的。 后来阴差阳错不仅没能飞出草窝，成为金凤凰，反而被一个傻子得了手，村里不少人等着看笑话。 等了两个月，没看成。 “赵家那泼妇没能在她手里讨到好，我听说现在他们没一起吃饭，傻子也不帮家里干活了，整天被她带着去镇上，经常下馆子，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钱？” 赵母在村里名声不好，尤其老一辈的都知道她曾经给继子下毒的事，后来凭借十年生五个在赵家站稳脚跟，对赵言随非打即骂，连带着赵父成了“后爹”，很多人都佩服她的手段。 同时她不是低调的人，有什么得意的事喜欢向别人炫耀，能拿捏儿媳妇甚至唆使儿子打儿媳是很多婆婆立规矩的表现，她要是真拿捏住王欢，早就在村里炫耀她的丰功伟绩了。 “可能是王家给的嫁妆，赵家有钱也不会给，王家不一样，王欢可是那家的幺姑娘，宝贝得很。” 王母重男轻女的思想较轻，对小女儿好是人尽皆知的，先前有些去她家提亲的，不仅看中她长得漂亮，也有些看中她家的家底和可能的大笔嫁妆。 “有钱也不能这样使啊，又不是家里没吃的，天天下馆子，这要是几年前他们这种就是奢，奢侈作风，要拿去批//斗的。” 有人反驳道：“现在又没人管，人家有钱爱怎么花怎么花，至于赵家那个，她倒是想管，还动过手，可惜没打的过。” 这话一出，大家就惊了。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孙诚的继母，两家隔得近，她知道那家的事也不奇怪。 他们纷纷开始问细节。 孙母道：“他们结婚的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呢那女人就在外面叫魂，让上山干活去，王欢不去，她就想动手打人，没想到反被打了一顿。” “真的打？”有人言语中满是不可置信。 赵母就算不是赵言随的亲生母亲，嫁给他爸后也是他们的长辈，后妈也是妈，听说她动手打他们的后妈，很多人心里对她的观感就不好起来。 “看着文文静静的一个小姑娘，没想到还会打人，和长辈动手，一点教养都没有。” 也有人持相反观点：“说不定是她先动手呢？人家还不能还手了？” “本来就不能还手，婆婆立规矩，要是人人都学她这样还手，家风败坏，成什么样子去了？” 在男权为尊的时代，或者说被这个时代打上印记的延续时间里，女人只是男人的工具，那些看似有地位的，不过是借着男人的权力来镇压其他女性。 好在现在觉醒的人也很多。 “那又不是亲婆婆，凭什么给人立规矩？自己先动手打人，打不过反被打，这是活该，谁让她犯贱的？” “又不是亲的，还是闲事少管，不然两头不讨好。” “你们以为她是真的好心给人立规矩？”有人嗤笑：“她是想多给自己找一个不用给钱的长工，没想到算盘打空了，现在人压不住，天天只出不进，连带着以前的长工都不做事了，说不定过段时间就闹着分家。” 赵母确实有这样的打算。 沉欢和赵言随虽然不和他们一起吃饭，但家里的东西她照用不误，她自己都舍不得吃要留给儿子们的鸡蛋，沉欢眼睛都不眨一下一顿打几个，肉也是想吃就吃，她根本拦不住。 主要是不敢拦，怕被打。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 天快黑了，赵母刚剁完猪草，大女儿蒸了饭煮了汤，因为天热，他们一般都在屋檐下吃饭。 她趁着吃饭的时候和他商量：“小言现在也成家了，要不然我们把他分出去？” 赵父有些发愣。 赵母以为他是不同意，于是道：“反正他们两个我是伺候不起了，整天活也不干，在家里白吃白喝，哪家养得起这样的闲人？你要是不分，我，我就带着儿子们回娘家去。” 她把筷子往桌上一放，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赵父，等他回复。 赵父想到之前噩梦般的经历，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忍不住害怕，他问道：“万一他们不同意呢？” 赵母立刻就火了：“他们在家里什么事都不干，整天白吃白喝的，闹到族里和村长那里去也是他们没理，树大分丫，儿大分家，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天王老子来了也改不了！” 一想到那两个人她心里就窝着一团火，为了防止自己有一天被气死，她一定要把那两个人分出去。 赵父：“……可是” 赵母大声嚷嚷：“你难道还想让他们一起住？王欢哪里有一点做人儿媳妇的自觉？不做事就算了，还敢和我们动手，这要是放在以前，拿去浸猪笼都是轻的。” 赵父深以为然。 可惜现在世道变了，没这样的规矩了。 他心里蠢蠢欲动：“那等他们回来了，我和他们商量商量。” 赵母刚要说什么，就听门口传来一道声音：“要和我们商量什么？” 第145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22） 沉欢率先提着东西进来，赵言随推着自行车紧随其后，她现在院子里，看着屋檐下的一家子，再次问道：“爸，你们要和我们商量什么？” 赵父瞬间有些怂。 赵母也感觉心脏提了起来，但一想到这糟心的日子，她一咬牙，道：“商量分家的事。” 她在沉欢冰冷的眼神中硬着头皮道：“树大分杈，儿大分家，你们现在都结婚了，一直和我们住一起不像话，所以我们打算把你们分出去。” “分出去？”沉欢笑了笑：“分到哪里去？是我记错了，家里还有别的房子吗？” 当然没有。 老太太之前住的倒是有个茅草屋，但后来她分给赵家老大赡养，茅草屋就拆了给孙子做新房，早没了。 赵母一噎，解释道：“说分出去是分一下锅碗瓢盆，以后大家自己过日子，吃的喝的不掺和。” “那不是和现在一样的吗？” 赵母立刻反驳道：“哪里一样？你们现在吃的都是我们的。” “呵。”沉欢冷笑：“你这脸皮可真够厚的，你们的，家里七八成的粮食是他种的，活是他干的，真要说起来，一直白吃白喝的是你们。” 赵母气得翻白眼。 沉欢又道：“分家可以，家外面的地给我们做地基，去年今年的粮食分三成，再给100块钱，我们就搬出去，不然免谈。” “100块！你抢钱呢？” 沉欢用讽刺的眼神看着她，意思再明显不过。 论起抢钱，没人比她更在行了。 赵父一听到她的声音就想到之前的事，根本不敢插话。 “随你们便，反正要是不答应，我们就一直在家里吃，直到把他做的那部分吃完。” 至于是什么时候，全凭她高兴。 赵母一想到自己可能还要忍受她几个月甚至几年，光是想想就让她发疯。 可是一百块钱太多了，他俩结婚办酒席收回来的也就几十块，除去用掉的，最多剩下三四十。 “100块太多了，我们拿不出来。” “那不关我的事。”沉欢一脸无赖：“反正我们又不急着走，住哪儿不是住？” 他们是无所谓，赵母却是一天都忍不下去，她威胁道：“你们要是不答应，明天我们去找族老做主，你别以为你打人凶就了不得了，到时候怎么分还得听族里的。” 沉欢笑了笑：“他是傻子，族里看在这点上也会多分一些给我们的，你说是不是？” 到时候她只要提一嘴她曾经下毒害人的事，连这破房子抢过去，到时候就由不得她了。 赵母闻言，又有些犹豫。 赵父看着她的脸就想到那天在山上看到的死人脸，还有他昏沉睡梦中各种场景，他根本不敢抬头看沉欢，赵母在旁边掐他都无济于事，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两人往自己屋里走。 他们第二个儿子看到她提着的东西，立刻尖着嗓子叫道：“饼干，我要吃，我要吃！” 他声音里带着娇纵，见他们不听下，他直接尖叫起来，声音震耳欲聋。 “啊！我要，我就要，我要吃！” “乖啊，妈明天上街给你买，那两个人是坏人，他们的东西都是脏的臭的，吃了肚子疼，乖宝别吵了……” 这一招显然哄不了小孩子，已经六岁多的小孩在屋檐下不停哭闹，眼见着他俩进屋关上门，知道今天晚上吃不到好吃的饼干，他直接坐到地上，遍地打滚，嘴里嚷嚷着要吃的。 赵父被他吵得心烦意乱，也没啥胃口，站起来踢了人一脚：“要你妈要！再给老子吵老子打死你！看你把他惯成什么德行了？” 赵母心里委屈又气愤，刚要反驳他，赵父憋着一肚子火进了屋。 他吵闹得太厉害，连带着另外两个小孩跟着哭起来，她之前答应大儿子要给他买糖，到现在没吃上，二儿子和小姑娘一起哭，瞬间整个院子吵得跟戏台子似的。 沉欢听着外面的吵闹声，嘴角勾出一抹冷笑。 赵言随已然驾轻就熟，把他们买回来的东西放进箱子里，箱子上上了锁，他把钥匙挂在脖子上才转过来：“媳妇，我把饼干放好了。” “嗯，言言很厉害。” 赵言随露出一个略微羞涩的笑容。 这两个多月的时间，沉欢把人养白了很多，也胖了很多，整个人看上去终于不是那副干枯瘦老头的样子，眼里带着清澈的愚蠢，懵懵懂懂，但有生机、有光亮。 沉欢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样子，他身上的生机充盈起来，这两者对她而言都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在人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的时候，沉欢突然伸手扣住他的后脑勺，按过来吻了上去。 赵言随明显有些愣住，前几秒动也没动，终于反应过来后，他手足无措，两只手旱鸭子似的在两旁划来划去，又不敢推她，只能懵懂地看着她。 生机溢出，沉欢两个多月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浅浅的吻，过了大概半分钟，她把人放开。 赵言随还保持这个姿势站着，沉欢坐在木架床上，微微仰头看他。 半晌，他才茫然道：“媳妇，你为什么吃我的嘴巴？” 沉欢：“……你嘴巴上有糖。” 赵言随伸舌头在嘴唇上舔了一圈，砸吧砸吧尝了尝味儿，然后道：“没有啊，一点也不甜，媳妇，你骗我。” 沉欢：“……有的，被我刚才吃完了。” 赵言随坐到小马扎上，又舔了一下，好像真的有，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样啊，那等我嘴巴上下次有糖的时候，还让媳妇吃。” 这小傻子。 沉欢已经不想吐槽了。 “媳妇，爸和嬢嬢是不是要把我们撵出去？” “嗯。”沉欢道：“他们要把我们撵出去了，你怕不怕？” “媳妇和我一起吗？”赵言随微微仰头：“媳妇和我一起我就不怕，可是被撵出去了，我们晚上睡在哪里？” 他刚说完就眼睛一亮，大声道：“我知道有个地方。” 沉欢默默看着他，赵言随仿佛献宝似的笑道：“奶奶家的老房子，有个棚子可以住，以前我睡过。” 第146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23） 他说的是赵老太太原来的茅草屋旁边一个半封闭的窝棚，赵大伯家里之前养牛，那个窝棚是用来存放牛的草料的，后来牛卖了，窝棚闲置了，好几次赵言随被打得太厉害，不敢回家，就会去那个地方躲在草里睡觉。 沉欢看他认真的模样，觉得如果那个窝棚还在，去感受一下他曾经的经历也不错。 可是…… 她心里叹了口气：“那个窝棚已经拆掉了，放心，我们有别的住处，不用去住那里。” 赵言随听到曾经唯一的避风港被拆了，一时间有些傻眼。 其实如果不下雨，他蹲墙角也能捱过一个晚上，但现在还有媳妇，他不能让媳妇和他一起蹲墙角。 “哪里还有住处？我们是不是要去睡狗窝呀？可是大宝说不让我睡他的狗窝。” 他之前住的是堆放柴禾的茅草屋，下雨天经常漏水，赵父给那两个小孩用红砖砌了养狗和兔子的小窝，盖的是石棉瓦，不会漏水，相较之下，他之前的住处还不如那他两个儿子养的狗。 沉欢把人拉起来，抱进怀里：“我们不住狗窝，有别的住处，好了，今天也不早了，把手和脸洗干净，洗个脚，睡觉。” 赵言随以前没这些生活习惯，这两个月被她天天督促着，也学会了爱干净，尤其穿新衣服出去的时候，看到以前欺负他的小孩他都要离远点，担心他们弄脏他的新衣服。 他知道沉欢对他好，特别听她的话，这会儿端着盆出去打水。 刚走到院子里，就听那两人屋子里传来吵闹的声音，他吓了一跳，小心翼翼打好水，赶紧跑回屋了。 “媳妇，爸和嬢嬢好像吵架了。” 沉欢拧手帕给他洗脸：“不用管他们。” 他脸上盖着手帕，说话含糊不清：“万一他们打起来怎么办？” “狗咬狗，离远点，怕他们打到你。” 赵言随脸被她蹭的有些红，要不是这两个月养的娇贵，他这张脸根本看不出来红黑。 听到她的回答，赵言随又不懂了。 明明是爸和嬢嬢打架，怎么会是狗咬狗？ 他们洗漱完端水出来倒的时候，那边还能听到吵闹声，以及几个小孩的哭声。 赵父其实不太敢逼迫赵母，这女人有下毒害人的黑历史，加上他们有五个孩子，万一把人惹急了，跑回娘家去不回来或者改嫁，他就要一个人抚养五个孩子。 所以在经历了一番“讨论”后，赵父最终败下阵来，同意通过赵家宗族来解决这件事。 第二天一早，沉欢刚要带着人出门，赵父把他们拦下了。 “你们要去哪里？又要出去鬼混是不是？老子也懒得管你们了，昨天说分家的事，今天我们去族里说清楚，以后大家各过各的。” 赵母叮嘱大女儿带好三个弟妹，她背上最小的儿子，介于就在村里，走不了几步路，沉欢没骑车，提了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些零食，算两人的早餐。 他们一路走一路吃，半点没有要分给两人的意思，说大人不嘴馋那是假话，只是现在大家穷，物资短缺，大家都想着省下来给孩子吃。 这是自己花钱买的情况下，如果是别人的，那能吃一口都是赚到。 赵母背上的小孩伸着手要吃的，赵母便推了推身边的人，指桑骂槐道：“看你这个当爹的，亲儿子都不舍得给你一口吃的，现在才哪里到哪里？以后怕是要饿死你。” 赵父看到那两个人，心里又是惊惧又是烦闷，对赵母的话不太放在心上。 就养老这件事，他从没打算指望自己大儿子，一个傻子，不吃他的都算好的了。 他不回应，赵母就是自讨没趣，被打过两回，她根本不敢惹沉欢，只能哄着自己孩子，嘴里碎碎叨叨嘀咕几句，没人理她，她就安静了。 十多分钟后，他们来到赵家当前最有威望的族老家，这人是赵言随曾祖父那一辈的，年龄虽然比赵老太太大不了几岁，但他是幺房长辈，是如今村里赵家辈分最高的，村里姓赵的有什么重要的事，都找他主持公道。 分家是大事，尤其赵言随母亲已经去世，他自己又是个傻子，赵父不能明目张胆把人撵出去，只能到这边来过明路。 尽管如此，当那些长辈听到他说要把刚结婚的傻儿子和儿媳妇分出去的时候，都觉得不可置信。 他们一群人围在族老家院子里，坐的坐，站的站，几个主角坐在中间。 老一辈或者和赵父平辈的人劝解道：“他们俩一个傻子，一个刚刚当家，懂什么事？现在把人分出去，他们能做什么营生？” 赵父反驳：“我又不是不分给他们田地，他们自己种地去，天天在我那蹭吃蹭喝，我家里还有那么多个小的要养，实在没余粮。” 大家都被他的无耻惊到了。 赵家无论是田间地头还是家里的家务活，就属赵言随做的最多，虽然这段时间没怎么上山，但今年的庄稼还没收进来，往年的大部分功劳应该算在他头上。 赵老太太听说这件事赶过来，也很反对：“小言他妈走的早，我不能让你欺负这孩子，分家这件事，我不同意！” “我什么时候欺负他了？”赵父梗着脖子道：“他妈死的早，我又当爹又当妈把他拉扯大，但他自从结了婚，在家里什么事都不干，天天白吃白喝，在外面带点东西回来，也不知道分给弟弟妹妹，这种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儿子，我才不要。” 这话一出，大家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移到沉欢身上。 沉欢面色坦然，一点不心虚。 “爸，你们只是做了两个月，就怨天载道，他被你们虐待、当长工用了这么些年，你们怎么就没想过他有多不容易？” “他才18岁，去医院，医生说他一身劳伤病，肩椎，脊椎，腰椎都是损伤，他说他腿疼，去医院检查，骨折，五六年了，一直没好过，身上到处都是伤痕，你们把他当老黄牛一样使，好的草料都不给一点，刚结婚那会儿，他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还不到100斤，又瘦又黑，以前的奴隶都没他这么惨的，你让他分给弟弟妹妹，你怎么不说你儿子女儿抢他的饭去喂狗？” 第147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24） 这话一出来，刚才还用怪异眼神看她的那些人，纷纷把目光投向赵父。 赵父感受到他们针尖麦芒一样的眼神，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沉欢接着道：“分家的事我们没意见，但我要求把门口那块地分给我们做地基，家里剩的和今年收进来的粮食，称三成给我们，再给100块钱，我们建房子要钱，这些要求不过分吧。” 平心而论，沉欢这个要求确实不过分。 现在大部分人家一年收几千斤粮食没问题，激进的时候已经过去，按照现在的粮价，一年的粮食大概值五六百块钱，无论按人头还是按贡献，他们有资格拿这点钱。 至于地基，除非直接分房子，不然分家都要分地基，父母再支持一点，帮助盖新房子。 他两口子显然不会在这方面出力，给块地盖房子是应该的。 见其他人没有反驳的意思赵母立刻就急了：“要三成粮食，还要100块钱，咱们家按人头分也分不到这么多！你就是狮子大开口，这事我不同意。” 昨天晚上她和赵父商量的也不是这个数。 族老看看沉欢，再看看这俩口子，问道：“那你们能给多少？” 赵父道：“我现在只能拿出50块钱来，多的没有。” “小言媳妇儿，你这边能不能退一步？” “50块钱够盖房子吗？你们是要让我们出去讨饭去？” 即便只盖个一进两间的瓦房，这点钱也只能够材料和工费，按村里的规矩，请人做事至少供一顿午饭，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支出，这点钱显然不够。 “反正我们只有这点，你们爱要不要！”赵母连这点都不想给，可她又不想这两人继续和她在一个屋檐下，天天吃她的鸡蛋和肉，让她心疼的心都在滴血。 气氛暂时陷入了僵局。 一方面是钱确实少，另一方面他们是重组家庭，有五个小孩要养，着实不容易。 族老看着气呼呼的赵母，转向对冷静的沉欢道：“小言媳妇儿，现在大家都不容易，钱的事，你们各退一步，你看看多少行？” 他本意是如果她不坚持要100块，要个七八十，他就劝说赵父那边答应。 沉欢还没说话，赵母又道：“我们只有50块，多的一分都不给！他们下面还有五个弟弟妹妹，他们把家当卷跑了，我们吃什么？” 这话又把他刚想出来的这条路堵死了。 再度僵硬几分钟后，沉欢道：“要我退步也不是不可以，但大家都清楚赵言随是个什么情况？脑子不好使还一身病痛，以后是出不了钱给你养老的，既然要算得细，那现在就把养老的事给定了。” 族老等人都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仿佛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赵父本来也没指望赵言随，闻言爽快道：“我不用他养老，钱也好，粮食也好，都不用，今天分家后，大家互不干扰。” 赵老太太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只能听着自己儿子说出这番绝情绝义的话，顿时脸黑的不像样。 族老震惊之余，也有些难以接受。 “咱们村里还没开过这个先例，从古到今都讲究孝道，没有不赡养父母的说法，这事不成。” “开了这个头，以后要有多少不孝子女？” 也有人好声好气地劝说：“二哥，小言虽然傻了些，那也是你儿子，就算他这辈子没什么出路，以后还有子子孙孙，怎么能直接断了？” “小言本来就艰难，你要是不管，以后万一……他再怎么说也是你儿子，做人不能这么过分的。” 他们话里话外都是担心赵言随以后会抛弃或者虐待赵言随，想着不分家的话他还有个撑腰的。 事实却是他们以为的撑腰的，才是打断他腰的罪魁祸首。 无论他们怎么劝说，赵父都不为所动。 他狠下心道：“我养了他18年，早就仁至义尽了，只要你答应分家，以后我就当没这个儿子，我老了死了都不要你们看一眼。” 这话更是相当于发毒誓。 赵老太太气得冲上去揍了他几下，不过说出来的话吞不回去，事已至此，大家都等着看她的态度。 沉欢比他还狠：“既然如此，大家写下文书来，签字盖章，以后各过各的，互不干扰，我们有什么事，也绝不会去打扰你们。” 大部分人原本打着讲和心理来到现场，还没发挥作用，就听两人已经拍板盖棺，让人拿了纸笔出来，写他们的断亲证明。 鉴于现场所有人都知道赵母曾经投毒的事，两人的养育之恩算不上什么大恩大德，证明里写的地和钱也是补偿。 写下来后，这件事里主要的两个人签字，按手印，赵言随脑子有问题，是限制行为人，沉欢作为他的法定伴侣，此刻代替他走这些流程。 他感受到周围人指指点点的目光，有些难受，抓着沉欢的手跟抓救命稻草似的，怎么也不愿意撒手。 沉欢牵着他的手拍了拍：“没事，很快就完了，再等等。” 他闷闷不乐：“哦。” 他们俩现在没房子，约定暂时住在赵家，期限是三个月，讲定之后，赵父从赵母那里拿出50块钱，当场数给了沉欢。 粮食回去之后再分，土地按四个人分，象征性分了两块给赵言随，都是最差的，不过沉欢没打算种地，拿了没用，她也没较真。 分完他们就不能吃厨房里的东西了，其他方面也是一刀两断，互不干涉。 那50块钱，被沉欢拿去点了两道菜，又给赵言随买了一套新衣服。 衣服是外面的新款，黑哥弄进来的，他察觉到政//策的变化，现在正尝试转型，先前学着开了一家杂货铺，把之前倒腾来的稀奇古怪的东西放在里面卖，可惜没优势，折腾一段时间后，他把目光放在了衣物上。 新款衣服，舒适的运动鞋，费了不少功夫才弄进来，价格不便宜，一套衣服连同鞋子花了30多，相当于这个时代大部分工人一个月的工资。 赵言随对钱没有概念， 以前没用过，加上脑子有问题，连面额都分不清。 但他知道这些花纸可以买新衣服，买吃的，当沉欢把找零的钱塞给他时，他珍惜地收了起来。 沉欢见他这小模样，忍不住笑道：“你还学会藏私房钱了。” 第148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25） 赵言随动作一顿，有些茫然。 “媳妇，什么是，是私房钱？” “就是你藏起来的那些，你准备拿来做什么？” 赵言随认真道：“这个可以买东西，我要存起来，给媳妇也买新衣服，媳妇给我买新衣服，我喜欢。” 媳妇对他这么好，买新衣服，买好吃的，他要报答媳妇，也给媳妇买好的。 沉欢笑起来：“喜欢衣服还是喜欢我？” 赵言随先是一愣，随即羞涩地笑了笑：“喜欢，媳妇，喜欢媳妇。” 沉欢忍不住大笑出声。 除了他俩的，她还给原主爹妈一人买了一套，买了两匹布，一些适合孕妇吃的营养品，然后带着人回家。 回到村里的时候大概下午五六点，他们去了王家。 现在已经到挖洋芋的时候，他们刚到，原主大哥就背了一背篓洋芋回来，简单交谈后，他又返回山里。 原主大嫂给两人倒了水，在一旁坐着择菜。 “你们分家的事，妈他们中午才知道，本来想过去一趟，听说已经定下了，就没去，说是得空了再去看看。” 沉欢道：“又不是什么大事，已经定下了，不用特意去看，这个是我在镇上买的布，嫂子你看看做两身衣服，坐月子的时候穿。” 大嫂嘴上说着破费，让他们不要乱花钱，脸上却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又说起孩子的事，她肚子已经很明显，再过一两个月就要生了，那会儿正是秋收时候，其他人要在山里干活，她坐着月子可能还得做饭，伺候一家人的衣食，想想就累。 偏偏她没觉得，还笑的挺开心。 她借用原主的身体，对方不主动作死的情况下，她也乐意帮帮忙，只是现在说为时尚早。 他们一边闲聊一边做饭，等太阳彻底落山，山里的人都回来时，他们也做好了饭，把桌子端到屋檐下，几人围坐在一起吃晚饭。 干了一天的活，王母三人都挺累，还是问起他们分家的事，当听说只分到50块钱时，赵母差点气炸了。 “赵家欺负我们王家没人是不是？50块钱够打花叫花子的！我们明天就去给你讨回公道。” “妈。”沉欢拉住人：“是我点头答应的，讨什么公道？我又不差他这50块钱。” 王母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此前听到的传言，这两人自从结婚后，隔三差五往镇上跑，也不帮忙家里做事，在镇上的很多人都看到他们进馆子吃饭。 照这种花法，她嫁妆里的一百多块钱应该早就用完了。 所以她现在大手大脚花的钱是哪里来的？难道真像那些人说的，是做不好的事？ “小欢，就算他们家不地道，你们也还有我们呢，不能去做不好的事情，万一被人看到，乱传你，是要被那个的。” 沉欢以为她说的又是什么投机倒把，便道：“我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过段时间你们就知道了，我今天过来是想找爸帮个忙。” 一直埋头吃饭的王父闻言，抬起头问道：“什么忙？” “我们打算在村里修房子，就赵家门口的那块地，你们秋收完有时间的话去帮一下忙，工资按村里的标准来，你们觉得怎么样？” 村里没那么多人家修房子，大多也是请亲朋好友帮忙，算人情账，她提出给钱，意义就不一样了。 赵言随傻乎乎的，她一个女人不能顶男人干活，算人情账就是明晃晃的占便宜，沉欢可没打算占他们便宜。 王父道：“给什么工资？我是你老子，帮这点忙不用谈钱，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工？我看这边忙完了就过去。” 沉欢也没打算和他争执，即便不直接给钱，到时候她可以在别的方面补上：“尽快吧，尽量在年底之前完工。” “那还有四五个月呢，不急。” 他以为他们盖房子最多盖个两三进的，村里盖一座两三进的瓦房，最快一个月就能完成，因为用的材料没什么污染性，马上盖好马上就能入住。 沉欢要拿来气旁边那一家子，加上打算常住，她当然要仔细规划。 不过现在说，怕吓到他们，她便只说比较急，王母表示如果到时候缺人，原主舅舅表哥们都能来帮忙。 他们这些亲戚间关系都不错，沉欢先记下了。 他们从王家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村里只零星能看到一些灯光，走过一条未封闭的小道，到他们家门口，赵言随从自行车上下来，兴冲冲跑到前面推门。 没推开。 他用力推了几下，还是没开，他回头有些无措地看着沉欢，脸上写满了委屈。 “媳妇，门杠上了，他们不让我们回家了。” 沉欢放好自行车走上前去，先伸手推了推，然后退后两步，抬脚猛地一踹，本就不算结实的木门直接被她踹了下来。 “开了。” 赵言随瞬间愣住。 门倒下的声音惊动里面装死的人，赵母拿着手电走出来，他们已经推着自行车进来，手电筒的光在他们身上照了几下，随后定在倒下的木门上，赵母顿时眼睛都瞪大了：“你们把门砸坏了！？” 她表情惊讶又凶狠，赵言随有些害怕，沉欢则全然没把她放在眼里，叫上人就要回房。 “不准走！”她难住两人的去路，恶狠狠地道：“谁让你们砸门的？ 砸坏了自己修好！不然明天你们就滚出去。” 沉欢只是抬眼看了她一眼，任由对方的手电照在她眼睛上，她眼睛都没眨一下。 赵母心里又有了那种怪异的感觉。 正常人不会这样直视手电筒的光，她这些行为显得很诡异，加上之前枕边人吓到发高烧，一直说胡话的事，赵母瞬间有些发怵。 沉欢终于开口：“以后再这样，慢一步我就砸，你不介意的话，我也不介意。” 赵母终于回过神来，瞪着眼睛想说什么，却从沉欢眼里看出她砸的不一定是门，还可能是她的脑袋。 她越发胆颤，最终没能继续作妖。 直到回到房间，赵言随才小声道：“媳妇，嬢嬢刚才好凶啊。” 沉欢声音冷漠：“别怕，很快他们就凶不起来了。” 第149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26） 沉欢很清楚要怎样对付他们这种人。 他们踩着别人的身体，恨不得把别人的血肉骨头堆成台阶，供他们爬到更高的位置，过上更好的日子。 对付这类人，只要反抗并在他们旁边建一座更高的楼，过比他们好百倍千倍的日子，衬托他们的懦弱无能，就能让他们自己憋屈死。 杀人不过头点地，对于愚昧无知的人反而是种解脱。 沉欢选择了前者。 她刚把施工团队的人凑齐，开放的消息终于传到这里，文书也发了下来，大意就是鼓励他们自由买卖，当然，是合法的买卖。 还有一大堆利国利民的政策，几乎整个村子乃至整个国家都沸腾了，比过年还热闹。 早就听到风声的人终于放心大胆地开业，沉欢找的厂房也收拾出来了，就等孙诚那边把其他东西带回来。 她还抽空和赵言随一起经历了村里传统的建房仪式，香火纸烛是王母帮忙准备，他们作为房子未来的主人，按照规矩，打地基的第一下要他们俩一起动手。 两人一起挖了第一抔土，放完鞭炮后，其他人就如火如荼开干。 看着地面上用石灰撒出来的地基，王母忍不住问道：“你们这是要建多大的房子？三进两间？” “不是，做成别的。” 沉欢没打算建村里老旧的瓦房，她也不习惯住这样的房子，准备建成后世的小别墅，规划的一共三层，第一层一半预留停车位，另一半做客厅厨卫，第二层是两间大卧室和一个书房，第三层一半做两间客房，剩下的装成休闲区。 这房子其实不算大，占地面积不到200平，不过用来打压旁边的人，绝对足够了。 “做成什么样的？看这个地基，这边一进两间，那边只有一间，那个做成堂屋会不会太大了？” “不是堂屋。” “那堂屋在哪里？” 村里人要供奉祖宗先辈的灵位，所以家家户户都有堂屋，王母较关心的也是这个。 沉欢想了想，临时又加了一道墙壁，打算隔一个房间出来，做堂屋。 王母这才消停。 第一天没挖着多少，沉欢看着那参差不齐的沟壑，盘算着按这种进度，光挖地基就要至少一个星期，实在太慢了。 可现在镇上没有挖掘机……也不一定，离小镇远一点的地方有工厂，而且是重工厂，可能会有。 她想着第二天去问问，如果有的话租一个过来，能省不少事。 餐食她雇了王母和大嫂帮忙，送粮食和煤炭过去，做一顿饭两块钱，每天只做中餐，一个月算下来她们有60多的收益，比得上镇上做工的人了。 王母一开始挺拒绝的，是沉欢说自己现在已经出嫁，就算她乐意，也要顾及王大嫂那边，怀身大肚帮忙做饭，什么也不给说不过去。 王母这才松口。 她们早上起来开始忙活，煮饭，炒菜，烧汤，通常做一菜一汤，菜是荤素搭配，汤是用时令蔬菜煮的三鲜汤，这个标准在村里已经很难得，有些人家供午饭只有饭和水。 沉欢大早上起来就带着人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工人们正在吃午饭，王母一边招呼两人吃饭，一边问他们大早上的去哪儿了？ 赵言随今天早上只吃了几片饼干，这会儿饿的不行，赶紧吃饭去了。 赵母把人拉到一边，道：“虽然大部分都是村里的，但有好几个喜欢偷奸耍滑，你自己在这里看着，谁偷懒可以说几句，你要是不在，其他人不好开这个口。” 毕竟不是主人家，都是帮忙打工的，开口就要得罪人。 沉欢道：“没事，他们不会太明目张胆，这也做不了几天，我在镇上请了挖机，挖机先挖一遍，后面就快多了。” 王母都惊了。 “请挖机贵不贵？要是太贵了可不划算。” 沉欢摇头：“价格差不多，挖机挖快多了，几天就能弄好。” 王母这才放心。 一部分人已经吃完饭，沉欢走到他们聚集的树下，朝众人道：“各位叔伯，麻烦你们帮忙把路清一下，一会儿挖机过来挖地基。” 这块地基在赵家旁边，一条小路从主路上修过来，小路旁边也是地，两者之间有五六公分的落差，挖机底盘高，所以不用挖平，只要把大块的石头搬开就行。 他们是拿钱干活的，闻言纷纷起身，拿起锄头去清路了。 大概半个小时后，远处传来挖机的轰鸣声，所有人都好奇地望过去，挖机正朝着这边过来，王父守在旁边，看着挖机进入小路，碾着旁边的地进来，一路到地基里。 挖机熄火后，两个驾驶员从上面跳下来，同时提下来一大袋西瓜，其中一个中年男人爽朗道：“小老板，你的瓜。” 沉欢让王母和赵言随把西瓜拿过去切了，分给大家吃。 王母好几次欲言又止。 这个时候新品种西瓜还没问世，这东西几乎属于舶来品，以前拿票买价格不算贵，因为是定价的，当然，也是限量的。 现在放开了，有人从外面一车一车拉进来，更多更新鲜，价格也更高。 这袋西瓜少说有十几个，一百来斤，拿来买猪肉都能买五六十斤了，分给这些几乎不相干的人吃，怪不得王母想阻止。 但沉欢已经开了口，她也不好说什么，让大儿媳一起切瓜，分给那些人吃。 赵言随捧着两块西瓜过来，分给她一块：“媳妇，吃，甜。” 沉欢刚接过来，一个小孩儿挤到赵言随面前，扯着嗓子道：“我也要吃西瓜！” 赵言随看到小孩儿，明显有些愣住。 他名义上的弟弟，继母的大儿子。 “给我西瓜！小杂种，不然我叫我妈打死你。” 其他看热闹的人都愣住了。 “给我西瓜！我要！西瓜！”他得不到回应，脑袋一低就朝着赵言随冲过来，想把他撞倒。 沉欢拉开人，小孩儿扑了个空。 帮忙的人里面有赵言随大伯和叔叔家的，都是近亲，见小孩儿这副做派，大家脸上神情都很难看。 同姓同宗，小胖墩这样就是丢他们赵家的脸，又不是两岁三岁，很快有人看不下去了。 小孩儿一击不成，转过来“啊”了一声，又要撞他。 第150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27） 赵言随小叔走过来，一手拿着西瓜一手提着人，把人提出了地基，小孩一直在他手里叫唤骂人，踢来踢去，他都没理。 直到他将人放在地上。 小孩儿满脸仇视地盯着他，那眼神让他一个大男人都觉得不舒服，他横起眉：“怎么地？这副样子是要吃人？” 小孩儿恨恨瞪着他，趁他走神时一拳打在他腿上，然后转身跑了。 赵小叔原本想着口头教育几句，再把自己的瓜给他，没想到他还没开口，小胖墩先动了手，这会儿还小人得志似的朝着他吐舌头。 八岁的孩子，这副德行，显然是废了。 赵小叔摇摇头，拿着瓜回到人群里，听到周围邻居议论自己二哥一家，无不是说他二哥心肠歹毒，把傻儿子和新儿媳撵出家门，又说他那位二嫂又毒又蠢，七八岁的孩子教成这个德行，整个村子都找不出几个来。 “杂种”这种骂人的词汇，如果不是从父母那里耳濡目染，一般孩子是不会用的，可见以往那俩人对赵言随就很差，连带着同父的弟弟都会这样骂他。 吃完西瓜后，挖机就开始按照地上的石灰线挖地基，其他人跟在后面清理多余的石头或泥土，有了这玩意儿，他们的速度立刻快了起来。 原本估计要十来天的活儿，这一天干下来，等第二天再清理一下就能完成，同时沉欢定下来修地基的人，地基部分是用石头建的，混泥土和石块，十多个人干个两三天就能完成。 至于墙体部分，沉欢在镇上定了砖头，过两天镇上就能送过来，那会儿地基差不多完成，就能开始砌墙。 他们这边如火如荼盖新房，赵家那两个人却是一秒都坐不下去了，尤其是赵母，每天得空了就会拿个小凳子坐在院子外看着，看那些人说说笑笑，帮他们干活，中午吃那么好的饭，有时候还有水果吃。 赵家谈不上很穷，但做不到隔三差五吃水果，这东西普通人家是过年过节打着祭祀祖宗的名义才愿意买来尝尝鲜，现在却跟山泉水似的，想要就有。 她嫉妒得心理都扭曲了，好几次想过去找麻烦。 可一想到沉欢会毫不客气的给她几大比兜，她又不敢。 在这些情绪的影响下，她食不安寝，夜不能寐，几乎快要分裂了。 终于，沉欢又要去镇上定东西，她抓住机会，在王母等人回家的时候，来到施工地。 地基里堆着很多东西，连石头都是从很远的采石场拉过来的，这种石头更好，成本也更高。 她想不明白他们怎么会有那么多钱？明明分家的时候只给了50块，加上她那点儿嫁妆，一分没花也不可能盖那么大栋房子。 何况她花钱大手大脚。 赵母越想心中越不平，看到工人们留在路边的东西，眼睛东瞅西瞅，想顺点什么回去，看了一会儿，她发现王母放饭的地方，还留着一些吃的和工具。 锅碗瓢盆，一些调料，桌下有个大西瓜。 她鬼鬼祟祟摸过去，刚把西瓜抱出来，就被后面的人吓了一跳。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想拿东西是不是？”赵老太太一脸嫌恶地看着她：“都分家了，你怎么好意思哦？还是个长辈，也不怕被人看到笑话。” 见到是她，赵母心里松了口气，她十分不屑：“妈你都说了我是长辈，吃个瓜怎么了？而且又不是我要吃，是你那三个宝贝孙子，天天在家里要，他们俩怎么说也是大哥大嫂，弟弟们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也不知道给一块，人家笑话谁啊？” 她似乎忘了她那两个好儿子，对赵言随张口野种闭口杂种，从来没有一点身为弟弟的恭谦。 赵老太太恨铁不成钢：“你就这张嘴巴硬，其他地方没一点好，赶紧拿着回家，让人看着说闲话。” “我是他半个妈，谁敢说我闲话？” 赵老太太都听不下去了，推搡着让对方赶紧滚。 其他人有注意到她俩的动作，不过这两个人一个是奶奶，一个是继母，又不是贼，关系比他们还近，他们不好说什么。 也有好事之人将这件事透露给了王母。 等两人回来，闲聊时王母说了这件事，并吐槽道：“那个女人脸皮真是厚，都闹成这样了还来拿吃的，要不是他奶让的，我非让她赔回来。” 沉欢倒没多在意：“又不是多贵的东西，这次就算了，以后做完饭收一下，别让她再有机会拿。” 王母点头：“我省得的。” 这种亏吃一次就够了，她想着地基里都是帮忙的人，邻里邻居，不会有人干这么不要脸的事，却忽略了那个女人。 他们又买了些吃的回来，嘱咐好大概怎么用后，就带着人回家了。 路过地基的时候，赵言随看着那片，他虽然傻，也知道他们是要修新房子，他之前去过别家的新房子，干干净净的，还有大床，水泥地面，让他羡慕不已。 他以前住的屋子头顶是茅草，地面是泥土地面，睡的床是几块破板子搭成的，下面铺稻草，一块凉席，再给一张旧被子。 他这样睡了六七年，直到娶媳妇，才睡上铺着棉被和床单的床，别提多舒服了。 “媳妇，新房子修好了，可以把床也搬过来吗？” 沉欢：“……什么床？” “就是家里的，新床，舒服，搬过来好不好？” 那张床是赵老太太请人做的，自己出木材，花了几块钱加工费，在普通农村家庭，已经比较难得。 不过沉欢一点不领情。 那破床难睡得要死，最底层铺的是竹篾，每每起身的时候都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被子铺薄了硌人，铺厚了又腰酸背痛，简直哪哪都让她难受。 听他提着茬儿，沉欢当即决定要想办法从外面运一张Kingsize回来，如果买不到，就让系统在商城里弄。 “那破床有什么好搬的？等搬家的时候买更好的。” “那个已经很好了。”他觉得很舒服。 “每次起床都吱嘎吱嘎叫，哪里好？” “睡着很舒服，很软和。” “……” 和傻子讲道理很困难，沉欢和他争论几句才想起来，于是决定等到时候再说，反正一切都是她做主，这人说啥都没用。 第151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28） 他们的新房快要砌成的时候，孙诚终于回来了。 尽管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他在外面经历了被人骗，差点被骗去黑工厂，火车上被人偷东西，被刚认识不久的人下黑手等诸多磨难，但凭借着主角光环，他还是成功找到货源和合作商，把东西带了回来。 沉欢这段时间忙着监工，都不怎么去镇上，孙诚把自己带来的东西和人安排在宾馆里，然后回了一趟村子。 两家隔得很近，尤其他们修的新房有一面紧邻孙家，孙诚一过来就看到正在他们新房子旁边探头看热闹的孙奶奶。 他快步走上去，叫了一声：“奶奶。” 孙奶奶有些茫然地回过头来，看到是已经离开几个月的大孙子，顿时露出笑容，声音惊喜：“大宝，大宝你回来啦！” 孙诚牵着她的手，扶着人往空旷地带走，孙奶奶一边问道：“大宝你这些天去哪里了？走的时候也不和我说一声，要不是你嬢嬢说你打工去了，我都不知道……” 老太太絮絮叨叨说了许久，说这两个月家里发生的事，又问他在外面的所见所闻。 孙诚当然是报喜不报忧，只捡好的说，说自己在外面遇到有趣的事，有趣的人，还交了新朋友，对方对他如何慷慨…… 没说一会儿，沉欢和工程队的负责人一起出来，身后跟着小尾巴似的赵言随。 她想修现代的别墅，负责人以往做的最多的是村里流行的瓦房，通常两进两间，家里子女多的会做三进，都是很老旧的样式。 因此他一开始没听懂沉欢的需求，直到沉欢给他画了个简单的图例，又带着人在框架里走了一圈，说明自己的要求，他才明白。 “你说的那种厕所，我以前出去的时候听外面的人说过，会自动冲干净，特别方便，一点味道都没有，就是我们这种地方，可能找不到。” 沉欢道：“东西我会想办法从外面弄进，到时候麻烦你们安装一下就好。” 这人经常帮人做这些，了解过后大概知道怎么做了，便答应下来。 负责人过去和其他人交流，孙诚走过来，他黑了一圈，倒没怎么变瘦，从脸到身材，看上去依旧是男主的标配。 “王欢。” 沉欢带着人走近，孙诚和赵言随也打了招呼，但是随即他就发现，赵言随好像不太认识自己了，他怯生生看了他两眼，然后往沉欢身后躲。 孙诚：“……” 之前好歹同吃同住过半个多月，只是晒黑了些，就不认识他，这多少有点伤人自尊。 “我是孙诚，你忘了吗？” 赵言随又盯着他看了许久，才点了点头：“没，没有。” 只是对他依旧不熟络。 沉欢不太在意的样子：“这一路顺利吗？” 孙诚奶奶听说他们有正事要谈，又过去凑热闹去了，前段时间下发文书后，她知道了自己大孙子做的不是违法乱纪的事，一颗心放了下来。 孙诚道：“不算顺利，只能说有惊无险。” 主角的特点，出门一定会遇上几个坏人，同时遇到几个更厉害的好人，最后的结果一定是有惊无险。 沉欢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孙诚简单说了一下自己这一路的经过：“我按你说的，先坐火车去了海城那边，确实比我们这些地方好太多，新鲜的玩意儿也多，我花了几天时间逛商场和工厂，和那边几个老板谈过后，又坐着火车一路向北，中间还坐过渡轮，见过外国人，京城和海城不相上下，都很繁荣，尤其是中间那一块儿，以后一定会成为国际都市，等我手里有钱了，高低要在那边买几间屋子。” 这一点他倒是说到了。 再过一两年，那个地方的房价会呈几何倍数增长，每天一个价，有时候一天翻一倍都很正常。 “等赚到钱再说，你带了些什么东西回来？” “什么都有，不过大多是样品，你说我在这边开个商场怎么样？什么都卖，海城那边的大商场就是这样，吃穿用行，什么都有。” 沉欢一听就懂了，他说的类似于以后的商城，当然，不是电商商城，而是实体商城。 现在距离电商时代还有40年左右，在电商时代崛起之前，这种大型的实体商城走到哪里火到哪里，东西非常齐全，而且基本是批发价。 沉欢当即同意了他的说法。 “我已经在镇上找了一些店面，不过如果要建成大型商城的，还是不够。” 孙诚问她找了哪些，大概的面积，听沉欢说完后，他有些傻眼了。 “这么大还不够？我觉得应该够了。” 沉欢道：“要做就要从最开始做好准备，现在小的可以做，但要把周围的地全部买下来，给以后扩建留出空间。” 孙诚现在以为的大也就是百来平的地方，留空间再留个一两百平，然而沉欢一开始看的就不止这么多。 她之前找的那些位置，有个比较合适的，虽然相对现在的市场比较远，但只要做起来，以后客人会往那边走。 最关键的是那边属于待开发区，周围一大片目前都属于国有，从明年开始，国家会大力支持经济发展，到时候可以比较容易拿到使用权，等到土改完成，想买下来或者继续使用也很容易。 等这个小镇彻底发展起来，其他人想要进去分一杯羹的时候，他们的大商城已经建立起来，不会轻易被人搞了。 这些是后话，具体的内容还要到实地考察。 等下午王家人过来的时候，沉欢托他们帮忙看着修房子，其实主要是防止有人顺东西，对于那些干活的人，沉欢开的工钱以及供的餐食足以让他们安安分分的干活。 可村里面一些人想着沉欢和赵言随一个女人一个傻子，还敢修那么大的房子，出于嫉妒或者别的心理，就想过来捣乱。 有人看着会好一些。 第二天一早，他们和孙诚一起来到镇上，先到旅馆看了他带回来的东西。 足足堆了两个屋子，一共有四个人看守，其中三个是他在路上结交的，打算和他一起大干一场，另一个是他曾经的战友，在他之前受伤退役，出发之前他特意找到人，那人也不想一辈子在地里刨食，就答应和他出去看看。 第152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29） 几人找了餐馆吃饭，孙诚介绍他们认识。 他指着一个身材魁梧蒙着一只眼睛的男人道：“这是我以前的战友，叫王兴。” “他们俩是两兄弟，陈举，陈青，他叫燕志云，京城人。” 沉欢一一朝他们点头示意，孙诚又介绍沉欢：“这位是我们的老板，王欢，这次所有货物的本金，都是她给的，这是她爱人，赵言随。” 那四个人朝她打了招呼，大家坐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议论接下来的发展。 陈举陈青两兄弟看起来憨厚老实，性格外向开朗，一看就很仗义，他们老家在更偏远的地方，家里亲人都去世了，就想着出来闯荡一番，在车站遇到差点被人骗的孙诚，恰好那骗子之前骗过他们，于是两人挺身而出，把骗子打跑了。 他们身上本来就没几个钱，身无分文才会被骗，要不是兄弟齐心，这会儿指不定在哪个黑煤矿挖煤呢。 作为答谢孙诚请他们吃饭，过程中孙诚得知他们的遭遇，便主动邀请两人入伙，两人没犹豫答应了。 燕志云是京城人，今年24岁，据说以前也当过兵，后来因为成分问题退伍，家庭很复杂，之前受人排挤，日子不好过，好不容易等到家里平反，他又遇到一些感情方面的事，和家人闹了矛盾，认识孙诚后，闲聊时听孙诚说他的凌云壮志，便决定和他一起出来，找找自己的路，也是逃避家里人。 两人说起他们打算在镇上开商场，以后逐步扩大，做成连锁超市，开到别的城市的打算，四个人里只有燕志云提了一些问题，以及说自己的见解。 “在大城市里开商场肯定能赚钱，尤其是放开之后，京城那边只用了两个月，做生意的人一下子冒出来，路边摆个摊都能赚钱，这个镇子我昨天也看了，还是太小了，开太大周围客人吃不下，到时候东西冗积，反而容易造成损失。” “现在小，以后可不一定。”沉欢道：“镇子虽然小，却是两省交界，要致富，先修路，这边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修出几条路来，过往人多了，不愁发展不起来。” 这需要人目光长远，且对当前局势分析透彻，当然，沉欢没精力去推敲上面人的打算，她之所以知道全是因为手握剧本。 燕志云已经看过这里的地图，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对她的观感一时间有些复杂。 没想到这种地方，还能出现这样的人才。 “王老板说的有道理，如果上面真的在这里修几条路，以后人多起来，不愁没生意。” 他们又就周围的地势和镇子旁边的村子做了一番统筹，有沉欢这个外挂在，他们选到了最合适的地段，当即准备去看看。 这时饭也吃的差不多了，整个饭桌上唯一认真用餐的只有赵言随，沉欢孙诚和燕志云都在就自己的观点发表看法，另外三人虽然听不太懂，也竖起耳朵听着。 毕竟这是和他们息息相关的事。 看他们站起来要走，赵言随有些急切地拉了一下沉欢的衣袖：“媳妇，没吃完。” 沉欢回过头：“还没吃饱吗？” 赵言随摇头：“不是，没吃完，还剩好多饭，还有肉。” 他已经吃饱了，但桌上还剩很多菜，有些只夹了几下，他知道他们走了那些东西就会被倒掉，他之前看到过。 后面几次吃饭，他都努力全部吃完，有时候撑的难受，他也继续吃。 几人都看着他们，孙诚是知道他的情况的，其他人虽然也发现他行为有些古怪，却不知道他竟是个傻子，见状都等着沉欢发话。 沉欢看他固执地不愿走，有些头疼，赵言随是挨过饿的人，在场几人可能都挨过饿，看到这些剩菜不免可惜，但说不出要带走这种话。 片刻后沉欢妥协了，用哄小孩的语气道：“我叫服务员来打包，带回去吃，行不行？” 赵言随这才开心地点头。 这时候的人好像对打包有些偏见，做服务员的小姑娘不情不愿，收了两毛打包费后才收拾，帮他们把东西装好。 赵言随主动提着，一群人走出门，今年的梅雨时间来的晚，五六月份的时候天气很热，现在快八月份却开始下雨，整天阴雨绵绵，好在雨很小，不影响行动。 他们走了一个多小时，才走到沉欢说的地方，这里严格意义上已经不是镇上，而是小镇旁边的一个村子，连通两省的那条公路就在几百米外，周围有一些补胎加油的小店，还有一两家卖吃的。 相对空旷的一片土地上，有两间明显闲置的瓦房，从外面一些标志可以看出这里是以前的邮递站，为了方便一些人拿邮件，搬到集市上去了。 这里的地势比较空旷，如果以后真的修路，可能还要往这边靠一些，到时候更近。 从长远看，这绝对是最合适的位置。 孙诚道：“看位置确实不错，就是这房子旧成这样，用不了了吧？” 沉欢点头：“得拆了重建。” 早就清楚投入成本不会低，还得建房子是孙诚万万没想到的，好在不是他出钱，他忍忍也就过去了。 确定好位置后，他们又在镇上找了几间废弃的屋子做临时仓库，带回来的东西不可能一直放在旅馆，在那边放一天，够在仓库里放一个月了。 做完这些事，又安排好那四个人的住处，三人开始往回走。 还是骑车，这一天走了很多路，沉欢累的不太想动，她想着要是能弄一辆汽车就好了。 两人都挺累的，车骑得很慢，加上路上基本没什么人，靠近些还能聊聊天。 “你说要把那周围的地全部买下来，还要修新房子，有没有想过要花多少钱？” “要多少？”她的语气听上去就像在说“要多少钱我都拿的出来”一样，听得孙诚一脸无语。 “钱多也不能这样花，要为未来做打算” “我就是在为未来做打算。” 如果单纯的想做生意或者赚钱，她大可以把人带出去，那些沿海城市，哪一个不比这个偏远小镇有潜力？ 之所以选在这里，就是因为留在这里才能让那一家子看到他们日子过的有多好，才能时时刻刻盯着他们，让他们呆在臭泥潭里越陷越深。 第153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30） 孙诚根本说服不了她，只能找别的话题。 “你们那房子还要多久修好？如果急的话我们几个也来帮帮忙。” “不急。”沉欢道：“不过帮忙是可以的，我这儿的房子修好了，可以直接让他们去修镇上的，免得再找人浪费时间。” 孙诚不太乐观：“我看你修的挺大，暂时弄不完吧，等的时间太久，我们买回来的一些东西就过时了。” “在这里过不了。”那些东西大部分都是外面的新品，在这个小镇更属于稀罕物，几年之内都不会过时。 但会坏掉，南方潮气重，在仓库堆上几个月就废了。 “我在街上找了几个门面，明天看过之后，可以先开着，就当提前积累客户，之后开了也可以引流。” “那也行……什么是引流？” 沉欢用现在的话给他解释了一下，孙诚恍然大悟：“这个办法好，我们先在街上做着，等那边弄好开张的时候，做个优惠活动，把人引过去，生意立马就能做起来。” 做优惠活动也是他在外面看到的，在这里，除了农民自产自销的那部分东西，前面好几年镇上的供销社都是定价模式，轻易不能改价，也就没有优惠活动。 贪小便宜是每个人的习惯，到时候给点优惠，那些人会乐意多走几步路去买的。 “还是你脑子好使，我怎么就没想到这茬？” 身为男主角，孙诚物力和脑子都挺好使，不过在外挂面前，都是渣渣。 他们一路晃晃悠悠，聊着其他事宜，赵言随坐在沉欢后面，双手环着她的腰，知道他们在说正事，他也没出声打扰，乖乖靠着她的背假寐。 一开始是，渐渐的因为走的慢，沉欢骑车又特别平稳，他直接睡着了。 直到回到村子，有一段路有陡坡，沉欢往上骑的时候，突然感觉环着自己腰的手松开了，她赶紧停下，才避免了他直接往后仰倒的结局。 赵言随被这动作吓醒了，下意识踩在地上，确定自己没事后，他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媳妇，怎么了？” 沉欢无语了：“这你都睡得着？你就不怕摔啊？” 刚才要不是她反应快，这人肯定要从自行车后座摔下来，光是想想她就一阵后怕。 赵言随有些委屈，偏偏又是他自己做了错事，便低着头不说话。 沉欢伸手去拉人：“算了，上来回家了，以后坐这个车不能睡觉，万一摔了很疼的。” 赵言随没摔过，但他知道疼。 以前爸打他的时候，嬢嬢掐他的时候，他就很疼。 他低眉顺眼：“媳妇，我错了，我以后不睡了。” 沉欢又有些心软，心里越发坚定一定要赶紧弄个汽车，自行车不仅她骑着累，赵言随坐在后面也不安全。 “没事，上来吧。” 赵言随跨上去，这次不敢打瞌睡了，动作僵硬地抱着她的腰，身体挺的笔直。 沉欢：“……弯下来一点，这样不好骑。” 上坡路，自行车上的人要身体前倾才省力。 赵言随赶紧听话的弯腰，又不敢碰到她，动作别提多滑稽了。 幸好没多远，很快他们就到家了，这会儿太阳没彻底落山，新房里面的人还在忙碌，主体墙已经砌完，他们现在在搭钢管架。 王母见他们回来，快步走过来：“今天又是去干啥了？这一整天都不回来的，我都担心你俩在外面出事。” “看店面，有孙诚在呢，能出什么事？”沉欢把自行车停好：“今天没什么问题吧？” 王母道：“没有，他们干的挺快，再有两天就搭完了，到时候盖上水泥板，收拾一下就能住。” 沉欢没和她说装修的事，白费精神。 王母想起来什么，道：“我听他们说你和他后妈打架了，是真的？” “是真的。” 王母：“……”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女儿，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你还真动手了。”她叫道：“再怎么说那也是你长辈，你怎么能和她动手？被人家看到，戳你脊梁骨。” “她先动手，我总不能傻站着让她打。” 王母又急了：“她打你了？打你哪儿了？这个不要脸的泼妇，老娘养大的女儿都不忍心动一根手指头，才到她家来几天，她竟然敢打你？我去撕了她。” 沉欢拉住人：“我已经打回来了，您冷静冷静。” 关于这件事，王母心里有些纠结，一方面是那个女人先动手，她女儿还手没问题，另一方面她女儿是晚辈，对长辈动手就是不占理。 “不是多大的事，难道那些人都骂我？” 王母摇头：“这倒不是，整个村子谁不知道那个女人的德行？好多说她活该的。” 以前无往不利的泼妇母老虎，娶个儿媳妇踢到钢板了，立威不成反被打，好多人看她笑话呢。 骂她的占少数。 “那就完了，反正不打已经打了，又没什么损失。” 王母想了想，还真是这样。 “算了，她没打赢你，以后估计也不敢动手，等你们搬家了，少些往来，那女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敢下毒害人，简直蛇蝎心肠。 “我知道。” 王母刚说要回家，看到赵言随手里提着的东西，好奇问了一嘴。 沉欢看着那袋子，东西是分装的，有两个肉菜都没怎么动过，他们拿回家也吃不完，便让王母拿一部分回去。 嫌不嫌弃的，这个时候很多人还处在温饱线上，能勉强吃饱饭就不错了，有肉吃谁还嫌弃？ 她只是有些不好意思：“还是算了吧，你们拿回去慢慢吃。” “挺多的，一两天吃不完就坏了，到时候也是扔，你们帮忙分担一些。” 最后王母拿了一盒酱肉和一盒炒菜。 闲聊的这段时间，天色肉眼可见地暗沉下来，新房那边也收工了，工人们把工具放进里面，用一块铁皮挡着，看他们没走，负责人特意过来打了招呼。 “钢管架这两天就能搭完，你们是打算马上搭完马上打混凝土吗？那个要一天弄完的话，得找人帮忙。” 那是个大工程，这里没有混凝土搅拌机，整个过程都要人工，没有三五十人一天搞不完。 “尽量快些，该找的就找。” 负责人点点头：“那我明天就开始找人。” 好。 第154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31） 沉欢前脚刚和王母说完以后应该不会再动手，后脚就把人揍了一顿。 起因是他们从新房过来，远远的看着门是开着的，但走近的时候，门被人关了。 沉欢冷笑一声，抬脚又把门踹坏了。 赵母听到动静从里面跑出来，看到自己刚花钱修好的门掉下来，气得都快冒烟了，也不问三七二十一，笃定是沉欢欺负人，不管不顾地冲过来。 结局就是又被沉欢揍了一顿，赵母打不过，最后只能趴在地上嚎：“老天爷啊！我这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别家娶个儿媳妇孝顺爹娘，我这就因为不是亲婆婆，隔三差五打我，还有没有天理了？” “菩萨啊，开开眼，儿媳妇要上天了……” “我今天才花钱修好的门，大大的给你开着，你又给我弄坏掉，自己还不出钱修，哪有你这么做人的？呜呜……” 赵言随终于听明白了，他小声辩解道：“刚才，是关着的。” “你放屁！”赵母大声道：“我亲自开的，谁关的？啊？谁关的？” 赵言随摇头：“没看到，就是我们过来的时候，有人把门关上了。” 这两个人比起来，赵母更愿意相信他这个傻子，因为傻子不会撒谎，她曾经用这个借口唆使赵父打过他好几次。 她有些狐疑地瞪着眼睛，怀疑是沉欢教的：“你说的是真的？真是刚才被人关上的？” 赵言随想了想，道：“好像是大丫关的。” 天色有些暗，他们又隔得远，他没太看清，但那个身高，最有可能的就是他们大女儿。 赵母将目光移向沉欢，想向她求证，沉欢面无表情：“反正没人锁门我不会踢。” 这人没道理撒谎，毕竟撒不撒都是一个结果，她又打不过。 想到这里，赵母不禁悲从中来。 她耀武扬威了三十几年，现在折在一个小丫头身上，打又打不过，找人主持公道都没几个站她这边的，真是处处受气。 沉欢懒得管她，带着人回房间了。 他们现在“不能”用厨房，今天带回来的东西得处理掉，于是在门口支了口锅，把菜烧热下面条吃。 正在吃饭的时候，那边传来女孩的哭声，正是他们的大女儿，赵母一边打一边逼问，在两个儿子的指认下，她才承认是自己锁的门。 赵母看着院子里倒下的大门，想到又要花钱请人修好，这件事还害得她被打了一顿，她把一腔怒火全部发泄在女孩身上，打得她哭嚎不止。 如果没有沉欢，女孩虽然不算受宠，但所有的脏活累活都是赵言随干，她作为压榨者之一，会平安顺遂过一辈子。 沉欢只在极端情况下喜欢赶尽杀绝，如果那小姑娘不招惹她，她也不会针对对方。 但要是凑上来作死，她不介意满足他们。 赵言随听到那边的骂声和女孩的哭声，有些害怕：“嬢嬢又打人了，好凶，好疼。” “又没打你，你怕什么？” 沉欢给他夹了两块肉：“赶紧吃完饭睡觉了，别胡思乱想。” 赵言随吃了一口，不知道想到什么，声音惆怅道：“大丫关门不让我们进来，她好坏。” 沉欢：“……” 无语归无语，回过神来，她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赵言随，好像没之前傻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敢开口说话的人话多了起来，虽然有些杂乱无章莫名其妙，但这无疑是个好兆头。 如果“言随”不是“赵言随”，那他那他现在还痴傻的原因不会是曾经中毒，而是莫名干涸的生机。 现在他身上的生机渐渐恢复，智力也渐渐恢复了。 沉欢决定这段时间多观察观察。 “她是很坏，和她妈一样，一肚子的坏水，所以你不能相信她，没事的时候离她远点。” 赵言随一脸骄傲道：“我一直跟在媳妇身边，和其他人都远，和媳妇近。” 沉欢顿时失笑。 傻也有傻的可爱。 “嗯，吃饭吧。” “哦。” —— 沉欢找的那些店面最终都没用上。 因为镇上的供销社要关了，那个位置为镇上和周边村子的人熟知，是最好的店面位置，于是在得到消息后，孙诚第一时间定了下来。 接着他们用几天的时间清理，重新装修，改好货架后，把临时仓库里的东西搬过来，正式开业了。 从供销社关闭到他们开业还不到半个月，一些人甚至不知道供销社关闭的事，这会儿来买东西才发现已经焕然一新。 吃的变少了，其他东西变多了，尤其多了衣服裤子，款式新，价格实惠，开业前几天买东西还送鸡蛋，很快，整个小镇都知道供销社变成了商场，买的东西更多，价格也便宜。 新款的衣服裤子一开始不好卖，倒是其他东西，很快被抢到断货，孙诚不得不带着陈家两兄弟出发，打算去补货，顺便带更多东西回来。 燕志云和王兴看店的同时还要看着那边，很快忙不过，在门口贴了招工启事。 招了个女工，女生在这方面心细的多，也比较敏感，很快上手，并且用自身把新款衣服的广告打出去，他们花大价钱弄回来的衣服终于有了销路。 另一边，他们的新房子第一层终于弄好，王母已经在盘算着女儿搬新家该送些什么东西，隔天过去看，发现外面又堆了一大堆砖头。 还有很多工人在顶上忙碌着，在砌墙。 她找到沉欢，问起她的打算：“房子够住人就行了，你们现在就两口子，以后生几个孩子也够住，为什么还要修二楼？” “房子不是越宽大越好？反正又不缺钱，对了，我还没和您说过，镇上新开的供销社是我和孙诚一起弄的。” 王母：“你们，你哪来的钱弄这个？” 沉欢找孙诚当借口，现在他俩互相拿对方做借口，王母和孙奶奶关系一般，也不会想到去问她。 闻言王母道：“你们还是不要走太近了，你现在是有家室的人，走太近容易被人说闲话。” 沉欢心说想冤枉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我去哪都带着他，应该不至于。” “至于得很，他要是脑子没问题，我都不会管你，他自己会管，问题是大家都知道他脑子不好使，你们走太近了，难免传出些不好听的话来。” 第155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32） 孙诚再一次返回的时候，把沉欢之前写在清单里的家具找了个七七八八，目前国内最好的黑白电视机，沙发，茶几，席梦思床垫，冰箱……甚至带回来两台座机。 他花大价钱弄来的，原本以为沉欢会稀罕这玩意，没想到她却嫌弃的不行，根本没要。 这地方属于比较偏远的小镇，没有相关基础设施，这玩意儿用不上，大哥大移动手机要十年左右才能进入国内市场，短期内也弄不到这里来，即便弄来了，没有基站还是用不上。 当然，如果她很想用的话，钞能力可以达成。 孙诚道：“我还说你家里安一个，我家里安一个，到时候联系方便。” 沉欢：“你要联系谁？这里基础设施配套什么都没有，安上也用不上。” 孙诚这才反应过来。 最后他花高价弄过来的东西，只能放在家里积灰。 其他东西也是花了大价钱的，尤其是黑白电视和冰箱，他自己都没舍得花钱买，也没想过要多带回来，因为这里没人买的起。 尽管是在几十年前，沉欢买这些东西花的钱不比后世少，甚至高了很多。 二楼房顶盖上，晾晒一段时间，三楼的墙也开始砌了，周围的房子都是一层，他们突兀地盖了个三层楼，而且占地面积不小，村子里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他们，将这件事当成饭后谈资，整天都在议论他们哪里来那么多钱。 一开始还是猜测，渐渐的，又有人传沉欢和孙诚关系不正当，说他们俩搞破鞋，说赵言随一个傻子天天被带着看媳妇和别人的活春宫…… 这些谣言的传播，有一大半是赵母的功劳。 听到村子里的人把沉欢打为荡//妇，她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就算自己受苦受累都不在乎了，只盼着她的名声赶紧臭掉，最好村里的人能像以前的人那样，把她拿去浸猪笼！ 沉欢对这些事向来不关心，她已经有挺长时间没去镇上，这次孙诚回来，带回不少新鲜玩意儿，大家要商量之后的发展，肯定不能把另外几人都叫到村里来。 于是一大早，村里又有人看到他们三个一起去了镇上，仿佛印证了谣言。 这会儿正是饭点，原本打算找饭店吃饭，王兴却说他们在商场旁边弄那个小厨房，新招的女工手艺很好，大家一起做了吃，省钱。 等见面后，孙诚和沉欢才发现这个女工竟然是姚婷。 他昨天回来放好东西就回村子了，没到这里面来，就没看到人，姚婷没见过燕志云和王兴，也没想到这店会是孙诚开的。 人是燕志云招的，对她很满意，这段时间姚婷也确实对他们做了很大贡献。 众人一起动手，很快搞出几个菜，孙诚还开了一瓶啤酒，这里的稀罕货，可惜除了燕志云和沉欢，其他人都没兴趣。 一群人一边吃一边谈，孙诚道：“我这两回出去，前后不过隔了两个多月，海城那地方，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简直一天一个样，有些地儿前一天还是一片空地，第二天就建起几层楼，那速度，你那房子要是放在他们手里，现在都能住了，” 沉欢：“他们修一栋房子的人，快赶上咱们全村人多了，这不能比。” 现在还没到发展最迅速的时候，等到基础设施再完善些，人口再涌过去一些，才是真正的一日千里。 孙诚道：“说的也是，一幢房子同时有几百个人修，肯定快，唉，咱们这地儿，恐怕一辈子都赶不上人家。” 至少几十年之内，海城会越发展越好，渐渐变为国家的经济中心，国际大都市，而这里，人家一飞冲天，他们脱贫攻坚。 差的远了。 孙诚话锋一转，表情严肃道：“所以我们不能只盯着眼前。” “你有什么看法？” “我这次打听过了，那边正在招商引资，不如我们在那边也办个厂，自己干，总比在外面拿货让人赚走一半强。” 不是让人赚走一半，而是他们从外地把东西运回来，光运费就要占三成，尤其现在交通不便，从沿海城市到这里，一般的火车走十天半个月算快的，如果是大货车，遇到点问题，几个月待在路上都是常态。 完全属于男主跟班的三个人都没开口。 他们现在全身家当凑起来就几百块钱，走一趟的路费都不够，更别提投资了。 燕志云似乎有些反对：“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即便办了一定能赚到钱，我们去哪里找那么多投资？办起来后短时间内资金无法回流，后续跟不上，就是拿钱打水漂。” 孙诚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这也是他面临最大的问题。 他看向沉欢。 这人好像挺有钱的，没表现过缺钱的样子。 “要多少？” “启动资金十来万，越多越好。” 多出来的部分可以买地，看那边的情况，现在买地绝对稳赚不赔。 沉欢想了想，道：“等过两天我们一起过去一趟，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除了孙诚，暂且没人知道她所谓的办法是什么，其实孙诚也不太清楚，但他知道一定和玉石有关。 盛世古董，乱世黄金，其实这些东西无论盛世还是乱世都有价值，无非价值的多寡。 孙诚表现得十分急切的样子：“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安排好这边的事就去。” 这个安排主要分为两部分，一是他们新房子那边，沉欢没打算让人停工，而是提前预付了一部分工资，让负责人看着，同时请王母来做监工。 二是准备新建的商场和这家商店，因为人手不够，那边的施工暂停，这边由姚婷和王兴看着。 听到他们的谈话，姚婷纠结片刻，举起一只手：“那个，我可不可以问一下？” 其他人纷纷看向她。 “我也可以投资吗？” 孙诚挑眉：“你要投资多少？” 姚婷道：“大概一万多块。” 这是个稳赚不赔的生意，她打算把自己全部身家投进去，说不定就能一劳永逸，一辈子不干活儿了。 孙诚瞬间惊了，其他几人也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只有沉欢依旧是那副样子。 “可以。” 第156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33） 沉欢道：“那去的人就定我们六个，这里面我看挺忙的，这两天再招个女工。” 陈家两兄弟，燕志云，孙诚，她一说六个人，众人立刻反应过来她是要把这傻子也带过去。 赵言随正在认认真真地吃饭。 孙诚其实有些想反对，又不是去旅游，带着这么个人在身边，难免坏事。 可他是亲眼见识过沉欢对这人的重视，可以说是堪比命根子的存在，估计他们四个加起来都没他重要，想阻止是不可能的。 她也许会说那她也不去了。 她说招工的事，其他人都没太在意，只有姚婷。 听说他们要走后，店里只剩她和王兴，虽然对方是退伍军人，但毕竟是个男人，她还是挺心虚的。 如果再招个女工，两人相互照应，可以减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他们花五天的时间安排诸多事宜，第五天一大清早，他们便在小镇上汇合，有之前几次外出的经验，大家都没选择大包小包的带着走，一是麻烦，二是容易被人偷。 “我已经约了从这里到省城的车，去那边再坐火车，直达海城。” “先不去海城。” 这句话让几个人惊讶不已。 “不去海城，那我们去哪里？” “云城。” —— 少数服从多数在这里是不存在的，谁有钱谁是大爷，于是他们买了六张去云城的火车票，在当天下午五点过坐上了火车。 现在不是年节，火车上的乘客相对较少，他们买的是软卧，一个隔间只有四个位置，陈家两兄弟的位置在隔壁。 他们背着包进来，分别选定床位后，简单整理了一下，到云城虽然没有到海城那么远，但也要坐一个星期左右的火车，中途还要转车，想想都麻烦。 赵言随今天起了个大早，坐车到省城的路上他还晕车了，现在昏昏沉沉，很是难受。 沉欢帮他脱下外套，把人推上床：“睡一会儿，然后起来吃饭。” 赵言随声音有些软：“哦，媳妇，我难受，想吐。” 他之前已经吐过了，就是吐的太厉害，现在不想吃东西，睡着也不舒服，总之哪哪都不好受。 沉欢伸手帮他揉了揉肚子：“闭上眼睛，别乱想，睡会儿就好了。” 赵言随终于慢慢闭上了眼睛。 那俩人没晕车，没有立刻休息，在找堆东西的地方，这隔间是半开放的，面对走廊的位置毫无遮挡，就意味着东西不能乱放，容易被人顺走。 沉欢察觉两人的意图后，道：“放上面床上。” “你不上去睡吗？” 软卧床的宽度也就七八十公分，一个人睡都挤的不行，两个人怎么睡？ 沉欢很快告诉了他们答案——抱在一起睡。 孙诚：“……” 他把不经常拿取的行李，诸如换洗衣物放到他们上铺，一些要随时取用又不贵重的，就可以放在小桌板上，小件贵重的放自己床上。 收拾好后，他和燕志云也爬到床上休息，坐七八个小时的车，就算不晕车身体也不会很舒服。 火车开了一个多小时，七点左右的时候，乘务员推着餐车从外面经过，一边介绍今天的餐食。 沉欢爬起身，去买了六盒盒饭，旁边就是陈家两兄弟的隔间，于是她直接走进去，那两人见她进来，立刻叫人。 “王老板。” 沉欢点点头，给了他们两盒饭，转身走了。 回到他们这边，孙诚两人也已经起来了，孙诚道：“我还说我去买，麻烦你了。” 沉欢显然只是不想饿着身边的人，把饭给他们后，将赵言随叫起来吃饭。 赵言随低血糖很严重，沉欢一开始不知道他晕车，等上车他吐起来想补救已经来不及，中途特意下车去给他找糖水喝，结果他一上车又吐了，毫无卵用。 现在他饭也不想吃，昏昏欲睡，很难受。 沉欢知道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严重，于是去给他冲了热糖水，先让他喝下去，过了十来分钟，赵言随终于有了些精神。 他靠在沉欢怀里，娇弱得不像话。 “吃饭，吃了饭再睡，睡醒起来就好了。” 赵言随半信半疑，因为难受，他胃口大打折扣，盒饭只吃了一半，实在吃不下了。 沉欢无奈只能让他继续睡觉。 火车上的盒饭不是一般难吃，大概是火候没掌控好，那堪比水煮的炒白菜有一股明显的糊味儿，不是锅煎出来的糊，而是底下的东西糊了，没及时打开，闷上来的味道。 沉欢捡着白饭吃了个半饱，也停下了筷子。 另外两人倒是基本吃完，孙诚收着饭盒出去，路过卧铺和硬座之间的时候，有个约摸十二三岁的小男孩蹲在地上，抬头看他。 他脸上有些脏，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也很破旧，看着简直是难民营里面出来的，孙诚刚要经过他旁边，他一把拽住他的裤腿。 孙诚回过头来，小孩借力站了起来，熟练地从身后掏过一个碗：“剩的能给我吗？” 孙诚“……” “我闻到味道了，哥哥，我好多天没吃饭了，给点吧，你端回去他们也是倒掉，给我吧，求求你了。” 最终赵言随没能拒绝，把剩下的饭菜给了他，还被小孩套了话，知道他们是去云城的。 这一疏忽导致未来的一段旅程，这小孩每天掐着饭点守在他们外面，他一出去就被追着要剩饭，吃剩下的不嫌弃，掉在地上又捡起来的也不嫌弃，弄得孙诚完全说不出拒绝的话。 这个时代绿皮火车的时速也就每小时五六十公里，有时候天气不好，只有三四十公里，到一些站点的时候，更是一停停上几个小时。 发现这件事后，沉欢就趁着火车停靠的那段时间，带上赵言随出去觅食。 然而越往西南治安管理就越差，有些大街上拿着管制刀具打群架的，根本没人敢管，还有些骗人的，听他们口音就知道是外地人，于是千方百计想从他们身上抠点东西下来。 骗钱抢钱都是小的，更有甚者发现赵言随是个傻子，就想对沉欢下手，一开始试图骗他们，发现她油盐不进后，索性直接下手绑。 沉欢看着巷子前后堵着的人，思考这张脸看着是有多娇弱，才会让他们觉得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第157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34） 那个小混混似乎很笃定他们没有反抗之力，递过手中的刀，迈着嚣张的步伐朝他们走来。 他的几个打手紧随其后，十几个人将两人围在中间，小混混走上前来，仔细打量了沉欢片刻，普通话夹杂着当地方言：“好声好气请你你不去？非要等老子亲自来抓，敬酒不吃吃罚酒。” “兄弟们，把这小娘们带回去，我弄完了给你们，还有这傻子，送东哥那儿去。” 其他人闻言，纷纷笑起来，上前想要动手抓沉欢。 沉欢抓住第一只伸到自己面前的手，侧身反手将人摔在地上，在其他人愣神之际，她直接一脚把面前的混混头子踢倒在地，还没等人爬起来，冲上前就是几拳。 “啊！” 混混头子惨叫出声，稍微缓过气来，朝着周围的小弟怒吼：“上啊！都他妈瞎了吗？没看到老子被打了！” 其余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扑上来想抓住她，还有人提着钢管想在后面打晕她。 一钢管敲上去，意料之中人倒下去的场景没发生，沉欢动作都没动一下，解决掉两个人后，缓缓转过头来。 鲜血流下来，染红了她的额角。 “媳妇！” 赵言随急了，冲过来抱住其中一个小混混，将人往旁边一扔，扑到沉欢面前，心疼地看着她：“媳妇，你流血了，疼不疼？我给你呼呼。” “没事，我不疼。” 赵言随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带着哭腔道：“怎么会不疼？都流血了，我之前流血的时候好疼好疼的，媳妇，呜呜……” 他其实不想哭的，就是忍不住。 有人趁机冲上来，举起钢管就打，也不管打到的是谁。 沉欢赶紧拉了一下人，抬脚一脚将拿钢管的人踹飞出去，还有个举着刀冲过来的，被沉欢一个错身抢走手里那把长刀，反手一刀劈在他腿上。 又是一声惨叫，那人的腿没断，但皮肉之苦无法避免，他跪倒在地上，鲜血流出，很快染红了一片地面。 看到见血了，那些人非但不收敛，反而更加疯狂，越来越多的人拿着刀冲上来，沉欢本来不想赶尽杀绝，可那些人发现她保护赵言随的意图后，不断攻击他来分散她的注意力，趁虚而入。 沉欢身上被划了好几道口子，她终于忍不住，在左右都有人攻向她的时候，她手指轻弹，两人便齐齐摔倒在地，她一刀划过去，断了那两人的脚筋。 混混头子见自己兄弟快要不敌，这场猎艳行动踢到了钢板，自己还折了人，他咽不下这口气，于是伸手摸到身上的枪。 沉欢适度地把这群人全废了，要不是尸体不好处理，她会直接全部杀掉，当然，有些现在不杀，不代表之后不会死。 听到枪声响起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保护身边的人，赵言随的第一反应也是，而且更快一步把人扑倒在地，紧紧护在身下。 一枪没打中，那人抬着枪朝他们走来，枪口抵住沉欢的脑袋。 听着周围兄弟此起彼伏的哀嚎声，他心里别提多窝火，厉声骂道：“臭婊子，有种再动一下，老子打爆你脑袋，再找几十个人轮了你。” 他只顾着放狠话，完全没注意到攀爬而上的黑线，它们仿佛空气中跳动的小精灵，很快爬上他的枪管，顺着他的手一路往上爬。 在他反应过来不对劲的时候，整只手已经失去了力气，沉欢伸手拿过他手里的枪，在男人惊恐的眼神中，她毫不犹豫朝着他放了三枪。 都打在地面而不是他身上，男人却已经被吓尿，面色惨白，整个人颓靡地坐在地上，身体不住颤抖。 她还举着枪，周围人都不敢动，孙诚从一个巷口出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堪比地狱修罗场的画面。 他下意识大喊：“别开枪！” 陈青和他一起走过来，看着这遍地的狼藉场景，那个被她砍在腿上的男人已经因为失血过多，快要昏迷，其他人也一副衰样。 他有些紧张，却还是道：“别开枪，万一死人了警察会查的，不值得。” 沉欢也没打算开枪，毕竟这样死太便宜他了。 她将枪扔在地上，看都没看地上的人一眼，带着赵言随打算离开。 孙诚警惕地看着那些人，混混头子在愣了几秒后，捡起枪就朝着他们扣动扳机。 孙诚下意识挡在两人面前，然而空气中只传来一声空响，那把枪里根本没子弹。 孙诚和那人都愣住了。 只有沉欢冷笑一声，似乎对一切了如指掌。 直到几人离开那个巷子，后面的人都没在作妖。 回去的路上，他们没什么交谈，直到上了火车，孙诚实在憋不住，才问起今天发生的事。 沉欢简单提了两句，简言之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孙诚听出来她语气里的杀意，再次劝道：“那种人以后应该都不会见到了，社会渣子，终有被清算的一天，你别把他放在心上，如果以后你们还要出去的话，我和你们一起。” 说起来他们会在外面被盯上，就是因为看上去太弱，一个傻子，一个漂亮女人，会是很多不法分子的不二之选。 可惜人都是会骗人的。 “呵。”沉欢笑声充满讽刺和深意：“希望他能活到那个时候。” 一缕死气，足以让他受尽世间最痛苦的折磨，最后要以怎样的模样去死，不是她能控制的了的。 或许像上个位面的汪中基一样，只是被一下压成肉泥，死得干脆利落，又或许受尽这世间最残酷的折磨，行尸走肉，但依旧活着。 “媳妇，擦药。” 赵言随从包里翻出药泥，想给她糊上。 孙诚走上前：“让我来吧。” 沉欢抬手阻止：“不用，他来就好。” 赵言随有一瞬间的得意，不过很快被拉回来，他小心翼翼地拨开她的头发，找到那道口子，用纸巾擦干净后，给她上药。 赵言随有点傻，也不知道什么样的武器会造成什么样的伤口，所以一点没怀疑，给她上完药后，就忐忑不安地坐在一旁。 沉欢清理掉脸上的血迹，问道：“怎么了？” “都怪我，要不是我要出去吃好吃的，媳妇就不会被打，流血。” 第158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35） 其实两人之间，沉欢才是那个挑嘴严重的人。 她活着的这些时间，包括在位面世界的时间里，几乎就没吃过生活方面的苦，大部分时候是锦衣玉食，就算不是她也能很快让自己过上那种日子。 这个世界也是，刚过来就去弄钱，改善生活，和赵言随结婚后越发无所顾忌，吃穿都要上乘的。 赵言随以前饥一顿饱一顿，被她娇养那么长时间也没有学上她的坏习惯，给什么吃什么，只要身体舒服，简直和小猪一样好养活。 “不怪你，是我自己要吃，而且这个没事的，过两天就好了。” “真的吗？”赵言随对此表示怀疑：“可是我之前流血，都要好多天才能好的，而且一直疼，媳妇，来，我给你呼呼。” 他说完也不等她同意，抱着她的脑袋对着伤口轻轻吹气，动作僵硬中带着温柔，这一幕看在对面两个人眼里，竟莫名觉得很般配。 他吹了好一会儿，直到沉欢轻轻把人推开：“真的没事，等你明天起来就好了，不信你到时候再看。” 赵言随保持怀疑，终于没再帮她吹吹，在一旁无所事事地抠手指。 这是他感到茫然无措时的小动作，心里愧疚，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用这样的动作来缓解内心的不安。 他已经懂了一些事，可大部分不懂，连一些常识问题都需要问，还是傻乎乎的。 “我们还有几天能到？” “看下一站停留的时间，如果短的话明天就能到，如果像今天这样停上几个小时，那要后天早上才能到。” 他们是今天早上十点过到站的，一直等到下午五点半才再次出发，如果没有这一出，他们明天一定能到。 剩下的大站点只有一站，孙诚好几次想和她说这一站就别下车去了，纠结的一路，终于在靠站停车的时候说出来。 结果很快就得知，他们只在这个站点停留半个多小时，这点时间不够下去“觅食”的，他这几个小时算是白操心了。 又过了四个多小时，天黑之前他们终于到站，越往西南治安越差，云城已经是省城，可他们刚出站没多久，就看到有人明目张胆在路边打劫。 好在他们这一行四舍五入有五个大男人，特别陈家两兄弟不笑的时候，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相比之下他们更像打劫的。 安全离开车站后，他们就近找了一家宾馆，这里虽然环境乱，却是边境省份，来往商人不少，宾馆的环境也还行。 他们要了三间房，拿上钥匙上楼的时候，和一伙人擦身而过，空气中隐隐传来血腥味，昭示着这个地方的不安全。 燕志云问道：“王老板，你们两个住一个房间，会不会不安全？” 孙诚心说不安全的应该是来找死的人。 “我们没事，你们保护好自己就行。” 几个大男人，看着也不是有钱的样子，他们倒不会担心自己。 他们之中目前稍微有点贵气的是燕志云，孙诚要到中后期发展起自己的产业，做十几年的上位者，才能气势逼人，现在只能说有点痞气。 他道：“那你们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先出去打听一下。” “好。” 陈家两兄弟住一间，他们没得选，只能两人同住。 燕志云内心疑惑挺多的，进来后孙诚先检查了一下房间，主要是检查门窗是否容易被人从外面打开进来，确定还算安全后，他消停了。 “呼，累死。” 孙诚有点话痨属性，噼里啪啦便开始吐槽：“我以前负重跑十公里都轻轻松松，之前坐半个多月的硬座去海城也没感觉多累，现在是越歇越废物了，几天的软卧反而躺的腰酸背疼。” 燕志云没接他这话，而是问道：“所以我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买玉石啊。”孙诚一脸理所当然：“想快速搞到钱，这是最好的捷径。” 燕志云：“……” 他怀疑自己耳朵坏掉了。 到这个地方来空手套白狼，是不是想得太简单了？ 孙诚将他们第一桶金的来历告诉燕志云，他一时间又有些动摇，道：“但她之前应该没出过那个镇子，即便有好货，也是前人留下来的，她捡便宜而已，在这里可没那么容易，很多玉石都是造假的，容易被骗。” 这么一说，孙诚也不免担心起来。 但来都来了，现在回去就是白跑一趟，他不甘心，而且那人也不会同意的。 “来都来了，先看看吧。” 燕志云也明白这个道理，只好同意明天他们先出去打听门道。 今天大家都累了，早早地歇下。 —— 第二天一早，孙诚爬起来想去叫那两个人吃饭，在门口拍了半天的门都没回应，直到陈家两兄弟出来，陈青道：“孙哥，别敲了，他们说不定是出去了。” 他们昨天下午在火车上吃的东西，晚上没吃饭，正常人还能忍一忍，赵言随那傻样饿醒了就睡不着，沉欢纵容他，当然不会让他饿肚子。 果不其然，他们收拾好从宾馆出来，就在距离宾馆不远的一家餐馆发现正在吃饭的两个人。 他们气势汹汹地走进小餐馆，看起来挺吓人，周围人都不敢抬眼看他们，而是偷偷打量。 “王老板。” “叫我名字吧。” 孙诚也觉得这样叫太高调，容易被人盯上，便就坡下驴改了称谓：“王欢，那你们先吃，我们出去看看。” “不急，一起吃。” 她是不急，孙诚几人挺急的，他们要赶紧打听清楚门道，万一这里没机会，好早做其他打算。 于是他们打包了一些小食，准备边走边吃。 沉欢和赵言随吃完饭，打算四处逛逛，这里气候宜人，四季如春，即便不加修饰打理，这里也是花团锦簇，忽略掉混乱的治安环境，整体其实还行。 这边景区很多，当然，现在还是无人区。 他们沿着小路走到一条河边，周围几乎没什么人家，这时候的河没有围墙也没有防护栏，可以直接走到河边，玩儿水。 两人脱了鞋在河里踩水玩儿，赵言随是真的喜欢，沉欢难得有这么欢脱的时候，泼水浇人，赵言随下意识往旁边躲。 脚下的鹅卵石很滑，他一个没注意，半边身体摔进河里，瞬间打湿了。 沉欢赶紧过来扶人，赵言随却使坏似的一下把人按水里，这下两人衣服都湿了。 第159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36） 赵言随干完坏事转身就想跑，沉欢一把抓住人拉了回来，最后两人抱在一起，再次掉进水里。 这个时候大部分地方都还未开发，甚至洗衣粉都没有大规模使用，河水清澈见底，河床里长着青草，一派生机盎然，葱葱郁郁的画面。 而在其间，一对男女在水中嬉戏打闹，笑闹声不断。 一个穿着长衫的男人沿着河床慢慢往下游走，很快看到河里面的两人。 “别，媳妇儿，不来了，累。” 赵言随摆手求饶。 