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太子爷》 第1章 开局被弹劾 “陛下!” “太子失德无良,竟打着在灾区赈粮的旗号大肆敛财!” “不仅如此,还夜夜流连于烟花之地,不理政事!” “臣等斗胆……奏请陛下废黜太子!还大渊一个太平盛世!” “……” 好吵! 齐啸风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这一片明晃晃的金色,差点晃瞎了他的眼。 打量着周遭极尽奢华的复古装潢,齐啸风一时有些懵逼。 “整人节目是吧?” “我承认,昨晚的毕业典礼我是多喝了几瓶!” “但你们也不至于这么整我啊!” “摄像机在哪里?” “导演组在哪里?” “来来来,别装了,都给我出来……” 齐啸风左看看、右瞅瞅。 那副吊儿郎当的逛大街模样,险些把当场那几个身着官袍的老头气吐血。 为首那紫衣老头,更是不受控制地颤抖了双唇。 暴怒充斥着他的眼眶,充血的红血丝变成了一条条蜿蜒起伏的红色蚯蚓。 “太子……太子……” “你太不像话了!” “陛下!” “臣等愿以死相谏!” “请求陛下废除太子!” 哗啦啦—— 话音刚落,紫衣老头便满脸坚决,带着另外几个老头,朝着前方咔嚓一声跪了下来。 齐啸风循着那方向望去,精致奢华的金色龙椅上,一名身着龙袍的中年男子正襟危坐,眉头紧锁。 他虽一言不发,但那不怒自威的气质,还是令齐啸风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不对! 齐啸风瞳孔猛地收紧,倏忽间涌入脑海的陌生回忆,告诉他了一个无比残酷的事实—— 这他娘的不是整人节目,而是穿越了! 这是一个历史上并不曾存在过的朝代,名曰大渊,建国不过五十余年。 这个大渊并不太平,北有强敌羌国虎视眈眈,南有海上霸主南越伺机而动。 最近几年,接连不断的蝗灾、旱灾、匪乱……更是把本就不富裕的国库彻底掏空。 上个月的端午汛,扬州两个县的河堤被大水冲垮,致使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齐啸风身为太子,正是受到了渊帝的指派,前去扬州筹集赈灾银的。 只可惜,太子不务正业,毫无建树。 到了灾区之后,竟然花天酒地,不干正事,遭到了内阁辅臣的联名弹劾。 渊帝一气之下,这才将齐啸风急召了回来…… 想到这里,齐啸风忍不住咧嘴苦笑! “老天爷啊老天爷,我一个华国顶级军校毕业的天之骄子,本应该是前途无量,未来可期!” “你倒好,直接给我整穿越了!” “穿越也就罢了,偏偏是在这么个内忧外患不断的地方,做这么个游手好闲的废物太子!” “这下好了,被这几个糟老头子给弹劾了吧……” 渊帝本就对齐啸风不满,见齐啸风又在那里神神叨叨、自言自语,他心中的怒火更是“腾”的一声,燃得老高。 “太子!他们说你在扬州夜夜笙歌,甚至疯狂敛财,丢尽了我大渊的脸面!” “你回答朕,他们所言,是否句句属实?” 渊帝约莫四十五的年纪,生了一张沉稳的国字脸,一双鹰眼炯炯有神,满是光芒。 言行间所流露出的帝王之威,令齐啸风心中难免紧张。 齐啸风的心脏咚咚跳了起来。 在这样的节骨眼上,绝不能出现半分差池。 但凡有一句话说错,迎接自己的,便将是万劫不复! 见齐啸风迟疑不语,方才那紫衣老头脸上闪过了一丝嘲讽。 “太子!你身为储君,所犯下的恶行早已罄竹难书!” “平日里好逸恶劳、不思进取也就罢了,此去扬州赈灾,你竟然私收官员贿赂!” “甚至还在画舫上网罗歌妓,整整三天三夜都不曾下船!” “这般荒淫无度,令人发指!” “老臣劝你还是好自为之,主动向陛下认罪请罚,辞去太子之位!” “免得陛下龙体被你气出什么好歹!” 紫衣老头满脸得意,斜眼睨着齐啸风,脸上的得意与不屑呼之欲出。 齐啸风眯眼打量那老头。 这人他有印象,正是内阁辅臣之一,吏部侍郎,陈思江。 跟在他身后上奏的几个老头,也都是供职于吏部、礼部的内阁辅臣。 内阁首辅吕墨麟是三皇子齐思德的外公,明里暗里早就针对齐啸风许久了。 近几年更是绞尽脑汁,想要让齐啸风空出储君之位。 今日内阁辅臣突然发难,绝不会是单纯的巧合! 齐啸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原主的做法上不了台面,这已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此刻的当务之急,便是想尽办法,让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事变得合理起来…… 依靠着脑海中的记忆,齐啸风眼珠子一转,瞬间计上心来。 “陈大人这般义正严辞,究竟是为扬州的三十万灾民,还是单纯为了将我拉下水,所以不择手段!” 陈思江面上一怔,似是没想到会被齐啸风反将一军。 “老臣身为内阁辅臣,自当忧天下之所忧!” 齐啸风并不多理睬他,而是转向渊帝,微微施了一礼。 “启禀父皇!” “儿臣是收了当地巡抚的银子,也命人送了歌姬舞姬上画舫。” “但儿臣之所以这么做,可都是迫不得已啊!” 听齐啸风大大方方承认下来,渊帝额上青筋暴起,肺都要快气炸了。 “好啊!” “你倒是告诉朕,你有什么不得已而为之的苦衷!” 齐啸风哀叹一口气:“扬州两县遭遇水灾,当地百姓粮田被淹,早就乱了套了。” “赈灾的粮食迟迟不到位,百姓只能自掏腰包,向当地的地主买粮。” “那些黑心地主趁机抬高粮价不说,更是趁机怂恿农户贱卖粮田!” “原本能卖到五十石稻谷一亩的粮田,如今那些地主只出到七、八石一亩的价钱。” “父皇,您说,这不是趁机搜刮民脂民膏,发我大渊的国难财吗?” 说到此处,齐啸风已是怒目圆睁,义愤填膺。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着,眼神中有愤怒,有失望,有愤恨……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令朝会上的一众大臣看呆了眼! 太子位居东宫双十载,从来是两耳不闻天下事,一心只知玩和乐! 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民政如此了如指掌的? 最关键的是,无论是那清朗卓然的英姿,还是那举手投足间的王霸之气,都令陈思江感到万分陌生! 这……这还是那个刁蛮无理的浪荡子吗? 渊帝似乎也被齐啸风的言行所惊到,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 “你说的这些,跟你私下收取贿赂有何关系?” “太子,你今日最好给朕一个最合理的解释!” 第2章 三日后,文武大典! “陛下!” “太子失德无良,竟打着在灾区赈粮的旗号大肆敛财!” “不仅如此,还夜夜流连于烟花之地,不理政事!” “臣等斗胆……奏请陛下废黜太子!还大渊一个太平盛世!” “……” 好吵! 齐啸风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这一片明晃晃的金色,差点晃瞎了他的眼。 打量着周遭极尽奢华的复古装潢,齐啸风一时有些懵逼。 “整人节目是吧?” “我承认,昨晚的毕业典礼我是多喝了几瓶!” “但你们也不至于这么整我啊!” “摄像机在哪里?” “导演组在哪里?” “来来来,别装了,都给我出来……” 齐啸风左看看、右瞅瞅。 那副吊儿郎当的逛大街模样,险些把当场那几个身着官袍的老头气吐血。 为首那紫衣老头,更是不受控制地颤抖了双唇。 暴怒充斥着他的眼眶,充血的红血丝变成了一条条蜿蜒起伏的红色蚯蚓。 “太子……太子……” “你太不像话了!” “陛下!” “臣等愿以死相谏!” “请求陛下废除太子!” 哗啦啦—— 话音刚落,紫衣老头便满脸坚决,带着另外几个老头,朝着前方咔嚓一声跪了下来。 齐啸风循着那方向望去,精致奢华的金色龙椅上,一名身着龙袍的中年男子正襟危坐,眉头紧锁。 他虽一言不发,但那不怒自威的气质,还是令齐啸风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不对! 齐啸风瞳孔猛地收紧,倏忽间涌入脑海的陌生回忆,告诉他了一个无比残酷的事实—— 这他娘的不是整人节目,而是穿越了! 这是一个历史上并不曾存在过的朝代,名曰大渊,建国不过五十余年。 这个大渊并不太平,北有强敌羌国虎视眈眈,南有海上霸主南越伺机而动。 最近几年,接连不断的蝗灾、旱灾、匪乱……更是把本就不富裕的国库彻底掏空。 上个月的端午汛,扬州两个县的河堤被大水冲垮,致使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齐啸风身为太子,正是受到了渊帝的指派,前去扬州筹集赈灾银的。 只可惜,太子不务正业,毫无建树。 到了灾区之后,竟然花天酒地,不干正事,遭到了内阁辅臣的联名弹劾。 渊帝一气之下,这才将齐啸风急召了回来…… 想到这里,齐啸风忍不住咧嘴苦笑! “老天爷啊老天爷,我一个华国顶级军校毕业的天之骄子,本应该是前途无量,未来可期!” “你倒好,直接给我整穿越了!” “穿越也就罢了,偏偏是在这么个内忧外患不断的地方,做这么个游手好闲的废物太子!” “这下好了,被这几个糟老头子给弹劾了吧……” 渊帝本就对齐啸风不满,见齐啸风又在那里神神叨叨、自言自语,他心中的怒火更是“腾”的一声,燃得老高。 “太子!他们说你在扬州夜夜笙歌,甚至疯狂敛财,丢尽了我大渊的脸面!” “你回答朕,他们所言,是否句句属实?” 渊帝约莫四十五的年纪,生了一张沉稳的国字脸,一双鹰眼炯炯有神,满是光芒。 言行间所流露出的帝王之威,令齐啸风心中难免紧张。 齐啸风的心脏咚咚跳了起来。 在这样的节骨眼上,绝不能出现半分差池。 但凡有一句话说错,迎接自己的,便将是万劫不复! 见齐啸风迟疑不语,方才那紫衣老头脸上闪过了一丝嘲讽。 “太子!你身为储君,所犯下的恶行早已罄竹难书!” “平日里好逸恶劳、不思进取也就罢了,此去扬州赈灾,你竟然私收官员贿赂!” “甚至还在画舫上网罗歌妓,整整三天三夜都不曾下船!” “这般荒淫无度,令人发指!” “老臣劝你还是好自为之,主动向陛下认罪请罚,辞去太子之位!” “免得陛下龙体被你气出什么好歹!” 紫衣老头满脸得意,斜眼睨着齐啸风,脸上的得意与不屑呼之欲出。 齐啸风眯眼打量那老头。 这人他有印象,正是内阁辅臣之一,吏部侍郎,陈思江。 跟在他身后上奏的几个老头,也都是供职于吏部、礼部的内阁辅臣。 内阁首辅吕墨麟是三皇子齐思德的外公,明里暗里早就针对齐啸风许久了。 近几年更是绞尽脑汁,想要让齐啸风空出储君之位。 今日内阁辅臣突然发难,绝不会是单纯的巧合! 齐啸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原主的做法上不了台面,这已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此刻的当务之急,便是想尽办法,让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事变得合理起来…… 依靠着脑海中的记忆,齐啸风眼珠子一转,瞬间计上心来。 “陈大人这般义正严辞,究竟是为扬州的三十万灾民,还是单纯为了将我拉下水,所以不择手段!” 陈思江面上一怔,似是没想到会被齐啸风反将一军。 “老臣身为内阁辅臣,自当忧天下之所忧!” 齐啸风并不多理睬他,而是转向渊帝,微微施了一礼。 “启禀父皇!” “儿臣是收了当地巡抚的银子,也命人送了歌姬舞姬上画舫。” “但儿臣之所以这么做,可都是迫不得已啊!” 听齐啸风大大方方承认下来,渊帝额上青筋暴起,肺都要快气炸了。 “好啊!” “你倒是告诉朕,你有什么不得已而为之的苦衷!” 齐啸风哀叹一口气:“扬州两县遭遇水灾,当地百姓粮田被淹,早就乱了套了。” “赈灾的粮食迟迟不到位,百姓只能自掏腰包,向当地的地主买粮。” “那些黑心地主趁机抬高粮价不说,更是趁机怂恿农户贱卖粮田!” “原本能卖到五十石稻谷一亩的粮田,如今那些地主只出到七、八石一亩的价钱。” “父皇,您说,这不是趁机搜刮民脂民膏,发我大渊的国难财吗?” 说到此处,齐啸风已是怒目圆睁,义愤填膺。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着,眼神中有愤怒,有失望,有愤恨……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令朝会上的一众大臣看呆了眼! 太子位居东宫双十载,从来是两耳不闻天下事,一心只知玩和乐! 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民政如此了如指掌的? 最关键的是,无论是那清朗卓然的英姿,还是那举手投足间的王霸之气,都令陈思江感到万分陌生! 这……这还是那个刁蛮无理的浪荡子吗? 渊帝似乎也被齐啸风的言行所惊到,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 “你说的这些,跟你私下收取贿赂有何关系?” “太子,你今日最好给朕一个最合理的解释!” 第3章 睡服为止 齐啸风知道,皇帝老儿此番当真是动了怒了。 若非如此,他也绝不会在朝会上这般不顾形象,大发雷霆! 这要是不把事情给编圆了,只怕自己不单单是被废那么简单…… 一想到这,齐啸风就忍不住冷汗直流! “父皇息怒!” “儿臣抵达扬州的当晚,当地巡抚宋岚便设宴殷勤接待。” “宴席过后,宋岚更是偷偷差人给儿臣递了三万两银票!” “究其原因,无非是不想儿臣将在扬州的所见所闻禀报给您!” “儿臣又岂是那等见利忘义、见钱眼开的苟且之徒?” “只不过当初为了稳住宋岚,表面答应而已!”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臣将扬州灾区的丑事揭开,并将这三万两赃款如数呈给父皇!” “但凭父皇处置!” 齐啸风伸手在怀中一阵摸索,还好,那三万两银票依旧好端端的躺在那里。 此时此刻,这可就是自己的保命钱啊! 望着齐啸风双手呈上的那张银票,渊帝的面色才总算是稍稍有所缓和。 但一旁的陈思江却满头冷汗,明显有些慌神了。 “受贿一事暂且不提,那搜刮歌姬舞姬上画舫的事呢?” “这,太子又如何解释?” 齐啸风目光一瞥,冷冷射向了嘶哑臭嘴、拼命反驳的陈思江。 “我搜刮歌姬舞姬?” “笑话!” “我若不命人送歌姬舞姬上船,掩人耳目,又怎可能空出时间来,摆脱跟在身边的眼线,去灾区当地了解这些内幕!” “如果没记错的话,扬州巡抚宋岚,可是你陈大人一手提拔上来的。” “宋岚这些年来贪墨了多少银子?” “暗箱操控了多少丑事?” “又给了你陈大人多少好处?” “怕是只有陈大人你自己心里才最清楚不过!” 当初歌姬舞姬被送上船,原主一高兴喝多了酒,便呼呼大睡了三天三夜。 该办的事,竟然完全没顾得上办, 至于灾区当地的内幕,也是原主无意间听一个县城提了两句而已。 正是这无比巧合的两件事,却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救了齐啸风一命! 陈思江嘴巴半张,瞪大了双眼。 那副错愕呆滞的表情像是被雷劈了一般,显得无比滑稽! “太子!” “你……你……你含血喷人……” “胡搅蛮缠!” 齐啸风侧目冷哼:“我胡搅蛮缠?” “你身为吏部侍郎,位列内阁辅臣,本应鞠躬尽瘁,为我大渊肝脑涂地!” “可你呢?” “身居要位却只知大肆敛财,为了钱可以说是脸都不要了!” “自诩门生遍布天下,实际上不过都是和你沆瀣一气、蛇鼠一窝的蛀虫!” “有你这样的朝臣,简直是我大渊之国耻!” 齐啸风中气十足,声如洪钟。 慷慨激昂的话语回荡在大殿的穹顶之上,久久不能散去。 噗—— 话音刚落,便听陈思江“噗哧”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内阁辅臣血溅当场,朝堂上顿时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朝臣们纷纷瞪大了双眼。 他们不敢相信,那个不学无术、唯唯诺诺的太子,如今竟改头换面,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看到齐啸风的表现,渊帝脸上也不觉闪过一丝赞许的神色。 这样的表现,才配称得上是自己的儿子! 才配做当朝太子! “传朕的旨令,即刻将宋岚羁押回京,关押至刑部候审!” “革去陈思江一切职务,一并押至刑部!” “至于扬州钦差,朕会再考虑人选。” “退朝!” 随着渊帝的离去,明德殿仿佛突然炸锅了一般,瞬间热闹了起来。 “太子今日这是怎么了?简直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啧,说不定背后得了什么高人指点,这才有如此反常表现!” “哈哈,今后的朝堂之上怕是要热闹起来喽……” 当着渊帝的面,朝臣们从不敢说太子什么不是。 但满朝文武谁人不知,太子齐啸风可是整个大渊最出名的草包。 没有之一! 渊帝一走,他们也就肆无忌惮,对着齐啸风指指点点。 齐啸风对这纷纷的议论声充耳不闻,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正打算返回东宫,却被一道暗红色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你今日当真是好手段,这一招反客为主,当真出乎我的意料!” “只可惜,可惜啊……” 这人齐啸风认得,正是大渊三皇子,齐思德。 齐思德不仅自幼在军中历练,更有内阁的顶级文臣来做他的老师。 说他是大渊公认的文武全才,也毫不过分。 再加上他的外祖父乃是内阁首辅吕墨麟,这样的关系,令齐思德更加毫无顾忌。 齐思德垂涎东宫之位许久,屡屡在齐啸风面前耀武扬威,没有半点忌惮。 这次齐啸风遭到内阁辅臣的集体弹劾,怕是也和齐思德脱不了干系! 齐啸风头都懒得抬一下,向齐思德冷冷开口。 “可惜什么?” 齐思德“呵呵”一笑。 “只可惜几日前,父皇就已经下旨,要在崇华殿举办文武大典!” “唯有顺利通过重重考核者,才有资格成为我大渊的储君!” “你虽然今日灵光乍现,侥幸逃过了一劫,只可惜……” “等到三日后的考核,怕还是逃不过被罢黜的命运!” “我若是你,便日日跪在父皇的龙息阁外,求父皇高抬贵手,饶过一命!” “哈哈哈哈……” 听到这刺耳的嘲笑声,齐啸风这才抬起头来,打量着面前得意至极的齐思德。 “哈哈哈哈哈……” 齐思德万万没想到,齐啸风竟然学着自己的模样,也捧腹大笑了起来。 齐啸风笑得开心极了,没一会儿,竟然笑出了眼泪来。 “你……” 齐思德讪讪停了下来,“你笑什么?” “祸到临头了,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齐啸风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 “当然是笑你无知天真啊!” “我是大渊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但凭这个身份,就让你咬牙切齿地恨了快二十年吧?” “放你的心吧,只要我尚存世上一日,你便绝无入住东宫的任何可能!” “我若是你,便早日收起戾气,佳进了尾巴做人!” 说着,齐啸风便再不理脸都气绿了的齐思德,大笑着转身离去。 “你……” 齐思德咬紧后槽牙,额上青筋突兀地暴起,双颊的肌肉也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他的十根手指紧紧地嵌在了肉中,即便关节已经被他捏得发白,但他却依旧感受不到半点疼痛。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一个不学无术的废物……竟敢威胁我!” “好啊!” “三日之后,便是你的死期!” 第4章 这一招,叫做将计就计 大渊皇宫坐落于京城燕都的中心地带。 整个皇宫占地辽阔,气势恢宏。 待齐啸风赶回东宫时,一众太监宫女就仿佛是没看到他出现一般,依旧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 就连行礼都是敷衍无比的。 似乎,他们心中清楚,这个毫无建树的窝囊太子根本就不会对他们怎样! 这个大渊太子,从前还真不是一般的废啊! 齐啸风无奈苦笑。 这原主没什么别的本事,倒是剩下了一堆烂摊子,还得自己来一一处理。 没办法,为了在这个时空中生存下去,无论多么地狱的开局,自己也要笑着走完! 除了一路斗争,齐啸风别无他选。 因为一旦被人从太子之位上赶了下来,等待齐啸风的,就只有一个下场—— 死! 齐啸风刚到正殿中坐下,便见一名身着碧色长裙的女子莲步轻移,迎了上来。 “殿下,您回来了!” 看到那女子的脸,齐啸风顿时就移不开眼了。 小巧流畅的瓜子脸上,一双桃花眼秋波暗送,顾盼生辉。 高挺顺滑的鼻梁,以及那一张风情万种的饱满红唇,更是将纯与欲完美地融合在了同一张脸上! 正值酷暑盛夏,只见她衣着格外清凉,露出一条格外诱人的深深线条。 轻薄纱裙下修长浑圆的雪白美腿,更是令人血脉喷张,欲罢不能! 说一句人间极品,也丝毫不过分! 齐啸风认得此女,她正是暗香阁的清倌人,霁月。 年初齐啸风力排众议,将这个一见倾心的雅妓接入宫中伺候。 当时这个荒唐的行为,还在朝堂上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只不过彼时正巧赶上北部羌国在边境作乱,齐啸风的荒诞举动也并未引起渊帝的过多深究。 见齐啸风呆呆地盯着自己打量,霁月勾唇一笑。 这一笑,更是倾国倾城,险些把人的魂魄都给勾走了! “你们这些奴才都是怎么伺候的?” “天气这么热,殿下上朝回来,也不知道再给殿里添些冰块吗?” 霁月一声令下,大殿中伺候的奴才们纷纷识趣退下,还不忘把正殿的大门贴心关上。 “殿下,这是妾身亲手熬制的糯米酒,已经替殿下冰过了。” “您来尝尝,这酒好不好喝?” 霁月伸出纤纤玉手,轻轻将玉壶捏在手中,贴着齐啸风的身子坐了下来。 她凑上前去,正要往齐啸风口中灌酒,却被齐啸风抓住了手腕。 “大晌午的就开始喝酒,不合适吧?” 这皓腕凝白如雪,细腻如羊脂玉,手感极佳。 霁月一愣,似是对齐啸风的举动有些出乎意料。 “是妾身疏忽了,请殿下息怒!” “听闻殿下今日在朝堂上狠狠惩治了那几个嚼舌根的老臣,简直大快人心!” “不过殿下,妾身很好奇……” “殿下,您怎么知道杭州那些事情的?” “有什么人向您告密了吗?” 霁月做出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不料竟被齐啸风伸手拉住了胳膊,一把拽入了怀中! “啊!” 霁月娇呼出声,但她的整个身子都已经跌坐在了齐啸风的怀中,根本就无法动弹。 “殿下,您……” 齐啸风一双大手在霁月身上肆无忌惮地索取掠夺着,可他的眼眸中,却是前所未有的镇静与冷酷。 “是谁将你安插在暗香楼中,接近我的?” 霁月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惊慌。 “殿下……您在说什么,妾身怎么听不懂呢!” 齐啸风冷冷笑了。 “先用酒把我灌醉,再有意无意从我口中套出话来……” “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这么做了,不是么?” “告诉我你背后的指使,我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霁月彻底惊恐起来,惊慌失措地摇起了头。 “殿下,您误会妾身了!” “妾身对您一往情深,绝无二心啊!” “您这样说,实在是伤了妾身的心……” “啊!” 霁月话还未说完,就被齐啸风一个横抱抱了起来。 “既然你对我一往情深,绝无二心,那就用你自己的身体来证明吧!” 话音刚落,霁月就被粗暴地扔在了床榻之上。 散乱的发丝以及那半露的香肩,使得整个场面瞬间香艳起来。 “殿下……” 霁月想要伸手推开,但她那点微弱的力量,竟显得像是欲拒还迎一般。 轰隆—— 天空闪过一道惊雷,旱了半个月的京城,终于落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暴雨。 窗外的茉莉花在暴雨中尽情摇曳,经历了狂风暴雨的疯狂洗礼,竟仿佛开得又娇艳了几分。 屋内,暗香涌动,一片旖旎。 一个时辰后。 望着床单上的点点殷红,齐啸风陷入了深思。 不会吧不会吧! 这原主竟然还是个搞纯爱的? 如此狐媚的女子就在身边,他究竟是怎么做到心动身不动的? 这简直就是个未解之谜! 望着身边娇喘连连、大汗淋漓的霁月,齐啸风再次开口道:“怎么,还是不愿意说?” 霁月贝齿咬紧:“殿下究竟在说什么,妾身真的不知道!” 这个狗太子,今日怎么会性情大变! 往日他都会听话饮下米酒,再将自己的问题老老实实回答出来。 只不过这蠢太子不胜酒力,不过一刻钟后,便会不省人事,沉沉睡去。 可他今天竟一反常态! 仿佛变了个人一般! 身上充满压迫感的王霸之气,更是从前根本就不曾拥有过的! 霁月来不及过多思考,便被齐啸风再次翻身压在了身下。 “很好!” “你不想说,那就只能把你睡服为止!” 轰隆—— 咔嚓! 天空再次闪过一道惊雷,这一道雷声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比第一次更加狂暴疯狂。 酣畅淋漓的暴雨落下,整个天地间都笼罩在一片氤氲水汽之中。 霁月气喘吁吁地抬起头来,只觉自己身上的每一寸骨头和血肉都仿佛是要被人揉碎了一般。 “还不愿意说吗?” “我已经给了你两次机会,你若还不说,我就把你先x后杀,再x再杀!” “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 面对齐啸风的排山倒海般的气势,霁月胆战心惊。 她明白,太子绝不仅仅是吓唬自己的。 他是认真的! 若是还想活命,自己就只有坦白了! 霁月咬紧嘴唇,认命一般地泄了一口气。 “殿下……” “我说!” “还请殿下高抬贵手,饶过妾身一命!” 齐啸风冷哼:“说吧,安排你在我身边的,是不是三皇子?” 霁月咬紧嘴唇,缓缓摇头,给了齐啸风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答案。 “不……不是三皇子。” “是二皇子!” 第5章 高!实在是高! 二皇子? 齐啸风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张老实巴交、甚至带了点窝囊的面孔。 “你确定是二皇子?” 霁月点头如捣蒜。 “殿下英明,妾身不敢再有半点隐瞒!” “二皇子知道您经常出入暗香楼,便将妾身提前安排在了那里……” “从那之后,您的一言一行,妾身都要一一向二皇子禀明。” “甚至您接触过什么人,妾身也都要事无巨细,全部向二皇子汇报!” 霁月瘫跪在齐啸风的面前,说话已经带了几分哭腔。 “妾身年迈的祖母还要在二皇子手中,妾身所做的这一切,都是迫不得已!” “殿下怎么惩罚妾身都可以,只求殿下能给妾身留一口气,让妾身给祖母养老送终……” 望着泪水涟涟、语气诚恳的霁月,齐啸风知道,她并没有对自己说谎。 只不过齐啸风做梦都没想到。 在一众皇子当中,最为敦厚、亲和的二皇子齐崇瑞,竟然也有如此阴险歹毒的心思! 二皇子齐崇瑞素有“贤王”的美称。 他不仅饱读圣贤之书,对待一众朝臣更是谦和有礼。 他自称无心夺嫡,每天不是和一众文人墨客在府上编书,就是开设宴席,接待门客。 可谁能想到,这么一个闲云野鹤的皇子,竟然会暗中使用这样的手段! 齐啸风举目望着面前衣衫不整的霁月。 见她浑身颤抖不止,仿佛一只无家可归的小兽,心中不免起了一丝恻隐。 “想让我放你一马,不是不可以。” “但你要一五一十的告诉我,这半年来,你都给老二收集了什么情报!” 听到齐啸风的话,霁月如获大赦。 “二皇子要妾身汇报您的日常起居,包括您经常见什么人,暗中办了什么事!” “只不过这半年来,妾身发现您除了和官员吃喝玩乐、收受贿赂之外,暗中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 齐啸风的冷汗瞬间就流了下来。 这原主也真是简单纯粹到了一定的地步,除了玩乐之外,竟根本没什么好让人监视窥探的! 一时间,齐啸风也不知自己究竟是该哭,还是该笑! “只不过……” 霁月话锋一转,“您这些年来收取的贿赂明细,倒是被妾身无意间记录了下来……” 齐啸风:“……” 这哪里是一份简简单单的明细? 这简直就是悬在脖子上面的狗头铡啊! 这玩意儿根本就是一颗威力巨大的定时炸弹,要是真被齐崇瑞攥在手里,自己岂不是要对他言听计从? 若是被渊帝发现,别说太子之位不保! 就是这条小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啊! “这份明细现在何处?” “你该不会已经交给老二了吧!” 霁月连忙摇了摇头。 “妾身也是昨日才将这份明细彻底完善,还未来得及交给二皇子!” “本想今日再探听些别的内容,再一并交给二皇子……” “谁知……” 谁知这个太子竟然性情大变,变成了自己完全认不出来的模样! 齐啸风这才松了一口气。 “快,快把速效救心丸……” “不对,快把这名单给我拿来!” 霁月不敢耽误,很快,便给齐啸风取回来了一本厚厚的册子。 “殿下,这些便是妾身记录的来往明细。” “还望殿下息怒……” 望着霁月手上那一本厚厚的明细,齐啸风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你……你先告诉我,所有银子加在一起,一共有多少钱?” 霁月声如蚊呐。 “一共……一共三百五十万两银子……” 夺少?! 你说夺少?! 齐啸风登时两眼一黑! 大渊的银子购买力极强,在燕京,十两银子便已经足够购置一套小院了。 如今国库空虚,满打满算加起来,也不过六百多万两! 原主这些年来贪的银子,竟马上就要赶超国库的存银了。 好好好,你牛逼…… 齐啸风艰难吞了一口唾沫,半晌,才总算接受这么一个有些残酷的事实。 好在霁月还没来得及把明细送走,一切都还有的商量。 “这些钱如今都在何处?” 霁月老老实实回答道:“禀殿下,您之前喝醉时说过,这些银票还留在东宫账房中,分文未动。” “您说了,这些银子都要留到您登基之后,用来充盈国库!” 齐啸风闻言有些欣慰,这个原主倒也不算是无可救药嘛! “若是有了这些银子充盈国库,届时无论修河堤还是造火炮,都足够使我大渊迅速发展起来了!” 霁月却一板一眼地摇了摇头。 “殿下您当初说了,留着这些银子,是要将皇宫扩建一倍,并且要在宫里修上一个比暗香楼大上十倍的会所!” 齐啸风:“……”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原主的脑回路,还真不是一般的清奇! 不过,还得感谢原主至今对赃银分文未动。 这才让齐啸风想到了一个破局的机会! 他将那本厚厚的账本捏在手中,仿佛捏着的并不是什么为人所不齿的短处,而是一件反败为胜的绝佳利器。 “霁月,我可以相信你吗?” 面对齐啸风那充满压迫感的凝视,霁月心中明白。 事已至此,自己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殿下,妾身已经是您的人了,也早已将一切都对您和盘托出!” “除了追随您之外,妾身已经毫无退路!” 齐啸风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这个姑娘很聪明,在适当的时候,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日后是否还能继续用她,是日后的事。 当下除了选择她之外,齐啸风似乎也没有多余的选项! “很好!” “我要你立刻将这本账单再誊写一份,并将这份副本交给老二!” 霁月吃惊至极,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殿下,您……您确定要这么做吗?” 齐啸风咧嘴一笑。 “当然!” “这一招,叫做将计就计,请君入瓮!” …… 燕京,城东。 此处乃是京城贵族的居住地。 这里密密麻麻坐落着三品以上朝臣以及众位皇子、亲王的府邸。 在这寸土寸金的城东,其中一条无比宽阔的街道上,却只有一座气势恢宏、奢华程度直逼皇宫的府邸。 府邸那朱红色的院门高大气派,足有近三人高。 门匾上书龙飞凤舞、力道遒劲的两个大字—— 吕府。 此处,正是吏部尚书、内阁首辅吕墨麟的府邸。 正厅内,一名青年身着浮光锦制成的淡青长袍,正焦急不安地来回踱着步子。 “外公,您说太子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原本废除他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他今日这么一搅,竟又让父皇收回了成命!” “该不会是镇国公打算重新出山,扶持太子了吧?” 第6章 二弟,谢谢啊! 正厅内。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端坐于太师椅上,缓缓抿了一口杯中的热茶。 “三皇子殿下,你知道为何在入了伏的天气,老夫依旧坚持喝热茶吗?” 三皇子齐思德心急火燎,额头上早已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急得仿佛热锅上的蚂蚁。 见老者还有功夫讨论热茶凉茶的区别,齐思德更是有些心烦气躁。 “外公,朝中的局势都快要火烧眉毛了!” “太子侥幸逃脱一劫,陈思江也被父皇惩治!” “说不定,扬州河堤的事也会被牵扯出来……” “您怎么还有闲心,在这里讨论喝热茶喝凉茶的区别?” 老者闻言放下了茶杯,淡淡笑了起来。 “老夫之所以爱喝热茶,正是因为这样的热茶能够抚平心中毛躁,让人明白‘等待’二字的可贵之处!” “多行不义必自毙,太子游手好闲,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听说他收了朝臣的贿赂,却又不替这些朝臣办事,早就激起了这些朝臣心中的不满!” “无论他今日表现如何,三日后的文武大典上,定会有人因此而弹劾他。” “这个太子之位,他坐不了几天了!” “殿下只需耐心等待,就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听到老者的话,齐思德眼睛”嗖“的一下,亮了。 “不愧是执掌内阁三十几年的两朝元老!” “我就知道,外公您一定会留后手的!” “只是今日陈思江被羁押,牵连着扬州巡抚也出了事!” “不知道,会不会对外公您产生什么影响……” 原来这老者并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内阁首辅、吏部尚书,吕墨麟。 吕墨麟闻言,依旧不慌不忙。 “陈思江贪心不足,又太过于心急,竟然把此事做得这么绝!” “被圣上搜查出些许蛛丝马迹,是迟早的事。” “他今日被羁押也好,免得老夫亲自动手,再添麻烦。” “至于扬州那个巡抚,也是活该!” “不过扬州巡抚的职位空了出来,倒也不算坏事……” 吕墨麟欲言又止,但齐思德却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当年宋岚捐了五十万两银子,才得到扬州巡抚这个肥差。 如今职位悬空,有心之人免不了又要为此而大出血了…… 齐思德有些担忧。 “只怕陈思江和宋岚到了刑部之后,又瞎说八道一气,败坏了外公您的名声!” 吕墨麟咧嘴一笑:“老夫行得端坐得正,他们又有什么可败坏的呢?” “陈思江的老母已经年过八十,宋岚的五房太太和六个儿子也刚刚搬到京城居住。” “他们自己不想活了,也总该为家人考虑考虑吧!” 听到吕墨麟的话,齐思德这才抚掌大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高!” “实在是高!” “外公您高瞻远瞩,孙儿心悦诚服!” 吕墨麟淡定一笑,伸手将一杯热茶递给了齐思德。 “三殿下年轻气盛,也该试着学会沉下心来,戒骄戒躁才是。” “宋岚虽说没什么可忌惮的,但毕竟扬州的事,已经引起了圣上的重视。” “还望三日之后的文武大典上,殿下能一举得到圣上的青睐。” “只有这样,才能争取到前去扬州筹集赈灾款的机会啊!” 齐思德用力点了点头:“没错!” “父皇派太子前去扬州赈灾,本意是为了让他得到百姓们的爱戴,巩固储君的地位。” “没想到他这个不争气的,竟在扬州花天酒地,胡作非为!” “哼,我若是能顺利前去杭州赈灾,一定能得到父皇的赞许!” “顺便……” 齐思德咧嘴一笑,伸手去接吕墨麟递来的茶盅。 他举起茶盅,着急往唇边送,谁知一个不注意,竟被热茶烫了个水泡。 “哎呦!” 哗啦—— 茶盅应声倒地,还冒着热气的茶水就这么撒了一地。 面对神情有些异样的吕墨麟,齐思德一时十分尴尬。 “外公放心,三日后的文武大典,孙儿一定会好好表现!” “绝不会叫外公失望的!” 吕墨麟默默点了点头,目光淡然而悠远,望向了门外的风景。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切是否能顺利进行,三日之后,便可见分晓了! …… “殿下,殿下!” “您快醒醒!” “今日是举办文武大典的日子,陛下有令,今日免去早朝,文武百官同去崇华殿参加大典!” “您快起来吧……” 齐啸风缓缓睁开眼,眼前,是霁月那张忧心忡忡的脸庞。 “啊?几点了……” 见齐啸风清醒过来,霁月欣喜不已,立刻将齐啸风从床上拽了起来,强行开机。 齐啸风就这么半闭着眼睛,任由几名宫女替自己梳洗、更衣。 没办法,每天上朝的时间,实在是太反人类了! 鸡还没叫第一遍就要起床,真真是起的比鸡还早。 怪不得古代皇帝没多少长命的,天天这种作息,能长命百岁才怪! 在霁月紧赶慢赶的操作下,齐啸风哈欠连天,勉强出了东宫。 大渊皇宫有规定,无论皇子还是朝臣,一律不许在宫中纵马驾车。 即便贵为太子,齐啸风也只能溜达着前往崇华殿。 时间不早了,身旁的大臣都脚下生风,甚至一路小跑,生怕自己去得太迟。 齐啸风就这么不紧不慢地溜达着,突然,感觉右肩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 “大哥!” “举办大典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你怎么还不快跑?” 齐啸风一回头,见齐崇瑞满头大汗,急得脸红脖子粗,恨不得身上生出一对翅膀来。 一想到这个表面敦和有礼的老二,背地里竟是个阴险小人,齐啸风便忍不住冷笑出声。 “二弟走得这么着急,想来定是准备充足,对此次大典势在必得了!” 齐崇瑞脸上一愣,像是没想到齐啸风会对自己这般冷淡厌恶。 大早上的,吃错药了吧他! 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哪个皇子对他有过好脸色? 他冲自己阴阳怪气什么! 虽然心中不爽,但齐崇瑞还是努力维持着笑意盈盈的模样。 “开什么玩笑!” “大哥你是知道的,我对储君之位向来没有心思。” “今日之所以来参加,也是不敢忤逆父皇的旨意罢了!” “我可是一心一意支持大哥你的啊!” “对了!” 齐崇瑞突然压低了声音,凑到了齐啸风的身旁。 “听说今日的文武大典,有人要趁机对大哥你下手。” “大哥,你可要小心啊!” 第7章 多行不义必自毙 齐啸风闻言,眉毛微微一挑,直勾勾地盯着齐崇瑞。 那副丝毫不加掩饰的直白眼神,倒是让齐崇瑞心里有些发毛。 “大……大哥,我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你先别动怒!” “你若是不想听这些,臣弟闭嘴不语就是了……” 说着,齐崇瑞委屈巴巴地低下了头,满脸的无可奈何。 这草包,今早出门绝对吃错药了! 望着齐崇瑞那副唯唯诺诺、欲言又止的模样,齐啸风冷冷笑了一声。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在齐啸风面前这样了。 印象中,齐啸风无数次和其他皇子、大臣起冲突,就是因为有这个老二在一旁拱火。 故意挑起别人好奇心,是吧? 你越是想说,我就越是不让你说! 活生生憋死你! 看看咱俩到底谁难受! “嗯,不想说就别说了。” 齐啸风轻描淡写,平静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当即迈开了步子朝前走去。 齐崇瑞身子一僵,满脸尴尬地愣在了原地。 这下,轮到他心里不舒服了。 不对劲啊! 老大的脾气他很了解。 只需要三言两语,便能激起老大的好奇心,让他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招一向屡试不爽。 怎么到了今天,却根本不起一点作用? 这也太诡异了! 望着齐啸风远去的背影,齐崇瑞咬了咬牙,暗骂了一声,还是拔腿追了上去。 “大哥,大哥!” “臣弟仔细想了一下,这件事,还是得告诉大哥啊!” “大哥为人忠厚,万一今天掉进有心之人提前准备好的陷阱,那岂不成了臣弟的失职了?” “即便会惹得大哥心中不爽,臣弟也不得不一吐为快!” 齐崇瑞言辞诚恳,情真意切。 说到激动的地方,眼角甚至还泛起了点点泪花。 那饱含真挚的模样,差点就让齐啸风心软了。 狗东西,是真能演戏啊! 还好先前从霁月口中得知了真相,若非如此,肯定又要被这厮给骗了。 “好吧。” 齐啸风停下了脚步,“你说吧,什么事?” 眼下有老三那一个对手,就已经够棘手了。 这个时候再给自己树敌,实在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适当的时候拉拢,必要的时候打压。 对这个很会演戏的老二,就暂且装上一装吧! 见齐啸风开口询问,齐崇瑞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老大没变! 依旧是那个说话办事一点不经过大脑的老大! 你说你早这样不就完事了吗? 还跟我装什么高冷,没劲! 齐崇瑞左右张望了一通,见四下无人,这才小心翼翼凑了上去。 “臣弟听说,今日的文武大典上,有人要向父皇上奏,举报大哥你收受贿赂!” “据说,那人手中已经有了确凿证据了!” “大哥,你……你可要小心啊!” 齐崇瑞忧心忡忡,眉间紧紧地拧成了一个疙瘩。 仿佛即将遭遇此劫的并不是齐啸风,而是他本人才对。 齐啸风佯装不知,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来。 “你听谁说的?” 见齐啸风如此吃惊,齐崇瑞心中愈发兴奋了起来。 什么太子,不过是被自己玩弄于股掌间的跳梁小丑!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进展得极为顺利。 只等文武大典上,他出尽洋相之后,再彻底给他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想到这里,齐崇瑞嘴角的笑容简直快要压不住了。 “大哥,你知道都察院吧?” “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彭玉璋,正是吕阁老的学生。” “昨天朝会过后,臣弟就听见那姓彭的鬼鬼祟祟,跟吕阁老商量此事呢……” 跟齐啸风想的差不多,齐崇瑞果然把这屎盆子往老三的头上扣! 想想就知道,他怎么可能那么好心,特意在事前提醒自己? 若自己当真因此事获罪,也一定会将矛头对准老三。 到时候,齐崇瑞就能全身而退,美美地坐山观虎斗…… 不得不说,他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是响亮! 齐崇瑞趁热打铁,继续问道:“大哥,你打算怎么办?” “一会儿进了崇华殿,可就再没有退路了……” 无故缺席文武大典,就等于是将储君之位拱手让人。 可若是头铁去了文华殿,那么等待他的,就是再次被上奏弹劾的下场! 摆在齐啸风面前的就是这两条路,无论他选择哪一条,都是必死的局! 看他怎么做! 齐啸风微微侧头,认真思考了片刻,旋即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他们要上奏父皇,那就让他们上奏去呗!” “我可是从来都没有接受过官员们的贿赂啊!” 齐崇瑞这个老阴逼,跟自己玩阴的是吧! 只要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那就等于在他面前承认了自己曾经受贿的事实! 这不是相当于亲自将把柄拱手送上吗? 俗话说得好,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只要现在说错了一句话,那么这句话就有可能成为压倒自己的那一根稻草! 齐啸风的回答,让齐崇瑞当场在风中凌乱了。 “大哥,你不是……” 虽然这个太子只是个有名无实的空壳,但他毕竟还是大渊名正言顺的储君。 这些年来对他巴结逢迎、指望他提携的官员,可不在少数! 而且,霁月送上来的那本账上明明写得很清楚! 齐啸风收下的赃款,简直可以用“巨额”二字来形容了…… 现在他怎么能大言不惭,说自己从来没收过呢! 没想到几日不见,老大没什么别的长进,脸皮倒是愈发厚了! “行了二弟!” 齐啸风拍了拍齐崇瑞的肩膀,咧嘴一笑,“大哥知道,你这都是为大哥好呢。” “谢谢啊!” “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立刻出发,前往崇华殿吧。” “去晚了,父皇又该不高兴了。” 看着齐啸风那张笑得没心没肺的脸庞,齐崇瑞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凭什么? 凭什么像他这样的傻子都可以当太子! 不就是白占了个嫡长子的身份吗? 这厮就算是被人卖了,怕是都得先跟对方磕一个! 眼见拱火不成,齐崇瑞无奈,只能先随齐啸风赶往崇华殿。 齐崇瑞跟在齐啸风身后,眼中的纯良无害瞬间消散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翻涌不息的忿恨与怨怼。 就算老大现在不承认也没关系,今日的文武大典,便是他的死期! 第8章 文武大典,开始! 崇华殿内。 一众皇子以及文武百官都已尽数到齐。 众人正三三两两低声谈论,见齐啸风入场,大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看到齐啸风出现,齐思德不屑冷哼出声。 “哟,你还敢来啊!” “你难道不知道,今日是父皇选拔人才的文武大典吗?” “父皇虽未明言,但在座的各位谁不知道!” “今日在这文武大典上胜出者,便是我大渊未来的储君!” 说到这里,齐思德已是一副稳操胜券的胜利者姿态。 “这是选拔文武全才的典礼,实在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劝你还是赶紧回东宫吧,这,可是你还能住在东宫的最后几个时辰了……” 此话一出,齐思德身后的几个皇子登时哄堂大笑了起来。 渊帝一共有八个儿子,只不过剩下的五个皇子年纪都还小,最大的也只有十四岁,所以并不参与朝政。 但文武大典针对所有皇子,即便他们年纪不大,也依旧要前来参加。 齐思德一向出手大方,身后又有吕墨麟支持,自然早就收买那几个皇子来做自己的拥趸。 听齐思德这般奚落太子,皇子们个个笑得前仰后合,甚至都顾不上保持身为皇子该有的仪态了。 “大哥,三哥说得没错啊!” “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你还是先回避一下吧!” “若是父皇看到你出洋相,肯定要大发雷霆的!” “没关系,都出了二十年洋相了,也不在乎这一天了不是?” “哈哈哈哈哈……” 对于齐啸风这么个能力不足的储君,他们心中都积聚了不少怨气。 当然,皇子们笑归笑,大臣们却是拼命地低头捂嘴,一个都不敢笑出声。 不是他们不想笑,是实在不敢笑出来啊! 太子虽然无能,但终究还是大渊的储君。 谁若是敢在这个时候笑出了声,那就是想玩九族消消乐了! 齐啸风的目光从这些皇子的脸上一一扫过,似乎要记住他们之中有哪个笑了,又有哪个笑得最开心。 嗯,现在想笑就笑吧。 等日后自己铲除异党时,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手足相残的负罪感了! 齐啸风的视线转了一圈,最终,落在了齐思德的身上。 “像你这样的货色都能来,我岂不是更应该来了?” 齐思德的笑容僵住。 往常这草包被自己调侃,都只是畏手畏脚,低头不敢搭话。 完全是一副窝囊废的样子! 可是今天,他…… 他…… 他竟然还学会还嘴了? 岂有此理! “你……” 齐思德脸色涨红,刚要出声怒斥,却被一道嘹亮的通传声打断了。 “陛——下——驾——到!” 听到尖锐的通传声,齐思德连忙收起脸上的戾气,随众人一同跪了下来。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平身入座吧!” 渊帝阔步走到龙椅上坐下,随意摆了摆手。 “今日文武大典,众爱卿聚在此处,畅所欲言,不必太过于拘礼了。” “皇子们也都无需紧张,只要正常作答即可……” “太子!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 渊帝话刚说了一半,见齐啸风还一脸懵逼地站在大殿中央,不觉有些不满。 这个太子,又在搞什么名堂! 就连年纪最小的老八都知道,今日在文武大典上的表现,对储君人选的敲定有着一定的影响。 这么重要的场合,太子别又不识时务,给自己添乱! 齐啸风闻言挠了挠头,做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来。 “回……回父皇!” “儿臣一直在想三弟刚才说的话。” “想得出神,这才没有意识到父皇您已经来了。” “还请父皇恕罪!” 渊帝没好气地问道:“你三弟方才说了什么,竟让你这般魂不守舍!” 齐啸风向渊帝拱了拱手,振声道:“三弟刚才说了,今日文武大典之后,您便要收回儿臣的太子之位!” “三弟还说,让儿臣赶紧回东宫去,在东宫里多住几个时辰。” “再不住,以后怕是就没有机会了!” “儿臣想,若是能就此搬出东宫,到陵园守着母后的灵位度过余生,倒也算是尽孝了……” 说到这里,齐啸风还不忘伸出手背,抹了抹眼泪。 此话一出,齐啸风分明能够听见满朝文武集体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太子可真是个实心眼啊! 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而且还不忘把薨逝多年的皇后拉出来,打感情牌! 这究竟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望着齐啸风那可怜巴巴的委屈模样,渊帝一时有些心软。 他与皇后青梅竹马,但可惜,皇后只产下了太子这么一个儿子,便撒手人寰。 这个太子虽然学识有欠缺,为人也有些纨绔,但并不是个坏孩子。 即便这么多年无所作为,但也从没有做出什么祸乱朝纲的坏事! 齐啸风毕竟是他的嫡长子。 今日竟被其他皇子这般侮辱,渊帝自然有些不爽! 他的儿子,只有他能骂! 更何况皇子妄议储君之位,本来就犯了大忌! 想到此处,渊帝瞳孔猛地缩紧,瞳仁中骤然射出两道锋利的寒芒。 “老三!” “你方才当真是这么说太子的吗?” 齐思德大吃一惊,连忙从席间起身,来到大殿前跪了下来。 “父皇息怒啊!” “儿臣只是看大哥来迟,问了几句话而已!” “并没有这个意思!” “还请父皇明察!” 他奶奶的! 太子今天别不是疯了吧! 从前每次调侃他,他可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至于告状? 那更不是他那个猪脑子能够想到的! 没想到,他今天最后一天做太子,倒是学会一反常态,向父皇告状了! 长进不少啊! 齐思德话音刚落,便见齐崇瑞也跟着站起身来,向渊帝行了一礼。 “父皇,您就别生气了!” “三弟心直口快,一定不是有意这么说大哥的!” “您就饶恕他吧!” 齐啸风差点笑出声来。 这么好的机会,老二这个喜欢浑水摸鱼的搅屎棍肯定不会放过! 他这话一出,怕不是要当场把老三给气吐血! 齐啸风悄悄抬眼打量齐思德,见那家伙垂头跪在地上,脸都快绿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活该! 见齐思德半天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渊帝脸色一沉。 “朝堂上妄议储君人选,乃是大忌。” “朕就罚你三个月俸银,小惩大戒!” “今后朝堂上,任何人都不许再议论这个话题!” “好了,迅速开始进行文武大典吧!” 齐思德吃瘪,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嗫嚅答了一句“是”。 起身前,他还不忘狠狠剜了齐啸风一眼。 老阴逼! 阴我是吧! 今天就让你连本带利,全还回来! 迎着齐思德饱含怨恨的眼神,齐啸风倒是无所畏惧,甚至还咧嘴一笑。 这才哪到哪? 就让你气成这个样子! 以后让你生气的地方,还多得很呢! 等着吧你! 第9章 谁教你这么说的? 待众人重新落座,司礼监总管太监杨金水这才站出一步,宣读起文武大典的规则。 在渊帝的授意下,几日前,翰林院就已经商议出十道题目,并将其全部封存在一个密匣当中。 今日当众开匣,抽出其中的三道题来,再让八名皇子一一答辩。 这,便是“文”的部分。 至于“武”的部分,就更简单了—— 文试过后,所有皇子来到殿后临时搭建的靶场上,考骑射! 听到如此简单粗暴的考核内容,齐啸风不免在心中暗暗吐槽。 不过就考这几样东西,便能决定未来的一国之君究竟花落谁家吗? 太草率了! 还要考什么骑射? 根本不靠谱! 擅长骑射难道就能做一代明君了吗? 片面! 当然。 齐啸风之所以会这么想,原因很简单—— 他根本就不会骑马啊! 从前在军校也没学过这玩意儿啊! 考他个综合格斗、甚至柔术拳法,齐啸风都有信心和在座的几位过过招。 但是骑马射箭…… 这个真不会! 再加上原主又是个不学无术、又废又懒的家伙,懂个屁的骑射啊! 即便勉强能够通过上午的文试,到了下午的骑射部分,怕是也要两眼一黑! 抓瞎! 齐啸风无可奈何,长长叹了口气。 罢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先把文试这一关过了再说吧! 杨金水宣读完规则,便命两个司礼监的太监抬上了一个封存完好的精美木匣。 渊帝淡淡开口:“今日文武大典,朕就不考你们诗词歌赋了。” “那都是文人喜欢的东西,治不了国!” “写得再好,也不过都是花里胡哨的俗套东西。” “木匣中的十道题目,全部是翰林院德高望重的翰林学士共同商议出来的。” “并且全部与我大渊国情相关!” “你们要认真作答,想好再说。” “知道了吗?” 面对渊帝苦口婆心的提醒,一众皇子纷纷低头称是。 “对了父皇,”齐崇瑞突然提问,“那么儿臣们应该按照什么顺序来答题呢?” “儿臣以为,几位弟弟们年纪尚小,应该让他们先答。” “儿臣和大哥、三弟年长,可以随后再答!” 渊帝赞许地点了点头:“老二,你一向心细,想得周到!” “就按你说的来吧,由幼到长!” “太子、老三,你们两个没有意见吧?” 齐思德已经提前拿到了木匣中的题目,并令门客写出了一套完美的答案。 他巴不得第一个回答问题,面对这样的顺序,他当然没什么意见。 齐啸风也跟着摇头道:“父皇,儿臣也没有意见!” 这个老二,从小就喜欢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捡东西。 他定是想先看看老三怎么做答,再跟着老三模棱两可回答一番。 说难听点,就是一个无耻的剽客! 只不过这样一来,自己就成了最后一个答辩的了。 到时候该说的话都让他们说了,自己岂不是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不过,这并不是齐啸风所担心的。 用差不多的答案来回答同一个问题,根本就没有新意! 俗话说得好,出奇才能制胜。 今天,齐啸风就要让自己那个便宜老子眼前一亮! 唯有这样,才能保住这个还没坐热乎的太子之位啊! 在渊帝的示意下,杨金水走上前去,从木匣中抽出一封信笺展开。 “第一题——” “古人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诸位认为,此话是对,还是不对呢?” 齐啸风心中喟然,第一道题目,便是一道关乎阶级立场的题目。 不好答啊! 几名年少的皇子率先答完,回答的内容无非是围绕着圣人在书上阐明过的观点,并没有什么新意。 轮到齐思德回答时,只见他信心满满站出一步,微微昂起了头颅。 “圣人虽生不逢时,未遇明君,却转而奋发,着书立说,开千秋之学风。” “而如我大渊定国公、镇国公等肱骨重臣者,位列三台,辅佐明君开疆扩土,鼎定勋业,留万古之芳名!” “因此,无论穷与达,人都应修养至上。” “否则,穷与蝼蚁为伍,达同禽兽无异!” “没有灵魂,没有目标,也无进取之志和廉耻之心!” 此话一出,瞬间博得满朝文武的一致叫好。 “好!” “好作答!” “三殿下言之有理,言之有据!” “思虑缜密!” “堪称我大渊一骑绝尘的少年英才啊!” 得到了众人的大力吹捧,齐思德也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杆。 这可是座下一众门客耗时三天,不舍日夜才得出的答案! 能不缜密么? 就这你们便开始叫好了? 这才哪到哪! 今日的崇华殿内,将是我齐思德大放异彩的地方! 齐思德心中得意,还不忘示威一般瞟了瞟身旁的齐啸风、齐崇瑞二人。 太子胸无点墨,根本不是对手。 而即便是被众人吹捧为大渊第一才子的老二,今日也绝不能和自己分庭抗礼! 渊帝轻轻点了点头,脸上似笑非笑,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老三,答得不错。” “老二,该你了!” 齐崇瑞闻言,起身拱手行礼。 “儿臣以为,圣人出身草莱,却志存高远。” “是以未出仕之时,智存,安家。” “而为君王所用之时,治国,平天下!” “二者互为补充,相得益彰。” “此乃人生最高境界,也是历代读书之人万世师表!” 齐啸风静静听完,不动声色撇了撇嘴。 就这? 就这? 这就是大渊第一才子的水平? 这不是把老三说的话颠倒过来,又重新说了一遍么! 老二兼职妥妥的缝合怪啊! 怪不得要在老三之后才答辩呢! 若是没有老三的回答在先,这厮怕是一个字都蹦不出来吧! 还自诩读书人呢! 不知廉耻! 我呸! 不过,齐崇瑞的回答,倒是引起清流们的拍手称好。 “二皇子好文采!” “简直说出了臣等的心声啊!” “不愧是我大渊第一才子!” 得到众人的夸赞,齐崇瑞也喜气洋洋地坐了下来。 渊帝的目光终于落在齐啸风的身上。 他深深叹了口气,脸上颇有些无奈。 “太子,该你了!” 渊帝常年忙于朝政,从未当众考教过太子的学业。 说实话,他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没谱! 这孩子胸中有多少墨水,他心中是清楚的。 只希望太子今日不要张冠李戴,瞎说一通,贻笑大方! 这洋相要是传了出去,可都是大渊皇室洗刷不掉的黑历史啊! 渊帝要脸,实在丢不起这样的人! 第10章 帝王权谋之术 齐啸风站起身来,思考着该如何作答。 最后一个答题确实不占优势。 因为该说的,早就已经让前面的人说完了! 尤其是老二和老三,个个引经据典,旁征博引。 他们把场面话话都说完了,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 然而,看到渊帝那张眉头紧蹙的脸时,齐啸风倏忽间睁大了双眼。 不对! 便宜老爹大费周章,搞这个文武大典,根本就不是为了听那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的! 大典刚开始时,渊帝就曾语重心长地说过。 翰林院出的这十道题,个个都关乎大渊当下的国情。 渊帝这是要借着考教皇子,顺便寻求几个治国的良策啊!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自先帝开创大渊的基业至今,不过五十余年。 渊帝即位之后,内忧外患频频爆发,惹得他食不能寝,夜不能寐,为国事操碎了心。 吕氏掌控内阁的这些年来,没少贪赃枉法,结党营私。 渊帝对此不满已久,早想下手整治了。 可对于时局并不安稳的大渊来说,眼下贸然换人,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所以当下的重中之重,便是大胆启用新人,好与内阁互为掣肘! 突然间,齐啸风的眼睛亮了。 便宜老爹这是想不拘一格降人才,可又怕从民间选拔出的人才出身草根,被那些上位者极力反对啊! 想到这里,齐啸风咧嘴一笑。 他知道该怎么答了! 正要开口,却听人群中传来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大哥,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就答,想不好,就大大方方,向父皇承认自己不知道!” “各位大人都在这里看着呢,你可千万别耽误了大家的时间!” 齐啸风寻着声音望去,说话的正是年纪稍小的四皇子。 便宜老爹刚惩戒完老三那厮,你就又上赶着来送死,是吧? 既然如此,那可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今儿个就让你小子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真正的兄友弟恭! 齐啸风闭上双眼,再睁开时,双目中已盛满了失落与黯然。 戏来! “四弟,就连你也觉得大哥脑子笨,上不了台面吗?” “平日你不和大哥亲近也就算了,今日你这么说,大哥我很伤心啊!” 见四皇子年纪尚小,就敢对太子这般傲慢无礼,渊帝瞬间就有些不悦。 自己平时只顾着操劳国事,太过疏于对这几个儿子的管教。 若非如此,也不至于让大渊的太子不像太子,皇子不像皇子! “老四,你们平时也是这样对太子说话的吗?” 四皇子正处于青春期,听渊帝开口询问,索性站起身来,将对太子的不满一股脑发泄了出来。 “父皇!儿臣认为,大哥根本就不适合做我大渊的太子!” “他平日里就不务正业、不问国事,没有半点太子该有的样子。” “今日来参加如此重要的大典,他居然支支吾吾,一句都答不上来!” “老八只有七岁,还能答上几句呢!” “反观太子……” 四皇子依旧滔滔不绝地告着状,全然不顾龙椅上的渊帝早已经青筋暴起,面色铁青。 “是谁教你这么跟太子说话的,又是谁让你这么想太子的?” 四皇子控诉正酣,甚至还有些上头。 面对面色阴鸷的渊帝,他依旧头铁的不得了。 “父皇,没有人教儿臣这么说!” “是儿臣自己想这么说的!” “儿臣说的这些,哪一句不是事实?” “……” 四皇子口若悬河,可龙椅上的渊帝早已到了爆发的边缘。 “放肆!” “你给朕闭嘴!” 渊帝在扶手上猛地一拍,吓得四皇子膝盖一软,当即跪了下来。 满朝文武也被突然爆发的渊帝所震慑,当即从席间起身,来到大殿中央跪了下来。 渊帝环视全场,目光一一扫过跪了满殿的朝臣、皇子。 “告诉朕!” “你们也是这么想太子的吗?” 自己的儿子再废物,那也是自己亲封的太子。 除了自己外,没有任何人有贬低他、诋毁他的资格! 齐啸风也微微抬起头来,看看哪个大聪明会在这个时候主动跳出来,在梁帝面前送死。 还好,除了四皇子这个蠢货外,其他人还是很聪明的。 他们都明白,渊帝这是护犊子了。 谁敢再说太子一句不是,那就是当众打渊帝的脸! 找死! 梁帝的目光终于停在四皇子的身上,他的眼中除了愤怒之外,又多了一丝复杂的心酸。 “你们兄弟不睦,手足冲突,是朕这个做父亲的失职了!” “老四,你身为弟弟,却对你大哥如此不恭。” “这是朕对你们教育不当!” “今日,朕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反省自己。” “但老四,你也该反省自己身上的过错!” “从明日起,你就在寝宫内禁足三日,好好反省反省吧!” 四皇子惊慌失措地抬起头来,他那双清澈而愚蠢的眸子中终于流露出了些许畏惧。 “父皇息怒!” “儿臣知错了!” “可是……” 可是,我说的根本就没错啊! 您为什么不惩罚那个不作为的太子,反而要惩罚说真话的儿臣? 四皇子瞪大了双眼,硬生生将这些话咽回了肚子。 仇恨的种子也随着这一口气,被他死死咽了下去。 这枚仇恨的种子在他心中扎根,迅速长成了参天大树,结出了愤懑的果实。 “……是!” “儿臣遵旨!” 四皇子狠狠咬住了嘴唇,忍住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这个仇…… 必报! 经历了这么一场闹剧之后,大殿众人返回座位,个个心怀鬼胎。 难不成,圣上这是在借机表明对太子的支持吗? 若真是如此,那今日的文武大典,怕是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吧! 当然,其中最抓耳挠腮的,莫过于老三齐思德了。 原本还指望太子在大典上丑态尽出,好让父皇彻底对他死心了呢! 老四这么一搞,岂不是让父皇又对太子怜悯了几分? ……他奶奶的! 老四这个蠢货! 蠢钝如猪! 除了会帮倒忙,还会干什么? 齐思德心中焦急,见齐啸风还站在一旁跟没事人似的,就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了。 “大哥,接下来该轮到你作答了吧?” “父皇和众位大人都还等着呢!” 别想趁刚才的混乱躲过答辩! 该轮到你的,你跑都跑不了! 齐啸风淡淡一笑,想看我出丑,你也太着急了吧! “启禀父皇,儿臣先前在一本古籍中看到一段话,觉得颇有意思!” “若是说得有失水准,还望父皇海涵!” 齐啸风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此番究竟能不能猜对渊帝的意思。 多说这一句话,也算是提前给渊帝打个预防针。 说得要是不好,那也不是我的错! 而是那本古籍的错! 第11章 你们真让我恶心 渊帝被齐啸风的说法勾起了兴趣。 护犊子归护犊子,但太子究竟几斤几两重,他还是很清楚的。 平日里别说是看书了,就连听旁人咬文嚼字说上几句,这小子怕是都要哈欠连天。 他太了解这个儿子了! 今日的文武大典上,他根本就没指望齐啸风能说出什么一二三来。 只要别答得太离谱,丢了自己的脸,那就属于超常发挥了。 看到齐啸风竟然临时抱佛脚,甚至还翻阅了古籍,渊帝不由很是好奇。 “没关系,你说吧!” “说得不好,朕不怪你!” 有了这句话做保证,齐啸风这才清了清嗓子,放心大胆地开了口。 “二弟、三弟说得虽好,但儿臣却不敢苟同。” “试问普天之下,穷者,谁不想达?” “达者,更畏惧穷。” “为求发达,穷人兢兢业业,辛辛苦苦。” “农耕其田,工利其器,商务其业,学读其书。” “人人都在独善其身。” “可除了那些得到秋闱名额的少数书生,可以考取功名,参与科举,其他大部分人,仍然生活在艰难困苦之中。” “是他们不够努力吗?” “是他们不够上进吗?” “非也!” “皆因如今的达者,不愿意、也不允许将发达的机会留给穷人!” “也更因为,他们曾经目睹诸多的显贵之人在尔虞我诈中失败,沦为穷人。” “于是,就更加惧怕贫穷!” “因此,他们便不遗余力地压榨穷人,聚敛财富!” “所谓的天下,不过是他们鼻子尖上那一点点金钱与地位!” “如此一来,穷者为求发达,只能另辟蹊径。” “长期以往下去,穷者不能独善其身,达者不能兼济天下。” “国家之兴起,又能靠谁?” 齐啸风义正言辞,句句在理。 说到激动处,不免有些慷慨激昂。 不少朝臣听了,都颇为赞许地点了点头。 不愧为古籍中的言论,虽离经叛道,却鞭辟入里! 渊帝被齐啸风的铿锵有力的陈词所感染,也跟着点了点头。 “太子,你答得很好。” “但朕总觉得,你这话只说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似乎并没有说完呀?” ……你大爷的! 不知道有句话,叫做点到为止吗? 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这是要让你儿子把内阁权臣彻底得罪一遍啊! 齐啸风的本意,原就是把握分寸。 不求答得尽善尽美,只求揣度渊帝的心意。 这下,心意倒是揣测对了。 可谁知,自己又变成了便宜老爹向内阁提要求的垫脚石! 这是把自己当成工具人了呗! 齐啸风哭笑不得。 罢了罢了,反正内阁那群老头子也没一个是自己人。 若真能让渊帝抓住机会,广招人才,说不定还能从中选出一批,为自己所用呢! “父皇圣明!” “儿臣确实还有最为关键的几句话,并没有说完!” 说这,齐啸风眼神一凛,愈发严肃了起来。 “儿臣认为,身为上位者,应该有一颗广纳百川、吸收人才的心。” “给穷者一些机会,给达者适当警醒!” “天下之大,总有前仆后继、数不胜数的人才,愿意为我大渊之崛起而奋斗!” 渊帝这才总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看来,朕先前提出的扩大秋闱入选人数,太子也是鼎力支持啊!” ……我鼎你个头! 臭老头,我除了支持之外,还有别的选择吗? 我有吗?! 渊帝此话一出,就仿佛鱼雷入海一般,令表面平静的朝堂上瞬间炸开了锅! “陛下!我大渊尚有内忧外患,老百姓肚子都填不饱,怎可能还有力气参加秋闱呢?” “是啊陛下!臣以为,应当先解决当下出现的种种问题,再考虑秋闱一事!” “眼下国库空虚,哪里还有多余的银子,可以给那些增加出来的官员发俸银呢?” “还请陛下三思!” “……” 渊帝并不理会这些朝臣的反对声,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一旁默不作声的吕墨麟。 “吕阁老,你是朕的吏部尚书,负责大渊官员的选拔与考核。” “你认为,朕的提议如何?” 吕墨麟正满脸若有所思,听渊帝召唤,这才站起身来。 “回陛下,老臣认为,诸位同僚所说的不无道理。” “当下的重中之重,是解决民生民计,让百姓人人有饭吃……” “那我大渊百姓,人人都有饭吃了吗?” 渊帝的声音冷冷响起,打断了吕墨麟的回答。 “近几年来,大渊频频发生过多少祸事,内阁比朕还要清楚!” “现如今,民生民计没有解决,国库里的银子也都已不知去向!” “吕阁老,你身为内阁首辅,可否给朕一个满意的解决方案!” 齐啸风就在一旁听着,脸上苦笑连连,心中五味杂陈。 喜的是,这次并没有赌错,渊帝的确对自己的答案很满意。 忧的是,自己的回答,竟让渊帝借机提起被内阁集体反对无数次的秋闱扩招之事! 姓吕的本就对自己不满,这样一来,怕是要对自己更加恨之入骨了吧…… 面对渊帝的质问,吕墨麟一时语塞,只能跪下身来。 “陛下息怒……” “朕息不了怒!”渊帝怒斥出声,“今日你不给朕说出个解决的方案,朕心难安!” 吕墨麟:“这……” 这不就是当众逼自己松口吗? 秋闱扩招,并不仅仅只是多招收几个官员那么简单。 入朝为官的人数多了,自然要成立新的部门来安置他们。 渊帝大费周章成立新部门,不就是为了打压内阁吗? 现在松口,岂不是相当于自毁长城! 可是…… 现在让自己拿出解决问题的方案,吕墨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万般无奈,吕墨麟只能松口答应。 “……陛下所言极是,老臣没能想到这一点,的确是老臣的失职。” “老臣愿意主动请辞,告老还乡,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 说着,吕墨麟双手摘下了乌纱帽,高高举在了头顶。 “是老臣耽误了民生民计,耽误了天下百姓!” “请陛下降罪!” 渊帝见状,拔腿来到吕墨麟的身前,亲自将吕墨麟搀扶了起来。 “吕阁老,你这是何必!” “你知道朕不能没有你,内阁不能没有你,大渊的江山更不能没有你!” “你留在朕身边,朕还指望你帮助朕筛选秋闱的人才呢!” 对于吕墨麟的伎俩,渊帝可太了解了。 一言不合就辞职,真以为大渊朝堂离了他,就彻底转不了了! 若不是如今内忧外患频发,渊帝绝对会顺了他告老还乡的意! 不过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渊帝亲自给他台阶下,吕墨麟不能再一意孤行。 再坚持请辞,那就是不给渊帝面子,是恃宠而骄了! 吕墨麟无奈,只能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是,老臣遵旨!” 眼看着渊帝亲自将吕墨麟搀扶回座位,那君臣极度和谐的场面,令齐啸风叹为观止。 什么叫做顶级的拉扯啊? 这他娘的就是! 表面是渊帝放下身段,主动给吕墨麟台阶下。 实际上,是渊帝借此机会,逼着满朝文武同意了秋闱扩招的事情! 吕墨麟吃了瘪,可依旧屁都不敢放一个! 也许,这就是身为帝王该有的权谋之术吧! 对了! 还有身为帝王才有的丝滑演技! 在吕墨麟面前,渊帝俨然就是个爱之深、责之切的仁君啊! 一点都看不出渊帝对其积怨已久,极其不满! 今日这个文武大典,实在是精彩! 接下来可要字字小心,再不能让便宜老爹当枪使了…… 齐啸风想得出神,只不过他并没有注意到,角落中有双充满愤恨的仇视双眼,正死死盯着他不放。 第12章 另一个棘手问题 “继续答题吧。” “是!” 杨金水抽出第二道题目,朗声宣读了起来。 “第二题——” “近年来,北方羌国频频进犯我大渊,多次抢劫、杀害我大渊边境的百姓。” “诸位认为,我大渊与羌国之间,应战,还是应和?” 此问题一出,几名皇子纷纷踊跃发起了言。 几个年幼的皇子年纪虽小,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他们引经据典,主张尽早与羌国开战,为大渊百姓讨回个公道。 但在这个问题上,老二和老三的立场却都出奇的一致。 他二人都是主和派,尤其是老三齐思德,更是极力反对大渊与北羌交战。 “父皇,古往今来两国交战,受伤害最深的永远都是百姓。” “若我大渊主动开战,只会致使民不聊生,生灵涂炭!” “因此儿臣认为,应当主动与北羌和谈,避免祸事再起啊!” 相较于齐思德这个完完全全的主和派,老二齐崇瑞的回答则显得模棱两可了许多。 “儿臣认为,北羌屡屡侵犯,实在可恶。” “若能以战养战,倒是可以逐渐消磨耗尽北羌的元气!” “只不过诚如三弟所言,无论何时开战,受苦的都只有百姓。” “因此倒不如先与北羌和谈,再从长计议!” 齐啸风在一旁默默听着,嘴角不由自主地一顿抽抽。 老二这厮为人谨慎惯了,就连这么重要的问题,他都不忘把他那车轱辘话挂嘴边! 没劲! 对于二人的回答,渊帝不置可否,并未做过多的点评。 “太子,这件事,你怎么看?” 齐啸风思索片刻,轻轻摇了摇头。 “没骨气的软脚虾!” “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还要主动与别人和谈?” “堂堂七尺男儿,本应战死沙场,为国捐躯!” “死守我大渊的万里江山!” “可你们倒好,口口声声说什么担心百姓的安危,实际上不过是没有抱负、没有勇气、没有担当!” “为了活命,脸都不要了!” “你们真让我恶心!” 齐啸风所言,字字杀人诛心。 他的话犹如一把把锋利无比的刀子,狠狠扎进老二、老三的心里。 齐崇瑞和齐思德脸都绿了,像极了腌了半个月的腊八蒜。 绿得发光,绿得彻底。 尤其是齐思德,他的胸口立刻开始剧烈地起伏着,似乎分分钟就要口吐白沫,两眼一翻晕厥过去。 看得出来,这厮气性大得很! 只不过渊帝闻言,眼底却“嗖”地闪过了一抹光亮。 “哦?” “那如此说来,你是支持老二‘以战养战’的观点了?” 没想到,齐啸风又是用力摇了摇头。 “以战养战,说白了,战的是银子,是粮草。” “如今我大渊国库有多少银子,粮库有多少粮草,能够支持一场多长时间的战役,老二怕是一点都不清楚!” “但反观北羌,则与我大渊的形势截然不同。” “如今正值盛夏,对于北羌来说,正是粮草充足、兵强马壮的好时候。” “若是贸然宣战,对我大渊没有半点好处!” “所谓的以战养战,到最后只会变成倾全国之力支持这一战!” “一旦断了粮草,那我大渊就等于彻底没了后路啊!” 此话一出,立刻有朝臣坐不住了。 “太子殿下,您方才斥责二位皇子避免交战,是懦夫行为!” “现在却又极力反对以战养战!” “您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没错!我大渊国情根本就不足以与北羌交战!” “臣实在想不明白,太子殿下为何要执意反对讲和?” 齐啸风淡淡撇了这二人一眼。 没想到在这大渊朝堂之上,也能碰见想法如此极端的二极管! 反对眼下立刻全面开战,就代表要对北羌低声下气吗? 笑话! 齐啸风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坐在席间的兵部尚书,程居正。 “请问程大人,北羌在我大渊边境都做了些什么?” 程居正站起身来,向齐啸风微微拱了拱手。 “回太子殿下!” “今年正月过后,北羌三部便频频侵扰凉州的安定、十八里堡等县。” “三月,北羌的休屠部落占领凉州的三雷镇。” “他们称我大渊百姓为‘两脚羊’,以欺辱大渊妇女、虐杀幼童为乐!” “他们甚至将一、两岁的稚童制成人皮灯笼,并让其父母亲自为灯笼点灯,乐此不疲……” 说到北羌的暴行,程居正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努力平复好了自己的心情,这才能够继续叙述下去。 “凉州的制台衙门虽然屡次派兵镇压,可北羌非但没有半点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他们常常趁着夜色入侵,杀人放火,抢劫粮食……” “最近半个月,休屠部落又将目光对准了北川镇。” “他们在北川镇外,已经伺机而动许久了……” 齐啸风沉默地聆听着程居正的讲述,心情愈发沉重了。 西北,是华夏古往今来战事最为频发的地带。 想当年霍去病封狼居胥,一举驱逐匈奴,使得华夏儿女终于扬眉吐气,堪称大快人心。 那是何等的恣意畅快啊! 可现如今,大渊半数以上的朝臣都在主张求和。 说直白些,不就是贪生怕死,担心自己的荣华富贵全部化为泡影吗? 窝囊废! 不仅仅是齐啸风义愤填膺,在座的不少武将也都怒火中烧,愤恨至极。 就连刚才提问的几个大臣也都低头闭嘴,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因为程居正刚刚所描述的残忍事实,便是大渊不可能与北羌和解的理由! 这,是家仇国恨啊! 渊帝皱紧了眉头:“既然这一仗非打不可,又不能以战养战,那太子,你告诉朕,这个仗该怎么打?” 齐啸风言辞诚恳:“咱们不了解北羌具体有多少大军,但北羌同样不清楚我大渊的实力。” “既然北羌的休屠部落盯上了北川镇,那儿臣就想,若是能集结凉州所有兵力,一举将休屠部落尽数打退……” 齐啸风话还没说完,就遭到了内阁群臣的一致反对。 “太子殿下这是在帮倒忙吧?您知道凉州所有兵力是什么数目吗?” “凉州所有兵力一齐出动,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灭掉休屠部!” “北羌人心胸狭窄,若是休屠部被灭,必定会引起他们的疯狂报复!” “这岂不是要给我大渊招来无妄之灾?” “再说了,这不是主动将我大渊实力暴露在对方面前吗!” 如此大好机会,齐思德自然也不忘跳出来踩上一脚。 “军国大事,岂能如此儿戏!” “再说文武大典也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你还不快向父皇赔罪!” 齐思德原本都快吓死了,还以为这个胸无点墨的蠢货突然开窍了呢! 如今一看,依旧是那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这他就放心了! 渊帝本来对齐啸风的回答很是期待,可听到了齐啸风的话之后,他的脸迅速就垮了下来。 “胡闹!” “太子,你不要再说了。” “朕可以对你说过的胡话既往不咎,可你若是再胡说八道,朕便要罚你了!” 第13章 银子这不就来了? 面对渊帝恼怒的目光,齐啸风非但没有半点畏惧,反而露出了更加神秘莫测的笑容。 “父皇,您知道北羌如今的首领是什么人吗?” 渊帝一愣。 “知道又如何?” 北羌如今的国主阿布察,原本是北羌哲林部的首领。 五年前,阿布察带领亲信造反,一举推翻了北羌老国主的统治,成为了羌国的新国主。 自从阿布察上位之后,便频繁骚扰大渊边境,更是在大渊境内犯下种种罄竹难书的暴行。 这个心狠手辣的北羌首领,早就让渊帝恨入骨髓了! 齐啸风身为储君,当然也听说过阿布察的昭着臭名。 “据儿臣所了解,羌国国主阿布察生性多疑,阴险歹毒。” “正因如此,他才能在蛰伏多年之后,顺利将原先的北羌首领取代。” “以阿布察做事喜欢瞻前顾后的性格来看,若是休屠部落被我大渊轻松灭掉,他必定会投鼠忌器,短期内不敢再前来侵犯!” “他生性狡诈,绝不可能相信我大渊会举一个州的兵力,来击退他一个小小部落。” “等过了秋天,待我大渊囤积了足够多的粮草,便可以开始对北羌的全面反击了……” 此话一出,朝臣们依旧讨论的十分激烈。 兵部尚书程居正一改往日沉稳,很是兴奋,迫不及待地向渊帝张口道:“陛下!” “微臣认为,此计也许真的可行!” 渊帝“噢”了一声,有些疑惑。 “此话怎讲?” 程居正道:“多年前,微臣担任凉州府总督时,曾与阿布察有过一面之缘。” “彼时的北羌尚未与我大渊交恶,阿布察率亲信来到凉州,也只是为了借粮食过冬。” “微臣身为大渊朝臣,对阿布察展示了大渊该有的待客之道。” “但那阿布察却阴险狡猾,见微臣答应的痛快,竟自作聪明,咬定微臣会趁夜黑风高谋害他。” “结果他只在凉州住了半个晚上,天还没亮,便带手下人马匆匆离开了……” 程居正略微顿了一顿,继续道:“此人心思细腻,过于谨慎,总是能想到旁人所不能想。” “若真以太子殿下所说的办法诈他,也许,真能让我大渊得到短暂喘息的机会!” 听了程居正的话,渊帝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将头转向了坐于大殿右排的一个武将,张口问道:“张昭林!” “朕记得,你和这个阿布察交过手。” “你以为呢?” 一名虬髯男子应声站起身来,向梁帝拱手行了一礼。 “末将认为,程大人对阿布察的评价十分到位!” “阿布察行兵小心谨慎,若是没有十成的把握,绝不会贸然出兵!” “他正是摸准了我大渊内忧频发,所以才敢频繁侵占我大渊国土。” “若按太子殿下的说法,倾凉州所有兵力,打他个措手不及,也许真的能让他有所顾忌,短期内不敢再造次!” “这对于边境百姓而言,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身为大渊的虎威将军,张昭林正值壮年,早就想与北羌轰轰烈烈战上一战,彻彻底底地出上一口恶气了。 如今大好机会就摆在眼前,张昭林当然全力支持齐啸风提出的建议。 不光是张昭林,其余的一众武将也连忙跟着起身,向渊帝七嘴八舌地劝谏起来。 “陛下,战吧!” “北羌今天敢骚扰大渊边境,明天就敢率兵直袭中原!” “忍无可忍,那就无需再忍!” “咱们就按太子殿下所说的,干他娘的!” “……” 武将这边说得沸反盈天,文官那边自然也都不甘示弱。 尤其是内阁的一众辅臣,个个慷慨激昂,吐沫星子喷得满天都是。 两方辩论之精彩,争吵之激烈,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这在齐啸风的记忆之中,都是极少看到的。 渊帝脸色铁青,就这么静静听双方吵了许久,这才淡淡摆手。 朝臣们极有眼色,见渊帝有话要说,也都见好就收。 渊帝低头思考片刻,最终徐徐从嘴里吐出了几个字。 “这件事,朕自有定夺。” “文武大典继续吧!” 见渊帝并未当即宣布什么重要旨意,文武官员双方都有些意兴阑珊。 齐啸风倒是无所谓,毕竟渊帝最终要怎么做,并不是他能够左右的。 只要自己的回答足够亮眼,足够贴近渊帝的想法,就够了。 不过还是可以看出,渊帝明显对这刚才的提议有些动心。 任何一个有血性、有尊严的七尺男儿,都无法忍受被人骑在自己的头上,拉屎拉尿! 更何况,是堂堂大渊的一国之君! 文武大典继续,杨金水从木匣中抽出最后一道题目。 “第三题——” “如今国库空虚,为了快速充盈国库,诸位都有什么好的见解?” 嗯……又是一个极其棘手的问题! 齐啸风默默腹诽。 别人都是以公谋私,借着给公家办事的机会,好好办一办自己的私事。 这个便宜老爹倒好,借着文武大典的由头,让这些皇子来给他解决大渊的各项疑难杂症! 这不是公事私办,彻底颠倒过来了吗? 最关键的是,所有皇子还不能糊弄了事。 为了竞争那个储君之位,所有人都要绞尽脑汁,认真作答! 这老登,真够阴的! 相较于前两道题目,第三题明显要刁钻不少。 毕竟古往今来,搞钱都不是个容易的差事! 几个年幼的皇子没什么实际经验,引经据典,支支吾吾了半晌,也掏不出一个完整的回答来。 齐思德说的天花乱坠,无非也都是围绕着抬高商户赋税的话题,根本就入不了渊帝的眼。 轮到齐崇瑞回答时,他倒是一副运筹帷幄、信心满满的模样。 “如今的田税都是按亩收取的,谁的田多,要交的田税自然就多。” “谁名下无田,便不需要缴纳田税。” “许多地主都将自家田地承包出去,由农户来耕种。” “这些田,名义上并不属于农户。” “因此,他们耕了地、收了粮,也不需要缴纳田税。” “儿臣认为,这样并不合理!” “如此一来,朝廷岂不是少征收许多田税吗?” 说到这里,齐崇瑞笑得愈发得意了起来。 “应当将田税平均分摊到每个人丁头上,按人头收取赋税。” “这样一来,便能给国库增添一笔不小的收入……” “噗……” 听到这里,齐啸风差点没绷住喷了出来。 当年人家雍正皇帝力排众议,推行“摊丁入亩”,为的就是减少农户过重的赋税。 老二这个黑心货倒好,轻飘飘地几句话,就又把这道沉重枷锁给老百姓戴上了! 老三先前的提议再怎么歹毒,也不过是建议增加富商的税收而已。 毕竟做生意的,多少也算有点小钱。 但要真论起心狠手辣,明显还是这个齐崇瑞更胜一筹! 苍蝇大小的肉,也要被他看在眼里! 老二这是要把底层老百姓往死里坑啊! 第14章 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齐崇瑞洋洋洒洒答完,还不忘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那架势,似乎在迫不及待等候着渊帝的夸赞。 然而渊帝的脸色却并不好看。 “当初先帝一统天下时就曾说过,我大渊想要守住百年社稷,就一定要以发展农业为主。” “这么多年来,我大渊也都是重农轻商,努力提高农户的地位!” “只为让百姓人人有饭吃!” “你倒好,随随便便的几句话,便将先帝的嘱咐抛之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见渊帝隐隐动怒,齐崇瑞心中一颤,连忙跪下身来。 “父皇息怒!” “儿臣之所以这么说,也只是为了增加国库收入而已……” 渊帝更加生气了:“为了增加国库的收入,便要压榨农户的银两!” “在你眼中,朕就是一个只知道从百姓身上吸血的蛀虫吗?” 齐崇瑞的五官已经皱成了一个疙瘩,心中也在疯狂地叫苦不迭! 这不是挺好的一个办法吗? 全大渊那么多农户,每个人交上一点点税,白花花的银子不就能源源不断,朝着国库涌来吗? 齐崇瑞很不服气! 但面对震怒中的渊帝,齐崇瑞哪里还敢再多说什么,只有乖乖认错的份。 “儿臣绝无这样的意思!” “父皇您千万别生气啊!” 有两名朝臣也主动站起来,替齐崇瑞解围道:“陛下息怒!” “二皇子的本意,也只是为了替陛下分忧而已啊!” 渊帝虽然恼怒,但没有再过多追究什么。 一连七个皇子的无效回答,让他的心情不是一般的糟糕。 “太子,若你还是这些增加赋税的言论,就没有再说的必要了!” 齐啸风知道,现在压力来到了自己这里。 答得不好,这老头一定会把所有负面情绪都发泄到自己的头上! 要真是那样,任凭自己前面的表现再怎么亮眼,也都是白搭! 这个锅,他不背! 好在前几个皇子回答的时候,齐啸风已经想到了一个相对来说较为折中的办法。 只不过这个办法稍稍有些复杂,便宜老爹的脾气那么暴躁,不知他有没有耐心听自己讲完! “儿臣的确有一个办法,不需要增加赋税,便能增加国库的税收。” “这个办法,叫做改稻为桑!” “改稻为桑?”渊帝满脸疑惑,“什么意思!” 齐啸风耐心解释道:“我大渊拥有最顶尖的丝绸工艺,产出的丝绸极其精美。” “在大渊,一匹丝绸可以卖到六、七两银子的价格。” “但要是能将丝绸卖到富庶的波斯,一匹丝绸便可以卖出六、七十两,甚至近百两银子的高价!” “一出口,可就翻了十倍不止啊!” “若是能将这扬州地区的部分稻田改为桑田,喂给蚕吃,就能让蚕多产生丝。” “产的生丝越多,织造局便能造出更多的丝绸。” “这些丝绸顺着水路卖出去,再回来时,那可都是一笔笔可观的进账啊……” 大渊早就打通了与波斯之间通商的水路,两国商人间的贸易往来也已有十余年了。 只不过大渊朝政一向只注重农业发展,从未对丝绸生意产生过多关注。 也就是说,在此之前,谁都没有考虑过靠着和波斯人做生意,就能给国库带来丰厚的收入! 渊帝思忖片刻,很快就发现了此举的漏洞。 “不对啊!” “若真如你所言,改稻为桑,那么扬州地区的稻田便会减少。” “稻田少了,百姓吃什么?” “还有,桑田的赋税可是比稻田的赋税要高不少!” “你这么改,百姓们能愿意吗?” 齐啸风笑了笑,这便宜老子的脑子转的可真是够快的! “父皇明察!” “如此重要的举措,那自然是不能说改就改的!” “一旦贸然提出改稻为桑,当地官商一定会购入大量桑田。” “从种桑养蚕到织成丝绸之间,他们又能省去买生丝的环节,利润可想而知!” “当然,官商敛财,是其中的一方面。” “与此同时,稻田减少,粮食的价格一定会巨幅增加!” “到时候百姓即便能卖了生丝赚钱,也买不起天价粮食。” “吃不饱饭,就要造反!” “所以就这么贸然改稻为桑,肯定是要出乱子的。” 见齐啸风提出办法,却又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渊帝登时急了。 “那你说来说去,还是只有一个空壳,没有实际办法!” “说了等于白说!” ……你看看你! 还没说几句呢,就又着急! 齐啸风极力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解释道:“其实这事儿根本就没有那么麻烦!” “想要办成,那就四个字——” “价格杠杆!” 此话一出,自然又引起满朝文武的热烈讨论。 “价格杠杆?啥是杠杆?” “太子说的话,你能听懂吗?” “听不懂!你呢?” “我也不懂!” “……” 齐啸风解释道:“说得直白一些,想顺利推行此法,还需父皇颁下两道诏令。” “其一,调整赋税,使扬州桑税和稻税的价格保持统一。” “其二,便是大幅度提高生丝的收购价格!” “在利益驱使下,本地桑农必然会扩大产能,谋取利益。” “本地的稻农眼红桑农挣钱,自然也就心思活络,开始渐渐种桑。” “与此同时,经验老道的粮商会预见到桑田扩大后粮食的缺口,提前储备粮食来挣钱。” “偌大一个扬州,在多个粮商的市场竞争之下,粮价也不会有太大的提升。” “由于生丝价格大幅度的提高,桑农手里挣到了钱,完全有能力承担买粮的价格。” “如此一来,所有的一切都会稳扎稳打、有序进行。” “丝绸的产量增高,百姓们也不至于吃不上饭!” “时机成熟,再将丝绸卖去波斯,银子这不就来了……” 齐啸风话音还未落,便听角落传来“咕咚”一道响声。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胡子花白的消瘦老头竟梦魇一般,定定站起了身子。 即便碰倒了面前小桌上的茶盅,他也毫无察觉。 “扑通——” 那老头半晌不吭一声,谁知竟突然咔嚓一声,跪在了地上! 渊帝眉头微皱:“上官松云,你这是做什么?” 齐啸风想起来了,这小老头就是户部尚书,上官松云。 在齐啸风的印象当中,这个小老头一向脾气古怪,独来独往,从不与内阁的其余辅臣交往过密。 可以说,上官松云管着大渊最富的部门,却过着最清汤寡水的生活。 为了国库空虚之事,这老头可没少向渊帝请罪。 他甚至数次主动请辞,认为都是他自己的能力不足,才导致大渊国库日渐空虚的。 不过渊帝心中清楚,国库的银子只出不进,并不是上官松云的问题。 再加上他的为人清廉,办事能力还算不错,所以渊帝也就一直保留着他的尚书之位。 不知道这老头骤然间形迹诡异,究竟是发了什么神经? 第15章 咱们赌点什么? 渊帝脸色一沉,有些不悦。 “上官松云,你究竟要做什么?” “有话直说!” 哪知上官松云竟老泪纵横,朝着渊帝“咣咣”磕了两个响头。 “陛下!” “我大渊的国库有救了!” “太子殿下的方法虽十分新颖,却是完全可行的!” “最关键的是,五日后,波斯使团便要抵达大渊了!” “若能趁此机会促成此事,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呐!” 上官松云胡乱抹了一把眼泪,焦急转向了齐啸风。 “太子殿下,您可否将详细步骤再向老臣讲述一遍?” “这次老臣一定洗耳恭听,认真记下……” 渊帝极度无奈:“文武大典尚未结束,你……你先回去坐好!” “太子所说的方法究竟是否可行,还要等朕与内阁商议过后,再从长计议!” “陛下,不必再商议了!” 上官松云心急如焚,“其实太子殿下所说的办法,老臣不是没有考虑过!” “微臣担心这样一来会导致粮食短缺,引起暴乱,却又实在想不到破局的办法,所以只能将此法暂时搁置。” “今日一听太子殿下的叙述,老臣犹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呐!” “敢问太子殿下,您究竟是怎么想到的?” 上官松云啧啧称奇,简直快要将齐啸风夸到天上去了。 齐啸风被这炽热目光盯得心里发毛,只好解释道:“其实这个办法,也是我偶然在那本古籍上看到的。” “又是古籍?” 渊帝对这个所谓的“古籍”很感兴趣。 “太子,你这本古籍倒很是玄妙!” “叫什么名字?” 齐啸风一时语塞:“这……” 哪有什么所谓的古籍,当然都是他自己编的! 如今人人都牢牢盯着储君之位,齐啸风需要自保,又不能锋芒过盛,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只能编造一本并不存在的“古籍”,放松他人的警惕。 谁知道,这个并不存在的“古籍”,竟会让便宜老爹这么感兴趣! 齐啸风硬着头皮,解释道:“这本古籍叫做《论春秋》,也是儿臣在很多年前,偶然得到的。” “只不过时间久了,古籍上的字体都已经变得模糊,分辨不清了。” 听到这话,渊帝不免有些失望。 “原来如此!” “不过太子,你能将古籍上的内容牢牢记住,并与我大渊国情相融合,一连答出三道题目来。” “这,也是你的本事!” 齐啸风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来:“父皇谬赞了!” 望着渊帝和颜悦色的模样,老三齐思德恨得牙根痒痒。 凭什么? 太子的运气凭什么这么好! 齐思德百思不得其解。 他想不明白,大家都是皇子,为什么这个蠢钝如猪的太子就能屡屡得到上天的青睐! 就这么一本所谓的狗屁“古籍”,竟能让他阴差阳错,蒙混过关! 他一定要找机会亲自看看,这本古籍里究竟有什么好东西! 不过到了之后的武试,太子可就只有乖乖吃瘪的份儿了。 齐思德就不相信了,那所谓的古籍再牛逼,还能让你齐啸风一夜之间,成为骑射高手! 文试过后,渊帝率一众皇子、朝臣来到了崇华殿后临时搭建的校场上。 崇华殿后有一片两、三亩大的空地,宫中举办庆典、国宴时,一般都在此处进行。 如今司礼监已将此处建成了一个小型的骑射场,并在骑射场的尽头竖起了几个靶子。 骑射场的一旁,几匹红棕烈马正踹着蹄子、喘着粗气,似乎也为即将到来的武试而跃跃欲试着。 待众人纷纷在校场外提前布好的位置上落坐,杨金水这才宣读起了武试内容。 武试的内容就简单多了,八名皇子依次骑马入校场,比试骑射的准头。 中靶最多者,即为武试的胜出者。 “请诸皇子殿下依次上前,抽取比试的顺序!” 杨金水手捧托盘站在前面,托盘内,是八张密封好的信封。 齐啸风第一个上前抽号,看着八个一模一样的信封,齐啸风的手有些颤抖。 千万别是第一个……千万别是第一个……千万别是第一个…… 随便抽了个信封,将它交给了杨金水。 杨金水打开信封,随即朗声宣读道:“第一位比试者——太子殿下!” 齐啸风万念俱灰。 搞我心态是吧!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齐啸风硬着头皮,正盘算着该怎么躲过此劫。 突然,他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曾经在龙息阁中见过的好东西…… 那东西可比骑射要有意思多了! 若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向渊帝提提意见,说不定真能使渊帝改变想法! 这样一来,那可就完全来到自己的主场了! 齐啸风心一横,突然转过身来,向渊帝拱了拱手。 “父皇!” “儿臣有句话,不知当讲否!” 渊帝对齐啸风刚才的表现很满意,见齐啸风有话要说,便也耐心点了点头。 “太子,你说吧!” 齐啸风一本正经:“儿臣仔细思考了一下,武试部分若是只考骑射,未免有些儿戏!” “毕竟文试的三道题目,都是翰林院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 “区区骑射而已,并没有什么难度!” 几个皇子当场笑出了声。 “大哥,你老实告诉父皇!” “究竟是骑射没难度,还是你单纯不会骑射?” “你想躲过武试很简单,何必贬低骑射没难度呢!” 齐崇瑞虽然精于读书,但对于骑射,也并非一窍不通。 他拼命忍住笑意,向齐啸风劝道:“大哥啊,你若是真不敢参加武试,只管向父皇承认不会骑射便是!” “何苦呢?” 大渊的铁骑名扬天下,当年先帝就是率领一支精锐骑兵东征西讨,一统天下。 因此,皇子们从小就要练习骑射,并以精于此技为荣。 他们相信,射得越准,就越有大渊男子该有的风度与气魄! 听到齐啸风竟大言不惭,不懂装懂,他们不由把齐啸风当成了乐子。 渊帝的脸色也轻微地变了。 “太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若不想考,在一旁看着就是。” “朕不会强迫你!” 齐啸风连连摆手:“不不不,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儿臣认为,既然要考,那就要考点更高级的、更厉害的,破坏力更强的!” “若真要比试这个,儿臣敢保证。” “除了儿臣之外,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第16章 这孩子,真实在! “什么?!” 众人几乎同时惊呼出声! 就连朝臣也交头接耳,对齐啸风刚刚的发言议论纷纷。 齐思德更是睁圆了双眼,怀疑自己听错了! 谁能想到,有生之年,自己这个文武全才竟然会被一个垃圾称呼为“垃圾”! 实在太狂了! 到底是谁给太子这么大的底气,让他在满朝文武和父皇面前如此狂妄的! 他到底哪来的勇气啊! 齐崇瑞更是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半是好奇、半是揶揄道:“大哥,你说的究竟是什么?” “还能有什么比试的办法,能比骑射高明这么多?” 齐崇瑞倒是要看看,这厮嘴里究竟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齐啸风“呵呵”一笑,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 “火铳!” “火铳?” 整个校场内外,所有人在听到这两个字后,都瞬间不淡定了。 “太子要比火铳?” “太子……会用火铳?” “开什么玩笑!” “虽然火铳也是皇子们日常练习的内容,但从没听说过太子去参加训练啊!” “这这这……这比火铳和比骑射,对于太子来说,也没什么区别吧!” “反正太子也都不会!” “……” 渊帝更是大为不解。 他被齐啸风的这一番操作整迷糊了。 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反正太子哪个都不会! 考什么内容,有分别吗? 更令渊帝感到奇怪的是,这孩子竟还大言不惭,说其他皇子在他面前,都是垃圾! 怕是刚才文试表现得不错,让太子心态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让他突然间找到自信了! 渊帝默默摇头,身为储君,却这么容易膨胀。 太不沉稳了! “你先告诉朕!” “你为什么主张比试火铳?” 齐啸风正色道:“儿臣曾经听说过这么一句话——” “十步以外,火铳更准。” “十步以内,火铳又快又准!” “父皇,您是见识过火铳威力的。” “那东西轻而易举,便能将坚硬无比的铜缸射出个大洞!” 虎威将军张昭林点了点头:“太子殿下所言不错!” “五年前第一次见识火铳的威力时,末将便深感震惊!” “只可惜,我大渊虽人才辈出,但却无一人知道,究竟如何才能够提高火铳的精准度……” 齐啸风点点头,继续道:“自火铳面世至今,不过短短五年时间。” “这是我大渊人民智慧的结晶,说直白一些,这东西简直就是我大渊的秘密武器!” “若是能将火铳练好,拿去对付北羌,岂不是就像用牛刀杀鸡一样简单?” “因此,儿臣才提议,将比试骑射改为比试火铳!” “毕竟这些年来,火铳也是诸位弟弟们日常练习的内容之一……” 说到这里,齐啸风有意无意抬起眼来,瞄了几个皇子一眼。 “当然了,弟弟们若是对自己的火铳技术没有信心,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反正对我来说,无论比火铳还是比骑射,都无所谓……” 齐啸风承认,最后这一句话有赌的成分。 他在赌,赌这几个皇子中一定有心比天高、沉不住气的,无法忍受自己的激将法! 果不其然,四皇子齐建南立刻向前迈出了一步。 “比就比!” “不就是比火铳吗?” “这有何难!” “不过大哥,你先前说我们几个弟弟都是垃圾,我可不服。” “不如,咱们赌点什么?” 一众皇子当中,齐建南的火铳技术是最好的。 命中靶心虽然很困难,但齐建南至少可以保证,自己十有八九都能射在靶子上! 单凭这一点,就足够让那几个年纪更小的皇子顶礼膜拜了。 就连老二老三在他面前,也不占上风! 先前在齐啸风那里失了面子,如今大好的机会,他自然不想放过! 见齐建南年纪小小,说话屌屌,齐啸风一呲牙,乐了。 “行啊,你想赌什么?” 齐建南思考片刻,接着伸手指向腰间一个翠蓝色的物件。 “这是我出生那年,波斯使者进贡的上好绿松石环。” “我就用这个,赌你那本时时刻刻挂在嘴边的古籍,《论春秋》!” “如何?” 齐啸风想都没想,一口答应下来。 “没问题!” 嗯……绿松石……是个好东西。 从成色看,老四的那块,属于顶级绿松的品相了! 没想到今日参加文武大典竟还有意外收获,不错不错! 渊帝一下来了兴致:“很好!” “这才像是朕的儿子!” 说着,渊帝转向了剩余几个皇子。 “你们认为呢?” 其余几个年幼的皇子纯属看热闹不嫌事大,也都纷纷点头答应。 见年纪小的皇子答应得痛快,老二、老三实在无颜拒绝,也只能一致答应。 齐思德的火铳用得不怎么样,但他倒是想亲眼看看。 太子今天到底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敢主动提出比试这个! 而且,还答应了老四的赌约! 他难道不知道,老四简直准的可怕吗? 不过这样也好。 等老四赢走了太子那本古籍,自己也能好好研究研究了。 武试内容突然改变,朝臣们纷纷搬好了自己的小板凳,伸长脖子期待了起来。 五年前,民间能人异士发明火铳,入宫呈给渊帝时,让一众朝臣也跟着一饱眼福,涨了见识。 可惜的是,这东西稀少无比,放眼整个大渊,也不过才造出了几把而已。 平日里,只有身份高贵的皇子才有资格学习和使用此物。 今日能看众皇子比试火铳,朝臣们自然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启禀陛下,火铳到了!” 半柱香的功夫,杨金水便带领几个太监,手呈木盒走了上来。 每个木盒内,都分别摆放着一支火铳、一些火药和石弹。 渊帝点点头:“你们都各自上前,取一个吧。” 齐啸风随手抄起一个,在手中掂量着。 很沉,应该是由生铁打造而成的。 齐啸风把玩了片刻,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说起来,这玩意儿算是所有枪械的祖宗,跟自己在军校里学的枪械原理类似,使用技巧应该也都大差不差。 可两种兵器装填子弹的方式,却可以说是截然不同! 这种火铳更加复杂一些,需要从枪口处装填火药和子弹。 齐啸风只是知道个大概,但并没有实际操作过,也就不知道具体的流程。 ……他娘的,这下尴尬了! 亏自己刚刚还信心满满,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呢! 这下倒好,装子弹都不会! 那还比个鸟啊! 万一填错了步骤,再把这稀少无比的火铳给弄坏了,那自己不就成大渊的罪人了吗? 第17章 杀人,还要诛心 “那个……我问一下。” “这玩意儿……怎么装弹药?” 其余皇子都在认真做准备工作,听到齐啸风的提问,众人一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紧接着,便是排山倒海般的巨大哄笑声! “真的假的?我没听错吧!” “大哥说他不会装弹药?认真的吗?” “这跟刚才说全场都是垃圾的大哥还是同一个人吗?” “……” 渊帝亦是满脸黑线,默默将脑袋转了另一边去。 没眼看,实在是没眼看! 看来,这兔崽子今天受到的刺激实在不小啊! 早知如此,就不该让太子来参加这个文武大典! 这个儿子做太子虽没什么建树,但能吃能喝,还算是个正常人。 可今天不过只是有了几次亮眼表现而已,就彻底疯了! 刚才还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现在竟连怎么装填弹药都整不明白…… 这不是疯了,这是什么? 看着抓耳挠腮的齐啸风,齐建南眼里除了讥讽外,还流露出些许悲悯。 他竟然在可怜这个一无是处的太子! 就连齐建南自己都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就连老八都会顺利装填弹药,射上几发。 反观太子,二十岁的人了,除了装腔作势之外,什么都不会! 这还不够可怜吗? 这也太可怜了! “大哥,弹药是这么装填的。” “你瞧好了!” 说着,齐建南十指齐动,飞快地装填起了弹药。 他这么做,并不是因为他真的想帮助齐啸风。 他不过才十四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指点齐啸风,无异于当众打齐啸风的脸! 如此复杂的装弹过程,按太子的智商,仅仅只看一遍,是根本就学不会的。 到那个时候,堂堂太子再次开口求他,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眨眼的功夫,齐建南就将所有弹药全部充填完毕。 “大哥,这下你应该知道该怎么装了吧?” 就凭太子的智商,怕是再看上十遍,也完全学不会! 齐啸风本就了解大概的原理,看齐建南亲自示范了一遍,当即便了然于胸。 “知道了!” “四弟,你人可真好!” 齐啸风信心倍增,立刻按照齐建南的示范,快速装填起来。 老四这小子虽然嘴毒了点,但人品还蛮不错的嘛! 这么多皇子里,也只有他愿意主动站出来,为自己伸出援手! 看来,老四是铁了心要把他那块上好的绿松石送给自己呢!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这孩子,真实在! 以后自己做了皇帝,高低给他封个尊贵的亲王当当…… 说话的功夫,齐啸风也已经轻轻松松,将弹药全部填充进了枪膛。 看到齐啸风的一番流畅操作后,齐建南的笑容骤然凝固在了脸上。 “这……” 这……这不可能啊! 自己刚才仅仅只示范了一遍而已,而且还有意做得飞快! 太子是怎么学会的? 离谱! 这次打脸不成功,齐建南心里很不爽。 “启禀父皇!” “儿臣想第一个比试,还请父皇恩准!” 他准备先发制人,用自己精准到可怕的技术,彻底震慑住太子! 有自己的精彩表现在先,对于之后的每个皇子来说,都是巨大的压力吧! 渊帝照例询问了众人的意见,见大家都无异议,便点头答应了齐建南的请求。 齐建南心中大喜,当即举起火铳,来到距离靶子三十步以外的位置站定。 他举枪瞄准,良久,才慎重地射出了一枪。 “砰!” 巨大的爆破声,让校场外的朝臣纷纷捂住了耳朵。 他们伸长了脖子张望着,一阵浓烟过后,他们都啧啧惊叹了起来。 “好准、好准!” “四殿下的精准度,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不愧是我大渊的少年英才,假以时日,四殿下定能成为我大渊的少年将星啊!” “……” 齐建南逐渐迷失在朝臣们的声声夸赞中,他抬起手臂,再次朝着另一个靶子按下了扳机。 “砰!” 这一枪之后,自然又是迎来夸赞声一片。 朝臣们如此大惊小怪的模样,勾起了齐啸风心中的好奇。 难道这小子天生神枪手,靶靶十环? 要真是如此,自己今日也算是碰到了个劲敌! 齐啸风往靶子上一瞧,瞬间就傻眼了。 ……不是,你们本地人就管这个叫做“准”吗? 齐建南不过是勉强射在了靶子上而已,距离靶心还有十万八千里呢! 这就能让这些人大惊小怪吗? 你们也太没见过世面了吧! 吃点好的吧! 齐建南一共射出十发,最终,只有七发落在了靶子上。 不过这样的精准度,已经足够让他骄傲了。 因为除他之外,其余皇子最多也只射中了五发! 怪不得张昭林先前说过,火铳虽好,但无人能用。 原来是个个都如此不中用啊! 齐啸风仔细观察了其他皇子的瞄准方式,发现了一个特别重要的问题。 现代远程射击要用两只眼,一是因为带了瞄具,二是为了观察周围环境。 然而实际上,单眼瞄准更能全神贯注,有益于精确射击目标。 皇子们不懂得这样的道理,用火铳瞄准时,也和射箭的习惯一样,同时使用两只眼睛。 这样一来,不能保持三点一线,准度自然低得离谱! 看到这样的结果,齐啸风心里有了打算。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使出自己的全力了。 要是自己十枪全部命中靶心,还不得把在座的各位全部吓死啊! 齐啸风来到射击位置上站定,大概瞄了瞄远处的靶子,便随意扣下了扳机。 “砰!”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追随着齐啸风的身影,毕竟谁都不愿放过这个见证太子出丑的关键时刻。 齐建南甚至已经扬起嘴角,做好嘲笑齐啸风的准备了。 可当烟雾散去之后,他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了。 “射……射中了?” “我没看错吧!” “大哥射中了?真射靶子上去了?” “千真万确!” 齐建南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又努力揉了揉眼睛。 他很想看见一个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破洞的靶面! 然而,事与愿违。 看到靶子上那个距离靶心不远的破洞,齐建南心态差点崩了。 “不会的……不会这么准的……” “偶尔中一次而已,代表不了什么!” 他努力握紧了腰间悬着的绿松石,好不容易才让自己镇定了下来。 瞎猫还有碰上死耗子的时候,更何况是太子呢! 让太子再来几发吧,齐建南就不信了,他真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第18章 朕没有这样的不孝子 “嘿嘿,都是蒙的、蒙的!” 齐啸风懵逼地挠了挠头,竟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见太子依旧是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众人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原来是蒙的啊! 那就没事了! 还以为太子背着所有人,暗地里偷偷练习了两年半呢! 闹了半天,原来还是得靠运气! 好运不会总是眷顾着傻瓜,不是吗? 齐啸风来到另一个靶子前站定,甚至都没怎么瞄准,便抬手打了一枪。 “砰!” 望着靶子上那个无比明显的黑洞,众人再次傻眼了。 这他娘的又是蒙的? 齐啸风咧嘴一笑:“今天运气不错,连中两元。” 在齐啸风接连击中两靶的操作下,众人逐渐察觉到了一丝区别。 太子用火铳时,明显不像其他皇子那样浑身紧绷,极其紧张。 恰恰相反,他浑身上下都极为放松,仿佛做这件事就像吃饭喝水一样那么简单! 一看,就有一种浑然天成的老练…… 这看上去也不像是蒙的啊! 齐啸风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继续朝着下一个靶子移动了过去。 他要开始发力了。 “砰!” “砰!” “砰!” “……” 齐啸风一口气将剩下的弹药全部打出,这才将火铳放回了木盒之内。 这一通操作,成功让所有人看傻了眼。 这么快? 甚至都不需要停顿一下的吗! 这就是传说中的快枪手吗? 当然,相比于齐啸风的速度,众人更在意齐啸风的精准度。 说不定太子实在装不下去了,这才破罐子破摔,好草草应付了事…… “太子殿下……” “十靶全中!” 宣布结果的杨金水声音有些颤抖。 五年了,五年! 自从火铳传入宫中后,渊帝便专门请人进宫来教授皇子们使用此物。 可即便皇子们再如何勤加练习,还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十发十中。 太子竟然能够每一枪都打在靶子上,简直强得离谱! 校场内外寂静一片,没有人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几个皇子更是呆若木鸡,他们像是打量怪物一般,向齐啸风投去了极其诡异的眼神! 这个狗太子,绝对单独加练了! 若非如此,他怎么可能连中十元? 齐建南更是半张着嘴巴,彻底愣在了原地! “这不可能!” “父皇,太子一定作弊了!” “我大渊不可能有人能够连中十元的!” 就连教授自己使用火铳的老师都达不到这样的水平。 就凭区区一个太子? 更不可能! 渊帝当即向张昭林挥了挥手。 “虎威将军,你上去验一验,太子所使用的火铳和靶子都有无问题!” “是!” 张昭林站起身来,阔步走上前去,认认真真地检查了起来。 仔细翻看了一阵,张昭林这才向渊帝禀报道:“启禀陛下!” “火铳和靶子都没有任何问题!” “连中十环,的确是太子殿下的真实水平!” 说到此处,张昭林不禁满是钦佩地望了齐啸风一眼。 他对火铳已经好奇很久了,只可惜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所以也只能敬而远之。 见太子竟然是用得如此熟练,甚至炉火纯青,张昭林不免两眼放光! 听了张昭林的话,齐建南一时间心如死灰。 太子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然而,纵使他心中再有不甘。 面对渊帝如炬的目光,他也只好解下腰间的绿松石环,不情不愿地递给了齐啸风。 “这是波斯国最顶级的绿松石料,这么多年以来,也只有这几块好料子。” “当年我新生,父皇一高兴,将这样的宝物赏给了我……” “我带在身边十四年了,一直很爱惜……” “这些年来,我也一直将此物看作是自己的护身符……” 齐建南絮絮叨叨地说着,眼中满是惋惜和不舍。 然而齐啸风却一把将绿松石环接了过去,大大咧咧道:“四弟,你放心吧!” “大哥一定会比你更爱惜的!” “大哥会日日夜夜用你的护身符,为你祈祷。” “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也一并说出来吧……” 齐建南差点气吐了血! 太子这不是杀人诛心吗! 而且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齐建南满脸黑线:“不必了不必了,你自己留着给自己祈祷吧。” “那怎么行呢?” 齐啸风一本正经,“毕竟是你留给大哥的东西,大哥带在身边,也算是留了个念想……” 齐建南简直快哭了。 行了行了,别说了…… 再说下去,自己怕是要被他给说入土了! “……咳咳。” 听渊帝轻轻咳嗽了几声,众人赶忙恢复肃静。 渊帝似乎心情不错,张口道:“今日文武大典,不知诸位爱卿感觉如何!” “看到皇子们都各自有如此独到的见解,朕是十分满意!” 一众朝臣也赶忙张口恭维了起来,只不过他们所夸赞的,基本上不是老三齐思德,就是老二齐崇瑞。 唯有户部尚书上官松云和虎威将军张昭林是其中例外。 两个人倒是帮齐啸风说了不少好话,齐啸风也都一一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日后,这二人能够为自己所用! 渊帝又总结了几句,大致内容无非是皇子们表现如何精彩,自己是如何欣慰之类的云云。 到最后,渊帝也并未宣布此次文武大典的最终获胜者。 但满朝文武都是何等的人精,他们心里清楚。 今日没有宣布胜者,那就表示最终只有一个胜者。 这个人,就是太子! 既然储君的人选没有发生改变,渊帝又何须再另行通知呢? 齐思德脸色难看的要命,惨白的犹如一张崭新的宣纸。 为了今天的文武大典,他提前准备了三天。 自以为成竹在胸,胜券在握。 谁知…… 谁知! 谁知狗太子竟然还有古籍的加持! 这谁能想得到啊! 齐思德下意识向吕墨麟望去,不过吕墨麟倒是神色如常,很是淡定。 仿佛,像在等待某件大事的发生…… “……那么,今日的文武大典,便到此结束吧。” 渊帝做完了总结陈词,便要率先离去。 可他刚刚站起身,却被一道赫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 “启禀陛下!” “微臣冒死上谏,有本要参太子殿下!” 第19章 赃款变善款 渊帝错愕停下脚步。 “太子又怎么了?” ……等等,自己为什么要说“又”? 只见一个瘦高的身影从人群中窜出,“咕咚”一声跪在了渊帝的面前。 “微臣都察院左佥都御史高秉文,有本要奏!” “微臣要举报太子收受贿赂,贪墨巨额赃款!” 渊帝皱眉:“你说的,可还是太子在扬州的事情?” 高秉文紧紧将脑袋贴合在地上,瓮声瓮气地答道:“回陛下,不是扬州的事!” “太子广收朝臣贿赂,上至二品太子少傅,下至九品詹事府录事,都曾给太子上过供!” “据统计,太子贪墨的赃款,总金额已高达三百五十万两……” 此话一出,朝野震惊! 三百五十万两! 要知道,如今的国库存银,也不过只有六百二十万两! 太子仅凭一己之力,就贪掉了大半个大渊! 渊帝瞬间变了脸色。 在他的印象里,太子一向胆小,做事畏畏缩缩,最多也只是喜好玩乐而已。 他没有这样的胆子! 三百五十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齐思德在一旁乐开了花,表面上却还是故作严肃。 “高秉文,你说话前最好想清楚!” “三百五十万两银子可不是儿戏!” “你若是敢污蔑了我大哥,我父皇绝不饶你!” 齐啸风脸上一抽,这狗东西,只有落井下石的时候,才会尊称自己一声“大哥”…… 高秉文这才抬起头来,伸手进怀中一顿摸索。 只见他掏出一个皱皱巴巴的本子,双手高高地将本子举过了头顶。 “这是微臣收到的账本!” “里面一笔笔记录得清楚详细,全部是太子贪墨的详单!” “请陛下明察!” 杨金水连忙接过账本,呈给了渊帝。 眼见渊帝细细翻看了起来,下面有一部分朝臣已经开始汗流浃背了。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给太子上供! 太子懦弱又无能,是整个大渊都默认的事实。 这些年来,太子虽未有过什么建树,但也没犯下什么大错,所以渊帝也并未动废黜的心思。 一部分朝臣正是看到太子地位尚且稳固,这才选择偷偷贿赂。 毕竟,那可是大渊未来的统治者呢! 但凡太子能念及自己的一点点好,这银子也算是花得值了! 还有些盼着太子能帮自己升一升官的,也往太子身上砸了重金。 可太子收钱不办事也就算了,竟然还把所有收款明细都给列了出来! 不是,谁收了赃银还特意记录下来啊? 这不是纯粹有病吗! 这些朝臣自知大限将至,个个万念俱灰,悔不当初。 那些心态不扎实的,后背早已被汗水尽数打湿,汗珠也顺着脸颊砸在了地上。 临近正午,毒辣的太阳一照,有几个朝臣竟差点当场昏死过去! 渊帝将那本账单看得仔细,越往后翻,他的心越凉。 翻到最后,他的脑海里,甚至回想起了太子小时候的模样。 在渊帝印象中,太子从出生就没了娘,是个苦命孩子。 那是渊帝的第一个儿子,渊帝可怜他,所以才没想那么多,把太子之位给了他。 可这一次,渊帝没办法再偏袒他了。 他贪的实在是太多了! 渊帝知道,这一次,自己保不了他了! 想到这里,渊帝深深叹了口气,将账本随手扔到了一边。 这一次,渊帝很平静。 “太子,给朕一个解释。” 他还想听听太子最后的解释。 然而齐啸风无惊也无惧,甚至始终站得笔直,仿佛置身事外一般。 “父皇,儿臣没有贪银子!” 这些银子都是从前那个混蛋太子贪的,干我齐啸风什么事? “大胆!” 渊帝猛地站起身,伸手指着齐啸风的鼻子,破口大骂了起来。 “朕本想给你留个体面,让你主动认错!” “你倒好!” “证据确凿,你竟还死不承认!” “朕英明一世,怎么就养出了你这样的儿子?” “朕……朕太失败了!” 渊帝暴怒,文武百官和一众皇子连忙跪了下来。 “父皇,请息怒!” “太子已经犯下这样的重罪了,千万别再因为他,而让您气坏了身子!” 齐建南更是冷冷瞥了齐啸风一眼,道:“父皇,儿臣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儿臣刚刚就说过,这个人根本就不配做太子!” “如今看来,他非但不配做太子,更不配做您的儿子!” “请父皇将齐啸风贬为庶人,以儆效尤!” 齐建南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一众皇子的强烈共鸣。 “父皇!儿臣誓与贪赃枉法的行为不共戴天!” “太子所犯罪行罄竹难书,岂是仅仅贬为庶人就能使他赎罪的?” “没错!请父皇将他押入刑部,追查他的所有罪行……” 一众皇子都在慷慨激昂,控诉着齐啸风的诸多罪行。 唯有齐崇瑞向渊帝劝道:“父皇,还是先听听大哥的解释吧!” “万一大哥还有话要说呢?” 渊帝都快被皇子们七嘴八舌的控诉声气吐血了,听了齐崇瑞的话,他总算才得到了些许慰藉。 这么多皇子里,唯有老二办事沉稳,行事理智,算是可靠! 渊帝再次抬眼向齐啸风望去。 见齐啸风依旧是无所畏惧的样子,渊帝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再次“噌”的一下,燃得老高。 “朕没有这样的不孝子!” “他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贪墨吗?” “既然他不愿意承认,那就找个地方,让他进去好好回忆回忆!” “什么时候想清楚,什么时候再来向朕认罪!” 齐思德心中一阵狂喜。 父皇口中所说的那个地方,除了刑部,还能是哪里? 一想到令人讨厌的太子终于要滚去刑部大牢,齐思德乐得心花怒放。 苍天有眼啊! 终于等来这大快人心的一天了! 齐思德连忙向侍卫招了招手。 “没听到皇上的话吗?” “立刻将此人押入刑部大牢,等候审理!” 时至今日,齐思德甚至都不愿再称呼齐啸风一声“太子”了。 眼见侍卫已经快要围了上来,齐啸风这才赶忙张口解释。 “父皇,您别生气!” “儿臣真的没有贪过朝臣们的银子!” “这上面记录的,根本就不是儿臣贪墨的数额。” “而是捐款数额啊!” 第20章 坑爹的玩意儿 渊帝气的手哆嗦:“管你是捐款还是赃款,总之这些银子……” “……等等!” “什么捐款?” “捐什么款?” 渊帝有些懵。 绝对是被这个不孝子给气糊涂了! 怎么还把赃款给听成捐款了? 齐啸风满脸正经:“父皇,真的是捐款!” “当初儿臣听到扬州河堤被冲毁的消息,当即便心急如焚,想为流离失所的百姓做些什么!” “但儿臣兜中空空,实在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无奈之下,儿臣只好询问了几位大人,看看他们愿不愿意伸出援手。” “好在诸位大人忠君爱国,哪怕掏空了家产,也要为灾民做出一份贡献!” “就这样,儿臣一共筹集了三百五十万两善款!” “儿臣原本是打算过了文武大典,再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您,当成是给您的惊喜……” 齐思德长大了嘴。 还他妈有这样的操作? 真是把“胡搅蛮缠”这四个字给诠释到了极致! “你说是善款就是啊?” “欺骗父皇,就是欺君之罪!” “到时候数罪并罚,可就不仅仅是贬为庶人那么简单!” 齐思德怒目圆睁,狠狠地瞪了齐啸风一眼。 竟然还能想到这么刁钻的狡辩方式,太子这是死到临头,突然开窍了。 只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齐啸风根本不理齐思德,继续向渊帝解释道:“父皇,这些真的是诸位大人捐助的银子!” “您要不信,您再仔细看看!” “排在名单第一位的那个人,是谁?” 渊帝满腹狐疑,将地上的账本捡起,重新翻看了起来。 看清楚排在第一的那个名字,渊帝猛地一顿。 “太子少傅……” “周云深?” 周云深已经七十多岁了,听渊帝提起自己的名字,急忙颤颤巍巍走上前来。 “陛下!老臣……” “老臣……” 周云深的声音有些颤抖。 周云深十五岁便追随了先帝,跟随先帝东征西讨,征战四海。 他虽无将帅之才,却有一身精湛武艺,几次救先帝于水火之中。 先帝欣赏他的拳脚功夫,四海平定之后,便让他做了传授皇子们武艺的老师。 渊帝即位后,又让周云深做了太子太傅,位列二品。 算起来,周云深也算得上是两朝帝师了。 若不是为了扶持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孙子,周云深也不会一时糊涂,掏空最后的家财,给不肖子孙求一个前途! 如今孙子的前途未卜,便东窗事发了。 周云深垂头跪在地上,眼泪夺眶而出。 他好悔啊! 若是上天眷顾,能给自己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他宁愿真如太子所说的那样,将这些钱全部捐出去! 总比晚节不保要强得多! 望着默默抹眼泪的周云深,齐啸风喟然长叹。 “诸位,你们看看吧!” “这便是我大渊的两朝元老,肱骨权臣啊!” “当初,周大人一听说募集善款的事情,便二话不说,将自己的养老钱全部掏了出来。” “那可是足足三万两银子啊!” “虽然对有些大人而言,这三万两银子不足为奇,甚至还不够塞牙缝的。” “但这三万两银子,是周大人操劳一辈子,好不容易才攒下来的!”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周大人掉泪,不是因为心疼自个儿的银子。” “而是觉得,自己对灾民们的援助,实在是太有限了!” 周云深正打算向渊帝坦白一切,可听到了齐啸风的话,他瞬间愣在了原地。 “不……” 周云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他这样做,实在有愧于先帝! 有愧于当今圣上! 见周云深竟然铁了心的要承认罪行,齐啸风吃惊之余,倒还有几分敬佩。 别看老头一把年纪,依然是个铁骨铮铮、敢做敢认的汉子! 只不过现在,可不是周云深大义凛然的好时候。 这老头要是全招了,自己不也得跟着完蛋! 眼瞅周云深的手已经抬了起来,齐啸风眼疾手快,一把按了上去。 “周大人,您捐这三万两银子已经够多了!” “真不能再加了!” “剩下的那几千两,可是你留给孙子娶媳妇儿用的呀!” 周云深身形一顿。 虽然朝臣向皇子上供本就是常见的现象,但没捅破这层窗户纸,这也只不过是众人心照不宣的事情。 如今此事被摆上了台面,那可就是重罪啊! 说不好,还会祸及家人! 周家九代单传,只有孙子这一个独苗。 不能因为自己的错,就让周家绝了后…… 周云深心中激烈地斗争着,终于,他还是将身子紧紧贴在了地上。 “陛下,老臣……老臣真无颜面对您啊!” “为官一生,也只能凑出这么多银子来了!” “老臣还剩了三千两银子,也一并捐给扬州的灾民吧……” 事情的发展急转直下,齐思德瞬间目瞪口呆! 不对、等会儿! 这特么跟说好的怎么不一样? 赃款怎么可能变善款? 太子可真他娘的会扯淡! “齐啸风!” “你好大的胆子!” “串通朝臣,合谋欺骗父皇,可是重罪!” “你……” “闭嘴!” 渊帝一声暴喝,吓得齐思德狠狠缩了缩脑袋。 事情出现了这样的反转,他本就有些混乱。 又听齐思德在这里大呼小叫,他当然更加烦躁了。 “太子,你说这是你筹集的善款!” “那你告诉朕,这三百五十万两银子,现在在什么地方?” 齐啸风就等着渊帝问这个呢! “回父皇,大约一个时辰以前,东宫的太监应该就在校场外面等着了。” “他手中抱着的盒子里面,正是这三百五十万两银票!” 渊帝抬头望向杨金水,杨金水立刻上前。 “回陛下,校场外确实有一个东宫来的太监,已经等了好些时候了。” “要不要传他上来?” 这不是废话吗! 渊帝脑子有点疼。 “传!” 很快,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太监吃力地抱着一个大盒子——不,应该说是个小箱子,怯生生地走了上来。 “奴才宁顺儿,拜见万岁爷!” “告诉朕,你手里抱的是什么?” 渊帝看那木箱沉甸甸的,上面还贴了个封条,应该装了不少东西。 若说是银子,那三百五十万两绝不可能只有这么一丁点。 可若说是银票,那大渊可是有面额为万两的银票,也不至于装这么大个箱子! 宁顺儿赶忙答道:“回万岁爷的话!” “奴才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今早殿下来参加大典之前,就告诉过奴才,这是殿下提前给万岁爷准备的惊喜。” “说是让奴才估摸着大典结束的时间,再给万岁爷送来!” 第21章 渊帝的试探 宁顺儿还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他只是东宫里负责杂扫的小太监,平时根本没有近身伺候主子的机会。 直到昨天晚上,他才被齐啸风临时安排了这个重要的任务。 看着那牢牢贴着封条的箱子,渊帝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不必再查了!” “太子,你的一番孝心,朕收下了!” ……等等! 什么玩意儿? 这特么不是赃款吗? 怎么就变成孝心了! 齐思德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甚至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 只见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并在渊帝面前丝滑跪了下来。 “父皇!这银子真的有蹊跷……” 渊帝本带着满脸笑意,齐思德的话,让他眼中骤然冒出了森森的寒气。 “老三,你就这么盼着你大哥做错事吗?” 齐思德根本就不顾一旁疯狂眨眼睛的吕墨渊,痛心疾首道:“他心机深沉,一定是早就料到会有今天,所以才……” 啪! 渊帝怒极,竟一脚踹在了齐思德的身板上。 “愚蠢!” “你没看到东宫太监在校场外等了一个时辰吗?” “太子又不会未卜先知,怎么可能提前预知此事!” “你说这银子有蹊跷,那朕就让你看看,这银子到底有没有蹊跷!” “来人,把这箱子给朕打开!” 怎么从前没有发现,老三这货的脑子竟然这么蠢! 若不是气到了极点,渊帝真不愿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这个蠢儿子! 杨金水连忙除掉了箱子上的封条,将箱子中的内容展示给了渊帝。 箱子内一片混乱,塞满了不同面额的银票。 有一万两一张的,一千两一张的……甚至还有十两一张的。 这些银票有新有旧,全部堆在一起,看上去竟还有些壮观。 齐啸风吸了吸鼻子,道:“父皇您看,这可都是诸位大人们的心意啊!” “儿臣不敢忘记他们的贡献,这才将他们的名字全部记了下来。” “没想到竟阴差阳错,闹出这么大个乌龙!” “唉!” “儿臣要是早点把这好事告诉您,也许您就不会生这么大的气了……” 齐啸风越说声音越小,带着三分自责,三分委屈,三分失落。 这三天来,齐啸风每天都让霁月扮成出宫采购的小太监,出宫换银票。 那些大臣们贿赂的银票都是崭新的万两大钞,太容易露出马脚。 换成不同面额的银票,反而更有说服力一些! 看着渊帝那有些复杂的表情,齐啸风知道,今天算是赌对了! 渊帝再次望向齐思德。 “老三,这银子还有蹊跷吗?” 他奶奶的! 坑爹的玩意儿! 这事儿原本就这么过去了。 连那些酷爱怼天怼地的言官,都没有再跳出来说些什么! 可老三这兔崽子,竟然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事! 刚才跺他那一脚,不冤! 齐思德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但可悲的是,已经晚了。 “没蹊跷、没蹊跷……” “父皇,儿臣其实真没有别的意思!” “大哥为人正直,满朝文武又个个披肝沥胆、忠心耿耿,怎么会狼狈为奸……” “啊呸呸呸,儿臣又说错话了……” 齐思德真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下来! 怎么越是着急,就越是容易说错话! 渊帝懒得再跟他追究,而是将视线投向了一旁跪着的高秉文。 “是谁告诉你,这是太子贪墨的账单?” “你可知污蔑太子,该当何罪!” 高秉文那显然也没料到,事情的发展,竟会变成这样。 他虽然有些慌乱,但并未迫切求饶,而是一五一十陈情道:“启禀陛下!” “微臣今早出府门时,就在府外捡到了这个账本。” “账本内还夹了一张纸条,说这是太子贪墨的证据!” 说着,高秉文将那纸条拿了出来。 “请陛下明鉴!” 渊帝接过那纸条看了看,随即将纸条交给了杨金水。 “查!” “看看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陷害当朝太子!” “是!” 杨金水小心翼翼,将那纸条接了过去。 渊帝向高秉文继续道:“你举报太子,却不查清消息来源,这也是你的失职!” “朕就罚你一年的俸禄,让你好好长一长记性!” “好了,闹了半日,朕也乏了。” “都各自散了吧!” 众人恭送渊帝离开后,也都各自三五成群,向宫外走去。 齐建南被罚了三日禁足不说,还被齐啸风拿走了护身符,心中郁闷到了极点。 从齐啸风身边经过时,他还故意狠狠地朝齐啸风翻了个大白眼。 瞅这孩子那副小心眼的样子! 齐啸风倒没什么可生气的,毕竟这又不会凭空少了一两肉。 他想翻,就让他翻呗! 齐思德可就不一样了。 只见他双眼通红,满脸凶神恶煞,像是要把齐啸风生吞活剥一般! “太子……你……你很好!” “从前是我看错了你,竟不知你心机深沉到这样的地步!” “是我眼瞎!” 嗯,你确实是瞎。 你是有眼不识泰山,更是看不清楚自己的真实位置! 齐思德越是发脾气,齐啸风就越是开心。 不过,齐啸风还是决定先跟他装一装糊涂。 “什么?三弟?” “你眼睛不舒服?” “怎么都严重到要瞎眼的地步了?” “别吓唬大哥啊!” “你等着,大哥这就去给你叫太医!” 齐思德:“……” 又他妈装傻是吧? 跟这废物根本就没法沟通! 齐思德气得冷哼一声,不愿意再跟齐啸风多沟通一句。 心中两大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齐啸风心情大好,脚步轻快朝着东宫的方向走去。 东宫外,霁月正心事重重,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 太子计划刚出的时候,霁月就觉得有些不太靠谱。 堂堂九五至尊,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让太子蒙混过关的? 但齐啸风却很笃定,即便只是看在银子的份上,渊帝也不会纠缠此事不放的。 霁月一时想不到反驳的理由,只能按照太子的要求办事。 如今这文武大典已经举行好几个时辰,早该结束了,可太子却迟迟都没回来。 难道是其中出了什么差错? “我可是将所有一切都押在了太子的身上,若是太子落马,二皇子留着我也没什么用,势必会除掉我……” 想到这里,霁月心惊肉跳! 索性闭上眼睛祈祷,才能让这份心悸稍稍平复一些。 只是她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为太子祈祷,还是在为自己祈祷…… 第22章 奉旨打人的权利 又等了许久,才见齐啸风的身影出现在了东宫外的甬道上。 “殿下!” 霁月眼睛一亮,快走两步迎了上去。 “忙了一上午,您累了吧?” “奴婢已经吩咐小厨房备上菜了,马上就能开饭……” 霁月将齐啸风迎了回去,又是递茶、又是捏腿的,很是殷勤。 说真的,这个姑娘真的不错。 要身段有身段,要相貌有相貌。 办事,也算干练。 老二又不是傻子,今日之事一过,必定会明白霁月已经倒戈。 除了留在自己身边,她已经没什么别的选择了。 以后,自己也能放心大胆用她了。 只不过…… “对了霁月,我记得你祖母还在老二手中吧?” 霁月身形一滞,脸上挂着的笑容兀地消失了。 “是,祖母被二皇子安置在城里,不知在什么地方。” “二皇子他……” 二皇子他做事阴险狡诈,万一再用祖母威胁自己,该怎么办? 齐啸风也正是担心这个,说实话,他现在完全可以将霁月打发去宫里其他地方。 但要是把人家姑娘用完就扔,那自己岂不是成禽兽了? 不对! 那是禽兽都不如啊! 见霁月眼圈红了,似乎想哭,齐啸风赶忙安慰道:“你先别急,既然你已经投靠我,那我也不会弃你于不顾。” 齐啸风本想召唤东宫侍卫,让他们帮着去城里找找。 但一想,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东宫里除了霁月之外,肯定还有其他眼线。 那些侍卫当中,说不定就有老二或者老三安插的人! 不行,得先找个什么办法,给东宫进行一次大换血…… “太子殿下,杨公公来了。” 小太监的通传声打断了齐啸风的思绪。 杨公公? 杨金水? 伺候渊帝的大太监? 这个杨金水不仅仅是渊帝的贴身太监,更是司礼监的太监总管。 虽没有披红那么高的权利,但也负责替渊帝整理奏章。 无论皇子还是朝臣,见了杨金水,也都客客气气。 “快,快请杨公公进来。” “殿下,杨公公说了,是万岁爷叫您过去一趟呢!” 齐啸风两眼一黑。 这文武大典刚结束,身上的汗还没落完呢。 渊帝又派人来传? 他不用吃饭的吗! 齐啸风有些无奈,当下他最不想见的,就是这个便宜老子了。 但杨金水尚在外面等着,齐啸风不敢耽误,匆匆出了东宫。 “奴才拜见殿下!” “殿下,万岁爷在龙息阁备了午膳,说让您一同用膳呢!” ……别不是鸿门宴吧! 齐啸风向杨金水点了点头,一边走,一边开口道:“有劳杨公公了。” 这可是整个大渊最有权有势的太监,对他客气一些,没什么坏处。 杨金水笑眯眯地,道:“殿下今日表现亮眼,又筹了那么多银子,万岁爷正高兴着呢!” 废话! 白得了那么多银子,换谁谁不高兴! 白白损失了三百五十万两银子巨款,齐啸风倒是很不高兴。 不过这些赃银放在身边,迟早都是祸患。 趁这个机会捐了,倒也算了却自己一桩心事! “能为父皇排忧解难,是我这个儿子应该做的!” “杨公公,父皇传我过去,还说了什么吗?” 杨金水面露难色,摇了摇头。 “圣意难测,奴才也不敢妄加揣测呀!” “殿下,龙息阁就在前面。” “您快去吧!” 齐啸风无奈,只能匆匆别过了杨金水,转身向龙息阁内走去。 “儿臣拜见父皇!” 渊帝正坐在圆桌前用膳,桌子上摆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精美菜肴,格外奢华。 三名宫女正围在圆桌旁边,轻手轻脚地提渊帝布菜。 渊帝头也没抬,一伸手,龙息阁内的宫女、太监便尽数退了出去。 面对这样的场景,齐啸风有些紧张。 这不是叫自己来吃饭的么? 让这些伺候的人出去是什么意思! 该不会,是要自己替他布菜吧! 齐啸风正胡思乱想着,谁知渊帝手中竟重重一顿,将碗筷拍在了桌子上。 “太子!” “你可知罪!” 齐啸风吓了一跳,连忙跪在了地上。 “父皇息怒!” “不知何罪之有啊!” 渊帝怒目瞪着齐啸风:“朕问你!” “今天这三百五十万两银子,到底是赃款还是善款!” 齐啸风无奈苦笑,这便宜老子的智商,没有自己想象当中那么低! 渊帝既然张口询问自己,那就代表着他已经知道这笔钱的来历了。 他不是在向自己确认,而是在给自己一个亲口承认的机会! 现在只能说实话了,但,又不能完全和盘托出。 齐啸风将身子贴在地上,惶恐道:“父皇英明,这些银子……” “确实是赃款!” “但这些赃款数额太过庞大、牵扯到的朝臣人数太多!” “儿臣无奈,只能选择这么个办法……” 渊帝胡子都要气歪了。 “你无奈?” “朕看你倒是怡然自得,算得明明白白!” “你告诉告诉朕,你是怎么个无奈法?” ……这老登,怎么一言不合,又发脾气! 齐啸风只好解释道:“贿赂儿臣的朝臣里,有两朝元老,也有儿臣的恩师。” “若是将他们一一惩处,那么大渊的大半个朝堂都要遭殃!” “若是将所有那些贿赂过皇子的朝臣全抓起来,那么大渊朝堂上也许就没有多少可用之人了!” “儿臣想,既然一时杜绝不了这样的现象,倒不如将这些银子花在需要的地方。” “这样一来,那些朝臣们躲过一劫,以后必定会夹紧尾巴做人,不敢再犯。” “况且扬州正需要一笔银子赈灾,这三百五十万两银子拿去善后,怕是绰绰有余……” 齐啸风的一番分析有理有据,渊帝渐渐没了怒火。 渊帝之所以这么问,就是想试试齐啸风的真实态度。 若是老老实实承认了实情,那这个太子,还能留着观察观察。 若是他自认为逃过一劫,咬死不承认…… 那他就别怪自己生在帝王家,别怪自己做这个冷血无情的父亲了! 不过齐啸风的回答,还是让渊帝十分满意。 尤其是他那一番分析鞭辟入里,让渊帝也不觉对他高看了几分! 从前,是自己对这个儿子的教育太过欠缺了。 现在看起来,这小子倒也算是个可塑之才…… 第23章 手感,不是一般的好 见齐啸风可怜兮兮地跪在地上,渊帝有些心软。 “堂堂太子,跪也要跪得笔直!” “算了,你起来答话吧!” 齐啸风松了一口气。 “谢父皇!” 看来渊帝的测试,自己算是顺利通过了。 不过渊帝似乎并没有放齐啸风走的意思。 “今天你的表现不错,尤其是那火铳,使得不错。” “什么时候学的?” 齐啸风谦虚道:“儿臣没学过,今天射得准,完全只是运气好而已。” “什么运气好!”渊帝不置可否,微微皱眉,“做太子,靠的是运气吗?” “明日早朝之后,你也到御花园后面的靶场去。” “教教你那些弟弟!” 按照大渊惯例,每日清晨,皇子们都要在尚书房读书。 为了让他们练习火铳技术,渊帝还特意在御花园后搭了个靶场。 渊帝的命令不容置喙,除了应下之外,齐啸风并没有其他的选择。 “对了。” 渊帝突然正色道,“平日里老三、老四他们和你说话,也是如此不敬吗?” 没想到渊帝会张口问自己这个,齐啸风有些意外。 原本以为,这个便宜老子是个冷酷无情的铁血皇帝,眼中没有任何亲情可言。 没想到,他对于儿子,还是挺关心的。 既然他问道此事,那不如…… 齐啸风讪讪低下头去:“父皇,您不要责怪弟弟们了。” “是儿臣无能,没有做好一个表率,才会引起兄弟不睦的。” “这些都是儿臣的错!” “您要罚,就罚儿臣吧!” 渊帝当然是不可能罚自己的。 这一招以退为进,为的,就是让渊帝对老三和老四意见更大!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渊帝明显很是生气。 “他们身为弟弟,竟然连敬重兄长都不知道!” “难道这还要人教吗?” “今日敢对太子吆五喝六,明日,岂不是就要爬到朕的头上,无法无天了!” 想起齐啸风在那几个弟弟面前唯唯诺诺、被训得体无完肤的模样,渊帝便有些恨铁不成钢。 这孩子从小没了娘,即便身份尊贵,但依旧缺少关爱。 若是能多给他些关心,也不至于让他在弟弟们面前如此卑微,抬不起头来吧…… 还是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失职了! 不过话到嘴边,可就没那么好听了。 “你也是,身为太子,就没有半点做太子的威严!” “你是大渊储君,等朕百年之后,整个大渊都需要你执掌大局!” “连几个弟弟都训不好,将来你如何驾驭文武百官,如何统治天下万民?” 渊帝越说越来气,说到最后,真恨不得抬脚踹这个臭小子。 齐啸风迅速红了眼眶:“父皇,您龙体康健,别说这些丧气话!” “您说的,儿臣一定会记在心里的!” “您……您别生气……” 虽然渊帝脾气很暴躁,但齐啸风还是能感觉到,这个暴躁父亲对自己的关心。 这便宜老子说话不好听,但对儿子的关心,却一点不少! 渊帝有些动容,向齐啸风望了一眼,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也不知你这个性格,哪一点是继承了朕!” “他们骂你,你不知道还口,还不知道还手吗?” 齐啸风正沉浸在父子温情当中,差点被渊帝这话惊得喷出口水来。 “还……还手?!” “父皇,您的意思是,儿臣……” “可以奉旨打人?” 渊帝没好气地白了齐啸风一眼。 “你是太子,更是朕的长子。” “教训几个弟弟而已,还需要朕给你下一道圣旨不成?” 要不是这小子今日表现亮眼,就凭这个唯唯诺诺的性格,渊帝都要再仔细考虑考虑储君的人选! 齐啸风闻言,瞬间兴奋起来。 原来还有这种操作啊! 这便宜老子怎么不早说! 早说这话,今天不就没必要在那几个小王八蛋面前演戏了吗! 齐啸风恭恭敬敬拱起手来,向渊帝行了个礼。 “父皇,儿臣明白了!” “不过,儿臣更希望不会看到动手教训弟弟们的那一天!” 渊帝不置可否,见齐啸风总是时不时地瞟桌子上的饭菜,不觉好笑。 “行了,坐下吃饭吧!” “对了,今日在大典上,你说你今天的回答,都是受到一本什么古籍的启发?” 齐啸风正思考,该找个什么由头,让渊帝把东宫的下人都给自己换了。 听渊帝又提起了“古籍”的问题,齐啸风再次紧张起来。 “……回父皇,是一本叫做《论春秋》的古籍。” 便宜老子别不是心血来潮,突然要看这本书吧! 渊帝点了点头:“看来这古籍上的内容很好,都十分符合我大渊当下国情。” “什么时候给朕拿来,让朕也参考参考!” 齐啸风差点从凳子上掉了下去。 这本来就是自己为了掩人耳目,凭空捏造出来的东西。 如今上哪儿给他整一本现成的去? 这事可没办法向渊帝坦白,若是让他发现自己打算扮猪吃虎,肯定会对自己起戒备之心的。 齐啸风只好硬着头皮:“这本书,是儿臣很久以前,无意间得到的。” “如今不知放到什么地方去了!” “请父皇给儿臣几天时间,容儿臣回去好好找一找……” 渊帝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吃饭吧!” 用完午膳,齐啸风无心久待,立刻找借口回了东宫。 看齐啸风一回来就把自己锁进书房,霁月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连忙上前询问。 齐啸风严肃道:“要是没什么其他事,剩下的时间,就别打扰我了。” 霁月心急如焚:“殿下,究竟出了什么事,您说出来,奴婢也好替您分担一些……” “这事儿你分担不了,”齐啸风一脸的视死如归,“我要给父皇写一本书出来。” 写写写…… 写书? 太子给皇上写书? 没听错吧! 霁月心中冒出无数个问号! 太子性情大变,这个可以理解。 谁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呢! 但是写书? 太师给太子上课的场景,霁月可是亲眼见过的。 这太子自己书都没读几本,听见别人掉书袋就要打瞌睡! 让他给皇上写书?简直开玩笑! 霁月不知究竟发生何故,但见齐啸风如此认真严肃,便也不敢再上前打扰。 第24章 闯入东宫的刺客 吕府内。 “砰!” “啪!” “哗啦啦啦……” “三皇子殿下,使不得呀!” 齐思德被气昏了头,正疯狂拿吕府正厅内的物件儿发泄。 什么琉璃花樽、白玉佛像、翡翠屏风…… 全部都没有逃过他的魔爪。 他现在火很大。 一群仆人围在一旁瑟瑟发抖,看得胆战心惊。 根本就不敢上前阻拦! “殿下,这是怎么了?” “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听到正厅内的动静,吕墨麟的长子吕爽一脸惊讶,赶了过来。 吕墨麟一共三个孩子。 除了夭折的老三儿子之外,就只剩下了长子吕爽,以及齐思德的母亲,吕贵妃。 按辈分算起来,齐思德还得管吕爽喊上一声“大舅”。 不过吕爽并没有走他父亲的老路,而是在京城做起了生意。 见吕爽来了,齐思德这才收敛了一些。 “还不都是齐啸风那狗杂种害的!” “我……我真恨不得立即拿刀,将他碎尸万段!” 想起文武大典上齐啸风的种种表现,齐思德便恨得牙根发痒! 吕爽一面命下人打扫满地狼藉,一面迅速命人端上了凉茶来。 “殿下别生气,气大伤身!” “先喝杯凉茶消消火!” “父亲被圣上急召入宫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殿下有什么生气之处,不如和我讲讲?” 齐思德继续找个宣泄的口子,一股脑地将今日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吕爽。 “舅舅!你说发生这事,我能不生气吗?” “我真怀疑是镇国公在背后指点,才让齐啸风今日如此得意!” 吕爽凝眉疑惑:“镇国公?” “三年前镇国公不是已经向圣上请辞,远离官场了吗?” “当初镇国公无故请辞,还是被太子的软弱昏庸气的呢!” “当时这阵仗闹得可不小,以镇国公的火爆脾气,怕是不会再轻易回来吧?” 齐思德冷哼。 “难讲!” “镇国公脾气再大,也是齐啸风的外祖父!” “都是一家人,岂有不互相帮衬的道理?” 听到齐思德这话,吕爽连忙坐直身子,正了正神色。 “那是自然,只不过比起镇国公之外,倒是有另一样东西,更会令太子改头换面!” “什么东西?”齐思德满目狐疑。 吕爽从口中吐出了两个字—— “古籍!” “古籍?” 齐思德哑然,“舅舅,您真信有什么古籍加持吗?” “那齐啸风突飞猛进的火铳技巧,又如何解释?” 吕爽淡淡一笑:“都说傻人有傻福,太子痴傻,有那么一点点福气,也不足为奇。” “听殿下方才的描述,太子除了答题时表现优异外,其余时间依旧是那个唯唯诺诺的样子。” “这,就足以证明!” “太子还是那个草包太子,只不过有了古籍帮助,才能勉强答上几道题目而已。” “没了古籍,他定会原形毕露……” 齐思德低头思索片刻,突然猛地一拍脑袋。 “对呀!” “当初老四和他打赌,赌的就是那本古籍。” “若是没有这本古籍的存在,齐啸风也不可能答应得这么干脆利索!” 想到这里,齐思德的目光逐渐犀利了起来。 若是能想办法,将他那本古籍搞到手…… 那他今后岂不是就没戏可唱了? “砰——” 齐思德猛地站起身来,吓了旁边的吕爽一跳! “殿下,您没事吧?” “我没事!” 齐思德一脸狂喜,“舅舅真乃一语点醒梦中人也!” “我有事先走了,请舅舅转告外公,我来拜访过!” 说着,齐思德神色匆忙,慌张离开了吕府。 吕爽无奈苦笑。 把正厅破坏成这个样子,除了三皇子之外,还有谁有这样的胆量! 能把这小瘟神请走,也是自己功劳一件了…… …… 入夜。 “呵——” 操劳了一整个下午的齐啸风放下毛笔,用力伸了一个懒腰。 望着依旧一片洁白的宣纸,齐啸风头都疼了。 写不出来! 根本写不出来! 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无论平时再如何引经据典,真到坐下来一条条写的时候,那真是毫无头绪。 大脑一片空白! 罢了罢了,今天就这样吧。 再不睡觉,明天的早朝,就真起不来床了。 此时此刻,书房外万籁俱寂,一片安静。 整个皇宫都已经陷入了沉睡当中。 “吱呀——” 齐啸风推开门,发现门前的空地上放了一个托盘。 托盘内,放了几盘尚且温热的小菜。 而霁月正背对着书房,蹑手蹑脚向外走去。 看上去,似乎刚刚将饭菜放在了这里。 “霁月?” “你有什么事吗?” 听齐啸风开门,霁月这才略有些尴尬地转过身来。 “殿下,奴婢看您晚上没用膳,又不敢打扰您,所以就将饭菜放在了外面。” “奴婢每隔半个时辰就来看上一看,若是饭菜凉了您还未动,奴婢就去重新换了热菜……” 整个东宫的奴才都已经各自睡觉去了,唯有霁月一直守着书房,担心自己还没有吃晚膳。 齐啸风心中涌过了一丝暖流。 “这么晚了,你也进来和我一起吃点宵夜吧!” 齐啸风将饭菜带进了书房,顺便也向霁月发来了邀请。 霁月一愣,随即笑着答应下来。 二人边聊边吃饭,不知不觉间,书房的蜡烛竟都燃尽了。 “殿下您稍等,奴婢记得书房里还有新蜡烛的……” 霁月连忙起身寻找蜡烛,可这突如其来的黑暗,令她的眼睛实在不太适应。 “啊!” 霁月跌跌撞撞,一不小心,被桌子狠狠绊了一跤。 “小心!” 齐啸风循声拉住了霁月的胳膊,但这强大的作用力,竟将齐啸风也带到了地面上。 好…… 好软! 虽然周遭一片黑暗,但齐啸风还是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手攀在了不该攀的地方上面。 温热香软。 手感…… 手感,不是一般的好。 霁月的脸颊,迅速在这一片黑暗之中红了起来。 “殿下……” 齐啸风流连忘返,很想趁机再…… 只不过,现在好像并不是合适的时候。 他只好意犹未尽缩回了手,将霁月从地上扶了起来。 “摔倒了没有?” “……多谢殿下,奴婢没事。” 二人多少都有些尴尬。 霁月正想继续翻找蜡烛,可书房外,却倏忽间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第25章 派往扬州的钦差 “嘘!” 齐啸风伸手捂住了霁月的嘴巴,示意霁月噤声。 东宫奴才的秉性他很清楚,大部分都起的比主子晚,睡的比主子还早。 此刻已临近丑时,怎么可能还有奴才没睡觉? 除非是特意在东宫中游荡的! 二人轻轻移动到了屏风后面,就这么静静地保持着动作。 忽听书房大门“吱呀”一声,被外面那人轻轻推开。 在惨淡月光的映照下,只见一个瘦小太监蹑手蹑脚地摸了进来,又鬼鬼祟祟地关上了房门。 “嚓——” 小太监轻轻点着了一个火折子,紧接着便在书桌上认真翻找了起来。 一边翻着,口中还一边振振有词嘟囔着。 “古籍……古籍……” “看不清楚字迹的古籍……” 古籍? 齐啸风心生疑惑。 三更半夜,这小太监偷偷溜到书房里找古籍做什么? ……等等。 他是怎么知道有这本古籍的? 电光火石间,齐啸风恍然大悟! 不知这小太监又是哪名皇子安插在自己身边的奸细! 文武大典才刚过,那人就迫不及待,派人来偷古籍了。 齐啸风正愁找不到正当的理由,让渊帝把东宫奴才都换上一遍。 眼下,这机会可不就来了吗? 齐啸风松开了手,轻轻碰了碰霁月。 霁月聪明得很,当即就明白了齐啸风的用意。 “来人啊!” “东宫进刺客了!” “快保护殿下安危——” “哎呦!” 小太监显然没有料到,这黑漆麻糊的书房里除了自己,竟然还有别人! 这一刻,他肝胆俱裂,吓得魂儿都快要没了。 眼看小太监脚底抹了油,这就要开溜。 霁月眼疾手快,一把冲上前去,紧紧揪住了小太监的衣袖。 “快来人抓刺客!” “保护太子殿下!” “人呢?人都到哪里去了——” 霁月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很快,就顺利吵醒了东宫一众奴才、侍卫。 “哪里有刺客?” 几名侍卫睡眼惺忪,衣衫不整,甚至还有二人连佩刀都不曾带在身上。 看到他们这副自由散漫的架势,霁月就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身为东宫侍卫,非但不在夜里安排值守,还这般无法无天!” “刺客都从你们的眼皮子底下溜进来了,你们都不知道!” 说着,霁月一把将那小太监推了出去。 几名侍卫看不起霁月出身,面对霁月训斥,也根本不当回事。 “你算老几,东宫什么时候轮到你吆五喝六了?” “我等都是正五品带刀侍卫,你是什么东西?” “而且这不只是个普通的小太监吗?怎么就成刺客了?” “不过陪殿下睡了几次而已,看你那小人得宠的样子……” 霁月迅速涨红了脸。 她本是清白出身的女子,只因要做二皇子的眼线,这才被安排进了暗香楼,做了一个清倌人。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这,却成了她余生最大的黑点! 霁月正要开口反击,却见齐啸风面色阴沉,站在了自己的身旁。 “哦?” “你的意思是,本太子身为大渊太子,却只知道宠幸女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昏庸储君了?” 一众侍卫虽私下看不起太子,但表面上,该有的礼数,也要尽数做到。 几人不情不愿跪了下来:“殿下别误会,我等并没有针对殿下!” “既然没有刺客,那我等就先行告退了……” “没有刺客?” 齐啸风简直要被这几人的言论气笑了。 “没有刺客,那这太监鬼鬼祟祟出现在书房,翻本太子的东西,算怎么回事?” 侍卫们一脸不耐烦。 其中一名侍卫干脆将头转向了那小太监。 “你是刺客吗?” 小太监满脸错愕,旋即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我不是啊!” 那侍卫重新转过头来:“殿下,他不是刺客!” 齐啸风:“……” “……” “……” 你特么当我是傻逼吗? 齐啸风感觉自己已经被气笑了。 “你们几人玩忽职守,自己回上直卫领罚去吧。” “从今以后,不许再出现东宫当中!” 这几个侍卫都有各自的“任务”在身。 虽然平日里吊儿郎当,但他们的主要任务,便是时刻监视太子行踪。 怎么可能如此轻易,说走就走! 尤其是为首那侍卫,面对齐啸风,依旧是满脸的不服气。 “领罚?” “殿下,您糊涂了吧!” “东宫内并无刺客,我等何罪之有?” 那侍卫梗着脖子、嘶牙臭嘴,没有半点五品侍卫该有的模样。 反而,更像是蛮不讲理的地痞流氓。 齐啸风的目光,一一从这些侍卫的脸上扫了过去。 “本太子给过你们机会,只可惜,你们不懂珍惜。” “很好!” 说话的功夫,齐啸风一把抽出一名侍卫腰间的佩剑,朝着方才开口那侍卫的面门上直直劈去! 噗呲—— 刹那间,血光四溅! 浓烈的血腥气味迅速弥漫开来,剩余的几个侍卫彻底傻眼了。 太子疯了! 受刺激了! “太子,你……” “你什么你?” 齐啸风眼神一凛,冷冷射向方才开口的侍卫。 众人皆被齐啸风的寒芒所震慑,竟登时如鲠在喉,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这样霸气威武的眼神,是从前从未在太子身上看到过的…… 见这些侍卫纷纷低头不敢多言,齐啸风这才向霁月开口吩咐。 “去,把上直卫今晚管事的人叫来。” “让他把这几个废物领回去!” 上直卫乃是京畿地区所有侍卫的统称,其中包含东宫侍卫、锦衣卫、旗手卫等。 今晚值守的,正是上直卫百户,许均。 很快,霁月便匆匆带了许均回来领命。 路上许均已经听霁月说了个大概,见到东宫院子里躺着的侍卫身子已经僵硬,许均瞬间倒吸一口冷气。 “太子殿下,您受惊了!” “是属下办事不力,未能管教好这几个侍卫!” 这个许均,态度倒是诚恳得多。 看着就顺眼! 齐啸风一扬下巴:“是这几个侍卫过于怠慢,与你无关。” “许侍卫,依大渊律法,侍卫玩忽职守,放了刺客进东宫,怎么处置?” 许均掷地有声:“按律,应斩!” “请殿下放心,属下将这几人带回上直卫,必定按律处置!” “至于闯进来的刺客,也一并交给属下处置吧!” 第26章 替朕去扬州办一件事 齐啸风抬眼打量许均,见他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 身形高大孔武,自带一身正气。 双手布满老茧,一看,便是常年习武之人。 反观东宫那几个侍卫,肚子一个比一个大。 比起国足的老哥,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侍卫天天在东宫里山珍海味,吃了鲍鱼呢! 见许均办事井然有序,齐啸风对其颇有些欣赏。 此人若是能为自己所用,那就好了! “既然许侍卫处置了刺客,那就顺道,再帮我一个忙吧。” 许均拱手:“请殿下吩咐!” 齐啸风的视线从远处那些吃瓜奴才的脸上扫过。 除了今早在文武大典为自己办事的宁顺儿之外,剩下的没一个是靠谱的! 还不知是谁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呢! “除了宁顺儿,烦请许侍卫将其他人全部带去慎刑司!” “该罚的罚,该送出宫的,就送出宫吧。” 此话一出,东宫内瞬间哀嚎一片! “殿下饶命啊!” “奴才们可都是尽心尽力伺候您的!” “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奴才一命吧!” 齐啸风冷冷道:“你们没做过不该做的事,慎刑司自然不会惩罚你们。” “许侍卫,有劳了!” “属下应该的!” 许均向齐啸风拱了拱手。 望着齐啸风转身进殿的背影,许均眼中不觉闪过一丝敬佩的神色。 总听说太子是个草包,可今日一见,倒是和传闻中完全不同! 储君不愧是储君,身上那排山倒海般的气势,果然非寻常之人能够比拟的! …… “殿下醒醒,醒醒!” “该上早朝了!” 齐啸风费力地睁开了眼,只觉脑袋昏昏沉沉,似有千斤重。 还没睡几个时辰,怎么就又要上朝了? 天都还没彻底亮呢! 造孽啊! 霁月手上十分麻利,见齐啸风醒了,便叫宁顺儿帮着她一起为齐啸风洗漱更衣。 偌大个东宫,此刻只有这两人伺候齐啸风,不免显得十分空旷。 朝会上。 渊帝开门见山,向群臣提出三件事。 “如今太子已为扬州筹集三百五十万两赈灾银。” “朕决定,拨其中的二百万两银子,先拿去赈灾!” “至于扬州钦差,就由……” 渊帝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最终停在了齐啸风的身上。 “就继续由太子担任吧。” 毫无意外。 此话一出,立刻遭到了内阁辅臣们的反对。 “请陛下三思!” “上次太子前去扬州,赈灾的效果可不怎么好啊!” “微臣奏请陛下,再考虑新的人选!” 渊帝脸上倒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澜。 “那你们说,选谁好啊?” 礼部尚书谭松上前一步。 “臣以为,三皇子殿下办事细心,思维缜密,可堪此重任!” 此话一出,瞬间引起众人的支持。 齐思德闻言,默默将脊梁挺直了一些。 虽然昨晚偷书不成,还被抓了现行,但齐思德并不在乎。 那小太监的家人都在自己手上。 就算被关进慎刑司,他也说不出什么来。 那本所谓的古籍毁了也好。 至少今后,齐啸风也没办法再从上面偷师了! 眼下争取这个去扬州的机会,才是最重要的。 见众人都极力推崇三皇子,渊帝将头转向了齐思德。 “老三,你认为呢?” 齐思德心中一阵狂喜。 父皇这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吗? 他极力控制着兴奋的情绪。 “父皇,儿臣愿去扬州,安抚灾民!” “哦……” 渊帝淡淡点了点头,随即发出了灵魂拷问。 “那你认为,为什么这扬州你能去,你大哥却不能去?” 齐思德呼吸一滞!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 等待自己的,竟然会是这么一个令人窒息的问题! “儿臣……儿臣……” 齐啸风不能去扬州的理由可太多了! 但其中,没有一个理由,是能够光明正大摆在台面上说! 毕竟这二百万两赈灾银,可是那个蠢货筹集来的。 单凭这一点,就是决不允许人反驳的强硬理由! 齐思德下意识望向了吕墨麟,只见吕墨麟不动声色,摇了摇头。 齐思德只好咬紧牙关,道:“儿臣也不知道!” 外公想表达的,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而另一边的吕墨麟,已经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闭上嘴别说话就完事儿了,怎么还说自己不知道…… 造孽啊! 没成想,渊帝竟然“呵呵”笑了起来。 “你对朕说不知道,其实不过是打从心里觉得,你自己比你大哥强。” “看不惯你大哥出风头!” “是不是?” 齐思德吓了一跳,立刻跪倒在了地上。 “儿臣没有这样的意思!” “大哥,大哥他……” 虽然这话齐思德一百个不情愿说出口,但在渊帝的目光下,齐思德也只能勉强从嗓子眼里挤出了几个字。 “大哥他能筹集这笔善款,证明他比儿臣要强得多!” 强个屁! 我呸! 就凭他? 也配! 不过渊帝倒是对这样的回答很满意。 “既然如此,那朕就定太子为再去扬州的钦差人选。” “三日之内起程!” “诸位爱卿,可还有什么异议?” 齐啸风已经被渊帝这一通操作给惊呆了! 这是什么胡搅蛮缠的做法啊! 关键是这波操作下来,还真再没有一个朝臣,敢蹦出来反对! 渊帝到底为什么非派自己去扬州不可啊? 难道仅仅是为了让自己收获民心那么简单? 齐啸风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既然梁帝开口,他也实在不好质疑。 去就去呗,权当公费旅游了! 齐啸风还没去过扬州呢! 想象中的扬州,应该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景美,人也美。 去一趟,也不亏! “儿臣遵……” 齐啸风还没开口说话,却被一个老头给打断了。 “陛下!” “太子殿下现在还不能去扬州啊!” 渊帝眉头一皱,朝着声音的主人望了过去。 “上官松云,你又要说什么?” 户部尚书上官松云忙站出一步。 “陛下,您忘了!” “还有不到五日,波斯使者便要抵达我大渊了!” “到时候,还需要太子殿下出面,跟波斯使者商谈丝绸生意的事呢……” 渊帝登时面上一松。 “瞧朕,竟把如此重要的事情都给忘记了。” “既然如此,那太子便等波斯使者走后,再去扬州吧。” “上官松云,你先安排人护送赈灾款过去,免得耽误了大事!” 齐啸风无奈咧了咧嘴,自己这个做储君的,果然没有半点自由。 要做什么说什么,全都得由便宜老子一个人说了算! 不过眼下唯有把这便宜老子给哄高兴了,以后才有好日子过啊! 为了日后的自由,现在,先忍了! 第27章 卑职也想摸摸那玩意儿 说到了波斯使者来访的事情,渊帝又向礼部吩咐了一通。 好不容易等到早朝散去,齐啸风还未来得及走出大殿,就被杨金水拦住了去路。 “殿下,圣上唤您去一趟呢!” “请随奴才来一趟吧!” 齐啸风有点头疼。 便宜老子叫自己去,还能是什么事? 肯定跟昨晚东宫发生的事情有关呗! 御书房内。 渊帝屏退左右,意味深长地瞟了面前的齐啸风一眼。 “知道朕为什么叫你来吗?” 废话! 还能因为什么事? 齐啸风老老实实:“儿臣知道,是为了昨晚东宫发现刺客的事。” 渊帝语调平和,情绪也没什么起伏,令人猜不透他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朕听说你现在胆子大得很。” “昨晚手起刀落,当场就杀了个侍卫?” 齐啸风就知道,渊帝定是为了这事,才把自己给叫来的。 “儿臣的确是当场杀了个侍卫。” “但那个侍卫,该杀!” 渊帝终于抬头直视着齐啸风。 “侍卫办事不利,自有上直卫处置。” “而且依朕对你的了解,你不是会随随便便杀人的人!” 一众皇子当中,太子的胆子是最小的。 往好了说,这叫宅心仁厚。 但说直白些,就是胆小如鼠的懦夫! 平时连鸡都不敢杀的人,会杀一个侍卫? 渊帝当然不信! 齐啸风双目有些赤红。 “儿臣原本是要将这些侍卫打发去上直卫的。” “但这个侍卫竟然污蔑儿臣,说儿臣是一个只知道沉迷于女色的昏庸储君!” “他骂儿臣也就罢了,这么说,不是打父皇您的脸吗?” “儿臣绝不能够让您担这样的骂名!” 齐啸风的回答,渊帝是满意的。 这样杀伐决断,才配做自己的儿子! 配做大渊的储君! “嗯,若真照你这么说,那这个侍卫确实该死。” “朕会再命上直卫挑选一批侍卫,拨去东宫。” 齐啸风原本还以为,自己随随便便杀了个侍卫,说不定还会引起梁帝的责备。 没想到,这事竟然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过去了! 这,倒是有些出乎齐啸风的意料。 见渊帝心情还算不错,齐啸风干脆一咬牙。 “父皇,儿臣有一相中的人选,希望父皇能够成全!” ……等等。 这话听上去怎么怪怪的! 好像是自己要求娶什么人似的! 渊帝有些意外。 “什么人选?” 齐啸风答道:“此人名叫许均,乃是上直卫百户。” “昨晚正是许均出面,来东宫带走了那些侍卫。” “儿臣看他性格沉稳,行事干练,对他颇有好感。” “不知能不能……” 难得齐啸风主动开一次口,渊帝也不想拒绝,便随意摆了摆手。 “既然你开口,那朕就让那个许均做你的东宫侍卫吧。” 齐啸风大喜:“多谢父皇!” “还有,原先东宫里的那些奴才都太懒了,比儿臣还懒。” “儿臣想,若是能挑几个办事得力的留在身边伺候……” 渊帝微微皱眉:“你小子,最好不要得寸进尺!” “……内务府新到了一批太监宫女,你找人挑几个机灵的回去吧。” 齐啸风欣喜不已,一连向渊帝道了好几声谢。 便宜老子简直妥妥的口嫌体直。 嘴上说着麻烦,实际上,对儿子倒是很好的。 渊帝话锋一转,突然问道:“你知道,朕为什么非要派你去扬州不可吗?” 听渊帝聊起正事,齐啸风也连忙恢复了正色。 “儿臣明白,父皇是为了儿臣好,才让儿臣去扬州的。” “上次儿臣在扬州没办好事,也没筹到银子。” “这次再派儿臣去扬州,既能让儿臣树立了威信,也能让儿臣盯着扬州的大臣。” “确保这赈灾的每一笔银子,都花在了实处!” 渊帝深深地望了齐啸风一眼,眼中颇有些欣赏的神色。 “你能理解朕的良苦用心,朕就已经很欣慰了。” “不过你说的,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 “朕要你去扬州,替朕查一件事!” 齐啸风微微一怔。 难得便宜老子还会给自己安排任务。 不知这究竟是因为他相信自己的本事,还是他打算借此机会,准备再考验考验自己? “请父皇吩咐!” 渊帝叹了口气。 “扬州建安、淳宁两县被淹,乃是因其河堤被冲垮。” “但是这两县的河堤,可是去年刚刚花了国库百万两银子修建的。” “按理,不应该这么快就被冲垮……” 齐啸风表情严肃了起来。 “您怀疑,当初修河堤时,扬州的河道偷工减料,贪了银子!” “所以,这才会酿成如此大祸!” 见齐啸风脑子转得飞快,渊帝眼中充满了欣喜。 以前怎么从来没发现,这个老实巴交的儿子竟然这么聪明! “你小子,最近脑子倒是转得飞快!” 齐啸风“嘿嘿”笑了两声。 “那还不都是父皇您教育得好!” 在其他皇子面前,齐啸风才打算韬光养晦,不太早显露自己的实力。 一旦太过耀眼,还不知会招惹上什么样的麻烦! 但在渊帝面前,就没有装下去的必要了。 有哪个皇帝愿意扶持一个废物做太子? 即便再怎么血浓于水,放在江山社稷面前,也都不值一提! “行了,奉承的话,就免了吧!” 渊帝没好气地白了齐啸风一眼,“朕还有事,你跪安吧。” “对了,别忘了去教授你那几个弟弟练火铳!” “是!” 齐啸风行了个礼,刚出御书房,便碰上了在外等候的周云深。 印象中,这个周云深总是苦口婆心,劝诫原主好好学功夫。 只可惜,他这一番苦心到了原主的耳朵边上,都通通变成了耳边风。 没有一句听进去的! 齐啸风对周云深印象很是不错。 “老师好!” “老师,你来找父皇有什么事吗?” 周云深神色复杂地望了齐啸风一眼。 “殿下,老臣今日,是特意前来向陛下请辞的。” “老臣实在无颜面对圣上,无颜拿着朝廷的俸禄!” “您……” “您今后,可要保重啊!” 面对齐啸风,周云深心中的情绪很是复杂。 太子和他的孙儿稍长几岁,但和他的孙儿一样,都是不思进取的家伙。 每每面对太子,他都恨不得倾囊相授。 这可是大渊未来的储君。 若是能在自己的辅佐下有一番建树,也是自己周家三生三世修来的福分! 只可惜…… 看着周云深那黯然神伤的失望表情,齐啸风心中很是唏嘘。 “老师,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 “只不过眼下这个时候,父皇一定不会准你告老还乡的。” 第28章 我他娘的崩了你 见齐啸风如此笃定,周云深心中起疑。 “殿下何出此言?” 齐啸风四下张望一通,见周遭无人,这才开口道:“当然是因为昨日之事啊!” “老师你想啊,昨天你刚刚被怀疑贿赂过我。” “此事刚一过去,你就如此迫不及待,来找父皇请辞!” “父皇若是答应了,满朝文武会怎么想?” “这岂不是将你确有行贿赂之事给坐实了吗?” 说到这里,齐啸风压低了声音。 “这本就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事。” “只要谁都不捅破这层窗户纸,那三百五十万两,便是毫无争议的赈灾款。” “父皇高兴,诸位大人们也都相安无事。” “可一旦老师你主动请辞的事情传了出去……” “那你说,父皇是查,还是不查?” “这钱,是用,还是不用?” 周云深被这话惊出了一身冷汗! 此事过后,他本已无颜面对渊帝,只想告老还乡。 但他从来没有想过,光是请辞这么一个简单的举措,背后竟会牵扯出这么多的事情! 而且,更令周云深感到万分惊讶的是。 一向浑浑噩噩、不理朝政的太子,如今竟突然变得如此豁达通透! 分析得如此鞭辟入里,深刻透彻。 这…… 这还是自己之前所认识的那个太子吗? 见周云深投来极其惊讶的眼神,齐啸风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周云深的肩膀。 “最主要的是,学生还有许多东西,需要老师指点一二呢!” “话就说到这里,至于要不要请辞,还得老师自己考虑。” “学生就先告退了!” 说完,齐啸风还不忘向周云深拱手行了个礼。 大渊最重礼节,尤其是师生之礼。 周云深是两朝元老,是随先帝出生入死过的猛将。 向他行礼,不亏! 齐啸风心中清楚,虽然表面上阿谀奉承的人不少,但真正支持自己做太子的朝臣却是寥寥无几。 尤其是像周云深这样有资历、有身份的朝臣,更是少数! 这么好的一名支持者,让他就这么走了,岂不可惜! 更何况,周云深可是当年先帝亲封的“大渊第一猛人”。 如今虽然老了,但依旧是老当益壮。 从他身上,还能学到不少东西! 但愿方才所说的话,他是真的听进耳朵里去了吧…… 齐啸风一边盘算,一边向着靶场的方向走去。 没走几步,就碰上了匆匆向御书房走去的虎威将军,张昭林。 “卑职拜见殿下!” 张昭林扬起一张笑脸,向齐啸风行了一礼。 这个张昭林,怎么对自己这么热情? 齐啸风原本有些不解,但仔细一思考,便想明白了其中原因。 在所有的成年皇子中,唯有自己主张与北羌交战,并且还提出了详细战略。 张昭林可是主战派中的主战派,昨天那一番话,怕是说到他心里去了。 齐啸风忙向张昭林道:“将军切莫多礼!” “将军脚步匆忙,这是要去面见父皇吗?” 张昭林笑着点了点头:“那可不!” “陛下召卑职入宫,就是为了与北羌一战之事的。” 没想到渊帝还是这么个不拖泥带水的行动派,这就将此事提上议程了。 “既然如此,那将军就快去吧。” “切莫再耽误了!” 简单打过了招呼,齐啸风刚想走,却再次被张昭林叫住了。 “对了殿下,您是不是要去御花园后的靶场,教授皇子们使用火铳?” 齐啸风微微一愣:“是啊!” 张昭林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双手。 “实不相瞒,卑职也想摸摸那玩意儿……” “只不过卑职的水平太过有限,实在不敢贻笑大方……” 张昭林是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此刻却忸忸怩怩,颇有几分张飞穿女装的娇羞模样。 齐啸风当然明白张昭林的意思,当即爽快开口道:“这有何难!” “待将军与父皇议事完毕后,直接来靶场即可。” “宫里还有几把空余的火铳,将军想试,就尽管试!” 张昭林的双眼,瞬间“嗖”的一声,亮了! 看得出来,他对火铳这玩意儿是真的很感兴趣。 “殿下,那多不好意思呀!” “再说火铳放在宫中,是专门给诸位皇子练习用的……” “这叫什么话?” 齐啸风一本正经,“火铳之所以放在宫中,是因为制造工序太过于复杂,而且会用的人也不多。” “所以拢共也就这么几个!” “但将军你可是我大渊当之无愧的猛将,父皇巴不得你将这玩意儿使得出神入化呢。” “到那个时候,父皇一定会命工匠多造些火铳,拿给我大渊的将士们上阵杀敌呢!” “有了火铳在手,我大渊将士一枪崩一个北羌贼寇,根本不成问题!” 这并不是齐啸风一时心血来潮。 昨日文武大典过后,他便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如今自己的身份是储君,将来总有一天,自己要正式接管整个大渊。 万一到那个时候,北羌依旧没有被彻底消灭,又该怎么办? 这么一年年拖下去,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若真能成立一支专门使用火铳的精锐,倒是有可能将北羌打得屁滚尿流。 毕竟大渊各种矿产资源十分丰富,并不会出现原料短缺的问题……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齐啸风的简单想法而已。 真要实施起来,怕是会碰上诸多困难! 张昭林本就对火铳很感兴趣,听齐啸风这么说,他脸上的兴奋更是挡都挡不住! “既然如此,那卑职就先谢过太子殿下了!” “殿下,卑职这就去面圣。” “您可一定要在靶场等着卑职……” 张昭林话都来不及说完,便三步并作两步,大步流星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了。 这人看上去五大三粗的,性子也是这么着急! 齐啸风笑着摇了摇头。 靶场内。 除了四皇子齐建南被渊帝关了禁闭,其余皇子都已经尽数到齐。 几个年幼的皇子正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听说大哥今天会来教授我们使用火铳!不知是真是假?” “不过大哥昨日还真挺威风的,平日里根本就看不出来!” “你们说,大哥是真有些本事在身上,还是全凭一时的运气?” 齐思德的傲慢声音适时响起。 “就凭他?” “还有真本事?” “你们也太瞧得起他了吧!” “这个草包,我还不了解他?” “依我看,他今日定是要找个什么借口,推脱着不肯来了!” 第29章 不是兄弟们不信你 “咳咳。” 齐啸风咳嗽了两声,踱步绕进了靶场内。 看齐啸风来了,几个年幼的皇子下意识闭上了嘴。 他们年纪尚小,平日里要不是有老三、老四在一旁起哄,他们也不会对齐啸风这个大哥太过于不敬。 最多,只是有点鄙视而已。 看到齐啸风出现,齐思德极其鄙夷地翻了个白眼。 “你还敢来?” “你不是说,昨天射得那么准,全靠运气吗?” 面对齐思德的挑衅,齐啸风倒是一点都不恼怒。 “我昨天的确就是靠运气啊!” “不知道昨天的运气怎么就那么好,就能让我把把都射中……” 说到这里,齐啸风还不忘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膀。 “运气这么好,有时候其实也是一种苦恼。” “三弟,你觉得呢?” 齐啸风不光杀人,还要诛心! 我单凭运气就能轻轻松松碾压你,你气不气? 齐思德岂止是生气,简直分分钟都快要气炸了! 他的两个鼻孔瞬间撑大了一圈,胸脯也明显被怒气所盛满。 这口气憋得太猛了,甚至差点让他一口气背了过去! “呵呵……光说不练假把式!” “你若真有本事,今天就再射中几个靶子,给我看看!” 齐啸风才懒得搭理他。 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父皇苦心造诣,今日命我前来,也是来和几位弟弟交流探讨的。” 齐啸风话音刚落,老二齐崇瑞就已在一旁迫不及待了。 “好好好!” “有大哥来教我们,我们心里就踏实多了!” “这火铳我们怎么都使不明白。” “即便从前三弟四弟总是加以指导,我们也总是摸不着其中的窍门……” 齐崇瑞这个搅屎棍,果然最懂应该在什么时候跳出来,说上几句让人拱火的话。 齐思德心里本就有怨气,听了齐崇瑞的话,他更是止不住地发怒。 “你们就指望凭这个废物提升火铳技术?” “你们没听他自己说吗?昨天的一切,都是运气!” “没见我刚刚让他再射两枪,他可是充耳不闻!” “明显是怕了!心虚了……” 齐思德只顾在一旁痛快宣泄。 他压根就没注意到,一旁的齐啸风正饶有趣味,打量着自己。 “三……” “三什么三?” 齐思德不耐烦地瞪了齐啸风一眼,“你是不是想对我说,‘三弟别说了’?” “我告诉你!” “你今日若是不说清楚,昨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们一定集体到父皇面前,参你一本……” “二……” 二? 二什么二?! 齐思德正疯狂输出,面对气定神闲的齐啸风,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跟你说话,你哑巴了还是聋了?” “怎么听不明白了是吗……” “一!” 齐啸风最后一个“一”说出了口,便伸出了厚实的手掌,朝齐思德的左脸轻轻扇了上去。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在场的所有人无一例外,全部瞬间懵逼! 一众皇子瞪大了双眼,齐刷刷的朝着齐啸风望了过去。 太子竟然当众打人了! 打的,还是背后靠山最硬的三皇子! 就连齐思德本人都怔在了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你……你打我!” “我母妃都没打过我……你竟敢打我?!” 他做梦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被这个废物扇一个巴掌! 这一耳光伤害不大,侮辱性却极强。 待齐思德本人反应过来之后,双目瞬间赤红无比,彻底被愤怒所取代! “你他娘敢打我?” 齐思德暴喝出声,早已丧失了一切思考的能力,本能向齐啸风踢出了一脚。 他的外祖父是纵横大渊官场三十余年的内阁首辅,他的母亲是如今圣宠正眷的吕贵妃。 除了渊帝之外,还没有任何人给过他这样的气受! 齐思德自小就拜在定远将军门下习武,自恃武艺高强,文武双全。 区区一个废物太子,他还收拾不了了? 今天不把齐啸风给收拾服帖了,就算是自己没下力! 然而,事实,却令齐思德大吃一惊。 他明明啪地一声,朝着齐啸风下体踢出了一个左正蹬。 他明明看的那么真切! 然而不知怎的,齐啸风竟脚下一滑,就这么轻轻地闪了过去…… “哎呦!” 齐思德扑了个空,一连向前趔趄了好几步,好不狼狈! “三弟,别耽误时间了,还是老老实实练习火铳吧。” 齐啸风努力憋笑,冲齐思德一本正经道。 原主虽然不会半点功夫,但还好,这副身子倒是养得挺结实的。 综合格斗和传统武术相比,虽然各有所长,但架不住齐思德也只懂些花拳绣腿啊! 刚刚他蹬出的那一脚,在齐啸风的眼中,就好似慢动作一般。 力道还不一定有街上七岁小孩的大! 看来,那定远将军定是没有好好教他拳脚功夫…… “我练你祖宗!” 齐思德彻底怒了,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头彻底发怒的野兽,冲着齐啸风疯狂地冲了过去。 这家伙蛮劲倒是不小,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来说,倒是勉强有些威慑力。 只可惜…… “三弟,你别生气,我也只是奉旨打人而已!” 齐啸风脚下步子极快,一晃身,又在眨眼间滑出了几步远。 齐思德哪里能意料到,平日里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太子,竟然能一连躲开自己的两次攻击! “哎哟!” 齐思德再次扑了个空,这一次他狠狠将自己绊倒在了地上,面门直冲地面栽了过去。 “呸!” 齐思德张口一吐,竟混合着鲜血吐出了一颗门牙! “三弟,你没事吧?” 齐啸风努力憋笑,面露关切道。 苍天为证,除了最开始的那一个耳光之外,自己可是碰都没碰他一下! 而且那一耳光,不还是自己奉旨打人吗?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齐思德陷入疯狂,以他这种偏激的性格,怎可能就此善罢甘休! “你敢耍我!” 他气急败坏,眼睛胡乱一瞟,竟瞟见了一旁整整齐齐码着的几把火铳。 齐思德已经被疯狂的愤怒吞噬了灵魂。 早已双目赤红的他,竟随手抄起了一把火铳,直直指向齐啸风的脑门。 “我他娘的一枪崩了你!” 第30章 你想要什么样的赏赐? “你要一枪崩了谁!” 一道严厉的声音传来,众人齐刷刷地转过了头去。 只见渊帝正带领张昭林以及一众随从,自远处走了过来。 看到渊帝出现,齐思德仿佛是看到救星一般,“啪”地一声,将火铳扔到了一旁。 “父皇,您总算是来了!” “您一定要给儿臣做主啊!” “太子他疯了!” “他打儿臣!” 齐思德委屈极了,将心中的不满与愤怒,一股脑儿的化成了嘴边的添油加醋。 渊帝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 他上下打量了齐思德两眼,见齐思德嘴角泛着血迹,他忍不住默默在心中骂了一句。 太子这臭小子! 让他教训教训几个弟弟,也没让他下狠手啊! 他怎么这么大的力气,竟然把老三的牙都给打断了! “太子!” “你说说,怎么回事?” 齐啸风正愁没处找人说理呢,没想到渊帝竟然出现的这么及时。 “父皇息怒!” “方才,儿臣确实是奉旨打了三弟一巴掌。” “打了一巴掌?” 渊帝再次不可置信地打量着齐思德,“你就打了你三弟一个巴掌,能把你三弟打成这样?” 齐啸风也不说话,干脆学着渊帝的样子,默默朝齐思德打量了起来。 齐思德被这两道如炬目光盯的浑身难受。 他只好声如蚊呐,勉强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了几个字。 “这……这不是太子打的。” “这是……是儿臣自己摔的……” 看到齐思德这副心虚的模样,渊帝心中便已经猜了个大概。 这一次,他既不找齐啸风,也不找齐思德,而是直接望向了人群中年龄最小的八皇子。 “老八,你来说!” “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八皇子年龄尚小,平时总被齐思德糖衣炮弹的哄着。 可面对渊帝的威严,他还是不免有些胆怯。 他怯生生地望了望齐思德,几次想张嘴,最终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虽然不知道父皇为什么非要问个清楚,但他明白,三哥刚才那样的做法,是不对的! 渊帝的神色柔和了几分:“有什么就说什么,不要怕!” “父皇不会怪罪你!” 得到了渊帝的鼓励,八皇子这才吸了吸鼻子,将方才所发生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渊帝越听越皱眉,听到齐思德要崩的人竟然就是齐啸风时,他眼中的愤怒已经完全控制不住了。 “老三,你……很好!” “你胆子大得很呐!” “今天你敢崩储君,明天你一发怒,是不是也要把朕给崩了!” 齐思德双膝发软,当即犹如一滩烂泥一般,瘫软在了地上! “父皇息怒!” “儿臣只是一时在气头上而已!” “并没有真的要对大哥动手……” “你不动手?” 渊帝气得脸红脖子粗,“你当朕没听见老八刚才是怎么说的吗?” “太子是你们的大哥,平日里对你们宽容,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今天他还特意来教你们使用火铳!” “可你就是这么报答你大哥的?” 渊帝最好面子,见这几个儿子当着朝臣的面闹成了这样,他简直怒不可遏! 望着正在气头上的渊帝,齐啸风默默在心中数了三个数。 没猜错的话,这么重要的关头,老二那个搅屎棍一定又要蹦出来拱火了。 三…… 二…… “启禀父皇!” 果不出齐啸风所料,齐崇瑞恰如好处地站了出来。 “父皇,您别生气了!” “三弟的脾气一贯如此,但儿臣相信,三弟一定没有坏心的……” “一贯如此?!” 渊帝瞪大了眼睛,狠狠剜了齐思德一眼,“看来你背着朕,没少跟你大哥对着干!” 齐思德百口莫辩,这种时候,他只恨不得立刻将齐啸风大卸八块! “父皇!儿臣……” “你闭嘴!” 渊帝极其不耐烦地打断了齐思德。 “目无尊长,骄纵跋扈!” “朕平时就是这么教你做人的吗?” “立刻回你的府邸去,给朕抄写二十遍《弟子规》!” “什么时候明白了里面的意思,什么时候再来找朕!” 说完,渊帝还不忘补充道:“不许假手于人,朕认得你的字迹!” “若让朕发现你偷工减料,就给朕抄一百遍!” “一百遍不行,那就抄一千遍!” “听明白没有?” 齐思德满肚子委屈! 平白无故被那草包扇了一巴掌,已是奇耻大辱。 怎么就连父皇都要罚自己抄写《弟子规》?! 齐思德张了张嘴,还想替自己辩解几句。 然而看到渊帝那双愤怒到极点的眼睛,他只能默默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好汉不吃眼前亏,就让那个草包先得意一会儿! 等自己和外公商量出对策,整不死这个狗东西…… 齐思德走后,哄哄闹闹的靶场内才总算归于寂静。 渊帝挥了挥手,示意齐啸风继续。 齐啸风原本也没打算藏着掖着,便随手拿了支火铳,大大方方走上前去。 “火铳虽然和弓箭一样,都属于远距离射程武器,但原理却是大相径庭。”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扣下火铳上的板机时,总能感觉有一股很强的力量从火铳上传来,将身子向后推!”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了众人的共鸣。 “不错,确实如此!”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齐啸风解释道:“这种力量,就叫做后坐力。” “在后坐力强大的作用下,火铳的枪口会被瞬间抬高。” “这也是为何明明事先已经瞄得很准了,可石弹射出之后,总是射不到准确的位置……” 五皇子立刻张口问道:“大哥,这该如何解决?” 齐啸风笑而不语,而是将火铳的枪托位置紧紧贴在了右肩上。 火铳的造型和近代火枪有所不同,扳机就在枪托末端的位置上。 齐啸风做出这样的姿势,就需要将高大的身子缩在一起。 看上去有些猥琐,也有些滑稽。 “你看,只要将枪托靠在肩上,就能减少后坐力,提高射击的精准度!” 见齐啸风动作如此别扭,一众皇子都有些迟疑。 该不会自己也要学他这么奇怪的姿势吧! 齐崇瑞更是大大咧咧张口道:“大哥啊,不是兄弟们不相信你!” “实在是想再亲眼见识见识,看看大哥究竟是怎么用火铳的!” “今日父皇和虎威将军也在,大哥应该不会让父皇失望的吧?” 第31章 做个人情,收买人心 齐啸风知道,只要这厮开口,就绝对不怀好意。 这不,又揣着一肚子坏水儿,准备阴自己呢! 若自己射击不中,就会在渊帝和张昭林面前,丢了皇家脸面。 同时,也得到个盲目自信、喜欢吹牛的坏名声! 只可惜! 老二啊老二,你做事那么谨慎,难道就没有想过…… 你大哥我,是真能百发百中吗? 齐啸风也不再多说废话。 此时此刻,唯有真正的实力,才能让他们闭嘴! 齐啸风向前膛中装填了火药和石弹,接着走到了距离靶子约莫三十步开外的地方。 现在的火铳威力不算小,只不过因为制作工艺的问题,射程还是有点短。 三十步远,几乎已经是接近极限了。 若是以后想在实战中进行使用,必须要进行改良才行! 齐啸风按照先前做过示范的姿势站好,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 左眼闭,右眼睁,三点一线—— “砰!” 一声巨响之后,众人都纷纷睁大双眼,凑了上去。 远处的渊帝和张昭林也微微上前,仔细看了起来。 所有人都要仔细看一看,太子究竟是纯粹的运气好,还是真有些本事在身上! 硝烟逐渐散去,众人这才看清了靶子上的弹孔。 “这……” 几名年幼的皇子长大了嘴巴,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正中靶心……正中靶心!” “大哥这一次,竟然稳稳射在了靶心上面!” “啊?我没看错吧!”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 张昭林默不吭声了半晌,可当他看清楚靶子上的弹孔之后,也瞬间变得不淡定了起来。 “太子殿下好准头!” “万万没想到,我张某人有生之年,竟也能亲眼见识见识神枪手的威力……” “我张某人,这辈子也算值了!” 自己的好大儿在外给自己长了脸,渊帝自然面上有光。 只见这小老头一改往日里的严肃模样,眼底盛满了笑意。 微微上扬的嘴角,更是藏都藏不住。 “太子今日发挥倒是正常,看来昨天是有些不在状态了。” “既然你的几个弟弟都好奇,你就教教他们,该怎么做吧!” 这小老头可真会装腔作势,好像真见识过自己正常发挥的样子似的! 齐啸风忍住笑意,向渊帝答了一声:“是!” 他再次走到其余皇子面前,将自己的身位和方法一一交给了他们。 齐啸风并不怕谁天赋异禀,超越了自己。 这东西除了技巧和天赋之外,还有更加重要的一点,那便是夜以继日的勤奋练习! 若是谁真的勤学苦练,能在短时间超越苦练多年的齐啸风,那么齐啸风也绝无半句怨言。 甚至,还会发自内心地敬佩对方是条汉子! 替众人一一调整过之后,便到了他们各自实操的环节。 几个年纪小的皇子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在渊帝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出出风头。 毕竟父皇的夸奖,谁不想要呢? “砰!砰!砰!……” 几声枪响过后,众人纷纷围上前去,迫不及待察看着自己的战绩。 “我中了!” “我也中了!” “我我我……我竟然也一发就中了!” 几个年幼的皇子围着靶子叽叽喳喳,兴奋得无以复加。 一出手便能射中,这可是极少发生的事情! 齐崇瑞在一旁默默观察了半晌,见众人水平都提高了不少,他不免心中生疑。 难道这个草包的办法,真的有用? 齐崇瑞不动声色,默默选了个角落的靶子,也按照齐啸风示范的动作练了起来。 “砰!” 果不其然,精准度提高了不是一星半点! 齐崇瑞向来没有什么习武的天赋,至于火铳水平,在众皇子中更是垫底的存在。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能一发即中! 齐崇瑞按捺住心中的狂喜,见其他皇子都聚在一起讨论,这才松了口气。 他要把这个办法牢牢记下来,今后勤加训练! 既然太子那个草包都可以,那自己又有什么不可以? 想到太子,齐崇瑞心一沉。 他苦心造诣,绸缪多时,将霁月送到了齐啸风的身边。 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抓住齐啸风的把柄,彻底将他从东宫赶出去! 可不知究竟是什么缘故,就在万事俱备之时,竟让那个废物钻了空子,全身而退! 不必多说,霁月肯定是已经倒戈了的。 但,具体是什么原因,齐崇瑞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想到这里,齐崇瑞下意识地抬眼向齐啸风望去。 没成想,刚好对上了齐啸风那锐利如刀的目光! 齐崇瑞心中一咯噔,连忙将视线抽走。 这废物最近……很不对劲! 齐啸风早就注意到了鬼鬼祟祟的齐崇瑞,至于他心中所想,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齐崇瑞手里唯一的把柄,就是霁月那个年迈的祖母了。 解决了这个问题,他就再没什么能够奈何自己的了…… 见几个皇子都讨论得热火朝天,不亦乐乎,站在渊帝身后的张昭林也满是憧憬地搓了搓手。 齐啸风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忙不迭向渊帝开口道:“启禀父皇!” “既然虎威将军也在,不如也让虎威将军试试这火铳的威力,如何?” 渊帝正看得高兴,当即向张昭林扬了扬下巴。 “虎威将军,你也去试试!” “哎哟,这怎么好意思呢……” 张昭林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脚下却半点都没耽误,眨眼间已经走到了靶场内。 他伸手接过齐啸风递来的火铳,像看到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摩挲着。 这玩意儿要是能用来上阵杀敌,不知道得有多么的大快人心! 在齐啸风的指点下,张昭林面向靶子,小心翼翼地扣下了扳机。 “砰!” 看着靶子上豁然出现的那个黑洞,张昭林开心得像是个黑壮黑壮的孩子。 “太子殿下,您这办法也太厉害了!” “卑职以前根本就没怎么摸过火铳,没想到在您的指导下,竟然一发就能中……” 见虎威将军也对齐啸风赞不绝口,钦佩至极,渊帝面上有光,高兴得合不拢嘴。 “太子啊,你今日表现确实不错。” “说吧,你想要什么样的赏赐?” 第32章 把这草包给解决了 齐啸风当即乖巧道:“这都是儿臣应该做的。” “儿臣不敢奢求什么赏赐!” 渊帝对齐啸风的表现很是满意。 “虽说这确是你分内的事,但你完成的好,也算是你的功劳。” 渊帝沉吟片刻,继续道:“这样吧,从今日开始,朕便命工部多造些火铳出来。” “张昭林,你先挑一百个人出来。” “火铳就位之后,务必要让他们勤加训练!” 张昭林当即一阵狂喜! “陛下圣明啊!” “若能真组建一支专门使用火铳的队伍,那可就是我大渊的秘密武器……” 有了这个秘密武器,还何愁不能对抗北羌? 还何愁不能成为一方霸主? 渊帝倒是显得很淡定。 “这也只不过是朕的一个想法而已,具体能不能成,也只能到时候再看。” “在此之前,你就跟着太子,多多练习使用火铳吧。” 齐啸风心里暗暗叫苦,这哪里是给自己的赏赐? 明明就是给自己额外安排的任务! 渊帝嘴上云淡风轻,说不知道此事究竟能不能成。 但齐啸风心中清楚,此事一旦吩咐了下去,就必须得成! 不成也得成! 到时候若是出了什么问题,渊帝可是要找张昭林问责的。 张昭林没学到位,最后归根结底,还不是自己教的不好? 齐啸风在心中暗骂了一句。 这臭老头,倒是会给人指派任务! 自己不过只是想安安稳稳地苟到顺利继位而已,实在不想出这样的风头啊! 看样子想继续扮猪吃虎的计划,实在有点困难了。 张昭林欣喜不已,当即跪下向梁帝谢了恩。 齐啸风虽然无奈,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一百把火铳,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搞定的东西。 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齐啸风回到东宫时,许均已经带了一队侍卫等在院子里了。 看到齐啸风回来,许均连忙带头行了一礼。 “参见太子殿下!” “启禀殿下,东宫护卫队共计三百人。” “除去在东宫轮值的二十人外,其余二百八十人,都进驻在上直卫,随时待命!” 储君与其他皇子的待遇不同,是可以拥有自己的护卫队的。 虽然仅仅只有三百来号人,不过,也算聊胜于无。 见许均行事干净利索,将一切都交代的清楚仔细,齐啸风很是满意。 “很好。” “许侍卫,你随我进来一下!” 齐啸风将许均唤入了正厅内,开门见山道:“许侍卫,我这个人对手下的要求很简单。” “我不管你的能力如何,更不论你的出身贵贱。” “在我眼里,只有两个字,是高于一切的。” “这两个字,就是忠诚!” “你知道那天,那个侍卫为什么会死吗?” 许均垂下头去:“还请殿下赐教!” 齐啸风淡淡道:“那个侍卫人在东宫,但心却不知道效忠于谁。” “我留着这样的人,自然没什么用处。” 许均授意,当即道:“请殿下放心!” “属下虽然愚钝,但也明白忠心侍主的道理。” “两面三刀、吃里扒外的事,属下不会做,也不屑于做!” “而且,属下愿以项上人头做担保。” “属下的这些兄弟们,也绝不会做这种令人不齿的事!” 见许均表情严肃,齐啸风面上一松,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你平时跟在我身边,不必如此拘谨。” “差事办的好,少不了你和你手底下弟兄们的好处!” “对了,眼下正有一事,需要你去帮我办。” 许均一拱手:“但请殿下吩咐!” 齐啸风道:“今晚你带几上个信得过的手下,去二皇子府上一趟。” “二皇子府上?” 许均有些不解,“殿下可是有什么东西要送给二殿下吗?” 齐啸风哑然。 “那倒不是。” “今晚亥时左右,你们就到二皇子府外等着。” “若是看到有马车从里面出来,跟上去便是了。” 许均当下了然! 原来,太子这是要让自己暗中监视二皇子…… 不过许均并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问任何他不该多嘴的问题。 “殿下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属下就先行告退了!” 许均行了个礼,便要转身出了大殿。 “等等!” 齐啸风喊住了许均,接着转身去了里屋,从墙上取下一把短剑交给了对方。 “这是父皇赏赐我的剑,只可惜我的剑法实在不高明。” “你留在身边,也算是给这宝剑找到一个好归宿了。” 这是原主十五那年,渊帝赏赐的诸多宝物之一。 此短剑乃是由高山玄铁打造而成,通体散发着森然的寒气。 只可惜原主从不练剑,这样的好东西,也只能委屈地做个装饰。 如今将它送给许均,一来做个人情,收买人心。 二来,齐啸风也确实不会用这玩意儿,留着也是浪费! 见齐啸风竟如此大手笔,许均当即惶恐不已。 “殿下,这宝剑太贵重了……” “属下不能收!” “属下哪里配得上御赐的宝剑……” “给你你就拿着!” 齐啸风不容置喙,将宝剑塞进许均的怀里,“我说你配,你就配!” 许均实在不好推脱,便半推半就将宝剑收了下来。 他小心翼翼将剑鞘摘下,细细打量着手中这柄吹毛刃断的神兵。 剑身的光芒照亮了他的双眼,他眼神中的欣喜几乎快要溢出来了。 这眼神并不像在打量着一件兵器,反而像是在打量自己那嫩得掐出水来的媳妇。 “属下拜谢殿下!” 齐啸风挥了挥手:“去吧,别忘了今晚的事!” 打发走了许均,霁月也已经从内务府赶回来复命了。 “启禀殿下,奴婢在内务府挑了三十几个宫女、太监,都是刚入宫的新人。” “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齐啸风点了点头:“你多观察观察,发现哪个有问题的,趁早打发走就是了。” “对了,之前一直有个问题,从来没有问过你。” “你在宫中,一般都是如何与老二取得联系?” 听齐啸风问这样的问题,霁月直了直身子,一时间敏感了起来。 “殿下,奴婢对您绝不会再有二心!” “奴婢的所作所为,也已经注定是孤注一掷,不会再有回头路了……” 第33章 值得信赖的人 齐啸风淡淡笑了笑。 “既然我用你,就不会再对你产生疑心。” “之所以问你这个问题,就是因为信任你,所以才要彻底解决后顾之忧!” 一听齐啸风似乎要救自己的祖母,霁月眼睛都亮了。 “殿下,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齐啸风一颔首,“当然,储君也无戏言。” “所以才问你和老二怎么联系!” 霁月赶忙道:“御膳房的太监小凌子负责宫外采购,若是奴婢有什么话要带给二皇子的,只管告诉他便是了。” “原来如此……” 看来宫中似乎有不少地方,都有老二提前留好的眼线! 这厮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一副对朝堂事漠不关心的样子。 实际上,确实最有心机、手段最多的那个! “这样吧,你稍晚些去一趟御膳房。” “告诉小凌子,你已经选择要完全投靠我了。” “为了我,你连祖母的性命都可以弃之不顾。” “要杀要剐,让他自己看着办!” 此话一出,霁月登时秀唇半启,满脸的不可置信! “殿下,此话……当真么?” 亏自己还如此信任太子,并且将所有知道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太子! 谁知他竟然这样对待自己! 甚至还要自己将祖母舍弃! 还不等齐啸风回答,霁月已经秀眉紧蹙,嗔怒道:“殿下,若真是如此,还请您立刻就杀了奴婢!” “奴婢从小没了爹娘,幸亏还有祖母,这才没有流落街头……” “没有祖母,就没有奴婢的今日!” “所以,还请殿下恕奴婢难以从命!” 齐啸风哑然失笑。 这姑娘可真是个急性子! 不过,也的确是个孝顺的姑娘。 “你别着急,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如今去求他放过你祖母,他肯定不愿意。” “不用这样的办法,怎么得知他把你祖母安置在了何处?” 霁月微微一愣,秀丽的脸蛋上写满了错愕与震惊。 “殿下,您的意思是……” “要奴婢故意这样说,好去激他生气?” “是啊!”齐啸风一顿首,“我已经向新来的侍卫吩咐好了,让他们今晚就侯在老二的府外。” “老二一旦派人出府,他们就会有所行动!” 听了齐啸风的解释,霁月恍然大悟! 原来,是自己错怪了太子…… 回想起自己方才的冲动言论,霁月的脸颊有些发烫。 “殿下,是奴婢错怪您了……” “不过这几名新来的侍卫是什么人?” “殿下您能信任他们吗?” 齐啸风端起茶盅,默默眺望向了窗外。 窗外,院子里的假山上奇石林立,复杂诡谲。 竟犹如当今形势,莫辨难测,令人看不真切。 “能不能信任他们……今晚过后,便能清楚明了了。” 如果许均是其他皇子、甚至渊帝派来监视自己的,那么用不了多久,这件事就会传出去。 尽管若真是如此,齐啸风也早已经想好了说辞。 但他还是发自内心,希望许均是一个能为自己所用的人。 但愿最后的结果,不要让自己失望吧…… …… “我操他姥姥!” “天杀的齐啸风……我要杀了他!” “我要将他千刀万剐,碾成肉泥!” “……” 三皇子府。 书房内。 齐思德趴在书桌上,正在宣纸上奋笔疾书。 嘴上也没闲着,时时刻刻都在问候着一切和齐啸风有血缘关系的人。 太他娘的憋屈了! 那可是整整二十遍《弟子规》啊! 自己活了十八年,还从来没吃过这样的苦! 天杀的…… 齐思德越写越生气,干脆直接“啪”的一声,把手中毛笔撩到了地上。 “殿下息怒……” 几名婢女正在后面低头扇风,见齐思德气成这个样子,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一名婢女连忙跪在地上,将齐思德扔掉的毛笔捧了起来。 “殿下,您别生气了。” “奴婢给您揉揉手腕吧……” 婢女柔声细气,轻轻将齐思德的右手捉过,放在手心中轻轻揉捏了起来。 这一阵酥酥麻麻的动作,搞得齐思德有些心猿意马。 “本殿下现在不光手腕不舒服,火还很大……” 他一把将那婢女拽进了怀中,同时还不忘回过头来,向背后那几个扇风的婢女呵斥道:“让你们停了吗?” 齐思德喜欢有其他人在边上看着,这样才刺激! 结果还没开始,就被匆匆闯进来的小厮给打断了。 “殿下、殿下!” “吕阁老来了,正在正厅等着您呢……” 齐思德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关键他来了,自己还不得不去接待! “……他奶奶的,怎么什么事都不顺!” 齐思德愤怒推开怀中的婢女,怒冲冲地冲出了书房。 带他走进正厅时,吕墨渊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齐思德换上满面的笑容:“外公,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吕墨渊看上去心情不怎么好,见齐思德依旧是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吕墨渊更是脸色一沉。 “听说三殿下在府上抄录《弟子规》,老夫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不说这个还好,一提此事,齐思德登时火冒三丈。 “外公,您都知道了!” “那个废物居然在父皇面前扮可怜,摆明了就是要搞我…” “等着吧!我迟早有一天,要让他付出代价!” 见齐思德将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吕墨渊闭上眼睛,徐徐叹了一口气。 “殿下如今还是看不清楚形势吗?” “陛下这是对太子起了恻隐之心,打算要扶持太子了!” “若非如此,圣上怎会铁了心地非要太子去扬州?” “殿下越是在这个时候去招惹太子,越是让陛下对他心生怜悯啊!” 听到这里,齐思德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我说呢!” “怪不得这怂包最近越来越窝囊了,比以前还要畏缩!” “背地里竟然打的是这样的主意……” 一想起自己竟被这样的窝囊废摆了一道,齐思德便怒火中烧。 “外公,您说现在应该怎么办?” “咱们要不要找个人,把这草包给解决了……” 第34章 京郊,北大营 听到齐思德的话,吕墨林有些头疼。 “太子刚刚重获圣心,这么快便在外遇刺。” “难道陛下就不会对几名皇子有所怀疑吗?” 齐思德一时很是泄气。 “可父皇这是铁了心地要让草包去扬州,甚至不许任何人反对!” “外公,您说这该怎么办?” 吕墨林伸手捋了捋胡子,沉吟片刻,道:“总而言之,是绝不能让太子去扬州的……” “从今日开始,殿下见了太子一定要恭恭敬敬的。” “绝不能再让他借题发挥,借陛下的手针对你了。” 一听自己要对这个草包恭敬客气,齐思德当即带上了一张痛苦面具。 “可是外公……” 齐思德还想反驳,可一抬眼对上了吕墨林严肃的目光,他还是把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那外公,除此之外,还能怎样令父皇收回成命?” “太子若真去了扬州,发现河道的问题……” 吕墨林有些不耐烦地瞟了齐思德一眼。 扬州河道的事,不用你说,我心中难道没点数吗! 还用你来教我做事? 吕墨林略有些不满:“距离波斯使者来访还有几天,此事还得再议。” “总之,还请殿下戒骄戒躁,近日切莫再与太子起冲突了!” …… 入夜。 整个皇宫仿佛一座潜藏在黑夜中的野兽。 威严,却又像是无尽的深渊。 无时无刻都在吞噬着人性中的欲望,以及贪婪。 “吱呀——” 房门被人轻手轻脚地推开了一条缝,只见霁月失魂落魄地走进了里屋。 齐啸风扬了扬眉毛:“去找过小凌子了?” “嗯……” 霁月一脸心事重重,“殿下,奴婢按照你吩咐好的,将那些话原封不动告诉了小凌子。” “他说……” “他说以二皇子的脾气,一定会让我求仁得仁的。” 说到这里,霁月握紧了双拳,手背上的青筋狠狠地凸了出来。 “殿下,二皇子该不会真的派人去杀了奴婢的祖母吧?” “若真是如此,奴婢即便是豁出了性命,也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霁月紧紧将嘴唇咬得发白,一双大大的杏眼里满是恐惧和不安。 见她双手抖得厉害,齐啸风伸手握了上去。 “你放心,有我在,就绝不会出现这种事情。” “我向你保证,你祖母一定会毫发无损地回来的!” 霁月抬起头来,齐啸风那张坚定无比的脸,令她心中安宁了不少。 这是一种格外踏实的感觉。 齐啸风捏了捏霁月的手心,继续在一旁看起了书。 齐啸风总觉得火铳还有改良的空间,但又对其中的原理不是那么地清楚。 索性让宁顺儿去找了民间匠人编好的书,再仔细研究一遍。 二人就这么静默无言,相对而坐着。 两个时辰后。 太监宁顺儿尖锐的声音,划破了东宫寂静的夜空。 “殿下,侍卫许均在外求见!” “嘭——” 霁月像是一支离弦的箭,紧张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齐啸风精神一振:“让他进来。” “是!” 在小太监的带领下,许均阔步走了进来。 “拜见殿下!” 齐啸风扬了扬下巴:“起来吧。” “如何了?” 许均瞄了瞄一旁的霁月,神情有些迟疑。 齐啸风挥手道:“不妨事,你说吧。” 这许均看似是个粗人,实则心还挺细。 就冲这一点,齐啸风便对他好感颇丰。 许均领命,娓娓向齐啸风禀报了起来。 原来他带属下在齐崇瑞府外等了片刻,就见一辆黑色马车匆匆从后门驶了出来。 许均留下几个人继续盯着,自己则带了二人跟上马车。 马车七拐八拐,最终在城南一间简陋的小院前停了下来。 “当时,有个神色匆忙的中年人从车上下来,径直走进了院子里。” “只听他吵闹了几句,然后就有一个老太太的哭声从院子里传出来……” 霁月目眦欲裂,听到这里,简直心都要碎了。 “除此之外,他有没有再做什么其他的举动?” 许均看了齐啸风一眼,见齐啸风默许,他便向霁月回答道:“那倒没有。” “只是声音极大吵了几句,然后就骂骂咧咧地走了。” “我留了二人在那里守着,便急忙回来向殿下复命。” 不光是霁月长出了一口气,就连齐啸风也跟着徐徐松了口气。 当然,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为此事顺利解决而高兴。 而另一部分原因,则是自己终于遇到了一个值得信赖的得力干将! 齐啸风赞许点头:“许均,此事办得不错!” “你速速回去一趟,将那院子里的老太太接出来吧。” “把她安置到……” 见齐啸风迟疑,许均主动道:“殿下,不如先把人接去属下家中吧!” “属下家住在城西,平时只有母亲留在家里,也算是能有个照应。” 齐啸风点了点头:“那就辛苦你了。” “替殿下排忧解难,是属下分内的事!” 许均拱了拱手,“殿下,属下这就去了!” 送走了许均,霁月浑身一软,竟一个站立不稳,跌坐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 齐啸风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的肩膀。 如今虽是酷热的夏夜,可霁月浑身却犹如坠入冰窖一般寒冷。 两行清泪自她的眼眶中流下,她嘴中还在不停喃喃自语着。 “祖母得救了……祖母得救了!” “殿下,您的大恩大德,奴婢……” “停!” 齐啸风伸手制止了霁月,“这种话就不必说了。” “明日天一亮,我会给你一笔银子,再安排人送你出宫。” “你带你祖母离开京城吧。” “无论去什么地方,隐姓埋名生活下去吧。” 齐啸风心中清楚,霁月之所以会为自己所用,并不是因为自己真的征服了她。 而是因为她的祖母还被齐崇瑞软禁着,除了投靠自己,她并没有第二个选择! 现在若是继续将她祖母拘着,又跟齐崇瑞的做法有什么区别? 霁月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错愕、惊诧…… 能够看得出来,她的内心,正在经历着强烈的矛盾与挣扎…… 第35章 工部主事田铮 良久。 霁月抬起眼来,双目中,是前所未有的澄澈与坚定。 “殿下,奴婢不走。” “奴婢要留在您身边追随您、辅佐您!” “奴婢是认真的!” 看着霁月的表情如此认真,齐啸风心中有些动容。 这姑娘心思细腻,留在身边,日后一定大有用处。 更何况…… 想起那晚的事,齐啸风心中有些复杂。 那天的确是自己冲动之下,做出了那样的举动。 不过…… “既然你愿意留在我身边,那我也绝不会亏待你。” “我会对你负责的!” 霁月的脸颊,飞快地红了起来。 “咳咳……” “那个,时候不早了,奴婢先伺候殿下您洗漱就寝吧……” …… 翌日早朝后,齐啸风照例来到御花园后面的靶场上。 除了老四齐建南外,依旧是全部皇子均已全部到齐。 但,和上次不同的是。 这次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的,没有出现半点不和谐的声音。 当齐啸风出现时,甚至还有两个年幼的皇子很是兴奋。 说实话,这种奇怪的安静,令人很不适应。 齐啸风有些尴尬。 刚要开口,却见一个矫健的身影“嗖”的一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大哥,你来了!” “据说昨天大哥的表现可是很精彩呢!” “只可惜我走得早,没来得及看到……” 望着面前笑得一脸油腻的齐思德,齐啸风心里有些发毛。 “三弟,你没事吧?” “是不是生病了?” “要不要找太医来给你看看?” 这厮疯了吧? 是不是抄了太多遍《弟子规》,把他脑子给抄坏了! 齐思德:“……” 他努力将心中怒火压下,尽量克制着自己翻白眼的冲动。 你才有病! 你全家都有病! 若不是外公千叮咛万嘱咐,自己何须对这个废物和颜悦色,主动示好! “大哥开玩笑了,我哪里有什么病啊!” “只是一想到我昨日对大哥如此不恭敬,心中便很是愧疚。” “大哥,你该不会怪我吧?” 齐思德努力地眨巴了眨巴眼睛,试图挤出一两滴眼泪来。 只不过他的动作有些滑稽,逗得几个年幼皇子都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 “笑什么!” 齐思德回头瞪了几人一眼,接着冲齐啸风温和道:“大哥,你若是一直不说话,那可就是生我的气了。” “你大人有大量,肯定不会记恨我的,对吧?” 齐思德这音量不大不小,靶场内的一众皇子,刚好能够听清楚。 看他举动如此诡异,齐啸风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三弟,说什么呢你!” “咱们可是亲兄弟,血浓于水!” “我肯定不可能记恨你的!” “而且我不是说过吗?” “如果你想当太子,我一定全力支持你!” 齐啸风此话一出,齐思德脸都绿了! 这个废物! 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是能放在台面上说的话吗? 万一被哪个嘴贱的捅到父皇那里去,自己又要吃不了兜着走! 齐啸风再也不理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齐思德,转身便向其他皇子指点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老三这厮接近自己是什么目的。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家伙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齐啸风倒是要看看,这厮暗地里究竟别的什么坏水儿。 跟几个皇子大概指点过了之后,齐啸风便准备出宫。 去城北大营一趟,找张昭林。 谁让便宜老子交代了这么个不能推脱的任务呢? 还没走到靶场外,齐啸风就被一脸阴沉的齐崇瑞挡住了去路。 “大哥好手段!” “连我都要甘拜下风了!” 齐崇瑞阴阳怪气,很显然,他被昨天晚上的事情气得不轻。 齐啸风满脸错愕:“二弟,你究竟在说什么?” “你若说的是火铳水平的话,那大哥我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天赋。” “至于你嘛……” 说到这里,齐啸风还不忘上下打量了齐崇瑞两眼,接着故作惋惜地摇了摇头。 “四个字,菜就多练!” 齐崇瑞两眼一黑,差点被气的背过气去。 好好好,都到这个份上了,还跟我装傻充愣是吧…… 但不得不说,这个草包确实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不过现如今,老三正跟这草包斗得风生水起。 倒不如自己坐山观虎斗,看他们二人斗个两败俱伤,再来坐享其成! 望着齐啸风离去的背影,齐崇瑞冷冷笑了。 一个草包废物,一个爱出风头的显眼包! 这两个人真要斗起来,一定很是精彩呢…… …… 京城内一共有两支驻军,分别为五军营和三千营。 原本五军营乃是由先帝直接管辖。 渊帝即位之后,便将其中大部分兵力分散调到了大渊的其余各州。 如今的五军营不过千人,在南郊设立营区,由宣化将军蒋勋负责。 而三千营虽名为“三千”,实际驻军人数却远超三千。 三千营设立在京城北郊,由虎威将军张昭林负责。 齐啸风今天要去的,就是张昭林的北大营。 马车出了皇宫,一路北上,约莫一个半时辰才驶到了北大营外。 张昭林带着副将,早已经站在营外,翘首以盼了。 看到齐啸风的马车出现,张昭林连忙笑容满面,迎了上去。 “卑职参见太子殿下!” “殿下,微臣还担心您政务繁忙,来不了了呢。” 看得出来,这个张昭林是真急着摸火铳。 时间每过去一分一秒,对他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齐啸风笑道:“大将军说笑了,说好了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来呢?” 进了北大营,张昭林先带着齐啸风大概参观了一圈。 北大营内人数最多的就是步兵,其次则是骑兵。 士兵们都在校场上专注地操练,那整齐划一的口号声回荡在校场上空,格外振奋人心。 “殿下,卑职专门找了片空地,临时搭建了一个靶场。” “北大营风沙大,还请殿下切勿见怪!” 齐啸风摆了摆手:“怎么会呢?” “将士们在这里操练,我来这里,只觉心潮澎湃!” “都说千军万马气吞山,今日见到将士们操练,我总算才明白了此话的意义啊。” 见齐啸风如此回答,张昭林忍不住侧目,多看了齐啸风两眼。 这个太子,倒是和传闻中的很不一样! 都说太子是个胸无大志的草包。 但试问,有哪个草包能说出这等气势雄伟的诗句来? “殿下,卑职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见齐啸风身后的太监呈上了火铳,张昭林便两眼放光。 齐啸风却摇了摇头:“先不着急!” “大将军,你有没有发现,这个火铳的存在很大的问题!” 第36章 请受下官一拜 面对齐啸风塞进自己手里的火铳和图纸,田铮有些懵逼。 火铳也就罢了,毕竟这玩意儿又不是太子造的。 但是图纸? 太子会画图纸? 这可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新鲜事! 田铮将信将疑,将齐啸风递来的图纸展开仔细看了起来。 起初,他脸上还带了几分不屑的笑意。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笑意便逐渐一点点凝固在了脸上! 终于。 待田铮将图纸完完整整地看过了五遍之后,颤声问向了齐啸风:“殿下……” “这……这是您画的图纸?” 田铮的品阶实在太低,平日里不需要参加朝会,所以也从未和齐啸风单独见过面。 面对齐啸风的图纸,田铮沉默了。 也震惊了! 这跟传闻中的怎么不太一样啊! 都说太子是根本没脑子的草包! 甚至还有传闻说,太子自由便疲于功课,大字都不认识几个! 虽然这话的确有夸张的成分,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太子是整个大渊都公认的废物。 没有之一! 可是今日一见,怎么竟和传闻中完全不同? 别的不说,光是眼前的这一张图纸,就没有几个人能够画出来的! 见田铮如此大惊小怪,张昭林很是好奇。 “到底什么图纸,能把老田你给吓成这样?” “让我看看……” 张昭林一把抽走了田铮手中的图纸,在看到图纸的那一刻,张昭林沉默了。 只见图纸上歪歪扭扭画了一个类似火铳的东西,旁边还密密麻麻地标注了许多歪歪扭扭的小字。 作为一个粗人,张昭林以为自己的字已经写得够难看了,属于是打遍官场无敌手。 没想到,这太子殿下的字迹,竟然比自己写的还要难看几倍! 怪不得老田刚才露出了那样的表情,原来是因为这字和图实在是太难看了…… “老田啊,你也知道,太子殿下可不比你这种喜欢做手工的粗人。” “殿下画图,也就随便画画而已!” “你要较真儿可就没意思了啊……” 张昭林连忙安慰了田铮几句,怕他说话间又要挂脸。 这个老田,品阶不高,脾气不小! 虽然身上确实有点真本事,奈何实在不会做人,得罪了身边的不少同僚和上司。 所以做了十几年官,他依旧只是个小小的工部主事! 可如今面对的可是太子殿下,身份尊贵无比。 这厮若再把太子殿下给得罪了,那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然而田铮却仿佛没听见张昭林的话一般,一把从张昭林手中抢回了图纸。 “殿下,您可否跟微臣仔细讲讲?” “恕微臣愚钝,实在是没想到,这火铳竟然还能这么改啊!” 只见田铮眼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正迫切地望向齐啸风。 这眼神,让齐啸风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那个……田大人你淡定点,别这么看着我!” “我有点怕!” 尼玛,这眼神,怕是要吃人啊! 张昭林再次抬脚,朝着田铮屁股上踹了过去。 “说你呢!” “你淡定点,别这么激动!” “别惊扰了太子殿下!” 田铮回身白了张昭林一眼,依旧是满脸向往地望着齐啸风。 只不过这一次,倒是微微收敛了一些。 齐啸风指着图纸,向田铮徐徐讲解了起来。 “如今火铳虽然具有一定的优势,但缺点也是十分明显的。” “比如需要随身携带火药袋,装填弹药也非常之麻烦!” “若是能把点火方式以及弹药进行改进,再缩短枪膛……” 齐啸风虽然并不懂得设计制造,但枪摸得多了,也早就对其工作原理烂熟于心。 齐啸风将思路详细叙述给了田铮,田铮听完之后,已是目瞪口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实不相瞒,微臣也一直想要改进这两个方面,只是一直不知该如何下手!” “没想到没想到……竟然还能这样改……” “您究竟是怎么想到的……” 田铮再次拿起齐啸风的图纸研究起来,一会儿举起手边的火铳做对比,一会儿向齐啸风详细问上几句。 口中,还时不时喃喃自语几句。 张昭林默默陪在一旁,见二人都聚精会神,也不敢开口打扰。 这个老田可是个疯子,他若是认真搞起了研究,怕是圣上亲临都不好使! 不过说来奇怪,认识老田这么久了,还没见有谁能跟他这么聊得来。 能让老田这么心服口服地,放眼整个大渊,太子殿下还真是头一个! 张昭林下意识向齐啸风望去,见他和田铮聊得有来有回,心中不觉疑惑。 平时老田嘴里所说的话就已经够让人听不懂了,没想到太子殿下说的话,更让人听不明白! 而且自从文武大典过后,太子好像真的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从前的太子不仅唯唯诺诺、不思进取,脑子里还从来不装正经事。 难不成在文武大典的刺激之下,太子一夜之间成熟了许多不成…… 张昭林正无所事事地想着,突然间,只见田铮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老田,你又要干什么!” 这个老田,怎么越来越疯了! 齐啸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说实话,这个田铮的确天赋异禀。 他对于的器械制造,仿佛有种天生的敏锐嗅觉。 齐啸风提出的许多理念,对于他们来说都有些太过于超前了。 可这个田铮却一听就懂,甚至还鞥举一反三! 这个人若是能够为自己所用,必定能发挥极大的用处。 只可惜,这个人看上去疯疯癫癫也就罢了。 最关键的是,他对自己的态度,却是无与伦比的差! 若不是齐啸风再三确认,自己从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的话。 那他真要忍不住怀疑,自己从前是不是偷看过这家伙的老婆洗澡…… 发觉田铮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齐啸风更是如坐针毡,浑身都不太自在。 “田大人,你有什么事吗?” “还是我刚才哪里说得不太对,你可以畅所欲言,没关系的……” 然而田铮竟突然双膝跪地,向齐啸风行了个标标准准的跪拜大礼。 “太子殿下在上,请受下官一拜!” 第37章 内阁的流言 此举一出。 齐啸风懵了,张昭林也跟着懵了! 尤其是齐啸风本人,望着跪在地上的田铮,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妈蛋! 这人该不会是人格分裂吧! 这厮刚才就差没拿鼻孔看自己了,怎么突然又对自己行这样的大礼! 齐啸风从来没见过神经病,今天第一次见,属实是有点害怕了。 张昭林愣了一会儿,随即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老田啊老田,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我还以为,在我有生之年,再也看不到这一天了呢!” “没想到啊没想到……” 见张昭林还当着自己的面打哑谜,齐啸风更加疑惑了。 “田大人,你还是赶紧起来吧,我有点害怕……” “还有,大将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我听不明白!” 这二人一个癫、一个狂,都有点莫名其妙。 此时此刻和二人共处一室,齐啸风当真有些害怕! 这俩人该不会刚从大渊第一精神病院里跑出来吧…… 见齐啸风满脸不解,张昭林哈哈大笑了起来。 “殿下,既然你和老田一见如故,不如今天我做东!” “咱们上城里的天然居吃酒去!” 齐啸风:“???” 不是,谁跟这个神经病一见如故啊! 能不能别会错意啊! 我都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好吧! 然而张昭林正在兴头上,不由分说,拽着齐啸风便要上马车。 齐啸风瑟瑟发抖,这别不是要找个地方把自己噶了吧…… 马车上。 田铮一改先前冷漠傲慢的态度,对着齐啸风滔滔不绝,口若悬河。 一提起火铳,他仿佛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丝毫不知疲倦地诉说着。 真想不明白,这个人的前后反差,怎能如此之巨大! 马车一路向南,驶了许久,才终于停在了京城最大的酒楼——天然居的门前。 张昭林显然是这里的老顾客了,甫一露面,跑堂的便将三人热情迎上了二楼的包厢中。 刚一落座,田铮便有些不好意思,向齐啸风拱了拱手。 “那个……先前对殿下多有怠慢,还请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必跟微臣一般见识!” 齐啸风摆了摆手:“当然不会!” “只不过我很想知道,田大人对我可是有什么意见吗?” “印象中,我并没有见过田大人呀!” 田铮有些心虚地瞄了齐啸风一眼。 思忖片刻,这才咬了咬牙:“既然微臣如今视殿下为知己,那这件事告诉殿下,倒也无妨!” “正是因为微臣从未见过殿下,所以这才听信了流言。” “误以为殿下是个胸无大志、不思进取的草包!” “其实不光是微臣有这样的偏见……” “整个工部乃至内阁,都困于这样的流言许久了……” “咳咳!” 田铮话刚说了一半,便被一旁的张昭林打断了。 “老田你说了那么久,你口不干吗?” “还是喝杯茶润润嗓子吧你!” 说着,张昭林强硬地向田铮手中塞了杯茶水。 还不忘挤眉弄眼,提醒田铮少说几句,别说了不该说的话! 这个老田也是,竟然敢当着太子殿下的面,说太子殿下是个草包! 他脑袋不想要了! 而且说他自己就算了,竟然还把工部甚至内阁牵扯了进去…… 这个老田,嘴上一点把门的都没有! 齐啸风将张昭林的举动尽收眼底,笑着摇了摇头。 “大将军,怎么在你眼中,我就是个锱铢必较、斤斤计较的人么?” “田大人想说什么都可以,但说无妨。” “我今日绝不生气!” 听到齐啸风这样说,张昭林明显松了口气。 田铮也满是感激:“殿下,您真的……真的跟下官想象中截然不同!” “我们尚书成大人以前总说,大渊若是将来交给您,迟早要……” 说到这里,田铮似乎也终于意识到了不妥之处,连忙收住了话头。 齐啸风挑了挑眉毛:“田大人,你忘了?” “我刚说过,无论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 “只不过若是为了贬低我,竟然将大渊的命数都堵了上去,未免有些过分了吧?” 田铮话说到这里,说什么也不愿再多说,坚持要自罚三杯,向齐啸风表达歉意。 齐啸风也并未再追问什么,这么简单的问题,自己想想也能想得明白! 如今内阁的首辅吕墨麟,可是老三齐思德的亲外公。 就凭着这层关系,吕墨麟还不得发动整个内阁的力量,来支持齐思德? 除了软硬不吃的户部尚书上官松云,以及保持中立的兵部尚书程居正外,其他人也都是吕墨麟的忠实拥趸。 尤其工部尚书成茂才,更是被吕墨林亲手扶持起来的。 他会有意无意对下属洗脑,也并不意外! 齐啸风并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而是大大咧咧,同其余二人饮起了酒。 酒过三巡,田铮和张昭林都喝得有些高了。 尤其是田铮,只见他满脸通红,说话舌头都打结。 说到激动处,竟一把搂住了齐啸风的肩膀。 “老弟!你这个人真不错,脾……脾气也好,人品也不错。” “最关键的是,你……你竟然对火铳有如此研究!” “我研究了快两年了,可是那两个问题,还是没能解决……” “老弟,我我我真的,对你心服口服!” 说到这里,田铮举起手中酒盅,仰脖一饮而尽。 张昭林又踹了田铮一脚:“你怎么跟太子爷说话的!” “什么老弟、老弟的,多不尊敬!” “你想表示亲近,也得管太子爷叫声’大哥‘才是!” “大哥,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啊?” 齐啸风满脸黑线。 这个满脸硬胡茬子的彪形大汉,竟然管自己叫“大哥”? 别了别了,真有点承受不住…… 齐啸风连忙换了个话题:“对了大将军,你似乎和田大人很熟啊!” “你二人一个在工部,一个在兵营,关系怎么会这么好呢?” 张昭林哈哈一笑:“不瞒大哥你说,我二人可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发小。” “我爹从前是五军营的参将,老田他爹是五军营的百户,就住我家隔壁!” “老田从小身子骨就弱,不喜欢舞刀弄棒,就爱捣鼓他那破手工。” “他打不过别人,我就替他出头。” “谁能想到,这厮竟然跑到工部,做主事去了……” 二人之间竟然还有这样的渊源,这是齐啸风万万没有想到的。 “那大将军,方才你对田大人说‘你也有今天’,这又是什么意思?” 提起这个,张昭林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大哥你肯定想不到,这是我俩许多年前,曾经打过的一个赌!” 第38章 让绿茶无路可走 “打赌?” 齐啸风有些疑惑。 这两个人可真有意思! 怎么打赌还打到别人头上来了? 见齐啸风一脸不解,张昭林笑着解释道:“老田说过,自己的三叩九拜之礼,上跪皇上,下跪父母。” “至于其他人,没一个让他真正服气的!” “我当时就说老田你可别太狂,总有一天,一定会出现一个让你心服口服之人。” “他不信,非要和我打赌。” “说什么真要有那么一天,一定立刻对那人行三叩九拜的大礼……” 听到这里,齐啸风这才恍然大悟。 这个田铮不是疯子,却胜似疯子! 他身上这股执拗孤傲的疯癫劲儿,倒还确有几份纯真。 不知不觉间,齐啸风也对田铮有了不少好感。 只不过一旁的田铮早已喝的东倒西歪,不省人事了。 酒席散去,齐啸风也乘车回到了宫中。 见齐啸风满身酒气回到宫里,霁月神经有些紧绷。 又是张罗人煮醒酒汤,又是忙着给齐啸风用温水擦脸的。 看着她这副紧张兮兮的模样,齐啸风有些好笑。 “虎威大将军请我喝酒,我多喝了几杯而已。” “不妨事的!” “虎威将军?” 霁月闻言一愣,随即像是松了口气般笑了笑,“殿下不胜酒力,还是要少饮几杯为妙。” 见霁月这架势,齐啸风心中不禁苦笑。 这丫头,怕是以为自己在外受了谁的欺负,被别人灌酒了吧! “对了,”齐啸风突然正色道,“你这两天出宫一趟,去看看你祖母吧。” “顺便,替我办点事!” 霁月微微一怔。 “殿下……您不是又要赶奴婢走吧?” 齐啸风无奈扶额:“……不是!” “你还得替我办事呢!” “你走了,谁帮我跑腿?” 此话一出,霁月似乎才微微放心了些。 齐啸风继续道:“你祖母住在许均家里,终归不太方便。” “你带些银子,给她找个安全的住处吧。” 齐啸风想了想,又道:“到时候我让许均陪着你去,也算有个照应。” 以齐崇瑞阴险狡诈的性格来看,难保他不会在背后搞出什么小动作。 还是让许均跟着,以免生出什么事端。 霁月满眼感激:“殿下……谢谢您!” “您要让奴婢帮您办什么事?” 齐啸风却并未正面回答,而是问道:“你从小就是在京城长大的吗?” 霁月有些意外,没想到齐啸风会问这个问题。 “是,奴婢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从小在皇城根长大。” “殿下,您问这个是……” 齐啸风咧嘴一笑:“我问这个自有妙用,总之你出宫之后,照我吩咐的做就是了……” …… 接下来的一连三天,都过得相当平淡,甚至有些乏善可陈。 下朝之后,齐啸风不是去给皇子们指点指点火铳,就是去北大营找张昭林聊天吹牛。 偶尔田铮也会去北大营,向齐啸风请教一些火铳上的问题。 日子倒也算是过得悠闲。 这一日,齐啸风刚从北大营回宫,便见太监杨金水正候在东宫的殿外。 “奴才拜见殿下!” “杨公公快快请起!” 齐啸风将杨金水请进了殿内,有些惊讶道,“大热的天,杨公公怎么不进来等?” 杨金水笑道:”万岁爷等着见您呢,奴才见您不在,就没敢贸然进来。” 这杨金水跟着渊帝几十年,可是人精中的人精。 早就习惯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面对杨金水的示好,齐啸风也只是淡淡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速速出发吧!” 不多时,齐啸风便随杨金水来到了龙息阁。 “儿臣拜见父皇!” 渊帝刚刚用完午膳,正斜靠在榻上,不知在看什么东西。 见齐啸风来了,渊帝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齐啸风起来说话。 “刚从北大营回来?” 齐啸风乖巧点头道:“回父皇,儿臣刚从北大营回来。” “你那几个弟弟的火铳使得如何了?” “回父皇,基本上都能每发必中了。” 渊帝这才抬起头来,打量了眼前的齐啸风一眼。 “从前朕还不知道,你这火铳竟然使得这么好!” “什么时候练的?” 齐啸风苦笑,渊帝果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问题! 什么天赋异禀、运气好…… 那一套说辞甩给渊帝,他肯定是不会相信的。 齐啸风只好倒吸一口冷气,做出一副怯生生的模样来。 “父皇……儿臣要是说实话了,您不会怪罪儿臣吧?” 渊帝最烦齐啸风这副怯懦的样子,见齐啸风畏畏缩缩不敢答话,他就瞬间火冒三丈。 “有话直说!” “扭扭捏捏,成什么样?” 见渊帝生气,齐啸风就放心了。 没办法,老头要是不够生气,那自己岂不是白装怂了吗? 齐啸风舔了舔嘴唇,有些不安道:“其实……” “儿臣见弟弟们火铳使得好,私底下也偷偷练过很多次了……” “只是每次一去靶场,弟弟们似乎都不太欢迎儿臣。” “儿臣不想去讨那个嫌,所以干脆就再不露面了……” 果不其然,听了齐啸风的解释,渊帝眉头皱得更深了。 “老三总是对你冷嘲热讽?” “他都说什么?” 齐啸风低下头去:“其实三弟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说儿臣愚钝,不配用火铳这么高级的兵器。” “儿臣不想和三弟争辩,免得兄弟不和,所以也就忍了下来……” 这话可不是空穴来风,印象中,齐思德确实不止一次这么说过。 渊帝勃然大怒:“这个逆子!” “朕一提起他,心里就来气!” “还有你,你也是!” “身为太子,又是兄长!” “该管教的时候就要管教,免得让人看了咱们天家的笑话!” “知道了没有?” 齐啸风忙不迭答应道:“是,儿臣明白了!” “父皇您也别生三弟的气了,三弟最近两天对儿臣热情多了。” “儿臣觉得,三弟本性并不是坏人!” 这一招叫什么? 这就叫走绿茶的路,让绿茶无路可走! 渊帝对齐啸风的话不置可否,但神情总算是缓和了一些。 似乎,对齐啸风的大度颇为欣慰。 “对了。” 渊帝话锋一转,将手中看着的那张纸递了过来,“这上面的东西,你仔细看看。” “能看明白吗?” 第39章 诓骗到朕的头上来了 齐啸风凑上前一看,渊帝手中,竟是先前自己画的那张火铳图纸。 看着渊帝手中的图纸,齐啸风狠狠一愣! 当初可是田铮自己亲口说的,这张图纸留在他那里,他还要仔细研究透彻。 他又说,等到研究透彻之后,一定要再带一壶好酒,和齐啸风、张昭林一同庆贺。 他还说,功名利禄不重要,百年之后终是尘归尘、土归土,但这是件有益于大渊江山的好事,必然马虎不得。 …… 那为何,他前脚刚信誓旦旦说过的话,却转头就不作数? 口口声声说功利不重要,却反手就将此图纸献给了渊帝…… 齐啸风心里狠狠一抽,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田铮不是那样的人。 倒不是因为喝了几次酒、吃了几顿饭,就真把对方当成了红颜知己。 而是因为,齐啸风愿意相信。 任何一个有追求的理想家,都绝不会轻易做出此等与理想背道而驰的举动! 而且最关键的是。 他若真蠢到擅自将此图献给渊帝,岂不是自寻死路吗? 田铮性子是耿直了一些,但并不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齐啸风当即向渊帝点了点头:“回父皇,这张图,是儿臣画的。” 此话一出,震惊的人瞬间变成了渊帝。 “还真是你画的?” 齐啸风有些意外:“父皇,您知道这张图是儿臣画的?” 渊帝向齐啸风翻了个白眼:“朕要是真那么确定,就不必问你能不能把这东西看明白了!” “朕是看这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跟虫爬似的。” “放眼整个大渊朝堂,除了你之外,朕还没见过有谁的字写得那么难看!” 俗话说得好,知子莫若父。 渊帝也没有想到,就这么一个捕风捉影的猜测,竟然还真让他给猜中了! 渊帝看了看图纸上的内容,又看了看面前站着的齐啸风。 他的表情有些古怪。 “你老老实实告诉朕,这上面的内容,你究竟是怎么编出来的?” 齐啸风哭笑不得,这老登,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这可是自己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苦心钻研才画出来的! 怎么能叫“编”呢? “父皇,这真不是儿臣编的!” “儿臣之前练习火铳时,就发现了几个很明显的问题。” “后来听父皇说,要批量生产一些火铳时,儿臣便又将这些问题重视了起来!” “毕竟火铳的制作工序如此繁杂,若是能一步到位,生产改良版的,岂不妙哉……” 渊帝惊愕地望向齐啸风,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儿子一般。 这臭小子,脑袋瓜子怎么这么灵光! 看来他这一点,倒是跟自己有些像! 只是性格怯懦,什么事都不敢出风头,太过于软弱了一些。 也不知道他这个性格,究竟是随了谁! “若真如你所说,那事可是好事,是有益于我大渊的头等大事。” “你有什么不敢向朕直说的?” “还要拐弯抹角,先给了成茂才,再让成茂才跟朕说!” 成茂才? 就是那个工部尚书,成茂才? 是他将这张图纸给了渊帝?…… 齐啸风的大脑飞速运转了起来,很快,便想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八成是田铮躲在工部,研究图纸上的内容。 不知是什么原因,这图纸被成茂才给发现了。 为了邀功,成茂才这才着急进宫,将此图纸献给了渊帝。 只怕是成茂才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信纸上的内容并非田铮所写,而是自己这个“废物”所写! 而且,看来渊帝也一定会错了意,认为是自己害怕胆小,不敢直接将图纸献给他了。 齐啸风眨巴了眨巴眼睛,当即道:“请父皇明鉴,这图纸并不是儿臣交给成大人的。” 齐啸风没有掩饰,干脆一股脑将来龙去脉全部讲给了渊帝。 当然,那些无关紧要的细节都已经被略过了。 比如和田铮、张昭林喝酒吃饭的部分。 身为太子,和官员私交过于密切,可是一件很敏感的事。 能不让渊帝知道,尽量还是不要告诉他了吧! 听完了齐啸风的讲述之后,渊帝阴沉着脸,沉默了许久。 “所以照你这么说来,成茂才这是故意用别人的功劳,来诓骗朕了?” 今日早朝之后,成茂才便笑容满面,带着这份图纸出现。 他什么别的也没多说,只说这是关于火铳的改良图纸。 除此之外,根本就没提这份图纸的主人究竟是谁! 看来这厮是有意混淆视听,让自己误认为,这是他自己的杰作…… “岂有此理!” 想到这些,渊帝猛地一拍桌子,气得手都在哆嗦。 “混帐东西,竟然诓骗到朕头上来了!” “他头上长了几个脑袋!” “竟然敢这般放肆!” 渊帝额上青筋暴起,显然被成茂才气得不轻。 “父皇,您别生气了,气大伤身啊!” 齐啸风在一旁好言劝道,“成大人也许是偶然得到了图纸,一时高兴,也没来得及计较这是谁的!” “他是被惊喜冲昏了头脑,这才急忙找到父皇您的吧……” “他没来得及计较?”渊帝反唇相讥,“放眼整个内阁,就属他成茂才胆子最大!” “如今连朕都敢欺骗,他当真是长本事了!” 望着渊帝那暴怒的模样,看来今天这个成茂才的项上人头,怕是不报…… 就在齐啸风认为,渊帝一定会立刻派人传召成茂才入宫,和自己当面对质时。 谁知渊帝竟突然阴沉着脸,向齐啸风挥了挥手。 “太子,你先退下吧。” “啊?” 齐啸风微微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是吧! 这老头刚才肺都快要气炸了! 怎么一转眼,却又像是没事人一样? 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这老头,怕不是川剧学变脸的吧…… 齐啸风也猜不透,渊帝究竟是打算做什么。 不过既然便宜老子下了逐客令,齐啸风也不再多待,免得再挨骂。 都说圣心难测,今日一见,还真是如此啊…… 齐啸风正要告退,谁知渊帝却突然又张口叫住了他。 “对了,先前你说的那个什么……” “改稻为桑?” “是不是要跟波斯人做生意?” 第40章 考察市场 齐啸风有些意外,忙点了点头。 “父皇,正是!”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难不成是渊帝听进了劝,打算推行此事了? 渊帝接着道:“既然这个办法是你提出来的,那等波斯人来了之后,就由你负责跟波斯人谈生意吧。” “谈得好,便照你说的做。” “谈不好,以后就不许再出这样的馊主意! “啊?” 齐啸风有些怀疑,自己绝不是听错了吧! 让自己负责? 让自己这个众所周知的草包负责? 他怎么想的! “父皇,您是认真的吗?” 渊帝眉头一皱:“你看朕像开玩笑的?” 平心而论,齐啸风真的很想回一句:“像……” 但看着渊帝一副随时随地要发飙的表情,齐啸风只能将话重新咽了回去,并且摇了摇头。 “不像……” 渊帝白了齐啸风一眼:“那你行不行?” 啊? 行不行? 这话问的…… 哪个男的会承认自己不行啊! 虽然齐啸风确实很想推脱,但一想到这么做的后果,他还是悲壮地点了点头。 “父皇,儿臣行!” “嗯,行就好。” 渊帝不再看齐啸风,而是接着看起了手边的奏章。 “能行,那就提前准备着点吧。” “再过两天,波斯人就要入京觐见了。” “……是!儿臣知道了……” 齐啸风咬紧了腮帮子,向渊帝行了个礼,这才转身出了龙息阁。 这他娘的是什么好干的差事吗! 此番若是没把生意谈成,便宜老子不得当场扒自己一层皮! 齐啸风直呼后悔,早知道如此,当初在文武大典上,就不该提什么跟波斯人做生意的办法! 反正是糟老头子的口袋空空,关自己什么事! 然而,齐啸风不知道的是。 在他转身之后,渊帝再次抬起头来,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的背影。 这臭小子,确实有些才能在身上。 但,还缺乏些许独当一面的魄力与决断! 不知道这样的历练,对他来说,会不会太严格了一些…… …… 齐啸风再回到东宫时,发现正殿内多了一位突然到访的客人。 “老田?” “你怎么来了?” 田铮正在正殿内焦急地来回踱步,见齐啸风回来,他就像是突然破防了似的。 “殿下,您可算回来了!” “微臣办了一件天大的错事……简直不可挽回!” “还请殿下赎罪!” 说着,田铮便跪倒在地,向齐啸风哐哐磕起了头。 齐啸风被田铮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 “老田,你这是干嘛?” “赶紧起来!” 说着,齐啸风伸手将田铮扶了起来。 田铮望向齐啸风,满脸都是愧疚。 “殿下,微臣……微臣实在有愧于您啊!” 看着田铮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齐啸风竟然有些想笑。 “你是不是打算告诉我,你一不小心,把我的那张火铳图纸弄丢了?” “这不是图纸不图纸的问题……” 田铮刚要顺着齐啸风的话往下说,但刚说没几句,他就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等等!” “殿下,您……” “您已经知道了?” 齐啸风哭笑不得:“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原来就是这事啊?” “丢了就丢了呗!” “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 “再说了,你不是早就将那图纸上的内容烂熟于胸了吗?” “丢了就丢了呗,大不了回头你再画一张一模一样的不就行了……” 齐啸风并没有告诉田铮,方才在渊帝那里所听到的一切。 他打算听听田铮的解释,看看田铮准备怎么说! 见齐啸风如此大度,田铮不觉更加愧疚了。 “话虽如此,但微臣曾经向殿下许诺过!” “等微臣将图纸研究透彻之后,一定请殿下和老张喝好酒的……” “如今这图纸丢了,诺言岂不是就无法兑现了?” 这个田铮…… 可比想象当中还要执拗得多! 但齐啸风依旧有无法理解的地方。 “这些都无妨,不过田大人,你不是一直将那份图纸随身携带的吗?” “前天你才刚刚说过,即便是夜晚回府休息,也定与那图纸形影不离!” “怎么突然就弄丢了?” 说起这事,田铮长吁短叹,直呼后悔。 “殿下,您别提这茬了!” “提起来微臣就来气啊!” “只恨自己一时疏忽大意……” 田铮将这份图纸视若珍宝,虽然时刻带在身边,但在沐浴和如厕时,是万万不会携带此物的。 一来图纸容易损坏,二来这些地方不干不净,会亵渎了图纸。 好巧不巧,上午田铮在工部当值,正研究图纸上的内容,谁知肚子竟传来一阵剧痛。 田铮来不及多想,匆匆去了趟茅房。然而,等田铮从茅房中回来时,却发现那图纸竟已不翼而飞了! “微臣明明记得,匆匆跑出门的时候,还特意将那图纸压在镇纸下面的……” “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呢?” “哎!” 田铮懊悔不已地捶着脑袋,怎么也想不通其中究竟是何原因。 他怕是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研究了几天的图纸,竟然会被尚书大人给截了胡,私自呈给了渊帝! 齐啸风本想将真相告知给田铮,但一想起渊帝方才的态度,齐啸风还是选择闭上了嘴。 虽然不知是何缘故,但从渊帝方才的态度来看,他眼下是并不着急处置成茂才的。 田铮又是个急脾气,若是此刻告诉田铮真相,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前去找渊帝讲理! 到那个时候,渊帝就算是不想立刻向成茂才问责,怕也不行了。 齐啸风思忖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伸手拍了拍田铮的肩膀。 “田大人,这真不是什么大事。” “谁还没个疏忽大意的时候?” “丢了的东西,那就随他去吧!” “你再重新还原一份一模一样的,不就完事了?” 被齐啸风安慰了几句,田铮的心情才总算是有所好转。 “殿下,您不怪我?” “我怎么会怪你呢!” 齐啸风大手一挥,“多大点事!” “田大人再还原一份不就得了?” 齐啸风又宽慰了对方几句,这才把田铮哄走。 这家伙不光是脾气直,脑袋瓜子里更是只有一根筋! 这样的人,虽说做事过于刻板了些,但也有他自己的优点。 那就是足够可靠! 在渊帝那里耽误了许久,又跟田铮拉扯了半晌,齐啸风早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用过午膳,齐啸风也没闲着,而是带了许均、霁月一起,出了趟宫。 大渊国都燕京,店铺林立,市井繁华。 虽然已是午后,但大街上依旧十分热闹。 街道上车马粼粼,人流如织。 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勾勒出一幅鲜活喧闹的人间烟火。 “殿下,咱们今天上街,是打算要做什么?” 霁月有些好奇,张口向齐啸风问道。 齐啸风咧嘴一笑,从嘴里吐出了四个字:“考察市场!” 第41章 一个字,绝了! “考察市场?” 霁月和许均闻言,双双都有些错愕。 齐啸风点了点头,解释道:“再过两天,就是波斯使者抵达京城的日子了。” “到时候,父皇一定会拿出丝绸来,跟波斯使者做生意!” “但是这生意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具体定价该定多少,也大有讲究。” “定得太高,波斯使者肯定不会接受。” “定得太低,咱们岂不是又吃亏了?” 听了解释,霁月恍然大悟。 “所以殿下才要考察京城的布庄,看看什么绸缎卖得好、具体该卖多少钱合适!” 齐啸风点头表示首肯,霁月这丫头着实聪明,一点就通。 许均的话倒不是很多,但他的目光却始终在四周打量着,随时保持着戒备的状态。 说话间,几人已停在燕京最大的布庄——碧云庄前。 碧云庄…… 这布庄名字起得倒是十分讲究。 乍一听,好像是什么高档会所似的。 布庄内的装潢也格外考究,一进门,映入眼帘的,便是各色瓷器摆件。 不同颜色的瓷器摆件旁边,对应着的是相近颜色的布匹。 布匹与瓷器互相辉映,乍一看,还真如艺术品一般精致。 看得出,这碧云庄的老板,应该是个颇有品味之人。 见齐啸风一行人气度非凡,衣品不俗,碧云庄的掌柜连忙亲自上前接待。 “几位客官,请问都想看点什么?” 齐啸风随手指了指身边的霁月:“我想给我妹子裁两身衣服。” “你们这里都有什么上好的布料,全都拿过来看看!” 听齐啸风开口便要上好的布料,掌柜的当即笑弯了眼睛。 “这位客官,您这边请!” 掌柜的一边将齐啸风一行人向里引去,一边继续介绍着。 “如今咱们大渊市面上流行的面料,不外乎分为四种——” “缎、绢、罗、纱。” “其中,当属绸缎最为高级,造价也最为昂贵。” “不过依照咱们大渊律法,普通百姓是不能穿着绸缎衣物的。” “所以客官不如看看我们碧云庄上好的提花绢!” “这种提花绢虽比不上绸缎的光泽度,但也是一等一的好看……” 说到这里,掌柜的伸手指向摆在台子上的几匹布。 “客官您看,这些就是咱们碧云庄高品质的提花绢。” “这是云绢,这是云熟绢,这是妆花绢……” 不得不说,碧云庄的绢布,的确是十分的精美华贵。 这些绢布虽不是什么鲜艳夺目的颜色,但上面那精致的暗纹,却有一种别样的高级感。 掌柜的卖力介绍着,见齐啸风等人丝毫不为之所动,很快便抽了抽嘴角。 这些人该不会嫌自己介绍的这些料子太贵,根本就买不起吧! 尤其是带头的男子,看上去年纪尚轻,不过只有二十岁左右。 来了半天,却都只看不说,连价都不敢问! 怕不是新结识了个姑娘,故意在这姑娘面前装腔作势呢…… 他奶奶的,真倒霉! 又来几个没钱还有充大头的! 你说你没钱来什么碧云庄啊? 那不是屁股上插鸡毛掸子,硬装大尾巴狼吗! 掌柜的有些不耐烦,见齐啸风依旧不答话,只好继续介绍道:“若是觉得提花绢太贵,这些素绢倒是便宜些。” “当然,同等档位的绸子也是很光滑的。” “若是连素绢和绸子都嫌贵……” 掌柜的皱了皱鼻子,像是有些为难,又像是有些嫌弃。 “不好意思,我们碧云阁没有更便宜的料子了!” 那掌柜的高高抬起头来,就差没用鼻孔去瞧齐啸风了。 看着掌柜的无比傲慢的模样,齐啸风冷冷笑了。 这个掌柜的,该不会是姓李吧? 动不动就嫌弃顾客穷酸! “说实话,你介绍的这些低级料子,没有一件能入我眼的。” “能不能来点高级货?” 掌柜的正思考该怎么将几人扫地出门。 一听齐啸风的话,他瞬间双眼冒光,精神了起来。 “我们碧云庄内还有更高级的绸缎,只不过那绸缎可是只有朝廷命官才能……” 齐啸风不耐烦地打断了掌柜的:“叫你拿你就拿,哪来那么多废话!” “你是怕没钱付给你吗?” 一提钱,掌柜的彻底精神抖擞,容光焕发了起来。 看来今天自己是钓了条大鱼啊! “这位贵客,您一看便是出身世家的贵公子啊!” “您请随小的这边来,这边全是我碧云庄上好的暗花缎、妆花缎。” “当然,所有缎料中最名贵的,当属这种织金缎!” 说着,掌柜的小心翼翼抽出一匹暗金色的绸缎来。 “这织金缎,可是将金线与蚕丝混合在一起所制成的。” “光线一照,那光泽,那暗纹,那手感……” “一个字,绝了!” 齐啸风打量着那匹织金缎。 在阳光的照射下,那深色的绸缎在不同角度下呈现出不同程度的金光。 一看,便觉贵气逼人,华丽非凡! 想来,这应该就是大渊最顶级的绸缎了吧。 “嗯,这织金缎不错,多少银子一匹?” 见齐啸风直接询价,那掌柜的嘴巴都快要咧到耳朵根去了。 “这位贵客,不瞒您说!” “您跟这织金缎,是真有缘呀!” “这可是今天上午刚回来的货!” “这织金缎看上去就工艺复杂,实际上是一点都不简单呐。” “需得十个工艺娴熟的绣娘,花费八八六十四天的时间,才能勉强得出这么一匹!” “再加上其中的金线造价不菲,就注定这织金缎的价格不可能低。” “就这么跟您说吧,我碧云庄也是等了快三个月,才回来了这么一匹……” 那掌柜的说得天花乱坠,极尽夸张。 目的,自然就是尽量向上抬价! 齐啸风淡淡笑了。 “你就给个痛快话吧,多少钱!” 见齐啸风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那掌柜地想了想,随即伸出了五根手指。 “贵客,这一匹织金缎,少说得要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银子看似并不算多,但在银两购买力极强的大渊,这五十两就相当于京郊五栋小院的价格了。 然而这个价格,齐啸风却并不是很满意。 他正要开口,却听一道清脆的女声骤然响起。 “萧老板,这织金缎可是我提前三个月就找你订的!” “怎么如今到货了,你也不知道通知我一声呢?” 第42章 突如其来的竞拍 齐啸风循声望去,这才看见了声音的主人。 那姑娘约莫十八,生得一张小巧精致的鹅蛋脸。 杏目粉腮,双瞳剪水。 脸上虽不施粉黛,却有股清新自然的感觉。 她身穿一件浅粉色刺绣妆花裙,一头乌发如瀑垂在肩上,活泼中多了一丝温婉。 当真是艳若桃李,明媚动人。 然而,那姑娘眉眼间的英气,却又带了些许倔强。 此刻她正面带微笑,定定地打量着碧云庄的掌柜。 听见那姑娘的声音,掌柜的身形一顿,连忙转过身来,满脸赔笑。 “方小姐,您怎么亲自来了?” “我正打算派人将这织金缎送到府上去的呢……” 那位方小姐明显不吃这一套。 “哦?” “我方才怎么听说,你要将这织金缎卖给这位公子呢?” “怎么,莫非是我听错了?” 说完,方小姐还不忘抬眼瞟了瞟齐啸风。 她这一双眼睛灵动中带着些许狡黠,不知为何,被她的目光一看,齐啸风竟有种无处遁形的感觉。 这姑娘,像是能将人的灵魂轻易看穿了一般! 掌柜的明显有些心虚,不安地搓着手。 “方小姐,您当初也只是随口一提,说这织金缎不错,可以再要一些。” “但是您也没跟小的说定呀……” 听到这里,齐啸风算是彻底听明白了。 看来这个方小姐的确有订织金缎的意思,是这个掌柜的做得不够地道。 他刚准备开口,让掌柜的将织金缎让给对方。 谁知那方小姐竟上下打量了齐啸风一眼,笑着开了口。 “我出六十两,再额外多给公子你十两。” “你把这织金缎让给我,好吧?” 齐啸风这暴脾气,噌地一声就起来了。 搁这儿瞧不起谁呢? “掌柜的,我出七十两,再额外多给这位方小姐二十两!” 方小姐的笑容,突然僵在了脸上。 “你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我自然就是什么意思呗!” 齐啸风耸了耸肩,看上去有些无辜。 方小姐秀眉紧蹙,死死盯着齐啸风。 “我出一百两,在额外多给这位公子五十两!” 好好好,这么玩儿是吧…… “我出三百两,在额外多给这位方小姐一百两!” “方小姐,来一趟碧云庄,白得了一百两银子回去,不吃亏!” “你……” 方小姐狠狠瞪着齐啸风,杏眸中的愤恨呼之欲出。 “你欺人太甚!” 齐啸风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反问道:“我欺人太甚?” “这位姑娘请你搞清楚,是你先出口侮辱人的!” “我最多只能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方小姐气急,再次转向了掌柜的。 “我出五百两,再给这位公子二百两!” “若是不够,继续加!” 掌柜的呆愣愣地站在一旁,早就已经傻眼了。 “方小姐……” “这位公子……” “你们……” “闭嘴!” 齐啸风和方小姐同时回头,暴躁地向掌柜的吼了一句。 再转过头来对视时,二人的眼神已经火花带闪电,恨不得用眼神杀死对方! “我出六百两,再给这位方小姐加二百五十两!” “呸,你才二百五呢!我出七百两,再给这位公子加三百两!” “我出八百两,再给这位方小姐加四百两……” 方小姐咬紧了嘴唇,从嗓子里挤出来了几个字。 “我出一千两,再给这位公子加五百两!” 此话一出碧云庄内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身上,仿佛都已被她强大的气场所震慑到。 这姑娘早已没了方才的温婉模样,取而代之的,竟是一股不知何处而来的霸气! 这样的霸气,是很难在寻常女子身上看到的。 听到方小姐的话,掌柜的也瞬间震惊了。 “一……一千两?!” “方小姐,您……” “您别吓唬小的!” “您这钱敢给,小的也不敢收啊……” 方小姐冲掌柜地翻了个白眼。 “你一匹布都敢卖给两家客,还有什么不敢的?” 掌柜的自知理亏,只好低下头去,在心里默默祈祷。 这两个暴脾气的贵客,怎么就正巧凑到一起来了! 可真够倒霉的! 齐啸风一直在默默地打量着方小姐。 见她那副气鼓鼓的模样,齐啸风突然一咧嘴,笑了。 “既然是方小姐先下的订,那我就不跟方小姐抢了。” “方小姐,这匹织金缎,是你的了!” 反正这趟出来就是为了考察一下市场而已,并没有打算真的买这一匹上好绸缎回宫。 平白无故捡了五百两,倒是一点没吃亏! 方小姐有些意外,似乎没想到,齐啸风竟然会率先松口! 她心中欣喜,高高昂起了头颅。 那本就颀长白皙的脖颈,此刻将她衬得像是一只高傲的白天鹅。 “还算是你懂点道理,明白什么叫做先来后到!” “连翘,给他拿五百两银子!” 她身后跟着的小丫头有些迟疑:“小姐,真的要……” “不然呢?” 方小姐瞟了那小丫头一眼,“平时我都是怎么教你的?” “给钱,走人!” 小丫头不敢耽误,连忙取了五百两银票,向齐啸风递了过去。 霁月主动伸手,将那五百两银票接了过来。 齐啸风咧嘴一笑,露出八颗森白的牙齿:“方小姐,谢谢啊!” 方小姐脸上依旧挂着高傲的笑容:“谢我做什么?” “我还要谢你才对呢!” “不过也算你识相,知道见好就收……” “萧老板,把这匹织金缎给我包起来吧!” 二人方才的一系列操作,早就已经让那掌柜的看傻了眼。 面对送上门来的一千两银票,掌柜的哪里还敢再多耽误,急忙双手将那银票接了过来。 “还不快来人把这织金缎包好,给方小姐送到府上去!” 接着,掌柜的点头哈腰道:“方小姐,等下个月再有新缎子来,我再派人去请您过目……” “不必了!” 方小姐冷冷打断了掌柜的,“萧老板,你做生意不够地道,没什么意思!” “这是我最后一次在碧云庄买缎子。” “以后不会再来了!” 说完,那方小姐裙角纷飞,带着小丫头阔步离开了碧云庄。 “那个……小姐……” 回去的马车上,小丫头连翘迟疑了半晌,这才怯生生地向方小姐开了口。 “奴婢怎么觉得,咱们今天,好像被那个男的给耍了呢?” “刚才竞价的时候,他一点都不着急,丝毫都不在意。” “仿佛是为了抬价而喊价似的!” “您说,他是不是萧老板故意请来的托啊?” 第43章 钓鱼执法,给人下套 方小姐正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听到连翘的话,她立刻睁开了双眼。 “你的意思是,姓萧的有意安排此人,和我争抢织金缎……” “好多卖些银子?” 仔细想想,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这种织金缎很是少见,基本要等上好几个月,才能看到这么一匹。 若不是为了给祖父祝寿,她本不打算花这么大的价钱,去买这一匹缎子。 当然,其中也有很大的原因,是有齐啸风从中加价…… 回想起方才齐啸风从容的模样,再一想到连翘刚才的话,方小姐瞬间清醒了过来。 “好他这个姓萧的……竟敢骗我!” “掉头,回碧云庄!” 马车重新返回了碧云庄,方小姐气势汹汹地下了马车。 “姓萧的,你别欺人太甚!” “为了赚这个银子,你竟然敢请个托来诓骗我!” “你把他人交出来,我要把他压去官府!” 看着杀气腾腾的方小姐,掌柜的当即哭丧起了脸。 “方小姐,您……您可真是冤枉小的了!” “小的可是替碧云庄做生意的,您也知道碧云庄背后的东家是谁……” “小的怎可能做出这种勾当?” “更何况您可是堂堂定远公家的千金!” “小的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耍您啊!” 方小姐冷哼一声:“是吗?” “我怎么觉得你胆子大得很!” “废话少说,立刻将那个男子交出来!” “究竟是不是托,到了官府一审便知!” 她顿了顿,又继续道:“若他不是托,那这五百两银子,我愿赌服输。” “若他真是你提前安排的,那就依大渊律法,治你和他的罪!” 掌柜的百口莫辩,看着都快哭了。 “刚才那位客官已经走了!” “方小姐,他真不是小的提前安排的……” “小的愿意发誓!” “您若实在不信,大不了,小的将多收的银子再退给您就是了……” 说到这里,掌柜得咬紧了牙关,心在滴血! 但他心里清楚,这句话,他不得不说。 因为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京城里无人不知的母老虎,定远公方立文的孙女,方小无! 这位定远公,可是当年随先帝东征西讨的开国将领之一。 虽然他如今年事已高,早已退出朝堂,不问政事。 但他为人忠勇,无论在朝堂上还是在老百姓的心中,都有着极高的地位。 定远公独子早逝,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孙女,可是自小被他捧在掌心上长大的。 在他的教导下,方小无虽然聪慧大方,但脾气也不是一般的暴躁。 这样的跋扈小姐,可不是自己一个小小掌柜能够惹得起的…… 面对掌柜的送上来的银子,方小无竟然看都不看一眼。 “我刚才说了,我再次返回,不是为了这些银子!” “而是为了讨个说法!” “如果刚才那人跟你没有猫腻,那这些银子,我也花得无话可说。” “但若是让我发现你们合伙骗我……” 方小无的话没有说完,但她眸子中的冷冽与狠劲,让掌柜的不由自知,打了个冷战! “不敢不敢!” “方小姐,您太抬举小人了!” “小人哪来的胆子,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 眼见求证无果,方小无只能悻悻回到了马车。 “连翘,你记得刚才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吗?” 小丫头连翘点了点头:“小姐,奴婢记得!” “那男子看上去气定神闲的,背地里肯定是憋着一肚子坏水。” “指定不是什么好人!” 方小无对这样的描述深表赞同。 “总之,最好别让我再看见这个人!” “这不是银子不银子的问题,若是再让我看到他,我必定要向他讨个说法!” …… 翌日早朝。 渊帝刚在龙椅上坐稳,便向礼部询问波斯使者的招待问题。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后,渊帝这才和颜悦色,向一众朝臣朗声开了口。 “今日朝会,朕,要宣布一件喜讯。” “昨天,成茂才找到朕,将一张图纸呈给了朕。” “图纸上的内容,是改良后的火铳。” “经过成茂才的改良,火铳的许多小问题都得到了解决。” “朕已经决定,由工部统一生产,先打造出一百把改良过后的火铳!”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了朝堂上的热议一片。 “陛下!这可是我大渊前所未有的壮举啊!” “天佑陛下!天佑我大渊!” “陛下圣明!” 当然,其中也不乏对成茂才对夸赞之声。 “成大人真乃我大渊难得一见的俊杰啊!” “有了成大人改良后的火铳,我大渊仿佛如虎添翼,必定会势不可当……” 成茂才是个五短身材的中年人,面对渊帝和一众朝臣的夸赞,他简直笑得合不拢嘴。 一笑,脸上那双小绿豆眼更加看不见了。 齐啸风站在人群中,一时有些困惑。 不应该啊! 按照便宜老子的暴躁性格,面对如此欺君之罪,他绝不会姑息。 他昨天没有当场把成茂才抓了,已经实属他宅心仁厚了! 今日朝会上,他又怎么可能当众夸赞成茂才呢? 而且众所周知,成茂才可是吕墨麟吕阁老亲自提拔上来的学生。 是吕墨麟在内阁最重要的左膀右臂! 渊帝早有心打击吕墨麟了,又怎会放弃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齐啸风心中很是不解。 见渊帝正若有所思地望着成茂才,这一瞬间,齐啸风突然瞪大了双眼! 他知道渊帝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昨天成茂才把图纸献上的时候,并没有明说,这究竟是谁画的图纸。 若是渊帝昨日就叫他回来问责,他大可以解释说,这的确是在田铮那里发现的图纸。 反正田铮就是他工部的人员,他身为工部尚书,将这图纸呈上,也很正常! 但若是渊帝今日当面对成茂才进行褒奖,成茂才也没有半句解释的话…… 这样一来,就坐实了他欺君的罪名! 罪名一旦板上钉钉,那成茂才就算再多长两张嘴,也是白搭! 想通了这些,齐啸风忍不住在心中狂笑了起来。 渊帝这个老头儿,可真坏啊! 竟然还钓鱼执法,给别人下套! 齐啸风下意识地望了渊帝一眼,谁知不知何时,渊帝竟然将目光移到了自己身上。 第44章 配合渊帝演一出戏 齐啸风吓了一跳,连忙收回了目光。 这老头,盯着成茂才看也就算了。 盯着自己看算是怎么回事! 眼神还怪瘆人的! 像是在等着自己说什么似的! 这事儿跟自己有个屁的关…… 等等。 齐啸风瞬间冷静了下来。 这事儿肯定跟自己有关系啊! 他知道渊帝为什么要盯着自己看了。 他这不就是在等着自己开口吗! 图纸是成茂才从田铮那里偷的,但田铮品阶太低,不够来参加朝会。 所以自己才是这件事的唯一知情人! 自己不开口,渊帝怎么进行下一步? 敢情这混球老子要把自己当枪使啊! 见渊帝的目光始终粘在自己身上,仿佛根本就不打算移开,齐啸风冷汗都快要流下来了。 好好好,我配合你还不行吗…… “成大人,这么巧啊!” “你怎么也研究出了一份火铳的图纸呢?” 听到齐啸风的话,朝堂上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登时齐唰唰地朝着齐啸风投来。 “也”? 什么叫“也”? 众人都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听错话了! 太子刚才不会真说了这个“也”字吧! 他知道这个字是什么含义吗? 成茂才闻言,脸上飞快地闪过了一丝错愕。 毕竟这图纸并非他亲手画的,所以面对这样的问题,他自然很是心虚! 但一看到提出异议的,竟是大家心目中公认的草包,成茂才立刻放松了下来。 “这的确是微臣画的。” “太子殿下,您有什么疑问吗?” 满朝文武,那么多青年才俊,都没有一人异议! 这个草包现在跳出来,叫什么叫? 真是不自量力! 齐啸风自然是看出了成茂才脸上的傲慢,但他并没有立刻反击。 反正这厮也没多久活路了,他要嚣张,那就再让他嚣张一会儿吧。 “噢?” 齐啸风故作惊讶,“那这也太巧了!” “不瞒成大人所言,我前些日子也在研究火铳。” “并且也画了一张火铳的图纸,打算研究研究怎么改良呢!” 此话一出,已经有几个朝臣忍不住,差点笑出了声。 这个草包刚才说了什么来着? 改良火铳? 就凭他? 别开玩笑了! 这简直就是大渊朝堂上最大的笑话,没有之一! 齐思德拼命忍住笑意:“大哥,你是不是记错了?” “你研究的不是火铳,应该是什么别的东西吧!” “比如……” 比如饭桶! 嗯,就是饭桶! 像饭桶这样的东西,才应该是废物应该研究的东西才对! 就连向稳重慎言的齐崇瑞,此刻也忍不住讥讽道:“是啊大哥,怎么会这么巧呢?” “成大人研究什么,你怎么也……” 齐崇瑞话没说完,但用意已经昭然若揭了。 这不是当众指责齐啸风是跟风狗吗? 齐啸风抬头瞟了齐崇瑞一眼,大大咧咧道:“谁说不是呢!” “我也觉得此事巧得很!” “怎么我刚开始指导皇子们使用火铳,成大人就在那边研究火铳呢?” 想给自己头上扣屎盆子? 没门! 齐崇瑞还想接着开口,然而渊帝的责备声,却响起得恰如好处。 “太子,你这是何意!” “成大人的图纸,是对我大渊大有裨益的东西。” “你在这儿掺和什么劲儿!” 齐啸风内心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尼玛,这臭老头子还真入戏啊! 老二老三嘴贱也就罢了,你怎么还搁这儿演上了? 齐啸风总算是明白,这几个皇子怎么个个都是戏精了。 有这么个爱演的老子,不爱演戏都难! 齐啸风将这一番腹诽压回心里,一本正经道:“父皇,儿臣真的也有一份图纸!” “那图纸上详细地标注了火铳现有的问题,以及改进方式。” “对了!” “在那份图纸上面,儿臣还大胆进行了尝试,将弹药装填的方式改到了后膛。” “只可惜,那份图纸被工部的田铮借走研究之后,就突然不翼而飞了……” 听齐啸风说得有鼻子有眼,众人的表情都微微发生了变化。 尤其是站在人群中的成茂才,瞬间脸色发白,嘴唇发青! 豆大的汗珠,倏忽间顺着他的脑门上流了下来。 他奶奶的……总不至于这么倒霉吧! 这图纸还真是从田铮桌子上发现的! 要真是田铮本人的也就罢了,反正无论他说什么,自己都有办法糊弄过去。 可这张图纸,竟然…… 竟然是这个草包的? 这不应该! 看到成茂才本人的反应,朝臣们心中大概也猜到了什么。 所有人都微微低下了头,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渊帝立刻就要发飙了! 这种时候,还是少说话为妙! 果不其然,渊帝原本还明媚的脸色,霎时阴沉了下来。 “成茂才,你来跟朕解释解释!” “为何方才太子对那份图纸的描述,竟然分毫不差!” “这图纸究竟是你自己所画,还是他人的果实!” 面对渊帝的质问,成茂才惊慌失措,当即丧失了一切狡辩的能力。 “微臣……微臣……” “微臣只是在工部偶然发现了这份图纸……” “觉得上面的内容……甚妙……” “这才立刻呈给了殿下……” “是吗?” 渊帝怒目圆睁,厉声质问道,“可朕怎么方才听你自己亲口说了,这是你自己画出来的!” “若不是太子当面拆穿,朕还要被你蒙在鼓里!” “成大人啊成大人,你当真是将朕当成傻子耍啊!” 成茂才早就已经吓得腿软,面对渊帝的震怒,他更是当即瘫在了地上! “陛下息怒……息怒!” “微臣绝无此意啊!” “微臣只不过是一时糊涂……” “但微臣本意都是为大渊的江山社稷!” “微臣并无私心……” 渊帝气急,蒙地一掌击在了桌上。 “你并无私心?” “朕看你就是故意诓骗朕,好让朕因此事重重赏你!” 渊帝大发雷霆,将头转向了一旁低头不语的吕墨麟。 “吕阁老,成茂才是你的学生,更是你一手提拔上来的!” “不如你来给朕个提议。” “告诉朕,朕该如何处置成茂才!” 第45章 只是功过相抵 此话一出。 前来参加朝会的朝臣,无一不倒吸一口凉气! 成茂才是吕墨麟的得意门生之一。 更是吕墨麟在内阁中最坚实的左膀右臂。 没有之一! 如今渊帝当着一众朝臣的面,向吕墨麟询问如何处置成茂才。 这不是明摆着要让吕墨麟自断臂膀吗? 众目睽睽下。 吕墨麟缓缓站出了一步,接着向渊帝行了一礼。 “陛下,老臣以为,应当按大渊律法处置!” 嗯,又是一个喜欢说车轱辘话的! 齐啸风撇了撇嘴,吕墨麟这老狐狸,说话真是不愿露出半点破绽! 渊帝皱眉,似乎也对吕墨麟的发言有些不满。 “那依照大渊律法,应当如何处置!” 这老头,今天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非得让吕墨麟给个说法啊! 吕墨麟沉吟片刻,低头道:“根据大渊律法,成茂才此举有益于我大渊的江山社稷。” “应当重赏!” “但,他毕竟有隐瞒的嫌疑。” “如此一来,功过相抵,陛下便不需要再奖他了!” 我靠,这老登多少沾点不要脸吧! 面对吕墨麟的回答,齐啸风默默地骂了一句。 这哪里是仅仅只有隐瞒的“嫌疑”? 这不已经有了隐瞒的事实吗! 往大了说,成茂才这叫做欺君之罪! 砍了他的脑袋都不过分! 吕墨麟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功过相抵”,就想帮他脱罪? 倒也不必官官相护到如此明显的程度吧! 显然,渊帝对吕墨麟的狡辩大为光火。 “好!好啊!” “好一个‘功过相抵’!” “朕原本只是听说,内阁官官相护,结党营私,哪一派哪一系都划分得泾渭分明!” “朕原本是不相信的!” “但你们今日此举,可当真是让朕大开眼界啊!” 渊帝震怒,令朝堂上众人哗啦啦地跪倒了一片。 吕墨麟匍匐在了渊帝面前,苦口道:“陛下息怒!” “可今日就算是陛下要误会老臣,这样的实话,老臣也不得不说!” “成茂才的初心不错,只是一心为大渊社稷着想而已!” “陛下若是要严惩成茂才,岂不是会寒了大臣们的心吗?” 听到吕墨麟这样说,成茂才也连忙在一旁为自己喊冤。 “陛下,微臣真不是有意要诓骗您的!” “当初是微臣在工部问了一圈,实在没人承认这图纸是谁的,微臣这才急忙拿来呈给了您……” “微臣绝无邀功之心!” “这样做,也只是为大渊的江山社稷考虑而已!” 望着拼死狡辩的成茂才,齐啸风在心中大呼无耻。 这狗东西,改口改得还挺快! 要不是刚才吕墨麟替他辩解那几句,他能想到这么跟渊帝解释吗? 这不是偷换概念吗? 卑鄙! 渊帝本就在气头上,听到吕墨麟和成茂才的胡搅蛮缠,渊帝更是气得两眼发黑! “反了……反了!” “你们平日里结党营私,如今还要逼朕当众成全了你们的私心!” “你们可真是我大渊的肱骨权臣啊……” 齐啸风知道,渊帝这是铁了心的要整顿内阁,借此机会除掉吕墨渊的左膀右臂。 但吕墨渊方才三言两语,瞬间就将渊帝架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 若是渊帝还要处置成茂才,那就是不管朝臣的死活。 那就是要寒了大臣的心! 如此看来,身为帝王,有时也是身不由己,无法选择…… 齐啸风正想得出神,忽听一旁的齐思德张口道:“是啊父皇,成大人应该不是有意而为之的!” “火铳的改良,对于我大渊来说,可是至关重要的大事。” “相信成大人也是一时心急,没有考虑周全!” “但成大人绝无私心!” “请父皇大人有大量,切莫怪罪成大人……” 齐思德话说了一半,另一边的齐崇瑞却幽幽开口,打断了他。 “三弟,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 “不管成大人的初心如何,但他毕竟诓骗了父皇。” “而且,用的还是大哥所画的图纸!” “我认为,父皇处置不处置成大人,这是父皇的决断。” “但此事毕竟和大哥有关,不如问问大哥,要不要向成大人追责!” 说到此处,齐崇瑞皮笑肉不笑,定定地望向齐啸风。 “大哥,你说呢?” 尼玛! 老二这个搅屎棍,简直如影随形! 无处不在! 哪里都有这个狗东西的身影! 这特么关我屁事啊! 叫我干蛋! 齐啸风不禁在心中破口大骂! 但骂归骂,这个问题,还是要回答。 尤其是看到渊帝那略有些期待的眼神,齐啸风便明白。 自己接下来的发言,至关重要! 想逃也逃不过! 虽然不知是什么原因,但见那吕墨麟甚至都顾不上明哲保身,拼命也要救下成茂才便知…… 这个成茂才,对吕墨麟以及整个内阁来说,都是一个十分关键的人物! 所以渊帝也会及其慎重,将此事搬到朝堂上,希望能借此除掉成茂才。 吕墨麟乃至整个工部都在针对自己,留着这个成茂才,对自己没有半点好处。 甚至因为此事,成茂才很有可能成为日后的重大隐患…… 嗯,这个成茂才,必须除掉! 齐啸风略一思索,随即抬起头来,表情格外认真。 “启禀父皇!” “其实儿臣觉得,这份图纸由谁来呈给父皇,并不重要!” “对于成大人此举,儿臣并没有什么不满。” “只是……” 说到此处,齐啸风紧紧皱起眉头,似乎很是为难。 “俗话说得好,无规矩,不方圆!” “儿臣不知道别的,只知道这普天之下的所有人,都不能诓骗君主。” “今日因为一点点小事而骗您,明日便能因为大事而骗您!” “若是有人在军国大事上满嘴谎言,那岂不是亡了我大渊吗?” 说着、齐啸风环视全场,目光最终停留在了成茂才的身上。 只见他抖若筛糠,官袍早已被汗水浸透,湿答答地黏在后背上。 看上去犹如一条丧家之犬,早就没了刚才的威风和得意。 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条路,不也是他自己选择的吗? 说完,齐啸风还不忘一脸惋惜地望向成茂才。 “我听说,历来贤臣都绝不会做出让君主为难的举动。” “成大人一心为大渊,肯定也不会让父皇为难的!” “对吧?” 第46章 瓦解内阁势力 此话一出,吕墨渊瞬间绝望地闭上了眼。 他知道,这一次,他是再也保不住成茂才了! 然而另一旁的成茂才还在满脸错愕,不知齐啸风此话究竟是甚意思! “太子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您不怪罪微臣,是吗?” 齐啸风无语望向成茂才,并没有说话。 眼神中,有些怜悯。 看来,想要活命的欲望,已经吞噬了成茂才残存的理智。 这不,竟然都已经开始装疯卖傻,说起胡话来了! 齐崇瑞忍不住张口道:“成大人,你没听懂太子的弦外之音吗?” “你犯的可是欺君之罪,依照大渊律法,理应斩首!” “我父皇宅心仁厚,宽宏大量,是不舍得严惩朝臣的。” “但国法就是国法,还请成大人主动请罪,给自己一个了断!” 解释完了之后,齐崇瑞还不忘向齐啸风求证道:“大哥,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吧?” 这狗逼,真不是一般的贱啊! 齐啸风可一点都不惯着对方,故作惊讶地回答道:“啊?” “我只是随口说的而已!” “二弟原来是这么理解的吗?” 齐崇瑞:“……” 这个废物,又开始装疯卖傻了是吧! “你……” “行了!” 渊帝怒斥出声,打断了齐崇瑞。 他淡淡地瞟了齐啸风一眼,那眼神中,似有些许赞赏与褒奖。 这个臭小子,关键时候还真是不掉链子! 不仅没有当面与内阁的朝臣为敌,而且该表达的意思,是一点都没藏着掖着。 看不出来,这小兔崽子,还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渊帝收敛起脸上的笑意,并没有再对成茂才说些什么,而是转向了半晌默不作声的吕墨麟。 “吕阁老,你以为呢?” 吕墨麟脸上并无太多表情,一双眼睛深沉如潭水,让人猜不透他内心所想。 他同样也没有多看成茂才一眼,而是将眼皮子垂了下去。 “依照大渊律法,欺君之罪,罪该处死!” “茂才,老夫与你师生一场,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尽管告诉老夫便是了。” 成茂才猛地瞪大了双眼! 他怎么都不敢相信,刚才还口口声声要赏赐自己的渊帝,此刻竟然要置自己于死地! 他更不肯相信,一向提携自己、爱护自己的老师,竟然亲口宣判了自己的死刑…… “不……不!” “老师您一定要救救我……” “我绝无欺君之意啊!” “陛下……陛下饶命!” 成茂才凄厉的呼号声回荡在大殿上空,听上去格外凄惨。 满朝文武噤若寒蝉,所有人都身形僵硬地垂下了头,根本不敢有任何动作! 随着两名侍卫将成茂才拉走,大殿内终于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吕墨麟向渊帝主动叩首道:“成茂才是老臣的学生,如今他犯下欺君之罪,乃是老臣的失职!” “还求陛下责罚!” 齐啸风将这一番操作尽收眼底,心中忍不住冷冷笑了起来。 吕墨麟这老狐狸可真有意思。 每次渊帝对他或内阁有动作,他都要以退为进,以此来拿捏渊帝! 之前在文武大典上,说起秋闱扩招一事时,他也如此刻这样,主动向渊帝请辞。 但渊帝上次得了好处,乐呵呵地主动给他个台阶下,倒也不算什么。 但这一次,这老狐狸的如意算盘,怕是要打错了。 渊帝本身就是要打压吕墨麟,瓦解内阁势力。 此刻他这样跳出来作死,渊帝又岂会轻易放过? 果不其然。 渊帝冷冷盯了吕墨渊半晌,这才开口道:“不错!” “你教出的学生犯下大错,你自然有连带的责任。” “但,朕念你年事已高,实在不愿降罪于你!” “就罚俸半年,以儆效尤吧。” 说完,渊帝扫视群臣,继续道:“张潮邦、宋喆、你们身为工部侍郎,本应直接对河道修缮负责。” “如今扬州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也难咎其责!” “从今日起,你们就不必再在工部任职了!” “吕阁老,你没有异议吧?” 这二人全是成茂才和吕墨麟提拔上来的,看来,渊帝这是要铁了心的整顿工部了! 事已至此,吕墨渊哪里还能用什么异议! 齐啸风甚至能够看到,吕墨渊的脸上,竟挂了一丝无所畏惧的笑容。 “陛下自有决断,老臣不敢有任何异议!” “……” 朝会散去,群臣们三三两两,向着宫外走去。 今日的气氛格外凝重,内阁和工部都迎来如此剧变,很难不让朝臣们噤若寒蝉! “外公,外公!” 齐思德快走两步,追上了走在前面的吕墨麟。 “外公,您今日为什么不替成茂才多说几句话呢?” “成茂才绝对是被那草包给暗算了!” “不!” “咱们全都被那草包给暗算了!” 提起齐啸风,齐思德恨得牙根直痒。 吕墨麟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难道殿下看不出来吗?” “今日之事,显然是圣上铁了心的要整顿工部,整顿内阁!”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圣上撤了工部两个侍郎之后,便要大刀阔斧,彻查扬州河堤冲垮一事了……” 齐思德闻言,眼皮子猛地一跳! “外公,这可不行啊!” “父皇可是派了那个草包去扬州的!” “万一那草包发现了什么,或者向父皇胡言乱语,说了些什么……” 齐思德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突然压低了声音,向着吕墨麟凑了过去。 “外公,扬州那两个县的河堤,您究竟从中得了多少……” 齐思德话还未说完,就被吕墨麟那无比锐利的眼神打断了。 “老夫从中得了多少,还不是要为殿下拉拢人脉所用吗?” “是是是,”齐思德连忙道,“外公说的是!” “我这不是担心东窗事发,牵连到了外公嘛!” 吕墨渊脸色极差:“所以无论用什么办法,都绝不能让太子去扬州!” 他想了片刻,向齐思德继续道:“殿下这两天若是得空,还是。多去四皇子那里转转吧。” “因着先前文武大典的事,四皇子被圣上关了三天,正在气头上呢。” 齐思德眼睛一亮。 “对啊!” “最恨那个草包的,应该是老四才对啊!” 老四这小子虽然年纪小,可心思一点都不简单。 若是能借他的手除掉齐啸风…… 齐思德嘴角泛起一抹充满向往的笑容。 “外公,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47章 只要十分之一 与此同时。 御书房内。 齐啸风微微侧身,站在书桌的前面。 他今天刚出了明德殿,不出任何意外,就被杨金水带到了御书房内。 这个便宜老子可真有意思,就喜欢私下里找人聊天! 稍等了片刻,渊帝这才从里屋走了出来。 他已经脱下了上朝所穿的朝服,换上了一身绣有七彩祥云的明黄常服。 看上去少了些许威严,多了几分平易近人。 不知为何,齐啸风竟感觉,今日渊帝眼里带着笑意,像是心情不错。 “儿臣拜见父皇!” “起来吧。” 渊帝随意抬了抬手,对齐啸风开门见山道:“今天朝会,你表现的很好。” 齐啸风一愣,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是吧! 这便宜老子竟然夸人了? 而且还夸得如此之诚恳! 这可是天下头等的稀罕事! 说真的,齐啸风都有点受宠若惊,热泪盈眶了。 “主要是父皇您教的好!” “父皇对儿臣的认可,就是儿臣莫大的荣耀……” “行了行了,”渊帝很快就有些不耐烦了,“就你话多!” “朕问你,明天跟波斯使者谈生意的事,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嗯,这老头的确有点父爱。 但是不多! 只有那么一点点! “回父皇,儿臣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不出意外,儿臣应该能搞一笔大的……” 说到这里,齐啸风有些期待地搓了搓手。 波斯是一个面积不大、却物产富饶的国家。 他们有着充足的地下矿产资源,几乎样样都能换钱! 若是此番能跟波斯人通商,做起丝绸生意…… 到时候能多赚多少银子,齐啸风根本连想都不敢想! 看着齐啸风那副没出息的样子,渊帝默默翻了个白眼。 臭小子,天天眼里就只有钱钱钱! 哪里有半点储君沉稳的样子? “话别说的太慢,你若是说到做不到,朕可绝不会姑息!” 齐啸风忙陪着笑脸:“那是那是,儿臣哪里敢向父皇夸下海口啊!” “若是儿臣做不到,父皇您尽管罚儿臣就是!” 见齐啸风态度认真,言辞诚恳,渊帝面上一松。 “朕是个赏罚分明的人,你若是能将此事做好,再加上今日之事,朕可以给你一个赏赐。” “说吧,你想跟朕要什么?” 齐啸风闻言大为感动。 真是做梦也想不到,这老头竟然还会主动提出给赏赐! 平心而论,齐啸风还真有个想法,想要向渊帝开口。 只不过若是真就这么说出口了,说不定又要惹得这老头发脾气! 踟蹰片刻,齐啸风最终还是叹气摇了摇头。 “父皇,儿臣真没有什么想要的!” 渊帝的洞察力是何等强悍,他一眼就看穿了齐啸风的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 “少让朕去猜你的心思!” 齐啸风有些迟疑:“儿臣不敢说!” “有什么不敢说的?”渊帝抬高了音量,“朕都已经发话了,你说就是了!” “您真不怪儿臣?” “不怪!”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您可要说到做到啊!” “……你别逼朕大耳刮子抽你!” 齐啸风见好就收,立刻开口道:“儿臣想,若是父皇能多给儿臣一些零花钱,那就好了……” 渊帝闻言,一阵愕然! 如今可真是长大了,竟然都知道开口要钱了! “皇子和朝臣一样,每个月都有俸禄可拿。” “你身为太子,每个月的俸禄可不低啊。” “怎么,不够花?” 齐啸风舔了舔嘴唇,踌躇道:“父皇,这倒不是够不够花的问题……” “东宫最近又来了一批侍卫,儿臣不愿亏待他们,想给他们都置办一把玄铁打造的好剑。” “再加上儿臣最近都在研究火铳的改良,免不了要购置些原料……” 齐啸风向渊帝大倒苦水,一口气列了一大堆清单,上面全都是合理的花销。 只不过除了打造好剑之外,其余全部都是齐啸风自己发挥,胡编乱造的。 这两天,齐啸风让霁月整理了一下账本。 这不整不知道,一整简直吓一跳! 身为一国储君,东宫里的存银实在是少的离谱。 齐啸风日后想要拉拢朝臣,少不了要用银子打点的地方。 就剩这么点存银,那够干个什么? 不过这便宜老子还算懂事,知道问问自己想要什么赏赐。 既然如此,齐啸风就当然不会客气了! 见齐啸风扳起来指头说个没完,渊帝连忙张口打断了他。 “行了行了,别说了!” “想要银子,朕可以答应你。” “但国库的情况你也知道,你若是要的多了,朕也没有!” ……妈蛋! 哪有老子向儿子哭穷的啊? 这老头,真是抠到了一定的境界! 不过齐啸风的本意也不是要国库里的存银,面对渊帝的哭穷,他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儿臣怎可能要国库里的存银呢?” “那就是儿臣太不懂事了!” “儿臣想,若是能够促成与波斯使者间的贸易的话……” “儿臣只从这其中拿一小部分的银子,也是可以的!” 渊帝闻言,眯眼向齐啸风打量了过去。 “你这兔崽子,吃回扣吃到朕的头上来了?” “父皇此言差矣!” 齐啸风一本正经,“这怎么能叫吃回扣呢?” “儿臣只要这其中十分之一的银子,便足够了!” 齐啸风倒是想明明白白的吃回扣。 奈何这老头手头又抠脾气又大,实在惹不起啊! 不过若是能得到十分之一的银子,想想,也不算少了。 真要到那个时候,怕是还有这老头哭的呢! 渊帝有些意外,没想到齐啸风开这么一次口,竟然只要这么一点银子! “十分之一?” “好!” “朕可以答应你!” 只要十分之一的银子,便就够了? 就这么点儿,就能满足他了? 渊帝深表怀疑! 不过,渊帝倒是很想看看。 这臭小子究竟能从波斯人手里赚多少银子! 第48章 集市最热闹的摊铺 得了渊帝的许诺,齐啸风心情相当不错。 虽然这十分之一,看上去只是极其微不足道的一个数目。 但这十分之一,可不是一单小生意的十分之一。 而是和波斯王室做大生意的十分之一! 就算只能成交个十万两银子,也能分到一万两呢…… 况且波斯如此富庶,怎么可能只买十万两银子的丝绸回去呢? 到时候若是再多个几十万两…… 那齐啸风分到手里的数目,可就又要翻上几倍了! 有了银子在手,培养侍卫、打点官员,也就有了启动资金。 等储君之位彻底稳固下来,到那个时候,无论老二再怎么耍阴招,也无论老三再如何嚣张跋扈,更无论内阁如何控制朝堂的风向…… 在充足的底气和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是渣渣! 想到即将到手的银子,齐啸风就忍不住笑开了花。 “殿下,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开心?” 见齐啸风呲个牙花直乐,霁月也不觉笑弯了眼睛。 一开始,霁月只是畏他、敬他,只想给自己找一个安稳的依靠而已。 然而不知从何时开始,霁月的喜怒哀乐,都开始被眼前的男人所牵绊。 看到他高兴,霁月便跟着高兴! 霁月并不知道这叫做什么,但只要能日日都看到这张令人踏实的脸,她便就心满意足了。 齐啸风神神秘秘:“秘密!” “大爷我今天心情好,接着带你出去逛街去。” “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大爷我通通买单!” 霁月被齐啸风逗得合不拢嘴,伸手替齐啸风换上了常服。 “真的?” “那奴婢今天可就不客气了……” 玩笑了一阵,齐啸风便又带上霁月和许均,继续出宫考察市场。 三人在集市上转了几家布庄,其中要么根本就没有绸缎,要么就是些下等货色。 跟碧云庄的相比,简直连人家的一根毛都算不上。 再去参考这些丝绢的定价,自然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到了中午,三人都有些饥了,齐啸风轻车熟路,带二人来到了京城最有名的酒楼,天然居。 前段时间,齐啸风跟张昭林、田铮来了几次,对天然居也算是十分熟悉了。 店小二看到了齐啸风,忙不迭迎上去招呼了起来。 “哟!” “冯公子,您可有几天没来了!” “还是老地方?” 齐啸风点了点头:“对,还是老几样菜。” “好嘞!” 店小二嗓音洪亮,将齐啸风一行人引到了二楼临街的包厢里。 “冯公子您先请坐,小的这就给您备茶备菜!” “还是照例给您上太平猴魁,您稍等!” 齐啸风略一点头,霁月便掏出半锭银子,放到了店小二的手掌心。 店小二喜气洋洋:“得嘞!您就瞧好吧!” 店小二刚一走,霁月就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殿下,方才那小二怎么称呼您为‘冯公子’呢?” 齐啸风笑着解释:“我叫什么名字来着?” 霁月口中默念着齐啸风的名字,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取了最后一个字的谐音做姓氏啊! 店小二很快就端了满桌子的菜上来,四荤四素,色香味俱全。 逛了半个上午,齐啸风肚子饿得咕咕叫,操起筷子就招呼其余二人一起吃。 起初,许均说什么也不肯坐下,执意要在齐啸风身后站着。 但在齐啸风的不断劝说下,许均这才半推半就,坐了下来。 “属下多有冒犯,还请殿下恕罪!” 齐啸风大大咧咧,伸手拍了拍许均的肩膀。 “说这些做什么?” “你虽然是我的侍卫,但我可并没有把你当成我的奴才来看待。” “都是哥们儿,别整这些虚的!” “吃菜吃菜……” 许均受宠若惊,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中掉出来了。 许均在上直卫当值近十年,人生中碰到的大小官员不计其数,其中喜欢拿着鸡毛当令箭的简直数不胜数。 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些朝臣无一例外,都是眼高于顶的东西。 根本就不把下属当人! 这么多年了,许均几乎没有碰到过一个平易近人的上司。 更别提如此随和的皇子! 最关键的是,这个人还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皇子。 而是大渊当今的太子,未来的九五至尊! 若不是亲耳听见,许均真不敢相信。 这样惊世骇俗的发言,竟然是从堂堂储君口中说出来的! 看到许均有些古怪的表情,一旁的霁月露齿一笑。 那笑容仿佛在说,殿下他就是这么个人,你习惯了就好! 酒足饭饱,齐啸风靠在椅背,眺望着窗外的景色。 天然居坐落在京城最为中心的地带。 此处是东市与西市的交叉点,更是整个京城东西的划分处。 街道上行人如织,各色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举目望去,南来北往的行人好似运河上来往不绝的渔船。 这些为了生计而操劳奔波的百姓肩上,都担负着沉甸甸的两个大字,名为责任。 就在这忙乱而有序的街道上,忽然间,齐啸风看到了一个十分热闹的摊位。 说是摊位其实也不准确,充其量,只能算是两个中年男子临时推来的小板车。 但摊位却被行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简直密不透风。 街道上甚至还有不少路人,正循声向那摊位跑去。 只可惜离得太远,看不到这摊位上究竟是卖的什么东西。 齐啸风临时起意,站起身来:“走!” “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等下楼之后,齐啸风这才发现,那摊位外围着的路人又多了几层。 见人实在太多,许均便让齐啸风在一旁等着,打算先挤进去看看情况。 可饶是力大无穷的上直卫侍卫,面对热情如此高涨的路人,也讨不到半点便宜! 许均有些震惊,忍不住喃喃自语道:“这摊位怕不是在卖东西,而是在白白送钱吧……” 也唯有送钱,才有可能引起这么大的轰动了! 此情此景,令齐啸风更加好奇了。 他随手拦住了一名凑完热闹的半大老头:“大爷,这摊子上卖的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吗?” 那老头有些兴奋:“年轻人,你不知道吗?” “里面在卖火铳呢,还是限量发售的!” “都卖了好几天了!” 第49章 怎么又是你 “卖火铳?!” 齐啸风和霁月几乎异口同声,全都被老头的话语所震惊到了。 那老头也有些惊讶:“你们不知道吗?” “这火铳都连着卖了三天了。” “据说,可是宫里的皇子才能摸的东西呢!” “这一把火铳可贵得离谱,最低档的,也要十两银子呢……” 齐啸风很是不可置信:“这么便宜?” 大渊虽然已经开发了地下的矿产资源,但对于一个开采方式原始的农业大国来说,铜铁还是十分短缺难得的。 一把火铳需要用铜铁打造,工艺也相对复杂。 真要在民间打造的话,十两银子的本钱,绝对是不够的。 听齐啸风直呼便宜,那老头上下打量了齐啸风几眼。 看到齐啸风身上那件素白色的长衫乃是上好绸缎所制,老头的神色有些复杂。 “怪不得每天限量一百把的火铳,竟然还都能卖光呢。” “还是有钱人多啊!” “我老头子也就只有看看的份喽!” “买不起,真的买不起……” 那老头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失魂落魄地摇着头。 他似乎有些不解。 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花自己一年才能赚到的银子,去买这么个铁疙瘩做成的物件儿! 齐啸风也有些不解。 怎么会有人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在大街上公开叫卖这样的东西? 古往今来,大部分朝代对于兵器的管制,都是极其严格的。 就拿大渊来说,除了菜刀之外,在街上是绝不会看到任何一家敢公开售卖兵器的铁铺的。 这都是私底下的交易,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 谁敢摆到台面上说? 冷兵器都没人敢售卖,更别提火铳这样的热兵器了。 就算你真有胆子敢卖,那这制造火铳的原料,也是极为难得的。 大渊禁止平民开采铜矿,也就是说,普通百姓根本就不可能得到大量的铜铁! 这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售卖火铳之人,最起码犯了两条足以砍头的罪名! 齐啸风愈发好奇了,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子。 为了赚钱,脑袋都不打算要了! “公子,这边!” 正思考间,许均已在重重人群中替齐啸风开辟出了一条道路。 齐啸风顺着人缝挤了进去,这才终于能够一睹“火铳”的真面目。 这玩意儿说是火铳,充其量也就只能沾个大概的形状而已。 至于火铳上具体的零件,可以说是一个都没有。 描述地具体一点,这东西更像是一把吹毒箭的筒子。 齐啸风伸手掂量了一下,东西倒是沉甸甸的。 但是从光泽度来看,这玩意儿绝不是纯铁或者纯铜做的。 铁定在里面掺了不少别的东西! 怪不得那老头直呼卖得贵呢。 就凭这粗制滥造的质量,三两银子真不能再多了。 见齐啸风研究得认真,其中一个摆摊的男子嘴巴一咧,露出一口有些发黄的牙来 “宫里皇子同款的火铳,十两银子一把!” “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公子喜欢,就带一个吧!” 齐啸风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宫里皇子的同款火铳?” 摆摊的扬了扬眉毛:“前段时间宫里举办的文武大典,听说过吧?” “据说在那文武大典上,当今太子啪啪啪几枪,弹无虚发,英姿勃发!” “看得当今圣上是心花怒放,当即就拍板,坚定地要将大渊的江山传给太子……” “整个大渊,谁都知道太子三枪定江山的壮举!” “你就说吧,这火铳究竟是牛,还是不牛?” 齐啸风哑然失笑,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这人传得有鼻子有眼,好像当初就在现场亲眼见证了来龙去脉似的! 不过,从此人的言行举止可以看出,他只不过是替别人卖东西的而已。 真正想到做火铳生意的,应该另有其人! 齐啸风思索片刻,努嘴摇了摇头。 “我读过书,你别骗我!” “火铳一开枪,那威力可是无比巨大,而且跟你这玩意儿长得都不一样!” “这到底是什么人造的?” 见齐啸风并没有买的打算,反而在这里刨根问底,那人一把将齐啸风手中的火铳夺了过去。 “不买就不买,买不起就给别人让让位置!” “再来我摊上闹事,我可要去官府告你寻衅挑事了啊……” 理亏还敢告官府,这不是贼喊捉贼么? 要么就是这人脑子不好使,要么就是他背后的人后台很硬,根本就不怕查! 齐啸风向许均递了个眼色,许均会意,伸手钳住了那人的手腕。 “好啊!” “去官府就去官府!” “我倒要问问,你造这个东西的时候,究竟有没有经过官府的同意!” 许均的大手犹如锐利结实的鹰爪,当即便令那人动弹不得。 那人猛地一个哆嗦,眼神中的傲慢也瞬间被惊恐慌乱所取代。 “他娘的,遇到挑事的了!” “跑!” 还不等那人把话说完,他的同伙早已眼疾手快,一把抬起推车,抬脚便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追!” 那人的同伙一跑,现在没有了赃物,抓他去官府也没什么意义。 齐啸风倒要看看,他的同伙推着这么一车假火铳,究竟能跑到什么地方去! 这突如其来的混乱,令围观群众瞬间傻了眼。 “不是,他跑什么呀?我还没研究够呢!” “我也是!正要掏钱呢,他就跑了!” “我让我爹回家给我取银子去了,结果银子还没取来,这人怎么就走了……” “这可是太子爷同款火铳,我还想要呢!” “奶奶的,我银子都给了!他还没给我火铳啊!” “……” 齐啸风有些无语,这帮人怎么还上赶着上当受骗呢! “各位先别急,这二人卖的火铳,和宫里太子用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东西!” 齐啸风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众看客给打断了。 “你怎么知道不是太子同款?你是太子爷吗?你见过太子爷吗?” “就是!我看那火铳挺厉害的啊,买一个回家给孩子当传家宝,怎么了……” 就在这时。 人群中,传来一道十分耳熟的清脆女声。 “怎么又是你?” “你赔我银子!” 第50章 再遇母老虎 齐啸风朝着人群里定睛一瞥,瞬间乐了。 只见茫茫人海中,一个明艳绝美的姑娘,正银牙紧咬、怒目圆睁瞪着自己。 “方小姐,别来无恙啊!” 与初见时那套轻盈烂漫的纱裙不同,今日的她身着一身素色亚麻裙,少了几分娇憨,多了几丝清爽。 雪白修长的脖颈上,一头浓密青丝整齐束在脑后,看上去英姿飒爽,简单干练。 即便是最简单的装束,但在一片人潮中,也显得格外耀眼夺目。 只不过,她那张娇艳动人的脸蛋上,此刻已经完全被愤怒所占据了。 “好啊,又是你坏我的好事!” “你现在就跟我去一趟官府,正好把两件事一块解释清楚!” 说完,她便怒冲冲地走上前来,要拉着齐啸风去官府对峙。 齐啸风举起双手,饶有趣味地打量着眼前的姑娘。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姑娘,男女授受不亲啊!” “你就这样拉着我走,不合适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谁家娘子教训喝花酒的夫君呢!” 方小无玉面一红,急忙松开了手。 “你少在这里插科打诨!” “我问你,昨天在碧云庄,是不是你跟那个姓萧的串通好了,要趁机抬我的价!” “还有今天也是!” “我刚把钱给付了,还没来得及拿火铳呢!” “你倒好,直接把摆摊的赶跑了!” “还说你不说提前计划好的?” 嗯,这姑娘长得挺标致,说话声音也好听,脑子转得也挺快。 只可惜脑回路太过于清奇,想的都是些不着四六的东西! 齐啸风并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张口问道:“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买火铳做什么?” “该不会也是听信了他们的流言,为了跟风太子吧?” “你才跟风太子呢!” 她冲齐啸风翻了个白眼,“我拿来研究研究,不行啊?” “你少转移话题,今天若是不把问题解释清楚,你就别想走!” 她话音刚落,便见许均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公子,属下找到了!” 齐啸风眼睛一亮,看来许均是找到这两个小贩窝藏的地点了。 “方小姐,我有事先走一步,下次再聊吧。” 齐啸风咧嘴一笑,看上去有些欠揍。 “你不许走!” 方小无话音还未落下,便已一个箭步蹬出了老远。 只见她脚下一滑,三两步便蹬到了齐啸风的身后,伸手抓住了齐啸风的臂膀。 “咦?” 齐啸风下意识肩膀一歪,没想到这姑娘身形会如此矫健! 居然,还是个练家子! 方小无好不容易碰上了齐啸风,哪里还肯轻易放他离开。 一个擒拿不住,方小无眼神瞬间狠戾,再次向齐啸风扑了上去。 齐啸风练过六年的综合格斗,虽然并不一定比得上多年的练家子,但闪躲的步法可不是虚的。 见齐啸风竟像个泥鳅似的,好几次都从自己的手上滑了出去,方小无瞬间气急败坏! “你耍赖!” “躲什么躲!” “敢不敢光明正大地和我赛一场?” 齐啸风脑袋一歪,有些无赖地耸了耸肩:“不敢!” “你……” 方小无蹬大了眼睛。 从小到大,她身边都不乏异性追求者。 可以说,人人都是彬彬有礼的正人君子。 像这样的泼皮无赖,她还是第一次遇见! “无耻!” 方小无摸不准齐啸风的步法,只觉得每次要擒住对方时,都会被对方轻易闪开! 谁知当她再次扑出去的时候,竟然被齐啸风紧紧钳住了双手。 “你……你放开!” 方小无的脸颊上,飞快地闪过了一丝慌乱。 这份慌乱虽然稍纵即逝,但还是被齐啸风敏锐地察觉到了。 齐啸风朝一旁的许均努了努嘴:“绑上!” 许均早就看呆了,没想到传闻中百无一用的太子,竟有如此奇怪的身手! 对! 没错! 就是奇怪的身手! 太子出招看不出究竟来自哪门哪派,也看不出他的功力究竟是否深厚。 但光是从那变化莫测的脚步便能看出,太子可不像传闻中的那般,是个废物! 听到齐啸风的话,许均不敢耽误,当即从衣服上撕掉一截布条,绑住了方小无的双手。 “别动!” 见方小无挣扎得厉害,齐啸风无奈道。 这小妞,长得倒是天真可爱。 怎么有一身使不完的牛劲! 脾气还这么暴躁! 将来谁摊上这么个老婆,指不定得有多倒霉! 见方小无依旧在剧烈挣扎着,齐啸风眉头一皱,厉声道:“不许动!” “再动,把你的脚也绑起来!” 方小无正在气头上,被齐啸风如此厉声呵斥,竟瞬间红了眼眶。 就连她自己也说不准,这莫名其妙的眼泪究竟从何而来! 身为定远公家的千金,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自小被人捧在手掌心上长大。 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 此时此刻,她真恨不得手中有一把利刃,一刀将眼前的男子劈成两半! 不! 劈成两半都不够解气! 应该剁碎了拿去喂狗! 见对方不再挣扎,齐啸风很快就牢牢地绑住了她的两只手。 毕竟对方是个姑娘家,齐啸风也不想搞得太难看,于是就贴心地给对方打了个蝴蝶结。 “好了!” 面对自己打结的手艺,齐啸风十分满意。 “方小姐,我有事,先走一步。” “后会有期啊!” 齐啸风一抬眼,对上了方小无那想要杀人的眼神。 那眼神实在有些可怕,像是被关在笼子里饿了三天三夜的母老虎,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吃人的凶光! 罢了罢了,最好还是不要再见了。 齐啸风可保不准,下次再见的时候,会不会被这母老虎扒皮生吞…… 解决了这个麻烦,齐啸风便带着霁月一起,随许均去找那个火铳贩子的窝点。 众人七拐八拐,拐进了西市一条有些偏僻的狭窄胡同里。 胡同的尽头,是一间有些老旧的院子。 院墙上的墙砖早已斑驳不堪,上面遍布茂盛的青苔,似乎在诉说着此处的破落。 齐啸风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一阵叮叮当当的铁器碰撞声,从院子里传了出来…… 第51章 原来是自家兄弟 “殿下,要不要立刻进去,抓他们个人赃并获?” 许均压低了声音,向齐啸风询问道。 齐啸风轻轻摇了摇头:“再等等!” 平心而论,齐啸风并不想代表官府,来抓这个人。 他更好奇的是,究竟会是个什么样的鬼才,竟然能想到卖火铳这样的赚钱门路! 你说他聪明吧,可他这个行为可是触犯了大渊律法,一旦被官府查处,那可不是小罪。 你说他愚蠢吧,可他竟然还知道紧跟时事,卖太子的同款!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人都他娘的是个天才。 很快,就听见几句对话从院子中传了出来。 “老八、麻子,我再给你们两个加一成利润!” “等过两天风声不那么紧了,你们换个地方接着卖,不行吗?” 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紧接着响起,齐啸风听出,说话的正是刚才摊上的那个男子。 “少爷,您别玩了好不好?” “要真被官府发现,咱们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老爷都已经把您零花钱给停了,咱们要是再敢闯祸,老爷肯定不管咱们的……” 先前那声音再次响起:“你们怕个毛啊!这不是还有小爷我在吗?” “我爷爷不是不给我零花钱,而是他把所有钱都拿去给我疏通门路了!” “只可惜……” 说话那人略微一顿,随即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狗太子,拿了钱不办事,可把我爷爷给着急死了!” “他奶奶的,别让我碰见这个王八蛋……” 齐啸风:“???” 他是做梦都没有想到,有一天竟然能吃瓜吃到自己的头上! 虽然不知道说话这人是谁,不过八成能够猜出,这人是某个贿赂过自己的朝臣后代。 怪不得对文武大典如此了解,原来是有这层关系在啊! 齐啸风略一思索,脑海里瞬间有了想法。 “咳咳!” 他索性也不再躲了,背手从院门处走了进去。 “什么人!” 听到这一阵动静,院子里的三人都有些紧张。 齐啸风这才看清了始作俑者的相貌。 此人不过十八、九岁,五短身材,微胖。 短圆的脸颊上,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似乎正在盘算着什么东西。 齐啸风总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 见刚才那两个小贩满脸戒备,齐啸风笑道:“兄弟别紧张!” “刚才我正想买把火铳玩玩呢,谁知道你们推着车子就跑!” “我只好一路跟过来了。” “谁说你是去买火铳的?你们明明就是……” 其中一个中年人正要发作,立刻就被那个年轻人伸手按下了。 “这位兄台搞错了吧?” “没有人卖什么火铳啊!” “你认错人了!” 这厮外表倒是憨厚,没想到脑瓜转得倒挺快! 想想也是,脑袋瓜子转得不快,怎么能想出这么个别出心裁的赚钱门路? 齐啸风自然也不是吃素的。 “不是吗?” “我刚才在集市上绑了个姑娘,她刚刚就从你们这儿买了把火铳。” “要真是我记错了的话,那我再带她去官府,让她好好帮我回忆回忆……” 说完,齐啸风衣袖一挥,扭头就要走。 “停停!停!” “这位兄台,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果不其然,那年轻人急了。 齐啸风笑了笑。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找你合作一笔生意!” “你要是也同意,咱们就找个酒楼,好好聊一聊……” 那年轻人算是听明白了,敢情这厮是见自己卖火铳赚钱,想要借机威胁自己,好从中分一杯羹! 不过事已至此,除了跟对方合作之外,自己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 那年轻人只好哭丧着脸:“好……好吧!” “兄台,你带路吧!” 半个时辰后。 城南,朱雀楼。 齐啸风吩咐霁月、许均先走,特意挑了个安静的包厢,跟那年轻人相对而坐。 那年轻人倒是有些拘谨,眼睛只顾盯着眼前的酒盅,半晌都不见他喝一口。 齐啸风咧嘴一笑,率先打破了令人尴尬的安静。 “你要是想赚大钱,卖火铳肯定是不行的。” “你现在才卖了三天,而且是流动小摊,自然还没有引起官府的警觉。” “但若是一传十、十传百,所有人都知道你们在城里卖火铳,官府怎么可能不管?” “到时候不是赚不赚钱的问题,你脑袋能不能保得住,都不好说!” 那年轻人闻言有些不屑,似乎并没有将齐啸风的话当一回事。 “历来成大事者,谁没有铤而走险过!” “风浪越大鱼越贵,风险越高,银子越多!” “你也见了,我这火铳不过只是占了个名字而已,根本就算不得是什么兵器!” “更何况,我爷爷可是……” 说到这里,那年轻人止住了话头,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齐啸风不置可否,也没有继续深究下去。 不过这小子说的也没错,他卖的那个东西,连火铳的高仿都算不上! 即便真被官府查了,充其量,也就只是个警告而已。 只不过这小子还是年纪太小,心态不够扎实,这才容易被自己拿捏。 但凡换个心理素质好的,刚才在集市上,都不会撒丫子跑路…… “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谨慎道:“小姓周,你叫我小周就行。” 姓周…… 齐啸风回忆着小周说过的话,又仔细观察了小周的圆脸,这才意识到小周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当朝太傅周云深,是你什么人?” 小周闻言,两只小圆眼登时睁得老大! “你……你认识我爷爷?” 齐啸风扬了扬眉毛,没想到这次瞎猫碰上死耗子,还真让自己给猜到了。 眼前这位创业鬼才,竟然还真是太傅周云深那个不成器的孙子! 当初周云深用尽家财,贿赂齐啸风。 就是希望齐啸风能够暗中运作,给自己孙子谋个好差事。 如今看来,就这个创业鬼才现在的状态,还真不好给他安排…… 齐啸风点头道:“我叫冯骁骑,在上直卫当值。” “说起来,多年前周大人在上直卫做过统领,我也算是周大人半个部下吧。” “早就听说过周大人的卓越风姿,没想到,今天竟能碰见他老人家的孙子!” 一听此人竟是自己爷爷的拥趸,小周整个人瞬间放松了下来。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搞了半天,原来都是自家兄弟啊!” “我叫周铭!” “日后若是得空,一定将冯大哥引荐给我爷爷认识!” 既然有了这层关系,那这家伙肯定不会再去官府举报自己了吧? 周铭狠狠松了一口气,抓起桌上酒盅,和齐啸风碰了一杯。 “对了,”齐啸风突然问道,“刚才听小周兄弟大骂太子,好像对太子怨气很重啊!” “怎么个说法?” 第52章 吕爽的产业 周铭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不说这些,喝酒喝酒!” “对了冯大哥,你刚才说想跟我谈生意,是真的还是假的?” “到底是什么生意?” 没想到,这小胖子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心思倒是深沉。 知道在不太熟的人面前,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齐啸风并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但也没有直接回答周铭提出的问题。 “小周兄弟,我刚才看你的火铳,好像不是纯铜的吧!” “据我所知,纯铜矿可是平民很难接触到的。” “你是怎么得来的?” 周铭闻言,脸上闪过一抹有些骄傲的神色。 “既然是自家兄弟,那我也不瞒着冯大哥。” “冯大哥,你知道咱们大渊的铜板,是什么材质的吗?” 齐啸风道:“铜板……铜板里铜四铅六,其中有六成含的都不是铜,而是铅。” 大渊铸币十分讲究,其中高达六成的铅,就是为了使造出来的铜板光滑好看。 周铭神秘一笑:“我之前算过,一把火铳的重量,大约等于八百个铜板。” “所以我干脆让人把铜板融了,再按一定的比例,将铜铅混合在一起,进行重铸。” “这样一来,只要八百个铜板,就能造出一把完整火铳!” “也就是说,加上工费,一把火铳也不过才一两银子的本钱。” “你说,这铜来得,难道不是很容易吗?” 竟然还能有这样的操作? 还不等齐啸风惊讶,周铭又接着开口道:“还有更重要的呢!” “铜板里铜铅的比例是铜四铅六,但我这火铳里铜铅的比例,可是二八开……” “多出来的那部分铜,我都偷偷攒下来了!” “万一以后有什么大用呢?” 齐啸风叹为观止! 鬼才,真他娘的是个鬼才! 这小子天生就是个做奸商的料啊! 有这样的本事,周云深还让他走仕途干什么? 当初那三万两银子,就应该全部留下来,给这小子做创业基金才对! “小周兄弟,你的本事,我服!” “来来来,咱们走一个……” 周铭今日逃过一劫,本就心里高兴。 被齐啸风这么一顿夸,他更是兴奋异常,当即狂饮了几杯。 几杯酒下肚,周铭也逐渐打开了话匣子。 看向齐啸风的眼神,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冯大哥!刚才你不是问我,我为什么要骂太子吗?” 还能为什么? 肯定还是因为收了周云深的钱,却又没替周云深办事呗! 齐啸风揣着明白装糊涂,佯装不知:“为什么?” 周铭重重放下酒盅,恶狠狠道:“那个狗太子,收了我爷爷三万两银子,答应得好好的,要把我安排到詹事府去,任个闲职!” “谁知整整半年,他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 “最后竟然还在圣上面前装好人,把私藏的赃款当成善款捐了!” “你说,他可不可恶?” 齐啸风就知道,周云深肯定是因为这事,才会对自己有意见的。 “可恶,确实可恶!” “不过你确定,太子真是把赃款当善款给捐了吗?” 齐啸风故意问出此话,就是为了向周铭探一探他爷爷的态度。 若周云深是个嘴上不把门的,到处乱说,那这样的人,自己当然也就用不得! 周铭闻言,有些迟疑地摇了摇头。 “这我当然不确定,因为我爷爷总说,太子一心为江山社稷,不让我说他坏话。” “但是想想就知道,他一个没人服的太子,怎可能在短时间内,筹集那么多善款啊!” “不是赃款,还能是什么?” “冯大哥,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看来周云深嘴巴倒是很严,而他的这个孙子周铭,脑子也是真的灵光! 齐啸风严肃道:“小周兄弟,这话你也就和我说说。” “千万不能跟别人提起!” “知道了吗?” 周云深就这么一个孙子,他若是被他这个嘴巴不把门的孙子给坑了,那可就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了。 周铭用力点了点头:“那是当然、当然!” “这不是看冯大哥你是自家兄弟,所以才多说了几句嘛!” “对了冯大哥,你找我来,到底是不是想谈火铳的生意?” 这小子,喝得半醉半醒,还不忘提做生意的事! 齐啸风微微摇了摇头:“你还敢做火铳生意的事啊?” “小心被周大人知道了,大耳刮子抽你!” 周铭呲牙一笑:“冯大哥,你怎么知道我爷爷喜欢抽我?” “其实我小时候长得可俊了,就是我爷爷天天抽我,把我抽得越来越难看!” “我爷爷要是不抽我,说不定我都考上状元了呢!” 这厮对自己的认知,好像存在一部分偏差…… 齐啸风正色道:“我找你,是想和你合作,开一个布庄!” “你觉得如何?” 周铭一愣,随即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成,不成!” “冯大哥,你就别想着做布料生意的事!” “你知道京城最大的碧云庄,是什么人开的吗?” 齐啸风不解:“什么人?” “这个人名头可大了!” 周铭压低了声音,向齐啸风凑近道:“碧云庄背后的老板,正是当今吕阁老的儿子,吕爽!” “吕阁老的儿子?” 齐啸风惊讶地扬了扬眉毛。 吕墨麟的儿子吕爽并未踏足朝堂,而是在京城做生意。 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情。 但齐啸风还真没听说过,这个碧云庄背后的老板,竟然就是这位权倾朝野的重臣之子! 周铭一脸的神秘:“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人们都说吕爽做生意,但至于吕爽具体做的是什么生意,大家却又答不上来。” “只知道他是个商人,赚的银子嘛,不多也不少,刚好能维持他商人的身份。” “但是实际上……” 说到这里,周铭微胖的圆脸上现出一抹讳莫如深的笑容。 “实际上京城的不少商铺,都是他在背后经营的。” “尤其是碧云庄和藏珑阁,这两个商铺,可不是一般的红火啊!” “碧云庄就不必多说了,咱京城最大的布庄,想要什么料子,他都能给你搞来。” “至于藏珑阁,那就更了不得了……” 第53章 完全是强人所难 周铭这一番话,成功勾起了齐啸风的好奇心。 “这个藏珑阁是干嘛的?” 周铭端起酒盅,“吱儿”的一声,抿了一口。 这货微微有些发胖,脸上连根毛都没有,一看就还未到及冠之年。 看他喝酒,齐啸风总有种看小孩硬要装大人的割裂感。 “冯大哥,这个藏珑阁可是咱们京城最牛的当铺。” “据说里面收藏的,可都是前朝的稀世珍宝!” “不过有机会进去见识的人可不多,我也只不过都是道听途说而已。” 说到这里,周铭看上去还有些惋惜。 对于那个神神秘秘的藏珑阁,他似乎有着无尽的向往。 然而对于这个所谓的藏珑阁,齐啸风倒是并没有太多想法。 再牛逼,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眼下先劝说周铭配合自己开布庄,才是头号大事…… 齐啸风替周铭把酒满上,笑道:“小周兄弟年纪轻轻,就有非凡的商业头脑。” “若是假以时日,必能成就一番事业!” “不过俗话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小周兄弟,你就真不考虑考虑,跟我合作开布庄的事?” 周铭咧嘴苦笑:“不是兄弟不给你面子,是这布庄真开不起来!” “卖下等料赚不来什么钱,卖上等料,又比不过人家碧云庄的高贵。” “不上不下,能成什么大事?” 齐啸风重新起了个话题:“你听你爷爷提起过‘改稻为桑’的事情吗?” 周铭有些疑惑:“那是什么?” 看来,周云深并没有和他提起过这件事情。 想想也对,当初渊帝并没有立刻拍板,而是在私底下安排自己去跟波斯使者谈生意。 谈得好,政策自然能够执行。 谈不好,这事儿就算是胎死腹中,也不会再有下文了。 这种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周云深自然不会和他孙子多说。 齐啸风向周铭大概讲了讲改稻为桑的政策,不过侧重点完全是放在丝绸如何赚钱这上面。 听了齐啸风的解释,周铭酒也醒了,两只小圆眼发出灿烂的光芒。 “真要照你这么说,咱们应该立刻去收购农田,到时候再转手卖了,赚高价啊!” 这小子的商业头脑,永远是那么的另辟蹊径。 齐啸风无奈:“收购农田不要银子啊?” “你这两天卖火铳,才赚了多少钱?” “够买多少亩农田?” 齐啸风略微顿了一顿,继续道:“再说了,万一到时候波斯使者不愿意花钱买丝绸,改稻为桑就没有任何意义。” “那咋们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白忙活一场?” 周铭猛地一拍脑袋:“对对对!” “是我疏忽了!” “但我还是想不明白,这件事跟咱们要开布庄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咱们要跟波斯人做生意?” 齐啸风笑着一拍手:“对,也不全对!” “咱们是要跟波斯人做生意,但最终目的,还是要促成改稻为桑一事!” “这事成了,咱们后续也就不愁赚钱了。” “至于利润嘛,我也不贪多,咱俩对半分就成!” 齐啸风将详细计划给周铭讲了一遍,周铭听后,忍不住直呼厉害! “冯大哥,你是怎么想到这么个好办法的?” “强!实在是强!” “我自诩赚钱门路无数,可在你面前,还是差得很远啊!” “不过……” 周铭有些犯难:“店铺我倒是能在城中心找一间,只是这顶级的丝绸……” 齐啸风笑了笑:“这我有办法,你不用操心。” “你只要记住,尽量找一家靠近碧云庄的店铺,并且照我安排好的布置。” “后天,我要看到这家铺子开起来!” 周铭倒吸一口凉气,酒也醒了大半! 要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开一家店铺,谈何容易? 完全是强人所难啊! 但不知为何,面前这个男子身上自带一种气场,让人无法拒绝他提出的任何要求! 更何况若真如他所言,这布庄真要顺利开业,肯定能狠狠赚上一大笔…… 用不了多长时间,爷爷那三万两养老钱,也能尽数收回来了…… 想到这里,周铭咬了咬后槽牙,向齐啸风点了点头。 “行,就这么说定了!” “冯大哥,明天酉时三刻,咱们还在这个地方见!” 跟周铭商定完所有细节,齐啸风返回皇宫时,已经天色渐晚了。 傍晚时分,夕阳将半边天空都染成了鲜艳的红色。 一排白鸽成群飞过,悠扬的鸽哨回荡在皇宫上空,心境也不觉随之飘向了远方。 齐啸风并没有直接回东宫,而是径直来到了龙息阁。 龙息阁外,杨金水正手持拂尘,跟一个小太监交代些什么。 看到齐啸风出现,杨金水连忙脸上堆笑,凑了上来。 “拜见太子殿下!” “万岁爷正在里面用膳,请容奴才进去通报一声。” 齐啸风一颔首:“有劳杨公公了。” “哪里、哪里!” 杨金水扭头进了龙息阁,没一会儿,就笑意盈盈地返了回来。 “殿下,万岁爷传您进去。” 齐啸风向杨金水点了点头,抬脚朝龙息阁内走了进去。 刚进门,就听见一阵女人的娇媚声传了出来。 “陛下,您今晚总该去臣妾宫里了吧?” “臣妾这几天晚上都准备了芙蓉酥,您不来,那芙蓉酥可浪费了呢……” 齐啸风继续向里走去,这才看见声音主人的庐山真面目。 本以为声音的主人应该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嫔妃,谁知坐在渊帝右手边上的,竟是个保养得当妇人。 她年逾四十,身上一袭桃色宫装,将肌肤衬得白皙胜雪,光彩夺目。 一头青丝光滑如绸缎,全部齐整地挽在脑后,梳了一个精致的高椎髻。 她的脸上虽然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但这份痕迹并没有跟她带来任何老态,反而让她多了几分成熟的风韵。 在她的身上,高贵与妩媚相得益彰,合理共存。 齐啸风有印象,此人正是齐思德的生母,吕墨麟的女儿,吕贵妃。 “儿臣拜见父皇!” “贵妃娘娘,您也在啊!” 依照大渊律法,齐啸风身为储君,不需要向除了皇后之外的其他妃嫔行礼。 面对吕贵妃,齐啸风也只是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第54章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吕贵妃淡淡冲齐啸风翻了个白眼,似乎压根就没把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什么草包废物? 不过就是仗着嫡长子的身份,占了本该属于自己儿子的太子之位罢了! 论真才实干,他哪一点比得上自己的儿子? 他也配! 渊帝倒是神色如常。 “这个时候来找朕,什么事?” 齐啸风搓了搓手,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和父皇一起用晚膳了……” 无论有什么事,也不可能当着吕贵妃的面说啊! 渊帝这才抬起头来,看了齐啸风一眼。 看见齐啸风满脸的欲言又止,渊帝这才意识到了什么。 “杨金水,再去备一套碗筷来。” “是!” 说完,渊帝又朝向吕贵妃,道:“既然说到芙蓉糕,朕确实也想尝尝了。” “你回去给朕取一些来吧。” 吕贵妃还没来得及吃几口菜,见渊帝竟然要赶自己走,不免有些不满。 “陛下,您一会儿不来臣妾的宫里吗?” “臣妾那除了芙蓉糕之外还有些别的,等您来了,臣妾一并给您……” 她话只说了一半,就被渊帝不耐烦地打断了。 “明日波斯使者来访,晚膳之后朕还要处理政务。” “你先回去吧!” 听到此话,吕贵妃不可置信地瞪圆了双眼! 方才陛下明明已经快要松口,准备今晚留宿在自己宫里的…… 都怪这个草包! 都怪他出现得不是时候,打断了自己和陛下的谈话! 要不是因为他,陛下今晚定要留宿在自己那里的…… 吕贵妃恶狠狠地瞪了齐啸风一眼,眼中满是怨怼与愤恨。 碍手碍脚的蠢货! 迟早要把这个草包赶出东宫,给德儿腾出位置来! “……臣妾告退!” 被齐啸风这么一通搅和,渊帝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说吧,来找朕究竟打算做什么!” 齐啸风像是没事人似的,大大咧咧地往小太监搬上来的凳子上一坐,随手拿起了碗筷。 “父皇,儿臣真是想和您一同用晚膳了!” “顺便,跟您汇报汇报儿臣的准备工作。” 一听齐啸风要向自己汇报,渊帝差点憋不住笑了。 今天这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臭小子什么时候学会汇报工作了? 