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胎时代》 第1章 被遗弃的产妇 一入秋天气就进入了灰色频道，整个天空都像低了一层似的，感觉有些闷。 林苏禾从食堂吃了饭过来，慢吞吞地推门进了收费室，看到同事舒还在里面，她有些意外地说了声：“咦，你怎么没回去吃饭？” 舒雅坐在对面的办公桌前，伏着脑袋，电脑屏幕遮住了她半个脑袋，听到林苏禾问她，她才抬起脸来，眉眼如画，嘴角抿出甜甜的弧度：“懒得走，送饭来了。” “你不是说你老公今天亲自下厨给你做饭吃吗？怎么你都不回去捧捧场？”林苏禾笑着问，绯色的唇微微隙开，露出两排齐整的白牙，身上的浅绿色小香风格子外套，衬出她一番知性优雅的气质。 舒雅起身来，伸了个小小的懒腰，又将手伸到后腰捶了两下，说到：“他临时给我说单位有事回不了家，特意打电话叫他妈做好了饭，他赶回去给我送来的。” “羡慕。”林苏禾酸酸地说了句，往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舒雅倚着椅背站了一下后，又重新往座位上坐下，翘着两根白葱似的手指，如拈花一般打开了她面前的小钢饭桶，一股饭菜的香味飘了过来，是煎荷包蛋和卤鸡腿的味道。 “没法啊，肚子里怀着一个，他不敢把我饿着啊。”舒雅说着，秀气的鼻头微抽了一下，脸上明明还带着得意之气，却又偏偏将嘴角扁出一丝嫌烦来，说到：“万一把他的儿子饿坏了呢？” 林苏禾嗤一声笑了，说道：“你也真是敢生啊，都生了两个了，还生，我是连二胎都不想生了。” “他们家三代单传，我还能不为他家拼个儿子吗？我也不想生啊，都说了生了二胎不管是男是女都不生了，可是他家如今又变卦了，人家也不明说前面两个都是女儿，想要一个儿子，只说有儿有女才能构成一个好字，所以……哎没法。” 林苏禾抿嘴笑了笑，没再说话，只在心里哼哼：你就能确定你这胎肚子里怀的是个儿子？ 眼睛微微瞥过去，投在对面舒雅那如瓷白色的脸部皮肤上，她的心里略过一丝嫉妒。当然，这嫉妒是很正常，就像任何一个女人在看到比自己美的女人时就情不自禁地不舒服一样，这属于丘老板（人体下丘脑组织）的职权范畴，跟女人的善恶无关。 她不得不赞叹舒雅的皮肤真的是好啊，又白又滑，任谁见了都不会将她联想到是两个孩子的妈。这身材就更是绝了，该凸的地方绝对不含糊，该凹的地方又恰到好处，偏巧四肢还芊细修长，美人特质尽显无疑。 可偏偏顶着一张明媚少女脸的她，又即将是三个孩子的妈了。 似乎感觉到了林苏禾在偷窥她，舒雅抬眼瞅过来，林苏禾却恰到好处地将目光收了回来，假装自己刚才不过时瞅了一眼对面墙上的挂钟时间而已，手上也正若无其事地整理着自己的电脑桌。 收费室里有了一瞬间的沉默，只有舒雅慢吞吞吃饭发出的声音。 今中午住院部那边没人来对账，也没有特别吩咐要来缴费的人，热闹了一上午的大厅此刻就只有三两个人晃过。虽身为三甲医院，但也只是个职工医院，所以中午人就更少了，见到没人来麻烦自己，林苏禾便翻开手机来看看短视频。 “咔咔咔！” 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匆匆走到了窗前，敲了敲玻璃窗口，问到：“小林，那个叫李亚丽的产妇家人来缴费了吗？” 林苏禾抬头一看，见是妇产科的医师王瑛，忙说到：“好，我查查看。” 敲开电脑一查，林苏禾告诉她说：“没有，只在入院时缴了一千元。” “哎——”王瑛叹了口气，眉头都快拧成一串麻花了，气到：“这家属真是太气人了，待产时公公婆婆男人大姑子都守在门外，叽叽喳喳的，分娩出来第一时间就问是男孩还是女孩，一听说是个女孩个个都把脸拉下来了，叫男人去把费续了，到现在都没回来，产妇还等着用药呢！” 原来，这个叫李亚丽的产妇辛辛苦苦生下一名女婴，可是当孩子被带出产房，产房门口却冷冷清清，没有紧张等候的家人，也没有殷勤关切的问候，产妇的家人全都消失不见了。医生推着一个小婴儿出了产房，可是左瞅右瞅，就是看不到产妇的家人迎过来。 “哎——”王瑛又叹息一声，道：“简直是……我都觉得心拔凉拔凉的，老婆辛辛苦苦生孩子，就算丈夫不感激，也不至于不闻不问，连人影都看不到吧？这家人真是太过分了！” “连她男人都走了吗？”林苏禾问。 “可不是吗？喊了半天她的男人才冒个头出来，我让他先去缴费，他嗯了一声就走了，结果等了半天都不见他回来，真是气死人了，你说这事咋整？那产妇看着也是够可怜的，又不能把她撵了，少不得还是要先把药给她开了去。”王医生摇了摇头，声音无可奈何得就像被秋风扫落枝头的落叶在半空飘：“……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个这样的重男轻女家属，不是欠费就是玩失踪，真是拿他们没办法……” “实在没办法就报警处理。”林苏禾将同情的目光投向玻璃窗外的人，说，“让警察去把人逮来。” 没办法，医院又不是慈善机构，这时不时来一个把病人或产妇遗弃在医院里的家属，费用欠着不说，人还给扔在医院里，哪个科室摊上哪个科室难受，病人欠下的医药费用得全科室医护人员共同担待，总之就是谁遇到谁倒霉。 “我……”王瑛正要说话，手机响了，她接起电话喂了一声，转身抬脚匆匆走了。 王医生走后，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林苏禾也重重地叹了口气，脑子里无事忙地开始搜索起关于李亚丽那名产妇的基本信息来。 第2章 我要是再生个女儿怎么办 对于李亚丽这个产妇林苏禾还是知道一些情况的，她就是123厂8街坊外快活村的人，三年前从外地远嫁过来的，夫家是快活村村民，准农村土地占用拆迁户。 因为这个产妇每次产检的时候都是自己来的，大包小裹的或推着或抱着大女儿，还要顾及肚子里的二宝，身边没有任何人陪同，所以林苏禾他们收费室的人对她还是很额外照顾的，每次都会优先给她办理挂号手费事宜。 她第一胎生了女孩，强势又重男轻女的婆婆就很不满意，不帮忙带孩子，还总是找茬，然后就一直催着夫妻俩要二胎。 可是这一次，产妇又生下了一个女儿，婆家人肯定不高兴了，所以把产妇扔在医院不闻不问，一声不吭全都走了。 “哎——”这时一直慢吞吞默默吃着饭的舒雅突然叹息了一声，幽幽地说到：“尼玛，劳资已经生了两个女儿了，要是这一胎又是个女儿，不晓得该咋办……要是我老公和老公家人都像这样把我扔在医院里不管不顾，我该怎么办？” “不会的，你老公对你那么好，那么体贴，不会不管你的。”林苏禾笑着安慰她说，不过心里却有些替她担心。 虽然她家老公和婆家不至于像李亚丽的男人和婆家做的那般绝，但三代单传的家庭要说不重男轻女那肯定是假的，不然也不会让她生三胎了。 舒雅不再说话，只是埋头默默地吃饭，但很明显地她的神色没有之前那般慵懒自在了。 林苏禾将脑袋往对面凑过去，悄悄地说了句促狭的话：“要不你去B超室走个后门，让人给你看看是男还是女？” “林同志，鉴定胎儿性别可是违法的哟！”舒雅抬起眼来，一本正经地说。 “我当然知道是违法了，所以才说走后门呢。”林苏禾笑道，心里说到：你公公婆婆在青田坝那么神通广大，才不相信他们没打过这主意！ “那要打B超出来是个女儿，难不成我还不要了？”舒雅叹了口气道：“这都怀上三个多月了，都成型了呢，做掉就是罪恶啊！” “肯定不能做犯罪之事哟，我不过就是好奇说说而已。”林苏禾道，往椅背上一靠，准备休息一下。 “我挂个号。” 有人走到窗口前说。 林苏禾眼皮都不带抬一下，懒懒地说了句：“两点钟上班，急病往急诊科去。” 没有偷工耍滑之嫌，因为医院挂号收费的窗口工作时间是早上的8点到晚上的6点，中午是需要休息的，都是按八个小时上班的。 只是晚上要留一些人值班，因为要遇上急诊的病人，需要马上交费的这些肯定就要收费，所以收费窗口必须要留人值班。 那人便张口埋怨道：“只有医院才是这样，求着进来给钱都爱理不搭的。” “你可以不来。”舒雅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那人受了怼没有生气，反倒还陪上了笑脸，说道：“我倒是想不进来哟，这生疮害病由不得人啊……” 没人再理他。 舒雅继续慢吞吞地啃她的鸡腿，林苏禾闭着眼睛，连眼睛也没睁一下。 在收费室这个工作岗位上待久了，人早就没有当初的热情洋溢了，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日渐僵硬，甚至在面对顾客时都完全没有笑容了，时不时还可以来一句不耐烦的语气。 所以，那些门诊科室的人常常打趣说收费室的人是全医院最牛逼哄哄的人，他们在病人和病人家属面前可不敢像这样摆脸子的，怕挨打。 林苏禾这里刚眯着眼迷糊了一会会，突然就被一阵吵闹声惊醒。 “不能出院！跟你说了，你现在不能出院！”护士的声音洪亮而急促，一下就将寂静之幕扯开了。 一听这声音，林苏禾就知是产科的黄护士。 黄护士是助产士，在助产工作岗位上已经工作了二十年了，助产经验非常丰富的。平时从来没见她这么大声焦急地对人说话过。 林苏禾赶紧从椅子上起来，伸头往窗口看过去。 只见大厅那端口子处，两名护士正死死拽着一个女人，一边拽着一边对那女人说着：“你现在才生了孩子，子宫都在出血，很危险的，不能走！” 个子不大的女人努力挣扎着，口中有些竭斯底里：“我不要住院，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但终究是因为产后体弱，她被两名护士挟持住了，只能徒劳地挥着两只胳膊做无谓挣扎。 “你的家属都不在，放你走了出了危险怎么办？你要走也得让你的家属来签了字才能走啊！”黄护士苦口婆心地说。 “他们不会来的，不会来的……”女人只一个劲地说：“我没钱住医院，没钱……给不起你们钱……” 黄护士嗓子都说得嘶哑了：“没钱我们也没赶你走啊！再说了，你连女儿也不要了吗？她可是你的亲生的啊！” 女人哭道：“他们都不要女儿，我也没法要……我养不活……” “胡说八道！”黄护士生气道：“你生的可是个人呢，不是小鸡小狗，你说不要就不要了？你这样做可是遗弃罪哟！” 女人越发哭道：“我能怎么办？我到现在连饭都没吃上一口……从早上到现在了……他们都不顾我死活，我还能顾女儿的死活啊……” 黄护士又叹了口气，只得又安抚女人道：“你肚子饿了，是吧，我马上就叫人去给你端饭来吃，好不好？听话，跟我回病房去好好躺着，先把身子养着，其他的都别去想，我们会去通知你的家属的……” 眼前这闹着要走的女人，正是那个生下二胎女儿被家属扔在医院不管的那个李亚丽。 从一早的折腾到生下女儿，再到现在，她连水都没喝上一口，绝望至极的她终于忍受不住了，从病床上翻身起来，连女儿都不要了，直接就往外跑。护士一看不得了，担心她会出意外，死死将她拽住拖住，然后就出现了这拉扯的一幕。 “黄医生，请你们放开我吧，我是死是活跟你们没有关系，我保证不会连累你们……” 第3章 都是远嫁女啊 黄护士气到笑了：“你说不连累我们就不连累我们了吗？你走了，回头你的家属来找我们要人呢！这不是你走不走的问题，是我们工作失职的问题！” “我保证……向你们保证……不连累你们……” “你说了不算！” …… “哎——”舒雅重重地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饭勺，对林苏禾说：“我不吃了，剩下的饭菜我拿去给她吃吧，还有这鸡汤，我只喝了两口，也都给她拿去。” “你不吃了？”林苏禾问。 舒雅摇头：“反正也没啥胃口，抽屉里还有蛋糕呢，要是饿了我还可以吃蛋糕的。” 林苏禾忙伸手过去说：“舒姐你坐着，我帮你给她拿过去，顺便也去帮黄护士她们劝劝。” 舒雅：“去吧，去吧。” 说着她将自己啃过的卤鸡腿拿出来，又将吃过两口的那一边饭扒拉出来，再盖上了饭盒。 林苏禾端起舒雅的钢桶饭盒，往收费室外面走去。 “小林快来快来！” 一见到林苏禾从收费室里出来，黄护士便像见到救命稻草似的，使劲向她招手，叫到。 她知道这产妇跟林苏禾算得上是邻居。 此话怎讲？ 原因是这样的—— 林苏禾现在就住在123厂8街坊隔壁的快活村的自建“商品房”里，房子是村里卖出的俗称小产权房子。说是小产权房，实际上也就是跟村上签的买卖合同而已。 最初结婚时林苏禾是同婆婆住在一起的，就住在厂里家属区的，但由于跟婆婆摩擦太大，这才往快活村来买了房子搬出来住的。所以她对快活村的村民还是相对比较熟悉的，就比如眼前这个产妇李亚丽。 林苏禾快步走过去，朝着李亚丽大声说到：“亚丽，我给你送饭来了。” 闻言，李亚丽一愣，呆在了原地，也不挣扎了，只是呆呆地看着林苏禾。 表情写着：我们……很熟吗？ 而且……太突然。 她怎么也没想到林苏禾会给自己送饭来！ 两人非亲非故的，平时甚至都没说过一句话，虽然走在路上有过照面，但两人的人生轨迹就是两条平行线，没甚交集。 林苏禾径自上来，就跟熟人一般伸手就挽住了她的胳膊，轻声说到：“回病房去吃吧。” “……”李亚丽张圆了一双眼睛看她，因为个子比她矮了一截，看人的样子像是在仰视。 没有丝毫抗拒，甚至没有一字疑问和驳斥，李亚丽便乖乖地跟着林苏禾往产科病房去了。 黄护士和那两名护士都不约而同长长呼了一口气出来。 林苏禾带着李亚丽进了产科病房，此刻的李亚丽显得十分安静，略显浮肿和苍白的脸上还带上了腼腆的笑容。 她有些局促地往床边一坐，不好意思地对林苏禾说：“林医生，真是谢谢你……” “别叫我医生。”林苏禾一边往小桌上摆饭盒，一边笑道：“我就是个收费的而已，哪敢称医生啊，你叫我一声姐便是……哦……” 想了一下，她又说：“你多大了？” “我今年24岁。”李亚丽小声地说。 “那就是比我小了，我27了。”林苏禾说，“你可真够小的，才24岁就生二胎了，我24岁的时候才结婚呢。” “我20岁结婚的，也是20岁生的大女儿……”李亚丽红了脸说，“我们农村人结婚都早，不像你们城里人书读得多，在我们那边山区16岁结婚的都有。” “那么小就结婚啊？我24岁结婚在我们这里就算是早婚了，我的好多同学现在还有没耍对象的呢！”林苏禾说着，笑了一下，已经将饭摆在了她的面前，“先把这鸡汤喝了，你才生了孩子，正是气血虚的时候，要多喝鸡汤。” “谢谢……”李亚丽的眼圈一下就红了，“林姐，你对我真好……” 林苏禾赶紧轻拍她的肩膀，安抚她道：“别哭，别哭，哭多了对眼睛不好。不要难过，看开些，你才生了孩子，难过对你的身体不好，吃了饭后我们再想办法。” “嗯……”李亚丽点头。 “别这样硬坐着，上床上靠着吃。”林苏禾扯过一个枕头来，立在了原来位置上的那个枕头上，让李亚丽躺床上去靠着。 李亚丽听话地上了床，躺靠着枕头，开始吃饭。 林苏禾没有对她说这些饭菜和鸡汤是舒雅吃过的，说出来不太好，万一人家心里嫌弃呢，先哄着她把饭吃了才是。 看着李亚丽从最开始的不好意思到一点一点地认真吃起来，林苏禾心里不禁唏嘘…… 这就是女人远嫁的悲哀啊！ 但凡是眼前这女人娘家离得近，她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境地。 兔死狐悲。 她不由得联想到了自己，自己多少也算是远嫁女吧，娘家离这六十公里，父母也都还没退休，不可能来陪伴自己，也不能来帮自己照顾孩子，自己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过得也算是孤独的。 是了，即便是她的娘家在一个县城里，父母是教师，自己还有一份工作，也免不了在婆家受气。在青田坝这个地方，排外是本地人的最大特征，而123厂更是如此。 123厂是一家国营大企业，研发生产飞机的，职工两万，加上家属人员就更是庞大了，因此整个青田坝便以123厂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大社区，123厂的职工和子弟自成一个圈子，谓之“飞圈”，飞圈的人自然便成了青田坝这一带地区自封的“上层人士”，他们有着得天独厚优于一切外来人员的优越感。 林苏禾初到123厂时，可没少受这些人的排斥，也没少受这些所谓“上层人士”的傲慢对待。 特别是婆婆。 婆婆是123厂的退休职工，而且只是一个有着初中文化水平的普通工人，但她对林苏禾这个大大学本科毕业的儿媳妇还是百般看不起，就因为林苏禾是外地人，还因为123厂的人在婚姻观上普遍的认知就是要娶一个本地姑娘，特别本厂姑娘是最佳。 第4章 婆婆挤上婚床睡 林苏禾的老公的哥哥谈的对象就是本厂姑娘，婆婆对那个姑娘的巴结讨好程度啊，简直到了不忍目睹的地步。相反对林苏禾这个外来媳妇，她那是一千个不满意，一万个挑刺儿。 从一开始，婆婆就反对他们谈恋爱，百般刁难。 林苏禾记得第一次被老公带去家里见家长时，婆婆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二娃，你明明晓得你爸不能吃樱桃，你还买樱桃回来？！”婆婆大声说。 林苏禾当场一愣—— 这些樱桃明明是自己买的，二十块钱一斤呢，怎么就成了她儿子买的了？这些新鲜上市的樱桃自己早就垂涎三尺了，但碍于价格太高，一直没舍得买。今天第一次上男朋友家，自己才咬牙买了三斤呢！ 都说女孩子上婆家要端着点姿态，但她却并不想失礼，上人家家里做客不打空手，这是做人的最起码礼节。 再说了，癌症病人怎么就不能吃樱桃了？ 对了，那时候她跟老公程旭东谈恋爱时，老公的爸爸正在生病，肺癌晚期。 就是这样的家庭她都没嫌弃，倒是被人家给嫌弃上了！ 第一次见了婆家人后林苏禾便打了退堂鼓，好在老公一直迁就挽留，对她百般好，这段关系才维持了下来。 可是待到结婚后林苏禾才发现老公程旭东基本就是个妈宝男，他妈把他两兄弟和他爸当成了她的天，他们三个大男人在家里什么事都不用干的，早饭都要由他妈端到床边去的那种程度。 特别是程旭东他爸去世之后，他妈简直达到了变态的地步，居然跑到林苏禾和程旭东的婚房里来睡。 有没有听错？三人睡一床？ 没错，就是三人睡一床！ 他妈可怜兮兮地对程旭东说：“你爸去世了，从此我和你哥俩就相依为命了，我一个人害怕，睡不着。” 程旭东心疼他妈，居然就允许她妈跑来挨着他一块睡了。 这三观，这行为，真是令林苏禾惊爆了眼睛。 不过看在婆婆妈才丧夫的份上，她隐忍不发。 就这样婆婆妈在他们婚床上睡了三天后，终于被程旭阳（程旭东的哥哥）的女朋友发现了，她当即大呼小叫道：“哇，你们竟然三个人睡一床！笑死我了！以后我都不敢嫁你们家来了！” 然后程旭阳将他妈狠狠训斥了一顿，他妈这才终止了她的这一荒唐行为。 慢，这不过才是婆婆作妖的冰山一角，随着着时间的推移林苏禾才算是充分了解婆婆的手段。 每天早上婆婆一早就会推开他们的房间，进来之前也不会敲门，进来就开始翻箱倒柜为老公找今天要穿的衣服，包括内裤，一件一件唤着程旭东来换上。 程旭东：“妈，我不换内裤。” “必须换，穿了一晚上，脏得很。” 婆婆说着，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揭开被子就去脱程旭阳的内裤。 搞得一床的林苏禾十分尴尬。 这还不说，婆婆还为程旭阳准备了专门的洗澡帕，一再叮嘱他说：“记好了，这是你的洗澡帕哟！千万不要拿错了哟！不要拿到林苏禾的洗澡帕了！女人的洗澡帕擦过屁股的，脏得很，用了会霉死你的！” “……”林苏禾气得翻白眼。 难道你儿子洗澡就不用擦干屁股吗？ 你儿子拉屎臭得很，还有脚气，给我用他的洗澡帕我都不用！ 和婆婆彻底翻脸是在前年春节，那时候女儿才满半岁，全家人回了程旭东的老家重庆，在程旭东的外婆家，因为给女儿洗澡的事林苏禾和婆婆发生了口角。 本来是一件小事，吵两句就吵两句吧，谁知婆婆竟“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对着林苏禾就磕头作揖：“我错了！我错了！我向你赔罪！” “……”林苏禾被她的这一套地动山摇的动作震得愣在原地，直接石化。 程旭东的外婆从房间里跑出来，看到这一幕，大为生气，当即指着林苏禾厉声说到：“你给我滚出去！” 石化的林苏禾再次如遭雷公击顶，简直雷得五内冒烟，没想到这母女俩竟会这样，她当即抱着女儿就冲出了门。 那时已经是晚上八点过了，悲愤交加的林苏禾抱着女儿在街上一边疾走，一边给在重庆打工的表弟打去了电话，完全不理睬跟在身后的程旭东。 表弟很快就打着出租车过来了，接上了她。 这件事令林苏禾对程家人彻底失望，她向程旭东提出了离婚，可是程旭东死活不愿意，跪在地上求她：“老婆，我们不离婚好不好？不离婚好不好？”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哭得眼泪汪汪的男人，林苏禾心软了，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要么去外面买房子我们搬出去住，要么离婚，你选择吧！” 程旭东选择了前者。 于是他们买了快活村的这处一楼一底的小产权房子，简单装修了一下就搬了进去。 这房子虽然没有产权，但便宜啊，程旭东找他妈要了二十万，林苏禾找自己父母要了十多万，全款买下了。 搬出来住了，虽然婆婆妈也会时不时过来指手划足一番，但总算是不住在一起了，林苏禾忍忍也就过去了，日子倒是过得清净了不少。 …… 正出着神，李亚丽已经将小钢饭筒里的食物吃干净了，看来是真的饿坏了。 她起身来收拾着，就要下床来，对林苏禾说：“我去洗……” 林苏禾赶紧制止她：“你快躺下，不要乱动了，现在好好休息。” 这时护士抱着已经量体检完毕的小女婴进来了，对李亚丽说：“快躺床上去，准备给你女儿喂母乳了。” 小女婴长得像她妈妈，皮肤白白净净的，一点也没有初生婴儿的满脸褶皱，小小的脸，尖尖的下巴。想似知道自己这趟来人之间不受人欢迎，小女婴显得特别安静，在护士怀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打量着这个世界，看着特惹人心疼的。 肚子吃饱了，李亚丽也十分配合医护人员的工作了，马上躺床上去睡下了，护士将小婴儿放到了她的胳膊窝处，叮嘱她道：“有没有母乳都要给孩子喂，嗯？第一口母乳对小婴儿非常重要哦。” 第5章 你妈不是女的吗 “嗯，好。”李亚丽应答着，动作熟练地撂起了上衣，搂住了小婴儿的小小身体。 林苏禾又对李亚丽叮嘱了两句后，这才提着小钢筒出了病房门。 病房门口黄护士还站在那呢，一脸的凝重。 “小林……”黄护士看着她，欲言又止。 “啥事，黄姐？” “你跟这个产妇家是不是熟悉啊？” 林苏禾马上摇头否认：“不熟悉，只知道她家是快活村的，经常看到她家婆婆妈从我们那条街门上过。” 这句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因为黄护士马上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她的胳膊，“小林，这事可就好了，非得求你帮个忙了……” “黄姐，讨债的事我真帮不上忙，我就只有这点大的能耐，做不了讨债人的事……”林苏禾忙笑讨饶，“不好意思哈，我去洗饭缸子，时间不早了，马上要上班了……” 可是黄护士却并不松手，丝毫也没有要放她走的意思，“小林，我并不是让你去讨债，只是让你帮忙去她家走一趟，去通知她家属来医院一趟而已。你看现在这个产妇和小婴儿还在咱产科里，住在产科的临时病房里，又没办住院手续，我们没法安排她去住院部病房啊！这在产科病房里住着不是个事啊，今下午就有好几个产妇临盆，她占着这临时病房怎么弄……” “可我马上就要上班了啊，没法去通知她的家属啊。”林苏禾脸上露出很无奈的表情，“我刚才已经尽量给产妇做了思想工作了，她现在情绪正常了，就这样，我就只能做到这了。” 黄护士想了想，终究还是松开了林苏禾的手，“我再去给她家属打个电话看，我就不信了，再不济跟他们村委会打电话去！” “就是，就是，给他们村委会打电话去！”林苏禾一边附和着点头说，一边加快步伐离开了这里。 匆匆地洗干净饭缸后，林苏禾便进了收费室，将饭缸还给了舒雅。 舒雅在室内来回慢慢地踱步，用手轻垂着腰背，轻呼出一口气，给林苏禾交待经验：“这种事情还是少惹上身的比较好，我们不过是个小小的收费员而已，只要不收错钱，不做对病人赊账的事，做好自己的本质工作就行了，不然每月这最多三五千的碎银子，还不够赔呢！他们那些科室拿多少钱，他们心里没个数吗？发奖金补助的时候，怎么没分一分钱给我们呢……” 林苏禾赞同道：“就是，就是。我只不过觉得那产妇是真的可怜，生了女儿连口饭都吃不上，那家人真是太恶了，那男人更不是个东西，但凡是个人都做不出这种薄情寡义的事……哎……” “哎——”舒雅也跟着叹了口气，下意识地将手探向了自己的腹部，自言自语道：“要不我去一趟B超室，去找他们走个后门……” 那名叫李亚丽的产妇的遭遇令她心生危机感。 她抬起眼来，投向林苏禾，目光里漫出一丝隐藏不住的担忧，“苏禾，你说我肚子里怀的会不会又是个女儿呢？” 林苏禾：“……” 不好回答啊。 “要不，明天中午你赔我去一趟检验科？”半晌，她说。 “好吧。”林苏禾满口答应下来。 她心里也非常好奇舒雅肚里的孩子究竟是男还是女，若如果得知自己怀的是女儿，舒雅又会作何打算？ 好奇是人的天性。 或者说林苏禾心里还有点小期待，期待舒雅肚里怀的是个女儿。 呵呵，是谁说的人之初性本善的呢？ 首先申明，林苏禾并不是一个重男轻女的人，相反她自己也生的是个女儿，而且非常爱女儿，只是人都有些逆反心理，舒雅和舒雅夫家一心想要生儿子的思想和行为，是很令人反感的。 临到下班的时候，李亚丽的丈夫可算是来了，个子不高，小平头，年龄看着也不大，一身穿着打扮就跟街娃一样，来时脸上挂着不耐烦的表情。 快活村那些年轻男子都是这样一副精神面貌，因为土地大部分被统征，手上有两个赔偿钱，又不愿意去外面打工吃苦，很多人都是一副游手好闲的样子。 他被黄护士催着来收费窗口缴费，就只从兜里掏出五百块钱现金来，嘴里还念叨着：“我还在上班呢，电话就一声声地催，催命啊！知道耽搁一下午要扣多少钱吗？真是的……女人就生个孩子而已，多大点事！” 林苏禾拉着脸将缴费单递给他说：“先把费补缴了，这是缴费单。” 男人接过缴费单一看，叫道：“还要补一千二百多啊！这么贵？你们医院这是在抢人么？” “单子上有缴费明细，每一项都是按照国家制定的标准收费价格，有争议你可以往上面去反应诉求。”林苏禾板着脸说，心里说不出的厌恶感。 “医院还不是公家开的，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往哪里去诉求？诉求个毛啊！” 林苏禾没有理睬他，只说：“现金不够可以用支付宝和微信支付，你是扫支付宝还是微信？” 男人耍赖皮道：“支付宝和微信上都没钱，我这只有五百块，要就要，不要就算了！” 站在他旁边“押”着他缴费的黄护士终于忍不住了，也不想为了哄着他而陪好气了，说到：“你生个孩子连两三千都不要付出吗？检查费、接生费、医药费，都不要钱吗？” “人家医院顺产一千块钱不到。” “你上哪里生孩子一千不到？二甲医院顺产都要两三千呢！我们这可是三甲医院！”黄护士有些不屑说，“小伙子，产妇可是你的老婆呢，为你辛辛苦苦生孩子，你就这样对待她？” 小伙子将嘴一撇，撇出一丝不屑来：“生了两个女片片，我稀罕她生？！” 听到这句，林苏禾心中憋了半天的火气一下子就冲上了脑门，当即朝他怼过去：“你妈不是女的吗？你妹不是女的吗？她们都是女片片！” 话一出口，一向表现温婉的舒雅将目光便横向了她—— 第6章 林苏禾，你冲动了 林苏禾，不要把窗外的战争引向我们窗内的平静世界哟！ 马上，林苏禾便意识到自己又冲动了，不该对病人家属说这样的带着强烈感情色彩的话。 曾经—— 科主任常常庆幸地说“医院里只有两个地方是最安全的，一个是收费室，一个是药房，因为都隔着铁窗”。 所以，不管铁窗外的世界如何波涛汹涌，你们只需做一个没有感情只讲原则的工作人就好。 只是，人毕竟不是机器，林苏禾虽然坐在这个窗口上日复一日地已将自己变成了面瘫人，但血管里终究流淌的是血，不是机油。 “你说啥喃？”男人显然被激怒了，顿时就变成了一只炸毛鸡，“你再说一句喃？” 林苏禾心里很气，但却不得不化生气为笑脸，将一腔屈辱踩在脚下，“不敢说了，再说肯定要被你打残。” “哼哼！”男人冷哼了一声，假装很气恼，转身就走，“我走了，没钱缴费！” 林苏禾和舒雅，顿时大眼瞪小眼。 平时，林苏禾眼睛大，舒雅眼睛小。 这时，舒雅眼睛大，林苏禾眼睛小。 舒雅：小林同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了吧？ 林苏禾：舒姐，我错了，我悔过。 窗外，黄护士情急之下一把扯住了李亚丽男人的衣袖，急切道：“你不能走，你不要你老婆女儿了吗？” “我接她们回家去，不在你们医院待了。”男人蛮不讲理地说道。 “你老婆才生了孩子，有撕裂伤，身体还弱，得住院治疗，不能就这样接回家去！” “不接回家去，难道你们医院免费给住？我可没钱交住院费！” “你不能这样，你是个男人，你不能这样对老婆孩子不负责任！”黄护士说。 “放开我，扯烂了我的衣服可是要赔的哟！” 吵闹声将保安招来了，保安上来维持秩序，李亚丽男人便跟保安杠了起来。 保安并没有动手，只是将手臂挡在了他和黄护士隔开，为的是保护自家医院的工作人员，可是这便成了男人赖上保安的理由，硬是说保安打了他，在收费大厅里闹得不可开交。 恰巧这时有个老年病人经过，也许根本就是过来看热闹的，一个不小心就跌倒在地。 这一跌就跌进了抢救室。 这事就……闹大了。 医院方报了警，警察来处理，林苏禾作为事件中人不得不留下来接受调查。 这一调查清楚，天都黑尽了。 林苏禾被领导严厉批评了一顿，批评她收费态度不好，与病人家属发生冲突才引发了这场事故，领导还说要扣掉她这个月的奖金。 处理完这摊烂事后，林苏禾垂头丧气地回家去。 刚走出医院大门，手机响了，林苏禾一看，是老公程旭东打来的。 “你咋还不回家呢？”程旭东在电话里的语气十分不好，“妈今天都带了一天娃了，你倒好，到现在都不回家来！” 女儿程子茵只有两岁，送幼儿园尚早，正好婆婆妈又退休了，便将女儿交给了婆婆妈带。婆婆妈带白天，晚上和休息日都是林苏禾自己带孩子。 平时只要林苏禾有事耽搁迟了一点去接女儿，婆婆妈的脸色就会板得跟个包公似的。今天遇到这场倒霉事，接女儿的时间就更迟了，婆婆妈不高兴那是肯定的。 可是此刻的林苏禾本就心里窝着一肚子的气，都快九点钟了，还饿着肚子，老公没说打电话来关心一句，电话一来就是兴师问罪，这一下就点燃了林苏禾心中的火气。 犹如一堆火药被点燃了一样，林苏禾瞬间就爆炸了，“对，我就不想回家，咋了？我在外面吃喝玩乐呢，尽情嗨呢！我就不想回家！我还要唱歌去！我还要喝酒！我还要去蹦哒！你等着吧！让你妈等着吧！” “林苏禾，你发啥子疯？马上给我回来！”程旭阳在电话里气急败坏地说。 似乎他还把电话拿给了女儿听—— “你妈说她在外面疯，不回来了！” 紧接着林苏禾便听到女儿在电话里怯生生地叫着“妈妈”…… “妈妈，回来，不要疯……” 林苏禾顿时气结，握着手机的手都在抖。 这男人跟他妈一个德行，总是喜欢在女儿面前发泄负面情绪，原本是处女座的女儿就很敏感，现在越发敏感胆小了。 林苏禾死劲咬着牙说：“对，我就是要发疯！就是不马山回来！” 说完这句，林苏禾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太气了！ 气得她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紧接着程旭东的电话又打了过来，林苏禾赌气给他挂掉了。 他再打来，也是一样被挂掉。 她只是想发泄发泄心中的怨气，即便赌气挂掉了程旭东的电话，她脚下的步伐依旧迈得很快。 就算又再大的怨气，她也不能不顾女儿啊。 女儿是很黏自己的，白天还好，一到晚上就只要妈妈带，只要妈妈带着睡觉，从来不跟着奶奶睡觉的。 程旭东刚才对女儿说的那番话肯定又吓着女儿了，此刻的女儿一定又担惊受怕了。 眼前似乎浮现出了女儿那双黑白分明的杏仁眼，眼睛正直盯盯地看着自己，林苏禾的心里便不可避免地升腾起一丝揪心的内疚来。 被林苏禾挂掉两次电话后，程旭东不再打电话来了，而是发了一条微信过来。 “你就在外面耍吧，不要回来了！” 看到这条短信，林苏禾急促的步伐停住了，立在原地，胸口就跟要炸裂似地难受。 不回就不回！ 她赌气往街边一家面店走去。 老板，来三两牛肉面。”她说。 “三两？”老板问了一句，似乎刚才没听清似的。 “嗯，三两。”她使劲点了下头说，往一张空桌上坐了下去。 “要辣椒吗？” “要。” “微辣还是中辣？” “特辣。”林苏禾说了句。 老板便没再问了。 坐了一会，一大碗特辣牛肉面端了上来，摆在了林苏禾的面前。 说实话，林苏禾本来不太喜欢吃辣的。 未嫁之前，家里的吃食都偏清淡，自从嫁给程旭东后才改变了饮食习惯，因为程旭东老家是重庆，重庆人都喜欢吃辣，他们老家人炖鸡汤都要放两个朝天椒的，所以家里每顿饭菜都做得辣辣的。 第7章 妈妈，爸爸是不是不是亲的 眼下这碗摆在面前的特辣牛肉面里汪着一层红油，被红油淹着的是一层碎小米辣，光是看着就很辣的样子。 林苏禾赌气一筷子下去，挑起一泼红彤彤的面条来，往嘴里一送。 强烈的辣味从口腔里直冲天灵盖，眼泪顿时就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出眼眶的禁锢，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一碗面功夫，让林苏禾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当然，这一大碗面她是吃不完的，毕竟三两呢，但丝毫不妨碍她的眼泪鼻涕飞流直下三千尺。 貌似也只有这个时候她的眼泪和鼻涕才不会令周围的人诧异，顶多人家觉得她是个敢于挑战味蕾极限的女汉子，时不时有人拿看稀奇古怪的眼神看过来，就是没人觉得她是真的哭了。 吃了半碗面，也释放了足够的眼泪和鼻涕，林苏禾这才非常满意地红着眼向商家付了面钱。 老板看着剩下的半碗面和一桌子的擦过眼泪鼻涕的纸巾，好心地对林苏禾说到：“回去吃点清火片，不然会肚子痛的。” “嗯，谢谢。”林苏禾笑笑，起身来，旁若无人地走出了面馆。 哭了这一场后，林苏禾感觉心里好受多了，径直往家去了。 门一打开，一个小小的身影便朝着她欢快地扑了过来。 “妈妈回来了——” 程旭东坐在客厅沙发里没有起身，眼睛只盯在手里的手机上，状似“你回不回来与我何干”的样子，一张立体而五官分明的脸上布着寒霜。 老实说，程旭东耍酷的样子很帅，自己当年就是被他的这副帅皮囊给吸引住的，不然就凭他家“没钱没势没文化底蕴还深藏黑山老母”的条件，林苏禾才不会嫁给他呢！ 现在看来自己当初就是太单纯了，殊不知过日子帅哥比不过一口帅锅。 你说这程旭东究竟有什么好啊？ 大学本科都不是，大学专科文凭，子承父业进了123厂技校任职，一个小小的技校数控老师而已。 不会做饭，不会洗衣，不会干家务，还有脚臭。 唯一爱好就是抽烟刷手机。 当着女儿的面，夫妻俩都没有吵，只是各自冷着脸不搭理对方。 “妈妈，你是不是哭了？”女儿搂着林苏禾的脖子问。 “没有啊，妈妈刚才在面馆吃了碗面，好辣好辣的，眼泪花都给辣出来了。” 女儿将小鼻子往她脸上蹭了蹭，相信了，因为闻到了辣椒的味道。 这小家伙就跟一只小猎犬一样，嗅觉倒是非常灵敏的，林苏禾宠溺地伸手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子。 程旭东听到这番对话，抬起了眼，故意冷淡地说了句：“你不是在外面吃喝玩乐吗！” 林苏禾懒得理他，累得很。 人累，心也累。 见林苏禾没有理睬自己，程旭东又说：“妈把饭做得好好的，你自己不回来吃，怪哪个呢？” 林苏禾还是没有理睬他，索性抱起女儿进卧室去了。 没错，他妈是每顿把饭做好了的，那也是为他的两个儿子做的，林苏禾中午都不回家吃饭的，只有晚餐才上他妈那边去吃。 而且，桌子上的好吃的和新鲜的菜永远都是摆在他两个儿子面前的，只要有陈饭陈菜，就都是放在她自己和林苏禾面前。 拿婆婆妈的话来说就是，“男人挣钱辛苦，要养家糊口，就该吃好的，他爸在时陈饭都是我吃的！”。 每每这样，林苏禾就毫不客气地跟程旭东换个位置，然后把陈饭也换给程旭东，“他挣钱辛苦，我就不上班的么？女人还十月怀胎生孩子呢，男人呢？” 婆婆妈便道：“男人要是能生孩子，还要女人来干什么？” 林苏禾便毫不客气怼过去：“同样的道理，女人现在又生孩子又能挣钱养家，还要男人来干什么？” 一般这个时候程旭东就一声不吭，埋头吃饭，装作什么都听不见似的。 …… “刷牙牙没有？”林苏禾将女儿抱到床边坐下，她自己进洗手间去洗漱。 “刷了。” 女儿回答着跟在了她的屁股后面，并裂开小嘴巴给她看，“妈妈看，牙牙白白。” “好，真乖。”林苏禾一边洗漱，一边点头夸着女儿。 “妈妈，我的手手脸脸都洗了，脚脚也洗了。”女儿站在她的腿边絮絮叨叨地汇报着，“奶奶给我洗的，还泡了脚脚的……奶奶在沙发上给我铺了个窝窝，我可没有睡觉觉哟……我可不要睡在奶奶那里……” 好吧，话又说回来，奶奶对孙女还是很疼爱的。 女儿伸出双臂抱住了林苏禾的一只大腿，说到：“我都好想睡觉觉哦，可是……可是我不能睡，我要等妈妈来接我……然后，然后，我就用手手使劲……使劲掰着自己的眼皮……” 眼前浮现出女儿用两根小手指撑开眼皮的画面…… “噗！” 林苏禾忍俊不禁，喷了一嘴牙膏泡沫在洗手间镜子上。 女儿刚好才满两岁，可是语言已经很丰富了，似乎比同龄的孩子语言能力更强，至少是在林苏禾面前，她总有滔滔不绝的话。 躺在了床上，女儿窝在林苏禾的胳膊上，还在唧唧呱呱地说话—— “妈妈，小县城是乡下吗？奶奶说你是乡下来的，外公外婆他们都住在乡下……” 林苏禾撇了一下嘴，说：“青田坝连小县城都不是，更是乡下。” “妈妈，爸爸是不是不是亲的呢？”女儿又问。 “你觉得呢？”林苏禾反问。 女儿很认真地回答道：“爸爸不是亲的，妈妈才是亲的。每个妈妈生了娃娃后，都会去找一个男的来给娃娃当爸爸……” “噗！” 林苏禾又忍俊不禁。 不经意间，她看到程旭东的脑袋在卧室门口一晃。 紧接着便传来了他的申辩声：“子茵，爸爸也是亲的，没有爸爸就没有你。” 女儿躲在林苏禾的怀里直摇头，朝着林苏禾眨眼睛，小声地说到：“才不是呢，我是妈妈生的，又不是爸爸生的……” 好吧，看在女儿这么拥护自己的份上，林苏禾心里的怨气也都烟消云散了。 哄睡了女儿后，林苏禾正要进入梦乡，程旭东便摸上床来了。 “老婆……”这男人无耻地凑了上来，完全忘了之前有过什么不愉快。 第8章 咱们来约法三章 “不要碰我！”林苏禾推了他一把。 瞌睡被打扰，很令人恼火的。 可是男人就像一张狗皮膏一样，怎么撕也撕不掉。 几番撕扯后，本已困得不行的林苏禾睡意没了。 “你干啥，子茵在床上呢！” “我把她抱到小床去。” “不要……” 话音未落，程旭东已经麻溜地抱起了女儿，下了床，抱向隔壁房间去了。 只一溜烟的功夫，这男人又回来了，像个猴子一样窜上了床。 几分钟的时间，夫妻之间便行了周公之礼。 全程都是程旭东在自嗨，林苏禾都没啥互动。 没法，早就过了新婚的激情岁月了，怀孕生女，锅碗瓢盆，生活和工作的琐碎，已经把人的激情一点点压榨干了。 男人总算心满意足了，躺一边很快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林苏禾却彻底清醒了，睡不着了。 这一睡不着脑袋里的旧账就一一翻腾起来，让人辗转反侧。 瞥着身边这个睡得像猪一样的男人，林苏禾不免意不平，“程旭东，今晚上你们吃的啥子？” “鱼……” “好啊，吃鱼都不喊我一声！”林苏禾更是气不平。 “我不是……给你打过电话嘛……” “你那是吃饭的时候给我打的电话吗？都快九点钟了才给我打来的，还是责备我为啥没早点回家带娃娃的！”林苏禾气愤地说道。 “……我哥买的鱼回来……” “你哥买的鱼回来，所以我没资格吃，是不？”林苏禾浑身冒出了刺猬刺。 “又多心了……”程旭东闭着眼睛，口齿含糊。 “我又多心？”林苏禾气得腾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你说平时吃个饭你妈都是咋个对我的？我的眼睛又没瞎，她的那些小动作我还看不到？” “你看，你看，又开始说我妈了……” “好吧，是你眼瞎，只要一关乎你妈那点事，你就啥都看不到！”林苏禾气闷到：“你看你哥咋不像你这样？你哥对肖婷婷多好，你妈咋不敢去欺负肖婷婷呢？每次肖婷婷还在楼下，只听到脚步声，你妈就对你哥说“赶快下去接，迟了婷婷又要闹！”！但凡你拿出你哥的那一点子维护老婆的态势，你妈也不会如此欺负我！” 肖婷婷就是程旭东哥哥的女朋友，两人从初中起就开始谈朋友，然后一起读技校，又一起进厂，是妥妥的青梅竹马。 肖婷婷的父母都是123厂职工，她是土生土长的123厂子弟，纵使她就只是个中专文凭，但也丝毫不妨碍婆婆妈对她这个未来儿媳妇的满意，这应该就是婆婆妈想要的门当户对吧。 这就是123厂人的短视，在他们的眼里青田坝就是天子城，其他地方来的人都是下里巴人。 当然北京上海深圳和纽约巴黎除外。 就问，谁给他们的自信心呢？夜郎？ “呸！我他妈的当初真是脑子进浆糊了！”此刻的林苏禾不可避免地将自己折腾成了怨妇，“肯定是脑袋被门夹了，才会嫁给你！” 想自己好歹也是财经大学金融本科毕业的大学生，怎么就掉进了这么一个恶心的坑里！ “好了好了，睡觉吧……” 没到这时候程旭阳就装困装死装糊涂。 林苏禾可不想让他就这么溜号，对着他的耳朵继续发牢骚：“我们每个月都给了你妈两千块钱伙食费的，结果我就只在她那里吃一餐晚餐，有时候遇到单位加班和聚餐我都没去你妈那边吃，娃娃小的时候你们一桌子人都在吃饭，我还要喂娃娃，等到娃娃吃了，给我剩下的就是残羹剩饭…… “我不是每天都在妈那里吃嘛，吃得回来的……” “你哥还一天三顿都在家里吃呢，他怎么不交一分伙食费？” “我哥不是还没结婚吗，我们这的规矩就是没结婚的子女都不用交伙食费的……再说了，子茵还是妈在帮你带呢，我妈都没有问我们要一分保姆费。” “……”林苏禾有些气结，“程旭东，敢情女儿是我一个人的？” “当然不是……” “那你要搞清楚，我们一样都在上班挣钱，既然怀孕生子的是我，那照顾孩子就该是你做的事！既然你不能照顾孩子，那你妈来照顾孩子就是在代替你尽责，不是帮我带孩子！你听明白没有？” “明白……可我妈这辈子养大我和我哥那么不容易……” 林苏禾气愤打断了他的话：“你妈不容易是我造的么？那是你爸！你还想学你爸么，想让我继续你妈的不容易，是不？告诉你，没门！” “我没有。” “你就是有这种思想，而且你也是这么做的！” “好了，好了，既然你嫌弃我妈，那你就花钱请保姆来带子茵嘛。” 男人的语气硬了，似乎以为自己抛出了杀手锏。 “好！”林苏禾气得要紧了牙，“我先已经说过了，女儿是我们两个人的，既然怀孩子的是我，生孩子的是我，那么照顾孩子就该是你的事，你出钱请保姆便是。” “好。” “住家保姆一个月6000，包吃住，你出吧。然后还有女儿的奶粉钱等等，你都要出。” “凭什么我出了保姆钱还要出奶粉钱？” “因为你是女儿的爸爸啊，养孩子是你的责任。” “你就没养孩子的责任？” “好！”林苏禾点头：“我有养孩子的责任，那么女儿的抚养费我出一半，你摊2000就是，6000保姆费加2000抚养费就是八千，就这样子，以后我们各过各各吃各，我不会上你妈那去了，更不会交伙食费，你自个给你妈交伙食费就行了。” “那跟离婚有啥区别！”程旭东闷声闷气地说。 林苏禾：“还是不一样哟，至少你还能回家上床睡觉。当然，如果你想要离婚的话，我也不会赖着你。” “离婚休想！”程旭东终于侧了下身，朝向林苏禾，手臂朝着林苏禾抱过来，但却被林苏禾避开了。 于是他便嬉皮笑脸地说：“既然划分得这么清楚，那保姆费是不是也应该各人出一半啊？” “可以。”林苏禾干脆了断地说：“女儿跟我姓，从此叫林子茵。” 第9章 你妈养你是给我养的吗 “那还是算了。”男人的手臂收回。 林苏禾斜眼瞥向他，面露嘲讽说到：“一个四肢健全身强体壮的男人，不用来月经，不用怀孕生子，只贡献一颗精子便可以当父亲，还要拥有孩子的冠姓权，又要把养家糊口的责任抛开，请问这样的物种留在世上还有何价值？” 男人继续嬉皮笑脸地说：“传宗接代啊！” “呵！”林苏禾冷笑了一声，道：“大自然的属性就是优胜劣汰，如果男人如此摆烂，女人大可不需要男人了，毕竟想要怀上一个孩子还有其他渠道可以完成的。一个女人既能怀孕生孩子，又能挣钱养家，还需要男人干嘛？男人也就成了废物了，自然就被大自然给淘汰了。” “好了，好了，睡觉吧，明天还要上班呢。”男人说不赢就装瞌睡来了，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林苏禾偏不依不饶：“那你说，选择哪一项？” “我又没说啥，我妈带子茵不是带得好好的嘛，等明年子茵三岁了就可以上幼儿园了……” “不要逃避话题！” “好，你说吧，不逃避。” “从今儿起我们两个立下规矩……” “啥规矩？” “娃娃白天由你妈带，晚上我带，我带娃娃你就做家务，洗碗洗衣拖地那些，节假日我们共同带娃娃。” “可我不会洗衣服啊……” “没有人生下来就会的，我以前也不会做，现在我不也会做了吗？”林苏禾：“你就说你做不做，给个态度！” 要是不给个态度，她绝不再容忍，大不了离婚。 真的，林苏禾现在发觉婚姻对女人来说绝对是一场浩劫，没结婚之前女人可以天天买漂亮衣服，买化妆品，想去寻找诗和远方携上闺蜜背上背包，说走就走…… 可是结婚后来，除了上班就是孩子，孩子的奶粉涨了多少钱，尿不湿还有几包，发烧了给孩子吃抗生素会不会有后遗症…… 相反，婚姻对男人来说就绝对有利，男人有家了，有老婆了，有孩子了，更成熟了，单位领导开始委以重任了，更吸引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了…… 你若不相信的话，只去把离婚女人和离婚男人过的日子比较一下就可以得出结论。 离婚后的女人更加独立，人独立，经济也独立，那是活得又爽又飙，身后还跟着一队的追求者。 而离婚男人呢…… 去看看那些男人离婚后过得怎么样…… 若这个男人又老又没本事还没钱，那么这个男人的余生基本就是打光棍了。 林苏禾现在已经看淡了，已经将从前的恋爱脑用马桶刷反复洗刷过了，最后得出结论，婚姻不过是男女之间组的饭平伙，如果一方连AA制都做不到的话，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自己有一份可糊口的工作，还考有会计证，去外面找个兼职，就算一个人养娃也丝毫没问题吧？ “做……还不行吗？可以睡觉了吗？”男人咕哝着。 “说到做到？” “嗯。” “大声一点，听不清。” “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林苏禾不依不饶地问。 “今后你带娃时我就做家务。” “洗碗洗衣服都要做。” “好，我做就是了嘛，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男人的眼皮抬了一下，“以后不要跟我妈计较那么多，就冲着我妈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你就应该孝顺她。” 听他这么一说，林苏禾又激动了：“你这意思是说，你妈养你是给我养的呗？你不跟我结婚，你妈就不生你不养你了？” 程旭东：“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我妈毕竟是长辈，看在我和子茵的份上，你都不该跟她计较……” 林苏禾气愤打断了他的话：“婆媳之间有帮扶之意，才有感恩之情，没有任何一个儿媳妇刚嫁过来就想着跟婆婆对着干的，媳妇跟婆婆对着干那她一定是目睹了最自私的人性和最丑恶的嘴脸。没生我没养我，张口闭口就要我孝顺她，凭什么？就凭她比我老？婆媳之间没有恩情，谈什么道德和孝顺？” “……” “本来就是礼尚往来的事，你对我不仁，凭什么要我对你有义？就比如你去银行办一张卡，你不往里头存钱，等你需要用钱的时候卡里没钱跟人家银行急眼，人家就能把钱给你吗？” “……” “农民种庄稼不施肥不浇水，坐等秋天大丰收，可能吗？我坐月子的时候你妈照顾过我吗？那时候你妈刚好退休了呢！是我妈请我姑妈从乡下来照顾我坐月子的，还逮了六只鸡，背了一百个鸡蛋来！你妈给了什么？” “……” “对了，你妈拿了一千块钱出来，还说是“给我的乖孙女的”！” 当时要不是自己的亲妈把自己暗暗劝着，林苏禾就一把将钱给婆婆妈砸回去了。 说到这里，林苏禾就更气了，“你就说那六只鸡最后都给谁吃了？大部分还不是都进了你和你哥的肚子里去了！” 坐月子的时候，婆婆欺负林姑妈老实，炖的鸡都端到桌上大家吃，林苏禾的胃口不好，也就吃点鸡翅喝点鸡汤罢了。 姑妈老实厚道，从不肯伸筷子去夹一块鸡肉，林苏禾问她为啥不吃鸡呢，她总是说“哪能吃月母子的东西啊！”。 言下之意就是，这鸡是炖给坐月子的产妇吃的，没脸吃。 姑妈没脸吃，可程旭东家的人却吃得很香，丝毫也不觉得什么有脸没脸。 “鸡炖来不就是吃的吗，反正你又吃不了那么多，一家人吃了也不浪费啊。”男人说，“你这么小心眼干嘛……” “嗯嗯，你说我小心眼，那我就小心眼吧！”林苏禾狠点头，“有句老话说得好，你帮我年少无知，我必让你老有所依，你若做不到，就不要怪我无情无义。既往不咎这个词太虚伪了，像我这么小心眼的人做不到。” “……” “在这个家，我体验到了你推卸责任的样子，也看到了你全家自私的模样，唯独没看到你像个爷们替我撑腰的样子。你知道吗，就因为你的态度你妈才倚老卖老，对我这般不堪，以后我都不会再忍了。” 第10章 我结婚不是为了渡劫 人家都说你的脾气还是比肖婷婷好，是个好媳妇。”男人企图打感情牌。 林苏禾嗤之以鼻—— “我不想做别人眼里的好儿媳，我结婚是为了更好的生活，而不是为了渡劫升仙。我不想为别人消耗我自己，因为不是人人都讲良心。有教养和善良一定要留给懂的人，因为一块好肉永远都煮不香一锅臭汤。” 正说着，房外传来了“嘀嗒嘀嗒”的细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一路朝着卧室门口来了。 不用想就知道是谁来的。 紧接着小子茵就推开了房门嘀嘀哒哒奔进来了，脚步迈得飞快，基本上就是跑进来的。 一跑到床边，女儿一声不吭，直接就往床上爬，动作迅速地爬上了床，然后往林苏禾和程旭东中间一躺，继续睡觉。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连多余的一句话都没有。 林苏禾甚至怀疑她是不是真的爬上来就一秒入睡了，很可能她是怕爸爸妈妈不允许她上来一起睡，所以干脆来个既成事实。 这小姑娘胆子小，都两岁了还不肯单独睡，总是要和妈妈睡在一起，要不然就睡在爸爸妈妈的中间。 曾经林苏禾也试着将她分床睡，那时候是女儿满了一岁的时候，为了锻炼女儿的独立性，她特意去买了一张小床，并在了大床旁边，然后给女儿做思想工作…… “子茵，你已经满一岁了，是个小姑娘了，不能再跟爸爸妈妈睡一起了，不然人家都会笑话你是个不勇敢的娃娃的。” 一番思想工作下来，女儿将一颗小脑袋点得就跟拨浪鼓一样。 白天睡午觉的时候，女儿倒是乖乖地往小床上去睡了，还一副十分新鲜好奇的样子。 谁知到了晚上，林苏禾将女儿往小床上放时，她却说啥也不睡了，直往大床上爬，一边爬还一边笑嘻嘻地说：“妈妈，只睡一会，就只睡一会……” 爬上大床中间，她将小小的身体摆成了一个大字，一双小手紧紧地揪着身下的床单，就跟吸在了床单上一样，大有与大床共存亡的架势。 小姑娘耍起赖来简直跟她爸一模一样，就连笑嘻嘻的表情都是一样一样的。 就这样，女儿从满一岁起就说分床睡分床睡，一直说到满两岁了，还是没能分床成功。 下意识地，林苏禾将一根手指伸到了小子茵的鼻孔下，探一探虚实。 小姑娘一如既往地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出一口。 林苏禾不禁暗笑…… 这小家伙想得也忒多了吧，以为装死就是睡觉？ 林苏禾忍不住往她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小家伙依旧一动不动。 睡吧！ 林苏禾重新躺了下去，彼此都不再说话。闹腾了这么一大晚上，都累了。 第二天一早到了医院上班，刚坐下一会舒雅便凑过来，神秘兮兮地对林苏禾说：“苏禾，今天中午陪我去一趟那地方……” 林苏禾抬眼看她，眼神里透出一丝迷惑来，“去一趟什么地方？” “你看你就忘了，昨天说得好好的呢！”舒雅不满地瞅着她。 “妇产科？不去了！”林苏禾摆头，“老大昨天把我批惨了，这个月的奖金都保不住了！” “哪个说的去妇产科了？才不要去呢！昨天你就去遭了个殃，傻子还去。”舒雅摆手说：“放心吧，老大也就是吓唬吓唬你的，不会真扣你奖金的。” “真的，老大昨天说得斩钉截铁的，一定要扣我奖金的。”林苏禾做出一副沮丧的表情来，“真是倒霉透顶，我还计划着发了奖金去买一套雅诗兰黛护肤品呢……这下好了，泡汤了！” “哎呀，不就是雅诗兰黛嘛，我送你一套好了！”舒雅说。 “不不不，我哪能花你的钱，咱们上班挣这点三瓜两枣的。” “我又不用花钱的，刚好葛宇她表姐回来了，送了一套雅诗兰黛给我，又送了一套给他妈，他妈是不搽这个的，他妈一般都搽海蓝之谜，瞧不起这个……” 一说到自己的婆婆妈，舒雅不自觉地便流露出了优越感来。 当然，这优越感不是对她本人，而是下意识地显摆她婆婆妈的优越感。 舒雅的公公是123厂动力部门的经理，婆婆是123厂某肥缺科室的科员，她老公算是123厂妥妥的官二代，而她就是妥妥的官二代媳妇儿。 舒雅也不过是在一所三流大学读了个大专，因为肤白貌美大长腿被葛宇迷上了，嫁进了葛家，被她公公安排进医院收费室。 人家有背景就是好啊，直接内招就进来了，而林苏禾却是千辛万苦考事业编进来的。 嘿嘿，别小看123厂职工医院收费室里的这份工作，这可不是一般医院里的合同制岗位，是属于医院后勤，事业编制人员哟。 林苏禾看着她，有些狐疑：“无功不受禄……” 舒雅伸手轻拍了她的肩头一巴掌，笑说：“跟我说这些！好吧，就算是求你办事了，陪我去趟检验科……” 她压低了声音，一只眼朝着林苏禾飞了一下：“打个Ｂ超……昨天跟你说好了的。” “哦……”林苏禾一下想起来了，昨天自己是答应过她陪她去一趟Ｂ超室的。 “你真的要去……那啥？”林苏禾问。 “鉴别”二字说出来不好，违规违法。 “嗯！”舒雅点头，“但是我又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怕人家不同意……” 林苏禾小声笑道：“你葛经理家的少夫人，人家还能不卖这个面子给你吗？” “不是啊，Ｂ超室那个小夏蛮认真的一个人，做事一板一眼的，我怕他拒绝呢。”舒雅说：“他是你老乡，你去跟他说说，他应该不会拒绝的。” “好吧。”林苏禾起身来，“我去试试看，不过这事……” 她有点犹豫了，毕竟这是犯规矩的事，作为医院工作者是再清楚不过的。 愣了一下后，她对舒雅说到：“咱们悄悄儿的，千万别说出去哦，毕竟是做贼一样的事。” “废话，做贼的是我，不是你，我怎么会说出去！”舒雅白了她一眼，挽住了她的手臂。 趁着现在是午休时间，两人出了收费室，一路偷偷摸摸地往检验科走去。 第11章 他这是暗示吗 放射科的其他工作人员都还没上班，整个走廊都静悄悄的，特别静谧，眼前那道“小心电离辐射”的标志看得人有些心里发虚。 倒不是真的担心电离辐射，因为人家根本就没上班，应该就是做贼心虚的感觉吧。 一路经过拍片室、CT室、透视室、磁共振，这才来到Ｂ超室门外，林苏禾和舒雅都不约而同地面面相觑了一眼。 突然，林苏禾侧眼一看尽头走廊口子，笑了，“尼玛，咱们该从这边口子进来的，走了这么长一截冤枉路。” 从这边廊口进来，卫生间排第一，Ｂ超室排第二，就免得去经过那一道道“小心电离辐射”的科室了。 舒雅：“我还不是跟着你走的。” 走廊有回音，两人都尽量压着嗓子说话。 林苏禾正要伸手去敲门，Ｂ超室的门一下打开了，吓了她一跳。 一个长相清秀，个子瘦高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她站在门口愣了一下。 深沉漆黑的眸子里，两点亮光一闪。 “小夏哥……”林苏禾叫了一声，话卡在了喉咙口，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明来意，旋即却从口中滑出一句来：“你吃饭了没有？” 马上心里就冒出自嘲来：人家要是说没有吃饭，难不成你还给人带饭来了？可惜你又是两手空空！ 夏冬至伸手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说到：“刚好忙完，你们还没吃？” 果然人家还没吃饭！ 这下有些尴尬了吧？ 舒雅忙笑着说：“小夏，你还没吃饭吧，要不我请你去食堂将就吃好了，都这个时间了也不可能去外面吃了……” 夏冬至一双考究的目光透过眼镜镜片，投到了林苏禾的脸上，带着问询和疑惑…… 你确定是来请我吃饭的？ 林苏禾：不是，不是，不是！ 不想夏冬至对自己产生误会，她只得说：“小夏哥，舒姐说想要请你帮她做个Ｂ超检查，她肚里的孩子已经怀了三个多月了，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空？” “对啊，对啊，麻烦你一下，小夏。”舒雅也说。 夏冬至本来正准备去隔壁办公室吃饭的，助手帮他打的饭还放在办公室桌上，听林苏禾这么一说，便说到：“好吧，进来吧。” 林苏禾和舒雅赶紧跟着他进了Ｂ超室。 舒雅躺上了检查床，夏冬至认真地为她做着检查，林苏禾就站在一边，眼睛盯着显示屏上的影像，看不懂，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形状。 躺着的舒雅向林苏禾使了一个眼神。 林苏禾明白她的意思，是要自己帮她问一问胎儿的性别。 “小夏哥，情况怎么样？”林苏禾问，“胎儿很健康吧？” “嗯。”夏冬至的目光始终盯在显示屏上，没有多余的一句话。 舒雅瞟着林苏禾，向她暗暗使眼色，又问道：“小手小脚都能看清楚吗？” “嗯。”夏冬至又是一个字回答。 林苏禾知道舒雅是什么意思，于是试探着问到：“是个女儿还是儿子啊，我怎么看不清呢？” 夏冬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一旁扯了一张纸给了舒雅，“好了，胎儿发育正常。” 看到夏冬至并不回答林苏禾的问题，舒雅只得自己厚着脸皮问出了口：“小夏，你给姐说说怀的是女儿还是儿子好吗？” “不管女儿还是儿子，不都是你的孩子吗。”夏冬至说。 舒雅笑着说：“我就是好奇啊，非常的好奇！我婆婆妈说看我怀孕的样子一定是个儿子，可是我喜欢女儿啊，就想还生个小公主，小姐姐的那些漂亮裙子可都没舍得扔呢！” 林苏禾瞟了她一眼，心里直撇嘴—— 你可真是表里不一啊，明明想要一个儿子，却非说自己喜欢生女儿！ 不过，她还是顺水推舟地附和道：“就是就是，女孩子多乖啊，就是妈妈的小棉袄，而且长大了还不用操心买房子给彩礼的事。” 夏冬至没有说话，有条不紊地收拾着东西。 见他不肯说，林苏禾只得扶着舒雅慢慢地从检查床上坐起来，帮她整理身上的衣服。 舒雅还是不甘心，又开口说到：“小夏啊，你就告诉姐吧，姐回头给你介绍一个厂里的女孩子做对象，好不好？” 夏冬至终于开口说话了：“你就听你婆婆妈的吧。” 闻言，舒雅心里一喜，忙道：“你的意思是……” 怀的是个儿子？ 夏冬至：“只要她老人家高兴就好。” 林苏禾：这话什么意思？是不是就是说舒雅怀的是个儿子了？ 一定是这样了。 这就是夏冬至的聪明之处了，他这样回答既暗示了舒雅肚里怀的是个儿子，又没有明确说出来，这样就不是违反法律法规了。 舒雅的脸上顿时就如同一坨化开的猪油，喜形于色了。 她也是这样认为的。 可表面上她还是说：“谢谢你啊小夏，我没有别的意思，就只是好奇而已，知道你们的规定不能违法，所以姐不问了，只要胎儿发育健康我就放心了。” 夏冬至：“嗯。” 舒雅：“小夏，你今年有二十好几了吧？应该还没对象吧？嗯，是了，我好像没看到过你的女朋友呢，要不舒姐给你介绍一个？厂里的女孩子，父母都是厂里的职工，她本人在银行上班，好不？” 夏冬至笑了一下，说道：“多谢了，我现在暂时还没考虑耍对象的事。” “该考虑了，不小了哟！”舒雅笑着说，“苏禾都叫你哥呢！” “回头再说吧。”夏冬至笑了下，目光有意无意地瞟了林苏禾一眼。 这一眼，外人看不出，林苏禾却能分明地感受到，但她装着没看到，若无其事地从门口走了出去。 “你们慢走，我回办公室吃饭。”夏冬至将她们送出Ｂ超室门口，说到。 “小夏，哪天有空我把那女孩子约出来认识认识，一起吃个饭哈！”舒雅声音轻快愉悦地说。 从检验科出来后，舒雅一路都走得小心翼翼，一只手一直都放在肚子上，就像肚里揣着一个稀世珍宝，生怕脚步上一点闪失就会将稀世珍宝给惊跑一样。 虽是如此，但她嘴上却还说着最无所谓的话：“其实啊我根本不在乎肚子里怀的是儿是女……。” 第12章 他可是个富二代哟 “其实啊我根本不在乎肚子里怀的是儿是女，就像小夏刚才说的那样，不管儿女都是自己的孩子，我都稀罕。苏禾，说心里话，我是真的喜欢女儿的，我就想再生一个女儿，组成三朵金花，多好啊！” 林苏禾：呵，装！你就装吧！ 不过人家要这么说，难道你还去将别人的谎话戳穿吗？大凡是个有点情商的人都不会这么做的。 于是林苏禾笑着打趣道：“可惜你想要组成三朵金花不能实现了，只能两朵金花护着一个小王子了。” 听了这话，舒雅脸上的笑意再也掩藏不住了，笑容绽开得如同平步青云，“哎，太遗憾了，我的第三朵金花变成了一个臭小子了！” 林苏禾：“哈哈！” 内心：你怕是巴不得三朵金花都变成三个臭小子吧？！ 两人一路说着，进了收费室。 这一番折腾，时间也差不多了，林苏禾看了看时间，还差十来分钟就到上班时间了，她拿着手机，点开微信，点出了小夏，准备跟他解释解释。 林苏禾：小夏哥，今天这事是舒姐让我陪她来的，很不好意思，难为你了。 几秒时间，微信回了过来。 夏冬至：我只是帮忙做个检查而已，并没说什么。 林苏禾：总之还是谢谢了，耽搁了你的宝贵时间，舒姐说哪天你有空请你吃饭。 夏冬至：还以为是……你请我吃饭呢！ 林苏禾：好啊，改天一定请你吃饭。 夏冬至：哪天？ 林苏禾：随便哪天都可以，只要是休息日，欢迎你上我家来做客。 对方沉默中…… 林苏禾开始做上班前的准备工作了。 小夏的微信消息来了—— 下个月2号，举行同学会，你参加吗？ 几分钟后，林苏禾才看到，回到：到时候看吧。 微信交流就这么结束了，开始上班了。 有点奇怪是不是，林苏禾怎么又和夏冬至成同学了？她不是叫他为“小夏哥”吗？ 其实，夏冬至只比林苏禾大一岁，他们是中学同学。 林苏禾上学年纪比同期同学小一岁，因为她的出生年龄有点吃亏，生于九月十二号，与学校开学的日期九月一号差了十来天。 若是普通学龄儿童的话，就会跌倒在这道招生门槛前，但她妈妈是小学教师，所以她能在没满六岁的情况下破格被收进了小学一年级。 这就是为何林苏禾会同夏冬至成为中学同学了，而且是同班同学。 说起来夏冬至还是林苏禾的追求者，只是医院里的人都不知道而已，为了避嫌，同时也不想惹得程旭东误会，林苏禾只对人说夏冬至是她的老乡哥，还故意称呼夏冬至为小夏哥，在医院里她也尽量跟夏冬至保存着一定的距离。 “苏禾，你刚才是不是在跟小夏聊天啊？”舒雅瞅着她问了一句。 “嗯，我感谢他一声。”林苏禾说。 “哦……苏禾，我怎么感觉小夏对你好像有点意思的样子呢……”突然，舒雅冒出这么一句来。 “不要开玩笑哈……”林苏禾笑了一下，“他就是我的老乡哥而已。” 有人来缴费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间或时间里，舒雅说了句：“哪天有空把小夏约出来，我给他介绍一个对象，嗯？” 林苏禾：“嗯。” 夏冬至的确是个不错的男人，读书的时候成绩就很好，高考以六百多分的成绩考入医学院的，毕业后他本来可以去市里公立医院的，可他却偏偏来到了123厂职工医院，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林苏禾自以为是地想一想，或者大抵是因为自己在这家医院里，所以他就追着来了吧。她大学学制为四年，夏冬至的医学影像学读了五年，在医院就职的时间比夏冬至多了一年。 在林苏禾认为，夏冬至这人挺好的，人长得不错，人品也正直，而且在中学的时候也很有几个女生喜欢他，可为什么自己就跟他无缘呢？ 说起来大概是因为夏冬至的家庭比较特殊吧，他是单亲家庭出身，他的爸爸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与他妈妈离婚了，离婚原因是他爸有了外遇。 那时候他爸是老家县城交警大队的大队长，因为外遇离婚闹得沸沸扬扬，小县城就那点大个地方，某个职要人物闹点什么事情，便会一夜成名，他爸就因为这事还受了撤职处分，从此在小县城里家喻户晓。 他妈是个要强的人，在同他爸离婚后独自抚养他，从开小店做起，做成了资产千万的女老板，让夏冬至成了妥妥的富二代。 但是他妈这个人太强势了，对自己唯一的儿子管教甚严，方方面面照顾得无微不至，他为儿子请了两个保姆，一个做家务，一个接送他上学放学，甚至是跟踪他的除了学习之外的一切社交活动，直到夏冬至考上大学离开家才摆脱掉他妈对他的无微不至的“关怀”。 这样的家庭就问你可怕不可怕？ 林苏禾自认自己是没有那种能力去适应这样的家庭，所以她始终和夏冬至保持着清清白白的同学关系，进了社会后就只是单纯的老乡加同事关系了。 就算是到现在，林苏禾都是庆幸自己的选择的，一个程旭东的妈已经让她感受到了婆婆妈的控儿欲，就更别提夏冬至的那个女强人妈妈了。 再说了，像夏冬至这样的富二代，不应该是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子吗，就他妈那高傲的眼光，肯定是看不上林苏禾这样普通家庭出身的女子的。 林苏禾：所以，夏冬至到二十八岁还没找对象与我有何相干？我一个有夫之妇凭什么还要和他扯上关系？ “舒姐，夏冬至家里可不是一般家庭，你给他介绍的对象不能太一般了哟。”林苏禾不得不提醒一句。 “哦？”舒雅抬起了眼皮，“他家怎么个不一般？” 在她看来夏冬至不过就是个从小县城来的大学生，还是个不爱说话性格内敛的小伙子，社交能力太一般了。 林苏禾忍不住再提醒一句，道：“他妈在两河森林给他买了一套别墅，独栋的，还有一辆奔驰GLC 的代步车。” 两河森林是123厂附近的一处别墅区高档楼盘，地处两河森林公园旁，环境十分优美。 听林苏禾这么一说，舒雅表示很惊讶—— 第13章 这算不算丧偶式育儿 “不会吧？他妈给他买了一套别墅？” 舒雅脸上的表情实在太惊讶。 还没容林苏禾跟她解释，她又发出连续问：“我怎么没见他开什么奔驰？” 林苏禾只得笑笑，暂时不回答了。 呵呵！ 人家住别墅开奔驰为什么要让你看到？ 你以为人家是123厂的土着人？ 人家这是深藏不露好不好？ 讲真，夏冬至还真是低调内敛得可以，平时就住在123厂的单身公寓里，每天上下班都骑个共享单车，就这样子谁又知道他是一个富二代呢？ “反正我跟你说他家并不是普通人家家境就是，一般姑娘怕是入不了他妈妈的法眼。”林苏禾干脆地说。 “哦……”舒雅顿了下，收起了脸上没见识的表情，“那就好，不然我还怕人家女孩子嫌弃呢，人家女孩子家也不错，工作又好，眼光也挑，就是想找个家庭条件好的人家呢。” “嗯，行，你看着办就是。”林苏禾应了一声，手上继续忙着自己的收费工作。 多说无意义，夏冬至是什么样的人，她最了解。 周末。 一大早林苏禾没有被八点钟的闹钟叫醒，而是被窗外投进来的灿亮阳光给照醒了。 她睁开眼睛一看，好一个灿烂的晴日啊，心情顿时就化为晴空万里了。 川西平原只要一入深秋天空就会像低了一层似的，总是灰蒙蒙的，太阳就跟提前冬眠了似的，偶尔睡醒了才会出来露露脸。 太阳一露脸，就是大成都人民普天同庆的日子。 今天就是太阳露脸的时候了。 林苏禾翻了一个身，背着女儿伸了个舒服的懒腰，准备早早起床了。 谁知她这已经十分小心翼翼的动作，还是将女儿给惊醒了，女儿第一时间就是将小身子匍过来，往她怀里钻：“妈妈抱抱……摸头头……” 林苏禾只得转过身来，左手臂将女儿揽入了怀中，右手往她额头上轻轻抚摸，一下，两下，三下…… 这个爱抚的动作是每天睡前和起床前，女儿必须要享受的权利。 “妈妈，今天带我去公园坐淘气堡哟！”女儿一边享受着这项权益，一边对她提着要求。 “好。”林苏禾将目光瞥向还在呼呼大睡的程旭东，大声说到：“听到没有，今天带女儿去公园坐淘气堡。” 程旭东紧闭着的眼眶里，只见眼珠子上下动了一下，口齿含糊地咕哝出一句来：“你和妈带子茵去吧……我……单位有活动……” 林苏禾撇了撇嘴，想要怼拆他一句，忍住了没出口，同时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单位有什么屁事活动，不就是一帮同事约着去某某农家乐喝茶打麻将罢了！哪一个周末不是如此？就他们技校那帮咸鱼，还能指望他们是去鱼跃龙门么？ 这算不算丧偶式育儿？ 算了，懒得去帮他修塑人生观，没劲，也无聊。 他老娘煮了二十九年的饭喂他，才将他喂成了个饭桶，不是让他去当金刚葫芦娃拯救天下苍生的。 就这样吧，林苏禾对女儿做完了五十次的摸头头，然后起床。 女儿也十分信守承诺地从床上一骨碌爬了起来，开始自己学着穿衣服，口中还念念有词：“既（自）几（己）的事情既（自）几（己）做，我是妈妈的乖宝宝……” 林苏禾下楼去准备早餐，早晨的太阳从厨房的玻璃窗外照射进来，洒在洁白的灶台上，就像镀了一层金沙。 心情便跟着阳光一样变成了金灿灿的了。 女儿今天吃饭很乖，一杯奶，一颗水煮蛋蛋黄，一小块全麦面包，一小碟蔬菜，一小牙儿苹果，她很快就吃完了。 这要是在平时，她会各种磨蹭，不拖个个把小时是吃不下去的。 林苏禾在家守着她吃时，她会吃得快一点，奶奶守着她吃她就会各种磨蹭。 这小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吃饭是个大难题，每顿饭都要跟她斗智斗勇。 林苏禾对女儿的饮食是严格按照幼儿标准来执行的，特别是早餐这一顿，蛋白质、碳水化合物、蔬菜水果都必须有，以达到营养均衡。 她对外面的诸如K德基那样的儿童快餐是相当抵触的，几乎不会带女儿去吃，但程旭东就不一样了，只要女儿不想吃饭，他就会图省事将她带进那些店里去，这就令林苏禾很生气。 而婆婆妈更过分，只要小子茵嚷着不吃饭她就会悄悄往小子茵的粥里放糖，而且是放很多白糖。 因为平时林苏禾都是限制女儿吃糖的，所以糖对女儿的吸引力特别大。 很多次都是这样，婆婆妈用糖粥来引诱女儿吃饭，被林苏禾发现后都难免会与婆婆妈发生争执。 可以说如今婆媳之间最大的矛盾就出在孩子的饮食问题上。 偏偏婆婆妈还特别愚顽，就像是在跟林苏禾赌气一样，凡是林苏禾限制女儿吃的她就偏偏要想方设法地给女儿吃。 那有一次女儿身上过敏长了疹子，医生吩咐不要吃海鲜，偏巧这天家里来客了，婆婆妈便偷偷给女儿喂了大虾，结果到了晚上女儿身上的疹子就变成了水泡，最大的水泡有手指头那么大，可把林苏禾吓坏了，赶紧送医院。 总之，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了，搞得林苏禾常常怀疑婆婆妈是不是嫌弃女孩儿，是不是要暗戳戳地将女儿给害死。 吃过早饭，林苏禾给女儿换上一身红色的带帽卫衣，给她头顶扎了个冲天揪，这就出门去了。 这时候的程旭东还在睡懒觉，如果没有谁来催他的话，他一准会睡到中午吃饭时间。 林苏禾也懒得催他起床吃早饭了，反正要不了多久他妈的电话就会打过来的，然后就会问他吃饭没有，吃的是啥，如果没吃的话，他妈在十分钟之内就会提着早餐赶过来。 牵着女儿，到了公园，女儿第一时间就朝着淘气堡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妈妈，快点！跑快点！” 将女儿送进了淘气堡，林苏禾便没什么事可做了，女儿会在里面耍一上午的，她只需要守在一旁，间或在女儿玩渴了的时候给她投喂一点水就是了。 林苏禾坐在淘气堡外面门口的一排木凳子上，从包里掏出手机来玩。 几分钟后—— 第14章 老阿姨，谁给你的自信呢 “妈妈，我是第三名！”女儿爬上充气滑梯对着林苏禾兴奋地大声叫着。 “我是第一名！”一个胖小男孩从她身边挤过，竖着一根手指头说。 “等下一次，我也要当第一名。”女儿扬着小脸不服气地说。 “哼！”小男孩率先从滑梯上梭了下去。 “乖孙真能干！”林苏禾的对面板凳上坐着的一位老阿姨当即大声夸赞说。 林苏禾瞥眼看去，这太婆应该是胖男孩子的奶奶。 一看这护犊子的架势，就是123厂退休的老太婆。 老阿姨得意地拿目光看了程子茵一眼，又将目光投向林苏禾，说到：“你家女儿长得有点瘦哟……” “嗯。”出于礼貌，林苏禾回应了她：“你家孙子身体壮哟。” 画外音：你家孙子可真胖！ “那是哟，一天可吃得哟！”老阿姨语气里颇带着一分自豪说：“一罐奶粉好几百，都是进口的，一周就吃完了，他妈还给他买各种营养餐，全是进口的，开袋就可以吃的那种，既营养又方便，我给孙子煮点稀饭，里面加上剁碎的瘦肉或是虾仁那些，我儿媳妇才看不起呢，说咱们国内这些食材都吃不得，肉是饲料催熟的，粮食蔬菜都是农业化肥打出来……” 林苏禾：“哦。” 老阿姨显摆玩自家孙子的进口口粮后，又问：“你家女儿都吃什么牌子奶粉啊？” 林苏禾：“我家女儿没吃什么牌子的奶粉，就喝鲜牛奶了。” 其实林苏禾也给女儿吃的是配方奶粉，只是看到这老太婆如此炫耀的份上，她决定低调做人，充分成全对方的自我优越感。 君子有成人之美嘛。 “不能这样啊！”果然老阿姨便大惊失色了，“女娃子，我跟你说，再苦也不要苦娃娃啊！你不是厂子弟，是吧？” “不是。” “县份上来的？”老阿姨问。 林苏禾：“乡下来的。” 老阿姨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有些不屑了，用着一种教训的口吻对林苏禾说到：“你们乡下那些地方的确不注重娃娃的养育，只以为养娃娃就是喂饱他就行了，跟养猪也没啥区别！舍不得买进口配方奶粉，你就给娃娃买国产的配方奶粉也比喝鲜牛奶有营养啊！” 被这老阿姨一怼，林苏禾心里好气又好笑，索性故意说到：“国产配方奶粉也贵啊，也得好几十块钱一袋啊，哪里吃得起哟。” “你家是单职工？”老阿姨睨着目光问。 “嗯。”林苏禾应了一声。 “我怎么看着你有点面熟呢？是不是……你是不是在老干所里面端茶扫地的那个……” “嗯。”林苏禾懒得生闲气，拿出手机漫不经心地刷起来。 老阿姨将耷拉的双下巴一昂，语气都变得轻蔑起来，“可惜了你家娃娃长得那么乖巧好看，生错人家了，不然放在双职工家庭……” “不然都像你家孙子那样，长得像头猪！” 突然，一道愤谩的声音从老阿姨身后传来。 林苏禾抬头一看，竟是程旭东他妈来了。 “妈，你咋来了……”林苏禾抬眼看过去，有点诧异。 婆婆妈根本无暇回应她，只冲着那老阿姨啪啪啪地说：“你不就是24车间退休的吗？清洁工岗位，以前天天推着车上我们开水房来打开水的那个！别以为你是个清洁工，就把所有人都看成是清洁工了！” 哦，原来这老阿姨从前是123厂的清洁工啊！ 注：在123厂清洁工也要分正式工和临时工。 很显然，这位老阿姨也是正式工。 老阿姨没料到背后杀出个程咬金来，当即回过头去，不满地问：“你谁啊？” 婆婆妈：“我就是在开水房收票的啊！” 嗯，程旭东的妈退休前是在123厂开水房上班的，虽然岗位也是“工人”，但比起清洁工，自我感觉又高了一篾片。 对了，123厂有一条蔑视链，链条是这样排列的：官（领导）—员（科员）—工（工人）。 工人里面又有一条鄙视链：技术工人—普通工人—打杂工人（清洁工）—临时工。 刚才这位老阿姨把林苏禾看成是厂里的临时工了，因此才会这般瞧不起。 好吧，婆婆妈来了，报仇雪恨的时机来了！ 林苏禾立马起身来，对婆婆妈说：“妈，我去外面买瓶水，你守着一下。” 婆婆妈气恼地一挥手，才不想看到她这个自甘被人贬低的儿媳妇呢！ 接下来她带着千军万马集一身的气势，对着那老阿姨说：“你以为我家儿媳妇是做那等低级工作的人么？我儿媳妇可是大学生，在咱们医院里上班呢，医院收费室的！有事业编制的！” 老阿姨一听她这么一说，刚才还优越感满满的气势，顿时就被打压了下去，“原来是你的儿媳妇嗦……我说嘛，长得这么文雅秀气的姑娘，咋可能是个临时工呢！刚才我也只是说了下你家孙女长得有点瘦，让她给娃娃买点进口奶粉来吃……” “你咋晓得我孙女吃的不是进口奶粉呢？惠氏奶粉一直都没断的，说不上多贵，但也两百多一筒。我儿媳妇文化高，在医院上班，还能不知道怎么给娃娃吃才有营养吗？你以为一味的吃得好就是对娃娃好吗？要营养均衡！晓不晓得啥叫营养均衡？你以为养娃娃就像养猪那样，喂得越肥越好吗？我儿媳妇说了，人小时候喂得胖，长大了三高就专找他，晓得不？” “呵呵呵……” 在婆婆妈如机关枪哒哒哒的扫盲下，老阿姨只有傻笑的份。 远远看着婆婆妈将那老阿姨收拾得服服帖帖，然后从偃旗息鼓到握手言欢，再到称姐道妹后，林苏禾这才拿着一瓶买来的矿泉水，慢悠悠地往这边走来。 当林苏禾再次出现在老阿姨的面前时，老阿姨脸上已经是充满了崇敬之意，用满面笑容欢迎着林苏禾的到来。 “小林啊，你的头发真好，又黑又亮，用的是什么洗发水啊？”老阿姨一脸谄媚的笑。 “就是一般的洗发水。”林苏禾淡淡笑着说，“跟你们用的一样。” 老阿姨：“不会吧？你们这些年轻漂亮的妹儿，怎么可能跟我们用的一样呢？呵呵！” 第15章 儿子孙子都是被她惯坏的 “呵呵，怎么会不一样呢，不信问我妈。”林苏禾淡笑说。 婆婆妈便马上说：“我们家里用的洗发水都是从网上买的，叫啥……海外直购，都是我儿媳妇买的，她懂的多，不像我啥都不懂，所以我们家里的吃的穿的用的基本都是我儿媳妇买的。” 林苏禾：呵，你终于肯说实话了，知道说这个家里的家用物品都是我这个儿媳妇买的了。 也只有跟人争脸的时候，婆婆妈才会把自己这个有文化的儿媳妇抬出来了。 “妈，你咋来了呢？”林苏禾不想跟她们继续无聊的话题，问道。 “我一大早蒸了包子，给你们拿些过来，听说你带着子茵上公园来了，我就赶紧给拿过来。”婆婆妈扬了一下手里拎着的食品袋说，“趁着还是热的，快把子茵喊出来吃。” “她这时候玩得不亦乐乎呢，哪还想着吃。”林苏禾说，“顶多就是口渴了喝水，再说了，吃了东西做剧烈运动，肚子会痛。” “哪个说的！饿了才会肚子痛！”婆婆妈将脸拉了下来。 “她吃了早饭的，哪里就肚子饿了。” “吃了早饭又咋的，猴跳舞跳这么久，肚子早就跳瘪了。” 林苏禾：你当她是气球人吗，还跳瘪了！ 算了，爱干嘛干嘛！ 不想跟牛黄丸婆婆起争执，林苏禾闭了嘴，往凳子上坐下，埋头耍手机。 然后婆婆妈便一边嘀咕着一边往门里去寻呼小子茵。 果然不出所料，小子茵一看到她奶奶手里的包子便将一颗小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不吃不吃不吃！” 没能将自己的一片爱心填进小子茵的嘴里，婆婆妈怎肯罢休呢，当即冲进淘气堡里去了，连管理员的招呼声都置之不理了。 然后，婆婆妈便开启了她的追着喂食的模式—— “子茵，乖，来吃包子，奶奶亲手为你包的，肉包子，好吃得很！” “不要不要不要！” “乖孙，快来吃一口，只吃一口！” “不要不要不要！” “好乖孙，尝一口嘛，就尝一口，看奶奶包的包子好不好吃！” “不要不要不要！” …… 就这样，婆婆妈追着小子茵跑，从滑滑梯到球球池，又追上绳索管道。 小子茵动作敏捷如小猴子，可把婆婆妈的老胳膊老腿给累坏了。 可她就是喂不着包子誓不罢休，还是一直坚持手脚笨拙地往绳索网上爬行着。 管理员在下面气得干瞪眼，直说：“你这老太婆是咋回事呢？一点都不听劝嗦？！摔了你的老胳膊老腿哪个负责？我再次跟你申明哈，摔了概不负责哟！” 见始终喊不下来，管理员只得过来找林苏禾，气呼呼地对她说：“那是你家的老人吧？太不像话了，你快去把她叫下来吧！摔了我们可不负责哟！” 林苏禾：叫下来？有那么容易吗？ 知道程子茵不爱吃饭的坏毛病是怎么惯出来的？ 就是她奶奶追着喂饭惯出来的啊！ 从前到今，林苏禾跟婆婆妈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追着喂娃娃，她想吃就吃，不吃就算了，饿她一顿饿不死的”，可是婆婆妈根本不听她的，还是固执坚持着自己一贯的“惯儿”思想，生怕娃娃少吃了两口就会立马饿死一样。 你看看她的两个儿子就是这样被她惯大的，惯成了两个庸人。 还有她的丈夫，听说年轻的时候被她惯得在外面找了小三小四小五，还闹着要跟她离婚，可她就是不离，随便你怎么在外面混，她就是稳坐家里这原配夫人的位置不动，一日三餐无微不至地照顾着男人。 哎，像这样一个牛黄丸一样的女人，你能拿她怎么办？ 难怪世上会生出这样一句经典语录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婆婆妈的愚顽行为，林苏禾只得迈进去对着女儿招呼道：“程子茵，下来喝水！” 随着呼声小子茵像只敏捷的小猴子一样，从充气滑梯上梭了下来，一趟子跑到了林苏禾跟前。 林苏禾递上小子茵的吸吸杯，小子茵一口气吸了好几口。 婆婆妈赶了过来，递上了包子，“乖孙，吃一个！奶奶一直捂着的，还是热的！” 小子茵将头一扭，扭出了一百八十度的抗拒。 “妈，她不吃就算了，你不要强迫她吃。”林苏禾忍不住开口道。 婆婆妈本来在追逐小子茵的过程中就累得够呛，正是满腔的怨言没处发，听她这么一说，当即冒火了，拎起她的包子，转身就走，“不吃算了，我拿去喂狗！” “狗狗……那……”小子茵指着门口一条白色的小泰迪认真地说。 噗！ 林苏禾捂嘴笑。 婆婆妈当然舍不得把自己的包子拿去喂狗了，当即又转过身来。 小子茵以为奶奶又要喂她吃包子，转身就准备跑，婆婆妈却说到：“跳了这么久，我看你背上被汗打湿了没有。” 小子茵这才停了下来，扭捏着小身子，说：“背上湿了……” 婆婆妈从肩上挎着的口袋里掏出一张毛巾来，从小子茵的后颈上塞进去，平铺在背上，与汗湿的内衣隔离开了，毛巾的一头露在颈子上。 “晓得娃娃要跳出汗，你也不带条毛巾出来，回头背上凉了就要感冒了……”婆婆妈又免不了将林苏禾埋怨一顿，“有你这样当妈的人，硬是当得粗躁得很！” “不许骂我妈妈！”小子茵拧着小眉头，盯着她奶奶说。 婆婆妈拉下脸来，伸手往她小屁股上拍了一下，“你这个白眼狼，平时都白疼你了！快吃一口包子！” 小子茵挣脱她的手，嗖地一下就跑开了。 “我走了！不管你了！”婆婆妈有些气急败坏地说。 看着婆婆妈气冲冲地走了，林苏禾觉得有些好笑，依旧往门口的板凳上坐下，小子茵已经是一趟子又窜到滑滑梯上去了。 十多分钟过去，婆婆妈又打了一个电话过来：“苏禾，你把娃娃早点带回来吃饭，肖婷婷他们中午要过来吃饭。” 一听到肖婷婷要来吃午饭，林苏禾顿时就没什么兴致了，真不太想跟她打交道，于是她懒懒地应了一句，“好。” 第16章 婆婆最钟意的准大儿媳妇 临近中午的时候，林苏禾才带着小子茵慢吞吞往婆婆妈住的小区走去。 走进小区门口，林苏禾远远就看到肖婷婷和她妈和几个大婶大妈站在一起，正聊着天呢。 肖婷婷一米七二的个子，高出了几个大妈好一头，十分打眼。 她长相普通，但身材健硕，是婆婆妈眼里一等一的准好儿媳。 用婆婆妈的话来说就是“你看人家肖婷婷长得多好啊，高高大大的，一个顶两个。不过肖婷婷妈那么矮，却养出这么高大壮实的女儿来，说明了人家喂养得好啊”…… 然后又免不了要说一句“你还别说，城市里的娃就是比区县上的娃长得好，因为从小就吃得好！”。 言下之意就是说林苏禾长得瘦了，说林苏禾是区县上来的，从小就吃得不好了。 其实林苏禾的身高也不差，一米六八。 林苏禾只用无语来蔑视她，并告诉自己，只有无知者才会说出这种井底之蛙的话。 程旭东便暗搓搓地说，“又不是农村头挑媳妇，牛高马大好挑粪水啊？！” 这无疑是结婚以来，林苏禾听到程旭东说的最顺耳的一句话。 说来也巧，经过林苏禾的仔细观察和甄别，她发现婆婆妈竟然跟肖婷婷长得有几分相似。 都是的大个子，（当然婆婆妈还算不上，只有一米六四的身高），走路都是外八字，蹬蹬蹬带风的那种。马脸一张，腮上冒起两坨颧骨。 申明一下，肖婷婷年轻，脸上还有些胶原蛋白，两腮上的颧骨显得不是特别突出，但婆婆妈两腮上的颧骨却十分显露。 果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而且只有技校中专文凭的肖婷婷还十分自视清高，什么事情都要与林苏禾一较高下。 她常常在林苏禾面前说：“其实我从小就喜欢文学和画画，本来我也想去考艺术学院的，但是我爸妈说现在工作不好找，能有一份国企工作就已经比大多数人有优越性了，所以我就读了技校。” 注：厂子弟读技校出来都会分配进厂工作的，从读技校起就要算工龄。这就是厂子弟的优势。 林苏禾偷笑：据说你和程旭阳从初中起就开始谈恋爱了，而且谈得轰轰烈烈，家喻户晓，你确定你不是因为成绩差才读的技校？ 这些都是程旭东告诉林苏禾的。 程旭东还对林苏禾详细叙述了他的哥哥程旭阳的学习成长历程—— 程旭阳从小就是个好强又爱吹牛的孩子，喜欢运动，喜欢跟人争强斗殴，就是一点都不爱学习，学习成绩一直都是班里的倒数。但因为体育好啊，是学校的体育竞跑赛的种子选手，经常代表学校去参加市里的体育竟跑比赛。 因为竟跑得过很多奖，程旭阳是被体校看上了的，但因为他妈要他读技校，不得不放弃体校抛出的橄榄枝。 程旭阳是因为体育特长而招入技校的，没有经过初中升学考试。 为此程旭阳还在家人面前吹了一段特别了不起的牛—— “那天上自习课，我趁着大家不注意溜了出去，偷偷溜进了技校校长办公室，然后就看到校长办公室桌上放着一摞学生待定录取通知书，我翻出我的那份来，拿起校长的公章就往上面一戳，然后我就被录取了。” 程旭东他妈竟然信了，还觉得自己的这个儿子机智聪明。 可是这谎却被程旭东那在技校里做后勤管理的爸爸给戳破了，追着他一顿好打，边追着打边骂：“你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家伙，再这样不知敬畏下去，会成社会败类的！” 当程旭东讲出这段关于他哥的往事时，林苏禾才总算明白他爸在世时为何那般瞧不起他妈，这才是所谓的没有共同语言，真真是两人的三观太不匹配了。 程旭东的爸爸是从部队转业进的123厂，他和程旭东的妈妈是在老家乡下经人介绍成的，那时候程旭东的爸爸还在部队上，程旭东的妈妈在乡下，两家老辈达成的这门亲事。 结婚后随着充分接触，两人之间的差别和矛盾就出来了，特别是程旭东的爸爸从部队转业回来后，矛盾就进入了白热化状态。 程旭东的爸爸提出了离婚，但程旭东的妈妈死活都不同意，寻死觅活一直拖着，在程家长辈的压制下，程旭东的爸爸只有偃旗息鼓。 不过从此程旭东的爸爸便绯闻不断了，因为他长得帅啊，又有个较好的职位，所以很招女人喜欢的，也正是因为“作风”问题，原本有着大好前途的程爸爸过上了摆烂生活，职业上的发展基本搁浅。 可即便程旭东他爸已经公然拥小三抱小四，可程旭东的妈妈就是不放手。 再后来程旭东妈妈农转非，带着两个儿子进了123厂，程爸爸的生活就更放荡不羁了，成天在外面打牌过夜不回家，就这样熬了十来年就生病了，癌症。癌症熬了三年后就去世了，去世的时候还不到五十岁。 林苏禾常常对程旭东说：“你妈为什么不放手呢？两个人的婚姻这么累，何必还要坚持？放过对方也就是放过自己啊！” 程旭东：“我爸是我妈的初恋，也是我妈唯一的一个男人啊，她是很爱我爸的。” 林苏禾：“如果爱一个人要失去自我，爱得如此没有尊严，不如不爱。” 程旭东却说：“我妈说我爸对她还是好的，把她农转非弄进了厂里上班，她好歹有份工作，退休了有退休金，并没有像那些无情无义的男人那般对她不管不顾。” “……”林苏禾彻底无语了。 然后程旭东警惕地问：“假说……我是说假如说！如果我犯了我爸那种错误，你会原谅我吗？” “不会。”林苏禾当即说：“我不是你妈，我没有那么大的包容心，我会彻底成全你的。” “老婆你放心好了，我才不会像我爸那样呢！从小看惯了我爸的不负责任，我下定决心要做个好男人的！”程旭东当即发誓道。 “做个好男人就先从你哥学起吧，看他是怎样对待肖婷婷的。”林苏禾说。 第17章 偏心得如此明显 说起程旭阳的特点，除了上述那些，他还有一处最大而显着的特点，就是对女朋友好。 这种好不是一般的好了，可以说是体贴入微、为婢为奴的那种好了。 比如—— 肖婷婷来了，还在楼下，程旭阳就会噌蹭蹭跑下楼去迎接； 进门就给肖婷婷脱鞋子，拿拖鞋来给她换上； 晚上给肖婷婷倒好洗脚水，给她洗脚，然后一个脚丫子都不放过地给她把脚擦干； 睡觉前将床铺整理好，看着肖婷婷进了被窝，他将被窝给她掖好，这才道晚安回自己的家去。 就这一点上，真真是令所有女人嫉妒羡慕恨啊。 但是，你若以为他对家人也是如此，那就大错特错了。 他只对肖婷婷这样。 还有，他只对自己认为可巴结的人这样。 “我尽量吧。”面对林苏禾的质问，程旭东一般只是这样说。 林苏禾：“呵呵！” 不抱希望。 …… 肖婷婷母女所立的位置是小区大门到婆婆妈家的必经道，林苏禾绕不过的，只得牵着女儿迎头走过去。 肖婷婷是率先看到林苏禾母女过来的，但她却装作没看见，将目光看向了一旁坐在柿子树下打麻将的太婆们。 倒是肖婷婷的妈远远看到了林苏禾母女，便往脸上堆上笑容，大声说到：“小林来啦！” 林苏禾走近去，叫了一声：“阿姨。” 小子茵也冲肖婷婷妈乖巧地叫了一声：“婆婆。” “小子茵好乖哦，真是越长越漂亮了。”肖婷婷妈夸道。 旁边一位老阿姨说到：“妈妈都长得这么漂亮，女儿肯定就漂亮噻！” 瞬时，林苏禾明眼可见地就瞥见了肖婷婷的脸变了变，一丝嫉妒之意从她的眼神里闪现而出。 “子茵，怎么不叫阿姨呢？”林苏禾轻轻拉了拉女儿的手说，装作看不见。 “阿姨。”小子茵轻飘飘地叫了一声。 肖婷婷这才冲着小子茵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来，给小子茵吃。 小子茵想要伸手去接，却又有些迟疑，抬眼来向向林苏禾，小表情发出询问：妈妈，我可以吃吗？ “阿姨给你的，你就接着吧。”林苏禾说：“要谢谢阿姨哟。” 小子茵接过了巧克力，脆生生地说了声：“谢谢阿姨。” 旁边的老阿姨打趣打趣笑到：“小子茵，你该叫伯妈呢！” 肖婷婷将眼皮子一抬，说到：“八字还没一撇呢……” 话未说完就被她妈撇了一眼，制止了。 真心讲，就肖婷婷这点情商，比起她妈来就已经差了一里地了。 四人一起往婆婆妈家去。 才走到楼下，婆婆妈的那种颧骨高耸的脸便已经笑容密布地出现在了四楼的窗户口了，她冲着底下热情洋溢地叫道：“婷婷，婷婷妈，快请上来！” 窗口的话音还未落，程旭阳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门洞楼梯口。 他是专程下来接肖婷婷母女的。 “大伯伯——” 小子茵抢先朝着程旭阳扑过去，就像一只花蝴蝶扇动着翅膀一样，扑到了他大伯面前。 都已经扑到怀里了，还能不抱吗？ 程旭阳偷瞟了一眼肖婷婷，一只手将小子茵抱了起来，一只手去牵肖婷婷的手。 肖婷婷脸上有些不快，将手摔开了。 程旭东陪着笑脸再次捉住了她的手。 这些小动作都被小子茵看在了眼里，小丫头往她大伯脸上亲了一口，撒娇问到：“大伯伯，麦鸡块……” 说到一半，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赶紧闭了嘴。 这话可不能让妈妈听到！这可是她和大伯伯之间的秘密哟！ 说实话，程旭阳对他的这个小侄女还是挺宠的，总是背着林苏禾偷偷带小子茵去外面买零食吃。 好吧，林苏禾就当没听见。 但很显然肖婷婷不高兴了，将上楼的脚步声下得咚咚咚的响。 林苏禾又当没听见，看不见。 二十八九的人了，吃一个两岁小女娃的醋，也是个奇葩了。 上到四楼，门敞开着，婆婆妈满面笑容地迎在门口，笑吟吟地伸手去抱过小子茵来，“子茵，叫阿姨没有？叫婆婆没有？” “叫了的。”小子茵奶声奶气地说。 婆婆妈又忙对程旭阳说：“快给你阿姨拿拖鞋。” 程旭阳这时候哪里还有手给肖婷婷妈递上拖鞋，他正在伺候着婷婷公主换拖鞋呢。 于是婆婆妈忙将小子茵往地上一方，赶紧弯腰去拿起一双女式拖鞋来，递向肖婷婷妈脚下。 林苏禾忍不住撇了撇嘴。 这讨好人的样子未免太难看了吧？ 小子茵的小眼神从林苏禾脸上溜过，小家伙当即就钻到了鞋柜边上，取了一双拖鞋出来，“妈妈，换鞋。” “嗯，谢谢子茵。”林苏禾搂过她的小身子，往她小脸蛋上亲了一下。 小子茵将被妈妈亲过的小脸扬了起来，故意朝向她的奶奶，说了句：“妈妈的亲亲，好香！” 所有人都听在了耳里。 换上拖鞋，林苏禾拉着女儿的小手往里走，没有再多看一眼还在对那两母女大献殷勤的母子俩。 这样的场景林苏禾是习惯了，倒也内心泛不起波澜了，但小子茵就不一样了，从前她小就不说了，现在她两岁了，懂事了，看得懂世间冷暖了，一颗小心灵难免就会产生出抗拒的情绪来。 就像刚才她给妈妈拿拖鞋，故意说的那句话就是在展示她对奶奶做出的不公平对待的抗议。 此刻又是这样，当她看到餐桌摆满了好吃的东西餐食时，第一时间拉着林苏禾坐上了桌子，而且是居中最好的位置，“妈妈，坐。” 林苏禾也便毫不客气地往位置上坐下了。 凭什么不坐呢？自己交了伙食费的。 婆婆妈盯了林苏禾一眼，对着小子茵说：“子茵，过来，过来挨着奶奶坐！” “不！”小子茵摇头抗议“不要跟你坐！” 安排肖婷婷母女坐下后，婆婆妈笑着说：“这小东西越来越不听话了，偏要跟我对着干。” 说着，又盯了林苏禾一眼，目光里透着不满。 林苏禾只装看不见，拿起了手机，装着看信息。 婆婆妈：“苏禾，你咋也像客人一样坐着呢？帮着舀下饭啊……” 小子茵马上说到：“我妈妈累了！” 然后，她撅起小嘴，鼓起小腮帮子，瞪着一双杏仁眼，看着她奶奶，跟她奶奶俩个对峙着。 第18章 我把我妈妈咬了哇 林苏禾：我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不是我不懂礼貌，是你一碗水端不平，所以我只能如此无礼了！ 你生气也罢，瞪眼也罢，我就坐在这里，不离不移。 最后还是她奶奶输了，尴尬一笑，转身往厨房里去了，“这小家伙，也不知跟哪个学的……” “跟奶奶学的。”小子茵当仁不让地回答。 林苏禾：回答得好！ 肖婷婷的妈堆了一脸假笑说：“小子茵的语言表达能力太丰富了，瞧这张小嘴多会说啊！” 小子茵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婆婆，你也多会说。” 林苏禾：噗！ 小家伙这张嘴真是溜啊！随了谁呢？ 不得不说程旭东的妈是个极端愚顽之人，小子茵已经表现出了如此强烈的对抗情绪了，她还丝毫不知反省，还在做着她自以为是的愚顽行为。 平时剥了虾子她都是第一时间给小子茵吃的，今天却是给了肖婷婷。 若说家里还有别的客人，奶奶把剥好的虾给了那客人，小子茵是根本不会去争的，她并不是那种刁蛮不懂礼貌的小姑娘，况且平日里这小姑娘是豪不贪吃的一个人。 可今天不同了，奶奶给的对象是肖婷婷，小姑娘就跟她奶奶杠上了。 “我要！”小子茵瞪着一双杏仁眼对她奶奶说。 “子茵乖，这个给婷婷阿姨哈，奶奶再给你剥。” “不！”小子茵一把伸手过去，从奶奶手中抢了过来，“我就要这个！” 婆婆妈：“子茵今天咋这么不听话呢？！” 肖婷婷的脸垮了下来，“给她吃吧，我不要。” “我在给你剥呢！”程旭阳忙说。 “子茵，不要这样，你要吃妈妈给你剥哟。”林苏禾不得不出口制止了，说了女儿一句。 小子茵没有做任何回答，一口将手中的虾咬掉。 婆婆妈这个殷勤落了空，又夹了一块甜皮鸭腿递给肖婷婷，“来，婷婷吃鸭腿……” “我要吃！”小子茵大叫一声，伸手就又去捞过来。 肖婷婷彻底变了脸，将手中的筷子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霍地一下起身来，就要离席。 程旭阳一把拉住了她，口中说到：“你这又是何必呢？何必跟小娃娃一般见识呢！” 婆婆妈也忙陪着笑脸说，“快别生气婷婷，这娃娃上午在公园里淘气被我打了一下，就一直跟我置气呢！她可不是针对你啊！” 一家子人都在安抚肖婷婷，林苏禾只得斥责小子茵道：“程子茵，你今天咋回事呢？这么没礼貌！” 见妈妈都开始责备自己了，小子茵生气了，二话不说，将手中的鸭腿往地上狠狠一扔。 林苏禾一愣之下，抓起她的小手拍打了一下。 小子茵突然大怒，低头就朝着林苏禾的手背上咬去。 咬了一口后，她怒气冲冲地爬下椅子，往房间跑去。 林苏禾有些呆呆地看着自己手背上的小牙印，一时间有些没回过神来，但脑子里又特别清醒，她知道女儿一定是受了特别大的委屈，才会做出这样冲动的事来。 愣了一下下，她起身来，离开饭桌，往女儿的方向追过去。 “小林，不要打娃娃哟，她那么小，不懂事的！”肖婷婷的妈在后面说。 这话怎么听怎么都觉得有火上浇油之意。 紧接着后面便传来了肖婷婷忿忿的声音—— “这么小的娃娃脾气就这么大，应该好好管教了！” 婆婆妈忙打圆场说：“吃饭，吃饭，不去管她们，懒得管，各人的娃娃各人去管教。” 又似乎大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林苏禾全当耳畔风，吹过，吹过，散了，散了。 她三步并着两步冲进了房间，一眼就看到女儿坐在床边，气鼓鼓地看着她，小胸口还起伏着。 林苏禾的一颗心就感觉被人用鞭子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她心里明白得很，女儿刚才对着自己咬下去的那一口，是恨铁不成钢。 她一点都不怪女儿。 女儿是在为她的妈妈鸣不平啊！ “子茵……” 林苏禾轻轻走过了，向女儿伸出了双臂，甚至脸上还带着温柔的笑意。 女儿赌气将脸扭向一边。 林苏禾蹲在了床白，双臂将女儿小小的身体搂进了怀中。 “哇——” 小子茵突然放声大哭起来，“我把我妈妈咬了哇！” 哭出了一种撕心裂肺的悔恨感。 林苏禾的眼圈一下就红了，“没事的，宝贝，妈妈不痛……妈妈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可是……”女儿的目光落在林苏禾的手背上，旋即闪开，“我咬了我的妈妈呀！！！” 脸上的神情是痛心疾首的。 “没事了，没事了，子茵！你亲亲妈妈就好了！” “不不不……”女儿直摇头，将脑袋往一边扭，不敢看林苏禾的手。 女儿惊恐悔恨的样子，令林苏禾十分震撼。 这一刻她深深的感悟到，孩子对妈妈的爱远远比你想象的深。 林苏禾抱紧了女儿，心里内疚不已……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就算是说十万个对不起，也无法弥补对女儿那颗小小心灵受到的伤害。 她意识到自己错了，在面对不公平对待时一味的忍辱负重或是表面大度，对孩子的影响都是不容小觑的。 孩子虽小，但她是人，是有思想有感知的，她会按照自己的方式方法去做出对应措施的。 孩子的对应措施，要么表现得胆小怯懦，要么表现出叛逆反抗。 “对不起子茵，妈妈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妈妈会做一个强大的妈妈……”林苏禾在女儿耳边呢喃，“妈妈会保护好小子茵的！” “我咬了妈妈啊……” “妈妈不怪你！你给妈妈吹吹，妈妈就好了，嗯？” 小子茵终于将脸正过来了，看着林苏禾的手，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了林苏禾的手背上，伏脸下来，她的小小唇贴在了林苏禾的手背上。 眼泪和口水糊了林苏禾一手背。 “妈妈真的不痛了吗？”女儿泪眼朦胧地看着她问。 林苏禾摇头，温柔地笑着，说：“不痛了，子茵给妈妈上了口水药呢！” 小子茵破涕为笑了，将小脑袋埋进了林苏禾的肩臂里，蹭来蹭去，蹭来蹭去…… 林苏禾便抱着她沿着床边走来走去，走来走去，口中哼起了一首古老的歌—— 第19章 自私的大伯子 “晚霞中的红蜻蜓，你在哪里哟，童年时候遇见你，那是哪一天……提着小篮来到山上，来到田野里……” 她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妈妈也是这样抱着自己哼着这一首《红蜻蜓》的，鼻子头不免就酸楚起来。 她已经有好久没回家了…… 有三个月还是半年了？ 结婚之前她总是天真地说，娘家离成都不过才六十多公里而已，开车一个多小时就到了，随时想回家就可以回家的。 可是结婚后她才发现现实并不是像口中说的那样…… 结婚第一年就怀了孩子，怀孕期间既要上班又顾及着身体状况，只能是爸妈抽空才过来看自己。 然后她又心想着，等孩子生下来就好了，到时候带着孩子想回家就回家。 可是，待到生下女儿后，能回去的次数就更少了。 工作和生活琐事安排得满满当当，能回娘家一趟简直成了奢侈，也就只有在电话里和视频里与爸妈聊聊天当慰寄了。 爸妈常说：“等我们退了休就上成都来，挨着你们买一套小房子，也能互相照应了。” 林苏禾：“等你们退了休就跟我们住一起了，不用买小房子了！” 爸妈忙摇头：“不不不！老年人跟年轻人的生活方式不一样，住在一起会惹人嫌的，我们挨着你们住就行了，保持一定的距离，既能相互照应，又不至于两两生厌，这样就最好了。” 作为教师的爸妈就是这么通情达理，哪怕林苏禾是独身子女，他们俩老也从没想过要和女儿捆绑在一起。 …… 也不知过了多久，女儿趴在林苏禾的肩头睡着了。 林苏禾将女儿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床上，拉过被子来给她盖上。 女儿大概是累极了，一下就睡沉了，两只眼睛闭得紧紧的，闭出了两条带着弧度的线，长睫毛的尖尖上还染着哭过后的泪湿。 弯弯的细眉，已经有了柳叶眉的雏形。 白皙柔嫩的皮肤上透出淡淡的粉红，小小而薄薄的唇，犹如两抿粉色玫瑰花瓣儿。 睡得好一派世界安宁和祥的样子。 林苏禾往她的小脸蛋上轻轻地亲了一口，暗自说到：睡吧宝贝，睡着了就把一切不愉快都忘了，睡醒了世界又是一片阳光明媚。 立起身来，林苏禾缓缓转过身去，深吸了一口气，踮着脚尖走出了房间，再将门轻轻带上。 出了房间，林苏禾才发现，外面的世界如故，完全没有因为她和女儿的离开有什么改变，桌上的人依旧在他们的氛围内吃喝着。 没有人来过问过她和女儿在房间里的状况。 或者说，在他们看来，林苏禾母女的离开令他们的吃饭氛围更美好了呢！ 林苏禾默默地走过来，往餐椅上坐下，只有婆婆妈问了一句：“子茵呢？怎么没出来？” “睡了。” 林苏禾淡淡应了一声，开始埋头吃饭。 盘子里最后三只虾她就当是他们给自己留的，林苏禾毫不犹豫地全都扒拉进了自己碗里。 她常常告诫自己，在这样的家庭里自己千万不要有玻璃心，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 又不是没给生活费！ 对面俩口子不是连生活费都没给过一分吗？他们不尴尬，我凭什么要尴尬？ 桌上的其他人似乎都吃得有些饱了，开始讨论着人生大事了。 婆婆妈：“婷婷，你和旭阳好久还是去把证给扯了吧，旭阳马上就要满三十岁了，你也不小了，跟我们二娃是一年的……” 肖婷婷故作姿态：“扯证？我还没想过呢。” 程旭阳嘻嘻一笑，“那就等你好好想。” 肖婷婷妈：“说起来你们两个也耍了这么多年了，不是耍着玩的哈！旭阳，你也该拿个态度出来了，想要娶我们家婷婷，并不是一句话说娶就娶了哟！” 程旭阳：“阿姨你说，娶婷婷要什么条件？” “房子得有吧？彩礼不说多少，也得有吧！” 婆婆妈忙说：“房子嘛就是现成的了，婷婷嫁过来就住在这房子里了，反正我二娃他们又住在外面的……” 林苏禾微微撇了一下嘴。 当初装修套房的时候程旭阳还说“我才不会住呢，谁住谁装修！”，结果就是程旭东和林苏禾小俩口巴心巴肝地出钱出力装修房子，为的就是当初两人能有个结婚婚房。 可谁想到呢，结婚后林苏禾一做完月子他们就搬出去另住了，都为他人做了嫁衣裳了。 这时，肖婷婷却当即嗤声道：“我才不跟你住在这里呢！” 闻言，婆婆妈一愣，脸上神色有些尴尬。 肖婷婷妈瞥了肖婷婷一眼，慢吞吞说到：“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想跟老的住在一起，如果婷婷想跟老的住一起，我们那边也有房子，而且她又是独身子女，凭什么她就不能跟我住一起呢？说白了，年轻人结婚了得有他们自己的小家才是，所以房子得有一套吧！” 说到房子，婆婆妈的声音一下小了许多：“我现在哪里拿得出钱买房子哟，我的退休工资才两三千一月……” “那你搬出去租房，把这套房子给我们住好了。”程旭阳说。 虽然一直以来都深知程旭阳是个自私的人，但林苏禾还是被他此刻的话给震惊了。 这是一个儿子对母亲说的话吗？ 这是作为一个儿子该说的话吗？ 他可真是个说得出做得出的人啊！ 是了，眼前这个男人，程旭东的亲哥，确实是个说得出做得出的人。 就拿程旭东爸去世后他做的事来说吧…… 程爸爸咽气后程旭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查家里的存款，对他妈说：“你把存款和房产证拿出来，我来当家！” 还好他妈虽然视儿子为命根子，但却更爱钱财，所以才没蠢到将房产证和存款都交出来给大儿子当家。 “你爸生病这些年来，自费药花了不少钱，哪里还有啥存款啊！至于房产证，你爸死之前就一再对我说，「房子一定不要转给任何一个儿子，等你老后由他们两个继承，切记切记」，这可是你爸的遗言啊！” 听了这话，程旭阳才没有继续闹下去。 因为他自己清楚得很…… 第20章 要房子要彩礼 他自己清楚得很，程爸爸生病期间他不是在肖婷婷家就是在外面“出差”，带着爸爸去做各种治疗和在病房照顾的基本是自己的妈妈和弟弟。 正因为明白弟弟的孝顺，所以他害怕爸妈会将房产和钱财都给他的弟弟。当然，这里面也有肖婷婷和肖婷婷爸妈的唆使。 索要房产和存款失败后，程旭阳又手脚麻利地将程爸爸的贵重遗产全都“收藏”为己有，比如他爸的那只劳力士手表。 这只劳力士手表是程爸爸当年救了一个人，那人后来发迹了送给程爸爸的感恩礼物。 他爸爸的收藏邮票、两件古玩，都被他收入囊中。 而程旭东却是个典型的有情饮水饱的人，只收藏了他爸爸的一件衬衣和两本相册。 那时候林苏禾和程旭东才刚刚结婚，对程旭阳的自私霸道的行为很是气愤，可自己到底是才过门的媳妇，终究不好掺和进去争东西。 终究是程旭东太孝顺，太看重亲情，所以怨不得自己总吃亏。 “要我从这房里搬出去，你爸在天之灵都不会答应。”这时婆婆妈使出了她惯用的杀手锏。 程旭阳一下子就被噎住了。 因为他爸临终前嘱咐过他—— “旭阳啊，你妈没甚见识，你弟弟从小就实诚，你一定要照顾他们啊！” 就差没明说“你一定不要欺负他们啊”！ 肖婷婷的脸拉了下去，“阿姨，你给程旭东他们不也买了房子吗，怎么到我们这里就不给买房了？” 林苏禾抬起眼来，说了句：“我们那房子又不是妈一个人出钱买的，我爸妈也出了钱的。” 婆婆妈忙笑着说：“就是，就是，二娃他们买房子是双方家里都出了钱的。” “那你给他们出了多少钱，也就要给我们出多少钱买房子才公平。”肖婷婷说。 肖婷婷的妈却笑着说：“现在房子都涨价了，出20万买不到房子了。” “我们那是没产权的房子，没涨价。”林苏禾说。 肖婷婷一撇嘴，“我才不要那种房子呢！” “呵！”林苏禾冷笑了一声，继续埋头吃饭。 就看婆婆妈接下来怎么说。 “婷婷，你看你叔叔去世了，我们这个家就我一个撑着，我也就只有这点大个能耐，上哪里去找那么多钱来给你们买房子啊？况且旭阳又不是独身子女，他还有个弟弟，我不能说一碗水不端平吧？”婆婆妈打起了感情牌，“这样吧，我当初给二娃出了20万买房，那现在我也给你们出20万吧，这样二娃他们也就没得闲话可说了。真的，我也就只有这点能耐了，这钱给了你们后，我就把所有家底子都掏空了！” 说着，婆婆妈拿眼看向了林苏禾。 林苏禾无语，至少此刻婆婆妈的做法是公平的。 肖婷婷赌气说：“那这婚还是不结算了。” 林苏禾抬眼笑笑，呵呵！ 这女人还真把自己当个宝了啊！ 28岁了！ 在中国这个社会，正常28岁的女子应该步入婚姻剩女的行列了吧？ 当然，不可避免的现实是，现在也有很多90后都不想结婚了。就拿林苏禾这个结了婚的90后女子来说，她自己也时不时有后悔结婚的念头产生。 肖婷婷的妈有点沉不住气了，忙说到：“不买房子也可以，婷婷他们结婚后也可以住在这房子里，不过你得往房本上加上我们婷婷的名字才是。” “这个……”婆婆妈脸上明显地露出了不情愿的表情，“这房子是我和我家老程工作了一辈子的心血才买下的啊，老程死之前一再强调说房子将来要留给两个儿子的，我哪里敢擅作主张啊？！我若是擅自作主加了别人的名字，恐怕老程要……” 林苏禾笑道：“要从坟墓里爬出来打人哟！” “恐怕不止打人那么简单哟！”婆婆妈逮着伸援力量就变本加厉，“就他爸那脾性，恐怕会闹得家宅不宁呢！谁也不愿意家宅不顺，是不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肖婷婷妈只得放弃房子这个问题了，又换了一个说法：“那好吧，你就拿二十万出来给他们，管他们拿去买房也好租房也好，就不管了。不过，房子的事算了，彩礼钱可不能少。” “那彩礼钱要……多少呢？”婆婆妈咽下了一口口水，表情变得凝重。 林苏禾也抬起了眼，看向了肖婷婷妈。 “我们都是普通老百姓家庭，天价彩礼我就不喊了，你们也给不起，但是彩礼不能不要，彩礼是表达了你们男方对女方的重视程度。我们也不说多了，就二十万吧。” “二十万？！”婆婆妈的眼睛都瞪成二筒了。 我的个妈，你们这是来当棒老二的吧？！ 老娘的老底子统共才三十万了，你开口就要四十万！你女儿是镶金边的吗？ 不过，这话她不敢吼出来。 林苏禾的眼睛也睁大了许多，由看向肖婷婷妈生生挪向了婆婆妈。 我就看你怎么说？ 我就看你给不给？ 想当年她和程旭东结婚时，婆婆妈可是一分钱的彩礼都没给。 一来，林苏禾的爸妈是知识分子，羞于提彩礼二字，且他们认为女儿是独生子女，是嫁是娶都不重要，将来老了得靠女儿女婿照顾。 二来，当时程爸爸对林苏禾还是很认可的，看在程爸爸生病要花钱的份上，林苏禾也没有提彩礼的事。 可这世上的人并非都是林家爹妈和女儿，还有许许多多肖爹妈和肖婷婷这样的人。 那么问题来了…… 林苏禾问自己，如果婆婆妈答应了给肖婷婷20万彩礼，自己会怎么做？ “我的老天爷啊，我哪里有那么多钱啊！”婆婆妈跺脚叫苦，“我就只有20万的老本了，给了你们我就再也拿不出钱来了啊！” 肖婷婷妈笑嘻嘻道：“不至于吧！你别是掖着藏着要给你的小儿子留着吧……” 话是笑嘻嘻地说出口的，却是字字逼人。 妥妥的一只笑面虎啊！ 林苏禾实在忍不住了，开腔了：“阿姨你这话就说得太过分了哟！你哪只眼睛看到旭东他妈把东西掖着藏着给了我们啊？平日里她待你们还不好吗？就跟菩萨一样供着了！” 第21章 她被逼成了泼妇 林苏禾万万没想到这话一下就将程旭阳给惹着了，只见他霍地一下起身来，伸手猛地拽向林苏禾：“滚！” 林苏禾狠狠一愣，脱口而出：“凭什么？” “给我滚出去！” 程旭阳又拽了一把，差点将林苏禾从椅子上拽落到地上。 顿时一股火如喷泉般喷上了头顶，林苏禾瞬间被点爆，她一巴掌打掉了程旭阳的手，厉声到：“什么东西！叫我滚，你不配！” 程旭阳：“你一个外人，没资格评判我家的事！” 林苏禾指着面前这桌已经吃剩的饭菜，愤道：“我是外人？这一桌子的菜你出过一分钱？她们出过一分钱？我每月交着伙食费，你交过一分钱吗？你妈这边的电话，包括你妈用的手机流量，绑定的都是我的号！家里的物业，水电气费，你出过吗？还有这房子的装修，你出过钱还是出过力？” “这是我的家，我想出就出，不想出就不出，你管不着！”程旭阳蛮横无理地说，一脸凶相，像是要吃人一样。 原本英俊的脸，看在人眼里竟全是无耻和恶心. 不过，此刻的林苏禾也完全无视他是人脸还是鬼脸，豁出去了，怒视他道：“有本事你叫你弟弟跟我离婚，离了我就不是这个家的人了！” “出去出去出去！” 程旭阳无语反驳，又伸手过来想拽她。 林苏禾指着他的脸厉声说到：“不许动我！你再动试试！我只有去厨房拿刀了！” 程旭阳：“去拿啊！你去拿啊！” 林苏禾撩开椅子，怒奔厨房。 谁还没有一点脾气？ 老娘不发威，你当我是干脆面？ 她是打定了主意，只要程旭阳再敢动手，她就要拿菜刀自卫。 一直冷眼看着自己的大儿子“收拾”林苏禾的婆婆，这时坐不住了，赶紧扑过来挡住了林苏禾，“你要干啥子？！” “你咋不问你儿要干啥子呢？！”林苏禾对着婆婆妈怒吼，“这世上就是因为有了你这种是非不明，自私护犊子的老太婆，一个家才会不太平！我今天把话撂到这，哪个这会敢动我，今天绝对血流成河！” 她猛然树立起来的悍妇形象，将在座所有人都震住了，大家都有了一种惊呆了的感受。 平日里看着斯斯文文不多言不多语的女子，怎么突然变了一副面孔？！ 是了，但凡一个女人有依靠、身边有个能替自己遮风挡雨的人，她也不至于将自己逼成一个泼妇！ 从前自己不能理解和鄙夷的泼妇行为，此刻在自己身上成了顺理成章，这就是骨感的现实。 “我已经忍了你们好久了！我和程旭东结婚的时候没有一分彩礼，我忍了！你和你妈各住一间正房间，我和程旭东的婚房是储物间改的，只安得下一张床，我也忍了！程旭东爸爸去世后，他的劳力士手表和两件古玩都被你程旭阳收了，我也忍了！还有平时你们家对我的各种偏心对待我都忍了，你们还说我得了好处，我绝壁不忍了！” 婆婆妈开口了：“苏禾，你说我偏心我可不赞同哈……” 这个愚蠢的妇人，到现在还在护犊子，林苏禾对她真是彻底无语了。 “让开！”她冷冷地说了一句，从婆婆妈身边擦身而过。 刚一转身，她便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儿站在小卧室房间的门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无比清透地看着这边。 林苏禾愣了一下后，向女儿奔过去。 她不想女儿看到眼前发生的境况，不想在女儿小小的心灵里落下不堪的阴影。 想要让自己的孩子永远生活在快乐幸福的氛围里，是每一个做母亲的心愿。 可是从女儿目前的状况来看，她不可能没看见刚才发生的状况。 所以，林苏禾几乎是跑着上前的，抱起了女儿，将她抱进了房间里。 “子茵，妈妈带你去吃肯德基，喝冰可乐，嗯？！”林苏禾有些手忙脚乱地给女儿穿鞋子，口中这么说着。 平日里她明令禁止女儿吃这些食品的，但恰恰这些食品都是女儿最期盼吃的。 “嗯。”女儿点头，一脸平静，就像她什么都不知道，又什么都明白似的。 “乖……”林苏禾抽空伸手摸了一下女儿的头。 给女儿穿上鞋子后，林苏禾抱着她径自摔门而去。 “子茵……”婆婆妈在身后叫着。 小子茵没有回答，小手紧紧握着林苏禾的一根手指。 阳光从瓦黄瓦黄的天空射下来，射到道路两旁的小叶榕上，射到橙黄色外墙的高楼上，再反射到林苏禾身上和脸上，照得她一颗凄冷的心如空气般亮堂堂。 毫无遮挡，四处透光。 她用急促的脚步掩盖着自己内心的愤怒和孤独。 走完红砖道，走出小区大门，走过那一排橙黄色高楼，走到第一个十字路口时，她胸中才透出一口沉沉的气。 红灯让她的脚步停了下来，她突然有一种虚脱感，想在路坎边坐一会。 一路上抱着女儿快走，抛掉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和令人厌恶的人，她终于感觉手脚都有些软。 “妈妈，我不吃肯德基，我们回家吃糊糊。”女儿盯着她的脸说，“我只喜欢吃妈妈给我冲的糊糊。” 这话令林苏禾破防，眼泪夺眶而出。 她慌乱地将头脸扭向别处，不想女儿看到自己的狼狈。 路边绿化带旁边有一个木头排椅，她赶忙抱着小子茵朝着排椅走过去。 然刚坐下，强烈的阳光直射到脸上，火辣辣的。 尽管秋天已过半，今天的太阳还是这么烈。 “妈妈……” 小子茵伸出小手落到了林苏禾的脸颊上，小手指尖覆盖在了一颗湿湿的泪痕上，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腔。 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但又努力地抑制着。 林苏禾的心碎成了渣渣。 “对不起，对不起……”她有些狼狈地对着女儿说，“是妈妈没有给你一个幸福的家庭环境，妈妈对不起你……” 女儿还这么小，听得懂吗？ “妈妈，我们再也不要去奶奶家了，好不好？” “嗯，好。”林苏禾点头，“不去了，不去了。” 此刻的她目光迷茫，但脑子却异常清醒。 第22章 我们要爸爸好不好 只是…… 不将子茵交给奶奶照顾，又能将她送到哪里去呢？ 自己的爸妈还都没退休，乡下的姑妈家娶了儿媳妇，也正在家里忙着带孙子呢！ 不过，林苏禾想不到那么多了，她下定决心得给女儿请一个保姆了。 那一家人，真的太令她失望了，失望到了骨子里。 包括程旭东。 当自己在被程家人欺负的时候，程旭东在哪呢？ 他正在某个茶楼或是农家乐，跟着他的一帮同事吃喝玩乐打麻将。 程旭东这个人从林苏禾的脑中一闪而过，她甚至连多去想他一秒钟都不愿意了，因为盼不上，靠不着。 离婚？！ 当这个词再次闪出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搂紧了女儿。 “子茵……” 子茵，如果妈妈和爸爸离婚了，你会跟着谁？ 可是话到嘴边，她却怎么也问不出来了。 “妈妈？”女儿用一双问询的目光看着她。 最终林苏禾说出了这样一句：“妈妈还是带你去吃肯德基吧……” 林苏禾带着女儿进了肯德基店，给她点了一桌子的吃的摆在了面前。 毕竟是小孩子，看到面前摆得满满的自己平时可望不可及的吃的，小子茵满眼满脸都是光彩，一下就忘了之前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了。 她手里扬起一个炸鸡腿，递到了林苏禾面前：“妈妈，你吃！” 林苏禾摇了摇头，说：“妈妈刚吃了午饭的，现在还不想吃东西，这些都是买给你吃的。” “可是……我也吃不完啊……妈妈，吃不完我们打包回去好吗？” “嗯，好。”林苏禾点头。 小子茵放下鸡腿，拈起一个鸡米花，放进了口中，抬起小下巴幸福地咀嚼着，脱口而出：“那把炸鸡腿给爸爸带回去，爸爸喜欢吃。” “……”林苏禾呆了呆。 这孩子，心里终究还是惦着她的爸爸的啊！ 看着女儿吃了一会东西，林苏禾试探着问了一句：“子茵，你最爱哪个人？” “妈妈爸爸。”小子茵毫不犹豫地回答。 “你更爱妈妈还是爸爸？” “爱妈妈爱爸爸。” 林苏禾心里多少有些失望…… 顿了一下，她终究还是不甘心地问到：“如果让你在妈妈和爸爸中选一个，你选哪个？” 小子茵：“妈妈爸爸。” “妈妈说的——让你选一个呢！” 小子茵抬起头来，满脸的警觉，“妈妈，我们不要奶奶，不要大伯伯，我们要爸爸，好不好？” 林苏禾：“……” 谁说的孩子小就什么都不懂？他们心里比谁都明白着呢！ “妈妈，我们要爸爸好不好？”小子茵又说了一句，小眼神里盛满了请求。 不，应该用祈求二字。 甚至，她觉得“乞求”二字更应景。 这份乞求里甚至还夹着一丝恐慌，看得林苏禾的心抽痛了一下。 “妈妈，我以后都不吃肯德基了，鸡米花也不要，我们只要爸爸，好不好？” 说着，小子茵朝桌子上吐出了自己口中的食物，望着妈妈。 “……”在女儿的目光注视下，林苏禾无奈地沉重地点了下头。 小子茵重重地呼了口气出来，然后往小脸上布上非常讨好的表情来，对着林苏禾小心翼翼地问道：“妈妈，我再吃一个鸡米花好吗？只吃一个！” “没关系的，你想吃的话就吃吧。”林苏禾勉力笑说。 “那我……可以吃两个鸡米花吗？” “可以……多吃点。”林苏禾点了点头。 “那好吧，今天吃了肯德基，以后我就不吃了。”小子茵面露乖巧之色，说，“妈妈说油炸食品吃多了不健康。” “……”林苏禾默默地伸手过去，往她头上轻轻抚过。 小子茵在肯德基店里用餐了将近一个小时，边吃边玩，她似乎很珍惜妈妈带她来这里用餐的时光，林苏禾也一直很有耐心地陪着她吃。 在这个过程里，程旭东一直没有打过一个电话过来。 也许他还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他的哥哥和他的妈妈并不好意思给他打电话去诉说今中午发生的那场家庭事故。 要是在平时，林苏禾与婆婆妈发生了一点什么摩擦，婆婆妈早就第一时间将电话打到程旭东那里去告状去了。 可是今天程旭东那边丝毫没有反应。 林苏禾是真心希望程旭东那边有点啥反应的，她甚至期盼着他将电话打过来询问一声为什么，那么自己就…… 可以以此为由掀起一场战争。 是的，没说错，此刻的林苏禾就想跟程旭东之间掀起战争，骂起来，打起来，然后…… 离婚！ 好像也只有那样，才能走向一拍两散的结局。 也只有这样将自己置于无路可走的地步，她才能不去顾及女儿的感受，才会不心软，才会绝情无情无义。 她拿出手机瞅了好多遍了，不但没有未接来电，就连今天的微信里都是静悄悄的，就只有一个做微商的朋友在群里活跃地发着各种商品信息。 终于小子茵吃好了，她们将剩下的食物都打包了起来，拎出了店门。 “妈妈，我们回家去吗？”女儿仰头看她，问到。 “……”林苏禾想了一下，说：“我们看电影去。” 不想回家去。 一回家就会想起那一家人的嘴脸，令人恶心。 “看电影？”小子茵惊喜得小眉梢都飞了起来，“好嘞，妈妈带我看电影去！” 长到这么大，小子茵还从没进过电影院呢。 因为她年纪小，电影院的封闭式空间对小娃娃的身体健康并不好，但今天林苏禾的心情实在是糟，就想找个封闭的地方将自己藏起来。 “好，我们看电影去。”林苏禾说，“妈妈带你去看动画片。” “好嘞！好嘞！”小子茵欢快地拍着小手。 厂区没有电影院，林苏禾打了一辆车带着女儿去了附近的一个新兴商圈，这里有一家Ｐ瑞利商城，商城里有家电影院。 今天的人很多，熙熙攘攘的，很多都是夫妻两人携带孩子来逛的，这不免又刺痛了林苏禾原本就撕开了一条口子的心。 她下意识地摆了下头，强令自己不要去想那些闹心的事，牵着女儿的小手上了扶手电梯，电梯载着人流往上缓缓而去。 “苏禾！” 突然有人叫了她一声。 第23章 舔狗属性 林苏禾正纳闷这地方竟还会遇到熟人时，就见相对而来的下行电梯上站着一个人。 竟是…… 夏冬至。 相向而行。 夏冬至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又从小子茵身上溜了一下，再次回到林苏禾脸上，透过镜片的眸光带着一丝考究。 “你一个人？”他问。 声音随着相对而过的电梯，从耳旁越了过去。 林苏禾笑笑，正要回答，已觉没必要了，错过了。 小子茵抬头看了妈妈一眼，小声说道：“妈妈，我难道不是一个人吗？” 林苏禾将她的小手拉紧了一点，：“嗯，他说的是大人。” 走出电梯后，小子茵抬头问林苏禾：“妈妈，刚才那个叔叔是谁啊？” “是妈妈的同事啊。”林苏禾说。 “我怎么没见过呢？” “妈妈那么多同事，未必你个个都见过啊。” “嗯，好吧……” 兜着电梯转了一个圈，刚到上三楼去的电梯口子上，又遇到了夏冬至。 “你……” 你刚才不是下去了吗？ 夏冬至没有解释，只问：“你们上几楼？” 林苏禾：“上四楼。” 小子茵的眼睛滴溜溜地盯着他看，回了句：“我们看电影。” 夏冬至目光柔和地落到小人儿身上：“一起吧。” 林苏禾不解：“你也去看电影？” 刚才明明见你从上面下来，这时候你又说上去看电影，什么迷惑行为？ 夏冬至没有回答，只是随着她们一道上了电梯，站在了她和小子茵的身后。 再次出电梯口的时候，林苏禾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一个人？” 夏冬至轻生道：“我不一个人，难道还两个人了？不过，现在跟你们在一起，我就不是一个人了。” “好吧，我是带女儿来看动画片的，你准备看什么片子？”林苏禾又问。 “我也跟你们一起看吧。”夏冬至说，“我来买票。” 说着，他拿出手机来，开始搜索。 “不用，不用，你还是看你喜欢看的吧。”林苏禾忙说。 没理由让一个男人跟着一起看动画片的。 “没事，我喜欢看动画片。”夏冬至说，翻着手机，“看三点钟的吧，超级萌宠联盟，时间正好。” “……”林苏禾。 没容林苏禾多考虑，夏冬至已经开始订票了，“中间的位置没有了，靠过道边上还有位置，正好，行不？” 林苏禾：你把位置都选好了，还问我行不行，有点多余。 “OK。”夏冬至说：“订好了，小朋友要吃什么零食呢，叔叔去买。” 小子茵看着他，强调说：“我叫程子茵。” “哦，很好听的名字，子茵喜欢吃什么？” 小子茵瞅了林苏禾一眼，摇了摇头，没有吭声。 林苏禾：“我去买两瓶水吧，你喝奶茶，可乐，还是矿泉水？” “我去买。”说着夏冬至迈步便往影院小超市走去了。 带着小孩子的林苏禾，动作总是没有他那么敏捷。 过了一会，夏冬至过来了，手里已然拎了一大袋零食和饮料。 “这是你爱喝的阿沙姆奶茶。”他将一瓶奶茶递给了林苏禾。 林苏禾愣了一下，接了过来—— 他还记得我爱喝这个牌子的奶茶！ “子茵，你喝酸奶哟，里面有新鲜猕猴桃的，小孩子喝了营养又健康。”夏冬至将一杯水果酸奶递到了小子茵面前，“叔叔还给你买了爆米花。不过，爆米花不能多吃，所以叔叔就给你买了一个小杯的。” “谢谢叔叔。”小子茵的一双眼睛都笑弯了。 酸奶是她喜欢吃的，爆米花也是她一直渴望吃的。 这位叔叔真是太好了，太了解咱小子茵的心思了。 林苏禾不得不感叹，夏冬至除了话不多之外，真的是个大暖男。 “小子茵，叔叔抱着你走，”夏冬至向小子茵伸出手去说，“里面光线暗，小心摔倒。” 小子茵下意识地往林苏禾身边一躲，刚才看到爆米花时的欢欣小眼神，顷刻间透出警惕来。 妈妈说，不能随便让人抱。 …… 肖婷婷母女很不高兴地从程家出来，程母将她们送到了门口，还忙不迭地对程旭阳说：“旭阳，你要把婷婷她们送回家去哈！” “不要人送，我们自己晓得回去！”肖婷婷有些气没好气地说。 头也不回一下地，蹭蹭蹭地就往楼下走去。 房子和彩礼的事谈崩了，肖婷婷正是一肚子的气，赌气说不结婚了，程母和肖母守着劝了好久，最终勉强达成了共识。 肖婷婷是独身子女，结婚的婚房可以设在程家，小俩口也可以住在肖家，程母拿出20万来补偿给肖婷婷作为买房的钱，结婚办婚宴等一切费用都由程家出。 尽管如此，肖婷婷还是很生气，气冲冲地冲下了楼，一路上都不理睬程旭阳。 程旭阳就像舔狗一样跟在肖婷婷的屁股后面，舔着脸往她跟前绕，“婷婷，不要生气了，我跟你说件事……” “不听不听！” “嘘，我跟你说的决对是好事，你听我说嘛，我程旭阳不会让你吃亏的。” “你说不让我吃亏？你去看看我们厂的女儿家是如何嫁人的，哪个不是在外买了房子，还加了女方名字的？！人家给了多少彩礼，你好好去问一下！” “你听我说嘛，我这里不是还有我爸留下来的两件古玩吗……” 说到这里，程旭阳放低了声音，下意识地将目光往四周瞅了一眼。 “啥子稀奇古玩？值几个钱嘛？”肖婷婷猛地一下停住了脚步，瞪着程旭阳问：“值一套房子还是值几十上百万啊？” “嘘！小声点隔墙有耳！”程旭阳趁机黏上来，伸手搂住了肖婷婷的肩。 “那块劳力士手表就不说了，你去百度上查一下就知道了，不说十万，七八万是千值万值的。”程旭阳将嘴附在她耳边说：“有一个青花盘，是我爷爷的爷爷留下来的，我爸说那是祖传的老东西，盘底有“成化年制”四个字，你说值钱不值钱？还有一件绣品，上面绣着……肯定是值不少钱的，改天我们拿去找专家鉴定一下……” 听着听着，肖婷婷脸上的怒气散了，开始阴转晴了，“万一鉴定出来值很多钱，你自个儿得了，你弟就不来跟你争了？” 第24章 婚前男人都是好男人 程旭阳：“我弟不会跟我争的，我们家我说了算。” 他就是这么将自己的弟弟拿捏得死死的。 从小到大，一直以来，他的这个弟弟都是听他的，不争也不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先由着他这个哥哥。 但自从弟弟结婚后，好像就不怎么听他的话了，总是听弟媳妇的话，这多少令他感到有些不满。 肖婷婷听了撇了下嘴，说：“今天林苏禾不就拿这事出来跟你闹么，你确定他们不争？就算你弟不争，林苏禾她肯放手？如果很值钱的话，谁又愿意放弃不要？” 程旭阳眉眼一横，道：“她争了又能怎样，我就不拿出来分，我就说这是我爸指定给我的，她还能把我怎样？今天你不是看到我对她的态度了吗？我直接让她滚，她不就滚出去了吗？！” “哈！”肖婷婷咧嘴笑了，“也是哈！那明天我们就拿去找专家鉴定一下，看值不值一套房，如果值一套房就好了……” “先不忙，等一段时间再说，要低调……你懂的！”程旭阳向她使了一个眼色。 肖婷婷捂了捂嘴，赶紧不说话了。 两个人的脑袋篷在了一起。 “你们俩个在说啥哟？”肖母上来一步，脑袋凑上来故意问道。 “现在不告诉你。”肖婷婷抿着嘴巴笑，做出一副保密到底的样子。 肖母明明知道，却要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笑咪咪地对程旭阳说：“旭阳啊，你是哥哥，不要跟你弟妹一般见识哦，回头你跟你弟好好解释一下，认个错，这事就过去了，当哥的，大度一点哈！” 肖婷婷撇了撇嘴，“凭什么当哥哥的就要大度！” 程旭阳则假惺惺地点头应道：“嗯，我晓得了。” 肖母笑着点头道：“对了，这才是个做哥的样子嘛。” 肖婷婷向着她妈嘟嘴道：“妈，你就只晓得向着外人说话！” 肖母轻声笑骂她道：“婷婷，你这瓜女子就是脑子缺根筋，耍性子也不看看场合，这么大个人了，一点聪明样儿都学不会！” …… 电影院。 小子茵坐在林苏禾和夏冬至两人中间看得津津有味。 满座几乎都是由大人带着来的小朋友，从进放映厅来的那一刻便没停止过喧闹，吃东西的声音，说话声，喝彩声不绝于耳。 真心说，像这样的场景林苏禾是有些忍受不了的，但看在小子茵开心的份上，她忍了。 没法，小孩子多的场合，就是这样，制止不了的。 她不止一次偷偷瞥眼去看夏冬至，以为他会不耐烦，毕竟像这么安静的一个男子，怎么说也不该喜欢这种喧闹的环境的。 可是夏冬至丝毫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相反还和小子茵成了电影小伙伴。 他一会儿给小子茵递水递吃的，一会儿又不厌其烦地小声回答小子茵的各种刁钻的问题。 有一秒钟，林苏禾在想，要是夏冬至是小子茵的爸爸该多好，这样自己就轻松多了。 只是这个想法很可笑，夏冬至永远都不可能是小子茵的爸爸，小子茵的爸爸只是程旭东。 其实就林苏禾现在的心境来说，男人对她已经不产生任何吸引力了，再好的男人婚后也许都只会是第二个程旭东。 再说，程旭东婚前不好吗？ 很好。 正是因为他表现得太好了，所以林苏禾才嫁给了他。 林苏禾是怎么认识程旭东的呢？ 他俩不是相亲认识的，也没有经朋友介绍认识，而是由一段“英雄救美”的开场白来认识的。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 是不是一个很老套的开场白？ 不过，事实就是这样—— 那一天，刚分到青田坝医院没几天的林苏禾值夜班回宿舍去的路上，遇到了一个歹人跟踪，因为是冬天，午夜两点的厂区街道上，一路都是关门闭户的，连鬼都见不着一个。 林苏禾吓得不得了，一路狂奔。 就在这时候从朋友家打麻将出来的程旭东看到了，他当即上去“接”住了林苏禾，吓退了歹人，并将她送到了宿舍门前。 为了答谢程旭东的救命之恩，林苏禾要了程旭东的微信，给他发了个888元的感谢红包。 程旭东并没有收，只是说：“你一定要感谢我的话，改天请我吃饭吧。” 林苏禾答应了下来，就这样他们开始了交往。 也许你们要说那场“英雄救美”是不是程旭东自己导演的哦，林苏禾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们，绝对不是。 就程旭东那纯良的性格是做不出那种事来的，若说是他哥程旭阳倒是有可能做得出来。 怎么说呢？程旭东骨子里就有种英雄情结，他不止一次给林苏禾讲过他爸爸去河边钓鱼救了一对爷孙的事迹，言语间满满的都是对他爸爸的敬佩之情。 他爸的那只劳力士手表就是被救的那位老爷子送的。 他不但敬佩他爸的这件壮举，他自己也常常逮住机会就身体力行。 比如将迷路的小孩送去警局，路上遇到拉重物的帮忙上去推一把…… 更戏剧的是他和林苏禾上民政局去扯结婚证的那一天，才出门他们就遇到一个社会青年在那打砸共享单车，程旭东当即就上去制止，结果社会青年就跟他撕扯起来，他将社会青年撂倒在地教育了一番才离开。 然后，从民政局出来他们走在街上正准备去找家餐馆吃饭的时候，那社会青年便领着两个混混挡在了他们前面，一人手里倒拎着一瓶啤酒。 当时林苏禾的脑袋“轰”地一下——完了！今天肯定要被打残！ “一边去，报警！” 程旭东一把将林苏禾拽到了路边，他伸手抓过路边小餐馆门前的一把条凳，朝着那三个混混就冲了过去。 林苏禾吓得一愣，抖抖索索地拿着手机报警。 警察什么时候来的，林苏禾不知道，只知道那三个混混已经被程旭东挥舞的条凳给吓跑了，警察来逮了个寂寞。 警察将他俩个问询了一番，安慰了两句惊魂未定的林苏禾后便走了。 瞧吧，领结婚证这么重要的一天，他都会搞点事出来，林苏禾气得很，将程旭东一顿好骂。 程旭东就是这样一个人，你能说他不是好人吗？ 第25章 是该后悔当初没选择他吗 而且，婚前他对林苏禾也是各种嘘寒问暖，一大清早就守在她的宿舍门前给她送早餐，然后再送她去上班，下午守在医院门口接她下班，她值班的时候他就半夜买来宵夜给她吃…… 你能说程旭东不好吗？ 可是婚后这个男人身上的所有缺点便都一一现形了，令人越来越失望，越来越失望。 婚姻就是这么令人累，心累。 暗暗吸了口气后，林苏禾将头往椅背上靠了靠，闭了闭眼。 “怎么了？不舒服吗？”夏冬至的目光马上瞥了过来，问道。 林苏禾笑了笑，说道：“有点吵。” 夏冬至没再说什么，却悄悄掏出一副耳机来，递到了林苏禾的手里。 看完电影后出来，林苏禾掏出手机来看看时间，这才看到有12个未接来电，全是程旭东的。 因为刚才在电影院里，她将手机调成了静音，所以没听到来电声音。 而且她的耳朵里塞着耳机，更加不能感受到来电消息。 即便这时看到了她也不想听到程旭东的来电了，更不想给他回电话过去，于是她将手机默默地放进了包里。 “谢谢你请我们看电影，我请你吃晚饭吧。”林苏禾对夏冬至说。 “好啊。”夏冬至点头，顺便看了一下腕表，说到：“不过现在才四点多一点，吃晚饭还早了点，先找个地方坐坐，嗯？” 林苏禾抬眼一看，看到前面有一G饮之港，主打产品为闻名已久的香港丝袜奶茶及各式国外进口水果茶。 价格应该比别的饮品贵，但却是崇尚健康人群的优质选择。 “去那家店坐坐吧。”林苏禾说。 “好。”夏冬至牵起了小子茵的手。 不过才看了一场电影而已，小子茵便跟夏冬至混熟了，她用小手反拉了夏冬至的手（一根手指），欢快地说：“叔叔我要想吃冰淇淋呢！” “天冷了，我们不能吃冰淇淋，吃了会把肚子里的小肠子冻坏的。”林苏禾说。 小子茵一扭脸，说到：“妈妈，我的小肚子不是冰箱呢！” 林苏禾：“……” “行，那我们去吃热冰淇淋。”夏冬至牵着小子茵的手说。 “好！”小子茵开开心心地便跟着夏冬至进了旁边的一家店里。 夏冬至将她带进了旁边的一家蛋糕店，别出心裁地让蛋糕师傅做了一个“蛋卷冰淇淋”。 这个“冰淇淋”就是往锥形蛋卷筒里放入一块小蛋糕，再将现打的蛋奶油抹在上面，做成蛋卷冰激凌的样子，一个可可爱爱的诱人“冰淇淋”便成功了。 小子茵拿在手上开心极了。 林苏禾对眼前这男人的认知也随之被刷新了—— 从前她一直认为夏冬至就是个内向不善表达的人，而且有点冷冷的，此刻才觉得他是如此的心细内秀，还有着一份跟小孩子一般可爱的童趣。 说起童趣，程旭东身上也不少。 不过，童趣在程旭东身上体现出来的就只是幼稚，跟可爱沾不上半点边儿。 就比如说有一天早上吧，她给小子茵冲了奶让她喝，小子茵总是磨磨蹭蹭地喝一口又停下，找各种理由磨蹭，林苏禾很忙啊，就让程旭东照看着小子茵喝奶，她去上个卫生间，谁知自己的脚步才迈开，就见程旭东端起小子茵的奶杯，一口就将奶喝了。 对，为了省事，他帮小子茵把奶喝了！ 哎，像这样的事简直太多了，多到令林苏禾无语的地步，不得不令她感概万千…… 为什么好男人都是别人家的呢？ 夏冬至：不，我还没有人家呢！ 林苏禾：可惜我已经是人家孩子的妈了，不配。 喝了饮品，再吃晚饭。 讲真，林苏禾一点都没觉得肚子饿，相反因为吃了饮品自己的肚子滚滚的，更是没有食欲了，但因为自己有话在先要请夏冬至吃饭的，所以不得不吃晚饭，最主要是她不想回家。 “吃火锅还是啥？”她问。 “这里面有一家自助西餐还不错，也适合小子茵吃。”夏冬至说。 “好，那就西餐吧。” 两人带着小子茵进了西餐自助餐厅。 小子茵坐下玩了一会，咬了两口披萨便困了，一颗小脑袋便怎么也抬不起来了，林苏禾只有让她躺在一张长条沙发椅上睡觉。 接下来她有一口没一口地慢慢吃着，美味佳肴被她吃成了嚼蜡的感觉。 “不喜欢吃西餐？”夏冬至看着她问。 林苏禾轻摇了下头：“下午饮料喝多了，又吃了蛋糕，没饿。” “哦。”夏冬至用修长好看的双手细细地切着盘中的牛排，吃相很是斯文。 没有小子茵活跃气氛，两人的吃饭氛围略显单调和尴尬。 为了打破沉闷，林苏禾随口说到：“我想要给子茵找一个保姆，不住家也可以，就是在每天我上班的时候来家里照看子茵的那种，我的要求不会苛刻，但必须要求保姆有爱心，有责任心……哎，有爱心有责任心的保姆现在很难找到了……” 说到这，她轻叹了口气。 媒体上不是时不时就报道出来有保姆虐童的、有保姆喂幼儿吃安眠药的吗，真是令人忧心忡忡。 就算是往家里安上监控，也不放心啊，万一遇到那种别有用心的保姆，将孩子带进卫生间去使坏呢？你总不至于还往卫生间里安上监控吧？ 她也就是这么随意说着，谁知夏冬至却开口说到：“我家请了个保姆挺好的，我让她上你家来带子茵吧。” “啊？”林苏禾抬起头来，有些吃惊，“你现在还在……用保姆？” “不是，是我妈以前为我请的保姆，一直在我家工作了很多年，在我来成都后，我妈又让她跟过来照顾我，我便打发她回家去了，你说要给小子茵请个保姆，我让她来便是，她的为人我是很了解的。” “可是……”林苏禾挠了挠头，一下不知说什么好，便问出了一句来：“多少钱一个月啊？” 如果薪资要求太高了的话，她付不起啊。 “薪资的事你不用管，是我妈付的。”夏冬至一脸云淡风轻地说。 林苏禾摇头道：“那就更不好意思了，我怎么能让你妈付钱呢！不能这样的。” 第26章 她竟然称呼他夏医生 “我妈一直都在付给她钱的，只是我不想让她照顾而已，所以我就让她回去了，还让她不要告诉我妈。” 林苏禾：还有这种事，不干活还有钱拿！我怎么遇不到这种好事呢？ 夏冬至：“就这样吧，我马上就给她打电话，你什么时候需要她过来？” “……”林苏禾犹豫了，“她会不会不情愿啊？毕竟一直耍着都有钱拿的人，突然给她安排上事情做了，肯定不心甘情愿啊……” 况且又不是帮雇主家，是帮了一个白蹭保姆的人。 “不会的。”夏冬至气定神闲地说：“她在家也耍得无聊，也三天两头跑来给我洗衣服打扫卫生那些，挺厚道的一个阿姨。” 林苏禾沉吟：“这个……” 见她还是犹豫，夏冬至说：“这样吧，你若是怕她照顾小子茵不尽心，那你就适当给她开一些钱吧，几百千把钱都行，就当是给她每月发点奖金了，她每月能多上几百千把块钱的收入也是高兴的。” “好吧。”盛情难却，林苏禾答应了下来，“谢谢你了，非常感谢！” “苏禾，咱不是外人。”夏冬至正色说。 “但你能帮我这么大的忙，我是真的感激不已。” “那你什么时候让她来？”夏冬至问。 林苏禾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明天可以吗？明天一早……明天我一上班，家里就没人了，只剩小子茵一个了……” 捡了这么大个便宜，还要人家明天一早就赶来，是不是显得有些不厚道？ “没问题。”夏冬至说着，拿起了桌上的手机，马上就拨打了过去，“张阿姨啊，我这里有事要你做了，你能现在就过来吗？喊个车，车费我给报销……” 一通电话下来，放下手机，夏冬至对林苏禾说：“说好了，阿姨今晚就过来，明天一早我就把她送到你家来。” “谢……” 谢谢两个字都没说完，林苏禾的目光就被一个人吸引过去了。 舒雅从餐厅门口进来了，穿得花枝招展的。 身后跟着她的老公、两个女儿和婆婆妈，她走在中间，如同众星捧月。 舒雅看起来比往些时候胖了一些，用珠圆玉润来形容一点不为过，但一身宽松的连身裙显得身材依旧苗条，外面罩着一件皮草褂子，整个人都显得珠光宝气，气色好极了。 这都得感谢她的老公和婆婆妈天天的山珍海味的喂养，毕竟肚里怀着他们葛家的龙子呢。 人家家里是真有“矿”要继承呢！ 舒雅的两个女儿，一个五岁，一个三岁，都是花团锦绣的样儿，一左一右跟着，就像两个小小的花仙子。 有了这么漂亮可爱的两个女儿，还要拼三胎，真为舒雅的肚子叫屈。 看到舒雅这时候出现，林苏禾下意识地将脑袋低了一下。 本来就怀疑她和夏冬至之间有点啥问题的舒雅，看到他们坐在一起吃饭，心里会不会又产生什么臆想？ 这个是必须的。 女人嘛，天生就是八卦专家。 躲不掉的。 何况林苏禾他们坐的正是靠窗的位置，整座餐厅绝对的Ｃ位。 眼尖的舒雅自然是一眼就看到了林苏禾，特别是当她的目光瞥到夏冬至的时候，无疑就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两眼都开始放光了。 “苏禾，你们怎么……也在这吃饭？” 林苏禾不得不抬眼起来，直面现实，“我请夏医生帮个忙，所以请他吃顿饭。” 夏冬至猛地看向她，透过镜片的目光由原本的平静变得犀利。 你居然叫我——夏医生！ 当然他也知道这是林苏禾的避嫌之举，但“夏医生”这三字听在耳里很是令人不舒服。 抛开同学这层关系不说，就算是老乡，林苏禾这声“夏医生”也是太见外了。 她叫自己的名字不好吗？ 或者就像平时那样叫一声“小夏哥”，也不为怪，是不？ 夏冬至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打小起他就是个内向沉默的人，从小到大关于他的父母他的家庭就是家乡那个小县城人的茶余饭后的谈资，一直以来令他感到自卑，于是他便用冷漠来伪装自己。 他没有朋友，也讨厌那些喜欢在人背后嚼舌根的女生，所以他基本不搭理任何女生，但林苏禾是个意外。 最初是林苏禾主动跟他搭讪的，找他对作业，找他借书，找他解答问题…… 渐渐地他有了唯一的朋友——林苏禾。 到后来他才知道，林苏禾当初主动接近他是背负着任务来的。 因为班主任看到自己班上这个成绩优秀的男孩子性格孤僻，不和任何同学交流，就担心他会出现什么心理问题，于是便授命林苏禾来开导他的。 对了，这名叫林老师的班主任是林苏禾的爸爸。 说来林爸爸也是真够操心的，为了自己的学生也是到了呕心沥血的地步，不惜把自己的女儿抛出来当药引。 就这样夏冬至的心扉打开了，渐渐变得不那么孤僻了。 但是令林老师后悔不已的是，这名孤僻的问题学生却暗暗喜欢上了自己的女儿，还给自己的女儿写起了情书，这时候他又开始“棒打鸳鸯”了…… 还好，经过林老师的明察暗访威逼利诱等手段使出后，他得知女儿林苏禾仅仅就只是把夏冬至当好同学来相处后，老人家这才放下了拳拳之心。 当得知林苏禾对自己好只是为了完成班主任老师的任务后，夏冬至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但很快就化愤怒为力量，将所有的动力都用到了学习上，但他对林苏禾的喜欢却从没灭过。 高中毕业，林苏禾报的是西财，读书地在成都，他便报了川大的华西医学院，也上了成都读书。 大学毕业后，他本可以进成都市里的医院的，但是因为林苏禾考进了青田坝医院，所以他便跟着来了青田坝医院。 即便是这样，林苏禾最终还是嫁给了别人。 在青田医院上班的这些年里，为了避嫌，林苏禾都是刻意与他保持着距离，见面也以老乡的身份叫他“小夏哥”，他也只能默默接受，默默配合她，与她静默相处。 但是此刻她的这一声“夏医生”真是扎了他的心了。 第27章 八卦吗，不在乎 夏冬至心潮澎湃…… 就算今生不能成为夫妻，做对……兄妹不也好吗？ 林苏禾，你就叫我一声哥，不好吗？ 人生就是有这么多的无奈，他自认自己已经努力争取过了，已经退而求其次了，还能怎么样？ 真心说，在他的有限生命里，林苏禾容貌不是最美的，性格也不是最好的，比她优秀的女人大有人在，可是自己就偏偏爱了她这一壶，不能自拔，他能怎样？ 这时舒雅已经走近来了，好奇地看了眼睡在一旁椅子上的小子茵，问着林苏禾：“他妈不给你带娃娃了吗？你们吵架啦？” 女人的八卦体质尽显无疑。 林苏禾才不想在这种场合把家事拿来说呢，于是说到：“他妈这段时间身体不舒服，我就给子茵请个保姆了，反正翻过年就可以上幼儿园了。” 舒雅“哦”了一声，考究的目光又往夏冬至身上溜了一圈。 你确定已经请了保姆？ 你确定你有能力请保姆？ 要知道普通家庭请个保姆就会伤筋动骨呢！ 将眼光溜了一圈后，舒雅这才转移目标，笑吟吟地对她的婆婆妈介绍起夏冬至来—— “妈，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们医院的同事小夏……” 林苏禾这时已经礼貌地向舒雅婆婆打了声招呼，“阿姨好。” “嗯，好。”舒雅婆婆回应了一声，脸上浮着矜持的笑。 这位123厂的官太太长得并不出众，个子不高，皮肤还不白，胜在富态，满脸横肉，就算对人笑着也自带距离感。 每每看到舒雅婆婆，林苏禾总不免有种舒雅在他家当小抱媳妇（童养媳）的感觉。 