但是是他先开始的，这会儿要不要结束就由不了他，沉欢拽着人不让走，继续往他身上泼水。 “谁让你先拉我的？” “我错了，媳妇儿，我不敢了，哈啊，别。” “哈哈哈，别挠我，媳妇我错了。” 直到察觉到有人接近，沉欢松开手，把人从河里捞出来，牵着他往外面走，抬头一看，那人正站在十几米开外看着他们，手里提着画板和其他工具，看他们的眼神有些怪异。 赵言随看到他明显一惊，眼神有些戒备。 “媳妇，有人。” 沉欢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我看到了，没事。” 赵言随依旧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眼神很清澈，是未经世事的天然纯粹。 “回去了，身上都弄湿了，回去换衣服。” “哦，好。” 见两人转身就要走，那人叫道：“等一下。” “那个，你们好，我是许……画画儿的，看你们玩的挺开心的，怎么就要走了？” 原本是挺开心的，被人打扰了。 沉欢心里有些不爽，道：“玩够了就要走了，你有什么事吗？” 那人犹豫着开口：“我刚才看你们玩，有点灵感，要不要帮你们画幅画？免费的。” 沉欢想拒绝，赵言随先一步开口道：“免费的意思是不要钱吗？” 男人对他这句话感到不解，因为这不太像正常人能问的出来的问题，他内心疑惑，点了点头：“对，免费就是不要钱。” “那我们画吧。” 沉欢见他这么高兴，不好扫他的兴，便同意让这人帮他们作画。 两人坐在河边的一块石头，那人在不远处摆好作画的工具，架好画架，就开始动笔。 身为模特，他们本来不能乱动的，但赵言随忍不住，一会问他画完了没有，一会儿想跑过来看他画的怎么样，浪费了许多时间。 在沉欢耐心耗光之前，男人终于停笔，朝着两人示意：“可以了，过来看看吧。” 沉欢原本以为这么点时间画不出什么好东西，没想到这人画的还不错，而且风格自成一派，把华国的写意和西方的写实融汇在一体，画布上的两个人能看到清晰的笑容和表情，同时，整幅画作又传递出一种欣欣向荣春意无限的味道。 “还差一些细节，不过这是我这段时间最满意的一幅画，送给你们。” 赵言随凑过去仔细端详，沉欢则道：“谢谢。” “抱歉，能冒昧问一下你们的关系吗？” “夫妻。” 赵言随声音激动道：“她是我媳妇儿！” 沉欢面带笑意看着他，并没有否认的意思。 男人心下了然，点了点头：“你们很幸福，我很少从情人身上看到如此纯粹的感情，太多都掺杂着别的目的，尔虞我诈，简直侮辱了爱情这两个字，你们不一样，我祝愿你们长久。” 沉欢道：“是否掺杂别的东西，不是检验爱情是否纯粹的标准，人有七情六欲，除了爱情，还有亲情友情，除了爱恨，还有贪嗔痴，关键在于如何取舍。” 她自认为自己没有他说的那么高尚，对于这个人，她不否认自己喜欢，但和某些东西比起来，还是比不过，至少目前还差点。 画家想了想，问道：“是这样？可如果爱情里掺杂了太多东西，不会变味吗？如果一切都是带有目的性的，从开始到结束，温情的背后是欺骗，光鲜的背后是堕落，这种，还算爱情吗？” “那要看当事人怎么想。”沉欢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还有，没有人会是永远的庄家，宣布游戏开始和宣布游戏结束的人通常不会是同一个。” 有些人自以为不投入任何情感，一切只为利益，以为最终能潇洒地脱身，结局却是深陷泥潭，赢了，也输了。 画家还是不解：“我看很多游戏，宣布开始和结束的是同一个，难道你说的是感情吗？” “不是。”沉欢笑道：“我说的是所有。” 一切规则，向来如此。 就比如她，曾经是别人棋局上的弃子，后来变成了赌局上的王牌，也做过庄家，前两者在她看来都一样，都是受人驱使，后者听起来高大上，实际还是没有脱离游戏。 再后来，她成了局外人，可以不闻不问，也能搅动风云。 他们拿着画作，告别画家，沿着来时的路回到了宾馆，清洗，换上新的衣服，赵言随又把画拿出来欣赏，显然很喜欢。 下午的时候，出去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 这里虽然四季如春，但大中午的在外面跑，还是挺累，孙诚猛灌了一大口水，才开始说他们这大半天的见闻。 “这边不愧是玉石之乡，做买卖的人很多，而且听他们说，之前严管的时候他们也偷偷搞，现在放开了，最近都很热闹，不过最好的市场不在这边，在澧水，我们要过去吗？” “隔多远？” 燕志云回答：“差不多70公里。” 放现代就是一个小时的车程。 但是在这里，可能折腾一天都到不了，他们几个还好，沉欢也能忍忍，赵言随晕车太严重，绝对要吃苦头。 “这边没有合适的？” 孙诚道：“也有场口，就是差了点，不过这里毕竟是省城，听说过几天有一伙从港城来的富商来做玉石生意，那场口好几个负责人打算合伙办一个展览，就跟外面的世，世界展一样。” 这个词是燕志云说的，孙诚听着有些拗口。 “那就不过去了，在这边等等，明天我们去场口看看。” 燕志云问道：“买吗？” 沉欢挑眉：“空手套白狼。” 第160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37） 空手套白狼是有风险的。 虽然不用投入，但容易被咬。 因此当她发现另一个商机的时候，她没太多犹豫就做出了选择，当然，行动之前要做好准备。 身边有四个人，要打探消息很简单。 燕志云凭借出色的外表和谈吐不凡，在一群人模狗样的商人之间混的如鱼得水，很快从他们口中套到了想要的消息。 “听说是个犹太人，英格兰来的，来这边治病，顺便做点生意，出手很大方，高价收购黄金古董，这边很多人都喜欢拿传家宝去卖给他。” 他的消息是明面上的，稍微打听一下就能得到，那个外国人来这边有两年了，是听说这里有长寿村，来找长寿秘方的，可惜一直没进展，就一直待在这里，倒卖华国文物。 孙诚也查到了一些。 “那长寿村就是环境好点，野生药材很多，还有一股山泉水据说治病有奇效，我之前听军医说是有益的矿物质比较多，什么长不长寿的，太玄乎了，不可信，那个外国人估计也知道是假，找长寿秘方是假，来倒卖东西是真的。” 相比刘青那种买来卖给国内有收藏打算的人，孙诚觉得挺无所谓，但一个外国人倒卖国内文物，他就有些忍不住了。 “这种人就应该报警抓他，把我们的东西偷出去，算什么玩意儿？嫌之前抢的还不够多啊？” 那场战争在稍懂历史的人心里都是一笔血债，尤其几十年之后，华国人不远万里出国旅游，却在别人的博物馆里看到本该是自家的文物，没人能坐视不管。 燕志云倒是理解那些卖传家宝的人。 “饭都吃不上了，谁还管这些？再说那些东西大多是之前偷偷藏起来的，现在能换点钱换点粮食，他们很乐意。” 孙诚闻言只能叹息。 沉欢道：“打听到他的年龄了吗？” 燕志云道：“年龄在一些国家是挺禁忌的问题，不过看他那样子，少说也有四五十了吧？” 孙诚：“我看六七十了，一个死老头子。” 他语气愤愤不平，苦于他现在人微言轻，也没什么办法。 沉欢意有所指：“不管他多少岁，一个人在获得金钱权力之后，最想要的就是健康和寿命，而这两者是无价的。” 这可比做玉石捡漏来得划算。 更重要的是，对方有了把柄在她手里，也不会出去大肆宣传。 孙诚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惊讶道：“你难道有那什么长寿秘方？” 燕志云也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那外国人见多识广，可不是一般的江湖骗子骗得了的，听说之前有人拿符水骗他，被他用枪打死了。” 孙诚怒道：“这么嚣张？真的是把这里当他家了！警察都不管的吗？” 众人都没回应他这个问题。 有时候不是不管，而是管不了，现在的大环境本就比较混乱，这里是边境，黄赌毒盛行，案子多的查不过来，而且现在不好收集证据，即便真被指控杀人，他有钱，有的是人愿意做替罪羊。 沉欢对自己很自信：“我心里有数，你们不用担心。” 越是位高权重，就越希望自己寿命无穷。 如果有人用长生之药换秦始皇的天下，他肯定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因为有了无穷的寿命，他能打无数个天下。 —— 他们阻止不了，本来还想帮她做个局，把人引进来，没想到第二天刚到地儿，就遇到了现成的机会。 道路两旁是半开放的棚子，泥土地面有自行车经过的时候，扬起一片尘土，很多摊位前都有人在讨价还价，很是热闹。 他们的表演没开场，和一群人挤在一起的一个老大爷突然直挺挺地往后倒，等围着的人反应过来，让开位置，就看老大爷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和他一起来的人瞬间急了，想找人帮忙把人送去就医，却连连遭遇拒绝，沉欢及时出现，动手之前摘下脖子上的珠子，装模作样地拿出一根银针，实则生机附在针尖，扎了几下，那人便悠悠转醒。 “哇，醒了！神医啊！” 老大爷的家属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反应过来后都恨不得跪在地上拜谢她的救命针。 “谢谢神医出手相救，我爹以前中过风，医生说再发病就没救了，今天得遇神医，请神医赐药救命。” 一旁准备演戏的人都惊呆了。 这真的不是她找来的人吗？他们要是演，还演不出这样的效果。 “日行一善而已。”沉欢谦虚冷静，像极了世外高人：“今日我不出手，令尊也不会死，只是往后缠绵病榻。” “谢谢神医，神医，你有办法救救我爹吗？要多少钱都行。” “令尊一生行善多于作恶，只要往后心平气和静养着，不会有碍，年七十六，寿终正寝。” 最后这八个字，听的那年轻人先是一愣，随即直接跪在地上，砰砰磕了几个响头。 “谢大师救命！我们全家都不会忘了大师的恩德，谢谢大师……” 显然在他心里，这人已经不只是一个医术卓绝的医者，而是一位能测人生死的大师。 他爹今年六十六，到七十六是高寿，如果真能寿终正寝，至少他这十年不会再遭受磨难，无论对老人还是子女，都最好不过。 说好日行一善，沉欢没收他钱，自顾自带着人走了。 只是一次，当然不足以让人上钩。 好在那天公众面前一闹，很多人都知道他们这来了个大师，不用开药，一根针就能除去他们缠身多年的病痛，简直是神医降世。 时间不知不觉过了一个星期，这期间他们的鱼没来过，孙诚有些失望，沉欢却老神在在，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 他们不仅在等鱼儿上钩，也是在等展览会开场，转眼终于到了这一天，他们收拾了一身行头，看上去有了点世外高人的模样，跟着其他人陆续进场。 相比后世，这个展览会并不算隆重，不过好东西不少，沉欢没参与他们准备的竞拍，而是直接挑了几块石头让他们拿去切。 这一招她在上个世界就用过，纯纯空手套白狼，双重buff叠加下，活动过半的时候，他们的鱼儿终于来了。 一个看上去外形狂野的男人走到他们面前，躬身道：“王老板，我们老板想请您过去一趟。” 第161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38） 那个外国人敢在这个地方猖狂行事，也担心自己那天被人阴，所以高价找了几个人保护他，这人就是他的保镖头子。 沉欢露出疑惑的表情：“你的老板是？” “爱德华先生。” 沉欢似乎不太乐意的样子：“抱歉，我不喜欢和外国人打交道。” 那人本就凶恶的一张脸瞬间皱起眉头，看上去下一秒就能掏出刀来砍人，不过他忍住了。 “我们老板很诚心的邀请您，如果你能达成他的目的，他会有非常丰厚的报酬。” 沉欢还是摇头。 那人纠结片刻，转身走了。 过了大概20分钟，正主来了。 看到人的一瞬间，沉欢想到两人对他的年龄猜测，显然孙诚说对了，这人看上去四五十，实则已经六十多岁，而且，身边萦绕着的看不见的黑线，昭示着他命不久矣。 看来找长生偏方是真的。 他直接走到他们面前，绅士地伸出一只手，用蹩脚的汉语道：“王老板，幸会，我是易莱哲·爱德华，很高兴认识您。” 沉欢似乎有些不乐意，又维持着表面礼貌：“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听说王老板是一个医者，我身体恰好有一些不舒服，能不能请王老板帮我看看？我有非常丰厚的酬劳。” 沉欢道：“别白费工夫，你没两年好活了。” 这话实在有些冒犯，他身边那个大汉刚才就不爽了，这会儿更是不加掩饰地瞪着她，眼神凶恶。 易莱哲闻言非但没生气，反而很高兴：“王老板真是慧眼识珠，哦，不对，这个成语不应该这样用，我只是想说您很厉害，一眼就能看出我生了病。” 沉欢对他的恭维不屑一顾。 “王老板，我们能找个地方谈谈吗？” 沉欢思考片刻，点点头。 她让孙诚二人照看赵言随，自己跟着他们离开会场，进了旁边的一家茶楼。 包间门关上，易莱哲抑郁的面孔上写满尊敬和期待：“王大师，我听说您很厉害，什么样的绝症都能治，能不能帮我看看？我，还能治好吗？” 他患的是癌症。 这种病在西医中被称为绝症，在中医里叫疑难杂症，是有一定治愈可能的，当然，也要看时机。 他在自己的国家已经收到过无数次检查结果，约等于死亡通知书，他不甘心就这样死去，把希望寄托在中医上，来这里的初衷不是赚钱，而是为了活下去。 可传说中神秘的长寿村没有他想要的东西，那里的水富含多种有益矿物质，但要从小饮用才有效，他现在直接吃矿物都没用。 也找过一些德高望重的老医生，都说他这个早些来看的话能治好，现在已经回天乏术，无可救药了 他已经绝望，原本已经打算离开，没想到又出现了一个神医，他之前被骗过，很警惕，多方查证，确认她有真才实学，才来找人。 刚又听到沉欢说他没两年好活了，他心里既恐惧又惊喜，恐惧是想到他曾经的好几个医生都说过这种话，惊喜则是如果这人第一眼就能看出他的病症，那必然是有真才实学，说不定真能救他。 沉欢对他的态度却非常冷淡。 “我救人所用的并非寻常医者用的手段，我所救之人，皆是心存善念常做善事之人，这些人身负功德，穷途末路亦有一线生机，你面相刻薄奸诈，一生害人无数，我救不了你。” 易莱哲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 如果说刚才他对这人心理尚且存疑，那如今便是深信不疑。 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人，曾经为了金钱害死过自己的好朋友，在钱财和人命之间毫不犹豫选择前者，甚至曾在离婚时为了多分财产设计陷害妻子，导致妻子痛苦自杀。 他来华国好几年了，听说过这边很多谚语，难道这就是所谓因果报应吗？ 他不想就这样死去。 他好不容易累积那么多财富，还没享受到，就要死了吗？ 他不甘心。 “王大师，只要你能救我，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愿意，金钱，财宝，我可以把我所拥有的分一半给你，求求你救救我。” 沉欢思忖片刻，露出一副迟疑不决的表情：“你这等恶人，救你于我功德有损，修行不利，若是你能多做善事，将功德不起来，且那时候你还活着，我便救你一命。” 易莱哲闻言第一反应是激动兴奋，他早已不抱希望，如今却亲耳听到自己还有救，这让他如何不激动？ “您真的能救我吗？不是骗我？我在我的国家经常做好事的，做慈善，可为什么……” “你做那些都是有利可图，并未真正帮助到需要帮助的人，不算功德，我亦不愿救你，但看你执念深重，若不救你，恐有更多人受难，你若再行恶事，三月之内必然暴毙而亡，想延长寿命，就要多行善事，等你将前半生犯下的罪恶消除，再来找我。” 他所谓的做慈善，只是为了获得好名声，更甚者自己举办的慈善晚宴，最后收到的钱被他贪掉大半，真正能被那些人用到的少之又少。 这样的“功绩”，他竟然也好意思说出来，实在可笑。 “可是你不是说我很快就会死吗？我怎么能等到那时候？” 他想到曾经直接间接死在自己手中的人，太多了，即便是救人补回来，他也没把握在两年之内能完成。 关键是按照那些医生的说法，他活不过两年。 沉欢神色有些为难，问道：“我倒是可以暂且借些功德给你，保你性命无虞，但你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易莱哲激动道：“无论是什么我都答应！求求您救救我。” 谈到这一步，鱼儿已经咬钩，沉欢便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而不出意外的，易莱哲当即点头同意，并表示等回去他就将东西奉上。 沉欢也不磨叽，取出银针在他身上扎了几下，等门外的人打开门进来，就看到易莱哲面色红润，精神气十足地向沉欢道谢。 “王大师，谢谢你！谢谢你愿意救我，我以后一定会多做好事，积累功德。” “先生，你是不是被她骗了？” 第162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39） 易莱哲找的保镖是半个华国人，十多年前偷渡出去，和每一个有此梦想的人一样，希望能在异国他乡挣到钱。 结果时差点人财两空，要不是他多了几分运气，早就埋骨他乡。 后来阴差阳错成为易莱哲的保镖头子，偶尔刀尖上舔血，大多时候过上人上人的日子，不愁吃穿，不愁钱花，有漂亮的女人追捧…… 这人是他的衣食父母，他当然要把他的安危放在第一位，担心他被人骗出意外，同时因为之前沉欢对他的态度，他对人有几分敌意。 “不能对王大师无礼。”易莱哲紧张道：“但是你不要和他计较，他只是个年轻的孩子，不懂事。” “放心，不过竖子莽夫尔，我不会放在心上。” “你！” 保镖头子有些激动，影影有想动手的意思，沉欢只是轻轻抬手，一道无形的力量瞬间禁锢住他，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压迫自己，他腿部控制不住弯曲，短短半分钟冷汗就冒了出来，最终忍不住跪倒在地。 “大师。”易莱哲看惊了，直到发现自己的保镖快没命了，才急道：“大师，我替他向您道歉，抱歉，是我没有教好他，麻烦您饶过他吧。” 沉欢这才松手，那人躺倒在地上，眼睛发直，大口喘着气，显然刚遭遇了一场折磨。 “愚蠢庸碌之人，不堪教化。” 她说完便直接走了。 刚走出小茶楼，孙诚几人就从旁边钻了出来，先仔细打量了一下人，确定她没受伤才问道：“怎么样？成了吗？” “嗯。”沉欢拉过赵言随：“回去等结果。” 其他人激动之余，想多问些细节，奈何沉欢刚用了死神之力，现在只想抱着人吸，全程都没搭理他们，回到宾馆房间，把人按身下就开始狂吸。 赵言随脑子恢复的快，生机也越来越多，沉欢吸取的方式不像别人的抽取，而且她要生机是为了缓解是死神之力躁动，而非直接使用，对他无害而有益。 赵言随看她这奇怪举动，一时间忘了反抗，过了几分钟她动作轻缓许多，他才茫然的问道：“媳妇，你刚才在做什么？” “吸吸。”沉欢又猛地吸了一口，自言自语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赵言随熟练地自报家门：“我是赵言随，是媳妇儿的，的，男人。” 沉欢顿时哭笑不得。 “谁叫你这么说的？” 还男人？明明思维就像个小屁孩一样，啥也不懂。 想到这个沉欢不免有些惆怅，她不太能做到对一个傻子下手，但只能看不能吃她又不满意，心里颇为不悦。 不过这具身体还未//成年希望在她能无所顾忌地使用这具身体之前，他能恢复到正常人的样子。 赵言随想了想：“他们，大家都这样说，说娶媳妇儿，你就是媳妇儿，婶子们说自家男人，我也是，你男人。” 沉欢被他这奇怪的逻辑逗笑了。 她将人按着仔细亲了一遍，赵言随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才松开，刚要开口，就听到他语带疑惑地问道：“媳妇，你为什么又咬我嘴巴？又有糖吗？” 沉欢：“……没有。” “那为什么要咬我……” “我喜欢不行吗？”沉欢一脸傲娇模样：“小傻子，还媳妇儿，你知道什么是媳妇儿？” 赵言随认真点头：“媳妇儿就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人。” “还有呢？” 赵言随一边想一边道：“媳妇儿，媳妇儿要和我在一起，不分开，要，要生孩子。” 他灵光乍现：“对，媳妇儿要生孩子，生好多好多个孩子。” 沉欢顿时气的想打他。 “那要是我不和你生孩子呢？” 赵言随顿时懵了，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我不和你生孩子，我还是不是你媳妇儿？” 他仔细想着这两句话，甚至重复一遍，用尽自己所有的认知去理解，然后道：“媳妇儿不生孩子，还是我的媳妇儿，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他还记得结婚之前孙诚和他说的，媳妇儿是要保护他的人，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人。 是他们说媳妇要生孩子，孙诚没说过，那应该不要，不生孩子还是他的媳妇儿。 理通这个逻辑后，赵言随瞬间放弃了孩子，媳妇儿比较重要。 沉欢把人抱住：“对，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如果有孩子了，我可能就不要你了。” “那我不要，不要不要。”赵言随被吓到，越发坚定不能要孩子，媳妇儿说有孩子就不要他了，他不想那样。 —— 易莱哲动作比他们快很多，当天晚上就把她要的东西让人送过来了。 是易莱哲在这边的一个档口以及里面所剩的东西，此外还有沉欢特定的几件文物，都是他高价收了打算拿回自己国家卖钱的。 孙诚看着这些东西惊叹不止：“你到底是怎样说服他的？难不成你真有那什么本事？能救他？” “不重要。”沉欢没给他答疑解惑：“你们明天拿着这东西过去，把里面能卖的都卖了，应该值不少钱，至于这些，想办法送回家去。” 沉欢没有收藏古董的想法，打算过几年局势稳定了，再捐出去。 孙诚顾着看东西，便没多问：“好，我们明天就过去。” 那个档口在丽水那边，沉欢不想带着人遭罪，便让他们自己去，手里有证明还有保险柜钥匙，孙诚和燕志云很快将这件事办好，背着一大包现金回来。 这比捡漏来的快，而且易莱哲见识过她的能力，不敢出尔反尔，也不会将这件事大肆宣扬。 这场交易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 离开之前沉欢去给他送了一封信，内容是他在一年内要做的好事数量质量，一年后去找她续命，然后继续做好事，才能继续活下去。 易莱哲此时正疯魔，连身边人劝他小心被骗他都听不进去，也不在意送出去的价值不菲的玉石，收拾行囊，打算回国做好事去。 彼时沉欢等人已经坐上了去海城的火车，经过近一个月的颠簸，他们在十月上旬终于来到未来的国际大都市——海城。 第163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40） 创业这件事沉欢没多少经验，她以往都是一言不合开抢，反正拿的大反派人设，不做坏事都对不住自己的人设。 好在身边有一对卧龙凤雏，一个顶着创业致富的大男主光环，另一个是显而易见的世家公子哥，在两人的努力下，没用多久就给她建立了一个商业帝国。 90%以上的投资都是她出的，而作为实操人，一开始建立公司的时候，他们就商定股权占比，沉欢占比60%，另外两人一人20%，陈家两兄弟一开始只拿工资，他们如今吃饭都靠别人，并无怨言。 虽然有帮人打工的嫌疑，但有了她的大笔投入，他们的起点一开始就很高，租厂房和办公区不用考虑成本，可以花钱在请设计师这种在现在很多人看来没必要的开支，不用为了省钱自己动手采缝纫机…… 沉欢很少过问公司的事，只在大方向上做提醒，比如他们前一两年做的是服装，等积累了一定资本后，就开始疯狂买地，沉欢每年十分之九的钱都拿去买地买房，几人也完全跟着她的步伐，除了以私人名义买的，他们还以公司名义买了很多，打算过两年转战房地产。 沉欢这两年大部分时候还是待在村里，和赵言随过着堪比隐居的生活，他们的房子早就修好，搬家那天村里很多人进来过，都对这个前所未有的豪华房子感到震惊。 三层楼，地面的地砖很漂亮，能照出人影，在这个很多人家甚至抹不起水泥地面的时代，铺地砖显然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奢侈行为。 客厅厨房卫生间是分开的，又大又光亮，睡的床是他们没见过的席梦思，又大又软和，只是坐着就特别舒服。 就连搬家请全村人吃的席，都比他们的年夜饭好太多，鱼肉管够，瓜果糖随便吃，还有饮料。 而且他们家里有电视。 那一整天很多人慕名而来，挤在客厅里看电视，尽管因为资源不够，黑白电视机这一整天都在重复播放一部电影。 后面除了王家人，很少有人能进来，不过那天的所见所闻足够他们吹半辈子，尤其是对着赵家全场没露面的两个人吹嘘他们看到的场景，同时唏嘘他们当年断绝关系，到现在那么大的房子，一点都没他们的份。 赵母听得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 尤其不断有人和她重复那些细节后，她越想越憋屈，越想越难受，如果前几年不分家，那他们也能住进那栋房子，有电视看，有席梦思大床睡…… 这种极端的嫉妒情绪让她忍不住吹起枕边风，想让赵父去和他们和好，让自己也能享受到那样的方式。 赵父拉不下这个脸，表面不以为意，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村里爱攀比说嘴的不只是女人，大老爷们也有嘴碎的，很多人调侃他当年为了少给五十块钱断绝关系，要是没这一出，50变5000，他也能住上那样的大房子。 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人家根本不理他。 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几年，随着全国经济状况越来越好，村里人的日子也越来越好过，不会再出现饿死冻死人的情况，大部分人家通了电，吃苦耐劳能干的，家里也能安装电视了。 只有赵家的生活水平一点没变，还是维持在兢兢业业种一年地只能吃饱饭的程度，学校的学堂重新开了，但一年要好几十的学费，他们只能供儿子，同样渴望读书的两个女儿望洋兴叹。 两人每年累死累活种地，养两头猪，到年底了也舍不得自己杀了吃肉，要留着卖钱，给两个儿子交学费，贴补家用。 与之对比，隔壁那两口子过的简直是神仙一样的日子，从来不缺肉，想吃什么吃什么，前两年还买了车，经常有人来送东西，进进出出别提多威风了。 这显着的对比让赵母心里刀割一样难受。 自己日子过的苦她都不在意，但一看到隔壁两人光鲜亮丽的模样，她就恨得牙痒痒，甚至无数次后悔当年怎么没买好点的毒药，把那个野种毒死。 让他现在在自己面前得意。 —— 沉欢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七年，孙诚和姚婷在一起已经三年了，姚桃那个心术不正的女主角重来一次并没有一飞冲天，几次三番纠缠孙诚没得他青眼，反而让他越来越厌恶，直接去姚家退了亲。 姚桃终于对他死了心，选了一个上辈子帮过她几次的男人，对方很喜欢她，条件也还过得去，她心里一边怨怼，又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生活。 姚婷一开始对孙诚不感冒，接触过后她更喜欢燕志云，主动追过一段时间，燕志云也对她有点意思，大家都以为两人有戏，没想到燕志云突然离开，几个月后他家里人传信给姚婷，说他一直有未婚妻，而且要结婚了。 姚婷感觉自己被骗，伤心难过了许久，孙诚趁虚而入，最终抱的美人归。 等燕志云处理好一切回来，已经尘埃落定，是他先欺骗姚婷，悄无声息离开，他家里人还送了那样的信给姚婷，怪不了姚婷，他也只能接受这件事。 一晃眼几年过去，现在，姚婷要生了。 她怀孕没多久就检查出双胞胎，整个孕期孙诚都小心翼翼伺候着，担心她有一点不好。 可大概就是伺候的太过，姚婷胎大难产了。 孙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手术室门口走来走去，越发后悔当时把人送回来，如果还在海城，那边的医疗条件更好，有医术精湛的妇产科医生，生不下来可以剖，至少不会让她陷入危难。 燕志云作为深情守护的男二号，也在一旁等着，看着曾经喜欢的人现在身处危机，他心里同样焦急。 “都怪我，我当时就不该答应她回来养胎，什么空气好？安静？那边有大医院，都怪我。” 他一直自责，燕志云道：“你先冷静冷静，当时她要回来你拦不住，现在怪谁都没用，她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第164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41） 这话刚说出口没多久，急救室的门打开，医生拿着两张纸走了出来。 “谁是姚婷的家属？” 孙诚赶紧举手，一边小跑过来：“我是她丈夫，医生，我老婆怎么样？会不会有事？医生你一定要救救我老婆！” 医生道：“我们肯定会尽全力的，现在的问题是病人怀的是双胎，婴儿个头大，而且胎位不正，顺产生不下来，只能剖腹产，家属先签一下剖宫产同意书。” “我签，我签，我老婆到底会不会有事？” 医生也不敢保证手术成功，更不敢保证母子平安，别说是剖腹产这种大手术，就算是割个阑尾，都有人死在手术台上的。 他道：“我们会尽力的。” 说完拿着同意书回去了。 孙诚依旧急得跳脚。 又过了十多分钟，急救室有人慌张的跑出来，孙诚见情况不对，赶紧拦着问姚婷状况。 护士急道：“现在病人大出血，需要紧急输血，我去调血你快让开！” 孙诚被人推开，护士急匆匆跑了。 孙诚眼神发愣，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眼里满是慌乱。 燕志云走过来，道：“你是什么血型？” 孙诚表情茫然。 “如果医院没有血，就要找人给她输血，小婷是B型血，我是A型，不能给她输血，你呢？” 孙诚反应过来，有些绝望道：“我也是A。” “怎么办？如果找不到人给她输血怎么办？” 燕志云只能尽量自我安慰：“B型血不是稀有血型，应该不会缺，没事。” 血确实不缺，但姚婷的情况很严重，大出血流失的血根本不是输血能补上的，急救还在继续。 就在这时，沉欢来了。 是已经恢复很多的赵言随听说他们来医院生孩子，他想看小宝宝，缠着沉欢过来的。 如果一切顺利，孩子应该已经降生。 但看门口所有人的状态，显然不容乐观。 他们走过来，赵言随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宝宝还没出来吗？” 燕志云低下头：“难产，医生正在抢救。” 孙诚脸都白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急救室上面的红灯，脸上冒出一层冷汗，整个状态跟游魂似的。 急救室的门好几次开了又关上，沉欢能闻到门口飘着的血腥味，稍微动动手指，她就能知道里面的人现在命悬一线。 如果没有他们，没有姚桃的重生，他们俩的第一个孩子是单胎，第二胎才是双胎，那时候已经有经验了，生产时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想到几年前她给出的承诺，沉欢走上前去：“不用担心，她会没事的。” 孙诚这才注意到两人，他在所有人面前表现出来的都是上位者的气质，只有在这人面前，他才像个毛头小子。 “真的吗？她真的会没事吗？可是医生说她可能会死，老板，王欢，你帮我救救她好不好？我求你了！” 他知道沉欢帮那个外国人“续命”的一些事，也隐隐察觉到她有超出常人的能力，但他从未在这件事上求过她。 直到现在，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孩子在一门之隔的急救室里，与死神斗争，而他毫无办法，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他抓住沉欢的衣摆，几乎要跪到地上：“你能救那个外国人，也一定能救她的对不对？求求你帮我救救她？呜呜，你救救她……” 他这个行为引起了他父亲继母以及姚家人的注意，燕志云担心他这样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赶紧过来拉人。 “孙诚，你起来，你别这样。” “你救救她！要什么都可以，我求求你救救她。” “你先起来。”燕志云用力把人托起来，然后看向沉欢。 “如果你真的……” “她不会有事。”沉欢语气笃定：“我曾经答应过你会满足你一个愿望，你放心，他们会平安出来的。” 这话声音不大，他们和那些人隔了一段距离，并没有被听到。 孙诚却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重复问了很多遍，然后被燕志云拉到一旁，继续等待。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医生从里面出来，摘下口罩。 孙诚第一个冲上去：“医生，我老婆怎么样了？” 医生喘了口气：“已经抢救过来了，很快就能出来，不过她失血过多，要住段时间的院，婴儿也很快出来，他们都没事。” 孙诚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下，双腿一软差点摔倒，整个状态非常狼狈，看上去仿佛经历了一场劫难。 燕志云道：“听到没有？他们没事，你可以放心了。” 很快他们被推出来，姚婷情况不太好，送进了监护室，两个孩子倒是没大碍，他们打过照面后，被护士叫着去做出生登记。 沉欢确定人死不了，便带着赵言随回家了。 两人从村子里走过，很多人都笑着和他们打招呼，有些曾经参与过针对沉欢的造谣，出于嫉妒或别的心理。 但后来孙诚娶了姚婷，两口子感情很好的样子，加上他们没有实质性证据，谣言也渐渐没了。 当然，更多的原因还是他们越来越富有，捧高踩低是人性的弱点之一，嫌人穷怕人富都有两个表现方面，前者要么跳上去踩一脚，要么施舍恩惠让别人感恩戴德；后者要么嫉妒到不惜违法犯罪去针对，要么处处恭维想讨到好处。 沉欢态度一如往昔，不卑不亢。 他们走过的地方有人议论：“这两口子日子是越过越好了，我看傻子也没以前傻了，最后悔的恐怕就是赵老二，换成我，肠子都悔青了。” “谁说不是呢？当年为了50块钱断绝关系，要是没这样，现在他还用得着地里刨食？我听说他们在外面办厂，员工都有好几千个。” “这么厉害！”有人惊叹：“那赵老二不真是后悔死了。” 也有人对此很是不屑：“赚的钱多有什么用？都是王欢的，赵言随前几年是个傻子，一直靠老婆养着，说不定王欢在外面有别的相好的，不敢带回来而已。” “人家大部分时候都在家里，你别张嘴就来。” “你自己说赵言随都是靠她养着，她怎么会不敢带回来？现在又不像前几年，就算是，她离婚重新找不就得了？养着个傻子做什么？” 第165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42） “好歹做了几年夫妻，王欢看着也不像花心的人，不管赵家其他人，赵言随她肯定要一辈子养着的。” 刚才说话的人依旧不服气：“她要是诚心诚意和人过日子，怎么结婚七八年都不见大肚子？” 其实很多人早就有这个疑问了，这个年代的人基本没有避孕的思想，多子多福，前些年生得多了还有“英雄的母亲”徽章，鼓励大家多生孩子。 王母是生王欢的时候伤了身子，后面没再怀孕，不然也不会只有他们三兄妹，村里大部分人家都是四五个孩子以上，多的七八个。 对比之下一对年轻夫妻结婚六七年没孩子，也不怪那些人怀疑了。 也有人猜测道：“可能是赵言随的问题呢？他正长身体的时候过了多少苦日子？伤者根本了，现在生不了了。” “男人身体一般不会吧，而且他们现在这么有钱，真有哪里不好可以去治，不会生不了的。” 有人撇嘴不以为然：“你说的简单，那是医生又不是神仙，还什么病都能治？” “那么有钱，生不了以后也不缺人伺候，再说了，我要是有那么多钱，到六十岁就死我都心甘情愿，反正好日子过够了。” “我到五十五就可以去死了。” “……” “不过人这一辈子没个后代，活着也没意思。” —— 过了三四天，姚婷终于真正度过了危险期，转到普通病房。 赵言随接完电话，兴冲冲跑到卧室去找沉欢。 “媳妇，媳妇。” 沉欢挥了挥手：“言言，别闹。” 她翻到另一边，赵言随绕过去继续叫她：“媳妇，我们去医院里面看宝宝。” 沉欢推了他一下，有些含糊不清地道：“自己去玩儿，柜子里有，小饼干。” 赵言随抓住她的手晃着：“我不吃小饼干，我要去医院里面看宝宝，媳妇，你快起来好不好？” 在他无休止的折腾下，沉欢悠悠转醒。 两人最日常的活动就是床上那点事，赵言随身上的生机已经恢复，不过智力没能完全恢复，很容易上头，平时折腾起来连沉欢都要求饶。 如果不是她的能力不允许影响她灵魂的东西出现，可能正如村子里其他人说的，他们这六七年……正式成为夫妻的这五年，已经三胎了。 每次做完第二天她恨不得一睡不起，赵言随依旧精神抖擞，八点钟准时起床，抱着零食到卧室来给沉欢吃，沉欢不吃，他就拿着去看电视了。 然后接到医院的人打来电话，他立刻想起那天看过一眼的两个小宝宝，想再去看看，于是来卧室骚扰他。 “媳妇，我们去医院看宝宝行不行？我想看。” 沉欢揉了揉眼睛，有些没好气：“我看你就是个宝，去照照镜子吧你。” 赵言随听不懂是什么意思，表情略微茫然。 沉欢无语了。 “帮我拿衣服。” 赵言随愣着。 “我穿上衣服带你去。” “哦哦。”他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站起身去旁边的衣帽间拿衣服。 “媳妇儿，你要穿哪件？” “黑色……第二排的衬衣和黑色裙子，在下面拿没有肩带的内衣。” 赵言随很快抱着衣服回来，一股脑扔给她，然后有些脸红地转过身去。 沉欢对他这种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羞耻心经常感到无语，他们做的时候又没关灯，什么没看过？ 简直了。 她很快换好衣服，两人一起下楼，她开车，赵言随坐副驾，车从门里驶出来的时候，旁边那座老房子里走出来两个男孩儿和一个女孩儿，穿着朴素带补丁的衣服，背着布包，正要去上早课。 “媳妇，有人。” 这条路很窄，他们走的是右边，赵言随先看到了。 “我看到了。” 这些年他们之间虽然少有交集，但住的这么近，她认得那几个小孩，是赵家小的三个孩子。 他们大女儿前段时间结婚了，男方家给了200块钱彩礼，都被两人贪了去，没有摆女儿出阁的酒席，也没给她准备什么嫁妆。 那小丫头学赵母学了个十成十，从小到大都那副德行，贪小便宜，喜欢做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蠢事，曾经多次挑衅过沉欢，诸如划他们的车，往他们院子里扔垃圾，后来被沉欢录下证据，进了一趟局子。 要不是她未成年，沉欢高低要让她在里面蹲上两年，不过自从那次之后，她就没再做这种蠢事了。 下面的四个孩子，大儿子是赵母在赵家奠定地位的基石，被她宠得最不成样子，现在不读书了，整天跟着一些社会混子鬼混，对亲爹亲妈毫无尊重，尤其是赵母，有时候他要钱拿不出来，敢对她动手。 这也成了村里很多人饭后茶余的谈资。 剩下三个年龄还小，都在上学，目前还看不出好坏。 “媳妇儿。”赵言随突然道：“我那天看到我爹了。” 沉欢忍不住翻白眼：“你是哪天没看到他？” 隔得这么近，抬头不见低头见，除非他们一整天都窝在屋子里，不然一出门，总是能遇到的。 “也是哦。”赵言随摸摸头：“我是说我那天看到他被大宝打了，大宝打了他就跑，他头都流血了。” 都对亲妈动手了，离对亲爹动手还远吗？ 沉欢道：“少管他们的闲事，你现在和他那一家子没关系。” “嗯。”赵言随点头：“我只和媳妇儿有关系。” —— 他们以为他们会一直没关系，然而十多年后，某天他们正安逸地喝着下午茶，大门被人敲响了。 孙家的四个小孩之前打电话说要过来，赵言随便以为是他们，兴冲冲地跑过去开门。 “你们来啦……你们是谁？” 门口站着三个人，其中一个扛着摄像机，一个拿着话筒，见他开门立刻把话筒怼上来：“你好，我们是相亲相爱一家人的调解员，今天过来是想调解你和你父亲的关系，方便采访你一下吗？” 赵言随推开他的话筒：“不方便，我们今天有客人，请你不要打扰我们。” “赵先生。”那人用颇有官方口吻的话道：“你现在住着这么大的房子，你父亲却住在漏雨的房子里，他身体不好，你弟弟做了错事在监狱里，其他的兄弟姐妹条件都不好，你怎么忍心一个人享乐？” 第166章 年代文里的炮灰（完） 赵言随脑子转不了太快，反驳的话有些模糊不明白：“我和他没有关系，他自己说的，断绝关系，而且，以前他打我。” 调解员听了几句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他：“或许你父亲曾经做了一些错事，但他毕竟生养了你，他现在已经知道错了，你就不能宽容大度些，帮帮他吗？” “我……” “阿言。”沉欢从客厅里走出来：“谁来了？” 赵言随转身朝她跑过：“媳妇儿，我不认识，他们……” “你就是赵言随的妻子吗？”调解员见到她，立刻转移目标：“是你挑唆他不赡养他的父亲吗？身为儿媳妇这样做是错的，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不管赵言随父亲和继母曾经做过什么错事，现在他们年事已高，身体也不好，你们都该尽到赡养的义务。” 沉欢简直觉得对方在放屁。 “是他们找你们来的？”沉欢问道：“那他们有没有说那个女人曾经下毒害他？” “这个我们知道。”他们在村里打听到的。 调解员道：“但这事都过去很多年了，他不也没事嘛，做人应该宽容大度，不管怎么说，也是他把赵言随养大的，他有赡养的义务。” 沉欢不耐烦了：“他们如果真想要赵言随赡养他们，可以去报警，走法律程序，到时候法律怎么判我怎么办，至于你们，现在麻烦离开我的家，不然我要报警了。” 调解员一听这话就急了。 赵言随脑子有问题，属于限制行为人，如果走法律程序，沉欢作为儿媳说不定有赡养义务，但赵言随是没有的，甚至赵父有义务负责他的生活。 “王同志，做人不能这样，这是忘本忘祖宗的，我们国家一向讲究百善孝为先，身为儿媳妇，你不帮着丈夫赡养公婆就算了，还说这种话，你这就是大不孝，放以前是要浸猪笼的。” “老子先把你浸了。”沉欢火气上来，险些动手打人。 是孙家一群人及时过来，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干妈，干爹！”孙家两双胞胎出生没多久，孙诚和姚婷商量着让他们认沉欢夫妻做干亲，救命之恩，孙诚想着能还多少是多少。 俩孩子今天是带女朋友来见他们的，兄妹四人，连带着燕志云的两个孩子，他们带了很多礼物，有开车的司机，所以他们这一行十几个人，阵仗比三个调解员大多了。 “干妈，他们是什么人啊？” “一群神经病，帮我把他们撵出去。” 一群小孩也不多问，纷纷上前撵三个人，很快将他们全推了出去，顺手关上大门。 “干妈。”他们大儿子问道：“你们今年怎么不去海城了？我好几次回家想去找你们，我妈都说你们在老家，我们只能回来了。” 沉欢情绪还没彻底恢复：“留在这里膈应人。” 帅气的男生有些傻眼。 其他几个晚辈纷纷叫了人，双胞胎兄弟分别介绍了自己的女朋友，俊男靓女站在一起很是惹眼。 赵言随给他们搬了零食和水果，坐在沉欢旁边听他们聊天，说他们的近况，学校里发生的趣事，说双胞胎结婚的打算。 聊完天又进去做吃的，鉴于沉欢和赵言随厨艺都很差，一群年轻人自己动手，很快弄出来一桌子饭菜，两个主人反而成了吃闲饭的。 “干妈，你能不能帮我劝一下我爸。”双胞胎中小的一个道：“我想创业，他非让我进公司帮忙，还说我要是不答应就不给我钱花。” 曾经襁褓里脆弱的小婴儿已经长成了风华正茂的少年郎，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带着对长辈的撒娇，大抵他难得有这种时候，引得两个女生侧目。 孙华瑜是海城上流社会有名的富二代，女朋友家境差了些，所以两人的相处一直都是男强女弱，她还是第一次见他向别人撒娇。 面对孙诚和姚婷，现在他们更多时候针锋相对，经常呛声。 沉欢问道：“你要创业，打算往哪方面走？” 孙华瑜道：“我想做汽车。” 烧钱的玩意儿，怪不得孙诚不答应。 “我自己能拉到投资，他给我一点启动资金就够了，就几千万，可他偏偏不同意，干妈，你帮我劝劝他呗，你是他顶头上司，他一定听你的。” 沉欢道：“我没这把握让他一定听我的，不过我可以给你投资，要多少？” 少年喜出望外，开始滔滔不绝说自己的想法。 —— 第二天那伙人又来了。 照例一顿道德输出道德绑架，沉欢把外面的大门关上，带着人回房睡觉。 等过几天再来，这栋农村小别墅人去楼空，任凭他们在外面怎么瞎叫唤，就是没人应，周围邻居受不了，来提醒他们人走了。 沉欢和赵言随去了海城，参观孙华瑜的新工厂，四处玩玩，某天她接到孙诚的电话，说她收到了法院的传票。 是赵家两口子真的起诉他们了。 孙诚在电话里道：“你们怎么打算？让律师去的话，可能以后每个月给点钱，也不影响什么。” “他们两个有十八了吧？” 孙诚不明所以：“你说谁？” “小瑾他们。” “马上十九了，不然我能让他们谈恋爱？” “让公司律师股份转让书，受益人写他们几个，你看着分，还有我名下所有财产，店面，店铺，全部分走，老家的房子也是。” 孙诚：“……你不用这样。” “我心里有数。” 孙诚清楚那俩人这辈子都不会要小孩，而他的孩子叫对方一声干爹干妈，以后她的财产会给自己孩子他是预料到的。 但现在就……未免太急了。 要堵那两个人的嘴，一个月几百块钱的事，对他们而言九牛一毛，何必呢？ 他让人起草了股权财产不动产等的转让书，零零总总有二十多份，分别给他们和燕志云的几个孩子，有两家珠宝店送给了他两个已经订婚的准儿媳，账户上的钱则是做了公益。 沉欢签下字后，孙诚给了她一张卡。 “是用我的身份办的。” 沉欢没拒绝。 他们在传票规定的时间去了法院，针对赵父一个月5000块赡养费的要求，沉欢直接表示他们一分钱都没有，赵言随属于残疾人，她没有工作，房子车子是别人送的，她没权力处置，日常开销是别人接济，没有能力赡养他们。 赵父当然不服，大声嚷嚷着他们过的好日子，而自己吃糠咽菜，住漏雨的屋子，现在还生了病，日子过不下去…… 第一次审判没有结果，根据赵父的说法，法院把沉欢仔仔细细查了一遍，最终证实她名下确实没有任何资产，曾经有过，但现在没有了。 他们两个也已经40来岁，赵言随有残疾证，沉欢没有正式工作，他们自己都靠人接济生活，确实没能力赡养，最终赵父的请求全部被驳回。 而等他们一起回来，旁边的两人依旧过着光鲜亮丽的日子，经常有人大车小车给他们送东西，打着孝敬干爹干妈的名义，谁也找不出错出来。 他另外的三个儿子，大儿子刚成年就惹的大祸，在监狱里关到40多岁才被放出来，二儿子庸庸碌碌，继承了他们的土地，继续种庄稼，三儿子在外省打工，结婚生子，有了孩子后能拿回家的东西越来越少。 种种导致夫妻二人的老年生活非常艰难。 但仔细想想，除了少去赵言随这个免费的劳动力，他们的生活并无变化。 第167章 帝后文里的炮灰（1） 沉欢是被人压醒的。 论一醒来就发现自己正被人压在身下准备这样那样。 她有些发懵，刚要动手把人掀下去，身上的人不由自主溢出的生机开始往她身体里钻，熟悉的灵魂印记让她停止抵抗。 身上的人明显是被下药了，身体很热，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脖颈间，眼神也不甚清明。 一过来就这么刺激，沉欢开始思考是先让他停下来还是纵容一下。 可她身上的人没理智思考，他已经快热疯了，凭着本能撕扯她身上的衣服，往她身上不停蹭，想用这样的动作来降低自身的温度。 看样子依旧没记忆。 沉欢伸手抓住他胡乱抓挠的手，牵引着放在自己腰带上，后知后觉她现在穿的是古装，看来这又是个古代位面。 在她的引导下，身上的人终于找到了门道，从一开始莽撞行事，到后面渐入佳境，男女交欢的暧昧声在房间里此起彼伏，直到两个时辰后，才渐渐停下来。 沉欢累得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身边的人更是已经昏昏沉沉睡过去，半个身体还压在她身上，让她很是难受。 真他妈的刺激。 沉欢心里想着，用力把人推到旁边，浑身无力的仰躺在床上，除了脑子，她其他地方都酸软得不想动。 “剧情。” 系统也比较识趣儿，一开始没打扰他们，直到云歇雨收，听到她的声音，他才发布剧情和任务。 不出意外，这是个古代位面，《烽火帝后》，女主是从未来世界穿越过来的女教官，穿成丞相不受宠的嫡次女，一改往日唯唯诺诺的形象，利用聪明才智和现代思维，创造出不少奇迹，成功引起男主角——当朝四皇子的注意。 故事篇幅很长，跨度大，女主一开始经商敛财，建立自己的门派，训练了一批拥有现代特种兵技能的手下，和男主在一起后，帮助他报仇，帮他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手握军权，登上帝位，最终男主封她为后，两人开启一段盛世王朝，成就了一番佳话。 任务目标萧言随，北齐八皇子，生母是男主母亲的随嫁媵妾，承宠后怀上了他，可惜命不好，生产的时候落下病根，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萧言随理所当然被男主母亲丽贵妃收养。 然而丽贵妃根本不是男主亲娘，皇后知晓丽贵妃才是皇帝真爱，用了一招狸猫换太子，把自己儿子养在丽贵妃名下，丽贵妃的孩子一开始就被她弄死了。 等丽贵妃倾尽心血把孩子养大，眼看着皇帝即将立储，却意外得知了事情真相，她又惊又怒，千方百计阻止皇帝立储，并且暗中下毒害男主，同时因为男主是她一手养大的，她下不去手，几次争锋过后，皇后当年的所作所为被查出来，皇帝毫不犹豫废后，丽贵妃立刻弄死了她。 然后男主也知道到了真相。 主角的戏份尚且不说，丽贵妃知道自己给敌人养了那么久的孩子，对男主的态度差了很多，转而扶持一直养在她名下的八皇子萧言随。 炮灰怎么可能争得过主角？甚至都没等男主解决完身上的事对付他，萧言随就被人暗害，死在了做钦差查案的路上。 萧言随今年十九岁，一直有个毛病，就是碰不了女人，别的公子皇孙十九岁妻妾子女成群，他到现在连个通房都没有。 有人说他不行，也有人传他心里有人，为对方守身守节。 不管真相是什么，总之在他被人下了没有解药的春//药后，欲//火焚身而亡。 沉欢：“……” 原主夏合欢，这个名字是花名，在此之前她叫二丫，五六岁的时候被亲爹卖到青楼，因为天生长了一副好皮囊，老鸨对她很是看重，一直养着没动，直到及笄后，老鸨给她准备了一个盛大的初//夜仪式。 也就在这天，被当地官员拉着来青楼的萧言随被人在酒里下药，幕后之人本来只想坏他的名声，没想到直接把人弄死了。 原主因为身体干净，临时被送到他的房间，她心里有人，抵死不从，萧言随也因为某些原因没动她，但今夜过后，两个人都死了。 萧言随是当朝王爷，身份尊贵，却死在青楼里，不管是为什么，原主都不可能活着。 沉欢看完，舒了一口气。 【任务：拯救炮灰萧言随，让其拥有幸福完整的人生。】 沉欢：“……” 每次都出现的这么“及时”，也是没谁了。 不过她不打算追究，这一通闹腾，她现在身上是又疼又酸软，搞清楚自己的境地后，她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 房间里的熏香到后半夜才消散，但另外一股味道天亮了依旧浓烈，空气中弥漫着那股气味，让刚刚醒来的萧言随瞬间想起一些无法言说的画面。 身娇体软的女人在他身下，任他施为。 那种别样的刺激、直冲人心的快//感，战栗，让他光是想着身体就有了自己反应。 他和一个女人行了男女之事。 萧言随被这个念头吓得清醒了，他猛地坐起身来，身上的被子滑下，露出痕迹斑斑的皮肤。 在他外边的被子下，有一个并不明显的隆起，一截白的藕段丝的手臂从被子里冒出来，上面遍布着些许红痕。 他小心翼翼拉开一些被子，青丝铺散在红被上，引人无限遐思。 萧言随脑子乱成了浆糊。 从小他就经常做一些奇怪的梦，梦里有一个很特殊的女子，他看不清她的样貌，但她会带着他玩，会保护他，会向他表达无穷尽的爱意。 他爱上了一个梦里的人。 从此，无论怎样的天资绝色都入不了他的眼，他一直坚信梦里的那个人会出现，也一直不敢有出格之处。 没想到这次被父皇派出来做钦差大臣，一不小心就中了道，现在还和别的女人行了敦伦之礼。 萧言随心中懊悔不已，又很愤怒，他将怒火撒在身边的人身上，用力推了一下。 那人迷糊出声：“言言，别闹。” 萧言随当要继续推搡的动作瞬间顿住。 第168章 帝后文里的炮灰（2） “不用管他，再睡会儿。” 是梦里的声音。 连那句“言言”，都是他听过无数次的。 从小到大，除了梦里面那个人，没人会这样叫他。 萧言随内心非常激动，又有些紧张，他迟疑片刻，再次伸手推了一下人：“是你吗？” 沉欢依旧迷迷糊糊，还以为身边的人是那个傻子，伸手来摸他的手，一边含糊不清地道：“言言，别闹。” “自己去玩儿，有零食。” 萧言随感觉自己心脏猛地跳了几下，他按捺住心里的激动，趴在床上看了人好半晌，直到门口响起贴身侍卫的声音。 “王爷。” 他一秒正色：“何事？” “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听到自己主子没事，侍卫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心惊胆战。 他家主子以前是那样的洁身自好，还让他们去找过梦中那个姑娘，可惜一直没有收获。 这次他们放松了警惕，被人趁虚而入，害得主子不得不和一个青楼女子做那档子事，要不是大夫说那药无解，不交欢只能死，他万万不敢冒此等大不韪。 如今只盼着主子出来，能看在他们忠心事主的份上，别因此事责罚他们。 “知道了，在外面候着。” “是。” 萧言随起身穿好衣裳，刚要给床榻上的人也穿，就发现那套衣裙已经被他撕扯坏了，根本穿不了。 他只得用被子将人裹起来，紧紧抱在怀里，往外面走。 被人抱起来的时候，沉欢就彻底醒了，她花了两分钟去回忆昨晚的事，虽然不知道这人要把她带到哪里去，但要做任务，她就得和这人一直在一起，于是她没出声，任由萧言随把她带出青楼，上了一辆马车。 她从被子里冒出一个脑袋，看着正失神的萧言随，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萧言随立刻回过神来，紧张又激动地看着她：“你，你醒了！” 说完这句废话后，他又开始找话题，可惜两人虽然已经经历过世界上最近的距离，但并不熟，连彼此姓名都不知道。 “我带你回衙门，不，回行宫……别苑，你放心，我会为你负责，等回京了我就请父皇为我们赐婚，我要你做我的王妃。” “你知道我是谁吗？”这傻子，紧张起来连话都不会说了。 萧言随愣了一下，然后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是梦里的人，你叫我言言，你会保护我，你是她对不对？你一定是她？” 这下不仅是沉欢，连系统也傻眼了。 作为能简单思考的人工智能系统，推测出他们是同一个人并不难，但每个世界投放的时候都会提取意识，任务目标不可能拥有记忆。 现在是怎么回事？ 沉欢怔愣过后，问道：“你梦到过我？都梦到些什么了？” 赵言随简单说了一些片段，不出意外都是他们曾经经历的世界，而且越近的世界记忆越清晰，上个世界的他甚至能重复下来。 出bug了。 是系统的bug还是他身上的？ “我一直坚信你会来的，我一直等一直等，你终于来了！” 他曾经无数次失望，无数次以为梦就是梦，永远成不了现实，梦里那个保护他被他深深爱慕的女子，永远不会出现。 然而今天，她出现了。 沉欢感受到他的情绪，安慰道：“抱歉，让你等了那么久。” 萧言随开心得差点哭出来，这个世界他是个正常人，但在梦里，他经常会感受到无助害怕等情绪，每每那个时候，这人就会抱着他安慰，帮他解决掉一切困难，让他很开心，经常醒来的时候是笑着的。 但一想到那只是个梦，他又开始失落难过。 等了这么多年，梦里的人终于出现，这让他如何不感动？ “我真的一直等你，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他抱着人忍不住哭出声来，沉欢拍着被安慰他，直到马车停下，他的情绪才稍微平复，擦去脸上的泪水。 “我抱你下去，你没穿衣服。” 沉欢笑了笑：“好意思说，谁干的？” 萧言随红了脸：“抱歉。” 他把人用被子包裹着，抱着跳下马车，大步走进了别苑。 侍卫们都惊呆了，尤其是驾马车的侍卫，他一路上断断续续听到自家王爷的哭声，好几次想询问，又不敢，只能憋着。 他家王爷一向洁身自好，这次出了这种事，他们都在担心自己项上人头不保，可现在看来，他们家王爷似乎对这个青楼女子并无不满，甚至很喜欢。 他们跟着进了别苑，萧言随禁止把人抱进了自己的卧房，在那些人跟进来之前大声道：“找两个丫鬟过来。” “是。” 他将人放在榻上，沉欢浑身都包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倾城绝世的脸上带着魅惑，乌黑的秀发从旁边钻出来一些，越发衬托得她白皙诱人。 沉欢察觉到他的视线，忍不住眨了眨眼：“看傻了？” 萧言随顿时觉得脸烧着了，赶紧移开视线：“我，我让她们进来伺候你更衣。” “你不亲自伺候？”沉欢笑容夺目，这人不傻的时候比傻的时候好玩多了，让她忍不住想言语调戏：“可是你弄脏的，怎么能让别人来洗干净？” 萧言随：“……你。” 如果换个人，他的第一反应会是对方是青楼女子，所以不知廉耻。 然而面对沉欢，他觉得她说的都是对的，自己弄脏的，确实有义务洗干净。 于是等侍卫找了两个丫鬟过来，浴桶里装上热水，两人刚要过来伺候她沐浴更衣，萧言随直接把人撵出去了。 他身边没有丫鬟伺候，习惯了亲力亲为，此时做这点小事倒也不难，难的是沉欢玩心大起，一直在调戏逗弄他，萧言随在这个世界不仅是个雏儿，守身如玉到几乎和女子没多少往来。 最熟悉的女人是小时候身边照料的宫女，他出宫建府的时候把人带出来了，现在还在他府上，是唐王府的管家之一。 他帮沉欢清洗干净，等拿衣服过来换的时候却傻眼了，他甚至无法分清哪件穿里面哪件穿外面？ 拿着比划许久，沉欢看不下去了，拿过来自己穿上。 她扬了扬下巴：“看着点，这次没完成，下次补上。” 第169章 帝后文里的炮灰（3） 萧言随是被皇帝派过来查贪污案件的，目前还没什么进展，地方官员一边想着拉拢他，一边销毁证据，现在正是关键时候。 所以伺候好人，陪她吃完饭后，萧言随就去了衙门。 地方知府叫秦松，今年五十来岁，是嘉裕八年进士，做了三年的翰林修书后，娶了前户部尚书，如今的太子太师姚大人的女儿，往后官运亨通、直上青云，八年前授蜀地知府。 这里有沃土千里，耕织不休，占尽天时地利之地，以前每年能为国库增收几百万两白银，但近两年，秦松每到秋收时就一封奏折送往京城，说此地遭遇天灾人祸，赋税太高恐引起百姓反乱，每年送去的银两越来越少。 天高皇帝远，嘉裕帝虽然年纪尚轻，但身体不太好，登基二三十载从未离京，秦松身为地方府尹，简直是土皇帝，加上京中有人，每次来的钦差要不就是拉拢，要不就是被害。 这两年其他地方收成不好，江南出过几次水灾，加上北疆动荡，军费开支增大，国库空虚，他经男主提醒才想起来彻查蜀地。 为了防止出事，他派了自己亲儿子过来，想着地方官员再如何霸道蛮横，也不敢冒犯皇子。 秦松当然没想过要把他害死，他只是听说他素来洁身自好，颇有美名，受人指使想用这手段坏他名节，或者拿他把柄，好让自己继续为祸一方。 听说萧言随来找他，他还以为是自己计谋得逞了，得意地向自己师爷炫耀：“什么贤明皇子？还不是栽在本官手上，三皇子当真是小题大做了。” 师爷附和道：“大人说的是，京中各位皇子殿下，最没有争权之势的便是这八皇子，前有二皇子得宠多年，比他大的诸位皇子皆有实力一争，他嘛，就是个一无是处的王孙公子。” 秦松笑呵呵的走了出去，来到正厅，萧言随穿了一身宝蓝色锦衣，因尚未弱冠，他头上只带了个白玉簪子，看上去素净的根本没有皇家威仪。 “下官见过唐王殿下，殿下万福。” 萧言随垂眸看了他一会儿，心里对此人厌恶至极， 但如果不是他搞这一出，他还未必能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秦大人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殿下。” 秦松拖着肥胖的身体从地上站起来，立在一旁，萧言随不客气地坐上主位，就在秦松以为他是要质问昨晚的事时，萧言随却开口道：“秦大人，此前本王说要查看近几年的田赋课税，你说要稍加整理，如今整理好了吗？” 秦松愣了一下，随即拱手道：“回王爷，已经好了，下官还想着今日就遣人给您送过去。” “那现在就拿出来吧。”萧言随道：“还有各地户帖一并拿出来。” “这。”秦松有些迟疑道：“王爷，蜀地幅员辽阔，户帖有十几万，王爷都要看吗？” 萧言随想了想：“便拿渡口的吧。” 秦松再次一震，不过他活了这几十年，还未曾被谁吓到过：“是，那下官一会遣人给您送过去。” “不必了。”萧言随站起身：“现在就取出来，本王直接带回去。” 秦松再次拱手：“是。” 他给师爷使了个眼神，师爷退了出去，很快，他们将征收田赋课税的记录和渡口的户帖搬到了马车上。 秦松送人出去，看了师爷一眼，见对方微微点头，他的心终于落了下去，同时也开始找萧言随的茬儿。 “王爷。”他拿出一份文书：“下官听说王爷把昨晚那个青楼女子带回别苑去了，这是她的卖身文契，今日本官让人从青楼拿过来的，那女子，便送给王爷了。” 萧言随面色平和地接过那份文书，从身上取出一块证明他身份的玉佩：“本王既是要收用，便不劳秦大人费这个钱，秦大人的好意，本王心领了。” 他说完直接上了马车，侍卫驾车而去。 秦松看着手里的玉佩，脸色有些阴沉，他转身走回衙门，师爷紧随其后，遣散左右后，他将玉佩摔在桌上：“真是不识好歹！” 他说送，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要拉拢萧言随。 而萧言随连一个青楼女子的卖身钱都要自己给，显然不想要他的任何好意，相当于大庭广众给了他一耳光。 师爷猜测道：“素闻唐王殿下不近女色，许是对那女子无意，他在朝中无甚实权，既然美色不行，大人不妨试试钱财，财帛动人心啊。” 秦松有些不乐意，那毕竟是个王爷，如果能拉拢，往后对他们的好处多着呢。 他道：“过两日吧，若他真是为钱财而来，不用本官主动问，他自己会要的。” “大人此言有理。” —— 萧言随这会儿看到那份卖身契已经快气炸了。 他今早忙着带人回来，已经忘了此事，被秦松提起，甚至用那样的字眼来侮辱她，让他恨不得当场就一剑砍了他。 他越看越生气，将卖身契撕了个粉碎，赶车的侍卫听到动静，问了一句，险些被他无差别伤害。 回到别苑，侍卫们搬着那些东西去他的书房，他这是回卧房看沉欢，人在他床上睡的正香，好像比他还不关心卖身契的事。 他莫名有些火大，将人弄醒了。 沉欢感受到呼吸不畅，活活憋醒的，她睁开眼睛就看到萧言随近在咫尺的皮肤，因为隔得太近，她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 她催了一下任，萧言随没动。 “嘶～” 萧言随惩罚似的咬了一下她的嘴唇，这让沉欢瞬间不能忍了，她调整呼吸，反客为主，捧着他的脑袋开始辗转亲吻。 萧言随在这个世界是个小白，拥有上辈子的记忆偏偏上辈子脑子不太好使，注定要吃亏的， 等他沉迷其中的时候，沉欢用力将刚才那一下还了回来，如愿听到他的痛呼声后，她将人松开了。 萧言随面色潮红，一手捂着自己嘴巴，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她，似乎有些委屈。 沉欢快要气笑了。 “你打扰我睡觉，先动嘴，现在还委屈上了，怎么什么都让你占了？” 第170章 帝后文里的炮灰（4） 她这话丝毫没有把他当成王爷的尊敬，有的只是夫妻情趣的暧昧和埋怨，让刚才还维持着王爷尊仪的萧言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心里不舒服，本来是想找人发泄的，谁知道现在弄成这样？ 沉欢看他表情纠结，便主动问道：“你不是去那什么知府那儿，遇到什么事了？” 萧言随犹豫着不愿意说。 在他心里，梦里的女子一直都是神圣的，他无法将她和一个青楼女子联系起来，相提并论，那是在侮辱她。 “说不说？”沉欢习惯性威胁：“不说你今晚睡沙发……外面去。” 这句话他在梦里听到过类似的。 那人让他不要在卧室里吃零食，他不听，拿来一堆摆在床上，点兵点将挑选要吃的，便被对方威胁去沙发上睡。 “到底怎么了？” 萧言随想到卖身契上的名字，问道：“你不是夏合欢？对不对？” 沉欢一时间有些发懵，片刻后才想起来这个名字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的，她道：“是也不是，这具身体是她的，但我不是。” 萧言随不太明白。 “借尸还魂，懂吗？” 萧言随：“……” 他被吓到了。 沉欢看他表情惊恐，实在有些可爱，便道：“你有一些零散记忆，就应该知道我们都不完全是这个世界的人，你生于斯，长于斯，故而有自己的身体，我不是，所以我没有，我要来找你，只能借用别人的身体。” 既然不止一个世界，那他们应该不是什么孤魂野鬼。 萧言随松了口气。 “你怕鬼啊？”沉欢仿佛发现了新大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 萧言随：“……我不记得了。”那些零散的记忆都很模糊，他梦到过几回，很多亲密的相处都不记得。 “算了。”沉欢摆摆手：“你就是因为这事生闷气？你觉得我要是那个青楼女子，那地方还能存在吗？” 如果她穿过来的时候遇到的不是萧言随，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会被她弄死。 萧言随想了想，梦里的人很霸气，面前这人也不像能受气的。 “秦松，就是蜀地的知府，他把你的卖身契给我了，说是把你送给我。” 沉欢：“……然后呢？” “我拿了玉牌给他，让他去拿钱。” “卖身契呢？” 萧言随：“撕了。” 沉欢忍不住笑出声来：“所以你就生气了？那种人你何必把他放在心上，于我而言，只是一张废纸而已，我又不叫夏合欢。” 萧言随立刻追问：“那你叫什么名字？” 沉欢稍微认真了些：“沉欢，沉沦，欢愉。” 萧言随见她神情不对，道：“沉欢，余欢未尽，沉吟至今，很好听。” 他这有些找补的意思，沉欢听到这两句诗的时候，想到的却是另一句。 “盛时山海尽归土，朝暮死生共沉欢。” 神域星，听天司。 司家当年给她平批命留下了四句言谶，前三句都以一一应验，最后这一句，时间也快了。 “好听吗？” 萧言随心虚地点了点头，名字好听，但他真不知道这个名字的含义。 沉欢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不重要，名字而已，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更何况名字。” 萧言随没听懂这个梗。 “你不忙着查贪污了？” 她说着还推了人一下，萧言随底盘很稳，倒是没摔，就是有些受伤：“我这不过来陪你嘛？怎么还撵我？” “我觉睡得好好的，你打扰我清梦。”沉欢道：“ 谁让你昨天晚上不知节制？你看我身上现在有几块好皮？我还要睡，赶紧去干活儿。” 上个世界她养了他一辈子，一直都是她干活儿，虽然也没做着多少，但既然有机会，沉欢要让他还回来。 “这个世界我啥都不做，你要把我养的好好的，像上个世界我养你一样，听到没有？” 萧言随终于笑了起来，带着些逗弄语气道：“听到了，而且，本王允许你在床上吃点心，不用去睡沙发。” 沉欢：“……” “你滚。” 萧言随开心地滚走了。 门口站着的侍卫显然听到两人的对话，那个青楼女子竟然敢叫他们王爷滚，简直大逆不道。 他们都想着他家王爷肯定勃然大怒，指不定要怎样惩戒那个恃宠而骄的女人的时候，萧言随一脸笑意从里面走了出来。 “让那两个婢子来伺候姑娘，你们站远点。” 侍卫：“……” —— 秦松说的没错，蜀地幅员辽阔，户帖有十几二十万，如果把所有人查一遍，黄花菜都凉了。 他挑了渡口，并不单是为了查他说的田赋和课税，渡口是蜀地有名的商贩来往之地，大批的蜀锦和蜀地特产通过渡口运往全国各地，他要查的是商税。 渡口农户比不上其他地方多，但商户多得多，秦松肯定也料到了他是为了查商税，但他并不担心，这里每年被贪没掉那么多银两，处处是漏洞，这东西太好做文章了。 他拿着户帖对商税，书房里还有几个同行的幕僚一同忙活，果然很快他们就找出漏洞来。 “王爷。” 一个年轻先生站了起来，身着长衫朝他行礼：“这渡口去年的关税记录，与七年前有多处相似，尤其是米粮税上，但按秦大人的说法，这两年天灾不断，怎么还有那么多粮食送出去？” 萧言随让他拿上来，自己翻看了一下，这上面记录的是一户姓刘的商贩，是渡口大商贾之一，从上面的记录看，他七年前和去年光是卖米粮就捐税超六万两银子。 数据完全一样，明明这七年商税有过变动，但他这上面连几斗米都记录的一清二楚，分毫不差。 “还有吗？” 其他人努力翻找，核对，又找出来一些问题。 尤为严重的是某个杂居小镇的人头税，户帖上写着八口之家，有三男，但只收了一个人的税。 除了这几处，从记录上再看不出别的问题，显然他们也是费了番功夫的，换成个没耐心的，或者一心为钱财而来的官员，根本不会过问这些。 钱财到位就走人。 萧言随将几处漏洞记了下来，又吩咐他们出去探查，去周围村庄询问近年天象和收成，说来荒唐，这事本应年年都有官员前来走访记录，后编撰成册，收录藏书阁，但皇帝这几年龙体欠安，几位皇子明争暗斗，民生之事，本应是国之大事，反被他们放在争权夺利之后。 第171章 帝后文里的炮灰（5） 将人派遣出去，萧言随也没有立刻回房，而是继续在书房里看蜀志。 这还是先帝时留下来的，这两年蜀地进士都没出过几个，着书立传的更是少之又少，有也是一些风花雪月的小人书。 他既然要查，就得对当地多些了解。 直到天色渐暗，沉欢找过来，侍从在外面通报，他才放下手中书卷，起身迎了出去。 沉欢换了身衣裳，是用蜀地蜀锦制的衣衫，衣裳纹饰精美，色彩华丽，看上去颇有几分当地民俗的味道。 萧言随上前牵着她的手：“怎么过来了？” “来找你啊。”沉欢理所当然：“难道你不欢迎？” “……你还记仇呢？” 沉欢被他牵着进了书房：“有意见？” “那不敢。” 在书案前坐下后，她看着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看些什么？不是查案子吗？” “已经有了些头绪，我让他们出去打听了，在看蜀志，毕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我光听你说就知道那人不是什么好玩意儿，美色不行，他们下一步估计就是利诱了，你要是不想在这里多耽搁时间，最好快刀斩乱麻，不然人家跟你打太极，查到明年都查不出来。” 能据守一方的人，不仅要上下打点好，还要有脑子，知道见什么样的人该拿什么样的东西，萧言随当下表现得油盐不进，他们就会认真地搪塞敷衍。 “打太极是何意？” “你推我拉，纠缠不休。” 萧言随听明白了，可并不乐观：“我此次前来，只有父皇从御林军中抽取的一百兵将，我身边侍卫不过20余人，若要硬碰硬，只怕适得其反，到时候反而弄巧成拙，连累你与我都成为他阶下囚。” 他说得委婉，沉欢却听出他的意思：“你是想说怕他狗急跳墙，自立为王。” 萧言随点头。 “皇权衰败，不只是他，各地都有野心勃勃之人，既如此，何不用他来杀鸡儆猴？” 沉欢说这话的时候，只是想帮他解决眼前的危机，让两人能平安回到京城去，并没想过要扶持他当皇帝。 萧言随也不敢想。 “娘子有何妙计？” 沉欢听到这个称呼，梦回前几个位面，他们初遇之时，这人便是一口一个娘子，喊的那般亲切。 可惜那会她不开窍，还让别人去教他人事，要不是尉迟无忌是男的，她后面肯定会想穿回去把人弄死。 她伸手将人招了过来。 “可听过远交近攻？” 萧言随点点头：“是秦国亡诸侯之策。” “秦松在此地盘踞甚久，要骄奢淫逸，要讨好京中王孙贵胄，绝不止盘剥百姓，各地商贩肯定也苦他久矣，你让人传一封书信回京城，告诉皇帝请他发一道征收着赋的圣旨，亲自将蜀地的大商贾聚在一起，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再以皇权施加威，定能从商贩手中拿到他贪污受贿的证据，若他不想被诛九族，便能拿回银两，压他入京受审，若他负隅孙诚顽抗，立时叫他人头落地，先斩后奏。” （着赋：指皇帝亲自颁布的特别征税诏书，常用于临时征收特别税款，以筹措紧急资金。比如突然要打仗，要收军费，或者突然爆发灾难，用以赈灾） 萧言随听完整个人愣住了。 他没想到沉欢还懂这些，并且一出口就是一个毒计，这个计谋听上去很简单，但要实施起来，死的绝不止秦松一人，单说布局时，为了威慑其他人，肯定要斩杀几人。 如果真能成，秦松想活着就不得不反，反了他立刻人头落地，九族一个跑不了，如果不反，他必死无疑，连同姚太师和他们背后的势力都会受到牵连。 可谓一石二鸟。 但这其中有个明显的问题。 “我手下只有一百多人，身边也没有能暗中取他项上人头的能人异士，若要成事，还得向父皇借兵，或者联系蜀地守城将军，可前者容易打草惊蛇，后者，只怕也被他收买了。” 沉欢笑了：“你为何不想我就是那个能人异士？” 萧言随：“什么意思？” 沉欢拿起书案上的镇纸，稍微用力，那玉石制成的镇纸就在她手中碎成了几块。 萧言随看得目瞪口呆。 在他梦中从未出现过这一幕，不对，好像有他们被人围住，这人大杀四方的画面。 很模糊，他不太能想起来。 “届时我与你同往，揭露其罪行后，若他认罪服诛最好，如若不然，立时杀了他，他死了，有再多人都是群龙无首，不会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 萧言随一开始挺心动，想了想又很犹豫：“可若你一招不能治他，或者出什么纰漏，我担心你出事。” 即便秦松反了，占取先机，也不一定会立刻杀了他，但她动了手，他一定会杀她？ 沉欢笑出声来：“放心，我若动手，必然让他死的透透的。” 萧言随：“……” 他暂且信了，拟好措辞后就开始写奏折。 沉欢在一旁看着，这东西她许久没见过了，虚拟世界是好几个位面，现实世界是好几千年。 【臣萧唐，恭请帝安……】 开篇先话家常，问安后写自己所见所闻及猜想，说蜀地并无严重的灾害，想请皇帝以开善堂名义征收着赋，只在蜀地征税，只征收商税，让他们师出有名…… 他写的很婉转，皇帝未必能看出他的意思，但如果他知道根本没有所谓天灾人祸，贪污受贿真实存在，皇帝就会想着赶紧把国库的钱拿回去，从而应他所求。 折子送出去后，天已经彻底黑了，两人用过晚膳，早早歇下。 往后几天，沉欢都在养身体，萧言随则是不慌不忙等着皇帝回信，秦松那边已经有些心急，运了好些东西出去焚毁。 他派人时刻监视，听到他们传回来的内容，不禁冷笑。 侍卫问道：“王爷，要不要派人把他焚毁的东西抢回来？” 萧言随抬手：“不必，那些东西不止他手里有。” 和他有牵扯的那些人，只要长了脑子，都会留一份的，避免他卸磨杀驴。 第172章 帝后文里的炮灰（6） 奏折送出去的第六天，秦松终于按耐不住，派人前来请他去赴宴。 萧言随不知道他的打算，思量后决定赴约。 沉欢得知此事后，毫不犹豫要和他一同前往，萧言随第一反应是反对。 “不行，太危险了，他心中恐怕已生疑虑，万一……” “再怀疑，他也不会此时狗急跳墙，我不放心你。” 按这人的倒霉体质，只要没她在身边，十有八九会出事，轻则受伤，重则下个位面再见。 “你也说他不会狗急跳墙，有什么不放心的？按你之前所说，他此次请我前去，无非就是要以银钱打动我。” “我担心别的。”沉欢颇为无奈：“以前的世界，你太倒霉了，没我在身边容易出事，所以要么我和你一起去，要么大家都不去。” 萧言随下意识想让人拦着她。 他忘了他徒手捏碎镇纸的事，自己身边两位武功过人的侍卫想阻挡她，在她手下还没过上十招，就被打倒在地。 “你真不信我？” 萧言随：“……” 无奈，他只能带人前去。 这次秦松没在酒楼设宴，也没请歌舞伎来助兴，他在自己府上摆了宴席，陪坐的都是府衙官员。 他们并不知道萧言随会带女子前来，看到沉欢的时候，明显都惊了一下，是引人进去的时候，身边的人提醒他沉欢的身份。 他先是一愣，随即看着前面两人，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容。 “去请夫人过来。” “是。” 男子列席，沉欢被秦松的夫人请到了外边，她碍于萧言随的身份，表面尊敬地叫她姑娘，但眼里的嫌弃之色，沉欢一览无余。 “夏姑娘。”她轻言细语地问道：“我听我家大人说，王爷过来的时候身边并无女子，还不知夏姑娘是蜀地人吗？如何认识王爷的？”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虽然是有缘才相识。” 秦夫人：“……夏姑娘果然是个妙人儿，怪不得能得唐王殿下青睐，我在京中的时候就听说唐王贤明在外，不近女色，没想到姑娘入了唐王殿下的眼。” 沉欢毫不客气地道：“夫人来蜀地也有七八年了吧，那会儿秦王殿下还不到舞杓之年，如何进女色？” 秦夫人：“……夏姑娘说的是。” 她表面和睦，心里快气死了。 不过一个青楼妓子，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这样说话？ 若是回京之后，皇帝知道她的身份，她连伺候唐王的资格都没有，一个用过就丢的玩意，且让她得意几天。 这边的两人明枪暗箭，屋内的一群人更是各怀鬼胎。 蜀地这么多官员，自然有不服秦松却又不得不随波逐流的，但更多的都是他手底下的走狗，帮着他为非作歹。 此次秦松把人请过来，先是侧敲旁击打听他的想法，话语引导他与自己站到同一战线，隐晦地透露他们愿意给的好处，他没说具体的数值，而是表示今年没有送去京城的东西，可以分两成给他。 而根据萧言随查到的，两成至少有几十万两银子。 他养在丽贵妃的名下，但此前丽贵妃心里只有自己儿子，虽不曾为难他，也不会为他打算，萧言随还是挺穷。 不得不说那一瞬间他挺心动。 好在他并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 “秦大人。”他听完之后才悠悠开口：“容本王提醒你一声，本王此行，是来查你贪污受贿的。” 秦松刚才还胸有成竹的表情瞬间有些难看，这厅堂之中显然都是他的亲信，或有把柄在他手上，他说话毫无顾忌。 “唐王殿下，下官也不瞒你，你上书的奏折被人截了，如今皇上病重，太子远在临安，文武百官力荐三皇子暂且监国，唐王殿下，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萧言随闻言，瞳孔微缩。 太子在临安他是知道的，在他还在京城的时候，皇后不知因何被打入冷宫，后没几日就自缢而亡，原本一直支持四皇子成为储君 的丽贵妃，不知为何开始反对此事，为此和皇上产生了龃龉，宫里传出来的是说她好些日子对皇帝避而不见。 可皇帝体衰病弱，为了稳固朝政，还是下旨册封四皇子为太子，册封仪式至今未举行，大抵是丽贵妃太过反对，他下完圣旨后就把人派出去赈灾了。 四皇子就是男主萧越，在他前面有个“受宠”多年，替他承受各方火力的二皇子，可惜二皇子一向凶名在外，皇帝倒下，太子远在临安，文武百官没有举荐他，而是举荐了相对有建树的三皇子。 萧言随强装镇定，问道：“秦大人，本王没记错的话，姚大人如今可是太子太师。” 按理来说，姚大人应该支持太子，而秦松作为姚大人的女婿，也应当支持太子。 秦松笑了笑：“太子殿下心高气傲，不愿娶姚家女，三皇子与姚家嫡大小姐已经定下婚约，唐王殿下，下官知晓你与太子殿下是一派的，但你想想，如今太子远在临安，若是京中发生些什么？抑或皇上……届时能登高位者，可未必会是太子殿下。” 皇帝还没死，他不敢说的太明了。 萧言随立刻明白了他们的打算，他心中盘算着，决定先稳住他们，想办法联系太子。 “本王明白了。”他道：“既如此，本王不会对蜀地之事多加过问，只希望秦大人，好自为之。” 他说完就要站起身，准备离开，秦松也跟着站了起来，表面恭敬地道：“秦王殿下，本官还有一些事想与殿下商议，这些时日，便请秦王殿下留在蜀地，蜀地风景宜人，想来殿下会喜欢的，另外，本官有件礼物想送给秦王殿下。” 他说完拍了拍手，厅堂侧门被推，两个如花似玉衣裳单薄的女子步伐窈窕地走了进来，朝着众人盈盈一拜：“奴家见过各位大人，拜见唐王殿下，殿下万福。” 萧言随面色有些阴沉：“秦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松笑了笑：“送两个美婢伺候唐王殿下，那合欢姑娘毕竟是青楼女子，殿下身份尊贵，这两位是蜀地良家子，家世清白，更适合伺候人，怎么，殿下不喜欢？” 第173章 帝后文里的炮灰（7） “本王不喜欢。”他毫不委婉地道：“秦大人不必做这等无用之事，本王人微言轻，威胁不到三皇兄的大业。” 他话中带刺，秦松自然听出来了， 什么大业？谋逆大业吗？ “只是两个婢子，并非本官府中之人，秦王殿下用着便是，还是说，那青楼女子更得王爷心意？” “放肆！” 秦松说者无意，萧言随却立刻怒了：“秦大人，本王一让再让，你若再敢放肆，休怪本王不客气。” 秦松对他这态度觉得莫名其妙，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道：“王爷既然不要，那就算了，你们两个下去吧。” “奴家告退。” 两女姿态优美地离开了厅堂，气氛却回不到刚才那般平和，尤其萧言随担心人在外面出事，便提出要先回去了。 秦松目的已经达成，也没和他虚以委蛇，带着一众官员恭敬地将人送出去，秦夫人也把人送了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萧言随毫不避讳地走上前去，牵上她的手，阴沉着脸对秦松道：“秦大人，本王告辞。” “恭送殿下。” 单从背影看，倒真像是一对璧人。 秦松冷哼一声，对他刚才的反应十分不屑。 等人离开后，他站起身抚了抚身上不存在的灰尘，道：“一个青楼女子，这唐王殿下以前洁身自好，如今栽在她手上，真是可笑。” 秦夫人也是满脸不屑：“在这里唐王殿下且能宠她几日，待到回京后，她身份低贱，恐怕连伺候的资格都没有。” “身份低贱，野心却是不小。”秦松扶着秦夫人的手：“岳父来了信，若是能将唐王殿下留在此处，太子孤立无援，于三皇子是好事，唐王如今对那女子如此上心，夫人可多去看看她。” 再借机说些挑拨离间的话，或者借刀杀人。 多年夫妻，秦夫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夫君放心，那青楼女子自视甚高，偏又身份低贱，很好利用。” “夫人可要为我分忧解难。” “……” —— 两口子不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上了马车，沉欢看人闷闷不乐，便问了一下。 “谈得如何？” “不出你所料，他想以银钱美色诱我，但京中出事了，父皇病重，太子如今不在京城，是三皇子暂且监国，他威逼利诱，我们暂且回不去了。” 沉欢想了想，三皇子在剧情中是重要炮灰之一，但并非反派，反派是从小被捧杀的二皇子。 男主被立为储君后，他知道自己一直被人利用，便黑化了，表面依旧纨绔，背地里几次三番谋害太子，最后甚至意图通敌叛国，若非女主及时查出来，肯定免不了一场生灵涂炭的大战。 但故事中的大战也不少。 “太子不在京城，他肯定不想让你回去，毕竟如果现在皇上驾崩，最有可能登基的就是三皇子。” 当然，按照原剧情皇帝还死不了。 萧言随一听这话就急了：“父皇身子骨一向不好，万一三哥真的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父皇会不会……” 他不敢再想下去。 皇权诱人，身为皇子就没人不想坐上那个位置，前朝有过不少为了皇权弑君弑父杀兄的人，他三哥可不是什么善茬儿。 “皇上毕竟在那个位置坐了几十年，不会毫无防备，不过我们之前的计策是用不上了，他既然敢在你面前承认贪污受贿，就说明他根本没想让我们离开，等拖到三皇子彻底掌握大权，无论我们还是太子，都束手无策。” “对，他也说了让我们这些日子待在蜀地，游览山水。” 最后那四个字，有些嘲讽意味。 “那你做何打算？” “留在这里是坐以待毙，我想回京，或者去临安。” 他不是帝王之才，从小被教导的要辅佐四哥，四哥在他心中也是最合适的继任人选，私心上，他就偏向四皇子。 “太子殿下是去临安赈灾的，只要临安灾情不结束，他就不能回京，你去了临安，也帮不上什么忙。” 