渊帝拼命忍住笑意,淡淡张口道:“你说吧。” 他倒要看看,这家伙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齐啸风刚吃了两口,赶忙放下手中碗筷,咳嗽了两声。 “父皇,是这样的。” “明日使者入宫之后,儿臣打算先不着急跟他们谈有关于生意的事情。” “儿臣希望这几天先带使者去京城里转转,再说丝绸生意的事!” 这一点,倒是和渊帝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虽然渊帝的确也想和波斯互通贸易,但对于他来说,脸面也是至关重要的。 作为一国之君,见面就跟人家谈做生意的事,有些不太合适! 渊帝略略点头道:“这件事,朕不插手。” “你自己看着办就是了!” 这臭老头,放不下面子跟人家谈生意,所以才把这件事全权交给自己来办。 要不是为了那十分之一的抽成,齐啸风才懒得操这份心呢! “不过……” 齐啸风话锋一转,“儿臣还有个请求,希望父皇能够准许!” 渊帝微微皱眉。 这臭小子,怎么也学会拐弯抹角那一套了! 他是什么时候学坏的? “说吧,什么请求?” 齐啸风一脸贱兮兮的笑容。 “其实也不是什么非分之请,儿臣只是想跟父皇借点绸缎而已。” 借绸缎? 渊帝很是疑惑。 “你借绸缎做什么?” 渊帝仔细打量着娶齐啸风,一双如炬鹰眼似乎要将对方的灵魂看穿。 说真的,他如今越来越看不透自己的这个大儿子了。 这兔崽子看上去似乎不太聪明,但总能在关键的时候灵光乍现,说出一些惊世骇俗的言论。 平日里的举动,十有八九也极其出人意料。 但若说他在韬光养晦,可在剩余的几个儿子面前,他又过于怂了一些…… 没有半点王霸之气! 他到底想干什么? 齐啸风被渊帝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怵。 说实在的,他本来就没有打算瞒着渊帝。 而且他有理由相信,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根本不可能摆脱渊帝的掌控! 渊帝毕竟是九五之尊,整个大渊帝国的一举一动,都发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自己还只不过是个尚无实权的太子而已,瞒着渊帝,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 齐啸风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渊帝听后,陷入了沉默当中。 齐啸风趁热打铁,继续道:“儿臣不需要太多绸缎,只突出一个‘精’字即可。” “越稀少的料子越好!” “而且请父皇放心,这是儿臣向您借的料子。” “以后要还的……” 思索半晌,渊帝才张口道:“传朕的口谕,去织造局领五百匹暗花补缎吧。” “你怎么用朕不管,以后也不用还。” “但这次的事情,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太子究竟能给国库赚多少银子,倒还真不是渊帝最为关心的。 渊帝扪心自问,这些年来,是自己把这个太子给惯坏了。 现在想想,竟极少吩咐太子单独去办什么差事! 这次,就当作是对太子的一次试炼吧。 齐啸风闻言大喜,当即起身向渊帝行礼。 “多些父皇!” 回到东宫,齐啸风向霁月吩咐了领缎子的事情之后,便打算早早休息了。 然而刚一躺下,却见霁月依旧站在房里,脸蛋红扑扑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齐啸风有些疑惑:“还有事吗?” 霁月支支吾吾:“那个……” “奴婢已经将祖母安置在城外了,目前很安全。” “就是想跟殿下说一声谢谢!” 原来是这件事啊。 齐啸风点点头:“那就好。” “我每个月再额外多给你一百两银子,你雇两个人伺候你祖母吧。” 霁月满脸感激,眼中泛起点点泪光:“殿下,您……” “您对奴婢实在太好了!” “奴婢无以为报,只能……” 说到此处,霁月咬紧嘴唇,一步步朝着齐啸风的寝床走了过去…… 第55章 我不喜欢动粗 “嗯……啊!” “好舒服……” “那个地方不可以……” “痛!” …… 寝房内。 烛影摇曳,光线昏暗而暧昧。 一股热气似暗涌流动在空气中,生出一股躁动的气息来。 齐啸风满身大汗,喘着粗气趴在木雕大床上。 而霁月同样香汗淋漓,正用双手重重揉捏着齐啸风的肩膀。 “殿下,是这里不舒服吗?” “就是这里疼吗?” 齐啸风紧闭双眼,一阵又痛又爽的奇异感觉直冲天灵盖。 “对对对……就这儿就这儿!” “我靠……” 随着霁月手下的力道加重,齐啸风直接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最近每天都去教其余几个皇子练习火铳,齐啸风的肩膀早就像大理石一样硬邦邦的。 要不是霁月心细,想起来帮自己放松放松,这肩膀还不知道要硬到什么时候呢! 不过霁月这手法真心不错,比那些所谓的技师可要强太多了…… 半个时辰后。 “殿下,奴婢之后每天都帮您按按吧。” “您身上太紧张了,总这样下去,会很不舒服的。” 也许是刚才出力了的缘故,霁月娇喘连连,脸颊也红扑扑的,像一枚诱人的红苹果。 齐啸风左右活动了一下,果然轻松了很多,仿佛压在身上的秤砣突然消失了一样。 “你说的报答我,原来就是这样报答啊!” 被齐啸风这么一调侃,霁月的脸色又红了几分。 “那……” “殿下希望奴婢如何报答您?” 说完,霁月还不忘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齐啸风看。 她那一双桃花眼本就满含春色,此刻那不加掩饰的直白眼神,更是极其勾人! 若不是明天一早还要去崇华殿,齐啸风真恨不得立刻将她就地正法! “咳咳,”齐啸风面色一松,“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我是那种喜欢趁火打劫的人吗?” “早点休息吧!” 霁月似乎有些失望,屈膝向齐啸风行了一礼。 “是!” 为什么会有种落寞的感觉呢? 霁月自己也说不清楚! 也许,自己也在期待,还能再发生些什么吧…… …… 翌日一早。 今日渊帝将朝会设在了崇华殿,并向后推了半个时辰。 为的,就是刚好能接待波斯使者。 齐啸风赶到崇华殿时,不少朝臣已经提前到了。 见齐啸风出现,正在低声交谈的三皇子、四皇子立刻闭上了嘴。 四皇子齐建南面露凶光,满脸敌意,恶狠狠地剜了齐啸风一眼。 当他的视线从齐啸风腰间扫过时,他瞬间破口大骂。 “那是我的东西!你怎么好意思带在身上?” “无耻!” 见齐建南对着自己腰间佩戴的绿松石大为破防,齐啸风咧嘴一笑。 “哎呀!” “几天没见,差点忘记跟四弟说声谢谢了。” “对了四弟,你看这绿松,跟我今日穿的衣服配不配?” 齐建南肺都快要气炸了。 “天下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明明拿了别人的东西,还这么恬不知耻挂在自己身上!” “真让人恶心!” 面对齐建南的愤怒暴躁,齐啸风则要显得淡定许多。 “怎么会呢?” “我一看到这块绿松石,就能想起四弟你的音容笑貌!” “等下次四弟再被父皇禁足了,我就多盯着绿松看几眼。” “那种感觉,就像四弟依旧还在,还没有离开我们大家一样……” 听到齐啸风的话,年幼的皇子们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 平时也不见太子咬文嚼字,今天他好不容易当了一回文人,竟然还说得驴唇不对马嘴! “你说什么!” 齐建南脸都绿了。 被渊帝禁足了三天,他窝在自己宫里,是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憋屈! 他知道,自己虽然比不得三哥出身好,也比不上二哥满朝贤名。 但他年纪小小却文武双全,也是经常被父皇夸在嘴边称赞的皇子。 这次竟会在这个草包太子面前吃瘪,他心里当然不甘! 见齐建南还要张口反击,一旁的齐思德连忙站出来打圆场。 “好了好了!四弟,你就少说几句吧。” “大哥毕竟是太子,你这么顶撞他,实在不好!” 老四这暴脾气,齐思德是真喜欢! 只可惜,老四留到日后,还有大用处。 要是他再因此事被父皇训斥甚至责罚,那自己可就用不上了! 齐建南向来对齐思德言听计从,见齐思德出面,他便只好气哼哼地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齐啸风笑吟吟走上前来,拍了拍齐思德的肩膀。 “哟!” “三弟,你这两天怎么变了?” “你难道又不想当太子了?” “你他娘的……” 齐思德张口就想骂人,但一看到吕墨麟从远处投来的视线,他只好把一肚子脏话又重新咽回了肚子里。 操……这个蠢货! 他的蠢绝不是装傻充愣,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若不是外公早有叮嘱,齐思德甚至恨不得当场将他暴揍一顿! “我他娘的什么?” 齐啸风脸上带着浅笑,将手指关节捏得啪啪作响。 见齐啸风竟然开始活动双手,齐思德心神猛颤,瞳孔一缩! 这个草包,又要当众打人? 他敢么! “三弟,你别紧张!” 齐啸风满面春风和煦,“我这个人从来都不喜欢动粗。” 不喜欢动粗? 我呸! 谁信! 齐思德半边脸颊似乎传来一阵火辣辣的感觉,说真的,这狗比扇人是真疼啊…… “陛下驾到——” 伴着杨金水嘹亮尖锐的通传声,渊帝走上高台,缓缓坐在龙椅上。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渊帝的到来,使一众皇子连忙收回神绪,各自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在渊帝示意下,礼部官员很快便将波斯使团带入了殿内。 波斯使团一行近百人,全部身着素色白衣。 为首的是一名年轻男子,不过二十出头。 他的肤色呈现出一种毫无血色的苍白,一双褐色眼睛深深陷在眼眶当中,看上去有些病态。 他的身后紧紧地跟着一名高挑女子,只不过那女子始终低垂着脑袋,并以头纱覆面,让人看不清她的长相。 第56章 波斯王子贝哈尔 带头那男子站在大殿正中央,微微躬身,右手扶左肩,向渊帝行了一礼。 “拜见大渊皇帝陛下!” “我乃波斯国王阿什坎之子贝哈尔,这是我的妹妹,波斯公主塞尔玛。” 身后那名高挑女子闻言,也微微上前一步,向渊帝行了一礼。 “拜见陛下!” 这二人虽然是土生土长的波斯人,但说起大渊官话,却几乎没有任何口音。 尤其是那位波斯公主塞尔玛,声音更是犹如百灵鸟一般悦耳动听。 渊帝微微一抬手,笑道:“二位日夜兼程,辛苦了。” “赐座吧!” “对了,阿什坎王的身体如何了?” 贝哈尔站起身来,眉眼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伤。 “多谢陛下关心!” “今年以来,我父亲一直缠绵病榻,小病不断。” “最近一段时间,更是频频咳血!” “波斯许多名医都看过我父亲的病,却都是无计可施……” 渊帝闻言,也是惋惜地叹了口气。 “阿什坎王儒雅随和,多年前他亲自到访大渊,与朕相谈甚欢。” “朕还盼着什么时候,能再同他把酒言欢呢!” “这样吧,王子回波斯时,朕会安排几个太医,随你一同回去。” “再替阿什坎王诊治诊治!” 贝哈尔满是感激:“那就先谢过陛下了!” “对了陛下,这是我波斯今年的小小心意。” “还请陛下笑纳!” 说着,贝哈尔大手一挥,命随从抬上来几个大箱子。 如今的波斯尚未形成帝国之势,依旧还在发展当中。 国土面积不大,人口也较为稀少。 当地虽然矿产资源十分丰富,但粮食还是颇为短缺的。 所以即便波斯并未臣服于大渊,但依旧会派出使者出使大渊,并赠送当地盛产的矿产、宝物,以换取一定的粮食和茶叶。 当然,也能借此向大渊寻求一定的庇佑。 但看到今年波斯的献礼,渊帝的表情瞬间有些异变。 一旁的齐啸风看在眼中,也不觉默默腹诽。 不是都说波斯别的东西没有,穷的只剩财宝了吗? 怎么今年前来献礼,却只有这可怜的五个箱子! 这可是连往年的四分之一都不到啊! 那个波斯王子贝哈尔说这是“小小”心意,还真是一点都没夸张! 见渊帝面色有些不大好看,贝哈尔无奈叹了口气。 “大渊皇帝陛下,我们波斯这一年是真的不好过啊!” “近半年来,波斯东北方的花剌子模频频侵犯,致使我波斯战事频发,百姓苦不堪言……” 贝哈尔刚说到这里,就被宣化将军蒋勋不耐烦地打断了。 “花剌子模频频侵犯?” “王子殿下,我怎么听说是波斯有意吞并花剌子模,这才频繁向花剌子模出兵呢?” “而且去年年底,花剌子模应该已经被波斯彻底收服了吧?” “怎么还存在百姓苦不堪言的情况?” 面对蒋勋的当众拆穿,贝哈尔倒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眼睛都不眨一下。 “正是因为吞并了花剌子模,波斯需要用钱的地方才更多。” “按理说,依照波斯现在的情况,能凑出这些,已经实属不易。” “但我父亲念及与大渊皇帝您多年来的交情,特意嘱咐我,无论如何,也要带着礼物来。” “想来大渊地大物博,应该也不至于在乎波斯这些可有可无的礼物吧……” 贝哈尔此言一出,瞬间引起了朝臣的热议!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是在施舍我大渊吗?” “波斯向大渊献礼,大渊不仅有丰厚回礼,还会派兵替波斯镇守边境!” “怎么如今倒像是我们占便宜似的!” 就连齐思德也极其不满,皱眉道:“这是数量多少的问题吗?” “这明明就是态度的问题!” “五年前波斯遭遇重灾,阿什坎王几乎空手而来,我父皇不是也没有多说什么!” “反而还赠送给波斯足量的粮食和茶叶!” “现在波斯底气是越来越硬了,对我父皇说话,也如此不恭了吗?” 渊帝显然也对此事很有意见,任由众人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并没有出面加以制止。 这些年来,他待波斯不薄。 回赠大量的粮食和茶叶也就罢了,但凡阿什坎王开口求助,渊帝必会借兵给对方。 绝无半句推脱! 为的,就是以示与波斯的友好,以便日后两国也能有个照应。 近两年,阿什坎王称病不起,赠礼是一年比一年的少。 到了今年由他儿子主持大局,竟干脆只带来了这么一丁点东西! 打发一个没有实力的小国,都不至于如此寒酸。 这样做,不是看不起大渊吗? 渊帝的脸色难看,齐啸风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妈蛋! 不是都说波斯富的流油吗? 这王子怎么扣扣索索,小气成这个样子! 三句不离两句,一直在说波斯今年怎么怎么穷! 这样一来,自己还怎么跟他们谈丝绸生意? 赚不到银子,便宜老子还能轻易放过自己? 靠! 就在场面僵持不下时,还是齐崇瑞主动起身,打了个圆场。 “贵客从波斯远道而来,一路舟车劳顿,实在辛苦。” “来来来,这杯酒,我与王子同饮!” 贝哈尔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仿佛朝堂上的一切纷纷议论声,都无法对他造成半点影响。 见齐崇瑞主动示好,他也笑容满面地端起酒盅,向齐崇瑞遥遥一举。 “这杯酒,敬二皇子殿下!” 原本丰盛热闹的宴席,就在这令人尴尬的气氛中开始了。 宴席上,渊帝意兴阑珊。 草草吃了几口,便推脱不胜酒力,回去休息了。 不过在渊帝走之前,还是当着一众朝臣的面,命齐啸风尽好地主之谊,招待波斯使者。 齐啸风总觉得,渊帝说这些话的时候,齐崇瑞看自己的眼神中充满了敌意。 怎么? 难不成这厮又对波斯使者动了什么歪心思?…… 好不容易等到宴席结束,齐啸风回到东宫时,霁月已经从织造局将那五百匹绸缎领回来了。 酉时一刻,齐啸风吩咐许均将这些绸缎装好车,随自己一道出宫去。 第57章 关于太子的传言 傍晚时分,华灯初上。 京城的晚市格外热闹,到处都充斥着小贩的叫卖声,以及路人的嘈杂声。 酉时三刻,朱雀楼。 周铭在包厢中坐卧不安,时不时驻足窗边,朝着楼下的街景眺望。 直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再度出现,他的那双小圆眼中才总算是迸发出一抹希冀的光芒。 “哎呦我的冯大哥啊!” “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你给盼来了!” “我还以为你记错咱们约定的时间了呢!” 齐啸风刚一进包厢,就被周铭热情地拉住了手。 “这不是刚刚到酉时三刻嘛!” 齐啸风哭笑不得,默默将手抽了回来。 哪有上来就握人家手的,多暧昧……啊呸,冒昧啊! 谁知还没彻底将手抽走,就再次被周铭一把抓住了。 “我这不是心里着急嘛!” “为了租碧云庄隔壁的那间商铺,你是不知道我费了多少口舌,花了多少银子……” “我这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这才劝原来那个老板把他的铺子让给我!” “我容易么我……” 齐啸风有些惊讶:“你真给盘下来了?” 碧云庄位于集市的中心地带,算得上是京城CBD中的CBD。 那里房租贵得离谱,并且早就已经被店家入驻满了。 这小胖子哪来的手段,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说盘就给盘下来? “那是当然!” 周铭得意地扬了扬眉毛。 “冯大哥,你尽管出去打听打听,我周铭可是出了名的三寸不烂之舌!” “干枯死透了的老树根,都能让我给他掰扯活了!” “区区一个店铺,算啥?” 齐啸风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小胖墩看上去不着四六的,办事效率还挺高! 不过…… “你先告诉我,为了租这个铺子,你花了多少租金?” 一听这话,周铭瞬间蔫了。 只见他伸出三根短粗手指,在齐啸风面前有气无力地晃了晃。 “三倍!” 周铭心疼得直嘬牙花,看来这次是真下血本了。 没办法,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谁让冯大哥说的那个办法确实靠谱呢? 说不定很快就能回本了…… 见周铭心痛不已,齐啸风安慰道:“小周兄弟,等你看过我带来的绸缎之后,你就知道这钱花得不冤了。” “嗯?” 一听齐啸风竟然真能弄来绸缎,周铭不觉精神一振。 这老哥确实够靠谱,不到一天时间,还真让他把货给搞来了! 周铭伸长了脖子,朝着齐啸风打开的箱子里张望起来。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就让他瞬间惊掉了下巴! “这是……” “暗花补缎?” 周铭的声音有些颤抖。 只见箱子里的绸缎色泽饱满,在烛光的映衬下,反射出润亮的光泽。 凑近光源仔细一看,原来那绸缎本身的花纹之下,还绣有另一层淡淡的暗纹。 那暗纹似层层云朵,又如粼粼水波,与缎料本身的花纹交相呼应的同时,又给锻料更添一份低调大气。 他颤颤巍巍地伸出小胖手来,似乎想要感受箱子里绸缎那细腻的触感,却又不敢真的摸上去。 仿佛,是怕将这娇贵的绸缎给摸坏了一样。 “这暗花补缎工艺极端复杂,听说整个大渊全部的织造局加在一起,每年所产出的也不过只有两三万匹!” “据说这东西可是只有宫里和织造局才有,即便神通广大如吕爽,他的碧云庄里也搞不来这样的缎料……” 周铭吃惊地抬起头来,望想齐啸风的眼神有些复杂。 “冯大哥,你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些暗花补缎?” “你……” “你不会是从宫里偷来的吧!” 要真是偷来的料子,那麻烦可就大了! 周铭宁肯这辈子穷死,也万万不敢背上这样的罪名! 齐啸风闻言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小周兄弟,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大内皇宫那是什么地方?固若金汤,密不透风!” “我怕是连一匹都偷不出来,更何况是这足足五百匹!” 周铭低头思索了片刻,狐疑道:“难道冯大哥在织造局里有熟人?” “可即便是织造局里有熟人,这足足五百匹暗花补缎,也不是说拿就能拿到的……” 说到这里,周铭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向齐啸风坚定道:“反正,这五百匹暗花补缎可不好得来。” “要真是什么上不了台面的渠道……” “不会是什么上不了台面的渠道,”齐啸风耐心道,“我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小周兄弟尽管放宽了心!” 这小胖子的脑回路,总是那么的异于常人! 不过这厮看上去大大咧咧,实际上,还是颇为小心谨慎的。 这样的人,才能成大事! 见齐啸风说得信誓旦旦,周铭又咬牙想了片刻,这才点了点头。 “……好吧!” “我愿意相信冯大哥!” “待会儿我再去店铺一趟,今晚就将那里全部打点好。” 说完,周铭突然神秘兮兮,凑近了齐啸风。 “对了冯大哥,你在上直卫当差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一些关于太子的传言?” 齐啸风愕然。 “关于太子的传言?” “什么传言?” 周铭音量压得极低,仿佛包厢内除了齐啸风之外,还有第三个人躲在暗处偷听似的。 “有传言说,太子是天煞孤星的命。” “日后若是让他继承大统,大渊的江山,一定会葬送在他的手中!” 齐啸风听后有些惊讶。 不过他惊讶的,倒不是传言中的内容。 而是这流言的传播速度,还真是够快的! 距离自己吩咐霁月传播流言,距今不过三四天。 这么短的时间,竟然就已经传到周铭耳朵里去了。 传到渊帝那里,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你这是听谁说的?” 见齐啸风满脸惊讶,周铭似乎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还好这传言还没传进宫里去!” “要是被圣上听到,那可就不得了了!” 齐啸风有些疑惑。 “你不是不喜欢太子吗?” “怎么又怕圣上听到这些对太子不利的传言?” 周铭无奈叹了口气。 “我是不怎么喜欢那个太子……可我爷爷毕竟是当朝太傅啊!” “若太子真因此事获罪,我爷爷还能不受到牵连吗?” 说到此处,周铭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屑:“再说了,我这个人从来不信命。” “什么天煞孤星……全都是瞎扯淡!” “太子什么命,难道当今圣上还能不知道吗?” “还用得着那些杂七杂八的刁民嚼舌根!” “冯大哥,你说我这话说得对不?” 第58章 贝哈尔发难 周铭话音刚落,齐啸风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小周兄弟,你可太有意思了。” “我怎么觉得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呢?” 周云深这个孙子可真是个宝,看上去吊儿郎当、不务正业,实际上脑瓜子赚得贼快! 他不但是个商业鬼才,看待事物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留着这小胖子,日后必有大用! 周铭闻言,有些警惕的向后撤了几步。 “都是大老爷们儿,说这话干嘛?” “冯大哥,你该不会有什么龙阳之好吧?” 齐啸风:“……” 你才龙阳之好,你全家都龙阳之好! 也不知道刚才是谁紧紧攥着别人的手,抽都抽不出来! 二人又聊了会儿关于布庄的问题,周铭便匆匆起身,准备回去布置了。 “对了冯大哥,还有个很重要的问题!” 临走前,周铭突然回过头来,向齐啸风正色道。 “咱们这个布庄,叫什么名字好?” 齐啸风凝眉思索片刻,答:“不如,就叫海澜祥吧。” “一年逛两次海澜祥,每次都有新感觉!” 周铭眼睛一亮。 “冯大哥,你天才啊!” “这个名字好,我喜欢!” 看着周铭飞快下楼梯的背影,齐啸风若有所思。 那个波斯王子抠得离谱,原来的计划,还不知能不能顺利进行。 但眼下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翌日早朝后,齐啸风领了渊帝的旨,奉命带领波斯王子、公主在京城中游览。 波斯使者一行人居住在城南的远乐驿馆,这远乐驿馆取名自“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专门招待各国前来京城朝拜的使者。 齐啸风回东宫换好了常服,只带了许均一名侍卫出宫。 抵达远乐驿馆时,已经临近中午了。 刚进驿馆,还没上楼,便听楼上传来一阵一阵热火朝天的对话声。 “……哦?波斯原来还有这样好玩的地方?” “这还只是九牛一毛呢!二皇子殿下,日后若是得空,你可一定要亲自去波斯看看。” “那是自然,自然!哈哈哈哈……” 齐啸风眉头一皱。 刚才朝会刚一结束,就见老二神色匆匆,跑了出去。 原来是到远乐驿馆来了啊! 他来做什么? 齐啸风拾阶而上,到了客房门口,许钧走上前去,敲了敲门。 房间内的聊天声戛然而止,过了片刻,一名随从从内将门推开。 看见齐啸风出现,那名随从先是一愣,接着赶忙回身,向屋子里的贝哈尔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天,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门一开,齐啸风这才看见房间内的景象。 驿馆内客房的布置都十分考究,墙上装饰着名家字画,房间内精致的瓷器摆件更是随处可见。 正对大门的,便是一张精致的梨花木八仙桌。 八仙桌两旁的太师椅上,分别坐着低头浅笑的齐崇瑞,以及波斯王子贝哈尔。 每次见到这个贝哈尔,齐啸风都感觉有些不太舒服。 不知究竟是因为他脸上那有些突兀的鹰钩鼻以及深陷的眼眶,让本就肤色惨白的他看上去有些瘆人。 还是因为他的嘴角始终挂着一抹令人看不透的笑容。 总之,这个贝哈尔让人心里很是不爽。 贝哈尔不知听随从说了什么,立刻哈哈大笑了起来。 “原来是太子殿下啊!” “久闻太子殿下的大名,今日意见,果真名不虚传。” “不知太子殿下有何贵干?” 看来他们还不知道,渊帝让自己带他们在城中游览的事。 难道老二也没说么? 看到贝哈尔始终稳稳坐在太师椅上,屁股都不舍得挪上一下,许钧登时微微皱眉。 “王子殿下,您看见我大渊太子,总该起身以示尊重吧?” 波斯并不属于大渊的属国,按理说双方的国君、皇子都是平起平坐的。 但波斯一向有求于大渊,所以面对大渊皇室时,阿什坎王总会将姿态放得低些。 齐啸风倒是不需要对方对自己卑躬屈膝,但是最起码的礼貌,你得有吧? 谁知,许钧此话一出,贝哈尔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苍白脸颊上那诡异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喷薄而出的恼怒! “太子殿下,请管好你的奴才!” “在我们波斯,像他这样低贱的奴才只配去做苦力。” “若是敢这样顶撞主人,他的下场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被剁手剁脚!” 在如此羞辱下,许钧脖子上青筋暴起,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却只能奋力地将头低下去。 身为皇宫中的侍卫,他的确是渊帝和太子的仆人。 但士可杀不可辱,这样的羞辱,还是令许钧心中羞愤至极! 就在许钧既尴尬,又难堪的时刻。 只见齐啸风上前一步,微微挡在了许钧的前面。 “哦?” “贝哈尔王子好生霸气!” “我听说在你们波斯,奴隶和女人的地位都十分低下。” “是吗?” 贝哈尔闻言,脸上微微闪过一抹高傲的神色。 “那是自然!” “波斯主仆之间的关系泾渭分明,仆人出门在外,连鞋子都不配穿。” “更不可能出现仆人这样胆大妄为的举动!” “太子殿下,你若是管不好你的奴才,我可以代劳!” 一旁的齐崇瑞紧紧抿起了嘴唇,像是在憋笑,等着看齐啸风如何反击。 齐啸风依旧挂着一抹气定神闲的笑容。 “第一,许钧是我东宫太子侍卫首领,位同五品武将。” “他不是什么奴才,而是我大渊的朝臣!” “王子开口羞辱我大渊朝臣,是什么罪名,就不必我多说了吧。” 说到这里,贝哈尔的脸色瞬间恢复了苍白。 “我乃波斯王子,太子殿下难道要治我的罪不成?” 齐啸风“呵呵”一笑:“俗话说得好,不知者无罪。” “我大渊乃是礼仪之邦,自然不会因为王子的无知而降罪。” “但俗话又说得好,先礼后兵!” “王子若是再说胡话,又一不小心传到我父皇耳朵里,那可就不太好收场了。” 齐啸风眼神一凛,继续道:“第二……“ “我怎么听说,阿赫曼尼种姓曾经也是奴隶出身啊?” 第59章 开个玩笑而已 “你什么意思!” 贝哈尔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他那一双褐色眼仁被翻涌怒火所填满,此刻正死死地瞪着齐啸风,仿佛随时随地都准备和齐啸风拼命。 贝哈尔突然炸毛的原因很简单。 阿赫曼尼是如今波斯王族的种姓,相传阿赫曼尼的祖先库鲁士二世就曾是奴隶出身。 但此事并无确切考证,所以在波斯若有胆敢提起此事者,都会被抓起来施以极刑。 对于心高气傲的贝哈尔而言,这更是一种莫大的羞辱! 他决不允许有任何人来挑战和质疑自己的高贵血统! 决不! 见贝哈尔情绪如此激动,齐啸风突然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贝哈尔的肩膀。 “王子何必如此动怒呢?” “开个玩笑而已嘛!” “别当真!” “相信阿什坎王也希望看到两国百年交好的,对吧?” 说完,齐啸风十分自然,一屁股坐在了贝哈尔刚刚空出来的太师椅上。 对于这个高傲自大的波斯王子,齐啸风打心眼里十分反感。 但毕竟还要跟对方做生意,也不能把关系闹得太僵! 敲打敲打,让对方知道自己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就行了。 贝哈尔却并不吃齐啸风这一套,依旧咬牙盯着齐啸风。 焦灼的气氛中,还是角落中的女声响起,率先打破了客房内的寂静。 “哥哥,太子殿下也只是开玩笑而已。” “何需往心里去呢?” 齐啸风寻声望去,这才看见房间内的圆桌旁,正端坐着波斯公主,赛尔玛。 这个赛尔玛身着一袭白色长袍,头戴白纱面巾。 浑身只露出一双眼来,让人看不清她的样貌。 这一身白衣高贵纯洁,将她衬得犹如九天神女,神圣矜贵不可侵犯。 白纱面巾上,一双浅褐色的眼睛犹如虎睛石一般,闪烁着莹亮的光芒。 在面巾的衬托下,这一双眼睛摄人心魄,简直像一滩神泉,让人忍不住想要深陷其中。 仅仅只是这么一瞥,便让齐啸风险些移不开眼! 赛尔玛话音刚落,一旁的齐崇瑞也连忙开口道:“贝哈尔王子,我大哥向来心直口快。” “你无需挂在心上!” 此话一出,齐啸风瞬间惊呆了! 没听错吧! 老二竟然在外人面前,主动帮着自己说话?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还以为他会趁此机会落井下石,好好帮着贝哈尔打压自己呢…… 他这是……? 见齐啸风望着赛尔玛的双眼简直快要冒火,齐啸风登时恍然大悟。 原来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啊! 怪不得! 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原来这厮是突然发春,看上人家波斯的公主了…… 眼见赛尔玛和齐崇瑞都在从中打圆场,贝哈尔这才面色一松,恢复了笑脸。 “呵呵,太子殿下可真会开玩笑。” “这玩笑挺好笑的,下次别开了!” “对了,不知太子殿下今日到访,究竟有何贵干?” 齐啸风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奉父皇的旨令,带王子和公主在京城里随意游览,体验我大渊风土民情。” “哦,原来是这事啊……” 贝哈尔淡淡道:“太子殿下日理万机,这等小事,就不必劳烦殿下了。” “有二皇子带我和赛尔玛随处转转就行了。” 齐崇瑞连忙插嘴道:“是啊大哥,你最近不是总要去北大营吗?” “你先去忙你的吧,这里就不用你操心了。” 齐啸风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要不是为了那十分之一的抽成,谁他大爷的愿意在这里面对这个长得像秃鹫的波斯王子啊! 还有老二这个狗东西,要不要这么上赶着做舔狗! 从刚才到现在,那个波斯公主赛尔玛有正眼瞧过他吗? 不自量力! 齐啸风咳嗽两声,道:“我的确身负要事,不过波斯使者远道而来,我身为储君,也该尽一尽地主之谊。” “况且我这是奉旨行事,若是贝哈尔王子有什么不便,我可以随时去禀报我父皇……” “没有、没有,”贝哈尔皮笑肉不笑,“没什么不便!” “太子殿下,我们这就出发吧!” 果然,一听“奉旨”这两个字,这厮瞬间就蔫了。 看来因为他父亲的缘故,这厮对渊帝还是有几分忌惮的。 既然如此,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齐啸风笑眯眯道:“王子就这么出门,未免过于惹眼了。” “今日咱们主打一个平易近人,体察民情。” “不如换上常服,扮成波斯富商出门。” “这样一来,也更加安全些。” “如何?” 说着,许钧上前一步,将提前准备好的常服摆在了桌上。 贝哈尔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 “有必要这么麻烦吗?” “入乡随俗嘛!” 齐啸风大大咧咧道,“王子也是第一次来大渊,何不好好感受一番京城集市的繁华和热闹呢?” 贝哈尔还在犹豫,一旁的赛尔玛再次张口道:“哥哥,就如太子殿下所言吧。” “我还从来没见识过大渊的集市呢!” 听到赛尔玛张口,贝哈尔也立刻点头松口:“既然如此,那就照太子殿下所言便是。” 他倒要看看,这个大渊太子究竟打算干什么! 一刻钟后。 众人轻装简从,自远乐驿馆而出,登上了前去集市的马车。 脱下了波斯王室标志性的白色长袍后,贝哈尔看上去灰头土脸的,仅有的那么一点点气势也瞬间荡然无存。 齐啸风甚至觉得,下一秒贝哈尔就会从身后掏出一支笛子,蹲在街边表演起舞蛇来。 不过赛尔玛虽没有了白纱的点缀,却依旧艳丽异常。 对比先前,她少了几分高贵,多了几分妖冶。 只不过她的脸庞依旧被赤色纱丽覆着,这样的半遮半掩,更是令人对这纱巾下的面庞心生好奇,想要忍不住一探究竟。 马车一路颠簸,很快,便停在了天然居门前。 临近午饭时间,天然居内生意爆满,早已人满为患。 齐啸风早就跟天然居的老板交代过,特意留了二楼最豪华的包房。 包房内,八道凉菜已经准备齐全。 只等宾客落座之后,再上其余八道热菜了。 第60章 舔狗没有好下场 “不知赛尔玛公主可曾用过我大渊的筷子?” “若是不太熟练,我愿为公主代劳!” 饭桌上。 齐崇瑞一改往日里月朗风清的淡定儒雅模样,殷勤围在赛尔玛身边,试图教她如何使用筷子。 还不等赛尔玛张口,坐在赛尔玛另一侧的贝哈尔已经迫不及待,率先替赛尔玛做出了回答。 “二皇子殿下,你还不知道吧?” “我父亲痴迷于大渊博大精深的文化,不仅从小教授我和赛尔玛学习大渊官话,更是教我们学会了使用筷子。” “若说我父亲是个大渊通,那我和赛尔玛至少是半个大渊通。” 齐崇瑞看上去有些失望:“原来如此啊。” “那是阿什坎王有心了……” 看着齐崇瑞那失魂落魄的表情,齐啸风觉得有些好笑。 得知赛尔玛是个大渊通之后,老二仿佛变成了一个大怨种。 毕竟又少了一个接近女神的话题啊! 赛尔玛也轻轻向齐崇瑞点了点头:“多谢二皇子殿下,殿下有心了!” 说着,赛尔玛轻轻取下了面上盖着的纱丽,准备用膳。 当赛尔玛终于显露真容的那一刻,齐啸风明显能够听见老二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也不能怪老二把持不住,实在是这位波斯公主太过于貌美。 即便是从小在宫中长大、见识过后宫环肥燕瘦的齐崇瑞,也忍不住呼吸一滞! 她小巧精致的白皙脸庞上,鼻梁高挺。 丰满的嘴唇富有光泽和弹性,充满了野性的气息。 这一张脸集高贵与性感于一身,是那样的矛盾,但有那样的融洽! 这种充满侵略性的美,是极少在那些含蓄婉约的大渊女子身上所能看到的。 见齐崇瑞眼神有些呆滞,只顾着直勾勾盯着赛尔玛看,贝哈尔仿佛有些不满。 “咳咳!” “二皇子殿下,快用膳吧。” “饭菜都快凉了!” 齐崇瑞身上一抖,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了自己的不礼貌。 “是、是,快用膳吧。” 看着齐崇瑞这副没出息的样子,齐啸风有些好笑。 “二弟啊,大哥好心劝你一句,别舔了。” 自古以来,舔狗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这是亘古不变的恒久定律啊! 齐崇瑞正用瓢羹舀汤喝,听了齐啸风的话,齐崇瑞很是疑惑。 “我没舔啊?” “大哥,你又说什么胡话?” 齐啸风笑而不语,果然舔狗都是舔而不自知的。 经过这么个小插曲之后,贝哈尔几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席间齐啸风倒是没怎么说话,只顾着埋头吃饭。 一来是实在和这个贝哈尔不熟,二来,齐啸风心里始终记挂着谈生意的事。 这个波斯王子人品差也就罢了,关键还这么抠门,几乎到了一毛不拔的程度。 想让他花几十万两银子购置丝绸,难! 齐啸风一边闷头吃饭,一边思考着对策。 但不知为何,总感觉有一道目光时不时投在自己身上。 但当齐啸风抬头四周打量时,却又没了任何的感觉。 难道这是出现幻觉了?…… 宴罢。 几人出了天然居,贝哈尔便张口道:“多谢太子殿下盛情款待。” “我们都有些累了,想先回驿馆休息了。” 尼玛! 请你吃饭你还累上了? 要不是为了后面的节目,谁要请你吃饭啊! “别急啊王子,咱们还没开始逛呢。” “就从……” 齐啸风随手一指,指向了距离天然居不远的碧云阁。 “这是我大渊最有名的布庄,不如进去看看?” 贝哈尔的嘴角一顿抽抽。 这大渊的太子可真有意思,竟然还真打算带自己逛街! 他难道真看不出来,自己对他的不耐烦么? “进去看看就不必了,我和赛尔玛都有些累了。” “下次再去吧!” “赛尔玛,你说呢?” 谁知赛尔玛却浅浅笑道:“早就听说过大渊的绸缎天下无双,我也一直都想见识一下。” “不如,我们就进去看一看?” 赛尔玛的回答,令齐啸风有些意外。 这位波斯公主自始至终话都不多,但每次开口,都总是在最为关键的时候。 这姑娘人不错,能处! 看赛尔玛很有兴趣,贝哈尔虽然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点了点头。 “好吧!” “既然你想去,那咱们就进去看看。” 见几人打算往天然居去,齐崇瑞这才推辞道:“我还有点事,就不和王子同去了。” “改日一定再拜访王子!” 齐啸风无语,这厮还真把自己当成东道主了。 一开始齐啸风还有些想不明白,以齐崇瑞刚才那舔狗的表现来看,应该是赛尔玛去哪里,他跟到哪里才对。 怎么一说去碧云庄,这厮竟然临阵脱逃了? 仔细一想,齐啸风这才恍然大悟。 碧云庄是吕墨麟儿子吕爽的产业,跟老三有关。 以老二这种小心眼的性格,怕是不愿意跟老三产生一点点牵连吧! 他不去正好,免得一会儿阴阳怪气,又坏了自己的好事。 几人刚一进碧云庄,碧云庄内的小二、顾客便同时投来了齐刷刷的目光。 毕竟像齐啸风这样打扮不俗的公子已不多见,更何况他身边还跟着两个波斯人! 碧云庄的掌柜萧正德一见齐啸风,便三步并作两步,立刻迎了上来。 “哎呦这位公子!” “您那天可把我给害惨了!” 看见萧正德,齐啸风眼睛一眯,笑了。 “掌柜的,你来得正好!” “这有两位从波斯远道而来的贵客,都对绸缎很有兴趣。” “你好好给他们介绍一下!” 萧正德愁眉苦脸,连忙将齐啸风拽到了一旁,小声道:“这位公子,您可放过在下吧!” “那天您走之后,方家小姐就不乐意了,非要说您是我请来抬价的托!” “这不是天大的冤枉吗?” “得罪了方家大小姐,我萧某人走在路上都心惊胆战的!” “生怕哪天运气不好,碰上了方大小姐,那可就惨了……” 齐啸风恍然大悟,怪不得前几天在火铳摊偶遇姓方的姑娘时,她那么大的脾气! 听掌柜的话中的意思,这姑娘可不仅仅是在自己面前如此霸道! 第61章 竟然是个妹控 不过,齐啸风根本就不关心这些。 他急需找一个懂行的行家,来给波斯兄妹二人好好介绍一下丝绢。 周铭是个半吊子,让他卖东西还差不多。 介绍丝绢,他怕是一窍不通。 这种专业的事,还是得交给掌柜的这种专业的人来干! “我确实不是你找来的托,她再找你麻烦,你去报官不就行了?” “当务之急,是接待好这二位波斯的贵客。” “说不定他们一高兴,又给你涨业绩了呢!” 话虽是这样说,不过齐啸风有的是办法,把这两人忽悠到隔壁新开的海澜祥去。 本以为听了此话,萧正德会喜上眉梢,两眼放光。 谁知此话一出,他本就缩成一团的眉头却皱得更狠了。 “公子,您快饶了我吧!” “得罪方大小姐,我萧某人就已经吃不了兜着走了。” “万一您今天再抬价,这波斯来的客人回头再去报官,那小的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齐啸风哭笑不得。 这掌柜的得有多怕那个姓方的母老虎啊? 都快得后遗症了! 齐啸风耐着性子:“掌柜的,你心虚什么?” “我吃过一文钱回扣吗?” “纯粹就是那姓方的娘们胡搅蛮缠啊!” “这波斯贵客,你爱接待不接待。” “我看隔壁又新开了一家布庄,你不挣这个钱,我带他们上隔壁看看去……” 眼见齐啸风这就要走,萧正德一咬牙一跺脚,狠了狠心。 “好!” “既然公子眷顾我萧某人,那我萧某人哪里还有推脱的道理?” “那岂不是不知好歹了吗?” 一想到要跟波斯人做生意,萧正德心里还有点小窃喜。 早就听说波斯人出手大方,今天他倒是要好好见识见识,究竟是怎么个大方法! 二人小声嘀咕了半晌,贝哈尔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若是今日不方便,那我就先和赛尔玛回去了。” “改日再来!” 萧正德急忙笑脸迎了上去:“没有没有!” “哪有什么不方便?” “二位贵客久等了!” “请随我来,我给二位介绍时下最流行的款式……” 见赛尔玛兴致勃勃,贝哈尔也只能意兴阑珊地跟着。 不得不说,萧正德虽然看上去油腻圆滑,但介绍起丝绸来,却很是专业。 不一会儿的功夫,萧正德便将大渊丝绸的历史,以及丝绸的品类介绍了一个遍。 赛尔玛听得很是认真,时不时还向萧正德提出几个问题。 她睫毛低垂,目光从那几匹名贵的丝绸上缓缓扫过,却没有任何停留。 齐啸风看在眼里,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说实话,她看不上碧云庄的丝绸,也很正常。 这里的丝绸虽然都很高级,但大多数都并不是千金难得的好料子。 赛尔玛身为波斯公主,自小锦衣玉食,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寻常的高级料子,当然难入她的法眼! 萧正德使出了浑身解数,可赛尔玛依旧神色淡淡,眉眼间没有太大的波澜。 这令萧正德瞬间出了一头冷汗! 他向齐啸风投去了求助的目光,但齐啸风却像是没看见一样,默默转过了头去。 一块肥肉都给你喂到了嘴边,你还不知道该怎么吃。 这是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见赛尔玛逐渐有些乏味,贝哈尔迫不及待到:“丝绸我们已经看得差不多了,可以回去了吧?” 齐啸风耸了耸肩,对贝哈尔的话不置可否。 可萧正德的反应却不是一般的大。 “这位贵客,您这就要走吗?” “我大渊还有许多上好的丝绸料子,您都还没来得及仔细看过呢!” “别的不说,光是特供的暗花补缎,就保证让您移不开眼。” “那触感,那光泽,那颜色……” “一个字──” “绝了!” 听萧正德将那暗花补缎吹得天花乱坠,赛尔玛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兴趣。 “老板,那你这里有这种缎料吗?” 萧正德一怔,搓手讪笑道:“这个嘛……” “这种料子是皇室特供的,放眼整个大渊,一年也产不了一万匹。” “我们碧云庄……” 萧正德话还没说完,就被贝哈尔极其不耐烦地打断了。 “既然没有,那你说什么说?” “赛尔玛,我们走了!” 见两人抬腿就走,萧正德大惊失色,连忙向齐啸风求助。 “公子,这可如何是好啊!” “这两位贵客究竟想要什么料子?” “我都可以想办法!” 齐啸风拍了拍萧正德的肩膀:“看来这次,不是你想办法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不过,还是谢谢了啊!” 萧正德很是摸不着头脑。 谢? 谢什么谢? 这位公子若真是吃回扣的,那这单生意也没成交啊! 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公子,怎么跟方家大小姐一样,都莫名其妙的…… 说话间,贝哈尔和赛尔玛已经走出了碧云庄外。 “太子殿下,这个碧云庄我们也去看过了,总该回去休息了吧?” 说这话的时候,贝哈尔带着明显的愠怒。 早听说过这个太子是个脑袋空空的草包,今日一见,果然令人讨厌! 齐啸风当然能感受到对方的敌意,不过这并不重要。 “还早,还早!” “对了,听说碧云庄旁边这家海澜祥是新开的,要不要再进去逛逛?” “太子殿下!” 贝哈尔音量微微抬高,显然已经有些发怒了,“我和赛尔玛都感恩大渊皇帝陛下的善意!” “但逛街就免了吧!” “赛尔玛,我们走!” 贝哈尔甩袖就走,谁知赛尔玛景依旧站在原地,饶有兴致打量着海澜祥的匾额。 “哥哥,我还不累。” “要不,我们再来看看?” 赛尔玛的表现,令齐啸风心中一阵狂喜! 果然,普天之下,就没有哪个女子不爱美! 贵为一国公主,也不例外! 贝哈尔吃惊扭过头来,赛尔玛的言行,属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赛尔玛,你……” 赛尔玛的语气带有些撒娇的意味:“哥哥,我真的想再逛一逛。” “你就陪我去看看,好不好?” 此话一出,齐啸风瞬间理解老二为什么会那么舔了。 这位波斯公主外表妖冶明艳也就罢了,说话声音更是仿若淙淙山泉流动一般,清脆悦耳! 尤其是此时此刻,她的语气带有些娇嗔的味道,更是令人完全不忍拒绝了。 贝哈尔无奈叹了口气:“我和父王平时真的把你惯坏了!” “好吧,既然你想去,我就再陪你一次。” 看不出来,这个喜欢摆臭脸的贝哈尔竟然还是个妹控。 第62章 这,就叫欲擒故纵 在赛尔玛的要求下,几人出了碧云庄后,便来到了与碧云庄只有一墙之隔的海澜祥。 海澜祥装好之后,齐啸风还从来没有亲自看过。 今天,也是第一次。 只见朱红色的匾额挂在店门正上方,店铺内的装饰古香古色,具有浓重的大渊气息。 几幅精致的泼墨山水画挂在墙上,并以几幅龙飞凤舞的大字来进行点缀。 整个店铺内的风格,主打一个简约大气又不失低调华丽。 这,就是齐啸风想要的效果! 想不到周铭那小胖子看上去吊儿郎当,办起事来效率是真的高。 仅仅一晚上的功夫,就能把这海澜祥布置得有模有样! “几位顾客,你们想要看点什么呢?” 一道热情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齐啸风的思绪。 “噗——” 齐啸风抬头一看,一口没憋住,直接喷了出来! 只见周铭不知从哪里淘来了一件款式老旧的黄底褐纹长袍,头戴一顶黑色小圆帽,看上去极为滑稽。 最关键的是,这厮不知道从哪里整来了两撇假胡子贴在唇上,在他的小胖脸上竟然毫无违和感。 只不过这假胡子的质量还不是太好,而且还贴得不是太牢固。 随着周铭说话的动作,那胡子忽闪忽闪的,随时都有掉下来的风险。 齐啸风实在忍不住替他捏了一把汗,这胡子要是当众掉下来,那可就太社死了…… 听到齐啸风发出的动静,贝哈尔和赛尔玛齐齐回过头来。 赛尔玛更是面露关切,道:“太……公子,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齐啸风连连摆手,“我突然想起了好笑的事情而已。” “不用管我!” 不知为何,齐啸风总感觉这个赛尔玛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应该不至于是自己太过于自恋了,自我感觉良好吧? 总而言之,这波斯兄妹两人都透露着些许古怪。 今天生意的事谈成之后,最好别再跟他们有什么接触了…… 周铭努力绷住一张小肥脸,拼命不让自己笑场。 “几位贵客能来到我们海澜祥,足见贵客们品味之不俗啊!” “我们海澜祥可是整个大渊最高级的布庄,没有之一!” 听周铭嘴上吹得天花乱坠,贝哈尔忍不住发出嗤笑。 “每个人都说自己是最高级的,刚刚你隔壁的碧云庄还说自己是京城最大的布庄!” “结果不还是只有些平平无奇的庸俗之物?” “你们这些做生意的,没有一个是老实人!” 周铭倒也不恼,只是“嘿嘿”一笑。 “这位贵客,您可以说我人不老实。” “但您不能说我们海澜祥的东西不好!” “我敢拍着胸脯保证,我们海澜祥有的东西,绝对是其他布庄所没有的!” 周铭顿了一顿,继续道:“别的不说,就说隔壁碧云庄的料子吧。” “跟我们这的缎料一比,简直就像擦桌子的抹布!” 贝哈尔还想继续张口嘲讽,结果却被一旁的齐啸风抢了先。 “真的假的?” “老板,你这牛皮吹得有点离谱了吧!” “碧云庄可是大渊最出名的布庄,许多番邦小国,都从碧云庄那里购置丝绢呢!” “我看你这门面也不大啊?” “凭什么跟人家碧云庄相提并论,甚至还拉踩人家!” 一听齐啸风的话,贝哈尔脸上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 “什么番邦小国,还从碧云庄那里购置丝绢?” 齐啸风解释道:“在我大渊,只有身居高位的贵族,以及入仕为官者,才有资格穿戴丝绸衣物。” “有些番邦小国为了效仿此法,所以也会从碧云庄那里购置大量丝绢,以示身份尊贵。” “不过嘛,波斯王室自带一股高贵气质,根本不需要以高贵的衣物来衬托。” 具体有哪些番邦小国会购买丝绸,甚至到底会不会有番邦小国购买丝绸,齐啸风根本就不清楚。 这一切都是他瞎编的! 目的,自然是要引起贝哈尔该死的胜负欲和攀比心。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贝哈尔的脸色便微微发生了些许改变。 “那碧云庄都这么厉害,我倒要看看你们海澜祥究竟有什么样的好东西,竟如此不把人家放在眼里!” 周铭等的就是这句话! “这个嘛……” “我们海澜祥丝绸不多,但只需要一样,就能随便碾压隔壁碧云庄。” “这一种丝绸名字,就叫做暗花补缎!” “暗花补缎?” 贝哈尔和赛尔玛一同惊讶出声! 他们虽然对丝绸不甚了解,但刚才在碧云庄时,已经听掌柜的萧正德详细介绍过。 那个掌柜的明明说过,这种暗花补缎可是大渊皇室特供的。 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市井小门面内? 二人同时望向齐啸风,似乎是在向齐啸风这个大渊太子进行求证。 齐啸风当即脸色一沉,正色道:“不许胡说八道!” “此乃皇室特供,只有大渊的皇亲国戚,才有资格使用这样的绸缎!” “你若有半句假话,欺骗这二位自波斯远道而来的贵客,我必押你去官府!” 周铭瞟了齐啸风一眼,拼命压下了想要勾起的嘴角。 平时看不出来,冯大哥这演技还挺好啊! 简直是天衣无缝,毫无破绽! 半晌未开口的赛尔玛,此时也忍不住开口道:“老板,若你真有这种暗花补缎,就请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界吧。” 在众人几道齐刷刷的目光下,周铭很是得意。 说实话,他琢磨过不少小生意。 但无奈爷爷不支持,也给不了多少启动资金。 所以他也只能小打小闹,没做过什么大生意。 这次自己能开店铺,可完全是拜冯大哥所赐! 最关键的是,冯大哥搞来的,还是宫中专供的暗花补缎! 这排面,岂是普通小生意能够比得上的? “你们不就是想看暗花补缎吗?我这就……” 周铭话刚说了一半,就匆忙止住了话头。 对了! 冯大哥说过,这些波斯的贵客脾气都比较古怪。 你若是对他们百依百顺,他们便会觉得意兴阑珊,没什么意思。 可以若是非要唱反调,跟他们对着来,反而会勾起他们的兴趣! 冯大哥说了,这,就叫欲擒故纵! 想到这里,周铭撇了撇嘴。 “这暗花补缎娇贵无比,平日里我都是放在箱子中封存的。” “你们若确定想要,要几匹,我就去取几匹。” “若只是想要开一开眼界的话,那还是免了吧!” “省得毒辣的日头把我这缎子给照坏了!” 第63章 给贝哈尔当狗 “你!” 被周铭这么一激,贝哈尔瞬间反应强烈! 身为身份高贵、养尊处优的波斯王子,他哪里被人如此看扁过? 更何况此人还是大渊一个普普通通的商贩! 一个贱民! 想到这里,贝哈尔双目赤红,显然已经被愤怒所填满。 他的两个拳头紧紧捏成两团,因为过于用力,十指的指节处都有些微微泛白。 看着贝哈尔的那副模样,齐啸风有理由相信。 若不是自己就在现场,贝哈尔绝对要当场失控,将周铭暴揍一顿! “你们大渊的商贩,都是如此目中无人是吧?” “若是今日我非要看这暗花补缎呢?” 周铭咧嘴一笑:“很好办,花钱买呗!” “不过我劝你三思而后行。” “这暗花补缎的价格高昂着呢,不是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能够买得起的……” 贝哈尔显然对“平民百姓”这四个字深恶痛绝,一听周铭此话,他心中怒火再次暴涨起来! “很好!” “你这里有多少暗花补缎,我全要!” “我不仅全要,还要你跪在地上,像狗一样,将这些绸缎给我运回驿馆!” 贝哈尔一双褐色眼睛死死瞪着周铭,仿佛已经在内心盘算着该如何把周铭当成狗一样对待! 贝哈尔的发言,属实有些出乎周铭的意料。 当……当狗? 冯大哥先前也没说还有这一茬啊! 自己虽不是什么王公贵族,但也是自小被爷爷百般呵护长大的。 上京城随便打听打听,谁不知道太傅周云深的孙子周铭是何等人物! 现在这个从波斯来的鸟人竟然要自己给他当狗? 这不是欺人太甚吗? 真当小爷没脾气啊! 周铭刚想发作,却被一旁的齐啸风默默按下了。 “别急别急!” “和气生财嘛。” “老板,有钱不赚,那是傻哔啊!” 周铭倏忽间瞪大了双眼! 冯大哥你不是吧? 为了赚点银子,你让兄弟我去给波斯人当狗? 你太不仁义了吧! 然而齐啸风却默默将贝哈尔拉到了一旁。 “那个……王子啊,咱们买绸缎归买绸缎。” “这让别人当狗……要不就免了吧?” 贝哈尔正在气头上,哪里肯轻易善罢甘休! “免了?” “绝不可能!” “这个贱民竟然敢口出狂言,羞辱我!” “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谁敢这样跟我说话……” 齐啸风连忙安抚道:“是是是……” “我知道,我知道!” “王子的心情,我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只不过刚才这个老板,可不是什么贱民啊……” “不是贱民?” 贝哈尔气得直努嘴,“你瞅瞅他长得那个贱样子!” “这还不够贱?” “我真想一巴掌呼他脸上……” 看着贝哈尔气得咬牙切齿的模样,齐啸风努力克制着心中想要狂笑的冲动。 “王子别冲动,别冲动!” “其实你不知道,这胖老板的样子虽然看上去欠打了些,但他可真是个实打实的贵族啊……” 贝哈尔眉毛一拧。 “实打实的贵族?” “我怎么听说,大渊只剩下三个藩王,如今都远在封地。” “并不在京城!” “他怎么可能是个贵族?” 齐啸风神秘道:“这你可就有所不知了。” “大渊的藩王虽然在封地,但有两大国公,可都留在京城啊!” “王子肯定听说过定远公、镇国公吧?” 贝哈尔满脸狐疑:“两大国公都是跟随大渊先帝出生入死的将领。” “怎么,刚才那个贱货是国公府里的?” 虽然贝哈尔就这么称呼周铭为“贱货”,实在是让齐啸风心里很不舒服。 但一想到周铭能赚上一大笔,他也就暂且忍了下去。 “这老板虽然不是国公府里出来的,但他祖父可是当年的第一猛士。” “这位第一猛士如今是我的太子太傅,也是我父皇当年的太傅。” “他虽然年事已高,但却老当益壮。” “尽管没有国公的名号,但地位并不见得比国公差到哪里去!” “你说,若是让太傅知道你让他的孙子做狗,他会怎么想?” “若是他找我父皇闹着要个说法,那该怎么办?” “我父皇夹在中间,会很难办啊……” 贝哈尔果然对渊帝还是有几分忌惮。 “你确定,这货是太傅的后人?” 齐啸风点头,肯定道:“当然!” “不然他那些暗花补缎都是从哪儿来的?” 时至今日,贝哈尔依然对这老板究竟有没有暗花补缎而有所怀疑。 他挑眉思考了片刻,最终望了齐啸风一眼:“既然如此,那我可以给太子一个面子。” “先不为难他!” “但若是他敢口出狂言,戏弄我和赛尔玛……” 齐啸风连忙道:“到时候别说是给你当狗了,就是给你当牛做马,我都没意见!” “好!” 贝哈尔当即转过身去,阔步来到周铭身前站定。 “看在刚才那位公子的份上,我可以先不跟你一般计较。” “但你若敢夸大其词,骗我!” “那可就不仅仅是做狗那么简单了……” 短短几句话,周铭的小胖脸瞬间就笑成了一朵花。 这个波斯人应该就是冯大哥所说的波斯使者了。 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身份,但看上去不是一般的难搞! 还是冯大哥厉害,三言两语,就把这个波斯人给搞定了! “没问题啊,愿赌服输!” “不过你刚才说过,要把我这里的暗花补缎全买走,应该也不是说大话吧?” 贝哈尔冷笑:“我贝哈尔这辈子从不做打脸的事情!” “我是要全买走,但前提是你这里必须得有最高级的暗花补缎!” 周铭大喜:“稍等……你稍等啊!” 万万没想到,昨天那五百匹暗花补缎,竟然能一口气全卖出去! 周铭根本不敢有半点耽误,连忙招呼着店铺里的小二将几个大箱子搬了上来。 “这位贵客,我先说好啊!” “这暗花补缎是我封存好的,一旦开封,概不退换……” 贝哈尔早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废话少说了,开箱吧!” 咯吱—— 随着几个大木箱缓缓被小二打开,贝哈尔和赛尔玛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第64章 老板,你也太黑了 赛尔玛的胸脯正微微上下起伏着。 虽然她脸上仍旧覆着一层纱丽,但齐啸风明显能够感受到,她的呼吸正在逐渐变得急促。 而她那双顾盼生辉的勾人双目,此刻也正一动不动,直勾勾地盯着箱子里面的东西。 不仅仅是赛尔玛的表现不同寻常,就连一向喜欢拿鼻孔看人的贝哈尔,此刻脸上也充满了震惊。 兄妹二人不约而同的表现,令一旁的周铭很是得意。 “怎么样?” “我早就说过,这暗花补缎华贵无比,根本就不是隔壁碧云庄能够比得了的!” “我没说大话吧?” 早就听说过波斯全是土豪,除了金银财宝之外,根本就没什么上档次、有品位、有底蕴的东西。 齐啸风原本不信,今日一见这兄妹二人的反应,立刻就信了。 半晌,赛尔玛才总算是逐渐回过神来。 只见她伸出一双玉手,缓缓在绸缎上拂过。 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脸颊一般,她的动作紧急轻柔,似乎生怕将这绸缎摸坏了。 “果然是好东西,老板,你没有食言。” “这么好的东西,若真能带回波斯去,父王也一定会高兴的……” 听了赛尔玛的话,贝哈尔脸上闪过一抹惊喜的神色。 虽然大渊每年也会向波斯回赠礼物,但回赠的绸缎,并没有这样好的质量。 这可是大渊皇室专供的丝绸啊! 若真能带一些回去,父王必定会对自己大加赞赏一番…… 虽然心中窃喜,但贝哈尔表面上还是做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既然的确是暗花补缎,那就都给我送到驿馆去吧。” “这东西,多少钱一匹?” 周铭心中一阵窃喜! 不愧是波斯土豪,也太有实力了吧! 还真全部端走,一匹不剩啊! 周铭虽然从来没有做过丝绸买卖,但也大概知道行情。 隔壁碧云庄最好的织金缎,一匹五十两。 自己这宫里特供的暗花补缎,一匹卖五百两,应该不算太过分吧…… 想到这里,周铭笑而不语,伸出五根短粗的手指来。 “这一匹暗花补缎,至少得……” 周铭话只说了一半,齐啸风的声音便适时夸张地响了起来。 “五千两一匹?” “老板,你这也太黑了吧!” “虽然这暗花补缎是皇室特供,整个大渊只有你一家卖的!” “但是你卖这个价格,属实是过于黑心了点吧!” 周铭:“???” 不是,谁要卖五千两了? 就算这东西的确是个宝贝,但也不至于喊出这样的价格来吧! 贝哈尔心里虽然已经做好了这东西不便宜的打算,但一听到五千两的价格,他的眉毛也微微皱了起来。 “五千两?” “你跟我开玩笑的吧!” “你知道五千两是什么概念吗?” 真不明白,这样的奸商,究竟是怎么存活到现在的! 齐啸风主动站出了一步,大义凛然地站在了贝哈尔的前面。 “老贝,你先别急!” “我来跟这个老板交涉!” 说着,齐啸风义正言辞,严肃盯着周铭。 “太过分了,我都看不下去了!” “五千两银子一匹?你可真敢要啊!” “放眼整个大渊,也没有这样的价!” 说到这里,齐啸风伸出手指,比了个一。 “一千两,绝对不能再多了。” “你再敢加价,我管你爷爷是谁,直接压你去官府!” “告你个漫天要价!” 此话一出,海澜祥内登时寂静一片。 周铭就这么愣愣地望着齐啸风,似乎已经有些傻眼了。 一……一千两一匹? 天价啊! 原本以为要价五百两,已经实属自己胃口大了。 没想到冯大哥不开口则已,一开口,比自己还狠上十倍啊! 冯大哥有这么好的心理素质,还去上直卫当什么侍卫? 干脆跟自己一起经商算了! 两个人若能联手,绝对能赚遍大渊无敌手啊! 见周铭双眼放空,不知道究竟在思考什么,齐啸风忍不住催促道:“考虑好了没有?” “婆婆妈妈的!” “要么就成交,要么就官府见!” 这小胖子,该不会真打算要五千两吧? 他虽然贪,但还没有到发疯那一步! 周铭意识到了齐啸风的用意,嗫嚅了半晌,这才故作为难点了点头。 “……行吧!” “我看你还算是个正人君子,就姑且给你个面子。” “一千两就一千两,但你们拿回去之后,可千万别到处往外说啊!” “不然我这生意可就没法做了!” 齐啸风如释重负一般松了口气,重新转向了贝哈尔。 “老贝,这个价格够可以了吧?” “兄弟我已经尽力了!” 贝哈尔虽然觉得这个称呼有点奇怪,但见齐啸风满脸真挚,他还是默默点了点头。 看来这个大渊太子,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 最起码,他还知道主动帮自己压价呢!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一次,可是大渊太子为自己鞍前马后。 这件事所带来的满足感,是一种无与伦比的体验! 周铭见状,连忙招呼手下替贝哈尔装车。 “贵客您清点一下,五百匹绸缎,不多不少,刚刚好!” 贝哈尔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清点就不必了,想来就算借你几个胆子,你也必不敢糊弄我。” 说着,贝哈尔轻轻朝后面挥了挥手。 看着贝哈尔的奇怪举动,齐啸风和周铭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齐啸风不解道:“老贝,你这是干嘛呢?” 一旁的赛尔玛小声提醒道:“哥哥,你忘了。” “咱们今日出来,没有带随从!” 经赛尔玛这么一提醒,贝哈尔这才反应了过来。 平日都是随从替他付钱,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今日轮到他自己付钱,他还真有点不太适应! 五十万两银票并不是小数目,贝哈尔将随身带的银票全拿出来,这才发现自己只不过带了十万两银票出门而已。 “咳咳,”贝哈尔有些尴尬,“我身上只有些零碎银票,其余的都由随从保管。” “你随我回驿馆取银票吧!” 周铭笑得无比灿烂:“没问题!” 第65章 夜探永乐驿馆 一个时辰之后。 看着面前厚厚五大摞银票,周铭的大脑有些混乱。 过了许久,他才伸出手来,狠狠朝着大腿上捏了一把。 疼! 周铭露出了一个呲牙咧嘴的笑容。 疼? 疼就对了! 疼就代表这五十万两银子是真的! 是实打实存在的! 并不是自己做梦! 望着这五十万两银子,周铭老泪纵横。 这下爷爷那几万两银子的养老钱,可算是全部回来了! 不仅如此,还又额外赚了这么多! 足够让爷爷安享晚年了! 而且爷爷若是看到这么多银子,肯定会支持自己做生意的…… 周铭尽情畅想着未来,脸上的傻笑一个接一个。 齐啸风坐在一旁,满脸担忧。 这孩子,该不会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银子,直接被吓傻了吧! 不过也不能全怪周铭没见识。 说实话,自己身为太子,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厚的银票。 不得不说,那个贝哈尔身为波斯王子,是真有些实力在身上的! 今天原本只是打算试试水而已,没想到竟然还歪打正着,赚了个五十万两! 要日后真跟波斯谈生意,说不定还能翻上几番呢…… “对了冯大哥!” 周铭突然转过头来,直勾勾地盯着齐啸风。 “今天能赚这五十万两银子,全都得拜你所赐啊!” “这样吧!” “除去盘店铺的本金之外,你只需要再给我五万两,就足够了。” “我不贪!” 虽然嘴上说着不贪,但周铭还是盯着那厚厚的几沓银票,默默舔了舔嘴唇。 齐啸风微微笑了。 “只拿五万两怎么能够?” “今天能赚五十万两,咱们俩绝对是缺一不可。” “还是按最公平的分法吧,一人一半!” 周铭瞪大了双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冯大哥,你你你……你说啥?” “一人一半?” “你真要给我一半那么多?” 周铭主动提出只拿五万两,其实也算是一种试探。 他在赌,赌对方不会这么抠门,只给自己那么一点! 他做梦都没想到,对方何止是不抠门! 简直大方到离谱的程度! 齐啸风点了点头:“君子一言,还能有假?” “以后不光是今天的生意,所有的生意,咱们俩都对半分!” “你有意见吗?” 有意见? 怎么可能有意见! 周铭怎么也想不到,这样躺着都能赚钱的好事竟然能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没意见没意见!” “冯大哥!” “以后你指哪儿我打哪儿,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你就是我亲哥!” “不对不对!” “你的是我再生父母!” 齐啸风被周铭紧紧捏住双手,感觉自己的手掌都快要被对方给捏碎了。 “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 “这些银子你留一些出来,当作启动资金。” “波斯使者在你这儿买绸缎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 “到时候你这儿的生意,可要比隔壁还火爆!” 周铭忙点头,将齐啸风所交代的细节都一一记了下来。 跟周铭交代的差不多了,齐啸风这才返回东宫。 回到东宫时,已经临近晚膳时间了。 霁月早就准备好了丰盛晚膳,站在东宫外等待齐啸风回来。 阴冷幽暗的宫墙下,霁月手持一盏小小宫灯,静静等候着,仿佛是漫长黑夜里的如豆光芒。 微弱,却有着不容小觑的温暖力量。 见齐啸风满面喜色,霁月没有多问,便知道今日一切都进展得十分顺利。 刚用完晚膳,便见许钧默默走了进来。 “启禀殿下,属下安排在二皇子府外的人发现……” “一刻钟前,有一辆马车匆匆出了皇子府,一路停在了远乐驿馆外。” 齐崇瑞去了远乐驿馆? 虽然知道这厮对赛尔玛不是一般的殷勤,但他好歹也是大渊二皇子。 总不至于舔到这个地步吧! 再说,在齐啸风的印象中,齐崇瑞并不是一个单纯好色的人。 他往远乐驿馆跑得这么勤,究竟有什么打算? 齐啸风沉吟片刻,向许钧吩咐道:“你亲自去一趟远乐驿馆,不要让任何人发现。” “我要知道,老二究竟跟波斯人谈了些什么!” “是!” 许钧低低答了一声,刚扭头打算退下,却被齐啸风突然出声叫住了。 “对了许钧!” “你轻功如何?” 许钧脚下一顿,脸上飞快地闪过了一抹骄傲神色。 “属下别的功夫不敢吹嘘,轻功尚且算是不错。” 齐啸风一点头:“那正好!” “我问你,你的轻功水平,足够让你轻轻松松带着另一个人吗?” 许钧眉毛微微一挑。 一刻钟后。 两道黑色人影自皇城而出,轻轻一跃,便轻松跃到了房顶之上,动作极其轻盈。 齐啸风还是第一次体验飞檐走壁的感觉,说实话,这感觉跟过山车还真有点像。 只不过比过山车还要刺激得多! 一直以为飞檐走壁只不过是武侠小说里面的杜撰而已,等自己真正体验的那一刻,才发自内心感到惊叹。 有许钧这么个轻功高手在身边,日后一定要找个机会,让他好好教教自己…… 思绪间,二人已从一个个屋顶上辗转荡到了远乐驿馆的房顶。 许钧悄悄打探了一番,这才招呼齐啸风落在了走廊中。 齐啸风蹑手蹑脚,轻轻靠在贝哈尔居住的房间门外,贴上去听了起来。 刚一贴上去,就听见齐崇瑞那充满震惊与不可置信的声音。 “……什么?一千两一匹?王子,你真掏钱买了?” “是啊,我买了!这不是你们大渊皇室专供的绸缎吗?” “这的确是大渊皇室专供的绸缎……可这绸缎也分三六九等,暗花补缎是皇室最低级的绸缎了!” “……即便低级,但也不是那些贱民所拥有的,不是吗?” “话虽如此,但这东西绝对不值一千两一匹……王子,这绸缎是谁卖给你的?” “我也不知道那老板叫什么名字,但那个太子说了,这个老板是太傅的孙子。” 此话一出,房间内瞬间迎来了漫长的沉默。 过了许久,齐崇瑞痛心疾首的声音才再度响起。 “王子,你这是被太子给耍了啊!” “太傅的孙子,能不认识太子吗?” “很显然,这两人是合起伙来,摆了你一道呢!” 第66章 老二的秘密 “什么?!” 从房间里的发出的动静来看,贝哈尔应该是一把从地上站了起来。 “二皇子,你能确定么?” 齐崇瑞叹了口气:“这个道理很简单,其实想想就能想明白!” “好端端的,太子何必非要带你去布庄呢?” “而且还非要去太傅孙子新开的布庄不可?” “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啊!” 齐崇瑞的声音,听上去充满了无奈与惋惜。 “原先还以为太子为人忠厚老实,没想到为了钱,他竟能不择手段到这样的程度……” “甚至不惜诓骗波斯王子!” “这事若是传到我父皇耳朵里……” 说到此处,齐啸风明显能够感觉,齐崇瑞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贝哈尔的声音也有些激动:“大渊皇帝陛下为人正直,绝不会姑息养奸!” “若是传到陛下耳朵里,齐啸风这个太子之位,必定不保!” 齐崇瑞轻轻笑了:“王子,你想的未免也有些太简单了。” “齐啸风做了二十年太子,但这二十年来,他可以说是毫无建树!” “我父皇不也没有轻易废了他么?” “若只是因为今日的事情,我父皇就更不可能废了他了。” 齐崇瑞略微顿了一顿,继续道:“不过嘛……” “今日之事,必定能让父皇对他产生看法。” “况且那碧云庄可是吕阁老独子名下的产业,齐啸风这样做,也同时得罪了吕阁老。” “到时候各方势力持续发难,我父皇若再不废储,实在难平众怒!” 贝哈尔咬牙切齿:“可是我等不了那么久!” “他竟敢戏弄我,我要他现在就被皇帝废了!” “二皇子,若你能想办法让他现在就被废,我一定全力支持你来做这个太子。” “不仅是我,我整个波斯,都必定会站在二皇子的身后!” “先前通信时我说过的话,也句句作数!” “……” 齐啸风心中一顿。 怪不得老二往远乐驿馆跑得这么勤快! 看来,这二人之间早就开始互通信件了。 许钧悄悄扭过头来,看了齐啸风一眼。 “殿下,现在……” 后面的对话已经不需要再听了。 这两个人狼狈为奸,背地里不知道都盘算了什么。 但无论他二人通信的内容是什么,身为大渊皇子,与他国王子私通信件,那就是谋逆! 齐啸风默默伸手,示意许钧来到一旁说话。 “许钧啊,你觉得我对你怎么样?” 许钧眉目诚恳:“殿下待我宽厚,从不把我当成奴才看待。” “我愿永远追随殿下!” 齐啸风默默叹了口气:“许侍卫,你是个好人!” “只可惜,咱们二人之间的缘分,应该也长久不了了。” 许钧知道,齐啸风是在为刚才所听到的内容而苦恼。 “殿下放心!” “做买卖本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怎么能算是您摆了他一道呢?” “您贵为大渊储君,陛下绝不可能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降罪于您的!” 齐啸风叹了口气:“话虽如此,但你也知道,老二这厮一向阴险狡诈。” “还不知道他跟那个贝哈尔都暗中筹谋了些什么呢!” “除非……” 说着,齐啸风抬起头来,目光灼灼望着眼前的许钧。 “除非有什么办法,能让我拿到老二和贝哈尔之间通信的证据。” “这样一来,老二便再不敢在我面前造次了……” 被齐啸风这犀利的眼神一盯,许钧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殿下,您……” “您该不会是想让属下去一趟二皇子府,帮您搜集证据吧?” 齐啸风默默抬头望天:“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啊……” 许钧努力咽了口口水。 “二皇子虽然住在宫外,但府上也有层层府兵把守。” “想要溜进去已经实属困难,更何况还要翻找证据……” 齐啸风微微一笑:“许侍卫轻功盖世无双,想要翻进去简直易如反掌!” “几个府兵而已,能奈你何?” “我留在这里拖住老二,你放心大胆去做吧!” 许钧脸色难看无比,想死的心都有了。 “殿下,此举一旦被抓,那可是砍头的大罪!” 齐啸风的视线向下移,盯住了许钧别在腰间的短剑。 “许侍卫,这把短剑还好用吧?” “我前几天还研究呢,什么时候整点极寒之地的高山玄铁,给你再打一把吹毛立断的好剑……” “殿下,您不必再说了!” 许钧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坚定。 “属下这就动身!” 说完,许钧身形一闪,消失在了窗外浓重的夜空中。 “……咕咚!” 齐啸风微微松了口气,刚要回身下楼,却听身后的楼梯上传来了一阵异响。 “谁!” 齐啸风回过头,眼神聚焦望向了走廊的尽头。 可走廊的尽头烛光昏暗,什么也没有。 莫不是自己过于紧张,出现了什么幻觉不可? “吱呀——” 就在齐啸风凝神望向走廊尽头的同时,房间门由内到外,被人推开。 里面那人探出头来,见齐啸风竟出现在这里,登时尴尬不已。 “大……大哥?” “你来这里做什么?” 看着面前满脸错愕的老二,齐啸风大大咧咧,笑道:“当然是奉父皇的旨令,前来照顾贝哈尔王子啊!” “二弟,你来这里做什么?” 齐崇瑞一时语塞。 “我……” “我也来看看王子。” “既然大哥来了,那我就先走了……” 眼见齐崇瑞脚底抹油,准备开溜,齐啸风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二弟,你跑什么?” “人多了热闹!” “走,咱们一同吃酒去……” 齐啸风不由分说,拽着齐崇瑞便进了贝哈尔的房间里。 “二皇子,是什么人在外面?” 贝哈尔一抬头,见齐啸风竟出现在自己面前,不觉怒从中起。 “你……” 齐崇瑞连忙张口:“王子!我大哥是特意前来,请你出去吃饭的。” 说着,齐崇瑞还不忘使劲向贝哈尔使眼色。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率先跟齐啸风翻脸,让他有所警觉啊! 贝哈尔心中虽然恼怒,但看到了齐崇瑞的眼神,他也只能暂且将心中怒火压了下去。 “……既然如此,那就请吧!” 第67章 你能为我做什么? 夜凉如水。 大渊并未规定宵禁,所以入夜的燕都延续了白天时的热闹繁华,依旧灯火通明,一片嘈杂。 尤其是天然居、暗香楼以及朱雀楼等等几家高档酒楼内,更是人声鼎沸,熙来攘往。 齐啸风带贝哈尔、齐崇瑞来到了朱雀楼。 在齐崇瑞的强烈要求下,贝哈尔还带上了赛尔玛。 尽管赛尔玛始终以纱丽敷面,但齐啸风还是能看出,她多少有点不大情愿。 酒过三巡,齐崇瑞喝得有些高了,望向赛尔玛的眼神也逐渐放肆了起来。 “公主这样貌美的女子,即便是放在我美女如云的大渊,也是一骑绝尘的存在啊!” “不知公主可否订过婚约?” 贝哈尔笑着接过了话:“赛尔玛年纪还小,并未到婚配的年纪。” “我父王可就这么一个女儿,若是要为赛尔玛寻找良人,那必定要找一个像二皇子这样俊朗贤德的男子啊!” 齐崇瑞闻言,登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哦?” “若真有这样的缘分,那我可还求之不得呢……” “吱呀——” 齐崇瑞和贝哈尔聊得正酣,谁知半晌不言语的赛尔玛竟突然站起身来,径直走出了包厢。 贝哈尔微微皱眉,随即向齐崇瑞笑着举起酒杯。 “赛尔玛哪里都好,就是这脾气太暴躁,上不了台面!” “二皇子切莫怪罪啊!” 齐崇瑞先是一愣,跟着也哈哈大笑了起来。 “有脾气的女人就像性子烈的上等马,这才让男人有征服的欲望!” “赛尔玛性格脾气都很好,很好啊!” 两个人相视一笑,紧接着又一杯接着一杯,畅饮了起来。 见赛尔玛贸然冲了出去,齐啸风鬼使神差一般,也走出了包厢。 只见赛尔玛正靠在二楼围栏上,用手捧着脸颊,肩膀还在止不住地轻轻抽动着。 齐啸风叹了口气:“生在王室,即便养尊处优,但也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 “也许凡事都有一定的代价吧!” 赛尔玛的身形微微一顿,紧接着将头抬起,淡淡瞟齐啸风一眼。 她的双眼和鼻尖都红彤彤的,脸上仍挂着两道未干的泪痕。 哭过之后的她犹如被暴雨蹂躏过的山茶花,看上去少了几分娇艳,多了几分破碎感。 只不过她那一双褐色瞳孔中,仍然写满了倔强与不服。 “谁说养尊处优就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 “太子,你身为大渊储君,难道还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 “我哥哥是我父王的长子,将来整个波斯都是他的,难道他还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 “说到底,不过是我们这些女子没有地位。” “命运的事,从来都由不得我们自己做主!” 说到这里,赛尔玛唇边不觉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今天是我失态,让太子看笑话了。” “刚才的话,太子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赛尔玛用手背擦了擦眼泪,紧接着便要起身返回包厢。 齐啸风淡淡开口:“那公主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也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赛尔玛脚下一顿,自嘲般地笑了起来。 “我?” “太子,你难道不知道,在波斯,女子的地位是何等低下吗?” “我侥幸生在王室,所以才不至于被人像牲口一样对待!” 说着,赛尔玛的一双美目微微眯起,射出两道寒光。 “太子还不知道吧,我和贝哈尔并非一母同胞的兄妹。” “他的母亲是正妃,而我的母亲,只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妾室而已。” 赛尔玛伸出玉手,遥遥指向了齐啸风别在腰间的绿松石。 “当年我母亲最风光的时候,我父王拿出波斯最好的绿松,为我母亲打造了一枚吊坠。” “那块绿松石的另一半,则被我父王献给了大渊陛下,也就是你身上佩戴的这一块吊坠。” 齐啸风这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白天的时候,总感觉赛尔玛时不时盯着自己打量。 原来,她是在看自己腰上挂着的绿松吊坠! 只听赛尔玛长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可是第二年,我母亲便被人下毒害死。” “她虽然受宠,但她毕竟也只是一个女人,是我父王的玩物!” “害死我母亲的人,是有权有势的正妃。” “我父王怎会因为这样的小事,与正妃反目成仇!” 说到此处,赛尔玛的双眼再次蓄满了泪水! 齐啸风默默听着,心中早已充满了震惊。 没想到,贝哈尔和赛尔玛看上去兄妹情深。 可背后,竟还有这样的血海深仇…… 赛尔玛看出了齐啸风的疑惑,冷冷笑了。 “太子殿下肯定想不通,为什么他的母妃杀了我的母亲,我还能对他百依百顺,如此服贴。” “因为我若不配合,他就会……” “他就会向父王要了我!” 齐啸风瞳孔一缩:“你们……” 赛尔玛眼神中充满了哀伤:“在我们波斯,贵族间的兄妹通婚,是最常见的现象。” “我宁肯死,也绝不会嫁给杀害我母亲的凶手之子!” “我去恳求父王,让他同意我出使大渊,日后跟大渊结成姻亲。” “如此,我才逃过了这一劫……” 赛尔玛微微扭头,望向了包厢的方向。 “二皇子对我有意,嫁给他,也许是我最好的出路。” “我没有多余的选择,今晚所说的一切,太子殿下只当我酒后说胡话了吧!” 齐啸风定定打量着赛尔玛,随即,他朗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公主,你比我想象当中还要聪慧许多!” “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嫁给老二,今日的一番话,也绝不是你的酒后胡话。” “你想要我做的,我能够做到。” “但是,公主又能为我做什么?” 赛尔玛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惊讶。 “太子殿下是什么意思,赛尔玛听不明白!” 齐啸风笑了笑。 “公主早就知道,老二与我不合。” “若是公主真与老二联姻,那么老二将会得到波斯的支持。” “这对我来说,极其不利!” “公主并不甘心就这么嫁给老二,所以才会说出刚才的话,希望我能主动提出合作……” 说到这里,齐啸风话锋一转,双眼如勾,直直审视着面前的赛尔玛。 “但公主,你是聪明人,应该懂得什么是‘互相利用’。” “我可以阻止公主嫁给老二,但公主,你能为我提供什么?” 第68章 我愿意和太子合作 赛尔玛惊诧睁大了双眼,望向齐啸风的眼神中,也写满了不可置信! “太子殿下,你……” “你不是……” 齐啸风咧嘴笑了笑:“公主想说什么?” “想说我不是公认的草包,大渊最没出息的皇太子吗?” “怎么能说出刚才这一番话来?” 说到这里,齐啸风眼神中的笑意与狡黠愈发明显了起来。 “看来公主早就在暗中调查过我啊。” “不然,怎会对我如此了解?” 面对气场极其强大的齐啸风,赛尔玛登时乱了阵脚。 “太子殿下,你……” “我……” 赛尔玛的大脑一片混乱! 说实话,大渊太子的名声,她早就有所耳闻。 她并没有和这个传闻中的草包合作的打算。 只要这个草包也为自己倾倒,能够和二皇子大打出手,那么自己暂时就会是安全的! 但她做梦都没想到,今日一见,这太子却并不似传闻中那般是个废物…… 恰恰相反,太子身上的霸气,是她完全始料未及的! 迎着齐啸风那略有些戏谑和审视的眼神,赛尔玛干脆一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若太子真能出手相救,赛尔玛愿意以身相许!” 然而,令赛尔玛再次出乎意料的是。 齐啸风竟然淡淡摇了摇头。 “嫁给老二,和嫁给我,有区别吗?” “都是你心不甘、情不愿的选择!” “你身为波斯公主,嫁给老二,尚能做个二皇子正妃。” “但你要知道,我身为大渊皇太子,是不可能迎娶一个异邦女子做太子正妃的。” “你甘愿重蹈覆辙,留在我身边,只是做一个妾?” 赛尔玛暗暗咬紧了银牙。 这个太子,说话真的很不中听! 但,他说的也是事实! “我……我不愿意!” 赛尔玛的回答,令齐啸风很是满意。 “公主既然决定要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就绝不能再依靠男人活下去。” “公主有没有想过,有一天将贝哈尔取而代之,成功将命运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齐啸风这一番话,令赛尔玛倏忽间瞪大了双眼! 她那一双美目中盛满了不可置信,仿佛刚刚才听到这个世界上最大逆不道的话一般! “这……这……” “这也太……” 这也太离经叛道了! 赛尔玛虽然嘴上在拒绝,但看她的表情,已经明显开始有些动摇了。 齐啸风心中清楚,自己身边缺少的,并不是那么一两个貌美的女人。 而是一个真正实力强劲的合作伙伴! 贝哈尔为人锱铢必较,过于小心眼。 再加上今日之事有老二在里面添油加醋,想让他不恨自己,怕是都难! 再过几年,等贝哈尔彻底掌控波斯之后,对自己就更没什么好处了。 到那个时候,即便自己得到了赛尔玛,可赛尔玛只不过是一个公主而已。 她又能给自己带来什么? 待在自己的身边,也不过仅仅只是个花瓶而已! 更何况这个公主,可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的角色。 齐啸风继续劝道:“据我所知,阿什坎王其余的几个儿子,都被贝哈尔打压得很惨。” “这几年,阿什坎王的身体都很不好,所以波斯也逐渐开始由贝哈尔主持大局……” “不过公主有没有怀疑过,波斯所有名医,怎么就始终看不好阿什坎王的身子呢?” 赛尔玛脸色一怔:“太子的意思是……” “贝哈尔从中作梗,使我父王的病情一拖再拖?” “这只不过是我的猜测而已,”齐啸风淡淡道,“但我会向我父皇进言,请他派出大渊医术高超的名医,前去波斯为阿什坎王调理身体。” “阿什坎王的病情出现好转,这是公主的功劳。” “有了这件功劳,想必短期内,公主不需要再担心会被赐婚给什么人了!” “至于将来的路,聪慧如公主,应该也知道该怎么走了……” 听了齐啸风的建议,赛尔玛的心脏狂跳了起来。 若真如大渊太子所言,父王的病情是被贝哈尔延误了的话…… 那么自己手中,就相当于多了一个贝哈尔的把柄! 如此一来,自己便有了与贝哈尔博弈的资本了! 只不过自己终归只是一个女子,真的有这样的资格,能够和男人们博弈吗…… “赛尔玛,你在做什么?” “还不快快进来,向二皇子陪酒道歉!” 就在赛尔玛心中纠结不已的时刻。 突然间,贝哈尔那醉醺醺的声音,从包厢中传了出来。 赛尔玛浑身一颤,仿佛终于从犹豫的睡梦中清醒了过来。 她的眼神中少了些许迷茫,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坚定与澄澈! “太子殿下,我愿意与你合作!” “他日我若真得到贝哈尔所拥有的一切,一定倾尽全力,支持太子殿下!” “只不过,不知道我可以为太子殿下提供什么?” 齐啸风拊掌大笑了起来。 就喜欢和这样聪明通透的人打交道! 一点就通! 一点都不费力! “我想要的很简单!” “今晚贝哈尔回去之后,必定是酩酊大醉了。” “我需要公主帮我拿到贝哈尔和老二通信的证据!” “这个,应该不算难吧?” 这件事说难不难,但说简单,肯定也不算简单。 赛尔玛日日跟在贝哈尔身后,若是信件丢失,贝哈尔很难不怀疑自己的这个妹妹! 这件事有一定的难度,关键,就要看赛尔玛会如何处理了。 若是连做这么点小事的手段和胆量都没有,那争夺储君的战役里,赛尔玛就更没有杀出重围的可能了。 “……赛尔玛,我说话你听不见吗?” “怎么还不进来!” 贝哈尔酩酊大醉的声音,像是一道催化剂般,很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赛尔玛眉头微皱,终于停止了思考,向齐啸风坚定点了点头。 “太子殿下放心,最晚明日,我会给太子殿下想要的东西!” 丢下了这句话,赛尔玛便毅然决然,转身回了包厢。 齐啸风始终站在包厢门外,并没有再进去。 不一会儿,便听见齐崇瑞狂妄中带着些许猥琐的笑声传了出来。 虽然知道赛尔玛身为公主,老二暂时还不会有什么过于僭越的举动。 但能够想象到,此时此刻的她,正在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屈辱与折磨! 但愿今晚之后,赛尔玛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不! 是给她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第69章 驿馆失火了 燕语莺啼,晨光熹微。 第一道阳光洒进房间,在齐啸风的脸上投下一道道细密斑驳的影子。 “殿下,醒醒……” “该上早朝了……” 霁月轻手轻脚升起床幔,向齐啸风小声呼唤道。 见齐啸风依旧还在沉睡当中,霁月干脆趴在床边,轻轻推了推齐啸风的肩膀。 “殿下,该起床了……” “嗯?” 齐啸风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霁月那张精致恬静的面庞。 霁月没有想到,齐啸风会突然清醒过来。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霁月心中一阵说不出来的紧张。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呼出的阵阵热气,令床幔内的温度再度升高了一些。 “……殿下,时候不早了……” “该上朝了!” 望着面色潮红、略带娇羞的霁月,齐啸风的身心同时狠狠一动。 这大早上的,谁顶得住啊! 要不是怕上朝来不及,还不得把她就地正法…… “咳咳。” 齐啸风清了清嗓子,压制住心中某些上不了台面的想法。 起身洗漱更衣完毕,刚到门口,却见许钧正焦灼不安地来回踱着步子。 从他眼睛下面硕大的两个黑眼圈来看,他应该是整整一夜都守在这里。 根本就没回去睡觉! 看到齐啸风出现,许钧面露愧色,当即单膝跪在了齐啸风的面前。 “属下办事不力,还请殿下责罚!” 齐啸风忙将许钧扶了起来。 “怎么回事?” “你慢慢说!” 许钧愧疚不已,始终低垂着脑袋,根本不敢抬头和齐啸风对视。 “属下昨晚的确潜入了二皇子府上,也摸到了二皇子的书房和寝房。” “可是属下找了许久,都未能找到殿下想要的东西!” “最终二皇子醉酒归来,属下才不得不提前离开……” 许钧狠狠将头低了下去,“属下办事不力,向殿下请罪!” 这样的结果,并不出乎齐啸风的意料。 齐崇瑞是何等的精明? 他平日里无论做什么,都万分小心谨慎。 老三那厮咋咋唬唬的,在他身边,简直就像个没脑子的小学生! 这么重要的东西,他怎么可能放在能让人轻易搜出来的地方? 说不定这些信件,早就被他一把火给烧掉了! 见许钧无比自责,齐啸风安慰道:“你能出入二皇子府如入无人之境,已经很牛逼了。” “没关系,我不怪你!” “还有,我答应过你会再给你打造一把高山玄铁的短剑,也不会食言!” 许钧抬起头来,脸上有些感动,也有些不解。 “属下多谢殿下!” “不过殿下……啥是牛逼?” 齐啸风一阵愕然。 “牛逼……牛逼就是很厉害的意思。” 许钧脸上现出一抹了然。 “原来如此啊!” “殿下,属下一点都不牛逼。” “还是殿下您最牛逼!” 齐啸风:“……” “对了殿下,”许钧面露忧色,“既然属下没能拿到证据……” “那您打算怎么办?” 齐啸风淡淡笑了笑。 “究竟能不能拿捏住老二和这个贝哈尔,就看今天了!” …… 明德殿,早朝。 “启禀陛下!” “第一笔赈灾银已经顺利抵达扬州。” “扬州的藩台衙门、道台衙门已将赈灾银细分了下去,灾后各项工作也已经开始顺利进展。” 听到户部尚书上官松云带来的好消息,渊帝精神一振。 “好!” “很好!” “上官松云,传朕的旨意下去!” “这比赈灾银小到每一文钱,朕都要清楚是花在了何处!” “每一笔支出,都必须有详细的记录!” 渊帝微微一顿,继续道,“半个月之后,太子会亲临扬州,督促赈灾工作!” 此话一出,吕墨麟和齐思德飞快地对视了一眼。 半个月……还有半个月! 这半个月的时间内,必须让渊帝回心转意,收回成命! 工部尚书成茂才已经落马,若是真让太子去了扬州,那情况可对自己极为不利啊…… 渊帝又询问和交代了些许其他问题,刚要宣布退朝,便见一名小太监气喘吁吁,跑入了殿内。 “启禀陛下!” “大事不妙啊!” 站在渊帝身旁的杨金水,忍不住皱眉呵斥了起来。 “大渊朝会,岂容你殿前失仪!” “成何体统!” 小太监已然顾不上什么罪名不罪名的,只见他脚下一个趔趄,一把扑倒在了地上。 “陛下,远乐驿馆失火了!” “什么?!” 渊帝紧紧皱眉,右手也下意识地握紧了龙椅的扶手。 “怎么回事!” 小太监连忙道:“就在刚才,远乐驿馆内不知是何缘故,竟然突发大火!” “好在火势已经得到了控制,波斯王子和公主并未受到任何伤害。” “只不过……” “远乐驿馆已经尽数烧毁,短期内是住不了人了……” 听了小太监的禀报,渊帝的脸色难看至极! 不幸中的万幸,是波斯王子和公主并未受伤。 但大渊一个泱泱大国,竟然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实在让渊帝有些没了脸面! “谭松!” “你礼部的人是怎么搞的?” “怎么一点点小事都办不好!” 面对渊帝的暴怒,吏部尚书谭松连忙站出一步,躬身站在殿前。 “都是微臣的失职,请陛下恕罪!” “微臣这就追责下去,并以最快的时间,将远乐驿馆重新修缮出来……” 渊帝有些没好气地打断到:“你是该好好地追责下去!” “可是波斯使者总共只在大渊停留五日,这么短的时间内,你能把远乐驿馆重新修好吗?” 面对渊帝的追问,谭松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只好狠狠将脑袋扎了下去。 渊帝气不打一处来,全殿的朝臣也都不敢出声,生怕再惹来渊帝的斥责。 齐崇瑞左右张望了两眼,这才慎重站出来一步,向渊帝拱了拱手。 “父皇!” “不如先让波斯王子、公主住在儿臣府上吧!” “儿臣尚未纳妃,府上也宽敞得很,足够招待波斯使者了!” 尼玛啊! 老二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响亮啊! 齐啸风离他好几米远,都听见他心里的小九九了! 他不就想着趁此机会,把赛尔玛接到府上,趁机生米煮成熟饭么? 无耻! 第70章 将来,必能成大事 面对齐崇瑞的自告奋勇,渊帝似乎有些犹豫。 外邦使者居住在皇子府上,这是先前从未出现过的先例。 但这一次情况特殊,其他驿馆的规模,又远远比不上远乐驿馆…… 就在渊帝心中思忖的时候。 齐啸风站出一步,主动张口道:“是啊父皇,就让波斯使者先住在二弟府上吧!” “这两天二弟日夜陪伴,波斯王子可高兴了呢!” “若真能住在二弟府上,也能让二弟多多照应一些!” 齐啸风此话一出,齐崇瑞的脸瞬间就变绿了。 这种话是能随随便便就告诉父皇嘛? 皇子与外邦王子交往过于密切,这原本就是大忌! 更何况父皇可是开了金口玉言,要求太子来负责接待和陪同事宜的。 自己对波斯王子处处照顾,这算什么事? 齐崇瑞小心翼翼抬起头来,打量着渊帝的脸色。 果不其然,渊帝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朕只知道你主动去过远乐驿馆,怎么还不知道你对波斯王子如此殷勤啊!” “老二,你还有我大渊皇子该有的矜贵吗?” 齐崇瑞心里一紧,赶忙跪了下来。 “儿臣只是想向波斯王子表示我大渊的待客之道而已!” “并无其他意思啊父皇!” 他奶奶的! 太子这个穷嘴怎么到处乱说! 自己跟贝哈尔见面,管他什么事? 还需要他在这里添油加醋! 渊帝冷哼一声,再不管趴在地上的齐崇瑞。 “至于波斯使者的住宿问题,太子,由你来安排!” 虽然齐啸风也不愿意管这个烂摊子,但自己负责,总比让老二趁虚而入,钻了空子强! 齐啸风当即低头拱手:“儿臣遵旨!” …… 待朝会结束,齐啸风返回东宫时,发现东宫里多了一个陌生的身影。 那人身形单薄,穿着一袭月白色衣裳,并以浅蓝色头纱敷面。 看上去,应该是跟随波斯使团一同来到大渊的婢女。 看到齐啸风出现,那婢女诚惶诚恐,连忙向齐啸风行了个波斯的鞠躬礼。 “拜见大渊太子殿下!” “我叫安托萨,是赛尔玛公主身边的贴身婢女。” 安托萨的大渊官话说得并不是很好,带有很浓重的波斯口音。 不过齐啸风还算是勉强能够听清楚。 齐啸风有些惊讶:“你是怎么入宫来的?” 安托萨低头道:“今日一早,王子和公主要入宫向大渊皇帝请安。” “我是随公主一同入宫的。” “王子和公主正在拜见大渊皇帝陛下,我的时间并不是很多!” 说着,安托萨从怀中掏出几封信笺,双手呈在了齐啸风的面前。 “这是……” 安托萨解释道:“公主说了,这里,是向太子殿下承诺过的东西。” “太子殿下可以得偿所愿了!” “公主还说,也请太子殿下不要忘记自己的承诺!” 齐啸风闻言,不免又惊又喜! 这么快! 短短一夜的时间,赛尔玛还真能将这些信件拿到手! 回想起方才朝会上发生的那一幕,齐啸风更是瞬间恍然大悟。 怪不得远乐驿馆会突然失火! 这把火并不是莫名其妙烧起来的,而是赛尔玛在替自己的行为打掩护! 远乐驿馆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再加上贝哈尔昨晚又喝得酩酊大醉。 即便是这几封信找不到了,他也绝不会怪罪到赛尔玛的头上去! “哈哈哈哈哈……” “这个赛尔玛公主,有意思,很有意思……” 胆大心细,做事果断! 这位公主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将来,必能成大事! 齐啸风将信接过,又叮嘱霁月赏了安托萨一些银子。 回到房间,齐啸风便开始迫不及待,读起了信中的内容。 赛尔玛拿到的,都是老二写给贝哈尔的回信。 信中那拉拢讨好的口吻,令齐啸风很是鄙夷。 而老二回信的内容,更是令齐啸风出乎意外! 原来自己猜得没错,阿什坎王身体每况日下,的确是老二建议贝哈尔这么做的。 不仅如此,老二还向贝哈尔提供了许多手段,让贝哈尔去打压和对付波斯王室的其余王子。 甚至老二还在信中,向贝哈尔提供了许多大渊朝堂上的内幕消息! 更令齐啸风大跌眼镜的是,老二还在信中许诺。 若他将来能够顺利取得储君之位,必定全力支持贝哈尔…… 齐啸风越往后看,越是忍不住在内心直呼好家伙! 虽然只有三封回信,但每封信上的内容,可全是纯纯的干货啊! 随便一封拿出来呈给渊帝,都足够让渊帝治他一个叛国的罪名! 齐啸风心中一阵狂喜,默默将信笺收好。 “霁月,替我更衣!” “我要出宫!” 霁月面露关切:“殿下,您还是照例去远乐驿馆吗?” “奴婢刚才听您说,远乐驿馆不是已经烧了吗?” 齐啸风一笑,透露着些许迫不及待。 “不,先不去远乐驿馆。” “我要去一趟老二府上!” …… 马车抵达二皇子府时,齐崇瑞刚刚更换上常服,正急匆匆往外赶。 不料刚刚来到大门口,还没来得及上马车,便碰上了刚下马车的齐啸风。 齐崇瑞一愣,脸上满是错愕与意外! “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齐啸风笑眯眯地回答道:“怎么,不欢迎我来?” 齐崇瑞一改平时在贝哈尔面前殷勤热情的模样,只是淡淡瞥了齐啸风一眼。 “我还有事要出去,你有什么话,最好改日再说吧!” “是波斯使者的事吗?”齐啸风笑着问道,“巧了!” “我今日也是为了波斯使者的事情而来的。” “不如进去聊聊?” 齐崇瑞可没耐心在这里闲聊。 “大哥,你怎么越活越糊涂了呢?” “我刚才说我没空,难道你还没听见吗?” “听见了啊!” 齐啸风大大咧咧,对齐崇瑞的不耐烦和不尊敬根本就没有任何在意。 “二弟,我这个人吧,做事欠缺耐心。” “你若执意要走,我也不拦着你。” “不过我劝你,那些日后有可能后悔的事,你最好还是少做!” 见齐啸风低头打量着自己的双手,齐崇瑞不由自主猛地一哆嗦! 他什么意思? 该不会又要对自己动手吧! 想起先前齐啸风扇老三的那一巴掌,齐崇瑞便感到一阵胆寒! 老三好歹是从小习武的,都被齐啸风那巴掌扇得找不着北! 自己从小身子骨瘦弱,不怎么习武。 能经得住齐啸风那一巴掌吗? 齐崇瑞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半晌,才不情不愿地侧过身子。 “进来吧!” 第71章 大哥,你威胁我? 印象中,齐啸风并未来过二皇子府。 毕竟兄弟关系也不怎么和睦,再加上齐崇瑞一向也都看不起这个大哥。 所以每逢生辰,也从不主动邀请太子前来赴宴。 坐在二皇子府上的正厅中,齐啸风忍不住好奇打量了起来。 正厅内的装潢极为雅致,虽然装饰并不算多,但能看出样样都是精品。 大门正对的墙壁上,更是挂有一幅字画,上书八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霁月光风,不萦于怀。 看来老二对于这种人淡如菊、不争不抢的人设,还真是有执念啊! 见齐啸风半晌也不说话,只是自顾自地四处打量,齐崇瑞心里很是不爽。 “你不是有话要说吗?” “说吧,想跟我说什么?” 先前老二跟自己说话,还要在外人面前强装一番兄友弟恭。 经过文武大典之后,这厮干脆是装都懒得装了! 不过齐啸风倒是也懒得跟他计较。 现在看这厮,就好比在看秋后的蚂蚱。 蹦跶不了多久了! “我今天要说的也很简单。” “你去找贝哈尔一趟,告诉他!” “从今往后,每年我都要卖给他二十万匹上好绸缎。” “价格可以谈,但是二十万匹的数量,绝不能少!” 齐崇瑞就这么定定望着齐啸风。 过了许久,他才终于忍不住,爆发出了惊天地、泣鬼神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子啊太子!” “你旧疾复发了吧?” “自从文武大典过后我便猜想,你这些年来必定是在韬光养晦!” “我还以为,从那时开始,我大渊的太子殿下便要开始崛起了呢……” “没想到啊没想到!” 齐崇瑞脸上满是讥诮的笑容,望向齐啸风的眼神也充满了不屑与鄙视。 “太子,你走吧!” “我不喜欢和疯子打交道!” 下完逐客令,齐崇瑞便自顾自地站起身来,打算出门去。 看来太子非但不似自己想象当中那般隐忍,反而越来越疯了! 这样也好,既然如此,那自己日后的对手,岂不是只有老三一个人了? 齐崇瑞心情愈发的明朗,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轻快。 然而。 他还未走到正厅大门口,背后就传来了齐啸风气定神闲的声音。 “贝哈尔王子,见字如面!” “近来的大渊朝堂平静如水,但关于储君人选的争论,依旧不绝于耳。” “太子天性愚钝,不学无术,实非储君的良选。” “若王子能全力支持我……” 齐啸风悠哉悠哉地靠在太师椅上,信口念出了几句信中的内容。 光是这轻轻飘飘的几句话,就令齐崇瑞吓得魂飞魄散,肝胆俱裂! “你……” “这信件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齐崇瑞的声线有些颤抖。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样隐私的通信,竟然会落入别人的手里! 而且好死不死,竟然会被齐啸风拿到手中! 齐崇瑞下意识的问题,令齐啸风更加确信,这确实是他的亲笔信无误! “对了二弟,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不喜欢和疯子打交道?” “我刚才好像忘了问你了,谁是疯子?” 齐崇瑞就像吞了一整个黄连一般,登时满脸的苦不堪言! “大哥,你威胁我?” “我跟你这么好的兄弟……你威胁我?” 齐啸风面不改色:“就是威胁你了,怎么样?” 齐崇瑞整个人都瞬间软了下来。 “大哥……大哥!” “咱们可是亲兄弟,血浓于水啊!”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 “对吧……” 齐啸风依旧面无表情。 “我跟你又不是一个妈生的,也能算是亲兄弟啊?” “我再问你一遍,我让你去跟贝哈尔谈的,究竟是行,还是不行?” “行行行!”齐崇瑞忙不迭点头,生怕自己答应得晚了,再度引起齐啸风的不满! “大哥,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绝无二话!” “只不过,你……你能不能……” 齐崇瑞试探一般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齐啸风。 这幅小心谨慎的态度,和方才的狂妄张狂简直判若两人! 齐啸风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当即斩钉截铁道:“不能!” “老二,你是聪明人。” “在你面前,我也就有话直说了!” “你能答应我的要求,那这几封信,我可以当作从来没见过。” “但你若是吃里扒外,让贝哈尔知道了什么……” 齐啸风冷冷盯着齐崇瑞,那犀利的眼神,似乎要将齐崇瑞彻底看穿! 齐崇瑞心中一紧。 “不不不……不会的!” “大哥,你相信我!” “我是你的亲兄弟,我怎么可能胳膊肘朝外拐,帮着外人呢?” 听到齐崇瑞的回答,齐啸风再次恢复了往日里总是挂在脸上的和煦笑容。 “果然一众兄弟里,还是二弟你最聪明。”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齐啸风起身出门,刚走了几步,还不忘回头向齐崇瑞问道:“对了二弟!” “我现在要去找波斯王子和公主。” “要不要一起?” 都这个节骨眼上,齐崇瑞哪里还敢和齐啸风一起去见波斯人! 齐崇瑞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不不……不用了!” “大哥你先去吧!” 见齐啸风终于转身离开了皇子府,齐崇瑞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般,重重的跌坐在了椅子上。 过了许久,他才终于让自己的双手停止了颤抖。 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何时,两只手掌心已经被自己狠狠地攥出了几道血印! 齐崇瑞双眼充满了红血丝,太阳穴上青筋暴起。 望着齐啸风离开的方向,他的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似乎恨不得立刻将齐啸风啃噬殆尽! 太子……太子! 原来这些年来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 太子始终都在装傻! 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取得了信件。 但,现在可以确定的是! 继续和太子作对,对自己没有半点好处! 这次,就暂且让齐啸风得意一次。 日后自己迟早要为今日讨回公道…… 迟早! …… 刚一出二皇子府,齐啸风便碰上了等候在此的周铭。 “咦?” “冯大哥,好巧啊!” “我也刚好到!” “我一接到你的通知,就急匆匆来二皇子府外等你了。” “话说,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啊?” “还有,你怎么会来到二皇子府上?” 第72章 不如开会所 周铭刚一露面,就像蓝猫淘气三千问似的,抛出来一长串问题。 齐啸风有些头疼。 “我凑巧来二皇子府上当差,正好有急事找你,就让你在这里见了。” “我想问你,你在京城里还有房产吗?” 此话一出,周铭的五官瞬间痛苦地缩成了一团。 “冯大哥,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呢!” “昨天我拿了二十多万两银子回去之后,我爷爷当场就被吓懵了!” “他非说这是我在外面坑蒙拐骗,得来的不义之财!” “我好好跟他解释了一通,他偏不信!” “还说明儿一早要亲自去一趟上直卫,找你核对清楚呢!” 齐啸风愕然,没想到周云深这老头年纪这么大了,脾气依旧是这么的轴! “你放心吧。” “周大人要真来找我核实,我一定会一五一十说明情况,还你个公道的。” “不过这跟你在京城还有没有房产有什么关系?” 周铭默默地叹了口气。 “我爷爷一听说我还在做生意,当即就冲我发了一通脾气!” “还把我名下的几处房产全部收回去了!” “他还说,等他找你核实清楚之后,就让我把海澜祥也给关了……” 周铭哭丧着脸,长吁短叹,似乎也对自己这个犟种爷爷感到无可奈何。 见周铭一副很是受挫的模样,齐啸风笑着安慰道:“有我在,你怕什么?” “放心吧!” “海澜祥关不了,咱们的生意也黄不了!” “不仅如此,眼下我还有个赚钱的买卖。” “你干不干?” 一听齐啸风还有赚钱的门路,周铭那一双小圆眼登时迸发出了光芒。 “此话当真?” “当然!”齐啸风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不过前提是,你必须得先给我腾出一个大院子来。” 周铭当即拍着胸脯:“这事简单!” “还有呢?” 齐啸风继续道:“打扫干净之后,你再上集市一趟。” “雇几个生意好的小吃商贩!” “燕都的集市上那么多摆摊卖小吃的,你每样雇上一个,也要不少人了。” “除此之外,再雇两个说书人。” “最好,再雇个戏班子过来!” “对了!再从暗香楼雇几个漂亮姑娘出来。” “至于时间嘛……” “就先雇一个月好了。” 周铭吃惊不已。 “雇卖小吃的?” “还要雇说书人?” “甚至还有……戏班子!” “暗香楼的姑娘?!” “冯大哥,你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啊!” 见周铭满脸困惑,齐啸风从嘴里吐出了三个字。 “开会所!” “开……会所?” 齐啸风不说这三个字还好,一说,周铭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啥是会所? 周铭活了十几年,玩遍了大渊京城的每一处娱乐场所! 但是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哪里有一个叫做“会所”的地方! “冯大哥你就别卖关子了!” “会所是啥玩意儿?怎么开?” “再说了,你刚才要求的都是些小商贩、说书人!” “这怎么招待波斯使者?” 齐啸风解释道:“所谓开会所,只不过是一个笼统的说法而已!” “我听说波斯使者居住的驿馆被烧,如今他们没有地方可住了。” “陛下正在让太子想办法呢!” “不如咱们替太子想个办法,然后从中好好地赚他一笔?” 此话一出,齐啸风差点憋不住笑出来。 什么才是真正的狠人? 连自己的竹杠都想敲一把,这才叫狠人! 一听齐啸风竟然要替太子办事,周铭瞬间蔫了。 “算了吧冯大哥!” “我虽然不想看到太子落马,但我吧,对这个人真没啥好感!” “更别提替他办事了!” “更何况最近我爷爷管得严,这次,就算了吧……” 见周铭打退堂鼓,齐啸风继续怂恿道:“别啊!” “帮太子办事,只是一方面而已。” “再过三四天,波斯使者就要走了。” “咱又不靠这个赚钱!” 听见“赚钱”这两个字,周铭又忍不住起了一丝好奇心。 “那咱靠啥赚钱?” 齐啸风神秘一笑。 “你想啊!” “这波斯使者住过的地方,多与众不同啊?” “到时候咱们把这小院改造一番,来个吃喝玩乐一条龙,再整个温泉洗浴、按摩洗脚!” “再在院子里搭个戏台子,支持自助唱戏……” “这种会所,谁能不动心?” 一听此话,周铭两眼直冒光! “对啊!” “我怎么先前就没想到呢?” “冯大哥你还真别说,我认识的公子哥儿里,有好几个都喜欢听戏唱戏!” “只不过碍于身份,他们也只能自己私下玩玩儿。” “要是有这么好的一个地方,又能吃又能喝,又能洗浴又能唱戏……” “那还不得让他们挤破了头!” 齐啸风点头附和:“到时候咱们就搞一个会员制,来他个充卡消费!” “一千两银子起充,上不封顶。” “具体能享受什么待遇,要根据顾客充卡的级别来定!” “完全不接待散客!” “普通老百姓的血汗钱,咱们不赚。” “要赚,就赚那些闲出屁来、富得流油的二代!” “你觉得如何?” 周铭半张着嘴,伸出双手,有种地鼓起了掌。 “妙啊……妙啊!” “冯大哥,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我服!” 这种商业模式,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周铭自诩商业嗅觉极其灵敏,但今时今日,在冯大哥面前,自己也黯然失色! 甘拜下风! 冯大哥绝对是经商的天才啊! 齐啸风笑着点头:“好!” “既然如此,那你速速把地方找好,仔细布置起来。” “今日晚些时候,我便要安排波斯使者先入住进去了。” “一下午时间,能来得及吧?” 周铭拍着胸脯:“放心吧冯大哥,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不过……” 说到这里,周铭面露难色。 “冯大哥,我可不想去太子面前跟他邀功,说我帮他解决了这么个大问题!” “要么……” “你去说?” 齐啸风愕然,没想到这小胖子竟然还是个社恐。 不过纸里保不住火,自己的身份,他早晚一天会知道。 不晓得真到了那一天,这小胖墩究竟会是惊喜,还是惊吓! 第73章 最低消费,一千两银子! 见到贝哈尔时,已是晚膳时分。 齐啸风回宫后便来了一趟龙息阁,向渊帝要来了经费。 毕竟改造波斯使者下榻的住所,此事事关大渊脸面,可马虎不得。 渊帝掏钱的动作虽然不算利索,但一想到面子问题,也只好大手一挥,给了齐啸风一笔充足的预算。 刚出了门,便见贝哈尔与赛尔玛一前一后,从远处走了过来。 二人身旁除了各自的贴身随从之外,还跟着太监杨金水。 一见齐啸风,贝哈尔便很是不满。 “太子,听大渊陛下说,由你来安排我们的住处!” “现在天都快黑了,我和赛尔玛也已经在宫里参观了两个时辰。” “不知何时才能回到我们的新住所!” 一旁的杨金水连忙解释道:“太子殿下,是这样的。” “陛下体恤王子,所以命奴才带着王子和公主,在宫中随处转转。” 看不出来,渊帝这老头还挺有心的! 既体现了自己的待客之道,又不至于让贝哈尔在宫中到处乱窜,所以安排了个杨金水在身后跟着。 算算时间,让周铭收拾的院子应该也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齐啸风神秘地勾了勾嘴角:“今晚下榻的地方已经准备好,王子随我来,便知道什么是惊喜了。” 惊喜? 惊吓还差不多! 自从昨晚与齐崇瑞畅谈之后,一看到齐啸风,贝哈尔便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大渊太子,怎么看怎么觉得讨厌! 若不是二皇子反复叮嘱,说现在还不是最佳时机,他早就将那天的事告诉渊帝了! 这次由这个太子替自己安排住处,还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贝哈尔虽然恼火,无奈在御花园转了一下午,他的双脚都快要磨出血泡来了。 无奈,只好起身跟上齐啸风,出了皇宫后一同坐上了马车。 快一个时辰之后,齐啸风才找到了周铭在西郊准备好的院子。 看着周遭略有些荒凉的小院,贝哈尔不屑撇了撇嘴。 “都说大渊乃泱泱大国,怎么就用这个来招待我们?” “难道你们整个京城,也只有一个永乐驿馆能拿得出手?” 齐啸风神色如常,并未因贝哈尔的冷嘲热讽而有所异样。 “什么等级的使者,自然要用什么等级的住处来招待。” “难道波斯王子对自己就没有一个清晰的定位与认知吗?” 前几天惯着这厮,是考虑到日后还要和他做生意。 但如今有老二出面搞定,那就根本不需要再给这个贝哈尔留面子了。 毕竟对于这种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的小人来说,你给他留面子,他还以为你怕他呢! 这种人,根本就是欠怼而已! “你!” 贝哈尔吹胡子瞪眼,恶狠狠地瞪着齐啸风。 “好了哥哥,”赛尔玛在身后轻声劝道。 “走了一下午,我也饿了。” “不如咱们快进去用膳吧!” 贝哈尔闻言,很快,就又恢复了往日总是挂在脸上的讥讽笑容。 “好啊!” “我倒要看看,在这样的荒郊野岭,太子能为我波斯使者准备什么东西!” “丑话说在前头,太子若有任何怠慢,就别怪我在大渊陛下面前不给太子留情面……” 说着,贝哈尔主动上前一步,推开了院子的大门。 在看到院内光景的那一刻,贝哈尔瞬间呼吸一滞!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里根本就不像是一栋小院。 更像是一条街! 一条京城夜市上最热闹的街! 这里灯火通明,随处可见摆摊的小商贩。 院子里的不同厢房,都被装饰成了不同的模样。 而上面分别挂着的匾额,又将每间厢房巧妙地区分开来。 有些厢房被布置成了酒楼,有些厢房被布置成了戏园。 甚至还有些厢房上面,挂了两个硕大的字—— 足浴! 贝哈尔懵了。 这哪里是一栋普普通通的院子,这简直是将集市完全照搬了进来! 并且还往里塞了许多从未见过的东西! 看着贝哈尔那满是震惊的表情,齐啸风知道,这一番努力没有白费。 就连这厮都惊讶成这幅模样,若是换成京城那些不差钱的公子哥儿,还不知他们得一口气充多少银子! 可惜为了避开贝哈尔,已经让周铭提前回去了。 要是能让周铭亲眼看看贝哈尔脸上的表情,保证让周铭当即发出尖锐爆笑! 齐啸风微微一笑,伸手指向一间间厢房,挨个给贝哈尔介绍了起来。 “这是酒楼、这是饭庄,王子都可以随意出入,没有任何隐形消费。” “这是戏园、这是足浴中心,王子若想体验一把,记得这里最低消费一千两银子!” “最低消费?一千两银子?” 贝哈尔皱起眉毛,大为震惊! “这不是你安排我们住宿的地方吗?” “为何还有额外消费!” 齐啸风耸了耸肩,解释道:“这的确是住宿的地方啊,所以住宿用餐全部免费!” “只不过戏院和足浴嘛……”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刚性需求,想来王子应该也对这些地方没什么好奇的吧?” 贝哈尔脖子一梗:“那是自然!” “别说需要最低消费,就是不需要任何银子,我也没有任何兴趣!” “我乏了,请太子安排人将饭菜送到我房间里来吧。” “明日大渊陛下在宫中设下了午宴,我要先回去休息,提前准备了。” “恕不远送!” 丢下了这几句话,贝哈尔便冷哼一声,率先抬脚回了房间。 赛尔玛跟在身后,经过齐啸风时,还不忘向齐啸风点了点头。 “这里比远乐驿馆有意思多了。” “太子殿下,你有心了!” 齐啸风脸上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但从赛尔玛的眼神中还是可以看出,如今的她,已经和前一日大不相同! …… 入夜。 齐崇瑞派人打听过了贝哈尔一行人的行踪之后,便趁黑来到了西郊小院。 面对小院内别出心裁的装潢布置,齐崇瑞心事重重,根本就没有心思欣赏参观。 在贝哈尔仆人的带领下,齐崇瑞来到了贝哈尔居住的客房。 可在外面敲了半晌门,却并没有听见里面传来任何回应。 第74章 还有这方面的癖好 齐崇瑞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在惨淡月光的照射下,甚至变成了极其苍白的石灰色。 见齐崇瑞满脸不悦,贝哈尔的几个仆人很是惊恐。 “请二皇子殿下稍等!” “我们这就去找!” 听着几个人的蹩脚大渊官话,齐崇瑞心中更加烦躁。 但他还是竭力压制住了脸上的不满。 “没关系,我四处找找就是了。” 这个贝哈尔,究竟在搞什么东西! 深更半夜,他跑到哪里去了? 齐崇瑞心乱如麻,刚抬脚离开了客房,就听见一阵咿咿呀呀的唱戏声,从院子的另一端传了过来。 万籁俱寂,唱戏的声音在空旷的院子里回荡,显得有些刺耳。 齐崇瑞心中狐疑,寻着声音飘来那方向找去,最终在一间小屋子前停了下来。 “砰──” 齐崇瑞一把推开了门,看见房间内的场景时,他瞬间瞪大了双眼! “贝哈尔,你……” “你……” “你怎么还有这方面的癖好啊?!” 只见房间内搭起了一个小小的戏台。 戏台上,一个瘦高男子正穿着戏袍、涂抹油彩,用他略有些僵硬的身躯摆弄着妖娆的姿势。 看到齐崇瑞出现的那一瞬间,男子表情一窒,瞳孔中充满了惊慌与意外。 “二皇子?!” “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四目相对的时刻,齐崇瑞和贝哈尔都有些尴尬。 不知道是为了缓解尴尬,还是实在看不下去如此打扮的贝哈尔,齐崇瑞连忙僵硬地将头别到了一边去。 “我漏夜前来,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王子商谈!” 齐崇瑞特意把重音放在“很重要的事情”这五个字上。 贝哈尔要是能听得懂大渊官话,应该能明白,自己实在不愿意看见他这副鬼打扮! 他本身就皮肤苍白、眼窝深陷,此时此刻穿了一身戏服,显得极其不伦不类。 看上去,就跟个大马猴似的。 贝哈尔显然也尴尬得不轻,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多说,转身便出了房间。 一刻钟后。 换装完毕的贝哈尔回到客房,端坐在八仙桌旁。 齐崇瑞则坐在他的另一边,二人神色如常,谈笑风生,仿佛刚才发生的那一幕根本就不曾存在一样。 “这新驿馆王子住着可还习惯?” “不错不错,跟先前的远乐驿馆相比,倒确实有另一番风味。” “那就好那就好啊!不知赛尔玛公主住着可还舒服?” 听齐崇瑞主动提起赛尔玛,贝哈尔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了一丝不悦。 “不知二皇子深夜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听贝哈尔主动提起此事,齐崇瑞脸上一顿,眉宇间登时笼罩上了一层愁云。 “我来是想和王子商量个事……” “王子认为,昨天买的那些暗花补缎看上去如何?” 贝哈尔一脸不解:“你不是说,那是大渊皇室最低级的绸缎吗?” 齐崇瑞脸色讪讪:“无论如何,这也是平民百姓乃至大臣们接触不到的顶级料子。” “这些暗花补缎放在波斯,那可是身份的象征啊!” “阿什坎王若是看到了,必定欣喜万分!” 见齐崇瑞的发言前后不一,贝哈尔更加疑惑了。 “二皇子,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请开门见山告诉在下!” 齐崇瑞似乎终于鼓足了勇气一般,半晌才开了口。 “平心而论,这暗花补缎若能带回波斯王室,绝对能起到一个锦上添花的效果啊!” “而且不光是暗花补缎,我大渊绸缎种类繁多,个个都很出彩。” “只要王子需要,我立刻安排下去,每年都可以提供给波斯二十万匹绸缎……” “二十万匹?!” 还不等齐崇瑞说完,贝哈尔就已经忍不住惊讶出声。 “我波斯王室要这么多绸缎做什么?” “二皇子,你究竟是何用意,不妨跟我说清楚!” 见实在瞒不下去了,齐崇瑞这才叹了口气。 “其实这只是我为了对付太子,不得已而想到的一个下策……” “不知道王子有没有听说过我大渊的一句俗语?” 贝哈尔疑惑:“什么俗语?” 齐崇瑞冷冷一笑。 “欲要让其灭亡,必先让其膨胀!” “齐啸风那小子最近很张狂,自以为做什么都能一帆风顺!” “殊不知,我就是要给他营造一种这样的假象!” “我就是要让他膨胀到无以复加,再彻底一举将他灭亡!” 说着,齐崇瑞极其诚恳,望向了贝哈尔。 “而这关键的第一步,就需要王子来助我一臂之力啊!” 贝哈尔就这么定定望着齐崇瑞,一是有些语塞。 “那个……” “二皇子,你的用心我可以理解。” “但你要整垮太子,也不能舍着我的银子上吧?” 这个二皇子,可真够莫名其妙的! 真当自己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人傻钱多? 有点无耻啊! 齐崇瑞继续劝道:“王子你想啊!” “此番你对齐啸风有诸多不敬,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肯定会对你怀恨在心。” “你们这梁子就算结下了!” “万一齐啸风真的顺利继位,以后还有可能会对波斯手下留情吗?” “只可惜王子心中还有一番王图霸业,没能来得及施展自己的抱负,就……” 齐崇瑞话没说完,就没贝哈尔叹了口气打断了。 “……我可以答应二皇子的要求!” “但话先说到前面,我只能同意买十万匹绸缎。” 齐崇瑞苦口婆心:“最起码十八万匹吧?” 贝哈尔摇了摇头。 “十二万匹不能再多了。” 齐崇瑞咬碎了牙:“你买十五万,剩下五万匹我来出银子,这样总可以吧?” 此话一出,贝哈尔总算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二皇子,我的这一番付出了都是为了你啊!” “待你日后得到储君之位,可要多多支持我!” “咱们合作愉快!” 让贝哈尔一口气买二十万匹绸缎,这个冤大头,他自然是不愿意做。 但若是买十五万匹再送五万匹,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啊! 齐崇瑞白白损失了这么一大笔银子,心痛得简直无以复加。 面对满面笑容的贝哈尔,他也只能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愉快、愉快。” “合作愉快!” 第75章 吃了个哑巴亏 “拜见大渊皇帝陛下!” “我和赛尔玛都由衷感谢陛下的款待!” “……” 翌日正午,崇华殿。 渊帝设下午宴,宴请波斯王子、公主,并令一众皇子、公主尽数到齐。 虽然渊帝对贝哈尔今年带来的献礼很不满意,但身为大渊的一国之君,他还是表现出了得体的待客之道。 况且今年渊帝最期待的部分,也并不在于波斯的礼物。 而是…… 一边想着,渊帝一边将头转向了席间的齐啸风。 齐啸风正埋头夹菜,感受到了渊帝投来的目光,他瞬间汗流浃背。 这老头! 猴急个屁啊! 饭都不让人好好吃完! 齐啸风被这两道视线盯得发毛,只好放下筷子,面朝贝哈尔露出了笑容。 “对了贝哈尔王子,你和公主远道而来,我也为你们二位准备了回礼呢!” 一听太子竟然还有回礼,贝哈尔乐呵呵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哦?” “那就先多谢太子了!” 要说这个太子也真他娘的够怂,自己说话都这么难听了,他还准备了礼物孝敬自己。 这厮真有二皇子口中描述的那么野心勃勃吗? 太高看他了吧! 想到这里,贝哈尔还有点后悔,昨天那么草率就答应了十五万匹绸缎的买卖。 根本就不值这个价! 齐啸风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 “误会、误会!” “贝哈尔王子,天大的误会啊!” “这礼物并不是我赠送给王子的,而是我代表大渊,给王子的回礼。” “听王子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呢……” 贝哈尔一时尴尬不已,恨不得当场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下来! 说了半天,敢情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呗! 尤其是被在场这么多皇子冷冷看着,贝哈尔更是瞬间如芒在背。 “呃……咳咳!” “那就感谢大渊陛下了!” 贝哈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泰然自若,朝着渊帝的方向微微行了一礼。 不是这个太子送的又如何? 自己只带了这么一点点献礼过来,这大渊的皇帝老儿不还是要乖乖回礼! 先前父王总说,什么大渊是东方第一霸主! 是东方巨龙! 纯属他妈的扯淡! 这一次,不还得乖乖回礼? 贝哈尔脸上的表情逐渐猖狂,面向渊帝时的笑脸,也愈发得意了起来。 只不过,渊帝看上去可就要疑惑的多了。 他满是狐疑地望向齐啸风,似乎是在向齐啸风求证些什么。 什么回礼? 谁他娘的要你小子给波斯回礼了? 这不是闹着玩吗! 波斯才献了多少礼物,你就贸然给人家回礼! 这回礼给多了亏得慌,给少了显小气。 怎么给都不合适! 面对渊帝投来那两道锤子似的目光,齐啸风就仿佛没看见似的,兀自将脑袋转到了一旁去。 齐啸风发现自己现在已经练就了一身神功,那就是百分百无视渊帝的反应。 没办法,这老头的脾气实在太过于暴躁! 动不动就发脾气,着急! 要是什么事都提前向他请示,还不知道他一天要发多少顿脾气呢! 在贝哈尔满怀期待的眼神下,只见太监宁顺儿手捧一个木制托盘,阔步走了上来。 托盘上也没什么别的东西,只放着两套绸缎制成的衣物。 从绸缎的面料上看,到的确都是上等货色。 但若是作为回礼…… 未免也太磕碜了点吧! 望着这两套绸缎衣物,贝哈尔的眼角微微抽了几抽。 齐啸风自动忽略掉了贝哈尔脸上的异色,一脸兴奋地介绍了起来。 “王子请看!” “这是我大渊最美丽的绸缎料子之一,熟云缎!” “是不是很华贵?是不是很精美?是不是很……” “太子,这样的礼物太贵重了,恕我不能收下!”贝哈尔表情冰冷,淡淡地打断了齐啸风的发言。 贝哈尔视脸面高于一切,这样的回礼在他眼中,那就是一种赤裸裸的羞辱! 不过只要长耳朵的人都能听出来,这个逼明显是在说反话。 齐啸风冷冷一笑。 真是给你脸了! “王子说得没错,对于你来说,这样的礼物的确是有些贵重了。” “不过这毕竟是我大渊的一番心意,我父皇要以德报怨,你不接受也不太合适呀!” “对不对!” 此话一出,周围的几个皇子都绷不住笑了起来。 太子可真他娘的是个人才啊! 这成语用的,真是一用一个不吱声! 不光波斯王子的脸绿了,父皇的脸也跟着绿了! 渊帝的脸确实绿得有些难看。 齐啸风这臭小子,跟老子闹呢?! 回礼两套衣服,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抹黑大渊皇室的脸面么! “太子!你……” 渊帝刚开了口,就被齐啸风出声打断了。 “父皇,您先别急着夸儿臣!” “身为大渊储君,这些都是儿臣应该做的!” 说着,齐啸风又重新转向一脸冷漠的人贝哈尔。 只不过这一次,齐啸风换上了满脸痛心疾首的表情。 “王子你是知道的,我大渊流年不利,近年来频频遭遇灾祸。” “今年更是刚刚遭遇了扬州洪灾,数以百万计的灾民流离失所,食不果腹!” “我父皇心系天下,早已尽快调取过库存银,前去驰援灾区。” “为了百姓,为了天下,也只好先让王子委屈一下了!” “俗话说得好,礼轻情意重。” “王子,你该不会怪罪这些绸缎太过于便宜,看不上眼吧?” 此话一出,渊帝脸上的皱纹瞬间就舒展开来。 好小子! 原来是做了这样的打算啊! 平心而论,即便在这样的说辞下,大渊的回礼也显得有些简陋。 这样的话有渊帝本人说出口,不免有卖惨小气的嫌疑。 但若是换了太子来说,那可就不一样了! 太子只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少年而已,他懂什么? 贝哈尔身为波斯王子,若是连这点大局都不顾,未免也有些太小气了! 果然,在渊帝以及一众皇子那寒霜一般的眼神下。 贝哈尔即便是心中有诸多不满,也只能强装笑颜。 “怎会呢?” “恭敬不如从命,既然这是陛下的一番心意,那我便和赛尔玛收下了。” 贝哈尔一招手,身后站着的侍从连忙上前,将宁顺儿手上的衣物接过。 齐啸风并没有放过贝哈尔的意思。 “王子喜欢大渊的绸缎吗?” 贝哈尔心中暗骂了起来。 你他奶奶的有病吧! 一个破绸缎而已,一直问问问! 你烦不烦? 可身处宴席上,贝哈尔不好发作,也只能强撑着一张笑脸。 今天这个哑巴亏,吃得真他娘憋屈! “……喜欢!” “那正巧了!”齐啸风猛地一拍掌,“我这儿还有二十万两上好绸缎!” “王子若是喜欢,就都带回去吧!” 第76章 纯种的冤大头 贝哈尔瞳孔一缩。 好家伙! 铺垫了这么半天,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这个太子,真他妈的够狡猾! 怪不得二皇子先前说过,这个太子如今,可不是一般的膨胀。 从他今日的表现,就能窥得一二! 还好昨天二皇子提前向自己知会了一声。 要不然今天突然遭遇这么一出,自己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呢! 想到这里,贝哈尔快速地和一旁的齐崇瑞对视了一眼。 在得到齐崇瑞的眼神回应之后,贝哈尔像是服下定心丸了一般,放心地收回了视线。 “竟然还有这等好事?” “不知殿下能给我波斯多少钱一匹的价格?” 不知道老二那厮究竟跟贝哈尔说了些什么,才能让这个一毛不拔的家伙答应得如此爽快! 不过,这就不是齐啸风需要关注的问题了。 不管老二用了什么办法,这二十万匹绸缎,是卖定了! 齐啸风笑意盈盈,抬手便举起了面前小桌上的酒杯。 “来来来!干了这杯,咱们便算是合作愉快了!” 贝哈尔默默腹诽,谁他娘的跟你合作愉快! 要不是为了配合二皇子演戏,再加上白白到手那五万匹绸缎! 谁愿意多看这个太子一眼! 贝哈尔只想速速将此事敲定,仰脖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这下太子可以告诉我多少钱一匹了吧?” 齐啸风轻描淡写:“王子怎么句句离不开钱?” “这多俗啊!” “这二十万匹绸缎可不仅仅只是绸缎,而是代表了我大渊与波斯之间延绵不断的友谊!” “一匹卖二百两银子,不过分吧!” 先前的暗花补缎卖了一千两,属实是有点黑心了。 主要那天贝哈尔也被周铭激得上头,即便开出了一千两一匹的高价,对方也硬着头皮买了下来。 今日若是再喊出这个价,怕是就连渊帝本人听了,都得直摇头! 这不妥妥地逼对方翻脸吗? 这点分寸,齐啸风心里还是有的。 现在就算卖出二百两一匹的价格,那这二十万匹绸缎也要卖出四千万两银子的高价! 自己若是从中抽取十分之一,那也有足足四百万两银子啊! 等于先前上交渊帝的那三百五十万两银子,全都一口气赚回来了。 不光赚回来了,是有不少富余! 想到这里,齐啸风都快要压制不住嘴角的笑意了。 但贝哈尔的脸色可就没那么好看了。 在经过一番快速的运算过后,贝哈尔忍不住惊讶出声。 “二百两一匹?” “太子,你可真敢要价啊!” “你知道二百两一匹绸缎,二十万匹一共是多少两吗?” 虽然早就和齐崇瑞通好了气,但得知这个价格的时候,贝哈尔还是忍不住大吃一惊! 真他娘的黑啊! 二皇子说得没错,那天就是太子和那个讨人厌的商人串通好的! 那天被太子骗了一次,也就罢了。 怎么今天又被这个太子给骗了! 贝哈尔心中叫苦不迭,有些后悔自己就这么轻易答应了齐崇瑞的要求。 就算二皇子再送自己五万匹,这也贵得离谱! 齐啸风当即眉头一皱。 “王子怎么又谈钱?” “谈钱多俗啊!” “这可是波斯与大渊之间友好的象征啊!” 说着,齐啸风突然转向了齐崇瑞。 “二弟,我说的对不对?” 齐崇瑞本就提心吊胆,生怕今日再生出什么变故来。 面对齐啸风突如其来的询问,他更是突然打了个激灵! 你他奶奶的…… 问我干蛋啊! 我都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了,你还想怎么样? 齐崇瑞本来想冲齐啸风狠狠地翻个白眼,可他一抬头,就碰上了齐啸风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那是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庞,眼神中所没有任何锐利的光芒,却直叫齐崇瑞心里发怵! 那是一阵从脚心而起,一直弥漫到头皮的凉意。 齐崇瑞结结实实打了个哆嗦,这才急忙将目光转到了一边去。 “大哥说的当然对啊!” “这可不就是我大渊与波斯交好的象征吗?” 齐崇瑞如此激烈的反应,让坐在一旁的齐思德默默撇了撇嘴。 老二这个狗东西,向来喜欢见风使舵,阿谀奉承! 太子究竟给了他多少好处,才能让他心甘情愿捧太子的臭脚? 恶心! 见齐崇瑞拼命地向自己使眼色,贝哈尔只能按捺住心中的不满。 贝哈尔心里明白,想要坐稳波斯的王位,必少不了大渊皇室的支持。 他和齐崇瑞都需要彼此,现在已经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帮齐崇瑞,就等于是帮自己! 望着齐啸风笑吟吟伸来的酒杯,即便贝哈尔心中有诸多不愿,也只能递上了自己的酒杯。 “既然如此,那么波斯愿意购入二十万匹绸缎!”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脸色均是骤然一变! 渊帝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似乎对这样的结果非常满意。 以齐思德为首的几个吃瓜皇子,脸上则充满了不可置信。 他们仿佛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个心高气傲的波斯王子,竟然能如此轻易,就答应了太子的要求! 齐思德甚至忍不住猜想,该不会是贝哈尔有什么见不得光的把柄,被太子拿捏在了手中吧? 这可是整整四千万两雪花纹银啊! 无论波斯再怎么富庶,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他说给就给了? 都不带拉扯一下的吗?! 真是个纯种的冤大头! 当然,所有皇子当中,脸色最差的还当属齐崇瑞。 只见他的嘴角别扭地抽搐着,露出一抹既像笑又像哭的表情。 本就面无血色的面庞,此刻更是苍白如纸。 太子个狗娘养的,他怎么敢要二百两一匹的? 这不妥妥的宰人么! 贝哈尔那厮也是,让你买你就买! 你特么不知道讲价啊! 平白无故少了一千万两银子,齐崇瑞心在滴血。 这十几年直接白干! 而且这还不够,还得另找几个大臣再凑点…… 齐崇瑞的心在滴血。 看着一旁笑的春风满面的齐啸风,他更是紧紧咬住了后槽牙! 接下来就只能暂且休养生息,韬光养晦一段时间。 齐崇瑞倒是要看看,太子这个东宫之主,究竟还能做多久! 第77章 定远公,方立文 翌日,早朝后。 “老师,请留步!” 宋桓快走几步,追上了一脸愁容的太傅周云深。 自从上次赃款变善款的事情之后,每次面对齐啸风,周云深心里都有些复杂。 一方面,他为自己这无功所受的禄而感到羞愧。 另一方面,他又感激齐啸风在关键时刻救了自己一命。 最关键的是,他明显能够感觉到。 如今的太子,和自己先前所教授的那个草包大不相同! 周云深不知这样的转变从何而来,所以在面对齐啸风时,他都有些无所适从。 这几天来,也就尽量避免和齐啸风碰面。 今日突然被齐啸风找上了门,他的心里不由得一咯噔。 “不知殿下所为何事?” 齐啸风抬手,向周云深比了个“请”的手势。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老师就随我来东宫喝杯茶吧!” 周云深心中更加疑惑了。 “可是老臣还要去一趟……” “老师还要去一趟上直卫,是吗?”齐啸风笑眯眯地问道。 “老师还是请随我来东宫吧,等我解释清楚,一切自然真相大白了!” 周云深有些惊讶,见齐啸风笑得一脸高深莫测,还是随齐啸风到了东宫。 东宫,正殿内。 霁月呈上了茶水,周云深却无心品尝。 “殿下,您怎么知道老臣刚才要去上直卫?” “您可是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难不成是太子派人监视了铭儿那个臭小子? 想到这里,周云深便有些提心吊胆。 齐啸风笑着摇了摇头。 “那倒不是。” “因为我就是老师要找的侍卫,冯骁骑!” 见周云深依旧满面疑惑,齐啸风干脆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出来。 当然,齐啸风叙述的内容,隐去了二人联手哄抬市价,坑贝哈尔的部分。 听完了齐啸风的讲述,周云深半张着嘴,下巴上的山羊胡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显然是被齐啸风震惊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太子殿下!这……” “您……” “他……” 周云深似乎已经丧失了表达的能力,张嘴说了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齐啸风继续解释道:“在我看来,周铭这小子虽然不适合走仕途,但绝对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 “成为大渊第一富商,也是指日可待!” “老师也不必太过于忧心,这小子跟着我,我保证他将来大有作为……” 齐啸风在这里拍着胸脯打保票,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周云深已经迅速红了眼眶。 “太子殿下!您对我周家的恩德,我周云深没齿难忘啊!” 周云深老泪纵横,对着齐啸风便要行跪拜之礼。 齐啸风狠狠吓了一跳! “老师,您这是做什么?” “快快请起!” 齐啸风赶忙起身,将周云深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周云深抬起那张沟壑纵横的脸,脸上,早已布满了泪痕。 “老臣的儿子身子骨不好,这些年一直病着。” “我周家九代单传,就这一个孙子,还总是不让人省心!” “老臣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个臭小子,竟然还有得到殿下您赏识的这么一天……” 说到这里,周云深抬起手来,胡乱的抹了一把眼泪。 “老臣此生最不放心的,一是缠绵病榻的儿子,二是无所事事的孙子!” “若不是为了铭儿,老臣也不愿做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向殿下您行贿赂之事……” “老臣有愧于先帝啊!” 周云深抬头望天,忍不住喟然长叹。 他这一生兢兢业业,从未做过任何逾矩的行为。 想不到老了老了,却做了自己最为不齿的事。 他看不起他自己! 本以为铭儿的事业大事要成为自己最后的遗憾,可万万没想到,铭儿竟能得到太子的提携…… 周云深明白,也许只有自己才知道,如今的太子,早就已经今非昔比。 那个曾今的草包早已经一去不复返,如今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深谋远虑、谋略成熟的储君! 有了太子的肯定,铭儿的将来,便有指望了! 想到这里,周云深固执俯下身去,向齐啸风行了个标标准准的跪拜大礼。 “能将铭儿安置好,老臣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老臣,叩谢殿下!” 这一次,齐啸风并没有再阻拦周云深行礼。 看到周云深那张涕泪交加的脸,齐啸风心中感慨万千。 这是一家之主为子孙争前程的方式,只有让周云深行了这个礼,他才能够彻底安心! “老师放心,只要有我在一日,便保全周铭一日!” “不过周铭年纪尚小,心性未定,我并未告知他我的身份……” 周云深连忙点头:“请殿下放心!” “老臣不会告诉铭儿的!” “一切,都由殿下定夺!” …… 绸缎生意尘埃落定,渊帝心情大好。 在贝哈尔一行人离京的前一晚,他特意在宫中举办晚宴,欢送波斯使者离京。 晚宴的规模格外宏大,在京三品以上朝臣皆奉旨入宫参宴。 就连久不问政事的定远公方立文,这一晚也被渊帝请入了宫中。 是夜,皇宫内金碧辉煌,灯火通明。 乐师们吹拉弹唱,舞姬舞步翩跹,勾勒出一幅盛世太平的美好画卷。 席间,齐啸风正专心享用面前小桌上的美食。 突然,他的肩膀被人从身后轻轻地拍了拍。 “大哥、大哥!” “臣弟来敬你一杯!” 齐啸风错愕回头,见六皇子齐元方正举起酒杯,满脸憨厚地冲自己笑着。 这个老六和四皇子、五皇子同岁,中间都只是差了几个月而已。 虽然只是稍小了个把月,不过他为人却比老四齐建南稳重得多。 前些日子齐啸风教其他皇子练习火铳时,也属老六练得最认真,对齐啸风的态度最谦逊。 此刻面对老六的示好,齐啸风也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爽快的跟他对饮了一杯。 “对了大哥,” 老六一脸崇拜地问道,“那个波斯王子那么难说话,你是怎么把他搞定的?” “几千万的生意,你说谈就谈成了!” “你也太牛了吧!” 齐啸风一时语塞。 总不能告诉老六,因为自己手上有老二和贝哈尔的把柄吧! 齐啸风只能耸了耸肩:“也许又是运气使然吧!” 老六毕竟年纪小,好骗。 齐啸风的回答,让他深信不疑的点了点头。 “也是!” “大哥的运气一向都是这么好!” “看父皇这次多高兴,还专门把定远公他老人家也请进了宫呢!” 齐啸风顺着老六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一个年近古稀的老者正坐在渊帝旁边,与渊帝相谈甚欢。 第78章 赛尔玛的选择 当年先帝征战四海,帐前有两名大将,最为骁勇善战。 其一乃是智勇双全的开国大将之首、先帝的智囊团之一,镇国大将军,徐达。 其二则是为先帝打头阵的先锋将军、定远大将军,方立文。 大渊建国后,先帝本有意封两名大将军为大渊异姓王,却遭到了徐、方二人的极力推辞。 于是乎,先帝便将二人分别册封为镇国公、定远公,并使其享受异姓王的待遇。 这二人虽早已远离朝堂,但在文武百官以及大渊百姓心中,都有着极高的威望。 尤其是在大渊的军队当中,他们更是有着他人望尘莫及的地位。 此刻正和渊帝谈笑风生的那位老者,便是定远公,方立文。 仔细看,他生的一张国字脸,两颊丰满,微微有些发福。 虽然年近古稀,但他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面色红润有活力,并没有任何老态与倦意。 不知为何,渊帝在他面前,气质竟然都发生了些许改变。 他少了往日的犀利与锋芒,多了许多随和与谦逊。 看得出来,渊帝曾经还是储君的时候,必定没少受到定远公的提携。 齐啸风正默默盯着定远公打量着,谁知定远公竟眼神一凛,回望了过来! 齐啸风赶忙撤回了视线。 我靠! 这老头宝刀未老,霸气侧露啊! 光是那两道震慑力十足的视线,便令齐啸风心中一颤! 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即便退休多年,依旧自带一股强大的气场! 不知是被定远公盯得心里发毛,还是多喝了几杯脸上发烫,齐啸风干脆离席四处走走。 一路逛到了御花园,远远的,就看到池塘边的假山下站了一个白色的人影。 “我擦!闹鬼啊!” 齐啸风下意识惊呼出声,酒都醒了大半! 夜深人静,一个白衣人影乍然出现在了池塘边,这还不够惊悚么?! 换个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分分钟都能被吓成智障! 听到声音,那个白色的身影徐徐转过身来。 看清楚白影的脸,齐啸风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赛尔玛,原来是你啊!” “吓我一跳!” “你怎么自己在这儿?” 赛尔玛并没有说话,白色纱丽覆住了她的脸,只露出那一双充满了悲怆的眉眼。 等她将白色纱丽取下后,齐啸风这才发现。 原来她那张艳丽的脸颊上,早已经爬满了泪痕。 说实话,齐啸风一向对掉眼泪的姑娘束手无策。 更何况是一个身份如此特殊的漂亮姑娘! “你……你没事吧?” 齐啸风在身上掏了半天,勉强摸出一张丝帕,递给了赛尔玛。 赛尔玛伸手将丝帕接过,依旧还是不说话,只是怔怔望着那丝帕出神。 本以为她擦干脸上的眼泪就完事了,谁知她干脆将整个脸庞都埋在那丝帕上,肩膀一抽一抽,哭得更凶了。 “你……你别哭啊!” “你有什么苦衷,说出来就舒服多了!” “哭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齐啸风方寸大乱! 孤男寡女,三更半夜,后花园…… 这几个要素凑到了一起,就已经足够让人浮想联翩了。 更何况赛尔玛还哭得梨花带雨,委屈到无以复加。 这要是让别人看见,齐啸风简直跳进护城河都洗不清了! 好在经过齐啸风的一番开导后,赛尔玛总算是止住了哭声。 “这样的晚宴庄重华丽,但对我来说,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贝哈尔有心拉拢二皇子,竟要我去陪二皇子喝酒……” “可二皇子对我表现出兴趣,他却又要对我大发雷霆,好像我主动勾引了二皇子似的……” 说到伤心处,赛尔玛忍不住再次潸然泪下。 贝哈尔这个逼,多少沾点心理变态! 既要用赛尔玛去拉拢老二,又割舍不掉内心里的那点恋妹情结! 夹在他们两个之间,难怪赛尔玛的情绪总是处在崩溃的边缘。 安慰的话就在嘴边,但齐啸风却一句都说不出口。 人永远做不到百分百感同身受,即便亲眼目睹对方痛苦,自己所能体会到的,也不过分毫。 言语在此时此刻,是最为苍白无力的。 齐啸风心中五味杂陈,见赛尔玛哭得伤心,便轻轻拍了拍赛尔玛的肩头。 赛尔玛略显单薄的身躯,突然猛地一颤。 她像是在这一瞬间终于卸下了所有防备,伏在齐啸风的肩头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好累……我好累啊!” “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太子殿下,求您收了我吧!” “只要能留在您身边,哪怕只是个妾室,我也心甘情愿!” “我真的不想再回到波斯去了……” 赛尔玛紧紧拥住了齐啸风,细密的吻伴着温热的泪珠,匆匆点在了齐啸风的脸颊上。 感受着塞尔玛那紧紧贴合住自己的玲珑身段,脖颈上满是她呼出的阵阵热气,齐啸风的反应也来得很激烈。 任何一个功能健全的成年男子被这么一个大美女这样搂着,都很难不起任何反应吧! 这年头世风日下,哪他妈来那么多柳下惠? 齐啸风当然心猿意马,可理智却告诉他,这样不行。 别的不说,若是这一幕被人看见,就要牵扯起许多无妄的事端。 “你先别冲动,”齐啸风清了清嗓子,费力将赛尔玛从自己身上撕开,“你真考虑清楚了?” “要我收了你,可以。” “你母亲的仇,不报了?” 还是那句话。 全天下的美女多的是,身为太子,齐啸风并不缺这些。 他真正需要的,是一个实力强劲的合作伙伴! 纵观整个波斯王室,贝哈尔是最有可能继承阿什坎王王位的人选了。 这样的局面,对齐啸风并无益处! 但若是赛尔玛能够异军突起,抢了本该属于贝哈尔的位置…… 那自己岂不是多了个可以结盟的对象么? 即便这样的机会十分渺茫,但不试一试,怎么知道绝无可能呢? 退一万步说,赛尔玛手里,必定也留下了几封老二的回信做证据! 有了这几封回信,暂时拿捏贝哈尔,不成问题。 被齐啸风劈头盖脸问了几句,赛尔玛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的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清冷,甚至,还多了几丝毅然决然。 “太子殿下,我知道我自己想要什么了……” “我不会再迷茫了!” “多谢你!” 意识到自己依旧还在紧紧地贴着齐啸风,赛尔玛脸颊红透,赶忙向后撤开了几步。 二人间正尴尬着,突然,只见赛尔玛的婢女安托萨神色匆忙跑了过来。 她低声向赛尔玛叽里咕噜了一通之后,赛尔玛登时大惊失色! 第79章 到了该成婚的年纪 “不好了!” 赛尔玛眼中盛满了惶恐,“太子殿下,我哥哥过来了!” “你要不要先躲一躲?” 齐啸风冷冷一笑。 “我乃大渊名正言顺的太子,这里是我大渊皇家御花园!” “我为何要躲?” 况且自己又没做什么亏心事! 行得端坐得正,凭什么要躲一个外人? 说话间,贝哈尔已经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一看见齐啸风和赛尔玛站在一起,他眼中的火苗瞬间迸发了出来。 “赛尔玛,你怎么待在这里?” “该去向大渊陛下敬酒了!” 贝哈尔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狠狠瞪了齐啸风几眼。 “深更半夜的,你怎么和他待在一起?” “你若有个什么闪失,我回去怎么向父王交代?” 贝哈尔伸手将赛尔玛扯到了身后,望向齐啸风的眼神中充满了敌意。 赛尔玛一时尴尬不已,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齐啸风突然皱眉捏住了鼻子。 “这是什么味道?” “好臭啊!” “谁放屁了?” 贝哈尔立刻涨红了脸。 “你什么意思!” 齐啸风故作惊讶抬起头:“哟!” “是贝哈尔王子啊!” “我说怎么这么大一股味儿呢,原来是你来了!” 贝哈尔的双手有些颤抖。 “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说清楚!” 齐啸风一脸无所谓:“王子以为我是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呗!” “王子不是急着去向我父皇敬酒吗?” “怎么还不去?” 瞅见齐啸风和赛尔玛并肩而立,本就让贝哈尔怒火中烧。 齐啸风这么轻描淡写的三言两语,更是令贝哈尔火冒三丈! 赛尔玛在一旁低声催促道:“哥哥,快走吧!” “莫再误了礼节!” “若是传到父王的耳朵里,那就不好了……” 贝哈尔这才作罢,狠狠白了齐啸风一眼,硬从他身边挤了过去。 回到宴席,贝哈尔立刻换上了一副落落大方的标准笑脸。 “恭祝大渊陛下龙体康健,愿大渊与波斯两国世代交好!” 渊帝今天本就高兴,被贝哈尔这一番场面话一哄,更是喜上眉梢。 “王子说得好啊!” “愿大渊与波斯世代交好!” “只希望朕百年之后,子孙后代依旧能和波斯保持着这样的联系……” 渊帝此话一出,齐崇瑞、齐思德等人当即站起身子,七嘴八舌地向渊帝开起了口。 “父皇福寿齐天,定能看到大渊与波斯百年交好的那一日!” “是啊父皇!有您这样的明君圣主,实乃大渊波斯两国百姓的福气啊!” 听着几个皇子竭尽全力拍马屁的赞颂声,齐啸风忍不住感到一阵恶寒。 当了这么多年皇子,别的本事没学会,溜须拍马倒是学得一套一套的! 但凡他们能有点真才实学,早就把废柴太子给逐出东宫之位了。 哪里还轮得到自己出现! 见大渊那几个皇子都是一副喜上眉梢的模样,贝哈尔唇边也不觉勾起一抹笑容。 “此番前来大渊真乃满载而归,若是我父王看到这二十万匹皇室专供绸缎,必定欢喜!” 贝哈尔知道,在大渊,可是有不少人嘲笑波斯个个都是暴发户。 除了金银财宝以及白花花的雪花纹银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文化底蕴! 等自己将这二十万匹皇室专供绸缎带回波斯之后,还有谁再敢嘲笑波斯王室上不了台面? 说一句波斯王氏从今以后和大渊平起平坐,也不夸张!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里面有五万匹的绸缎,可是二皇子白白送给自己的。 白得了这么大一个便宜,贝哈尔当然高兴万分。 只不过,贝哈尔此话一出,渊帝的脸上便飞快闪过了一丝错愕。 “太子,你没有跟王子讲清楚吗?” 齐啸风闻言,这才故作惊讶,猛地一拍脑袋。 “是儿臣的疏忽!” “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忘记向贝哈尔王子解释了!” 齐啸风一脸歉意转向了贝哈尔,开口到:“王子,实在不好意思啊!” “那天忘记跟你解释清楚了。” “这次你回波斯,只能先带五万匹绸缎。” “什么?!” 贝哈尔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明明白白谈好了二十万匹绸缎,银子都已经给过了! 怎么临走前一天,突然又变成只能带走五万匹了? 这他妈不是扯淡吗? 齐啸风耐心解释道:“是这样的。” “这二十万匹绸缎,我们分期交货。” “先给王子五万匹,剩下的那十五万匹,分九个月陆续运往波斯。” “王子应该没有意见吧?” 没意见?! 贝哈尔肺都快要气炸了! 这二十万匹带回波斯,为的就是给父王一个视觉冲击! 结果现在只让自己带回五万匹? 那才能装几马车? 贝哈尔当然不愿意! “我不理解,为什么要分这么多次?” 齐啸风面露无奈。 “实不相瞒,各地织造局上好绸缎加在一起,目前也只有这么多了。” “剩下的,都还正在织呢!” “王子还是少安毋躁,再等等吧!” 在齐啸风眼里,这甚至都不能算是一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 为了劝渊帝推行改稻为桑的政策,所以齐啸风才要极力促成与贝哈尔之间的买卖。 也只有顺利推行改稻为桑的政策,才有充足的蚕丝和精力,去生产这剩余十五万匹绸缎。 无论怎么说,贝哈尔都绝不可能带着整整二十万匹绸缎离开大渊! 只不过,这些内幕,贝哈尔当然毫不知情。 得知真相之后,贝哈尔当场在心中问候了齐啸风的祖宗十八代。 操你姥姥的,敢情这是拿自己的银子去现织绸缎了呗! 这个太子,真尼玛的阴啊! 但时至今日,贝哈尔不能再多说什么,只能选择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看着贝哈尔那副哑巴吃黄连的倒霉模样,齐啸风就有点想笑。 什么叫多行不义必自毙啊! 这厮要是不擅自和老二勾结,哪来这么多破事? 只能对他说一句活该! 此事暂且告一段落,渊帝环视全场,最后将视线落在了齐啸风的身上。 他若有所思地盯了齐啸风片刻,突然张口道:“太子年纪不小了,也到了该成婚的时候了吧!” “朕看定远公府上的千金好像和太子年龄相仿,倒是颇为相配嘛!” 第80章 莫名其妙的赐婚 齐啸风心里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老头,没事乱点什么鸳鸯谱啊! 要什么女人?! 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再说了,你给我配个普通朝臣家的女儿也就罢了。 出身没那么高的,好拿捏。 可定远公是何等的人物? 就连渊帝都要在他面前客客气气的! 把他的宝贝孙女娶回来,那还不得跟个菩萨似的供着? 这不是嫌我好日子过太久了吗! 渊帝此话一出,齐崇瑞、齐思德也瞬间变了脸色。 能把定远公的孙女娶回家,那可是所有皇子都羡慕的好福气! 定远公虽然早已不在朝中供职,但他曾带领的部下,如今都在军中担任要职。 得到定远公的支持,那就是得到了大渊近半数将领的支持! 这么好的福气,谁不想要啊? 不过定远公为人向来严厉,想来以他的要求,必是看不上太子这样的草包…… 霎时间,喧闹的晚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定远公那张笑意盈盈的脸上。 定远公面带淡淡的笑意,即便听到了渊帝的话,他的表情也并未发生什么改变。 让人猜不透他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只见他自顾自地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先是乐呵呵地看了渊帝一眼,接着又将视线锁定在了齐啸风的身上。 这犀利无比的视线带着十足审视的意味,齐啸风瞬间被这老头盯得头皮发麻! 靠! 又不是我要求娶你的宝贝孙女! 要盯就盯着那个便宜老子看去! 你这么盯着我,我也很无奈啊! 定远公盯着齐啸风看了片刻,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陛下所言极是!” “老夫的孙女小无,的确是到了该出嫁的年龄。” “仔细想来,确实与太子殿下十分相配!” “说起来,先帝在时,曾与老夫和老徐有过约定。” “将来谁要是先生了女儿,就嫁给先帝的儿子;谁要是先有了孙女,就嫁给先帝的孙子!” “如今一看,倒是都一一应验了……” 渊帝立即展颜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好,好啊!” “朕也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一层缘分!” “既然如此,那朕便立刻命宗人府选个良辰吉日……” 定远公却微微摆手:“陛下,这样大喜的好事,不必急在一时!” “听说,陛下有意让太子再去扬州,视察灾情。” “一切还得以家国大事为主,大婚的事,还是可以向后拖一拖的嘛!” 不知是不是齐啸风的错觉,他总觉得定远公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神若有似无地瞟了自己好几眼。 那眼神意味深长,让齐啸风才不明白这老头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渊帝闻言,立刻点头首肯道:“定远公所言不错!” “那就等太子从扬州回来之后,再决定具体细节吧!” 说着,渊帝还不忘抬头瞟了齐啸风一眼。 那眼神似乎在说,臭小子,朕替你张罗了人生大事,你还不快点谢恩! 齐啸风心中五味杂陈,不知究竟该笑,还是该哭! 能娶定远公的孙女,自然是强强联合,天大的好事。 但齐啸风连未来太子妃的面都没见过,就这么贸然订下了婚约,也未免太过于草率了吧! 包办婚姻的滋味,还真不是那么好受! 尤其是听那个未来太子妃的名字,似乎叫什么…… 小无?! 这哪里像是个大家闺秀的名字! 倒是有点像个街边的小乞丐! 真不知道,好端端的一个大小姐,怎么会取个这么潦草的名字。 齐啸风有理由怀疑,这位大小姐人如其名,可能还真是个又小又无的女子…… 一想到这里,齐啸风就有些汗流浃背。 下半身的幸福,怕是没什么指望了! 只不过面对渊帝那如炬目光,齐啸风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谢恩。 …… 夜深人静,四下无人。 燕都东郊。 吕府。 书房内。 吕爽靠坐在书桌后,手持一本账簿细细翻看着。 他眉头紧锁,看上去很是不悦。 身为内阁首辅吕墨麟之子,吕爽继承了他父亲那双锐利而精明的眼睛。 再加上他身着一身华贵的暗金缎长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场。 看上去,有着无比的威严与华贵。 内阁总有朝臣私下提起,以吕爽的资质,考取功名、进入内阁、接替他父亲的位置,简直如探囊取物。 而吕爽年少时,也确有从政之意。 但吕墨麟却极力反对,并不允许吕爽踏足政界。 于是乎,便有了叱咤大渊商界、手段强硬的大商人,吕老板。 躬身站在吕爽对面的,正是碧云庄的掌柜,萧正德。 见吕爽始终一言不发,似是不满,萧正德悄悄抬头,端详着吕爽的脸色。 突然间,吕爽一抬眼,吓得萧正德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栽了过去! “……咳咳!” 萧正德连忙咳嗽了两声,试图缓解有些尴尬的气氛。 “东家,这是上个月碧云庄所有的账目。” “请您过目!” 萧正德话音刚落,便见吕爽重重地将手中账本甩在了书桌上。 “砰!” 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令萧正德猛地一颤! “东……东家,您可是有哪里不太满意吗?” 吕爽紧紧盯着萧正德的脸,半晌,他才张口道:“不满?” “萧正德,你如今是越来越长本事了!” “波斯使者去碧云庄看过布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萧正德哭丧着脸:“东家,我也不知道那是波斯使者啊!” “带头那个男子看上去平平无奇,根本就没有半点王室该有的样子!” “我哪里知道……” “王室该有的样子,那是什么意思?”吕爽眼睛一瞪,冷冷打断了萧正德。 “你见过谁家王室把名字写在自己的脸上?” “还有,太子去过碧云庄,你怎么也不告诉我!” 此话一出,萧正德脸上更加委屈了。 “东家,我长这么大,也从来没见过太子殿下的真容啊!” “您要不说他是太子,我还以为他是隔壁海澜祥请来的托呢……” “海澜祥?” 吕爽脸色铁青,比刚才还要难看几分。 “海澜祥是什么东西?” 第81章 一定永绝后患 萧正德不敢有任何隐瞒,将波斯王子如何出了碧云庄的大门、又如何在隔壁海澜祥购买了天价绸缎的事情全部讲给了吕爽。 吕爽听后久久一言不发,面色阴沉得极其可怕! “什么海澜祥,竟然敢在我碧云庄的头上作威作福!” “从来只有我碧云庄抢别人的生意,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抢我碧云庄的生意了?!” “岂有此理!” 萧正德赶忙道:“东家,您别生气呀!” “气大伤身!” “我看了,那海澜祥的老板年纪不大,也就是个毛头小子!” “成不了什么气候!” 这话萧正德不说还好,一说,吕爽更加愤怒了。 “一个愣头青,就能搞来暗花补缎?” “还能从我碧云庄里把客人抢走?” “你干什么吃的!” 见吕爽大发雷霆,萧正德心里直呼后悔,恨不得当即甩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好端端地跟东家提这个做甚? 简直自己找骂! 等了半晌,见吕爽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萧正德这才再次小心翼翼地开口。 “东家……您先别生气!” “等我去调查调查那小子的底细,看看他是什么来路……” “我还得再等你调查调查?”吕爽分外不爽,“你若就是这么办事的,明天就收拾收拾,给我从碧云庄里滚出去!” 萧正德大惊失色! “别别别!” “东家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 “您……您再给我个机会,我一定让您满意!” 吕爽抬起了眉毛:“你打算怎么让我满意?” 萧正德支支吾吾:“我……我……” “我明儿晚上就放一把火,把那什么海澜祥给烧了!” “我让他逞强!” “烧了?!” 吕爽眉毛一扬。 “他就开在碧云庄隔壁,你不怕这火连带着把碧云庄给烧了?” “蠢钝如猪!” 吕爽这么一发火,吓得萧正德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东家的脾气一向不怎么好,比起老谋深算的吕阁老,东家浅显得仿若一汪及膝的池水。 一个猛子扎进去都淹不死,要死,那也得是硬生生砸死的。 别看东家平日里高深莫测,实际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 萧正德就听说过,先前藏珑阁那个掌柜得惹了东家不高兴,下场可不是一般的惨…… 想到这里,萧正德便感觉脖子上一阵阴风吹过,条件反射似的缩了缩脑袋。 他舔了舔嘴唇,试探性地问道:“要不……” “要不我找几个年轻力壮的打手,好好教训教训那厮,让他赶紧搬走!” “以后他若是还敢再京城里做生意,我必见一次打一次!” “打到他彻底滚蛋为止!” 这样的解决方式,明显让吕爽很是满意。 