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逆袭,撩的高冷侯爷面红耳赤》 第1章 生日惊喜 京城,沈府,别院内一处厢房外。 一个身材修长的女子走到门口,先是隔着门缝往里望了望,屋里只有一抹昏黄微弱的烛光,看的并不十分清晰。 隐隐约约的,看到床边好像坐着一个人,看身形,应该是个男子。 门口的颜玉犹豫了一下,推门蹑手蹑脚的往里走去,生怕发出了什么动静。 就在她马上要靠近床榻的时候,床边端坐的男子,突然伸出手臂,一把将她拉了过去。 下一秒,颜玉便坐到了那男子的腿上,上身也倒入他的怀里。 男子的脸也映入颜玉的眼中: 眉目分明,一双桃花细眼含情脉脉,高挺的鼻梁,薄薄的红唇边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美,真美,纵然潘安宋玉在世,此刻也得被比下去。 颜玉心里暗暗赞叹道。 那男子只穿了件中衣,前面还被扯开了,露出强健的腹肌。 脸紧紧贴着男子的身体,颜玉感受到了一阵滚烫。 心中忐忑的同时,还不忘伸出手指偷偷的戳了两下。 好硬实!看来这男人跟自己一样,是个练家子。 就在颜玉想要再看一眼那张俊颜的时候,那男子抱着她突然一个翻身,两人齐齐倒在了床上。 颜玉在下,男子在上,两具身体紧紧的贴在一起,实在是暧昧至极。 颜玉感觉身子有些发烫,奈何两个胳膊被男子紧紧的摁在肩膀两侧,她挣扎了几下,竟是纹丝不动。 这是遇到了高手啊,自己可是习武多年,此时竟也是毫无反抗之力。 等事后定要好好跟他讨教一番。 “我等不及了。” 只见男子嘴里轻轻的呢喃了一句,颜玉还没从这句话缓过神来,唇上便覆上了一层软腻。 从唇上,再到耳后,再往下,颜玉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烫,似乎要烧着了一样。 接着那男子的手又往她的衣服内探去,眼看就要覆上那一团柔软,颜玉伸手想要去阻止。 这时之前喝下去的酒精开始发力,她的手在半空晃了几下,最终又落了下去 男子身下的颜玉渐渐失去了意识,迷迷糊糊中,听到了衣物落地的声音,接着触身又是一片滚烫。 男子的力道太大,颜玉的后背被紧紧抵在床板上,脑中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她张口想要呼喊的时候,身体却又感到了另外一种痛。 那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痛,痛中还带着一丝愉悦,让人神志不清。 最终颜玉放弃了呼喊,只是张着嘴,发出一阵低低的呜咽声。 第二日,颜玉从浑身酸痛中醒来,屋里已经不见昨夜那男子的踪影。 颜玉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强打起精神想要下床。 不料掀开被子的下一秒,赶紧又盖了回去。 被子底下的身体不着寸缕,白色床单上斑驳陆离,还有一抹耀眼的红。 想起昨夜之事,颜玉不禁脸红起来,她伸手捞起被子披在身上,想要下床去找衣服。 结果就在她双脚刚挨到地面的时候,一个青色衣衫的女子推门而入。 “嘿嘿,小姐,你终于醒了,看来还是柳姑娘这个法子好使。 恭喜小姐,终于得偿所愿和侯爷圆房,贺喜小姐!” “什么小姐,谁是柳姑娘?侯爷又是谁?” 眼前这个女子满口都是自己听不懂的话,颜玉一脸懵圈。 “海棠是你的陪嫁侍女,一直都称呼您为小姐,侯爷就是您的夫君,当今圣上亲封的镇北侯沈屹。 至于柳姑娘,就是倚梅园的柳青青啊。” 海棠,沈屹,柳青青… 听着这些熟悉的名字,颜玉低头思索了一会,突然反应过来。 我考,春宵一夜醒来,居然穿书了?! 方才还在懊恼自己不胜酒力却还贪杯,连那男子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更别提留个联系方式。 合着这一切都是自己给那男子设的圈套,而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夫君。 也是书里的男主:镇北侯,沈屹。 穿书就穿书吧,还偏偏穿成了炮灰。 都怪自己当时被筱筱的演唱会门票所收买,同意书里的恶毒女配用她的名字。 原来来颜玉穿的这本书,是她的好闺蜜楚筱筱,大一时候心血来潮写的一本狗血古言小说。 为了懒省事,除了男主的名字,剩下书中的重要角色都用的是筱筱身边人的名字。 女主就用了她自己的名字,心机女二则用了她爸公司,女秘书的名字。 而颜玉则是书里恶毒女三的名字,不仅恶,还蠢,蠢的冒泡。 前期费尽心机嫁给男主,岂料男主一直心系幼时青梅,对她冷淡至极。 于是在心机女二的挑唆下,杀了女主,事情败露后,又被沈屹一剑刺死。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今日就是她的死期。 她怎么可能记错,这本书可是筱筱在她眼皮子底下写的,对于书里情节,颜玉可以说是倒背如流。 此时的颜玉瑟瑟发抖,一定是自己平时吐槽太多了,竟穿进了书里。 又想到筱筱昨晚一脸神秘的跟自己,说要送自己一份神秘大礼,合着就让自己进到她的书里来送死。 “筱筱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 “筱筱,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还不想死啊。” 颜玉突然嘴里念念有词,俯身跪地,痛哭流涕。 看着颜玉的举动,对面的青衫女子先是满脸疑惑,之后面露惊恐之色,抬头在屋里扫视一圈。 然后也跪在颜玉身边,开始小鸡啄米: “筱筱小姐,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不关我们家小姐的事儿。” “你要索命,就把我带走吧,千万别伤害我们家小姐啊。” 那女子边哭边喊,面目狰狞,声音凄厉,颜玉觉得屋里的气氛也开始变得怪异。 得,忘了这茬了,这丫头肯定是误会自己口里的筱筱,是前几日被她所害的女主了。 颜玉看着旁边快哭晕过去的女子,又抬眼看看外面明晃晃的太阳,不禁翻了一个白眼。 不过这丫头虽然蠢萌,可也还算忠心,颜玉怕她再哭下去真会晕厥,抬起胳膊肘碰了碰她: “嗨,姐们儿。” “那个…海棠是吧,先别哭了,我问你,沈屹现在人呢?” 海棠听到颜玉的话,伸手将垂落在额前的头发,扒拉到脑后,又抿了把鼻涕: “侯…爷…他…上…朝…去了。” 声音一抽一抖,别说还挺有节奏,俨然一个hip hop 高手。 “海棠,你能不能回避一下,我想一个人静静。” 这姐们儿哭的太惊悚了,颜玉本来就心慌,要是让她再哭下去,她俩至少得送走一个。 听到颜玉这么说,海棠停止了抽噎,一步三回头的退出了门外。 随着房门“砰”的一声被关上,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颜玉飞身一跃,跳上床,蒙上被,大脑开始飞速旋转。 第2章 穿成了炮灰 过了一会,颜玉翻身下床,从衣橱里又抱了两床被子压在身上,算是勉强止住了身体和床板的共振。 害怕,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事情更糟,多年散打的经验告诉她:稳住,才是解决困境的第一步。 颜玉除了拿过全国散打冠军,还是上一届逻辑思维大赛一等奖的得主,可谓能文能武。 不要慌,来,先捋捋思路。 首先。 面临的问题:莫名穿到了一本书里,马上要被埋进土里。 解决方案:还用想吗,肯定是想办法再穿回去啊。 那么现在的问题又变成了:怎么回去。 想知道怎么回去,得先弄明白自己是怎么来滴。 此处插播一段回忆: 九月的京州,刚下过一场雨,夜晚的街头已有一些凉意。 在KTV欢唱了半宿之后,颜玉被她的好闺蜜楚筱筱,带到了一个装修古典的会所。 “为了庆祝你母胎单身二十年整,我给你安排了一个大大的惊喜。” 楚筱筱一脸神秘的说道,之后拉着她便往里走,马上要到的时候,突然捂住了肚子。 “完了,刚才酒里冰块加多了,闹肚子,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之后丢下颜玉便跑开了。 这时一阵凉风吹过,刚刚被灌了一杯威士忌的颜玉,眼神开始变得迷离。 随着风拂过树枝,周围的一切好像开始起了变化,正当她想细看的时候,突然胃里一阵翻腾。 赶紧一头扎进旁边的花丛中,干呕了半天,啥也没吐出来,头反而变得更晕了。 颜玉索性躺在花丛里休息了一会,又强撑着站了起来,这时眼前出现了一扇古色古香的门。 她犹豫了一下,推门走了进去,之后就是开头那一幕:她被人趁机占了便宜。 不过回想起昨晚那张俊美无双的脸,颜玉觉得,占便宜的好像是自己。 咔,此时镜头切回书中的侯府别院厢房内。 回忆完之后,颜玉更加确定,自己这次穿书就是闺蜜筱筱的恶作剧。 可是自己刚才已经忏悔了半天,还是毫无反应,自己还是没能离开这里。 看来她对自己的怨恨不浅啊,竟不肯原谅自己,只是吐槽她书写的烂而已,不至于啊。 或者这本就是个意外,跟她没有关系。 不管怎样,她救这个方案是行不通了,剩下就是自救了。 这时颜玉脑中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那是不是等沈屹把我杀了,我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哎呀,不行不行,万一在那个世界也一起死了呢。 算了,命只有一条,还是不要冒险了。 那就剩下一条路,就是改变书中颜玉的结局,让她活到全剧终,说不定自己就能回去了呢。 颜玉越想越觉得靠谱,可是眼前大错已然铸成,回天乏术。 颜玉只怪自己来的不是时候,要是再早几日,她绝对要把女主当活佛一样供起来。 而不是按照书里的剧情把她骗到城外,一把推到山谷里。 也不对呀,昨晚她失身的事儿,好像也不是书里的剧情。 她记得书中的原情节是这样的: 心机女配柳青青煽动自己害了女主之后,又哄骗自己给男主下催情药。 结果就在书里的颜玉,屁颠屁颠的想要去跟沈屹圆房的时候,被躲在暗处的柳青青一棍子打晕。 然后她自己爬上了沈屹的床。 可怜书里的颜玉,嫁给沈屹,守了三年活寡,到死还是处子之身。 想到这儿颜玉又掀开被子,看了看床床单上的痕迹,昨晚爬上沈屹床的确实是自己,没错。 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颜玉又将书中的情节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 本来跟颜玉一起的丫鬟海棠,临时要去趟茅房,前脚刚走,后脚就被柳青青用棍子打晕了。 而昨晚自己,在楚筱筱走之后,确实好像感觉到了后面有一个黑影跟着,不过那会胃里正在翻江倒海。 便临时起意,拐进了旁边的花丛里,还在里边睡了一会。 对,肯定就是自己那一下临时起意,让自己躲过了那一棍,逃过了一劫。 不过,这哪是躲过了一劫,分明是又造了一孽。 沈屹本就厌恶自己,自己还给他下药,还毁了他的清白之身。 那现在该怎么办,颜玉望着外面的太阳,越爬越高,等到太阳下山的时候,她就该领盒饭了。 怎么办,怎么办,颜玉满心慌乱,身体和床板又开始了高频率,大幅度的共振。 她抖着抖着,突然灵光一闪,心下有了算计,朝着门外一声大喊: “海棠,快去备马车,我要回娘家。” “可是小姐,侯爷马上就要下朝回府了,你不趁热打铁,去陪侯爷用个午膳吗?” “我打你个脑袋开花,满地找牙。” “你不想活了,我还想死呢!” “啊…呸!你小姐我还不想死呢。” 颜玉心里着急,一时口误,反应过来,赶紧改正。 “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我只问你,还想不想嫁给城西头的王瘸子?!” “当然想,昨天做梦还梦到…” 听到颜玉提到王瘸子,海棠的双眼立马放光。 “想的话,就赶紧去,备车马!” 颜玉一声狮吼,海棠立马起身往外走去,再不走的话,小姐就要扔鞋子了。 虽然每次也没有砸中,但是也得听话。万一小姐一生气,不让她嫁人了呢。 小时候被卖进丞相府时,她可是签的终身契,能不能嫁人,全看小姐心情。 “那个小姐,我再纠正一次,王公子不是瘸子,他只是暂时摔坏了腿。” 已经走到门口的海棠又探头回来,说了一句。 话音刚落,只听得“砰”的一声,一只绣鞋准确的打在她的脑门上。 “哎哟!” 海棠只觉得脑门上一阵吃痛,抬手揉了揉,之后赶紧开溜。 今天的小姐真是奇怪,不说别的,就扔鞋子那个准头,还有那个力度,平时根本就没有。 难道是昨夜圆房之事,让一向痴迷侯爷的小姐大喜之下,竟得了神力?! 疑惑归疑惑,海棠还是按照吩咐备好了车马,在侯府门口候着。 海棠走后,屋里的颜玉捞起地上一件件繁琐的衣服,胡乱的往身上套。 又试着拿起桌上的发簪,想把头发挽起来,试了几次也没成功,索性披散着一头长发,就往外跑去。 正好与刚下朝回来的沈屹撞了个满怀。 “不…不好意思,那个,借个光,我有急事。” 说着便起身从沈屹身边飞快的跑出去,跳上马车,用力挥了挥鞭子,驾车而去。 只剩下一脸懵的沈屹,呆在原地… 纵然衣衫不整,披头散发,可方才的颜玉,让沈屹竟然没有了往日的厌恶。 自己从来都不是贪恋美色之人,定是昨晚那药物留下的后遗症。 沈屹强迫自己收回目光,往后院走去。 第3章 圆房真相 这几天沈屹除了忙朝中事务,剩下的时间都在暗中搜索表妹楚筱筱的下落。 前几日沈屹刚从宫里回府,便听到手下来报,说是表小姐留了口信,说是有事需回趟济宁老家。 沈屹闻言立马变了脸色,她在济宁老家已无亲人,哪里还会有什么事情,需要奔赴千里回去。 想到府中那位恶毒的主儿,沈屹来不及先换下官服,便急急的往芷兰院奔去。 可是终究还是来迟了一步,芷兰院早已是人去楼空,哪里还有表妹的影子。 沈屹听芷兰院的下人说,表小姐一早便带着贴身侍女音儿出了府,至今未归。 沈屹抬头看了看天,此刻已是傍晚,即使现在立马纵马出城去追赶,也是来不及了。 只怪自己一直心软,没有及时休妻,伤了表妹的心,才使得她离他而去。 芷兰院内,香樟树下,一身玄色衣裳的沈屹,身影孤寂。 “侯爷你可回来了,妾身吩咐厨房做了您爱吃的,让妾身陪你一起去用晚膳吧。” 正当沈屹自责伤怀之时,一个身形高挑,打扮妖艳的女子款款走了过来,柔声说道。 那矫揉造作的声音里,分明带着几分得意,沈屹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 那女子见沈屹未动,竟又走上前去,扯住沈屹的袖子撒起娇来。 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沈屹双眼一蹙,抬起手臂顺势拉住女子的手腕。 就在女子暗喜之时,沈屹手上突然发力,反手一扣,之后用力一扯,那女子瞬间动弹不得。 “好疼啊!侯…侯爷你这是干嘛,快松开。” “说,是不是你,住的好端端的,筱筱怎么说走就走了?” 原来沈屹想起刚才在屋内查看时,衣橱的衣服都好好的放着,一件没少,就连案几上那本她常看的书都还放在那里。 “哎呦,侯爷,你可别冤枉妾身呀,明明是表妹她自己住的无趣,说要回趟老家散散心。” 被紧紧箍住手臂的女子朗声说道,虽然声音很大,可似乎还透着几分心虚。 一阵夜风来袭,枝头几片发黄的叶子随风而逝,看着沈屹越来越冷的目光,女子情急之中,心生一计。 “哎呦,侯爷,你真是冤枉妾身了,老夫人啊,你在天之灵,可要为儿媳做主啊,我冤枉啊…” 那妖艳女子一边说着,竟然还掩面大哭了起来。 “够了!最好此事与你无关,要是被我查出什么,我定不会轻饶你!” 这个恶毒的疯女人,每次做了恶事被询问的时候,都要拉出他已故的母亲来挡箭。 沈屹看她方才的神情,料定此事定然跟她脱不了干系,但苦于眼下没有证据,她也不会自己承认。 所以先假意相信她,撂完狠话,沈屹便拂袖而去。 阴沉的夜色下,那女子望着沈屹离去的身影,抬手抹掉脸上的泪痕,眼神里露出一丝得意。 之后几日,沈屹偷偷派了好几队人马出城打探,却没有任何表妹的消息。 而家中那位恶毒的主儿,居然也难得消停了几日,没有打骂下人,也没有去倚梅园找柳青青的麻烦。 沈屹还在纳闷她怎么突然改了性子,结果昨日,便出了下药逼他圆房的丑事。 沈屹早些年一直征战在外,一心只想建功立业,对儿女情长之事没有半点心思。 这可急坏了家里的老母亲,眼看已是二十大几,莫说妻室,就连个侍妾都没有,跟他同龄的都儿女成群了。 沈屹家世好,相貌俊美,在军中也是屡立战功,京中心仪沈屹的世族小姐早就蠢蠢欲动。 奈何他却放下狠话:三十岁之前绝不娶妻。 那一年沈屹二十四,离三十岁尚有六年之久,姑娘家的大好年华就那么几年,谁能等的起?! 但是偏偏就有那死心眼的,听说了沈屹这番话,也毫不退缩,还放言此生非沈屹不嫁。 甚至还在沈老夫人病重的时候,日日守在跟前端汤喂药,最终让沈老夫人点头应了这门亲事。 颜玉穿着大红的嫁衣,在沈老夫人闭眼之前,嫁给了沈屹。 就算跟自己拜堂的不是沈屹本人又怎样,自己现在已经沈屹名正言顺的妻子。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何况她已经进了沈家的门,颜玉不信还能拿不下沈屹的心。 可是颜玉想错了,别说沈屹的心,就连沈屹的身,她都没能拿下。 成婚的时候沈屹还在北境杀敌,后来沈老夫人病逝,沈屹从军营赶回奔了丧,之后又火速回了边境。 从回来到离开,沈屹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颜玉一眼,更别提跟她圆房。 颜玉只道是沈老夫人新丧,沈屹太过伤心。 来日方长,我等得起!我就不信了,还有我堂堂相国之女办不成的事! 颜玉望着沈屹离去的身影,暗暗发誓。 一年之后沈屹卸了军中职务,回京常住,可颜玉守活寡的日子却还在继续。 尤其是在沈屹青梅竹马的表妹楚筱筱来府上投奔之后,颜玉在他眼里更是成了空气。 她哭过,也闹过,也曾放下身段去道歉,去撒娇,可换来的依然是无视。 这个女人,当初用尽手段使计嫁给自己,平日里还飞扬跋扈,动不动撒泼放刁。 就这样恶毒的女人,他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还指望他能与她有夫妻之实。 要不是顾念母亲临终前的叮嘱,沈屹早就将她逐出沈家了。 沈屹昨夜喝完那碗羹汤之后,便察觉到了不对劲,可还是像往常一样,一个人去了母亲生前居住的别院。 在别院里坐了一会,初秋的晚风已有些凉意,可是他身上却燥热难耐,甚至还有股异样的冲动。 意识到被下了催情药之后,沈屹极力控制自己的意识,强撑着身体进了旁边的一间厢房。 他先是猛灌了半壶凉水,可是体内的燥热丝毫未减,反而更强了, 他又褪去了外衫,只留了一层中衣,还将胸口的衣襟扯开来透气。 就在他坐在床边思索对策的时候,一个欣长的身影闯进了屋子,又往他面前走去。 那个身影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再也控制不住体内强烈的冲动,伸出手将那人拉入怀中。 虽然在那人进屋的一刹那,他就知道了她是谁,他本打算等她走近的时候,推开她,然后出门喊人。 可是当颜玉身上淡淡的体香传入他鼻中的时候,他竟然放弃了挣扎,任由体内的欲望发酵,扩大…… 两人几番痴缠之后,他身上的药性已然散去,可是起身的时候,望着床上躺着的那张妖艳的脸,他竟然有一丝不舍。 一定是药性太强,才使他失了心智,那个恶毒的坏女人,他才不会贪恋她的身体。 之后沈屹翻身下床,穿好衣服,强迫自己快速离开。 第4章 杀人诛心 沈屹能找到才怪,他心爱的表妹早就被颜玉骗到郊外,一把推进了山谷里。 此时已近正午时分,距离颜玉驾车从侯府离去已过去快一个时辰。 城外南门边上,两个身着男装、头戴帷帽的人,躲在一辆马车后边,鬼鬼祟祟。 “小姐,你确定音儿今日会在此处出现?” “嘘,小点声,还有,千万别眨眼,给我盯住了。” “哦!” 海棠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双眼,然后又一眨不眨的紧盯着过往的路人。 这会城门口进出城的人络绎不绝,不一会,同样一个头戴帷帽、鬼鬼祟祟的娇小身影出现在人群里。 “目标出现,行动开始,三二一!” 马车后的颜玉一声令下,海棠立马窜了出去。 只见那个娇小身影后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猛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趁她回头的时候,颜玉一把把她扛起,扔进了旁边的马车里。 没等周围的人群反应过来,只听得“驾”的一声,那马车就像离弦的箭一般,窜了出去。 颜玉和海棠驾着马车,一口气奔了十几里地之后,在一个僻静的树林里停了下来。 当那个娇小身影在马车内坐稳,看清掳走她的人的面孔后,朝着其中一个激动的扑了过去。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竟然杀了我家小姐,今天我要跟你拼命,替我家小姐报仇。” 就在她的手马上要够到颜玉脖子的时候,后边的海棠一把将那人拎了过去,又拿起手边的绳子,将那人捆了个结实。 “可以啊,海棠。” 颜玉看着海棠麻利的身手,赞许的说道。 “嘿嘿,跟着小姐,这种事做的多了,自然就熟练了!” “咳咳!” 颜玉一个没坐稳,险些摔倒。 她尴尬的咳了两声,又清了清嗓子说道。 “海棠,以后说话注意点措辞,你这样会让人误会我们两个是恶人。” ??难道我们不是恶人吗?! 对面的海棠疑惑的眨了眨眼睛,还没开口反驳,那个被绑的人又说话了: “你们两个恶毒的主仆,平日里坏事做尽,经常欺辱下人,简直就是十恶不赦!” “咳咳,那个,音儿,过去的事情咱们就不提了。我保证从今往后,一定改邪归正,不再作恶。” 这时对面坐着的海棠,更疑惑了,平日里胆敢有人说小姐一句不是,她都要狠狠毒打以示教训。 今日竟然自己说自己是恶人,还说什么改邪归正,这是中邪了吧。 她又要开口询问的时候,那个被绑的人又抢在她之前开了口: “我呸!收起你那假惺惺的一套,我才不会相信你,我一定会到侯爷面前,将你残害小姐的事情说出来。” “到时候侯爷定会一剑杀了你,替我家小姐报仇!”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听到音儿那句“一剑杀了你”,颜玉瞬间觉得自己脖子一凉。 早上的时候,那剑确实悬到了头顶,可是现在嘛,嘿嘿。 “你觉得我会让你活着见到侯爷?” 现在颜玉已经抓到了要偷偷潜入城,回去告状的音儿,事情已经有了转机。 只是没想到这丫头也是刚烈,上来对着她就是一顿臭骂。 颜玉便想逗一逗她,于是故意板起脸来,恶狠狠说道。 “就算你杀了我,我死后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还有,即使没有了小姐,侯爷也不会喜欢你!你休想得到侯爷的心。” “你这个坏女人,你不得好死!” 被绑住身体的音儿歇斯底里,拼尽全力一口气喊出了那番话,说完胸口还剧烈起伏,大口的喘着气。 艾玛,这丫头是懂的诛心的,死到临头还不忘揭颜玉的伤疤。 得了,不逗她了,虽然她骂的是原来的颜玉,那总归是她的名字,而且还是对着她骂的。 “要是你家小姐没死呢,你愿意相信我吗?” 此话一出,对面两人不约而同的瞪大了双眼。 不过其中的一个人短暂的惊讶之后,又迅速恢复了原来愤怒的表情。 “你说我家小姐没死,那你告诉我,她现在身在何处,你带我去找到她,我就相信你!” 音儿说的咬牙切齿,这个女人,还在企图欺骗自己。 好啊,你说小姐没死,那就带我去找到她。空口白牙,口说无凭。 她还不信,颜玉真能把小姐找出来,带到她跟前去。 此时颜玉内心: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那个,你家小姐确实没有死,但是至于她身在何处,我暂时还没办法告诉你。” “不过我向你保证,她真的还在活着!” 颜玉没有说谎,原书中写的是楚筱筱掉下山崖之后,被一个树枝挡了一下,并没有死。 之后又被一个进山打猎的农户救了回去,只是身受重伤,又暂时失了记忆。 关于那个农户家的具体位置,书里并未交代,颜玉自然也是不知道。 再说,她还得等到楚筱筱和原书中一样,养好了伤恢复了记忆,然后再回侯府去。 要不然躺在床上那副可怜样子,被沈屹看到了,自己还是难逃一死。 颜玉怕音儿不信,说的一脸真诚,还抬手竖起来两根手指,对天发誓。 可是对面的音儿索性往后一靠,把眼一闭,那表情好像在说: 我才不信,要杀要剐随你! “既然你不信,那我别怪我。” “海棠,上,执行Plan B!” 一脸懵的海棠: “小姐,啥是普兰币?” “就是另一个计划,笨!” “哦,奴婢明白了!” 海棠冲着音儿嘿嘿笑了两声,把手伸了过去。 音儿虽然早就知道自己今天难逃一死,可当死亡真的来临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怕了。 眼看着海棠离她越来越近,音儿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起开,别挡道,边儿上去!” 海棠伸手一把扯过音儿的身体甩到一旁,然后掀开车帘出去。 坐好之后,朝着马屁股奋力甩了一鞭子,驾车往东奔去。 “这丫头太暴力了,改日我得好好教育一番才是。” 车内的颜玉欠了欠身子,伸手想要扶起被海棠拉倒在地的音儿,不料后者竟毫不领情。 往后一躲,避开了颜玉伸过来的手,然后自己挣扎着坐到了座椅上。 这丫头竟然对自己有如此大的敌意,也不知日后那楚筱筱归来,又会如何对待自己。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马车在城郊的一座庄子门口停了下来。 “大小姐来了,快去把芸娘叫出来。” 海棠对着守门的小厮吩咐道。 不一会儿,便见一个满脸精明的中年妇女,从庄子里走了出来。 她就是海棠口中的芸娘,也是这座庄子的女管事。 颜玉吩咐海棠把音儿从车内带出来,交到芸娘手中,又低声嘱咐了几句。 之后便和海棠又驾车离去。 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对着音儿大喊: “千万别想着寻死,一定要等我,带着你家小姐来接你!” 第5章 回娘家 天色将黑之时,颜玉乘坐的马车,在城内一个车马行边停了下来。 车辆停稳之后,两个人并没有着急下车,而是先将身上的男装脱了下来,又换上各自原来的衣物。 海棠依然手脚麻利,穿戴好之后,立在车旁等着颜玉。 “咳咳,海棠,你再进来一下,帮我穿衣服。” 车里的颜玉一顿手忙脚乱,却还是搞不明白那层层叠叠的好几件,正确的穿戴方式。 海棠一脸疑惑的又钻回车里,一边将往颜玉身上套着衣服,一边嘀咕: “以前总是洁癖,从来都是自己穿衣,今天居然让我帮她两次,真是古怪的很。” 衣服穿好之后,海棠又将颜玉披散的长发打理整齐,然后顺手从自己头上拔下一个簪子,给她在脑后挽了一个发髻。 之后两人便下了车子,将所乘的马车交还给车行,取回抵押的银子。 然后又从车行走了出来。 “小姐,咱们现在往哪边走?” 两人此时所站的位置,往右是丞相府,往左则是回侯府的路。 颜玉先是抬眼往左边望了望,下一秒便抬脚往右走去。 已经走出两步的海棠见状,赶紧又掉头回来。 上午侯府的马车将两人送到丞相府门口之后,就又折返回了侯府,所以此刻两人是步行回去。 半个时辰之后,颜玉站在了丞相府门口,后边还跟着上气不接下气的海棠。 颜玉伸手上前就要去扣门,却在触及门环的时候,又生生的停住了。 “小姐,你是不是后悔了,又想回侯府了?不过咱也得先进去,让夫人派辆马车送我们回去。” 海棠喘着粗气,急切说道,生怕颜玉一个转身,又选择步行回去。 颜玉腿长,海棠是知道的,但是颜玉这么能走,她是万万没想到的。 走的快就算了,还脸不红心不跳,让自己这个小短腿在后边一顿追赶,跑的呼哧呼哧。 颜玉光想着回娘家避开沈屹,却忘了这两年,她的娘家也是天天鸡飞狗跳,并不是个清静之地。 罢了,再狗血,也不过是些家务事,总好过回侯府送命去。 想到这儿,颜玉心一横,牙一咬,拉着门环使劲的拍打。 不一会,就有值夜的家丁过来打开了府门,放两人进了府去。 果不其然,两人刚走到后院门口的时候,便听到正房之内传出一阵吵闹声。 先是一个尖锐的女高音歇斯底里: “说,老爷到底去哪儿了!” “夫人饶命,小的真的不知道啊。” 紧接着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摔打声,然后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求饶声。 颜玉拉着海棠,弯着腰蹑手蹑脚,从正房门前悄悄的往后面溜去。 “站住!你个没良心的,跟你那死爹一样!” “你自己说说,都多长时间没回来看我了。” 颜玉刚要直起身子庆幸躲过一劫的时候,刚才那个女高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我寻思先回屋换件衣服,再过来看您。 “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真巧了不是,嘿嘿。” “别跟我嬉皮笑脸,我看你分明就是在躲我。” “娘你误会了,我怎么可能躲你呢。” 见那妇人依然一脸铁青,颜玉赶紧伸手攀上衣袖,撒起娇来。 “娘,我还没吃饭呢,给我煮碗面吧。 “您煮的面最好吃了。” 颜玉面对着那个悍妇,啊呸,对着她的亲娘,满脸赔笑的哄着。 这招果然好使,听了这话,颜夫人不再揪着她刚才的错处,转身往厨房走去。 一刻钟后,膳厅的一张圆桌旁,颜玉手捧着一碗面,吃的狼吞虎咽。 “怎么跟饿狼似的。” “哎呦,慢点吃,别噎着了。” 颜夫人一边嗔声抱怨着,一边伸手将颜玉额前,垂落的一缕头发拢在脑后。 颜玉抬头朝着娘亲呲牙咧嘴一笑。 接着又把脑袋埋进那口大海碗里,哼哧哼哧继续吃面。 能不饿吗,就不说昨晚那一夜重体力活动,光是今天这一通东奔西走的折腾,早已耗尽了她的体力。 中午就啃了几口干粮,一顿正经饭都没吃。得亏颜玉底子好,要不然不等沈屹动手,自己就先累死了。 对了,还有刚才那五公里徒步,要不是体力透支,也不至于走了将近一个小时。 不一会功夫,碗里的面已见了底,颜玉又端起碗来,咕咚咕咚,将里边的汤水也喝了个干净。 之后心满意足的放下碗,抬袖抹了抹嘴,又重重的打了几个饱嗝儿,方才又抬起头来。 她望着面前这个风韵犹存,打扮雍容的贵妇,娇滴滴的说了一句: “谢谢娘亲手给我做的汤面,玉儿吃饱了。” “跟娘说实话,是不是你又做了什么错事,惹沈屹不快了?” 颜夫人望着一脸素白的颜玉,忧心忡忡的问道。 以前的颜玉每次一干蠢事,惹怒了沈屹,就跑回娘家避难,这次又是大晚上回来,不怪颜夫人会多心。 “娘,你想哪儿去了,我就是突然特别想你,所以才不顾天黑,大晚上赶回来看你。” 见颜玉不肯说,颜夫人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吩咐丫鬟上前,将桌子收拾干净。 “对了,我爹呢,这么晚还没回…” 顺口说到一半,颜玉又生生的打住了,真是吃多了脑子不好使,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然此话一出,颜夫人又开始激动起来,拉着颜玉又是一通哭诉。 直到颜玉的上下眼皮大战了几百个回合,又连着打了好一串哈欠,颜夫人才收起了眼泪,让她回房歇息。 折腾一天,终于躺到了宽大柔软的床榻上,想起刚才颜夫人那一把鼻涕一把泪,颜玉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如果她没记错,此时的颜相正在城西的一座私宅里,搂着新纳的娇艳小妾,正得意着呢。 等日后楚筱筱回来,自己与沈屹和离后,颜玉还得指望回相府待着,苟到大结局。 这个家要是散了,她也再无容身之地。 想到这里,颜玉又是一顿叹气,罢了,先睡一觉,明日再说。 这时又是一阵困意来袭,她顺手扯过被子往身上一盖,慢慢闭上眼睛,沉沉的睡去…… 翌日清晨,颜玉睡的正香,迷迷糊糊听到窗外传来两个声音: “二姐,大姐还没醒呢,这么硬闯不好吧。” 一个细细柔柔的声音轻声说着。 “再不进去,就来不及了,爹马上就要回来了。” 接着又响起一个粗声大嗓的女中音,听起来中气十足。 “可……” 那个细柔声音嘴里的“可是”还没说完,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 下一秒,紧闭的房门应声打开,紧接着,一胖一瘦两个身影便走了进来。 被窝里的颜玉皱了皱眉头,翻了个身,又闭上了眼睛。 第6章 妹妹的新名字 “大姐,你醒了吗,大姐?” 又是那个轻柔的声音,趴在床边低低的唤着颜玉。 “起开,让我来!” 那个粗壮声音,一把拉过先前那人,然后伸手便准备去掀颜玉的被子。 “颜老二,你想干嘛,反了你了!” 那人手刚触到被角,颜玉猛的一个转身,瞪大双眼看着她, “嘿嘿,大姐,我只是怕你着凉,帮你盖好被子。” 那女子一脸讪笑着,扯住被角掖好,之后又赶紧松开了手。 “大姐,以后别喊我颜老二,太难听了,人家好歹是个女孩子。” “那叫你什么?颜招娣? 颜玉闻言,伸了个懒腰,从被窝里坐起,边打哈欠边慢悠悠的说道。 看到对面的人一脸铁青,颜玉毫不在意,又扭头对着屋里另外一个人问道: “还有你,是叫你颜老三,还是颜盼娣,嗯?” “大姐,你就别拿我们的名字打趣了,你快起来吧,爹马上就要回来了。” 颜盼娣闻言也是小脸涨红,但还是柔声劝说着,声音虽轻,却也是透着几分焦急。 不怪她俩着急,颜相昨晚一夜未归,等会儿回来,府中定然要掀起腥风血雨。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每次颜相两口子打架,最后受伤的都是颜招娣和颜盼娣。 之所以她们非要拉上颜玉,一则颜玉素来个性张狂,如今又贵为一品诰命夫人,纵使自己爹妈也得给她几分薄面。 再有就是颜玉出生时,颜相夫妇的感情尚好,加上是第一个孩子。 颜玉可是被爹娘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在家中的地位自然比两个妹妹更高一点。 至于颜招娣和颜盼娣的家庭地位,从名字基本上就能猜个大概。 回想两个妹妹凄惨的童年,还有这带着封建余孽味道的名字。颜玉脑中突然闪现一个想法。 “哎,你俩,想不想改个名字。” “想,做梦都想,可咱爹不同意,光我俩想有什么用。” 床前站着的颜招娣先是激动了一下,之后又眼神黯然,小声嘟囔着。 听到她的抱怨,颜玉并没有说话,而是动了动嘴角,满脸的高深莫测。 只见她又伸了一个懒腰,不紧不慢的从被窝里起身,之后踩上软榻下了地。 “大姐,莫非你有办法?!” 两人看颜玉的表情,似乎是胸有成竹,顿时四眼放光。 “愣着干嘛,还不快帮我更衣!” “哎!好嘞。” “不过,你俩的新名字,得让我来起。” 面前的两人早就高兴的不知所措,听了这话,也是痛快点头答应。 不一会两人便七手八脚的帮颜玉穿好了衣服,手巧的颜盼娣还帮颜玉梳了一个漂亮的发髻。 “海棠这个死丫头,到现在还没起来,看来是不想嫁给王瘸子了。” 颜玉嘴里一边抱怨,一边顺手拿起桌上的粉黛,往脸上随意扑了扑。 之后便领着两个妹妹,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往前厅走去。 “大姐,这是去前厅的路,你确定要这会过去吗?” “都请我出马了,还躲个甚,直接去前厅,走!” 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敌人的炮火。 不一会,三人就站在了前厅的门口,里面传来一男一女剧烈的争吵声。 “我不信!你分明就是在骗我!今日你若不说实话,我就死在你面前。” 屋内的颜夫人又是一顿声泪俱下,歇斯底里。 “颜如昌,你这个没良心的,枉我当年在你还是个落魄书生的时候就跟了你。 “要不是靠着我娘家资助,哪有你的今日!” 嗯,来得很是时候,听这话音,此时正是战况最激烈的时候。 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在门口停住了脚步,屏住呼吸,将耳朵贴到了门上。 对面的男人显然也是急眼了,也抬高了声调: “又是当年,是,当年,你林芳琼是江南第一富商之女。” “是我颜如昌高攀了你!你要是不想过了,咱们就和离!” “颜如昌,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我这些年,替你操持这个家,还有三个孩子,也是我…” “说到操持家,你还好意思说,日常吃喝用度,奢靡至极。” “还有孩子,三个没一个带把的就算了,一个个都被你教成了什么样子。” 听到颜夫人提起了孩子,颜相瞬间又来了底气: “招娣粗鄙不堪,盼娣又胆小懦弱,哪里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 门外的两人听了这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还有颜玉,都嫁人了,连三从四德都不懂,净惹夫君厌烦。 “连带着我的老脸也丢尽了!” 颜玉:说好的家庭地位呢,何时竟也和两个妹妹一般,遭了嫌弃。 正郁闷着,下一秒颜相推门走了出来,门口偷听的三人进退不是。 看见颜玉的时候,颜相显然吃了一惊,随后干咳了两声来掩饰尴尬。 又看了看她身后的那两个小的,嘴巴张了张,又合上了,抬腿准备离去。 “那个,爹,我有事找你。” 听到颜玉开口,颜相停住脚步,又转过身来。 “我想,给她俩改个名字。” “胡闹!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说着眼睛犀利的扫向颜玉身后的两人。 就在两人瑟瑟发抖之时,颜玉又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爹要是不同意,那就算了。 “女儿听闻城西北三胡同里,新开了间胭脂铺子。 “我打算…带我娘去逛逛。” 颜玉说的风轻云淡,颜相却是听的心惊胆战。 莫非这丫头真的知道了什么。 “随你,不过记得选几个好听的字。” 颜相丢下一句话,拂袖而去。 “太好了,爹爹居然同意了。” 身后的两人喜极而泣,抱着颜玉又哭又笑。 “三妹就改叫颜云。” 云儿,轻轻柔柔,人如其名。 显然颜云很喜欢这个新名字,闻言连连点头。 “至于二妹…” 颜玉望着老二粗壮的腰肢,一时有些语迟。 “就叫颜丹吧。” 颜丹一脸疑惑,好像对这个名字不太满意。 “颜丹,颜丹,就是颜值担当的意思。” 颜玉灵机一动解释道。 谐音梗,虽然烂俗,但是胜在好使。 “大姐,颜值担当又是什么意思? “额…就是…就是,全京城你最美…的意思!” 这下颜丹可算是听懂了,下一秒立刻扑到了颜玉怀里。 “大姐,我喜欢这个名字!” 好了,这下名字的事情解决了,两人也高兴了。 看着屋里还在伤心的颜夫人,颜玉一边往里走,一边高喊: “娘,城东新开了间胭脂铺子,我带你去逛逛啊!” 第7章 侯爷来接你了 “大姐,我记得你刚才明明说的是城西。” “那个…第几胡同来着?” 颜丹耳朵比脑子好使,赶紧开口纠正。 “哦,我记错了,确是在城东。” 颜玉一边敷衍着,一边继续往屋里走去。 