萧言随想了想：“那只能先回京城去了，只是恐怕没那么容易离开。” “也不必忙着离开。”沉欢道：“既然是来查案的，就要有查案的样子，他都承认了，何不直接将他拿下？到时候才能名正言顺地回京。” “可是……” 马车停了下来，萧言随纲要询问缘由，就听到外面的侍卫道：“王爷，有人拦驾。” 萧言随掀开帘子，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带着个半大孩童，跪在他马车前面，嘴里叫喊着请他做主。 萧言随刚要出声，沉欢道：“先把人带回去。” “把人带回别苑。” “是。” 回到别苑后，那妇人声泪俱下地说明了两人的来意。 “臣妇乃是保宁县令杨卓之妻，我夫哀民生之多艰，不与污浊之物同流合污，便遭其打压，知州更是多次使人虐打我夫，他一月前只身前来州府，想请知府秦大人主持公道，未曾想，半月之后，官吏将我夫的遗骸送回家中，言，言我夫冲撞知府大人，对其家中女眷不轨，色胆包天，更有贪污受贿之举，已被，杖杀……” 妇人说到最后，已然泪流满面。 “我夫勤勤恳恳守一方安宁，只是不愿与他人同流合污，便遭此陷害，先受虐打，后被杖杀，求王爷为我夫做主，还我夫清白！” 纵然知道秦松胆大包天，萧言随却从未想过他竟敢杖杀朝廷官员，即便他并不清白，同为朝廷命官，知州也没权利打死知县。 萧言随气得用力捶了一下桌子：“当真是胆大包天，尔等放心，本王定会查出真相，还冤者清白。” 那妇人带着孩子磕了几个头，连声道谢。 萧言随让人把他们带下去，保护起来。 厅中安静了，沉默良久，萧言随道：“你说的没错，本王不能就这样离开。” “想做什么就去做。”沉欢鼓励道：“有我给你兜底。” 大不了全杀了！ 萧言随此时还不知道她究竟有多厉害，却也对这话颇为感动，他凑近些，道：“那为夫的安全，就交给娘子了。” 沉欢推了他一下：“还没成亲呢。” 萧言随仿佛是在保证：“等回到京城，我会立刻奏请父皇，请他为我们赐婚。” 沉欢心里好笑，哪有那么容易？ “嗯。” 第174章 帝后文里的炮灰（8） 保宁县令杨卓的事很容易查到，甚至府衙有卷宗，在罪名上和杨卓之妻所说的相差不大。 在他死后，保宁县令之位被秦松高价卖给了梓州路一个只有秀才功名的纨绔子弟，而根据萧言随的调查，连秀才都是那个纨绔子弟的爹花钱买来的。 科举作假，卖官鬻爵。 仅是这两项罪名，就足以让秦松人头落地。 当他查出这些后，气得脸都红了，他不愿再等下去，当即遣人去抓那个新知县，同时向蜀地守城军写了一封信，守城军不比其他，只要他们现在不打算造反，就绝不敢明目张胆和萧言随对着干。 当然，这其中也有赌的成分。 沉欢安生日子没过上两天，那位秦夫人请她赏花，来的都是蜀地官员家中的妻妾，如花美眷数不胜数，沉欢看得眼睛都花了。 赏花品茶，吟诗作赋，尽管沉欢不怎么配合，好几次甩脸色，秦夫人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很温和，下午将其他人送走后，她让人拿来一堆盒子，摆放在她旁边。 沉欢疑惑不解：“秦夫人，这是何意？” 秦夫人笑了笑：“夏姑娘不必惊慌，这些只是本夫人送给夏姑娘的一些见面礼，像夏姑娘这般容色绝美之人，必要世间珍宝才能配得上，唐王殿下也会喜欢的。” 沉欢拿过其中一个盒子看了看，里面是一颗半个拳头大的东珠，光泽莹润，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看着珠子笑了笑，盖上后放到旁边，又拿起一个稍大一些的，打开后没有任何珍宝，而是一叠银票，面额是一千两的，目测至少有三四十张。 这可真够下血本的。 她笑着取出来，就在秦夫人心中暗骂她眼皮子浅的时候，沉欢天真地问了一句：“这些都是秦大人贪污受贿得来的吗？怪不得以前我家饭都吃不上，原来是被秦大人贪了啊。” 秦夫人：“……” “夏姑娘可真会说笑。” 这事不该心照不宣吗？她怎么敢这样说出来？ “难道不是？”沉欢冷笑一声：“根据我国律法，知州大人一年俸禄不过几百两银子，这许多银钱和珍宝，若非贪污受贿，难不成是秦夫人的嫁妆？” 秦夫人表情再次一僵。 沉欢却随手拿起又一个盒子，是满满的一盒珍品珍珠，个个圆润光泽度高，这种货色，本该只有宫中的娘娘才能用得上。 “真好看啊。”沉欢感叹道：“不过今天就不带回去了，秦夫人先保管着，过些日子我们再来取。” 秦夫人不明所以，沉欢直接站起身：“今日多谢秦夫人招待，告辞。” 她身边跟了两个婢女，此刻默默跟上，秦夫人大概有些傻眼，揣度着她的话语，并未阻止。 等人走了，身边的人问她沉欢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她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想了许久，才道：“可能是从未见过如此多的珍宝，不敢轻举妄动，她说改日，本夫人便等着她改日再来。” —— 让她失望的是，他们再也等不到改日了。 萧言随本以为自己那封信会石沉大海，半个多月后他的人已经把那位新县令带了回来，就在他动手的前一夜，蜀地守城军的副将意外到访。 “卑职张冲，参见王爷。” “张副将不必多礼。”萧言随上前把人扶起来：“是林将军派你前来的吗？” “是。”张福将拱手道：“不只是林将军，还有太子殿下。” 萧言随顿时惊了：“皇兄也在蜀地？怎么会？他不是在临安城吗？” “太子殿下是前几日来的，那会儿林将军正在纠结是否应王爷所求，王爷也知道近年来国库空虚，蜀地各地守军都是秦大人供养着，林将军也不好擅自做主。” 沉欢此刻也在一旁，但她一直站着，像是伺候的婢女，张冲根本没注意到她，听到她这段话，沉欢忍不住笑了出来。 “呵，若非他这样的人贪污受贿，国库怎会空虚？国库充盈，军队又何须他来供养？偷盗者偷完之后再施以小恩小惠，受害者反而感恩戴德，这是什么歪理？” 张冲一开始是惊讶，看萧言随没什么反应后才冷静下来，听着她说完了这段话，顿时茅塞顿开。 他不懂前面的，但用小偷来做比，他立刻就懂了。 “王爷，这位是？” 萧言随面不改色地扯谎：“这位是本王的军师，本王觉得他说的甚是有理，皇兄呢？” 张冲道：“当初就是太子殿下提议彻查蜀地，他自然也想趁此机会将秦松和背后的人一网打尽，这才遣我来找唐王殿下，共商大计。” 萧言随便将自己要立刻动手的的打算告诉他。 张冲道：“若秦松真的狗急跳墙，军队无法在一日之内赶到，王爷可否再等等？” 如今有了外援，萧言随反而不及了，商议过后，他们决定三日后动手，萧言随这边死破脸皮和秦松对簿公堂，证据是有了，秦松不想认罪就会对他下手。 届时太子带人前来，便可名正言顺地将人拿下。 商议完后，张冲连夜赶回了军营。 可惜等待的这三日也不太平。 那位一无是处的县令被抓走后，他爹很快来找秦松，想请他帮忙救自己儿子，秦松也立刻明白是萧言随把人扣下，直接带着人上门要人。 此时距离他们约定的时间还有一日。 萧言随本想和他拉扯拖延时间，秦松却开门见山地道：“在这里，除了唐王殿下的人，没人能带走他，王爷不必装模作样，既然已经答应安分守己，又何必做这种无用之事。” 萧言随没正面刚，而是道：“那日从秦大人府中回来，路遇一妇人拦驾诉冤情，本王只是依法查办，秦大人为何如此上纲上线？” 秦松是听说了有人拦他车驾的事，但并不知道拦驾的人是谁，还以为是保宁县普通百姓。 “既然要查案，王爷何不直接将人送到府衙，这越级状告，可是大罪。” 萧言随听出他威胁之意，有些愤怒：“秦大人说越级状告，那本王也有一事想问，秦大人可知按我朝律法，要做官至少至少是举人功名，你口中的宝宁县新知县周同美，不过是个秀才，有何资格担任知县？” 第175章 帝后文里的炮灰（9） 秦大人丝毫不慌：“唐王殿下有所不知，这蜀地不比其他地方，此地多荒野流民，他们不通官话，管教起来极其困难，向来传统都是在当地推举官员，周同美是保宁诸多乡老推荐，并非本官一人定下。” 萧言随冷笑一声：“此前杨县令可不是本地人，秦大人扯谎也要有依据，那位周大人已经招了，是秦大人收受贿赂五万两白银，卖官鬻爵，秦松，你可知罪！” 看他撕破脸皮，秦松心里的诧异多过慌乱，他面不改色地道：“本官从未做过，何罪之有？周同美做县令一事，本官确实知晓，但从未收受什么贿赂，至于王爷口中的杨县令，杨卓鱼肉百姓，色胆包天，在下官府中戏弄婢女，死其不堪受辱，自尽而亡，此等色令智昏之人，本官乃是为民除害。” “本王还没说你做了什么，秦大人何必着急承认。” 他脸上带着讥讽的笑容，秦松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下套了，顿时脸色更加难看，他死盯着他的眼睛越发阴沉。 萧言随看向他身后的衙役：“秦松身为蜀地知州，卖官鬻爵，杖杀朝廷官员，贪污受贿，视人命如草芥，屡次知法犯法，本王封皇命严查严办，如今证据确凿，来人，给本王把秦松拿下！” 他带来的御林军立刻围过来，要去抓秦松。 秦松身后的衙役先是一愣，不太敢动手，秦松寒着脸厉声吼道：“你敢！” 他看着蓄势待发的御林军，再看看萧言随：“唐王殿下，如今京中可是三皇子做主，你这是要与他对着干？” 萧言随义正辞严：“三皇兄光明磊落，与你这等尸位素餐之人有何关系？他监守自盗知法犯法在前，污蔑皇子在后，其罪可诛！” 御林军再次上前。 秦松朝身后的人道：“别忘了谁才是你们的主儿。” 那些人犹豫着，有的与御林军拔刀相向，有的还在观望。 争锋相对，秦松只带了一些衙役和府卫过来，乍一看他处于下风，但他的的人一开始见情况不对就跑出去了，秦松早就做好准备，此刻毫无忌惮。 “唐王殿下。”他语气嘲讽：“不管怎么样，那个位置都不可能轮到你去坐，你又何必呢？” 萧言随看都没看他一眼，抽出自己随身配的长剑，大有要与他一决死战之意。 秦松是个文臣，虽说现在讲究君子六艺，但他这把年纪，平时出门都靠人抬，根本不可能舞得动刀枪剑戟，见状赶紧退后了几步。 其他人将他护在中间，剑指萧言随。 直到此时此刻，萧言随才明白四哥为什么这么担心蜀地，比皇子私下联络官员，官官相护更恐怖的是，当官的圈地为王，他在当地百姓心目中就是皇帝，甚至明知，面前站着的是皇帝的御林军，帝王威严，全然比不上一个官员。 秦松是不能留了。 “拿下！” 前院瞬间一片喊打喊杀声。 后院。 沉欢隐隐听到吵闹声，想出来看看，却被两个婢女拦住：“姑娘，您这是要出去吗？” “前面怎么了？” “无碍啊，姑娘，今日风大，您还是快进去歇着吧，免得受了凉。” 沉欢：“……我没聋，让开。” 两婢女不敢让她出去，最后被推回了房间，自己往外走，刚走到院口，又是两名侍卫拦在身前。 沉欢有些烦了。 “你们拦不住我，还有，他现在应该更危险。” 两名侍卫对视一眼，显然很犹豫：“他蠢，你们也没生脑子，若真有人过来，你们连我都打不过，还能保护的了我？” 两人瞬间被她策反，一同跟着她去了前院。 正打的不可开交呢，她穿的婷婷袅袅从后院走出来，看到萧言随被人围攻，她毫不犹豫抽出一个侍卫的剑，身体腾空而起，转瞬到了那个包围圈。 凌厉的剑锋传来破空声响，两个衙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一剑割断脖子，她用的剑术毫无章法和美感，唯一的作用就是杀人，几个回合就将萧言随身边围着的人清理了个七七八八。 萧言随终于能抽出空来和她说话：“你怎么出来了？这里很危险。” 沉欢一脚踹飞意图偷袭的人，又一剑劈开一人：“你还知道危险？明明没本事非要逞强，又菜又爱玩。” 萧言随：“……” 他剑术算不得精进，虽比一般的侍卫强些，但绝不是什么高手，故而被人群起攻之就开始捉襟见肘了。 秦松见她出来，刚想让人来拿下她，没想到这不是人质而是助攻，他带来的人一半都死在她剑下，原本他还想着等他的人过来，一切稳妥，如今局势逆转，为了小命，他在两个府卫护卫下就要跑。 萧言随手下的人见状，抽身出来要追他，就在他们快要追上人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响动，跑动时甲胄发出的声音里掺杂着一些人慌乱的叫喊声，明显是军队来了。 秦松刚兴奋地停下，以为自己的救兵到了，气势高涨，也捡起一把剑和萧言随的侍卫比划起来。 当然，若不是有人护着，他早就死透了。 萧言随也追了过来，他担心万一真是他的救兵，而守城军还不能来的话，唯一制胜的法子，就是立刻把秦松杀了。 沉欢一直跟在他身边，此刻也追了过来，这处别苑地处偏僻，是先帝时建的行宫，因为当今皇帝从未离开过京城，非太子与储君住的，不能以行宫相称，便改做骊山别苑。 门外是一条官道，两旁树木葱郁，他们追出来时，外面两伙人打得正欢，其中一边是穿着甲胄的守城军，另一边是秦松搜罗来的人。 见此情形，他有些傻眼，很快反应过来事情不如他意，守城军来了，而且是来帮唐王的。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一辆马车从远处驶来，两马并驾，昭示着马车中人身份之尊贵。 是太子。 秦松终于慌了，再也无心恋战，顾不上找人保护自己，转身就往树林里跑去，没跑出几步，利剑破空的声音传来。 他只来得及回头看一眼，长剑穿心而过，力道之大甚至直接将他整个人挑起，挂在了几米高的树上。 第176章 帝后文里的炮灰（10） 罪魁祸首死了，他先前带来的府衙中人和后面被守城军追上的人，死的死伤的伤。 “太子驾到！” 好的坏的，都在怔愣之后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拜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无忧。” 萧越从马车里下来，一身杏黄色的锦衣衬托得他面如冠玉，通身的气派非常人能及，举手抬足间尽是贵气。 “都起来罢。” 守城军将参与这场动乱的人全部带走，即便他们中的一部分人是受人所迫，但敢参与谋害当朝王爷，与谋反无异，他们中的很多人心如死灰，只盼着自己所作所为不会牵连家人和族众。 秦松的尸体也终于被人放了下来，他眼睛瞪得鼓鼓的，似乎到死都还心怀不甘，如果三皇子真的能成事，他又能活到那个时候，那他的地位会远比现在高很多。 封疆大吏，亦或封王拜相。 或许到死他都不明白，明明在临安赈灾的太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清理完后，他们一起朝行宫里走，萧言随道：“皇兄，你怎会来蜀地？临安的灾情如何了？” 萧越道：“临安一切无碍，那里有沃土千里，家家户户有良田，灾情不算严重，父皇派我出来，只是为了让母妃高兴。” 萧越还不知道真相，故而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丽贵妃不悦。 萧言随也不知晓，便道：“无碍就好。” 他们一起走进厅堂，坐下，这时双方都才注意到他们彼此身后都跟着人，跟在萧越身边的是一个做男子打扮的女人，尽管用了妆容遮掩，但还是能看出来她并非男子。 至于沉欢，一身轻纱让她整个人仙气飘飘，偏偏刚才杀人的时候脸侧被溅了两滴血，看上去多了几分邪气。 “这位就是夏姑娘吧？”萧越率先开口道：“我听张副将说你是阿言的军师？” 沉欢似笑非笑地看向萧言随。 萧言随有些窘迫：“皇兄，这位是我未过门的王妃。” 萧越原本略带笑意的表情渐渐沉了下去，他严肃道：“阿言，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萧言随表情坚定：“黄兄，我此生非她不娶，除她以外也再不会有任何人，她就是我梦中之人。” 萧越只觉得荒唐，他厉声道：“你生在皇室，就该知道很多事不能随性而为，以前你因为一个梦不娶妻不纳妾，已经是荒唐之举，如今竟说出这种话，父皇会答应吗？如果父皇得知她的身份，能容得下她吗？你是想害死她。” 萧言随顿时脸色煞白。 他刚才打斗的时候受了伤，此时越发显得可怜，沉欢从后面伸手摸了摸他脸上的伤口，抬眼看向萧越，已经连续几个世界没有的那种对主角的极端厌恶，如今又来了。 “这天下从无绝对之事，若要有，那我说的才是，你是我的人，莫说你不愿意，就算你想，我也不许。” 她表情淡漠中透着不可一世，似乎这天地之间，就无她的敌手。 萧越和她对视的时候，感受到了她眼里的厌恶，他惊怒之余，有些莫名其妙。 他与此人从未见过，若说龃龉，那便是自己刚才那一番话，如此记恨上了他，真是小肚鸡肠。 “夏姑娘口气不小。” “多大的口气都是靠实力撑起来的，太子若是不信，大可一试。” 刚好可以找机会教训一下主角。 她挑衅的态度彻底惹怒了萧越，他刚要站起来，身后的人伸手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冷静。 “唐王殿下。”那人开口道：“您身上有伤，先去处理一下，至于其他，往后再议不迟。” 她的声线有特意伪装过的雌雄莫辨，萧言随没看出来，他还想和萧越说什么，被沉欢带走了。 厅堂只剩下他们两人，宁芳菲开口道：“殿下，你刚才有些失态了。” 萧越怒气未消，只是面对这人，他态度柔和了很多：“那女子实在目中无人，若不是阿言拦着，我……” “殿下想杀了她？”宁芳菲打断了他的话：“你知道刚才是谁杀的秦松吗？” 萧越一直坐在马车中，并没看到。 宁芳菲道：“就是那个女子，隔了几十米掷出长剑，一剑将秦松钉在了那么高的树上，以她的武功，这天下难有敌手，她有目中无人的底气。” 萧越听到是她杀的秦松时已然震惊，如今听完宁芳菲的话，他彻底安静了。 他自诩文治武功，武力虽谈不上天下无敌，但面对普通士兵他能以一敌百，已经算高手。 “你此话当真？” 宁芳菲道：“以我接触过的江湖高手的路数来看，她难有敌手，而且，我感觉她这个人很危险，除了唐王殿下，她确实目中无人。” 萧越沉默了。 宁芳菲道：“殿下要成事，离不开唐王殿下的帮助，他娶一个世家女纵然对殿下有助力，但他不愿殿下也不能强迫他，此女武艺高强，往后对我们定有助力，殿下与其最后与唐王兄弟反目，何不应他所求？” 萧越想了想，道：“此事，等回去再说。” 宁芳菲点点头。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他们都在不断地审问，秦松倒了，以前受他荫蔽的很多人都担心祸临己身，等不到萧越派人来抓，他们先自乱阵脚，有些主动投案，相互揭短。 他们喜闻乐见，可牵扯进来的人实在太多，萧言随整日待在衙门，有时候晚上都不回去了。 这让沉欢颇为不满，她在三千世界呆的时间很长，对很多东西无甚兴趣，只有言随，是她说服自己呆在这里的唯一动力。 如今几天见不到人，她直接追到了府衙，彼时萧言随正在开堂审理案子，她在一旁等了快一个时辰，终于下了判决。 等人散去后，萧言随跑着过来见她。 他连着几日不眠不休，神色略微有些憔悴，是看着沉欢的时候，眼里才多了几分精气神。 “你怎么过来了？” 沉欢皱眉：“你有多久没睡觉了？” “每天都睡啊。”萧言随对上她的眼神，有点心虚，他道：“这段时间事儿太多，确实没休息好。” 沉欢拉着人往里面走。 萧言随急道：“干什么去？” “去睡觉。” 萧言随几乎是被她扯着走，根本无力反抗，等到门口了他才反应过来，惊道：“先放开，娘子，太子，皇兄在里面。” 第177章 帝后文里的炮灰（11） 门已经打开了。 萧越和宁芳菲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沉欢却只是顿了一下，随即继续将人拖进来。 这里原本是知府大人处理案件的地方，秦松挺会享受，在里面摆了张胡床，正巧方便了沉欢。 她指着胡床道：“去睡觉。” 萧言随有些尴尬地看着萧越两人，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娘子，我今晚一定回去休息，行吗？” “不行。” 萧越虽然内心不爽，但也没出声，一直坐在旁边看热闹，宁芳芳更是一脸八卦。 “睡觉，我帮你看卷宗。” 萧言随：“……” 这觉是不睡不行了。 他只能在另外两人揶揄的目光中，合衣躺上胡床，背对着他们，生无可恋地面壁。 沉欢这才满意，走过来坐在两人对面，拿起关于蜀地贪污案的卷宗开始看。 这些大多是下面的人传上来的，参与其中的人员名单已经整理出来，由于涉及人员众多，如何审判是个问题。 本朝重德，主张以德治天下，自然不能都杀了，如今他们就是在评估，然后想到一个折中的法子。 “为官贪污者，罚几何？” 萧越下意识开口：“我朝律法……” 他顿了一下，沉欢微微抬眼，他只得继续道：“贪墨六十两银子以上处杖责二十，官降一级，一百两以上杖责五十，官降三级，三百两以上，流放千里，贬为贱籍，三千两以上，斩。” “三万两以上呢？” “斩。” “三十万三百万呢？” 萧越不说话了。 “还是斩。”沉欢冷笑：“窃钩者诛，窃国者侯，若是以后三皇子登基，秦松就是大功臣，登王拜相，名传千古。” 萧越顿时表情仿佛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已然不想去追究她这话有多大逆不道。 “夏姑娘此话，难道是想更改律法？” 沉欢一脸嫌弃：“你看我像是喜欢管此闲事之人？” 宁芳菲：“……” 两人被她怼的没脾气。 萧越甚至有几分礼贤下士的意思，问道：“那依照夏姑娘的意思，此次蜀地贪污之人，要如何判决？” “严查贪污数额，若非朝廷官员，愿意将所得财物全部归还朝廷者，可从轻处罚，既能拿回朝廷所失，不抄家灭族也能彰显朝廷仁慈，至于贪污的官员，诸如秦松等，抄灭三族，杀鸡以儆猴，如此一饮一啄，恩威并施，方为治世之道。” 她只是寥寥数语，实施起来会有很多问题，萧越却已然明白她的意思，原本对她还有些轻视，如今只有佩服了。 “夏姑娘此计甚妙，本宫便如你所说，发布告示。” “你们随意。” 他们两个开始讨论细节，沉欢在一旁继续翻看，贪污不可能只有贪污，在欺压鱼肉百姓的过程中，害死的人也是数不胜数。 她一边想着给那些人指一条宽敞的黄泉路，一边往胡床那边看，萧言随睡着了。 “……秦松的罪名，诛九族都不为过，蜀地其他州的官员，多的是同他一般尸位素餐之人，为何杀不得？” “圣人说祸不及子女，有错之人可杀，无罪之人，为何要赶尽杀绝？” “我朝中律法便是如此，那些人就算不杀，男为奴女为婢，三代之内不得脱贱籍，尤其是女子，若是被没入教坊司，那不如一死了之。” 宁芳菲越听越火大：“为何女子就要一死了之？她们能参与家族中事？她们能贪污受贿？她们也同样是牺牲品，是受害者，她们所作所为皆被男人制定的规则束缚，从父，从夫，从子，一辈子未能从自己心愿，她们何罪之有！” 萧越显然被她这番大逆不道的话震惊，然而宁芳菲还没完：“再说凭什么被没入教坊司就要一死了之？男人三妻四妾是风流韵事，女人多看别人一眼就是莫大的罪过，凭什么？” 宁芳菲穿越之前就是个叛逆性子，也不像一般书里的女主那样非要为男主保持贞洁，她穿越之前在一个私人特训机构做教官，机构的老板是她的情人，后面她和来机构谈生意的大金主滚到了一起，东窗事发，三人修罗场的时候，那两个打起来了，她拉架时不小心被推了一下，醒来就发现自己穿越了。 来到这个女人三从四德的世界，她内心本就憋屈，现在和萧越是合作和上下级关系，虽然有那么一点小暧昧，但她并不想嫁进东宫，更不想承担身为太子妃该承担的一切。 尤其是给一个三妻四妾的男人守贞，她光是想想就恶心。 所以她才这么大反应。 萧越刚要说什么，沉欢伸手在两人面前的桌面上点了点：“你二位要不要出去吵完了再回来？” 空气突然安静，宁芳菲愣了一下，随即起身往外面走。 萧越还对她刚才那番话感到震惊，此时也没追出去，整个人都呆了。 他知晓宁芳菲不是个安分的人，有野心，有能力，他从未见过如此出彩的女人，所以对他心动。 但他是一国储君，他代表着这个封建时代最顶级的君权和父权，所以他不能接受宁芳菲说的那些话，至少此刻不能。 终于安静下来，沉欢也懒得管他们，继续看卷宗。 萧越书翻的乱七八糟，心里更乱，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也是女人，你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吗？” 沉欢眼睛都没抬一下：“道理这种东西，通常是强者定义的，有实力，放个屁都是道理，如果没有，说的再天花乱坠也是废话。” 萧越：“……阿言从没有过其他女人，如果他以后三妻四妾，你能接受？” 沉欢像是刚穿上新鞋就被人踩了一脚，她缓缓抬眼看着他，眼神冷漠地像是在看一只她轻易就能捏死的蚂蚁，介于萧越目前没有太出格的举动，她没捏死他。 “若真有那一日， 我先把那些人烹煮了喂给他吃，然后再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以报答他对我的背叛。” 每一个曾经背叛过她的人，都死的这样惨，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放肆！” 萧越听得后背一阵发凉，这番话，莫说是实打实做出来，他光是听着就觉得恐怖。 沉欢却还有心情笑，语气笃定：“不过我相信他会很乖的。” 第178章 帝后文里的炮灰（12） 萧越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 在某个瞬间，他感觉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她真的会那样杀人。 杀一个她现在爱着的人。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内心的恐惧，吞咽了一下口水：“阿言一向洁身自好，经常念叨梦中之人，本宫觉得此事很荒唐……但若你真是他梦中之人，他必然不会负你。” “我知道。” 她语气温和下来，像是没说过刚才那番话，萧越放松了些，用略微复杂的语气道：“那你觉得应该怎样处置那些人的家眷？尤其是女子。” 沉欢道：“贪污者如数奉还，施以惩戒，害人者以命相抵，伤人者赔偿钱财，直至两清，至于家眷，既然圣人都说祸不及子女，那就不用管他们。” 萧越道：“如此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沉欢笑了笑：“赔偿和惩戒足以让他们倾家荡产，即便未曾伤人害人，等他们沦落到和普通百姓一样的境地，他们曾经做过的恶事，会被其他人千百倍奉还，若是再加一条，杀人者子孙不可参与科举考试，不可为官，受害之人见他们再无翻身之日，报复只会更加强烈。” 对付无知之人，明只是给他们一个痛快，慢刀子杀人才是诛心之举，囿于深渊，永不见天日，如同他们曾经爱害过的每一个人一样，痛苦绝望。 但他们甚至连死的勇气都没有。 萧越听完思考了片刻，高兴道：“杀人者子孙不可参加科举考试，不可为官，这个你是如何想出来的？若是能施行，本朝杀人越货之事，肯定能减少很多。” 他兴奋的不行，已经在脑子里构思要怎样实行这道政策，以及能带来的好的影响。 沉欢只能说他太天真太过理想主义，这个世界很多人吃都吃不饱饭，更别提读书识字，有些人家十几代都是贫农，永远不会有那么一个机会。 衣食足方知荣辱，人饿疯了会吃人，别的违法犯罪的事更不在话下。 她没打击萧越的积极性，确切的说是没闲心管，萧越问问题时她随口说了几句，顺便夹带私货把自己的想法施加给他，萧越没察觉自己被人PUA，反而连声赞叹她聪慧过人。 萧言随这一觉睡了快两个时辰，眼看太阳要落山了，沉欢把人叫起来，萧言随昏昏沉沉地和萧越告别，被沉欢拉着回别苑了。 等上了马车他才悠悠转醒，看着沉欢发呆：“我们回去了啊？” “不然你要在那里过夜？” 萧言随一噎，用撒娇的语气道：“我不是故意的嘛，实在是这几天公务太多，早点忙完我们才能早点回京城啊。” 沉欢道：“去哪都一样，你得上班干活儿。” 萧言随对某些词汇既熟悉又陌生，以往他从未觉得上朝和为父皇分忧是劳累事，这是他受父皇重视的表现，他乐在其中。 可如今被沉欢这么一说，倒真是有种不得不做的感觉。 “说的也是，不过回去了应该没那么忙了，到时候我再好好陪陪你。” 沉欢心里可不乐观。 回到京城，估计会有密密麻麻的人扑过来找死，想想在这里虽然整天忙活，好歹没人管他们闲事，萧越一开始看她不顺眼，如今都不敢瞎哔哔了。 不过以萧言随的身份，除非萧越登基之后让他做个闲散王爷，否则无论让他去封地，还是留在京中委以重任，亦或处处针对， 他们都只会有无尽无穷的麻烦。 “你有这份心，我已经很欣慰了。” 萧言随脑袋凑过来埋她胸前，手轻轻环住她的腰：“娘子，我爱你。” “少腻歪。” 沉欢嘴上嫌弃，脸上却是一片笑意。 —— 萧越和宁芳菲在三观上产生了冲突，后面几天时间，两人几乎不怎么见面，见面了也说不上几句话。 但正事还是要办，萧越结合沉欢的意见，经过军师幕僚的讨论后，拿出一份针对蜀地贪污案件的解决办法，短短几天时间就收回来上千万两白银，同时斩杀了上百个曾经为利益杀过人的恶徒，杀人者偿命，伤人者赔钱，在他这里祸不及子女，但在那些曾经受到迫害的百姓面前，没有比施害者家属更好的出气筒。 货不及子女的前提是惠不及子女，他们享受了自己父母亲人贪污陷害别人得来的好处，就要承受这些事情带来的恶果。 萧越对此非常满意，委派手下的人暂代蜀地知州一职后，他便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回京之旅。 离开时蜀地百姓夹道相送，盛赞他这位储君，给足了脸面。 第一日他们只走了几十里路，晚上停下来歇息的时候，萧言随亲眼看到太子皇兄拿着吃的去讨好他身边那位姑娘，结果被甩了脸色。 两人的异常已经持续好一段时间，他现在才按耐不住问沉欢：“皇兄和那位姑娘怎么了？他们是吵架了吗？” 沉欢扯下一块烤肉喂到他嘴里：“少管别人的闲事，多吃点肉把嘴堵上。” 萧言随嚼吧嚼吧，又道：“那是我皇兄，我看他这几天都不高兴，是不是因为那位姑娘？那天我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沉欢想了想，道：“他问我以后你要是三妻四妾，我该怎么办？” 萧言随：“……”这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吗？ 他举起几个手指头：“我不会的，娘子，你相信我，我只要你一个。” 沉欢当然相信他：“你不想知道我的回答？” 她面带笑意，却透露出几分危险。 萧言随下意识摇头：“我不想知道。” 感觉不会是什么好话。 沉欢又给他撕了一块肉：“乖，快吃吧。” 萧言随担心自己说错话被陷进去，秉持着死道友，不死贫道，他没再问过这个问题。 从蜀地回京的几千里路，他们走了近半个月，回到京城时京中恰好传言皇帝恢复了，还上了早朝，第一件事就是夺了三皇子的监国权，让他在家中闭门思过三个月。 萧言随还以为是他皇兄的手段，没想到萧越否认了。 “本宫原本是想回来了再处理此事，没想到有人更快一步。” 萧言随不解：“那会是谁呢？” “应该是二哥。” 第179章 帝后文里的炮灰（13） “扑通！” “来人啊，四小姐落水了！” “四小姐落水了，快来人！快来人啊！” “……” 冰凉的触感和窒息感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水下的人睁开眼睛，被当前的处境吓了一跳，下意识深吸一口气，结果差点没被呛死。 艹！ 地阚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双手在水里轻轻扑腾着，终于浮起来了一些。 有人跳进水里，朝着她游过来，她刚要求救，就看到对方脸上邪恶的表情，是那种做坏事即将得逞的表情。 她闭上眼睛，等对方游到她跟前，伸手来抱她的时候，她身体猛地往上一窜，用力踩了一下他的肩膀，借力终于浮到水面上，这里离岸边很近，她扑腾几下就爬上了岸。 “噗。” 地阚吐出一大口水，终于感觉自己活了过来，身边有人对着她指指点点，她都没在意，直到有人拿衣服盖在她身上，把她抬走了。 “小姐小姐，你感觉怎么样？” 地阚呛的难受，用力咳了几声：“死不了，妈的，哪个龟孙，哪个龟孙推的老子？” 原主是被人害死的，她在水里的时候还有人对她图谋不轨，要说这其中没什么阴谋，她都不信。 “啊，小姐？”那小丫鬟一脸惊讶的模样：“是有人推你的吗？可是刚才我们谁也没看到，你是不是看错了？” 地阚：“我他妈能看错？那龟孙化成灰老子都认得她！她最好把狐狸尾巴夹紧点，不然被老子找出来……” “老爷，老爷。” “那个逆女呢？让他给我出来？” 外面吵吵闹闹，里面哪能岁月静好？ 地阚几乎是被人掀起来的。 “逆女！你这个狐媚贱人！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儿！真不愧是青楼妓子生下来的，好的不学，尽学你娘那点勾引人的本事，你……” “我去你妈的！” 地阚脱下他们还没来得及脱的绣花鞋，准确无误地砸在中年男人头上，紧接着又是一个木枕，枕边的木盒。 通通往他身上扔，扔完东西，最后整个人扑过来，将中年男人扑倒在地上，薅头发，撕脸，不知从哪弄来的泥巴，直接往他嘴里塞。 “你才是贱人！千人睡万人骑的烂货！烂黄瓜！死心烂肺的臭鱼臭虾！不知廉耻的贱货，就你会骂，就你长嘴了，妈的自己都是个公用的还有脸说别人，有空撒泡尿照照你这张脸，满脸褶子，白送给别人搞人家都嫌晦气，我tui～” 卢大人嘴里全是泥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被她按着又打又骂，等丫鬟小厮终于把人拉开的时候，他已经被揍得只剩一口气了。 地阚被人抓着双手跪在地上，挣扎几下没挣开，她便不动了，看着中年男人被人扶起来，屋里的人给他端茶倒水，他满脸青青紫紫，看上去好不滑稽。 他漱掉口中的泥沙，疼得不时呻吟，喘过气来，第一件事就是打人，地阚被人按着，挨了他几个耳光，只打到她嘴角出血，这人才停下。 “小贱人！把她给我关到柴房里去，断了她的吃喝，袁家公子要是没事，你就过门给他做妾，他要是出事了，你就和他一起去。” “呸！” 地阚输人不输阵，卢大人抬手又是一巴掌，她脑袋偏向一旁，被人往外拖的时候，眼神阴狠地盯着对方。 她终身信条是睚眦必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和自己有仇的人。 她被人拖进一间破屋子，那些人将她推进去，然后把门给锁了，地阚坐在地上，目光阴沉。 【喂，你怎么样了？】 地阚没有回应。 【主子早就说过你这个性子要吃大亏的，地阚，都那么多次了，你怎么就学不会隐忍呢？】 “关你屌事！” 那道声音在她脑海里不停说教，那些屁话，只有那个人说的时候她才能听进去几句，但现在，谁说都没用。 【时管局的消息，死神也在这个位面，你低调点，她和主人是旧仇，万一被她盯上，你会死的很惨。】 “呵，他不就是想让我死？” 若不是想弄死她，为什么把她弄到这种地方来？ 【主人是有苦衷的。】 “我不需要你告诉我。”她语气冷漠：“他不说，那就是没有，就是默认让我恨他，你让他等着，我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杀他！” 脑海里的那道声音叹了口气，最终选择了隐匿。 —— 皇帝虽然恢复了些，但精神状态比以往更差了，大概是生平第一次尝到被至亲之人背叛的滋味，他见过太子后，直接下旨让太子监国，平时上朝也由太子主持，他只过问重要的事。 大概是经历了这场共患难，丽贵妃对他的态度也没之前差了，丽贵妃“亲子”养子都回来了，便在宫中设宴，一家人吃顿家常饭。 兄弟俩一起过去的时候，太子特意叮嘱道：“阿言，父皇可能会提起你的婚事，你若不想节外生枝，便不要和父皇对着来，我会劝说他的。” 萧言随道：“皇兄，我此生非她不娶，父皇若是逼着我娶别人，我不会答应，说我抗旨我都认。” 他语气坚定，萧越瞬间恨不得自己没提过这茬，他要是不提，萧言随说不定还不会这么绝对。 “别说我了，你和宁姑娘的事，可能才是父皇关心的。” 萧越见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心中也有些忧虑，但说到底如今他和宁芳菲在两性关系上的思想并不互通，他是典型的封建男权思想代表，他认为三妻四妾无伤大雅，只要尊重嫡妻或者偏爱侧室就能让对方感恩戴德。 宁芳菲则是认为没有感情没有婚姻的时候，怎么玩儿都行，但有了正当关系，就该保持忠贞，彼此尊重。 只有彼此，没有第三者。 他状似不在意地道：“我会给她留一个侧妃的位置，她不过丞相庶女，太子侧妃已经是天家恩赐了。” 萧言随：“……皇兄，希望你以后也能说的如此轻松随意。” 他皇兄是当局者迷，他旁观者清。 第180章 帝后文里的炮灰（14） “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母妃万福。” 嘉裕帝朝两人微微抬手：“你们二人起来吧，入座，今日只有我们一家四口，不必太过拘谨。” “谢父皇。” 两人落座后，萧越率先感受到丽贵妃的视线，他不知道真相，丽贵妃一直都对他很好，亲自教过写字书画，他生病的时候丽贵妃整夜整夜守在身边，亲自给他喂汤药。 在萧越心里，丽贵妃是个完美的母亲。 “母妃？” 他语带疑惑。 丽贵妃却丝毫没有好脸色，转向一旁没看他。 萧越心里有些落寞，以往他外出回来，丽贵妃都要问他外面发生的事，问他身体康健，稍微瘦了些她就要把御膳房的人叫来叮嘱，给他送吃的。 皇帝将两人的动作眼神尽收眼，他心里不住叹气，太子是在他跟前长大的，是他最宠爱的儿子，所以在得知他不是他和丽贵妃生的孩子的时候，他也曾经动摇过。 可国本不允许他重新选一个太子。 他只能让这个错误一直延续下去。 眼见气氛不对，萧言随主动说了些路上遇到的趣事，公事皇帝已经听的差不多了，能听听当地的民风民俗，他津津乐道。 这顿饭大家都维持着该有的体面，吃完后，丽贵妃把萧言随叫走了，留下萧越眼神落寞地看着他们。 皇帝看他这副表情，安慰道：“你母妃只是想岔了一些事，朕会劝说她的，你们这一路舟车劳顿，这几日好好歇歇。” “儿臣谢父皇。” 皇帝又道：“朕要将监国之权交给你，越儿，你该选个太子妃了，你心中可有心仪的人选。” 萧越脑海里第一时间闪过宁芳菲的模样。 但他知道这不可能。 “儿臣但凭父皇做主。” 皇帝意味深长地道：“你想选谁大胆说，朕不会阻拦你，越儿啊，这天下很多事是很难两全的，故而要学会取舍，若是摇摆不定，最终只会两败俱伤。” 他早就后悔当年为了巩固皇权，将皇后之位给了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女人，委屈心爱的女人居于人下，同时又伤害了一个无辜之人。 他和心爱的女人的孩子早就被人害死，现在为了国本，为了天下稳定，他不得不将皇位传给皇后的亲儿子，皇帝心里既有不甘，也有悔恨。 萧越此时没听懂这番话，只道：“儿臣心中确无心仪人，父皇做主就好。” 皇帝思忖片刻，点了点头。 “过些日子朕让宗室安排一下，你们几个兄弟，尤其是老八，都该把亲事定下来了。” “是。” —— “母妃，您叫儿臣过来，是有别的事吗？” 丽贵妃眼神复杂地看着面前的人，以前她不知道真相，虽不至于虐待萧言随，但对他也是可有可无，如今却只能寄希望于他，她心里五味杂陈。 “言儿。”她瞪着眼睛问道：“你想当皇帝吗？” 萧言随：“……母妃此话何意？皇兄，皇兄才是太子。” “本宫知道他是太子。”丽贵妃表情有些愤怒：“我们可以把他拉下去，言儿，你难道不想当皇帝？” 萧言随犹豫着点了点头：“我不想当皇帝，母妃，您到底是怎么了？” 丽贵妃心里怒火中烧：“你怎么会不想当皇帝？这天底下怎么会有人不想当皇帝！你要想的，你帮我把他拉下来，言儿，我不想让他坐那个位置，他不配！” 她说着，想到自己，还在襁褓之中便被人害死的孩儿，心痛不已，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凭什么？凭什么……我的孩儿，我苦命的孩儿……” 萧言随懵了。 刚才丽贵妃特意把人遣出去，他竟没察觉不对，现在看她哭得如此悲伤，他却不明所以，只能担忧地看着她。 “母妃，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您说出来，我帮你想办法。” “你真的愿意帮我？”丽贵妃抓住他的手，哭着道：“那我要你去和他抢，不要让他当皇帝，好不好？他怎么能……啊！凭什么？凭什么他能当皇帝，而我的孩子……” 萧言随终于听出了一点苗头，他不可置信地问道：“母妃，皇兄，皇兄不是你……” 丽贵妃哭的梨花带雨，满脸泪痕，痛苦道：“他不是，当年我和皇后同时生产，皇后把两个孩子换了，她杀了我的孩子，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养大了仇人的儿子，送他上皇位，我……呜呜，言儿，我不甘心，你帮帮母妃，不要让他当皇帝……” 萧言随傻眼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只是离开的时候，整个人仿佛行尸走肉。 他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一件事，丽贵妃的孩子，不是他的太子皇兄。 怎么会这样？ 母妃还让他去抢皇兄的皇位，他如何做得到？ 他从未想过要去抢那个位置，丽贵妃对他有养育之恩，太子是他从小信任仰慕的兄长，这两人原本是亲母子，如今却变成了有杀母杀子之仇的宿敌。 他要怎样去两全？ —— 他回到唐王府的时候，整个人依旧失魂落魄。 自小在他身边的宫女，如今王府内院的大管家过来了，这个宫女名唤秋然，比他大了十来岁，模样生的不错，即便如今年近三十，依旧做姑娘打扮。 “王爷。” 萧言随看了她一眼：“何事？” 秋然躬身道：“王爷带回来的那个姑娘，奴婢做主暂时安置在合欢苑了。” 合欢苑是萧言随做关于她的梦开始，慢慢让人修建的，很多细节他都参与其中，跟着梦境画了不少他们上辈子住所里面的东西。 王府里所有人都知道那处院子的重要性。 可此刻，萧言随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反而道：“本王知道了，今日晚膳也送到那边，本王晚些时候过去。” 秋然表情明显一僵：“王爷，那位姑娘以后就住合欢苑吗？” “嗯。” 他心情烦躁纠结，起身往外走。 秋然还愣在原地，半晌脸上露出掺杂着愤怒与不甘的表情，她没想到萧言随只是出去一趟，就破了戒。 那个女人行为粗鄙，听说还是青楼女子，如此低贱的身份，怎配伺候他？ 第181章 帝后文里的炮灰（15） 萧言随不过是在书房里emo一个时辰，还没想好要怎样处理丽贵妃给他的难题，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他心里本就烦躁，进村外面怒吼一声：“何人在外喧哗？” 过了片刻，侍卫的声音传来：“王爷，是秋然姑姑身边的侍女来了，说，说您带回来的那个姑娘，和秋然姑姑起了冲突。” 萧言随闻言立刻站了起来，推门出去，侍卫拦着一个小丫头不让过来，见到他，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下，躬身行礼。 “王爷。” 萧言随抬脚往合欢苑走。 刚走到门口，里面传来一阵吵闹声，有哭声还有人的求饶声，听着很杂乱。 他走进院子，青石地板上，秋然正趴跪在地上，白皙的脸上顶着个巴掌印，身上衣衫不整，看着很狼狈，此刻正抬头满眼恨意地盯沉欢，那表情似乎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萧言随心里一惊：“秋然！” 秋然听到他的声音，猛地回过头来，脸上的表情瞬间变成了痛苦隐忍，梨花带雨。 “王爷。”她语气委屈：“求王爷为奴婢做主啊！” 萧言随大步走了上来，拉住沉欢的手，将人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一遍：“你没事吧？” 沉欢摇摇头。 萧言随转头看向秋然：“你什么都不用说，明日就收拾东西，自己出府去。” 秋然脸色瞬间煞白，语气不可置信：“王爷！” “奴婢做错了什么？王爷要这样对奴婢？” “你心中有数。”萧言随本来感念她的恩情，想着养她一辈子也无妨，可刚才她那个表情，让萧言随根本不敢把他她留在身边。 他不能允许任何会伤害她的人留在王府。 “你若是自己离开，本王还能给你些体面，反之，别怪本王不念旧恩。” 院子里奴仆侍卫站的站，跪的跪，他拉着身边人的手，朝他们道：“从今天起，沉欢便是本王的妻子，见她如见本王，谁要是敢有一丝不敬之心，本王必严惩不贷！” 所有人都跪了下去，虽然没有口称王妃，却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忠心。 萧言随看向秋然身边的两个小丫鬟：“带她下去。” “是。” 两个丫鬟把心如死灰的秋然拉走了。 萧言随遣散了其他人，拉着沉欢的手往屋子里走，一边问道：“她可对你说了什么不敬之话？” “她要不说我能弄她？” 她向来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不是那人在她面前说些倒胃口的话，她根本不会将人放在眼里。 “我会让人把她送走，送的远远的，抱歉，因为从小就是她照顾我，她于我有些恩情，换成旁人，我肯定杀了他给你泄愤。” “那倒不用。”沉欢道：“我还不至于将这种人放在眼里，撵出去就是了。” 只要她不作死，沉欢会把她当一团空气，不过看那个女人的面相，命不久矣。 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个荣幸死在她的手里？ 萧言随还有心情笑：“我的娘子就是心善，为夫先谢谢你。” 沉欢：“谢我可不能口头上说说。” 萧言随嘴巴比脑子更快一步接茬儿：“那今晚我好好伺候……伺候好娘子，作为谢礼。” 沉欢突然转身，抬手轻挑了一下他的下巴：“上道。” 萧言随从善如流：“都是娘子教得好。” 屋里传来沉欢愉悦的笑声，门口候着的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她们不是从蜀地带回来的两人，而是一直在王府伺候的，以前萧言随洁身自好，生的又好看，整个王府的丫鬟没一个不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 就连那个比唐王大了十岁的秋然姑姑，都想效仿书中的万贵妃，独得恩宠。 不过如今看来，大梦成空了。 巫山云雨过后，沉欢才问起萧言随今日进宫的事。 两人有着最亲密的关系，在萧言随记忆里有两生两世，他觉得没什么事需要瞒着沉欢，便和她说了整件事。 这些事沉欢在剧情里都看到过，只是不知道他昨天进宫会是因为这个。 如果她不来，萧言随早就死了，萧越会因为少一个帮手，在皇位争端中多很多的波折，丽贵妃在无边的纠结中一次又一次或有意或无意地伤害他，最后他得知了全部真相。 当他是丽贵妃亲儿子的时候，他觉得母亲为自己谋划一切都是对的，可当他知道他是皇后的亲儿子时，曾经皇后一族遭受的一切，成了他心里永远抹不去的痛。 他的几个亲舅舅都为国捐躯，父皇为了天下太平，将他母亲困在后宫，却又不爱她甚至一直伤害她，最终任由丽贵妃害死她。 可以说当这一段故事大白于天下的时候，入局之人没有一个赢家。 沉欢眼神微暗：“那你有什么打算？” 萧言随摇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想当皇帝，不想和皇兄争，可要是皇兄知道了这件事……” “可以让他永远不知道。” 萧言随愣了愣。 沉欢道：“先皇后一族是被皇帝拉下马的，当初是皇后一族拥他上位，如今皇后一族死的死伤的伤，销声匿迹，这其中必然有他二人的手笔，说不定换子一事，都是皇后为了保自己儿子不得已而为之，一个是在皇权斗争中胜出的皇帝，一个是几十年如一日独得恩宠的贵妃，你觉得这两人会是纯粹的好人吗？” 萧言随沉默了。 “再说如今太子已立，他有帝王之相，往后会是一代明君，除非你想当皇帝，否则不论是谁去争那个位置，我们的日子都不会太平，往大了说，整个国家都不会太平，你忍心看家国动荡，百姓受难？” 萧言随内心就是个极度纠结的人，他想要天下太平，不想和自己敬重的皇兄争，又不想忤逆养母的意思，所以才两头为难。 听完她这番话，他心里的天平明显偏上了萧越这边。 “那我该怎么做？” “既然皇上都默认了，那你就当作今天没进过宫，没听过那番话，一切如常。” “可母妃……” 她怎么会甘心呢？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她不敢明目张胆武逆皇帝，也不会明着逼迫你的。” 第182章 帝后文里的炮灰（16） 安生日子没过两天，宫里来人了。 萧言随匆匆来到正厅，就看丽贵妃身边伺候的大太监正坐在厅堂里喝茶。 “潘公公，可是母妃有什么话要说？” 潘公公满脸笑呵呵的，尖着声音道：“贵妃娘娘有令，请唐王殿下和夏姑娘进宫一趟。” 萧言随一边让人给他送上银两，一边问道：“母妃可有说是什么事？” 潘公公不动声色收下，道：“前些日子皇上不是说要为诸位王爷选妃吗？娘娘传殿下入宫，应当是为了此事。” 萧言随顿时心头一紧。 如果只是让他去，他还能想办法延迟或者推脱，可母妃让沉欢也去，显然是知道她的存在，想对她做些什么。 他本想找理由拒绝，潘公公却道：“唐王殿下，娘娘这两日不太高兴，殿下最好别拂了娘娘的意，再惹得她不快。” 这话有些敲打的意思，萧言随只好道：“本王知晓了，多谢潘公公提点。” 传完话，潘公公就先回去了。 现在时辰尚早，他想推脱都没借口，沉欢听说宫里来人，自然要问。 听说丽贵妃要见她，沉欢心下了然，丽贵妃现在将报仇和夺权的砝码全部压在萧言随身上，她不能接受萧言随输掉，可萧越在皇帝身边养了二十年，如今是皇帝亲封的储君，她从未为萧言随打算过，萧言随手里一点实权都没有，怎么可能斗得过他？ 当下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他娶一个能帮助他的王妃，丽贵妃说不定都找好了人选，又不知从哪里听到她的存在，这会儿肯定急着除掉她这个绊脚石呢。 萧言随担忧道：“母妃恐怕会为难你，我自己去吧，若是有人要来带你走，你不要答应。” “她是贵妃，我现在只算是你的……通房？若真有人来抓我，府里的人敢阻拦吗？” 萧言随顿时两头为难。 “我和你一起去，她真要为难我你还能帮我说说话。” “可是。” 沉欢伸手将人拉起来：“没什么好可是的，赶紧去吧，一会她等急了又派人过来。” 萧言随被她拉着上了马车，马车摇摇晃晃穿过嘈杂的街道，很快到了皇宫门口，进宫后又走了一段。 丽贵妃是萧言随名义上的母亲，进出她的宫室没那么多限制，两人很快见到了人，也见到了丽贵妃得知沉欢存在的罪魁祸首。 被萧言随撵出府的秋然。 她曾经是皇宫里的宫女，想要给丽贵妃传话还是挺容易的，丽贵妃正是风声鹤唳的时候，本来想着给他找个家世相当的王妃，助力他和萧越争权。 没想到从秋然口中听说他带回来一个青楼女子，不仅夜夜独宠，还在府中人面前说见那女子如见唐王。 丽贵妃当即坐不住了，把人请进宫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解决掉这个拦她复仇之路的女子。 “儿臣拜见母妃。” 沉欢跟在后面行了礼，丽贵妃盯着两人看了许久，才让他们平身。 她穿着一身繁复华丽的宫装，浑身珠光宝气，看上去雍容华贵，尽管年过四十，岁月却并未在她脸上刻下太多痕迹，几十年如一日的恩宠让她时至今日仍然有种娇俏感，如果忽略掉她眼里的恨意和恶意，这就是个被人宠坏了的女人。 “言儿，坐吧。” 她没给沉欢赐座，沉欢也不在意，就站在宫殿中间，目不斜视，没有她想象的那般唯唯诺诺，也没有恃宠而骄。 “这位就是夏姑娘吧。”她笑道：“果然生的如花似玉，怪不得能让言儿一下就失了心，抬起头来，让本宫好好看看。” 沉欢从善如流地抬起头，让她打量。 这具身体是老鸨养了十几年的花魁备选，容貌身段自然不用说，加上沉欢独特的气质，要说她是青楼女子，丽贵妃都不太信。 “夏姑娘是何方人士？” “蜀地资阳人。” 丽贵妃身边的大宫女道：“回话之前要说回娘娘，一点规矩也没有。” 沉欢没说话。 丽贵妃似乎是问完了，看向萧言随：“言儿，这位夏姑娘毕竟是第一个跟你的女子，你该给她个名正言顺的位份。” “母妃，儿臣想……” 丽贵妃打断他的话：“过些日子你的王妃过门了，她要去敬茶，若是没一个正当身份，不好出来见人。” 萧言随一脸懵，但他很坚定：“母妃，儿臣打算娶她为妻，儿臣不会娶别人做王妃，求母妃成全。” “啪！” 丽贵妃面前小桌上的茶盏被她一下推到地上，哗啦啦碎了一地，宫殿里伺候的人都跪了下来，萧言随也赶紧起身躬身行礼。 只有沉欢一动不动地站着。 “你说什么？”丽贵妃死死盯着他：“你要娶她为妻？一个青楼女子，萧唐，你是不是忘了你姓甚名谁？你是一国王爷，你要娶一个青楼女子？” “沉欢她不是。”萧言随生平第一次反驳丽贵妃：“她是我梦中之人，她为我而来，我也一直在等她，除了她，我不会娶任何人。” 丽贵妃气得身体直抖，伸手指着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萧言随像是下定某种决心，接着道：“不仅是她，还有皇兄的事，恕儿臣难以从命，皇兄从未做错任何事，也从未忤逆过母妃，你们先辈的恩怨，不应该延续到他身上，这对他不公平。” 丽贵妃自己的眼睛充血，她不顾宫殿里还有宫人，厉声吼道：“对他算不公，那对我的孩儿又算什么！” “原本一切都是他的，他应该在我身边平平安安地长大，即便当不了太子，至少他能一直陪着我，就是因为他，因为他我的孩儿才会被那个恶毒的女人害死，谁有来给我公平！给我的孩儿公平！” 她已然一副疯魔的样子，声音尖利，表情扭曲，哪里还有高高在上的贵妃模样？ 所有人都被吓坏了，萧言随垂着头不敢说话，整个宫殿安静的落针可闻。 突然一道嗤笑声传来：“你觉得不公你可以自己去求自己的公平，又何必逼迫他呢？” 见是沉欢，丽贵妃怒气更甚：“你给本宫闭嘴，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第183章 帝后文里的炮灰（17） 沉欢走上前来，将萧言随扶起来，抬头看向丽贵妃：“轮不轮得到不是你说了算，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你若真有那个能耐，何必逼着阿言做他不乐意的事？” 丽贵妃指着她气的说不出话来。 沉欢表情淡漠对身边人道：“带着他们出去，等我一会儿。” 萧言随立刻想说什么。 沉欢用眼神示意，他没能开口，表情复杂地看了看丽贵妃，朝众人道：“都退下吧。” 那些人愣了片刻，是丽贵妃身边的大宫女带头，把所有人带了出去，萧言随走在最后，关上了宫殿。 宫殿里顿时更加安静，沉欢朝着高台上的人走过来，丽贵妃心里不由得有些慌张，她叫道：“你不要过来！” 沉欢道：“放心，我不会对你怎样的，只是鉴于你可能打扰到我们的安生日子，我想和你聊聊。” 她走到最近的位置坐下，丽贵妃依旧身处高位，气势却弱了几分。 “姜皇后家族没落的事，贵妃娘娘应该知道是为何？皇帝筹谋几年，为了拉姜家下马可谓煞费苦心，当然，这其中少不了孙家的帮助。” 丽贵妃本名孙怡丽。 听到这段话，她眼里闪过不可置信，态度也从刚才的漠视变为了重视。 “姜家为国征战沙场，死伤无数，最终却落得那个下场，若不是因为娘娘，皇帝不会那般对待姜家，更不会那样对待皇后，贵妃娘娘敢说自己问心无愧？” 丽贵妃明显有些心虚，却又不愿承认，她梗着脖子道：“那又如何？姜家狼子野心，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他们走到那步，都是自讨的。” “那陛下与贵妃娘娘走到这一步，也是自讨的。” “你！” 沉欢直接戳破了她的遮羞布：“当年皇后与你一同怀孕，皇帝说谁先生下来以后就封其为太子，你的孩子比皇后的孩子晚了近一个月，却在同一时间生产，此事皇帝知道吗？” 丽贵妃闻言，瞬间惊了。 “你，你怎么会知道？” “我不只知道这个。”她站起身，慢悠悠地道：“我还知道除了皇后，皇帝还推了个无辜之人替萧越挡刀，独受恩宠的二皇子，为何不是太子呢？你不知道他真实身份的时候，是不是也暗地里笑话过二皇子愚蠢？你与皇帝自以为将天下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却没想到有朝一日反被人玩弄，如今萧越大权在握，若要更换储君，势必会导致朝廷动荡，百姓罹难，皇帝愿意为了你，承受这千古骂名吗？” 丽贵妃愣着没说话。 “他不会，一旦天下人骂他，他就会给自己找个替罪羊，谁最合适呢？当然是受宠几十年的贵妃娘娘，红颜祸水，妖妃祸国，所以他不愿意处决萧越，甚至担心他知道真相，你就比较愚蠢了，违背圣意纠缠不休。” “皇帝背叛姜家，利用皇后又弃皇后于幽宫，戕害姜家满门忠烈，贵妃娘娘为了争权夺利吃催产药，你们为了最爱的儿子戏耍他人，落到如今这个境地，一切都是你二人咎由自取，贵妃娘娘，你要是想保全孙家和你的荣华富贵，就该装聋作哑，即便有朝一日萧越知道真相，也会看在你的养育之恩放你一马，否则，来日真相大白，刀架颈侧，你猜他舍不舍得杀了你？” 站在丽贵妃这边，会觉得他们所作所为都是不得已而为之，而且是为了自己，萧越自然对她感恩戴德。 可若是知道了真相，知道自己几个舅舅全部是被他们害死的，知道自己亲生母亲是被丽贵妃杀害的，知道自己一直认贼作母，他对这人会只有恨。 而且恨意会比丽贵妃高出很多倍。 偏偏是他们亲手将萧越送上储君之位，如今诸位皇子之中，根本无人能与他抗衡，便是有，那些人对丽贵妃的恨意不比知道真相后的萧越少多少。 丽贵妃之前没意识到自己根本无路可走，皇帝却早就看透了一切，所以他默不作声。 近一炷香的时间，丽贵妃都在低头沉思，终于，她抬起头，却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知道这些事，想必身份不简单，难道你就不想替他争上一争？你不想他当皇帝？” 沉欢笑道：“他若是想，莫说只是皇帝之位，就算是天上的星辰，我也会摘下来给他。” “他若不想，我也不会允许任何人给他施压，此事到此为止，贵妃娘娘若是听得进去，往后便低调做人，若是听不进去，也别打他的主意，倘若他因谁伤了分毫，我必将那人碎尸万段！” 她眼神看向台下的一张木桌，话音落下，那木桌瞬间四分五裂，整个像是被重物击中，碎成了木渣。 丽贵妃吓得身体一抖，头一次感受到了极度的危险，她看着沉欢，眼里多了几分惧意。 沉欢却转身走了出去，所有人都在不远处候着，看到她出来，萧言随第一个跑了过来，一边观察她，一边往后面的宫殿里看。 沉欢将人的注意力拉回来：“别看了，回去了。” “母妃她……” “她会想明白的。” 萧言随将信将疑，请丽贵妃身边的大宫女替他道别，然后和沉欢一起离开了皇宫。 当天晚上，皇宫里送来一件东西。 说是要亲自送沉欢，沉欢过来看，那是一个方方正正的木盒，被一个太监捧在手里，见到她才放下。 有人上前打开木盒，顿时一惊，萧言随也看到了，下意识挡在沉欢面前。 “别看。” 沉欢也没非要看的意思，她问道：“什么部位？” 萧言随疑惑脸。 “脑袋还是别的？” 她已经闻到了血腥味，萧言随不让她看，说明里面的东西有些吓人，十有八九是秋然被她杀了，送过来威胁她或者恐吓她。 有够天真的。 萧言随无奈：“头颅。” 在她意料之中。 “拿去埋了吧。” 萧言随摆手让人拿了下去，两人一边回院子，她问起今日之事：“你和她说了什么？她如今有些疯魔，若我不在的时候她找你，你不要去。” “你怎么会不在？”沉欢道：“无论你去哪儿，不许瞒我也不许单独行动。” 第184章 帝后文里的炮灰（18） 她这话瞬间反客为主，萧言随有些反应不过来，明明在说她的事，怎么又说到自己身上？ “知道了，不管我去什么地方，一定尽量带着你。” “没有尽量。” 萧言随：“……好，没有。” 他这语气有点像哄小孩，沉欢心情愉悦了些，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说了他们几个的爱恨情仇，告诉她你不想当皇帝，其他几位，只有萧越登基才不会对她赶尽杀绝，不管怎么说，是她养育了萧越。” 她似乎只是在讲述一个故事，萧言随却愣住了：“他们几个？谁和谁？” “皇帝，皇后，和丽贵妃，这些都不重要，以后她应该不会再为难你了，至于她要怎样对付萧越，或者一切如常，都和我们没关系。” 只要不犯到她头上，沉欢向来不会多管闲事。 —— 没过几天，皇帝下旨为太子和未婚的诸位皇子王爷选妃，此事由宗室和钦天监共同监办，宗室找好家世清白，年龄相当，品德完美的女子，钦天监测算八字，推吉凶。 所有适龄未婚的皇子王爷都要参与，有些已经娶了正妃也可以去看看，挑选侧妃。 萧言随提前和嘉裕帝说过自己已经心有所属，非其不娶，且只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嘉裕帝没表现出极端的反对，但让他必须前来。 还让带上沉欢，说是想看看。 于是在选秀这天，两人进了皇宫。 皇后薨逝，此事便落到丽贵妃头上，听说她一开始很不情愿，后面不知怎地，又答应了。 今日能来的女子都已经经过了前几项检测，今天是才艺展示和面对面的相亲，她们挑选自己擅长的才艺，表演完后由皇帝和丽贵妃询问诸位皇子的意见，或者皇子王爷们有看中的，也可以说出来。 第一位展示才艺的是丞相府的嫡次女，年十七，及笄近两年却没谈婚事，就等着做皇子妃呢。 她弹了一首曲子，曲调婉转悠扬，末尾还念了一首诗，是自己作的，颇有几分才情。 皇帝第一个带头鼓掌，同时看向了萧越。 萧越却连头都没抬一下，一直在喝闷酒。 选秀的事，他嘴上说着由皇帝做主，心里却还是有几分期待，可宁芳菲只是个庶女，不可能当他的太子妃。 他又不想放弃，于是去找了宁芳菲，说自己想以侧妃之礼迎她过府，以后也会敬她爱她。 宁芳菲光是听着都快吐了，直接把人撵出来，避而不见，今日若不是宁丞相逼迫，她根本不会来。 丞相嫡次女的表演获得了一片掌声，第二个上来的是工部尚书的嫡长女，她素有才女之称，即兴作了一首词，对仗平仄韵脚没问题，却也不算出彩。 这些人并不都是自愿来的，有些被迫前来，才艺展示比较敷衍，若是一心为了皇子妃的地位而来，就是争奇斗艳。 沉欢兴致勃勃地看着，那眼神让萧言随觉得她看自己都没这么上心的时候，心里醋得不行，给她剥了一块糕点，把人的注意力拉回。 他一边喂给她一边小声道：“有那么好看吗？” “面似芙蓉胸似玉，你说好看不好看？” 萧言随：“你是个女子。” 说话怎能如此无遮无拦？ 沉欢道：“都是女子，看看怎么了？” 萧言随：“……” 沉欢又盯着看了两眼，上面身材窈窕的女子正在跳舞，她穿的比其他贵女暴露些，从轻纱下能看到窈窕的身段，加上舞姿不凡，让很多人挪不开眼。 萧言随只是随意撇了一眼，发现沉欢眼睛都快落人家身上去了，忍无可忍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娘子，你收敛着些。” 看他真的生气了，沉欢才勉强收回视线，时不时抬头垂涎一下，可惜一段舞也就半柱香时间，很快那女子就下场了。 一开始上来的都是各大官家的嫡女，毕竟她们才是重头戏，后面是庶女或者表亲，身份地位差了一截，容貌身段却是上等，故而能来， 宁芳菲倒数第四个上场，她兴致缺缺，作了一首打油诗，惹得下面的人忍不住笑场，她只觉得无语，转身下去了。 倒数第三个是一个五品官员家的女儿，从上场就很胆怯，拜见皇帝和贵妃时差点嘴瓢，衣着打扮看不出亮眼的地方，才艺是吹笛，这件乐器属于山野，难登大雅之堂，尽管曲声还不错，却没有引起任何人侧目。 倒数第二个是礼部侍郎袁大人家的表侄女，同时是一个七品知县的女儿，叫卢清。 她的才艺是一段剑舞，舞姿一般，但很有力量感，尽管她在藏拙。 今日来的人中，没有表演剑舞的，所以她也收获了一片掌声，表演完后退入人群。 沉欢多看了她两眼，觉得这人有些不对劲，就这么点时间，最后一个也表演完了，终于到了谈正事的时候。 这些人里有名有姓的贵女们，皇帝其实都早有打算，也问过诸位皇子的想法，如今只是走个流程。 然而让皇帝意外的是，第一个问的人就让他碰了壁。 他问太子想选谁？萧越郁闷地站起身，朝着他拜了一拜：“父皇，还是让二皇兄和其他几位皇弟先选吧。” 皇帝似乎有些惊诧，却也很快反应过，问起二皇子的想法。 二皇子以邪佞闻名于京城，可以说这些人里面就没一个想嫁给他的，看到他站起身，那些人都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二皇子萧钰目光邪肆地在所有人脸上扫了一圈，最后停在面无表情的卢清身上。 “父皇，儿臣想选卢姑娘做儿臣的正妃。” 没听到自己名字的所有人都纷纷抬头，想看看是哪个倒霉蛋。 地阚用了近一分钟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说自己，她抬起头看向萧钰，萧钰艳里的疯狂丝毫不加掩饰，用那种充满占有欲的眼神死死盯着他，地阚心里瞬间起了火，要不是处境不对，她能立刻冲上来将他的头砸扁。 杂种玩意儿！ 她心里骂了一句，随即被皇帝叫了出来，皇帝又重新问了一遍她的身份，听完后皱起了眉头。 七品县令之女，而且不是嫡女，做侧妃都不够，更何况是正妃？ 第185章 帝后文里的炮灰（19） “钰儿，这位卢姑娘不太合适。” “可儿臣就喜欢她。”萧钰一直有最受皇帝恩宠的皇子假象，做什么离经叛道的事都不奇怪，何况皇帝也不希望他选一个家世好的女子做王妃。 推了几句之后，他便直接同意了。 萧钰和地阚纷纷跪下，叩谢皇恩。 其他贵女松了口气，三皇子已经选定姚太师的嫡女做正妃，但当皇帝问起的时候，他并未拒绝。 “儿臣想娶赵将军的女儿做侧妃，请父皇成全。” 秦松被杀，姚太师作为太子太师，却站在三皇子那边，如今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说不定后面会被牵连。 三皇子要给自己重新找一个棋子，联姻是最好的选择，赵将军手里有些兵权，赵老将军德高望重，这些都是他选择赵将军女儿的重要原因。 还有一个就是，赵将军女儿生的貌美，身姿窈窕，舞姿惊人。 皇帝也想到了后面的弯弯绕绕，打心底不太乐意，又不好直接拒绝，便道：“朕帮你问一下赵姑娘的意思。” 赵梦欢站了出来，行了拜礼后道：“皇上，臣女心有所属，臣女对唐王殿下一见倾心，愿意侍奉唐王殿下左右，请三殿下另择佳人。” 三皇子顿时脸黑成了炭。 萧言随一听有人cue自己，还说出对他一见倾心这种危险发言，立刻站起来想拒绝。 沉欢却拉了拉他的袖子：“坐下，别乱来。” 萧言随被众人的目光注视着，沉欢还一直拉他，他只能坐回椅子上，满脸写着不高兴。 直到那些目光移开，他才有些委屈地道：“你先前才说过不许任何人觊觎我，现在怎么就这样了？是不是不爱了？” 沉欢：“……安静看戏。” 萧言随气的快自闭了，一直在骚扰她。 三皇子最终没能得偿所愿，只能退而求其次选了一个家世不那么出彩的，那女子没拒绝。 五皇子也已经有了正妃，据说他和王妃琴瑟和鸣，此时没再往府中添人。 六皇子开口就要求娶工部尚书嫡长女做正妃，皇帝同样犹豫，但当他问起的时候，那女子毫不犹豫答应了，皇帝不能出尔反尔，只能为两人赐下婚约。 七皇子母族不显，选的王妃是一位侯爷的庶女，还选了那位怯生生的秀女做侧妃。 轮到萧言随，他本以为皇帝会直接把他掠过，没想到丽贵妃先开口了。 “言儿，刚才赵姑娘说愿意侍奉你，本宫看她生的貌美，又有才情，让她做你的王妃怎么样？” 萧言随站起身：“母妃，儿臣心中已有一生所爱，除了沉欢，儿臣不会娶任何人，请母妃收回成命。” 丽贵妃没想到他会拒绝得如此干脆，那天谈话过后，她就知道那个女子不一般，自己主宰不了他们。 说这句话只是想膈应一下他们，萧言随却一点面子都没给，她顿时脸色有些难看。 脸色更难看的是萧言随。 他气呼呼地拿眼睛挤兑沉欢，沉欢却丝毫没将此事放在心上的样子，三皇子则是峰回路转，跃跃欲试。还想卷土重来。 赵梦欢见状，赶紧跪了下来：“唐王殿下，臣女不求王妃之位，只要能让臣女在身旁伺候，臣女可以不要任何名分，求唐王殿下成全。” 萧言随急了，还想说什么，又被沉欢拉了一下：“答应她。” 萧言随侧身瞪了她一眼。 就在他想回绝皇帝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道声音。 “我喜欢看她跳舞，你如果不答应，我以后会经常去找她的。” 这道声音显然只有他听得见，萧言随立刻明白过来，他心里万分不爽，却也无奈，只能不情不愿地道：“赵姑娘既如此愿意放下身段，本王的王妃喜欢你的舞姿，以后你就在她身边伺候吧。” 这话一出，全场人惊了。 连皇帝都有些不高兴，但他已经答应萧言随，不会肆意插手，此时只能装聋作哑，默认了这件事。 赵梦欢也没对他的说法感到任何不悦，当即跪下朝着两人的方向拜了一拜，说愿意伺候唐王妃。 以赵家的权势地位，她做王妃都绰绰有余，此时却自降身价，去伺候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所有人都觉得她脑子坏了。 唐王殿下虽未在秀女中选王妃，却也算定了下来，接着是同样尚未有王妃和侧妃的九皇子。 不过和他们关系不大，萧言随忙着和沉欢算账，没太关注。 等转了一圈回来，其他人都安排好了，皇帝又问起太子的意思。 明明之前他已经默认愿意娶丞相嫡女为太子妃，如今看着台下面色冷漠的宁芳菲，他知道，如果自己说想娶她做侧妃，皇帝会答应他，宁芳菲也无法拒绝。 可她会因此恨上他。 他不愿意。 纠结许久之后，他道：“父皇，儿臣心中暂无太子妃人选，今日便先这样吧。” 这下轮到皇帝傻眼了。 之前和他说任凭他做主，如今又摇摆不定，同为过来人，他知道太子心里有人，故而不愿意逼迫他，免得重蹈他们这一辈的覆辙。 去如今是太子自己举棋不定，他也没办法。 万众瞩目的丞相嫡女竟然没人选，这让所有人大跌眼镜，太子一直郁郁寡欢，说完那段话，没等其他人离席，他第一个走了。 皇帝也累了，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回寝宫了。 丽贵妃看着众人，目光在他两人身上停留片刻，沉欢毫不掩饰地回望过去，眼神沉着中带着些许笑意，让丽贵妃捉摸不透。 她招来身边的管事宫女，让她送客。 很快御花园里的人陆续散场，沉欢和萧言随手牵手往外走的时候，后面跟上来了一个人。 “唐王殿下，请等一下。” 两人回过头，是赵梦欢。 她换了一身衣裳，看着端庄许多，身边跟着个小丫鬟，此刻与她一同见礼。 “臣女见过殿下，殿下万福。” 萧言随心里直翻白眼：“赵姑娘不必多礼，你有什么事吗？” 赵梦欢看了看沉欢，又看看他，犹豫片刻后问道：“唐王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第186章 帝后文里的炮灰（20） 萧言随一点面子都不打算给：“不可以，赵姑娘有什么话直接说。” 赵梦欢看他的目光越发复杂起来，她眼神在两人之间逡巡了一个来回，沉欢面带笑意，看上去比较和善，似乎对她毫无恶意。 她纠结过后，语带试探地开口：“言言？” 这两个字出口的瞬间，她突然产生了一种极大的危机感，果不其然，下一瞬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提溜起来。 她身后的小丫鬟愣在原地，一时间根本没反应过来。 萧言随脸色也变了，表情阴沉地盯着她。 但最让她恐惧的，还是掐着她脖子的手的主人。 刚才还笑面盈盈的人，此刻眼底全是冷漠和戒备，眼神凶恶地盯着她：“你怎么会知道？” 赵梦欢还没傻眼完，此刻窒息感传来，她赶紧一边伸手抓她的手，一边喊道：“放开，放开我。” “你怎么会知道，谁告诉你的？” 赵梦欢面色涨红，窒息的恐惧让她意识模糊的同时，脑子却有极度清醒，她用力拍打着沉欢的手：“放开，我说，放开……” 沉欢松开手，她直接跌坐在地上，捂着脖子不停咳嗽。 “咳咳，呼……咳……” 丫鬟跑过来半跪在她身边，焦急地问道：“小姐，你感觉怎么样？ ” 她又抬起头朝两人道：“唐王殿下，我家小姐并无冒犯之处，殿下为何……” 赵梦欢及时让她闭了嘴。 她终于喘过气来，站起身，把丫鬟支开后，先向两人道了歉。 “唐王殿下，抱歉，我刚才一时糊涂。” 萧言随凛冽的目光定在她身上：“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个？” 那件事，除了唐王府他身边的近卫，不应该有其他任何人知晓。 赵梦欢嘴巴动了动，似乎很是纠结，在两人逼视的目光中她开口道：“这事说起来可能比较玄乎，你们也未必会信，我是从别的世界过来的，知道这里会发生的一切，也知道唐王殿下一直在找人，我不想嫁给三殿下，可我父亲非让我嫁，我只好找一个自己看着顺眼的。” 不仅如此，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不太可能找到一个对她一心一意能白头到老的男人，一想到她要和别的女人共用一个男人，她就觉得恶心。 唐王殿下不一样。 他洁身自好，心里一直有一个白月光，而那个人在故事中从未出现，她进来之后，惊诧于唐王没死在蜀地，随即就动了他的心思。 冒充唐王殿下梦里的人，既能得到家族想要的权势地位，又能得到一个优质夫君，何乐而不为？ 然而如今这场景，唐王没死显然不是她那点小动作引发的蝴蝶效应，而是他梦里的人真的来了。 赵梦欢惊讶的同时，又有几分挫败：“抱歉，我之前不知道你们……我还以为真的只是唐王殿下的梦，我之前说的话全都是假的，你们就当没听到过，以后我保证不打扰你们。” 这段话说完她就打算离开。 沉欢把人叫住了：“那你打算选别人？” 赵梦欢有些失落：“真让我选就好了，可惜不可能的，随他们便吧，我都无所谓。” 如果在宫斗宅斗中不小心死了，说不定她就回到自己的世界了。 “你不想嫁人的话，可以留在王府。” 这话一出，赵梦欢尚且没什么反应，萧言随先不答应了：“不行！我不许！” 赵梦欢看着两人，脑子里满是问号。 “你以前是学舞蹈的吧？进了王府，你可以挑一些有资质的女子教跳舞，自己编乐编舞，可以着书立传，做对后世有价值的事，总比囿于后宅好。” 这话引起了赵梦欢的共鸣。 她会试探萧言随实在是无奈之举，抱着侥幸心理，想着选一个自己不那么反感的，事实上，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她根本不想嫁给任何人。 她面露惊喜，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不是也是，穿越的？” “差不多。” 沉欢的回答模棱两可，但赵梦欢已经惊喜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忍不住小声欢呼：“啊！我还以为就我一个倒霉鬼，那个，我不是说你，我是说我自己，刚拿了大奖就莫名到这个鬼地方来，没手机没电脑没网络就算了，天知道我每次来大姨妈过的有多痛苦，一不小心弄得满床都是，每次大姨妈就是我的死期，还有每天天不亮要去请安，吃饭有规矩，睡觉有规矩，走路说话都是规矩，我快被烦死了！姐妹，你是怎么来这个鬼地方的？” 沉欢指了指身边的人：“来找他的。” 赵梦欢朝着她竖起大拇指：“姐妹牛批！换成我别说是为了男人，就算是为了我亲爹我也不会来这种鬼地方。” 萧言随：“……” 什么意思？说话就说话，为什么要拉扯他？ “娘子，你真的要让她进王府吗？” 他看赵梦欢的表情已经多了几分敌意：“你说过不允许其他人来打扰我们的，你不能出尔反尔。” “她不会打扰的。” 赵梦欢也赶紧保证到：“放心吧唐王殿下，我就是过去借个地方住，每个月给房租的，可以租个离你们远点的院子，或者你要看我不顺眼，把我打发到什么庄子上去，我可以一辈子都不去王府。” 沉欢：“那我可能偶尔会去找她。” 赵梦欢舞技过人，想着未来几十年他们都要待在这个地方，没什么乐子，沉欢想的是身边有个说话的人，还能偶尔看看表演，不会那么无聊。 赵梦欢到这里是来渡劫的，渡完劫还会回到原来的世界，在这个世界目前没什么桃花相，不会给他们惹麻烦。 萧言随彻底被拿捏住命脉，只能答应沉欢让她把人养在身边。 他还特意提了一嘴，让赵梦欢不要对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产生不轨之心。 赵梦欢嘴上答应，心里忍不住吐槽，什么优质夫君，还不是个普信男？ 以为是个女的看到他都要喜欢他，多大张脸啊？ “唐王殿下放心，臣女一定固守本心，不会觊觎您二位的。” 漂亮姐姐虽然诱人，但她是直的。 她心里不能有男人，身上如果非要挑一个，那还是选男人。 萧言随：“那样最好。” 第187章 帝后文里的炮灰（21） 他们定下这件事的第三天，赵梦欢浩浩荡荡地带着人过来了。 她带来了几十台嫁妆，穿着一身粉色婚服，被人抬着送到唐王府门口，唐王府的侍卫开了侧门，让她进来。 不是娶王妃的架势，尽管京中之人议论纷纷，本尊赵梦欢却毫不在意，他父亲听说她要去给唐王做侧室甚至是妾室，死活不同意。 但这事儿皇帝都点头了，他不同意有个屁用，赵梦欢自己雇了人把原主母亲留的嫁妆抬走，雇人吹吹打打，把自己送过来。 早走一日就不用去给那老太婆请安，她一秒都不想在那个鬼地方多待。 原主现在的祖母是赵老将军的继室，本来就偏爱自己的亲孙子，又极度重男轻女，经常捉弄折腾原主。 那天回去之后，她几乎是毫不停歇地收拾嫁妆，原主母亲的东西她厚着脸皮去要，或者搬出唐王这座大山，成功让原主二婶给吐了出来。 用掉的也折成钱放在她的嫁妆里，田地庄子有些已经被那女人接管的，她低价卖了出去，让他们自己去打官司。 处理完这些，她就迫不及待过来了。 送亲的人放下嫁妆后，全都领了钱走人，最后只剩下两个丫鬟和一个嬷嬷跟着她，一起去拜见唐王殿下和未来王妃。 她换了身利索的衣服，不顾那嬷嬷在耳边念叨个不停，心情大好，一路哼着小曲儿到了他们的院子。 “姐妹，我来啦！” 院门口的丫鬟还没反应过来呢，她一阵风儿吹进去，要不是被萧言随的侍卫拦着，她能直接冲到沉欢面前。 沉欢从屋里走出来，萧言随紧随其后，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戒备和不满。 “如此恨嫁的女子，本王倒是第一次见。” 赵梦欢撇撇嘴：“少见多怪。” “放肆。” “放伍。”赵梦欢毫不客气地回怼：“唐王殿下，我又不是为了你来的，你对我这么大恶意做什么？我这两天特意去打听了京城的房价，一个两进的院子加上厢房，大约是两百两银子一年，唐王府最西侧是不是有个废弃没人住的？我就要那个了，我自己修缮，所以第一年免费。” 她跟下通知似的，说完又笑眯眯对沉欢道：“姐妹，我之前编了个舞，等我院子和舞台修好了，就请你过去看。” 沉欢点头：“好。” “我有个姐妹……丫鬟很会做吃的，尤其是小点心，你要吃的话随时说，我让她做。” “好，多谢。” “不客气”。赵梦欢豪爽地摆摆手：“你都不知道我一个人的时候多难受，好不容易遇到个老乡，我都恨不得扑你身上哭一场，不过想想太煽情了，算了，那个，我过来是想问一下，那个院子弄好还要点时间，这几天能不能给我安排个能用的？” 沉欢看向萧言随。 萧言随虽然很不情愿，但也不想她一直在这里打扰他们，便让管家给他们安排了客房。 赵梦欢喜滋滋地道完谢，一溜烟儿跑了。 看着人疯疯癫癫的跑出去，萧言随直皱眉头，转过头时忍不住问道：“你真的要让她待在府里吗？你想看才艺表演，我可以找人……我可以自己学！” 沉欢轻笑一声：“哦，你要学什么才艺给我看？” 萧言随想了想：“我也会舞剑。” “你那叫耍剑。”沉欢一点没给他面子：“又菜又爱玩儿。” 萧言随：“……你到底是谁的娘子？” 沉欢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关于这个问题，咱们可以晚点说。” 萧言随突然站起身，将人打横抱起，往屋子里走：“我现在就想知道。” 两人在这方面几乎是无所顾忌的，府里没见过两人相处模式的，都会觉得沉欢太过随便，听信男人的花言巧语，迟早有被抛弃的一天。 换成别人的确有这个风险，但如果是沉欢，即便这人真的变心，只要她还感兴趣，她都不可能主动放手。 真背叛她了，她可能会把人拆骨剥皮吃下去。 —— 一场选秀除了太子，其他多位皇子和王爷的婚事都被定了下来，钦天监一一算好时间，最远的需要等明年才能成亲，最近的就这两个月。 他们的也有，定在明年开春。 接下来三四个月，两人隔三差五就要去参加其他人的婚礼，虽说太子已经定下，但都是皇亲贵胄，比起寻常人家要隆重得多。 十月二十三是钦天监为二皇子选定的大喜之日，但就在婚礼前夕，卢家突遭变故。 先是卢大人被查出来坚守自盗贪污赈灾银两，下入大狱，等到来年秋问斩，卢大人被抓的当夜，卢家被一伙山寨打劫，第二天有人上门的时候，开门看到的是满院子的死尸。 卢家30多口人连同伺候的婢女奴仆，一共一百多人，一夜之间一个活口都没剩。 那位钦定的二皇子妃则是不知所踪。 很多人都怀疑这件事是二皇子导演的，他不想娶一个七品芝麻官的女儿做王妃，于是诬陷卢大人，还找人杀了他一家，想来个死无对证。 二皇子萧钰听到手下人汇报这一消息的时候，先是一愣，随即气笑了。 “本王想杀一个七品芝麻官还要栽赃陷害？” 别说他在外人眼中是最受宠爱的二皇子，就算皇帝不搞这么一出，他想杀一个人，还需要找理由吗？ 书房内一片安静。 他在书房里转了两圈，转头问道：“那个女人呢？没有她的消息？” “卢家被灭门一事，当天夜里没人听到任何动静，主子让安排在卢府的人，也全都死了，现在只有卢姑娘的尸体不知所踪。” “尸体？”萧钰冷笑：“看来她这出戏演的不错，连你们都被蒙蔽了。” 下属不明所以。 “主子的意思是卢姑娘没死？那她去哪了？还有，咱们的人都没逃过，她是怎么……” 下属说着，自己突然一愣。 他发现不对的点了。 “主子的意思是，卢家那一大家子，还有咱们的人，都是被卢姑娘杀的？可她只是一个闺阁女子，怎么会有这样的能力？” “那就要等找到他，好好问问她了。” 第188章 帝后文里的炮灰（22） “卢大人的事牵连甚广，加上如今他的家人都被害了，上面看得紧，你只能进去一刻钟。” 地阚塞给对方一个荷包：“我知道的，谢谢大人。” 那狱卒笑得合不拢嘴，看着她穿着与自己一样的衣服，走进牢房，他还有几分警惕心，守在牢房门口，替她望风。 地阚步伐沉着地走进去，很快见到了被关在牢房里的卢大人，他身上的锦衣华服早就被扒下来，此刻穿着一件脏兮兮的囚服，模样非常颓败地坐在地上，低着头，听到脚步声，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来。 看到是个小狱卒，他又将脑袋低了回去。 “父亲这是看到我不高兴吗？我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进来的。” 卢大人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已经抬起头来，此刻看地阚的眼神有几分不可置信，他愣了片刻神，地阚已经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卢大人从地上站了起来，眼睛死死的盯着她：“怎么会是你？” “不然父亲想谁来呢？”她又接着道：“不过想谁都没用了，因为他们再也来不了了，父亲想见他们吗？应该很快就能见到的。” “你什么意思？”卢大人语气中多了几分紧张。 地阚道：“看来他们没告诉你？卢大人贪污赈灾银两，百信愤恨不已，群起攻之，前天晚上有山贼闯进府中，把你的正妻小妾，儿子女儿全部杀掉了，一个都没剩呢。” 卢大人脸上的表情明显僵住了，他盯着地阚想从她脸上看到一丝开玩笑的可能，地阚就用那种凶恶又漠然的眼神看着他。 “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信不信不重要，反正很快你也要去和他们团聚了。” 她就是来杀人的。 那些人她只是从后面推波助澜了一下，面前这个人才是她要报复的对象。 卢大人甚至来不及去问这件事的真假，他突然感受到一股沉重的压力压在他身上，让他瞬间动弹不得。 他努力瞪大眼睛看着外面的人，那双眼睛是如此冷漠，视人命如草芥，这样的人，一点都不像他那个逆来顺受的女儿。 可是，她是谁呢？ 他用最后的力气问出这个问题，地阚却不想让他死个明白，她是来历练的，借用别人的躯壳，替对方完成心愿而已。 至于这人是否死的安详，不在她考虑范围里。 看着面前的人被彻底压垮在地上，脸色涨的通红，想挣扎却根本动不了，也无法发出声音，最后的视野里，只有一双绣花鞋。 地阚转身往外面走。 “你出来了。”狱卒放松了些。 地阚点头：“谢谢大人，小人先告辞了。” 狱卒朝她挥挥手，示意她赶紧走。 —— 卢大人在狱中畏罪自杀，这个案子画上句号。 至于那位原本已经定下的二皇子妃，虽然衙门没找到她的尸体，但大家都觉得她一定是死了，就算不是，而是被那些山贼带走，她也没资格再做皇子妃。 一个女子遭遇这种事，还不如死了。 “死了”的地阚跑出京城没多久，某天晚上在睡梦中醒来，就发现脖子上架了一把刀。 “卢姑娘。”为首的侍卫脸上带着面具，声音冷漠：“麻烦和我们走一趟。” 地阚眼神都没给他一个，直接往那把剑上撞去。 侍卫想要让开，已经来不及，只能看着她脖子撞在长剑上，鲜血喷涌而出，人也缓缓倒了下去。 几个侍卫瞬间愣住，其中一人伸手上来探了探鼻息，另一人摇头：“死了。” 【《烽火帝后》位面第一次倒带，读表中，三，二，一。】 话音落下，地阚又一次从床上直起身来，下一秒，长剑架上脖子。 “卢姑娘，麻烦……” 她又一次毫不犹豫地撞上去。 同样的场景在屋里重现，在她忐忑地等了一分多钟后，脑海里再次想起那道声音。 【《烽火帝后》位面第二次倒带，读表中，三，二，一。】 【宿主违规引发位面倒带，将电击一分钟作为惩罚，请宿主做好准备。】 就因为这一分钟的电击，地阚毫无反抗之力被那些人捆起来，扔进马车，带回了京城。 她语气充满愤怒的问道：“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为什么不让我回去？” 帮助卢清逆袭，报仇，替她母亲收拾骸骨，竖一块墓碑，她都做完了，为什么不能回去？ 系统僵硬刻板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宿主任务尚未完成，请继续努力。】 她面板上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但这个系统是那个人弄出来的，她能不能离开，是那个人说了算。 “他到底要做什么？想杀我直接动手就是，我现在还打不过他呢。” 又何必把她困在这种鬼地方？ 这个问题超出了系统的回答范围，他答不上来，索性闭嘴。 地阚也知道问他没用，但她不打算在这里长久地待下去，地阙非要把她困在这里，她只能去找他的敌人了。 —— “王爷，卢姑娘带回来了。” 这会儿是大半夜，整个京城一片安静祥和，萧钰一直在书房等着，他低着头闭目养神，听到声音过了许久才睁开眼睛。 地阚被绳子捆着推到他面前，他抬眼看她，两人眼神交汇，眼里的情绪大概只有彼此能看得懂。 疯子遇上疯子，有了不一样的共鸣。 他慢吞吞地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本宫的王妃娘娘，你跑什么？” 地阚面无表情，眼睛都没眨一下。 萧钰抬手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很感兴趣，我们是一样的人，你怕我吗？” “我怕会忍不住杀了你。” 萧钰的笑容有些顿住：“口气不小，不过本宫相信你有这种能力，你不是卢清，能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吗？” 地阚压根儿不想理他。 萧钰却对她很感兴趣的样子：“其实不只是你，我对宁家那个庶女，还有八弟未来的王妃，都很感兴趣，龙先生说，你们来自异世。” 地阚表情稍微重视了一些，想到什么，她笑了笑：“你对唐王妃感兴趣？” “嗯。” “那你怎么不去找她？”她用蛊惑的语气道：“我知道她是谁，她有能让人长生的能力，如果能得到她，你就能永生不死。” 第189章 帝后文里的炮灰（23） 位面倒带，沉欢第一时间就察觉了，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此有完整的记忆，位面倒带了两次，她看着重复出现的东西，脸上露出几分玩味。 系统同样发现了异样，他已经在检查，可惜没有结果。 【宿主，刚才位面倒带了两次。】 “我知道。” 系统之前也想过用这种技能，被沉欢阻止了，倒带不是能随便触发的，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有人用外来力量对这个世界造成了不可扭转的影响，世界意识主动纠正，要么背后的人势力足够强大，能完全重置一个虚拟世界并有能力承担后果。 前者他不可能没察觉，那只能是后者。 现在的星际，能有这种能力和权限的，除了时管局，就只有几位主神。 【宿主，这个我们要介入吗？】 表面是他在问，实际是他背后的人。 沉欢心知肚明：“那个人是地家的谁？” 【地阙的侄女，同时也是和他有暧昧传闻的女人，名叫地阚。】 地阙。 东方神话五行之神中的土神，西方传说里的大地之神，有操控山川大地和重力的能力。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那人今年刚好500岁。 主神的平均寿命是一千岁，地阙如今正当壮年，下一任的土神却出现了。 这说明他很快就要死了。 主神的力量都很强大，除非出现意外，不然都能寿终正寝，而能杀死主神的，除了她自己，她还没见过别人。 地阙会死在她手里？ 至少目前为止，他们没有什么交集，她也没想杀他。 她睁着眼睛想了许久，直到身旁的人半个身体附上来，抱着他蹭了蹭，睡梦中轻声呢喃：“娘子，娘子……” 沉欢伸手揽住他的腰，两人贴的这么近，她能感受到这人身上的生机源源不断地送进她的身体。 生命之神。 会是你吗？ —— “王爷，二皇子来了。” 萧言随正和沉欢用着早膳，太子接手京城中的事务后，把一些官员的位置做了调整，升了不少干实事的官员，这段时间萧言随清闲许多。 他刚上完朝回来，路上好像有人叫他，但他忙着回来陪沉欢用早膳，就装作没听到，一路跑回来了。 所以刚才在路上叫他的是二皇子？ 他有些奇怪：“二哥过来做什么？” 传话的人摇头：“二皇子说找殿下有要事相商。” 连拜帖都没下，直接跑过来，看来真的是要事。 “请二哥去书房，我一会儿过去。” “是。” 沉欢原本想着他们之间无非就是争权夺利的事，不打算掺和，却在“送”萧言随过去的时候，被二皇子叫住了。 “八弟妹忙什么？本宫今天过来，其实是来找你的。” 沉欢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二殿下，你我之前可是见过？” 萧钰摇摇头：“不曾。” “那二殿下找我做什么？” 二皇子看着她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此事不宜外传，进书房商量吧。” 他这副样子比两人还像唐王府主子，萧言随和他关系一般，因为萧越没有打压他，故而其他皇子也不敢放肆。 萧言随感到莫名其妙，三人一起走进书房后，纷纷就坐，萧钰身后一直跟着的地阚也坐在了萧钰下首。 见萧言随好奇地看着她，她脸上露出笑容，朝他点头：“唐王殿下。” 萧言随不认识她。 但他也没问，而是看着萧钰问道：“二哥，你大驾光临，有何要事？” 萧钰目光落在沉欢身上：“我是来找八弟妹的，龙先生说，八弟妹与本王未来的王妃，和宁家那个性格大变的庶女，都是异世之人。” 萧言随一点惊讶之色都没有，萧钰立刻明白他知道真相：“八弟似乎一点也不惊讶，难道你早就知道？” 萧言随点头：“二皇兄前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萧钰摇头：“那八弟知不知道你的王妃有长生不死的能力？” 萧言随先是一惊，随即想到什么，面色沉了下来：“此等荒唐可笑之事，是何人告诉二皇兄的？” 他刚开始确实愣了一下，但随即他就想起来在梦里，上一世，他们两个是一起变老，一起到死的。 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萧钰丝毫没错过他脸上的细微表情变化，他笑了笑：“我未来的王妃告诉我的。” 他说完，目光凌厉地看向地阚。 地阚一点没有心虚或者害怕，而是似笑非笑地看向沉欢。 沉欢从听到萧钰说出那句话的瞬间脸色就变了，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慢慢朝他俩走了过来。 萧钰依旧面带笑意，地阚脸上的笑容却开始收敛，直到沉欢站在她面前眼神狠厉的看着她，她彻底笑不出来了。 “地阙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不要来招惹我？” 地阚刚要说话，一道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她的脖子，她被那道力提到半空，窒息感传来，她如梦初醒，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 一道无形的压力从天而降，瞬间整个书房的人都感受到了那股仿佛天威降临的力量，萧家两兄弟一开始还能抵抗，随着那股力量越来越重，萧言随脸色涨红，萧钰则是脸色发白，最后，彻底承受不住，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沉欢看了萧言随一眼，一只手隔空托了他一下，萧言随感觉身上千斤重压般的力量消失了，他喘了口气，有些紧张地在原地站着。 地阚喘不过气来，那股力量对沉欢没有造成任何影响，反而她因为长时间缺氧，脑子已经有些眩晕，她面前的东西开始模糊，甚至看到了那个人。 她以为是回光返照。 下一秒，脖子上的束缚骤然消失，她瞪大眼睛看着凭空出现的人，对方正在攻击沉欢，她手比脑子快了一步，更加强大的力量砸在沉欢身上。 “噗。” 沉欢口中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住手！” “不要！” 两道声音，一道来自刚才出现的人，一道来自一直在旁边看着的萧言随。 他一下扑了上去，接住沉欢软倒的身体，那样强大的力量击中她的胸口，她被萧言随抱在怀里，口中不停地吐出鲜血，鲜血染红了她整个前襟。 “娘子，娘子！” 第190章 帝后文里的炮灰（24） 地阙愣神看着躺在地上逐渐失去生机的人，瞳孔微缩，他原本只是想阻止她，没想到地阚会更快一步杀了她。 “不要！娘子你不要死，你答应要一直陪着我的，娘子……” “你醒醒，娘子，不要离开我，不要，啊！” 他突然站起身，一把抽出长剑，直直朝着地阚刺去。 地阙毫不犹豫挡在了地阚身前，那一剑穿过他的身体，鲜血溢出。 时间已经到了，难道就是现在吗？ 地阚后知后觉冲过来，将萧言随一掌打开，那把剑也飞了出去，地阙缓缓倒在地上，她扑到他身边，手足无措地看着他胸口鲜血溢出。 “你，你不要死，不要死。” 地阙显然也还死不了，他抬手在空气中画了一道符，符咒成型的时候，空气中凭空多了一道门。 “回去。” “不要，你和我一起走。” 地阙抓住她的手，轻声道：“神域星，司家的预言，时间快到了，我一定会死，你回去，躲起来。” “我不要！”地阚吼了一声，眼泪控制不住地滑落：“是因为预言你才会这样对我的，是不是？你只是不想连累我，你告诉我，你爱我的是不是？” 地阙脸色惨白，表情也有些痛苦。 萧言随重重摔落在地，疼得面目扭曲，他口中也吐出鲜血，痛苦地在地上爬向沉欢，就在手指触碰到她的瞬间，身体里的生机疯狂溢出。 沉欢脖子上的珠子绽放出光芒，黑白两色在她身体里不断纠缠，相互制约却又相互成就，生机和死气同时在她身上大量溢出，几乎快要形成一个风暴眼。 地阙侧头看了一眼，在地阚视线也被吸引的时候，他猛地将人向空中的那扇门推去。 地阚最后回过头，只看到了他释然解脱的笑容。 沉欢重伤的身体被快速修复着，她在虚拟世界死了无数次，一开始要复活的确要花很多时间，死的次数越多，复活的时间越短。 加上萧言随的生机，如今不过片刻，她的身体已经被修复完毕，黑色的死气如同丝丝缕缕的线，弥漫在她周围，任她差遣。 沉欢猛地睁开眼睛，从地上坐起来。 萧言随泪流满面，看到这一幕，完全没有害怕的情绪，反而一把将人抱住，号啕大哭。 “娘子，你没死，娘子呜呜……我就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娘子……” 沉欢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我没事，” 她将人从地上带起来，居高临下看着重伤的地阙，他身上穿着一身灰黑色的锦袍，皮肤出奇的白，整个人看上去有几分病态，尤其此刻嘴角带着一抹血色，眼里无波无澜，生死置之度外，看着非常“神圣。” 他仰头看着她， 用意味不明的语气叫了一声：“沉欢。” “我以为你会死在我手里。” 地阙看着她身边的人，他刚才也感受到了那磅礴的生机，木神是言烬，那这个浑身充满生机的人是谁呢？ 除了那个消失了快六千年的神，他想不出别的答案。 【神恐世人亡其道，设死生之门，入者无归，亡世人之道，负灾劫，盛时宸时，神明尽诛。】 这是当年九大神明非要弄出一个死神来制衡世人的时候，听天司给出的谶言。 后来又有了一句：【生者不生，死者不死。】 九星连珠为盛，七星指北为宸。 这个时间听天司几千年前就算出来了，几千年的时间里，他们不停想改变所谓既定的命运，众神明与自然天道紧紧关联，千载寿命差一日都不行，直至寿终正寝，下一任神明会及时出现。 然而出了一个意外，这位被他们亲手制造出来的死神，拥有弑神的能力。 所以他们才想把她杀死。 他们向她施加世间最痛苦的折磨，刀山火海，风雨雷电，她一开始只是凡人之躯，轻而易举被他们一遍又一遍的杀死，被雷电劈到魂飞魄散，被火焰灼烧到毫无痕迹，把她碾成肉末，把她化作尘埃…… 都没用，她会一遍又一遍重生。 知道那时候，他们才明白何为生者不生，死者不死。 没人能杀了她。 反而她每死去一次，那些以死亡作养分的死气会更强大，快速修补好她的身体，让她又一次活过来。 可以说，是因为他们几百年间不断的折磨和虐杀，才会将沉欢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他眼眸微垂：“我本来就该死在你手里，动手吧。” 他其实较早的时候就明白了，命运，预言，都是无法打破的。 沉欢却笑出声来：“哈哈，地阙，你怎么还是这副蠢样子？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自以为是的笨小孩。” 地阙听到这番话，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他们初见的场景。 那时候他还不是土神。 但他姓地，他是地典的后代，他是地家最有天赋的孩子，从小族人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得到土神的传承。 沉欢被人追杀，而他意外闯进家族禁地，两人都被困住了，沉欢让他去拿能让他得到传承的东西，他一开始不敢，沉欢一遍又一遍的鼓励，他才敢去拿那东西。 后来他们逃出来了，被他的族人追上，那些人要杀了她，他不让，用自己是未来家主来威胁那些人，那些人假装答应愿意放她走。 他开心地笑起来。 下一瞬，有人抓住他的手，用力将他用来威胁他们的刀刺进她的心口。 他怔愣地看沉欢的表情。 她表现的是那样的坦然和平静，仿佛早就料到了一切。 他哭的不能自已，那些人禁锢住他，在他面前将人用火烧了，那时候她还没断气，他就在旁边看着，看着她倒在地上，一点点被火焰吞噬，脸上浮现痛苦的神情，但自始至终没发出一点声音。 他被吓晕了过去。 醒来之后大病一场，等他彻底恢复，想去找自己的父母和族人讨个说法的时候，沉欢来复仇了。 他亲眼看到自己所有的亲人，父母，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兄弟姊妹，甚至是伺候的仆人，被她一个一个的杀死，在她眼里人命是那样的微薄，仿佛一文不值。 鲜血溅在他脸上，他瞪大眼睛傻傻地看着，直到那些人快要死光的时候，他身体里突然迸发出一股力量，愤怒、恐惧和复仇的怒火操纵着他，让他又一次将刀刺进她的心口。 第一次他想让她活着，第二次他想让她死。 结果却是一样的。 第191章 帝后文里的炮灰（25） “我不会杀你，至少现在没打算杀，你回去吧。” 地阙露出惊讶的表情，时间还没到，但他意外将地阚送到和她同一个虚拟世界时，就有种自己拉不住命运的缰绳，一切会沿着既定的轨迹行驶到底的感觉。 如今看来，好像有些出入。 “不走。” 地阙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们一会儿，抬手在空中画出符印，结束的瞬间，一道时空之门在空中成型，他直直走了进去。 白光闪过，一切复又消失。 沉欢回过头，萧言随脸上挂着泪珠，眼里的惊惶还未消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在他心里，一切都比不上她还能站在自己身边的喜悦，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足以让他忽略一切。 沉欢朝着他伸出手，他心有灵犀地扑过来将人抱住，感觉怀里的人不太真实，只有紧紧的抱着，才能让他多点安全感。 “娘子。” “嗯，我没事，别怕。” 萧言随抱着人哼哼唧唧，他亲眼看到她倒在自己面前，即便人现在活了过来，而且好好的在他怀里，他依旧觉得不安。 沉欢抱着人安慰了许久，后知后觉萧钰还躺在地上呢，她刚要撤掉结界，看到地上的那滩血，她抬手挥了一下，黑线蔓延出去，不过片刻，那些血迹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这才撤除了周围的结界。 外面的人跑进来，看着两人抱在一起，顿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站在门口尴尬地看着。 萧言随近身的侍卫问道：“王爷，这是发生何事了？二殿下他怎么了？” 萧钰躺在地上毫无意识，侍卫将他扶了起来，沉欢不想将无关紧要的人牵扯进来，于是抹去了他的记忆。 “送他回去吧。” 侍卫们没听到萧言随的命令，有些犹豫不决。 萧言随抬起头，眼眶泛红，脸上还有泪痕，他声音略微沙哑：“听王妃的。” “是。” 那些人于是把他扶走了。 书房里就剩下两人，沉欢将人带到一旁坐下，静静地看着他，萧言随用了许久才让自己的情绪平复，让沉欢意外的是他一点没有要追问的意思，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仿佛要把她印刻在灵魂上。 沉欢笑了笑：“怎么这样看着我？” 萧言随语气有些委屈：“我害怕，娘子，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对不对？” “嗯。” “那以后有危险，你不要去，你如果死了……我，我也不活了。” 沉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傻子，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不会死的，谁也杀不了我，所以，即便某一天我真的死在你眼前，不要想着随我而去，你要相信我会回来的，但如果你死了，就没办法了。” 萧言随不敢去做这样的猜想，光是想到这人在他面前重伤死亡的那一瞬，他感觉这样的事情多来几次，他的寿命都会折损。 “好。”他语气很乖：“但是你，一定要回来啊。” 沉欢点头做出了自己的承诺。 —— 萧钰第二天醒来，问起昨天在唐王府发生的事，身边的人却答不上来，他当时不敢将这件事弄得人尽皆知，只带了地阚过去。 发生的事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因为战争开始的时候，他已经晕过去了。 他浑身像被马车冲撞了一样疼，脑子里也像是装满了浆糊，很不清醒，但他还记得昨天的事，他问道：“卢清呢？” 侍卫有些懵：“昨日，卢姑娘和王爷一起去唐王殿下府邸，后来并未和王爷一起回来，属下等也不知晓。” 萧钰揉着眉心，那两人动手的一幕，在他脑子里并不清晰，他想了许久才有一些画面。 “备车，本宫要去唐王府。” 他说罢就要翻身下床，结果因为浑身难受，脑子不清醒，险些摔倒在地。 “殿下！”身边伺候的人赶紧上去扶着他：“殿下您这是怎么了？昨日在唐王府，您莫名晕了过去，若不是太医来看了说你身体无碍，属下还以为是唐王殿下对你……” 萧钰又想起来两人动手的事，萧言随什么也没做过。 下属将他扶到床上：“殿下身体不适，还是先好生修养着。” 萧钰有些不甘心。 可他实在难受，又让府医来给他看，府医把完脉，说了和太医一样的话。 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劳累过度。 萧钰自己听了都发懵。 “庸医。” 他躺在床上，稍一发火就感觉喘不上气来，只能骂了那些人几句，然后躺着休息。 片刻后，他又道：“派人去找卢清，找到了给我把人带回来。” “是。” 那人刚要出去传话，萧钰把人叫住：“还有，宁家那个庶女，也给我想办法带回来。” 下属这次有些迟疑了：“殿下，宁家那位姑娘，好像是太子殿下的人，殿下此举，恐怕会和太子殿下产生摩擦。” “本宫怕他不成。” 下属劝不过，又觉得他们现在没有正当关系，即便有，一个庶女，太子也应该不会放在心上。 “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办。” 萧钰朝他挥挥手，示意他赶紧走。 侍卫离开，萧钰靠在床头，依旧觉得脑子里有些模糊，昨天他好像看到那两个女人打起来了，有一股力量压在他身上，让他毫无反抗之力，甚至最后被那股力量压晕过去。 看来她们确实有异于常人的能力。 那卢清所说的，唐王未来的王妃有长生之能，都是真的？ 从古至今的皇帝，有没有一个不想长生不死的，当一个人拥有了天底下最至高无上的权力，下一步就是让这种权力永远属于自己。 可是人生短短几十载，多少人临死的时候是心怀不甘的？普通人尚且如此，掌控过天下人生杀大权的皇帝，长生的欲望会是那些人的千倍万倍。 萧钰才二十多岁，却也不能免俗，他此生最想要的两个东西，一个是皇位，另一个就是长生。 如果那个女人真的拥有让人长生的能力，他一定要得到！ 第192章 帝后文里的炮灰（26） 宁芳菲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好几年了，她有自己的势力，虽然在丞相府不受宠，甚至被处处打压，但她身边伺候的丫鬟手脚功夫都很了得，她本人更是故事中数一数二的高手。 因此萧钰派来的人什么下场可想而知，非但没能抓到人，反而被她揍了一顿，全给抓了起来。 自从上次那件事过后，宁芳菲一直对萧越避而不见，她早就知道自己想要在这个世界遇到所谓真爱是不可能的，但真正动心后又被所爱之人打入寒潭，还是让她难受了很长时间。 她前脚刚让人把那些人送到她的基地，后脚丞相夫人就带着一群人冲了进来。 “来人，把这个败坏家风的贱人给我抓起来！” 以往遇到这种事，她都是巧取，表面上唯唯诺诺不反抗，背地里暗戳戳报复回去，久而久之，丞相夫人也知道了她睚眦必报的性子，一般不太会来招惹她。 但是当丞相夫人得知太子不选她女儿为太子妃，是因为自己府中庶女的时候，她坐不住了。 恰巧此时曾经被宁芳菲收拾过的小丫鬟看到有人进了她的院子，立刻去通风报信，所以才有了这戏剧性的一幕。 宁芳菲心情不好，抬头望了大夫人一眼：“我今日没心情和你闹，带着你的人赶紧滚。” “你放肆！”她朝着身边的人怒吼：“把她给我绑了，关到祠堂里面去，等老爷回来发落。” 大夫人身边两个膀大腰圆的嬷嬷冲上去，就要抓宁芳菲。 她稳稳当当坐在椅子上，那嬷嬷伸手过来，她抓住对方的手往下一甩，膝盖撞在她脸上，嬷嬷发出一声惨叫，宁芳菲将人扔出去，她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鼻子里的血已经流到了下巴。 另一个勇猛的扑上去，宁芳菲坐在椅子上转动身体，嬷嬷扑了个空，转身又要去扑她，她一个擒拿手抓住她的手，用力往后翻折，嬷嬷口中不断发出惨叫，疼的眼泪花子都出来了。 僵持几秒后，宁芳菲把人扔了出去，嬷嬷趴在地上抱着自己变形的手指哭嚎不止，嘴里嚷嚷着让大夫人给她们讨回公道。 大夫人气坏了，这次直接招呼家丁上去抓人，宁芳菲身边的两个小丫鬟撸起袖子，眼看大战一触即发，丞相府的管家冲了过来。 “夫人，夫人，太子殿下来了！” 萧越知道宁芳菲的院子在哪里，暗中来过好几次，这会儿府里的人拦不住他，管家刚过来通完风报完信，萧越就带着人直接过来了。 大夫人也顾不得发怒，带着府里的一众人跪下行礼：“拜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 连两个哀嚎的嬷嬷也顾不上疼痛，跪下行礼，院子里乌泱泱跪了一片，看着很是壮观。 只有宁芳菲一言不发，动也没动，依旧坐在座位上。 萧越看了看她，眼神复杂。 “都起来吧，夫人，本宫找宁姑娘有要事相商，夫人可否回避？” 大夫人被丫鬟扶着站了起来，对这位年纪轻轻却颇有手段的太子殿下，她向来讳莫如深。 同时又对太子妃这个位置虎视眈眈。 权衡利弊后，她忍不住开口道：“太子殿下，府中如今也有要事，宁芳菲与外男私通，本夫人作为她的嫡母，作为丞相府的主母，有责任处理此等污秽之事，太子殿下不如改日再来。” 萧越眯了眯眼睛：“和外男私通？夫人可有证据。 “是她院子里的丫鬟亲眼所见，那人如今肯定还在她的屋里，臣妇正要派人进去搜查。” 大夫人嘴上没说，心里早就下了逐客令，她其实对太子此举非常不满，无论是什么样的地位，就算是皇帝，闯进臣子家的后院，都不是君子所为。 偏偏如今太子势大，她只敢想着晚上怎样吹枕边风，或者写信给自己父亲，让他联合御史弹劾太子，却是不敢当着他的面说任何不满的话的。 萧越面色阴沉，不悦道：“说不定是来行窃的贼人，本宫带了人来，此事不如交给本宫吧，大夫人请先回避。” 大夫人心有不甘看了宁芳菲几眼，最终却只能带着人退了出去。 被打得不断呻吟的嬷嬷，吓破了胆的丫鬟，都跟着她一并退了出去，太子的人守在院口，不让任何人靠近。 安静下来了，萧越才一步步朝着稳坐着的宁芳菲走去。 宁芳菲脸上很淡漠，看不出喜怒：“你过来做什么？” 萧越在她面前负手而立：“本宫让人来请你，你一直不去，我只好亲自来了。” 他朝她后面看了看，房门是关着的。 宁芳菲注意到他的视线，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奸夫在里面呢，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她说话向来不客气，没将男女之事和“贞洁”看得多重要，此时说这种话只是为了气萧越。 萧越闻言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宁芳菲！” “太子殿下有何贵干？” 萧越气得脸上青筋暴突：“你非要用这种语气和本宫说话？” 宁芳菲直接不说了。 萧越看着她倔强的模样，不知道该如何打破两人之间的隔膜，不在意的话是他亲口说出来的，说要纳她为侧室也是他说出来的，不仅是当时，直到现在他也觉得这些话没什么问题。 可她不答应甚至不见他的时候，萧越急了。 他道：“你想让本宫娶你做太子妃，父皇不会同意，文武百官也不会同意，你让本宫怎么办？” “我没让你娶我。”宁芳菲毫不客气地拆穿：“萧越，我承认我们之间是有点小暧昧，但我没有对你情根深种，我也没让你娶我，你要娶谁做太子妃是你自己的事，和我没有关系，至于别人同不同意，于我更是无稽之谈。” 萧越怒了：“那算本宫想娶你怎么样？你答应吗？” “我不与人做妾，当然，你是太子，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你想要的都能得到，我反抗不了，所以我说我管不了你的任何事，你想做什么，自己去做就是了，不必问我。” 她说完就要转身进屋，萧越从后面追上来，抓住她的手腕，刚要说话，可就在门推开的瞬间，屋子里真的有一个男人。 尽管被她的婢女抓着，这一幕还是无比刺眼。 萧越是怀着满腔怒火离开丞相府的。 第193章 帝后文里的炮灰（27） 卢清彻底消失了。 萧钰派出去的人四处追查，这个时候皇权至上，八百里加急的东西如果掉了，孤儿都能找出九族来，可见有权有势之人要挖一个人是很容易的。 然而萧钰派出去的人找了半个多月，就是没找到人。 他对唐王府疑心最重，可明里暗里不知派了多少人过去，几乎将唐王府翻了个地朝天，还是没人。 他明明记得他们那天是一并去的唐王府，难道这人真是凭空消失了？ 他之前说要去卢清做王妃，皇帝心里本就有疑虑，如今人不见了，刚好给了他别的借口，他又给萧钰赐了个王妃。 萧钰接完圣旨，脸黑成炭，对皇帝这种自作主张的行为非常不满，偏偏那是他爹，是万人之上的皇帝陛下，他根本无法反抗。 “谢父皇隆恩。” “二殿下，您与刘姑娘的婚事，钦天监算过了，腊月初六是吉日，陛下的意思是让你们尽快成婚，为皇室开枝散叶。” 萧钰面色阴沉，应声道：“一切但凭父皇做主。” 传旨的太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二皇子“受宠”是人尽皆知的，若不是他行事太过放荡不羁，受人诟病，说不定如今成为太子的就是他。 但一念之差，结果是千差万别的。 如今四皇子成了太子，皇室无真情，二皇子再如此行事，必然会有朝一日死在太子手里。 普通百姓甚至文武百官中的一些都看不透，他身为皇帝身边伺候的太监，反而看得很清楚。 萧钰心里也有数。 他让人送走了太监， 在院子里发了好大一通火。 身边的人战战兢兢，就怕他一怒之下抽剑杀人，好在萧钰还没彻底疯魔，摔了一些东西后，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他不敢明目张胆地违抗皇帝的命令，但是那个人，他一定要弄到手。 “来人。” “殿下。” “给唐王府下拜帖，本宫明日要登门造访。” 下属身体微微颤抖：“是。” —— 才到十月中下旬，京城已经天寒地冻，托宁芳菲的福，暖炕几年前出现在市面上，如今普通人家有余钱都会做一个，多费些柴火钱，就能不受风雪侵扰。 这几天萧言随有些发热，朝堂上告了假，整日关在屋里，太医叮嘱不能受凉受寒。 屋子分了内外室，中间有木板隔断，除了贴身伺候的人，少有人能进内室来，屋子里非常暖和，他靠在软榻上，有些昏昏沉沉。 沉欢推门进来又快速将门关上，避免外面的冷气冒进来，她手里端了一碗汤药，萧言随听到动静抬起头来，朝她扯出一个笑容。 “娘子。” “躺着别动，一会儿我喂你。” 萧言随便听话地半靠在榻上，等着她坐到自己旁边，一勺一勺给他喂药膳。 “谢谢娘子。” 沉欢看他笑的跟花儿似的，嗔道：“想谢我就赶紧好起来，让你披件大氅去上朝的时候你讲风度不讲温度，现在吃饭睡觉都要我伺候，你是不是故意的？” 萧言随露出讨好的笑：“娘子，我哪敢呀？我这是大意导致，这些天辛苦娘子了，等我好起来，一定好好报答娘子。” 他这话显然不是说让她也病上一回，他做一回伺候人的，而是暗示等他身体恢复了，床榻间的那点事。 沉欢顿时无语。 偏偏这个头是她开的，如今反驳成了打自己的脸，她做不出那种蠢事。 “那就赶紧好起来。” “遵命，娘子。” 萧言随一直关在屋里，别说只是一封拜帖，连皇帝和萧钰送来的文书等，都是先经她的手，才拿进去给萧言随看。 听到是萧钰的拜帖，她思忖片刻就知道了他的意图，对他这种年纪轻轻就想要长生不死的心态很是疑惑。 她没有将拜帖拿进去，而是道：“明日他来了，不要通传，叫我过去就行。” 萧言随的下属虽然不是很认可她，但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是他们王爷的心肝，且有一些手段，非常人能及。 “是，姑娘。” 沉欢将人遣走了。 第二天萧钰来的时候，萧言随还在呼呼大睡。 人都是有惰性的，之前每天天不亮就要去上朝，他都精神奕奕，这些天在家里养病，除了吃就是睡，反而不想动了。 沉欢醒的早，在屋外看了会儿雪，刚要进去，侍卫来通传他过来了，在正厅等着。 沉欢换了一身衣裳，过去连他。 萧言随的贴身侍卫跟在她身边，同行的还有两个婢女，萧钰再怎么说也是外男，两人这样见面，由不得侍卫不担心。 偏偏他又不敢告诉萧言随。 本想着他们就在一旁，全程盯着不会出什么事，然而刚跨进正厅，沉欢就让他们退出去，把门关上。 侍卫非常犹豫。 僵持了快一分钟，萧钰表情玩味地看着几人，也不心急，似乎还觉得很有趣。 “八弟妹。”他语义不明的道理：“八弟呢？他怎么不出来？” “言言这些天染了风寒，还在歇息，二殿下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她刚才想把人撵出去的那一幕，让萧钰明白，这个女人知道他来的目的，他看了看侍卫和婢女，道：“本宫与八王妃有些事情要商议，尔等下去吧。” 侍卫依旧站着。 沉欢拉下脸来：“出去。” 侍卫心里一直打鼓，王爷说过他们要见此女如见王爷，可此刻王爷不在，她单独面见外男，若是出了什么事，他们项上人头不保。 两个婢女对视一眼，慢慢退了出去。 侍卫万分不愿，最后道：“娘娘，卑职就在门口，若是有什么事，可随时唤卑职进来。” “嗯。” 他这才退了出去。 门关上，萧钰大摇大摆坐上主位：“他们还挺不放心你，是担心你会与本宫做些什么？” “可能担心我一怒之下杀了二殿下。” 萧钰：“……沉欢姑娘胆子不小，他们叫你娘娘，但你如今不过是一个，妾，妾都是有文书的，你只是一个伺候主子的奴婢。” “我们谁伺候谁？不劳二殿下操心，二殿下今日过来，应该不是为了质问我与言言的关系，早膳时间快要到了，二殿下有话不妨直说。” 第194章 帝后文里的炮灰（28） 早膳时间和他们的谈话有什么关系？萧钰没能弄清楚，但他知道打嘴炮没什么意义，如果萧言随过来，他可能会被下逐客令。 “那日，本宫与本宫未来的王妃到唐王府，回去的时候却只有本宫一人，本宫想知道，我未来的王妃呢？八弟和……未来的八弟妹，你们把她藏到哪去了？” 沉欢笑了一声，笑容里满是嘲讽：“二殿下，我要没记错的话，皇上已经下旨让你娶别人了，你那位王妃和卢家其他人一并死了，我们何时见过她？” 萧钰脸色一变，明白她是不想承认。 他盯着人看了许久：“你这样说也没错，没人能证明她是消失在唐王府的，就算有，她一个本就该被诛九族的乱臣贼子之女，死有余辜。” 那位卢大人在天牢中畏罪自杀，让皇帝和太子非常愤怒，原本太子想顺藤摸瓜，找出真正的幕后主使来，现在人死光了，他根本无从下手。 卢清是卢家庶女，当日皇帝也只是口头承诺他们的婚约，如今人没了，便当做一切从未发生。 萧钰心里有些愤怒。 并不是替她打抱不平，而是他已经把人划在了自己的所有物范围内，不允许他人冒犯。 他说完这句话，正厅里安静了片刻，见沉欢兴致缺缺，他忍不住道：“那八弟妹呢？如果被人知道你是异世之人，那些人会不会将你当做妖孽，喊打喊杀？那时候八弟能保得住你吗？” 沉欢：“……二殿下。”沉欢语气有些疑惑：“你那日问我，我是否有能让人长生不死的能力？” 萧钰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本宫问过。” 沉欢笑容里透着几分残忍：“我不仅能让人长生不死，我还能让长生不死的人受尽世间磨难，上刀山，下油锅，抽筋扒皮，拆骨剁肉，依旧死不了，你要不要试一试？” 她表情实在太淡漠，明明口中说出如此残忍的，语气却毫无波澜，那些残忍的刑罚，在她口中像是在罗列他们早膳要吃的菜单。 萧钰心里一惊，觉得后脖子有些发凉。 他这是被一个女人吓住了？ “卢清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已经回去了，王爷不必对她情根深种，也莫要妄想找她，若是无人拦着，那日选秀时她已经将你碎尸万段了。” “她回哪里去了？还会来吗？” 萧钰所关心的不是这一点，他后知后觉听到她承认了确实有能让人长生不死的能力，心里激动不已，却紧接着的那段威胁的话，又让他不敢造次。 “不会。” 他尝试着摆正自己的身份，用商量的语气问道：“那若是我只想求长生，不求其他，需要付出些什么？” 他没有用“本宫”自称，已经是放低姿态。 “呵。” 他不解：“你笑什么？我是皇帝血脉，说不定以后能成为天子，用我所拥有的种种去换，还不够吗？” “你拥有什么？”沉欢讥讽：“你只是耗尽前世功德，投了个好胎，这一世才能活得人模狗样，长生，二殿下知道要长生的代价吗？” 萧钰听她拿自己与畜牲作对，心里别提多愤怒，不过他现在最关心的，还是长生？ “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沉欢抬手朝他勾了勾：“二殿下过来。” 萧钰被蛊惑似的站起身，慢慢走到她面前，好奇地看着她。 沉欢手里有什么东西飞了出去，一下钻入他的眉心，萧钰不由自主地和她眼神对视，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把他吸了进去，他意识经过一阵恍惚后，来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他感觉被困在一具躯体里，带着站起身，摇摇晃晃往外面走，走出没几步，有人从后面扑上来，一剑从他身体里穿过。 疼痛感非常真实，萧钰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身体瑟缩了一下，想象中的死亡没有降临，“他”又从另一个地方站了起来。 不是，他一直都是站着的，被捆绑在一个木架上，身下好像是一个祭坛，祭坛下有人吵吵闹闹，声音非常杂乱，感觉很近，又隔得很远，他一点没听清。 那些人举着火把，围着他转，不停欢呼，还有人在吟唱古老的咒语，他眼里却越来越充满恐惧。 终于，那些人停下，开始朝他身上扔火把。 烈火席卷而来，他大声哀嚎，皮开肉绽的痛苦让他恨不得遍地打滚，但他被绑在木架上，只能一声一声的嘶吼。 “啊！” 直到吸入足够多的浓烟，意识模糊，身体也被烧的差不多，痛感渐渐消失。 他来到了一个新的地方，躺在一个盒子里面，有人在旁边操纵着什么东西，他听不到声音，能感受到身体的存在，却一点都动不了。 那些人将他推到了旁边，不知道做了什么，他开始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那寒意入侵身体的速度非常快，让他刚感受到剧烈的疼痛，肢体已经失去了知觉。 他感觉整个被冻上，成了一个冰块，再然后，有人毫不犹豫地碾碎了这个冰块。 恐惧感让他头皮发麻，他很想回到现实，回到自己的世界。 但还没完。 他又被绑在了一个东西的前端，一个尖尖的大铁头朝他快速冲来，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本能的恐惧让他忍不住大吼。 “不要！” 那东西撞了上来，他感觉自己瞬间变成了一团血雾，大概是死的太快，没什么痛苦。 但他的心脏已经快要被折磨到停止跳动了。 又是一个封闭的空间，这次是圆的，他被关在了一个球里面，穿着奇怪衣服的人在说话，但他听不懂那些语言。 他们不知道做了什么，他耳边的声音开始变小，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稀薄，他根本无法喘上一口气，窒息感让他脸部涨红，忍不住伸手去拍那个东西。 一点用都没有，那些人对此视若无睹，他只能承受着窒息的痛苦，直到彻底咽气。 带入她记忆的人快被折磨死了，沉欢看着站在她面前的人双眼翻白，已经快要不行，打了个响指。 萧钰的思绪渐渐回归，他回到自己身体的第一反应，是将自己从头摸到尾，确定脑袋还在，手还在，腿还在…… “呼……” 第195章 帝后文里的炮灰（29） 重重喘了几口气后，萧钰才感觉压在心头的阴霾散了一些，他眼神惊惧地看着面前的人：“你刚才对本宫做了什么？为什么本宫会变成那样？” 沉欢笑道：“我让你感受了一下长生需要付出的代价，怎么样？现在还想长生吗？” 刚才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仿佛还在身上，萧钰忍不住四处张望，双手交握在一起，要触到皮肉他才敢确认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象。 “长生，就非要经受这些？为什么？” “因为我曾经经受过。”沉欢语气平静，说出来的话却充满了对于不公待遇的抱怨，萧钰想要细细品味时，又觉得她不是这个意思。 “我曾经经受过那么多的痛苦，才成为现在的样子，谁想要获得和我同等的东西，就要把我遭遇的一切经历一遍，你愿意吗？” 萧钰身体微微瑟缩。 他真的被吓到了，能感受到额头的冷汗，明明是大冷的天，他觉得后背快被汗水浸湿了。 “那些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她接着道：“你想一下，如果你能长生不死，其他人会怎样对待你？他们会将你的血肉全部弄出来，吞食干净，以求获得与你相同的能力，那时候你会期望自己马上死掉，因为即便活过来，等待你的也只会是又一次的痛苦折磨。” 她就曾经被人剥皮剔骨，可惜那些人非但没有长生，反而因为吞入死气，很快就死了。 他们利用她进行过惨无人道的实验，那个东西，直到现在还没彻底被抹除，有朝一日她回去了，一定会去将当年没做完的事彻底完成。 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侍卫微微提高音量道：“王爷。” 萧钰看向那道门。 沉欢道：“二殿下可以回去想想，我收取的代价是你现在拥有的一切权势，还有那些折磨，至于之后你会经历什么，谁也不知道，你想好了再给我答复，我想提醒你，在我这里，交易一旦开始了就不能叫停。” 门被推开，萧言随站在门口看着两人，似乎有些迷糊。 “二皇兄。” 二皇子身体颤抖着，长生二字确实让他很心动，可一想到那些非人的折磨，刚才只是幻境，就让他痛不欲生，如果真的降临在他身上，他一定会疯掉。 他拱手道：“我会仔细想想的。” 他说完转头和萧言随见礼：“听闻八弟感染风寒，这两日如何了？” 萧言随朝着他们走了过来，主动坐到沉欢旁边：“已经好多了，多谢二皇兄挂怀。” “本宫府中有一株千年灵芝，是前些年下面的人偶然所得，本宫回去了差人给八弟送过来，八弟好好修养，本宫先行告辞。” 他说完就要往外走，萧言随叫管家送客，跨出门槛的时候，萧钰险些绊了一跤。 “二殿下，小心。” 一旁的侍卫眼疾手快把人扶住，这才避免他当场摔个狗吃屎，萧钰觉得脑子里有些乱，手脚也有些发软，任由侍卫将他扶出去，交给了他的下属。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侍卫只觉莫名其妙。 刚才二皇子的惨叫声他们都听到了，也想过推门进去，但没推开，沉欢出言让他们不要进去，他们只好守着，同时叫人去请萧言随。 看二皇子这样，难不成是被她打了？ 可他衣衫完整，不像受伤的样子。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二皇兄来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要不是侍卫去叫他，他都不知道这事儿。 “又不是什么贵客，而且他是来找我的，你见他也没用。” 萧言随疑惑不解：“他来找你做什么？” 沉欢将正厅里的人请出去，然后毫不避讳对萧言随道：“他想长生不死。” 萧言随：“……什么？” “他想像我那样，长生不死，听懂了吗？” 萧言随表情已经变得惊慌甚至惊恐，但他惊恐的显然不是沉欢真能长生这件事，而是萧钰知道了。 “他怎么会知道？他知道了会不会告诉别人？不行，不能留他，我要杀了他。” 如果她死而复生能长生不死的事被其他人知道，不说远的，近的他那位一直身体不好的父皇就会千方百计想获得她的能力，甚至会杀了他。 他不能让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长久活着。 他说完就要往外走，沉欢一把将人拽住，往回扯的时候，萧言随脚下踉跄，以一个不太和谐的姿态钻进她怀里。 沉欢看着趴在自己腿上的人，双手按住他的肩，认真道：“他不会敢说的，他也不会告诉别人，不用担心。” 萧钰只想要自己获得这种力量，即便他畏惧那些代价选择放弃，他也不会告诉别人。 而且，就算说了又能怎样？ 大不了学着她之前拿反派剧本的时候，谁敢来找事就杀谁，杀的多了总会有人投鼠忌器，不敢造次。 萧言随还是有些犹豫：“他真的不会说吗？” “放心，没事的。” 萧言随趴在她腿上，伸手环住她的腰，窗外寒风凛冽，可只要他们在一起，他心里就很平静，安宁。 他希望这种安宁幸福的日子能持续到他寿终正寝的那一天，少一天都不行，谁要来打破他的幸福，他一定会让对方付出惨烈代价。 任何人都不行！ “娘子。”他又一次坚定道：“我们要一直在一起的。” “嗯。”沉欢刚应声就觉得哪里不对，她将人的手扒拉下来，双手捧起他的脑袋：“你是不是也想要长生？” 萧言随脑袋被她捧在手里，左右晃了晃：“我只想永远和娘子在一起，无论生死。” 沉欢低头啄吻了一下他的唇：“我们不会一直呆在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长生没有意义，我们就这样过完一辈子，可以吗？” 一个世界几十年，足够他们体验了，事实上，呆在这里她身边有人陪着，一切都比较新鲜，她并不反感这样的生活。 如果回到他们的世界，预言之期马上会到，那些人一定会前赴后继的来找死，让她一点空闲都没有。 萧言随温顺点头：“娘子说的都可以。” 第196章 帝后文里的炮灰（30） 萧言随在王府养了快半个月，彻底恢复的时候，朝堂都快放假了，他赶上了今年的最后一次朝会。 皇帝也感染了风寒，而且比萧言随严重很多，这些天他都没来上过朝，一直是太子代为处理政务。 萧钰同样很忙，但他还不是皇帝，只要没真正手握大权坐到那个位置，他时刻都可能被人赶下来。 为了保住储君之位，京城中的各个皇子府邸都有他的人，他监视着每一个可能与他为敌的人的行动，萧言随也没能被排除在外。 尤其是当他知道二皇子去找过他们几次后。 自从丽贵妃对他改变态度，转而扶持萧言随后，萧言随手里也有了一些权力，加上他那位神秘的未来王妃，萧越不得不提高警惕。 上完朝后，他特意把人留了下来。 萧言随这些天身体养的很好，红光满面，看上去精神焕发。 “皇兄。” 萧越拿起奏折一边翻看，一边语气关切地问道：“阿言这些日子怎么样了？这些日子朝中事务太多，本宫都没能亲自去看看你。” “已经好了，多谢皇兄挂念，皇兄为父皇分忧才是大事，我身边有人照料，无碍。” 萧越道：“本宫听说前些日子二皇子去了你府上，他向来仗着父皇宠爱，行为出格，他若是去你府上捣乱，本宫帮你惩戒他。” 萧言随想着沉欢的话，到底没说自己想弄死萧钰的话，他道：“二皇兄只是去我府上游玩，打发光阴，顺带看看我，没甚出格行为，皇兄放心。” 萧越似乎松了口气，但心里没真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他换了个话题：“母妃前些天还说召你进宫来着，但你感染风寒，如今恢复了，该去看一看她。” 萧言随点头：“我一会儿就去看望母妃。” “对了。”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钦天监测算的日子就快到了，你与夏姑娘的婚事，可有想过让她在何处出阁？” 沉欢目前在京城中的身份是个孤女，文武百官及其家眷都觉得她配不上唐王殿下，唐王殿下是太子一边的人，将来前途无量，不少世家大族都想把女儿塞进唐王府。 可惜萧言随对除她之外的人退避三舍，让那些人无处钻空子。 眼看翻了年两人的婚期就要到了，沉欢在哪个地方出嫁是个问题，萧越提起也是想试探萧言随是不是真的要娶那个女人。 萧言随对此比较苦恼，不过他和沉欢商量过，此时道：“到时候在京城买处宅子，我过去迎接就是了。” “这样恐怕会被人看低。”萧越道想到之前的打算，道：“前些日子承恩侯来找过本宫，言及你的婚事，他家中也有一个适婚女儿，想……” 萧言随一听这话就赶紧打断他：“皇兄。” “我此前说过，此生只娶她一个，不会再有别人，皇兄不必再说这种话，任何人来与你商议，都不要同意。” “阿言。”萧越劝道：“你先听本宫说完，承恩侯没说要王妃之位，他说愿意认夏姑娘做女儿，到时候夏姑娘以承恩侯嫡女的名义出嫁，能堵住文武百官的口，他家那个女儿，会以嫡女陪嫁的名义去做媵妾，你若是不喜欢，放在那个院子里给口吃的就行，何必……” “王兄不必再说。”萧言随想到王府那个已经很烦了，好在最近天冷，赵梦欢又特别怕冷，根本不出门，要不然到他眼前都让他难受。 “沉欢是我的王妃，父皇承认、我承认就够了，至于其他人，他们要如何想是他们的事，我不在意，沉欢也不在意。” 这一番话将他堵得哑口无言。 萧言随确实想娶那个女人，非她不可且只要她一个，听说赵将军家的那个女儿进了唐王府，住的是偏院，一直没能承宠。 他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莫名有些气闷。 萧言随可以什么都不要，娶一个身份卑贱的青楼女子，甚至为了那个青楼女子不再看其他人一眼，他却做不到。 他心里有宁芳菲，却不能给她正妻之位，更别提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为了皇位，为了自保，他别无他选。 他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为了萧言随还是为自己，道：“本宫知道了，往后再有这种事，本宫帮你拒了。” “多谢皇兄。” 从东宫出来，萧言随去见了丽贵妃。 她刚从皇帝寝宫回来，见到萧言随，眼里并无多少惊喜，也没像萧越说的很关心他。 “哟，夏姑娘舍得让你出门了？” 萧言随被这张口就来的恶意搞得有点发懵，他拱手道：“前些日子是儿臣感染了风寒，怕把病气过给母妃，故而没来请安，请母妃恕罪。” 丽贵妃笑了一声：“本宫天天伺候你父皇，他病得比你还重，本宫也不见得也病了。” 萧言随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丽贵妃看向宫殿里的其他人：“你们都下去吧。” 萧言随注意到她宫殿里的人换了一批，除了一直在她身边伺候的大宫女，其他都是陌生面孔，显然是上次那件事，她失控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后来把那些人处理了。 大宫女带着人离开，关上了门。 丽贵妃这才道：“本宫请你来，是想就一件事问你的意见。” “母妃请说。” “你的那位夏姑娘威胁本宫，若是想安然无恙地度过余生，就要瞒着萧越，本宫听了她的，也不求你去争什么，但是孙家其他人，你要替本宫护着。” 萧言随有些疑惑，孙家人不知道当今太子不是他家外甥的事，萧越也不知道，他们此时正是受宠，萧越把两个舅舅和几个表哥放在了重要位置，显然是当心腹对待的。 这样不好吗？ 丽贵妃看出了他的疑问：“当年的事虽然知晓的人不多，但本宫担心有朝一日被他知道，届时他第一个开刀的就是孙家，本宫绝不能看到那样的事发生，所以，我要你帮我将孙家赶出京城去。” 萧言随听出她语气中的严厉，他问道：“母妃，是不是出了别的事？” 丽贵妃脸色很难看：“前皇后宫里的一个小宫女跑出去了，本宫让人去找，没找到人。” 第197章 帝后文里的炮灰（31） 萧言随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王府，想到丽贵妃给他出的这个大难题，他头都大了。 站在他的角度，他不希望萧越知道这件事，丽贵妃毕竟对他有恩，萧越是他一直仰慕且现在大权在握的太子，如果萧越知道真相，即便不杀她，也不会放过孙家那些人。 可站在姜家人的立场，他们帮皇帝打天下，稳固政权，守卫边疆，功不可没，最后却因为皇帝的忌惮埋骨沙场，如今连平反的机会都不给他们，何其残忍？ 因为纠结，他都忘了去找沉欢，直到天色渐暗，他才想起来这茬儿，问道：“她去哪儿了？” 侍卫心说你的未来王妃和妾室快要私奔了，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事？ 他不敢说，道：“赵姑娘请夏姑娘过去看舞，这会儿可能在用晚膳。” 萧言随：“……” 他就知道那天不应该松口让人进来！ 他气势汹汹地杀到赵梦欢住的院子，这里是整个王府最偏僻的地方，赵梦欢一开始是想修一下住着，后面越改越多，最后差不多是重新建了一个院子。 院子保留了原来四合院的格局，门对着正房，左右两边是厢房，中间本来该造景的地方，被她搭出了一个舞台，为了防雨水，上面还做了顶，整个看上去不伦不类的。 院子里的丫鬟正在忙碌，看到他进来，一个个都傻眼了，毕竟赵梦欢进门几个月，他从没来过这个地方。 紧跟而来的侍卫叫道：“王爷到！” 萧言随大跨步走了进去，身后婢女跪了一地，侍卫走过的时候让他们起来。 赵梦欢把正房也做了改造，正厅原本分隔出两个耳室，被她全部打通，扩大面积后做了室内舞台，两边点着烛火，六个花枝招展的女子正跳舞。 前面坐着两个乐师，一个弹琴一个吹箫，悠扬的曲声，优美的舞蹈，烛光昏黄摇曳，那两人坐在最前面，一边品尝美食一边欣赏舞蹈，好不惬意。 萧言随看到这一幕，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最让他无奈的是，侍卫已经通报他来了，两人恍若未闻，依旧享受美食，欣赏舞蹈。 他直接走到两人面前。 沉欢仰起头，心情似乎很愉悦：“你回来了。” 萧言随：“本王已经回来几个时辰了。” 沉欢放下筷子：“你回来几个时辰了怎么不来找我？害我担心，以为你是在宫里出事了。” 萧言随：“……” 感觉哪里不对？但他的王妃在关心他。 “你真的担心我？那你怎么不回去？” “等你过来啊。”沉欢理所当然，朝旁边一个婢女招手：“添一副碗筷。” 那婢女愣了愣，随即应声去给他拿碗筷了。 沉欢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吧，这大冷的天，吃这个暖和。” 火锅是每一个穿越女必备的上等美食，赵梦欢在吃这方面不太上道，好在宁芳芳已经来了很多年，京城火锅店也火了好多年，每年能给她挣几十万两银子。 赵梦欢口述出大部分材料，她身边那个很会做美食的婢女自己琢磨一段时间，就弄出来了。 特制的鸳鸯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一边是红色的，上面飘着很多茱萸，冒泡的时候能看到很多花椒，另一边则是清汤，旁边放着一块干净的木板，摆放着各种食材，新雪上铺着新鲜肉片，腌制过的五花肉泛着油光，虾滑，各种丸子…… 沉欢刚看到的时候，也忍不住感叹人类的创造力惊人。 她曾经也是在这样的世界经历过的，因为身份尊贵，享受过很多好东西。 那时候怎么就没人弄出这些东西来呢？ 婢女帮他弄了小碟，退到一旁，他看着沉欢往他碗里夹肉片，赵梦欢不停地下好料，有些傻眼。 他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怎么就吃上了？ “快尝尝。” 赵梦欢也道：“虽然没有辣椒，味道差了些，但应该正合适你这个古人胃。” 萧言随只好尝试性地夹了一片肉，喂进嘴里，辛辣椒麻的味道瞬间侵占了整个味蕾，他犹豫着要不要吐出来。 沉欢看他表情怪异，问道：“吃不惯吗？” 萧言随嚼了嚼，然后吞了下去，味道并不差，只是和他以往清淡的饮食习惯相去甚远。 “还行。” “好吃的吧。”赵梦欢有些骄傲：“我给你说，这东西你肯定吃过一两次，以后就会爱上的，想我那会儿胖一斤每天加强练一个小时，还是忍不住，一有机会就去吃……” 说起往事，赵梦欢又有些感慨。 那会儿练习，她最讨厌的就是老师，现在想想，要是能够回到自己的世界，那即便再经历一遍那些魔鬼训练，她都甘之如饴。 好在她还算幸运，在这里遇到厉害的老乡，把代表这个封建时代男权和皇权的唐王殿下拿捏的死死的，帮她争取到一个容身之所，欣赏她的舞蹈，帮他找到在这个陌生世界的存在价值。 她决定要在这个世界编纂舞蹈书籍，将各个国家和部落的舞蹈通过图画文字等方式记录下来，编撰成册，保存好留给后世的人。 这也是她能为那个时代，为那个国家做的唯一贡献了。 “唉。” 她夹起一块熟透了的肉塞进嘴里，美味的食物填满她空虚的内心。 门被推开，婢女带着一身风雪进来，给他们添了些肉。 赵梦欢看了看下面跳舞的人，道：“这些够我们吃了，厨房里还有汤底，你们自己煮来吃吧，这边不用伺候了，还有你们，穿好衣服回去吧，注意别感冒了。” 丝竹声停下，六个女子也停了下来，朝着他们盈盈一拜，乐师也站起身躬身行礼，他们在墙角拿了披风披上，一起出了屋子。 婢女朝另外两人行了礼，向她道谢，然后退出了屋子。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只有中间火锅咕嘟咕嘟的声音响个不停，萧言随问道：“方才那些人从哪儿来的？” 赵梦欢道：“青楼请来的。” 看他脸色不对，她赶紧补救道：“我不是以王府的名义请的，都是从小偏门进来的，他们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 第198章 帝后文里的炮灰（32） 萧言随却依旧冷着脸：“他们是有可能不知道，但如果有心之人看到，能利用这件事做多少文章？如今京城尔虞我诈之事那么多，如果有杀手刺客假扮成舞者混进来，你是生死置之度外，万一伤到本王，伤到她，你九族拿来都不够赔的！” 赵梦欢被他凌厉的语气和神情镇住了。 她确实没想过那么多，那些人是她在青楼和民间请来的，唐王府这么大，最引人注目的是大门，其他偏门隔得很远，不太容易被人注意到。 她没有以王府的名义请人，她院子里的人也几乎不会提到王府的事，所以那些人来过几次，都不知道他们来的是什么地方。 真的有那么严重吗？ “以后不许再让不相干的人进来，你自己死了就算了，如果牵连到其他人，本王一定追查到底！” 沉欢忍不住道：“言言，算了。” 萧言随看着她，欲言又止，很是委屈。 沉欢转向赵梦欢：“那些人的身份，确实不适合经常出入王府，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你要找舞者，干脆直接花钱买进来，手里有卖身契，那些人不容易被收买。” 赵梦欢顿时一脸感动地看着她。 相比之下萧言随心情就不怎么好了，食不知味，直接站起来往外走。 他泄愤似的重重把门关上。 赵梦欢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所措，再看看沉欢：“对不起啊，姐妹，我真没想那么多，算了，以后我不让人进王府了，你快去哄哄他吧，我要是他肯定气死了。” 沉欢：“为何？” 赵梦欢解释道：“他是因为在乎你，担心你出事才会说我，你却为了我劝他少说几句，这不是火上浇油吗？你快回去吧，这个，要吃的话改天再弄。” 沉欢闻言站起身，和她道别后追了出去。 赵梦欢看着瞬间空下来的屋子，心也跟着变得空落落的。 她不是没想过在这个世界找一个能相伴一生的人，但那太难了，她担心自己会因为争风吃醋变成另外一个人，变成自己现在最讨厌的人。 所以她不想动心。 想了想，赵梦欢从地上爬起来，去自己的嫁妆里找酒喝。 沉欢追出来，没一会儿就追上了萧言随。 他身边跟着侍卫，因为走得急，没拿灯笼，现在天快黑透了，又下着雪，两人走的慢。 听到动静，两人一并回过头来。 沉欢几步走上来，牵住萧言随的手，现在外面很冷，他的手已经有些冰凉了。 萧言随感受着她身上温暖的气息，心情稍微好了些，他赌气似的问道：“我还以为今夜你要和她同寝。” “我又不是磨镜，为何要与她同寝？” 萧言随：“……你！” 他本来只是赌气一说，沉欢延伸的那个词让他瞬间更加难受，他都没往这上面想，她怎么就想到了呢？ 难不成真的想过？ 沉欢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我对她只是纯粹的欣赏，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而已，赶紧回去吧，这天越来越冷了，小心一会儿又染上风寒。” “哼。” 有什么好欣赏的？ 他才应该是她眼中最美的风景，怎么老想着看别人？ 沉欢不管他哼不哼，拉着人很快回到了他们的院子。 房间里烧着炉子，进门的瞬间，热气冲散了身上的寒意，待身体暖和些后，沉欢让人给他送一些点心过来。 她是吃的差不多了，萧言随应该还饿着。 这算讨好了，萧言随却不解气，依旧不想理她。 沉欢觉得他有些无理取闹，不过现在说他无理取闹，这种话只会适得其反，她问道：“你今天进宫，是出了什么事吗？” 萧言随思绪立刻被拉了回来，想到丽贵妃说的话，他顿时愁云笼罩在心头。 沉欢一看就看出来了。 “出了什么事？说出来我给你参谋参谋。” 他们之间向来是没有秘密的，萧言随便说了他今天在皇宫里发生的事，说完后道：“如今孙家正是受宠，如果找不到让太子皇兄真正生气的事，他是不会贬他们一家的。” 孙家上一辈的几个老臣和年轻一代的子弟，并不都是酒囊饭袋，有几个是有真才实学的，他们和萧越关系一直不错，萧越也有意将他们培养成自己的左膀右臂。 所以如果是一般的错，萧越不可能贬他们。 “丽贵妃自己没劝说？”那可是她亲兄弟，亲侄子，祸事因她而起，孙家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她和她的孩子，难道她就不在乎家人？ 萧言随摇摇头：“他们不会听的，如今他们正是得势，哪里听得进忠言逆耳？” 孙家如今的所作所为的确有些过了，别说萧越不是真正的孙家外甥，就算是，恃宠而骄滥用权力之人，等他彻底大权在握后，都有可能反过来收拾他们。 沉欢摆摆手：“那就让他们自讨苦吃，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何况姜家满门忠烈死的那么惨，就算他们被贬，以后萧越知道真相，他们还是有可能成为出气筒。” 或者替罪羊。 除非萧越愿意让皇帝来承担这一切罪责。 萧言随想到这些，忍不住连声叹气。 婢女送了吃的过来，萧言随没什么胃口，被她压着吃了一些。 “现在想这些也没用，最近京城中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要让他们犯错，还是犯让皇帝厌弃他们的错，那就要从大事上下手。 萧言随想了想，提了几件京城里发生的大事。 比如京城周边的雪灾，比如明年春闱的相关安排，比如蜀地那边众多官员的选拔…… 沉欢立刻想到剧情里明年春闱发生的一件大事。 有人科举舞弊，被萧越查了出来，那会儿他很失势，名义上的亲妈不宠，皇帝护不住他也不想护他，他被其他皇子陷害，差点被废。 是查清楚这件事后，功过相抵，皇帝才重新重用他，萧越也是在这件事里面，发现了自己的身世蹊跷，顺藤摸瓜地查，最终查出了所有真相。 第199章 帝后文里的炮灰（33） 欲要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对付孙家人，最好的也只有这个法子，正好现在无论萧越还是孙家人，都挺疯的。 科举舞弊的事不能用，否则即便孙家倒台了，以后萧越查出前因后果来，也不会放过他们。 倒是其他方面可以稍加利用。 沉欢给了萧言随一些提点，萧言随当即决定听她的，给孙家人设一个套，恰好也能帮助自己的太子皇兄认清自己内心。 往年过年宫中必有宫宴，文武百官及其家眷会齐聚一堂，但今年皇帝病重，宫宴取消了。 这件事，早就去了封地的大王爷和一直被关禁闭的三皇子最为不满，大王爷母族不显，他只是一个嫔的儿子，那个嫔去世十几年了，他的封地也不算好，根本不能支持他去争夺皇位。 这难得的回皇城的机会，就这样没了。 三皇子更是有一万个不甘心，他早就想好了要在宫宴的时候大放异彩，向父皇证明忠心孝心，好让皇帝重新重用他。 可他也不想想，如今是太子当政，萧越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机会？ 除了今年宫中没有宫宴的事，年关京城里还出了一件大事，孙家女儿孙燕仪在护国寺祈福的时候，抽中了一根凤命签。 这件事像是长了翅膀，很快传遍整个京城，按照以往的习惯，皇帝无中宫，肯定会将此女立为皇后，而如今皇帝病重，太子掌权，那个该娶凤女的，就成了太子。 钦天监的监正连夜去了东宫，向太子说了这件事，想让他娶孙家女为太子妃。 萧越是比较重用自己的舅舅和表兄弟，但不代表他愿意娶自己的表妹为太子妃，他现在最爱而不得的，是宁芳菲。 所以他听到这个传闻，下意识觉得是孙家人自导自演，他已经给了他们足够的权利，如此抬举，他们却得寸进尺。 萧越没直接回答监正，客气地让人把他送走了，第二天他就派人请了自己两个舅舅进宫来。 孙家两位国舅还在为自家女儿要成为太子妃，未来的中宫皇后一事高兴，听到太子召他们入宫，兄弟俩是满面春风去见的萧越。 萧越开口问这事，两人也一股脑儿的夸自家女儿，绝口不提凤命签的事。 萧越以为他们在装聋作哑，直接将手中的茶盏摔了出去。 “两位舅舅是在与本宫装聋作哑？本宫想问的是凤命签一事，究竟是何人所为？” 两人终于反应过来他不是开心，而是愤怒，纷纷跪倒在地。 “殿下息怒。” “殿下，此事绝非臣等所为，殿下明鉴！” 另一位孙大人也道：“殿下，那日臣从府衙回去，听说此事后，同样惊疑，但此事绝非我府中之人自导自演，我女儿抽签的时候，护国寺的好几位大师都看到了，此事绝无作假的可能。” 两位孙大人声泪俱下，不承认这件事有他们的手笔。 “太子殿下如今如此抬举孙家，已经是大恩大德，微臣哪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若此事让太子殿下心生不悦，臣回去就把仪儿送回旬阳，让她在那里清灯古佛，了此一生！” 这话相当于指天发誓了，萧越一时间也无法确定他说的是真是假，只得让他俩先回去。 宫里发生的事，萧言随想知道并不难。 在听到那位孙大人说出要让自己女儿回老家，常伴青灯古佛这种话时，他只觉得眼前一黑。 沉欢也颇为无语。 “他是想用这种手段逼萧越就范，毕竟如今传言已经出来，萧越如果不娶孙燕仪，也不能阻止其他皇子去求娶，萧越不会眼睁睁看着这种事发生。” 不管是真是假，孙燕仪的凤命是改不了的，天底下想娶她的人多的是，毕竟谁娶了都有可能成为皇帝。 这种情况下，萧越怎么能容忍她嫁给别人？ 可要让他放弃宁芳菲，他自问做不到。 “孙家的野心太大了，有一个做太子的外甥还不够，还想要下一任皇后的位置，皇兄以后绝容不下这种人。” 沉欢点头：“他们就是在作死。” 如果不阻止，有朝一日萧越肯定会将孙家抄家灭族。 所以这件事绝不能成，他们是动了些手脚，但目的是想让孙家知难而退，不是让他们借此更进一步。 —— 太子一直没娶太子妃，之前按而不表，如今多了个有凤命的孙燕仪，朝廷官员都坐不住了，纷纷进言让他选秀。 萧越每日要去看皇帝，要处理各种事务，还要找人监视并转报宁芳菲的一举一动，忙得每天只能睡一两个时辰，根本没心思去想这件事。 唐王府的新年过的很简单。 赵梦欢原本找人排舞想进行表演，出了那件事后，她萎靡了几天，后面也没多少时间编排，就放弃了。 新年第一天宗室要祭祖。 沉欢还没有和他正式成亲，不能一起去，就留在府里。 想到好几天没看到赵梦欢了，她便到她的院子和她唠嗑。 赵梦欢闲不住，以前唯一的爱好是跳舞，受到打击后歇了一段时间，这几天迷上了玩扑克，她自己动手画的，又让人打板做了一副规整的，每天和院子里的婢女们玩儿。 沉欢过来的时候，她们正三个人斗地主。 见她过来，赵梦欢笑眯眯地招呼她：“姐妹，斗地主，来吗？” 他们赌钱，一局两个铜板，主打的只有参与感。 沉欢以前不是没赌过，但她没玩过这么小的，她以前玩的那些，要不就是大笔的钱，要不就是人的财富，寿命，健康，甚至生命。 玩的就是心跳和刺激。 “可以啊。”她道：“不过我不会，你得先教我。” 赵梦欢便兴致勃勃地教她怎么斗地主。 沉欢听懂了规则，上场和他们一起玩，一开始输赢参半，后面赵梦欢发现自己根本赢不了她。 牌好就算了，还会算牌，根本防不胜防。 玩到中午的时候，赵梦欢已经输光了拿出来的一百多个铜板，她很受打击的放下牌：“不玩了，不玩了，我这运气太差了，最大拿了一张J，你运气太好了，欧不过。” 沉欢也觉得没多大意思，没打算继续玩儿。 赵梦欢撑了个懒腰，突发奇想地道：“要不我们出去玩吧！” —— 就在两人在外面到处游乐的时候，皇宫的方向突然敲响了钟声。 那声音非常洪亮，传得很远，沉闷的声音响了九次。 人群中有人喊道：“皇上宴驾！” 没有人都跪了下来，朝着皇宫的方向磕头。 两人此刻也站在街头，赵梦欢懵了一会儿，拉着人蹲了下来，小声道：“刚才那个是什么意思？谁死了？” “皇帝。” 赵梦欢瞬间如遭雷劈。 皇帝死了？？？ 她记得在她看的剧情里，皇帝没死那么快啊？ 这可怎么玩？ 那些人磕了半天，直到皇宫的钟声结束，他们才纷纷站起来。 赵梦欢也赶紧拉着人站起来，害怕别人发现他们没有跪，而是蹲着。 “我们快回去吧。” 两人回唐王府这一路上，普通百姓家正在挂白布，回到唐王府，王府里面的人已经挂好了白布，并换了素色的衣裳。 两人回来也被拉去换了素衣。 在王府里等了大半天，天黑了萧言随都没能回来，派了他身边一个侍卫回来告知情况。 皇帝突然驾崩，宫中不知要出多少事，要不是萧越这段时间已经掌握了很多权力，此刻宫里肯定大乱，但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心怀不轨之人想趁机搞事。 萧言随便留在皇宫里帮他，同时要帮皇帝守灵。 沉欢也想到原剧情里皇帝没那么快死，不过那会儿乱的更厉害，皇帝不死，更多是撑着一口气想帮太子稳住天下。 如今萧越较为顺利地掌管权力，他没那么多遗愿，撑不住就直接走了。 刚过完大年，京城里出了这种事，瞬间冲散了原本新年的喜庆，家家户户挂白幡，根据律令，皇帝驾崩，王子皇孙文武百官服丧27日，京城的道观寺庙每日鸣钟三万下，一月之内天下人不许嫁娶，49日内不能屠宰牲口，王子皇孙文武百官百日内不得寻欢作乐。 所以当萧言随忙到头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月了。 等将皇帝送入皇陵，三日后萧越举行登基大殿，由于事发突然，一切都显得十分仓促，萧越登基的时候，文武百官身上还穿着素服。 等大典举行完，萧言随终于能够回王府。 他累的瘦了一圈，整个人非常憔悴，其中一部分是因为皇帝去世，更多的是这段时间过度操劳。 他想先向沉欢说一下宫里的事，沉欢直接将人带回了房间：“我现在不想听，你先好好休息，等休息好了再告诉我。” 萧言随累的太厉害，脑子里的事太多，一开始睡不着，直到沉欢脱了外裳上来和他一起睡，感受到她身上平和的气息，他才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介于前一个月所有人都累的不轻，第二日暂且休沐，萧言随睡饱了才起来，刚想开口，沉欢依旧不听，让人送饭菜过来。 吃饱喝足休息好，她把人都叫出去了，才听他说起宫里发生的事。 皇帝这病不算急症，也提前做了些安排，他留了三张圣旨，一张是夸赞萧越的孝心和忠心，让他继承皇位，第二张是留给丽贵妃的，内容是以后无论谁当了皇帝，无论到任何时候，都要善待她，直到她寿终正寝。 至于第三张，是他将成年了还留在京城里，没有封王的皇子全部册封，给了封地，让他们在丧期结束后就离京，以后无诏不得回京。 他显然知道自己的几个儿子都不是安分的主，他活着的时候一直支持萧越，不允许其他皇子动歪心思，但他死了那些人会做什么，根本不是他能控制的。 所以才留了这封圣旨。 唯一没有强制去封地的就是萧言随。 沉欢想了想，原剧情里皇帝驾崩时是四月，萧越正从边关赶回来，刚好没赶上，所以皇位被三皇子坐了一段时间。 后来他又抢回去了。 如今这个过程直接跳过，三皇子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她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萧越也表示赞同：“三哥当时还怀疑圣旨是作假的，要不是老太傅指认那就是父皇的字迹，他肯定不会轻易放弃。” “但现在也没放弃，指不定憋什么坏心眼呢。” 萧言随深以为然。 “我会告诉皇兄，让他小心的。” 沉欢想了想，道：“萧越如今毕竟是皇帝，你和他说话的时候注意分寸，有些东西不用说的太直接，免得弄巧成拙。” 萧言随笑笑：“我与皇兄相识十几载，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不会的。” 沉欢意味深长地道：“君心难测。” 萧言随此刻真没放在心上，直到后来兄弟间有了隔阂，他才明白她的苦心。 —— 皇帝驾崩让整个天下都陷入悲痛之中，皇帝虽然没有开疆拓土的大功劳，但他在位的几十年时间里，天下没有大乱，他也不好享乐，没有大兴土木，算得上一代明主。 萧越即位之后，发布了一系列新帝登基的政策。 先帝驾崩是坏事，新帝登基是好事，今年的春闱将要录取的人数变多了，天下百姓轻徭薄赋三年，一些罪不至死的犯人能提前被放出去…… 新年新气象，虽然刚开始出了件坏事，但后面慢慢好起来，三月过后，根据先帝遗址，其他各位王爷都要前往封地。 他们离开之前，二皇子来找了沉欢，并且是大半夜来的，好像很害怕被人发现。 沉欢见到人并不意外，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是想好了要长生吗？” 二皇子笑了笑：“我是来与二位告别的，那长生之术，本王觉得本王无福享受。” 沉欢顿时觉得他莫名其妙，原本以为能搞个大冤种，怎么这会儿反而清醒了？ “ 既然不是要长生术，那二皇子还是快走吧。” “怎么，怕我牵连你们？” 萧言随也觉得他莫名其妙：“二哥这些天就要去封地了吧？往后大家山长水远，应该不会相见，怎么会牵连到我们？难道二哥想要谋反？” 第200章 帝后文里的炮灰（34） 萧钰摇摇头：“我没那么大的野心。” 才怪，在萧越受封太子之前，朝堂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官员拥立萧钰做北齐未来的储君，要不是皇帝死之前安排好了一切，现在就是诸位皇子王孙争夺皇位最激烈的时候。 不过两人都没拆穿他。 “既然二哥不谋反，为何会牵连我们？” 萧钰意味深长地笑着，道：“八弟妹的能力太过诡谲，能杀人于无形，本宫现在不敢说，不过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萧钰像是来给他们送潘多拉魔盒的，送完就走，留两人在原地胡乱猜测。 萧言随去上早朝，萧越没有任何奇怪的举动，京城里也没出什么事，渐渐的，萧言随就以为他只是想吓唬一下他们。 先帝去世三个月内他们不能办喜事，两人的婚事被推到了四月底，其间萧言随一直帮着萧越稳定朝政，一切看着都在往欣欣向荣的方面发展。 转变发生在四月下旬。 西北边的蛮夷部落，处在每年的第一个小汛期，这段时间天气温度上升，山川冰雪融化，原本是灌溉春种的好时节。 然而去年冬天那边雪太大，如今气温又只升不降，原本刚好够春种的水，逐渐演变成了一场洪灾，对于游牧民族，山上的积雪刚刚融化，牧草没长出来，原本该长出牧草的地方被泥水冲刷，甚至有些泥石流冲跑了他们的牛羊，一场危机毫无征兆的爆发了。 北齐也受到影响，但毕竟国力强盛，去年查贪污受贿收回来的银两还能支撑国库，没有像游牧民族那样被动。 到五月中旬，很多吃不上饭的西北方游牧人开始在两国交界的城镇上抢劫。 西戎人本来就对北齐很多肥沃的土地和矿石垂涎三尺，想着有朝一日能占领北齐，如今北齐刚经历国丧，内忧不断，正是他们动手的好时候。 于是很快两边交战了。 几天早朝他都没找到能带兵反击的人，萧言随成亲休沐七天，时间还没到就被叫到皇宫，萧越没有真正能信任和重用的人，只能找萧言随。 萧言随听他说完当前局势，也很是担心，他问道：“皇上是想让臣带兵击退西戎吗？” 萧越摇头：“阿言你不擅长打仗，既非用兵如神，又非天生神力之人，朕怎会让你去？朕是想让你替朕监国，朕要御驾亲征，彰显国威。” 萧言随有些反对：“皇上，区区西戎怎能让你御驾亲征？圣人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皇上若是龙体有恙，北齐才会遭遇真正的危机。” 萧越从小学的就是为君之道，他也知道不适合自己去，可现在是有人逼他去。 他道：“如今朝中无可用之人，朕也要借此机会收回兵权，若能胜，便是一石二鸟，还能让那些不服朕的人相目相待，若是不能，这天下便托付到你手里了。” 萧言随有些急了：“皇兄！” 萧越抬手制止他要说出口的话：“朕知道你想劝朕，朕心意已决，五日后便会出发，朕离开的这段时间，你要谨防孙家，朕查到了一些事，如今没时间再查下去，等朕回来，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萧言随知道自己劝不住，多说无益，只得同意暂且监国，萧越唯一能放心的只有他，他不想当皇帝，能拥护的也只有萧越。 五日之后，萧越带着十多万大军浩浩荡荡从京城出发，一路向西，前去驱逐西戎。 萧言随暂且监国，以前的太子党，如今的保皇党的两个官员协助处理天下事务，一开始还能稳住。 到六月的时候，西北连着近一个月没有传信回来，两边彻底断了联系，一时间，皇帝战死的流言如同长了翅膀，闹得满城风雨。 也就在这个时候，已经去了封地的几位皇子都传回信来，说是要回来去抢回皇帝的遗体，要帮助稳定朝纲…… 这原本不是他们的戏份，原剧情里也有这么一段，不过原剧情里男主是以太子的名义去的西北，在那里遇到了敌国劲敌，险些折在战场上。 是女主不远万里追过去，千辛万苦找到伤痕累累的太子，动用自己的所有势力，运送粮草和药材，稳住了岌岌可危的西北边城，全力支持萧越对抗西戎，最后一场大战中为了救他还受了重伤。 萧越来不及伤春悲秋，京城皇宫传出皇帝病重，三皇子独揽大权的消息，他800里加急，想赶回去见皇帝最后一面，却没有见到，皇帝先走了。 三皇子伪造圣旨，让自己成为“新帝”，以通敌叛国的罪名抓捕萧越，萧越仓促之下被人带走。 紧接着二皇子卷土重来，和三皇子斗得你死我活。 等两人斗得差不多了，萧越也找到了真正的圣旨，带着圣旨回来想要拨乱反正，那会儿是二皇子掌权，二皇子喜欢上女主宁芳芳，棋差一着，败下阵来，后来被流放了。 两人带来的蝴蝶效应是影响了一些东西，但该走剧情的一个没落，第一个到京城的是大皇子，可惜他虽然有野心，却没什么脑子，也是第一个下线的。 萧言随都没怎么动手，大皇子就被人暗杀了。 接下来斗得最厉害的就是二皇子和三皇子，后面几个兄弟基本是他们的附庸，就算不是，凭他们的实力，也根本没有争皇位的资本。 时间一晃到中秋节，二皇子和三皇子回京已经好几个月，一直在明争暗斗，联络京城里的官员，萧言随防不胜防，最后索性摆烂了。 他就是想看看他们要做什么？又能做什么？ 中秋佳节，萧言随做主在宫里开了宴会，把所有还没死的皇子聚到一起，沉欢提前说过他们中会有人在今天动手，他就等着他们动呢。 宫宴进行到一半多的时候，表演才艺的一个舞女突然拔剑冲向二皇子，要不是他躲避及时，肯定会命丧当场。 周围不断冲出手持长剑黑衣人，开始攻击来参加宫宴的文武百官，有两个提着长剑朝萧言随冲了过去。 他身边的人大声吼道：“有刺客，保护王爷！” 第201章 帝后文里的炮灰（35） 沉欢及时出现在他身边，保护着他，同时看着场下的大乱斗。 目测至少有三批人，二皇子三皇子都被人围着打，其他几位也不轻松，或是装的，或是真的，总之从现场来看，好像是有人要将他们所有人一网打尽。 就在这乱斗波及到官员家眷的时候，御花园前后突然冲出来大批御林军，很快将作乱的人全部拿下，押解到了中间。 “殿下，刺客已全部拿下，请殿下发落。” 萧言随看了眼他的这些皇兄，有两个受了点伤，其他人都完好无损。 抓到的刺客一共有三波，一队是跳舞的舞女，他们刺杀的对象是二皇子。 一队是江湖人马，拿人钱财，刺杀对象是六皇子，同时要杀唐王殿下。 还有一队是死侍，刺杀对象是三皇和唐王殿下，那些死侍一被抓就吞药自尽，一个活口都没抓到。 萧言随看向面色如常的萧钰，内心情绪非常复杂。 他记得所有的皇子中，只有二哥手下有死侍，还是父皇送给他的，如今他用那些人来争夺皇位，对得起父皇吗？ 萧言随大声道：“京兆尹何在？” 换人了的京兆尹杨大人站了出来：“微臣在。” “着京兆尹和大理寺查中秋刺杀一事，七日之内，务必给本王抓到真凶。” “是。” 事情闹成这样，宫宴是继续不下去了，萧言随找了个借口提前散场，文武百官被吓得不轻，还有些受了伤甚至命断当场，接下来一段时间，只会更加动荡不堪。 萧言随有段时间是住在宫里，但这里毕竟是皇帝的地盘，萧越以前后宅里有些妾室，如今都成了后宫的贵人，他住在皇宫，容易引发一些不必要的矛盾。 加上今天实在心情不好，他就想着回一趟王府。 两人坐在马车里，侍卫驾着马车，不快不慢朝王府跑去。 今夜的月亮特别圆，不愧是中秋之夜，漆黑的大地在月光照耀下洒上了一层银霜，看上去有几分美感。 可如果换个角度，就是月黑风高杀人夜。 破空声从四面八方响起，马儿猛地停了下来，不安地在原地踱来踱去，惊慌地躲避着箭矢。 “王爷，有刺客！” 萧言随心说自己听到了。 他按住沉欢，刚要说什么，沉欢先一步道：“在车里躲着，不要出来。” 她说完直接下了马车。 那些人放了一批箭矢后，纷纷拿着长剑大刀冲过来，他们身着黑衣，蒙着黑色面纱，男女都不太看得清，更别说看出他们是哪边的人。 沉欢也没这个心去知道，她抓起一把之前射在车帘上的箭矢，朝着道路的一侧猛地射出，那些箭就像是用大弓发射出来，势如破竹，势不可挡。 那边传来几声闷哼声，连续四五个杀手倒地不起。 其他人依旧前赴后继，沉欢拿过侍卫的剑，飞身迎上去，和那些人纠缠在一起。 这些杀手对比唐王府里的侍卫，用的刀法剑法更多是为了杀人，没有太多花招可言，有机会就只取人命门。 沉欢是同样的打法，甚至比他们更残暴，她通常用的力气不是很大，一刀一剑不足以致人于死地，但会让他们更痛苦。 一个杀手提着剑扑向马车，沉欢长剑刺向他的手腕，猛地向上翻抬，要不是让得快，杀手的双手肯定会被齐齐斩落下来。 她长剑追着他的面门过去，杀手不停后退，听到身后的响动后，他扭身就往一边跑，沉欢轻点两下地面，身体腾空而起，比他更快一步到达那个位置，同时为他准备好了剑刃。 “噗嗤”一声，刀剑没入皮肉的声音莫名有些好听，沉欢用力将长剑抽了回来，转身去对付其他人。 那些侍卫也在帮忙，一刻钟后，杀手被杀的所剩无几了，眼看着自己的同伴全部倒下，他们更是备受打击，纷纷转身逃跑。 一人想翻进旁边的院墙，沉欢剑柄对着他掷出去，正好砸在他背上，那人控制不住掉了下来，摔在地上摔得眼冒金星，其他人一拥而上，及时阻止他想要自尽的行为，同时把人抓了起来。 接下来萧言随隔三差五就会被刺杀。 要不是沉欢在，他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明里斗不过，暗地里想找人去杀他又杀不死，反而是他们封锁西北和京城之间来往信件的事很快被查出来，虽然有人做替死鬼，但一直这样纠缠也不是办法。 三皇子最先动了手。 他不知从哪弄来了一句血肉模糊的尸体，尸体手指上带着萧越的玉扳指，搬上朝堂，告诉文武百官萧越已经死了，他们要重新选一个皇帝。 其他人都不相信，三皇子又叫人把萧越的一个嫔妾叫过来，让对方进行指认。 萧越没有太子妃，太子良娣，此刻能证明他身份的除了这些嫔妾，就是后宫的丽太后。 丽太后还在护国寺为先帝祈福，其他人都不希望她回来，所以那嫔妾仔细辨别一番后，哭着说棺材里的人就是皇帝。 这明显是个局。 萧言随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驳，按照三皇子的说法，既然皇帝已经死了，那现在应该重新推举一位皇帝。 萧言随想拖延时间，便道：“皇上不是不留后路之人，若他真的危在旦夕，必定会留下旨意，三皇兄是在何处找到这……遗体的？不如再找找皇上有没有留下圣旨？” 三皇子做戏做的很全，那嫔妾又在他身上摸出来一封圣旨，明目张胆地作假，就是想着萧越不敢和他对着干，二皇子手里没兵权，也会被他压制住。 萧言随忍无可忍：“三皇兄，本殿昨日才接到皇上的密信，此等荒唐之举，本殿下且不予追究，一切等皇上回来，自会发落。” 三皇子一脸猖獗走到中间：“八弟，你是在说本王欺君罔上？那何人又知道你的密信是真是假？皇上的枕边人都说了，这遗体就是皇上的，皇上驾崩，当务之急是要妥善安葬，另立新帝，本王知道八弟是想拖延时间，自己上位，但先帝遗旨是让本王……” “住口！” 第202章 帝后文里的炮灰（36） 这场唇枪舌战最后发展成了刀剑相向。 三皇子明知道自己的谎言很伪劣，还要这样做，就是想着只要自己成为皇帝，即便萧越真的活着回来，也绝斗不过自己。 萧言随在他眼里一直是懦弱的代名词，加上身边有人监视，他手里没甚权力，绝不敢和自己公然叫板。 可萧言随义正辞严拆穿他的谎言，让他下不来台。 他索性不装了。 “即便他还活着，如今为了天下安宁，也应该另择明主，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区区西戎他非要御驾亲征，如今他生死未知，若是继续放任下去，迟早天下大乱。” 他说完又阴恻恻道：“八弟放心，届时我会给他留个太上皇的位置。” 萧言随刚要说什么，他先朝着外面喊道：“来人。” 穿着整齐铠甲的士兵从外面冲进来，将文武百官和几个皇子王爷齐齐围住，只剩下三皇子和支持他的那位王爷。 他转向那些官员：“诸位若是识时务，愿意臣服于本王，本王饶你们一命，否则，如今整个京城都在本王控制之下，本王只能送你们去与仙先帝团聚了。” “三王爷，你休要口出狂言，先帝又遗诏……” 他话没说完，一个士兵抽出剑一剑封喉。 见到血，所有义愤填膺想要指责他的人瞬间哑巴了。 一个本来就偏向他的官员跪到地上，口称万岁，表示忠心臣服。 陆续又有几个官员跪下，一个刚升上去的三朝元老想站出来指责他，刚开口就被人一剑杀死。 这下所有人都怕了，有些尽管不情愿，为了保住小命，也不得不下跪称臣。 三皇子看着他们，满意地点点头，目光落在一群皇子王爷身上：“诸位皇兄皇弟呢？” 除了二皇子，其他人犹豫之后也开始俯首称臣，他们本来也没有机会争夺，谁当皇帝对他们影响不大，既然如此，又何必为了别人的天下丢自己的小命？ 三皇子笑出声来，再度转向高台看着萧言随：“八弟，你呢？” 萧言随缓缓抽出随身佩剑：“三皇兄有如此野心，那便试试吧。” 三皇子虽然不是最出彩的皇子，前有二皇子盛宠不衰，后有四皇子，也是当今皇帝贤名在外，他虽然母族显赫，自己智勇双全，可前后都比不过，心理积怨久矣。 如今终于快要得偿所愿，萧言随成了他当皇帝路上最大的一块绊脚石，他于是也拔出长剑，要亲手解决这块石头。 他提着长剑冲过去，萧言随根本没躲一下，剑尖刺向他面门的时候，萧言随突然被人推到一旁，一道劲风扫过来，三皇子下意识往旁边退开，劲风将宫殿里的烛台扫落在地。 沉欢打完一掌，接过萧言随递来的剑，身体腾空而起，直直刺向刚站稳脚的三皇子。 三皇子带来的侍卫和士兵立刻冲上来，将沉欢团团围住，各种武器层出不穷，沉欢剑风凌厉，身体腾空从中间转了一圈，那把剑将他们的武器从中间折断，纷纷落到地上。 又是一剑，这次落的是人头。 如此恐怖凌厉的手段，让其中几人都忍不住后退，不过想要从龙之功的大有人在，为了封王拜相，他们前赴后继，死了一批又来一批。 萧言随带来的人也纷纷冲上前，帮助她杀那些士兵，大殿位置有限，三皇子不能让所有人都挤进来，到时候万一伤到自己，或者有人浑水摸鱼杀他，他防不胜防。 他于是想退出大殿外，让自己的人瓮中捉鳖。 还没来得及跑出去，他突然看到一把长剑直直朝他刺来，他几个手下跑来救他，然而，就算他面前已经挡了三个人，那把剑依旧以破竹之势，将他们四人全部从中穿过，最后扎进了他身后的门板。 这一幕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 三皇子恐怕是从皇帝说要去西征的时候就做好准备，威逼利诱，招兵买马，好不容易做足准备能够动手，谁能料到他就这样死了？ 死得如此仓促。 萧言随身边一个相对文弱的幕僚见状，立刻大喊：“三皇子密谋造反，其罪当诛，如今他已经死了，尔等俯首称臣者死罪可免，否则等皇上回来，定要灭尔等九族！” “三皇子已死，叛军投降！” 萧言随手下的人叫喊着，连带着已经被打得落花流水的御林军也开始回血，挥舞着武器和叛军厮杀。 但双方人马差距太大，三皇子带来的人中有人不信，继续往里冲，战事依旧胶着。 这时候，二皇子走了出来。 萧言随十分戒备地看着他：“二皇兄，难道你也想……” “八弟稍安勿躁。”萧钰面带笑意，对发生的一切都不震惊，不管是三皇子造反，还是那个神秘女子能够扭转乾坤，都在他意料之中。 “本王对这天下没有兴趣，只是想提醒八弟，拿着那具尸体出去，三弟的人投降会比较快一些。” 那些人是为三皇子夺天下来的，如今正主都死了，他们负隅顽抗只会连累自己的族众。 不过萧言随也不屑于用这种手段，在他心里，三皇子再怎么说也是皇族子弟，若是拿他的尸体拿去收服叛军，有损皇族威严。 最后还是此次助他反叛的淮阳守城军将领得知他已死，又得知皇帝根本没出事，很快就会回来，主动撤兵了。 萧言随眼见着他们退出皇宫，松了口气的同时，向自己的亲信问起发生的事。 还没得到答案，另一个消息也传了过来。 那位叛军首领在城门口自戕身绝了。 一场皇宫保卫战，对很多人而言，开始的莫名其妙，结束也莫名其妙。 不过不管怎么说，皇帝没死是好事，叛军没赢也是好事。 否则兵灾过境，整个京城都不会剩几个活人。 萧言随让人将所有参与反叛的人全部抓起来，等皇帝回来后处决，三皇子的尸体暂时送回他原来的府邸，同样等候发落。 萧越回来之前，唐王府先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宁芳菲穿着一身男装，看上去英姿飒爽，但眼底一片青黑，显然是长途跋涉没有休息导致的。 她拱手向两人道谢，然后道：“皇上不日就能回京，西戎军已经退了。” 第203章 帝后文里的炮灰（37） 她是受萧越所托。 萧越早就发现了联系中断的事，碍于身边没人可用，无从查询，就在他腹背受敌，两面为难的时候，宁芳菲出现了。 不仅给了他军需补给，还帮他重新打通联系，让他能够得知京城的情况。 知道三皇子意欲谋反后，他先派人去淮阳将那位将军的家眷亲属全部抓了起来，然后让宁芳菲赶回来帮他传信，想牵制住那位将军。 没想到宁芳菲刚从密道进入皇宫，就听说三皇子死了。 她于是亲自去见了那位将军，将提前留下的那位将军家眷的身体部位展示给对方，那位将军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不愿连累家人，选择自戕谢罪。 一切落幕，她才来见这两个人。 萧言随最关心的是萧越的身体安危：“三皇……叛军说皇上受了重伤，究竟情况如何？” 宁芳菲道：“他在冲锋陷阵的时候是受了些伤，不过现在已经基本无碍，是腿上骨折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故而他没赶到。” 否则皇帝在击败外敌之后，自然也想亲自镇压内乱，来体现自己的君王威严。 萧言随松了口气：“无碍就好，无碍就好。” 宁芳菲又说了一些萧越的安排，萧言随都表示自己会遵旨行事。 说完正事，她就要告辞了，两人一起送他出去，快要到大门口的时候，她突然转过身来：“听说是夏姑娘杀了三皇子。” 沉欢点头：“是我。” 萧言随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担心是皇帝想让宁芳菲做什么。 宁芳菲却道：“我有些私事想问夏姑娘，唐王殿下不必担心。” 闻言萧言随只能先行回避。 王府大门到正院有一块空地，若是平时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但沉欢显然不想和她去外面唠家常，这里也不容易被偷听。 她先开口问道：“夏姑娘，你既有那番能力，为何不趁机帮唐王殿下夺取皇位？” 沉欢摆手，一副很无奈的模样：“他不想要我，总不能强加给他。” 宁芳菲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抹苦笑。 “原来如此。” 想必唐王殿下也是担心自己当了皇帝，会无法完全权掌控自己的婚事，为了天下安宁，为了皇室开枝散叶，为了权力制衡…… 为君之人，有太多的不由己，所以萧越没逼迫她。 唐王殿下不想她与其他女人争风吃醋，所以不要皇帝之位。 这尚且是一个古人的思想。 而她明明来自未来文明时代，经历和见识都比这个时代的女人超前几十倍，她怎么就看不明白？ 她不可能在一个帝王身上找到她想要的爱情。 宁芳菲彻底看清了一切，她平静道：“原来是这样，夏姑娘可真幸运，唐王殿下，也很幸运，多谢夏姑娘答疑解惑，我先告退了。” “嗯，慢走不送。” 宁芳菲头也不回离开了唐王府，萧言随从远处走过来，挽着她的一条手臂：“她和你说些什么？” “问你为什么不想当皇帝？” 萧言随还以为只是什么女儿家的闺房话，没想到是如此敏感的话题。 “宁姑娘，怎么会问你这个？” “可能是不甘心，谁知道呢？” 原剧情里他们经历的可比现在多的多，一开始萧越没有到非她不可的地步，以为自己随时能抽身，宁芳菲也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不要爱上一个不能给自己纯粹感情的男人。 但感情这种事，本来就不是人能控制的。 两个人的心态都慢慢发生转变，从一开始的逃避变成了主动面对，萧越想方设法让宁芳菲受到文武百官的重视和信仰，宁芳菲也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天下人认可她这位皇后，最终两人修成正果。 如今他们之间少了太多历练，能不能走到一起，还真是个未知数。 萧言随道：“我是觉得当皇帝太累了，看皇兄，登基没多久就遇到外敌入侵，御驾亲征又有人行谋逆之事，内忧不止，外患不断，根本没有享乐的时间。” 沉欢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你只是能力不够，大方承认，我不会笑话你的，而且，我不能生养子嗣，你要是当了皇帝，以后会后继无人。” 萧言随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讪笑道：“那我要是当了皇帝，你不担心我去找别的女人？就算你是皇后，不能生育子嗣，我也有权力……没有没有，我没有，娘子饶命啊！” 他腰间那块敏感的软肉被沉欢捏在手里，狠狠一转，差点没把他送走。 “今晚你睡客房去。” “我错了，娘子饶我一回吧。” —— 一个多月后，萧越班师回朝。 他的身体还未完全康复，但丝毫不敢懈怠，第一时间处决了参与反叛的人，两位皇子受到终身监禁，其他官员和将士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很快肃清了京城的局势。 等一切稳定下来，又是一年年关。 一日，上完早朝后萧越将萧言随留下。 萧言随以为他是要说宫宴的事，没想到萧越开口便道：“八弟，朕听闻你的那位王妃，不能生养。” “皇上听谁说的？” “你只需告诉朕是与不是。” 萧言随抬头看他：“是。” “朕……” 萧言随拱手道：“臣说过此生非她不可，皇上若是要规劝，不如莫开尊口，以免伤了你我君臣之谊。” “君臣之谊，难道在八弟心里你我只是这个关系？” “皇兄永远是我皇兄。” 萧越看着他严肃的表情，沉默许久，转口道：“那八弟可知晓朕不是丽太后亲生一事？” 萧言随沉默不语。 “若不是朕偶然之间得知，你是不是要瞒我一辈子？” 萧越心里知道他两头为难，可他依旧不能接受，从他知道自己的身世真相，联想到当年姜家人的悲惨，自己母亲在冷宫中被人逼到自尽，那时候他还认贼作母，因丽贵妃对他冷漠而暗自神伤。 在知道真相后，曾经所作所为，所见所知，都变成了利刃，全部扎在他心上，让他痛的浑身颤抖。 第204章 帝后文里的炮灰（38） “你知晓姜家人是如何蒙受不白之冤？知晓朕的几个舅舅是如何血洒疆场，知晓他们为国为民最后落的一个死有余辜的下场，你都知道，你却瞒着朕，萧唐，你于心何忍啊？” 他这句话出口的瞬间，声音已然哽咽。 姜家人所经历的一切，他其实比所有人都清楚，所以当他在那个丫鬟口中知道他父皇为了皇权，将他亲生母亲禁于深宫，为了所爱之人一直在伤害她，最后害死了她所有的至亲之人，姜家一些旁支的族众勉强苟活。 她母亲或许是出于报复，又或许只是想保护他，才会出此下策，将他和那个人交换，让他得以平安长大。 母亲如此苦心孤诣，一切都是为了他，他怎么能不帮他们平反？ 萧言随听着他的控诉，心里同样难受。 他曾经在姜家人死伤惨重，皇帝却要将那些人流放偏远之地时进言劝阻，然而皇帝根本听不进去，他只能暗中帮他们一些。 那些人明明都是忠烈之后，如今却过着流民般的日子，姜家直属，萧越真正的母族亲人，如今一个都没有了。 孙家人却活得好好的。 “是丽贵妃不让你告诉朕的，对不对？父皇也知道，他都知道，哈哈哈，所以他留下遗旨要保她，朕偏不让！朕要让若家所有人，血债血偿！” “皇上。”萧言随直接跪在他面前：“事已至此，你做再多也于事无补，孙家是有罪过，但他们也是受命于人，贵妃养育你一场，尽了身为一个母亲所有的责任，她囿于后宫，有多少事真是她做的？” 说到底，她们所有人都只是先帝的棋子。 萧越又想起来他小时候生病，丽贵妃不舍昼夜守在他身边，亲自照看了好几天，她不像别的皇妃那样，为了让他成龙处处紧逼，她一直让他随心随性，希望他快乐成长。 她没错吗？ 可若是没有她，他的亲生母亲，他的母族亲人，怎会沦落到那般下场？ 他依旧不甘心。 萧言随看着他疯魔沉痛的表情，知道自己是保不住孙家那些人了。 但丽贵妃对他有养育之恩，还有先帝遗诏，他绝不能让她死。 “臣之前想收集孙家作奸犯科的证据，让他们被皇上弃用，如今已有成效， 皇上若是要对付他们，我可以做你手中的刀，但丽太后，还请皇上看在往日恩情，饶她一命。” 他说着又重重拜了一拜。 萧越默不作声。 —— 萧言随回到王府的时候，头顶顶了一片淤红，精神萎靡不振，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赵梦欢过来和沉欢聊天，听说他回来了，拿起书卷图纸就要跑， 结果差点在门口撞上，是沉欢眼疾手快拉了回来，才没让萧言随本就伤痕累累的脑袋再添一道伤。 赵梦欢差点往后仰倒，沉欢把人扶住，看向萧言随，出口的询问变成了担心：“额头怎么了？你给谁磕头了？” “除了皇帝还能有谁？” 赵梦欢心说，这天底下能让王爷下跪的，也只有皇帝了。 沉欢：“……他也不怕折寿，你回去吧，院子看好了就可以搬出去，记得提前早点打手。” 赵梦欢点头：“OK，再见呀。” 她说完一阵风似的刮走了。 萧言随低垂着脑袋，像个在外面受人欺负的小朋友，委委屈屈，被沉欢牵着进了院子，为了维护他的面子，沉欢把伺候的人都遣了出去。 坐下后她才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萧言随轻声道：“皇上知道狸猫换太子的事了。” 沉欢心下了然，这件事是男主这个角色身上最大的虐点，被仇人含辛茹苦的养大，为了给真正的亲人报仇，不得不对往日的恩人拔刀相向，他心里一直是纠结和痛苦的。 可想到姜家的际遇，他不可能装聋作哑当不知道这件事。 “他想做什么？” “诛孙家九族。” 这是萧越亲口说出来的。 “你想让他放过丽贵妃？” 萧言随点头。 “但他不同意？” “是。” 沉欢之前也算间接答应过，会保丽贵妃不死，如果萧越一意孤行，她不能坐视不管。 不论他们之间有多大的深仇旧恨，丽贵妃是萧言随的恩人不假。 “他如今正在气头上，等他火消下去了，再去劝说吧。” 话说如此，萧言随却不乐观。 所以沉欢决定去给他人工消火。 —— “皇上，唐王妃求见。” 此时已经是深夜，宫门落了锁，皇宫里守卫重重，沉欢却悄无声息地瞒过所有巡视的侍卫，甚至要不是她主动现身，近身保护的暗卫都不会发现他。 “只她一人？” “只她一人。” 萧越还在批奏折，闻言似乎有些惊讶，一个已为人妇的女子，半夜闯进宫门，实在是出人意料之举。 他犹豫片刻：“宣进来吧。” “是。” 沉欢跟随太监走了进来，在他面前微微躬身。 “唐王妃不必多礼。” 他虚扶一下，沉欢便站了起来。 “王妃也闯深宫，意欲何为？” “来找皇上有事相商，请皇上屏退左右。” 那太监担心她对萧越不利，还不乐意，不过萧越身边时刻有暗卫保护，他自己也有功夫在身，并未放在心上。 “都下去吧。” 太监带着伺候的人离开了宫殿，周围一片寂静，萧越先开口问道：“王妃想说什么？” “我曾经答应过丽贵妃，不论何时会保她一命，今日阿言说你要杀她？” “是。” “如何能不杀？” 萧越突然笑了一声：“唐王妃，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要求朕，还是要做交易？” “看你选择。”沉欢也笑：“若是不能善了，也有别的手段。” 她是想直接说服，对方要好处的话她也能看着给点，但若是冥顽不灵，她其实更擅长威胁。 “正听说那日你也一并去了，还和她单独说了几句话，你也知道朕是姜家人的事，如此深仇大恨，若不能手刃仇人，你要朕如何安心？” “手刃仇人你也未必能安心。”沉欢道：“她不只是你的仇人，还是从小将你养育到大的养母，你若是能下得了手，恐怕早就杀了。” 第205章 帝后文里的炮灰（完） 这话戳中了他心里最难以和解的点。 是啊，如果他真要动手，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意，他可以直接派暗卫去将她杀掉，神不知鬼不觉。 他为什么不做呢？ 沉欢又接着道：“当年的狸猫换太子，说白了只是皇权争端，皇帝担心姜家一家独大，所以设计陷害弄死他们，姜皇后知道自己的孩子活不下来，所以用了这样的手段救你，丽贵妃为了争宠吃了催产药，她的孩子原本是个早产儿，你却健健康康，她也在自欺欺人，为了那至高无上的皇权，每个人眼前都蒙着一块白布，妄图欺骗自己，也欺骗他人。” 萧越沉默了。 “其实整件事里做的最错的，是明明能力不够却野心勃勃的先帝，他没有能力压制臣子，让天下人信服，只能用一些卑鄙无耻的手段，你想报复，怎么不报复他呢？” 萧越眼里似乎闪过了一道光。 萧越之前也说过，丽贵妃只是囿于后宫的一个妃嫔，她有多大的能耐去主宰皇帝？ 最错的，不应该是先帝吗？ “你说这些，是为了保住丽贵妃？” “只是为了让言言不要两头为难，你知道他今天顶着额头的红包回去的时候，我想做什么？” 萧越静静看着她。 “我想杀了让他受伤的人。” 周围瞬间涌出一股杀意，沉欢却又摆了摆手：“但我知道他不会同意我杀你，所以你不用担心，你要复仇，最好的手段是用萧家的名，替姜家平反，萧氏子孙，承认了萧氏所有的恶行，史官会记下这一切，你大义灭亲，名传千古，同时替姜家报了仇，一举两得。” 从他的眼神来看，沉欢知道他心动了。 “至于丽贵妃，只要你不杀她，孙家其他人受的磨难会变成她心底的刺，她永远高高在上雍容华贵的活着，但再也不会高兴。”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先帝嘉裕，北齐四代皇帝萧瑞宗，愚而不明，未达其咎，为谋天下久安，戕害忠臣良将……河东孙氏，仿前朝费仲尤浑，蒙蔽帝心，铸成大错，其罪万死难辞……” 萧越一封告天下的名书，将当年所有的事划分清楚，尤其说了先帝所做的大部分事情都是受到孙家人蛊惑，如今先帝已经仙逝，孙家人也要承受恶果。 另一个就是，结尾时他表明自己是北齐第五代君王，作为先帝瑞宗之子，有责任替他承担过错，他会接受姜家剩余族众的鞭笞，替自己的父亲受过。 此举实在杀人诛心。 他若是说出狸猫换太子的真相，那更像一场民间故事，可他没有，他依旧外人眼中的孙家外甥，是先帝最中意的贤明太子，他所作所为既合理，又显得荒唐。 偏偏无论是文武百官还是天下百姓，在那封圣旨传遍全北齐的时候，所有人都只能跪地称赞他的圣明。 大义灭亲，主动认过，身为一国君王，愿意让人当众鞭笞自己，以求赎清罪过，有如此贤明的帝王，实乃北齐第一幸事。 萧言随头一天还在为怎样说服他而头疼，没过几天萧越就搞出了这么一封圣旨，传得天下人皆知。 孙家果不其然受到查办，但萧越没有诛孙家九族，而是细算每一个人的过错，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他得了贤名，也达成了自己的目标。 这件事你里唯一受伤的就是丽贵妃。 她嚷嚷着要见皇帝，要见唐王殿下。 萧越自己去见了她，而后下旨让她一辈子留在护国寺，任何人无诏不得见她，为被他们所迫害的姜家其他人和姜皇后诵经祈福。 有孙家苟且偷生的人的性命做威胁，她不敢反抗，只能日复一日，承受着所作所为带来的恶果。 与这件事一起尘埃落定的，还有萧越和宁芳菲的漫漫爱情路。 原本他们之间要经历很多很多，但萧越不知怎地突然清醒了，直接下圣旨要让她进宫做皇后，所有人反对都没用。 他如今大权在握，刚处决了那么多人，杀鸡儆猴，文武百官想反对，也要看自己有几个脑袋可以砍。 宁芳菲对此虽然不太乐意，可她也不敢明目张胆的逃婚，她和萧越都知道彼此的底牌，她不敢拿自己的人去冒险。 她进宫之后，萧越陆陆续续将后宫嫔妃清理出去不少，同时专宠宁芳菲，两人很快有了第一个孩子，有了太子的加持，加上宁芳菲现代人的智慧，帮助解决了不少难事，文武百官越来越对她尊敬。 二皇子，三皇子，长公主，二公主…… 所有孩子都是宁芳菲所生，萧越根本不会看后宫妃嫔一眼，潜移默化中，后宫已经只有宁芳菲一个人了。 —— 一切尘埃落定，萧越御驾亲征震慑了西戎，只要没有天灾人祸，十几年内天下都会很安宁。 只是萧言随和萧越之间有了间隙隔阂，两兄弟再也无法做到像以前那样兄友弟恭，秉烛夜谈。 萧言随心里难受了几天，沉欢开解劝导，他也很快想明白了。 也许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就是会变的，即便没有这件事，也会有别的事。 他没那么受重用了，反而乐在其中，有更多的时间陪沉欢，明目张胆的请长假和她出去游历四方，如果身边没有个拖油瓶，他可能会更高兴。 赵梦欢要去江南寻找一个声名远扬的花魁娘子，对方自创了一套舞技，跳舞的时候恍如传说中的洛神，翩若惊鸿，矫若游龙，据说看过的人都沉沦其中。 船在河面上慢慢向前，赵梦欢站在甲板上伸开双臂，呼吸着京城以外的空气，心里别提多高兴。 转过身，那两人正坐在一起你侬我侬。 她有些受不了，使坏问道：“姐妹，你要和我一起去见花魁娘子吗？” 沉欢还没说话呢，萧言随先道：“不许去！” 沉欢看着他笑了笑，萧言随一脸镇定和反对，最后听到她说：“我就不去了，你学会了再跳给我看。” “好！” 好歹不用出去见那么多狂风浪蝶，至于赵梦欢，是他最后的让步了。 赵梦欢在江南认识那位花魁娘子后，两人一见如故，听说她要留存舞蹈着书立传，对方鼎力支持。 两个女人一起走遍大江南北，看过世外风光，用画笔将这个世界所有的舞姿留于书本之上。 女人在这个世界，原本只是依附男人的菟丝花，她们所作所为也受到了很多诟病，但她们都知道，历史会纠正一切。 她们永不言悔！ —— 几十年之后，所有人寿终正寝。 【恭喜宿主，任务完成。】 第206章 末世文里的炮灰（1） 【宿主小心！】 系统已经提醒的够快，沉欢刚进入这具身体，还是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一只爪子刺进她的身体，撕扯她的血肉。 她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张腐烂恶心的脸，变黑发臭的血肉里还有蛆虫爬来爬去，眼眶里的那对眼珠子泛着白色，行尸走肉的一群东西扑了过来，凶狠地撕扯她的身体。 身后传来惊恐的叫声，随后那些人快速跑开，有些丧尸停下来啃咬撕扯她的血肉，一些去追那些跑掉的人。 【宿主，倒带吗？】 沉欢看着自己的血肉被吞食殆尽，仿佛无知无觉，她冷漠道：“不用。” 系统看得心惊胆战。 要不是已经经历了好几个世界，他知道自己的宿主一定能活下去，他此刻肯定快疯了。 那些丧尸几乎将她啃食得只剩一具骨架，然后才缓缓站起来，拖着或残缺不全或腐朽殆尽的尸体离开。 空荡荡的走廊里，白骨静静躺在地上，时间仿佛停滞了，从白天到黑夜，再没有人经过。 银白的月光洒下来，白骨中渐渐散发出阵阵黑雾，黑线从骨架里钻出来，所到之处，血肉在疯狂生长，很快从一具骨架变成了一具血肉模糊的身体。 那些黑线调皮地在她身上留下各种各样的疤痕，有些是嘲笑的脸，有些是恐怖的表情。 但当最终那双眼睛睁开，所有不好的地方都渐渐消失，黑线缠绕在她周围，她眼里似乎还泛着血色，诡异的红色月光照耀着这一切，让人看着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身体里为数不多的白光闪现，渐渐聚拢成一颗白色的珠子，挂在她脖子，那些黑线才慢慢退下，缩回了她的身体。 【宿主。】系统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恐惧。 这一幕真的太吓人了。 沉欢语气无波无澜：“剧情。” 系统想让她找个安全的地方再接收剧情，想了想最终没开口，先给她传输剧情。 刚才攻击她的物种是丧尸，这是个末日世界。 差不多一年前，国外有一家私人研究所从外太空带回了一种神秘物质，他们在那种物质上发现了一种非常活跃的病毒，这种病毒能够快速复制新生，比人类的体细胞寿命长很多。 那家科研机构原本想借助这项技术来延长人的寿命，或提高人的身体素质，一开始颇有成效，有些人在接种疫苗后，身体素质提高了很多。 但更多的是失败品，那些人接受病毒植入后，身体没有得到强化，反而被病毒完全占据，一开始科研人员以为失败品死了，他们不敢让这种病毒传播，便将所有的失败品装在一个集装箱，想带到外面销毁。 但是运输过程中出了问题，集装箱里的失败品“醒”了过来，攻击了运输人员，并快速传播这种病毒。 三个月前，病毒在那个国家爆发，为了稳定局势他们一直在撒谎隐瞒，直到一个月前，病毒传播开来，他们彻底瞒不住了。 病毒的散播速度非常快，而且不仅能感染人类，还能感染动物，植物，半个月前，丧尸病毒传播到了这里，一开始出现动物攻击人的现象，一个星期时间里，变成丧尸的人类几乎已几何倍数增长。 半个月过去，这座城市百分之六七十的人已经变成了丧尸，扩大到整个国家，目前也有至少超过一半人受到感染，变成行尸走肉的怪物。 原主郑欢，是个大二的学生，病毒刚传播到这座城市的时候，学校就通知所有人回家，她也想回去，但丧尸病毒的爆发导致交通瘫痪，她根本抢不到票，抢到票的也根本走不了，车站死了一大批人，最后几乎都变成了丧尸。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变成丧尸，她和室友囤了一些食物和水，躲在宿舍里想等人来救援，食物和水都耗尽了也没等到人来，她们只好冒险出来自救。 结果在走廊里碰到丧尸，大家都想保命，你推我搡之间，她被人推到了丧尸的爪子上，才有她刚才过来经历的一切。 任务目标夏言随，依旧是个炮灰，末世降临后，他战战兢兢躲躲藏藏安全度过了一个多月，后来有救援队经过，他跟着救援队想一起去安全区。 人一聚集就免不了出现几个奇葩，他们队伍里出现了一大家子巨婴，逃亡路上不仅挑三拣四要这要那，最后还将夏言随推出去给他们挡丧尸。 然而夏言随没死，他抵抗住了丧尸病毒，并且身体出现了进化。 这个世界是没有异能的，被丧尸病毒感染的人99.9%会变成丧尸，剩下的0.1%会出现身体上的进化，比如五感增强，力量变大，或者速度变快。 夏言随的进化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拥有了治愈系异能，能够清除丧尸病毒。 他有过一段高光时刻，但是后来丧尸围城，再多的人他也救不过来，为了救曾经帮过他的人，他被丧尸分食了。 原剧情没有绝对的主角，很多人前面花了巨大篇幅去描写，后面却在小意外中死去，主角团不断有人死，不断有人加入，最后成功活下来的那批人，没一个是最开始就有笔墨的。 算个群相故事。 沉欢接收完剧情，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就在系统以为她要离开的时候，沉欢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把匕首，毫不犹豫捅了自己一刀。 鲜血和生机一并流出，她很快断了气。 空气陷入沉默。 系统看傻眼了。 更让他傻眼的是，沉欢在原地自杀了七八回，直到最后她几乎立刻死亡立刻重生，她才停了下来，站起身舒展着身体。 天边出现了破晓的第一缕光。 黑线在她手边如同跳动的精灵，调皮地绕来绕去，沉欢手指动了动，和它们玩闹了一会儿，开始往外面走。 整个宿舍楼的人都跑光了，现在能发出动静的都是丧尸，沉欢随手在楼梯间捡了一节拖把棍子，在丧尸朝着她扑过来的时候，快准狠一下将它的脑袋戳飞了出去。 那个快要腐烂的脑袋咕噜噜滚下楼梯，最后停在了一楼的空地上。 宿舍楼面前晃荡着的丧尸听到动静，开始朝这边聚拢。 沉欢走了出来，系统好声提醒：【宿主，你要不要买个武器？】 第207章 末世文里的炮灰（2） 系统是有商城的，但实物穿梭时空非常严格，所以东西卖的很贵。 不过他家宿主是他制造者的主人，应该不缺这点东西。 沉欢没有回应，在那些丧尸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伸出手，黑线在她手中快速射出，纷纷缠绕上那些丧尸。 病毒不是细胞，按理来说丧尸病毒寄生在人类身上，人类死亡后病毒也应该渐渐消失，因为人类死亡是细胞死亡的过程。 但人类死亡后变成了被病毒操纵的怪物，这是因为丧尸病毒改变了人体细胞，让它们以另一种方式存活。 既然还活着，沉欢就能将他们杀死。 黑线吞噬掉这些东西身上为数不多的生机，细胞死亡，病毒失去寄主，无法再支撑它们移动，所有丧尸都倒在地上，静静腐朽。 系统看到这一幕，收回了推荐东西的想法。 他家宿主这么厉害，还要什么武器？ 但此时峰回路转，沉欢一边往外面走一边道：“帮我弄一辆车，武器，有剑吗？” 系统立刻道：【有，有，陨铁打造，吹毛断发，削铁如泥，车和联盟军机甲用的是同一种材料，保证耐造。】 “可以，积分直接扣。” 系统想说扣不扣都一样，碗里到锅里，不过该走的流程要走，他扣除了积分后，帮她弄出了一辆车一把剑。 沉欢开着车朝着城外跑去。 这座城市还有很多人，只是因为学校通知，很多人提前跑了，这里才会显得如此安静，她的车出现在大街上，没多久就有丧尸追了过来。 丧尸是有一定进化能力的，他们吃的人越多，病毒和细胞融合的就会越好，速度增强，能感受到活人的存在，并穷追不舍。 沉欢从后视镜里看到追上来的丧尸，原本想着以他们的速度暂时追不上来，刚回过头，有东西从天而降，直直砸在了她的车顶。 沉欢被迫踩了刹车。 这车的质量果然好，被这样砸了一下一点事没有，挡风玻璃还完完整整的，掉在他车顶的东西一只手垂在前面，一开始没动，沉欢打算下车的时候，那只手收了回去，紧接着，整个从车顶滚了下来。 丧尸。 沉欢放弃了下车的想法，一脚油门冲出去，那丧尸刚来得及抓住车外门把手，就被她在地上拖行了几十米，碰到一个翻倒在路边的垃圾桶，被垃圾桶挂住，离开了她的车。 路的旁边是一个运动场，半开放式，有悬空的观众席，刚才掉她车上的丧尸就是从观众席上摔下来的。 动静吸引了那些东西，在运动场上游荡的一群丧尸疯狂朝她跑来，门在侧边，其他地方是绿色的铁网，大约五六米高，那些丧尸抓着铁网往上面爬，速度飞快，摔下去立刻就有丧尸补上，几百个丧尸搭着人梯很快爬到了顶上，翻了下来。 他们重重摔在地上，几秒钟后又纷纷爬起来，跟在她的车后一路狂奔。 沉欢仪表盘上的速度直逼160码，城市里乱七八糟，有些路上还堵着车，其他人被追逐过程中遗弃的东西丢的遍地都是，想从那些东西中间穿过，就要减速慢行。 沉欢却继续踩油门，这辆造型接近越野车的汽车性能比普通越野好了无数倍，联盟军机甲最普通的材料也是坚不可摧的，被她撞上的东西会直接飞出去，车却没有受到半点伤害。 跑了几公里，彻底离开大学城的范围，上了绕城高速路，周围终于安静下来，高速路上偶尔有停在半路的车，还有一些在上面晃荡的丧尸，沉欢遇到就一下撞飞。 根据原主的记忆，这条路能去主城区，也能直接上省际高速去别的城市，原主家不在这里，言随也不在，她没有理由到满是丧尸的主城区去。 不过原主有点儿路痴属性，这里的路四通八达，没有地图和导航，她没把握走正确的路离开。 想了想，沉欢决定去收费路口看看，那里一般有加油站和超市，说不定能找到地图。 她按照路标的指引往高速路口开去，接近200码的速度，不过十几分钟她就停在了收费路口。 在这里，她终于见到了活人。 高速路口挤着好些车辆，有些要加油的，有些在超市里面抢吃的，还有些趁火打劫，抢别人的车，整个现场乱成一片。 沉欢刚准备下车看看，人群里突然传来了惨叫声，一辆车里爬出来好几只丧尸，此刻正疯狂攻击人群。 那些人吓傻了，有些来不及逃跑，就被丧尸咬成了同类，他们变异的速度非常快，被咬中后能跳过死亡这个过程，在短短十几秒的时间，眼睛泛白，以诡异的角度和速度朝其他人爬去。 “啊！” “有丧尸，快跑！” “救命啊！” “……” 恐惧哀嚎的声音乱成一团，所有人都忙着逃命，有人爬上车，开着车冲撞丧尸和人群，有人抢了别人的车就跑，有人推同伴给自己挡丧尸…… 沉欢正看的上瘾，有人扑到了她的挡风玻璃上，疯狂拍打，还有人在拍旁边的车窗。 “开门，开门！” “让我们上去，救命！” “啪啪啪！” 他们拍的上瘾，沉欢动也没动。 挡风玻璃上的人露出凶恶的表情，从身后掏出一把锤子，猛地砸在挡风玻璃上，想象中玻璃碎裂的场景没有发生，那锤子被弹开了。 其他人更加卖力地敲着玻璃，但丧尸越来越多，他们不得不往后面跑去，还活着的人都四处逃命，丧尸追着那些人跑出去一些，也有的停在她车旁边，爪子在空中胡乱挥舞，有的在地上扭曲爬行，有人躲在车里，瑟瑟发抖。 从这些丧尸的速度来看，他们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对付的，速度快，攻击力强，被抓到或者撕咬到的人十多秒就能变异，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祸乱，三个月的时间，病毒传至全世界，末世降临，目前，全世界至少超过50%的人死亡或者变成丧尸，这座城市也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沦陷。 沉欢启动车辆，往超市门口开去。 第208章 末世文里的炮灰（3） 那些丧尸纷纷跟在她车后面，有的甚至往她车上爬，沉欢浑不在意，将车停在超市门口后，她手里提着剑下了车。 一脚将扑在她车门上的丧尸踢飞，回身向上一下砍掉了车顶的丧尸脑袋，车门关上，她大步往超市里面走。 超市里的东西散落一地，有两个货架倒在地上，吃的东西大部分被抢走了，日用品也被拿的七七八八，看上去没多少能用的，她一路找过去，试图找到地图，但绕了一圈，这里只有几本过时的杂志。 沉欢在那些东西里挑挑拣拣，有丧尸追进来被她就地解决，在杀了十几只丧尸后，她终于挑好了自己能用得上的东西，为数不多的食物，一些饮料，还有酒。 她提着东西出来，门口已经围过来几十只丧尸，他们肢体扭曲，有些在地上快速爬行，有些以诡异的姿态朝她跑来，这些东西的速度都很快。 她一手提着东西，一手提着长剑，切西瓜似的一叫一个，围过来的丧尸很快被她杀得七七八八。 就在这时，一辆车的车门打开，两三个年轻人拿着武器冲过来，攻击剩下的十来只丧尸，他们没有任何技巧，拿着武器一顿狂锤，但没打中要害，丧尸依旧活蹦乱跳。 看到沉欢精确无误地砍脑袋之后，那些人才反应过来，纷纷对着丧尸的脑袋下手，其中一人捡到了之前那人丢的锤子，一锤子砸在一个丧尸的脑袋上。 红白色的浊液四处飞溅，要不是沉欢赶紧躲开，肯定会被溅一身。 其他人就没那么好运了，鲜血和脑浆溅在他们脸上，其中一个女生伸手抹了一下，顿时忍不住吐了出来。 不过这一招确实奏效，那个丧尸的脑袋瘪掉之后，躺在地上再也没爬起来。 他们三个配合着杀了七八只丧尸，剩下的被沉欢解决掉了，她转身就要上车。 那几人中的一个男生伸手卡在她的车门处，朝着她笑了笑：“那个，美女，咱们能不能搭个伙？” “没兴趣，让开。” 男生被她冷脸也不生气，而是继续道：“我们有车，也有吃的，就是跟着你走一段路，你要去哪个地方？” 见她不说话，男生又道：“我们可以给你吃的和水，雇佣你保护我们，我家在锦城，我爸是古力集团的股东，那个女生是XX军区司令的女儿，你要什么？只要你送我们回去，我爸都能给你。” 沉欢显然没兴趣，刚要拒绝，就想起来原主家就在锦城，而且，原主父母都是他口中那家公司的员工。 真是奇了。 “你们有地图吗？” 男生本想还死缠烂打，冷不丁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旁边的那个女生问道：“什么地图？” “去锦城的地图。” 女生连忙点头：“有，我们有个同伴是活地图，整个华国的地图都在他脑子里。” 十多分钟后，沉欢车上多了三个人。 这伙人不止她刚才见到的三个，那辆小轿车里还有五个人，他们都是黔大的学生，原主也是，不过那些人不认识原主。 坐她车上的是刚才那个女生和他们的活地图，一个戴高度近视眼镜的男生，还有一个文静的小姑娘。 沉欢没问他们的来历，刚才那个女生却先自我介绍了一番，顺便介绍了她的两个朋友。 “我叫付文琴，他叫杨凯，前年高考缺考一科还考了570分，智商很高，参加过最强大脑，他记得全华国的地图，她叫水眠，我室友。” “水眠？”沉欢用疑惑的语气重复了这个名字。 在她重复的时候，从后视镜见到了那个文静女生瞳孔收缩了一下，这细微的表情变化没逃过她的眼睛。 她直觉后面的人或许认识自己。 可她记忆里没有这个人。 只是这个名，或者说“水”这个姓，有点耳熟。 “美女，你也是锦城人吗？你家在锦城哪里？” 沉欢说了原主家的具体位置，付文琴有些惊讶的问道：“你家也在利安新区啊？这也太巧了，我家就是，还有刚才那个男生，他也是那边的。” 沉欢心说要不是这种巧合，他们就不会在她车上了。 “美女，那你是来这边做什么的？我看你还挺年轻的，不像社会人。” 付文琴虽然是军大院长大的，但性格特别跳脱，也没有架子，很随和。 沉欢回答道：“学生。” “你也是学生！”付文琴又惊又喜：“那你之前是哪个学校的？我们这些人都是学生，而且都是一个学校的。” “黔大。” 付文琴惊喜的声音快要把车窗给掀飞了，她紧接着追问她的专业和学院，这次终于不是一个学院，但付文琴说那辆车里有个男生和她是一个学院的，说不定之前还见过。 沉欢这会儿有点烦他们了。 她忙着回去找人，懒得再找有地图的人，只能忍着。 如果路途平坦，一路上没有遭受任何攻击，他们回到锦城只需要开几个小时的车，但走出去不过一个多小时，后面的人就追了上来，把他们的车逼停在路边。 沉欢摇下车窗，那辆车开车的正是之前的男生，叫陆铭臣，他朝她喊道：“我们的车快没汽油了，要想个办法加油。” 沉欢顿时更烦他们了。 “哪里有加油站？” 后排的杨凯道：“再走十多公里有一个服务区，那里肯定有。” 付文琴打开车窗，把这个消息告诉陆铭臣，他们这一路已经经过了两个服务区，但沉欢没停下，他们也担心服务区的人变异成丧尸，只能硬着头皮跟着。 要不是现在车里彻底没汽油了，他也不敢叫他停下来，他怕这人不管他们自己走掉。 “行，那我们就去下一个服务区。” 他们又走了近二十分钟，离那个加油站还有五十多米的时候，他们面前的三条车道全被全被车给堵住了，目测至少有上百辆车，但让他们奇怪的是，那么多的车堵在这里，他们却一个人都没见到。 他们将车停在了那些车的后面，纷纷从车上下来，看着前面密密麻麻的车辆，他们都知道车是过不去了。 陆铭臣让所有人把东西背在背上，下车后走到他们身边，道：“这么多车，这里肯定过不去的，我们去前面看看有没有别人遗弃的车辆，你觉得呢？” 第209章 末世文里的炮灰（4） 沉欢没回答，下了车关上车门，一手提着剑往车流里面走。 其他人也都拿好各自的武器，小心翼翼跟在她后面，他们不由自主地凑过去看那些车里面有没有人，连着看了十几辆车，都是空的。 这里是高速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难不成那么多人全部都在服务区里？ 可正常人听到响动，至少也会出来看一下吧。 沉欢沿着路往前面走，快走到中段的时候，有个伸头往里面看的女生突然叫了一声。 其他人纷纷停下，向她那边看过去，女生抬手指着车窗玻璃，腿肚子都在打颤，看上去明显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 付文琴一手拿棒球棍，一脸谨慎地凑过去，尽管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她还是被突然糊到车窗上的那张腐烂的脸皮吓了一跳。 从这些车停的顺序来看，这辆车停在这里时间应该蛮久了，如今又是夏日，就算没变异，闷热的车里，尸体腐烂也用不了几天。 付文琴看了几秒，然后道：“车门锁着的，他出不来，我们慢慢过去，不要再看了。” 陆铭臣点点头，他们俩垫后，其他人继续跟着沉欢往前面走。 服务区外的那条岔路同样挤满了车，他们跳过花坛，走进了服务区。 从外面看不出什么异常，整个服务区安静的仿佛一片死地，但正是因为这诡异的安静，让所有人心里都很不安。 那些人呢？ 难不成都弃车跑了？ 服务区的玻璃门没关，玻璃门和瓷砖地上有一些擦拭过的痕迹，不仔细看不出来。 沉欢若有所思地看了那些痕迹几秒钟，然后抬脚往里面走。 其他人一窝蜂跟上，他们走进来十几米后，一个易拉罐不知道从哪里被扔出来，掉在沉欢脚边，其他人还来不及做出反应，那易拉罐里就散发出黄色烟雾。 “艹！快出去！” 说罢就要往回跑， 刚转过身，就见有人推着一块厚重的大理石板过来，堵在玻璃门外面，堵住了他们的退路。 付文琴气得心里骂娘：“捂鼻子，捂鼻子！” 其他人纷纷用衣服袖子捂住口鼻。 沉欢一脚把那罐子踹出去老远，但散发的烟雾越来越多，他们不由自主地吸入后，瞬间感觉浑身发软，控制不住往地上倒去。 沉欢对这些东西基本免疫，为了看看这里埋伏的人到底想做什么，她也跟着倒在地上。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门口的大理石板被人推开，有人走到他们身边，将他们拖进了旁边的便利店。 将所有人用绳子绑起来后，有人拿着冰的矿泉水往他们脸上浇，所有人都陆续醒了过来。 便利店里摆了些简易餐桌，他们面前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男人看上去非常凶恶，脸上满是横肉，肥头大耳，此时向打量货物似的打量着他们。 便利店里还有七八个人，都是男的，其中一个色眯眯的打量着几个女生，讨好地对为首的男人道：“老大，这一批货色都不错，全是嫩的。” 那男人斜了他一眼：“就他妈的你最心急。” 他看一下地上躺着的人：“说说你们是从哪儿来的？” 陆铭臣抬起头来，他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子弟，自带气场：“我们都是黔大的学生，这位大哥，大家都是华国人，我们就是路过的，这样，我们把吃的喝的全给你们，你们把我们放了吧。” “哈。”那男人像是被他逗乐了，指着便利店里一排排的食物：“你看我们缺吃的喝的？” 陆铭臣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但他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权衡利弊后，他用商量的语气道：“大哥，那你们想要什么不妨直说，我爸是锦城古力集团的董事长，我家有很多好东西，只要你开口，我家有的都可以给你送来。” 旁边那人一脚踹在他胸口，陆铭臣往后倒去，其他人赶紧扶住他，陆铭臣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显然被踹的不轻。 “给老子下套呢，还放了你们，放了你们老子找谁要东西去？” 如果是文明时代，这些人听到他的身份，说不定会动心思绑架他，勒索一大笔钱财，但这个末世时代，他们把人放了，这些人能不能安全回家都是一回事，更遑论给他们送东西？ 如果抓人是为了他虚无缥缈的口头承诺，那他们也太闲了。 “那你们抓我们做什么？你们又不缺吃的。” 那个色眯眯的男人走上前来，伸手抬起付文琴下巴，看着她姣好白皙的面孔，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抓你们当然是为了艹，至于这些个小白脸，可以拿去喂丧尸。” 付文琴顿时脸色一白。 他们这一行一共四个女生，付文琴长相明媚大气，水眠看上去文静娇柔，沉欢冷清，还有个软萌的小女生，看上去像未成年。 加上陆铭臣说自己爹是什么公司的董事长，那些人就把他们当做了一伙富家子弟，怪不得女生一个个养的肤白貌美。 那男人松开她的下巴，朝为首的男人道：“大哥，这几个你挑一个，我给你送你房间去，剩下的就给我们行吗？至于这些小白脸，都扔圈里去。” 那大汉点点头，目光在她们几人脸上划过，最后留在水眠身上。 小弟立刻了然，伸手去拉水眠。 她没反抗，被人拖起来往外面走。 其他人也纷纷动手，拖着那些男生往外面走，当其中一个人伸手去拉沉欢的时候，她不知什么时候弄断了绳子，拉着那个人的手借力飞起，反手将人重重砸在地上，那人惨叫一声，口鼻中的血都摔了出来。 变故来的太突然，其他人都愣了一瞬间，才反应过来上前帮忙，一窝蜂地冲向沉欢。 沉欢飞起一脚踹在一个男人胸口，那人倒飞出去好几米，倒在地上，顿时只有哀嚎的份儿。 一个人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举起拳头朝着她的面门砸向，沉欢侧身往旁边躲的同时，快速捞起旁边一个椅子，毫不犹豫地砸了下去。 那人惨叫一声，脑袋当场开了瓢，他痛苦地倒在地上，暂时失去了行动力。 第210章 末世文里的炮灰（5）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普通人。 刚才那个人有点速度进化的趋势，再就是他们的老大，之前推大理石挡住他们的男人，长得魁梧雄壮，力大无穷。 他被沉欢踢倒在地的时候，直接伸手扯掉了一张桌子的一条腿，拿起那条腿当做武器和沉欢打。 他力气巨大，跟个肉牛似的，普通的攻击无法对他造成太大伤害，沉欢凭借着灵活的走位，一直躲避着他，并没有受伤。 就在他们打了两分钟后，那些人中的一个跑到外面，把她的剑捡了回来。 付文琴接过来扔给她：“同学，你的剑。” 这把剑没有剑鞘，从空中飞过来的时候，男人妄图伸手去拿，沉欢冷笑一声，跑过来一脚踢开他，男人没有放弃，依旧朝着剑伸出手。 他是想借着这一身紧实的腱子肉，表演一番空手接白刃。 结果长剑的尖端划过他的手时，他非但没能拿住，反而被长剑一下削掉半个手掌。 “啊！” 沉欢在它落地之前接住了，趁着男人抱着自己的手痛苦哀嚎时，冲过来朝着他又劈又砍，她没有打要害，在男人身上留下了十几道伤口。 鲜血汩汩往外流，伤口的疼痛和失血过多让他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其他人见此情形，原本还想反抗一二，这会儿都躺平了。 她提着剑转过身，那些人傻眼之余，不忘赶紧帮其他同伴解开绳子，然后拿绳子把他们捆了起来。 这场战斗持续了不到十分钟，形势却两极反转，刚才高高在上的人，现在成了阶下囚。 他们要追问外面那些车的主人的下落，这群人一开始不愿意说，付文琴根本没和他们客气，她借了沉欢的剑，不说就动手。 往他们身上戳了几个血窟窿后，刚才色眯眯调戏她的那个男人哭着说了他们的所作所为。 他们用与刚才相似的招数把人引进，制服之后女人留下，男人拿去喂丧尸。 付文琴觉得有点恶心：“你们养丧尸做什么？” 那人看看自己的老大，似乎在犹豫。 付文琴又戳了他一下，他疼得不停哭叫，一边哭一边说：“广播里有个军队组成的幸存者队伍两天后要从这里经过，他们手里有武器，我们想，到时候用丧尸把他们杀了，然后把武器抢过来。” 付文琴吃的脸都绿了，直接一剑捅进了他胸口，看着他痛苦咽气犹不满足，还踹了好几脚。 她和陆铭臣商量着要怎样收拾这些人，陆铭臣说先把他们关起来，去看看这里还有没有幸存者。 其他人都基本同意，他们拜托沉欢在这里看管犯人，其他人出去查看。 沉欢一点不想管这些闲事，冷淡地应了一声，看着他们出去了。 那个壮汉心有不甘地看着她，他，实在没想到会输在一个小丫头身上，心里郁闷的同时，也想找机会反杀。 沉欢冷漠地看着，正当她回忆着剧情想要去哪里找言随的时候，外面又一次响起了人的声音。 壮汉眼睛一亮。 沉欢走到窗边，外面十多个穿着军装的军人拿着武器走了过来，他们表现得很谨慎，显然也察觉到了这里的异样。 沉欢看着他们进了服务区，不由得皱起眉头，壮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门口，当看到那身军绿色的时候，他立刻扯着嗓子大喊：“同志，救命，救救我们！” 那些人举起枪，谨慎地看着便利店里的人。 几个男人死的死伤的伤，躺在地上，一个女生闲适地站在一旁，这副场景，不知晓真相的人一看，肯定会以为她才是歹人。 “同志！”另一个男人声泪俱下地道：“快抓住她！还有他们的同伙，在外面，他们在这里设埋伏，抓从这里经过的人，后面还有他们养的丧尸！” 一听那两个字，所有人都紧张起来，一半的军人转过身，警惕地看着两边走廊。 为首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军人走了过来，手里的手枪一直没放下，满脸警惕和凝重地看着沉欢：“你是什么人？” 沉欢刚要开口，后面突然传来一声惨叫，那道声音在服务区后面，所有人都谨慎起来，为首的军人示意他们分一半人过去查看。 地上的人继续蛊惑：“肯定是他们在杀人喂丧尸，同志你快点抓住她！” “同志，她真的是坏人，我们这个朋友就是被她杀掉的，你看那剑上还有血。” 军人目光落在桌上那把长剑上，那剑一看就非常凌厉，上面还有血迹，似乎也印证了他的说法。 但身为军人，祝鸿云对人有不一样的观感，他感觉得到这个女生眼里的杀意，也能感受到地上那些人绝非好人。 不同的是，这女生眼里的冷漠多于杀心，好像对他们所有人都不感兴趣，身上也没多重的血腥味。 相反那几个男人现在看上去人畜无害，眼里却有化不开的恶意，身上的血腥味更重。 就在几方僵持的时候，去后面的人回来了，还带回了七八个手无寸铁、一看就很弱鸡的男女生。 一个军人道：“队长，后面真的有丧尸。” 祝鸿云顿时紧张起来。 “不过是被关着的，那里还有四个人，已经被他们杀了。” 队伍里那个软萌的女生一直在哭，其他人的脸色也不好看，祝鸿云刚要说什么，就听付文琴道：“同志，你们是哪个军区的？我是锦城利安新区付崇安付司令的女儿。” 祝鸿云脸色变了变，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你是付司令的女儿？” 付文琴点头：“我在黔大读书，末世降临后，和我的同学们一起组队想回锦城，路过这里的时候，被他们这伙人抓了，这些人丧心病狂，他们知道你们要从这里过，就想养丧尸来对付你们，然后抢你们的武器。” 付文琴将前因后果说了一下，没等她说完，地上躺着的人就开始唱反调：“同志，你不要相信她！他们才是坏人，现在被抓起来的是我们，坏事都是他们干的。” 付文琴一伙人都傻眼了，七嘴八舌地反驳。 第211章 末世文里的炮灰（6） 地上躺着的人为了求生，咬死了自己才是受害者，就这样吵了好几分钟，沉欢突然拿起桌上的长剑，隔空掷了出去。 每把剑直直朝着地上吵得最凶的人刺去，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把剑把坐在地上的人钉了下去，一剑穿心，那人死不瞑目。 “都他妈闭嘴！” 她被吵得心烦意乱，在众人震惊的目光，她走过来抽出长剑，完全不管那些人的枪口对着她，毫不留情又杀了一个人。 祝鸿云终于反应过来，在她再次动手的时候，一枪打在她的剑上。 意想中那把剑会被打断的场景没发生，子弹被弹开了，他愣了一秒，回过神来，枪口直接对准了她脑袋。 “不许动！” 付文琴赶紧跑过来，道：“他们真的是坏人，要不是她厉害，我们这群人估计都死了，他们在这里杀了很多人，肯定会留下证据的，不信你们自己去找！” 祝鸿云犹豫着没动。 付文琴又道：“他们把女人留下来当X奴，就在后面的一间屋子里，你们不信自己去看。” 祝鸿云终于放下手枪，让人去验证她话的真假。 就在这时，地上刚才还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壮汉突然飞扑而起，将正走神的祝鸿云撞倒在地，一把夺过他的手枪，对准沉欢快速清空弹夹。 他剩余的几个小弟也站了起来，想去抓付文琴等人当人质。 那把手枪只有四颗子弹，其中两颗打偏了，另外两颗被沉欢用长剑挡开，她提着剑冲上来，男人赤手空拳，沉欢躲过他一套组合拳后，一剑从他胸口划过，从左肩拉到后腰，男人扑倒在地，疼得脸色惨白。 沉欢故意控制着力道没将人杀死，其他人也被军人迅速控制住。 祝鸿云从地上爬起来，没帮上忙战斗就结束了，他还有些懵圈。 付文琴有些生气：“现在信了吗？你看谁家好人长他这副样子的？” 陆铭臣赶紧示意她少说两句。 他们去后面放出了被关着的女人，一共七个，据那些人所说，之前已经有十来个女人被他们凌辱过后，拿去喂了丧尸。 刚才付文琴等人去后面查看的时候，还被看守的人杀了他们一个同伴，好在其他人很快反应过来，以多胜少解决了看守的人。 了解完整件事的经过后，祝鸿云等人的脸色都难看至极，他们没想到末世降临才一个多月，就已经有人性能恶到这种地步。 这些人还有四个活的，不过他们的老大，那个力量进化的男人，几乎被开膛破肚，显然活不了太久了。 “这些人，要怎么处置？” 祝鸿云举起手枪。 付文琴队伍里面有个男生刚才被他们的人害死，这会正在气头上，便道：“把这几个畜牲拿去后面喂丧尸！” 其他人纷纷附和。 但祝鸿云毕竟是军人，有底线，不能做这种事，索性抬枪几枪解决了他们。 接下来就是后面的丧尸。 他们把那些丧尸关在一间存放物资的仓库，里面有十几只丧尸，不同于那些长期挨饿的东西，里面的丧尸因为他们的长时间喂养，已经发育的比较好。 要不是都被关着，还不好解决。 为了节省子弹，他们直接往里面扔了一颗炸弹，炸弹爆炸过后，火光冲天，里面的丧尸发出难听的嘶叫声，很快没动静了。 丧尸们被炸得所剩无几，军人们冲进去补枪，很快解决掉所有丧尸，连同那些人的尸体，一起拖出来焚烧了。 在他们忙活的这些时间里，后面的大部队也跟了上来，刚才进来的这批人只是先头部队，他们这整个队伍有400多人，其中100多个军人，剩下都是普通人。 丧尸出现在这座城市还不到一个月，很多人的心态没从文明时代转变过来，活的像巨婴，因为在路上没吃没喝，现在看到服务区里面有吃的，一窝蜂似的冲上去抢。 有的人还因为抢东西打起来。 最后是军人鸣枪阻止了他们毫无纪律的行动，将他们赶回路边，把食物统一清点放在车上，到饭点了再平均分配。 服务区门口的那些车，被他们大部分挪到旁边，中间留出一条路，供他们通过。 服务区里果然有汽油，其他废弃的车里面也有，他们把所有的汽油收集起来，陆铭臣开的那辆小轿车也加满了油。 沉欢默默坐上车，付文琴提着一袋子吃的，她原本想和那些人一起走，但祝鸿云说他们是要去北方的幸存者基地，大家不顺路，只能各走各的。 他们队伍少了一个人，其他人心情都不太好，情绪很低落。 他们只有两辆车，九个人，很快将那些人甩在后面，有些路标还没损坏，沉欢并没经常问路。 他们又走了大半天，快天黑的时候，陆铭臣追上来问要不要休息一下？ 他们这一路走的并不顺，有些高速路的岔路口，服务区外，经常被车或者丧尸堵成一片，他们不得不下来清理再通过，这一天只走了两百多公里，按这个速度，去到锦城至少还要三四天。 言随现在也在逃亡的路上，这种事态发展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非常糟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沉欢其实不太高兴。 但他们现在的关系是相互依存，她找不到准确的路，而他们需要有力的帮手。 “这周围有合适休息的地方吗？” 杨凯看了看自己画在图上的简易地图，在大脑里搜索片刻后道：“前面十多公里下高速路，走省道有一个小镇，可以去镇上看看，去服务区的话，晚上休息的时候可能会有人来。” 大家都知道，末日时代，比丧尸更恐怖的是人心。 其实在哪里都一样。 沉欢本来想说直接去服务区，系统及时提醒道：【宿主，那座城市丧尸入侵比这边更快，之前为了切断往来，高速路被炸了一段，走不通的。】 他们很快就要出省了。 沉欢只好道：“那去那座镇上看看。” “好。” 第212章 末世文里的炮灰（7） 他们又开了十多公里，沿着匝道下高速，还没走出去，收费站后面突然出现一堵墙，有一个用铁丝网围起来的破口，目测只够一辆车通过。 沉欢鸣笛几声， 前方毫无反应。 “这是那些人建的墙吗？怎么过去？” “应该是为了保护镇上的人修建的墙，可为什么没有人看守？” 大家心里都疑惑不已，沉欢又按了几声，直到后面的人跟上来，商议过后，他们决定去前面看看，如果没有人看守，就直接冲过去。 将车开到铁丝网门口后，依旧没人来，陆铭臣下车想检查一下那铁丝网，结果只是很轻松地一推，那道铁丝网门就直接塌了下来。 他退后两步，拿着手电警惕的照了半天，什么东西也没有。 就在他回过头朝他们走来的时候，一个腐朽严重的脑袋突然出现在有些破损的砖墙，身体猛地往上一跳，朝着他扑了过来。 “小心！” 那辆车上有人拿出武器攻击丧尸。 但因为是黑夜，加上丧尸的速度太快，开了两枪都没打中。 沉欢一脚油门冲过去，那只丧尸掉在了她的引擎盖上，吓了同样坐在前排的付文琴一大跳。 陆铭臣更是惊吓的往后跑了半天，差点摔倒，跌跌撞撞爬上车，不再敢轻易下车。 沉欢快速倒车，丧尸从引擎盖上滑下去，又被她开着车从身上撵过，几乎快要嵌进高速路里，没再爬起来。 她直接碾过那些铁丝网，收费站的小亭子里面，陆续有五六只丧尸走了出来，他们大多穿着收费站员工的制服，其中四个是女的，还有两个像是交警，但制服上全是血污，那张脸连五官也看不清楚，只能勉强从轮廓看得出男女。 沉欢开着车撞过去，那些丧尸张牙舞爪，朝他们狂奔，扑到车上死不撒手，沉欢倒是很轻易的将他们甩落下去，陆铭臣那辆小车就有些艰难了。 等他们好不容易甩开那几只丧尸，过了收费站，快出高速路口的时候，面前又出现了一堵铁丝网，比刚才那个高的多，而且，上面明显通了电。 听到声响，那铁丝网外一栋房子里突然跑出来十几个人，手里面提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有的拿锄头，有的拿榔头，还有的拿了把铲子。 “什么人？” 对面叫了一声，他们将车停在铁丝网外面，下车和对方交涉。 对面为首的一个男人大喊道：“所有人全部下车，走过来，一个一个地检查。” 他们所有人下了车，排着队接受检查，一男一女提着武器小心翼翼接近他们，用手电光照他们的眼睛，和他们沟通，检查他们身上的伤。 他们这些人里，只有陆铭臣和另外一个女生白天和收费站的人打架是受了点伤，丧尸抓咬的伤口和其他东西造成的伤是很容易区别的，但这些人很谨慎，问了他们受伤的时间后，将两人分别关在了小隔间里面，说是要等第二天才能放出来。 他们没办法，只能照做。 把车开过来停好后，一群人跟着进了那栋房子，那些人问他们的姓名来历，做好登记，同时说了一下这座小镇的情况。 这座小镇虽然在省边界上，但几年前通了高速后，从小镇上经过的人就少了很多。 因为几年前有过疫情爆发的经历，他们对这种更加恐怖的病毒一直很谨慎，几乎是丧尸病毒刚传进国内的时候，他们就建了外面那堵墙，经过的人都要一一检查。 但还是出了纰漏，前几天有两个症状不明显的年轻人从外面回来，在收费路口检查的时候还是正常人，回家后却突然攻击了家人。 这点纰漏导致上百个人丧命，全都变成了恐怖的怪物，要不是那个村子比较偏远，现在他们整个小镇都要沦陷了。 那天后他们紧急加固了防御工程，加固过程中收费站的一个工作人员突然变异，他们把铁丝网后退，最终将大部分丧尸和那些工作人员关在了铁丝网外面，靠他们这边通了电，丧尸过不来。 杨凯听完，忍不住问道：“高速路和这边的边界有多宽？全部都有铁丝网吗？如果没有的话，这种等级的防御工事很容易被突破的。” 为首的那个人道：“这里靠右是山坡，丧尸不太能爬上去，靠左是河流，河堤有五六米高，目前也没见他们跑过来。” 沉欢道：“大学城有个运动场的观众席，外面铁网十多米高，他们都能翻过来。” 那人似乎被吓到了，有些紧张。 杨凯又补充道：“确实，丧尸变异速度非常快，翻过十几米高的围栏都不成问题，更何况是几米高的河堤。” 人群中有一个小伙子道：“就算他们进来了也不怕，我英哥和梅姐守在那边，能把他们全部打跑。” 这边的人纷纷露出询问的眼神。 “就两个人守着吗？” “这也太危险了，他们要是出事了，连传话的人都没一个。” 对面为首的男人原本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道：“丧尸咬了咬了那个村的100多人，其中有两个没死的，一个力气突然变得很大，一个眼神变得特别好使，比监控的厉害，现在那里就是他们守着。” “进化者！” 杨凯的声音激动之余，更多的是震惊。 要知道丧尸病毒在国外研究的时候，成功率可没达到百分之二，千分之二都没有。 为首的那男人道：“我们是听外面的人说有什么进化者变异的人，但具体的不太清楚，这里要不是有他们两个帮忙，早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了。” “我们队伍里也有进化的……可惜时间还在短，没什么用处。” 说话的人表情从骄傲变成冷静，最后有些底气不足。 对方显然听懂了，目光在他们所有人中徘徊片刻，好奇的问道：“是哪方面进化了？” “也是力气大，不过进化程度一般。” 他们队伍里确实有一个力气大的女生，就是那个萝莉，但目前不属于进化者。 为首的人有些惋惜：“没事，只要活着慢慢都会变强的，这个世界变成这副德行，大家都没想到。” “谁说不是呢？我以为之前的疫情就是世界灾难了，谁能想到还有这种事……” 第213章 末世文里的炮灰（8） 他们一阵唏嘘，显然都对整个世界变成如今的模样很是难受。 简单交谈一番后，他们让这些人去楼上休息。 明显被人睡过的大通铺，但这个时候没人敢嫌弃，纷纷找了个位置躺下，开始休息。 沉欢靠在床上闭目养神，一边问了一下言随的所在。 这个世界两人被投放的位置有点远，而且都在路上，要碰上得凭运气。 加上原主的亲人，她使用原主的身体，在原主的家人和原主有明确的因果牵连的时候，尤其善因善果，一定需要她做些事情去报答。 如果再不过去，那些人就得死。 想想就烦。 她前半夜没怎么睡着，好不容易酝酿起睡意，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警报声，顿时所有人都被惊醒了。 他们慌忙地下了楼，好在路上逃亡的这一个多星期，让他们知道睡觉的时候不能乱脱衣服，大家看上去虽然慌乱，整体的形还在。 “出什么事了？” 之前那个男人皱着眉头道：“突然来了一批人，他们的队伍里有丧尸。” “人多吗？” “开了很多车，还有很多军人，人应该不少。” 他们立刻想起来白天遇到的那伙人，他们虽然目的地不同，目前的路线却是相同的，那些人虽然人多，移动速度慢，但有他们在前面开路，路上没什么危险，多走这三四个小时，确实应该到了。 那批人是真正的鱼龙混杂，很多为了活命推别人挡枪口的，而服务区的那些车里面，多多少少装着些丧尸。 丧尸病毒虽然是显性，百分之八九十的人被感染后十多秒钟就能变异，但有一部分人抵抗力比较强，能拖延几个小时，甚至潜伏期更久。 杨凯简单说了一下那些人的情况，于是纷纷拿起武器，准备出去应对。 还没休息好的人也都爬了起来，一起去到收费站外面，看着那边停着的车，以及时不时传来的枪声和叫声，很多人都感到头皮发麻。 他们这些人的组织者是镇上警队的队长，此时当仁不让，提着一把砍刀，腰上别着枪，第一个冲了过去。 其他人紧随其后，战斗力稍差的留在外面掩护。 枪声和叫声不绝于耳，沉欢也提着剑去守在门口，在那些人进去后十多分钟，原本牢固的铁丝网上，突然扑上来十几只丧尸，它们的身体一碰上来就被高压电电熟了，但很快更多的丧尸扑上来，踩着同类的尸体向上爬。 当对面的铁丝网中间那十几平方米的位置铺满丧尸后，从它们身上爬过的丧尸仿佛有了绝缘体，没有一冲上来就被电熟。 到第三层，高压电对它们再起不到任何作用，它们快速翻过铁丝网，从上面直直坠落，在地上躺了几秒，立刻以诡异的姿势爬起来，快速朝他们冲来。 这边的人惊讶之余，提着各种武器冲上去，他们用硬纸板等物件保护着手臂和脚腕等外露的肢体，打丧尸时几个人围殴一个，有人用锄头挖 ，有人用钢管砸。 丧尸的弱点就是脑袋，被爆头后会彻底失去行动力。 但丧尸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他们一开始还能两三个人围殴一只丧尸，后面几乎是一对一，甚至是一对几，普通人的战斗力和密密麻麻的丧尸相比，实在相差甚远。 而且一旦不幸被咬到，就是给丧尸制造同类，一个20来岁的男生被咬了手臂后，在失去意识之前，提起砍刀一下砍在自己脖子上。 鲜血喷涌而出，他很快倒在地上，丧尸一拥而上，疯狂撕扯着他的身体。 沉欢提着那把剑冲上去，凌厉的剑锋一下劈掉四只丧尸的脑袋，脑袋咕噜噜滚到了旁边，解救出有些狼狈的付文琴。 付文琴看着还在从墙上翻下来的丧尸，大喊道：“不行，有高压水枪没有？有高压水枪没有？” 人群里一个忙里慌张的年轻小伙子大声回答：“有，后面有消防车！” 付文琴朝着他跑过来：“去开消防车！往铁丝网上浇水。” 她掩护着对方一路跑到那栋房子旁边，很快开出来一辆消防车，她拿着管子，朝靠近铁丝网的人大喊：“都后退，后退！” 那些人知道他们要做什么，赶紧退到安全地带，看着付文琴用高压水枪冲下来很多丧尸，有些冲不下来的，通电后被瞬间电焦了。 终于解决掉源源不断扑上来的，其他人一鼓作气，五花八门的武器不客气地朝着丧尸招呼，很快将它们打爆了脑袋。 看着周围一片尸体，很多人还有些恍惚，就在他们走神的时候，铁丝网外一个男人大喊：“快开门！” 说话的正是这些人的组织者。 一个人打开了铁丝网的门，一群被丧尸追着咬的人疯狂冲进来，同时带进来一部分丧尸，被其他人一拥而上，消灭了大部分。 军人们提着枪垫后，子弹的威力还是可以的，尤其是机关枪这种射速飞快的，就算命中率不高，一分钟也能打掉几十只丧尸。 等大部分人都冲进铁网后，一个扛着加特林的军人一边回头轰那些丧尸，一边往这边退，这人显然是个力量进化者，才能一边跑一边开枪。 终于等他也进了铁丝网，其他人立刻关上那道门，付文琴和那个小哥做好准备，在后面的丧尸冲上来的瞬间，通电，浇水。 丧尸们被电得花枝乱颤，快速落在对面的地上，这样持续了几分钟，在消防车的水耗完之前，丧尸终于停止了进攻，一部分站在不远处，来回晃悠着。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还没彻底落下，人群里传来一声惨叫，所有人的照明设备都朝着声源处照过去，刚才冲进来的一个胖子此时正扑上去撕咬旁边的女人。 一个男人提着一把剁骨刀猛地扑上去，一刀剁在他脖子上，流出来的不是鲜血，而是暗红色的液体。 他又连着剁了几刀，最终那脑袋只剩一块皮连着，这才失去了反抗能力。 地上的女人已经被咬中，前几秒眼睛发直，第九秒的时候眼珠泛白，在它从地上爬起来的前一秒，有人扛着铁锹打上去，将它的脑花打了出来。 第214章 末世文里的炮灰（9） “所有人分成三排站好，受伤的站左边！” 还在气喘吁吁的男人立刻组织人开始检查，军队的人没理由反对，都自觉地排好队，检查身上没有伤口后，也加入到检查别人的队伍。 他们白天和这些人在服务区遇上的时候，他们队伍里至少有四百多人，但是现在还不到两百人，剩下的要么死，要么变成丧尸。 交流过后才得知，他们原本不打算来这个小镇，想直接从高速路去隔壁省，但是走到被炸的那段高速路前的时候，停在前面的车流里突然冲出来很多丧尸，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本来晚上他们的警惕性就不高，很多人昏昏欲睡，丧尸爬上拖着他们的大货车的时候，很多人还在睡梦中，就变成了丧尸。 等其他人反应过来，车也顾不上开，一窝蜂地往后跑，路上一直在死人，跑了半个多小时，才误打误撞进了这个小镇。 要不是这边的人准备充足，有那面通了电的铁丝网，那估计这个小镇上的很多人和他们一样，都会死在睡梦之中。 检查完伤势，将那些可能会变异的人隔离后，他们统计了伤亡人数，小镇护卫队死了十来个人，有几个受伤的，正在隔离。 这伙撤离的人原本的一百多个军人，现在只剩四十多个，普通人还剩一百多，但靠他们这些人，想要走到此前官方发布的安全基地是不太可能的。 遇上大规模的尸潮，给丧尸开自助餐都不够。 这显然是够他们头疼的。 那些普通人累得拿了东西直接铺在大厅里睡觉，一百多人挤在一起，有些勉强用东西垫着，有些直接睡在地板上。 沉欢以为这场危机暂时过去了，刚要回去休息，不远处又传来了一阵警报声。 为首的人顿时脸色发白，拿过通讯器。 几秒钟后，他放下通讯器，眼神发直，道：“丧尸从河里爬出来了。” 震耳欲聋的警报声从外面的广播里响起，整座小镇瞬间惊醒了。 还有行动能力且想活下去的人，纷纷爬起来，拿着武器往外面冲。 沉欢趁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从一个小窗户里跳了下去，直奔那条河。 她真是受够了！ 还没跑到河边，河里爬上来的丧尸先闻到她身上的人味，至少十几只丧尸朝着她冲过来，沉欢朝着它们伸出手，黑线迅速弹出，冲向那些丧尸。 在黑夜中完全不可见的黑线从丧尸身体里穿过，带走了它们本就所剩无几的生机，它们纷纷倒地不起。 但丧尸是没有思维能力的，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继续冲。 沉欢从它们身边快速穿过，身后倒下大片大片的丧尸，她很快跑到了河堤上，起手的瞬间，密密麻麻的黑线在她手里织成一张巨网，快速笼罩了整个河床。 死气收割生机，这些丧尸本就是行尸走肉的东西，靠细菌拥有行动力，当那些东西也彻底死亡后，它们就再也动不了了。 河床里至少上百只丧尸，还没来得及爬上，就被抽干了身体里所有的生机，纷纷往后面倒去，河水冲过，带走了一大片。 就在她毫无顾忌嘎嘎乱杀的时候，一股略微陌生又很熟悉的力量出现在她不远处，同样快速杀死大片丧尸。 沉欢在河堤上站了十多分钟，眼看没有丧尸再爬上来，那些丧尸搭出的人梯也被河流冲走后，她转身往回走。 大概走了十多分钟，在距离高速路口两百多米的地方，她看到了也正在往回走的水眠。 对方有些紧张，很警惕地看着她。 沉欢嗤笑一声，没有留下来交谈的意思。 水眠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那略微瘦削步伐张扬的人影，融入夜色，毫不违和。 她眸色微怔。 这个人，从来如此。 等他们回到那个地方，周围已经聚集了上百个民众，大部分是身强体健的男人，也有一些女人，他们都拿了各种武器，茫然的同时，警惕地看着四周。 沉欢悄无声息从人群里穿过，进了那栋房子，找了个地方继续闭目养神。 在所有人紧张又惴惴不安的情绪中，他们迎来了黎明的曙光。 丧尸不害怕光源，但白天比夜晚给人有安全感。 那些军人的领导者，小镇护卫队的主要成员，还有刚才塔楼上过来的两个异能者，他们这个小队的代表——付文琴和杨凯，聚集在一起商量他们接下来的打算。 有了昨天晚上丧尸从河里爬出来的经历，他们知道这里不能再保障安全，高速路被炸毁，想去隔壁省的人都需要从小镇经过，久而久之，不仅是丧尸，幸存者也会给他们造成很大威胁。 但这座小镇至少还有一万多普通人，要带着他们离开，首先那些人不一定会同意，其次带那么多人上路，吃喝都是大问题。 商量过后，他们决定先不离开，而是加固防御工程，在镇上的中学里建立幸存者基地，把所有活人聚集在一起，围上铁丝网，能坚持一段时间也不错。 杨凯虽然很想劝告他们，没有足够的武器，对付那些东西是不可能的，一万多人聚集在一起，有优势也有劣势，一旦其中混入一个丧尸，他们短时间之内就会沦陷。 但似乎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他们在镇上休整了半天，临到出发的时候，后面跟了群拖油瓶，祝鸿云的领导听说这伙人武力值还不错，付文琴又有一定的军大院背景，决定和他们一起走一段。 那些幸存者中有一些选择留在那座镇上，也有原本镇上的居民和他们一起走的，说是要去别的城市投奔亲戚。 但现在全世界都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了。 没人打碎他们的美梦，他们把能带走的家当放在车上，开着车跟在沉欢和军人队伍后面，最后面也是军人殿后。 昨天已经浪费很多时间，今天沉欢表现的很急迫，一直猛踩油门，后面的人艰难跟随，陆铭臣那辆有些骚包的小轿车最先报废了。 无奈之下，里面的人又分了两个过来，剩下的去和军人挤一下。 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他们已经快到锦城的地界，但要到真正的目的地还有三四百公里。 陆铭臣看了一眼后面被甩的远远的车队，问道：“郑同学，你是忙着回家吗？” “嗯。” 沉欢抽空看了一眼系统屏幕，显示她和言随相隔只有一百多公里了。 第215章 末世文里的炮灰（10） 锦城其实比黔州危险的多，这里一直都是人口大省，山城没有划分出去的时候，光这里就有一亿多人，加上开发程度高，与外界的来往比较密切，是国内较先沦陷的地区之一。 “再忙也没用，感觉就算现在能赶回去，该死的也都死了。” 另一个人用苦涩的语气道：“我这一路都在求神拜佛，我家里就我妈一个，她要是没了，我他妈还不如和那些怪物同归于尽。” “少说点丧气话。” 他们七嘴八舌的说了几句，付文琴听他们语气越来越丧，赶紧开口让他们闭嘴。 这一路注定不会太顺畅。 他们还没走到晚上，又遇到一段被炸毁的高速路。 原地等了一个多小时，后面的人才陆续追上来，军人们带的设备比较先进，有些能连上卫星，以此得知具体被炸毁的高速路段。 祝鸿云拿了一张卫星图给他们：“这条路被炸了一公里多，走不通了，我们现在只能走省道，但是到嘉陵江，还是要分道扬镳，你们自己决定怎么办吧？” 付文琴收下地图道了谢，大家都知道锦城有多危险，所以他们不去才是正常的选择。 但这个小队伍里几乎所有人的亲人都在锦城，他们必须要去。 稍作休息后，所有人都挤上了沉欢的车，这辆车原本只有五座，如今挤上来九个人，要不是后座比较宽敞，根本挤不下。 付文琴和那个小萝莉挤在副驾驶上，后排挤了六个人，放平时大家还讲究讲究，现在这种情况，也没人挑了。 出发的时候沉欢又看了一遍位置，大概是因为现在是晚上，言随的位置没变化，这100多公里，如果不出现问题，最多两三个小时能到。 但这一路最无法避免的就是各种意外。 凌晨三点过，即便是挤在车后排又闷又难受，很多人还是昏昏欲睡。 付文琴累的眼睛都睁不开，叮嘱小萝莉和沉欢说说话，长时间夜间驾驶本来就有危险，何况是在这种时候，万一路上突然窜出个什么东西来，他们根本防备不了。 所以只能慎之又慎。 小萝莉一开始确实没闲住，一会儿问东问西，一会儿讲笑话说故事，结果沉欢没什么感觉，她自己先把自己催眠了。 当车撞到什么东西的时候，无论睡着的还是昏昏欲睡的人，都瞬间被吓醒了。 付文琴猛地直起头来，和小萝莉撞了一下，两人都疼的捂额头。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什么东西？”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努力往前面看。 沉欢看着前面聚光灯下在栅栏和铁丝网前徘徊不止的丧尸，对其他人道：“我要去西溪区，你们是和我一起，还是在这里下车？” “啊？”有人惊讶问道：“你家不也是利安新区的吗？来西溪区做什么？” “已经到了吗？” “来找个人。” 后排有个男生有些不满，似乎觉得沉欢是故意带他们到这里来的，如果真要让他们下车，就不应该等撞到丧尸了才说出来。 其实沉欢只是把他们都忽略了。 付文琴想了想，道：“看前面的样子，应该是有人的，我们一起去吧，如果能从西溪区经过，倒是能缩短点时间。” 他们原本打算走省道，路程虽然远，但没有大型聚集的城市，危险系数小一些。 “西溪区是旅游城市，末世前又是五一节，里面指不定有多少丧尸呢，太危险了。” “那我送你们出去。” 沉欢说罢就要调转车头送他们走。 “这世界上哪有绝对安全的地方？” 这句话是后排的水眠说的。 她担心这些人惹怒沉欢，又不好说的太直白，只能用这样的话术。 陆铭臣也道：“对，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来都来了，走吧。” 其他人要么没意见，要么赞同，那个男生只能服从多数。 反正他不愿意下车自己走。 就在他们说话的这几分钟时间，已经有一小波丧尸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丧尸病毒不惧怕阳光，在黑夜里行动自如，它们是靠感受活人的气息来觅食的，白天黑夜对他们区别不大。 那铁网挡在前面，沉欢只能用力按喇叭，同时开着车冲撞周围的丧尸。 一只丧尸突然从原地暴起，向上蹿高了两三米，朝着她的车撞过来。 大家都担心这样的冲撞会导致玻璃碎裂，沉欢却毫不犹豫猛踩油门，两者撞在一起，车里的人只感觉车被什么东西弹了一下。 玻璃发出一声闷响，声音不大，也没受到任何损害。 更多丧尸这样冲撞车玻璃，沉欢直接和它们对撞，毫不犹豫地撞击和碾压丧尸，丧失的弱点虽然是脑袋，但其他部位受到攻击也会短暂失去行动力，那点时间足够沉欢把它们的脑袋压爆。 她一边和丧尸对撞一边按喇叭，大概过了七八分钟，铁丝网对面终于出现了人，对方抬着枪，拿着高聚光手电筒照他们。 看到那辆车如此灵活地撞击和碾压丧尸，里面的人当即明白是有幸存者来了，观望片刻后，对方给枪装上消音器，开始帮助他们消灭丧尸。 喇叭声消失后，终于没有铺天盖地的丧尸跑过来，沉欢碾压了大部分，剩下的被他们用枪解决掉。 确定周围没有丧尸了，对方才把铁网的门打开，让他们把车开进去。 车开进来后，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关上门，而是向后看了好几眼，似乎有些疑惑。 众人纷纷打开车门下车，在里面挤了几个小时，刚才还被沉欢带着转了十来分钟的圈，有人一下车就开始干呕。 刚才帮忙打丧尸的人将他们围了起来，看着为首的沉欢，问道：“就你们一辆车吗？” “嗯。” 那人有些傻眼：“卧槽，就一辆车你闹出这么大动静，把周围的丧尸全引过来，你是不是嘚儿？” 沉欢：“……” 她想问是什么意思？ 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付文琴赶紧道：“一直没人开门，我们只能一直按喇叭啊，不然怎么进来？” 那人顿时无语。 “你们从哪来的？先过来检查一下，身上有伤的要隔离。” 第216章 末世文里的炮灰（11） 倒霉催的陆铭臣又被关小黑屋去了。 这里不是什么官方组织，而是一群幸存者自发建立的幸存者基地，目前有400多人，为首的是一家拳击馆的十多个拳击教练，大部分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末世前夏言随刚高中毕业，跟随父母来这个地方旅游，末世降临后，他的父母先后出事，他跟着其他幸存者度过了末世的前一个多月，而后尸潮爆发，整个小基地瞬间沦陷。 400多个人的小基地，最终活下来的只有几十人，跟着救援队伍继续上路，也是在那个时候，他被人推到丧尸群里，咬伤后发现了自己的变异能力。 再后来救援队加入一个中型幸存者基地，他成为了基地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可惜同样没过太久，丧尸围城，他为了救自己的恩人，被丧尸分食了。 那些人听说他们要经过西溪区去利安新区的时候，一个比一个震惊。 “德西省公园里全是丧尸，军方炸毁了德西大桥，又把其他几个出入口堵起来，才勉强不让那些丧尸出来，你们想从那边过去，根本不可能。” 德西省公园是西溪区甚至整个锦城最大的公园，占地面积快比得上有些省份了，里面有大片的居民区和商业中心，是整个西溪区最核心的地方，末世前仅常住人口就有两百多万，还有末世前在那边旅游的，加起来至少有400万人。 现在那里已经全部沦陷，也就是说，里面至少有400万丧尸，如此庞大的数量，除了用核弹去核平一切，目前没有人有更好的办法了。 付文琴静静听完，将目光移向了沉欢。 她知道这人是来找人的，只希望她找到人能够离开，不然他们就得分道扬镳。 “那算了，我们还是走省道吧，对了，我们这个同学的朋友末世前也在西溪区，能不能向你们打听一下？” 那人目光狐疑地在她们身上逡巡，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们不会是专门来找人的吧？我的天爷，这都什么时候了？自己活着都恨不得烧高香了，还有心情找别人。” 付文琴心里完全认同。 “而且这里死了那么多人，谁敢保证谁就能活下来？你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 “夏言随。” 那人闻言，明显愣了一下。 “怎么了？难道人真的死了？” 那人忍不住翻白眼：“没死，而且我刚好认识，真是开眼了，什么运气？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叫他过来。” “行。” 付文琴补充道：“谢谢啊。” 那人絮絮叨叨走了。 这个地方的幸存者都比较善良，可能是因为末世降临的时间还比较短，食物等物资并不欠缺，也可能是人比较多，太多目光注视下，有些人的恶被暂时压制了。 但不管怎么说，人心向善是件好事，至少他们今晚不用提心吊胆。 休息几个小时后，外面逐渐热闹起，他们也睡不着了，陆续离开了房间。 这里是一家酒店改造的，四百多人挤在原本客容量只有两百多的酒店，整体环境谈不上好，但这个时候，有个不用提心吊胆睡觉的地方已经是上天恩赐，没人会去挑剔。 沉欢比他们都起的早，出现在大堂的时候值夜的人在打瞌睡，他们除了相隔几百米的那道铁丝网，还有两道大门，枪支弹药充足，目前丧尸对他们的威胁不大。 见到她，那人有些愣神，揉了揉眼睛，片刻后才想起来她是谁：“小同学，你起这么早啊？” “嗯，夏言随住在哪里？我去找他。” 那人又是一阵思索：“哦，昨天是你要找人啊，他好像在七楼，716房间，等会我去帮你叫。” “不用了，我自己去。” 她说完就往楼梯间走。 此时大部分电力系统已经崩溃，他们所剩的电能都是用来应急的，不可能供得上电梯这种大型设备。 那人本来想帮忙，转念一想他们既然认识，也没那个必要，就坐回去继续打瞌睡。 沉欢沿着楼梯一路向上爬，末世前这些东西的使用频率很低，加上有电灯，楼梯的位置采光很差，几乎没什么光源，现在停电了，整个楼梯间就漆黑一片。 楼道里不时传来的响动让这里仿佛变成了恐怖片里的死亡楼梯，看着就挺恐怖的。 加上丧尸的存在，大家下楼的时候都会结伴而行，方便相互照应。 但这会儿实在太早，夏言随没好意思把自己父母叫醒，城市的供水供电系统全面瘫痪，房间里的卫生间用不了，他只能出去解决这人生大事。 末世前夏言随只是一个刚高考完的学生，近二十年的人生里，经历过最刺激的事大概是和朋友去鬼屋玩。 任谁都没想到，短短几个月时间，这个世界会变得比鬼屋还要恐怖。 他手里拿着一根小手电，战战兢兢摸下楼，手电筒的光线不算明亮，照在漆黑的楼道，黑暗处仿佛随时能蹦出一只怪物来。 他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了上来。 “嗒嗒嗒。” 声音非常规律，每一步都像是掐着表走的，除了这道脚步声，什么杂音都没有。 这种另类的安静最让人心生恐惧，夏言随此刻就觉得头皮发麻，他鼓起勇气往楼梯间挪了挪，手电往下照。 隔着两排楼梯的地方，一双穿着运动板鞋的脚交错着往上走，看着那井然有序的步伐和整洁的衣裳，至少不会是丧尸。 他松了口气，心却没有彻底放下去。 这个世界不止丧尸恐怖。 他往里面靠了些，贴着墙往下走。 不到一分钟，两人在楼梯间狭路相逢。 夏言随小心翼翼用电筒晃着她，想看清她的脸，沉欢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等着他打量。 “看够了吗？” 听到声音，夏言随如梦初醒。 确定这是个大活人后，他瞬间放松了警惕，用较为轻松的语气道：“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看你的，但我好像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吗？” “嗯。” 她语气不冷不热，周身的气质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夏言随心里发怵，想从一旁溜走。 “那个，再见啊。” 第217章 末世文里的炮灰（12） 他说完就要快速下楼。 