替舒雅瑟瑟发抖。 的确，林苏禾听葛宇（舒雅老公）说过舒雅这样的话—— “在外面跟我两个说话的时候猴叫武跳的，一回到家见着我爸妈又跟老鼠见着猫一样，声音都低了八度”！ 她老公就是这样吐槽她的。 面对舒雅的介绍，舒雅的婆婆妈便将一双挑剔的眼睛，往夏冬至身上从上到下地溜达审视。 夏冬至向来不吃这一套目光，但出于文化人的修养，他还是礼貌而不失疏离地对人打了声招呼：“阿姨好。” “嗯，好。”舒雅婆婆妈又是两个字打发。 “你们家程老师呢？”葛宇笑着对林苏禾问了一句。 林苏禾一笑回答：“跟同事聚会。” 葛宇长得高高大大，皮肤黑黑，立在那像座铁塔。 他说话的时候舒雅就小鸟依人地靠着他，倒有一种霸王护虞姬的感觉。 “你们两个慢慢用餐哈。” 舒雅伸出芊芊玉手朝着林苏禾和夏冬至挥挥。 回眸一笑百媚生。 待到舒雅他们走开到后，林苏禾这才呼了口气出来，胃口更是全无了。 “是不是不想吃了？”夏冬至看着她问。 林苏禾笑笑，反问到：“你吃好了吗？” 夏冬至没回答她这个问题，只说：“小子茵这样睡在椅子上肯定很不舒服，还是把她送回去吧。” “我去买单。”林苏禾起身来说。 夏冬至摆手，招来了服务员，却是直接拿过了服务员递上来的餐单，把单买了。 林苏禾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说好了我请客的……” “苏禾，我希望你不要跟我见外。”夏冬至深深看了她一眼说。 林苏禾避开了他的目光，弯腰去抱小子茵。 这次夏冬至没有跟她抢。 林苏禾的身体姿势也是防着他来抱小子茵的。 他能理解，此刻不是发扬绅士精神的时候，容易给人留下口舌。 那边舒雅等人的目光正瞅着这边呢。 青田坝就那点大，有点啥事传得比风还快，而且一个个添油加醋的，到最后都不知会给你传成啥样。 他是个男人，不怕别人说三道四，而且从小到大听到的流言蜚语太多了，已经有免疫力了，可林苏禾不一样，她是个女人，更是个已婚女人。 夏冬至直接将林苏禾送到了家门口，这才开车离开。 对面的邻居老婆子从开着的半扇门探出颗脑袋来，瞅向他们，目光里透出满满的八卦。 另一家邻居的楼上，一个中年妇女也正瞅向这个方向。 直到夏冬至的车驶离不见踪影，她们都还意犹未尽。 住在这里的人文化程度都不高，以快活村的暴发户和经商之人为多，妇人就更是闲人居多。 所以，没事打麻将拉家常扯八卦就几乎成了她们生活的重心。 难得有个医院里工作的人跟他们住在一起，又是个年轻小媳妇儿。 这天都黑了由一个陌生男人送回家门口，不扯点八卦出来都对不起她们的无聊人生。 可以想象，在她们的眼光里，林苏禾已经身败名裂到电光火石的地步了。 不过，林苏禾根本就没在意这些，与这些婆娘不熟，更没共同语言。 别人有别人乐趣，她有她的生活，懒得去在乎。 她抱着孩子吃力地进了房门。 房门里一片漆黑。 与她想象中的一样，程旭东还没有回家。 像这样的周末，他和同事之间的牌局不进行到深夜十二点是收不了场的。 不指望了。 林苏禾重重地叹了口气，用抱着孩子的手肘往门口的墙壁上一碰。 打开了门厅灯。 她将熟睡中的小子茵往一楼客厅沙发上轻轻放下，给自己歇一歇手。 喘了口气后，她这才弯腰下去给小子茵脱鞋。 刚好把小子茵抱到了楼上，放进床里，卧室外面的小客厅里的座机就响了起来。 林苏禾赶紧出去接电话，反手将卧室门轻轻拉上。 电话是婆婆妈打来的。 “苏禾，二娃回来了没有？子茵呢？她吃饭了没有？” 瞧瞧，开口就只关心她的儿子和孙女。 林苏禾面色带上疏离，淡淡地回了几个字：“没有回，子茵睡了。” 婆婆妈在电话那边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吧啦吧啦地说道：“等二娃回来的时候你要给他烧一壶热水，让他好好烫一下脚，天气冷起来了，脚不泡热和睡不好觉的……” “你跟他打电话交代吧，不要跟我说。”林苏禾冷声道。 言语里透着强烈的反感。 你这么关爱你的儿子，那你半夜过来给他烧水烫脚吧！ 第28章 黑山老母又贱又坏 “我这不跟你说说吗，男人家都马虎得很，还是女人来做这些事妥当一些。”婆婆妈说，“男人家就是大老爷们，回来就是往床上一躺，才不管脚冷还是手冷呢，我们做女人的就该照顾好男人……” 林苏禾听得气往脑门涌。 敢情男人是大老爷们，女人就是奴婢丫鬟了？ 你自甘下贱就要我也作贱自己吗？ 使劲吸了口气，再吐出一口气出来，林苏禾的脸上溢出了冷气来。 “你是不是觉得我整天没事干啊？！”林苏禾冷笑道：“他明天休息，我明天还要上班！他在外面耍了一天，打麻将到深夜，我带了一天娃还要给他烧洗脚水，你觉得这样公平吗？” “有啥公平不公平的，男人在外是应酬，女人就该把家里的事做好，带娃娃，侍候男人这是女人该做的事……” “我洗脸去了。”林苏禾打断了婆婆妈的话。 不想听她那一套腐朽的话。 跟这样的人无话可说。 大清都亡了一百多年了，还有女人存在这种裹脚思想，不是蠢就是坏。 程旭东的妈真的是蠢吗？ 不！ 她这是坏！ 她不过是想Pua她这个儿媳妇罢了！ 林苏禾：“你有本事去Pua你的大儿媳妇吧！” “……”婆婆妈，“你说啥？” 林苏禾：是了，跟她说这些她听不懂！算了吧，不值！Over ！ 刚想挂掉电话，她又想起一件事来，于是淡然对婆婆妈说到：“对了，明天我就不送子茵去你那边了，明天保姆就上家里来带子茵了。” 婆婆妈在那边听得狠狠一愣，“你说啥？保姆来带子茵……啥意思？” “我给子茵请了保姆，以后就不麻烦你了。”林苏禾淡淡地说。 声音里带出疏离。 “你们请了保姆？请了保姆……”婆婆妈吃惊不已，“那得花多少钱啊！我二娃那点工资够吗？伙食费，奶粉钱……” 林苏禾脸上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以后我和子茵就不去你那边吃饭了，程旭东的伙食费他愿意给你多少就给你多少吧，就这样了……” “林苏禾，你这是啥意思？你算过没有，请一个保姆要多少钱？你和二娃两个的工资能不能支持得起这笔费用？” 林苏禾冷冷道：“这个不用你操心，是我爸妈帮我请来的保姆，我不用出钱的。” 不想跟人解释说保姆是夏冬至的，只有把自己的爸妈拉来当挡箭牌。 回头她还要跟夏冬至和保姆说一声，让他们也这么说，免得人家说三道四。 “你爸妈请的啊……”婆婆妈在那边沉吟着，语气没那么激烈了，“二娃他晓得不？你们商量好的吗？” 林苏禾不想跟她多说，只冷淡地说：“好了，我要洗漱去了，就这样吧。” 然后，她也不等婆婆妈再说啥，就把电话挂了。 跟这样的人说话真气！ 令人生气！ 还累人！ 林苏禾转身就走，一口气冲进了卫生间。 洗澡！ 必须要洗澡才能冲掉这一身的愤怒之气！ …… 123厂家属区102小区。 张春玲（程母）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里发愣，手里拿着手机，不知要打给谁。 小儿媳妇刚才那番下通牒般的话将她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万万没想到林苏禾会给孙女请了保姆！ 这就意味着她这个做奶奶的下岗了，失去了照顾孙女的权力了。 林苏禾她这是要干什么？ 想要摆脱我？ 抢走了我的儿子，她还想抢走我的孙女？ 不干！ 坚决不干！ 望着空荡荡的房子，张春玲感觉倍加孤独。 丈夫早逝，小儿子领着婆娘娃娃搬出去住了，大儿子又一门心思扑在丈母娘那边。 她娘家在重庆，自从老母亲去世后她就与娘家兄弟疏远了，一年到头都懒得通一次电话。 她又没有朋友，也不像小区里那些退休老太婆一样喜欢跳广场舞打小麻将，她的整个生活都是围绕着两个儿子和孙女。 现在小儿媳妇连孙女都不让她带了，她还能干什么？ 张春玲拿起手机，拨通了小儿子的电话。 程旭东正和三名同事麻将打得正酣，放在麻将桌抽屉里的手机响了，他瞥了一眼，没有马上接。 手气正好着呢，这一把做的清一色加杠，正酝酿着赢个大满贯呢，哪有功夫去接电话。 再说了牌桌上有个规矩的，手气好的时候接了电话就会转运，好运转成坏运。 所以，手机响了好几声他都没有接。 “程旭东，你老婆打电话查你岗了，你不敢接嗦！”对面同事嘲笑说。 程旭东又瞥了一眼抽屉，伸手摸了一张牌起来，慢条斯理地说到：“我老婆才不会查我的岗呢，从来就没那嗜好。” “那你小子要注意了，天下就没有不查岗的女人，除非她不爱你。”另一名牌友嘻嘻笑着说。 程旭东的表情微微变了一下，“说你个锤子！三万，要不要？” “不要！劳资刚才单吊三万你不打出来，现在换轿了你就连着打三个出来，切！” “嗯，就是要气死你！” 手机还在响，程旭东硬是没有接。 其实他心里知道这是他妈打过来的，但他就是不接，转手气是一回事，故意做给同事看又是一回事。 他就要在同事面前做出“偏不接老婆电话”假象，以彰显自己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 不过，程旭东妈有一种脾性就是，人不接电话她就会一直打，一直打，直到人接了她的电话，或是关机，或是将她拉黑。 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直闹得满桌人都发出了抗议之声，程旭东这次接了起来。 “二娃，你在干啥子？咋一直不接我的电话呢？” “我正在忙，在打牌呢！有啥事你说嘛？” “林苏禾说她给子茵请了保姆，是她爸妈给请来的，你晓得不？” 程旭东一愣，“啥？请了保姆？” “啥？你不晓得哇？林苏禾她没跟你说吗？这么大的事他们都不跟你商量的吗？真是的，还把不把你这个男人放在眼里啊？还把不把我们程家放在眼里啊？今天中午她林苏禾还当着肖婷婷她们的面跟你哥大吵大闹呢，把我们都骂了，然后抱起娃娃就冲起走了……” 第29章 老婆，其实我很自卑 老妈的话大大扰乱了程旭东的心绪。 他有些烦躁了，摸起一张牌来打了出去。 “搁了！大对子带番！” “单吊二筒，三番牌。” “清一色加番，满贯哟！哈哈！” 程旭东这张牌出去点了三响炮，三方牌友全搁牌了。 这一把输了个透心凉。 “好了好了，不打了！”程旭东起身来，给钱准备走人。 “咋了？输不起嗦？” “家里有事，下次再玩！” 程旭东的脸色有点没那么好看了，俊脸上溢出了焦躁之色。 “快走快走，我们继续，打三家。” 牌友放他走了。 程旭东手握着手机，匆匆走出了麻将室。 一路上他妈还在电话里呱呱呱，全是煽风点火之话…… “好了妈，我要开车了！”程旭东不耐烦地说，将车门重重关上。 车门发出了“砰”地一声响。 听到儿子在开车，程母终于不再呱呱呱呱了，叮嘱道：“那好，你开车小心点哟……” “知道了。” “回到家叫林苏禾给你烧一壶水来烫脚，晓得不？” “知道了！” 程旭东不耐烦地挂掉了电话，脑袋下意识地摇了摇。 让林苏禾给自己烧一壶水来烫脚？ 哪来的自信？ 他有这个自信吗？ 程旭东自嘲地笑了笑。 在林苏禾面前，他一直有着某种自卑，纵使他表面上并不承认，但他心里明白，自己没有优越感。 那些所谓的123厂子弟的优越感，不过是一群井底之蛙的遮羞布。 只有123厂的土着人才会认为自己很了不起。 其实有这种想法很土，知不知道？走出青田坝，你屁都不是！ 但他又无力反驳自己家人和周围人的那些自以为是的观点，也无力反驳自己老妈的愚顽。 夹在老妈和老婆中间的他他无力，无奈，只有发挥出男人的忍者神功。 在老婆眼里，这就是摆烂。 可他觉得自己除了摆烂还能干嘛呢？ 老妈把自己拉扯成人不容易，他不能不孝，老婆样样比自己强，他又不能不服。 即便不服又能怎样？ 对了，老妈刚才说老婆今天在那边跟他们大吵大闹，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老婆还给子茵请了保姆…… 是丈母娘请来的…… 那么就是说……老婆已经向老丈人和丈母娘告状了…… 丈母娘他们一定认为他们程家欺负了他们的女儿，所以才会心急火燎地为子茵请了保姆送过来。 完了完了！这都闹到老丈人那里去了！ 程旭东知道的，林苏禾是个要面子的女人，无论在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她都不会闹到娘家父母知道的，就算那次重庆事件闹离婚她都没有告诉过自己的父母。 这次惊动了她的父母，肯定是发生了很严重的家庭事故了！ 老丈人和丈母娘都是文化人，为人处事一向都很讲道理的，对他从来都是和颜悦色，没想到这次竟然动了这么大的气！ 妈呀，好可怕！ 程旭阳下意识地伸手挠了下脑袋—— 究竟会是什么事情让苏禾撕破脸皮跟自己哥哥大吵大闹呢？ 不去猜想是什么事情了，总之很严重很严重！ 程旭东此刻有种瑟瑟发抖的感觉。 …… 林苏禾将女儿的手脚用湿毛巾简单擦洗了一番，她这才又来到外面客厅，拿出手机准备给夏冬至发两条微信过去。 她正编辑着信息内容，夏冬至的消息便闪了过来。 “苏禾，保姆的事你就跟他们说是你爸妈给请来的吧，这样免得他们误会，我也会跟张阿姨交待的，让她把好口风。” 这不正是林苏禾想要对他说的话吗？ 林苏禾抿了下嘴，删除了刚才编辑的话，马上发过去：“好的，你想得真周到，谢谢你。” 夏冬至：“那就这样吧，明天一早我就送张阿姨过来。” 林苏禾：“嗯嗯，好的。” 她不禁感概，这男人真的很是心思缜密。 聊了一会后，林苏禾放下手机，去收拾房间。 保姆明天就来了，得为她准备好房间。 是将保姆安排在楼下的房间呢，还是楼上的小卧室呢？ 想了一下后，林苏禾决定将楼上的小卧室安排给保姆住。 这样就可以让保姆带着小子茵一起睡，让小子茵慢慢独立起来不再跟爸爸妈妈睡一床了。 刚刚把小房间收拾出来，楼下便传来了停车的声音。 听这声音就是自家的汽车。 林苏禾微微侧目看向门口方向，心里有些奇怪。 按照惯例，程旭东不会这么早就回来的。 哪一次周末他在外面聚会不是深更半夜才回来啊？ 现在才几点…… 九点钟应该都不到。 那么…… 一定是婆婆妈给他打电话说了什么，所以他才会这么早就匆匆赶回来了。 林苏禾收回目光，嘘了一口气，索性往客厅沙发上去坐了下来。 等着他！ 看他上来要说什么！ 责备么？ 埋怨么？ 或者，打架么？ 林苏禾已经做好了准备。 兵来将挡 水来土掩。 甚至，她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只要他敢闹敢动手，自己一定跟他离婚。 不会有丝毫退步。 真的，林苏禾已经打定了要一拍两散的决心。 可是，她预料中的山崩地裂并没有到来。 程旭东居然是悄悄咪咪地摸上楼来的，连楼梯间的灯他都没有打开。 就这么出现在了二楼小客厅的门口。 当他的一颗黑黢黢脑袋探进门来的时候，林苏禾都完全没有注意到。 “老婆，我回来了……” 程旭东嘻嘻笑着说了声。 将林苏禾吓了一跳。 一丝怒气爬上了林苏禾的脸，她当即没好气地说：“你怎么走路像个鬼，一点声音都没有！” 程旭东从门口蹭了进来，动作心虚，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呵呵，我这不是怕惊扰到你们吗……” “你这样子比惊扰还惊扰！”林苏禾狠狠地瞪着他说。 反正，准备吵架的架势是拉的足足的。 “老婆，我今天赢钱了，都给你哈……” 程旭东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手机，就要给林苏禾发红包。 注：现在打牌都不给现金了，都是线上支付了。 “不要！”林苏禾将脑袋撇向了一边。 “老婆，收一下嘛！” 紧接着放在林苏禾身边的手机响了一声。 一个转帐红包出现了。 第30章 说好的吵架呢 林苏禾赌气不看，眼睛死死盯在了电视屏幕上。 程旭东又蹭了上来，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的视线。 “走开，我要看电视。”林苏禾冷冷地说了句。 “老婆，电视都没打开呢，你确定是看电视，而不是看电视机？”程旭东涎着脸问。 林苏禾：“……” 尴尬！ 果然电视都没打开呢！ 不过，林苏禾还是强词夺理地说：“我就看电视机了咋的？” “我给老婆把电视打开哈……” “不需要！” “需要，需要。”程旭东说着，打开了电视，“老婆要看绝密使命，现在还应该有一集。” 是了，林苏禾最近迷上了谍战片，也正在追着《绝密使命》这部电视剧看。 他连这部电视剧的放映时间段都知道，你还说他不细心了？ 林苏禾暗暗叹了口气…… 说好的吵架呢？ 说好的大战一场呢？ 说好的离婚呢？ 这都闹不起来啊！ 程旭东这男人表面上看着堂堂大男人一个，在外逮小偷打流氓显得勇往直前，可在林苏禾面前就是一个缺钙的人。 特别是膝盖缺钙。 这不，他又软着膝盖蹭到林苏禾跟前来了，也不知是蹲着还是跪着。 大概是半蹲半跪着吧。 一张俊脸上挂着贱兮兮的笑。 “老婆，你点开红包看看嘛！” “不看。” “点开看看嘛！” “懒得看。”林苏禾生硬地将脑袋扭向一边。 扭出了一个直角90度。 程旭东到底还是把电视打开了，并调到了那个电视剧频道。 这时候的林苏禾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身体有点僵硬地坐在沙发上，头偏着，朝向窗户的方向，腰杆挺得笔直。 “老婆，收红包……收红包吧……” 程旭东拿起林苏禾的手机，送到了她的面前。 “……”林苏禾真的无语了。 这架……吵不起来啊！ “老婆，我今天的手气好惨了，把把赢，全是做的大牌，赢的满贯牌都没数过来……诺，一万块钱都给你！都在这红包里！” “一万？”林苏禾一下扭过脸来，“你参与赌博了？” 程旭东一愣之下，忙说：“没有！绝对没有！” 林苏禾：“这么大的数额，不叫赌博叫什么？” 好哇，程旭东，你参与赌博，我要跟你离婚！ “不是不是！”程旭东连忙摇头摆手，“老婆不是的，我们打得都是小麻将，我只赢了几十块钱，本来可以赢个两三百的，最后一把全吐出去了……” 林苏禾将脸一沉，“你不是说红包里有一万块钱吗？哪来的？” 程旭东伸手挠了挠脑袋，说道：“这一万块钱是……那个民安机械请我去给他们的工人上课，付给我的报酬……” “捞私活？还瞒起来？”林苏禾瞥着他。 程旭东忙解释道：“我存起来是准备给子茵……请个保姆的……” 程旭东，说出这话你自己信吗？ 不信！ 这不是急中生智说出来的话吗？满满的求生欲啊！我聪明不聪明？ 嗯嗯，你狠聪明。 林苏禾死死盯了他好几秒后，才问道：“你确定是给子茵存的保姆费？不是私房钱？” 程旭东使劲点头：“嗯嗯，是的！” “是存的私房钱？” “嗯嗯……哦不是！是给子茵存的保姆钱！” 程旭东感觉自己脊梁背上都冒了一层汗出来了。 “爸妈他们不是帮子茵请了保姆了吗……我们哪能让爸妈出钱呢？所以，这笔钱你先拿去还给爸妈他们吧，以后的保姆钱我都去挣，再出去找私活……” 林苏禾：“……” 她似信非信地看着他，不说话。 程旭东心虚得指打鼓。 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满脸诚恳地迎接着老婆的目光审视。 不得不说这男人的心理素质杠杠的，这一本正经的诚实表情骗过了林苏禾的火眼金睛。 林苏禾收回了自己如刺刀般的目光，移动到了手机上面，指尖点开了红包。 没错，一万元。 程旭东顺势道：“老婆请笑纳，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噗！ 林苏禾嘴角一扯，差点笑出来。 不过她马上就收了回去，将神情摆到了一本正经的位置。 事情就这么完了吗？ 不，还没完呢。 正了正色，林苏禾将目光重新投向了程旭东：“你妈都给你说了什么？” 程旭东一脸的求生欲：“没说什么！她就说我敬爱的老丈人和丈母娘不忍心看她带娃操劳，给我们子茵请了保姆，她万分感谢，我也万分感谢。” “不会吧？”林苏禾一脸考究地看着他。 “真的，真的！我发誓，我非常感谢咱爸妈，他们真是太好了！” 林苏禾忍不住道：“程旭东，你不要这么油腔滑调好不好？你说出来的话我都不信！你妈就没说过我跟你哥大吵一架，把她的心头肉肖婷婷都给得罪了？” “说了一下，没怎么说呢。” “是吗？那行，我来告诉你吧。”林苏禾索性说道：“我可是差点提刀砍你哥呢！” “啊？怎么会这样？不会的哈，老婆这么文雅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提刀砍人呢？不会的……” 虽然他老妈已经添油加醋地将林苏禾的“泼妇”行为向他讲述过一大通了，但他还是不相信。 “是真的呢，别给我戴上文雅的帽子，我没那么斯文。”林苏禾沉下脸说：“我没有受虐体质，更没有受虐思想。” “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林苏禾愤道，“你知道肖婷婷她们要二十万彩礼吗？你知道你爸留下的那些宝贝东西都被你哥私吞了吗？” “二十万彩礼不可能的，我妈可没那钱给她。” “那你爸留下来的那些宝贝呢？你让你哥拿出来啊！”林苏禾可不依他。 “这个……”程旭东又开始打太极了，“那些玩意不过就是些玩儿东西，我都从没留意过，何必要在乎呢……” 林苏禾当即打断了他的话，“你不在乎我在乎！” 程旭东伸手过来揽林苏禾的腰，“老婆，钱财乃身外之物，只要我们一家人过得好就……” “过得不好！”林苏禾立马反驳，“没有钱什么都不好！我就在乎那些玩意，我就要那些玩意，别给我讲亲情感情，我只认亲兄弟明算帐这个理。” 第31章 对保姆百般刁难 程旭东做出一副很无奈的表情，“可是东西都被我哥拿去了，我还能怎么样啊？” 林苏禾扬起了下巴：“去找他要啊！” “我……要不回来啊！”程旭东摊手道。 他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了。 他有什么东西他哥可以随便拿去，他哥有什么东西他就拿不来，除非是他哥不想要的东西。 林苏禾：“不是要不要得回来的事，是你去要不要的问题！” “老婆，是真的，从小到大凡是我哥喜欢的东西他都看得很紧的，我就是想要摸一下都不得行的。”程旭东老老实实地交待说。 “……”林苏禾气得瞪眼睛，一咬牙道，“你就是窝囊废第一！” “嗯，好，老婆说我是啥子我就是啥子，只要老婆高兴就好。” “滚！” 林苏禾甩开他的手，怒气冲冲地往卧室里去了。 第二天一早，夏冬至果然就将保姆送上门来了。 他没有跟着保姆一起来，而是喊了一辆车将保姆送上门来的。 保姆叫张阿姨，五十多岁的年纪，样子颇为精干，看起来就显得干净而利索。 “妈妈，以后我们都不要奶奶了吗？”林苏禾正在给小子茵穿衣服，小子茵搂着她的脖子悄悄问。 “不是不要奶奶，是不让奶奶带了，让奶奶轻松一些。”林苏禾说。 她始终认为，没必要跟女儿灌输那些负面的东西，奶奶始终是女儿的奶奶。 割舍不了的祖孙情。 小子茵听懂了，认真地点了点头，从床上翻身爬下来，坐到床前的毛毛垫子上，自己动手穿鞋子。 给保姆简单明了地交待了一些事项后，林苏禾就去上班去了。 她出门时，程旭东还躺在床上睡懒觉。 “阿姨来了你要早点起床哟，今天你就不要出去跟你们的那帮人约会了，起来后带着张阿姨去菜市场买点菜回来。” “嗯，好。” “张阿姨今天第一天来，你要帮着做点事，把子茵帮忙看着点。” “好。” “中午我抽空回来吃饭。” “好。” 林苏禾还计划好了，今晚下班后要去进一次商场，把米油面菜等食材买够。 多多备上，将冰箱装满，毕竟程旭东这男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靠不住的。 保姆来到家里环境还没搞熟悉程旭东他妈就来了。 当然，她是完美地错过了林苏禾的。 程旭东的妈一进屋就向保姆摆起了女主人的架子。 “张阿姨，你把这灯给擦了。”张春玲（程旭东的妈）吩咐道。 保姆愣住了—— 她当了这么多年的保姆，还从没干过擦灯这样的活呢！ 她的主要职责就是带孩子和煮饭。 而且，自从被夏冬至他妈聘请后，她就连带孩子的事都省了，只负责做饭和一些家务事。 像擦窗户擦灯大扫除这样的活，都是请家政清洁工来干的。 但是想到自己白拿了夏家这么些年的工资，保姆还是选择了服从。 她搬来了高凳子，拿着湿帕子，踮起脚，去擦客厅的灯。 高度不够，她只能往高凳子上再重上一张凳子。 不过问题来了，没人帮她扶着凳子，她不敢爬上去啊。 于是她笑着恳求张春玲道：“子茵奶奶，你帮我扶着一下凳子好吗？” “不好。”张春玲马着一张脸说：“这是你该做的事，凭什么叫我帮忙？” 保姆忍气道：“可我也不敢这样爬上去啊，太高了，要是摔下来摔坏了身体可也该是主人家出医药费啊。” “你这个保姆当得也太矫情了吧，擦个灯你也要讲条件！”张春玲翻了个白眼说。 这时小子茵从卧室里跑了出来，对保姆说：“婆婆，我来帮你扶……” 张春玲见状赶紧上来抱开了小子茵。 程旭东破例地起床来了，看着客厅里这场景，打着呵欠说：“搞啥呢这是……” 保姆：“子茵奶奶让我把灯擦了。” 程旭东瞟了一眼他妈说：“你又跑来折腾啥子哟，上个月我们才请家政来做过大扫除的，灯都还是干干净净的，擦什么擦啊。” 张春玲白了儿子一眼，道：“都一大一个月了，还能干干净净啊？” 程旭东知道他妈是找茬来的，也懒得跟她掰扯，便对保姆挥挥手说道：“张阿姨，不要听我妈的，不用擦了，你去买菜吧，我这拿钱给你，娃娃我在家看着。” 说着，程旭东就回卧室去拿钱。 早上林苏禾起床时往床头柜里放了两百块钱现金，说是给保姆拿去买菜的。 怕保姆不会使用智能手机付费，林苏禾昨晚特意让他出门去取的现金备着。 “让她去买啥菜？我去买！”张春玲进来说，从儿子手里一把夺过了钞票。 “妈……”程旭东有些不满地看着她。 张春玲又一个白眼丢给他，“你拿两百给她买菜，她负责会把这两百块钱给你想方设法花得干干净净，信不信？” “……”程旭东无语。 张春玲：“你拿脚趾头想想也是这样的，花几十块钱买的菜，回来给你报二百，剩下的就落进她自己的包包头去了，晓得不？” 程旭东：“……” 张春玲拿着钱往兜里一揣，扯着儿子说：“快把你身上这一身脱下来换了，还有子茵那一身，都脱下来换洗。” “我身上的衣服还是干净的呢……” “干净啥子？衣服嘛，每天都该换的！” “我在屋头穿的衣服，又不是穿出去的，不用天天换的。” “那也不行。” 说着她就伸手上去扒拉儿子身上的家居服。 “好了好了，别拽我，我自己来！” 没奈何，程旭东只得依了他妈。 当张春玲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她的手里已经抱了一大抱的衣服。 对保姆说：“我出去买菜，你把这楼上楼下的卫生做了，然后再把这些衣服洗了，这些衣服都是贴身穿的衣服，还有娃娃的衣服，不能用洗衣机洗，要用手洗。” 保姆：“……” 程旭东在卧室里说：“用洗衣机洗是一样的。” 张春玲：“哪个说的是一样的？你看你们平时大人娃娃的衣服都一股脑地塞进洗衣机里洗，白衣服都给洗成黑衣服了！” “没有吧……”程旭东说。 张春玲不理，只对保姆说：“记住了，要用手洗，不要用洗衣机洗。” 第32章 婆婆，你也太作妖了吧 保姆看着她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忍了。 又想着这一年半载的白拿着高总（夏冬至妈）开的工资，也并没有做过事，就当是还之前的债吧。 果然出来混的，迟早都要还。 只是令她感到十分意外的是，大城市的人怎么就这么不好相处呢？ 还只是一个普通妇人而已。 从哪里看她都不如高总，无论身份地位还是容貌气质，高总都甩了她几条街。 可是高总对她这样的保姆却是很随和的，还经常给自己发红包。 你说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难怪人家说“阎王好见 小鬼难当”。 真可惜了林妹儿那么斯文秀气的一个女子，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婆婆！ 我呸！ 保姆憋了一肚子的气开始干活。 待到中午林苏禾匆匆赶回来之时，保姆已经累瘫了。 她对林苏禾委屈说道：“林妹儿，我看我还是回去吧……你家的活儿我怕是干不下来哟……” 说着，保姆开始使劲捶腰杆。 林苏禾大吃一惊，忙问：“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吗？” “说老实话，我都有十多二十年没用手洗过衣服和床单被套了，今天真是要累散我这把老骨头了……” 林苏禾看着洗衣槽里堆着大堆清洗完的衣物讶异道：“谁让你手洗衣服了啊？” 保姆委屈道：“你那个婆子妈呀……” 婆婆妈来过？ 林苏禾抬眼搜索一圈，并没看到婆婆妈的身影。 “张阿姨，你别洗了！你就不应该听她的，她这人……哎！” 保姆也跟着叹了口气道：“小林啊，我这洗东西就洗了一上午了，饭也没来得及做呢……” “程旭东！程旭东！”林苏禾扭头朝着楼上大叫。 保姆又叹了口气说道：“他被你那婆子妈叫着走了。” “子茵呢？”林苏禾问。 “你婆子妈说她去买菜的时候把脚扭到了，你男人便带着娃儿赶过去了。” 然后就把她一个人留在屋里了！ 林苏禾：“……” 她的第一感觉就是，婆婆妈又在作妖了！ 她当即拿着手机给程旭东拨了过去，“程旭东，你在哪？” 程旭东在电话那头说：“我在妈这边，妈去买菜的时候把脚扭到了，送她回家了，子茵也跟我一路的……” “你妈的脚伤得严重吗？严重的话就上医院去看吧。”林苏禾说。 她打心里有些不相信婆婆妈的脚扭伤了。 没这么巧吧？ 但是她又不能不表达一下自己的关心，所以并没有马上责问婆婆妈让保姆手洗衣服的事。 程旭东却说到：“我说带妈去医院检查一下，但妈不愿意，我就去药店给她买了云南白药喷剂和药膏，然后就送她回去了。” “那现在呢？”林苏禾问，“你该不会是在为你妈做饭？” “没有，我带着子茵玩，妈在做饭。” 林苏禾：“你不是说你妈脚扭伤了吗？” 程旭东：“妈说喷了药脚就不痛了，做饭没事的。” “……”林苏禾——果然是装的啊！ “老婆，要不你过来吃饭吧……”程旭东说。 林苏禾气不打一处来，道：“你慢慢吃，最好留在你妈那边不要回来了！” 说完这句，林苏禾便气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张阿姨，你歇着，我们先出去把饭吃了。”林苏禾对保姆说。 然后她带着保姆来到街上，找了一家小饭店进去吃午饭。 “张阿姨，非常对不起，我家婆婆妈对人有些刻薄，性子又愚顽，以后她跑来跟你说什么你都不要听她的，”林苏禾给保姆舀了一小碗煎蛋汤说，“她叫你做什么你也不管，不用理睬。” 保姆接过蛋汤，说到：“林妹儿，你平时怕没少受过她的气吧……” 林苏禾一脸云淡风轻地说：“我都无所谓啦，随便她，我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林妹儿，你这人这么好，就是没遇着一个好婆婆。” “嗯，张阿姨，以后你就只需带好子茵就是了，然后再做一点力所能及的家务事，就这样子，不用理我婆婆妈。” “那……好吧。” 吃过午饭后，林苏禾将保姆安顿好后，就匆匆赶医院去上班了。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谁知半下午的时候保姆就给她打电话来了。 “林妹儿，我还是走了算了，你家这个活我是真的没法干了！” “咋回事啊？”林苏禾急问。 “你那个婆子妈太会找事了，她去给你娘家妈打了电话，你娘家妈说并没有给你出钱请保姆啊，然后她就让你男人回来询问我……算了，算了，我还是收拾包袱走了……” “……”林苏禾脑袋轰了一声。 她千算万算就没算到婆婆妈的这一招。 婆婆妈竟然会给自己娘家妈打电话去！ 是了，是了，是自己失误了，没有想到婆婆妈会来这么一手。 其实，依照婆婆妈的德行，来这一招好像也并不意外啊！ 记得那是刚结婚那阵，那一天…… 林苏禾将自己换下的内裤拿到厨房水槽里去洗了，因为婆婆妈在洗手间里洗澡，林苏禾要赶时间上班，等不及婆婆妈出来让地方。 从洗手间出来的婆婆妈看到了，当即大为生气，说林苏禾这样做玷污了灶王菩萨，是故意这么做的。 林苏禾怼了过去：“水槽不就是用来洗东西的，我看你平时洗袜子不也在这里洗吗！” “袜子能和内裤一样吗？内裤那么脏！” “袜子比内裤还干净？你这是什么理论！” 林苏禾要忙着去上班，也懒得跟她争执了，出门去了。 结果，为了这件事婆婆妈居然给她娘家妈打去了电话。 “苏老师，你来评评理，苏禾她把内裤拿到厨房水槽来洗，我说了她她还跟我大吵大闹……” 噼里啪啦！ 叽里呱啦！ 向苏老师告了一大通林苏禾的状。 言下之意就是控诉林苏禾的行为是故意的，就是想要霉倒她这个婆婆妈。 林苏禾的妈妈没有这么陈腐的思想，更不会吵架，只得耐着性子听她讲完。 然后苏禾妈妈笑语相劝，替林苏禾道了一番歉意的话，回头还给林苏禾打来电话提醒了一番，叫她以后注意一点。 那件事真的挺令人生气的，搞得林苏禾同程旭东大吵了一架。 没想到婆婆妈现在又来这一套了。 第33章 夏那啥凭什么要帮你 好气啊！ 只是现在正是上班时间，窗外缴费的人也很多，林苏禾只能匆匆结束通话。 就接电话这么一下，窗外已经排起了长队。 流感高发季节来临，先工作要紧。 还有对面的舒雅八卦的目光已经看过来了。 林苏禾都没来得及劝慰保姆两句，便有缴费的人在嚷嚷了—— “上班时间打电话……” 等到下班回家，保姆已经走了，程旭东黑着一张脸坐在沙发上等着她。 “你摆脸子给哪个看？”林苏禾先发制人，冲着程旭东说道，将手中的包往沙发上狠狠一扔。 程旭东习惯性地心虚低了下头，马上又将头昂了起来，“你说，保姆是谁给你请来的？” “谁给我请来的关你妈什么事，她要来作妖作怪？！”林苏禾反问。 心里正是一肚子的火气呢。 “张阿姨呢？” 她的声音里蕴着杀气。 “走了。”程旭东冷声说。 语调是做出来的冷。 “又是你妈给气走的吧！”林苏禾蔑视他的冷漠，说，“人家才来第一天就命令人家做这样做那样的，还真把自己当地主婆了！” “你说吧，为什么夏那啥会把他家请的保姆送给你用？”程旭东绷不住了，质问道。 “我需要一个保姆，正好他家保姆没事干就派来帮我一段时间，这有什么不对吗？”林苏禾冷嗤道。 “夏那啥他凭什么要来帮你？”程旭东眼冒猜忌之色。 “因为他是我老乡，还是我的同学。”林苏禾干脆摊牌说，“还有，人家不叫夏那啥，叫夏冬至。” 程旭东的眼睛眯了眯：“我咋从来没有听说你在青田坝还有同学？你隐瞒得还真深呢！” 闻听这话林苏禾不依了，“你这话是啥意思啊？我就不该有同学是不是？我同学帮帮我就不可以是吧？你三天两头不是跟同事聚会就是跟同学聚会的，你又隐瞒了好深？” 呵，虚起眼睛以为我就怕你了？ “我只想知道他为啥又成你的同学了？”程旭东的声音软了下去。 “不想跟你说了！”林苏禾甩手道：“子茵呢？把子茵给我藏哪去了？” “没人藏子茵，子茵在我妈那边。”程旭东起身来，伸手捉住了她的手臂，“夏冬至是你的中学同学？是你爸的学生？” 林苏禾斜眼看他，“你们不是已经刨根挖底了吗，还有啥可问的！” 程旭东死死盯了她好几秒，这才说：“好吧，你爸的学生，还说得过去。” 林苏禾瞪回过去，“去把子茵给我接回来！” “一起过去吃饭。”程旭东说。 “不去。”林苏禾甩开了他的手，“要去你自己去，我说过的不会再去你妈那边了。” “不去妈那边子茵咋办？哪个带子茵？” 林苏禾哼声道：“你们把保姆气走了你们去解决这事，反正我是不会再上你妈那边去了，也不会再交一分钱的伙食费了！” 程旭东将脑袋凑上来，“何苦呢，一家人吵几句就算了，还记什么仇……” 林苏禾啪地一下打掉了他抚上来的手，不屑道：“你哥对着我吼滚呢，还要打我呢，你妈还一副得意洋洋看着她儿子收拾我呢，我还上她那边去干嘛？我是贱皮子吗？” 程旭东脸上挂上了示弱：“你肚子不饿吗？你不饿我还饿了呢！” 林苏禾冷冷道：“你饿你去找你妈要饭吃啊，她是你亲妈，不是我亲妈。你哥在她那里白吃白住，你也可以。” “老婆，我这不是担心你没地方吃饭嘛，你又不会做饭……” “呵呵！”林苏禾冷笑了一声，道：“我不会做饭就不能上外面馆子去吃吗？就不会点外卖吗？或者说我只能伸手向你们要钱才能吃饭？” “再说了，我脑子残还是手残，不会学吗？” “子茵每天的早饭不是我给弄的吗？难道还是你做的了？” 面对林苏禾的连珠炮似的诘问，程旭东只能舔着脸说：“不是的，外面馆子里的饭菜不卫生，又没营养嘛……” “你觉得我在你妈那边吃饭就营养滋润了？我吃得很开心是吗？”林苏禾，“再把你妈的饭吃下去，我不得癌症也会得乳腺增生。” “……”程旭东，“你看看你，这都说些啥子话哟……” 林苏禾：“我说的啥子话？我说的大实话！走开，你去吃你妈妈的爱心饭，我煮我的方便面。” 一把推开了程旭东，林苏禾往楼下走去。 蹭蹭蹭地下了楼，林苏禾冲进了厨房，“啪”地一下打开了炉火。 给自己煮面吃。 谁说我不会做饭？ 我会煮面。 谁说我吃得不营养？ 我给自己煮一大碗面，再煎上两个鸡蛋。 林苏禾就这样给自己煮了一大碗面，又煎了两个鸡蛋卧在面上。 别人把自己当根草，我把自己当个宝就是。 顺手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瓶酸奶来。 瞅瞅冰箱里还有水果，苹果、橙子、香蕉和新鲜桂圆。 麻麻说人要多吃水果，所以林苏禾的冰箱里总会储备几样水果。 “砰砰砰！” 手起刀落，她给自己做了一个水果拼盘，摆到了餐桌上。 行了，面里有蛋有小白菜，加上酸奶和水果，营养丰富着呢。 谁说我不会做饭了？ 林苏禾往餐椅上一坐，美美地吃起自己的晚餐来。 程旭东从楼下下来，蹭进了饭厅，鼻子嗅了嗅，盯着林苏禾面前的碗说：“你一个人吃啊？” “嗯。”林苏禾从鼻孔里回了一声，咬了一口煎得金黄的鸡蛋。 “都不给我煮一碗嗦？”程旭东又说。 “你有你妈给你煮。” “可是你是我的老婆呢，老婆就不能给老公煮饭吗！” “没义务。此生我只有义务照顾生我的人和我生的人。” 程旭东苦着脸说：“老婆，你好无情哟！” 林苏禾翻给他一个眼白，“你煮过饭给我吃吗？没煮过饭给我吃说这样的话就是矫情。” “这个……”程旭东伸手挠了挠头，“我不是不会做饭嘛……” 林苏禾：“呵呵！” 给你一个鄙视的眼神，自己理会去。 好一会儿见林苏禾不理会他，程旭东也觉没甚意思，便讪讪地说了句：“我去妈那边接子茵去……” 第34章 不怕，我是林怼怼 林苏禾也没理他，随他去了。 很多次自己决定要改变的现状都是因为这个男人而停滞，这一次她决定一条路走到头。 坚决与他婆婆妈划清界限。 程旭东走了之后，林苏禾这才拿过手机来，边吃边给夏冬至打去了电话。 “小夏哥……”她很有些不好意思，说话吞吞吐吐， “苏禾，发生了什么事？你吃饭了吗？”夏冬至问。 “我正在吃饭，你吃了吗？”林苏禾说，“对不起，张阿姨走了……” “我知道了，张阿姨已经打电话给我说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觉得……很不好意思，很对不起张阿姨的……” 林苏禾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夏冬至在电话里听到了，马上问道：“是不是他们为难你了？” 林苏禾故作轻松地笑笑，道，“谁敢为难我啊？我是谁？林怼怼呢！” 读书时候她的口才就十分了得，读小学是市报的小记者，读中学和读大学都是辩论队的最佳辩手。 夏冬至也笑了一下，是有些无奈的笑，“我就是怕他们为难你，张阿姨说你那婆婆挺凶的，她看着都害怕……” “哈哈，不会的，她再厉害我也不怕，直接怼过去。”林苏禾笑说，“她又不敢打我。” “那你家女儿接下来给谁带呢？再去请一个保姆？”夏冬至问，“要不，我再为你物色一个？” “不用了，不用了，懒得费心了。”林苏禾忙说道：“她妈那么能的，就让她自个带吧，反正我不会给一分钱，就这样，她自找的。” 夏冬至在那边沉默了一会，才说：“那好吧，你吃饭吧，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给我打电话就是。” “嗯，好，谢谢你。” 电话那边又是一阵沉默。 林苏禾只得对他说：“我先吃饭，面快泥了，你也快去吃饭吧。” “嗯。” 林苏禾又等了几秒，见他没有挂电话，自己只有说了一声“拜”，主动把电话挂了。 面吃了一半，吃不完了，林苏禾放下了筷子，用保鲜膜来蒙上，放进了冰箱。 明天早上往微波炉里一热，可以继续吃的。 收拾好餐桌后，她端着果盘和酸奶上楼去，准备一边刷新闻一边吃。 刚往沙发上坐下，她的手机就响了。 是妈妈打过来的。 不是婆婆妈，是亲妈。 瞧瞧，自己的亲妈就是好，从来不会在她上班时间打电话过来。 也会最大程度地算好时间，不耽搁她用餐的时候打电话过来。 亲妈一开口就是：“禾儿，你吃过饭没有？” 语气如春风拂面。 “妈，我刚吃过。” “你是在哪吃的呢？没在你婆妈那边吧？”苏老师小心地问，“旭东在你身边没有？” “没有。”林苏禾回道，“没过去，我自己在家下的面吃，鸡蛋面。程旭东往他妈那边去了，子茵也在那边。” “禾儿，你说你咋会让夏冬至给你请保姆呢？你请了保姆好歹也该给我们说一声吧嘛，这下好了，你婆婆妈打电话给我，说起保姆的事就穿帮了……” “妈，你别听程旭东他妈瞎说，她那张嘴巴就是专为翻是非而生的，专门爱告状，爱搬弄是非，真是讨厌极了，恶心极了，简直就是个极品……” 林苏禾对着自己的妈妈噼里啪啦说了一通自己对婆婆妈的不满。 从前怕妈妈担心，她从没对妈妈说过自己在婆家过得怎么不好，报的全是平安，今天终于忍不住了，一肚子的委屈如滔滔江水一般。 听了好大一阵，林妈妈都没说话，直到林苏禾说得停了下来。 “你以前怎么没对我说过这些……”林妈妈语气里充满了担心，“我是真没想到他妈会这样待你……早晓得我就早退了，过来陪着你，给你带娃娃……” 说到这里，林妈妈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似的，满是心疼的意味。 “苏老师……”林苏禾咧嘴笑了，“你哪里舍得你的三尺讲台嘛，还有你的那些学生！” “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还是早退了好，三尺讲台哪有自己的亲闺女重要……只是没到退休年龄也办不下退休啊……” “没事的，妈妈，我才不怕程旭东他妈呢，也不怕他哥，大不了我不往那边去，老师不相往来！”林苏禾笑说。 林妈妈重重地叹了口气，道：“禾儿啊，你一个人在外面还是要学会保护自己，不要太由着自己的性子，由着自己的性子会吃亏的，人家说狗急跳墙……” “噗！”林苏禾笑了。 林妈妈忙说：“我也不是骂他们是狗，而是说有些人就是爱欺负弱小，你婆婆妈大概就是这样一种人，因为从她的社会地位来说基本上处于社会的底层，在她的生活环境里接受过很多歧视等不公平对待，所以一旦她见到了比自己更弱小的人时，就会把自己带入到强者的地位上去，狠狠蹂躏对比她自己弱小的人，这就是所谓的丛林法则……” 苏老师的生物课开始了…… 林苏禾笑道：“知道了，妈妈，我不是小孩子了，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绵羊，我知道怎么处理的，你就别忧心忡忡了，好不？” “等旭东回来我再打电话跟他好好聊聊，旭东虽然有不好的地方，但品行还是不错的，你也不要跟旭东闹了，夫妻之间要相互包容……” 林苏禾：“知道了，妈。” “禾儿我跟你说，夫妻之间有点磕磕碰碰的是难免的，不要动不动就说离婚，听到不？好男人和好孩子是一样的，都是夸出来的。他哪里做得不好，你要耐心地给他讲，不要武断地给予否定，只要他品行没问题，不犯原则上的错误，都可以改好的……” “知道了，妈……”林苏禾拖着强调说，“为什么别人的妈都护犊子，我的妈却替人说好话呢？” 林妈妈：“我也是护犊子的妈妈啊，只是方式方法不一样而已，天底下就没有不护犊子的妈！” “晓得了，晓得了，你是把护犊子上升到了文化程度。” “哈哈，你这妮子的嘴，难怪人家给你取个外号叫林怼怼！” …… 第35章 同学聚会 在林妈妈的说和下，保姆风波就这么结束了，婆婆妈继续带子茵，林苏禾好歹选择了妥协。 能有啥法呢？ 她可以厌恶婆婆妈，但自己妈的话她却不得不听，不想让自己的爹妈担心啊。 爸妈年纪都不轻了，还要上班，又担任着繁重的教学任务，她怎么忍心再让他们忧心呢？ 就像爸爸说的那样“家和万事兴，你过得平安快乐就是我们的福气”…… 妈妈还说“等到明年九月子茵就可以上幼儿园了，上了幼儿园也就只是每天接受那点事了”…… 是了，是了，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了，熬熬就过去了。 其实林苏禾已经打定了主意，等到翻年三月的时候就把子茵送去幼儿园。 就这样子吧，不吵了，也懒得折腾了，她还要留点精力去寻找兼职会计工作呢。 …… “苏禾，我感觉有点不舒服，先走一步哈……”舒雅捶着腰杆从座位上起来了。 林苏禾抬眼看了一下墙壁上的时钟，还差一刻钟到六点。 她点了点头，道：“好吧，你先走吧，我来汇账。” 舒雅冲着她妩媚地一笑，说了声谢谢，开始慢吞吞地收拾起她的包来。 林苏禾发觉自打舒雅知道自己肚里怀的是个儿子后，就越来越矫情了。 每天早上她都要迟到，总是要等到林苏禾将收费室里的卫生做完了她才会来。 中午呢，她要睡午觉，但凡是该她的值班时间都会让林苏禾来帮她。 而到下班时间她又总是早退，然后住院部那边来的汇账就又只能交给林苏禾来完成。 哎，谁叫林苏禾跟她是一组的呢！ 还有，今天是周末，林苏禾非常难得得可以连耍周六和周日两天，所以还得将接下来两天的交接工作做好。 做好汇总工作和交接工作后，已经超过下班时间一刻钟了。 放在一边的手机响了一下。 是微信消息。 林苏禾瞥眼看去，是夏冬至发来的。 “苏禾，明天九点钟我上你家门口来接你，还是在地铁站口子接你？” “……”林苏禾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 夏冬至：“同学聚会啊！” 哦！林苏禾这才想起来，明天是同学聚会。 说来也真是个快节奏的年代，班长将两场同学聚会一起安排了。 星期六是初中同学会。 星期天是高中同学会。 因为这位班长同志既是林苏禾的初中班长，又是林苏禾的高中班长。 也就是说班长、林苏禾、夏冬至三人非常凑巧地从初中到高中就是同一班的同学。 林苏禾想了想，回到：“那就在地铁站口吧。” 在自家门口有点不太好，林苏禾还是要顾忌一下的。 “好。” 从医院出来后，林苏禾直接去了123厂食堂。 自从跟婆婆妈他们吵了那一架后她就没再去婆婆妈那边吃饭了。 说不去就不去，就是这么坚守原则。 话说123厂的食堂真心不错，整一栋大楼，一共四层。 一楼是普通大众食堂，分设有炒菜区、蒸菜区、汤菜区、凉菜区、小吃区、糕点区。 二楼是各种小炒区，可以单点现炒。 三楼是宴会区。 四楼是西餐区和一些特色餐饮。 所以，你想要怎么样的消费就怎么样消费，钱多钱少随你花。 林苏禾吃了一份包烧米线，还不错，比较满足。 吃了饭后她这才给程旭东打了个电话过去，问了两句小子茵的吃饭情况。 晚上，她对程旭东说：“明天我要回雍城一趟。” 她没有对程旭东说自己是要回家参加同学会。 “回去干啥？”程旭东问。 “回去看一下爸妈。”林苏禾说。 “哦。”程旭东的眼睛没有从手机上离开，“明天我们单位有活动呢……” “知道。”林苏禾淡淡地说。 哪一个周末你单位没有活动啊？不是钓鱼，就是打麻将。 小子茵从沙发那段爬过来，趴到了林苏禾的膝盖上，“妈妈，我也要跟你去。” 林苏禾伸手抚摸着她的细柔头发，柔声说道：“你就在家里，妈妈回老家有事情呢。” 听到这话，程旭东的脑袋抬了起来：“有啥事哦？” 林苏禾撒了个谎：“有个同学结婚，请了我。” “啥同学？” “初中同学，以前关系很好的。” “妈妈，我要去看新娘子。”子茵的两条小胳膊搂上了林苏禾的脖子，“新娘子漂亮。” 程旭东说道：“那你就把子茵带上吧，明天和后天我都没空，我们学校举办运动会。” 这话应该是真的。 不是同事聚会打麻将喝茶，是真的学校的事。 看着小子茵一双渴望的眼睛，林苏禾点头答应了：“好吧。” “好啊！真好啊！”小子茵抱着林苏禾的脖子，一张小嘴往她脸上使劲使劲地亲。 “我明天八点钟就得到学校，不能送你们呢，你怎么回去？”程旭东又问。 紧接着他又强调一句：“不要开车哟！” 林苏禾是拿到了驾照，可以开车的，但他不放心她开车。 真心说女人开车不太靠谱。 虽说林苏禾在读大学的时候就考了驾照了，但真正摸方向盘的时间少之又少。 路盲还胆小。 就算程旭东准许她开车回去，林苏禾自己也不愿意，毕竟回家的路有好几十公里呢。 “我带着子茵坐地铁了，然后换坐摆渡车回去。”林苏禾说。 安全快捷又方便。 程旭东：“好吧。” “哦，我要回去看外公外婆了！”小子茵欢呼着。 小子茵很兴奋，开始马不停蹄地准备起自己的行李来。 第二天，程旭东一早就去学校了，林苏禾收拾妥当后才带着小子茵出了门。 还没走到地铁口，夏冬至的车边接上了她们。 上了车林苏禾才跟小子茵说了实情，告诉她今天没有婚宴没有新娘子。 小子茵很乖巧，到了雍城就乖乖地跟着外公外婆玩。 谁知聚会上，一个男同学竟然把老婆和两个孩子全带了过来。 这哪是参加同学聚会，简直是拖家带口吃席。 席间，两个五、六岁的孩子满地乱窜，大喊大叫，搞得大家没法好好聊天。 林苏禾的浅粉色大衣上也不知什么时候被按了个油手印。 男同学的妻子跟大家都不熟，只是低头干饭，也不说话。 第36章 同学会（2） 自己身上这件羊毛绒大衣可是买成三千多大洋呢！ 心痛哇！ 可是…… 初中同学就是这样，有些当初成绩不好很早就步入了社会，然后成家生娃。 年纪轻轻就要养家糊口养两个娃，也是蛮辛苦的。 况且参加这次同学会，每个人凑的份子钱是五百呢。 五百块钱对经济情况不错的同学来说没甚问题，但对经济情况一般的家庭还是有些勉强的。 不参加吧，人家说你无情无义。参加吧，钱给得肉痛。 所以索性就把老婆娃娃全带来，海吃海喝一顿至少不会亏。 当然也有少数同学没有来参加，原因不外乎两种，一种是工作生活在外地来不了，一种是不想来。 林苏禾只能悄悄隐忍，心中唏嘘。 同学会是班长和另外两名住在雍城的同学筹办的，他们在同学群中一向是最活跃的人。 宴席是最好的，酒也要喝最好的，烟也是最贵的，还给当年的班主任和任课老师都备了一份价格不菲的礼物。 不得不说，生活在小县城的这些同学面子观念很重的。 班长这两年搞电商挣了不少钱，嘴上一直在念叨着那几个无缘无故没来参加同学会的人—— “不就是五百块钱嘛，多大点事嘛，不想出钱就跟我说一声，我把份子钱帮给了便是，多大的烟锅巴踩不熄嘛……” 班主任便跟大家说：“我就说吧，读书好的不一定是混得最好的，你看XXX，当时这么皮，我就说调皮的娃娃智商高，将来肯定能成大事，可不是吗，xxX现在在咱们县城有好几套房呢，事业也做得那么大。” 说完，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瞟向了XXX。 XXX就是这次同学会策划者之人，他当即谦虚地举杯：“汗颜！汗颜！老师过奖了！” 然后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举杯。 一轮一轮的敬酒表演开始了—— 一位男同学，头有点秃，聚会上他喝得高兴，站起来给林苏禾敬酒，说：“林同学，你一直是我初中时的偶像和学习目标……” 但林苏禾知道，初中三年里，她跟他几乎从没说过超过三句话，现在她甚至都叫不出他的全名了。 而且各自心里都清楚，彼此就是那种相互看不惯的人。 他之所以这么恭维，是因为他现在的职业是医药公司的销售员。 懂得起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林苏禾勉强接了一杯后，这人还要敬第二杯第三杯。 不过，第二杯和第三杯都被夏冬至给截了。 但夏冬至一直是个气场冷到零下三十度的人，就算有人抡起大砍刀也砍不开他的这扇门。 于是这人便笑嘻嘻地带头起哄：“耶，你们两个是不是……有故事哟？” “哈哈！有故事，肯定有故事！” “表白一个！” “在一起！在一起！” 面对大家的起哄笑闹，夏冬至直接冷脸子说：“大家玩笑归玩笑，不能玷污了同学感情，否则就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同学们这才停止了这个话题。饭桌上，男同学自吹自擂，女同学打探家长里短，步入常见环节。 聚餐结束，就是娱乐节目，然而，那个拖家带口的男同学依然举家前往。 甚至又有两位同学将家属喊来了，原本偌大的包间顿时显得又挤又吵，几个孩子互相抢麦唱起儿歌，俨然变成了他们的家庭聚会。 另一包间，一个男同学在喝多了，指着点歌台骂了半小时，谁拦就打谁。 大家都不敢去点歌了，硬是坐在沙发上听了N遍“风雨的洗礼，我从不却不，再难再苦再迷路，拒绝黄赌毒……” 只听“砰”的一声，点歌台被他一脚踹翻在地，屏幕碎成了雪花。 班长和那个有钱的XXX都找借口去外面透气去了。 最后是大伙凑钱赔的。 夜色深沉，这场同学会总算结束了。 走在深夜的街头，林苏禾长长地叹了口气。 “以后这样的同学会还是不要参加了。”夏冬至替她说出了心里的话。 第二天的高中同学聚会倒是中规中矩，没出什么幺蛾子。 因为有林苏禾的爸爸坐镇，气氛没有像初中同学会那样过份随意，然而感觉更现实了。 地点是一家自助餐厅，大家分桌而坐，考上985的一桌，211的一桌，没上大学的一桌，其他自行选桌。 吃过饭后，其他任课老师都纷纷借故辞别，只有班主任老林还坚守阵地。 同学们要么打麻将，要么三五一桌喝茶叙旧，只有老林拉了夏冬至单独坐了一个角落聊天。 “小夏啊，工作情况怎么样啊？”老林关切地问。 夏冬至恭恭敬敬地回答：“林老师，我工作兢兢业业，没有给老师丢脸。” 老林状似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你有小孩了没有哇？” 夏冬至不太好意思地笑笑：“回老师的话，我还没结婚呢。” “哦……”老林暗戳戳地瞅着他，“那好久结婚呢？结婚的时候一定要通知我哟！” 夏冬至尴尬地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这才应付似的点头应道：“好的，好的，一定，一定。” 老林同志可是有着几十年教书育人经验的，岂肯被他这么轻易敷衍过去，于是又盯着他问：“你的对象是干什么工作的啊？医生……还是护士……” “是在银行里上班的。”走近来的林苏禾回答了这个问题。 夏冬至抬眼看向林苏禾。 林苏禾站在老林身后，朝着夏冬至眨了一下眼睛。 夏同学，你就配合着撒谎一下吧，不然你咋过得了林老师这一关？ 夏冬至总算心领神会地点了下头。 “好啊，银行上班的好啊。”老林满意点头，“银行单位好，福利好，不错不错……对了，你对象姓啥啊？哪里人……” “爸，你这是查户口吗！”林苏禾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一只手搭在他的一边肩膀上，一只手在他另一边肩膀上轻轻捶着。 老林抬眼瞅了她一下，说道：“他是我的学生，我关心一下他不可以吗？” “可以的，可以的。”夏冬至忙说。 然后老林马上又问：“你对象是123厂人吗？” 第37章 老林，你这是在审人啊 “爸！” “不要打断我说话。”老林严肃地瞪了林苏禾一眼。 夏冬至只得点了点头，回道：“是的。” 得到了答案，老林同志似乎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这才作罢。 “你们还玩不，我回去了。”老林起身来说。 “林老师，不多耍一会吗？”夏冬至礼貌地问。 “不了，还有事，学生下午四点钟就要返校。”老林说。 他带的又是高三毕业班，只是没当班主任了而已。 “那我跟你一起回去。”林苏禾说。 对这样的同学聚会，她不是很感兴趣了，因为读书时玩得好的那几个同学要么没来，要么变得客套起来，实属没多大意思。 老林顿了一下：“好吧。” 夏冬至：“我也跟你们一起走。” 老林抬眼看他：“你也跟我们一起走？” “是的。” “同学聚会呢，你怎么不与同学多玩玩？” 夏冬至：“我不太爱玩。” 老林透过眼镜再将他打量一番，“你还是以前那个性格哈，不爱说话，不爱跟同学打堆，我以为你出入社会这些年也应该有些改变了……” 林苏禾忍不住打岔说道：“爸，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性格的，好不？” “……”老林瞥眼又将林苏禾打量了一眼，不再说话。 但这目光却令林苏禾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心里可知道爸爸是什么意思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老人家不也一样怼对夏同学戒心满满吗？ 老林：可不是吗？读书的时候这小子就打你的主意，如今你都结婚有孩子了，我看他还在打你的主意！ 没错，老林年纪在增，眼力可没丝毫减弱。 还是那种想法，从前不许，现在更不许。 老林也不是说对程旭东这个女婿特别满意，当初女儿耍了程旭东这个对象他还是一百个不满意的，只是女儿跟程旭东结婚了，他也就认了。 他的思想比较传统，既然女儿已经成家生子了，就不该有其他想法了，那贴上来一个夏冬至就是大忌了。 “冬至，你回去多陪陪你妈妈也好。”老林半晌憋出一句话来。 夏冬至笑笑道：“我妈妈不在家，她出差了。” 林苏禾：“就你和保姆在家？” 夏冬至：“保姆不在，跟着我妈去了。” “哦……”林苏禾想了一下，说道：“那你干脆上我家去玩吧，你一个人难免孤独。” 明天上午她和子茵还要坐夏冬至的车一道回成都呢，所以“讨好”一下他也是应该的。 老林问：“苏禾，你们是明天上午回成都去吧？” 林苏禾点头：“是的，爸，明天上午我是换休。” 夏冬至马上接上话：“我明天是补休。对了，我正好去看望看望林伯母。”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老林只得顺水推舟说道：“欢迎，欢迎，你林伯母听说是你送苏禾她们回来的，就一直在跟我说要请你吃饭呢。” “谢谢林伯母了。” 然后，夏冬至就跟着林苏禾父女俩往林家去了。 到了林家，夏冬至就跟变戏法似的从汽车后备箱里拎出了很多礼物来。 一箱一匣的，都是昂贵的补品。 “你这是……”林苏禾有些惊讶。 夏冬至一派从容道：“看望尊敬的老师，应该的。” 林母在门口将夏冬至迎接入门。 真心说，林母对夏冬至一直都是喜欢的，若不是当初老林一再反对，她还就真认下这个女婿了。 就算是现在她也经常在家里说：“瞧瞧小夏这娃儿，长得多斯文啊，言谈举止又文雅……” 不过只要她这话一出必定会遭到老林的驳斥—— “说啥呢？他就是再好也跟咱家无缘，你就别去挂那份心了！” 今儿夏冬至的到来，林母自然也是满脸欢喜，口中说道：“小夏啊，你来耍就是了，还提这么多东西来……” 小子茵手里拿着个手机，从房间里哒哒哒地跑了出来。 “夏叔叔——” 她奶声奶气地叫着，像只小鸟一般飞到了林苏禾他们面前。 “子茵，你怎么又在玩手机啊？”林苏禾问。 “我在通视频呢……”小子茵扬着手里的手机说。 林苏禾问：“你在跟谁通视频啊？” “奶奶哟……” 这话一出，小子茵马上意识到妈妈会不高兴，于是马上闭了嘴巴。 将手机往身后一藏。 闻言，林苏禾一愣。 小子茵在跟她奶奶通视频？ 也就是说，婆婆妈可能在视频里看到了夏冬至出现在自己家里。 那么…… 就婆婆妈的那张嘴，不知又会如何向她儿子搬弄是非了。 不过转念一想，婆婆妈也不认识夏冬至啊，她或许只会以为这是我家的什么表哥表弟啥的。 哎，算了算了，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怕她干啥？她爱搬弄是非就搬弄是非去吧！ 于是，她便对自己妈妈说道：“妈，你咋又拿手机给子茵耍呢？！” 林母一边将夏冬至请往沙发上坐下，一边说道：“她闹着要来找你们呢，我就只有把手机拿来给她耍了。” 听到这里，小子茵已经将手机往座垫里一塞，扑进林苏禾怀里来了。 “妈妈，我没耍手机了。”女儿摊开一双小手，撒娇卖萌说。 林苏禾故意马了脸：“你刚才还在耍呢，撒谎要长长鼻子哟！” 小子茵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的鼻子。 …… 手机那边，张春玲不大的一双三角眼睁得老大。 刚才她看到了什么？ 看到儿媳妇林苏禾和一个年轻男人站在一起。 两人齐齐站在门厅里，一脸的笑。 那年轻男人是谁？ 甭管是谁，看他跟林苏禾在一起的样子就是碍眼！ 好吧，就算张春玲认为这年轻男人有可能只是林家的某位亲戚，但也丝毫不妨碍她抓住了儿媳妇把柄的快感。 她觉得自己若不因为大做一番文章，就对不起这次打击儿媳妇的机会。 于是，她拿着手机左瞅右瞧。 上瞅下瞧。 只是什么都瞅不见，画面一片黑茫。 摆弄了半天看不到任何画面后她只得挂掉了视频，然后给自己的儿子程旭东打去了电话。 她也不管这时候是什么时段，反正她想打电话就打了。 此刻的程旭东正在忙着呢…… 第38章 狼狈为奸 “妈，你给我打电话干啥啊？我正忙着呢！”程旭东一接电话就是没好气地说。 “二娃，我跟你说件事，林苏禾跟一个男的一起在你老丈人屋头……” 程旭东根本无暇听她在说什么，拔河比赛马上就要轮到他班了。 “你说啥？听不到，好了挂了！” 说完这句，程旭东就将他妈的电话给挂了。 张春玲再次打过去时，程旭东就根本不接了。 不过，这丝毫也不影响她的斗志，她决定等儿子回家后再跟他好好研讨研讨。 …… 送仙桥古玩市场。 一男一女戴着墨镜和口罩，从一家古玩店里出来了，动作鬼鬼祟祟的。 在确定没有熟人和其他什么人关注他们后，两人这才加快脚步往斜对面街边停车处走去。 上了车，两人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摘掉了脸上的口罩。 两人的真面目露了出来，原来是程旭阳和肖婷婷。 “现在我们去看房子还是干啥？”肖婷婷的语气里是按捺不住的激动和兴奋。 他们今天带去的两件东西去给玩家看了，卖出了一件宝贝，卖了一个好价钱。 不用说了，这两件东西就是程爸留下来的那两件宝贝。 他们卖掉的是那个明代青花盘子。 官窑啊。 卖了一百万。 一百万啊！ 程旭阳这两年去了销售组，在外面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还真不是白混日子的。 “好，我们马上回去把那套房子定下来。”程旭阳说，发动了汽车。 “你为啥不把这件绣品也卖了呢？”肖婷婷又问。 程旭阳：“傻瓜，这件绣品最多只能卖三万块钱，我们卖了干嘛？留着吧。” “留着等升值吗？” “不是。”程旭阳狡猾一笑，道：“若是林苏禾一定要咬着要我爸留下来的宝贝，我就把这个绣品大方地让给他们就是。” “凭什么要让给他们哇！”肖婷婷将嘴一撅，不高兴了。 程旭阳笑嘻嘻道：“一百万跟两三万相比，哪个更划算？你怎么连这笔账都不会算呢？” 肖婷婷：“可我真的很喜欢这件绣品呢！” “别太贪心了，好不好？咱们给他们一件东西堵住她的嘴巴，以后她也就不会老记挂着这事了，咱们这把理就平了。” “好吧……” “再说了，她不使劲闹我也不会拿出来，嘿嘿！” “嘻嘻……”肖婷婷捂嘴笑：“那买房子要写我的名字。” “好。”程旭阳，“写我们两个的名字。” “不！只能写我一个人的名字！”肖婷婷说。 程旭阳脚底的刹车垫了一下，说道：“那不行，我得当户主，不然人家会以为我是吃软饭的。” “我当户主就行了，你当不当都无所谓。”肖婷婷说。 程旭阳笑了：“敢情说我出钱买房子房子还不是我的了？” 肖婷婷：“我的不就是你的吗？反正我们都要结婚了。” 程旭阳：“那我们先去扯证吧，扯了证再买房。” 他可不傻，结婚前买的房子写了别人的名不就是别人的房子了吗？ “程旭阳，你啥意思？”肖婷婷将脸一垮，马上就生气了。 第39章 不惯她了 “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说扯了证后再买房，到时候你只要写你的名都可以，随你。” “程旭阳，你就这么不信任我的？我们十一年的感情呢！” “不是感情不感情的问题……” “那你是什么意思？防着我？！”肖婷婷生气地叫道。 “我不是防着你……” “你就是防着我！就是！”肖婷婷不依不饶。 她是被程旭阳母子给宠坏了的，已经养成了说一不二的性格，哪怕明知自己很无理。 见程旭阳不顺着自己了，她当即勃然大怒：“停车！停车！” “听话，不要闹。” “我叫你停车！”肖婷婷挥手一巴掌就给程旭阳打在了脸上。 正在开车的程旭阳身子一偏，车头也跟着偏了一下。 差一点就跟对面来的一辆车撞上。 那车猛打了方向盘，随即伸出脑袋来对着程旭阳大骂：“你开个锤子车！” 程旭东理亏，没有反驳，将车开到路边停了下来。 “肖婷婷，你过份了哈！”他拉下脸来对肖婷婷厉声说。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着肖婷婷发脾气。 肖婷婷惊呆了。 呆了一下后，肖婷婷勃然大怒，拉开车门，直接下车了。 “婷婷，你干啥？” 肖婷婷：“分手！” 程旭阳：“上车，不要闹了！” 肖婷婷扭脸过来：“要么现在就买房只写我一个人的名字，要么分手，你选择！” 程旭阳：“你不要胡闹，讲点理好不好？” “就不！”肖婷婷丢下这句，迈腿就走。 程旭阳看着她的背影，没有再去追她。 …… 聚会结束回到家，林苏禾就差点同程旭东燃起战火。 缘由自然是婆婆妈的挑拨离间了。 不过这次程旭东聪明了，他只是旁敲侧击地问了林苏禾是不是跟夏冬至一道回的老家后，见林苏禾脸色不好看了他马上就转变了话锋。 “你们是老乡，又是同事，一起回老家也没啥不可以的，只要是我有事不能送你们回去。” 林苏禾本来就要生气的，见他这么一说，就把这口气收回去了。 “我这次回去我爸妈把我狠狠教训了一顿，这可都是你妈的功劳啊！”她反倒说，“程旭东，你还是跟你妈说一下，不要动不动就给我妈打电话去告状，我爸妈很生气的，我爸还说要打电话跟你好好谈谈呢！” 闻言，程旭东脸色一下变得紧张起来。 丈母娘已经打过电话来跟他谈话了，老丈人还要找自己谈话？！ 丈母娘谈话虽然是委婉的，但已经颇有微词。 那老丈人呢？ “老婆，你没跟爸妈说过我什么坏话吧？”他凑上脸来，有些可怜兮兮地问。 林苏禾撇了一下嘴，故意说道：“你和你妈两个都是如何欺负我的，你自己心里还没一点逼数吗？” “没啊！我没欺负你啊！”程旭东大声叫冤，“我也不敢欺负你啊！” 小子茵手里拿着一个熟料杆跑过来，塑料杆头上顶着个五彩小星星，她拿着这个小星星敲到了她爸爸的手膀子上。 “爸爸，外公说打你一百军威棒……”小家伙奶声中带着一丝凶巴巴。 林苏禾噗嗤笑道：“就是，外公说的打妈宝男。” “嗯，打爸爸一百棒……一下、两下、五下、八下……” “饶命啊！” “爸爸，你改不改？” 程旭东举起双手：“我改！我改！” 小子茵：“那你还要不要当妈宝男啊？” “不当了！不敢当了！” 林苏禾：“噗——” 小子茵扭头过来，问着她：“妈妈，什么叫妈宝男啊？” 林苏禾：“噗！” …… 晚上，林苏禾相继收到了两位男同学的微信消息。 他们都是在雍城本地发展，工作稳定，且都有了家庭。 其中一个男生约她继续出来喝点，说挺想她的。 “抱歉，我已回成都了。” 于是那人开始纠缠不休，说话也越来越龌龊，林苏禾心里一阵恶心，立刻将拉黑了。 另一位男生也对她发起了邀约，没等她回复，就说车已经到她娘家楼下了。 她一样是拒绝。 从话术来看，这两个男生相当娴熟油腻，多年的同学感情，就此灰飞烟灭。 第40章 小姑妈驾到 果然同学会都是被这几颗老鼠屎给搞坏的。 以后她再也不想参加了。 …… 林爸林妈终究还是担心自己女儿，将林苏禾的小姑妈给请了来帮忙照顾。 林苏禾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哇，这新式的小洋楼就是不一样，硬是洋气得很呢，我侄女这辈子真是享福哇，在娘家娘家妈老汉有文化，嫁了婆家，婆家又气派，还端端为了她买了大洋房呢！” 语气里洋溢着好自豪的亚子。 林苏禾一听就是小姑妈的大嗓门。 她汗颜了…… 这是程家为自己买的小洋楼？ 小姑妈，你想多了！ 她要是上去戳破小姑妈的美梦，小姑妈是不是会很失望？ 她真的不忍心让小姑妈失望啊！ 毕竟小姑妈是这个世上最喜欢自己过得幸福的人啊！ “是了，是了，小姑妈说得对。”程旭东一颗脑袋点得如同鸡啄米。 林苏禾的目光投射过去。 程旭东，你的脸皮咋这么厚呢？从你哥那学来的？ 见到她回来，程旭东双手捧着一杯茶，恭恭敬敬地递了上来。 小姑妈是他亲自去车站接回来的，一路上也不知跟小姑妈灌了多少迷魂汤他。 “你直接接着小姑妈就回来了是吧？”林苏禾放低了声音。 她可不想惊动婆婆妈。 至少在小姑妈来的第一天不想她跟婆婆妈打照面。 上次保姆来的第一天就被气走了，她可不想自己心爱的小姑妈也遭遇同样的待遇。 不过，小姑妈可不是保姆，婆婆妈的那一套不会起到相同的效果的，只会…… 只会山崩地裂。 “程旭东，我可警告你，你妈要是敢伤害我姑妈，我跟你没完……”她小声警告程旭东道。 话音虽小，还是被小姑妈听到了。 “小禾，你咋个跟自家男人说话的呢？！” 小姑妈假装生气地瞪她，斥责她。 林苏禾只有迎上去，“姑妈，你怎么都不给我打个电话就来了……” “你的意思是我没经你允许，就来你家了，是不是？”小姑妈将脸一沉。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林苏禾忙辩笑着解，拉着小姑妈的手说：“你给我打个电话来，我好亲自来接你啊。” “你妈说你现在忙得很，哪有时间来接我嘛！”小姑妈吼她，一副训斥小辈的样子，“我跟你说哈，这么好的女婿，你可别动不动就吼他！你现在嫁人了，他是你老公，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你要尊重他，一切以家庭为重，相夫教子，把自己的小家庭经营好！” “……”林苏禾。 也不知程旭东给小姑妈灌了什么迷魂汤！ “我——”林苏禾张嘴想要解释，小姑妈却丝毫没有要听她的话的意思，挡在她面前，看向程旭东，按照自己的主张和行事风格，赔笑道：“侄女婿，让你见笑了哈！我们家小禾从小就是我带大的，她爸妈工作忙没空带她，有好长一段时间我就是把她带到我们乡坝头去养的，她光着脚丫子在田坎上跑，野惯了的，你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哈！” 程旭东瞅着站在小姑妈身后的林苏禾，笑得一脸诚恳。 “不会的，不会的，苏禾就是我们家的老大。” 林苏禾躲在小姑妈身后，对着他张牙舞爪。 小姑妈于是笑着说：“瞧我这侄女婿就是好，人长得俊，又尊敬长辈，还疼爱老婆。” 话音落地，门口外面便传来了脚步声。 紧接着婆婆妈马上寡妇脸便出现在了门口。 跟着她一起来的还有肖婷婷的妈。 小姑妈扭头转身，往门口看过去，脸上立刻露出殷勤的笑容，热情地朝着她们打招呼—— “哇，亲家母长得可真是越来越有气质了，人周正，穿戴也周正呢。” 明明想说的客套话是“亲家母长得越来越有福气”，农村人见面夸人都是这套说辞的，但这位亲家母的脸实在与“福气”不沾边，所以小姑妈用了“气质”这个时髦词。 第41章 老姐姐接招 小姑妈心里唏嘘—— 侄女婿长得这么相貌堂堂，他的娘怎么就长成这副样子，两坨颧骨冒起，尖着个下巴，脸上不见二两肉。 而且，还一脸的不善。 就像此刻，这亲家母看她的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嫌弃，并且还拿腔拿调地说：“你是——” 故意的！ 就算之前你不识林小姑妈，但你儿子不也跟你说过了，今天林苏禾的小姑妈要来家里吗？ 不然你是怎么得到消息追过来的？ 还把你的准亲家母都喊着一起来了！是带来帮忙打架的么？ 不过，咱林小姑妈可不是林大姑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耙柿子。 小姑妈就像是没看到张春玲的嚣张厌恶之色一样，只是热情地做着自我介绍：“我是小禾的小姑妈，小禾他们结婚的时候我来过的，小禾生娃娃的时候我没来，因为那时候我去广州打工了，请不了家。小禾从小就是我带大的，她跟我我比对她妈还亲呢！亲家母，也不知道你今年多大年纪了，该叫你妹子呢，还是该叫你姐？我今年五十三了，比我嫂子小禾她妈还大一岁呢，你叫我桂英就好了。” 乡下人就是这么实诚，恨不得把自己老底子都抖出来让人知道。 张春玲心里厌恶得不要不要的。 一双特意精心勾描过的眉头都快皱到一块去了。 平时她是不化妆的，今天听说林苏禾的小姑妈来了，她特意将自己收拾打扮了一番才过来的。 