开玩笑,带着颜夫人去会小三,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到时候两口子撕破脸,颜夫人不离也得离。 刚才颜玉那么说,既是有意敲打颜相,也是以此为要挟,好让他同意给两个妹妹改名字。 半个时辰后,母女四人神采奕奕,从城东南头的一个胭脂铺里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怀抱大包小包的几个婢女。 果然,在花钱面前,什么烦恼都得靠边站,从古到今,都不例外。 颜夫人不愧是昔日江南第一富豪之女,花起银子来也是如流水一般。 一万两一个的玉镯,一买就五个,颜丹问她为何多买了一个。 颜夫人望着颜玉,眯眼笑眯眯的说道: “给我未来的外孙女也带一个。” 颜玉听了这话,禁不住对天翻了个白眼。 这是变着法子催生呢。还外孙女呢,外孙女她娘指不定哪天就没了。 四个人从珠宝行出来的时候,那个胖老板一直把四人送到了门口,还不舍得放手。 口里不停的说着“欢迎再来”,嘴都笑歪了。 出了门之后,颜夫人将老板赠送的几对耳坠子,随手就赏给了那几个随行的婢女。 之后几人又来到了城中最大的成衣铺子,颜夫人往店中间一站: “老板,把你店里最好的料子都拿出来!” 不愧是做生意的,那成衣铺老板抬头看了一眼颜夫人,就知道这是来了个款儿姐。 “好嘞!夫人,请先上座,稍等片刻,马上就来。” 几人刚一落座,下人就赶紧端上了上好的碧螺春。 片刻之后,怀抱着几匹锦缎的老板,就笑意盈盈的站在了几人面前。 “这料子摸着还成,颜色也鲜艳。” 颜夫人两眼透着精明,伸出细长的手指,翻了翻那些光滑的布料。 “夫人真是好眼光,这可是用金丝线纺制的上等云锦,一年总共也就产了这么几匹。 而且鄙店是京城内的独家经售商,保证夫人和几位小姐穿出去都是独一份儿。” “这几匹,我全要了,照着今年最新的款式,一人做两套。” “好嘞,夫人,小姐,这边请。” 一群人围着母女四人一通忙乎,量好了尺寸,然后交了定金。 出了门,颜夫人示意丫鬟将剩余的一匹云锦,交到颜玉手里。 这次不等她开口,颜玉赶紧抢先说道: “女儿替您未来的外孙女谢谢您!” 最后,一行人又去城南的醉仙酒楼大吃了一顿,方才带着一天的战利品,浩浩荡荡回了相府。 看着成群的仆人不停的从马车往府里搬东西,颜玉仿佛看到了无数银子落水的声音。 啧啧,就今天一天的消费,抵得上她爹好几年的俸禄。 任谁看了,不得骂上一句:败家娘们儿! 不过,好像就算是颜相也骂不着,因为颜夫人花的都是自己的钱,准确的说,是她的嫁妆。 颜夫人当年的陪嫁,除了无数黄金白银,还有京郊的庄园一座,城内的钱庄两个。 钱生钱,就有花不完的钱。要不然以颜夫人的手笔,再多的陪嫁银钱都不够她挥霍。 有个靠谱的娘家就是好,这也更坚定了颜玉,要一直在娘家苟着的念头。 “海棠,你还真是个宝藏女孩,以后谁娶了你,可是有福气了。” 颜玉望着背后给她捏肩的海棠连连夸赞。 这逛街不仅费钱,还费腿,岂止是腿,全身都快散架了,之前散打队的集训都没有这么累。 海棠看她恹恹的样子,帮她打了热水泡了脚,又主动捶腿捏肩。 海棠的手法极其到位,捏的她连呼舒服,得了夸赞的海棠捏的更卖力了。 “可以了,海棠,你下去吧,我困的都要睡着了。” 颜玉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顺手打开梳妆台上的匣子,挑了一根别致的玉簪递到海棠手里。 “多谢小姐赏赐,奴婢告退了,你早些歇息。” 海棠笑靥如花的接过那根玉簪,又帮颜玉理了理床铺,然后往门外走去。 “记住,明早就算天塌了,也不要来打扰我,我要睡到自然醒。” “好嘞,小姐,你就放心睡吧。” 海棠痛快的应了一声,然后从外面关好房门,转身离去。 翌日上午,碧蓝的天空,太阳高照,颜玉的房间也被从窗格透进的阳光,照的金光一片。 有几道阳光甚至照到了她的床头,刺的她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颜玉伸手拉过被子盖住了头。 其实颜玉早就醒了,但是她就是不想起来,这个书里的世界太复杂了,她本能的想要躲避。 难得今天没人来打扰,颜玉就这么静静的躺着,很是珍惜这片刻的安宁。 躺着躺着竟然又有些困了,就在她眼睛快要合上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尖锐的声音。 院子里,只见海棠一边往颜玉房里跑,一边扯着嗓子大喊: “小姐,小姐,快起床,侯爷来接你了!” 颜玉闻声从床上坐起身,望了望窗外。 从太阳光透射的方向来看,今日的太阳似乎不是从西边升起的。 那就是自己睡的太久了,再加上没吃早饭,饿过头了。 所以才出现了幻听。 想到这儿,颜玉便起身下床,想看看房里有没有什么吃的东西。 岂料下一秒竟与飞奔进屋的海棠,撞了个满怀。 这丫头,天天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没一点稳重劲儿。 颜玉揉了揉被撞疼的胸口,蹙着眉一脸不悦。 “小姐,快让奴婢帮您更衣梳头,侯爷在府门外等着接你回家呢。” 海棠没有注意到颜玉脸上的不快,甚至都顾不得撞疼的额头,喘着粗气,急切的说道。 侯爷?沈屹?他亲自来接自己回去?! 这次自己肯定是没有听错,那肯定是哪里出了差错,让他提前知道了实情,追到侯府来杀自己。 颜玉心里顿时无比慌乱,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便木木的呆在原地。 然后任由海棠帮她穿好衣服,又梳好头,之后拉着她就往外走。 一直到出了后院门,颜玉才反应过来。 罢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横竖都是个死。 等待会见到沈屹后,先主动坦白吧,说不定还能争取个宽大处理。 这么想着,颜玉又恢复了些神志,随后挣开被海棠扯着的衣袖,昂首阔步往府门口走去… 第8章 那啥…你们继续 到了府门口,颜玉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府门口不远处,停着一辆宽大华丽的马车,一身玄色官袍的沈屹,长身玉立。 身姿挺拔,一双清冷的眸子上,入鬓的双眉微微蹙起,看起来似乎,有些不情愿的样子。 在离沈屹一米远的位置,站着相府上上下下百十口人,呈半圆形,围了好几层。 好家伙,这都是特意出来看稀奇的,后厨的张麻子手里甚至还掂着锅铲 。 不怪众人这般模样,实在是沈屹上门接她,那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莫说亲自来接她了,就连逢年过节颜玉回娘家,他都没跟着来过一回。 “让一让,快让一让,大小姐出来了。” 海棠一边喊着,一边往前挤,硬是用自己的肉身挤出一条路,让颜玉走了过去。 一看到沈屹那高冷的俊颜,颜玉本能的往退了两步。 “咳咳,玉儿既然已经出来了,便劳烦贤婿,带她早些回去吧。” 站在人群最前面的颜相,抬手掩口干咳了两声,催促道。 沈屹闻言,瞥了一眼颜玉,又朝着颜相躬身一礼,转身上了马车。 看到沈屹上了马车,颜相摆手驱散了围观的众人,又快速回身进府。 还没等颜玉反应过来,只听得“砰”的一声,相府的大门从里面,紧紧的关了起来。 也切断了她唯一的退路。 好嘛,这是迫不及待的要赶自己走啊,颜玉此时严重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得,这下好了,不走也不行了。 这个重色轻女的老颜头,活该被人戴绿帽子。 颜玉低声的骂了一句,心一横,抬腿跨上了马车。 本想在马车驾驶位置,和赶车的老李头挤一挤,可是低头看到海棠,还在下边站着。 一咬牙,抬手掀开车帘,坐了进去。 沈屹坐在马车上首的位置,双眼微闭,一言不发,颜玉只觉得他周身都笼罩着一层杀气。 本来已经坐到马车左手边,她想了想,又起身往门口挪了挪。 最后索性缩起身子,蹲到了车厢地上。 回想刚才颜相的表现,还有沈屹这一脸被不情愿的样子,颜玉突然反应过来,这一切应该是她亲爹的手笔。 她猜的没错。 此刻正躲在府门后边的颜相,看到载着颜玉的马车越走越远,重重的出了一口气。 自打昨天颜玉提了一嘴城西的北三胡同,他心里隐隐的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 媚娘好不容易怀了身子,这要是被家里的母老虎知道了,到时候就是一尸两命了。 颜玉此时就像一颗不定时的炸弹,让颜相坐立不安,很是碍眼。 于是在下早朝的时候,颜相不惜拉下老脸,快步追上刻意躲着他的沈屹,借口府里要修缮房屋,让他接颜玉回去。 又怕沈屹敷衍他,便提出让沈屹下朝回家,路过相府的时候,顺便把人带走。 想到其中缘由,颜玉不由得又在心里咒骂了几句。 这时马车轮突然压上一个硬物,车厢剧烈晃动了起来。 蹲在车厢里的颜玉,身形一个不稳,身子朝后重重的栽了过去。 “啊…” 一声惊呼之后,脑袋便扎进了沈屹的怀里,准确的说是沈屹的两腿之间。 听到颜玉的呼声,车外的海棠急忙回身掀开车帘,准备一探究竟。 不料竟看到颜玉弯曲双腿,跪在沈屹身前,最关键是那脑袋搁的位置,实属有点不可描述。 而沈屹则是双眼微闭,俨然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饶是海棠未经人事,也立马猜出了两人是在干嘛,双颊臊的通红。 她赶紧放下车帘,回身坐正,还不忘对着车里两人说了一句: “奴婢什么都没有看到。” “那啥…你们继续…” 说完这话海棠脸更红了,她赶紧伸出手,捂上了发烫的脸颊。 难怪侯爷会突然上门来接小姐回去,原来竟是如此。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一向高冷持重的侯爷,竟然如此急不可待,在车上就做出了那样的事。 啧啧啧,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海棠想到了那副催情药,又想到她的王公子,瞬间整个人都变成了煮熟的虾子。 而此时车里的颜玉听到海棠那句话,立马反应过来,赶紧抬头准备起身。 不料车厢太矮,颜玉身形又高,一下子顶到了车顶,头上立马一阵吃痛。 嘴巴本能的张开,发出一声呻吟。 之后似是想到了什么,立马伸手捂住了嘴。 果不其然,车外的海棠听到这声“哎呦”之后,刚凉下来的脸颊,又变得滚烫起来。 生怕沈屹一个不悦,在车内就要了她的小命,颜玉赶紧连滚带爬,又缩到了门口。 在无限的忐忑中,终于马车,在侯府门口停了下来。 来不及等车马停稳,颜玉一把掀开车帘,从车上纵身跳下,之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后院奔去。 回到自己所居院落之后,颜玉便吩咐下人将院门关闭,然后便躲进了寝殿,连午饭都没吃。 眼看太阳都快落山了,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奉命守在门口的海棠一肚子疑惑。 虽说刚才那事是挺羞的,但以小姐平素的火辣性子,也不至于躲了这么久。 遭了,该不是饿晕了吧,没记错的话,小姐应该连早饭也没吃。 就在海棠抬腿想要破门而入的时候,只听见“吱”的一声,门从里边打开了。 “海棠,我饿了,快去给我弄点吃的!” “好嘞,小姐,你稍等,奴婢马上就来。” 不一会,海棠就端上了一大堆好吃的,这中午海棠特意嘱咐厨房给颜玉留的,一直在锅里热着呢。 饿的有些头昏的颜玉,大口的往嘴里塞着那些可口的饭菜,两碗米饭下肚,桌子上的盘子也见了底。 颜玉揉了揉圆滚滚的肚子,之后一脸深情的望着对面的海棠: “海棠,有你一直在我身边陪着,真好!以后只要我一口吃的,就决不会让你饿肚子。” 想到原书中的颜玉,作恶多端,谁见了都是嗤之以鼻。 只有海棠这个忠心耿耿的婢女,一直坚定的维护她,甚至在沈屹杀她的时候,还想挺身替她挡剑。 海棠听到前面一句的时候,还感动的满眼泪花,又听到后一句,怎么还透着股凄凉的味道。 “小姐,你是又撑傻了吧,您的好日子才刚开始呢。” “你说谁傻呢?你这个死丫头,给你点阳光就灿烂,给你个窝,你就蹲着下蛋!” 颜玉隔着桌子,伸出长长的手臂在海棠头上重重的敲了一下,以示警告。 “哎吆,奴婢错了,小姐,你最近手劲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 两个人正闹着的时候,突听的院门口一阵喧闹,便起身出门查看。 第9章 落汤鸡 落雨轩门口,一个身穿淡紫色衣衫的女子,提着一个食盒站在那里。 “既然夫人已经歇下了,那青青就不打扰了。 “这盒点心,还烦请姐姐代为转交。” 声音轻柔婉转,无辜的大眼睛里,满是诚恳和谦卑。 虽然嘴上说着告辞,眼睛却还是不停的隔着门缝,往院里瞄着。 “既然都来了,就进来坐一坐吧。” 只听得“吱”的一声,院门从里边打开,颜玉走出来,开口叫住了她。 同居一个屋檐下,早晚都得见面,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原来下午颜玉将自己关在屋里,既是在躲沈屹,更是在躲这个柳青青。 明枪易躲,暗剑难防,比起沈屹都是当面算账,这个柳青青更喜欢在背后耍阴谋诡计。 就比如现在,明明前几日颜玉抢了她爬床的机会,她还依然不计前嫌,送来了吃的。 我倒要看看你这纯真无邪的画皮下,安的什么坏心思。 原书里的颜玉虽然跋扈,却并不敢杀人,原本在柳青青的挑唆下,她只想把楚筱筱打一顿,然后丢回老家去。 结果柳青青却告诉她,斩草要除根,这样方能以绝后患。 “夫人,你就是太仁慈了。” “你对侯爷的一片深情,青青都觉得感动。” “如若不是那表小姐横在你和侯爷之间,侯爷何至如此对您。” 听到柳青青这些话,又想到平日里,沈屹面对楚筱筱时的柔情蜜意,以及面对自己的冷言冷语。 颜玉终于下定了杀人的决心,同时也把自己推上了死路。 落雨轩的院落里,柳青青和颜玉各坐在一张石凳上,中间隔了一张桌子。 颜玉盯着坐在她对面的那朵盛世白莲,眼睛一眨不眨。仿佛在说: “请开始你的表演”。 之所以两人坐在院里,是因为柳青青身上的香粉气实在太呛了,室外空气流畅,会好很多。 那柳青青即使城府再深,被颜玉一直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心里也是有些发毛。 “这是青青特意为夫人做的点心,希望夫人不要嫌弃。” 脸上讪笑着,又打开食盒,拿出一块精美的糕点,伸手递给颜玉。 看着递到面前的糕点,颜玉依然一动不动,定定的坐着。 开玩笑,心机婊送的东西,她可不敢吃,万一中毒了怎么办。 “柳姑娘真是心灵手巧,这糕点看着好看,闻着也很香。” “只不过我刚吃饱,肚子实在是腾不出地方了。” “咳咳,既是如此,那青青就不勉强。” “先放着,等夫人想吃的时候再吃吧。” 柳青青尴尬的收回手,将那糕点重新又放回食盒中,盖好盖子。 “听闻前日姐姐回了娘家,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没有多住几日?” 颜玉:你管的真宽,我爱住几日就住几日,管你鸟事! “哎呀,我倒是想多住几天,可是侯爷他…” “他等不及,非要接我回来。嘿嘿…” 颜玉故意扭着身子,捏着嗓子,边说边用手指,不停的绞着手里的帕子。 说完之后,自己都被自己恶心到了,颜玉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前天才圆的房,这就有反应了,竟然这么快吗?! 看着颜玉干呕,旁边的海棠疑惑之余,又忍不住偷偷暗喜。 这时一阵凉风吹过,海棠赶紧脱下自己的外衣,给颜玉披上。 “小姐,你可得注意身子,千万不能受凉了!” 这个蠢丫头,改日找机会,得好好给她普及普及这些生理知识。 颜玉心里暗自埋怨,可是面上还是不露声色。 甚至还配合海棠,伸手将她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紧了紧。 “还是你心细,我要是真受了凉,侯爷岂不要心疼坏了。” 颜玉望着海棠,又捏嗓说道,还不忘拿手帕捂在嘴边,作出脸红的样子。 柳青青看着矫揉造作的主仆俩儿,明知道是在故意气自己,却还是忍不住怒火中烧。 颜玉低头瞥见对面的柳青青,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之后又猛地站起身来。 “既然夫人身子不便,还是早些回屋歇息,青青也告辞了。” 柳青青竭力压制住内心的怒气,强撑着笑意,说完那些话,转身欲走。 “柳姑娘别着急呀,侯爷还让我给他绣个荷包,你帮我参谋参谋,看看选个什么花式。” 眼看着柳青青要跑,颜玉赶紧站起来,一把把她拉住。 不是一向挺能装的嘛,怎么,就这几句话,都受不了了。 我呸,你这个塑料垃圾! 就在两人拉扯之时,颜玉余光突然瞥见,墙头上有一股透明的液体,正倾泻而下。 猛地将柳青青往墙边一推,然后自己又赶紧后撤两步。 只听的“呼啦”一声,一盆凉水兜头而下,柳青青瞬间成了落汤鸡。 “遭了,快扶我下来,快跑!” 墙外踩在梯子上的始作俑者,看到竟然泼错了人,急忙扔掉手里的木盆。 然后在小厮的搀扶下,从梯子上爬下来,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这盆水来的正是及时,正好给她降降火,不过这副模样倒是挺滑稽的。 颜玉望着浑身湿透的柳青青,强忍住笑,装出很生气的样子,对着墙头一通骂: “是哪个挨千刀的,竟敢往我院里泼水。” “看我抓到之后,不打断你的狗腿!” 说完又故意走到柳青青面前,露出一副心疼的样子。 “快快快,海棠,快去拿毛巾,给柳姑娘擦一擦,一会该着凉了。” 此时的柳青青再也撑不住了,竟嘤嘤的哭了起来,又怕颜玉看了笑话。 赶紧抬手抹了抹眼泪,将额前湿漉漉的头发撩起来,朝着颜玉躬身一礼: “不用麻烦了,青青告辞。” 说完,便双手提着湿漉漉的裙子,满脸忿恨的往外走去。 看着院中柳青青走过,留下的一滩水迹,颜玉险些笑岔了气。 “小姐,你还笑呢,二公子也忒过分了,赶明儿小姐得找侯爷告状去。” 听着海棠的话,颜玉觉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这沈二公子,往她院里泼水也不是第一次了,这次没有泼到她身上,下次可就保不齐了。 确实是得想个法子,治他一治。至于海棠说的法子,咳咳,这点小事,就不劳烦侯爷出手了。 晚上躺在床上,颜玉回想墙头上那个小小的身影,不一会心便有了主意。 之后便合眼睡了过去… 第10章 长嫂如母 第二日,听云轩外。 “沈灏,你个小兔崽子,你给我出来! “敢往我院里泼的水,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颜玉一手叉腰,一手伸手指着院内,破口怒骂。 此时刚下学回来的沈灏,正躲在暗处,狠狠的盯着颜玉的背影。 这个恶女人,竟然敢骂他是小兔崽子。 “小姐,我看这二公子,八成是怕了你,躲起了来。” “奴婢猜,他今天肯定不敢出来。” 海棠望着院门,一脸认真的说道。 这个恶女人居然不像以前那么蠢笨了,还懂得用激将法。 不过,这招对他沈灏来说,完全没用。 他已经十一了,早就不是几岁的小孩子了。 “哎,海棠,你说会不会我们冤枉二公子。 “昨天的事情说不不定不是二公子所为。” 颜玉望着紧闭的大门,若有所思。 “奴婢觉得也是,这府上,除了侯爷,您就是二公子最亲的人了。” “俗话说长嫂如母,二公子敬重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往你院里泼水呢。”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肯定是冤枉他了。” “我可是侯爷的嫡妻,沈灏的嫡亲嫂子呢!” “哈哈哈……” “站住,我明确告诉你,昨晚那盆水,就是小爷我泼的!” 看着那个狂笑的身影,沈灏再也忍不住了,从暗处气呼呼的走出来,拦住了要离去的颜玉。 到底是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子,纵然有城府,可也受不了这等侮辱。 “我哥才不会喜欢你这个恶女人!” “还有,你才不是我的嫂子,我从来没承认过!” 骂他小兔崽子,说他胆小鬼,他都能忍。 唯独听到那句“长嫂如母”,还说他敬重颜玉,他却是再也忍不了了。 这个沈二公子,还挺有脾气,在她面前自称小爷,还骂她恶女人! 颜玉眯起眼睛,打量起眼前这个,个头不高的孩子。 “你哥喜不喜欢我,你说了可不算。” “还有啊,我这个嫂子,可是你当年,替你哥娶回来的。” “由不得你不认!” 听到颜玉提起当年替他哥哥娶亲的事,沈灏紧紧攥着的拳头青筋暴起。 当年他年纪尚小,听到母亲让他代他哥娶亲,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不仅他的母亲,连他都迫不及待的想有个新嫂子了。 虽然沈灏不是独生子,但哥哥年长他太多,又过于严肃,沈灏从来都不敢跟他亲近。 等娶了新嫂子,再给他生个小侄子,到时候就有人陪他玩了。 结果没想到,他哥哥一点都不喜欢这个新嫂子,甚至是厌弃。 从军中回来这一年多,他从来没见哥哥笑过。 后来他才知道,这个嫂子之前在他母亲面前的贤良淑德都是装的,目的只是为了嫁进沈家。 成亲之后便露了真面目,脾气暴虐,心胸狭窄,就连暂居家中的筱筱表姐她都容不下。 看着哥哥痛苦的样子,沈灏觉得这一切都怨自己。 要不是自己当年替哥哥娶亲,也不酿成这样的后果。 于是,沈灏将气都撒到了颜玉身上。 但是他人小力微,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泼几盆水出出气。 前几日他听说筱筱表姐,突然回了老家,他就断定这事定是颜玉捣的鬼。 所以昨晚又跑到颜玉院子里泼水出气,替筱筱表姐鸣不平。 只可惜昨晚失了手,竟然没有泼到这个恶女人,还误伤了别人。 这次算你走运,下次换成一盆泥水,定要将你变成泥人! 沈灏瞪圆了双眼,恶狠狠的看着颜玉。 看着眼前愤怒值即将爆表的沈二公子,颜玉打算不再逗他, 眼下最主要的事,是要让沈灏不要再去找他麻烦,毕竟少一个敌人,多一条活路。 虽然几盆水也要不了命,但是实在是容易添堵,重要的是还丢面子。 于是言归正传: “这么说昨晚那盆水确实是你泼的了? “那之前那几次,也是你的杰作呗。” “没错,这次,还有之前那几次,都是小爷我干的!” “不信的话,你可以问他。” 沈灏指着身后的小厮说道,生怕颜玉不相信似的。 “行啊,敢做敢认,还不算怂。” “只不过,背后下黑手,可算不的光明磊落的君子行为。” “你…” 听到颜玉说他是小人,沈灏愤怒值又开始上升。 但是仔细一想,颜玉好像说的又没错,一时竟语结。 “这样吧,既然你对我意见这么大,我就给你个机会。” “咱俩比试比试,要是我输了,要杀要剐随你,要是你输了…” “比就比,我肯定不会输!” “少年,话不要说的太满,要不然容易打脸。” “要是你输了,你得保证以后不能再找我的麻烦,还得答应帮我做一件事情。” “行!我答应你。” 沈灏答应的干脆利落。 他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了,要是他赢了,他也会不杀她。 但是会要求她离开沈府,这样哥哥就解脱了。 “比什么,怎么比?” 沈灏又问道。 颜玉瞥了一眼,身高只到自己腰间的沈灏: “我不欺负小孩,你来定!” 语气里满是轻蔑。 沈灏一直都很介意自己的身高,本来就比同龄人矮一截,在一米七的颜玉面前,更是显得格外矮小。 “我不欺负女人,你来定。” “还有,我马上就十一了,不是小孩子!” 沈灏说完,还故意挺了挺胸脯,尤其是最后一句,说的咬牙切齿。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咯,我们,就比赛…绣花吧。” “你…” “怎么你怕了?不敢比了?” “我…” “二公子要是后悔了,我就再给你个机会,让你来定!” 颜玉看着被自己气到语结的沈灏,忍不住满脸得意。 这个女人居然不按套路出牌。 生怕颜玉再说出更匪夷所思的比赛项目,沈灏不再逞强。 “我们比赛投壶,每人三支箭矢,得分最多的为胜者。” 投壶可是最近在书院里,课余时间最流行的游戏。 别看沈灏个子不高,准头可是不小。 目前在投壶这个领域,沈灏可是排名全书院第一。 那个恶女人,又蠢又笨,几次泼水,沈灏都在站在墙上的同一个位置。 每次无一例外都被泼中,而一身水的颜玉,除了站在院中边哭边骂,再没有别的招数。 看着沈灏一脸志在必得的样子,颜玉暗笑道: 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没抓住。 要是沈灏同意了比绣花,从来没摸过针的颜玉,还真不一定有把握赢过他。 但是他拒绝了,选了投壶。 嘿嘿… 既然你上赶着送人头,那就别怪我… 第11章 欺负小孩 定好了比赛项目,颜玉便跟随沈灏身后,进了柏云轩院内。 这个院子,颜玉还是第一次进来,不由的扭头左右瞧看。 只见宽阔的院落,四四方方,中间种了两排低矮的松柏,再往外是几棵银杏古树。 此时天已入秋,银杏叶子微黄,映着阳光,着实耀眼。 沿着松柏中间铺就的青石板路,走到尽头,便是书房了。 “投壶需要的东西都在里边,稍等。” 沈灏朝着颜玉说了一声,便和那小厮一起进了屋子。 在他俩搬运东西的间隙,颜玉又隔着窗子,往书房里瞄了几眼。 只见一个宽大的案几后边,一排到顶的书架,占了整整一面墙。 上边整整齐齐,密密麻麻的,摆满了各种书籍。 颜玉又探了一下头,往屋子西侧瞧了瞧,那边没有任何的家什器物。 而是摆满了各种练武的器具,正中立着一个练武用的木人桩,边上是一个兵器架。 上边摆满了各式兵器,不过都是木制的,再往后,墙上还挂着几张弓箭。 看来这个沈二公子还是个武痴,不过看那些器具上,蒙了一层厚厚的尘,应该是许久都没人碰过了。 “好了,可以开始了。” 颜玉闻言便收回了目光,走到屋前的空地中间。 离墙一米远的位置,摆着一个花瓶形状的铜壶,肚大口细,。 不过,与平常的投壶游戏相比,这个壶口两边各有一个口,加起来就是三个口。 “这个是三口壶,中间口小,两边稍大。 原来如此,增加了游戏难度,有挑战,我喜欢! 颜玉听着沈灏的讲解,眯眼看着那只铜壶。 “我们每人三支箭矢,箭身落入壶中为中,投中两边得一分,投中中间得三分。” “三支投完,谁得分最多,谁就赢了呗,那要是打了平手怎么办?” “那就再增加箭矢,直到分出胜负为止。” “哦了,现在可以开始了吧,是站在这个红线这个位置是吧。” 颜玉看着离壶身大约两米的位置,横着的一根红线,向沈灏问道。 沈灏闻言点了点头。 两人并排站在红线处,海棠和那小厮分站两旁,怀里抱着剩余的两支箭矢。 “你先还是我先?要不我先吧。” “毕竟我是你嫂子,比你年长,应该让着你。” 先掷的人比较被动,后掷的话,可以根据前面人的得分,灵活选择要投掷的壶口,胜算更大一些。 “我先来!谁要你让。” “还有,我从来没有承认你是我嫂子。” 颜玉听了这话,不禁莞尔: 小崽子,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颜玉也不没有再跟他争,而是拿着箭矢,退到了一旁,伸手作出请的姿势。 只见沈灏手持箭矢,身体紧贴着红线站立,眼睛紧紧顶着三个壶口。 第一箭,稳妥起见,还是选择两边的宽大壶口,反正那恶女人也不会投中。 这样想着,沈灏便将眼睛瞄准了左边的壶口,之后踮起右脚,身子前倾。 深吸一口气,抬臂屈肘,再猛一松手。 只听得“砰”的一声脆响,箭矢稳稳的落入左边壶口。 “好了,现在轮到你了。” 松了一口气的沈灏,转过身对颜玉说道,然后又退到了边上。 听到沈灏的招呼,颜玉右手拿着箭矢,来到沈灏刚才站立的位置。 “砰…” 没等沈灏反应过来,颜玉手里的箭矢不知何时竟已飞了出去,还稳稳的落入了右边壶口。 沈灏一脸的惊讶,心里暗自腹诽:这女人最近是走了狗屎运吗?! “我投完了,现在又轮到你了。” 颜玉没有在意沈灏脸上的表情,退到一边,一脸的云淡风轻。 沈灏闻言,从旁边的小厮手里接过第二支箭矢,又站到了红线旁。 幸好她只是投中了边上的壶口,两人现在是各得一分,达成了平手。 眼看颜玉也投中了一分,沈灏心里有些急躁,第二轮,不能再保守了。 虽说中间那壶口窄小,投中难度极高,但沈灏也不是没有投中过,这次一定也可以。 只要这次投中了,哪怕那女人能连走三次狗屎运,他也赢定了。 沈灏屏气凝神,一脸严肃,连吸两口深气,然后瞄准中间的壶口,抬头奋力一掷。 “砰…啪…” 并没是预想当中投中的清脆声音,而是先碰到了壶身,之后又落地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明明自己瞄的那么准… 沈灏眼睁睁的看着那箭矢擦着中间壶口的后边缘而过,又落到了地上。 他此时有些后悔自己的逞能了,要是不去冒险,要是选择两边的壶口,不说稳赢了,最差也是打个平手。 可现在的局势,好像输的可能更大一些。 想到这里,沈灏不禁冒出了一身冷汗,他只能祈祷颜玉和他一样失手。 这样第三轮,说不定能扭转局面。 然后沈灏便不再多想,转头盯着已站到红线旁的颜玉。 “哎呦,这手怎么不听使唤了呢。 “要不我换另一只手吧。” 颜玉握着箭矢的右手突然一阵抽动,之后便把箭矢换到了左边手里。 这个蠢女人,又开始作妖了。 还真以为自己技艺高超,看到自己第二轮失意,竟然选择用左手。 这分明是想借此来羞辱自己,行啊,那就成全你,是你自己选择找死,我绝不拦着。 沈灏心里想着,身上的冷汗渐渐褪去,嘴角还露出了一丝笑意。 颜玉看沈灏没有反对,便抬起左手,将手中的箭矢往前轻轻一掷。 下一秒,边上的三人同时张大了嘴巴,三张脸都写满了不可思议。 从颜玉手里飞出的箭矢,不仅没有落地,还稳稳的落入了中间窄小的壶口。 至此,第三轮根本没有再比的必要,胜负基本就定了。 “这…这不可能,定是你使诈!” 沈灏望着中间壶口里的那支箭矢,不可置信的反复揉了揉眼睛。 “我使诈?这壶是你的,箭也是你的,连这场地都是你的。 “我使了什么诈,你倒是说来听听。” “你…” 颜玉一番话让沈灏一时间又被噎住了。 沈灏看了看那壶,又看了看那箭矢,都是他熟悉的样子。 最后他又看向颜玉,死死的盯着颜玉的左手,似乎要用目光把它穿透。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了,我是个左撇子。” 第12章 叫声嫂子 望着双眼通红的沈灏,颜玉又轻飘飘的甩出了一句。 “你果然耍…” 说到一半,沈灏又生生的打住了,这哪里是使诈,分明是第一局的时候故意让着自己。 只是他竟不知,原来那个蠢笨的女人,何时竟有了如此实力。 沈灏想到这里重抬头,直直的盯着颜玉。 此刻,眼前这个女人,似乎看起来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怎么,莫不是沈二公子想耍赖?还剩一箭,再接着比。” “不用再比,胜负已经很明显了。” “我技不如人,已然输了。” “愿赌服输,我沈灏保证,以后都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虽然沈灏十分厌恶颜玉,更不愿承认她比自己厉害,可输了就是输了。 虽然他只有十一岁,可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说过的话,就要做到。 沈灏虽然不情不愿,说的也是咬牙切齿,但却还透着几分真诚。 “二公子果然是个男子汉,说到做到,颜玉佩服。” 看着颜玉得意的表情,沈灏咬了咬牙,转身就要走。 “别着急走啊。” “二公子忘了,刚才还答应,输了就要帮我做件事。” “什么事?你说。” 刚准备迈腿的沈灏,闻言又转过身来,气鼓鼓的盯着颜玉。 刚才自己确实答应过,现在也只能认命了,自己泼了她那么多次水,这逮着机会不得全找回来。 刚才只想着肯定能赢,才答应的那么痛快,现在输了,沈灏有些懊恼刚才的冲动。 “别紧张,这件事情呢,特别简单。” “既不需要你出钱,也不需要你出力。” “只需要你动一动嘴,喊我一声嫂子!” 看着对面的沈灏脸由红变青,由青又变紫,颜玉觉得特别解气。 “怎么,你不愿意?想反悔?” 面对颜玉的追问,沈灏铁青着脸,嘴唇紧闭。 “大家都来看呀,这个沈二公子说话不算话。” “输了就开始耍赖皮,大家快来啊…” 颜玉一个眼神,海棠便走到柏云轩门口,冲着外面大喊起来。 柏云轩在侯府东侧,离侯府大门不远,院门口还是一条宽阔的直道,往来的家仆不少。 听到海棠的喊声,有几个丫鬟竟停住脚步,伸头往院内看去。 “快让她住口,不要再喊了。” 青春期的男孩正是最要脸面的时候,看到此情景,沈灏忍不住出口制止。 “那你喊是不喊?” “我…” “嫂子。” 沈灏不情愿的张了张嘴,小声喊了一句。 “哎呦,你喊的啥,我没听清。” “是我耳朵坏了吗?海棠,你听清了吗?” 颜玉伸出小拇指,使劲掏了掏耳朵,又转头问海棠。 “回小姐,二公子的声音比蚊子还小,奴婢也没有听清。” “那不对呀,你看昨晚二公子在墙头上,那盆水泼的,多有气势,怎么这会竟声小如蚊了?” 颜玉和海棠你一言我一语,对面的沈灏听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最后索性心一横,使尽全身力气喊了一句: “嫂子!” “哎! “这声够大,这下听清了。” “好了,你可以走了,我也要回去了。” 听到那声嫂子,颜玉也干脆的应了一声,然后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去。 “海棠,我饿了,咱中午吃啥呀?” “小姐,你想吃什么,吃红烧肉,还是烧鸡,要不吃水煮鱼吧…” 哈哈哈,欺负小孩,还挺有意思! 看着颜玉远去的嚣张背影,沈灏紧紧的攥着拳头: 你等着,我早晚会找回今天的场子! 教训了熊孩子之后,回到落雨轩的颜玉心情大好,抄起院墙边靠着的木棍就随手耍了起来。 “玉不琢,不成器,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 这下以后可以放心坐在那石凳上赏花了,再也不必担心会局部突降大雨了。 “前面两句,好像是三字经里边的,奴婢听过。” “后边是啥意思,什么…棍…什么…兮?” 海棠听着颜玉边耍棍子边口中念念有词,忍不住问道。 哦,对,这个时代好像还没有双截棍这个武器,可惜了,这么好玩的东西。 要不,自己做一个吧。 说干就干,颜玉在院中转了一圈,望着院墙边一棵拳头粗细的紫藤,对着海棠吩咐道: “海棠,去,找人把它砍了,再收拾干净,我只要主干。” “小姐,这…这不好吧。 “这棵紫藤可是柳姑娘亲手栽下的。” “我砍的就是它,再啰嗦,我就砍你!” 看着面目狰狞的颜玉,海棠不敢再多言,赶紧去找人砍树。 海棠一边走还一一边嘀咕: 虽然刚开始小姐和那位柳姑娘并不对付,总说人家装模作样还总是去找人家的麻烦。 可是后来那位柳姑娘却不计前嫌,总来送这送那,还给小姐出主意怎么讨侯爷欢心。 之后两人关系便有所缓和,那棵紫藤树原本在那柳姑娘院内栽着,只因小姐说了一句真香。 那柳姑娘便命人带根带土,挖了出来,又亲手栽到了落雨轩内。 这小姐怎么无缘无故,说翻脸就翻脸,要将这棵好端端的树砍了。 算了,还不琢磨了,小姐想砍便砍吧。 反正自己一向也不喜欢那些花花草草,招蚊虫不说,又不能吃,还不如种棵果树来的实在。 这么想着,海棠便加快了步伐,不一会便从府内花房寻来了仆役,三下五除二将那紫藤树连根挖起。 用斧子将枝叶尽数砍去,再按颜玉的吩咐,将枝干截成两节大约一尺长的棍子。 又将两节棍子打磨光滑,再用牛皮绳儿将两根棍子串起。 如此,一个双截棍便做好了。 颜玉伸手接过那刚做好的双截棍,脱掉繁琐的外衣,便在院内耍了起来。 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甚是飘逸。 “小姐,你也太厉害了。” 海棠在一旁看的起劲,连连拍手叫好。 这套棍法,可比去年在侯爷生辰宴上跳的那支舞好看多了。 “糟糕,侯爷生辰快到了,咱们还没准备礼物呢。” 海棠猛地一拍脑门,从廊下的台阶上,直接窜了下来。 “送什么礼,不送!” 想到沈屹对她的态度,颜玉直接拒绝了海棠,不愿意再去拿热脸贴那冷屁股。 要是讨厌一个人,连呼吸都有错,就是把自己的心掏出来呈上去,人家估计都不带看一眼的。 “可是,小姐,你跟侯爷的关系刚有所缓和。 “这生辰不送礼,不太好吧。” “再说,到时候那倚梅园的柳青青肯定会挖空心思,送一份别致的贺礼。” “小姐,你才正牌的侯夫人,可不能被她比下去了。” 听到柳青青三个字,颜玉瞬间眼睛眯了起来。 她想起了原书中去年沈屹的生辰,颜玉在全京城达官贵人面前出的洋相… 第13章 生辰贺礼 原来,去年沈屹生辰的时候,原书中的颜玉,一直苦恼该送什么样的生辰贺礼。 本想绣一个荷包,奈何自己手指粗笨,细小的绣花针在手中,它根本就不听使唤。 不是扎歪了,就是扎手上了。 忙活半天,看着荷包上那歪歪扭扭的图样,又看着自己手上那些大窟窿小眼儿。 颜玉一生气,就将手里的荷包,从窗外扔了出去。 正好从窗边经过的海棠,顺手捡了起来,又将那荷包举起来,对着太阳看了半晌。 “看起来像是只鸡,不对,鸡嘴是尖的。 “好像又像只鸭子。” “反正不像只鸟…” “哎,小姐,你不是说要绣上一对鸳鸯的吗?” “怎么又改绣了这样怪异的东西?” 在屋内听的怒气冲冲的颜玉,隔着窗子一把将海棠手里的荷包夺过来,又拿起剪子了个细碎。 “小姐,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是奴婢眼拙,你绣的那根本就是一对活灵活现的鸳鸯。” “你现在看出来了?” “晚了…” 颜玉说着,举起手里的绣鞋,往海棠头上又狠狠的砸了过去。 就在此时,柳青青出现在了门口。 刚才的一幕,在院门口的她,都看到了眼里。 “夫人何必跟一个荷包置气。夫人身娇手贵,做不来针线活儿,也是情有可原。” 听到柳青青这样说,颜玉突然想起,芷兰院的楚筱筱极善女红,绣工也是一流。 要不然找她当枪手,替自己绣一幅鸳鸯戏水。 但是转眼又想到自己平时,也没少找人家麻烦,人家未必愿意帮这个忙。 不同意?那就找人再打她一顿,摁着她的手也要让她替自己绣。 好像也不行,楚筱筱的绣工是楚家祖传,绣法独特。 这荷包要是送过去,沈屹一眼就能认出是她绣的,到时候自己不但落不了好,说不定还得挨训。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自己又绣不出来。 颜玉一时情急,又把刚穿好的鞋子脱下,朝着海棠的脑袋打去。 海棠疼的直跳脚,慌忙跑到门口,颜玉手里攥着鞋子,光脚就追了上来。 柳青青见状,伸开手臂,将海棠护在了身后。 “让开,要不然我连你一块打!” 颜玉可不管她什么柳青柳红,还是柳紫,惹急了谁她也不怕。 更何况她只是沈屹从山贼手里救下,暂时安置在府里的,一个落魄的世家小姐。 “夫人可是在为侯爷的生辰礼物发愁?” “青青倒有一个主意,不知夫人可否愿意一听?” 眼看着那只大鞋就要砸上自己的头,柳青青急忙开口说道。 “你且说来听听,要是说的有用,不仅不用挨打,我还重重有赏!” 颜玉手里掂着鞋子,居高临下的看着矮她一头的柳青青,斜着眼睛高傲的说道。 柳青青抬眼打量了一番颜玉,缓缓的开口说道: “无论是送衣物,还是别的什么物件,都是一些俗物。” “基本上来的宾客,送的也都是这些东西。 “夫人要是也送,未免落了俗套。” “可是才艺就不同了,历来艺术都是高雅之物。” “要是夫人能在侯爷的生辰宴上,舞上一曲,既在众人面前,展示了夫人的多才多艺,又能赢得侯爷的欢心。” “岂不是两全其美?” 颜玉听了这话,细细考虑了一会,觉得这个主意甚好,岂止是好,简直妙极了。 可是下一秒,她又发起愁来。 “可是,我不会跳舞啊。” “夫人不用急,青青不才,以前学过一些,可以教您。” “可是…离生辰宴只剩三日,现学,怕是来不…” “来的及!莫说三日,就是只剩一日,都来得及!” “夫人身材匀称,双腿修长,本就是跳舞的好苗子。” “再加上夫人天资聪颖,我相信,三日之后,夫人定能跳出绝妙的舞曲。” 被柳青青这一顿吹捧忽悠,四肢不协调的颜玉,居然点头答应了。 之后拉着柳青青,就开始要求她教授舞蹈。 她虽然蠢笨,但胜在刻苦,一天只吃一顿饭,只睡一个时辰。 终于,三日过后,颜玉总算记住了全部的动作,至于跳的好不好看,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但是,据柳青青所说,颜玉是她见过唯一一个,将这支舞的灵魂跳出来的人。 确实是跳出了灵魂,跳的跟招魂的大仙儿有的一拼。 看着颜玉僵硬怪异的动作,海棠心里暗自腹诽。 但是又害怕说实话会再次挨打,便也跟着在旁边点头附和。 就这样,沈屹生辰宴当日,在众宾客面前,颜玉穿着飘逸的衣裙,款款走上了台去。 望着沈屹和众人的目光,颜玉一时有些紧张,竟忘记了接下来的动作。 好在旁边还有伴舞,颜玉瞄着旁边那女子,跟着她的动作,随便比划起来。 这时台下,似乎响起来一阵低微的笑声,颜玉忍不住抬眼往下看去。 又对上沈屹阴沉的目光,颜玉一个激灵,愣在了原地。 回头又瞥见台上的伴舞,提着裙摆在旋转。 颜玉也赶紧抬手捏着裙角,开始转圈,一圈,两圈,三圈…… 几圈转下来,本就有些发晕的颜玉,被不知哪里伸出的一只脚,绊了一下。 瞬间趴到了地上,摔了一个狗啃泥。 “哈哈哈哈…” 看到颜玉这副模样,台下的众人再也忍不住了,哄堂大笑。 台下首座上的沈屹,也满脸阴鸷,拂袖而去。 站在角落的柳青青,脸上满脸的心疼,嘴角则露出了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可怜苦练了三天的颜玉,居然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 而这一切,都是拜那个心机婊,柳青青所赐。 想到这里,颜玉在心里冷笑了两声,然后对着海棠郑重的说道: “我想好了,今年的生辰宴,我打算再跳一支舞,送给侯爷当做贺礼。” “不是,小姐,你也没发烧啊,难道是中午吃多了撑着的缘故?” 听到颜玉的话,海棠立马从廊下台阶上蹦了下来,蹿到颜玉面前。 先是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又看看了颜玉圆滚滚的肚子。 “你才吃多了撑的。” “走,把桌上我昨天吃剩的那个橘子揣上。” “倚梅园,走起…” 第14章 扑棱蛾子 这句话还说的是那么回事,确实该去看看人家了。海棠心想。 据说那柳姑娘昨晚回去,夜里便起了高热,现在还卧床呢。 “可是,小姐,只带一个橘子,是不是寒酸了点?” 海棠望着桌上果盘里仅剩的一个橘子,疑惑的问道。 “嫌寒酸?要不把你下半年的月钱全部扣下,给她买棵人参去?” 海棠:…… “不寒酸,不寒酸。” “这可不是一般的橘子,外表金黄,内里…额…更黄。” “实属送人的上乘之品。” 生怕颜玉真的让她买人参去,海棠急忙拿起桌上的橘子,揣进兜里。 两人出了落雨轩,便往倚梅园走去。 “咳咳…” 刚迈进园里,颜玉就听到屋里传来一阵咳嗽声。 “听这动静,可是病的不轻啊。” “快,我们快进去瞧瞧。” 颜玉一脸担忧的说道,但是声音里却透着兴奋。 说着便招呼身后的海棠,快走两步,进了柳青青的闺房。 “夫人…青青见过夫人。” 只见躺在床上的柳青青,脸色苍白,嘴唇发钳。 就连平时那双忽闪忽闪的无辜大眼睛,此时都黯淡无光。 看到颜玉进来,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身来,又掀被准备下床。 “快躺下,快躺下,都病成这样了,不必多礼。” 颜玉赶紧上前一步,制止了她,这要是晕倒了,还得记她头上,这礼她可受不起。 “怎么样,好些了吗?” 颜玉顺势在床边坐了下来,拉起柳青青汗津津的小手问道。 “昨夜起了高热,方才才退去。 “但是又添了咳疾,这会只觉得嗓子干哑疼痛,咳咳…” 柳青青边咳着,边费力的支起身子,伸手想去够床边放着的水杯。 奈何胳膊不够长,够了几次都没够到。 看着眼前咳嗽不断的柳青青,又望了望那个盛满水的杯子,颜玉心中了然。 “哦,你是想让我喝水呀。 “哎呀我都说了,不必多礼。” “快快,快躺回去,小心别受凉了。” 说着颜玉就将柳青青费力抬起的身子,又按了下去,又把她探出去的胳膊拉回,塞进了被窝里。 最后还好心的又帮她,把之前虚掩着的被子盖好,捂了个严实。 做完这一切,颜玉又伸手端起那杯水,回身递到海棠手里。 “快把这水杯拿走,放远一点,小心烫到了柳姑娘。” “是,小姐。” 海棠接过水杯,转头就走到窗边,打开窗子,将杯中的水尽数泼了出去。 这下好了,只剩下一个空杯子,永绝后患。 海棠边往回走,边感叹自己的机智,又对上颜玉赞许的目光,更是沾沾自喜。 “对了,海棠,把你兜里的橘子拿出来。” 原来颜玉方才替柳青青盖被的时候,又闻到了她衣服上那股呛人的香粉气。 从海棠手里接过橘子,颜玉立马抠下一片橘皮,放在鼻下一阵猛嗅。 橘皮散发的清香,让她胃内的不适,缓解不少。 见有效果,颜玉又抠了几片橘皮,三两下之后,手里的橘子竟被她扒了个精光。 她又顺势抠了一瓣橘肉放入口中,嗯,汁水饱满,酸甜可口,胃里的不适完全消失了。 颜玉一瓣接着一瓣,转眼一个橘子即将被她吃完。 对面床上躺着的柳青青,眼巴巴的看着颜玉吃的起劲,干哑的喉咙,费力的咽着口水。 “柳姑娘也想尝尝这橘子?” 颜玉将手里的橘子递到柳青面前,开口问道。 “不行,橘子吃了上火,你还病着,吃不得。” 说完又将手往回一缩,将剩下的最后一瓣橘肉,放入了口中。 柳青青抬了一半的手,又尴尬的收了回去。 “夫人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还是早些回去。” “若是不小心将身上的病症,过给了夫人,青青罪孽可就大了。” “不碍事,我底子好,百毒不侵。” 颜玉心想,昨天还巴巴的上赶着跟我套近乎,这会又赶我走。 就不走,就恶心你! “哦,对了,看我这脑子。 “我今天来是有事情要柳姑娘帮忙的。” “咳咳…夫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青青能办到的,定全力以赴。” 柳青青强撑着身子,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嗨,这不是侯爷生辰又快到了,我寻思跳支舞,送给侯爷当贺礼。” 对面的柳青青怀疑自己听错了,满脸不可置信的望着颜玉。 这个蠢女人是脑子进水了吧,不对呀,昨天被泼水的是自己,也不是她。 啊,呸呸呸,自己脑子才没有进水,只是受凉了而已。 那能是什么原因,让她非要在一个坑里跌倒两次。 就是再蠢,出了那么大的洋相,那该长记性了吧。 去年生辰宴出丑之后,颜玉回去发了好一通脾气,把那个不小心绊倒自己的舞姬,打了个半死。 连带出主意的柳青青,也被颜玉揪着骂了半个多月。 最后搭上了一棵自己最钟爱的紫藤树,还有十几盒糕点,方才算完。 看到柳青青满眼的疑惑,颜玉赶紧接着说道: “古人云: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去。去年一时紧张,没有发挥好。 “今年,我定要一鸣惊人,一雪前耻!” 听到颜玉这么说,柳青青便打消了心里的狐疑。 望着颜玉满脸的自信,她的唇角勾起过一抹冷冷的笑意。 既然你这么坚持,我也不介意再看你出一次丑。 只是这一次,可是你自己找上门的,再赖不着我什么事儿。 “那既然如此,青青便不再推辞。 “正好我前段时间又新学了一支舞,可以教于夫人。” “不,就要去年那支。 “中间有一段一直转圈的,我特别喜欢。” 闻言,柳青青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这个蠢女人,还真是口味独特,不怕死。 这段旋转的动作,可是她去年特意为颜玉量身定做,精心设计的。 就是看中了颜玉平衡性差,还特意安排了人在她转晕的时候,再绊她一脚。 为了收买和安抚那个舞姬,可是没少让她破费。 “既然夫人钟情那支舞,那便依夫人的心意。” “如若夫人不嫌弃的话,等过几日,青青身子利索了,再给夫人指导一二。” “啊?今天演示不了啊?” 颜玉闻言,满脸的失望之情。 “也对,柳姑娘如今身染风寒,卧病不起,实属不该再麻烦姑娘你了。” “要不然就算了,我还是换个别的生辰礼物吧。” “海棠,咱回去吧,让柳姑娘好好休息。” 第15章 蒙面舞女 “夫人且慢,青青无碍,现在就可以给夫人演示。” 眼看着颜玉拉着海棠就要走,柳青青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下了地。 舞到一半,已是全身湿透,大汗淋漓,脸色也全无血色。 身形也有些不稳,险些摔倒在地。 “哎呦…小心。” 颜玉嘴里发出一声惊呼,身子却是一动未动。 “要不还是算了吧。” “明日我去街上买些现成东西当贺礼,也是一样的。” 颜玉说着,便又拉起海棠要走。 听了这话,刚停下的柳青青,心一横牙一咬,提起裙角,又开始旋转起来。 一圈,两圈,三圈… 此时在房间正中不停旋转的柳青青,只穿了一层白色中衣,脸色煞白,头发凌乱… 颜玉望着眼前的身影,脑海里浮现出一种昆虫: 怎么越看越像,那扑火的扑棱蛾子! 终于转够了圈数,柳青青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黑。 只听的“噗通”一声巨响,重重的栽倒在地。 “哎呦,柳姑娘,你没事吧。” “快来人啊,你家姑娘晕倒了。” 颜玉看了一眼晕倒在地的柳青青,怎么还没收尾呢,就倒了。 不会是装的吧。 思及此,冲着守在门外的丫鬟喊了一声,拉起海棠的胳膊,飞快的跑了出去。 “好险,差一点又被讹上了。” “还好我跑的快。” 颜玉回到落雨轩,抬手抚着自己的胸口,暗自庆幸。 一扭头,咦,海棠怎么不见了。 半道上,扶着墙喘着粗气的海棠,望着颜玉身影消失的方向,一脸怨恨: “个高了不起啊,天塌了先砸你,哼!” 寝殿中,颜玉拿起水壶正要倒水的时候,突然重重的打了一个喷嚏。 我去,不会自己真的被那白莲花给传染了吧。 颜玉赶紧掂着水壶走到院里,从廊下的花盆里,薅了一颗小葱,泡进水壶里。 “小姐,要不还是换个贺礼吧。你就别惦记跳舞了。” 歇了好几口气,海棠才走回落雨轩,望着院中石凳上坐着喝水的颜玉,好心的劝道。 “怎么,不喜欢看我的舞姿,要不今年换你来跳。” “小姐,别开玩笑了,虽然我跳的是比你…好看了那么…一丢丢。” “但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表演,光想想都觉得害羞呢。” 海棠不好意思的扯着衣角,低头小声咕哝着。 “对,就是你了!” 颜玉脑中突然冒出一个绝妙的构思,猛地一拍大腿。 “在这儿别动,等我一下。” “别动啊,我马上就来。” 说完便嗖的一声,窜进了屋里。 “小姐,今天的水壶里泡的什么茶?” “怎么是辣的?” “葱白,驱寒健体的。” 正在屋里翻箱倒柜的颜玉,闻言抬头朝着院内回了一句。 海棠:…… 还可以这样操作?! 不一会,一个手拿两只怪异鞋子的颜玉,从屋子走了出来。 “给,穿上它,走两步试试。” 海棠疑惑的将自己的脚套进那双怪异的鞋子。 只见那鞋子在鞋底处,绑上了一节大约三寸长的木桩,海棠走的小心翼翼,却也十分滑稽。 不过这鞋子还有一个好处的,就是穿上之后,海棠不用再仰视颜玉了。 “不错,高度正好,姿势也对。”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那舞你去年不是也学会了嘛。” “来转个圈,让我看看。” 听到颜玉的吩咐,海棠小心的捏起裙角,开始慢慢的旋转。 饶是如此,还是一个重心不稳,朝着后边倒去。 好在颜玉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她。 “没错,到时候你就穿着这双鞋子,就这么跳。” “不过这鞋子,我得再改良一下。 “底下再得垫几块软布,要不声音太响了。” 这个时代没有高跟鞋,花盆底也还没有出现,只能自己发明创造了。 说着颜玉又让海棠将鞋子脱下来,转身又进了屋里……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的飞快,转眼就到了沈屹生辰的日子。 沈屹家世显赫。祖父曾随先帝南征北战,被封为一品忠勇侯,之后父亲又袭了爵位。 到了沈屹这一代,本也可以继承爵位,然后安稳度日。 可是沈屹却偏偏看不上这世袭的侯爵,十八岁便投了军,过上了刀尖舔血的日子。 之后更是凭着自己的实力,战功显赫,二十几岁的年纪,便被当今圣上亲封为镇北侯。 往往越有实力的人越低调,沈屹也是如此,每逢生辰,都只是吩咐厨房多煮一碗长寿面,当做庆贺。 可是京内那些敬仰他,还有那些巴结他的人,可不管他摆不摆筵席,只管一股脑的往他府里送礼。 任他如何拒绝,都推辞不掉。光收礼不管饭,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后来沈屹干脆大张旗鼓的摆起了筵席,席上好酒好菜,还给每个宾客准备了名贵的茶叶,当作回礼。 沈屹得了贺礼,众人也吃好喝好,还得了回礼,顺便还刺激了京城的消费,拉高了GDP。 真是一箭三雕,一石三鸟。 就这样,沈屹一年一度的生辰宴,也成了京城的一大盛事。 这一日,沈府张灯结彩,高朋满座,京城内的高官世族齐聚一堂,共同庆贺镇北候沈屹的生辰。 就连当今圣上,也一早遣了宫人送来了贺礼,又派了一位得宠的皇子,替自己出席。 如此重大的场合怎么少得了歌舞表演,就在席间众人觥筹交错的时候,一列身姿妙曼的舞姬出现在台上。 随着悠扬的古乐声,摆臂,抬腿,翩翩起舞,宛若惊鸿。 席间的众人纷纷侧目,拍手叫好。 沈屹只是低头,忙着给旁边的沈灏夹菜,对于这些阴柔的舞蹈,他向来不喜。 一曲舞罢,众舞姬纷纷离场。 此时又是一阵声乐起,只见一个身穿长裙的蒙面女子,迈着奇怪的步伐,走上台去。 伴着乐声,手足无措,只是机械的舞动着手臂。 看着这滑稽的模样,台下的众人想笑又不敢笑,因为那身形和身高,俨然就是镇北候夫人。 这时,沈屹也注意到了台上的女子,双眉不禁又拧了起来。 这个蠢女人,为何如此钟情于自己不擅长的事情。 结束了前面奇怪的扭动,台上的女子开始旋转,结果一圈还没转完,就踩到了脚下的长裙。 一个趔趄,眼瞅着又要摔个狗啃泥。 突然一个身影从天而降,揽上了那女子的腰肢。 原本张开嘴巴准备大笑的众人,又齐齐发出了一阵惊叹。 待那飒爽的身影转过头来,人群中又是一声惊呼: 原来这位才是镇北候夫人。 第16章 烫手山芋 一身红色干练衣裳的颜玉立于台中,身形高挑,英姿飒爽。 墨染的长发拢于脑后,用金冠高高束起。 脸上粉黛未施,只在额前用朱砂点着一朵桃花。 就在众人看的眼直的时候,先前那蒙面舞女悄悄走下了台,一个怀抱琵琶的伶人也出现在了台侧。 随着那伶人手指的拨动,琵琶声响起,时而低缓,时而急促。 台上的红衣女子手持利剑,先是利落了挽了一个剑花,接着腾空一个三百六十度转体之后,稳稳的落地。 人群中又是一阵惊呼。 伴着那琵琶声,颜玉手中的利剑宛如蛟龙一般,在她的周身穿梭游走。 时而轻如燕,时而骤如风。 剑过之处,习习生风,也带起了衣袂蹁跹。 沈屹盯着台上随剑翻飞的红色裙摆,眼神微动。 凌厉的剑法,以及与之呼应的琵琶弦声,让台下的众人不禁屏住了呼吸,眼睛不眨的盯着台上。 就连沈屹也感觉,仿佛回到了以前万马千军、剑冷刀寒的战场 。 沈屹正在出神的时候,台上的琵琶声骤然停住,红衣女子持剑疾步往前冲去。 就在马上要到高台边缘的时候,突然攀上一条垂落的绸布,纵身一跳,越过人群。 下一秒,便落在了沈屹的面前。 颜玉挥剑一指,将旁边桌上的一个酒杯挑起,又将剑锋一转,将酒杯呈到了沈屹面前。 望着眼前一身红衣的颜玉,沈屹竟一时看的呆住了,定定的立在原地。 直到旁边的沈灏扯了扯他的衣袖,才回过神来。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端起剑梢的酒杯,抬袖掩面,之后一饮而尽。 “这也太酷了吧!也不知道她是哪家的小姐。” “我得打听打听,让我哥给我娶回家当嫂子。” 沈灏旁边坐着的一个小孩,并不认得镇北候夫人,望着颜玉离去的身影,一脸崇拜的说道。 “你说迟了,她已经被我哥娶了。” “现在,是我嫂子!” 沈灏对着那个小孩翻了个白眼,之后又冷哼一声,追着颜玉的身影跑了出去。 而此时,在台下抱着一张古琴的柳青青,望着那一抹红色身影,嘴里的牙齿咬的咯咯响。 这个蠢女人,几时竟学的如此厉害的剑法,还耍骗自己。 她将手里的古琴扔给身后的丫鬟,愤恨离去。 “姑娘,你去哪儿啊?” “马上该你上场了。” “上场干嘛,丢人现眼吗?” “还愣着干嘛,还不快随我回倚梅园去。” “哼,等着瞧…” 沈灏追着那道红色身影,一直追到了落雨轩门口,才停下脚步。 “嘶…快,海棠,先进去给我搬一把椅子过来。” “小姐,咱都到门口了,为何不直接进去?” “因为我的脚,刚才跳下来的时候被震麻了。” “啊!你没事吧,小姐。” “要不要我去请个大夫?” “嘘!小点声,姑奶奶,别被别人听到了。” “别管我了,快去给我搬凳子!” 眼看着颜玉弯腰又要脱鞋,海棠赶紧闪进院内,迅速搬了一个凳子出来。 坐到凳子上之后,颜玉重重舒了一口气,顺手将手里拎着的鞋子,一下子扔出老远。 “这破鞋,底子太薄了,一点都不减震。” 方才刚一落地,就感到左腿上一阵酥麻,可是又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喊痛。 更何况,台下还站着一直等她出丑的柳青青。 因此她才不顾腿麻,一口气跑了回来。 歇了一会过后,已经基本上缓过劲来,颜玉正起身准备回屋。 “那个…这是你的鞋子吧,还给你。” 颜玉闻言回过身来,看到手里拎着只大号绣鞋的沈灏,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 “是夫人的鞋子,多谢二公子。” 海棠走过去从沈灏手里接过鞋子。 “二公子还有事吗?” 送还鞋子之后,沈灏并没有离去,而是依然站在原地。 双手搓着衣角,似乎有些局促。 “我…我想…我想跟你学舞剑。” 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的颜玉,沈灏鼓足勇气说了出来。 “不行!” 颜玉听完他的话,想都没想,直接就拒绝了。 上次在柏云斋看到书房里蒙尘的练武器具,颜玉突然记起书中曾说过,是沈屹不准他习武。 沈屹定下的规矩,她可不敢去打破,毕竟她现在还在他的待杀名单里。 好不可以多苟活几日,她才不会为了讨好沈灏,连命都不要了。 想到这儿,颜玉转身就走。 “嫂子!我求你了。” 沈灏望着那抹红色身影,可怜巴巴的乞求。 果然,听了这话,那个身影停住了脚步。 嫂子都喊了,还求她。要是还拒绝,未免显得过于冷血了。 可是一想到沈屹那张高冷的脸,颜玉左右为难。 “这样吧,你就先回去,我明日找个机会,先跟你哥打声招呼。” “不行,嫂子,不能告诉哥哥,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沈灏深知自己哥哥的脾气,要是跟他说了,自己就完全没有机会了。 “放心,凭我这三寸不烂之舌,定能…” 吹牛吹到一半,颜玉突然想自己前几日告诫沈灏的那句话: 话不能说的太慢,容易打脸。 真是的,一声嫂子而已,又不当吃,又不当喝,怎么自己就迷失了呢。 颜玉抬手摸了摸自己细嫩的小脸,又改口说道: “定能为你争取一点希望。” 听了这话,沈灏眼中刚刚亮起的光,瞬间又暗了下来 。 “听话,你先回去吧,等我的消息。” “那好吧。” 这事哥哥迟早也要知道,到时候两人都免不了挨训。 倒不如提前知会哥哥,征得他的同意。 沈灏低头思索了一会,脸色稍微缓和了些,转身离开。 晚上躺在床上的颜玉,翻来覆去: 怎么就一时糊涂,接了这么个烫手山芋。 第17章 劝说沈屹 “小姐,小姐,快,侯爷下朝回来了,正准备去膳厅用饭呢。” 翌日中午,落雨轩内,阳光明媚,颜玉正在院内打着太极。 抱拳,屈腿,一招一式,甚是专注。 “嗯。” 颜玉继续着手里的动作,嘴里“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见颜玉反应冷淡,海棠眼珠一转: “听说今天厨房今天做了红烧肉,酱鸭,还有水煮鱼。” 听到这话,颜玉迈出的左腿停顿了一下,之后又稳稳落了地。 “我今天节食,中午不打算吃饭。” “可是,你昨天不是答应过二公子,今天要找机会劝说侯爷吗?” “现在就是绝佳的机会啊,您可得把握住了,千万不能辜负二公子对您的信任。” 沈屹同不同意沈灏练武,海棠倒不是有多在意。 她在意的是颜玉和沈屹的关系,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能让颜玉名正言顺的去接近沈屹,她可不能放弃。 话说以前,即使没机会,小姐创造机会都要往上凑,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却在犹豫。 真是高粱杆上结茄子,不可思议。 听了海棠这话,又想到昨日沈灏委屈巴拉的眼神,和他求自己的卑微模样,颜玉心中一动。 “海棠我突然有些饿了,走,去膳厅去。” “哎,好嘞。” 她就说嘛,这样的好机会,小姐不可能放弃。 “小姐,你不回屋先换件衣服吗?” 看着一身素净衣服的颜玉,海棠疑惑的问道。 以前小姐每次去见侯爷,都会特意换上一件艳丽的华美服饰,今日竟穿的如此简单。 算了,反正小姐天生丽质,穿啥都好看。 刚走到膳厅门口,颜玉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昨天震麻的腿提醒了她:练功需勤勉,一日不可荒废。 于是早上她便起了个大早,像往常一样,先跑了个步,又耍了几套拳,锻炼身体。 府里的早餐都是些高碳水,颜玉望着自己腹部快要消失的马甲线,避开了那些糕点,只吃了两个水煮蛋。 经过一上午的锻炼,两个鸡蛋早就消耗没了,这会腹内已是饥肠辘辘。 仆人们排着队,手中端着可口的饭菜,依次从颜玉面前经过,往膳厅方向走去。 看来自己来的正是时候,正好赶上开饭。 颜玉咽了咽口水,又深吸一口气,走进厅内。 “那个…好巧,你也在这儿呢。” 颜玉凑到饭桌边,冲着端坐在上首的沈屹,尴尬的打着招呼。 正准备伸手夹菜的沈屹,闻言停住了筷子,抬头望向来人。 不同于平时夸张艳丽的装扮,今日的颜玉只着了一件白色襦裙,外罩一件鹅黄色的轻纱。 头上只是简单挽了一个灵蛇髻,上边斜斜的插着一根碧色玉簪。 脸上也是粉黛未施,并没有平日夸张的妆容。 只见一张白皙光滑的鹅蛋脸上,嵌着两颗明亮的眸子,琼鼻微挺,樱桃小口微微张启。 这个女人,何时竟改了喜好,不仅没了艳俗之气,竟然还有透着一股清纯的气息。 一定是自己昨日贪杯,酒还没有完全散去,才产生了错觉。 沈屹怕自己再看下去,会把持不住,赶紧收回目光,低头夹菜。 筷子马上要碰到鱼身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抬起头来。 看到沈屹停住筷子,看着自己,颜玉慌忙说道: “那个,我吃过了,不用管…” “我”还没说出口,就听的一阵“咕噜”声,她慌忙抬手捂住了肚子。 “来人,再多拿一副碗筷。” 颜玉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碗筷,没有再推辞,拿起筷子就开始吃了起来。 死刑犯行刑之前还有顿断头饭呢,好歹夫妻一场,沈屹再急,也不至于不让自己先吃饱了。 话说这侯府的厨子手艺就是好,虽然只是些寻常的食材,做出来却也不输那些玉盘珍馐。 沈屹早就吃好了,看着面前吃的正香的颜玉,他没有催促,也没有起身离开。 直到颜玉放下筷子,抬手揉了揉滚圆的肚子,他才起身,往外走去。 “那个…那啥,等一下,我有事找你。” 抬头看到沈屹离去的背影,颜玉慌忙追了出去。 “找我何事?” 沈屹闻言,停住了脚步。 “那个,关于沈灏想习武的事情,我想跟你商量…” “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沈屹言语平缓,却又透着坚毅。 “哎,你先别忙着拒绝,你先听…” “哎,你别走那么快啊,你等等我!” 沈屹身形高挑挺拔,又加上在军中多年,走路一贯快疾如风。 颜玉自认为自己算是腿长的得了,可是饶是她一路小跑,也只是堪堪能追的上他的背影。 膳厅门口的海棠: 什么情况?怎么回事?! 怎么转眼之间,两个人都不见了呢。 “我不知道你是何原因不让他习武,但是沈灏不是你的附属。” “他是个独立的人,他有权力决定自己的人生。” “而不是像个木偶一样,被你操控!” 颜玉追的气喘吁吁,索性停了下来,对着沈屹的背影高声喊道。 听到颜玉这句话,沈屹停下了脚步,回过身来,快步走到颜玉面前。 居高临下,低头望着颜玉,双目含霜: “你刚才说什么?!” 在他高大身形的压迫下,颜玉此刻像只受伤的小鹌鹑一样,低头缩了缩脖子。 “你跟我来。” 看到颜玉似是委屈的样子,沈屹竟一时不忍再斥责。 他放缓了声音,拉起她的衣袖,往听云轩内走去。 颜玉被沈屹紧紧扯住衣袖,不知道他想要干嘛,但又挣脱不得。 只能抬头瞪眼看着沈屹,任由自己被拉着往前。 身后追上来的海棠: 看着霸气牵着颜玉的沈屹,以及一脸情深望着沈屹的颜玉。 哦豁,原来如此! 等到两人迈入院内,海棠轻轻的将院门关起,静静的守在了门口。 沈屹一直将颜玉拉入院内,又进了东侧一间屋子,方才松开了手。 颜玉警惕的扫视着物屋里的摆设:一排排木架,上边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兵器。 不过不同于沈灏书房里的那些木制的,这些,可都是真家伙。 那把十几米长的大刀,在窗户透进来的阳光照射下,还泛着银光。 这些兵器看起来虽然老旧,但是却被擦拭的锃亮,上边也没有一丝尘埃。 显然是它们的主人,对它们呵护备至。 所以呢,他为何要带自己来这里。 是为了炫耀这一屋子的兵器,还是想送自己一件。 总不能是要送自己上路吧。 颜玉望着门口的沈屹,又看了一眼打开的窗子。 嗯,这个高度正好,一会逃跑的时候,跳出去应该不算费力。 第18章 原来如此 “你刚才说,我把灏儿当成木偶,操控他的人生?” 颜玉低头看地:肯定不是我说的。 谁说的,快站出来,看我不打死你! 看来海棠没有说错,自己吃多了就是容易说胡话。 那现在该怎么办?难道要告诉他,说你刚才听错了。 还是要说自己刚才突然被不明物附体了,那些话不是自己的本意。 颜玉觉得这两个借口一个比一个糟糕。 前者侮辱他的听力,后者侮辱他的智力。 说的越多,错的越多,死的就越快。 颜玉干脆选择了闭嘴。 “你可知道我为何不让灏儿习武?” “是因为习武太苦了,你不忍心看他吃苦?” 颜玉斟酌着语言,谨慎的答道。 颜玉小时候爱好广泛,十八般武艺,样样都通一点。 不过她最喜欢的还是射击,还差点被选入国家队,可是爸妈却说,当运动员太苦了。 尤其是颜玉还是一个女孩子,在两人的强烈反对下,颜玉放弃了当一名专业运动员。 只不过后来又阴差阳错的,把练来防身用的散打,变成了主业,还拿了好几个全国冠军。 所以有些东西,光靠阻止是拦不住的。 “吃苦?若想出人头地,哪有不吃苦的。” “更何况灏儿是个男儿,更是需要多磨砺。” “既然如此,那到底是为何?” 颜玉不解的追问道。 沈屹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抬起头,目光深沉,扫视了一圈屋里摆放的兵器。 “你可知我为何要带你来这里?” 颜玉紧张的搓着手: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娘啊,指望我,你的外孙女是不出来了,还是把希望寄托在颜丹和颜云身上吧。 希望那把大刀能像它外表看起来那般锋利,这样等会自己可以少遭一点罪。 就在颜玉闭眼等死的时候,沈屹又缓缓开口: “这屋里摆放的每一件兵器,它们的主人,都曾随我在沙场上浴血奋战。” “可是现在,他们都却成了一堆枯骨,只留下这些兵器,在这里陪着我。” 说完这些话,沈屹似是想起了痛苦的往事,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满脸的悲怆。 原来竟是如此。 怪不得,怪不得自己刚进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一阵阴冷之气。 呸呸呸,什么阴冷之气,我看是你自己心虚。 每次看到沈屹,颜玉都能想起楚筱筱坠崖之前,满脸惊恐和怨恨的表情。 她怎能不心虚。 不要怂,那些都是原书中的颜玉干的,之前的事情跟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 我没有杀人,你们都是为国战死的英烈,不会滥杀无辜的。 一番心理催眠之后,颜玉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么害怕了,便睁开了眼睛。 看到沈屹沉重悲伤的身影,颜玉心里竟升起了一丝心疼。 她突然有种想要过去抱一抱他的冲动。 不过下一秒,颜玉就掐断了这个诡异的念头。 且不说,这屋里还有这么多双,忠魂的眼睛在看着她。 就是沈屹那常年不苟言笑的高冷范儿,都让颜玉退避三舍。 即便如此,颜玉还是不忍心看到沈屹伤心难过。 她轻轻的走过去,扯了扯他的衣角,柔声说道: “逝者已矣,更何况他们都是为国捐躯,死的其所。” “倒是你,不应该背负如此重的心理负担。” “你要带着所有人的希望,笑着活下去。” 说完这一番话,颜玉觉得自己原地化身成了小天使。 身后还带着两个洁白的小翅膀,扑棱扑棱。 转头又突然想到,沈屹当年也是一样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也曾和死神擦肩而过。 只不过他比那些人多了一分幸运,活着回来了。 不过看沈屹现在悲伤的样子,颜玉一时竟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当年的沈夫人早早去世,虽说是多年的病根,但和沈屹从军肯定也脱不了干系。 夫君早已离世,幼子尚小,唯一能依靠的长子,却远在边境军中,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一边操持整个侯府,一边还要每日担惊受怕,生怕哪一天,在阵亡名册里看到儿子的名字。 终是积虑成疾,病倒在床,不久便撒手人寰。 所以不论是沈老夫人,还是沈屹,完全有足够的理由,不让沈灏再重蹈覆辙。 想通其中的缘由,颜玉也不好再强求沈屹同意,叹了一口气,转身准备离去。 早知道昨天让他多喊几声嫂子,估计以后就听不着了。 颜玉想象着沈灏失望的表情,脑子里又浮现出沈灏可怜巴巴的身影。 想到沈灏低矮的个头,颜玉突然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对,就这么办! 她可以带着沈灏,一起运动健身,只要不舞刀弄枪,不就行了嘛。 这样既强了体质,还能顺便长长个子。 听完颜玉关于运动强身健体的理念,沈屹似乎有所松动。 沈灏的身板确实不够硬实,个头也比同龄的矮。 以前自己只顾一味的阻止他习武,整日敦促他的学业,忽略了他的身体。 颜玉说的不无道理,有了好身体,才能更好的学知识。 而且十几岁的孩子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一味的压抑天性,说不定心理真的会出问题。 “不过…” “你放心,我保证他的安全,也不会耽误他书院的功课 。” 看到沈屹还有疑虑,颜玉赶紧抢先保证。 听到颜玉的话,沈屹便不再多说什么。 “那灏儿就有劳你费心了。” “不费心,不费心。” “你专心忙你朝中的大事,后宅这些事,就交给我来操心,尤其是灏儿,以后有我…” 听着颜玉巴拉巴拉,一通念叨,沈屹突然意识到,此时的颜玉,竟有了几分当家主母的样子。 母亲去世的这几年,府里上上下下,都是他一个人操持。 还有灏儿的成长,也是需要多关注,可惜自己被朝中事务所绊,并没有给他足够的关怀。 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颜玉不正是自己所需要的,可以站在他身边,帮他分担的那个人。 可是转眼又回想颜玉以前的种种行径,还有至今没有音讯的表妹,他极力压制住内心的悸动。 片刻,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高冷。 看到沈屹突然晴转多云的脸,颜玉说到一半,嘎然停住。 第19章 不见不散 言多必然出错,反派死于话多。 自己只不过暂时保住了狗命,这会居然妄想翻身当主人,还是镇远侯府的女主人。 真是阴沟里的水,拎不清。 “咦,海棠怎么不见了?” “不会是丢了吧。” “不行,我得去找找。” “那个…你忙吧,我先走了。” 颜玉突然切换满脸疑惑的表情,先是装模作样在院里左右寻了一圈,然后飞快的跑出了听云轩。 “小姐,怎么这么快你就出来了?” “小姐,你慢点跑啊,等等我。” 海棠在后面一边追,一边感叹爱情的魔力,竟能让以前多走几步路就喊累的人,变成了飞毛腿。 傍晚,落雨轩内。 “我哥他真的同意了?” 听闻颜玉中午去找了沈屹,沈灏从书院下了学回来,便直奔她院里。 “自然是真的了。” “只有你想不到的事情,没有我办不到的事情” “我出马,一个顶仨儿。” “就算对方是块石头,我都能说的让它点头。” 面对沈灏激动又崇拜的眼光,颜玉不禁又开始飘了。 完全忘记了自己在沈屹面前,耗子见了猫一般,战战兢兢的怂样儿。 “嫂子,你可真是厉害。” 沈灏一声“嫂子”,颜玉张开的嘴,咧的更大了。 “嫂子,你能再舞一遍昨天的剑吗?” “昨天我还没有看够呢,就结束了。” 看着沈灏渴望的小眼神,颜玉刚要开口答应,想到跟沈屹的保证,又改了口: “刀剑无眼,我院里地方太小,万一伤到人了,就不好了。” 环视一圈,看到挂在树上的双截棍,心里有了主意。 “这样吧,我们今天不舞剑,我给你耍一套双节棍法,如何?” 沈灏看着颜玉从树上够下一个奇特的棍子,顿时心生好奇,一眨不眨的盯着颜玉。 只见颜玉走到院子正中,双腿劈开,与肩同宽,收腹挺胸,重心下沉。 两节用牛皮绳儿连接的短棍,随着颜玉手臂的动作,快速旋转 。 劈、扫、打、抽……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速度和力量,流畅自然。 最后一段反螺旋花式旋转之后,将棍收回,一手持棍,一手伸出张开五指。 “哈!” 俨然李小龙再世。 看着颜玉手里上下翻飞的短棍,沈灏的眼睛都看直了。 “怎么样,这套双截棍法,厉害吧。” “嗯嗯…!” 沈灏连连点头。 “那你想学吗?” “想!” 之后,沈灏在颜玉的指导下,兴致勃勃的练起了双截棍。 不一会,便又满脸失望的坐到了廊下台阶上。 这套棍法,看起来简单,真正练起却是极难。 莫说像颜玉那般耍的风生水起,单是控制住不打到自己,都非易事。 “这就想放弃了?” 颜玉走过来,伸手摸了摸沈灏脑门上被打出的红肿,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我没有,我只是…” “练武,最忌讳的就是心急。” “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寒。量变,才能产生质变。” “万丈高楼平地起,靠的就是牢固的根基。”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打好基础。” “明天就跟着我,从最基本的跑步练起。” 沈灏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望着颜玉: “嫂子,我记得你以前,好像,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厉害。” 颜玉知道他想说自己以前身形蠢笨,并没有生气,谁让他说的是事实呢。 可是又该如何跟他解释呢。 “有一天晚上,在梦里,我梦到了一个白胡子老头。” “他说,姑娘,你我相遇,即是有缘,我现在快要死了,可怜我这一世的深厚功力。” “不如就让我把它传给你吧。” “说着伸手朝我一指,然后又化作一股白烟而去。” “醒来之后,我便觉得身轻如燕,还有使不完的神力。” 颜玉觉得自己不去写小说真是亏了,多么传奇的故事,啧啧,多么丰富的想象力。 低头却看见沈灏瞪着自己,一脸的鄙夷。 沈灏:我当你是嫂子,你却把我当傻子。 额,孩子大了,不好骗了。 “嘿嘿,开个玩笑。” 生怕沈灏翻脸不理自己,颜玉尴尬的解释。 “其实我并非突然变得这么厉害,我是有童子功在身的。” “小时候我长的太漂亮了,爹娘很是不放心,便想到让我练武防身。” 说完颜玉又心虚的看了一眼海棠,见她脸色没有异常,又继续说道。 海棠进府的时候,颜玉已是金钗之年,对于她十二岁之前的事情,自然是不得而知。 不过那会的颜玉,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美丽动人。 想必小时候,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去儿。 “从刚学会走路开始,我就天天跑步,日复一日的锻炼。” “五岁之时,什么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当莫说同龄人,就是年长我好几岁的,甚至十几岁的,胆敢惹我,通通都给他们打趴下。” 这点颜玉略有夸张,但也不算全是吹牛。 小时候自己长的跟个瓷娃娃似的,天天后边跟着一堆穿开裆裤的小子。 有一次几个人,甚至为了谁玩游戏的时候跟颜玉一组,便打了起来,最后还伤到了站在一旁的颜玉。 于是颜父便生出了让颜玉习武的念头,本就活泼好动的颜玉,在接触武术时候,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 刚上小学一年级,便打遍全校无敌手。 也是从那时开始,以前跟在她身后转悠的那些毛头小子,见了她都躲着走。 “那之后呢?” “后来年岁大了,又是个姑娘家的,那些刀啊打啊,便都丢弃了。” “时间长了,懒散惯了,腿脚也没有以前那么灵活了。” “再后来,也就是前些日子,我突然听闻之前的一个闺蜜,好吃懒做,天天还熬夜看画本子。 “不料有一日竟突发恶疾,变成了植物人,这下彻底不用动了。” 