沉欢皱了皱眉，想开口叫住人，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一声惨叫，立刻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夏言随只是愣了一下，想到自己父母还在楼上，立刻拔腿往楼上跑。 沉欢也赶紧跟了上去。 剧情里没有明确说夏言随父母是什么时候出事的，但看他这副模样，悲剧还没发生。 沉欢正愁要怎样找机会和他“认识”，这变故发生的很合时宜。 两人从四楼跑到七楼用了不到一分钟，可就这么短的时间，七楼的走廊里已经乱成一片，昏暗的灯光下，四五只丧尸正在攻击刚出来的人。 一个人惊慌地敲房间门，里面的人也害怕，一直没开门，两个人被丧尸按在地上撕咬，惨叫声不绝于耳。 还有两个正拿着东西抵抗丧尸，丧尸的变异速度很快，他们显然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嗅到活人的气息，已经将地上那两人咬死的丧尸陆续站了起来，摆动着扭曲的肢体朝他们快速爬过来，那模样像极了科幻电影里的异形，丑陋又诡异。 不过十来秒的时间，太们已经冲到了跟前。 丑陋，血腥，诡异，恐怖，那一瞬间，夏言随吓得根本没动。 沉欢把人用力往后面一拉，手里提着刚才在地上捡了一节桌腿，眼疾手快照着冲过来的丧尸脑门就是一棒。 她用的力气极大，这一下将丧尸的脑浆打了出来，她又用力敲了几下，丧尸才缓缓倒地。 对付这些东西，根本没有技巧可言，只要对准脑袋，用力击打，就能杀死它们。 沉欢一开始以为所有丧尸都是这样，直到当她又一次挥动桌腿的时候，那只丧尸竟然会闪避，它一条手臂上满是蛆虫，腐烂了大部分，脸上也有被撕扯开的痕迹，看上去极度恶心。 它躲开萧言随的攻击后，用那只相对完好的爪子抓向沉欢的脸，沉欢闪身避开，绕到侧方一脚将丧尸踢倒在地，在它扭曲着爬起来之前冲上来，提起桌腿上前一顿暴力输出。 她明显感觉杀这只丧尸用的力气更大，它的头骨很坚硬，打了十来下才彻底裂开。 就在她杀死这只丧尸后，其他人终于赶过来，用枪支射杀了剩余丧尸，然后一边清理尸体一边统计伤亡。 七楼原本住着四十多个人，仅刚才那几分钟，就死了七八个。 丧尸病毒传染性强，发作非常迅速，十多秒就能将人变成行尸走肉的怪物，所以每次丧尸出现，几乎都有伤亡。 他们已经习惯了。 让他们不能接受的是，当他们清点人员的时候，发现多出来一具尸体，也就是说，最开始攻击人的那只丧尸是从外面来的。 明明酒店的丧尸已经清理干净了，外面的防护措施很强，怎么会有丧尸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七楼？而他们却没有发现。 所有人都感到背脊发寒。 沉欢看着最难杀的那只丧尸：“它的头盖骨比普通丧尸硬，不容易打碎，它可能就是第一只。” 其他人闻言，纷纷上来检查。 他们很快验证了她的说法，这只丧尸确实是多出来的那一个，而且，果然如她所说， 这只丧尸的头骨非常坚硬，轻易无法打破。 有人抬脚踢了丧尸一脚：“所以它到底是从哪儿爬进来的？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七楼？” 其他人纷纷摇头，表示不知道。 如果出现在一楼，还勉强能解释通，可能是从某个下水道爬出来的。 可这里是7楼。 难不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拳击馆的老大道：“先别追究这个了，这些拿出去烧了吧，留着不安全。” 血腥味会吸引丧尸，另一个就是，这些东西看着真让人心里难受。 “七楼其他人都过去接受检查，如果身上有伤口一定要隔离。” 七楼剩下的人都走了出来，排着队接受检查。 这些人里面，有几个刚经历亲人去世的，脸上难掩悲痛，他们都很无奈，没人愿意看到悲剧发生，可这个末日时代赋予人类最多的就是悲剧。 所有人脸上的表情即便不是痛苦难过，也会是惊魂未定或劫后余生的喜悦，然而，当他们排着队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沉欢发现其中一人的面部表情非常奇怪。 悲痛中夹杂着恨意，尽管已经尽力掩饰，但她能看出来对方是在针对自己。 为什么？ 因为她杀了丧尸。 按照这个地方的现状，所有人在苟几个月不成问题，但原剧情里悲剧降临非常迅速，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按理来说一群能在末世建立小型安全基地的人，不可能毫无防备，也不可能几乎全军覆没。 如果问题出现在内部，那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美女，你刚才杀丧尸有受伤吗？” 沉欢摇摇头，伸出自己的手，她虽然又打又杀的，手上却连血迹都没沾上点，只有衣服下摆溅了几滴红白相间的东西。 她说没有，但出于谨慎，对方还是仔细检查了一遍。 等将几个受伤的人安置好后，大家也都散场了，离开前提醒所有人要谨慎，一旦发现有不对的地方，要立刻报告。 夏言随父母没受伤，但都吓得够呛，此刻正和夏言随说话。 夏言随也吓得不轻。 彼此安慰过后，他才想起自己的救命恩人，指着沉欢对父母道：“爸妈，刚才就是这位……同学救了我，同学，谢谢啊。” “谢我可不能口头上说说。” 夏言随莫名觉得这话有些耳熟，即便只听内容，也有些暧昧成分在。 可沉欢表情沉稳，眼神坚定的仿佛在进行入dang宣誓，让他一时间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岔了。 他父亲笑呵呵地道：“是不能口头上说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言言，请这位同学进来坐吧。” 他说完先和夏母往房间里走。 “哦。” 夏言随又看向沉欢，小声问道：“那你想要我怎么报答？我给你送吃的吧，你要吃什么？” “我又不缺吃的。” 沉欢走上前来，要跟着他一起进屋。 夏言随：“……你做什么？” “做客。” 夏言随：“……” 第218章 末世文里的炮灰（13） 夏言随看着自己的客人，再看看一脸姨母笑的母亲，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恼火。 沉欢扯谎说两人之前认识，夏家父母俩对夏言随好一阵盘问，他今年高中毕业，就算两人才认识几个月，如果真有暧昧关系，那就是早恋。 也怪不得两人反应大。 夏言随原本想直接否认的，沉欢一句救命之恩让他只能选择闭嘴，此时此刻心里憋屈坏了。 偏偏救命之恩，他啥也不能说。 “刚才真是多亏郑同学了，要不是你来的及时，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唉，也不晓得那丧尸到底从哪里爬出来的，让人提心吊胆。” “这里是七楼，如果真是从别的楼层爬过来的，那它根本不会到这里，遭殃的会是其他楼层，那丧尸可能就是这层楼里面的。” 此话一出，对面三人顿时震惊了。 “这层楼的？”夏母瞪着眼睛：“怎么可能？这里所有房间都检查过，而且都有人住，除了那只丧尸，其他死去的人也都对得上号，怎么可能是这层楼的？” 这实在不合逻辑。 虽然有那么一部分人丧尸病毒会有潜伏期，但一来不可能隐藏那么长时间，二来既然只有一只丧尸的尸体和人对不上，就说明那只丧尸不在他们的记录中。 夏母想到这里，顿时打了个冷颤。 “你的意思是说，那只丧尸是有人藏在楼里的？这怎么可能？这太荒谬了。” “有什么荒谬的？”沉欢一脸理所当然：“人性的弱点，对不关己的事能说的云淡风轻，对与自己相关的人和事才会计较得失，试想一下，如果你们之中的人谁感染了病毒，但还顶着这张脸，能动，谁能接受直接杀了他？” “大家都能杀别人生命中重要的人，但杀不了自己生命里重要的人。” 每一个在末世里艰难求生的人，都希望自己是幸运儿，能保护自己的亲人爱人永远在身边，但事与愿违，末世就意味着牺牲和死亡。 永远都有人死去。 那些死去的人，对一部分人而言无足轻重，对他们的亲人爱人却是他们的生活的全部。 只能怪这个世界不是每个人都有主角光环，不是每个人都能幸运，而对个人，每个重要的人都是生命的主角。 刀子不刺到自己身上，大家都感觉不到痛的，共情这种能力，也不是人人都有。 至少对于沉欢，她没觉得之前那人藏着丧尸的行为有什么不对，不想杀死生命里重要的人，这是人的本能。 此外还有个词叫代价。 做任何事，任何决定，都要承担代价，那人的代价目前是变成丧尸的亲人/爱人依旧被沉欢杀死，未来可能会更多。 三人都沉默许久。 夏母突然站起来：“不行，如果真的是有人藏着的丧尸，那说不定还有，我要去告诉他们。” 夏父一下抓住她的手，将人拉了回来：“你先冷静，刚出了这种事，即便真的有，那种人现在也一定非常谨慎，万一到时候找不到，反而让人记恨我们，还有，如果那些人狗急跳墙，大家就危险了。” 沉欢有句话说的对，人性就是自私的，在夏父心里，其他所有人的安危比不上他们一家三口，他不愿意冒险被藏丧尸的人盯上。 那些人说不定也想到了，只是都不说出来。 “那我们就这样等着，什么都不做？” 夏父一脸沉重。 “晚点我去。” 事实时他们还没等到晚点，第二场尸潮就爆发了。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的血腥味吸引了丧尸，它们被人藏着这么长时间都没被发现，今天开了个头，不到两小时时间，四楼和六楼都出现了丧尸。 四楼的被藏在一个消防箱里，身体腐烂的比较严重，攻击力也不强，出现后还没来得及制造同类，就被杀死了。 六楼的被装在一个行李箱里，丧尸的身体可以最大限度的扭曲，所以根本没人想到那小小的行李箱里面会装着一个小丧尸。 他的家人甚至给他投食生肉，小丧尸被养的非常好，除去嗜血的本性，遮住泛白的眼睛，他看上去就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所以当这个“孩子”咬死自己父母，出现在走廊里的时候，一开始根本没人发现不对劲，直到连续几个人被攻击，都陆续变成丧尸，那些人才察觉。 但这时候明显晚了。 丧尸撕咬到的人十多秒就能变成它们的同类，然后继续攻击其他人，短短十多分钟，整个四楼就连躲在屋里的人，都有很多被攻击变成了丧尸。 其他人听到动静赶到的时候，丧尸已经走到上下楼层，它们的行动速度很快，动作敏捷，普通人就算对上了，也毫无招架之力。 直到那些人拿着武器冲上来，走在最前面的是扛着机关枪的退伍兵，子弹咆哮着冲向丧尸，大部分打在它们的肢体上，并没有阻止它们的行动。 不过在机关枪的压制下，那些被追赶的人终于能喘口气，纷纷就近躲进房间。 子弹的攻击让它们的行动缓慢下来，其他人趁机冲上前去，提着各种刀叉棍棒，默契地攻击他们的头部。 这些人几个小时前还是正常的活人，和他们说说笑笑，现在变成这副样子，即便不是亲人朋友，只是萍水相逢，也让人心里难受。 如果不是心理素质过硬，很多人都不太想的去手。 他们是从下往上，沉欢等人是自上而下，他们听到动静，很快也得知了又有丧尸出现的事。 沉欢本来不太想管他们的闲事，可其他人里面有夏言随认识的人，对方曾经帮过他们，他不能坐视不管。 无奈沉欢只能和他一起下了楼。 刚走到五楼，走廊里已经全是丧尸，他们出现之前，丧尸的动作是迟缓的，但在嗅到活人的气息后，它们瞬间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过来。 沉欢手里提着剑，最先冲过来的三只丧尸直接撞在她剑上，那削铁如泥的剑锋瞬间削下三只丧尸的脑袋。 充满血腥的一幕让夏言随顿时有些反胃。 不过他没忘记这人是因为他才下楼的，他握紧手里的一节钢管，也跟着加入战场。 第219章 末世文里的炮灰（14） 钢管对付丧尸没别的技巧，只能用蛮力敲碎头盖骨，丧尸的弱点是脑袋，简单来说，丧尸病毒控制的主要是人的大脑，所以其他部位会扭曲变形，受到攻击不太能影响行动。 这不是夏言随第一次攻击丧尸，但是是他第一次如此轻松地打丧尸。 身边有个人，那人总是能在他每一次快要被丧尸抓到或咬到的时候，先一步杀死丧尸，救下他。 如果说别人打丧尸是为了活命，那他现在打丧尸就有种在过游戏关卡的感觉，只要一路冲，遇到危险也不怕，反正不会死。 沉欢快速收割着丧尸脑袋，锋利的剑和准确的手法，让她的动作行云流水，看上去像切梦中情瓜一样顺畅。 两人很快清理干净这一层的丧尸，下面的人一直没上来，但能听到激烈的枪声和叫喊声，显然下面还没结束。 两人往楼下走去。 刚走出楼梯间，一道人影扑面而来，沉欢走在前面，已经察觉到并做出了防御姿态，就在她要无情削砍的时候，夏言随动作比脑子转的快，已经伸手将她扯了回来，同时转身将人护在身前。 丧尸撞在他背上，伸出爪子去抓他的脖子，夏言随身体已经僵住了，沉欢也愣了一瞬间，但她很快回过神来，伸手去薅他背上的小丧尸。 小丧尸一手抓扯着他的衣服，一边回头对沉欢龇牙咧嘴，张开嘴巴就要咬她。 沉欢一把抓住他胸口的衣服，用力拉扯，小丧尸扯着夏言随后背的衣服和皮肤，这样的拉扯下，夏言随疼得叫出声来。 沉欢眼里顿时充满了杀意，她手上钻出几缕黑线，那些黑线瞬间爬上小丧尸的身体，小丧尸感受到危险，立刻松开了夏言随，挣扎着想要逃跑。 沉欢揪住它的衣服不让它动，看着它那恐怖凶狠的模样，她猛地用力将丧尸摔了出去，身体腾空而起，一步飞跃到他跟前，长剑直直刺下，将小丧尸钉在了地板上。 小丧尸还没死，它一边凶狠地撕叫着，一边挣扎着想摆脱那把剑，没有攻击脑袋，它一时半会儿根本死不了。 夏言随伸手摸着自己后脖子，脸色很难看。 沉欢看着小丧尸挣扎一会儿后，拔出剑，干脆利落地斩下它的脑袋，这下太终于停止了扑腾。 夏言随在心里读着表，他知道人被抓变成丧尸也就十多秒的事，如果过了他都没有变异，那是不是意味着他没事？ 怀着忐忑的心情，他数到了第20秒。 脖子依旧火辣辣的疼，但他没变异。 他顿时松了口气。 沉欢大步走过来，二话不说将人按在自己怀里，检查他脖子上的伤。 那是几道抓痕，最大的约摸一厘米宽，一毫米深，如果不是被丧尸抓的，那这点伤都不用处理。 可是丧尸抓的，就让夏言随不得不严阵以待了。 “疼吗？” “有点。”他又伸手去摸，被沉欢一巴掌拍了回来：“别乱摸，一会儿消一下毒，应该没事。” “也不一定。”他语气有种苦中作乐的苦涩：“有一部分人感染病毒会有潜伏期，可能是几个小时或者几天，我说不定就是那种体质……你别打我。” “你先别胡说八道。” 她知道所有的剧情，还能不知道他会不会出事吗？ 也不知道他在杞人忧天些什么。 “不是胡说八道，这破世界他妈的烦死了！老子辛辛苦苦备战高考，高考完了想着出来玩几天，然后去心仪的大学，没想到遇到这种破事，老子成绩都还没出来……你怎么又打我？” “不要说脏话。” 夏言随：“……哦，反正，我也不是很想在这种世界活着，万一我真的变异了，你在我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杀了我，我不想变成那副德行，太丑了。” 他还担心自己父母会和那些人一样，因为想要他一直在，把他圈养起来。 他无法接受。 “你死了，你父母怎么办？。” 这人在虚拟世界，至少从他们相遇以来，她就没见过他有正常的“父母”，好不容易遇到一对真心实意对他好的，沉欢想知道他的真实想法。 夏言随闻言，心里顿时一片苦涩。 是啊，他要是死了或者变成丧尸，他父母怎么办？ 如果异地而处，他可能也会成为豢养丧尸的神经病。 爸妈呢？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 他不敢再想下去，明明心里很苦涩，嘴上还是玩笑的语气：“你不是说我们要处对象吗？你帮我照顾他们吧，我去了会在下面保佑你们的。” 沉欢：“……” 她恶狠狠地道：“你要是死了，我不会管他们的，他们可能也更乐意下去陪你，一家三口团聚，所以，你给我少想些乱七八糟的，都那么长时间了也没变异，不会有事的。” 话虽如此，夏言随心里实在不安。 尤其是清理完丧尸后，那些人一边检查受伤的人一边统计伤亡，这次和丧尸有正面交集的大部分都死了，受伤的人很少，除了夏言随，还有一对中年夫妻。 这让他越发觉得自己孤立无援。 为首那个男人先是感谢沉欢帮忙杀丧尸，比解决了最强悍的那只小丧尸，然后对夏言随道：“你这伤口是被丧尸抓的，虽然现在没变异，但这种变异的几率很大，要隔离。” 夏言随点头：“我知道。” 那人看着他略微惨白的脸，才十几岁的少年郎，本应该是青春活力的时候，却遇到丧尸爆发，现在生死一线。 他垂下眸子，低声安慰道：“不过这也可能是进化的前兆，有些人感染丧尸病毒会进化，还有希望的。” 夏言随不认为自己会成为那千分之一，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夏父夏母跟过来，得知夏言随被丧尸抓伤，现在需要隔离，夏母一张口就哭了出来。 “言言，呜哇……妈的言言，你要是出什么事？你让妈怎么活啊……” 夏父也不住抹眼泪。 有些人看着这一幕，不忍地转过头，也有些内心已然麻木，并无太大触动。 夏言随此时只能安慰自己父母：“爸妈，我受伤都快半个小时了，一直没变异，说不定不会有事，还会进化呢，你们别担心。” 第210章 末世文里的炮灰（15） 夏言随被隔离两个多小时后，酒店又一次爆发了丧尸潮。 是之前打斗过程中被抓伤，躲起来不愿意接受检查的人，变异后先攻击了自己的亲人，十多分钟时间，二楼沦陷。 还没等到他们冲上来，丧尸已经蔓延到一楼，这四百多，现在是三百多个人里面，身体进化的只有两三个，真正厉害的是拳击馆的那些教练。 可他们也不过十几二十人，经历几次混战，也有伤亡，加上丧尸病毒的感染速度太快，一天之内多次爆发，他们根本防不胜防。 负隅顽抗了近半个小时，丧尸并没有减少，无奈他们只能边打边退。 沉欢一边挥剑攻击着丧尸，一边往夏言随被隔离的地方跑，他被隔离在一楼的一个小隔间里，沉欢走到的时候，同样被隔离的那对夫妻已经变异，正在攻击那扇门上的玻璃，玻璃上已经出现了裂痕。 她冲过来，一剑削掉丧尸的脑袋，一拳打碎玻璃，看着里面焦急的夏言随，道：“你父母在房间里，暂时没事，其他人顶不住了，快出来，我们离开这里。” 听她说自己爸妈没事，夏言随松了口气，从碎掉的玻璃框里面爬出来，被沉欢拉着一路狂奔。 夏父夏母没有在七楼，夏言随被隔离后，沉欢提醒他们可能很快会再次爆发丧尸，让他们做好撤离的准备。 他们那会儿就开始收拾，将必要的物品和食物装在包里，带上一些应急工具，来到楼下找他们的组织者，想提醒对方这栋楼里面可能还有丧尸。 可惜还没等他们做出反应，二楼就出现丧尸，两人都上了年纪，帮不上忙还会拖后腿，于是他们躲在一楼的接待室里。 沉欢跑到门口，砰砰砰敲门，里面的人颤抖着声音问道：“谁啊？” 夏言随大声道：“爸妈，是我。” 锁孔里传来一阵响动，门把手也跟着转动，两人满脸担忧的看着他：“言言，你没事了？” “没变异，应该没事，爸，他们顶不住了，我们快走。” 这会儿其他人都跑的差不多了。 丧尸大部队追着那些人出去了，偶尔脱离队伍的那么几只，在沉欢剑下死的干脆利落。 “嗯，我们赶紧走。” 他们从酒店跑出来，沉欢想去开她的车，刚跑过去，就看到几十只丧尸围着那辆车，车在丧尸群里七扭八拐，毫无方向，给人一种有人在抢方向盘的即视感。 很快他们就发现不是即视感，是里面的人真的在抢方向盘。 在争抢过程中，车速并不快，也不能将丧尸撞飞，要不是这辆车的外表是全防弹的，这会儿里面的人早死光了。 那些丧尸很快发现了他们，沉欢举起长剑，看了一眼旁边的人：“保护好自己。” 夏言随吞咽了一下口水，对那些快速冲过来的变异怪物无论碰上多少次，他都难以接受。 这些丧尸的速度虽然敏捷，但头盖骨没变硬，也几乎不会闪避，被沉欢切西瓜似的一个接一个，利落清扫。 夏言随跟在她后面，打一些漏网之鱼，同时保护自己父母。 她解决掉一半左右的丧尸后，车的方向盘被陆铭臣抢了过来，他驾驶着车辆帮忙清理其他丧尸，他将其撞倒，萧言随冲上去一顿暴力输出，直到将丧尸的脑浆打出来，他才肯停手。 终于将所有丧尸杀完，陆铭臣停下车，拉开车门，一脚将人从车上踹下，紧跟着人也从车上下来，上前提起自己的同伴，毫不客气揍了对方好几拳。 付文琴也满脸怒火地从另一边下来，手里拿着从别处顺来的手枪，对准地上狼狈跪坐着的男人，眼里一片寒意。 “吴名，我艹你妈！” 她子弹已经上膛，恶狠狠的盯着对方，恨不得立刻开枪把人打死。 那人微微低着脑袋，不敢抬头看他们。 还是陆铭臣稍微冷静些，阻止了她开枪的打算。 地上这人正是之前不同意来这里的人。 他们组队逃生的这九个人，都有彼此关系非常亲密的，比如小萝莉和水眠是她的室友，杨凯是陆铭臣学长，吴名是陆铭臣同学，另外两个男生一个是他室友，一个是小萝莉男朋友。 而关系最亲近的陆铭臣和付文琴，家里面是世交，两人也是青梅竹马的关系。 在服务区的时候，他们的队友不慎被人杀害，他们已经非常难受，然而没想到，一起生死存亡那么久的人，也能在关键时候推同伴给自己挡刀。 刚才他们一边收拾东西退出来，一边阻挡丧尸，吴名因为恐惧和走神，差点被丧尸抓到，他下意识推了旁边女生去挡。 小萝莉看到这一幕，想上前阻止，也被他一下推了过去，是她男朋友冲过来挡了那一下，小萝莉幸运没受伤，她男朋友却被丧尸撕扯吞食得干干净净。 其他人怒不可遏，一边退一边追他，吴名先一步爬上了车，准备一个人把车开走，付文琴及时冲了上来，拿枪指着他让他让其他人上车。 他使坏想抢付文琴的手枪，陆铭臣从后座扑过来和他抢方向盘，这才有了他们过来的时候，车在地上七扭八拐的那一幕。 所有人都很愤怒，陆铭臣虽然没下得去手直接开枪打死他，但也没打算原谅他。 “不用为了这种人浪费子弹，我们走吧。” 付文琴狠狠盯着他，没说话。 沉欢已经坐上了车，见状朝他们鸣了一下喇叭，大声道：“丧尸过来了，上车。” 陆铭臣赶紧拉着付文琴上车。 吴名后知后觉，从地上爬起，也想跟着上车，付文琴却先一步关上了车门，冷漠地看着他。 这种人留在队伍里，以后肯定还会害死其他人。 吴名疯狂拍打着玻璃，沉欢根本没侧目看他，一脚油门冲了出去，吴名下意识往旁边闪开，再想追上来的时候，车已经跑出去了十多米。 他刚想继续追，转角处便跑过来一只丧尸。 第二只，第三只。 他眼里逐渐浮现绝望，看着那辆车离开的背影，眼神阴翳狠毒。 他不甘心！ 第211章 末世文里的炮灰（16） 他们开着车在前面跑，一大群丧尸在后面穷追不舍，原本用来隔绝丧尸的铁丝网已经被破开，那些人忙着逃命，是直接撞开铁网冲出去的。 这导致原本在周围徘徊的丧尸都一并冲了进来，夏言随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前面黑压压的丧尸群，紧张和恐惧让他身体止不住颤抖。 他们是不是要完了？ 大概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这样想。 当然，他们这辆车里有两个例外。 后排现在挤了七个人，比之前还要拥挤，这样坐车原本该很难受的，但此刻，所有人心里只有恐惧和紧张，根本没想晕车或者其他。 沉欢开始踩油门，同时提醒后排的人：“坐稳了。”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车突然加速，叠坐着的人纷纷磕碰在一起，发出阵阵嘶声，但很快他们就忽略了这轻微的疼痛。 因为当沉欢直接开着车冲撞那些丧尸的时候，他们更加无法避免磕碰，同时提心吊胆，担心这辆车会被丧尸弄翻。 好在他们担心的情况没有发生。 沉欢一路横冲直撞，油门踩到底，撞出了一条道，直接撵着丧尸的尸体从上面经过，丧尸的攻击力也很厉害，它们从各个方向扑到车上，有些直接遮住了挡风玻璃，有些挂在门把手上，企图降低车速。 沉欢油门快踩进油箱里了，这条路是笔直的，只要把正方向盘，看不清道路也没关系，这样冲撞了近两分钟，他们才终于使出重围。 三四只丧尸挂在车的不同部位，有一只趴在车顶，从上面伸下脑袋来，夏言随原本一直盯着前面的路，给沉欢提醒，冷不丁看到自己旁边垂着一个恶心的丧尸脑袋，差点没被吓晕。 “啊！” 沉欢听到他的叫声，下意识踩了刹车。 原本的车速至少有100多码， 她紧急制动，车顶的丧尸直接飞到了前方十几米远的位置，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其他几只丧尸也被甩了下来。 “怎么了？” 夏言随：“……没事，丧尸又追上来了，快走。” 沉欢一边重新启动车辆，一边继续追问：“刚才到底怎么了？你哪里受伤了？” 夏言随其实不太想说自己是被吓的，有点丢人，但他又不想这人一直问，于是道：“刚才趴在车顶的丧尸，吓到我了，不好意思啊。” 沉欢心里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 她在疯跑的丧尸追上来之前，痛快地撵过那只丧尸的身体，快速冲向远方。 大概是和前面离开的人不同路，他们走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追上前面的人，眼看着车被开到了一段明显是山野的路上，沉欢这才把车停了下来。 其他人看向外面，树叶虽然有些泛黄，但对比一片末日之景的城区，这里已经是难得的美景，他们纷纷下车，放松着僵硬的身体。 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几乎都是叠坐的，坐座椅的人一直被人压着，腿都麻了，坐别人身上的人担心给同伴增加负担，保持着那个尴尬的姿势，又不敢坐实，这一个多小时也不好受。 终于解脱，他们纷纷开始伸懒腰。 “这里是什么地方？风景还挺好的。” 杨凯拿出自己的地图，根据之前的位置，这一路看到的路标，以及他们走的大致方位，很快推算出他们是在两个区域之间的一条乡道上。 “这条乡道在这里与省道相连，我们到利安新区中间还有一个区，走这条路的话，这一段要经过城区，城里丧尸很多，所以我建议走国道。” “可是国道绕的太远了，汽油会不会不够？” 这句话出自陆铭臣。 “路上可以再找找，去市区就是给丧尸开自助餐。” 付文琴道：“谁家自助餐就这么点东西？别寒碜人了。” “难道你也赞同走市区？” “我不赞同。”付文琴翻了个白眼：“我只是说，对于丧尸我们这点人最多算小点心，谈不上自助。” 陆铭臣：“……” 他有点佩服这人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 “原地休整半小时，半小时后继续上路。” 大家都很累很难受，很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但沉欢忙着把他们送到地儿，同时去救原主剩余的亲人，没时间在路上停留。 她在路上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如果再拖下去，这隐形的附加任务就要完不成了。 其他人倒是没什么怨言，毕竟车是她的，他们撕了一些包装零食，就着水也吃的很美味，但食物可贵，大家都没浪费。 半个小时后，他们再次上路。 大概是刚才提到汽油的事，刚上车付文琴就问道：“郑同学，还有多少汽油啊？” “很多，够把你们送到的。” 付文琴闻言顿时一愣。 她觉得她这话有点和他们撇清关系的意思，大家萍水相逢，相互帮助而已，等他们到利安新区，交易也算完成了。 本来就是这样。 她心里怎么还不舒服了呢？ “好吧，谢谢你啊。” “各取所需而已。” 行吧，是真要和他们撇清关系。 又开了二十多分钟，他们从一个小镇上经过，从周围的房屋建筑等看，这里末世前应该比较落后，如今更是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房屋倒塌和东西被烧的场景，让这个小镇看上去死气沉沉，他们整个经过的过程里，这里既没有出现丧尸，也没有出现活人。 所有人心里都很忐忑，他们当然希望能在这里见到同类，又担心会见到已经变异的同类，心里忐忑不安。 好在经过小镇的整个过程没出什么岔子，只用几分钟的时间，他们又到了一片明显是山野地区的道路上。 这条路蜿蜒曲折得多，沉欢车速很快，让后面的人遭了挠鼻子罪了。 在她又一次用漂移过一个急弯的时候，夏言随伸手抓住扣环，担心自己被甩飞出去。 “慢一点，慢一点。” 锦城的路虽然比不上黔州那样山路十八弯，但已经开通几十年的省道和后面修的高速路没法比，不仅有急弯，有些地方还坑坑洼洼，她车速又快，经过的时候，夏言随觉得自己飞起来了。 第212章 末世文里的炮灰（17） 根据杨凯记录的地图和他们沿途看到的路标，经过那个小镇后，再走三四十公里就能到利安新区。 这里虽然是新区，但因为一开始修建的时候就是城市集群的定位，各种基础设施非常完善，经历一二十年的发展，这里末世前的常住人口也有上百万。 而且由于功能区比较聚集，又与多个大型城市和国际都市接轨，即便还没进城，他们已经能预料到里面有多危险。 所以不能盲目地冲进去。 杨凯凭借着记忆将大家的家人所在的位置大致标了出来，并画出各个点位间最近和最安全的路，一一给众人分析，然后问他们的意见。 “付同学和陆学弟家一家在同一个小区，你们两家父母的社会身份地位比较高，所以现在应该是最安全的，郑同学家不在城区，也相对安全，最危险的是孟同学父母，他们很可能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对了，那个水眠同学，你家在哪个地方？” 水眠抬起头来，道：“我家就不用去了。” “为什么？” 水眠抿了抿唇，看似不经意的看了沉欢一眼，然后慢慢垂下头：“他们很早就去世了，剩下的那些人不是很重要。” 这话半真半假。 在他们的世界，她的父母亲人的确很早就去世了，这个世界的其实还在，但关系也很差，她不会为了那种人四处奔波。 其他人闻言，虽然不太能理解，但也不想为了不相干的人涉险。 孟同学就是那个小萝莉，她家的人口聚集的普通住宅区，现在有九成的可能已经不在家，他们征求过她的意见后，决定先不去那里。 同样在市区的还有杨凯自己，他很清楚自己的父母亲人十有八九已经遇害，提了一嘴后同样待定，此外就是另一个男生和沉欢，那个男生家在城市外围，相对安全些。 原主父母则是在郊区， 也是存活概率比较高的。 从地图上来看，他们最先到的是那个男生家，其次是地处偏北的付文琴和陆铭臣家，最后才是家在西北方向的原主家。 征求沉欢的意见后，他们决定就按照这个路线走。 沉欢想的是将他们送达目的地后，大家就分道扬镳。 她不想参与这个世界的事，最好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带着他们两方的亲人安安静静度过这几十年。 其他人还不知道她的想法，他们都见识过她有多厉害，一把剑就能大杀四方，还有一辆似乎不怎么耗油的车。 后者目前只有杨凯察觉到了，他能比较精确的算出车行走的距离和耗油量，他们这一路走的不是原定的高速公路，大部分都是国道，路况差，绕的远，原本准备的油走高速路相差无几，走国道是一定不够的。 可现在他们都快到了，车油箱里还有汽油，沉欢也没表现出任何要去找汽油的态度。 他不是没想过这辆车可能有其他能源，但他仔细观察过，就是没有。 他很想问这辆车是从哪儿来的？ 是水眠有意无意的阻止了他。 当他们的车出现在城外的一条盘山公路上时，看到不远处仿佛受过战火侵袭的城市，所有人的心都在往下沉。 利安新区这几年已经成为了一个繁华大都市，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因为锦城山多，还有很多高架桥和天桥，但大概是为了阻断丧尸，很多地方都被炸了。 一些高楼也是明显被火烧过的样子，看上去一片末日之城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以往的繁荣热闹？剩下的只有空寂和残破不堪。 那个男生看向自己家的方向，虽然不在主城区，但那片区域看着也很破败，至少从他们这个地方看，根本看不到一点有活人的模样。 甚至是整个城市，还有活人吗？ 所有人心里都有这个疑问。 带着这个疑问，他们很快进了利安新区。 脏乱的街道，破败的房屋，废弃的车辆，间或还有一些横死路边的尸体，因为现在天气比较热，很多都已经高度腐烂，看上去恐怖又恶心。 他们从那些尸体中间走过的时候，很多人控制不住地盯着看，仿佛在担心看到的下一具尸体就是自己的亲人。 尽管他们的死状之惨烈已经连男女都无法分辨。 也有人在想，如果不是他们足够幸运，他们会不会也成为惨死路边静静腐朽的一员？ 走了十多分钟后，他们已经能够确认，至少在这个小区域里，已经没有活人了，他们甚至连丧尸都没见到，可能是追逐着活人的气息去了别的地方。 果不其然，他们走到男生家所在的那栋楼，一路上都没碰到丧尸，活人更是像死绝了一样，这一片区域都寂静得可怖。 陆铭臣看着这栋明显经历过灾难的大楼，转向自己朋友，问道：“进去吗？” 男生脸色惨白，看着面前熟悉的房子，脑子也一片空白，他不太能接受这个事实，努力压住心底的恐慌，道：“我要进去看看，说不定我爸妈给我留了消息。” 最终陆铭臣和杨凯陪他一起进去找线索，其他人等在外面，他们手里有枪，如果在里面遇到危险，会立刻鸣枪示警。 三人一起走进了那栋楼，今天没有太阳，天色有些阴沉，楼里的电力系统早就停了，老式楼房的窗户不大，那黑漆漆的楼梯口就像怪物张开的大嘴，仿佛要将所有走进其中的人吞噬掉。 看着这幅场景，大家心里都不太好受。 他们进去了十多分钟还没出来，男生家在五楼，只是寻找线索，十多分钟已经足够。 外面的人等的有些焦急，就在付文琴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陆铭臣和杨凯出来了，手里还抬着一个东西。 那个男生跟在后面，低垂着头，眼眶泛红，整个人看上去非常难过。 他们将那样东西放在地上，付文琴迎上去一看，那东西从轮廓能够判断是一具尸体，她看向那个男生，眼里带着同情。 陆铭臣征求男生的意见后，拿了小半瓶汽油洒在尸体上，然后点火焚尸。 所有人都静静看着，之前的感受越发强烈。 第213章 末世文里的炮灰（18） 尸体最终没能全部烧干净，咱们把剩余的尸骸收集起来，打算带出去后找个地方埋了，也算让死者入土为安。 第一个目的地得到的只有一具死去多日的尸体，对他们打击很大，尤其是亲人不在身边的，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慌。 他们没有从城区穿过，而是上了绕城高速，想着如果过不去了，再想办法绕开。 在绕城高速上走了二十多分钟，快要到主城区的时候，他们突然听到一阵枪声，就在高架桥下面不远处。 所有人都透过车窗玻璃看着外面，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沉欢在路边停了车，对其他人道：“不要下来，我想去看看。” 其他人纷纷应声。 他们不知道这个城市的情况，贸然冒头很容易遇到危险。 这个末日时代危险的不只是丧尸，还有一些丧心病狂的人，他们曾经见识过，所以非常谨慎。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已经能看到主城区，之前在城外半山腰上看到的那些高楼，如今近在咫尺，越发能感受到这些楼房所映射的整座城市，乃至整个国家，全世界的危机。 一切都显得那样荒芜破败。 在他们几百米开外，高架桥下方，有一片密密麻麻的人头，看那动作轨迹，明显是丧尸，而能开枪的，显然是人类。 她转身上了车。 其他人赶紧问道：“发生什么事了？那些人在哪里？” “前面，高速路下有丧尸群。” 其他人俱是脸色一白。 如果只是说有丧尸，那数量上不会太多，只要他们跑得快，丧尸追不上他们。 可丧尸群，至少也有上百只，可能更多，如果真的碰上，无论怎样都有人员死伤的风险。 “我们还过去吗？” “只能在这里下高速，再走就要超过了，话说回来，走哪边都有风险。” 至少这里的危险他们已经知道，其他地方还是未知。 见没人反对，沉欢开着车往前走去，几百米距离也就一两分钟的事，很快他们就经过了丧尸所在的高架桥。 就在这时，一道红外线打在了沉欢身上。 后排的付文琴第一个看到这道红光，她下意识喊了一声：“有狙击手！” 沉欢车速很快，但那道红光一直打在她身上，显然是盯上他们了。 那一瞬间，沉欢把车速降了下来。 其他人往窗外看，问道：“是什么人？” 付文琴一脸凝重：“不知道，但肯定是个顶级狙击手。” “他们想做什么？” 如果是想偷袭他们，瞄准的第一时间就应该开枪，他们瞄准了却不动，显然别有所图。 车速降下来后，旁边的枪声越发明显，另一道更明显的声音是丧尸的嘶吼声，这声音在远处不太能听见，此刻却异常刺耳。 杨凯往窗外看了一眼，对面有狙击点位的是一栋大概二三十层的高楼，更多的他看不到。 他道：“他们可能是想让我们帮下面的人。” 夏言随瞪着眼睛：“这怎么帮？停车跳下去和丧尸同归于尽？” 其他人也很无语。 下面的声音依旧，那个红点也依旧停在她的脑门上。 杨凯道：“鸣笛试一下。” 沉欢用力按响了喇叭，她额头上的红光闪了几下，付文琴赶紧记下来，杨凯先一步翻译出来了。 “他说继续。” 沉欢于是直接长鸣笛，一边开着车缓慢驶过。 底下的枪声不再持续，丧尸的嘶吼声也小了很多，显然有一部分被他们吸引了，而那些人只是在等待逃跑的时机。 这样走了几分钟后，那道红光再次闪烁，传递完信息后就彻底消失了。 “谢谢。” 付文琴忍不住翻白眼：“可真有礼貌。” 用狙击枪威胁他们，事完了还谢谢，她是该骂对方傻逼还是该夸对方进退有度？ “快走吧，这里真不太平。” 丧尸是追逐些活人的，他们在外城区没有看到丧尸，刚进主城区就遇到一大批，显然这里的丧尸被活人的气息吸引到主城区来了。 偏偏他们要找的人有可能就在这里。 所有人怀着复杂的情绪，透过玻璃看这个城市，一切都是那样陌生，他们中的好几个是在这座城市长大的，大概从记事起，他们就没想过会变成这个样子。 “现在世界上还有太平的地方吗？” 其他人都沉默了。 他们在一个高速路口下了高速，撞开堵在路口的几辆车后，刚要往城里去，被突然冒出来的人挡住了去路，挡在最前面的是一辆大货车。 沉欢只能把车停下，其他人纷纷下车。 因为这些人身上穿的是军装，无论什么时候，这身衣服都能给人一种别样的安全感。 那些人警惕地看着他们，站在原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付文琴大声回答：“我们是学生，在外面读书的，家在这里，我们想回家。” 那辆大货车上跳下来一个青年男子，绿色军装将他衬托的身姿挺拔，气宇轩昂，他大步走了过来，看到付文琴时，表情明显一变。 “文琴！” 付文琴同样一脸震惊，有些不可置信的开口：“二哥。” 几分钟后，他们坐在了旁边一个小亭子里。 这个年轻人是付文琴堂兄，付家在锦城是名门望族，她父亲从利安新区规划出来的时候就在这边做司令，这些年虽然位置没有升上去，但随着利安新区越来越重要，他手里的权力是在变大的。 付家二房行商，付文琴第二个堂兄却一直很想当兵，出于各种原因他没能入伍，而是被家里安排去国外留学。 不过这不是个安分的主，国外很多国家对枪支等武器管控不严，他该学的不该学的学了一大堆，末世前他正和家里人商量要回来入伍，双方僵持不下，付文琴一直以为他在国外。 病毒传播开后，付家想把他接回来，付文琴和家里最后一通电话的内容就是已经派了人去，但没有联系上。 付文昊笑道：“我也不是那时候回来的，那种病毒爆发前，M国已经研究了一年多，后来装在病原体的集装箱出了问题，还有一瓶疫苗试剂流失，我和我队友一起接了找回试剂的任务，没想到阴差阳错找回了国。” 第214章 末世文里的炮灰（19） 此刻他们队伍的人都在这里，也都听到了他这番话。 杨凯立刻问道：“疫苗试剂？难道他们已经研究出疫苗了？” 付文昊皱起眉，想了想道：“不知道是哪方面的，对外说的是病毒疫苗，但还没投入使用丧尸就爆发了，我们一路追回来，也没找到。” 杨凯心里刚才燃起的小火苗，此刻又熄了下去。 也是，如果真的有有效的疫苗，丧尸病毒就不会传播到这里来。 其他人纷纷露出思索的表情，以目前丧尸病毒传播的范围和影响，除了找到一种能够快速杀死所有丧尸的疫苗或药剂，传播到全世界，否则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一起等死。 “先不说这些了，我先带你们回去，你不知道大伯有多担心你，你和家里失联后，他派人去找过，后来越来越乱，这边也沦陷了，实在没办法只能等着。” 付文琴也担心自己父母，不过她父亲手里有军队，相对普通人来说很安全。 “我知道，丧尸刚传进锦城的时候，他说让我先别回来，没想过没几天黔州也有了丧尸，我虽然第一时间买了票，但那个时候车站和机场已经出了问题，我好多同学去了车站结果遇上丧尸爆发，一个都没活下来，我就没去那边，想着自己开车回来。” 陆铭臣和她既是青梅竹马的好友，又是同学，联系上后大家一起离开，结果刚出学校没多久，其中一辆车就被丧尸撞碎了挡风玻璃，他们只能所有人挤在一辆车里，想着上高速。 然后遇上高速路丧尸爆发，当时挤在那里的人十有八九都成为了丧尸或者丧尸的口粮，他们一开始躲在车里没打算出来，是看到沉欢已经把丧尸杀的差不多了，才决定出来帮忙，博取好感的同时，还能收获一个强大的队友。 结果也如他们所想，虽然沉欢不愿意带一群拖油瓶，但因为他们队伍有个活地图，最终大家还是组队一起走。 这一路他们遇到过不少危险，当时一起走的人死了几个，加上回到家乡后看到的天翻地覆的变化，每个人心里都充满了对未来的惶恐和茫然。 “大伯母还想开直升机去找你，但太远了，大伯不同意她去，他们俩还吵了一架，现在你平安回来，他们肯定很高兴。” 付文琴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我们回去吧。” 去付家的路上，他们终于不用那么多人挤一辆车，沉欢车上只剩她和夏言随一家三口，他们已经回不去黔州，只能跟着沉欢。 看着周围好几辆车，夏言随有些担心，问道：“你先送他们回来，万一他们不和你去救你的家人怎么办？” 沉欢一手握着方向盘，道：“我本来也没指望他们，是因为他们有地图我们才一起走的。” “那你要一个人去吗？” 沉欢故意问他：“怎么会是一个人？你难道不和我去？” 她语气里有几分低落和受伤：“我还想着有你帮忙的话，我会比较安心。” 夏言随顿时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分，赶紧补救道：“我当然要和你一起去，你救了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不是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吗？” 夏言随：“……” 夏父夏母坐在后排，听到两人的对话，纷纷露出笑容来。 他们都听得出来沉欢是在逗弄自己儿子，她有车，自己也厉害，如果他们能在一起，多个人保护夏言随，他们只会觉得高兴。 夏言随红着脸小声道：“你不要开这种玩笑。” 万一他当真了怎么办？ “我没开玩笑啊。”沉欢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陌生人的帮助一定是有所图的。” 夏言随：“……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觉得你人不错才会帮你，对你有意思才会带你们一起走，不然你看我像是做慈善的？” 这话说得有几分不近人情， 偏偏语气温柔缱绻，被她说的像是在告白一样。 夏言随顿时更加面红耳赤，彻底说不上话来了。 他们跟着前面的车，走的一大段路都是高架桥，快到的时候才下到路面，那一段路的两侧有铁丝网围着，高约七八米，显然是为了保护这段路上经过的车辆而设置的。 经过那段路后，车开进了一个高档小区，末世之前，小区外的庄园里是各种高档名贵的花草，喷泉水池灯光秀，但现在，很多设施被拆掉，铺平后取而代之的是成排的泡沫墙房屋。 他们的车停在其中一栋别墅前，这里相对没那么多临时板房，中间那块空地上停着好几辆车。 众人纷纷从车上下来，跟在他们身后往里面走。 付家其他人得知付文琴安全回来了，纷纷跑出来迎接，一个看上去不过30多岁的女人跑过来将她抱住，一边不停问她的情况，一边落下泪来。 看到自己父母亲人都没事，付文琴松了口气，安慰好自己母亲后，把众人介绍了一遍。 陆铭臣则是赶紧问起自己家人的情况。 付家另一个年轻人道：“你爸妈都没事，你妹妹还进化了，他们都在家里，就是很担心你。” 陆铭臣心里的巨石终于落下，他朝付文琴父母道：“付叔，姨，那我先回去一趟。” “好。”付司令道：“我让他们送你过去。” “好，谢谢叔。” 这里虽然是同一个小区，因为基础设施很完善，每一栋别墅又都是独立的，相隔有几百米，两家相隔超过一公里，走过去要十多分钟。 陆铭臣离开后，付文琴也没忙着和家人诉衷肠，而是先将其他人安排去休息，轮到沉欢的时候，她道：“郑同学，你们先去休息一天，明天我们一起出发去帮你找你爸妈，可以吗？” 沉欢但：“不用了，这里有地图吧？你给我找一份准确的地图，我自己去就行。” “啊？”付文琴表情有些惊讶，尽管她早就从沉欢言语和行为中察觉到沉欢不想和他们同行，但如今他们比较占优势，她都没想出尔反尔，这人怎么反而拒绝他们的帮助呢？ “这不太好，之前说好大家一起回来的，我不能不讲信用。” 第215章 末世文里的炮灰（20） 沉欢想说他们帮不上自己什么，转念一想，锦城既然那么危险，原主父母也不一定还在家里，相对之下，这边安全得多，他们说不定会过来。 “我不确定他们还在不在家？我看这里人挺多的，你想帮忙的话，可以帮我在这边找一下，找不到就算了。” 付文琴赶紧应下：“有他们的照片和名字吗？我叫我爸把他们的信息传下去。” 沉欢从原主那部手机里找出原主父母家人的照片，一一标上名字，传给付文琴，付文琴去找自己父母帮忙去了。 他们被安排在付家的客房里，对比末世前，环境肯定打了折扣，但在如今这个世道，有水有电有干净的床单被子，简直是一种极奢侈的享受。 大家清洗过后一起来吃饭，其间不停了解这边的情况，沉欢问的不多，道从他们的问答中得到了很多信息。 利安新区现在相对安全，是锦城最大的幸存者基地，之前是德西公园，后来那里丧尸大爆发，几百万人全部变成了丧尸，现在根本没人敢过去。 这里大概有三四万幸存者，他们这一片不属于中心区，只是因为利安新区的最高军区司令住在这儿，原来建在城市外围的军区沦陷后，里面的军人和各种武器都搬到这边，所以更加安全。 在距离这个富人区几公里的地方，有一片末世前刚修好的普通居民楼，利安新区大部分人现在住在那边，有些胆子小的，拖家带口住泡沫板房，也要来这里。 不仅是沉欢，其他还没找到自己父母亲人，也纷纷找照片或者用名字去找人，他们都希望自己亲人就在这里，不用再冒险去找，也不用提心吊胆，就能和家人团聚。 但利安新区以前上百万人，现在只有几万，大部分人都变成了丧尸，他们很多人也注定梦想成空。 第二天，帮忙找人的人反馈了结果。 除了小萝莉父母一开始就跑来投奔付家，后来丧尸爆发时死了一个，其他人的亲人都没在这里。 得到这个结果，沉欢也并不意外。 吃过早饭后，她去找付文琴，想让对方给自己一份地图。 付文琴没想到她来真的，道：“我们收拾一下，多带点人，拿好武器，陪你一起去，现在外面太危险了，上百万人变成丧尸，就算你找到他们，想带他们安全回来也不容易。” 沉欢本来也没打算带他们回来。 她再次道：“不用，真要帮忙的话，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下夏言随父母，我要带他一起去。” 她打算先去找人，找到人再找一个有山有水安静祥和的地方，安排好一切再来接夏言随父母，难得他遇上真心实意为他着想的人，沉欢也愿意善待对方。 “那，就你们两个去？” “嗯。” 付文琴不知道怎么劝了。 她没直接答应，而是说先去找地图，转头她找了同行的几个同伴，想征求他们的意见。 杨凯同意和她一起去，小萝莉父亲没了，这会儿顶着红桃子一样的眼睛，犹豫不决，另一个男生则是说自己父亲没死在家里，说不定还活着，他也要出去找。 轮到水眠，她听完付文琴一番话，内心一直五味杂陈。 沉欢被其他九位主神一起捕捉意识，投入虚拟世界，这是整个星际人尽皆知的事，那会儿她还没有获得传承，只是水家一个不受人待见的私生女。 星网上传的沸沸扬扬，她想不知道都难，而且沉欢和水家有仇，她经常会听到自己的同族辱骂她，语气又畏惧又嫌恶，听着恨不得扒其皮啖其肉饮其血，实际上他们甚至不如那些网民。 沉欢行事乖张狠戾，得罪她的人轻者惨死，重者全家陪葬，十大主神的家族就有好几个被她差点灭门的。 比如曾经沸沸扬扬的地家灭门惨案，最后只剩下当时已经获得传承的地阙，而且听说是两人有私交，她才会放过他。 再后来她吃瓜吃到了自家头上。 她那个不可一世的天才姐姐得罪了她，被她追到水星，她父亲还想围捕她，结果当天去的人全死了，只剩她父亲奄奄一息的回到水家，从此一蹶不振。 在她离开之前，水家也分崩离析。 九大主神家族的人，也就敢背地里说一下她的坏话，甚至不敢发表在星网上，因为他们害怕她报复。 还比不上一些网民。 沉欢的黑粉遍布整个星际，有些人即便担心她的报复，也会不留余力地用言语攻讦她，辱骂她，如果他们的意念力足够强大，或者沉欢不是死不了的死神，那光是诅咒都能让她死上千万遍，死神沉欢早就不复存在了。 偏偏她现在还活的好好的。 这样的人，哪里需要什么帮助？ “水眠，你是没休息好吗？” 水眠摇摇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付文琴道：“我们去外面谈吧。” 付文琴一脸懵：“为什么？” “屋子里有些闷。”她随口扯了个理由，然后拉着付文琴离开了屋子。 “有安静点的地方吗？” 她这副要说秘密的架势，让付文琴也重视起来：“我们去楼顶吧。” “好。” 两人爬楼梯上了楼顶，这里之前也是精心设计过的，但现在没人维护，显得有些脏乱。 付文琴找了个长椅，用纸巾随便擦了擦，然后坐下：“你要说什么？” 水眠想了想，道：“那个郑同学的事，你不用掺和太多，她真的不需要我们帮助。” 付文琴：“你和她之前认识吗？” “算认识吧，我知道她，但她不知道我。” 主神之间是能彼此感受到能力的，加上那天晚上两人狭路相逢，她清楚沉欢知道她的身份。 但她竟然没对她动手，大概率没把她放在眼里，她也不想到她面前去刷存在感。 另外九大主神的家族都身体力行地告诉过星际民众，得罪她的下场。 “那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她是有什么特殊能力吗？你知道？” 第216章 末世文里的炮灰（21） 水眠不能和她说太多，他们虽然没有系统限制，但来到虚拟世界历练，就要遵守别人的规矩。 否则时管局会找人来撵他们走。 她想了想，抬起右手，在付文琴疑惑不解的时候，她的手心里突然窜出一条水柱，腾空五六米高，随着她的动作变成各种奇特的造型，明明是最难保持形态的水，此刻像是拥有了生命。 她操控着这条水柱在她周围转圈，碰到地上却纤尘不染，像是耍杂技似的过了两分钟，她才把水柱收回了手心。 付文琴明显看呆了。 她满脸不可置信地问道：“这是什么能力？异能吗？怎么来的？难道是进化？” 水眠摇头：“那种病毒只能造成身体上的进化和变异，不能让人拥有这种能力的。” “那你，你怎么会……” 这能力显然不止她展示的这些花样，而是真正能操控一种元素，这是多么逆天的能力？ 水眠有些为难地道：“因为一些原因，我不能说的太明了，我只是想告诉你，类似这样的能力，郑欢也有，而且比我厉害很多，那些丧尸，对她而言根本没有任何危险，就算是德西公园的那些，也不会伤到她的，你不用帮她，可能在她心里，我们都只是累赘。” 付文琴三观明显有些碎了。 她之前还以为沉欢带他们去那个小基地，等到了才说可以送他们离开，只是装模作样。 可如果真的像水眠说的，她根本没把那些丧尸放在眼里，那确实，他们就是拖油瓶。 她愣神半晌，终于决定暂时不问这件事，转头就想起他们之前被丧尸追赶，吴名为了保命推同伴给丧尸咬，水眠明明也在，可她没有帮忙。 她一字一顿的问道：“你的能力比不上她，但你应该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差劲，在酒店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帮他们？” 水眠被这突然转移的话题问住了。 她看着付文琴失望又难过的表情，心里跟着有些落寞，付文琴是她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个主动关心她的人，所以知道他们的命运后，她决定帮她。 其他人不在她的维护范围内，那些人的生死都是既定的，她没有资格去更改，因果报应需要她承担一半。 “我，我不能。” “为什么，有能力为什么不能用？” 他们是同生共死的同伴，大家都希望活着到达目的地，可这一路上死了好几个人，想到水眠一直在他们身边，也有能力救他们，可始终没有动过手，付文琴心里说不上的失望和难过。 她把对方当成好朋友，平时有好东西总不忘分享，逃命也要拉上对方，换来的却是这种处处防备的结果。 可能在她心里，自己叫她上车，反而是拖累她吧？ 水眠读懂了她的表情，顿时有些急了，她拉住付文琴一只手，认真地道：“我从来没那样想过你，但是在这里，我真的不能过度插手别人的命运，他们，本来就要死的。” 付文琴瞪大眼睛：“什么意思？” 什么叫本来就要死的？ 那是他们的命运吗？ 她无法相信。 水眠柳眉微蹙：“我不知道怎样和你解释，你可以理解为，我们在一场大型剧本杀游戏里面，我是拥有游戏全部剧本的人，我知道你们每一个人会在什么时候死，我只能救你一个，别的人，我救不了。” 不是说她不能杀丧尸，而是她不能直接插手去改变主线人物的命运，这本来就是一个复杂的群像故事，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会造成影响，她知道付文琴在整个剧情里的重要性，如果不停改变她身边的人，也一定会改变她。 付文琴听得一愣一愣的。 游戏剧本？他们只是在一个游戏里面吗？ 那是谁设计了这个游戏？谁制造的那些关卡？做这个游戏的意义在哪里？是要消灭他们这些人吗？ “你……”她喉咙有些干涩：“到底是什么人？” 水眠沉默不回答。 “难道这个世界，只是你们游乐的玩具？你知道剧情，郑欢也知道，说不定有更多像你们这样的人知道，我们活着的意义是什么？给你们增添点乐子？ 她太过愤怒，语气不自觉有些咄咄逼人，让水眠心里前所未有的内疚和难受。 “不是那样。”她想要解释：“没有人把你们当乐子，我很感激你，阿琴，你是我在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人，我不希望你受伤，不希望你涉险，其他的，你不要问了好吗？” 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人，恐怕都无法接受这个世界会变成的模样。 如今只是一个开始，一切都会朝着更加糟糕的方向发展，尤其丧尸病毒不仅影响动物，也会影响植物。 被丧尸病毒感染后的绿色植被，就像当年M国在对越战争中使用的橙剂，会导致树木树叶枯败，庄稼颗粒无收。 就算现在人类制造出来的粮食够幸存者是很多年，但那是不可再生的，时间久了会变质，坐吃山空也不是长久之道。 但丧尸病毒感染植被后，没有经过处理的土壤里再也种不出东西来，很多东西辛辛苦苦种出来还不够做原材料研究，更别提变现成食物了。 这个世界的环境会越来越糟糕，她不希望对方打破沙锅问到底，大家都保留着秘密，也保持着距离，才是最好的状态。 付文琴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她也不知道还能问些什么，大脑里放了太多东西，一时间没回过神来，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坐了许久，直到付母追上来找她们。 听到不远处响起的脚步声，水眠转身看向付文琴，道：“阿琴，不要胡思乱想，你记得我会一直保护你就行了。” 不管这个世界变得怎么糟糕，这人死之前，她是不能走的，她会竭尽所能地保护着她。 付文琴还没回答，付母出现在楼梯口，隔着十多米的距离叫他们。 “小琴，你爸找你有事！” 付文琴应了声，很快和水眠一起离开了顶楼。 第217章 末世文里的炮灰（22） 付文琴父亲找她是为了问之前他们和军队同行过一段距离的事，为此付司令还有些生气。 在这个国家，军队就是最靠谱的救援队，那身衣服最能让人安心，付司令本就一直担心她，刚才听说他们曾经和军队同行，却又离开自己回来，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如果她因此出了事，他会后悔自责一辈子。 付文琴道：“他们原本人是挺多的，但出了那次事故后，只剩下了几十个人，还要保护那么多普通人，不可能送我过来，而且，这种时候人多反而不安全。” 组队逃生这种事，人数控制在4到8人最合适，最好大家都相互知晓本性，别说陌生人了，就连吴名这种，大家认识好几年，陆铭臣一直拿他当好兄弟，他却关键时刻推同伴去挡丧尸。 陌生人只会更危险。 付司令闻言，只得叹了口气。 锦城确实不安全，尤其是德西公园，现在就是个定时炸弹，丧尸一旦嗅到活物的气息，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破墙而出，几百万啊，谁能挡得住？ 别人不愿意进来才是正常的。 如果不是无处可去，他现在更想带着人离开这里。 “对了，你不是还有两个朋友要去找家人吗？怎么安排的？” 付文琴道：“我想和他们一起去。” 付司令立刻反对：“这世道乱成这样，我怎么放心你去外面跑？真要去的话，我让你哥和你堂哥陪他们去。” “爸，这是我自己的事，怎么能让别人为我履行承诺？” 可不管她怎么说，付司令就是不同意她跟着其他人出去，付文琴也有些手脚功夫，但对比当兵的哥哥，和在国外当过赏金猎人的堂兄，她就是三脚猫功夫，上不得台面。 付文琴差点被他气跑了。 付司令及时道：“我让他们去，还有别的事，这个地方太不安全了，利安新区有上百万丧尸，这里聚集的活人越来越多，迟早会让他们发狂的，我们要重新选一个地方。” “哪里？” 付司令没好气的看着她道：“我要是现在就知道去哪里，还用得着叫他们去找？” 付文琴：“……” “你那个朋友家是西北那边的，那里靠近藏区，有天然地理优势作为防守，如果能在那边找一个地区建安全基地，会比这里好很多。” 付司令说了很多，付文琴却没太听进去，她想着自己也能一起去，没想到付司令说到最后，还是要让自己儿子和侄儿去，不愿意让女儿去犯险。 付文琴没有表现的很生气和直接顶撞，她虽不乐意，也知道自己父亲的秉性，硬碰硬是没用的，她表面不情不愿地同意了，实则已经想好要怎么跟上去。 沉欢这边，回绝了付文琴后，她本想直接找个地图，然后带着人离开，付文昊却带人找到了她，提出要和她一起去，同时寻找适合建立新基地的地方。 她不太乐意，但暂时不带夏言随父母走，他们要留在付家，她也算有求于人，不好直接拒绝。 “你们带多少人？”她迎上对方疑惑的视线，补充道：“我比较担心家人，如果你们人太多，我可能等不了你们。” 付文昊道：“二十来个，都是训练有素的特种兵，绝不会拖后腿，放心吧。” 他听说过这人的厉害，加上她又是付文琴的恩人，他愿意给对方几分面子。 “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早上。” 他们显然也很急，没打算把这件事拖太久。 沉欢点点头：“好。” —— 当天晚上，沉欢向夏言随提出要带他离开的事，夏言随第一反应是惊讶，但没想拒绝。 “你救过我和我父母，我可以和你去，但是我爸妈，他们年纪大了，受不了奔波……” “不带他们去。”沉欢本来也没想带。 夏言随松了口气。 他就怕这人说他们一家三口都要报恩，而他父母又是有恩必报的性格，他实在无法接受父母跟着冒险。 “好，谢谢。” 谢谢不能口头上说的。 沉欢心里补充，决定以后再把这些账算回来。 “我拜托他们照顾你父母，就留在这栋别墅，会很安全，你不用担心。” “嗯，我不担心。” 这里可是司令家。 整个锦城，现在没有比这更安全的地方了。 沉欢笑了笑：“明天早上出发，你可以和你父母说一声，但不能不去。” “他们会支持我的。”如果不是这个人，他们一家三口都死了，他能想到父母会为难，但一定不会反对他 尽管这一路会很危险。 和她想法相反的是，沉欢正是担心这个地方危险，才会带他一起走，他一直都是倒霉蛋体质，不放在自己身边随时看着，她总会担心他会莫名噶掉。 还有这个付文昊说要和她一起的事，不是为了找借口“报恩”，而是他们真的想离开这个地方，一来是这座城市的丧尸太多，二来，德西公园恐怕也要撑不住了。 想阻止那些丧尸，只能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简言之，中央基地打算对这里下手了。 种种情况下，这个地方不见得安全，她找到人就一定要把人带在身边，才能安心。 夏言随去找父母提了这件事，果不其然，两位老人虽然很难受，但没有阻止他。 是人家救了他们一家，他们连这点忙都不愿意帮，知恩不报，以后会良心难安。 第二天一早，要去的人聚集在别墅前的空地上，以付文沐付文昊为首的二十三个特种军人，加上沉欢和夏言随，一共二十五人。 他们有车，为了节省能源，他们这辆车上也坐了三个人，介于他们和其他人不认识，坐他们车的是付家两兄弟和另一个军人。 依旧是沉欢开车。 前面有一辆车带路，他们走在第二，走过那段被铁丝网围起来的道路后，他们上了高架桥，因为一直有维护，这条路上没有丧尸。 但当他们走出高层防护围栏的时候，很轻易就能看到高速公路下不远的地方，大批丧尸堵在一道大铁门面前，它们挤在一起，身体以各种扭曲的姿态诡异蠕动着，看着就是一群行尸走肉。 实际也是。 第218章 末世文里的炮灰（23） 那里是丧尸和幸存者之间的交叉点，其他地方之前都用墙围了起来，那里本来留了一个入口，后来发现危险性太大，也做了一扇铁门堵上。 但因为上面有缺口，缝隙比较大，导致大批丧尸堵在那里，一眼望过去，目测至少有几百只。 所有人都透过玻璃去看那个地方，直到沉欢把车开远了，城市里的一切都被他们渐渐甩在身后。 刚才他们经过的地方，肉眼可见得都是丧尸和颓败，那种病毒对植被的影响已经有了苗头，行道树枯死，原来的一些公园此时也是枯黄一片。 当然，这是沉欢看过原剧情知道的，他们要发现这一点，还要些时间。 原主家在锦城西北，接近少数民族区域，他们走了三四个小时，渐渐接近第二阶梯的边缘，才终于见到山峦。 沉欢将车停在一片牧场旁边，这里末世前是挺有名的旅游胜地，不过对比城市逃跑容易很多，所以他们没见到什么人，也没有丧尸。 后排的人以为沉欢是累了，就提出换着开一会儿，沉欢一边下车一边道：“已经快到了，在这里休整一下。” 其他人没有异议，很快后面的人跟了上来，听说快到了后，他们一边吃干粮一边准备武器，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就是擦擦枪管试试匕首。 沉欢递给夏言随一袋牛肉干，他费劲儿啃着，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郑同学。”付文琴哥哥付文轩问道：“你是少数民族吗？” 沉欢摇头：“不是。” 他们没打过什么交道，甚至认识没两天，想找个话题也不容易。 尤其其中一个还不想多说话。 “还没问你和这个小同志，是姐弟？” 夏言随一看年龄就比较小，少年气十足，沉欢眼里没有大学生清澈的愚蠢，显得很沉稳，所以他没往兄妹上猜。 “不是。” 夏言随仰起头看着沉欢，然后就听她用没哪儿不对的语气道：“他是我男朋友。” 夏言随：“……” 他肉干差点掉地上。 什么男朋友？ 什么时候的事？ 他怎么不知道？ 所有人都看的出来夏言随这个当事人比他们还要震惊，纷纷满脸趣味地看着两人。 沉欢对上夏言随质问的眼神，一点没有心虚，又递给他一瓶牛奶：“快吃。” 夏言随：“……哼。” 声音很小，其他人都没注意到。 只有沉欢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笑容，十分宠溺。 吃饱喝足，再次上车。付文轩又提出帮她开车，沉欢道：“你不认路，我懒得指。” 于是付文轩想看看这辆车的问题的想法再次破灭。 沉欢开着车进了一条乡村公路，对比之前四平八稳的国道，走上这条路没多久，周围起伏的山势让公路都跟着崎岖起来。 不过他们的车底盘都很高，速度没降低多少，在原主记忆里，每次走上这条路，就意味着快到家了，但大巴车要走两个多小时的路，他们速度再快，也走了近一个小时。 绕过几个山头，他们面前出现了一片不大的草场，草场旁边有沿河道修的一些房屋，看着也就十多户人家。 沉欢长鸣了一声喇叭。 “你干什么？把丧尸引过来怎么办？” 沉欢没回应，继续按着喇叭，直到那些房子中的几间里跑出来十多只丧尸，它们四处张望两秒，随即朝着他们的车冲过来。 原主家这边人比较少，彼此都认识，此刻那些丧尸中的几个就出现在了原主记忆里。 其中两个还是原主亲人。 沉欢眸子暗了下去，踩下油门朝着那些丧尸冲过来，两相对撞，冲上来的全被沉欢碾了，其他人在后面揺下车窗用手枪攻击，这些丧尸还没有他们人多，还都是训练有素的特种兵，很快所有丧尸都被清理干净了。 沉欢把车开到原主家门口，从座位下拿出剑，对夏言随道：“坐着别下来。” 其他人拿好武器，纷纷下车，夏言随本想听她的，看其他人都下去了，只能跟着下车。 她一脚踹开门，原主家是一栋两层的平房，装修很随意，没有贴地板砖，水泥地面时间久了显得有些脏，屋里的家具也很简单，在付家两兄弟眼里，大概是需要扶贫的程度。 沉欢看了一圈，没找到人，正要出去，外面传来声音。 众人纷纷走出了屋子。 “小欢！” 一道声音惊喜中透着不可置信，沉欢看过了，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原主堂姐。 “二姐。” “小欢你怎么……他们是什么人啊？你，你没事就好，你都不知道你妈多担心你……” 她有些语无伦次，说到后面直接哭了起来。 陆续更多人从不远处一间屋子里走了出来，看着小广场上被杀死的丧尸，再看看这么多穿军装的特种兵，他们都激动起来，有些忍不住嚎啕大哭，有些抱着军人的手用不标准的普通话道谢。 其中一个女人听说自己女儿回来，挤进人群，看到沉欢“哇”一声哭了起来，抱着她不撒手。 “妮儿啊，我还以为，你也没了呜呜呜……” 其他亲人没能回来的，此刻见到这场景，都感动得落下眼泪。 等对方情绪稳定些，沉欢才问起家里的情况，好在原主也是话不多性子，不然一下就能被看出端倪来。 说起这个，原主母亲又是一阵哭嚎。 原主父亲和爷奶都死了，只剩下原主母亲和弟弟，她之前看到的两个丧尸，其中一个是原主堂弟，另一个是原主奶奶。 他们这里很偏远，地广人稀，连丧尸爆发都是从电视上看到的，本来想着躲在家里就没事，没想到某天家里养的狗突然咬人，被咬的人变成了丧尸，引发了一场暴乱。 好在他们人少，丧尸没能制造太多同类，他们用砍刀杀了几只丧尸后，全部的躲进了原主大伯家，他们家房子有四层，是最高的一栋，还有一道大铁门，能阻挡丧尸。 原主堂姐也被狗咬了，但她没变异，反而渐渐变成了大力士，这些天是其他人在铁门里制造动静吸引丧尸，她冒险去别人家里拿吃的，才没让他们这些人饿死。 第219章 末世文里的炮灰（24） 他们寒暄完已经快过去了一个小时。 原主弟弟才十二岁，没到成长阶段，本来就瘦瘦小小的，现在更是瘦猴儿一个，看起来有些可怜。 沉欢摸了摸他脑袋，看向付文昊两兄弟：“谢谢你们送我们回来，我暂时不走了，你们要去哪里？” 付文昊有些惊诧：“不走了？你们不去锦城吗？” 他还以为她会把这些人全部带走。 “锦城也不安全。” 这个付家两兄弟心知肚明，他们出来的任务就是找一个能容纳锦城四万多幸存者的地方，重新建立基地。 至于锦城，不出意外等他们离开之后，京城会直接用核弹解决那里的几百万丧尸。 付司令不是没想过带着锦城的人去京城，那里毕竟是以前的国家经济军事政治文化中心，囤积的各种武器数不胜数，军人数量是他们的好几倍，科研工作者比这里多，肯定也汇集了很多进化者。 可锦城到京城，实在太远了。 这一路的危险同样数不胜数，他没把握将所有人安全带到，他甚至没办法确认自己能活着到京城。 所以，只能另谋出路。 看着夏言随瞬间紧张起来的样子，沉欢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慰，再度看向付文轩两人：“你们，是修整一下出发还是？” 付文轩道：“修整一下，我想找个人问问这周围的情况。” 沉欢根据原主的记忆，给他找了个五十多岁曾经做邮递员的男人。 那些特种兵帮忙清理了被杀的丧尸，还帮着检查其他房子里的，有了他们，村民都大胆起来，纷纷回了自己家。 作为回报，他们找了很多食物，还宰杀了一头羊，煮了招待这些人。 大家热热闹闹吃了一顿，其间付文轩说了自己的打算，这里是少数民族区域的一个小村子，不止有这几户人家，只是和其他聚居点隔得远。 这个区域的主城区以前只有几万人，如今十有八九也沦陷了，如果活人跑光了，丧尸肯定也所剩无几，即便都还在，几万只丧尸更容易对付。 城区的各项基础设施建设比较完善，毕竟该有的都有，装得下他们这些人。 “几万只丧尸清理起来很容易，火力压制很快就能清理干净，如果那里合适的话，我们就打算选那里了。” 沉欢想了想，原剧情里付司令也想过离开锦城，但因为各种原因一直拖，后面丧尸围城，死了很多人，京城紧急轰炸，才阻挡了那些丧尸，最终只有一小部分人逃了出来。 夏言随就是其中一个，那会儿他父母已经走了，他跟着救过他的人去了别的基地，发现异能后，过了一段还算安逸的日子。 如今他们离开了锦城，也离开了既定的命运轨迹，私心里她并不想多管他们的闲事。 不过想着夏言随父母毕竟还在锦城，她提醒道：“锦城关着的丧尸太多了，迟早会出事，你们最好快一点。” 丧尸饿急眼了是会发狂的，那不是一万两万，几百万丧尸，除了核武器他们做什么都是负隅顽抗。 这些付家两兄弟同样心知肚明。 “这些我们都知道，我们会尽快。” 因为今天已经比较晚，他们就没有立刻出发，而是在这里休息了一晚。 晚上安排住处的时候，沉欢强硬地将夏言随安排在自己房间，原主母亲觉得不妥，但她说两人是男女朋友以前就是住一个房间的。 加上要给付文轩等人找住的地方，她也不好阻止，只能看着沉欢将同样懵逼的夏言随拽进了房间。 夏言随之前因为父母的事，心里一直憋着火气，现在又“被迫”和她住一个房间，更加难受，一进门就甩开了她的手。 “你干什么？” 沉欢看他满脸怒气，轻声问道：“怎么了？是因为你父母的事？” 夏言随抿着唇不回答。 “过两天我们去接他们，那些人从锦城转移出来，路上肯定会遇到危险有所牺牲，这次没直接带他们走，是担心路上遇到危险，毕竟，我也不确定这边什么情况。” 再晚一些，这个地方所有人都会死，她只能赶过来。 “你那么厉害，就算带上他们，也根本不会……” 他没再说下去，担心惹怒沉欢。 沉欢却有些生气了：“你是认为我会不管他们？” 她气笑了：“我要是想不管他们，一开始就不会救他们，你是不是觉得我想要你的感恩戴德才会帮你们？言言，你好天真啊，就算我不救他们，看着他们死在你面前，我想要你，你也没办法拒绝，我可以找个地方把你关起来，外面那么危险，出去做什么？” 她语气略微低沉，听在夏言随耳朵里简直疯狂，他震惊地看着沉欢，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乖乖的不要闹，我不会让他们死掉的，毕竟，那也是你父母。” 夏言随怔愣片刻，然后点头：“我知道了。” 她这才满意点头。 即便夏言随此刻只是虚与委蛇附和她，在沉欢心里也没关系，反正，这人跑不了。 她去整理床铺，完了转头叫人。 “上来睡觉了。” 夏言随磨磨蹭蹭躺到她旁边，身体僵硬板正，不敢越雷池半步。 然后就沉欢整个抱起来，往身上一翻，躺到了里面。 在他急得想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沉欢道：“我怕你掉下床去。” 黑暗中，夏言随觉得自己的脸着火了。 这人说话太直白，总让他招架不住。 在路上奔波了一天，原本该累得倒头就睡，可真躺上床，夏言随脑子里乱哄哄的，根本睡不着。 他又不敢翻身，被这人发现又要发生一些让他不知道怎么办的事。 几分钟后，沉欢忍不住问道：“想说话就说。” 夏言随瞬间不动了。 “不怕憋着？”沉欢觉得他有点傻：“你呼吸声快赶上别人呼噜声了，想说什么就说，憋着不难受？” 就是难受他才睡不着。 纠结许久，夏言随找了个不相干的话题：“那个，你的车，是不用汽油的吗？” 第220章 末世文里的炮灰（25） “我是想问，你，不是那个人，对吧？” 夏言随其实不喜欢说一些没有意义的废话，就算只是猜测，他也非要问出来才甘心。 沉欢看着他，缓缓点头。 “那你是谁？原来的那个人呢？” “死了。” 她过来的时候，原主已经被丧尸开膛破肚，这种细微的时间差距在穿越时空过程中是很常见的，只要进行倒带就可以避免。 但因为她的不死之身，这一技能系统从未用过。 夏言随露出震惊的表情，他盯着沉欢的脸看了半天，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可是 她的亲人……这究竟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真的完全换了一个人，朝夕相处过十几二十年的亲人不可能毫无察觉。 除非，这具身体还是她。 沉欢再次点头：“你所想的都是对的。” 夏言随瞪着眼睛，漆黑的空间让他眼睛无法聚焦，大脑也一片空白。 沉欢伸手过来搭在他身上，动作缱绻地摸了摸他的脸，语气柔和：“不要去想这些，你会知道的，言言，你要乖一点。” 不管那些人有什么目的，时间到了他们肯定会回去，那些人不会天真到以为把她关在虚拟世界，就能避免预言的发生。 就算有那么一两个天真的，也会被其他人叫醒。 夏言随根本说不出话来。 这件事已经颠覆了他的三观，如果说末世的降临还有迹可循，那身边躺着一个侵占别人肉体的孤魂野鬼，让他从心底根本无法接受。 更无法接受的是，他对她产生了好感。 或者，爱意。 “我们，以前认识吗？” 沉欢将他的脑袋掰过来，凑上去亲了亲他的脸，脑海里闪过两人曾经的一些画面，她道：“我们经历了很多个世界，你不记得了而已。” 夏言随毫无反应。 “乖，睡觉了。” 夏言随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闭上眼睛的，脑子里有太多疑问得不到解答，他应该睡不着的。 事实却是他这一觉睡得挺好。 第二天起来时，付家两兄弟已经带着人离开了，小村子里的丧尸被清理干净后，村民纷纷在家门外修建高墙，想预防下一次的事故发生。 原主母亲也想修一道墙壁，被沉欢阻止了。 其实以现在丧尸的力量和速度，普通的防御措施根本没有作用，清理掉那些，只要没有外来人员，相隔几十甚至上百公里的丧尸是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的。 “我们这儿又不会再有人来，没外来人就不会有丧尸，不用做这些，如果担心的话，在二楼那里加一道门，以后晚上休息的时候把门锁上。” 原主母亲犹豫过后，接受了她的提议。 主要是她丈夫死了，儿子还小，力气不够，丈夫的两个兄弟家里都有死伤，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帮助他们。 他们只能找了一道铁门，切割后把一楼和二楼彻底分隔开。 如果真的有丧尸，那道门也防不住，只是能让原主母亲少一些忧虑，少烦她一些，沉欢花了大半天时间帮忙切割改装。 夏言随也跟着帮了忙，但他整天都精神恍惚，一是因为昨天晚上的谈话，二则是心里担心自己父母的安危。 他已经有些后悔当时没带上父母一起离开。 不过想到那里还有几万人，他父母住在付司令家里，比其他人安全的多，他才能稍微安心。 好在沉欢没打算骗他，安排好家里的事后，某天早晨她提出要带着夏言随回去，把他父母接过来。 原主母亲第一反应是反对。 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了，她只想一家人待在这里，哪也不去。 可沉欢态度非常强烈，直接将她和原主弟弟一并送到了原主大伯家里，同时留下了一些食物，嘱托对方照顾两人，而后带着夏言随走了。 上车后，夏言随好几次欲言又止，沉欢就安静等着他开口，车驶出水泥路来到损坏严重的沥青路，一阵颠簸后才稍好些。 “好歹他们也是那个人的，亲人，你和他们交流的时候，态度可以不要那么强硬。” 他有些共情那无辜的一家子唯二的幸存者，或者推己及人，如果他也被别人取代了，他希望那个取代自己的人可以继续保护他的父母。 沉欢却摇摇头：“我不会，你现在是我男朋友，可以代为行使这一权利。” 夏言随：“……我们以前，我是说你所说的那些世界，也是这样相处的吗？” 他有些难以想象，因为面对沉欢时不时打的直球，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接。 沉欢故作沉思：“大概是的。” 他们拐过一个弯后，除了面前这条破损严重的沥青路，周围再见不到一点和人类有关的景色，逐渐枯黄破败的森林，冉冉升起的朝阳，看不到一栋房屋或者一个人。 如此无聊的旅途，夏言随终于能将心里的疑惑问出来，当做消遣。 “你说我们经历过很多个世界，那些世界里，也是这样吗？你占据别人的身体来找我，那我又是什么人？” “你为什么认为是我占据了她们的身体？”沉欢反问：“如果没有我，她们本来也要死了，我只是借用一个身份，同时为她们完成最后的遗愿。” 就算没有那些人，她也能凭空生出这具躯壳，只是一个承放她灵魂的容器而已，不是什么大恩大德，她也不用涌泉相报。 夏言随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至于你，我也不知道，我在虚拟世界待了很久，在其中一个世界遇见了你，后来我们成为情侣，再后来每个世界，我都会遇到你。” 她隐瞒了任务的事，说到底那些任务她也不是非做不可，只是打发漫长生命中无聊的时光，这时候恰巧出现了一个她感兴趣的人。 虚拟世界看似每个世界都很漫长，但和她现实世界不死不灭的灵魂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而这其中有一个让她感兴趣，让她感受到男女爱情和性//事的人出现，不管是一时乐趣还是别的，沉欢腻味之前，都不会容忍对方逃离。 介于这些话说出来会让他胡思乱想，沉欢并没有提起。 尽管有朝一日这些可能变成现实。 第221章 末世文里的炮灰（26）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夏言随心里不太相信，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那他们应该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们是怎么到这个世界的？这是神力，还是别的？ 这一路上，夏言随问了许多，沉欢挑着能说的说了一些，她知道言随会怀疑，但无所谓。 等他们都回去的时候，一切就有了答案。 近两个小时后，他们上了路况较好的国道，彼时正是骄阳似火的时候，他们没有停歇，继续开着车往锦城走。 就在他们快要穿过那片牧场的时候，国道上突然出现几只动物，一开始隔得远看不清，走近些看得出来那是几只狗。 “有狗。” 沉欢已经减速，刚要停车，那只带头的狗突然朝着他们的车跑过来，凶猛地往他们车上跳。 沉欢踩了油门，车提速虽然快，但那狗的速度也快，已经跳上车顶，车里的人瞬间感受到头顶的动静。 前面的几条狗也想扑到他们车上，沉欢横冲直撞将它们撞飞出去，车顶的狗却一直没被甩下去，爪子抠抓着车顶，发出刺耳的响动。 沉欢看着仪表盘上的一百四，开车两百多米后，提醒道：“抓紧。” 夏言随赶紧抓住车顶扶手，下一秒，紧急制动让沉欢差点撞上方向盘，同时车顶的东西由于惯性被甩飞到他们前方几十米的位置。 沉欢再次启动汽车，冲过去的时候在那已经明显变异正在爬起来的狗身上碾过，后面传来凶狠的狗叫声。 那些变异的丧尸犬在后面穷追不舍，它们速度比丧尸快了两倍不止，短距离奔跑速度目测已经接近末世前的猎豹。 原本这点速度在一百五六码的车速前没有可比性，但当沉欢身上再次出现一个红点的时候，她眼神变了。 夏言随也看到了那个红点，明显非常紧张。 “是，狙击手吗？” 他们上次也遇到过。 不过那些人只是找他们帮忙，并没有开枪。 这次又是什么目的？ 她降低车速，后面的丧尸犬再次追了上来，沉欢索性停了车，拿着那把剑下了车，对准冲过来的丧尸，用打高尔夫的姿势一下将那只丧尸犬劈成了两瓣。 暗处的人露出惊讶的表情。 更让他惊讶的是，后面冲上来的丧尸犬在她面前，就像一群待宰的羔羊，被沉欢一刀一只，全部砍下或者破开脑袋，她动作迅速快到不似真人，那些丧尸连近身都做不到，更别提伤到她。 片刻后，暗处的人吹响口哨，原本都扑向她的丧尸犬立刻改变方向，转向那辆车。 沉欢冷笑一声，一剑掷出将一只丧尸犬钉在地上，一只手里弹射出几缕黑线，那些黑线迅速缠上丧尸犬的身体，她往回一扯，丧尸犬立刻被扯回来，重重砸在地上。 紧接着黑线吞噬一切生机，不过片刻，那些丧尸犬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干了，明显小了一些，并且全都倒地不起。 暗处的人还没来得及看清发生的事，危险感让他下意识想逃离这里，然而黑线已经缠上他的脚脖子，他被从树上拽下来，从几十米外被一道力量拉扯着砸在沉欢脚边。 他刚要起身，一只脚踩在他的背上，力道之大让他瞬间呼吸急促，窒息感传来，他赶紧出声。 “NoNoNo！I have no malice.” “你是什么人？” 沉欢原本想把这个人直接碾死，听到他的话，决定先不杀他。 “I come from the United States.I am looking for my companion here.” “说中文。” “I don't ……I can!我，我可以。” 沉欢挪开脚，地上的人长呼了一口气后，正要爬起来。 沉欢转身往车那边走。 这一瞬间，侥幸心理再次占据上方，他起身的瞬间抽出陆战靴里的军刺，朝着沉欢的后背刺来。 然而他甚至还没碰到她，就被脚上的力量猛地拽回去，再次摔在地上，黑线快速爬上他的身体，刺痛感传来，他疼得不停惨叫。 沉欢头都没回，打开车门让夏言随下车，他们将车停在路边，准备审讯这个想置他们于死地的人。 男人已经被钻心刺骨的疼痛折磨地快要疯掉，他怀疑面前的东方女人拥有神秘的诅咒之力，因为他想杀她，所以被她诅咒惩罚。 “I was wrong……亲爱的小姐，我不是，有意冒犯，请你，放过我。” 沉欢抬起手，黑线从他身体里撤出，飘着回到沉欢指尖，调皮地将自己圈成一个小人儿，并亲吻了她的指尖，然后钻回她的身体。 “说出你的来历，目的，如果你撒谎，我就把你放在车后面，然后加速到一百迈。” 男人顿时脸色惨白。 被汽车拖行，绝对是世界上最惨的死法。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然后开口用略微蹩脚的中文道：“我是，一个赏金猎人，末日前，我和我的团队受雇于Vita sempiterna基因研究公司，我们在追踪一个盒子的时候，末世降临了，我意外来到这个地方，我在这里只是想找到我的同伴，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得到一些食物。” “那些狗呢？” 男人眼珠子转着，估计正绞尽脑汁找借口。 沉欢耐心等了他约一分钟，男人没能编出合理的解释。 如果他说的前半部分是真的，那这人可能就是付文昊的同伴，只是，他能操控这些丧尸犬，就说明他身上有了某些变故。 而这种变故，他刚才已经展现了一部分。 “它们，是这里的牧羊犬，它们想找到新鲜的食物，我躲在树上，才避免了……啊！” 几分钟后，他被沉欢绑在了车尾，沉欢没有真将车速加到一百六十码，而是用近六十码的速度晃悠着。 这人明显是个进化者。 六十码，不会让他死，但可以激励他冲破马拉松历史上第一个长跑记录。 第222章 末世文里的炮灰（27） 车开出去十来公里，前方路边出现了几辆军用吉普车，沉欢一眼看出来这是付文昊等人开着的车，但他们下车后并没有看到人。 最前方的两辆车前端有明显冲撞的痕迹，还有些打斗痕迹，现场没有人员伤亡，说明他们可能是被人带走了。 她走到自己车后方，那男人被拖着跑了十公里，虽然没有倒下被拖行，但这么快速的长跑让他整个人此刻仿佛从刚蒸笼里捞出来，整个人又红又热，终于能停下来喘口气，脱身或报复的想法还未成型，只忙着粗喘。 