听着小姑妈对自己说着这一番恭维的话，张春玲的唇角撇出一丝“高傲”的冷笑。 她用着不屑的眼光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中年妇女。 穿着土里土气，皮肤又黄又粗糙，头发干枯无光泽，顶在头上就如同一窝乱糟糟的鸟窝…… 怎么看着也不像是同龄人，更像是个六十岁的老妇了。 还居然叫着自己亲家母！ 还想跟自己称姐道妹！ 你这不是在拉垮我这个飞圈的退休职工吗？ 哪里跑出来的村妇，哪个给你的自信？ 跟在张春玲身后的肖母，一张胖脸看起来倒是福气满满，但嘴角眉梢带出的笑却刻薄不已。 不过，在人面前，肖母向来善于伪装。 她很明白自己不过是来拉气势的、说起来也是客人，所以她可不像张春玲那般明目张胆地表露出自己的厌恶和看不起来。 毕竟自己也不是这个家的主人。 于是，她往脸上堆上一层伪善的笑来，说到：“旭东，这是哪位长辈来了哇？” 小姑妈一听，马上接过话说到：“哎哟，老姐姐，我可不想占你便宜哟，我是小禾的姑妈，跟你是一个辈分的哟！” 一声“老姐姐”直接让肖母脸上的笑容都挂不住了。 张春玲更是脸都黑了。 女人最忌讳的就是别人把自己喊老了。 比如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子，走在路上被一个中学生唤“阿姨”一样，求求心里的阴影面积有多大？ 尤其是像123厂这些自以为是的退休女人，向来都是最会拿捏比自己低一层的人，哪里听得了别人说自己老弱差！ 唤自己的肖亲家母为老姐姐，不就是称呼自己为老姐姐吗？ 第42章 热脸贴了冷屁股 乡下妇人就是这么贱，人贱，嘴巴还贱！ 偏偏林小姑妈还像是根本看不来人的脸色一样，一口一个亲热的亲家母老姐姐地叫—— “亲家母，我从山里带了些土特产来，都是山里自产的，有干笋子，有新鲜笋子，土鸡是我自家养的，每天都在山上跑的……” “亲家母，我家小禾就喜欢我种的红苕和芋头，我也提了一口袋来，他们全家都喜欢吃这些东西，纯天然无公害的，现在家里年轻人少，都出去打工了，我就种得少了，老弱病残的种不过来了……” “亲家母，这黑芝麻也是我自己种的，自己晒了摔出来的，吃了头发好，不长白头发，你看我这头发虽然乱了点，但长得又黑又粗，就是黑芝麻吃得多，呵呵！” 言下之意，你两个大城市的妇人，五十多岁头发都花白了。 小姑妈一边说着，一边去门口拎她带来的大麻袋小麻袋的土特产。 林苏禾硬是拦都拦不住。 “二娃，你们快把这些东西，拿到外面去，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市场上到处都是卖的。”张春玲作嫌弃势，对程旭东招着手说。 林苏禾一看这架势，小姑妈这是将热脸贴上人家的冷屁股了啊！ 她知道这是因为小姑妈还不清楚这个“亲家母”的为人，只以为亲家母说话直爽，所以才会这样的。 当然，这时也不是跟小姑妈解释的时候。 于是，她赶紧上来拉着小姑妈说：“小姑妈，我们先把东西放到院子里吧，回头我带些回去给我妈吃，我妈可喜欢这些东西了。” “小禾，你这就不对了！”小姑妈马上故意唬下脸来对林苏禾说，“你现在都嫁人了，嫁了人就应该以夫家为主，而不是一天天的还想着娘家，这些都是我带来给你孝敬夫家公婆的，懂吗？” “……”林苏禾尴尬了，“小姑妈，我待会跟你说。” 现在真的是有些说不清楚，她越说，小姑妈越是要教训她。 正在尴尬之际，程旭东出言解围了，对他妈说：“小姑妈这么远辛辛苦苦带来的，怎么还不接下？快接下，拿到厨房去。” 说着，他自己左一包右一袋地提着这些东西往厨房去了。 这里，小姑妈的注意力才全部落到了林苏禾身上。 “咦，小禾，你长瘦了呢！脸小了，下巴也变尖了，你该怕是在减肥吧？”小姑妈拉着林苏禾的手上下打量说，“从前你可不是这样的，特别小时候，脸上肉嘟嘟，可爱得不得了呢！” “小姑妈，我没减肥呢，每天都很忙的，哪里顾得上减肥嘛。”林苏禾笑着说。 “你就是上个班吗，会忙到没时间吃饭吗？”小姑妈不满地责备说，“难不成你婆子妈还不给你做饭吃了？” 林苏禾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是瞟了一眼程旭东。 张春玲在一旁冷眼看着，突然开腔：“我们123厂的水土不养人啊，哪里像县份上农村头那些小地方，红苕吃得多长肉，还红光水色的。” 这话怎么听怎么阴阳怪气。 林苏禾的脸色有些变了——老太婆，你说这话太过分了吧？ 平时你怎么给我作妖作恶我都能忍，但你对我小姑妈不敬就别怪我对你翻脸了！ 她决定马上反击，要开始撵人了！ 程旭东眼瞅着林苏禾变了脸色，紧张得直搓手，拿眼神直暗示他妈不要乱说话。 幸好小姑妈并没有在意，只是点头笑着说：“亲家母说得对，大城市的水土和空气是比不上我们小地方，小地方山清水秀就是养人，吃得健康，又没有空气污染。” 张春玲的嘴巴都快撇到后脖子去了。 程旭东马上出言打圆场，对着他妈说：“小姑妈才来，让小姑妈好好休息，妈，我来跟你一起做饭……” 张春玲正要开口拒绝，小姑妈马上对林苏禾说道：“小禾，快跟我去厨房……我可是特意从老家带了老母鸡来，没想到正好可以给你补身体了！我这就杀鸡去，给你炖老母鸡汤！还有，我还从自家鱼塘里捉了两条新鲜的草鱼，到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嘞！小姑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水煮鱼！” 程旭东忙开口，“小姑妈，你一路上辛苦了，歇着吧，我去做饭，你老就不要亲自操劳了。” 林苏禾斜眼看他：你会做饭？会炖鸡汤？会做水煮鱼？ 程旭东：我只能这样啊，不然我妈就只会袖手旁观了！ “哎哟，这怎么行哦！”小姑妈一边转来转去地找厨房，一边说：“你怎么会做我们乡坝头的味道呢？再说了，我们家小禾可是吃着我做的鱼长大，她就最爱吃我做的水煮鱼了！” 然后小姑妈拉着林苏禾就往厨房走，边走边说：“让亲家母她们也尝尝我的手艺……” 林苏禾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程旭东正要跟着一起进厨房去，却被他妈一把拉住了。 张春玲对他使着眼色说：“就让她做！我们正好领略大厨的手艺呢！” 然后她一手拉了肖婷婷妈，一手牵了小子茵，往楼上走去。 “二娃，你快上去给你肖阿姨烧水泡茶啊！” “待会给婷婷打个电话去，让她过来吃饭。” 肖母撇嘴说：“我们婷婷才不会过来吃饭呢，旭阳都没在家，她肯定不得过来。再说了，旭阳好几天了都没给她打过一个电话。” 张春玲忙说道：“我们大娃是在外面出差，肯定是忙得很嘛……” “忙得连个电话都没时间打回来么？” …… 厨房里。 小姑妈在跟林苏禾说话—— “难道我没看出，她们是一点也没把我这样的乡下婆子看在眼里吗？我也是看在你和我侄女婿的份上，装聋卖傻当没看见一样而已！” “小姑妈，你大人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 “我晓得！你放心，你小姑妈我虽然没啥文化，但电视里看的还少吗？凡是大城市里的人哪个是瞧得起我们这种乡下人的？姑妈只是不想看到你难处而已。” “嗯。”林苏禾点头，“还是我小姑妈有思想境界。” “小禾啊，我跟你说……” 第43章 小姑妈要打人 “既然嫁给了人家就要学聪明一点，无关紧要的事就当自己是瞎子聋子，跟自己的男人过好小日子就行了，这把男人搞定了，再让你男人去出面为你出头……” 小姑妈一边忙活一边跟林苏禾传授经验。 “你又是这么斯文的一个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爹妈没在身边，你打架打得过别人吗？” 林苏禾“噗”一声笑了。 小姑妈白了她一眼，继续说道：“你以为你像我这样，论骂人有几个人骂得过我，论打架，更是没几个人打得过我，就算跟大男人过招，我也能一招黑虎掏心捣得他找不着方向！” “哈哈！”林苏禾笑道：“小姑妈威武霸气！” “哼哼！”小姑妈斜了她一眼，“你别笑，在农村头女人要是不泼辣就会被人欺负得气都不敢大出，幸好你是生在城市里，又嫁了这么好个男人，婆家还给你买了这么漂亮的楼房……” “小姑妈，这房子是我和程旭东一起出钱买的。”林苏禾忍不住辩驳道。 “不是你婆家给你买的？”小姑妈不信。 “不是。”林苏禾断然摇头，“他们家才不会给我买楼呢！” “可你爸说这房子是你婆家给你买的呢！”小姑妈还是不相信。 原来老林同志爱面子，为了彰显出自家女儿在婆家过得多好多好，他对亲戚朋友说程家给自己的女儿买了一套小洋楼。 哎，男人虚荣起来真是没有女人什么事。 林苏禾笑了，道：“小姑妈，我那个婆婆妈是什么样子，就凭你的火眼金睛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她怎么可能给我买座小洋楼？这房子是我爸妈和程旭东妈一起出钱买的，饶是如此，程旭东他哥和未过门的嫂子还各种怨言，想我和程旭东结婚的时候连一分彩礼都没有呢！” “啥？”小姑妈原地一蹦，足足跳了一尺高。 把林苏禾给吓了一跳。 “他家一分彩礼都没给你？”小姑妈的眼睛都瞪圆了。 “没有。”林苏禾说。 “你妈不是说给了十万块钱的彩礼吗？”小姑妈又说。 林苏禾“哎”地叹了口气，说道：“也不知道我爸妈是咋想的，明明当初谈婚论嫁的时候他们说咱家不兴彩礼那套陈旧陋习，一分钱彩礼都没提，回头又编造出得了人家十万彩礼的谎言，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我呸！”小姑妈气道：“还不是撒谎给自己绷面子！你妈老汉是什么样的人，我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就为了那点子面子和知识分子的傲气，自家的独生女儿一份彩礼不要就嫁出去了！” 林苏禾无语。 其实彩礼不彩礼的她当初也觉得没必要，丝毫没放在心上。 只是现在经历了婆家的种种挫折后，她才意识到女人出嫁不要彩礼真是一种傻。 婆家不花钱不费力就娶了一个儿媳妇会很得意的，同时他们会认为自己很了不起，女子是赶着来嫁给他家的。 看程旭东他妈对她和肖婷婷的态度就知道了。 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只怪自己当初太天真。 “旭东不是也说这房子是他家买给你的吗？还说在这个家里都是你说了算，你就是家里的老大，难道都是骗人的吗？”小姑妈忿忿不平地说。 “小姑妈，程旭东亲口跟你说的这房子是他家买的？”林苏禾抬眼问。 “他虽然没有亲口说，但我说起这房子是他家给我侄女买的时，他一点也没反驳。” “哦哦！”林苏禾狠点了一下头。 这男人不过是滥竽充了个数而已。 “小姑妈，我跟你说……” 林苏禾深吸了口气对小姑妈说道：“我是跟程旭东他妈相处不下去才咬牙搬出来买的房子，当初住在他妈那边时天天都在吵架……” “天天吵架？有没有打架？他们是不是都欺负你？”小姑妈急了。 林苏禾再吸了口气，“小姑妈，你别急，听我慢慢讲你给听……” “快说，快说！”小姑妈将手里的鱼往水池里一扔。 小姑妈可是个急性子，一点就着火的那种。 林苏禾于是将自己和程旭东初结婚时婆婆妈对自己的那些过份之举，捡出几件重点事件对小姑妈叙述了一遍。 叙述得简洁，明了，但却清清楚楚。 小姑妈听了，义愤填膺。 她脸色铁青，呼噜一下就又蹦了一个一尺高：“这家人简直是欺人太甚！我真的没想到程旭东竟然是这样一个没主见的男人！” 小姑妈顿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刚才程旭东在她面前表现得那么好，原来都是假像。 她当即开始撸袖子，一副就要冲到楼上去打人的样子。 林苏禾赶紧一把拽住了她。 她是知道小姑妈的性子的，就是一个泼辣性子。 林苏禾记得小时候小姑妈来自己家里照顾自己的时候，有一天跟林妈两个发生了口角，一言不合小姑妈就把桌子给掀了。 林妈吓得不开腔了，但林外婆可不依了，当即就跟小姑妈打了起来。 外婆的性格也是要强的，但小姑妈更是他们乡里出了名的“泼”妇，若要论谁更泼，林桂英排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 结果，林外婆当仁不让地打输了。 因为外婆没有小姑妈身强体壮，外婆年纪大，且个子要小一些。 程家是还没见识过小姑妈的泼劲儿，小姑妈的泼劲儿上来，就两个张春玲都会被她打得稀巴烂。 林苏禾可不想外人来看小姑妈的热闹。 “小姑妈，你不要冲动！”她紧紧抱住了小姑妈。 “我去找那老婆婆算账！”小姑妈吼道，“他们程家也太欺负人了！不但老婆婆欺负你，大伯子欺负你，还纵容那未过门的小婊砸欺负你！老娘这就去将那老婆婆和那小婊砸的妈打个稀巴烂！” “小姑妈，不要这样，我已经不往那边去了，也和程旭东他哥绝交了，今儿个你来了，帮我带着子茵，以后我就完全不与他们往来了，也根本不会迈进那边门半步的。”林苏禾说。 “凭什么？你是嫁给他程家的，又不是旧社会的小抱媳妇儿，他们凭啥要这样欺负你？！” 第44章 别激动，咱不在乎 “小姑妈，我是不想跟他们闹了，没精力。”林苏禾说：“我每天要上班，想晋升，总不至于天天就沉浸在这些破事里吧，没意义的。” 可是小姑妈终究还是气得胸口直跳：“老娘我硬是咽不下这口气！我宝贝似的一个侄女，嫁到他家就是给他和他家人踏削的吗？！他们敢这样对你，我就是把程家掀了，也要给你出这一口气！” “小姑妈，你别闹！”林苏禾抱着她的手，坚决不松开。 小姑妈瞪她，怒其不争，道：“你怎么一点都没学到你小姑妈的这点硬脾气？都是被你那妈养成了小绵羊了！” “不是这样的。”林苏禾使劲摇头，“小姑妈，实话实说吧，如果就这么无休无止地闹下去的话，宁愿选择离婚也不想过这种一地鸡毛的日子，哪怕选择净身出户我也愿意。” “啥？你被人欺负了还想净身出户？！” 小姑妈这一吃惊，不亚于被人拿着棒子猛击了一下脑袋，一下就变成了炸毛鸡。 “小姑妈，与其纠缠于烂人烂事，不如潇洒离开，这才活得率性舒透。”林苏禾纠正道。 “不管是你离了他，还是他离了你，终归都是离婚，离婚这事吃亏的终归是女人！而且你……居然还想净身出户！”小姑妈恨铁不成钢道：“你又没做错任何事，凭什么要净身出户？这不是被人撵了是什么？还潇洒舒透呢！真是搞不懂你咋想的。” “怎么舒服怎么来呗！”林苏禾摊摊手道。 小姑妈给了她手背上一巴掌：“傻女子，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也不许犯傻，知道吗？离婚不是儿戏，不能随心所欲的！” “……”林苏禾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劝不通小姑妈的，干脆不争论这事了。 “小姑妈，干脆我们不要弄饭了，做饭累得很，辛辛苦苦做一桌出来，那些人坐下来就吃，还认为理所当然。”林苏禾说。 想起之前保姆来时婆婆妈给的下马威，她可不想小姑妈开这个头。 “不做饭上哪去吃？让你和小子茵饿肚子吗？”小姑妈白了她一眼说。 林苏禾：“上外面馆子去吃啊，使劲点菜，让他儿子给钱买单就是。” “你傻啊！” 林苏禾的手背上又挨了一下。 “他儿子不是你老公吗？你老公的钱不就是你的钱吗？”小姑妈就像看智障一样地看着她说。 林苏禾辩解道：“我和程旭东的钱基本都是各用各。” “啥？他的钱都不交给你的吗？”小姑妈大惊失色，“那他还算你哪门子的男人？” “不是的。”林苏禾说：“他每月的工资要给她妈交2000元伙食费，汽车加油费，物管费清洁费，我就是娃娃的奶粉钱，电话费，买衣服，家里杂七杂八的费用谁遇到了谁给。” 本来两人的工资都不高，够用就行，根本就存不了钱的，基本就是月光族。 “好啊，他居然每月要给他妈交两千块钱！敢情这个家的开销都是你在出啊！”小姑妈叫道：“他的钱交给他妈，你的钱就用来养家养娃娃，他们家这个账还真会算呢！” “小姑妈你别激动了，我们出去吃饭，不做饭了，我马上叫程旭东下来……”林苏禾说着，就要拿手机出来。 但却被小姑妈阻止了—— “不！我今天还就不出去吃饭了！我就偏要在家里吃！”小姑妈一叉腰杆说，“老娘就要看你婆子妈有多恶！老娘我又是逮鸡又是捞鱼的，她们屁颠颠地跑来吃现成的，这脸得有多大！” 林苏禾：“算了，我们留着慢慢吃，好姑妈，不弄饭了……” “啥叫算了？”小姑妈将眼睛一鼓。 林苏禾马上陪笑说，“小姑妈又是提鸡又是提鱼来，还被气成这样，我看着心疼啊，就算侄女心疼你，请你吃饭好不好？我请小姑妈吃火锅好不好？” “不去！”小姑妈索性把菜刀一提，“我要是不将这家人好好搓磨搓磨，我就不是林桂英了！” “……”林苏禾看着她，顿时不知该如何了，只得将厨房门关上，自己用身体堵起来。 就这样僵持着。 “不就是123厂的人嘛，有什么了不起？成天装神弄鬼的，告诉她老娘是钟馗，专门捉鬼的！”小姑妈咬牙道，“小冉禾不怕，有你小姑妈在，看哪个敢把你吃了？！” 林苏禾默默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她很清楚，脾气犟又要强的小姑妈肯定咽不下这口气。 哒哒哒！ 厨房的敲门声响起—— “妈妈，饭饭做好了吗？” 是小子茵脆生生的声音。 林苏禾说：“还没……” “奶奶叫我来问的，奶奶说肚子饿了……” “子茵，别说奶奶肚子饿了……”程旭东忙提醒说。 闻言，小姑妈鼓了一下腮帮子，转身过来，一把扯开了林苏禾。 林苏禾的一颗心顿时悬到了嗓子眼上。 她以为接下来看到的将是…… 小姑妈冲上去，对着程旭东就是一边吐口水一边狂抓狂打…… 可是，小姑妈拉开门后，却对着程旭东一脸笑嘻嘻地说：“不好意思，还麻烦侄女婿你亲自来催，我和小禾就说了一会话，耽搁了做饭，再稍等一会就好，不就是做饭嘛，快得很的。” 林苏禾一顿，很是意外。 这好像根本不是小姑妈的性格啊！ “小姑妈客气了，真是劳烦您了。”程旭东客气地说，抬眸，看向了林苏禾。 似乎在研究她的表情…… 想从她的表情里窥出刚才她和小姑妈躲在厨房里说了什么，有没有说他的坏话。 林苏禾一脸平静，给足了他想象的空间。 哼哼，你认为我和小姑妈会说你好话？ 自己脑补去！ “老婆，一会肖婷婷要过来，一起吃饭……” 程旭东话音未落，林苏禾就有些恼火地说：“你这是要宴请众亲戚了是不？你家要请客就回你妈那边去请……” “小禾，不要这样说，不就是做一顿饭嘛，多大点事。”小姑妈马上笑嘻嘻地制止了林苏禾。 程旭东还没来得及说点啥话出来，张春玲已经从楼梯上跑着下来了。 “二娃，婷婷来了！快去给她开门！” 第45章 跟姑奶奶斗，试试看 程旭东站着没动，只拿眼睛看着林苏禾。 林苏禾的嘴角撇出一丝鄙夷来。 张春玲，这是我的家，不是你的家，不要对某某人当舔狗就去你家当舔狗好了，不要在我家里对人摇尾巴！ 程旭东看到林苏禾不高兴他便站着不动。 小子茵也站在他身边不动。 张春玲自己跑到门口去将肖婷婷迎接了进来。 “二娃，快给婷婷拿拖鞋来换上啊！”张春玲又说。 “……”程旭东侧了下脸，没有动。 “不用换拖鞋，马上就出去吃饭了。”林苏禾接口说道，“程旭东，今晚上去外面吃火锅，懒得做饭了。”程旭东：“哦……好。” 小姑妈满脸是笑地迎着门口走去，“哟，这是哪家的姑娘哟，长得硬是高大结实呢！” 肖婷婷一听，心里不快，但终究没有使脸色出来。 到底是别人家，她不好发脾气。 再说了，程旭阳自从那天跟她吵架后就出差去了，直到现在都没给她打过一次电话。 她心里隐隐有些忐忑，气焰上大不如从前那般嚣张了。 “这是林苏禾的小姑妈……”张春玲舔着笑对肖婷婷作着介绍，一副生怕她生气的样子。 “小姑妈好。”肖婷婷勉强道。 小姑妈丝毫也不计较，上去笑嘻嘻地打量着她说：“原来是旭东的嫂子嗦，对了，你婆子妈说今天请你吃火锅，我们大家都去作陪呢！” 张春玲一愣…… “嗯嗯，就是呢。”林苏禾使劲点头，笑得人畜无害，朝着婆子妈道：“妈，你不是说婷婷最爱吃火锅了吗，街头有一家火锅很好吃的，有婷婷最爱吃的新鲜鹅肠呢！” 不等婆子妈作何反应，小姑妈已经转身去抱小子茵了：“子茵，你奶奶说今天请我们吃火锅呢，你奶奶说你婷婷大伯妈最爱吃火锅了，我们今晚有口福了！” 小子茵跟着拍手叫好：“好啊，好啊，奶奶请吃火锅了！” 张春玲顿时骑虎难下，只得强装笑颜，对肖婷婷点头说：“嗯嗯，我们出去吃饭，吃火锅。” 林苏禾和小姑妈心领神会一笑。 然后，大家一路“开开心心”地出门吃火锅去了。 “新鲜鹅肠，婷婷喜欢吃，先来一盘。”张春玲说。 林苏禾：“一盘咋够呢，服务员，先来两盘！再来两盘鲜毛肚！” 服务员：“好呢！有鲜活的河虾，姐要不要来两斤？” 小姑妈：“两斤咋够呢？起码得来三斤！” 服务员：“好呢！” 林苏禾：“婷婷，听说他们家从北京请来了烤鸭师傅，不晓得味道怎么样？” 小姑妈：“不尝尝哪知道味道怎么样呢？要不来一只尝尝？” 林苏禾：“好，来一只烤鸭！” 吃完火锅，临到要买单了，小姑妈对程旭东说：“侄女婿，把你的手机借给我用一下呗，我的手机忘带了，放在家里充电呢，我借你的手机打个电话回去，报个平安。” “好的，小姑妈。”程旭东马上将自己的手机借给了小姑妈。 小姑妈拿着手机往外面打电话去了。 这里林苏禾坐着不动。 张春玲看了她好几眼，她都装着不懂不明事理。 而小姑妈拿着程旭东的手机不知躲到哪去打电话了，久久不回来。 张春玲等来盼去，不见林苏禾买单，她又不能说让肖婷婷母女买单吧，所以只得硬着头皮把单买了。 这一顿火锅吃了六百多块钱。 123厂最会讲价的老太婆，今天大出血了。 张春玲给钱的手都在发抖。 “张师傅，破费了。”肖母客套地笑着说。 “不破费，不破费，应该的。”张春玲一脸烂笑地说，心却在滴血。 小姑妈也笑容满面地对她说起客套话：“亲家母，多谢了，让你破费了哈！” “……”张春玲拉着一张脸，正好给小姑妈一个烂脸色，却又一眼瞥到了肖婷婷，于是只有硬往脸上堆上笑，勉强说了声：“谢啥哟，大家吃好了就好。” “嗯嗯，我吃得可好了！”小姑妈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肚子，笑嘻嘻地说道：“硬是吃得肚儿圆啊。” 张春玲：“……” 心里把林小姑妈恨得起了个大气包。 临别时，张春玲越想越觉得亏得很，便当着小姑妈的面对肖婷婷母女说：“亲家母，婷婷，明天我们又往二娃他们这边来哈，过来吃鸡，山里跑的土鸡，炖起来香得很。” 话说到这个份上，林苏禾还能说什么呢，只得笑着对小姑妈说：“小姑妈，明天我要值班，中午不能回来吃饭，晚饭可能也会迟回来吃，就劳烦你把鸡杀了炖上了。” “没事，没事，小禾你安心上班，家里的事交给我就行了，你小姑妈照家看娃，你就把心好好放肚子里就是了。”小姑妈笑嘻嘻地说。 第二天，林苏禾和程旭东都去上班了，昨晚心痛了一晚的张春玲硬是咽不下这个亏，上午九点钟就过来看小子茵了。 “小姑妈，你以后还是紧赶慢赶把家务事做好就是，就做饭，洗衣，拖地抹屋那些，带娃娃的事还是算了，我们大城市的娃娃都养得精细，不像你们乡下那些带娃娃，把娃娃带得满脸鼻涕口水的。”张春玲说。 “亲家母，我家小禾从小就是我带的，还带到乡下去过了一年，回来后，人人都说我们小禾又白又胖，水灵得就像小仙女儿一样……”小姑妈笑嘻嘻地说：“嘴儿我侄女婿把他小时候的照片拿出来给我一看，咦，我说这脸上怎么起疤了呢，你猜我侄女婿咋说……” 小姑妈瞅着张春玲笑道：“侄女婿说，那不是疤，是往脸上涂的鼻涕呢！哈哈！亲家母，你要不要看一下那张照片啊？要看的话我这就去我侄女房间给你拿出来看……” “……”张春玲听了脸上红一道杠紫一道杠的，半晌才说道：“我们那时候上班多忙啊，又是双职工，娃娃都是往托儿所里一丢，就上班去了。” “不是吧？”小姑妈笑着说：“我看照片上的侄女婿那时候也就刚一岁的样儿，听我侄女婿说，那时候你还没上成都来，还在乡坝头呢！” 第46章 杀鸡辟邪 “……”张春玲被说得哑口无言。 最后，张春玲恼羞成怒地将小子茵抱走了。 小姑妈也不能说跟她抢娃娃吧，只得由着她将小子茵带走了。 不过，小姑妈可不是吃素长大的，麻溜地将家里拾掇好后，把午饭吃了，然后拎着鸡就往亲家母那边去了。 你不是要吃鸡吗？好，我给你送鸡过来了！ 张春玲昨晚上没睡好，这时正在补瞌睡。 她瞌睡多，没睡够觉就会觉得天塌下来了一般，所以每天都要睡午觉。 小姑妈找上门时，敲了很久的门，把邻居都惊动了，张春玲这才起来开的门。 “你怎么……来了？”张春玲很意外地问。 小姑妈笑呵呵地说：“小禾吩咐我把鸡拎过来杀了，然后炖上，说是一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也免得亲家母带着人跑来跑去。现在天冷了，黑得早，怕亲家母走夜路摔跤子。” 张春玲：“可是，你这鸡还没杀呢，要拿到市场上去找人杀……” 小姑妈：“没事没事，我两刀就杀了，哪里用哪去市场找人杀，不花那个冤枉钱。” 小姑妈说着，已经拎着鸡就往门里钻。 张春玲赶紧拦：“你不要拎进来，不要拎进来！脏得很啊，到时弄得鸡毛乱飞的……” 因为张春玲的阻拦，小姑妈手里的大公鸡趁机挣脱了束缚，跑了。 “跑了！跑了！抓住它！”小姑妈大叫着去扑鸡。 小子茵也从屋里跑了出来，兴奋地跟着小姑妈一起抓鸡。 整个楼道弄得了鸡飞狗跳的。 鸡飞她扑，鸡叫她吼。 鸡叫人叫声把楼里的其他小孩引来了，于是又有两个小孩子加入了捉鸡的行列。 好不容易把鸡抓到了。 小姑妈：“行，亲家母说了是，我不弄进屋，就在这里杀！” “你不能在这里杀……” “我杀鸡又不杀人，亲家母你别这么咋呼……” 说着，也不管张春玲说什么，小姑妈一胳膊撞开了张春玲，直接拎着鸡冲进屋去，进厨房拿了把菜刀，又一手鸡一手刀地出来了。 “杀鸡这种事多简单嘛，以前每年杀年猪我都一起帮忙按猪的……” 然后，就在门口，当着张春玲和邻居的面，小姑妈手起刀落，将鸡杀死了。 鲜血喷溅而出，流了一地。 “哦，亲家母，快去拿个碗来接鸡血！”小姑妈叫着。 张春玲有好多年没见过这种场面了，直接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邻居更是吓得花容失色，赶紧逃回自家门去，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好一会，张春玲才回过神来，抱起了懵懵懂懂的小子茵，“你干啥呢？把娃娃都给我吓着了！” “怕啥呢，杀个鸡而已，你拿到菜市场去不也是杀嘛。”小姑妈笑着说，“我们农村头杀了鸡还要将鸡血围着房子洒一圈呢，辟邪。这可是大雄鸡公呢呢！” 说着，小姑妈拎着杀死的公鸡往门上一挥，门上顿时溅出一道弧形的公鸡血。 “你往我门上洒鸡血干嘛？”张春玲气愤地嚷道。 小姑妈一副煞有其事地说：“我听我们小禾说，这家里有黑山老妖作怪，洒鸡血辟邪！” 小子茵：“小姑婆，不是黑山老妖，是黑山老母！” 小姑妈笑道：“是了，是了，是黑山老母。” 张春玲：“放屁！胡说八道！” 小姑妈才不管她什么放屁不放屁呢，拎着杀死的鸡又进屋了。 然后就是在厨房里烧火拔鸡毛，搞了个乌烟瘴气。 这时候邻居通知物管来了。 “据邻居反应，你们家在楼梯间杀鸡，这是严重违反我们小区的物业管理条例……” 张春玲尴尬极了，忙说：“不好意思，是我们家的一个农村亲戚，不懂规矩，不听劝，胡来……” “那你赶紧把这楼道打整干净，不然我们只有罚你的款，请保洁人员来打扫了！” 张春玲：“我知道了，我马上就打扫干净！” 然后她自己拿了拖帕出来，赶紧清理楼梯间的脏污。 打扫完楼梯，送走了物管工作人员后，张春玲气呼呼地关上了门，直奔厨房而来。 她站在厨房门口，指着小姑妈声色俱厉地道：“你搞什么搞啊？你以为这里是你们乡坝头么？” 可林桂英是谁？ 放眼他们那整个崇山峻岭，她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泼辣妇，山沟里那一片的男女老少谁敢招惹她啊？ 小姑妈也不跟她多言多语，将烧好的一锅开水，一股脑倒进盆里，一只手在开水盆里拎起鸡几掼几滚，另一只手伸进开水盆里，利落地拔鸡毛。 三下两下将鸡毛扒光，然后端起鸡毛水往院水池里一泼。 鸡毛污水飞溅。 留给你来打扫！ “你……”张春玲气得说不出话来。 小姑妈也不与她多说，提着鸡放到案板上，她拿起菜刀，手起刀落，一刀斩断鸡头和鸡屁股，然后将鸡屁股往水盆里一扔。 菜刀一划，给鸡来个开膛破肚。 三下五除二，掏出鸡内脏，扔进了水盆里。 手起刀落—— “砰！砰！砰！” 小姑妈的菜刀往砧板上一刀一刀地剁着，刀落肉断，毫不含糊。 一边剁肉，她口中一边大声说到—— “下贱胚子畜生，给我听好了，下辈子争取投个人胎，然后好好做人，免得下下辈子再变畜生，挨千刀万剐！” “你骂谁呢？”张春玲硬着头皮质问。 “亲家母，我在骂畜生呢！” 张春玲：“我怎么听着你像是在骂人呢？你若是要骂人就请屋外头骂去，我这里不欢迎乡下泼妇……” “砰！” 小姑妈将菜刀狠狠砍向菜板。 整个灶台都跟着抖动了一下。 张春玲的身子跟着一个哆嗦，剩下的话也卡在了喉咙间。 “亲家母！”小姑妈猛地一下扭过脸来，目光射向张春玲，如两把锋利的刺刀。 “你说对了，我就是一个乡坝头来的泼妇，我爸是杀牛的，我二爸三爸幺爸是杀猪的，从小我就把杀猪刀当玩具耍，人敬我一尺，我敬她一丈，人若欺我我定把头身上的毛给剃光！” “我……我可没欺负你……”张春玲吓得话都有些说不伸抖了。 “谅你也欺负不到我身上来！”小姑妈霸气地将嵌在菜板里的菜刀一把拔了出来。 第47章 欺软怕硬是人本性 张春玲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欺软怕硬是人的本性。 “不过，欺负我的小禾就是欺负我，但愿你们程家没有谁欺负我的小禾！” 小姑妈说完这句，伸手去冰箱旁的放菜架子上扯了一个塑料袋下来，麻溜地将鸡肉全部装了进去。 “亲家母，你既然嫌弃我这个乡下人，怕我弄脏了你的地盘……”小姑妈一秒变笑脸，嘻嘻笑道：“那我还是把鸡拿过去炖了，晚上你们都请过来吃鸡肉喝鸡汤哈！” “……”张春玲。 小姑妈拎着鸡肉，走向厨房门。 张春玲下意识地赶紧避让，就像避瘟神一样。 “子茵，我的小乖孙，跟姑婆回家去吧，姑婆给你炖鸡。”小姑妈向小子茵伸手过去说。 小子茵抬眼瞟向她奶奶，有些犹豫。 张春玲回过神来，“子茵，不要去，等爸爸下班回来接你。” 小姑妈将嘴一撇，道：“把娃娃关在这个笼子一样大的地方真的好玩么？就为了陪着你一个老婆子打发时间？！小乖孙，小姑婆是专门来带你的，你妈妈说让姑婆带着你在楼上种花花，看蚂蚁打架……” “好。”小子茵走向了小姑妈。 是的，奶奶带着她就只晓得喊她睡觉觉，睡醒了就给她放电视，不准她出门玩，最多下楼去。 下楼去干啥呢？ 奶奶就跟一堆老婆婆说话儿，说妈妈的坏话。 要不就是带着她去逛菜市场，见到熟人又是说半天的话，三句两句又开始说妈妈的坏话。 跟奶奶在一起一点都不好玩！ 别认为小子茵只有两岁多，什么都不懂，其实她什么都懂呢，平时奶奶对外人说妈妈的那些坏话，她都听在耳朵里的呢！ 再说了，这边小区真的不好玩，年轻人都上班去了小孩子都上学去了，就只剩下一群成天打堆堆的婆婆奶奶。 而且，奶奶不许她跑，怕她摔；不许她蹲地下，地上脏有病菌；不许她跟狗狗猫猫玩…… 再说了，那天大伯伯跟奶奶他们是如何欺负妈妈把妈妈气走的，她可是全都记在心里的哟！ 于是…… 然后，小子茵就跟小姑妈走了。 张春玲在后面咬牙切齿地骂：“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东西，白眼狼！” 临近下班，舒雅对着林苏禾懒洋洋地说：“星期六……你问问小夏有没有空，约人家女娃儿出来吃顿饭噻……” “好啊，我问问去。”林苏禾说，仍旧在忙着手上的工作。 “你问问呗！” 林苏禾说：“下班就问。” 还有几个缴费的人在排着队呢。 林苏禾最讨厌把工作时间用来谈私事。 舒雅抬眼瞅了瞅她，低头，撇了撇嘴。 忙完这几个排队的人，也就到下班时间了，林苏禾正拿起手机来准备问问夏冬至，手机却响了。 手机里传来了小姑妈大嗓门的说话声—— “ 小禾，快回来吃饭了！我炖了鸡汤，做了酸菜鱼，你最喜欢吃的——快点回来哈！” 声音大得像敲锣。 “嗯，好，我马上就下班了。” “你给你婆子妈打个电话去，叫她也过来吃鸡哈！”小姑妈说。 第48章 叫你妈过来吃鸡 林苏禾：“好，我待会给她打。” 小姑妈挂了电话。 “快给小夏说啊。”舒雅催了一句。 林苏禾给夏冬至打去了电话—— “小夏哥，舒雅说的这周六约你出来跟那女孩子见一面，你看可以吗？” “我看还是算了吧……” “可是舒雅已经给人家说好了呢……”林苏禾说着，看向了舒雅。 舒雅忙在一旁大声说道：“就是了，我已经跟那女孩子说了，那女孩子答应下来了！” 夏冬至听到了，只问道：“你去吗？” 林苏禾：“啊，你说我……” 夏冬至：“是，你去的话我就去。” “可是……”林苏禾有些为难地看向舒雅，“我去不太合适吧……” “有啥不合适的！”舒雅在旁边赶紧说：“去，你要去啊，到时候我也去的！” 生怕夏冬至不答应了。 林苏禾只得说道：“嗯，我也跟你们一起吧。” “好。”夏冬至倒是很爽快地就答应了下来。 挂掉电话后，林苏禾和舒雅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下班回家的路上，林苏禾给程旭东打去了电话：“小姑妈把鸡都炖好了，你给你妈打个电话让她过来吃鸡吧。” 她才不想给婆婆妈打电话呢，话不投机半句多，就算是说请婆婆妈过来吃饭，心里也是不情不愿的，与其这么别扭，不如不说。 “好的，我这就给妈打电话过去。”程旭东说，“我再过去把子茵给接回来。” “不用接子茵了。”林苏禾说：“小姑妈说她今下午已经去把子茵接过来了。” 程旭东：“哦……” 明明中午在妈那边吃饭的时候子茵还在那边，怎么下午小姑妈就把子茵接走了呢？ 程旭东觉得有些纳闷，他决定马上给自己妈妈打个电话去问问。 挂了电话后，他马上就给他妈打过去了。 “妈，苏禾说的叫你今晚过我们那边去吃饭，她小姑妈已经把鸡炖好了，请你过去吃呢……” 话音未落，张春玲就在那边呻吟了起来：“我的妈呀，快不要说吃鸡的事了，我已经被吓死了，现在是头晕脚软呢！哎哟喂，我的个娘哟——” 程旭东吃了一惊，忙问到：“妈，你咋了？你咋会头晕脚软呢？” “我是被你婆娘的那个小姑妈给吓的啊！你那小姑妈今下午提着刀上门来恐吓我哟，要杀我哟……” 程旭东大吃一惊：“她要杀你？怎么会呢？不可能吧？” “咋个叫不可能？她提着刀在我们楼道里上上下下地跑，吓得邻居都报警了呢！” 程旭东：“报警？！” “是的啊！警察今天都上门来抓我了，把我训了一顿，还要罚我的款！”张春玲说。 “你说警察来抓你……”程旭东有些么你，“你不是说小姑妈拿着刀在楼道里跑吗，怎么警察会来抓你呢？” “哦，不是警察，是保安，保安来了说要罚款，还让我把楼道打扫干净，不然就报警！哎哟喂，你妈快被吓死了！哎哟喂，我的心脏啊……现在都还跳得飞快……” “妈，你把话说清楚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会儿警察抓你，一会儿又是保安的！” 第49章 向儿子告状 “哎哟喂，我是不敢去你们那边吃鸡了！我怕我没吃鸡那个命哟……” “我这人命咋就这么苦哟，从小儿死了爹，亲妈不疼后爹不疼的，好不容易成了家，你爸对我又那个样……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没想到儿子讨了媳妇我的日子却更难过了，现在外人都可以提着刀在我屋头乱砍乱叫了……” “呜呜呜……” 张春玲在电话里呻唤，程旭东越听脸色越难看。 “好了，妈，我回去问问清楚，如果真是这样，我也绝对不会留她在我家。”程旭东说，有些生气地挂掉了电话。 程旭东回到家里，林苏禾也刚好回到家里，正在厨房里帮着小姑妈干活呢。 看到程旭东进门来，小姑妈从厨房里探出脑袋来，笑眯眯地问到：“侄女婿，你回来啦！你妈过来了吗？” 程旭东拉长了一张俊脸，有些冷冷地“嗯”了一声。 小姑妈看到了程旭东不好的脸色，装着没看见，只对小子茵说：“小娃娃，你爸爸回来了，快去。” 小子茵像个小飞蛾似的奔着她爸去了。 扑进她爸怀里，她边呱呱呱说起来—— “爸爸，小姑婆跟我一起炖的鸡呢！” “我跟楼上的花花浇水了，小姑婆说花花都口渴了，然后……花花喝了好多好多水水呢……” “爸爸，小姑婆教我跳绳，我都会跳绳了呢！” 林苏禾在厨房门口问了一句：“你会跳绳了啊？” “是啊，是啊！”小子茵扭头，欢快地说：“我会跳绳了呢！真的呢！” “能跳几个啊？跳给妈妈看看。”林苏禾很惊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小子茵一趟子就跑去把跳绳拿了回来，就在屋中间跳了起来。 绳子被她摔了起来，软塌塌地抡了个半圆下地，然后她双脚一跳，跳到了绳子外面。 “一个——” 只有一个。 林苏禾有点小失望，但随即又满面笑容地夸道：“好！好得很！咱们子茵能跳绳了！” “是不是很厉害？！”小子茵扬起了漂亮的小下巴，小脸上洋溢着得意。 “厉害！很厉害！”林苏禾向她竖起了大拇指。 毕竟这小娃娃跟着奶奶时，什么运动项目都不会。 能跳绳了，就是一个好的开端。 “爸爸，我厉害不厉害？”小子茵又将小脸扭向了她的爸爸。 “厉害。”程旭东说得有些敷衍。 林苏禾从他脸上看到了不快，瞟向他，问到：“你给你妈打电话了吗？她咋还没过来呢，饭都做好了。” 程旭东冷冷地说了一句：“她不过来吃了。” “咋啦？”小姑妈听到了，又将脑袋从厨房门里探了出来，笑嘻嘻地说道：“昨晚她才请了我们一顿大餐，我今天特意炖了鸡做了酸菜鱼回请她呢。” 程旭东目光冷冷地投过去，出口道：“小姑妈，你以后不要再做那种提着刀在楼梯间里杀鸡的事了，左邻右舍见了意见很大，影响不好。” “……”闻言，林苏禾颇有些吃惊地扭头望向小姑妈。 小姑妈提刀去了婆婆妈那边，还在楼梯间杀鸡？ 难怪程旭东的脸色不要好看的样子。 “小姑妈……” 第50章 侄女婿你听好了 “对，我今天是往亲家母那边去了。”小姑妈点头，丝毫也不回避问题，“我提着鸡过去的，准备在那边杀了炖了请亲家母吃，可是亲家母嫌弃我把她的厨房弄脏了，我就只得提着鸡回来炖了。” 程旭东：“可是人家说你扰民了！” “我的鸡跑了，我在楼道里追鸡，还有几个小朋友帮忙追鸡，我抓到鸡后就顺手把它杀了，这叫扰民？”小姑妈：“还有，申明一下，我没有提刀过去，我只是提鸡过去，你妈说我提刀过去就是诬陷我！” 听到这林苏禾也明白过来了，那就是小姑妈逞强了，而婆婆妈添油加醋了。 “程旭东，你妈又跟你添油加醋说了什么，是吧？”林苏禾冷静地道：“小姑妈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她做人有底线做事有分寸，绝对不会去做违法乱纪的事的。倒是你妈……” 说到这，她忍不住冷哼了一声，“你妈的为人嘛……呵，对别人我没资格说，但对我怎么样我深有体会。我不偏袒谁，但我相信我的小姑妈。” 婆婆妈的恶行，林苏禾是深受其害，所以她根本不相信婆婆妈的话。 程旭东：“可是我妈说邻居投诉了，保安都上门来了……” 小姑妈咳了一声，对着程旭东正色道：“侄女婿，我今天就对你实话实说吧，你家是如何待我家小禾的我已经知道了，你妈曾经是如何为难我家小禾的我也了解了，我对你妈和你哥的做法很是气愤……” 说到这小姑妈朝着地上“呸”了一口，“老实说，我还没见过哪个婆家这样欺负人的！就是我们那乡坝头都找不出这样的婆子妈！我也是生了两个儿子的人，我娶大儿媳妇的时候给了十万的彩礼，他们小俩口要在县城里买房子，我给出的全款，还是写的他小两口的名字，儿媳妇不要我去带娃我就不去，但鸡啊蛋啊菜啊我每周都让老头子给他们送去……” 小姑妈生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读不进书，早早就跟着小姑父一道进入社会挣钱。 小姑父是做木工的，手艺很好，做装修这一行木工很挣钱的，所以大儿子就跟着一起干。 小姑妈的二儿子读书厉害，现在正读硕士研究生。 可以这么说，小姑妈一家在农村的日子早就奔小康了。 因为小姑父常年累月在外做装修工作，大儿媳又住在县城里让她娘家妈在帮忙带孩子，所以小姑妈一听说林苏禾这边有困难，她便义不容辞地过来帮忙来了。 “我大儿媳妇才生了孩子不久，我孙子比小子茵还小一岁，不是我不爱不顾他们，是我懂得尊重他们，因为儿媳妇跟亲妈相处更好，所以我就成全她们，只要儿媳妇开心，我就觉得值得。” “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做父母的就不要太多去干预儿孙的生活，可是你妈是咋做的呢？我听说她还对着小禾做出下跪磕头这样的龌蹉行为，逼得小禾半夜出走！那可是在重庆呢，小禾人生地不熟，她这样深跟半夜把小禾逼出门去流浪街头，就不怕小禾和娃娃出点什么意外吗？” “……”程旭东。 说到这，小姑妈不禁咬牙切齿…… 第51章 侄女婿你听好了（2） “幸好我家小禾当时没出事，要是出了事我第一个就会灭了你家老母！” 程旭东倒吸了一口冷气，理亏得说不出话来。 真的，直到现在他想起那事也是后怕…… 如果当时他不在场，或是出门去会友去了，那天晚上老婆娃娃会发生什么状况呢？ 看到程旭东的气势弱了下去，小姑妈干脆说道：“侄女婿，今天我只问你，你是真心要和小禾过一辈子呢，还是凡事都听你妈和你哥的话，跟小禾站在对立面上？” 程旭东低了脑袋，声音都小了八度：“我当然是要跟小禾过一辈子的……” 林苏禾在一旁冷笑了一声，“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只要一遇到你妈作妖，你就装聋作哑，一声不吭。你哥再说一声的话，你就摇着尾巴跟着人云亦云了。每次都是这样，你哥说啥你就跟着点头！” “也不是这样哈……”程旭东从喉咙里滚出这几个含糊的字眼来。 林苏禾瞅着他又冷笑了一声。 不是她一定要站在小姑妈这边声讨他，而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申讨他证明自己对他还有着期待，若是自己连申讨他都觉没必要了，那这个婚姻就真的走到尽头了。 这一代的女人跟父母辈不一样，不会因为名声或儿女勉强维持婚姻的。 又不是离了男人就活不了。 也不是一个人就养不活孩子。 林苏禾的目光瞥到了小子茵的身上…… 小子茵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鸡腿在那小口小口地咬着。 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也状似没有看任何人，丝毫不在乎大人们之间的谈话似的。 可林苏禾对女儿太了解了，这小家伙越是表现得漠不关心，越是在暗中观察。 她可聪明着呢…… 妈妈和爸爸她都不想得罪，也不想爸爸妈妈闹分裂，所以就选择不站队。 我看不见看不见，听不见听不见。 小姑婆虽然句句都在责怪爸爸，但她是妈妈这边的人，所以不能得罪的。 但若是换着奶奶和大伯伯呢，她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谁叫他们老是欺负自己的妈妈呢？！ 林苏禾走向小子茵，蹲下去，对她轻声说：“你看你这双手，尽是油，妈妈带你去把手洗一下，再把围裙穿上，准备吃饭了。” 这样的场景，她不太想让女儿参与，觉得还是把她带到一边去比较好。 小子茵听话地从沙发上爬了下来，跟着林苏禾往楼梯口走去。 小姑妈和程旭东齐齐看着林苏禾将小子茵带离开了。 小姑妈这才拿眼睛瞥向程旭东，语重心长地说道：“侄女婿，不是我非得要说你，我也是不想你和小禾之间闹矛盾，婚姻产生裂痕，这样娃娃也可怜……只是，你要明白，你现在是有自己小家庭的人了，就应该以自己的小家庭为重，毕竟能陪着你过完一辈子的人是你的老婆，不是你的妈和你的哥哥，这一点你拎不清的话就是个糊涂虫。小姑妈活了大半辈子了，看得可清了，就拿我们村那些个五保户和打光棍的男人来说吧，基本都是这样的，太愚孝，跟着老妈一道把婆娘气跑了，现在老妈去了，自己孤苦伶仃的……” 第52章 侄女婿你听好了（3） 程旭东屈服了。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终是被小姑妈的气势给征服了。 至少表面上是服气了。 “小姑妈，我知道了，以后我会听小禾的。”他说。 小姑妈笑道：“我并不是说你就不要孝敬你妈，我也是生了两个儿子的婆子妈，我就一直要求我的儿子不要愚孝，要对老婆好，要对丈母娘好，你看我们村上那些怕老婆的男人都是个个把家庭搞得多好的，不怕你笑话，小禾她小姑父就是出了名的怕老婆，但我又把他给害了吗？没有啊！我虽不敢说我家是我们队上日子过得最殷实的，但过得家庭美满和顺却也不是吹的……” “嗯嗯。”程旭东直点头。 小姑妈不禁有些得意，“知道吗，女人其实是家里的风水，一个家庭对女人好家才会兴旺发达，对女人不好的家庭就是破坏了风水，家宅就不会安宁，夫妻离散，儿女不孝……” 听到这，程旭东伸手挠了挠头，将话岔开了，“小姑妈，我们吃饭了吧……” 然后他对着楼上叫道：“苏禾，把子茵带下来吃饭了！” 林苏禾领着小子茵下来了，走在楼梯上，免不了客套地问一句：“要不你再给你妈打个电话过去，叫她过来吃饭吧？” “算了，她说她身体不要舒服，不过来了，我们自己吃吧。”程旭东说。 难不成还要把我妈喊过来接受你小姑妈的训诫吗？ 在老妈和林小姑妈面前，程旭东还是自私地选择维护自己的老妈。 “好吧。”林苏禾也没啥说的了，牵着小子茵往饭厅走去。 饭菜已经摆在了桌上，小姑妈将筷子都分别摆上了。 不得不说小姑妈是一把做事的好手，她这一来家里窗明几净，饭菜喷香，就连厨房饭厅里的所有物件都被她擦洗得一尘不染。 往餐椅上坐下后，林苏禾不禁感叹：“小姑妈来了真是好啊，家里一下子就变得整洁了，床单被套那些都换下来洗了，楼上的蔷薇花也整理成型了，还有现成饭吃，而且还都是我最爱吃的……啊，真好啊！” 还是在照看着小子茵的情况下，将家里的事情理得舒舒展展的。 想想从前，婆婆妈帮着带子茵自己过的是啥样的日子…… 吵不完的架，受不完的气，还把自己累到产生出“这日子何时是个尽头”的绝望…… 小姑妈来了真好啊，幸福重新回来了。 林苏禾的目光微微瞟向程旭东，看他是什么反应…… 只见程旭东只是应景地点了一下头，“嗯”了一声。 态度十分敷衍。 很明显，小姑妈做得再好也没有令他感动，毕竟小姑妈不是他的亲姑妈，更不是他的亲妈。 也许男人的本质就是自私。 程旭东：我还是喜欢我妈做的饭，我还是喜欢和我的妈妈在一起吃饭。 “侄女婿，吃一块鱼肉，酸辣味道，开胃得很。”小姑妈夹了一块鱼肉进程旭东的碗里。 “昨晚上才吃了火锅，有点上火，嗓子有点。”程旭东说。 神情里还是有点不领情的样子。 第53章 他终究还是向着他妈 林苏禾不满地盯着他说：“嗓子疼就不能吃酸菜鱼吗？” 程旭东：“是啊，嗓子疼不能吃辣的。” 小姑妈说：“我就是想着昨晚才吃了火锅，所以今天的酸菜鱼我都做得不辣，就是放了点酸辣椒提味而已。” “嗯，知道了。”程旭东面无表情地回答，但并没有动碗里那块鱼肉。 看着他这副样子，林苏禾心里有些气了，冷笑着撇嘴道：“那我坐月子的时候你妈还往鸡汤里放辣椒呢，难道我就百毒不侵吗？” 闻言，小姑妈吃惊地看过来，“啊？坐月子的时候他妈给你吃辣椒鸡汤？” 林苏禾正要说话，程旭东便抢着说了：“只放了两个干辣椒进去，我妈说肖婷婷说的，鸡汤里放两个辣椒才有味。” “哦，对了，你妈还往鸡汤里放了大蒜，”林苏禾想起来了，补充道：“你妈说肖婷婷说的鸡汤里放点大蒜避腥味。” 小姑妈立马变脸，目光如刀，投向了程旭东：“你妈是专门为肖婷婷炖的鸡吗？” 程旭东：“不是啊，我妈想着反正苏禾也吃不了多少，大家一起吃就要符合大家的口味……” “呵！”林苏禾冷笑一声道：“我大姑妈从老家提来的鸡，是给我坐月子吃的，我就算吃得少也不该成为你们家的满足自己胃口的借口吧？” 小姑妈豁地一下起身，一句话不说，转身就往厨房去了。 程旭东盯了一眼小姑妈离开的后背，小声嘀咕道：“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又拎出来说……” 林苏禾：“这是月子仇好不好？我会记一辈子的！” 程旭东不开腔了。 紧接着，小姑妈从厨房里出来了，手里端着碗，碗里盛着一碗鸡汤。 小姑妈将鸡汤端到了程旭东面前，递给了他，面无表情地说道：“你马上喝掉。” 程旭东看着面前的鸡汤，神情愣住了。 只见这碗鸡汤上面漂着一层红红的辣椒油。 “小姑妈，这上面是……” “我往里面舀了一瓢油辣子，给你吃。” 程旭东：“给我……吃？” 小姑妈重重地点头：“是，给你吃的，快喝下去。” 程旭东看了看这碗鸡汤，又看了一眼小姑妈，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是什么土方子……” 治嗓子疼的？以毒攻毒？ 就连林苏禾也感到十分纳闷，目光看向小姑妈。 小姑妈：“小禾坐月子的时候你让她吃辣鸡汤，那你嗓子疼也吃辣鸡汤试试！” 林苏禾：哦……！！！ 程旭东一下变了脸，“小姑妈，你这不是……胡闹吗？” 小姑妈声色俱厉道：“你们让小禾喝辣鸡汤就不是胡闹，是不是？” 程旭东：“不是的，苏禾当时并没有喝，还发脾气把鸡汤都给倒掉了，然后我妈重新去给她煮的肉圆子汤呢！” “是你妈重新给我煮的肉圆子汤吗？”林苏禾质问。 想起坐月子里发生的那件鸡汤事件林苏禾就生气。 这男人居然还一点没意识到错误呢！ 程旭东：“是我妈叫大姑妈重新去煮的。” “你妈可真好心啊！”林苏禾鄙夷道。 “你马上给我喝掉！”小姑妈突然厉声道。 第54章 他还离家出走了 程旭东霍地一下站了起来。 “不喝！” 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喝就不喝。 他想要挥手将碗打翻的，但终究咬牙忍住了。 但是他还是没有接下这碗辣鸡汤，而是抽身离开了饭桌。 他径直往门口走去。 有些赌气的意味。 他希望有人能叫住他。 或者，只是小子茵上来哭着抱着他的腿，他也会因此停下脚步的。 可是没有一个人叫他一声，小子茵也没有哭着上来。 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在门口换上鞋，拉开门往外面走去。 随着“砰”地一声关门声响，小姑妈放下了手里的辣鸡汤，叹了口气。 目光落到了林苏禾身上，她问到：“小禾，你会不会埋怨小姑妈这样对待你的老公？” 林苏禾的目光从门的方向调了过来，淡淡地冲着小姑妈一笑说：“我哪会埋怨小姑妈呢，小姑妈都是为了帮我出口气的。没事的，小姑妈，你快坐下吃饭吧，不要去理这些烂事，我和他的矛盾由来已久，今天不爆发明天也会爆发的。” 说着，林苏禾拉着小姑妈坐下。 小姑妈又叹了口气说：“我就是咽不下那口气，他们居然让你坐月子吃辣鸡！关键是那鸡还是我大姐给你提来的！简直欺人太甚了！” “不气不气，小姑妈歇气。”林苏禾夹了了一块鸡肉放到小姑妈面前的碗里：“别去想那些了，没必要气坏自己。” 小子茵也学着妈妈的样子，伸出筷子夹了一块鸡肉放进了小姑妈的碗里，“小姑婆，不气哟，吃鸡肉肉，乖！” 小姑妈再叹了口气，伸手往小子茵头上抚摸了一下，“哎，只要你们不觉得我多管闲事就好，我就是帮你们治一治这个妈宝男而已……真的太气人了，我都一直忍着没说他一句坏话，就想着他是小子茵的爸爸，谁想到他骨子里还是把他妈放在第一位的，哪怕他妈做得再过份他都是袒护着的……” 林苏禾：“是啊，他们一家人就是互相袒护，只把我一个当外人，我已经早就失望了，真的想……” 瞟了一眼小子茵她忍下了后面的话。 程旭东刚才的行为令她十分失望…… 嫁入程家三年了，他妈他哥是如何对待自己的，期间产生了多少争吵和摩擦，他不是没看到，可他一直都可以装聋作哑。 可是今天轮到他了，小姑妈才不过给了他一计以牙还牙，他就受不了了。 又是摆脸子，又是摔门离家出走！ 难道女人就该受苦受难，男人就一点委屈都不能受？ 谁给他的这个脸？ 林苏禾才不会给他这个脸呢！ “我们吃饭吧，他一个大男人走不丢的。”林苏禾安慰着小姑妈说。 小子茵伸出小手来像模像样地拍拍小姑妈的肩膀说：“爸爸和他妈妈分不开的，他想他妈妈了，他去和他妈妈一起吃饭饭去了。” 林苏禾和小姑妈都被小子茵的这话惹笑了。 三人开始吃饭，都尽量不提刚才发生的事。 吃过饭后，天黑尽了，拾掇完家务活之后，小姑妈还是有点不放心地说了句：“苏禾，旭东他是真的往他妈那边去了吗？不会是往外面喝酒去了吧？” 林苏禾坐在电脑前浏览着一些兼职信息，回了句：“肯定去他妈那边了。” “要不你打个电话去问问看？” 第55章 生娃又不是生鸡蛋 “不打。”林苏禾说：“随便他。” “嗯，好，不打就不打，搞得他一家子好了不起一样。”小姑妈说，“咱可千万不要像你爸妈那样，一辈子就好一个面子，面子那东西能当饭吃吗？依我说，程家这些人就是惯出来的，本就不是什么东西，还把自己当宝了！” “嗯，就是。”林苏禾点头。 “说来就是你爹妈对女婿太好了，生怕得罪了女婿将来没人跟他们养老了似的。” 林苏禾抬起头来：“为什么要女婿养老？我爸妈老了自然是我来照顾了！” 小姑妈：“你是这么想的，但你爹妈可不这样想，他们想着你一个独生女，没有兄弟姐妹可帮衬，将来他们老了你一个女子孤孤单单的，将来可不还得依靠男人，他们对女婿好其实就是为了男人将来对你好啊……” 林苏禾撇撇嘴道：“不需要男人对我好，我自己多挣钱就是，男人靠得住，母猪都上树。” “哎，你这个女子……”小姑妈白了她一眼，道：“你现在还年轻，还能逞强，将来等你上了年纪的时候你就不会这样想了，我还是那句话，趁着年轻力壮，还是多生几个娃儿才好，以后就没那么多担心了，一个娃儿靠不住，还有另一个。” “小姑妈，你当生娃娃是母鸡下蛋啊？生娃娃很痛苦的，养娃娃更辛苦……” “一个是生，两个也是生，反正都是苦，那就多养几个，牙咬一咬也就过去了，养大了还是比生一个强。”小姑妈说。 “不生了，不生了。”林苏禾摇头，“养不起，太辛苦了。” 人家舒雅拼三胎那是她婆家有条件，前面两个女儿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是公婆出钱帮忙养着的。 奶粉钱，保姆费，上幼儿园的费用，都是公婆出的，她就只管生就是了。 程旭东家能和人家比吗？ 林苏禾撇了撇嘴，不再发声，继续浏览网页内容。 靠啥都不如靠自己，还是努力挣钱才是。 …… 却说程旭东赌气出去了之后，便来到了他妈家。 他妈还没吃饭，正在家里独自生闷气呢。 见他回来，张春玲有些意外：“我不是都说了吗，不去那边吃饭了！什么土鸡山鸡，咱不稀罕！” “我也不想吃，所以过来陪你吃饭。”程旭东说。 张春玲仔细地瞅着儿子的脸，问道：“你不会是被她们撵出来的吧？” 程旭东一本正经地回答：“不是。我就只是想着你没来吃饭，一个人在家孤孤单单的，所以就回来陪你了。” 张春玲有些不信：“林苏禾和那老婆子没吵你？” “敢！我一回去就跟她们黑了脸，把林小姑妈训斥了一顿，然后转身就走。”程旭东绷住脸说道：“敢欺负我妈，我才不给她面子呢，直接蔑视她做的饭菜。” 张春玲信了，脸上溢出一丝得意之形来，“就是，不吃她那口饭，咱得有骨气。” “嗯。”程旭东点头，问道：“妈，你做了什么饭菜？” 张春玲忙说：“我还没做呢，想着你们都吃香的喝辣的去了，我吃什么都不重要了……” 说到这，张春玲脸上换上了委委屈屈的表情。 第56章 娘要亲生，儿要自由 “那婆子把找上门来把我又打又闹，吓得我气都不敢出，现在这心窝子里还咚咚咚地跳呢……” 张春玲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妈，你没事吧？”程旭东忙问，扶着她就往沙发上坐下。 张春玲抚着胸口喘了两口气，又才弱弱地说：“你哥出差这么多天连个电话都不打回来，你又不在家，我一个人跟混日子一样，好赖混一天是一天……哎，这人老了的日子不好过哇……” “妈，你坐着，我去给你下面吃。”程旭东心疼地说。 “不要不要，你坐着休息，妈去给你做饭，你一个大男人能做什么饭！”张春玲马上从沙发上起身来，制止了儿子。 “可是你的身子……”程旭东担心地看着他妈说。 张春玲一手抚着胸口，脑袋摇着，说：“身子不身子的不要紧，重要的是不能把我儿子饿着了，别人不心疼我的儿子，我自己心疼。” 程旭东：“妈……” 心里涌出感动和内疚。 “你坐着休息，我没事的……”张春玲将他往沙发上一掼，口中念念有词：“我小时候命苦，你外婆重男轻女，只爱你幺舅……前面生了三个女儿，最后好不容易生了一个儿子，能不爱吗？我们从小就是做事啊做事啊，有啥好吃的都是给幺弟的……” “我二妹是得了脑膜炎死的，一开始是发烧烧得很厉害，可是你外婆外公就是不给她治，然后就硬生生地烧成了脑膜炎，几天后就死了，然后就只剩下我和我三妹了……” “好不容易苦到大，嫁给了你爸，那时候在农村，你爸一个月两个月都不回家，我一个人带着你和你哥，还要干田里地里的活，累出了一身的毛病……好不容易进城了，进厂了，一家人在一起了，可是你爸又……” 听着老妈的诉苦，程旭东心里滋味难受，更是心疼老妈的不容易。 “妈，你放心，我会孝敬你的。” 张春玲：“我也不是要你孝敬，我只是要你知道不要娶了老婆忘了娘，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老娘对你才是巴心巴肝地爱的，其他人都是假的。” 程旭东：“我知道。” 张春玲：“婆娘娃娃都是靠不住的，你有钱他们就对你好，你要是没钱，他们对你又是另一个态度，你看看隔壁那个李三娃的婆娘，李三娃做生意欠了一屁股的债，婆娘带着娃娃就跑了……” 旁白：李三娃吃喝嫖赌在外养女人，你怎么不说？ 张春玲：“五街坊那个你爸战友的儿子，跟婆娘离婚了，婆娘把房子钱都拿走了，那娃净身出户，把他爸妈气得捶胸口哟！” 旁白：那男人是因为婚内出轨被女人拿住了证据，才净身出户的好不好？ 程旭东：“嗯。” 张春玲越说越带劲，腰杆直了，腿不弯了，胸口也不痛了，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激情。 “所以啊，娘要亲生儿要自由，自己挣的钱自己握紧些，不要拿给婆娘掌握，不然有你吃亏上当的！” “……”程旭东：“妈，我饿了。” 张春玲：“好，好，我马上去给你煮吃的。” 第57章 泡个脚 过了一会，张春玲就给儿子煮了一碗鲜肉抄手端上来。 抄手是她平日里包了放在冰箱里的，是给小子茵备着吃的。 此时她给儿子煮了一大碗鲜肉抄手，而她只为自己煮了一碗面条。 程旭东看了看自己的碗，又看看他妈碗里，问到：“妈，你咋不吃抄手呢？” “你吃你吃，妈不爱吃。”张春玲一脸慈笑着说：“再说了，人上岁数了晚上要吃苤（差）一点，不像你们年轻人。” “哦，好。”程旭东大口吃了起来。 是不是天下的男人都这么神经大条呢，以为妈妈不喜欢吃肉？ 反正程旭东绝对是这样一个。 吃了饭后，程旭东有点想回家了，但又不好意思就这么回去。 “二娃，泡个脚？”张春玲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观察着儿子的反应。 她是感觉有些奇怪，以往儿子在自己这边吃了饭就忙着要回去了，可是今晚他却坐在沙发上迟迟不说回去。 “泡脚……”程旭东看着手机屏幕的眼抬了起来，怔了一下，“哦，好吧。” 张春玲便更加证实他是和林苏禾吵架了。 她去了卫生间端来了洗脚盆，然后厨房里端了热水倒进去，又把温度调好，这才对他说：“好了，洗吧。” 程旭东脱掉袜子，将双脚泡进了电子浴桶里，感受着双脚被热水拥抱温暖，享受着脚底震动波带来的按摩舒适感。 他眼前一下子就涌出林苏禾的样子来…… 那时候他和林苏禾还是新婚时期，某一天林苏禾突然提着一个包裹回来了，一打开就是这个电子足浴桶。 “买来干嘛啊？”他问。 “泡脚啊！这款足浴桶全自动按摩足，智能恒温加热，万向轮底部带出水口，你爸爸身体不好，用足药包天天泡泡脚人也会舒服一些。” 当时他爸爸还非常感动，觉得这个儿媳妇想得真周到。 细细想来，最初的林苏禾对公婆是抱着善意和孝敬之心的，只是自己的妈有些针对她了。 想到这，程旭东有些后悔了…… 他犹豫了一下拿起手机来，给家里打去了电话。 为了不尴尬，他打的是家里的座机。 “喂，哪个……” 接电话的是林小姑妈。 程旭东干咳了一声，小声说道：“小姑妈，子茵呢？睡了吗？” 小姑妈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子茵睡了。” 就这几个字。 两人便都没有话了。 程旭东盼着小姑妈能说点什么，但小姑妈就是一个字没有多说。 没办法，程旭东只得硬着头皮问到：“苏禾呢？她在干什么呢？” “她在电脑前。”小姑妈说。 还是机械的几个字。 程旭东怔了一下，又说：“我刚才出门办了点事，学校里的事，马上就回来了……” 小姑妈：“哦。” 一个字。 两人的谈话又僵持了。 小姑妈平时说话都像机关枪似的，这时硬是惜字如金。 没办法，程旭东这个侄女婿只得挖空心思组织语言—— “小姑妈，你肚子饿了没有，我给你们买宵夜回来哈……” 张春玲在一旁听了，直接翻白眼。 小姑妈：“才吃了饭，不饿。” “小姑妈，天冷了你泡泡脚，泡脚对身体好……” 第58章 骂战开始 “她个农村人泡啥脚哟，每天能拿凉水把脚洗干净就不错了。”张春玲在一旁酸溜溜地说了一句。 这句话被电话里耳尖的小姑妈听到了。 小姑妈呵呵笑了一声，大声说道：“亲家母，你不是说要吃鸡吗，我炖了鸡汤的你咋又不过来了啊？” 小姑妈笑容满面，貌似根本没听到她刚才在说什么一样。 程旭东紧张了一下的心松了下来，正准备替自己的妈说一句客套话的，张春玲却立马凑了近来。 “喝鸡汤？我怕是你往里面下了毒哟！” “亲家母！”小姑妈将脸一沉，说道：“看你这话说的，我们农村人连泡脚的热水都舍不得，哪还舍得拿钱去买毒药！我这人单纯，不知道鸡汤里除了能放辣椒和大蒜，还能放毒！我这个农村人倒是要请教你一下了，下毒都下什么毒啊？” “农药啊，耗子药啊，农村里不是多的是吗……” “妈，你说啥呢！”程旭东瞪了她妈一眼，忙对着电话里说：“小姑妈，我妈发烧了，脑子烧糊涂了，说胡话……” “放你娘的屁！”张春玲一把将程旭东手里的手机抢了过去。 程旭东冷不防被人抢了手机，急得赶紧将脚从脚盆里伸了出来。 小姑妈：“亲家母，我向来只用嘴巴说话，我放屁的时候从来都不对着人放，只对着狗放。” 张春玲的火原本只到胸腔，现在直接窜到天灵盖。 什么大城市人，123厂“退休贵妇”的形象都不要了，她对着手机里的林小姑妈就骂道：“你是我哪门子的亲家，给我滚远点！” “还有，你又不是人家的亲妈，你家侄女的家事由不得你来管！你还跑到我家来指手划足瞎逼逼，我告诉你这里是程家，不是你乡下林家，想要在我儿子面前搬弄是非，乱嚼舌根，就滚回你的乡下去！” “妈，你不要胡说八道！”程旭东一双湿脚也顾不上擦了，踩到地上就往他妈追了过去。 张春玲正骂得起劲，哪肯让他把手机抢去，拿着手机闪进了房间。 “砰！” 房门被她关上了。 程旭东抢在了他妈关门之前摔了一跤。 摔在了房间门外。 湿脚踩在光滑的地板砖上，没站稳。 这一跤摔得他半天没从地上爬起来。 而张春玲在房间里已经进入了战斗白热化状态，根本顾不上他此刻是个什么状态。 那边，小姑妈将脸一沉，短暂的几秒沉默后，她将袖子一撸，朝着电话里：“我呸！” 然后她咬牙切齿道：“我给你点脸才叫你声亲家母，不给你脸你算个屁！你程家是大城市人了不起啊，以为我们林家很想高攀吗？我告诉你，我们林家女子不稀罕！我家小禾不过就是眼瞎了才会嫁给你程家，告诉你，当初咱们林家就没稀罕过你们！” 小姑妈嗓门大，骂起人来的样子相当的凶悍，正在书房里浏览电脑的林苏禾听到动静走了出来。 看到怒发冲冠的小姑妈，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顿时吓得立在了书房门口。 嘿嘿，青城山十里八乡的泼妇，发起脾气来谁人敢惹？ 愣了一下，林苏禾这才上来，伸手去拉小姑妈，“算了，小姑妈，我们不闹，懒得闹呀！” 小姑妈岂肯轻易罢休的，朝着电话里又是啐了一口，就像张春玲就站在她面前一样。 “不稀罕你还让你侄女嫁啊？没人逼着她嫁到我家啊！” 小姑妈气得跳脚，对着电话里骂到：“张婆子你还真把自己当成贵太妇了嗦，一副装模作样拿腔拿调的样子，也你看看你长了一副啥刻薄穷酸样！你还真当自己儿子是皇帝了，把自己当皇太后了是不？大清朝都灭了几百年了，你还在做太后梦！其实不过是个寡妇命！还一副我林家高攀了你程家一样！呸呸呸！你去青城山角角落落打听一下，我林家是不是讨口要饭的？” 第59章 看谁把谁叉出去 张春玲自打丈夫去世后在家就是老大，在飞圈退休层里也不算最低档，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羞辱？ 顿时气得她脑溢血都快发作了！ “你……”她站在门框后面，气得身体直发抖，直叫：“二娃，你听听，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她欺负你妈吗？” 程旭东这时已经艰难地从地板上爬了起来，倚在门框处，手捂着自己的肋骨，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他担心自己的肋骨是不是摔断了，哪里还有心思回应他妈。 他用手小心翼翼地按压了一圈肋骨，没有刺痛感，这才勉强地吐出一口气来。 看到儿子无动于衷，张春玲实在受不了了，一下打开了房门，大声地朝着门口的程旭东叫道：“二娃，你一定要把这老婆子给我叉出去！” “看谁把谁叉出去！”小姑妈气呼呼地鄙夷道：“就你这种婆子妈，谁做你的儿媳妇最后都会把你叉出去，不信走着看！老无所依就是你的结果！” “二娃，你去给我打她的臭嘴！”张春玲叫道。 林苏禾挺身站到了小姑妈的身旁，冷冷的眸光射向了座机—— “你敢让人碰我小姑妈一下试试？” 婚后的三年里，她在婆婆妈的面前努力忍让求全不过是为了程旭东和小子茵，还因为自己是个晚辈，如今婆婆妈这样辱骂自己的姑妈，她就绝计不能忍了。 婆子妈要是敢碰小姑妈一下，她保证会出拳打得她满地找牙！ 张春玲一时间被林苏禾冷厉的声音吓住了，身子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手机给我。”程旭东终于说出一句话来。 张春玲当即哭道：“二娃啊，林苏禾说要打死我哇！” 程旭东顾不上腰勒上的痛，伸手就要去将手机抢过来：“你闹什么啊……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啊！” “我在干什么？你咋不问她们在干什么？那个农村婆子是要骑到我们头上拉屎呢！” “妈，请你尊重我小姑妈，更要尊重你自己。”林苏禾冷冷地说。 张春玲：“林苏禾，就算你不把我当妈，但我终究是你的长辈，你也不用对我这么没礼貌吧？你好歹也是我儿媳妇，却挑唆着你姑妈来骂我欺我，这是你一个做小辈的该做的事情吗？” “说完了吗？”林苏禾深吸了口气，面无表情地问。 “嗯？”张春玲一愣。 林苏禾：“说完挂机。” 她不想对婆婆妈作任何解释，因为没必要，就婆婆妈这种人，任何解释都会成为她恶意中伤的借口。 小姑妈愤愤道：“果然是黑山老太婆！” “……”张春玲顿时脸色气成了猪肝色。 程旭东趁机抢掉了她手里的手机。 “苏禾，不是我的意思……” 听到程旭东的声音，林苏禾什么都没说，一下将话筒给搁下了。 “小姑妈，别跟她一般见识，就当她的说话是放屁吧。” “我不是生气，我是气你嫁了这样一副人家！” 小姑妈气得胸口起伏，想要再说些狠话，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她总不至于说让侄女跟程旭东离婚吧？ 在世人的眼里，宁拆十座桥不拆一个婚。 第60章 歇战 “妈，你不要这样跟小姑妈说话，会被人笑话的！”程旭东大声说，似乎是要让电话里的小姑妈听到似的，“小姑妈是苏禾的亲人，也就是我的亲人，你不能这样对她说话！” 不过，他似乎忘了手机虽在自己手里了，但对方电话已经被挂了。 他白说了这番话。 “程旭东，你，你真是……被她们灌了迷魂汤啊？！” “妈，以后你不要管我的事。”程旭东冷冷地说。 “程旭东！”张春玲气急败坏地吼道。 自己亲生儿子不帮自己，偏帮着那个乡下泼妇。 程旭东拿着手机，穿上鞋子，匆匆摔门而去。 张春玲气急了，抓了自己的手机过来，打通了林苏禾那边的座机—— “告诉你家那个老姑婆，她就是个没教养的东西，这是我的家，容不得她在这里撒野！” 林小姑妈守在电话旁的，听到这骂语的自然是她。 小姑妈岂肯罢休，当即骂过去：“这是你的地盘吗？若是你的地盘我稀罕待在你的狗地方吗？要不是我侄女瞎了眼嫁给了你儿子，我林桂英就是认错了门都不会踏进你家半步的！就你这样子的人家，我侄女嫁了就算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没等张春玲说话，小姑妈又骂道：“还说我没教养，你有教养会挤上儿子儿媳的床睡？哪家规矩是这样的啊？你家老人教你的吗？还有，我来的这里是我侄女的家，不是你的家，撒野的是你不是我！” …… 听到两人的对骂，林苏禾赶紧去将小子茵睡觉的房门关上了。 不要吵醒了小子茵。 然后，她转过身来，看向小姑妈，哑然失笑。 小姑妈拿着话筒愤愤然地说：“你说话啊！你骂啊！怎么不骂了？哑巴了啊？” 张春玲骂不过她，已经把电话挂了，小姑妈对着空气骂了一通后，这才放下了电话听筒。 “本来我可是想要狠狠地把收拾透了的，她居然挂电话了！啥子屁儿劲，不过如此！”小姑妈抬眼过来，对林苏禾说。 “小姑妈……”林苏禾也看向她，笑着说，“你就今天这两招已经让她鸡飞狗跳了，还是给她留口气吧。再说了，我都不稀罕跟她吵架了，没意思，自找不开心的事我才懒得做呢！” “好啦，好啦，小姑妈听你的便是……”小姑妈嘟囔道：“你以为我稀罕跟她吵架么，还不是想替你出口气……” “嗯嗯，小姑妈你是最厉害的。”林苏禾嘴角微弯，弯出一抹明丽的笑容来。 十分钟后，楼下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待会程旭东上来了，不要理他！”小姑妈气呼呼地对林苏禾说。 “好。”林苏禾点头，对小姑妈说道：“不理他！” 看来小姑妈还要把程旭东收拾一顿才能出心中这口恶气。 果然，程旭东上来了。 他捂着自己的肋骨，低哑着嗓音对小姑妈说道：“对不起小姑妈，我妈太不讲理了，让您受委屈了。” 小姑妈本来已经双手叉腰，打算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一顿，见他态度如此谦卑，一时间竟是骂不出口了。 又见他脸色略显苍白，手还捂着腰部肋处，她不免脱口问道：“你咋了？” 林苏禾冷冷地瞟着他，不说话。 第61章 不好，肋骨怕是摔断了 “小姑妈……”程旭东一脸苦兮兮地说：“摔了一跤……” “你这么大个人了，走路还不看路的吗？”小姑妈瞥着他问。 “我妈抢走了我的手机，我去抢回来，摔倒了。” 林苏禾鄙视他道：“你堂堂一个大男人，跟你妈抢东西还会摔倒？” “是了，当时我正在洗脚……”程旭东有些艰难地说：“水踩到了地上，地滑……哎哟……” 他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林苏禾看到他一副呲牙咧嘴的样子，冷冷说道：“你就装吧。” 在她的认知里，程旭东就是个打架力十足的人，曾经一个人拎着棍子吓跑两个歹徒的样子已经深入人心了。 可是…… “老婆，我胸口有些……出不了气……好像肋骨断了一两匹似的……” 刚才一路上他都坚持开车回来了，因为着急要回来跟老婆和小姑妈解释，把身上的痛暂时给忘掉了。 此刻看来自己是低估了刚才摔的那一跤。 痛！真的是痛！ 痛得他身上冷汗直冒，整个身子都僵硬了似的。 “……”林苏禾有些怀疑地看着他。 眼前这男人的脸色是很不正常，原本帅气健康的一张脸上，五官都快凑到一堆去了。 脸色更是在灯光下显得苍白，青郁。 她知道，程旭东一贯仗势着自己身体好，一般情况下都很难得露出这副神色来的，除非是真的身体难受了。 但他一年四季都几乎没有身体难受的时候。 “看起来好像摔得不轻的样子呢！”小姑妈咕哝了一句，伸手过去支棱了他一把。 “啊！” 程旭东口中发出了一声闷哼，眼见着额头的汗都冒了一层出来。 这时候林苏禾和小姑妈才意识到他真的情况没对劲。 “你真的摔伤了？”林苏禾问了一句。 