看到沈灏眼神有些触动,颜玉知道这次是糊弄住了,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 “后来我就开始反省自己,就开始每天锻炼,加上底子打的牢,很快就变得和以前一样厉害了。” “而且我还发现,自从我锻炼了以后,不仅身体变好了,个子好像也长高了。” 一听到还可以长个子,沈灏眼睛又亮了起来。 “明日五更,侯府门口,我们不见不散。” 第20章 难得的安宁 次日五更,侯府的人都还在睡梦当中,天际还能看到月亮半圆的影子。 三个高低不一的身影,出现在了侯府的门口。 看到后边两个不停打着哈欠的低矮身影,为首个子最高的那个,不禁皱了皱眉。 “振作起来,我们先热个身,跑五公里。” “五公里?!” 听到颜玉这话,沈灏和海棠齐齐张大了嘴巴。 “怎么,嫌少?那就十公里。” “五公里正好,不少,不少。” “听我口令,向右转。” “向前看齐,齐步走。” “一二一…” “一二一…” “一二三四!” 两人在颜玉的带领下,绕着侯府的外墙跑了起来。 昨天从听云轩回来之后,颜玉绕着侯府转了一圈,大概估算了一下,一圈差不多是一公里。 跑够五圈之后,颜玉在侯府门口停了下来,等着沈灏和海棠。 一开始三个人还是按着身高依次排着往前跑,跑着跑着,颜玉发现后边的脚步声不见了。 又跑着跑着,脚步声又在颜玉的前面响起。 颜玉等的有些不耐烦,索性把腿翘到侯府门口的石狮子上,压起来腿。 左腿压完,又换右腿,右腿压完,又做了几组深蹲。 才看见沈灏满头大汗,一步三晃的走了过来。 “嫂子,我不行了,我腿要断了。” 说完一屁股坐在了府门前的台阶上。 颜玉眉头又是一皱:小伙子,看来平时缺乏锻炼啊。 “以后去书院上课的时候,不许再乘马车,走着去。” “啊?那回来能坐马车吗” “不行,回来也得走路。” “可是嫂子,我这腿这么细,怕是…” “放心,几步路而已,不会断的。” 沈灏:书院和侯府隔着小半个京城呢,你管那叫“几步路”? 算了,为了能长高,走就走吧。 歇了一会,缓过劲来,沈灏起身也学着颜玉的样子,压起了腿。 颜玉领着沈灏把刚才的几组动作,又做了一遍,然后坐在台阶上等海棠。 半刻钟后,海棠才喘着粗气出现在拐角处。 “累死我了,快,快让一下,让我坐下。” 海棠艰难的挪到颜玉跟前,一屁股瘫在台阶上。 “起来,还差一圈,接着跑去。” “不是吧!” 虽然已经累的要死,但又害怕再磨蹭一会,颜玉再给她加五公里。 海棠扶着手边的石狮子,艰难的站起来,迈开双腿,慢慢往前挪动。 “你先回去吧,别耽误了你上学。” 想到一会沈灏还要去书院,颜玉赶紧让他先回去。 “晚上下了学,记得再来找我。” “知道了…” 沈灏拖着灌铅一般的双腿,往门口走去,满脸的生无可恋。 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加油,少年。 颜玉望着那个离去的小小身影,心里默念。 “小…小姐,这…这次够了吧。” 又过了大概半个时辰,海棠才拖着两条腿,一瘸一拐的挪了回来。 “够是够了,只是你这速度着实有点慢啊。” 颜玉看着海棠那一脸狼狈的模样,很是怀疑她是跑回来的,还是爬回来的。 这丫头还不如一个孩子呢,看来也得加强锻炼,以后再跟着自己出门,马车是不能再让她坐了。 就让她跟着马车后边跑吧。 颜玉心里一边想着,一边快步往府里走去,还不忘招呼地上坐着的海棠: “快起来,再磨蹭一会,早饭都没了。” 回府去膳厅吃过早饭,颜玉在花园里赏了一会儿花,又逗了一会鸟。 然后从花房匠人那里要了一棵枣树苗,拿回落雨轩,栽到了原来紫藤树那个位置。 “小姐真是有眼光,这枣树可比那紫藤花好看多了。” 海棠望着前面一米多高的枣树苗,想象着来年硕果累累的场景,禁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丫头,就是个吃货,整天就惦记着吃。 颜玉瞥了她一眼,又吩咐海棠把屋里的躺椅搬到院子里。 今天阳光明媚,上朝的上朝,上学的上学,还有一个不安分的,听说前阵子又病了。 这一生病也没有精力再来算计她,难得的清静,真是惬意。 颜玉躺在椅子上,舒服的晒着太阳。 正着晒,反着晒,侧着晒,每一个地方都要晒到位,不能落下。 希望这阳光可以晒干自己身上的霉运,下半辈子吃好喝好,顺风顺水。 就在颜玉闭眼祈祷的时候,听的“刺啦”一声,翻了一半的身子也动弹不得。 “小姐,等一下,先别动。” 海棠听到声响,从石桌上爬起来,擦掉嘴边的口水。 蹲在颜玉脚边,小心翼翼的把椅脚上缠的的丝线扯断,又把压着的裙摆扯出来。 之后颜玉才翻了囫囵身,她坐起身用手将裙摆全部揽起,方才又躺下。 这个古代的衣服,真是繁琐至极,里三层外三层,层层叠叠。 直到前几日,颜玉才弄明白那些衣服正确的穿戴方式。 一天的精力净花在穿衣服,脱衣服上了,浪费时间不说,还不方便。 想到这里,颜玉便起身回了屋里,翻箱倒柜找出了两匹粗布。 丝绸锦缎虽好看,却不结实,还是粗布好。 又透气,还结实,伸个胳膊踢个腿的,也不怕扯烂了。 颜玉抱着两匹粗布便出了门,打算找个成衣铺去做几件轻便的衣裳。 走了两步又回头吩咐海棠,将颜夫人给的那匹云锦找出来,一并带着。 原来,这两日颜玉看到沈灏天天都是那两身深色衣服,换来换去。 沈屹之前在军中习惯了,对于穿衣一向不甚讲究,连带着沈灏也天天穿的老气横秋。 这匹云锦颜色鲜亮,做成衣服,穿在沈灏身上,定然很好看。 颜玉想象着沈灏穿上新衣服的样子,觉得这样方才对的起他喊的那几声嫂子。 “是去城东那间成衣铺子,还是城西?” 坐在马车里,正准备出发的颜玉,此时有点犹豫。 城东那间成衣铺子,装修高档,店面又在黄金地段,很是方便。 可是老板太过势利,颜玉不是很喜欢。 城西那间铺的老板是多年的老裁缝,手艺和人品都不错。 就是铺子太小了点,位置也偏僻。 “还是去城西吧,小姐。” 看着海棠一脸的急切和兴奋,颜玉突然记起那王瘸子的家就在城西。 “行吧,老李,去城西。” “好嘞,小姐,你坐稳了。” 从驾车的老李头手里抢过马鞭,海棠挥手就是一鞭子。 受了惊的马拉着车,往西边快速奔去。 第21章 王家公子 很快马车便在城东一个巷子口停了下来,那间成衣铺就在里边。 巷子太窄,不足以让马车通过,两人只能在此下车,然后步行往里走。 不一会儿,颜玉便和抱着三匹布料的海棠,进了位于巷子中间的成衣铺子。 店不大,只有一个师傅,也是老板,另外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看样子应该是个学徒。 狭窄的屋内挤满了人,看来一时半会也轮不到自己,颜玉便从屋里搬了一张凳子,在门口继续晒太阳。 看着屋内乌泱泱的人头,怀里抱着布匹的海棠,满脸的急躁,还不停的往巷子口望去。 “把布匹放下吧,别搁这儿碍眼了。” “去巷口看着马车去吧。” “谢谢小姐,奴婢这就去。” 海棠将手里的布匹往颜玉脚边一放,立马就往巷口奔去。 恋爱脑,没出息! 颜玉朝着海棠的背影,重重的翻了个白眼。 在凳子上坐了大概半个时辰,就在颜玉快要睡着的时候,那个学徒从屋子里走出来,招呼颜玉进去。 先是把那匹云锦递给了老板: “十一岁,大概这么高,偏瘦。” 海棠把手放在腰部,跟老板比划着沈灏的身形。 老板在纸上拿笔飞快的记着,然后又从颜玉手上接过那两匹粗布。 “立领,对襟,袖口不要太大,不要系带,就用盘扣吧。” “裤子可以稍微宽松一点,但裤脚要收紧,不要太长,不能拖地。” 听着这些不同寻常的要求,老板抬头看了一眼颜玉,又不动声色的低头,在纸上继续写着。 能买得起这上等云锦的,必然是非富即贵,又看颜玉周身的气度,应该是又富又贵。 只是不知道为何要再用粗布做衣裳,要求又如此奇特。不过客人不说,他亦不会主动去问。 老板很快便记下了全部的要求,又拿出尺子,为颜玉量好了尺寸。 看到颜玉起身离去,也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 “慢走,不送。” 便又低头忙乎起来。 这间衣铺不错,老板手脚麻利,全程也没有废话,不看人下菜碟,一视同仁。 以后再做衣服,就这儿了。 颜玉将取衣服的单据收好,小心的放入袖袍之后,往巷口走去。 她在马车边转了好几圈,都没有看到海棠的影子,鼻子里冷哼一声,颜玉往街口走去。 马车前不远的十字街口处,摆着一张不大的桌案,旁边立着一副拐杖。 后边坐着一个眉目清秀的年轻男子,正是海棠心心念念的王公子,姓王名恒之。 桌案前面还立着一个简易的招牌,上边写了四个大字:代写书信。 男子低头疾笔在纸上写着,右手边站着一个女子,手里不停的研着墨,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那男子的侧脸。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站在面前的颜玉。 “哟,这是要给谁写信呢?” “我没记错的话,你家里已经没有人了吧。” 海棠自小父母就不在了,十岁时又被哥嫂卖入相府为仆。 嫂子贪吃,哥哥爱赌,卖了海棠之后,还惦记她的月钱。 上门索要几次无果后,便断了关系。 “小姐,你…记错了,我还有一个表舅。” “哦,那你还要多久?” “快了快了…” 海棠口里答着,手里却是不停,两只冒着粉红泡泡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挪动位置。 罢了,还是先回马车上等着吧。 “不着急,你慢慢写。” “别忘了替我问候你表舅。” 爱情这杯烈酒,谁喝谁醉,显然此时的海棠,已是醉的不省人事。 至于那位王公子,眼前虽说对海棠的殷勤并没有拒绝,可是以后… 哎,难说! 虽然此时的王恒之,只是一个家境贫寒的落魄书生,衣着寒酸,又几次落榜。 可是看他眼里流露出的高傲神情,怕是不会满足,一辈子困于在这市井街头。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只怕海棠到时候要哭瞎了眼。 哎,可惜了,那双布灵布灵的大眼睛。 坐在马车里的颜玉,想到此处,忍不住又叹了好几口气。 这时马车外传来了一阵喧闹声,颜玉掀开车帘一角,瞄向声音发出的位置。 马车外不远处,一个狭窄的胡同口,几个彪形大汉围着一个男子。 “刘庆,你还敢跑。信不信我打断你的狗腿?” “冤枉啊,秦二爷,我实在是没看到您。” “看来这眼睛也不好使。” “来人,给他这双眼剜了,拿去喂狗。” “秦二爷饶命啊,秦二爷。” 面前的男子抱着为首那人的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饶命可以,还钱,连本带利,一共一千两。” “一千两?!” 地上跪着的男子闻言,一脸惊愕。 “不是,秦二爷,前几天我不刚还了二百两吗?” “再说,我总共才借了五百两呀。” “甭废话,要么今天拿出一千两,我让你走。” “要么,就打断你一条狗腿,再弄瞎你两只狗眼!” “我今天出门着急,这会身上也没有带钱啊。” “要不您老再宽限一天,我明天一定将钱,给您送过去。” “跟我耍花招,是不是,你住在哪里?我可以派人跟你去取。” 眼看着今天是逃不过去了,地上跪着的男子伸手指了指北边第三个胡同。 “那是我表妹的家,我的钱就放在那里。” “你,还有你,跟着他去取钱。” “还有你,要是敢再耍花招,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为首的大汉抬眼向旁边两个人示意,又将将手里明晃晃的匕首,在那男子脖子上比划了几下。 之后那两人便架着地上的男子,拖着往北面走去。 刘庆,北三胡同,表妹… 颜玉突然想起了什么,跟驾车的老李头交代了一句,便翻身下车,尾随三人而去 。 先是往北直走,然后拐进了一个巷子,之后在一座宅院门口停了下来。 身后的两个大汉将那男子往地上一丢,又一脚踹到了门口。随后退到墙角处蹲下。 那男子站在门边,犹豫了片刻,便拉响了门环。 不一会,门从里边打开,一个年长的妇人探头出来,瞅了眼那个男子,立马又伸手去关门。 男子见状立马伸手去挡,两人一番拉扯,男子趁那妇人一个不备,从门缝里钻了进去。 见那男子进了屋,不远处躲着的颜玉,抬眼看了看面前的高墙,又瞅了一眼旁边的一棵树。 她熟练的将裙子揽起,在前面打个死结,然后敏捷的爬上树,又沿着围墙,爬上屋脊。 最后顺着屋脊旁的一根柱子爬进院内,在正厢房的窗下猫了起来,伸手将窗纸戳了一个小孔,眯眼望向屋内。 第22章 奸夫淫妇 只见屋内上首,坐着一个满头珠翠的女子,看那年纪也不过二十左右,却是满脸的城府算计。 “跟你说过多少次,没事不要来这里找我。” “我有事…” “我不是跟你交代过了,有事就遣人送个口信儿,方便的时候我自会去见你。” “来不及了,秦二爷的人此时正在门口堵着呢。” “秦二爷,哪个秦二爷?” “就是…那个…放印子钱的。” 女子脚边跪着的男子低声说道,声小如蚊。 “刘庆,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狗改不了吃屎!” 女子闻言从座椅上站起,不顾已然隆起的孕肚,抬腿便往那男子心窝子上踹去。 男子顾不得身上的疼,慌忙从地上起身,又爬到了女子的脚边。 “媚娘,表妹,求求你了,再帮我一次,就一次。” “我对天发誓,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赌了。” 窗外的颜玉听到这儿,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书里只写了男子名字,却并不曾交代过他的身份,原来竟是一个赌徒。 “你赌不赌的,与我何干。” “再说了,你都发过多少次毒誓了,哪次不是如同放屁。” “徐嬷嬷,将他轰出去。” 女子看着脚边的男人,冷冷的说道。 听到女子发话,旁边一直站着的年长妇人,拿起桌上的鸡毛掸子,劈头就往男人脸上打去。 “哎呦…哎呦…” 男人嘴里一边不住的哀嚎,一边往门口躲着,眼瞅着就要被赶到门外。 他心一横,将那妇人手中的鸡毛掸子夺了下来,扔到地上,狠狠说道: “既然你不仁,也别怪我不义。” “今日我出了这门,就去相府,将你我的事情捅出去。” “是你逼我的,你不给我留活路,那大家就一起去死。” “刘庆,你疯了!你…你…” 男人的话,让那女子怒不可遏,说到一半,却好像动了胎气,捂着肚子弯下腰来。 男子见状赶紧跑过来,将那女子重新扶到椅子上坐好。 “我错了,媚娘,你别生气。” 仔细动了胎气,伤着了咱们的儿子。” 男子一边柔声的哄着,一边伸手轻轻揉着女子的肚子。 “你要是真为你儿子着想的话,以后就管好你的嘴。” “不要让我再听到你那些混账话。” “是是是,我再也不敢了。” “那我欠的那些钱,你看…” “多少?” “三千两。” “你…” “罢了,徐嬷嬷,你去进屋给他拿银子。” “我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你好自为之,下次我绝对不会心软。” “是是是,表妹你放心,我以后绝对离你远远的,再也不来烦你。” 看到男人紧张的样子,女子的面色稍霁,靠在椅子上,任由男人给她捏腿捶背。 她低头盯着自己隆起的腹部,脸上露出一抹得意: “待我生下孩子,就让颜相将那泼妇休掉。” “到时候整个相府,就连那林氏的嫁妆,都是我们母子二人的了。” “哈哈哈哈…” 说到这里,女子忍不住狂笑起来。 门外的颜玉望着她未来后妈,啊呸,那个淫妇,狂妄的嘴脸,真想冲进去给她两个大嘴巴子。 给她老爹戴绿帽子也就罢了,还敢算计她娘的嫁妆。 呸,当我是死的,你是不是忘了我娘还有我这么个闺女。 颜玉摩拳猜掌,想破窗而入,给她点颜色瞧瞧,让她知道还有自己这一号厉害人物。 这时候,地上跪着的男人又开口了: “可是表妹,我怎么听说那林氏有一个女儿,嫁到了镇北侯府。” “那镇北侯可不是一般人,身份尊崇,声望极高。” “据说还是打过仗的,杀人不眨眼。” “他岂会放任不管,到时候只怕是有些棘手。” 颜玉:对,是我,就是我,就问你怕不怕! “哼,一个被人厌弃的摆设而已,有什么可害怕的。” 斜靠在椅背上的女子闻言,冷哼了一声,一脸的不屑和鄙夷。 “我早就打听过了,那镇北侯根本就不喜欢她。” “连她娘家大门都没进过,又岂会为了她娘撑腰。” 颜玉:此等奇耻大辱,别说叔啊婶的不能忍,就是地下的列祖列宗,听了都得气的爬起来打人。 说我是摆设是吧,一会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我这摆设的实力。 颜玉两眼猩红,从窗下一跃而起,大步走到院中。 将墙边竹竿上晾的几件女人的衣服,尽数扯下扔到地上,又朝上边吐了两下口水,方才觉得解气。 “哼,若是再让我听到你说我坏话,就不是朝衣服上吐口水那么简单了。” “我必再抹上两把鼻涕,哼。” 颜玉恶狠狠的小声咕哝完,听到屋里响起了脚步声,赶紧爬上柱子,又从树上跳了出去。 今日黄历,诸事不宜,更不适合打打杀杀,就让你们这对狗男女再多活几天。 莽夫才会沉不住气,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有脑子的人都是全盘筹谋,关键时刻,再来个致命一击。 颜玉心里一边想着,一边飞快的往巷子外跑去。 气喘吁吁的跑到马车跟前,却看见海棠抱着厚厚一摞纸,靠在马车旁,边看边一脸痴笑。 颜玉禁不住又是一记白眼,走上前从她手中抽过一张纸,看着上边工整隽美的字迹,张口念了起来: “海枯石烂,我对你的心永远不变。” “就是那一眼,我便沦陷,从此我的世界便不再黑暗。” “啊,你漆黑的眸子,就像一汪清泉。” “啊,快救我,我要沦陷在这一汪深潭里。” ”不,别救我,就让我溺死在你深邃的眼睛里。” 颜玉读到最后两句时,突然身体一颤,像过了电一般,赶紧将手里的纸一把扔掉。 太可怕了,处个对象而已,一会活一会死的。 “这倒底是家书还是情书?” “海棠,你确定这是写给你表舅的?” 颜玉一脸不解的问海棠。 “小姐,你,讨厌~” 颜玉闻言身体又是一阵颤抖: “快收起你这嗲嗲的夹子音,我可不是那王瘸子。” “别搁那儿发情了,快上车,回家。” 第23章 中秋家宴 回到侯府之后,连着几日,颜玉都在记挂着娘家的那点事,毕竟那可是自己下半辈子养老的地方。 自古豪门多狗血,古代也不例外。 是不是应该提前给颜夫人透个信儿,让她先把婚前财产转移一下。 但是该怎么说,既能让她重视,又能不让她起疑,毕竟现在还不到手撕狗男女的时候。 要是提前被她知道了,就她那简单的头脑,冲动的脾气,肯定坏事儿。 别到时候淫妇没打到,自己就先出局了,毕竟人家肚里里揣着筹码呢。 落雨轩内,院子中间的躺椅上。 颜玉为了娘家的事情上火发愁,不知不觉磕掉了两斤瓜子,躺椅周围散落了厚厚一层瓜子皮。 她伸出发黑的手指,一顿扒拉,才将掉在衣服上的瓜子皮屑清理干净。 “海棠,快去给我沏一壶菊花茶来。” 这瓜子比娘家那点破事还让人上火,磕这一会儿功夫,舌头就起了个大泡,嗓子也有点难受。 “海棠,海棠!” 颜玉用有些干哑的嗓音,连呼了好几遍,也没有听到一句回应。 扫了一圈,才在廊下的角落里看到了海棠的身影,正一手托腮,一手举着厚厚的一沓纸。 整个人定定的坐在那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手里的纸,嘴里还时不时的,发出一阵阵痴笑。 什么鬼,这么厉害,光天化日,都敢上身。 颜玉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大太阳,抬手脱下鞋子放在鼻子下嗅了嗅。 “咦,这味儿!上头。” 她赶紧将鞋子从鼻子下移开,抬手用力掷了出去。 “恶鬼哪里逃!吃我一臭鞋。” 下一秒,鞋子稳稳的打在了海棠的脸上,然后又落到了她手里的纸上 “呃…” 海棠一阵干呕,赶紧又将纸上的鞋子甩出老远,起身飞奔回了屋子。 这时,落雨轩的院门打开了,侯府看门的小厮,领着一个丫鬟走了进来。 “夫人,亲家老夫人派人给您送来了口信儿。” 小厮走到颜玉面前,躬身一礼,说完之后便退到一旁。 站在他身后的丫鬟上前一步,先是道了一个万福: “春兰见过小姐。” 原来是颜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春兰。 “嗯,我娘她都说了啥?” 颜玉望着她,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的问道。 “夫人说,后天的中秋家宴,让你务必带着姑爷一道回去。” 颜玉在躺椅上翻了一个身的同时,又朝天翻了一个白眼。 年年都是这一句,一点心意都没有。你倒是想姑爷,人家可不想你。 “好了,我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 “小姐,还有…夫人还说…” 春兰支支吾吾,不肯离去,显然还有话没有说完。 颜玉不耐烦的从躺椅上坐起身来。 “我娘她还说了什么,别害怕,说呗,我又不会吃了你。” 听到颜玉发话,春兰清了清嗓子,壮着胆子说道: “夫人…夫人说,要是姑爷不回去,小姐您也不必回去了。” “还有呢?” 颜玉睥睨着双眼,目光如炬。 “夫人还说,不领个孩子回去就算了,连姑爷都领不回去。” “今年若还让她丢脸,您以后永远都不要再回去了。” 捏着衣角,颤抖着声音说完,春兰立马转身就往外跑。 颜玉脚上的鞋才脱了一半,人就跑没影了。 “算你跑得快,下次回娘家别让我看到你。” 颜玉一边愤恨的说着,一边又将鞋子重新穿好。 不就是个中秋家宴吗,不就是个侯爷女婿吗,至于这么狠吗。 一个人回娘家怎么了,又是孩子又是姑爷,真是为了虚荣的面子,亲闺女都不要了。 亏的我方才还为了这个家,耗费了两斤瓜子,转眼自己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颜玉双手抠着头皮,脑袋都快薅秃了,也不知道怎么解决她娘给出的难题。 “小姐,你说是不是出鬼了?” “方才我好像听到春兰的声音了。” “真是奇怪,还是大白天的。” 海棠端着泡好的菊花茶出来,倒了一杯递到颜玉手里,眨着无邪的大眼睛问道。 “你没听错,我也听到了。” “这么说…真…真的有鬼?” “奴婢还…还以为…自己听岔了,原来小姐你也听到了。” 海棠瞬间结巴,瞪着眼睛在院子里扫了一圈,然后跑到颜玉身后躲了起来。 果然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这丫头本来也不聪明,现在的智商直接就是负的了。 “你才是那个鬼,愣头鬼。” “见了那王瘸子一面之后,整个人都傻了。” “刚才春兰来过了,替我娘给我捎口信。” 听到颜玉的解释,海棠恍然大悟,从椅子后站起身来,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 。 “奴婢猜,春兰来肯定是为了后日,中秋家宴的事情。” “说你傻吧,你这会倒挺精。” 颜玉将手里的空杯递给海棠,又顺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个脑瓜蹦,顿时疼的她呲牙咧嘴。 “奴婢觉得这事真不能怪夫人。” “要怪就怪姑奶奶和表夫人。” “每年中秋家宴,这两人都是阴阳怪气。” “莫说夫人了,连奴婢都觉得生气。” 海棠口中的姑奶奶和表夫人,分别是颜玉的姑母和舅母,两个人和颜夫人都不对付。 三个女人事事攀比,处处针对,以前颜夫人仗着嘴皮子溜,从来都没落过下风。 可是自打颜玉成婚之后,那两人可算是逮到了颜夫人的痛处,每每见面,必是一顿含沙射影。 “我真傻,真的,我本以为,大龄单身才是罪。” “没成想,成婚之后,没孩子,回家不带姑爷,也是罪。” “哎,做女人,怎么就这么难。” 颜玉仰天长啸,欲哭无泪。 “小姐,往年也就罢了,其实你今年真不用这么愁。” “现在你跟侯爷都已经圆房了,只要你再去说几句好话。” “我觉得侯爷定会跟你回去的。” 听了海棠的话,颜玉没有立马反驳,而是一脸认真的考虑起来。 没办法,自己在夫家很快就要没了容身之地,要是再遭了娘家嫌弃,那就只能流落街头了。 颜玉觉得海棠说的办法可以一试,俗话说抬手不打笑脸人,就算最后沈屹没同意,自己也没有损失什么。 万一他脑子抽了,答应了自己,那岂不是解决了自己的难题。 说干就干,颜玉想明白之后,立马起身往外走去。 “小姐,等等我。 “你这是要去哪儿呢,侯爷还没下朝呢。” “去厨房。” 厨房?不是刚用过午膳吗? 第24章 洗手做羹汤 求人办事岂能空着手,但是要真拿点什么名贵的东西,沈屹肯定也不会收。 颜玉觉得,亲手做一些可口的吃食送过去,是再好不过的法子了。 既不显得太庸俗,也不会太贵重,都端到他面前了,想来他也不会拒绝。 厨房里转了一圈,颜玉看着那些活蹦乱跳的鸡鸭鱼,算了,前身已经做了太孽了,还是不要杀生了。 又在厨间转了一大圈,颜玉摸摸白菜,又捏捏豆腐,最后都放下了。 这些平淡的食材,没有深厚的厨艺,很难做出味道来,显然不合适她这个厨房小白。 最后从壁橱里翻出一大朵雪白的银耳,颜玉眼前一亮。 将那银耳撕吧撕吧,泡入清水当中,又唤海棠去寻了一把莲子,也一并泡入水中。 过了一会,水盆里之前手掌大小的银耳,变成了脑袋那么大。 颜玉将银耳和莲子尽数捞起,放入砂锅中,舀了半瓢清水,倒入锅中没过食材。 半个时辰之后,又让灶边烧火的海棠,将炉膛里的柴火撤去一大半,只留了几根。 转成小火之后,颜玉往里面撒了一些冰糖和枸杞,又接着炖了一个时辰。 银耳莲子羹,养阴润肺,兼美容养颜,太适合这种干燥的天气饮用了。 颜玉还打开锅盖舀了一勺,尝了一下。 嗯,一口下肚,羹浓味甜,口感润滑,干哑的嗓子也舒服多了。 怕再在厨房待下去,自己忍不住会喝完。算着这个点差不多,沈屹该下朝回来了。 颜玉赶紧吩咐海棠将砂锅和两副碗筷放入食盒,就往听云轩走去。 马上到门口的时候,就看见一抹玄色的身影,闪进了院内。 “快,给我。” 颜玉赶忙从海棠手里接过食盒,又吩咐海棠不用跟着,在门口等着自己。 海棠一副我懂的表情,先是神秘一笑,然后退到了门边。 颜玉后脚刚迈入院内,就听到背后“砰”的一声,两扇院门紧紧的从外面关起。 她提着食盒低着头,蹑手蹑脚的往里面走去,正好与刚换完衣服出来的沈屹撞了个满怀 。 “嘶…” 手背上立马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感,原来是食盒中砂锅里的羹汤晃了出来,烫到了手。 沈屹没料到她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听到颜玉的痛呼,抬头看了一眼。 又看了看她的手,和手里的食盒,皱了皱眉,转身离去。 惯常的卖惨伎俩,他已经见识太多次了。 结果走了几步,并没有听到意象中娇柔做作的喊痛声。沈屹停下了脚步。 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恢复正常,转过身来。 “你的手…要紧吗?” 颜玉不停的往手上扇风,被烫到的那一大片手背,已然红肿,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沈屹终是没忍住开了口。 “不要紧,不要紧,一点皮外伤而已,一会就好了。” 看到沈屹一直盯着自己的手,颜玉赶紧将食盒换了手臂,把烫到的那一只手,背到了身后。 “找我有事?” 看到颜玉还站在原地,沈屹又开口问道。 “有…有事。” 怎么一见到他,自己的脑子跟嘴都不听使唤了,真是没出息。 颜玉忍不住抬手捶打自己的脑袋,却忘记了手背上还有烫伤,手刚贴上头皮,又是一阵钻心的痛。 “嘶…” 颜玉紧咬牙关,不敢大声呼痛,这么大个人了,走路都走不明白,太丢人了,哪里还敢再说疼。 “跟我来吧。” 看着颜玉咬牙忍痛的样子,沈屹招呼她跟上自己,不一会便来到了东侧书房。 “这是一瓶治疗烫伤的药粉,抹上就会好很多。” 沈屹径直走到书架旁,从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回身递给颜玉。 颜玉看了看这个奇怪的瓶子,又拔下塞子,放在鼻下闻了闻,一股浓重的中药味儿。 然后倒了一些在手背红肿的位置,触手先是有些刺痛,之后又有一股凉意。 好像,确实没那么痛了。 颜玉又将塞子塞好,将药瓶递还给沈屹。 沈屹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在书案前坐了下来。 “你收好,记得睡前再抹一次,每日三次,直到红肿消去。” “还有这几日,伤口不要沾水,以免化脓。” 虽然语气还是冰冷如常,但听在颜玉耳朵里,却是世界上任何美妙的声音都无法比拟。 因为这代表着,沈屹对自己不再像以前那样厌恶,甚至还对自己进行了人道主义的关怀。 想到这儿,颜玉对于此行的目的,又多了几分把握。 她打开桌子上的食盒,从下层拿出一个碗,用勺子舀了满满一碗,端到了沈屹面前。 “我…那个…妾身亲手做了一碗羹汤,希望侯爷可以尝尝。” 颜玉努力学着古代大家闺秀的样子,端起那碗银耳莲子羹,俯下身子,双手递到沈屹面前。 沈屹拿起一本书正欲打开,忽闻此言,抬头看向颜玉。 这个场景怎么有些似曾相识,沈屹忽然想到了与颜玉圆房的那日,心里顿时一惊。 看着沈屹微微发红的眼睛,好像有些不自在,又好像有些激动。 颜玉又低头瞧了瞧自己手里的银耳莲子羹,突然想起上次给他下药的那次,也是做的这个汤。 完了,那眼神里分明就是怒气,他肯定是想起自己给他下药的事情了。 这下好了,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挖坑埋自己,可真是有脑子。 “咳咳,那个…我忘记放大枣了。” “要不这次就算了,下次我再做点别的送过来。” 说着,颜玉就要起身,可是还没等她站稳,沈屹已经从她手里接过羹汤,一饮而尽。 过了一会儿,并没有像意想当中一样浑身燥热,虽然体内也有一些冲动,但是却还能把控。 一定是自己刚才喝的太猛了,反而掩盖了药效。 沈屹伸手又将瓷碗递还颜玉,眼睛望向那食盒。 这意思是还要再来一碗? 颜玉明明看他的眼中,净是失望,还以为他不喜欢喝呢。 看来是自己误解了,颜玉赶紧接过碗,回身又盛了满满一碗,递到沈屹手中。 不像第一碗那般喝的急切,这次沈屹端着那白底青花的瓷碗,一口一口细细的品着。 颜玉一脸紧张的盯着沈屹,没办法,他喝的太严肃了,连带着自己都跟着紧张起来。 两刻钟后,沈屹终于喝完了那碗羹汤,双眼微闭,似乎是在回味。 颜玉松了一口气,为自己的厨艺沾沾自喜。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沈屹缓缓睁开了眼睛,面色也变的沉重。 还是没有等到那股强劲的燥热和冲动,沈屹望向颜玉,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次,她竟然,没有下药?! 第25章 成全你 沈屹的脸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将手里的瓷碗重重的放在桌案上,之后又拿起了书。 看着他的表情,颜玉的心也随着一点一点的悬了起来。 这一会功夫,她的心情就跟坐了过山车似的,一会高一会低,惊心动魄。 自己只道沈屹话少高冷,却没想到如此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罢了,这娘家也不回了,流落街头就流落街头吧,爱谁谁吧。 颜玉连碗也顾不得收,便打算赶紧逃走,转身太急,袖袍扫到书案角上的一本书。 “啪”的一声,书册掉在了地上。 颜玉只得回身,弯腰从地上将那本书册捡了起来,又用袖子拂了拂上边粘的灰尘,顺带扫了一眼书册封面上的字。 “《孙膑兵法》?!” 颜玉看着封面上的几个大字,惊喜之下喊出了声。 自己手里拿的,竟是与《孙子兵法》齐名的《孙膑兵法》。 颜玉一向对这些古时兵法甚感兴趣。 之前她书房架子上的那本《孙子兵法》,都被她翻烂了,却一直找不到可以替代它的书。 她早就听说过《孙膑兵法》与之齐名,甚至更胜一筹,只可惜因为种种原因,并没有传世。 颜玉为此还惋惜了好一阵子,没想到今天在沈屹这里看到了。 也是,他可是领兵打过仗的人,有这本书,并不稀奇。 颜玉的手在封面上来回摩挲,最后终于下定决心,望向沈屹: “这本书…能借给我看看吗?” 沈屹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他缓缓的放下手中的书,定定的看向颜玉。 他竟不知道,这个他印象中,胸无点墨的女人,竟然会跟他借书看,而且还是一本兵书。 最近的她,好像确实跟以前很不一样,是她突然改了性子,还是自己以前对她存了偏见,了解太少。 看来自己以后,得重新认识一下这位,名义上的妻子。 片刻之后,沈屹收回目光,垂下眼眸,薄唇轻启: “你若要看,拿去便是。” 颜玉高兴之余,赶紧将那本书收到袖袍之中。 “这是一套,一共十本,另外九本在书架最上层,最右边放着。” “不嫌沉的话,可以一并带走。” 正打算走,又听到沈屹这话。 我勒个去,幸福来的就是这么突然。 方才颜玉还在想着,就这一本,都不够看,听到沈屹说这还有九本,登时脸上笑开了花。 “不嫌沉不嫌沉,就是再有十本,我也拿的动。” “那啥,你忙你的,我自己找。” 沈屹没有说话,又低头看起书来。 颜玉走到书架前面,抬头扫了一圈,果然在最右侧看到了另外的几本。 她伸手试着够了够,还差一点点,转头扫视一圈,看到了放在旁边的一把凳子。 正欲去搬,又扫了一眼端坐在书案前的沈屹。 神色自若,目光专注,流畅的下颚线,勾勒出绝美的侧颜。 颜玉咽了一下口水,然后放弃了踩凳子的念头。 开玩笑,一米七的散打冠军,取个东西,还需要借助凳子。 这个人,她可丢不起。 颜玉踮起脚尖,又试着伸手去够,这次刚刚好,正好够的到书册的边缘。 再用力一巴拉,书册就掉了下来,颜玉赶紧伸出另一只手,稳稳的将书册接住。 就这样,一本,两本,三本… 颜玉数了数,算上袖袍里的那一本,一共九本,还差一本。 她又踮起脚,眼睛在书架上来回扫了好几圈,终于在两本厚重的书册中间夹缝里,看到了那几个熟悉的字。 这一本放的有些靠里,还被两侧的书紧紧的夹着,颜玉试着伸手够了几下,都够不到。 看来需得先把旁边的那一本先取下来,这样自己想要的那一本,才能取到。 也许是太太厚重的缘故,颜玉踮脚够了好几下,却是纹丝不动。 想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先后退两步,之后猛一用力,窜起来的同时,胳膊向那本书伸去。 “哗啦”一声,连带着中间,还有旁边那本,三本书一齐掉了下来。 颜玉迅速伸手抓住了其中一本,眼瞅着另外两本就要砸到她的脑袋,她本能的往后退。 结果撞到了后边的凳子,一个趔趄,身子往后倒去。 就在她闭眼准备迎接后脑勺与地板的亲密接触时,一个有力的手臂揽上了她纤细的腰肢。 一只手也被紧紧的握住,又被顺势一拉。下一秒,整个身体跌进一个宽阔温暖的臂弯里。 接着,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对上沈屹那双寒霜的桃花细眼,颜玉的身体如过电一般。 一阵颤动之后,心跳也莫名的快了起来。她伸出另一只手捂在胸口,想要压住那狂跳的心脏。 望着颜玉瞪大的杏眼,以及眼中自己清晰的倒影,沈屹身体突然燥热起来,心里一惊。 原来她果然下了药,只不过药效有些慢,这会才发作。 颜玉看着沈屹眼里的霜一点点褪去,继而又变得炙热,就像两颗火球,将她的脸烤的通红。 颜玉觉得再这样被烤下去,她的脸都要烧着了,索性闭上了眼睛。 两颊绯红,杏眼微闭,扇子一样的睫毛轻轻颤动着,朱唇紧咬。 沈屹觉得身上的燥热更重了,身体某处也有了异样,喉结滚动了一下,便低头将那两片柔软噙在嘴里。 这个疯女人,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勾引她的机会,既然那么想要,那我就成全你。 这样想着,他便放开那两瓣柔软,继续往里,撬开她的牙关,尽情的吸吮着她口中的香甜。 怀里的颜玉就像被定住了一般,浑身绵软,动弹不得,喉间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嘤咛之声。 这声低低的呻吟声传入沈屹的耳中,他再也把持不住,将颜玉拦腰抱起。 之后快步走到书案前面,将她的身体,轻轻的放在宽大书案之上。 又将自己胸前的衣服扯开,露出结实的胸肌,然后俯身压了上去。 颜玉背部触到冰凉的书案,下意识的弓起了身子,却正好迎上压过来的沈屹。 两具火热的身体紧紧的贴在了一起,不留一丝空隙。 此时的颜玉感觉自己就像是离了水的鱼儿,只觉得喉间干涸,本能的张开了口。 伸出软舌,探入他的口中,想要汲取一丝凉意。 书案太光滑了,颜玉的身体一直不稳,她索性盘起双腿,像八爪鱼一样,缠上了沈屹腰间。 沈屹一手托着她的脑袋,一手伸向她的胸前,试图解开那繁琐的衣襟。 就在两人痴缠之时,窗外突然闪过一个黑影。 第26章 沈灏的新衣 接着便听到花盆落地的声音,“啪”的一声巨响,将屋内的两人猛的惊醒。 颜玉此时又羞又恼,一把推开沈屹,拉好胸前的衣服,飞快的往门外跑去。 虽说两人已经坦诚相见过,但那次纯属意外,而且一个中了毒,一个喝了酒。 可是这次,明明自己只是喝了一勺羹汤,竟在光天白日下,跟一个男子,书房里,做那样的事情。 回想刚才羞耻的一幕,此时站在听云轩院子门口的颜玉,满脸的懊悔。 这下可是彻底洗不清了,好不容易在沈屹那里刷的一点好感,估计全败完了。 不对啊,刚才明明就是… 颜玉红着脸,脑中又仔细回想了一遍。 如果没记错的话,刚才明明就是沈屹,是他先主动吻上来的,然后自己也跟着,迷了心智。 可是不应该呀,一直以来,沈屹心里就只有他的表妹楚筱筱,对自己只有厌恶。 而且沈屹除了自己之外,并无其他妾室,显然不是好色之徒。 初见那一夜,他虽然勇猛,却略显生疏,动作也有一些笨拙,很明显,那也是他的第一次。 那为何今天,一向清心寡欲的沈屹,今天会如此反常。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 颜玉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红肿,心中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对,就是那碗银耳莲子羹,那朵银耳,还有那把莲子,肯定有问题。 不仅没有去火降噪,反而引的人,情难自已,欲火攻心。 以后再也不熬这劳什子羹汤了。 颜玉低低的咒骂了一句,又整了整衣服,才推门出去。 此时屋里的沈屹,望着颜玉飞奔离去的身影,也陡然清醒过来。 他伸手将衣服穿好,又走到桌子前,倒了满满一杯凉茶,尽数灌入肚中。 随着数杯凉茶下肚,身上的燥热也散去大半,可是心里的疑惑却挥之不去。 明明是那个女人主动给自己下药,可是看她急急离去的羞模样,似乎却是被自己所迫。 难道这是她又新学的一种手段:欲拒还迎。 呵,这个蠢笨的女人,演戏都不会,竟然真的跑出了房门。 难道指望他大白天的,衣不蔽体追出去不成,哼… 沈屹望着桌上,颜玉留下的食盒里,剩下的一点羹汤,冷冷的哼了两声。 转头又看到地上散落的书册,便朝着外面唤了一句。 颜玉回到落雨轩,转身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一头扎进被子里。 直到海棠在外面不停的敲门,她才将头从被子里挪出来,猛然又想起,那几本兵书忘记拿回来了。 