正当他好奇他们为什么停下的时候，沉欢走过来将人解开，往前面扯过去。 “你的同伴在哪儿？” 男人眼珠子转了转，刚要撒谎，就听沉欢声音微凉：“刚才六十码的体验感不够？” 男人想着刚才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肺都差点喘出来的恐怖感觉，衡量了一下，放弃了撒谎的想法。 “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在哪儿，我们是分开行动的。”看对方眼神越来越吓人，他赶紧补充道：“不过我有办法找到他们，我们有联系渠道。” 沉欢朝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中文不是说的挺好的吗？上车，再敢耍什么花招，我就把你栓后面拖到锦城去。” 男人顿时脸色煞白。 他撒了谎，他对这一带很熟悉，而且整天盯着地图，知道从这里到锦城有好几百公里，如果真的被拖回去，他就算不死，一身皮也掉完了。 刚才是他跑得快，进化者的身体素质高，才能勉强跟上汽车，只是脚上有一些磨损。 “我不敢了，真的，请相信我。” 沉欢才懒得和他逼逼赖赖，直接把人扔在了车后座，两人坐在前面，继续开车往前走。 走出去没多远，就出现了两个岔道，国道不比高速公路，国道两边没有围栏，有些路段经过居民区的，甚至能把车停人家家门口。 “往右边。” 沉欢从后视镜瞥了他一眼，往右打方向盘进了一条小路。 又走了一两公里，道路两旁多了一些居民住宅，是很典型的乡村房屋，楼层不高，大多外表呈现灰白色，此刻整个小村庄一片死寂，别说活人，活着的鸡狗都看不到一只。 “再往前，有一个医院，我们约好在医院会面，但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来。” 那个医院就在路边的一排房屋之中，说是医院，其实就是一家小诊所，有特色的胶卷帘垂下来，也看不到门关没关。 沉欢将车停在路边，对后面的人道：“下车。” 后面的人麻溜下了车，两人也跟着下去，男人站在诊所门口，先朝着里面喊了几句，用的不是英文也不是中文，这种行为立刻引起了沉欢的警觉。 男人连忙解释：“这是我们的暗号，如果有人在的话，他们会回应。” 沉欢盯着他看了几秒，看得对方心底发麻，就在他心里打鼓的时候，沉欢冷嗤一声，大步往里面走去。 夏言随紧随其后。 男人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刚才喊的确实是暗号，但是是暗示里面可能存在的人有敌人来了的暗号，原本还没到会面的时间，但要是他的同伴已经抓到人，肯定会提前回来。 他一边祈祷着同伴能做出反应，最好是能反制他们，一边跟着走进小诊所。 左边靠墙放着两排藤沙发，右边是一个柜台，透明玻璃柜后杂乱无章地放着一些药物，显然被人洗劫过，但没全拿走。 中间倒着两根输液架，地上还有摔碎的玻璃瓶和液体，从地上的痕迹来看，里面的人还没离开多久。 诊所的进深空间不大，里面有一间半隔断的屋子，放了一张病床上，再往里是一扇门，现在是关着的。 这里怎么看也不像一个据点。 沉欢刚要继续往前，又回身一把拉住夏言随的手，将人扯在自己身边。 男人紧张地东张西望，就在沉欢将那扇门推开的时候，一道影子猛地扑了过来，沉欢眼疾手快往旁边闪，夏言随被吓得愣住，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是拉开沉欢。 这下意识保护的反应反而弄巧成拙，把沉欢拉得撞在隔间的门框上，沉欢顿时只觉眼冒金。 “……宝贝，你干什么？” 夏言随一脚踹向那只丧尸犬的肚子，把狗踹出去后，又赶紧将门关上，才有时间看看她。 “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 沉欢揉了揉自己额头，火辣辣的疼，不过没有异样的触感，应该没破皮流血。 她站直身体，转向看后面的人。 男人也愣了几秒，随即拔腿就想跑。 沉欢伸手往后一扯，黑影快速缠住他的身体，将人拉了回来，重重摔在地上。 这一下可比她刚才撞得狠多了，要不是进化者，当场就能晕过去。 沉欢走过去像拖死狗一样把人拖过来，然后打开那扇门，地狱犬依旧守在门口，只是扑上来的瞬间，嗅到他身上的味道，停住动作退了回去。 这扇门后是一个空旷的小院儿，原本一些绿色植被已经枯萎，靠墙放着五六个大铁笼，笼子里满是干涸的血迹和碎肉，还有一些骨头，地上有地狱犬的排泄物，整个小院儿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人呢？” 这里一眼望得到头，四周都是墙壁，而且她没有察觉到活人或者丧尸的气息。 男人疼得脸色发白，闻言有些勉强地道：“我真的，不知道，还没到约定的时间。” 沉欢一脚踹在他腿肚子上，男人一个踉跄摔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 沉欢看着那只地狱犬：“你们养的狗，你猜它咬不咬你？” 地狱犬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眼底除了凶恶还有一种恐惧，那种恐惧在她身上出现那道黑影的时候越发明显，甚至开始忍不住往后退。 然而几秒钟后，它放弃后退转向前走，摆出凶猛的姿势，朝着他们冲过来。 夏言随紧张地做好攻击态势，没想到地狱犬根本没冲着他们，而是低头一口咬在男人的小腿上。 “啊！” 撕心裂肺的嚎叫响彻整个院子。 “No no！我说，我说，你让它放开！” 第223章 末世文里的炮灰（28） 沉欢看着他被咬了几口，疼得快晕过去，才松开手里的黑线，地狱犬停下动作，片刻后开始恐惧地向后退，直到退到角落，趴伏在地上，小声地呜咽着。 毫无意义的犯蠢行为让他脚上多了好几道咬伤，不过除了剧烈的疼痛，男人显然不畏惧丧尸犬的撕咬。 上车后，他坐在后排往腿上倒碘伏消毒，再也不敢有任何小动作。 据他所说，他们原本调教了一批可以报信的丧尸犬，但他的那只之前被沉欢弄死了，现在只能一个据点一个据点地找。 而如果付文昊等人是被他们抓走的，他们不会走太远。 回到之前的岔路口，他们拐向了右边，这次走了近一个小时，一是道路越来越糟糕，二是这边显然比左边远很多，至少有二三十公里。 不过这个村子的规模就大多了。 车快到入口的时候，他们看到了高速路的路标，这显然也是那段路坏了却没修的原因，再往前竖了一个路牌，上面显示前方是一座小镇。 进了小镇，道路的情况好多了，周围也能看出现代化建设的身影，尽管被破坏得挺严重。 “在哪里？” “前面走两公里左右，左转直走，有一家医院，那里是另一个据点。” 又是医院。 如果只是单纯的找人或者找物资，根本不需要选医院这种地方作为据点，要知道一切病毒灾难降临都是有前兆的，最开始沦陷的地方，一定是医院。 不过她也懒得去寻根问底了，只要找到人，一切都能清楚明了。 她根据男人的指引，很快看到了那家医院，对比上个地方的小诊所，这个五六层楼高设施完备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医院。 这也是整个小镇唯一有活物气息的地方。 开到医院门口将车停下后，沉欢用力按住喇叭鸣笛了一两分钟，车里另外两人都被她这行为搞蒙了，甚至想上手捂耳朵。 终于，医院里面有人出来了。 然而并不是他们共同想象的付文昊等人被抓的画面，出来的人正是他两兄弟。 看到他们的车，两人戒备的表情放松许多，端着的枪也放了下来。 沉欢下了车，两人迎上来：“郑小姐，你，你们怎么到这来了？” 说话的间隙，付文昊看到了车里下来的另外两人，目光停留在外国男人脸上看了许久，才惊讶开口。 “你是，Mark？” 男人点头，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Fu……付先生。”他小心翼翼地看沉欢一眼，不敢再耍花样：“好久不见。” 付文昊没在与好友久别重逢的愉悦中沉浸几秒，脸色突然变了：“所以之前狙击我们的那个人，是你。” 男人眼神闪烁，并不作答。 付文昊实在有些意外，他们经过那个地方的时候，先是被人狙了轮胎，下车后又受到丧尸犬攻击，好在那些狗的主人及时出现，表示想和他们谈一笔交易，他们便跟着那些人来到了这里。 “你来我的国家想做什么？我警告你，就算现在到了末日时代，你敢在这片土地上做任何违反我国法律的事，我一定会杀了你！” 他和这人认识是在国外的一家训练营里面，那个训练营专门为各个国家或势力培养特级作战人员，他家里不让他参军，他便以其他组织的名义进了训练营，在里面训练了几年。 马克是他训练时认识的，是某个国际势力培养的作战员，熟悉各种格斗技巧，各类枪械，冷热兵器，他所在的组织是个极端恐怖组织，所以在他心里，这人是个极度危险的战争贩子。 不过以前两人没有利益冲突，相处也还算“融洽。” “我没打算做什么？Fu，你不用那么紧张，可以先让我见一下沈教授吗？” 进去的时候，付文昊简单了解了一下他们相遇的过程，对于马克的遭遇，他只笑着说了声活该。 在他心里，郑欢两人属于同胞，且对他们有恩，马克则是个心怀不轨的外籍人士，趁着全世界大乱偷渡到他的国家，还想做一些伤害他国家利益的事。 马克拖着双腿一瘸一拐地跟在他们后面，听到他的笑声，心里憋屈的紧。 他们很快来到医院的一间办公室，看上去像接诊室，之前护送他们来的人都在，有些人带着伤，但和他们对面的人比，整体气势丝毫不输。 马克自动回到了他的队伍。 两方人马虽谈不上针锋相对，态势却也不太和谐，处于一个不尴不尬的局面。 和他们对立的，是十几个雇佣兵和三个科研人员，医生和军人的气势差距很大，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教授，现在你们的人齐了，谈判可以开始了。” 那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道：“我实在不想参与你们国家或者势力之间的斗争，我只想尽快结束这场灾难，还人类一个太平。” “留在这里你也能做到。” 对面的人立刻道：“沈教授是我们国家的人，凭什么留在这里？” “他要是不来，我没权利对他做什么，但是你们非法入境，你当我们这儿是茶楼酒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这话一出，两方的局势又有些紧张起来。 当初丢失的病毒原体和试剂是在东南亚的某个研究机构被人偷走的，付文昊是第一批参与找回的，没想到还没找到病毒就爆发了，他担心自己父母亲人，便选择脱离队伍，回到锦城。 马克等人是第四批，在他们之前还有两批人，虽然研究机构没明说，但从他们之前的交流看来，中间两批人都是军人。 再然后就是那个国家动荡太严重，无奈研究所又把希望寄托在雇佣兵身上，又派了人过来。 他们一路追查，最终进了华国，花了几个月，找到病原体和血清试剂。 原本是打算想办法离境回去，但如今全世界的交通都瘫痪了，别说跨越万里回去，就是从华国出境的这几百千公里都足以让他们焦头烂额。 沈教授虽然是美籍，本质上还是华人，如今回不去，他不是不愿意留在这里，但保护他的军人和雇佣兵不愿意。 他们想把人带回去，交给自己的国家政府。 第224章 末世文里的炮灰（29） 这些人不是军人就是雇佣兵，没有付文琴哥哥的口才，谈判的问题他们也做不了主。 其中一人道：“这件事应该交给两国外交部门处理，我们不能做出正确的决定，但在上级下达命令之前，我不会把沈教授交给任何人。 ” 在场人都能听懂他这段话的意思，不过付家两兄弟根本没放在心上。 且不说现在国家的概念正在变得微弱，华国有几千年的历史，民众是团结一心的，中央也在努力联系各地，给予引导和支持，而他们的的国家可不会这样，此刻人人自危，军队恐怕已经成了个别人揽权的工具。 世界都沦陷了，国家之间的外交还有什么意义？ 他说的这些，根本就是废话。 “就算要用外交手段解决，我们也应该先回到锦城，在这里，你们能联系上自己的国家吗？” “不行，我们不能跟你们去锦城。” 对方当即反驳。 在这里，他们是联系不到自己的国家，这些人也联系不到锦城，大家实力相当，他们不至于太被动。 一旦去锦城，甚至被送到他们国家的首都，那他们才是真正的板上鱼肉，任人宰割，别说把沈教授带回去了，连他们自己的安全都无法保证。 双方再次陷入了僵持。 就在这个时候，沉欢朝着他们发出了灵魂的质问：“和他们废那么多话做什么？直接把人带回去不就行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她。 “我说错了吗？”她看向那位沈教授，意有所指地道：“还是说你们需要什么帮助？看在付文琴的面子上，我可以帮你们。” 付家两兄弟对视一眼，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他们便达成一致：“那就劳烦郑小姐了。” 其他人还在不明所以的时候，他们这边的人已经抬起枪，对面的人除了马克外，也纷纷做出反应。 “No！” 马克是见识过这人的恐怖能力的，那种诡谲宛如魔法的能力，根本不是他们这些普通的进化者能对抗的。 果不其然，那些人没能扣动扳机，付文昊等人也还没来得及动手，一缕黑线悄无声息地蔓延到他们身上，十多个人纷纷软倒在地上，感觉身体里重要的东西被抽取出去，变得瘫软无力。 其他人惊讶之余，立刻上前缴获了他们的武器，并将所有人捆绑起来。 然后再看向沉欢。 “郑小姐，这是？” 这明显和她之前使用的能力不一样。 他们之中也出现了几个身体进化的人，但都表现在具体的碰触上，比如力气变大，打人的时候造成的伤害更大，或者是五感上的增强。 她的能力显然不一样。 更诡异，也更奇怪。 沉欢没有解释的意思：“无可奉告，我们要回去了，你们？” “我们和你们一起。” 付文轩赶紧开口。 他算是看明白了，有这个人在身边，就相当于多了个保镖，而且是所有人都打不过的那种，安全指数 “那就走吧。” 十来个雇佣兵被绳索捆绑起来，和他们一起挤在车上，沉欢车后排也挤了四个人，除了来时的三人，还有那位沈教授。 他对沉欢的能力非常好奇，一直侧敲旁击试图打听，沉欢懒得理他。 其实不只是他，车里其他人一样好奇。 夏言随这一路跟着她，知道她确实厉害，但这种堪称诡异的能力，她也没用过几次。 他们用了一个多小时回到高速公路上，然后开车往利安新区走。 一路上偶尔经过一些居民区，偏西北这边多是牧民，越往中走，才渐渐的有了些小城市，他们不需要从那些城市里穿行，只是路过的时候，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往外面看。 即便是很小的城镇，现在也破败不堪，隔得远远的也能看到倒塌的房屋，他们还看到两处丧尸聚集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有幸存者。 德西公园的情况已经十分危急，他们没时间去管那些人，一路往回赶。 几个小时后，车再次开上那座高架桥，走到一半的时候，高架桥下面传来了激烈的嘶喊声，与他们相隔好几公里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像潮水一样快速推进。 付文轩坐在后排中间，眯着眼睛努力打量这副场景，他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那些，是丧尸吗？” 隔他们很远，但明显是在移动，而且是堆叠在一起，像蠕虫一样快速爬行，又像被潮水裹挟着向他们冲来。 “是。”沉欢声音里带了些幸灾乐祸：“德西公园的丧尸，出来了。” 其他人都沉默了，盯着远处的画面，看起来离他们很远，如果他们现在掉头跑，丧尸不可能追上他们。 付文昊拿出一个望远镜，通过距离和大小倍数推断那些丧尸离他们至少四五公里，之所以隔这么远都看得见，是因为这一路非常平坦，而丧尸堆叠起来又特别高，它们就像海面上飘来的死鱼。 付文昊放下望远镜，脸色非常难看。 “再快一点。” 沉欢再次踩下油门，车速已经接近两百码。 不过几分钟时间，他们接近了那个别墅区，但是过不去，付司令早就接到消息，已经组织幸存者紧急撤离，那些人从下面涌上来，将车道堵了个严严实实，他们的车根本开不进去。 后面的车陆续停下，付文轩下车，组织他们将车停在路边，将被捆绑着的雇佣兵全部带下来，让那些特种兵帮忙指挥车辆离开。 付文昊走向沉欢：“郑小姐，我们现在得走进去了。” “那就走吧。” 沉欢从车上下来，把车锁上，然后带头往里面走。 别墅区到高速路口也就几百米的样子，这一路上全堵满了人和车，往东南放眼望过去，潮水一样的丧尸正在向他们奔涌而来。 这一幕狠狠敲击在每一个幸存者心上，让他们迫不及待想逃离这座即将沦陷的城市。 他们挤过拥挤的人群，终于回到别墅区，这里同样里里外外都是人，挤进客厅，付司令正在和中央沟通核武器投放时间。 原本定下的投放点是德西公园中心，但现在德西公园很多丧尸跑了出来，并且在超大规模向他们这边移动，距离就要偏移，更严重的问题是如果他们不能及时离开，离爆炸中心足够远，那核弹爆炸，他们也会被波及。 这里还有几万幸存者，没人能承担害死几万人的罪过。 第225章 末世文里的炮灰（30） “爸。” 付文轩走过来，付司令放下电话，急切问道：“找到了吗？” “时间比较紧迫，我们没能大范围考察，郑小姐家那边，蓝什区地理位置比较合适，但不清楚城区有没有丧尸，那边多山区，可以先组织在山地上扎营，再慢慢的清理城区。” “好。”他们现在没有别的选择，他刚要说什么，杜文轩先道：“我已经让人带头，带着幸存者往那边去了，还有些在路口那边指挥交通，爸，你和我妈先走，这里我留下来。” 付司令立刻瞪直了眼睛：“幸存者还没走完，我走哪儿去？赶紧去组织撤离，能装的尽量用车装，装不下的走也得给我走出去，赶紧！” 付文轩根本无法反驳自己父亲，沉默片刻，冷静地答“是”，然后转身出去了。 里里外外都是奔走的人，各种车辆在小区门口停下，大家争先恐后地挤上去，实在装不下才离开，没上车的人纷纷让出一条路，让他们赶紧走。 夏言随在楼上找到自己父母，他们在收拾干粮，一人准备了一个包，两人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回来，已经打算跟着其他人逃生，他们其实更希望夏言随没回来。 不过见到人还是高兴的就是了。 时间紧迫，他们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简单交流，然后下楼准备离开。 门口的人越来越多，有些挤进客厅来，到处都是乱糟糟的，沉欢在前面带路，三人紧随其后，快要离开大门的时候，付文琴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沉欢眯着眼睛看她。 付文琴看着沉欢，表情复杂，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也不能出手吗？” 其他三人楞了一下，沉欢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放心，死不了人的。” 她也很好奇，水眠会不会出手呢？ 付文琴还在愣神，几人已经出去了。 他们一路跟随人流往外走，很快走到沉欢停车的地方，付文昊在这边帮忙疏通交通，同时帮他们看车，有一部分找不到车的幸存者也涌了上来，想徒步离开。 付文昊看到有些人开的车比较空，就强势地让人停下来，把其他幸存者塞进去，这一路前后都有人，还有军队维稳，那些人也不敢拒绝或者把人扔下来。 他们没有急着离开，沉欢让其余三人上车后，就在旁边站着。 “郑小姐。”付文昊一边用手势指挥车辆离开一边和她搭话：“你觉得我们还走得了吗？” “反正我肯定能走。” “文琴说你很厉害，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就不能也为大家出一份力？” 沉欢挑眉：“要我出什么力？” 付文昊皱着眉，还没来得及开口，前面突然响起一声长长的鸣笛声，大货车的鸣笛声非常刺耳，这一声鸣笛让所有人安静下来。 鸣笛声又响了几次，挡在路中间的幸存者自觉往旁边让开，几辆大货车开了上来，为首的是两辆SUV，陆铭臣从其中一辆的副驾驶探出头来，笑着看向付文昊：“二哥，让他们上车。” 不用他开口，货车停下后，旁边的军人把后车厢打开，放下梯子，让幸存者赶紧上车。 以前用大货车载人是违法的，但现在忙着逃命，他们甚至还要感激陆家派来的这些大货车，路口挤着的幸存者们赶紧爬上去，有些已经往前走了的，也跑回来上车。 人的体重比不上煤矿等货物，装满一车也没超载，大家挤在一起，只要速度均匀，不至于摔下来。 车上放了几捆绳子，他们把绳子系在车厢前端，往后延伸到车门上，每个人都拉住绳子，也能防止被抛出去。 十多辆大货车二十来分钟将堵在路口的人全部带走，还有两辆是空的，在路边等着“上客”，陆续过来的人都挤上车，这一折腾又过去了十多分钟，在看远处的丧尸群，已经离他们不足一公里，同时离小区也不足一公里。 付家一部分老幼提前走了，付文昊眼看着丧尸越来越近，其他人却迟迟不来，他也急得不行，路已经疏通，他和其他人交代几句，就往回跑。 陆铭臣也从车上下来，看着那视觉上近在咫尺的丧尸大军，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看向一旁老神在在的沉欢：“郑小姐，又见面了。” 沉欢点点头。 “你们还不走吗？一会儿丧尸过来了。” 沉欢不害怕丧尸，也没觉得多恶心，从视觉上看，丧尸比不上负水星死海里的那些东西，攻击力就更差劲了，只是一群被细菌主导的行尸而已。 “我不急。” 一直有车从旁边经过，也有急匆匆赶来的幸存者，爬上最后一辆货车，急切地催促司机赶紧开车。 司机不为所动。 又过了几分钟，丧尸几乎马上到跟前了，货车司机犹豫着启动车辆，准备离开，最后一批车辆才开上来，杜文轩从其中一辆车的车窗里朝他们大喊：“再等等，再等等！” 紧跟在那些车后面的，是最后搞到的幸存者，目测也有上百人丧尸几乎已经追上他们，偶尔有人摔倒，立刻会被丧尸包围吞噬。 就在丧尸和幸存者追逐着快到高速路口的时候，一辆车从它们后方追了上，直接撞开丧尸冲到前面，横亘在他们之间，所有人还没来得及搞清楚怎么回事，两边残存的植物突然开始疯长，藤蔓根须枝叶快速向路面扩散，挡住了大部分丧尸的去路。 这给他们拖延了时间，幸存者们快速上车，司机一边启动车辆，往西北方驶去。 那些植物没能阻挡它们多久，丧尸们很快从顶上翻了过来，从植物间挤过来，继续疯狂追逐，它们身上全都湿淋淋的，之前看到的并不是错觉，它们是在水里移动过来的。 所以才会比较慢。 沉欢根本来不及震惊在这里能看到另一位主神，她转身想上车，又听到付文琴在后面大喊：“她们不行了！郑欢，你救人啊！救救人啊！” 沉欢脚步顿住，犹豫片刻，推了一下身边的人：“帮他们开车，快走。” 第226章 末世文里的炮灰（31） 付文昊立刻上了驾驶座，没等夏言随做任何反应，一脚油门，车离弦而去。 其他车辆也快速离开，只剩下付文琴开的面包车。 丧尸已经爬上那辆车，里面不止三个人，一些幸存者被吓得吱哇乱叫，沉欢一边朝他们走，一边释放出死气，黑线快速爬满车身，转瞬之间，车上的丧尸动作停顿住，随着付文琴启动车辆，它们纷纷从上面掉了下来。 更多的丧尸蜂拥而至，失去了水流的束缚，它们移动速度比之前快了好几倍，宛如蝗虫过境，付文琴开着车和她擦身而过，脸色惨白，眼里带着担忧。 沉欢面对着近在咫尺的丧尸大军，双手张开，任由身上的死气蔓延而出，她此刻没失控，脖子上的白珠没有任何反应，黑线快速附上丧尸群，疯狂汲取它们身上残余的生机，虽然寥寥无几，但聊胜于无。 一大片丧尸倒了下来，像是被碰到关键一块而散落的积木，上千只丧尸顷刻轰塌下来，它们相互交叠，最高的离地面有几十米。 沉欢赶紧退开，防止被它们倒下来砸到。 付文琴的车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她面前“上车。” 沉欢：“不打了？” “要炸了。” 车门打开，沉欢看着里面挤着的十几个人，犹豫几秒，最后认命般挤上去。 尽管付文琴的脚已经快踩进油箱，身后的丧尸却还是穷追不舍，水眠靠在座椅上，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看上去是昏迷了。 副驾驶的人一直从后视镜里暼她，沉欢看过去时，和她眼神有短暂的交汇。 一个比水眠还年轻的小姑娘，眉目淡雅，眼神坚韧，十七八岁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吓的，现在还在喘气，看她的眼神充满了好奇。 沉欢轻笑一声：“小丫头，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愣了下，而后回答：“桑女。” 桑。 沉欢脑子里大概有了猜测，便收回视线。 桑女的出现让她越发肯定当初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自称木神的言烬是个假货，就算不是，也是个将死之人，不足为惧。 每一个新主神的出现，都意味着上一个主神很快会陨落，曾经也有主神试图杀死自己的继任者，来打破这个魔咒，可从没有人成功。 桑女，似乎不认识她。 不是她对自己自信，而是因为活的时间太久，杀的人太多，整个星际不可能有人不知道死神沉欢，更不会有人在看到她使用能力后还不认得她。 桑女也有问题想问她，付文琴忽然拐弯加速，后面的人顿时东倒西歪，沉欢险些撞在车玻璃上，后面撞到的人此起彼伏地叫出声。 “怎么了？” 付文琴脸色难看：“刚才地上有人。” 几万个人往外撤，肯定会有人被半路抛下，他们的车已经装不下人，丧尸还在后面穷追不舍，可能再过几分钟，核弹就会爆炸，她不能再为一两个人不认识的人冒险。 其他人都沉默着，当他们勉强看到前方车辆的时候，头顶响起一阵轰鸣声，是直升机的声音。 直升机上忽然响起防空警报尖锐的警报声，所有人都紧张地在心里捏了一把汗，直升机一直在他们头顶，直到又跑出去几公里，快要进入山区的时候，忽然间，所有人都感受到天空比之前白了几个度。 付文琴提醒：“张开嘴叫。” 十几秒后，剧烈的轰鸣声响起，整个大地都为之震颤，震动的余波传到他们这里，前面的道路骤然开裂，旁边山体也明显颤动，石块滚落下来，付文琴尖叫着踩油门往前冲，双手死死握住方向盘，险而又险地避开掉下的石块。 震动感过去，她将车停在路边，没来得及打开车门，忍不住“哇”一声吐了出来。 后面的人也纷纷难受地干呕或呕吐，沉欢只觉得大脑一片嗡鸣，耳朵都不太听得见声音。 过了大概一分钟，她听力才渐渐恢复，听到的第一个声音就是头顶的防空警报声，险些被震到地上的直升机在空中摇晃，里面坐着的人不会比他们好受到哪里去。 沉欢推开车门下车，将付文琴拖出来塞到后面，坐上驾驶座，继续开着车追前面的人。 第一颗核弹爆炸的位置离他们已经够远，估计至少三四十公里，德西公园的丧尸跑了出来，中央应该是监测到目前丧尸的聚集地，往它们的聚集地投的核弹。 但防空警报没停，说明他们不只打算投一颗。 离开那段被震得开裂的道路后，沉欢一路踩油门狂飙，好在这车性能不错，严重超载的情况下也没对车速造成太大影响，他们绕过两座小山，已经追上前面一部分车辆，直升机一直跟在队伍里，防空警报响个不停。 第一颗核弹爆炸20来分钟后，天空再次闪白了一下，不过他们比刚才至少多跑了十几公里，这颗核弹规模没有第一颗大，他们只看到白光，震动感并不强烈。 接下来的几分钟内，接连有至少五六枚核弹爆炸，他们越跑越远，到后面几乎感受不到了，此时他们距离利安新区至少也有五六十公里，但没人敢停下，有些车坏在路边，沿途其他车辆短暂停下来，勉强把人塞进去，继续逃命。 他们这样狂奔了两个多小时，有些车辆出了故障，有些开车的司机狂吐不止，口鼻耳出血，显然是受到第一颗核弹爆炸的影响，陆续有车停在国道边休整。 沉欢追上付文昊开的车，打着双闪别停了他们的车，他们车上原本只有四个人，现在目测有十几个，付文昊打开车门，几乎是滚到地上，整个人眼冒金星，其他人挣扎着从车里爬出来，一个个都狼狈不已。 沉欢打开副驾车门，夏言随怀里抱着个已经昏迷的小女孩，脸色惨白，沉欢刚接过女孩，他一下扑出来，跪在地上狂吐不止。 尚且有行动能力的人帮其他人倒水，相互照顾，他们没来得及休整太久，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付文昊用卫星设备联系上付司令，对方在他们后面，告知付文昊让他组织其他人赶紧走，他们不能在这里过夜，这里离核爆中心很近，很快带辐射的烟尘会沉降下来，到时候他们费尽千辛万苦逃出来，也活不了多久。 第237章 末世文里的炮灰（32） 付文昊知道轻重缓急，赶紧去找队伍里的军人，大家拿大喇叭在路上催促幸存者赶紧上车，否则辐射沉降下来，他们死的更惨。 这会儿顾不上说话委婉，有些本就严重晕车的人受到震波影响，胃液都吐了出来，这会儿恨不得原地死了安静，最后还是被其他人拖拽着上车。 沉欢坐回到了自己车上，副驾是夏言随，依旧抱着那个小女孩，后排挤了九个人，氛围十分压抑，也没人有心思开口说话。 沉欢车速很快，用了一个多小时跑到队伍最前面，这会儿天已经彻底黑了，时间是晚上9点，沉欢将车停在原主家和城镇的分叉路口，开了灯示意后面跟上来的人暂停。 后面陆续有人跟上来，其中有之前和他们一起来过的军人，听沉欢说在往主路走十多公里就能到城镇，那里可能有丧尸，便决定停下来，等付司令他们跟上来了再做打算。 几万人的车队排出去很远，大部分人原地休息，车堵在路上，核心人物徒步近一公里，才聚集在一起。 蓝什城区肯定有丧尸，其他情况不清楚，现在虽然离德西公园足够远，加上他们这一路狂奔，海拔比之前高了很多，辐射对他们的影响已经比较小。 综合考虑，付司令决定明天先看周围地势，找合适的山区做短暂停留，然后去蓝什城区看看，如果丧尸少，基础设施受核爆影响小，就清理掉丧尸，在蓝什建立新基地。 反之就只能在山区找诸如沉欢家乡的小村镇，虽然艰难些，但比城市安全。 军人数量有限，他们动员幸存者自己守夜，人太多了，万一引来丧尸，病毒瞬间爆发，就算不会全军覆没，这么多人，死个几百几千都不带通知的。 今天这一路，先是对付丧尸，又经历核爆，一路狂奔，为数不多的进化者早就累趴下了，水眠一开始为了减缓丧尸的行动力，控制水流把丧尸全部泡在里面，能量耗尽，这一路没醒来过，桑女虽然还能行动，但她一个人保护不了这么多人。 至于沉欢，看到她动手的人寥寥无几，付家人也知道她对救人没什么兴趣，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幸存者想要一直幸存，只能自救。 好在这些人已经经历过末世的残酷，知道拜佛求人不如求己，都没有表现得太废物。 这一夜有惊无险。 天蒙蒙亮的时候，军人们和一些幸存者开始上山考察，这周围都是牧区，水草丰茂，加上远离城区，如果忽略掉旁边路上停着绵延数公里的车辆，和路上坐着的双目无神的人，只看这些风景，依旧一片河山完好的模样。 周围是成片连绵的山，能在这里做短暂停留，他们考察回来，找了一个可以直接开车上山的路口，慢慢疏通车流，把路让出来，组织军人和进化者去蓝什城区查看情况。 沉欢一晚上没怎么休息，天亮时带着夏言随和他父母从岔路离开，原主老家现在比较安全，她不想掺和剧情里面的事，只想把人带回去，以后就待在那儿不动了。 夏家三人都昏昏欲睡的模样，一路上没说什么话，原主母亲看到她终于回来，悬着的心才落回肚子里，收拾着回了自己家。 原主家的房子在村里还算不错，在沉欢眼里就和难民营没什么差别，将人安排好后，她开始规划重新修了一座房子，要足够安全，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 她简单看了一圈，夏言随一直跟着她，她回过神来才问到：“你怎么不去休息？” “睡不着。”夏言随现在心里还为这两天发生的事胆战心惊，丧尸围城，仓皇逃命，核弹爆炸…… 他现在脑子还是晕乎的，但神经特别警觉，随便一点小事都能让他惊慌失措。 “已经安全了，以后不会再发生那种事。” 夏言随沉默片刻，自言自语道：“死了那么多人。” 虽然和末世初期病毒大爆发死的那些人比，昨天的伤亡不算大，可夏言随心里还是莫名难受。 那么多危险苦难都过来了，怎么又会死人呢？ “有人生就得有人死，这是天理伦常。” 沉欢只是随口说出这句话，转念一下，当初不正是有人想逆天而行，才会制造出她这个怪物来吗？ 时间快了，哪些人呢？ 她很好奇他们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去？ “不要胡思乱想，幸运之神不可能永远眷顾某一个人，回去休息，休息好了帮我干活。” 她强势力地拉着人回房间，拉上窗帘，并排躺在床上。 夏言随一开始睡不着，脑子里乱成一片，房间里太安静，身边人的呼吸均匀得听不到半点起伏，他渐渐跟随着她呼吸的频率，头顶天花板变得模糊。 —— 水眠一觉醒来，没顾着了解自己的处境，而是先问了沉欢的去向，以及最后发生的事。 付文琴一一告诉她后，她沉默了许久。 最后关头，竟然是她救了他们。 星际所有人，包括她自己所见所闻，都在说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嗜血狂魔，可她明明最不喜欢管闲事。 所以那些祸端，到底是谁挑起的呢？ 桑女嚼着方便面钻进帐篷，看她还在愣神，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终于醒了，再不醒我都以为你是变成睡美人了，要找个人来吻你一下。” 水眠回过神来，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木神，什么也不知道。 真是个奇迹。 桑女盘腿坐在她对面：“姐妹，现在可以和我说说怎么回事了吗？你是谁？昨天那个美女是谁？我们之间的力量，有什么联系吗？” 水眠不想理她：“现在知道对你没什么好处，她不想理你，你最好在这儿躲一辈子。” 躲过那个时间，说不定什么都不会发生。 桑女：“就算让我做头缩头乌龟，你也得让我知道我为啥缩头吧，要不然我这心里不得劲儿。” “那也总比没命了强。” 她是千方百计，在司御帮助下才躲到这里来，司御不想看到众神陨落，她也不想死。 可在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尤其是在这里见到她，让她有种自己逃不脱宿命的无力感。 第238章 末世文里的炮灰（33） 不管桑女怎么追问，水眠打定主意不告诉她，坚决不开口。 桑女见问不出来，渐渐的也没了耐心：“你不说就算了，我管他死不死的，这傻逼烂末世，谁要是送我个无痛安乐死，我感谢他。” 水眠：“……” 她和桑女没认识几天，但对这个人的脾气秉性已经很了解，说话从来不避讳，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家族能养出这种性格的人来。 而且，他妈的不认识死神沉欢，就很神奇。 桑女嘴上表现的不甚在意，其实心里还是好奇。 她能操纵植物这个能力是从小就有的，父母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能在别人面前使用这个能力，她稍微知些事后，渐渐懂了自己与众不同，也学会了藏拙。 要不是末世降临，她可能一辈子不会用上这项能力。 她原本以为自己是个特例，可水眠第一次看到她操纵植物对付丧尸，就表现出了除了惊讶以外的情绪，之后更是验证水眠和她有相同之处。 她追问过几次，水眠都避而不谈。 现在又出了个郑欢，不过那人和她们应该不是一道的，水眠很怕她，也不希望自己招惹她。 谁心里都藏着秘密，不想告诉她就一开始什么都不要说，说了又不说完，最让人难受。 桑女心里一阵烦躁，索性转身出了帐篷，周围隔几米就有幸存者搭的帐篷，因为不确定要住多久，有人号召大家在边缘挖一些坑做茅厕。 没人想在臭烘烘的环境里住，很多人都去挖坑了，也有的在自己帐篷外搭灶台，烧热水，大家互帮互助，末世降临这么久，还活着的人都知道要团结才能活下去，都没什么作妖的人。 桑女想走远些散散心，经过军人们用三色布搭起来的搭帐篷的时候，被人叫住。 “那位小同志。”一个年龄稍大的卫兵叫她：“付司令刚让人去找你，有事想问问你。” “哦。”桑女从小生活在这里，家国观念重，听说是付司令找她，立刻走过来，跟着卫兵进了大帐篷。 “司令好。” “小同志。”付司令朝她招招手：“不用那么多规矩，快过来，这一天一直赶路，还没来得及向你道谢，谢谢你救了大家，也谢谢你救我女儿。” “大家互帮互助，应该的，司令，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外面，付文昊带人把马克那一群雇佣兵全部押了过来，沈教授没受到这种待遇，他比较识时务，现在已经彻底倒戈了。 那些人一个个死气沉沉，一点精气神都没有，被推拽着也没什么反应，等把人全部带进来，付司令才问道：“他们说他们是被那位郑小姐……咳咳，的力量打中，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你和水小姐，有没有办法治好他们？” 桑女想了想：“我没试过，我试一下行不行？” 她说罢调动起身体的力量，缓缓往其中一人身体里注入生机，那人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得红润，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能治的时候，他们身体里的死气开始反噬，快速吞噬掉她送进去的生机，同时蚕食他们的身体。 “啊！”那人惨叫出声，浑身针扎般的刺痛和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被抽走的感觉让他惶恐又痛苦，忍不住大喊大叫。 桑女赶紧停了下来，她感受到他身体里有另外一股力量，在她的生机送入他身体的时候，被那东西给吸收了，甚至还想顺着传输爬到她这边来。 这是什么东西？ 这也太霸道，太可怕了。 她面色凝重地摇头：“不行，他会死的更快。” 那人还趴在地上惨叫，付司令无奈，让人先把他们带下去。 他又问桑女：“你们和那位郑小姐，认识吗？你们这种力量是怎么来的？也是进化？” “我不知道。”桑女当然不会说是从小就有的：“末世降临后突然就有了，不知道怎么来的？” 实在是这种能量太不特殊，进化只能是身体上的进化，比如力量变大，视力变好，听力增强…… 她们则是拥有了一种操纵物质的力量，桑女能操纵植物，水眠能操纵水，那位郑小姐是操纵什么呢？ 从这来看，她们的力量又不大相同。 付文昊道：“不如我带人去找她？让她把这些人治好。” 付司令想了想，决定先按下：“他们暂且死不了，当务之急是要选好新的基地地址，等安定下来再去找她也不迟。” 本来就不是他们国家的人，就算末世降临，他们从某种程度上还是敌对关系，没必要对敌人太仁慈。 “也行。” “去蓝什的人今天应该就能回来，看他们那边的情况，再做打算。” “好。” —— 晚点的时候，去蓝什的军人和进化者回来了。 带回来两个消息，一是蓝什没有受到核爆影响，基础设施比较完善，目测可以建立新的幸存者基地，二是蓝什城里有幸存者，同时也有大量丧尸。 蓝什不比锦城利安新区，蓝什末世前总人口就只有十来万，末世初期大量死亡变成丧尸，有段时间彻底沦为了丧尸的天堂，渐渐有人进化后，才清理出一小片区域，作为幸存者的聚居地。 但人数非常有限，而且他们之所以活到现在，是一直在用活人吊着丧尸。 付司令听完他们的汇报，眉头皱成了个“川”字，说的都是中文，他怎么有点听不懂了？ “什么叫用活人吊着？” 一个进化者道：“他们躲在一个小庄园里，周围用通电的铁丝网围着，只留了一个进出口，每次要出去的时候，就会拿一个活人给丧尸，那里的丧尸好像有一定自我意识，得到人就不追他们，让他们能安全进出。” 这下不只是付司令，其他人都傻眼了。 丧尸有自我意识？ 丧尸病毒之所以快速爆发，使整个世界沦为末世，就是因为丧尸行动迅速，除了用枪爆头或者把脑袋砍下来，它们其他地方受到攻击不会丧失行动力，这么恐怖的怪物，如果还拥有了自我意识，那幸存者还能活多久？ 第239章 末世文里的炮灰（34） 这个问题同样沉沉坠在现场每一个人心上，让所有人感受到呼吸困难。 付司令沉默了许久。 原本以为逃离锦城，中央用核弹炸掉那些丧尸，他们就能有一个美好的开始，当然，这也是开始，但没他们想象的那么好。 “你们接触他们了吗？” 领头的军人道：“他们用活人来引诱丧尸，不是良善之辈，我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观测到这些就回来了。” 付司令点点头：“那种人肯定不是良善之辈，你们做的对，这件事要开会讨论，你们先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是。” 付司令紧急召集团长级别的军人和几个比较厉害的进化者开会，除了口头表述，前去探查情况的人还拍了视频，他们是在山上观测的，能清晰的看到那些人进出的场景。 他们推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从铁网里出来，推到丧尸那边，一个面色青白的丧尸上前嗅了嗅活人，让其他丧尸退开一条路，那些人就走了。 丧尸们一拥而上，将那个半死不活的人瞬间吞噬，许久，丧尸们渐渐散去，地上只剩下一具残缺不全的血淋淋的尸骨。 这幅场景让人看着毛骨悚然。 视频播放完，付司令问队伍里的几个医生教授，其中包括沈教授：“各位教授，你们能看得出来这个丧尸是具有自我意识吗？它驱使其他丧尸的原因是什么？” 几人低头讨论了一阵，道：“单从这个视频，看不出来它是否具有自我意识？需要抓到后进一步检查，我们对丧尸的研究非常欠缺，现在没办法做出判断。” 沈教授道：“也不排除丧尸还保留一定自我意识，丧尸病毒最开始被研究，是为了提高人的身体素质，现在也有一部分人感染病毒后会进化，而不是变成丧尸，就说明丧尸是有可能保留人类自我意识的，不过从视频看来，它就算拥有人类的意识，也没有人的同理心了。” 除非它活着的时候就是个食人狂魔。 “当然，这种个体案例不足以说明什么，要进一步研究，就要找到更多的个体，才能有足够数据支撑。” 现在蓝什城在一群会拿同伴和丧尸交易的人手里，他们不敢直接找上门去，蓝什至少有几万只丧尸，如果真打起来，可能会殃及这里的幸存者。 大家商议过后，决定先把视频发送到京城，那里有全国最大的幸存者基地，科学院有很多专家教授，说不定能给出现结果。 至于蓝什城区，暂且监视好，不能轻举妄动。 —— 郑家的房子实在简陋，墙面上的白浆早就变了颜色，地上没有贴地砖，水泥地面抹得太过平整，结果就是现在黑一块白一块，看上去跟涂鸦似的。 床铺是古老的木床，最底层铺的是竹篾，然后是稻草，有时候躺上去会吱嘎作响，没有客厅，客餐厨一体，非常混乱，室内没有卫生间，考虑到安全问题，郑母在开后门的地方用砖块堆了一个，没封闭好，有时候串味儿进来，上头又销魂。 沉欢住了几天，实在忍不下去，决定动工重新修一个房子。 村里只剩下几十个人，没有大型工具，就算所有人来帮她干活，没个两三年都干不完，很多东西也找不齐，沉欢不想搬家，房子是挺糟糕的，外面风景却很美，而且足够安静。 纠结过后，她带着言随来找外援。 彼时付司令还在纠结要怎样对付蓝什城区的丧尸，还有那群比丧尸还恐怖的同类。 幸存者们暂时在周围的山区安定下来，有帐篷的搭帐篷，没帐篷的用三色防水布搭成大棚，再用布隔开，地上铺上防水布，勉强能睡。 这不是长久之计，最大的问题是他们粮食快见底了。 除了大家各自带的干粮，付司令还让人准备了很多压缩食品，但这毕竟是几万人在吃，这两天已经有幸存者去周围找野菜，抓猎物，一旦食物紧缺，有人吃不饱甚至要饿死，整个队伍会立刻混乱起来。 所以他们已经打算强攻。 沉欢过来后，开门见山表示自己可以接纳一些幸存者，要求是那些人帮她建房子，她能保障安全和食宿。 付司令和她谈了一下，同时征求其他人的意见，大家衡量利弊后，同意了她的要求。 沉欢身上没有空间，商城买的那些只够她用，跨时空买吃的太不划算，所以她也要去蓝什。 付文琴说过她的厉害，尽管付司令半信半疑，不过就算没有那诡异的力量，沉欢也是个不可多得的高战斗力，于是顺水推舟，大家一起上路。 同行的还有桑女，幸存者那边要靠水眠供给水源，她不能离开，听说桑女要和她一起走，水眠本来想叮嘱她不要乱说话，追来的时候他们的车已经开走了。 沉欢开的还是在商城买的那辆车，同行的是付文昊，桑女，和陆铭臣哥哥。 沉欢听完介绍，在剧情里大致找到对应的人，按照原剧情时间线，付文琴用不了多久就会下线，陆铭臣是她的官配，同样没活到最后。 剧情里还有个没出现的主角，是陆铭臣哥哥陆雁淮的官配，这两个人组建的队伍在末世早中期出现，快要结束的时候才下线一个，另一个活到了人类胜利，继续在满目苍夷的星球上苟且偷生。 现在故事才刚开始，陆雁淮身上没有多少身处末世的窘迫，他穿着整洁干净的休闲装，看上去温柔如玉，换套西装又有几分霸总气质，随时要去应酬似的。 可惜他们是去杀人的。 从那个岔路口到蓝什城区只有二三十公里，他们开车不到半小时就进了城，整个城区非常安静，听不到一声鸣笛，看不到一个活人。 已经来过的人在前面带路，进城后不久，前面的车在路边停下，他们也跟着停了车。 有人从车上走下来，到他们车窗边，沉欢放下玻璃，那人道：“我们已经进城区了，丧尸主要聚集在东北边，我们是直接过去，还是先在城里转转？” 第240章 末世文里的炮灰（35） 那些人说不定就在暗处监视他们，现在已经看到他们了，所以他们去哪里其实没什么区别。 沉欢道：“直接过去吧，别浪费时间。” 那人点点头，回到自己车上，继续开车带路。 他们在城区绕了二三十分钟，这座城市被破坏得并不严重，很多房屋都是完好的，虽然比不上利安新区，但的确很适合建立新的幸存者基地。 他们很快看到蓝什幸存者围起来的那个庄园，这里以前应该是个农家乐，食宿一体，占地面积不小，现在全部被铁丝网围上，进出口的地方留了一道门，外面是一个开放式停车场，隔大老远他们就听到了丧尸的嘶吼声。 前面带路的人将车停下，示意他们也停车，一群人下车后，那人问道：“接下来怎么弄？是要和他们交流一下，还是直接干？” 看到那些人的暴行后，他们并不认为交流这条路行的通。 所有人跃跃欲试。 付文昊想了想：“先叫人出来问一下，如果能够和平解决最好，不管怎么打，都会有损伤。” 是死伤。 说真话会让人心里不舒服。 “可那边全是丧尸，我们过去肯定惊动它们。” 付文昊看向沉欢：“郑小姐，你有什么好的提议吗？” 沉欢抬脚往那边走：“直接干。” 付文昊：“……” 沉欢走在最前面，到那个停车场外围的时候，丧尸还没动，镜片的反光突然闪了一下她眼睛，沉欢抬眼望去，农家乐里有一处四层的楼房，狙击枪瞄准镜镜面反光正是从那里出发的。 “小心，有狙击手。” 沉欢抬手示意他们不要慌张，继续往前走。 狙击手没有开枪，直到她走近丧尸，一直流着口水守在铁网面前的丧尸们转过来，短短几秒，它们暴起朝着所有人扑过来。 沉欢身上散出死气，恍若虚无的黑线快速缠绕上它们的身体，操纵这些尸体的是一种来自外星的寄生生命体，生机被死气抽取掉后，纷纷倒在了地上。 门口守着的上百只丧尸被她转瞬解决，楼上的人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丧尸已经成片倒下，沉欢也走到了那道门前。 里面的人明显惊住了，过了几分钟才拿着各种武器从里面冲出来，隔着一层铁丝网和他们对峙。 “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想做什么？” 付文昊带着其他人冲上来，他们身上也带着各种热武器，不过对面的人不敢轻易动手，他们也不愿意用火拼的方式解决问题。 “我们是锦城利安新区迁移过来的幸存者，准备在蓝什建立新的幸存者基地。” 里面的人交头接耳了几句，中途有人跑出来和他们说了什么，而后他们上前打开了小门。 “我们老大请你们进去商议。” 一行人便跟着他们走了进去，从残存的设施能看得出来这里末世前环境良好，应该是一家比较高端的农家乐，他们被带进前台服务区，房子里没有开灯，末世没多久很多大型发电设施就停止运行，虽然大型基地都有备用电源，但没人会大白天开灯浪费资源。 前台摆放着一些沙发和椅子，他们纷纷坐下，过了大概十来分钟，众人的耐心都快被耗尽时，两个肌肉大汉拥着一个年轻女生从楼上走了下来。 这个女人长得非常漂亮，和一看就温柔似水的水眠，大家闺秀气质的付文琴都不是一个类型，她身材很惹火，气质妩媚，一个眼神风情万种，踩着细高跟走下楼梯的时候，整个房间的人都被她吸引了视线。 “给客人们倒茶呀。”她声音带着几分媚意，传进人耳朵里，还有几分蛊惑人心的味道。 “不好意思啊各位，我这里都是些不懂风情的臭男人，怠慢了各位，哦，还有一个漂亮的小姐，小姐叫什么名字啊？” “沉欢。”沉欢站起身：“这个世界是你们的游乐场？谁都想来串一下门。” “我草！”女人刚还优雅风情的表情瞬间消失，她控制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双手快速结印，一到时空之门凭空出现，她立刻往前扑去。 沉欢抬手一拉，黑线立刻将那道门扯得四分五裂，女人往前扑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沉欢提着她的脖子把人提了起来：“你在这里能跑，回了神域星还能跑吗？” 女人对人十面如死灰。 沉欢想弄死一个人，跑哪儿都没用，除非在她抓到你之前就死，否则就算阎王让你三更死，她也能二更取走你性命。 沉欢将人扔进一个沙发里坐好，然后退回自己位置上，所有人都不明所以且震惊的看着他们，没人敢开口说话。 “那个，神……沉欢，咱俩也没仇没怨的，我就来这边度个假，找几个好玩的奴隶，我不耽误你事的，我发誓。” 她说完举起三根手指。 沉欢眼神冷漠：“司御不是最不信逆天改命吗？他也要逆天而为？” “这不关星主的事啊。”女人险些要哭出来了：“这事儿当着他们说不好，咱俩换个地方行不？” “急什么？抹除记忆不是你们最拿手的？” 女人想了想，还真是这个道理，她抬手打了个响指，整个屋里的人除了她俩，全部都动作一顿，像是被按下暂停键。 她跟开会似的和沉欢讲起条件来：“那星主是星主，我是我，我没惹过你啊，你别什么债都往我头上算，我真是来这边玩儿的，顺便拯救一下世界，当模拟末世游戏的，姐姐，神主，你就当没见过我成不？” 沉欢看着她，对她说的话真真假假并不感兴趣，她也很好奇司御要怎样改变自己祖宗留下的谶言？ “你要拯救世界？”她笑了：“那这个世界就交给你了，救不了别回神域星，否则……” 女人立刻道：“救不了我不回去！我发誓，我要是提前回去了，天打雷劈，天打雷劈！” “行。”沉欢道：“我先饶你一命。” 女人赶紧点头：“谢神主，唉，吓死我了，那我先让他们恢复过来，咱谈正事。” 第241章 末世文里的炮灰（36） 她又抬手打了一下响指，屋子里所有人的行为都恢复了正常，女人一改刚才刻意的妩媚惑人：“听说各位是锦城撤离的幸存者，打算在蓝什建立新基地，我们非常乐意和你们合作，其他幸存者现在就可以过来，我安排住……” “咳。”沉欢有些被她蠢到：“你们这儿有多少活人，多少丧尸？” 女人语气带着几分讨好：“活人一两百个，丧尸应该有好几万，不过都不难清理，我们就能……大家一起清理一下，很快就能建立基地了。” 付文昊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他旁边的陆雁淮不动声色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明明才刚进来，为什么时间显示已经过了六分钟？他之前看错了？ “这样就太好了，这位小姐真是明事理，还没请教您贵姓呢？” “免贵姓司，司宁。” “司小姐。”付文昊开口就直指问题关键：“你们之前是怎么控制丧尸的？” 司宁朝沉欢看了看，见她没什么反应，只能硬着头皮自己编：“我是……天师传人，家里传承了一些赶尸御尸的手段，没想到对丧尸也有效果，就是只学了个皮毛，控制不住它们，要用东西去换。” 她是个屁，不过是控制丧尸的都是些低等生物，她精神力比较强大，能通过控制那些低等生物来间接控制丧尸而已。 “所以你们就拿活人……” “文昊。”陆雁淮也站了起来：“司小姐愿意帮忙是好事，我们先商量一下正事，其他的之后再说。” 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表现的这么好说话，但为了防止她出尔反尔，陆雁淮当然要先商量正事。 “司小姐，既然您有那样的手段，就麻烦您在我们清理丧尸的时候帮一下忙，鄙人先多谢了。” “不客气不客气。”司宁一脸好脾气人：“我这就带人出发去清理，你们从南边过来是吧？那就从那边开始。” 她又转向自己手下人，立刻换了一副神态：“所有人准备好武器，从南门开始清扫丧尸，都注意点，别遗漏了。” “……是！” 那些人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坏了？ 他们老大一开始一副要创翻全世界的样子，怎么现在变得这么乖顺好说话？ “赶紧走，赶紧走！” 她语气不耐烦的催促，完了又转向沉欢：“那啥，姐，我就先带他们过去了，您坐着，我找人过来伺候，这里吃的喝的都保存得不错，您尽管点餐，不怕破费啊。” 沉欢被她蠢得无话可说。 司宁实在怵她，穿着高跟鞋一跳一跳地跑了出去，那样子跟被什么东西追似的。 其他人还一头雾水呢，事情已经解决了。 没过一会，两个穿着制服的年轻女生走了进来，朝着众人鞠躬，然后恭敬地将沉欢请走了，说是先去沐浴休息，一会儿用餐。 沉欢来了这个世界还没享受过，抓了个壮劳力她也能少费些心，于是带着夏言随跟人走了，临走前让他们直接回去带人过来。 付文昊一脸懵，陆雁淮在怀疑自己表出问题了和世界出问题了之间纠结许久，直到出来上了车，那些人也在外面集结，目测一百多人，都拿着武器，雄赳赳气昂昂跟着那绝色女人走了。 付文昊摸了摸脑袋：“这就完了？” 陆雁淮再次看了看手表，问道：“现在几点了？” 后排有人回答：“下午三点四十分。” 付文昊疑惑：“怎么了？” 陆雁淮摇摇头：“没事，走吧。” “就这样回去了？” 陆雁淮似笑非笑：“这样你还不高兴？” 他们开沉欢的车，这车之前付文昊开过，但那会儿忙着逃命，他忘了观察，现在又能接触到，他放下刚才的事，才有心思看看。 对比之下陆雁淮这会儿心里依旧打鼓，他确定自己的表没出问题，刚才那几分钟是怎么过去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那女人态度转变这么快？ 还有她对郑欢的态度，郑欢是挺厉害，可第一次见面，又没交手，她对她的态度实在有些狗腿。 那个女人身上的秘密太多，如果是以前，陆雁淮接触到这样的一个人，一定会查个天翻地覆，可现在，他只想带着家人安安稳稳在这个末世活下去。 所以，他压下自己内心的好奇，专心开车。 —— 沉欢泡在温泉里，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身边还有两个年轻女生给她按摩，精油的花香味萦绕四周，轻缓的音乐让人十分放松，服务非常精细。 也难为司宁到这种地方，还有心思弄这些。 真是把这儿当成游戏世界了。 沉欢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当时那些人发现三千世界的存在，第一反应是把她弄进来，关在这里。 她在外面除了杀人也没什么乐趣，进来了还是杀人，不过没人再会死命缠着她找死，换了个部门，不能肆意（不是）杀人，她发现了言随的存在，又有了另一种乐趣。 她不相信这件事司御不知道，说不定这件事就是他的手笔。 想做什么？希望她耽于爱情，然后放过他们？ 可现在她还不知道那个预言要怎样实现呢？ 后来时管局开始插手三千世界的事，各大主神家族的人都派人到三千世界试炼，模拟世界对提升精神力帮助不大，三千世界就不一样了，这里更真实，三千世界与真实世界的时间速率可以调整，省时省力效果好，谁都想往这里跑。 上个世界的地阚和地阙，这里又是两位主神和司宁，足以证明他们多喜欢这个地方。 脚步声将沉欢思绪拉了回来，夏言随身上围着浴袍进来，眼神明显有些闪烁。 他们明明是来打架的，他还记得沉欢那句“直接干”，结果这会儿泡温泉来了。 “下来。” 沉欢朝他招手，夏言随犹犹豫，沿着阶梯走进了温泉，沉欢抬手让其他人离开，夏言随才稍微自在些。 “想问什么？” 刚才司宁的能量没影响到他。 意料之中，司宁不过司家一个有天赋的小辈，对主神动手脚，她主子都做不到，何况是她？ “刚才那个，司宁，也是别的世界的人？” 第242章 末世文里的炮灰（完） “嗯。” 夏言随皱起眉：“你说他们把这里当游乐场，是什么意思？” “一群自以为是的人，自以为操控着别人的命运，肆意插手别人的人生……”沉欢顿了顿：“有时候我也是这种人，不过我一般不管闲事。” 她刚进入三千世界那会儿，确实会发疯，又因为拿的是炮灰剧本，莫名会被主角害死，沉欢就开始和他们对着干，通常都要死几次才能反杀。 她刚进入世界的时候是附身在原主身上，非常弱，有时候轻易就被主角抹脖子，所以如果原主一开始就病入膏肓，她会直接自杀，死上几次后，躯体渐渐由死气和灵魂铸就，她的能力能够得到释放，能无限制的使用，并且越死越强大，一次次的创飞主角，直到把他们创死。 乐趣是有的，就是有点单一。 现在有了言随，她就不再把那个当成乐趣了，如果他有记忆的话，沉欢更乐意和他在船上没天没地的胡来。 那种醉生梦死，一次次攀上高峰，从身体到灵魂被填满、生机和死气缠绕着充盈全身的感觉，才是真正的乐趣。 天底下只有一个生神，只有他的生机能填补她缺失的另一半，如果能早点遇到他，沉欢应该就不会那么无聊了。 当然，没有记忆有没有记忆的好，每次面对的都是不同性格的人，让她有种开盲盒的惊喜。 “可你不是答应帮他们……”言随想说的话戛然而止。 她让司宁清理蓝什的丧尸，已经是在帮他们了。 至于别的，沉欢确实懒得管。 沉欢一把将人拉到自己身边，温水立刻将他身上浸湿，温泉的热气扑面而来，夏言随顾左右而言他的思绪被打的四分五裂，眼底只有她白皙的手臂，延伸到更加白皙滢润的地方。 沉欢顺着他的视线望到自己身上，顿时笑出声来：“我还以为你是坐怀不乱柳下惠？” 夏言随：“……食色性也。” “哦。”沉欢挑眉：“那你之前是在故作矜持？欲擒故纵？” 之前一直在逃命，夏言随确实没动过这种心思，不过沉欢不止一次公开说过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就算发生点什么，也挺正常吧？ “没有。”他声音不由自主地放低。 “没有什么？” 夏言随伸手将她拉起来，交换了两人位置，居高临下：“没有欲擒故纵。” “那是……唔。” 夏言随以吻封缄。 温泉虽然是活水，但开放空间很大，就算没人看，第一次在这地方夏言随心里还是有些膈应，于是在两人意乱情迷之时，他还是按耐住，及时停了手。 沉欢脸上一片红晕，眼尾带着几分媚意：“不是不欲擒故纵吗？” 夏言随声音有些喘：“你要，建新家，等好了，再做。” 沉欢：“……这里影响你发挥？” 夏言随摇头，他只是觉得这个地方不够庄严，不合适。 沉欢到嘴的鸭子飞了，颇有几分遗憾。 —— 当天幸存者大军就陆陆续续地移动过来，山区没有生活设施，一两天时间已经制造出很多垃圾，加上食物短缺，再待下去很快会出问题。 于是付文昊等人回去汇报完情况后，付司令立刻拍板带着人过来，士兵和异能者打头阵，以面对各种突发情况，幸存者基数大，迁移速度慢，如果临时出什么变故，也有转圜余地。 士兵和异能者进入蓝什后，和蓝什城区的幸存者团队快速清理丧尸，有了司宁这个外挂，加上已经彻底放飞自我的水眠和桑女，他们清理速度非常快，晚上十点之前将所有幸存者安顿下来。 这一天同样兵荒马乱，安顿好后，除了部分重要人物开会讨论接下来的事，其他人各自找地方休息。 沉欢没去参与，一觉睡到天大亮，醒来时窗外吵吵嚷嚷有很多声音，她在床上躺了会儿尸，夏言随开门进来，门打开的瞬间，外面声音更大了，好像是在分属住处。 门关上，声音又趋近于无。 “他们在干什么？” “统计幸存者人数，分配住处。”夏言随给她递了一杯温水：“司宁请你去吃早餐。” 司宁是星际过来的，对沉欢的恐惧和敬畏深入骨髓，她是神域星司家的人，对她这位死神和各大主神及其家族的恩怨最是了解，不提这些，就司家也曾多次在她手上断代，要不是司家从古至今通占卜之术，每每预测到要有灭族祸事发生，都会提前把家族中有天赋的孩子送出去，听天司早就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了。 听天司有自己的传承方式，他们知天命，也认天命，口口相传的是不逆天而为，不寻衅报仇，因为杀是无止境的。 沉欢对司家情感比较特殊，约摸是不死不休，可她真的不死，司家传承也永不休止，所以便是无穷无尽的纠缠。 盛时宸时，神明尽诛。 也包括她吗？ “她还在？” “听说昨天已经清理了东南两个城区，喀嗒河贯穿整个蓝什，河流以东的地方目前基本安全，也足够幸存者居住，他们暂时不打算过河。” 沉欢从原主记忆里了解到这条河，源头在青藏高原上，到蓝什已经成了一条大河，缺陷是这种季节性河流，一般四到七月份的时候流水量大，一旦过了八月，水流就会渐渐减少，甚至有时候会断流。 现在正好是七月底。 “不过当地人说那条河快要到枯水期了，他们是打算存一些水，然后在枯水期之前去清理那边的丧尸。” 沉欢并不感兴趣：“随他们去，我们今天就回去了。” 夏言随有些惊讶，不过想想她的承诺已经达成，而且有司宁在，也不是很需要付司令的人了，所以，待在这儿没什么意思。 “好。”他也担心自己父母。 收拾好下来，已经是午饭时间，司宁丝毫不敢怠慢她，让人准备了极其丰盛的午餐，还提议无聊的话基地里有娱乐室。 沉欢似笑非笑地看她，司宁顿时心慌不已。 “我就平时无聊的时候去玩玩，没荒废正业，您别那样看我。” 司宁看上去和她年龄相仿，但她只有几岁的时候，沉欢已经是这个样子，司御和她关系不错（没让沉欢动不动杀他全族），所以她偶尔来串串门。 司宁那会儿还是心高气傲的天赋型选手，听说她和司家有仇，就想着捉弄她一下，然后被她倒挂在树上挂了大半天。 后来逐步了解到她的事迹，司宁才知道自己当时没死，全赖司家每个祖宗下葬的时候都选风水宝地，庇佑了她。 “不玩了，我今天就要回去了，你给我找几个擅长建房子的人。” 司宁问道：“你不留在这里吗？” “太吵。” 司宁想到负水星那比荒星还少的活人，好像她的确不喜欢热闹。 “那我一会儿帮你找，给您派个施工团队过去，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行。”沉欢不走心地道谢：“多谢了。” “您客气了。”司宁笑得牙不见眼。 多稀奇啊！死神竟然向她道谢了。 星主都没有过这种待遇，她出息了！ —— 付家人对沉欢要走的决定虽然意外，却也能理解，尤其付文琴，她知道她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难得了。 于是她代替付司令履行承诺，找了一些无牵无挂的年轻人，说动他们和沉欢一起前往，那些人对待在哪里没有意见，听说沉欢那儿有吃的有住的，还有安全保障，就同意了。 司宁行动力很迅速，很快帮她找了一个施工团队，拉了几车建筑材料，还有一车食物，跟着沉欢离开。 他们是到这里来试炼的，司宁是司家人，时管局又和司家关系匪浅，所以她有那么多食物一点都不奇怪，毕竟如果在盛世，这一车吃的也值不了多少钱。 回到家，沉欢立刻规划了一片土地用来建新房子，村里有很多空置的房屋，那些人随便住哪里都行。 其中一些人也动过歪脑筋，比如鼓动其他人一起占领这个村子，不但能拥有从蓝什带回来的食物，还能将村里人养的牛羊据为己有，更重要的是，在这个女性数量急剧下降的末世，村里有包括沉欢在内的三个年轻水嫩的女人。 房屋建到一半的时候，某天晚上，变卦的几个人开始行动，打算先杀掉不愿意和他们同流合污的人，然后解决掉村里的青壮年男人，剩下的老幼用来驱使，年轻女人变成他们的禁脔。 可惜没来得及动手，就被沉欢几缕黑线挂在了村头的枯树上，等第二天其他人发现的时候，那四具尸体已经变成了干尸。 此后没人再动过这种心思，一心一意的帮他们修房子，带回来的材料不够，司宁又让人送过几次，同时将沉欢需要的各种高端家具全部送了过来，有些是这个时代的产物，有些一看就是通过系统空间送过来的。 跨时空传递物品非常困难，一般的穿越者有积分都难以做到，不过司家的传承恰好和时空有关，对司宁而言并不是难事。 如果现在的讨好能换来她以后手下留情，司宁觉得自己给她为奴为婢都不会难受。 就是不知道做这些事有没有用了？ —— 没用她也得做。 司宁帮助付司令的人清除掉整个蓝什区域的丧尸，帮助他们建立了新的幸存者基地，建立各种基础设施和研究院，帮他们收罗材料研究丧尸病毒。 马克等人被死气缠绕了几个月，直到某次沉欢亲自过来找东西，才给他们解开，这会儿蓝什的基本局势已经定下，他们完全就是阶下囚，毫无反抗之力。 付文昊从马克口中问出了一些别的东西，沈教授和重新组建起来的研究人员研究血清试剂，基地建立半年多后，蓝什和京城的道路再次被打通，双方的科研人员进行深入交流，对已有成果进行分析整合，终于研究出能够抑制丧失病毒传播的试剂。 但由于试剂研发困难，原材料非常稀缺，主角团只能不停的爬山涉水，在身边有几个超级外挂的情况下，他们依旧付出惨痛的代价，才终于找到足够的材料，从源头上抑制了丧尸的产生。 但真正消灭丧尸病毒的药剂研究道阻且长，沉欢在这个世界待了十几年，消灭丧尸病毒的药剂才被研究出来，散播又用了几年，末世结束的时候，整个世界已经一片疮痍。 土壤，水和各种植物都受到了丧尸病毒的污染，水眠到后面完全放飞自我，她也察觉到沉欢根本不主动招惹别人，她无法做到眼睁睁的看着其他人死去，所以毫无保留。 桑女一直都自以为是这个世界的人，同样为了这个世界劳心劳力，奋不顾身，直到身边所有人都开始变老，和她同床共枕的陆雁淮从青年才俊变成中年大叔，然后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她和水眠从未改变，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与众不同？ 她无法接受相爱一世的人在自己面前变老，死去，甚至通过让陆雁淮喝自己的血，来妄图延长他的寿命，可惜最后没有成功。 如果不是自身强大，等不到她自己研究自己，她和水眠肯定会被切片做实验。 水眠在功成名就之际已经隐退，等到桑女终于放弃拯救陆雁淮，亲自将他下葬，她才现身，用自己的系统将她带离了这个世界。 —— 【世界：主线剧本已修正，检测到主神降临，水神，木神，死神降临世界，主导改变世界主线剧本，申请重置。】 【申请失败。】 【已定档。】 沉欢走的比较快，并没有注意到【世界】信息，等她再次睁眼，迎面是一捧冷水。 冰凉的水泼在脸上，沉欢瞬间清醒了不少。 她睁开眼睛，入目是一个镶金边的洗手台，抬起头，面前的镜子也镶着一圈金色，看上去非常华贵。 她四处看了看，这里是个卫生间，但明显是个很豪华的场所，介于现在两眼一抹黑，她接收剧情的地点只能是马桶上。 难得没有一过来就是幺蛾子，系统立刻开始传输剧情。 第243章 预言（3） 神域星。 听天司，星极禁地。 巨大的浑天仪悬浮在半空，缓慢地运行着，除去代表本星的星球，最大的浑天仪外围还有几个小的，它们各自运行的轨道不同，运行速度也不同，但是能看到其中几条星轨上的一些点正在接近，过些时候便能重合在一起。 司御盯着眼前代表星象的仪器，渐渐地走了神。 轻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停在他身后：“星主。” “司宁回来了吗？” “回来了，但她又进了三千世界。” 司御沉默许久。 就在身后的人以为他生气的时候，司御忽然笑出声来：“人人都想躲着逃避一切，我是不是也不该多管闲事？” 下属依旧一言不发。 司御刚才的话仿佛一句烦躁时的牢骚，他很快收敛了情绪，问道：“上个世界木神和水神也去了，可有出什么乱子？” “木神没有记忆，与三千世界中人共度一生，临了了想救他，共享永生，被水神带回来了，那个世界已经锁定定档，不能再做修改。” 以前出过类似的事，那些人进入三千世界，和三千世界里的人相爱，结束时千方百计想和对方长相厮守，甚至有人想将人带出来。 时管局下违规的人就算了，清除记忆或者杀掉都行，可主神不行。 一旦他们走火入魔，谁也阻止不了，不能把人带出来，不能在世界里和人长相厮守，他们就会一遍一遍的重启世界，一遍一遍重复相知相爱的过程。 三千世界的运转是有迹可循的，重复多次重启某个世界，一定会造成三千世界混乱，到时候各个小世界的时间、空间相互挤压重叠，就会乱套。 “怎么一个个都那么沉迷情爱？”司御迷惑不已：“你说……” 急切的脚步声响起，另一人匆匆跑过来：“星主，夜神主想见你。” 这里是禁地，终端不能进来，会和浑天仪相互影响，司御闻言，思忖片刻抬脚往外面走。 穿过肃穆威严的星极禁地，一处复古宅院出现在眼前，廊腰缦回，另一人拿着终端沿着走廊跑过来，递给司御：“夜神主有要事……” 司御抬手：“都退下吧。” “是。” 司御站在回廊之中，抬起终端，夜极的脸出现在对面。 “怎么了？” 沉宠表情冷厉：“言家狗急跳墙，言烬要攻打负水星。” 司御愣了愣，脸上带了几分嘲讽：“假货当得久了，真以为自己是木神了？” “他之前强行在言随身上抽取了大量生机，但也暴露了灵印，我阻断了他的灵印，他要维持木神身份，想来那些生机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再不抽取生机，他随时会被人戳穿，所以狗急跳墙了。” 这一切都在他们的预测之中。 只是…… “你知道死海下究竟有什么了吗？” 那是负水星乃至沉欢身上最大的秘密，听天司上一位星主遗言，司家子孙后代不得擅闯负水星，不得与死神沉欢为敌。 一边是听天司祖训，一边是神明尽诛的谶言，司御不知道该如何从中寻找两全之策，他了解沉欢，只要其他人不在她头上动土，她不会大开杀戒。 现在沉欢在三千世界，盛时宸时之期将至，他完全不知道谶言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发生，更遑论阻止。 或许所有人都按兵不动，这个时间会悄无声息的过去，谁也不会死。 可最近发生的事，似乎所有人都在将一切推向既定的命运。 沉宠摇头：“负水星是水中天地，除了这座主神殿，全是水，但全都被禁令封住，我打不开，一旦强闯，死气会立刻攻击闯入的人，须臾之间，将人变成死海的一部分。” 负水星是一个整体的水球，死神主神殿在水球之中，他们每次进出，都需要将水破开一条道，星舰出入其中，进出的灵印除了沉欢，只有她会解，但她也只会这个。 司御眉头紧蹙。 他们做了无数种猜想，都想不明白那个预言发生的诱因到底是什么？现在只剩负水星的死海，可偏偏无从探查。 “那言随呢？” 沉宠忧心忡忡：“当时我就不同意让他们见面，就算如今沉欢真的对他动了心，一旦她知道当年的事有他的手笔，她只会更愤怒。” “不管怎么说，言随当年也救了她，自己几千年受苦受难，只为了保住她，这件事从当初开始，就注定结局无解，咱们，尽人事，听天命吧。” 沉宠脸上写满了无奈。 她也不知道当初把言随送到她身边是对是错，言随身体和灵魂蕴含大量生机，沉欢一定会被他吸引，加上特定的剧情，两人关系能有如今的进展，似乎一切都在他们预料之中。 那一切真的能得偿所愿吗？ 言随，真的能阻止她，阻止预言成真吗？ 两人相顾无言，沉默良久。 就在司御打算结束这场对话的时候，对面的沉宠似乎听到了什么消息，脸色瞬间变了。 “怎么了？” 沉宠站起身：“凌霄传音，沉欢到了他们的世界，已经见到那个孩子了，她让我三日之内过去。” 司御明显有些震惊：“你把他放在哪里……从未看过吗？” 怎么会让他们俩到一个世界去？ 对面的人脸色铁青：“我没杀了他，已经是看在夜白临终遗言，让我护他。” 夜白因雷捷而死，雷捷却袖手旁观，他到如今都不知道自己和夜白有一个孩子，是夜极故意为之，她能将人送走，已经是极力忍耐住对雷捷的厌恶，又怎么会去看他？ “可是如果你离开，言烬真的攻入负水星，会不会造成不好的后果？” 沉宠道：“他传承了雷神之力，我不去，她真会杀了那个孩子，他会变成预言里第一个死的主神，我必须要去。” “啊？”司御再次震惊：“他是，你以前为何从未说过？” 沉宠沉默不语。 司御无奈：“罢了，我会即刻出发前去帝星，阻止言烬，你那边，一切小心。” “我倒希望我才是第一人，免了担惊受怕。” 司御苦笑道：“司家祖祖辈辈都不惧死亡，只是他们的死亡，无法改变谶言分毫。” “若这一切真是天命所归，死于天道，我甘之如饴，只怕一切非天灾而是人祸，非命运而是人谋。” 第244章 霸总文里的炮灰（1） 《追爱99天，夜少极致宠！》古早霸总文剧情。 讲的是跨国集团、四分之一英国王室血脉、精通八国语言、十四岁接管家族企业、国际第一杀手组织首领……霸道狂妄无人能及的夜氏集团继承人夜承君，与亲妈早逝亲爹不爱继妹和未婚夫滚床单的童颜巨乳小白花女主蓝姝之间“日”久生情，打脸虐渣的故事。 原主刘欢，女主的伪善闺蜜，多次陷害女主，男主占有欲发作将女主囚禁后，帮她虐渣时查到原主，为了给女主出气，他让人把贪婪爱慕虚荣的原主带上了这艘邮轮，并设计让原主深陷赌博，最后被人折磨致死。 不是无辜的角色。 任务目标言随，孤儿，学生，某酒店临时服务员，通过努力应聘成为邮轮上的侍应生，本想着赚一笔钱交学费，结果撞破男主的一个大秘密后被男主下属弄死，扔海里喂鱼了。 很好！ 第一次遇到这么快上她死亡名单的男主角。 现在就是男主将女主和她的很多仇人带上邮轮，替她出气的时候，一开始打着让她们玩儿的名义，后来又说是她们自己做错事，自己不能插手，女主有点圣母心，还为此和男主发生了争执。 争执最后的结果都免不了一顿踉踉跄跄。 原主受人蛊惑上了赌桌，一开始赢了些，后面一直输，她想翻本就一直赌，男主故意捉弄她，让人不断“借钱”给她，邮轮的主人和他关系很好，自然愿意帮他收拾个贪婪虚荣的女人。 沉欢了解了一下当前背景，想到言随很快会被人害死，她决定先找到人。 离开洗手间时，才想起来原主现在已经欠了几十万，她吓疯了，说来洗手间，其实是想逃跑。 结果当然没成功。 沉欢走出卫生间，入目是一个巨大的空间，灯光明亮，中心的一颗灯上镶嵌的是宝石，扶手镀金，周围一切是如此富丽堂皇。 大厅里摆着几十张赌桌，玩什么的都有，原主之前玩的是炸金花，这种玩法如果荷官是个老千，完全能操纵整个赌局，也不怪原主输的这么惨。 她现在想走肯定是走不了的，要去找言随，得先把这边的事解决了。 于是沉欢回到了刚才的赌桌上，一起玩的人见她回来，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意味深长，他们嚷嚷着让荷官打牌继续玩儿，沉欢也装出沉迷其中的表情。 在荷官发牌的时候，她朝着对方弹出一缕黑线，荷官眼里蒙上一层黑雾，他不自觉地揉了揉眼睛，然后继续发牌。 他们玩的是筹码，原主面前还有十二个红色筹码，换算成钱是1200，在她去卫生间之前，刚一局输掉了40多个筹码。 底注是两百，荷官发完牌后，沉欢毫不犹豫推出去四个筹码。 这一局一共五个人，其中三人纷纷看了牌，另外一个也跟着她闷牌，看牌的两个人弃牌，另外一个推过来八个筹码。 “我跟。” 沉欢又推过去四个，同样闷牌的人看着她面前的筹码，他们是故意来给她下套的，当然不能退，于是继续闷。 看牌的也道：“跟。” 到她这里时，她面前只剩两个筹码，已经不够用了，但他们还没打算放过她，于是又有人给她送了一百个筹码。 沉欢再次推了出去，闷牌的人继续跟，看牌的人开始装模作样的犹豫，然后用八个筹码开了牌。 他已经看过牌，直接翻起来放在桌上，是349的同花色牌。 另一人拿起牌来仔细看，看到第二张的时候，他直接将整副牌扔在桌上，K69的单张，在有人跟明注的情况下，基本无望。 沉欢抓起来瞥了一眼，然后散在桌上，三张牌分别是Q、5、6，全是梅花。 这一把帮她赢回来五千八，锅里的筹码全部到了她面前。 荷官看到她那副牌的时候，表情明显有些震惊，但转瞬即逝，他淡定地收回牌，换了一副新牌。 底注“下锅”后，刚才拿了金花却没赢的玩家不看牌下了四百的暗注。 这次轮到沉欢看牌，她拿起来在面前晃了一下，放回桌上，然后笑着推出去八个筹码。 其他人见状，纷纷弃牌。 那人继续下注，她继续跟。 他们玩的属于小额，规矩是三轮之后要开牌，那人扔了四个筹码，将牌拿在手里拜了一下，然后才小心翼翼去看。 这一看他瞬间心如死灰，眼神怨毒地看了荷官一眼，将牌扔在了桌上。 6、7、9的单张。 沉欢笑着将牌翻过来，J、4、8的单张，并没比他的牌大多少，刚才丢牌的两个人懊悔不已。 沉欢前一局拿了一手好牌，这局她下注的时候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让他们以为她又拿了好牌，没想到牌这么差。 连输两局的人有些坐不住凳子了，要不是之前他们赢了她很多，这会儿肯定立刻跑路。 荷官换新牌后继续发牌。 沉欢上一把牌不好，能赢纯属是运气和技巧，故而他并没有往深处想，洗牌的时候做了手脚，然后将牌发下去。 沉欢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发完牌后，她毫不犹豫下了五百暗注，他们目前玩的，500就封顶了。 另一个玩家和她一样闷牌，其他三家看完牌后，两个弃牌，一个跟注一千。 沉欢又推过去五个筹码，其他人纷纷跟注，直到第三轮，明注的人翻牌，A96的金花，已经是很大的牌。 那个闷牌的人翻牌后，竟然比他的牌还大，是789的方块顺金。 场上另外几人瞪大了眼睛，似乎没想到他的牌会这么好。 他喜笑颜开，刚要去扒拉场上所有的筹码，沉欢一张张将自己的底牌翻起来。 梅花8。 红桃8。 其他人眼睛瞪的更大，眼睁睁看着沉欢翻出了第三张牌，一张黑桃8。 拿了顺金的人先是一愣，随后整个从赌桌上翻过去，一拳朝着荷官的脸打去。 保安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很快将人拿下。 他被人拖下去时还不忘怒吼：“你个衰仔，你害我！” 第245章 霸总文里的炮灰（2） 论玩弄人心，这天底下没人会是沉欢的对手，因为她不会死，她可以用性命去试探，十次，百次，千次，最后赢的一定是她。 尽管幕后之人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一直改变玩法和出老千，但一个多小时后，沉欢已经将所有借的钱还上，并且赢了十多万。 她看了一眼时间，这会儿是晚上十二点过，原主已经玩了大半天，她也累了，便打算先去找人。 直到她离开赌场，负责引诱她彻底堕落的人松了口气，起身去见自己的老板。 他乘坐电梯来到轮船的第七层，走进其中一个套房，这里的规格超过很多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间，复古的水晶吊灯下，一个男人正坐在沙发上品尝红酒。 “老板。” 男人面前有一台电脑，听到对方开口，他抬了抬手：“我都看到了，夜承君还挺会给我找麻烦的。” “那还要继续吗？” 男人一口喝完杯中酒：“让鹊织去试探她，如果依旧赢不了，就带她来见我。” “是。” —— 这艘游轮非常大，第一二层是餐厅和各种游乐设施，345层是普通的客房，第六第七层是非富即贵的贵客，来这里就是来消费的。 按照剧情，言随在餐厅工作，某天晚上他的一个同事临时不舒服，原本应该由对方送餐的工作落到他头上，他去送餐的时候撞破了男主的秘密，被男主身边的一个副手杀了，抛进海里。 赌馆在轮船第二层，沉欢下到一层的甲板上，这里同样是灯红酒绿，上面站着很多男男女女，中间穿梭着穿燕尾服的服务生。 要在这么多人里面把他找出来，沉欢一时间还真有点为难。 她在甲板上转悠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走进食堂，直接找到负责人，向对方询问名叫言随的人。 这个名字足够特殊，负责人很快通过系统查到了言随，她是客人，很容易找到借口将还在蒙圈的言随带走了。 言随不认识刘欢，听说有人找自己，他以为是一起来做兼职的同事，见到一个陌生女人，他实在一头雾水。 直到跟着她出来，进了电梯，他才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位女士，请问您是需要一些食物吗？” 沉欢心里说想要他这块可口的小点心。 “是。”她面不改色地扯谎：“我需要你亲自帮我做一道甜品。” “我可以在食堂做好了，给您送上去。” 沉欢一边走出电梯，一边道：“我不喜欢那样的用餐环境，放心，我会给小费的。” 言随来这里做侍应生就是来赚钱的，面对客人提出的要求，还有额外收益，他没理由拒绝。 原主住的虽然是普通客房，但也是一个设施齐全的套间，厨房卫生间都是独立的，冰箱里装着新鲜的食材和水果，供他们享用。 沉欢一进来就毫无形象地躺在沙发上，用熟稔的语气道：“厨房在那边，做点你拿手的就行。” 言随心里虽然怪异，但客人就是上帝，他只能照做，乖乖去厨房里做饭了。 沉欢已经睡得迷迷糊糊，被他叫起来吃了点东西，冲了个澡出来，因为她没说他可以离开，言随收拾干净厨房后，就站在客厅里等着。 沉欢出来看到他，理所当然地道：“你今天在这里休息，可以吗？我明天要很早吃到你做的点心。” 言随：“……抱歉客人，这会违反我们的规定，你明天多早需要？我会及时过来的。” 沉欢露出不太高兴的表情：“我醒来就需要，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你们的规定？是需要我打电话去请教吗？” 言随满脸为难。 沉欢还真当着他的面打通了负责人的电话，负责人一听她的语气就知道她的意思，能登上这个邮轮的，要不自己非富即贵，要不身边人非富即贵，总之消费一个侍应生绝对没问题。 对方立刻答应让言随在她身边服务。 沉欢将手机扔在沙发上，朝着他挑眉：“听到了吗？你的主管同意了。” 言随“嗯”了一声，心里还是很忐忑。 沉欢指着沙发：“今晚麻烦你睡在这里，明天在我醒来的时候准备好美食，听懂了吗？” “好的，女士。” 沉欢进卧室睡觉了，言随一开始打算在沙发上坐一晚上，后面不知什么时候太困，睡着了。 凌晨两点过，沉欢从房间里出来，将仓鼠一样缩在沙发上的人抱起，动作轻缓的带进了房间，放在床上。 言随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有点茫然。 他盯着人看了两秒：“娘子？” 沉欢拍拍他的背：“乖，睡觉。” 言随便慢慢闭上眼睛。 沉欢其实有些意外他刚才的反应，言随在这个世界是没有记忆的，还能习惯性的叫她，加上他身上越来越充盈的生机，沉欢心里有了猜测。 她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很多事，在虚拟世界的，在负水星的，神域星的，帝星的，京兰星系的…… 活得太久，脑子里面的东西太多，不能定期清理的话，久而久之会成为一种负担。 好在她活的时间足够长，已经能轻易过滤掉大部分事情，只是偶尔想想，这个频率比不上普通人一年一度的七月半祭祀，对她没有太大影响。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 好像不太听话。 她心里琢磨着，穿着睡衣走出房间，就看言随正端着甜点放在茶几上，言随看到她这副慵懒性感的模样，再想到今天早上醒来的场景，顿时低下头不敢看她。 “已经做好了吗？” 她像是根本不知道昨晚的事，让言随怀疑是不是自己梦游，跑到人家床上去的？ 如果是这样，他就更加难堪了。 沉欢点点头：“做的不错。” 她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坐在沙发上开始用餐。 “你不吃吗？” 言随站在一旁像一根立柱，非常规矩，但在走神。 “言随。”沉欢叫了一声，在他慌乱地看过来的时候重复道：“你不吃吗？现在已经过了早餐时间，你可以一起吃点，不然一会儿要饿肚子的。” 言随摇头拒绝。 沉欢比较强硬的要求下，言随才拿了一些点心，坐在旁边小口吃着。 吃完早餐沉欢本打算再去睡个回笼觉，此时房间门铃响了。 言随去开门，一个穿着制服的面前女人走进来。 “你好，刘小姐。” 第246章 霸总文里的炮灰（3） 听对方说想和她赌一局，沉欢立刻就知道是男主在后面搞事情。 她原本想着救下言随，在这里玩玩儿，所有恩恩怨怨等回去了再说。 她要收拾人，在这里容易误伤言随。 不过她要是不去，显得自己胆小怕事似的。 “当然可以，你等一下。” 