程旭东已经回答不出声来了，只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那去医院啊。”林苏禾说。 程旭东又摇了摇头，努力说出一句：“我躺躺……就好……” “好，先去床上躺着。”小姑妈忙说。 刚才的火气全都没了。 她和林苏禾一道将程旭东扶到了小床上去躺下了。 看到程旭东躺下后，她俩个面面相觑了一下，想要申讨的话也申讨不出来了。 “小禾，屋里有没有膏药啊，去拿来给他贴上啊！”小姑妈说。 林苏禾摇了摇头，说：“好像没有膏药，只有布洛芬……对，布洛芬缓释胶囊，可以止痛的……” 小姑妈：“快去找来啊！我去倒水。” 然后林苏禾往客厅里去找药去了，小姑妈去倒开水。 一会儿，林苏禾拿来了药，和小姑妈一道扶着程旭东将布洛芬缓释胶囊服了下去。 程旭东服下药后也不说话，闭着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的是不是真睡了，大概是怕她们跟自己兴师问罪吧，所以一直闭着眼睛。 药片的作用令他身上的痛缓解了不少，他甚至还十分庆幸自己摔了这一跤，林苏禾才没有因为老妈和小姑妈吵架的事迁怒于自己。 心中偷着乐…… 迷迷糊糊睡去。 程旭东是在半夜被痛醒的。 右边肋骨如刀刺般痛，痛感弥漫了整个胸腔，令他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第62章 婆婆兴师问罪来了 终于忍不住了，程旭东叫痛起来。 其实这一晚上林苏禾还是睡得不踏实，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程旭东的，听到他的呻吟声，她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本来她还想赌气的，但终究是出于“医护者”的责任起身来了。 来到小屋的床边，她问了句：“怎么啦？” 床上躺着的人似乎连大气都不敢吐出来的样子，只是轻声哼哼出一句来，“没……没啥……” 程旭东这句话可是费了老大劲才说出来的，只是这一句，已经令他感觉整个胸膛都快炸裂了似的。 “啪！” 房间的灯光被林苏禾按亮了，她一眼便看到了床上躺着的那人那张有些扭曲变形的脸，一颗汗珠从这张脸的额头上滚了下来。 她被狠狠地吓了一跳。 然后程旭东被送进了医院，检查结果出来了，肋骨骨折。 右边肋骨第三条轻微骨折，胸椎处有隐裂。 不算重伤，但也痛得够他受了。 程旭东住院了，张春玲和小姑妈之间的战斗彻底爆发。 你说这张春玲也真是个拎不清的人，按理说她的儿子是因为跟她抢手机才摔伤的，可是她却不认为这是自己的错，只将一切罪责都归结到林小姑妈的身上。 第二天上午，听到儿子摔伤住院后，张春玲心急火燎地赶到医院来，第一时间就冲到收费室窗上。 她可是完全不理会现在正是上班时间。 “唉，你怎么不排队呢？”有人发出了抗议之声。 张春玲：“我排个锤子的队！” “你这人咋这么不守规矩呢？！” 张春玲：“少管！我找人！” 此刻的林苏禾正在认真收费，听到这声音传来心里不免咯噔了一下。 卧槽！婆婆妈来肇事了！ 她不禁皱眉。 老实说今天她已经够累了，自从昨晚上把程旭东送进医院来后她到现在都没休息过呢！ 半夜急诊，安排程旭东检查，找骨科医生来治疗，进住院部住下，这一系列下来就差不多天亮了。 待到天亮她又请来了骨科专家为他会诊。 这一套程序走下来也就到了她的上班时间了，她也只是趁一丝空闲喝了几口舒雅带来的鸡汤，就算是吃过早饭了。 “林苏禾，你好心黑！” 冲到窗口的张春玲指着她就破口大骂。 如果不是隔着玻璃窗，她的手指立马就会戳到林苏禾的脸上，将她的脸戳一个大洞。 林苏禾怎么也没想到婆婆妈会这时候公然来找自己闹事。 “妈，我在上班呢！”她忙说：“有啥事下班回家再说。” 可是张春玲是个什么人？是一个黑白不分的牛黄丸啊！她才不管自己的儿媳妇要不要面子是不是上班时间，只是不管不顾地冲着她大声叫骂。 “你这个心黑恶毒的女人，你和你那个恶毒的姑妈把我儿子残害进了医院，我今天跟你没完！” 林苏禾又羞又气，还嘴道：“你儿子不是在你那边摔伤的吗，怎么又怪上我和我小姑妈了？” “我不管！反正就是你俩个恶婆娘给害的！”张春玲根本不听她说啥，就是对着她一路输出：“姓林的你给我听好了，我儿要是有个啥毛病出来，我跟你没完！” 第63章 叉起来了 这下子好了，本来都在排队缴费的人都纷纷睁大了好奇的双眼，有的窃窃私语，有的议论纷纷。 看热闹聊八卦是人之特性，无论好人还是病人。 林苏禾顿时就脸红耳热了，低着头说：“妈，你不要在这吵，程旭东在住院部三楼206室，有啥事你跟他说去，我这里没空。” 张春玲：“你这时候装什么好人，你和你那个泼妇小姑妈把我儿害得肋巴骨都断了几匹，你还好意思在这坐着上班。” 林苏禾不服气回道：“我凭啥要装，我有啥不好意思坐这上班的，我又没做啥亏心事！” 舒雅捂嘴，叫了一声：“哎呀妈呀，这是干嘛呀？这里是医院收费室呢，要是收错了钱咋整？” 然后她就冲着窗外的张春玲说：“我也不管你是哪个，也不管谁是谁非，你要是还在这闹个不停的话，我就马上呼叫保安了！” “你叫啊！你去叫保安啊，我不怕！”张春玲双脚跳起八丈高：“你就是把警察叫来抓我我都不怕！医院了不起么？医院的人就可以不顾王法了么？他们打了我的儿！把我的儿打进医院来躺起来了！我跟你们说，我可不是那种小地方或农村头来的老太婆，我可是地地道道的123厂职工，别拿保安来唬我！” 舒雅听得直皱眉，拿眼看林苏禾，眼里传达出同情的意思来：苏禾呀，平时你跟我说你家婆婆妈是个混账，今儿看来可真是个混账！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你和儿媳妇之间再有啥不可开交的矛盾也不能到大庭广众之下来闹啊，何况这里还是你儿媳妇的工作单位呢！ 这时候她不得不感慨，还是自己的婆婆高明啊，虽然在家里百般瞧不起她这个儿媳妇，但是在外面却从不说儿媳妇一个不是，更做不出这种跑到儿媳妇单位来臊儿媳妇皮的混账事了！ 这婆子真真如林苏禾所说，是个不分黑白是非，只会一股子瞎胡闹的混账婆子啊！ 想到此，她的内心一股恶心之气涌了上来，突然就发起了干呕。 难受干呕的舒雅也顾不上询问林苏禾了，一只手下意识地就直接按响了桌面上的警铃。 要知道桌上这个警铃不但联通着医院保卫室，更是跟青田坝辖区的警务室联通的，不是非常情况收费室的人都不会随意按响的。 这下好了，一分钟之内医院保安室的保安跑来了，手里拿着保安棍和钢叉。 “哪个哪个？是哪个在闹事？”一名保安手持棍子急问。 有人指向张春玲：“是她！” 然后另一名保安手持钢叉，不由分说地叉向了张春玲。 张春玲在一声大叫中被保安叉住了，叉向墙角，并死死抵在了墙壁上。 “啊啊啊——”张春玲又惊又怒，口中大叫：“打人了！医院保安打人了哟——” 这下子好了，整个医院都惊动了，四面八方的看热闹的人都涌向了收费大厅。 没两分钟时间，警笛声由医院大门口扑耳而来。 看到眼前的场景，林苏禾彻底惊呆了。 第64章 有人来安慰她 警察赶来了，张春玲再大吵大闹也不行了，直接被警察带去了派出所。 这下好了，程旭东住院了，林苏禾也没法上班了，只有跟着一道上派出所去解决问题了。 张春玲在派出所里受了一顿教育后总算老实了，自己灰头灰脑地上住院部去照顾他儿子去了。 受了这番折腾林苏禾情绪有些低落，中午饭也没心思回家去吃，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值班休息室里。 “笃笃笃！” 休息室的门被人敲响。 “进来吧。”林苏禾回答得有些有气无力。 房门推开妇产科的王瑛走了进来，林苏禾有些意外，她还以为是夏冬至呢。 她赶紧从躺椅上起身来，“王医生，你有事？” 王瑛进来，一只手伸手将门合上，另一只手上拎着一个饭盒，她将饭盒递给了林苏禾：“快把饭吃了。” 林苏禾很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心里疑惑：她怎么突然给我送饭来了？ 作为妇产科的主任医师，王瑛平时是很忙的，除了偶尔催款来收费室匆匆走一趟外，其他时候都很难得来的。 虽然此刻的她很没胃口，但出于感激她还是双手接过了王瑛手里的饭盒，“谢谢王主任，今天产科那边不忙吧？” 王瑛往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说到：“不忙，我今天值班，有两个产妇进了待产室，估么着还有几个小时时间，所以过来看看你。” 说着，她伸手过来，往林苏禾肩上轻轻拍了一下，“没事的，把心态放平，深呼吸一下，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闻言，林苏禾鼻头一酸，眼泪差点就出来了。 折腾难受了一上午，都没有人来安慰她，小姑妈在家照顾小子茵根本不知道她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敢跟小姑妈说，也不敢回去吃饭，只说中午值班，怕小姑妈再跑来闹腾一会，那就真的是世界末日了。 舒雅因为怀着孕，又怕闹腾，所以早早就走了，现在是另一个同事在收费室里值班。 至于医院里的其他同事，有同情的，也有抱着看热闹心态的，但都还顾忌着她的面子，就装着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并没有人来问候问候。 只有夏冬至在微信上问候了两句，可能是碍于某些顾忌没有当面来安慰她。 “唉……”王瑛叹了口气，说到：“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每个人的婚姻都可能是一场血雨腥风……” 林苏禾：“哦……” “我今年49岁，也是一个独生女，”王瑛语气里带出内疚来说：“父母养我30年，我却只能赡养公婆，把我母亲送进了养老院，我觉着心里挺对不起母亲的，可又能怎么办呢？常常我都在想，婚姻带给女人的究竟是什么呢？” “哦……”林苏禾望着她，“王主任，你怎么……” 你怎么能把你妈妈送进养老院去呢？ 上次她看到一个视频，在养老院门口，一位年迈的母亲死死拽着儿子的衣角，哭着说：“别把我送进去！别把我送进去！我不要住养老院！” 当时看得她心酸不已，在心里暗暗发誓，将来就算再苦再难都不会把父母送去养老院的。 第65章 谁的婚姻生活不是一地鸡毛 “这就是我想对你说的，婚姻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影响有多大。”王瑛又叹了口气说，“你们张主任今天虽然把你狠狠批评了一顿，实在也是无奈之举，她是怕你那个婆婆妈再来扭着你闹，这样对医院对你都影响不好，你们张主任一直都很欣赏你，不希望你因为家庭方面的事处理不好而影响你的前途。” 林苏禾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王瑛是受张主任委托来劝慰自己的。 “我知道，张主任今天严厉批评了我是为我好。”林苏禾点头说，眼睛红了，“感谢您和张主任对我的关心。” 王瑛点头：“你知道就好，就你们科室里这几个人我也是最看好你的，有文凭有责任心，还乐于助人。说实话，在医院这种地方，人的心是很容易变得麻木的……” 这话不假，每次其他科室遇到赖账和收账困难的病人，收费室里的其他人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有林苏禾会积极地帮忙想办法，产妇李亚丽那件事就是个例子。 不得不说，人民群众的眼睛还是雪亮的，谁的人品好坏大家心里都有杆秤。这不，王瑛就是冲着林苏禾的人品来安慰她的。 王瑛：“一个女人人品再好，工作再好，如果她嫁得不好，特别是嫁到那种不明事理的夫家，再加上所嫁男人处理不好夫妻关系，那么这个女人就算再优秀她也不会快乐的。” “你吃饭，边吃边听我说，”王瑛替林苏禾打开了饭盒，“身体是自己的，要自己爱惜。” “嗯。” 林苏禾点头，拿起饭盒里的勺子，一点一点吃起来，静静地听着王瑛说话。 王瑛：“我今年49岁，是家里的独生女。小的时候，我的家庭条件很好，父亲是医生，母亲是一名初中老师，在我们那个小县城真的是很好的家庭。” “在整个大学毕业之前，我都是被别人羡慕的别人家的女儿，我也很庆幸生活在这样一个充满爱的家庭，父母脾气性格都很好，他们很恩爱，在我的记忆里他们很少吵架。” “因为母亲是老师，父亲是医生，所以他们从小对我的学习就很重视，大学我考上了医科大学，学了妇产医学，也就是在大学里，我认识了我后来的老公，他比我高一年级。” “我老公比我大2岁，也是家里的独生子，他爸是经商的，他妈是会计，家庭条件比我们家还好，他们家是成都本地人，毕业第二年，我和他就结婚了。 “结婚当时的婚房和酒席，都是他父母一手安排的。婚后我们也一直是和公婆住在一起，因为我家是外地的嘛。” “我老公平常对他的父母很孝顺，对我也不错，但长期住在一起，难免有时候也会有矛盾，起初我老公都是站在我这一边，但是日子久了之后，他的态度慢慢也发生了变化，对我变得不耐烦了，甚至爱搭不理。特别是我这种产科工作，经常都很忙，不会有正常下班点的，他爸妈就特别有意见，经常明里暗里地说想要我辞掉工作做家庭主妇。” 第66章 天下婆婆都一样 王瑛：“我肯定是不愿意辞职回家做家庭主妇的，我也跟我老公谈过很多次，想单独买套房子，搬出去住，哪怕在同小区买一套也行，我只是想有一个私人的空间，但是我老公却怎么也不同意。” 林苏禾抬起了下巴：“让你回家做家庭主妇？怎么可以这样！” 王瑛：“是啊！可他说他父母就他这一个儿子，不想让老人伤心，他说他父母为他为我们付出了这么多，我们不能不孝顺。” 林苏禾别嘴：“男人都是这样，好像我们没嫁人之前他们家就很幸福一样，母慈子爱，他妈为他当牛做马都是理所当然。我们一嫁入，他就一下体会到他妈的含辛茹苦了，然后就要把这份含辛茹苦转嫁到我们身上，这样才显得他们很孝敬一样！” 王瑛苦笑一下：“是的，我承认，结婚这些年，多数时候都是婆婆在做饭，一开始的时候，我看婆婆太辛苦，就想着替她做。但是婆婆却不让，她说我老公从小吃她做的饭习惯了，换一个口味会影响健康。” 林苏禾又是一个别嘴：“说到底还是为了她儿子的胃口啊！” 想想自己家那个婆婆，不也是这样吗？有什么好吃的总是第一时间摆在儿子面前，生怕她那牛高马大的儿子少吃了一口一样。 记得那次家里煮了一盘虾，婆婆妈嫌小子茵吃得慢，一眼看到她夹了一只虾，便马上说“子茵你还不吃快点，你看你妈妈吃起来了，马上就会吃完了！” 卧槽！当时她心里那个膈应啊！其实，程旭东面前已经摆了一堆虾壳了呢！ 林苏禾心里唏嘘：唉，原来天下婆婆妈都是一样的啊！ 王瑛：“所以，从我们结婚，家里的家务和做饭大多数是婆婆在打理。在外人看来，都觉着我是掉进福坑里了，但只有我知道，我多么想有个自己的家，想要活得自在一点。” “后来，我们有了儿子以后，那个时候婆婆刚退休，所以孩子也全程是婆婆在带。有人说我应该感激公婆，我知道，我确实比起一些普通家庭，少干了很多活，但是说心里话，我并没有感觉自己多幸福。” “我结婚这么多年，因为常年跟公婆住在一起，爸妈到我们家住的次数有限，每次我爸妈来了都主动提出住酒店，就怕给我婆家添麻烦，怕给我引起婆媳矛盾。” 林苏禾感同身受地狠点了一下头，“我爸妈也是怕给我添麻烦，很少上我家来，每次来都会带很多我们家乡的特产过来，还特别申明哪些哪些是送给亲家母的，可是他家呢……” 想到婆家对自己的种种行为，林苏禾更是心寒不已。 王瑛：“儿子上初三那年，公公中风，出院后全程都需要护理，婆婆每天都要陪伴他做康复练习。为了让儿子有个安静的学习环境，我下定决心要自己买套房子，搬出来。我不想这一辈子都要跟公婆住在一起，没想到老公却死活不同意，甚至跟我冷战，家里亲戚们也都说我不懂事，明知道公公病了，还非要搬出去。” 第67章 这就是嫁人的后果吗 王瑛：“那一年不光是公公病了，第二年我父亲也被查出癌症，这对我来说简直如晴天霹雳。那次，我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买一套自己的房子，我要把父亲接过来。” 林苏禾：“对对对，应该把你爸爸接到身边照顾。” 王瑛却摇了摇头，说到：“父母养我20多年，结婚这么多年到我们家来的次数不到10次，想想我心里就愧疚。当我向老公提出这要求时他还是不为所动，他甚至把他的工资卡都藏了起来，还去银行把所有银行卡的密码都改了，不让我知道。” 林苏禾吃惊：“啊？怎么可以这样？！” 她心里暗自庆幸：幸好我和程旭东的工资都不够高，幸好程旭东那点工资透明得很，不然这钱财官司就难得打了。 王瑛脸色黯淡下去：“就是从这时候起我对我老公失望透顶，我们开始吵架，我们俩的关系也越来越僵，我对公婆的态度也从从前的尊重慢慢变得到后来的冷漠。我认为丈夫的这些行为都是公婆在后面纵容的。” 林苏禾默默点头。 王瑛：“其实就我和我老公的条件完全买得起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的，可是他却偏偏要把我俩拴在他父母身边。我从来没有想过不孝顺他的父母，我只是想有一个我们自己的家，我想有一个单独的空间而已。” “我甚至都说过了，我可以在同一个小区买套二手房，可即便是这样，公婆和我老公在买房子这件事情上，却从来都持反对意见。” “可是外人都说我找了这样的公婆，真好命，千万不要生在福中不知福啊！但我从没有幸福的感觉，我只认为他们一家自私。一个家庭的和谐并不是把大家都捆在一起，就能够让子女做到真正的孝顺，而是让子女过自己的生活，打心里去敬重的孝顺才是真孝顺。” 林苏禾：“他们家也太自私了。” 她心里暗叹，其实自己的夫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以后该怎么办？难道也跟王瑛一样？ 王瑛：“最终，我活到现在快50岁了也没能拥有自己的房子，我跟丈夫的关系也僵到了极点。有时候下了班，也不该我值班，但我也愿意留下来值班，就是不愿意回那个冰冷的家。” 林苏禾脱口而出：“这样子的婚姻生活不如离婚好了！” 口中一说出，她随即狠狠一愣，脸上现出一丝尴尬来，哪有劝别人离婚的！ 又或者说自己如今的现状便是不如离婚好，所以便带入了进去。 “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说的……”她忙说。 “你说的没错。”王瑛却点头，“真的，如果我早些年有离婚的勇气就好了，只是现在……上前年，我父亲走了，母亲当时给我打电话，我开车赶回去的时候，父亲已经闭上眼睛了，我连他最后一眼也没能见到。那一刻，我嚎啕大哭，我恨自己当初的选择，我恨自己瞎了眼，我恨自己的不孝和无能，恨自己为什么要嫁人啊！” 林苏禾：“……” 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对方了。 第68章 婚后的女人为何这么难 王瑛：“父亲刚走的那段日子，母亲天天哭，我跟她说想把她接到我家住几天，她一口就回绝了，说是不想给我添麻烦。我知道她是怕公婆反对，我的处境会更难。” “那……”林苏禾想说点啥，喉咙就像被饭团堵住了似的，说不出来，心里更堵，她只有默默地，使劲地咀嚼着口中的食物。 食物并不难嚼，是煮熟的馄饨，可是在她的口腔里却如同一团绵软的海绵。 王瑛：“真的，我母亲太明白我了，的确是这样的，我想到家里的现状，我也只能放弃。那几年，母亲一个人在家照顾父亲，我什么忙也帮不上。现在父亲走了，母亲这两年身体也不好，有很多身体上的老毛病，我想把她接到身边来尽点孝心，但我又无能为力。” “我要上班，又请不到尽职尽责的保姆，可是我又不能放任母亲不管，自从父亲走了之后，她一个人在家经常不好好吃饭，吃些剩菜剩饭凑合，我实在不放心。后来，就跟母亲商量，想给她找家养老院，母亲先是不同意，最后还是同意了，但我知道她之所以会同意是怕我总是担心她。” “今年过完年，我就把母亲的房子出租了，把她接到我们这边，就在龙泉驿那边有一家养老院，配套设施都还挺不错的，我带母亲去看了，她也觉着不错，然后就入住你还说这种气质成熟了，前年是北京去了。” “养老院每个月的费用是4800元，母亲的退休工资完全可以支付，但我坚持要给母亲出1000元，这样我才稍微有些心安。” “我跟母亲约好了，每个周末都会去看她，我们一起做好吃的，一起散步，这或许是我这个女儿，唯一能对母亲尽的一点孝心了。” 说到这里，王瑛的眼圈红了：“这辈子，我对父母有愧疚，父母养了我快30年，到老了，我却让妈妈住养老院。你说我这个女儿是不是很不孝？” 林苏禾的眼睛也红了，眼泪甚至都有种控不住要奔涌而出的样子，她赶紧将脸扭向一边，免得眼泪珠子掉进饭盒里。 是啊，王瑛讲述的何尝不是她的未来，如果她再继续跟程旭东在一起的话。 “讲真的……”王瑛叹了口气说，“有时候我在想要是我父母能多生一个孩子该多好，那么到老了的时候都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孤单，就算我这个女儿靠不住，他们总还有一个孩子可以依靠啊！” 听到这里，林苏禾口中的食物完全噎住了，根本吞不下去，就这么堵在口腔中，一时半会根本说不出话来。 王瑛说的何尝不是个道理，如果父母当年多生一个孩子也不至于让独生子女伦入这般无可奈何之地。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那个时代的知识份子都是响应国家号召的，就只生了一个！ “小林啊，现在我突然有点理解那些农村的人为啥想生儿子……”王瑛停顿了一下说。 “哦？”林苏禾抬头，口中含混不清地吐出一个疑惑的字来。 “那个叫李亚丽的产妇，她生了两个女儿哈……” 第69章 还是多生孩子好啊 林苏禾：“嗯。” 王瑛：“虽然我也很痛恨那种重男轻女的人，但是从咱中国人的传统思想来想，我现在一下子就理解了女生外向这话的含义了。” “……”林苏禾抬眼望着她，想听她作何解释。 王瑛：“女人就算再强，一旦结婚后有了自己的家庭便以自己的小家庭为中心了，对自己的父母就无暇顾及了，纵使你想要顾及自己的父母，但总是身不由己，更何况男权思想已经在咱们这社会流行几千年了，没法根除的。” “嗯。”林苏禾狠狠点了下头，表示赞同。 “所以，幸好我生的是个儿子，儿子现在也长大了……”王瑛有些庆幸地说到：“儿子可以不受这个苦……” 说到这里她猛然反应过来，忙对着林苏禾一笑，说到：“我没有瞧不起生女儿的意思哈，我只是觉得女人这一生所受的苦高过男人很多，所以不想看到女孩儿再受苦。” “嗯。”林苏禾又点了下头，心里越发堵了。 可不是吗，她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小子茵，将来长大了必定也会经历婚姻，逃不掉的。 唉，太难了，不敢去想了。 看到林苏禾又开始发愣，王瑛深吸了口气，面上带出笑来，伸手过去再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工作轻松地说，“好了，小林，别想那么多，车到山前必有路，先好好工作，女人啥时候都要有自己的工作，千万不能为了家庭放弃自己的工作。” “嗯，好。”林苏禾终于将口中这口食物吞了下去，“我会好好工作的。” “嗯，在把自己的工作干好的同时，有能力就多生几个孩子吧。”王瑛笑着说，“老人说的多生孩子多享福，是有一定道理的。” “呵。”林苏禾苦笑了一下，“生一个都这么累……” “小林啊，想想你父母就只你一个，而且还只是一个女儿，他们多难啊……”王瑛笑得意味深长，“况且现在多生孩子是为国为民的大事，这都是你们年轻人的责任啊！” 林苏禾：“……” 王瑛：“好了，我不说了，你赶紧吃，馄饨都泥了。我走了哈，回去做事情了。” “嗯，好。”林苏禾起身来，将王瑛送出了门。 重新坐下后，林苏禾实在没胃口再吃下去了，她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的一颗树发呆，树上歇着一只叫不出名来的鸟，将头歪着，像似在打瞌睡。 要不要去看看程旭东呢？她想，毕竟他现在还躺在住院部的病床上呢。 毕竟是夫妻，他受了伤自己做不到无情无义。 可是一想到他的那个妈此刻正守在他的身边，她的心里就堵了起来，打消了去看他的念头。 算了，还是准备去上班吧。 她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一下，她拿起手机来一看，却是领导张主任发来的一条微信：今下午你就休息吧，把家务事处理好了再来上班。 林苏禾愣了一下，只得回复了两字：好的。 从休息室一出来，刚好走到收费大厅，她便一眼看到小姑妈出现在了大厅门口。 小姑妈一手牵着小子茵，一手拎着一个保温饭筒。 第70章 好想睡一觉 看到小姑妈带着小子茵来了，林苏禾赶紧迎了上去。 她知道小姑妈还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要是被她知道了张春玲来大闹过，一定会冲到病房去跟张春玲打成一团。 “小姑妈，我们回家去。”林苏禾一上去就一把扯住了林小姑妈的胳膊，把她往大厅门外拉。 林小姑妈奇怪地看着她，“小禾啊，为啥要回去呢？我给你们送饭来了啊！” “不用了，我吃过了。”林苏禾忙说。 “那侄女婿那呢？他吃了没有？我一早去市场买了排骨，炖了排骨汤送来呢。” 林苏禾：“不用了，他不会饿着的。” “哦……”林小姑妈想了一下，说到：“他妈在是吧？你是不是怕我去跟他妈又闹矛盾？” 说到这林小姑妈摇头道：“放心好了，你小姑妈就是再泼妇也是个明大体的人，不会在你单位上给你闹事让你丢面子的……” 林苏禾心里苦笑：我当然知道小姑妈您是识大体的，可是程旭东他妈不是个识大体的人啊！ 于是，她将小姑妈和小子茵拉到了一边，小声说到：“小姑妈，你又不是不知道程旭东他妈是个什么样的人，脑子拧得很，你看我都懒得去跟她碰面，所以今下午我就请了假，休息一下。” “是了。”小姑妈盯着她的脸研究了两秒，“休息一下午也好，你昨晚又没怎么睡觉，瞧你这一脸疲倦的样子，回家去好好睡一觉，只是这排骨汤……” 林苏禾：“排骨汤晚上我给他送过去，现在他也吃不下，他妈给他喂得饱饱的。好了，我们回去吧，我好想睡觉哦……” 说到这，林苏禾故意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林小姑妈见她一脸憔悴的样子，很是心疼，忙牵了小子茵转身就走：“嗯，我们回去，晚上再来。” 林苏禾心里松了口气。 这一关可算是过去了，至于晚上嘛……晚上再说。 此刻的她只想逃避，甚至都没心思去想以后该怎么处，她觉得自己和程旭东的关系已经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了。 才走了两步，小子茵便对着林苏禾丫起了双手：“妈妈，抱。” 林苏禾正想弯腰伸手去抱她，林小姑妈就将手中的饭筒一下递给了她，“你拿着，我来抱。” 小子茵将小身子扭得像麻花：“不嘛，我要妈妈抱……”，说着还伸手揉了揉眼睛。 她是困了，想睡觉了。想睡觉的时候就要妈妈抱，要妈妈哄。 林小姑妈：“子茵乖，妈妈累了，抱不动，小姑婆抱你。” “不嘛，我要妈妈抱……”小子茵又揉了下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好，好，妈妈抱。”林苏禾没有接小姑妈递过来的饭筒，而是弯腰曲背，将小子茵抱了起来。 她知道经过昨天那一折腾，小子茵也没睡好觉，因为半夜送程旭东进医院时她们不放心把小子茵一个人留在家里睡觉，便将小子茵一起带上了。 就这样，原本就疲惫的林苏禾抱着小子茵，咬牙坚挺着一步一步往医院外面走去。 此时不远处的某个角落，夏冬至站在一棵玉兰树下，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手指上夹着一支燃着的香烟。 第71章 星期六，去相亲 他已经立在这里好一会了，手指间点燃的香烟并没有吸上两口，自顾自地燃着。 一般情况下他都是不抽烟的。 今天他听说林苏禾的婆婆妈来收费大厅闹事，为此还进了派出所，他心里很是担心她，但却不能帮到她什么。 一是，因为一上午他都在忙，检查科这边排着队的人在等待检查，他即便是听到了那边的动静也走不开。 二是，林苏禾现在是有夫之妇，他以什么身份插手进去，自己必须避嫌。 眼睁睁地看到她疲惫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在医院大门口，夏冬至的心里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 就这样默默地站了很久，直到手指尖发出刺痛，他这才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地丢掉了手指间的香烟，而香烟已经燃烧得只剩下一个烟头了。 他挥了一下手，弯腰下去捡起了烟头，将它摁灭在了垃圾桶盖上的烟灰缸里，眼睛顺便瞟了一眼腕表，时间差不多了，他转身往大楼走去。 下午的检查病人不多，差不多到四点钟的时候便清闲了下来，夏冬至让助理写剩下的报告单，他拿过手机来，想了一下，然后发了一条微信出去—— 苏禾，你没事吧？ 等了好一会没等到对方的回复，夏冬至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开始将注意力放到了工作电脑上。 他想，她现在应该在补瞌睡吧，就不要去打扰她了，让她多睡一会。 他正专心看着电脑上的影像资料，手机突然就响了起来，他第一时间就将手伸向旁边的手机，拿了起来。 只看到来电号码，他心中腾起的期待瞬间被灭了。 不是她的来电号码。 是一个不熟悉的号码。 他的修长的手指懒懒地划过手机屏幕，以一种温润又没啥感情的声音来接听：“喂，请问哪位？” “哟，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啊？！”对面的女声是笑着的，笑语中带着些许不满。 “哦，你是……” 他还是没听出对方是谁来。 电话那边轻笑了一声，说到：“唉，你竟然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我是舒雅啊！” 夏冬至：“哦。” 我跟你很熟吗？不是随便一个人我都要去记住他的声音的。 舒雅笑着说：“是不是苏禾的声音你就听得出来？” 夏冬至礼貌一笑：“呵。” 舒雅的语气里带出意味深长来，“我就知道你只惦记着她，记不得我这个舒姐的。” 夏冬至默默一笑，“请问舒姐有何指教？” 舒雅别嘴道：“哎呀呀，你忘了嗦，上次就说好了的，这周六跟人家女孩子见一面的。” 夏冬至：“见一面……谁啊？” 舒雅真想对着他大吼一声，不过念及自己肚里的宝贝疙瘩，她收住了嗓音，“给你介绍的对象啊，银行上班的小何！你咋回事啊，说好了跟人家见一面的，上周你说有事，这周你不会又有事吧？” 夏冬至正要说这周又有事的，舒雅已经抢着说了，“这周必须没事哈，就明天晚上约一起吃个饭，就鹏润利那家东南亚餐馆，说好了，就这样。” 夏冬至：“舒姐，我……” 舒雅：“好就这样定下了，我跟小何说去。” 话音刚落她便将电话给挂了。 第72章 烂嘴巴 夏冬至手握着手机，眉头一皱。 这女人，怎么会这样！ …… 病房里。 张春玲一见到儿子就心疼得不得了，忍不住又开始骂人了。 “二娃，我说你是不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娶了这么个婆娘，简直就是扫把星进门……” 程旭东听得直皱眉，只有忍着痛制止她：“妈，你别说了……别说了……让人听了笑话……” 因为肋骨痛影响到他的整个胸腔，他连喘气都是痛的，更别说说话了，所以说话的声音很低很虚弱，几乎是说两个字又歇一口气。 看着儿子连说话都如此艰难，张春玲便更是心疼了，扯着心肝巴子的那种痛，这可是她的幺儿啊，她视为全部生命的儿子啊。 于是她心里的恨意更加浓了，咬着牙对儿子说，“二娃，你好好躺着，不要动，不要说话，把身体养好了再说，不然落下病根就糟了！咱们现在治身体要紧，这个仇先记着，我就不信了，以后看我咋收拾她们！” 程旭东：“……” 他想要说话又觉无奈，只得闭口不说，装聋算了。 “二娃，你睡，我去给你买炖蹄花，罗记蹄花，你最爱吃的。”张春玲在他耳边说。 程旭东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儿来：“嗯。” 替儿子掖了肩头的被角后，张春玲抬眼扫巡了一下病房，目光落到了靠窗病房的病人家属身上，“李师傅啊，你家这是哪遭伤了啊？” 被唤着李师傅的妇人，跟她年龄差不多，应该是个熟人了。 青田坝就只这点大，转来转去遇到的都是熟人。 “我家老头嘛，走个路都不好好走，栽倒了啊，把腿骨给栽断了，你说他霉不霉嘛！” “天星高，天星高，你这不叫霉，我家那才叫霉哟！”张春玲说。 李师傅问：“咋啦？你家这是咋啦？” 她这是故意问的，其实她早就知道是咋回事了，张春玲一大早在医院跟收费室的儿媳妇大闹，影响那么大，谁能不知啊？ “唉……”张春玲叹了口气，说到：“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讨了那么个恶霸儿媳妇回来，硬是把家里搞得鸡犬不宁啊！” “妈……”程旭东忍不住发生制止。 但终究是起不到任何作用，不知是他的声音太低还是张春玲故意听不见，总之制止无效。 李师傅：“哎呀，真的啊？这咋回事啊？” 张春玲一边叹气一边摇头，说：“唉说起来我这满肚子都是苦水啊，没地方倒去啊！你看我这傻儿子啊，窝囊啊，被自己婆娘欺负得哟……肋巴骨都被人家打断了，硬是声都不敢吭一声啊！” 李师傅露出十分惊讶之色：“啥？肋巴骨是他婆娘打断的？” “可不是吗！”张春玲双眼往上一翻，睁着眼睛说瞎话，“我跟你说嘛，就是那嫩婆娘和那老婆娘联手推的，一个骂一个推……” 张春玲，你这样诬陷别人就不怕烂嘴巴吗？ 程旭东听到自己老妈编排自己老婆的坏话很是逆耳，却又没力气反驳，索性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听不到，听不到，我睡了，睡熟了！ 李师傅：“哎哟喂，平时看着你儿媳妇都秀气斯文的一个人啊，才没想到是这样子的呢！” 第73章 侄女婿，我给你报警去 张春玲再翻一个白眼，“那嫩婆娘儿最会装，专门在外人面前装斯文，在家里那个霸道哟，硬是天王老子都没她大！还有，她那个姑妈哟，那老婆娘更是像山上跑下来的土匪婆子一样，丝毫不做一点好事，尽做恶事……” “哎哟喂，简直看不出来哟！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可不是吗……”张春玲一边说一边往病房外走，“不聊了，我先出去给我二娃买点吃的回来……” 她刚伸手去拉病房的门，门就突然打开了，一张面孔豁然出现在她面前，将她狠狠吓了一跳。 这是一张愤怒的脸，一双就要喷出火的眼睛瞪着她。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道来人是谁，原来正是她的死对头林小姑妈。 话说林小姑妈怎么又跑医院来了呢？ 原来林苏禾一回到家里便补瞌睡了，这一觉睡到下午四点钟都还没醒，林小姑妈怕影响她睡觉便悄悄热了排骨汤，拎着上医院来送给侄女婿了。 走到病房门口，她往玻璃门里一瞅，正瞅见张春玲在里面添油加醋地向别人泼着自己和侄女的污水。 她林桂英是那种能容忍别人诬陷自己的人吗？不！她林桂英眼里可是容不得一粒沙子的人。 于是她当即推门而入，将张春玲堵在了门口。 不过，林小姑妈可不是那种鲁莽的泼妇，她是一个有勇有谋的泼妇。她才不会像张春玲那样不分场合撒泼耍赖呢，那是蠢妇。 于是，她一秒收起了怒容，往脸上布上笑容来，说到：“亲家母，我听说侄女婿肋巴骨都摔断了，有没有很严重啊？” 张春玲本来想要将她拒之门外的，但力气上实在比不过对方，又兼刚才说了对方的坏话，心里总有那么一丁点心虚，所以便毫不费力地被对方推让到了一边。 林小姑妈进来后，拎着饭筒直接走到了程旭东的病床边，将饭筒放在了床头柜上，关切地问到：“侄女婿，你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程旭东这时也装不下去了，已经睁开了眼睛，朝着林小姑妈勉强笑着点了下头，“好……些了。” 林小姑妈又不紧不慢地说：“侄女婿啊，昨晚上你究竟去哪里摔了跤啊？瞧摔得这严重的，多受罪啊！” 说这话时，她的目光轻蔑地瞟了一下张春玲。 张春玲刚刚还在说自己的儿子是被儿媳妇和儿媳妇的姑妈联手给打了的呢，这时候听她这样说不得不出口来维护自己的谎言，“你就别猫哭老鼠假慈悲了，还不是被你们害成这样的！” “呵呵！”林小姑妈冷笑了一下，根本不跟她对账，只对程旭东说：“侄女婿，你昨晚是不是遇到强盗了？是不是被强盗打了啊？” 程旭东忙摇头，“不是……” 林小姑妈却是一脸严肃地对他说：“侄女婿，你这身上可不是轻伤，是重伤呢，必须得报警，一定要抓住凶手，严惩不贷！” 程旭东：“没……不是……” 林小姑妈咬牙切齿，握紧拳头发誓说：“不行！咱们绝不能放过那个行凶之人，必须报警！侄女婿你行动不方便，我去给你报警去！马上就去！” 第74章 亲家母，看我咋打你脸 张春玲万万没料到她会来这一招，一时间脑回路有点转不过来，嘴巴就跟上了锁似的，一下说不出来。 旁边那个叫李师傅的妇人，看热闹可不嫌大的，只拿眼瞅着张春玲，仿似在说：你不是说你儿子是被你儿媳妇和这老婆娘打的吗？你快出声啊！ 这时候的张春玲感觉颜面有点挂不住了，只得强撑有理地说：“我二娃要是不受人算计，怎么可能摔成这样，他平时身体可是好得不得了的！” 林小姑妈不紧不慢地将饭筒盖子打开，对着程旭东煞有其事地说：“侄女婿啊，这是我给你炖的排骨汤，等凉一下你再吃，回头我就去派出所一趟，咱这顿打不能白受，一定要让警察揪出坏人来，还你一个公道。” 程旭东一听这话顿时躺不住了，不得不强撑着使出浑身力气来说话：“小姑妈，你别听我妈胡说，我这伤是昨晚洗脚时往地板上踩滑了摔的，与任何人无关。” 林小姑妈盯着他：“不会吧？你莫不是在替别人打掩护哦？依我说你可千万别犯傻，自古以来杀人偿命，打伤人犯法，这是天经地义之事，切不可包庇一个坏人，也不能冤枉任何一个好人哟！” “真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程旭东说。 “不行！”林小姑妈不认可，一副认定了他在包庇某某人的样子，扭头过来就对张春玲说：“亲家母，你跟我两个去一趟派出所吧，这娃儿傻要替坏人掖着藏着，但我们做家长的可不能这样让自己的娃白受痛，一定要报警，让警察把行凶打人者逮出来，该赔偿就赔偿，该坐牢就坐牢。” 说着，她还朝着张春玲走过去，伸手作势要去拉她一块去。 张春玲心虚，只得连连躲闪，口中说到：“不用去报警啦，都是家务事，就不要让人看笑话了。” 她今上午已经去过一趟派出所了，还被警察好好教育了一顿，这时候又去派出所自罚吗？ 林小姑妈不依不饶地问到：“啥？家务事？难不成咱侄女婿是你推的？” 张春玲胀红了脸：“你胡说！” 眼看着俩位僵持不下，程旭东又只得忍了痛，提高声音说：“小姑妈，不是我妈推我的，是我在洗脚时跟苏禾打电话，我妈上来抢走了我的手机，我去拿手机脚下打滑摔倒了。” “哦，是这样啊！”林小姑妈眼睛向锥子一样盯着张春玲，“可是我刚才在门外怎么听着亲家母说是我和我侄女打的呢？” “……”张春玲的嗓子一下就跟被茄子噎住了一样，脸上红一块黄一块的，难堪极了。 一屋子里住着三张床，还加上陪护家属，都眼睁睁地看着她说谎被打脸呢！ 程旭东少不得又出口为他妈解围：“小姑妈，我妈也没搞清楚……” 林小姑妈：“她是眼瞎了吗，这么大个人摔在他面前她都看不到？” 程旭东：“当时我忍着痛，拿回手机就回来了，我妈没看出来……” 这一口话说出来，他感觉自己差点一口老血从胸口喷出来，伸手捂住了胸口，简直就是拼了小命在说话啊。 张春玲见状赶紧奔了过去。 第75章 尿裤子了 张春玲有些惊慌失措地扑到床边，急问到：“二娃，你咋啦？” 程旭东再没力气说话了，只是摆了下头，表示自己没事。 林小姑妈本来还想挖苦张春玲两句的，但人善心软，不忍看到程旭东受难，于是说到：“侄女婿你好好养着，我就走了哈，小子茵还在家呢。” 说完她就往门外走去，再也不想多看张春玲一眼。 她原本就没想过要在这里呆多久的，因为小子茵还在家里跟着她妈妈一起睡着的，她怕小子茵醒了会独自跑出去，虽然她出门前将院门锁上的，但终究还是担心小子茵贪玩摔跤啥的。 却说林苏禾这一觉睡得太实在了，直到小姑妈回来了才醒来，而且是小子茵把她搞醒了。 小子茵原本是跟着妈妈一道睡着的，被尿尿胀醒了，她揉着眼睛想要喊妈妈，却一眼瞟见旁边的妈妈睡得正香，懂事的她决定要做个乖宝宝，自己起床去上厕所。 进来厕所后，她脱裤子不太利索，一时间没来得及脱下裤子便将尿尿尿到裤子里了。 本来想要在妈妈面前表现一下的，结果成了尿裤娃，小子茵沮丧极了，哇地一声便哭了。 她的哭声一下将林苏禾惊醒了，林苏禾狠狠地吓了一跳，一骨碌从床上翻了起来。 “子茵，你咋了？” “妈妈……尿尿湿了裤子……”小子茵拉着哭腔说，眼泪汪汪的。 林苏禾伸手去给她脱挎在膝盖处的裤子，一边搜索着小姑妈的身影，一边自言自语：“你小姑婆呢……小姑婆去哪了呢……” 她心里寻思着，小姑妈难道出门去了么？要是小姑妈在的话是不会让小子茵尿裤子的。 “乖乖，不哭，小姑婆回来了！” 紧接着楼下就传来了叮叮咚咚的脚步声，林小姑妈一路小跑着跑上楼梯来了。 “小姑婆……”小子茵垂着小脑袋，偷眼瞄着林小姑妈，貌似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小姑娘长大了，知道害羞了。 “没事，没事，正好洗澡。”林小姑妈说，“我去给拿衣服来，苏禾你把洗澡水给乖乖接上。” “嗯，好。”林苏禾答应着，又问：“小姑妈，你刚才去哪了呢？” 林小姑妈随口说到：“我去了医院一趟，把排骨汤给子茵爸爸送去了。” “……”林苏禾一愣，心里咯噔了一下。 今天上午发生的事她还没跟小姑妈说呢，不知道小姑妈去医院有没有跟婆婆妈发生冲突。 不过看到小姑妈情绪上并没有什么异样，她又把心放下了一些。 洗澡水接好了，林小姑妈开始给小子茵洗澡，林苏禾在一旁做下手，小心翼翼地问到：“小姑妈，程旭东他妈没说啥吧？” 林小姑妈将嘴一撇，轻蔑地说：“你以为你那婆婆妈嘴上会饶人吗？” “她说啥了？” “还不是说一些不好听的话，不过你要相信你小姑妈，就没有你小姑妈镇不下的人，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你小姑妈都不带虚的。”林小姑妈有些得意地说，“不过，她毕竟是小子茵的奶奶，我还是要给她留一点面子的……” 第76章 暖男对帅哥，你选谁 “哦……”林苏禾松了口气。 林小姑妈马上就捕捉到了她的细微表情，立马问她：“咋了？你婆婆妈又找你麻烦了？” “没有，没有。”林苏禾马上故作轻松道：“没有啊！我就问问而已。” “是不是哦？”林小姑妈盯着她，“你可别骗我哟，咱们行得正站得端，可不当那种被人欺负的窝囊废！” 林苏禾被她盯得心虚，心里说：嗯嗯嗯，我就是那个窝囊废。可是我又能怎么样呢？离婚？可小子茵这么小，她不能没有她爸爸啊！ 此刻她的心里很是纠结，这样的婚姻生活并不是她想要的，曾经她可是奔着幸福婚姻来的，谁又能想到婚后的生活是如此的一地鸡毛呢？ 唉…… 她轻轻叹口气，“我没骗你，真的没有跟我闹。” 说着这话，她的眼睛瞟向小子茵。 此刻的小子茵坐在澡盆里，一双小手划拉着盆子里的洗澡水，热热的水蒸气罩着她红扑扑的小脸，煞是可爱。 她知道女儿就是个小人精，表面上看似自顾自在玩儿，其实耳朵却是尖着在听大人们的谈话呢。 在女儿面前说她奶奶的坏话不太好，特别是说她爸爸的坏话更不妥。 林小姑妈心有灵犀地读懂了她的表情，马上就中止了这个话题，拿着毛巾轻柔地擦拭着小子茵的后背，声音一秒就变成了夹子音，“乖乖，你肚肚饿了没有，小姑婆一会给你热排骨汤哈。” “好呢，我最喜欢喝小姑婆炖的汤汤了！”小子茵拍起了小手，溅起了好些水花来，“小姑婆炖的肉肉最好吃了，比奶奶炖的都好吃，好吃一百倍。” 虽然说的是大实话，但也不得不说小子茵拍马屁的功夫那是杠杠的，一下子就把林小姑妈逗得乐呵呵的了。 “嗯嗯，待会咱小子茵可得要使劲吃哟，吃了长高高，长好高好高。” 小子茵：“嗯呐，我要吃们多们多！” 小家伙喜欢说省略句，常常把“那么多”说成“们多”，把“多么好看”说成“们好看”。 “小子茵，你看你溅了我一脸的水。”林苏禾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说，“妈妈的衣服都被你搞湿了。” “对不起妈妈，妈妈快去换衣衣去！”小子茵朝着她又挥挥小手，再贱出几滴水珠到她脸上。 “好，我换衣服去了。”林苏禾应着走出了卫生间。 来到卧室，她正准备走向衣柜去拿衣服，却一眼瞅见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了。 有微信来。 她折身去拿起了手机，一看是夏冬至发来的消息。 她点开微信一看，有好三条消息呢，全是他的。 前两条消息都是关心她今上午发生的事，后一条是关于他相亲的事。 夏冬至：苏禾，舒雅给我介绍的那个女孩，约明晚见个面，一起吃个饭，你跟我一起去好吗？ 看到这条，林苏禾脸上现出一抹笑来，回他。 林苏禾：你相对象我去干嘛？去当电灯泡吗？再说我去也不合适啊！ 很快夏冬至了回复了—— 夏冬至：苏禾，你把我当外人了哈！没有啥不合适的，我在这里又没有其他的亲朋好友。 林苏禾想了想，回到：我知道你没把我当外人，只是今天我真的有些累，而且程旭东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呢。 对方沉默。 沉默了两分钟后，他回了两个字：好的。 林苏禾从衣柜里拿出了一套便服换上，坐在床边发愣，脑子里浮现出夏冬至暖暖冲着自己笑的样子…… 讲真，别人都说夏冬至冷漠不爱说话，可是在她面前夏冬至的话却是很多的，天南地北他都能聊，还常常不冷场，而且他还总是笑着的，笑容不夸张，暖暖的。 给人的感觉根本就是个大暖男啊。 这一点上他真的比程旭东强，程旭东就是那种大大咧咧的男人，一副永远都长不大的大男孩的样子。 这时候她的脑袋里又浮现出程旭东的样子来，不由得陷入了回忆的思绪中…… 那时候的程旭东虽然有些直男，但阳光帅气又专一，对她也是掏心掏肺地好，性格直率，但又很会说甜言蜜语。 那时候…… 婚前的一天，她在程旭东家玩，突然听到楼下有人在喊—— “程旭东——” 她正在看着一本杂志，程旭东在一旁陪着，听到叫声她就对他说：“有人喊你！” “没有啊……哪里哟！你听错了！”程旭东忙说。 但她分明从他脸上看到了一丝心虚。 “我去看是哪个。”她说，丢下了手中的杂志，起身来。 可是程旭东却伸手过来一把揽住了她的腰，“宝宝，我带你看我养的斗鱼去，昨天小兵给我了一对，打了一晚上的架，可好玩了！” 林苏禾看出了他的掩饰躲避，心中生疑，便要挣脱他的束缚，就是要奔向窗边去看究竟是哪个在喊他。 听声音是个女的。 就在这时，张春玲突然从房间里伸出脑袋来大声说到：“二娃，汪贝贝在喊你呢！” “汪贝贝？是哪个？”林苏禾满脸警戒地盯着他问。 程旭东忙辩解道：“是同事，喊我去打牌的。” 林苏禾心里一酸，故意说到：“那你快去打牌，我走了。” “不打，不打，我才不喜欢打牌呢！”程旭东抱紧她说。 “美女喊你打牌你都不去啊？”她故意说。 程旭东嗤声道：“我才懒不跟她打牌呢。” 然后就听到张春玲故意大声说：“二娃快下去呢，三个女的找你呢！” 林苏禾：马德！还三个女的！ 说实话，程旭东是个大帅哥，喜欢他的女孩子真的挺多的，他工作单位上就有好几个女孩喜欢他。 林苏禾顿时醋意大发，当即就生气了要走。 程旭东害怕了，死死抱住她不放手，“宝宝，她们真的只是我的同事，就喜欢找我打牌而已，我跟她们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林苏禾：“你敢说你跟她们没有暧昧关系吗？人家都找到楼下来喊你了！” 程旭东：“没有啊！我冤枉啊！” 林苏禾：“口说不信，人家都找上门来了！” 程旭东一下单腿跪地，急道：“我发誓，我跟她们没有丝毫暧昧关系！我若是说谎出门被车撞死！” 张春玲突然跳出来—— 第77章 骑自行车约会？ 张春玲一下从房间冲了出来，跳到了林苏禾他们面前，指着自己的儿子大声喝道：“二娃，你这样子像个卵的男子汉啊！你晓不晓得男儿膝下有黄金？没出息的东西！” 一下子搞得林苏禾尴尬极了。 程旭东从地上蹦哒起来，冲着他妈说：“妈呀，这是我和苏禾之间的事，你胡乱掺合干啥啊！” 张春玲咄咄逼人地指着程旭东，眼睛却盯着林苏禾：“我要是不掺合你会被人吃了的！你这个没出息的娃儿，恐怕被人害死了你还替人家说好话呢！” 林苏禾又气又没脸，扭头就冲出了程家。 程旭东也懒得理睬他妈说啥了，赶紧追了出去。 这一次林苏禾铁了心地跟程旭东提出了分手。她并不是跟程旭东斗气，而是看清了他妈的为人。 可是程旭东死活也不分手，对着她流泪哭泣，对着她赌咒发誓，还天天跑去她的工作地围追堵截。 林苏禾被他缠得没法，便对他下了最后通牒：“好吧，如果你一定不分手的话那就跟你妈划清界限。”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就是要逼他分手，她笃定地认为他是绝不可能跟自己的妈决裂的。 可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程旭东一口便答应了她，并且马上跑回去收拾东西，对他妈说：“我要搬出去租房子住，不跟你们住一起了。” 张春玲吓坏了，忙拉住他不放手。 那时候他爸爸正在生病呢，也责备他妈不会做人，他妈便当着他爸的面对他发誓以后再也不敢得罪林苏禾了。 当然，张春玲的话都是屁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然后程旭东的爸爸就说请林苏禾来家里吃饭，她看在程爸的面子上才跟着程旭东来程家的。 这一次张春玲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对林苏禾那个好态度哟，迁就得不得了的样子。 也就是经过这次闹腾，林苏禾才答应嫁给了程旭东。 该怎么说呢，她觉得自己的这场婚姻自己也有问题，当初明明看出了未来婆婆自私难缠不明事理，可自己还是嫁了，说明自己做事太没原则，是自讨苦吃。 有句话叫什么，女人婚后流的泪就是结婚前脑子进的水。 现在该怎么办？程旭东此刻还躺在医院里，她去跟他闹离婚，合适吗？ 林苏禾轻轻地叹了口气，放下了手机。 周六。 夜幕降临，街灯初上，霓虹闪烁的街头夏冬至骑着一辆共享自行车往约好的饭馆走去。 他的骑行步伐是不紧不慢的，脸上也没甚表情，也没有赶去与人约会的喜悦，眼神里甚至透出一些敷衍。 他骑了约么半个小时才到达鹏瑞利，舒雅已经在鹏瑞利门口等着他了，一见到他骑着自行车来的当即就皱了眉头，嚷嚷道：“哎呀，你咋现在才到哟，让人家女孩子等着你……唉，还骑自行车来！” 是啊，还让她这个孕妇等着他！ 可是，舒雅，你说你一个孕妇大晚上的跟着来瞅热闹干嘛啊？你这肚子里怀着的可是夫家的太子爷呢！ 她也不想啊！ 可是小何的爸爸是小学校长，小何的妈妈和她的婆婆妈是同事，她是受了婆婆妈的重托来的，毕竟将来自己的孩子上小学还得要人家的校长爸爸多多关照呢。 总之，舒雅在葛家就是个小媳妇，根本得罪不起公婆，只有处处讨好公婆的份。 她站在商场门口，眼瞅着夏冬至这斯文小伙西装革履的一身，戴着金丝眼镜，却骑着一辆自行车，也真是令人无语了。 “你怎么骑车来啊？”她有些责备的口气，然后飞快地回头扫了一眼身后，看到身后并没有出现小何的身影，这才笑着问到：“你怎么不开车来啊？” 夏冬至将共享自行车停在商场大门旁的停放点上，回道：“骑车方便。” 舒雅瘪了瘪嘴，有些不满地嘀咕道：“你这可是来相亲的啊，咋说也应该在女孩子面前展示自己的实力啊！” 口中说着，她的眼睛往夏冬至身上打量着，还好小伙子穿着精致，气质很不错，丢开自行车也没人会把他看成是卖房卖保险的。 面对舒雅的质问，夏冬至只是笑笑，朝着门口走来，口中礼貌地说了句：“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快进去吧，别让人家女孩子等太久了。”舒雅说，并伸手来拉他。 夏冬至礼貌地将身子一侧，顺势做出一个礼让的姿势来，请舒雅先行。 两人一前一后乘电梯上了四楼餐饮区，朝着一家东南亚装修的餐厅走去。 夏冬至跟着舒雅一道被迎宾小姐送到了就餐座位前，只见一位年轻姑娘坐在面前，身穿藕白色大衣，瓜子脸，黑长发，皮肤白白，长相也算秀气。 “小何，这是小夏。”舒雅对姑娘介绍着夏冬至。 姑娘原本脸上本有些不高兴的神色的，但见着夏冬至本人倒也将脸上的不满收敛了起来，礼貌地起了一下身，算是打招呼了。 三人坐下，到了点菜环节，彼此都谦让了一番然后由舒雅拿过了菜单，负责点菜，她用眼神暗示夏冬至主动一点，多跟姑娘交谈交谈。 可是夏冬至的惯性便是，在外人面前始终话不多，场面一度显得有点冷清。 最后，还是小何开门见山地开口了：“你家不是青田坝的哈？” 夏冬至点头回道：“是的，我家是郊县的。” 舒雅马上开腔：“小夏他在这边买了房子的，房子就在两个森林公园，是联排呢还是独栋啊？” 她问着夏冬至。 夏冬至又回答道：“嗯。” 舒雅面上现出恨铁不成钢的神情来，“应该是独栋吧？嗯？” 夏冬至又是淡淡地回了一个字：“嗯。” 舒雅的目光偷偷瞄向小何，见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喜，她心里总算宽慰下来，又对小何说：“小夏在我们单位就是最低调的一个，平时都是骑自行车来上班的。” “哦。”小何看向夏冬至，目光有偷偷打量之意，问到：“那你平时出行也肯定是坐公交和地铁了？” 夏冬至正要回答，舒雅马上又抢过话来了…… 第78章 记忆中的天荒地老 “他开奔驰车的，只是平时上下班骑共享单车，方便。”舒雅说，“其实骑共享单车确实方便。” “嗯，是的。”姑娘笑着点了点头，眼里是藏不住的欢喜。 舒雅看出来了，小何对夏冬至是看上眼了，她也开心了，婆婆妈交给自己的任务完成了。 可是，姑娘看上了小伙，你知人家小伙能看上姑娘吗？ 不慌！舒雅对这个问题是满满的自信，在她的认知里就是“女追男隔层纱”，只要女孩子喜欢一个男孩子，一般都搞得成。 就像当年她和葛宇一样，就葛宇家的条件送上门来谈亲的女子太多了，可她一个主动出击就把葛家公子牢牢抓在自己手里了。 她认为小何和夏冬至这段情缘算是搞定了。 而夏冬至呢？ 他这人的处世一贯的低调，态度礼貌而亲疏有度，以至于给人一种假象他对任何人都是这样，一顿晚餐就在这样有礼而低调的氛围中完成。 “小夏，你和小何互加微信吧，然后互相了解增进感情哈。”舒雅说。 “好的。”夏冬至礼貌地回应，没有拒绝，也礼貌地将自己的微信号给了小何。 “你觉得小何怎么样？”舒雅偷偷地问他。 夏冬至礼貌回答：“很好。” 笑容溢满了舒雅的脸，她满意地点头，“嗯嗯，那以后就看你的表现了！谈对象，男孩子一定要主动哟！” 夏冬至轻轻点了下头，算是默许吧。 吃完饭买了单后，他为舒雅和小何叫了一辆出租车，付了钱，将她们送上了车，看着出租车将她俩人载走后，他这才重新扫码了一辆共享单车，骑着往回去了。 晚风吹得他的脸颊凉凉的，一如他自始至终平静清冷的心，他蹬着自行车的步伐依旧是不紧不慢，目光还徐徐地扫过路边两处的风景，大街上依旧是穿梭不停的车辆，行道路上是成双成对的情侣和散步的一家三口。 深吸了口气，他突然有点羡慕起这些人来，原来人活在这世上也就是为了最大程度地摆脱孤独而已。 他觉得自己已经孤独了好多年了，是真的应该找个伴了。 可是，有个女人的身影又不合时宜地骤然浮现出他的脑海……这个女人的出现就像深嵌进了他的心间肉里去了一般，无论如何也清除不掉。 扯不掉，挖不出，捞不起来。 这个女人从小女孩起就融入了他的生活，几乎是他生命中除了他母亲外自己最信任的人。 不，曾经她给过自己的温暖甚至超过了自己的母亲。 在他的记忆中，母亲太强势了，对自己也几乎是苛刻，没有赞美，没有温柔呵护，只有最严格的管束，这就是母亲对自己所谓的爱，太沉重，太令人窒息。 记得那个冬天，一年中黑夜最长的那天——冬至，他的生日，月考成绩不理想的他游走在学校外面那条幽深的小巷道里，迟迟不敢回家。 其实他考得也不算很差，只是没有进到全年级的前三十名，是全年级的三十八名，但这对他来说已经是犹如跌入深渊般的可怕，要知道这之前他的考试成绩可都是全年级的前十名里啊。 他不知道这次回去该如何向自己的妈妈交代，他甚至有了离家出走的念头。 就在这个时候，巷道口出现了一个女孩子的身影，向他招手，朝着他走过来。 她就如黑暗深处中出现的一道阳光，瞬间照亮了他的整个胸膛。 他永远记得那女孩子当初的模样…… 穿着一身藕白色的棉衣，束在脑后成马尾的黑色长发，几缕发丝拂在了额头上，额头上伊然有汗珠闪烁。 “夏冬至，你原来躲在这啊！”女孩子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脸上露出惊喜，朝着他跑过来，“可把我找惨了！” “……”半晌，他才从喉咙滚动中吐出三个字来，“林苏禾……” “快跟我回去吧，你妈在到处找你呢！”她一趟子跑过来，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急切地说到：“我爸也快急死了，就差点去派出所报失踪了！” 死死拽住的那种，就像害怕抓不紧他就一溜烟消失了一般。 原来，因为他的没回家他妈急坏了，打电话给了学校和班主任，作为班主任的林父再让林苏禾帮忙去找。 他没有跑，也没有挣脱她，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任由她紧紧拽着自己的胳膊不放，心里顿时就安宁了下来，之前所有的恐惧和犹豫全都一跑而空。 当时那种感觉，就算后来的很多年时间里他都常常拿来回味，特别是遇到困难和孤独的时候，便成了治愈他身心的一道光。 她拉着他往巷道口走去，脚步急促，几乎是一路小跑，他就这么由她拽着跟着一道小跑。 其实看她急迫的样子是想要撒开脚双腿大跑特跑的，但因他的步伐不顺溜而变成拖着他小跑了。 不是他跑不动，也不是他不愿意跟着她跑，而是他只想跟她一道慢慢跑，最好在这小巷道里跑到天荒地老。 总算是从小巷道里跑了出来，她拉着他立在了街口，眼前已是一片夜灯闪烁的繁华世界。 她松开了拽着他胳膊的手，一张俏脸在夜灯下照得粉红粉红的。 她对着他生气地训斥道：“你怎么会躲到那条巷子里去呢？你难道不知道那巷子里很危险吗？里面杀过人的！” 是的，学校后院围墙后面的这道小巷子又深又黑又偏僻，因此成了藏污纳垢之处，常常有一些社会闲杂人等在里面游荡，打架斗殴、抢窃啥的，时有发生。 清醒过来，他想了想，一下觉得后怕——她一个女孩子孤身跑进这条巷子来寻找他，那是冒了多大的危险又是鼓了多大的勇气啊！ 浓浓的内疚顿时涌上了心头，他低头不敢看她，只是清晰地对她说了一句：“对不起！” “好了，不说这些了，先跟我回去！”她深吸了口气对他下达了命令。 为了防止他跑掉，她再次抓住了他的胳膊，拉着他迈开了脚步。 他怎么可能跑掉呢？他此刻的脑子里只想她一直拉着自己走呢！ 就这样，她拉着他走到了她家门前。 门一开，扑面而来的是…… 第79章 我和她不合适 门一开，扑面而来的是巨大的温暖。 师娘给他端上热腾腾的饭菜，林老师也没有批评他，只是对他说“吃饭，吃饱了才不冷”，而她跑进屋去给他冲了个暖手袋来，塞进了他的怀里。 暖手袋是粉色绒毛的，上面绣着毛茸茸的Keti猫。 临走时他带着暖手袋走了，她站在门口对他说：“暖手袋明天记得还给我哟！” 师娘还笑着对她说：“瞧你这小家把式的样子，一个暖手袋还要人家还回来。” 她将下巴一抬，傲娇地说：“我只是借给他用一下的，又不是送给他。” 他答应着明天还给她，但直到现在都没有把那个暖手袋还给她。 最开始她还天天问他，他总是说“忘了带来了”，渐渐地她也就不问了，大概是忘了。 这个暖手袋他后来一直带在身边的行李箱里，无论在故乡还是去他乡，从来没有离开过他。 现在她嫁人了，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孩子，他还惦念着她是不是不应该？ 他希望她幸福，不希望她觉得自己的存在是打扰她，他愿意默默地思念她惦记她，只要她过得好。 所以，他觉得自己去相亲也没什么，毕竟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就算是走程序也该走这一遭的。 抱着这样的心境，他平静地骑着自行车，徐徐走过一条两条熟悉或不熟悉的街道，再骑过一条长长的绿道，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说是家，不如说是一处孤独的安身之地。 两百多平的独栋别墅，上下三层还加一层地下室，再带上前后花园，偌大的房子空荡荡的，就居住着他一个人。 他的妈妈偶尔会来住上一两天，原先请了个保姆来照顾他的，后来被他打发走了，不过没有保姆住家也不妨碍房子里窗明几净，他妈妈会定点让人来做清洁的。 卸下一身的伪装，他有些疲惫地往一楼客厅沙发上一倒，眼睛闭了闭，又睁开，目光投向了客厅那扇大落地窗外，窗外灯光下正对着一树开得热热闹闹的黄色腊梅，缕缕花香从各种缝隙里钻了进来，猛猛地灌了他一鼻腔。 腊梅的花香并没有赶走他内心的寂寞，反而令他有些烦躁不安。 于是，他一下子又从沙发上翻身起来，拿过手机来看了看。 依旧没有她发来的消息。 他顿时就有些心情沮丧了。 如果，如果她能对自己说一声“你别相亲了”，他绝对会第一时间满口答应。 可是，她什么都没表示，他似乎一直一直都在等着她劝阻一声的，但是一直没等到。 终于忍不住了，他给她发了一条微信过去—— 我今晚去相亲了。 …… 林苏禾躺在床上给小子茵讲故事，讲着讲着小子茵便睡着了，小姑妈将房门轻轻推开一道口子，探进脑袋来。 在看到小子茵已经睡着了后，她踮着脚尖走了进来，凑近林苏禾，在她耳边小声说到：“小禾，你还是去看看子茵爸爸吧，他毕竟是你老公啊。” “不去。”林苏禾掀了一下眼皮说。 “去吧，你们好歹是俩口子，不要让别人说闲话才是。” 林苏禾有些赌气地说：“不想去。” 小姑妈伸手去拉她，“起来去看看，我在家守着小子茵！两口子吵架，床头打架床尾和，我看子茵爸爸人也不坏，也很顾念你的，只是他那个妈是个搅屎棍，咱以后不理他那个妈便是……” 小姑妈在耳边叨叨叨之时，林苏禾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一下，手机屏幕亮了。 “哪个给你发消息了！”小姑妈的眼光落在了手机屏幕上。 林苏禾一瞟眼看到是夏冬至发来的，马上就从床上翻身起来，同时手伸过去拿起了手机。 “是程旭东发来的。”林苏禾撒谎说，下了床。 她可不想给小姑妈解释夏冬至这个人，小姑妈会打破沙锅问到底的。 “就是嘛……”小姑妈笑道，“你看他都给你发消息来了，你还不去看他？” “好嘛，我这就去看看他。”林苏禾说。 小姑妈马上就去为她拿来了外套，“晚上冷，穿厚点。” 穿上外套的林苏禾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便踩着夜色出门了。 来到门外，她这才拿出手机来给夏冬至回信息—— 今天相亲顺利吧？女孩子怎么样？ 很快—— 夏冬至：还行。 林苏禾边走边回：那就是看上了？ 等了约么一分钟—— 夏冬至：做朋友可以。 林苏禾：你啥意思？舒雅说人家女孩子工作好，长得漂亮，家庭条件也好，又是本地人，难道你还不满意？ 又是约么一分钟—— 夏冬至：做朋友可以，但要结婚的话我觉得不合适。 林苏禾呼出一口气：卧槽！这样的女孩子你都觉得不合适，那你要找什么样的女孩子啊？ 对方沉默了。 而且一直在沉默。 林苏禾等不了他的回复，将手机往包里一放，迈开步伐就往前走。 进了医院大门，她没有从门诊大厅穿过去（从门诊大厅穿过去会节省一半路程），而是从外面绕着往住院大楼而去，因为门诊大厅里有她的同事在值班，她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出现，她还是挺爱面子的。 从门诊部绕到住院大楼门前，隔着一段距离她便看到了三个熟悉的身影，于是赶紧往身边一闪，闪到了一棵梧桐树背后。 原来那三个人是张春玲、肖婷婷和她妈。 她可一点也不想跟这三个人打照面。 那三个女人渐渐地朝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一边走嘴里还在说着什么。 特别是张春玲，嘴巴一直就在呱呱呱呱的。 不用脑袋想，只用脚趾头想她就知道婆婆妈一定是在说自己的坏话。 不过，习惯了，她也懒得去理睬，只是藏身在树后，只等她们走过去。 三个人慢慢走近了，她的耳边传来了肖母的声音：“亲家母，好了，你也别送我们了，快回病房去吧。” 然后是肖婷婷的声音：“阿姨，你也别在病房里一直守着，你年纪大了熬夜吃不消的。你给林苏禾打电话啊，叫她来守，可别便宜了她！” 卧槽！林苏禾暗暗唾了一句。 紧接着就听到张春玲恭维的声音，“还是我们婷婷好啊……” 话音未落，就听肖母问道：“对了，想起一件事，我怎么听说旭阳在外面跟一个卖酒的女的关系很好呢？” 第80章 舔狗面孔 “哪个说的？哪个说的？”张春玲表现出十分惊诧的样子，随即将脑袋摆得像拨浪鼓，“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我家大娃不是那样的人！婷婷，你最了解我家大娃了，他的人品你还不晓得嗦！” “哼。”肖婷婷从鼻腔里冷哼了一声。 他的人品她是当然了解了，太了解了。 “我已经有好久没看到旭阳了，”肖母说，“上次看到他还是半个月前，晚上，他匆匆地来我家，坐了那么一下下就走了，说是忙得很，第二天还要去广元出差。” 她心里狐疑着呢…… 以往的每一次程旭阳上她家来都是大包小包的东西买来，买菜做饭，帮着家里做事，忙得不亦乐乎的，晚上过来的话还要给肖婷婷把洗脚水倒上，等肖婷婷泡好脚后他再拿着抹脚帕给她一个脚趾丫一个脚趾丫地擦干净。 可是这次来却打着空手，也只坐了五分钟的样子，便匆匆告辞走了。 又是一周过去了，便再也没见程旭阳来了，而肖婷婷又是个性子要强的人，平时被他惯坏了，这些时日见他冷落了自己她也赌气不闻不问。 “大胖（肖婷婷和程旭阳的同学）说旭阳在广元出差时认识了一个女的，那女的是卖酒的，离了婚的，拖着一个儿子挺可怜的，旭阳便经常去照顾她的生意……”肖母以打探的语气说。 肖婷婷一脸的不关心的样子，其实耳朵尖起在听。 “没有这事，肯定没有这事！”张春玲马上否定，“就算是，也只是照顾人生意而已，我大娃心善良，这点像他爸，喜欢帮助人。” 肖婷婷脸上又露出一丝不屑来—— 你确定你儿善良？ 不过她心里还是隐隐有些嫉妒和不安，于是出口道：“无所谓了，他爱跟哪个交往就跟哪个交往吧，我无所谓。” “不是的婷婷！”张春玲马上拉住肖婷婷的手，安抚道，“你听我的，咱家大娃不是那种人，肯定是哪些嚼舌根翻是非的人造谣的，无非就是嫉妒我大娃能干，这两年能挣一些钱而已……” 是的，程旭阳能说会道，懂投机，会舔人，所以被单位调去了售后组，经常出差，还能搞到外水，所以被人嫉妒也是有可能的。 肖母和肖婷婷这样一想，也就闭口不说了。 张春玲继续拉着肖婷婷的手亲热地说，“婷婷啊，你跟旭阳从读初中起就好了，这么多年的感情了你还担心他变心啊？不用担心的……” 肖婷婷撇嘴打断了她的话：“我为什么要担心啊！我才不担心呢！他以为他很了不起啊？” 张春玲忙赔笑说，“就是，就是，他有啥了不起的！再说了，我是最喜欢的你，你就是我最满意的儿媳妇了！” 林苏禾躲在树后听得肉麻。 张春玲在那对着肖婷婷母女依依不舍了一番后，三人这才分别，张春玲站在原地目送着她母女俩离开后，才转身往住院大楼去了。 看到婆婆妈进了住院部的大门，林苏禾这才迈着不紧不慢的脚步往里走。 在门口站了一会后，她推门进去。 第81章 老婆，我要你喂 林苏禾推门进去，很意外地，张春玲没有跟她闹，只是拉着一张脸不说话。 病房里的其他人也都不说话，偷偷地看着她，像是在期待着一场世纪大战一般。 不过他们的愿望落空了，张春玲自始至终都没有发难。 看到林苏禾来了，程旭东很是开心，顿时就觉得胸口都不疼了，声音也能提起来了，“你咋来了呢？” 林苏禾走到他身边，伸手揭开床头柜上的饭缸子一看，见里面的排骨并没有怎么吃的样子，于是问道：“没吃么？” “刚喝了两口汤，太烫了……”程旭东马上讨好地说，“我现在……马上吃……” 张春玲听说他要马上吃，赶紧过来扶他坐起来。 刚刚之前她喂儿子吃东西儿子没胃口说不想吃，紧接着肖婷婷母女来了，他更是觉得没面子装睡了，所以林小姑妈送来的排骨汤他就只喝了半口汤。 此刻看到儿子一下子精神抖擞起来，张春玲心里就酸溜溜的——果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啊，瞧见他老婆来了的样子！ 真是头不晕了，胸不痛了，腰不酸了，瞌睡也跑了，人也充满力量了，说话都利索了。 林苏禾支起了病床上的小桌板，将饭缸里的排骨和汤舀进了小碗里，给他端到了小桌板上。 “你自己吃吗？”她问。 这时候程旭东倒撒起娇来了，“手臂好酸痛……有点抬不起来呢……” “我来喂你。”张春玲马上凑过来说。 林苏禾：母鸡喂小鸡，你来！ 程旭东见到她妈凑过来不乐意了，一脸拒绝，索性将脸扭向一边。 张春玲说：“你把脸扭过去干嘛，不饿吗？” 程旭东嘴里咕哝着，“哪有这么大的人还让妈来喂饭的……” 张春玲：“你刚才不是说手抬不起来吗？” 程旭东连眼都不瞥她一眼，只偷偷瞟着林苏禾，嘴上却对她说：“妈，你去给我接……一杯水。” 张春玲：“接水来干啥？” “喝。” “你这要吃排骨汤呢，喝什么水啊？” 这时，病房里的一位家属终于忍不住了，笑着说道：“张阿姨，你咋就懂不起呢，人家小俩口这是要呆一起呢！” 偏巧张春玲还没听懂似的，回道：“这里是病房，又不是家里，他俩个呆一起干嘛！” “噗——”有人笑了，“老婆儿，你这是碍人眼呢，你要一直守在这怕是你儿宁肯饿一晚上也不吃了。” 张春玲听明白过来，拿眼去瞅儿子，见她儿子有意避开她不看她，这才心有不甘地转身就走，边走边负气说道：“我回去睡觉去了，才懒得管你龟儿子的死活呢。” 旁边一个人小声笑说：“你早就该走了。” 现在大家也都看清了她的嘴脸了，儿子儿媳闹成这样，全都是她这个婆婆妈的功劳啊。 眼瞅着老妈出了房门，程旭东涎着脸对林苏禾说：“老婆，我好饿哟……你帮我挑一块排骨吧……不用你喂的，就放到我嘴边我自己咬着吃……” 林苏禾翻了个白眼，“这跟喂你有啥区别？” “老婆，我胸口好痛呢……”程旭东又伸手去捂胸口，“医生说，肋骨断了……” “放屁！” 第82章 这女孩有点犟哈 “是裂了，不是断了。”林苏禾正色说。 “可是……”程旭东可怜巴巴地说，“骨头裂了也很痛呢……” 是的，骨头裂了也很痛的。 林苏禾妥协了，开始喂他喝汤吃排骨。 好家伙，这男人居然一口一口地将饭缸里的排骨和汤全吃完了，胃口不是一般的好啊。 吃完后，他还洋洋得意地对林苏禾说：“老婆喂的就是香，老婆天天喂，我才好得快。” 林苏禾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是她关照过主治医生，给他上的最好的药，服用的进口止痛药他才这么轻松的好不。 只不过当着病房里的其他人，她不好说出来而已，不然人家绝对要说她开后门了。 收拾完毕将程旭东安顿躺下后，林苏禾就要离开，程旭东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老婆，你留下来陪我吧！” 眼里全是央求之色。 林苏禾不由得皱眉，“我怎么陪你，我明天还得上班呢。” 程旭东，“你就……我让一半位置给你，挨着我睡吧。” 有人捂嘴笑。 “胡说。”林苏禾拒绝，“医院里没有这个规矩，再说小子茵在家里会闹的。” 她心里叹息：程旭东就是这么自私，凡事总是想着他自己，总的来说还是遗传了他妈的自私基因，这要是放在夏冬至身上，可能又是另一个立场。 