正事没办成倒也罢了,连书都忘记拿了,颜玉一边懊恼,一边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低头却看见海棠抱着一摞书站在门口。 颜玉满心狐疑的拿过一本,却正是自己刚才心心念念的兵书。 “这是侯爷刚才派人送过来的,说是小姐你要看。” “小姐,侯爷莫不是送错了?确定这是您要的书吗?” “这什么孙什么兵法,听起来好像是打仗的人看的。” “你以前不是只喜欢看那些春宫图和画本子吗?” 颜从海棠手里接过书,早就在案几前坐下翻看起来,猛听得海棠的话,弯腰就开始脱鞋。 “你再胡说!我从来都不看那些什么乱七糟的书。” “更别提那什么宫什么图。” 下一秒,海棠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揉了揉脑袋,干咳了两声,赶紧往外逃。 之后几日,颜玉除了日常锻炼,便不再出门。 除去吃喝拉撒,余下的时间全部都在看兵书,就连沈灏在一旁同她说话的时候,也是书不离手,眼不离书。 “嫂子,这新衣服真好看,改明儿再给我做两套。” “嗯,好。” 颜玉头也没抬,随便应了一句,这小子还挺不客气。 这哪是新衣服,分明是把好几千两银子穿在了身上,不好看才怪呢。 孩子还小,对钱也没有概念,不过有自己亲娘这座金山,也不差这点钱,改明儿再去给他多做两套便是。 “湘妹妹一直嫌弃我穿的土气,但是我哥却说,上学是比功课的,不是去比衣服的。” 听了这话,颜玉不禁莞尔: 你哥比你穿的还土气呢,天天都是一身黑,跟个黑乌鸦似的,全靠颜值在撑着。 “可是自从我穿了这件新衣服,湘妹妹再也不笑话我了。” “她还夸我审美在线,还说以前都没发现,原来我长的并不丑。” 沈灏口中的湘妹妹,是他书院的同窗,户部尚书家的小女儿:陆明湘。 颜玉有幸见过一次,粉琢玉雕般的小姑娘,让人看一眼都挪不开眼睛。 “嫂子你看,我是不是比以前好看了?” 颜玉闻言从书中抬起头来,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一身湖蓝色袍服,合身合体,高高束起的发髻上,别了一根青色的玉簪。 个子好像也长高了一些,身形也比之前壮实了,面色红润。 脸上的婴儿肥虽未完全褪去,但五官立挺,俨然一个小小美男。 颜玉看着看着,在沈灏身上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她以前竟没发现,这兄弟两个,居然长的如此相像,尤其是那硬朗的下颚线,简直一模一样。 也不知沈屹小时候,是不是也是这般模样,也会穿了新衣服去心仪的姑娘面前显摆。 转眼又想到,沈屹自小是和表妹楚筱筱一起长大,两人青梅竹马。 颜玉心里不知怎得,竟生出一丝失落和惆怅,并不再说话,低头又看起书来。 “对了,我哥昨日见我这件新衣服,竟然没有生气。” “还说这个颜色,我穿起来显得精神。” “我告诉他,是嫂子给我做的。” 沈灏说完还邀功似的看向颜玉,不料后者却是丝毫未动,坐的那叫一个端正。 沈灏不明白那本兵书有那么好看吗,竟让一向好动的嫂子,此刻规规矩矩的坐着,一动不动。 又在屋内转悠了几圈,看到颜玉还在埋头苦读,他便觉得没意思,从桌上抓起一把瓜子,便起身告辞。 之后又是几日,转眼便到了中秋家宴那天。 第27章 姑爷上门 颜玉早几日前,便备好了回娘家的礼品,但是那也只是备用而已。 万一真到了门口,被她亲娘轰出来了,这些东西礼品,也就用不上了。 往年她娘把她往外撵的时候,颜相还会拦着,然后亲热的把她拉回屋里。 今年,呵呵,算了吧,估计她爹比她娘,更想把她撵出去。 谁让自己知晓了他金屋藏娇的秘密,要不是亲生的,估计杀了她灭口的心思都有。 “小姐,马上要中午了。” “要不,你再去找侯爷好好说说。” “就是陪你回趟娘家而已,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情。” “小姐,你就去说两句好话嘛,兴许侯爷就答应了呢。” “兴许?要不你去?!” 颜玉本就心烦,又被海棠一顿叨叨叨,立马冲着她喊了一句。 果然,听了这话,海棠立马闭上了嘴。 开玩笑,侯爷那一张拒人千里之外的冷脸,海棠多瞅一眼,浑身都发抖。 让她去说?估计不等她开口,下一秒,人就被扔出来了。 就在两人坐在院子里,一个愁眉苦脸,一个唉声叹气的时候,落雨轩门口出现了一道玄色的身影。 接着一身湖蓝色衣服的沈灏,蹦蹦跳跳的跑进院内。 “嫂子,快走,我哥在门口等着呢。” “啊?走?去…去哪儿?” 颜玉抬起木木的脑袋,愣愣的问道。 “你今天不是要回娘家省亲吗?” “这些东西都是要带的是礼品吗?我找人去搬。” 说着又蹦蹦跳跳的跑开,不一会,便领来几个下人,七手八脚拎起地上的东西,往外走去。 “哎,你别走啊。” 颜玉追着沈灏的身影跑了出去,却在门口看到了那一道玄色的身影,身后还站着几个提着精美礼盒的侍卫。 “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切莫让岳父岳母等急了。” 岳父岳母?我爹我娘? 这是要跟我一道回娘家去? 听到沈屹这话,颜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海棠却在后边乐开了花,连声催促着颜玉快走。 在海棠连拉带扯之下,颜玉跟在沈屹身后,坐上了马车。 自打那日送羹汤之后,颜玉便再没见过沈屹,上车之后,谁也没有说话。 对于那日书房内发生的事情,两人同时选择了沈默。 觉察到车里尴尬的气氛,颜玉别过头去,扯开车帘一角,假装看风景。 “昨日灏儿给我看了相府递来的请帖,我才知道了中秋宴请之事。” “时间匆忙,只略备了一些薄礼。” 上首端坐的沈灏,望着颜玉的侧脸,斟酌了一会,开口说道。 原来竟是沈灏,那日他从自己屋里走的时候,顺手将那张请帖揣进了袖袍中。 颜玉只当他是小孩心性,贪玩调皮,也没有太在意。 一张废纸而已,反正她也不指望沈屹真的能去。 结果没想到沈灏居然拿着这张请帖,去找了他哥哥。肯定是海棠不停的唠叨此事,让他听见了。 只是不知道沈灏用了什么法子,让从来没踏过相府门的沈屹,同意了陪她回家省亲。 不过,人家是亲兄弟,沈灏在他面前撒个娇,抵得上自己的千言万语,他能同意,也不足为奇。 亦或者自己这段时间一直照顾沈灏,沈屹不想跟自己有人情牵扯,所以陪她回去省亲,算是还礼。 不管是何原因,总归不是因为怕她一个人回去为难,身为炮灰,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颜玉念及此,扯动嘴角苦笑了一下,又见沈屹还在看着自己,慌忙回过神来: “那个…礼品我提前也有准备,你不用在意。” 那些礼品什么的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人,现在人都去了,就算空着手,颜母也不介意。 “灏儿最近长高了不少,也比以前有活力了。” “这都是你的功劳。” 过了一会,沈屹又开口说道。 果然是因为沈灏。 不过听到沈屹夸自己,颜玉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满脸的拘谨: “哪里哪里,都是灏儿自己自律。” “不过他的个头却是长高了不少,连脚都大了几分。” “赶明儿,我得再去给他做两双新靴子。” “那就有劳你费心了。” “不费心不费心,应该的。” 沈灏以前对颜玉有敌意,不打不相识,现在两个人俨然忘年交,相处很愉快。 颜玉喜欢他,对他好,完全是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弟弟,而不是因为他是沈屹的弟弟,没有企图,也不求回报。 又过了一会,马车拐进相府所在的街道,远远的就看见颜夫人在门口等候。 呵,女人,总是言不由衷,嘴上说着狠话,还不是亲自到门口来接她。 颜玉赶紧先下了马车,飞奔到颜夫人身边,亲昵的唤着娘亲。 岂料颜夫人一把推开颜玉,正欲开口斥责,却又看见一个高大的玄色身影,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贤婿你来了,快…快进屋。” “就等你了,饿了吧,快,进屋,咱们准备开席。” 颜夫人眼前一亮,飞奔到沈屹跟前,亲热的拉起沈屹的衣袖,又看到身边的沈灏,一并拉着,便往府里走去。 只留下满脸尴尬的颜玉,立在原地,苦笑一声之后,赶紧也追了上去。 相府,前院正厅。 “大嫂她就是嘴硬,说什么去外面迎一迎。我看呢,八成是面子上过不去,躲起来了吧。” “就是,颜玉都成亲快三年了,那沈屹可是从来都没踏足过相府的宅子。” “年年中秋家宴都要等,年年都是白等,也就能把颜玉等回来,还真妄想能等到她那侯爷女婿不成。” “就是,也就是我那侄女,随她娘,脸皮厚,换做是我呀,都不好意思进门。” “哎呀,也不能这么说,那镇北侯沈屹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看不上咱们,实属正常。” “还不是颜玉那丫头不争气,连带着咱们娘家人都被看轻,哼!” 早就站在门口的颜夫人,满脸怒气,抬腿往门上就是一脚。 “哐当”一声,门扇应声打开,还晃了好几下,险些没掉下来。 先前还说的热热闹闹的两个声音,顿时戛然而止。 “怎么,还没开席呢,你俩就吃饱了? “只是不知道吃的是什么腌臜东西,嘴这么臭!” 只见颜夫人边说边往屋里走去,顺便瞪了说话的那两个妇人一眼。 “哟,小妹你回来了,还以为你不好意思,躲起来了呢。” 一个衣饰华贵,面容姣好的妇人开口说道。 “大嫂,怎么这么大火气,这可是你们家的门,踢坏了也是你自己的损失。” “坏了就换新的,我正愁钱多的没地方花呢。” “不像某些人,都一年过去了,身上穿的还是去年那身皮。” 颜夫人说完,还故意抖了抖身上光滑鲜艳的布料。 第28章 沈屹的酒量 “你…” 屋里那个穿着一身发白的衣袍的妇人,被颜夫人一句话噎的够呛,一时气结。 又往颜夫人身后看了看,只有她一个人,顿时又有了底气。 “呦,怎么你自己进来的呀,姑爷呢?” “咦,怎么连颜玉也没看到。” “嗨,我在这儿呢,放心,我只是迟到,不会缺席。” 吩咐完下人去搬礼品,颜玉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有人提自己的名字,赶紧开口应了一声。 “呦,我还以为你今年不好意思回来了呢,没想到是我想多了。” “姑母确实想多了,我回自个儿的娘家,有啥不好意思的。” “何况我只是正常回来省亲,不像姑母,一住就是一年多。” 颜玉对着那衣袍发白的妇人说道。 细看之下,两人竟有几分相像,都是一样身形修长,只不过颜玉五官更像她娘,那妇人却是满脸刻薄之相。 她便是颜玉的姑母颜如珍,当年跟婆婆不合,又被丈夫不容,无奈回娘家住了一年多。 听到颜玉提及此事,顿时老脸涨的通红,却又无法反驳。 “怎么你自己回来呀,姑爷呢,又没跟你一起?” 看到颜如珍被颜玉怼的说不出话,另外一个面容姣好的妇人又开口说道。 颜玉闻声抬头看向她的舅母,林夫人,突然满脸的悲伤。 “沈屹,沈屹他…根本就不把我当回事,我都央求他多少遍了,他依然无动于衷。” 说着便要垂下泪来,对面的两人顿时心下明了,对视一笑。 看到两人得意的嘴脸,颜玉不禁翻了一个白眼,接着哭诉道: “我一直跟他说不要带那么多礼品,家里什么也不缺,可是他完全听不进去。” “带的礼品硬是装了整整一车,这不,搬到现在还没搬完呢。” “你们说气不气人,过不过分。” 对面的颜如珍和林夫人,万没料到竟有如此反转,刚打算出言奚落,又生生打住。 颜玉一边继续数落沈屹,一边偷瞄两人的表情,看到两人嘴咧到一半,又默默的合上,忍不住笑了出来。 就问你们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哈哈哈…… 看着颜玉得意的样子,两人惊讶之余却是半信半疑,但是看颜玉的样子,好像又不像是在说谎。 莫非沈屹真的跟着来了,还带了一车礼品? 两人又对视一眼,齐齐往门外走去。 正厅外,前院里,沈屹正在指挥下人归置礼盒,好奇的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的沈灏,此时也回到了这里。 颜如珍和林夫人正好也走到了两人跟前,看看沈屹,又看看沈灏。 再看看地上,那堆的像小山一样的礼盒,满脸的不可思议。 看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两个妇人,沈氏兄弟两个,俱是愣了一下。 颜玉赶紧上前一一介绍,沈屹和沈灏躬手一礼: “姑母好,舅母好。晚辈这厢有礼了。” 她们也是头一次见沈屹,两人对着他好一阵打量,越看心里越气。 这镇北侯果然和传说中一样,气宇轩昂,仪表堂堂,岁数也不大,可谓是年轻有为。 怎么世界上会有如此完美的人,优秀就算了,关键是还成了颜夫人的女婿。 难怪颜玉当年要死要活的非要嫁给他。 这个颜玉,脑子虽然不好使,但是眼光还挺毒辣。 两个人心里酸溜溜的想着,然后又把眼光移向了旁边的沈灏。 哥哥这么出众,弟弟也是不差,小小年纪,相貌俊秀,彬彬有礼。 若他日长大了,估计跟他哥一样出类拔萃。 她们二人膝下都还有一个年幼的闺女,所以都是紧紧的盯着沈灏。 颜玉一眼就看出了她们在打自己小叔子的主意,赶紧示意旁边的海棠带沈灏去后院玩耍。 直到沈灏的背影消失,两人才依依不舍的收回了目光。 这时颜相也领着众人走了过来,一一都见了礼。 “贤婿怎滴如此破费,带了这么多礼过来。” 颜相嘴里责备着,脸上却是笑开了花,身后的颜夫人瞅着那堆小山,也是乐的合不拢嘴。 “晚辈以前多有失礼,略备薄礼,不成敬意。” “哎呀,别愣着了,快快,快进屋,准备开席。” 颜相一边指挥着下人将礼品搬进库房,一边亲切的搂着沈屹的肩,往膳厅走去。 颜玉当年能嫁给沈屹,颜相在背后也没少出力,为的就是能攀上镇北侯的关系。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沈屹确实成了他的女婿,但却因对颜玉不喜,更是把他这个老泰山当成了空气。 每每想到一下朝就赶紧躲着自己的沈屹,颜相都想把颜玉打一顿出出气。 没想到今天沈屹竟跟着来了府里,还带了这么多礼品,明天他就找人把这事散播出去。 看朝中哪个还敢再笑话他,哼! 膳厅内,饭桌上,颜相笑的满脸褶子,向对面的连襟和妹夫,还有一众小辈,介绍着沈屹。 “来来来,满上,满上。” “贤婿,来,老夫敬你。” “使不得,沈屹敬岳父大人。” “晚辈干了,您随意。” 沈屹先倒了一杯酒递到颜相面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抬袖便喝了下去。 “贤侄不愧是打过仗的,果然爽快。来来,我也敬你一杯。” “不敢不敢,沈屹敬舅舅一杯。” 说着又将面前的空杯倒满,一饮而尽。 其他在座的众人也纷纷走过来给沈屹敬酒,谁也不愿意错过这结交镇北侯的机会。 旁边桌上的颜玉,看着沈屹面前的不断涌过去的人,心里着实不踏实。 再这么灌下去,沈屹万一翻脸了怎么办,就算当场忍了,事后不得拿自己出气。 想到这儿,面对满桌子的山珍海味,颜玉无心再吃,放下筷子,紧紧的盯着沈屹。 只要他脸上稍微露出一丝不快,她就赶紧上前,替他挡下那些酒。 可是,一杯,两杯,三杯… 沈屹面前的人来来去去,他却一直面色从容,没有半分不悦之情。 最后全桌的人都趴下了,沈屹却淡然的拿起筷子,吃起了菜。 除了脸上稍微带点红晕,其他并没有任何异常,着实让颜玉惊讶。 她知道沈屹能喝,但是竟不知他这么能喝。 而且此时喝了酒的沈屹,看起来似乎比平时更有魅力。 本就是一双桃花眼,在酒精的作用下,又添迷离,让人看一眼就陷了进去。 边境苦寒,夜晚都是靠着酒的热力,才能勉强入眠,沈屹的酒量也就是在那几年练出来的。 不过离开军中之后,他就没怎么再喝过酒,就连生辰那日,他也只喝了颜玉敬的那一杯。 看到颜玉投向他的炙热眼神,沈屹只看了一眼,便闭上了眼睛。 虽然这点酒还不至于喝醉,但是酒下肚之后产生的热力,让他无法直视颜玉。 这个女人,肯定是给他施了什么妖法 ,才让他一看见她就乱了心智。 看到沈屹双眼微闭,脸也比刚才又红了几分,颜玉暗叹一声“不好”。 便朝沈屹走了过去。 第29章 打架的老鼠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要不要下去休息一下?” 颜玉悄悄走到沈屹的身旁,附耳小声说着,随着朱唇的开合,嘴里的温热之气,覆上沈屹的耳垂。 沈屹左耳的耳根“腾”的一下,像火烧一般,变得通红。 沈屹闭着眼,喉间低低的“嗯”了一声,算是默许。 颜玉将伸手架在他的腋下,另一只手扯住他的袖袍,小心的将沈屹从椅子上扶起,往外走去。 出了膳厅,穿过连廊,再转个弯,到了颜玉在相府的居所。 颜玉一路扶着沈屹进了寝殿内,将他安置在自己的床榻上,细心的给他脱了靴子。 又将他双腿抬起放在床上,然后拉过床里边的被子,盖在了身上。 以前颜父喝多的时候,颜母都是这么伺候的,看得多了,自然就记住了。 沈屹今天的酒也算是为自己喝的,她这会照顾一下他,也是应该的。 颜玉站在床边想了一下,又伸手覆上沈屹的手掌,轻轻一拉,放在了被中。 之后又将里边那只手也放了进去。 俯身弯腰的时候,胸前衣服外面那一层轻纱,从沈屹面上扫过。 他的鼻尖登时传来一阵清淡的幽香,喉间又是一紧,身上的燥热也重了几分。 把两只手都放好之后,颜玉又轻轻的将被角掖好,满意的拍了拍手,准备离去。 没想到自己也有做贤妻良母的潜质,如果没有以前的芥蒂,两人今日这般,应该也算是一对合格的夫妻。 想啥呢,颜玉忍不住又抬头捶了捶脑袋,提醒自己不忘初心,牢记使命。 不料刚转过身来,手就被紧紧的扯住,颜玉身形一个不稳,跌坐在了床沿。 原来是沈屹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扯住了她。 颜玉疑惑的抬头看向沈屹,只见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嘴巴张了张,发出了轻微的嘶哑声。 “哦,对对对,你要喝水是吧,等着,我给你倒去。” 以前颜父喝完酒躺下之后,颜母都会在他的床头放上一杯温水,据说喝了酒的人容易口渴。 颜玉快步走到房间中间的桌子前,拿起水壶倒了满满一杯水,又回到床边。 看到沈屹身上的被子不知何时被掀起了大半,脚和手也伸到了外面。 “多大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睡觉这么不老实。” 颜玉小声的咕哝着,将被子拉过来,给他盖好,将水杯递了过去。 可是沈屹并没有伸手去接,眼睛紧闭,脸上看起来好像一丝怒意。 “哦,我忘了,你喝多了,没有力气,算了,我来喂你吧。” 颜玉伸手将水杯地递到了他的嘴边,沈屹紧紧的闭着嘴唇,怎么都喂不进去。 “现在又不想喝了?没关系,等你想喝的时候再喝吧。” 颜玉转身又去搬了一张椅子放在床头,将水壶和水杯整齐的摆好,回过身来: “咦,被子怎么又踢开了。” “你要是再这么调皮,我可不管你了。” 颜玉嘟嘴轻嗔,佯装生气。 然后弯腰俯身去扯被子,手刚触碰到被角的时候,一个有力的手臂止住了她的动作。 沈屹一把将被子扯到床里边,猛的坐起,厚重的手掌覆上颜玉细嫩的小手。 一个翻身,颜玉就被他紧紧的压在了身下。 下一秒,一阵粗重的呼吸落在她的耳边,沈屹哑声低语: “我不喝水 ,我只要你…” 此时,沈屹身上的酒气也传入颜玉的口鼻之中,她感觉自己好像也醉了 ,头有些发晕,眼睛也开始迷离。 没等她反应过来,之前耳边那股温热的气息,又到了唇边,她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 就在她张嘴想要呼喊的时候,上边压着的人,趁机探舌进去,开始攻城掠池。 颜玉恍惚回到了两人初遇的那一晚,看着近在眼前的那张美颜,她慢慢的闭上了眼。 一番唇舌纠缠之后,两个人都是气喘吁吁,沈屹放开颜玉被压着的双手。 就在颜玉红着脸,想要起身的时候,背后又传来一阵凉意 ,她突然反应过来。 “不要…” 已经到了嘴边的那些话,全数淹没在了扑面而来的热浪了。 “抱紧我…” 沈屹暗哑着声音说道,颜玉听话的勾住他的肩头,随着她胳膊抬起,宽大的袖袍向下滑落,露出玉藕一般的手臂,白皙细腻。 与此同时,背后贴身的带子一松,之前那股凉意又转移到了身前。 沈屹一手握上那团丰盈柔软,另一只手又往下探去。 颜玉伸手想要阻止,奈何全身绵软无力,只能无奈的闭上眼睛,任由它去。 就在她咬牙准备迎接那阵疼痛的时候,一个粗壮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大姐,娘让我过来看看你。” “大姐,你听到了吗?” “再不回答,我就进去了啊。” 颜玉听到颜丹的叫喊声,登时睁开了眼睛,从床上跳了下来。 而先前压在她身上的那个人,早就翻身滚了下去,拉过墙角的被子,俨然一副深睡的样子。 窗外的颜丹没有听到回应,便又喊了几声。 颜玉赶紧整好衣服,又理了理头发,快步走到门口,赶在颜丹踹门之前,走了出去。 跨过门槛之后,颜玉回身又将门迅速关好,挡住了往里探头的颜丹。 “大姐,姐夫是睡着了吗?” “嗯。” “那为何刚才我好像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动静?” “没什么,就是两只老鼠在打架。” “原来是老鼠,可是大姐,为啥你的脸这么红?” “是吗,那是我胭脂抹多了。” “大姐,老鼠还在不在,我也想看老鼠打架。” 颜丹不停的往门缝里瞄去,显然是对颜玉刚才说的老鼠很感兴趣。 “咦,娘在叫我们呢,快走。” 生怕再耽误一会,这个傻妹妹真的会闯进去,颜玉赶紧扯了个慌,拉着她往前院走去。 此时一阵凉风拂面而过,颜玉滚烫的脸颊,才稍稍降了些温度。 还道他酒量多好,没想到醉成那个样子,害的自己也被他身上的酒,熏的神志都不清了。 回想那才房内两人疯狂的行为,颜玉的小心脏还直突突。 经过花园凉亭的时候,远远就看见颜夫人满脸怒色的往回走。 又看见凉亭里两个妇人笑的花枝乱颤的背影,很明显,是刚刚结束了一场斗嘴大赛,而颜夫人是输的那一方。 颜玉这两个亲戚,一个尖酸,一个刻薄,按理说,照这个性,两人也处不到一块去。 可是偏偏她们有着同一个敌人,所以便结成了同盟,至于共同的敌人,自然就是颜夫人了。 而两人仇视她的理由也很简单:就是单纯的嫉妒颜夫人有钱。 恨你有,笑你无,人与人之间,想来都是如此。 第30章 一儿半女 颜夫人作为原江南首富林立三唯一的女儿,自出生起就受尽宠爱,出嫁的嫁妆更是丰厚到令人咋舌。 林夫人作为林家儿媳,眼看着小姑子带走了那么多家产,自然是愤愤不平。 而颜如珍则以为,她嫂子的钱就是他哥的钱,他哥的就是他们家的。 既是她自家的,那她出嫁的时候,自然也得有一份丰厚的嫁妆。 于是狮子大开口,让颜夫人给她一万两添嫁妆,颜夫人自是不肯,于是两人就此也开始杠上。 只是不知道刚才三人又在何事上较量,不过根据颜夫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颜玉知道肯定又是跟自己有关。 姑爷已经给她带来了,面子也撑足了,那自己还有什么把柄能让她们说道呢。 女人不好惹,更年期的女人更是惹不起,哎。 颜玉一边走一边叹气,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凉亭边上,刚想回头,却被亭内的两人给叫住了。 “哎哟,姑母,舅母,风这么凉,您二位还在这儿坐着呢,真是皮厚结实。” “我就不一样了,我这脸皮薄,还嫩,我得赶紧回去添件衣裳。” “那就不打扰您二位了,我先走了。” 颜玉决定先发制人,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嘛,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大侄女啊,你这哪是脸皮薄,我看分明就是心虚,哼。” 颜如珍对着颜玉的背影开始阴阳怪气,尤其是最后那一声“哼”,更是充满了鄙视。 颜玉停住脚步,缓缓回过身来,咬牙切齿: “我为何要心虚,姑母倒是说来听听。” “哎呦,别以为姑爷跟你回一次娘家,就有多了不起,这本来就是他该尽的礼数。” “这女人啊,若没有一儿半女,早晚都得被遗弃。” “谁说不是呢,我听说妍儿刚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没记错的话,她比颜玉成亲还晚一年呢。” 听了林夫人这话,颜如珍笑的合不拢嘴,还挑衅的看着颜玉。 林夫人口中的妍儿是颜玉的表妹,本来只是一个五品官的女儿,却妄想和颜玉一样,当侯门主母。 颜如珍打听到靖安侯的嫡妻患了重病,命不久矣,便生出一个主意,让女儿给年近五十的靖安侯做了妾室。 本以为等那靖安侯夫人去世,可以将妍儿抬为继室,虽然靖安侯比不得沈屹,好歹也是个侯。 谁曾想阴差阳错,靖安侯夫人的病又渐渐的好了,这下颜如珍的愿望落了空。 “哟,恭喜姑母,靖安侯这老头有福气,又多了一个庶子。” “你…” 这下算是戳到了她的痛处,颜如珍瞪着颜玉,仿佛要吃了她一般。 “甭管什么嫡子庶子,总归是自己的儿子,女人要是不能生养,跟那不会下蛋的鸡,有什么区别。” 林夫人一边安慰着颜如珍,一边斜眼看着颜玉说道。 “舅母,你倒是下了好几个蛋,可惜都是给别人下的。” 林夫人除却最小的女儿,剩余几个都是远嫁,倒是有个儿子,却因时常刁难儿媳,索性两口子都搬到了娘家,俨然成了上门女婿。 “你…” “今天就是说破天,总归你也是没有生养。” 颜如珍和林夫人一齐看着颜玉,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会下蛋就这么了不起? 颜玉十分纳闷,可是看着眼前的形势,自己若不能当场下个蛋,是赢不了这一局了。 “哎哟,我的肚子,疼…” “娘的好大儿,乖闺女,轻点踢。” “哎呦,颜丹,快来扶我一把,你的外甥、外甥女在踢我的肚子。” 颜玉弯腰捂着肚子,脸上一副极其痛苦的样子,向草丛里捉蛐蛐的颜丹不停的招手。 颜丹赶紧扔掉手里的小虫子,拍拍手里的土,跑过来扶着颜玉。 “大姐,你这是怎么了,是吃坏肚子了吗?” 颜玉白了她一眼,真是个蠢丫头,然后假装红着脸,满脸娇羞: “说啥呢,傻妹子,我这是有了,大夫说了,还是龙凤胎。” 说着便故意挺了挺肚子,让颜丹搀着自己往外走。 剩下颜如珍和林夫人,脸色铁青,面面相觑。 “什么时候有的,捂的那么严实,我竟一点信儿都不知。” 林夫人望着颜玉蹒跚的背影,满脸疑惑。 “谁说不是,还有,什么大夫这么神,能看出双胎就算了,还能看出男女?” 颜如珍也是喃喃自语。 颜玉回眸,灿烂一笑: “姑母,那个神医你认识,就是治好靖安侯夫人的那个。” 哈哈哈,气死你。 不远处的颜夫人看到颜玉的样子,也赶紧走了过来,关切的问她怎么了。 “好像吃坏肚子了,不碍事,这会又好了。” “好了,我的傻妹子,不用扶我了。” 说着便直起来了腰,抬手抽出被颜丹扶着的手臂。 颜丹:合着我就是你表演的道具?! “姑爷呢,怎么样了?” 颜夫人看到颜玉并无大碍,又问起了沈屹。 “娘,他没事,就是喝多了,睡一觉就好了。” “那就好,你俩现在算是关系缓和了,你得抓紧了,我还等着抱外孙子呢。” 听到颜夫人提起沈屹,又催生孩子,颜玉想到刚才房中的一幕,脸又红了起来。 “娘,我都说了,别操心我的事情了。” “倒是你,外公给的那些嫁妆,你可得守好了,这些可都是你的个人财产。” “什么个人财产,以后还不都是留给你们姐仨儿的。” “对了,你怎么突然提起我嫁妆来了?” “没,没什么…就是姑母和舅母近来搬到了京城,以后来往多了,免不得他们眼红惦记。” “行,娘知道了,你跟沈屹的事,得抓紧了。” “哎呦,娘,我肚子又疼了,我得上趟茅房。” 颜玉捂住肚子,赶紧一溜烟跑开了。 傍晚时分,酒醒之后的沈屹和颜玉坐上了回侯府的马车。 两个人分坐马车两旁,一个抬头看天,一个低头看地,各怀心事。 如果说前两次是颜玉给自己下了药,那这一次失控,又是何故。 酒,只是催化剂,并不是根本因素,更何况,自己的酒量远不止这些。 作为一个男人,沈屹知道,若是真的对一个人厌恶,别说有那种反应,就是连触碰一下都觉得厌恶。 而如今,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对这个曾经他连多看你一眼都不愿意的女人,起了反应。 要说自己对她毫无感觉,那根本就是自欺欺人。 自己在军中多年,一直无心男女之事,成亲之后,颜玉又被他不喜,心里更是排斥这些情事。 直到青梅竹马的表妹来了,她知书达理,温柔体贴,又因着年少时的情分,沈屹一直以为她才是自己心悦的女子。 可是即使在面对楚筱筱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过像今日的那种冲动。 莫非自己真的对这个女人动了心。 想到这里,沈屹低头看向对面的颜玉 第31章 食色性也 坐在对面的颜玉,此时心里也是波澜起伏。 初夜是个意外,但颜玉并不后悔,且不说当时的背景,是自己给沈屹下的药。 作为一个现代成年女性,她还不至于非要赖上沈屹,让他负责。 要说沈屹会对自己动心 ,颜玉自己都不相信,那么恶毒的女人,就算现在改邪归正了,也抹不掉那些不堪的过往。 除了这些,两人之间还隔着一个楚筱筱,那可是沈屹心头的白月光。 至于书房那天和今日,颜玉将此归结于男人的本性。 或许是这些时日自己的转变,让沈屹对自己有了些许改观,不再那么抵触。 堂堂一品侯爷,作为一个成年男人,又没有妾室,只有自己一个正妻。 身体有需求,偶尔对自己意乱情迷,也说的过去。 不过颜玉作为二十多年的单身狗,面对堪称高富帅的沈屹,说她没有一点动心,自然也不是真话。 古人曾云:食色性也面对美色,女人一样也有需求。 但古人又云: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颜玉不是恋爱脑,分的清孰轻孰重。 她决定以后坦然面对沈,甚至不介意出卖色相,如果这样可以多刷一点好感的话。 想到这儿,颜玉以手掩面:嗐,谁让自己长了一副红颜祸水的脸呢。 只要自己时刻不忘初心,保命第一位,定能苟到大结局。 想到这里,颜玉心里反而坦荡起来,抬头望向沈屹。 美色当前,不看白不看。 没想到颜玉会突然抬头,盯着颜玉的沈屹心里一惊,竟有些微微脸红。 高冷的沈屹,竟然也会不好意思,颜玉心中暗爽。一双滴溜溜的眼睛,更是将沈屹全身瞄了个遍。 果然,主动的那个人,能体验到更多的乐趣。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马车在侯府门口缓缓的停了下来。 这次,颜玉不急不慢,低头整了整衣服,又理了理头发,才不急不慢的起身准备下车。 抬头却发现对面的人,不知何时竟没了踪影。 哈哈,沈屹,你也有今天。 颜玉掀开车帘,望着落荒而逃的那个玄色身影,差点笑出声来。 此后几天,侯府一开饭,颜玉就早早的等在了膳厅,看着姗姗来迟的沈屹,抬头吩咐旁边的下人: “去,再多拿一副碗筷。” 沈屹望着占了自己位置,用着自己的碗筷,还招呼自己不要客气的颜玉,一时有些糊涂。 到底是自己走错了门,还是这沈府改姓了颜。 颜玉大快朵颐,吃的满嘴流油,一边揉着肚子,一边感慨。 不用再吃残羹冷炙,也不用再偷偷摸摸当老鼠的感觉,真好! 这一日,颜玉午睡醒了之后,便开始满屋子转悠,想找点乐子。 古代真是乏味,没有手机,也没有网络,前几天倒是让海棠去街上买了几本画本子。 可惜太狗血了,颜玉实在看不下去,啧啧,没想到古人的口味也这么重。 转了几圈也没找到什么灵感,低头看见说书案上那一摞兵书。 这些天,颜玉将这十本兵书来回看了四五遍,基本上也算烂熟于心。 余下有些不明白的地方,之前因为忌怕沈屹,也只是暂时记下,等着日后回去,上网查查资料。 此时坐在书案前,翻着书里自己标记的那些疑问,颜玉心中一动。 自己眼前不就有一位现成的军事专家,沈屹可是领过千军万马,身经百战,比那什么度娘可是靠谱多了。 想到这儿,颜玉抱起那摞兵书就往外走,准备去找沈大专家解惑,顺便再让他拯救一下自己的书荒。 颜玉领着海棠大步流星的往听云轩走去,因着颜玉回娘家的事情,府里原来轻视她的那些下人,此刻见了颜玉都是毕恭毕敬。 就连海棠都觉得扬眉吐气,作为侯门主母的陪嫁丫鬟,本应高其他下人一等,却因为以前沈屹待颜玉的态度,反而低人一等。 以前自己在侯府就是空气,没想到现在,也混到了被下人点头哈腰的地步。 心情好了,脚下步子也轻快了,这次居然能跟的上颜玉的脚步,两人几乎同时到达听云轩门口。 颜玉迈腿先进了院子,发现身后没了动静,刚要回头呼喊,却看见身后的两扇木门,从外面关了起来。 这丫头,这么喜欢当守门员,不去踢足球真是可惜了。 颜玉惋惜的摇了摇头,抱着那摞书就进了院子,轻车熟路的来到沈屹的书房门口。 果然,此时的沈屹正端坐在书案前,捧着一本书看的入神。 其实他早就从窗缝里,瞥见了那一抹修长的身影,可是内心的矜持,让他装作无动于衷。 颜玉抬手便去敲门,还没用力,只听得“吱”的一声,原本虚掩着的门,应声打开。 屋里的沈屹闻声抬起头来。 但也只是扫了一眼颜玉,便又低头看起书来,脸上还挂着一如往日的寒意。 嗯,霸总范儿,我喜欢。 颜玉望着沈屹的冷脸,邪恶的舔了舔舌头,电视里的霸道总裁,脸上都是这种高冷。 颜玉径直走到书案前,在沈屹对面坐了下来,将手里的书放在桌角,抬手托腮,一眨不眨的盯着沈屹。 沈屹感受到了颜玉火热的目光,强迫自己克制体内的冲动,瞪大眼睛盯着书上的字,希望借此分散注意力。 奈何越努力去看,越看不进去,看了半天,只从满页密密麻麻的字堆里,看到两个大字:颜玉。 沈屹无奈叹了口气:故人诚不欺余,书中自有颜如玉。 索性合上了书,眼睛瞄向颜玉送还回来的书,哑声说道: “找我有事?” 啧啧,连声音都这么有磁性,果然是人间极品。 颜玉盯着沈屹的目光,又多了几分灼热,也捏嗓柔声说道: “嗯,有事…” 说完还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故意拧着手中的帕子。 往日沈屹眼中这些矫揉造作的动作,此时却充满了诱惑。 沈屹修长的脖颈上,突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抬手对上颜玉的目光。 蠢女人,你可知道你在玩火? 看着沈屹的迷离的双眼,手又触到光滑的书案,颜玉忍不住又脸红了。 算了,自己本是一个小白兔,实在装不来大色狼。 颜玉连忙低下头,将角上的那摞书,推到沈屹面前。 第32章 白莲反击 “咳咳,这几本我已经看完了,今日特来送还给你。” 沈屹没有说话,伸手接过书册,欲起身往书架上放。 “等一下,书中有几处,我不是特别明白,不知可否向你请教一二?” 颜玉伸手压在书册上边,小心翼翼的问道。 呵,花招还不少,我倒要看看你能问出什么问题。 沈屹蹙了蹙眉,松开手,重新坐了回去。 颜玉又把书揽到自己面前,找出有疑问的地方,指给沈屹: “喏,这里,还有这里,还有这儿,这几处我单看字面意思是理解的。” “但是结合上下文,又觉得好像自己理解的并不正确。” 书案有些宽大,颜玉怕沈屹看不清楚,特意站起身来,俯在案上,探出手臂,将书举到沈屹面前。 沈屹也将身子微微前倾,一手托起书册,仔细看着。 这几处确实有深意,作为一个兵家外行,颜玉能看出来,属于不易,又无意瞄到书册卷起的页角。 这些枯燥的兵书,她不仅看进去了,还看了好多遍,看来她真的是喜欢钻研兵法。 表妹以前也曾多次来过自己的书房,不过大多数时间都是各看各的,对于这些兵法书籍,她一向不感兴趣。 没想到,这个以前被自己厌弃的女人,竟跟自己有相同的喜好,真不知道是惊还是喜。 片刻之后,沈屹收回思绪,缓缓开口,逐一为颜玉解答着疑问。 听着沈屹耐心又独到的讲解,颜玉听的入神,不愧是有实战经验的,讲起兵法来,头头是道。 不知不觉,颜玉大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两张脸越贴越近,沈屹侧了侧身,转头对上颜玉的脸。 四目相视之间,两人都从对面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望着颜玉近在咫尺的红唇,忍不住又是喉间一动,呼吸也变得粗重。 颜玉的脸感受到一阵温热的气息,瞬间变得发烫,心也开始狂跳,扑通扑通…… 沈屹心中一动,微微侧头,张嘴便含上了那两片温软。 颜玉也忍不住,将身子往前凑了凑,闭眼迎合着对面的人。 两具燥热的躯体,隔着书案,纵情肆意的从对方嘴里汲取着凉意。 手里的书册应声落地,颜玉的胳膊顺势环上沈屹的肩头,沈屹亦一手揽上颜玉的腰肢,另一只手往衣衫内探去。 就在他宽大的手掌即将探到那一团柔软的时候,又是一个熟悉的黑影,从窗前闪过。 “喵~喵~” 忘情的两人本想忽略那个黑影,继续切磋,奈何窗外的野猫不停的用前爪挠着窗户。 这只野猫,不会是柳青青的化身吧,几次三番的扰人雅兴。 颜玉瞥了一眼窗外的黑影,暗自腹诽,沈屹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咳咳。” 两人同时干咳了一声,放开对方,沈屹弯腰从地上捡起书册,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讲解。 颜玉也将身子往回收了收,继续专心致志的听讲,两人心照不宣,仿佛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 沈屹:占着嫡妻的位置,履行一下义务,也是应该的。 颜玉:我只说过不动心,没说过不动手,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全部的疑问讲解完之后,沈屹将书放回书架,又另找了几本,递给颜玉。 颜玉满意的接过书,转身就走,就在脚马上要迈出房门的时候,沈屹叫住了她。 “生辰那日,你舞的剑法甚好,可敢跟我切磋一二?” “好啊,不过我就是花拳绣腿,侯爷一会可要让着我点。” 沈屹不置可否,转身从案几上拿过两柄剑,将其中一把,抛给颜玉,冲她扬了扬眉: “书房地方窄,我们到院子里去。” 听云轩内,院落中央,一身玄色衣裳的沈屹,和一身红衣的颜玉,相向而立。 拔剑出鞘,剑指对方,随着剑身在空中划出两道银色的弧线,便听到剑梢碰撞在一起的清脆声音。 旁边的树叶也在剑气的带动下轻轻颤动,你来我往,一黑一红,两个身影交缠在了一起。 几个回合下来,两人势均力敌,眼看颜玉的剑锋凌厉,沈屹不敢再轻敌,遂又多使了一成功力。 对面的颜玉渐渐有些招架不住,眼看着就要输,收剑往后退了两步,拱手一礼: “小女子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在沈屹面前舞剑,根本就是班门弄斧,还不如早点认输,这样反而更显气度。 沈屹看着颜玉狡黠的笑脸,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只是切磋,不论输赢。” “输给你,我心服口服。” 颜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冲着沈屹明艳一笑。 随后,两人在院中的石桌前坐下,讲起了以前军中的趣事。 “柳姑娘且慢,侯爷和夫人在里面呢,你这会进去不合适吧。” 院门口,海棠张开手臂拦住了想推门进去的柳青青。 