他那张爬满怒火的脸上,总算显出一丝大仇得报的爽意,仿佛已经亲自目睹了隔壁老板被人狂殴一顿的惨状! “手脚干净一点,不要让人抓住把柄。” “我不希望再因为隔壁的事情而出现什么闪失!” “听得懂吗?” 萧正德点头如捣蒜:“懂懂懂!” “东家放心,这次一定永绝后患!” “绝不再让您为这样的小事而烦心!” 见吕爽闭上眼睛靠在了椅背上,萧正德这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东家若是没什么别的吩咐,我就先行告退了……” 吕爽懒得再多费口舌,只是草草扬了扬手背。 天天都是这些个糟心事,没有一件是让人省心的! 好在藏珑阁最近生意还算不错,改天得抽空去一趟,看看情况…… 吕爽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就在他几乎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感受到房间里除了自己之外,似乎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厚重鼻息。 “不是让你自己退下了吗?” “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吕爽有些愤怒地睁开眼,可看到面前站着的人究竟是谁时,他立刻吓得一激灵。 “爹!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啊……” 吕爽立刻从太师椅上弹了起来,侧开身子让到了一边。 吕爽虽然早已娶妻生子,但吕氏家大业大,他便依旧居住在尚书府内,并没有和吕墨麟分家。 这个书房平日里都是吕墨麟在用,吕爽若要处理自己的事情,还有自己的一套书房。 这么晚了,他本以为吕墨麟已经休息,这才用这套更加气派的书房来见萧正德。 吕墨麟的突然出现,明显令他吓得不轻! 吕墨麟脸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只是抬脚从吕爽身边绕了过去,径直坐在了太师椅上。 “从小老夫就教导你,要戒骄戒躁!” “你为人过于暴躁鲁莽,心里存不住事。” “若是再不改改你的脾气,迟早吃大亏!” 吕爽忙谦逊低下头去。 “父亲教导得极是!” “只不过这次是碧云庄出了点问题,儿子气急,所以才呵斥了萧正德几句……” “对了父亲,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休息呢?” 吕墨麟喟然长叹:“自从参加晚宴回来后,老夫就头疼欲裂,辗转反侧!” “索性,便起来走走。” 吕爽忙面露关切:“儿子去给您煮一碗醒酒汤吧!” “不了,”吕墨麟徐徐摇了摇头,“心病,还需心药医。” “今晚宴会,圣上与定远公订下了婚约,要将定远公的孙女许配给太子。” “若真得到定远公的支持,太子的羽翼必将愈发丰满!” “如此情形,对三皇子颇为不利啊!” 吕爽有些惊讶。 “定国公可是很宠这个孙女啊!” “怎舍得让孙女嫁给太子那个草包?” 吕墨麟若有所思:“再怎么草包,毕竟也是当朝太子!” “三皇子先前说过,太子最近频频出风头,极有可能是得到了镇国公的指点。” “若再加上定远公这个靠山,他便势不可当啊!” “镇国公?” 吕爽的表情更加疑惑了。 “父亲,这不可能啊!” “谁都知道,太子行为不端,当初执意要将青楼女子接到宫中伺候,惹得镇国公朝会上大发雷霆!” “当场就摘了官帽,发誓从今不再踏足朝堂半步!” “太子那时将镇国公气成那样,镇国公还会再替他出谋划策吗?” 第82章 爹,你太坑儿子了 吕墨麟伸出手来,若有所思地捋了捋胡子。 “镇国公毕竟是太子的外公,血浓于水啊。” “关键时刻,只有自家人才会齐心协力。” “太子从扬州回来之后,口碑已经跌至谷底。” “圣上动了废储的心思,所以才决定举办文武大典,重新考虑储君的人选。” “镇国公再怎么生太子的气,也不至于见死不救,眼睁睁地看着太子被圣上废除了吧!” 吕墨麟此话一出,吕爽登时如醍醐灌顶一般,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先前是我疏忽了……” 吕爽喃喃自语,似乎还在回味吕墨麟刚刚所说的话。 “太子若真有了镇国公的支持,现在又和定远公的孙女结下了这门亲事……” “如此一来,堪称势不可当!” “爹,要真是如此,咱们如何应对?” 吕墨麟嘲讽一笑。 “到底是废物,即便有了两大国公的支持,终究也只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定远公虽然松口答应了结亲,但并未着急和圣上定下具体婚期。” “这足以证明,他还在观望阶段!” “若是太子在此期间犯了什么错,或是去不了扬州……” “都足以让定远公回心转意了。” “至于镇国公,”吕墨麟微微一顿,继续道,“有一句话叫做,功高盖主。” “他是已故皇后的父亲,当今太子的外公。” “在军队,他又有着极高的威望!” “他若真插手储君之事,丝毫不懂避嫌,势必会引起众议。” “他这样自寻死路,根本不需要老夫插手,圣上便会出手!” 吕爽闻言大喜,连忙向吕墨麟拱手:“父亲高见!” “那如此一来,咱们只需静静等待,等着太子自己犯错便可了!” 吕墨麟却摇了摇头。 “老夫虽不打算太早干涉,但这样的节骨眼,也不能放任自流。” “听说太子不知和什么人在你的碧云庄隔壁,又开了一家布行?” 一提起这件事,吕爽便气不打一处来! “身为堂堂太子,竟然手段如此下作,简直令人发指!” 吕墨麟淡淡“哦”了一声,若有所思道:“若是太子名下的产业闹出什么大事,口碑自然会严重受损。” “到那个时候,不光是定远公,就连圣上也会再慎重考虑储君的人选……” 吕墨麟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缓缓朝着书房外走去。 “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歇着吧。” “是!” 吕爽连忙微微躬身,恭送吕墨麟离开了书房。 望着吕墨麟有些佝偻的背影,吕爽心中坚定了一个想法。 父亲说得没错,关键时刻,只有自家人才能靠得住。 如今父亲遭遇难题,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助父亲一臂之力! 想到这里,吕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成竹在胸的笑容。 太子啊太子,你在城里的这份产业,除了我之外,应该暂时还没有其他人知道吧? 既然你有胆子开,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 “父皇,您找儿臣!” 翌日早朝后,齐啸风又又又被渊帝召来了御书房。 看着齐啸风天天都是一副傻乐的模样,渊帝无奈叹了口气。 “知道朕今天为什么叫你过来吗?”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 齐啸风老老实实摇头。 “儿臣不知!” 渊帝眉头紧皱,抬头瞥了齐啸风一眼。 “你知道,为什么朕要把定远公的孙女许配给你吗?” 便宜老子找自己,原来就是为了这个事情啊! 原本还以为,这是要把卖绸缎那几百万两抽成给自己呢! 齐啸风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正经道:“儿臣明白父皇的良苦用心!” “父皇是看定远公德高望重,希望儿臣能借定远公的威望,来提高在军中的声望。” 此话一出,渊帝脸上才总算是多了些许欣慰。 “不错,还算你能看懂朕的用意。” “那你知道,为什么昨晚定远公并不急着跟朕定好日子吗?” 齐啸风眉头一皱,这老头,今天这是叫自己打哑谜来了? “……这个,儿臣就不知道了。” 渊帝望着远方,淡淡道:“方立文这个老头子,这是还想再观望你一阵呢。” “观望?” 齐啸风有些不解。 “儿臣是您亲封的太子,您主动提出和定远公结为姻亲,他应该高兴才是!” “给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质疑和观望父皇您啊!” 其实渊帝所说的理由,齐啸风也一早就想到了。 但又想了想,定远公虽然名声显赫,但毕竟也只是一介朝臣。 总不至于明晃晃地嫌弃太子吧? 万万没想到,竟然还真让齐啸风给猜对了。 渊帝开口道:“先帝曾再三说过,镇国公、定远公乃我大渊忠臣良将。” “即便是朕见了他们,也要客气尊敬!” “他们都是跟随先帝东征西讨的武将,有点脾气,也很正常。” “朕对于他的想法,并没有什么意见。” 说到这里,渊帝还不忘深深地看了齐啸风一眼。 “定远公的孙女,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至于你小子能不能过了定远公那一关,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齐啸风这才恍然大悟! 渊帝这老头儿,该不会是要用定远公来考核自己吧? 若是连定远公都觉得,自己是最适合做储君的人选,那自然会主动提出订下婚期。 若是定远公看不上自己,那就证明,自己这个储君还不够火候! 也就是说,想要继承大渊的江山,自己还得多历练! 齐啸风在心里狂骂了起来。 爹啊,你也太坑儿子了吧? 自古以来都是老子向着儿子的,你倒好,胳膊肘向外拐! 非要听一个外人的! 这下好了吧? 我好好一个太子,硬生生成了个赘婿! 这满肚子委屈,我找谁说去? 渊帝看出了齐啸风的神色异样,不知是为了安慰还是为了鼓励,又继续补充了几句。 “朕这么做,也是为了让你多历练历练。” “定远公看人的眼光毒辣,想必对你也是有所期待,所以昨天才会先将此事答应下来。” “距离你动身去扬州还有几日,不如,你就主动去定远公府登门拜访吧。” 第83章 死都不肯嫁 放眼整个大渊,能让东宫太子主动登门拜访的,也唯有镇国公、定远公这两名开国大将了。 先帝仙逝之后,这二人就像是大渊现存的活化石一般。 无论谁听到了他二人的名号,都要面露尊敬,狠狠夸赞一番! 这二人中,镇国公膝下有一个独女,入宫做了尊贵的皇后。 但红颜薄命,太子出生时,皇后难产而死,早早便撒手人寰。 定远公的独子虽是一表人才,但天妒英才,也英年早逝。 如今二人年事已高,又对大渊皇室造成不了什么威胁。 所以渊帝对这二人,也算是颇为恭敬。 听渊帝要自己去定远公府上拜访,齐啸风原本是有些拒绝的。 那老头的眼神跟钩子似的,昨晚不过是被他盯着看了几眼,齐啸风就觉得浑身难受! 但转念一想,此去拜会,也可以提前见见那个素未谋面的太子妃,小无。 齐啸风倒是想看看,这位被定远公捧在掌心长大的大小姐,究竟是什么牛鬼蛇神! 想到这里,齐啸风便乖巧点了点头。 “是,儿臣这就去定远公府上拜会。” “不过……” “父皇,儿臣就这么空着手去,也不太合适吧?” “算算时间,波斯王子这会儿应该已经离开京城了。” “儿臣特意命人挑选了几位名医,赛尔玛公主将他们带回波斯,应该也能为阿什坎王诊治一番……” 渊帝闻言,有些没好气地瞟了齐啸风一眼。 “臭小子,你这是在找朕催账啊?” “没有没有!” 齐啸风连连摆手,“儿臣绝无此意!” 这怎么能说是催账呢? 不过是要回本该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而已! 渊帝冷哼:“朕还不知道你么?” “答应过你的话,朕绝不可能食言。” “四百万两银票,朕已经派人送到东宫去了。” 齐啸风闻言大喜,当即向渊帝谢恩道:“多谢父皇!” 有了这四百万两银票,干什么不好使啊? 先拿二十万两给许均,让他给东宫侍卫换一批趁手的兵器。 再拿二十万两给田铮,先前自己画过一个大炮的构造图,可以让他好好研究研究。 再拿五十万两给周铭,这小子做生意的头脑不错,这笔银子算是自己入股的资金。 再匀他个五十万两出来,等过几天去扬州的时候,物色几块收成好的桑田…… 这些防护做到位了,科研也做到位了。 最关键的是,又有足够的资金,能跟周铭一起做生意了! 钱留在自己的手里,永远都只有那么一丁点。 但拿去做生意,钱生钱,可就立马不一样了! 这样下去,真等到自己继承大统时,还不得富得流油? 齐啸风心里打着如意算盘,脸上也不觉浮现出一抹期待的笑容。 “咳咳!” 看着齐啸风那副傻乐的样子,渊帝淡淡咳嗽了两声。 “要去就赶紧去,别再误了时间!” “是是是!” 齐啸风一拱手,忙飞快逃离了现场。 得了好处就跑,绝不在现场多逗留。 这就是齐啸风面对渊帝时的原则! 这老头太过于阴晴不定,谁知道哪句话惹毛了他,会不会让他收回成命呢…… …… 定远公府坐落于燕都近东郊处,庭院气派,院墙高耸。 这里虽没有吕墨麟的尚书府那般豪奢,却多了股宁静致远的安逸恬淡。 只不过,往日里安谧平静的国公府,今日却闹得鸡飞狗跳。 “爷爷!您怎么能这样对我?” “您答应过我的!” “要让我自己挑选这世上最称我心的好男儿,绝不会逼迫我嫁给皇室姻亲!” “您昨晚答应陛下的时候,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方小无白皙的脸颊上爬满泪痕,双目红彤彤的,像一只可怜的小兔子。 见她哭得如此伤心,定远公满眼心疼。 “老夫正是为了你的将来打算,才答应了陛下的要求啊!” “你爹娘走得早,爷爷年岁也大了。” “若是不将你的一切都打点好,老夫怎么能放心撒手人寰……” 此刻的方小无已经被伤心和愤怒击溃了理智,哪里还能听得进去定远公这一番苦心。 “您怎么就知道,嫁给太子,便能保证下半生的安稳无虞!?” “人人都说,这个太子是个满脑肠肥的草包!” “我还听说,年初太子竟将青楼女子带回东宫,留在身边伺候!” “徐爷爷不也正是因为此事,再不踏足朝堂半步吗?” 说着,方小无伸出手背,委屈地抹了一把眼泪。 “爷爷,就这么个废物,您还要让孙女嫁给他吗?” “您要亲手将孙女推到火坑里,是吗?” 定远公只顾着一个劲喝茶,过了许久,他才徐徐叹了一口气。 “早些年,太子虽然毫无建树,但并未做出什么祸乱朝政的坏事。” “今年的文武大典上,老夫虽未到现场,但也听说了太子的不俗发挥。” “尤其是在一众皇子当中,唯有太子的火铳,是最为出神入化的……” 方小无根本听不进半句,她脸颊上的泪痕尚未风干,便再次被夺眶而出的眼泪打湿了。 “您要让我嫁给太子,除非我死!” 说完,方小无便再也无法忍受,推门跑出了国公府。 毒辣的日头下,方小无一边抹着脸上的泪花,一边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虽然从来没有见过太子,但关于太子的光辉事迹,方小无倒也听说过不少。 一想到太子竟然带青楼女子住在东宫,方小无便觉得心底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恶心! 身为堂堂储君,竟然满脑子就只有女色! 他只有这么一点出息么? 想到自己未来的夫君竟是这副德行,方小无简直欲哭无泪。 不行! 说什么都不能嫁给那个太子! 要真就这么乖乖听话嫁给了他,那自己的未来,自己的后半生…… 就全都毁了! 难道要偷偷逃出京城吗? 真要逃跑的话,也应该带上足够的盘缠吧…… 方小无想得出神,丝毫没有注意到,面前那辆正极速驶来的马车。 “……让开!快让开!” 听到车夫的警告时已经晚了,方小无脚下一滑,一把跌坐在了地上。 那马车的情况也不遑多让,拉车的马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吓得差点将马车都给掀翻。 “你怎么驾的车啊!” 方小无大动肝火,伸手向着停在对面的马车指去。 第84章 什么叫冤家路窄 从御书房出来之后,齐啸风回东宫换了身常服,便打算出宫去拜会定远公。 觉得就这么空手前去不太合适,齐啸风还不忘吩咐霁月,让她从库房里挑了些奇珍异宝,一同带上了马车。 原本,齐啸风正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规划着到手的四百万两银子该如何使用。 谁知马车竟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一般,差点把自己给甩出去! “你怎么驾的车啊?” “姑娘你能不能讲讲道理?明明是你好端端地横在路中央,差点撞上了我的车!” “这里是京城!你车驾的那么快,还有没有王法了……” 听到外面响起的那阵女声十分耳熟,齐啸风干脆挑起车帘,向外打量了起来。 刚一看清对面姑娘那张气呼呼的小脸,齐啸风嘴巴一咧,直接乐了。 什么叫做冤家路窄啊! “方小姐,这么巧啊!” “怎么又是你?” 方小无接二连三地遇到触霉头的事,心情本就糟糕至极。 看到马车里坐着的人,竟然就是那个每次见面都让自己更倒霉的男子,方小无登时柳眉倒竖。 “又是你!” “我就知道,每次一遇到你,我就准没痛快事!” “你的人到底是怎么驾的车?” 齐啸风扬了扬眉毛。 “你这话说的就有问题了,你自己倒霉,干我什么事?” 方小无眉毛一拧,伸手指着自己被蹭破了的纱裙。 “若不是被你的车碰到,我的衣服也不会蹭破了!” “是你的车撞了我,你还有理了不成?” 齐啸风原本正着急赶路,万万没想到,竟会在大路上碰到这么个拦路虎! 而且,还是个母老虎! 这小姑娘长得倒是挺俊俏,怎么说话办事一点都不讨人喜欢啊? 接二连三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齐啸风早就对这个姑娘丧失了一切好感和兴趣。 “既然还能这样中气十足地吵架,证明人没事。” “许均,给她拿几两银子,算是赔她件衣服。” “咱们继续赶路吧。” “是!” 一旁的许均点了点头,掏出半锭银子便要拿给对方。 谁知方小无却一扬手,一把将许均拿来的银子给打翻了。 “谁要你的银子!” “我只需要你一句真情实意的道歉,而不是你高高在上的羞辱!” “你凭什么看不起人?” 齐啸风本就处在发火的边缘,听对方竟然拉住自己喋喋不休,他心中的无明业火瞬间窜得老高。 “我道歉?” “看情况,似乎是你在我的马车前面碰瓷吧?” “我的车驾得好好的,你却要躺在中间拦路!” “你看看我的车,都碰成什么样子了?” “还有我的马,也被你惊到了!” “修车费、医马费,还有我的精神损失费……” 见齐啸风扳着手指算了起来,方小无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她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明显被齐啸风这一番操作气得不轻! “你……你……” “你无耻!” 齐啸风冷冷一笑:“我就是无耻,你咬我啊?” 方小无瞪大了双眼,在这一瞬间,她竟彻底丧失了语言能力!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齐啸风上了马车,直到马车彻底驶离了她的视线,她都久久没有回过神。 直到周围一圈圈的看客也都渐渐散去,方小无这才逐渐反应了过来。 从小到大,她都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男子! 下次再见到这个人,无论他是什么身份,方小无都一定要往他那张欠揍的脸揍上一拳! 一定,必须! …… 马车一路向东飞驰,直到齐啸风怀疑快要出了京城地界时,这才稳稳地停了下来。 下了马车,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高大恢宏的门头。 门前的两个石狮子气派无比,门头上的牌匾上书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定远公府。 此处远离闹市,虽然没有那么热闹,但却别有一番清幽的味道。 驾车的太监主动上前去,轻轻叩响了定远公府的大门。 “什么人啊?” 很快,便有个年轻小厮前来应门。 小太监笑意盈盈:“劳烦进去通报一声,是太子殿下前来拜会。” 小厮有些惊讶地抬起了眼来,见一名衣着不俗的华贵男子正站在马车前面,他瞬间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请稍等!” “容我进去通报一声!” 不出半炷香的功夫,那小厮又气喘吁吁地折返了回来。 这一次,他的身后又跟了一个管家似的圆脸汉子,以及其余一众家奴。 “不知殿下到来,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定远公已经在正厅内等候了,殿下快快请进!” 齐啸风跟在管家的身后,穿过蜿蜒的回廊,一路直取正厅。 远远的,就看到定远公等候在外。 与昨日那略显威严的模样有所不同,今日的他身着一袭普通素色布衣,头发也梳得乱糟糟的,看上去平易近人了许多。 只不过,他那一双锐利的眼神依旧犀利。 看到齐啸风前来,他连忙躬身下去,似乎是要向齐啸风行跪拜大礼。 “老夫方立文,拜见太子殿下!” 见定远公说话间便要跪下了身子,齐啸风吓了一跳。 忙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双手托着定远公的胳膊,将他扶了起来。 “不可、不可啊!” “定远公行此大礼,岂不是要折煞我了!” 就连渊帝都明确地说过,两大国公看到渊帝,皆无需下跪行礼。 自己虽然是太子,但不过也只是个皇子而已! 哪里敢受得住这老头这么大的礼? 不过显然能看得出来,定远公刚才也不过只是做了个样子。 被齐啸风这么伸手一托,他自然而然地站直了身子。 “不知太子造访,有失远迎!” “太子请随老夫进来吧!” 齐啸风跟定远公进了正厅,只见正厅内除了一套上好桌椅外,并没有什么其他多余的装饰。 八仙桌上摆着的茶盅倒是颇为考究,纯白细腻的瓷釉上,烤制着精美鲜艳的花纹。 只不过茶盅里的茶汤并不是常见的黄绿色,而是透明的。 齐啸风心里有些奇怪。 位高权重的定远公,就用白开水招待自己这个储君? 不应该啊! 再怎么大大咧咧、不拘一格,也不能对一个储君如此糊弄吧? 要真是如此,这个定远公未免过于倚老卖老、目无皇权了。 就在齐啸风心中极其疑惑之时。 只见定远公伸手端起茶盅,朝着齐啸风微微一笑。 “太子前来看望老夫,老夫心中不胜欢喜啊!” “今日便以酒代茶,敬殿下一杯!” 第85章 很像我的一个故人 ……啥? 啥玩意儿? 怎么就以酒代茶了? 齐啸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么早就喝啊? 这天还没黑呐,中午饭还没来得及吃呐! 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 见齐啸风一脸懵逼,定远公还以为是齐啸风不好意思,当即将那茶盅……噢不对,酒盅,塞进了齐啸风的手里。 “这是老夫几年前收的一瓶醇酿,这些年都没舍得拿出来喝。” “殿下,尝尝吧!” 看着手中大小直逼茶盅的酒盅,齐啸风的大脑有些混乱。 说实话,他真没有想到。 昨天那个持重沉稳的定远公,竟然还有如此……热情好客的一面! 盛情难却,在定远公满是期待的眼神中,齐啸风只好将酒盅举到嘴边,抿了一小口。 “殿下,如何?” 齐啸风当即睁大了双眼,用一种只有在广告里才会出现的夸张表情夸赞道:“真是好酒啊!” “入口醇厚绵密,唇齿留香!” “您这酒是从哪儿来的?” 见齐啸风极尽夸赞之词,定远公显然很是兴奋。 “莫非殿下也懂品酒?” 齐啸风懂个屁的品酒! 要不是看到这老酒蒙子这么爱喝,齐啸风根本就不会这么捧场! 没办法,俗话说了,投其所好。 既然这老头这么爱喝酒,多少也得配合配合他不是? 面对定远公那略有些炽热的目光,齐啸风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只能说,略懂一些!” “定远公若是喜欢酒,我那里还有些多年陈酿。” “下次拜访,一定给定远公带来!” 一听齐啸风那里还有好酒,定远公当即笑弯了眼。 “那怎么好意思啊?” “既然殿下也喜欢品酒,那便是老夫的知己。” “酒逢知己千杯少,咱们应该先干三杯啊!” 说着,定远公主动替齐啸风斟满了酒盅。 说实话,齐啸风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昨天从这老头儿的表现来看,他对于自己依旧还持有观望的态度。 也就是说,即便自己是身份尊贵的太子,可若是想要做他的孙女婿,还需要入了他的法眼才行! 可今日甫一见面,这老头儿的态度怎么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对自己如此热情也就罢了! 最关键的是,这老头竟然说自己是他的知己? 齐啸风越想越迷惑。 越想,越是百思不得其解! 三杯酒下肚,定远公的话越发多了起来。 “老夫听闻,殿下的火铳使得出神入化,堪称一绝啊!” “从前怎么没听说过,殿下还是个练火铳的奇才?” 齐啸风闻言有些尴尬。 “奇才不敢当,只是凑巧有那么一点气运罢了。” 定远公喟然长叹:“人生在世,谁能说气运根本就不重要呢?” “历来成大事者,谁能拍着胸脯说一句,自己从来没有过气运的加持?” “话说回来,那火铳老夫也见过一次。” “当真不好驾驭啊!” “殿下能有这方面的气运,已经很难得了。” 说到此处,定远公意味深长,若有似无地瞄了齐啸风一眼。 齐啸风立马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 这老头活了大半辈子,还真是鬼精鬼精的! 他这是明显怀疑自己有所隐瞒,故意用话来套自己呢! 毕竟除了老六那样的小孩子之外,能有几个人相信所谓的气运? 不过都是在为其他的理由找借口而已! “当然,除了气运之外,还少不了日以继夜的练习。” “所以父皇才命我多多督促几个弟弟,让他们加以练习,不能大意。” 齐啸风略微一顿,补充道:“若是定远公也对火铳有兴趣,下次再来拜访时,我带两把过来。” “请定远公好好研究研究!” “哎呦,这怎么好意思啊!” 定远公的眼睛都快要笑弯了,双手也不由自主地摩挲了起来。 似乎也正迫不及待,亲自找一把火铳玩玩。 见这老头兴致高涨的样子,齐啸风知道,自己这是又投其所好了。 依照先前张昭林对火铳那痴迷狂热的模样来看,他们这些习武之人,没有几个不喜欢摸枪的。 这老头显然也是一样。 见定远公再次朝自己举起了酒盅,齐啸风不敢怠慢,连忙举杯碰了上去。 “殿下,过几日前去扬州,差使不好办吧?” 齐啸风一怔。 这老酒蒙子的思维可真够跳跃的! 自己在这里坐了还不到十分钟,他就从喝酒谈到了火铳,又从火铳谈到了扬州。 照这么聊下去,再过半个时辰,怕是都要聊到十万八千里以外了。 齐啸风想了想,叹气道:“的确。” “建安、淳宁两县河堤全部被冲垮,几十万百姓流离失所。” “虽然赈灾银已经悉数到位,但此次灾情严重,中间难免不会出现纰漏。” “父皇也是担心出差错,这才特意派我过去盯着。” 齐啸风并没有将渊帝的真实用意和盘托出。 一来渊帝说了,这次是暗中调查,先不要告诉任何人。 二来这其中会牵扯到谁的势力,齐啸风一无所知。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不要贸然说出来为好。 定远公微微点了点头,望向齐啸风的眼神中也夹杂了些许赞赏。 从前就听人说过,自从太子看过一本什么古籍之后,就比从前成熟稳重了许多。 今日一见,倒真不似从前那样胸无点墨了。 尤其是太子说这番话时,那微微皱眉的认真模样,倒真有一番王者之气…… “殿下,其实,您长得很像老夫的一个故人。” “啊?” 齐啸风大惊失色,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不至于吧! 镜子自己是照过的,跟那位故人不能说是有些相似,只能说是毫不相干! “不会吧?!” “我可从来没有练习过两年半之久啊!” 定远公微微一怔:“殿下,难道此前从来没有人说过吗?” “您和先帝,真的颇为神似啊!” 原来他所说的故人,指的是先帝啊! 齐啸风松了口气。 “还真从来没有人说过!” 无论是谁,贸然提起先帝,那就是大不敬之罪。 只有像定远公这样同先帝出生入死的将领,提起这个话题,才不至于太过于违和。 再说先帝病逝多年,如今朝堂上目睹过先帝年轻时英姿的朝臣,已经寥寥无几了。 若不是定远公提起,齐啸风还真不知道。 自己这个做长孙的,竟然还有几分神似先帝。 怪不得刚一来国公府,这老头对自己那么热情呢! 第86章 金戈铁马,刀光剑影 提起先帝来,定远公似乎是有说不完的话。 他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同齐啸风侃侃而谈了起来。 从他如何遇见先帝,到他与先帝、徐达如何结为义兄弟,再到他们如何攻下了第一座城池…… 原来先帝和镇国公徐达是同乡,二人识于微时,可以说是穿着一条裤子长大的。 前朝藩镇割据,再加上外敌虎视眈眈,致使中原大地战乱丛生。 先帝与徐达正值壮年,纷纷选择了投身军营,希望能够力挽狂澜,救大厦于将倾。 在军营中,他们认识了同样一腔热血的定远公,方立文。 三人一见如故,对彼时视人命如草芥的朝廷心灰意冷。 干脆自立门户,从乱世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在徐达出谋划策、方立文骁勇善战的辅佐下,先帝攻城略地,势如破竹。 从起兵开始,不到五年的时间,他便成为了一方不容小觑的势力。 十八年后,他彻底一统中原,成立了大渊帝国…… 听着定远公真实生动的描述,齐啸风仿佛也置身在了那个遍地枭雄的激情岁月。 金戈铁马,刀光剑影! 征战四海,一统天下! 凡是一个有血性的男子听到了这样的传奇故事,都会忍不住激情澎湃,心生向往! 听了定远公的故事之后,齐啸风心绪激动,久久无法平静。 “怪不得父皇总是教导我,要对您和镇国公尊敬爱戴。” “您和镇国公可都是我大渊的肱骨权臣呐!” “没有您和镇国公,何来今日的太平盛世?” 定远公却笑着摇了摇头。 “好汉不提当年勇,这些,早就已经是前尘往事了。” “老夫原本不愿再提起,只是见殿下身上竟有几分先帝的神韵,这才忍不住旧事重提。” “更何况最有宏才伟略的,应该是先帝才对。” “老夫和老徐,不过都追随着先帝的脚步而已。” “话说回来……” 定远公突然满脸憋笑,意味深长地盯着齐啸风。 “殿下和老徐,也已经许久不来往了吧?” “老徐那次的确表现过激了,不过他这个人,脾气的确有点太臭了!” “多少年了,都是那个样子!” “让他改吧,他一把年纪了,肯定也改不过来。” “殿下不必和老徐一般见识!” 听定远公突然提起镇国公徐达,不知为何,齐啸风竟然不由自主地一哆嗦! ……等等! 这他娘的就是该死的肌肉记忆吗? 齐啸风虽然已经记不清楚徐达的样貌了,但听到他的名号时,还是会忍不住胆战心惊。 就连小腿肚都突然间一阵痉挛! 眼前这位定远公方立文就已经够阴晴不定,让人难以捉摸了。 那个镇国公徐达的脾气,竟然更大? 齐啸风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拒绝二字! “我是晚辈,怎敢生镇国公他老人家的气呢?” “再说了,那次也确实是我有错在先。” “不能怪他老人家发脾气!” “那个……还是再过段时间,等他老人家彻底消气了,我再亲自登门拜访吧!” 看齐啸风越说越没底气,定远公忍不住捂嘴偷笑了起来。 这个太子,怎么比自己记忆当中要谦逊得体得多! 原本定远公还在后悔,昨晚贸然答应了圣上联姻的要求,是不是有些欠考虑了。 今日一见,太子倒并没有他想象当中那般上不了台面…… “既然殿下有自己的想法,老夫也就不多插言了。” “时候不早了,老夫的府上虽都是些粗茶淡饭,但只要殿下不嫌弃,便请殿下留下用膳吧……” 经定远公这么一提醒,齐啸风则才发现,原来已经不知不觉到了午膳时间。 初次登门拜访,就留在人家家里吃饭,似乎有些不太合适。 “不必劳烦定远公准备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还有事情要办。” “过段时间,我带上好酒,再来看您!” 见齐啸风还没忘记好酒这回事,定远公呲着牙花,笑了。 “那敢情好啊!” “殿下诸事缠身,政务繁忙,等殿下从扬州回来,再来跟老夫喝酒也不迟。” 齐啸风听明白了,定远公这是要看看自己在扬州办事的能力呢! 今日交谈之后,齐啸风几乎已经可以摸准定远公的用意。 渊帝先前的话,只算是说对了一半。 定远公并没有他想象中那般居功自傲。 渊帝说,定远公还要考察考察自己这个太子之后,再考虑要不要联姻,其实并不算贴切。 如今的大渊江山,是两位国公追随着先帝,一座座城池攻克下来的。 定远公早已将守护大渊江山看成是他自己的责任! 如今有这么一个锻炼储君的好机会,他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呢? 想到这里,齐啸风不觉又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若是大渊能多些这样尽忠职守的朝臣,该有多好! “那晚辈就不多打扰了!” 齐啸风起身告辞,定远公一路将他送到了府外。 刚出了府门,齐啸风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另一个目的。 “那个……” 齐啸风有些尴尬地回过身来,看着定远公的脸,他有些开不了口。 总不能明明白白地告诉定远公,我这次来,想要看看我那个未过门的未婚妻吧! 也不知道大渊有没有那些成亲之前不能见面的穷讲究…… 定远公似乎看穿了齐啸风的用意,轻轻一笑。 “小无不知道殿下要来,有事出门去了。” 一听此话,齐啸风有些失望,但又觉得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晚辈还是先行告退了!” 定远公微微拱手,目送齐啸风登上了离去的马车。 望着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定远公那双清明的眼神中,夹杂了些许复杂的情绪。 “先帝,太子身上,倒真有几分您的神韵!” “属下总觉得,在太子的手中,我大渊江山一定能盛世百年……” “您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陛下、保佑太子、保佑我大渊的江山,对吧?” 定远公默默抬头望天,不知不觉,他的眼中竟蒙上了一层泪花。 “假以时日,小无那孩子也一定能够看到老夫的良苦用心……” 第87章 你就等着数钱吧 出了定远公府,齐啸风一路来到了海澜祥,打算找周铭好好聊聊。 然而到了海澜祥,看到店铺里那人声鼎沸的火爆场面,齐啸风瞬间叹为观止。 海澜祥内人头攒动,挤满了衣着不俗的公子、小姐。 那些昔日里高高在上的贵族,此刻为了争抢一匹罕见的料子,竟不惜挣得脸红脖子粗。 “我爹是王府长史司五品右长史,于情于理,这料子你都应该让给我!” “区区一个五品右长史而已,你叫什么叫?我爹乃从三品苑马寺卿,我说什么了?” “我呸!不过就是个苑马寺的小吏而已,根本就上不了台面!” “你再敢多说一句试试?信不信我大耳刮子抽你……” 身边充斥着嘈杂声,齐啸风只觉十分头疼。 好不容易看到一个掌柜打扮的中年人,齐啸风扯着嗓子,问道:“你家少爷呢?” “什么?” 掌柜的将右手拢在耳朵旁边,想要努力听清楚齐啸风刚才说的话。 齐啸风:“……周铭呢?” 掌柜的恍然大悟:“噢!” “你说我家少爷啊!” “少爷去西郊了!” 齐啸风哑然。 周铭这小子倒是挺勤奋,布庄会所两头抓。 而且看来会所的生意应该更加火爆,不然周铭怎么会放下这边的一切,而选择待在西郊呢? 齐啸风再次登上了马车,不多时,马车便在西郊的小院外稳稳停了下来。 小院外面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马车,无一不精致华贵。 要是再晚来一会儿,怕是就找不到合适的停车位了。 小院大门紧闭,从外面看,只能看见高高的灰色院墙。 除了院门前站着的两个壮汉外,可以说是几乎什么都没有。 许均主动上前说明了来意,其中一个壮汉瞄了齐啸风一眼,随即闪身进了小院。 等他再次出现时,身后多了一张笑容满面的小胖脸。 “冯大哥!” “你来得正好!” “我跟你说,爆了!” “真的爆了!!!” 爆了? 啥玩意儿爆了? 屌爆了啊? 周铭眉飞色舞:“已经挤爆了!” “冯大哥你可真是鬼才啊!” “我是真没想到,你搞的这个什么会所,竟然可以这么赚钱!” 周铭侧身将齐啸风往里迎,齐啸风这才终于能一睹院子里的场景。 院子里的空地上随处可见各式各样的小商贩,他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活生生将这小院变成了大渊最热闹的集市。 朝里走去,原先贝哈尔等人居住的房间已经被腾了出来,改造成了棋牌室。 除了棋牌室之外,小院里还有戏台、按摩房、洗脚屋……等等等等。 几乎每一间屋子里都是人满为患,有几个房间外甚至还需要排队。 不得不说,周铭这小胖子的脑子,的确是异于常人的聪慧。 先前自己只不过跟他讲了个大概的构想而已,具体的细节,并未一一告知。 万万没有想到,还真叫这小胖子给完美还原出来了! 看着齐啸风脸上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表情,周铭显然很是受用。 “怎么样冯大哥?” “生意好吧!” “我完全按照你的指示,严格实行充卡会员制!” “你猜猜,光是今儿这一早上,咱们就赚了多少钱?” 说着,周铭神神秘秘,伸出胖乎乎的手掌比了一个“五”。 “整整五万两银子!” “咱们这可是刚起步啊!” “假以时日,那还能了得?”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数字时,齐啸风还是有些惊讶。 “五万两银子?” “没错!” 周铭用力点了点头。 “冯大哥你是不知道,京城里那些公子哥有多大手笔!” “就那个老字号药房家的白公子,一口气就充了二万两银子的卡!” “他说了,接下来的半个月他就住在这里了。” “若是卡里的银子用完了,随时充!” 周铭一边说一边直咂舌,不知是在为那个白公子的大手笔而感叹,还是为了这出人意料的好生意而兴奋。 齐啸风很是满意:“不错不错,照这个规模下去,咱们很快就要开第二家了。” 此话一出,周铭那双弯弯的小眼睛眯得更狠了。 “说起这个,你知道今早我爷爷跟我说什么了吗?” “我爷爷说,他以后不会再干涉我做生意的事了!” “他还说,跟着冯大哥你做生意,他很放心!” “你究竟都跟他说什么了?” 齐啸风一时语塞。 “其实也没说什么,就是对周大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周大人为人开明,先前也不过是担心你会出什么意外,这才加以阻拦的。” 一听这话,周铭的脸上有些伤感。 “是啊,自打我小时候,我爷爷就担心我出什么意外!” “他总觉得我在外做生意,是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败了前途!” “我爷爷,他也都是为我好啊!” 说到这里,周铭竟将脸埋在了手上,嚎啕大哭起来。 齐啸风连忙出声安慰道:“别哭了,从现在开始,一切都已经在逐渐走上正轨。” “不是吗?” “今后咱们就一心一意搞钱,多挣点银子,让周大人安享晚年!” “怎么样?” 被齐啸风激励了几句,周铭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表情也重新变得坚定了起来。 “对!” “冯大哥,你说的没错!” “既然得到了爷爷的支持,我就应该一心一意搞钱才是!” 说着,周铭伸出手来,激动地握住了齐啸风的双手。 “冯大哥,你还有什么赚钱的门路,只管向兄弟吩咐!” “兄弟不嫌多!” 见周铭的表情已经近乎于狂热,齐啸风不免有些忧心。 银子来得太快,人就容易飘。 就容易出问题! 现在有许多双眼睛盯着自己这个储君,齐啸风明白,越是在这样的节骨眼上,越是不能出错! “你还是先别急着干别的了。” “我看海澜祥里生意也是爆满,这里也相当火爆。” “你多盯着点,千万别出什么差错了!” 周铭拍了拍胸脯:“放心吧冯大哥,包在我身上!” “有我在,你就等着数银子吧!” 第88章 不给草包任何翻身的机会 暮色四合。 残阳丝血,将半边天空都染成了显眼的红色。 渡鸦成群飞过,竟徒生出几份寂寥的感觉。 三皇子府邸坐落于京城城南,钦天监曾经说过,城南乃是积聚福气之地,所以皇子府基本都零星坐落在此处。 府邸内金碧辉煌,装潢极其考究。 门厅灯光璀璨,阵阵欢笑交谈声,从饭厅内传出。 “……多谢三哥慷慨款待,不得不说,三哥府上的厨子,可一点都不比御膳房里的御厨手艺差!” 四皇子齐建南满面红光,一边伸手夹菜,一边笑盈盈地向齐思德开口夸赞道。 齐思德难掩脸上那得意的神色:“那是自然。” “我府上的厨子,都是从江南顶级酒楼中挖过来的。” “凭他们的手艺,去宫中做御厨,可都算绰绰有余了!” 听了齐思德的描述,又望着饭厅内随处可见的奢侈装潢,齐建南眼中的羡慕已然呼之欲出。 “三哥,你这日子过得可真讲究啊!” “咱们这一众兄弟当中,当属你是最有品位的了。” “若是再过几年,等我也出宫开府的时候,能过上三哥这样的生活,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看着齐建南满是期待的眼神,齐思德却突然放下了筷子,兀自叹了一口气。 “老四啊,你别看三哥表面上光鲜亮丽!” “实际上,三哥过每一天,可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呐!” 一听此话,齐建南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三哥,真不是四弟我夸大其词!” “凭你的资历,你的出身,你的才干!” “哪一点比老大差了?” “无论从各方面来说,让你来做这个太子,都是绰绰有余!” “你不过就是运气差了一点,没有个早逝的母妃罢了!” “若非如此,老大那个草包凭什么霸占储君之位二十年之久!” 这话落在齐思德的耳朵里,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不过别扭归别扭,老四的这一番话,还是字字都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齐思德无奈摇头:“老大背后定有高人指点,这才让他总能绝处逢生!” “若说运气,那他小子身上的运气可真不是一般的好。” “不过,”齐思德话锋一转,眼底的精光一闪而过,“俗话说得好,自作孽不可活。” “依我看,他这个太子之位,做不了多久的。”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了齐建南浓厚的兴趣。 “三哥,此话怎说?” 齐思德放下手中的杯子,故作神秘:“前些日子我在城中游历,偶然听见了不少关于太子的传言。” “有人说,太子的命格与大渊国运相克。” “还有人说,若是太子有朝一日继承大统,必会给大渊招来无尽的灾祸!” “甚至更有人说,我大渊的万里江山,未来迟早有一天,会断送在太子的手上……” 齐建南闻言一惊,随即现出了一抹狂喜的神色。 “此话当真?” “三哥,民间真有这样的传言?” “千真万确!”齐思德重重点了点头,“由此看来,百姓对于太子积怨已久了。” “百姓们看不惯他的做派,你觉得,他这个储君又能继续做多久?” 见齐思德说得如此真切,齐建南脸上的笑容愈发猖狂了起来。 “这对于三哥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那臣弟可是要提前恭喜三哥,贺喜三哥了!” “只希望三哥日后登上了储君之位时,可不要忘记臣弟才是呀!” “那是当然!”齐思德大手一挥,“你不是喜欢三哥这府邸吗?” “若是三哥真能顺利入主东宫,这府上的一切,包括厨子在内,全部送给四弟!” “不光如此,若是我将来顺利继承大统,必定将四弟封为第一个亲王!” “全大渊的封地,随便四弟挑选!” “若是实在不想去封地,就留在京城也可……” 齐建南感动得热泪盈眶:“三哥,你对我真的太好了!” “我没什么能够回报的,只能衷心辅佐,誓死追随!” 谁知齐思德却话锋一转,满是心酸无奈道:“若我已经是太子,那么上述这些,通通都不在话下。” “可如今储君之位另有他人,我再怎么空想,也都只是徒劳……” 见齐思德黯然神伤,齐建南的心情也仿佛坠崖一般,瞬间就落到了谷底。 他自顾自地抬起手边酒盅,“吱儿”的一声,吞了下去。 辛辣的酒精仿佛一团燃着的野火,贴着他的食管溜进了胃里,成功将他五脏六腑所有的怒火全部点燃。 “三哥,这不公平!” “这他娘的一点都不公平!” “那货早就已经声名狼藉,凭什么还能霸占着储君之位不放手?” “别说是四弟我了,其余几个兄弟,也早就对他不满了!” 想起先前输给齐啸风的那一块绿松石吊坠,齐建南依旧是气得牙痒痒! 齐建南越想越不忿,直接大手一挥,正义凛然道:“依我看,那些传言怕是还没传到父皇的耳朵里!” “父皇那么注重皇子的名声,若是让他知道此事,不把那个草包废了才怪!” “既然如此,那我就将此事告诉父皇去!” “一切但凭父皇裁决!” 齐思德闻言,心中忍不住一阵狂喜!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先前还生怕老四那小子不上道,不肯主动提出来呢。 如今来看,完全是自己多虑了! 齐思德极力克制住内心的欣喜,拧起眉头,故作忧虑道:“四弟,这样不好吧?” “万一父皇迁怒于你……” 齐建南此刻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哪里还听得进齐思德的劝阻。 “不可能!” “被百姓戳脊梁骨的是他又不是我,我怎会被父皇迁怒?” “三哥你放心,是我执意要将此事捅到父皇面前的!” “若父皇真要怪罪,那我也一人做事一人当!” “绝不会让三哥受牵连!” 齐建南的目光充满了怨毒,透露出一股和他的年纪完全不相符的沧桑。 “这次我必定准备充分,绝不可能在给草包留任何翻身的机会。” “三哥,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第89章 周铭被打了 这一日早朝后。 齐啸风并未像往日一般出宫,而是留在了东宫里。 新的改良火铳依旧还在制作当中,所以暂时也就不需要继续教授其余几个皇子。 周铭的生意蒸蒸日上,眼下也不需要齐啸风过问与操心。 接下来唯一需要操心的,就是过几日动身前去扬州的逐项事宜了。 日子突然清闲了下来,说真的,齐啸风还真有些无聊。 齐啸风干脆叫来了许均,让他教教自己轻功。 学了个把钟头,齐啸风这才算是学到了入门的皮毛。 原来轻功这玩意儿跟跑酷差不太多,想要真正的做到飞檐走壁,那都是扯淡。 只能在日积月累的练习下,让自己的身形和步法都更加轻盈,不容易被人所察觉。 当然,想要练习到上乘的境界,还是十分困难的。 练了约莫一个时辰,齐啸风便已经气喘吁吁,浑身是汗了。 “殿下,该用午膳了!” “您快休息一下吧!” “奴婢给您备好了热水,帮您擦擦……” 见齐啸风躺在藤椅上落汗,霁月连忙端来了热水,替齐啸风轻轻擦拭起来。 她那柔滑细嫩的小手握着绢布,动作极尽轻柔,像是生怕将齐啸风弄疼了一般。 酥酥麻麻的触感,很快便搞得齐啸风心猿意马,心旌摇荡了起来。 尤其是当霁月的小手顺着罩衫向下,渐渐触碰到了某些十分敏感的部位…… 齐啸风承认,这一刻,他的身子是越洗越干净,心却是越洗越脏了。 “咳咳……好了,用膳吧!” 齐啸风轻轻握住了霁月的小手,佯装无意地制止了她的下一步动作。 不知是不是齐啸风的幻觉,他竟感觉霁月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失望与落寞。 午膳过后,齐啸风有些不太放心。 还是打算出宫一趟,看看周铭那里的情况。 可无论是海澜祥还是西郊小院,都找不到周铭的人影。 西郊小院里依旧人满为患,唯独缺少了周铭那个胖胖的身影。 就连平日里总跟在周铭身后的一个小厮,被问起周铭的去向时,也是忍不住直摇头。 “对了!” 小厮突然一拍脑袋,向齐啸风张口道,“今天午饭过后,少爷好像说要回海澜祥一趟!” “他说回去取了账本就回来!” 海澜祥? 齐啸风刚刚去过海澜祥,那边的掌柜说了,今天一天都没有看到过周铭出现。 这就奇怪了…… 这小胖子,平日里咋咋呼呼的,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焦点。 平日想让他消停下来,可不是一般的难。 他会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齐啸风心里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一旁的许均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殿下,要不要再回海澜祥找找?” 齐啸风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 “他刚才就不在海澜祥,这会儿的功夫,应该更不会去了。” “咱们沿着这一路找一找,尤其是一些偏僻的小巷,我怕……” 见齐啸风郑重其事,许均当即会意。 “殿下,您在这里等待片刻。” “属下这就去找!” 又等了将近一个时辰,齐啸风这才等回来了气喘吁吁的许均。 “回殿下!” “属下找到周公子了!” 齐啸风下意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许均的表情有些严肃。 “属下是在距离海澜祥不远的一个小巷中,发现的周公子。” “发现周公子时,他整个人都倒在血泊中,早就已经不省人事了。” “属下先将他安置在了属下的府邸上,便立刻回来向您复命……” 齐啸风的眉头,瞬间紧紧地拧成了一个疙瘩!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周铭这是生意做得太好,不知道惹红了谁的眼,竟然招来这样的无妄之灾! 又或者说,不知是谁在暗中针对自己,所以先从周铭开始下手! 齐啸风当即起身:“走,咱们先去看看周铭的情况!” …… 这是齐啸风第一次来到许均的府邸。 那是在城西的一栋简单小院,府上除了四个伺候的婢女之外,便是许均的母亲了。 许母约莫五十出头的年纪,圆脸微胖。 第一次见到太子本人,她很是惶恐,就连双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比较合适了。 “不知殿下大驾光临,未能远迎!” “寒舍简陋,还请殿下切莫怪罪……” 齐啸风摇了摇头,温和道:“哪里的话?” “许均先后两次带人到你府上,多有打扰。” “说起来,我应该向你道谢才是。” 能见到太子爷这样的大人物,许母本身就已经够惶惑了。 听到往日里高高在上的皇太子,此刻竟然向自己一个小老百姓道谢,许母更是当即吓得大脑缺氧,小脑萎缩。 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抽抽过去! 许均连忙搀扶住自己的母亲:“娘,太子爷和儿子还有要事处理。” “您先进里屋休息一会儿吧……” 安顿好了许母,许均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家母胆子小,没见过什么大场面。” “殿下莫怪!” 齐啸风却一扬手:“不碍事的。” “对了,周铭呢?” 许均抬手道:“周公子在厢房呢,属下已经让母亲请过郎中了。”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了安置周铭的厢房外。 替周铭诊治的郎中刚要出门,凑巧碰上了齐啸风、许均二人。 “这位公子并没有什么大碍,受的都是皮外伤,倒没有伤及根本。” “我开两副药房,让他配合着外用内服,便能快些恢复。” 许均点了点头:“有劳郎中了!” “请随我来吧……” 见许均跟着郎中去开药,齐啸风便推门进了厢房内。 只见周铭正双眼紧闭,眉头紧皱地躺在床上。 他那张略带喜感的小胖脸上,此刻青一块、紫一块,全是淤青。 他的其中一只眼睛高高肿起,嘴角还留有干涸的血渍,不知是不是被打掉了牙齿。 听到有人推门而入,周铭立刻惊醒地睁开了双眼。 “我是谁?” “这是哪儿!” “你们要干什么!” 齐啸风连忙安慰道:“是我、是我!” “这是许侍卫的家里,你别害怕!” 第90章 小老板是谁 被齐啸风安慰了几句,周铭这才逐渐冷静了下来。 看清楚了齐啸风的脸,周铭瞬间委屈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冯大哥!我身上疼啊!” “那帮狗日的,下手也太狠了……” 周铭的眼睛肿的跟熊猫似的,这会儿挂满了眼泪,别提有多好笑了。 但齐啸风这个时候并没有心情笑话他。 “你先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铭擦了擦眼泪,这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告诉了齐啸风。 原来他这两日都在城西小院,突然想起了齐啸风先前的叮嘱,觉得总不去海澜祥看看,心里不太合适。 于是乎,他准备回一趟海澜祥,看看海澜祥这几日的营业情况。 他原本正坐在回去的马车上闭目养神,马车本来驶得好好的,谁知竟突然停了下来,险些将周铭给甩了出去。 周铭骂骂咧咧下了车,然而车夫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周铭这才意识到,马车居然停在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子里…… “你看清打你的是几个人了吗?”齐啸风皱眉问道。 周铭歪着脑袋回忆了半晌。 “六个,但也有可能是七个!” “那几个人刚一见我,还说早知道就我一个人,他们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多人动手……” 说到这里,周铭似乎回想起了十分痛苦的记忆。 “那几个人就跟疯了似的,不由分说,就朝我的脸上踹了上来!” “还有这儿、这儿、这儿!” “那几个狗东西,打人可真不是一般的疼啊……操!” 周铭呲牙咧嘴,伸手指着身上不同的位置。 一不小心动作幅度太大,他还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齐啸风连忙按住了他的手。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乱动了。” “你看清他们几个的脸了吗?” “除了刚才的话之外,他们还说什么了?” 周铭当即恶狠狠道:“别人的脸我记不住,但是带头那个男的,我记得很清楚!” “他的这个地方长了个大黑痦子,一张脸看上去尖酸刻薄的。”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着,周铭伸手,指了指自己下巴的位置。 “至于他们还说过别的什么……” “我记得他们该走的时候说,打成这个样子,应该可以回去跟小老板复命了吧!” “除此之外,就再没有什么别的话了……” 说到这里,周铭很是疑惑。 “冯大哥,小老板是什么老板?” “哪里的小老板?” 说实话,齐啸风也不清楚,到底哪里会冒出来这么一个“小老板”!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周铭突然被人打,肯定和海澜祥的生意脱不了干系。 想要找到背后的始作俑者,除非…… “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两天你就现在许均家里休息,暂时不要出去了。” “海澜祥和城西小院都有你提前找好的掌柜,不会出差错的。” “可是……” 周铭还有些不太放心,挣扎着想要起身,却一不小心扯到了身上的伤口。 “嘶——” 见周铭那既可怜又可笑的样子,齐啸风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要是继续到处乱跑,被周大人看见,肯定又要担心了。” “倒不如好好在许均府上休息几天,等你好一点了,再出来也不迟!” 听齐啸风将爷爷搬出来压制自己,周铭瞬间就蔫了下来。 “那……那好吧。” “不过冯大哥,我饭量有点大,住在许侍卫家里,不会给人家添麻烦吧?” 齐啸风哭笑不得。 都这个节骨眼上了,这小子还不忘注意这些细节! “放心吧,我会安排好一切的!” 又向周铭安排了几句,齐啸风这才出了厢房。 厢房外,许均已经在此等候片刻了。 “殿下,周公子没什么事了吧?” 齐啸风将周铭的情况大致描述了一番。 “他倒是没什么大碍,只不过又得在你府上住几天了。” 许均当即咧嘴一笑:“这有何妨?” “殿下放心,属下已经向母亲交代过了,绝不会将殿下的真实身份透露给周公子的!” 齐啸风有些动容,伸手拍了拍许均的肩膀。 “有你办事,我最放心。” “这点银子你拿着,周铭在的这几日,给他买点好吃的。” “别亏待了他!” 许均当即眉头一皱:“殿下,请您放心!” “就算您不吩咐,属下的母亲也绝不会怠慢周公子的!” 齐啸风却摇了摇头。 “这银子你还是拿着吧,我怕等你看到周铭的饭量之后,立刻就后悔了……” “对了,还有件事,你要立刻帮我去办!” 许均神色一正,立刻站直了身子。 “但凭殿下吩咐!” …… 交代完这一切,待齐啸风赶回东宫时,已接近宫门下钥的时间了。 霁月依旧是站在东工的甬道外等候,等终于看到了齐啸风的身影出现,她这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殿下,您回来了!” “小厨房的菜已经备好了,就等您回来了下锅呢。” “请您稍等,立刻就能用膳……” 将齐啸风迎回了寝宫,霁月立刻安排宫女,替齐啸风净手更衣,安排小厨房备菜。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十分干脆利落,丝毫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望着霁月那分外麻利的模样,齐啸风心中涌过了一阵暖流。 这一瞬间,齐啸风竟有种霁月仿佛是一个贤惠沉默的妻子的错觉。 无论丈夫在外经历了如何劳累的一天,每当回家面对妻子时,总能轻易就洗去一身的疲惫。 用过了晚膳,霁月还不忘跪坐在齐啸风的脚边,轻轻替齐啸风按摩起了小腿。 “殿下,您在外奔波了一天,一定很累吧?” “奴婢帮你放松一下,一会儿水热了,你去泡个热水澡,去去乏。” 齐啸风却没有让霁月继续替自己按摩,而是伸手将她从地上托了起来。 “霁月,这段时间以来,我待你如何?” 霁月不知齐啸风何出此言,但还是无比坚定道:“殿下对我恩重如山,并且从不以先前之事要挟我!” “只要殿下需要,无论殿下要我做什么,我都绝无半句怨言!” 第91章 皇位让给儿臣坐 见她言之凿凿,眼神坚定,并不似在对自己隐瞒演戏,齐啸风这才放下心来。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齐啸风总是在有意无意地试探霁月。 有时候向许均吩咐些什么,也特意没有避开她。 为的,就是看看她究竟会不会先问泄露秘密! 如今看来,先前竟是自己多虑了。 其实也不能怪齐啸风多虑,毕竟先前就已经吃过这样的亏。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话没说错! 齐啸风淡淡道:“你别紧张,我也并不需要你用什么来报答我。” “对了,你会扎小人吗?” 霁月正沉浸在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中,齐啸风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令她有些猝不及防。 “扎……小人?” “殿下,您要扎什么小人?” 齐啸风眨巴眨巴眼睛。 “就是大家平时害人的时候都扎的那个小人啊!” “我看那玩意儿做得有鼻子有眼的,跟真的似的。” “上面还要扎上密密麻麻的细针,老好玩儿了。” “你会做吗?” 霁月那张清秀俊美的脸蛋上,瞬间僵硬得挤不出一个表情来。 “殿下!那玩意儿……好玩?” “那可是巫蛊之术啊!很邪门的!” “据说前朝曾有个皇帝,到了晚年时疑心很重,总怀疑旁人以巫蛊之术加害于他!” “结果因为此事,他竟然手刃了自己的亲儿子……” 齐啸风一怔,莫非在这个时空里,也存在那么一位晚年迷信汤药的野猪陛下? 霁月愁云满布,继续道:“太子殿下,这种巫蛊小人可是大大的不祥之兆!” “奴婢并没有亲眼见过,只是有所耳闻而已。” “这种东西,咱们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万一让万岁爷发现了,一定不会轻饶您的!” 齐啸风哭笑不得,敢情这小妮子误会自己了! “不不不,我不是要扎小人去诅咒其他皇子。” “我是想让你帮我扎一个……” “啊?” 霁月原本就已经很吃惊了,听到齐啸风这话,她更是瞬间瞠目结舌! “殿下,您要给自己扎……扎小人?” “您这是何苦啊!” “若是这个太子当真让您做到厌烦疲倦,不愿再做了,您大可以主动向万岁爷挑明!” “万岁爷深明大义,绝不会因此为难您的!” “即便您不做太子了,奴婢也一定会忠心追随您,誓死效忠于您!” “对您不离不弃!” “您可千万不要做出此等破坏自己命格的事情啊!” 往日里的霁月总是一副波澜不惊、淡定从容的架势。 但说出上述这番话时,她却是前所未有的迫切焦急。 显然齐啸风的这一番话,把她吓得不轻。 望着霁月泫泫欲泣的模样,齐啸风心中大为动容。 “这个太子我还没做够呢!” “再说了,我怎可能轻易将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拱手让人?” “我命由我不由天,一个小小的扎针娃娃而已,破不了我的命格!” 齐啸风这几句话霸气十足。 虽然音量并不算大,但那掷地有声的话语,却激荡在了霁月的心间,让她久久无法平静! “我命由我不由天……” “殿下,说得好!” “历来有多少人,指望凭借自己的命格、气运来一步登天!” “殊不知,真正的强者,根本就不需要、也不在乎这些东西!” “我命由我不由天,人的一切,都应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霁月心绪难平,忍不住喃喃自语了起来。 这短短的几个字,显然给她造成不小的震撼! 见霁月一副超然物外的表情,齐啸风忍住笑意,伸手推了推她的肩膀。 “怎么样?” “这次可以替我扎小人了吧?” “做一个不够,你一口气做上四个。” “做完之后嘛……” “就埋在东宫的四个墙角下面吧。” 霁月回过神来,虽然脸上依旧带着些许迟疑,不过还是稍显为难地答应了下来。 “殿下,奴婢也没做过这种东西,奴婢就按照传闻中的模样给您做一个吧……” “虽然您说得很有道理,但奴婢还是觉得,这东西一直埋在东宫下面,不是太好……” 齐啸风淡淡一笑。 “放心吧。” “不出三天,这东西必会派上用场!” …… 后半夜稀稀拉拉地下了一场雨,起床上朝时,地上仍有未干的水渍。 只不过还未来得及到太阳彻底升起,水印就已经全部蒸发,化作了缕缕白气。 这一场未下透的雨,令本就湿闷的天气更加燥热了。 明德殿,早朝。 渊帝仔细询问了扬州水灾的善后情况,又听工部禀报了火铳改良的最新进度。 见朝臣无事可奏,渊帝便准备宣布退朝。 然而还没等渊帝来得及开口,就见齐啸风竟突然站出了一步,一个趔趄栽倒在了地上。 见齐啸风突然晕厥,朝堂上瞬间一片哗然! “怎么了这是?” “有谁推了太子殿下吗?” “谁敢啊!” “那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 在经历了一瞬间的错愕之后,渊帝立刻向一旁的杨金水疾呼道:“还愣着做什么?” “快去宣太医啊!” 杨金水明显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在渊帝的旨令下,他这才反应了过来。 “是、是!” “快传太医……” 然而,杨金水话还没来得及说完。 却见齐啸风竟然两眼一睁,突然又从地上站了起来! 只不过齐啸风站起来的姿势却很是诡异,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正常人能够做出来的动作。 只见他双手反撑着地,身体以一种反重力的方式站了起来。 在一片混乱的朝堂之上,显得格外诡异与惊悚! 看到齐啸风那分外怪异的动作,朝臣们渐渐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向齐啸风投去了惶惑不安的目光,不知道太子又在表演哪一出戏! 渊帝同样紧紧皱着眉头:“太子,你这是怎么了?” “朕已经替你宣了太医,你不舒服,就先去龙息阁里歇着!” 然而。 齐啸风并没有回答渊帝的问题,而是脑袋一歪,咧嘴笑了起来。 “父皇,您把龙息阁让给儿臣住,也把这皇位让给儿臣坐!” “好不好呀?” 第92章 教不严,师之惰 此话一出。 四下皆惊! 朝臣们本就被齐啸风那诡异的行为所吓到。 听到他如此惊世骇俗的发言,朝臣们更是目瞪口呆,惊诧不已! 还是齐思德率先反应了过来,立刻闪身挡在了圣驾前。 “齐啸风!” “你要干什么!” “朝会重地,岂容你在这里发癫放肆!” 见齐思德有所反应,齐建南更是当即站了出来。 “你要发疯也要分清楚场合!” “再说了,你怎能对父皇说如此大不敬的话语!” “简直是大逆不道!” 渊帝更是气得脸色铁青! 本以为这个太子已经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他的一系列发言和表现,也已经开始令自己刮目相看! 本以为他已经有所好转! 没想到! 他却是病入膏肓,没得救了! “太子,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齐啸风恭恭敬敬,朝着渊帝一拱手。 “父皇,儿臣想要的很简单!” “只是单纯地想要您的龙椅而已!” 哗—— 若说方才还能替太子找个借口,说他被绊了一跤,神志不清。 那么他刚才所说的话,就是亲自将自己送上了断头台! 不等渊帝大发雷霆,齐建南便已经迫不及待地一个滑跪,跪在了渊帝的面前。 “儿臣奏请父皇废黜太子,废了这个大逆不道的东西!” “他在您面前如此不恭敬,根本就没将您这个君父放在眼里!” “不光如此,他在民间也早就已经声名狼藉!” “百姓们都说,他的命数与大渊国运相克!” “若是将来一日他真的继承大统,必定要亲手断送我大渊江山!” 渊帝微微侧目。 “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齐建南面不改色心不跳,拱手道:“这话不必儿臣听谁说,早就已经传得沸反盈天,满城风雨了!” “这都是百姓们的肺腑之言!” “请父皇明察!” 说着,齐建南淡淡低下了头去,悄无声息地隐藏起了脸上的笑意。 原本正愁没有借口弹劾这个废物呢! 这下好了,这个废物竟然主动送上门来! 真是打瞌睡有人递枕头,巧了不是! 其实单凭这个废物刚刚的那一番言论,就已经完全足够父皇废了他! 但齐建南要的,可不单单是这个草包的太子之位! 而是这个草包的命! 既然想要他的命,不再加点筹码,怎么能够? 渊帝本就在气头上,齐建南这几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好啊,很好……” “四皇子刚才所说的话,你们还有谁听说过?” 大部分朝臣们都在忙着吃瓜,没想到渊帝竟会突然向自己问话。 大部分朝臣都选择默默低下头去,唯恐将自己牵连到此事内。 但还是有几个内阁的朝臣互相对视了一眼,开口向渊帝承认道:“陛下,微臣听说过!” “是啊陛下,老臣也听说过!” “四皇子殿下所言句句属实,都是微臣在民间听说过的……” 齐思德本来也想张口承认,但被吕墨麟用眼神一瞟,他还是重新将脑袋垂了下去。 渊帝的目光从这三四名朝臣的脸上扫过。 见这几人不迭承认着齐建南的听闻,他的脸上飞快泛起一阵不满。 “你们身为大渊朝臣,听到有关于太子的流言,却没有上前加以制止!” “反而任其流传!” “把他们给朕拖下去,各打五十大板!” 这四个朝臣瞬间傻眼了! 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随声附和了四皇子一句而已! 等待自己的,竟然会是一个这样的结果! 很快,这四个大臣便被上直卫拖了下去。 廷杖就在明德殿的殿前进行,闷棍拍打在肉体的噗噗声格外刺耳,伴随着大臣凄厉的嚎叫声,另殿内众人都忍不住绷紧了神经。 听到这可怖的声音,齐建南默默淌下了一行冷汗! “父皇!儿臣……” “你的事,朕一会儿再说!”渊帝冷冷瞥了齐建南一眼,随即便移开了视线。 他眼神复杂地望着仿若无事的齐啸风,心中似乎正在经历着剧烈的挣扎。 这个孩子从小就很安静,甚至安静到了木讷乏味的程度。 渊帝知道,朝臣们私下都在议论,说他是大渊百年难遇的草包。 可在渊帝眼里,这个儿子从小丧母,就连比他小的弟弟都能欺负他,实在可怜。 他怎么也不愿相信,如此老实木讷的一个儿子,竟然能说出那么倒反天罡的话来! “太子,你实话告诉朕!” “是不是有人逼迫你,指使你这么说的?” 齐啸风当即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没有!” “没人逼迫指使儿臣,是儿臣自己这么想了,就这么说了!” 此话一出,渊帝的眼中瞬间再没了任何光彩。 取而代之的,是喷薄而出的愤怒! “好……很好!” “好一个这么想了,就这么说了!” “朕看你是真的不想再做这个太子了!” “既然如此,那朕便遂了你的意!” “从今日起,撤去……” “陛下,老臣有话要说!” 就在渊帝即将下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 太傅周云深突然站出一步,双膝跪在了渊帝的面前。 渊帝眉头微微一皱。 “周太傅,你还想说什么?” 周云深一拱手:“启禀陛下!” “老臣看太子殿下行为反常,十分古怪!” “并不似往常模样,恐有蹊跷啊!” 眼看渊帝就要开口废了太子,谁知半路竟然又跳出来了个周云深,齐建南霎时极为不爽。 “周大人若是想为太子说情的话,还是免了吧!” “他已经病入膏肓,没得救了!” “我知道周大人身为太傅,唯恐太子言行失状,让你受了牵连。” “你放心!” “我父皇乃是一代名君,绝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让你受到连坐的!” “你闭嘴!” 渊帝再次狠狠地瞪了齐建南一眼。 这一眼威慑力极强,吓的齐建南当即收声,甚至裤裆都差点传来一阵凉意…… 周云深也抬头瞥了齐建南一眼。 虽然他并不能像渊帝一样恶狠狠地瞪一个皇子,但明眼人都不难看出,周云深的这一眼里夹杂了不少反感和抵触。 “教不严师之惰,若真是太子言行失状,老臣是首当其冲,难免罪责的!” “但太子他……他绝不是这样的人!” “老臣敢以性命起誓!” “老臣总觉得,太子今日行径古怪,似乎与传说中中了巫蛊诅咒的状态如出一辙……” 第93章 眼神犀利起来了 “巫蛊诅咒?” 渊帝紧紧皱眉,似乎正在思考周云深所言的可能性。 周云深缓缓点头:“正是!” “相传此种邪术极其恶毒,需要取下被诅咒者的发丝,与稻草混在一起,捏成一个小人的模样。” “给小人贴上被诅咒者的生辰八字之后,还要在上面扎上数根细细的银针!” “银针扎得越多,那么被诅咒者的报应便会来得越惨烈!” “最后一步,便是要将这小人埋在被诅咒者的住处附近……” 周云深此话还未说完,齐思德已经忍不住嗤笑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周大人虽然是一介武将,但再怎么说也是做了两朝太傅的老臣。” “怎么连这样的传言都能轻易听信?” 周云深神色如常,依旧十分淡定:“这并非怪力乱神,而是一种极其卑劣下作的手段!” “殿下可曾听说过,数百年前有一朝皇帝,就因此事夜夜梦魇。” “最终发现,加害他的,竟然就是他的亲生儿子!” 齐思德此刻已经全然不顾吕墨麟疯狂递来的眼神,望着周云深冷冷一哼。 “周大人所说的故事,我自然从小就听说过!” “但传闻中的那位皇帝雄韬武略,岂是太子能够比得了的?” “难道仅仅只是扎了一个小人,就能让他对父皇这般冲撞?” “我是不信……” “好了,都给朕闭嘴!” 渊帝耳边叽叽喳喳,只觉自己头都要炸了。 “来人!” “属下在!” 看着跪在台下的几个御前侍卫,渊帝思忖片刻,张口道:“你们立刻去一趟东宫。” “给朕狠狠搜宫!” “即便是掘地三尺,也要给朕翻找清楚,究竟有没有巫蛊小人!” “若是有,立刻给朕带来!” “若没有……” 渊帝的目光移到了齐啸风的身上,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若没有巫蛊小人,便立刻将太子贬为庶人!” “并将他押入石狮子巷,非死不得出!” 此话一出,齐思德、齐建南二人瞬间狂喜! 二人十分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下来! 齐建南就差立刻给渊帝磕个响头,说一句“父皇圣明”了! 一想到三哥顺利继任太子后,他那座豪华府邸便能为自己所用,齐建南心里就乐开了花! 十名侍卫领了渊帝的旨令,瞬间消失在了大殿之外。 殿内所有人的视线,几乎都聚焦在了齐啸风的身上。 这种种复杂的视线当中,有期待,有戏谑,有得逞,也有担忧…… 齐啸风虽然始终半低着头,但哪道视线出自于谁的眼中,他心中都一清二楚! 还好,周云深这老头没有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前几天,齐啸风就有意无意,在周铭面前提起过巫蛊邪术的故事。 这小胖子听了之后,当场就直呼阴森恐怖,闹着要回家告诉他爷爷去。 没想到这小胖子说到做到,还真在他爷爷面前提过这事!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明德殿内静得可怕,就连几个朝臣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终于。 在众人期盼不已的目光下,大殿外再次响起了侍卫们整齐短促的脚步声。 “启禀陛下!” “属下们在东宫内到处翻找,果然有发现!” 渊帝正坐在龙椅上闭目养神,听到御前侍卫总管王司年的话,他倏忽间睁开了双眼! “发现了什么?” 王司年单膝跪地,将手中的托盘高高举起。 “属下们发现,这四个草人被分别埋在了东宫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草人都被贴了太子殿下的生辰八字,并且都被扎了无数根银针……”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向着托盘投去。 果不其然,那托盘上,正静静躺着四个略有些潦草的草编小人。 齐啸风也抬头瞟了一眼,不得不说,霁月这丫头的心不是一般的细。 她特意找了干燥的枯草来制作草人。 为的,就是让这草人看上去被埋了有段时日,并不像是刚刚才被埋进地里的。 若不是提早知道,就连齐啸风本人都要认为,这是一早就被埋到东宫地下的。 看到托盘上面的四个草人,渊帝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但似乎又更加愤怒了。 “好好好……” “好得很啊!” “某些人真是处心积虑,铁了心要断我大渊的根基!” “今日敢诅咒太子,明日是不是就敢诅咒朕这个皇帝了!” 没想到东宫地下当真埋的有巫蛊小人,满朝文武的眼睛都瞬间看直了! 原本还以为这只不过是传言中的故事而已! 没想到自己还有亲眼所见的这一天! 面对勃然大怒的渊帝,朝臣们纷纷跪倒一片,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渊帝的双眼简直快要喷出火来,他额上青筋狠狠凸了出来,仿佛几条盘虬复杂的青绿色蚯蚓。 “杨金水!” “取朕的剑来!” 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总管太监,杨金水看到了今日的场景,也不觉胆战心惊! 他并不敢忤逆渊帝的意思,当即一路小跑回了龙息阁,取来了渊帝的宝剑。 宝剑在手,渊帝一把除去了剑鞘,朝着托盘上的草人狠狠砍去。 砰—— 渊帝手起剑落,托盘上面的草人瞬间四分五裂,飞出去了老远! 渊帝这一剑力道十足,就连深深扎在草人上的银针,也在这一瞬间飞了出去。 不光是草人和银针瞬间断开,就连盛着草人的托盘,也立刻裂成了四瓣! 朝臣们哪里见识过渊帝这样的架势,纷纷以头抢地,跪求渊帝切莫动怒,气大伤身。 而齐思德、齐建南两个人早就已经被吓傻了。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所看到的一切! 齐思德慌乱抬眼望向了齐建南,那眼神似乎是在迫切地向对方询问。 这玩意儿是你扎的?是你埋的? 齐建南的眼神则更加无辜。 我特么的哪知道!我还想问你呢!不是说好了只有民间传言的吗?怎么又给我搞这出?! 在一片混乱嘈杂的明德殿内。 始终静默不语的齐啸风,突然间,眼神变得澄澈了起来。 第94章 总不能搜宫吧 “……父皇?” “您手里怎么握了一把宝剑?” “这是发生了什么?” “是不是儿臣又说错了什么话,惹您不高兴了?” 齐啸风无辜地眨了眨眼,眼神里充满了未知与迷茫。 渊帝紧紧皱眉,一双鹰眼牢牢盯着齐啸风。 他的眼神里带着疑惑,带着不解,更带着浓浓的惊愕。 “你刚才说过什么话,如今半句都记不得了吗?” 齐啸风明白,考验自己演技的时刻,终于来了! “儿臣只记得刚刚正在进行朝会,父皇正在询问扬州水灾的善后工作……” “谁知突然一阵头疼欲裂,让儿臣失去了所有的意识和记忆!” “再次清醒过来,便是现在了!” 说着,齐啸风的脸上充满了懊恼与悔恨。 “最近几天,儿臣总感觉精神恍惚,力不从心!” “有许多时候,说话做事,都并非出自儿臣的本意!” “儿臣实在控制不了自己啊!” “若是刚才儿臣又做出了什么僭越之举,还请父皇责罚!” 齐啸风痛心疾首,哀叹一声俯下身去。 他那落寞的背影,写满了沮丧与惭愧。 看着齐啸风那黯然神伤的模样,渊帝冷哼一声。 “你身为太子,连被人暗中坑害都全然不知,确实是你的失察!” “但此事终究错不在你,所以朕不会责罚你!” 齐啸风默默腹诽,这臭老头,可真会指桑骂槐! 表面上是骂自己这个太子失察。 实际上,是在借此告诉所有朝臣! 太子方才所有失格的行为,全部都是被人陷害的! 既然戏都已经演到了这个份上,那自然是要演全套了。 齐啸风故作惊讶,努力将嘴巴张成了一个圆鸡蛋。 “被人……陷害?!” “父皇,您的意思是,有人在暗中加害儿臣?” 渊帝伸手冷冷一指。 “这些都是在东宫四面墙角发现的东西。” “太子啊,太子,朕想知道!” “究竟是谁恨你入骨,竟然恨到如此地步!” 齐啸风颤抖着捡起了地上早已碎裂的草人,努力让自己抖得像是三天没吃过饭了一样。 “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巫蛊之术?!” “如此恶毒的诅咒……” “儿臣只在传说中听到过!” 突然,齐啸风浑身一顿,仿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不……不可能是四弟!” “我相信四弟的为人,他绝不会使用如此歹毒的手段来加害我的!” “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这几句话无异于一颗重磅炸弹,立即在寂静的朝堂上炸起了一朵巨大的蘑菇云! 好端端的,怎么把四皇子给牵扯进来了? 难道此事跟他有什么关系不成! 朝臣们齐刷刷地转过了头,将目光投向了齐建南。 齐建南本就因这突如其来的反转而感到困惑。 齐啸风的控诉,更是令他大惊失色! “你放屁!” “就凭你这样的草包,还需要别人扎草人来对付?” “别做梦了!” 话刚一说出口,齐建南就后悔了。 糟了! 怎么一不小心把真心话给说出来了? 渊帝也极其惊讶。 “老四,这件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齐建南委屈至极:“这件事本来就跟儿臣毫无关系!” “是太子突然发了失心疯,血口喷人!” 渊帝又不解地转向了齐啸风。 “太子,好端端的,说你四弟做什么?” 齐啸风脸上满是无辜。 “两天前的夜里,儿臣宴请贝哈尔王子到东宫接着喝酒。” “当时四弟也是一同去了的!” “只不过四弟年纪尚小,不胜酒力,频频外出透气。” “虽然如此,但儿臣依旧相信四弟的为人!” “他绝不会是诅咒儿臣的阴险小人!” 齐建南:“???” 尼玛啊! “我那晚频频外出透气,根本就是不愿意和你这个草包共处一室而已!” “难道你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吗?” “你什么档次,也配让我用巫蛊之术陷害你!” 齐建南显然已经气到失去理智,竟开始口不择言,破口大骂了起来。 “好了,给朕闭嘴!” 渊帝面色铁青,沉声呵斥道。 他一脸严肃转向了齐啸风。 “你有何证据,能证明此事乃是你四弟所为?” 齐啸风拼命摇头:“父皇,您可不能下令搜宫啊!” “您这一搜,我和四弟的兄弟情分何在?” “四弟的颜面何在?” “儿臣受点委屈无所谓,可决不能让四弟牵扯进来啊!” 齐啸风这边话音未落,齐建南便已愤愤开口。 “搜宫?” “你凭什么让父皇搜我的宫!” “难道仅凭你的一面之词?” “你休想!” 接着他又转向渊帝,无比认真道:“父皇,请您相信儿臣!” “没有做过的事,儿臣是不可能承认的!” 这个太子,是真他娘的疯了! 跟一条疯狗一样,逮谁咬谁! 还想把这屎盆子扣在自己的头上? 门都没有! 见渊帝还在犹豫,齐建南心中的胜算就又多了几分。 看吧! 父皇果然还是对自己十分信任的! 然而。 这种得意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渊帝沉吟片刻,张口向王司年吩咐道:“去一趟皇子所。” “朕要看看,此事究竟是不是四皇子所为!” 大渊未满十五岁的皇子,全部居住在后宫的皇子所中。 齐建南今年十四,距离移出宫外单独居住的年纪还差一岁,所以也同其余几个皇子居住在皇子所里。 听到渊帝竟然真的要搜自己的寝宫,齐建南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不过很快,这种慌乱就得到了平息。 “身正不怕影子斜,这本来就不是我做的事,我自然没什么好怕的!” “倒是你!” 说着,齐建南伸出手指,恶狠狠地指着对面的齐啸风。 “你空口白牙污蔑我,这笔账怎么算?” “怎么,做太子就能随随便便怀疑别人了吗?” 齐啸风一拧眉毛。 “四弟,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大哥我自始至终可都没有怀疑过你啊!” “父皇这么做,也只是为了在诸位大人面前替你证明清白而已!” “你该不会要因为此事而记恨父皇吧?” 第95章 贬为庶人,非诏不得出 齐建南立刻慌了手脚! 尼玛啊! 太子这张嘴真够贱的! 他下意识抬眼向渊帝望去,见渊帝神色微变,他不由得心惊胆寒! “我怎可能记恨父皇?” “你不要瞎说八道!” “父皇,儿臣并没有这样的意思……” 渊帝脸色本就不怎么好看,被齐建南这么一解释,他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这几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 尤其是这个老四,年纪尚小,戾气却不是一般的重! 渊帝对他,已经不满许久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甚至就连齐建南本人都开始有些乏味了。 那些侍卫就算掘地三尺,也根本不可能找不到任何东西。 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呢? 不过这样也好,趁此机会,还能反咬太子一口! 他这么做,明显就是在父皇面前抹黑自己! 到时候一旦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再加上民间对于他的流言…… 一定能让父皇对他心生芥蒂…… 齐建南心里如意算盘打得正响,很快,就被御前侍卫王司年打破了。 “启禀陛下!” “这些东西,是属下在皇子所外找到的。” 说着,王司年单膝跪地,将手中的一捆杂草呈给了渊帝。 齐啸风飞快地瞥了那杂草一眼,心中瞬间直呼—— 稳了! 许均的轻功当真是天下第一,一骑绝尘的存在。 放眼整个皇宫,恐怕也只有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就出入皇宫各个角落了…… 听到王司年的话,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去看王司年手中究竟是什么东西。 看到王司年手中捧着的,竟然只是一捆杂草,齐建南顿时松了一口气。 “一捆杂草而已!这能代表什么?” “皇宫这么大,这样的杂草随处可见!” “这并不足以证明,这就是儿臣用来诅咒太子的杂草!” 渊帝对齐建南的话不置可否,而是向王司年确认道:“这是在四皇子住所外发现的杂草吗 ?” 王司年低头:“正是!” 渊帝默默将头扭到一旁,向杨金水问道:“这是什么草?” 杨金水忙躬身走上前去,拿着王司年呈上的杂草研究了一番。 “启禀圣上,这种草叫做荆三棱,在民间十分常见。” “但在咱们大渊宫中,最常见的草乃是兰花草、胜红蓟和马唐草。” “并没有这种荆三棱!” 渊帝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又指向了散落在地上的草人。 “这又是什么草?” 杨金水捡起草人,对比了一番,倏忽间瞪大了眼睛! “回……回圣上,这种草人,也是由荆三棱做的……” 哗—— 此话一出,事实已经昭然若揭! 朝臣们瞬间一片哗然。 谁也不敢相信,竟然能目睹一场天家手足相残、并不惜以巫蛊毒术诅咒对方的大戏! 听到杨金水的话,齐建南仿佛被石化在当场一般。 “这……” “这不可能!” “我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些杂草……” 齐建南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齐思德,希望这个处处看护他的三哥能够挺身而出,帮他在父皇面前说几句好话。 然而齐思德却淡淡将头别到了一旁,根本就不跟齐建南产生任何眼神上面的接触。 这一刻,齐建南心如死灰,百口莫辩! 渊帝眼中的愤怒仿佛冰冻了千年的冰柱,冒着森然的寒气。 “老四,你从一开始就处处针对太子,对太子全无恭敬之意!” “甚至不惜使出如此恶毒的手段,诅咒太子!” “你告诉朕,民间的那些流言究竟是百姓所传,还是你编造出来,污蔑太子的!” 事已至此,齐建南明白,自己已经难逃一劫。 “呵呵……哈哈哈哈!” “什么狗屁太子!” “不过就是一个头脑愚蠢的草包而已!” “没了嫡长子的身份,他凭什么?” “儿臣就是不服!” “不光儿臣不服,您大可以问问其余几位皇兄弟!” “究竟有谁对这个废物心服口服的?” 此话一出,今天异常安静的老二齐崇瑞连忙开口道:“大哥仁德宽厚,让他来做这个太子,儿臣是心服口服的。” 齐啸风差点绷不住喷了出来! 老二这货过分了吧…… 不就是自己手上拿捏了他的把柄吗? 他倒也不至于态度大转弯吧! 望着形同封魔的齐建南,渊帝双拳紧握,显然已经愤恨到了极点。 “好……好!” “很好!” “朕有你这样的好儿子,大渊有你这样的好皇子!” “当真是朕与大渊的福气!” “从今日起,将四皇子齐建南贬为庶人,搬去狮子巷夹道居住!” “非诏不得外出!”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震惊! 一众皇子也集体傻了眼!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渊帝竟然会对一个未成年的皇子降下如此重的刑罚…… 直到齐建南被侍卫扒去了皇子服制,并被拖出了明德殿外。 所有人都依旧沉浸在震惊当中,久久不能回神! “朕乏了,今日的朝会,到此为止!” 淡淡丢下这一句话之后,渊帝便自顾自地离开了龙椅。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明显已经疲累至极,不愿再多说一句话了。 毕竟亲手囚禁自己的儿子,这种滋味着实不太好受! 可谁有愿意看着两个儿子自相残杀,诅咒对方呢? 既然生在天家,在享受万民供养的同时,也要舍弃许多东西! 比如兄弟间的手足之情,甚至父子之间的亲情…… 朝臣们也随着三三两两地散去,所有人都压低了声音,对朝会上所发生的一切低声热议了起来。 齐思德半晌才回过神来,等他好不容易挪动了脚步时,这才发现,自己手心里已经淌满了虚汗。 看到快速从身边掠过的吕墨麟,齐思德嗫嚅着开口。 “外公,我……” 吕墨麟却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太子今日早已今非昔比,再不是曾经那个草包了!” “现在多说无益,太子去扬州,已成定局。” 丢下这几句话以及失魂落魄的齐思德后,吕墨麟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明德殿。 这个太子的成长速度,可比自己想象当中还要快上数倍! 既然他去扬州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那么就要重新开始想办法,决不能让他活着从扬州回来…… 第96章 有这个必要吗 临近小暑,天气一日比一日酷热。 此时还未到正午,毒辣的日头就已经高高挂在了天上。 天空一片湛蓝,没有半丝云彩。 就连风都像是粘滞住了一般,感受不到一丝的空气流动。 顶着这样狠辣的日头站上片刻,就算不被晒晕,怕是也要被晒退一层皮。 即便如此,霁月还是算准了下朝的时间,等候在了东宫的甬道外。 起初日头还未照到此处,尚有一丝阴凉,也并不觉得炎热难当。 但随着太阳逐渐升起,整个甬道都暴露在了酷辣的阳光下,再找不到半点阴凉。 霁月浑身上下香汗淋漓,身上穿着的那件薄纱工装,也已被汗水打湿。 可尽管如此,她也不愿意离开此处半步。 她知道,今天是太子爷办事的时候。 朝堂上波云诡谲,形势莫测多变。 但凡有那么一点点变数,结果便会完全不同! 想到这里,霁月愈发紧张了起来,双手也忍不住狠狠交握在了一起。 不知就这么提心吊胆地等了多久。 终于,当看见齐啸风的身影出现在甬道尽头的那一刻,霁月身子一软,重重地泄了一口气。 “殿下,您回来了!” 望着满头香汗的霁月,齐啸风眉毛微微一挑。 “这么热的天,你在东宫等我就是了。” “何必在这里晒太阳?” “晒黑了,可就不好看了!” 见齐啸风还有心思跟自己开玩笑,霁月便知,今日的一切进展还算顺利! “殿下……如何?” 齐啸风神色淡然,将方才朝堂上发生的一切讲给了霁月。 霁月闻言,亦是惊讶不已! “原来数日前,殿下命奴婢在外散布谣言,为的就是今日!” “还有昨晚扎的那四个草人,也是为了能在今日派上用场……” “不过殿下,奴婢有一事不解!” 霁月的眉眼间充满了困惑,“废了这么多心思,只针对了一个四皇子,有必要吗?” “况且有了草人,还需要奴婢提前散步谣言吗?” 齐啸风笑着解释道:“只有草人,自然不够。” “你听说过前朝的一废太子案吗?” 霁月面上一顿,点头道:“有所耳闻!” “当今圣上曾被先帝废黜过一次,只不过两年之后,先帝就复立太子了。” “不错,”齐啸风首肯道。 “当年父皇被先帝废黜,就是因为其他皇子编造传言,令先帝误以为真!” “父皇花了两年的时间四处搜证,向先帝自证清白,这才被先帝恢复了太子身份。” “此事过后,父皇便对流言深恶痛绝。” “尤其是和什么气运、命数相关的传言,更是让他一听血压就高!” 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霁月不禁对齐啸风心生崇拜。 “原来如此!” “不过殿下,什么是血压啊?” “听了这些传言,圣上为什么会血压就高?” 齐啸风一怔:“总之父皇最烦这样的传言,老四今天提起此事,就是在父皇面前作死。” “至于你问我,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对老四下手……” 齐啸风抬起头来,若有所思道:“这几个皇子里,老三看上去后台最硬,是最能和我相抗衡的那一个。” “实际上他不过是吕阁老的傀儡而已,吕阁老让他做什么,他就会乖乖做什么。” “根本没有自己的判断!” “这样的人,不足为惧。” “老二心机深沉,是最难对付的一个。” “可偏偏眼下他有把柄在我手里,一时半会,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唯独老四,在最为年轻气盛的叛逆期。” “他受老三挑拨几句,就会冲动上头,甚至做出一些难以预料和掌控的事情!” “换句话来说,他就相当于是老三的利爪。” “老三不想做的赃事,都会推给他去做。” 霁月眼睛一亮:“殿下如今除掉了四皇子,就相当于是除掉了三皇子的利爪!” “从现在开始,三皇子也会投鼠忌器,不敢再轻举妄动!” “他和吕阁老就算想继续下一步动作,也会顾忌许多!” 齐啸风笑着点了点头。 “就喜欢你身上这股聪明通透的劲儿,一点就通!” 听到齐啸风夸奖自己,霁月倏忽间红了脸蛋。 “对了殿下,奴婢速速帮您更衣吧?” “刚才许侍卫派人送了口信回来,说事情已经解决了。” 听到这个消息,齐啸风精神一震。 “这个许均,办事效率真不是一般的高。” “你也收拾收拾,一会儿随我一道出宫吧。” 一听又能出宫游玩,霁月大喜。 “是!” …… 大渊国都燕京占地辽阔,有普通城池两倍之大。 整个燕京大体上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区域。 其中,城南是皇子府、朝廷部门的集聚地。 城东多为富商、朝臣的府邸,城西则是大部分百姓居住的地方。 而在整个燕京的正中央,则坐落着大渊皇宫。 大渊皇宫仿佛一道天然的分界线,将整个燕京均匀划分。 燕京最为热闹的集市,也是东市、西市的划分点,就坐落在皇宫的东南方向。 过了集市一路向西,有几条错综复杂的巷子。 附近的百姓都说,这地方虽然靠近东市,但却十分邪门。 凡是在这里做生意的,基本上都挺不过三个月。 时间久了,这里也逐渐被闲置了下来。 如今此处的墙砖上早已爬满了青苔,行人们偶尔从此处路过,也要忍不住加快脚下步伐。 前天周铭挨打,也是被许均在此处发现的。 齐啸风刚一来到此处,便感觉到一阵说不上来的阴冷。 此刻正午的阳光洒下,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却根本无法给人带来任何暖意。 有两名侍卫站在其中一条巷子口,看到齐啸风出现,二人同时站直了身子。 “拜见殿下!” 齐啸风一颔首:“许均呢?” “回殿下,许侍卫就在里面!属下给您带路吧!” 齐啸风点了点头,带着霁月跟上了侍卫的步伐。 继续向里走去,齐啸风这才看见巷子里那一副令人万分惊讶的场面。 第97章 还有王法吗? 只见小巷子里那狭窄肮脏的空地上,竟然胡乱堆了七个被五花大绑的壮汉。 每个人的嘴巴都被塞得严严实实的,手脚更是被紧紧地捆着。 他们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挂彩,此刻就像是一条条动作僵硬的蟒蛇,正在地上胡乱扭曲挣脱着。 说真的,如果换成是七个美女,看上去绝对要赏心悦目许多。 可偏偏确实七个虬髯孔武的汉子,这视觉冲击,别提有多震撼了!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齐啸风的脑海里瞬间冒出三个既贴切又违和的大字—— 蛄蛹者。 “公子,您来了。” 见齐啸风出现,许均快速走上前来,微微低头道。 齐啸风特意吩咐过,外在一律称呼自己为“公子”,不必称呼自己为“殿下”。 齐啸风微微合上下巴:“这怎么回事?” 许均低头道:“今天早上,属下按照您的吩咐,换上了周公子平日里穿的衣服。” “并且还乘了周公子的马车,依旧是顺着这条小路去海澜祥。” “您猜的果然没错,马车刚刚来到巷子附近,这几人便从暗处围了上来,拦住了马车!” “这几个人骂骂咧咧,说什么萧老板说的果然没错,那个胖子皮糙肉厚的,就是抗揍!” “既然揍一顿收拾不了,那就多揍两顿。” “打到他再不敢冒头为止……” ……萧老板? 原来那天周铭听到的并不是什么“小”老板,而是一个姓萧的老板。 齐啸风的目光从那几名壮汉身上扫过,最终又停在了许均的脸上。 “要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召集侍卫,还要将这几人一一制服,也真是够为难你了。” 谁知许均却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其实是属下将这些人制服之后,才通知其他人来这里看着的。” “当时事发突然,属下只能先自己将这些人绑起来了……” “啊?” 齐啸风满是错愕,忍不住又向地上那几个壮汉扫了一眼。 没看错啊! 的确是整整齐齐,七个壮汉! 比葫芦娃还要心连心的那种! 许均那精瘦的体格,在这几个壮汉面前,完全没有半点优势。 毫不夸张地说,随便单拎一个出来,都有可能一屁股把许均坐死! 现在你告诉我,许均一个人单挑他们七个? 还将他们都治得服服帖帖? 这一刻,齐啸风简直对他肃然起敬! “对了公子,”许均突然正色道,“这就是他们中间带头的。” “属下刚才问了半晌,可这厮除了放狠话之外,什么都不肯说!” 齐啸风顺着许均手指的方向看去,见地上一个嘴巴被塞住的壮汉,正满眼忿忿不平地瞪着自己。 这人生的一双倒三角眼,下三白瞪得人很是不舒服。 最关键的是,此人下巴的位置上,长了个拇指盖大小的黑痦子。 跟周铭描述的一模一样! 看来,那天带头揍周铭的,也是这些人没错了。 齐啸风缓缓走了过去,在那黑痦子身前蹲了下来。 “谁是萧老板?” 许均将塞在那人口中的抹布取出,那人略微活动了一下僵硬的下巴,嘴角扬起一抹邪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甚至都不认识你!” 齐啸风也淡淡地笑了。 “没关系,我也不认识你。” “你回答我的问题,我放你走,就这么简单!” 齐啸风和颜悦色,但那黑痦子却眉毛一拧,不乐意了。 “我们好端端地走在大路上,你们却把我们给绑了!” “现在我还得先回答你的问题,你才能让我们走?” “还有王法吗?” “还有法律吗?” “我要报官!” “这里有冤情!” 那黑痦子带头一喊,剩下的几个人也都跟着他哀嚎了起来。 只不过剩下的人都还被抹布塞着嘴巴,只能勉强从嗓子眼里挤些噪音出来,像是拉不动磨的驴子正在干嚎似的。 一时间,原本寂静的小巷子立刻热闹了起来。 “闭嘴!” 许均一脚踹在那黑痦子的身上,“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少胡搅蛮缠!” “谁胡搅蛮缠了?”黑痦子一翻白眼,“这就是你们求人办事的态度?” “你们要问,爷爷我还偏不说呢!” “无论你想问什么话,爷爷我就三个字!” “不——知——道!” 说完,黑痦子浑身放松下来,往地上四仰八叉地一躺,全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你找打!” 许均扬起沙包大的拳头便往那黑痦子脸上招呼。 这几拳可以说是拳拳到肉,很快便揍得黑痦子满脸是血。 三两拳下去,黑痦子牙齿都掉了两颗! 然而,在许均这样的拳脚招呼下,那黑痦子却依旧死死闭着眼睛,说什么都不肯开口! “这……” 很快,许均的冷汗就流了下来。 倒不是因为揍了这几拳累着了他,而是他心中明白,光这么揍下去也不是个事! 照这个架势来看,就算把对方揍死了,都不一定能从对方嘴里问出什么东西! “好了,停手吧。” 齐啸风也看出了许均的为难,淡淡叫停了他的动作。 那黑痦子挑开一只眼,见许均悻悻收回了拳头,他不由得更加得意了。 “你就这点本事啊?”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天大的能耐呢!” “有本事,你就砍死我!” “当然了,你要送我去官府也行。” “小爷我进大牢比回家还勤,还能怕了你不成?” “你!”许均气急,怒目瞪着那黑痦子,却又不能下手! 这种明明实力强过对方,却只能忍气吞声的感觉,是最为不爽的! 黑痦子的话,倒是让齐啸风眼前闪过一道亮光。 “听你这话,看来都是在道上混的朋友啊?” “怎么,牢里有关系?” 黑痦子扯着嘴角,极为傲慢的一笑。 “说出来吓死你!” “兵马司曹方,听说过没有?” 齐啸风眨巴眨巴眼睛:“没听说过。” “兵马司的曹副指挥使,你都没有听说过?” 黑痦子两只吊三角眼睁得老大,用一种极其夸张的语调问出了声。 齐啸风无奈耸了耸肩:“我还真不认识!” “你跟我说说,这位曹副指挥使是什么来头?” 第98章 好好给我去去火 一听说齐啸风竟连鼎鼎有名的曹副指挥使都不认得,黑痦子脸上的傲慢呼之欲出。 他极为嫌弃地打量了齐啸风两眼,那眼神,就像是在打量一个不入流的乡巴佬。 “兵马司的曹方,曹副指挥使!” “那可是京城鼎鼎有名的大人物,京城里面数一数二的公子哥!” “放眼整个京城,哪里还能找出比曹方曹公子更有派头的了?” “你知道他二叔是什么人吗?” 事情进展到这一步,已经开始有些出乎齐啸风的意料了。 这特么的都谁跟谁啊! 你又不说他是谁,我特么怎么知道? 不过齐啸风还是按捺住了心中想要骂人的冲动。 “不是,你先告诉我,这个曹方是你什么人?” 黑痦子没想到,齐啸风竟然会另辟蹊径,问他这个问题。 很显然,此话一出,他也立刻被问懵了。 “我是……” “我跟曹副指挥使那可是莫逆之交!” “三两句解释不清楚!” “噢……”齐啸风若有所思,“那这么说,他是你大哥?” 黑痦子一愣,对齐啸风的理解能力有些哭笑不得。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知道曹副指挥使的二叔是什么人吗?” 得! 绕来绕去,又绕到这个问题上来了。 “那你跟我说说,这位曹副指挥使的二叔是什么人?” 黑痦子得意一笑,眼底的轻蔑一览无遗。 “说出来吓死你!” “当今的顺天府尹,曹永正曹大人的威名,你总该听说过吧?” “曹副指挥使的二叔,正是顺天府尹曹大人!” 看着黑痦子那洋洋得意的姿态,仿佛这个曹大人并不是别人的二叔,而是他自己的二叔才对。 “哦……原来如此啊。” 齐啸风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来,“所以呢?” 黑痦子眼睛一瞪:“你说呐?” “知道我和曹副指挥使乃是莫逆之交,你还敢这么扣着不放人?” “找死是吧你!” “信不信到时候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杂碎,还不放人?!” 自从亮明自己和曹方的关系之后,黑痦子明显比刚才猖狂了许多。 在他的一番煽动下,巷子里躺着的其余众人也开始扯着嗓子,呜呜啊啊了起来。 “都闭嘴!” 许均显然有些慌神。 平心而论,即便是放在高手如云的上直卫当中,许均的武力值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高。 但,他似乎将自己的所有天赋都点在了武力值上了。 面对这几个胡搅蛮缠、撒泼耍赖的混混,他明显六神无主,茫然失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齐啸风冲许均笑了笑,像是在安抚他的不安和焦躁。 “这么说来,这位曹方公子的派头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看来我还得找个良辰吉日,好好拜会一下这位曹公子了?” 黑痦子闻言,明显越发得意了起来。 “你还是先把爷爷我放了,亲自跪在爷爷面前磕个头,认个错!” “还有,我这些兄弟们的医药费,十万两银子!” “一文钱都不能少!” “你要是能把爷爷我给伺候舒服了,我可以考虑考虑,让你和曹公子见上一面……” “哈哈哈哈哈!” 黑痦子癫狂地大笑了起来,此时此刻,他已经全然不把齐啸风和许均放在眼里了。 望着极为放肆嚣张的黑痦子,齐啸风默默藏下了嘴角的笑意。 很好! 就喜欢看别人得意忘形的样子! “择日不如撞日,要见,那就今天见吧。” “许均,你去一趟兵马司,把这位曹副指挥使请过来。” “是!” 许均点点头,转身便出了小巷。 见齐啸风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黑痦子心中的怒火瞬间窜得老高。 “你算是什么东西?” “堂堂兵马司副指挥使,也是你这种小杂碎能够随随便便就请过来的?” “我告诉你!” “我与曹公子,那可是莫逆之交!” “就算你走了臭狗屎运,朕请来了曹公子!” “等他看到你竟敢这样对我,也绝不会轻饶你的!” “你这是自寻死路!” 望着歇斯底里的黑痦子,齐啸风依旧淡定如初。 “好啊!” “我倒是很期待,想要亲眼看看,这位曹公子打算如何弄死我!” 正说话间,霁月从巷子外走了过来,手中轻轻捏了两只竹筒。 “公子,这里有刚泡的热茶和晾好的凉茶,您想喝哪个?” “天气燥热,要不您就喝凉茶吧!” “润润嗓子,去去火!” 看到这么一个细皮嫩肉的貌美姑娘,黑痦子的眼睛都要看直了。 “这小娘们可以……长得真带劲,我喜欢!” “待会儿曹公子来了,只要我向他开口,他绝对把这水葱似的小娘们送给我!” “你等着吧,待会儿当着你的面,我让着小娘们好好给我去去火……” 黑痦子的污言秽语,立刻引起了其余众人的呜呜附和声。 这几个人本来就长得五大三粗,满脸大包。 此时此刻望着霁月的那一双双眼睛,更是如狼似虎,冒着绿光! 那眼神像是一滩恶臭的汁液,别提有多恶心了。 齐啸风正要开口,谁知霁月竟身子一转,径直走到了那黑痦子的身前。 “你刚才,说要干什么?” 看到霁月亭亭站在自己的面前,黑痦子闭上眼睛,贪婪地呼吸着周遭的空气。 嗯……香甜! 连空气都这么香甜,可想而知,这小娘们得有多诱人可口…… “哈哈哈哈!小娘子,你看你这话说的!” “我还能干什么?” “当然是你啊!” 如此不堪入耳的下作话一出,其余众人再次呜呜啊啊地闹了起来。 那几个人就像是亟待交配的红毛猩猩。 此刻,他们正不遗余力,对着一个弱女子释放人性中的卑劣。 齐啸风有些担心地望向霁月。 这种羞辱对于她一个姑娘家来说,简直是洗刷不掉的奇耻大辱! 齐啸风原本想将霁月拉走,一脚踩在那黑痦子的脸上,让黑痦子立刻闭嘴。 可下一秒出现的画面,让齐啸风惊讶得瞪大了双眼! 只见霁月缓缓伸出其中一只握着竹筒的手,手一翻转,竹筒内滚烫的热茶立刻尽数倒在那黑痦子的脸上。 第99章 兵马司副指挥使,曹方 “啊!!!” 一阵凄厉的呼号瞬间回荡在小巷子的上空,极为阴森可怖。 只见那黑痦子整张脸颊瞬间变得通红,眼睛更是万分痛苦地眯在了一起。 他的身躯佝偻成一个匪夷所思的姿势,似乎是拼命地想要用手去捂住脸颊。 但他的双手却早就被许均绑在了身后,让他的一切努力都变成了徒劳! “操!” “操!” “操!” “臭婊子!” “我要杀了你!” “我一定要杀了你!!” 黑痦子痛苦地在地上打着滚,撕心裂肺的嚎叫令人头皮发麻,心肝发颤! 对比他的歇斯底里,霁月则显得淡定冷静许多。 只见她若无其事地返回到齐啸风的身边,冲着齐啸风温婉一笑。 “公子,不好意思,只有凉茶了。” “您若是想要热茶,奴婢再去给您取!” 我靠,万万没想到啊! 平日里温婉乖顺的霁月,竟然是个腹黑的傲娇妹子! “不必了,就喝凉茶吧。” “还是凉茶清爽,能去火!” 齐啸风伸手接过了霁月的凉茶,三口下肚,明显感觉清爽了不少。 但倒在地上不断挣扎翻滚的黑痦子,明显就没这么清爽了。 “贱人……贱人!” “我一定要杀了你!” “你这个贱人……” “还有你的那个什么狗屁公子!” “平白无故就把我绑在这里!我操你姥姥!” “等曹公子来了,我一定把你的脑袋砍下来当痰盂!” “我说到做到……” 黑痦子的眼睛被热茶一烫,痛入骨髓是肯定的了。 日后还能不能重见光明,还是个未知数。 看着口中咒骂声不断的黑痦子,霁月的眼神瞬间充满了寒冰一般的冷寂。 “你对我大放厥词也就罢了,竟敢对我家公子如此不敬。” “你找死!” 说着,霁月将手中竹筒放在脚下,将竹筒硬生生地碾成了几缕竹丝。 她从中选出最为坚韧的几缕,上前便扎在了黑痦子的嘴唇上。 “啊!!” 令人肝肠寸断的嚎啕声再次响起,这一次的嚎叫声,远比方才凄惨数倍! “还骂吗?” 霁月面无表情,冷冷盯着满嘴鲜血的黑痦子。 “不……不骂了……不骂了……” 这一次,黑痦子终于选择了不再嘴硬。 毕竟他的嘴再硬,又怎么能比竹子更硬! 霁月重新回到了齐啸风的身边,向齐啸风甜甜一笑。 “公子,奴婢再给您备些凉茶去。” 望着霁月离去的背影,这一刻,齐啸风心中肃然起敬! 从前怎么没发现,这姑娘身上的反差竟然有这么大…… 不多时,小巷外再次传来了嘚嘚的马蹄声。 “公子,曹方到了。” 齐啸风举目望去,许均的身后,多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此人圆腮短鼻,眼睛也生得圆溜溜的。 虽然不算胖,但却是个五短身材。 不知为何,看着这厮,总能让齐啸风想起镇在门口的石狮子。 也是圆头圆脸圆身子,到处都是圆乎乎的。 而且最为相似的是,无论是这人还是石狮子,都是一脸的凶神恶煞! 看谁都不服气! 齐啸风知道,此人便是被那个黑痦子时刻挂在嘴边的曹方了。 曹方先是扫了一眼小巷子里那极其混乱的场面,接着又将视线停在了齐啸风的身上。 他的眼神上下打量了齐啸风好几眼,似乎正在脑子里飞速地思考齐啸风的身份。 最终,他还是将目光转向了身前的许均。 “许侍卫,你说这这边有十万火急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 “你如今可是东宫侍卫总管了,可不能瞎说八道,把哥们儿骗过来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黑痦子立刻痛苦地干号了起来。 “曹公子!我是袁老二啊!” “您可算是来给我主持公道了!” “袁老二?” 曹方脸上一阵错愕,想了半晌,这才想起袁老二究竟是何许人也。 “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袁老二急切道:“我和兄弟们原本在大路上走得好好的!” “谁知半路突然窜出来个男的,把我们绑了起来!” “口口声声说要押我们去官府!” “还把我的眼睛给弄瞎了!” “曹公子,你可一定要给我和兄弟们主持公道啊!” 曹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好了好了,别说了!” 说着,他转向了许均,道:“许侍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几人犯了什么事吗?” “还是……” 说完,他还不忘偷偷瞟了齐啸风好几眼。 总觉得这个年轻男子眼熟得很,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是曹方怎么想都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见过。 总觉得此人看上去气度不凡,身份应该并不一般。 许均还没来得及张口,窝在地上的袁老二已经迫不及待道:“我哪里犯了什么事儿啊!” “曹公子您是知道的!” “我就是一普通小老百姓,奉公守法,循规蹈矩的!” “我能犯什么事儿?” “您可一定要替我说句公道话……” “行了行了!” 曹方不耐烦地打断了对方,“没问你你就闭上嘴!” 他又重新转向了许均,这一次,他脸上明显带了些许愠怒。 “许侍卫,我正当值呢,听说你有要紧的事情,我便立刻跟你过来!” “结果呢?” “来了之后你又跟我打哑谜,什么话都不说!” “若不是看在你如今已是太子侍卫总管,我是断不会跟你来的。” “以后再有这种事,你最好别再叫我了!” 曹方恼怒万分,丢了几句话就要走。 听到曹方要走,袁老二急忙道:“曹公子您忘了!” “前天我还送了五百两……” “咳咳!” 这一次,袁老二话还没说完,就被曹方急切地打断了。 “那什么,许侍卫,这几个人原先都是我府上的家奴。” “也不是什么坏人!” “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先把他们放了吧。” 齐啸风吃瓜吃到现在,总算看懂了来龙去脉。 什么莫逆之交,都他妈的纯扯淡! 包括这个曹方刚才说的什么“家奴”,也不知是真是假! 看来这个曹方身为兵马司副指挥使,头上又有个做顺天府尹的二叔,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小。 这是已经开始明目张胆,收京城里那些小混混的保护费了! 齐啸风向许均使了个眼色,许均当即会意。 “启禀太子殿下,这便是兵马司副指挥使,曹方!” 第100章 当场就吓尿了 “什么玩意儿你就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曹方极其不耐烦地瞪了许均一眼。 结果话还没说完,他就突然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太……太子殿下?” “这位是……太子殿下?!” 曹方的声线有些颤抖。 他那双圆圆的小眼睛睁得老大,里面充满了质疑,惊讶,不可置信…… 这个人可以是任何人,唯独不应该是太子殿下! 此人若是太子殿下,那自己刚才所说的一切,岂不是全部都…… 看着面色惨白的曹方,许均拼命克制住想笑的冲动。 “这位正是太子殿下!” “曹副指挥使,见了殿下,为何不跪?” 许均这两句话,无疑是一道晴天霹雳,惊得曹方当即双膝一软,瘫了下来! “卑职曹方,拜见太子殿下!” “不知太子殿下在此,卑职多有冲撞,还请殿下恕恕恕恕罪……” 操! 真他娘的倒霉!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被这个太子找上了门? 曹方扪心自问,最近也没做过什么冲撞太子的事啊! 谁不知道当今太子是个巨大无比的草包? 这种人,他躲还来不及呢! 又怎么可能上赶着前去招惹! 齐啸风连忙把曹方搀扶起来,有些责怪地瞥了许均一眼。 “你看看你,这么凶,都把曹大人给吓坏了!” “曹大人你别害怕,我今日出宫乃是微服调查,你不知道我的身份,我不怪罪你。” 曹方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心虚地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不知卑职有什么能为殿下效劳……” 齐啸风笑着开口:“噢……” “这件事情对曹大人来说,应该能算是举手之劳吧。” “太傅周大人的孙子被人打了,我身为周大人的学生,打算亲自查一查这个事情。” 说到这里,齐啸风手一指,指着远处正竖着耳朵听动静的袁老二。 “此人正是殴打周大人孙子的始作俑者。” “我刚才听他说,他跟曹大人你,可是莫逆之交?” “没有的事!” 曹方努力睁大了眼睛,矢口否认道,“他这完全就是造谣!” “太子殿下,卑职根本就不认识此人!” 一旁的许均有些惊讶:“不会吧曹大人?” “刚才你不是还说,这个袁老二是你府上的家奴吗?” “怎么转眼就完全不认识了?” “……”曹方恨不得想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下来! 你刚才也没说这人是太子啊! 早他妈告诉我这人是太子,我还会乱说话? 这太子虽然是个毫无建树的草包,但他毕竟是身份尊贵的太子! 你见了人家,还是得卑躬屈膝,老老实实的! 你说这气不气人? “……这个袁老二行为不端,早就已经被我府上的管家赶走了!” “太子殿下,此人如今是真的跟我毫无瓜葛啊!” 齐啸风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啊。” “曹大人,我只不过想问问他,那个萧老板究竟是何许人也!” “怎么能胆大妄为到对太傅大人的孙子下手呢?” “只可惜他的嘴不是一般的硬,我是没本事让他开口,这才不得已请曹大人来一趟的。” 曹方闻言立刻会意,当即绕到袁老二的面前,一脚踹在了袁老二的脸上。 “听见没有!” “太子殿下问你话呢!” “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唆使你对太傅大人的孙子下手……” 曹方话刚说了一半,突然闻到空气中弥漫起了一股极度难闻的骚味。 那骚臭味愈来愈浓,熏得曹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把早饭吐他个一干二净! “我靠,尿了!” 直到他看见袁老二的裤裆早已经湿了一片,才明白这令人作呕的骚臭味究竟从何而来! 就说这狗日的怎么半晌都默不作声,那么安静! 原来是直接被吓尿了! 曹方早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奈何身后还有太子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他也不敢造次。 见袁老二抖若筛糠,曹方再次重重抬脚,直接踹在了袁老二的万恶之源上。 “我他妈跟你说话呢!” “太子爷问话呢!” “谁是萧老板!” “嘶……” 被曹方这么一踹,袁老二立刻倒吸一口凉气,身子也佝偻成了一只虾米。 齐啸风看在眼里,也忍不住感到下身一阵阴风吹过。 这曹方看上去圆头圆脑、没什么战力值似的,没想到下手是真狠啊! 上来就使阴招! 齐啸风甚至都有些担心,他别一脚把袁小二给踢爆了。 真踢爆了,自己上哪儿找那个萧老板去! “碧……碧云庄……” “萧……” “萧正德……” 袁老二气若游丝,使出浑身上下的最后一丝力气,从口中喃喃吐出这几个字来。 曹方重重松了口气,连忙回到齐啸风面前。 “回殿下,袁老二说了!那个萧老板正是碧云庄的萧正德!” 碧云庄的萧正德? 齐啸风一怔。 早该想到,周铭被人暗算,八成跟隔壁那个碧云庄脱不了干系! 那萧正德看上去一副道貌岸然、正人君子的模样。 背地里竟连这种不入流的竞争手段都能用上? 卑鄙! 见齐啸风面色不善,曹方心里七上八下地打起了鼓来。 “太子殿下,若是没有什么其他事,卑职就……先行告退?” 这太子不是专门喊自己过来问话的吗? 现在话也问完了,总该放自己走了吧! 齐啸风没心情搭理曹方,微微一颔首:“你可以走了。” “……对了,顺便把这几个人丢到大理寺去。” “过几日,我会亲自派人审理他们!” 刚听前半句话的时候,曹方心中并没有什么波澜。 但一听太子竟然要亲自派人审理,曹方心中的那根弦瞬间就紧绷了起来! “殿下,您要……审他们什么?” 不等齐啸风开口,许均就已经微微皱眉。 “这似乎不是曹大人该打听的问题吧!” “曹大人,请吧!” 面对许均标标准准的送客手势,曹方不敢再多问,只好灰溜溜地领走了袁老二和剩余众人,亲自将他们押到了大理寺。 出了大理寺,曹方魂不守舍,连兵马司都没心情去了。 思来想去,还是纵马来到了城南的顺天府。 第101章 留条后路,有备无患 “二叔,二叔!” 刚一踏进顺天府的大门,曹方就像是回家了一样,轻车熟路地直奔后堂。 人人都说顺天府尹曹永正是个生女儿的命,娶了四房太太,膝下六个孩子,清一色的姑娘。 为了能生个带把的出来,曹永正请术士、调身子,甚至已经打算娶第五房太太,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只可惜,还是徒劳。 于是乎,曹永正只好将自己对儿子的期盼都放在曹方这个大侄子的身上。 顺天府上下无人不知曹方与曹永正的关系,见曹方大摇大摆进了后堂,自然也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曹方将后堂和书房找了个遍,还是不见曹永正的身影,不觉急出了满头大汗。 “喂,我二叔呢?” 曹方顺手拉了个小吏过来,一脸不耐烦地问道。 那小吏不过是个未入流的检校,哪里敢惹这位嚣张跋扈的府尹侄子! “曹……曹大人在后院办事呢,说是任何人不能轻易打扰……” 曹方一把松开小吏的衣领,抬脚便继续向着后院寻去。 “二叔,出事了!” “出大事了二叔!” 曹方顺着后院的空厢房一间一间找过去,终于,找到的最后一间厢房是反锁着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二叔绝对在里面! 曹方大喜,当即抬手猛烈地拍着大门。 “哐哐哐、哐哐哐!” “二叔,是我!” “大事不妙了……” 曹方拍门拍得正酣,忽然间,大门“吱呀”一声,被人猛地从里拉开了。 “光天化日的,你在这里发什么癫?” 曹永正满脸愠怒,一边手忙脚乱地穿着罩衣,一边向曹方怒斥道。 曹方一时凝噎。 “二叔,我刚听人说您不是在后院办事吗?” “原来……” 原来此办事非彼办事啊! 曹方心生好奇,伸长了脖子朝里张望了一眼。 还别说,里面那小娘子长得还挺嫩! “二婶脾气那么大,您不怕再娶一个回府上,她又发脾气啊?” 曹方冲曹永正挤眉弄眼,揶揄道。 曹永正眉毛一扬。 “她发脾气?” “我给她脸了!” “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她有什么资格跟老子发脾气!” “再说了,谁说睡了就要娶回府上?” 此话一出,曹方顿时对曹永正肃然起敬! “不愧是二叔!” “侄儿拜服、拜服啊!” 干了一半的好事突然被人打断,曹永正很是不爽。 “行了,”曹永正一面向着后堂走,一面瞪了曹方一眼,“刚才不是都火烧眉毛了吗?” “出什么事了?” 被曹永正这么一提,曹方瞬间哭丧起了脸。 “二叔,我今天可真是倒了血霉了!” “您给评评理,人怎么可能点背到这个程度?” 说着,曹方绘声绘色,将方才所发生的一切全部描述给了曹永正。 曹永正倒是比曹方淡定一些。 “是你指使那个袁老二,让他把太傅的孙子给揍了一顿的?” 曹方皱眉否认道:“当然不是!” “这事跟侄儿一点关系都没有!” “八成又是那个袁老二到处瞎说,被太子听见了,这才传我过去问话呢!” 曹永正不以为意:“既然不是你指使的,事情也都已经水落石出了,你在这里纠结什么?” 曹方深深地叹了口气。 “二叔您也知道,我不是在大理寺有点人脉么……” “像袁老二这样的地痞流氓,天天寻衅挑事,出入大理寺牢房对他们来说早就成家常便饭了。” “但您也知道,根据咱们大渊律法,凡是被羁押大理寺超过三次及以上者,统统要被刺字发配岭南!” “袁老二他们这些人没办法,所以就偷偷找到侄儿,想着让侄儿跟大理寺的熟人知会一声……” “若是他们再犯了什么事,又被抓进了大理寺,就不必入档案了。” 说到这里,曹永正才终于转过头来,看了曹方一眼。 “你收了他们多少银子?” 曹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五百两……” 曹永正眉头一皱,仿佛有些嫌弃。 “五百两,那也没多少钱啊!” “至于你冒这个险,担这个责任?” 曹方吸了吸鼻子,低声道:“……每个月。” 曹永正挑了挑眉毛。 “五百两每个月?” “你小子是真会赚钱啊!” “整个京城有多少人给过你好处?” 曹方哭丧着脸:“其实也没几个人,一共也就今日被关到大理寺的这七个人!” “都是跟袁老二一伙的!” “要是换做平时,我悄悄跟人打个招呼,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可这次是太子把他们几人送进去的,太子还特意强调,过几日要专门找人审理他们!” “他们万一说漏了嘴,把侄儿给捅出去了……” 听到这里,曹永正的表情才总算是严肃了一些。 “你说说你!” “收谁的钱不好,收这几个人渣的钱?” “回头他们要是闹出了人命,你也给兜着?” 曹方垂下头去,嘟囔道:“这谁能意料得到呢……” “总之这事捅到太子那去,纯粹算我倒霉!” “二叔,你说过几天太子派人去审,会不会把侄儿给牵连出来?” “其实牵连出侄儿也不要紧,万一再让二叔您也受到了连累,那我可没有颜面去见我那九泉之下的爹啊……” “行了行了!” 见曹方又把自己那个早逝的大哥抬出来卖惨,曹永正心情有些复杂。 “大理寺地牢那是什么地方?” “每天病死几个牢犯,那也是司空见惯,常有的事情!” “这个袁老二跟他的那几个兄弟运气不好,病死在了里面,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曹永正这几句话无异于一阵强心剂,让曹方瞬间来了精神! “妙!妙啊!” “姜还是老的辣,不愧是二叔您啊!” “这么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侄儿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 望着陷入狂喜的曹方,曹永正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 “此事还是不能大意!” “据说,如今太子得到了镇国公的指点,早已今非昔比。” “不是原先那个一无是处的草包了!” “他若真要追查此事……” 曹永正思索片刻,向曹方吩咐道:“你备些礼物,明日朝会之后,随我去吕阁老府上拜会一趟。” “留条后路,有备无患!” 见曹永正脸色严肃,曹方也重重点了点头。 “是!侄儿明白了!” 第102章 做生意,就是图财 “冯大哥,你来了!” 城西,许均家中。 周铭正靠在厢房门口的躺椅上,让许均府上的一个小丫头给他剥葡萄吃。 见齐啸风来了,他喜上眉梢,一激动站了起来。 “嘶——” 结果他这一起起得实在太猛,竟一不小心,忘了自己身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没好透呢。 看着龇牙咧嘴的周铭,齐啸风哭笑不得。 “受了伤也不老实,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我看你在许均府上这小日子过得不错啊,有吃有喝,还有小姑娘伺候呢!” 被齐啸风打趣了两句,周铭瞬间哭丧着脸。 “你是不知道!” “我前几天忙的时候还不觉得,这突然一闲下来,可真快要闲出屁来了!” “冯大哥,我什么时候能回去经营生意啊?” 齐啸风淡淡摇了摇头。 “你先别急着经营生意的事。” “许均,你跟他讲讲,这两天都发生了什么!” 许均微微一笑:“周公子,你还不知道吧!” “要是你坚持留在海澜祥,说不定今天上午,海澜祥就要被官府查封了呢!” “什么?!” 周铭大惊失色。 “海澜祥做的可都是正经生意啊!” “怎么可能被官府给查封呢?” “许侍卫,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许均笑道:“还真没有什么误会!” “自从你遭人暗算之后,你冯大哥便觉得这次的事情很不简单。” “对方肯定不单是冲着你来的,而是冲着整个海澜祥来的!” “你冯大哥就跟我商量,说这两天暂时先将所有小二和掌柜的都换成侍卫。” “谨防有人闹事!” “结果今天上午,还真有两个人故意在海澜祥里大打出手。” “若不是提前有侍卫收在那里,那二人怕是要烧一把火,把整个海澜祥都给烧了!” “你说说,发生这么严重的聚众斗殴事件,海澜祥还能不被官府给查封吗?” 周铭好几次按捺住想要爆发的冲动,听许均说完最后一个字后,他立刻怒骂出声。 “我草他姥姥!” “还真有人针对海澜祥啊!” “谁这么卑劣下作,竟连这么低级的手段都能想到!” “真是令人作呕!” 说着,周铭一把站了起来,情绪十分激动。 “冯大哥,多亏了你未雨绸缪,竟然早就猜测到了他们的下一步动作!” “要不是有你在,咱们的海澜祥绝对完蛋!” “他奶奶的,这帮狗日的,真是欺人太甚……” “你放我回去,我一定调查出来究竟是谁干的!” “等我查出来是谁,我一定把他家给点了!” 周铭气急,那张胖乎乎的脸蛋赤红无比。 配着他的乌眼青来看,有种说不上来的滑稽。 齐啸风无可奈何:“我倒是可以让你出去,但是你跟我讲讲,你打算怎么追查幕后之人是谁?” “你顶着这满身淤青,敢去见你爷爷吗?” 此话一出,周铭瞬间蔫了下来。 “那……那我这不也是心急嘛……” 齐啸风目光淡然:“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有时候你得另辟蹊径,采取一些手段……” 周铭转过头来:“冯大哥,你采取的什么手段?” 齐啸风眼睛都不眨一下:“很简单啊,把那些闹事的抓起来揍一顿。” 周铭有些凌乱:“那要是揍一顿也问不出来话呢?” 齐啸风耸了耸肩:“那就让霁月出马,说真的,我还真不知道她这么擅长这个……” 齐啸风的这一番回答,令周铭瞬间如醍醐灌顶一般,恍然大悟! 原来冯大哥所说的手段,指的就是暴力手段啊! “那冯大哥,你最后问出什么来了吗?” 齐啸风冷冷一笑:“问出来了,背后指使的人很谨慎,并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 “只是给了两个乞丐一笔银子,让他们混到海澜祥里面闹事。” “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就算一把火将海澜祥给烧了也无所谓!” “操!” 周铭狠狠啐了一口,“真他娘的狠啊!” “咱们海澜祥才开了几天,也没惹着谁啊!” “究竟是谁这么恨咱们?” “还能是谁?”齐啸风幽幽道,“正是开在咱们隔壁的碧云庄!” “他们的生意被咱们抢了大半,不恨才怪!” “只是我没有想到,鼎鼎大名的碧云庄,竟然会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 “碧云庄?” 周铭脸上充满了错愕与惊诧! “不应该啊!” “碧云庄开了多少年,咱们才抢走了他们多少客源?” “怎么可能……” 齐啸风叹了口气,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全部告诉了周铭。 听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周铭的下巴都快要惊掉了。 “靠……竟然是那个萧正德!” “我在海澜祥的时候撞见过他两次,每次他都还笑容满面跟我打招呼呢!” “想不到背地里竟是这种阴险小人!” “我呸!” “冯大哥,咱们必须得把这个萧正德也绑起来,然后再……” 周铭义愤填膺,正准备好好发泄发泄心里的不满,可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突然间就泄了气。 “算了吧冯大哥,这次被人暗算,算我倒霉!” “我下次走路的时候小心一点,不会再着了他们的道就是了!” 齐啸风有些吃惊。 按这小胖子的脾气,绝不可能轻易就让此事这么算了! “今早有人在海澜祥闹事,八成也是这个姓萧的安排的。” “你难道都不打算跟他追究吗?” 周铭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萧正德固然讨厌,但碧云庄可是吕阁老儿子吕爽的产业!” “那萧正德,自然也是吕爽的心腹。” “咱们做生意不过就是图财,没必要跟吕爽对着干……” 此话一出,齐啸风脸上立刻凝重了起来。 “咱们做生意确实是为了图财,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最起码你得公平竞争吧?” “他们手段肮脏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他们连我兄弟都敢伤!” “再这么忍气吞声下去,迟早有一天,咱们要被他们骑在脖子上拉屎拉尿!” “他们打你,我不能忍。” “也绝不可能忍!” “我管他是谁的心腹,敢动我兄弟,我绝不可能让他逍遥法外!” 第103章 顶峰相见的发小 此话一出。 周铭瞬间半张着嘴,怔怔望着齐啸风,一动也不动。 他的瞳孔仿佛地震一般,不到五秒钟,泪水便迅速蓄满了他的眼眶。 “冯大哥!!!”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自从我爹我娘走了以后,你是除了我爷爷之外,唯一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 周铭嚎啕大哭,眼泪鼻涕登时糊满了他的整张脸。 “你说我若是个长相标致的小娘子吧,肯定对你以身相许,做牛做马的!” “但只可惜,我是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我怕你下不去口啊!” 说着,周铭胡乱用袖子抹了一把脸,眼泪汪汪地望着齐啸风,“要不,咱俩试试?” 齐啸风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滚滚滚!” “谁要跟你试试,恶心!” “你赶紧把你的身子养好了,以后放机灵点,好好经营生意,我就谢天谢地了!” 齐啸风的身份敏感,想要做生意赚钱,实在不方便亲自出面。 周铭这小子脑子聪明,心思活络。 最重要的是,他还是周云深的孙子。 有他出面,今后做生意什么的可就方便多了。 周铭呲着牙花,“嘿嘿”一笑。 “那冯大哥,咱们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齐啸风向着许均努了努嘴:“我已经跟许均交代过了。” “一会儿出了门,他会亲自带一队侍卫去海澜祥,捉拿萧正德。” “他跟咱们来阴的,咱们就跟他们来阳的!” “依照大渊律法,唆使打架斗殴,最起码也得关上十天半个月的!” 周铭依旧有些担心:“冯大哥,咱们这样做,会不会太高调了点?” 齐啸风却不以为意。 “高调?” “不至于吧!” “咱们都是按大渊律法办事,何来高调一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周铭飞快地瞟了许均一眼,接着把齐啸风拉到了暗处。 “我是说,咱们老麻烦许侍卫,是不是不太好啊?” “许侍卫毕竟是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卫!” “你身为上直卫侍卫,应该和他平起平坐,甚至品阶还比他低一些才对……” “你老是因为我的事情麻烦他,他不会不乐意吧?” “或者万一这事儿捅到太子面前去……” 齐啸风一怔。 平时看不出来,这小子粗中有细,想法还挺多! “那倒不会,我与许均是至交,这点事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听齐啸风这样说,周铭才总算是放松了下来。 “那就好那就好!” “我这不是听冯大哥你的话,事事都要小心嘛!” “说起来这个……”齐啸风眉头微皱,“眼下还真有件事得小心。” “据我所知,如今的大理寺卿郑少华,可是吕墨麟的得意门生之一。” “萧正德是吕爽的人,若是将他押入大理寺,怕是前脚刚把人关进去,后脚郑少华就要把人给放了……” 这一刻,齐啸风深刻意识到,培养势力的重要性! 要不怎么说吕墨麟枝繁叶茂,根深难撼呢? 正是因为他的门生遍布朝堂的各个部门,可以说是真正做到了牵一发而动全身! 渊帝并不是什么昏庸的君主,难道他就看不出吕墨麟的野心吗? 只不过他即位之初,需要用吕墨麟的势力去对抗其他藩王而已! 如今渊帝的君主之位早已坐稳,可吕墨麟非但不知收敛,依旧大肆发展自己的势力。 他这种行为,无疑是在作死! 吕墨麟的爪牙渗透了朝堂各部,对于自己这个太子来说,也并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眼下想从大理寺找出一名可用之人,都很困难! 见齐啸风眉头紧锁,许均犹豫片刻,道:“我有个发小,名叫秦着,如今是大理寺评事。” “虽然职位不高,但应该多少也能帮上点忙……” 齐啸风眼前一亮! “那当然好啊!” “快快,快把这位秦大人请过来!” 见齐啸风很是热情,许均便立刻动身出发,前去大理寺找人。 周铭也识趣得很,知道齐啸风待会儿要谈正事,便借口说自己困得不行,打着呵欠,回房睡觉去了。 半个时辰后。 在许均的带领下,一名青年小心翼翼随他走了过来。 那青年比许均矮半头,看上去只有大半个许均那么宽。 说他面黄肌瘦,毫不过分。 此人跟在许均身后,看上去有些胆怯。 只是抬头瞟了齐啸风一眼,便迅速将眼睛放了下来。 “下官秦着,拜见太子殿下!” 齐啸风一抬手:“秦大人不必多礼!” “我听许侍卫说,你与他算是发小?” 秦着点了点头。 “微臣和许均的父母本就是世交,多年前,微臣父母来京城做些小生意,于是微臣也就跟着父母来了京城。” “后来,许侍卫考中了武举探花,微臣中了进士第四名,这才在京城再次相见。” 齐啸风有些惊讶:“那你们二人也算是顶峰相见了啊!” “我先前还不知道,许侍卫竟是武举探花出身!” “不过堂堂武举探花,怎会只留在上直卫,做一个小小的百户呢?” 许均脸上泛起一抹苦笑。 “属下的父母都是农民出身,能考取武举探花,已是祖坟冒青烟了。” “哪里还指望做什么大官呢?” “再说了,如今属下能留在殿下身边效劳,就实属三生有幸了!” “要说郁郁不得志,还是属下这位发小更胜一筹啊!” 说着,许均长叹一口气,在秦着的肩上重重拍了拍。 许均说得没错,能考取进士第四名,已经打败大渊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读书人了。 以秦着这样的成绩,绝对能轻轻松松,进入翰林院。 虽说在翰林院的品阶,不一定会比大理寺正七品评事高多少。 但人家翰林院的身份地位高啊! 放眼整个大渊,有多少读书人将进入翰林院视作自己的奋斗目标! 而且翰林院可是个论资排辈的地方,只要待的时间够长,早晚能熬出头。 待在大理寺干一辈子,也许到死都只不过是个小小评事而已! 第104章 就当将功补过 被许均这么一拍,秦着自嘲般地笑了笑。 “什么得不得志的,不过也就是个进士第四名而已,有什么好说的?” “我若真有本事在身,考他个状元、榜眼、探花的,兴许还真就顺利进翰林院了。” “第四名终究还是差了一截,算不了什么的。” 见秦着竟在太子面前如此贬低自己,许均有些急了。 “柱子,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 “如今翰林院三泰斗之一的刘大人,当年也没有入进士前三名!” “如今呢?” “翰林院见了刘大人,哪个不毕恭毕敬?” “以你的才学和能力,完全能够……” “好了许均,别再说了!”秦着摇了摇头,沉声打断了许均。 他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了一丝落寞与无奈,只不过转瞬即逝,很快便被一种小心翼翼的恭敬所取代。 “还没问过太子殿下,今日传召微臣,有何要事?” 见秦着似乎不愿意多说别的,齐啸风也很识趣地没有再提。 “今日叫秦大人过来,是想让秦大人多多留意几个刚刚被押到大理寺的犯人。” “过几日,我想亲自审审这几个人。” 听到堂堂太子竟然要亲自审讯犯人,秦着有些意外。 “看来这几人一定犯了重罪,不然怎会惊动了太子殿下!” “请问殿下,这几人是?” 齐啸风张口道:“我只知道,带头那个人叫袁老二。” “袁老二……”秦着很是惊讶,“殿下,他……” “他不是……” 齐啸风挑了挑眉毛:“你认识他?” 看秦着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对这个袁老二有所耳闻。 看来先前那个袁老二说的,进大理寺牢房就跟回家一样,并不是在夸大其词! 见齐啸风的表情有些严肃,秦着舔了舔嘴唇,脸上的表情有些犹豫。 “这个袁老二,进大理寺地牢的频率,那可不是一般的高。” “基本上,每个月都能见他那么一次,甚至两次!” “所以不光微臣认识他,就连大理寺地牢的狱卒,都快要跟他混成兄弟了……” 齐啸风皱紧了眉头。 “依照大渊律法,凡是被大理寺羁押三次以上者,都要被刺字发配岭南。” “这个袁老二进出大理寺那么多次,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秦着苦笑。 “不知袁老二是托了谁的关系,每次来大理寺地牢,最多也只是住一晚上。” “有时候甚至夜都不用过,只不过个把钟头,就又能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说着,秦着无奈叹了口气。 “这个事情,其实微臣刚刚来大理寺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 “微臣当时就觉得有问题,思来想去,还是向都察院写了一封信,禀明此事。” “谁知……” 秦着刚说到这里,一旁的许均已经忍不住惊讶道:“原来当初你差点被逼得做不成官,正是因为此事!” “是,”秦着脸上的笑容有些酸涩,“其实当年,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并没有跟你和盘托出。” “不光是我的官职差点丢了,我爹我娘更是连着被威胁了好几天!” “本来,我都想要辞官不干,回乡放牛了。” “结果,当时的大理寺丞换了人,一时竟没人继续追究我这件事。” “我爹我娘年事已高,早已做不动生意了。” “家里还得靠着我这点俸禄吃饭,我也就不敢再提此事……” 说到这里,秦着偷偷抬眼,观察着齐啸风的脸色。 似乎,是生怕齐啸风因为此事向自己追责。 越听秦着的描述,齐啸风的脸色越是阴沉冷峻。 现如今已经不单单是大理寺出了问题,就连监管百官的都察院,也早已和其他部门沆瀣一气,蛇鼠一窝! 整个大渊官场早已经盘根错节,极度复杂地交织在了一起。 哪里还有什么清白公允可言! 如此乌烟瘴气的朝堂,身为太子,齐啸风将来如何接手? 真要就这么放任不管,大渊的万里江山,还不是要葬送在自己的手里! 即便眼光不放得那么长远,只看当下。 整个朝堂,几乎各个部门都有吕墨麟的手下。 他们若真想要暗中策划些什么,那自己岂不是两眼一抹黑,抓瞎? 什么都无法掌控,拿什么去做储君、去做太子? 想到这里,齐啸风的心更凉了! 眼下这个形式,已经完全不允许自己躺平了。 再对这样的局势视而不见,说不定苟不到登基那天,自己已经被吕墨麟他们联手逐出了东宫…… 看着齐啸风那铁青的脸色,秦着还以为他是在因为自己的知情不报而愠怒。 他的双手紧紧握住又放开,似乎经历了激烈的内心斗争。 最终,他还是一咬牙一跺脚,咔嚓一声,向齐啸风跪了下来。 “微臣知情不报,这是微臣的过错!” “微臣愿意认罪!” “还请太子殿下看在微臣父母年迈的份上,不要迁怒于微臣的父母!” “他们对此一无所知啊!” 眼见秦着声泪俱下,许均也连忙在齐啸风面前跪了下来。 “求殿下看在属下的份上,对秦着从轻发落吧!” “秦着他就是胆子小了一些,绝无欺上瞒下的意图啊!” 齐啸风正想事情想得出神,根本就没料到,这二人竟偷偷脑补了那么多的内心戏! “你们俩这是干什么?” “谁说我要发落秦着了?” 秦着满脸视死如归:“殿下虽未明言,但微臣自己做了什么,微臣心里是清楚的!” “是微臣知情不报,姑息养奸!” “微臣的罪,微臣愿意……” “停停停……”齐啸风汗流浃背,连忙打断了秦着的独白。 长这么大,齐啸风还真没见过上赶着主动认罪的。 “谁说我要罚你了?” “就算真要罚你,那也肯定不是现在!” “我要是现在罚你了,谁帮我去大理寺看住袁老二那几个人?” 想了想,齐啸风又补充道:“你就当将功补过,替我将这次的事情办好。” “揪出大理寺和都察院内徇私枉法、包庇纵容之人!” “你办事有功,我必不会罚你。” “而且,还要重重地赏你!” 第105章 大理寺,地牢 此话一出,秦着的双眼立刻亮了。 “殿下,微臣不求重赏!” “甚至不求将功补过!” “只求殿下能够彻查此事!不再让那些人姑息养奸了!” 齐啸风微微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望着齐啸风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秦着试探着问道:“那……” “殿下,微臣现在应该做什么?” 齐啸风默默算了一下,自己几日之内就要离京,前去扬州。 这几天的时间里,怕是抽不出空来去审问袁老二了。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这几日看好袁老二他们,不许任何人接近。” “也不许谁私自放了他们出去!” “等我从扬州回来之后,自然会亲自审他。” 这个秦着,一片赤诚之心,倒是有的。 齐啸风有意拉拢他为自己做事,只是不知道,此人除了一片拳拳之心以外,身上究竟有没有点真才实干! 将袁老二留在大理寺地牢内,并不是一件好办的事。 但,若是秦着能够将此事办成,证明他这个人还是有两把刷子。 将这样的人留在身边,日后才能替自己办事! 秦着闻言微微皱眉,似乎在思考齐啸风这个命令的可行性。 虽然有些为难,但他并没有推辞,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是!” “请殿下放心,微臣一定将此事办成!” 看着秦着踌躇满志的模样,此事怕是块压在他心中许久的巨石。 今日,也算是有个机会,能够将这块大石头彻底移开了! 齐啸风想了想,又向许均道:“你跟着秦大人去一趟吧,免得有哪个不长眼的为难他!” 许均一对掌,沉声道:“是!” “属下明白!” …… 城南,大理寺。 大理寺位置并不偏僻,出了皇宫一路向南,不远便是大理寺了。 虽说大理寺靠近燕京的城中心位置,但附近却并无任何商贩与摊铺。 甚至,就连来往的行人,都见不了几个。 许均跟在秦着身后,刚来到大理寺外的街上,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明明此时正值盛夏,为何自己竟会有种寒彻心扉的感觉! 就连许均自己都说不上来,这种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秦着看了看跟在身后的许均,轻轻咧嘴笑了。 “是不是有种心里发毛的感觉?” “这很正常。” “大理寺地牢内关着的犯人,有几个不是浑身戾气?” “况且你也不是不知道,大理寺刑罚不是一般的重。” “每天不死在地牢里几个,都不正常!” “我只是没想到,像你小子这种憨胆大的,竟然也会害怕!” 许均挺了挺腰杆,冲秦着翻了个白眼。 “你哪只眼睛瞧见我害怕了?” “我就是没想到,像你小子这种胆子比蛋还小的,竟然敢在大理寺内当值!” “你不害怕啊?” 秦着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来。 “怕!” “但我相信,自古以来,都是邪不压正!” “大理寺这样的地方,是有公允之道的。” “再重的戾气和杀孽,在这样的公允之道面前,也会不值一提!” 说到这里,秦着自嘲一笑。 “如今看来,是我想的太天真了……” 见秦着黯然神伤,许均面露忧色,轻轻拍了拍秦着的肩头。 “太子殿下不是已经发话,势要整顿大理寺、都察院吗?” “咱们没有这样的能耐,不代表太子殿下能够纵容这样的姑息养奸!” 秦着收起脸上的落寞,点了点头:“是啊,如今有太子殿下出面,相信这样的情况绝不会长久……” “对了,还得替殿下办事呢!快走吧!” 二人穿过大理寺的前厅、后堂,直奔大理寺地牢。 几缕残阳顷下,顷刻间就被地牢无边的黑暗所吞噬,在残破的泥墙上泛不起一丝涟漪。 许均尾随秦着下了地牢的台阶,刚一踏入地牢内,就被里面那冲天的臭气熏得差点翻个跟头! 那是一股霉味混合着尿骚味的恶臭味道,中间还夹杂着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不光熏鼻子,而且还辣眼睛! 许均拼命忍住想吐的冲动,过了半晌,这才适应了眼前的黑暗。 整个空间十分昏暗,只有两面的墙上有几盏油灯闪着微弱的光。 此地常年不见天日,连空气都是浑浊不堪的。 有两名狱卒守在地牢的入口处,看到秦着出现,这二人明显有些意外。 “秦评事?” “时候已经不早了,诸位大人都已经回府了。” “你来地牢做什么?” 秦着客气道:“我奉太子殿下之命,过来看一名囚犯。” 一听秦着铁了心地要进去,两名狱卒显然紧张了起来。 “奉太子之命?” “太子殿下何曾关注过大理寺的犯人?” “你说奉太子殿下之命,那你可有太子殿下的手谕?” 见这两名狱卒对秦着处处刁难,许均一时很是不爽,站出一步,挡在了秦着的面前。 “我乃东宫侍卫总管,这是我的手牌。” “我和秦大人都是奉太子之命,前来看一个犯人!” “二位若是怀疑我的身份,大可将手牌取过,仔细比对!” 为首那狱卒将手牌接过,对着光线看了半天,这才将信将疑地将手牌还给了许均。 “就算你真是东宫侍卫总管,但你们没有太子殿下的手谕,我们也不能贸然放你进去!” “再说了,太子殿下什么时候管过我们大理寺的事了?” “整个大渊,谁不知道……” 那狱卒话只说了一半,并未完全说完。 但二人相视一笑,明显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许均眼神一凛,手已经摸到了刀把。 在他面前,谁敢对太子殿下大不敬,便休怪他不客气! 然而秦着却伸出手来,轻轻按下了许均的手。 他的脸上,挂了一抹成竹在胸的淡淡笑意。 “武克,宋昊!” “你们在大理寺地牢当值四年,理应知道。” “依照大渊律法,我身为评事,是有资格出入牢房,看管犯人的。” “我甚至有权调换犯人的牢房,只需向寺丞大人说明即可!” “而你们身为狱卒,竟胆敢阻拦本官办案……” “这是什么罪名,你二人承担得起吗?” 第106章 意料之中的变故 面对突然硬气起来的秦着,这两名狱卒眼中都充满了意外与慌乱! 不对啊! 平日里,这个姓秦的评事总是唯唯诺诺、目光闪躲! 每天都是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 在大理寺供职这么久了,也从没见他主动要求过下地牢! 可以说,这个人从前根本就没什么存在感! 今天倒是破天荒地硬气了一回! 只不过…… 两名狱卒飞快地对视了一眼,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不太自然。 “天色已晚,要不秦评事明日一早再来,也是一样……” “一样什么?”许均眉毛一横,“这能一样吗? “秦大人刚才说了,现在就要办事!” “你二人推三阻四,莫非有什么猫腻不成?” 许均刻意提高了音量,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地牢中,显得格外刺耳。 眼见许均横在中间,铁了心地要往地牢里面闯,那两名狱卒这才极不情愿地让开了一条道路。 “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 “嘘……” 其中一名狱卒不动声色,直接取来了钥匙,将进入地牢的大门打开了。 “秦评事,请吧!” 秦着跟在许均后面,这才顺利进入到了地牢内部。 见秦着难得硬气一回,许均忍不住笑着打趣:“你小子……没想到啊!” “当了几年官,人都变硬气了?” 秦着苦笑:“什么硬气不硬气的,这不是要完成太子爷吩咐的差事吗?” “门口那两个狱卒鬼鬼祟祟的,我看啊,八成那个袁老二早就已经被放出去了……” 许均当即皱起了眉头。 “太放肆了!” “殿下还特意交代过,让那个曹方把人看住了,他过几日要亲自派人审问……” 许均的话只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 见许均一动不动,表情有些严肃,直勾勾地盯着牢房深处,秦着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他顺着许均注视着的方向看去,这才看见。 一片黑暗当中,竟然还站了个低头不说话的狱卒! “我的妈呀!” 秦着吓得差点心脏骤停,心脏都差点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地牢中本就无比黑暗,那狱卒又没有半点动静。 若不是许均眼尖,他是真没发现,角落里竟然还站着这么个人! 看到秦着这有些夸张的反应,许均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柱子啊柱子,刚才还夸你现在难得硬气呢!” “不就是个狱卒嘛!” “瞧瞧都给你吓成什么样了……” 秦着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谁说我被吓到了?” “只不过刚才没看到这么个人而已!” “咳咳,少说废话了,赶紧办正事吧!” 不知为何,秦着总感觉刚刚的那个狱卒有些奇怪。 但他又说不上来,这个人究竟是哪里奇怪! 顺着墙壁上昏黄的烛光,秦着一间间牢房找了起来。 这里关着的犯人大多都十分老实。 一来地牢恶臭脏乱,牢房内更是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被关在这里的囚犯,不知自己即将面对的会是什么命运,心中大都惴惴忐忑。 二来大理寺的七十二道刑罚名声在外,但凡经历过其中一两样以上的囚犯,没有不瑟瑟发抖的。 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极少会有囚犯能心理素质良好到就像是无事发生一般。 当然,袁老二几人是个例外。 换做平时,若是袁老二被关了进来,闹出的阵仗可不是一般的小。 整个地牢内,都要回荡着他那夸张放肆的谈笑声。 然而今日的大理寺地牢,却安静得有些可怕! 秦着心里七上八下,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袁老二何在?” “袁老二!” 秦着试探性地问了几句,然而寂静的地牢内,却迟迟没有传来半句回应。 唯有自己的声音在一圈圈回荡着,似乎在印证着心中那不安的猜想。 看到秦着的表情有些凝重,许均的眉毛也微微皱了起来。 “柱子,怎么回事?” “袁老二没有被关在地牢吗?” 秦着缓缓摇头:“很有可能,我们已经来晚了一步……” “岂有此理!” 许均一拍大腿,“他们连殿下的命令都能置若罔闻,简直无法无天,反了他们了!” “走!” “咱们现在就上去,找他们要个说法……” 许均转身就要走,然而秦着脚下却像是生根了一般,始终一动不动。 只见他的脑袋微微半侧着,不知道是正在听些什么,还是在想些什么。 “走啊!”许均有些焦躁,“越是耽误得久,怕是越找不到人了!” 秦着连忙摆手:“等一等!” “……你听!” “听到什么动静了没有?” 许均也屏住呼吸,跟着秦着侧耳听了起来。 很快,他就听到不远的前面,传来一阵细微的“铛铛”声。 那道声音极其微弱,若不是认真去听,根本就听不出来。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轻轻敲击着牢房的铁栅栏! 秦着循着声音的方向走了过去,眼前看到的画面,令他立刻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袁老二?” “你这是怎么了?” 许均也连忙快走两步,这才看到,那个袁老二正呼吸微弱,倒在地上。 他的呼吸十分急促,四肢瘫软无力,似乎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我……” “噗!” 袁老二正准备张口说话,谁知他嘴巴一张,竟一口喷出一大团黑水出来! “中毒了!” 许均连忙将秦着向后拉了一些,面的秦着被这黑水喷到了身上。 此时此刻,二人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原来袁老二并不是被人偷偷放了,而是被人偷偷下了毒! 对方这是要杀人灭口啊! 电光火石间,秦着的瞳孔猛地一缩。 “是刚刚那个形迹鬼祟的狱卒!” “我见他就觉得十分眼生,他方才就在这老门外鬼鬼祟祟的,不知干了什么……” 经秦着这么一提醒,许均这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我操!” “我立刻上去追他!” “你快去找郎中过来,千万不能让这个袁老二死在这里!” 第107章 会玩的花样还挺多 “殿下,夜深了,奴婢帮您洗漱更衣吧!” 夜深人静,月明星稀。 东宫院子内。 齐啸风正靠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乘凉。 就着明朗的月光,齐啸风正翻看着从渊帝那里拿来的扬州河道修缮明细。 还有两天就要出发前去扬州,这一次,可是带着渊帝交代的任务在身上的。 提前做做功课,对齐啸风来说,也没有什么坏处。 差事办得好了,自然能够得到渊帝的青眼相待。 但是翻了一个多时辰的账簿,齐啸风也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每一笔支出都记得明明白白、十分详细,钱款的用处合情合理,没有一点浪费的地方。 按照账面来查的话,根本查不出什么来的! 想想也能猜到,若是账面做得不好看,渊帝肯定也都提前发现端倪了。 还用特意吩咐自己这个太子,让自己再去扬州一趟? 可既然账面做得没什么问题,自己即便到了扬州,又能查出什么东西来? 想到这里,齐啸风便觉得有些头疼! 见齐啸风眉头紧皱,霁月轻轻绕到了齐啸风的身后,替齐啸风按摩起了太阳穴。 “殿下,您今天已经忙了很久了。” “早点歇着吧!” “过几日就要动身出发去扬州,路上舟车劳顿,还要辛苦呢。” 被霁月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按了按头,齐啸风瞬间舒服多了。 不得不说,霁月的手法真不是一般的专业。 会所里的那些技师跟她相比,也都只能算是虚有其表的草包! 当然,那些技师身上有的,霁月也都半点不差…… 见齐啸风闭上眼睛,很是享受,霁月悄悄凑近了齐啸风的耳边。 “殿下,奴婢已经帮您备好了热水。” “您一边洗澡,奴婢一边帮您按按吧?” 这样的待遇,相信没有一个正常男人能够拒绝! 齐啸风刚要答应,忽听东宫外传来一阵动静。 “殿下、殿下!” 只见小太监宁顺儿一脸慌乱,着急跑上了前来。 霁月微微皱眉,呵斥道:“没见殿下刚刚准备休息吗?” “有什么话,就不能慢慢说!” 宁顺儿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殿下息怒!” “许侍卫回来了……” 话音刚落,便见许均一脸迫切地走上前来。 “还请殿下恕属下无能!” 齐啸风屏退左右,只将许均、霁月留在了身边。 “这么晚了,宫门都已经下钥了!” “你是翻墙回来的吧?” “发生何事?” 许均脸上闪过一抹愧疚。 “殿下明察!” “属下和秦着去了大理寺,本想找到袁老二等人,将他们单独关押。” “谁知就在大理寺地牢内,袁老二等人竟被一个假扮成狱卒的男子下了毒!” “还好属下和秦着去得及时,剩下几人虽然毒发身亡,但袁老二好歹保住了一条命。” “而且那个偷偷摸摸下药的男子,也已经被属下找到了……” 果然! 今日若是没有安排秦着留意袁老二,怕是又要来他个死无对证! 齐啸风一扬眉毛:“这件事办得很好啊!” “可是……” 事情办得不错,可许均却怎么一脸愧疚,仿佛将差事办砸了似的! 许均默默低头:“还请殿下恕属下无能!” “属下找到那男子时,他早就已经出了大理寺了。” “属下和秦着都认为,若是再将人押回大理寺,说不定那人又要落得个被灭口的下场!” “于是属下便将那人带到了老地方,想着从他嘴里问出些什么。” 许均所说的那个老地方,应该就是他今日抓到袁老二的那条巷子了。 他这么做也对,毕竟继续留在大理寺,还不知会发生些什么! 许均略微一顿,继续道:“可是那男子的嘴巴却不是一般的严!” “属下和秦着想了许多办法,甚至用上了大理寺刑罚,都无法让他开口……” “请恕微臣无能!” 齐啸风知道,这也不能怪罪许均无能。 毕竟这是一个将所有天赋都点在武力值上的男人,他的逼供手段,几乎等同于零! 至于那个秦着,一看就不是什么凶狠的人。 让他办循规蹈矩的事情还凑活,逼供这种事情,实在是不适合他! 齐啸风皱眉想了片刻,当即向霁月吩咐道:“替我更衣吧!” “我立刻出宫一趟!” 齐啸风倒是要看看,这究竟是被谁派来灭秦老二的口,嘴巴竟然能严到这样的份上! “是!” 霁月点点头,正要进屋给齐啸风拿罩衫,却又突然停下了脚步。 “殿下,这么晚了,您出宫一趟,实在是有诸多不便。” “再说了,您明日一早,还要去参加朝会呢!” “不如,派奴婢去吧?” “你去?” 看着毛遂自荐的霁月,齐啸风有些意外。 霁月面带微笑,点了点头。 “殿下,您贵为储君,深夜出宫一趟,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既然如此,为何不让奴婢替您去一趟呢?” “奴婢也很想看看,那人的嘴巴究竟有多严!” 说到这里,霁月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她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甚至,还带着几分隐隐约约的期待。 ……还真别说! 在审犯人这方面,霁月好像还真比自己有点天赋。 毕竟,她的腹黑手段,也不是一般人能够随随便便就学得来的…… “可是……” 毕竟这么晚了,让她一个姑娘出宫,齐啸风还是有些不大放心。 霁月嫣然一笑:“殿下放心!” “奴婢尽力而为,绝不会勉强的。” “再说了,许侍卫不是轻功了得吗?” “以许侍卫的轻功,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奴婢出宫,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许均也有些懵逼。 他回宫这一趟,原本也只是想从齐啸风那里得到些许指示而已。 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要带一个柔柔弱弱的宫女出宫! “殿下,这……” 齐啸风却大手一挥。 “既然如此,那就带霁月去吧。” 许均没有见识到霁月的手段,齐啸风可是真真切切的见识过。 这姑娘看上去娴静秀雅,温婉动人。 实际上会玩的花样,可绝对比大理寺的酷吏还要多得多…… 第108章 审出来了 几乎一夜无眠。 翌日,下了早朝,齐啸风便马不停蹄地出了宫。 倒不是担心什么,纯粹只是有些好奇。 不知道霁月那姑娘究竟用了什么手段,到底能审讯出个什么结果来! 刚到旧巷子外,就见许均和秦着二人正脸色蜡黄,守在巷子口处。 两人都低垂着脑袋,互相并不说话。 看上去,像是蔫掉了的韭菜。 就连齐啸风来了,这两个人都没有发现! “咳咳。” 听齐啸风咳嗽了两声,许均这才警觉地抬起了头来。 “殿下,您来了!” 二人赶紧站起身来,向齐啸风行了个礼。 齐啸风一颔首:“你们怎么呆在这里?” “霁月呢?” 许均微微低下了脑袋。 “回殿下,霁月姑娘在巷子里,已经审了大半夜了。” 齐啸风有些意外。 就连霁月出马,都要审上大半个夜晚? 这人究竟是在替什么人灭口,嘴巴这么硬? 齐啸风抬脚要往里走,许均却犹犹豫豫开口道:“那个……” “殿下,要不您也在外面等吧?” 看着许均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齐啸风有些好奇。 “你平日里爽快利索得很,今天怎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这是怎么了?” 许均支支吾吾:“里面的场面,实属有些……” 一想到先前自己所看到的一幕,许均便就忍不住脸色发白。 见惯了刀光剑影的许均都是如此,一旁的秦着更是脸色难看。 “是啊殿下,您还是也在外面等一等吧!” “霁月姑娘也说了,她办事的时候,不需要有人在旁边看着……” 听秦着这么一说,齐啸风心里更加好奇了。 “办事?” “我倒要看看,她是怎么办事的……” 齐啸风抬腿就要往里走,然而霁月竟先他一步,从小巷子里缓缓走了出来。 看到齐啸风来了,霁月嫣然一笑。 “殿下,您来了!” 见霁月容光焕发,脸上光彩照人,竟没有半分疲态,齐啸风心中的好奇已经到达了顶峰。 “审完了?” 霁月点了点头,笑道:“审完了。” “本想回宫向您禀报的,既然您来了,就让他亲自跟您说吧!” 齐啸风倒是要看看,这个嘴巴极严的人究竟被霁月这么成了什么样子! 几人跟在霁月身后,鱼贯来到小巷子当中。 齐啸风原本以为,映入眼帘的会是一幅血肉横飞的血腥场面。 然而事实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只见一名狱卒打扮的男子正浑身颤抖不止,蜷缩着躺在地上。 他身上既没有任何伤口,也没有任何血迹。 这场面有些过于干净了,干净的甚至让齐啸风感觉到有些诡异! 除了他那张面无血色的脸颊,以及木然的眼神,似乎在诉说着昨夜他曾遭遇过的经历。 看到齐啸风一行人出现,那男子仿佛受刺激了一般,仅仅将身子蜷缩在了一起。 “别问了……别问了!” “我已经将我所知道的一切全部招了!” “求求你放了我吧……要么直接给我一个痛快!” “求求你不要再折磨我了……” 说到最后,那男子已经带了些许歇斯底里的哭腔。 看着他这幅惨状,齐啸风实在难以想象,他这一晚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 “是什么人指使你到大理寺的?” 那男子赶忙道:“是兵马司副指挥使曹方让我去的!” “大理寺郑大人吩咐狱卒替我开的门!” “他们只交代了我,让我把饭食拿给袁老二他们!” “至于其他的,我是真的一概不知啊!” 此人已经被折磨到了这个份上,齐啸风相信,他所说的一切都没有半点掺假。 “很好。” “一会儿到了大理寺,把你所知道的一切再从头到尾,交代一遍!” 袁老二出事,齐啸风第一个想到的,自然就是曹方。 只不过口说无凭,唯有这人招供,才能名正言顺扣押了曹方。 当然,除了曹方之外,还有曹方在大理寺内的“人脉”。 虽然猜到了,曹方的人脉一定是大理寺内排得上名号的官员。 但齐啸风没想到的是,跟曹方沆瀣一气的,竟然会是大理寺丞,郑少华! 这样也好,这个郑少华,可是吕墨麟当年的得意门生之一。 能把郑少华拉下马,对于吕墨渊来说,应该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 “下官曹永正,拜见吕阁老!” 吕府内。 前厅。 曹永正带着侄子曹方,向端坐在主位的吕墨麟躬身行了一礼。 这是曹方第一次来到吕府,除了好奇之外,他心中更多的,是无尽的向往与崇敬! 好家伙! 不愧是德高望重的内阁首辅吕墨麟啊! 这气场,这排场,这豪宅…… 果然是普通的平庸之辈难以望其项背的! 若是自己到了这个年纪,也能拥有吕阁老所取得的成就,该有多好? 见二叔曹永正笑得一脸谄媚,曹方也连忙收回神绪,向吕墨麟露出了一个热情洋溢的笑容。 吕墨麟靠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听到动静,这才缓缓睁开了眼。 “原来是曹大人啊!” “曹大人,坐吧。” 吕墨麟随意一伸手,指了指左手旁的位置。 曹永正受宠若惊,急忙来到位置上坐了下来。 “多谢阁老!” “吕阁老,这是下官的侄子,曹方。” 曹方连忙走上前去,向吕墨麟躬身道:“晚辈拜见吕阁老!” “久闻阁老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这是晚辈的一点点心意,还请阁老笑纳!” 说着,曹方将身后一个精美考究的木匣双手送上。 吕墨麟伸手捋了捋胡子,淡淡道:“老夫向来热衷于提携后辈,但是这见面礼,就罢了吧。” “老夫向来不收任何财物,曹大人的这一番心意,老夫心领了!” 曹永正连忙道:“下官知道吕阁老两袖清风,清正廉洁,从来不收任何东西。” “这些都是下官亲手在自家后院种的桃子,现在丰收了,带一些给阁老尝尝。” “还请吕阁老收下吧!” 说到这里,曹永正还不忘补充了一句:“这木匣,还是下官特意在藏珑阁挑选的。” “若是阁老能将此物留下,下官三生有幸呐!” 第109章 曹大人,请吧 听到这里,吕墨麟这才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既然是曹大人的一番心意,那老夫就却之不恭了。” “久闻曹大人勤政为民,心系百姓。” “老夫看在眼里,也觉得蔚为欣慰呐!” “有曹大人这样的表率,我大渊的江山社稷和百姓,那才是有福啊!” 听吕墨麟毫不吝惜对自己的夸赞之词,曹永正那一张脸都快要笑烂了。 “阁老谬赞、谬赞啊!” “下官也不过是尽自己所能,希望能够为圣上排忧解难,为百姓办点实事而已!” “不光是下官有这样的心思,下官这个侄儿,也总是希望为大渊百姓做些什么……” 听二叔提到自己的名字,曹方立刻挺了挺自己的腰杆。 “二叔和晚辈都一直以阁老为榜样,希望能够成为阁老这样一心为民的好官!” 吕墨麟上下打量了曹方几眼,笑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小曹大人如今在哪里当值?” 曹方忙道:“晚辈如今在兵马司,乃兵马司副指挥使。” “哦……”吕墨麟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兵马司很重要啊!” “要负责京城治安,还要负责梳理街道沟渠。” “小曹大人就留在兵马司好好历练,依老夫看,不出三年,必能取得一番作为!” 此话一出,曹方心中狂喜! 他知道,这可不单单是吕墨麟对自己的夸赞之词。 他既然能说得出这话,就代表三年之内,他必定要对自己有所提携! 曹方难掩心中激动之情,当场向吕墨麟鞠了好几个躬。 “多谢阁老!” “晚生必不会辜负阁老所望,一定好好历练!” “将来成为阁老坚实的左膀右臂!” 吕墨麟不动声色:“小曹大人此话有所偏颇。” “凡我大渊官员,有谁不是当今圣上的左膀右臂!” “老夫这一生肝脑涂地,也都是为了当今圣上鞍前马后啊!” 曹方心一冷,这才意识到自己激动之下,竟然说错了话。 “是……是晚辈失言了!” 曹永正看出了曹方的尴尬,连忙从中打圆场。 “吕阁老乃是内阁之首,您辅助圣上,下官等人来辅助您!” “大家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大渊的万里江山啊!” 听曹永正解释了这么几句,吕墨麟这才总算恢复了脸上的笑容。 几人又絮絮聊了几句,见时候不早了,曹永正便拉着曹方打道回府。 出了吕府的大门,曹方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二叔,太吓人了!” “我以后说什么也不敢再来吕阁老的府上了!” “刚刚只是一不小心,说错了话而已。” “我这心里一直到现在,都跳得七上八下,安生不下来……” 曹方在罩袍上蹭了蹭手心的汗,又掏出手绢擦了擦自己的额头。 曹永正瞪了他一眼:“这才哪到哪,就把你吓成这幅德行了!” “以后接触吕阁老的机会还多的是,你小子也该学学什么叫察言观色,学学怎么跟吕阁老说话!” “二叔我总不能每一次都跟着你,替你解围吧?” 曹方虽然嘴上说着不敢再来,但曹永正的话,还是让他心中隐隐充满了期待。 毕竟刚刚吕阁老可是亲口说过,三年之内,就要提携自己呢! 一想到这里,曹方这心里就美滋滋的。 “对了二叔,”曹方疑惑道,“侄儿有一事不解!” “吕阁老竟然如此清正廉洁,不收任何财物?” “这是侄儿万万没有想到的!” 曹永正嘴巴一咧:“他廉洁?” “那你以为这栋豪华无比的吕府是怎么来的?” “难道真是他那个根本就不会做生意的儿子赚的钱买的?” 曹方吃惊,道:“可是刚刚他自己亲口说的,不收财物……” “他的确不收财物,”曹永正的眼神意味深长,“但他可没说,什么东西都不收!” “你知道,刚才那个装桃子的木匣,是从哪里来的吗?” 曹方微微摇头:“侄儿不知!” “只不过看那木匣制作精美,必定造价不菲吧?” 曹永正冷冷一笑。 “那木匣看上去制作考究,但料子不过也是常见的黄花梨料子。” “再昂贵,也不可能值五万两的天价吧?” “五万两!?”曹方张大了嘴巴,“就这个破匣子五万两?” “二叔,您被人给骗了吧?” “这人也太胆大妄为了!” “竟然连您都敢骗!” “您告诉侄儿,是谁这么大的狗胆!” “侄儿现在就去,端了他的铺子!” 曹永正看着曹方的脸,极为平静道:“你不记得我刚才说过的话了吗?” “我跟吕阁老说过,这是从藏珑阁买来的木匣!” 此话一出,曹方瞬间瞪大了眼睛。 “原来……原来如此!” “侄儿先前还一直纳闷,那藏珑阁里卖的东西,也不是什么精美的文玩啊!” “可是生意怎么就那么好?” “原来吕爽开了这个藏珑阁,竟然还有这样一层意思……” 这一刻,曹方对于吕墨麟的钦佩之情简直犹如滔滔江水,不曾断绝! 这样一来,官员的贿赂就通过一种合理合法的方式,进了吕家的口袋里。 吕墨麟赚了个盆满钵满,最终还能全身而退,得一个清正廉洁的名声! “二叔,这招实在太高明了!” “不愧是叱咤朝堂多年的吕阁老啊……” “哪怕能从阁老身上学到皮毛,侄儿也定能一飞冲天啊……” 望着曹方脸上那充满了期待的表情,曹永正淡淡叹了口气。 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然而周围迅速出现的一队官兵,瞬间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拿下!” 话音刚落,这一队官兵便一拥上前,死死擒住了一旁的曹方。 “干什么?”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曹方瞬间像一头野猪一样挣扎了起来,曹永正也瞬间乱了阵脚。 “你们是什么人?” “竟敢缉拿兵马司副指挥使!” 带头的官兵走上前来,面无表情,冲二人严肃道:“我等都是大理寺的官兵!” “奉命前来带曹大人回去问几句话而已!” “曹大人,请吧!” 第110章 兄弟,你别再说了 曹方勾结大理寺徇私枉法的事情一出,渊帝震怒! 翌日朝堂上,渊帝更是大动肝火,火冒三丈,责令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彻查此事。 一时间,朝堂上人人自危。 朝臣们个个犹如惊弓之鸟,尤其是先前与曹方、大理寺丞郑少华有来往之人,更是提心吊胆,惊惧万分。 他们不知道,这一把势头凶猛的大火,会不会突然烧到了自己的身上! “该!” “活该!” “让他们官官相护,串通一气!” “早就该这样严惩他们了!” 天然居内。 周铭恶狠狠地啃着一只鹅腿,冲着齐啸风义愤填膺道。 所幸周铭皮糙肉厚,上次被打都没有被伤及筋骨。 在许均家里休养了两日,他身上的伤也都好得七七八八了。 “冯大哥,我真的不得不说一句!” “你也太牛了吧?” “你别怪哥们儿说话直接,你不过只是一个上直卫的侍卫而已!” “还不像是圣上身边,那些出身高贵的贴身侍卫!” “竟然能够仅凭你一己之力,揭发大理寺这么一桩惊天丑闻!” “惹到咱们,他们可算是踢到铁板了!” “什么都不说了,哥们儿对你的崇敬之情,全在酒里!” 说着,周铭举起酒盅,朝着齐啸风的酒盅重重地碰了一下。 齐啸风笑而不语,默默将头转到了一旁去,举起酒盅一饮而尽。 此事若换成一个寻常小吏来办,还真不一定能够办成! 毕竟与曹方相勾结揽财的,可是大理寺的一把手,郑少华。 若不是自己这个太子暗中出面,给了大理寺不少压力,又怎么可能让大理寺这么利索地将人缉拿归案? 只不过,此事过后,跟吕墨麟一党的梁子也算是彻底结下了。 结下就结下,难不成还要等着那老头跟自己握手言和吗? 反正他们也没打算放过自己这个太子! 早点出手,还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齐啸风正想得出神,周铭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万千思绪。 “对了冯大哥,碧云阁那个萧万德呢?” “后来下场如何了?” “他啊,”齐啸风缓缓靠在椅背上,“应该还在大理寺关着吧。” “先前大理寺没出事的时候,吕爽应该还能趁乱把他捞出来。” “如今圣上严查大理寺,谁还敢轻易就把他放出去?” “依照大渊律法,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一听这话,周铭那张胖胖的圆脸上瞬间扬起一抹喜悦的笑容。 “那就好、那就好!” “我倒要看看,从今以后,还有谁敢对咱们海澜祥和会所下手!” “这个萧万德仗着背后有吕爽撑腰,可结果呢?” “不还是得老老实实蹲在大理寺!” 想到这一切,周铭便忍不住的得意。 齐啸风提醒道:“话虽是如此,还是要小心一些,别再让有心之人抓住机会,有机可乘了。” “我过两日要外出办事,离开京城几日。” “你自己看管海澜祥和会所,可别再出什么意外了。” “那是自然!”周铭大手一挥,笑道,“冯大哥,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吃一堑长一智,我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还能再让人给暗算了不成?” 周铭略微一顿,继续道:“对了冯大哥,你该不会是要随太子前去扬州吧?” “许侍卫是东宫侍卫,去扬州倒是情有可原。” “你一个上直卫的,难道也要去吗?” 齐啸风扬了扬眉毛:“我去扬州做什么?” “我是办点自己的私事而已!” 这小子倒是会联想! 该不会已经发现什么了吧? 其实齐啸风并不是非要向他隐瞒自己的身份,一开始,只是想跟周铭合作而已。 若自己一开始就亮出太子身份,这小子必定会有所隐瞒,不会真心相待! 现在倒是不用担心这个,只不过齐啸风却找不到一个公布自己身份的好机会。 罢了罢了,反正是纸里包不住火。 自己的身份,总有一天会公布于众。 真到那一天的时候,再说吧! 提起太子,周铭脸上立刻扬起一抹极其八卦的贱笑。 “太子被圣上指亲的事,你应该也听说了吧?” 齐啸风立刻警觉道:“听说过啊!” “怎么了?” 周铭脸上的笑意越发得意:“太子被指婚的对象,可是咱们大渊出了名的母老虎啊!” “那个方小无是什么人?” “整个燕京最为彪悍的女子,没有之一!” “据说这位大小姐的行事风格就是不服就干,毕竟被定远公从小捧在手心,就已经给了她十足的底气了。” “再加上定远公又传授了她几道防身之术,更是让她横行霸道啊!” “礼部尚书家的公子谭啸宇,听说过吧?” “那可算得上是京城顶级的公子哥了吧?” “谭公子为人行事高调,对这位方大小姐一见钟情,几次公开表示,要向这位大小姐求爱!” “结果呢?” “被这位大小姐胖揍一顿,还不是彻底老实了,蔫巴了……” 听周铭口若悬河地说着,齐啸风的心早已经拔凉拔凉的。 再也热乎不起来了! 他可以接受这位未来的太子妃长得丑,也可以接受她不端庄、不贤惠、不可人…… 唯独不能接受她是个嚣张跋扈的母老虎! 这要是娶到身边来了,自己还能有一天好日子过吗? 别说什么寻花问柳了,怕是想再明媒正娶纳几个侧妃回来,都要看对方的脸色! 身为储君,大渊未来的君主,不能左拥右抱,坐享后宫佳丽三千,又有什么意思? 这一刻,齐啸风心如死灰! 不知为何,齐啸风竟突然想到了曾有两面之缘的那位方小姐。 她也姓方,未来的太子妃也姓方。 这两个该不会就是同一个人吧? 想到这里,齐啸风只觉一阵恶寒!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自己还不至于倒霉到这个程度! 若真是如此,那这个太子妃,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娶进门来! 见齐啸风眉头紧锁,脸色苍白,如临大敌,周铭赶忙关切道:“冯大哥!你没事吧?”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齐啸风有气无力伸出手来,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 “兄弟,你别再说了。” “再说下去,我心梗都要犯了!” 第111章 又是一道送命题 跟周铭吃完了午饭,齐啸风便回了宫。 刚一回宫,就从霁月口中听到渊帝召见自己的消息。 于是齐啸风马不停蹄,又匆匆赶往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 渊帝正伏案看着奏章,听到齐啸风进来,他头也没抬,随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坐吧。” “谢父皇!” 这老头突然要见自己,无非就是为了两件事。 其一,定是两日后动身前往扬州的事。 其二,一定就是跟曹方有关的事情了。 齐啸风已经想好了,若是渊帝朕要问起自己这个,就把一切都朝着大义凛然的方向说。 原本这种官官相护的现象,就是渊帝最为深恶痛绝的! 自己帮他处理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他总该对自己有所表示吧? 等了半晌,齐啸风甚至都感到有些困意,渊帝这才终于处理完了手上的奏章。 “朕听说,你和周云深的孙子联起手来,在京城里做买卖!” “生意如何啊?” 齐啸风一惊! 怎么也没想到,这老头竟然会向自己询问这件事! 好端端的,提这个干什么? 齐啸风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毕竟哪条律法也没有规定,大渊皇子不能在外做生意啊! 再说了,老二、老三他们在京城中,也都有各自的产业呢。 自己做的都是正经合法的买卖,实在没什么好感觉亏心的。 齐啸风清清嗓子,低头道:“儿臣是看太傅的孙子天天不务正业,让太傅大人很是头疼。” “看他有这方面的天赋,便想着投点银子,让他找点事干。” “至于生意嘛,也算是马马虎虎,能过得去!” 齐啸风说的,也不能算是假话。 当初确实也是看周铭有生意头脑,才决定跟他合作的。 只不过,当时还不知道他是周云深的孙子而已! 渊帝若有所思,继续道:“那个萧万德教唆打人的时候,知道他是太傅的孙子吗?” 齐啸风又是一惊! 这么小的事情,这老头也知道? 那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齐啸风甚至都要怀疑,这老头在自己身上安满了摄像头,随时随地都在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这个嘛……” “儿臣觉得对方应该是不知道的。” 要是知道了周云深的身份,萧正德还敢吩咐袁老二揍人? 渊帝对齐啸风的话不置可否,并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这次大理寺的事情,你办得很好。” “大理寺郑少华贪赃枉法的事情,朕早就派都察院着手去查了。” “可他们始终都没有给朕一个交代!” 说到这里,渊帝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些人官官相护,早已经将大渊的官场搞得乌烟瘴气!” “大渊的江山,迟早要断送在这些人的手里!” 见渊帝动怒,齐啸风连忙道:“父皇息怒!” “虽然官员间的关系盘根复杂,互相包庇。” “但儿臣相信,只要父皇开始着手整治,总有将此现象一网打尽的那一天!” 话虽这样说,但历朝历代,这样的现象何时能真的停止呢? 渊帝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但被齐啸风安慰了几句,他的面色也算是缓和了不少。 他抬眼默默观察着齐啸风,眼里流露出不少欣慰的神色。 这个臭小子,如今还真是今非昔比,与从前大不相同! 有了他的辅佐,之前没能办成的事,也许还真能一一实现…… 被渊帝那充满审视的目光盯着,齐啸风浑身上下都十分不自在。 “那个……” “儿臣斗胆,想要向父皇举荐一个人!” 渊帝颔首:“什么人?” 齐啸风朗声道:“此人正是大理寺评事,秦着!” “这一次若不是秦着行事果断,儿臣是万万无法揪出郑少华的。” “说起来,这个秦着当年可是进士第四名。” “然而他却并未顺利进入翰林院,只是留在了大理寺,做了个小小评事……” 渊帝闻言,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礼部向来由着自己的心思选拔官员,真当朕完全被蒙在鼓里么?” 科举早已被礼部和吏部搞得乌烟瘴气,这是渊帝一早就知道的事情! 只不过,先前还未到下手整治的时候。 如今他们已经到了为所欲为、无法无天的地步,渊帝自然也不能再继续视若无睹,姑息养奸! 略一思忖片刻,渊帝道:“既然是你举荐的人,那么朕便命他为大理寺少卿。” “原先的大理寺少卿柳闻,暂代大理寺丞一职!” 齐啸风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正七品的评事,说提就提到了正四品少卿? 这老头未免也太给自己面子了吧! 这样一来,自己在大理寺内,岂不是也终于有了自己的一方势力了? 虽然只是少卿,但也比七品评事强了太多太多! 见齐啸风难掩面上喜色,渊帝冷哼:“你小子也别得意得太早!” “朕倒要看看,这个秦着担不担得起你这样的举荐!” “若是他办事不利……” 齐啸风连忙接话道:“若是他办事不利,不等父皇降罪,儿臣先去把他痛扁一顿!” “父皇放心,秦着绝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 渊帝神色淡然,继续道:“光替别人寻前程了,你此次立有大功,就没有什么想向朕开口的吗?” 齐啸风心中一动! “父皇,这都是儿臣应该做的,儿臣不敢贪图赏赐!” “不过儿臣觉得,现在儿臣正处在事业的上升期,应该把心思都放在辅助父皇上面。” “至于成亲一事,是不是太早了些……” 渊帝面无表情,斩钉截铁道:“哪里早了?” “定远公的孙女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朕已经告诉过你了。” “这次从扬州回来,朕便要着手安排你们的婚事!” “所以,推迟婚事的事,你想都别想!” 齐啸风立刻蔫了下来。 靠! 唯一的希望破灭,看来自己非娶这个大名鼎鼎的母老虎不可了。 想到这里,齐啸风只觉万念俱灰! “对了,”渊帝突然说道,“朕方才在拟前去扬州的官员名单。” “想听听你的意见!” 齐啸风眉头一皱。 又是一道送命题! 按理说,要安排什么人随自己去扬州办事,都应该听这老头一个人的安排才对。 他现在问自己的意见,是什么意思? 难道自己提出带什么人去,他都会一一采纳自己的意见吗? 不对! 这老头并不是要尊重自己的想法! 而是在考验自己这个太子,看看自己究竟会不会只带自己的党羽! 若自己真是个不懂事的储君,那么此次前去扬州,只会带上自己的拥趸。 扬州到了一大笔赈灾银,若是带着自己的党羽前去,偷偷摸摸贪上一些,怕是也无人知晓。 若真是如此,怕是等到从扬州回来之后,自己的这个储君便要做到头了! 齐啸风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回答,至关重要! 第112章 容人的肚量 齐啸风在脑海中一一思索,这才谨慎地开了口。 “启禀父皇,儿臣心目中还真有两名合适的人选!” “哦?”渊帝很是好奇,“哪两人?” 齐啸风娓娓道:“其一,乃是工部主事,田铮!” “田铮虽品阶不高,但他的才能,却是在整个工部都能拍得上号的。” “先前儿臣绘制的那张火铳改良图,他就曾提出过不少建议!” “儿臣以为,既然要查建安、淳宁两县河堤的修缮问题,必然要进行实地考察。” “儿臣相信,以田铮的能力,必然能够发现其中端倪!” 渊帝微微点头:“不错,你考虑得很仔细。” “另一个人呢?” 齐啸风笑道:“另一个人,便是都察院左佥都御史,高秉文!” “高秉文……”渊帝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这名字很耳熟啊!” 齐啸风微微点头。 “当初在朝堂之上,儿臣曾被当众揭发收取巨额赃款。” “揭发儿臣的,正是这个高秉文!” 渊帝恍然大悟,但随即也有些惊讶。 “此人当众揭发你,让你丢了面子不说,还差点被废除了太子之位!” “难道你对他就没有任何怨气吗?” 齐啸风坚定摇了摇头。 “没有!” “恰恰相反,儿臣对高大人的大义凛然、不畏权势很是欣赏!” “人人都知道儿臣是大渊的储君,有些人想要攀附儿臣,但也有很多人视儿臣如眼中钉,对儿臣恨之入骨,想要除儿臣而后快!” “然而,那些恨儿臣的人,是不敢公开与儿臣作对的。” “高秉文只是一个小小的左佥都御史,以他的品阶,想要撼动儿臣地位,并不是易事。” “若是儿臣对他怀恨在心,分分钟都能找借口罢了他的官,甚至要了他的命!” “这样浅显的道理,他明明都一清二楚。” “但为了公义,他还是勇敢地站了出来,在众人面前指认儿臣!” “如此的凛然正义,儿臣是发自内心感到佩服!” 齐啸风略微顿了一顿,继续道:“此去扬州,少不了要碰上几个贪官污吏。” “高秉文是都察院的人,本就有监察百官的职责在身。” “将他一并带上,到时候儿臣也好办事!” 齐啸风这一番话说完,渊帝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 一开始,他只不过是想要试探试探自己的这个儿子。 若是给他一个自由选择的机会,看看他会不会只带自己的人。 然而齐啸风的这番回答,却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仅思虑周全,而且还能以德报怨,对那个曾当众给他办难堪的高秉文如此提携! 有如此容人的肚量,才配做一个合格的储君! 虽然心中对这个儿子充满了赞赏,但表面上,渊帝却依旧不动声色。 “你的提议,朕会考虑的。” “好了,你跪安吧。” 齐啸风松了口气。 这老头没表现出不高兴,那就是自己刚才的回答算是合格了! 奶奶的,都说伴君如伴虎,此话真是一点不假! 即便这个君王是自己的亲爹,在面对他时的每一句话也要慎之又慎,思虑周全! 也许,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悲哀吧! 齐啸风百感交集,刚一回到东宫,便见许均呲着牙花,正在等自己回去。 “发生什么喜事了?怎么这么高兴?” 许均乐不可支。 “殿下,您前些日子不是给了属下一大笔银子,让属下给东宫侍卫换一批好的刀具吗?” “属下刚刚出宫了一趟,发现佩刀都已经打造完毕了!” “请您过目!” 说着,许均向齐啸风呈上了一把长刀。 那刀拎在手中极有分量,刀柄不算短,几乎占了小半个刀身的长度。 整个刀型类似于倭长刀,但刀身平整无脊,与倭刀之镐造截然不同。 刀颈与刀首卯接,更是区别于倭刀之目接固定法。 “噌——” 齐啸风利索抽刀,那顶级高山玄铁打造的刀身闪烁着锃锃寒光。 在阳光的照射下,其缎纹细密如流水波纹,反射出逼人的锋芒。 不用试,齐啸风便知,这是一把吹毛刃断、削铁如泥的好刀! “不错,”齐啸风赞许道,“是把好刀!” “回头你再去一趟,替我也打一把短刀。” 齐啸风大概提了一下自己的要求,总结来说,就是要在尽量锋利坚韧的前提下,保证轻便。 最好,能够随身携带,而不被任何人发现! 许均点头:“属下明白!” “殿下放心,启程前去扬州之前,一定能打造完毕!” 就喜欢许均这个办事爽利、不拖拖拉拉的性格! “对了,”见此时已临近饭点,齐啸风张口道,“咱们出宫一趟。” “我有好消息,打算亲自告诉秦着!” 一听齐啸风要见秦着,许均乐了。 “也是!” “郑少华被连根拔起,最高兴的,肯定就是他了。” “他跟我提了好几次,说要不是为了每个月的俸禄,真不想在大理寺供职了。” “如今大理寺被圣上彻查,再不会那么乌烟瘴气了……” 何止是不那么乌烟瘴气? 要是让秦着知道,自己已经被渊帝提拔为了大理寺少卿,还不知道他要怎么高兴呢! 半个时辰后。 朱雀楼,包厢内。 “殿下,您方才说什么?” “微臣……微臣没听错吧!” 秦着嘴巴半张,双目有些呆滞,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刚刚所听到的一切! 一旁的许均也是一脸懵逼,小小的眼睛里盛满了大大的问号。 两个人似乎都在怀疑自己的耳朵,不知道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看到二人如此激烈的反应,齐啸风拼命压下想笑的冲动。 “你没有听错。” “父皇已经开了御口,要将你提为大理寺少卿!” “明日早朝过后,圣旨应该就会送到大理寺去了。” 说着,齐啸风还不忘伸手拍了拍秦着的肩头。 “这下总算能大展拳脚,好好干了吧?” 许均闻言,已经先秦着一步狂喜了起来。 “柱子我之前怎么说的?” “我早就说过,以你的才干,绝不会只是个小小评事!” “你看,我没说错吧?” “你还愣着干嘛呀?” “还不快向殿下谢恩!” 第113章 天生我材必有用 相比较于许均的欢欣雀跃,秦着则要显得淡定许多。 不,他已经不仅仅是淡定了。 齐啸风甚至觉得,用“呆滞”二字来形容他,都不过分! 只见秦着两眼发直,身形僵硬,仿佛身体与大脑已经断开了链接一般。 身边狂喜的许均已经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似乎在一瞬间内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没有出来! 看到秦着的反应,齐啸风有些好笑。 古有范进中举,今有秦着升官! 他要是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一激动成了失心疯,那才让齐啸风哭笑不得呢! “秦大人、秦大人?” “你没事吧!” 齐啸风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才张口向秦着提醒道。 然而,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两行清泪,竟顺着秦着的脸庞,徐徐流了下来。 “从来……从来没有想过,我秦某人也会有这么一天!” “曾经为了心中的理想,为了所谓的公义,我愿意留在大理寺……哪怕只是个小小评事!” “可这官场上的乌烟瘴气,让我张不开眼,更让我迷失了方向!” “本以为这辈子只能浑浑噩噩,无所事事,得过且过,就这么生活下去……” “没想到……没想到!” 说到此处,秦着的脸上已经完全被热泪所充斥。 原来,他并不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 只是这一路上的艰辛涌上了心头,回首来时的路,让他思绪万千! 看着哭到不能自己地秦着,齐啸风大手一挥,爽快道:“这有什么意想不到的?”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是金子总会发光,秦大人何须妄自菲薄?” “从现在开始,才是秦大人大放异彩的时候!” 齐啸风的快意爽朗,令秦着堪堪止住了眼泪。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他喃喃复述着齐啸风的话,在这一刻,他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舞! “殿下,我明白了!” “您放心,您给了微臣这样的机会,微臣绝不会辜负了您!” “更不会辜负了自己!” 说着,他举起杯来,向齐啸风无比诚恳道:“这一杯,微臣敬您!” 许均也举起杯来:“为了这一句‘天生我材必有用’,属下也敬您一杯!” “属下也从没想过,过了而立之年,还能从上直卫一个小小的百户成为东宫侍卫总管……” “为了天生我材,更为了殿下您的慧眼识人!” “属下绝不会负您所托!” 齐啸风哈哈大笑,举杯同二人碰在了一起。 三只酒杯碰在一起的这一刻,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 残阳如血。 城东,吕府内。 “爹!” “这一天都快过完了,您就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吕爽满脸焦急,一改平日里在吕墨麟面前谨慎的模样,一头冲进了书房里。 书房内,吕墨麟正伏案练字。 听到吕爽进来的动静,吕墨麟头都没抬一下,甚至手上的动作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 “你想要老夫做什么?” 吕爽一怔,随即焦急道:“那个姓曹的是在咱们家门前被抓走的!” “他被抓之前,明显跟您深入交谈过!” “您不打算做些什么吗?” 吕墨麟依旧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跟老夫交谈过又如何?” “每日与老夫交谈过的官员不计其数!” “若是每个人老夫都要插手管上一管,岂不是迟早要把老夫给累死?” 听吕墨麟如此应对,吕爽明显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那退一万步说,太子此次对大理寺下手,明摆了是要跟您作对!” “您真就不打算反击吗?” 听到此话,吕墨麟这才放下了手中狼毫,审视着面前气急了的儿子。 “你话里话外,似乎充满了对太子的意见啊。” “平日里,不是从不把那个废物放在眼中吗?” “这次是怎么了?” 吕爽支支吾吾,半晌才总算是说出了原因。 “爹,您是知道的!” “萧正德跟了儿子好多年了,不光生意上儿子离不开他,许多别的事情,他也是了如指掌的。” “如今他被关押至大理寺,儿子担心万一他一害怕,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吕爽吸了吸鼻子,满脸不爽道:“再说了,整个京城,谁不知道他萧正德是儿子的人!” “太子就这么让人把萧正德给抓了,那岂不是打儿子的脸吗?” “打儿子的脸,那可不就是打您的脸吗?” “就算您大人有大量,能咽得下这口恶气,儿子也不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吕爽越说越生气,一屁股坐在了吕墨麟对面的凳子上,胸脯剧烈地上下起伏了起来。 他脸上那一把短小的山羊胡正伴随着下巴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若是那个废物就在他面前,他发誓,他自己也无法保证会不会做出些什么冲动的事情! 看着眼前气急败坏的儿子,吕墨麟脸上依旧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澜。 “既然害怕萧正德说漏了嘴,找个人不知不觉解决了就是。” “大理寺如今虽然乱,但这点小事,对你来说应该也不算难吧?” “可是……” 吕爽还想继续争辩,却被吕墨麟淡淡打断了。 “没有可是。” “太子的事情需得从长计议,也不能急在这一时。” “如今圣上正在盛怒之中,贸然插手大理寺的事情,实在不是明智之选!” 被吕墨麟不咸不淡地呵斥了几句,吕爽瞬间犹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下来。 见吕爽依旧满脸不服的样子,吕墨麟话锋一转,道:“再说了,现如今还有比咱们更着急的人。” “所以你急什么?” “沉住气!” 一听有人比自己还要着急,吕爽瞬间来了精神。 “爹,还有谁比咱们更着急?” 吕墨麟道:“自然是昨日被抓那个曹方的二叔,曹永正。” “曹永正乃是顺天府尹,这些年顺风顺水惯了,他的这个侄子也就跟着狗仗人势。” “叔侄二人在京城里横行霸道,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 “曹方乃是此案的关键人物,一切的一切皆是因他而起。” “你觉得,圣上还会给他一条活路吗?” “他活不下去,他这个二叔会不会恨死太子了?” 第114章 假仁假义伪君子 吕爽闻言,猛地一拍脑袋。 “就是啊!” “儿子先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个曹方被抓,最着急的人肯定是他二叔啊!” “这样的深仇大恨,那曹永正岂不是要恨死太子了!” “这样一来,咱们什么都不用做,就默默等着曹永正对太子出手便是!” 吕墨麟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冷笑。 “对太子出手?” “这就要看看,在曹永正心中,究竟是自己的官职重要,还是替他侄子报仇雪恨重要……” “好了,老夫还是那句话。” “眼下圣上正在气头上,你不要轻举妄动。” “好了,你下去吧!” 吕爽还想开口说什么,但见自己的父亲态度已经很是坚决,他便低头退出了书房。 刚一出门,便赶上了急匆匆要往书房里进的管家。 “父亲正在里面忙着,有什么事,告诉我吧!” 吕爽将管家拦下,张口道。 管家连忙低头,毕恭毕敬:“回少爷的话,是顺天府的曹大人在外求见,吵着嚷着要见老爷呢!” 曹永正来了? 真是说谁谁到啊! “快快快!快把曹大人请进来!” 吕爽刚一扬手,想了想,又对管家改口道:“罢了!” “带我去见他!” 在管家的带领下,很快,吕爽便在吕府大门外见到了焦头烂额的曹永正。 看到吕爽出现的那一瞬间,曹永正仿佛看到救星了一般,眼神中都有了光彩。 “吕老板,您可一定要替我求求阁老,让阁老见我一面啊!” “我那不争气的侄儿至今依旧被压在刑部,生死未卜!” “求阁老出面,想想办法,救救我那不懂事的侄儿吧!” 曹永正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挂着的泪珠,又补充了一句:“吕老板,您应该还记得我吧?” “昨儿上午,我可是刚刚在藏珑阁里购置了一款精美木匣……” “我知道、我知道!” 吕爽笑容满面,亲昵走上前去,拦住了曹永正的肩膀。 “曹大人,我父亲这会儿正忙着,实在不方便见客。”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咱们到朱雀楼一叙!” 接着,吕爽不由分说,将曹永正拉上了马车。 朱雀楼内。 三杯酒下肚,曹永正痛心疾首,向吕爽疯狂倾诉了起来。 “……我那个侄儿从小没了爹,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的!” “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没吃过什么苦,这次在刑部关押了两天,还不知能不能受得住……” 见曹永正如此悲痛,吕爽忍不住叹息道:“看来,曹大人对小曹大人是真够上心的了!” “只不过刑部大牢那地方晦暗逼仄,比起大理寺地牢,还要艰苦不少!” “而且,我偶然听我爹说起过……” 说到这里,吕爽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一般,连忙止住了话头。 曹永正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忙焦急道:“吕老板,您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吕爽幽幽叹了口气,做出一副沉痛不已的模样来。 “听我爹的意思,这次圣上是真的动怒了,誓要严查此事!” “不光是小曹大人,还有大理寺丞郑少华的项上人头,怕是都保不住了……” “咣当!” 吕爽话还未说完,曹永正手中的黄铜酒盅便已重重砸在了地板上。 “什么?!” “圣上当真有这样的意思?!” “我那侄儿虽然有罪,但是罪不至此啊!” “怎么就要被圣上给摘了脑袋呢……” 曹永正喃喃自语着,似乎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的侄子怎么会落得个如此的下场! 他越想越害怕,此时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一咕咚跪在了身旁的吕爽面前。 “吕老板,求求您向阁老说和说和,让他想想办法救救在下的侄儿吧!” “在下可就这么一个侄儿啊!” “若是照看不好他,我将来有何颜面去面对我那早逝的大哥?” 面对声泪俱下的曹永正,吕爽心中不觉升腾起了一股敬意。 这个曹永正做官虽然不怎么清廉,为人也和老实忠厚完全不搭边。 但他对自己那个唯一的侄子还真是不错! 为了侄子,竟然不惜做到了这个份上! 说实在的,吕爽都差点要被对方给感动了。 就在吕爽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时。 突然,曹永正话锋一转,道:“我十年寒窗苦读,在官场沉浮多年,好不容易才做到顺天府尹的位置!” “若是被这次的事情牵连到了……” 听到这里,吕爽这才恍然大悟! 这厮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自己的侄子,闹了半天,原来还是担心自己会因此事而受到牵连啊! 什么叔侄情深,还不是舍不得自己顺天府尹的官职? 想到此处,吕爽忍不住在心中连连冷笑! 他妈的,最讨厌这种道貌岸然、假仁假义的伪君子了! 吕爽一秒收起了心中的同情,将曹永正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身正不怕影子斜,此事和曹大人没有关系,又怎么会牵连到曹大人身上来呢?” “可是……” 曹永正看上去一脸后怕,似乎还在为自己的前途担心不已。 吕爽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只见他自顾自地替自己斟满了一杯酒,“吱儿”的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并非官场之人,其实有些话,我本不该说。” “但看到曹大人如此痛苦揪心,这些话,我还是忍不住想要一吐为快啊!” “曹大人还是没有想明白,小曹大人究竟为何,会落得今日这个下场!” 曹永正眉头紧锁,正努力思考着吕爽所说的话。 突然,他瞪大了双眼,颤声道:“吕老板的意思是……” “这一切的一切,都始于太子?” “不错!”吕爽猛地一拍掌,“正是太子!” “当今大渊朝堂之上,谁不知道,如今太子背后有了镇国公撑腰,早已经今非昔比了。” “太子想要争取主动权,坐稳东宫之位,自然要开始一个一个对付其余皇子。” “三皇子和我吕家的关系,天下人皆知。” “太子为了打击三皇子,更是为了打击我吕家,便直接从大理寺开始下手!” “我父亲对小曹大人可是颇为赏识啊,结果现在呢?” “也沦为了这场争斗的牺牲者!” 说到这里,吕爽凝视着曹永正愈发慌张的脸,幽幽道:“太子一旦下手,就绝不会轻易停手。” “他既已开始针对小曹大人,自然也不会放过曹大人你的!” “所以这一次,是太子要针对你叔侄二人啊!” 第115章 出发,去扬州 此话一出,曹永正立刻赤红了眼眶! “原来是太子!” “我就说此次怎么事发这么突然,圣上怎么发了这么大的火……” “原来是有太子从中作梗!” 曹永正越说越生气,手臂上青筋暴起,双拳紧紧握成了两团。 “岂有此理!” “吕阁老一心为大渊,一心为天下黎民百姓,竟然还遭到了太子的无端针对!” “他这个储君本就德不配位,如今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竟然不惜将无辜之人卷入其中!” “实在太过分了!” 说着,曹永正妄想吕爽,焦急道:“既然此事和阁老有关,那在下就更不能坐视不理了!” “我这就去求见吕阁老,速速和阁老商量出来一个对策!” “绝不能让太子为所欲为!” 说着,曹永正慌忙起身,扭头就要出包厢的门。 吕爽一把拉住了曹永正:“曹大人,你着什么急啊!” “太子马上就要去扬州了,机会不还有的是吗?” “再说了,此去扬州路途遥远,谁知道路上会不会遭遇到什么意外?” “若真是如此,曹大人岂不是就能高枕无忧,渡过一劫了?” 曹永正紧紧皱成一团的眉宇,突然间变得平整了起来。 “……对啊!” “我先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若是太子不能顺利回到京城,那一切问题岂不是就能迎刃而解了?” 曹永正一阵狂喜,连忙起身向吕爽标标准准鞠了个躬。 “多谢吕老板指点迷津!” “我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看着曹永正那喜上眉梢的模样,吕爽忍不住在心里暗暗鄙夷。 一转眼的功夫,就把自己侄子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这个曹永正还真是个合格的二叔啊! “曹大人,我可没有指点你什么啊!” “我只不过是就事论事,随口说出了一种可能性而已。” “是是是,”曹永正笑容满面,“在下明白!” “吕老板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下突然想到了高兴的事情而已!” “来来来,这一杯,在下敬吕老板!” 什么狗屁吕老板? 我呸! 若不是看在他爹的面子上,自己才不会对这个不可一世的二世祖这般卑躬屈膝! 没有他爹,他就是个屁! 自己堂堂顺天府尹,何须在他面前这样? 但,为了自己的前途,曹永正只能暂且选择卑躬屈膝,忍辱负重! 因为他心里清楚,跟吕爽搞好了关系,对自己并没有坏处! 曹永正在心中疯狂吐槽着,殊不知在吕爽心中,同样也对他极尽鄙视! 又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实在令人心里作呕! 面和心不和的两个人,就这样在一片虚假的祥和之中吃完了一顿饭。 吕爽回到吕府时,已然是夜深人静了。 他穿过院子里长长的回廊,不曾想,竟碰上了仍未休息的吕墨麟。 “爹?” “这么晚了,您还没有休息啊!” 不知为何,吕爽总感觉,父亲仿佛就在这里等着自己似的。 果不其然,吕墨麟闻言,深深地望了吕爽一眼。 “和曹永正吃饭去了吗?” 吕爽有些慌张:“爹,我……” 然而吕墨麟却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淡淡摆了摆手。 “老夫知道,你是怕曹永正继续在府上纠缠,这才去将他引开的。” “你做得很好!” “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说着,吕墨麟拍了拍吕爽的肩头,这才返回了寝房。 正是吕墨麟这个不经意的微小举动,令吕爽瞪大了双眼,定定站在了原地! “父亲刚才这是……” “夸奖我了吗?” 要知道,从小到大,父亲夸奖自己“做得好”的次数,实在是屈指可数! 吕爽等这一声夸赞,实在是等得太久了…… 望着吕墨麟颤颤巍巍离去的背影,这一刻,吕爽在心中坚定了一个想法! 他一定要为父亲做些什么! 对了! 这次就借曹永正的手,替父亲彻底铲除太子这个障碍! 事成之后,父亲一定会再次夸奖自己的……一定! …… 两日后。 前去扬州的太子专舆自皇宫而出,一路向南,低调地出了城门。 原本渊帝想要将太子仪仗营造得声势浩大,将齐啸风浩浩荡荡地送出城门。 最好,是让整个京城都人尽皆知。 但在齐啸风的极力劝说下,还是同意让齐啸风乘一辆黑顶马车,低调出城。 与齐啸风一同前往扬州的,除去东宫侍卫、随从以及礼部记录的官员之外,便是田铮与高秉文二人了。 说实话,在得知这二人也要随自己前去扬州的时候,齐啸风还是有些惊讶的。 本以为那天不过是老头对自己的考核而已,没想到他竟然来真的! 不过这样也好,带着这两人前去扬州,确实大有用处。 尤其是田铮,队伍还未出城,他便忍不住纵马来到齐啸风马车的小窗旁边。 “殿下,您最近一段时间见过老张吗?” 老张? 张昭林? 齐啸风摇了摇头,但意识到隔着一层窗户,田铮怕是看不见自己的动作,他便又补充了一句。 “听闻虎威将军已经赶往北川,准备与北羌进行一战。” “他出发之前我忙于别的事,也没来得及再单独见他。” “怎么了?” 虽然隔着窗户看不见,但从语气中,齐啸风还是能听出田铮语气中的欣喜。 “既然老张没跟殿下说,那殿下您肯定不知道。” “第一批改良火铳已经快要制作完毕了!” “等殿下从扬州回来之后,必能见到!” 其实倒也不难猜测,能让田铮如此兴奋的,就只有火铳这个东西了。 齐啸风也提起了兴趣:“这么快?” “是啊!”田铮难掩激动,“圣上对此事格外重视,吩咐工部一定尽快将改良火铳赶制出来!” 听到这里,齐啸风心里也有些激动。 若是这批改良火铳真能还原出图纸上的内容,那威力可提升了不止一星半点啊! 有了这玩意儿在手,还用怕他区区一个北羌? 征服整个东方大陆,也是指日可待! 到时候再造出几台红衣大炮出来,攻城略地,简直不在话下…… 第116章 扬州的复杂局势 “……殿下,殿下?” 田铮的几声呼唤,唤回了齐啸风逐渐飘向远方的思绪。 “嗯?”齐啸风回过神来,“什么?” 田铮压低了声音:“……扬州……您要查……会不会……” 齐啸风:“……” 原本隔着车窗,齐啸风就听不清楚田铮的声音。 再加上他刻意将音量压得很低,更是让齐啸风听得断断续续,一头雾水了。 “田大人,你说什么?” “我听不清楚!” 田铮继续说道:“殿下,微臣说,您这次……扬州……查……” 齐啸风彻底崩溃了。 这他娘的谁能听清楚啊! 跟自己打哑谜是吧! “田大人,你有什么话要说,不如上马车来说吧?” “那怎么行啊!”这次说话,齐啸风倒是听清楚了,“这是您的专舆,微臣哪里能上去?” “不行不行!” 齐啸风无奈至极。 要说田铮这个人吧,绝对是个好人。 而且,还是个老实的好人。 只不过有时候老实的有些过头了,反而会让人觉得过于古板无语! “我命你上马车说话!” “这总可以了吧?” 短暂的沉默过后,田铮这才道:“既然殿下有令,那微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话音刚落,田铮便登上了齐啸风的马车。 刚一上车,他明显很是局促不安。 跟齐啸风挤在马车内,他明显手足无措,就连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齐啸风觉得有些好笑:“田大人,你刚才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说的?” 听齐啸风问起要紧的事,田铮瞬间忘记了尴尬,一脸正色:“殿下,微臣是想到您去扬州要查的事情……” “觉得有些棘手啊!” “您知道扬州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齐啸风点了点头。 “自从扬州巡抚宋岚被查之后,先前的按察使刘德林接替了他的位置,成为了新的扬州巡抚。” “据说,多年以前,这个新扬州巡抚刘德林与扬州河道总督杨自明可是同窗啊!” “不错,”田铮面色严峻,“这二人都是吕阁老的门生。” “如今他二人分别掌管了扬州的府台衙门与道台衙门,可以说,整个扬州都在他二人的控制之下!” “殿下想要查清河堤被冲毁的真正原因,怕是难啊!” 齐啸风冷冷一笑。 “他二人再厉害,这扬州依旧是大渊的扬州,依旧是父皇的天下!” “还真能任由他们无法无天了不成?” “况且除了府台与道台之外,扬州不是还有藩台衙门吗?” “难道掌管藩台衙门的布政使王清源,也是他吕墨麟的门生?” 如今大渊地方政府的组织分配与明清高度相似,由布政司、按察司以及都司三大部分组成。 布政司即为藩台衙门,其布政使掌管一省财政、民政以及人事。 说得通俗点,就是一省省长。 按察司即为臬台衙门,其按察使掌一省司法。 说直白了,就是一省的省委政法委书记。 都司即为制台衙门,其总督掌一省兵权。 除三司外,尚有掌管一省行政的府台衙门——一省巡抚,即省委书记。 扬州地处富饶的江南地带,近几十年来都未发生过战乱,唯有频频爆发的水患,令百姓们苦不堪言,痛不欲生。 所以在扬州,道台衙门、尤其河道总督的权利也不容小觑。 扬州面积并不大,在这片富饶的弹丸之地上,巡抚、河道总督这两个至关重要的官职都是吕墨麟的忠实拥趸。 齐啸风还真就不信了,他吕墨麟真能那么手眼通天,让整个扬州的官员都听从他的调遣! 田铮思索片刻,微微叹了口气。 “布政使王清源倒是和吕阁老没什么关系。” “听说,这位布政使跟刘德林、杨自明的关系可不怎么样。” “尤其是自从刘德林走马上任之后,更是与王清源爆发了好几次争吵!” 说到这里,田铮面色凝重。 “总之,整个扬州的情况错综复杂,一言难尽。” “过几日殿下到了扬州,可要处处小心才是啊!” 听到田铮的提醒,齐啸风一咧嘴,笑了。 “田大人啊田大人,我从前还以为,你是个只知道闷头搞发明的。” “没想到今日一看,你对时局还是颇有一番自己独到见地的嘛!” 原本带上田铮,是为了让他帮着分析分析河道的问题。 齐啸风是万万没有想到,带着他,竟然还大有用处! 田铮一脸苦笑:“殿下,您就别取笑微臣了。” “您是不知道,整个刑部大部分人每天都无所事事。” “他们闲着没事干的时候,就喜欢凑在一起,讨论这些事情!” “自从前段时间宋岚出事之后,微臣可没少听他们分析时局呐!” 齐啸风笑道:“多听懂哥分析分析时局,倒也未必是坏事。” “如今距离河堤被冲毁不过二十天,以他们的办事效率,相信他们还没有开始重新修缮河道。” “我翻看过扬州河道衙门修缮河道的记录,支出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可建安、淳宁两县的河道明明去年才重新修缮过,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被冲垮?” 看着齐啸风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田铮瞪大了双眼。 “殿下认为,是当地衙门偷工减料,用了最差的料子来修河堤!” “这才导致河堤质量堪忧,轻轻一冲就被冲垮?” 齐啸风点头:“这样的可能性极大!” “所以我才特意求了父皇,让你同去扬州。” “带别人,我不够放心!” 被齐啸风委以这样的重任,田铮那张削瘦的脸颊上也瞬间充满了使命与责任感。 “殿下放心!” “此去扬州,微臣一定会尽心查证河道的情况。” “绝对会给殿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没过多久,便到了夜晚休整的时候。 齐啸风一开始就向众人交代过,此次出发前去扬州,一切从简。 对外只宣称是南下做生意的商人,并不打算惊动沿路各地的衙门。 所以到了沧州,众人也只是在当地找了个不起眼的小驿馆,准备简单休整一夜。 第117章 左佥都御史,高秉文 “老板,住店!” “备一桌好菜,切几斤牛肉过来!” 刚一到小驿馆,许均便仔细向店小二吩咐了起来。 这家驿馆看上去并不算大,但打扫得很是干净整洁。 齐啸风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霁月紧紧跟在他身后,也贴着他坐了下来。 这次出行,齐啸风带的人并不算多。 除了霁月、许均、田铮、高秉文以及两名礼部记录的官员之外,便只有十名东宫侍卫。 这十人都是许均精心挑选出来的侍卫,虽然只有十人,但战力并不见得比一队骑兵差到哪里去了。 见田铮、高秉文二人也要跟着那些侍卫落座,齐啸风一招手,向二人招呼了起来。 “你们也过来坐吧!” 田铮咧嘴一笑,欣然坐了过来。 然而一旁的高秉文,就没他看上去那么自然了。 “殿……公子,这恐怕不合规吧!” 齐啸风从霁月手中接过一双冲洗干净的筷子,随意道:“出门在外,有什么规矩不规矩的?” “叫你坐,你坐便是了!” 不知道这家伙是真的刻板,还是始终对先前告发一事耿耿于怀。 这一路上,他开口的次数并不算多,简直已经到了惜字如金的程度。 “几位客官,菜来了!” “请慢享!” 热气腾腾的菜一上桌,齐啸风肚子里的馋虫便都被勾了起来。 说句实话,天天山珍海味、大鱼大肉的吃多了,肠胃还真有些不适。 偶尔吃两顿这样的家常便饭,倒也觉得可口亲切。 尤其是店家还自酿了高粱酒端来,那散发出的阵阵香气,令齐啸风食指大动,胃口大增! 见高秉文手里拿着筷子,迟迟不敢夹菜,齐啸风便觉得有些好笑。 “吃啊!” “怎么,你不饿吗?” 高秉文犹豫着放下筷子,心事重重道:“我……我不饿。” 看到高秉文这副别扭模样,齐啸风心中的无名业火“腾”的一声,燃得老高。 “不饿就上去早点睡觉,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不知为何,此话一出,高秉文竟像是松了口气一般。 “是!” 说完,他便一溜小跑,跑回了二楼的客房。 看到他如此反应,齐啸风心里一阵无语。 男子汉大丈夫,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子? 也就是看中他为人耿直,带在身边,可以让渊帝对自己更放心些。 要不是这样,谁愿意带这么个刻板迂腐的家伙去扬州! 见齐啸风脸色不怎么好看,田铮忙在一旁打圆场。 “公子别生气,他这人就这样!” “平时在都察院,他就不怎么受人待见。” “您知道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彭玉璋吧?” “那可是吕阁老带出来的第一个门生!” “据说多年前,高秉文刚入都察院时,就惹得彭玉璋大发雷霆,很不高兴啊……” 齐啸风有些疑惑:“这高秉文入都察院,有两三年的时间了吧?” “既然惹得彭玉璋这么不高兴,那他是怎么在都察院混到今天的?” 以彭玉璋和吕墨麟的关系,赶走一个小小的左佥都御史,对他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他至于对这个不招人喜欢的高秉文如此忍让吗? 田铮神神秘秘:“这您可就有所不知了!” “高秉文出身清河高氏一族,在整个大渊,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 “当年他参与殿试,一举拔得头筹,中了进士第一名,高家还摆了三天三夜的宴席,庆贺此事呢!” “凭他的资历,进入翰林院修编撰书,留名后世,是完全有资格的。” “但不知为何,他竟主动自荐,非要留在都察院内,做了个七品监察御史。” “彭玉璋和吕阁老不得不顾及清河高氏的脸面,即便再不喜欢高秉文,也只能暂且将他留在翰林院了。” 齐啸风恍然大悟。 当真看不出来,这个为人刚直,但办事有些扭捏的高秉文,竟然还有如此深厚的家世! “他刚入都察院时,还只是个小小的监察御史。” “能在三年内连升几级,成为今日的左佥都御史,必定少不了他家族在背后的推波助澜吧?” 想到这里,齐啸风心里有些失望。 原本以为,这个高秉文能够不畏强权,公然指出自己身为太子的失格之处,是官场上的一股清流。 哪怕他当初算是被当枪使了,但能够做到挺身而出,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只是没有想到,闹了半天,这货竟然还是个关系户! 然而田铮却摇头,否认道:“还真不是!” “据说高秉文进入都察院之后,便和家里断绝了来往,谢绝家中的一切扶持。” “刚到都察院的那几年,他生活拮据,甚至只能住在西郊外的茅草屋里!” “他这么做,似乎就是害怕有人用他的家世做文章,说他只能依靠自己不凡的出身,才能在官场上站稳脚跟!” “至于为何能在三年内连升几级……” 田铮喝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道:“您别看这个高秉文扭扭捏捏的,就以为他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人。” “实际上您可别忘了,这三年来,他参了多少贪官污吏!” “东阁大学士夏延,太常寺少卿宋公望,户部侍郎丁义恒……” “这些大贪官,可都是被高秉文一手揭发出来的!” “立了这么多功劳,被升为从四品左佥都御史,是他应得的!” 齐啸风闻言,忍不住暗暗咂舌。 真看不出来,这个唯唯诺诺的高秉文,竟然还是大渊朝堂上贪官闻风丧胆的活判官! 不过他也真够头铁的,参了吕墨麟这么多拥趸,难道他就不怕被吕墨麟报复吗?…… 齐啸风本来已经有些饿了,被高秉文这么一气,他生了一肚子气,也没吃几口饭。 桌上的好酒,更是一口没喝。 倒是另一桌的侍卫们都饮了几杯,纷纷对那高粱酒赞不绝口。 田铮说的口渴,也跟着喝了不少。 酒足饭饱,众人这才各自散去歇息。 “殿下,奴婢替您更衣沐浴吧!” 霁月跟着齐啸风回了客房,脸蛋红扑扑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齐啸风摆手:“你一个姑娘,赶了一天的路,也已经累了。” “外出不比在东宫那么精细,我自己来就行。” “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明日一早,还得即刻起程呢!” “不知道这样赶路,十天之内,能不能顺利赶到扬州……” 齐啸风自顾自地说着,全然没有注意到,一旁霁月那越来越滚烫的脸颊。 “殿下,客房不够多了……” “今晚,奴婢可以宿在您的房间里吗?” 第118章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 此话一出,齐啸风猛地瞪大了双眼! 我靠! 这不是那种电视剧里最俗烂的剧情吗? 什么酒店没有空房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干柴烈火之类的…… 万万没有想到,这么经典的戏码,竟然真的会在现实中上演! 看着面色潮红欲滴的霁月,齐啸风也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 自从那次套霁月的话之后,齐啸风一直对她十分客气,根本没有再碰她的念头。 一来当时有赌气的成分在,一怒之下,齐啸风就做出了冲动的举动。 二来霁月如今已经完全为自己所用,是东宫大宫女。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说实话,齐啸风也实在不好意思再对霁月下手。 可就算是齐啸风再怎么清心寡欲,也耐不住霁月几次三番这样明晃晃的…… 明示啊! 人家妹子都已经明示到了这个份上了,自己要是再怂下去,是不是有点不太讲究? 人姑娘都不害怕,你一个大老爷们,还顾忌什么? 齐啸风当即清了清嗓子,颔首道:“既然如此,那就先洗漱吧。” 基本礼节先洗澡,那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如今正值酷暑,天气炎热,就这么赶了一天路,早就出了一身臭汗了。 霁月盈盈一笑,向齐啸风屈膝道:“是!” “请殿下稍等,奴婢这就去找店家备些热水来。” 一刻钟后。 客房内水汽氤氲,一片热气腾腾。 齐啸风泡在盛满热水的木桶中,只觉四肢百骸都得到了放松。 尤其是霁月还在后面,用毛巾轻轻替齐啸风擦拭着后背。 这一刻,齐啸风一身的疲惫瞬间消失无影。 “殿下稍等,奴婢再去给您取些热水回来。” 霁月转身出了房门,再回来时,她身上的衣裙都湿了大半。 她身上本就穿着薄纱质地的衣裙,如今被尽数打湿,全部都湿答答地贴在身上,勾勒出了她那凹凸有致的姣好轮廓。 “殿下,奴婢的衣裙被水沾湿了……” 我靠! 这样的场面,哪个正常男人还能受得了啊! 齐啸风一伸手,将霁月一把拉入了木桶内。 “既然湿了,那就一起洗吧。” “啊——” 霁月发出惊呼,伸手紧紧搂着齐啸风的脖子,一刻都不敢松开。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整个房间内的温度迅速升高。 霁月紧紧贴合在齐啸风的身上,那两团弹润有力牢牢贴合着齐啸风的胸膛,令齐啸风心脏一阵狂跳! “殿下,您不喜欢奴婢吗?” 霁月委屈巴巴的,一双杏眼泪光闪闪,看上去很是令人疼惜。 齐啸风一皱眉:“何出此言?” 他对霁月,那可真是做到了发自内心的尊重啊! 有这么一个温软可人的姑娘在身边伺候,齐啸风能够守住底线,已经很不容易了。 何来不喜欢她这一说? 谁知霁月竟嘟着嘴巴,可怜兮兮道:“您从来都不碰奴婢,像是有意回避奴婢似的。” “您是不是觉得,奴婢是二皇子塞在您身边的人,认为奴婢不干净了……” 齐啸风一皱眉。 误会! 绝对是天大的误会! 本以为自己这是对她的尊重,没想到无形之中,竟会让她产生这样的想法! “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我只是怕你内心抗拒,所以从来不愿意强迫你……” 齐啸风正欲开口解释,然而突然凑上的柔软红唇,堵住了他正在说话的嘴。 水波荡漾的木桶内,一切都发生的那样顺理成章,合理自然。 只不过。 一阵阴风吹过,忽然熄灭了房间内的蜡烛。 霁月身形一僵,紧紧往齐啸风的怀中缩了缩。 “殿下,怎么了?” 齐啸风心中也很是纳闷! 因为要沐浴,所以霁月已将房间内所有门窗都牢牢关闭了起来。 在这密闭空间之中,蜡烛怎么可能会自动熄灭? 除非…… 齐啸风示意霁月噤声,另一面已经悄悄伸手穿上了衣服。 摸了摸,怀中那把打造好了的玄铁短刀还在。 齐啸风脚下步伐轻盈,悄无声息摸索到了客房内的窗户旁边。 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窗户竟被人悄悄推开了一个缝隙。 齐啸风入住的这家驿馆总共三楼,其中一楼是散客用餐的地方,二楼和三楼都是住宿的客房。 随行的田铮、高秉文、两名礼部郎中以及六个东宫侍卫,都住在二楼客房。 还有四名东宫侍卫与许均随齐啸风一起,住在三楼的客房。 原本许均要侍卫们在齐啸风的房间门口轮流值守,但都被齐啸风拒绝了。 一来这一次出行轻装简从,晚上留人在门口值守,只会惹人怀疑。 二来齐啸风也并不算是个毫无战斗力的战五渣,又有许均新打造的这把短刀防身,已经足够。 本以为这一晚风平浪静,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没想到,变故竟然会发生的如此突然! 齐啸风屏气站在窗边,静静等待着窗外的反应。 很显然,窗外之人定是见天色已晚,所以暂且熄了房间内的蜡烛,试探一下齐啸风的反应。 等了片刻,听房间内没有任何动静,窗外果然逐渐显现出了几道人影。 “确定这是那个太子居住的房间吗?” “千真万确!” “放心吧,已经在他们今天喝的酒里加了足量迷药,那太子现在肯定已经不省人事了!” “既然能往酒里下药,干嘛不直接把人全部毒死?你费那劲干什么……” “你以为毒药随随便便就能买来啊?开玩笑吧你!能把这么多人毒死的毒药,你知道需要多少吗?哪个药馆会一口气卖这么多耗子药?傻了吧你!” “……” 从声音来判断,外面的房梁上最少有四个人。 听到他们争执的声音,齐啸风心中也已经有了个大概。 从京城出来之后,自己怕是就已经被人跟上了。 只不过整个京城里,对自己虎视眈眈、心怀不轨的人那不多。 这一次,不知道是谁要取自己的命! 就在齐啸风思考的功夫,窗外的人已经吊在房梁上,又将窗户向内推开了几寸。 就在将窗户推开的这一刹那,那人终于看清楚了房内持短刀而立的齐啸风。 第119章 沧州驿馆,有刺客 “我操!” 窗外那人大喊一声,手上一滑,险些从房檐上摔了下去。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太子非但没有被迷晕,反而就站在窗户旁边,正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窗外四人瞬间如临大敌。 “喝!” 那人呐喊一声,一脚踹开窗户,飞身跃入了窗户内。 齐啸风这才看清,窗外一共扒了五名黑衣人,此刻都从窗外一拥而入,闯了进来。 说时迟那时快,齐啸风拔刀出鞘,脚下一滑,轻松将短刀插入了为首那人的喉管内。 齐啸风对冷兵器还算是熟悉,再加上许均打造的短刀的确锋利无比。 电光火石间,那人便紧紧捂住汩汩冒血的脖子,挣扎着倒了下去。 场面完全出乎在场众人的意料! “狗日的有刀!” “他妈的,不是说他手无缚鸡之力吗?” “杀了他!” 此话一出,齐啸风心中更加确定。 这几人对自己了如指掌,绝不是无缘无故贸然出手的! “殿下,小心啊!” 霁月一声惊呼的同时,齐啸风已经感受到自己后颈传来一阵凉意。 我靠! 有老阴比绕后! 望着正面朝自己逼进的二人,齐啸风一矮身蹲了下去,同时反握短刀,右手一甩,狠狠朝后刺了出去。 “啊!!” 身后偷袭那人一个猝不及防,双髌被齐啸风的短刀豁开了两道口子。 他怪叫一声,登时面目扭曲,痛苦地蜷缩在了地上。 正面逼近那二人迟疑了。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传闻中那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子,竟然可以这么猛! “还愣着干什么,上啊!” 齐啸风抬眼望去,这才看见窗边还站着一人,冲自己面前那二人厉声呵斥着。 虽然几人都以面罩蒙面,但还是不难看出,那人正是这五人之中的首领。 但那二人明显都被齐啸风的杀伐果决所震慑,即便听到首领的命令,二人依旧畏手畏脚,不敢上前。 “有刺客!” 就在场面僵持不下时。 许均破门而入,飞身横在了齐啸风的面前。 “我操!” “怎么还有一个!” 剩余三人没想到,除了齐啸风之外,竟还有其他的清醒者。 就连齐啸风也没有想到,许均竟然会在这个时候醒来。 “走!” 带头那人大喝一声,也不顾这二人死活,一头冲窗外扎了出去。 那二人愣在了原地,似乎没有想到那人竟然会跑得这么果断! “殿下,要不要追?” 许均望向齐啸风,有些犹豫。 毕竟现场还有两人,就这么贸然追了出去,他就无法再保证齐啸风的安危了。 齐啸风摇头没有说话,只是望向了房间内如临大敌那二人。 那二人犹如惊弓之鸟,极度警觉。 只见二人一边不安地向后退着,一边死死盯着齐啸风、许均二人。 许均会意,当下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那两人面前。 “哼——” 然而! 令齐啸风和许均二人完全出乎意料的是。 那二人竟闷哼一声,双目紧闭,浑身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不好!” 许均一把扯下一人面罩,只见那人脸上五官痛苦地扭曲在了一起。 很快,几道发黑污血便从他的眼鼻口耳中徐徐冒了出来。 看到眼前场景,齐啸风心中便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前来暗杀自己的,大多是不成功、便成仁的死士。 他们往往会在牙齿中提前藏好剧毒,若是刺杀失败,便会将毒药咬开自戕。 总之,绝不会给别人抓到自己把柄的机会! 齐啸风望向许均,他那满脸铁青也在无声中坐实了齐啸风的猜想。 “属下护驾来迟,差点酿成大错!” “还请殿下责罚!” 许均单膝跪地,满脸自责。 齐啸风摆手:“这也怪不得你们,还是我太过于低估对方,这才给了他们有机可乘的机会!” “你去看看看其他人如何了,天一亮,咱们便迅速出发。” “是!” 许均站起身来,刚要出门,却突然眉头一皱。 只见他抬起头来,在空气中疯狂嗅着,表情瞬间更加凝重了。 “殿下,您闻到了吗?” “这是什么味道?” 齐啸风闻言,也忍不住深吸了几口气。 一股若有似无的烧焦味,就这么飘入了齐啸风的鼻间。 齐啸风倏忽间瞪大了双眼! 我操! 有人纵火烧驿馆! “快去把其他人都叫醒!” 不知对方向酒里下了什么迷药,若是火势蔓延迅速,还不知其他人能不能顺利离开! 齐啸风话音刚落,边听一楼有人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走水啦!” “走水啦——” 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寂静的夜空,一时间,整个驿馆乱成了一团。 齐啸风顺手抄起木桶上的毛巾浸湿,让许均和霁月掩好口鼻,三人这才冲出房门。 火势蔓延的速度,比齐啸风想象当中还要快上不少。 驿馆一楼大厅已经快要被火势吞噬殆尽,滚滚黑灰浓烟飘了上来,熏得人直流眼泪。 看清眼前的形势,齐啸风恍然大悟。 方才那五个刺客只不过是计划之一,当刺客将自己牵制在客房时,早有其他同伙在驿馆周围布置好了燃料。 若非如此,火势也不会蔓延得如此之快! 看得出来,对方这是做足了功夫,一定要将自己置于死地啊! “殿下,得罪了!” 撂下这句话,许均便将齐啸风整个人架了起来,轻巧从三楼窗户翻了下去。 他的轻功的确不是一般的高超,一眨眼的功夫,齐啸风便已经安安稳稳地站在了驿馆外的空地上。 再一眨眼的功夫,霁月也被他安置在了自己的旁边。 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这么一闹,其余几名侍卫也提前苏醒了过来。 众人皆有不俗轻功在身,或匆匆飞身下楼自保,或将睡梦中的田铮、户部官员从楼上带了下来。 田铮半睡半醒,被侍卫以轻功带下楼时,整个人都还在懵逼之中。 “……怎么了这是?” “天亮了,要赶路吗?” 田铮眨巴眨巴眼,这天色暗黑如墨,也不像是天光大亮的样子啊! 齐啸风一脸严肃,摇了摇头。 “走水了!” 第120章 沧州知府李春望 田铮闻言,一秒清醒了过来。 “有刺客?!” “殿下,这刺客怕是从京城出来,便一直跟着您了!” 田铮果然聪明,一秒就想到,这把火是有人专门冲着自己来的。 齐啸风“嗯”了一声:“早就想到这一路会遇到些什么插曲,只是没想到,刚出京城的第一晚,便要遭遇这么一出!” 说话间,许均已经带人将楼上那几名刺客的尸首也运了下来。 “殿下,该如何处置?” 齐啸风瞟了那几人一眼,淡淡道:“送到沧州府衙去,就说太子夜遇刺客,惊惧万分,差点犯了心病!” “至于这几名刺客如何处置,就交给沧州知府处理吧。” 依稀记得,沧州知府李春望曾是吏部右侍郎,算是结结实实被吕墨麟栽培起来的后辈。 四年前沧州大旱,还是吕墨麟向渊帝提议,将李春望调到此处治灾。 若这几名刺客真是吕墨麟的手笔,那现在通过李春望之手,也算是将他的人还给他了! 许均点点头,吩咐几名侍卫将那四具躯体速速运走。 一旁的田铮却突然怪叫了一声,满脸惊恐地望向了齐啸风。 “殿下!” “高大人还在上面啊!” 被田铮这么一提醒,齐啸风这才发现,半晌都没有看见高秉文的影子。 “他晚上不是没吃饭吗?” “更没有喝酒啊!” “怎么就被酒中迷药给迷晕了?” 听齐啸风提起酒中被下了迷药,田铮更是焦急不已。 “微臣看高大人滴水未进,怕他明天撑不住,便给他送了些酒菜过去。” “他刚用餐不久,若是酒里有迷药,他这会儿怕是正昏睡着……” 齐啸风一阵无语。 怎么把这个累赘给忘了! 眼见火势蔓延的厉害,已经烧到了二楼客房,齐啸风只好转向了许均。 “还能救得出来吗?” 齐啸风只怕高秉文没有被火烧死,也会被浓烟给呛死! 得到齐啸风的指令,许均没有任何犹豫,当即道:“请殿下稍等!” 话音还未落下,许均便已经动作轻巧,攀上了驿馆的窗户。 漫长而焦急的等待之后,不知过了多久,许均终于带着高秉文落在了地上。 只见高秉文脸色黢黑,眉头紧锁,胸脯似乎已经没有了什么起伏。 不知,是不是还有一息尚存。 望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高秉文,田铮内疚不已。 “都是微臣自作主张,谁知竟弄巧成拙,使我大渊丢失了一名直谏忠臣……” “微臣对不起陛下,更对不起大渊啊!” 齐啸风却并不多言,只是走向一旁救火的人群,拎过来了小半桶水。 “哗——” 那半桶水朝着高秉文的脑袋劈头盖脸浇下,高秉文瞬间挣扎着清醒了过来。 “啊!” “呼——呼——呼……” 他无比惊恐地瞪大了双眼,茫然无措地环顾着四周,仿佛刚刚才从缠身梦魇中脱离了出来。 看到高秉文醒来,田铮显然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高大人,你可算是醒了!” “吓死我了!” “若不是殿下果断,还真不知会不会酿成什么大错……” 高秉文很是迷茫,可眼前无比混乱的场面,还是让他大概猜到了什么。 “这是……” “走水了吗?” 田铮神经紧绷,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徐徐陈述给了高秉文。 “是啊!” “好端端的,谁知怎么就突然走水了呢!” “都是殿下果断坚决,这才将你救了出来。” “否则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啊……” 听到这里,高秉文脸上迅速闪过了一抹惊讶。 他似乎不敢相信,太子竟会让贴身侍卫舍命救出自己! “微臣叩谢殿下的救命之恩!” 齐啸风并未多说,只是皱起了眉头。 “天色尚晚,还是先考虑考虑后半晚应该宿在何处吧!” 田铮思忖片刻,向齐啸风提议道:“殿下,这么大的火,怕是已经惊动沧州知府了。” “不如今晚先到沧州衙门凑合一晚,明日一早,咱们再出发?” 齐啸风点了点头,眼下似乎也只能如此了。 半个时辰后。 沧州府台衙门内。 由于许均先前已派出侍卫送那几具尸体过来,再加上驿馆这一把大火闹出了不少动静。 此时此刻的沧州府衙,灯火通明,颇为热闹。 沧州知府李春望拖着惺忪的睡眼,头上官帽都没来得及戴正,便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 “下官李春望,拜见太子殿下!” “不知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先前只听说太子要去扬州办事,没听说太子途经沧州,并且要在此停留啊? 莫名其妙摊上这么一件大事,李春望心中叫苦不迭,直呼倒霉! 实在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碰上这么揪心的事情! 齐啸风脸色苍白,似乎遭遇了极大的惊吓。 “我这次去扬州本是轻装简从,无意张扬!” “只是做梦都没有想到,竟然会遭遇这样的变故……” “李大人,我该不会人还没到扬州,便薨在半路上了吧?” 李春望心中本就有些不爽,看到齐啸风这副窝囊德行,他更是无语到了极点。 “殿下福泽深厚,怎么可能会遭遇不测呢?” “请殿下放心,下官已经看到刚刚送来的几名刺客尸首了。” “下官一定会派人送到京城去,请陛下彻查此事!” 这蠢货太子还真如传闻当中一般,胆小如鼠,蠢笨如猪! 就算要死,也别死在自己的沧州啊! 齐啸风颇为感动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有劳李大人了!” “今晚我等还要在府衙住上一晚,烦请李大人多派些官兵把守,我怕……” 听到这里,李春望心中的鄙夷已然喷薄而出。 这个废物哪里有半点储君的德行啊? 不过就是几个刺客而已,瞧把他给吓的! 话都快说不利索了! 李春望实在是想不明白,像这样的草包,究竟是如何稳坐储君之位整整二十载的! 第121章 走水路,还是走陆路 尽管如此,但表面上,李春望还是满脸关切。 “请殿下放心,既然来到沧州府衙,下官即便是豁出了性命,也要守护殿下安危!” “殿下、田大人、高大人,这边请!” 说着,李春望亲自将几人带到了府衙后院的厢房内。 “府衙简陋,还请殿下勉强凑合一夜。” “明日!明日下官一定为殿下寻一处干净敞亮的住处!” 齐啸风面色苍白,结结巴巴地摇了摇头。 “不了不了!” “李大人,明日天一亮,我便要立刻出发,前去扬州了。” “这次我说什么也要走水路去扬州了,若是路上再遇到刺客,我真的要吓死了……” 齐啸风一边说着,一边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 那阵仗,真跟一个心态崩了的窝囊废没什么区别! 看到太子依旧是如此的废柴,李春望就放心了。 “那殿下您就好好休息,下官先行告退了!” 说着,李春望轻手轻脚,替齐啸风关好了房门。 他并没有着急离开府衙回家,而是立刻将自己关入了书房内。 不到一刻钟后,他手持一封火漆封好的密信,再次折返了出来。 他将那封密信交给自己的贴身管家,压低了声线。 “二百里加急,明日一定亲手将此信送到吕阁老手中!” “是!” …… 府衙房间内。 李春望前脚刚一走出房门,齐啸风的眼中便恢复了往日的清明。 若换做是寻常官员,在听到太子遇刺的消息之后,一定会战战兢兢、如临大敌! 毕竟这是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出了事。 无论是谁,都会想尽办法,将太子平安送往扬州,以此来将功补过。 万一出了沧州之后,太子再出什么意外,那自己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啊! 然而,李春望的举动,却显得过于平淡了一些。 尤其是听齐啸风决定明日一早就改走水路出发后,李春望的眼中,更是飞快闪过一抹不易被察觉的精光。 齐啸风敢打赌,这厮转头便会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吕墨麟! 若真是吕墨麟安排的这些刺客,那么接下来的大半程路,他们便都会在水路上提前埋伏,伺机等待自己的出现…… 见齐啸风半晌不说话,霁月还以为齐啸风当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殿下,你没事吧?” “奴婢出去看看这府衙有没有小厨房,给您熬一碗粥,让您压压惊吧?” 齐啸风回过神来,咧嘴一笑,露出了几颗大白牙。 “我没事。” “倒是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方才没有受惊吧?” 霁月摇了摇头,见齐啸风与平日里无异,她也这才跟着松了一口气。 折腾了大半夜,齐啸风也已经十分疲倦。 即便府衙房间简陋,床榻也有些硬,但他几乎倒头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 再睁眼,窗外的天空已泛起了鱼肚白。 霁月睡眠很浅,听到齐啸风起身的动静,她也警觉地睁开了眼睛。 “殿下,您醒了!” 齐啸风“嗯”了一声:“时候不早了,通知其他人,趁早出发吧。” 既然给那个李春望留下了怂包的印象,那就应该演戏演全套。 不趁着大早上就开溜,又怎么对得起自己装傻扮怂的演技? 霁月点点头,刚一拉开房门,便见许均守在门外。 见齐啸风醒得这么早,许均有些意外。 齐啸风也有些惊讶:“许均,你起得这么早?” 许均面露愧疚,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属下昨晚护驾不及时,差点酿成大祸!” “有了前车之鉴,属下……不敢再粗心大意了。” 看到许均眼下那两坨硕大的乌青,齐啸风这才意识到。 原来许均并不是起得早,而是守在房门外,整整一夜都没有合眼啊! “昨晚的事不能全部怪你,也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去通知其他人吧,咱们今日早点出发,争取十日之内抵达扬州!” “是!” 半个时辰后。 阳光终于突破了层层薄云,均匀洒了下来,为世间万物都镀上了一层金辉。 齐啸风等人出发时,李春望不知是在府衙还是在家里,甚至就连面都没露一下。 如此的怠慢,令田铮、高秉文等人意见极大。 尤其是高秉文,当即便皱起了眉头。 “回了京城之后,一定要参这个李春望一笔!” “他对待太子殿下竟然如此不敬,简直太过于嚣张了!” 望着义愤填膺的高秉文,齐啸风有些奇怪。 这家伙昨天还三缄其口,今天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活跃? 难道昨天晚上这一把火,顺利把他给烧开窍了? 齐啸风倒是淡定许多,只是默默吩咐随行的礼部记录官将此事记了下来。 “李大人起早贪黑,想来必定是追查昨夜失火一事,好尽快给父皇和百姓们一个交代!” “既然如此,那我自然也不能追究太多。” “只要他能顺利揪出刺客就行!” “走吧!” 不用自己下手,依照皇帝老爹的脾气,想来这个李春望的知府也做不了多久了。 先不说怠慢不怠慢太子的问题,光是在他的领地内出现太子遇刺这样的大事,就足够他喝上一壶了! 若是他不能将此事调查出个什么眉目来,渊帝有可能轻易就放过他吗? 这个李春望若是聪明,就不应该完全依附吕墨麟。 从昨晚自己出事开始,他就应该立刻去找替罪羊才对! 想到这里,齐啸风摇了摇头。 多行不义必自毙,只能说,这个李春望活该! 上了马车,许均向齐啸风请示道:“殿下,咱们是要改道走水路吗?” “若是如此,那属下便驾车前往沧州码头了。” 然而齐啸风却缓缓摇了摇头。 “不,依旧走陆路。” 许均有些想不通,昨晚不是跟李春望说得很明白,从今日开始,便要改走水路了吗? 为此,许均昨晚还特意找了几个府衙值守的衙役,将沧州码头的方向问了个清楚。 怎么今日一出发,却依旧是要陆路呢? 看到齐啸风脸上挂着的淡淡笑容,许均突然猛地一拍脑袋,想明白了一切! “是属下愚钝,反应慢了!” “殿下,属下知道一条近路。” “咱们即刻出发,十日内,一定顺利抵达扬州!” 第122章 这事真不是我干的 日落西山,乌鹊南飞。 燕京,吕府内。 吕爽在外跟人吃过了晚饭,刚回到府上,便撞上了埋头前行的管家。 管家只顾着低头走路,差点一头撞在了吕爽身上。 “看着点!” “冒冒失失的,干什么这是?” 吕爽极度不爽,狠狠冲管家翻了个白眼。 他早就看这个管家不顺眼了。 要不是看在这管家是父亲一手栽培起来的,他真恨不得将这人逐出吕府! 管家显然也被吓了一跳,急忙向吕爽躬身道歉道:“请少爷宽恕!” “是老奴走路不长眼,一不小心冲撞了少爷!” 吕爽冷哼一声,一眼就瞟见了管家手里握着的那封密信。 “这是什么?” 管家面露难色,将脑袋低了下去,并没有回答吕爽的话。 看到管家这副模样,吕爽瞬间怒了。 “我只问一问这是什么,又没有要看的意思!” “怎么,我身为我爹的独子,难道连这点小事都无权过问吗?” 狗奴才! 竟然连自己的问话都不回答! 反了他了! 面对吕爽的咄咄逼问,管家踌躇半晌,这才松口道:“这……” “这是沧州知府李大人八百里加急,寄给老爷的密信……” 沧州? 印象中,父亲已经许久没有和沧州的李春望联系了。 沧州可是去扬州的必经之路,难不成这事跟太子有什么关系…… 这一瞬间,吕爽的脑袋里闪过了许多种可能! 他咳嗽两声,淡然道:“既然是八百里加急,那就速速送给父亲去吧。” “别耽误了!” “是!” 管家如获大赦,这才捧着密信,朝着书房方向一溜烟地跑了。 吕爽若无其事地回了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重新出了自己的房门。 父亲吃饭的时间比较晚,通常都会在书房处理完事情之后,再去用餐膳。 算算时间,这个点,他老人家应该已经吃饭去了。 吕爽佯装闲逛,信步来到了吕墨麟的书房外。 果不其然,书房门虚掩着,里面并没有人。 吕爽左右张望了几眼,见四周并无闲人,便闪身进了书房。 书房内。 吕爽几乎没怎么费力翻找,便在书桌上那摞厚厚的书信中发现了李春望的来信。 吕爽小心翼翼地将信掏了出来,来来回回将信上内容看了好几遍。 确认自己并没有看错,吕爽的瞳孔竟不由自主,微微放大了一圈。 “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废物……好笑,好笑!” “乐死我了!” 吕爽难掩喜悦的心情,忍不住又将信仔仔细细读了几遍。 直到他几乎将信上所有内容全部记了下来,这才小心将信按照原样,塞回了信封里。 吕爽仔细打量了书桌几眼,见书桌上并未有什么翻动过的痕迹,这才退了出去。 刚在书房门口站定,便碰上了用餐回来的吕墨麟。 “……爹?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吕爽心里一咯噔,整个人都显得极其不自然,生怕被吕墨麟看出什么端倪来。 好在吕墨麟并没有看出他的古怪,只是随意道:“天气炎热,实在是没什么胃口。” “对了,你在这里有什么事吗?” 吕爽立刻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没有、没有!” “儿子正要出门一趟,处理些藏珑阁的事情。” “只是想向父亲请个安而已!” 吕墨麟并未多说什么,转身就进了书房。 吕爽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立刻出了府门。 他一边走,一边向自己的小厮交代着。 “去,亲自到开封府曹大人的府上一趟,就说我在朱雀楼的包厢里等他!” “是!” 半个时辰后。 朱雀楼三楼的包厢内。 “吕老板,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曹永正匆匆赶来,见吕爽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他心中竟没由来地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碰到吕阁老的这位儿子,定是没什么好事发生! 然而吕爽却笑意盈盈,并未因为等的时间久了而面露不满。 “曹大人,坐啊!” “我是万万没有想到,你竟然还是个行动派。” “说干就干,一点都不含糊!” “不愧是顺天府尹啊!” 吕爽先前还在纳闷,这个曹永正看上去根本就没什么手段啊? 而且他也并不是父亲带出来的学生,背后似乎也没什么靠山! 他到底是凭借什么做了这个顺天府尹的? 直到今天,看了李春望寄来的密信之后,吕爽才开始对曹永正刮目相看! 人才! 这是个绝对的人才! 吕爽的话,顺利让曹永正一头雾水。 “说干……就干?” “吕老板,敢问在下都做了什么?” 他说的话,自己怎么就一句都听不懂呢? 吕爽神秘一笑:“曹大人,你怎么还跟我谦虚呢?” “我已经全部都知道了!” “你这一出手可真是果断,太子那草包都快被吓尿了!” “李春望描述得可仔细了,他说太子深夜来到沧州府衙的时候,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甚至就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能把堂堂储君吓唬成这副德性,你可真不简单!” 吕爽越往后描述,曹永正脸上的疑惑便越发明显。 “吕老板,你说的话,我是真的听不明白!” “太子到底怎么了?” “而且这其中,怎么又牵扯出沧州知府李春望来了?” 整件事情,都显得驴唇不对马嘴! 原本今日闲来无事,曹永正正在新纳的那个小妾房里,想要好好享受享受美人在怀的温香软玉。 谁知正事还没来得及办,就收到了吕爽约自己前来一见的消息。 无奈他只好丢下了美人,匆匆前来赴约。 谁知刚一见吕爽,就听到这么多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话来! 早知道,刚才就应该胡乱找个借口,推脱不来的! 看曹永正表情认真,仿佛不像是装的,吕爽也跟着疑惑了起来。 “昨晚太子行至沧州,遭遇了一队刺客,居住的驿馆也走水了!” “这件事难道不是你干的吗?” 曹永正脸上错愕不已,吕爽带来的这个消息,令他大为震惊。 “吕老板,这事真不是我干的啊!” 第123章 曹永正的决定 此话一出,吕爽呆住了。 “不是你干的?” “曹大人,不是你派出的刺客一路跟着太子,并且在沧州对太子下手的吗?” 怎么可能不是曹永正干的? 难道自己先前那一番苦口婆心,他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吗? 曹永正立刻摇头道:“吕大人,真不是我!” “我知道太子这一去就是好几天,此事需得从长计议,才能不露破绽。” “所以我还在紧锣密鼓地筹划当中呢……” 说到这里,曹永正有些不自然地低下了头。 这两天正忙着赢取第五房小妾进门的事情,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太子不太子? 反正太子这一去扬州,少则一两个月,多则三四个月。 自己还有的是时间,慢慢对他下手! 不过,他有些想不明白。 怎么自己这个地位受到威胁的人都不着急,面前的阁老之子倒是比自己还要着急! 听到此事竟然不是曹永正办的,吕爽也彻底吃惊了。 看来除了自己和曹永正之外,还有人想要迫不及待地致太子于死地啊! 想到这里,吕爽轻蔑地笑出了声。 太子啊太子,做储君做到了这个份上,你也真是够可怜的! 见吕爽半晌低头不说话,曹永正追问道:“吕老板,究竟发生何事了?” “难道已经有人对太子下手了不成?” 吕爽冷笑着点了点头。 “不错。” “昨晚在沧州城内,太子居住的驿馆遭遇刺客,并且驿馆还被刺客一把火给烧了!” “虽然太子并未遭遇什么不测,不过依据曹永正所描述的来看,太子已然被吓破了胆。” “而且太子打算改走水路,一路直下扬州……” 说到此处,吕爽轻蔑地笑了起来。 “据说还要大清早天不亮,就赶紧出发呢!” “曹大人,你说说,得是多么胆小如鼠的鼠辈,才会被几个区区刺客吓成这样子?” 望着满脸蔑视的吕爽,曹永正也跟着轻松了下来。 看来这次用不着自己出手,自然会有其他人出面,对太子动手嘛! “照这么来看,太子此次扬州之行凶险万分,只怕是一趟有去无回的旅途了!” “这么一说,咱们是不是就不必急着出手了?” 毕竟只要对太子下手,也就意味着自己会多一分危险。 曹永正的想法就是,能不出手,尽量不出手! 他的话,令吕爽当即脸色一沉。 “曹大人,你这话说的,就有失偏颇了吧?” “我跟太子什么仇什么怨,我对他出手做什么?” “我不过是看你痛失爱侄,好心好意给你提出个建议而已!” “这事儿怎么就跟我有关系了?” 吕爽越说越气愤,差一点当场就跟曹永正翻了脸! 怪不得先前父亲对这厮避而不见呢! 这狗东西是真他妈的没脑子啊! 话都不会说,还做什么官? 趁早告老还乡得了! 眼见吕爽生气,曹永正急忙改口:“是是是!” “是我言多有失了!” “此事本是我自己的家事,是吕老板好用心好意为我出谋划策而已!” “这是原本和吕老板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此话一出,曹永正心里自然也有些憋屈。 自己堂堂顺天府尹,凭什么向这么个商人卑躬屈膝,费力讨好? 还不是因为他有一个足以让他轻松躺平的爹! 没有吕阁老,他吕爽算什么东西? 狗屁不是! 曹永正心中不服,只是看在吕阁老的面子上,也只能对眼前人客气一些。 吕爽的表情微微缓和了一些,总算是没那么气恼了。 “这是曹大人的家事,我本就无权过多插嘴。” “接下来该怎么办,还请曹大人自己拿捏吧!” 丢下这两句话之后,吕爽站起身来,就要出门。 “哦对了,”吕爽突然转过头来,直勾勾地盯着曹永正,“此次太子可是顺利逃过一劫,并且打算改走水路了。” “等太子顺利从扬州回来,他必要大刀阔斧,在朝堂内安插自己的手下。” “第一个绝对拿曹大人你来开刀!” “我与曹大人相识一场,只希望曹大人能够早做打算。” “不要让自己落入被动挨打的境地才好!” 丢下这几句话之后,吕爽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包房。 这个曹永正,脑子真是坏掉了。 都到这个份上了,竟然还不打算对太子痛下杀手! 这种扶不上墙的烂泥,也能当朝廷命官? 吕爽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曹永正怔怔盯着吕爽离开的方向,心脏砰砰狂跳了起来。 他说得没错! 侄子这次狠狠得罪了太子,也引起了圣上的震怒。 若是太子回来之后又拿此事做文章,追究自己的连带责任…… 那自己岂不是百口莫辩? 不行! 绝不能让太子活着从扬州回来! 曹永正自顾自斟满桌上的酒盅,仰头吞下一口闷酒。 根据吕爽刚才的说法,今日一早,太子应该就已经改走水路了。 改走水路……改走水路…… 曹永正眉间凝成一个疙瘩,苦苦皱眉思索着。 既然改走水路,那又有什么办法,能让太子神不知鬼不觉,死在半路上? 给他的船做手脚? 那肯定不行! 太子既然要改走水路,那必然是已经上船了,自己哪里还有机会? 再说了,太子已经遭遇过刺客,必然会万分小心戒备。 再贸然下手,恐会被对方发现! 突然间,曹永正眼前一亮,想到了一个绝佳好办法! 听闻汤阴一带常有水匪出没。 若是派人扮成水匪,将太子一行人杀死在水路上…… 那此事便无法向任何人追责了! 一批水匪不够,那就两批。 两批水匪不够,那就三批! 只要派出的人手够多,总能将太子置于死地! 想到这里,曹永正心中狂喜! “哈哈哈哈!” “真是天助我也!” 曹永正当即打道回府,要立刻将此事吩咐下去。 出了朱雀楼,已是临近深夜。 夜凉如水,一阵西风吹过,让刚刚饮了几杯酒的曹永正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奇了怪了!” “大热的天,怎么总感觉背后传来一阵一阵的阴气呢?” 曹永正摇了摇头,怕是得要新进门的小妾帮着调理调理才能好了。 他晃晃悠悠地上了马车,全然没有注意到。 在身后那看不到的街角处,有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 那双眼睛目送他离开后,还不忘掏出怀中的纸币,飞速记了些什么。 第124章 至刚则易折 “殿下,天色不早了,咱们在此处歇息一下吧!” 齐啸风正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许均的话,令他缓缓睁开了眼。 朝窗外一看,只见窗外一片漆黑,似是正处在一片密林之中。 刚一踏上许均所说的这条“近路”,齐啸风立刻就后悔了。 这条所谓的“近路”并不是大渊的官道,而是一片树木繁盛的密林。 走这条路,虽然的确比走官道进了不少。 但弊端,也很明显。 一路上别说是落脚休息的驿馆了,就连能吃饭的小餐馆,也愣是没有看见一个! 不光是没有吃饭休息的地方,这一路上,竟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安全倒是足够安全,毕竟这么一条鸟不拉屎的路,还有谁能找到? 虽然这条路有些偏僻,但好在确实是一条近道。 根据许均估算,最多七天,便能顺利抵达扬州了。 齐啸风想许均点了点头:“就在这里原地休整吧。” “路上带的干粮还够吗?” 许均点头道:“放心吧殿下,今早出发前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备了足够的水和干粮。” “足以咱们顺利抵达扬州了!” “只是……” 说到这里,许均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只是这条路坎坷难行,一路上也没什么歇脚的地方。” “都怪属下考虑不周,让殿下受苦了!” 齐啸风无所谓摆了摆手:“这倒也没什么,毕竟此去扬州,也不是奔着享福去的。” 再说这一路也确实没有想象中那么辛苦。 除了自己和其余四名官员的两辆马车之外,其余侍卫一律纵马随行。 在这条林间小道上,可以说是行进飞快,没有任何阻拦。 再加上有霁月陪自己坐在车内,一会儿替自己按摩放松,一会儿陪自己说话谈天。 不夸张地说,这感觉简直跟出门度假差不多! 见齐啸风并无责怪自己的意思,许均便放下心来。 “对了,”齐啸风正色道,“先前吩咐你安排的侍卫……” 许均会意,立刻压低声音点了点头。 “殿下放心,您吩咐属下的,属下都已经安排下去了!” “二皇子府、三皇子府、吕府外,都有暗中蹲守的侍卫。” 齐啸风放下心来:“那就好。” 自己这一离开京城,就是一两个月,甚至更久。 在此期间,难保老二、老三他们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尤其是吕墨麟那个老奸巨猾的老登,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谁知道他们会背着自己搞什么小动作? 所以还是先派人牢牢盯住,才最保险! 在许均的安排下,几名侍卫很快便找到一片干燥的土地,升起了两团篝火。 剩余的侍卫则带上短刀,钻进了密林之中。 再出来时,每个人的手上、肩上都多了几只野兔、野鸡。 霁月也忙着跑前跑后,帮着拔毛、剥皮。 没一会儿,处理好的野味便被架在篝火上,滋滋冒起了油。 田铮位在篝火旁,忍不住感慨道:“还以为今夜宿在这荒郊野岭,只能勉强休息一晚了。” “只是没想到,这篝火野味,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只可惜,若是从沧州走的时候带些好酒来,那就更好了……” 齐啸风忍不住打趣道:“田大人,还对酒念念不忘啊?” “反正这一路上,我是打算滴酒不沾,不敢再喝一杯酒了!” 此话一出,周围众人都吃吃笑了起来。 田铮有些不好意思:“微臣此生没什么其他的爱好,唯有两件。” “一是研究玩意儿,无论什么样的东西,只要到了微臣手中,微臣必定要研究个明白透彻!” “至于其二嘛,自然就是饮酒了。” “每晚归家之后,切上半斤猪耳,炸上一盘花生米,再准备几两高粱酒……” “那滋味,那享受……” “就是给我当朝首辅之位,我也不换呐!” 田铮绘声绘色的描述,令众人都忍不住跟着幻想了起来。 如今的大渊官场上,每个人都在拼尽全力向上爬。 一辈子所追求的,无非就是功名利禄,建功立业! 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野心拼尽全力,甚至迷失了自己的本心,献祭了自己的灵魂。 回过头来却发现,这平平淡淡、朴实无华的一切,才是最最难能可贵的…… 这一晚,众人心中暂时放下了追逐的功名,以及向往的荣华富贵。 围着眼前的这团篝火谈天说地,难道就不是一种乐趣吗? 吃饱喝足,众人各自散去,准备找个地方休息一晚。 高秉文一夜都没怎么开口,他站起身来,似乎犹豫了片刻,又将身子转了过来。 “多谢殿下的救命之恩!” “殿下的恩德,下官绝不会忘!” 齐啸风有些意外,并没有想到,高秉文还在对昨晚一事念念不忘。 “你们都是随我前去扬州的官员,这一路上我不出事,自然也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没什么事的话,就早点休息吧。” 齐啸风口气淡淡的,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原本是打算将这个高秉文收为己用,但他为人过于油盐不进,实在难以沟通。 这种人能在官场上生存,已经算是个奇迹了。 齐啸风如今可不愿意再招惹他! 让他跟着去扬州,就算是为了给渊帝一个交代吧。 面对齐啸风不冷不淡的态度,高秉文咬了咬牙,再次开口道:“殿下!” “下官有件事情,一直憋在心里。” “经过昨晚的事情之后,下官思考再三,还是决定将那件事情告诉殿下!” 齐啸风这才抬了抬眼皮子。 “什么事?” 高秉文坦诚道:“先前下官收到密信,有人向下官举报殿下收受赃款,并附上了明细。” “下官贸然将此事禀明了陛下,却不想竟中了他人圈套,成了他人用来对付殿下的棋子!” “这件事,还是下官欠缺考虑了!” 看高秉文一脸愧疚,显然这件事一直横亘在他的心头,并没有被他忘记。 齐啸风一阵愕然。 “这件事我都已经不在意了,高大人也不必时时刻刻挂在心上。” “只不过入仕为官,凡事,还是留个心眼为好!” 至刚则易折,身为朝臣,有时候头太铁了,反而欠缺了思考,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高秉文虚心低头:“殿下的教诲,下官会牢牢记在心上!” “但下官今日要说的,其实是另一件事……” 第125章 高秉文投诚 齐啸风疑惑。 还有什么事情,是自己先前并不知晓的? 高秉文的表情有些严肃。 “就在出发当天的清晨,下官在府门外发现一封未署名的信。” “那信上说,殿下之所以会向圣上进言,要求带下官一同来扬州,是为了在路上解决下官!” “即便不是在路上解决下官,这一趟扬州之行,殿下也一定会找各种借口,等回京之后惩治下官。” “下官原本是不相信的,但一想到先前的行为对殿下多有得罪,下官心里也有些没底。” “所以,昨日才会对殿下如此不敬……” 说到这里,高秉文愧疚至极,再次向齐啸风躬身行了一礼。 “直到昨夜殿下命许侍卫拼命救了下官,下官这才明白了殿下的用心!” “都是下官小人之心,未能明白殿下的宽宏大量!” “下官羞愧无比,但凭殿下惩治!” 怪不得这厮昨天怎么看怎么别扭! 你说他胆小如鼠吧,可他面对自己的时候,甚至还有股破罐子破摔的态度! 闹了半天,原来他以为自己对他怀恨在心,正要伺机治他的罪、甚至致他于死地呢! 齐啸风哭笑不得。 也不知道这个高秉文究竟是聪明还是愚蠢! 这明显是挑拨离间的手段,他竟然也能相信! “高大人啊高大人,你为人刚直是好事,但有时候是不是有点过于……” “傻白甜了?” “傻白甜?” 高秉文回味着齐啸风的点评,不知这三字究竟是何意思。 “下官确实愚蠢,若非如此,也不会差点与殿下产生不可挽回的误会!” “但殿下,这白甜是什么意思?” 自己虽然傻,但长得也不白啊! 太子殿下这样形容,实在令人一头雾水! 齐啸风笑着摇了摇头。 “那不重要。” “高大人,你知道为什么有人会借你的手,来除掉我吗?” 高秉文认真道:“那人定是看中下官为人耿直,认为即便是面对储君,下官也一定会有挺身而出的勇气!” 齐啸风直白道:“最开始,我也是这样想的。” “毕竟放眼整个朝堂,只有你才会在得到了证据之后,不会有任何犹豫和私心。” “但昨晚和田大人聊过之后,我却并不这么想了。” “背后策划之人这么做,是打算一箭双雕,同时除掉你我二人!” 高秉文瞪大了眼睛。 “一箭双雕?” “不错!”齐啸风冷冷笑道,“你将此事禀报给父皇,我便会落入九死一生、险象环生的境地。” “即便我并未因此事丧命,也要因为此事而丢了储君之位!” “到那个时候,我一定会对你怀恨在心。” “伺机报复你!” “这样一来,那人就既能除掉我,又能除掉你这个令贪官闻风丧胆的活判官!” “能想到如此一举两得的好事,策划者必定为人谨慎,老谋深算。” “而且,一定在高大人那里吃过不小的亏!” 高秉文越往后听,眼神越发清澈明亮了起来。 “原来如此!” “我自诩看得长远,没想到暗中竟被人设下了连环计……” “而且,还是让下官必死的计!” 他后知后觉的同时,也不觉对面前的齐啸风肃然起敬。 如今人人都能察觉到太子身上的变化,但人人都以为,这不过是因为有镇国公在背后指点而已。 若是没有了镇国公,太子必定还会变成从前的草包模样! 可今日一番交谈,却让高秉文清楚地意识到。 太子可不是什么任人摆置的傀儡! “若非殿下指点,下官还真要一直被蒙在鼓里!” “下官苦读圣贤书二十余载,没想到竟然会在这样的细节上栽了跟头。” “下官愧疚啊!” 看着感慨万千的高秉文,齐啸风谦虚摆手。 “高大人言重了!” “近年来,大渊朝堂上贪污风气愈发严重。” “尤其是内阁首辅吕墨麟,他的党羽遍布朝堂,个个都是吸血的蛀虫。” “我身为储君,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若是任其发展下去,我大渊江山迟早要被啃噬殆尽,成为一具空壳!” 齐啸风痛心疾首,说到激动处,不免有些愤慨。 “只可惜,我虽身为储君,却并无几人忠心追随。” “我贵为大渊太子,但一个人的力量,终归是太过于渺小……” “寡不敌众啊!” 齐啸风手上确实缺乏可用之人,对于贪官污吏,他也的确深恶痛绝。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先要保住自己的储君之位! 吕墨麟联合老三一再挑衅,长期以往,还不知要生出多少事端。 到时候即便渊帝有心保住自己,可朝堂上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也不可能忽略朝臣们的非议…… 齐啸风心里明白,只有自己牢牢将命运掌握在手中,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其他人,都不靠谱! 望着近乎声泪俱下的齐啸风,这一刻,高秉文大受震撼! 他这才明白,眼前的储君并不是一个废物,而是一个能够为自己指清方向的明君! 若想彻底扳倒吕墨麟一党,自己必须要寻找一个强有力的依靠。 而当朝太子,正是这样的依靠! 高秉文没有任何犹豫,当即向齐啸风跪了下来。 “下官为人过于耿直,不知变通,总是在无形中被他人所利用!” “都是下官办事过于急切,操之过急,竟忽略了就在眼前的细节。” “请殿下不计前嫌,为下官指点迷津!” 面对高秉文的投诚,齐啸风心中又惊又喜。 都察院在大渊朝堂上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有着监管百官的职权。 都察院并不受朝中其他部门的管制,直接向渊帝负责。 但凡经由都察院弹劾的贪官污吏,一经查实,必要遭遇严惩! 若是都察院内能有这么一个得力心腹,以后无论办什么事情,岂不是更加得心应手? 更何况高秉文出身士族,他的身后,可是有强大的清河高氏作为支持啊! 齐啸风大喜,连忙站起身来,亲自将高秉文搀扶了起来。 “高大人放心,我定不会辜负高大人所望!” 第126章 数一数二的高档会所 齐啸风一行人在密林中穿行了五日,只觉赶路赶得昏天暗地,头昏脑涨。 好在这一路上有霁月相伴,晚上还有侍卫打来各式各样的野味。 每晚吃着烧烤唱着歌,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直到第六日的傍晚,许均派出的几名侍卫侦查归来时,带来了一条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启禀殿下!” “还有三十里地,就正式进入扬州府的地界了!” 众人听到这个好消息,皆心中大喜。 虽然每晚都有烤肉吃,但架不住整整五天洗不成澡啊! 只能在半路上碰到溪流的时候,用溪水擦擦身子。 五天没洗澡,身上都快要长虱子了。 齐啸风的精神也随之一振。 原本至少要走十天的路程,不过六日就走到了。 许均的这条近路,真不是瞎胡吹的! “全速出发,争取今晚找个干净宽敞的驿馆,舒舒服服地泡个澡、睡个觉!” 此话一出,众人都忍不住欢呼了起来。 许均压低了声音,请示道:“殿下,今晚要赶到扬州府衙吗?” 齐啸风摆摆手:“不着急!” “今晚先到扬州城,体验体验扬州城当地的风土人情。” “等体验得差不多了,再去办事!” 许均一拱手:“是!” 扬州府属南直隶,府治扬州城,直辖江都、泰兴、建安、淳宁四县,领高邮、通州、泰州三地。 整个扬州府占地面积辽阔,是大渊最为富庶的州府,没有之一。 尤其是大名鼎鼎的扬州城,更是繁华热闹,遍地商机。 若说燕京是大渊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那么扬州便是当之无愧的江南腹地。 早就听闻此地物阜民丰,此次前来,齐啸风当然要亲自见识见识江南富饶无比的风土人情。 顺便再研究研究,传说中的扬州瘦马究竟是怎么个说法…… 许均驾着马车一路奔驰,总算在夜晚城门关闭之前,赶到了扬州城内。 夜幕低垂,扬州城仿佛被一层金色的薄纱轻轻覆盖,展现出其独有的豪华与宁静。 远处,瘦西湖的波光在月光下闪烁,仿佛无数颗钻石镶嵌在湖面,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湖畔的垂柳在夏夜晚风中摇曳生姿,像是姑娘纤细的腰肢,别有一番风情。 街道两旁,古色古香的建筑在月光的清晖下,显得更加庄重典雅。 檐角的灯笼摇曳着红色的光芒,与夜色形成鲜明的对比,显得格外醒目。 街道上的行人络绎不绝,他们的笑声和谈话声交织在一起,勾勒出一幅热闹的夜景。 相比较于燕京的繁盛,扬州城竟没有丝毫逊色。 看着周围的热闹场面,高秉文有些不解。 “上个月端午汛,扬州不是刚刚遭遇重灾吗?” “这看上去……” “也不像遭遇重创的样子啊!” 一名礼部记录官在一旁笑着提醒道:“高大人,遭遇重灾的是扬州下面的几个县区。” “扬州城可是扬州一代最繁华的地方,即便遭灾,也影响不了什么的。” 高秉文飞快地与齐啸风对视了一眼。 二人心照不宣,什么都没有多说。 当初建安、淳宁两县受灾,时任扬州巡抚宋岚每天三封八百里加急,声泪俱下地向渊帝讨要赈灾银。 那段时间,渊帝看上去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嘴上的水泡就没有消下去过。 即便后宫中年轻的嫔妃使出浑身解数,这老头的火气也愣是下不去! 本以为,偌大一个扬州都凑不出救急的银子。 今日一看,倒是并非如此嘛! 田铮也喃喃说道:“殿下上次来,扬州也是这般繁华富庶么?” 此话一出,瞬间把齐啸风给干沉默了。 上次来的时候,太子只记得吃喝玩乐。 辗转于不同的画舫上,流连于不同舞姬的闺阁中。 至于那时的扬州是什么景象,谁他娘的还记得啊! 齐啸风只记得,当初太子匆匆去建安、淳宁转了一圈,便迫不及待返回了扬州城中。 这一来一回,连一天时间都没用到。 可想而知,上次来视察灾情,根本就是视察了个寂寞! 齐啸风有些尴尬,随便找了个借口糊弄道:“扬州城富庶多年,毕竟是有根基在的嘛。” “时候不早了,许均,去找间干净宽敞的客栈,让大家洗漱休息吧。” “是!” 许均扭头跑入一片繁华夜色中,很快,他便折返了回来。 “殿下,前面不远处有一家宝俭堂,看上去雅致清丽,颇为考究。” “不光如此,属下看里面的饭菜也十分精致可口呢!” 此话一出,瞬间驱散了众人的倦意。 齐啸风的精神也随之一阵。 “走!” “就去宝俭堂!” 一行人向前没走多久,便看到许均口中所说的那家宝俭堂。 宝俭堂的门头设计精致而独特,门头上横跨着一块宽阔的招牌,牌面上用篆书书写着“宝俭堂”三个鎏金大字。 字迹端庄挺拔,仿佛在宣示着这里的尊贵与独特。 招牌下方是一对巨大的石狮,雕工精湛,威严凝重,似乎在守护着客栈的门户,给人以庄严肃穆之感。 门头两侧是一对高大的朱红色木质柱子,柱子上雕刻着精美繁复的花纹。 红色的柱子与白色的墙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显得格外庄重而华丽。 柱子上方悬挂着一对红色的灯笼,烛光投射出来,照亮了整个门头。 齐啸风抬脚向内走去,看到客栈里面的景象,更是一时间惊叹不已!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明净的青石地板,石缝间甚至还残留着阵阵清淡花香。 大厅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精美雅致的名家字画,整个大厅内更是有红木家具以及青花瓷器点缀其中。 烛光下的瓷器纹路流动着淡淡的光芒,那一层细腻的光泽,正在无声诉说着它那不菲的身价。 齐啸风表面上不动声色,只是默默将这一切收入眼底。 但心中,早就已经惊叹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这哪里是什么干净整洁的普通客栈啊! 这装潢,这规模,这档次…… 这简直就是扬州城内数一数二的高档会所啊! 第127章 绝对经济实惠 就在齐啸风一行人欣赏惊叹的时候,一名二十出头的伙计满脸堆笑,佝偻着身子迎了上来。 “几位顾客,打尖还是住店啊?” 那伙计本事一脸谄媚的笑容,可一接近齐啸风一行人的身边,他脸上的笑容便瞬间凝固了。 这几个人身上传来阵阵馊味也就罢了,怎么穿的也是衣衫褴褛,看上去不修边幅的? 该不会是到宝俭堂来要饭的叫花子吧? 齐啸风自然注意到了伙计的表情变化,不过齐啸风也表示可以理解。 毕竟一行人在密林中穿行了五六天,现在的模样,应该不怎么讲究。 许均征求似的望向齐啸风,见齐啸风点点头,他这才重新转向了客栈伙计。 “给我们六间客房,三间顶楼的,三间二楼的。” “麻烦客房里都帮我们备上热水,还有最好先备两桌子好菜,八凉八热两道汤。” “等一会儿洗漱完毕,我们再下来用餐……” 许均驾轻就熟,一气呵成地交代了起来。 然而那伙计却仿佛没听进去一般,只是紧紧地皱着眉头。 他上下打量了齐啸风一眼,见齐啸风年纪虽然不大,却有一个不一般的气场。 一看,就是这一伙乞丐的老大! “喂,你!” “这几个人,都是跟着你混的?” 齐啸风一怔。 这么雅致的客栈里,竟然还有这么社会的伙计? 张口就问这几个人是不是跟着自己混的? 这么硬核吗? 不过剩余几人要么是大渊朝臣,要么是东宫侍卫,也的确都是跟着自己混的。 要照着这伙计这么解释,似乎也没毛病! 齐啸风拦下了正要发作的许均,微笑着点了点头。 “对,这几个人都是跟着我混的。” “有什么问题吗?” 伙计原本只是有些怀疑而已,此话一出,瞬间坐实了他心中的猜想! 正经人谁用“混”这个字啊? 这几个蓬头垢面的家伙,果然是不知道哪里逃难过来的臭乞丐! 若不是自己反应机敏,可就差点让这几个臭乞丐吃了霸王餐了! 想到这里,伙计脸上的鄙夷简直藏都藏不住。 “知道我们这是什么地方吗?” “宝俭堂!” “你知道宝俭堂是什么地方吗?” 齐啸风被这伙计问得有些懵逼。 “这不就是家客栈吗?” 伙计的胸围瞬间暴涨了一圈,显然是这一下被齐啸风气得不轻! “不就是家客栈?” “什么叫不就是家客栈?” “你们看不起谁呐?” “第一天来扬州城啊!?” “我们宝俭堂可是前朝丞相、户部尚书、观文殿大学士、文学家、词人叶梦得的故居!” “这么高档的地方,你竟然说这里‘不就是家客栈’?” “你瞎啊!” 见这伙计竟敢这般出言不逊,许均情绪激动,站出一步便打算给他点教训。 但齐啸风依旧是笑着摇了摇头。 一来初到扬州城,齐啸风还想四处转转,也算是微服私访,体察民情。 他现在还不想把事情闹大,惊动当地官府。 二来是打算看看,这个伙计突然情绪这么激动,究竟是要做什么? 再怎么牛逼的客栈,也不能店大欺客,狗眼看人低吧? 齐啸风闻言恍然大悟,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哦……原来如此啊!” “所以呢?” 伙计狠狠翻了个白眼:“你说呢?” “这么高档的地方,是你们这样的人能来得起的吗?” “没看见店门口竖的那块牌子上写的字吗?” “乞丐与狗不得入内!” “趁我通知官府之前,你们最好赶紧滚!” “别妨碍我们做生意!” 说这,伙计顺手抄起一把扫帚,挥舞着就要将齐啸风一行人扫地出门。 他闹出的阵仗可不算小,被他这么一吵,一楼大堂内吃饭喝酒的散客都纷纷投来了吃瓜的目光。 “这宝俭堂现在是怎么回事?怎么连这种乞丐都敢放进来啊?” “今晚可是一年一度的扬州诗会,宝俭堂怎么会放这样的臭乞丐进来败人兴致!” “真是的!离得老远我都闻见馊味了,恶心!” “你看带头那个乞丐穿得倒是华贵,只是那衣裳都已经黑得不成样子了!” “这该不会是从别人身上偷来的吧?” “……” 听着客人们充满嫌弃的骂声,那伙计脸上怒色更盛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 “来人啊!” “把这几个臭乞丐赶出去!” 伙计一声令下,瞬间便见十余名带着帽子的幕宾从大厅各处涌了过来。 每人手中都持着根一丈左右长短的棍子,眨眼间便将齐啸风一行人团团围了起来。 许均以及一众侍卫反应亦是迅速敏捷,第一时间护在了齐啸风以及几名官员面前,不甘示弱回瞪着对方。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刻。 突然,一道气定神闲的声音从楼梯处传了过来。 “泰二,你这是干什么?”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你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齐啸风循声望去,见一名肥硕的中年男子立在楼梯上,脸上略带了些许责备。 此人五十上下的年纪,身穿一件枣红色暗花长袍,头戴一顶黑帽,整个人胖得像是个正方体。 他那张满是横肉的脸上蓄着几缕稀疏的胡子,一双眯缝小眼里闪烁着璀璨的精光。 看到中年人出现,那名叫做泰二的伙计连忙微微侧了侧身子。 “掌柜的,怎么把您给惊动了!” “您放心,小的这就把这几个臭乞丐赶出去!” “绝不会耽误待会儿的诗词大会!” 掌柜的微微环顾四周,见一楼大堂内有不少看热闹的客人,他的脸上瞬间闪过了一丝不悦。 “我是怎么教你的?” “咱们打开门做生意,来者皆是客!” “你怎么能单从人家的穿戴就一口咬定,人家是来吃霸王餐的乞丐呢?” 此话一出,登时迎来一众看客的连声夸赞。 “不愧是宝俭堂的赵掌柜!” “瞅瞅人家这格局,这度量,这眼界!” “这几个明摆着就是来白吃白住的乞丐,他竟然也不在意!” 听到众人的称赞声,掌柜的脸上笑意越发明显了。 他笑意盈盈地望向齐啸风,开口道:“这位客官,我们宝俭堂可是明码标价的客栈。” “住一晚客房,三千两。” “八凉八热一桌菜,五百两!” “绝对经济实惠!” 第128章 拔得头筹的奖励 经济实惠你奶奶个腿啊! 这他妈的不是明目张胆的宰客吗? 放眼整个大渊,即便是京城最高档的客栈,也绝不可能要出这样的价格! 也就是这年代没有物价局这种东西,要不然这客栈分分钟关门整顿! 但不得不说,扬州城里的有钱人可真不是一般的多啊! 即便这宝俭堂漫天要价,如此离谱,却依旧能高朋满座,座无虚席。 扬州城真不愧是江南一带的聚宝盆,富的流油啊! 许均闻言亦是有些惊讶,只好向齐啸风投来了询问的目光。 先前住的那家驿馆就十分干净整洁,饭菜也很是可口。 在那里住上一晚,也用不了十两银子而已! 即便是京城的顶级客栈,一晚也不过才百两银子! 这里一开口就敢要三千两银子? 简直离谱! 不过贵为当朝太子,住这个价位的客栈,也无可厚非。 只是许均了解自己的主子,知道太子殿下爱财如……啊不对,有钱都花在刀刃上。 这个价位,他能接受吗? 在众人齐刷刷的目光中,齐啸风想都没想,爽快点了点头。 “就凭宝俭堂这样的装潢,一晚这样的价格,不贵不贵!” 一听齐啸风轻描淡写,根本就不把三千两的天价住宿费放在眼里,掌柜的那双小眼睛更亮了。 “果真吗贵客?” “在我们宝俭堂住宿,可是要先支付费用的。” “您看……” 掌柜的欲言又止,眼巴巴地盯着齐啸风,似乎在等着齐啸风用银子把自己砸死。 齐啸风却随意一摆手:“银子嘛,乃身外之物。” “根本就不重要!” “对了,我刚刚听那伙计说,今晚是扬州一年一度的诗词大会!” “这诗词大会,可有什么讲究吗?” 听齐啸风突然提起诗词大会,掌柜的脸上一楞。 诗词大会跟这个臭乞丐有半文钱关系吗? 他问这个干什么? 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要不是看这个乞丐身上挂着的那枚绿松石挂坠价值连城,值不少银子,他才不愿意跟这个臭乞丐胡搅蛮缠呢! 掌柜的心中已经对齐啸风等人不耐烦到了极点,但在一众客人的注视下,他也只能暂且压下心中的不满。 “贵客不是江南人士吧?” “这扬州城一年一度的诗词大会,可是在整个江南一带都极为出名的!” “每年的六月初八这天,整个江南的才子都会倾巢出动,来到我们宝俭堂,参加诗会!” “您可是有所不知,凡能在宝俭堂的诗会中拔得头筹者,如今都在朝堂上取得了一番不俗成就呢!” 齐啸风抬眼将一楼的宾客打量了一圈,见众人个个衣品不凡,手摇折扇,俨然都是一副饱读圣贤书的富贵公子模样。 原来今晚这么多人,都是来这里参加扬州城诗词大会的啊! 齐啸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 “看来我们今天来得很是时候嘛!” “那敢问掌柜的,若是在诗会中拔得头筹者,能得到什么奖励?” 这问题一出,瞬间把掌柜的给问懵了。 敢情这乞丐还真是奔着诗会来的啊? 不是,他浑身恶臭,脸色黢黑,看上去怕是大字都认不得几个! 就这种盲流子,还想参加诗会? 还想拔得头筹? 这不是扯淡么! “这个……这位贵客,您不是要住店吗?” “诗会的事情您先不用着急,不如先安顿下来,再慢慢打算……” 少掰扯那些有的没的,先把住店的银子掏了才是正经事! 要真是没钱住店,用他身上那块绿松抵押也不错! 掌柜的不由自主向那枚绿松挂坠瞟去,眼中的贪婪流露无遗。 这绿松用料可是顶级的,放眼整个大渊,也很难找到如此上乘的品质! 怕是只有王公贵族,才配拥有! 虽不知这小乞丐是从何处偷来的,但若是能将这绿松献给新上任不久的巡抚刘大人,必定能大大受到他的庇佑…… 面对掌柜的催促,齐啸风却并不着急。 “掌柜的,你刚才不是还说,打开门做生意,来者皆是客吗?” “那我们就是直奔诗会来的,难道不配入内吗?” “在座的各位都是冲着宝俭堂的招牌,千里迢迢赶来参加诗会的!” “万一哪位也在来时的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难道掌柜的也要这么拦着,非要对方掏了银子才罢休?” 齐啸风脸上始终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但他眼中,却满是不达眼底的冰冷! 这一道刺骨寒光直冲掌柜的眼里刺去,令他不由自主的出了一身冷汗! 这青年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怎会有如此强大的气场? 令人完全不敢轻视,更不敢忽视! 感受到满堂宾客投来的目光,掌柜的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能来宝俭堂参加诗会的,都不是一穷二白的简单书生。 在座的各位几乎都是非富即贵的公子哥儿,毕竟家里没点实力,谁敢贸然踏入宝俭堂? 趁着这两天举办诗会期间,还要靠在座的财神爷们贡献银子呢! 把他们得罪了,实非明智之选! 面对齐啸风的逼问,掌柜的只能硬着头皮,挤出来了一个笑脸。 “误会、误会啊!” “我怎么会有逼着贵客掏银子的意思呢?” “贵客想多了!” “历年来拔得诗会头筹者,都能获得与扬州城花魁共度良宵的机会。” “今年的扬州城花魁,正是春月楼的头牌,秀宁姑娘!” 此话一出,齐啸风明显能感觉到,大堂众人的眼睛全都亮了。 “这位陆秀宁姑娘可是出身名门,妥妥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啊!” “听说她吹拉弹唱样样精通,才情可是数一数二的好!” “若不是十年前,她家道中落,咱们哪里能让这位大小姐给咱们吹啊、弹啊的?” “对对!最关键的是,她一直都是春月楼的清倌人,至今还是个雏儿呢!” “如今满了十六,总算能出来做头牌了……嘿嘿!” “瞧你那不争气的样子,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面对如此佳人,你不动心?” “……” 大堂内的公子纷纷摇着手中折扇,眼睛里冒着贪懒的精光,对那位神秘矜持的秀宁姑娘充满了各种下流的幻想。 但齐啸风对这个头牌却并不感兴趣。 “看来这位秀宁姑娘的来头可不小啊!” “这样吧掌柜的,若我拔得头筹,我愿将与这位秀宁姑娘共度良宵的机会让出去。” “换我与我同伴住宿一晚,再加上两桌好菜!” “如何?” 第129章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此话一出,全场登时嘘声一片! “就凭你还想拔得头筹?” “家里没有铜镜,总该有尿吧!” “但凡能买得起二两小菜,都不至于喝成这副德行!” 掌柜的更是面露难色。 “贵客,我们宝俭堂牵头举办诗会四十余载,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啊!” “你这样的条件,我怕是不能答应……” 掌柜的最后一点耐心已经被消磨殆尽,他默默向一旁的伙计泰二使了个眼色,这便要将齐啸风一行人赶出门去。 然而接下来的几句话,却瞬间让他回心转意! “掌柜的,你别急啊!” “这样吧,我若能拔得头筹,你便答应我的条件。” “我若不能拔得头筹,那我便将腰间这枚绿松挂坠拱手相送!” 诗会,齐啸风并不在意。 头牌,齐啸风倒是很感兴趣……不过现在并不是时候。 如今混身脏臭,尽快找个地方洗干净才是正经事! 齐啸风确实相中了这家宝俭堂,甚至已经在脑海中想好了升级改造的计划。 这地方若是能为自己所有,他都不敢想者能给自己创造多少收入! 所以他打算先住上一晚,看看这里的真实情况,再做打算。 但让他现在真金白银的住上一晚,他还是肉疼。 所以便灵机一动,想到了这个办法。 刚一见到这个掌柜的,他就发现那掌柜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腰间的吊坠看。 于是,他便向掌柜开出一个他无法拒绝的条件! 他倒要看看,前来参加扬州诗会的富家公子,究竟都是什么真实水平? 齐啸风话音刚落,那掌柜的便兴奋地缩紧了瞳孔!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想要什么来什么! 正念叨着这枚挂坠呢,这小傻子乞丐竟主动送上门来! 掌柜的不敢有半点犹豫,生怕对方会改变主意。 “这个嘛……凡事都有个先例不是?” “我看贵客也不是俗人,这个要求,我答应了!” 说着,掌柜的一招手,向泰二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 “还不快带贵客落座!” 伙计泰二闻言,眼睛瞪得有鸡蛋那么大。 掌柜的怕不是疯了吧! 跟这个臭乞丐讲条件? 还让他入座? 这不是胡闹吗! 泰二虽然心里不满,但毕竟是掌柜的发话,他也不敢忤逆。 “这边请吧!” 他默默翻了个白眼,将齐啸风一行人引到了大堂内所剩不多的空位上。 许均跟齐啸风、霁月、田铮、高秉文等人来到空位落座,同时还不忘低声交代其余侍卫在宝俭堂外把守。 自从前几日遭遇刺客之后,这几日的许均简直犹如惊弓之鸟。 即便每日劳累不已,他也不敢有丝毫倦怠。 生怕自己的一个疏忽,再让齐啸风落入危险的境地! 一开始齐啸风还劝他放松一些,毕竟自己也有一把防身的玄铁短刀。 可许均听完非但没有松弛下来,反而更加自责了。 他觉得都是因为自己的失职,才让太子殿下迫不得已持刀自保的。 齐啸风颇有些无奈,也就懒得劝他。 几人落座时候,很快便有跑堂送了茶水过来。 齐啸风喝了一口,差点一口将那茶水全喷了出来! 这他妈的是茶水? 跟洗墩布的脏水差不多! 这种不知道放了几年的陈茶入口极涩,估计狗都不愿意喝! 田铮品了一口茶之后,也表情复杂地将茶杯重新放了过去。 “公子,您怎么突然来了兴致,要参加扬州城的诗会呢?” “您不是不怎么喜欢读书……” 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了嘴,田铮连忙狠狠咬了咬自己的舌头! 怎么差点把大实话给说出来了! 这种事情能到处乱说吗? 虽然太子并不是想象中的草包,对火铳也颇有研究,甚至还能画出图纸来。 但扬州诗会可是整个大渊才子最为追捧的盛会,没有之一! 多年前正值壮年的吕墨麟吕阁老,就曾专程前来参加过扬州诗会。 就连吕阁老都没能拔得头筹,一向对诗词并不感兴趣的太子,能成功吗? 田铮持怀疑态度! 感受到了田铮那忧心忡忡的目光,齐啸风淡淡笑了笑。 “拔不拔得头筹,不重要。” “重要的是体察民情,与民同乐嘛!” “咱们正巧赶上诗会,怎么能不凑凑热闹呢?” 高秉文忙点头附和道:“公子说得对!” “那年我进京赶考,途经扬州,便听说过扬州诗会的空前盛况。” “只可惜那个时候时间来不及,只能错过。” “今日托公子的福,我也能来凑凑热闹!” 就在几人说话的功夫,宝俭堂内空余的桌子也全部被坐满了。 不仅如此,掌柜的甚至还吩咐泰二,让他又加了几张桌子,这才将所有宾客安顿了下来。 见人都到得差不多了,掌柜的笑容满面,站在了大堂内的梨花木楼梯上。 “各位贵客!” “欢迎来到宝俭堂,参加扬州城一年一度的诗词大会!” “今年的诗词大会同往常一样,由花魁当场出题,诸位当场作答。” “为了保证公平公正,诸位的作品都要题写在桌上的绢纸上。” “当然,若有灵感,诸位也可多写几首作品。” “题写之后,诸位的作品都将由花魁本人当场朗读出来。” “得到欢呼声最多者,即为本场诗词大会的第一名!” “至于这第一名的奖励嘛……” 说到这里,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欢呼了起来。 “今年可是秀宁姑娘啊!” “能与秀宁姑娘春风一度,那可是整个江南才子共同的心愿!”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肤浅!你们都觊觎秀宁姑娘的身子,只有我是真的仰慕秀宁姑娘的才情,想和秀宁姑娘深入浅出地交流切磋一番……” “呸!你这话说的,自己相信不?” “……” 掌柜的笑着伸出双手,示意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对于在场的诸位来说,的确如此。” “但对于刚刚那位小兄弟来说,他的奖励,便是六间客房,再加两桌好菜!” 此话一出,满场顿时哄堂大笑了起来! “饿死鬼投胎吧?参加诗会就是为了客房和好菜?笑死我了……” “俗话说得好,山猪吃不来细糠!果真如此呐……” 在一片放肆的讥笑声中,忽听一道清丽女生自二楼传了下来。 “哦?” “难道在公子眼中,秀宁还不如几间客房和两桌好菜有价值吗?” 第130章 诗词大会,正式开始 全场男子瞬间屏气凝神,现场一时间寂静得只剩下了呼吸声。 这道女声犹如山间的淙淙清泉,清甜甘醇,叮咚悦耳。 敲击在心房上,令人不由得心猿意马,心痒难耐! 恨不得立刻一睹芳容,亲眼看看这位姑娘的绝世容颜!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朝着二楼射去,万众期待中,只见一道青绿色的身影缓缓出现。 “是秀宁姑娘!” “秀宁姑娘出现了!” 齐啸风也顺着声音抬头望去,这才看见了站在二楼看台上,挂着一脸淡淡浅笑的陆秀宁。 她生的一张标志的瓜子脸,脸蛋白皙得近乎透明。 弯弯的柳叶眉下,一双桃花眼明眸善睐,顾盼生辉。 尤其是那一张红润饱满的樱桃小口微微半启,更是充满了极致的诱惑力,令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但最绝的是,她那高挺的秀鼻中和了脸上的媚态,为她增添了一分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高贵冷艳感。 她身着一袭青绿色的纱裙,随着阵阵穿堂微风,纱裙轻轻摇曳着,勾勒出她那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材,以及那双修长浑圆大腿的模糊轮廓。 正是这样半遮半掩的魅惑,才是最令人欲罢不能的。 陆秀宁抬眼向大堂里扫过,她的目光所到之处,皆能听到男子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能被秀宁姑娘看上一眼,我此生便再无遗憾了!” “我对诗词歌赋根本就不感兴趣,此次远赴千里,就是为了看秀宁姑娘一眼啊!” “秀宁姑娘看我了!天啊!她一定是喜欢我才会看我!我要娶她……” “哪个人尿黄,来把这个胡言乱语的人呲醒?” “……” 陆秀宁那张桃花面上没有半点波动,对于男人们奋不顾身的追捧,她的内心似乎没有任何波澜。 甚至,还带着些许反感。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缓缓搜寻着,似乎想要找出,刚才那个要用自己换客房和酒菜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男子! “……咳咳!” 掌柜的连忙咳嗽两声,打断了众人叽叽喳喳的声音。 “既然秀宁姑娘和诸位的顾客都已到齐,那么鄙人宣布——” “扬州城诗词大会,正式开始!” “秀宁姑娘,请出考题吧?” 陆秀宁微微点了点头,接着开启秀口,缓缓道:“小女不才,胡乱出个题目,今日要贻笑大方了。” “今日的题目是:伤情。” “请诸位作答!” 此题一出,众人皆窃窃私语了起来。 “伤情?” “这大喜的日子,伤的是什么情?” “就是!本来高高兴兴来参加诗会,这一下给我整伤情了!” “……” 讨论归讨论,但为了得到与美人共度良宵的机会,众人还是咬着笔杆子,苦苦思索了起来。 田铮自嘲说,自己只是个喜欢研究物件儿的粗人,写诗这种充满才情的行为,实在不适合他。 所以他便落了个清闲,看齐啸风和高秉文二人摊开绢纸,准备作答。 “公子、高大人,奴婢为你们研墨吧!” 霁月站起身来,伸出一双纤纤玉手,缓缓替二人研起了墨。 这样的举动,很快就迎来了所有人的羡慕嫉妒恨。 有没有搞错! 不过是几个蓬头垢面的乞丐而已,竟然还专门带了个姑娘研墨来了? 在这儿装什么装呢! 他们一边在心中怒骂,一边直后悔,后悔自己竟然忘记带个婢女出门! 高秉文盯着绢纸怔怔出神,想了半晌都不知该如何落笔。 见一旁的齐啸风同样悬笔未落,他便压低声音向齐啸风道:“公子,这题目不好发挥啊!” “如今盛世太平,又在诗会这样的场合,人人都意气风发,豪情万丈。” “这伤情……” 说到这里,高秉文摇头苦笑:“毕竟还是个姑娘,只喜欢这些伤春悲秋的闺阁话题。” 齐啸风想了片刻,并不赞同高秉文的观点。 “我看,也不全是这个原因。” “你记不记得,之前的扬州巡抚,叫什么名字?” 高秉文微微一愣,不知道齐啸风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公子您忘了,先前的扬州巡抚是宋岚啊!” “当初还是您当众揭露了宋岚的丑闻,才让他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齐啸风摇头:“不是宋岚,是宋岚之前那个。” “宋岚之前那个……” 高秉文紧紧皱眉,“宋岚在扬州做了近十年巡抚,在他之前的那名巡抚……” “好像叫陆青松!” “要说这位陆青松陆巡抚的人生路,可是一点都不轻松啊。” “他为人一向低调谦和,听说还深受扬州百姓的爱戴。” “但不知为何,竟卷入到了当时震惊朝野的扬州贪墨案之中。” “那一场贪墨案,导致南直隶半数以上的官员大换血。” “其中,就有这位巡抚陆青松。” 齐啸风点了点头,问道:“那依照大渊律法,当时陆青松得到了什么惩罚?” 高秉文脱口而出:“他本人被斩首示众,除此之外,陆家男丁流放,女眷没入奴籍……” “公子,说了这么多,属下还是不明白!” “这位陆巡抚和这次诗会有什么关系?” 齐啸风咧嘴一笑,伸手指了指楼上的陆秀宁。 “怎么没关系?”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位陆巡抚的千金,正是如今的扬州花魁,陆秀宁!” 见高秉文惊讶无比,齐啸风解释道:“方才听人说,这位花魁出身名门,是个大小姐。” “只是十年前家道中落,才做了雅妓。” “你想想,十年前家道中落,被迫来到青楼,又是个姓陆的……” “会是什么人?” 听了齐啸风的一番推理,高秉文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怪不得花魁今日会出这样的题目呢!” 因为今夜,可是陆秀宁作为扬州头牌,正式亮相接客的日子! 面对这样的夜晚,她又怎能不伤感? 望着楼梯上秀眉紧蹙的陆秀宁,齐啸风脑海中不由自主,回荡着几句诗句。 眼看时间所剩无几,齐啸风一挥而就,在宣纸上洋洋洒洒地书写了起来。 第131章 扬州巡抚之子 “一炷香的时间已到,请诸位停笔吧!” 掌柜的笑眯眯,向众人宣布道。 随即,十几名侍女走向各桌,将众人的答卷一一收了上来。 看到眼前场景,齐啸风忍不住觉得好笑。 一个诗会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朝廷举行的会试呢! 不过有一说一,这种作答方式,倒是足够公平。 其实美其名曰扬州诗会,实际上不过是一众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聚在这里,争夺花魁的初夜权而已。 这背后,当然也少不了宝俭堂老板的推波助澜。 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足够让他大赚特赚一笔了! 侍女们很快将所有人的答卷收起,并全部送给了二楼的陆秀宁。 齐啸风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有人搬来了小桌和椅子,让陆秀宁坐了下来。 整得还挺讲究! 陆秀宁缓缓拿起第一份答卷,张口念了起来。 “春风十里柔情浓,轻解罗衫半遮容。 桃花笑映双颊红,密语低吟月下风。 丝雨细添夜未央,画船轻泊水中央。 烛影摇曳共倾盏,梦回一笑泪双光。” 先不说诗写得如何,光是开头那一句“轻解罗衫半遮容”,就足够一群人想入非非,浮想联翩了。 大渊虽然民风淳朴,男女间的交往并没有太多的忌讳。 但这样明目张胆的露骨小诗,还是有些上不了台面的。 更何况这首饱含暗示的小诗,还是由扬州第一花魁陆秀宁亲口诵出…… 这一刻,众人都忍不住跟着暗爽了起来。 与齐啸风同坐一桌的高秉文,忍不住眉头紧皱,摇起头来。 “有伤风化,实在是有伤风化!” “这么上不了台面的诗作,竟然会出现在大名鼎鼎的扬州诗会上?” “太粗鄙了!” 齐啸风暗笑,看来高秉文还是没有参透,这场扬州诗会真正的内核。 说白了,就是一群闲着没事干的公子哥,公开调戏一个小姑娘而已! 但齐啸风就想不明白了,不过就是一首带点暗示的小诗而已。 难道从花魁口中读出来,就能让他们得到满足吗? 若真是如此,那他们的撸点也实在太低了…… 第一首诗并没有掀起太大波澜,陆秀宁继续读起了第二首。 “柳絮飞时,烟水蒙蒙,梦回吴江软语中。 月倚西楼,花影摇红,谁在阑干低声同? 露冷银瓶,一线香透,旧梦难续新情浓。 细看眉弯如远山,笑语温柔似水东。” 陆秀宁话音刚落,边听大堂内响起一片吹捧声。 “好词!好词啊!” “这首念奴娇哀恸婉转,闻之,令人肝肠寸断,心绪难平啊!” “这么好的词,莫非是出自刘基刘公子的手笔?”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朝着某个方向望去。 只见一张方桌上,一名二十出头的男子一袭白衣,正面含微笑,轻轻摇着手中折扇。 那男子生得一张容长脸,身材消瘦,脸色苍白无比,一双大眼睛略有些突兀地向外凸着。 他眼下那两道硕大的黑眼圈,正无声诉说着每个放浪形骸的夜晚。 “咳咳!” 见众人的目光都整齐划一地对准了自己,男子微微咳嗽两声,露出了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 “鄙人不才,这首念奴娇,正是鄙人的诗作。” 此话一出,大堂内瞬间沸腾了。 “刘公子实在太谦虚了!” “刘基公子可是名震江南的大才子啊!竟然为人还这般低调!” “对啊!整个大渊谁不知道,刘基公子的父亲,可是当今扬州巡抚刘大人!” “出身名门竟还如此谦虚,我等皆是心悦诚服啊!” “都说虎父无犬子,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 刘基显然对这些吹捧声很受用,听到众人丝毫不吝称赞之词,他的眼角眉梢都挂满了高傲与得意。 就连他眼下的两个乌眼青,都愈发黑紫了些许。 “听到秀宁姑娘的题目,鄙人心中便不受控制地涌上了这一首念奴娇。” “不知,此词可否顺利俘获佳人的芳心?” 听刘基文邹邹的扯了这么几句,齐啸风差点吐出来! 基哥出身这么高,怎么也摆脱不了做舔狗的命运啊! 只不过他这一番装腔作势的模样,实在是让人有些生理不适。 果不其然,面对刘基的主动示好,陆秀宁脸上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甚至,她的细眉还微微皱起,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些许厌恶与嫌弃。 “词,的确是好词。” “只不过刘公子,妾身方才所给出的题目,乃是‘伤情’二字。” “这首念奴娇,明显是一首表达相思之情的情诗。” “并未有‘伤情’之感啊!” 陆秀宁此话一出,方才吹捧的众人瞬间沉默了。 这话说的…… 还真是没有半点毛病! 平心而论,这首念奴娇也不过只是勉强能入眼而已。 但他可是扬州巡抚之子的大作,这样一来,这首词的水平又连上了好几个台阶! 只可惜,这首词一开始的主题,就是错的。 跟今日陆秀宁所出的题目,可以说是大相径庭! 你方向就是错的,即便发挥再好,又有何用? 被陆秀宁不咸不淡地批判了几句,刘基的脸上瞬间就挂不住了。 那抹气定神闲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冲天的尴尬与愤怒! “哦?” “没想到秀宁姑娘对于诗词歌赋竟有如此之深的造诣,一眼便能看出,词人所要表达的是什么感情!” “不过没关系,今日诗会,鄙人还有另一首词作。” “今日便看看,另一首词,能否入得了姑娘的眼!” 说完,刘基重新坐回了椅子。 他本就苍白的脸颊此刻更是没有半点血色,白得吓人! 按照掌柜的先前公布的规定,每个人想写几首,全看自己的心情。 刘基干脆洋洋洒洒写了两首,明显对此次诗词大赛的第一名势在必得! 陆秀宁显然并不吃他这一套,微微向他点头示意之后,又开始徐徐朗读了起来。 只可惜,之后的一连几十首诗词,都是平平无奇的庸作。 要么就是偏离主题的露骨诗词,要么就是发挥平平,完全没有任何新意。 就在陆秀宁嗓子开始发干、人也有些疲惫的时候,面前的最后一首词,却令她精神一振,眼前一亮! 第132章 这首清平乐,是我写的 “别来春半,触目柔肠断。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陆秀宁口中喃喃,思绪已在不经意间,飘向了远方。 她还记得六岁那年,自己第一次学执笔写字。 父亲遍寻扬州城,找到百年老字号溪笔阁,为自己买来大渊最顶级的狼毫和宣纸。 那个时候母亲还笑着皱眉,嫌父亲这样做太破费了。 姑娘家家的,随便学写几个字,能写自己的名字,不就好吗? 然而父亲的笑容中却满是宠溺,他说,他陆松的女儿要学写字,那必然要做扬州城里数一数二的才女…… 她犹记得,那年四月,后院的石榴花开得很早。 午后的阳光正好,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这个时候,父亲便会在院子里摆上小桌子、小凳子,铺好文房四宝,一笔一画地教自己写字。 母亲便站在一片花影里,满眼含笑地瞧着自己和父亲。 那真是一生中不可多得的好时光,陆秀宁本以为,此生都可以这样简简单单地幸福下去。 但如今大梦初醒,她才惊觉。 这样的日子,早就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自己所渴求的一切,也都成为了余生都无法到达的彼岸! 那段美好而灿烂的回忆,早就已经被自己深深地封存了起来,放在了记忆的最深处。 如今身陷囹圄,就连回想起这样的好时光,都生怕将这段美好的记忆给亵渎了! 可她没想到,没想到…… 没想到这首清平乐,竟勾起了自己灵魂深处最深的一段伤痛! “滴答——” “滴答——” 一阵细不可闻的声响,将陆秀宁的思绪瞬间拉了回来。 望着绢纸上的泪痕,陆秀宁伸手摸了摸脸颊,竟摸到了一手滚烫的热泪。 原来不知何时,自己竟哭到了不能自已的程度! 见陆秀宁哭得梨花带雨,伤心不已,大堂内的众人早已经看呆了。 天底下怎会有这般标致绝美的美人,就连掉泪都是如此的摄人心魄! 当然,令众人更加惊讶的是。 到底是谁人这般独树一帜,竟能写出如此令人伤情的词作来! “这一首清平乐不过寥寥几语,但词里所表达的离别伤情,却是忍不住令人潸然泪下啊!” “这首词的上片点出春暮及相别时间,那落了一身还满的雪梅正像愁之欲去还来。” “而下片由彼方措意,说从善留宋难归,托雁捎信无凭,心中所怀的离恨,就好比越走越远还生的春草那样无边无际。” “两者相形,倍觉愁肠寸断的凄苦和离恨常伴的幽怨。” “上下片浑成一体而又层层递进,手法自然,笔力透彻,一看便有名家风范啊!” 众人七嘴八舌,简直要将这首清平乐夸上了天! 就连久久未开口的高秉文,也忍不住悄声向齐啸风道:“公子,这首词写得真不错啊!” “虽然用词简单不繁复,可这词的遣词造句,都十分刁钻。” “字字句句,都能直戳人心!” “在这一众或粗俗、或平庸的诗词中,简直是一股清流啊!” “说真的,方才我听了这首词,也忍不住想起了我爹。” “自从我考取功名,离开岭南,也已有足足三年未见我爹了……” 想到这里,高秉文竟然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 田铮并不懂什么诗词歌赋,但他也不由得哀叹了一口气。 “不错!” “田某只是个粗人,不懂舞文弄墨。” “但不知怎么的,听那姑娘读了几句,我也想起了我那走了十年的老娘了……” “这世上最痛苦的,莫过于阴阳两隔!” “不知道我那老娘在另一边,过得是好,还是不好……” 齐啸风有些傻眼,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个大老爷们竟然也能跟着艺谋起来! “高大人、田大人,你们先别急着伤心,其实这首词是……” 他话刚说了一半,就被楼上的陆秀宁朗声打断了。 “若说这首清平乐是全场最佳,诸位应该没什么异议吧?” 陆秀宁也对这首词极感兴趣。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男子,竟能将自己的心境完全道破! 此话一出,众人竟有些犹豫了起来。 平心而论,前来参加诗会,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够拔得头筹,抱得美人归。 但只可惜,自己水平平庸,并未引起如此之大的轰动! 这首清平乐写得确实好,极有可能,这就是刘基公子的另一首作品! 想到这里,众人又有些兴奋了。 既然拔得头筹的人不可能是自己,那么便倾自己之力,保住刘公子的位置! 刘公子是什么人啊? 扬州巡抚刘德林的独子,整个江南公认的江南第一才子! 若是能攀附上刘基公子,哪怕只是点头之交,也足够让自己开启飞黄腾达的道路了! 想到这里,众人争先恐后,异口同声道:“没有没有!” “没有任何异议!” “这首清平乐,绝对是全场最佳!” “是当之无愧的诗魁!”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首词应该也是刘基公子的大作吧?” “那肯定是啊!唯有刘基公子,才能创作出如此情感细腻、辞藻严谨的词作!” “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接连完成两首大作,刘基公子的文学造诣可见一斑!” “我等心悦诚服啊!” 众人再次回过头去,想要从刘基的目光中得到一丝赞赏或认可。 然而,令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是。 刘基脸色煞白,嘴唇发紫,看上去竟跟中毒了一般,没有任何活人该有的气色!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努力试着开了好几次口,却又无法从喉管中挤出半点声响。 豆大的汗珠,贴着他的脸颊垂下,湿透了他的衣襟。 那身雪白的丝绸长衫,此刻正黏粘腻腻地贴在他的后背上,为他心中又增添了几丝烦躁。 众目睽睽之下,他竟成了一个无法开口的哑巴。 场面瞬间陷入了一片寂静。 就在现场陷入僵持时,一道乍然响起的清亮男声,打破了这令人心慌的寂静。 “这首清平乐,是我写的!” 第133章 与刘基打赌 在此之前,齐啸风从未想过。 原来所有人齐刷刷地盯向一个人看,竟然还是有声音的。 此时此刻,落针可闻的寂静大堂内。 近百人都整齐划一地望向了他。 在这一瞬间,他清清楚楚,分明听到了“嗖”的一声。 那是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投来,所发出的声音! 看到齐啸风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震惊万分地瞪大了双眼。 “就凭你?” “一个破乞丐,竟能写出这样惊艳全场、打动花魁的词来?” “别做梦了你!” 还有已经迫不及待地转向一旁的刘基,向他求证道:“刘公子,这不是您的作品吗?” “太过分了这个乞丐,竟敢将您的作品占为己有!” “真是恬不知耻!” 齐啸风默默向一旁快要发作的许均摆了摆手,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笑意,向众人开口道:“哦?” “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这首词不是我写的?” 此话一出,登时将众人心中的怒火激发得更盛了。 “你这个臭乞丐,竟然还敢强词夺理!” “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 “刘公子,他这根本就不把您放在眼里啊!” 刘基的脸上阴晴不定,脸色有些难看。 面对众人的起哄,他既没有开口承认,更没有矢口否认。 而是一脸嫌弃地望向齐啸风,眉眼间的鄙夷呼之欲出。 “你说这首词,是你写的?” “那么你有何证据证明,这是你写的?” 齐啸风心中冷笑,什么巡抚公子,也不过只是个爱慕虚荣的蠢货而已! “很简单!” “这首词的右下角有个小小的署名,写的正是我的名字。” “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这就是我写的?” 陆秀宁连忙向右下角望去,果然在上面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名字。 “冯骁骑?” 齐啸风一咧嘴。 “不错,正是在下!” 这结局反转的有些太过突然,在场所有人都瞬间傻了眼! 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这次竟然马屁拍在了马腿上,拍错了马屁! 他们更不愿意相信,这么一个灰头土脸、其貌不扬的小乞丐,竟然能得到此次的全场最佳! 刘基的嘴唇比刚才还要发黑发紫。 他死死盯着齐啸风,也丝毫不敢相信,自己势在必得的头筹,竟然会被一个臭乞丐给抢走! 但,即便是他心中有怒火,却并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作出来。 “小兄弟,你运气不错。” “今日才子云集,你竟还能拔得头筹。” “当真是鸿运当头啊!” 鸿运当你奶奶个头啊! 这跟运气有半毛钱关系吗? 不就是给自己的失败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吗? 菜就多练,玩不起就别玩! 在这里阴阳怪气,有什么意思? 果然,此话一出,立马引起了众人的齐声附和。 “没错!不过就是运气的加持而已!” “论才情、论能力,你这乞丐哪里比得上刘公子?” “刘公子德才兼备,今日的头筹应该归刘公子才对!” “若能重新再比一次,拔得头筹的人一定会是刘公子!” “对对对!小乞丐,你敢再比一场吗?” 不知是谁先提起的重新比试,很快,大堂内便充满了这些人义愤填膺的声音。 掌柜的也故意做出一副为难表情,满脸苦涩望着齐啸风。 “既然大家呼声都这么高,要不……” “就重新比试?” 他也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小乞丐竟然还真能得第一名! 若真是这样,那自己到手的绿松石吊坠岂不是要飞了? 那肯定不行啊! 他怎么都没能想到,就在他头疼不已的时候,竟会有这么多人心中不服,提出要重新来过! 那他可就太高兴了! 此话一出,他的眼里瞬间又有了光。 看对齐声高喊的众人,齐啸风眼中闪过一丝凛冽的寒光。 “好啊!” “若要重新比试,那便将此前几十年所有参加过诗会的人全部都重新召回。” “让所有人都重新再比一次!” “我原本还以为,这一年一度的扬州诗会,是一场文人墨客的盛大集会。” “如今看来,也只不过是一群喜欢趋炎附势的小人,聚在一起捧臭脚而已。” “这样的诗会,不来也罢!” 齐啸风丢下这几句话,起身便要带着众人离去。 他知道,宝俭堂名声在外,每年还指望靠这一场诗会圈银子呢。 自己在他们眼中虽然是个乞丐,但这事若传了出去,难免要使他宝俭堂的名声受损。 若是明年前来参加诗会的人数锐减,那可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果然,齐啸风还没来得及踏出一步,掌柜的便连忙劝阻道:“小兄弟,脾气不要这么大嘛!” “没有人不承认你写出的作品,只不过还想在看你露两手而已!” “这么简单的请求,你该不会都不愿意满足吧?” 齐啸风冷笑。 他明白,今日若是不掏出些真东西,这些人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好啊!” “既然如此,那便行飞花令吧。” “一局定胜负,输的人立刻从这里滚出去,并且永远都不许再参加扬州诗会!” 此话一出,众人立刻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臭乞丐,好大的口气! 他什么水平,竟然也敢贸然提出跟刘公子行飞花令? 简直是自取其辱! 一听齐啸风要跟自己比试飞花令,刘基瞬间来劲了。 “很好!” “要比,那就不妨赌注再大一些。” “若是输了,明日之后便立刻滚出扬州城,并且此生此世不许再踏入扬州城半步!” “如何啊?” 刘基满脸胜券在握,根本就不把眼前的齐啸风放在眼里。 这样大的赌注,更是让众人当场沸腾了。 “不愧是刘公子,势在必得啊!” “大家都别说话,好好看好好学,看看一会儿刘公子怎么狠狠打这个乞丐的脸!” 齐啸风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这个刘基不但人品不怎么好,更是典型的赌徒心理啊! 根本就不给自己留任何后路! 这样也好,反正最后无论要面对什么样的后果,都是他一个人咎由自取的下场! 第134章 共度良宵的机会 齐啸风一颔首:“既然刘公子发话,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刘基冷哼一声,向楼上陆秀宁瞟了一眼,开口道:“那就取秀宁姑娘的闺名‘秀’字,来作飞花令。” “我先来!” “山清水秀江南好,烟波渔火晚来潮!” 齐啸风没有任何犹豫,脱口而出:“碧波荡漾秀水间,轻舟已过万重山!” 刘基扬了扬眉毛,显然有些震惊。 他没想到,这小乞丐的反应速度竟然这么快! 刘基很是不服,吸吸鼻子想了片刻,继续道:“秋风轻拂秀发飘,独步桥头看云朝!” 齐啸风立刻应对:“晚霞余晖映秀色,桥下流水绕芳华!” 刘基一惊,这个小乞丐难道根本都不需要思考,就能作出这等质量上乘的佳句吗? 他真的只是个其貌不扬的小乞丐吗? 刘基已经开始有些后悔,刚才自己怎么就贸然答应了对方的挑战! 并且还下了这么重的赌注! 但此刻已没有后悔的余地,无奈之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答下去。 他皱眉想了半晌,在规定时间快要结束的时候,这才憋出了一句诗。 “春到江南水乡秀,柳弯桥曲画中游!” 然而齐啸风的再次不假思索,令他彻底破防了。 “黄河东去秀云卷,孤城映日更峥嵘!” 啪嗒! 冷汗,顺着刘基的鼻尖垂了下来。 这个小乞丐,反应怎么可能这么快! 这合理吗? 这根本就不合理! 刘基的心态有些崩溃。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知道,自己不能有丝毫露怯。 更不能有丝毫退缩! 他悄悄伸手,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把,想让自己能够尽量保持冷静。 可越是这样做,他越是觉得呼吸急促,大脑眩晕,一阵一阵地上不来气! “秀……秀……” 任凭他如何绞尽脑汁,却再也想不出任何和“秀”字有关的诗句来!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眼看,便到了最后的时刻。 见刘基支吾着打不出来,齐啸风大方一笑。 “怎么?答不出来?” “没关系,我教你啊!” 说着,齐啸风双手背后,掷地有声,一字一句地诵了起来。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 “秀色掩古今,荷花羞玉颜!” “秀色发江左,风流奈若何……” 齐啸风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顿。 一炷香的时间结束时,他的声音依旧回荡在房梁之上,久久未曾断绝! 宝俭堂内,鸦雀无声,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惊诧地望向齐啸风,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下来。 他的表现,仿佛一颗陨石呼啸而过,划破了沉寂无比的夜空,将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地吸了过来。 在这片无声寂静之中,透露着一种无法言喻、振聋发聩的震撼! 刘基更是被齐啸风这一番操作秀到说不出话来! 他目瞪口呆地凝视着面前意气风发的青年,嘴巴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眼中的震惊映照着他失神的脸色,在这一刻,他的思绪被彻底打乱,无法组织出任何言辞来表达内心的惊恐。 他的唇边微微颤抖,但是却无法发出声音,只能沉默地感受着那股深深的震撼! 最终,还是清脆的击掌声,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漫长沉默。 众人顺着声音向楼上望去,竟见半晌未作声的陆秀宁,此刻脸上竟挂着一抹极其复杂的笑容。 “两轮比试皆是这位冯公子胜,那么冯公子便是今晚诗会的魁首了。” “诸位可还有什么异议?” 她也很惊讶,没想到一个其貌不扬、甚至有些脏兮兮的乞丐,竟有如此不俗的才情! 她举目望向傲然立于人群中的齐啸风,见这乞丐身上竟有股不俗气质,她心中的疑惑简直呼之欲出。 他到底是什么人? 陆秀宁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个答案! 事已至此,尘埃落定。 刘基连输两次,先前那些急于拍他马屁的人,此时也已经无话可说。 众人急忙将目光移向别处,或佯装低头喝茶,或借口和他人讨论。 总之,都在拼命掩饰着内心的尴尬。 而刘基本人,此刻早已是心如死水,面如死灰! 跟这个臭乞丐打赌输了事小,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那可是天大的事! 一想到这里,刘基脸上便是火辣辣的一片。 好似当众挨了十几个嘴巴子,那种脸疼心更疼的感觉,令他恨不得当即将眼前的齐啸风大卸八块! 眼见刘基脸色难看,下不来台,掌柜的眼珠子一转,连忙从中打圆场。 “这位小冯公子拔得今日头筹,可喜可贺。” “依照先前约定,宝俭堂会为小冯公子提供客房六间,饭菜两桌!” “如此一来,这与花魁秀宁姑娘共度良宵的机会,自然也就空了出来……” 此话一出,众人的眼神中再次充满了希望! 对啊! 怎么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那乞丐刚才当着所有人的面,可是亲口这样说过的! 这么说来,今晚依旧还有机会能够与秀宁姑娘共度良宵了? 就在众人跃跃欲试之时,刘基气定神闲,重重在桌上拍下了一锭金元宝。 “不知黄金百两,能否得到姑娘的青眼相待?” 此话一出,其余众人瞬间蔫了下去。 论手笔,谁能比得过刘基公子? 最关键的是,眼下就算是有钱,又有谁敢和巡抚大人之子相争? 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看到众人目光中闪烁着退却,刘基脸上再次恢复了那胜券在握的笑容。 还是这种掌控一切的熟悉感觉,令人倍感安心! 至于那个乞丐,不过只是个一时好运的穷鬼而已。 有客房住、有饭菜填肚又如何? 今晚还不是自己抱得美人归! 到时候就找间离那乞丐最近的客房,让他好好听听,什么才叫做战况激烈! 齐啸风哑然,这个巡抚之子,还真是万事都不愿落人下风啊! “方才行飞花令之前不是已经说好了,输的人就要滚出扬州城吗?” “一转眼的功夫,刘公子就忘了?” 刘基先是一愣,随即梗着脖子:“我不但没忘记,反而记得很清楚!” “我说的是明日之后,可不是现在!” “小冯公子没必要如此咄咄逼人吧?” 刘基脸上尽量带笑,可眼中,却是喷薄而出的怨毒! 虽然表面上还在尽量维持着风度,但内心里,刘基早就已经将这个臭乞丐碎尸万段了! 他奶奶的! 还想挡自己的路? 不过只是穷酸的臭乞丐,连给自己提鞋都不配! 明日之后,一定让这个臭乞丐彻底从世上消失…… 一定! 第135章 规矩就是规矩 齐啸风一阵错愕。 这个刘基,跟自己玩文字游戏,是吧? 还想在离开扬州之前,再风流一夜? 不过齐啸风懒得跟他一般见识,毕竟和花魁春风一度,也并非是自己的本意。 原本只是想在这宝俭堂住上一夜,没想到掌柜的竟然狮子大张口,宰客! 既然你怕我吃霸王餐、住霸王店,那我还真就不花一分钱,照样在你这里又吃又住! 现在目的已经达成,至于其他的,齐啸风也就都无所谓了。 “呵~” “时间不早了,掌柜的,你也该兑现自己的承诺了吧?” 齐啸风懒懒打个哈欠,向那掌柜的张口道。 那掌柜的本对齐啸风的绿松石挂坠势在必得,他也没有想到,这个小乞丐竟真能在诗会中拔得头筹! 不过没关系,既然你住在我的宝俭堂,我还愁没有得到宝贝的机会? 想到这里,掌柜的心情又变好了不少。 “没问题、没问题!” “几位贵客,这边请!” 说着,掌柜的向伙计泰二使了个眼色。 泰二虽有些不大情愿,但掌柜的发话,他也不敢忤逆。 “这边请吧!” 几人正要离席去客房,然而一道清冷中略带愠怒的女声,却骤然打断了他们的步伐。 “站住!” “扬州诗会举办几十年,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吧?” “为何到了今年,便突然换了规矩?” 此话一出,众人都感到十分意外! 只见陆秀宁紧蹙眉头,一双美目中带着深深的怨怼,正冷冷盯着齐啸风。 她终于想起来,为何听这个乞丐的声音时,总感觉那么耳熟了! 原来先前听到有人要用自己换客房和酒菜,正是出自这个乞丐之口! 身为乞丐,没地方住、吃不饱饭,可以理解。 但用自己来换取这些东西,未免也太过分了! 想到这里,陆秀宁眼底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眼泪。 掌柜的还指望用花魁的春风一夜多换些银子,见陆秀宁质疑,他连忙站出来打圆场。 “凡事都有例外嘛!” “再说今晚除了这位小冯公子之外,在座的个个都是才华横溢的青年才俊!” “既然小冯公子有别的要求,我也不能强人所难不是……” 一听自己竟成了强人所难的东西,陆秀宁心中又羞又愤,恨不得一头从这楼上栽下去! 不……不行! 就这么一头栽下去,岂不是便宜了那个乞丐? 陆秀宁心中那股不服输的轴劲上来了。 她倒要亲口盘问盘问那个乞丐,为何对自己如此抗拒,甚至到了不屑一顾的地步! 想到这里,陆秀宁转向掌柜的,笑意盈盈道: “规矩就是规矩,想必您举办扬州诗会,也是秉持着公平公正的原则。” “既然如此,那便代表着定下的规矩,是完全不能够被打破的!” “今晚,秀宁愿出银子,请小冯公子吃住。” “还请您能遵守规矩,不要为秀宁而破了例!” 说着,陆秀宁缓缓低头,向他盈盈屈膝行了一礼。 陆秀宁这番言论一出,掌柜的瞬间有些挂不住面子。 难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真的要出尔反尔,打破这么多年来的规矩不成? 这样一来,等明年扬州诗会,再有人提出更过分的要求时,自己岂不是也无法张口拒绝! 掌柜的立刻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花魁初夜的钱,他要赚。 这小乞丐的绿松,他也想要! 一时间,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见掌柜的面露迟疑,陆秀宁竟二话不说,提起裙角下了楼梯。 就在众人沉浸在陆秀宁所带来的淡淡香气中,无法自拔时。 只见她竟一把拉起了齐啸风,大步来到了楼上提前备好的客房内! “砰——” 客房重重关闭的声响,犹如一记沉闷的重创,狠狠敲击在大堂内剩余众人的心上! 全场目瞪口呆,怎么也不能相信。 这个惊艳众生、名震江南的花魁,竟然会主动向一个臭乞丐献身! 一想到心目中那白皙如雪的女神,等下就要被臭乞丐死死压制住,这些人便觉得生不如死。 简直心碎了无痕! 当然,其中最破防的,还是目瞪口呆的刘基。 他看了看自己刚刚拍在桌子上的那一锭大元宝,又望向二楼那间紧紧关闭着的房门。 一双硕大的金鱼眼中布满了血丝,满满的都是羞愤与不甘! 他不愿意相信,自己竟然能连续败在这个臭乞丐的手上…… 两次! 他双目赤红,手中紧紧地捏着折扇,几个骨节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着白色。 那浑身上下所散发着的戾气,令人忍不住感到一阵胆寒! 刘基的异常,自然也引起了掌柜的注意。 他愣了半晌,这才从错愕中反应过来!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这不是把我当傻子耍吗?” “我们宝俭堂莫非是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下流场所,想来就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吗!” 掌柜的彻底愤怒了。 又要住自己的房子,又要睡扬州花魁? 做你的春秋大梦! 他当即向泰二一伸手:“去!” “把那个乞丐给我揪出来!” 今晚这一场闹剧,到这里就该彻底结束! 若再因为此事而得罪了巡抚大人的儿子,自己一定让那个乞丐吃不了、兜着走…… 然而。 他话刚说了一半,就感觉面前罩上了一团乌云。 一抬头,只见方才一直跟在乞丐身后的那个男子,此刻正居高临下,凶神恶煞地瞪着自己。 “你……你干什么?” “堂堂扬州城,岂容你们这一帮乞丐在这里放肆胡闹!” “信不信我这就去扬州府衙告你们!” 面对身强力壮的许均,掌柜的不自觉在气势上矮了几分。 