听到小子茵会闹，程旭东就算了，只是沮丧地嘀咕了一句：“医院住着一点意思都没有，我明天就出……” 林苏禾白了他一眼，他赶紧闭上了嘴。 第二天林苏禾正常上班，程旭东在医院里捱了两天，终于忍不住了，坚持要求出院了，他回到了家里休养。 张春玲心疼她的儿子，每天都买了排骨啊猪蹄啊啥的过来炖给他儿子吃，因为领教过林小姑妈的凶悍，所以她来这边选择了夹起尾巴做人。 她的不挑事，倒也令家里一派太平。 家里难得太平，林苏禾也心态安宁，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工作和学习上。 舒雅休息了两天来上班，捶着腰杆往椅子上坐下，对林苏禾说：“那个小夏啊不晓得是咋个想的，人家女孩子那么认可他，他却跟人家说不合适。” 林苏禾正整理好桌面，把电脑打开，做着上班前的准备工作，听她这么说抬眼看向她，随口来了一句：“是么？” “是啊。”舒雅那又圆了一圈的脸上露出些许不满来，“不就是家里有两个钱吗，人家何彦妍家条件也不错啊，而且工作又稳定，还是独身子女，人家都不嫌弃他的原生家庭呢。” 林苏禾：“哦。夏冬至是咋跟那女孩子说的嘛？” 最近因为家里的一连串事情，她都没怎么跟夏冬至聊过天。 “何彦妍跟我说的，小夏对她说“我知道你是冲着结婚来相亲的，但我还不想结婚，所以不想耽搁你，怕到时候你骂我是渣男”，你说吧，都二十八九岁的人了，还不想结婚。”舒雅哼了一声问道：“小夏他跟你是一年的吧？” “嗯……”林苏禾想了想，点头说：“他跟我不是一年，他是冬天出生，我是第二年夏天的。” 舒雅一别嘴，“那也比你大年份！你说吧，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挑什么呢？” 林苏禾笑笑说，“可能是跟他的原生家庭有关吧，他大概有些顾忌婚姻。” “所以说现在的很多父母都要求自家的子女找对象不要找单亲家庭的呢，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心理方面都有些问题。”舒雅说，“等我女儿长大了，我就坚决不让她们找单亲家庭出来的男孩子。” “……”林苏禾沉默了。 舒雅的话说得不是没道理，从自己与夏冬至的那么多年的了解里，他确实比较孤僻。 “就算家里有再多的钱，我也不同意。”舒雅的口中又冒出一句来。 林苏禾笑道：“孩子大了你也管不着啊，到时候她喜欢谁能听你的吗？” “是啊。”舒雅摇摇头，说：“这个何彦妍就是这样啊，我们都说“人家说不合适就算了呗，重新再相吧”，可是她却说想要多给他一些时间，两人先做朋友。” 林苏禾，“可以啊，先做朋友慢慢相处着，说不准哪天就相处出感情来了呢。” “哟，你倒是挺为小夏着想呢！”舒雅朝着她撇了一下嘴，说，“人家姑娘今年也二十五岁了，还跟人慢慢相处呢，慢慢相处几年？两年还是三年？男孩子上了三十岁找对象也无所谓，可是女孩子呢，两三年过后就二十七八岁了，到时候他再来个不合适，你说奔三十的女孩子了，相亲还有市场吗？最后怕是只能找歪瓜裂枣或离婚男了！” “嗯，你说的也是。”林苏禾点头，“那还是别耗了。” 舒雅：“是啊，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是那女子就跟中了魔一样，就是看上小夏了，急得她妈去网上找了好几家相亲网站，交了好几千块钱的会费，给她挑了好些条件优秀门当户对的男孩子，可她连看都不看一眼。” 林苏禾：“这女孩子有点犟哈。” “可不是一般的犟。”舒雅摇头叹气，“把她妈气得哟，天天在我婆婆妈面前埋怨，搞得我婆婆妈对我都有意见了。” 林苏禾：“可这也不关你的事啊，她女儿要一头栽进去，你又不能阻止，你只是好心帮了个忙而已。” “是啊！道理是这样的，可我婆婆妈就怪我多事，说我当初要去给人家介绍对象的。”舒雅一脸委屈地说，“我当初也是觉得小夏人不错，介绍给小何很合适。” 林苏禾诧异道：“你婆婆妈咋会这样说你呢！相亲这种事本来就不是说一个就能准的，我小姑妈的小儿子人家给他介绍了好多对象，结果一个都没谈成，然而我小姑妈的大儿子只相了一个对象就谈成了，这跟介绍人又有啥关系呢！” 她觉得舒雅就是太在乎婆家的对自己的看法了。 “唉……”舒雅叹了口气，不再说话，沉默了好一会，她突然抬起头来，看向林苏禾，眼神里透出一丝迷茫，说：“苏禾，昨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啥梦？”林苏禾问。 第83章 梦见小花蛇要生女吗 “你做了啥梦啊？”林苏禾好奇地问。 舒雅那描得细细的眉头一皱，貌似皱出一脸愁容来，“我梦见一条小花蛇跟在我身后，甩都甩不掉……” “你被吓到了是吧？”林苏禾笑道，“放松放松，你又不是第一次怀孕，害怕什么呢！” “不是……”舒雅的眉头还是皱着，“可是那条小花蛇还穿着小花衣。” “这又怎样，不是更可爱吗？如此可爱的小东西还能把你吓着吗？”林苏禾冲她眨眨眼说，“快别皱眉了，川字纹都快皱出来了。” 舒雅的眉头伸开了，但脸上的愁容还是没有消退，“不是吓的啦，我听人说梦见小花蛇会生女儿呢……” 哦，原来她是在担心这个啊。 林苏禾只得安慰她说到：“你不是打过Ｂ超显示是儿子吗，胡思乱想什么呢？Ｂ超不会骗你的哈。” “可是……”舒雅深吸了口气，“我听说Ｂ超也有打不准的，我家表姐以前怀孩子的时候去找人打过Ｂ超，人家给她说的怀的是儿子，结果生下来是个女儿。” “难道生下女儿就不要了？把女儿扔了？”林苏禾不以为然地说。 舒雅：“丢了肯定是舍不得的，不过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失望的。” 林苏禾别别嘴道：“就是嘛，生儿生女又不是自己说了算，又不是老古董非要重男轻女，女孩子培养成才可不比男孩子差。” “说是这么说，但是我都已经生了两个女儿了，要是再生个女儿……”舒雅停顿了一下，“有儿有女才叫完美，好不？现在我都不敢跟家里人说我做的梦，已经接连两天晚上梦见小花蛇了……” 林苏禾便打趣地对她说，“生女儿也好啊，像你长得这么漂亮，就该继承你的漂亮基因，三朵金花呢，将来长大了可以要三份彩礼，一份彩礼88万，三份彩礼你就躺赢了。” “哈哈！” 窗外传来的笑声打断了她俩的聊天。 两人扭脸看过去，却是一位早早赶来排队挂号的中老年妇人。 妇人笑着对她说，“医生，你想多了，现在生女儿哪敢提啥彩礼哟，一提彩礼就是卖女儿，说你女儿物质，说你这个丈母娘贪财，就连国家都立法了，嫁女儿不准收彩礼呢！” “可是网上还是有一大堆人在吐槽彩礼呢。”林苏禾说。 “呵呵！”妇人冷笑一声，“那是狗急咬人！现在的女人觉醒了，不再愿意白白为男人做奉献了，自己能挣钱，自己能养家，自己的婚姻自己做主，想不想生孩子自己可以做主了，不信你看看现在的大龄剩女为啥越来越多？不生孩子的女儿为啥越来越多了？所以那些男人慌了，便开始拿彩礼来攻击女人了。” “……”舒雅。 “……”林苏禾。 妇人：“我不是女权哈，我只是拿我自身来说话。我家就一个女儿，结婚前我就提出要20万彩礼，男方各种拖沓，一会说房子装修要用钱，一会说买车花了钱，我就说你买车都花了三十多万一点都不心疼，花二十万的彩礼你就心疼了，难道一个如花似玉的人还比不上一辆车了？” “说实在的，他家买的房子是写父母名字的，又不是他儿子的，更不是我女儿的，车子也是两年前跟我女儿认识前买的，是他家儿子在开。再说了，我家缺房子吗？缺车吗？动不动就拿房子和车子来说事，现在谁家没有房子车子啊？我家还三套房呢，就一个独生女儿！” “然后他家又说他儿子如何如何优秀了，培养成研究生有多不容易，一个月要挣一两万块钱的工资。我说我女儿难道就没读过书吗？也是大学本科毕业的，也是我们千辛万苦培育出来的，而且还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考上公务员的。” “虽然公务员的工资不高，但工作稳定啊，各种福利保障都到位啊！而他家儿子虽然挣钱高一些，但是高新企业，竞争大，失业风险高啊！” 听到这里，林苏禾感同身受地点头，说：“我觉得有个啥专家说得对，婚姻是有利于男性的，女性在婚姻里都是吃亏的。男性结了婚后便不再有什么后顾之忧了，生活上有人跟他分担一半责任，还能替他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他丝毫不损失什么，能放开手认真干事业。” “就是，就是！”妇人十分首肯，道，“而女性就不同了，婚后不但要工作挣钱，还要怀孕生子，生孩子还要往鬼门关去走一遭，那个遭罪哟！男人能理解吗？根本理解不了，还说“不就是生个孩子吗”，就好像生孩子跟下蛋那么简单一样！” “扑哧！”舒雅笑了。 妇人越说越激动：“如果再遇上那种把儿子当成宝把儿媳当成草的婆婆，那简直就更倒霉了！有些女人就是贱，一旦结了婚生了儿子后就变成了男人奴，儿子就是她的天，就是她的命心肝，一旦动了她的儿子那简直比挖了她的心肝肺还要命！这样的婆婆已经不叫女人了，我就送她两个字——奴人！” 哈哈！ 林苏禾和舒雅同时笑了。 妇人又说：“我的眼里可容不得沙子，对于这样的婆家我是坚决不会让女儿嫁过去的。还好，我女婿家妥协了，给了20万彩礼，但是我一分没留下，全部给我女儿带回她的小家庭去了，而且我还给10万块钱给她做嫁妆。” “为啥只给10个万嫁妆而不是20万呢？我认为，我这是嫁女不是娶女婿，凭什么要我对等？如果要谈对等，那让女婿来怀孕生孩子要得不？女人和男人就没有绝对平等的，因为女人有子宫，要承受怀孕生子的苦和风险，男人不会受这个苦。” “是了。”林苏禾点头，“女人怀孕生孩子还有失业风险，很多民企和私企宁愿给一笔赔偿金都要辞掉怀孕员工的。” 妇人：“可不是嘛，你说男女之间哪来的平等？那些口口声声说要平等的男人根本就是人穷心穷的窝囊废，简直嫁不得！” 说到这，妇人又问着林苏禾：“医生，你结婚了没？生的女儿还是儿子啊？” 第84章 她说她只想生儿子 “我的是女儿。”林苏禾回答她道。 “唉，你还是要生个儿子才好。”妇人说。 林苏禾笑笑，“我觉得儿女都是一样的，女儿很乖的，不想再生了。” “傻女子，我跟你说，趁着年轻还是要多生一两个，特别是要生个儿子才好。”妇人对她说，“真的，相信我，女儿和儿子结婚后是不一样的。” “哦！”舒雅望向她，一只手下意识地抚上了自己的肚子。 “拉倒吧，我觉得还是生女儿好。”突然来挂号的另一个男人加入了这场讨论，“生了儿子你就得为他准备房子，存票子，将来儿子结婚了还得给他准备彩礼，累死了。” 妇人嗤之以鼻，“房子你是买给儿媳妇的吗？彩礼是给女方父母了吗？还不是带回他们小家庭去了！得了便宜还卖乖！” 那男人不依了，“从前重金娶妻，娶的是完璧之身；明媒正娶，娶的是贤妻良母；三书六聘，聘的是知书达礼。现在的女子是吗？不说三从四德了，处女都只有幼儿园才有了，还好意思要天价彩礼！” 妇人马上反击：“你晓不晓得大家闺秀嫁的是什么？嫁的是书香门第！完璧之身，配的是忠贞不二！贤良淑德，许的是温润如玉！敢问你是家财万贯，担得起八抬大轿？还是你家公子温文儒雅，值得举案齐眉？既然既无家世背景，又非童子之身，还品行不端、三心二意，你又凭什么要求那么多？敢情全天下的好事都给你占了？” 男人：“给了天价彩礼还叫占便宜？” 妇人冷笑一声，说到：“天价彩礼，有多天价呢？还八抬大轿呢！我看你就几辆婚庆公司租的车，甚至是租的婚服吧！而且连房子都要贷款吧！天天朝九晚五挤地铁，中午去摊摊车买盒十块钱的盒饭都嫌贵，还天天幻想娶大家闺秀，人家女孩子不嫌你家穷肯嫁给你就算是你祖上烧高香了……” 男人说不过妇人，就拿眼睛怒瞪妇人，拳头都捏紧了。 两人越说越激动，若再说下去马上就有动手趋势了。 都知道病人火气大。 林苏禾马上站起来笑颜制止：“好了，好了，上班时间到了，医生都来了，挂号开始，不然待会去看病就要打挤了。” 两人这才停嘴，分别挂了号各自奔向各自要找的医生而去。 “哎呀妈呀……”舒雅伸手着势往额头上抹汗的样子，“看来现在男女关系实在是太紧张了，以后都不要提这个话题了才好。” 林苏禾点头，“嗯，就是。” 关于结婚买房彩礼的话题，真的很敏感，随时都可能引来男女对立战争，还是不说为好。她可不想再为自己惹事了，这段时间自己的生活刚刚才平静一点下来。 忙了一上午，可算是到了下班时间了，林苏禾起身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准备下班，猛一瞥，看见舒雅还坐在座位上迟迟不动。 “怎么啦？不想回家？”她问。 舒雅一只手支棱着座椅缓缓起身来，突然对林苏禾说了句：“苏禾，你能陪我去找一下小夏吗？” “找小夏干嘛？”林苏禾问。 想了一下，没等舒雅回答她又说，“哦，我晓得了，你是不是想去跟他沟通沟通，为了他和小何谈对象的事？” 可是舒雅却摇了摇头，“不是，我想找他……” 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找他干嘛？”林苏禾问。 舒雅长呼出一口气来，说：“我想找他再打个Ｂ超，看看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男孩还是女孩。” 一丝差异之色闪现，林苏禾问道：“不是已经很清楚是个男孩了吗？” “不一定。”舒雅摇了摇头，“之前打B超刚满三个月，应该不太看得清楚是男是女吧，现在去打就该看得很清楚了。” “你……”林苏禾表现出一丝好笑来，“是男孩是女孩真的就这么重要吗？况且孩子已经生在你肚子里了，你就算打一百次Ｂ超也改变不了性别啊。” “我也不知道……”舒雅表情有些迷茫，“我就是想确定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儿还是女。” 接连两天晚上做的小花蛇梦了，让她心里不踏实。 “假如，万一是个女儿呢？”林苏禾反问，“难道你就不要了？” “不是……” 林苏禾：“不是又是什么？” 舒雅的眼神开始飘忽，“不会的，都快六个月了，怎么会……不要。” 可是，林苏禾从她的眼里窥到的就是心虚。 “舒雅，真的没必要再去鉴别性别了，”她安慰她道，“我相信夏冬至，他不会对你说谎的。再说了，他上一次给你做Ｂ超鉴定已经算是违规了，这次再去找他，他肯定不会再为你做了。” “可是，苏禾……”舒雅一下子有些激动起来，“你知道我现在的心理压力有多大吗？我前面都已经生了两个女儿了！葛宇他爸妈明说了想要抱个孙子，也一再强调要我为他家生个孙子的。” “那就是说你这胎必须是个儿子了？”林苏禾问。 舒雅重重点头：“是的。” 林苏禾皱眉：“那如果是个女儿怎么办？我说假如是个女儿。” 舒雅想都没想地回答：“打掉。” 林苏禾一愣，脸上的神色都变了。 “舒禾，真的，我听了好多人的话，都说一定要生个儿子，不然将来老了会后悔的。”舒雅看着林苏禾，眼神里透出无奈，“而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工作啊啥的都是靠葛宇家的，而且葛宇父母当初就是反对我和葛宇在一起的，虽说我是嫁给葛宇了，但在葛家什么东西都不属于我，房子不属于我，车子不属于我，钱也不属于我……” 房子车子都是属于葛宇的婚前财产。 “结婚的时候，因为怕葛宇父母反对，我连彩礼都没敢要的，”舒雅说：“虽然家里的开销和两个女儿的开销都不让我出，但我的工资不高啊，每个月都花在了买衣服和化妆品上面，所以我一分钱存款都没有。” 林苏禾暗暗吸了口冷气。 是了，为了自己“官二代太太”的面子，她买的衣服全是大牌，买的化妆品都是海蓝之谜和黑绷带之类的普通人消费不起的。 第85章 他口口声声都是儿子 不过，她是绝对不会助纣为虐的。 “舒雅，不管是儿是女都是一条生命，都是你的孩子。”林苏禾对她明说，“我是不会帮你的。而且，我敢肯定地对你说，夏冬至也不会帮你的。” “苏禾……” “别说了，下班了，你回去吧，你可以在家里多休息一会，晚点来，我帮你顶着班。”林苏禾说，“不要胡思乱想了，也不要有这种想法，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会感知到你的想法的。” 听她这样说，舒雅又是下意识地将手抚到了肚子上，她明显地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动了一下。 母子天性，她的心就像被谁狠狠扯了一下，沉重的失落感袭击了她，心悸的感觉顿时弥漫了她的整个胸腔。 孩子啊！ 这可是与自己血肉相连的孩子啊！ “好，我走了……”她有些慌乱地抓过桌旁的手包，用力地拽在手里，就像死死拽住自己的孩子不松手。 对不起，孩子，我也舍不得你啊！妈妈不想伤害你。可是…… “舒雅。” 窗外有人叫了一声。 她抬眼一看，却是自己的丈夫葛宇。 “老公！” 她脸上的神色秒变小女生，声音也一秒变成嗲嗲的。 “……”林苏禾故作汗颜。 舒雅迈着孕妇轻快步伐朝着门口奔去，到了门口再扭脸过来，朝着林苏禾挥挥手，同时眼睛一眨。 “老公……”林苏禾吐了下舌头，学着她的腔调念叨了一句。 看着舒雅挽着她老公的胳膊，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离开了之后，林苏禾这才跟来值班的同事打了声招呼，出门去了。 大门口，葛宇将车门为舒雅打开，小心翼翼地搀她坐进去，口中关切地问道：“今天感觉怎么样？累不累？” 舒雅撅了撅粉白色的小嘴，“坐久了就好累呢……” “没事，没事，回去躺躺就好了。”葛宇伸手轻轻替她捏了捏肩，柔声说：“妈今天让阿姨给你做了清蒸鲈鱼，保证一点腥味都没有。” 不得不说葛宇这人伟岸又温柔，又很讨女人喜欢。 “嗯，谢谢妈。” 葛宇宠溺宠溺地给她来了个摸头杀，“别在这里跟我说谢谢，回家去给妈说谢谢。” 舒雅抿嘴儿一笑，露出一丝怯怯的意思来，“不好意思呢。” 葛宇往驾驶室一坐，关上车门，瞟她一眼，说到：“瞧你，怕啥呢？平时在我面前生气起来就是个河东狮吼，一到我爸妈面前就变成逆来顺受的小媳妇了。” “我哪里是河东狮吼嘛？哪里是嘛？”舒雅故作生气，扬起了小拳头抗议。 “嗯，好好好，你哪里是河东狮吼，分明就是耀武扬威的小野猫。”葛宇马上哄着说，“乖乖坐好，别生气，生气会让我儿子不开心的。” 闻言，舒雅收起了小拳头，有点心虚地将头扭向车窗一边。 现在葛宇口口声声说的都是“儿子”、“儿子”，他是已经笃定她肚里的孩子是个儿子了。 葛宇父母更是如此，为了照顾好儿媳妇肚子里的乖孙子，葛宇妈还专门请了个保姆回来照顾儿媳妇的三餐，每天每顿饭都是葛宇妈请营养师给制定的。 第86章 低眉顺眼小媳妇 此刻舒雅的压力很大。 脑子里老是浮现出梦里小花蛇追着自己跑的样子。 小花蛇，小花蛇，你究竟是儿子还是女儿啊？ 她有些无力地闭上了眼。 后视镜里，葛宇的目光瞟过来，看到一张略显苍白的脸。 “不舒服吗？”他问，“是不是还想吐？” “嗯。”舒雅轻轻点了下头，没有睁开眼睛。 她怕睁开眼睛会暴露自己的心情。 “都五个多月，怎么还想吐？”葛宇微微皱眉，“我把车开慢点。” “嗯……也不是想吐，就是头有点晕。”舒雅闭眼说。 怀前两个女儿时她就一直害喜，前三个月孕吐厉害，直到怀到六个月时稍微好些，但整个孕期一直都会有孕吐。 肚里怀着的这个孩子也是前三月孕吐比较厉害，跟怀前两个女儿差不多。 人家说孕吐厉害一般都是怀的女孩子。 难道…… 不不不！她马上摇头否定，这次怀的一定不是女儿！不是！ 葛宇马上发现了她的异常，“又咋了？是不是我开车快了？” 其实他已经把车开得很慢很慢了，基本上能匹配上人快步走的速度，尽管如此，他还是再次将车速降了降。 医院离家的路程并不远，但他仍旧坚持每天开车来接送老婆，说实在的他算是个尽职尽责的好男人了。 “没事，我就是眯一下。”舒雅说，暗暗地吸了一口气，在心里为自己打气—— 舒雅，你不要胡思乱想，你肚子里的是个儿子！一定是个儿子！把心放下吧，肯定是个儿子！ 汽车在路上慢慢行驶着，不到一公里的路足足开了快二十分钟才到家门口。 公婆的房子是123厂一处比较老的生活小区，离厂区远一点，但环境更好更安静，房子也都是一百二十平以上的，俗称干部楼。 舒雅是跟公婆住一起的，不是公婆给他们买不起房，而是公婆在众人面前要保持低调，房子都是买在外面的。 回到家里，葛宇妈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摆弄着一束百合花，看到舒雅慢吞吞地走进来，她抬起眼皮子瞄了一眼她隆起的肚子，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句：“咋才回来呢？” 果真如葛宇说的一样，舒雅一见到婆婆妈就跟恭顺的小媳妇一样，顿时就感觉低了一头，小声地回了一句：“今天下班迟了一会儿……” “要是觉得工作累那就暂时不要上班了，”葛宇妈说，“家里又不少你挣这两个钱。” “……”舒雅一时间回答不上来。 平时在公婆面前她都像个受气小媳妇，若让她不上班，整天待在家里里，岂不是更加令人大气都不敢出？ 她可不愿意。 不过，她并不敢跟婆婆妈顶嘴，只得低眉顺眼地笑着对婆婆妈说：“我再熬一段时间吧，医院同事都是快生了才休假的。” “呵～”婆婆妈鼻腔轻哼，“就你那工作，保姆钱都挣不回来，还不如在家安心带孩子。” 舒雅：“……” 就在她不知该如何作答之时，葛宇停好车走了进来，正好听到他妈说的这句，马上就接口说到：“妈，舒雅说她有点头晕，你让她先吃了饭去休息一会吧，工作不工作的事以后再说。” 第87章 你是一年四季都在怀孕啊 舒雅耳边浮想起林苏禾跟她说过的话—— “你在公婆面前如此忍辱负重究竟是为了什么啊？为了他家的条件好还是为了他们对你好？如果是为了他家的条件好就要处处委屈自己，那真没必要，憋屈会损害人体健康的。” 是啊，她觉得自己只要回到这个家里每天都在憋，一直在憋，也不知道自己这样憋着何时是个尽头。 憋到公公婆婆死去吗？ NO，这样憋下去只怕自己先死了公公婆婆还不会死。 想到这里，她鼓起勇气想要反驳一句，可是嘴巴只是做做样子地动了一下，声音却怂了，从喉咙间溜走了。 尼玛的怂包！ 她咬紧后槽牙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句，多少也算是给自己一个安慰了。 咱还是来点阿Q精神吧——骂自己也是骂，有什么区别呢！哈哈！ 然后，她冲着婆婆妈甜甜一笑，温柔出声：“妈，我去吃饭了哈。” “嗯。”葛宇妈从鼻腔里发声回应了她。 饭桌上。 葛宇为舒雅细心地挑着鱼肉，一点一点地给她挑进碗里，“多吃鱼，儿子才会聪明。” 听到“儿子”两字她就没来由地心虚，本来觉得鱼肉怎么做都是有股腥味的，这时只能忍着胃里的不舒服低头吃起来。 “咋啦，是不好吃吗？”婆婆妈斜过眼来问道。 “安……”舒雅下意识地抬头，努力往脸上布上笑容，“不是的，好吃。” 婆婆妈：“那你干嘛吃得这么勉强？” 舒雅：“没……” 看到她脸上现出难堪之色，葛宇忙出声救场，“妈，你管这么多干嘛，小雅吃饭本来就慢。” 听了儿子的话，葛宇妈这才不说了。 舒雅感激地看了葛宇一眼，暗自庆幸自己找了个好老公，要不是自己的老公处处护着自己，她还真担心自己在这个家里憋不了多长时间呢。 “小雅，三八节我陪不了你呢。”葛宇一边往她碗里夹菜，一边说，“三八节我们单位组织女员工去龙泉山搞活动，我们这些男员工必须全程陪伴服务。” “哦，好。”舒雅点了下头，“我们单位女员工下午都放假呢，也要出去搞团建。” “嗯，那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哟。” “嗯，我晓得。” 三八这一天很快就到了，上班到半上午舒雅接到她老公的电话，小说了一会后就将手机递向林苏禾。 林苏禾正忙着手上的工作呢，瞟了她一眼，问道：“干嘛？是不是又要对我下达任务啊？今天可是三八节呢，我也是女神，我也需要人照顾。”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单位搞团建活动，对面这位女同志的丈夫都要打个电话过来对她千叮嘱万叮嘱的，目的就一个，让她帮忙照顾一下他老婆。 没一次例外。 听听又打趣自己，舒雅笑着对她说：“虽然你也是女神需要照顾，但我是女神中的孕妇呢，需要更多的照顾。” “呵！”林苏禾撇嘴，“你硬是一年四季都在当孕妇啊。” 可不是吗，舒雅生孩子这么勤，大女儿比二女儿大一岁半，现在怀的三胎又只比二女儿大不到两岁，可不是一年四季都在当孕妇啊！ “哈哈！”舒雅尬笑了一声，继续坚持将手机递给林苏禾。 林苏禾只得大声地对着递过来的手机说：“好，我知道了，葛先生！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宝贝老婆的！” 电话里传来“谢谢、谢谢”的声音。 舒雅这才收回手机，捂嘴笑。 刚到下班时间，外卖小哥就出现在了窗户外—— “林小姐，你的外卖到了！” 林苏禾看了一眼舒雅，笑了，夸到：“你这老公太会做人了！” 舒雅得意道：“小意思，小意思哈！” 林苏禾签收下了外卖。 一束鲜花，粉色康乃馨，上面写着“林女神，三八快乐”。 一盒肯德基，两瓶现榨鲜果汁。 她一边将鲜花往桌上摆放好，一边说，“这位葛先生怎么不为自己的老婆送束花呢？” 舒雅接口说：“他说我怀孕呢，担心鲜花会让我过敏。” “啧啧啧！”林苏禾说不上自己发出的夸赞声还是嫉妒声。 程旭东可没这么浪漫，自己嫁给他这些年基本就没收到过他的礼物，问他便是说“钱都交给你的，你想要啥自己就去买啊”。 唉，钢铁直男就是这样的没有情趣。 “好了，出发。”林苏禾收拾完，伸手向舒雅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尊敬的孕妇女神，请让我来为您服务。” 说着，她两步上前去，伸手搀上了舒雅的大腰。 女神们今天中午是在两河森林公园的一家园林式餐厅用的餐，用完餐后做活动，有的打麻将，有的唱歌，有的划船看钓鱼，林苏禾便陪着舒雅坐在大草坪上晒太阳。 她们特意找了一棵樱花树，将一张花花绿绿的防潮垫铺在樱花树下的草坪，再将一些卤鸡脚卤鸡翅等零食和坚果水果等放在上面。 林苏禾躺下，仰看星星点点的含苞待放的樱花骨朵和蓝天白云，舒雅便坐着，手拿着一个卤鸡脚在那慢慢地啃着。 她一边啃着鸡脚，一边说到：“葛宇他和他妈都不准我吃卤的，说是吃了生出来的娃娃皮肤黑……” “噗！”林苏禾笑了一声，“这话你也信么？” 舒雅：“我肯定不信了，不过……他们不让吃，我只得听他们的了，毕竟宁可信其有 不可信其无……” “呵！”林苏禾嘲笑道，“那你现在还吃干嘛？” 舒雅也笑了，“我这不是很久都没吃了嘴馋得很吗，所以就偷着吃一点吧，少吃点没事的。” “好吧，少吃一点。”林苏禾叮嘱了一句，“别吃吐了你家葛宇来骂我，然后把送给我的鲜花要回去。” 舒雅扑哧一声笑了，“人家没有那么小气哈。” 林苏禾不说话了，太阳光线有些刺眼，她闭上了眼睛，酒足饭饱后的午后最容易令人困倦，她的脑袋有些恍恍惚惚了。 感觉马上就要与周公约会去了。 突然耳边传来了舒雅的压低中又带着一丝尖锐的声音—— “你看，你看，那个女的！那不是那个啥！” 第88章 千万要警惕那个骚婆娘哟 林苏禾睁开了眼睛，但并没有马上就起来，所以这时的她根本看不到舒雅在嚷嚷什么。 于是，她懒懒地问了一句：“谁啊？” 舒雅凑过来，压低声音对她说：“你起来看嘛，是那个女人，你老公单位上的……” 林苏禾：我老公单位上的女人有啥稀奇的？又不是瞅见了我老公和她在一起。 舒雅伸手来拉她，还在她耳边说：“是汪贝贝啊！你看，你看，看她穿得那样子，是出来勾引男人的吗？” 汪贝贝？ 林苏禾的脑子里一下便浮现出了，从前那个女人站在婆婆妈楼下喊程旭东的情形来。 她条件反射地从垫子上坐了起来，目光顺着舒雅目光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眼前的女人正在不远处的湖边草坪上，摆着各种姿势任由她的女伴为她拍照。 她身上的大衣脱了放在一边，身上只穿着一袭白色抹胸衣和一条黑色的短裙裤，腰间是雪白的肉肉和肚脐，短裤下是两条雪白白的腿。 这样早春的季节，她这样的一身穿着，实在是露得过早了。 且她的身材较高大丰满，看在人眼里实在是十分突兀。 “你看你看她那个样子……”舒雅咬着后槽牙说，“搔首弄姿的，简直就是个卖的！” 舒雅这个人平时在人前看着装得文文雅雅的，但在林苏禾面前她不怎么装，喜欢露出她的真性情。 又因为跟林苏禾的关系比较要好，所以她是非常替林苏禾打抱不平的，反正在她看来，林苏禾的情敌就是她的情敌，就该被咒骂被狠狠打击。 “还有，你看跟她一起耍的那两个婆娘，也不是啥好东西，在123厂都是出了名的卖货！”舒雅又咬牙切齿地说。 林苏禾只回了一个字：“哦。” 讲真，她还真没将眼前的汪贝贝放在眼里，她也相信程旭东的眼光和趣味绝对没有这么低俗。 她唯一看得起的是这女人的身材，的确非常性感，特别是搔首弄姿的样子，的确是很吸引某些男人的。 当然，她吸引的那一类男人应该是低级趣味的那种。 舒雅眼瞅着林苏禾脸上没有一丝嫉妒或恼怒之意，便有些恨铁不成钢了，咬着牙说到：“走，我们去骂她！” “骂她干嘛？”林苏禾莫名诧异地看向她，“疯了吗？” 舒雅：“她不是勾引过你男人吗？” 闻言，林苏禾不免觉得好笑，“都是哪辈子的事了，那时候我跟程旭东还没结婚呢。” 舒雅不服道：“不管是哪个时候，她都勾引你男人了，这种烂婆娘就该狠狠地撕她！” 林苏禾笑道：“算了吧，都是过去事了，现在的她又没有勾引我男人，我才懒得跟她计较呢。” 舒雅眼瞪着那女人，口中恨恨说到：“也是你才这么好说话，要是放在我身上，我绝对对她不依不饶！” 说话间，汪贝贝她们已经搔首弄姿地走远了。 林苏禾重新躺下，重新整理心绪看樱花，看蓝天白云。 可舒雅似乎还意犹未尽，一直在她的耳旁叨叨—— “苏禾，我跟你说，你可千万不要大意，要把你的男人看紧点，别被那骚婆娘给勾了去。” 林苏禾：“被别的女人一勾就走的男人，随便你咋防都会被勾走的，自觉自律的男人是咋都勾不走的。” 舒雅瘪嘴道：“反正要是她勾引过我的男人的话，我一定是见她一次撕她一次。” “好吧。”林苏禾点了下头。 她知道舒雅是说得出做得到的，别看她表面上装得高贵文雅，骨子里就是个普通人，而且骨子里就是那种重庆重庆人的火爆性格。 是了，舒雅就是普通人家出身，父母都是一家国企的工人，她能嫁入葛家纯属自己那敢拼敢爱的个性。 “苏禾你可别不放在心上。”舒雅又提醒她，说到，“我跟你说嘛……” 她挨着林苏禾慢慢地躺了下来，在林苏禾耳边说到：“我听说汪贝贝离婚了……” “哦……”林苏禾，“她结婚过吗？” “肯定结婚过啊，不然怎么会离婚！”舒雅觉得她这话非常好笑，“她的男人你肯定认识的，跟你家程旭东的哥关系还非常好，他们以前是一个单位的。” “谁啊？” “王嘉伟啊！” “王嘉伟？他怎么会娶了她？”林苏禾觉得有些意想不到。 “是的。”舒雅笑嘻嘻道：“想不到哇？” “……”林苏禾。 王嘉伟这个人她是有印象的，前两年还经常被程旭阳带到家里来吃饭打麻将。因为是在婆婆妈那边，所以她并不太关心。 只听程旭阳说过他是山东人，哈工大毕业分到123厂来的，是个有些才能的人，因为是外地人在123厂比较受排挤，便时常跟程旭阳他们混在一起打麻将。 曾经偶尔听张春玲提起过要给他介绍个本地女孩做对象，没想到竟然是汪贝贝。 不用说了，这个媒肯定是张春玲做的。 也一定是程旭东让她不要告诉林苏禾的，不然就张春玲那张嘴！ “那个……王嘉伟不是离职去了外面的一家啥公司了吗？”林苏禾问。 “是啊，就是因为他离职去了外地，所以汪贝贝就跟他离婚了啊，一定是汪贝贝这骚婆娘在外面乱搞，给他戴了无数顶绿帽！” 林苏禾：“哦。” 舒雅叹气道：“所以我说你心大呢！那个骚婆娘跟你家男人可是一个单位呢！” 林苏禾，“现在不是一个单位了，汪贝贝她调到工会去了。” “谁不晓得她去了工会啊？”舒雅翻了个白眼说，“工会和技校挨得那么近！所以我才提醒你呢，千万要警惕那个骚婆娘啊！” 林苏禾不言语了。 舒雅又说：“也不晓得那骚婆娘是攀上了哪个的关系才调去工会的，以前她在技校只不过是技校实习车间的保管工，现在去了工会多好耍啊，就是陪人唱唱跳跳，跟个三陪似的。” “唉，我咋觉得你晓得的事情比较多呢！”林苏禾说，“包打听啊？” “那可不是嘛！”舒雅不以为然地说，“咱们厂就这趟儿地，出几个骚婆娘还能不认识吗？肯定得上心了，不然呢？” 第89章 妈妈你给我生个哥哥吧 林苏禾突然感觉有些困倦，心里溢出些无奈来，甚至生出“活着真难”的感觉来。 她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从小爸妈就教育自己一切都要朝前看，要积极上进，所以一直以来她都是乐观主义者。 小学时期自己是班长，中学是学习委员，大学是学生干部，婚前是快乐女生，可是婚后怎么就过得这样难呢？ 要工作，要怀孕生孩子，要养家糊口，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要应付刁难的婆婆，还要谨防老公外面的花花草草。 卧槽！女人结婚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啊，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她不再想，也不愿意想了，闭上眼睛装睡。 美美地晒了一下午太阳，晚上的活动林苏禾也不参加了，因为舒雅说她有些不舒服，想回家去休息，她便护送舒雅回家去了。 把舒雅送回家后她自己也就回家了，回家陪娃。 程旭东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因为春节假期的缘故他延长了病假时间，所以现在还在家养伤，躺在沙发上玩着手机，像个大爷一样。 小子茵一个人坐在地毯上玩芭比娃娃，看到林苏禾回来了一下从地毯上爬起来，丫着一双小手就扑过来。 “妈妈——” 林苏禾搂着女儿的小肩膀，开口就问：“小姑婆呢？” “小姑婆在楼上。”小子茵脆生生地回答。 “回来第一句就问小姑妈在哪，都不问候一下我，把我当空气嗦。”程旭东酸溜溜地说。 林苏禾只是轻瞄了他一眼，淡淡说道：“问你干嘛，你能做出一顿饭还是洗出一件衣服来？” 被蔑视的程旭东像个孩子一样嘟了嘟嘴，没话说了。 林苏禾牵着小子茵的手转身往楼梯走去，都没再看他一眼，程旭东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林小姑妈在顶楼收衣服，衣服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小方桌上，林苏禾的衣服放一摞，程旭东的衣服放一摞，小子茵的衣服放一摞。 一看到小姑妈林苏禾就满心欢喜，小姑妈真是能干啊，有小姑妈在自己一点都不用操心家里的事，什么事都被她做完了。 有了小姑妈，就连婆婆妈都不敢过来捣乱了，真好。 “小姑妈！”她甜甜地叫了一声。 正在浇花的林小姑妈回过头来，笑吟吟地问道：“你不是说今天在外面吃晚饭吗，咋这么早就回来啦？” “不想在外面吃，就想回来吃小姑妈做的饭。”林苏禾乖巧地说。 小子茵也马上附上彩虹马屁，“我也最爱吃小姑婆做的饭饭了，小姑婆做的饭饭好好吃哟！我最喜欢最喜欢最喜欢小姑婆了！” 林小姑妈听在耳里，乐在心上，嘴都笑得合不拢了，“侄女婿说他想吃稀饭，今晚我们就煮稀饭哈，里面加点小米，帮助睡眠，你不是说你瞌睡不好么。我再给你们煎艾馍馍吃……” “我和小姑婆今天下午去外面掐的艾尖尖。”小子茵抢着说。 “嗯嗯嗯！”林苏禾连连点头，又夸女儿道：“宝贝真乖，真能干！” 说着，她走上去帮着小姑妈一起抱衣服。 “妈妈，我抱我的衣服。”小子茵又抢着来干活了。 “你能抱动吗？小姑婆可是叠好的呢！” “我能，我能。”小子茵小心翼翼地伸出小胳膊去搂衣服。 林苏禾连忙制止，“别！弄乱了难得叠。” “等她干嘛。”林小姑妈给她递了个眼色，说到，“不要怕麻烦，就是要让小孩子学着干活，弄乱了再重新叠就是。” “就是！”小子茵不服气地朝着妈妈扬起了小下巴，“小姑婆说她五岁就开始煮饭了！我现在马上就三岁了……” 说着，小子茵伸出小手来，数了三根小指头，翘起来给林苏禾看。 “我们那时候在农村，农村的小孩从小就要帮着妈老汉做事的，”林小姑妈接过话头来说，“那时候家家户户都是几个小孩，大人从早到晚都在忙地头的活，根本不管小孩的，都是哥哥姐姐带弟弟妹妹，哥哥姐姐带弟弟妹妹可没那么好的耐心，都是叫你跟着做事情，做不好就要挨揍的。” “哈哈！”林苏禾笑了，“你也挨揍了吗？” “可不是吗！”林小姑妈笑着说，“别看你爸文绉绉的，小时候也是要做家务煮饭的，教我们做事情脾气还不好，两三下教不会就拿着扫帚头打过来。” “嘻嘻！”林苏禾捂嘴笑，“果然我爸就是教人的料，后来不就做了班主任了吗？” 想想一向要强泼辣的小姑妈居然也会被人揍，她就忍不住想笑。 “嗯，就是啊。”林小姑妈点头，“不过，小时候虽然苦一点，但是却把本事练出来了，长大了啥事都难不倒我。现在我还挺怀念小时候呢，兄弟姐妹堂兄堂妹表姊表妹一大堆，打打闹闹的好有意思……不像你，独生子女，小时候只有抱着洋娃娃耍。” “……”林苏禾沉默。 果然，小姑妈又开始催生了，“苏禾啊，我觉得你们现在还是应该多生一个，给小子茵生个弟弟或是妹妹出来，她也不至于这么孤孤单单的……” “不要！不要！”小子茵马上将头摇成了拨浪鼓，“我不要弟弟，我不要妹妹！” “那别人都有弟弟妹妹，就你没有，以后谁欺负你都没人帮你了哟。”小姑妈说。 “不要，我有蓝蓝和红红。”小子茵鼓着小嘴说，眼睛望着妈妈。 蓝蓝是她的小蓝熊，红红是她的芭比娃娃。 看到妈妈没反应，她又开口了，“要不妈妈你给我生个哥哥吧。” 林苏禾“扑哧”一声笑了。 “其实，让你妈妈给你生个弟弟也好啊。”林小姑妈开始做小子茵的思想工作，“你看吧，生个弟弟出来你可以跟弟弟玩，弟弟比你小你可以吩咐他做事，他要是不听你的话你就拿出姐姐的架势来，揍他！” “……”小子茵抬起黑汪汪的眼睛看她，似乎有些动摇了的样子。 “好啦，弟弟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林苏禾出声打圆场，“咱们现在抱衣服下去了。” “好！”小子茵抡起了小胳膊。 三人一前一后下楼来，刚走到楼梯口便听到程旭东在一楼门口与人说话—— “你找哪个啊？” 第90章 来访者竟然是她 谁啊？ 林苏禾心里莫名地冒出一个念头来——莫非是那个汪贝贝又找上门来了？ 这个念头一出，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听程旭东那声音一点都不心虚，应该不是汪贝贝。 想到这，她哑然失笑。 好吧，转念一想，如果真是汪贝贝自己又该如何处理呢？ 像舒雅说的那样扑上去撕她，扇她耳光，骂她不要脸？ 貌似自己根本做不出来，她还是很爱面子很注意自己的形象的。 那么，换一个方式，像一个贵妇一样，迈着优雅的步伐，用高贵而蔑视的眼神睨向她：你谁啊？滚！ 哈哈！从二楼到一楼楼梯间的短短过程，她就已经做了版本不一样的两遍应付模式了。 “哪个哟？”她下意识地深吸了口气，穿过一楼客厅，走向门厅前的小院子。 程旭东已经打开了院门，一脸陌生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女人个子娇小，穿着一身略显肥大的咖啡色卫衣，底下是一条灰色束脚休闲裤，脸小小的，脸色偏腊黄，头发束在脑后，几缕凌乱的发丝拂在脸颊上。 最关键是，她的背上还用布兜背着一个小婴儿，手里还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旅行袋。 “林医生……在家吗？”女人声音有些怯怯的。 程旭东面上现出纳闷之色：“林医生？我家没有医生，你是不是找错了？” 此时刚好林苏禾走到了门边，女人一眼看见了她，叫了一声：“林医生！” 林苏禾愣了一下，才认出来，她是快活村的……李亚丽。 就是当初在医院里生下三胎女儿，被婆家人丢弃在医院里的那个可怜女人。 “你……”林苏禾打量着她，“是要去医院找医生吗？” “不是……”女人站在门口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一张巴掌大的廋脸颊上立现出难堪的绯色来，“我路过你家，来跟您道个别……” “哦。”林苏禾反应了一秒，忙说：“你进来吧，进来说话。” 李亚丽站在门口，没有迈步，只是有些局促地说：“我要走了，本来应该买些礼物来感谢您的，可是……真不好意思，只有来跟您说一声了，感谢您在医院里对我的照顾……” 听她这么说，林苏禾便猜到她肯定是难言之隐，于是伸手去拉住了她，“进来吧，都是熟人了，不要这么客气。” 李亚丽在半推半就之中迈进了院门。 “你还是叫我林姐吧，不要叫我医生，我不是医生哈。”林苏禾笑着说，为了平复对方的紧张情绪，她伸手去轻轻抚了一下她背上熟睡的婴孩，“女儿应该满三个月了吧？” “是的，还有四天就满四个月了。”李亚丽说。 “还在母乳喂养吧？”林苏禾又问。 李亚丽脸上才褪去的绯红又弥漫上来了，声音再低了一度，“还在喂，但是母乳少，吃不饱，会加喂一些奶粉……” 林苏禾瞅着她的脸色便知道她肯定是营养不良，营养不良才会造就缺乏母乳。 想想她婆家人自私冷漠的样子，就能想象出她过的是啥样子的生活。 一个女人，在哺乳期都得不到善待，那婆家真不是人啊！ 还有这个可怜的小婴儿，她何罪之有要来人间跟着受罪？ 林苏禾不禁内心唏嘘。 “对了，你说不要走了，啥意思啊？”林苏禾问道。 “我……”李亚丽一下停下了脚步，立在了小院中间，眼圈红了，喉咙也一下哽住了。 她强忍着把眼泪忍回了眼眶，努力冲着林苏禾笑笑。 她心里只有一个牢牢的念头：不能在别人家里哭，在别人家里哭了会给别人家带来不幸的。 这是老一辈人叮嘱的。 李亚丽：林姐是好人，我不能坑她！ 林苏禾也看出她的难受了，便安慰她道：“没事的，向前看，再难的日子也会挺过去的，你还这么年轻。” “嗯。”李亚丽点了下头，平静了一下心绪，这才抬眼笑着对林苏禾说，“我要回娘家去了。” “哦，回娘家去也好，你爸妈可以帮你照顾一下孩子，你也可以休养一下。”林苏禾舒了口气说。 “我……”李亚丽的脑袋又低了下去，“我也不知道我爸妈会不会帮我带孩子，但是我是真的在这里待不下去了……” “怎么了？他们又欺负你了啊？”林苏禾问。 “……”李亚丽的眼圈又红了。 但她一直坚持撑着没有流泪。 “进屋里去坐吧。”林苏禾拉着她的胳膊说。 “不，不用，我就在这院子里就是了。”李亚丽说，立在原地没有动。 她真的害怕自己强撑不住会哭，一旦自己流泪了会给人家带来厄运的。 那就不要进屋吧，就在院子里会好一些。 “没关系的，进屋去喝点水。” “不用的，林姐，真的不用……”李亚丽坚持着，眼睛搜寻着院子，最后目光落在了围墙边花台处一棵小樱桃树下的一边椅子上。 她朝着那张椅子走过去，“林姐，我就坐这里就好。” “为啥呢？”林苏禾不解地问。 “林姐，我们农村头有忌讳的，倒霉之人不能进别人家的门，否则会给人家带去霉运……”李亚丽红着眼望着林苏禾说，“我不能进你的屋的。” “还有这说法啊，才不要信呢。”林苏禾说，“我天天在医院上班，什么样的病人没见过，难不成还把我霉死了？不信不信。” 这时小姑妈端着一杯开水走了过来，对林苏禾说，“农村里确实有这种说法，咱就尊重这妹子吧。” 说完，她又笑吟吟地对李亚丽说，“妹子，你来坐下，背上背着娃儿，手上又拎着东西，就你这小身板很累的。” 然后，她将杯水放到椅子前的小石桌上，拉着李亚丽坐了下来，对她说到：“你坐一会哈，我这就做饭去，待会一起吃饭。” “不用，不用麻烦的，阿姨……”李亚丽忙起身说。 小姑妈伸手按着她坐下，笑着说，“不要客气，就在这坐一会，咱苏禾陪你坐会，就这样，吃了饭再说。” 盛情难却，李亚丽只得又坐下。 林苏禾也端过一张椅子来，跟她面对面坐了下来，“发生了啥事？你跟我说说嘛！” 第91章 她是被婆家撵出来的吗 李亚丽的眼泪都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但她始终强撑着，使劲吸了一口鼻子，眼泪便顺着鼻腔吞进喉咙里去了。 林苏禾端起水杯送到她面前，她用微微颤抖的双手接过来，喝了两大口，这才放下。 “林……林姐，我在婆家待不下去了……” 林苏禾吃了一惊：“你被他们撵出来了？” 她的眼前浮现出李亚丽丈夫那日在医院里耍横耍赖的样子来…… 这样可恶的男人和婆家，就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事！ “不是……”李亚丽摇了摇头，“是我自己要走的，真的，一点都待不下去了，我担心我要是再这样子待下去的话，哪天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到这她用牙齿狠狠咬住了下嘴唇，没让自己哭出来。 “……”林苏禾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了，只有同情地看着她。 李亚丽就这样平复了好一会心绪，总算平静了些下来，说话的声音还带着颤抖，“每天我在家都是不停地做家务带娃，没有一个人搭一把手，他爸在外面打工，他妈每天都出去打麻将，打麻将回来连饭都不做，我要带小女儿，还要带大女儿，还要做饭洗衣洗尿片，张三娃每天都在外面吃喝玩乐，上个班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回来从不帮我抱一下娃……” 林苏禾咬牙骂了句：“可恶！” 李亚丽越说声音越颤抖，“他不但不帮忙带娃，还经常说我不给他做饭，他一回家连口饭都吃不上。可是……可是我经常在家忙得一天只吃一顿饭，谁又给我做一顿饭啊？有时候给娃娃喂奶，饿得我心口都痛了，也只有倒上一杯凉开水喝，或者去冰箱里抓一坨剩下的冷饭来吃……” 林苏禾听得倒吸凉气，赶紧对她说，“你等会再说，我进去一趟……” 李亚丽也不知道她要干啥，便呆呆地坐在这里，等着她回来。 一会儿，林苏禾从房里大步走出来了，手里拿着一盒饼干和两个面包，还有一小盒酸奶。 她将这些吃的一股脑儿地摆在了李亚丽的面前，“你吃！快吃！吃了再给我讲。” “我……”李亚丽的眼圈再次红了。 林苏禾拿起一个面包，撕开外面的包装袋，递到她的嘴边，就像下命令一般说：“吃！” 李亚丽：“我……不饿……” 不饿才怪！ “吃！不然我就不理你了！”林苏禾一脸严肃地说。 李亚丽看着她，终于两大颗眼泪忍不住从眼眶里奔腾出来。 她马上抬起衣袖将眼泪飞快抹去，忙说到：“对不起……”，然后拿过面包来，手忙脚乱地吃起来。 “吃慢点，不急的。”林苏禾放下声音，和颜悦色地安慰她道，“没有啥事是过不去的，先吃饱肚子再说，吃饱了才有力气去谋划未来，是不？” “嗯……”李亚丽嘴里满含食物，点头。 吃完一个面包，林苏禾又将拆好的酸奶递到她手上，让她一边喝一边说。 李亚丽吸了一口酸奶后，继续讲道：“我的奶水不够，我就跟张三娃说给娃娃买点奶粉来吃吧，可他却说“你没奶喂娃娃是你无能，凭啥问我要钱买奶粉？”，我说“你是娃娃的爸爸啊”，他就说“没钱，你生娃娃都把钱用光了”，真的，我真的好难受……” 林苏禾：“这男人真是……猪狗不如。” 李亚丽：“他爸妈还在一边说风凉话“谁叫你生个女呢？你要是生个儿出来，不说是吃奶粉了，就是想吃天上的龙肉我都给你弄来！”，你说吧，这是啥人啊，这也是他们的亲孙女啊！” “他们也不管你的大女儿呢？”林苏禾问。 “以前要管，给大女儿熬廋肉粥啊那些，但自从我生了小女儿后他们就撒手不管了，说我生不出儿子，尽生些女片片出来，养女儿就是白白浪费钱。” “妈的！”林苏禾忍不住骂了一句：“他家就没有女人吗？你婆妈就不是女人吗？” “是啊。”终于，李亚丽又抹了一把眼泪，“林姐，我老实跟你说吧，坐月子期间我都没吃饱过……” “啊？”林苏禾花容失色，“他们连月子里都让你挨饿吗？” 李亚丽含泪点了下头，“月子里我爸妈哥嫂他们来看我，给我逮了六只鸡来，还提了一百个鸡蛋……” 林苏禾：“这些应该也够你坐月子的营养了啊，一百个鸡蛋呢，就算一天吃三个鸡蛋，也能坚持三十多天呢。” “……”李亚丽摇了摇头，“六只鸡他们一周就杀来炖完了，一大家人都吃，还把张二娃的两个姐姐都喊回来吃，说是没地方养，鸡要到处拉屎，臭得很。” 林苏禾不满地说：“就不能全杀好放冰箱里冻着吗？” 李亚丽：“婆婆妈说冰箱小，装不下，冻的肉吃多了不好，那叫僵尸肉。” 林苏禾从鼻腔里呲道：“她还知道什么叫僵尸肉啊。” “嗯。” “那是不是鸡肉都没给你吃，只给你喝点汤啊？”林苏禾故意问。 “嗯。”李亚丽居然就点头了，“汤里有鸡颈子，鸡脑壳……” “啊？！”林苏禾气得没话说了。 原本她就是负气这么说的，想的是既然是人家娘家人拎来的鸡，多少鸡腿也应该给人家女儿吃吧，何况人家还是坐月子！哪晓得这家人居然还真的只给人喝汤！ 鸡颈子，鸡脑壳！这不是恶心人吗？ “好吧，鸡没吃成，鸡蛋呢？”林苏禾问，“鸡蛋放得久，该煮来吃吧？” 这次李亚丽点了点头，总算令林苏禾凄凉的心里有了一点点安慰。 可是，李亚丽却说：“他们不给我煮鸡蛋，我就自己煮鸡蛋来吃，不过看着大女儿可怜，我自己煮鸡蛋的同时就给我大女儿煮两个，我大女儿一口气就把两个鸡蛋给吃完了。” “卧槽！”林苏禾再次倒吸一口冷气。 她的大女儿，也就跟小子茵大小差不多吧，小子茵一天吃一个鸡蛋都像吃药那么艰难，可那女娃子居然一口气吃完两个鸡蛋！ 那么，一百个鸡蛋这样吃下去也坚持不了多久。 林苏禾默默无语地看着她，脸上无光，简直跟对方一样，一点希望都感受不到了。 第92章 苦命的小娘们啊 “今天我问张老三要钱给小女儿买奶粉，她不给我，我们就吵了一架，他骂“滚回你们山里头去”，我越想越越觉得没意思，然后收拾好东西，背着女儿就出门了。”李亚丽说。 “你走他也不给你钱吗？”林苏禾问。 李亚丽摇头，“没有。他哪里会给我钱啊！平时还口口声声说我生娃娃花了他多少多少钱，说我整天在家光吃不挣钱，花的都是他的……” 林苏禾怒道：“在家带娃不算做事吗？娃娃不是他的吗？真是个狗男人！” “唉……”李亚丽叹口气道，“有啥法呢，遇到这样的男人，遇到这样的人家，他不给我一分钱我能怎样？奶水不够娃娃吃，我就把自己从前打工时存的钱拿出来给娃娃买奶粉，娃娃生病去了几次医院，他都不给钱的，现在我以前打工存的几千块钱也只剩下几百块钱了，我再不离开他家可能会让娃娃跟着我一起饿死。” 听到这里，林苏禾也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问道：“那你带着娃娃回娘家去你爸妈知道吗？” “他们还不知道，我也没跟他们说，平时打电话给他们一说起这些，我妈就是劝我，让我多忍忍，忍忍就过去了，说年轻夫妻都是这么打打闹闹过来的，以后等娃娃大了就好了。” “……”林苏禾无语极了。 “年轻夫妻都是这么打打闹闹过的”，这话说的倒是现实，她和程旭东何尝不是这样。可是，再打打闹闹你也不能让老婆娃娃饿肚子啊！ 沉默了一会，林苏禾又问：“那你这样子回去，你确定你爸妈会帮你？” 李亚丽愣了一下，说到：“我也想不到那么多了，没办法，我只有带着娃娃回去碰碰运气了……好歹是自己的亲爹亲妈，总也好过在这里熬死熬活吧……” “唉……”林苏禾再叹了一口气，语气沉重地说，“或许，你说的也对，毕竟是自己的亲爹亲妈，你请他们帮忙带着娃娃，你出去打工挣钱，好歹把自己和娃娃养起走。” “嗯，是的。”李亚丽点头，“刚路过这里，我想起林姐对我的好，就我现在的状况也无法报答你了，所以就想着来跟你道声别，说声感谢了……” “那你大女儿呢？”林苏禾问，“你舍得丢下她吗？” 李亚丽低了头，再摇头，“舍不得……可是有啥法呢，我顾不上她啊，毕竟背上这个还是奶娃……今下午她婆婆带着她去打麻将去了，她看不到我离开……” “这家人一定会遭报应的！”林小姑妈走了近来，气得咬牙切齿，“小妹子，你听我说，亏妻者百财不入，这样的一家人会越来越穷的。” 闻言，林苏禾和李亚丽都抬起了头来，看向她，也不知道她在一边偷听了多久。 “唉，要是你有我的这么一个小姑妈就好了！”林苏禾说。 林小姑妈狠狠地说到：“就是啊，要是哪个敢这样对待我的侄女，我一定要把他家的房顶都给掀了！” “嗯嗯！”林苏禾狠狠点头，心里祈祷着，但愿李亚丽娘家也会出这么一个长辈来，将来带着她回来掀张三娃家的屋顶。 第93章 造孽啊 “嗯嗯！”林苏禾狠狠点头，心里祈祷着，但愿李亚丽娘家也会出这么一个长辈来，将来带着她回来掀张三娃家的屋顶。 “好了，先别说了，进屋去吃饭吧，我都把艾馍馍煎好了。”小姑妈对李亚丽说，“这个小妹子叫啥来着？” 李亚丽忙回答道：“阿姨，我叫李亚丽。” “嗯，小李，咱进屋去吃饭。” “不用了，谢谢阿姨……” “客气啥呢？在我面前不用客气。”小姑妈说，“我也是农村人，也是山上下来的。” 说着，小姑妈不由分说就伸手去拉李亚丽，李亚丽只得跟着一道往屋里来了。 不得不说林小姑妈的手脚就是麻利，刚也没多大功夫，她就已经把晚饭做好摆到餐桌上了。 一摞艾馍馍，一盘青椒炒土豆丝，一盘凉拌拍碎黄瓜、一小盆蒸咸烧白（梅菜扣肉），还煮了一锅五谷杂粮粥。 林小姑妈看了一眼李亚丽背上背着的小娃娃，对她说到：“娃娃还在睡，你把她解下来吧，我把她放到床上去。” “不用，不用。”李亚丽忙谢拒，“娃娃脏，会脏了你们的床。” “说啥子哟，一个小奶娃有啥脏的，有大人脏吗？”林小姑妈不满地瞪了她一眼说，“把她放到我床上去。” 李亚丽有些怯她，便不好意思地说，“我一个人在家带两个娃，忙不过来，娃娃身上衣服都脏兮兮的……” 其实是她没钱给娃娃买尿不湿，娃娃屁股上夹的是布尿片，她有些不好意思解开娃娃。 林小姑妈可不听她这话，伸手就去解她背上的娃，“你看你这么瘦，背上还背着个娃儿吃饭，让人看着难受啊。” 背上的娃儿被小姑妈解开了，抱在了手上，小娃儿只是半睁了一下眼，便又闭上眼睛睡着了。 李亚丽尴尬得搓手，“我……我去给娃娃抽个尿，换个尿片……” 林小姑妈瞅着娃娃的脸皱起了眉头，“你这娃儿精神好像有点不好的样子呢。” “这两天有些感冒，出门时我给她喂了感冒药的。”李亚丽说。 林小姑妈：“难怪这样也不哭。” 李亚丽：“这娃儿乖得很，不爱哭的，只有饿很了才会大哭，只要喂饱了就乖乖地睡了。” 林小姑妈抱着小娃儿往卫生间走去，李亚丽紧跟在她后面，有些局促地说，“阿姨，麻烦您了……还是我来吧……” “你以为我不会带娃吗？”林小姑妈横了她一眼，“你去吃饭吧，我来给娃儿抽尿。你看这娃儿多乖，都醒了，也不哭。” 林小姑妈抱着小婴儿进了卫生间，当她麻溜地扯下小婴儿胯下的尿不湿时，她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还叫尿不湿吗？ 不过是一张用过的尿不湿的壳而已，里面塞的却是尿布，而尿布已经完全湿透了，湿得她一拎出来就直往下滴水。 还带着腾腾的热气。 她扭头，将强烈不满的目光扫向小婴儿的那个妈。 李亚丽就站在卫生间的门口，窘得满脸通红。 “你就是这样给娃儿整的尿布？”林小姑妈有些生气地责问她。 “我……”这时的李亚丽就跟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不安地将两只手拧在了一起。 第94章 男人的愚亲太可气 原来她没钱给娃娃买尿不湿，便想出一个节省的方法来，将用过的尿不湿里面掏干净，借用这个壳，往里面塞进干净的布尿片，这样娃娃尿了不会打湿裤子。 “唉……” 听她讲了原因，林小姑妈摇头叹气，“造孽哟，这娃儿造孽哟。” 然后林小姑妈将这龌蹉的自制尿不湿扔进了垃圾桶，让她再拿张干净尿布来给孩子换上了。 “其实，我是一直反对用尿不湿的。”林小姑妈一边收拾一边说，“我带了那么多个娃娃，我都从来不给他们用尿不湿的，就是用尿片，勤换洗，娃娃屁股不长疹子。” “嗯。”李亚丽脸红地点头。 “我晓得，你肯定是忙不过来。”林小姑妈又善解人意地对她说，“你瞧你这娃娃多乖，给她换上干净尿布后多开心，还冲我笑呢。” 是的，小婴儿舒服了，咧开小嘴直冲人笑。 可怜的孩子，她也知道妈妈的不易，平时忍着忍着就习惯了，也不给妈妈添麻烦，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只是，她只是个不到四个月的小婴儿啊，也太懂事得令人心酸了。 收拾完这一趟后，林小姑妈让李亚丽去坐下吃饭，她蹭蹭蹭地往楼上跑去，只一会便拿着一小袋奶粉下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奶瓶。 “小姑妈，你这是干啥呢？”林苏禾问。 “我拿来冲一些给这小娃儿吃。”林小姑妈说，“用一下子茵的奶瓶，反正子茵也不用奶瓶了，就送给小娃娃用吧。” 刚才她看到李亚丽的口袋里装着小娃儿的破嘴奶瓶，就把小子茵以前用的奶瓶拿下来了。 “三个多月的婴儿不能吃子茵的奶粉呢！”林苏禾说。 林小姑妈扬了一下手中的奶粉说，“这不是小子茵的奶粉呢，你还记得吗，上个月我跟你一起去商场给子茵买奶粉，卖奶粉的导购送给我们的，回来一看是初生婴儿吃的，所以就放在那了呢，这不正好拿来给这小娃儿吃呢。” “哦，哦，是了。”林苏禾点头，“可以吃的，我倒是忘了这事。” “谢谢，谢谢，谢谢你们……”李亚丽只是不停地说着感谢话。 林小姑妈拿着奶粉和奶瓶进了厨房，只一会便冲了一瓶奶出来，给小婴儿喂上了，小婴儿吃得可欢了。 吃完饭后，李亚丽要告辞离开却被林苏禾拦住了。 “你这时候往哪去啊？天都黑了，还是在我家住一晚上，明天再走吧。”她说。 “没事的，林姐，我和娃娃都已经够麻烦您们了……”李亚丽说。 “就住在这。”林小姑妈说，“晚上去哪住啊，你一个年轻女子，多危险啊！对了，我去收拾一些小子茵之前穿过的衣服来给小娃娃，你可别嫌弃哈！” “不嫌弃，不嫌弃，谢谢了，谢谢了。” 然后林小姑妈将李亚丽母女俩安排在一楼房间住下，她去收拾了一堆小子茵以前穿过的衣服来包裹好装下。 林苏禾也没闲着，她点了一通外卖，全是婴儿奶粉和尿不湿。 “你那个不用的行李箱呢？”她问着程旭东。 “什么行李箱？” “就是你爸之前用的那个。” “不知道。”程旭东两眼一闭说。 林苏禾知道他是舍不得那个行李箱，因为是他爸爸留下来的，所以他故意说不知道。 “唉，一个旧的行李箱有啥舍不得的嘛，我看你一直藏在墙角，又从来不用，白白搁着占地方呢。”林苏禾说。 被她揭穿，程旭东只得说道：“那总是我爸留下来的东西嘛，就是一个念想，不要送人了。” “呵！”林苏禾冷笑了一声，道，“你还真是有情饮水饱呢！你爸留下来的古董瓶子呢？劳力士手表呢？珍藏邮票呢？你咋不拿来做念想呢？” “呵呵……”程旭东企图用傻笑来蒙混过关。 林苏禾可不想就这么放过他，“我问你，那些东西你咋不要？你就只晓得收留你爸留下来的一口旧箱子和一件旧衬衣，你说你这是重感情？我看你就是真傻子！” “说这些干嘛呀……” “我为啥不能说这些？你干的尽是吃亏的事，值钱的都被你哥拿了，我还要跟着你一起装傻子吗？”林苏禾反驳道。 程旭东：“都是亲兄弟，一家人分这么清干嘛。” “呵！”林苏禾又是一声冷笑，“你跟他是亲兄弟，是一家人，我是个外人，好不？” “看嘛，看嘛，又来了，又开始斤斤计较了。”程旭东说。 林苏禾一下就有些起火了，“我斤斤计较？你说我斤斤计较？你就只晓得说我斤斤计较，你咋不去说你哥呢？” “好了，好了，我错了。”程旭东马上选择息事宁人，“你要把那口箱子送人，你就拿去吧。” “我不要了。”林苏禾气道，“那可是你对你爸的念想呢！你的念想多伟大啊，值得过千金万金，我可不敢拿了！” 然后，她去找了一个自己的行李箱出来，只是没多大，挤挤也能装上那么东西。 完了，她又对趟在床上的程旭东说：“你听好了，我可记着你爸留下来的那些东西，那是遗产，你和你哥有同样的继承权，必须让你哥拿出来。” 程旭东没有出声，开始装睡。 瞅着他那副装听不见的样子，林苏禾真是气得牙痒痒的。 这种男人你该怎么说他呢？他以为的母慈子爱就是他自己做个孝顺孩子，他以为的家庭和睦就是自己不争不抢。 可是，他独独忘了自己还有妻儿，他的妻儿跟着他就是受委屈。 算了，林苏禾暂时忍下这口气，懒得再看他，出了房间，往小姑妈的房间去了。 第二天一早，李亚丽向他们告辞，林苏禾往她兜里塞了一个红包，红包里有一千块钱。 李亚丽说啥也不要，一直在推让，“林姐，不要这样，您和阿姨送了这么多东西给我了……” “拿着。”林苏禾说：“这是我给小娃娃的见面礼，一定要收着。” “林姐，我咋好意思啊！我……我都没给小子茵买一颗糖来……” “没事，没事，等你挣钱了再给我家子茵包个红包就是了。”林苏禾笑着说。 第95章 艰难的娘家路 李亚丽千恩万谢地接下了，“林姐，您看您又是给娃娃买奶粉尿不湿送衣服，又把车票都给我买了，还给这么大个红包，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 “别说报答这话，谁都有需要人帮助的时候，我帮助你也很快乐呢。”林苏禾说。 真的，帮助别人是真的令人快乐，这比去花两千块钱买件衣服、去米其林餐馆吃一顿大餐有意义多了。 好吧，这里科普一下—— 心理学研究表明，帮助别人会让自己感到被需要，感到自己的存在对别人有意义，这种被需要的感觉会产生积极的情感体验，从而使自己感到开心和快乐。 再从生物学角度来讲，研究表明，帮助别人可以增强自己的免疫力，从而降低生病的风险。帮助别人还可以促进自己的荷尔蒙分泌，例如多巴胺、血清素等荷尔蒙，这些荷尔蒙可以让自己感到快乐和满足，从而使自己的身体健康状况得到改善。 当然，这种帮助别人是要在自己力所能及心甘情愿的状态下，才能产生出来的正能量。 出门时，林苏禾还为她母女俩叫了一辆滴滴车，送她们去了车站。 送走李亚丽母女后，林苏禾的心里就像卸下了一副负担一样，感觉一身轻松了下来，将程旭东那边的事暂时抛到了脑后。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准备去上班，刚走到门口背后便传来了程旭东幽幽的声音：“你看你对一个外人都如此慷慨，为啥就老扭着我哥拿的那点东西不依不饶呢……” 本来都是一身轻松的林苏禾听了这话，心里顿时一股子气恼便蹦上了胸口，她扭头过去便给他翻了一个狠狠的白眼。 “这能一样吗？” 程旭东：“咋就不一样了？对人得一视同仁啊，你以对待他人的慈悲之心对待我哥和我妈，不就是了吗？” 林苏禾气闷，道：“你是当我是傻子，还是在洗我脑啊？” 程旭东：“我只是劝你别太小心眼。” 林苏禾被气笑了，“你的意思是说，你走到街上被人无故拿刀砍了，然后你说没关系，没关系，我不计较，欢迎下次再砍？” 程旭东：“你说啥哟，又扯些有的没的……” “傻比！”林苏禾气愤地冲他口吐莲花，然后扭头就走。 没法跟这种男人讲道理了，你跟他讲道理他跟你讲亲情，你跟他讲亲情，他跟你讲双标，他永远都是站在他自己的立场上的。 算了，还是快快上班去吧，上班令人快乐，我爱上班。 下午，临近下班的时候，李亚丽的微信来了—— 林姐，我已经到我们县城了，一路平安。 林苏禾回道：有人接你们吗？ 李亚丽：我没让家里人来接，我自己坐班车回我们镇上就是。 林苏禾：镇上离你家远吗？ 李亚丽：不远，我走十来分钟就到了，谢谢林姐的关心。 看到她这么说，林苏禾也就放心了。 不过…… 真的如李亚丽说的那样子吗？ 李亚丽背着孩子拖着行李站在县城车站外的广场上，有些犹豫。 从早上八点半钟的高铁到现在已经5点过一刻了。 其实，从成都东站到重庆北坐高铁的时间只用了一个小时零十七分，但为了省钱，她走到公交站去买了回老家县城的汽车票，从等发车时间到一路颠簸就走了好几个小时。 想想县城到她老家小镇上，还得坐差不多两个小时的车，算下来她走到镇上天就黑了。 而她娘家住址离镇子还远着呢，车程虽然只有半个多小时，但有一段翻山越岭的村路是不通班车的，就算山里人的步伐，也还得走半个多多小时。像她这样背着孩子拖着行李，估计得耗一个小时。 刚才她只是不想林苏禾担心，才说得那么轻松的。 她也没有给自己的父母或哥嫂打电话，因为她根本没勇气给他们打电话叫人来接，哪来那么大的脸哟！ 那么，现在她是继续走呢，还是在县城留宿一夜呢？ 留宿一夜住最差的宾馆也得花几十块钱吧，几十块钱都可以给女儿买袋奶粉了！ 想到这里，她咬了咬决定还是坐班车回小镇去，到了镇上再说吧，毕竟那是自己从小生活的地方，总有那么一两个熟人的。 就这样，她坐上了回小镇的最后一辆班车，车上人不多，一路走走停停。 两个小时后，她到了镇上，天也黑了。 山里的小镇倒也没有她想象中的落寞，她离开家乡的这么几年里小镇变化不小，街上起了几栋仿古建筑，倒是吸引来了一些外地游客，这些游客三三两两游走在依山傍水的小镇街头。 深深吸了一口故乡的新鲜空气，李亚丽不安的心总算放松了一些下来。 都到这个时候了，她也不打算匆匆赶回家去了，回家的那趟班车早就收班了，除非包车回去，她可舍不得包车费，跑夜路人家最低都喊价150呢。 她想起自己读初中时有个比较要好女同学就是住镇上的，听说女同学是招郎上门，现在还住在镇上，她想凭着以前的要好关系，去借住一宿应该没问题吧。 想着这么多年没见面了，自己猛然去造访，也不能打个空手，于是她走到了一辆水果摊车前，准备买点水果作为礼物。 当季的水果都还没出来，水果车上摊着一车碰柑，十块钱四斤的那种。没有其他选择了，她便买了一大口袋碰柑。 按照记忆中的方向，她找到了同学家的住址，这是一栋九十年代修建的一楼一底的临街老房子，楼上住人，楼下是铺面。 同学家是做摩托车维修的，楼下就是她家的摩托车维修铺子，铺子的卷帘门拉开了一半，里面透出昏黄的灯光，随时都准备关门的样子。 李亚丽走到铺子前，伸手轻轻敲了一下卷帘门。 卷帘门发出“哐”地一声响。 很快从里面透出灯光处走过来一个中年男人，问了一句：“要修车哇？” 李亚丽定睛一看，是同学的爸爸，便布上一脸恭敬的笑容来：“叔叔，美云在家吗？” 中年男人用目光上下打量她一下，说到：“美云不在，她在城头上班，没回来。” 第96章 娘家会接纳我吗 “没在啊……”李亚丽很有些失望，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你找她有啥事吗？”中年男人问。 “我……”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咋说了，顿了一下，这才说到：“我来看看她……” 说着将手中提着的一袋子碰柑送了上去。 中年男人又是拿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说到：“哦，是这样子嗦。不过她不在家，要到休假才回来，你改天等她休假的时候再来吧。” “哦……好……”李亚丽笑笑，放下了手中的碰柑，“那……叔叔，再见哈。” “好，改天来耍。”中年男人说，也没有拒收水果，也没有留她。 李亚丽没有脸说自己是来求宿的，只得告辞离开。 接下来她该去哪里度过这一晚呢？ 去派出所向警察叔叔求助？ 不！她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是说不能向警察求助，只是自己以什么理由去向警察求助呢？难道说自己舍不得花钱租车回家吗？ 然后呢，欺骗警察叔叔说自己没钱回家，然后警察就会开着警车送自己回家…… 妈呀，你想想，被警察开着警车送回家，在她那个老家小乡村会造成什么样的轰动？ 保管一夜之间各种版本的李亚丽就会传遍村头村尾。 想到这些，她就没勇气去求助警察了。但是去住旅馆她还是舍不得那钱，既然在县城都没舍得住宾馆，在家乡小镇就更没必要了，说啥也得把这笔钱省下来。 不过，她的脑袋瓜还是转得快的，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地方可以留宿。 于是，她背着孩子拖着行李箱来到了小镇卫生院的候诊大厅里。 现在的镇卫生院修得也很好的，候诊大厅宽敞又明亮，有一排一排崭新干净的椅子，墙角还立着饮水机，可以免费喝开水。 镇卫生院晚上基本没有啥病人，门口有保安值班，急诊室里也只有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她不用担心自己身上的这点财产，安静又安全。 她解下背上的孩子放在排椅上，又伸手捏了捏藏在内衣里的红包，再次确认完全存在，这才去饮水机处接了水冲了奶粉来喂孩子，喂了孩子后她便抱着孩子靠在了椅子上。 孩子睡了，她也因为困倦闭上了眼睛。 再后来为了睡的舒适一些，她干脆抱着孩子躺在了排椅上。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在迷迷糊糊中被人推醒了，睁眼一看，面前站着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她下意识地一把抱紧了怀里的孩子。 当她的目光落到保安旁边的一个白大褂人身上时，心里顿时就充斥了一丝安全感，抱着孩子坐了起来。 “你咋睡在这里呢？”保安问。 她没有回答，只是将头低了下去。 “你是带娃娃来看病还是啥呢？”医生问，目光落到她怀里的孩子身上。 孩子睡得香香的，看不出来有什么毛病的样子。 “我……”李亚丽不好意思地说，“娃娃没啥，就是一点小感冒，给她吃了感冒药的……” “吃了感冒药的也不能睡在这里啊，要是把娃娃再弄病了咋办！”医生皱眉说。 李亚丽灵机一动，抬起头来，往脸上布上无辜之色，对医生说道：“今天下午带着娃娃来看了病，时间就晚了，我家住在山里，离医院远着呢，我背着娃娃赶不回去了，就想着在这里凑合一夜。” 保安：“这里是医院呢，椅子上咋凑合？你还是去找个旅馆住下吧。” “我……我的钱没带够，给娃娃看完病后就没剩几个钱了，不够住旅馆……” 保安诧异道：“现在都是手机支付，你的支付宝微信上没钱吗？” 李亚丽垂下了头：“我……” “我知道了。”医生点了下头，在医院这种地方他看多了拿不出钱来交费的人，这年轻妈妈肯定也是因为没钱才不得不这样做的。 “但是你也不能带着小奶娃睡在这冰凉的椅子上啊。”医生想了一下，做出了决定，“你抱着娃娃去值班室睡吧。” “不用不用不用，我就这将就一晚就是了，明天一大早我就走。”李亚丽忙说。 “不行。”医生严肃地说：“跟我去值班休息室，你带着个小奶娃睡在椅子上可不行。” 保安说：“就是，万一发生点什么事情，又该赖我们医院了。” “我没有，我不是……” 不能让人产生误会，李亚丽只得跟着医生去了值班休息室，值班休息室里有两张单人床，一名女护士睡了一张床。 医生将她娘俩交给了女护士，又交待了两句才离开。 就这样，好运气的李亚丽带着小奶娃在医院医生值班室里睡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她千恩万谢地感激了值班医生和护士后便离开了。 接下来赶班车，步行翻山越岭，紧赶慢赶地来到了娘家屋门前。 娘家这两年看起来日子过得还不错，一栋新修的小洋楼杵在眼前，就是网络上推展的那种农村新型小别墅的样子。 她知道自己的娘家其实并不穷，爸妈生养了姐姐、哥哥和她三姊妹，姐姐十六岁时就找了对象然后跟着对象一道去浙江打工去了，现在姐姐和姐夫一家都还在那边打工。 哥哥嫂子和爸爸也一直在外面打工，也是挣了一些钱的，眼前这栋房子就是爸爸、哥嫂一起打工挣钱修建的。 看着眼前娘家的崭新小别墅，李亚丽淤积在心中的不安顿时就烟消云散，喜上眉梢。 娘家人的日子这么好，应该不会嫌弃她这个落难回娘家的女儿吧？ “哐哐哐！” 她的手落到了雕花院门上，使劲敲了三下，满眼放出希望的光芒。 瞧瞧，多洋气的院门！ 目光透过铁栅栏围墙，铺着花砖石的宽敞的院子，院子里布局着漂亮的花花草草。 “哪个？”落地玻璃门处传来了妈妈的声音。 妈妈的声音听起来那么亲切。 “妈，是我。”李亚丽大声地回道，声音里充满了喜悦。 李妈妈从房门里出来了，穿过院子，走到院门前，当看到眼前的她时，脸上现出惊讶之色来：“你咋回来了？” 没等李亚丽回答，李妈妈的目光已经在她方圆几十米范围内搜索了一番，再次发问：“咋就你一个人呢？” 第97章 娘家妈的态度 李亚丽妈妈的年纪并不大，五十岁左右的样子，个儿不高，但有些中年发福了，看起来就像个大土豆一样。 “妈，你长胖了呢！”李亚丽说，完全沉浸在回到家中见到亲人的喜悦中，根本没注意到来自她妈妈脸上的变化。 李妈妈又看了一眼她的身后周围，确定只有她一个人带着娃娃回来了，于是又问道：“你一个人回来的吗？” “嗯。”