手臂上挎着食盒的柳青青,看着拦在自己身前的海棠,又听着院子里传来的阵阵笑声。 一咬牙一跺脚,哀怨的隔着门缝往里看了一眼,扭头便转身离去。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颜玉,你给我等着…” 往回走的路上,柳青青竭力压制心中的怒火,看到路边有只黑色野猫,将食盒里的糕点,尽数倒了出去。 回到倚梅园中,关起门来,柳青青更是连摔了好几个杯子,方才解气。 好不容易借着颜玉的手除掉了楚筱筱,又花重金寻来了催情药,哄骗颜玉给沈屹喝下。 她本以为没有了楚筱筱,自己打晕了颜玉,沈屹自然会用自己的身体来解毒。 有了那药性凶猛的催情药,还有自己提前喝下的助孕药物,不愁怀不上孩子。 一旦自己有了沈屹的骨血,再等沈屹杀了那个蠢女人,自己便可一朝上位,成为侯府的当家主母。 结果非但没有等来颜玉杀楚筱筱的事情东窗事发,反而助那个蠢女人跟沈屹圆了房。 而且看近日来的情势,沈屹对那个蠢女人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厌恶了,甚至还能坐在一起谈天说地。 想到自己煞费心机,才进了这侯府,结果沈屹对自己只有同情,并无半分其他心思。 柳青青并没有放弃,而是步步为营,设了这般计谋。 没想到却是机关算尽,给别人做了嫁衣。 “呵呵…” 柳青青一声哭笑,满脸凄凉,呆呆的瘫坐在地上。 片刻之后,突然目光一凛,露出两道凶光,一个恶毒的想法出现在了脑中。 第33章 糖衣炮弹 柳青青仔细回想了一下颜玉近来的表现,虽然还是那般疯疯癫癫,但是好像没有之前那么蠢笨了。 不仅身形变灵活了,就连脑子也跟着变灵活了,想到上次生辰宴上她反将自己一军的事情,柳青青气的又摔了两个杯子。 不知是她突然开了窍,还是以前都是装的,柳青青琢磨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管它是何原因,这次,柳青青打算一不做,二不休,让她跟楚筱筱一样消失。 等这个蠢女人到地底下去跟楚筱筱做了伴,到时候别说沈屹,整个侯府都是自己的了。 “哈哈哈哈…” “我想要的,谁也别想跟我抢。” 柳青青从地上爬起来,走到里间梳妆台前,从暗盒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纸包,脸上露出一丝得意: “这一次,我就不信弄不死你。” 柳青青手里的白色纸包里,确实是毒药,但又不是剧毒,如果只是少量摄入,并不会致人死亡。 但是此种毒药一旦进入体内,极难被代谢掉,达到一定药量,立马就会毒发身亡。 到时候别说是华佗再世,就是神仙来了,也回天乏术。 柳青青将纸包小心的放入袖袍当中,从房里出来,进了倚梅园中的小厨房内。 她小心的将白色纸包的粉末,倒了一点在面粉中,又往里边加了一点罂粟粉。 颜玉本就偏爱甜食,对自己做的糕点更是垂涎欲滴,再加上这可使人上瘾的罂粟,怕是更加无法抗拒。 傍晚,落雨轩内。 “大姑娘美,那个大姑娘浪,大姑娘走进了那个青纱帐…” 颜玉嘴里哼着小曲,手里拎着水壶,在给院子里那棵枣树浇水。 颜玉望着挂满水珠,绿的锃光发亮的枣树枝叶,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女人需要爱情,就如同这小树需要雨露,有了水分的滋润,才更生机盎然。 颜玉此刻满脸的春风得意,看来在楚筱筱回来之前,自己还能再过上一段安逸的日子。 不求天长地久,但求曾经拥有,这占便宜的买卖,干够了才能收手。 想到这儿,颜玉又禁不住哼起曲来。 “太阳落了山,秋虫儿闹声喧,千娇百媚的沈哥哥,我来到了你的门前…” 颜玉哼着哼着,前面仿佛又看到了沈屹那张绝美的俊颜,正唱的忘情的时候,回头却看到一个紫色的身影。 一身淡紫色衣裙的柳青青,手臂上挎着一个食盒,笑意盈盈的站在院中。 “青青见过夫人。” 柳青青拱手一礼,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冷哼一声: 让你再狂几日,明年下个月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见鬼了呢。” 颜玉没料到柳青青会来,还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身后,着实吓得不轻。 “哎哟,瞧我这张破嘴,我不是说你是鬼。” 颜玉看到柳青青眼中闪过一丝不快,笑着解释道。 “夫人言重了,青青岂敢怪罪夫人。” 颜玉:算你识相,不敢就对了。 话说这爱确实会让人眼盲耳瞎,这么大一朵盛世白莲花,何时进的院子,自己竟全然不知。 大意了,以后还得克制克制,不能太过沉迷于美色了。 也可能这段时间柳青青太过于安静了,自己竟然忘了府上还有这一号妖孽的存在。 不过也对,取经的路上岂能一帆风顺,总会有妖魔鬼怪出来挡道。 颜玉望着眼前这个紫茄子精,挑了挑眉: “听闻柳姑娘前段时间一直抱病在床,今日看来,应该是痊愈了。” “多谢夫人挂念,青青身体已经无碍了。” “好了就好。” 颜玉笑着对柳青青说道,言语里满是失望。 “对了,你今日前来,找我有事?” 颜玉眼睛盯着柳青青手臂上的食盒,又接着问道。 看着颜玉盯着食盒,柳青青脸上的笑意更重了,连忙将手里的食盒递到颜玉面前。 “青青知道夫人爱吃我做的糕点,只是前一阵子一直病着,没能让夫人吃上。” “所以青青病刚痊愈,便赶紧做了些,送过来给夫人尝尝。” 又是糕点,能不能来点新鲜的,这以前的颜玉是有多爱吃甜食。 吃甜食确实能让人心情变好,可是那都是麻痹人的表象,吃多了不仅长胖,还会引发高血糖。 而且,敌人的炮弹,往往都是裹着糖衣。 看着柳青青递过来的食盒,颜玉皱了皱眉,却还是伸手接了过来,转身放了在石桌上。 柳青青也跟着走过来,在颜玉对面坐下,满眼期待的看着她。 颜玉将食盒的盖子轻轻打开,又将鼻子凑到还冒着热气的糕点面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啊…好香啊。” “我仿佛闻到了一股毒药的味道。” 柳青青闻言,身体不自觉抖动了一下。 然后下一秒,抬袖掩面,泪花在眼眶里里滚动: “夫人何出此言,要是嫌弃不愿意吃,青青这就去将糕点扔了去。” 说着伸手就去够那食盒。 “别别别,纯属口误。” “柳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要生气嘛。” 颜玉赶紧拦住柳青青,又将食盒往自己身前挪了挪。 为表自己的歉意,颜玉赶紧拿了一块糕点,一边赞叹着一边就要往嘴里放。 柳青青紧紧盯着颜玉的手,眼睛,一眨不眨,不料就在马上要碰到嘴唇的时候,她又停住了。 “哎呦,看我,也太不客气了,自己就吃上了。” “柳姑娘忙乎半天,辛苦了,来,你也一起吃。” 说着又从食盒里拿出一块糕点,塞到柳青青手中。 “快吃呀,柳姑娘,不要客气。” 柳青青看着手里的糕点,面露难色,支支吾吾: “那个…这糕点,是专门给夫人做的,青青不能吃。” 边说边将手里的糕点重新放回食盒里,看到柳青青的动作,颜玉也将手里的糕点放下,面带怒色: “哪有我一个人独享的道理,柳姑娘今日若不肯吃,那我也不吃!” 柳青青望着颜玉的脸,似乎真的动怒了,心一横,拿起糕点轻轻咬了一口。 “来,再来一块,看你这小脸瘦的。” 颜玉又拿起一块糕点递到柳青青手里。 “快吃,我看着你吃完,我再吃。” 颜玉面带微笑,好整以暇的盯着柳青青手里的糕点。 这个蠢女人,果然没有以前那么好骗了,还知道让自己先试一试毒。 柳青青心里暗自腹诽。 罢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眼下的形势,只有自己先吃了,她才会放心的吃。 这样想着,柳青青便将手里的两块糕点,吃了个干干净净。 看着柳青青吃完,颜玉会心一笑,拿起手里的糕点,便往嘴里放去。 第34章 雇人行凶 “哎哟,我肚子疼,一定是下午那会凉水喝多了。” “不好意思,我得先去趟茅房。” 眼瞅着那块糕点就要进了颜玉的肚子,她突然面色一紧,露出痛苦的表情。 颜玉扔下手里的糕点,捂着肚子,一溜烟跑了没影。 柳青青坐在石凳上,左等右等,好不容易看到颜玉从茅厕里出来。 还没等走到石桌旁,又捂着肚子离开,如此反复几遍,柳青青彻底没了耐性。 起身告了声辞,抬腿便走。 可恶的女人,又耍了自己一次,还学会了装肚子疼,装的还真是像啊。 柳青青看着桌上新换的茶盏,忍不住又将手伸了过去。 啪啪啪… 几声脆响,地上又多了一堆破碎的瓷片,一如柳青青此时的心情。 落雨轩内,海棠一边帮颜玉揉着肚子,一边替她擦着头上浸出的细汗。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奴婢去给你请个大夫。” “没事,就是多喝了几杯凉水,有点闹肚子,等我再躺一会就好了。” 下午在听云轩内,被那只野猫扰了好事,颜玉连灌了一壶凉水,方才熄了心里的燥热。 下次脸皮一定要再厚一点,管它外面什么黑猫白猫,而不是这般拿凉水泻火,惹的肚子疼。 颜玉在床上歇了一会,又瞥见海棠拎进来的食盒,深思了一会,起身来到了院中。 她将食盒中的糕点掰成小块,洒到了院子里的石桌上。 不一会,飞来了一群麻雀,七嘴八舌便将那些糕点啄了个干净。 吃饱之后的麻雀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石桌跳起来舞,还是转圈舞。 跳着跳着,一头栽倒在石板上,又抽搐了几下,便翻了白眼。 颜玉站在廊下,看着那些倒下的麻雀,眉心蹙了起来。 这些糕点果然被做了手脚,千防万防,还是差一点上当。 要不是突然闹肚子,这些有毒的糕点就进了自己的肚子。 不对,明明柳青青自己也吃了,而且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事儿。 颜玉突然想到原书中楚筱筱回来之后,柳青青在她的吃食里投放慢性毒药。 虽然在楚筱筱摄入致死的剂量之前,事情就败露了,可她还是因此伤了身体的根基。 不仅需要常年服药调理,还没了生育能力,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柳青青却因为那次爬上沈屹的床,居然有了身孕,因为孩子的缘故,免除了一死。 这个恶毒的白莲花,竟把日后对付楚筱筱的手段,提前用到了自己的身上。 “天啊,石板居然有毒。” 海棠张大嘴巴,惊恐的盯着石板,又往后退了两步 “再让我看到你偷看王瘸子写的那些信纸,我就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颜玉伸出指头往海棠眼前比划了两下。这丫头已经蠢出天际了,基本上可以划入智障堆里。 “不是石板?难道是这些糕点?” 海棠又望着那食盒,发出一声惊呼,颜玉闻言点了点头。 “这个柳青青,果然心术不正,枉我一直还在替她说好话。” 海棠此时才反应过来,难怪小姐这段时间不跟她玩了,原来是看穿了她的坏心思。 “可是,她明明之前都在帮小姐您。就那圆房的事情来说,那可是她出的主意。” “是她出的主意没错,可她的目的借我的手,爬上侯爷的床。” “只不过我侥幸躲过了她的黑手,才没能让她阴谋得逞。” 原来如此,这个坏女人,竟然如此歹毒,海棠又瞥见旁边的食盒。 一个箭步上前,将那食盒扔到地上,一脚跺了个稀巴烂。 真是个莽夫,粗鲁! 颜玉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继续说道: “还有那个音儿,当时也是她故意放走的,后来我派人又去找,也是她转移了我的注意力。 “告诉我这点小事她来帮我搞定,让我专心准备圆房的事,致使我放松了警惕。” 海棠听到颜玉的话,嘴巴张的更大了,想起现在被关在京郊庄子里的音儿,不禁一阵后怕。 那日若不是她二人在城门后截住了音儿,让她潜入城内去找沈屹告密,现在估计两人坟头的草都长出来了。 好险,多亏了小姐神机妙算,捡回了一条狗命。 海棠心里暗自庆幸,然后又往那食盒上狠狠跺了几脚。 “柳青青,你这个毒妇,我踩你个魂飞魄散。” “咦,不对呀,表小姐可是她亲手推下去的。” “就算音儿没看到,她就不怕咱们把她供出来吗?” 海棠踩着踩着,心里又冒出一个疑问。 原来那日在山崖边,颜玉心里慌张,用力推了几下,也没把楚筱筱推下山谷,眼瞅着她就要跑。 树丛里突然闪出一个蒙面的紫衣女子,趁其不备,用尽全力一推,本就在山崖边上的楚筱筱,一下子便滚了下去。 想到这儿,颜玉心里突然升起一丝疑问。 原来的颜玉虽然跋扈,但是头一次杀人,不免有些紧张。故而推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可是看那柳青青熟练的手法,还有那份沉稳,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 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一个弱不禁风的世家小姐。说不定这身世就是她编的,是用来接近沈屹的骗局。 看来我还得去摸摸她的底细。 这个臭筱筱,光顾着挖坑,也不填坑,难怪写的书没人看。 颜玉心里暗骂了自己闺蜜一嘴,接着跟海棠解释道: “她敢让音儿回来,自然是吃准了侯爷对我的不信任。” “除了我,又没有第二个人看到是她动的手。” “她惯会装无辜,到时候倒打一耙,说我污蔑她,我可是掉进黄河也洗不清。” 海棠听了颜玉的话,恍然大悟,又将柳青青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才算停住。 颜玉晚上躺在床上,脑子里回想着当时柳青青来侯府的情形,以及柳青青口中自己的身世。 明天得着人去清河县打听打听,关于那个落魄世族,柳家的事情。 想着想着,一阵困意来袭,颜玉便闭上了眼睛。 窗外,天际一片漆黑,莫说月亮,就连一颗星星都没有,仿佛一张无形的口,要将一切都吞噬。 城东巷子里,一个蒙面的紫衣女子,面前站着一个同样蒙面的黑衣男子,眼神里满含杀气。 “这是她的画像,你收好了。” “每天早上五更,她都会去北五胡同的肉铺买肉。” “那边离侯府尚有一段距离,人烟稀少,是动手的好时机。” 那蒙面女子将一张画像递到对面男子的手中。 “姑娘放心,在下都记住了。”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姑娘先把定金付了,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蒙面女子闻言,将手里沉甸甸的布袋递了过去。 “记住,多派几个人,要身手最顶尖的,事成之后,按照原来的价钱,我再多付一成。” 男子点了点头,将钱袋收入袖袍当中,纵身一跃,消失在夜色中。 蒙面女子看着男子敏捷的身手,眼里露出一抹阴冷的笑意,也转身离去。 第35章 蒙面杀手 翌日五更,已近深秋,天也亮的越来越晚。 此时,外面还是漆黑一片,还有一层朦朦的雾气若隐若现。 如往日这个时候一般,侯府门后又出现了三个高低不一的身影,健身小分队又上线了。 “灏儿好像又长高了,照这个情势下去,过不了多久,海棠,你就得挪到队伍最后了。” “最后就最后吧,反正一开始起跑,我立马就落到了最后。” 海棠无奈的撇撇嘴,一副认命的样子。 “海棠,能不能有点出息,你看灏儿进步多大,最近都快能跟上我的步伐了。” “哎哟,小姐,我已经尽全力了,奈何腿太短,使不上劲啊。” “这样吧,你就想象我是王恒之,这样你就有动力追赶了。” “额,那好吧,我一会试一试。” 说着,三人排着队,绕着侯府就跑了起来。 “一二一,一二一。” 颜玉和沈灏的口号喊的响亮又有力,只是在他俩整齐的口号声里,好像还掺杂了一个不一样的声音。 落在最后面的海棠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张嘴喊着属于自己独特的口号: “王恒之,王恒之。” 两刻钟之后,拐角的阴影出现一个修长的身影。 颜玉回到侯府门口,刚坐下,一个瘦小的身影也跑了过来。 “嫂子,那我先回去了。” 海棠实在太慢了,为免耽误沈灏上学,所以每次都是让他先回去。 “好,好好读书,记得不要坐马车哦。” 沈灏应了一声,就往府里走去。 颜玉坐着歇了一会,这时一阵血腥味飘了过来,她起身拍了拍土,朝北走去。 北五胡同新开了一家肉铺,每天早上都会杀一头牛,这个时候去买,肉就是最新鲜的。 这个朝代,虽然没有明令禁止民间私自屠牛,可卖牛肉的还是很少,尤其是这样现杀的,更是难得。 每天跑完步,颜玉都会去买上一块,回家做一锅水煮牛肉,简直不要太美味。 她走过去买完肉,再走回去,正好海棠也跑够了五圈,两人再一起回府。 “夫人,您来了,给,这是最嫩的一块牛腩,特意给您留的。” 买肉的老刘,远远的看见颜玉的身影,热情的打着招呼,弯腰从案板底下拿出一大块牛腩,递了过去。 颜玉从老刘手里接过肉,细看之下,那些鲜红的肉还在跳动。 不愧是刚杀的,够新鲜。 颜玉提着这一大块还带着温度的牛肉,满意的往回走。 今日买的比平时多一些,她打算给沈灏留一些,再分出一半给某人。 吃肉补肉,某人的腹肌虽然硬实,但整体还是偏瘦,要是再多长一点肉,摸起来手感应该会更好一些。 这样想着,颜玉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淫笑,还哼起了小曲。 走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停下脚步,弯腰去系鞋带。 手刚触到鞋面,想起这是古代的靴子,并没有鞋带。 颜玉又将手里的肉轻轻的放到一旁,抬手将宽大的衣袖攥在手里,开始仔细的擦拭着鞋面。 一遍,两遍… 直到白色的衣袖变成黑色,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试着抠了抠脚下的石板,没想到竟然松动了。 豆腐渣工程,这是哪个黑心的施工队做的,真是丧尽天良。 颜玉小声的咕哝着,然后举起那块石板,站了起来,又猛的一个转身,往前面砸去。 眼前的四个黑衣人,显然没料到颜玉会来这么一招,看着砸过来的石板,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 “各位对不住,我在锻炼身体,结果没接住。” “幸好没砸到几位爷,既然没人受伤,那我就先走一步。” 颜玉望着眼前四个蒙面的彪形大汉,满脸讪笑,双手抱拳道完了歉,立马扭头就要跑。 “站住!” 为首的大汉看到颜玉想跑,一声震喝,颜玉止住脚步,缓缓转过身来。 看来确实是冲着自己来的,只是不知道是为财还是为色,或者两者都想要。 想到这儿,颜玉下意识的用手捂了捂袖袍中的钱袋,又紧了紧胸前的衣襟。 不过钱财乃是身外之物,更何况她有个款姐儿老娘,根本就不缺。 这样想着,颜玉将钱袋子拿了出来,又伸手将头上的首饰一并摘下,递到领头那人的面前。 “你我在此相遇即是缘分,刚才惊扰到各位,再次道歉。”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各位爷不要嫌弃。” 看那人并没伸手来接,颜玉想了一下,又将地上那一大块牛肉也递了过去。 还是没有接。 颜玉心下一惊:完了,不要钱,那就是要劫色呗。 颜玉抬眼看了看四周,此时天刚有些蒙蒙亮,不过雾气朦胧,可视范围最多也就十米。 而且此时她所在的位置,是一条新修的街道,周围房屋还没完全建好,更别提有人住了。 颜玉心中暗恼,只记得自己有几分身手,却忘了自己还有倾城的美貌。 顶着这么一张不安全的脸,还敢一个人走夜路,简直太没有安全意识了。 现在该怎么办,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自己练的是散打,都是一对一近身赤手搏击。 可今天这架势,明显是群殴,而且对方还是四个男的,并且都带了武器。 颜玉抬头看了一眼四人手中明晃晃的利剑,眼神还在他们高大的身形上扫了一圈。 四人都蒙着面,看不见脸,但是一水的肌肉猛男,身上的黑色紧身衣,更是将完美的身形展露无疑。 窄腰宽肩,体型匀称,目测平均身高一米八三,简直就是古版F4。 尤其是为首那一个,屁股还那么翘,虽然跟沈屹比,还是差了些,但也已是世间难得的极品。 就这身材,光着膀子,大街上一站,多的是女的来投怀送抱。 何至于冒着把牢底坐穿的风险,当街强抢民女。如果不是脑子有问题,那就是有特殊癖好。 颜玉想到以前看过的小说里写的那些变态,就喜欢用强,主打一个刺激。 想到这里,颜玉抬眼在四人身上扫视了一圈,最后眼睛停留在为首那人的身后。 咽了两下口水,眼睛里满是期待,转眼又想到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又努力压制住内心的兴奋,还故意闭上了眼睛,装出害怕的样子。 就在她闭眼准备迎接接下来的动作之时,领头的蒙面男子开口了: “收起你这些碎银子,我可是六顾门的一等杀手,有人花钱要买你的命,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颜玉:啥玩意儿?杀手? 第36章 取款暗号 沈屹都不自己动手了,改找杀手来杀自己了? 也是,目前没有明确的证据能证明,楚筱筱的失踪跟自己有关,沈屹自然也不能明着动手。 但又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就雇人来杀自己,颜玉想明白之后,心头一阵抽痛。 可怜自己还给他带了一块新鲜的牛肉,呵,我这个天真的傻女人。 不就给人弟弟做了两身新衣服,就妄想着能抵消杀人家心上人的仇,简直就是愚不可及。 呵呵,现在的自己跟书中的颜玉有何区别 ,要怪,只能怪自己太蠢了。 哈哈哈哈… 颜玉仰天大笑了两声,眼角流下了一滴泪水,之后又迅速抬袖抹去,下颌一扬: “说,沈屹给了你们多少钱,我出双倍。” “要求只有一个:只要你们放了我。” 杀手嘛,头尖舔血,为的不就是钱,谁出都不一样,挣得还多,还不用杀人。 “江湖规矩,谁先出的钱,就按谁说的办。我们已经收了定金,今晚,你必须死。” 领头的男子一口回绝。 颜玉:我去,还挺有职业操守。 “还有,看不出来,你年纪不大,仇家还不少,看来没少做坏事。” 颜玉:你看到的还真准,我过去确实没少干坏事。 等等,他刚才说的仇家还不少,是什么意思,难道雇他们杀自己的不是沈屹? “雇主不是沈屹,那是谁?” “江湖规矩,不能透露雇主身份,所以,我也不能告诉你。” 颜玉内心狂怒:我去你大爷的江湖规矩! “大哥,你真是敬业,小女子佩服。” “你看我马上就要死了,可是连自己是被谁杀的,也不知道。” “我不想死后当一个糊涂鬼,我这里还有一张一万两的钱庄存款票据。” “只要你告诉我雇主的身份,我就把取款暗号告诉你。” 颜玉说着从鞋底抽出一张票据,在那男子眼前晃了晃。 都死到临头了,也不在乎这点钱了,能多拖延一会,就多一份生机。 而且,万一他真说了,还可以解解自己心里的疑惑。 领头的男子看到这张大额的票据,眼睛眨巴了好几下,似是有些吃惊。 身后的三人也是瞪大了眼睛,要知道,今天这单生意,一共才四千两,还是四个人平分。 “师兄,这可是一万两银子,要不然就告诉她吧。” 领头男子身后的那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颜玉手里那张纸,凑到他跟前俯耳低语。 “不行,坏了江湖规矩,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 “反正她一会就要死了,死人也不会说话,告诉她又有什么关系。” 领头男子听了这话,神色微动,但还是没有松口。 “这样吧,既然你有你的原则,我也不逼你。” “我问你几个问题,你不用说话,只要摇头,或者点头就行。” “这张银票,也还是你的,我依然会把取款暗号告诉你。你觉得如何?” 听到颜玉这话,对面的男子轻轻的点了点头,颜玉松了一口气,清了清嗓子: “雇我的人是个女的?” 领头男子又轻轻点了点头。 颜玉又略一思索,继续问道: “她穿的衣服颜色是紫色的?” 领头的男子再一次点了点头。 果然是柳青青那个紫茄子精! 颜玉对原书中沈屹杀她的那一幕描写印象太深了:连捅数剑,血溅三尺,当场毙命。 简直是太血腥了。 所以一看到有人拿剑要杀自己,忍不住就会先想到沈屹,没想到却是柳青青。 颜玉以为上次躲过了她的投毒,她一时半会也作不出别的妖来。毕竟她再坏,也只是一个闺房女子。 除了给你挖挖坑,下下药,这些后宅惯用的阴险招数,也就黔驴技穷了。 结果她居然找到了黑道上的人,雇凶杀自己。看来这个柳青青身份果然有疑。 不过自己猜出来了又如何,花了一万两银子,拖延了这点时间,别说人了,就连一只狗,都没从这里路过。 看着对面齐刷刷盯着自己手的那四双眼睛,颜玉叹了口气,将手里的票据递了过去。 “城东的林记钱庄,取款暗号是:不忘初心,保住狗命。” 领头的男子听到这八个字,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将票据小心的收在胸前,又默默的记了几遍暗号。 “行了,这下你不用做一个糊涂鬼了,现在就送你上路吧。” 领头男子话音刚落,其余三人快步上前,将颜玉团团围住,同时拔剑出鞘,指向中间。 颜玉只觉得眼前几道银光闪过,下意识的用手遮了一下眼睛。 “等一下,那个…你不怕我骗你们,给你们一个假暗号吗?” 面前的三人听了这话,面面相觑,对呀,自己怎么没想到还有这种可能。 看到三人的表情,颜玉知道有戏,又继续说道: “要不这样,反正今天落到了你们的手里,我也逃不掉了。” “你们可以排一个人,先去城东把银子取了,再回来杀我也不迟。” 指向自己的剑稍稍偏了方向,三个人扭头看向领头的那个人,颜玉也满含期待,跟着看了过去。 “不必了,我相信你!” 颜玉:我信你个鬼呀,你个糟老头子。 早知道刚才就给他一个假的暗号,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江湖险恶,人心叵测。 想到这儿,颜玉又忍不住心疼自己那一万两银子。 听到领头的人这么说,三个人转过头来,闪着银光的利刃,又齐齐指向了颜玉。 眼瞅着那三道银光步步逼近,颜玉缓缓闭上了眼睛。 “等一下,我还有话要说。” 剑梢马上就要捅上颜玉的身体,三人又生生停住了脚步,领头的那个男子眉头皱了皱,明显有些不耐烦。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多事儿,比她娘都啰嗦。 不过看在那一万两银票的份上,他暂且按下心头的怒气,冷冷开口: “你说。” “那个,我还有一个疑问,为何杀我一个弱女子,要派四个人一起?” “我看各位爷的身手,一人杀我四个都绰绰有余,干嘛这么浪费劳动力。” “而且,这样一来,挣来的钱,还得四个人平分,这笔买卖好像有些不值呀。” 这下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低头看地。 谁说不是呢,都怪昨天那个紫衣雇主多疑,非让多带几个人,而且就多加了四百两银子。 他们还以为是多厉害的角色,结果就是一个碎嘴子的弱女子。 不过来都来了,岂有白跑的道理,连带领头的男子,四人一齐剑指颜玉: “休要再废话,快快受死吧!” 第37章 暗卫云七 “侯爷,快救我!我在这里。” 颜玉突然满脸激动,冲着四人身后的方向大喊了一声。 就在四人回头之际,颜玉撒开腿就跑,转瞬之间,就跑出了二里地。 开玩笑,体能测试,颜玉从来都是跟那些男子一起,跑的是一千米,而且十次有八次都是第一。 眼瞅着颜玉的身影马上就要消失在迷雾里,四人手持利剑,跨步急忙追了上去。 到底还是小瞧了这个女人,这腿比嘴皮子还溜。 听着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身体已经到极限的颜玉,速度却是丝毫未减。 再坚持一下,等到了下一条街,那里有个早市,人多就安全了。 想到这儿,颜玉又加了一把劲,眼瞅着马上就要拐弯了,颜玉刚想缓一口气,后边却又多了一个脚步声,还伴着粗重的喘息。 “你们这群混蛋,欺负我家小姐,看我不打死你。” 海棠手里攥着一根木棍,朝着四人大喝一声,气势十足。 四人闻言停住了脚步:果然是来了救兵。 不过听声音是一个女子,口气还挺狂,那就索性连这个一块宰了。 听到海棠的声音,颜玉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这个丫头,忠心倒是忠心,就是脑子有点不够使。 四个黑衣人见颜玉停了脚步,两人往前,两人往后,之后颜玉和海棠就双双被压了过来。 “有种就放开我家小姐,冲我来,你们这群混蛋!” 海棠说的咬牙切齿,用力挣扎了几下,却是纹丝未动,还换来了一个大嘴巴子。 “打的好!怎么跟几位爷说话的,这几位可都是六顾门一等一的杀手,江湖上响当当的。” “几位爷,都是这个丫头不懂事,您几位都是大人物,犯不着跟这个小丫头置气。” “何况你们只收了一分钱,何必为了一个低贱的丫头,再多染一手血。” “求几位爷高抬贵手,放了她,要杀就杀我吧。” “哼,你们倒是主仆情深,当我们是傻子,放了她,回去报信吗?” 领头男子冷笑一声,这个女人心眼太多,可惜都是嘴上功夫,他们不可能再上她的当了。 “谁跟她主仆情深,我才不要跟这样低贱的人死在一起。” 说着颜玉抬腿往海棠胸前就是一脚,“哐”的一声,海棠竟挣脱了两人的胳膊,一下子飞出去老远。 “咳咳…小姐…你…” 海棠捂着胸口,剧烈的疼痛让她说不出话来,抬袖擦了一下嘴角,把袖子扬起,竟然是一片鲜红。 四人俱是吃了一惊:这个女人,果然是作恶多端,竟对自己的忠仆,下了如此狠手,确实该死。 就在四人拔剑之时,一个墨色身影从迷雾里走出来,一个飞身,连踢两脚,将其中两人踢翻在地。 两人还未来得及从地上爬起,那墨色身影一个箭步上前,一手拎起一个,又重重的抛了出去。 剩余两人眼看同伴落了下风,其中一个剑锋一转,朝着那个墨色背影猛扑过来。 “小心!” 就在那人的剑马上要砍到那人后背的时候,颜玉赶紧出言提醒。 墨色身影一个躲闪,避开过了致命的一剑,然后又一个腾空转身,来到他的身旁。 在那人腕部重重一击,手里的剑应声落地。 然后又拉上他的胳膊,一个过肩摔,就将那人重重的砸到了地上。 此时还剩下那个领头的男子。 不过他正要动手的时候,后脑勺猛的挨了一棍子,然后直挺挺的也倒了下去。 颜玉看了看地上的人,又看了看手里断成两节的棍子,不禁皱起了眉: 海棠这丫头,也不知道捡个结实的棍子。 其余三人,看着颜玉手里断成两截的粗壮木棍,眼里俱是惊恐。 又齐齐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不敢想象那一棍要是砸到了自己头上,该有多疼。 随后回过神来,从地上挣扎着爬起,又与那个墨色身影打到了一起。 颜玉捡起地上的剑,也冲了过来。 有了颜玉的帮助,本就占上风的墨色身影,一会功夫,就将三人打的再也爬不起来。 “身手可以啊,云七,不愧是侯爷的暗卫。” “夫人谬赞,云七不敢当。” 那个墨色身影朝着颜玉拱手一礼,然后掏出随身携带的绳子,将四人扔到一处,捆了个结结实实。 不一会,又来了一队侍卫,将那四人拖着就走。 “哎,等一下。” 颜玉叫住了他们,上前一步,从那个昏迷的男子胸前掏出自己的那张票据,又揣进自己的袖袍中。 之后摆手让他们离去。 这时地上的海棠也站了起来,朝这边走来,颜玉赶紧跑过去,搀住了她,满脸关切: “怎么样了,海棠,对不起,是我刚才失了分寸,用力过猛了。” “小姐,我没事,已经好了,怪我自不量力,给你添乱了。” 海棠撇了撇嘴,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傻丫头,说什么傻话呢,都吐血了,还说没事,快让我检查一下。” 说着颜玉就要去扯海棠胸前的衣服。 “咳咳…” 身旁的云七,干咳了两声,然后背过身去。 “哎呀,小姐,我真没事。” 海棠羞红了脸,死死的护住自己胸前的衣服。 这个死丫头,平时风风火火的,没想到还挺保守。 “都这时候了,还顾及那么多干嘛,快松手,让我看看,再说,云七他也不会偷看。” 听了这话,背过身的云七,脸也腾的红了起来。 “哎呀,小姐,我真没事,袖子上的血是牛血,不是我的血。” 原来海棠跑完五公里之后,在门口等了好一会,都没有看到颜玉的身影,便一路寻了过来。 半路上看到掉在路边的牛肉,俯身翻看了一下,猜想颜玉估计是遭了什么不测,从路边捡起一根木棍,追了过来。 “那就好,你没事就好,要不然我可得心疼坏了。” “快,把衣服穿好。” “咳咳,夫人,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紧回府吧。” 听到云七的话,颜玉赶紧拉着海棠,三人一道往回走去。 “对了,云七,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咳咳…那个,我出门替侯爷办事,正好经过。” 其实真相是沈屹特意交代他,让他在三人晨跑的时候,暗地里盯着,然后每天跟自己汇报他们的训练日常。 今早他照例在黑暗处盯着,后来一直没有等到颜玉买肉回来,再后来又看到海棠也跑开了。 意识到可能是有情况,于是也跟了过来。 颜玉听到他的话,满腹狐疑。 这个云七,这一会功夫,不停的在咳,身手那么好,居然有肺痨,真是不可思议。 第38章 好好养病 “不管怎样,今天还是多谢你了,要是没有你,只怕我俩的小命,就交代在这儿了。” “这是卑职的职责,夫人不必客气。” “只是在查出背后指使的人之前,夫人还需小心行事。” 面对云七的提醒,颜玉“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她并没有告诉云七,其实自己已经知道了幕后黑手。 不过这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可信度必然不高,还不如让他们自己去审,从刺客嘴里说出的话,总不会有假。 此后几日,为了安全起见,晨跑暂时换到了府内,颜玉没有再出门。 沈屹也派了一队护卫,在暗处监视落雨轩周围的一举一动。 据海棠打探来的消息,前几日抓到的那几个刺客,只肯承认自己是江湖杀手,收了别人钱财才来杀人。 至于雇主是谁,沈屹手下的人用尽了酷刑,却是一个字都不肯吐露,无奈最后交给了刑部处置。 “小姐,听说那个柳青青,又生病了,据说病的比前几次都严重,还咳了好几次血。” “她这是急火攻心,看我没死成,活活气出的病。” 提到柳青青,颜玉觉得不能再坐以待毙了,那个恶毒的女人,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海棠,你去寻几个靠谱的人,替我跑一趟清河县,打听点事儿。” “清河县?那不是柳青青的老家吗?小姐,你是怀疑这件事跟她有关? “正是,不仅如此,我现在还怀疑她的身份也是假的。” 海棠听到颜玉的话,突然意识到这一层,惊讶之余,赶紧应下,推门便往外走。 清河县在京城的北面,距离不过一百多里,第二天就传回了信儿。 说是此地确有一家姓柳的落魄世家,不过两年前举家搬往外地,路上遇到了山贼,好像一家人都遭了难。 这跟柳青青当初来府里的说辞基本相差无几,颜玉记得沈屹就是在从北境回京的路上,从山贼手里救下的她。 当时柳青青声称自己一家被山贼所害,只有自己跑了出来,不料被发现,又被一路追杀。 沈屹救下她之后,让她去投奔亲戚,结果她却哭的梨花带雨,说什么全家都死了,她也不想活了。 说着就拿刀要去抹脖子,被沈屹的手下拦了几次,又跪到沈屹脚边。 若是他不嫌弃,自己愿意一辈子为奴为婢,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就这样,柳青青被沈屹带回了侯府,毕竟以前是个世家小姐,沈屹不可能真的让她当个丫鬟。 其实最好的法子就是纳为妾室,可是沈屹对她全无男女之情,就拨了倚梅园让她暂且住着,待寻到合适机会再将她送走。 这根本就是引狼入室,要是没有柳青青在背后撺掇,单凭书中颜玉的脑子,何至于翻出这么多风浪来。 需得赶紧想法子,揪出这个白莲花的狐狸尾巴,把这个祸害彻底除去。 颜玉打算明日亲自再去一趟清河县,她就不信,查不出一点蛛丝马迹。 第二日,颜玉收拾好包袱准备出门的时候,云七走进院来: “夫人,安国公府的七公子今日大婚,侯爷让您同他一起去赴宴。” 落雨轩内,一身墨色衣衫的云七长身玉立,俯身拱手,客气的对颜玉说着。 颜玉抬手看着面前的云七,身形挺拔,剑眉星目,原来也是个精神小伙儿。 以前这个云七作为沈屹的暗卫,很少在人前露脸,颜玉也只是大概记得他的样子。 即便是在救她的那日,雾气朦胧的,也没有看的很真切。 这几日因为颜玉被刺杀的事情,云七才从暗处走了出来,并且承担了替沈屹传话跑腿的事情。 其实传话只是顺便,主要还是为了探查府内,尤其是落雨轩周边的情况,以防再有刺客袭击。 看到颜玉盯着自己,云七又是一阵干咳,脸也变得微红。 这个云七,身手了得,平时不苟言笑,颜玉还以为他跟沈屹一样高冷,原来竟是脸皮太薄。 怕自己再看下去,这个云七脑袋都要扎进脖子里,颜玉赶紧收回目光: “我知道了,告诉侯爷,出发的时候,来知会我一声。” 云七闻言,又拱了拱手,便退了出去。 清河县不远,参加完婚宴再去也不迟,安国公是三朝元老,更是皇亲国戚。 如今他最小的儿子成亲,沈屹没有不去的道理,而且这种喜宴,向来都是家中带着女眷。 以前他厌恶自己,每逢这些场合,宁愿遭受非议,也不愿带自己一起。 现在两人的关系已然缓和,娘家都跟着自己回了,带自己参加个喜宴,自然也无可厚非。 用过午膳,颜玉又亲自去了一趟倚梅园,看到柳青青果然是病的不轻,神情恍惚,满嘴燎泡,喝口水都费劲。 那日得知不但颜玉没死,那些杀手还被抓起来的时候,柳青青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又气又惧。 气自己拼尽全力,颜玉却依然好端端,毫发无损,怕的是那些杀手供出自己,那就真的是搬石头砸自己脚。 万幸打探到的消息,是他们并未供出自己,可是心里的气却是未消,病也是一发不可收拾。 看到颜玉来看自己,也不知是她真的心大,还是假慈悲,柳青青看到她那张红润有光泽的脸,气的又咳了好几口血。 “柳姑娘好好养病,我改日再来看你。” 颜玉望着床上形容枯槁的人儿,语重心长的叮嘱道,情真意切,真诚感人。 这确实是她的真心话,就这么病死了,也太便宜她了。 所以她得好好养着,等着自己揭开她的画皮,将从前的和最近的账,一笔一笔算清楚,再送她归西。 从倚梅园回来的颜玉心情大好,让海棠给自己画了一个清爽的妆容,又认真的梳了个漂亮的发髻。 上面插上一只金镶玉的垂珠步摇,白皙的手腕上也套上了颜夫人送的那只,水头上好,质地圆润的玉镯。 最后选了一身白色齐胸襦裙,外搭水红色纱罗衫,上边没有多余的纹饰,只在袖口和裙摆绣着一圈金色丝线,彰显贵气。 “夫人,侯爷已在门口等候,若已收拾妥当,便可出发了。” 这边颜玉刚打扮好,云七清扬的声音又在落雨轩内响起。 “我好了,走吧。” 颜玉拿起桌上的口脂,在唇上又抿了抿,照了照镜子,满意的往外走。 侯府门口,沈屹已经坐上了马车,颜玉一个跨步上前,掀开车帘,坐在了沈屹对面。 突觉眼前一亮,沈屹抬眼望向对面的人,一时竟愣了神。 第39章 这件甚好 因为常年习武的缘故,颜玉从来不在打扮上浪费时间,来了这古代亦是如此。 