但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是不占理! 凭什么要畏手畏脚,怕这几个乞丐? 掌柜的还生怕他们不闹事呢! 许均双目直视对方,将声音压得很低,用一种只有对方才能听见的音量开口道:“你大可以放心,银子,我们是少不了你的。” “我家公子,是你惹不起的人物。” “我若是你,今晚就不会再生事!” “不信的话,你大可以试试!” 第136章 到底有没有人性啊! 掌柜的还想再张口,然而许均那冰冷的眼神,让他瞬间清醒! 且不说这人说的话当真不当真,就说他们这些人今晚真在宝俭堂闹事,也会造成不小的损失! 好汉不吃眼前亏,就暂且先让那乞丐住上一晚。 等找机会拿了他的绿松吊坠之后,大不了再求助巡抚大人,把他们全部赶出去! 想到这里,掌柜的只好偃旗息鼓,不再多说什么。 他有些怯懦地望向刘基,本打算绞尽脑汁向刘基解释些什么,谁知刘基竟突然癫狂,仰天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好!” “很好!” “宝俭堂原来就是这样办事的!” “我知道了!” 刘基冷哼一声,甩袖便离开了宝俭堂。 随着刘基的离席,今晚这一场闹剧也总算落下了帷幕。 望着刘基远去的背影,伙计泰二忧心忡忡,向掌柜的问道:“掌柜的,咱们这么做,真的不会得罪刘公子吗?” “万一刘公子将此事告诉巡抚大人,咱们再被巡抚大人给迁怒了……” “这样一来,东家一定会怪罪咱们的!” 掌柜的原本也有些担忧,但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令他再次展露了笑颜。 “不会!” “你没听说么?” “近三个月来,汤阴一带水匪出没,官府早就下令通缉了。” “若是咱们能将水匪困住,全部交给巡抚大人……” “这难道还不能算是大功一件?” 泰二吓了一跳! “掌柜的,咱们宝俭堂有水匪?” “小的这就去禀报巡抚大人!” 泰二拔腿就要跑,却被掌柜的伸手拉回来了。 “傻啊你!” “现在是去请巡抚大人来的时候吗?” 绿松吊坠还没到手呢,怎么就能贸然请巡抚大人来? 真是沉不住气! 被掌柜的训斥了两句,泰二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那您是怎么断定,咱们宝俭堂内有水匪的?” 掌柜的冷哼:“这几个人看上去蓬头垢面,但又不像一般乞丐那样穷酸,似乎并不缺银子。” “不是水匪,又能是什么人?” “况且……” 况且无论她们是不是真正的水匪,巡抚大人恐怕也亟需侦破此案! 自己何不给他个顺水人情? 见掌柜的成竹在胸,泰二不由自主伸出大拇指,满眼都是倾佩。 “还是您高啊!” …… 与此同时。 被陆秀宁就这么拉回客房里,齐啸风多少还是有些意外。 身为花魁,不都很是矜贵的吗? 自己蓬头垢面的,而且还一文银子没掏,怎么就被这姑娘给拉回来了? 齐啸风百思不得其解! 见陆秀宁似乎还有些担心,时不时向窗外眺望着,似乎生怕突然会有人闯进来,齐啸风便觉得有些好笑。 “刚才脑子一热把我拉进来,现在知道害怕了?” “你若真害怕,大不了还出去就是了。” 接连赶了五天五夜的路,齐啸风现在只想泡个热水澡、睡个痛快觉。 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见齐啸风竟然自顾自地倒了杯水,脸上全是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陆秀宁瞬间羞红了脸! “你……你简直就是在侮辱我!”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齐啸风无奈苦笑:“姑娘,你搞错了吧?” “我什么都没做,怎么就侮辱你了?” “我要真对你做点什么,那才真是侮辱你吧!” 陆秀宁一时语塞。 这乞丐说的好像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 难道自己心中真期待对方对自己做什么吗? 当然不是! 从半个月前开始,她便因为今晚的扬州诗会彻夜难眠。 自从她被卖入春月楼后,因为年纪太小,而且尤擅弹唱,便一直做个清倌人。 客人们纷纷被她的美貌所倾倒,尤其是听说过她不俗的家世后,更是对她趋之若鹜。 这十年来,已经有不少顶级富商、甚至达官显贵表示,要等她长大成为花魁的那一天到来。 可以说,这十年来,陆秀宁每一天都战战兢兢、活在恐惧中! 随着扬州诗会这天的到来,陆秀宁便知道,这是自己一生都无法逃脱的命运。 直到方才诗会上,那一首令她潸然泪下的词出现,才终于为她早已灰暗的内心照亮了一道光! 她一定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写出这样的词作! 看着一旁毫不在意的齐啸风,陆秀宁深吸了一口气。 “这位公子,可否告诉我你究竟是何人?” 齐啸风被这姑娘的问题整笑了。 “我是什么人,重要吗?” “当然重要!”陆秀宁的表情严肃。 “我想知道,公子一个乞丐,究竟为何能写出刚才那首词来?” “所以,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齐啸风哑然,不知道该说这位花魁天真无邪,还是傻得离谱! “只是因为刚才那一首词,你身为花魁,就贸然将初夜给了我这么一个乞丐。” “值得么?” “此事若是传开,从今往后,你如何在扬州立足?” “这个问题,难道你自己就没有考虑过?” 被齐啸风一语点破,陆秀宁的脸色闪过了一丝苍白。 然而这一丝苍白也只不过是转瞬即逝而已,很快,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无所谓的笑容。 “乞丐也好、显贵也罢,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活在世上,孑然一身,早已了无牵挂。” “早已没什么东西,能够让我在意了……” 两行清泪,顺着她光洁的脸庞流了下来。 齐啸风最怕看见女人哭,尤其是眼前的这种情况,哄都哄不了! 就在齐啸风手足无措,尴尬至极的时刻。 他眼睛一瞟,瞟到了角落里放着的那只木桶。 “那个……” “姑娘你还是先别哭了,要哭,也先伺候我洗个澡。” “等我洗完澡睡着了,你想怎么哭就怎么哭,我绝不干预!” 齐啸风倒也不是非要人伺候,才能洗这个澡。 这不都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嘛! 果然,在齐啸风这一番骚操作下,陆秀宁瞬间止住了眼泪。 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愕然与不解! 不是,自己都哭成这样了,还要让自己此后他洗澡! 这人到底还有没有人性啊! 第137章 将功补过的好办法 不过,被齐啸风若无其事地调侃了几句,陆秀宁的确没有刚才那么伤感了。 她歪着脑袋,竟饶有趣味地打量起了眼前的男人。 仔细一看,这人身上的衣服除了有些脏旧之外,都是极其考究的料子。 虽然看上去有些蓬头垢面,但依旧掩饰不住那份与常人不同的气质。 最关键的是,他并不像其他男人一般,眼神中透露的都是满满的渴望! 这些因素加在一起,陆秀宁对齐啸风也逐渐产生了些许改观。 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向木桶里添满了热水。 很快,一片氤氲水雾便在房间内弥漫开来。 见齐啸风宽衣进入木桶,她脸颊一红,默默将脸扭到了一旁去。 看到陆秀宁的反应,齐啸风忍不住冲她打趣了起来。 “怎么?没见过男人啊?” 陆秀宁俏脸一红。 “谁说我没见过男人!” “我……” 见陆秀宁支支吾吾,答不上来,齐啸风咧嘴笑了起来。 “噢?” “那你跟我讲讲,你都见过多少男人了?” “你……” 陆秀宁贝齿轻咬,狠狠剜了一眼泡在桶里的男人。 原本看他文质彬彬,倒还有些不俗气质。 没想到跟其他男人一样,都是满脑子下流污秽的登徒浪子! “这位公子,你还是好好洗你的澡吧!” “天一亮,公子就从哪来,回哪去!” 齐啸风撇了撇嘴。 “咱们好歹有这一夜的情分,你总不能这么翻脸不认人吧?” 陆秀宁脸上有些复杂,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谁跟你有一夜的情分!” “你还没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呢!” 齐啸风惬意地靠在木桶沿上,浸泡在热水中的四肢放松至极,令他舒服地合上了双眼。 “正如你所见,我确实是个乞丐。” “我不信!”陆秀宁脱口而出,“怎会有乞丐既识字,又能做文章?” “而且看公子你这双手细皮嫩肉,完全没有在外乞讨过的痕迹!” “公子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他们说公子是乞丐,公子没有半句解释?” 看不出来,这小丫头的好奇心还挺重! 齐啸风淡淡道:“我看,你也不像是从小就见过无数男人的青楼女子。” “不过就是伺候人洗个澡而已,你的脸已经红了四次了!” “你又是什么人?” 陆秀宁一愣,没想到这人竟然还反客为主! “……你胡搅蛮缠,我懒得跟你说话!” 齐啸风本想好好洗个澡,放松地睡上一觉,也不愿听这姑娘追问个没完没了。 他也不再接陆秀宁的话,干脆靠在木桶上,装睡。 看着齐啸风对自己一副冷冷淡淡、爱答不理的模样,陆秀宁心中涌出一股奇怪的感觉! 自十年前被卖入春月楼开始,她就能明显感受到。 周围男人看向自己时,全部都带着不加掩饰的欲望。 做了清倌人之后,随着年纪不断增大,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还好当初老鸨为了能将自己卖个大价钱,一直让自己保留着清白之身。 否则…… 即将面对什么样的命运,陆秀宁不敢想象! 从踏入春月楼的那一刻起,她确实见过形形色色的男人。 这些男人或不吝吹捧之词,或不掩狂热之态。 却从未有哪一个男人,对自己这般爱答不理,态度冷淡! 似乎对自己没有半点兴趣! 陆秀宁歪头盯着眼前的男人,心中的好奇已然到达顶峰。 难道这人有不可告人的龙阳之好,根本就对女人没有兴致不成…… 她正想得出神,突然一阵低低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陆秀宁心脏漏跳了半拍,惊恐地望向门口。 “谁!” 她压低了声音,但那颤抖不已的声线,还是透露出她内心的恐惧。 外面那人终于开口:“秀宁姑娘,是我呀!” “你最善吹奏的玉箫忘在外面了,我给你送进来!” 听到答话,陆秀宁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不是来抓自己去伺候别人的…… 陆秀宁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起身打开了房门。 只见伙计泰二手捧玉啸,站在门外。 而他身后不远处,则站了两名身材高大、目光炯炯的男子。 起初陆秀宁并没有看仔细,还以为那是宝俭堂内的幕宾。 但她又多瞥了几眼,这才发现,那二人竟是方才那一群“乞丐”中的一员! 他们远远站在门口,似乎在保护房间里那个男人的安全? 看到这一幕,陆秀宁心中已经完全被疑虑所填满…… “秀宁姑娘,这么重要的玉箫都忘了!” “长夜漫漫,您可要将今晚的诗魁伺候尽兴啊!” 泰二皮笑肉不笑,将玉箫塞进了陆秀宁的手里。 面对宝俭堂的这几名伙计,陆秀宁都带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与恐惧感。 她没有说话,转身就要走。 这才发现,玉箫的另一端还被泰二紧紧握在手里。 “陆小姐别忘了,当初叶老板好心买下你,又花重金培养你,可不是让你在这诗会之夜来伺候一个臭乞丐的!” “不过我还真想多嘴问一句,被乞丐压在身下的感觉,如何啊?” 陆秀宁咬紧嘴唇,眼眶里已经蓄满一层热泪。 泰二却并没有打算要放过她,继续带着一脸玩味笑容,直勾勾地打量着对方。 “你知道的,宝俭堂和春月楼,可都是叶老板的资产。” “叶老板原本的打算,是让你把巡抚公子给伺候舒服了!” “你却来陪一个臭乞丐!” “这不是打叶老板的脸吗?”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叶老板要损失多少、要给巡抚大人赔多少笑脸?” 陆秀宁似乎对这位叶老板很是惧怕,在泰二这一番恐吓之下,她的脸庞终于划下两道清泪。 见陆秀宁被自己吓哭,泰二叹了一口气,顺着玉箫捏上了陆秀宁的小手。 抚摸着这一只滑滑嫩嫩的白润小手,泰二仿佛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秀宁啊,你也知道。” “无论在宝俭堂还是春月楼,我可一直都是最疼你的!” “我怎么会看着你吃亏呢?” “眼下我有个能让你将功补过的好办法,你听不听?” 陆秀宁身形早已僵硬,只能十分麻木地点了点头。 第138章 看不起我,那就是看不起您 齐啸风泡在木桶里,越泡越冷。 等他睁开眼时,这才发现,房间内除了自己之外,竟空无一人。 靠! 该不会是被那姑娘仙人跳了吧? “哗啦——” 齐啸风从木桶里站起身来,刚把衣服穿好,便碰上一脸失魂落魄走入房门的陆秀宁。 望着陆秀宁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齐啸风张口问道:“你该不会真以为,我要跟你做点什么吧?” “你放心,我不喜欢强迫别人做自己不爱做的事。” 见齐啸风绕开自己,径直走向一旁的大床躺下,陆秀宁心中泛起一抹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感。 她张了张口,几次想要开口说话,可最后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公子,你困了吗?” “我吹箫助你入眠吧!” 齐啸风刚在床上躺好,陆秀宁这几句话,令他瞬间毫无睡意! 不是,你们扬州瘦马都这么直截了当的吗? 这尺度也太大了吧! 再说吹这玩意儿……能助眠? 齐啸风目瞪口呆! 刚打算说些什么,却见陆秀宁已经搬来小板凳,在自己的身边坐好。 齐啸风咽了口口水:“那个……” “陆姑娘我赶了五天五夜的路,现在状态可不是很好……” 然而齐啸风话音未落,便见陆秀宁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枚玉箫,放在嘴边试了试音。 “公子放心吧,我的箫声能安神静气,你听过一定会睡得很舒服的。” ……原来是这个吹箫啊! 你们这些人说话可真有意思,怎么这么喜欢大喘气! 这不是净让人产生误会了吗? 随着箫声缓缓响起,齐啸风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了下来。 那箫声宛如清泉流淌,又似幽谷中的风声,飘逸而深远。 如同晨曦中的第一缕阳光,透过薄雾,温暖而柔和。 仿佛是阵阵细语呢喃,低沉而深情,犹如一阵暖流缓缓游遍了四肢百骸。 很快,齐啸风便伴随着阵阵箫声,沉沉睡了过去。 望着陷入熟睡中的齐啸风,陆秀宁眼中流露出了无尽的哀伤。 “对不起……对不起!” “为了自保,我不得不这么做!” “公子,你不要怪我……” …… 夜幕深沉。 空荡荡的大街上,只余打更人那单薄的身影,以及徐徐回荡着的打更声。 万籁俱寂,夜色如同一团深沉的墨,深沉的化都化不开。 然而,城南的一栋豪宅内,却灯火通明。 “爹!” “您难道就要眼睁睁地看着儿子受辱吗?” “我可是堂堂巡抚大人的独子,竟然被一个乞丐当面羞辱至此!” “他看不起儿子我,那就是看不起您啊!” “这还有王法吗?” “他也太嚣张了!” 豪宅的正厅内。 刘基两颊深陷,苍白的脸颊上布满了委屈与不甘。 主座上,一名中年男子身着寝衣,满脸懵逼,脸上的胡茬有些凌乱,显然是在熟睡中被刘基给叫醒的。 此人正是刚刚走马上任不久的扬州巡抚,刘德林。 “既然只是个不起眼的乞丐,找个地方,乱棍打死埋了就是。” “怎么把你气成这个样子?” 虽然困得睁不开眼,但刘德林还是好声好气,安慰着自己的独子。 刘基瘪着嘴:“要真只有一个乞丐,那就好办了!” “关键的是,对面可是有一群乞丐!” “一群乞丐?”刘德林睁大了眼睛,一时间清醒了起来。 “宝俭堂里竟然会出现一群乞丐?” “你确定?” “确定!”刘基重重点了点头,“至少有十五、六人呢!” “这群乞丐仗着人多,简直就是恶霸!” “无恶不作!” “整个宝俭堂里前来参加诗会的人,都被他们吓得不敢说话!” 刘德林闻言,表情立刻严肃了起来。 “照你这么说,这些人是来者不善了?” “没错!”刘基点头如捣蒜。 “扬州城突然出现这么一批恶霸,说不定就是针对爹您来的!” “爹,您快快派人去一趟宝俭堂,拿下这几个乞丐!” 刘德林缓缓捋了捋胡须,眼神愈发犀利了起来。 “我刚上任扬州巡抚不久,扬州城内竟然就出现此等恶劣事件!” “简直放肆!” “明日一早,我要亲自带人前往宝俭堂,抓那几个乞丐回来问话!” “现在天色已晚,回去睡觉吧。” 说着,刘德林便要起身回房。 见父亲这就要走,刘基瞬间慌了起来。 “爹!” “您现在不去宝俭堂吗?” “那臭乞丐抢了儿子看中的女人,这会儿怕是正在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一想到那令人血脉喷张的香艳场面,刘基便不由得怒火中烧! 甚至,还隐隐有那么一丝…… 难能可贵的兴奋! 他越想越觉得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刻就冲到宝俭堂去,亲眼看看脑海中预演过的一切! 刘德林耐心道:“天色已晚,现在去宝俭堂,还要召集人手。” “太麻烦了!” “放心吧,明日一早,爹定会亲自带人去宝俭堂,替你出一口恶气!” 刘基却不依不饶了起来。 “不行啊爹!” “秀宁姑娘是我的女人,无论如何,儿子今晚都要得到她的……” 今晚那乞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自己折损了面子! 若是当晚不给自己讨回个公道,那自己以后还怎么在扬州城里混? 怕不是要被那些人指指点点,被他们天天戳脊梁骨! 刘德林紧紧皱眉:“爹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欲成大事者,就要沉得住气!” “你要记住,你是谁的儿子!” “区区一个女人而已,怎能让你失了巡抚之子的身份?” 说着,刘德林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刘基的肩膀。 “不就是一个女人而已!” “明日之后,你要多少,爹再给你安排便是!” 这孩子,还是太过于年轻,沉不住气! 身为扬州巡抚,率兵前去缉拿恶霸,本该是扬州百姓人尽皆知的好事! 现在夜深人静,街上连根人毛都没有! 自己办了事,有谁知道? 谁都不知道! 刘德林笑着摇了摇头。 这小子,要跟自己学的东西还很多啊! 明日一早,就带着他一同前去宝俭堂拿人,让他也跟着涨涨见识! 顺便让扬州城的百姓知道知道,什么人可以惹,什么人是万万惹不得的! 第139章 我是当朝太子 日出东方,晨光熹微。 齐啸风缓缓睁开了眼,见陆秀宁依旧坐在床边,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齐啸风顿时有些内疚。 “都怪你这箫吹得太好,我睡得太死,竟忘记给你留个位置了。” “要不……” “我起来,你睡会儿?” 望着陆秀宁一脸倦色的面容,齐啸风心中多少有些不忍。 原本出身高贵的大小姐,一朝落败,沦落到春月楼这样的烟花之地,就已经够可怜了。 昨晚本该是她作为花魁出道的日子,谁知竟又阴差阳错,坐在床边给自己吹了一夜的箫! 在外人眼中,她这不就是伺候了一个乞丐一整晚吗? 真不知道,从今往后,她该如何在扬州城内立足! 想到这里,齐啸风有些唏嘘。 面对齐啸风的关心,陆秀宁犹豫挣扎了半晌,最终还是怔怔张口道:“冯公子,我能看得出来,你是好人!” “我不想害你,你……” “你走吧!” 看着陆秀宁不同寻常的举动,齐啸风大概就能猜到些什么。 “是不是有人要你趁我睡觉的时候,对我做什么事?” 陆秀宁咬住了下嘴唇:“这是我自己该面对的事情,与你无关。” “你本就是被无辜卷入此事来的,我不能为了自己,便空口白牙构陷你!” “你走吧,再不走,就真来不及了!” 此话一出,齐啸风自然是更不能贸然离去了。 “你是要让我欣然接受,拉一个女人出来给自己背锅?” “开什么玩笑!” “你不告诉我也可以,我自己出去找那掌柜的问个明白!” 齐啸风这次是真生气了。 从昨晚初到扬州城开始,事情发展到了现在,已经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和控制! 陆秀宁虽未明言,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想想也能猜到,必定是有人指使她做什么上不了台面的勾当。 这才刚到扬州,还未来得及亮明自己的身份,就接二连三出现了这么多的事情! 齐啸风倒是要看看,这个扬州城里,究竟还有多少意料之外的“惊喜”正在等着自己! 见齐啸风冲动之下就要出门,陆秀宁连忙起身拦在了他的面前。 “公子不要!” “我……我告诉你就是了!” “昨晚宝俭堂的伙计找到我,要我趁你睡着时,偷偷将你的那枚绿松吊坠偷走……” “不仅如此,今天一早,还要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指认你和你的同伴是最近作乱不断的水匪!” “他们说,若是我乖乖照做,今后就还是春月楼人人趋之若鹜的花魁。” “若是我敢不照着他们安排的做……” “那么从今往后,我便是扬州城中人尽可夫的娼妓……” 说到这里,陆秀宁已是满脸泪痕,泣不成声! 齐啸风眉头紧皱。 虽然猜到那些人昨晚没有找上门来,必定是在背后酝酿着什么阴谋。 但没想到的是,他们竟能想到如此阴险下作的方式! “不对啊!”齐啸风有些疑惑,“你不是春月楼的花魁吗?” “宝俭堂还能左右得了你?” 陆秀宁擦了擦眼泪:“公子有所不知,春月楼和宝俭堂的背后,都是同一个老板。” “此人正是名噪江南的大富商,叶锦儒!” 提起叶锦儒的名字,陆秀宁似乎有些紧张一般,缩了缩身子。 “公子,时间真的来不及了,你们快走吧!” “我没有害人之心,更不想为了一己之私,便让你身陷囹圄!” “你就当从来没有来过扬州城,也从来没有见过我……” 不只是因为过于害怕,还是担心时间紧迫,陆秀宁的声音颤抖了。 见状,齐啸风伸手握住了陆秀宁冰凉苍白的小手。 十指交握的那一刻,陆秀宁浑身一颤,随即竟很快镇定了下来。 “你为什么要帮我?” “万一我真是水匪呢?” 陆秀宁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但还是摇了摇头。 “你双手光滑,连个茧子都没有。” “怎么会有水匪,生得如此细皮嫩肉?” “至于为什么要帮你……” “整件事情本就和你无关,是我一意孤行,一定要知道你的身份,冲动之下才会做出昨晚的举动。” “这不是你的错,我不可能让你来承担!” “趁着现在还早,你快走吧!” 陆秀宁脸上带着一抹决然,催促道:“走吧!” “别让我后悔!” 话虽如此,但齐啸风明白,她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就绝不后悔! 望着陆秀宁精致脸蛋上那份坚毅,齐啸风心中升腾起一抹复杂的情感。 他为眼前姑娘的勇敢而感到惊讶,更被她的胸襟与气魄所折服! 面对这样的困境,有多少人能够像她一样,主动将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别说是柔弱不能自理的女子,就是寻常男子,都很难做到! 齐啸风用力握了握陆秀宁的手腕,仿佛想要以这样的方式,来将自己身上的能量传递给对方。 “陆姑娘,你听我说!” “你现在就取了我的吊坠,出门交给那掌柜的。” “并且你要照他的安排,大声将我是水匪的事情公布于众……” 陆秀宁瞪大了眼睛! “你疯了!” “江南一带的官府已经重金悬赏了三个月,只为缉拿水匪!” “一旦被官府发现,你可知等待你的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他们才不管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为了邀功,他们根本就不会给你留任何活路!” 齐啸风赞许地点了点头:“不错!看来陆姑娘还是深谙官场之道的。” 既然有送上门来的替死鬼,官府又怎可能坐视不理? 当然是牢牢把握住送上门来的好机会! 陆秀宁的语调里已经带了些许哭腔:“既然你自己也知道,何苦又要为了我这样?” “我本就是生活在泥潭中的人,不能再将你的人生也毁掉……” 齐啸风不再说话,只是自顾自地将腰间吊坠取下,轻轻放在了陆秀宁的手里。 “陆姑娘,你放心。” “我乃当朝太子,你就照我说的话去做,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第140章 水匪首领就在里面 陆秀宁已经急得快哭了:“不管你是谁,只要落入官府手中……” 等等! 他刚才说,他是当朝的谁? 太子?! 陆秀宁非但没有任何震惊,反而异常的愤怒! “冯公子,你别闹了!” “都什么时候了!” “我舍身救你,难道你还要逗弄我么?” 齐啸风却不由分说,一把将绿松吊坠塞进了她的手里。 “多谢陆姑娘救命之恩!” “这次,换我来救陆姑娘了!” 说着,齐啸风拉着她走向了房门,一把将她轻轻推向了大门外。 “啊——” 伴随着一声惊呼,陆秀宁还来不及作出反应,便已稳稳地站在房门外! 她下意识地扭头就要推门,谁知一转身,却看到伙计泰二正皮笑肉不笑地盯着自己! “秀宁姑娘,这么早就起来了啊?” “昨晚一夜操劳,秀宁姑娘没累着吧?” 陆秀宁羞愤难当,根本就不想接泰二的话! 见陆秀宁转身就要回房间,泰二眼疾手快,上前一把夺过了她手中攥着的绿松吊坠。 “哟!” “秀宁姑娘,事办得不错啊!” “那乞丐必定是被你迷得七荤八素,才能这么轻易就让你得手的吧?” “讲讲,昨天晚上都发生什么了?” 望着泰二那张猥琐扭曲的脸庞,陆秀宁的胃里翻江倒海,只觉恶心至极! 但她又不敢太过大声,生怕把掌柜的吸引过来,只能压低了声音:“你……你放手……” “什么?”泰二提高了音量,咋呼道,“你说昨晚那几个男子全是水匪?” “这可不得了啊!” “掌柜的——” 陆秀宁大惊失色! 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然而泰二这一嗓子音量可不低,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许均和另一名侍卫在客房外守了一整夜,见一夜都相安无事,他原本已经逐渐放下了戒心。 可泰二这猝不及防的一嗓子,瞬间让他的神经紧绷了起来! 他快步上前拦在客房门外,一脸戒备地瞪着泰二。 “干什么?” “干什么?”泰二冷哼一声,一拍手,召出了二十多名手持长棍的幕宾。 “刚才秀宁姑娘说的清清楚楚,你们正是最近三个月来在汤阴作乱不断的水匪!” 听说这几人竟是杀人不眨眼的水匪,宝俭堂内的顾客纷纷乱了阵脚! 很快,大堂内便远远地围满了看热闹的路人。 许均一头雾水,有些搞不清楚现在的情况! 昨天晚上,殿下不还没被他们说成是臭乞丐吗? 怎么短短一夜的功夫,竟成了作乱不断的水匪! 虽然心中疑惑,但许均还是牢牢阻拦在房门前,绝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了殿下休息。 “口说无凭,既然你说我们是水匪,那你就去报官吧!” 许均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实在不愿跟这个小伙计打交道! 这客栈简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为了赶客,竟不惜捏造事实! 这样的地方,不住也罢! 见许均态度强硬,泰二立刻火了。 “你真以为我宝俭堂不会报官?” 报官就报官,谁怕谁啊! 这几个臭乞丐只要一脚迈进了牢房的大门,这辈子就别想活着回来了! 泰二正要开口吩咐幕宾报官,谁知大门处却传来了一道嘹亮的通报声。 “扬州巡抚刘德林刘大人到——” 泰二眼皮子一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巡抚刘大人竟然亲临宝俭堂?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贵客啊! 闻言泰二也顾不上和许均对峙了,一路连跑带跳,就差没顺着楼梯滚到门口了。 “不知巡抚大人大驾光临,小的有失远迎,多有得罪!” 望着刘德林身后跟着的一众衙役,泰二怯从心起,急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被这样的阵仗一闹,原本正在后堂休息的掌柜也闻声找了出来。 见巡抚刘德林竟从天而降,亲自出现在了宝俭堂的大门外,掌柜的更是心脏狂跳了起来! “小的赵四禄,拜见刘大人!” 掌柜的满脸谄媚,躬身走上前去。 同时,还不忘向身旁泰二使了个眼色,仿佛在说,你怎么也不跟我打个招呼,就把巡抚大人给请来了? 泰二满脸委屈,我也不知道巡抚大人竟会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啊! 眼见新上任不久的巡抚竟出现在了宝俭堂门前,街道上瞬间涌满了看客。 眼见围观者越发多了起来,刘德林这才捋着山羊胡,一脸大义凛然地开了口。 “本官接到举报,宝俭堂内有恶徒出现,严重影响了扬州城的治安!”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岂容这样的恶徒在扬州城放肆!” “为了扬州城的百姓,本官今日便亲自前来,缉拿这些恶徒!” 此话一出,并未在百姓中引起多大的波澜。 掌柜的微微抬头,瞟见刘基就跟在刘德林身后,他便大概明白了前因后果。 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咔嚓”一声,跪在了刘德林的面前。 “青天大老爷啊!” “扬州有刘大人这样的巡抚,实乃百姓之福,江山社稷之福!” “刘大人,您来得刚好!” “救救小民吧!救救宝俭堂的客官们吧!” 掌柜的这一番表现,令刘德林满意至极! 他亲手将掌柜的搀扶起来,动容道:“本官既已到此,就是为你们主持公道来的!” “你有何冤情,全部速速道来!” 掌柜的声泪俱下:“您有所不知啊!” “昨晚那几人可不仅仅只是暴徒,而是近几个月来作乱不断的水匪!” “他们威逼利诱,小民不敢反抗,只能让他们暂且住下!” “就等着今日一早,去请大人来主持公道呢!” “什么?!” 刘德林音量抬高了八度,“这些恶徒是水匪?” 掌柜的重重点头:“千真万确!” 刘德林狂喜至极! 正愁没办法侦破此案,给朝廷交差呢! 没想到这样的好事,竟然让自己歪打正着,碰了个巧! 俗话怎么说的来着? 山穷水复疑无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掌柜的用袖子擦了擦鼻涕,立刻做了个“请”的手势。 “刘大人,小民这就给您带路!” 在掌柜的带领下,刘德林领着一众衙役上了楼梯,在二楼的客房前站定。 “刘大人,水匪的首领就在里面!” “您可要千万小心,那水匪首领凶悍至极,不是什么好人!” 第141章 摊上事了吧? 许均始终守在门口,见泰二这么快就请来了官府的人,他震惊了。 这办事效率未免也太高了吧? 一扭脸的功夫,官府的人就能从天而降啊! “就是他!” 泰二和掌柜的一副告状的架势,齐刷刷伸手指向门前的许均。 “巡抚大人!这厮就是水匪之一!” “房间里面的,便是这帮水匪的首领!” 此话一出,刘德林带来的数十名衙役瞬间弓起了身子,呈戒备状态! 刘德林本人更是如临大敌,颤颤巍巍地指着许均的面门。 “大胆水匪!” “竟敢草菅人命,祸乱百姓!” “本官在此,尔等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许均哭笑不得! 这宝俭堂的掌柜、伙计瞎说八道也就算了,可是堂堂巡抚未经查证,怎么就能乱给人定罪? 这不是闹着玩吗! 眼下不亮明身份,这件事怕是要继续朝着不可收拾的境地发展下去! “吱呀——” 许均正要张口,却听身后传来一道推门声。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向门内望去,只见齐啸风徐徐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出现在了门后。 “哟,都在啊!” 齐啸风满脸若无其事的态度,令掌柜的和伙计瞬间怒不可遏! “见了巡抚大人,还不速速跪下?” “太嚣张了!” “刘大人,他正是……” 掌柜的义愤填膺,恶狠狠地在刘德林面前告着状。 不曾想刘德林竟突然膝盖一软,重重跪倒在了地上! “不知太子殿下抵达扬州!” “未能及时迎接,是下官失职了!” 刘德林这么一跪,掌柜的傻眼了,泰二也傻眼了。 四面八方围着的一群看客,也都瞬间像是脚上生根了一般,根本挪不动脚步! 水匪变太子? 这是什么逆天的桥段? 就连街角那个口若悬河的说书人,都不敢编这么离谱的剧情啊! 陆秀宁呆站在一旁,眼前的场景令她表情一滞,竟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当朝太子? 竟然真的是当朝太子?! 上个月,太子不是刚刚来过扬州吗? 当时叶老板便有意让她伺候太子,但那几日她来了月事,不便见人,无奈叶老板只好换了其他人选。 距离上次才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太子怎会又来扬州城呢? 而且还是……如此另辟蹊径的方式! 千头万绪,令陆秀宁一时间心乱如麻,手足无措! 齐啸风一副意料之外的表情,望着身穿官袍跪在自己面前的中年人,他懵逼地挠了挠头。 “咦?” “你是哪位啊?” 刘德林脑袋低垂,咬紧牙关,恨不得在心里把宝俭堂掌柜、伙计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一遍! 连这里面住的是兵是匪都搞不清楚,就敢贸然向自己禀报? 脑袋不想要了! 不过说来奇怪,先前明明已经收到过确切的消息。 太子一行不是改走水路,至少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抵达扬州吗? 这才不到十天,太子竟神不知鬼不觉,突然出现在了扬州城内! 简直就是从天而降啊! 谁知道他这样做,究竟是陛下的授意,还是镇国公在背后的指点? 刘德林越想心越慌,越想越觉得心惊肉跳! 吕阁老提醒得没错,太子这一趟来扬州,绝对是来者不善…… “咳咳!” 齐啸风将手握成一团,放在嘴边咳嗽了两声。 被齐啸风这么一提醒,刘德林急忙收敛神绪。 “下官乃是上个月底刚刚上任的扬州巡抚,刘德林!” “噢!” 齐啸风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原来是刘大人啊!” “瞧本太子这记性!” “一个月未见,刘大人还是这么的……” 说到这里,齐啸风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了刘德林两眼。 “心宽体胖!” 这个刘德林先前是扬州按察使,掌扬州刑名按劾之事。 扬州前任巡抚宋岚落马之后,吕墨麟便安排学生向渊帝上奏,极力举荐刘德林出任扬州巡抚。 在这些人的奏章中,刘德林殚精竭虑,常常为了查案而吃不饱饭、睡不好觉,深得百姓爱戴。 凭着这一份良好履历,他才被渊帝提拔为新任扬州巡抚。 刘德林已有三年未曾进京述职,渊帝远在京城,怕是想象不到,这位传闻中宵衣旰食的清官,倒也没有想象中那般形销骨立! 反而肥头大耳,一副吃嘛嘛香的样子! 被齐啸风话里有话地调侃了那么两句,刘德林脸上瞬间有些挂不住了。 但他又不敢与当朝储君翻脸,只能将脾气发泄在身后仍处于呆滞状态的众人身上。 “你们一个个的,都眼瞎了不是?” “好大的胆子!” “见到太子殿下,为何不跪?” 此话一出,寂静的宝俭堂内,眨眼间便哗啦啦跪倒了一片! 掌柜的和伙计泰二都若筛糠,双手双腿早已瘫软如一滩烂泥,整个人完全是瘫在地上的。 一想到昨晚自己竟对堂堂太子大呼小叫,他们身上便一阵又一阵地向外冒着冷汗! 完了完了…… 全完了! 得罪了太子,自己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刘基跟在刘德林身后,此时此刻同样脸色苍白,满身虚汗! 这他娘的不是个臭乞丐吗? 怎么摇身一变,竟然就成了当朝太子? 事到如今,刘基整个人依旧大脑发懵,不敢相信方才所发生的一切! 齐啸风脸上始终挂着没心没肺的笑容,并未因为此事而多追究什么。 “方才在房间里就听见,刘大人气势非凡,说是来宝俭堂抓水匪的呢!” “刘大人你是不知道,近来因为水匪这个事情,父皇可是心烦的不得了!” “今日你若能亲自抓获水匪,必能解了父皇的心头大患啊!” “正好让本太子也看看,那水匪究竟长什么样子?” 说着,齐啸风饶有兴趣,四处打量了起来。 “水匪呢?” “水匪在哪里?” 他不过是轻飘飘的几句话,早已将掌柜和泰二吓得魂飞魄散! 刘德林的脸色,自然也差到了极点。 他怒目瞪向掌柜,冷冷道:“太子殿下问你话呢!” “你刚才不是说有水匪吗?” “如今水匪何在?” 掌柜吓得肝胆俱裂,此时此刻身上汗如雨下,整个下巴好似脱离控制了一般,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太太太……太子殿下,都……都是误会!” “是这小伙计眼拙,竟……竟有眼不识泰山……” 说到这里,掌柜的还不忘侧过头来,狠狠瞪了身旁的泰二一眼。 都怪这个不长眼的泰二,昨晚非要将这一堆人迎进门来! 这下好了,摊上事了吧? 第142章 扬州三台,齐聚一堂 看着几人狗咬狗的架势,齐啸风心中泛起阵阵冷笑。 这掌柜的甩锅给手下伙计也就罢了,没想到堂堂扬州巡抚,竟然也是个喜欢到处推卸责任的! 齐啸风不过才与此人短短接触了片刻,便已深深感受到了对方的无耻与狡诈! 看对掌柜的甩锅,泰二百口莫辩,只能哐哐向齐啸风胡乱磕头。 “是小人眼拙,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可……可小人也是为了辅助朝廷抓捕水匪,绝无坏心啊!” 看不出来,这个小伙计泰二竟然是这几人当中,脑子最灵光的那一个! 他这么一说,岂不是巧妙为自己洗脱罪名了吗? 齐啸风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无道理!” “放心,本太子岂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向你追究?” “起来吧起来吧!” 泰二万万没想到,太子竟然能这么轻易就原谅了自己! 他重重松了口气,连忙和掌柜的互相搀扶,站起了身来。 还没等二人完全站定,谁知齐啸风又突然转向了刘德林,脸上有些懊恼。 “对了刘大人,你来得刚好。” “今早一觉睡醒,本太子便发现有一样宝物不见了!” “那是来自波斯的宝贝,也是四弟赠予本太子的物件儿。” “本太子日日带在身边,也算是留了个念想……” 说着,齐啸风的目光缓缓扫视过掌柜与泰二的脸庞。 “不知,刘大人能否帮本太子找到遗失的宝物啊?” 此话一出,掌柜和泰二再次绷紧了神经! 怎么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那枚稀少罕见的绿松吊坠,此时此刻正藏在泰二的身上! 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先前还令人垂涎三尺的宝物,此时此刻,竟成了一块烫手的山芋! 不! 不仅仅只是烫手的山芋,而是足以致命的毒药啊! 二人表现得太过于明显,自然引起了刘德林的注意。 刘德林可不想因为这样的事情而被太子迁怒,从而牵扯出祸端。 他当即一挥手,向身后衙役吩咐道:“去!” “把这两人给我搜仔细了!” “是!” 几名衙役面无表情,扭住二人便细细搜了起来。 很快,就从泰二胸前的口袋中搜到了那枚绿松吊坠。 若说面对方才的罪名,泰二尚有狡辩的说辞。 那么此刻铁证如山,他已是百口莫辩! “饶命……饶命啊殿下!” “是……是那个贱人把这东西偷出来送给小人的!” “都是那个贱人的错!” “还请殿下明察啊!” 陆秀宁本低头跪在一旁,心中思绪万千。 突然被泰二这么一指,她瞬间吓得花容失色,涨红了脸! 齐啸风冷冷道:“整整一晚,秀宁姑娘与本太子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又替本太子吹了大半夜的箫!” “本太子一夜没合眼,她做了什么,本太子比你清楚!” 见太子竟主动护着陆秀宁,泰二还不死心,又连忙转向了一旁的掌柜。 “掌柜的,您快救救小人吧!” “是您指示小人这么做的,如今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掌柜的原本在低着头装死,突然被泰二咬了出来,他登时骇然! “放你娘的屁!” “是你自己见钱眼开,关我什么事?” “……” 这狗咬狗的混乱一幕,成功吸引了宝俭堂外越来越多的看客。 路人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能伸长了脖子,好奇地向内张望了起来。 刘德林脸上越发挂不住了。 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发生这般偷鸡摸狗的事情,实在是上不了台面! 任谁都会害怕因此而受牵连吧! 他黑着一张脸,向衙役怒声道:“还愣着干什么,等着本官教你们做事吗?” “还不带走!” 衙役们不敢耽误,很快,掌柜的和泰二的惨叫声便逐渐淡了下去。 刘德林心中七上八下,向齐啸风微微躬身。 “请殿下放心,下官一定会依律严惩二人的!” “请殿下随下官移步府衙,容下官向您禀明水灾的善后事宜!” 齐啸风脸上又恢复了标志性的笑容。 “有刘大人出面,本太子就放心了。” “至于去府衙,那就不必了!” “这个宝俭堂地方不错,这几日,本太子就住在这里了。” 刘德林却有些坚持。 “那怎么行呢?” “殿下大驾光临,下官一定要尽心招待才是!” “更何况宝俭堂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实属是下官是过错!。” “下官这就将宝俭堂查封,不许任何人出入!” “再说……” 刘德林满脸关切,“您住在外面,下官也忧心您的安危……” 齐啸风冷冷一笑。 想把自己骗去府衙,好日日掌握自己的行踪? 门都没有! 再说了,这个宝俭堂,日后留着还有大用呢! 说查封就让你查封? 想的美! 齐啸风眨巴眨巴眼睛:“这宝俭堂清新雅致,就这么封了,实在可惜。” “等本太子离开扬州回京后,再封也不迟嘛!” “而且,听说在刘大人的治理下,扬州城可以说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民风相当淳朴呐!” “本太子又怎会遭遇什么不测呢?” “难道说关于扬州城的传言,都是有心之人特意编造出来,糊弄当今圣上的吗?” 此话一出,刘德林登时哑口无言! 再这么坚持下去,岂不相当于是打自己的脸,承认了太子的话么! 无奈,刘德林只好硬着头皮,向齐啸风挤出了一个笑脸。 “……怎么会呢!” “既然殿下有如此兴致,那下官这便通知他们,让他们速速前来宝俭堂见您!” …… 半个时辰后。 被清空的宝俭堂内空空荡荡,已然不复往日里的热闹繁华。 一楼大堂已被杂役们收拾干净,只见齐啸风坐在唯一的主座上,正低头翻看着一本厚厚的账簿。 在他的右手边,分别坐着高秉文、田铮以及两名礼部记录官。 而他的左手边,则分别坐着扬州巡抚刘德林、扬州布政使王清源、扬州河道总督杨自明,以及接替刘德林上任的扬州按察使吴庸。 几人的双眼都怔怔盯着前方,彼此之间没有任何交流,仿佛各自都有着各自的打算。 第143章 事不宜迟,今晚就去 齐啸风仔仔细细,将记赈灾银的明细翻了个遍。 与扬州向京城所禀报的一样,这份账目干干净净,没有出现任何异常与漏洞。 想想也能想到,这名面上的东西,他们还能做什么手脚? 见齐啸风将账簿放在了一旁,刘德林像是重重松了口气似的。 他脸上的那抹拘谨局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信心满满的笑容。 “自从朝廷拨来的赈灾银到位了之后,下官等人便立刻安排了下去。” “只为让百姓赶紧安顿下来!” “如今建安、淳宁两县的一切都已经逐渐恢复了正常,百姓们逐渐安顿好了之后,河堤的修缮工作也提上了日程……” 齐啸风微微点头,一一聆听着刘德林的汇报。 “不错不错!” “扬州有你们主持大局,怪不得父皇放心,百姓满意!” “过两日,本太子也亲自去建安、淳宁两县看一看。” “看过了实情,也好回去向父皇禀明实情嘛!” 此话一出,许久未开口的河道总督杨自明,瞬间皱眉不满。 “建安、淳宁两县路途遥远,乡道泥泞难行,殿下就没有去的必要了吧?” “殿下这样做,是不相信下官等人的办事能力吗?” 齐啸风这才侧过头来,认真打量着这位表情阴鸷的河道总督,杨自明。 只见他六十上下的年纪,生得一张消瘦马脸。 脸色蜡黄,面上几乎无须。 最惹人注意的,是他那一双下三白过于明显的吊梢眼。 眼中所透露出的阵阵冷森狠厉,令人不寒而栗! 杨自明的发言,令众人表情都变得有些微妙。 刘德林仿佛有些尴尬,连忙看了看齐啸风的脸色,生怕齐啸风突然翻脸似的。 “殿下,杨大人这样说,也是担心一路颠簸,会使您的贵体受损嘛!” “索性您就在扬州城多住几日,先感受感受扬州城当地的风土人情。” “建安、淳宁的事情不用着急,大可缓一缓再去嘛!” 见刘德林这样说,按察使也连忙插言道:“是啊殿下,前段时间刚下了几天的雨,乡道最是泥泞难行。” “您再缓上几日,再去实地勘察,也不耽误正事嘛!” 齐啸风并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视线在这几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被齐啸风这么一瞧,三人心里都有些发毛,不知道太子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哈哈哈哈——” “好,好!” “难为几位大人的一番苦心了!” “既然如此,那本太子便在扬州多住几日。” “去建安、淳宁的事情,就先缓上一缓吧!” 见齐啸风突然笑着松了口,刘德林也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好好好!” “下官已经安排过了,今晚就在这宝俭堂内,下官等为殿下接风洗尘!” “殿下一路舟车劳顿,实在辛苦。” “臣等就不打扰殿下休息了!” 刘德林又跟齐啸风寒暄了一阵,这才同其余几人一同离开了宝俭堂。 高秉文早就已经忍无可忍,四人走后,他这才终于能向齐啸风一吐为快。 “殿下,扬州府衙这几个做官的绝对有猫腻!” “从他们处处阻拦殿下您去建安、淳宁两县便能看出,当地必然有问题!” “您刚才……” 高秉文有些冲动,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才终于停住了嘴。 齐啸风扬了扬眉毛,他知道高秉文想要说些什么。 他转向礼部那两名记录官,笑道:“二位大人也累了,不如先回房休息吧。” 那二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自然明白,太子这是有要紧话要跟高大人谈呢。 “是!那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等礼部二人走了以后,齐啸风这才重新转向了高秉文。 “高大人是不是想要指责我,怪我为何不坚持要去建安、淳宁,亲眼当地的情况?” 高秉文立刻低下头:“下官不敢!” 齐啸风笑了笑:“高大人这样想是对的,换成是我,我也会这样想。” “但高大人有没有想过,建安、淳宁两县,也属他们的管辖范围内。” “他们既然知道我要来,肯定提前就做好应付我的准备。” “只不过他们没有想到,我这么快就到了扬州。” “囿于时间问题,准备得还不够到位而已。” 齐啸风顿了一顿,继续道:“他们能让我们看到的,只不过是他们想给我们看的而已。” “现在去和过几日再去,我们能看到的,也都不过是不同程度上的粉饰太平……” 听到这里,高秉文瞬间恍然大悟! “殿下,下官明白了!” “您的意思是说,即便您刚才执意要去灾县,他们也能想到应付您的办法,让您看到他们提前布置好的一切?” 齐啸风笑着点头:“就喜欢跟高大人这样的聪明人聊天。” “一点就通,通透!” 高秉文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刘德林身为扬州巡抚,乃是封疆大吏,本该为当地百姓鞠躬尽瘁!” “可他却满脑子都想着如何糊弄圣上、糊弄您,糊弄天下百姓!” “太过分了……” 见高秉文痛心疾首,一旁的田铮拍拍他的肩头,安慰道:“田大人不必心急!” “您看,殿下不是还运筹帷幄,气定神闲吗?” “放心吧,殿下必是已经想到解决之策了!” 高秉文闻言,立刻转头观察齐啸风的脸色。 见齐啸风果如田铮所述一般淡定,高秉文脸上立刻显出一抹狂喜的神色。 “殿下,果真吗?” “您当真已经想到解决的办法了?” 齐啸风抚掌大笑:“知我者,田工是也!” “这件事情好解决得很。” “既然他们不想让咱们去建安、淳宁,那咱们不去就是了。” “不对——应该说,那咱们不让他们知道,咱们去了就是了。” 高秉文表情一滞,随即猛地拍了拍脑袋。 “哎呦!” “看下官这死板的脑子!” “还是殿下通透啊!” “殿下,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去灾县?” 齐啸风咧嘴一笑。 “事不宜迟,今晚就去!” 第144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与此同时。 扬州府衙内。 “他奶奶的,不是刚刚才入伏吗?” “这么热的天,这是要热死谁啊!” 府衙门前。 两名小衙役被太阳烤得双眼昏花,昏昏欲睡,忍不住张口抱怨了起来。 今年的天气热得有些离谱,刚入伏没几天,温度便高得让人受不了。 尤其是此时临近正午,日头逐渐到了最毒辣的时候。 偏偏府衙门前又没有半点阴凉,二人在此站了不到半个时辰,整个人都快要被晒虚脱了。 “对了!” 其中一名小衙役眉头一挑,语气中充满了戏谑与八卦。 “你知道,刚刚几位大人为什么急急忙忙就出府衙了吗?” 另一名小衙役一脸懵逼。 “不是说在宝俭堂内发现水匪了吗?” “今儿个刘大人来得格外早,一大早就兴冲冲的,带人去宝俭堂缉拿水匪去了!” “这会儿肯定是把其余几位大人也叫去,一同商量对策了吧?” 先前那个小衙役冷笑一声。 “水匪?” “你也太瞧得起咱们刘大人了吧!” “从前他做咱们扬州按察使的时候,办成过一件案子么?” “还不都得靠王清源王大人!” “他能抓到水匪?那母猪都会上树了……” 另一名衙役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其实,我也不大相信刘大人真能抓到水匪!” “就他那副德行,要不是一路抱着京城里贵人的大腿,能走到今天?” “王清源王大人不比他有能力?” “只可惜为人太不知变通,要不然……” 说到这里,二人不由得一阵唏嘘。 “对了,”还是刚才那衙役突然笑嘻嘻道,“你知道刘大人家里是干什么的不?” 先前的小衙役满脸好奇:“干什么的?” 另一名衙役满脸神秘,仿佛在酝酿着什么惊天大笑话。 “听说他祖上是做香料生意的,这么多年来积攒下来了不少的银子,才让他一步步做到了扬州巡抚这个位置……” 先前的小衙役眼珠子一转:“香料生意?” “怪不得他身上总是一股子孜然味儿呢!” 二人对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一笑,倒是驱散了不少疲惫与倦意。 只不过二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刘德林等人已经赶回了府衙。 此时此刻,他正满脸愠怒,怒不可遏地瞪着那两名衙役。 恨不得当即将二人生吞活剥! 还是按察使吴庸最有眼色,当即冲二人怒斥道:“放肆!” “堂堂扬州巡抚,岂是你二人能够随意编排的?” “反了你们了!” 二人身躯一震,意识到刚才议论的对象本尊竟就悄无声息地站在背后,二人霎时间吓破了胆! “刘大人息怒!” “是属下失言了!” “失言?”刘德林冷冷一哼,“本官看你二人是胆大妄为,无法无天得很啊!” “自己滚去后堂,各领二十大板!” 意识到这一顿板子是免不了了,两人面如死灰,表情都很是难看。 然而还没等二人站起身来,便听一旁的河道总督杨自明幽幽张了口。 “慢着!” “你二人皮糙肉厚的,领一顿板子,能长什么记性?” 见杨自明开口,二人的神经突然绷紧了起来! 明明就跪在毒辣的日头下,却忍不住寒从心起,打了个冷战! 杨自明那双吊梢眼在二人身上来回打量了几遍,冷冷道:“既然嘴巴不听使唤,那便罢了你二人的舌头。” “再将舌头在后堂匾额上挂上三日,以儆效尤!” “让所有人都好好长一长记性,这,就是乱说话的下场!” 两名衙役大惊失色! “杨大人饶命、刘大人饶命!” “小的知错了!” “小人愿意领二十个板子……不!五十个板子!” “求二位大人放过我们吧!” 然而他们的求饶声是那样的苍白无力,很快,这二人便被拖到了后院的刑房内。 众衙役都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然而每个人却都深深埋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几位大人的心情原本就不好,这两个人竟然还敢在这个时候乱嚼舌头。 显然就是在找死! 布政使王清源也将所发生的一切看在了眼里,但他什么话都没有多说,甚至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一个。 他仿佛对这一幕早已经司空见惯,发只是自顾自地进了府衙。 杨自明原本也打算回自己的河道衙门,见刘德林依旧吊着个脸,他便忍不住笑出了声。 “还因为那两个不长眼的东西生气呢?” “新官上任三把火,你的这一把火,就该烧得再旺一点才对!” “下次再有谁敢在背后嚼舌根,直接摘了他的脑袋!” 说着,杨自明又语重心长地教导起了对方。 “你身为扬州巡抚,乃是封疆大吏,是朝廷的二品大员!” “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思绪难安,那怎么能行呢?” 刘德林却摇了摇头,否认了杨自明的说法。 “我哪儿是因为这个啊!” “老杨,你说太子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突然就到了扬州呢?” “还有,先前吕阁老寄来的信里不是说过,太子要改走水路来吗?” “我派人在扬州码头观察了数日,并未听到任何有关于太子的动向啊……” 刘德林满脸惴惴,一提起太子,他便是忍不住的焦虑与忧心。 杨自明脸上一怔,见刘德林竟因为这样的事情而惶恐不安,他不由得哑然失笑! “闹了半天,原来是因为那个草包啊!” “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 “上个月太子来扬州是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次他再来,又能泛起多大的浪花?” 刘德林一皱眉:“上次太子回京不久,宋岚便被押入京中问罪!” “是我接替宋岚来做了这个扬州巡抚!” “你说,我心里能不慌嘛?” “听吕阁老提起过,太子如今大有长进,多半是有镇国公在背后推波助澜,处处指点。” “万一他来扬州之前,又从镇国公那里听到了什么呢……” “对,没错!一定是镇国公又指点他了!” “若非如此,他此次怎会执意要去建安、淳宁呢?” 刘德林越说越心慌,越说越着急。 他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杨自明已经很是不耐烦,甚至还有些鄙夷与嫌弃。 第145章 齐啸风的打算 终于。 杨自明忍无可忍,厉声打断了喃喃自语的刘德林。 “够了!” “老刘你这两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从听说太子要来扬州之后,你便时常魂不守舍,忐忑难安!” “他终究只是个草包而已,用得着你这么害怕么?” “再说了,他不是已经答应过了,过几日再去灾县吗?” “有了这几日的准备时间,等他再去灾县时,一定发现不了任何破绽!” 刘德林还是有些不放心。 “可是……” “没有可是!” 杨自明眼神坚定,冲刘德林重重摇了摇头。 “你是吕阁老亲自挑选的扬州巡抚,除了你之外,没人能胜任这个职位。” “我追随阁老的时间比你久,所以我相信阁老的眼光,是绝不会出错的!” “还记得你上任那一日,阁老寄给你的书信中,是怎么说的吗?” 刘德林的思绪,突然被拉回到了一个月前的某一天。 “阁老……阁老在信中说,我有这样的能力,也有这样的担当。” “所以他老人家让我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不要有后顾之忧!” 杨自明赞许点头:“那就是了!” “你啊你,有时候过于谨慎,就会畏手畏脚,止步不前。” “一个草包而已,没必要在意!” “大不了今夜的晚宴上,多给他安排几个雅妓,让他几天都下不了床就是了!” 说着,杨自明伸手在刘德林的肩上拍了拍,俨然一副老大哥的模样。 “你背后有我,有阁老,你怕什么?” 在杨自明这一番安慰下,刘德林的心情果然好了许多。 “老杨啊,有你这句话,我这心里可就踏实多了!” “其实我也纳闷,明明是你追随吕阁老的时间更长,可是阁老怎么就偏偏选了我……” 杨自明忙摇了摇头,道:“咱们之间,不提这个。” “我先回河道衙门去了,太子来得匆忙,我还要提前先跟叶锦儒打声招呼!” 听到叶锦儒的名字,刘德林猛地一拍脑袋。 “哎哟,差点把叶锦儒给忘了!” “今儿封了他的宝俭堂,还没来得及跟他说一声呢!” 二人不再多说,就此在府衙面前匆匆别过。 …… 午饭过后,齐啸风又睡了个回笼觉,这才感觉精神恢复了大半。 刚午睡醒来,便见许均带着几名侍卫回来复命。 “启禀殿下,属下已经将扬州城的基本情况都了解过了。” “扬州城共有十二道城门,其中有六道是供百姓日常出入的。” “这些城门在每晚亥时一刻关闭,每日卯时三刻开启,每天都有士兵轮流把守。” “扬州城距离建安、淳宁都不算远,赶到建安,需要约莫两个时辰。” “从建安走水路到淳宁更快,只需要一个时辰。” “但如今河堤被冲毁,水路暂时被封,所以只能走陆路了。” “不过走陆路也慢不了太多,最多一个半时辰,就能赶到……” 许均如数家珍,将刚刚打探到的消息一一向齐啸风详细汇报了起来。 齐啸风若有所思,向许均点头道:“你和兄弟们都辛苦了。” “天气炎热,我让厨房熬了些绿豆汤。” “你们都坐下喝两碗吧!” 此话一出,许均等一众侍卫皆不由面露感激。 “谢殿下恩典!” 在外奔波了大半个下午,早就已经口干舌燥,浑身粘腻。 此时此刻,来上这么一大碗冰凉清甜的绿豆汤,实在太适合不过了! 见齐啸风正在低头思考着什么,许均忍不住问道:“殿下,您有何打算?” “今晚您真的要先去灾县一趟吗?” 齐啸风点头。 “那是当然!” “不过若是太多人一起行动,难免惹眼。” “所以我打算,只带你和田铮去。” “你找个身型跟我差不多的侍卫,就让他穿上我的衣服,趁人不多的时候,模模糊糊的露几次面” “免得扬州府衙那几人怀疑!” 一想到还要找手下假扮太子,许均就忍不住有些头疼。 自己的这几个手下,可都是对太子发自内心的恭敬。 若是要让他们扮成太子,怕是会让他们惶恐到极点了吧! 不过许均还是点了点头,“属下明白了!” 齐啸风喝了口凉茶润润嗓子,继续道:“再有,你安排三人,分别守在扬州的抚台衙门、藩台衙门以及河道衙门外。” “若发现这三个衙门有偷偷送信进京的迹象,让他们不惜一切办法,立刻将信拦截下来!” 自己来扬州一趟,吕墨麟的那几个拥趸自然少不了要向他通风报信。 刘德林和杨自明就不必多说了,只是这个布政使王清源,齐啸风还不是特别了解! 多观察观察,谨慎一些,也没什么坏处。 许均将齐啸风的交代一一记下,等齐啸风交代完毕之后,便提前准备去了。 突然空闲了下来,齐啸风百无聊赖,打算换身衣服,去扬州城里转转。 刚一回房,就见霁月正紧紧握着陆秀宁的手。 二人眼睛都哭得红红的,不知刚刚说到了什么伤心事,二人更是忍不住抱头痛哭! 平心而论,两个美女抱在一起的场面,就是这么的赏心悦目。 即便是抱在一起哭的伤心,也令人心旷神怡! 听到齐啸风推门而入的声音,霁月用手背摸了摸眼泪,瓮声瓮气道:“殿下,您救救秀宁妹妹吧!” “她真的太可怜了!” “真不知道,她这几年究竟都是怎么挺过来的……” “真是个命苦的姑娘!” 陆秀宁刚刚止住了眼泪,被霁月这么一激,她又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霁月姐姐,你别哭了!” “你一哭,我就也想哭……” “我不命苦,能遇到殿下和你这样的好人,我一点都不命苦!” “我已经想好了,在他们眼里,我也是伺候过太子的人了。” “回春月楼之后,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一听陆秀宁今后还要回春月楼,霁月哭得更凶了。 见二人嚎啕大哭,泪流不止,齐啸风不由十分好笑。 “好了好了,你们俩都别哭了!” “谁说秀宁以后还要回春月楼了?” “伺候过本太子的人,难道还要继续待在那样的烟花之地?” 第146章 扬州城见闻 此话一出,霁月、陆秀宁二女瞬间愣住了。 尤其是陆秀宁,她那张挂满泪痕的绝色脸庞,已经突然被惊愕诧异所代替! 一旁的霁月已经率先反应过来,她狂喜不已,伸手推了推一旁还在发呆的陆秀宁。 “秀宁妹妹,你还愣着干什么?” “还不快向殿下谢恩!” 然而陆秀宁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作为曾经身份高贵、知书达理的大小姐,直到十年后的今天,她依旧无法接受自己沦落风尘的事实。 这样的身份,早就令她自惭形秽,抬不起头! 面对伸出援手的太子,她更是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不……不可!” “殿下千金贵体,而我只是沦落风尘的罪臣之女……” “若是被我沾染上,殿下的清誉一定会受损的!” “其实昨晚殿下能救我于水火之中,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我若真跟殿下回了京城,岂不是会成为他人攻击殿下的借口?” 陆秀宁聪颖至极,一语便道破了这么做背后的弊端。 眼前这个惶恐至极的姑娘,实在懂事的令人有些心疼! 齐啸风摇头道:“你放心,我既然有心救你,自然有我自己的办法。” “好了,都把眼泪擦擦,不许再哭了。” “跟我上街去!” 在霁月的鼓励下,陆秀宁还是擦干眼泪,随几人一起出了宝俭堂。 下午的扬州城尚未到最繁华的时候,街道上行人三三两两,偶尔快步从集市上行过。 大部分小商贩还未出摊,只有茶馆内坐着几名老者饮茶谈天,好不自在。 街角的说书人摊前倒是热闹一些,围了不少无所事事的看客。 一阵微风徐徐吹过,整个扬州城都透露出一股松弛宁静的放松感。 陆秀宁虽身为扬州人士,但近十年来都被圈在春月楼内养着,几乎没有踏出过半步。 此刻她像是破笼而出的小鸟,对集市上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毕竟,她也只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女啊! “公子,那边好生热闹!” “咱们也去看看吧!” 霁月伸手指着前方的茶馆,向齐啸风提议道。 那茶馆是整条街上顾客最多的一家,定睛一看,原来是有个说书人,正在茶馆里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地讲着故事。 怪不得就这家人多,原来是又能喝茶、又能听故事啊! 齐啸风一颔首,四人便向那茶馆走了过去。 随便找了张空桌子坐下,点了一壶扬州特色的绿杨春茶,几人便聚精会神,听起了说书人口中的故事。 “……话说川州新上任的这位柳郎君,那可真是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 “案子案子破不了,事情事情办不成!” “不光如此,这位柳郎君还是出了名的惧内。” “家有凶悍母老虎一头,直接吓出了柳郎君的‘三不敢’!” 茶馆内立刻就有看客起哄了。 “哪‘三不敢’呀?” 说书人嘴巴一咧,道:“一不敢,不敢半夜不交粮;” “二不敢,不敢把那美妾望;” “三不敢——” 说书人“呼啦”一声,展开了手中折扇,继续道:“——不敢留宿名妓床!” 此话一出,登时惹得一众看客哄堂大笑了起来。 齐啸风一个没绷住,也跟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素问民间说书人大胆,经常将本地官员甚至皇亲国戚拿来编排。 只要不是肆意造谣抹黑的,都不会引起什么问题,不过也只是博大家一笑罢了。 今日一看,这民间匠人还真是艺高人胆大,敢想敢说啊! 就在茶馆内的气氛达到最高潮时,突然破门而入的几名衙役,打断了茶馆里的热闹祥和。 “听说有人在这里寻衅挑事!” “来人啊,把这茶馆给我封了!” 说着,衙役们涌上前去,一把将那说书的拧了起来。 眼见官府来人,看客们瞬间四处奔逃,作鸟兽散。 茶馆掌柜的吓了一跳,连连向那几名衙役鞠躬道:“官爷,想必都是误会吧?” “小的这里都是正经生意,没有人寻衅挑事……” 带头那衙役眉毛一横:“正经生意?” “我看你们编排巡抚大人,倒是不怎么正经嘛!” “有什么话,进了衙门再说!” “带走!” 衙役一声令下,那茶馆掌柜与说书人便被一同给扭走了。 方才还人满为患的茶馆,瞬间空空荡荡,再没了半个人影! 事情发生的太快,还没等齐啸风来得及反应,这一切就都过去了。 许均眉头微蹙,向齐啸风询问道:“殿下,咱们要插手吗?” 齐啸风思索片刻,摇头道:“刚才那说书的口若悬河,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让他给说了个遍。” “总之晚上还要见刘德林,就让他先在府衙里呆两个时辰,让他好好涨涨记性!” “想想以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这说书的今天敢调侃巡抚,明天就敢调侃皇帝。 总有一天,会因言获罪,惹祸上身! 今天让他吃点苦头,日后才不会因此招惹来杀身之祸。 许均点点头,望向齐啸风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敬意。 “是!” “属下明白了!” 出了茶馆,几人打算去瘦西湖边游览一番。 途经一家卖珠花的铺子,霁月、陆秀宁二女瞬间看得眼睛发直,走不动路了。 陪姑娘上街,那当然不能抠门。 齐啸风大手一挥,进店让二女痛快淋漓地消费了一番。 结账的时候,那店铺掌柜的明显对齐啸风肃然起敬! 齐啸风出门前,甚至看到掌柜的向自己递了个眼神。 那眼神似乎再说,能拿下如此两名绝色美女,小兄弟你牛掰! 在珠花铺子里选购了半晌,再出来时,已是临近黄昏。 想到晚上还和扬州几名官员有约,几人这便准备打道回府。 然而还没走几步,齐啸风就被路旁一名满身素缟的老者吸引了视线。 那老者满脸皱褶,明显已过古稀之年。 可他并没有在家里安享晚年,而是身着白衣,满脸泪痕地跪在路边。 仔细一看,他身后还放着一张破旧的草席。 草席下,似乎还有一副隐隐约约的躯体。 第147章 为你儿子讨回公道 齐啸风逐渐放缓了步子,朝着那老者的方向走去。 “老人家,你这是怎么了?” “为何在此处哭泣?” 见有人上前问询,老者瞬间红了眼眶。 “好心的公子,求您施舍我几文钱吧,让我给儿子打一口薄棺材吧!” “我是从淳安逃难过来的难民,家里世代以种田为生。”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水,冲毁了堤坝,也冲毁了我家那两亩薄田!” “前些天,官府的来抓壮丁去重建堤坝。” “我百般哀求,说我那苦命的儿子有多年痨病在身,可他们却照抓不误……” “我儿子四十五了,连碗面条都做不了,哪里还扛得了比他身子还重的沙袋哟!” 老者喟然长叹,每一声叹息,都夹杂着豆大的泪珠! 齐啸风皱眉:“你们身为灾民,朝廷没有给你们安排临时的住所吗?” “你儿子出了事,官府也没有给你们任何善后的银子?” 老者脸上,泛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苦涩笑容。 “临时住所?” “是有的。” “但,只有淳安当地颇具声望的乡绅,或是家底丰厚的商人,才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 “我这样的小民,生老病死,都不会有任何人在意!” “而那善后的银子……” 老者的表情愈发绝望了。 “我儿子是在修河道的时候,伤了身子的根本。” “官府给了五十文钱,让我趁早找块地方,把我儿子给……” 老者抿紧了嘴唇,却怎么也无法从嘴里说出“埋了”这两个字! “我那苦命的儿子还有一息尚存,我哪里能眼睁睁看着他送死啊!” “本想着,加上先前攒下的积蓄,到了扬州城,总能看好他的身子……” “谁知到扬州城的前一夜,这孩子,这孩子就……” 老者努力将处于崩溃边缘的情绪稳定下来,擦了擦眼泪,继续开了口。 “人最不愿意面对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若非被逼上绝路,谁又愿意穿着一身孝服,卖身葬自己的儿子?” “说到底,也都是我没本事,连让儿子入土为安的本事都没有……” 说到这里,老者捶胸顿足,泣不成声! 他的经历太过于曲折坎坷,在场看客无一不潸然泪下,为之动容! “老爷爷,这五文钱是我娘给我的零花钱!您别嫌少……” “大爷,您跟我爹差不多大,您真不该沦落至此!这五十文钱您拿着,我再回家给您取些!” “老师傅,您别难过!我这就回去找我男人过来帮忙,您等等……” 霁月和陆秀宁也早已哭得满脸泪痕,二人将口袋里的银子全部掏出,一股脑放在那老者的面前。 “老爷爷,您别哭了!” “让您的儿子入土为安吧!” 面对好心人纷纷伸出的援手,老者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已全被泪水所填满。 “你们……你们都是好人啊!” “你们的恩情,我此生怕是无以为报!” “下辈子,下辈子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们……” 齐啸风深深地叹了口气,整个胸腔里憋闷无比,有种无法言说的压抑。 那紧紧握住的双拳中,有愤怒,有怜悯,也有无奈…… 虽然早就猜到了扬州官员的不作为,但没有想到,他们竟已到了草菅人命的程度! 在这些贪官污吏的眼睛里,一条人命,也不过只值五十文钱而已! 然而。 齐啸风明白,一个来历不明的老者,尚不足以定扬州这些蛀虫们的罪。 现在还不是时候! 想要将扬州这些贪官污吏连根拔起,彻底清除,必须要所有证据都充足合理。 绝不给吕墨麟一党死灰复燃的机会! 所以,必须要亲自去灾县看过之后,才能更加接近真相。 想必这也是渊帝派自己再来扬州的目的! 齐啸风按下心中怒火,亲自将那老者搀扶了起来。 “老人家,你放心。” “今晚,我带你和你的儿子回建安。” “落叶归根,你儿子应该留在你们的家乡才对。” “你也应该回到建安,重新得到本就该属于你的良田,安享晚年!” 齐啸风此话一出,立刻得到了围观看客的一片喝彩。 “好!” “如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像这位公子这样的好心人,已经不多了!” “唉!咱们扬州也只是表面上歌舞升平而已!实际上,不过是有人在粉饰太平……” “嘘!什么话都敢说,你不要命啦?……” 那老者闻言,只是怔怔盯着齐啸风,久久未发一言。 他的嘴唇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不知是在分辨齐啸风所言的真实性,还是在思考,自己一把年纪,还有没有能够偿还对方的能力…… “公子,您……” “不!这恩德太重了,我还不起……” 老者说着又要跪下身去,却被齐啸风一把托了起来。 “老人家,我承诺过的事情,就一定会尽心办到。” “你放心回建安。” “相信我,很快,我会为你的儿子讨回一个公道!” 这几句话音量并不大,但分量却似有千斤重。 寥寥几语久久回荡在瘦西湖的湖岸旁,更是撞击在每个人的心中,久久不能散去!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扬州城又到了每天最繁华、最迷人的时刻。 往日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第一客栈宝俭堂,此刻却大门紧闭,门可罗雀。 望着宝俭堂那紧紧关着的门头,来往路人皆是唏嘘不已。 在江南享誉盛名的宝俭堂,竟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关了! 然而,他们都不知道的是。 大门紧闭的宝俭堂内,却是张灯结彩,别有洞天。 只见正厅内,支起一张色泽上乘的黄花梨圆桌。 圆桌上摆满了精致考究的瓷器,瓷器内,分别盛着各色冷热菜肴。 齐啸风坐在主位上,身后左右各立两名稚嫩侍女,时不时惶恐拘谨地替齐啸风布菜。 席上除了今早在宝俭堂会面的几名官员之外,还多了一张生面孔。 那人四十出头,长了一张标准的国字脸,身材既不算胖,也不算瘦。 属于丢进人堆里,转眼就会被淹没的大众脸。 第148章 江南第一富商,叶锦儒 见齐啸风在席间都不怎么主动开口,刘德林很是不安,连筷子都动几下。 踌躇片刻,他还是忍不住向齐啸风开口道:“殿下,您瞧下官这记性,都忘了向您举荐了!” “这位就是咱们江南第一富商,叶锦儒叶老板。” “您别看叶老板是商人出身,但他对咱们大渊,可以说是做到了鞠躬尽瘁啊!” “此次扬州有灾,还是叶老板出钱出力,冲在了最前线!” 有了今日在扬州城的见闻之后,齐啸风是一句话都不愿意跟刘德林多说。 不过对于这个叶锦儒,齐啸风倒是有些感兴趣。 原来这就是拥有诸多资产的江南第一富商,叶锦儒啊! “哦?” “那此次两县受灾,叶老板一共捐了多少银子?” 叶锦儒一愣,没想到太子问问题竟然是如此的直截了当! “鄙人无能,为灾县捐出了一百万两银子。” 说着,叶锦儒还不由自主抬了抬下巴。 放眼整个扬州,乃至整个大渊,还有哪个商人能慷慨掏出这么多的银子? 按道理,这次朝廷应该封自己做皇商才是! 然而令他再次没想到的是,齐啸风闻言,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噢……” “才一百万两啊?” “那你是挺无能的!” “本太子光是从诸位大人那里募捐,就募来了三百五十万两!” “你身为扬州第一富商,这一百万两对你来说,大概也只是九牛一毛吧?” “说真的,你这也太抠了……” 此话一出,叶锦儒瞬间涨红了脸! “鄙人……鄙人除了捐银子之外,还捐了不少物资呢……” 他此生最恨两件事,一恨别人找他借银子,二恨别人说他太抠门! 这太子看上去是不会找自己借钱了,可这一句“太抠门”,也实在让他恨得牙痒痒! 见叶锦儒脸色很不自然,刘德林忙在一旁打圆场。 “是啊殿下,咱们修缮河堤所用的石料、沙料等等,都是叶老板按成本价卖给咱们的。” “河道人手不够,也都是叶老板想办法,尽量让工期向前赶!” “若是扬州没了叶老板,这次水灾的善后怕是不会如此的迅速啊……” 迅速? 迅你妈个头的速啊! 草菅人命、鱼肉乡里、欺压百姓…… 这就是你们口口声声所说的“迅速”?! 齐啸风极力克制住想要怒骂刘德林的冲动,冷冷道:“国难当头,不按成本价卖给朝廷,难道涨价十倍之后再卖出么?” “到底是江南第一富商,还是发国难财第一富商?” 刘德林连忙闭上了嘴,微微将脑袋低了下去。 短短一下午没见,太子这么跟吃炸药了似的,说话这么冲! 当然,除了刘德林之外,最委屈的还要非叶锦儒莫属。 好好的宝俭堂被封了,养了十年的花魁也就这么被埋没了。 这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是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太子! 自己好像没得罪过他吧?! 无语! 一顿为太子接风洗尘的丰盛晚宴,就在这别扭诡异的气氛中草草完毕。 宴毕,齐啸风正准备上楼休息,却突然被叶锦儒开口打断了。 “太子殿下,宝俭堂简陋,鄙人唯恐招待不周。” “不如请殿下今晚移步鄙人府上,鄙人一定代表扬州百姓,好好招待您!” 叶锦儒努力忘记刚才发生的不愉快,向齐啸风微微躬了躬身子。 齐啸风四处打量了几眼,大大咧咧道:“不会啊!” “住在宝俭堂挺好的,本太子很喜欢。” “该不会是叶老板觉得,本太子在这里住上几日,会耽误了叶老板赚钱吧?” 齐啸风当然明白,这几人处心积虑,只想让自己住在一个他们便于掌握行踪的地方。 想的美! 自己偏不会如他们的愿! 叶锦儒呼吸一窒,连声道:“不会不会!” “当然不会!” “殿下入住宝俭堂,乃是鄙人祖上修来的福分!” “只是宝俭堂里的伙计大多笨手笨脚,鄙人唯恐他们冲撞了殿下。” “这几个姑娘心细,手也巧。” “这几日,便留在宝俭堂,伺候殿下吧!” 话音刚落,便见几名女子莲步轻移,齐步走上前来,冲齐啸风拱身行了个礼。 “拜见太子殿下!” 这几名女子皆是衣着清凉,将身上该饱满的、该纤细的地方都勾勒得恰到好处。 该看的不该看的,都先让人过一过眼瘾。 齐啸风“呵呵”一笑,倒是也没有拒绝。 “叶老板有心了。” “这么一说,本太子确实也很乏了。” “接下来的三四天,怕是没精力出门了……” 说着,齐啸风自然而然,随意揽住两名女子的纤细腰肢。 不得不说,叶锦儒送过来的,的确都是精品中的精品。 这小腰犹如一汪春水,掐在手里都快要掐出汁来了。 那身段软得简直离谱,称之为人间极品都不过分! 见齐啸风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叶锦儒仿佛完成任务一般,重重松了口气似的。 “殿下放心,这几日不会有任何人前来打扰殿下!” “既然殿下有佳人相伴,那么……” “就请让鄙人将陆秀宁带回去,严加管教!” 齐啸风冷笑,原来这奸商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那可不行!” “陆姑娘会吹箫,本太子最喜欢听她给本太子吹箫了。” “你把她带走了,长夜寂寞,本太子睡不着觉怎么办?” 叶锦儒瞪大了眼! 这狗太子都已经收了自己送上的姑娘,竟然还紧紧抓着陆秀宁不放! 要知道,陆秀宁在扬州做了十年雅妓,这十年可是有多少人在盼着她长大呢! 尤其是被太子开了苞之后,她的身价更是一涨再涨! 耽误这么多天,得少赚多少银子啊! 想到这一切,叶锦儒的心在滴血! 他还想张口,然而一旁久未发言的杨自明却突然道:“叶老板,没看到殿下喜欢吗?” “一个雅妓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见杨自明开口,叶锦儒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悻悻闭上了嘴。 出了宝俭堂,叶锦儒刚要开口向刘德林说些什么。 谁知一旁的杨自明却突然情绪暴起,对他大声训斥了起来! 第149章 刘基的赌注 “你脑子是不是被狗吃了?” “不过是一个沦落风尘的罪臣之女,也值顾对太子开一次口?” “你知不知道,只要太子跟那个姓陆的小婊子睡一晚上,就能……” “老杨!” 刘德林急忙出声,喝停了已经上头急眼的杨自明。 他朝杨自明努了努嘴,示意一旁的布政使王清源还未走远。 杨自明也自知刚刚情绪有些激动,只见他气哼哼地转过头去,不再多说什么。 等王清源坐上马车、彻底远去之后,刘德林这才冲叶锦儒安慰了起来。 “老叶,你也别怪杨大人。” “杨大人就是这样的性格,直来直往,有话直说!” “他脾气火爆,你别往心里去!” 叶锦儒勉强笑道:“刘大人,瞧您这话说的!” “杨大人教训的是,刚才的确是我不懂事了。” “不过二位大人放心,今日送来的这几名女子,个个都是春月楼声名在外的头牌。” “有她们陪太子过上几夜,足够让太子声名狼藉,身败名裂了!” “再加上那个罪臣之女陆秀宁……” 叶锦儒这一番话,成功令刘德林、杨自明二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杨自明更是拍了拍叶锦儒的肩膀,赞许地笑道:“叶老板啊,这么多年了,本官还是最爱跟你打交道!” “这次两县受灾,你稍微委屈一些,吃点亏。” “等灾情彻底过去之后,改稻为桑的政策就要在扬州开始推行了。” “到那个时候,本官和刘大人绝不会亏待你的!” 叶锦儒闻言狂喜,急忙向二人连连鞠躬。 “替二位大人办事,是鄙人的荣幸!” “二位大人请放心,鄙人绝不辜负二位的期望!” 送走了叶锦儒,刘德林这才卸下所有重担一般,徐徐松了口气。 “老杨你是不知道,今晚看到太子那个样子,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还以为他发现什么端倪了……” “他能发现什么端倪?” 杨自明戏谑一笑,“你没看到,刚才叶锦儒送上那几名青楼女子时,太子的眼睛都看直了!” “他这辈子,不过也就这么点出息而已。” “上次来扬州,太子不也因为这种风月之事而栽跟头了么?” “一个好色之徒,能成什么大事!” “再说,这次的账做得这么漂亮,太子那猪脑,能发现得了什么?” 此话一出,二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与杨自明分开之后,刘德林心情大好。 他并没有着急打道回府,而是选择先回到了抚台衙门。 他洋洋洒洒,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添油加醋,写在了一张信纸上面。 将封好的密信交给衙役,并嘱咐衙役八百里加急送回京城之后,他这才放心地回到了自家豪宅。 刚一回府,却见自己的宝贝儿子刘基正满面愁容,来回在院子里焦急踱着步子。 “基儿?” “夜里风大,怎么不回房?” 一见父亲归来,刘基登时委屈不已。 “爹啊,儿子是来跟您道别的!” “儿子……儿子要走了!” “要走了?”刘德林一头雾水,“你这是又要和谁家小姐外出同游?” “先说好,这次你要是再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了,就非得娶人家回来不可!” “哪怕仅仅做个小妾也行!” “上次你跟杭州知府孙大人千金的事情,可是让你爹我费了不少口舌和银子……” 刘德林自顾自地说着,全然没有注意到一旁脸色苍白无比的刘基。 “不是这事!” “爹,儿子是真要走了!” “而且这一走,很有可能就再也不能回扬州了……” 刘德林倒吸一口凉气,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刘基。 半晌,他才终于绷出来了一句话。 “你要私奔啊?” “……” 刘基崩溃了。 “爹!” “都说了不是这事!” “您儿子我跟别人打赌,输了的人过了今晚,便要彻底滚出扬州!” “永远都不能再回来!” “不凑巧,输了的人,正是您儿子我……” 刘德林眉毛一竖:“岂有此理!” “我扬州巡抚的儿子,不留在扬州留在哪?” “要滚,也是那个人滚!” “儿子,你告诉爹,是哪个不长眼的这么大胆!” “竟敢跟你打赌!” “他脑袋不想要了?” 刘德林咋咋呼呼,大有不为儿子出头决不罢休的架势。 刘基嗫嚅半晌,这才哼哼唧唧,说出了足以让刘德林破防的话。 “跟儿子打赌的那个人,正……正是太子!” 刘德林那愤慨不已的表情突然僵在脸上,此刻就像一副结成壳子的面具,看上去有些滑稽。 “太……太子?” “你是说你跟太子打赌,输了的人就要在今晚之后滚出扬州,永不再回?” 刘基哭丧着脸:“那儿子当时打赌的时候,不也是被太子蒙在鼓里嘛!” “要是早知道太子竟然扮成个臭乞丐的样子,谁会贸然跟他打这种赌!” 说着,刘基央求一般望向刘基。 “儿子怕是不能伺候您和娘安享晚年了!” “您可别怪儿子不孝啊!” 话虽是这样说,但他的双手却紧紧拽着刘德林的衣袖。 似乎生怕父亲想不出什么办法,让自己依旧能够安稳留在扬州! 刘德林的眉毛紧紧凝成了一个疙瘩,看着面前可怜兮兮的独子,他的内心陷入了剧烈的挣扎中。 今日太子倒是并未提起过此事,但他若日后因为此事而向基儿发难…… 若真到了那个时候,基儿所遭受的责罚,怕是会比离开扬州还要严重! 刘德林沉吟许久,最终还是向刘基颤声道:“咱们不是在杭州还有一处宅子么?” “你先过去住上几天……” 此话一出,刘基瞬间炸了。 “你不是扬州巡抚吗?” “怎么连一个草包太子都摆平不了!” “年年给吕阁老送那么多银子,到了关键的时候,你的吕阁老怎么半点用处都派不上!” 刘基愤愤挥袖,扭头边走,看都懒得再看自己的父亲一眼。 刘德林默默叹了口气,转身回到书房,连忙写下了一封密信。 他不敢耽搁,吩咐手下再发一封八百里加急,务必要亲自送到吕阁老的手上。 儿啊,就暂且委屈你一段时间。 等过几日吕阁老回了信,爹一定让你光明正大回扬州…… 他将自己的所有期望都放在这两封信上。 殊不知,一刻钟后,那两封密信都原封不动,躺在了齐啸风的面前。 第150章 明摆着威胁吕墨麟 “殿下!” “这是属下的人拦截到的两封密信,都是扬州巡抚刘德林命人八百里加急,送去京城吕阁老处的。” “另外,已经按照您先前的吩咐,暂时将送信的扣了下来。” “并未伤及他们的性命!” 送去京城的八百里加急信件,一趟跑下来,不死也要丢半条命。 送信的信差抵达京城之后,都不必急着回来复命,而是可以在京休息一段时日。 这,是历来固有的规矩。 这些送信的不见了,也并不会引起刘德林的怀疑。 反而会让他深信,这两封信已经出了扬州,一路快马加鞭,奔向了吕墨麟处! 齐啸风点头赞许:“做得好。” “立了功的兄弟要重赏,不能让兄弟白辛苦这一趟!” 许均向齐啸风微微躬身,脸上充满感激与动容。 “多谢殿下!” “那属下就先行告退,不打扰殿下和高大人议事了!” 说着,许均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齐啸风瞟了桌上的密信一眼,向高秉文笑道:“高大人,猜猜这两封信分别都写了什么?” 高秉文侧头思考了片刻,伸手指向了其中一封信。 “其中一封嘛,肯定是详详细细,汇报了殿下到扬州之后的一切事宜。” “包括殿下如何未走水路并提前到,以及如何隐瞒身份,出现在了宝俭堂。” “当然,其中着墨最多的,必定是以下两点!” 见高秉文分析得有鼻子有眼,齐啸风“哦”了一声:“是哪两点?” 高秉文思忖道:“其一嘛,必然是殿下您主动提出要去灾县视察。” “但在他一番力挽狂澜的操作下,您又将此计划推迟了。” “您想啊,有这么一个在吕阁老面前表功的机会,他又怎会轻易放过呢?” 齐啸风点了点头:“言之有理!” “第二点呢?” 高秉文抿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继续道:“这第二点,自然是您到扬州之后的各种风流韵事了。” “与花魁春风一度也就罢了,竟然还和数名青楼女子共度良宵,耽误了正事!” “这还不够让吕阁老参您一本吗?” “最关键的是,那位与您春风一度的花魁,竟然是当年因贪墨案而被抄家的罪臣之女!” “太子沾染上了罪臣之女,这罪名往大了说,可是行同谋逆呀!” 高秉文描述得绘声绘色,说到关键处,甚至还不忘摇头晃脑,做出一副说书人才有的夸张表情来。 这样的举动,逗得齐啸风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 “高大人这一番推测,实在是李菊福啊!” “李菊福?” 高秉文一怔,“殿下,这李菊福是何人?” “和下官方才的推测又有何关系?” 齐啸风大大咧咧摆手:“那不重要!” “对了,高大人方才只说了其中一封,还并未说另一封的内容呢!” 高秉文砸吧砸吧嘴:“殿下,这另一封的内容,下官就有些猜不到了。” “按理说,刘德林需要禀报的内容,完全能够在一封信中交代清楚。” “至于为何接连写下了第二封……” “下官属实不太明白!” 高秉文所分析的这一切,也与齐啸风心中所想大差不差。 为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写第二封信,齐啸风也有些好奇! 不知刘德林和吕墨麟之间,还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 在齐啸风的授意下,高秉文先拆开了其中一封信。 他将信来来回回、仔仔细细地读了几遍,随即便将信又折成几折,塞回了信封内。 做这一切时,高秉文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殿下,第一封信果真如下官所猜想的那般。” “就是不知道,第二封信上会是什么内容?” 说着,高秉文便伸手要去拆第二封信。 齐啸风自然注意到了高秉文不自然的举动。 “真的吗?” “信上只怕是添油加醋,把我这个太子描写得极其卑劣不堪吧!” 不难想象,为了拍吕墨麟的马屁,刘德林的这一封信会写得多么的夸张! 高秉文脸色尴尬:“殿下,您……” “您都猜到了啊?” “您别跟他一般见识,他这封信写得实在太没水平了,里面好几个错别字不说,就连语句都读不通顺……” 齐啸风:“……” 不得不说,高秉文这厮安慰别人的方式,还真是另辟蹊径! “放心,本太子犯不着跟他置气!” 齐啸风现在更加好奇,刘德林究竟会在另一封信中汇报什么内容! 高秉文将另一封密信拆开,清清嗓子,轻声读了起来。 “阁老亲启:” “犬子生性纯良,不想却被太子设计蒙骗。” “太子心狠手辣,竟要将犬子永远逐出扬州!” “请阁老念及旧情,看在下官供养多年的份上,救救犬子……” 读到此处,高秉文震惊抬头,与齐啸风互相对视了一眼。 齐啸风心中,更是一时间惊讶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供养多年”! 这不是明摆着在威胁吕墨麟么! 没想到,这个平日里有些畏手畏脚的刘德林,为了这个儿子,还真是什么都豁得出去! 高秉文口吻严肃:“殿下,这可以作为扳倒吕墨麟的证据了吧?” “他与官员这样私相授受,可是大罪啊!” 齐啸风想了片刻,还是淡淡摇了摇头。 “这封信可以作为搬倒吕墨麟的有力证据,但绝不能作为扳倒他的唯一证据!” “吕墨麟纵横官场数年,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 “面对这样的证据,他能想出一百种为自己脱身的办法!” 所以想要一举扳倒吕墨麟,所需要的证据必须越多越好! 多到能够重重压在他身上,让他彻底没有翻身的机会才行! 高秉文也跟着点了点头:“殿下,您言之有理!” 正说话的功夫,便听有人轻轻叩响了房门。 “进来!” 只见许均带着一名年轻侍卫,一前一后走入了房内。 “殿下,临近亥时,咱们是时候出发了。” “这是裴纶,属下斗胆,看他跟您的身型差得不多……” 第151章 建安县的秘密 齐啸风抬眼打量裴纶,见他年纪跟自己相仿,身型也跟自己大差不差。 用来做自己这两日的替身,倒是最为合适! “不错,”齐啸风赞许道,“时间差不多了,咱们也准备出发吧!” 三人休整一番,齐啸风换上了侍卫的衣服,跟在许均身后,随田铮一道出了宝俭堂的门。 果不其然,宝俭堂对面站了两名衙役,正蹲在路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见有人从宝俭堂出来,两名衙役立刻起身走了过来。 “干什么去的?” 许均脸上写满了不快:“去买药!” “买药?” 那两名衙役满腹狐疑。 “深更半夜,去哪里买药?” “买什么药?” 此话一出,许均登时不满到了极点! “怎么,太子殿下成了你们扬州府衙看管的犯人了?” 被许均的气势所压倒,两名衙役突然变得支支吾吾了起来。 “当然不是!” “我等只是受巡抚大人之命,在此守护太子殿下而已!” “若是太子殿下出了什么事,我等实在担当不起!” 许均冷哼:“有我东宫侍卫在,殿下的安危就不劳你们挂心了!” “太子殿下已经歇下了,我等奉太子之命,出门寻药!” “你们是不是还要跟我回去一趟,把殿下叫醒,当面向殿下求证啊?” 许均不愧为侍卫总管,几句话音量不大,却有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感! 两名衙役兀自低下头去:“那自然不必!” “这位大哥,您请便!” 许均懒得跟这两名衙役再多费口舌,直到彻底从那两名衙役的视线消失后,他才心有不满地向齐啸风张了口。 “殿下,这扬州巡抚也忒会当差了!” “什么美其名曰保护您的安全,实际上还不是变向监视您吗?” “他胆子也太大了!” 对比情绪激动的许均,齐啸风倒显得淡定许多。 刘德林越是对自己处处监视防备,就越能说明,建安、淳宁一定有他不希望自己看到的东西! 越是如此,就越是有必要去这么一趟! 按照齐啸风的吩咐,许均已经提前在城外备好了两辆马车。 其中一辆,便是给先前在扬州城里碰到的那个老者准备的。 三人在城门关闭前的最后一刻出了城,离扬州城门三里外,老者已在马车附近等候多时了。 看到三人出现,老者那有些黯淡的双眼又重获了一丝亮光。 “公子!” “您能给我和儿子准备这一架马车,让我们回到建安去,我们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您不必亲自跑这一趟的!” 齐啸风道:“无妨,我去建安,也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办。” 寒暄几句,两架马车便向东南方向疾驰了起来。 许均见老者年迈体弱,便替他驾驶那辆载有他儿子木棺的马车。 田铮也自告奋勇,主动提出要为齐啸风驾车。 于是乎,齐啸风便与老者在马车上闲谈了起来。 一番攀谈下,齐啸风得知,原来老者名叫张铁牛,今年已经七十有三。 祖祖辈辈都在建安县里生活,以耕种稻田为生。 张铁牛的儿子今年已经快五十了,从小就体弱多病,一辈子都没有娶妻生子。 原本父子俩相依为命,日子虽然清贫,但也还算能过得去。 谁知一朝水患爆发,河堤被冲毁,多年来的安稳日子全被毁了…… 说到伤心处,张铁牛抬起枯枝一般的手背,在老泪纵横的脸上胡乱抹了一把。 “明明是去年水患之后新修的河道,这才不到一年,怎会溃得比上次还严重呢?” “建安地势低洼,我们这些世代耕田的,绝不会将稻田选在靠近河堤附近的位置上……” “多少年了,也没有哪一场大水如此严重,竟能把乡亲们的田全都给淹了呀!” 齐啸风闻言,不禁有些疑惑。 “这几十年来,建安都没有发生过大水冲毁堤坝、淹了百姓农田的事情吗?” 张铁牛摇了摇头:“那倒也不是。” “冲毁堤坝的事情,这几十年来也发生过那么两、三次。” “但俗话说得好,吃一堑,长一智。” “我们祖祖辈辈都是建安的农户,种田的地方,必然是远离河道下游的。” “照理说,河道再怎么淹,也不能把农田给淹了呀!” 张铁牛的话,让齐啸风陷入了深深的疑惑当中。 对啊! 这些农户们世世代代都生活在那里,按理说,他们耕种的地方,应该都在远离河道的位置才对。 即便是发生水灾,也不会将他们的稻田全部冲垮! 可从张铁牛的描述来看,这一次遭灾的,远远不只有他们这一户…… 如此看来,这两个灾县,简直充满了各式各样的疑点! 马车一路颠簸,穿行在浓如墨汁的夜色当中。 不知就这样过了多久,奔驰的马车才终于停了下来。 “公子,到建安县外了!” 齐啸风闻声下车,映入眼帘的,便是建安略有些破旧的城墙。 但与想象中截然不同的是,身为小县的建安,此时此刻竟然城门打开,灯火通明! 敞开的城门下,时不时有马车向内驶去。 齐啸风定睛看了一眼,那城门上面,竟然连个看守的士兵都没有。 于是乎,两辆马车就这么畅通无阻,顺利地进入到了建安县城里。 齐啸风疑惑了。 大半夜的,这是整哪出? 齐啸风忍不住向张铁牛问道:“张老伯,你们建安平时也是这么的热闹吗?” 看到眼前的场面,张铁牛也被震惊到有些说不出话来。 “……当然不是!” “就连扬州城都要夜闭城门,更何况是我们一个小小的建安县了!” 莫非是为了尽量将重建河堤的进度向前赶,所以这才要日以继夜,接连赶工? 齐啸风心中,已经充满了无数个问号! 不过,当务之急,是要先履行自己的承诺,让张铁牛的儿子入土为安。 按照张铁牛给的方向,马车又在建安县内穿行一阵。 最终,才在一个村子里的河边停了下来。 面对着湍流不息的河床,张铁牛的脸上流下了两行清泪。 “儿啊,爹终于带你回家了!” 第152章 谁敢动他一根汗毛 张铁牛祖祖辈辈居住的小茅草屋,如今已被一场大水冲刷得不见踪迹。 浑浊的泥沙一路湍急向东,毫不停歇。 犹如沧海一粟般渺小的人类,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便就匆匆失去了一切! 张铁牛怔怔望着那裹挟着泥沙的河水,仿佛在努力从这一片混沌中分辨出本属于他和儿子的那一方小小天地来。 齐啸风微微叹了一口气,什么话也没有多说。 任何言语在这一瞬间,都是苍白而无力的。 他默默折返回马车,扛起一把提前备好的铁锹,在河边找到一处平摊土地,默默挖了起来。 那片简陋的茅草屋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人死也再无法复生。 但落叶,还是要归根。 也许再过几年,张铁牛也终于能够和他的儿子一样,回到这个曾居住了几十年的故地。 但今晚的张铁牛,又该宿在何处? 天地之大,可还有他容身的地方?…… 看到齐啸风的举动,众人一言不发,也都跟着默默挖了起来。 直到天边露出了第一抹鱼肚白,一个足以容下木棺的深坑才终于被挖好。 将那木棺放入坑中,张铁牛扛起铁锹,默默流着眼泪,将沙土重新填了回去。 一边填土,他口中一边喃喃念着些什么。 “一抔土,劝君黄泉路好走。” “两抔土,奈何桥上莫回头。” “三抔土,来世富贵事不愁。” “四抔土,生死轮回再聚首。” “挥手作别泪两行,故人虽去泪长流……” 眼看着沙土就要彻底将木棺埋没,张铁牛突然铁锹一掀,跳入坑中嚎啕大哭了起来。 “儿啊!我那苦命的儿啊!” “这几十年来,爹没能让你享过福啊!” “你在下面好好看路,来生投胎到富贵人家去吧,别再跟着爹吃苦了……” 张铁牛哭得痛心疾首,几人看在眼里,也不觉湿了眼眶。 麻绳专挑细处断,苦难,总在折磨苦命人! 待张铁牛终于将情绪宣泄完毕,已是天光大亮。 一夜之间,张铁牛看上去似有苍老了几岁。 他双目无神,木然地向齐啸风深深鞠躬。 “公子,您的大恩大德,老汉此生已然偿还不清了!” “下辈子老汉即便是当牛做马,也会将此生欠工资的一一偿还……” 齐啸风忙把张铁牛扶了起来:“张老伯,你不必说这样的话!” “我先问你,你家被淹了,你又有何打算?” “官府可给你们安排了住处?” 张铁牛茫然摇了摇头。 “住处?” “大半个建安都遭了灾,现在即便是有钱,也不一定能被安排上住处。” “公子您看,他们也都是无处可去,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苦命人啊!” 顺着张铁牛手指的方向望去,齐啸风这才看见。 原来河流两旁,正蜷缩着不少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 这些人大多是老弱妇孺,至于青壮年,几乎是没有看到。 张铁牛继续道:“这里原本并不是一条河,而是我们村子里的一条大路。” “河堤被冲毁之后,这里地势低洼,就成了眼前的样子……” “他们,也都是家被毁了之后,无家可归的村民……” 齐啸风深深皱眉。 刘德林在账上记得清清楚楚,为难民们搭建临时避难所,花了整整八十五万两银子。 既然真花费了那么多的银子,那村子里为何还有这么多无处可去的难民? 将张铁牛安顿好之后,齐啸风与许均、田铮三人便上了马车,重新朝着镇上驶去。 旭日东升,建安的一切都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望着车窗外不断变换的场景,齐啸风越看,越觉得触目心惊。 目光所及之处,哀鸿遍野。 皆是一片凋敝! 被大水冲毁的稻田、民房不计其数。 道路两旁,随处可见目光呆滞、衣不蔽体的难民。 浑身素缟,卖身葬父葬母、甚至葬夫的,更是数不胜数! 至于官府搭建的粥棚以及临时避难所,齐啸风却是一个都没有看到。 马车驶到了镇上,齐啸风这才看到第一处官府设立的粥棚。 粥棚外,等着打饭的难民已经排了快有一里地了。 然而负责施粥那小吏,动作却慢得几乎快要停滞。 只见他手握长勺,在锅里搅和了半晌,这才终于捞出了大半勺稀汤。 这还不算,他掌勺那手仿佛肌无力一般,抖个不停。 最终顺利进入难民碗里的粥,也不过只有可怜的小半勺而已。 齐啸风定睛一看,那小半勺粥别说插筷不倒了,就算是聚精会神,也不过只能看到两粒米而已。 与其说是米粥,倒不如说是一碗泡过大米的热水! 然而即便如此,得了粥的难民依旧像是看到了人间美味一般,迫不及待地仰脖一饮而尽。 他本想再排队舀上一碗,谁知负责的官兵竟一脚踹在那人的肚子上。 “狗日的,你他妈饿死鬼投胎啊!” “说了一人一碗,你他妈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那人趴在地上,向官兵央求道:“官爷您行行好,我老母亲腿脚不好,排不了队!” “我替她再盛上一碗……” 官兵眉头倒竖:“那人人家里都有瘸腿的老母,那是不是人人就都能多盛一碗?” “那家里要是再多几个瘸腿的,是不是就能把这一锅全包圆?” “你他妈如意算盘打挺响啊!” “从今晚后,不许你再来讨粥!” 此话一出,那人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他跪在地上,不住朝那官兵磕头道:“官爷我错了,我错了!” “我以后只盛一碗,跟我娘分着喝,绝不多盛!” “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生小人的气……” 那官兵哪里理睬他,直接抬起一脚,将那人捧在怀里的瓷碗跺了个稀碎! “他妈的,看见这种贱民就烦!” “来人啊!” “把这狗日的拖下去打一顿!” “他以后再敢靠近粥棚,就把他的腿也给打瘸!” 看着眼前的一幕,齐啸风只觉全身上下的血液都一齐朝着脑袋涌去! 这他妈的不是狗仗人势,欺压百姓么? 正要出声喝止,却听一道怒气冲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今日有本官在此,谁敢动他一根汗毛!” 第153章 连个零头都不到 齐啸风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湖蓝色官袍的中年人大踏步走上前来。 那人肤色黝黑,中等身材,面容冷峻如铁。 一双鹰眼凝神聚光,此时此刻,正冷冷盯着方才说话的官兵。 齐啸风看此人很是面熟,只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先前在哪里见过他了。 看到中年人骤然出现,那官兵先是一愣,随即咧嘴冷笑了起来。 “哟,这不是咱们建安县的县丞何大人吗?” “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姓何的冷冷道:“正如你所说,本官乃是建安县丞!” “你说本官为何出现在此处?” 官兵淡淡翻了个白眼:“何大人忘了!” “巡抚刘大人说了,建安赈灾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刘大人不是送了您花鸟美人么?” “您每天留在县衙逗逗鸟,听听曲儿,岂不美哉?” 此话一出,旁边两个官兵都跟着吃吃笑了起来。 “是啊何大人!” “好好的日子不过,您来这儿做什么?” “刘大人已经发话了,这的事,您也管不了啊!” 面对这几人的嗤笑,姓何的非但没有面露愠怒,反而也跟着轻轻笑了起来。 “本官与刘大人的对话,你们几个倒是听得比谁都清楚!” “刘大人是说过此话,不过你别忘了,本官依旧是这建安的县丞。” “你一个百户,也要管本官做什么吗?” 官兵被他这一番言论质问得一时语塞。 “那何大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姓何的冷冷一笑:“来人啊!” “这三人顶撞县丞,立刻剥下他们的官服,各打三十大板!” 此话一出,这三人明显有些慌神。 “何砚!” “你这是公报私仇,以权谋私!” “我要去刘大人面前告你!” 姓何的无奈耸了耸肩:“请便!” 很快,便见几名官兵从姓何的身后上前,将那三名官兵的官服扒下,按在地上打起了板子。 扑哧扑哧的闷棍声与那三人的惨叫声混合在一起,听得人心中一阵一阵发寒! 姓何的伸手指着那三人,向在场其余官兵震声道:“你们看仔细了!” “本官的确管不了赈灾的事情,但若是谁顶撞本官,依照大渊律法,唯有板子伺候!” “还有……” 姓何的抬眼望向那施粥的小吏:“刘大人就是让你们这样熬米粥的吗?” 小吏刚想反驳,可看到一旁正在挨板子的三人,他只好伸长脖子,咽了口口水、 “不……不是的!” “何大人放心,明日开始,属下一定多放米……” 何砚眼睛一撇:“明天?” “不不不!”小吏慌张摆手:“现在就去,现在就去!” “何大人请稍等!” 说着,小吏手忙脚乱,慌张重熬米粥去了。 等周围看热闹的人都逐渐散去,姓何的突然转身,径直来到了齐啸风的身前。 只见他微微向齐啸风躬身,双手握拳行了个简单的礼。 他压低声音,向齐啸风道:“下官建安县丞何砚,拜见太子殿下!” “多谢殿下筹集的赈灾银,河道已经开始重新修缮了!” 齐啸风这才想起,原来上次来扬州,就曾在建安见过这个何砚。 当时,偶然听何砚提起过。 那时赈灾粮迟迟未到,当地地主与官府集体抬高粮价、坑骗百姓贱卖粮田。 没想到回京之后,这件偶然听到的事情还阴差阳错,救了齐啸风一命! 结合刚才看到的一幕,齐啸风心中对这个何砚的印象很是不错。 “谢就不必了。” “不过何大人,为何刘大人不许你插手赈灾一事?” 何砚闻言,脸上浮现起一抹无奈苦笑。 他并没有正面回答齐啸风的问题。 “殿下,您应该是刚到建安吧?” “下官先带您去看看刘大人搭建的临时避难所吧!” 在何砚的带领下,三人来到镇上一处石楼面前。 只见那石楼足有三层高,从外观看,简直是固若金汤,牢固无比。 只不过大门紧紧关闭着,从外面无法看出,里面究竟是何模样。 看着眼前的石楼,田铮震惊了。 “这是……刚搭建的临时避难所?” 何砚摇头:“不,这是前朝一名状元自己盖的石楼。” “这里做过酒楼,也做过青楼。” “只不过水患爆发之后,被刘大人征用,用作了临时避难所。” “能在这种临时避难所居住的,可不单单只是有钱那么简单。” “据下官所知,想在这里住上一晚,至少要花上百两银子……” 齐啸风无语。 这刘德林还挺他娘的会省钱啊! 身为巡抚,征用一栋青楼做临时避难所,又能花几个钱? 这不比重新搭建一栋要便宜得多! 最关键的是,这地方身为临时避难所,居然还要管老百姓收钱! 而且收取的,还是如此天价的费用! 最黑心的商人,都没有这家伙贪心! 不过…… “整个建安县那么多的难民,像这样的临时避难所,一共有几个?” 何砚叹了口气:“回殿下,像这样的临时避难所,整个安宁一共有不到二十个。” “下官算过,就算每栋楼能容纳二百人,这些一共也只能容纳四千人!” “建安县共有灾民近十万人,也就是说,几乎所有百姓依旧在外流离失所,居无定处……” 这个数字,令齐啸风触目心惊! 这就是刘德林口口声声所说的“都安排得差不多了”? 这他妈的叫差不多? 这连个零头都不到啊! 但齐啸风更疑惑的是,刘德林明知自己要来灾县视察,难道他真打算就这么蒙混过关? 何砚仿佛看穿了齐啸风的想法一般,开口道:“下官知道殿下心中的疑惑。” “殿下,下官再带您去另一个地方看看!” 何砚所说的另一个地方有些远,几人在马车上颠簸了一刻钟后,才终于停了下来。 “殿下,到了!” 齐啸风一下车,就见数十名官兵正指挥着一众青壮年,让他们搭建木屋。 “快点!” “都他妈的没吃饭是不是?” “三天之内这排房子搭不完,你们就都他妈的等死吧!” 第154章 河堤有蹊跷 那些青壮年身上衣衫破烂不堪,几乎个个面黄肌瘦。 仔细一看,还有腿脚不便和上了年纪的。 一看便知,这些人原本都是建安当地的难民。 可此时此刻,他们却都被官府征做了免费的劳动力! 而他们正在修建的那些木屋,所用木料也都是被水泡过的木头。 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 田铮看在眼里,忍不住低声道:“这样造出来的房子,是住不了人的……” 何砚长叹一声,眼角似乎已经有些微微泛红。 “殿下不认识下官,所以不知道下官做事的方式。” “若以下官的脾气,米粥不该是那样的,避难所也不应该是这样的。” “所有的一切,原本都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 “可下官所说的这些,是没有一样不需要银子的。” “所以刘建林干脆亲力亲为,一切都不要下官插手……” 何砚有些哽咽。 “下官曾想过回京禀报,可刘建林竟以下官的妻女为要挟!” “此时此刻,下官的妻女依旧在扬州衙门里拘着……” 说到这里,何砚竟笔直朝着齐啸风跪了下来。 “下官一条贱命,死不足惜。” “但下官妻女何其无辜,她们不该因此而丧命!” “下官无能,未能及时揭发刘德林的行径。” “但下官愿以性命为担保,揭发刘德林所做的一切!” “只求殿下能保住下官的妻女,不要让她们因下官而受牵连……” 其实上次见过齐啸风之后,何砚对他的印象并不是很好。 身为当朝太子,却只知花天酒地,酒池肉林! 来了扬州之后,甚至只在灾县待了一天! 彼时在何砚的心中,太子也只不过是和那些官员沆瀣一气的昏聩储君罢了。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太子回京之后,贪官宋岚下台了,几百万赈灾银也跟着迅速到账! 何砚这才明白,原来太子并非他眼中那般昏庸无能…… 自从听说太子要再来扬州,何砚便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太子身上。 今日终于得以相见,何砚终于能够毫无保留,将心中所想一股脑地倾诉出来…… 他知道,太子一来,一切便都有指望了! 望着跪得笔直的何砚,齐啸风心中百感交集,感慨万千! 自古忠孝难两全,对于眼前这名父亲、这名丈夫来而言,他所面对的更是一道无解的选择题! 即使何砚能够不顾自己妻女的性命,执意要进京告状。 但,他又能真的平安抵达京城吗? 齐啸风将何砚搀扶起来,心中无比动容。 “何大人,这不是你的错,你何须自责?” “既然我到了建安,便一定会保你妻女安全!” “对了,我还有一个疑问。” “往年发生水灾,即便偶有河堤冲毁的情况出现,也不会像今年这么严重。” “我听工部先前禀报所说,今年的水势并不算是历年中最为浩大的。” “可为何受灾的百姓,却是历年数量最多的一次?” 何砚答:“殿下有所不知。” “往年水灾,即便河堤被冲毁,但也只是河堤的其中一节受到损毁。” “但今年却有所不同。” “今年的河堤,直接被全部冲毁!” “建安县本就地势低洼,县上过半数的百姓都住在河下游。” “河堤一旦全部被冲毁,无论下游的农户还是商户,几乎全部遭殃!” 全部冲毁?! 虽然知道河堤被冲毁得十分严重,但没想到竟然会这么严重! 怪不得宋岚被羁押回京后不久,就被渊帝摘了脑袋。 去年修缮河堤时,正是宋岚从中贪墨了不少,这才导致河堤如此不堪一击,一冲就毁! 齐啸风若有所思,一旁的田铮却突然向何砚发出了质疑。 “不应该呀!” “何大人,据我所知,去年建安县修堤,只是加强并巩固了其中有损耗的部分。” “退一万步,即便这堤修得实在不怎么样,也绝不应该全部被冲毁!” “你看……” 说着,田铮双手共用,比画了起来。 “建安县地势特殊,被河道一分为二。” “整个县一半在上游,另外一大半都处于下游。” “河道在最细处有一个拐点,堤坝便在拐点处建成。” “由于角度的问题,这河道只有在拐点靠外的部分水势湍急。” “至于靠内的部分,则水势平稳,即便在端午汛期,水流也不可能太大。” “更不可能将那一部分的河堤冲毁!” 说着,田铮又转向了齐啸风。 “殿下,方才张老汉领咱们过去的时候,我留意过他家的位置,以及原先稻田的位置。” “那里正处于河道靠内部分的下游,历年发生水灾时,那个位置都不可能被影响到!” “所以下官觉得,今年河道完全被冲毁,实在有些蹊跷!” 听了田铮的话,齐啸风与何砚飞快地对视了一眼。 “何大人,这事你怎么看?” 何砚略一沉思:“下官不懂水工,还真没想到这位大人所说的这一层!” “其实河堤被冲毁后,下官也曾想亲自去河堤看看情况。” “但河道总督杨自明第一时间接管了此事,并将河堤完全封锁了起来。” “现如今,河堤处都是由河道的人亲自看管。” “任何外人,甚至包括下官在内,都无权接近!” 齐啸风本就觉得河堤有问题。 听何砚这么一说,他更是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这次河堤被冲毁,绝不仅仅只是个天灾人祸的偶然! 事到如今,不亮明身份,怕是无法亲自看看河堤上的情况了。 只是,何砚的妻女都还被拘在扬州的府衙里。 若是让刘德林知道,何砚已然向自己坦白了一切,那么刘德林必定会以他妻女性命为要挟…… 何砚是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齐啸风实在不愿,让何砚面对如此锥心的两难选择! 思索片刻,齐啸风突然眉头一展,想到了对策。 “何大人,你现在立刻修书一封,派人送到扬州府衙。” “一定要亲自将信送给刘德林!” “你就这样在信中说……” 第155章 不是说好亮明身份吗 不知不觉,已是日落西山,天色渐晚。 落日为半边天空都镀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傍晚的微风拂过,吹散了些许暑意。 许均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向一旁的齐啸风张口道:“殿下,时间差不多了。” “何大人应该快要到了。” “好,”齐消费站起身来,拍拍身上被坐得有些发皱的袍子,“咱们也出发吧。” “去看看这个河堤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三人乘车来到被大水冲毁的河堤附近,正如何砚所说,河堤上果然有重重重兵把守。 知道的明白这是河堤,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什么秘密基地呢! “走,上去看看!” 齐啸风迈步向河堤上走去,没走多远,就被河堤上把守的士兵拦住了。 “干什么干什么!”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不想掉脑袋就赶紧给爷滚!” 齐啸风根本懒得跟那士兵费口舌,一脚正蹬踹出去,直接将那毫无防备的士兵踹出了三米远! “噗——” 士兵瞬间犹如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向外飞了出去。 他口中喷出的点点鲜血,犹如朵朵蜡梅绽放,格外触目惊心! 齐啸风对于自己刚才蹬出的一脚还算满意。 这一路走来,像眼前这种狗仗人势、为虎作伥的走狗小人,他已经见了太多太多。 看到这些走狗的丑恶嘴脸,他便觉恶心至极,忍无可忍! 既然忍无可忍,那就无需再忍。 今日,便是宣泄的大好时机! 踹出的这一脚动静可不小,立刻吸引了河堤上其余看守士兵的注意力。 “干什么!” “造反了是不是!” 士兵们呼喊着拥了上来,他们安逸舒坦的日子过得太久,也希望平静如水的生活中能够多点这样的刺激。 许均闪身护在了齐啸风的面前:“殿下,咱们刚才不是说好了直接亮明身份么” 您怎么不按套路出牌,说打就打啊! 齐啸风咧嘴一笑,上前一步,与许均并肩站在了一起。 “只是突然想要这么做而已!” 许均侧头看了看身边的齐啸风,面对那些奔来的士兵,他也露出了一个由衷的笑容。 “不瞒殿下所言,属下也早就想要这么做了! 话音刚落,二人的身影便被飞速冲来的数十名士兵所淹没。 齐啸风已经许久没有好好活动拳脚了,今天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他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 然而。 冲上来的这些士兵,都不过只是些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的家伙。 三两下的功夫,齐啸风与许均二人便已经干趴了一片! 还剩下的三两名士兵,望着浑身戾气的齐啸风,不觉腿肚子一阵抽抽。 “快……快回去禀报杨大人!” “有人来闹事!” 话还没说完,那几名士兵便撒丫子就跑。 从那逃跑的速度来看,明显是担心齐啸风再追上来! 眨眼间,守满了士兵的河堤上便再不见半个人影。 只剩下那修补河堤的工人,依旧在不知疲倦地忙碌着。 他们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但他们手上的工作,却是一刻都不敢停歇! 见齐啸风身手不俗,许均忍不住充满了好奇。 “殿下,您的身法看上去很是与众不同啊!” “敢问您这是什么招式?” 齐啸风一时语塞。 总不能跟许均解释,这叫做综合格斗,如今的大渊暂时还无人修炼这样的招式啊! 不过,若是能将这种注重拳拳到肉的综合格斗与许均的高超轻功结合起来…… 说不定,还会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 想到这里,齐啸风眼睛一亮。 “想学?” “我教你啊!” “真的啊?”许均嘴巴一咧,露出一口森然的大白牙,“多谢殿下!” 就在二人贫嘴的时候,田铮已经满脸严肃,默默上了河堤。 他俯下身来,仔细看着那被水冲毁的缺口处,生怕错过了任何细节! “不……不对啊!” “这不应该啊!” 田铮眉头紧锁,口中喃喃,仿佛陷入了什么令他嫉妒怀疑的疑点当中。 看到田铮的模样,齐啸风也不觉跟着严肃了起来。 “田工,可是发现了什么蹊跷之处?” 田铮一言不发,对齐啸风的问题置若罔闻,自顾自地向着远处的河堤缺口处拔腿跑去。 齐啸风明白,田铮就是这个执拗脾气。 当他认真探究某件事情的时候,任何事情都无法打扰到他! 所以,齐啸风也并不觉得这是一种失礼和无视。 恰恰相反,正是因为田铮身上的这种纯粹,才让齐啸风对他刮目相看! 齐啸风不再打扰田铮,就这么静静地跟在他身后,等着他在河堤缺口处四处查看。 不知就这么过了多久,就在太阳落山前的最后一刻,田铮终于满脸惊恐地回过了神来。 “怎……怎么会如此!” “殿下!” “下官终于知道,这河堤究竟为何会被冲垮了!” …… “杨大人!刘大人!这杯酒,鄙人敬您二位!” “等改稻为桑的政策正式敲定,还望两位大人多多提携才是啊!” 扬州城。 春月楼的顶楼包厢内。 叶锦儒满面红光,站起身来,朝杨自明、刘德林二人殷勤举起了手中银杯。 杨自明显然喝得有些上头,眼神都有些迷离了。 他伸出一双大手,在身边乐师的玲珑身段上放肆地游走了起来。 “叶老板这是哪儿的话啊!” “本官只不过是河道总督,改稻为桑的政策,与本官有何关系?” “你要巴结,也该去巴结当今的扬州布政使王清源才对吧!” 说着,杨自明扬起脖子,将银杯中的佳酿一饮而尽。 叶锦儒连忙替他满上,满脸堆笑:“整个扬州谁不知道?” “王大人德不配位,根本就不是个管事的。” “整个扬州,还是您和刘大人德高望重,深受百姓爱戴!” “鄙人不找您和刘大人,又该找谁?” “刘大人,您说是不是?” 叶锦儒眯眼转向一旁的刘德林,然而刘德林却对叶锦儒的示好置若罔闻。 只是呆呆握着酒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156章 这事你知道吗? 见刘德林一反常态,竟连相好的那个雅妓都没心情找了,杨自明忍不住发问:“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魂不守舍的,出什么事了?” 刘德林失魂落魄地摇了摇头。 “事倒没出什么事,只不过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满满的装的都是自己儿子的事! 自从今早送儿子出城之后,他这心里一直都很不好受。 儿子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离开过家。 这一去杭州,还不知道他住不住得惯! 最关键的是,他这一住,也不知道要住到什么时候…… 送给阁老的那封八百里加急,他老人家什么时候能够收到? 自己依附阁老多年,如今儿子有难,他不能不见死不救啊!…… 想到这一切,刘德林愁绪万千,思绪又不觉飘向了远方。 看着刘德林那副心神不宁的模样,杨自明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我说老刘,自从太子来了之后,你这几天怎么跟个娘们似的!” “天天哼哼唧唧的,烦都让人烦死了!” “不就是个沉湎女色的草包么?” “至于么?” 刘德林思考再三,还是把儿子跟太子打赌这件事情重新咽回了肚子里。 杨自明是阁老一手带出来的学生,自然会跟阁老更加亲近一些。 此事若是让他知道了,必定会被他百般阻拦。 以他的脾气,肯定要劝说自己不要麻烦阁老。 事又没出在他头上,他自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思虑再三,刘德林还是勉强露出了一个笑脸。 “是是是,老杨,你说的没错!” “不就是个废物太子么?” “不足为惧!” “来来来,咱们喝酒,喝酒……” 刘德林刚刚将酒杯举起,却听有人在外轻轻叩响了房门。 “……大人,大人!” “外面有人求见!” 杨自明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见什么见?” “这个时候还要谈公事?” “无论是谁在外面,让他立刻给我滚蛋!” 身边的美艳雅妓还来不及玩呢,还有空处理公事? 真他娘的欠考虑! 然而刘德林的神经却紧绷了起来。 “让他进来!” 万一跟自己儿子有关呢? 可是这短短一天的功夫,阁老也不可能这么快给回音呀…… 杨自明对刘德林的举动很是不满,张口就要责怪。 然而看清推门而入那人是谁之后,屋内几人明显都愣在了原地。 “何砚?!” “你来做什么?” 这不是建安县城何砚么? 好端端的,他来扬州做什么? 看到何砚出现,刘德林心中顿时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何砚一路颠簸飞驰,看到包厢内酒气弥漫、莺莺燕燕的奢靡场面,他顿时狠狠将眉头皱了起来。 “杨大人、刘大人,下官有要事禀报!” 刘德林转了转眼珠,向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 “有什么事情,说吧。” 何砚却依旧沉着一张脸:“下官要禀报的,是紧急政务。” “闲杂人等,理应离席!” 何砚口中所说的“闲杂人等”,指的自然就是叶锦儒,以及围绕在三人身边的几名雅妓了。 此话一出,杨自明立刻就不乐意了。 “让你说你就说,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先前不是告诉过你,让你在建安好好呆着么?” “怎么,不打算管你妻女死活了?” 何砚猛地将双拳紧紧攥住! 这样满是威胁的话语,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但今天,这威胁听起来格外刺耳! 刘德林并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招惹何砚,他向一旁的叶锦儒默默挥了挥手。 很快,叶锦儒就带着几名雅妓退了下去。 “好了吧,何大人?” “这下你可以说了吧?” 刘德林耐心望向何砚,满脸的皮笑肉不笑。 何砚拱了拱手:“下官今天要禀报的事,也许会替两位大人力挽狂澜。” “说起来,应该也算是大功一件!” “所以下官希望,两位大人能先放了下官的妻女。” “等下官一家团聚,必定会如实向大人禀明一切……” “哈哈哈哈哈!” 何砚话还没说完,就被杨自明一阵疯狂放肆的笑声打断了。 “何砚啊何砚,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在向我和刘大人讲条件?” 杨自明望向何砚的目光中充满了不屑与鄙夷,那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个脑袋不太灵光的傻子。 何砚的面色却很是坦然。 “当然,下官也只是和两位大人商量而已。” “若非十万火急的大事,下官也不会贸然从建安离开,一路飞驰,用两个时辰的时间赶到扬州城!” “若是两位大人觉得不妥,那就当下官从没有来过好了!” 斩钉截铁撂下这几句话之后,何砚转身就打算离去。 谁知都快要走出包厢了,身后那两人都还没有做出任何表示! 何砚心里七上八下,开始有些打鼓。 太子殿下所说的办法,当真有用么? 他怎么觉得这么的不靠谱! 杨自明、刘德林是何许人也? 整个扬州府,他二人说一不二,权利比圣上还要高! 自己就这么威胁他二人一通,他二人哪里能听得进去? 万一到时候非但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反而激怒了他们两个…… 想到这里,何砚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就在何砚伸出一只手,正打算推开包厢大门时。 刘德林的声音,从背后幽幽传了过来。 “何大人想见妻女,又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本官这就下令,让他们送弟媳和小侄女出来!” “何大人,现在你能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吧?” 何砚重重松了口气! 没想到太子殿下的办法,竟然还真有效果! 待刘德林向等候在外的随从吩咐放人之后,何砚这才深吸一口气,朝着刘德林拱手道:“刘大人,太子殿下突然出现在建安,这事您知道吗?” “什么?!” 刘德林“砰”的一声,一把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太子不是被那姓陆的花魁留在宝俭堂了么? 而且宝俭堂外早有自己安排的侍卫把守。 除非太子长翅膀了,否则无论他去什么地方,都会有人向自己汇报! 他又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建安? 刘德林慌乱望向杨自明,这才发现,一向淡定的杨自明,此刻也略有些紧张了起来。 第157章 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和刘大人?” 杨自明一双吊梢眼狠狠瞪着,本就凶相乍现的脸庞看上去又凶恶了几分。 何砚一五一十,道:“刚开始看到太子殿下出现在建安的时候,下官还不是十分确定。” “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看错了!” “听说太子殿下走水路,至少还得五天之后才能抵达扬州。” “而且,太子就算到了,也不应该只身出现在建安。” “最起码,应该会有二位大人陪同才是……” 何砚一边回忆着齐啸风交代的话术,一边慢吞吞地讲述着。 平心而论,他这个人平日里并不怎么喜欢撒谎。 但太子说,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继续以自己的妻女为威胁。 所以,何砚也只能完全按照太子吩咐的去复述。 免得哪句话出现了纰漏,又被杨自明、刘德林二人发现了什么蹊跷! 不过很显然,太子殿下交代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何砚越往后说,那二人脸上的表情越是凝重,明显将何砚所说的话都当真了! 见二人呆滞相对,一语不发,何砚只好尴尬地留在了原地。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半晌,刘德林才终于从巨大的震惊当中反应了过来。 “你说你看见太子了,那么太子当时在什么地方?” “又在做什么?” 何砚面不改色:“下官是在粥棚外看到的太子,看方向,太子应该是朝着河堤的方向去了……” 刘德林两眼一黑! 完了完了! 这下彻底完了! 若太子真往河堤上去了,那这两个月辛苦筹划的一切,岂不是都要成为泡影! 最关键的是,万一太子发现什么端倪,那自己脖子上的这颗脑袋…… 刘德林迅速望向杨自明,此时此刻,他的脸色也是无比苍白! “还愣着干什么?” “即刻去建安啊!” 杨自明已然酒醒了,迈开步子便向外走。 刘德林后知后觉,匆忙跟在杨自明身后。 二人匆匆忙忙上了马车,根本就顾不上还在原地的何砚。 何砚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的妻女应该是已经安全了。 但,他却完全顾不上与她二人团聚! 不知刘德林、杨自明去了建安后,又会生出什么样的事端。 自己虽只是个小小县丞,但眼下,太子还需要自己,建安的那些百姓还需要自己…… …… 薄雾浓稠,月光清疏。 田铮蹲跪在河堤上,望着上面那乱七八糟的缺口,目光中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 “殿下,您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这三处都属于河堤上的关键位置,选材一定要选用最坚固的花岗岩,才能确保河堤结实坚固,不会轻易被水冲垮。” “但您仔细看,这三处露出来的部分明显不是花岗岩,而是最常见的碎石渣!” “这就证明,从去年修河堤的时候开始,扬州河道就已经在偷工减料!” 齐啸风俯下身来,顺着田铮手指的方向看去。 和田铮所描述的一致,这些断裂处完全是常见的碎石渣,用手轻轻一碰,甚至还在不住地向下掉土渣。 这东西别说防洪水了,怕是下几场小雨,都完全足够将它冲毁! “怪不得刘德林、杨自明百般阻拦,甚至河道还派下重兵把守。” “就是不允许有人靠近河堤半步!” 原来是他们这河堤修得太滥,只要靠近查看,就一定会露馅! 田铮面色凝重,摇了摇头。 “殿下,这还不是最严重的问题。” “您再仔细看这些缺口,有没有发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齐啸风仔细将那缺口看了几遍,只见那缺口仿佛被炮轰过一般,断得毫无章法。 随处可见的碎石渣,将这片河堤衬得十分杂乱。 最关键的是,当齐啸风向着田铮刚才所说的坚固处望去时,竟看到上面有一大片隐隐约约的黑色。 那黑色像是被人仔细打扫过似的,颜色已经十分浅淡了。 若不是今夜月色清朗明亮,再加上齐啸风观察得又十分仔细,这印记简直可以说是无法察觉! “这是……” 见齐啸风也注意到了这黑色的印记,田铮的嘴唇有些颤抖。 “殿下,您猜得没错。” “其实今年的端午汛,水势并不算大。” “虽然河堤修得偷工减料,但还是勉强抵挡住了水势。” “这河堤之所以毁坏……” “明显是有人在这里布下了硫磺粉和木炭粉,故意将这河堤炸了个稀碎……” 齐啸风倏忽间瞪大了双眼! 硫磺粉和木炭粉,那不就是组成黑火药的成分吗? 为了私吞修理河堤的银子,他们甚至丧心病狂到了炸桥的程度! 这不是草菅人命,这是什么? 不! 这是根本就没有把百姓看成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在他们眼里,那些衣衫褴褛的百姓可以是他们捞钱的筹码,可以是他们应付差事的廉价劳动力,也可以是他们踩在脚下的肮脏污泥…… 唯独,不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愤怒,很快便充斥了齐啸风的大脑。 许均就站在齐啸风身后,自然也感受到了他那冲天的愤怒! “殿下,要不要即刻返回扬州,将他二人缉拿归案!” 齐啸风虽然愤怒,但此刻,理智依然占据了他的头脑。 “不,不回扬州。” 扬州府衙上下早就被杨自明、刘德林所掌控,可以说,整个扬州都是他们的人。 即便自己身为太子,但在他们的地盘上,似乎也捞不到多少好处! 可若是在建安,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建安虽然也归属扬州府衙管辖,但这里至少还有不少何砚的拥趸。 所以按照原计划,将杨自明、刘德林二人引到此处,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齐啸风心中想了许多,虽然都为名言,但许均和田铮都已在顷刻间明白了他心中所想。 许均追随齐啸风的时间并不算长,并且很多时候太子石破天惊的发言,也让他听不太懂。 但他心中明白,太子之所以这么做,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第158章 始料未及的分歧 “呕……呕……” “停车……停车!” “快他妈的给老子停车!” “……” 清朗的月光照在密林中,照亮了林间的一道幽静狭窄小路。 一辆黑色马车正急速穿梭在密林间,驾车的车夫看上去很是慌忙,不敢有丝毫倦怠与停歇。 似乎生怕晚了片刻,便会遭到责罚,甚至酿下不可挽回的大错! 直到听见车内隐隐约约传来一阵怒吼,他这才勒紧手中缰绳,让疾驰的骏马停了下来。 车刚一停稳,便见杨自明跌跌撞撞,从马车中摸索了下来。 “呕……呕……” 见杨自明迫不及待地抱着大树吐了起来,跟在他身后的刘德林满脸嫌弃,就差把“恶心”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喝喝喝,就知道喝!” “让你不要喝那么多酒,你偏不听!” “怎么没把你给喝死啊!” “现在知道吐得难受了吧?” “耽误时间!” 刘德林面露鄙夷,朝着杨自明背影的方向压低了声音吐槽着。 虽然他的品阶比杨自明还要稍稍高上半级,但面对杨自明时,他还总是不由自主感到有些畏怯。 没办法,谁叫人家是追随阁老时间最久的学生之一呢? 自己虽然也归属阁老门下,但毕竟不是读书时便跟在阁老身边的亲传门生。 能在宋岚被抓回去问罪之后得到一省巡抚的差事,刘德林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只不过,这转到手里的银子,始终要比河道总督略微逊色一些! 平日里,刘德林都对杨自明十分客气,甚至到了毕恭毕敬的程度。 也只有在杨自明喝醉的时候,刘德林才敢在背后发泄几句不满! 见一旁的车夫只顾着低着脑袋,刘德林不满道:“你在这里杵着干什么?” “还不赶紧把车上给收拾干净了!” 此次事发突然,二人只来得及搞了辆马车,便急匆匆地出了扬州城。 偏偏这个车夫还笨手笨脚、呆头呆脑的,让人看见就来气! 车夫连忙低头向刘德林请罪,他不敢有半点耽误,立刻爬到马车上清理了起来。 又等了片刻,等杨自明彻底将胃里的苦水倒了个干净,他才总算恢复了清醒。 “还有多久到建安?” 车夫老老实实:“回大人,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到路程。” 刘德林一皱眉:“怎么还有半个时辰?” “你到底是怎么驾车的!” “既然还有这么远的距离,那你还在这里耽误时间做什么?” 刘德林此话即是在怒骂车夫,又是在责怪杨自明。 要不是他喝那么多酒,还抱着树吐了半晌,说不定现在就要到建安了! 车夫皱着一张脸,看上去马上就要哭出声来了。 “刘大人,您息怒啊!” “咱们这就出发,小人一定尽快赶到……” “不!” 杨建明恢复了半晌,神志总算恢复了过来。 他厉声打断了刘德林与车夫,“不能去建安!” “马上掉头回扬州!” 刘德林瞪大眼睛,错愕地看着杨建明。 “老杨你疯了?” “你是不是把太子还在扬州这回事完全给忘了?” “都说了不让你喝酒、不让你喝酒……” “这他妈跟我喝酒有个吊毛关系!” 杨自明气急败坏,极度不耐烦地冲刘德林翻了个白眼。 “姓刘的你他妈是不是脑子坏掉了,这个时候去建安做什么?” “上赶着给太子送是吧?” “你也不用你的猪脑子想一想!” “何砚平时是什么忠心耿耿的人吗?” “为什么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亲自来通知你我?” “你就不觉得奇怪?” 刘德林一怔:“奇怪?” “哪里奇怪了!” “他老婆女儿都还在我手上,他想求我放了他老婆,自然要表一表忠心!”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相反,我觉得你这个人的问题更大!” 杨自明眉毛一竖:“你他妈什么意思?” “我他妈字面意思!” 刘德林的声音也跟着高了八度。 “你明知道建安是什么情况,你也明知道太子去了建安,你、我甚至阁老都绝不会有好日子过!” “可你偏偏在这个时候拖延时间,甚至找尽了各种借口,百般阻拦我!” “我问你,你究竟是何居心?” 杨自明怔怔盯着刘德林。 说实话,眼下这个时候,他被刘德林这样的言论搞得有些懵逼。 “你……你他妈说什么……” “我他妈说什么你最清楚!” 刘德林怒目圆睁,“既然今天要来算账,那就一笔一笔都全部算清楚!” “朝廷给你河道拨了多少银子,叶锦儒给了你多少银子,你最后又给了阁老多少银子……” “你敢摸着你的良心说,你面对阁老,就一点点私心都没有?” “王清源不是阁老的人,但他最起码一文钱都不多要。” “哪像你!” “表面上处处依附阁老,实际上对阁老阳奉阴违,转头就把银子全部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你可真是阁老一手带出来的好学生啊!” 杨自明彻底震惊了。 “你……你都知道……” 刘德林冷笑:“我当然知道!” “哦不对,我知道的,可不仅仅只有这些!” “改稻为桑的事情,阁老明明说过,万万不能急在一时。” “至少要等政策完全推行、圣上彻底点头之后,再做别的打算!” “你倒好!” “阁老还未表态,你竟然就敢先向叶锦儒开了口!” “叶锦儒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啊?” “竟能让你连阁老的话都不听了!” “此事若是传到了阁老的耳朵里,你猜河道总督这个职位,阁老还会不会继续给你留着……” 刘德林滔滔不绝,将这些年来积压在心中的所有不满一股脑地发泄了出来! 他不明白! 为什么明明自己比杨自明更衷心,对阁老的表示也远比杨自明还要多! 可到头来,自己身为一省巡抚,却还要被一个河道总督压在下面! 他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激动,越想,就越口不择言。 然而。 就在他情绪最激动的时候,却突然感觉脑后一热。 他只觉粘稠至极的汩汩鲜血,仿佛断了线的珠子,正顺着后脑勺滴了下去。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刘德林双腿一软,彻底倒了下去。 双眼所看到的最后场景,是杨自明那张激动到扭曲的恐怖面容。 第159章 也算劫富济贫了吧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河堤旁,齐啸风、许均、田铮三人席地而坐。 河堤下,围了不少建安县衙与河道安排驻守的士兵。 他们忌惮齐啸风的身份,再加上何砚等人都不在县衙,所以也都不敢上前,只能远远地守着。 他们心里也纳闷无比,堂堂储君,怎会莫名其妙出现在了这个地方! 感受着徐徐吹来的河风,齐啸风心中反倒比刚才平静了许多。 真相,固然令人目不忍视。 但既然真相已经水落石出,剩下的,便是令刘、杨二人认罪伏法! 许均抬头看看月色,心里有些疑惑。 “殿下,算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杨自明和刘德林总不至于不来了吧?” 距离何砚离开建安,确实已经有段时间了。 对于那个杨自明,齐啸风还真没什么把握,不知道他究竟会不会来。 毕竟先前碰面,此人便无比傲慢,根本就不把自己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倒是那个刘德林,胆子并不算大,心中似乎有诸多忌惮。 就算杨自明不来,他刘德林也决计不敢不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河堤外围传来了阵阵骚动声。 “何大人!” “是何大人回来了!” “出事了何大人!” “您终于回来了!属下们都等您来主持大局呢!” “……” 何砚穿过吵闹的众人,径直来到河堤上,向齐啸风行了一礼。 “殿下,下官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向杨自明、刘德林叙述了这里的情况。” “他二人听到消息之后,便立刻出发来建安了,甚至连护卫都没来得及带上两个。” “可是……” 何砚心中疑窦丛生,左右张望了几圈。 明明他二人比自己出发要早,就走在自己的前面。 可是,他们俩人呢? 怎么丝毫不见踪迹? 齐啸风摇头道:“别找了何大人,我也觉得蹊跷!” “扬州城距离建安并没有那么远,若是快马加鞭,他二人早就该到了。” 难道走到半路,二人又突然反悔,决定不来了? 就在这里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何砚于是向齐啸风开口道:“殿下,不如您随下官移步县衙,到县衙里等他们吧!” “也好,”齐啸风点头,“既然他们还没来,那也别耽误着了。” “何大人,你们建安县衙里头现在有多少银子?” 何砚闻言,面上闪过了一丝愧疚。 “回殿下,建安赤贫,此次遭灾了之后,县衙里的那点银子更是早就已经花光了。” “都是下官无能,未能将此事妥善处置……” 齐啸风挑了挑眉,很是意外。 “建安本就是以耕田为主的小县,能自给自足已实属不错。” “我也没指望用你们县衙的银子!” “先前朝廷拨下来的那几百万两赈灾款,总归还有吧?” 原先将那几百万两银子掏出来的时候,齐啸风心里多少还有点肉疼。 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雪花纹银啊! 不偷不抢攒下来了那么多,也实在不容易。 这一下全捐了出去,换谁谁不心疼? 然而,在亲眼看到建安县灾民的现况后,齐啸风瞬间打消了这样的想法。 甚至还在心中暗暗自责,当初手里为什么只有那么点银子! 对于自己来说,这些银子不过是锦上添花、能供自己花天酒地的消遣。 可对于扬州近三十万难民来说,这些银子就是他们的生活、他们的未来,是他们的命啊! 一提到赈灾款,何砚脸上表情更加内疚了。 “殿下,您忘了……” “杨自明、刘德林不许下官插手赈灾诸项事宜,那些赈灾银,下官更是见都没见过……” 齐啸风猛地一拍脑袋。 怎么竟把这茬给忘了! 想来何砚这个建安县丞做得也是实在辛苦,不但完全被架空,手上没有半点实权,更是被杨、刘二人拿捏着自己的软肋…… 不过何砚为人刚正,即便被那两人以妻女为要挟,也从未向他们妥协半分。 他有他自己反抗的方式。 这次赈灾的诸项事宜,若是能由他亲力亲为,想必也不会发展成眼前的局面! 齐啸风摇了摇头,一不小心,又想得有点远了。 “既然赈灾银不在咱们手上,那咱们就先想办法,去整点赈灾银来。” “整点……赈灾银?” 何砚小小的眼睛里装满了大大的疑惑。 “殿下,您也知道,我们建安虽然也有地主,只不过这次他们也都遭了灾……” 齐啸风直摇头。 “我说的,当然不是借钱借粮。” “有借就要有还,辛辛苦苦整了点赈灾银,难道还有还回去的道理吗?” 何砚歪头打量着齐啸风,似乎绞尽脑汁,都想不到齐啸风这话中的意思。 “那殿下,您的意思是……” 齐啸风一咧嘴:“还记得你今日带我去的那栋石楼吗?” “照你的说法,在那里住上一晚,可不便宜。” “你们整个建安,一共有多少石楼?” “事到如今,一共赚了多少银子?” “这些银子,难道还不能拿出来做赈灾银吗?” “我知道这是杨自明、刘德林他二人的意思。” “不过既然他二人现在都不在,那就由本太子来代替他二人做决定了!” 能住得起这样的石楼,必定是建安县内有头有脸的乡绅、富豪。 他们豪掷千金,一点都不会感到心疼。 那他们的钱来做赈灾银,应该也算是劫富济贫了吧! 何砚登时瞪大了双眼! 还……还能有这种操作? 这些高档避难所,也是杨自明、刘德林二人搞出来的“杰作”。 当初建成时,美其名曰说要将其中所赚得的银子拿出一部分赈灾用。 可实际上,从开始到现在,何砚压根就没看见这所谓的“赈灾银”! 不过现在,可就不一样了。 既然殿下发话,自己当然没有不听从的道理! “下官明白了!” “殿下放心,下官这就去办!” 见何砚如此上道,齐啸风也跟着欣慰地笑了。 “那这些银子全拿出来,把本应该发给灾民们的安置费全发下去!” “还有,将那些被河道抓来做苦力的灾民们好生安置下去。” “该发的银子,一文钱都不能少!” “绝不能再让这些灾民们食不果腹,流离失所!” 第160章 请您将罪于下官吧 齐啸风的声音回荡在河堤上,让围在河堤四周的官兵、难民都听呆了。 自从水患爆发以来,他们只能按照巡抚、河道总督所安排的一切,忍气吞声,勉强度日。 即便眼前已是最坏的结局,但,总比没有结局要强得多! 当然,这其中,也早就有人忍无可忍,伺机爆发。 但,所有的委屈、不甘、愤怒…… 都在刚刚这几句话之后,彻底化为了泡影!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跪了下来,向着齐啸风发自内心地叩拜了起来。 “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多谢太子殿下,我们总算有救了!” “太子殿下英明啊!” “我大渊有您这样的储君,实在是千秋万代之福!” “……” 耳边充满了这动人心魄的话语,这一刻,齐啸风心中最柔软的那个部分被深深地击中了。 原本他只想保住这个储君的位置,安安稳稳从渊帝手中接过大渊的江山。 什么建功立业、扬名立万,他倒也不是没有想过。 只是一生的荣华富贵,后宫佳丽三千,明显更有吸引力! 然而,就在此刻。 就在被这些发自内心的赞颂声所包围的那一刻。 齐啸风的内心,被一股深刻而巨大的满足感紧紧包裹着! 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 原来人生在世,总有些东西,比荣华和享乐还要再重要百倍。 总有些感觉,比金钱和声色犬马所带来的满足感还要强得多! 跟何砚回到县衙,已是夜深人静。 何砚办事格外利索,将齐啸风安顿好了之后,便立刻亲自带人,到县城里的各处高档避难所收银子去了。 折腾了整整一天,齐啸风也已是身心俱疲。 顾不得县衙的房间简陋,几乎是倒头就睡。 一夜无梦。 清早鸡刚叫了两遍,何砚这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返回了县衙。 “何大人,您总算回来了!” “后半夜的时候,夫人就回来了……” 听到这样的消息,何砚精神一阵! “她们人在哪里?” 话音刚落,何砚便见自己的妻女正坐在后堂的椅子上打盹。 见妻子怀中抱着幼女,二人睡得香甜,何砚迅速泪湿了眼眶。 这,是他在世上的至亲至爱之人。 若非太子殿下到此,还不知道还得再等几个月,自己才能与她二人重逢! 想到这里,何砚悄悄走上前去,伸手摸索着妻子的头发。 一个月未见,她瘦了,也憔悴了。 两颊深深地陷了下去,身板看上去也纤薄了许多。 一看便知道,这一个月来,她必定是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 一阵巨大的内疚感,向着何砚的心头席卷而来。 “嗯?” 妻子被他的摩挲唤醒,见何砚红着眼眶站在自己面前,她立刻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回来了?” 何砚心中充满了愧疚。 “对不起,这一个多月来,让你担惊受怕,受委屈了……” 妻子却笑着摇了摇头。 “我没事,孩子也没事!” “我知道,这一个月来,你一定也不好过。” “昨夜你没有来接我,我便知道,你一定还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何砚用力握了握她的双手,这一刻,无声更胜过有声。 没错,眼下的确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去处理! 将妻女简单安置好了之后,何砚马不停蹄,赶到了齐啸风休息的房间外。 原本还在犹豫,此刻天色尚早,不知太子休息好了没有。 谁知正在他犹豫的时刻,却听房间门“吱呀”一声,被人由内向外推开。 何砚连忙俯下身去:“殿下,您醒了!” 虽然并没有休息几个时辰,但齐啸风心事重重,一大清早便辗转反侧,睡不着了。 齐啸风一颔首:“何大人不必多礼。” “赈灾银的事情,如何了?” 提起此事,何砚始终紧皱的眉头总算微微舒展了一些。 “回殿下,此事进展得格外顺利!” “那些人原本看到是下官前去要银子,一个个都捂紧了口袋,不愿松口。” “要么就是推脱,说银子早就被杨自明、刘德林拿走了!” “但当属下按照您的吩咐,亮出你的身份之后,那些人便不敢再有半句推脱!” “仅仅半晚上的功夫,下官便从这些地方得来了二十多万两银子……” 齐啸风被这个数字给惊呆了! 这可是二十多万两银子啊! 那这些银子来给难民们搭避难所,怕是都用不完! 这,还仅仅只是那些乡绅、富豪住了一个月的费用! 人与人之间的贫富差距,简直就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鸿沟…… 见齐啸风面色凝重,何砚急忙补充道:“不过殿下放心,下官已经将这些银子拿去发放给灾民了!” “多出来的部分,下官会留着给河道用。” 突然,何砚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话锋一转。 “对了殿下,您还没有去过淳宁吧?” “淳宁的受灾情况,比我们建安要轻微一些。” “不过淳宁的善后问题,倒是和我们建安完全一致。” “下官已经修书一封,派人送给淳宁县城蔡崇宁。” “相信淳宁灾民的安置费问题,应该也能迅速得到解决!” 齐啸风颇为赞赏,首肯道:“何大人心细如发,办事果然面面俱到!” “对了,杨自明、刘德林那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吗?” 整整一晚,都没有得到任何来自扬州城那边的消息! 这两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一点回音! 但若说这两人真这么能沉得住气,那齐啸风自然是完全不信的。 别的不说,就刘德林那个怂样,也不像是个沉稳的人! 何砚也疑惑地摇了摇头,正要开口,却见一名小吏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启禀殿下、何大人!” “布政使王清源王大人、河道总督杨自明杨大人,以及按察使吴庸吴大人都到了!” “此刻三名大人都正在前堂呢!”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齐啸风倒是要看看,这几个人葫芦里究竟买的是什么药! 齐啸风随何砚一同来到前堂,刚一露面,便见杨自明声泪俱下地跪了下来。 “殿下,请您将罪于下官吧!” “下官没脸面见您,更没脸面见圣上了!” “下官是扬州百姓的罪人啊!” 第161章 为自己找一条后路 齐啸风内心里,有一万头草泥马飞奔而过。 尼玛啊! 不过一天没见,这姓杨的怎么在自己面前演上了? 关键的是,你这演技未免也太拙劣了吧! 事情闹大了,你知道痛哭流涕,说后悔了? 在干嘛去了! 齐啸风可一点都没打算给杨自明留面子。 “既然杨大人能主动认错,那就好办了。” “速速随本太子回京,把你都做了什么全部一五一十地讲清楚!” 杨自明尴尬地跪在原地,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不是,这狗太子怎么一点都不带跟自己客气的啊? 你甚至连个原因都不问一下的吗? 就这么敷衍? 杨自明嘴角一阵抽抽,内心里恨不得把齐啸风祖宗十八代都给集体问候一遍! 见到场面如此尴尬,站在一旁的按察使吴庸连忙道:“太子殿下,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怪杨大人。” “都是刘德林欺上瞒下,两头哄骗!” “不但瞒骗了圣上,更是让灾县百姓白白吃了那么多的苦头!” “还请殿下即刻降罪于刘德林,还百姓一个公道!” 刘德林? 杨自明在这里请罪,自己罗列了一大堆罪状,吵着嚷着说自己是扬州的罪人,要让自己惩罚他。 怎么说了半天,突然又绕到他刘德林身上去了? 话说回来,他刘德林人去哪儿了? “刘德林现人在何处?” 杨自明似乎等的就是齐啸风的这句话! 他迫不及待,张口回答道:“回殿下!” “刘德林一听说您来建安,便惊惧万分,惶恐到了极点!” “他害怕东窗事发,竟在极度的惊恐之下畏罪自杀了!” “还请殿下明查!” 齐啸风的双眼猛地睁大! “畏罪自杀了?” “不错!” 杨自明一脸的痛心疾首,“下官与他共事多年,竟没能看出他是这样的人!” “是下官识人不淑,下官甘愿受罚!” “不过请殿下放心,罪人已经认罪伏法。” “从今往后,与赈灾有关的诸项事宜,都会逐渐走上正轨!” “下官愿意以项上人头做担保,保证日后在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一旁的吴庸也连忙帮腔道:“是啊殿下!” “那刘德林看上去老实本分的,谁能想到,他竟如此胆大包天!” “整个扬州府的灾民,全让他一个人耽误了!” “不过还算他有点良知,写下一封罪己书之后,便一头磕死在了府衙内的柱子上!” “这份罪己书,下官已经为您带来了。” “还有刘德林的尸首,也在外面。” “还请殿下明查!” 齐啸风一时语塞。 原来杨自明一天都没有露面,是在给自己找后路啊! 不得不说,他这条后路找得,简直堪称天衣无缝! 刘德林一死,简直可以说是死无对证。 现在他把所有过错都堆在刘德林一个人的头上,即便是自己想查,怕是也已经查不到什么有力证据! 望着面前自信满满、胜券在握的杨自明,齐啸风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既然始作俑者已经畏罪自杀,那一切也都理应走上正轨。” “把该给灾民分发的银子速速分发下去,该办的事情,也都尽快办一办吧。” 杨自明面露难色:“殿下,下官也是这么想的。” “但刘德林贪墨的数额实在过于庞大,一时半会怕是追不回来了!” “不过殿下,您尽管放心回京。” “下官向您保证,一定会尽快将刘德林贪墨的银子尽数追回!” 齐啸风心中冷笑连连。 这个杨自明怕是把自己当傻逼了吧! 见自己暂时没有向他追究,竟开始蹬鼻子上脸,明目张胆赶自己回京城了? 这不是明摆着把自己当傻子么! 齐啸风咧嘴一笑:“追回赃款的事情迫在眉睫,耽误不得。” “不过为灾民善后的事情也不能耽误嘛!” “杨大人放心,这个事情,本太子已经想办法替你解决了。” 杨自明闻言有些好奇,这太子有这么好心,竟能帮自己把这么大的一个问题给解决了? 不过他更想知道,这太子究竟哪来的银子,竟能把那些穷酸灾民的善后银子都给解决了! “殿下,这样的小事,您交给下官去办就可以了。” “怎能让这样的小事而劳累了您呢?” 齐啸风连连摆手:“不劳累不劳累,举手之劳而已!” “听说杨大人先前搞了几个临时避难所,打算把所赚的银子都拿去分给难民。” “做完杨大人不在,本太子已经派人将那些银子全部取出,拿去分发给难民了。” “杨大人应该不会怪本太子自作主张吧?” 杨自明肺都快要气炸了! 那他妈可是自己等了一个多月,打算攒着一口气全部取出来的银子啊! 就让这个废物太子一口气全取出来了? 这不是摆明了恶心自己么! 杨自明两眼一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死了过去! 好在关键时刻,他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地掐了一把,这才让自己勉强没有晕倒了过去。 但他的内心,却始终在滴血! 面对齐啸风若无其事的笑脸,他也只能强装镇定,道:“殿下,您说的这叫什么话?” “下官怎会怪您自作主张呢?” “您这么做,不仅仅是解决了下官的燃眉之急,更是解决了建安百姓的民生大计啊!” “您造福一方百姓,下官感谢您都还来不及呢!” “又怎会怪您呢?” 话虽如此,但杨自明的心却仿佛被人用小刀一刀刀刻着一般,简直痛到了无法呼吸! 齐啸风笑眯眯,道:“既然如此,那便最好。” “杨大人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就先下去吧!” 杨自明前脚刚刚退下,齐啸风脸上的笑容便迅速收敛了起来。 田铮眉头紧皱,忍不住向齐啸风道:“殿下,此事绝对有蹊跷啊!” “您这刚一到建安,还未对他二人说什么,那刘德林怎么可能就这么畏罪自杀了?” “他胆子能小到这个地步?” 田铮义愤填膺,杨自明如此阴险狡诈,显然也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第162章 父皇生气的原因 齐啸风略略摇头。 “此事当然有蹊跷,但若是从杨自明处下手查,必定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田工,你方才有没有注意到。” “他三人进来之后,除了杨自明一直在说话,吴庸一直在帮腔之外,还有一个人始终半低着脑袋,一言不发!” “不光是今天,先前见面时,这人也一直保持沉默,不肯开口!” 田铮若有所思:“殿下,您说的可是扬州布政使王清源?” “不错!”齐啸风点头,“正是他!” “先前听你说过,王清源与刘德林、杨自明之间有些不合。” “而且,他并非吕墨麟的门生。”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一直对刘德林、杨自明二人十分不满!” “但刘德林、杨自明二人背后有强大靠山,王清源即便敢怒,却也不敢言。” “所以唯有用沉默,来回应这一切!” 田铮思考了片刻,并没有对齐啸风的猜想表示赞同。 “若王清源真不赞同他们的做法,为何在您来到扬州之后,依旧选择沉默不语?” “您看何砚何大人,就并不似他这般,一言不发!” “下官倒是觉得,这个王清源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不过有刘德林、杨自明二人在前面顶着,不需要他再多说什么而已!” 齐啸风对田铮所说的话不置可否,总之这个王清源有些神秘,得找个时间和他好好聊聊。 兴许真能从他口中打听些什么东西! 齐啸风转向何砚,道:“对了,何大人,还得麻烦你派两名亲卫回扬州一趟。” “将建安所发生的一切,全部告诉高秉文高大人。” 这种时候,齐啸风反而想听一听高秉文的意见! 何砚连忙起身:“殿下,您言重了!” “何须说‘麻烦’二字?” “下官这就安排下去,今日一定将话带到扬州城!” 办完这一切事情之后,窗外已是天光大亮。 红日东升,驱散了后半夜霜露带来的那一层薄薄的雾气。 但这样的阳光,却驱不散建安的诸多疑点! 看来这一趟扬州之行,怕是要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再久一些了。 …… 燕京,皇城。 早朝后。 三皇子齐思德正准备打道回府,却被身后快走几步的二皇子齐崇瑞追上了。 “三弟、三弟!” “你慢点走!” 齐崇瑞气喘吁吁,小跑了几步,这才追上了前面的齐思德。 看着齐崇瑞这一副虚弱的模样,齐思德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的冷笑。 “二哥啊,从小父皇就说你太弱了,让你多多习武,哪怕强身健体也好!” “怎么这些年过去了,你依旧是这幅样子?” “哪一点有我大渊皇子的风采?” “若是让父皇见了,肯定又要不高兴了!” 就老二这小体格,怕是连太子那个草包废物都不如! 平心而论,从小到大,齐思德也从来没把这个二哥看成是什么竞争对手。 没办法,他实在是太虚弱了! 齐崇瑞闻言,并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你也知道,二哥从小到大身子骨都不怎么好。” “不像三弟你,能文能武的,是所有皇子当中的表率!” “二哥又怎么可能比得了你呢?” 齐思德明显对这一番吹捧十分受用。 他脸上的刻薄缓和了几分,向齐崇瑞问道:“二哥这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在齐思德的印象中,被老二主动找上来攀谈的次数,实在是屈指可数。 不过他了解老二,这货虽然看着弱不禁风,实际上满肚子都是花花肠子。 他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找上自己! 齐崇瑞咧嘴一笑:“我能有什么事?” “不过就是找三弟聊聊家常而已!” “对了三弟,我府上新来了几个厨子,特别擅长做江南的糕点。” “我记得你从小就喜欢吃江南的糕点,不如今日到我府上,尝尝味道?” “你若是喜欢,就把他们通通带走!” 齐思德本想下意识地张口拒绝,但他眼珠子一转,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看老二这态度,像是有求于自己似的。 反正有送上门的大厨,不要白不要! 至于要不要帮他这个忙,那就都是后话了…… 到了二皇子府,齐崇瑞又是张罗下人倒茶、又是嘱咐厨房准备饭菜。 一通忙活下来,生怕没有把齐思德给伺候到位了。 齐思德已经开始有些疑惑了。 说真的,老二突然对他这么热情,倒是让他心中七上八下,特别没谱! “二哥啊,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好了。” 齐崇瑞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三弟,你也看到,今日父皇是如何处置沧州知府李春望的了吧?” “此事你怎么看?” 齐思德一头雾水。 “李春望办事不当,被父皇抄了家、摘了知府的职位,纯属他活该。” “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有什么好看的?” 这个老二真有意思,最近变得越发神神叨叨了! 不就是一个小小知府吗? 跟自己有关系吗? 齐崇瑞的笑意却越发神秘莫测:“怎么能没关系呢?” “李春望虽然办事不当,但按照父皇以往处置官员的做法,应该最多只是将他贬职而已。” “他虽有罪,但罪不至抄家吧?” “你仔细想一想,这次沧州出事,他究竟是因何事而获罪?” 齐思德皱眉想了片刻。 “不就是沧州驿馆失火,死了好些百姓吗?” “这事说大不大,但若要说小,那也是好几条人命呢……” 齐崇瑞却重重摇了摇头。 “重要的,可不是多少条百姓性命的问题。” “重要的是,此事可是事关太子啊!” “太子就曾经住在那家失火的驿馆内,而且驿馆之所以失火,也是因为有刺客想要谋害太子!” “李春望身为沧州知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意境难逃其咎。” “关键的是,他竟然连刺客的下落都没能追查到!” “你说,父皇生气,难道不是因为此事吗?” 听了齐崇瑞的话,齐思德侧头想了半晌。 好像,还真是这么个情况! “此事事关大渊皇子的安危,父皇生气,也实属正常!” “二哥,你把我叫来,难道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不成?” 第163章 当断则断,该舍则舍 一提起齐啸风,齐思德的语气就不由自主变差了不少。 没办法,想起那个草包,他这心里就莫名升起一股无名业火! 听见他的名字就烦! 齐崇瑞长长地叹了口气。 “三弟,二哥把你叫来,也是为了你好啊!” “你想想,太子出事,父皇这么生气,这不是一种对太子的重视吗?” “若是此次太子再在扬州立了功,那等他回来之后,这储君之位可就彻底坐稳了……” 说到这里,齐崇瑞还不忘偷偷抬起头来,打量着齐思德的脸色。 见齐思德的脸色逐渐变了,他这才放心下来。 “三弟啊,你是了解二哥我的。” “你也知道,我这一生无大才,既没有那个实力、也没有那个野心,去争夺储君之位。” “我是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才忍不住向你开了口!” “以你的才干,哪里比那个草包差了?” “凭什么父皇竟还如此偏心?” “我都替你感到不值……” 齐崇瑞絮絮叨叨地说着,而一旁的齐思德终于忍无可忍,一把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匆匆丢下这句话之后,齐思德便头也不回,大踏步离开了二皇子府。 他走得十分匆忙,甚至都来不及等厨子呈上糕点。 望着齐思德草草离去的背影,齐崇瑞嘴角勾起一抹得意至极的微笑。 生气吗? 生气就对了! 自己有把柄在齐啸风的手里,所以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办法对他下手。 但这不代表自己什么都不能做! 老三这家伙的脑子不怎么好使,更好能够拿来借自己一用…… 另一边。 齐思德急匆匆地出了二皇子府后,便马不停蹄,来到了吕墨麟的府上。 吕府内。 吕墨麟下朝归来,还没来得及坐稳了屁股,便见管家急匆匆地上前通报。 “老爷,三皇子来了,正着急要见您呢!” 对于齐思德的求见,吕墨麟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让他进来吧。” “是!” 管家刚下去没多久,便见齐思德满脸焦急地走上了前来。 “外公!” “您说父皇这是何意思?” “他这么处置李春望,明显就是对太子有所偏袒!” “若真让太子平安回到京城,那还了得?” “外公,您说这到底该如何是好啊!” 吕墨麟淡定瞥了齐思德一眼。 “殿下这是有在何处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 齐思德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这不是风言风语的问题!” “外公,您难道就没有觉得吗?” 吕墨麟冷冷一笑:“即便是,那又如何?” “太子已经离京多日了,还没有抵达扬州。” “甚至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听说,太子该走水路前往扬州了。” “那一代,可是有水匪出没啊……” 就算太子真得到渊帝的偏袒,那又如何? 还不知他有没有那个福气能活着回来呢! 被吕墨麟安慰了几句,齐思德的心情明显好了一些。 “有外公这话,孙儿这心里感觉好多了!” “不过这段时间以来,扬州刘大人、杨大人那里也没传回来什么消息吗?” 吕墨麟淡淡摇头。 “没有。” “不过俗话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既然没有消息,那就证明太子尚未抵达扬州。” “或者即便到了扬州,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说到这里,吕墨麟意味深长地望了齐思德一眼。 “殿下,凡事切记戒骄戒躁,万万不能听风就是雨,那样岂不是要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您要能沉得住气,将来才能成大事啊!” 听到这里,齐思德已经完全被吕墨麟所说服了。 “外公,孙儿悟了!” “您说得没错!” “若不是老二从中作梗,乱了孙儿的心智,孙儿也不会如此急躁!” 一想到自己方才急躁冲动的模样,齐思德不免有些汗颜。 “那个,孙儿不打扰外公休息,就先行告退了……” 说罢,齐思德脚底抹油,拔腿就跑。 生怕自己急躁的表现,又遭到外公的训斥! 虽然身为皇子,但不知为何,每次面对外公时,齐思德都不免一阵发怵。 外公自带一股强大气场,令人不觉心中生畏,不敢放肆! 也许,这就是在官场盘桓多年,所沉淀下来的气质吧! 齐思德前脚刚走,便见吕爽一脸疑惑地走上了前来。 “父亲,刚刚慌张离开的,是三皇子吗?” “您又训斥他了?” 吕墨麟淡淡道:“老夫不过只是区区臣子而已。哪里敢训斥当今皇子!” “只不过今日早朝,圣上狠狠责罚了李春望,另三皇子有些敏感了而已。” 一听此话,吕爽不由得大为惊讶。 “可是因为先前沧州出事的缘故?” “那还用说,”吕墨麟神色淡淡,“不过李春望最近两年倒是愈发懒惰了。” “他被圣上责罚,也算是活该!” “况且,沧州下面有个县丞,最近表现不错。” “提拔他来做沧州的新知府,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吕爽闻言,瞬间明白了吕墨麟此话背后的深意! 这个沧州下面的县城必然暗中使了不少力,没个几万两银子,他绝对得不到沧州知府这样的肥差! 但…… 李春望身为父亲的门生,如今惨遭抄家,父亲心中就真的没有任何波澜吗? 吕爽思考再三,还是忍不住向吕墨麟张口道:“父亲,儿子斗胆!” “沧州的刺客,是您安排的吧?” “李春望追随您多年,您对他,就真没有半点……” 吕爽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被吕墨麟那道冷冷的视线打断了。 他只觉浑身汗毛倒竖,后背上瞬间冷汗直流! “父……父亲,儿子失言了!” “都怪儿子口不择言,惹您不高兴了!” 吕爽讪讪低下头去,为自己的多嘴多舌感到万分后悔! 吕墨麟却淡淡的笑了。 “爽儿你记住,古今成大事者,都要不拘小节。” “若是凡事都只知道念及旧情,那么这些旧情只会成了束缚手脚的枷锁!” “当断则断,该舍则舍。” “这样,才能成事啊!” 第164章 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从吕墨麟的书房出来之后,吕爽的心中依旧在回荡着这几句话。 “当断则断,该舍则舍!” 好一个当断则断,该舍则舍! 也许,只有拥有父亲这样的魄力,才能达到他那样旁人难以企及的高度吧! 这一刻,吕爽对于父亲的崇拜之情,又到达了一个顶点。 只不过他是万万没有想到,父亲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却暗地里向沧州派了刺客…… 也许像父亲这样的成大事者,都格外能存得住气吧! 突然想到,有那么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曹永正了。 也不知道这家伙有所行动了没有? 想到这里,吕爽决定亲自去找他问问情况。 很快,马车就停在了曹永正府上的大门外。 见到阁老之子出现,门口的小厮吓了一跳,连忙跑进府内向曹永正通报。 不多时,便见曹永正一边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一边急匆匆地亲自出门迎接。 “哎哟,这不是吕老板吗?” “稀客,稀客啊!” “快请尽快请进!” “您看你来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我好安排下去,准备点饭菜……” 吕爽看到曹永正那满头大汗的模样,忍不住笑着揶揄道:“我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突然想来找曹大人聊聊天。” “不过,我似乎来得并不是时候!” “曹大人艳福不浅,光天化日的,这是又做新郎官了啊!” 曹永正引吕爽来到正厅,脸上始终挂着一抹笑容:“吕老板,您这是又在取笑我了。” “对了,不知吕老板今日特意前来,所为何事啊?” 吕爽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进入正题。 “想必曹大人一定也已经知道,李春望被圣上责罚的事情了吧。” “看得出来,圣上对于太子格外重视啊!” “这一次竟然发了这么大的火!” 曹永正也跟着点头道:“不错!” “今日圣上宣布圣旨之后,满朝文武闻言皆示无比震惊。” “不少人都暗自咂舌,说圣上这样的责罚未免也有些太重了!” “由此事足以看出,圣上对太子之重视……” 想起吕爽先前警告自己的话,曹永正心中不免充满了惊恐。 太子回京之后若真要针对自己,那自己的下场怕是比李春望好不到哪里去! 吕爽自然也看出了曹永正的焦虑。 他语重心长,对着曹永正叹气道:“正因如此,所以曹大人才更应该早做打算才是!” “别等一切都到不可挽回的余地之后,才说后悔二字!” 曹永正连连点头:“是是是,吕老板说得一点都不错。” “自从上次与吕老板见面之后,我便一直将此事记挂在了心上!” “并且从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吩咐下去了。” “既然太子要走水路,那就在水路上给他制造些意外惊喜……” 见曹永正如此上道,吕爽欣慰地点了点头。 “曹大人肯为自己打算就好!” “那这几天以来,可有什么回音了吗?” 曹永正面露疑惑:“但是说来奇怪,一连几天下来,都没听到有什么回应。” “也没有收到关于太子的任何消息!” “他这个人简直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没有半点踪影!” “说起此事,我也觉得十分奇怪啊!” 吕爽微微皱眉。 怎么父亲那边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曹永正这边也没什么动静? 难道这个太子当真长了翅膀,从天上飞到扬州去了? 那也不应该啊! 若是他真的到了扬州城,扬州的刘德林、杨自明也一定会向父亲禀明这一切的。 总不至于任何动静都没有吧! 见吕爽的表情也很是疑惑,曹永正踌躇道:“吕老板,你说这该如何是好?” “要不改天我亲自登门拜访,征求征求阁老他老人家的意见……” “那倒也不必!” 一听曹永正又要上门打扰父亲,吕爽连忙急切地打断了对方。 父亲早就说过,不愿意看到这个曹永正,实在没什么好跟他多说的。 身为父亲唯一的儿子,为父亲排忧解难,本是自己应该做的。 若是能借这个曹永正的手去除掉太子,父亲一定十分欣慰! 至于其中的具体细节,父亲就不需要知道都太清楚了。 免得他老人家烦心! 见曹永正一脸挫败,吕爽忙改口道:“想必曹大人也一定听说过一句话吧。” “没有消息,那就是最好的消息!” “如今时间尚短,太子很有可能还没有抵达扬州。” “曹大人不妨多多增派些人手,务必届时将太子一网打尽,彻底铲除!” “至于太子的动向……” 吕爽清了清嗓子,做出一副有些为难的模样来。 “要不这样吧!” “我多多留意一下,若是有人向父亲禀报有关太子的事情,我一定提前告诉曹大人……” 曹永正闻言大喜,急忙亲自起身,向吕爽表达谢意。 “多谢吕老板,多谢吕老板!” “吕老板的恩德,我没齿难忘!” “改日一定亲自上藏珑阁拜访!” 吕爽也连忙起身:“曹大人不必如此客气!” “时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扰曹大人做新郎官了!” 二人又客气了几句,曹永正这才万分感激,亲自将吕爽送出了府门。 望着吕爽离去的轿子,他长叹一口气,向身边亲信道:“去,按我的吩咐,再向水路上增派几个人手。” “一定要时时刻刻注意太子的动向,绝不许漏了任何细节!” “是!” …… 建安县,县衙内。 向来平静安稳的建安,最近两日却是格外的热闹。 不为别的,只因小小的县衙内,竟一口气聚集了当朝太子、河道总督、扬州布政使、扬州按察使等等重量级人物。 因此,这两日的县衙把守格外严格。 别说是随随便便进去闲杂人等了,就算飞进去一只苍蝇,都至少要经过三道关卡! 杨自明本想劝齐啸风返回扬州,但齐啸风却执意要留在此处,亲自看着河堤的修缮进度,以及灾民的善后情况。 杨自明无奈,也只好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好在太子并未再向他过问刘德林自戕的细节,这才让他稍稍放下心来。 看来,太子这草包的脑子还真不是一般的迟钝,根本就没有对自己的说法产生过任何怀疑! 若真是如此,那即便是留在这个简陋的县衙内待上几日,倒也无妨。 然而。 这一日午后突然发生的一件事,却令杨自明刚刚放松的神经再度紧张了起来。 第165章 他这一招,够阴毒! “哟,王大人来了?” “快请进!” 县衙房间内。 见许均带王清源走了进来,齐啸风扬起了一张格外平易近人的笑脸。 这个布政使王清源约莫五十出头,生得阔面方腮,面相倒是不怎么显凶。 只不过此人始终沉默寡言,自从齐啸风来了扬州之后,似乎还未听过此人开口说话。 这让齐啸风有些搞不清楚,这人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拜见太子殿下!” 王清源俯身行了一礼,接着便直直站在一旁。 他倒是颇能存得住气,也不主动张口,问齐啸风叫自己过来究竟是所为何事。 这一刻,齐啸风感觉他特别像是某种不爱发声的啮齿类动物。 “王大人,你可知本太子传你过来,为的是什么事情?” 王清源一五一十地摇了摇头。 “下官不知。” 齐啸风也不跟他拐弯抹角:“其实很简单,今日让王大人来,就是想问问王大人关于刘德林畏罪自杀的事情。” “王大人,这件事,你怎么看?” 王清源面无表情,甚至眼皮子都没有多眨一下。 “刘德林为害多时,他能自杀,也算是他心中尚有一丝良知!” “殿下英明,还请殿下能够还扬州三十万灾民一个公道!” 齐啸风略一点头:“这是自然。” “不过,王大人和刘德林共事多年,应该也了解刘德林是一个怎样的人吧?” “他做出这样的举动,王大人就没有感到任何意外么?” 王清源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 “太子殿下,下官虽与刘德林共事多年,但与他却并不算熟络。” “发生什么大事,刘德林也并不会和下官商议。” “所以平心而论,下官对刘德林也并不了解。” “但下官身为扬州布政使,却对刘德林所犯下的罪行一无所知。” “这也是下官的失职!” “下官但凭殿下处置,绝无半句怨言!” 说到这里,王清源又重新跪了下来。 齐啸风一摆手:“王大人说得没错。” “你和刘德林属于平级,平日里他也不需要向你汇报什么。” “他做了些什么勾当,自然也和王大人你没有任何关系!” “王大人既然不知,那就罢了。” “谢殿下!” 王清源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起身便要告辞。 “对了,”齐啸风突然出声,“你知道知情不报,是什么罪名吗?” 王清源脚下一顿,僵硬地转过了身子。 “下官知道,知情不报,即为同谋。” “与犯罪无异!” 齐啸风面带淡淡的笑容,直勾勾的盯着王清源打量。 他虽然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但那意味深长的表情,却似乎要把人的灵魂看穿! 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笑容,王清源只觉寒从心起,心里一阵又一阵的发毛! “王大人知道就好。” “没什么事了,王大人就先去忙吧!” “许均,你出去送一送王大人。” “是!” 见王清源退了出去,一旁的田铮冷哼一声。 “殿下,依下官所见,这整个扬州府衙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另外三个是又奸又坏,这个王清源,是又蔫又坏!” “殿下想要从他们嘴里问出什么真相来,怕是比登天还难!” 齐啸风点了点头:“你这话,倒是话糙理不糙。” “这个王清源虽然看上去没做什么,但我不信,关于刘德林、杨自明的事情,他真就完全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我也并没有打算能从他嘴里问出来什么。” 田铮面露疑惑:“殿下,那您这是……” 齐啸风笑而不语,把头转向了刚刚进门的许均。 “你刚才去叫王清源过来的时候,确保有很多人看到了吗?” 许均用力点了点头。 “属下按照殿下的吩咐,特意当着许多人的面,告诉王清源,您有要事与他商议!” “刚才属下出去送他的时候,也按照您提前吩咐好的那样,对他十分热情。” “现在,整个县衙应该都已经知道,您传他问话的事情了。” 田铮在一旁听了半晌,突然瞪大双眼,拊掌大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高,实在是高!” “殿下,您这一招实在高明,下官拜服啊!” 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殿下这样做,是有其他深意啊! 正说话的功夫,忽听何砚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殿下,下官有事禀报。” “进来吧!” 何砚低头走进了屋内,还不忘细心将门紧紧关了起来。 “殿下,下官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一切都告诉了高大人。” “高大人也在第一时间,将所有一切都写信汇报给了朝廷。” “果然如您所料,扬州府衙内,几乎还无人知道这件事情。” “这两天传言满天飞,几乎所有人都在猜测,刘德林是被您下令杀掉的。” “他家那母老虎更是一直在衙门里闹,说什么都不肯走,吵着闹着要个说法!” “只是杨自明这次来建安,几乎是把扬州府衙内能管事的全都给带来了。” “如今的府衙也没人做得了主,面对刘德林那个老婆,个个手足无措,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齐啸风闻言冷笑。 早知道这个杨自明满肚子花花肠子,心眼多得离谱! 他有意在这里制造信息差,不就是想要败坏自己的名声么? 到时候一回扬州,自己忙着澄清此事,不就相当于是在替他擦屁股了么? 到了那个时候,谁还有心思追究他的责任! 不得不说,他这一招,够阴毒! “哦对了!” 何砚话锋一转,掏出一封密信呈给了齐啸风。 “这是高大人千叮咛万嘱咐,要下官一定亲手交给殿下的。” “请殿下过目!” 齐啸风一看信封便知道,这是许均留在扬州城的侍卫写来的密信。 “好,我知道了。” “有劳何大人了!” 送走了何砚,齐啸风这才展开信笺读了起来。 看着信中所述的内容,齐啸风瞳孔一亮。 “好好好!” “果然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啊!” 看到齐啸风的反应,田铮和许均都有些好奇。 “殿下,这信里究竟都写了什么?” 第166章 不该只是这么简单 齐啸风随手将信递给二人。 “你们也都看看吧!” 田铮将信接了过去,与许均一同看了起来。 越往后看,二人脸上的表情就越是一言难尽! “殿下,按照侍卫禀报的内容,他二人可是在第一时间就驾车出了扬州,直奔建安才对啊!” “只不过密林中过于寂静,侍卫也不便继续再跟。” “但……” “他二人没走多远,怎么就又重新折返回了府衙呢?” “而且第二日一早,便传出来刘德林畏罪自杀的消息……” 田铮满腹狐疑,“刘德林突然自戕,本就蹊跷。” “如今再结合这封信的内容来看,更是疑点重重,充满了猫腻!” 许均也忍不住点头附和:“如此看来,他二人一定是在路上起了什么分歧。” “要么就是因为要谁来顶罪的问题而大吵了一架!” “总之,最后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杨自明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说通了刘德林,让他自杀顶罪……” 说到这里,许均眼前一亮。 “殿下,您说杨自明会不会用刘德林的儿子刘基做要挟?” “刘基现在人在杭州,并不在刘德林身边。” “想要以他来要挟刘德林,也不是什么难事。” “先前何砚何大人不就是被他们扣留了妻女吗?” 听到许均的分析,田铮忍不住点头附和道:“没错!” “许侍卫言之有理啊!” “殿下,下官也觉得还真有这种可能!” 听着二人的分析,齐啸风却始终都没有说话。 不应该! 不应该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二人似乎的确在半路上起了分歧,若非如此,也不会匆匆走到半路却又折返了回去。 但若是说杨自明以刘基为要挟,逼着刘德林自尽…… 却有些说不过去! 刘德林刚刚给吕墨麟写了一封信,让吕墨麟去保他的儿子。 虽然他自己还不知道,那封信并不会寄到吕墨麟的手里。 但在他心中,吕墨麟可是他的救命稻草! 有吕墨麟做靠山,即便是杨自明有心,怕是也不敢轻易动他的儿子。 刘德林有恃无恐,绝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就轻易自杀…… 但,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又能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心甘情愿地替杨自明顶罪? 此事疑点重重,绝不仅仅只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 “哟,王大人!” “这是要去哪里啊?” 王清源刚从齐啸风的房间出来不久,便迎面碰上了一脸冷笑的杨自明。 王清源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和你有关系吗?” 杨自明“嘿嘿”一笑,上前堵住了王清源的路。 “王大人,别这么暴躁嘛!” “扬州出了这么大的事,咱们身为扬州府同僚,理应商讨出一个解决方案才对。” “刘德林虽然畏罪自杀了,但你我身为扬州官吏,必然难逃其咎……” 王清源冷淡道:“在其位谋其政,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我二人也理应被追责。” “杨大人身为河道总督,还是多操心操心修缮河堤的事情吧!” 王清源满脸不耐烦,似乎想要尽快结束和杨自明之间的交谈。 可杨自明却不依不饶,一直挡在路中间,根本就不让王清源离开。 “王大人倒也不必如此冷漠吧?” “莫不是太子和王大人多说了几句话,王大人便觉得自己有希望攀附上太子了?” “据我所知,太子现在也需要镇国公出面辅助,才能勉强保住这储君之位啊。”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王大人别一心急,挑错了攀附的对象……” 被杨自明阴阳怪气了几句,王清源终于忍不住怒从心起。 “你究竟想说什么?” 杨自明一秒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 “王大人可别忘了,你的小孙子还在京城最好的学堂内读书呢!” “再过两年,他也该参加科举了吧?” “好巧不巧,我儿子与那学堂里的夫子可是故交……” 王清源一秒蔫了下去。 又是这件事! 五年前,小孙子刚刚到了读书的年纪,杨自明十分热情,主动提出将孙子接到京城最好的学堂读书。 彼时的杨自明刚刚出任扬州河道总督,王清源见他平易近人,又想到了孙子的好前程,便答应了他。 没想到,这竟然成了一切罪恶的开端! 自那之后,杨自明便彻底放飞自我,与扬州巡抚宋岚沆瀣一气,大肆敛财。 这些年来,他二人明目张胆,不知究竟贪墨了多少朝廷的银子! 王清源看在眼里,心中却无比焦急。 不为别的,只因王家九代单传的后人还拿捏在杨自明的手中! 无奈,王清源也只能对他们的勾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眼见杨自明又拿自己的孙子出来相要挟,王清源即便心中有无尽的怒火,却也无法爆发出来! “……杨大人,你究竟想要跟我说什么?” 见王清源终于萎了下来,杨自明终于十分得意地笑了。 “那倒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王大人。” “刚才太子叫你过去,都和你聊了什么?” “是不是问起刘德林畏罪自杀的事情?” 王清源不敢再有隐瞒,只能咬牙点了点头。 “……是!” 杨自明若有所思:“那敢问王大人又是如何回答的?” 王清源深吸一口气:“刘德林突然畏罪自杀,自杀前我又没有见过他,自然是没什么好跟太子说的!” “我说,太子要治我的罪,我也无话可说!” 杨自明闻言眼睛一亮! 若真能再找个替罪羔羊来,那自己岂不是就能彻底洗脱嫌疑了? “那太子是怎么说的?” 王清源按捺着心中的不耐烦:“太子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我退下了。” “杨大人,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我也是真不知情。” “太子究竟想干什么,我是真不知道啊!” 杨自明定定审视着王清源,半晌,他才终于面上一松。 “王大人的人品,我是相信的。”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相信王大人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这个王清源,应该是不会背着自己搞什么猫腻。 只不过还是得想想办法,看看怎么才能让他替自己顶罪…… 杨自明一边向前走着,一边想得出神,全然没有注意到悄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许均。 “杨大人,太子殿下邀您前去一叙!” 第167章 跟他玩的就是心态 一听太子要见自己,杨自明瞬间紧张了起来。 “敢问太子殿下可是有什么要事吗?” “本官也好提前准备准备……” 许均却只是面带微笑,意味深长地打量着杨自明。 “杨大人不必紧张,太子殿下只是邀您前去闲聊而已。” “没什么好提前准备的!” 杨自明闻言,赶忙直起腰杆,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许侍卫说笑了,本官有什么好紧张的?” 说完,杨自明便看也不看许均,径直朝着齐啸风的房间走去。 不过就是太子身边的一条狗而已,也敢对自己大呼小叫,冷嘲热讽? 找死! 房间内。 齐啸风亲自煮好了一壶热茶,静候杨自明的到来。 “哟,杨大人来了啊?” “请坐吧!” 见房间内除了齐啸风之外空无一人,而齐啸风又亲自煮茶,杨自明心中顿时七上八下。 不知道这个草包太子究竟是打算做什么! “咳咳……那个,殿下,下官不渴,就先不坐了……” 齐啸风闻言心中狂笑。 先前这个杨自明见到自己,不总是一副趾高气扬、高高在上的样子吗? 怎么刘德林出事了之后,这家伙突然就学会夹紧尾巴做人了? 秒怂? “谁问你渴不渴了,本太子是看你站着心烦,让你坐下说话!” 杨自明这才反应了过来。 “是……是!” “谢殿下!” ……他妈的有话就直说,有什么好坐的? 费劲! 杨自明心中很是不情愿,无奈面对齐啸风,他也不得不照做。 不愧是被镇国公指点过的人啊,曾经有多么的废物,现如今就有多么的高深莫测! 只不过…… 废物终究还是个废物,如今背后有了靠山,难不成就能摇身一变,野鸡变凤凰? 见杨自明始终低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齐啸风突然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对了杨大人,本太子已经修书一封,送往京城,将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父皇。” “不愧是八百里加急,来回确实无比迅速。” “就在刚刚,本太子已经收到父皇寄回的圣旨了……” 杨自明瞬间瞪大了双眼! 明明早就派人将进出扬州的关卡全部把守了起来,就是为了防止太子送消息回京! 可千防万防,怎么还是没能防住太子的这一手? 而且最关键的是,从事发到现在,不过也就两天的时间而已! 太子哪来的时间把信寄回京城,又哪里来的时间从京城收到回信? 这根本就不可能啊! “殿……殿下,即便是八百里加急,怕是两天的时间也没办法跑个来回吧?” 齐啸风双眸冷冷一瞥,随手将刚刚何砚呈上的信笺掏了出来。 “司礼监太监总管,杨金水的笔迹,杨大人应该不陌生吧!” “要不要杨大人亲自将信看上几遍,确认一下本太子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面对齐啸风递在眼前的信笺,杨自明迟疑了。 这可是一个揭穿太子的好几回! 一旦发现太子刚刚是在装腔作势,那么今后太子所说的一切,都将失去了所有的公信度。 但…… 万一太子所言是真的呢? 若太子所说是真,自己却质疑还要验证,那可就是大不敬之罪。 这大不敬之罪,说小不小,说大不大。 但若被太子拿来针对自己。说不定会遭到重重的惩罚…… 想到这里,杨自明有些退缩! 正是看到杨自明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犹豫,齐啸风立刻轻轻地笑了。 “看吧,杨大人。” “看过了之后,杨大人放心,本太子也不必再多费口舌了。” 齐啸风就是在赌,赌他杨自明远没有这样的气魄和胆量! 结局,果然没有让齐啸风失望。 杨自明犹豫再三,见齐啸风始终气定神闲,没有半点慌张,最终他还是有些怂了。 “下官不敢!” “请太子殿下息怒,下官并没有质疑殿下的意思!” 杨自明咬紧了牙关,努力克制着情绪,这才勉强没有让自己流露出任何的不满! 齐啸风对他这样的表现很是满意。 同时,齐啸风也几乎在心中断定了一件事! 刘德林的死,绝不仅仅是“自杀顶罪”那么简单! 他的死,与杨自明根本就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里,齐啸风幽幽张口道:“京城寄回来的信上说得很明白。” “父皇认为刘德林死得蹊跷,已经派大理寺的仵作来扬州一趟,亲自验明刘德林的死因。” 此话一出,杨自明登时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咪! 只见他瞳孔猛地缩紧,浑身汗毛倒竖,整个人瞬间处在一种极度烦躁与不安的状态之中! “殿下,如今天气炎热,怕是等不了仵作来扬州,刘德林的尸首就已经发烂发臭……” 好端端的,派什么仵作来? 一定是这个废物在信中说了些什么,才会造成这样的局面! 想到这里,杨自明忍不住在心中破口大骂了起来。 虽然他始终克制着心中的不满与焦躁,但脸上肌肉的细微变化,还是被齐啸风看在了眼里。 齐啸风更加确定,刘德林的死,是杨自明一手造成的! 但齐啸风却并未再继续逼问杨自明,俗话说得好,狗急了还要跳墙。 把杨自明逼上了绝路,来他个毁尸灭迹,那可就再无证据可查了! “杨大人,本太子就是这么想的。” “此次找你过来,也是打算跟你商量一下。” “不如你在扬州找个仵作,验出结果之后,本太子再修书一封,寄回京城,向父皇禀明实情。” “这样一来,咱们也就都不必再麻烦了!” 杨自明立刻松了一口气,连连向齐啸风点头道:“殿下言之有理!” “那下官这就下去安排了!” 听到齐啸风的话,杨自明喜笑颜开,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闹了半天,原来也都只是虚惊一场啊! 不过想想也是,一个草包而已,还能指望他多么的当机立断不成? 见杨自明一会儿急,一会儿乐,齐啸风忍不住在心里冷笑。 这厮自以为躲过一劫,怕是死也想不到,自己跟他玩的就是心态! 第168章 关键的证人 等杨自明退出房门后,齐啸风立刻召来了许均。 “许均,你立刻出发,亲自去扬州城一趟。” “你轻功好,务必要赶在杨自明之前,带仵作验明刘德林的伤!” “若是发现有任何蹊跷之处,立刻通知高秉文,让他带人把刘德林的尸首看好,不许杨自明的人接近半步。” “你把我的手牌拿上,谁若不服高秉文,那便是不服本太子!” 许均立刻点头。 “是!” “殿下,您还有什么其他吩咐吗?” 齐啸风想了片刻,还是补充道:“那晚杨自明和刘德林明明已经出发,走了大半程路之后,却又突然折返了回去。” “半路上必定是出了什么事,才会突然发生变故。” “扬州城与建安之间,来回只有一条小道。” “你回来的时候,多多留意一下,看看路上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许均何其聪明,瞬间便明白了齐啸风的用意。 “殿下,您是认为刘德林的死,全是杨自明一手造成的,刘德林根本就不是自杀?” 齐啸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不错!” “刚才我提出,父皇已经派来了仵作验伤时,杨自明立刻表现出了极度的不安。” “但当我说允许他找个仵作,自己验伤时,他明显松了一口气。” “种种迹象都能表明,刘德林的死,绝非畏罪自杀那么简单!” “十有八九,就是这个杨自明一手搞出来的。” 许均眼皮子猛地一跳。 “属下明白了!” “殿下,属下这就去一趟扬州城!” …… 许均一走便是两天,齐啸风突然清闲了下来,就随田铮在建安县里四处闲逛。 刘德林一死,先前被搁置的各项工作倒是进展神速。 没两天的功夫,接纳难民的临时安置房都纷纷盖了起来。 先前被官府抓了壮丁的难民,也全部都得到了安置费和工钱。 而河堤的修缮工作,也在田铮的指点下正式开展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齐啸风出县衙大门时,便发现县衙大门被一群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 “官爷,您就让我们见一见太子殿下吧!” “我们都是前来向殿下表达谢意的!” “是啊!若是没有太子殿下,哪有我们的今日?” “我儿子在河堤上干活,已经晕倒好几次了!若不是太子殿下安排了河道的人来,我儿子怕是要累死在河堤上……” “……” 望着这些难民手中提着的鸡蛋、菜饼,齐啸风心中升腾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感。 这些都是生活在泥潭里的底层难民,他们对一个人好的方式,就是如此的单纯和质朴。 但,越是这种单纯而质朴的简单方式,越是令人深受震撼! 原本在齐啸风的心中,这一趟来扬州,不过是按照渊帝的吩咐,公事公办而已。 但没想到的是,在扬州所经历的一切,早已在无形中为齐啸风的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 身为太子,身为大渊未来的皇帝,他要让百姓们都过上踏实的日子! 虽然这样的宏愿过于理想主义,但,这已成为了齐啸风想要奋斗和努力的目标! 回到县衙时,许均已经在扬州办事归来了。 看到齐啸风出现,许均一脸兴奋,仿佛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向他禀报。 “殿下,您猜的果然没错!” “属下回到扬州之后,将您所有的想法全部告诉了高大人。” “高大人当机立断,立刻在扬州找了个经验丰富的仵作。” “经仵作查验后发现,刘德林头上的外伤角度极其刁钻,那个位置根本就不是他本人所能磕碰到的。” “很显然,那道致命伤口,乃是被人用钝器从背后所伤!” 齐啸风精神一振。 果然! “你带仵作去验了伤,杨自明安排的仵作应该随后就到了吧?” 许均难掩脸上的兴奋表情:“殿下,您可真是料事如神啊!” “您说的一点都不错!” “高大人安排的仵作刚刚验伤完毕,府衙的仵作随后便赶到了。” “他说,他乃是得到杨自明的命令,前来验伤的。” “高大人便掏出您的手牌,说您先前有过吩咐,要等圣上安排的仵作前来验伤。” “任何人都不许贸然靠近!” “杨自明不在,那仵作又不敢擅自作主,只好悻悻作罢。” “为了防止他趁属下不在时闯入,属下特意在那边多留了一天。” “不过殿下,他们一定很快会将这个消息告诉杨自明,杨自明也一定会立刻向您报告此事……” 齐啸风一颔首:“有我的东宫手牌在,杨自明即便是急死,也不敢怎么样!” “不过天气一天比一天更热了,若是迟迟找不到实际证据……” 许均咧嘴一笑:“殿下放心,高大人找到的这位仵作说了,他有办法可以保证尸首半个月之内不会腐坏。” “咱们还有时间!” “而且属下也按照您的吩咐,在返回的途中,特意留意了这一路上是否有什么漏掉的蛛丝马迹。” “您别说,还真让属下给找到了!” 齐啸风眼皮子一跳。 不是,许均这厮怎么也学会大喘气了? 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放到最后才说? “什么蛛丝马迹?” 许均脸上挂着骄傲的笑容,似乎在等着齐啸风来夸奖他一般。 “属下在路上来来回回找了许久,偶遇了一位衣衫褴褛的乞丐。” “属下见那乞丐形迹鬼祟,好像在躲什么人似的。” “问他是什么人,他又支支吾吾,什么也不肯说。” “属下当下便起了疑心,干脆直接把他带回来,让您亲自向他问话!” 齐啸风大喜。 这敢情好啊! 听许均的描述,这人像是在山林间游荡的乞丐。 若是刘德林与杨自明发生冲突那晚,他凑巧看到了什么的话…… 那他岂不就是一名关键证人了? “快,快把他带上来!” “许均,此事你办得不错。” “回京之后,我再给你打一把玄铁好刀!” 许均喜上眉梢,当即向齐啸风行礼。 “多谢殿下!” “殿下请稍等,属下这就给您带人来!” 第169章 送二位大人上路 许均出门没多久,很快便带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殿下,就是他!” 那人一头糟乱长发,脸上黑黢黢的,让人看不出他的真实年龄。 眼眶中布满了红血丝,仿佛几天几夜都没有合过眼似的。 被许均领进房间时,他佝偻着身体,脑袋使劲向下垂着,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极度不安惶恐的状态中。 尤其是听到许均说出“殿下”二字之后,他更是倒吸一口凉气,抗拒着不肯走上前来! 齐啸风看出了此人的惶恐,向那人开口宽慰道:“你不必害怕。” “这几日你在路上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都可以向本太子一吐为快!” “你放心,本太子不仅会保你安全,并且以后也不会再让你过颠沛流离的日子了。” 那人的神经就像是一根脆弱易断的丝线,听到这几句话之后,他非但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加紧张了。 “没、没有!”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要问我!” “我什么都没看见!” “什么都没看见!” “没看见……没看见……” 齐啸风和许均飞快地对视了一眼,瞬间便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这人如此的表现,绝对是不对劲啊! 而且他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大受刺激,才突然变成这个样子的! 齐啸风心中生疑,盯着那人的脸左右看了半晌。 这不看倒好,一看,竟觉得此人有些面熟,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 “许均,你看这人是不是有点眼熟?” 许均也盯着那人仔细看了半晌。 “殿下,好像还真有点眼熟。” “不光眼熟,声音也特别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见两人盯着自己研究了半晌,那人将脑袋埋得更低了,甚至恨不得直接杵到地上去! “我……我真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听到!”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求求你们发发慈悲,放我走吧……” 那人已经近乎于央求一般,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里已经夹杂了几丝哭腔。 这种哭腔搭配上他那憔悴凄苦的脸庞,看上去竟有那么几分瘆人的感觉! 齐啸风一时心软,向许均道:“让人给他弄些好吃好喝的来,再给他打一盆热水,让他洗洗脸吧。” 看这人这个惨状,怕是没少吃苦! 说不定也是从建安跑出去的难民,不知道在外遭了什么罪,才被这么成了这副德行! 很快,便有人将食物和热水端了进来。 那人看见热气腾腾的汤面,眼睛登时迸发出饿狼一般的光芒,上前抱住就啃。 那架势,简直就跟一个憋了三十年的处男看到美女沐浴时的场景没什么两样! “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齐啸风一时语塞,生怕这人活生生地把自己给噎死。 那人也顾不得烫嘴,那么一大盆热气腾腾的汤面,眨眼间就被他一扫而空。 齐啸风明白,只有这么一盆,怕是没办法满足他了。 “……再给他上一盆!” “是!” 同样没几分钟的功夫,那人又是风卷残云,连汤带面吞了个精光! 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那人打了个满足的饱嗝,脸上竟瞬间挂上了两行清泪。 听见他口中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些什么,齐啸风还特意凑上前去,想要听个清楚。 听了半晌,这才听见,那人嘴里竟然一直在重复着同一句话。 “终于吃上饭了……终于吃上饭了……” 齐啸风:“……” 这人怕不是饿死鬼投胎的吧! 两碗汤面,就让他感动成了这个样子? 早知如此,就应该让何砚给他安排一顿山珍海味,看看究竟能不能撬开他的嘴! 见他吃饱喝足,依然不肯开口,许均瞬间有些不悦。 “我家殿下好心给你吃喝,你再不开口,是不是不太合适?” 那人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怯生生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许均一直歪着脑袋,盯着那人被泪水冲刷干净的脸庞。 突然间,他重重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啊!” “殿下,属下知道这人是什么人了!” “他是扬州府衙的车夫啊!” “车夫?” 齐啸风眉头紧皱。 好端端的一个车夫,怎么搞成了这副样子! 许均又看了那人几眼,语气越发坚定了起来。 “属下确定,此人正是扬州府衙门的车夫!” “前几日的晚上,刘德林一行人来到宝俭堂赴宴时,属下就曾在宝俭堂外见过此人停车。” “正是此人无误!” 一听许均直截了当地戳破了自己的身份,那人直接浑身一软,摊跪在了地上。 “太子殿下!求求您别杀我!别杀我!” “我说!” “我这就把所知道的一切全部都说出来!” “您大发慈悲,饶小人一命吧!” 许均皱眉道:“你既然知情,便速速向太子殿下道来!” “太子殿下英明,又怎可能害你姓名?” 那人连忙擦了擦喷涌而出的眼泪,一五一十地叙述了起来。 “殿下,小民名叫孙二,的确是府衙的车夫。” “几天前的一个晚上,小民原本是打算回家睡觉的,谁知却被杨大人突然召唤。” “原来,是杨大人和刘大人突然有事,要来建安一趟。” “小人不敢有片刻耽误,连忙备马备车,送二位大人上路……” 齐啸风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 这个车夫说话还真有意思,也不知道究竟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上路之后呢?” 车夫逐渐惶恐了起来:“那天晚上出发前,杨大人似乎喝了许多酒。” “一靠近他,小民就闻到一股冲天的酒气!” “果不其然,半路上杨大人吐了一车,把车上弄得乱七八糟的。” “小民见刘大人很不高兴,连忙停车收拾。” “就在小民收拾马车的时候,竟听见两位大人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尤其是刘大人,情绪特别激动,一直在指责杨大人,还怪罪杨大人喝酒误事,耽误了时间。” “杨大人一怒之下,扳起路边的一块大石头,狠狠就朝着刘大人的脑后砸了上去……” 第170章 我来扬州,只办三件事 ……卧槽? 刘德林还真是这个姓杨的杀的啊! 原本还以为是自己推理小说看太多,脑子里的想法有些阴暗。 可万万没有想到,这次竟还真让自己给猜中了! “那后来呢?” 车夫惴惴不安,似乎光是回忆起那晚发生的一切,就已经足够令他惶恐至极! “看到杨大人突然发疯,小民吓坏了,当下便慌不择路,躲进了密林里。” “小民躲在密林中的时候,还听到了杨大人前来寻找的动静!” “不光是那一晚,这一连几天,小民都能看见那附近有人来回巡逻,似乎是在搜寻小民的下落……” 说到这里,车夫略有些后怕地缩了缩脑袋。 不用猜,这些人一定是被杨自明派去搜查车夫下落的。 只有车夫死了,才能永绝后患! 只可惜,杨自明的运气,确实差了那么一点…… 见齐啸风沉默了半晌,始终不开口,车夫立刻不住向他磕起了头。 “殿下,小民上有老下有小,躲过此劫不容易!” “求求您发发慈悲,别把小民交给杨大人……” 齐啸风有些疑惑:“我为什么要把您交给杨自明?” 车夫面露怯色:“您……” “您上次来扬州的时候,和杨大人之间就很是和谐……” “小民还以为……” 望着车夫那吞吞吐吐的模样,齐啸风恍然大悟! 没记错的话,上次来扬州时被硬塞进画舫的青楼女子,就是杨自明一手安排的。 在外人眼中,自然会觉得,自己这个太子得了杨自明的好处,就不会再为难他! 怪不得这厮刚刚一口咬死,什么都不敢承认呢! 原来是害怕自己和杨自明串通一气,把他给供出来啊! 齐啸风并没有直接回答车夫的话,而是向他问道:“你说你上有老下有小,那我问你,你愿不愿意早日回家,和你家人团聚?” 车夫的泪水夺眶而出,点头如捣蒜。 “愿意愿意!” “当然愿意!” “无论殿下要小民做什么,只要能让小民回家,小民都甘之如饴!” “就是当牛做马,小民也……” “行了行了!” 齐啸风连忙摆手。 他们这些人到底怎么回事,无论男女,动不动就当牛做马、当牛做马的。 就奇了怪了,在这个时空难道也需要那么多的牛马吗? “当牛做马倒是不必,但你要同本太子一道回京城。” “金銮殿上,本太子要你当着圣上的面,将刚才说过的话再完整说上一遍!” 车夫彻底傻眼了。 “太子殿下,小民……小民哪来的胆量,在御前胡说八道啊!” 齐啸风眉毛一抬:“胡说八道?” “怎么,刚才你所说的一切,都是胡说八道的喽?” “你不敢在御前胡说八道,难道就敢在本太子面前胡说八道?” “不不不!”车夫连连摆手,“小民哪有这个胆量来哄骗太子殿下!” “只是您也知道,这杨大人在京中的后台,可不是一般的硬……” “小民害怕……” 齐啸风明白,这个车夫所说的后台,自然非吕墨麟无误。 “难道在你眼里,本太子还不如一个奸臣的本事大么?” “本太子说保你就保你,只要你能出面指认杨自明杀人,本太子保证派人将你护送回家!” 齐啸风的语气,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坚定与威严。 车夫怔怔听了半晌,最终一咬牙,重重点了点头。 “小民相信殿下,愿意出面指认杨自明!” 吩咐许均将此人好生安置起来后,齐啸风凝眉思考了起来。 虽然眼下有了人证,可以确定杨自明就是杀害刘德林的凶手。 但,这还不够! 杨自明阴险狡诈,完全可以狡辩说他是为了自保,情急之下才误杀了刘德林。 反正车夫也看到了二人爆发争吵,当时场面混乱,究竟是什么人先动的手,谁也说不准! 况且刘德林已死,杨自明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让他一人身上之后,依然可以逍遥法外。 所以,想要定杨自明的罪,还要从他贪墨的实质证据上来下手? 可是,他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刘德林,哪里还能找到证据来指认他本人呢…… 齐啸风思来想去,最终,脑海中还是冒出了一个人影。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布政使王清源! 同为扬州府的官员,王清源怎会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只是他不肯说而已! 可他又不是吕墨麟的门生,甚至还经常同杨自明、刘德林二人爆发矛盾。 他有什么理由,要选择继续保持沉默…… 想起方才那车夫的表现,齐啸风的大脑瞬间“啪”的一声,想明白了一切! “原来如此!” 若真是这个原因,那就完全能解释通了! “殿下,什么事情原来如此?” 许均将车夫安置好,刚刚回来复命,就碰上齐啸风一个人在房间里自言自语。 齐啸风粲然一笑:“我明白王清源为什么总是三缄其口,避而不谈了。” “许均,你再去一趟,立刻把王清源找来!” “是!” 很快,王清源便跟随许均一道进了房间。 王清源的面色看上去并不怎么好,甚至有些憔悴。 面对齐啸风,他也无精打采,不怎么能提得起精神。 “拜见太子殿下!” 齐啸风开门见山,一点都不跟他拐弯抹角。 “王大人,你告诉本太子,你是不是有什么家人被杨自明握在手中,被他拿来要挟?” “若真是如此,你大可全部告诉本太子。” “本太子在此保证,定会让你的家人平安无虞!” 王清源的嘴巴登时张得老大! 太子……太子是怎么知道这个事情的? 不应该啊! 杨自明将此事办得密不透风,别说是别人了,就连在扬州呆了好几年的刘德林也不知道! 他都不知道,太子又是如何知道的? 齐啸风见他惊讶,继续道:“王大人倒也不必猜测,本太子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建安县丞何砚的妻女,不就曾被他们扣留做人质么?” “本太子不屑与杨自明那样的人沆瀣一气,也绝不可能为了他们而败坏储君的清誉。” “这一趟来扬州,本太子只办三件事。” “公平、公平、还是他妈的公平!” “身为封疆大吏,却尸位素餐,误国害民。” “这样猪狗不如的东西,本太子断不能忍!” 第171章 真他娘是个人才 王清源嘴巴半张,怔怔望着眼前的齐啸风,竟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不对啊! 这太子上次来扬州的时候,明显不是这个样子啊! 上次见面时,太子浑浑噩噩,只知道和杨自明、宋岚、刘德林那几人举杯痛饮。 尤其是看到杨自明送上的雅妓之后,太子更是兴奋至极,一连在画舫上待了几天都不肯下来! 怎么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不见,如此喜欢纵情于声色犬马的太子,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王清源感到万分的不可思议! 见王清源小小的眼睛里写满了大大的困惑,齐啸风只好叹了口气。 “王大人就算是不相信本太子,也该相信镇国公他老人家吧?” 不是都说自己是得了镇国公的辅佐之后,这才性情大变,改头换面了么? 如今看来,不把这老头给搬出来,王清源还不会轻易向自己交底了。 等回京城之后,一定要找个时间,亲自去镇国公府上登门拜访一下。 齐啸风倒是要看看,这老头是不是真的有三头六臂,竟能在朝臣心目中拥有如此之高的威望! 一听齐啸风将镇国公搬了出来,王清源不疑有他,当即坚定了起来。 “不是下官不愿意相信殿下,只是殿下如今已是今非昔比,实在令下官感到既惊讶又欣喜!” 说着,王清源竟站起身来,满面羞愧地跪在了地上。 “与殿下的坦诚直率相比,下官包庇纵容,知情不报,简直罪加一等!” “下官实在没有颜面,再在此处面对殿下您啊!” ……你要是没有颜面面对我,那还了得? 那我他娘的证据呢? 证据上哪儿找? 齐啸风忙安慰道:“相信王大人一定也有自己的苦衷,肯定是迫不得已,才这样做的。” “正好,王大人这次若是揭发有功,大可以将功补过……” 一听此话,王清源彻底来精神了。 “多谢殿下能够给下官这样的机会!” “实不相瞒,这些年来,下官一直在暗中收集宋岚、刘德林、杨自明等人贪墨的证据。” “并且,下官是将这些人各自贪墨的证据分开来记述的……” 分……分开来记述? 齐啸风有些不可思议:“你的意思是说,你给他们每个人都编了一本册子,每本册子上都记录着他们本人贪墨的详细证据?” “是吗?” 王清源似乎对此颇为自豪。 “不错,殿下,正是如此!” “下官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但又实在做不到完全视若无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无奈之下,下官便将他们各自做过的事情分别记录了下来。” “万一哪天能够派上用场呢?” ……牛逼! 此时此刻,唯有“牛逼”二字,才能表达齐啸风对于王清源的敬佩之情! 这何止是几人贪墨的证据啊? 这简直就是他们这几年来在扬州做官的人物传记啊! 要说王清源这人,还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要是让他轮流到大渊的一十三省轮流走上一遍,怕是不出一年的时间,他就能给你整出一本《百官行述》来! 这样的人才可不能浪费,也许只有都察院那种人杰地灵、人才辈出的地方,才最适合他…… “殿下、殿下?” 见齐啸风思绪飘远,王清源忍不住提醒道。 齐啸风回过神来:“啊……王大人啊,你有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一直藏着掖着?” “简直浪费!” “对了,这东西现在何处?” “其他人都不知道吧?” 王清源一脸自信:“殿下放心,除了您之外,下官没有告诉过其他任何人。” “即便是下官的亲生儿子,也并不能让下官对他透露半个字!” “这几本册子,如今全都在扬州府衙门里放着呢……” “放在府衙?” 齐啸风吃惊万分。 “虽然你的藩台衙门与杨自明的河道衙门是分开的,但你放在这地方,也有点太草率了吧?” “你不怕别人发现啊?” 王清源显然是跟齐啸风说兴奋了,直接大大咧咧地挥了挥手。 “殿下,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杨自明自认为拿捏住了下官的把柄,再加上下官这些年来始终保持沉默,他自然不会对下官再起疑心。” “即便他会派人搜查下官的府邸,怕是也想不到去搜查藩台衙门!” 此话倒是不假,毕竟杨自明过于自信,甚至已经到了自负的程度。 他自以为有了别人的把柄在手,就能将所有人的举动都牢牢掌握住。 只可惜,他把人性都想得太简单了! 当然,他也把自己这个太子想得太简单了。 既然车夫和王清源的证据俱在,那么当下便可立即下令,将杨自明羁押回京,听候发落了。 “启禀殿下,杨大人来了,正在外求见呢!” 听到许均的通报,齐啸风眼前一亮。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正要派人去押他来,他反倒自己先送上门来了! “他来得正好,让他进来吧!” “殿下!” 王清源神色紧张,连忙出声打断了齐啸风。 “殿下,不可啊!” “还请您将杨自明带回京城之后,在圣上面前亲自揭发他的罪行!” “下官害怕,万一杨自明还留有什么后路……” 齐啸风笑了。 “王大人是不是太过于谨慎了点?” “人证物证均在,他杨自明还能有什么翻身的机会?” “别说是吕墨麟了,即便是神仙下凡,怕是也救不了他!” “放心吧,之后到了京城,本太子一定会在父皇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王清源咬紧了牙关,思考再三,还是向齐啸风一五一十,交代了自己孙子还被杨自明留在京中做人质的事实。 “若是杨自明以此为要挟,下官生怕……” 真要到了那个时候,王清源也无法保证,自己还能将提前收集好的证据全拿出来! 听了王清源的讲述,齐啸风这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他这些年来始终不肯揭发那几人,原来的确是有软肋啊! 齐啸风低头思考片刻,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许均,带杨自明进来吧!” 第172章 由你暂代扬州巡抚 杨自明跟在许均身后,风风火火地进了房间。 他原本是有些焦急的,可看到王清源也在房间内,他脸上瞬间闪过了一丝呆愣。 “王大人?” “你怎么在这里?” 王清源看上去有些不大自然。 “见了太子殿下,杨大人应该先请安才是吧?” 杨自明按捺住心头的不悦,向齐啸风草草行了一礼。 “殿下,下官有要事,需要找您商议!” 要事? 无非就是高秉文带人看着刘德林的尸体,杨自明的仵作无法上前验伤,做贼心虚了呗! 齐啸风揣着明白装糊涂:“杨大人,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毕竟王大人也不是什么外人。” “你说对不对啊?” 杨自明正因此事而焦急,见王清源半晌都不动弹,他只好硬着头皮开口道:“那个……” “殿下,您先前不是说过,要下官找仵作验伤,将结果汇报给您吗?” “可是下官的人却说,高大人有您的命令,已经将刘德林给看守起来了。” “没有您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轻易接近!” “殿下,您看这个……” 齐啸风一拍脑袋,作恍然大悟状。 “……噢!原来是这件事啊!” “对了杨大人,有件事正要告诉你呢。” “你即刻收拾一下,同本太子一道回京城一趟。” 一听齐啸风开口就要回京城,杨自明显然慌了。 “殿下,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要回京城呢?” 这个杨自明,演技拙劣也就罢了。 他实在太沉不住气了! 只不过发生一点变动而已,看他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分分钟都快要急得上天了! 齐啸风笑了笑:“父皇有令,要本太子立刻带上刘德林的尸体返回京城。” “杨大人与王大人治理水患有功,也要随本太子一同进京,接受褒奖。” 杨自明脸上的狐疑愈发明显了起来。 怎么又有一道圣旨来到建安,而且自己依旧是毫不知情? 这不对劲啊! 杨自明原本就做贼心虚,一听渊帝传自己进京的理由,竟然是要对自己进行褒奖,他的心里更加没谱了。 “治理水患,本就是下官身为河道总督的职责所在。” “眼下,下官只想尽快派仵作验伤,好给殿下一个交代,给圣上一个交代……” 齐啸风却并不多说什么,只是故技重施,再次从书桌上翻出一封信笺来。 “对了,差点少说了一句。” “父皇说了,这次召几位大人入京,主要是为了好好褒奖杨大人你啊!” “若不是有杨大人坐镇扬州,整个扬州还不知会被刘德林搞到何等乌烟瘴气的程度!” “所以此番召杨大人入京,是为了将扬州巡抚之位交给杨大人呢。” 此话一出,杨自明的眼中登时闪过一抹贪婪的喜色。 “殿下,此话当真?” 这河道总督虽然是个肥差,官职也并不算小。 但说到底,依旧比不上扬州巡抚这样的封疆大吏! 平心而论,杨自明馋这个职位,已经馋了许久了。 谁知好不容易熬走了宋岚,半路竟又杀来一个刘德林! 杨自明不愿向阁老开口,无奈之下,只能暂且将此事压制在心中。 没想到,万万没想到! 自己竟真的苦尽甘来,等来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几回! 看到了杨自明的表现,齐啸风就知道,自己这话是说到他的心坎上去了。 “千真万确!” “本太子什么时候骗过你?” “刚刚信送过来的时候,王大人也在。” “王大人,你说本太子刚刚说得对吗?” 王清源很快就反应过来,朝着杨自明连连点头。 “殿下说得没错,刚才正准备派人请杨大人过来呢,没想到杨大人倒先自己过来了。” “先恭喜杨大人,贺喜杨大人了!” 杨自明原本还抱有一丝迟疑的态度,但听了王清源的话之后,他便立刻打消了心中的一切怀疑! 无论是谁欺骗自己,他王清源是万万没有这样的胆子。 谁让他的宝贝孙子还在自己的手上呢? 若真是如此,那从今以后,自己就是整个大渊唯一一个身兼巡抚、总督两大要职的朝廷命官了。 这样的待遇,可是大渊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 想到这里,杨自明便无法控制心头的狂喜。 无论怎么说,自己这也算是得偿所愿,苦尽甘来了! 杨自明笑容满面,向王清源抱拳道:“王大人客气、客气啊!” “以后扬州府就要靠你我二人齐心协力,共同治理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多多参考你的意见,绝不会再走宋岚、刘德林的老路!” 嗯,你的确不会再走他们两个的老路。 你的下场,应该要比他们两个人还要惨得多! “时间不等人,杨大人速速回去收拾行囊吧。” “咱们尽快起程!” 杨自明一脸的急不可耐:“下官轻装简从,没什么好收拾的,现在就能出发!” 齐啸风:“……” 倒也不必如此急不可耐吧! 杨自明是没什么好收拾的,不过齐啸风倒是还有些话,需要和何砚交代一番。 得知齐啸风要走的消息后,何砚有些惊讶。 “殿下,您不等河堤完全建好之后再走吗?” “百姓们天天都在盼着,说要等河堤建好之后举行庆典,歌颂殿下您的恩德!” “还有殿下,您进建安县时走的那道门,已经被百姓们称为‘贤德门’。” “百姓们都说,正是因为有您这般贤德的太子,他们才能脱离苦海,过上好日子……” 说起建安县的百姓,何砚当真是滔滔不绝,仿佛可以一口气说上三天三夜,都不需要停歇! 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眼下要立刻押解杨自明回京城,怕是等不到善后工作全部做完的那一天了。 齐啸风语重心长,向何砚交代道:“我走之后,建安的灾民就全部都交给你了。” “不光是建安的百姓,此次时间紧迫,我还没来得及去一趟淳宁。” “淳宁善后的问题,也需要你多多上心。” “此次进京,杨自明、王清源全部要和我一起走。” “所以在此期间,便由你暂代扬州巡抚一职,掌全省行政之事!” 第173章 思念成疾,吃不下饭 此话一出,何砚瞬间惊呆! “殿下!您……下官……这……” “这不合乎规矩啊!” “下官只不过是区区一个县丞,又怎么能够……” 齐啸风却是无比的认真。 “既然父皇派我来扬州,我自然要替扬州百姓负责。” “如今扬州的官吏死的死、该罚的等着被罚,偌大一个富庶的州府,不能没了人管理。” “再说了,我只是给了你暂代巡抚的权利,又没有直接任命你做巡抚。” “这有什么不合乎规矩的?” “这可太合乎规矩了!” “何大人,让你暂代巡抚,既不是为了我,也不是为了你自己。” “而是为了整个扬州的数十万百姓啊!” 话虽这么说,但在齐啸风的心中,早就已经把何砚当成了下一任扬州巡抚的第一人选。 扬州两县遭遇水患,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 尤其是建安县,百废待兴,处境艰难。 唯有让何砚这样真正一心为民的清官接管扬州,才能让百姓真正过上好日子! 当然,这么做,齐啸风也有一定自己的私心。 如今的大渊一十三省中,都安插了不少吕墨麟的拥趸。 但眼下却有一个绝佳的机会,可以借机扶持自己的势力! 况且扬州又是数一数二的富庶,这么做,对自己绝无坏处…… 综合考虑,何砚必须是扬州巡抚的唯一人选! 何砚沉默片刻,终于坚定点了点头。 “殿下放心!” “既然殿下将扬州暂时交给了下官,下官便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这才对嘛! “对了,还有一件事,需要你替我去办!” 那个车夫还被许均安置在府衙内,这次和杨自明一同回京,实在不方便带他一起。 何砚的手下也个个都十分靠谱,让他将此人偷偷送回京城,应该足够稳妥! 齐啸风又和何砚交代了几句细节,这才准备离开建安县衙。 县衙外,杨自明似乎已经在马车旁等候了许久。 见到齐啸风姗姗来迟,他连忙换下了那副不耐烦的嘴脸。 “殿下,咱们这就出发吧!” 看着他那副猴急的模样,齐啸风实在不忍告诉他事情的真相。 若是他知道回京之后,等待他的即将是牢狱之灾、流放之刑,甚至丢掉脑袋,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杨自明催促得紧,天黑之前,众人便浩浩荡荡,回到了扬州府衙。 杨自明欣喜非常,说要立刻回家一趟,将进京的消息告诉全家老小。 王清源要回一趟藩台衙门,将他先前整理好的证据带上一同进京。 而齐啸风则是像先前一样,回到了宝俭堂。 霁月等人并不知道齐啸风要在今天回来,看到齐啸风出现在门口的时候,霁月异常激动。 “殿下,您终于回来了!” “奴婢盼了您多日,您终于回来了……” 霁月眼中闪烁着欣喜的泪花,这一刻,她太想不顾一切,奔上前去,紧紧投入眼前人的怀抱当中。 齐啸风摩挲着霁月的头发,笑道:“几天不见,你怎么又瘦了?” 霁月娇羞低下头去:“那……那还不是因为……” 还不是因为思念成疾,吃不下饭! 看着霁月那副娇羞不已的模样,齐啸风心中狠狠一动。 先前要办的事,三番五次都被种种意外打断。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晚上,就把之前迟迟未办的事情好好办一办…… 齐啸风想得心猿意马,却被高秉文那充满惊讶的声音打断了。 “殿下,您终于回来了!” “您若是再不回来,下官可就真顶不住了!” 齐啸风有些奇怪:“发生什么事,你怎么就顶不住了?” 高秉文苦不堪言:“您让下官派人看住刘德林的尸体,下官勉强还能扛住杨自明的手下给到的压力。” “可刘德林那个悍妇老婆,日日都在府衙外哭闹耍泼!” “下官是真的快顶不住了!” 一个悍妇,竟然比杨自明的手下还能折腾? 齐啸风好奇:“你所说的这个悍妇,现在何处?” 高秉文算了算时辰,道:“这个时候,那悍妇必定还守在府台衙门外,等着要一个说法呢!” “还好她并不知道下官住在何处,要不然的话,下官可真是无处可逃了……” 看着高秉文那副窘迫不已的模样,一旁的田铮“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 高秉文狠狠剜了田铮一眼:“田工,你倒是会幸灾乐祸!” “你跟在殿下身边,倒是清闲。” “但你要是看看刘德林家的那个悍妇,你还能笑得出来吗?” 田铮忙正色道:“没有、没有,我哪里笑话高大人了?” “我只是想起高兴的事情而已……” 田铮不解释还好,一解释,高秉文更生气了。 “好了好了,”齐啸风憋笑向他安慰道,“反正今晚她也烦不到你,你就别放在心上了。” “明日一早,咱们就起程返回京城!” “明早就走?” 高秉文显然十分吃惊! 刘德林突然暴毙,扬州阴云密布,事事都充满了疑点。 怎会这么快就要返回京城了呢? 齐啸风并没有隐瞒,将建安发生的一切全部告诉了高秉文。 高秉文听后讶异至极,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这……这也太复杂了!” “殿下,实不相瞒,若是由下官来查此事,下官也一定会觉得,是刘德林为了他的那个儿子,主动选择了自杀!” “可您却能想到,此事乃是杨自明所为……” “幸亏您想得周全,不然,就真让杨自明逍遥法外了!” 望着眼前的太子,高秉文钦佩得无以复加。 齐啸风摆了摆手:“彩虹屁就免了,今晚早点休息,明日一早就出发!” “对了,那个富商叶锦儒呢?” “扬州官商勾结,少不了他出的一份力。” “这件事,他脱不了干系!” 高秉文略一思索:“这几日未见叶锦儒,不过他应该还在扬州。” “下官这就派人去通知叶锦儒,就说他协同治理水患有功,也要一同进京接受圣上的褒奖!” 这个高秉文果然聪明,竟然都学会举一反三了! 交代完逐项杂事,齐啸风拖着劳累的身子,走向了二楼的包厢休息。 然而一推门,竟看到了令他血脉喷张的劲爆场面! 第174章 没打算带你离开 齐啸风甫一推门,便被一股扑面而来的清新香气所包围了起来。 那香气并非是寻常的胭脂俗粉那种刺鼻香气,也不是香料中那种常见的花粉味道。 那是一种清丽雅致的淡淡香味,仿佛盛放在寒冬中的黄色水仙,淡雅的味道令人格外的上头着迷。 只见水汽缭绕的幽暗房间内,两名女子不着片缕,共同挤在一个宽大的木桶内。 她们绸缎般的乌黑长发被水打湿,湿答答地贴在光洁白皙的后背上。 其中一名女子正舀起一瓢热水,缓缓浇在另一名女子的香肩上。 二人时不时靠近低语着,说到高兴处,还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 这画面,令齐啸风气血翻涌,差点流出鼻血! 靠,这简直就是活春宫啊! 哪个正常男人能顶得住! 听到门口处传来的动静,两名女子慌忙回过头来,机警向外打量着。 齐啸风这才认出来,其中一名女子,正是几日未见的陆秀宁。 见齐啸风还在原地怔怔出神,陆秀宁脸色一红,轻声唤道:“殿下,您……” “您能不能先出去……” 齐啸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还站在这里偷看人家洗澡呢! 虽然有些不舍,但齐啸风还是将房间门重新关了起来。 很快,两女便穿戴完毕,重新打开了房门。 “参见殿下!” 陆秀宁脸上满是红晕,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刚刚被水蒸气熏得发热。 她的头发并不像平日里那般梳妆整齐,而是半散在肩头上。 发梢滴落的水珠将她的淡黄色纱裙微微打湿,让她看上去像是一朵被雨露打湿的娇花,格外的惹人爱怜。 方才进门时所闻到的香气愈发明显,原来那竟是二女沐浴时所用的皂荚味道。 见齐啸风就这么盯着自己,也不说话,陆秀宁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殿下,您不在的这几日,我和春兰都谨遵您的叮嘱,一直呆在房间里,没有出来。” “不知是否冲撞了殿下……” 不冲撞不冲撞! 刚才那场面,只会让人想要和她二人狠狠冲撞一番。 怎么能说是冲撞了自己呢? “对了,”齐啸风突然道,“明日一早,我便要起程返回京城了。” “你……” “殿下,我明白!” 陆秀宁突然张口,打断了齐啸风。 “我乃罪臣之后,是不可能随殿下一同回京的。” “这个我心里清楚,绝不会让殿下感到为难!” “殿下放心,您走了之后,我会安心留在春月楼的。” “任何人问起有关您的事情,我都会三缄其口,绝不多说一个字……” 望着乖巧懂事的陆秀宁,齐啸风没由来的感受到了一阵心疼。 她本应该是锦衣玉食的千金大小姐,谁知家中一朝败落,竟沦落到这样的田地。 可她即便深陷泥潭,却依旧处处为他人考虑。 这样的姑娘,怎能不让人心疼? 齐啸风微微叹了口气:“秀宁姑娘,其实我还真没打算带你一同离开。” 陆秀宁闻言,脸上飞快的闪过了一丝失落。 但很快,她便将这份失落按了下去。 “殿下,我明白,我都明白……” “您放心,我就安安分分留在着春月楼里,绝不会再有什么非分之想……” 是啊,自己不过只是个流落烟花之地的罪臣之女而已! 又怎么能妄想攀上当朝太子的高枝呢? 看到陆秀宁这副可怜巴巴的委屈模样,齐啸风笑着摇了摇头。 “我话还没说完呢!” “此番叶锦儒也要被一同羁押回京,他走之后,无论是春月楼还是宝俭堂,肯定都要关门大吉了。” “春月楼没了,你打算回哪儿去?” 陆秀宁嘴唇半张,神情微怔,被齐啸风的话狠狠地吓了一跳! “春月楼……没了?” 齐啸风点了点头。 “叶锦儒与杨自明他们官商勾结,赚的银子没有一笔是干净的。” “他那个春月楼,是肯定要关门大吉了。” “即便你不能随我回京城,但也不必再去那个禁锢你十年的地方了……” 此话一出,陆秀宁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十年了…… 在那个乌烟瘴气、满是污秽的地方,已经整整十年了! 本以为,自己的青春,自己的大好年华,都要在那个地方逐渐枯萎,凋敝,腐烂……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还能亲眼看到春月楼倾倒的那一天! 只是…… 自己注定一辈子都无法摆脱贱籍了,没有了春月楼,还有更多的夏月楼、秋月楼、冬月楼…… 说来说去,也无非只是摆脱了其中一个泥潭,再跳到另一个泥潭! 想到此处,陆秀宁不由感到一阵痛彻心扉的悲凉。 “可是,大渊之大,哪里又有秀宁的栖身之处?” “天地之大,却是只见来时路,看不见去时之路!” “殿下,我这样的人,还有什么未来?” “若是爹娘还在……” 想起父母,陆秀宁娟秀的脸庞上早已不知不觉爬满了泪痕。 整整十年了,父母的样貌却没有一刻变得模糊看不清楚。 他们二人的音容笑貌,依旧深深镌刻在陆秀宁的脑海中,此生此世都难以挥散与释怀! 见陆秀宁如此伤心,齐啸风忍不住好奇道:“陆姑娘,当年的贪墨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还记得吗?” 提起前尘往事,陆秀宁竟感觉,这些往事就好似上辈子的事情一般,如此遥远! “我爹名叫陆青松,本是扬州巡抚。” “他做巡抚的时候,我还太小,什么事情都记得不太真切。” “但我仍然记得,从小父亲便教导我。” “生而为人,要行得端、做得正,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即便我身为女子,也要学君子之道。” “不能趁人之危,要时常对人伸出援手。” “所以那晚,见殿下处境艰难,我才……” 齐啸风这才明白,那晚陆秀宁坚持要让自己留下,原本是对一个无名小乞丐心生恻隐! 像她这样人美心善的姑娘,实在不该沦落到如此下场啊! 第175章 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陆秀宁擦了擦眼泪,继续道:“印象中,我爹是一个性格温吞、办事不疾不徐的人。” “即便在府衙和别人争执几句,他也总能保持理智与清醒。” “我们一家原本平静安逸,可突然有一天,京城派了人来,抓了扬州大半官吏进京审问。” “我和娘苦等三个月,迟迟没有等到爹爹回来的那一天。” “那年冬天,扬州罕见地下了一场大雪。” “我后来才惊觉,原来那年冬天,是我见爹爹的最后一面,是我们全家团圆的最后一年……” 说到此处,陆秀宁早已经悲伤不已,痛苦万分! 遭遇到如此重大的人生变故,怕是往后余生,都无法释怀吧! 半晌,陆秀宁才终于平复好了心情。 “他们说我爹是江南第一巨贪,说我爹贪墨了朝廷用来赈灾的银子,说他是大渊百姓的罪人!” “可天地良心,我爹明明对贪墨之事深恶痛绝。” “哪怕是一个衙役收了百姓几两银子,也要被他严厉处置!” “我不相信,他会贪掉百姓那么多的银子……” 陆秀宁眉头紧蹙,越想越觉得委屈,越想越替自己的父亲感到不值! 听着陆秀宁的叙述,齐啸风也愈发觉得奇怪了起来。 无论是从陆秀宁的口述,还是从先前田铮讲述的往事来看,这个陆青松都是一个口碑极佳的清官。 这种贪墨巨额银两、以权谋私的勾当,实在不像是拥有这样口碑的人会做出来的事! “对了,”齐啸风突然道,“十年前接任扬州巡抚的是谁?” “就是宋岚么?” 陆秀宁咬牙点了点头。 “不错,正是他!” “自从他来了之后,扬州百姓可曾过过一天好日子?” “不是莫名涨了杂税,就是各种各样的理由克扣粮食……” “百姓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忍受……”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为什么像我爹那样的清官,最终要落得个凄惨悲凉的下场!” “可像杨自明、宋岚那样的贪官污吏,却可以作威作福,逍遥法外……” 此刻即便是面对身居高位的太子,但陆秀宁还是将心中所有的不满与委屈一吐为快。 十年了,这些问题憋在她心中已经整整十年了!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道会是这样? 为什么做好人的下场会是这样? 为什么自己一家人的遭遇会是这样? 爹娘和自己都从未做过任何坏事,但,为何会这样? 她想仰天大叫,她想问问老天爷,那所谓的命运,可曾有过那么一刻,眷顾过自己呢? 这一刻,所有的言语都是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齐啸风明白,所有的安慰,在这一刻都没有任何意义。 除非…… “陆姑娘,你说的话,我全部都明白了。” “我答应你,回京之后,我会将此案翻出,重新彻查!” “若你父亲当真是被人诬陷的,我会找出真凶,为你父亲正名!” 陆秀宁呼吸一滞。 这一刻,她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忽然丧失了一切的思考能力。 甚至就连她的心脏,都跟着短暂的停滞了那么几秒钟! “殿下,您……您说什么?” “我没有听错吧……” 齐啸风将刚才说过的话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 “你没有听错!” “我说,我要为你爹翻案,为他正名!” “一旦洗刷了你爹的冤屈,从今往后,你也不必再被罪臣之女的身份而禁锢了!” 之所以想要帮陆青松翻案,并不仅仅只是因为陆秀宁的一面之词。 作为陆青松的女儿,她对自己的亲爹有滤镜,也不是没有可能。 大名鼎鼎的侯亮平侯局长,看上去不也是清正廉洁,一身正气么? 结果呢? 只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凡事都不能只从表面来看! 想要帮助陆家正名,只是齐啸风的动机之一。 真正让齐啸风察觉到不对劲的,是当初南直隶的贪墨案,竟一口气牵连出大小官员数十名。 从那之后,扬州、浙江地区的官员便进行了一场彻头彻尾的大换血。 近半数以上的重要职务,都由吕墨麟的学生来接替。 要说这是巧合,那齐啸风可是绝对不可能相信的。 若是能查出,此事乃是吕墨麟所为,那边大可凭借此事,将吕墨麟一党彻底铲除! 得到齐啸风肯定的答复,陆秀宁瞬间捂紧了心脏,痛哭着跌坐在了地上。 “爹爹,您听到了吗?” “殿下要替您翻案,要为您正名了!” “您泉下有知,也终于能够明目了……” 齐啸风心生恻隐,忙将陆秀宁从地上扶了起来。 “秀宁姑娘,这是好事啊!” “你怎么还哭了呢?” “明日我离京之后,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办。” “你再哭,那我可就找别人去了!” 陆秀宁拼命止住眼泪,不停用袖口擦拭着脸上的泪花。 “殿下有何吩咐,我一定做到!” 齐啸风张口道:“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走后,希望你能接管宝俭堂,用心经营!” 让陆秀宁来经营这个宝俭堂,跟她擅不擅长做生意并没有什么关系。 平心而论,齐啸风甚至都不知道,这姑娘到底有没有经商的头脑! 之所以把宝俭堂交给她,正是看中了她在江南一代的名气。 说白了,就是明星效应! 当初格外火爆的扬州诗会,前来参加者,不也都是为了能够与她春风一度么? 当然,接管宝俭堂之后,陆秀宁就不必再像从前一样抛头露面。 有这么一位名声在外的美艳老板娘,尽管她不亲自出面,也足够吸引一波又一波前来送钱的客人了! 到时候,即便是自己远在京城,也会有源源不断的进账…… 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陆秀宁怎么也没有想到,齐啸风竟然会让自己来做这件事情! “殿下,我如今尚未脱离贱籍。” “这么做,怕是不太合乎规矩……” 齐啸风哑然。 怎么所有人都在担忧,怎么样做才最合乎规矩?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现如今,商人的身份也不见得高到哪里去。” “再说,你是替本太子经营这家宝俭堂。” “这是清清白白的生意,有什么不合乎规矩的?” 第176章 干正事?你就是我的正事 听到齐啸风的话,陆秀宁再度眼窝一热。 太子这是知道自己无处可去,在绞尽脑汁,替自己留一条后路啊! 自己不过与太子萍水相逢,甚至曾经还差点冒犯过太子…… 没想到,他竟能为自己考虑到如此的地步! 自从爹娘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各自内心地对自己好了…… 望着眼前的太子,陆秀宁心中一动,一把上前抱住了他的腰身。 “殿下,让我来报答您吧!” “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这清清白白的身子,是我唯一能拿得出手来报答您的……” “总之在其他人眼里,我也早就应该是您的人了!” 说实话,感受着怀中温软玲珑的身子,不心动绝对是假的。 但心动和行动,分明是两码事! 这个时候对她下手,自己跟禽兽有什么区别? 不对! 那可是禽兽不如啊! 这点理智,齐啸风还是有的。 “秀宁姑娘你不要误会,我这样做,并不是图你的报答。” 齐啸风伸手握住了陆秀宁的肩头,将她从自己的怀中拉了出来。 “若你当真需要报答我,那么在我走后,你便好好经营宝俭堂。” “等下次我再来扬州,你要让我看到一个蒸蒸日上、越来越好的宝俭堂!” 能不能靠这个宝俭堂赚上一笔,就全看这姑娘的脑子够不够灵光了。 齐啸风这话落入了陆秀宁的耳朵里,可就只能听见这句话的后半句了。 “殿下,您什么时候再来扬州?” 齐啸风一怔。 随口说的一句话,这姑娘怎么就当真了? “呃……明年吧!” 陆秀宁却异常认真:“那殿下,咱们就说定了。” “明年!” “明年的这个时候,你一定要再来扬州!” 明年的这个时候,自己就又长大了一岁。 若是那个时候,父亲能够被太子殿下洗清冤屈,自己也能顺利脱离贱籍,摆脱罪臣之女的名头。 那么,无论如何,也一定要跟着太子殿下回京城! 哪怕只是像霁月姐姐那样,留在他身边做个使唤的丫头,也好…… 想到这里,陆秀宁的脸颊红透,对未来又隐隐多了几分期待。 只不过,她这样的举动落在齐啸风的眼中,只是让齐啸风觉得,这丫头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入夜。 徐徐南风吹入房间,带来了几分花香气息,倒是莫名增添了些许惬意。 “噢……噢!” “就是这里……就是这里!” “快……快一点!” “不对!慢一点……” 齐啸风紧闭双眼,满脸满足,感受着霁月那双灵巧双手的上下忙碌。 在霁月满头大汗的操作下,齐啸风只觉身上的匮乏瞬间消散了大半。 真别说,几天没有享受霁月的按摩,齐啸风这心里还真有点想念呢! “殿下,舒服吗?” 霁月呵气如兰,温温软软的声音在齐啸风的耳边响起,令齐啸风不由自主感到一阵酥麻。 “舒……服!” “实不相瞒,这几天在建安,我还真是……” 齐啸风越往后说,越觉得眼皮子沉得要命。 话只说了一半,竟就这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望着瞬间陷入梦乡的齐啸风,霁月眼中满满的都是心疼。 “这几天在建安,累坏了吧?” “好好休息吧,好好的睡上一觉……” 霁月蜷缩起自己的身子,轻轻贴在齐啸风的身旁。 唯有此刻,她才能够感受到那么一丝踏实与安心。 …… “呵——” 待齐啸风再一睁眼,已是天光大亮。 昨天晚上这一觉,实在太过于突然了点。 但齐啸风却睡得格外放松! 不知是因为终于将建安的烂摊子给收拾完了,放下了心中的包袱,还是因为霁月的按摩实在太给力了…… 想到霁月,齐啸风这才注意到,她正像一只乖巧的猫咪,默默蜷缩在自己的身旁。 清晨的阳光穿过窗柩,照在她那张白瓷般细腻的脸庞上,显得格外好看。 齐啸风忍不住伸出手来,轻轻地摩挲着霁月白嫩的脸颊。 霁月被这突如其来的瘙痒所惊醒,睁眼看到是齐啸风醒来,她这才羞涩地笑了。 “殿下……” ……家人们,谁懂啊! 眼前这一幕所带来的杀伤力,怕是根本就没有人能够招架得住吧! 齐啸风心中一热,不顾一切地压了上去。 枪出如龙,探秘入幽。 水乳交融,共赴极乐! 空气仿佛都在随之而颤抖,一个时辰后,齐啸风才终于倒在了一片淋漓的汗水中。 “殿下,您醒了吗?” “咱们该上路回京城了吧!” 门外响起一道格外熟悉的声音,齐啸风想了片刻,这才想起,这竟是杨自明的声音。 这货怎么比自己还要急着回京? 大早上的,竟然主动找上宝俭堂来了! 听到杨自明在外催促,霁月忍不住低声道:“殿下,咱们还是不要误了正事为好……” “正事?”齐啸风眉毛一抬,“你现在就是我的正事!” “我现在就要干正事,至于其他人,让他等着便是!” …… 山崩地裂,激荡无边! 又是一个时辰之后,霁月只觉身下阵阵发痛,就连起身都有些困难了。 “殿下,时候真的不早了。” “咱们还是早些出发吧!” 说真的,连她自己都感觉有些害怕! 还好殿下政务缠身,实在繁忙。 若非如此,这样的攻势…… 自己可顶不住啊! 算算时辰,也确实差不多该出发了。 齐啸风收拾完毕,这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房间外,杨自明一脸不耐烦,显然已经等候许久了。 见齐啸风姗姗来迟,他虽心中不满,但还是递上了一副笑脸。 “殿下,赶早不赶晚,咱们速速出发吧?” “下官将家眷也都一并带上了,皇恩浩荡,下官想让他们也跟着一同承沐天恩……” 齐啸风一阵无语! 说真的,还从没见过谁上赶着送上自己的九族,让皇帝玩消消乐的! 没办法,他开心就好! 齐啸风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随杨自明一同走下了楼梯。 刚在宝俭堂的大堂内站定,边听宝俭堂外响起一阵尖锐的嚎啕声。 第177章 母夜叉刘夫人 “我家夫君走得实在是冤枉啊!” “太子殿下您开开眼,一定要替我家夫君查明真相啊!” “不能让什么人都把屎盆子往我家夫君的身上扣啊……” 先是一阵尖锐的哭喊声传入了大厅内,那哭嚎声犹如杀猪般凄厉无比,听得人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齐啸风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见宝俭堂的门板被人“轰隆”一声,硬生生地撞开了! 那可怜的门板甚至还没来得及挣扎一下,便以摧枯拉朽之势,分裂成了数不清的小碎片。 在众人震惊不已的目光中,只见一辆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猛地突破了几名侍卫的防线,轰然跪在了齐啸风的面前。 “太子殿下!” “冤枉啊!” “我家夫君实在是死得冤枉啊!” “还请殿下查明真相,为我家夫君伸冤!” 许均吓了一跳,连忙闪身挡在了齐啸风的身前。 他冲一旁那几名侍卫怒斥道:“你们怎么回事?” “连个人都拦不住!” 几名侍卫委屈至极。 “头儿,你别生气!” “我们拦了,我们真的拦了!” “只是……” 齐啸风知道,这件事并不能怪罪这几名侍卫。 这几名侍卫和那个可怜的门板一样,都是这次事故的受害者! 如果没猜错的话,眼前这位应该就是刘德林的内人了! 说实话,这位刘夫人的体型,实在是有些超出了齐啸风的想象能力。 用“辆”这个量词来形容她,实在是一点都不过分! 怪不得总有谣传,说刘德林十分惧内,被他的夫人治得服服帖帖,连个小妾都不敢纳。 被说是拿小妾了,就是在外喝上一次花酒,回去之后都要被闹上个天翻地覆! 如今一看,原来那些都不是谣传。 就刘夫人这体型,谁敢轻易招惹啊? 不得不说,这些年来,刘德林也当真是受委屈了…… 见齐啸风半晌都不做声,刘夫人抬起那张满是横肉的脸,并用力在脸颊上胡乱抹了一把。 “太子殿下,妾身是巡抚刘德林的内人!” “前几天突然传来我夫君畏罪自杀的消息,可殿下,我夫君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 “定是有人嫉妒我夫君,对他抹黑、污蔑!” “还请殿下查明真相,还我夫君一个清白啊!” 说着,刘夫人还不忘抬起她那双眯缝小眼,朝着杨自明狠狠剜了一眼。 杨自明却是一脸的幸灾乐祸。 “弟妹啊,老刘在外都做了什么,怕是也不会对你多说吧?” “这毕竟都是爷们儿之间的事儿,你身为一个女人,不知道也很正常。” “说实话,当时我知道老刘竟瞒着所有人干出这些勾当的时候,我也很震惊……” “放你娘的屁!” 刘夫人一声怒斥,恶狠狠地打断了滔滔不绝的杨自明。 “姓杨的,你少把抹黑污蔑我家老刘!” “我家老刘人多老实啊!” “哪像你,天天带着我家老刘去喝花酒!” “喝花酒也就罢了,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诬陷我家老刘!” “还把你办的龌龊事都按在我家老刘的身上!” “今日,我便要在太子殿下的面前,狠狠地揭发你!” 面对刘夫人声泪俱下的控诉,杨自明淡定至极,全程都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慌张。 “哎呀弟妹,你这么说,可就是冤枉好人了。” “以前哪次喝花酒,不是你家老刘实在闷得慌,非要喊我陪他一起喝?” “任凭我如何推脱,都推脱不掉!” “那个时候我还总是劝老刘,说弟妹你对他掏心掏肺,他实在不应该这么对你!” “这事儿你误会我,我也就忍了。” “可诬陷这么大的罪名,我可担当不起!” “殿下,您说呢?” 杨自明笑意盈盈地望向齐啸风,那副嘴脸,似乎像是在示威一般。 他那样的表情仿佛在说,即便是有人说出了实情,那又如何? 该得到的东西,我一样也没少得! 封疆大吏,名声利益,我还不是照单全收? 你不过个没什么支持者的太子,将来能不能坐稳储君之位还难说! 你也想奈何我? 做梦! 他这副表情实在是太欠打了,要不是为了把他压回京中处置,齐啸风现在就想照着他的面门来上一拳! “这个嘛……” “刘德林贪墨的证据的确充足,况且仵作也已经受过伤了,的确是他自杀的。” “如今圣上已开金口,要将刘大人任命为扬州的新任巡抚。” “刘夫人,你若有任何异议,大可随本太子一同进京!” “有本太子作保,圣上面前,你大可以将所有冤情全部禀明!” 齐啸风故意这么说,一方面是实在看不惯杨自明那个嚣张跋扈的态度。 另一方面,也是真心想给这位刘夫人一个机会! 万一她真的知道什么实情,那岂不是能够让杨自明罪加一等? 齐啸风的想法很理想,现实却并不能如此。 只见刘夫人怔了半晌,突然止住了那滔滔不绝的泪水。 “殿下,刘德林所犯下的罪行,是不是要被株连九族的那种?” 齐啸风被这个问题给问懵了。 “这个嘛……” “他贪墨的具体数额还在统计,吵架肯定是在所难免了。” “至于会不会株连九族……” “还要看具体情况!” “所以这段时间,刘夫人最好就留在扬州,哪里都不要去。” “噢对了,扬州城进出都有士兵看守,刘德林自杀之后,刘夫人应该也出不去了。” “刘夫人放心,本太子已经派人去杭州接刘基了。” “用不了多久,你们一家就能团聚了!” 一句“一家团聚”,成功把刘夫人给吓懵了。 她呆呆的愣了几秒钟之后,随即便爆发出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凄惨哭号声。 “刘德林啊!你这个挨千刀的!” “你自己作死也就算了!” “竟然还要害得我和儿子都没有安宁之日!” “你这个杀千刀的啊!” “那个……殿下,妾身想起来还有事,就先行离开了!” 来不及把话说完,刘夫人便像脚底抹油了一般,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第178章 出发,回京城! 刘夫人离开的速度,令齐啸风实在是瞠目结舌,相当震惊! 很难想象,一个拥有她这样身材的女子,跑起路来竟然是一点都不耽误。 看来,她的确是对刘德林做了什么都毫不知情啊! 出了宝俭堂,王清源、叶锦儒等人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但除了应该出发的人员之外,宝俭堂的门前,还挤了不少围观的百姓。 齐啸风有些疑惑。 “这是……” 杨自明现出一抹颇为自豪的笑容。 “殿下,这些都是欢送下官出城的百姓。” 齐啸风:“???” 欢送谁? 欢送你杨自明?? 没听错吧! 确定这些百姓不是听说你再也不会回扬州之后,自发挤到这里来,见你这个大蛀虫最后一面的吗? 见齐啸风将信将疑,杨自明立刻向一旁的官吏使了个眼色。 那官吏会意,连忙向围观的群众招呼道:“百姓们,你们都回去吧!” “杨大人此番进京,是接受圣上褒奖的!” “过一段时间,杨大人还会回到扬州来的!” 此话一出,围观群众仿佛是得到了某种信号一般,瞬间齐声哭了起来。 “杨大人,我们舍不得您走啊!” “扬州百姓都离不开您!” “您可一定要早日归来啊!我们都盼着您呢!” 眼前的场景,令齐啸风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任何一个词汇,能够表达齐啸风心中的震惊! 不是,这他妈的…… 这演技是不是太拙劣了一点啊喂! 但凡是长眼睛的应该都能看出来这是演的吧! 简直没眼看啊! 齐啸风满脸黑线,然而杨自明却始终面带微笑,似乎是对眼前的场面颇为享受。 “放心吧,乡亲们!” “本官一定会尽快赶回扬州的!” 望着杨自明向百姓亲切打招呼的模样,齐啸风尴尬的脚趾抠地。 回想起刚来扬州城的那一天,齐啸风无比低调,甚至还被宝俭堂的伙计当成是乞丐。 万万没想到,走的这一天,竟然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没办法,谁让杨自明被兴奋冲昏了头脑,非要让全扬州百姓都知道,他要进京接受晋赏! 他甚至还为此带上了一家三代,只为让他们跟自己一同进京,接受这破天的富贵! 罢了罢了,去就去吧。 毕竟像他这种主动将九族双手奉上的贪官,实在是不多见了。 王清源站在一旁,满脸不耐烦,似乎也对杨自明这样的行为感到厌倦无比。 看到齐啸风从宝俭堂出来,王清源忙微微侧身,向齐啸风行礼。 “拜见太子殿下!” 齐啸风略一颔首:“王大人昨晚说要回衙门整理政务,不知整理得如何了?” “这一去京城,来回至少要耽搁一个月的时间。” “不耽误王大人处理政务吧?” 王清源听出了齐啸风话中的玄机,连忙道:“不耽误、不耽误!” “殿下放心,该处理的事情,下官都已经处理好了。” 这个王清源,能够迅速听懂自己的弦外之音,果然聪明! 然而一旁的杨自明还不明所以,听到王清源的话,他忍不住露出了嘲讽一笑。 “殿下,您实在多虑了。” “王大人虽然身为扬州布政使,但每天都十分清闲,并没有什么要紧的政务需要处理!” “相信即便是王大人离开扬州一个月,也并不会对扬州百姓造成什么影响。” “王大人,你说,我说得对吗?” 经历了刘夫人大闹宝俭堂的事情之后,杨自明显然比之前更加自信了。 在他的眼中,被渊帝晋赏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是谁都不能改变的事实! 他现在越是膨胀,回京之后,就跌落得越是惨烈。 王清源懒得跟他多说废话,齐啸风也不愿意多跟他一般见识。 “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尽快出发吧。” 回京的队伍浩浩荡荡,足有十余辆马车。 和来时一样,齐啸风的马车依旧由许均护送。 “殿下,这是这段时间以来,属下的人拦截的信件。” “一共一十三封,请您过目!” ……夺少? 一十三封? 这才没几天的功夫,他们就往京城寄出去了一十三封信? 倒也不必汇报得如此勤快吧! 杨自明是不是个好人、是不是个好官都另说,但他绝对是一条不折不扣的好狗! 一条喜欢跪舔吕墨麟的好狗! 齐啸风将信接过,一一翻阅了起来。 信中的语气倒是恭敬有加,详细记录了自己到扬州以来所发生的一系列大小事宜。 在最后一封信中,杨自明长篇大论,说了许多。 令齐啸风感到意外的是,杨自明竟然也没有将实情告知给吕墨麟。 在他的叙述中,是刘德林不堪重压,崩溃自杀。 但也因为刘德林的死,才让一切问题都顺利得到了解决。 在这封信的最后,杨自明还主动效忠,让吕墨麟放心,一切都在他的掌控当中…… 看来,这条好狗倒是也没有那么的忠心耿耿嘛! 齐啸风原本还担心,若是吕墨麟有心要保杨自明,会不会做出什么令自己意想不到的举动。 有这最后一封信在,怕是自己所有的担心,都会变成多余的。 沉吟片刻,齐啸风向许均交代道:“高秉文最擅模仿笔迹,你告诉他,让他模仿杨自明的笔迹,写一封寄给吕墨麟的信。” “信中就说,太子已到达扬州,一切进展随后会再向他汇报!” “将这封信快马加鞭,先送回京城,吕墨麟就不会起任何疑心了。” 许均眼睛一亮。 “殿下,属下明白,这个就叫做时间差!” “当吕墨麟还以为,您不过才刚刚到扬州的时候,殊不知,您马上就要抵达京城了。” “而且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特意留下了几名侍卫,以防扬州城还有人向吕墨麟通风报信。” “这次,咱们就是要让他来个措手不及!” 齐啸风笑着点头:“不错!” “一行人浩浩荡荡,若是走官道,难免会走漏风声。” “咱们就还走来时的那条近路吧!” 那条近路除了一路上远离城镇,没有地方可以落脚之外,就没有其他的缺点了。 走这条路回京城,最起码要节省一半的时间! 等回京城之后,才是好戏真正开始的时候…… 第179章 说话简直像放屁 “老爷,这是从扬州八百里加急寄来的密信!” “请您过目!” 吕府内。 天色渐晚,吕墨麟正靠在后院的躺椅上纳凉。 听到管家的声音,他这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嗯……算算时间,也应该差不多了。” “是什么人寄来的信?” 管家看了信封一眼,毕恭毕敬道:“回老爷,是扬州河道总督杨大人寄来的信。” “杨自明寄来的信?” 吕墨麟有些意外。 如今刘德林已经出任了扬州巡抚,按理说,扬州发生何事,应该有刘德林汇报给自己才对。 怎会是杨自明寄来的信呢? 吕墨麟将信将疑,把信接了过去。 管家立刻挥手,便见两名小侍女手捧烛台,跪在了吕墨麟的两侧。 吕墨麟就着烛台的灯光,将信来来回回看了两遍之后,心中依旧充满了怀疑。 “从扬州寄来的信,只有这一封吗?” 管家垂首:“是啊老爷,只有这么一封。” 吕墨麟紧紧皱眉。 他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寄信过来的是杨自明,却不是扬州巡抚刘德林! 明明在此之前,都是刘德林向自己寄信的频率更高才是…… “爹,儿子向您请安了!” 吕爽刚在外办事回来,路过院子时看到吕墨麟在此乘凉,便主动向吕墨麟行礼请安。 吕墨麟却并没什么心思搭理他,依旧在凝眉思考着。 不对劲,非常的不对劲! 敏锐的嗅觉告诉吕墨麟,这件事情有蹊跷! 但这蹊跷之处具体在哪里,吕墨麟一时半会又答不上来! 明明这字迹是对的,写信所用的信笺也是对的,所有的称呼都是对的。 看上去,这就是杨自明的笔迹无误! 但,吕墨麟这心里,就是没由来地感到一阵狐疑! 见父亲对自己爱答不理,吕爽忍不住问道:“爹,您这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不知儿子可否替您排忧解难?” 吕墨麟瞟了吕爽一眼,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手中那信递给了吕爽。 “杨自明从扬州寄信过来了,你看看。” 见吕爽将信接过,那两个捧着烛台的小仕女又连忙跪在了吕爽的两侧。 吕爽仔细将信读完之后,脸上有些惊讶:“爹,太子怎么已经到扬州了呢?” “这么顺利?” 那个曹永正,办事也太不靠谱了吧! 他不是答应自己,要在水路上增派些人手,绝不让太子顺利抵达扬州么? 结果呢? 他这人,说话简直跟放屁一样! 吕墨麟面色一沉:“算算时间,太子也差不多该到扬州了。” “只是,你不觉得,这个消息不该由杨自明来告诉老夫吗?” “刘德林是如今的扬州巡抚,这个消息,理应由他来告诉老夫才对!” 吕墨麟分析问题的这个角度,倒是吕爽从来都没有考虑到的。 吕爽先是一愣,随即面带微笑,向吕墨麟宽宥道:“爹,您多心了!” “杨自明和刘德林这二人,儿子先前也都接触过。” “杨自明一直不怎么看得上刘德林,这个您也是知道的。” “说不定二人都想在您面前邀功,杨自明这次争着抢着要第一个写信给您,汇报情况呢!” 吕墨麟的眉毛微微一挑。 “有这回事吗?” 吕爽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太子竟能顺利抵达扬州的事情。 这会子功夫,他也没心思认真回答吕墨麟的问题,只是略有些敷衍的点了点头。 “是啊爹!” “您日理万机,大概是没注意到这茬。” “在儿子看来,不过就是这两人明争暗斗、争风吃醋而已。” “不会是什么大事的!” “您就放心吧!” 吕墨麟即便是有所怀疑,但也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证据。 再加上吕爽的态度有如此笃定,于是吕墨麟便也不再多想,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你说的也确实有一定的道理。” “老夫身为他们的老师,最不愿意看见的,就是他们为了一点点可有可无的小事而争斗!” “失了同僚之间的情分不说,所有心思都放在这上面了,还能有心思好好替百姓做事吗?” “……” 听父亲又开始了长篇大论,吕爽脚底抹油,有点想溜。 眼下必须得立刻找曹永正问个清楚,太子那边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半个时辰后。 曹永正府上。 “老爷,吕爽在府外,说有事情要找您呢!” 曹永正正打算做点饭后运动,一听吕爽又找上了门,他瞬间拉下了脸来。 又又又怎么了? 这位阁老之子还真是不厌其烦,动不动就找上门来! 可偏偏这个二世祖,又是自己最惹不起的那号人物! 曹永正无奈叹了口气,朝下人挥了挥手。 “去,把他请进来吧!” 没多久,便听见吕爽的声音自外传了进来。 “曹大人,不好了!” “出大事了!” 曹永正无奈苦笑,这可真是人未到,声先到啊! 即便心中有诸多不爽,但在面对吕爽时,曹永正还是尽量不让自己的情绪在他面前表露出来。 这个二世祖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爹可不一样啊! 看到吕爽皱眉走来,曹永正扬起了一张笑脸。 “吕老板,你这是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烦心?” 吕爽也不客气,一屁股在曹永正旁边坐了下来。 “曹大人还不知道吧?” “一天前,太子已经顺利抵达扬州了!” “什么?” 这个消息,的确是大大出乎了曹永正的意料! “这不应该啊!” “自那日和吕老板商谈过后,我便又向水路上增派了不少人手。” “从京城前去扬州,只有那一条水路。” “除此之外,就再无其他水路可走了!” “他们可并没有看到太子的船啊!” 吕爽有些怀疑地扬了扬眉毛。 “该不会是曹大人的手下偷懒,没有好好办事吧?” “要真是如此,别说是太子的船了,就是飞过去几只苍蝇,曹大人都应该知道才对!” “怎么太子都已经顺利到达了扬州城,曹大人却还是毫不知情呢?” 曹永正脸色铁青,极其严肃。 原本他对此事是势在必得,哪怕不能一举要了太子的性命,也能让太子一行人遭到重创! 但他怎么想都没想到,太子竟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到达了扬州! 平心而论,当真有这样的可能吗? 该不会是太子真的长出来了一对翅膀,从天上飞过去了吧! 第180章 闷声干大事 见曹永正一副懵逼模样,吕爽心里简直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飞你妈个头啊! 这个曹永正,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大蠢货! 太子又他妈的不是雷震子,怎么可能长出来翅膀从天上飞过去? 你这不是在跟我开玩笑么? “曹大人,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这个闲心开玩笑?” “太子已经顺利抵达扬州城,凭他那个德性,怕是在扬州城装模作样地视察一番之后,就会很快返回京城!” “你有没有想过,等太子顺利返京之后,他会怎么对付你?” “毫不避讳地说,沧州知府李春望的今天,就是你将来的下场!” 望着吕爽如此焦急的模样,曹永正心中不觉闪过了一丝怀疑。 不对啊! 这明明都是自己的事情而已,即便日后太子要报复,也是报复自己一个人才对。 这个吕爽跟自己非亲非故,先前也并没有产生过什么交集。 可以说,两个人只见就相当于萍水相逢的路人! 既然是路人,那他对自己的事情这么操心干什么? 事出反常,必有蹊跷啊! 曹永正心中生疑,但又不好直接挑明了问,生怕驳了吕爽的面子,又因此而得罪了吕家。 思考再三,曹永正这才小心翼翼,开口道:“那个……” “吕老板,毕竟太子只是刚刚到达扬州而已。” “事情也不是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嘛!” “大不了等太子回京城的时候,我再动手就是了……” 吕爽心里本来就有怒气,见曹永正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他更是瞬间火冒三丈! “等太子回京城的时候?” “曹大人这话说得可真好啊!” “太子远在扬州,他要回京城,难道还要提前跟你我二人打个招呼不成?” “你派人日日守在水路上,不也没看到太子的踪影!” “现在又要等太子回来的时候再动手,那岂不是更加找不到他人了?” 这曹永正,刚才出门的时候脑子被门挤了吧! 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太子的命已经拱手送到他眼前了,他都不会取! 等太子回来的时候,还怎么下手? 更何况…… 更何况太子已经顺利到达扬州,若真查到扬州河道的事情有什么蹊跷,连累到了父亲怎么办? 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吕爽才懒得管曹永正的死活呢! 见曹永正的脸色不是特别好看,吕爽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话似乎实在是不怎么好听。 他连忙咳嗽两声,试图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咳咳!” “曹大人,我也是见你为人忠厚老实,实在是不愿意看着你吃大亏啊!” “本来嘛,你侄子的事情,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事。” “但是太子他非要上纲上线,把你侄子给关进了大理寺!” “说白了,他这不就是想要借机针对你吗?” “我是真看不下去了,打心眼里为你着急!” “但,若是曹大人嫌我多事,我往后再不提此事便是了!” 说着,吕爽便站起身来,准备告辞。 他在赌,赌曹永正为了攀附上父亲的关系,绝不会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走了! 最后的结果,果然没有让吕爽失望。 “吕老板、吕老板?” “你怎么这就要走了呢?” “你看你这话说的,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又怎么会嫌弃你多事呢?” 听到曹永正的挽留之词,吕爽脸上闪过一抹得意的微笑。 “曹大人不嫌我多事就好啊!” “事已至此,曹大人之后作何打算呢?” 又是这个问题,问得曹永正瞬间汗流浃背。 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将来有何打算,究竟跟吕爽有什么关系! 不过既然吕爽出口逼问,曹永正也不好不回答。 “那……” “那要不……” “我再往扬州增派一些人手,让他们伺机对太子动手……” 曹永正话音刚落,便听吕爽“啪”的一声,拍手笑了起来。 “好!” “曹大人若想成大事,就必须要有这般破釜沉舟的勇气与魄力啊!” “既然曹大人已经做了决定,那我也必不会袖手旁观。” “这样吧!” “你安排几个死士,让他们立刻动身,务必在四日内赶到扬州!” “我呢,就立刻给扬州河道总督杨自明休书一封。” “让他那几日将城门打开,把你的人放进去!” “等太子成功遇刺之后,再让杨自明将你派去那几个死士抓了,就地正法!” 吕爽越说越兴奋,说到最后,他的一双瞳孔中都闪烁着兴奋的火花。 仿佛已经成功看到,父亲最大的障碍被成功铲除的那一天! 然而他的计划,却令曹永正狠狠吓了一跳。 “吕老板,这样不妥吧?” “这本就是我一人的事,若是再把扬州的杨大人给牵扯进来……” 这是什么值得大声密谋的事情吗? 吕爽怕是疯了,才会再牵扯一个外人进来! 曹永正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多么的聪明过人,但此时此刻跟吕爽一比,他却觉得自己无比的聪慧! 吕爽笑道:“曹大人,你先别紧张,听我说!” “你不必惊慌,杨大人是绝对可以信得过的。” “有他出面,你这事绝对就水到渠成,十拿九稳了!” “况且若是能由他抓住那几个刺客,对他来说,也算是立了大功一件。” “他何乐而不为呢?” 吕爽顿了顿,继续道:“杨大人和我父亲之间的关系,你应该也知道吧。” “此事若能办成,你与杨大人之间,也就能多了一层羁绊!” “那到时候,你和我父亲的关系……” 吕爽的话就到这里戛然而止,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他的想法很简单,要借这两个人的手,让他们共同除掉太子! 这样一来,自己手中便算是有了二人一个致命的把柄。 那么从今往后,这两人岂不是就能完全为父亲所用吗? 想到这里,吕爽喜不自胜,忍不住在心中直呼自己为天才! 若是父亲知道,自己默默地为他付出了这么多,那他老人家也一定会十分感动的吧! 第181章 开弓没有回头箭 吕爽这一番说辞,令曹永正立刻动摇了起来。 平心而论,对于太子,他还真没有起什么杀心。 说到底,先前的事情也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再怎么查,也查不到自己的头上来! 有必要为了所谓的“未雨绸缪”,就冒刺杀太子这么大的风险吗? 然而,吕爽最后冒出来的那句话,却令曹永正十分心动。 若是答应吕爽,将此事办妥,那么从今以后,自己就算是正式投在阁老他老人家的门下了。 要知道,这几年阁老年纪越来越大,培养的门生是一年比一年少。 多少人削尖了脑袋,不知道砸了多少银子,都换不来这样的机会! 现如今,这机会就明晃晃地摆在自己的眼前,只看自己是能抓住,还是不能抓住…… 见曹永正的表情有些动摇,吕爽趁热打铁,继续鼓动道:“曹大人,这事即便办失败了,也有杨大人给你兜底。” “反正他杀了对太子图谋不轨的刺客,也算是立功一件。” “对于你来说,即便这次失败了,之后也一样还有机会!” “但万一成功了,那可是解决了你的心头大患啊!” 在吕爽的不听劝说下,终于,曹永正咬紧牙关,重重点了点头。 “……好!” “既然吕老板已经为我考虑到了这般田地,那我又怎么能继续畏手畏脚,踌躇不前?” “那我就按照吕老板所说的做,今晚便派人出发……” 看到曹永正终于被自己说服,吕爽不由得一阵狂喜! “哈哈哈哈……好好好!” “曹大人就该有这样的魄力啊!” “曹大人放心,我这就回府上去,给杨自明修书一封,让他助你成事……” 杨自明那种喜欢抢功的人,肯定不会拒绝这么一个追查刺客的好机会! 吕爽急着回去写信,也来不及和曹永正多说几句话,起身便回了府邸。 送走了吕爽之后,曹永正冷静下来,直为自己刚才的一时冲动感到后悔! 刺杀太子是何等天大的事情! 怎么能如此草率,就答应了吕爽的提议呢?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已经没有时间去反悔了! 更何况…… 吕阁老的这层关系,自己也是真想要啊! 曹永正将后槽牙咬了又咬,最终,还是深夜传来了自己的下属胡煊。 “替本官找十名死士来,本官有用……” 胡煊一愣。 他追随曹永正十年,算是被曹永正一手提拔起来的。 这十年来,曹大人从未对自己提过什么过分的要求。 没想到,今天一张口,就是这个令人如此作难的要求! 胡煊犹豫片刻,小心翼翼道:“曹大人,咱们顺天府里……” “可从来都没有培养过死士啊……” 好端端的,谁培养那玩意儿啊! 曹永正心里本就不爽,此话一出,他更是暴躁。 “谁让你从顺天府里找人了?” “这些人必须是只认钱、不认人的亡命之徒,本官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要干什么!” “至于干什么用,你就别再问那么多了。” “总之今天晚上,必须把人带到本官面前来!” 胡煊还想开口询问细节,但看到曹永正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他也只能默默点头。 随便去贫民窟里找几个地痞无赖,应该就跟曹大人所说那种只认钱、不认人的“死士”差不多吧? …… 天上的白云散了又开,时光也犹如白驹过隙一般。 眨眼的功夫,便已经过去了五天的时间。 这五天来,齐啸风一行人依旧走了许均所说的那条近路。 除了晚间原地驻营休息之外,其余的时间里,基本上都在赶路。 齐啸风在扬州城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了,再加上带回了罪魁祸首,心情大好,所以这一路来倒也并没有感觉到疲倦。 但多年来一直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杨自明、叶锦儒,可就不是一般的惨了。 杨自明和老婆、小儿子挤在一辆马车上,空间狭小不说,这一路颠簸更是让他苦不堪言。 在马车上硬生生地坐上一天,他只觉得自己的老腰都要坐断了! 不过与他相比,叶锦儒还要更惨一些。 毕竟身为大渊朝臣,杨自明的家眷还能坐一辆带顶的马车。 可叶锦儒身为商人,依照大渊律法,出行根本就不能乘坐这种规格的马车。 他乘坐的,是一辆十分简陋的带顶马车。 那马车跑起来,不光极其颠簸,还呼呼漏风。 前两天突然下了一场暴雨,所有人都安然无恙,唯有坐在这辆楼顶马车上的叶锦儒,被暴雨淋了个透心凉! 好不容易熬过了五天,二人只想速速抵达京城,好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这一日傍晚,许均派出的探子带回了一个令人精神振奋的好消息。 “启禀殿下,京城就在距离此处三十里远处。” “很快便可到达!” 听到这个消息,杨自明和叶锦儒差点没忍住哭出声来! 到了……终于到了! 再不到京城,自己的这条命怕是就要走到头了! 杨自明大喜,连忙向齐啸风道:“殿下,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快出发吧!” “若能在今晚之前赶到京城,也可早早休整一番,好赶上明日的早朝……” 一想到今晚就能够抵达京城,在京城的宅子里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杨自明便觉得浑身舒爽!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能亲自到阁老府上,登门拜访一下。 先前给他老人家写了那么多封信,都迟迟没能得到回音。 无论如何,这次回京,也得亲自向他老人家汇报一番! 齐啸风闻言,亦是笑容满面,喜不自胜。 “好啊!” “既然如此,那便全速出发!” “务必要在天黑之前抵达京城!” 说着,齐啸风又转向了杨自明。 “杨大人久居扬州,在京中应该没有房产吧?” 杨自明微微一愣,连忙摇了摇头。 “没有、没有……” 笑话! 自己身为堂堂二品大员,怎么可能在京中没有府邸! 只不过,这府邸原是阁老赠予自己的。 当时阁老还千叮咛万嘱咐,吩咐自己一定要保持低调。 所以这些年来,杨自明也就并未像外人提起过此事。 不过,好端端的,太子突然向自己提起此事,是为何故? 第182章 恭敬不如从命 听到杨自明的回答,齐啸风满意地笑了。 没有房产? 那就对了! 你若是回一句“有”,那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一句呢! “到了京城,怕是快要到夜深了。” “杨大人携带家眷,还要在京城寻找住处,应该很不容易吧!” “还好本太子提前早有安排,今天晚上,杨大人和王大人一同住在城西的会所里吧。” “听说,那会所还是当今太傅周云深的孙子开的呢!” 此话一出,杨自明瞬间倒吸一口冷气! “下官不敢让殿下费心,还请殿下放心,住处的问题,下官可以自行解决!” “反正明日一早便要入宫上朝,今天晚上,下官随便找个客栈休息休息就好……” 这个狗太子,突然发什么神经? 谁愿意跟他去什么“会所”啊! 明日就要入宫参加朝会,在此之前不先去阁老府上拜访拜访,实在不合乎规矩! 但若真要跟太子一起,那自己哪里还有拜访阁老的机会! 总之就是两个字,不行! 绝对不行! 齐啸风当然看出了杨自明的为难,不过杨自明越是为难,齐啸风就越是幸灾乐祸。 真以为我看不穿你心里的那点小九九? 不就是想赶在明日早朝之前,先去找吕墨麟通个气吗? 我都不好意思点破你! 齐啸风大手一挥,笑道:“不麻烦、不麻烦!” “本太子早就让许均提前安排好了,杨大人若是不去,可就是不给本太子面子啊!” 王清源何等机灵,当下便看出了齐啸风的用意。 只见他主动站出一步,向着齐啸风微微躬身。 “多谢殿下的款待!” “俗话说得好,恭敬不如从命。” “今晚的一切,单凭殿下安排!” 还是王清源脑子活络,上道! 齐啸风又将视线移向了叶锦儒。 “叶老板,你怎么看?” 杨自明都没有答应,叶锦儒哪里敢提前松口! 只见他支支吾吾的低下头去,把自己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底气不足一般。 “鄙……鄙人身份低贱,哪里敢劳烦太子殿下!” “鄙人随便找间客栈,对付一晚就行了……” 说实在的,叶锦儒至今也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也要跟着一同进京啊! 人家杨大人是进京接受皇帝晋赏的,王大人是跟着一同前来述职的。 自己呢? 说破了天,自己也不过是个身份低贱的商人! 难不成他皇帝老儿一时兴起,还能给自己封个大官当当? 叶锦儒虽然想法很多,但也都只敢在心中默默腹诽。 看叶锦儒张口便拒绝,齐啸风淡淡地笑了。 “王大人刚刚才说过,恭敬不如从命。” “看来,叶老板这是打算既不对本太子恭敬,也不对本太子从命了啊……” 叶锦儒吓了一跳! “殿下这是哪里的话!” “鄙人……鄙人……” 叶锦儒实在想不出什么推脱之词,嗫嚅半晌,也只好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鄙人愿意听从殿下的安排!” 这就对了嘛! 你早这么说,我不就不需要这么费劲了? 王清源和叶锦儒都已经松口答应,压力最终还是落在了杨自明的身上。 杨自明倒是不惧怕这个太子,他早就已经想好了推脱之词,打算一口咬定,说什么都不跟这个草包走! 然而。 还没等杨自明说话,齐啸风便已经先他一步,缓缓开了口。 “杨大人如此执意自寻住处,该不会是已经跟吕阁老约好,今晚要去拜访吕阁老了吧?” “想来杨大人身为吕阁老的学生,去拜访自己的老师,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杨大人别忘了,此番回京,向我父皇述职才是你的首要任务!” “千万可别本末倒置,忘记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此话一出,杨自明瞬间惊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如今圣上最忌讳的,正是朝臣之间私交过密,结党营私。 若是自己平日里就在京城任职,或者经常出入京城,那么去找吕阁老叙旧,倒也不算什么。 太子刚才也亲口说了,身为阁老门生,前去拜访,也算是情理之中。 可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自己已经有足足五年没有进京述职了。 况且扬州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水患,河道,赈灾银,以及畏罪自戕的刘德林…… 这些种种因全部加在一起,就注定了自己进京以后要面见的第一个人,必须得是当今圣上! 除了他之外,绝不能再有第二个人选! 他奶奶的,这个狗太子! 把自己的想法全部说了出来,那自己还怎么借口推脱! 万般无奈,杨自明只能极其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既然殿下已经安排好了,那下官也就却之不恭了!” 他倒要看看,太子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 亥时,一刻。 赶在燕京城门关闭之前,一行人终于顺利进了城。 进城后一路向西,很快,马车便停在了城西小院外。 周铭提前就得到了消息,见齐啸风下了马车,他抬起小短腿跑了上来,一把将齐啸风搂住。 “大哥!” “你终于回来了!” “快二十天没见你了,我都想死你了!” 二十天没见,这小胖墩依旧是那么的热情。 许久未见,齐啸风倒是也没跟他生分。 “这段时间生意怎么样?” “还有人来找过你的麻烦没有?” 周铭那张小胖脸似乎消瘦了一些,并没有先前那么的珠圆玉润了。 一看就知道,这段时间以来他忙着为生意而奔波,肯定没少操劳。 “放心吧大哥,有了你的提醒,我比先前注意多了!” “谁还敢来找我的麻烦呀!” “还有,你是不知道!” “这海澜祥和城西会所的生意,已经好到爆炸!” “海澜祥的所有订单加在一起,怕是都足够绕京城三圈了!” “要不是你提前跟我打过了招呼,让我帮你留三间客房的话,那今晚城西会所的空房间,你肯定是等不到了。” “要排位置,也得排到后半个月去……” 一提起生意上面的事情,周铭这嘴巴便一张一合地,再也停不下来了。 他滔滔不绝地聊了半天,一转头才注意到,还有几人正无比震惊,目瞪口呆地打量着自己。 第183章 倒不如自己坦白从宽 “咦?” “大哥,这几个人是谁啊?” 见周铭一口一个“大哥”向齐啸风叫着,杨自明、王清源等人早就已经是瞠目结舌,惊讶无比! 太傅的这个孙子,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啊! 竟然敢与当朝太子称兄道弟! 胆子也太大了吧! “哦,他们啊,”齐啸风大大咧咧,“跟你介绍一下。” “这位是扬州布政使,王清源王大人。” “这位是扬州河道总督,杨自明杨大人。” “这个,是江南第一商人,叶锦儒。” 介绍前面两个人的时候,周铭脸上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澜。 可介绍到叶锦儒时,周铭瞬间呼吸急促,瞳孔放大,就像是猫咪看见了耗子似的! “你你你……” “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江南第一富商,叶锦儒?” “我没听错吧!” “传闻中,你可是整个大渊最能赚钱的商人,没有之一!” “万万没有想到,这有生之年,竟然让我碰见还在喘着气儿的……” 叶锦儒被周铭围着转了几圈,越听他说话,越觉得心里发怵! “那个……” “这位小兄弟,你言重了!” “什么大渊最能赚钱的商人,都是他们瞎传的……” “子虚乌有的事!” 说着,叶锦儒还不忘心虚抬头,有意无意地瞟了齐啸风两眼。 这么敏感的话题,能随随便便就在太子面前提吗? 多冒昧啊! 然而即便如此,周铭却还是没有任何放过叶锦儒的意思。 只见他亲热地将叶锦儒拉到了一旁,悄声道:“叶老板,你有没有什么当奸商……啊不是,当大富商的经验?” “能不能跟小弟我传授传授?” 叶锦儒哭笑不得,不是,这厮没事吧! 哪有像他这样跟人聊天的啊! 这不是直接把天给聊死了吗? 见周铭拽着叶锦儒就不放手,齐啸风哭笑不得。 这小胖墩,就算立志做个大商人,也不能跟叶锦儒这种官商勾结的大奸商学习经验吧! 罢了罢了,大概在他们这些生意人的眼里,叶锦儒就像是传闻中的偶像一样。 他想聊,就让他聊去吧! “你小子,可别忘了把杨大人和王大人给我招待到位啊!” 周铭忙着向叶锦儒讨教经验,只来得及向齐啸风敷衍地摆了摆手。 “好啦好啦!知道啦!” “放心吧你就!” 齐啸风无奈耸肩,这才带着许均一同离开了城西小院。 小院外早就布下了侍卫把守,今天晚上,杨自明就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哪里都别想去! 至于自己嘛…… 都已经到京城了,哪里还能逃得过皇帝老爹的法眼? 眼下立刻回宫一趟,找那老头汇报工作,才是正经事! …… 皇宫,御书房内。 “陛下,臣妾刚得了一块上好的料子。” “臣妾命人用这料子做了个肚兜,今晚您要不要去臣妾宫里看看~” 吕贵妃正站在书案旁边,满脸娇羞地替渊帝磨墨。 她虽已年过四十,但却保养得十分得当。 脸上光滑白皙,不见一丝皱纹。 整个人也是无比的娇俏,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无尽的风情。 一颦一笑,都在散发着妇人独有的魅力! 面对吕贵妃各种搔首弄姿的暗示,渊帝却只顾低头翻阅手上的奏章。 “改日吧!” “今天晚上,朕不方便!” 一听渊帝出口推脱,吕贵妃面露失望,瞬间拉下了脸来。 “殿下,都这么晚了,您也该休息了!” “您这两日都这么操劳,实在太辛苦了!” “再说了,您都多久没去看过臣妾了?” “不如今晚就去臣妾的宫里,臣妾命人做了您最爱的芙蓉酥,您尝尝~” 吕贵妃左右摇晃着身子,忍不住撒起娇来。 这媚态失足的攻势,怕是任何一个男人看了,都要血脉喷张,欲罢不能! 然而,面对吕贵妃的强烈攻势,渊帝却波澜不惊,甚至完全不为所动。 “朕还要政务要处理,过几天再去看你。” “你先回去歇着吧!” 吕贵妃眉头微蹙:“皇上……” 她话只说了一半,就被突然闯入的杨金水打断了。 “陛下,外面有人求见!” 渊帝依旧是头也不抬:“什么人?” 杨金水瞬间变得支支吾吾了起来。 “……陛下,外面那人说,您应该知道他是谁!” 此话一出,渊帝这才终于放下了手上的奏章,将头抬了起来。 他眼中的迷茫错愕一闪而过,很快,便被一阵狡黠的笑意所取代。 渊帝再度将头转向了吕贵妃,淡淡道:“朕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吕贵妃伺候渊帝多年,渊帝情绪的细微变化,她都看得无比真切。 虽然有些不太情愿,但她还是起身向渊帝行了个礼。 “……是!” “臣妾告退!” 这糟老头子,放着自己这么个娇艳动人的美人不珍惜,竟然只顾着处理他的什么破政务! 等着吧,有他后悔的时候! 吕贵妃前脚刚走不久,便见一男子身披斗篷,低头走了进来。 渊帝立刻向杨金水挥了挥手。 “所有人都下去吧,没有朕的旨意,就不必上来伺候了。” “是!” 一眨眼的功夫,御书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便都不见了踪影。 渊帝故意板起一张脸,向面前那人沉声道:“臭小子,搞得这么神神秘秘,这是要做什么!” 齐啸风一把将兜帽扯下,呲牙冲着渊帝“嘿嘿”一笑。 “儿臣拜见父皇!” “刚从扬州回来,儿臣便迫不及待,来向父皇请安!” “儿臣想,父皇和儿臣心有灵犀,一定立刻就能猜到是儿臣回来了!” “都说知子莫若父,您果然是最了解儿臣的……” 马屁虽然拍得响亮,但齐啸风明白,自己回京城的第一件事,必须、也只能是来面见渊帝! 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这王土,也要分个远近。 远在扬州,尚能够假传圣旨,浑水摸鱼。 但一旦进了京城,那可就不一样了。 京城就在渊帝的眼皮子底下,自己进城可以瞒得了吕墨麟,但又怎么可能瞒得了渊帝? 与其被渊帝发现,倒不如自己主动坦白从宽! 第184章 当然是奉命接犯人 齐啸风的马屁虽然让渊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却也让他颇为满意。 “说说吧。” “告诉朕,为何要搞得如此神神秘秘的!” “还有,到了扬州之后,怎么也不给朕任何消息?” 齐啸风立刻哭丧着脸。 “父皇,儿臣苦啊!” “您是不知道,儿臣前脚刚到扬州城,后脚就碰上了意想不到的遭遇……” 齐啸风没有任何隐瞒,将扬州所发生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全部告诉给了渊帝。 当然,齐啸风特意将有关于陆秀宁的部分跳了过去。 陆秀宁是个好姑娘,不过她现在的身份有些敏感,依旧是罪臣之女。 自己身为储君,和这个罪臣之女产生交集,并不是什么对自己有益的事! 齐啸风讲述得各位仔细,不知不觉,已经滔滔不绝地讲了一个半时辰。 渊帝也始终一言不发,听得格外认真。 等齐啸风全部讲述完毕之后,只觉口干舌燥,一口气喝完了渊帝桌子上一壶上好的雨前龙井。 见渊帝面色铁青,迟迟没有半点动静,齐啸风心里有些没底。 “父皇,父皇?” “您还好吗?” 这老头该不会是受了刺激,被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了吧! 也不应该啊! 身为大渊的皇帝,他能不知道那几个贪官污吏有多嚣张,人品有多烂么? 既然如此,就不应该接受不了事实才对啊! 不知就这么等了多久,才见渊帝缓缓挥了挥手。 “你说的,朕都已经明白了。” “你这一趟辛苦了,也早些回东宫休息去吧!” “明日一早,就按照你原来的计划,带杨自明他们入宫参加朝会吧。” 齐啸风:“???” 就这? 就这??? 自己闷声干了这么一件大事,这老头竟然没有半点表示? 你好歹意思意思,赏点银子也行啊! 不需要太多,随便给几十万两也就够了! 不至于抠门到这个地步,一点点赏赐都没有吧! 不过转念一想,这事儿到现在为止,还不算是彻底完结呢! 明日一早的朝会,才是从头到尾的重头戏…… 想到这里,齐啸风不免对明早的朝会产生了些许期待感! “那父皇早些休息,儿臣就先行告退了!” 出了御书房,齐啸风也不再藏着掖着,而是选择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返回东宫。 至于宫里会不会有其他皇子,甚至是吕墨麟的眼线? 那就不是齐啸风所担心的事情了。 即便是有,那又如何? 此刻宫门早已经下钥,别说是通风报信的人了,就是一只蚊子,都飞不出这固若金汤的紫禁城! 除非有许均那样出神入化的轻功,否则任何人都别想在这个时间出去通风报信! 回到东宫时,霁月早就已经将一切全部打点妥当。 “殿下,您回来了!” “奴婢已经让她们收拾过寝殿了,热水也已经为您烧好了。” “您可以随时沐浴!” “殿下放心,东宫无论是宫女还是太监,口风都是极严的。” “他们绝不会向外走漏风声,泄露殿下已经回京的事情!” 从前齐啸风一直疑惑,东宫那么多宫女、太监,怎么个个都对霁月这个青楼出身的女子如此客气,甚至到了恭敬的程度? 一开始,齐啸风还以为是霁月动用了钞能力,将东宫奴才的人心全部收买了过来。 可自从见识过当初霁月审问曹方的模样后,齐啸风就改变了这个想法。 这姑娘看上去甜美可人,充满了亲和力。 实际上却是无比腹黑,折磨人不眨眼! 谁要是敢得罪了她,那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不过有她这样的御下手段,却也很是不错。 正是因为有她的狠戾决断,才能让东宫上下都对自己忠心耿耿,唯命是从! 想到这些,齐啸风不觉对霁月面露赞赏。 “霁月,有你替我打理东宫,我最放心!” 霁月低下头去,羞赧一笑。 “为殿下解忧,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泡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之后,齐啸风躺在宽大软和的寝床上,几乎是倒头便睡。 一夜无梦。 再睁开眼时,浅金色的晨光刚好透过窗户,均匀地洒在了床沿。 床边,是霁月那张忧心忡忡的脸蛋。 “殿下,您终于醒了!” “奴婢在这里已经唤了您快一刻钟了!” “您再不醒,可就要赶不上早朝了!” 一想到回京城之后,便要日日早起参加朝会,齐啸风便忍不住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这玩意儿究竟是谁发明的啊? 太反人类了! 说真的,这东西就不该放到傍晚进行吗? 把早朝改成一天的工作总结,难道不好吗? 虽然心有不愿,但齐啸风还是咬牙坐起了身子。 “霁月,替我洗漱更衣吧。” “我要出宫一趟!” “好的殿下……等等!” “出宫?!” 霁月点了点头,刚准备替齐啸风洗漱,却又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殿下,您都快要来不及去参加朝会了,怎么大清早的就要出宫呢?” 齐啸风无奈耸肩。 “当然是奉命接犯人去啊!” …… 明德殿内。 还未到上朝时间,但大部分朝臣都已经到齐。 众人三两成群,闲谈议论着,静候渊帝的到来。 不多时,便见三皇子齐思德满脸焦急,大步流星,踏入了殿内。 “外公?” “外公呢?” 齐思德满头冒汗,找了半晌,这才在人群中找到了面无表情的吕墨麟。 “外公,您听说了吗?” “好像有人在宫中看到太子了!” “就在昨天晚上!” 吕墨麟身边原本围了不少朝臣,听到齐思德的话,众人立刻识趣离开。 吕墨麟的脸色也不是太好看,似是也听到了这样的传闻。 “话虽如此,但东宫那边却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更何况,五天前杨自明刚刚发消息回来,说太子刚刚抵达扬州!” “短短五天的时间,太子绝不会这么快就又回到了京城!” “可是……” 齐思德还想再多说几句,见渊帝已经踏入殿中,他才不得不悻悻低头闭嘴。 在龙椅上坐定,渊帝徐徐环视全场,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185章 该属于你的,跑都跑不了 看到渊帝这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吕墨麟当即心里一沉。 他跟随渊帝多年,不能说对渊帝了如指掌,最起码是能看懂帝王一举一动所表达出的情绪起伏的。 渊帝脸上出现了这副表情,很明显,是有什么完全在他掌控之内的大事发生了! 难不成,此事和自己有关? 难不成…… 太子当真偷偷从扬州跑回来了? 吕墨麟想得正出神,却听渊帝缓缓道:“吕阁老,朕记得扬州巡抚刘德林、扬州河道总督杨自明,当年都是拜在你门下的门生啊!” 此话一出,吕墨麟瞬间瞳孔一缩! 果然! 此事还真是冲着自己来的! 虽然吕墨麟的心中已经激烈地思考了起来,但表面上,他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淡定模样。 只见他缓缓站出一步,向渊帝微微躬身。 “回陛下,‘门生’二字,老臣是万万不敢当的。” “身为一个为大渊效力多年的臣子,老臣一直将提携晚辈当成是自己肩上的责任。” “为陛下举荐人才,乃是老臣的职责所在!” “也幸得诸位同僚给几分薄面,偶尔尊称一声‘阁老’。” “至于他们的老师,老臣是万万不敢当啊!” 吕墨麟的回答滴水不漏,极有分寸,可以说是极其完美。 此话一出,立刻引来了一众朝臣钦佩赞叹的目光。 身居如此高位,竟然还能如此谦逊! 这才是大渊群臣之中的表率啊! 但这样完美无缺的回答,却令渊帝心中冷笑连连。 好好好…… 好一个办事圆滑、不露破绽的吕阁老! 能在波云诡谲、惊险万分的朝堂上步步为营,一步一步地怕到今天这个位置,他果然是有两把刷子! 不过渊帝并不气馁,依旧笑着问道:“吕阁老一心为大渊,这些朕都看在眼里。” “那二人能够到扬州任职,当年似乎也少不了吕阁老的全力举荐吧?” 吕墨麟刚绕开了一个大坑,眼见渊帝又给自己挖了一个更大、更深的,他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谨慎应对。 “这个嘛……” “这二人颇有才干,老臣记得,当年这二人是一前一后到扬州任职的。” “不过,当年举荐这二人的,一是时任扬州巡抚的宋岚,二是东阁大学士陈平。” “老臣当时也是看二人踌躇满志,所以便也赞同这两位大人的观点,举荐二人前去扬州。” 几句话说完,吕墨麟垂下了眼皮,似乎对自己的回答颇为满意。 但渊帝的心情,可就没有他这么淡定了。 这老狐狸,还真懂说话的艺术啊! 他说的那两名大臣,一个刚刚被革职调查,另一个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病逝了。 此番刘德林、杨自明二人犯下滔天罪行,这些年来所贪墨的赃款,怕是已经到了数以千万计的程度! 如此重罪,就应该追溯其根本,惩处当年举荐他们之人。 可吕墨麟却轻描淡写,三两句话的功夫,就把这黑锅全部甩到了其他人的头上! 他可当真是懂得,什么叫做未雨绸缪啊! 渊帝面色沉峻,时不时抬眼望向大殿外面的方向。 都什么时候了,那臭小子怎么还没把人给带回来? 人证物证俱全,杨自明肯定是洗不脱身上的罪名了。 吕墨麟的党派根深蒂固,渊帝倒也没指望能凭借此事也将他一举铲除。 但,若能以此事为由,削去他的羽翼,也能给他造成不小的重创! 渊帝想得有些出神,忽见一名小太监弓腰走入了大殿内。 “启禀陛下!” “太子殿下在外求见!” 此话一出,整个明德殿内瞬间落针可闻,寂静一片! 满朝文武无一不瞪大了双眼,震惊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太子回来了? 太子怎么莫名其妙地就跑回来了? 他不是去扬州了吗! 明德殿众人中,最震惊的,莫过于齐崇瑞与齐思德! 尤其是齐思德,此时此刻,他的眼珠子简直要从眼眶中掉了出来!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 虽然一大早就听到宫中传来的消息,但齐思德还是把这当成了一个捕风捉影的谣传! 且不说扬州城内的几名要员都是外公手下,就是一路回京城的个个城县,也少不了外公和自己的亲信。 那个草包怎么可能避开所有眼线,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了京城呢? 这不是扯淡么! 齐思德慌乱无比,急忙向吕墨麟投去了求助般的目光。 然而吕墨麟的表现,却比他想象当中要从容的许多。 从渊帝落座后露出的第一个表情开始,吕墨麟就大概猜到了些端倪。 而渊帝随后抛来的两个问题,更是让他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现如今得知太子已经回京的事实,吕墨麟反倒没有那么意外了。 他只是有些想不明白,太子不是五、六天之前刚刚抵达扬州吗? 怎么这么快就又返回了京城? 他倒要看看,太子就这么秘密跑了回来,究竟是有什么打算! 一听齐啸风终于赶回了宫中,渊帝不觉精神一震。 “宣他进来。” “是!” 与此同时,大殿外。 杨自明精神抖擞,打扮得格外精神,耀武扬威地跟在齐啸风的身后。 一想到待会儿进殿要接受渊帝的褒奖,他便忍不住将头又仰得更高了一些。 反观一旁始终忧心忡忡的王清源,则显得灰头土脸,像是没睡好似的。 虽然只比总督杨自明差了半个品阶,但他的气势却矮了不是一星半点。 齐啸风明白,王清源怀揣杨自明、刘德林贪墨的证据,此时此刻的心情可以说是无比紧张。 见他的神经有些紧绷,齐啸风于是张口道:“二位大人先站在此地,不要走动。” “待本太子进殿向父皇述职过后,二位大人再进去吧!” 王清源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可一旁的杨自明却有些不乐意了。 “下官久未回京,也有不少需要向圣上汇报的事情。” “下官和您一同进去吧!” 说着,杨自明抬脚便要向里走。 然而齐啸风却轻轻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杨大人,别心急啊。” “该属于你的东西,哪怕是晚进去一时半刻,那东西也一样是你的。” “跑都跑不了!” 嗯,该属于他杨自明的东西,应该就是那把专斩贪官污吏的狗头铡吧! 第186章 只因一个字,怕! 大殿内。 迎着众人那极度惊讶的目光,齐啸风一路来到大殿中央,向渊帝缓缓行了一礼。 “儿臣拜见父皇!” 看到齐啸风进殿,渊帝眼睛一亮。 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不知何时,自己竟然对这个曾经毫无建树的儿子如此重视! “起来吧!” “朕不是派你去扬州治理水患了吗?” “你怎么突然又跑回京城了?” 这老头,还挺爱演! 我为什么回京城来,你不比大殿里的其他人都清楚啊! 不过齐啸风也能理解,渊帝这么做,无非是想要让群臣亲眼见证一下而已。 若是胆敢贪赃枉法,以权谋私,那么杨自明的今日,便是他们日后的下场! 既然这老头爱演,那自己就陪他演一场吧。 只要之后把演出费结一下,就怎么都好说…… 还不等齐啸风开口,齐思德便已经忍不住怒声道:“父皇说的没错!” “你身为太子,不应该在扬州灾区为水患善后吗?” “你这个时候回来,做什么?” 齐思德也知道,这个时候并不是他开口的好时机。 但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他是真的忍不住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草包先前就有些不大对劲。 这次偷偷回京城,指不定又在搞什么猫腻! 齐啸风微微侧头,淡淡打量了齐思德一眼。 十几天没见,这货还跟以前一样,那么招人讨厌啊! 你爱抢着说是吧? 很好,那今天干脆就让你一次说个够! 齐啸风干脆侧身跨出一步,将大殿中央的位置给空了出来。 “三弟啊,既然你这么喜欢插嘴,那不如来父皇面前,一次性说个够!” 此话一出,齐思德瞬间涨红了脸颊! “我……我说什么!” “明明应该是你给父皇一个合理的解释才对!” “关我什么事?” 齐啸风冷冷道:“三弟也知道,应该是由我开口才对啊。” 齐思德这才明白,齐啸风这么做,正是在嘲讽自己呢! “你!” “太子,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这是就是你做的不对,你看,父皇因为你,脸色都变难看了……” “好了,都给朕闭嘴!” 渊帝厉声呵斥,吓得齐思德身躯一抖! 从刚才和吕墨麟对话开始,渊帝就始终窝了一肚子火。 盼了半天才把齐啸风给盼来,没想到齐啸风还未开口,就全被齐思德给打断了。 满腔怒气正愁没地方发泄,没想到这个不长眼的老三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渊帝双目冷冷一瞥,眼中的寒光足以令齐思德胆颤。 “朕问你了吗?” 齐思德讪讪低下头去。 “没……没有……” 渊帝冷哼:“没问你,你就把嘴闭上!” 齐思德使劲向下垂着脑袋:“是!” 因为一个草包,竟然被父皇如此训斥。 实在太伤人自尊心了! 齐思德不敢在渊帝面前造次,此时此刻,他唯有将所有怨念都塞进眼睛里,再用这双盛满怨念的眼睛死死瞪着齐啸风! 他倒要看看,这个废物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在渊帝的授意下,齐啸风深深叹了口气。 “自从儿臣得知要前去扬州的那一刻起,儿臣便夜夜辗转反侧,日日寝食难安!” “不为别的,只因一个字——” “怕!” “儿臣怕啊!” “怕去了建安、淳宁这些灾县,再看到灾民们食不果腹、流离失所的惨状。” “怕儿臣好不容易筹集的那些赈灾银,依旧只是杯水车薪,徒劳无用!” “想到这些,儿臣便日日忧心,害怕得很啊!” 听着齐啸风的描述,一部分朝臣似是也看到了灾区难民颠沛流离的模样,忍不住摇头叹息了起来。 看到齐啸风的表现,渊帝心中有些惊讶。 一开始他还以为,这臭小子又跟自己演上了。 但越往后听,渊帝便逐渐打消了这样的想法。 这小子字字句句皆是发自肺腑,情真意切! 若说是演戏,那么这演技未免也太过于精湛了一些! 渊帝被齐啸风所感染,他的双目也在不知不觉间盛满了忧伤。 身为帝王,普天之下的百姓都是他的子民。 听到他的子民如此受苦受难,他心中又怎么能不难受呢? “这些话,你从来都没有跟朕讲过!” “既然心中如此忐忑,为何不向朕说明实情?” 齐啸风睁大了眼睛,目光澄澈:“儿臣是您钦点的太子,替您排忧解难,是儿臣应该做的!” “儿臣又怎能因为自己的多愁善感,而推脱如此重要的责任呢?” “更何况,儿臣转念一想。” “扬州有刘德林、杨自明这样的衷心辅国的臣子,一定早就将善后工作做到位了。” “想到这里,儿臣心中便少了许多焦虑,甚至还对此次的扬州之行多了许多期待感!” “对了,”说到这里,齐啸风微微侧身,转向了一旁的吕墨麟,“这两位大人,吕阁老应该也不陌生吧!” “尤其是杨自明杨大人,那可是初入仕途时,便拜在阁老门下的门生啊!” “多亏阁老苦心栽培,才为我大渊培养出这种德才兼备的栋梁呐!” 吕墨麟顿时满头黑线! 今天这父子两人是怎么了,一直把这两人的关系往自己的身上推! “太子殿下过奖了,老臣哪里有为人师表的能力啊!” “只不过是看年轻臣子一片赤诚,心中有些感动,所以多说了几句而已。” “至于老师,老臣可万万不敢当啊!” 嘶—— 这臭老头,说话可真会给自己留余地啊! 你当初疯狂招揽门生,以百官之师自居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怎么预感到情况不对劲了,你开始学会夹紧尾巴做人了? 晚了! “吕阁老这是谦虚了,我到扬州之后,二位大人都处处以吕阁老门生自居呢!” “不仅如此,说起这样的身份,二人亦是颇为自豪。” “只可惜……” 齐啸风话锋一转,眼中的玩味瞬间被犀利冰冷所取代。 “他二人在吕阁老这里,似乎并没有学到什么好东西!” “到了扬州之后的这些年,二人大肆敛财,贪墨的银两数以千万计!” “整个扬州都成了二人贪污索贿的温床!” “远的不说,就说上个月的水患,也完全是出自他二人的手笔!” “为了赈灾修河堤的银子,二人甚至不惜联手炸毁河堤,弃百姓于不顾!” “这些腌臜污秽的下流手段,也都是在阁老门下学会的吗?” 第187章 四个字形容——如坐针毡! 齐啸风的质问掷地有声,字字句句都仿佛是一颗尖锐无比的沉重钉子,狠狠地钉在这大殿上,钉在每个人的心里!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仿佛呼吸停滞了一般,下巴都快要掉了下来! 短暂的沉默后,朝堂上瞬间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语声。 “炸河堤?!” “他们竟然敢把河堤给炸了?” “怎会有如此离谱之事!” “若真是如此,那杨自明足该受千刀万剐之刑……” 在一片嗡嗡议论声中,吕墨麟面色惨白,犹如一张新鲜的宣纸。 太子是如何查到这件事的? 不应该啊! 虽然吕墨麟已经预感到,形势对自己极其不利,必是太子在扬州查到了什么。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太子竟然将扬州的真相翻了个底朝天! 不过。 太子查到真相,可以。 但若要将此事安到自己头上来,不行! 吕墨麟当即面朝渊帝跪了下来。 “陛下!” “炸毁河堤,可是株连九族的重罪啊!” “若是太子殿下已经查明,此事确是杨自明、刘德林所为。” “那么老臣跪请圣上,一定要严惩这二人,还百姓一个公道!” “老臣身为内阁首辅,竟未察觉到这二人竟有如此狼子野心。” “是老臣的失职!” “还请陛下治老臣的不察之罪!” 吕墨麟痛心疾首,言辞真切。 说到最激动处,还不忘流下两滴鳄鱼的眼泪。 齐啸风看在眼里,内心直呼好演技! 这老狐狸果然聪明,甚至都不打算替他的门生辩解半句。 因为他明白,越是辩解,就越能证明他自己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为了明哲保身,他自然要极力与二人撇清关系! 渊帝对吕墨麟的说辞不置可否,而是向齐啸风严肃问道:“太子,你有何证据表明,扬州的河堤是被人故意炸毁的?” 渊帝心中,是真的有些疑惑。 昨晚只顾着听这小子汇报,都没来得及向他询问细节。 炸毁的河堤与被洪水冲垮的河堤,能看出什么区别来? 齐啸风等的就是这个问题。 问得好! 就怕你不问呢! 你若不问,我又如何能够服众? 齐啸风微微颔首:“父皇,工部主事田铮对河工之事颇为精通。” “此刻他就在殿外,将他传入大殿,一问便知!” 渊帝一抬手:“宣!” 很快,田铮便跟随小太监走了上来。 “微臣田铮,参见陛下!” 渊帝直奔主题:“你就是工部主事田铮?” 田铮将头低下,不敢直视渊帝。 “回陛下,微臣正是工部主事田铮!” “幸得太子殿下赏识,微臣此番才得以同殿下一同前往扬州!” 身为工部小小主事,平日里,田铮并没有参加朝会、看见渊帝的机会。 不过他为人向来洒脱不羁,不卑不亢,所以即便是面对渊帝,也未曾有半点露怯。 渊帝仿佛也对田铮的落落大方颇为满意。 “既然太子点名要带你前去扬州,那你必然是有让太子赏识的过人之处。” “你来告诉朕,为什么说,扬州的河堤是被故意炸毁的,而并非是被洪水冲毁!” 一提起自己的老本行,田铮显然更加自信了。 他将先前对齐啸风讲过的理论又叙述了一遍,害怕自己的话不够有说服力,他甚至还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碎石。 “陛下,这块碎石正是微臣从建安的河堤上带回来的。” “这块碎石本该是最常见的灰青色,可如今却是黑灰色。” “稍微靠近一嗅,就能嗅到十分浓烈的硫磺味道!” “这不仅可以说明,去年修缮河堤时,扬州河道偷工减料,采用了质量最差的碎石。” “更能够证明,是有心之人提前在河堤上放置了硫磺粉与木炭,故意要将本就不堪一击的河堤炸毁!” 渊帝一伸手,杨金水便立刻从田铮手中取走碎石,呈给了渊帝。 他将那碎石放在手中打量了片刻,又将碎石放到了鼻间。 一股若有似无的硫磺味道窜入鼻中,虽然味道已经很淡,却依旧呛得渊帝直皱眉头! “好……很好!” “太子带你去扬州,果然是带对了人!” “若不是你看得仔细,朕怕是至今都要被杨自明他们蒙在鼓里!” 见炸毁河堤之事已再无任何转圜的可能,吕墨麟主动向渊帝叩首,道:“陛下,杨自明如此狠毒,实在是出乎老臣的意料!” “当年虽不是老臣一手举荐他来扬州,但老臣身上却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今日,老臣便跪求陛下,严惩此人!” 说着,吕墨麟颤颤巍巍,向渊帝深深叩首。 齐啸风看在眼里,努力憋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又搁这儿演上了? 累不累啊! 别人都没说什么,这老头却在这里一个劲地求渊帝速速定罪。 这难道不是害怕渊帝越挖越深,最终又牵连到自己的头上来吗? 要说这老头做人办事也是真够绝情,杨自明追随他好几十年,他依然能够如此利索地与对方割席。 此刻殿外的杨自明若是知道,自己一心依附崇拜的老师竟对自己如此冷血,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吕墨麟的那点小心思,自然也没能瞒过渊帝的眼睛。 “吕阁老,你这是做什么!” “朕还不急,你怎么就急上了?” “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阁老从地上扶起来!” “阁老年事已高,你们搬个凳子过来,让阁老坐着听!” 噗—— 齐啸风实在憋不住了,差点没一口喷了出来! 渊帝这个糟老头子,实在是坏得很。 这会儿不仅要杀人,还要诛心! 吕墨麟原本就已经够抓心挠肺了,他竟然还要人家坐着听! 多损呐! 面对小太监搬来的凳子,吕墨麟再三推脱,但又实在不敢拂了渊帝的面子,只能勉强坐了下来。 这虽是皇帝御赐的凳子,在外人眼里,这就是身份的象征以及无上的荣耀。 但此时此刻,这御赐的凳子坐在吕墨麟的胯下,却让他仿佛坐在被火炙烤的铁凳上一般,极其焦灼! 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如坐针毡! 第188章 既为揭发,也为请罪 这段小插曲告一段落,渊帝继续向齐啸风询问了起来。 “除了河堤被炸毁,你还有什么发现?” 听到此话,齐啸风的叹气声比方才又大了一些。 “光是炸毁河堤,就足够让儿臣心痛与失望了。” “儿臣到了建安,发现建安的百姓们依旧过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日子。” “他们分到的赈灾粥,与清水并无两样。” “而至于安置费以及避难所,那更是虚无缥缈,完全不存在!” “卖身葬父葬母,已是人人屡见不鲜的事情。” “甚至儿臣还看到,八旬老汉浑身素缟,长跪不起,只为给早逝的儿子打一口薄薄的棺材!” “而他那有痨病在身的可怜儿子,因为被衙门抓去修缮河堤,而早早地撒手人寰。” “白发人送黑发人,人世间最痛苦的送别,莫过于此……” 想到张老汉令人唏嘘的遭遇,齐啸风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 好在如今有何砚接管扬州,张老汉很快就会结束他那颠沛流离的孤苦日子。 若是自己没有去扬州…… 那么等待这些灾民的,又会是怎样的未来? 听着齐啸风的描述,群臣沉默着垂下了脑袋。 他们久居京城,日日见到的,都是歌舞升平,太平盛世。 灾区的艰难困苦,是他们光听描述,也无法想象到其中一二的! 渊帝眉头紧皱:“先前,朝廷明明已经拨了赈灾银过去。” “还有你当时募捐的那三百五十万两银子,也已经全部送到了扬州去!” “按照扬州送回来的账面看,这些银子都花在了该去的地方,没有任何浪费!” 齐啸风面色沉峻:“到扬州后,儿臣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认真比对账本。” “京城的账本与扬州的账本完全一致,没有什么出入。” “但儿臣没有想到,扬州府衙竟与当地富商叶锦儒官商勾结,联起手来做了一笔阴阳章,糊弄父皇!” “而刘德林、杨自明贪墨的证据,已经被扬州布政使王清源一一记录了下来……” 渊帝迫不及待,立刻出声道:“传王清源进来!” 王清源久未进京述职,如今来到了勤政殿,他显得有些紧张与拘谨。 “微臣王清源,参见陛下!” “陛下,这是这些年来微臣所记录的明细。” “请陛下明察!” 王清源匍匐在地,将两本簿子高高举过了头顶。 渊帝将那两本簿子仔仔细细翻阅了几遍,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齐啸风虽然还没有亲自看过王清源记录的内容,但是想想便知,刘、杨二人如此贪心,一定没少贪银子! 翻了许久,渊帝这才重重将手中簿子合了起来。 “你明明有这些年来二人贪墨的证据,为何迟迟没有向朕揭发举报?” 王清源本就在担心渊帝会降罪于自己,面对渊帝的责问,他忍不住瑟瑟发抖。 “是微臣的错,微臣无话可说!” “但凭圣上处置!” 他竟没有为自己而辩解半句,这是齐啸风万万没有想到的。 “父皇,这事儿您不能全怪王大人!” “杨自明生性狡诈阴险,竟以王大人的孙儿为要挟,逼得王大人开不了口!” “然而即便如此,王大人却还是将这些详细记录下来。” “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将真相呈现给您啊……” 齐啸风张口替王清源解释,谁知王清源却轻轻摇了摇头。 “太子殿下,下官拜谢您的好意!” “但下官确实有醉,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否认的事实!” “微臣甘愿受罚!” 没有想到,这个王清源往日里沉默寡言,跟个闷葫芦似的,半天憋不出个屁来。 原来在他心目中,竟一直都存在着深深的负罪感! 他此次进京,既是为了揭发杨自明,也是为了向渊帝请罪啊! 渊帝并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 “你的事,之后再说!” “刘德林、杨自明二人目无法纪,草菅人命,肆意妄为,鱼肉百姓!” “他们所犯罪行罄竹难书,朕不治他们,难以给扬州百姓一个交代!” “去,宣此二人进殿!” 齐啸风适时低下头来。 “父皇,您现在要见,怕是只能见杨自明了。” “因为就在儿臣发现他二人罪行之后,杨自明便为了推卸责任,将刘德林杀了!” 哗—— 朝臣们瞬间陷入了激烈的议论之中! “什么?” “我没听错吧!” “杨大人把刘大人给……杀了?”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杨大人已经年过六旬,哪来的力气,把比他小十几岁的刘大人给杀了?!” 渊帝虽然昨晚已听齐啸风汇报过此事,但此刻再听一遍,依旧是觉得无比震惊。 朝臣之间互相厮杀,这是古往今来都鲜有发生的事情! 尤其,还是两个年纪都不小的文官! “太子,杀人偿命,须得证据确凿才能指控!” “你说杨自明杀了刘德林,有何证据?” 齐啸风瞟了吕墨麟一眼,只见那老头的脸色愈发苍白,已经在凳子上坐不下去了。 怕是就连吕墨麟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个年年帮他敛财、处处以他为尊的得意学生,竟然干过这么多上不了台面的勾当吧! “父皇,没有证据的事情,儿臣绝不会瞎说!” “扬州府衙的车夫马三壮,正是那晚目击杨自明行凶的认证!” 马三壮被太监带进大殿时,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着。 他甚至还支撑不到大殿中央,便已经一个趔趄,跪倒在了地上。 “草……草民马三壮,拜……拜见陛下……” 马三壮声如蚊呐,哆哆嗦嗦了半晌,总算把事情的经过完整讲述了一遍。 听完了马三壮的口述,在场众人无一不震惊万分! 没想到杨自明一把年纪了,为了洗脱自己的罪名,竟然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听了这么多细节之后,渊帝早就已经按捺不住心中那快要溢出来的愤怒。 “好……好!” “非常好!” “这就是我大渊的二品大员,这就是朕派去治理一方水土的河道总督!” “宣杨自明进来,朕倒要亲自听听,看他要如何辩解!” 第189章 这就是国之栋梁 “杨大人、杨大人?” “圣上宣您入殿觐见呢!” …… 明德殿外。 杨自明一开始还能规规矩矩地侧首站着,毕竟身为朝臣,虽不在渊帝眼皮子底下,但也要规规矩矩的。 但站了一刻钟之后,杨自明便逐渐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太子说要进去述职,有必要述这么久吗? 他去扬州都干什么了? 他有自己对扬州那么了解吗? 要述职,那也应该是自己述职才对! 看到一旁的王清源始终皱眉低头,一言不发,只是怔怔地站着出神,杨自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讥笑。 “你在这里紧张个什么劲儿啊?” “待会儿圣上即便要问话,那也是问我。” “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若换做是平日,王清源才懒得跟杨自明多说一句话。 毕竟这么多年来,这样的嘲讽,王清源早就已经是司空见惯,感到麻木了! 然而今日,同杨自明一同等候在这明德殿外,王清源心中却是百感交集,思绪万千。 “杨大人,这么多年来,你的心中可曾有过半分愧疚吗?” “哪怕仅仅只是一点点?” 杨自明错愕地挑了挑眉,王清源的这个问题,显然把他问得有些发懵。 “你说什么?” 杨自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王清源扭过头来,正视着杨自明的双眼。 他这才发现,原来这么多年以来,这是他第一次认认真真,主动与杨自明对视。 “杨大人,这些年来,你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是最清楚的。” “我只想知道,你心中可曾有过愧疚吗?” “愧疚?” 杨自明死死瞪着王清源,瞬间,他面上一松,轻轻笑了起来。 “王清源,你在说什么啊?” “愧疚?!” “我为什么要愧疚?”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我只是做了大部分朝臣都会做的事情而已,我有错吗?” “既然无错,那我为什么要愧疚?” 说到这里,杨自明那一双吊三角眼中盛满了鄙夷不屑。 “反倒是你!” “当年刘德林没少给你好处,你倒是统统都拒绝了。” “你口口声声,不愿意和我们这样的人同流合污。” “可实际上呢?” “你明明知道我们做了什么,你全部都看在眼里,但你却从没有出手制止过。” “哪怕只是一次!” “身为旁观者,你难道就很无辜吗?” “不!” “你和我们没有区别,你只会比我们更加卑劣!” “最起码我们没有让自己置于道德的最高点,一边对他人不屑一顾,一边对他人包庇忍耐……” 说到最后,杨自明的眼中竟多了几分怜悯。 “我毕生所追求的,会在今日朝会上一一实现,也算是求仁得仁。” “可王大人,你呢?” “你这辈子付出过什么,又得到过什么?” “你问我愧疚不愧疚,我反倒想问问你,庸庸碌碌了大半辈子,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王清源自嘲般地笑了笑。 “是啊,你说的没错。” “庸庸碌碌了大半辈子,我竟不知道自己究竟都干了些什么!” “今天,我就要……” 王清源话刚说了一半,便见一名小太监从大殿内走了出来。 “王大人,请吧!” “陛下召您入觐见!” 一旁的杨自明立刻紧张了起来。 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有轮到自己? 反而是这个一向没什么存在感的王清源,竟然会先自己一步,提前面见圣上! “……咳咳!” “圣上面前,王大人可要考虑仔细好好说话!” “就算王大人不替自己考虑,应该也会为自己的子孙后代多多考虑吧?” 杨自明这话的意思很明显,若是敢乱说话,就小心你孙子的安全! 然而王清源就好像是没听见一般,头也不回,随小太监踏入了明德殿内。 杨自明说得没错,这些年来,他始终浑浑噩噩,选择了所谓的“明哲保身”。 但王清源心里清楚,这样做,和自己最看不上的那些人并没有任何区别! 这一次,他要把那件自己早就该做的事情做了…… 王清源进入大殿之后,殿前的空地上除了杨自明之外,就只剩下几名侍卫、太监。 说真的,杨自明有些搞不明白。 为什么不能让自己一同跟随入内,反而要让自己单独等到最后! 也许圣上这么做,只是为了将自己留到压轴的位置,最后再来对自己进行晋赏吧! 只可惜在此之前,还没来得及见上阁老一面。 不过没关系,等朝会结束之后,再亲自到阁老府上拜见就好了。 有了今日的成就,想必恩师他老人家也一定会对自己赞赏有加吧…… 杨自明想得认真,就连太监叫他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杨大人,杨大人!” “啊?” 杨自明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小太监已经叫了自己好几声了。 “可是圣上要宣我入内了?” 小太监点了点头:“是啊杨大人,请随杂家来吧!” 杨大人松了一口气,连忙伸手理了理衣服的皱褶。 距离自己上一次回京述职,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年的时间。 犹记得,上次回京,正是自己被派往扬州出任河道总督的时候。 彼时的扬州河道总督,也是被阁老一手栽培起来的。 只可惜,那人蠢钝如猪,只干了不到一年,便因办事不力而被圣上贬职。 但自己可就不一样了。 非但能够稳居扬州总督之位五年之久,还能在五年之后兼任扬州总督! 放眼整个大渊,怕是再也找不出一个能够与自己比肩的人来了吧! 想到这里,杨自明昂首阔步,脚下的步伐愈发自信了起来。 走在明德殿中,杨自明能够明显感受到两侧朝臣纷纷朝自己投来的目光。 得知自己即将出任巡抚的消息,这些人怕是都羡慕坏了吧! 杨自明好生得意,一直走到明德殿的正中央,他这才缓缓跪了下来。 “微臣扬州河道总督杨自明,拜见圣上!” 渊帝端坐在龙椅上,望着匍匐于地面上的杨自明,他的目光沉峻如岩,没有半点感情起伏。 “很好……很好!” “这就是我大渊的国之栋梁啊!” 第190章 镇国公果然指导有方 渊帝此话带着深深的讽刺,一众朝臣闻言,皆是害怕地垂下了头去。 但杨自明刚刚踏入明德殿,还不知先前发生过什么。 听到渊帝的话,他还以为这是渊帝对自己的褒奖与称赞。 一时间,他心中的欣喜与骄傲,全都不由自主地浮现在了脸上。 “陛下,您过誉了!” “微臣只是不辜负您的厚望,做了身为大渊朝臣该做的事情而已!” “您放心,有微臣治理扬州,定不会教让您失望……” 齐啸风在一旁拼命掐住大腿,才让自己没有笑出声来! 杨自明简直就是天生喜剧人啊! 说真的,他就从来都没有过那么一点点不好的预感吗? 就连渊帝的嘲讽,他都听不出来? 这人的神经也有些过于大条了吧! 渊帝定定望着杨自明,被他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 “好好好!” “杨自明,你很好!” “朕本以为,你多少还会反驳几句,为自己诡辩几句!” “如今看来,倒是朕小瞧你了。” “你可真是大言不惭啊!” 杨自明错愕抬起头来。 这是……什么意思? 刚才不还夸自己是国之栋梁吗? 怎么这么快就有翻脸了? 虽说圣心难测,但也不至于难测到这样的程度吧! 杨自明不抬头也就罢了,这一抬头,瞬间惊出了他一身的冷汗! 身旁跪着的,竟是自己派人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的车夫马三壮! 再看看另一旁深深跪着的王清源,以及一众或看热闹、或低头不语的朝臣,杨自明这才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陛下!微臣是冤枉的!” “那些事情都是刘德林干的,与微臣没有半点关系!” “如今刘德林已经畏罪自杀,微臣也在尽力补救着一切……” 杨自明的大脑一片空白,此时此刻,他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尽力在渊帝面前补救着。 但他心中也清楚,如今无论自己再多说什么,也都只是徒劳无功! 渊帝冷冷道:“畏罪自杀?” “杨自明啊杨自明,朕给了你坦白的机会,但你却依旧诓骗朕,把朕当成一个傻子!”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 杨自明伏倒在地,飞快地向渊帝叩首请罪。 他极其用力,额头很快便已经是鲜血直流。 然而,他所做的所有一切,也都不过只是徒劳无功! 渊帝懒得再多看他一眼,而是转向了一旁呆呆坐着的吕墨麟。 “吕阁老!” “你来给朕一个建议,朕应该如何处置杨自明?” 此话一出,满朝文武的目光瞬间都朝着吕墨麟聚焦而去。 吕墨麟一直在凳子上坐着,将整件事情都看得无比真切。 听到渊帝向自己问话,他的内心已经没有什么波澜了。 他明白,这一次,杨自明定是保不住了! 他缓缓站起身来,向渊帝微微躬身:“人证物证俱在,杨自明的确是让圣上您失望了。” “请圣上依照大渊律法,将杨自明斩首示众!” “清查杨家家产之后,杨家男丁全部流放,女眷没入贱籍!” 啧…… 这老头,心态还真不是一般的扎实! 杨自明毕竟是他亲手带出来的学生,他能选择忍住不向渊帝求情,就已非常人之举。 如今他非但不只是冷眼旁观,反而提出如此严厉的责罚。 明显就是为了向渊帝自证清白,而选择与杨自明割袍断义! 虽然他这么做,的确是最正确的选择。 但人都是感情动物,能够像他一般冷血克制的,实在很难再找出第二个人来! 渊帝闻言,也有些惊讶。 “阁老向来宽厚待人,怎么对待自己曾经的学生,反倒如此不留情面。” “甚至到了冷酷的程度啊!” 吕墨麟面色坦然:“杨自明身为扬州河道总督,这些年来竟然如此横行霸道,实在让陛下失望了!” “此事影响太过于恶劣,理应严惩,以儆效尤!” “更何况……” 吕墨麟微微侧首,淡淡的瞥了杨自明一眼。 他的眼中带着不屑,以及若有似无的厌恶。 