李亚丽点头，这才察觉到了她妈妈神色上的异样，心中一丝不安腾然升起，“妈，我回来想住一段时间。” “你回来要住一段时间？”李妈妈用狐疑的目光盯着她，问道：“是不是发生啥事了？” “妈，我走了好久的路，有点饿了……”李亚丽转移了话题，脚步往门里迈。 可是她才迈进一步便被她妈一把拽住了胳膊，妈妈的目光变得咄咄逼人，“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跟张三娃吵架了？” “嗯。”李亚丽再也憋不住了，点了下头，眼眶一下就红了。 “不准哭！”李妈妈突然厉声说，紧接着便压低了声音，“不许在娘家屋头哭，想哭你也得给我忍着，不然待会被你嫂子看到了会不高兴的。” 李亚丽一愣，就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来一样，久别重逢的那点激动硬生生地被浇灭了。 她原以为回到娘家了可以在自己的亲人面前，述述自己这么些年来的委屈，然后扑进亲娘的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然而现实却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她想起了那句话——嫁出去的女儿 泼出去的水。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这个做女儿的在父母这里又何尝得到过重视呢？ 从有记忆起便要和姐姐一道承担家里的家务活，煮饭洗衣喂猪……而这些事哥哥完全不用做。 但她的遭遇似乎比姐姐要好一点，初中毕业的时候可以上职业学校了，因为上职业学校不用交学费，对他们这样的山区孩子还有生活补助。 职业学校里她学习的是个不痛不痒的旅游与酒店管理专业，一毕业后她就被学校送进成都一家酒店做服务员，然后经人介绍认识了城乡结合部的张三娃。 能嫁给张三娃，娘家人是非常满意的，因为张家是成都郊区土着，农转非的拆迁户，又是家里的独儿。 但他们不知道，张三娃的父母特别重男轻女，张三娃当年是超生出来的，在张家那就是独一根的存在。 张家娶她的时候娘家要了十二万八的彩礼，说是女儿远嫁以后都照顾不到娘家了。 张家给了这笔彩礼，不过娘家却只回了四床棉花被和一些锅碗瓢盆啥的，钱全被娘家父母留下了。 为了这事张家很不满意，婆婆妈经常把这话挂在嘴边“你们山区嫁女真是发财呢，把自己家种的棉花拿来弹几床被子就把女儿打发出门了”，搞得她只能哑口无言。 前两年张家看在要她生儿子的份上还能勉强待她好，自从第二胎又生下一个女儿后，张家对她的态度就彻底变了。 现在她回娘家来了，就算是冲着爸妈收的那十二万八的彩礼钱，娘家人也不该不接受自己吧？ 第98章 娘家不是家 想到十二万八的彩礼，李亚丽多少有了一点回旋的底气，“妈，我和张三娃过不下去了，就回来了。” 听她这么一说，李妈妈顿时就大惊失色，叫到：“我的天菩萨呢，我不是跟你说过的吗，要忍要忍，不要动不动就说分开，不要动不动就回娘家，你咋就不听呢？！” “我忍不下去了，再在张家待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李亚丽咬牙说。 “啥叫死路一条？”李妈妈拉下脸来说，“我说你们这些人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爹妈把你嫁了那么好个人家你不珍惜……” 李亚丽忍不住反驳道：“那叫啥“那么好个人家”啊？月子里都对我不管不顾让我自己做饭吃的人家！” 李妈妈：“你又不是没长手，咋个就不能自己做饭吃了？我生你姐的时候连医院都没进呢，喊了个接生婆来就接了，也就在床上躺了三天，然后就起床煮饭洗尿片……” 又开始叨叨她的老黄历了！ 李亚丽彻底无语了，“妈，我回来只是暂时住一段时间，等我找到事做挣钱了就出去租房子住。” “那你要住多久呢？”李妈妈盯着她问，又马上说，“这房子是你哥嫂修的，我和你爸都做不了主，一切都得你哥嫂说了算。” “嗯。”李亚丽心里失望透顶，“那你们把旁边那老房子腾一间出来给我住吧，我不住哥嫂的新房子。” “唉……”李妈妈叹了口气，对她说，“好了，现不说这些，待会我跟你爸商量商量再说。对了，你吃过饭没有啊？” “一大早赶路，还没吃。”李亚丽说。 “我们刚好在吃饭，你事先又没有说你要回来，饭不够，我给你下碗面吃吧。” “好。”李亚丽声音异常平静地说，心如止水的感觉。 刚才娘家妈那番无情之言已经将她的点点希望浇灭了，此刻的她已经对娘家人不抱啥希望了，只想暂时苟且安身。 她想起了那句话，离了婚的女儿是没有家的，婆家不是家，娘家也不是家。 她拖着箱子木然地跟在妈妈身后，朝着眼前这栋漂亮的房子里走去。 一走进屋，便传来了嫂子不冷不热的声音：“亚丽回来了嗦。” 然后瞅了瞅她背上的孩子和她这风尘仆仆一身的穿着，脸上一直没表情。 大概刚才李亚丽和她妈在门口的对话嫂子都听到了，对于一个嫁出去的落难回来投靠娘家的小姑子，她能表示出喜悦和欢迎吗？没有当场发飙撵人就算是很给面子了。 哥哥坐在餐桌旁吃饭，只是向她打了声招呼，又偷眼瞄了一下老婆，然后就低头默默吃饭了。 “爸呢？”李亚丽低声问了一句。 “在外打工啊，还没回来呢。”李妈妈又偷偷瞟了儿媳妇一眼，紧接着又提高声音说，“家里修了房子又才装修了，没钱了，你爸可不得在工地上加班加点地搬砖呢！” 李亚丽：“……” 李妈妈瞟着她手里的箱子，说到：“把箱子放下吧，装了一箱子啥宝贝东西嘛！” 小侄儿从餐桌上爬了下来，麻溜地奔了过来，嘴里叫到：“有啥好吃的东西喃？” 第99章 就是这么双标 “没……” 看着小侄儿朝着自己的行李箱奔过来，李亚丽有点尴尬了，“路上走得急，小娘改天给你买好吃的哈。” 早晓得昨晚那一袋椪柑自己就带走好了。 “幺儿过来。”嫂子不屑地叫了一声。 小侄儿听说没有好吃的，失望地回餐桌去了。 “主要是我背上背着娃娃，手上拖着箱子，根本没手再拿其他东西了……”李亚丽尴尬解释道。 嫂子没有出声，哥哥继续埋头吃饭，一时间倒把她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看来娘家到底不是她这个嫁出去的女儿的家啊！ 愣了一会后，她放下行李箱，自顾自地开始解背上背着的小女儿，哥哥和嫂子依旧在吃饭，并没有起身来搭一把手帮她一下。 解下背上的娃娃，她有些局促地看了一眼嫂子，最后将目光落在哥哥身上，开口了，“哥，我抱娃儿去上趟厕所……” “嗯，好。”哥哥终于说话了，“厕所在那边。” 嘴巴撸了一下方向，还是没有起身来。 李亚丽抱着女儿往卫生间方向走去，背后传来了小侄儿的声音：“不要把厕所弄脏了哦。” 听到这话，李亚丽的脚步愣了一下。 嫂子和哥哥居然一点都没有责备一下小侄儿的意思，哪怕假吧意思打个圆场的话都没有。 紧接着小侄儿又说出一句来：“弄脏了妈妈要骂的。” 这时候李哥哥才开口说了儿子一句：“咋说话呢？她是你小娘呢！” 嫂子轻笑了一声，用一种蹩脚的普通话教育儿子道：“幺儿，听好了，她是你小娘，是客人，在客人面前要有礼貌，知道吗？” 客人！ 好刺耳的两个字。 李亚丽就当没听见他们在说啥似的，赶紧抱着女儿进卫生间去了。 等她在卫生间里捣腾一番出来后，李妈妈已经端着一碗煮好的面条出来了，冲着她说，“快来吃。” “谢谢妈。”李亚丽小声地说了一句，抱着女儿过来，挨着她妈妈的位置坐了下来。 面前摆着一碗素面，里面连一根蔬菜也没有，因为煮得潦草面条看起来刚刚断生的样子，她拿起筷子调和了两下，夹了几根面条放进口中，感觉有些生硬，味道也就只有酱油和辣椒酱的味道。 不过这样也很好了，毕竟是吃现成的，在婆家连这样的面都吃不到呢。 她不挑食的，从小不挑食，长大了不挑食，嫁人了更不挑食了。是不是个可怜的人？ “还有菜，你自己挑一些进碗里吧。”李妈妈说，又看了一眼儿媳妇。 对于妈妈的这些小动作李亚丽全都看在眼里，她心里明白，作为一个农村妇人，自己没有收入，更没有退休金，老了就全靠儿子儿媳妇生活了，所以妈妈是很在乎嫂子的态度的，她很理解妈妈。 她再偷偷瞟了一眼嫂子，嫂子还是那副样子，不冷不热的，甚至连多看她一眼都没有。 其实这个点上，家里人的午餐都接近尾声了，桌上剩下的菜也不多了。 农村人做饭讲的是实在，没有那么精致的，李家也一样，午餐就是一盆土豆烧排骨，炒了一大盘素莴笋，两个菜。 土豆烧排骨已经吃得剩下铺底了，虽然李亚丽对那几坨烧排骨已经馋得吞口水了，但她拿起的筷子还是伸向了那盘素炒莴笋。 小侄子看到她举起筷子，赶紧伸手过来，一下将土豆烧排骨的盆子拉到了自己面前。 “都是我的。”小侄子霸道地说。 “嗯嗯，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李妈妈忙说。 哥哥和嫂子不吭声，完全默许了小侄子的行为。 李亚丽只是夹了一筷子素莴笋进自己的面碗里，埋头吃起来。 吃完饭，哥哥和嫂子便带着小侄子上楼去午休去了，李亚丽将女儿放到了沙发上睡好，又进厨房去帮着妈妈收拾厨房。 李妈妈一边洗碗一边对她说：“三儿，你都看到了，现在这个家是你嫂子说了算，我也做不了主的……” “我晓得。”李亚丽点头，说到，“妈，我但凡是有一点办法都不会带着娃娃回娘家来的，我不求娘家能养着我，我只求能有一趟地住下就好。” “房子是你哥嫂修的。”李妈妈又强调说。 “我晓得。”李亚丽又点头，“我去住老房子。” “老房子就只有三间了，一间装了杂物，一间做了鸡窝，只剩了一间拿来装红苕土豆那些，里面倒是有间烂床，屋顶还有些漏雨，你看你住得下不？” “可以的，我就住那间吧。”李亚丽马上说，生怕妈妈反悔了。 “那……”李妈妈思考了一下，才拿了主意一样，“好吧，你就住进去吧。” 不过她马上又强调一句：“我不敢跟你打保票说让你一直住下去哈，住也只能是暂时的。” “……”李亚丽抽了一下鼻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是自己的亲妈吗？连一间破房子都不许自己长住。悲哀啊！ “三儿，你要理解妈，在这个家里妈是做不了主的，”李妈妈说，“你要晓得，嫁出去的女儿 泼出去的水，回娘家就只能是客，不能在娘家久住的，不然别人会笑话的。”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都说儿女都一样的。”李亚丽忍不住说。 “咋可能一样！”李妈妈摇头说：“女儿女婿能给我们养老吗？等我们老了动不了的时候还不是得靠儿子儿媳妇。” “不是吧。”李亚丽反驳道：“大伯家是这样吗？大伯生病住医院的时候他的两个儿子给钱了吗？还不是把大姐姐喊来出医药费！大姐姐不但出了一半医药费，还专门请假回来服侍大伯呢！” “这个……”李妈妈说不出毛病来，但还是强词夺理说：“那是你大伯家的那两个儿子没钱嘛，你大姐姐有钱，你大姐夫开厂的，拿点钱出来有啥难的。” “……”李亚丽忍不住又说，“那大伯去世的时候有存款六万元咋就不给大姐姐分一分呢？” 李妈妈：“遗产本来就该儿子继承啊，哪有女儿跑来分的道理，那就是乱了规矩，女儿是别人家的人啊！” 第100章 拿什么拯救自己 “可是……”李亚丽忍不住说：“尽孝道的时候是自家女儿，继承遗产的时候就成外人了，这太……” 太双标了吧！ 李妈妈理所当然地说：“所有的家庭不都是这样的吗，儿子继承家业天经地义，女儿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儿媳妇，她去继承别人家的家业啊。” 这话…… 说得好像一点毛病都没有的样子。 要是脑瓜子不太好的人，一准被她绕进去，然后说有道理有道理。 可是，李亚丽的脑瓜子还清醒——既然去继承别人家的家业了，干嘛还要给娘家尽孝道呢？ 她心里很是不服，但又没有办法。好几次她都想对妈妈说“你把我的彩礼给一部分给我吧，我现在很需要钱”…… 那可是十二万八呢！ 一分钱都没有让她带走。 她妈当年的话是这么说的：“我十月怀胎生了你，养你到二十岁，正是你该报答我的时候了，你就嫁人了，我要这么些彩礼不过分。” 是的，她承认，她的命是妈生的，但要说“养你二十年”这话她心里就憋着一万个不服气…… 她和姐姐小时候是奶奶带的，爸妈基本不管她们，她和姐姐基本就是五六岁便开始学做家务活了，一日三餐、喂猪喂鸡、爸妈的衣服由她们洗、就连哥哥的衣服也是由她洗。 她从义务教育到读职校都是免费的，打工挣钱了还得每月从两三千元的工资里抠出一千来打给妈妈做生活费。 真的，若不是自己走投无路了，她是一万个不愿意再回到这个剥削女儿的农村老家来的。 所以，那句要一些彩礼的话她一直没有说出口。 可以想象出她这话一出口绝对遭到妈妈的拒绝，妈妈不但要拒绝她，还会因此大骂她是个“白眼狼”、“果然女儿是个外人”之类的话。 不但如此，她还有可能被妈妈拿起扫帚扫地出门。要是她被娘家妈扫地出门，她就真的没地方可去了。 娘家给自己提供的老房子虽然破烂，但好歹还能遮住风雨，总好过自己带着孩子去外面流浪吧。 想到这些她狠狠地咽下了那句话，在心里安慰自己——自己的妈，亲妈，就当是还她的十月怀胎的恩情吧。 收拾完厨房里的事后，李亚丽对她妈说：“妈，你帮我看着一下娃娃，我去老屋收拾收拾吧。” 她妈一听这话就皱了眉，说道：“你该不会是以后把娃娃也甩给我带吧？” “不是……” 她正要辩解，李妈妈已经说开了：“三儿，我跟你说哈，娃儿呢我是不会给你带的，我要带你侄儿。再说了，你嫂子这里又怀上了，我还得照顾她，你可千万别再给我找些事来做了！” “妈，嫂子这不是才怀上吗，而且侄儿他也上幼儿园了，我就想着你……” 话未说完就被她妈把话打断了，李妈妈将头摇得十分决裂：“不带，不带！带不动！” “妈，娃娃她挺乖的，不爱哭不爱闹吃了就睡……” “不带不带！”李妈妈坚决拒绝：“憨外婆带外孙，空点灯！你还是把娃儿背回去拿给你婆婆妈带吧！” “……”李亚丽彻底失望了。 算了，就当我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吧，没有妈！ “妈，那先麻烦你帮我稍看着娃娃吧，我去收拾了老屋再来抱走。”李亚丽说，“娃娃现在睡了，不麻烦你抱的。” “行行行。”李妈妈有些不耐烦地挥了一下手，“快去，快去。” 李亚丽将女儿交待给妈妈后，便走出了这栋崭新的小别墅楼。 跟别墅楼一墙之隔就是李家的老屋，石板墙，乌黑的瓦屋顶，用竹篱笆围了一小溜院坝子，院坝子里喂着一群鸡，几只鸭和几只鹅，满地都是鸡鸭鹅拉的粪便。 三间房是一排的，第一间房最大，是由以前的灶房和两间卧室打通的，现在做了猪圈和鸡圈。 第二间是以前的堂屋，现在做了储藏室，里面放着锄头、箩筐、晒席等农具。 第三间是卧室，也就是李妈妈为李亚丽指定的暂时容身之地。 一推开门，一股霉气扑面而来。 她赶紧进去将那扇挂着蜘蛛网的破旧的窗户推开，让外面的新鲜空气吹进去，稀释一下屋里的浊气。 通风了几分钟后，她这才认真地打量着房屋里的陈设。 这间屋子是爸妈以前住的，里面靠墙是一架漆了红漆的木头旧床，床头是一架老旧发霉的衣柜和桌子，墙角和床下分别堆着一堆土豆和红苕。 思虑了一下后，她将屋里的土豆和红苕都搬去了隔壁堂屋，然后拿来扫把打扫地面，扫完后又打来一桶水擦拭床衣柜和桌子。 弄了个把小时，这间屋子总算被她弄得像一间能住人的屋了。 床上铺着的旧床垫被耗子咬了两个大洞，她去灶房扯了两把干谷草来塞了进去，倒也填得鼓鼓囊囊了，将就着也能睡。 接下来就是去找妈妈要一床铺的和盖的了。 李妈妈进自己的房间去捣鼓了半天才出来，最后给了她一床旧毯子和一床旧被子，被子抱在手里硬邦邦的，里面的棉絮少说也是三十年以上的老棉絮了。 把老棉絮给她的同时，李妈妈不忘把娃娃也还给她，“醒了，你还说不哭，已经哭了好一会了。” 屁话！小奶娃醒了，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又看不见妈妈，她能不哭吗？她是性格乖，但并不是脑子傻。 “谢谢妈。”李亚丽抱过了孩子，也抱走了老被子。 对这床三十年床龄的老棉被她没有嫌弃，有总比没有好吧，横竖现在已经是春天了，天气会越来越暖和了。 她想，等我挣了钱就去换新的吧。 可是一说到挣钱她的心就又揪了起来。 妈妈不肯帮自己带娃娃，她带着个奶娃又该往哪里去挣钱呢？ 口袋里就只有林苏禾给她的一千块钱，她得拿去买米买油支撑孩子的开销，她能支撑多久？ 她不怕苦，她可以再去餐馆酒店当服务员，或者去茶馆给人掺茶倒水都行，但是人家老板会允许她背着娃娃上班干活吗？ 她抱着女儿呆呆地坐在床沿上，看着女儿哭累了后睡得安宁乖巧的小脸，内心一片彷徨。 第101章 做直播挣钱 第二天，李亚丽背着娃娃上街去找工作去了，来到镇上，她问了很多家餐馆和茶楼都没人愿意聘请她，谁也不愿意请一个带着小奶娃的妈妈来干活的。 她很失望，背着娃娃来到了桥头坐下，望着桥下的滚滚河水发呆，内心说不出的绝望。 有那么一瞬间，她差点想背着娃娃一起跳下河去。 这时候桥头两个老阿姨的对话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你看那个人，又出来丢人现眼了！好手好脚的干什么不好，要装成个女的，不要点脸吗？” “人家才不是丢人现眼呢，人家是挣钱，你晓得不，在网上挣钱。” “啥子挣钱哦？就他那怪迷日眼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哪个给他钱哟！” “你就不晓得了哇，人家现在很多年轻人都在网上挣钱，我听我孙女说的，那叫啥子哟……主播！对了，就是主播！就是这样子，唱歌跳舞，做各种动作，网上的大哥就会给他们送钱……” 听到这两位老阿姨的谈话，李亚丽的目光顺着她们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个身材瘦削的年轻男子穿着裙子，头上顶着一头假长发，脸上浓妆艳抹，正在对着支架上的手机搔首弄姿—— “家人们，媚儿今天美不美啊？你们说美不美啊……要是觉得媚儿美的话就给媚儿送辆跑车哟！小心心媚儿也不嫌弃的……花花草草比心兔兔来一波，砸向你的媚儿……” “大哥，来呀，来追我呀！” 呕！ 眼珠子落在那个“媚儿”隆起的喉结上，她差点就呕了。 真像两位老阿姨说的那样，有手有脚的一个小伙子，画得鬼迷日眼的装女人，哪个大哥得了失心疯才给他送钱！ 不过，就有那么多大哥得了失心疯一样给他送钱呢！一辆跑车，一架飞机，一个撩一下…… 李亚丽忍住恶心将目光投向他的手机屏幕，只见屏幕上的他肤白貌美、胸大腿长，活脱脱就是一个五百年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儿。 对了，不得不佩服某某网络平台的强大的美颜功能，还有声卡的神奇变声效果。 不得不说这小伙子非常放得开，把女人的媚态表现得比女人还女人，难怪迷倒了一大片屏幕那边的抠脚大汉。 突然一个想法在李亚丽的脑子里横空出世—— 我为什么不去开直播挣钱呢？ 网上不是有很多农村人直播自己的农村生活日常吗，还收获了众多的粉丝！ 平时她也喜欢一边带娃一边刷某音某手，也关注过两个直播农村生活的主播。 对啊，我也可以干直播！这样我就可以不用出去找工作了，也不用愁谁来帮着带娃娃了！我就直播干活带娃！ 想到这她一下站了起来，心中升起了腾腾的希望，马上就奔希望而去。 她来到手机店买了手机支架和声卡，都是最普通的那种，花了不到两百块钱就搞定了。 手机就不用换了，自己的这个手机是张三娃去年买了新手机淘汰了给她的，各项功能都还挺好的，将就用吧。 接下来她就去电信营业厅办了一张流量卡，前三个月有优惠，送了不少流量。 拎着这些东西回到家的时候，她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活力，以至于她妈看到她都露出了迷惑的表情。 “是不是你跟张三娃和好了？” 她笑眯眯地摇头：“不是，我和他没有和好的可能。” “那你这么开心干嘛呢？” 李亚丽笑笑，不语。 晚上，临睡前她给林苏禾发去了一条消息—— “林姐，我今天买了直播工具，准备干直播工作了。” 林苏禾回她道：“很好啊，这也是不错的想法，只要干得好应该很挣钱的。 李亚丽：“是的，我妈不帮我带娃，我也只能干直播这件事了。” 林苏禾：“支持你！等你开播的时候我帮你做宣传，号召我身边的人都来为你捧场。” 李亚丽：“谢谢林姐！我会努力的！” …… 说干就干，李亚丽的第一个视频出来了，是她背着孩子喂鸡的视频，还配了一段质朴真实无虚伪的自白解说—— “我叫李亚丽，是一位来自大山里的宝妈，我背上背着的是我的小女儿，她只有三个月零二十一天，因为她的出生令她的爷爷奶奶和爸爸很不开心，说她不是个儿子，嫌弃她，所以我只得带着她离开了婆家，回到了我大山里的娘家，现在我们母女俩个住在这间老屋里……” 视频里呈现出老屋的环境…… “我现在很开心的，老屋的居住条件虽然艰苦一点，但我们可以呼吸最新鲜的空气，还有这么多鸡鸭鹅做好朋友……这只鸡叫花娘娘，很会生蛋，可傲娇了，就像个女王一样……” “这位是我们的大家长鹅大爷，你看它凶不凶？千万不要去冒犯它哟，它脾气可大了……” …… 这边，林苏禾看着她发出的视频马上就给她写好评，紧接着推荐给自己的所有朋友。 “舒雅，快帮忙分享一下。” “谁啊？”舒雅问。 “就是那个小李啊，当初在我们医院生孩子，生了个女儿，她婆家的人一听说是女儿就全都跑了，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呢。” “哦，是她啊，我看看！” 舒雅看后，唏嘘感叹，“这小女子真是打不死的小强啊，在那种地方都能住下去……” 林苏禾：“是啊，她说床垫都被耗子咬了两个大洞，然后她往两个洞里塞一些谷草进去，就这样，睡上去。” 她将这段话发进了同事群里。 “妈呀！”舒雅抱着胳膊抖了一下，“会不会有跳蚤啊？” “难说呢！” 于是整个同事群都沸腾了，毕竟李亚丽这名“被遗弃的产妇”在123医院已经是大家都知道的，就这样，大家都去看她的视频了，还在下面做了评论。 下班的时候，程旭东打来电话，对林苏禾说：“妈说的今天晚上喊我们过去吃饭。” “为啥要过去吃饭啊？”林苏禾问，“她要请客么？” “不是，妈说哥今天要回来，她去菜市场买了牛肉来烧，叫我们过去吃。” 林苏禾嗤声道：“你哥爱吃烧牛肉，所以你妈就去买了牛肉，喊我们过去是沾你哥的光啊。” 第102章 咱产科快没婴儿出生了 “你看你看，又说这些……”程旭东，“我妈不是那样的人。” “嗯，你妈好得很。”林苏禾点头，“你妈是天下最好的妈，你们是母慈子孝的一家人。” 你妈的确是个好妈，但仅仅只是你的你的好妈。 林苏禾根本就不想去婆婆妈那边吃饭，心里不接受，过去了也是别扭，就更别提吃饭了，何况还有那个跟自己干过架的程旭东的哥。 有些人一旦撕破脸皮了，再怎么修复都无法回到原来了，自己又何必过去找不愉快呢？ 舒雅已经下班走了，来值班的人跟她对了下账就去了住院部，（晚上收费室不开门的，值班的人都去住院部窗口），她想了想就跟着值班的一道过去。 “小林，你今天又不值班，咋还不回去呢？”那人问。 “去那边看看，还不想回去。”林苏禾笑着说。 进了住院部门厅，刚好看到产科的王瑛从电梯里出来，王瑛就叫住了她，“哎，小林，正好，想问你件事。” 林苏禾正愁没想到找谁来消耗一下时间呢，便马上迎了上去，“王主任，今天忙不？” “不忙，刚去产科病房看了一名产妇。”王瑛过来跟她站在一起，说到：“从去年到今年一点都不忙，生娃娃的一天比一天少，这个星期整一周产科才接了八个产妇，八个里头有三个个待产，今天硬是一个出生的婴儿都没有。” “哦。”林苏禾，“我说嘛，这两天都没咋看到产科的来交费。” 王瑛：“可不是吗，现在的出生婴儿数量断崖式地下降，想想往些年一天出生好几个，硬是忙得团团转，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哪里像现在这样清闲，清闲得我今天整一天就围着这一个产妇嘘寒问暖。” “哈哈！”林苏禾笑了，“这产妇可是享受了明星待遇了哈！” “哎……”王瑛叹了口气，道，“有啥法呢，一科室的人都闲着没活干，总得找点事来做吧，护士更是数着秒表等着产妇换护垫的时间。” 林苏禾：“噗！” “你别笑，我可是愁死了。”王瑛说，“照这样子下去，我都担心咱产科要停业了！咱就该失业了！” 林苏禾马上绷紧面孔，“不会的，不会的，只要人类还在就会繁衍后代，咱产科就还在。” “哎，话是这么说的，但现在的生育率却是下降得吓人啊！对了，小林，你们这些年轻人还是应该担起人类繁衍的伟大任务哈，赶紧生二胎，生三胎……” “别！别！”林苏禾嘴里赶紧告饶，“求求你，放过我吧！” 王瑛笑着说：“我跟你说，放不过的，提高生育率就要从我们医疗队伍带头做起。” “告辞！”林苏禾朝她作揖，“我逃了！” “别逃。”王瑛抓住了她，“我开玩笑呢，说说那个李亚丽的事吧。” 林苏禾伸手做出抹汗的动作，点头，“王主任，你下班回去吃饭吗？” 王瑛：“我不回去吃饭，不想回去，就把咱医院当成家了，你呢？你该不是也不想回家吃饭吧？” 林苏禾抿嘴一笑，“那我们一起吃食堂去？” 第103章 土豆脑壳不开窍 “好啊。” 然后林苏禾和王瑛便说笑着往食堂去了。 医院的食堂不是很大，但吃的方面还非常齐全，有米饭、炒菜、小吃和面点，还有专门为病人开设的粥食部。 “你想吃点啥？”王瑛问。 林苏禾用眼睛巡视了一圈，说到：“中午还是吃饭吧，小吃不经饿，面点对我来说不算正餐。” “好的，我也是这样认为的。”王瑛点头说。 “王主任，你先坐下，我去买。”林苏禾掏出饭卡来说。 “不用不用。” 林苏禾：“我冲一次饭卡很少在这吃，一年半载都吃不完，放在里面也是放在里面。” 正说着，她突然听到有人在朝着这边打招呼。 “王姨——” 一看却是夏冬至。 夏冬至正从门口方向走过来，走向她们。走近后，他仿佛才看到林苏禾的样子，面上现出一些意外，问道：“你今天咋吃食堂了？” “嗯，好久没吃食堂了。”林苏禾回答道。 夏冬至：“可今天不该你值班啊？” 林苏禾笑了，说道：“你咋晓得今天不该我值班？你怕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哟。” 夏冬至笑笑，“我刚路过那边窗口，里面的人不是你。” “好吧。”林苏禾点头，“一起吃饭，说吧，吃啥？” 紧接着她又马上说：“宫保鸡丁，青椒炒土豆丝。” 谁知夏冬至竟跟她同时出口：“宫保鸡丁，青椒炒土豆丝。” 这是夏冬至最爱吃的两个菜，也是林苏禾最爱吃的两个菜。 两个人同时出口后又同时笑了。 “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口味还是没变……”林苏禾笑着说。 “你也一样啊。”夏冬至说。 王瑛在一旁偷偷瞄他们，冲着夏冬至说了一句：“你妈说你最爱吃土豆，从小到大都快吃成土豆脑壳了。” 下一句：土豆脑壳不开窍。 这句话没有说出来。 “啊？”林苏禾有些讶异地看向王瑛：“你认识她妈妈？” “当然认识了。”王瑛说：“我跟冬至他妈是同学啊。” “啊？”林苏禾又是一个讶异的表情，“可是你好像不是我们老家的人吧……” “这你就不晓得了……”王瑛做出一个神秘的表情来给她，然后才说，“我小时候在你们县城读过小学的，那时候我爸在那边部队上，后来我爸转业到了成都我们就上成都来了，我读小学的时候跟冬至她妈是同学。” 原来，夏冬至到123厂医院来上班时，他妈马上就联系上了这位老同学，拜托她帮忙照看一下自己的儿子。 林苏禾恍然大悟：难怪上次王瑛会突然过来安慰我，还跟我说了那么多知心话，敢情是这一层缘故啊。 “苏禾，你陪着王姨说会话吧，我去买饭。”夏冬至说，也没等她做出反应，便径直转身去了。 林苏禾这里刚坐下，便接到了程旭东打来的电话。 “喂，苏禾，你咋还没下班回来呢？” 林苏禾：“单位临时有点事，对账，要耽搁一会，你先带着小子茵过去嘛，不用等我吃饭，我也说不准啥时候才能对完账，如果晚了我就吃加班饭。” “哦，好嘛。” …… 程旭东妈家。 程旭阳突然带了个女人回来。 第104章 了不起的少妇 程旭阳带着一个女人回来了。 张春玲一看到大儿子带回来的不是肖婷婷顿时脸色都变了，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手里举着的锅铲都没放下来。 “妈，这是婷婷。”程旭阳向自己的妈妈介绍着这个女人。 “……”张春玲的眼睛都快瞪出眼眶来了，“婷婷？” 此婷婷并非她的那个准儿媳肖婷婷啊！ “阿姨好！”该女子冲着张春玲叫了一声，一脸娇羞的样子。 “嗯，她叫赵雨婷。”陈旭东伸手揽过了女人的腰肢，“你叫她婷婷就好了。” 说完，程旭阳揽着女人的腰往沙发处走去，双双往沙发上坐下。坐下后，他从茶几上拿起一根香蕉来，撕开香蕉皮，喂到女人的嘴里。 张春玲硬是愣在原地像一尊雕像，眼睛死死盯在女人的身上。 眼前这女人个子很矮，最多也就一米五八的样子，面容姣好，一件粉色外套里是一件白色的紧身衣，搭茶色的小短裙裤。 白色紧身衣托着一对硕大的球，显得那细腰快要撑托不了胸部了一样。 神态上的媚气，配着玲珑有致的身材，妥妥的少妇诱人气质尽显无疑。 不过，女人这一身的媚态在张春玲这里却成了如假包换的狐狸精。 愣了好几十秒钟后，她才大声出口：“大娃，你跟她是啥关系？肖婷婷知道吗？” 张春玲把“肖婷婷”三个字说得很重，很响亮。 但是程旭阳却来了个轻描淡写，“我回头就告诉她。” “天啦！”张春玲惊呼出声，“你这是要气死我吗？你让我咋面对肖婷婷和她妈呀？！” “该咋样就咋样。”程旭阳又来一句轻描淡写的话。 这话令张春玲当即跳脚了，手拿锅铲指着那女人道：“我跟你说，在我这里只认一个肖婷婷，你哪里来的就滚回哪去……” 话音未落，程旭阳已经上来对着她抡起了拳头，“妈，你敢再说一句？” “我……再说又咋了？”张春玲看着大儿子那副快要将自己吃了的表情，气焰一下就骤降，心里涌起一股恐惧来。 大儿子的眼神里全是杀气啊，好像下一秒就会一拳头把自己打死一样。 “你敢再说一句滚，我就把这个家砸了！”程旭阳恶狠狠地说，说着他大步朝着餐桌走去，伸手就要掀桌子。 张春玲一看这架势马上就扑向餐桌去阻拦，“你干啥啊，不要这样子啊大娃……” 声调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几乎就是在哀求的边缘了。 这时那女人发出了柔柔软软的声音：“旭阳，不要跟妈妈生气啊。” 张春玲立马来个顺水推舟，一抹卑微的笑布上了她的脸膛，“就是嘛，你跟我生气也不要跟这一桌子菜过不去嘛，这牛肉我可是炖了一下午呢……” “就是啊旭阳，你妈说得对，再生气也不能跟好吃的过不去，是吧？”赵雨婷走了过来，向程旭阳靠过来。 程旭阳一秒变得柔情蜜意，拥着她往餐椅上坐下，“嗯，我们吃饭。” 张春玲赶紧转身往厨房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我去把汤烧起来，马上就好。” 第105章 这个女人不好拿捏了 张春玲就是这样一个人——欺软怕硬。 别人尊敬她，她以为别人好欺负，反倒是别人压她一头她就服服帖帖了。 她这辈子最忌惮的就是她那个死去的丈夫，丈夫在世时无论如何薄待她，甚至是出轨，她都妥妥被拿捏。 现在这个大儿子走的又是他爸的路子，一言不合就跟她翻脸，硬是令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一个字——怕。 当张春玲端着烧好的汤出来的时候，她的那个大儿子已经和那个女人并排坐着，卿卿我我地开吃起来了。 她的目光落在那女人的后背上，嫉恨得都快滴出水来了。 不过转瞬间，在面对他俩个的时候她脸上就换了一副面孔，面孔上布着奴性的笑容。 “我跟二娃说你回来了，叫他们过来吃饭，咋都还没来呢？”张春玲说。 程旭阳没有回答她，继续跟那女子卿卿我我吃牛肉。 “我去给二娃打个电话，看他们走到哪了……”张春玲自言自语地说。 这时候程旭阳终于接腔了，“管他们啥时候来呢，我们先吃。” “……”张春玲走到客厅去，从电视柜上拿起手机来给程旭东打了过去。 “二娃，你们咋还没过来呢？都吃饭了哟！” 程旭东：“你们先吃吧，子茵出门看到卖豆花的，她偏要吃，而且还要吃麻辣的，结果打翻了，倒了一身都是，我只得带她回去把衣服换了再来。对了，苏禾今晚上加班不回来吃晚饭。” “哦……” 张春玲有点失望，挂掉电话后又回到餐桌旁，正看到大儿子在给那女人剥虾，于是说道：“大娃，快吃笋子烧牛肉。这笋子贵着呢，不是一般的笋，比猪肉都贵。” 程旭阳听了，便顺手夹了一块牛肉进女人的碗里，丝毫不在乎她妈在说什么。 “大娃，你吃嘛，我用砂锅炖了好久的。”张春玲又说，“笋子又厚实又嫩。” 程旭阳马上又夹了一块笋进女人的碗里，劈脸就对他妈说：“你不要老是喊我吃，要喊婷婷吃，晓得不？活了这么大岁数，一点都不会做人。” 面对儿子的教训之辞，张春玲的老脸红了红，没着声了。 这话亏得是程旭阳才说得出，换了是程旭东打死都说不出口的。 所以说，不是任何一个女人生来就是泼妇的，她之所以成为泼妇完全是因为自己的男人不能为自己遮风挡雨，逼着自己出面来撒泼耍横。 若是程旭东是他哥这样强势护老婆，林苏禾和婆婆妈的关系又怎能搞成如今这种状况？ 见二儿子他们迟迟没有来，而大儿子已经将一盘虾都剥得差不多了，而且剥出来的虾仁全都放进了那女人的碗里，张春玲好想出言制止—— 你们还是给子茵六点啊！这是我给子茵煮的虾呢！ 但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这句话来，因为大儿子这么护着那狐狸精女人，她不敢轻易去冒犯那女人啊！ 默默发了下狠，又默默叹了口气后，她干脆也坐下来，拿起筷子吃起来。 这饭张春玲吃得那个憋屈啊，一直闷声瞅着他俩边吃边秀恩爱…… 这俩人就当她这个妈是空气一样。 第106章 二愣子娃指望不上 吃完一碗饭后，程旭阳还将饭碗往她面前一推，“妈，给我舀碗饭。” 她只得起身来，为她的好大儿子去添饭，一边添饭，一边在心里恨骂着：死婆娘！烂婆娘！狐狸精婆娘！勾走我的儿子，总有一天你要遭报应！ 一双三角眼硬是翻得跟打连盖一样。 再后来她越看越嫉妒，越想越气闷，只浅浅地吃了半碗儿饭便不吃了，起身往卧室里去了。 到了卧室里，关上门，她拿手机给程旭东打电话。 程旭东刚好给小子茵把衣服换了，小子茵正在闹别扭呢—— “妈妈都没回来，我不要过去。” “妈妈加班呢，她加完班就去奶奶那边。”程旭东哄着她说。 小子茵噘着小嘴说：“才不是哟，妈妈肯定是不想去奶奶那边吃饭饭。” “不是的哟，妈妈想去奶奶那边吃饭呢，妈妈只是今天要加班，回来得比较晚而已。” “不是不是！”小子茵死劲摇头，“妈妈才不想去奶奶那边吃饭饭呢，奶奶又不喜欢她！大伯伯也不喜欢她，还打妈妈呢！” “胡说！大伯伯啥时候打妈妈了！”程旭东唬下脸来，“没有的事哈，小孩子不需乱说话。” “大伯伯就是要打妈妈！”小子茵鼓起了小腮帮子，举手比划着动作，“大伯伯指着妈妈的脸，骂妈妈——滚出去！还举起巴掌，对着妈妈——这样子的……” 小家伙虽然年纪小，但记忆力却是超棒的，硬是将每一个动作都还原得一模一样。 林小姑妈在一旁偷偷看着，瘪了瘪嘴，悄声嘀咕了一句：“种瓜得瓜 种豆得豆，欺负人家的妈，小娃娃都记着呢。” 见唬不住女儿，程旭东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伸手往小子茵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小子茵“哇”地一声便哭了。 林小姑妈马上探出脑袋来，想要说两句公道话，但转念一想：人家娃娃爸爸教育娃娃，我还是不要插手才是。 她可不是那种挑事的长辈，不像有些做长辈的，一点边界感都没有，芝麻大点事也要参与进去，本来人家争吵两句就算了，她一掺合进去就把矛盾扩大化了。 在这一点上，不得不说林小姑妈很会处事，做人很有分寸感。 程旭东用巴掌将女儿镇压下去，抱起她就出门了，小子茵在他怀里嘤嘤嘤嘤地哭了一会也就算了。 推开家门，他一眼便瞅见家里的气氛不对，他哥和一个陌生的女人坐在一起吃饭。 “我刚给你打电话你咋不接呢？”张春玲问。 “哦，你给我打过电话吗……”程旭东拿出手机来一看，果然是有未接电话，只不过是自己的手机被调成静音了，没听到。 是啥时候调成静音的呢…… 哦，他想起来了，刚才给小子茵换衣服的时候小子茵在耍他的手机，大概就是那时候被小子茵搞成静音了。 这时，小子茵盯着前面问：“奶奶，那位阿姨是谁啊，我怎么不认识呢？” “……”张春玲一时间不晓得该咋回答了。 程旭阳这时才起身，转过身来，拉着女人的手对他们说到：“子茵，快叫阿姨。” “阿姨。”小子茵还是乖乖地叫了一声，一双黑丢丢的眼睛盯在了那女人身上。 女人朝着程旭东点头，又出口夸着小子茵：“小乖乖，你长得真漂亮。你叫啥名字啊？” 被人夸赞总是令人开心的，小子茵当即甜甜一笑，“谢谢阿姨，我叫程子茵。” “嗯，程子茵，好好听的名字。” 程旭阳马上问着小子茵道：“子茵，你说阿姨漂亮不漂亮？” “漂亮。”小子茵答道，随即看向了旁边的奶奶，感觉到奶奶有些异样，便闭上了小嘴巴。 “子茵，我们吃饭去。”张春玲伸手来抱过了小子茵，将她抱到餐桌旁坐下，“奶奶给你煮了虾。” 桌上盘子里的虾就只剩下三只了。 小子茵的眼睛落到了盘子里，伸出小手便数起数来：“一、二、三……一共三个虾……” “……”张春玲不做声，将目光瞥向那女人，眼神里带出挑衅。 狐狸精，你看你的那张Ｂ嘴多好吃，看你在小娃娃面前丢不丢脸！ 有自己的小儿子和小孙女在身边，张春玲的底气一下子上升了不少。 那女人脸上多少带出一点尴尬来。 程旭阳马上笑嘻嘻地对小子茵说：“子茵，奶奶今天把虾买少了，不够吃，改天大伯伯给你买们多虾来吃哈！来，大伯伯给你剥虾吃。” 张春玲：“……” 胡说！我买的虾少了吗？我买了整整一斤呢！六十块钱一斤呢！看看你面前那堆虾壳子，少吗？那些虾肉都去哪了？喂进Ｂ嘴去了！ 这话她也只敢在心里说，面上也只是拿眼睛瞪了她大儿子一眼。 不过，她的眼光对她的这个大儿子丝毫起不到任何伤害目的，程旭阳已经自顾自为小子茵剥虾了。 “子茵，明天我和阿姨给你买炸鸡吃哈，还给你买奶茶喝……” 小子茵一下就被他哄得团团转了。 程旭阳画大饼的本事就是这么强，程旭东比起他哥来简直就是大聪明面前的二愣子。 此刻的张春玲对自己这个小儿子都失望了，指望他在那个狐狸精女人面前为自己撑撑腰算是想也别想了。 吃完饭后，程旭阳拥着那女人就进了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小子茵盯着紧闭的房门，扭头就问着奶奶，“奶奶，阿姨今天睡这里吗？” 张春玲盯着房门眼光变得恶狠狠了，低声咬牙骂了句：“不要脸！” 小子茵没有得到答案，又扭转脸来，问爸爸：“爸爸，阿姨今晚跟大伯伯睡一起吗？” “……”程旭东被问住了，只能避开这个话题，对张春玲说到：“妈，我们回去了。” 张春玲却一把拉住了他，着急地问：“你说这事咋办？要是肖婷婷晓得了咋办？我们该咋个给肖婷婷解释啊？” 你家儿子都把别的女人带回来睡了，你还给人家解释啥？解释个毛啊！ “哥他真的是……”程旭东抓抓脑袋，并不知道该如何办，只有说，“你问他去，问他去。” “……”张春玲望着这个小儿子，失望挂上了脸。 第107章 小告密 “二娃，你作为你哥的亲弟弟，你去劝劝你哥，这个女人一看就狡猾得很，而且也不是啥黄花大闺女，就是那个卖酒的，而且还是个二婚头，有个儿子……” 程旭东听得头痛，他是最不擅长处理这些家长里短的事，只得跟他妈说，“妈，哥既然已经做了选择，我也没法阻止他的。” “可是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你哥跳进火坑里去吗？”张春玲不甘心地说，“你好歹也去劝劝你哥吧，说不定他就听你的呢！” “算了，你还是别管了。”程旭东打起了退堂鼓，“你也管不着的。行了，我回去了，子茵待会就要睡觉了。” 他望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房门，抱着小子茵逃也似地出门去了。 路上，程旭东叮嘱小子茵说：“子茵，大伯伯跟这个阿姨在奶奶家的事你回去不要告诉你小姑婆哦。” “为什么不要告诉小姑婆啊？”小子茵问。 “这是我们家的家事，不要告诉外人啊。” 小子茵：“可是小姑婆不是外人啊！” “小姑婆肯定是外人啊。”程旭东说到：“爸爸妈妈、奶奶、大伯伯和你，我们才是一家人，其他都是外人。” 小子茵想了想，问到：“外公外婆呢？” “外公外婆……也算是家人，但小姑婆只是亲戚。” “哦……” 当他到家的时候林苏禾已经回来了，正在卫生间洗漱，小子茵像只小兔子一样蹦了过去，一下抱住了她的腿，“妈妈，我跟你说件事，大伯伯今晚跟一个女的关门门睡觉觉……” “啥？”林苏禾吃惊地问。 女儿说的是肖婷婷吗？ 据她嫁过来这几年所知，肖婷婷从来都不在程家过夜的，因为两家人离得太近了，只隔着两个小区一条街而已。 难道程旭阳跟肖婷婷扯证了？ “嘘！”小子茵伸出一根小手指来放在了小嘴上，“妈妈小声点，别让小姑婆听到……” “……”林苏禾。 “是一个漂亮阿姨。”小子茵小声说，“不是那个婷婷阿姨，是这个婷婷阿姨。” 林苏禾听得云里雾里的，“啥子这个婷婷阿姨那个婷婷阿姨哦？” 小子茵将妈妈拉蹲下来，小嘴凑到她耳朵上说：“是个新的婷婷阿姨，大伯伯说也叫婷婷阿姨。” 林苏禾总算听懂了，此女人并非是肖婷婷，而是程旭阳从外面带的一个女人回来。 原来肖婷婷她妈那晚在医院里说的成了事实，程旭阳果然出轨了。 不，根本不是出轨，因为他和肖婷婷根本就没有结婚。不过就他们两个的关系，所有人都认为是雷打不动的了，哪怕世界上所有人都分不开了，唯独他俩是不可能分不开的。 毕竟在一起十一年了！ 是的，十一年了，还抛开了读书时期——小学是同学，初中是同学，职业技校也是同学。 可是，就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关系，都抵不过与外面女人短暂的相遇。 看这光景，平时在肖婷婷面前百依百顺的程旭阳已经把外面的女人带回家来了，那肯定是把肖婷婷抛弃了。 她是该为肖婷婷感到悲哀呢，还是气愤呢？ “妈妈，你不要告诉小姑婆哈。”小子茵对她悄悄地说。 “为啥？”林苏禾问。 “爸爸说这是我们家的事，不能告诉外人。”小子茵说。 “胡说！”林苏禾面上一恼，“小姑婆怎么是外人了？小姑婆天天带你，那么疼你，你居然说她是外人？” 在她的心里小姑妈就是她的亲人，跟爸爸妈妈一样的，甚至她和小姑妈的关系更亲近。 小子茵一下垂了头，羞愧地说：“是爸爸说的小姑婆是亲戚……妈妈，我错了，我最爱小姑婆了。” “好吧，妈妈原谅你，以后可不准说小姑婆是外人了！” “嗯嗯！”小子茵使劲点头。 睡觉的时候，林苏禾发现程旭东辗转反侧了，第一次见他失眠了。 “你还没睡着吗？”她问。 程旭东没吭声，用背对着他，还在装。 “别装了，我晓得你没睡着。”林苏禾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 程旭东终于转过背来，一只手搭过来，“嗯，今晚上没瞌睡。” “哈哈，程旭东晚上睡不着，第一次哈！”林苏禾打趣他说，“肋巴骨摔裂了都没见你睡不着过，莫非是有啥心事？” “没有啊。”程旭东还在装，“就是没瞌睡。” “呵呵！”林苏禾，“莫非是失恋啦？” “爬哟！”程旭东一把抱住了她，“我才不是那种人呢！” “那就是你哥是那种人了？” “……”程旭东沉默了几秒，这才对她说到：“我哥跟肖婷婷可能要分手了……” 林苏禾：“你能把可能二字去掉吗？” 程旭东：“你咋……你都晓得了啊？” 林苏禾冷哼了一声，“要叫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前段时间你在住院的时候，我就听到肖婷婷她妈在问你妈，问你哥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程旭东沉默不语，好半晌才幽幽叹了口气出来，“也不晓得肖婷婷知道了会闹成啥样子……” “那可不一定。”林苏禾嗤鼻道，“我看肖婷婷要强着呢，并不一定会撕破脸皮来闹，她还是很爱面子的。” 程旭东：“但愿她不要闹，毕竟都是同学，身边都是共同的朋友和同学，闹起来哪个都没脸。” “呵！”林苏禾冷笑了一声，“外面的女人都带回家来睡了，还要啥脸？又怕啥丢脸！” “老婆，我们不说这些，好嘛……”程旭东抱住了她，“我们还是做我们的事吧……” “不要。” “好老婆，其他的不重要，只要我们恩爱就好。” “哪个跟你恩爱哟！”她推开了他。 心里因为对他哥的厌恶，连带着对他也生出一丝厌恶来。 讲真，从结婚到现在，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那些激情和浪漫早就被生活消耗殆尽，剩下的只是一地鸡毛。 一地鸡毛还有什么兴趣谈恩爱？ 程旭阳带一个女人回家的事终于曝光了，毕竟左邻右舍都是熟人，人家的眼睛又不瞎。况且，程旭阳也没有掖着藏着，就是有意要让这些人传话给肖婷婷。 只是令林苏禾万万没想到的是，肖婷婷会来找她。 第108章 他不是渣，是恶 程旭阳和肖婷婷终于摊牌了，提出了分手。 不过工于算计的他一开始并没有主动提出分手，而是采用了“冷处理”这一招，那就是持续不间断地冷落肖婷婷。 肖婷婷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性格要强又自大，哪里能忍受程旭阳的冷暴力啊。 最开始面对程旭阳的冷落她听从了她妈的话，一直忍着。后来传出程旭阳在外面跟一个卖酒的女人网在一起，她也只是来问了一下张春玲，张春玲说是谣传，她勉强信了。 这次程旭阳从外地出差回来已经一周了，一直没上她家来，她终于忍不住了，向程旭阳发问了。 自尊心令她没有选择上门来“捉奸”，而是在微信上发问。 肖婷婷：程旭阳，人家都说你带了个女人回家来，我就问你是不是真的？ 程旭阳：是的，她是我干妹妹。 肖婷婷：你确定？你跟她没有那种关系？ 程旭阳：没有，就是兄妹关系而已。她来成都找工作的，一时间没有找到住处，就暂时住在我家里。 肖婷婷：你撒谎。 程旭阳：你不相信我就算了。 肖婷婷：程旭阳，我最讨厌别人欺骗我！如果你真的喜欢上了别人，你就直接跟我说，我绝对不会缠着你的。 程旭阳：没想到我们交往这么多年了，你一点都不信任我。算了，你要这样想我也没法。 肖婷婷彻底被激怒：你这是什么态度？分手吧！ 程旭阳：不要逼我。 肖婷婷：是你的所作所为令人太失望，太失望，我觉得我们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感觉了，勉强在一起也没什么幸福可言。以后，各自安好吧！ 程旭阳：好吧。 肖婷婷：你啥意思？直说就行！ 程旭阳：你说得对，以后，各自安好。 就这样，程旭阳分文不拔、毫发未伤地将肖婷婷甩掉了，肖婷婷从他的青梅竹马变成了前女友。 程旭阳和肖婷婷的分手在亲朋好友圈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大家纷纷表示不可思议。 有人说：“我曾认为太阳和月亮都颠倒了，他俩个都不会分手。” 肖婷婷对外说：“分手是我提出来的，程旭阳他变了，不像从前对人那样了，我觉得俩人在一起没啥意思了。” 她这是打落牙齿合血吞啊，就是为了一个面子，其实心里那个怄啊…… 还有一个人也是又怂又怄。 这人就是张春玲。 她拿自己的大儿子没办法，但心里实在舍不得她最中意的肖婷婷，于是明的不敢就来暗的。 这天，程旭阳一早就去上班去了，这女人（赵雨婷）没有出门，还在关着房门睡觉，张春玲一把就推开了房门。 女人被她大力的推门声给惊醒了，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看着她。 “赵雨婷，我跟你说……”张春玲这时候露出她的本来面目了，“你晓不晓得我们大娃有对象啊？” 赵雨婷：“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张春玲瞪着她说：“根本就没有分手，就是你勾搭上我大娃后她就跟我大娃闹分手了，不过我告诉你，他们不会分手的！绝不会分手的。” 赵雨婷：“……” 张春玲怒斥她道：“你晓不晓得你这样子很不要脸？你这就是小三行为，晓得不？我大娃和肖婷婷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读书，正式确定关系已经有十一年了，跟结婚了就没两样！你好意思拆散人家俩个不？” 赵雨婷：“是程旭阳追去我的……” “呸！”张春玲朝着她呸过去，怒视她，一副要把她灭掉的样子，“要不是你像个狐狸精一样勾引我大娃，我大娃会变成现在这样子吗？” 赵雨婷：“……” 张春玲：“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这副样子，一个二婚婆娘，还带着一个儿子，配得上我家大娃吗？像你这种二手婆娘就只配去找那种四五十岁的老光棍！” 赵雨婷被她骂得受不了了，胡乱抓过衣服来往身上穿，两三下穿上衣服，拿起自己的手机和包包，夺门而出。 “砰！” 门关上了，那女人从这个家里消失了。 张春玲站在客厅里大大地舒了口气，大有一种赶走了瘟神的胜利感。 不过她高兴得太早了，没出半个小时，她的好大儿子便怒气冲冲地回来了。 “砰！” 门被大力打开，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 看到大儿子破门而入的一瞬，张春玲吓得一哆嗦。 紧接着程旭阳便将那女人拉进了门来，一只手指着张春玲的脸，厉声说道：“你马上去把房产证给我拿出来！” “拿……拿出来干啥子？”张春玲的舌头都有些哆嗦了。 “拿房产证来，我们去房产局改名转户给我！”程旭阳说。 “……”张春玲震惊了，“凭啥子要改名转户给你？” 程旭阳：“就凭这房子是我爸的，我有继承权。” “房子是我和你爸的共同财产，你爸死了就是我的了。”张春玲，“你爸临终前给我说，一定要把房子拿紧，有房子才有立锥之地。” 是了，程旭东爸爸临终前叮嘱她说—— “你这一辈子也是命苦，跟着我也没过啥好日子，我死后你不管嫁不嫁人都千万要把这房子拿紧，也不要轻易就转给两个儿子，房子才是你的立锥之地。” 程旭阳耍横道：“我是我爸的大儿子，我爸死后我就是老大，房子就该是我的！你马上去转给我！” 此时此刻张春玲就算再怂也不会答应他啊，于是马上变成哭腔，“大娃，转不转不是你说了算，我们去找领导，把你的领导我的领导都找来，让他们来主持公道，开我该不该把房子转给你！呜呜！” 见到老妈嚎起来，程旭阳只得暂时丢开房子这事，拉过赵雨婷来对张春玲说：“妈，你给我听好了，我和婷婷以后就住在这房子里了，你要是再敢欺负她，我绝对不会像今天这样好说话了！” …… 中午，太阳暖暖地照着食堂外面那片草坪上，草坪上的草已经星星点点地冒出绿尖叶来，有两个不知不知是病人还是病人家属坐在里面聊着天。 林苏禾望着食堂方向犹豫了一会，然后转身往大门方向走去。 第109章 肖婷婷手里有王炸 今天小姑妈带着小子茵去逛杜甫草堂去了，没人在家做午饭。林苏禾惦记着中央马路那家鸡汤米线，于是放弃了去食堂吃加班饭。 其实婆婆妈上午就给她打过电话过来，让她中午过去吃饭，但被她拒绝了。她找的理由是“上次我请了王瑛主任在食堂吃饭，她今天一定要回请我”。 婆婆妈现在突然对自己好起来，还亲自打电话来让自己过去吃饭，你以为是婆婆妈突然良心发现变慈爱了吗？ 呵呵！ 她心里门清，婆婆妈这样做无非就是搞不定那个女人，想要拉她来做个盟党而已。 林苏禾：我是吃多了没事干吗？ 最无语的是程旭东，他受了他妈的蛊惑来对林苏禾做攻略—— “我妈现在挺难的，天天都不开心，担心我哥被那女人害了，我们哪天一起过去劝劝我哥吧，我哥现在是鬼迷心窍了，需要我们全家人团结一致，把他从那个坑里拉出来……” 林苏禾马上拒绝：“别！我是外人，劝不了一点！” 一个跟他青梅竹马好了十多年的女人他说扔就扔，就足以说明他的心肠够黑够狠，岂是别人几句劝告的话就能软化他的。 再说了，婆婆妈从前对她好过吗？善待过她吗？现在要利用人了就来笼络她了，真当她傻吗？ 反正她是不会去婆婆妈那里吃饭的。 她走出医院，来到中央马路旁的一家“乌鸡米粉”店，点了一碗米线坐了下来。 很快米线煮好了，端了上来，她正埋头吃时，突然感觉一个人也端着一碗米线过来，坐到了她这一桌的对面位置。 她并没在意，在小餐店里吃东西向来都是哪里有空位就坐哪里，没有谁谁独占一张桌子的道理，所以她连头都没抬一下，目光只落在手机上，一边看手机上的视频一边吃米线。 “林苏禾。” 对面的女人叫了她一声，她这才抬起头来。 抬眼一看之际，她愣了一下——面前坐着的人竟然是肖婷婷。 “哦，好巧。”林苏禾冲她浅浅一笑，“你也来这吃米线啊？” “嗯。”肖婷婷点头，拿起手里的筷子往碗里挑了几根米线起来，送进嘴里。 然后，两人没有再说话，彼此都默默地吃着自己碗里的米线。 不过，气氛比两个陌生人坐一桌吃饭还显尴尬。 林苏禾偷眼打量了一下肖婷婷，发觉她比以往瘦了，颧骨貌似更加突出，一张长脸显得更长了。 而且肖婷婷看起来胃口并不好的样子，每次筷子下去都只是挑一根两根米线进嘴，吃得很慢很慢。 就这样彼此又默默吃了几十秒，肖婷婷突然就开口了：“林苏禾，程旭东有没有跟你说过他爸留下了几样值钱的东西啊？” “……”林苏禾抬起头来，看向她，点了下头，“说过。” 她不知道肖婷婷为何突然提到这件事来，若是以前她绝对要跟她掰扯掰扯，可现在她觉得没必要了，毕竟肖婷婷已经跟程家没甚关系了，掰扯也是白掰扯。 肖婷婷：“你知道程旭阳把他爸留下来的那个明代青花盘卖了吗？” “啊？！”林苏禾吃了一惊，“他把青花盘拿去卖了？” 肖婷婷十分肯定地点头，说道：“卖了一百万。” “……”林苏禾的表情瞬间定格，眼睛都瞪圆了，好一会她才从口中冒出一句：“真的？” 肖婷婷再次肯定地点头：“真的！我跟他一起去送仙桥古玩市场卖的，卖了一百万，他自己私下拿去存起来了。” 说完，肖婷婷拿出手机来，点开了一张照片，递给林苏禾看。 照片的画面是一家叫“宋四爷古玩鉴宝”的店铺门楣和牌匾。 看着林苏禾发呆的样子，为了证实自己说的都是真的，肖婷婷马上又点开了另一张照片，照片上是程旭阳和古玩店老板对坐在一起谈判的画面，他们的面前就摆着那个青花瓷盘。 这两张照片是肖婷婷拍下来留存做交易证据的，程旭阳并不知晓，她当初留这一手就是想要要挟程旭阳买房加她的名的。 为了增加此事的真实性，肖婷婷又分别点开了两张截屏，这两张截屏是她和程旭阳卖掉青花盘后的对话。 “你要不要这些照片？”她问着林苏禾，“我可以把这些照片全发给你。” “要！”林苏禾咬着后槽牙说。 “好，我马上发给你。” 于是，肖婷婷便将这些照片如数发到了林苏禾的手机上。 发完照片后，肖婷婷又对她说：“程旭阳那里还有一张他爸留下来的绣品，清代的，值个几万块钱是有的。还有，他爸留下来的那个老款劳力士手表，迪通拿的，成色那么好，我们问了回收价格是19万左右，价格只有多没有少的。” 林苏禾：“……” “好了，我也不想吃了。”肖婷婷说完这些起身来，对林苏禾说了声：“拜拜！” 走出米线店，肖婷婷痛快地吸了一大口空气，再将胸腔里憋了很久的怨气狠狠吐了一口出来。 她肖婷婷并不是那种受得住委屈的人，特别是这种被人摔了还要无所谓的大憋屈。这么多天来她脑子里一直都在想着如何报复那个渣男，想啊想啊……终于被她想出这一招来。 她了解的程旭阳的弟弟程旭东是个没啥心眼的人，但程旭阳的弟媳妇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特别是面对巨额家产的分配上，就算是亲兄弟都会争得你死我活的。 报复程旭阳的最好方法就是曝光他的贪婪，让他们兄弟俩为了钱财去打个头破血流。 她不相信在巨额家产面前程旭东还会保持大度，肯定会去找她哥要均分的，说不定两兄弟撕破脸后还会闹上法庭打官司。 总之，程旭阳他绝对不会好过的。 一点点看着肖婷婷走出米线店，林苏禾完全没有胃口了，满胸腔里都是愤怒。 真没想到程旭阳如此的贪得无厌！ 青花盘卖了一百万，劳力士和绣品也紧拽在自己手里，还要逼着他妈把房子转户给他！ 程旭东能忍，她不能忍。 将筷子往基本没吃几口的米线碗里一插，她疾步走出了米线店，还在马路边上她就开始拨打程旭东的电话。 第110章 男人心目中的排序 “程旭东，我跟你说，你必须去找你哥算账。”林苏禾气吼吼地对着电话里说。 程旭东听得有些莫名其妙，“找我哥算什么账？你是不是哪股神经又发了？” 他不说话还好些，一说话更是令人火冒三丈。 “你知不知道你哥把你爸留下来的那个青花盘卖了，卖了一百万？”林苏禾大声质问。 “啥子盘子要值一百万哦，你开什么玩笑！”程旭东在电话里笑了，口气里透出对方在开玩笑的意思。 林苏禾就更气了，“是你爸留下来的那个明代青花瓷盘子，他私下拿到古玩市场去卖了，卖了一百万！你爸留下的遗产不应该是他一个人的，是不是？他凭什么要私下拿去卖了，还私吞了？凭什么？他这就是侵犯了我们的权益，你明白吗？” “哪个跟你说的？”程旭东却反问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不可能的，我哥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的。” “呵呵！”林苏禾气到冷笑，“是肖婷婷跟我说的！刚才遇到她，她亲口告诉我的……” 话未说完程旭东已经为他哥辩解了，“肖婷婷说的话你也信？她现在应该是想要报复我哥，所以才会说出如此挑拨离间的话。” “呵！你就维护你哥吧！我看你哥把你煮熟吃了你也会说他好的。”林苏禾又是一声冷笑，对程旭东的失望已经达到了顶点，“你干脆搬出去跟你哥过日子好了！” “你看你看，又说这些话。”程旭东惯性地认为林苏禾又是无理取闹，“你说我哥卖了我爸的青花盘，证据呢？谁亲眼看到了？” 林苏禾简直被他气到胸口发闷，一下挂掉电话，手抖着点开了肖婷婷发给自己的那些照片，然后发给了程旭东。 程旭东收到这些照片后半晌没有回话。 “这就是你要的证据。”林苏禾给他发去了微信，“如果你不信，你可以面对面去问你哥，问他那个青花盘在哪？看他拿得出来不？” 程旭东那边还是迟迟没有回复。 这个男人就是这样，没有涉及到他的家人的时候什么都好，只要涉及到他的妈妈和哥哥，那就什么都不好说了。 到现在林苏禾才看清一个事实，在程旭东这里家庭关系的排序是这样的：妈妈第一，哥哥第二，孩子第三，老婆最后。 以前她还抱着侥幸，认为自己至少可以排在他哥的前面吧，此刻看来就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 她很不甘心，又发去信息：“程旭东，我跟你说，你爸妈不只生了你哥一个，你爸的遗产就应该你和你哥均分，除非你不是你爸亲生的！” 这时候程旭东终于回话了：“老婆，都是一家人何必要分得如此清楚呢？再说了，我哥已经拿去卖了，难道我去叫他要回来啊？” 林苏禾再次被气笑，“不是叫他去要回东西来，而是叫他把钱分一半出来，你没听懂吗？” 程旭东：“他是我哥，你让我如何开口去问他要钱？” 林苏禾：“你不是问他要钱，那钱不是他的，是你该得的！” 程旭东：“我知道你说话的意思，可是他是我哥，我开不了这个口。” 林苏禾气闷：“你开不了这个口是吗？那我去开这个口。” 程旭东：“那他就不给呢？” 林苏禾：“我就去法院起诉，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程旭东：“算了吧，都是一家人，还闹上法庭呢，让人家都来看笑话，是不？” 林苏禾：“看笑话也不是看我笑话，别人笑的是他，是他的自私和贪婪！” 程旭东：“把我亲哥告上法庭，我做不到。” 林苏禾：“也可以不上法庭，那你就去和你哥好好说，拿回属于我们的那一半就是。” 程旭东思考了好一会才回道：“好的，我去跟我哥说说看。” 林苏禾想了一下，觉得他这话根本不可信，就他在他哥面前那点尿性是根本不可能去开口的，只不过是敷衍自己的言辞而已。 于是，她又对程旭东说道：“好，那今晚上我们一起到你妈那边去，跟你哥当面理论这事。” 程旭东：“那不太好吧……” “有啥不好的，就这样，今晚上我跟你一起过去，把子茵放在家里。”林苏禾说，“我要去上班了，不多说了。” 程旭东沉默了。 下班后林苏禾给小姑妈叮嘱了一番，说她要去婆婆家办点事情，不方便把小子茵带上，小姑妈也不方便问她办什么事，便同意了。 来到婆家小区门前她给程旭东打去了电话：“你下班没有？上你妈家来哈，我已经在这边小区门口了。” 程旭东却在电话里吞吞吐吐地说：“我可能……今晚要加班……” “你加啥子班？”林苏禾反问，“你们单位什么时候加过班？你别跟我磨磨蹭蹭了，快来！” “单位同事搞聚餐……” “推掉。” “推掉不好吧，人家同事会说我不合群啥的。” 林苏禾：“啥叫不合群啊？谁家没有点事啊？少一顿聚餐你就吃大亏了吗？我看你就是想逃避，是不？” 程旭东：“不是的，真的，今天这个聚餐有领导在，我不去不好的。” “程旭东，你给我听好了，你要是不回来我就自己去跟你哥说，至于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可不好说了。”林苏禾向他发出了警告。 上一次她跟程旭阳发生冲突就搞得差点离婚，这次…… 她知道，程旭东所谓的聚餐根本就是个幌子，他就是不愿意去跟他哥撕破脸。 “老婆，真的今晚我们单位要聚餐，要不我们改天吧，改天再跟我哥说这事……” “不行。”林苏禾当即拒绝，“你别想拖延了，我跟你说拖延不了的，这笔钱我是一定要的，你不去说我就去说，拖延不了半点。” “哎……”程旭东在电话里叹了口气，说道：“那你先去，别急着跟我哥说，我等一会就回来哈。嗯，你先吃饭，等我把这边应酬了就回来。不是应酬同事，主要是领导，我得把领导应酬好了。” “啥时候能回来？”林苏禾问。 程旭东：“放心吧，我肯定回来的，你等着我就是。” 第111章 你一个外人凭啥 他这是用的缓兵之计，想着自己在外面磨蹭磨蹭吧，让老婆去等他，等到天晚了他哥关门睡觉了，老婆自然就告辞走了。 总之磨蹭一天是一天吧，一天一天过去了老婆的情绪也就淡化了，这事也就算了。 他的如意算盘就是这样打的，殊不知林苏禾这次可是当真了的，就要跟他哥摊牌了。 林苏禾也懒得跟他多说，挂了电话便往小区里走。当她敲开婆婆妈的家门时，婆婆妈很有些意外。 “你咋来了呢？” 林苏禾绷着脸说：“我过来有点事。” 她也想往脸上布置点笑容的，可惜实在笑不起来。 张春玲看了看她的脸色，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样子，又看看她的身后并没有跟着其他人，便问到：“二娃呢？他咋没来呢？” “他说他要聚餐，晚一些来。”林苏禾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迈。 张春玲赶紧往鞋柜里拿了一双拖鞋出来，放到她面前：“换上拖鞋，我才拖了地的。” 婆婆妈是少有给她拿拖鞋的，这还是第一次。 林苏禾换上拖鞋，往客厅走去，就看到程旭阳和他的新女朋友正坐在餐桌旁吃饭。 “你过来也不早跟我说一声，我好多煮点饭。”张春玲一边说，一边往厨房去拿碗给林苏禾盛饭。 第一次！ 她还是第一次对林苏禾这么殷勤。 林苏禾心里非常清楚，婆婆妈对自己的这番殷勤完全是做给那个女人看的。 而那个女人看到林苏禾的到来，并没有起身，只是侧身抬头向她一笑，打了声招呼：“你好。” 林苏禾回她一句：“你好。” 坐下后，林苏禾没有多说一句话，开始吃饭，心里却在组织着待会如何跟程旭阳谈判的语言。 张春玲过来挨着林苏禾坐了下来，脸上布着少有的慈祥之色，还伸筷子去夹了一块烧肉放在了林苏禾的碗里。 第一次！ 这是张春玲为她第一次夹菜。 林苏禾没有丝毫感激的感觉，心里只觉不舒服。 讲真，一个人真心对你好你是能感觉出来的，若这个人对你好只是为了故意贬低别人，就令人十分反感了。 “子茵呢？你咋不把她带过来啊？”张春玲又问，“我那个小乖孙女哟，我都整整一天没看到她了。” “她今天跟小姑妈去市里玩去了。”林苏禾终于开腔说，“才从市里回来，累得睡了。” “哦，我说嘛。” 林苏禾趁着说话之际瞥眼打量起程旭阳的新女朋友来。 这个女人长相不算十分漂亮，并没有张春玲口中说的“长了一张苏妲己脸”，只不过比肖婷婷长得好看。 但是，这女人的眉眼间带着一股子狐媚味，配上一身凹凸的身材，确实有点妖媚。 准确点——风尘味。 听说这女人是某酒行卖酒的。 据林苏禾的感觉，说她是酒行卖酒的可能是对她的粉饰，她很大可能就是酒吧里推销酒水的。 像程旭阳这样的男人，能被一个女人迷得抛弃青梅竹马，这女人一定不是简单单纯的女子。 “哦，对了，她也叫婷婷。”张春玲的目光顺着林苏禾的目光看过去，故意跟她这样介绍说，“你说巧不巧，又找一个婷婷。” 程旭阳马上瞪向他妈：“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那女人哧声笑了，“嗯，是的阿姨，还蛮有缘份的。” 张春玲被大儿子这么一怼，马上埋头吃饭，不敢开腔了。 看到恶婆婆被自己的大儿子拿捏，林苏禾心里对她充满了不屑，同时对程旭阳的厌恶之情就更深了一层。 说老实话，从小到大她还没见过如此恶俗的一对母子，母亲自私，儿子不但自私还丝毫不尊重她，简直就是现世报。 林苏禾突然对这个家庭充满了深深的厌恶，有一种想要永久逃离这种家庭的感觉。 饭吃到一半，林苏禾也不想等程旭东回来，她感觉自己一秒钟都等不了了，只想把淤积在胸中的那桩龌龊事给讲出来。 必须吐出来，不然会将自己恶心死。 “妈，今天当着哥的面我要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林苏禾放下筷子郑重地说：“关于爸留下来的那几件遗产，我认为应该拿出来两兄弟平分。” 张春玲一愣，低眉顺眼地看了一眼程旭阳：“你说的他爸的几件遗产……什么遗产啊？” 林苏禾干脆地说：“就是一个明代青花瓷盘、一件清代绣品和那块劳力士手表。” 程旭阳瞥向她：“你想干啥？” 林苏禾：“肖婷婷说你爸爸的那个青花瓷盘拿去古玩店卖了一百万，你不应该私吞这笔钱，应该拿出来均分。” “啊？”张春玲大吃一惊，“啥，卖了一百万？值那么多钱吗？” “胡说！”程旭阳第一时间就是否定，“她说的话你也信吗？” “我为什么不信？”林苏禾反问，马上撕他的谎：“那家店叫曾四爷古玩店，肖婷婷把那家店拍了下来，还有你和古玩店老板在一起谈买卖的照片，她都发给我了。” “我喜欢去哪家古玩店逛跟买卖有关系吗？”程旭阳狡辩，“我跟人家古玩店老板交往就是买卖古董吗？笑话！” 林苏禾丝毫不让，盯着他的脸说道：“那好，你说你没卖，那你把那青花瓷盘拿出来啊。” 程旭阳将脸一拉：“凭什么你让我拿出来我就要拿出来？” 林苏禾：“凭什么？凭程旭东是你的亲弟弟，你爸妈生的是你和程旭东两兄弟！你俩兄弟有一样的继承权！” 程旭阳：“肖婷婷说卖了一百万你就信吗？她那是胡说八道。” 林苏禾：“我这里有证据，肖婷婷发给我的，包括你卖了青花瓷盘后跟她的对话截屏。还有，那家古玩店还立在那里的，你们有没有交易，交易金额是多少，都可以查得到的。” 见林苏禾说得无懈可击，程旭阳索性变了脸，耍起赖来，声音也变得蛮横：“这是我爸留给我的遗产，管你啥事？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问我要我爸的遗产？我爸的遗产我想咋处置是我的权利，与你有毛线关系！” “呵！”林苏禾冷笑一声，说道：“我一个外人是没资格，但程旭东是外人吗？” 第112章 她做出了决定 扭头，她就问着张春玲：“妈，你说程旭东是不是你的亲儿子？只要你说一声他不是你亲生的，他是一个外人，那我什么话都不说了，马上就走。” 张春玲：“当然是亲儿子了。” 林苏禾再直面程旭阳：“听到了吗，你妈都承认了，程旭东是她和你爸的亲儿子，就凭这个就该继承他爸的遗产，也是法律保护的权利。” 到这时候程旭阳又开始耍横了：“这是我俩兄弟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掺合，也轮不到你来跟我要。” “好！”林苏禾冷笑一声，“那我就叫程旭东来问你要。” 于是，她拿起手机来就给程旭东打去电话。 打过去响了好久程旭东都没有接。 林苏禾又打，还是没人接。 她知道这一定是程旭东故意的。 她也不打电话了，直接给程旭东发了一条微信过去—— “你要是再不接电话我们之间就完了，拜！” 马上，程旭东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正在给领导敬酒，完了就回来。” 林苏禾：“程旭东，今天你休想逃避！现在，此刻，你马上跟你哥说！” 程旭东又开始装聋卖傻：“我跟我哥说什么呀……” 林苏禾：“说你爸遗产的分配啊！你哥卖掉你爸的遗产所得的钱必须分一半给你！” “……”程旭东。 林苏禾将手机递向程旭阳，对程旭东说：“你跟你哥说！” “老婆，不要这样……”程旭东却在电话里说，“亲兄弟，何必要这样呢？何必非得要让俩兄弟闹决裂呢？” 听到这话，程旭阳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来。 他是吃准了自己的弟弟不会向自己开口的，就算弟弟对自己开口了，他也有足够的能力将弟弟打压下去。 因为从小到大弟弟都是听自己的话，无一例外。 更令他自信能拿捏弟弟的是，他的这个弟弟对亲情的忠心不二。 这时候，张春玲又在一旁帮腔：“就是，二娃说得对，都是亲兄弟，没必要为了钱闹决裂，万事好商量，不要伤了和气。” 听到这，林苏禾对这家人彻底失望了—— 原来人家才是母慈子孝、兄弟友爱，自己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外人。 “哈哈，程旭东，我明白了……”她笑了，收回递过去手机，“原来在你们面前我刚说的做的行为不过是个跳梁小丑啊……” “苏禾，不是那意思，我只是说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鸡犬不宁呢……” “我跟你们不是一家人。”林苏禾打断了他的话，“OK，这是你们家的事，再与我无关了。” “你这话啥意思啊……” 不再想听程旭东说啥，林苏禾挂断了电话。 饭也没必要吃下去了，林苏禾离开餐桌，迈步就走。她快步向门口走去，走得坚定而决裂。 身后的人只是看着她，没有一个人问一声，更没有一个人留一下。 当然，她也不稀罕。 她从来就没有稀罕过张春玲或是程旭阳的问候和挽留。 她心里已经做出了最后的决定——与这个家庭的所有人决裂，包括程旭东。 回到家里，走进一楼客厅，客厅里的灯光温馨又静谧，只有小姑妈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等着她。 第113章 我要离婚 “小禾，你咋了？”林小姑妈看着她回来马上起身来问到。 “没啥。”林苏禾低头换鞋。 “你的脸色咋这么难看呢？”小姑妈问。 林苏禾换上拖鞋后才说：“小姑妈，我要离婚。” “啊？！”小姑妈吃了一惊，“咋啦？去那边吵架啦？” “不只是吵架……”林苏禾说，往里走。 小姑妈一听就炸了，“啥？他们又欺负你？程旭东呢？他跟他妈一起欺负你的吗？” 说着，小姑妈就开始挽袖子，“不行，程旭东呢，我一定要找他算账！他答应过我不伙同他的那家子人欺负你的！” “小姑妈……”林苏禾过来，突然伸出手臂抱住了她的肩膀。 林小姑妈被下了一跳，“你究竟咋呐？快给小姑妈说！” 林苏禾将脑袋搭到了小姑妈的肩膀上，声音非常的沉重，“小姑妈，我真的想要离婚了。” “真的……”小姑妈顿了一下，“给我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小姑妈都站在你这边。” “嗯。”林苏禾点头，将脑袋从小姑妈肩膀上挪开，牵着她的手坐到了沙发上。 “小姑妈，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我跟程旭东没办法再过下去了……” 然后她便将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都说给了小姑妈听。 小姑妈听后第一次没有跳起来骂人，而是异常安静地坐着，一脸的沉默。 