每天都是顶着一张素净的大白脸,头发也是如男子一般,全部高高束起,衣裳更是怎么方便怎么穿。 之前那些层层叠叠,繁琐至极的华贵衣衫,都被她压到了箱底。 如今日这般,精心又得体的装扮,沈屹还是头一次见到。 相较平日的活泼英气,今日的装扮,更显端庄大气,在妆容的修饰下,秀美的五官更加明艳动人。 尤其是这件水红色纱罗衫,艳而不俗,衬得颜玉愈加娇媚,温婉柔美。 “这衣服是不是太艳了,要不我再去换了吧。” 看着沈屹一直盯着自己,颜玉感觉有些不自在,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裳,试探的问道。 海棠从箱笼底部费力扒出这件衣服的时候,她就明确拒绝,耐不住海棠一顿软磨硬泡: “小姐,你就信奴婢一次吧,您肤色白亮,这个色儿,绝对压得住。” 颜玉听的半信半疑,不再挣扎,任由海棠拉着她的胳膊,往身上套。 “奴婢保管您穿上,到了安国公府,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落在您身上。” “估计,就算是今天的新娘子,也得逊你几分。” 听见这一句,正站在古铜镜前左右端详的颜玉,立马伸手又要去脱身上的衣裳。 参加个婚宴而已,怎能喧宾夺主,抢了新娘子的风头。 “算了算了,我还是换一件吧,把昨天那身衣衫拿过来。” 意识到自说错话的海棠,一边伸手去拦,一边试图往回找补: “小姐,这件也不是大红,不会跟系娘子撞衫的。昨天那件衣服就算了。” “咱是去参加喜宴的,又不是去吊唁的,难不成您真要穿一身白过去吗?” 听闻这话,颜玉一只袖子褪到一半,又停住了手。 见颜玉态度松动,海棠狡黠一笑,继续洗脑: “小姐您天生丽质,就是披个麻袋在身上,那也是倾城之姿。” “再说了,这参加婚宴,穿的庄重,也是对主人家的尊重,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海棠说的一本正经,颜玉细想一下,觉得有几分在理,遂又抬手将褪下的衣袖重新套好。 “小姐,你再来照照镜子,估计不等到安国公府,一会到了门口,侯爷保准都得看直了眼。” 颜玉抬手敲了一下海棠的脑袋:这丫头,没一点正形儿,惯会忽悠。 又转身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这下好了,瞧着沈屹满脸的严肃,定是觉得自己穿的太艳俗了,心下又恼起海棠来。 “不用,这件甚好。” 沈屹收回目光,垂下眼眸,淡淡的说道。 也是,都已经走出一段路了,再回去换,显然已来不及。 罢了,以后再也不穿这么鲜艳了。 沈屹瞥见颜玉懊恼的神态,知道他定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想再开口解释,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难道要他说今天的你,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美,美的我都看直了眼睛,乱了心智。 沈屹一向高冷,这些情话,别说是说出口了,就是连出现在脑海里,都是第一次。 所以他没有再开口,任由颜玉误会,话说她懊恼的样子,好像又是另一种娇羞的美。 沈屹虽低着头,眼睛却是往上瞟,将颜玉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嘴角也不自觉微微扬起。 不多时,就到了安国公府。 颜玉跟在沈屹身后,下了马车,周围也不断的有宾客,往里走去。 颜玉第一次来这安国公府,也是第一次跟着沈屹对外出席宴请,不免有些紧张。 两手紧紧扯着微微有些拖地的裙摆,跟在沈屹高大的身影后边,亦步亦趋。 意识到颜玉行走好像有些不便,沈屹放缓了步子,待颜玉追上之后,两人并肩齐驱,在仆人的引导下,往正厅走去。 一路上张灯结彩,鼓乐齐鸣,大红喜字随处可见,甚是热闹。 颜玉左瞧瞧,右看看,俨然一个好奇宝宝,沈屹也不催促,神色淡然,满眼宠溺。 两人就这么并肩缓缓的走着,道路两边往来的宾客,无不转头侧目:好一对璧人,伉俪情深。 看到周围的人都在看自己,颜玉不由的手一紧,又扯上衣衫,沈屹见此,薄唇轻启: “从未有人将这水红色穿的如此好看,他们也是爱美,才多看了几眼。” 颜玉闻言心下一喜,撒开手里攥着的裙摆,原地轻轻的转了一圈,朝着沈屹扬了扬眉: “原来他们竟是这个意思,那你的意思呢?也同他们一样吗?” 看着颜玉明媚又狡黠的笑颜,沈屹目光灼灼,哑着嗓音: “同是世俗中人,我,自是也不例外。” 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嗓音,落入颜玉的耳中,字字清晰,她脸腾的一下子红了起来,连带着耳根都灼热起来。 颜玉伸手覆上滚烫的脸颊,快走两步,弃甲而逃。 不怪自己意志不坚,只怪敌人太过强悍。 什么初心使命通通抛于脑后,现在她只是一个春心萌动的少女,哦,不对,是少妇。 傍晚时分,日色微移,在众宾客的注视下,身着大红喜袍的新娘新郎缓缓步入正殿。 韶乐声起,司仪唱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又是一阵锣鼓喧天,爆竹声声。 “恭喜恭喜,早生贵子。” 周围宾客的贺喜之声,不绝于耳。 看着满面春风的新郎官,还有被风吹起一角的红盖头下,一脸娇羞的新娘子。 颜玉不禁嘴角扯出了一个弧度,心头一动,转头看向旁边。 沈屹此刻正望着那缓缓离去的大红背影,眼睛里满是深意,仿佛在回想着什么。 “承蒙各位不弃,来参加犬子的婚礼,特备薄酒,聊表敬意。各位,入席吧。” 一把年纪的安国公,抬手捋着发白的胡须,精神矍铄,笑的合不拢嘴。 众人纷纷起身往后院走去,按照次序落了座,一时间或献或酢,觥筹交错。 那边男宾区,酒过三巡,吃饱喝足,一边喝茶,一边高谈阔论。 这边女宾区,也都纷纷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三五成堆凑到一起,开始了八卦。 “你说这安国公都快八十多了,大儿子都有重孙子了,这小儿子才成亲。” “可不是嘛,不愧是三朝元老,战斗力就是强,七十岁的时候还能生出儿子。” 几个年长的公爵夫人搬了凳子,凑在一起,交头接耳,聊的那叫一个火热。 第40章 京中八卦 颜玉搬了一张椅子,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奈何这八卦太精彩了,忍不住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古代生活、医疗各方面条件都落后,寿命普遍不高,像安国公能活到这把年纪,精神还这么好的,实属不多。 七十岁还有生育能力,更是凤毛麟角,颜玉不禁又想起了自己的亲爹。 才四十出头的颜相,早早的就没了生育能力,还不相信大夫的诊断,非说是颜夫人的问题,结果喜当爹。 “你不知道吧,据说安国公前段时间,又纳了一房妾室,才十六岁。” 坐在最中间的宁王妃,一脸神秘的对众人说道。 “这…这不是造孽吗,我记得他最小的重孙女都十七了,阿弥陀佛。” 坐在最边上的靖安侯夫人,一脸的震惊加愤怒,说着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自打前年她大病初愈之后,便改吃了素,还日日礼佛念经。 靖安侯看到她天天沉迷佛教,不问世事,便又纳了好几房小妾,夜夜春宵帐暖,好不快活。 这夫妻俩,一个顿顿吃素,一个夜夜开荤,可怜她姑母家的妍儿表妹,生完儿子之后,就彻底失了宠。 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更何况外面的野花一茬一茬的,失宠,就是早晚的事儿。 “哎,你们说,安老爷子都那么岁数了,那额头的皱纹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裤裆里那玩意儿,还能好使吗?” “快去你的,你这脑瓜子里边都装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老琢磨人家那事干啥。” “要不你晚上过来,爬到墙头偷偷听听,赶明儿再告诉我们。” 武靖侯夫人手里拿着一把瓜子,正磕的起劲,听了宁王妃这话,朝地上吐了一口瓜子皮,笑着说道。 话音刚落,周围的人纷纷笑的前仰后合,宁王妃抓起桌上的瓜子往她手里一塞。 “快磕你的瓜子吧,有吃的还占不住你这张臭嘴。”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颜玉听着这群老阿姨聊着荤段子,禁不住也咧开了嘴角, “哎,对了,我怎么听说你家老头,最近半年都纳了五房小妾了,怎么,你没拦住?” 宁王妃也抓了一把瓜子磕了起来,又对着坐在最边上,手里一直拨着佛珠的靖安侯夫人说道。 “拦住人也拦不住心,自从大病一场之后,我便想通了,身子是自个儿的,气出病来,受罪的还是自己。” “那些下贱蹄子,左右也影响不到我侯门主母的是身份,我的几个孩儿也都已经成家了。” “至于那糟老头子,随他去吧。” “看来你这佛没有白拜啊,都顿悟了都,这境界,实在是高,佩服佩服。” 武靖侯夫人伶牙俐齿,随时都能插上一嘴,关键是还不影响她嗑瓜子。 颜玉瞥了一眼,几人面前的地面,就数她前面的瓜子壳最厚。 “嗑了这些瓜子,嗓子都干了,走,进去找点茶水喝。” 宁王妃抬手扒拉扒拉身上的瓜子皮,起身往殿内走去,其余几个人也跟了上去。 几人走了之后,颜玉坐的有些无聊 ,索性将两张椅子拼在一起,打起了瞌睡。 “这会子风大,仔细着凉,你若困了,里间有客房,可以去那儿休息一会。” 一个温柔的女人声音在颜玉的耳边响起,语气里满是关切。 她睁开朦胧的双眼,坐直身体,望着眼前这张秀气的小脸,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奈何战死了好几波脑细胞,也想不起来,这姐们是谁家的媳妇儿。 “我呀,你不记得了我?” 女子眨巴着灵动的大眼睛,一脸兴奋的望着颜玉。 “哦,对对对,我想起来了,你不是那…那…” 颜玉嘴巴张了半天,“那”了半天,到底没能说个全乎。 “夫人一时记不起我也正常,我可是一直没忘记夫人,去年你打骂尹姝的场景,到现在我还记得呢” 听她提到这件事,颜玉脸一红,脑子里过了一遍书里关于去年的剧情,终于想起来眼前这人是谁。 “原来是昭王世子妃,失敬失敬。” “虚无的名头,不提也罢,你叫我凌儿就行。” 原来眼前这女子是昭王的儿媳妇,可惜嫁给昭王没多久,昭王世子又纳了自己青梅的表妹为平妻。 她本是文国公府的一个庶女,原本的新娘本来是嫡女,却因嫌弃昭王世子身材矮小,不愿上桥,才临时让她替嫁。 因为庶女的缘故,自小便习惯了逆来顺受,再加上天生性子柔,所以对于平白多了一位世子妃,她也是敢怒不敢言。 而且那表妹不久之后又给昭王生了个孙子,她这个昭王世子妃,更是彻彻底底的成了摆设。 去年颜玉跟另一位世子妃,尹姝,在宴会上起了冲突,凌儿当时也在场。 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她当时就在心底认定了颜玉是她的朋友,所以刚才看到她才那么兴奋。 生怕她继续说起去年自己那件丑事,颜玉赶紧转移了话题,跟她聊起了刚才听到的那些八卦。 “其实我也挺羡慕靖安侯夫人那种洒脱,男人哪有几个不好色的。” “就拿昭王府来说,就算我不是他所喜的,那尹姝却是他当年要死要活娶进门的。 “宠了两年之后,还不是一样丢弃到了一旁,又重新宠起了新人。” “只可惜不管是那靖安侯夫人,还是尹姝,她们都有自己的孩子,也不至于太凄凉。” “不像我,成亲两年多了,世子爷来我房里的次数,一个巴掌都能数的完,何谈子嗣。” 说着说着便垂下泪来,真真让人心疼,颜玉看着眼前的可怜人儿,便出言安慰: “哎呀,你看我,不也一样,虽说我们家侯爷没纳妾,可我不也是至今无所出。” 果然,安慰人最有效的法子,就是让她觉得你比她更惨。 听了颜玉这话,凌儿马上止住了哭泣,还反过来安慰起了颜玉。 “其实你算是幸运的了,起码府上没有那么多浪蹄子,惹你心烦。” “我跟你说,现在外面那些狂蜂浪蝶,可不一般,不止会谋财,还敢害命。 “我娘有个远房亲戚,前些年得了笔横财,纳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妾室,结果你猜怎么着?” 听到这位昭王世子妃又说起了八卦,颜玉的耳朵立马支楞起来,急切的等着下文。 第41章 你说谁丑 “后来,才过了半年不到,我娘这亲戚,竟突发疾病,一命归西。” “而那个妾室,早就把他那些家财,全部骗到了手里,然后在他死后,连人带财都消失了。” “还有,后来人们才知道,那个妾室根本就不是什么落魄小姐,而是一个风尘女子。” “而且后来官府还查出来,我娘那个亲戚,根本就不是病死的,而是被毒死的。” 听到这里,颜玉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张脸,这个八卦里的女主角,怎么越听越像是柳青青。 下毒骗财,这些事柳青青绝对能干的出来,还有出身青楼,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想到这儿,颜玉又问了凌儿好多细节,还将她这远房亲戚的姓名,家庭住址等情况,都记在了脑中。 “安国公府内的花园,可是京城里的一绝,趁着天色还没黑透,咱们也去转转吧。” 凌儿说了好一会,也没有从颜玉嘴里再听到什么劲爆的八卦,两人坐着无趣,便开口提议。 “行吧,那我们就去逛逛这园子。” 据说这花园是安国公为一位爱妾所修,这位爱妾来自山明水秀的江南,故而这园子也是有山有水,甚是好看。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石板路静静的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花园中间的池塘边上。 望着眼前碧绿的池水,颜玉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景象,刚被风吹的有些发凉的脸,又开始滚烫。 刚才凌儿提到的去年那件事情,也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原来自己竟不是头一次来这安国公府,早在去年,安国公的重长孙成亲的时候,颜玉就来过一次。 不过那一次却不是主动沈屹带她来的,而是她厚着脸皮自己跟来的。 也就是这一次,彻底断送了颜玉作为一品侯夫人,在京城贵妇圈的社交之路。 去年中秋,镇北侯府,北面角门。 “哎呀,今天安国公重长孙大喜,我竟刚得了消息,匆匆赶来,幸好侯爷还没走。” 颜玉身着艳红色衣衫,一步三扭的走到沈屹面前,头发上但凡能扎进去的地方,都别满了珠翠。 画的惨白的脸上,鲜红的嘴唇格外耀眼。 见沈屹盯着自己,颜玉抬手掩面,笑的咯吱咯吱: “呵呵呵…这是臣妾新得的口脂,名叫夺命红,臣妾觉得甚是好看,侯爷你觉得呢?” 沈屹闻言,又瞥了一眼那仿佛刚咬死了一只鸡的嘴唇,打了一个寒颤,厌恶的转过了头。 京中这种场合,素来都是带着女眷,沈屹不想跟这个蠢女人出入成对,索性推脱身体不适,只让人提前送去了贺礼。 奈何安国公不愿放弃,又在当天遣了人,特意来请了两次。 沈屹唯恐再推脱下去,伤了和气,便让人在角门处备了马车,打算一个人悄悄的去。 颜玉一早就起来梳妆打扮,还让让海棠守在听云轩门口,时刻盯着沈屹的举动。 这不听到海棠来报,说沈屹往角门处去了,赶紧追了过来,正好赶在马车开动前,挤了上去。 明明已同自己成亲,却又单独赴宴,这让京城那些贵妇们怎么看自己。 颜玉可不愿意被人小瞧,更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作为镇北侯夫人露脸的机会。 到了安国公府,婚礼仪式结束后,本就是男女宾分开坐,沈屹更是假装看不到她,全程把她当成了空气。 空气又如何,那我也是沈屹明媒正娶的妻子。 颜玉就差在自己脸上刻着镇北侯夫人几个大字,在一众贵妇堆里来回穿梭,挨个介绍自己。 有那不知底细的人,望着颜玉惊悚的妆容,眼里又羡慕又恐惧。 心里还感叹着:没想到人中龙凤的镇北侯,口味居然这么重。 那些知道底细的,看着花蝴蝶一般在人群中招摇的颜玉,脸上露出不齿的鄙夷。 颜玉却丝毫不在意,当年京城心仪沈屹的女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自己能打败一众竞争者,脱颖而出,足以说明自己的优秀。 高处不胜寒,优秀到一定程度,总是容易遭受嫉妒。 想到这里,颜玉扯开血淋淋的嘴唇,扬了扬眉,从池塘边赏荷的人堆里,飘然而过。 “哼,明明是个万人嫌,却偏爱凑到人前,真是丑人多作怪。” 池塘上拱桥旁,一个翠色衣衫的女子,盯着颜玉的背影皱眉骂道,说完还不忘淬了一口唾沫。 原来她是昭王世子的表妹,也就是另一位世子妃:尹姝。 她的婆婆昭王妃,与沈屹母亲交好,故而沈家的事情,她也知道不少。 对沈屹和表妹楚筱筱这对有情人没能终成眷属,尹姝感觉相当的遗憾,因此对颜玉的厌恶比别人更重。 这一声鄙夷,引的旁边不少人侧目,就连已经走下桥的颜玉,也停下了脚步。 就是她神经再大条,脑子再不好使,也听的出来那是在骂她。 看到颜玉转身,又返回到桥上,尹姝却也是不躲不藏,还故意将头高高扬起。 一来仗着自己是世子妃,身份尊贵,二来这句话在她心里也是憋了很久。 今日说出来,她觉得十分痛快,更何况自己人缘好,即便两人打起来,她也不会吃亏。 “你刚才说谁丑?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颜玉瞪着杏眼,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看着眼前比自己矮了一头的翠衫女子。 她可是镇北侯沈屹的妻子,当今丞相的长女,圣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 什么世子茄子黄瓜的,就这些菜,她通通都没放在眼里。 而且眼前这女子娘家家世一般,要不是凭着表哥表妹的情谊,根本就坐不上世子妃的位置。 颜玉又想到沈屹的表妹楚筱筱,看向尹姝的眼神,又多了几分狠意。 “什么表哥表妹,就是披着亲情外衣的狗男女,我呸!” 咬牙切齿的说完,颜玉也学着她刚才的样子,重重的朝她脚边吐了一口唾沫。 下一秒,两个女人就扭打到了一起。 旁边的众人纷纷往后退了两步,一边喊着让两人住手,不要伤了和气,一边满脸兴奋看着热闹。 第42章 去年今日 尹姝身形娇小,眼瞅着落了下风,扭头瞅了一眼身后的池塘,默默往栏杆处退去。 颜玉正打的尽兴,看着她往后退,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也跟着步步紧逼。 眼瞅着双手就要掐上她的脖子,尹姝突然腰弯从颜玉肘下钻过,绕到颜玉身后。 颜玉扑了个空,重心一个不稳,往前面倒去。 刚要庆幸自己抓住了栏杆,突然被人猛地一推,修长的身影越过低矮的栏杆,在空中画了一道弧线。 只听得“扑通”一声巨响,池塘里溅起数米高的水花,水里游的正欢的几只野鸭,也落荒而逃。 又过了一会,浑身湿透的颜玉,头上顶着杂乱的水草,从水里冒了出来。 人群中发出一阵哄笑声,尹姝望着颜玉的丑态,嘴角发出一声冷哼,又理了理头发,转身离去。 好在这池塘是人工开凿,颜玉落水位置又在边缘,水并不是很深。 安国公府的家丁闻声赶来,伸出一根竹竿,将颜玉拉了上来,府内的众人也都赶来看热闹。 浑身还在滴水的颜玉顾不得先去换身干衣服,撸起湿哒哒的衣袖,还要找那尹姝报仇。 好不容易在人群里寻着那一抹翠色衣衫,正要出手。 “住手!还嫌不够丢人吗!跟我走。” 一身玄衣的沈屹,铁青着脸从远处走过来,一把拽起颜玉的胳膊,往府外走去… 这时又一阵风吹过,颜玉从脑海里冲击力巨大的画面中,回过神来。 这…这…太彪了吧,这个虎娘们儿。 颜玉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她的原身,关键是经过这样的事儿,沈屹居然还敢带自己来这里。 自己一时忘了书中原剧情就罢了,难道沈屹也失忆了,还是对自己太宽容,不计前嫌? 不管是何原因,也不管今天何人挑衅,一定不能再惹事,连累沈屹。 颜玉这样想着,看到桥对岸有一群人往这儿走来,便招呼凌儿准备离开。 远离人群,独自美丽,不聚众,不惹事。 “哟,这不是镇北侯夫人吗,怎么,去年没游够,又想下水了?” 人群里一个娇小的身影,望着颜玉的背影,冷笑着说道。 这声音有点耳熟,又是尹姝,真是冤家路窄,怕啥来啥。 算了,随她说去吧,就当她在排气。 这么一想,颜玉突然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臭了,赶紧加快了脚下步伐。 看到颜玉落荒而逃,尹姝好不得意,下一秒又看到颜玉身旁的凌儿,立马又拉下脸来。 这两个贱人凑到一起,定然是在说自己的坏话。 尹姝眼神一动,“哎呦”一声,抬手抚上额头,身形也晃了一下。 “怎么突然有些头晕,凌儿姐姐,过来扶我一下吧。” 听到尹姝的呼叫,凌儿迟疑了一下,抬眼看向颜玉。 “不用怕,你若不想过去,咱们就赶紧走。” 说着扯上凌儿的胳膊,快步往前走去。 见凌儿非但没有过来,还跟着颜玉跑的那么快,尹姝咬牙切齿。 “文凌儿,你给我站住,莫要不识抬举,忘了自己的身份!” “待我回去将今日的事情告诉世子,到时候有你好看!” 听了这话,凌儿犹豫了一下停住脚步,挣开了颜玉的手,颤颤巍巍的朝着尹姝走去。 颜玉看凌儿的样子,估计平时没少受欺负,又看着尹姝刻薄的嘴脸,双手攥拳,也跟了上去。 不主动惹事,不代表她怕事。忍气吞声,从来都不是习武之人解决事情的方式。 不过又想起自己刚才发的誓,颜玉默默松开了拳头,只打算过去理论一番。 “怎么,你想管我的家事?” 尹姝看着走过来的颜玉,一脸不屑。 “家事?那你就是承认凌儿是你的家人了?” “我没记错的话,凌儿跟你一样同为正妻,为何我刚才听你的语气,仿佛在指使一个下人。” “你…” “那又怎样,你一个被人厌弃的贱妇,也配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颜玉:为了沈屹,我忍! 呼气,吸气,再呼气,放松… 连做了几个深呼吸,颜玉才勉强压住体内的洪荒之力,又看到凌儿给她使眼色,让她别管自己。 看到颜玉忍气吞声的样子,尹姝又恢复了刚才的得意,抬手扶了扶发髻: “这头发也有些乱了,凌儿,帮我理一理。” 凌儿脸涨得通红,但又不敢反抗,松开搀着尹姝胳膊,开始帮她整理发髻。 尹姝却故意来回乱动,凌儿一个不小心,扯掉了她几根头发。 “哎呦,好疼,你故意的吧!看我怎么收拾你。” 尹姝揉了揉被扯疼的头皮,伸手攥住凌儿的胳膊,又扯住她的头发。 那凌儿估计平时在昭王府没少被尹姝欺负,这会竟是呆呆的站着,完全不敢还手。 眼瞅着凌儿的头发都被她揪掉了好几撮,颜玉咬了咬牙,上前想把凌儿拉过来。 看到颜玉冲过来,尹姝扯着凌儿就往后退,竟没注意已经到了池塘的边缘。 颜玉一时心急,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伸出胳膊扯住凌儿一只手,想往回拉。 尹姝却死死拽着另一只手,不肯放,颜玉把重心放低,微微下蹲,猛的用力一拉。 凌儿挣脱了尹姝的手,身体朝着颜玉倒过来,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了一声巨响:扑通! “救命啊,救…” “我”字还没说出口,尹姝的脑袋便消失在水里,过了一会又浮出来,然后再沉下去。 颜玉看着水里浮浮沉沉的脑袋,头也瞬间大了起来,千防万防,还是拗不过天意。 “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看尹姝的扑腾动作越来越小,怕闹出人命,赶紧开始呼救。 不一会,就有安国公府的家伸了过去。 刚又冒出水面的尹姝,伸手向那根竹竿够了够,挣扎了好几下没能够到,下一秒,身体又沉了下去。 奇怪,明明还是去年那根竹竿,怎么感觉短了一截呢。 前来救人的家丁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之后不情愿的脱去外袍,跳进水里。 第43章 完美男神 不一会,家丁抱着水里的尹姝回到了岸上,她全身上下都已经湿透,头上还顶着一头水草。 脸色苍白,连吐了好几口泥水,才挣扎着坐起身来。 颜玉看着冻的哆哆嗦嗦的尹姝,又想起去年的自己,脱下外衣想去给她披上。 女人可苦为难女人,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结果颜玉手刚碰到她的身体,尹姝尖叫一声,往她身后跑去。 “世子爷要替臣妾做主啊,臣妾被人欺负了,差点淹死在池塘里。” 看到人群后走过来的昭王世子,尹姝哭着跑过去,一把扑进他的怀里。 “是谁这么歹毒,竟然对我的姝儿下此狠手,站出来!” 昭王世子阴着一张脸,三角眯眯眼在人堆里来回扫视。 虽然尹姝现在已经不再是他的白月光,但毕竟还是世子妃,被人这样欺负,无异于在打他的脸。 看着昭王世子这毒辣的眼神,众人心下一惊,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昭王世子仗着自己是皇帝堂弟,平日里飞扬跋扈,也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颜玉跟他不熟,也不怕他,在他的眼神扫到自己的时候,还在整理衣服。 “就是她,先是对妾身出言不逊,然后又将妾身推到了水里。” “你还挺横,还敢站出来,来人,将她拿下,带回府中。” 颜玉闻言一时没反应过来,转头看了一圈,才发现周围的人都退到了她的身后。 看着昭王世子身后的侍卫,齐齐朝着自己走来,连忙抄起旁边的竹竿,横在身前。 “世子爷,她是镇北侯的夫人,你直接绑了带走,怕是一会不好交代。” 旁边安国公府的管家凑在昭王世子耳边,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镇北侯?沈屹? 昭王世子眯眼想了一下: “先将她控制住,一会带到沈屹面前,让他给评评理。” 一听到要把自己带到沈屹面前,颜玉瞬间有些慌了,可不能让沈屹知道这件事情。 他好不容易摆脱了去年自己带给他的阴影,可不能再残害他的心灵了。 “等一下,你好歹顶着一张人皮,怎么就不会说人话呢。” “到底是谁对谁出言不不逊,你又是怎么掉到这池塘里的,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颜玉气急败坏,指着尹姝一顿疯狂输出,本来是打算好好讲理的,但是一张口就有点控制不住。 没办法,对于这种颠倒黑白,又惯会卖惨的人,她实在是压不住心头的火。 “世子爷,你看,你在这里,她竟然还敢如此嚣张,可见她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 尹姝一边将头埋进昭王世子的怀里,一边偷瞄颜玉,脸上虽然挂着泪,眼睛里却全是得意。 “放肆!沈屹的夫人又怎样,今日里你如此欺辱我的姝儿,我定不会饶你。” “放肆!明明是你这位好表妹,先欺辱凌儿,我看不过,上前劝了一下。 “结果她扯着凌儿不放,然后自己不小心掉进了水里。” “凌儿,你自己说,是还是不是?” 颜玉扫向人堆里的凌儿,希望她能出来给自己做个证。 凌儿先看看颜玉,又看看昭王世子和他怀里的尹姝,从人群最后面挤出来,颤颤巍巍的说道: “回世子,我…镇北候夫人她…她说的确是事实。” 凌儿本想说自己不记得了,又想起颜玉刚才护着自己的情景,便又改了口。 她知道自己这样说,回去之后尹姝定然不会饶过她,但是若撒谎的话,她的良心会痛。 左右自己挨的打多了,也不差这一顿,心一横,便说了实话。 “你个贱人,竟然帮着外人,打世子的脸,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 听了她的话,尹姝转过头来,指着凌儿的鼻子破口大骂。 骂到一半,觉察昭王世子脸色不对,转过头去,又开始掩面哭了起来。 “世子爷,凌儿姐姐竟然帮着外人一同欺负我,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昭王世子看看头发凌乱,脸上还有几道红印子的凌儿,又看看自己怀里浑身湿透,哭的快要晕过去的尹姝,一时没了主意。 “世子爷,人还绑不绑了?” 领头的侍卫开口说道。 昭王世子抬头看着颜玉嚣张的样子,牙一咬: “先绑了,带到前厅去。” 得了命令,几个侍卫上前就要去抓颜玉的胳膊。 “住手!” 颜玉手里举起的竹竿还未落下,便听到一声清冷的呵斥,抬头看见一身玄衣的沈屹走了过来。 她立马扔掉手里的竹竿,还将头埋得低低,嘴里一直念叨着:完了完了。 “昭王世子,这是要做什么?” “原来是沈兄啊,不是我欺负令夫人,实在令夫人太过跋扈。” “我身为一个男人,必须要替自己的女人做主。” “方才的话我都听到了,既是意外落水,何来欺负一说。” 听到这话,颜玉愣了一下,悄悄抬头看向沈屹。 听到沈屹这样说,昭王世子怀里的尹姝又开始放声大哭: “世子爷,妾身明明就是被人欺负了,你一定替妾身讨回公道,要不然我就没脸再活下去了。” 看到怀里人哭的梨花带雨,肝肠寸断,昭王世子牙一咬,狠狠说道: “沈屹,别仗着圣上恩宠就这般猖狂,今日不给我一个满意的说法,谁也别想走。” 这婆娘简直就是个戏精,自己还没哭呢,她这又哭上了,谁哭谁有理是吧。 就你委屈,我也会哭! 颜玉吐了两口唾沫抹在眼睛上,正准备哀嚎,又听到沈屹冷冷说道: “说法,我已经给了,至于满不满意,那就是你的事了。” “走吧,我们回去。” 说完,沈屹看向人群前面的颜玉,朝他伸出了手。 哦买噶,这也太帅了吧。 颜玉满眼粉红泡泡望着沈屹,款款朝他走去。 不管他维护自己是为了面子还是出于真心。此刻的沈屹,就是她心中最完美的男神。 沈屹拉上颜玉的手,穿过人群,缓缓往外走去。 “站住!沈屹你欺人太甚,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上!” 昭王世子看着沈屹离去的背影,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今日若不让他好看,以后还怎么在京城内立足。 听到他的命令,手下几个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动。 开玩笑,沈屹曾于万马之中取敌人首级,战神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 看到手下的人都没有动,昭王世子一怒之下,对着沈屹离去的方向,大吼一声: “沈屹,你给我等着!” 然后一把推开怀里的人,满脸不耐烦: “哭什么哭,晦气!赶紧跟我回去。” 第44章 冤大头 坐上回去的马车,颜玉几次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安国公府当年修花园的时候,肯定没有找过风水先生。” “尤其是那个池塘,开凿的时候,估计是惊动了哪方神灵,才会如此邪门,年年都有人落水。” 颜玉实在找不出好的理由,便把这一切都归于玄学。 对面坐着的沈屹,听了颜玉这一番言论,不置可否,扯了扯嘴角。 看到沈屹面色缓和,颜玉心里一暖,又试探着说道: “本来我今天已经下定决心,不管别人如何出言挑衅,我都要忍,不能给你惹事。” “但是看到尹姝欺负凌儿,我还是没忍住。不过我发誓,人真不是我推下水的。” 颜玉说到最后,还是有些心虚,不管如何解释,今天到底还是惹了是非。 想到昭王世子那双阴鸷的三角眼,颜玉有些后悔之前的冲动,这样的小人实在没必要招惹。 “我相信你。” 沈屹望着颜玉,目光温和,语气坚定。 他说,他相信自己? 颜玉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又脸红起来。 高冷霸总突然温柔起来,着实有些抵挡不住啊。 “咳咳,那个,以后我还是别去参加什么劳什子宴请了,我可能跟这些场合犯冲。” “本想着你在府里闷了好几天了,带你出来透透气。” “你要是不喜欢,下次就推了吧。” 原来沈屹之所以带上自己,是怕自己太闷了,想让她出来散散心。 “不不…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颜玉刚才是想说自己总是给他惹事,让他以后不用带着自己,不过好像他误会自己的意思了。 “我明白,说实话,我也不喜欢这样的场合,那以后我们换个散心的方式。” “啊?” 颜玉还在搜肠刮肚,找合适的词来继续解释,沈屹却提前开了口。 一时间又愣住了,原来她紧张的那些事,他根本就不在意。 沈屹说的云淡风轻,但在颜玉听来,却比情话还动听一万倍,此时她心上包裹的盔甲,正在一点一点瓦解。 如果没有楚筱筱,颜玉觉得她和他,说不定真的会有一个幸福的以后,可惜… 罢了,人生本来就不圆满,太贪心的人,会吃很多苦头。 “谢谢你,今天我很开心。” 颜玉目光灼灼,言辞真切,唇角露出一抹笑意。 窗外阳光明媚,颜玉从被窝里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好久都没有睡的如此香甜了。 还做了好几个美梦,一想到昨夜梦里的情景,颜玉忍不住又是一脸娇羞。 “小姐,我们今天还去清河县吗?” “不,我们今天去燕北城。” 经历了半日车马的颠簸,两人终于在晌午时分到了燕北城。 和清河县一样,燕北城距离京城也是一百多公里,只不过一个在北,一个在西。 “小姐,你说那柳青青,真的是那凌儿夫人远房亲戚的妾室吗?” 两人下了马车,海棠望着眼前车水马龙的街道,好奇的问道。 “没有核实之前,我也不敢妄下定论,但是八九不离十。” 不知为何,昨天听到凌儿说那件事的时候,她脑子里带入全是柳青青的脸。 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这茄子精作孽太多,老天都看不下去了,要派自己去收了她。 “那我们现在直接去方府吗?” 凌儿口中那个远房亲戚,是她母亲的远房表哥,名叫方大全,就住在这燕北城。 “不急,找家饭馆,先填饱肚子再说。” 一刻钟后,两人来到了燕北城最大的酒肆,顺祥大酒楼。 找了楼上的一间雅间,颜玉领着海棠,大步流星的坐了进去。 颜玉那一万两银子失而复得,明明还是自己的钱,却感觉自己好像白捡了一万两。 这不来到了燕北城,寻思自己好歹算是个富二代,也来奢侈一把 “小二,先来一壶好茶,再把店里的招牌菜给我介绍一遍。” “好嘞,客官稍等。” “茶来了,客官请慢用。” 店小二先是将她面前的杯子倒满,将茶壶轻轻放下,然后退到一旁。 颜玉端起杯子,看了一眼:汤色杏绿,清澈明亮。 又抿了一小口:沁人心脾,回味无穷。 一杯喝完,颜玉提起茶壶又倒了一杯,一边喝着一边跟店小二搭话: “方大全,你认识吗?” “前燕北城首富方大全,认识,不过前年就已经死了,当年可是轰动了全城。” “那他是是怎么死的?” “听说是被人投了毒,不仅丢了性命,连带万贯家财都被卷跑了。” “这么惨吗,是什么人这么歹毒?” “可不是嘛,听说凶手是他新纳的小妾。” “哦?凶手竟然是个女人?” 颜玉装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顺手又拿起茶壶往杯子倒,却是一滴水都没有倒出来。 茶倒是好茶,只是这壶也太小了,才倒了几杯就见底了。 “小二,再来一壶。” “好嘞,客官,您稍等。” “对了,这是什么茶,还怪好喝的。” 颜玉顺口问了一句。 “客官真有眼光,这是今年新出的西湖龙井,一壶一千两白银。” “噗…” “什么?多少?一…一千两?!” “客官,这可是产于江南杭郡的明前龙井,产量极少,又是特级,自然价格不俗。” 听了店小二的话,颜玉心情突然特别沉重,这喝的哪是什么茶,分明就是金子。 “那啥,茶先不要了,我先点菜吧。” 听到颜玉吩咐,店小二清了清嗓子,开始报菜名: “极品佛跳墙,烧汁银鳕鱼,红烧海虎翅,木瓜雪燕羹,虫草炖海参…” 店小二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停,等一下。” 这些菜名,听着就价格不菲,就这些菜,再加上那一壶茶,估计要是往饱了吃,一万两都打不住。 颜玉伸手摸了摸兜里的一万两银票,干咳了两声,开口问道: “那个…你刚才说的那些,我都吃腻了,有没有其他新鲜的花样,比如打卤面?” “不好意思,客官,这个,真没有。” “哦,没有啊,那就换一个,蛋炒饭?” “不好意思,客官,没有蛋炒饭,但是有鲍鱼炒饭。” “那就来一份不要鲍鱼的炒饭,多加饭,再加两个蛋,两份,谢谢。” “两大份鲍鱼炒饭,不要鲍鱼,加两鸡蛋。” 店小二白了颜玉一眼,冲着后厨大声喊了一句,然后骂骂咧咧的下楼去了。 第45章 她死了?! 不一会,两大盘蛋炒饭就端了上来,招呼海棠坐下,两人就着一壶白开水,将盘子里的饭吃了个干净。 “掌柜,结账。” “好嘞,一壶茶,两份饭,一共一千零一十两。” 颜玉的手颤颤巍巍的往袖袍里掏去,造孽啊,一顿饭吃掉了好几个月的工资。 “鉴于您第一次来,可以免费给您办个会员,本次消费可以打个九折,消费金额还能积分,下次再来可抵菜金。” 听到还可以打折,颜玉眼前一亮:苍蝇也是肉,九折就九折吧,省下的都是自己的。 但是积分就不必了,下次,她再也不会再来了。 “好嘞,这边填写一下姓名。” 颜玉接过小二手里的毛笔,奋笔写下三个大字:袁大头。 “好的,袁大头女士,打完折,一共是一千两。” “这是您的会员卡,请您收好,下次再来,只要出示这张卡就可以了。” 风情万种的女掌柜说着,将一个盖了戳的木牌递到颜玉手里。 付完钱之后,颜玉抬头看了看店门口的招牌,又揉了揉眼睛,写的是酒楼没错。 合着自己在酒楼消费了一壶茶,又送了两盘饭? 颜玉揉了揉肚子,起码肚子是吃饱了,又将剩余的九千两仔细收好。 可不能再充大头了,得省着点花。 “小姐,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喊马车师傅过来。” “不用了,我们走着去。” 一个时辰后,两人在城西一个破落院子门口,停了下来,原本圆滚滚的肚子,此时又瘪了下来。 为避免太过招摇,早上两人来的时候,并没有坐侯府的马车,而是去车马行租了一辆马车,是按公里收费的。 可现在听着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声音,颜玉觉得好像有些不划算,为了省一点车马钱,却浪费了一顿天价饭。 到底还是穷出身,摆脱不了穷人的思维。 颜玉还在惋惜之际,海棠上前叩响了门环,中午的炒饭太咸了,又走了这么多路,她嗓子早就冒烟了。 等到门打开之后,海棠简单打了声招呼后,径直走向院中对着水缸。 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 又舀了一瓢递给颜玉,她本想说自己不喝生水,转念一想:算了,起码不要钱。 