她转身对言随道：“待在这里不要乱跑哦，我回来的时候要见到你。” 言随刚想说自己要回去了，闻言只能闭嘴，他根本来不及提出诉求，沉欢直接跟着人走了。 “我们玩些什么？” “我比较擅长梭哈，刘小姐呢？” 沉欢甚至没听过这是什么玩意儿，炸金花是原主记忆里有的，这个原主也没玩过。 她道：“这个我不太会，不过听着有点意思，你可以先给我讲讲怎么玩儿。” 鹊织当然不信。 这人一看就是老手，说不会可能是为了降低她的防备心，她没当真，装模作样给沉欢讲了梭哈的玩法。 这次他们没在昨晚的大厅，而是在包厢里玩儿，鹊织邀请了两个男人，所以是四个人的赌局。 他们玩的是港式梭哈，从8到A一共七个数28张牌，下底注后，每人先发一张底牌和一张明牌，明牌最大的一家先下注，其他人可以选择跟注（和第一家一样的筹码），加注（增加筹码），弃牌。 沉欢的底牌是一张梅花Q，明牌是梅花9。 明牌最大的是方片K，对方下注了十个筹码。 另外一家跟了十个筹码。 鹊织将筹码增加到二十个，沉欢随即也跟了二十个。 第二轮发牌，沉欢拿到了一张梅花K。 这次是她先跟，她毫不犹豫推出去二十个筹码。 其他人也继续跟注。 第三轮，梅花J。 鹊织拿了红心A，她现在的三张明牌已经有红心10，J，A，于是她推出来一百个筹码。 “梭了。” 他们的底注是5个筹码，允许下注的最大筹码值是二十倍，一百个。 其他两人立刻选择了弃牌。 沉欢跟着推上去一百个筹码。 她看着一脸严肃的荷官和面带笑意的鹊织，跟着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在荷官继续发牌的时候，她悄无声息将一切拉回正轨。 第四轮。 她拿了一张梅花7。 而原本应该拿到方片Q的鹊织，却拿了一张黑桃Q。 鹊织已经有些意外，但她看到沉欢的最后一张牌和其他不是连着的，想了想再次推出一百个筹码。 沉欢跟了。 开牌后，鹊织看着沉欢那张梅花Q，明显有些傻眼。 她的底牌是红心K，五张牌是一手顺子，但同花＞顺子，这一局她输了。 沉欢面前的筹码一下翻了两倍多，这一手她赢了三四万。 鹊织一开始是想着随便和她玩玩儿，才会选择这种输赢全在荷官手里的玩法，后来发现荷官帮不了她，她就自己动手，结果一样输得一败涂地。 沉欢的牌不是每次都好，也会弃牌，但每次赢她都只是略胜一筹，让别人觉得她单纯运气好。 鹊织输了近一百万的筹码后，找借口暂停了赌局。 然后很快，沉欢被带到了她的老板面前。 男主的合作伙伴兼朋友，同样是身份高大上的霸总一枚，名叫沈荣琛，近一米九的身高威武雄壮，穿着低开领的浴袍，胸前的腹肌砖块似的码放整齐，看上去很有性张力，此刻带着些慵懒随性看着沉欢，这样的一个男人，光凭身体就能吸引无数狂蜂浪蝶。 “刘小姐，你好，我是沈荣琛。” 他绅士地伸出手，沉欢却没动。 她抬眼扫了扫屋里的人，除了沈荣琛还有两个男人，都用那种打量货物的眼神打量着她：沉欢丝毫没怯场，用询问的语气道：“你们这是打算耍赖吗？还是想再赌一次？” 沈荣琛露出玩味的笑，这人好像不像夜承君说的那样，一无是处。 “区区一百多万，刘小姐说笑了，我只是觉得刘小姐很有趣，想和你认识认识。” “哦。”她扬了扬下巴，自我介绍：“刘欢，各位幸会。” 其他人和吊儿郎当或一脸调笑地看着她，也都自报了家门。 沈荣琛叫她上来同样是为了赌，不过这次玩的和之前都不一样，沈荣琛让人送了一副围棋上来，要和她比下棋。 沉欢看着他装模作样带了一副金丝框眼镜，心里冷笑，跟着坐在他对面，道：“沈先生，这次还赌筹码吗？” 沈荣琛也笑道：“刘小姐是有更好的提议？” “钱财太容易获得了，输赢都没意思，不然我们玩点有意思的。” 她说着，从身上掏出来一把左轮手枪。 房间里的几个人都明显愣住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旁边的保镖蓄势待发，似乎是要随时冲上来抢夺她的手枪。 沉欢却把枪放在了旁边。 “这里面有三颗子弹，输赢参半，生死参半，我们只下一局，谁要是输了，自己对着脑袋开三枪，生死不论，怎么样？” 沈荣琛不是没玩过这种东西，也不是没用这东西杀过人，可他一直以为虚荣拜金的女人拿出这种东西，还开出这种赌局的时候，他心里莫名有些紧张。 他忍不住笑了出来：“好，我们就赌一局！” 其他人看两人来真的，纷纷坐过来围观，沈荣琛拿的是黑子，所以他先走，沉欢紧随其后，一开始没什么技巧可言，只是占一些有利点位，很快，棋盘的一半就铺满了黑白棋子。 真正的棋艺对决开始了。 沈荣琛好几次落子的时候有些犹豫，等到棋盘上的棋子占据2/3的时候，在所有人目光都落在棋盘上时，他戴着的眼镜边框上闪了一下。 紧接着，他落子的速度快了起来。 沉欢则一直都内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从不犹豫，沈荣琛的黑子刚落下，她立刻就能放下白子。 渐渐的，沈荣琛落子速度又慢了下来，他看着棋盘上复杂的棋局，以往在圈子里受人赞誉的棋艺，此刻根本派不上用场。 第247章 霸总文里的炮灰（4） 甚至他用来当做备用的高科技手段，也根本无法完美预测，棋盘上的空格不足1/10，他不知道下一颗棋子该落在哪里，对面的人却稳操胜券，毫无压力。 他额头上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细汗。 眼镜是一个小型显示屏，计算了接下来几个落子点的优势，沈荣琛犹豫很久，选择了可能性最高的一个点位。 沉欢手里早就把玩着的白子毫不犹豫落下，然后抬头：“沈先生，你输了。” 沈荣琛脸色有些惨白。 其他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沈荣琛的棋艺在圈子里是数一数二的，还动用了高科技，她怎么可能会赢？ 可事实就是她赢了。 沉欢推了推手边的枪，示意沈荣琛履行赌约。 旁边一个稍年轻的男人冲过来抓住了手枪，在沉欢目光凌厉看向他的时候，他道：“刘小姐，这个赌局是沈哥替别人和你赌的，后果也应该由他来承担，我们已经通知他了，他很快下来。” 那个别人自然就是男主角。 剧情的前部分透露男主拥有一项很神秘的能力，那个能力能引起天翻地覆，帮助他多次脱险，在他为救女主被枪击中的时候，也是因为那种能力才活下来的。 沉欢越发好奇，道：“我也很好奇是谁和我有这么大的仇恨，让人三番五次出老千想害我。” 此话一出，其他人又是一惊。 他们或多或少都知道夜承君为了讨好小情儿，让他们收拾人的事，刘欢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如果不是她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他们根本不会见到她。 现在看来，是夜承君找去查她的人看走了眼。 沉欢对那个神秘的男主角进行了一些猜测，最有可能的是主角光环赋予他的一些能，其次就是和她一样进入虚拟世界的历练者。 她见识过主角光环的厉害，她拿反派剧本的那会儿，有时候要自己死十几次，才能彻底弄死那些主角。 枪击炮轰，掉下悬崖，就是他妈的死不掉！ 言随是因男主而死，现在男主纠缠不休，简直是在她雷点上蹦迪，沉欢已经想好如果一会儿谈不拢，她就拿主角开个刀，看他是不是和之前的那些一样，真那么难杀死？ 房间门被打开，西装革履还戴着眼镜的男人退到一旁，四个保镖簇拥着一个20来岁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剧情里男主现在应该已经28岁，但他这张脸在充满尊贵气质的同时，显得很年轻，身高一米九以上，同样健硕魁梧的身材，那张脸相对沈荣琛，除了更年轻，还更加威严尊贵，上位者的气势暴露无遗。 走进来的同时，他鹰隼般的目光扫视过整个房间里的人，用眼神让包括刚才给他发消息的男人在内的几人先离开了。 再看到他那张脸的一瞬间，沉欢有些愣住了。 “她人呢？” “死了。” 死了。 一个在近30年前就死了的人，她的后代，出现在了这个世界。 她静静看着夜承君坐到沙发上，身上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长腿交叠，那张极富有男人味的俊美脸庞和那双狭长的眼眸，让她想起来两个人。 夜承君开口了，声音低沉富有磁性。 “刘小姐，还记得我吗？” 沉欢没回答。 她在想这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除了夜极，她想不到任何一个人。 她竟然留下了这个孽种。 夜承君看着她失神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他道：“是我让沈少开的赌局，现在我来接受赌输的代价，三枪是吗？” 他说完就要去拿那把手枪。 沉欢更快一步拿了起来，对准他的脑袋。 所有保镖立刻掏出手枪，对准了她。 她眼睛都没眨一下：“对，三枪。” 她说完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从第一枪开始，连续三枪都有子弹。 “别动！” 夜承君吼了一声，制止那些保镖想朝她开枪的动作，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一个紫金色的雷电团，子弹打在上面，僵持不到一秒，纷纷掉到了地上。 沉欢扔掉手枪，身体以极快的速度朝他扑过来，一下将人按在地上，抬起拳头揍在他脸上，夜承君发出一声闷哼，一手勒着她的脖子翻过身来，把人死死扣在怀里，想这样勒死她。 沉欢抓住他的两只手，用力往旁边分开，同时想站起来，夜承君跟着她的动作从地上被带起来，沉欢一个过肩摔，又把人摔回地上，扑过来一顿拳打脚踢。 其他人看傻眼了，两个人纠缠着，他们根本不敢开枪，在这混乱至极的时刻，一个人影从门外冲了进来。 “都住手！” 夜承君好不容易挣脱她的束缚，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是刚才被她打的，他愤怒不已，抬手朝着她放了一道雷电。 沉欢轻易避开了。 “夜承君！”那人怒吼一声，朝着他冲过来，夜承君气昏了头，手里聚起一团雷电，直直朝着沉欢打去。 那人顿时瞪大眼睛，原本冲向他的动作变成了回身扑向沉欢，沉欢动也没动，静静等着那道雷劈在自己身上。 最终那道雷被冲进来的人承担了，他被电的浑身酥麻，头发都立了起来，一点力气也没有，但还是护在沉欢前面，用警告的眼神看着夜承君。 夜承君不太会控制自己的能力，不过看到自己的老师兼朋友、医生在保护对方，他渐渐冷静下来，收回了攻势。 男人松了口气，转身看了看沉欢，脑门上似乎写着四个大字，“劫后余生”。 沉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笑容看得凌霄浑身发麻，早就死去的恐怖回忆开始攻击他，让他恨不得立刻晕过去，偏偏夜承君刚才用的是对付普通人的力道，没能把他劈晕。 他只能讪讪笑着：“那个，好久不见。” 沉欢也笑：“是好久不见，我没记错的话，夜极说你死了。” 凌霄从脸到心的尴尬和恐慌，他只能当着她的面现编谎话：“我，运气不错，爆炸发生的时候开着机甲跑出来，跃迁时出现意外来到这个世界，反正也回不去，就……呃。” 第248章 霸总文里的炮灰（5） 他被人掐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凌霄双手捂住自己的脖子，被不受控制从地上提起来，他刚才才被雷劈过，就算没有，他也不敢反抗面前这人。 夜承君见状，冲过来就要对付沉欢。 “别过来！”他吼了一声，随即窒息感让他不受控制咳嗽起来，他依旧伸出一只手阻止着夜承君，一脸痛苦地看着沉欢。 夜承君顾不得许多，一道雷劈向沉欢，沉欢手里弹出一条黑线，两相碰撞，在空中发出“啪”的一声，雷电消失，那条黑线却慢慢飘着回到了她的手里。 就在他还要动手的时候，他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爬上了他的身体，一点点缠绕，让他也跟着被抓到了半空中，身上受到极大压迫，喘不上气来，更无法施展能力。 房间里其他人被这一幕吓得不轻，动也不敢动，眼看两人快要被掐死了，沈荣琛从一个保镖手里抢过手枪，对准了姿态闲适的沉欢。 “住手！” 凌霄有种王者带青铜——带不动的无力感，他一手制止沈荣琛，一边朝沉欢艰难求饶：“……神主，饶命。” 沉欢冷眼看着两人快要闭过气去，才将他们扔到地上，待两人喘过口气来，她看着凌霄。 “三天之内，如果见不到夜极，我就把他送下去给夜白尽孝。” 凌霄打了个哆嗦：“夜神主会来的，谢神主饶命。” 沉欢冷哼一声，转身往门外走去。 “恭送神主。” 人走远了，凌霄往后一躺，差点没晕。 沈荣琛和保镖们过来，将两人扶到了沙发上，凌霄依毫无形象地躺在沙发上，两只眼睛瞪得圆鼓鼓的，看着头顶的水晶吊灯，前后余生没让他有多雀跃，反而越发惊恐。 夜承君慢慢缓过气来，看着一脸生无可恋的凌霄，问道：“刚才那个是什么人？你们认识？她为什么要杀我？” 凌霄知道事已至此，他隐瞒也毫无作用，深呼了几口气后，他看向其他人：“先让他们出去。” 夜承君开口让所有保镖都离开了房间。 凌霄这才道：“你之前问过我你的身世，后面还查到些什么？” 沈荣琛露出震惊的表情，夜承君的母亲是他表姑，两人是有亲缘关系的，他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夜承君道：“我只查到28年前我母亲在平安医院生产，过程中出现问题导致那个孩子刚生下来就死了，然后有神秘人将我送到我父亲手上，让我父亲收养，我父亲为了不让母亲伤心，所以一直瞒着她。” 他从小智商就高，十多岁的时候发现自己有异于常人的能力， 他于是产生怀疑，并一直调查，确定他和家人之间没有血缘关系，更进一步查到二十多年前收养的真相，但那个送养的人是谁？他一直没找出来。 在他发现自己异能后的第二年，凌霄在意外中被他救下，从此成为他的下属兼朋友，但渐渐的，他发现凌霄一开始就是来接近他的，以他的能力，当初那些人根本伤不到他。 凌霄被拆穿了也没离开，说自己是受人所托，来帮助他控制能力，等时间到了，他会知道一切真相。 不知道他口中的时间是不是现在，但他现在就要知道真相。 凌霄道：“那个把你送给他们的人，是你的大姨，当年你母亲生产的时候，正值京兰星系暴动，是沉欢帮忙救下了她们，但她和你父亲是世仇，你大姨无奈之下，只能将你送到这个地方，她一直在暗中观察你，13年前，她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你继承了雷神的力量，她找到我让我来帮你，她曾经救过我，我只能答应，原本我答应她保护你十五年，等那件事过去后，她会亲自来接你，我没想到她会到这个世界来。” 他双手捂着脑袋，头大无比。 沈荣琛懵了，他听到“雷神”两个字的时候，以为他们是古希腊神话中的神只，可能后面又说到这个世界。 他不可置信的问道：“难道你们是从别的世界来的？” 夜承君想让他也出去。 凌霄麻木道：“不用了，让他当听故事吧，我们的确是从别的世界来的，那个世界是更高级的文明，人类突破了地球限制，建立了太空文明，与这个世界不同的是，那个世界有金木水火土风雷明夜生死十位主神，你的亲生父亲是现任雷神，名叫雷捷，你母亲是明神，叫夜白，她口中的夜极就是你大姨，夜神神主。” 两人都听得云里雾里，但夜承君一直对自己的能力有所怀疑，沈荣琛作为他的亲人和好兄弟，也略知一二。 夜承君又问道：“那她要杀我，是因为和我父亲有仇？” 凌霄摇头：“如果只是这个就简单了，你是两位主神的后代，在你身上有太多变数，还有一个就是，当年你大姨瞒着她，说你和你母亲都死了，她现在觉得受到背叛，想杀了你泄愤。” “她也是十位主神之一？” 凌霄点头。 沈荣琛不解地问道：“既然她想杀承君，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承君把她杀了？她再怎么厉害，加上我们，用武器压制，难道还杀不死她？” 夜承君同样不解，既然是仇敌，为什么不让他杀？ 凌霄苦笑出声：“你们想杀？那个世界想杀她的人比这个世界想爬你床的人还要多几倍，你猜她为什么现在还活的好好的？” “为什么？” 这傻白甜发问换来夜承君反手一下。 “因为她是死神，那里有一句传言，叫生者不生，死者不死， 刚才那一下你要是真打中她，六个小时后她会复活，然后来找你报仇，你再杀她一次，三个小时后复活，再杀一次，一个小时，到最后你上一秒把她劈的烟消云散，下一秒她就能原地变出一个来，而且死的次数越多越强大，到最后她不仅会杀你，还会把所有与你有关系的人都杀死，你要是成功了，你九族都得谢谢你，让他们多埋出两里地。” “别说你一个才获得能力十几年的菜鸟，没有传承没有实战，你亲爹那是多厉害的人物，在帝星横行几百年，星际战神，从没遇到敌手，和她打一架完了躺了近一年才恢复，从此听到她都避着走，你多大能耐说杀了她？” 沈荣琛：“……” 第249章 霸总文里的炮灰（6）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这样坐着等死吧？” 凌霄摊手：“虽然但是，我们就只有这么一条路，等你大姨来了，说不定有别的办法，要是没有的话，我也得跑路，我可不想得罪她。” 沈荣琛有些生气道：“那你就不管他们了？好歹也相处那么多年，就一点感情都……” “感情没我命重要。”凌霄表现的有些冷漠：“我不能死在这里，不过你们也不用太担心，你大姨现在认她为主，只要能解释清楚，她不会赶尽杀绝的。” 沈荣琛听得更加迷茫了。 以为要来的是什么高手，没想到已经认对方为主，那还能站在他们这边？ 更让凌霄惆怅的还有一件事：“如果她们谈好了，你不用死了，也还有一件事。” 夜承君表情有些凝重：“什么事？” 凌霄道：“你大姨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管着不让你在这个世界谈恋爱，用那个世界的标准来衡量，你现在还是幼儿时期，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对那个女人动心了？” 夜承君沉默不语。 凌霄忍不住跳脚了：“我特么，老子真的是欠你们俩的！我跟你说，那个世界普通人平均寿命都在500岁以上，你是下一任雷神主，可能活到1000多岁，你现在选一个只能陪你几十年的人，你告诉我，几十年后她死了你要怎么办？” 夜承君在这个世界已经奔三，在凌霄影响下一直不近女色，他一开始的确对女人避而远之，直到遇到蓝姝。 “日”久生情，虽然他一直觉得自己不会娶蓝姝那样的女人为妻，可他现在就是喜欢，就是离不开，忍不住替她出气，带着她出来玩，为她一掷千金。 他以为凌霄阻止他是为了让他娶一个门当户对，能在他事业上有助力的人，没想到会是这种原因。 同样傻眼的还有沈荣琛。 “他他他，幼儿期？？？？” 谁家宝宝长这么大个？ 一米九几，孔武有力，这和幼儿有一点关联吗？幼儿爹吧。 凌霄淡定点头。 夜承君正要问什么，沈荣琛突然想到什么，举着一只手再次问道：“等等，他那么大了还是幼儿期，那你现在，你多少岁了？” “不老，两百多一点。” 沈荣琛：“……” 凌霄没时间去管他的三观炸裂，他朝夜承君道：“尽会给我整事儿，那个女人你赶紧送回去，你大姨知道了，说不定会为了让你们不重蹈上一代的覆辙弄死她，再说你们寿命相差那么多，不可能白头偕老，你自己想想吧。”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因为动作太急，疼得他龇牙咧嘴，他忍不住斜了夜承君一眼：“哎哟，臭小子，下手真够狠的。” “是你自己要替她挡。” “我不挡，现在咱们就被一锅端了。” 他碎碎念着离开了房间。 这里再次安静下来，两人相顾无言，良久，沈荣琛捡起自己碎了一地的三观：“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万一你那什么大姨来了，那个女人还是要杀你呢？” “船到桥头必然直。” “人的棺材板也挺直的。”沈荣琛光是听着凌霄的描述就害怕：“如果她真的是个杀不死的怪物，而且越杀她越厉害，那这是根本无解，你要不然带着她赶紧跑，我帮你们打掩护。” 夜承君也站了起来：“我让人送你回去。” 说完不等他拒绝，大步走出了房间。 “我不走！我是那种为了逃命不顾兄弟安危的人吗？” —— 沉欢回来的时候，言随正蹲在门口装蘑菇。 沉欢走过去碰了碰他的腿，言随抬起头来，他身上穿着统一的衬衫马甲，也不知道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么朴素的打扮，沉欢依旧觉得很好看。 有种cosplay的美。 “你什么时候出去？” 言随一听这话就有些担忧：“我，我去拿充电器，回来的时候门锁了，我不知道密码，抱歉，客人。” 沉欢朝他伸出手，言随自己站起来了。 “进来。” 他不能拒绝，跟着进了房间。 沉欢一下坐在沙发上，刚才发生的事，不仅是那两个人，她心里也很震惊。 夜白和雷捷的事，她一直都知道的不多。 直到后来京兰星系出事，十位主神及其家族，还有他们掌控的联盟军团，没一个愿意出手，只有时管局派了一些人参与救援。 她和夜白认识的时间比较久，知道这件事后赶紧去帮忙，但最终没能留住她。 夜白死了。 雷捷装模作样赶过来，被她按着打了一顿，至少打折了他身上一半的骨头，后来听说他在病床上睡了快一年，才渐渐恢复。 但这些不够解气的。 如果她当时就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她绝不会让雷捷活到现在。 “女士，您还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他这公事公办的语气让心里本就不舒服的沉欢一时有些起火：“没事不能让你呆这里，担心我不给你钱？” 言随有些莫名其妙，但他知道顾客至上，尤其是在这种地方，能上来的人都非富即贵，毫不夸张的说他们伸根手指头都能捏死自己。 于是他用毕恭毕敬的语气道：“抱歉，客人，那您有什么需求随时提。” “什么都行？”沉欢突然笑了：“那陪睡吗？” 言随表情顿时有些僵硬。 沉欢是心里憋着火不舒服，想发泄，而现成的人在这里，她随口就说出来了。 言随却震惊得无以复加。 他以往不是没受到过这种“待遇”，因为这张脸，经常会被人抛橄榄枝，不俗的长相确实给了他很多便利。 但不夸张地说，那些人十有八九要么丑要么穷，用他为数不多能说上话的朋友的话说，他要走这条路，就要接受一个外表很差的女人或者男人。 真正的白富美是看不上他的。 沉欢也算不上白富美，原主更不是。 但至少此时此刻，他们之间的阶级和差距很分明。 “不是说什么需求都能提？”沉欢依旧一脸笑意：“还是说提了你不一定答应。” 言随：“……抱歉，这里，不提供这一服务。” 第250章 霸总文里的炮灰（7） 他感觉自己快燃起来了。 其实从心底深处，今天早上他在这人床上醒来的时候，他没那么抗拒，甚至有些窃喜。 完全忽略掉两人之间的熟悉感，那些感受被他归结于第一次躺那么好的床，第一次享受到温暖温馨。 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流浪过一段时间，睡过桥洞，公园的躺椅，后来睡宿舍的床，没有床垫和棉花，底下一张草席，上面一张不知道多少手的被子，他睡的很香。 终于能够找个体面工作，住进员工宿舍，床品统一供应，很普通，但那个晚上是他睡得最舒服的一晚，睁眼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明亮的灯光，一切充满希望。 后来日子越过越好，他有了存款，即便换工作的时候，也能有自己的一隅之地，生活欣欣向荣。 大概是因为曾经的经历，言随对幸福的事总是难以拒绝，他至今都无法忘记上小学的时候，因为是村镇小学，住宿的人很少。 同寝的几个男生，隔三差五就有家人来找，给他们送零食，送水果，买新衣服，带他们出去吃饭。 只有他一直都是一个人，没有温暖的被子，没有新衣服，没有好吃的零食，水果，直到现在，看着别人的家庭温馨和睦，看着别人的幸福，他心里都会很羡慕。 和不太熟的人睡一张床，即便只是一个晚上，也让他打心底的高兴。 现在这人的意思，是要发展这段关系吗？ 以不那么光明的方式。 “我怎么听他们说提供的？而且，这里不提供，你也可以提供啊。” 沉欢说着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有些玩心大起：“陪我，要钱或者别的，都可以。” 经历了那么多个世界，他们都是走正规关系，如今有这么个机会，想想还有些刺激。 言随压抑住心底的心动，小声问道：“那个，能不能请问一下，您结婚了吗？或者有结婚对象吗？” “没有。” “是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吗？还是多久？” 沉欢刚才的火彻底消下去了，她没想到这人会这么可爱，她没想过换一个人他的反应，毕竟那是不可能发生的。 “先试一段时间，如果合适的话，可以长期。” 言随有些期待她口中的长期。 会有多长呢？ 他一直希望有个人能陪伴自己，填补他生命里十多年的孤寂。 但这一切是建立在两人你情我愿，不触犯道德和法律底线的条件下。 所以他补充道：“那个，我，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要是什么时候要结婚了，我们就分开，可以吗？” 想的还挺远。 不过恰合她心意。 沉欢再次点头：“可以。” 一场见不得光的潜规则就这样达成一致。 —— “侍应生？” “是，叫言随，背景已经查清楚了，孤儿，没什么特殊的。” 夜承君一边摇晃着高脚杯里的红酒，一边听着下属的汇报，心里满是疑云，他让人监视那个女人，想知道对方更多的事，却听到了这么一件让他大跌眼镜的事。 在邮轮上，包养一个侍应生，这真是凌霄口中狠辣狂妄的死神？ 怎么感觉像个色中恶鬼。 “算了，继续让人监视。” “是。” 下属离开了房间，他站起身，走向落地窗，窗外是一望无际的湛蓝海洋，天水之间，这艘游轮也显得很渺小。 他抬起一只手，丝丝缕缕的雷电在手上空炸响，这是他十多岁的时候突然获得的能力，帮了他很多，救过他很多次。 他一直以为这种能力是因为某种基因变异，为此还建立了实验室和研究机构来研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神吗？ 身后响起脚步声，他立刻握紧拳头，收回了那些雷电。 “承君。” 娇媚的女声从身后传来，他转过身，肌肤白皙细腻的女人穿着一身真丝睡袍，惺忪的睡眼看上去十分妩媚，五官却没那么娇艳，多了几分清丽，叫他的声音很是娇嗔可爱，让夜承君忍不住想起两人风花雪月的场景，让他一时间血脉偾张。 “怎么出来了？” 蓝姝揉了揉眼睛：“睡太久了，难受，现在几点了？” “还不到十点。” “唔……是早上十点吗？今天几号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还有我朋友呢？你不是说请他们来玩吗？我怎么一个人都没见到？” 她这些问题已经问过好几遍，之前夜承君都是敷衍过去的，现在也下意识想敷衍，但想到那个女人，他改口道：“是要准备回去了，你朋友们都在玩呢，你要去找她们？” 蓝姝顿时眼前一亮：“可以去吗？” “当然。”夜承君走了回来，一手搂住她的腰，将人抱起往往餐厅走：“不过要先吃饭。” “知道啦。” —— 一个小时后，他们敲响了沉欢的门。 见到侍应生开门，蓝姝一点没觉得不对，一边往里走一边喊道：“小欢，你起了没有？我们去甲板上钓鱼！” 言随赶紧道：“客人，刘小姐还在休息。” 蓝姝“啊？”了一声，嘟嚷道：“还没起吗？她这瞌睡也太大了……诶她都没起床，你怎么在她房间里？” 她现在才感觉不对劲。 言随刚要回应，沉欢穿着睡衣出现在卧室门口。 “怎么了？” 蓝姝看到她，立刻把刚才的事抛于脑后，笑着走过来：“我还以为你早就起了，我们去甲板上钓鱼，你要不要去？” 沉欢看了看言随，又看看蓝姝和她身后高大的男人，两人目光对视的时候，明显都感受到对方的敌意。 夜承君之前没亲自见过刘欢，搞这么一出只是想知道这人是不是曾经的刘欢？ 但其实这人刚出现的时候，他心里已经有了底。 她们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行啊。”沉欢道：“不过我们还没吃饭，要不你们先去吧。” “你们？”蓝姝又懵了：“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谁啊？” 沉欢指着言随，笑道：“他，介绍一下，我男朋友，言随，这是我朋友，蓝姝。” 第251章 霸总文里的炮灰（8） 蓝姝明显有些愣住。 毕竟是朋友，她一直知道刘欢有点爱慕虚荣，但对方是少数愿意为她说话的人，她也真心把对方当朋友。 刘欢之前一直说要找个高富帅，现在怎么和一个侍应生谈恋爱了？ 侍应生长的还挺帅……那也不符合她的标准啊。 “这位呢，你不介绍一下？” 蓝姝赶紧回过神来，退后一步，看向夜承君：“差点忘了，这是我男朋友，夜承君，这次是他请你们来玩的，以后可别说我没请客了啊。” 对于夜承君，不仅沉欢见过，原主其实一直都有所耳闻，甚至偷偷查过他。 如果不是夜承君的资料非常隐秘，照片不外传……没那么多如果，否则超级霸总这个身份就轮不到他了。 “夜先生，多谢啊。” “刘小姐客气了。” 两人言语中的火药味其他人都没听出来，蓝姝还在为这个霸道偏执狂终于愿意给自己自由而高兴，在甲板上像个小孩一样跑来跑去。 言随面对几人非常拘谨，一直默默为他们服务，也不怎么说话，存在感并不强。 看着蓝姝跑出去的背影，沉欢意味深长地道：“凌霄和你说了吗？” 夜承君声音低沉：“说什么？” “说60年后你还是这个样子，而她会变成一个老掉牙的老太婆，哦，如果你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 夜承君：“……” 他看着蓝姝那无忧无虑的样子，心里有种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以前他以为100岁够长，三十年已经占了人生快三分之一，或许等不到自己变心他们就走完了这一生。 但是现在，他不考虑自己会不喜欢蓝姝的可能，而是只想着她不能一直陪着自己。 当她离开的时候，他会变成前二十几年孤独的样子，那时候他没尝试过有人陪着的滋味，为了扩充商业版图整日奔波，生活很充实，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一想到未来会有几百年的时间，都要经历那种孤独，他心里就像压着一块巨石，非常难受。 当然，作为一个成熟的霸总，夜承君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露出脆弱情绪的。 他反唇相讥道：“所以神主是太过寂寞，饥不择食，连一个侍应生都不放过？” 沉欢没有生气，反而笑呵呵的说：“虽然我不介意这种说法，但以往我消遣的方式是杀人，最近才有了些改变。” 夜承君冷笑不语。 沉欢又道：“告诉你一件事，我可以帮人延长寿命，长生不死都行。” 夜承君心里瞬间大震，但面上依旧不显。 “但要付出很大很多代价。” “别人的代价很多，你的很简单。” “如果未来见到你父亲，你能亲手杀了他，我就帮你延长一个人的寿命，可以是她，也可以是任何人。” 她指着正跑回来的蓝姝。 “承君，你们在说什么呢？” 夜承君冷峻的脸上浮现几分笑意：“说你以前的事，向你朋友打听一下你的爱好，钓到鱼了吗？” “没有。”蓝姝有些挫败：“半天没动静，不想玩儿了。” “你跑来跑去的，能钓到才奇怪。”沉欢看向不远处的言随，在对方回头时朝他招了招手，言随立刻放下鱼竿，快步走了回来。 “钓上来了吗？” 言随摇头：“差一点，太重了，我拉不上来，然后就跑了。” “笨蛋。”沉欢抬手弹了一下他额头：“不知道叫我帮忙？” 言随注意到旁边有人，可他来不及阻，已经被沉欢满含宠溺地弹了一下，表情明显有些不自在，耳尖也慢慢红了起来。 夜承君搂着蓝姝：“钓不上来就算了，这里都是海鱼，体型比较大，想玩儿可以找专业的人陪你们。” 言随赶紧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没想玩，那个，刘小姐，我可以回去一下吗？拿一下我的东西。” “刘小姐？”沉欢声音低沉了几分，听上去有些不悦。 “那……小欢，阿欢？”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沉欢觉得他还是以各种姿态和声音叫她“娘子”的时候比较可爱。 “好了自己先回房间，不要乱跑。” “嗯。”言随转身跑走了。 “还钓吗？”夜承君看着蓝姝：“我让他们拿专业设备过来。” 蓝姝想了想，不想大张旗鼓让其他人忙活，于是道：“不钓了，我还是等着吃现成的吧。” “那晚上让他们准备海鲜刺身？” “可以！”蓝姝激动回答，朝沉欢道：“小欢，到时候你们一起来吧，说邀请你来玩，咱们还没有一起吃过饭呢。” “可以。” 沉欢对蓝姝的态度自然没有原主对她那么殷切，同时她对夜承君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除了弄死他。 蓝姝性格比较敏感，察觉到她的冷淡后，主动提出想回去休息。 双方在甲板上分开，夜承君带着蓝姝回房间，沉欢站在甲板上看了一会儿风景，然后转身往楼上走。 为了钓鱼，他们刚才下到第一层甲板，二层和三层之间有一个巨大的水上乐园，可以游泳冲浪，甚至短途漂流，穿着比基尼的美女处处可见，男男女女纵情声色，一派上流社会的奢靡之感。 沉欢从三楼要进入内部电梯的时候，被电梯里走出来的一个男生差点撞上，她一下闪到旁边，来人明显早有预谋，左脚绊右脚来了个连环摔，似乎是打定主意一定要摔她身上。 哪知她毫不客气的抬起脚，男生及时退开，避免了被她一脚踹出几米远的尴尬场景。 这一来一回，男生也没那么厚脸皮继续，而是伸手撩了一下额前碎发，嗓音低沉，带着几分郁闷：“这位小姐，我很丑吗？” “知道还出来吓人？” 沉欢神情冷淡中带着几分厌恶，言语上也是丝毫没客气。 “您这样说可真是太伤人了。”男生夸张地做出伤感表情：“我是看您如此漂亮，才会在您面前孔雀开屏，想开启一段旷世之恋，小姐，拒绝人的话不用这么过分哦。” “谈恋爱不仅要看别人的脸，也要看看自己的，不然孔雀听了都得报警。”沉欢冷脸，从他身旁绕开，大步走进电梯，按下了楼层键。 她身后的男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似乎是被气笑了，露出玩味的表情：“这也没那么容易上手啊，那个穷屌丝凭什么？” 第252章 霸总文里的炮灰9 “你又蹲在门口。” 言随委屈脸：“我没有钥匙。” “密码不是告诉过你吗？又忘了？” 沉欢上前把人拉起来，当着他的面输入并重复了一遍密码，然后问他：“记住了吗？” 言随点头：“记住了。” “进来。” 言随小媳妇似的跟着她进了房间，沉欢去卧室换衣服，他就乖乖站在沙发旁边，沉欢出来时，他正在装蘑菇。 “怎么不坐？” 言随抬头：“哦。” 沉欢坐在他对面，看他傻里傻气的样子，小声嗔道：“比真傻的时候还笨。” 言随：“啊？” 沉欢被他这傻乎乎的样子逗乐了：“别‘啊’了，有没有什么想玩的？带你去。” 外面的水上漂流就不错。 言随想了想，摇头：“没有。” “那你平时都干嘛？” “上班，赚钱。” 言随这些年都是这样过来的，他小时候所在的那家福利院是在一个小镇上，条件很差，只能勉强维持温饱，稍大一些就自己出去打零工，半工半读到二十岁，考了个成人本科，就等着赚钱交学费，这个时代做什么都要文凭，他不想浑浑噩噩过一辈子。 沉欢想了想，原主一门心思想钓个金龟婿，为此可谓煞费苦心，压榨父母的血汗钱来装扮自己，接近讨好女主，也是为了利用她往上爬，如果不是用的手段不对，还挺励志的。 蓝姝亲妈早逝，爹不疼，继母陷害，姐妹还和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滚床单，但她不缺钱，没吃过钱的苦，有颜值，有天赋，加上女主角光环，被霸道狂妄护妻的夜承君看上，宠了一辈子，也没什么虐点。 合着就他一个小可怜？ 话说雷捷那个处处留情的畜生，是怎么生出夜承君这种情种来的？夜白也不是多专情不二的人啊。 难道这就是歹竹出好笋？ “……你怎么不说话了？”言随见她一直沉默，有些心虚。 沉欢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在想事，不去玩儿的话，去洗个澡，一会儿陪我睡觉。” 言随：“啊？”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他瞬间脸色爆红，踌躇着不想动，虽然本来也不是什么正当关系，但这进展是不是太快了？ “啊什么？去洗澡啊。”沉欢觉得他莫名其妙，拿出手机看了看。 等夜极过来，他们应该就会回去，正好时间也要到了，她想回去看一下那群蠢货的笑话，言随在这个世界身份是个孤儿，不需要顾忌，倒是原主，疯疯癫癫想攀高枝，结果害了自己。 她家里人，还得妥善安置一下。 言随磨磨蹭蹭进了淋浴间，沉欢看着原主的各种账户，除了她之前赢来的那些钱，原主只有几千块积蓄，还欠信用卡一万多，和向朋友借的一万多。 她将原主欠的钱全部还掉，剩下的大半转进原主父母的账户，至于原主和其他人不清不楚的关系，她懒得管了。 她靠在沙发上发呆，一会儿想夜白，一会儿想神域星，一会儿想和言随经历的几个世界，言随的身份，司家的预言…… 她想了很多，言随在淋浴间磨蹭了很久，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房间门铃响起。 她起身去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西装革履戴金丝眼镜的青年男人，见她身上穿着睡衣，微微低着头：“刘小姐，夜先生让我过来请您过去用餐。” 房间淋浴间里淅淅沥沥的水声没有停下，沉欢有些不乐意：“不用了，你替我道声谢。” 夜承君的助理大概是第一次遇到拒绝他邀请的人，惊讶之情溢于言表，因为没想过她会拒绝，所以也没想到被拒之后的措辞。 过了近半分钟，沉欢已经有些不耐烦：“还有事吗？” 助理怔住：“……嗯，好，我回去转告夜先生，告辞。” 沉欢退后两步，将门关上。 助理：“……” 沉欢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看了看，然后朝淋浴间喊：“你是要把自己洗干净好下锅吗？” 淋浴间水声不算大，言随将这句话完完整整听了进去，又过几分钟，他身上披着两块浴巾，犹抱琵琶半遮面，从淋浴间磨磨蹭蹭走出来。 沉欢顿时感觉血气直往脑门冲。 “你怎么，不穿衣服？” 言随无辜脸：“我衣服在下面。” 他在穿脏衣服和围浴巾之间犹豫许久，最后破罐子破摔，本来就是来陪睡的，装什么清高？ 沉欢：“……在这儿待着别动，我去给你买。” “不用了，我下去拿。” 沉欢视线从他身上上下游移：“你确定？” 身上裹着两块浴巾到处走，会被人抓起来的。 沉欢看他小媳妇似的模样，实在可爱：“坐着别乱跑，我很快回来。” “好。” 沉欢换了一身长裙，离开了房间。 言随以这样诡异的姿态在沙发上坐了几分钟，沙发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拿过来一看，是和他一起来的一个同事，也算朋友。 【小言你在哪里？能不能帮我送一瓶酒给客人？我肚子不舒服，那个客人很重要，不送我会被炒的！我在一楼藏酒室。】 他这次能上来，还多亏了对方牵桥搭线，于是他只犹豫了几秒，就回复答应，去淋浴间穿上有些浸湿了的制服，然后离开了房间。 这个时间正是晚餐时候，客人来来往往，言随好不容易进入员工通道，才顺利下到一楼。 藏酒室非常大，除了买卖的酒水，还有很多客人寄存酒水，言随走到吧台，那人不在，另一人给他拿了一个盒子：“你就是言随，李锡还在卫生间，这个送顶楼去。” “哪个房间？” 那人头都没抬，将盒子塞进他手里：“顶楼就有一个房间，快一点。” “好。”言随拿着盒子往电梯走去。 普通客梯是上不到顶楼的，但员工通道可以，到三楼时进来了几个推着餐车的侍应生，冒着寒气的冰块上摆放着艳红的鱼肉，还有颜色艳丽的虾，拳头大小的黑金鲍，有些言随甚至不认识。 电梯很快到达顶楼，言随跟着其他人走出电梯，灯光明亮的走廊里，隔几步就有穿西装戴眼镜的壮汉保镖，看上去充满威严。 他小心翼翼跟着其他人进了一个房间，宽大的会客厅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几张沙发，相貌英俊气质不凡的几个男人分坐在沙发上，言随走到中间，轻声道：“您好，请问这是哪位客人的酒水？” 第253章 霸总文里的炮灰10 坐在最前面沙发上的夜承君听到这略微熟悉的声音，抬起头，和言随眼神对视。 当他发现面前站着的人正是刚才拒绝他邀请共同用餐的人之一的时候，饶是见多识广的霸总，也忍不住缩了缩瞳孔。 言随也明显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和住普通客房的沉欢在甲板上交流的人会是顶楼的客人，当时应聘的时候负责人就说过，这艘游轮最珍贵的客人住在顶楼，三缄其口叮嘱他们不能有任何出格行为。 他定了定神，再次重复：“请问这是您寄存的酒水吗？” 夜承君也回过神来：“是，放下吧，那个人呢？” 言随：“……她有事出去了。” 他总不能说那人去帮他买衣服了，一时间有些尴尬。 “她有事？”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直接拒绝自己的。 但听完凌霄对那个女人的描述，如果真有那样诡谲的能力，做出什么样的事都不算出格。 言随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敷衍道：“嗯，她说有点事，出去一下。” 他想赶紧回房间。 不然一会儿那人回来了没看到他，又要生气。 夜承君看他这小心翼翼的模样，他心底有些看不上这样的人，如果不是那个女人，这种人以前他都不会正眼瞧一下，如今却有些好奇，他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想到这里，夜承君朝着他抬了抬手：“坐下一起吧，刚才让人去请你们，她拒绝了，我还以为她有什么要紧事。” 言随觉得尴尬无比，他不知道两人的关系，又觉得夜承君这样的人太高高在上，以往他面都见不到，被对方邀请坐同一张桌子吃饭，心里实在惶恐。 “谢谢先生，不用了。”他硬着头皮道：“我们已经吃过了。” 夜承君皱起眉，被第二次拒绝，他心里十分不爽。 他刚要开口说话，窗外忽然响起一道闷闷的惊雷声，这个房间两侧都有落地窗，窗帘并未全部拉上，今日天黑得早，之前没人关注窗外的世界，但刚才伴随着这雷声的，还有明亮的闪电。 所有人的视线被短暂转移，夜承君忽然心头一震，身体里异常的能量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涌，他交叠在一起的手指间有微弱电流闪过。 沈荣琛第一个发现他的异样，夜承君大概两三年前经历过一次袭击，为了救手下的人，他超负荷使用身体里的能量，从那之后就偶尔会出现能量暴走现象。 他投资的那家实验室一直在做相关研究，但没有结果，每一次都是凌霄用特殊的方式帮他控制能量。 所以当发现他的异常后，沈荣琛的第一反应是让不知道真相的人赶紧离开，然后找凌霄过来。 他站起身，看向房间里其他人：“各位，我和夜总有点私事要处理一下，改日再宴请大家。” 除了知道他秘密的两三个人，其他人都不明所以，但局是他们组的，论身份地位这里没人比得过夜承君，所以纵然有人心里不高兴，也不会说出来。 如果真得罪了人，当场翻脸把人扔出去，沈荣琛也不是做不出来。 于是其他人纷纷起身告辞，只剩下沈荣琛和夜承君的特助，还有身边两个忠心耿耿的手下。 言随有些蒙圈：“那个，夜先生，那我也先回去了，告辞。” 言随刚转身要走，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巨响，夜承君控制不住外溢的能量击打在地板上，还有雷电滋滋作响。 好奇心是每个人最无法抑制的心理，言随几乎不受控制下意识地回头，就看到夜承君手里聚起一团紫金色的雷电，一下劈在落地窗上，防弹玻璃瞬间被炸碎，海上的风呼啸而来，裹挟着湿润的水汽，天边风卷云动，墨色云雾翻涌，眼看大雨将至。 第254章 霸总文里的炮灰（11） 沉欢手里提着刚从商场买的衣服，由于晚餐时间电梯人很多，她走的是透明观光电梯，楼梯升到三四层，就能看到一望无际的大海。 海面上风起云涌，下面的广场上已经有工作人员在回收容易被风吹走的设备，游客们纷纷返回船舱，往天边极目远眺，雷霆闪电在黑云里时隐时现，仿佛雷暴即将登陆。 沉欢心里莫名有些不安，电梯打开，她快步走出去，走到房间门口，输入密码打开房间。 “言随？” 房间里灯开着，沙发上有些杂乱，一切和她离开的时候别无二致，除了原本坐在上面的人。 “言随。” 房间里进的落针可闻，她扔下袋子，转身出了房间，径直走进电梯，然而普通客梯上不了七楼，她又匆匆退出来，走安全通道。 这艘游轮只有七层，客流量又比较大，所以安全通道做的明亮辉煌，沉欢一路往上，很快上到七楼。 通道里风呼啸而过，走廊里精致的水晶吊灯发出杂乱的碰撞声，保镖全都聚在其中一个房间门口，那里传来的雷神之力和天边轰隆雷声相互吸引。 转瞬间大雨瓢泼而至，窗外的世界一片漆黑，只有黑云里闪过的雷电映衬着波涛汹涌的大海，风起云涌，雷电交加，让人望而生畏。 沉欢跑向门口，保镖们纷纷转过来，见到陌生人，下意识想拔枪，黑线从她指间弹出，快速缠上几人的身体，沉欢一挥手，几人便摔了出去。 她冲进房间，目光立刻锁定在言随身上，见他没事，明显松了口气，沈荣琛在打电话找凌霄，另外两人拿尼龙绳去捆夜承君。 一整面落地窗被击碎，海上的风几乎吹得人无法站立，大雨冲进来，地面上全是水，几人身上湿透了，言随震惊地站在一旁看着，沉欢出现在他身边他都没察觉。 言随被她一巴掌拍在肩上，差点蹦起来，看到是她，刚放回肚子里的心又提了一下，有些心虚地看着她。 “你跑出来做什么？” 风雨声太大，言随没听清，“啊”了一声，然后被沉欢揪到了后面，沈荣琛没联系上凌霄，转头见到沉欢，想到凌霄说过的话，跑来拉住刚准备走的两人。 “喂，帮帮忙！” 雨把他浑身浇的湿透，精心打理过的头发、纯手工定制的西装变得乱七八糟，忽略掉那张脸，随时可以出门扮演流浪汉。 沉欢一点不想管这样的闲事，尤其想到剧情里是他们害死言随，她不推波助澜让这个孽种死在这里，已经是高抬贵手了。 “放开！” 她一把将人甩开，又要离开。 一道雷劈在她旁边，装潢华贵的立柜被劈出一个大洞，压制夜承君的两人一下放开绳子，摔倒在地，尼龙绳的绝缘性能一般，加上几乎被浸湿，刚才夜承君身上的雷电被导到他们身上，两人都被电的不轻，摔在地上头晕目眩。 夜承君身边萦绕着一圈雷电，手里聚集着一团金紫色电光，眼睛失去焦距，脖子上青筋暴起，看得出来在艰难地压制自己，但他没有接受过传承，不知道怎么引导利用，压制不住力量时，就会到处劈。 房间里的灯光滋滋作响，强雷电影响到房间里的电力系统，灯光忽明忽暗，然后“啪啪”几声，全部炸裂。 “夜承君！” 凌霄和蓝姝冲进来，灯光灭了，夜承君身上的电光几乎照亮整个房间，凌霄双手结印，控制房间里四处乱窜的雷电，同时用精神力引导夜承君，帮他疏导身体里的力量。 他前一天才被劈过，又被沉欢的死气侵扰，夜承君的雷电受天象影响，二者相互牵引，越来越强大，他根本无法压制，只能向沉欢投去祈求的目光。 “神主。” 沉欢没动。 夜承君身上雷电的光圈一开始缩小了些，而后又渐渐变大，他整个人仿佛被雷电包裹，那一团电光里传来他压抑痛苦的低吼声。 “承君，承君！”蓝姝急切跑过来，地板也通了电，要不是凌霄的灵印将雷电控制在他周围，先前倒在地上的两人和现在跑过来的蓝姝早就被电糊了。 但她还是感受到电流通过身体，她打了个哆嗦，汗毛倒竖，站在原地看着夜承君，看他痛苦的模样，眼泪夺眶而出：“承君，承君，你怎么了？” 凌霄额头渗出汗珠，身体摇摇欲坠，一边继续压制雷电，一边扭头看着沉欢，眼里满是哀求。 如果任由夜承君能量暴走，这艘游轮上除了他们三个，其他人都会死。 可这上面也就几千人，和曾经死在她手里的人比起来，完全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她本就对夜承君充满敌意，会帮忙吗？ 可他没有别的办法。 蓝姝看着夜承君越来越痛苦的表情，终于忍不住朝他走去，凌霄腾不出手来阻止，沈荣琛想过来拉她，两人触碰瞬间他被雷电劈到一旁，反而蓝姝身上虽然渐渐萦绕着雷电，却并没有受到攻击。 沉欢静静看着这一幕，一缕黑线快速缠到蓝姝身上，又很快收回，她眼里露出玩味的神情。 重蹈覆辙，真他妈棒！ 她双手结印，繁复的白色灵印在她手里成型，被推出去的瞬间开始变大，最后大到将夜承君整个人笼罩其中，灵印图案大致是一个五行符号，代表金元素的一个点光芒大盛，雷是金的同属性元素，能够相互增强。 雷电经过灵印时，渐渐被上面的图案引导，开始规律地循环往复，在金元素位置增强，在火元素位置削弱，夜承君学习能力不错，很快学会了灵印上的循环方式，将雷电引导着在自己身体里做这样的循环。 几分钟过后，能量不再横冲直撞，他终于不再痛苦，雷电被吸引到他身上，凌霄收回能量，整个人几乎虚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其他人愣愣看着，直到夜承君终于将雷电全部收回，能量收敛的一瞬间，他整个人直挺挺倒了下去。 房间里恢复了黑暗，狂风骤雨呼呼往里灌，吹得人头晕目眩。 沈荣琛立刻回过神来，让人上前把夜承君抬走，同时让保镖找人来维修。 第255章 霸总文里的炮灰（12） 夜承君被搬到了旁边房间，厚重的防弹玻璃隔绝外面的狂风暴雨，辉煌明亮的房间和隔壁仿佛两个世界。 夜承君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青白，看上去十分狼狈，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浑身湿漉漉的，一个个垂头耷脑。 沈荣琛左看看右看看，道：“先出去吧，让他休息一下。” 几人回到客厅，凌霄毫无形象瘫坐在沙发上，沉欢坐在他对面，身旁是小学生坐姿的言随。 凌霄生无可恋，彻底摆烂，也不怕沉欢了，瞪着眼睛问道：“神主，等夜神主过来，您是要和她一同回去，还是继续留在这里与您这位小情……小先生，谈情说爱？” “我回去做什么？” 凌霄明显被噎了一下：“时间马上到了，您就不想回去看看？您要是不回去，大家都提着心数着天数过日子。” “哦。”沉欢一派自己全不在乎的模样，也没对他的话提起什么兴趣：“关我什么事呢？” 凌霄无语凝噎。 许久，凌霄仿佛认命般道：“神主，其他各位主神的世家也并非都与你有仇，你又何必赶尽杀绝？” “我做什么了？”沉欢一脸不屑：“虽然我也好奇那群蠢货到底会不会死，但如果他们不犯到我手上，我对他们根本不感兴趣。” “可预言……” “就是因为听天司自以为是窥探天机……算了，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夜极来了，让她来见我。” 她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言随有些愣住没动，沉欢伸手将他捞起来，拖着离开了房间。 凌霄站起身想追出来，最终只无力坐了回去，看了看四周，朝另外两人道：“你们先去处理伤口。” 那两人都是夜承君近身下属，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两人离开后，房间里愈发安静，凌霄无奈耷拉着头，眼神有些涣散。 关于听天司和沉欢的恩怨，最早得追溯到六千余年前，原本的九大主神和听天司弄出来第十位主神，死神沉欢。 听天司本意是造六道让凡人生死轮回，保障主神的地位，然而死神临世不过百年，沉欢就将初代主神全部斩杀殆尽，又说生神免过一劫，但生神从那时至今，一直只是个传说，根本没人见过。 主神运转世间一切，原本不会死，却被沉欢弄得只能比常人多活几百年，从此二者结下恩怨，另八大主神及其家族会不定期集结人马，围堵猎杀，用尽各种手段将她抓住，用世间最恐怖血腥的手段折磨她，一遍又一遍杀死她。 可“死者不死。” 每次都是徒劳无功，待沉欢逃脱，必然屠其满门以报仇怨，就连听天司都无法幸免，多次被屠戮。 沉欢会帮夜承君，其实在他意料之外，他原本也没抱多大希望，就算他得救，他心中依旧惶恐不安。 总觉得那个女人还有什么阴谋等着他们。 —— 沉欢走进房间，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也有些乱。 她并非看在谁的面子上救那个孽种，而是因为蓝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突然就不想追究了。 当然，这不代表她会回去，更不代表她会帮他们。 “那个……” 房间里响起一道声音，将沉欢思绪瞬间拉了回来，她看向言随，状似无意地问：“怎么了？” 言随：“……您，到底是什么人呀？那位先生，就是这艘游轮的主人？那您是不是也……” 他本来想着如果这人只是个普通富人，他愿意跟她，但如果她的身份太高，加上他们那恐怖又诡异的能力，他只想远离。 “也什么？” 沉欢这时候才想到，她虽然不太乐意回去，但这人的身体还在那里，无论如何都得回去一趟。 只是她没打算告知任何人。 预言实现的方式她也不知道，她对那些人的死活不感兴趣。 言随听出她话里的不耐烦，便嗫嚅着道：“没，没什么？” 沉欢朝他招了招手：“坐过来” 言随听话地起身坐到她旁边。 沉欢看着他衣服上的水渍，有些是之前弄湿的，有些是刚才，夜承君打碎玻璃以后，风雨冲进房间，几乎在里面的人无一幸免。 “我不是让你不要乱跑？” 刚才她意识到他跑到顶楼，又想起原剧情里面他是因为撞破夜承君的秘密才会被害，一时间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原剧情对男主的秘密三缄其口，如今看来，就是他从雷捷身上遗传到的雷神之力。 言随闻言顿时有些心虚：“我朋友找我帮忙，不去的话会扣工资。” “扣他的还是你的？” 言随沉默不语。 沉欢也不想和他争论已经过去的事，因为毫无意义。 “只此一次，以后听话点。” 言随低垂着头：“哦，知道了。” 沉欢满意地薅了薅他的头发：“去换衣服。” 言随起身抱着袋子进了房间。 沉欢看着他的背影，脑子里努力回想他们曾经是否见过？ 这几千年，她见的人太多，活的死的，占据了她大部分记忆，当年的那些事，她如今只记得原委，哪怕当年被她亲手杀死的人站在她面前，她也会不认识。 她微微抬手，轻抚上脖颈间那颗雪白的玉珠，浓郁的生机从里面溢出，和她身上蔓延不休的死气相互纠缠，也正因如此，她还能保持清醒理智。 生者不生，是因为其身体被生机萦绕，死者不死，是因为其灵魂便是死气汇集。 她可以随时抛弃任何一具身体，但这人不行。 所以还是得回去。 密集的闪电在天边闪现，有时甚至能透过厚重的窗帘，让灯光昏暗的房间忽然亮起来，房间的隔音足够好，所以他们听不到外面的雷雨声。 沉欢起身走到窗边，掀开窗帘，外面是漆黑汪洋的大海，风浪侵袭，似乎能感受到整个游轮都在飘摇。 夜承君没醒来，就没人能阻止这一切。 如果他们俩死在这里，是不是能改变些什么？ 各位主神曾经多次尝试过杀死自己的继任者，以达到延长寿命的目的，可最终都没有成功。 没人能逆天而行。 第256章 霸总文里的炮灰（13） 第二天依旧是雷雨交加，已经有游轮上的客人按耐不住，想让他们返航。 但现在无论怎样都不可能绝对安全。 沈荣琛对着前来闹事的几人道：“我与夜少都在这上面，各位难道觉得我们也会死吗？” 前来的人不敢回应。 “麻烦各位先回自己房间，等天气转好就立刻返航，各位放心，就算真要出什么事，也有夜少陪着各位。”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如果大家都活不了，有夜家大少爷给他们陪葬呢，不用着急。 其他人纵然心有不甘，却也没办法，他们走不了，找不到人来救，唯一可行之策也是等。 沈荣琛说完就往自己房间走去，还没回到房间，一人从走廊一头跑了过来：“沈大少，沈大少！” 他停下脚步，等人跑到他跟前，骂人气喘吁吁：“沈大少，外面……” “外面怎么了？” “外面，海上，有人。” 那人说的并不清楚，沈荣琛自己走上了甲板，黑云深渊间，一艘比游轮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巨大“轮船”停在游轮旁边，这东西造型奇特，通体呈现银黑色，抬头仰望，“船”身顶上刻着一片白色花纹，再往上是一个巨大的黑底白字，“夜”字似乎散发着白光，庞大的东西总会给人压迫感，这个黑色巨物充满了肃穆和压迫，让人心神一震。 沈荣琛也惊住了，这东西看上去不像游轮，也不是潜艇，不是他见过的任何一种船或者其他，但它偏偏出现在海面上，而且，那么巧出现在他们游轮旁边。 他脑子里一个念头闪过。 还没来得及多想，似乎有一道人影从上面飞了出来，紧接着轰隆雷声停止，乌云散开，久违的阳光透过墨云撒下来，让人重见天日。 那巨物上伸过来一段云梯，搭在他们的甲板上，两个穿着怪异的人开道，后面跟着一个年轻男人，在他之后，是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女人。 一行人从云梯上下来，那年轻男人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朝他发问：“神主在哪里？” 沈荣琛立刻就知道他们就是凌霄说过很快会来的人，刚想把人带进去，凌霄跑了出来。 两人已经许多年没见，甫一见面都不知该如何开口，还是夜极先道：“带我去见她吧。” 凌霄忍不住反问：“神主吗？” “嗯。” 沈荣琛在前面带路，凌霄走在夜极前面， 小声和她说着这些天发生的事。 “她得知夜承君身份，十分愤怒，前日却又救他，我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想的，还有她身边那个人，是……吗？” “是。”夜极轻声道。 “我就猜到，若是常人这样接近她，只怕早就尸骨无存了，预言之期已到，你们可有了破局之法？” “没有。”夜极坦然回答：“我甚至不知如何入局，谈何破局？言烬集结众神主，要攻打负水星，她若是不回去，便无事发生。” 可她要回去了，那些人必定得死。 “那怎样才能留住她？” 夜极面色沉重地摇了摇头。 沈荣琛停下脚步，两人谈话终止，他抬手按下门铃，夜极环顾四周，问道：“你们就让她住这种地方？” 众人：“……” 门被从里面打开，言随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们：“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谁？” “沉宠。” 夜极自报家门，言随只得退开，让几人进入房间。 她在沉欢面前行大礼：“拜见神主。” 沉欢冷嗤一声：“阳奉阴违，你的礼我受不起。” “他是阿白舍命保下，阿白临终遗言，让我送他到与世无争之地，至于雷神，只是巧合。” 夜白当年是出了名的风流多情，各大主神世家的公子，样貌出众又愿意自荐枕席者，她是来者不拒，明神主殿成了她的三宫六院，十大主神里有两个是她的入幕之宾。 其中一个是夜承君的亲生父亲，雷神雷捷。 另一个则是至今游历天下心无归处的风神，风行影。 那么多人，还有一个和他同为主神的风行影，怎么偏偏就是他的孩子？ 这件事夜极也想不明白。 “是不是我不关心，反正依照预言，都是将死之人，我与你计较什么？” 夜极神色顿时有些难看。 “他还在昏迷，你去看看吧。” “是。” 沈荣琛在外面，夜极走在前面，凌霄跟着转身，沉惊下意识想跟上，却被她叫住：“沉惊。” 他停了下来：“神主。” “我有些事想问你，你留下。” “……是。” 夜极当然不会反驳，犹疑地看了沉惊一眼，而后走了出去。 门被关上，沉惊站在她面前，有些惶然无措：“神主。” 沉欢抬手指向言随：“他是生神吗？” 沉惊低垂下头：“是。” “我遇到木神了，所以言烬是假的。” “是。” 接下来房间里有短暂的寂静，就在他心里敲锣打鼓猜测她心思的时候，再次听她问道：“他们，那些人在做什么？” 如凌霄所言，时间马上到了，那些人不可能毫无动作。 沉惊有些犹豫。 他不知道该不该说，夜神主是为了她好，如果说了…… “本尊的话，已经没她的有用了？” 沉惊立刻跪下：“属下不敢，木，言烬集结各大主神世家攻打负水星，我们离开之前，他们已经从帝星出发，现在，估计已经快到了。” 沉欢闻言，愣了片刻，随即笑出声来：“攻打负水星？哈哈哈，原来如此啊！” 她笑声中带着嘲讽，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另外两人不明所以，尤其言随，根本听不懂他们的对话。 星球？ 攻打另一个星球吗？ 沉欢笑了许久才停下来，再次问他：“他的身体呢？” 沉惊道：“夜神主一并带来了。” 如果不是用机甲将他的身体一并带过来，他们早就到了。 沉欢抬起双手鼓掌，然后道：“给我们准备下一个世界，走。” “神主，你们要离开吗？” 夜神主还在担心怎样阻止他们回去，这人却主动说要去下一个位面，不考虑其他，这简直皆大欢喜。 “嗯。” 她直接起身往外走：“现在就走。” 第257章 预言（4） 言随被带着上了机甲，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究竟有些什么东西，就被沉欢带着走到一个休眠仓前。 沉惊在旁边操作一通后，休眠仓表面的雾气散开，里面出现一张人脸。 沉欢见过的人太多了，几乎她一闭眼，脑海里就能闪过几十万人的面孔，他们或哭或笑，或恐慌或惊喜，表情各异，但都已经被她遗忘。 里面这个人，她清楚知道自己见过，也能从那些杂乱的记忆中找寻出些许与他相关的，但是很少。 生神。 九大主神之首。 在她出现之前，华胥古国民众长生不死，如果有人意外死去，很快就会有人降生，华胥古国的人认为那些人并未死去，只是转生，所以一般新生的人会代替死去的人的位置。 直到她出现。 没人在她降生之前死去，她被视作不祥，九大主神想造六道送普通人入轮回，以保障主神“神”的地位，她被选做容器，入冥界，受死气入体，在经历生生死死的折磨后，她发现自己成了死气的主人。 而后便是报复。 主神们如愿制造了她，让普通民众经历生死，却没想到她的出现影响了所有人，一开始他们以为主神是死在她手里，所以才会提前死亡，然而在她没有动手的那段时间里，主神们同样失去了永生不死的能力。 那时候他们才感到恐慌。 他们以为是她的存在带来了一切灾难，千方百计想要杀了她，由此引发了这几千年来不断的屠杀和惨案。 无论是当初制造她，还是后面和她生死纠缠的主神们，只有生神几乎不参与其中，他没有其他主神那样盘根错节的大家族，没有成千上万忠诚的拥趸，他孑然独立，没有伤害过她，也没有救她。 他在其中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 真的从头到尾只是个看客吗？ 沉欢没那么天真。 可她现在不想追究。 “怎样让他回去？” 沉惊摇头：“我不知道，我们从言烬那里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这样的，我们一直没检测到他的灵魂，直到给您换部门的时候……抱歉，他们说只有这样，您才不会一开始就杀了他。” 刚给她换部门的时候，她威胁过系统，其实就是威胁系统后面的他，那会儿他瑟瑟发抖，要不是夜极用性命担保不会有事，他压根儿不敢。 “他们说的对。”沉欢甚至还有心思笑。 听着她略微疯魔的笑声，沉惊心里莫名有些发麻，尽管他认这个人为主，可面对沉欢，他和千千万万想靠近她又畏惧她的人一样，总会不由自主的害怕。 言随更加不明所以。 “他是谁？” 沉欢收敛了笑声，抬起头来：“他就是你啊。” 死气缠上他的身体，沉欢本想直接杀了他，让他的灵魂回到自己的身体，没想到刚接触到他身体的死气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了回来。 言随后知后觉往后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不对。 “啊？他是我，那我是谁？” 沉欢疑惑地看了看自己手心，似乎不明白为什么用不了。 她又试了一次，还是不行。 沉惊看出她的疑惑，道：“神主，怎么了？” “无碍。”她抬手，“我要带他离开，你和夜极留在这里，不管发生什么，不要回去。” 沉惊不明所以，想到夜极的话，有些急切的问道：“神主，你要去哪里？” “听天司。” “不可以。” 要去听天司，就意味着要回去，到时候势必会和言烬集结的人打起来，预言肯定会应验。 “为什么不可以？” “您要带他回去吗？如今那里不安全，听天司也参与其中，您去了岂不是自投罗网？” “他们杀不了我。” 但你能把他们杀了啊！ 沉惊心里疯狂咆哮，虽然他不明白这人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不去下一个世界而是要回听天司，但他不能真让她回去。 “神主，您回去是有什么要事吗？我可以代劳，您回去了又要多添事端。” “我要找个地方把他藏起来。”沉欢指着休眠仓里的人：“那些人找死，我总不能……” “神主。” 凌霄从外面跑进来，“夜承君昏迷不醒，夜神主请您过去一趟。” “又死不了。” 众人不语。 沉欢站着没动，凌霄还在想要用怎样的理由请她过去，就听她道：“去把机甲的能量源拿过来。” 沉惊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 能量源是机甲等机器运行的能量来源，被压缩成一个能拿在手里的长柱体，因为结构并不稳定，大力摇晃容易爆炸，而爆炸的能量又太大，所以沉惊完全是小心翼翼的。 沉欢抬手，死气悄无声息缠上那块晶石，她将晶石拿了过来，手里出现一个五行灵印，很快晶石便消失不见。 沉惊问道：“神主，您拿能量源做什么？” “当然是不让你们回去。”沉欢转身往外走，言随下意识想跟上，却听她道：“帮我先送他去下一个世界。” 沉惊随即扑上来，言随只感觉脖子疼了一下，然后失去了意识。 沉欢和凌霄回到游轮，上了顶楼，在之前的房间里看到昏迷不醒的夜承君和蓝姝。 见到她，夜极神色有些复杂。 “神主。” “力竭而已，他自己能恢复，你想问什么？” 蓝姝也昏迷着，显然夜极已经知道了。 “预言当真不可逆。”她仿佛是在发问，又仿佛自说自话。 “我也好奇呢。”沉欢道：“不如试一下，你在这里待着，等他们死光了，再看你会不会死？” 夜极猛然抬头：“你要回去？” “本来想回去的。”她道：“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他的灵魂和身体无法相容，所以只能暂时放在这里，我让沉惊把他的身体放在机甲中，沉到这片深海，你在这个世界把他守好，如果他出事，我回去会杀掉所有姓夜的人，是那些毫不相干的人死，还是你的同族死，你选一个。” 夜极惊道：“你既然不回去，他们为什么会死？” “因为预言啊，蜃世宸时，神明尽诛，死海之下是海市蜃楼，鬼魙正愁无处可去，他们自己破开的封印，不关我的事，哈哈哈哈哈哈……” 夜极想到什么，瞬间面色惨白。 她还想做什么，沉欢抬起的手微微握拢，早已蓄势待发的死气瞬间穿过她的身体，她缓缓倒下。 “机关算尽，反遭，天谴。” 第258章 女尊文里的炮灰（1） 北燕这场雪足足下了一个月。 临近年关，风雪肆虐多日的京城才终于见了点阳光，封闭许久的城门被打开，靠在墙角冻得硬邦邦的是尸骸倒了下来，连着十几具尸体，无一不是衣衫褴褛，瘦弱枯骨，简直见者伤心，闻者流泪。 守城门的人刚来得及将那些尸骨收敛好，哒哒马蹄声从不远处传来，不消片刻，并驾齐驱的两匹马拉着一辆上等的梨花木马车跑过来。 “帝姬回京！闲人避让！” 守城门的人只来得及屈膝跪下，马车带着风雪从他们面前经过，后面数以千计的铁骑紧随而来，整齐庄严肃穆，让人感叹不愧是帝姬的排场，非一般的皇孙贵胄能比。 今年是宣真帝二十六年。 天下尚且太平，宣真帝只有守成之力，而无开疆拓土的本事，在位二十几年，只能称得上无功无过。 她继承大统的时候已经快四十岁，如今年老力衰，早就没了成就一番霸业的梦想，只盼着将手中的权力传给帝姬，延续李氏天下，至于拓展疆土，令万国来朝，让李氏天下千秋万代，她都只能交给自己子孙后代了。 北燕帝姬李长欢，年十九，宣真帝嫡幼女，坊间传言性格残暴，以生人血肉为食，周边侍从稍有不顺心，便会被其斩杀，京中有人家以其止小儿夜哭，可谓凶名在外。 便是如此，也动摇不了她身为李氏天下储君的地位。 位高权重的帝姬最近做了一个噩梦。 她梦到自己的几个姐姐谋反，自己即将要娶过府的萧家公子是她们的人，他会给她下毒，偷走她的兵符，帮她三姐李长乐打开城门，让叛军进来，最终她死在三姐的弓箭下。 这实在是无稽之谈。 醒来的李长欢冷哼一声，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她那些个姐姐妹妹都觊觎她的位置，她心里有数，也一直有防范，她们那些动作在她眼里简直就是小孩过家家，根本威胁不到她。 再说下药，她生而带祥瑞，从小百毒不侵，什么样的药能害她？ “殿下。” 李长欢穿着亵衣坐起身：“进来。” 厚重的宫门被推开，贴身伺候的宫女绕过屏风，步履轻巧地走到她面前：“殿下，昨日回京未去面见圣上，今早早朝，殿下该去的，御史台那几位大人可都盯着殿下呢。” “一群庸碌无为之人，整日嚼舌根，孤难不成还怕她们了？” 宫女一边为她更衣一边道：“殿下有大德，圣上都看在眼里，御史参奏也无伤大雅，只是殿下往后是要做君王的人，广招贤士，广纳谏言，方为善举。” 这所谓的善举， 并非指她要做多少好事，而是要做于自己有益的事，身居高位，树大招风，不只是御史台的那些人，天下人都盯着呢。 “聒噪。” 宫女这才噤了声，为她理好环佩，看着面前长身玉立的一国储君，身为她的近臣，上官慧心中自然是欣喜的。 “我们殿下越发姿容姝丽，也不知道哪家的公子配得上？” 李长欢对此不太在意，脑海里闪过自己昨晚做的梦，她笑了一声：“听闻萧家有子，名动京城？你若得空，不如去替孤王探探口风？” “殿下讲真的？” 上官慧语气中有些兴奋。 她家主子年岁也不小了，换作京中其他贵女，大多早就夫侍成群子女绕膝，她家帝姬却一直一副冷清仙人的模样，从未对男子上过心。 先谋大业，后图家事本也没错，可身为储君，早点有后能安定民心，皇帝多次提起她的亲事，都被她回绝了。 如今主动提起，难不成真是对萧家公子有意思？ 李长欢却又表现得兴致缺缺：“随口一说而已，萧家野心太大，不合适。” 萧家是北燕数百年的传世大家族，门生故吏何止三千？如今朝堂上手握实权的官员，半数都与萧家有所牵连。 原本是十之八九，李长欢开始接触政事后，大肆鼓励科举，使得很多寒门子弟也能通过十年寒窗进入朝堂，过了几年，萧氏全然掌控文官集团的状态才终于被打破，到如今，寒门上来的官员已经能够与他们分庭抗礼。 但萧家的势力依旧不可小觑。 那又如何？ 文人造反，十年不成。 李长欢依旧没把自己梦中所见放在心上。 “萧氏行迹已经收敛许多，不比此前放浪形骸，殿下若是有意要打压萧氏，联姻未必不是一种手段，下臣听闻萧家大公子萧言至颇有才情，容貌出众，很受永安侯重视，若是将其纳入府中，明推暗贬，也有打压萧氏一族的作用。” 萧言至。 就是她梦里那个给她下药的男子。 李长欢对此非常好奇。 她尽管对梦中的一切嗤之以鼻，又有些想看一切是否能成真，于是没有直接回绝。 “婚娶一事，还得看母皇。” 她并非没想过成家立业，只是此前一直忙于政事，尤其在辅助监国后，好几年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时间想这件事。 如今提起，确实也到时间了。 上官慧连忙欠身：“那是自然。” 别说是皇家，寻常人家婚姻嫁娶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子女哪能做得了主？ 打整好后，上官慧跟着她出了东宫，去面见皇帝。 —— 宣真帝今年六十有五，便是从小锦衣玉食，琼浆仙露养着，平时保养得当，如今也免不了老态龙钟，她穿着凤袍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几个女儿，每一个都心怀不轨。 她心里清楚，自己的女儿们都不服她立幼女为储君，这几年来明刀暗箭不断，她大多数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身为储君，连这些小灾小祸都避不过去，往后也难说。 “帝姬到！” 李长欢穿着朝服走了进来，恭敬地向皇帝行礼：“儿臣拜见母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欢儿不必多礼，快快起来吧，赐座。” 只有见到自己最满意的小女儿，皇帝眼里才多了几分笑意。 “欢儿此次去淮南，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为母皇解忧，是儿臣为人女、为人臣子该做的。” 第259章 女尊文里的炮灰（2） 母女俩客气几句，宣真帝才问起正事。 李长欢这次去淮南主要是去赈灾的，今年大雪，南方比北方还严重，京城门口尚且路有冻死骨，更何况淮南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官员贪污严重，地方县令冒死送出来一份灾民死亡名单，皇帝看后勃然大怒，满朝文武没人愿意去赈灾，最后李长欢自请去了。 如今灾情稳定下来，皇帝自然要嘉奖。 李长欢昨夜就让人送来了关于这次赈灾的详细汇总，其中包括贪污的官员名单，贪污数额，背后牵扯的京城官员，各方势力。 经过一夜，皇帝再如何愤怒，此刻也能心平气和的面对自己的众多子女，为最看重的女儿“颁奖”。 “这次天灾，多亏欢儿才能平息地方民怨，欢儿有大功，要何奖赏？” 李长欢又用刚才那段话搪塞，不过她立的向来不是不争不抢的模样，于是道：“儿臣听闻母皇在京郊有处温泉行宫，儿臣刚从南方回来，有些惧冷，能否过去小住几日？” 皇帝当即大手一挥，直接把行宫送给了她。 李长欢拜谢圣恩，又坐了回去。 谈完这件事，皇帝本笑意盈盈的脸再又一次扫过下面坐着的众人时，慢慢变了。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一群女儿，她并不讨厌有野心的人，但没人会喜欢能力与野心不匹配的人。 实在太蠢。 “今日叫你们过来，除了为帝姬接风洗尘，还有一事。” 所有人噤若寒蝉，都竖起耳朵听着。 “淮南官员贪污一事，欢儿给朕呈了一份名单，朕还没打开。” 她已经能看到其中两人紧张地颤抖起来，若不是心里有鬼，怕什么？ 她故意拖长声音：“明日早朝，朕会把这份名单公之于众，无论是你们还是你们手底下的人，有参与此事的，今日之内到御书房，补上空缺，朕就当此事没发生过。” 下面的人依旧一言不发。 她们并不知道皇帝口中的名单是真是假，都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没那么容易被查出来。 可她们又很忌讳帝姬的手段。 这个自小被皇帝养在身边的皇幼女，与她们这看似浑然度日毫无野心的母皇可不一样。 她的手段太精了，帝王之道，她学的比皇帝还好，偏偏皇帝不忌惮她，因为她还小，她有的是时间，她不急着登基，宣真帝也不急。 这便是立幼为储的好处。 她是帝姬，只要行为不出格，没人能动摇她的地位，她可以安安心心等皇帝主动退位或者驾崩，自己即位。 换成年长的帝女，会因为等的时间太久，按耐不住谋反。 宣真帝在别的事情上显得庸碌，但在立储君这件事上，她一开始就看的明了，李长欢的父后是良家子，清河崔氏家族的公子，清河崔氏以书文传家，清流世家名声在外，比萧氏这种把控朝堂的权臣世家不知好了多少。 她出生的时候有祥瑞，钦天监一看就说她是储君的命，尽管在几位皇女操纵下，她在京城的名声不太好，却也改变不了她受尽皇帝恩宠的事实。 她自己也不负皇恩，三岁学文，八岁学武，自小便有神童之名，两年前更是三招打败身为武状元的林将军之女，就连皇帝重用寒门都要想方设法与世家周旋，她却用几年时间就将朝堂上五分之一的世家官员换成寒门子弟。 攘外安内，文韬武略，加上皇帝对她的重用，其他几位帝女再如何不甘，也知道她们想要打败这位帝姬，实非易事。 可再不易，也有人觊觎储君之位。 —— “啪！” 八仙桌上的茶盏被扫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 一旁伺候的人大气都不敢喘。 “殿下这是又和谁置气呢？” 一道修长身影款步而来，头戴玉冠身披锦缎，端的是雍容华贵。 “你们都下去吧。” “是。” 伺候的人纷纷退出书房，最后一人还带上了门。 “臣侍听闻帝姬昨夜回京，圣上召见诸位帝女，可是帝姬当真查出了什么？” 身穿锦衣的女人一脸气愤：“她给母皇送了一份名册，是她查到的贪污受贿鱼肉百姓之人。” “其中有殿下的人？” “本宫不知。” 各位帝女手上肯定都有不干不净的人，只是她们不知道她查到哪里，有没有查到自己的人身上？ 男子稍一思量，就知道她担忧所为何事？ “那圣上要如何处置？” “母皇让我们今日之内补齐，自己清理门户，明日早朝前会公布名册，严查到底。” “以帝姬的手段，想必是真查到了什么，殿下何不如圣上所愿，现在补齐，圣上终归是殿下的母亲，不会太较真，罚几月俸禄而已，殿下可莫要因小失大。” 二皇女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她不敢赌，见识过李长欢手段的每一个皇女都不敢赌，圣上会给她们机会，但她们若是执迷不悟，等圣上将这件事彻底交给她，到时候便是尸山血海，圣上都不会过问。 三年前的私铸官银案，光是午门斩首就砍了半月有余，几千人的项上人头，血流成河，如今午门长街地砖缝都还是暗红色的。 “母皇如此重用她，对她毫无戒备，她结党营私，拥兵自重，又是名正言顺的帝姬，只怕等她登基之日，就是我等命丧黄泉之时。” “殿下可莫要乱说。”男人急切地做了个捂嘴的动作，一颦一笑却依旧雅致活泼：“这是谶言。” 二皇女李长茹低头不语。 “帝姬年有十九，府中至今无夫侍，殿下何不在此下手？她如今虽受圣上重用，到底羽翼未丰，需要夫家扶持，但若是她娶了个身份低微的夫郎，殿下的机会不就来了？” 说是身份低微，但若是能往帝姬府中塞进他们的人，到时候何止能打压她？近身之人，便是给她下点药，也是容易得很。 李长茹对这个想法表现出一些兴趣，随即又有些低落：“她向来不近男色，想往她身边塞人，恐怕不容易。” “这天底下哪有女人不好男色？”江侧夫轻笑：“不过是没尝过男人的好，殿下若是信我，便将此事交给臣侍，臣侍一定给殿下办得漂漂亮亮的。” 第260章 女尊文里的炮灰（3） 李长欢开口要的那个庄子在京郊梅岭，传闻先朝皇帝为一位封号“梅郎”的君侍亲手种下一万株梅花，后来便有了梅岭这个地名。 此时正值寒冬，艳色梅花簇拥在枝头，本该是妖异的梅花，因为山川覆雪一片纯白，其上的颜色也变得纯粹，仿佛大雪中遗世独立的美人。 马车摇晃着往前，速度极慢，如今是出来休沐而非为了公事，大家都一派悠闲，上官慧和赶车的人换了下位置，朝里面道：“殿下，奴婢听闻这梅岭中有一座梅郎庙，求姻缘特别灵，凡有所求必得佳人才子，殿下要不要去看看？” 先朝那位梅郎君不仅受皇帝喜爱，自身也是贤良方正之人，尤其促成过好几对传世佳话，后人便给他修了这座梅郎庙，小姐王孙凡有所求，都喜欢来这座庙宇。 李长欢本来对这种事嗤之以鼻，不过她来梅岭就是游乐来的，若是直接前往行宫，也无甚玩乐消遣之物，便改口道：“那便去看看。” 上官慧还以为自家帝姬是年龄到了开窍了，当真愿意去求姻缘。 “好！” 帝姬要去，自然不能直接过去，上官慧遣了两个宫人先行前往，梅郎庙虽说只是一处求姻缘的寺庙，但因着凡有所求必有所应，庙中有梅郎君的“侍从”伺候，平时供奉神像，扫洒山门，收些香火银两，也备了客房，以供当日不能离开的香客暂住。 此次出行，没有铁骑跟随，伺候的也不过几十余人，没有仪仗开道，故而宫人也未曾表露身份，只说有贵人前往，让庙中闲人回避。 有代表皇权的金印，山门中人无有不从，纷纷请其余香客暂且回避，切勿冲撞贵人。 两刻钟后，十几辆马车在山门前停下，上官慧先跳了下来，推开木门，掀起车帘，恭候在山门前的寺庙中人只见一只修长手臂伸出来，手指瓷白如玉，骨节分明，锦缎袖口是一圈金线纹理，一看便是皇室贵族才能用的规格。 李长欢从马车上下，抬头打量着这间庙宇，因为香火旺盛，倒也整洁。 “主子。” 李长欢抬脚往里走去。 寺庙中人随行左右，上官慧问话时由他们作答。 寺中也有梅花，因为有人打理，比起外面路上的潦草杂乱，寺庙里的梅花多了几分秀雅规整。 庭院中间有一株最大的梅花，主干已经有些干枯，枝丫却青绿正当时，星点梅花在冬日尽情舒展，枯木未逢春，未必就是穷途末路。 李长欢看着这株梅花许久，刚要收回视线，梅花正对着大殿里，一道绯色身影出现在门口，看到庭院中如此阵仗，立刻退缩回去。 只是远远对视，李长欢已经看清对方的脸，眉如青峰，眼似星辰，玉面玲珑，锦绣玉质，一身绯色衣袍人比花艳，转身时青丝垂绦，只让人想轻柔抚摸。 人影消失，她回过神来：“那是何人？” 庙宇中人赶紧道：“那是庙中香客，已经在此住了几日，那位客人平日不出来，方才是小人等疏忽，未曾告知他，惊扰贵人，请贵人恕罪。” “无碍。” 李长欢一派不甚在意的样子，心里却莫名有些空落。 为何见到她就躲？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 她走进大殿，依旧没见到刚才的人，拜过梅郎君，上官慧见她兴致缺缺，心里已然有些自责，不该带殿下来此处，刚想提议去温泉行宫，就听李长欢道：“此处景色秀丽，我想在此住几日，你与他们先行前往，过几日我再过去。” 上官慧：“……” 看着也不太感兴趣的样子，为何说要留下？ 帝姬心思不好猜，上官慧也不会做那等自讨无趣之事，只是留帝姬一人留在此处，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不仅是她的项上人头，只怕整个上官家都要陪葬。 “奴婢怎能留主子一人在此？主子不喜人多，奴婢就让他们先去，留下几人伺候。” 李长欢想了想，点头：“也成，你去办吧。” “是。” 她离开前还示意同僚看好李长欢，这是北燕储君，若是在这里出了事，整个梅岭只怕飞禽走兽都活不下来。 李长欢不知道她心思，知道了也只会觉得她多此一举，这天底下能与她敌手之人，她至今未曾见过。 “庙中香客住在何处？” 方才听到上官慧自称奴婢，庙宇中人便明白这位贵人必然是皇孙贵胄，说不定还是某位帝女，如此自然更加不能怠慢。 那人道：“寻常香客住在后院客房，庙中有院落，小人这就让人去打扫干净，给贵人住。” “不必了。”李长欢抬手：“我不喜特立独行，与其他香客一致就是。” “是，小人这便去安排。” “嗯。” 李长欢看似闲逛，其实一直在找人，可惜在前院走了一圈，都没看到之前的人，寺庙中人来请她去客房歇息，她只好作罢，同时期待着能在客院遇到人。 然而这一路人人回避，除了寺庙中人，她根本没见到两个生面孔，更别提之前惊鸿一瞥的人了。 客房被褥已经换新，随行之人也换了她平日惯用的东西，同时向寺庙中人提出晚些时候用他们的厨房做饭菜，那人无有不应，安置好后，便退了出去。 李长欢坐在椅子上，手中把玩着一枚月牙玉佩，不多时，上官慧走了进来：“殿下，都已安排妥当。” “好。” 她有些失神的样子，上官慧觉察出来，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李长欢内心纠结许久，面上却是一片清冷之色：“先前在庙宇殿中那人，去查查。” 上官慧：“……那个穿绯衣的男子？” “是。” 上官慧心里别提多凌乱了。 合着她家殿下忽然说要留下，是为了寻花问柳？ 这梅郎庙果然名不虚传，先前说来庙中她还不大乐意，如今只是匆匆一瞥，就犯起了相思病。 也不知道那是哪家的公子？ 她家殿下府中至今没人，不管对方身份如何，殿下要的，便是圣上也不会反对。 于是上官慧放心大胆的去查，同时已经想好如果对方是什么样的身份，该以怎样的礼迎进帝姬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