林苏禾看着她的脸，一时间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便也沉默着。 就这样过了足足有一分多钟，小姑妈才重重地叹了口气，出口说道：“苏禾啊，小姑妈不是一个保守的人，也能理解你过得不快乐，既然你跟程旭东俩个过得这么不开心，那分开也是一件好事。” “嗯……” 见得到了小姑妈的支持，林苏禾鼻子一酸，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 说实在的，她的心里还是有好多不舍，毕竟与程旭东从相识到现在也快六年了，怎么说也是有感情的。 只是，感情已经被一次次的失望给压垮了。前面还有希望吗？她已经没有丝毫奢望。 “苏禾，你想好了如何跟小子茵说吗？”小姑妈又开口了，“你们说离就离了，可小子茵呢？我是真的可怜她啊。” 一说到小子茵，林苏禾的心就揪紧了，就像被一只手死死攥住了似的。 “可是……”她沉沉地吸了口气，“我不能因为小子茵就这样苦苦捱下去啊，这样的婚姻生活只能把我困死，困到抑郁……” “好，我知道了，你遵循你的内心吧。”小姑妈心疼地说，伸出手来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现在不是旧时代了，离婚并不可耻，只要你活得开心就好。” 抑郁，这个词多可怕啊！ 林小姑妈平时空闲的时候就刷某音，经常看到一些年轻女子不堪婚姻的重负而抑郁了，有的跳楼自杀了，有的抱着孩子跳河…… 可怕！太可怕！ “等程旭东回来你跟他好好谈这事，今晚如果不方便谈那就明天再谈，我把小子茵带到一边去，不让她听到。”小姑妈说。 “嗯，好。”林苏禾点头，两行泪又滑落下来。 “哐——啷！” 院门的开关声响起。 “他回来了。”小姑妈对林苏禾努努嘴说。 第114章 我就逼你了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林小姑妈看了林苏禾一眼，默默地走开了，进到她的卧室里去了。 程旭东推开门厅的门进来了，一眼就瞅见林苏禾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电视屏幕，一派平静，没有他想象中的生气怒容。 他松了口气，问道：“你还没去洗漱呢？” 林苏禾没有回答他，也没有看他一眼，目光依然盯着电视屏幕，但并没有看电视，似乎已经沉浸在某种思绪中了。 但程旭东却好像根本不知道她有啥情绪似的，瞟了一眼电视，说到：“咦，你怎么在看球赛呢……” 林苏禾平时最不喜欢看的就是球赛啥的，此刻目光盯在体育频道上根本就是一无所知。 看什么对她来说毫不在意，她此刻的心里正酝酿着一个重大决定。 看林苏禾不回答他，程旭东走了过来，开启了没话找话的程序：“今天我说不参加聚餐的，可是领导一定要叫上我，我实在是推脱不了……” 他避重就轻地不提林苏禾同他哥争吵的事，因为他妈已经给他打电话通报过此事了。 “程旭东，我要跟你说件事。”林苏禾终于转向他，对他说。 “啥事？”程旭东装作啥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将一张帅脸凑了上来。 这是他拿来对付女人的最拿手的招？ 不过这一招今天在林苏禾面前有点失灵了。 “程旭东，给你两个选择，我和你哥，你选择其中一个。”林苏禾正色道。 到这个时候，她还是愿意给他最后一个机会，毕竟夫妻一场，毕竟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女儿——小子茵。 “老婆，我肯定选你哟。”程旭东嬉皮笑脸地说，“老婆是要跟我过一辈子的。” 林苏禾没有反驳他的话，只是淡淡而慎重地说：“那你去找你哥要你爸的遗产，均分所得。不要遗产也可以，那去让你妈把房子转给你。” 见到终究绕不过这件事，程旭东只得收起脸上的笑，皱起了眉头，“老婆，你是在给我出难题啊！” “很难吗？”林苏禾盯着他的脸问。 程旭东：“很难，很难啊！” 林苏禾轻笑了一声，“为啥你哥做这种事就那么理所当然呢？他怎么就一点都不觉得难呢？” “他是我哥啊！”程旭东说。 林苏禾看着眼前这个外表长相伟岸内心愚忠的男人，抬起了下巴轻蔑一笑，“好，他是你哥，我是个外人，那么我们——离婚吧。” “不要！”程旭东当即拒绝，“老婆，你听我说……” 林苏禾嘲讽道：“听你说什么？说你妈养你不容易，你和你哥是亲兄弟，身上流着相同的血脉？” “可是，老婆，你为我着想一下好吗？”程旭东伸出手来企图拥抱林苏禾。 林苏禾将身子偏开，拒绝了他的拥抱，一脸严肃地说：“你为我着想过吗？我跟你结婚这几年得到过什么？得到的就是你妈和你哥的打压，还有一地鸡毛的生活。” “……”程旭东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对不起，老婆，是我没用，是我挣不了钱，让你受委屈了。” “不是。”林苏禾摇头，“你不是没用，你是没把我放在第一位，在你的心里老婆永远都是排在你妈和你哥的后面。” “不是的，老婆，你是第一位，我发誓……”程旭东举起手来，又要发誓。 林苏禾已经对他这一套不感兴趣了，“程旭东，你不用自欺欺人了，你的行动已经表明了我在你心目中的排序，我认了，真的，不想再纠结下去了……” “老婆，你要相信我，你和子茵是我最爱的人……” 林苏禾打断了他的话：“好，既然你不承认我排在你妈甚至是你哥之后，你说你爱我和子茵，那你拿出行动来啊，去向你哥要你爸的遗产！去啊！” “我也想要啊，但是我开不了口……”程旭东坐下，双手抱住了脑袋，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就算我开口问我哥要，他也不给啊！你说我该怎么办？” “要不来，怎么办，是吧？”林苏禾直视他说：“那就向法院起诉啊！我跟你说，你爸留下的遗产不是几千几万，而是百万以上，凭什么你不要？！而且他还独占了你爸妈的房子，房子现在的市价也是一百多万，你凭什么不争不要？！” 程旭阳被问得哑口无言。 “你们是亲兄弟，可是亲兄弟为啥就要厚此薄彼？你如此宽宏大量，作为哥哥的他又为什么丝毫不爱护你这个弟弟？他对你做到了仁慈大度了吗？”林苏禾质问他。 “我哥还是很维护我的，小时候经常帮我打架，那时候人家都欺负我们是外来的，全是我哥用拳头将他们征服了的。” 林苏禾：“……” 她对眼前这个男人彻底无语了。 真的，骨血里带来的东西，是没法改变的。 “程旭东，我对你完全失望了。”林苏禾平静地说：“我觉得我和你的婚姻走不下去了，三观不一致，根本没法调和，我们离婚吧。” 程旭东猛地一下抬起头来，看着林苏禾不吵不闹的神情，他这才意识到她这次是真的要跟自己闹离婚了。 “老婆，我们不离婚好不好？离婚后子茵会很可怜的。”他声音变成了哀求，“我们要是离婚了，子茵会很受伤害的，我们不要伤害子茵，好不好？” 想到子茵，林苏禾心痛地闭了一下眼睛，不过她马上又恢复了正常，“没有办法，这是子茵的命。以后的路还长，我不能因为子茵便令自己不快乐几十年，这对我自己不负责。” “苏禾，我们之间是不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的，是吧？我们之间的矛盾主要来自我妈和我哥，是吧？我答应你，以后我尽量不去我妈和我哥那边了，我们一家三口好好生活，好好过日子……” “呵！”林苏禾用笑声打断了他，“你依然没意识到我们之间真正的矛盾点在哪里！” 程旭东：“我不管，我也不想知道什么矛盾点，我不想离婚！” 林苏禾斩钉截铁地说：“你不想离婚就要拿出行动来证明，去问你哥要回你该得的你爸留给你们的财产。” 程旭东：“不要逼我……” 林苏禾：我就逼你了！” 第115章 小姑妈的手摔断了 “那我没法做到。”程旭东干脆说。 “那就离婚吧。” 程旭东：“不离。” 林苏禾：“程旭东，你还是男人吗？你这是耍赖！” 程旭东干脆地耍无赖：“嗯，我就耍赖了，随便你咋说。” 说完也不理林苏禾了，自顾自就往楼上走去。 躲在房门口偷听的林小姑妈终于忍不住了，出来挡在了程旭东的面前，说到：“侄女婿，不是我向着我侄女哈，我今天一定要指责你的不对了！你说你跟苏禾是俩口子，有了女儿，你们三个才是一家子，你就应该事事以自己的小家庭为重，可是你为啥老是护着你的妈和你哥呢？” 程旭东板着脸脸说：“我妈生了我养了我，难道我娶了老婆就不要她了吗？还有，我在这世上只有一个亲哥哥，没有其他兄弟姐妹了！” “你这意思就是说，老妈只有一个，老婆没了还可以娶，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了？”林小姑妈反问他。 “这可是你说的，我没说过。”程旭东还是板着脸说。 林小姑妈被他气笑了，“那你要这样认为就别怪我支持我们苏禾了！一个始终把老妈和哥哥看得最重的男人，跟着他也是受罪，还不如离了。” 听到林小姑妈说这样的话，程旭东心里怒起，挥手就将拦在自己面前的小姑妈推开。 他这一推是因为怒气冲动，力气就比较大，林小姑妈一个站不稳就倒向了楼梯。 正好背部着地，抵在了楼梯口，她条件反射地用手去撑地。 “咔嚓！” 耳朵都能听到的咔嚓声，诠释了她的手骨断了。 “啊——” 痛得她一口气上不来，瘫在了楼梯口。 “小姑妈——”林苏禾大惊失色，飞奔过来。 程旭东也一下子吓懵了。 “程旭东，你打我小姑妈！”林苏禾怒瞪程旭东，伸手就给他一巴掌扇到了脸上—— 啪！ 你打我可以，你打我小姑妈我跟你拼命！ “我没有……”程旭东第一时间替自己辩护，“是她自己摔倒的。” “不是！是你推的小姑婆！” 一声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俩人都同时望过去。 却见小子茵站在楼梯上，俯视着她爸爸。 “我……不是……”程旭东的舌头打结了，“子茵，爸爸……不是故意的……” “可是，你推了小姑婆。”小子茵一双黑汪汪的眼睛盯着他。 程旭东顿时就恨不得马上一头钻进地板里去。 当着孩子的面撒谎，还被孩子拆穿，让他一个七尺男儿无地自容。 “手……我的手怕是断了……”缓过一口气来的林小姑妈忍痛说。 “小姑妈，我马上送你去医院。”林苏禾也顾不上找程旭东算账了，赶紧去扶小姑妈。 回过神来的程旭东也向前一步来扶，但却被林苏禾愤怒地呵斥：“滚开！不要你扶！” 看着林苏禾脸上恶狠狠的表情，程旭东吓得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林苏禾扶起了小姑妈，扶着她往外面走，小子茵打着一双光脚紧紧跟在身后。 “子茵，乖，你就在家里，妈妈送小姑婆去医院。”林苏禾对她说。 “不要，我怕。”小子茵声音里带出哭腔。 “不怕，乖，你就在家乖乖地……” 林小姑妈也对她说，“子茵乖，就在家跟着爸爸……小姑婆手痛，去医院，一会就回来哈……” “不要！”小子茵猛摇头，“我不要跟着爸爸！” 程旭东上来抱她，她的一双小手不停地挥，拒绝她的爸爸。 刚才，她亲眼看到爸爸将小姑婆推到地上，一时间让她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爸爸。 毕竟小姑婆天天带着她玩，带着她睡，已经成了她最亲近的人了。 “程旭东，你给子茵把鞋穿上！”林苏禾扭头对着程旭东叫道：“给她穿上鞋再来！” 林苏禾扶着小姑婆来到外面，走到路口喊了一辆电三轮，直接往医院去了。 到了医院，急诊室的医生都感到很意外——你们家这是怎么了，咋老是摔断骨头呢？ 确实，林苏禾也是感觉挺无脸的，在医院这些同事里就自己家出的事最多，先有婆婆妈来收费厅大闹，接着是程旭东摔裂了肋骨半夜来急诊，现在又是小姑妈摔断了手。 哎，这都是什么倒霉运势啊！ 林小姑妈送到检查室去照了片，右手手腕骨折。 骨科没有急诊，只能做常规的紧急处理，急诊医生建议林苏禾带她去医院不远处的骨科医院。 林苏禾只得将小姑妈带去骨科医院，这家骨科医院是一家私人开的，在当地比较出名。 骨科医院的大夫看了片子后说到：“摔得比较重呢，腕骨骨折，小指端粉粹性骨裂……这个怕是要动手术接骨呢。” “动手术要花多少钱啊？”林小姑妈问。 “先交两万住上院吧，我们明天一早制定治疗方案。” 林小姑妈一听先就要交两万，还要住院，当即表示反对，“啥子接个骨头还要住院哟，我又不是脚断了，算了，苏禾我们还是等明天去你们医院吧。” 林苏禾说：“小姑妈，你的手断了，是要做手术接骨的。” “不要在这。”小姑妈悄声对她说：“太贵了，前年我们邻居摔断了脚接骨头才花了几千块钱，而且人家也没有说要住院。” 林苏禾：“小姑妈，不要心痛钱，钱都我出，你不要焦心，只要能接好你的骨头花再多的钱……” 小姑妈马上拿眼神制止了她说下去：“别！别说不在乎钱，人家会使劲让你花钱！” “他们这里晚上也不能做手术，那我们还是回我们医院去想办法吧。”林苏禾说。 因为心疼小姑妈要痛一晚上才能做接骨手术，林苏禾厚着脸皮给自家医院的骨科胡主任打去了电话，将胡主任请到了医院来。 “你这个开刀做手术没必要。”胡主任说，“外面那些医院一个小骨折动不动就让人家开刀接骨，增加病人的痛苦来增收。” 林小姑妈夸道：“大实话！胡主任是良心医生！” 胡主任笑笑：“自家医院的家属，我才说大实话。” 然后，胡主任叫来两个男助理，两个大汉开始给林小姑妈接骨了…… 第116章 他这男人就是不长心的 小姑妈的人工接骨很完美，两个大汉浑身大汗都使出来了，接好骨头，打上石膏，医药费加上照片就只花了四百多块钱，胡主任连手术费和辛苦费都没收。 真是令林苏禾感激不已。 等忙完这一切，她才看到程旭东抱着小子茵站在一旁，小子茵身上还穿着睡衣，连件外套都没穿。 她的心里顿时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三月份的晚上，还是比较冷的，他就这样抱着小子茵出来了！也就是往小子茵的光脚上穿了一双鞋，而且鞋子还一样穿了一只，一只白色，一只红色的。 林苏禾彻底无语了——这样的男人究竟有何用？ 就这样折腾到半夜，一家老小才回到家里歇息，林苏禾根本没力气跟程旭东闹了，自己将卧室门反锁上，带着小子茵睡了。 程旭东进不了卧室，只有去睡一个房间。 紧闭房门的林苏禾躺在床上即使困得不得了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想了很多，凌晨四点钟了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天一早她就被闹钟闹醒了，昏昏沉沉地翻身起来，准备做早饭，小姑妈手伤了肯定是做不了事情的。 二楼起居室有一大一小两个卧室，昨晚她将程旭东撵了出去，他就睡在隔壁卧室，小姑妈手伤了上下楼不方便就睡在了楼下的房间里。 林苏禾起床后出来，瞟了一眼隔壁的房间，房门开着，程旭东在床上睡得一动不动，她对他的失望不免又增加了一层。 这个男人永远都是如此，无论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能做到高枕无忧，就像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一样。 没有多看他一眼，林苏禾走向楼梯，下到一楼，耳朵里马上就听到来自厨房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她心里一惊——莫非有老鼠？ 然后她壮着胆子往厨房走去，刚到门口却看到小姑妈在里面忙活，单手拿着饭勺在灶台上搅合着。 而且是左手，因为她的右手打着石膏。 “小姑妈，你不要动！”林苏禾赶紧冲上去制止，“你咋就起来煮饭了呢？” “有啥不能动的？”小姑妈不以为然地说：“我只是手摔了，又不是脚，只要能走就没有不能干活的，没有那么娇气。再说了，只是一只手伤了，我还有一只手呢。” “可是，你要好好养着啊，手才能好得快！” 小姑妈一撇嘴道：“我这只手硬邦邦地吊着，想动还动不了呢，不就是养着了吗？你放心，我这身体好着呢，比你们年轻人都有力气多了，我就是现在一只手提一桶水都轻轻松松。” 林苏禾：“我晓得你身体好，可你……你还很痛不？” “痛啥哟，上了药又吃了药，不痛了。”小姑妈说：“再痛也没生娃儿痛吧，我跟你说，我生你表哥的时候痛了两天两夜都不出来，医生都说再生不出来就给我刨肚子了，我不干，自己跳起来蹦哒几下就把你表哥蹦跶出来了……” “噗——”林苏禾被她逗笑了，“可是昨晚麻药过后你手肯定还是痛的，一定没睡好觉的。” “我都跟你说了我不怕痛的，它要痛就痛它的，我只管闭着眼睛睡觉就是了，这一觉就睡到天亮了。”小姑妈说，“每天早上六点钟准时醒，躺着也是浪费时间，不如起床来做早饭，做早饭也是锻炼身体。” 林苏禾：“……” 好吧，她被小姑妈折服了。要强的小姑妈只要双腿能走，就从来不会把自己当病人的。 这不，一锅粥已经被她单手熬好了。 “昨晚上熬到半夜，最耗精气，早上喝两碗粥养胃。”小姑妈说，“冰箱里有我昨天买的鸡蛋饼，待会用微波炉打热就可以吃了。” “好。” 林苏禾将另一口锅里煮的四颗煮鸡蛋捞了起来，装进空碗里，用冷水冲了一下。 帮着小姑妈将早饭摆上了餐桌，林苏禾让小姑妈坐下休息，她自己往楼上去看小子茵有没有醒。 “你要不喊侄女婿起来吃饭……”小姑妈说。 “不喊。”林苏禾当即拒绝。 人是他推倒摔伤的，他倒是睡得呼儿嗨哟的，被他摔伤的人还做好饭喊他起来吃，有这个理吗？ 她没去告他伤害罪就是最大的仁慈了！ 林苏禾上楼去看了小子茵，睡得正香，就没有叫醒她了。接下来她打了个电话向领导请假，领导也知道她家发生的事了，准了她一天假，还意味深长地叮嘱了她一句—— “小林啊，你要把家事处理好啊！” 言外之意：你这三天两头的家里闹些事出来，对你的影响也不好哟。 上次跟王瑛一起吃饭的时候王瑛就对她提了一句，说医院财务科有把她提到财务室去的打算。 是啊，堂堂财经大学毕业出来的人，天天坐在收费室里收费，的确有些浪费人才。 挂掉电话后，林苏禾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也不想这样啊，可是嫁入了这样的家庭，遇到这样的婆家人她能有啥办法？ 她和小姑妈慢慢吃完早饭后，程旭东才从楼梯上急匆匆地下楼来，也顾不上吃饭了，就像个慌脚鸡一样赶去上班去了。 小姑妈看着他出门的背影，好一会才对林苏禾说：“苏禾啊，你看你们这个日子还能不能将就过下去啊？” “不能。”林苏禾斩钉截铁地回答她，“我对他已经完全死心了，一定会跟他离婚的。小姑妈，你放心在家养伤，这段时间我去请个保姆来做事……” 小姑妈马上摇头：“别别别！请啥保姆哟，费钱！我又不是动不了，我可以做事情的，就这点家务事，不算事。” 林苏禾：“不是的，主要是子茵调皮，费精力，你现在这种情况带不过来的。” “子茵听话啊，我说啥她都会听的，放心，我带得过来的。”小姑妈的，“我只是担心你啊，你跟小程两个这种状况……我看小程这个人，一点心都不长啊，真的亏死你了。” “没事，我会处理好的。”林苏禾长长呼出一口气，“我今天跟领导请了假了，小姑妈你先好好歇歇，我跟我妈他们打个电话回去。” “你可别跟你妈老汉说我手摔得多严重啥的话哟，你妈那个人柔肠软肚的……” 第117章 这个男人情商高 听说林小姑妈摔断了手，林妈妈就急了，对林苏禾说：“这下可咋办，你又要上班又要照顾子茵和你小姑妈？” 林苏禾：“小姑妈说没事的，她单手可以做事，但我觉得还是要去请个保姆才行。我也不敢给我表哥他们打电话去说把小姑妈接回去休养，人家会认为我薄情寡义。” “是啊，你小姑妈是在你这里把手摔了的，你要把她送回去休养，你表哥他们肯定会以为你在甩包袱，依我说你提都别提这事。” “嗯，好的。” “那你这边咋整？我和你爸只有等星期六才过来看你小姑妈。” 林苏禾：“没事的，我让夏冬至再去把他家的那个保姆请来帮一段时间的忙行了，你们不用操心。” 正通着电话的时候，来了一条来电提醒，真是说谁谁就来。 对了，正是夏冬至打来的电话。 夏冬至是来问候她的：“苏禾，我今天一早来就听说你小姑妈把手摔断了，你现在家里忙得过来吗？” 林苏禾：“我刚还和我妈通电话，正说到这段时间要去找个保姆呢，要不把你家保姆请来帮我一段时间？” “好啊，没问题。”夏冬至说：“我马上就让她过来。” “谢谢你哈。”林苏禾笑说：“保姆的工资我出。” “不用的。” 林苏禾认真地说：“我必须要出的。” 夏冬至没有跟她犟，回道：“好吧。” “哎，冬至，你说夏主任帮了我这么大个忙，出诊费和手术费都没要，我该送点啥东西去感激他呢？”林苏禾问。 听到林苏禾叫他一声“冬至”，夏冬至心里就像被一块石头激起了千尺浪花一般，汹涌澎湃。 这还是有他与林苏禾认识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这样亲昵地称呼自己。 记得读书那会她在他面前可拽了，对着他基本就是这样称呼的“喂，你”，要么就是直呼他的大名“夏冬至”。 进了医院做了同事，她对他的称呼就客气多了，要么是“夏医生”，要么是“小夏哥”。 “你咋不说话了？”林苏禾问。 “嗯……”夏冬至清了一下嗓子，说道：“你给他送红包他是肯定拒绝的，送点水果啥的又显得礼薄，这样吧，我这里有两瓶酒放了好多年了，我又不喝酒的，放着也是占地方，不如给你拿去送给胡主任吧。” “啥酒？”林苏禾问，“我去商场照着牌子买两瓶。” “买不到的。”夏冬至说：“是2000年**春发行的跨世纪典藏版，百年老窖，内部供应的。” “会不会很贵重哦？”林苏禾问。 “仁者见仁 智者见智，对于不喜欢酒的人来说就不算贵重。”夏冬至笑笑说。 “那……”林苏禾迟疑了一下，才问道：“那我该给你多少钱呢？要是钱太多了我可给不起啊……” “你跟我俩个还谈什么钱呢！”夏冬至语气有些严肃地说：“本来上次开同学会我就准备拿回去送给林老师的，可听师娘说林老师血压有点偏高，戒酒，于是我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如今你刚好需要，也算是了了我的心愿了。” “好吧。”林苏禾答应了下来，“那我就代我爸向你说声谢谢了。” 夏冬至：“不用谢，学生孝敬老师这是应该的。晚上七点半钟左右你出来吧，我带上酒送你去胡老家。” “好的。” 挂掉电话后，林苏禾坐在餐桌旁很有些感触…… 这是程旭东永远都做不到的，他看似冷冷清清，但每一个细节都能替人考虑到，并且做得让你感觉合情合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情商吧。 小子茵睡到了九点半才醒来，林苏禾拿着梳子给她梳头扎小辫子，她一颗小脑袋扭来的。 “你不要扭好不好？你一扭我就梳不好。”林苏禾提醒她说。 小子茵撅着嘴说道：“妈妈，你把我的头发揪得好痛呢，我要小姑婆给我梳。” “小姑婆的手摔伤了，咋给你梳啊！” “哦……”小子茵这才想起来，“那小姑婆的手能好吗？” “当然能好了！”林苏禾说：“只不过你以后一定不要调皮了，不要跳上跳下地费小姑婆了，不然小姑婆的手就老不好的。” “好，我不调皮了。”小子茵点头道。 林苏禾：“这段时间你在家要照顾好小姑婆，不要跑出门去，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小子茵使劲点了下头。 捏在林苏禾手里的头发被她这一动又散了，她不眠埋怨道：“你别动啊！就这几根稀稀拉拉的头发，还特别不听话。” 小子茵当即呲牙咧嘴嚷嚷：“妈妈，你会不会梳头啊？把我的头发扯得么痛……” 然后林苏禾便潦潦草草地给她在头顶扎了个小赳赳，就像一个顶在头上的鸡毛毽一样。 小子茵对着镜子左瞧右瞧，十分不满意。 刚好给小子茵梳好头发，楼下便传来了张春玲的说话声—— “林小姑妈，我听说你把手给摔了我就过来了，这不就没法给子茵做饭了吧，我来把她接到我那边去。” 瞧瞧这话说得多令人不舒服啊！ 敢情她只是担心没人给她的孙女做饭吃，而一点都不担心被摔伤的人有没有饭吃。 当然了，她心里还在幸灾乐祸呢——摔得好！咋没把你这凶婆子给摔死呢？ 林苏禾赶紧冲着楼下说：“子茵就不麻烦你给她做饭了，这段时间我会请个保姆来的！” 张春玲已经踏踏踏地踩着楼梯上来了，“请啥子保姆哟，与其浪费那个钱还不如我来带子茵。” “……”林苏禾气道：“我请保姆来照顾我小姑妈的，我自己出钱，又没让你出。” 张春玲：“你出钱不就是我儿出钱吗？我这是为你们省钱。” 林苏禾气得将房门“砰”地一声关上了，将张春玲关在了门外。 她一点都不想听到她的声音，一听就令人生气。 “你把门关上干啥呢？”张春玲不满地敲着房门，“子茵，快给奶奶开门！” 林苏禾只是不理她。 小子茵看了看她妈妈，又看向房门，也不开腔。 “子茵，是你爸爸打电话来叫我来接你的，今中午你爸爸也来我那边吃饭呢！” 第118章 妈妈，你是不是要和爸爸离婚 听听吧，她来可不是看望林小姑妈的，而是来领她的孙女过去吃饭的。而且连程旭东也过她那边去吃饭。 林小姑妈听得直摇头，心里直叹这母子俩都是情商极差之人。 本来她还想着要不要给侄女和侄女婿劝和的，这样看来真是没必要了，烂泥扶不上墙啊！ 由于林苏禾不开门，小子茵也不愿意跟她走，张春玲只得悻悻然转身下楼去。 下到一楼，她还不忘怨气满满地对林小姑妈说：“也不晓得你们平时给我孙女灌输了些啥子思想，搞得我孙女现在连我这个奶奶都不认了。” 林小姑妈马上反唇相讥道：“这是你命不好了，男人不爱，儿媳妇不喜，连孙女也不亲你，你各人该去找个风水先生看看你的风水才是，而不是自己拉不出屎来怪地球没有引力。” 这话把张春玲气得够呛，她自知无论自己嘴巴如何厉害也是厉害不过眼前这个林婆子的，于是气得她对着林小姑妈放狠话—— “你的嘴这么恶毒，信不信我上来给你两耳瓜子，撕烂你的嘴！” 论武力值她是断然打不过林小姑妈的，只不过是见林小姑妈如今断了一只手，她才敢如此大放厥词。 林小姑妈岂是随便一个人说拿捏就能拿捏的，拿上就回过去：“上来打！上来给我两刮子看看！你这时候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就敢跑到你儿子的单位上去打滚撒泼，你信不信？” 张春玲怂了——信！ 哪敢不信！ 这婆子能提着一把刀跑到她门前楼道去杀鸡扰民，上她儿子单位去撒泼告状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信信信！你凶你厉害！别人都不敢惹你，只有天才能收你！”张春玲一边说着一边快步奔出门去了。 迟一步她怕自己会挨打。 “天只收坏人不收好人！”林小姑妈在后面怼了一句。 等张春玲走后林苏禾才带着小子茵下楼来，口中劝着小姑妈：“你别理她，自己好好养伤。” 下了楼梯，小子茵突然开口问道：“妈妈，你是不是要和爸爸离婚啊？” 林苏禾一愣，林小姑妈也一愣，随即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最后还是林小姑妈开口了：“子茵啊，这些都是大人的事，小孩子不用管那么多，小孩子只管好好吃饭好好睡觉长高高就行了。” 林苏禾蹲下，将双手搭上小子茵的小肩膀，呈半搂之势，“子茵，你听妈妈跟你说……” “嗯。”小子茵点头，小嘴唇紧抿着，一双黑汪汪的眼珠子端端地看着妈妈。 “嗯……”林苏禾迟顿了一下，在大脑里组织着将要说出口的话，思考着自己该如何用最温柔的话对女儿说出她即将面临的最残酷的现实。 离婚对一对矛盾重重的夫妻来说或许是最好的出路，但对一个幼小的孩子来说无疑是天塌了一般的打击。 是的，父母就是孩子的天，父母的分离无疑就是孩子的天塌了。 “子茵啊，你跟妈妈说，你愿意整天看到妈妈受奶奶他们一家人的欺负吗？”林苏禾柔声问道。 小子茵摇头：“不愿意。” 林苏禾又缓缓地说：“如果爸爸也帮着奶奶他们欺负妈妈，你觉得妈妈是该忍受呢，还是拒绝受欺负呢？” 小子茵：“我不要爸爸欺负妈妈。” “如果你爸爸就是要跟奶奶他们站在一个队伍里，你还愿意看到妈妈受欺负吗？” 小子茵又摇头，黑丢丢的眼睛里浸出一层雾气来。 看着她这样子，林苏禾实在不忍再说下去了，她将女儿抱了起来，紧紧地抱入自己的怀中，用脸蛋贴着她的脸蛋，柔声细语地对她说：“宝贝，以后无论爸爸妈妈会不会还住在一起，我们都是最爱你的人……” 小子茵爬在她的肩上不说话，小小的身子发出细微的抖动。 林苏禾感受到了女儿的难受，闭了口，只是用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她也很难受，同时也十分无奈。 可自己又能怎么办？跟程旭东的婚姻除了一地鸡毛还看得到什么希望呢？她不能为了给女儿一个完整的家就把自己困在这无望的婚姻里一辈子吧？ 不能！ 女儿现在还小，不能理解成年人的无奈，等她长大了就一定能理解自己的妈妈的。 拍着拍着，小子茵突然嘟嘟囔囔地说了句：“妈妈，你跟爸爸离婚了，我要跟你在一起……” “嗯！”林苏禾鼻子一酸，亲了女儿一口：“宝贝，妈妈永远和你在一起，永远永远爱你哟！” 中午，程旭东果然没有回来吃饭，上他妈那边去了，到了晚饭时间他也没有回来。 晚上七点钟，夏冬至的车准时出现在了街头路口，林苏禾匆匆走来上了车。 “我跟王娘说了，让她明天就来你家。”夏冬至发动了汽车说到。 “好的，谢谢你。”林苏禾感激地说，“这次我保证不会让王娘受委屈的，因为今天我婆婆妈来我家被我无情地撵走了。” 夏冬至敏感地捕捉到了一点什么信息，目光微微瞥向林苏禾，问了一句：“你跟你老公家闹决裂了吗？” “我……”林苏禾顿了一下，脱口而出：“我想离婚。” 夏冬至的脚往刹车上轻点了一下，表情露出一点震惊：“你要离婚？” “是的。”林苏禾点头：“过不下去了。” 夏冬至：“只要不是原则问题，能过还是过吧。” 这话他觉得自己一定是没问过自己的内心的，很有些言不由衷的意味。 “不想过了。”林苏禾闭了一下眼说：“你看看我现在在咱们医院都成名人了，不是工作上的优秀，而是家里的烂事。” “……”夏冬至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只有默默地开车。 “真的，我觉得自己当初跟程旭东结婚就是一个错误，犯了很大很大的错误……”林苏禾开启了喋喋不休模式，“门不当户不对是其一，三观不合是其二，真的，人家说婚姻一定要讲究门当户对，我以前不信，也不听妈老汉的劝……” 夏冬至一直默默地听着，他知道她需要倾诉。 此刻，在街头的转角处有个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汽车的尾灯，目光中蕴含着愤怒。 第119章 月亮下看清了你的真面目 程旭东亲眼看到自己的老婆上了别的男人的车，而那男人正是夏冬至，他整个人都被愤怒点燃了。耳边响起了晚饭时他哥给他的提醒—— “旭东，我听人说林苏禾跟他们医院的一个叫夏冬至的关系不太一般呢，你还是多长点心吧。” 当时他只是不在意地说了句：“那人是她爸的学生，他们是老乡是同学。” 谁知道吃完饭后他刚走到自家门前的这条马路对面时，就见到林苏禾上了那男人的车！ 紧接着他又回想起自己刚下班回家时妈妈给他说的那些抱怨的话—— “二娃，自从那个林婆子来了后我觉得我们一家人就没过上一天太平日子，现在就连子茵都被她挑唆得不认我这个奶奶了，我看呐哪天肯定还挑唆得子茵不认你这个爹呢！” 想到这，程旭东咬紧了后槽牙，两只手狠狠地捏成了拳头。 晚上八点钟左右，林苏禾送了礼回来了，同样的夏冬至将她送到小区路口就离开了。 当她一迈进院门的时候就看见程旭东黑着脸站在面前，一副恶狠狠的样子盯着她，像是要把她吃了一样。 她原本在夏冬至面前倾倒了一通情绪垃圾后心情都比较好了，一看他这样子顿时又心塞了。 不想多看他一眼，她将下巴一抬，目光平视前方，往前走。 程旭东伸手拦住了她，语气不善地问道：“你刚到哪去了？” “我去哪了还要向你汇报吗？”林苏禾目光轻瞥向他，“我说出来你给报销费用吗？” 程旭东怒道：“你跟别的男人鬼混去了，还要我报销费用？” “我呸！”林苏禾狠狠呸了一口，气道：“你把我小姑妈推倒摔断了手，我拿着礼物去感谢人家胡主任，在你口中叫与男人鬼混？” “不是说胡主任，是你跟夏冬至！” 林苏禾：“我跟夏冬至咋呐？是我叫人家帮忙请保姆来，又让他帮忙送去胡主任家，人家哪点惹到你了？” 程旭东：“你和他什么关系你心里最清楚，别在把他塑造成好人了！” “程旭东！”林苏禾咬牙道：“算了，我不想跟你掰扯了，跟你这种人掰扯就是浪费时间。。跟你没法再过下去了，离婚吧！” 程旭东：“跟我离婚，就为了那个夏冬至？” 林苏禾简直无法忍受他的泼污水攻击了，怒视他，厉声说道：“程旭东你听好了，我林苏禾做人做事清清白白堂堂正正，你这些污蔑我的话马上闭嘴，否则要遭报应的！” 程旭东：“你敢发誓？” 林苏禾怒道：“我用我全部亲人来发誓！若是你污蔑了我，你死你妈和你哥！” 她是气到了极致，所以才把他的妈和哥拿来诅咒。 “……”程旭东一下子就语塞了。 林苏禾怼着他的脸又说：“程旭东，我跟你说，我要跟你离婚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和你的妈永远把我当外人。” “我从没把你当外人。”程旭东辩解说。 林苏禾：“你说的没把我当外人是吗？那好……” 她伸手指向天上的月亮，对他说：“咱们站在月亮底下说话，当着月亮的面，我就问你，你敢去问你哥要你该得的那笔你爸的遗产吗？如果你去要回来了就证明你没把我当外人！你敢吗？” 程旭东：“林苏禾，你这是在逼我与我哥闹决裂。” “呵！”林苏禾冷笑，“所以，你还是跟你哥亲，跟我是外人了！好吧，你已经当着月亮神的面前做出选择了，那么请你离开这个家，去你妈那边吧！” 程旭东：“林苏禾，你讲点理好不？” 林苏禾：“我对家人讲情，只对外人讲理。程旭东，从今儿起我只当你是个外人了，不会再与你说一句话了，你好自为之吧。我明天就找人把离婚协议弄好，到时候咱俩再谈离婚细节。” 说完，林苏禾甩开他就走。 程旭东正要伸手去拉扯她，突然小子茵朝着他们跑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叫着：“爸爸，你不准欺负我妈妈！” 程旭东整个人呆住了，立在了院子中央。 林苏禾一把抱起奔向自己的小子茵，大步往房里走去。 呆呆地看着她母女俩进了房门，程旭东独自在风中凌乱…… 就这样呆呆地立了好半晌，他才慢慢地朝着房门走去，脚步沉重，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 就这样，他缓缓地推开了房门，走到了客厅。客厅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空气中凝固着令人窒息的感觉。 林小姑妈的房门关着的，再没有了以往他一回来就迎上来的“侄女婿你回来哇”的问候声。 他站在客厅里发了一会愣，又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地往楼梯上走去。 上了楼梯，来到了二楼，站在二楼小客厅里，他看向那扇本属于自己和她的卧室，此刻门也是紧紧闭上的。 与他关系最亲密的两个人就在那里面，虽然只隔着一道门，却生出一种咫尺天涯的感觉。 他想要上去拍打门，想要恳求哀求或是什么求她们开门，可是他却做不到了，因为他没有勇气，没有勇气去割裂一点深刻在他骨血里的亲情——他的亲哥。 他记得爸爸在医院去世的那天，妈妈哭得死去活来，他跪在妈妈面前，妈妈哭着对他说：“二娃啊，你爸爸走了，现在这世上就只剩下我们母子三了，以后我们仨一定要相依为命啊！” 他答应了他妈妈，以后一直一直都要和她和哥哥相依为命的。 此刻，他觉得自己好难啊…… 转过身，他慢慢走向沙发，将沉重的身体往沙发上缓缓坐下，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来。 夜深了。 张春玲这边的房子里，另一间房门紧闭的房间里，程旭阳和那女人相拥躺在床上，密谋着。 女人：“亲爱的，干脆我们出去买房住吧，把这房子让给你弟弟他们。” 程旭阳：“凭啥要让给他们？” 女人：“因为你是他的哥哥啊，哥哥应该让着弟弟啊。” 程旭阳：“我是家里的长子，我说了算。” 女人撒娇道：“可是我不想看到你们兄弟俩为了房子吵架啊，你说我们俩个出去买个房子搬出去住，你让出家里的房子，你弟媳妇就不会盯着你手里的这笔钱不依不饶了……” 第120章 利益面前都是鬼 “……”程旭阳想想，觉得女人说得不错，于是往她脸上亲了一口，夸道：“宝贝，你真聪明。” “再把那两件值钱的东西都拿去卖了，”女人又给他扇起枕头风，“卖了一起用到房款上，能全款买房就不用贷款啦。” “全款不够啦，我们这一带的房价一般都是两三万一平米呢。”程旭阳说。 “我们不用在主城区买房啊，挨着我们的区买房就便宜多了，一百多万就能买一套房了。”女人的脑袋在他肩头磨蹭说。 蹭得男的心里痒酥酥的，“买了房我们就可以结婚了哈……” “那你要往房产证上加我的名哟。”女人一双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嗯……”男人开始动手动脚，转移注意力。 “你是不是不愿意往房产证上加我的名哟？”女人撅起嘴来问他。 “加……加就是了……嗯……”程旭阳答应着，“我们都是俩口子了，还有啥不愿意的。” 他的心里：反正加上名字房子也不是你的，谁出资房子就是谁的。 女人：“等房子买了我可以把我这点存款拿出来装修。” 程旭阳心里一喜：“好啊，宝贝你真好。” “不过……”女人扬起嘟嘟唇，用着撒娇的口吻对他说道：“那你得给我签个协议，房子是我们共同出资买的，嗯？” “这个……”程旭阳犹豫了。 “你不愿意，是不是啊？”女人撅起嘴来。 “也不是……” “那你就是有二心，将来想着甩了我？”女人不高兴了，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装着生气要起床来，“行，你既然有这种想法，我还是现在就离开你好了。” “宝贝，我不是这样的人。”程旭阳去抱她。 “那可说不准。”女人推开了她，说道：“你和你的前女友交往了那么长的时间不也说不要她就不要她了吗？说起来我跟你才两三个月的时间而已……” “宝贝，我爱的是你啊！我根本不爱她，我跟她就是同学感情而已。”程旭阳忙哄着她说。 女人将嘴一撇，“你也别当我是十多岁的女孩子了，我虽然年纪比你小，但好歹也是过来人了，我前夫以前对我就是许的空头支票，所以我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相信男人的这张嘴了……” 程旭阳：“你要相信我，我不是你前夫那样的人。” 女人一笑，“那你得拿出实际行动来证明啊！不然……还是算了吧，我也不逼你，毕竟买一套房子要花那么多钱，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我理解你。” 说着，女人开始半推半就地起床，“我不想让你为难，我还是回老家去吧，你现在去找肖婷婷和好还来得及，这样的话你妈妈也开心了，然后你再把钱分给你弟弟，这样你全家就都和谐了！” “不是这样的……”程旭阳一把抱住她，不让她起床，“宝贝，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是爱你的，我发誓一辈子都不会和你分开的。” “可是你不愿意跟我签房子协议，就是对我有二心，就是在为你将来离开做后路。”女人弱弱地说，“与其待到那天你伤害我，还不如我现在就离开。你放心，我自己离开的，不会怨你……我回到老家去找家医院，悄悄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保证不给你留下任何的包袱……” “别别别！”程旭阳连忙说，“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哪里舍得伤害你啊！明天我们就去扯证，马上就结婚。” “你说的明天去扯证吗？”女人问。 “是，明天去。”程旭阳点头，“反正我们俩个早迟都是要结婚的，那就明天扯证去哈。” 女人：“那……扯了证后我们就去买房子。” “好。” 女人从他怀里挣出一只手来，从床头柜旁扯过自己的包来，从里面拿出一张4K纸和一只笔来，递到程旭阳面前。 “你往上面签个字。”她盯着他说。 “这个是啥哟……”程旭阳看着这张打着字的纸，问道。 “我刚才不是跟你说过吗，买房协议啊。”女人娇笑着说。 程旭阳伸手去将旁边的灯光调亮了一些，看着纸上面的字…… 大致意思就是，二人约定买一套商品房，不管房子钱是谁出的此房子都属于二人的共同财产，拥有同等的处置权。 看着男人有些发神的样子，女人又贴上来，嘴唇贴着他的耳朵，悄声说：“你卖了你爸遗产的那一百万你完全可以不承认的，为了逃税你跟那个古玩店老板不是现金交易的吗？连买卖发票都没有呢！你弟弟就算是要找你分钱也找不着证据的……” 程旭阳心想：是啊，就算他们去找古玩店老板，那人也不会承认的，都是老江湖，利益面前大家都是鬼。 女人：“买房的钱你就说你出了一半，我出了一半，谁也不会质疑你的，好歹你也三十岁的人了，工作了这么多年有点存款也是正常的。” 程旭阳：是啊，与其将钱分一半给他们，还不如赠给我的女人，反正明天就去扯证了，扯了证就是合法夫妻了，她的就是我的。 于是，他拿起笔来就往纸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这里，身份证……”女人看着他签了名后又指着最前面一行说，“这里写下你的身份证号码。” 程旭阳按照她的指示又往上面写下了自己的身份证号码。 填好后，女人再看了一遍，表示很满意，郑重收好了这份协议，然后投向男人的怀抱，两人相拥着睡下了。 …… 第二天一早，林苏禾起床从房间出来，刚打开门的那一瞬，烟味扑鼻而来，她不由得皱眉，快步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将窗户全部推开。 新鲜的空气和外面的光亮一股脑透了进来，她这才发现小客厅里空空的，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按了一烟灰缸的烟头。 她再移目看向另一房间，房间的门大开着，床铺铺得好好的，没有人睡的痕迹。 程旭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她的目光再次转移到茶几上，看着烟灰缸下面压着一张纸，纸上很明显地写着字。 这是……程旭东留给她的？ 第121章 他留下的字条 她有些愣愣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字条，一时间思想有些恍惚。 程旭东会给她留字条吗？ 在她的记忆里，就从没见过他用笔写过什么东西，他也懒得用笔。 哦…… 她脑子里一转，一定是他怕发微信影响到她睡觉，怕她半夜起来跟他闹，所以才第一次坐下给她留字条的壮举。 她迟疑了一下，从烟灰缸下拿起了字条。 字条上面写着—— “老婆，我知道是我的无能令你失望了，我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爸爸，是我亏欠了你和女儿，但是现在我真的好难……我既护佑不了你们，也顾全不了我的妈妈和哥哥，所以我感到十分迷茫。 但是，我是爱你和女儿的，我也不想离开你们，所以我不想离婚。知道你不愿意看到我，所以我思考一晚后决定先出去住了，给我们彼此一段独处的时间和空间，让我们在这段时间里都沉淀冷静下来，然后再做决定，好吗？ 老婆，请你相信我，我是真的很爱你的。告诉子茵，我也很爱她。” 看完字条上的字后，她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其实，她和程旭东之间也不是没有感情，曾经也是双向奔赴冲着幸福而结婚的，如今面临分开怎能不伤心？ 可是伤心又能怎样？伤心能让现实改变吗？只要有他妈和哥哥存在，这个矛盾就永远都解决不了，程旭东还是会一如既往地站在他们那一边。 哎—— 林苏禾将字条折成一个小方块，放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再伸手抹掉了脸颊上的泪水。 没法，她在心里默认了，就当是他说的这段时间是离婚冷静期吧！不管将来会不会真的走到离婚这一步，但至少这段时间自己可以过一段清静日子。 哎，其实从她内心来说大概还是有点舍不得他吧，毕竟两个人走到一起建立一个家也不容易。 她可能打心底里还是愿意给他一个机会，或许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后他能改变呢，彻底从他的原生家庭中脱离出来，成为一个真正有担待的男人！ “妈妈……” 背后有个小人儿在叫她。 她深呼吸一口，转过身去，将脸上布上了一层慈爱的笑容。 小人儿向她走来，走近，目光瞥了一眼隔壁房间，然后一头扑进了她的怀里。 “妈妈，爸爸是不是走了？”小人儿将小嘴一瘪问道，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 “嗯……爸爸说他要过奶奶那边去住一段时间……”林苏禾想了想，又解释说：“爸爸也有妈妈，他想多陪陪他的妈妈。” 这个理由很牵强，但希望能欺骗一下这个小人儿。 不过这个小人儿实在有些太聪明，或者说太敏感，当即就问道：“是不是我说不要爸爸，爸爸才走的……” “当然不是了。”林苏禾忙说，“爸爸说他很爱子茵，永远都爱子茵，只不过他也爱他的妈妈……” 卧槽，这个理由太没说服力了，林苏禾自己都编不下去了。 “我知道，妈妈要和爸爸离婚……”小子茵一下趴在林苏禾的肩上，哭了，但却努力压抑着哭声。 林苏禾的心顿时就像被揪着似地猛痛了一把。 第122章 这就是我要的快乐单身吗 真的，现在的孩子都太聪明了，而且早熟，什么都瞒不了他们。 “子茵，不管爸爸妈妈住不住在一起，爸爸妈妈都爱你，只要你想爸爸了爸爸就会来你身边陪着你。”事到如今林苏禾也只能对女儿这样说了。 “嗯。”小子茵懂事地点头，“我晓得，奶奶不喜欢妈妈……大伯伯也不喜欢妈妈……爸爸和奶奶大伯伯他们是一家人……” “……”林苏禾，“乖乖，你听我说，虽然奶奶和大伯伯不喜欢我，但他们都是喜欢你的。” “嗯，我知道。”小子茵又懂事地点头，并伸出小手拍着妈妈的肩膀，“妈妈没事的，他们不爱你我爱你的……” “……”林苏禾的眼泪夺眶而出，“妈妈知道你爱我……妈妈也爱你……” 就在母女俩互诉衷肠的时候楼下传来了林小姑妈的声音：“苏禾，有人来了！” “哦好！”林苏禾应着，抹去了眼泪，“我马上就下来，先等一会哈！” 看到小子茵还穿着睡衣，光着两只小脚丫，她赶紧将她抱回卧室去，给她换上衣服，穿上小拖鞋，这才牵着她的手往楼下去。 来人是夏冬至派来的保姆王娘，林苏禾向她一一交待完家里要做的事后，就跟小姑妈和子茵道别，出门上班去了。 话说程旭东昨晚究竟去哪了呢？ 他其实并没有回他妈那边去，而是跑到了单位宿舍，跟一位单身哥们挤了一床睡了。 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到起床时间了，他又红着眼睛起来准备去上班。 哥们瞅着他说：“不就是要离婚嘛，离就离呗，还把眼睛哭得通红。” 程旭东揉着眼说：“哪个哭了哟！我昨晚五点过才睡，是熬夜把眼睛熬红的好不！” “行行行，就算是吧！老程，听我一句话，离婚一点都不可怕，想我当年离婚的时候也就开始那会不适应，一年半载后好日子就开始了，想干啥就干啥，根本没人管，绝对的自由。” 程旭东往卫生间去洗了一把冷水脸，出来后那哥们还在叨叨叨—— “我他妈的现在才知道恢复单身后有多好，简直可以说天天做新郎，幸福到冒泡泡。现在好几个女人追着求着要嫁给我，我躲都躲不赢呢！我才没得那么傻呢，好不容易过上幸福的单身汉，鬼才愿意又撞进婚姻的牢笼呢！” 程旭东也不说话，只是冷眼看了一遍这套单身公寓。 就一个字——乱。 床上乱，桌上乱，地上乱。 就连从不做饭的厨房里也是乱，洗完槽里倒掉的食物渣子都长毛了。 还有，刚才自己进去洗脸的卫生间，地上放着一双球鞋，球鞋里塞了好两只颜色不同的袜子，洗脸盘上方还搭着一条丝袜裤。 这就是单身的自由生活？ 自由是自由，可幸福谈得上吗？ 程旭东不免皱眉，心里即刻想念起自己的那个干净温馨的家来。 这时候的他才发觉自己除了长了一个一米八三的个子外，其实完全缺乏独立生活的思想。 没结婚时，从小到大的生活都是由妈妈照料，一日三餐包括穿衣搭配都无须经过自己的手。 结婚后，家里的柴米油盐和孩子的教育又都是老婆在打理…… 第123章 婆婆说刨腹产还没割阑尾痛 而且，以往无论是在妈妈家还是在自己的小家，每天早晨起来餐桌上便有可口的早饭，再看看这里，两个大男人都是睡到闹钟响的最后一声起来，谁给谁做早餐啊？ 才离家一晚，他就好想回家了，这样的单身生活他真的一点都不想。 只是他现在若要回去就只能跟自己的哥哥撕破脸，他自己做不到啊！ 很无奈！ “我……上班去了。”他揉了揉眼睛说。 出了单身宿舍，他往大门口的油果子摊边买了一串油果子，再买了一杯豆浆，一边咬一口油煎果子一边走去上班。 油煎果子很腻，豆浆的豆味很淡却齁甜，他只吃了两口就扔垃圾桶里了。 今天的天气阴沉，天空中飘着零星的小雨，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 …… 林苏禾来到医院，刚好将收费室桌面整理好，挺着大肚子的舒雅就推门缓缓进来了。 “你怎么又来上班了？”林苏禾盯了一眼她的肚子问：“都快生了吧，还来上班！” 要知道平时这丫可会偷懒了，自打怀孕后就三天两头请假，科室里的人都尽可能地由着她，谁叫科长跟她婆婆妈关系不错呢。 “下周二的预产期。”舒雅慢吞吞地说：“反正在家里也是闲着，很没趣，不如来上班。” “你倒是很爱工作哈。”林苏禾瞥了她一眼，坐下，眼睛落到电脑上，继续做上班前的准备工作。 舒雅往座椅上坐下后，瞅着林苏禾的脸，问道：“咦，你今天的脸色不太好了样子呢……是不是哭过哟？” “没有。”林苏禾没有抬眼，“单纯没睡好。” “哦……”舒雅研究了她几秒后，将嘴一抿，笑道：“这段时间我倒是睡眠很好，自从胎儿临盆后，也不顶我的胃了，感觉身体舒服了，胃口好了，睡觉也香了。” 林苏禾：“嗯。” 她实在没有更多的心情多说一个字，就只想工作，快快上班，好好工作。 “苏禾，跟你讲真心话吧，我是真的不想待在家里，一待在家里就浑身不自在，能不出房间我都尽量不出，总觉得跟他爸妈处在一起压抑得很。”舒雅说，“我就跟葛宇说干脆来上班算了，如果娃要生了，这里是医院，方便得很。” 林苏禾：“哦。” “苏禾，我听他们说的要是男娃的话会在预产期前几天出了，是不是呢？”舒雅又问着她说。 林苏禾：“不一定。” “我家大女子是预产期过后一周生的，二女子是预产期后两天生的……” 林苏禾：“哦。” “你家子茵是啥时候出来的？”舒雅问。 “晚上八点二十五。”林苏禾回答。 “噗——”舒雅一下笑了，“我问你是预产期前还是后呢！你今天怎么啦，咋感觉有些不在状态呢？” 林苏禾勉强笑笑，说道：“生子茵之前一月我受了凉，一直咳嗽，所以在预产期之前两天生的，剖的。” 想起那时候林苏禾心里就不舒服起来，那段记忆终身难忘。 怀子茵八个多月的时候她还在上班，那天下午突然下起小雨，临到下班的时候雨都没停，她给程旭东打电话去要他来接自己，可是程旭东却说他要加班走不开，让她自己喊个三轮坐回家。 下雨天的三轮很难叫到，特别是医院这里，只要出现一辆就会被病人家属抢走。 没有叫到三轮的她只得待在医院等待，期望着程旭东能早点加完班来接自己，或许婆婆妈想得起给自己带把伞来。 可是她等了很久也没见程旭东来，更没有等到婆婆妈送伞来。后来还是单位同事见她被困在这里，去借了一把伞来给她。 她撑着伞慢慢往回走去，九月底的秋天一下雨就变得很凉，她身上只穿着单薄的休闲长裙，就这么在秋风中走回去，一回去就感冒了。 而程旭东呢，并不是在加班，而是半下午就跟两个同事溜号了，溜到123厂公园去打麻将去了。 头痛发烧她一直没吃药，只用物理降温，头痛发烧止了后开始咳嗽，因为怕西药伤到肚里的孩子，她去找中医开了中药，中医师给她开的中药劲儿特缓，然后她就一直咳一直咳。 就这样，小子茵提前被她咳得在子宫里待不住了，提前预产期见红，她不得不躺上了产床。 又因为破水了，而孩子迟迟生不出来，最后只有选择剖腹产把小子茵接出来。 其实她是真的想顺产的，整个孕期也一直在为顺产做准备，可是事在人为，她终究还是违背了初衷，在自己的肚皮上留下了一道伤疤。 而且剖腹产真的对身体的损伤很大的，到现在她的腰都时不时地会酸痛，特别是下雨天，肚子上的这道疤会发痒。 为此她没少埋怨程旭东，就问他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了吗？ 记得她剖腹产下子茵后，婆婆妈还在她跟前说“剖腹产多省事啊，又不痛，一下就把娃娃取出来了，不像我以前生他俩兄弟的时候，特别是生我老大痛几天几夜才生下来。” 她忍痛反驳：“麻药过后也痛啊！” 麻药过后肚皮上还要压一个沙包，就算痛也要一动不动地躺好。 谁知婆婆妈却说：“剖腹产还没有我那年做阑尾炎手术痛。” 真是气得她翻白眼，“阑尾炎只是小手术好不，门诊实习医生都可以做的！剖腹产不光是剖肚皮几层，还要划开子宫，晓得不？” 不晓得！ 发生在儿媳妇身上这个婆婆妈就选择性智障了。 所以她和程旭东走到今天这一步，只能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是一次一次的伤害和失望累积起来的。 “还好，我生前两个都是顺产，葛宇他妈说信不过咱医院，硬是要把我送到华西医院去，然后找了美国来的妇产医生，打了无痛针，”舒雅十分庆幸地说，“你别说人家美国来的医生就是牛，无痛生产也很成功，我还真没感受到多痛。” “嗯嗯，你命好，遇到好婆婆了。”林苏禾顺着她说。 “本来这一胎葛宇妈也让我去华西生的，但是之前那位美国医生请不到了，跟华西的协助合同满期了……” 第124章 大伯子跟那女人去扯证了 “她听华西那边以前给我接生的那个医生建议说，现在我们这边的医院无痛技术也比较成熟了，就让我在这边生，到时候她过这边来就是，不过就是给一趟出差费就是了。” “出差费多少钱？”林苏禾问。 舒雅：“一万块钱而已。” 一万块钱而已！ 果真是官二代有钱人家啊！ “嗯，这边生也是一样的。”林苏禾点头说，“好了，开始上班。” 她没精力跟这位官二代媳妇拉家常聊天了，因为眼前自己窗前已经排上长队了，而在舒雅那边窗口却是稀稀拉拉几个人。 都是聪明人，好像都知道孕妇收费员这边动作慢似的。 这边，张春玲的耳朵正贴着紧闭的卧室门在偷听呢，门里依稀传来翻找东西的声音和私语声，不太听得清楚。 一大早她起床来就感觉到了大儿子和那女人的异常，两个人不到七点钟就都起床了。 大儿子起得早还可以有理由，单位上有事吧，可那女人没有工作的，每天都要关着房门睡到中午才起来的，今天咋会这么早就起床了呢？ 一定有啥大事要发生。 她就冲着大儿子问了一句：“你们今天要去哪么？” 大儿子如她意料中地回了一句：“你不要管。” 对于大儿子对待自己的态度她已经习惯了，于是马上陪着笑脸说道：“今天不是星期三吗，又不是休息日，所以我就问一下……” “都跟你说了，我的事你不要管。”程旭阳毫不客气地怼她。 一般到这时候她就不吭声了，赶紧去厨房为他们准备早餐。 吃完早餐后那两个人又一头钻进了卧室，并且把门关上了，不知道在房间倒腾什么，张春玲不敢问，更不敢开门进去，她只有贴在门缝边偷听。 她就这样专专心心地又偷听了一会，门把的转动声猝不及防地响起，吓得她赶紧转身闪开，装作路过的样子，往客厅方向而去。 眼见着程旭阳跟那女人一道从房门里出来，他手上拿着一个挎包，然后径自往门口走去。 眼看着他俩个出门去后，在门关上的那一瞬张春玲马上拿起手机来就跟自己的二儿子打了过去。 “二娃，我跟你说你哥和那个女人出去了，好像要去民政局扯证呢！” 程旭东正走在去上班的路上，就快到技校门口了，打着呵欠说了句：“扯证就扯证呗……” “那肖婷婷不就真的没希望了么？！”张春玲惊风火火地嚷嚷说，“这下好了，一个小三搞转正了，还是个二婚嫂！” “妈，你管这么多干嘛，是哥他自己选择的，你管得了吗？”程旭东又打了一个哈欠。 “可是我真的不甘心啊！再说了那女人还有一个儿子已经五岁了，你哥这是要去帮人家养儿子啊！” “那也没法，是他自己的选择……”程旭东再打一个哈欠。 张春玲终于听出一点不对劲了，马上问道：“二娃你咋呐？听你像昨晚没睡觉似的，昨晚又跟你婆娘吵架了啊？” 你说呢？ 不过程旭东还是打肿脸充胖子说道：“没有，我昨晚上玩游戏玩得太晚了……” 张春玲突然就像顿悟了一样，提高了嗓音道：“二娃，那个林婆子摔断了手，家里的事情是不是都让你做了啊？” “没有。” 张春玲不信：“二娃，我跟你说，那林婆子摔断了手是她活该，你可千万不要去服侍她们哈，就让她俩个自己受累去！对了，你中午和晚上都上我这边来吃饭，管她们咋整！” “她们也不用我服侍……”程旭东有气无力地说，“苏禾她请了一个保姆，今天大概就来了……” “啥？又请保姆？这个败家娘们！”张春玲在电话那头一下就来气了，“是不是又是她的那个啥同学家派来的？” “妈，你就不要管这么多了。”程旭东的眉头皱成了一团，“她要请保姆就请呗，反正子茵也要人带。” “我说我来带子茵她不肯，成天就只晓得费钱，真当你挣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么？”张春玲咬牙切齿道，“是不是又是以前那个张阿姨？” “不是了，以前那个张阿姨不是已经被你撵跑了吗，人家肯定不会再来了。”程旭东有些无奈地说，“好了，妈，我到单位了，上班了，不说了。” 然后他将电话挂了，再打一个哈欠，就进技校大门去了。 张春玲拿着手机发了会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甘心，总觉得应该做点啥事出来，于是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出门了。 刚走到门口她又立住了脚步，想了一下，转身又往厨房里走，走到厨房拉开了冰箱。 冰箱里装着半盒白巧克力色草莓，是昨天大儿子专门为那个女人买回来的，那女人吃了一半，剩下一半放在这里的。 白色草莓是啥味道，她从来没吃过，昨天大儿子拿回来也没给她吃一颗，真真是白养了这么大个儿了！ 她赌气从冰箱里拿出这半盒草莓来，往自己肩上挎着的布口袋里一放，准备拿过去给小子茵吃。 “我儿子买的东西，凭啥你这个烂婆娘能吃他的亲侄女就不能吃？”她自言自语地骂了一句，然后转身出了厨房。 来到了林苏禾这边，来开门的果然是一张新面孔。 “你就是新来的保姆哇？”她拿着一双高人一等的眼神看着面前的中年妇人，“我是子茵的奶奶，我过来看我的孙女的。” 这个叫王娘的保姆可不比是从前那个保姆了，她是夏冬至妈的老乡，据说还是冬至妈的远房亲戚，是见过一些世面的。 而且刚才林小姑妈已经给她讲过这位婆婆妈的为人和光辉事迹了，所以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哦，是子茵奶奶啊。”她的表情荣辱不惊，甚至还带出丝毫不在乎来。 张春玲一看这人的架势顿时心生不满——这是宣兵夺主吗？一个保姆而已！ 她正想着要拿捏对方两句时，对方已经昂首大声地对着房子里通报了：“小姑妈，子茵奶奶来了，是让她进来吗？” 房里很快就回应一声：“你跟她说子茵在睡觉，不要打扰她！” 第125章 家有坏妈儿遭殃 听到她们俩隔空的一问一答张春玲气得火冒三丈，她啥时候受过这种气啊，何况这是在自己儿子家门前呢！ 于是，她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保姆，直接就往里面冲，一边冲还口无遮拦地骂道：“真是怪事了，自家屋头养的狗还咬起主人来了！” “你说谁呢？” “我骂狗！” 这位叫王娘的保姆可不比之前那位脾气温和的保姆，她长得牛高马大，足足比张春玲高了一个脑袋，要知道张春玲个子不算矮的哟。 王娘见她一来就上手，如此不讲武德，还不讲口德，当即伸手过去，一把就揪住了她的衣领，将她扯了过来。 脸对脸怼了上去。 “你说哪个是狗？你再说一声看看！” 盛怒之下的脸，好像下一秒就要给她打到身上。 张春玲一看她这架势立马怂了，但嘴上还是不服，低声嘀咕：“你不就是我家花钱请来的保姆吗……这是我儿子的家……” 王娘气愤地朝着她呸了一口，“我是你请来的吗？钱是你给我吗？” 唾沫星子都吐到她脸上了，张春玲连忙将脑袋一缩。 王娘说完，干脆利落地将张春玲的衣服领子一放，将手摊开伸到她面前：“既然你说是你花钱请我来的，那现在就把钱给我啊！五千一个月，先付一半！” “五千块钱？！”张春玲的脑袋一伸，一双三角眼都瞪圆了，“背时的败家婆娘，真当我儿挣的钱不是钱啊！家里有这种败家婆娘，就算再大的家业也要被她败光啊！” 这时林小姑妈出来，站在屋檐下直接就给她怼了过来：“口口声声你儿挣的钱，你儿究竟挣了几个钱啊？五六千一个月，抽烟打牌还三天两头在外面聚餐，剩下几个钱够请保姆吗？还再大的家业，你家有几个家业啊？你老伴留下的那点家业不都给你那个大儿子拿去了吗？” “我儿挣多少钱管你一个外人屁事啊！”张春玲恼羞成怒回怼道：“你住我儿家吃我儿家，难道给你吃的空气啊？” “卧槽！”林小姑妈气得跺脚——这还是人说的话吗？是个人也说不出这种丧尽良心的话来啊！ 要不是自己一只手受伤限制了自己的行动，她就直接冲上去给她一个大耳刮子了。 不过，还没容林小姑妈再出口，王娘已经忍不住打抱不平了，直接怼着张春玲的脸说—— “我就从没见过像你这样恶心的婆子妈，你自己处处欺负儿媳妇不帮儿媳妇不说，儿媳妇请来自己的亲戚帮忙照看家里照看娃娃，人家分文不要，你还泼脏水，可见你这人的人品有多差！还大城市的人呢，这人品和见识连农村头那些从没出过县城的文盲老太婆都不如！” “这是我儿子的家，你们这些外人都没资格对我指手画脚……”张春玲嘴上还是不服地说。 王娘将脸一横，干脆来个六亲不认：“我不管这是哪个的家，我只管拿钱做事，谁给钱请我我就认这是谁的家。好了，我家主人家不在，不接待任何人，你还是出去吧。” 说着，她一不做二不休就拉着张春玲往外推拉。 张春玲的力气根本不如她，就这样被她拉扯到了门外。 “砰！”地一声，张春玲被关在了院门外。 这时候，刚好左右隔壁都有吃瓜群众的脑袋在晃动，搞得她没面子极了。 还有人凑着脑袋窃窃私语—— “这婆子妈又被撵出来了……” “我家要是有这样的婆子妈，我也撵她出去！” “就是，他的儿子把人家姑妈的手打断了，她不但不来照料一下，还跑来骂人肇事，被人撵出来也是活该！” …… 这可是自己儿子的家呢，却被两个外人把自己赶了出来，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张春玲顿感自己很没脸，当即骂骂咧咧地从布袋子里掏出手机来，给她的儿子打电话过去。 程旭东此刻正在课堂上给一群学生讲操作规范课呢，手机就放在桌子上，他看了一眼是他妈打来的，就没有接。 他可知道自己的妈了，一般情况打来电话都是说些没正形的事的。 可是他这个妈的脾性就是牛黄丸，他越是不接她就越是要不停打过来。 这时候，一名学生趁他不注意伸手过来，一下划开了接听键。 张春玲的声音顿时从电话那端响彻了整个大教室—— “二娃呀，你那婆娘还是离了算啦……” 一听这声嚎叫，程旭东赶紧伸手一把抓过手机来，马上把电话挂掉了。 此刻满堂已经响起了哧哧哧的笑声。 老实说吧，这所挂名为“职业教育学院”的学校，本质也就是当年的技校而已，在现在这个年代还能来这里读书的人大多数都不是那种所谓的品学兼优的孩子，很多学生都是挺顽皮的。 偏偏被挂断电话的张春玲又打了过来。 于是有些学生便起哄了：“老大，快接啊！接电话啊！” 又有学生起哄嬉闹，学着婆子的声音道：“二娃，你那婆娘还是离了算了！” 本来这课堂也不是在教室里上的，而是在一个实习车间里，车间空间大，学生一闹腾回声就特大。 程旭阳本来今天心情就不好，被学生这样一闹顿时感觉受到了无上的侮辱，血气一下冲上了脑门顶，他伸手过去，对着那名起哄最带劲的男生的脸就是一拳头。 出拳的这一瞬，整个课堂顿时安静下来，安静得可怕。 就只见一股鲜血从被打的男生鼻腔里，喷射而出。 一秒过后，班上的女生发出了整齐一致的一声尖叫，这声尖叫犹如一盆冷水从程旭东脑袋泼下。 他一下子清醒过来——完了！犯大错了！ 这时候已经有人大嚷大叫地冲出教室去了，跑去告状去了。 眼看着事态发展到失控的地步程旭东有些傻了，呆立在原地，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了。 可这时旁边桌上的手机还在不停地响，还是他的亲妈在打电话。 程旭东一把抓过手机来，划过接听键，对着手机大吼道：“你有完没完啊？马上给我闭嘴！滚！” 电话那边的声音戛然而止。 张春玲整个人惊呆了——谁在跟自己说话？ 第126章 右眼皮跳灾难到 没错，这是你最爱的二娃对你说的话！ 第一次，她视为珍宝的儿子对她大吼大叫，还叫她滚，她顿时觉得天都塌了。 可是，愚蠢的妇人，你知道吗，就是你这个最爱他的人今天令他倒大霉了！ 男学生的鼻梁骨被他打断了，被紧急送去了医院。 …… 不知为啥，今儿一早到现在林苏禾的眼皮一直在跳，跳得她有些心神不宁。 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崖，她这可是右眼皮跳啊！ 她一再在心里说服自己别太在意，这种现象只是昨晚没睡好，眼神经没休息好而已，可是心里却总是压制不住地发慌。 又因为舒雅那边的工作效率太低了，更多的人涌到她这边来，搞得她很有些喘不过气来，收费窗前时不时传来抱怨的声音—— “今天是一个人收费么？不是啊，咋收费这么慢？” “你没看到吗，那边坐着的那个收费的就像个摆设吗，是新来的不熟悉工作吗……” …… 正忙着，几个人扶着一个男生跑进了门诊大厅，马上门诊大厅里就沸腾了。 一直以来门诊大厅都是整个医院吃瓜群众最聚集的地方，而收费窗口更是各种信息情况收集站。 “咋回事？咋回事？”有人问。 “技校的学生被老师打了！打得很惨，说是把鼻子都打脱了。” “啊？有这回事啊！这个老师也太恶了嘛！” 马上就有人打听：“是哪个老师哦？” “听说老师姓程……” 手上慢腾腾，耳朵却尖起在听的舒雅一秒变惊讶，目光投向了林苏禾。 此刻的林苏禾正忙得有条不紊，但耳朵里不可避免地钻入了这些话，还没容得她回过神来去甄别“程老师”是谁，两名男性和三个学生样的人已经从收费窗前跑过去了。 “去急诊，不用排队挂号！”有人叫着。 于是那几人又奔急诊室去了。 其中一位三十多岁的男性从她的眼前一晃而过，仿佛她认识，紧接着另一个男人跑过…… 当看到这个男人一晃而过的脸时，她心里猛然“咯噔”一声，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舒雅的一双眼睛直盯盯地看着她的脸，看着她的脸色大变。 “苏禾……”她低声叫了一句。 林苏禾愣了一下，努力保持出正常状态来，“认真工作，排队的人那么多。” “哦……”舒雅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后，继续慢吞吞地做事。 不想让自己想太多，林苏禾强迫自己努力工作，快速而机械地打着电脑。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只在伸手之际瞟一眼人，不是她装高傲，而是冥冥之中她总觉得别人在对她指指戳戳—— “瞧，这个收费的就是打人老师的老婆！” 我看不到看不到看不到。 我听不到听不到听不到。 她发觉自己运用的阿Q精神相当的成功，完完全全麻痹了自己的神经，一下让自己进入了忘我的工作状态。 一点没有出错。 此刻的工作效率特别的高。 而每一个上来挂号缴费的人也十分配合她的工作，对她也丝毫不多看一眼或多做一秒的停留，挂完号或缴完费后便迅速离开，就像集体保持一种默契一样。 直到某个人的出现。 第127章 恶魔老师你出名了 程旭东跑到窗口来，“老婆，你能给我转点钱吗？我这没钱了。” “……”林苏禾脑袋轰地一下，顿时就觉有种血冲上脑袋顶的感觉，嗡嗡嗡。 “老婆，算是我借你的好不？急用！”程旭东迫切地说。 林苏禾现在只能说出一个字来：“滚！” 她觉得自己的整个状态都糟糕极了。 见此状况，舒雅忙说：“你找苏禾要什么钱啊？” 程旭东：“医院要先交一笔手术费。” 舒雅：“让你们学校交钱，你先不用付钱。” 在这一点上她是有经验的，医院里常有那种出车祸或出意外事故的，一般情况下都是由单位或是保险方垫付医药费，回头再由相关部门来划分责任，谁谁一放该付什么责任再来清算。 如果某某一方个人先垫付了钱的话，事后这笔钱基本是要不回来的，还会产生很多纠纷。 林苏禾终于冷静下来，对他沉声说道：“对不起，这里是医院，我在上班，任何私事都不要来找我。” 正说着，技校领导来了，让程旭东站一边去，他来将钱交了，然后拿着一串检查单子匆匆走了，程旭东跟在领导身后显得就像一个犯了大错的小孩。 盯了一会他俩离开的身影，舒雅对着林苏禾小声地说：“我看你们家旭东怪可怜的。” 林苏禾沉默——他可怜难到我不可怜吗？我他妈究竟招谁惹谁了啊要遇到这样一个男人？自从嫁给他后我过太平日子吗？他除了给我一出一出的暴风骤雨之外，给过我什么幸福？ 她感觉自己好想哭。 可是她不能哭，只能咬紧牙关忍，忍，忍。 “苏禾，要不你请个假……”舒雅说。 “我请毛个假！”林苏禾狠狠地说了一句：“我已经跟他准备协议离婚了，他的事与我无关。” “啊？！”舒雅的脸上现出惊讶之色。 “不说这些与工作无关的事。”林苏禾挥了一下手说。 舒雅不再开腔了，手下的动作比刚才终于快了一丢丢了。 程旭东的事很快就在青田坝爆开了，学校方很快做了处理，积极地给该学生医治，暂停程旭东在岗位上的一切工作。 可是尽管程旭东认错态度积极但学生家长仍旧不依不饶，开口闭口都是谈赔偿，赔偿金叫出了一百万。 我的天，一百万啊？ 没错，学生家长就是咬口要一百万赔偿金。 该学生来自农村，父母都在外地打工，从小到大基本就是个留守儿童，并且还是个问题少年，他家舅舅是123厂职工，为了管住他才把他弄进123厂职业技校来读书的。 但是此时此刻该学生的家长根本不提这孩子有多顽劣，只是摆出一副弱势群体受了欺负的面孔，到网上去到处喊冤叫屈，蒙蔽了一大群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 这些网上的吃瓜群众又演绎出各种校方恃强凌弱的版本来，特别是一些营销号播主更是抓住此次事件、打着正义的旗号各种挑起舆论风潮。 一时间程旭东打人事件变成了“老师无故打学生，把学生打成了重伤，现在还在ICU病房”、“该技校老师背景强大，平时脾气不好，不少学生都被他打过，校方一次又一次替他隐瞒包庇他”。 更有甚者还这样说“据说这位程姓老师品德极其败坏，私底下经常约女同学去外面吃饭、去宾馆打麻将”！ 在这些人的据说下，程旭东简直就是个游走在法律之外的流氓加恶魔老师。 学校也遭遇了有史以来前所未有的信誉和舆论危机，这可怎么办？ 不得已，学校方只得派人去找该学生的舅舅，对他晓之以理，该舅舅一开始还装聋作哑撇清关系，但校方亮出了他在网上散布的不实视频—— 领导对他说：“对于你的外甥我们绝不推卸责任，但是你和你外甥家的这些无中生有的言论和视频我们绝对不允许，会交给司法机关依法处理的。” 该舅舅被吓着了，终于说服外甥家作出了让步，该学生家长将赔偿金降低到了二十万。 最终，校方承担百分之六十的责任，程旭东承担百分之四十的责任。 也就是说校方承担赔偿金12万，程旭东承担赔偿金8万，医疗费用由校方出，程旭东停职一月检讨自己的师德和修为，并扣除一年的工资绩效。 一场由学生抢老师手机被老师打的纠纷，这才平息下来。 程旭东拿不出八万块钱，林苏禾也不可能为他出这笔钱，因为她和他的小家庭根本就没什么存款，她也不可能为了他去问自己的父母要钱。 程旭东只有去找他妈要这笔钱，因为事情的起因也是他妈造成的，他妈得负很大的责任。 可是要让张春玲出这笔钱也是犹如往她身上剐肉啊，她第一时间就是抗拒，第二时间就是来找林苏禾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