仿佛并不是看一个曾追随自己几十年的门生,而是一个令人反感的苍蝇! “老臣只是多年前,与杨自明有过几面之缘而已。” “至于他的老师,老臣断不敢当!” 杨自明的耳边“轰隆”一声,只觉眼前一黑! 突如其来的变故,已经令他大脑发懵。 可来自老师的背刺,更是令他脑海中天旋地转,险些晕厥了过去! 他怎么都不肯相信,自己一心信任着的老师,竟会在这样的时刻给自己最为致命的一击! 王清源在一旁低头跪了许久,吕墨麟最后这几句话,瞬间让他跪不下去了。 “只有几面之缘?” “阁老莫要说笑了!” “这些年来,杨自明频频以阁老门生的身份自居,这是扬州人尽皆知的事情!” “还有!” 说着,王清源从怀中掏出了一沓厚厚的信件。 “这些,全部都是杨自明和刘德林写给吕阁老的密信!” “信中将太子的行踪汇报得格外仔细,就连太子吃了什么、去了何处,都事无巨细地记录了下来!” “试问他们对圣上,能有如此忠心耿耿吗?” “既然阁老和他们没有关系,那他们为何又要费尽心思,向阁老你汇报行踪?” 回京城之前,王清源就已经从太子手中得到了这些信。 王清源考虑了许久,最终还是将信全部呈给了渊帝。 会不会因此而得罪了阁老,他已经没有那么的在乎了。 畏首畏尾了一辈子,今日明德殿上,他一定要把自己早就想做的事情做了! 看到王清源手中那厚厚一摞信,杨自明猛地瞪大了双眼!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向京城寄了那么多封信,都迟迟没有收到回音了! 而吕墨麟的脸色,也在这一刻变得十分难看。 怪不得在扬州发生了那么多事,自己都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 就连太子何时到了扬州、何时离开的扬州,自己都完全不知! 怪不得五天前收到的那封信很不对劲,原来是有人模仿杨自明的笔迹,给自己发来了错误的信息…… 想到这一切,吕墨麟忍不住意味深长地打量了齐啸风一眼。 镇国公果然指导有方,太子如今已是今非昔比,突飞猛进! 今天这个局,怕是太子早就已经开始谋划了吧! 第191章 传说中的帝王之术 吕墨麟一直都表现得很是淡定,可面对王清远掏出这一沓厚厚的信件,他瞬间淡定不起来了。 查扬州的贪墨案,那是万万查不到自己的头上来的。 自己还没有愚蠢到留下把柄的地步! 但这几封信…… 不知杨自明他二人究竟在信中说了什么内容,万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那自己绝对会被他二人拖下水! 想到这里,吕墨麟登时惊出了一头的冷汗! 尽管内心已经是波涛汹涌,但表面上,吕墨麟还在尽力做出一副沉着淡定的模样来。 “哦?” “这几年来,老臣倒是从来没收到过来自地方官员的信件啊。” “此事,老臣也觉得颇为蹊跷……” 你蹊跷? 你蹊跷就鬼了! 你之所以感觉到蹊跷,还是因为这几封信没有落到你的手里吧! 齐啸风嗤之以鼻,只能说能在这官场上混这么多年的,个个身上都有着过人的精湛演技! 杨自明的目光,死死追随着那几封信件移动的方向。 他眼神微动,似乎正在内心激烈抉择着什么。 但最终,他还是将那一双眼睛暗暗垂了下来。 “此事与吕阁老……” “并无关系!” “是微臣一心想要拉近与吕阁老之间的关系,这才主动将此事汇报给阁老。” “包括微臣屡屡以阁老门生的身份自居,也是微臣一厢情愿罢了!” “吕阁老毫不知情!” 此话一出,大殿内瞬间一片哗然! “什么?!竟然还有这回事!” “我刚才差点就错怪阁老了,原来此事跟他却是毫无瓜葛啊!” “阁老何其无辜!差点就被这个心狠手辣的杨自明给连累了……” 齐啸风亦是感到极其的不可思议! 事情都闹到这个地步了,所有证据都在表明,杨自明、刘德林二人正是因为有吕墨麟这样的靠山,才敢如此胆大妄为! 渊帝一定要将此事公布于众,也正是为了在文武百官面前,给吕墨麟定罪! 最关键的是,刚才吕墨麟如此无情,杨自明分明也是看在眼里的! 可事到如今,他竟然还在帮吕墨麟说话? 吕墨麟究竟是给他下了什么洗脑包啊! 吕墨麟何其狡诈,听到杨自明的话,他当即从凳子上起身,跪在了渊帝的面前。 “老臣虽然对此事毫不知情,但他们行事却都打着老臣的旗号。” “老臣难逃其责!” “还请陛下责罚!” 啧啧啧…… 好一招以退为进啊! 表面上看,吕墨麟是主动向渊帝认罪。 实际上,他却是打着认罪的旗号,再次与此事撇清了关系! 渊帝即便是要责罚他,也只可能是小惩而已! 这老头,可真是人精中的人精。 怪不得那么多朝臣削尖了脑袋,都想从他那里学到为官之道! 毕竟只要学到些许皮毛,也足够自己在官场上立足了! 渊帝始终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吕墨麟的表演。 良久,他才发出一声淡淡的冷笑。 “杨自明身为扬州河道总督,这些年所犯罪行已是罄竹难书。” “不必监押候审了,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刘德林虽然畏罪自杀,但其所犯之罪,依旧不可饶恕。” “将其二人所有家产一律充公,男丁流放,女丁没入贱籍!” 杨自明浑身一软,呆呆瘫坐在了地上。 从进入大殿的那一刻起,杨自明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懵逼的状态中。 直至此刻尘埃落定,他依旧不敢相信自己即将面临的下场! 自己进京这一趟,不是来接受晋赏的吗? 怎么会……怎么会! 事情的发展,实在是出乎杨自明的意料。 他被侍卫拖出殿外的时候,都没有发出半点动静。 就好像一个已经被人用旧了的废弃麻袋,就这么任人拖走,拖到世上任何一个垃圾堆中都无所谓! 杨自明走了,但渊帝的处罚并没有到此为止。 他环视全场,冷冷道:“扬州布政使王清源知情不报,有包庇之嫌,本应重罚!” “但,朕念在王清源迷途知返,将功补过,遂罚俸半年,以儆效尤!” 王清源立刻向渊帝叩首。 “罪臣叩谢陛下!” 渊帝继续道:“扬州出了这么大的事,说到底,也是吏部的失职。” “程遥!你可知罪?” 上次吏部侍郎陈思江当众弹劾齐啸风,谁知弹劾不成,竟被齐啸风反将一军。 从那之后,吏部便就只剩下了程遥这么一个侍郎。 他同陈思江一样,身为吕墨麟的亲信,多年来担任着吏部侍郎的职位。 没什么很强的存在感,但也算是安稳! 今天原本正高高兴兴地吃着瓜,谁知最后吃瓜竟吃到了自己的头上! 程遥身躯一震,忙上前一步,跪了下来。 “微臣……微臣……” 他们扬州乱成了一锅粥,关自己什么事! 渊帝冷漠:“怎么,你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身为吏部侍郎,你本就对百官有监察之责!” “扬州乱了这么多年,你身为吏部侍郎,竟然毫不知情。” “你还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吗?” 面对渊帝那扑面而来的压制力,程遥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将脑袋低了下去。 “微臣知罪!” 渊帝冷哼:“知罪便好!” “即日起,革去程遥吏部侍郎一职。” “你就静静呆在家中思过吧!” 渊帝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听到的朝臣无一不心惊胆寒! 这些朝臣当中,有些人面色坦然,有些人则早已瑟瑟发抖了起来。 他们不知道,这样的责罚,什么时候也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来! 齐啸风明白,渊帝这老头,今天就是要杀鸡给猴看啊。 先前工部已经被他整顿过了,今日借扬州之事,他又来狠狠地整顿了吏部! 但这老头也很狡猾,他并没有着急对吕墨麟动手。 整个朝堂上,有太多吕墨麟的部下。 要动他,可以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倒不如慢慢卸除他的势力,等到证据确凿、时机成熟的时候,再一举将他铲除! 想到这里,齐啸风忍不住对渊帝肃然起敬。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帝王之术吧! 第192章 培养势力的第一步 吕墨麟自然也不是傻子,一眼便看出了渊帝的用意。 起先是工部,如今是吏部,接下来一定就是礼部。 到了时机差不多的时候,渊帝就会对自己动手! 与其就这么被动等着,倒不如自己主动向前走一步! 想到此处,吕墨渊俯下身来,向渊帝深深行礼。 “圣上说得没错,吏部未能及时察觉,都是老臣的失职!” “老臣愿主动请辞,辞去吏部尚书一职,闭门思过!” 渊帝的动作雷厉风行,无比迅速,丝毫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 眨眼间,他便迅速除掉了吕墨麟的几名心腹,可谓是快刀斩乱麻! 做完这一切,他的面色才总算是稍稍缓和了一些。 面对吕墨麟时,他也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与笑脸。 “阁老身为吏部尚书,又要管理内阁,难免会分身乏术。” “内阁若是离了你,岂不是要大乱?” “阁老也别跪着了,赶紧起来吧!” “你们都是瞎了吗?还不快把阁老扶到凳子上做好!” 此话一出,朝臣们纷纷向渊帝投去了钦佩赞叹的目光。 “不愧是圣上!瞧瞧,这胸襟,这眼界,这气度……” “想来是圣上念及阁老年事已高,又为大渊做出过贡献,这才既往不咎的。” “圣上真乃一代明君是也!” 吕墨麟又被身后的官员扶到了凳子上,这一次,他的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了。 渊帝不再跟他多说什么,而是缓缓扫视全场。 “此次扬州之事终于能够水落石出,少不了太子的功劳。” “太子,你来告诉朕,你想要什么样的恩赐!” 不错不错,这老头赏罚分明,还是没有把自己给忘记的。 齐啸风上前一步,谦逊道:“儿臣身为太子,为您排忧解难,都是儿臣分内的事情!” “儿臣也只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情而已!” “至于赏赐,儿臣断不敢接受!” 我也就是那么客气客气,你可千万被当真! 渊帝对齐啸风的回答很是满意。 “事情办得好,自然要接受赏赐。” “在朕面前,你可以提出要求!” “只要合理,朕便能应允!” 看得出来,这老头这次不仅解决了扬州灾区的烂摊子,又顺带着狠狠打击了吕墨麟一党,他是真高兴了。 齐啸风略一思索,道:“那儿臣斗胆,想替三个人在父皇面前求赏!” “哦?” 渊帝好奇地眯起了眼来。 “哪三个人?” 齐啸风道:“第一人,乃是工部主事,田铮。” “这次若非田大人在建安河堤上发现了端倪,儿臣也不会得知如此震惊朝野的事实!” “能够查明建安河堤的真相,田大人乃是头号功臣啊!” 渊帝点头,首肯道:“不错。” “能一眼便看出河堤被冲毁的问题所在,足见其专业之精湛。” “从即日起,便升为工部侍郎吧!” 此话一出,齐啸风惊了,田铮惊了,满朝文武也都跟着震惊了! 不过是一个六品的小小主事,今日竟连跳三级,一举坐上了工部侍郎的位置! 足见渊帝对其重视与肯定啊! 田铮半张着嘴,半晌都没有从巨大的震惊当中反应过来。 “田大人,父皇对你如此重用,你怎么还不速速谢恩啊!” 田铮回过神来,这才匍匐在地,向渊帝叩谢。 “微臣拜谢陛下!” 渊帝又继续转向齐啸风:“你向朕提议的这第一个人,确实该奖。” “第二个呢?” 齐啸风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第二人,则是随自己同去扬州的都察院左佥都御史,高秉文。” “此次若无高大人协助,儿臣办事也不会如此顺利。” “请父皇明察!” 高秉文身为左佥都御史,位列正四品,在都察院的职位已经不算低了。 渊帝此番若要晋升,要么就是封他为三品副都御史,要么,就是将空缺许久的右都御史封给他。 右都御史位列正二品,与左都御史共同管理都察院。 若能将这个位置给了高秉文,那么从今以后,都察院可就不仅仅是吕墨麟手下的彭玉璋一个人说了算了…… 齐啸风此举,一是真心想要提携高秉文,二是也想借机培养自己的势力。 至于这第三点,自然是顺带着稀释掉吕派的势力! 此提议一出,渊帝脸上的笑意果然是愈发明显了。 “这个高秉文,朕的印象很是深刻。” “为人正直可靠,的确该赏!” “既然太子都开口了,那就晋高秉文为都察院右都御史吧!” 渊帝此话一出,吕墨麟的脸色愈发难看,已经残如一张毫无血色的草纸! 高秉文也没给齐啸风掉链子,当即迈出一步,向渊帝行礼道:“微臣叩谢陛下!” “请陛下放心,微臣绝不辜负重望!” 渊帝脸上有些好奇:“你向朕开口提起的这两人,都是跟随你一同去扬州立功了的。” “但是剩下的最后一个,又是什么人?” 齐啸风有些动容:“剩下最后一人,此时并不在京城。” “但他的功劳,却并不比方才那二位大人低!” “此人正是建安县丞,何砚。”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齐啸风将自己在建安的见闻一一汇报给了渊帝。 “何大人虽然只是一个县丞,但正是以为有他在,建安灾民尚能勉强在夹缝中求生存。” “儿臣斗胆,在离开扬州时,暂将扬州交给何大人治理。” “儿臣只是觉得,以何大人的才干与一片赤诚,只做一个县丞实在是太过于屈才了……” 渊帝略一点头,对齐啸风的话表示赞同。 “建安百姓对他如此依赖,足见其为人正直,为官可靠。” “既然如此,那便升为扬州巡抚吧!” 县丞升巡抚,那可是连跳好几级! 无异于单车变摩托! 放眼大渊为数不多的这几十年历史,这也是史无前例的现象! 齐啸风心中大喜,连忙代替何砚,向渊帝叩谢。 “儿臣代何砚谢过父皇!” 原先的朝堂之上,齐啸风虽说是太子,但却是孤立无援,毫无亲信。 如今田铮成了工部侍郎,高秉文做了都察院的话事人,扬州这样的富庶州府,也有自己信任的何砚管理。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想要培养自己的势力,这可是最为关键的第一步! 见齐啸风呲着牙傻乐,渊帝也忍不住面露赞赏的喜色。 这个臭小子,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 “朕说过,朕是赏罚分明的人。” “赏了一圈你提议的人,你还没有告诉朕,你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第193章 大家公平竞争,各凭本事 怎么还有意外惊喜? 看来今天这老头是真高兴,竟然追在自己屁股后面,要给自己奖励! 至于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齐啸风的第一反应,当然就是要银子。 给什么都比不上给银子,钱当然是最实惠的! 只不过,这次引发轩然大波的,就是扬州的贪墨案。 现在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就这么明晃晃地朝渊帝要银子,似乎不太合适! 那,除了银子之外呢? 齐啸风第二个想到的,就是和定远公孙女的那个婚约。 听说定远公的孙女,脾气不是一般的火爆,是京城大部分的贵族公子都不敢招惹的对象! 不知为何,齐啸风的脑海中,竟不由自主地浮现起刘德林那个母老虎夫人的形象…… 一般的贵族小姐,即便是脾气火爆,但若是长得娇俏可爱,那也算是灵动可人。 什么样的姑娘,才会让人闻风丧胆,纷纷回避啊? 那肯定是长得五大三粗,不堪入目! 脾气火爆尚且能忍忍,但是长得让人目不忍视,那是真不能忍! 想到这里,齐啸风不禁感到阵阵恶寒。 “那个……” “父皇,儿臣斗胆,还请您将儿臣与定远公孙女的婚约……” 还不等齐啸风把话说完,渊帝便突然一拍脑袋。 “你不提这个,朕都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先前定远公还说,等你从扬州回来之后,再详谈你们的婚事。” “如今你既已回京城,就主动去一趟定远公府上,把此事给定下来吧!” 齐啸风脸上的表情,瞬间比哭还要难看! 造孽啊! 自己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下好了,简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见齐啸风呲牙咧嘴地,渊帝扬了扬眉毛:“怎么,有问题吗?” “没……没问题!” 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哪里还敢有什么问题啊喂! 齐啸风满脸的视死如归,被逼上绝路、早已没有回头余地的悲壮勇士。 渊帝淡淡道:“没问题就行。” “还有,你离京了这几天,新火铳也都早的造得差不多了。” “你得空去北大营一趟,虎威将军可是盼你盼了好多天了!” 渊帝略微一顿,继续道,“若是操练得好,朕再多给你拨十倍兵力由你亲自调教。” 齐啸风呼吸一滞。 这老头要给自己拨一千名亲卫? 而且是火铳亲卫?! 没听错吧! 虽然这一千人的兵力并不算多么的强盛,但若是人人都配备火铳,那威力可就完全不同了! 齐啸风喜不自胜,当即向渊帝拜谢:“多谢父皇!” …… 朝会结束,群臣三三两两散去,都在热议着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 齐啸风本想回去换身衣服,出宫找周铭放松放松。 然而,一道气势汹汹的身影,却突然拦住了他的去路。 “太子当真好手段啊!” “这二十年来隐藏的如此之深,竟差点连我都被你给骗了!” 齐啸风抬起头来,见齐思德脸上微微颤抖着,正死死地瞪着自己。 实在懒得跟他胡搅蛮缠,齐啸风只是胡乱向他摆了摆手。 “你有你的外祖父,我也有我的外祖父。” “大家公平竞争,各凭本事,你有什么好不服的?” 说完,齐啸风便绕过了满脸震惊的齐思德,抬步向着殿外走去。 齐思德怔怔留在原地,半晌才终于回过了神来! 好好好,你靠你的外祖父镇国公,是吧?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那个早已退出朝堂的外祖父厉害,还是我这个在朝堂上如日中天的外祖父厉害! …… “阿嚏!” 南山下,一片稻田内。 一名白须老者将锄头扛在肩上,忍不住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见鬼! 光天化日的,谁在念叨自己这个糟老头子? “老徐!” “老徐——” 老者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名跟自己年纪相仿的老头,正朝自己兴高采烈地挥舞着双手。 老者嘴巴一咧,乐了。 “老方!”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定远公方立文站在稻田外,指着脚下的稻子,向那老者道:“老徐,我能进去跟你说话不?” “这样扯着嗓子,实在太累了!” “别别别!” 老者慌忙将锄头放在原地,挽起裤脚,小心翼翼地向外走去。 “我这稻子马上就该割了,珍贵的咧!” “你个糟老头子,别再把我这稻子给踩坏了!” 望着老者那慌张模样,方立文哑然失笑。 “徐老头,你再怎么说也是先帝亲封的镇国公。” “是大渊第一国公!” “你真打算再也不理朝政,天天躲在这南山下面偷懒种田啊?” 说话的功夫,老者已经从稻田中央轻手轻脚地来到了方立文的身旁。 他悠哉悠哉地将头上草帽摘了下来,轻轻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后,又拿草帽轻轻地给自己扇着风。 “种田有什么不好?” “你怎么能说种田是偷懒呢?” “要是农民都不种田了,你迟早有一天得饿死!” 方立文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去去去!” “我不跟你狡辩,反正我也说不过你!” “你知不知道,现如今,你和你的好外孙可都在朝堂上出名了!” 一听这话,老者脸上的笑容瞬间一僵。 “太子那个小兔崽子,终于被圣上给废了?” 方立文哭笑不得。 “太子赖好也是你唯一的外孙,你倒也不至于这么盼着他被废吧!” 老者淡然摇了摇头。 “他那个脾性,真的不适合做太子。” “要是他被圣上给废了,那才真是圣上为他好呢!” 见方立文又不说话,老者有些不耐烦:“你怎么话说了一半,又不说完了?” “太子到底是不是被废了?” 方立文眼珠子一转:“我还以为你不关心呢!” 老者闻言,瞬间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 “你爱说就说,不说拉倒!” “少打扰我种田!” 说着,他抬脚就向稻田里走去。 方立文无奈叹了口气:“好好好,我说还不行?” “都多少年了,你这个脾气依然是这么倔!” “听说,太子从扬州回来了,将扬州灾区的贪墨案查了个水落石出。” “圣上高兴得很,一句整顿了扬州、吏部以及都察院,并且把好几个要职都换成了太子的人!” “此事一出,已然在朝堂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第194章 先搞定方家小丫头 老者身形微微一顿,很快便头也不回,淡淡地向方立文反问道:“那这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方立文脸上,立刻现出了一抹类似于幸灾乐祸的神情来。 “怎么能跟你没有关系呢?” “如今满朝文武都认为,是有你这个外祖父在背后出谋划策,才能有太子如今的这一番成就。” “这岂止是跟你有关系,你简直就是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啊!” 老者这才转过身来,无语地瞥了方立文一眼。 “不会用成语就别瞎用!” “朝中这些大臣也个个都没脑子,太子要是真这么听我的话,这二十年来也不至于如此浑浑噩噩!” “现在有点精进,那就成我的功劳了?” “我还真担当不起!” 说着,老者干脆走到稻田一旁的躺椅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他倒是也不跟方立文多说话,只是掏出个葫芦,咕嘟咕嘟喝起了水。 看着老者那副气鼓鼓的模样,方立文“嘿嘿”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不是你的功劳?” “若不是有你这个由头可以拿来当借口,太子还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给针对了呢!” “你以前生气的时候对我说,太子蠢钝也就罢了,做人还不够老实。” “现如今看来,太子可不蠢,只是开蒙晚些而已……” 方立文絮絮叨叨地说着,然而那老者却只是自顾自地喝水,一句意见都不肯发表。 方立文急了:“徐老头,你倒是说句话呀!” “太子这事儿,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老者冷冷道,“我坐着看!” “我既已退出朝堂,自然是没有再回去的道理。” “太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跟我又有什么瓜葛?” “若他以后都能这么聪明,那就更不需要我这个老东西替他操心了!” 见老者似乎有些生气,方立文的语气不觉缓和了许多。 “那我换个问题问你,总可以吧?” “圣上已经下旨,要把我家小无许配给太子。” “这事儿,你怎么看?” 此话一出,老者瞬间眼睛一眯,乐了。 “那敢情好啊!” “小无这孩子性情直爽,实乃女中豪杰。” “我就喜欢这丫头!” “能给我当孙媳妇,我高兴!” 方立文冷哼:“谁问你高兴不高兴了?” “我是想问,你觉得,这婚事能成吗?” “那有什么不能成的?”老者眼睛一瞥,“圣上都开金口了,这事儿不成也得成!” “再说了,小无这孩子是个直爽脾气,我那不争气的外孙即便今非昔比,可骨子里还是少了些杀伐决断。” “善良的人,若是善良到了一定的地步,难免会误事!” “有小无这样的脾性为他助力,也是好事。” 见老者难得如此认真,方立文也忍不住跟着点了点头。 “是啊,太子那几个手足兄弟都不是省油的灯。” “将来迟早有一天,夺嫡之争要进入白热化。” “那个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太子生性纯良,不知真到了那么一天,能不能对兄弟狠下心来!” “就像当年……” 说到这里,方立文轻轻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 “太子此番在扬州立了大功,他和小无的婚事也要被提上日程了。” “不过小无那孩子脾气太倔,倒是跟你这徐老头像得很!” “有时间,你得帮我开导开导她。” 老者笑得眯弯了眼。 “那你下次可得把我孙媳妇给我带来!” “掐指一算,我老徐也有小半年没见这孩子了。” “想想这孩子小时候天天缠着我,要我教她学武功,如今一晃眼,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提起学武功的事,方立文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提学武功这回事呢!” “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读读书、学学女工,哪里不好了?” “你倒好,非要教她练什么拳!” “现在好了,好好一个大家闺秀,被你培养成了个假小子……” 老者两手一摊:“这可怪不得我!” “你也知道,我就那么一个外孙。” “那个外孙不肯跟我好好学,我就只能重点培养培养你孙女了不是……” 听了老者的解释,方立文差点气吐了血! “跟你说几句话我就生气!” “走了走了,我懒得跟你多说!” 没走几步,方立文又回过头来。 “对了。” “再过十日,便是先皇帝的忌日了。” “到时候……” 老者淡淡颔首。 “咱们还是老规矩,提前两天去吧。” “到时候还是你备菜,我带酒。” “咱们到先皇那里,好好陪先皇喝两盅!” 方立文脸上现出一抹略显心酸的笑容。 “行,知道了。” “走了!” 望着方立文佝偻上车的背影,老者的目光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 老了,老了! 曾经英姿勃发、气宇轩昂的英武少年,现如今早已身形佝偻,垂垂老矣。 一代人终将落幕老去,但这世上总有人在年轻着。 至于宫里那个臭小子…… 老者将手中葫芦放在了一旁,脑袋枕着双手,悠闲地靠在了躺椅上。 有趣,有趣! 难道真如老方所说,这小子开蒙太晚,直到过了二十岁才突然开窍了? 不过,仅凭扬州这么一件事,也实在说明不了什么。 这小子若真有本事,还是先搞定方家那小丫头再说吧! …… “吕老板、吕老板!” “大事不好了吕老板!” 集市中心,藏珑阁。 曹永正满头大汗,咚咚拍着藏珑阁的门板,将那黄花梨做的门板拍得震天响。 来来往往的不少行人都向曹永正投来了讶异的目光,甚至有几个认出曹永正来的,还在忍不住窃窃私语。 面对他们的指指点点,曹永正并不在乎。 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让吕爽赶紧把门打开! 不知就这么拍了多久,才听大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内推来。 之间吕爽笑容满面,与另一个中年人一边交谈,一边走了出来。 “……李大人言重了!” “放心,李大人的问候,我一定带给家父!” “李大人慢走!” 第195章 切莫让人抓住了把柄 目送身旁的中年人离去之后,吕爽这才面带愠色,冷冷瞥了曹永正一眼。 “出什么事了?” “不过就算是出什么事了,也不至于让曹大人如此不顾体面,找到藏珑阁来吧!” “刚才走的那位李大人,曹大人认识吗?” “听说这位李大人可是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任工部尚书的……” 事已至此,曹永正已经顾不上跟吕爽客气了。 “什么工部尚书!” “难道吕老板还没有听说吗?” “圣上已经提拔了太子手下一个小主事做侍郎了!” “提拔此人做尚书,难道还不是指日可待?” 吕爽神色微微一变。 “提拔……太子的手下?” “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来提拔太子的手下了?” “等等!” “太子哪来的手下?整个朝堂,哪有他的人?” 还有谁不知道,这太子是个孤立无援的草包,根本就没有什么支持者! 即便有人向他示好,那也只不过是看中他暂时拥有的这个储君身份而已! 没了这个身份,又有谁真的在意他? 又有谁是真的愿意攀附于他? 见吕爽一副匪夷所思的模样,曹永正心中更加焦急了。 “你不知道,太子已经回来的事情吗?” “太子……回来?!” 吕爽彻底疑惑了! 太子不是前几天刚到扬州吗? 怎么可能突然就回来了? 这个曹永正,该不会是疯了吧! 胡言乱语! 见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太多,吕爽这才有些不耐烦指了指身后的藏珑阁。 “有什么话,还是进来说吧!” 他倒要看看,这个曹永正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半刻钟后。 吕爽目光呆滞,怔怔望着曹永正,不知道究竟在思考些什么。 而坐在他对面的曹永正,则是满头大汗,眼中的惶恐简直要溢了出来! “吕老板?” “你说句话啊吕老板!” “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啊?” “你写给杨自明的那封信,到底寄出去了没有……” 曹永正心急不已,见吕爽迟迟不给自己回应,他忍不住伸手推了推对方。 “啪——” 吕爽身子一动,手中握着的瓷杯竟掉在了地上,哗啦啦摔了个粉碎。 巨大的响动声,暂时将吕爽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曹永正还在喋喋不休:“我早就说过了吧?” “对太子下手,不能急在一时!” “这下完了……全完了!” “太子什么都知道了!” “你先前收到的那封来自杨自明的信,肯定也是太子想办法伪造的!” “你若还没来得及把信寄出去还好,我这就给我的人下令,让他们速速撤回……” 在曹永正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中,吕爽嘴唇一张一合,似乎缓缓说出了两个字。 曹永正努力凑近:“你说什么?” “晚了……晚了!” “我说晚了!” 吕爽的音量突然高了八度,此刻他双目中充满了红血丝,突兀如粗犷盘虬。 “从你得罪太子的时候开始,就已经晚了!” “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那封信……那封信我早就已经寄到扬州去了!” 轰隆—— 曹永正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完了完了…… 这下全完了! 原本还寄希望于吕爽的身上,希望他没有把那封信寄出去! 没想到,他的动作竟然能够这么快! 一时间,巨大的愤怒超越了恐惧,朝着曹永正的心头上席卷而来。 “吕老板!枉我如此相信你!” “可你呢?” “你怎么能拖我下水呢?” “若非你一直怂恿,我又怎可能如此冲动,想出如此下策!” “这下倒好,即便是太子没打算针对我,我也必然要成为他手刃的对象!” 曹永正越说越心急,说到最后,更是忍不住锤着胸口,长吁短叹。 “怎么办?” “吕老板,你告诉我,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闭嘴!” 吕爽本就心乱如麻,被曹永正这一顿吵吵,他更是心烦意乱! “你怎么天天叽叽喳喳的,像个娘们一样!” “你问我怎么办,我他妈还想知道该怎么办呢!” “你问我,我问谁?” 说着,吕爽一把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我要是你,我就回去洗干净脖子,等着皇帝来砍我的脑袋!” “不就是贱命一条?” “有什么好稀罕的!” 话虽是这样说,但吕爽的双腿却在忍不住打摆子! 上了马车,吕爽冲那车夫颤声道:“回府!” 他必须要像父亲求证,曹永正所描述的一切,究竟属不属实! 父亲神通广大,放眼整个大渊,就没有他老人家摆不平的事情…… 吕爽心急如焚,好不容易回到了吕府,他一路小跑,终于气喘吁吁地在书房外站定。 “爹!” “宫里是不是出事了?” 吕墨麟刚刚看了片刻书,这会儿正靠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听到吕爽那焦急的声音,他这才徐徐睁开了眼睛。 “你都听说了?” 吕爽忐忑万分:“太子真的从扬州偷偷跑回来了?” “而且他真的将吏部、工部大换血,并且提拔了自己工部的手下?” 吕墨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靠回到了椅子上。 “既然你都已经听说了,那老夫也就不必再重复了。” 见自己的父亲这次竟什么都不多说,吕爽心中顿时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爹!” “太子这次太得意了,这不是明摆着要跟您对着干,提拔他自己的人吗?” “这可如何了得?” 吕墨麟淡淡道:“再怎么了不得,他也是当朝太子。” “老夫只是一介朝臣而已,难道还真要跟堂堂太子对着干不成?” “凑巧,最近几天热得厉害,老夫身子也不怎么爽利。” “明日开始,老夫便打算在家休息一段时间。” “等什么时候天气彻底凉爽了,什么时候再谈回朝堂的事情吧!” 说到这里,吕墨麟抬起头来,意味深长地打量了吕爽一眼。 “接下来一段时间,你且把手上的生意也都停一停吧。” “做人也切莫过于招摇,免得让人抓住了什么把柄!” “知道了吗?” 第196章 吓人,是一种气质 吕爽憋了一肚子的话要说,可刚刚听完了自己父亲的一番言论,这些话瞬间在他的肚子里憋死了。 这怎么说? 这怎么说?? 这根本就没办法说!! 朝堂上发生的变故,已经让父亲焦头烂额了。 自己若是把这么糟心的事再告诉父亲,岂不是更加给父亲添堵吗? 吕爽憋了半晌,最终只能默默向吕墨麟垂首。 “……是!” “父亲放心,儿子明白的!” 退出了书房之后,吕爽双目怔怔,望着后院里的池塘发呆。 指望父亲帮自己出面摆平,是不可能了。 指望曹永正那个废物做些什么,那是更指望不上! 今时今日,唯有依靠自己,才能解决问题。 太子那个草包,竟然如此阴险狡诈,甚至还狠狠摆了父亲一道!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瞅准个机会,把他给…… 这样一来,也能除掉父亲的心头大患! 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吕爽眼中闪过一抹狠戾的神色。 既然要做,那就趁早下手! 绝不能让此事再继续发酵下去了! …… “邢公子,天还没黑呢,你就要回家啦?” “什么?” “邢大人逼着你回去相亲?” “相亲是好事啊!” “什么?” “是城南孙小姐?” “那个孙小姐……唉,懂得都懂!” “邢公子,节哀啊!” 城西小院门前。 周铭正一边磕瓜子,一边跟一名二十出头的瘦弱男子一来一回地交谈着。 那男子浑身素色锦缎,虽然看上去面黄肌瘦的,但从穿戴便知,他出身于名门望族。 提起相亲的事情,那男子唉声叹气,愁得眉毛都快要拧出麻花来了。 周铭正跟人家八卦着,一抬头看到齐啸风来了,他立刻眉开眼笑。 “冯大哥,你来了!” “不是回京述职还要忙上几天吗?” “怎么一上午就搞定了?” 看见周铭这小胖墩,齐啸风心里就觉得乐呵。 “我只是个侍卫,也没什么可述职的,一早上就忙完了。” “倒是你小子,倚着门嗑着瓜子,跟村口老太太似的!” 周铭“嘿嘿”两声,撒了撒手里的瓜子皮,一脸贱笑着凑近了齐啸风的耳边。 “户部侍郎邢大人的儿子,在咱们这儿躲了好几天了。” “就是不愿意跟城南孙家的长女定亲!” “冯大哥你是不知道,那个孙小姐虽然出身京城望族孙氏,但她的长相可一点没有大小姐的样子。” “那腰,得有这么粗!” “那脸盘,得有这么大!” “脸上的麻点,得有这么多!” 周铭一边描述着,一边用手向齐啸风比了几个十分夸张的维度。 “邢公子这瘦小身板,能经受得起这样的折腾?” “他在咱们这儿都已经躲了好几天了,今天他爹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必须回家跟孙小姐定亲!” “你刚才是没看到,邢公子走的时候满脸悲壮,看上去就跟要上刑场似的……” “冯大哥,你怎么了冯大哥?” “怎么脸色惨白啊?” 听到这位邢公子的遭遇,齐啸风感到深深的一阵胆寒! 这小子的今天,不就是自己的明天吗? 他有他的孙小姐,自己有自己的方小姐,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光明个……屁啊! 简直前途一片惨淡! 齐啸风转向周铭,颤声道:“你先前跟我说过,那位未来的太子妃方小姐也是个狠角色。” “要不你再给我仔细描述描述,这位方小姐跟那位城南的孙小姐比,谁更厉害一点?” 这个问题一出,显然把周铭给难住了。 “这个嘛……” 周铭咬着指甲盖,脑子里飞快地思考了起来。 “太子妃和孙小姐,完全就不是同一个种类的姑娘啊!” “孙小姐嘛,是那种外表特别粗犷,实际上内心特别细腻的姑娘。” “还记得去年,杏花坊开诗会的时候,有人以孙小姐的身材为主题,写了一首相当难听的诗。” “孙小姐当场就气哭了,哭得那叫一个娇羞,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啊……” “硕大的一张脸盘子上面,满满挂着的都是孙小姐的泪珠!” “要我说,孙小姐这叫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听着周铭的描述,齐啸风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如花般粗犷豪迈的姑娘,肩膀一抽一抽抹眼泪的模样…… 辣眼睛! 实在是辣眼睛! 这画面实在太美,没人敢看。 想到这里,齐啸风心中不禁更加好奇了。 “照你的说法,这位孙姑娘虽然外表粗野了一些,内心还是相当细腻的。” “减减肥、美美容,还是能看的!” “那未来的太子妃呢?” 提起方家小姐,周铭眼眶周围的肌肉忍不住一个哆嗦! “未来的太子妃……” “啧,怎么说呢?” “就上个月吧,未来太子妃出门逛街,被几个不长眼的小混混给调戏了。” “换成一般的姑娘,肯定会吓得花容失色!” “稍微有脾气些的姑娘,肯定也只是当场向那几个小混混呵斥几声,请官府的人来处理吧?” “你猜猜,咱们这个未来的太子妃是怎么做的?” 齐啸风心里有些发毛:“怎么做的?” 周铭咽了口口水。 “太子妃当场打断了其中一个小混混的一条腿!” “对,没错!” “硬生生打断的,极其残忍!” “虽然那小混混调戏她在前,确实该打。” “但你说,硬生生打断别人一条腿,这姑娘是不是也有点……” 齐啸风心中一惊! 硬生生打断了一条腿,这姑娘身上该有多少使不完的牛劲啊! “太粗犷了……” 周铭摇了摇头:“她不是粗犷不粗犷的问题,她已经是属于吓人的范畴了!” “吓人是一种气质,一种感觉,和长相无关。” “冯大哥,你也知道,我嘴笨得很,形容不出来这种感觉。” “总之就是那种,方圆五里,寸草不生的残念感!” “你一靠近她,就忍不住心里发毛……” 越听周铭的描述,齐啸风越觉心如死灰。 完了完了,这下连心中的蔷薇都已经消失无踪影了。 这是妥妥的母老虎下山啊! 把这玩意儿娶进门去,以后还有好日子过? 自己的好日子还没有正式开始,可不能就这么提前结束了啊…… “对了!” 周铭一嗓子嚎出声,惊得齐啸风虎躯一震。 “什么对了?” 周铭一脸神秘:“你不是对这位未来的太子妃很好奇吗?” “巧得很!” “今儿个一早,方小姐就跟太常寺家的千金来咱们城西小院听戏了。” “不知道现在走了没有……” 第197章 二上定远公府 齐啸风的心脏砰砰狂跳了起来! “快,快带我去见见这个未来的太子妃!” 齐啸风倒要看看,这个传说中的母老虎,究竟长了几个脑袋几条腿,竟能让京城一众公子哥都这般闻风丧胆! 周铭闻言,略有些怀疑地打量了齐啸风几眼。 “冯大哥,我发现你最近奇怪得很啊!” “人家方小姐再怎么说,也是未来的太子妃。” “你一个上直卫的侍卫,对太子妃这么上心干什么?” “难道你看上方小姐了?” 齐啸风咳嗽两声,掩饰道:“看上个屁!” “这不是听你吹得天花乱坠,就想看看,咱们大渊是不是真有这等奇女子!” “你小子废话少说,赶紧带我开开眼界去!” 说着,齐啸风抬起脚来,作势要往周铭的屁股上踹。 这小子,就是欠收拾! 周铭嬉皮笑脸,屁股一撅,躲过了齐啸风的一脚。 “行行行!” “看看看!” “一会儿见了方小姐,你可千万别一直盯着她打量。” “你要是真被她收拾了,我可保不了你……” 周铭在前面絮絮叨叨地说着,带着齐啸风便往戏台的方向走去。 然而找了半晌,周铭都没能发现那位方小姐的身影。 “……咦?” “人呢?” “今早你来带杨自明他们走的时候,她还在呢!” 一听自己竟然跟这个母老虎擦肩而过,齐啸风有些惊讶。 “那个时候她在,你怎么不告诉我?” 周铭向齐啸风翻了个白眼:“你也没问我呐!” “咱们这儿早上有一台大戏,都是京城里这些未出阁的小姐们最爱看的。” “这会儿戏散了,想来那位方小姐应该也已经走了。” “要不……” 周铭眼珠子咕噜噜地一转,满脸坏笑,朝着齐啸风揶揄道:“要不你亲自去一趟定远公府上,亲眼见一见这位母老虎方大小姐?” “等你见完了,应该也就没那么好奇了。” 本来心里就烦,想起还要奉渊帝之命去一趟定远公府,齐啸风更是没好气。 “我见她干什么?” “她是太子妃,跟我有个毛关系!” 要是真跟自己没毛关系,那就好了! 周铭这小子也识趣,见齐啸风生气,他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对了,提起太子,我倒觉得挺新鲜的。” “太子回京这短短一个上午,大家对他的议论可是越来越激烈!” 议论自己? 齐啸风很是好奇:“大家都议论太子什么了?” 周铭一脸的高深莫测:“从前谈起太子,来来回回,无非就是说太子如何草包、如何不堪重任。” “但这次从扬州回来,大家却都换了口风,说太子是大渊的大功臣呢!” “大家都说此次若非太子出面,扬州那帮贪官污吏也不会这么快就被一网打尽。” “灾区的事情,肯定也要一拖再拖。” “我爷爷谈起太子,那也是扬眉吐气,骄傲得很!” 说到这里,周铭面露疑惑。 “其实吧,我一直觉得太子不是什么坏人,只不过跟我差不多,是个废物而已。” “这次太子去扬州办差,解决了这么多问题,明显就是背后有高人指点啊!” “冯大哥,你说他背后这个高人,会不会就是镇国公啊?” ……你才是废物! 你自己废物就罢了,干嘛带别人啊! 齐啸风满头黑线,被周铭噎得有些无语。 不过他说的倒也不算全错,这太子从前可不就是个废物吗? 既然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有徐达在太子背后推波助澜,那就好办了。 “嗯……除了镇国公之外,也没人再替太子出谋划策了吧!” “如此看来,那个太子本身还是不行啊!” “那什么,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想起渊帝嘱咐自己办的事,齐啸风草草跟周铭敷衍了几句,便打算前往东郊的定远公府。 定远公府外。 管家方明像是提前就知道齐啸风要来一般,已经笑意盈盈地在府门外等候了起来。 “参见太子殿下!” “殿下,我家老爷已经在府上配置了好酒好菜。” “就等您来呢!” “请随奴才这边走吧!” 这老头,好像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似的! 他和镇国公徐达虽然已经远离朝堂,但朝堂上发生的大小事情,好像都逃不过这二人的法眼。 齐啸风明白,这并不是因为这二人在朝堂上存在什么眼线。 而是因为,这二人在官场沉浮多年,早就养成了敏锐的洞察力和超强的政治嗅觉。 自己在扬州办事妥当,风光无限,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必然要到定远公府上亲自拜访。 拜访过后,便是由内务府、钦天监选出良辰吉日,将婚期正式提上日程…… 想到后续的这一系列琐事,齐啸风就一个头两个大! 思绪间,齐啸风已经跟随方明来到了正厅外。 这一次,定远公不再像上次一样打扮得那么随意,而是换上了一身干净整洁的棉布长袍。 他正负手站在正厅外等候,看到齐啸风出现,他便作势要跪。 “老臣方立文,拜见太子殿下!” 齐啸风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托住了方立文的双臂。 “定远公这是要折煞我了!” “万万不必行此大礼啊!” “您为了见我,还专门换了一身行头……” “哦,这个啊,”方立文眼睛都不眨一下,“老夫也刚刚外出回来,还没来得及换回来呢。” 齐啸风:“……” 不是,你这老头还真不跟自己客气啊! 说话间,齐啸风已经随方立文来到厅内的圆桌旁坐定。 桌上备了四荤四素八道菜肴,虽都算不上是什么山珍海味,但也个个色香味俱全。 吃惯了宫里的大鱼大肉,这样的家常小炒,倒是更对齐啸风的胃口。 “府上只有这些粗茶淡饭,殿下切莫嫌弃!” 齐啸风忙摇头,道:“怎么会呢?” “素闻定远公平日里十分节俭,能为我准备这么一大桌子菜,已经实属破例。” “只是……” 齐啸风伸长了脖子,环顾四周,试图找到方家小姐的身影。 今天就是来将婚事彻底说定的,为表诚意,所以渊帝才让齐啸风这个太子亲自来一趟。 方家小姐不在,未免也有些说不过去吧! 第198章 太子殿下喝醉了 “殿下不必找了,今儿个小无陪太常寺家的千金出门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听到方立文的话,齐啸风感觉有些失望,但又好似松了一口气。 从周铭那个描述来看,这个方大小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吓人的气质。 说不定多看一眼,就要折寿三年…… 见齐啸风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方立文连忙补充道:“殿下放心,下次殿下再来,老夫一定提前把小无留在府上。” “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出去了!” “这孩子,最近几天总是往府外跑。” “说是太常寺家的千金有心事,这丫头热心肠,天天带着那姑娘散心……” ……这老头该不会是以为,自己没见到母老虎本人,心里失落了吧! 齐啸风哭笑不得:“无妨无妨,热心肠是好事,还是让方姑娘把时间留给更需要的人吧!” “我今日来,是想……” 齐啸风话刚说了一半,就见方立文笑意盈盈地举起杯来。 “殿下,这是老夫前几天刚刚酿的新酒。” “这是老夫亲手酿的,你尝尝!” 这老酒鬼,还记得自己上次陪他喝酒的事儿呢! 齐啸风也不再多说什么,端起手边的酒盅,与方立文遥遥碰了一杯。 一口香醇的清酒下肚,齐啸风本以为自己会被辣一个跟头,没想到这酒竟出乎意料的绵柔。 非但没有任何辛辣刺鼻的感觉,反而醇正绵香,令人回味无穷。 犹如一团包裹着火焰的棉花,既不失了清酒该有的味道,又不至于呛得直冲天灵盖! 齐啸风虽然对酒的研究不多,但只喝着一口便知,这是用料考究、制作用心的好酒。 “这是好酒,好酒啊!” “我早就听说,这酿酒人的脾气、性格,都能体现在他酿造的酒里。” “今日一品,果真如此啊!” 听到齐啸风的点评,方立文的眼睛一亮。 “我就说吧,殿下果然懂酒!” “酒逢知己千杯少,来来来,咱们再饮三杯……” 齐啸风叫苦不迭,照这个喝法喝下去,真喝不醉么? 好在方立文酿的清酒度数并不算高,三杯下肚,齐啸风倒也没什么感觉。 三杯酒下肚,方立文也逐渐打开了话匣子。 只见他轻轻放下酒盅,慨然道:“记得老夫亲手酿的第一坛酒,是在小无出生的那一年。” “老夫高兴得很啊,亲手酿了一坛女儿红,就埋在院子里那棵桃树下。” “那棵桃树年年都开得旺盛,一转眼,也到了这丫头成婚的时候了。” “等殿下与小无大婚那日,殿下便将那坛女儿红挖出来,与老夫一醉方休吧!” 这老头虽未明说,但这是已经表明,彻底同意了这门亲事啊! 说到这个话题,方立文思绪万千。 “小无的爹娘都走得早,是个苦命的丫头。” “前些年,老夫忙于朝政,对她的关爱还是太少了。” “久而久之,就把这丫头的性格养得有些尖锐。” “她总是下意识地保护自己,也许,难免会忽略其他人的感受和想法。” “若是今后有什么得罪殿下的地方,还望殿下看在老夫的面子上,不要为难那孩子!” 说着,方立文斟满酒盅,向齐啸风郑重举杯。 他的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好像很悲伤,又好像有些欣慰。 似乎在为孙女终于找到了归宿而庆幸,但又生怕她以后过得不够好。 此时此刻,眼前的老者不再是位高权重的定远公,也不再是当年骁勇善战的大将军。 而是一个为孙辈操碎了心的普通老人! 看到方立文的表现,齐啸风心中竟升腾起一股没由来的愧疚感。 想起先前对这个姑娘的无端猜测,感觉自己是真他娘的过分啊! 人家不过是一个素未谋面的姑娘,虽然人是凶了一点,但既然出身于定远公府,想来人品也不会太差! 就算外形长得太过于抱歉,但看在定远公的面子上,也能勉强接受。 退一万步讲,就算娶进门之后实在看不下去,大不了好吃好喝供着就行了嘛! 后宫佳丽三千,多她一个母老虎,又能算得了什么? 想到这里,齐啸风连忙举杯,向方立文郑重道:“定远公放心!” “方姑娘是我未来的太子妃,我定不会亏待了方姑娘。” “只要有我在一日,就会护方姑娘周全一日……” 齐啸风话音还未落,就被方立文一掌拍在了肩头上。 “有殿下这句话,老夫……” “老夫感激涕零,不胜感激啊!” 方立文的声音有些哽咽,显然被齐啸风这两句话感动得不轻。 但齐啸风却差点被他这一掌给拍吐血! 这老头,表达欣慰的方式实在是有点……别出心裁! 不愧是练家子,即便是年纪大了,依旧还是扎实的内力功底在! 只希望,他那个宝贝孙女没从他身上继承什么深厚的内功。 要不然,每天被那个方小姐来这么两下,自己也真是吃不消啊…… 酒过三巡,方立文喝得脸颊通红,有些微醺。 齐啸风没他喝得那么多,却也觉得脑袋晕乎乎的,走路脚下像踩了棉花一般,轻飘飘的。 “定……定远公,您这酒看着绵柔,后劲还挺大啊……” “我,我感觉,我感觉我也妹喝多啊!” 方立文咧嘴一笑。 “太子殿下,你喝多了!” “老夫酿的酒看着温和,但是后劲儿大。” “你刚才一口气闷了四五杯,这会儿劲上来了,那能不晕么?” 还以为他酿的是清酒呢,没想到却是这样的高度白酒。 刚才还说,酿酒的口感能够体现出酿酒之人的脾性。 看来,这老酒蒙子外表看着敦厚,实际上内心刚烈得很啊! “呵呵……嗝!” “时候不早了,我还得去一趟北大营……” 说着,齐啸风便颤颤巍巍站起身来。 然而还没往前走两步,便觉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殿下小心!” 还是候在一旁的管家方明眼疾手快,一把托住了齐啸风,这才让齐啸风没有摔个狗吃屎。 见齐啸风脚下轻飘飘的,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了,方立文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太子醉了,扶他去客房休息吧!” 第199章 还能把太子吃了不成? “殿下,您当心脚下!” 方明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齐啸风,生怕齐啸风磕着碰着。 平心而论,这个时候的齐啸风还是有些清醒的。 自己在什么地方、在干什么、都说了什么,他都一清二楚。 只不过走起路来,双脚有些不太受控制而已! 再加上说话又有点大舌头,难免被方立文误以为自己已经喝得不省人事了。 “我没……喝醉,真不用休息!” “我还能喝,不信你看!” 此话一出,齐啸风更后悔了。 有几个没喝醉的,会把“我还能喝”这句话挂在嘴边啊? 一般能说出来这句话的,基本上都已经是醉得八九不离十了。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方明瞬间倒吸一口冷气。 “殿下,奴才还是带您去客房歇息片刻吧!” “您下午还要去北大营办正事,这么满身酒气去了,影响不好!” ……嗯,好像有点道理! 方老头府上的这个管家,看上去倒是颇为沉稳敦和。 此人约莫四十,生得阔面方腮,看上去就给人十分踏实的感觉。 对于这样的人,齐啸风有种天生的好感。 齐啸风也不再多说什么,就任由方明扶着向客房的方向走去。 定远公府上的布局十分简单,过了正厅之后,穿过曲折蜿蜒的回廊,便是书房、寝房、杂物房等等。 方明扶着齐啸风,刚走到回廊处,便见两个小侍女脸色苍白,跑了过来。 “方管家,不好了!” “小姐回来了,在那边跟老爷吵起来了!” “您快去看看吧!” 方明下意识地朝着齐啸风看了一眼,随即向两名侍女厉声呵斥道:“这么一点小事,你们难道也拦不住吗?” “再说了,你们也不睁眼看看……” 方明的话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不过他想表达的意思却很明确。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如今太子还在,你们就贸然在太子面前说这样的话,这合适吗? 那两名小侍女简直快要急哭了。 “方管家,您也知道!” “小姐那个火爆性格,没人敢惹!” “真发起脾气来,谁都拦不住!” “整个府上,也只有您还能劝得住小姐了!” “老爷刚饮完酒,正是情绪激动的时候。” “万一再被小姐这么一激……” 方明闻言,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你们过来,把太子殿下送到客房……” “不用不用,”齐啸风连忙摆手,“客房在什么地方,我自己过去休息片刻,散散酒气,自行离开就是了!” “方管家,你快去忙你的吧!” 方明眼中,瞬间闪过一抹讶异的神色。 这位身份高贵、位高权重的大渊储君,身上倒是没有半点身为上位者的傲慢与自大! 反而如此平易近人,温文儒雅。 跟传闻中充满负面评论的形象相比,简直是大相径庭! 见方明有些迟疑,齐啸风再度开口道:“方管家,你尽管去忙你的吧!” “我虽为当朝太子,但既已与定远公说定了婚约,那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也不必和我如此客气!” 此话一出,方明脸上瞬间被感激之色占满了。 “多谢殿下谅解!” “奴才多有怠慢,还请殿下饶恕!” “客房就在回廊走到头之后,右边的第二间……” 齐啸风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慢慢扶着墙,朝着方明所说的方向摸索了过去。 那个方小姐如今就在正厅内,但齐啸风却没有想去一睹芳容的心思。 既然与她成亲已成定局,那自己早一天见、晚一天见,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无论是丑是美,她都是自己的太子妃,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况且事已至此,齐啸风也已经想通了。 皇帝老爹费尽心思,想要促成这门姻亲,也是想要通过定远公的身份,来巩固自己储君的地位。 自己这娶的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太子妃吗? 不! 自己娶的,是方小姐背后整个方家的势力啊! 如今大渊朝堂上,掌管兵营的,大部分都是定远公、镇国公的老部下。 这两大国公虽然早已陆续远离朝堂,不问政事,但他们在军中的威望依旧不减当年。 有了定远公的势力做靠山,接下来在军中发展自己的势力,那岂不是易如反掌吗? 一番综合权衡利弊下来,娶这个母老虎进门,不亏! 你再这么彪悍,还能把我这个太子给吃了不成?…… 齐啸风想得出神,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出了回廊,在东西厢房的中间站着。 方明刚才说的,是左边还是右边的第二间来着? 后院中的厢房并不多,不过每间看上去倒是都挺宽阔。 从外形上来看,只能分辨出哪一间是定远公方立文居住的主卧房。 至于其他的,看上去都没什么很大的差别! 齐啸风努力回想着方明说过的话,只觉脑袋已经开始逐渐变成了一团浆糊,急需找个地方好好躺一躺。 算了,不管了,就左边吧! 齐啸风数了几遍,确定是左边第二间房,这才踉跄走了进去。 一推门,扑面而来的,便是一阵清新淡雅的栀子花香。 客房内的装饰,既大方简洁,又不失温馨。 墙上装饰了几幅字,看不出是什么人的真迹,写得倒是颇为娟秀。 打眼一看,倒像是出自姑娘的手笔。 看不出来,方立文那老头作为武将,竟喜欢这样的秀丽小楷! 不过另一面墙上,倒是挂着一把装饰精美的宝剑。 但从那花纹繁复的剑柄与剑鞘来看,便知这是一把制作精良、用料考究的好剑! 不得不说,方立文的品味,还是相当割裂的。 一个小小的客房,竟然能被他装修出两种风格来! 酒气上涌,齐啸风有些目眩,干脆在床榻上躺了下来。 这床榻上有股淡淡的香气,形容不上来是什么味道,但却格外令人安心。 齐啸风闭上眼睛,刚打算舒舒服服地小憩个把钟头,却听客房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猛地踹开了。 第200章 方小姐的闺房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爷爷他太过分了!” “他一点都没有考虑我的感受!” 只见一道身影风一般闯了进来,趴在梳妆台上,埋头便大哭了起来。 “呜呜呜呜……” “这个家,我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 “我要离家出走!” 说着,那道身影“呼啦”一下站了起来,冲到衣柜旁边,便打算收拾行囊。 几名小侍女忧心忡忡地站在门外。 “小姐,您消消气!” “老爷这么做。一定也有老爷迫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 那道身影的声音瞬间高了八度。 “难道曾经答应过我的话,如今就都不作数了吗?” “你们都给我出去,全都别来烦我!” “还有你们告诉方管家,我现在也不想跟他说话!” 砰—— 那道身影怒气冲冲,一把关上了门,将叽叽喳喳的小侍女全部关在了门外。 世界总算清静下来了,齐啸风静静地躺在床上,也瞬间清醒过来了。 原来自己所在的这间屋子,并不是什么客房。 而 刚才竟然误打误撞,来到了那位方家大小姐的寝房! 而眼前这位怒气冲天的姑娘,不用多想,也必定就是自己未来的太子妃,方小无! 还好这张寝床在房间的一角,并且嵌在一片阴影当中。 齐啸风用被子蒙着脑袋,一时半会儿,还不会被人发现! 这要是被人发现,自己堂堂太子爷,岂不是成了爬人家大小姐寝床的大淫贼了? 这事要是传了出去,自己的脸面还往哪里放! 尤其是落入到渊帝的耳朵里,自己好不容易才逆转起来的口碑,岂不是又要急转直下! 想到这一切的一切,齐啸风将起身坦白的想法收了起来,默默往被子里面藏得更深了。 只希望这位方小姐不要突发奇想,大白天的突然上床睡觉,那可就尴尬死了…… 方小无关上门后,无助地靠在房门上,就这么怔怔地站着。 尽管两行清泪一个劲儿地往下掉,但她却并没有号啕哭出声来。 就这么站了许久,她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突然情绪激动,开始翻箱倒柜,收拾起了东西。 “要我嫁给那个草包……不可能!” “我就是逃出京城,一辈子做个要饭的叫花子,都不可能委身于此等草包!” 齐啸风无奈苦笑,大姐,难道人家就很想要娶你不成? 你有无法言喻的苦衷,我也有不可违抗的皇权! 如果没猜错的话,自己来定远公府拜访的同时,渊帝应该已经命内务府、钦天监、司礼监等等挑选出良辰吉日来了。 这是大家谁都无法逃脱的命运,你不为自己考虑,总该为你爷爷考虑考虑吧? 亏定远公还为他的这个孙女,在自己面前放低姿态,说尽了好话。 如今一看,这丫头也实在太任性了! 不过,任性归任性,这丫头也确实是有骨气。 大不了日后成了婚,大家各玩各的,各取所需,也不是不行…… 齐啸风想得出神,再一转头,竟看到令他差点一口喷出来的劲爆场面! 只见方小无从柜子里挑出一套衣服后,竟旁若无人,自顾自地换了起来。 ……不对,用旁若无人来形容,好像不太合适。 在她的心里,这个寝房里除了她之外,本来就没有第二个人! 只见她麻利褪去了身上的纱裙,将那匀称的身材暴露无遗。 顺着一双紧实浑圆的大长腿向上看去,是紧致平坦的小腹,以及那丰满的傲人曲线。 也许是略通武艺的缘故,这姑娘身上的肌肉线条格外好看。 既不像肌肉猛女那样令人望而生畏,又不似普通姑娘那般弱风扶柳,没什么趣味。 最关键的是,她身上该紧致的地方是无比的紧致,该丰满的地方,那是一点料都不少! 只可惜齐啸风的方向是逆光,并不能完全一饱眼福。 但仅仅只是看到了这模糊的剪影,就够令人赏心悦目的了! 先前到底是谁给自己传达的错误信息,让自己误以为,这个方小姐是个五大三粗、膀大腰圆的母老虎? 今日一看,能有如此匀称健美的身材,简直是极品中的极品啊! 虽然还没看清这姑娘的样貌,不过有这样的身材,已经让齐啸风安了不少心了。 很快,方小无就将一套利落的贴身布衣重新套了上去。 她扭头又要出门,想了片刻,还是转过身来,将墙上挂着的那把宝剑小心取了下来。 她这一回头不要紧,竟一不小心,发现了床榻上的异样! “……咦?” “连翘,今早你不是给我收拾过床榻了吗?” 方小无眉头微皱,朝着床榻的方向缓缓靠了过来。 她这一靠近不要紧,惊得齐啸风心脏差点跳了出来! 完了完了,自己一世英名,竟要毁在爬姑娘闺床这件龌龊事上了! 然而。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忽听房门“扣扣”两声,轻轻被人敲响。 “小姐,我知道您心里不高兴。” “但是有几句话,您得先听我说呀!” “若是听完之后,您还是坚持不嫁,那我答应您,一定在老爷面前为您说情!” 听到方明祈求的声音,方小无停下脚步,重重地叹了口气。 “方管家,你想要说什么,就说吧!” “但这次我心意已决,而且我会主动离开方家,离开京城!” “绝不会给爷爷添麻烦的!” 方明的声音在屋外响起:“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小姐就算要走,又要走到哪里去?” “定远公一世英明,小姐总不能亲眼看着他老人家因为这一桩婚事,而被圣上降罪吧!” 方小无的眼眶迅速红了起来。 这样的道理,她自己又何尝想不明白! 只是东宫那位未来的天下之主,实非心目中的良人。 别的不说,但是在东宫豢养妓女一事,就足够令人所不齿了! 听到方小无以沉默回应自己,方明的声音继续响了起来。 “小姐或许会以为,老爷是为了太子的高贵身份,这才答应了圣上的赐婚。” “实际上,老爷若真是这样想,那么在圣上第一次开口的时候,老爷就会爽快答应下来!” “可是小姐,您知道,老爷为何一定要等到太子从扬州回来之后,再说定此事吗?” 第201章 实在太想进步了 方小无的声音囊囊的,带着很重的鼻音。 “为什么?” 方明苦口婆心道:“那是因为,老爷就怕太子不能担当重任,不是一个可堪重负、有担当的储君!” “但太子爷去了扬州,将扬州的贪官污吏一网打尽,又将灾民善后事宜落实下来,这才让老爷对太子刮目相看!” “小姐,您怕是还没有听说吧?” “如今整个京城的百姓,都在对太子交口称赞呐!” “您也要改变原先固有的偏见,别再对太子殿下如此抵触了。” “可是……”方小无语气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的强烈了,“可是即便如此,太子在东宫圈养青楼女子,足见其是一名好色之人!” “若非他如此漠视宫规,违抗圣明,当初也不会把徐爷爷气到大病一场,从此远离朝堂,不问政事!” “这个嘛……” 方明在外略一思忖,继续道,“我对此事不甚了解,所以也没办法妄加评价。” “但从太子殿下今日的表现来看,他并不像是传闻中的那种登徒浪子。” “殿下非但对老爷十分尊敬,对我这个做奴才的更是和颜悦色,没有半点架子!” “我不相信耳朵听到的,只相信自己双眼所看到的……” 方明话还未说完,就见方小无“哗啦”一下,推开了房门。 “方管家,我从小是被你看大的!” “如今你为了一个外人,竟然胳膊肘向外拐!” 这话虽然还有些尖锐,但方小无的语气,已经显然没有刚才那么冲了。 方明对方小无何其了解,自然明白,她此话一出,必然是气已经消了大半了。 “都说忠言逆耳,为了小姐的终身大事,老奴自然是什么话都要说的……” 看着方明那副装腔作势的模样,方小无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方管家,陪我去跟爷爷认个错吧!” “我刚刚脾气上头,说话不好听,让爷爷伤心生气了……” 方明欣慰地点了点头。 “我们家小姐,现在是真的长大了,明事理了!” “老爷也是心疼您而已,必不会跟您生气的……” 待这一主一仆彻底走远之后,齐啸风这才从床上爬了起来。 靠! 莫名其妙成了爬姑娘床的猥琐淫贼了! 这罪名落在身上,实在憋屈! 不过憋屈归憋屈,齐啸风倒也借机搞明白了一个事实—— 这个未来的老婆,倒也没有想象当中那般不堪! 不光是因为无意间瞥见的姣好身材,最重要的是,这姑娘的脾气虽然火爆,但也算是通情达理、明事理的。 想到这里,齐啸风心安了不少,也不急于想要一睹这位方姑娘的芳容了。 时候也不早了,还是抓紧时间,去张昭林的北大营看看情况吧! …… 刑部,天牢内。 此地潮湿逼仄,暗无天日。 破旧腐化的墙面上,爬满了苔藓与霉菌。 牢房内散落着零零星星的茅草,掺杂着一些颜色发污的不明液体。 只要踏足此处半步,便要被牢房里那令人作呕的恶臭气息熏得睁不开眼睛! 与大理寺地牢中,关押的那些穷凶极恶的死囚不同。 刑部天牢内关着的,都是曾经位极人臣的朝廷命官。 但只要被关押到了刑部的天牢内,无论你曾经是封疆大吏,还是九品芝麻官,都绝对再无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哦不,这样说并不算是十分严谨。 被关进刑部天牢的犯人,倒是还有重新见到蓝天的那一日。 只不过,唯一从天牢内走出的那一日,便是被午门斩首的那一日! 在刑部天牢最末尾的那一间牢房内,杨自明披头散发,双目无神,抱膝蜷缩在角落中。 他那身引以为傲的大红色官袍早已被换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已经占满了污秽之物的肮脏囚衣。 此时此刻,往日里趾高气昂的二品大员仿若一只丧家之犬,再无摇头摆尾的力气,只能缩在一角独自等死! 杨自明沉浸在无边巨大的沉寂中,就连远处传来阵阵开锁的声音,都没能引起他的注意。 直到墙壁上的烛光被遮挡,让自己完全被罩在了一片阴影下,他这才缓缓抬起头来。 看清楚站在面前那人的面貌之后,杨自明那双如死鱼一般的黯然双眼,总算重新闪过了一丝光亮! “阁老!” “您……” “您是来救学生的吗?” 吕墨麟身着一件宽大的斗篷,用巨大的兜帽遮住了他那削瘦的脸颊。 只见他伸出手来,缓缓放在唇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再怎么说,你我师生一场,老夫理该送一送你。” “你放心,我会想办法,保住你杨家的一条血脉。” “绝不会让你杨家绝后!” 听到老师并不是来救自己的,杨自明的双眼再次黯淡了下来。 不过吕墨麟的话,还是让他颇为感激。 “学生知道,阁老一定不会置学生于不顾的!” “只是此番学生走得实在憋屈,若非刘德林乱了阵脚,学生也不会被他所连累……” 吕墨麟定定望着杨自明,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不知他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这些年,你与刘德林向来是貌合心不合。” “此番老夫提拔刘德林,你心中也有很大的怨气吧!” “但你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的,是在关键的大事上对老夫有所隐瞒!” “那几封信是被太子拦截了,没有到老夫的手里。” “但若是老夫看到了,岂不是也要听信你的谎言,误以为刘德林真是畏罪自杀的?” 杨自明一怔,这才意识到,原来阁老指的是自己最后那封未能顺利寄到的密信。 一时间,悔恨、懊恼、自责…… 种种痛苦复杂的情愫,在这一瞬间统统爬上了杨自明的脸颊。 只见他的五官纠结地皱在一起,做出一个非常难看的表情。 似乎在抒发着心头的恐惧,又像是在表达内心的悔意。 “老师,学生真的知错了!” “学生也是看不惯刘德林的窝囊做派,才做出如此下策!” “学生……学生实在是太想进步了!” 第202章 找出太子的把柄 杨自明涕泗横流,声泪俱下,跪坐在茅草上口齿不清地检讨着。 眼泪鼻涕一齐胡乱地糊在他的脸上,这一刻,他的心里只有无比巨大的“后悔”二字! 吕墨麟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若是想进步,大可以向老夫明言!” “你这样和刘德林起内讧,酿成如此不可挽回的大错,又让老夫如何替你收场!” “不过……” 吕墨麟话锋一转,定定望着眼前人。 “你且告诉老夫,太子在扬州的时候,可曾做过什么不合乎情理的事来?” “不合乎情理的事……” 杨自明眉头紧皱,口中喃喃复述着杨自明说过的话。 难不成阁老这是想要找太子的把柄,来给自己翻案? 想到这里,杨自明的心脏激动地狂跳了起来! “我想想……我想想……” “不合乎情理的事……” “有了!” 杨自明的声音抬高了八度,向吕墨麟激动道。 “学生想到了!” “太子在扬州期间,还真做过一件有些出格的事!” 此话一出,瞬间引起了吕墨麟浓重的好奇。 “哦?” “什么事?” 杨自明脸上浮现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老师,您可还记得,十年前的扬州巡抚,陆青松?” “陆青松……” 吕墨麟口中重复着这个名字,思索了半晌,他才终于回想起来了这么一号人物。 “嗯,老夫对此人还有印象。” “他怎么了?” 杨自明冷冷道:“此人当年联合了南直隶一众官员,贪墨了朝廷的巨款。” “因为此事,他的女儿也被买到了扬州当地的春月楼,从此之后归身于贱籍。” 吕墨麟略一颔首,像是在听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那张沟壑纵横的瘦长脸颊,犹如一潭深湖,平静得没有半点涟漪。 “嗯,依照大渊律法,理应如此。” “不过,陆家人,又和太子有什么关系?” 杨自明嘴角勾勒起一抹讳莫如深的笑容,仿佛早就将自己是个死囚犯的身份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老师有所不知,正是因为陆家后人罪臣之女的身份,学生才特意将此人从春月楼放出,派她去伺候太子。” “虽然太子此番在扬州立了功,但与罪臣之女亲近,也是事实。” “当今圣上对贪官污吏恨之入骨,若是知道太子与这名罪臣之女亲近,会不会大发雷霆?” “甚至因为此事,再次对太子产生看法……” 吕墨麟闻言,意味深长地眯起了双眼。 他那双眼睛本就狭长,此时此刻,他的双眼更是瞳孔紧缩。 看上去就像是一条锁定了猎物,伺机而动的响尾蛇。 “很好。” “此事你办得不错,不枉老夫这些年来苦心孤诣,一心培养你!” 说着,吕墨麟站起身来,抬脚便要向天牢外走去。 见吕墨麟一言不发,这就要走,杨自明的笑容顿时凝固在了脸上。 “老师,老师!” “您……您不打算救学生出去吗?” “只要您把学生救出去,学生今后一定为您肝脑涂地!” “赴汤蹈火,也要报答您的恩情!” “您不能弃学生于不顾啊!” 杨自明当初没有在朝堂上揭发吕墨麟,并且将全部罪责都揽在了自己一个人的头上,就是因为他还对吕墨麟抱有一丝希望。 他相信,这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无所不能的阁老,一定能挽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可现如今见吕墨麟这就要走,杨自明瞬间慌了。 这个世上再没有什么事情,是比给一个人希望之后、再让他彻底绝望更加残酷的事情了! 杨自明就像一条绝水之鱼,紧紧地抱着天牢腐臭肮脏的栅栏,生怕吕墨麟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 吕墨麟堪堪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淡淡向杨自明瞥了一眼。 “放心,明日老夫都已经安排好了。” 得到了吕墨麟肯定的回答,杨自明重重松了口气,浑身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多谢老师……多谢老师!” “您救了学生的命,学生就是三生三世都报答不完啊……” 杨自明跪在地上,不顾牢房内的地面上到底沾染了多少年的污秽物,向着吕墨麟咚咚磕头。 吕墨麟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便出了刑部的天牢。 天牢外,一名衙役正警觉地四处望风。 看到吕墨麟终于出来,那衙役忙惶恐道:“阁老,您总算是出来了。” “圣上有令,像杨自明这样的死囚,是不允许任何人探视的……” 吕墨麟自然立刻就能明白对方的意图。 只见他和颜悦色,露出了一个春风般和煦的微笑。 “老夫记得你,你是负责看管刑部天牢的赵九阳。” “看守天牢,是个苦差事啊。” “明日起,你便离开刑部,去吏部做个主事吧。” 赵九阳闻言一阵狂喜! “多谢阁老提携!” “阁老的大恩大德,属下没齿难忘!” “敢问阁老,您明日真的要救杨自明吗……” 吕墨麟脸上笑容一僵,冲赵九阳冷冷道:“怎么,你在教老夫做事吗?” 赵九阳心中一颤,犹如坠入三尺寒冰的冰窖当中一般,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他膝盖一软,跪下身来:“属下不敢!” “属下只是怕阁老念及旧情,一时心软,做出什么不妥的行为来……” “属下这样做,也是为阁老着想啊!” 听到此话,吕墨麟面上一松,这才淡淡的笑了。 “你的良苦用心,老夫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杨自明毕竟是老夫的学生,老夫最后能为他做的,也只有让明日行刑之人将刀子磨快一些而已!” 说着,吕墨麟向赵九阳望了一眼,继续道:“你能为老夫着想,老夫也很是欣慰。”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你便辞去天牢衙役一职,随老夫同去吏部一趟……” 赵九阳欣喜万分,又是向吕墨麟点头哈腰,又是急着回去请辞,竟连自己应该先干什么都搞不清楚了。 出了刑部,上了马车之后,吕墨麟向身边的管家淡淡道:“等会儿寻个机会,把这个赵九阳带到北郊乱葬岗直接埋了吧。” 吕墨麟的声音极其平静,仿佛即将被他碾死的只是一只蚂蚁、一根野草,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管家显然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做法,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向吕墨麟沉沉应了一声。 “是!” 第203章 人和人之间,是有差距的 “殿下!” “您终于来了!” “属下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您给盼来了!” 城北,北大营。 虎威将军张昭林带着左右副将,站在北大营外翘首以盼,总算是把齐啸风给盼过来了。 今日朝会过后,张昭林便马不停蹄赶到了北大营。 他这么做,就是害怕太子会突然造访,而自己人又不在。 好在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在天黑之前,把太子殿下给盼来了。 看着一脸风尘仆仆、已经在北大营外站成一棵树的张昭林,齐啸风心中升腾起一股强烈的愧疚之情。 若不是自己在定远公府上看姑娘换衣服……啊呸,若不是自己陪定远公那个老酒蒙子多喝了几杯,怕是也不会耽误这么长的时间! “虎威将军在这里等很久了吧?” “不久不久!” 张昭林笑容满面,根本没有因为齐啸风的晚到而心生不满。 他忙热情地将齐啸风迎了进去,一边走,还不忘一边眉飞色舞地讲述了起来。 “殿下,你是有所不知啊!” “在您离开京城的这段时间里,第一批改良火铳已经陆续制作出来了。” “但是陛下说了,您不在京城,老田也不在京城,没人知道这批火铳究竟改良得如何!” “所以呀,陛下干脆先送了十把火铳过来,让士兵们先练习着!” “只是您不在,大家都掌握不好其中的窍门。” “这段时间以来,训练的效果也实在是不怎么样……” 说到这里,张昭林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齐啸风大手一挥:“这些都是小问题。” “倒是那新改良的火铳如何了?” 见齐啸风上来便直奔主题,要看火铳,张昭林忙命人送了上来。 新火铳看上去和老式的外形大差不差,但若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一些细微的差别。 齐啸风伸手掂量着,发现新式的火铳比老式的要轻一些。 在改良之前,齐啸风就提出过火铳太重,若是长途奔袭,实在不方便携带。 看来此次改造,这个问题倒是得到了很大的解决! “来人!” “给太子殿下竖靶子!” 张昭林一声令下,几名士兵便在五十步开外的地方立上了几个靶子。 一听太子殿下要在这里试改良过的新火铳,操练中的士兵纷纷围了上来,等着一睹太子的英姿。 “早就听说,太子殿下的火铳技术天下无双!” “是啊!听说即便是找遍整个大渊,也难以找到与殿下旗鼓相当的对手!” “只可惜,上次太子还未来得及让大家大开眼界,便发现了火铳需要改进的问题。” “这次的火铳已经得到了很大的提升,殿下总该让大伙都一百眼福了吧!” 张昭林平日里对士兵们要求十分严格,但他今天也想看看,这改良火铳究竟能爆发出多大的威力来。 所以对于士兵们凑热闹的行为,他也并没有加以制止。 “殿下,属下和这些个士兵们都是使火铳的门外汉。” “这新改良的火铳摆在我们面前,我们也感受不出区别来呀!” 别说张昭林对这新火铳感到好奇了,就连齐啸风本人也是跃跃欲试。 从前用的各色枪械,无论是强是弱,都是现成的。 这次的火铳,还是自己画图改造出来的。 不知道,能不能发挥出自己想象当中的威力? 事不宜迟,说干就干。 齐啸风装填好弹药,抬手向靶子的方向瞄了瞄。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从前装填弹药不光速度很慢,还特别容易卡膛。 而且最致命的是,装好弹药之后,一次只能射出一发,非常耽误时间。 这,也是原先的火铳不能在战场上使用的最大问题。 但改良过的火铳却增加了弹夹这个零件,只要装填一次弹药,就能够做到十发连射。 这样一来,就大大提升了火铳的使用效率! 且不说精准度能够提高多少,但是这一点,就已经具备一个在战场上使用的杀伤性武器最基本的素质了。 那就是使用方便! “砰、砰、砰、砰……” 齐啸风一气呵成,对着靶子一连打出十发,射了个痛快! 本以为刚刚改良过的火铳依旧会存在卡膛的情况,没想到这次的体验却是无比的顺滑。 而且明显能感觉到枪管缩短了不少,发射出的弹药弧线更加直接,更加便于预判。 这也就意味着,相较于老式的火铳来说,改良过后的新火铳更加便于新手使用了。 “不错不错……这次改良的新火铳真不错!” “提升了不少啊!” “用起来比以前方便多了!” “依我看,可以直接去奏明父皇,请父皇成立一支专门使用火铳的军队了……” 齐啸风喜出望外,刚刚扭过头来向张昭林分享这个好消息,却见张昭林以及一众士兵全都目瞪口呆,直愣愣地望着自己。 他们的目光震惊无比,看自己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什么从没见过的怪物。 这样的眼神,盯得齐啸风心里直发毛! “呃……” “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齐啸风伸手摸了摸脸颊,底气有些不太充足。 若说其他士兵没有见过自己用火铳,感觉震惊,那也很正常。 但是张昭林见过自己的火铳技术,不该如此惊讶啊! 难道短短大半个月未见,这厮就把先前的事情全都给忘了? 良久,张昭林才从无限震惊当中回过了神。 “殿下,不过短短十几日未见,您的火铳技艺怎么又精进成这样了?” “先前您光是一发一发射得那么准,都够我们学下半辈子了!” “没想到,您竟能抬手便射出十发,而且几乎发发都正中靶心!” “这这这……” “这样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技术,我们怕是这辈子都学不会了吧!” 张昭林此话一出,一圈看呆了的士兵们也纷纷随声附和了起来。 “学不了,这个真学不了!” “太子殿下天赋异禀,是我们努力一辈子都无法望其项背的存在!” “果然人和人之间是有差距的,先前我还不信,可看见太子殿下射靶子,我信了!” 第204章 你们不比任何人差 张昭林城北大营的三千营内,共有约五万左右士兵。 这五万士兵虽不比御前侍卫出身高贵,非富即贵,但也都是士兵当中的翘楚。 毕竟能够在皇城外镇守的士兵,绝不可能是什么虾兵蟹将。 再加上张昭林为人极其严格,属于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 能够被收编到他的麾下,是许多士兵引以为傲的事情。 然而今天,这些极具优越感的士兵,却被当朝太子结结实实地上了一课! 是太子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也是太子让他们明白,努力在天赋面前,简直可以说是一文不值! 这一刻,他们就像是被孙悟空击败在天庭的十万天兵。 虽然已经打败了许多人,但依旧比不上真正天之骄子的万分之一! 齐啸风环顾四周,望着士兵们或艳羡、或失落的眼神,一时间感慨万千。 “恢宏志士之气,不宜妄自菲薄。” “你们都还没有尝试过,怎么就知道自己不行呢?” 人群中有人壮着胆子,大声回答道:“听说,一众皇子的火铳水平也很一般。皇子们有师傅教授,也学得不怎么样。更何况是我等从未摸过火铳的人呢?” 此话一出,立刻有一部分士兵随声附和了起来。 张昭林严肃呵斥道:“太子殿下面前,不得无礼!” 然而齐啸风却笑意盈盈,道:“没关系,他们说的也是事实嘛。” “剩下的那几个皇子确实菜,尤其是在师傅的教授下,还能练成这个水平。” “那简直是菜中菜!” 齐啸风话音刚落,士兵们瞬间哄堂大笑了起来。 见太子如此平易近人,他们也渐渐松弛了起来。 “殿下,听说您从来不练火铳,射得准全靠运气好!” “是真的吗?” “这个嘛……” 齐啸风淡淡一笑。 “运气本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 “若是指望这样的东西来上阵杀敌,怕是早就要被对方杀得片甲不留了!” “人这一辈子,若想成功,没有任何捷径可以走。” “只有两个字,那便是夜以继日的努力!” “水滴石穿,铁杵磨针。” “几乎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是在全力以赴的努力后无法做到的!” 回忆起前尘往事,齐啸风不禁有些唏嘘。 “我第一次摸枪时,也用得乱七八糟,根本就射不到靶子上。” “但我不服,我不信别人能轻松做到的事,我自己就做不到!” “大家都是两只眼睛两双手,凭什么别人可以,我就不可以?” “所以我便拼了命地练习,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证明我不比任何人差!” “当然,最后的结果,也正如诸位所见……” 说到这里,齐啸风脸上重新现出一抹自信的笑容。 “所以你们还觉得,自己生来就是不如别人的吗?” 齐啸风这一番话虽然语调平静,却无异于一针强心剂,令在场所有士兵们全部热血沸腾了起来! “不!” “我们生来不比别人差!” “太子殿下,您说的没错!” “我们还没开始练习,竟先气馁了!” “抱着这样的心态,什么时候才能把事情做好?” 齐啸风拍掌笑道:“不错!” “如今我正需要的,就是你们这样的状态!” “记住,你们不比任何人差!” “只要肯努力,就没有自己无法达成的目标!” 趁着这些士兵们最是斗志昂扬、情绪激动的时候,齐啸风干脆将使用火铳的窍门告诉了众人。 很快,士兵们便列好了队形,一个接一个地练习了起来。 看着齐啸风有条不紊地做这一切的时候,张昭林目瞪口呆,嘴巴里简直能塞进一个大鸭蛋! “殿下,您……” “您是怎么做到的?” “这些士兵个个都倔得厉害,除了属下的话之外,他们几乎是谁的话都不听啊!” “先前他们不敢轻易练习火铳,也是因为知道这东西不好上手,让他们望而生畏了。” “属下都无法成功劝服他们的事情,可今天……” 可今天,他们不但对太子的话言听计从,甚至还主动得很! 自己努力了好几天,都没能成功劝说他们开始练习。 没想到,太子殿下一出手,就能让他们立刻服从! 齐啸风淡淡一笑:“有时候,一味的劝说,只会让人造成更大的心理压力。” “反而先让对方引起共鸣,让对方产生强烈的认同感,才能让对方打从心底真正地接纳这件事情!” 张昭林歪着脑袋,听齐啸风的话,简直像是在听天书! 太子殿下真不愧是饱读诗书的文人啊,就连随口说出来的几句话,都能让人感觉到醍醐灌顶! 虽然暂时还没听懂,殿下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过先把这话记下来,回头再多听几遍,总有一天能够听明白的! 不过有一说一,从前还真没发现,殿下竟是一位如此擅长御下的皇子。 他若是没有生在皇家,也绝对能成为一名优秀出色的将领! 就是这样的将领,才能让手下赴汤蹈火,心甘情愿跟随他出生入死啊! 齐啸风又指导士兵们练习了许久,眼看天色渐晚,他这才让士兵们各自回去休息。 “殿下,您今晚有什么事情吗?” 面对张昭林的问题,齐啸风摇了摇头。 “虎威将军有什么事吗?” 张昭林呲着牙花,笑道:“属下在府上准备了些饭菜,想为殿下接风洗尘呢。” “再加上老田又被圣上提拔为了工部侍郎,属下也想替他庆贺一番……” 看得出来,张昭林与田铮二人之间的友谊是真的十分深厚。 齐啸风晚上也没什么事干,便果断答应了张昭林的邀请。 出了城北大营,马车一路向东,直奔张昭林位于城东的府邸处。 张昭林的将军府,坐落于城东一条十分热闹的街道上。 府邸看上去并没有想象当中的那般奢华,但也不失他身为大将军该有的排面。 府上的家眷似乎提前就知道齐啸风要来似的,齐啸风还未下马车,便见他们恭恭敬敬地在府外站成了一排。 第205章 把属下这个妹子收了 “殿下,到啦!” 张昭林笑得满脸灿烂,向齐啸风一一介绍起了自己的家眷来。 “这是属下的夫人贾氏。” “这是属下的两个小儿子。” “这是属下的老母……” 张昭林一个接一个地介绍着,而这些家眷也都一一向齐啸风屈身行礼。 “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大驾光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早就从我家老爷口中听到太子的贤名,今日一见,果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 张昭林的家人毫不吝啬盛赞之词,齐啸风也能看出,他们并不是皱着眉头,硬拍马屁的。 不过这样的热情,还是令齐啸风有些无所适从。 “诸位不必客气!” “今日既然是家宴,大家也就都随意一些即可。” 见齐啸风这般平易近人,众人对他的印象不由得更好了。 “对了殿下,”张昭林指着一名十八、九岁的少女,向齐啸风郑重介绍道,“这个是属下的亲妹妹,张婉儿!” “婉儿,还不速速拜见太子殿下?” 张婉儿与五大三粗、皮肤黝黑的张昭林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严格来说,简直就是性转版的张昭林! 亏她还有“婉儿”这么个婉转可爱的闺名,她本人的样貌,倒是跟“婉约”二字完全扯不上关系! 听到张昭林的话,张婉儿低头浅笑,向齐啸风盈盈行了一礼。 “小女见过太子殿下!” 尽管长得粗犷了一些,但这丫头被管教得很好,还是相当懂礼节的。 齐啸风略一点头:“姑娘不必多礼,起来吧!” 基因这玩意儿,有时候还真是神奇。 兄妹俩的五官,简直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张昭林一伸手,将齐啸风请进了府内。 “殿下,这边请!” 张昭林走在齐啸风身侧,微微向齐啸风耳边凑近了些,脸上还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殿下,您觉得属下这个妹子看着如何?” 齐啸风一怔。 这个问题问得…… 也太刁钻了吧! 这让自己怎么回答啊! 实话实说? 那肯定不行! 那多伤感情啊! 齐啸风思索半晌,最终才从本就不算渊博的词语库里挑出了几个形容词来。 “看上去清秀隽永,十足小家碧玉的姿态。” 没办法,真就大言不惭,硬夸! 再让自己多找两个形容词出来,齐啸风都已经找不出来了! 然而,让齐啸风没想到的是。 张昭林竟咧嘴一笑,道:“那殿下,您把属下这个妹子给收了,如何?” 收了?! 这合适吗! 齐啸风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自己把自己给绊倒! 刚见第一面,就让自己把人家姑娘给收了! 这多冒昧啊! 再说了,这么一个五大三粗的姑娘,让自己给收了…… 那自己岂不是真成大渊第一大怨种了! 见齐啸风吃惊无比,张昭林忙笑道:“殿下您别多想,只是属下的妹子到了成婚的年纪,属下最近正为此事发愁呢!” “都说长兄如父,属下这个做兄长的,理应为妹子的终身大事负责!” “只是属下左看右看,发现现如今京城里的这些个公子哥儿,没有一个能入得了属下的眼的。” “那些普通的豪门公子,天天吊儿郎当,只知道寻花问柳,每一个有正形的!” “属下就想,与其找个不了解、不靠谱的公子哥,不如让属下这妹子跟了殿下您算了!” “这丫头跟属下不一样,她文静得很,干什么都不争不抢的,也不在意什么名分不名分。” “只要能有个好归宿,哪怕跟在殿下您面前,做个侍妾,也就够了……” 张昭林热情至极,似乎铁了心地要把自家妹子塞到齐啸风的身边去。 但是齐啸风的心里却在发毛,毛孔里都写满了两个大字—— 拒绝! 自己马上就要迎娶定远公家的那个母老虎了,难道还不够惨吗? 结果现在母老虎还没进门,张昭林就又来了个女汉子一样的妹子! 这不是要自己的命吗! 最重要的是,再怎么说,这也是虎威大将军的妹妹。 让她跟在自己身边做个侍妾,未免也太过于怠慢了吧! 齐啸风飞快地思索了一圈,向张昭林开口道:“你操心你妹子的婚事,这个我能理解。” “不过俗话说得好,缘分是天定的,幸福是自己的。” “你妹子愿不愿意跟着我,那还两说呢!” 齐啸风话音刚落,张昭林便飞快点头道:“愿意愿意!” “这丫头肯定愿意!” “属下每每在府上提起您的事迹,那丫头总是眼睛亮晶晶的,一副心驰神往的模样!” “属下便向她打趣,问她愿不愿意跟着殿下。” “您猜怎么着?” “那丫头竟然害羞了!” “殿下,您英明神武,那丫头怎么可能会不愿意呢?” 此话一出,齐啸风更加头疼了! 那个母老虎还没娶进门,这边就有大将军的粗犷妹子等着嫁给自己了。 这算是什么? 甜蜜的负担? 他妈的负担还差不多! “这个……” “大将军啊,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感情也是最重要的嘛。” “你妹子原先也只是从你口中听说过我而已,具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也不了解啊!” “更何况……” “更何况……” 齐啸风眼珠子一转,终于想到了一个相当合理的说辞。 “更何况父皇已经给我安排了婚事,要将定远公的孙女嫁给我做太子妃。” “如今她还没进门,我倒先娶了个侧妃进门,这怎么看都不合适嘛!” 张昭林原本还有些兴冲冲的,大有今日定要将此事敲定的势头。 但齐啸风的话,像是一盆劈头盖脸泼下的冷水,让他瞬间就蔫了下来。 “殿下,您说得没错!” “是属下欠考虑了!” “属下原本还想着,让这丫头跟着您,您身边也能有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 ……不用不用,真不用! 我一个人就挺知冷知热的! 真要让你这妹子跟着我,怕是我从今以后,也就只有天天冒冷汗的日子了吧! 但见张昭林这般失魂落魄,齐啸风还是安慰道:“没关系,缘分未到而已嘛!” “大将军若真的着急嫁妹,不如搞个擂台,办她一场比武招亲!” 第206章 这是天大的喜事 “比武……招亲?” 张昭林瞪大了绿豆般的小圆眼,有些不解。 齐啸风一点头:“没错,就是比武招亲!” “大将军骁勇善战,将来的妹夫,必定也得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子。” “既然如此,和不轰轰烈烈地办上一场比武招亲,替妹子选个有血性、有担当的良人呢?” “肯为妹子上擂台流血的,那肯定是真爷们儿啊!” 听了齐啸风的描述,张昭林这才恍然大悟,豁然开朗! “对啊!” “这么好的办法,我先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瞧我这榆木脑子!” “殿下,还是您的办法多啊!” “只不过若真要比武招亲,那您和属下的妹子,今生可就真无缘了!” 今生无缘? 还有这等好事? 齐啸风义正言辞:“还是妹子的终身大事最重要!” “怎么能让妹子因为我,而耽误了大事呢?” “无缘就无缘吧,若有来生,下次一定!” 见一国储君竟能为自家妹子考量到这样的程度,张昭林忍不住热泪盈眶。 “殿下,好人啊!” “您对属下一家的恩情,属下没齿难忘!” 正说话的功夫,田铮也已经赶到了将军府。 见张昭林满脸感动,拉着齐啸风的手就不放开了,田铮不禁充满了疑惑。 “下官拜见殿下!” “老张,你这是怎么了?” “该不会真打算把你妹子嫁给殿下吧?” 看来张昭林有这打算,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要不然的话,怎么能连田铮都知道这事呢? 还好自己刚才的反应够机智,要不然的话,还真要莫名其妙地被开启一段孽缘啊…… 面对田铮的调侃,张昭林大手一挥:“不嫁了不嫁了,殿下也有殿下的难言之隐!” “只不过殿下给我指了条明路,让我替我妹子比武招亲呢!” “这办法好啊!” 田铮淡淡耸肩:“比武招亲?” “你确定,到时候能凑够两个人前来打擂吗?” “我去你丫的!” 张昭林作势生气,抬脚便要朝着田铮的屁股上踹去。 田铮灵巧躲开:“殿下面前,你岂敢放肆!” “还是什么威严的虎威大将军呢,就你这不正经的样子,我看,封你做个猫威大将军还差不多!” 看着二人你来我往斗嘴的模样,齐啸风忍不住扶额苦笑。 这两人年纪也都不小了,怎么一见面就跟小学生似的,没完没了地斗嘴! 大概,这才是真正的兄弟情深吧! 人已到齐,晚宴的菜也配备好了。 三人围桌而坐,大快朵颐,好不痛快。 酒足饭饱,田铮向张昭林问起了改良火铳的事情。 “对了老张,这批改良过后的火铳用起来如何?” “我今天一回京城,述完了职,便赶着去工部交接。” “也没来得及亲自去北大营看看情况!” 提起改良火铳,本就在兴头上的张昭林更加激动了。 “那还用问?” “一个字,好!” “两个字,很好!” “三个字,特别好!” “殿下,您说是不是?” 齐啸风喝了两杯,这会儿也微微有些兴奋。 “不错!” “我没有想到,这次工部负责此事之人,竟能完美将图纸上改动的部分还原出来。” “这新火铳不光增加了弹夹,解决了不能连发的问题。” “而且那弹夹上膛十分丝滑,大大降低了卡膛的风险!” “明日上朝,我便去奏请父皇,请他大批生产改良过后的火铳!” “若是真能如此,那我大渊便可组建一支专门使用火铳的队伍。” “火铳一出手,整个东方大陆还不得匍匐在我大渊的脚下?” 在这个充满冷兵器的战场上,突然出现了这么一种可以连发的热武器,那是什么概念? 不说是降维打击吧,至少也是个令人无比头疼的外挂! 齐啸风已经能够预见到,一支由火铳军组成的队伍,在战场上大杀四方、名扬四海的威风场面。 扬我国威,指日可待! 在齐啸风的描述与渲染下,张昭林与田铮也不免热血沸腾,激情澎湃! 田铮更是红了眼眶,道:“上阵杀敌的事情,下官是一窍不通。” “这火铳具体如何使用,下官更是毫不知情!” “但下官明白,有了这个好东西,从今以后就再也没有谁敢在我大渊面前造次了!” “无论是虎视眈眈的北羌,还是早有异心的波斯,都得在我大渊面前服服帖帖,俯首称臣……” “不错!” 张昭林更是将酒杯砸在桌上,激动道,“依太子殿下给出的妙计,前段时间,属下带兵奇袭北川,的确暂时击退了北羌的恶狼。” “但属下明白,这次的成功也只是暂时的。” “想要彻底将北羌驱逐,未来少不了一场恶战!” “原本属下还在担心,北羌人生性残暴,我大渊不知要耗费多少兵力、财力,才能与之一战。” “如今有了火铳这样的好东西,属下这心里,也终于有底了……” 说到这里,张昭林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热泪。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身为虎威将军,张昭林从不在外人面前掉眼泪。 但今日联想到大渊未来的国运,他实在是心潮澎湃,难以克制! 见张昭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田铮连忙出声,安慰道:“老张,这是天大的喜事啊!” “你哭个什么劲儿?” “也不怕在太子殿下面前失仪!” 张昭林急忙擦擦眼泪,破涕为笑。 “是是是,老田说的是!” “这么好的事情,我这是哭个什么劲儿啊?” “来,殿下,这杯属下敬您!” 说完,张昭林举杯仰头,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对了殿下,”放下酒杯,张昭林向齐啸风正色道。 “今日朝堂上,圣上开了金口,要再给您调取一千精兵,训练火铳。” “属下已从北大营五千卫中选取了一千名士兵,个个都是属下精挑细选,挑选出来的。” “今天光顾着因为新火铳的事情高兴,也忘记跟您提这茬了!” 齐啸风眼睛一亮:“那敢情好啊!” 北大营中的士兵,本来也都是精英级别的。 若是再由张昭林亲自选出其中的翘楚,那这支一千人的队伍,素质可不是一般的强啊! 张昭林这人性格虽然不拘小节了一些,但办事效率还是相当高的嘛! 第207章 一千名火铳卫 三人又把酒闲谈了一阵,田铮突然满脸神秘,冲二人压低了声音。 “殿下、老张,你们知道我今天听说了什么消息吗?” 张昭林向他无奈翻了个白眼。 “老田,你这人怎么一把年纪了,还是这么八卦啊!” “你想说,太子殿下和我也不想听!” 齐啸风却正经摇了摇头:“没关系,田工但说无妨!” 齐啸风倒是还挺好奇的,毕竟每次从田铮口中听到的八卦,都并非空穴来风。 也不知道,这人一天到晚,究竟是从哪里打听到那么多的消息! 见齐啸风以自己的话题给予了肯定的态度,田铮好像小孩斗气一般,冲张昭林挑了挑眉毛。 “你不爱听,太子殿下爱听!” “只不过这个消息现在听着新鲜,明儿个一早到了朝堂上,就不是什么新鲜的大事了。” “我听说,吕墨麟吕阁老身体不适,从明日起,便不能再来参加早朝了……” 齐啸风哑然。 都什么时候了,这老登还玩以退为进那一套呢? 真当如今的大渊朝堂离开了他,就乱成一锅粥啦? 天真! 幼稚! 自命不凡! 这老头是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在这儿称病威胁渊帝呢! 只可惜,他把渊帝想得也太简单了点! “既然吕阁老身体不舒服,那就让他好好休息一阵子吧。” “如今我大渊人才辈出,相信吕阁老也是借这么个机会,有意给青年朝臣锻炼的机会呢。” “田工、大将军,你们说我说得对吗?” 田铮当然明白,太子这是在故意说反话,恶心吕墨麟呢。 他忙点了点头,笑道:“吕阁老心系天下,即便抱病在身,也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提携后辈的机会。” “如此高风亮节,实在令我等后辈赞叹不已啊!” “他高风亮节?!” 张昭林眼睛瞪得老大,满脸都是鄙夷与不屑。 “他吕墨麟就是个道貌岸然的老神棍,打着提携后辈的旗号,疯狂敛财呢!” “只可惜,他的爪牙遍布太深太广,实在难以将他连根拔起。” “再加上圣上暂时还没有掌握他贪墨的证据,这才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怎么,他还当真以为自己在圣上面前蒙混过关了?” “白日做梦!” 看到张昭林的激烈反应,齐啸风与田铮相视一笑。 这位大将军,还真是敢爱敢恨,单纯直爽啊! 齐啸风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对张昭林宽慰道:“放心吧大将军,多行不义必自毙。” “恶人自有天收,他不会得意太久的!” 三人边喝边聊,觥筹交错间,已经临近深夜。 田铮不胜酒力,喝到最后,已经有些大舌头了。 “我……我没醉,我还能喝!” “老张,拿……拿酒来!” 张昭林一脸嫌弃:“得了吧你!” “看你都喝成什么样了,还喝呢!” “来人啊,送田大人回府!” 送走了田铮过后,张昭林又要招呼下人,送齐啸风回宫。 “不必麻烦了,”齐啸风摆了摆手,“时间还早,我散散步回宫便是了。” 中午在定远公府上喝了不少,刚才又小酌了几杯。 虽然没喝醉,但齐啸风的脑袋还是有点发蒙。 若是坐了马车,一路颠簸回宫,指不定还要晕成什么样呢! 宿醉的滋味,可不怎么好受。 散散步、吹吹晚风,脑袋多少还会舒服一些。 况且张昭林的大将军府就在城东最热闹的地方,此地距离皇宫并不算远,顶多半个时辰就能走到。 一听齐啸风要自己走回去,张昭林大惊失色。 “殿下!那怎么能行呢?” “您来属下的府上赴宴,于情于理,都应该是属下送您回宫才是啊!” “况且时间都已经这么晚了,您身边又没个侍卫跟着……” 齐啸风颇不在意地摇了摇头。 “大将军,你怎么又跟我客气上了?” “不是客气不客气的问题……” 张昭林不依不饶,“属下是见天色已晚,您一个人回去,实在是不安全……” 要说太子殿下使火铳的技巧,那可真是出神入化。 放眼整个大渊,也无人能出其右! 只可惜,殿下的火铳使得再好,也没办法天天都带在身边。 殿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几乎没有半点武艺傍身。 若是他在路上遭遇了什么三长两短,那自己岂不成了整个大渊的罪人! 齐啸风无奈:“大将军,你这性格怎么跟个女人似的,婆婆妈妈的!” “我又没喝醉,自己就能回宫!” “真不必再送了!” 见齐啸风如此坚持,张昭林也只能点头答应了下来。 出了大将军府,齐啸风走在已经逐渐空旷寂静的大街上。 一阵微风吹过,果然吹散了不少酒气。 齐啸风清醒了一些,也开始思考起了那一千名亲卫的事情。 这一千人,与北大营先前被选出来那一百人完全不同。 先前那一百人,不过是渊帝为了试试水,暂时先挑出了一百名士兵,让他们练习火铳而已。 说到底,这一百人还是归北大营所属。 但张昭林今日所挑选出来的这一千人,可就不一样了。 这一千名火铳军,可是渊帝金口玉言,将他们指派给自己的。 说句不好听的,自己就是让这一千人打到皇城,把皇位给夺了,这一千人也必须言听计从! 当然,齐啸风并没有这样做的必要。 皇位趁早是自己的囊中之物,自己干嘛还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做这种脱裤子放屁、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渊帝会把这一千人拨给自己,绝不会是平白无故,突发奇想。 这老头之所以这么做,一来是想看看自己的统领能力如何,二来也是想考验考验,看自己有没有什么蠢蠢欲动的小心思。 小心思暂时是没有,不过究竟该用这一千人干什么,倒是得认真考虑考虑…… 齐啸风想得格外认真,脚下的步伐也没停下。 然而,就在他大步流星,朝着皇宫方向疾走的时候。 身后传来那一阵若有似无的簌簌响声,瞬间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第208章 扬州来的八百里加急 “什么人?” 齐啸风机警转过身去,却见身后空空荡荡,连个鬼影都没有。 只有晚风阵阵吹过,将街道上的几片叶子吹动得沙沙作响。 除此之外,也就再无他物了。 今夜乌云蔽月,只有点点零星的星光,不至于让这条道路伸手不见五指。 齐啸风环顾四周,只能看见一片浓重如墨的黑夜。 难道是自己真的喝多了,出现了幻觉不可? 齐啸风晃了晃脑袋,转过身来,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然而还没往前走几步,那种神秘的簌簌声就又出现了。 就仿佛一个摆脱不掉的鬼魅,始终紧紧跟在自己的身后一样! 齐啸风猛地回过头来,却见一柄锐利无比的匕首,闪烁着寒光,正直直冲他的面门刺了过来。 只见一道身影如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从黑暗中显现出来。 "喝!" 齐啸风虽然被狠狠吓了一跳,好在反应还算及时。 脚下一个后撤步,瞬间与那黑衣人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你是什么人?” 那黑衣人并不答话,只是手持匕首,饶有趣味地打量着齐啸风。 他的面容被黑色的面罩遮掩,只露出一双无比冷酷的眼睛。 此时此刻,那双眼睛中充满了玩味的笑意,仿佛是一只打量着猎物的野兽。 “我是什么人,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今晚我来,便是要取你这狗太子的贱命!” 话音还未落下,那黑衣人便猛地一蹬地面,再次向齐啸风发起了攻势! 齐啸风提前有了准备,这次躲避便没有方才那么被动了。 “你知道本太子的身份,那你必然该知道,刺杀太子是什么罪名!” “如今天色已晚,城门都已关闭。” “你杀了本太子,也绝对无法逃出生天!” 那黑衣人冷哼:“我的任务只是取你狗命,你只管安心死在我的剑下。” “至于其他的事情,轮不着你操心!” 说罢,那黑衣人将手中的锋利匕首紧紧反握,眼底的戾气喷薄而出。 那凛冽的杀意,令齐啸风忍不住寒毛直竖! 好重的杀气! 说时迟那时快,那黑衣人犹如鬼魅一般,闪身便来到了齐啸风的身前! 齐啸风的大脑来不及反应,面对那人猛地刺出来那一剑,他下意识地伸出右臂去挡。 “嘶——” 汩汩鲜血顺着刀刃滴落,小臂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痛。 但此时此刻,齐啸风却并不在意。 这黑衣人出手极狠,不像是一般的小毛贼,反而像是个有点功夫的高手! 看来,派他刺杀自己的人必定对自己恨之入骨,想要立刻除自己而后快! “好汉……好汉!” “好汉饶命!” “我是当朝太子,好汉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吱一声!” “我一定有求必应!” 齐啸风立刻做出一副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怂样来,同时缓缓用左手朝着身上放短剑的地方摸去。 若是这人被自己开出的条件所动摇,那就能借机询问住背后驱使他下手的人。 若是此人依旧不为所动,那么此番放松他的警惕,也为自己争取到了反击的时间! 果然,看到齐啸风那副毫无尊严的可怜模样,黑衣人立刻哈哈大笑了起来。 “堂堂大渊太子,竟然就是你这种软蛋怂包!” “真是让人笑掉了大牙!” “就你这种货色,还用得着我主子担惊受怕,惴惴不安?” “简直荒谬!” “放心,我这就送你去重新投胎!” 那人的眼中飞快闪过了一抹厉色,拔出匕首,便朝着齐啸风的胸膛狠狠刺来! “噗——” 只是。 趁那人说话分神的功夫,齐啸风已经摸到了随身携带的短剑,飞快插入了那人的喉管里面! “咔咔……咔……” 黑衣人双手紧紧握住了脖子,摇摇欲坠地向后倒退了几步。 他的喉咙被豁出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此时此刻,正不断向外喷涌着鲜血。 那双方才还充满阴冷戾气的双眼,也已经被惊恐与惧怕所替代! 此时此刻,齐啸风早已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淡定。 他先是从长袍上撕下了一角,将右臂上的伤口包扎了起来。 接着,他不疾不徐,缓缓在那黑衣人面前蹲了下来。 “用这个按在伤口上,若是按得够牢,那么一刻钟之内,你还不会死。” “告诉本太子,派你来暗杀本太子的,究竟是什么人?” 齐啸风居高临下,掏出一块手帕,按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此刻他的早已没有了半点窝囊德行,取而代之的,是极其强大的气场,以及令人快要窒息的压迫感! “咳咳……咳……” “你……永远……” “都不可能……” “知道……” “咔咔咔……” 那人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喑哑的声响来。 那声音犹如从地狱爬到人间来索命的冤魂,令人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嗯,这人倒是忠心耿耿,颇有职业道德。 这就叫做干一行,爱一行! 此人剧烈地挣扎着,不出片刻,便瞬间没了任何呼吸。 此地不宜久留,齐啸风并没有再管得上那逐渐发硬的尸体,而是快速赶回了宫中。 东宫内。 霁月坐立不安,一刻钟内跑出去了五趟,就是为了看齐啸风回来了没有。 直到齐啸风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东宫外的甬道上,霁月这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殿下,您终于回来了!” “刚才奴婢还在想,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奴婢都快急死了!” “对了,扬州那边的何大人寄了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密信,刚刚送到东宫不久……” 霁月正叽叽喳喳地说着,可刚一踏入正殿,她便看到齐啸风那被血浸湿了的衣袖。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快去传太医——” “先不急!” 齐啸风淡淡摇头,示意霁月暂时先不要惊动太医。 相比较于这个,他倒是更加关心,何砚到底有什么消息,竟然从扬州寄了八百里加急的密信过来! 霁月虽然心急如焚,但见齐啸风坚持,她也只好先将那密信送至齐啸风的手上。 第209章 夜深人静,暗中策划 何砚八百里寄过来的,并不是只有一封信,而是有两封。 其中有一封信是何砚说明情况的,而另一封信的内容,则令齐啸风极其意外! 看完那封信,齐啸风恍然大悟。 怪不得今晚会突然有人向自己行刺,原来是某些人的狐狸尾巴藏不住,生怕露馅啊! 齐啸风思索片刻,向霁月问道:“今晚当值的侍卫,是什么人?” 霁月道:“今晚许侍卫不在,当值的是裴纶,裴侍卫。” 裴纶? 这个名字听上去,怎么感觉这么耳熟呢? 见齐啸风面露疑惑,霁月补充道:“殿下,您忘了!” “那日在扬州城,您让许侍卫替您找个身形相仿的侍卫做替身。” “那个侍卫,便是裴纶。” 经霁月这么一提醒,齐啸风总算是回忆起来了。 记得许均曾在自己面前夸过这个裴纶,说他为人忠厚,武艺也相当了得。 尤其是那一身轻功,简直和许均本人不相上下。 今日许均回家探亲,留下这个裴纶在身边办事,倒也不错! “带他来一趟。” “是!” 不多时,便见裴纶跟在霁月身后低头走了上来。 “属下未能及护殿下周全,甘愿自请受罚!” “还请殿下息怒!” 刚一进殿,裴纶便单膝下跪,向齐啸风垂头道。 齐啸风哭笑不得:“谁说要罚你了?” “我今日出宫,本来也没有携带任何侍卫。” “无论出什么问题,都怪不到你们的头上去!” 裴纶眉头一拧:“可是……” 齐啸风却大手一挥:“好了,时间紧迫,你先别可是、可是的了!” “你现在立刻出宫一趟。” “在回宫的必经之路上,应该有一个黑衣人的尸体,依旧躺在原地。” “把此物放在那人身上,再将街上有尸体的事情通知给大理寺,你就可以回来了。” 说着,齐啸风将那两封信其中的一封摆在了裴纶面前。 裴纶有些惊讶,毕竟事情发生的有些突然,让他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殿下,这……” “已过了宫门下钥的时间,属下怕是出不了宫……” “出不了宫?” 齐啸风扬了扬眉毛。 “怎么,你们的总管许均没有告诉过你们,必要的时候需要采取一些非常手段吗?” “这东西要立刻送出宫去,无论你用什么办法!” 许均对此人的评价不错,果然够忠厚老实。 让这样的人办事,确实可以放心万无一失。 但缺点也相当明显,那就是脑袋一根筋,完全不知道变通! 裴纶皱眉思索片刻,不敢再继续耽误下去,于是便向齐啸风点头道:“殿下息怒!” “殿下放心,您交代的事情,属下这就去办!” 待裴纶消失在夜色中以后,霁月心急如焚:“殿下,您该交代的事情也都已经交代好了。” “这下可以让奴婢去请太医过来,帮您包扎伤口了吧?” 看着齐啸风那殷红了一大片的袖口,霁月眼中满满的都是心疼。 若不是霁月提醒,齐啸风差点把胳膊上这个口子给忘记了。 “不用不用!” “一点小伤而已,不算什么。” “说不定这会儿,都已经快要愈合了……” 齐啸风一脸漫不经心,站起身来便要向外走去。 霁月惊呼:“殿下,您这是要去哪里?” 齐啸风淡淡回应:“去龙息阁!” 太子受伤这么大的事情,不在第一时间告诉渊帝那老头,怎么能行呢? 窗外已是深夜,这个时间,渊帝应该早就已经睡下了。 若是在这个时候去找渊帝,一定会惹得那老头勃然大怒。 不过,齐啸风要的,就是渊帝勃然大怒! 只有他怒了,下起手来,才能更加快准狠! 龙息阁外。 杨金水正和几名太监、宫女低声交代着什么,见齐啸风出现,杨金水忙快步迎了上去。 “太子殿下,您是前来求见圣上的吗?” “圣上刚刚和贵妃娘娘歇下……” 齐啸风努力挤了挤眼睛,终于挤出了那么一两滴装腔作势的泪水。 “杨公公,你快去帮我向父皇通传一声吧!” “我刚刚回宫的路上,遭遇了刺客……” 一听到“刺客”二字,杨金水瞬间瞪大了双眼,倒吸一口凉气! “请太医!” “快去请太医来!” “殿下,您先到龙息阁的外殿稍坐片刻!” “奴才这就进去,向圣上禀明此事……” 杨金水哪里应对过这样的场面,若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他,也在这一刻短暂地乱了阵脚! 很快,龙息阁内已经熄灭了的烛光再次被点燃了起来。 渊帝尚未睡着,被外面的动静一闹,很快便披衣起身,从寝殿来到了外殿。 看清在外殿中坐着的人竟是齐啸风,渊帝瞬间有些吃惊。 “太子?” “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齐啸风还未来得及开口回答,就见一道穿着薄纱长裙的身影从寝殿内妖娆扭了出来。 “陛下,您怎么突然起身了呢?” “夜深了,还是速速休息得好……” 那女子的话刚说了一半,便看到了坐在面前,双眼发直的齐啸风。 “啊!” 她伸手护住了裸露在外面的肩膀,迅速躲在了渊帝的身后。 “太子,你怎可以这般无礼!” “这是你父皇的寝殿,你怎么能说进来就进来!” 齐啸风原本还以为,这是哪个年轻的妃子圣宠正浓。 定睛一看,原来是老三的生母,吕贵妃啊! 怎么一不小心,又把渊帝和这位吕贵妃的好事给搅合了? 没办法,谁让所有的好事全都赶在一晚上发生了呢! 齐啸风立刻撇了撇嘴,做出一副委屈模样来。 “父皇、贵妃娘娘,儿臣也不想深夜来此叨扰!” “只是儿臣在刚刚回宫的路上,遭遇了刺客……” 听说齐啸风遭遇了刺客,渊帝猛地瞪大了双眼。 “太医呢?” “看过太医了没有?” 齐啸风本分道:“杨公公已经替儿臣去请太医了。” 吕贵妃瞬间不满地翻了个白眼。 “太子遇到了刺客,去找太医看不就可以了!” “深夜打扰陛下休息,不知道太子安的是什么心!” 看着吕贵妃那尖酸刻薄的模样,齐啸风忍不住在心中冷笑。 现在还有这个半老徐娘嚣张跋扈的时候,再过五分钟,她怕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第210章 竟敢在陛下面前胡言乱语 渊帝对吕贵妃对话不置可否,而是皱眉向齐啸风的伤势查看了一番。 “伤的倒并不算重,可见你当时便已经将刺客给制服了。” ……废话! 要是伤得再重点,你儿子我现在就站不到你的面前了! 齐啸风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腹诽的冲动,也尽量不在渊帝面前表现出太过于怂蛋的一面。 虽然别人都以为,自己如今是仗着镇国公在背后撑腰,才能屡建奇功。 但是渊帝并不这么想啊! 试问有谁愿意看见自己的儿子是个软蛋? 尤其这个儿子还是自己钦点的接班人! 自己必须把“受委屈”和“受惊吓”中间的那个度把握得刚刚好,才能让渊帝足够重视的同时,又不至于太过于反感…… 想到这里,齐啸风镇定下来,在渊帝面前唉叹了一口气。 “父皇,这种程度的小刺客,儿臣还是能够应对得了的。” “您从小便教导儿臣,作为大渊太子,理应能文能武,文武双全。” “儿臣也没有辜负您的悉心教导,这才能成功应付今晚的刺客……” 齐啸风的马屁刚拍了一半,吕贵妃便毫无耐心地打断道:“既然解决了刺客,那太子还漏夜前来叨扰陛下做什么?” “太子难道不知道,陛下最近政务繁杂,很是劳累吗?” 陛下都这么劳累了,你还急着让他回去睡觉? 没听说过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么? 齐啸风懒得跟吕贵妃多废话,而是向渊帝露出了一个欲言又止的表情。 虽然这表情转瞬即逝,但还是被眼尖的渊帝敏锐地捕捉到了。 渊帝微微皱眉,有些不满地回望了吕贵妃一眼。 “朕跟太子的事,你不要插嘴!” “太子,你告诉朕。” “你是不是已经查到刺客的身份了?” 不愧是见多识广的渊帝,一个眼神,他就能立刻查看出其中的端倪! 齐啸风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旋即迟疑着点了点头。 “父皇,儿臣从那刺客的嘴里,听到了极为大逆不道的话!” “儿臣心中惶恐,越想越害怕。” “唯有将此话连夜告诉父皇,请父皇亲自定夺!” 眼见齐啸风越说越玄乎,甚至有些故弄玄虚,渊帝的耐心也开始一点点被消磨殆尽。 “有话就直说,婆婆妈妈的,像什么样子!” “你从那刺客嘴里听到什么了?” 齐啸风飞快地望了吕贵妃一眼,接着向渊帝吞吞吐吐,道:“那刺客……” “那刺客说,即便儿臣杀了他一个,日后也会有更多的刺客,替他的主子来取儿臣的性命!” “儿臣追问他的主子是什么人,他虽未明说,但却拐弯抹角地告诉了儿臣。” “他的主子,是这个大渊最有权有势之人的儿子!” “想要捏死儿臣这个草包太子,简直易如反掌,简单得很!” 话说完,齐啸风又惧怕着抬起了头,向吕贵妃瞥了两眼。 这话所想要表达的意图,已经再不能更加明显了。 整个大渊最有权有势的人,除了渊帝,还能是谁? 自然是非吕墨麟莫属! 吕墨麟的儿子,那不就是整个京城最大的生意人,吕爽了吗? 还不等渊帝开口,吕贵妃便已柳眉倒竖,颤颤巍巍地伸出了一根手指,直指齐啸风的面门。 “你……你放肆!” “本宫的哥哥与你素昧平生,甚至连你的面都没有见过!” “你为何要空口白牙,造谣污蔑本宫的哥哥?” “太子,本宫知道你嫉恨德儿得到了陛下的宠爱!” “但你不能含血喷人啊!” 这个吕贵妃,还真不是一般的愚蠢! 自己什么时候指名道姓,说指使刺客行刺自己的,就是她的兄长吕爽? 她倒好,自己先主动跳出来,接下了这样的名声! 怪不得齐思德那个脑子这么不够数呢,原来是有吕贵妃这么一个胸大无脑的娘啊! 齐啸风大惊失色,立刻做出一副无辜模样来。 “贵妃娘娘息怒啊!” “我也只不过是在父皇面前,将那刺客临死前说过的话再复述一遍而已!” “就算是借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空口白牙,造谣阁老呀!” 天地良心,这个事情还真不是自己捏造的。 要怪,就怪这吕贵妃情绪太过于激动,说话不过脑子,主动接下这骂名吧! 吕贵妃当即眉毛一拧。 “你不敢?” “太子,你不敢做的事情还不够多吗?” “依本宫看,你就是胆子太大了,竟敢在陛下面前胡言乱语……” 吕贵妃显然被齐啸风的表现气得不轻,已然没了身为贵妃那端庄、高贵的矜持模样。 此时此刻,她身着寝袍,披头散发,活像一个在菜市场上为了两文钱而和小商贩撕破脸皮的怨妇。 “闭嘴!” “给朕闭嘴!” 渊帝被吕贵妃尖锐的声音吵得烦不胜烦,忍不住怒喝一声,斥停了吕贵妃的吵闹声。 “贵妃,你退下吧!” 看着渊帝那有些铁青的脸色,吕贵妃这才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方才她脸上的傲慢与不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错愕与惊恐! “陛下,您千万不能只听信一面之词啊!” “臣妾的兄长与太子无冤无仇,怎可能铤而走险,派刺客来刺杀太子呢?” “这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啊!” “您可一定要明察啊!” 渊帝目光一瞥,冷冷向吕贵妃瞪了一眼。 他并未多说一句话,可那不怒自威的眼神,还是令吕贵妃心神惊惧,惶然闭上了嘴! “杨金水!” “奴才在!” “吕贵妃累了,送她回去休息。吕贵妃身体不舒服,这几日就不要到处走动了!” “是!” 很快,失魂落魄的吕贵妃便被杨金水带出了龙息阁。 吕贵妃被杨金水带出寝殿时,太医也终于姗姗来迟。 “陛下、太子殿下,微臣来迟了!” 渊帝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挥手:“速速给太子包扎伤口吧。” “是!” 太医将齐啸风自己包扎上的布条剪开,看到齐啸风右臂上的伤口,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齐啸风这才发现,那伤口的创面虽然不大,但却有些深,几乎已经快要贯穿了自己的小臂。 只是刚刚情绪激动,没有察觉到,竟伤得这么严重而已。 好在齐啸风止血及时,并没有造成失血过多的问题。 第211章 竟然如此阴差阳错 太医动作相当熟练,很快就为齐啸风上好了金创药,并仔仔细细将伤口包扎好。 留下几副帮助齐啸风恢复元气的药之后,太医又向齐啸风交代了一些日常需要注意的细节。 做完了这一切,太医才拎着小药箱,退了下去。 看到齐啸风小臂上的伤口竟然还有些深,渊帝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不少。 “好端端的,是在哪里遇到了刺客?” 齐啸风没有任何隐瞒,将自己在回宫路上遇到刺客的事情完整复述给了渊帝。 只不过在他口述的版本当中,那刺客临死前所说的话,要比他原本说的话再猖狂一些。 听完了齐啸风的叙述,渊帝脸色阴沉,沉默了许久。 “正如吕贵妃所言,吕墨麟的儿子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铤而走险,派刺客暗杀你?” 虽然渊帝在重复吕贵妃的话,但齐啸风还是能看得出来,渊帝的想法与吕贵妃南辕北辙。 吕贵妃这么说,是生怕齐啸风陷害自己的哥哥,努力在渊帝面前为自己的哥哥开脱。 而渊帝这么说,是苦于齐啸风没有留下活口,找不到给吕墨麟的儿子定罪的证据! “对了,”齐啸风突然道,“刚刚儿臣遇刺之后,将那名刺客反杀在了大街上。” “这会儿夜深人静的,大街上躺了个蒙面的尸体,可千万别吓到打更的更夫才好……” 被齐啸风这么一提醒,渊帝的眼睛瞬间亮了。 对啊! 刺客虽然死了,但是他的尸体不是还在么? 万一能从他身上查到什么蛛丝马迹呢? “王司年!” “属下在!” 渊帝一声令下,在殿外值夜的御前侍卫总管王司年立刻来到殿内,单膝跪在了渊帝的面前。 渊帝面色沉峻:“你带人出宫一趟,到佥四胡同上找一找,看看有没有一具黑衣人的尸体。” “若是有,立刻带去大理寺,命仵作验明真身!” 王司年并没有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要求而感到诧异,而是当即向渊帝低低应了一声。 “是!” “属下明白!”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王司年便重新返回了宫中。 “启禀圣上,属下出宫后直奔佥四胡同,并未找到什么黑衣人的尸体。” “属下生怕有误,便将佥四胡同一带全部搜查了一遍。” “结果也并未找到!” “于是属下便立刻找到大理寺,一问才知,是有打更的更夫看到尸体后,立刻向大理寺报案了……”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内,这个王司年竟然就办了这么多事,足见其办事效率之高! 他的办事效率高,裴纶的办事效率也不低。 方才交代他想办法把这尸体送去大理寺,他倒是会举一反三,让打更人来发现这个尸体! 虽然为人老实,但脑子倒也算是灵光! 听着王司年的一一汇报,渊帝逐渐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大理寺那便是如何说的?” 王司年继续道:“听说是属下去了大理寺,大理寺当即派人去通知了大理寺少卿秦着前来。” “属下并没有和柳大人说太多,只是告诉柳大人,一定要严查此人。” “柳大人向属下承诺,明日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一听是秦着来处理此事,齐啸风知道,这事稳了。 渊帝显然对秦着的印象也很是不错,听到秦着的名字,他缓缓点了点头。 “朕记得这个秦着,先前曹方和郑少华的案子,他出了不少力。” “有他负责,朕很放心!” 齐啸风也连忙点了点头:“是啊父皇,秦大人心思缜密,定能查出些蛛丝马迹来!” 虽然齐啸风早就准备好了显而易见的证据,不过这一切也都得等到明天早上才能见分晓了。 王司年告退之后,齐啸风也跟着站起身来。 “时候不早了,儿臣就先不打扰父皇休息了!” 渊帝原本只是点了点头,可看到齐啸风小臂上缠着的纱布之后,他还是忍不住张口道:“以后再出宫,还是带着侍卫吧。” “如今你势头正猛,不知有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你。” “身为太子,出入还是小心一点!” 齐啸风脚下一顿,心中瞬间涌过一阵暖流。 这老头,虽然脸上总是副凶巴巴的模样,实际上对儿子还是很关心的嘛!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父爱如山? 齐啸风嘴巴一咧,忙应道:“是!” “父皇放心,儿臣知道了,以后一定不会再让您担心了!” “只不过儿臣这次伤得这么严重,每日下了早朝之后,还要立刻赶到北大营,多少会有些力不从心……” 渊帝无可奈何,冲齐啸风淡淡瞪了一眼。 这臭小子,蹬鼻子上脸! “北大营的火铳卫还得继续操练着,不能停。” “那边一时半会儿,怕是也离不了你!” “这段时间,你就不必参与早朝了。” “好好休息吧!” 齐啸风心里一喜! 不用早起上早朝,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天知道,为了每天早上多睡那么几分钟的懒觉,齐啸风的耳朵都快被霁月磨出茧子来了…… “是!” “多谢父皇恩典!” 回了东宫,霁月果然惴惴不安,始终等候在东宫的甬道上。 直到看到齐啸风的身影,她这才松下一口气来。 “殿下,您身上的伤究竟如何了?” “奴婢现在去请太医来……” 齐啸风笑着摇了摇头,带霁月一同回到了东宫。 “不必去请太医了,刚才在龙息阁,父皇已经叫太医来替我包扎过了。” 齐啸风知道,霁月虽然不问,但她一定有一肚子的疑惑。 他对霁月也没有什么避讳,干脆将今晚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讲给了她听。 听完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霁月秀口微张,脸上充满了惊讶与担忧。 “我的天啊……” “整件事情竟是如此的阴差阳错!” “若非听您亲口说出,奴婢都不敢相信,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殿下,您今后再出宫,一定让许侍卫随时伴您左右。” “若非如此,您之后再出宫,奴婢可真的要提心吊胆了……” 第212章 能有你这巧手弄的舒服? 看着霁月那张因为紧张而泛白的脸颊,齐啸风心生一股怜意,笑着摸了摸她的脸蛋。 “没关系,我心里还是有分寸的。” “况且发生今夜之事以后,有些人怕是再对我恨入骨髓,应该也不会再出此蠢计,派人来暗杀我了!” 要说吕爽的脑回路,也真是够清奇。 整件事情原本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倒好,非要来淌这一趟浑水! 现在好了,为了淌这一趟浑水,活活把自己给淹死了吧? 纯属脑残加活该! 霁月若有所思,也跟着点了点头。 “殿下说得没错,此事一出,无异于给那些反对您的人敲响了警钟。” “只是殿下,奴婢还有一事不解!” “您收到何大人寄来的信以后,大可以主动将信交给圣上,说明原因。” “可您为什么便要大费周章,将信先放到那黑衣人的身上呢?” 齐啸风解释道:“何砚身为大渊的官员,无论发生任何大小事件,都理应先向父皇汇报才对。” “但他担心我的安危,所以选择八百里加急,直接将信寄给了我。” “虽说先前扬州的事情由我负责,他就信寄给我,也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父皇是一国之君啊,官员越过了他,却向我这个做儿子的汇报,他心中会作何感想?” 听到齐啸风的解释,霁月恍然大悟! “您为了不将何大人牵连,惹得圣上怀疑,所以故意将证据放在那刺客的身上。” “等日后圣上追查此事,从他身上查出证据,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齐啸风笑着点了点头。 “你确实冰雪聪明,一点就通!” 霁月颇为动容:“殿下不光对这些官员有知遇提携之恩,更是对他们处处维护,考虑得如此周全!” “您将来一定会是大渊千古留名的明君!” 看着那丫头满眼冒星星的模样,齐啸风无奈耸肩。 “什么明君不明君的,这些评价,还是交由后人来书写吧。” “眼下最关键的是,我现在手不方便,今天晚上想办事,还得靠你帮我……” 霁月小脸一红,扭怩低下头去。 “殿下,您都受伤了,怎么还想着那事!” 齐啸风举起双手,以证清白。 “冤枉啊!” “我这只右手无法洗漱,还得靠你帮忙呢!” “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意识到齐啸风这是在逗自己,霁月脸颊烧得通红。 “殿下,您又逗奴婢!” “您要真就一个要求,奴婢让其他宫女伺候您就是……” 说着,霁月佯装生气,扭头便要走开。 齐啸风手上一用力,一把将霁月拥入了怀中。 “其他宫女能有你这双巧手弄得舒服么?” “……” 寝房内,一片旖旎。 东宫很快便熄了灯,然而龙息阁内,却依旧是灯火通明。 被齐啸风这么一搅和,渊帝已无半点睡意。 索性披衣起身,坐下来看一看最近几天没批完的奏折。 他总感觉,今天晚上的事,不会到这里就这么结束。 果不其然。 半个时辰后。 杨金水在外探了探脑袋,见渊帝依旧还未休息,这才走了进来。 “启禀陛下,大理寺秦着秦大人亲自将此物送到了宫外。” “他说,这是从刺客身上发现的东西。” “奴才看您还未休息,就先将信呈给您……” 望着杨金水呈上来的信,渊帝心中的好奇已经到达了最顶峰! “好了,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渊帝将信展开,就着桌上的烛台细细读了起来。 读到最后,渊帝双目中盛满了红血丝,早已是勃然大怒!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一个朝臣之子,一个二品大员!” “竟敢暗中勾结到一起,谋害当朝太子!” “他们好大的胆子!” 怪不得今日提起刺客时,吕贵妃的情绪如此激动。 原来是戳到了她的痛处啊! “来人!” “奴才在!” 杨金水闻声赶来,见渊帝勃然大怒,他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他已在渊帝身边侍候多年,渊帝的脾气,他比谁都要了解。 这个情况下,无论是人是鬼,都必须要小心翼翼,以免引火上身! 渊帝猛地一拍桌子,向杨金水怒声道:“传朕的旨意,命大理寺立刻去一趟吕墨麟府上,把吕爽给朕缉拿归案!” “同时通知刑部,去把顺天府尹曹永正给朕拿下!” 杨金水深知此事的重要性,他不敢有任何耽误,当即向渊帝沉声道:“是!” “奴才这就去办!” …… 丑时一刻。 空旷的街道上,除了打更人之外,早就没了任何人影。 有时偶尔会有那么一两个喝多了的醉汉,在这寂静的街道上耍酒疯。 住在附近的百姓听到,都会忍不住开窗怒骂几句。 但今夜,却安静得有些不同寻常。 没多久,一辆马车呼啸而过,哒哒的马蹄敲击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马车轱辘的声音显得有些刺耳,但没有一家敢打开窗户,问候车上那人的祖宗。 很明显,他们也知道,在京城能够深夜乘车狂奔的人,一定非富即贵! 这样的人,不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能够招惹得起的。 马车一路疾驰,终于停在了一栋豪宅前。 “吕老板,您慢点!” “今晚没喝尽兴,咱们下次继续!” 吕爽被小厮扶下了马车,站在地上摇摇晃晃的,有些站不太稳。 “赵……赵大人,你放心!” “你今日说过的话,我会找机会,跟我爹说一声的。” “你升迁的事,也不用太急!” “毕竟我爹最近身子不舒服,怕是要歇上几天再说……” 马车上另外那人一听此话,立刻喜上眉梢,乐不可支。 “多谢吕老板、多谢吕老板!” “这事儿下官其实是半点都不着急的,毕竟有吕老板这层关系在!” “今天晚了,下官下次在亲自登门,拜访吕阁老……” 吕爽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没有多说什么,转身便要回府。 还没等他走到府门内,便听街道的尽头传来一阵极其喧闹的马蹄声。 他好奇扭头一看,却见一队官兵举着火把,快速朝着吕府的方向奔来。 第213章 你现在想死,我可以立刻成全! 吕爽停下脚步,见这一队人马停在吕府面前,他登时皱紧了眉头。 “你们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秦着骑马站在最前,见吕爽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他也没有打算惯着对方。 “自然知道。” “此处正是吏部尚书吕墨麟的府邸。” “而你正是吕墨麟的儿子,吕爽!” “我说得对吗?” 吕爽抬眼打量着秦着,见秦着年纪不大,穿着也颇为朴素,他不由露出一脸轻蔑的笑容。 “既然知道,那你深夜带人到此,是准备闹事吗?” “你好大的胆子!” “你是几品官?” 秦着淡淡道:“我只不过是大理寺四品少卿而已,算不得什么大官。” “但我今晚乃是奉陛下口谕,前来吕府办事!” “陛下口谕在此,你为何还不跪下接旨?” 看着秦着这副不卑不亢的态度,吕爽瞬间毛了。 “你说有陛下口谕,就有陛下口谕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还说我有陛下的圣旨呢!” “你信不信?” 如今满朝文武,有几个见到自己,不是毕恭毕敬、陪着笑脸? 就连顺天府尹曹永正,那也得对自己的话言听计从,不敢有半点顶撞与忤逆! 这人不过只是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而已,竟敢对自己如此傲慢! 他乌纱帽不想要了? 吕府的管家吕宁听到外面的动静,已在一旁观望了半晌。 见吕爽醉醺醺的,嘴上说的话还越来越不着四六,他连忙走上前去,在吕爽耳边低声提醒了起来。 “少爷,此人的确是刚被提拔上来不久的大理寺少卿,秦着!” “依照大渊律法,陛下口谕到,犹如陛下亲临。” “是一定要跪的!” 吕爽恶狠狠地瞪了吕宁一眼。 “狗奴才,还需要你来提醒我怎么做事啊?” 吕宁垂下眼睑:“奴才不敢!” 不过被吕宁提醒了两句,吕爽倒是又清醒了不少。 他只好不情不愿,十分别扭地跪了下来。 “这下你可以说了吧?” 看着吕爽那吊儿郎当的模样,秦着心中实在有诸多不满。 但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在身,所以他并没有在细节上继续和吕爽纠缠。 “吕墨麟之子吕爽,勾结朝臣,谋害皇子!” “立刻将其押入大理寺候审!” 秦着此话一出,吕爽惊恐抬起了头来,身上的酒气也瞬间消散了大半! “你……” “你刚才说什么?” 今晚不是刚刚派了死士对太子下手吗? 那死士守口如瓶,无论他今晚成功还是失败,这件事情都绝对查不到自己的头上! 莫非…… 秦着冷冷道:“我刚才说的已经够明白了!” “来人!” “立刻把吕爽拿下!” “我看谁敢!” 吕爽暴喝一声,怒目瞪着周遭围上来的士兵。 “我乃当今阁老之子,你们岂敢对我动手!” 秦着心中一惊。 这个吕爽,竟然已经嚣张到了这样的程度! “怎么,莫非你还要违抗圣命不成?” “违抗圣命,罪加一等!” “斩立决!” “你若是现在想死,那么我立刻就能成全你!” 吕爽心里本就有些没谱,被秦着这冲天的正气一压,他的气势瞬间就矮了下去。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大理寺一种官兵已经将他扭押上了囚车。 坐在这恶臭不堪的囚车上,吕爽终于慌了。 “吕宁!” “你快去通知我爹!” “我是被冤枉的!” “一定要让爹救我啊!” “……” 吕爽的声音,随着秦着一行官兵离去的身影而渐渐变弱。 方才送吕爽回来的官员早已看傻了眼,待大理寺官兵完全离去后,他这才哆嗦着向车夫开口催促了起来。 “快走……快走!” “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今晚见过吕爽,听明白了没有?” “……” 吕宁站在府门前,望着大理寺一行人离开,他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在吕府做了三十年的奴才,在吕阁老身边做了十几年的心腹,他已经大概猜到,阁老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要说少爷也确实够让人不省心的,阁老如今处境艰难,他还不知道低调收敛一些! 自己在外闯祸也就罢了,还要将阁老无端牵连到这件事中! 像他这种好吃懒做、胸无大志的二世祖,就应该早死早投胎! 虽然在心中疯狂咒骂着,但吕宁还是没有耽误,立刻回到了府中。 寝房的灯已经重新点亮,吕墨麟沉着一张脸,披衣坐在床边。 “怎么回事?” 吕宁一五一十,将府门外发生的一切完整叙述给了吕墨麟。 听完了发生的这一切,吕墨麟目视前方,脸上既无焦虑、也无愤怒,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见吕墨麟就这么怔怔望着前方,吕宁吓了一跳,还以为老谋深算的阁老被自己的儿子气到了。 “阁老,您先别生气!” “具体发生了什么情况也未可知,说不定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呢……” 吕宁话刚说了一半,吕墨麟突然开口,道:“派人偷偷去曹永正府上一趟,看看曹永正今晚还在不在。” “跟大理寺的打一声招呼,有什么动向,先把消息传过来。” 见阁老依旧像往日一般处乱不惊,从容冷静,吕宁这才放下心来。 “是!” “奴才这就去!” …… “外公、外公!” “吕宁,我外公呢?” 翌日,清早。 刚一下了早朝,齐思德便仿佛一只无头苍蝇一般,心急火燎地闯入了吕府内。 看到吕府一切照旧,根本没有半点大事降临的气氛,他不由得心中生疑! 这不对劲啊! 昨晚的事情早已在京城内传得沸沸扬扬,甚至可以说是到了满城风雨的地步! 外公怎么还能如此淡定,甚至连早朝都不参加了? 难不成他要就这么看着舅舅被关押在大理寺不成! 吕宁向齐思德躬身行了一礼,道:“三殿下,昨晚阁老休息得不好,这会儿还在休息着呢。” “您先到正厅内稍坐片刻,喝杯茶休息一下。” “一会儿阁老醒了,奴才立刻帮您通报!” 第214章 照顾好他的小老婆 “还在睡?!” 齐思德彻底疑惑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外公怎么还能睡得着? 他老人家的心理素质怎么这么好? 大事当前,竟然还能稳如泰山! 但有一说一,现在也不是需要稳如泰山的时候啊! 难道他真打算任由舅舅自生自灭,对其坐视不理吗? 不行啊! 他能做到,自己可做不到! 舅舅意欲刺杀太子,此事一旦定罪,那可就是株连九族的罪名! 自己身为皇子,虽然肯定不会被父皇砍了脑袋。 但也免不了会因为此事而受到影响! 所以无论如何,绝不能让舅舅被父皇定罪! 吕宁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尴尬。 说实话,他也摸不准,阁老这次究竟打算干什么! “是啊,阁老最近身子不太舒服,也许是被热气给激着了……” 吕宁的话刚说了一半,就听吕墨麟的声音从背后响了起来。 “三殿下,您来了啊……” 见吕墨麟满脸憔悴,似在一夜之间苍老了数岁,吕宁和齐思德都无比的吃惊! 尤其是吕宁,看到吕墨麟那一脸倦容,他简直诧异到合不拢嘴。 明明半夜看到阁老的时候,他老人家还是一副精神矍铄的样子。 怎么隔了几个时辰,竟憔悴成了这副模样? 都是为了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才让阁老一夜之间苍老到了这样的程度…… 齐思德忙走上前去,道:“外公,您可知道父皇今日是怎么说的吗?” “他说舅舅与曹永正暗中勾结,要取那个狗太子的性命!” “这件事,您知道吗?” 吕墨麟脸上满是痛心疾首。 “爽儿的性格我最了解,虽然说话大大咧咧,容易得罪人,但他可一直都是老实本分的生意人啊!” “正是因为他这样的性格,我才坚决反对他走上仕途。” “谁知道他做生意做得好好的,竟然也能摊上这样的无妄之灾……咳咳咳……” 见吕墨麟激烈地咳嗽了起来,吕宁赶忙端上茶水,替吕墨麟顺起了后背。 “阁老原本昨天身子都好些了,怎么今日又开始咳嗽起来了?” “京城里那些郎中也个个都是草包,没有一个能给阁老治病的……” 看到外公这憔悴的模样,齐思德忍不住站起身来。 “外公,您这是旧疾又复发了吧?” “孙儿这就进宫一趟,请太医出来给您看看……” “殿下,不可啊!” 吕墨麟急忙伸手,阻止了齐思德的脚步。 “老夫何德何能,竟敢让太医出来诊治?” “这不合规矩啊!” 齐思德眉头一拧:“这怎么不合规矩?” “这些年来您身体不舒服,每次都是父皇派出了宫里的太医,这次把您的身子给调理好的。” “民间那些个郎中,能比得上宫里的太医吗?” 吕墨麟黯然低头,叹了口气。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陛下早已对老夫心生芥蒂,更因爽儿的事情而迁怒于老夫!” “老夫不敢再做任何非分之想,只等陛下降罪,发配到边远苦寒之地,度过残年……” 眼见吕墨麟如此消极,齐思德急了。 外公可是自己夺嫡路上最有力的靠山,没有之一! 他要是倒了,自己还有什么夺嫡的希望? 想到此处,齐思德当即冲动道:“外公,您怎么能这么想呢?” “父皇今早只是说了,要将此事交由大理寺、刑部彻查,又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定了舅舅的罪!” “说不定是那曹永正有心陷害,才让舅舅蒙冤入狱……” 说到这里,齐思德的语气愈发坚定了起来。 “没错!” “一定是这样的!” “外公,孙儿这就陪您一同入宫,向父皇说明实情!” “请求父皇彻查此事!” 想不到吕墨麟却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殿下,断不能如此啊!” “爽儿即便真是被人陷害,老夫也不能在圣上面前说什么。” “这叫避嫌!” “殿下也不要再去圣上面前说什么了,免得圣上因此而迁怒于您……” 避嫌? 都什么时候了,外公竟然还想着避嫌! 见吕墨麟怎么也无法被自己说动,齐思德终于急了。 “既然外公不敢向父皇阐明情况,那我自有我自己的办法!” “外公从前指导孙儿那么多次了,这一次,总该换孙儿替外公做些什么才对!” “孙儿告辞!” 急冲冲地丢下这几句话,齐思德便一阵风似的离开了吕府。 望着齐思德离去的方向,吕宁脸上浮现起了一丝担忧。 “阁老,三殿下的脾气冲动,行事鲁莽,很容易出事的。” “要不要再去劝一劝他?” 吕墨麟向后靠在椅背上,淡淡摇了摇头。 “三殿下毕竟是圣上的儿子,他再怎么做错事,圣上也不会对他责罚太深。” “就由他去吧!” “对了,让你打听曹永正府上的情况,如何了?” 吕宁答:“昨晚刑部侍郎亲自去曹府抓的人,曹府上下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尤其是曹永正那个娶回家没多久的小老婆,说是已经怀了身孕,又受到了这样的惊吓,一直嚷嚷着自己的孩子要保不住了……” 吕墨麟脸上的倦容已经消散了大半,听到这个消息,他眼中闪过了一丝精光。 “哦?” “还有这种事?” “派人照顾好他的这个小老婆,等三皇子那边的消息,看看陛下是什么态度。” “此事,再做打算!” …… “殿下、殿下!” “日上三竿了,太阳都照屁股了!” “醒醒……” 耳边传来一阵柔柔糯糯的呼唤声,齐啸风睁开双眼,看到霁月正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 “您虽然不用参加朝会了,但也该起床换药了!” “太医说,如今天热,这药一天两换,不能有半点马虎呢!” 换好了药,齐啸风便患上常服,打算去北大营看看火铳卫操练的情况。 灌了昨天那一大碗心灵鸡汤,今日的士兵个个都精神抖擞,士气高涨。 操练起来,那也是格外的卖力。 齐啸风正在靶场上指挥着士兵们训练,忽见张昭林笑得一脸神秘。 “属下已将那一千名火铳卫集结起来,随时等候殿下发落。” “殿下,您要不要跟属下过去看一眼?” 第215章 另一件耐人寻味的事 一听那一千名火铳卫,齐啸风瞬间来精神了。 虽然听上去人还不算太多,但那可都是自己的亲兵啊! 第一次拥有这么多亲兵,心中难免有些激动。 “看!” “现在就看!” 北大营占地面积相当辽阔,平日里这一百名火铳卫所操练的靶场,只不过是其中一个闲置的校场改造出来的。 齐啸风随张昭林离开了靶场,穿过士兵们操练的方队,最终在一片方阵前停了下来。 “殿下,这便是属下为您精挑细选,选出来的一千名火铳卫。” “请您过目!” 看到齐啸风出现,一千名士兵立刻单膝跪地,动作格外的整齐划一。 “拜见太子殿下!” 声如洪钟,精神饱满,果然是士兵中的翘楚! 齐啸风对这一千名火铳卫很是满意。 “不错,很有精神!” “从今日开始,你们便跟着先前那一百名火铳卫一起训练吧!” 此话一出,士兵们立刻欣喜非常。 “谨遵殿下之命!” 原本听说张昭林要为太子挑选亲兵的时候,北大营的士兵们瞬间呈现出两种状态。 一部分士兵认为,太子品行低劣,口碑不佳。 即便在扬州立下功劳,那也是因为有镇国公在背后推波助澜。 他这个储君之位依旧不稳,跟着他混,肯定不会有什么好前途。 另一部分士兵则认为,先不管太子这人怎么样,一旦能被收编成太子亲兵,那可是一下就有了接触火铳的机会啊! 成为大渊的第一批火铳卫,这意味着什么,自然不必多说。 被张昭林挑出来的这一千名亲兵,自然也都心思各异。 只不过无论如何,太子面前,他们暗示还不敢表现出任何不敬。 齐啸风对这一千名精锐相当满意,交代众人先跟着先前的火铳卫练习之后,便跟张昭林来到后堂休息闲聊。 有张昭林在这里看着这一千名亲兵,齐啸风很是放心。 毕竟虎威大将军的名声在外,他带出来的兵,绝不会差! “殿下,您这伤……” 张昭林指了指齐啸风胳膊上的伤口,脸上的表情有些担忧。 齐啸风大大咧咧,一摆手:“没有伤及筋骨,没什么大碍。” “不过今天早上的朝会,应该特别热闹吧?” 张昭林一脸八卦表情:“那可不!” “殿下您是有所不知,圣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责令大理寺、刑部彻查昨晚遇刺案时,他们的表情得有多精彩!” “如今整个京城怕是都在议论此事,所有人都想不通,吕墨麟的儿子为什么会对您下毒手。” “甚至还有人猜测,是有三皇子在背后唆使,才会发生此事……” 想想也是,老三是吕爽的侄子,免不了会被牵连其中。 这次老三当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啊。 那家伙肚量这么小,要是让他知道了其他人的无端猜测,还不得把他气得七窍生烟? “不过,”张昭林话锋一转,“除此之外,今日朝堂上倒是还发生了一件耐人寻味的事情。” 齐啸风一下来了兴趣。 “哦?” “除此之外,还能发生什么耐人寻味的事?” 张昭林远没有田铮那么八卦,能够引起他重视的事情,必然不是普普通通的小事。 提及此事,张昭林眉头紧皱,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提起此事我就来气!” “殿下您也知道,蒋勋那个南大营一向喜欢跟我们北大营竞争。” “这些年来,陛下夹在中间,也很是为难。” “但我们北大营全部都是出色的步兵、骑兵,他们南大营本就是为守卫京城而设立的。” “他们都是些守城的卫兵,拿什么跟我们训练有素的三千营相比?” “这不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吗?” 看着张昭林那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很显然,今天一定是这个宣化将军蒋勋惹到他了。 蒋勋的父亲是从前跟随定远公征战的老部下之一,当年在几场关键战役中都立下了汗马功劳。 只可惜英年早逝,年纪轻轻便死在了战场上。 为了体恤蒋家,渊帝即位之后,便将蒋勋父亲“宣化将军”的名号传给了蒋勋。 只是这个蒋勋与他父亲不同,非但没有任何将帅之才,反而是个胸无点墨的饭桶。 他所掌管的五军营,曾经是大渊最骁勇善战的一支队伍。 后来天下一统,五军营便驻扎在了京城城南,起到了镇守皇城的作用。 而这个“宣化将军”,也就渐渐变成了一个没那么重要的虚职。 这些年来,靠着抱吕墨麟的大腿,再加上渊帝念及旧情,蒋勋才牢牢守住了这个位置。 印象中,这个蒋勋虽然不作为,但也很少作妖。 不知道今天他说了什么话,竟能把张昭林气成这个样子! “那蒋勋也没什么本事,拿什么跟大将军挣呢?” “说的就是啊!” 见齐啸风对自己表达出了言语上的支持,张昭林更是愤愤不平了起来。 “也不知道那个蒋勋哪里来的自信心,竟公然在朝堂上奏请圣上,要求圣上给他们南大营也拨一百把火铳!” “他这不是闹呢么?” “现如今一共才造出了多少改良火铳?” “工部一天能生产出多少改良火铳?” “他竟然就敢狮子大张口,张口就要一百把!” “可真是大言不惭啊他!” 怪不得张昭林那么生气呢! 这事儿搁谁身上,怕是都会不爽吧! 本来北大营这一百名火铳卫,就是渊帝为了让士兵适应和练习火铳,所进行的一次试验而已。 这一百名火铳卫既是小白鼠,也是大渊八十万大军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无论哪个带兵打仗的将军,都希望自己就是这独一无二的存在。 现在北大营试验得好好的,南大营非要来平白无故地插上一脚! 这不是有心抢功吗? 齐啸风眉头微皱:“这个要求,父皇怕是不能轻易答应吧?” “一来火铳生产困难,若是再供给南大营,定要供不应求了。” “二来我又不会分身术,每天来北大营指导完,哪里还有精力再去南大营?” 这话说完,齐啸风的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没底。 自己是分身乏术,可在渊帝那老头的眼里,自己可是天天游手好闲,没什么正事! 万一他再把自己派去南大营,那可真要两眼一抹黑,抓瞎…… 第216章 擅长唱跳的故人 见齐啸风有些紧张,张昭林连忙笑道:“殿下放心,圣上一听这样的无理要求,当场就给驳回了。” “他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究竟是什么货色?” “又不是真能带兵打仗的良将,他是怎么好意思向圣上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的?” “……” 齐啸风徐徐松了一口气。 还算那便宜老子明事理! 每天从宫里到北大营,来回至少一个半时辰的时间。 若是还要再去一趟南大营,那这每天有一半的时间,怕是都要浪费在来回的路上。 要真是这样,那自己这个太子,可是当的比社畜还要辛苦! “对了,”齐啸风突然想到,“记得昨晚田工说过,听说吕墨麟今日开始便要对外称病,推脱早朝了。” “那他今天早上去了吗?” 自己儿子都已经锒铛入狱了,这个吕阁老应该不可能这么淡定吧! 张昭林一摆手:“当然没去!” “殿下您还真别说,老田那老小子的消息还真灵通。” “吕墨麟果然向圣上告假,说自己身体不适,不能再参加早朝了。” “他这不来参加朝会倒好,一是避开了今日午时,他那学生杨自明被午门斩首的事情。” “二是陛下宣布他儿子那丑事时,他恰巧不在朝堂上!” “虽然避得巧妙,但那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呀!” “他倒是真能存得住气,把自己的名声看得比儿子的生死安危还要重要……” ……牛逼,确实牛逼! 齐啸风无话可说,唯有点头附和。 这老头,是个狠人! 只不过齐啸风笃定,吕墨麟绝不会对此事不管不顾,放任不理的。 倒不是认为他有多心疼自己的这个儿子,最关键的是,行刺太子,那可是会株连九族的重罪! 就算不为儿子的生死,只是为了他自己的安稳,难道他还能如此不动如山吗? 齐啸风可不相信! 他倒要看看,这老头还给自己留了什么后手! 又与张昭林闲谈了几句之后,齐啸风便起身告辞。 后半夜突然下了一场大雨,今日的天气是难得一见的凉爽。 闲来无事,齐啸风打算去城西小院一趟,问问周铭最近一段时间以来的营业情况。 顺便让他总结一些技巧心得,抽空整理出来,给扬州的陆秀宁寄去,让她好好学习学习。 那丫头聪慧,若能再从周铭这里学到一点做奸商……啊不对,做生意人的技巧,必定能把宝俭堂经营得更加红火。 到时候再把城西小院的这一套经营模式复制过去,绝对赚翻! 齐啸风琢磨了一路,刚一到小院外,就见周铭正撅着屁股,伸头向院子里张望着。 “瞅什么呢!” 齐啸风一脚踹在周铭的屁股上,有些好笑。 周铭扭过头来,刚要发火,见身后之人是齐啸风,他这才换上了一副笑脸。 “冯大哥,你来得真巧!” “院里正演着一出热闹的大戏呢!” 齐啸风心中生疑。 “热闹的大戏?” “你请名角儿来唱戏了?” 小院刚刚开始经营的时候,齐啸风就提起过,让周铭请几个京城里的名角儿来小院里唱戏。 只不过提议刚一出来,就被周铭给否决了。 周铭的理由是,能来这里消费的富家公子、富家千金,哪个不是在戏园子里听戏听到吐的? 到时候花了大价钱请来了名角儿,说不定前来消费的顾客还不满意呢! 齐啸风仔细一琢磨,好像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有时候必须得要反其道而行之,才能在激烈的竞争中异军突起! 于是乎,齐啸风这才另辟蹊径,想到在小院里面搭几个戏园子。 平日里偶尔请戏班子来唱唱戏,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让这些富家公子、千金们能找个地方,狠狠过一把戏瘾。 果不其然,此举一经推出,立刻引起了众人蜂拥而至的追捧。 毕竟这年头,谁还没点压力需要释放呢? 这种娱乐模式,对于生活相当枯燥的富家子弟来说,还是太过于超前了。 就连波斯王子贝哈尔来到京城,都要忍不住扮上妆容,比画几下呢。 更何况是京城里痴迷于听戏唱曲的官二代、富二代? 就连周铭看到前仆后继的顾客,也忍不住对齐啸风钦佩至极。 按理说,这厮是坚决反对请京城的名角儿来唱戏的。 怎么今日平白无故的,倒是让人在院子里唱起大戏来了? 见齐啸风满脸疑惑,周铭仿佛有读心术一般,哈哈大笑了起来。 “此大戏非彼大戏是也!” “冯大哥说的那种大戏,非但不能招揽更多客人,反而还要花上一笔不菲的银子。”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我才不愿意干呢!” “我说的这个大戏,可不是京城里的名角儿演的大戏。” “而是宣化将军蒋勋之子,蒋世琨亲自演的大戏!” “这场大戏不仅不用花银子,反而还能美美赚上一大笔呢!” “喏,看到了吗?” “那个就是!” 蒋勋? 今天这事情倒是巧合得很呐! 刚刚在北大营听张昭林骂了蒋勋半晌,如今刚一到此处,就听说蒋勋的儿子蒋世琨也在这里。 齐啸风顺着周铭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人群中,一名颀长的男子正面带微笑,负手而立。 他身穿一件枣红色烫金长袍,低调中不失奢华。 身为将门之后,此人倒是生得极其白净。 那尖细的长下巴,显得他整个人的气质都相当阴柔,简直像个小姑娘一样。 不知为何,齐啸风竟从他身上,看到了某位擅长唱跳的故人身影…… “这就是宣化将军的儿子啊?” “怎么看上去这么娘娘腔呢?” 周铭闻言,脸上闪过一抹近乎嘲笑的笑容。 “你怎么能说咱们京城第一美男子是娘娘腔呢?” “太不尊重人了!” “你难道不知道,这个蒋世琨可是万千京城少女心目中的梦中情人吗?” “此人文武双全,出身又高,不知道迷倒了多少懵懂少女呢……” 听到这里,齐啸风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话说京城少女的口味也太独特了点吧? 这个蒋世琨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阴柔的气质,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尤其是脸上那尖下巴,简直要把人活活戳死! “这个宣化将军的儿子,来咱们这儿唱什么大戏呢?” 周铭“嘻嘻”一笑。 “要不怎么说,冯大哥你今天来得正巧呢?” “你心心念念想见的未来太子妃,方小无方大小姐,也在小院里呢!” 第217章 大渊第一舔狗 人生在世,总有一些事情,会让你突然开始心跳加速。 比如第一次怦然心动的姑娘,第一笔自食其力的进账,等等。 但还有一些事情,尽管你尽量去装作不在意了,可每每想起,还是会忍不住的血压升高。 比如这个即将嫁给自己做太子妃的母老虎! 听到方小无的名字,齐啸风的心里便莫名其妙,毫无征兆地抽抽了两下! 没办法,虽然自己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但不代表一时半会儿就能接纳这个姑娘啊! 先前还对这个姑娘的样貌有着诸多好奇,如今事情尘埃落定,齐啸风倒是也没那么想看了。 毕竟是人是鬼,还不是以后每逢初一十五,都要跟自己同挤一个被窝! 还是能少见一面,就尽量少见一面吧…… 见齐啸风的脸白了又黄、黄了又红、红了又绿,简直比一盘大杂烩还要精彩,周铭彻底疑惑了。 “冯大哥、冯大哥?” “你没事吧?” “里面那个是未来的太子妃!不是你未来的老婆!” “你在这儿沉思个什么劲儿呢!” 齐啸风无语苦笑,自己倒是希望没有这么个“贤良淑德”的好老婆! 正要开口说话,却见周铭一脸激动,往向了院子内。 “出来了出来了!” “冯大哥,快来看戏!” 齐啸风好奇地凑了过去,说了半天,到底是什么大戏,竟惹得周铭如此激动! 他这一看才发现,原来小院里,也聚了不少喜欢凑热闹的男男女女,正伸长了脖子张望着。 看到周围的人越来越多,蒋世琨好像还有些自豪一般,努力往上伸了伸脑袋。 “方姑娘,听说你在这里听戏,我今日特意把整个院子给包了下来。” “你若还想看戏,那我便让那戏班子给你演上整整一天!” 怪不得刚才周铭说,今日蒋世琨演的这场大戏,能让自己美美赚上一大笔。 原来是蒋世琨豪掷千金,将整个院子给包下来了啊! 周铭那小子心黑得很,包给他的价钱必不可能低。 难道这个蒋世琨是为了讨方小无的欢心,这才一掷千金,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吗? 顺着蒋世琨的目光望去,只见他正双眼如钩,紧紧盯着对面的两名女子。 从身形看,那两名女子倒是都颇为婉约。 只可惜,她们俩站着的方向正好背对院门。 齐啸风暂时还看不见她们的正脸,只能看见一个背影。 被蒋世琨拦住了去路,那两个背影瞬间尴尬地顿在了原地。 “蒋公子,多谢你的好意。” “我和董香已经听完戏了,现在就要回去了!” 这位方小姐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的冰冷,没有半点感情。 想必她口中的这位董香,便是太常寺卿董梓安的千金了。 齐啸风总感觉,她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熟悉,先前肯定在哪里听过! 但不知为何,齐啸风就是回忆不起来…… 见二人这就要离开,原本信心满满的蒋世琨登时有些慌乱。 我花费千金,将整栋院子都包了下来,这居然还拿不下你? 蒋世琨清了清嗓子,努力维持着表面的仪态。 “方姑娘,你和董姑娘听戏听累了,总该吃点东西、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我特意将府上的厨子带来了,这是刚刚从苏州请来的大厨,祖辈都是御厨呢。” “他做的茶点可以说是大渊一绝,你一定要尝尝!” 蒋世琨说着,脸上又浮现出那抹得意至极的表情来。 丫头,被哥迷晕了吧? 这还拿不下你? 我不信! 此话一出,不光是蒋世琨脸上有光,一周围着的看客也忍不住窃窃私语了起来。 “蒋公子为了博取美人一笑,简直费尽了心思啊!” “啧啧,如此大手笔,真是少见。” “没想到京城最有品味的贵公子,竟然对未来的太子妃一片痴心!” “这要是让太子听见了……” 这些话飘进了齐啸风的耳朵里,忽然间,齐啸风只觉头顶上冒出一片绿油油的大草原。 闹了半天,周铭所说的“一出大戏”,就是蒋世琨在这里孔雀开屏,逗自己未来的老婆开心啊!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他要是喜欢,他自己收了得了! 原本齐啸风也就是打算,今后跟这位太子妃相敬如宾,各玩各的。 你玩你的小鲜肉,我宠我的俏美人。 咱俩井水不犯河水,这总行了吧? 只是没想到,那位传说中文武双全的京城贵公子蒋世琨,品味竟然如此之独特,竟然会对这个母老虎怦然心动…… 被蒋世琨拦住了去路,方小无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蒋公子,多谢你的好意。” “心领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 “以后你也不要再挖空心思,做这些无用功了!” 说着,方小无再次拉起一旁的董香,试图离开。 这一次,方小无冷淡的举动,令蒋世琨彻底破防了。 “方姑娘,我的一片真心,难道你就真的看不到吗?” “为何要对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 “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提出来,我可以改!” 齐啸风惊呆了! 这是哪个狗场的门没关好,竟然跑出来这么一条稀世舔狗! 好歹也是人称京城第一美男子的男人,这个蒋世琨倒也不必如此低声下气吧! 什么大渊第一美男子,说是大渊第一舔狗还差不多! 说实话,齐啸风都开始有点心疼这小子了。 不过他更好奇的是,面对蒋世琨这如此露骨的表白,方小无究竟会如何应对? 不光是齐啸风好奇,整个小院内的看客,都齐刷刷地将目光对准了蒋世琨对面的方小无。 就连与方小无挽着手的董香,也忍不住向方小无开口道:“是呀小无!” “蒋公子对你痴心一片,我看在眼中,也是十分感动的。” “你心里究竟是什么想法,可以说出来呀!” “你若真有意……” “我早就说过我心中的想法!” 方小无似乎真的有些生气,虽然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从她的声音中,还是感受到了她的焦躁与心烦。 “我一开始就说了,我对你没有任何感觉!” “我也劝过你不要再对我花心思了!” “我与太子的婚约已定,用不了多久,我就是大渊的太子妃了。” “你再对我说这些话,那就是僭越了!” “能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