伸手接了过来,一口气干了大半瓢,方才停下。 “请问,这是方壮壮的家吗?” 颜玉抬袖抹去嘴角的水滴,朝着刚才给自己开门的大娘问道。 “他一早就出门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你们找他有事吗?” “那方夫人在吗,我们找她也是一样的。” “什么方夫人,我现在就是一个糟老婆子。” 颜玉吃惊的看着眼前这个头发花白的妇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方才她还以为这个大娘是个仆人,没想到竟是方夫人。 据颜玉所知,方大全也就是四十多岁,方夫人应该也是差不多年纪。 可眼前这妇人看起来起码有五六十,短短两年时间,竟老了一二十岁,看来方大全的死对她打击不小。 颜玉抬眼又在院子里打量了一圈,破败不堪,全屋最贵重的东西,就是她面前这个水缸了。 不应该啊,当年那个凶手只是卷走了钱财,房子却还在。 九进大院落,就是卖了也值不少银子,不至于如此落魄。 细问之下,原来是方少爷,也就是方壮壮,当年接受不了风光无限的方府,一下子变成了空壳子。 爹死了倒也罢了,原本属于自己的财产,一夜之间全部没了踪影。 于是一蹶不振,日日流连酒肆赌场,醉生梦死,又被人做了局,输了好几万两银子。 无奈变卖了房产,却不知悔改,又把剩余的钱也输了个精光,最终沦落到这步田地。 “夫人你先别哭了,我找你是想打听一下当年的事。” 无奈眼前的妇人,已经陷入巨大的悲伤之中,完全听不到颜玉的声音。 颜玉叹了一口气,从袖袍中拿出十两银子,递到那妇人面前。 果然,看到颜玉手里白花花的银子,那妇人立马止住了哭泣,接过银子揣进袖中,又擦了擦眼泪: “姑娘要问什么事?” 颜玉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刚才应该多喝一点水,怎么来之前也没人告诉过她,燕北城的水这么贵。 “我想找你了解一下,当年你丈夫被害的事情。” 一听到当年,那妇人又忍不住嚎啕大哭,边哭边说: “穷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过上了好日子,他竟然又讨了一房妾室。” “讨就讨了吧,放着那么多正经人家的姑娘不要,偏偏找了个窑子里的。” “结果被人骗了钱财,丢了性命不说,我唯一的儿子也被毁了,造孽啊。” “那你还记得害你丈夫的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吗?” “大概就跟你身后这位姑娘这么高,说话柔声细语,瓜子脸,眼睛挺大。” 听着方夫人的描述,颜玉眼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和身后的海棠对视一笑。 就这长相,这身高,这不就是柳青青本青嘛,颜玉瞬间觉得中午那一千两没有白花。 “夫人看看,可是这画像上的女子?” 颜玉将袖中的画像拿出来,递给方夫人眼前,方夫人盯着那画像,先是愣了一会。 然后双眼血红,猛的扑上来,从颜玉手中一把夺过画像,三下两下撕了个粉碎。 仍觉不解气,又扔到地上踩了几脚,面目狰狞,五官扭曲: “你们两个,跟她认识?” “不不不…不认识。” 颜玉和海棠被吓得齐齐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掉进水缸里。 一张画像而已,就这么激动,这要是活的人站在她面前,不得被生吞活剥了。 “那你们怎么会有她的画像?莫非她也害过你们?” “对对对,她害死了我表妹。” 颜玉脑子一转,赶紧说道。 听到这话,对面的方夫人慢慢冷静下来,重新坐回椅子上。 “不过她已经死了,你们的表妹,九泉之下可以安息了。” 第46章 夜探青楼 什么,她死了?! 颜玉和海棠又对视一眼,两人的眼睛里都写满了疑惑,那柳青青,明明现在还在侯府好好的待着。 “那她是怎么死的,你能跟我们详细说说吗?” “那贱人嫁进来没几天,说她认识的几个外地富商,最近弄了个特别赚钱的项目,让老爷拿钱给她去投资。” 原来,李白莲,也就是方夫人口中的那个贱人的名字,嫁进方府没多久,便称自己以前认识的几个外地富商,最近搞了个特别赚钱的项目。 让方大全拿出点钱,给她去投资,禁不住她软磨硬泡,便给了她两千两。 过了一个月时间,不仅拿回来本金,还多给了五倍红利。 方大全原本没把这项目当回事,那两千两只当是给李白莲的零花钱,没想到居然还挣了一万两。 看着眼前的一万两银子,方大全似乎有些动心,那李白莲也在旁边继续忽悠: “老爷,这么好的项目,好多人都在盯着呢,我可是磨破了嘴,人家才同意让咱们入股的。” “您要是在犹豫,这机会那就被别人抢走了,你那些钱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拿去钱生钱。” 听到这儿,方大全不再犹豫,又拿了两万两出来,不料李白莲却并不满意: “老爷,上回那两千两就是试水,要是正式入股,起码要五万两起步。” 方大全咬咬牙,又拿出了三万两,李白莲笑眯眯的将钱收了起来。 结果一个月之后,不但没拿回一分钱利润,连那五万两都赔了个精光,方大全找到李白莲质问,不料她却说: “老爷,您别急呀,这生意哪有一帆风顺的,偶尔一次失利太正常了。” “下个月开始就到了这项目的旺季,他们说了,至少有二十倍的利润。” 听到二十倍的利润,方大全眼睛都直了,这简直就是暴利。 想到自己这几年,刚开始也折腾过一些生意,利润都太低,最后都不了了。 后来索性就在家里吃吃喝喝,光出不进,又习惯了奢靡的生活。 钱庄里的存款一年比一年少,眼瞅着就要从燕北城富豪排行榜上掉下来,他心里也很急。 想到这儿,方大全心一横,将全部钱庄里的钱全部取了出来。 “老爷,您就等着在家数钱吧吧,到时候别说燕北城了,就是整个京城,您都能横着走。” 李白莲抱着那些银票,屁颠屁颠的走了出去。 不料两个月过去了,那些投进去的钱却没有一点动静,面对方大全的追问,李白莲只说让他再等等。 又一个月过去,还是没有动静,方大全开始怀疑自己被人做局骗了,便不再听李白莲的狡辩,将她关了起来。 就在李白莲被关的第三天,方大全突发疾病死亡,趁着方府大乱,李白莲趁机逃了出去。 “后来衙门里的人在老爷体内验出了毒,怀疑是那贱人所为,满城发了通缉令。” “两个月之后,那贱人的尸体在城外一个树林里被发现,吊死在了一棵歪脖树上,一半脸还被划花了。” “据官府的人分析,是遇到了山贼,被抢了财物,还被毁了容。” “再加上被通缉,走投无路,便寻了短见。” 跟方夫人告别之后,两人垂头丧气的走出了那破落的院子。 难道两人真的只是长的像而已?除此之外,李白莲和柳青青并无太大关系。 谋财害命,又畏罪自杀,听起来似乎挺合逻辑,那这样一来,自己中午花那一千两怎么解释。 难道自己大老远,跑到这燕北城,只是为了当冤大头? 从方家离开之后,本来颜玉打算再走回去,奈何海棠一屁股坐到地上,说啥也不愿意起来。 摸了摸干瘪的肚子,颜玉一咬牙,在路边雇了一头驴,驮着两人回到了燕北城中心。 没办法,方夫人住的太偏僻了,这个时代交通又不发达,打不了车,只好打个驴。 虽然有点慢,但是环保,关键是还便宜,到了地方之后,给了对方一两银子,还找了六百文钱。 本来说好的二百文钱,可那大叔非说这会天色已晚,没有人出城,要颜玉补偿他空驴回去的损失。 看着那头累的直倒沫子的瘦驴,颜玉一时心软,同意了大叔的要求,多给了二百文钱。 路边简单吃了一碗馄饨之后,两人来到了李白莲以前的工作单位。 颜玉还不死心,打算找她的前同事再打探一下,看看能不能有新的发现。 “几位爷,慢走啊,记得常来玩呀。” “哎呦,刘二爷,你可来了,想死奴家了。” 几个打扮妖艳的女子,站在丽香院的门口,对着门外来往的人,搔首弄姿。 “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 海棠躲在颜玉身后,紧紧的拽着她的衣袖,面对眼前三个衣着暴露的女人,羞的抬不起头。 “来都来了,哪有回去的道理,再说了,这会想走,只怕是晚了。” 几个女人连拉带扯,将两人拽到了门口,一把推了进去。 其中一个穿红衣服的,用力过猛,脖子后的系带都开了,胸前被包裹着的圆润,一下子跳了出来。 海棠尖叫一声,赶紧捂上了眼睛,红衣服女人不以为意,抬手往里塞了塞,又慢慢的系好带子。 饶是颜玉这个现代人,也不敢直视那白花花的一片,拉着海棠一路上了楼梯。 “二位爷想要个什么样的,昨儿个新来了好几个姑娘,还是雏儿呢,要不喊过来给二位爷过过目?” 丽香院的老鸨扭着腰走上前来,招呼着两人。 “不用了,把你们这里待的最久的姑娘叫过来。” “老身明白了,原来是想要个经验丰富的,二位爷先里边请,姑娘马上就到。” 说着抬手打开其中一间房门,颜玉领着海棠走了进去,在房中间的桌边坐了下来。 “小姐,我害怕,呜呜…” 海棠颤抖着声音说到最后,竟然还委屈的哭了起来。 “没出息,去帘子后面躲着去,一会看我的。” 第47章 观摩学习 海棠一边抽噎着,一边走到帘子后面,在墙角处蹲了下来。 不一会房间门又被推开,一个同样穿着暴露的女人,扭着水蛇腰朝着颜玉走来。 “这位爷,有点面生啊,头一次来?” 那妖艳女子一屁股坐到颜玉面前的桌子上,又伸出细长白嫩的手指,勾上颜玉的下巴,双目含情。 颜玉一把扯过女子的手,再用力一拽,下一秒,那女子整个身子都倒入颜玉的怀中。 “我不是本地人,来这里谈笔生意 。” “我说呢,我在这丽香院起码有六个年头了,竟不记得曾见过这般俊俏的公子。” 那女子一边说着,一边从颜玉怀里坐起,又抬起光溜溜的胳膊,勾上她的脖子。 “奴家春嫣,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我…我姓袁。” “原来是袁公子呀,今天,就让春嫣好好伺候伺候公子。” 春嫣说着,放开颜玉的脖子,一只手的指尖,在颜玉的胸前来回划拉,另一只手则往下要去解她的腰带。 颜玉心下一惊,赶紧把怀里的人一把推开,猛的从凳子上坐起身来。 只听得“扑通”一声,那春嫣姑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疼的小脸都拧巴了。 又听得一声“哎哟”,两人齐齐往帘子后边看去。 墙角的海棠暗叹一声:不好,赶紧捂住了嘴。 “哟,帘子后面还躲了一位爷,怎么,这是要玩点新花样吗?” 听到海棠的动静,春嫣并没有十分震惊,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翘臀,笑眯眯的往里走去。 “他就是来跟着我观摩学习的,别管他,咱们继续。” 颜玉眼瞅着春嫣手就要够上那帘子,赶紧走过去,将春嫣一把扯住。 春嫣笑了一下,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顺势贴上颜玉的身子。 又将肚兜外面披着的轻纱,慢慢褪去,露出雪白的肩头。 “里边这位爷,看不清楚的话,可以走近一点,奴家不介意。” 春嫣一边去扯颜玉的衣服,一边冲着帘子后边抛了个媚眼,脸上还带着一抹勾魂的笑意。 颜玉被她身上的脂粉味儿熏的有些喘不上气,身体一直往后退,春嫣却是步步紧逼。 往前走的同时,还顺手脱掉下身的裙子,扔到了地上,两条白花花的大腿,也露了出来。 之后胳膊又绕到脖后,伸手就要去解那两条纤细的系带,红色肚兜下的两团滚圆,呼之欲出。 “停!那个…我有些渴了,劳烦姑娘,先给我倒杯水吧。” 颜玉看的面红耳赤,微微侧头,不敢再直视。 听到颜玉的话,春嫣轻笑一声,停下手里的动作,走到桌前端起水杯。 又回身走到颜玉面前,妩媚一笑,喝了一口水含在嘴里,踮起脚就将嘴凑了上去。 颜玉本能的伸手捂上了她的嘴,不料出手太快,袖袍里的画像掉了出来,滚落在地上。 她慌忙放开春嫣,弯腰去捡地上的画卷,又故意展开,拿在手中细细端详。 她正愁不知如何开口询问李白莲的事情,太贸然了,容易被人怀疑。 这丽香院不比方府,鱼龙混杂,里面的姑娘见惯了风月,都是人精,没方夫人那么好糊弄。 “咕咚…” 果然,春嫣将口里的水咽了下去,走到颜玉身后,从她手中夺过画像,好奇的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脸上露出一丝愠色,将画像重新塞回颜玉手里。 “我说袁公子怎么对我有些抗拒,还以为公子是第一次,放不开。 “原来却是李白莲那贱人,昔日的相好。” 春嫣说着,捡起地上的裙子,重新套回腿上。 然后又走到桌边坐了下来,倒了一杯水,自顾自的喝着。 “什么相好不相好的,我也就是几年前见过她一面。” “哟,才见过一面就念念不忘了,还随身揣着她的画像。” “只可惜呀,你这老情人早就被人赎了身,娶回家去了。” “被…被谁赎走了?” 颜玉装出很吃惊的样子,故意问道。 “现在来打听,晚了,早死八百年了。” 之后春嫣便将李白莲如何被方大全赎身,又反将方大全杀害,再到吊死在小树林里,细细的讲了一遍。 “那据你所知,她还有家人吗?” “应该是没有,从来没听她提起过。” 听到这话,颜玉刚燃起的一点希望,又破灭了。 她所说的,跟方夫人说的基本相同。 难不成真的是自己想多了,那李白莲确实是死了。 “那个贱人,在丽香院的时候就惯会装可怜,哄男人。 “没想到又干出谋财害命的事,这样恶毒的女人,死有余辜,呸。” 当年春嫣也想傍上方大全这个大款,结果却被李白莲抢了去,所以此时提起她,还是咬牙切齿。 颜玉正在疑惑之间,春嫣又捡起地上的轻纱披在身上,朝着她嫣然一笑: “奴家刚才水喝多了,要去要小解。” “袁公子先脱好衣服上床等着,奴家去去就来。” 说着又扭着水蛇腰,款款走到门口,开门便走了出去。 看到春嫣离开,颜玉赶紧招呼帘子后边的海棠出来,两人从打开房门,沿着楼梯蹑手蹑脚的往下走。 刚下了楼梯,就听到头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又是一脚踹门的声音。 “我刚才离开的时候,两人明明就在这屋里,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我已命人守住了大门,料她们也跑不出去。” “你们几个,下楼再去找找,记住,两人一高一矮,身穿白衣。” 颜玉闻言心下一惊:是春嫣和老鸨的声音。 看来自己还是引起了怀疑,她就说嘛,那些电视剧里女扮男装的,都是糊弄傻子。 接着又听到了”噔噔噔”下楼声,颜玉赶紧推开手边的一扇门,拉着海棠躲了进去。 原来刚进门的时候,春嫣就怀疑这个袁公子,是个女子假扮的,贴上她的身子之后,更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又看到她一直打听李白莲的事情,觉得她此行目的不单纯,便假借上厕所,和老鸨带了人过来。 颜玉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看到衣架上有几套女人的衣服,招呼海棠换上,又把原来的衣服塞到了床底下。 “这衣服也太暴露了,穿了跟没穿一样。” 海棠一边穿,一边小声的嘟囔道。 颜玉将里边的裹胸,使劲往上扯了扯,才堪堪将那两团饱满裹住。 又捞起两件轻纱罩在身上,连带身上那件,裹了三层轻纱,才勉强遮住了肉。 两人系好面纱之后,悄悄推门出去,不料刚出了门口,颜玉就被一个小厮扯住。 “花蓉儿,快,该你上场了,快去。” 第48章 嗨唱青楼 看到颜玉愣着不动,那小厮扯起她的胳膊,就把她推上了中间的高台。 丽香院是环楼,中间挑空,还有个高台。 颜玉刚一登上高台,四周的客人都挤了过来,就连楼上的客人也都从房间出来,聚集在栏杆边上。 “快唱啊,别愣着了。” 高台边上的小厮看到颜玉依然傻愣愣的站着,扯了扯她的裙角,低声提醒道。 “啊?唱…唱什么?” 看着周围盯着自己的那么多双眼睛,颜玉紧忙又紧了紧身上的轻纱,捏着嗓子低头问道。 “唱曲儿呀,赶紧的,客人都等着呢,快,把你最拿手的曲子亮出来。” “哦…哦。” 颜玉嘴里一边应着,脑子一边飞快的转着,这人应该是把她错认成了唱曲的姑娘。 可是自己哪会唱什么曲儿,眼瞅着周围的客人明显有些不耐烦,有几个还开始出言不逊。 “喂,那个什么花娘子,你还能不能唱了!我们花钱不是来看你发呆的。” “就是,再不唱的话,我们就要求退钱了!” “退钱!退钱!” 在起先那两人的带动下,周围的客人纷纷开始表达不满,眼瞅着场面开始失控,那小厮急的直跺脚: “哎呦,姑奶奶,你倒是张嘴啊…” 看着激愤的众人,颜玉知道,要是自己再不开口,估计就要挨打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要亮绝活了。 “咳咳……” 颜玉清了清嗓子,朱唇轻启: “娘子,啊哈…油喂鸥闹他盖他孩儿特。” “曾经迷失风雨中,我爱上了寂寞。遥望夜的星斗,枯萎了所有。” “是郎给的诱惑,我唱起了情歌,在渴望对我天空,有美丽的月色。” 众人听到这奇怪的歌声,先是一愣:什么鬼。 结果过了一会,竟忍不住跟着哼了起来,手里打着拍子,嘴里还念念有词。 “举起你们的双手,让我看到你们的热情,一起嗨起来!” “哟哟,切克闹,我说鸡蛋你说…” “要!要!” 颜玉的手指向楼上,二楼栏杆旁的客人齐声回应。 “好!好!唱的好!” “再来一首!” 颜玉扯着嗓子吼完了整首歌,却是脸不红心不跳,听到众人的叫好,又继续嘶吼: “乌蒙山连着山外山,月光洒满了响水滩。” “有没有人能告诉我,可是苍天对你在呼唤。” “你来过年华被传说,百里杜鹃不凋落。” “呀,呀咿呀,呀嘿!” 唱到最后,逐渐进入状态的颜玉,嗓门又拔高了好几个度,可还是淹没在众人的合唱里。 显然听众的情绪已经被调动起来了,现场也躁动起来,俨然某传奇组合的演唱会现场。 一曲唱罢,众人却是依然沉醉其中,嗨的停不下来。 上次这首歌出圈,还是在某运会的开幕式上,没想今天在这丽香院又火了一把。 看来以前没白陪颜母去跳广场舞,这些歌太洗脑了,一遍上口,两遍上头,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趁着众人还在摇头晃脑,颜玉悄悄走下高台,一把拉起同样听的入迷的海棠,快步往后院走去。 趁着昏暗的天色,三步并作两步,爬上墙头,又伸手将海棠拉了上去…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城南运来客栈内,店小二冲着走进来的两位客人问道。 “住店,来一间上…普通的厢房。” 颜玉想到今天那一壶天价龙井,抬眼看了看客栈内的装潢,临时改了口。 从丽香院出来,天已经黑透了,城门也已经关闭,只能在此暂住一晚,明天再回去。 “好嘞,上楼左转,右手边第二间,这是您的钥匙,请收好。” 晚上躺在床榻上,海棠回想刚才在丽春院那一幕,仍然心有余悸。 自打中午喝了那一壶龙井,小姐行为就开始有点失控,不仅带她骑了驴,还逛了窑子。 海棠怀疑那龙井里边有毒,犹豫了一下,试探的问道: “小姐,要不咱明天回去之后,先去找个医馆?” “怎么,你今天凉水喝多了,肚子疼?” 颜玉躺在床外侧,闭眼问道。 “不是看我的肚子,是…看…你的脑子。” “看你个头,对了,是该给你看看脑子,刚才我在台上,一直给你使眼色,让你往后院走。” “你倒好,完全无视我的眼神。” 听到颜玉的抱怨,海棠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小姐,这也不能怪我,实在是你唱的那些曲儿,太有感染力了。” “到现在我脑子里,还回响着那些旋律。” “对了,小姐,你是从哪儿学的那些曲儿,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过。” “我临时起意,现场编的,你当然没听过。” 颜玉随口糊弄道。 “小姐,没想到你还有这种能力,真是太厉害了。” “那是,我可是天才美少女。” “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做不到的。” 颜玉听到海棠的夸奖,不禁有些洋洋得意。 小时候的她,德智体美,样样优秀,除了参加了校篮球队,还凭借一首《好汉歌》,入选了校合唱团。 老师说颜玉的嗓门够大,中气又足,完全吼出了这首歌的灵魂,还让她当了领唱。 不过唱完这一首之后,颜玉就被合唱团开除了,原因还是嗓门大。 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合唱队的老师说,明明是大合唱,只要颜玉一张口,就完全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所以她只能走人。 颜玉当时觉得很不公平,照这个说法,要走也是那些人走,不张口还有理了。 遭此打击之后,颜玉就放弃了歌唱事业,全心投入到了运动之中。 在合唱队那短短两周时间,颜玉也做过当歌星的梦,还幻想以后能在鸟巢开演唱会。 没想到今天阴差阳错,也算实现了小时候的梦想,只不过开演唱会的地点不是鸟巢,而是窑子。 “快睡吧,明天我们还要早起回去呢。” 颜玉收回思绪,看到海棠嘴里还在嘟嘟囔囔的哼着歌,伸腿踢了她一下,然后闭上了眼睛。 回到侯府之后,连着几日,颜玉都坐立不安,不是在落雨轩内乱转,就是跑到倚梅园门口来回溜达。 无数次,她都想冲进去质问屋里的人:你到底是李白莲还是柳青青。 第49章 死而复生 可是到了门口,理智又让她停住了脚步。 每天是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好,几天下来,整个人也清瘦了不少。 “海棠,你说,她是怎么做到死而复生的呢?” 颜玉躺在床上,形容枯槁,两眼无神,有气无力的问道: “小姐,你就让我去找个大夫,给你看看吧 。” 颜玉到现在依然无比坚定认为,李白莲并没有死,就是现在的柳青青。只是没有证据罢了。 海棠现在也无比确定,燕北城那家酒楼里的龙井茶,绝对有毒。 这两天她跟小姐同吃同住,除了那壶龙井她没有喝之外,两人其他吃的都是一样的。 听了海棠的话,颜玉轻轻的摇了摇头,现在已经不是那壶天价龙井茶的问题了。 要是解决不了她心里的疑问,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快乐了。 “不要管我,我这是心病,大夫治不了。” “别在这儿守着我了,快去倚梅门口,盯着柳青青。” “记住,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就立马来告诉我。” “好吧,小姐,那我去了,你躺着好好休息吧。” 海棠看着颜玉变尖的下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依依不舍的走了出去。 在倚梅园门从正午一直守到傍晚,中间睡了好几觉了,再睡下去怕晚上会失眠。 海棠找了根小棍,蹲在墙角开始看蚂蚁,那蚂蚁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一粒大米,费力的往回拖着。 每次快要拖到洞口的时候,海棠就用小棍把那粒米扒拉到自己脚下,那蚂蚁又爬过来,继续搬运。 如此周而复始,一趟又一趟,却始终不放弃。 海棠突然觉得,现在的小姐,就跟眼前这只蚂蚁一样执着,做着一件不可能的事。 最后终是不忍心,扔掉了手里的木棍,捏起那粒米,放在了蚂蚁洞口。 看着蚂蚁终于将那粒米搬进了洞里,海棠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准备回落雨轩。 突然听见“吱”的一声,倚梅园的门开了,海棠赶紧闪到了拐角处。 “姑娘,马车已经备好了,就在北边角门处。” “好,我知道了,你不用跟着了。” 是柳青青和她丫鬟的声音。 柳青青披着一个披风,还把后边的尖帽也带上了,裹得严严实实,急急往角门走去。 前几天颜玉日日都在她的倚梅园门口转悠,那眼神仿佛要杀人,柳青青着实有些心慌。 那几个杀手一日不死,雇凶杀人的事情就有可能败露,所以她需要出一趟门。 好不容易今日颜玉没来,柳青青赶紧吩咐丫鬟备好了马车,为掩人耳目,还选择了从角门出去。 柳青青上了马车,不多时便到了城南一家钱庄门口,她把帽檐又拉低了一些,紧了紧披风,走了进去。 过了一会,又走了出来,急匆匆上了马车,便离开了。 颜玉和海棠看到她的马车离开,从暗处走出来,也进了那家钱庄。 “什么?她一共有二十万两存款,刚才取走了一万两?!” 听到钱庄掌柜的话,两人齐齐张大了嘴巴。 原来城南这家钱庄,名义上虽然姓王,其实还是林家的产业。 所以看到颜玉,掌柜很痛快的就告诉了她,刚才那个储户的全部信息。 合着这柳青青竟是个小富婆。可是当年被救的时候,她不是声称钱财都被山贼抢走了,自己身无分文吗。 “这个女人,嘴里从来没有一句实话,她要不是李白莲,我就跟她姓。” 从钱庄出来的路上,颜玉咬牙切齿的说道。 看着已然走火入魔的颜玉,海棠再次苦口婆心的劝道: “小姐,你听我说,咱们还是去找个大…”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颜玉双手捂住耳朵,绝望的蹲到了地上,将头埋在膝间。 海棠深深叹了一口气,走到颜玉面前,俯下身子,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道: “小姐,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也不甘心,但是,事实就是事实。” “不管是方夫人,还是春嫣,她们都很确定凶手已经死了。 “人死不能复生,所以柳青青不可能是李白莲。” 听到这话,颜玉缓缓的抬起了头。 也许从一开始自己就错了,想当然的觉得凶手就是柳青青,可是却被事实一次次的打脸。 看到颜玉神智有所恢复,海棠继续循循善诱: “小姐,就算之前所做的都白费了,也没关系,起码无愧于心。” “再说了,燕北城一行也算是一段特别的经历,第一次骑了驴,逛了窑子,还听了那么好听的曲儿…” 海棠叽里咕噜说了那么一堆,颜玉就听进去了前面几句。 人死不能复生,那要是假死呢? 她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走,再去一趟去燕北城。” “啊?!” 又是一个大雾天,燕北城西边的一个乱坟岗,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在一个个凸起的土包里转来转去。 “找到了,找到了,海棠,快,这边。” 颜玉将手上发黄的木牌,用袖子使劲擦了擦,凑到眼前,眯着眼看了好半天。 勉强看出来个“木”字和“日”字,还有一个草字头。 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又看了看脚边的小土包,觉得这应该就是李白莲的墓。 “给你,开始挖吧。” 颜玉将手里其中一把铁锹,递给海棠,又往掌心吐了两口唾沫,朝着凸起的土堆挖了起来。 “海棠,你能不能行了,就你这个挖法,啥时候能挖到尸骨。” 海棠拿着铁锹的手,一直哆哆嗦嗦,半天都插不进土里。 “小姐,我…我身子有些发软,这…手也不听使唤。” 颜玉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算了,你去那边大树后边,替我放风去吧。” 听到颜玉的吩咐,海棠放下手里的铁锹,一溜烟的跑进旁边的小树林,在一棵粗壮的树后躲了起来。 颜玉看着东边露了三分之一的太阳,又往手心吐了两口唾沫,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虽说这是乱坟岗,但是万一被人撞见了,还是会惹上麻烦,趁着这会雾气大,得赶紧挖。 当时这尸体是官府的人给埋在这里的,没有用棺材,更没有砌砖槽。 再加上前些天刚下过一场雨,土质松软,所以并不算难挖。 不到半个时辰,便露出了一截白骨,又挖了几下,一个头骨也露出土面。 第50章 近亲生傻子 害怕再挖下去会破坏骨头,颜玉开始用手刨,又过了约莫两刻钟,一具完整的骨架出现在她的面前。 看这身高,是个女子的身形没错,而且还是个小骨架的女人,跟方夫人的描述基本相同。 颜玉将那一堆白骨又仔细翻看了一遍,最后眼睛停留在了两个小腿腿骨上 。 一个直,一个弯,两条腿并不是一般长。 颜玉有些疑惑,怎么之前没听她们提起,这个李白莲有腿疾。 虽然弯曲的不是特别明显,颜玉也是看了好几遍才看出来, 方夫人不知道就算了,春嫣为何也没有提起这事。 两人没有因为方大全闹掰之前,好的穿一条裤子,不可能不知道她这个缺陷。 颜玉蹲在那堆白骨边若有所思,莫非…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看到周围的雾气已散去一大半,颜玉拿起铁锹铲起旁边的土,撒向那堆白骨。 不一会,一个小土包堆起来了,颜玉将地上的木牌重新插回去,回身往树林里走去。 “我死的好冤啊,还我命来…啊!” 海棠坐在树下,正睡的迷迷糊糊,突然听到一阵阴森恐怖的声音,吓得登时睁开了眼睛。 不远处,一个身穿白衣的女鬼正朝着她张牙舞爪,牙齿有手指那么长,头发披散在前面,看不清脸。 “呜呜…啊啊…还我命来!” 海棠正要开口呼救,扭头看向树林边上那一片小土堆,哪里还有颜玉的影子。 拔腿就想跑,奈何身子就像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眼看那女鬼越来越近,只听的”扑通”一声,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嘿,醒醒,海棠,醒醒。” 颜玉把头发巴拉到脑后,吐掉嘴里的两根树枝,赶紧跑过来,掐着海棠的人中。 掐了半天也没反应,又抱起她,回到了路边的马车里。 这丫头太不经吓了,但你说她胆子小吧,她在这种地方都能睡的着。 自己辛辛苦苦的在那边刨着坟,她倒好,在这儿还睡上了。 过了一会,海棠缓缓睁开眼睛,先是抬头扫了一圈,又看了看颜玉。 “小姐,你也死了吗,没想到在九泉之下,还能再见到你。” “等下辈子投胎转世,海棠还要当您的丫鬟。” “都投胎转世了,你就不能选个好人家,非得当丫鬟吗?” 颜玉白了她一眼,这丫头,思维有点局限呀。 “我…我,可是我下辈子还想跟小姐你在一起。” “那我们两个就投到同一户人家,做亲姐妹,可好?” “好…海棠跟小姐要永远在一起,生生世世不分离,呜呜…” 海棠拉上颜玉的手,双眼含泪,情不自已,连带着她跟着一块红了眼眶。 两人执手相看泪眼,你眼中有我,我眼中有你。 “姑娘,现在可以走了吧。” 驾车的师傅听着里面的哭声,不禁皱起着眉,朝车厢里高声喊道。 “哦,走吧。” “坐好了,您嘞。” 赶车的师傅猛扯一下缰绳,马拉着车一路向东奔去。 海棠疑惑的掀开车帘: 赶车的师傅也被那女鬼害死了?还有这马车,怎么也被带到了地府。 “小姐,都说这人死了就没有知觉了,为何我却有些想吐?” 别说海棠,连颜玉都有些想吐,这路本来就不平,马车又跑的那么急,遂拉开车帘,朝着外面喊了一句: “师傅,我们不赶着投胎,咱慢一点。” “好嘞,吁…” 马车师傅又一扯缰绳,马速慢了下来,两人方才好受了一些。 “姑娘,到地方了,下车吧。” 颜玉先跳下车子,将路费结清,海棠也从车厢里缓慢的爬了下来。 “小姐,我们是又要托生在侯府了吗?” “可是,侯府内最近也没待产的孕妇啊。” 已经走到门口的颜玉,听到这话,又转身回到她的面前。 “海棠,你摸摸我的手,看看热不热。” “挺热乎的。” 海棠一路上都在担心,害怕下辈子不能和颜玉投胎到一起,手到现在还是凉的。 这会碰到颜玉的热乎乎的手,忍不住紧紧攥住,久久不肯撒开。 “所以呢?” 颜玉满脸期待的看着她。 海棠想了一下,眨了眨纯真的大眼睛: “所以,人死了之后没有温度,这种说法,是不正确的。” 颜玉感觉眼前有一万只乌鸦飞过,从海棠手里抽出双手,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 “海棠,你爹跟你娘是不是表亲?” “对呀,小姐你怎么知道的?” 颜玉又是一记白眼: 果然,近亲容易生傻子。 回到侯府之后,颜玉又悄悄让人拿着柳青青的画像,去了清河县打听。 又是第二天回了信,说是那个柳小姐本就是闺阁女,平时几乎不出门,很少有人见过她。 不过倒是有一个人,曾是她家的佣人,因为家是本地的,所以在柳家要离开清河县的时候,没有跟着去。 但是那人前段时间去外地走亲戚去了,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没关系,不着急,等我掌握了全部的证据,再取你狗命不迟。 落雨轩内,颜玉靠在躺椅上,海棠则坐在旁边的石凳上,两人悠闲的嗑着瓜子。 “小姐,你是怎么想到那柳青青,额,李白莲,找了替死鬼?” “那柳家本就是落魄世家,蜗居在那小小的清河县,家里总共就一个丫鬟,一个婆子,连住的宅子都是租的。” “本来就混不下去了,准备去投奔外地亲戚,又被山贼洗劫过,哪里还能有二十万两的存银。” “可见她这钱来路不正,还有尸骨显示死者生前有腿疾。” “那晚在丽香院,春嫣可是将李白莲从头到脚损了个遍,甚至连她屁股上有颗痣都说了。 “但对于腿疾一事,却是只字未提,可见这尸骨并不是李白莲,而是另有他人。” “所以你就怀疑,坟里头埋的不是李白莲,而是真正的柳青青?” 海棠进屋端了一壶水出来,给颜玉和自己各倒一杯,然后接着问道。 “正是。” 颜玉接过海棠递过来的水,满脸的得意,此时请叫她:福尔摩斯.颜玉 颜玉推测整件事情,应该是这样的: 第51章 十万火急 李白莲忽悠方大全给她赎身,又把她娶回家,然后假借投资的名义,将他的钱财全部骗到手。 结果被方大全识破奸计,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下毒灭口。 没想到被官府识破杀人伎俩,满城通缉,走投无路之时,碰到了从山贼手里逃出来的柳青青。 看到她与自己身形和相貌相似,便动了杀心,将她骗到树林里勒死,又伪装成上吊自尽的样子,然后还顶替了她的身份。 至于为何还划花了一半脸,颜玉猜测,估计是因为,两人只有一半脸长的相像。 逃跑路上,遇到了回京的沈屹,知晓他镇北侯的身份之后,找人假冒山贼劫持自己,被救之后又赖上了他。 再然后,就是现在了。 如此又过了几日,颜玉每天不是在等信儿,就是在嗑瓜子。 倚梅园那边也天天派人在盯着。 不过自打那日从钱庄回来之后,她再也没出过门,每日只在院子内种种花,浇浇水。 原来柳青青那日去钱庄取银子,是为了在刑部打点关系,打听颜玉被刺杀一案的进展。 她又不能亲自出面,只能让心腹丫鬟出去,寻了一个衙门的差役,塞了不少银子,让他帮忙打听。 这差役本是刑部的最底层,与刺杀案件的主理官,中间隔了太多级。 着实费了不少周折,也花了不少银子,好在最后还是打探到了。 听到案子已结,那几个杀手也被打入了地牢,柳青青总算松了口气。 但是这也更加坚定了她要坐上侯门主母的决心,受够了社会底层的心酸,她无比渴望拥有权势。 沈屹无疑是她实现阶层跨越最好的工具,而现在她在沈府无名无份,随时都可能被撵出去。 虽然计划接二连三的失败,不过经过前段时间的一场大病,她反而没那么焦虑了。 当年她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用一个替死鬼,帮助自己解决了官府的追捕,还有了一个清白的新身份。 就颜玉那个蠢笨的女人,即使现在变机灵了,她也完全没放在眼里。 一个温室里的小花而已,没有经历过风雨,不像自己在风月场摸爬滚打多年,社会经验丰富。 她不信颜玉次次都能那么好运,只要自己不放弃,总有上位的那一天。 看着院中开的正旺的丁香,柳青青放下手里的水壶,轻轻俯身下去,闭上眼睛深嗅了一口,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落雨轩内。 颜玉刚嗑完了一斤瓜子,扫掉身上的瓜子皮,从躺椅上站起来,又在院里转悠了一圈。 指着西面墙角那两溜杂草问海棠: “这一堆是什么玩意儿?” “小姐,这是丁香,也是去年柳青青从她院子里移栽过来的。” “快拔了,扔了去。” 听到又是柳青青的杰作,颜玉立马一阵干呕,这柳青青怎么那么偏爱紫色,莫非真的是茄子精转世。 把那堆杂草扔了之后,颜玉又吩咐海棠去花房,找几个向日癸栽上。 一闲下来,瓜子的消耗就变得更大了,不如自己种一点,一年算下来也能省下不少开支。 虽说沈屹不差钱,但居家过日子,还是得精打细算。 这样想着,颜玉又将地上的瓜子皮扫起来,倒到了花盆里,腐烂了还可以堆肥。 刚忙活完,就看到海棠怀里抱着几棵向日葵花苗,手里还捏着一个纸条,慌张跑进院子。 “小…小姐,来信儿了。” 海棠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将手里的纸条递到颜玉面前。 “是清河县那边传回的信儿吗?” 颜玉刚洗完手,还没来及的擦,直接在衣服上蹭了蹭,一脸兴奋的将纸条接了过去。 “不是清河县,是相府送来的信儿。” 相府?莫非是颜夫人又想她女婿了? 疑惑间,颜玉已经打开了纸条: 速回,十万火急!!! 望着颜云清秀的笔迹,还有末尾那三个扎眼的感叹号,颜玉猛的一拍脑袋。 完了,最近忙着探案,忘记颜相已经喜当爹了。 她记得那淫妇说过,等她生完孩子,就要让颜相休妻,然后扶她上位。 颜玉突然有些不敢想象,现在颜府是个什么情势。 一边是颜相和那淫妇,还有那个私生子,幸福的一家三口。 另一边是颜夫人和燕丹颜云母女三人,从人数上来说,势均力敌,从身高上来说,有绝对的优势。 万一颜夫人一时冲动,拿孩子出气,那他们这个家,算是彻底散了。 再说,就算那不是颜相的种,也是个无辜的小生命。 想到这儿,颜玉赶紧让海棠去备马车,坐上马车之后,又吩咐老李把马力开到最大。 只要跑不死,就往死里跑。 终于在一路颠簸中到达了相府,颜玉连门都没走,直接从墙外翻了进去。 没办法,正厅离大门还有一段距离,倒是这面墙,会近一点,虽然也没近多少,但能早一秒算一秒。 开玩笑,人命关天,十万火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果然,她刚从墙头跳下来,就看到颜夫人手持一把菜刀,怒气冲冲的往前厅走去。 “娘啊,千万不要冲动!” 颜玉一个箭步冲过去,从后边一把抱住颜夫人。 “快放手,一会跑没影了,就来不及了。” 颜夫人使劲挣扎,奈何颜玉抱的太死,根本就动弹不得。 这个死丫头,怎么突然力气变得这么大。 “我不放,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犯错,好歹是一条生命,你可得三思啊。” 颜玉说的语重心长,奈何颜夫人根本就听不进去。 “一条贱命而已,我今天一定要宰了他,快放开我呀。” “我就不放,除非你连我一块宰了。” 颜玉说着,手上又加重了力道,颜夫人实在是没力气挣扎了,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手里的菜刀也掉在了地上,颜玉赶紧冲过去捡起来,一把扔到了院墙外。 然后也在颜夫人旁边坐了下来: “这就对了嘛,有什么事,我们好好坐下来,平心静气的谈一谈,总会有解决方案。” “冲动是魔鬼,非但解决不了问题,还会搭上自己的一辈子。” “娘,女儿还没好好报答您呢,不能让您就这么没了呀。” 说着说着,颜玉竟然还哭了起来,杀人偿命,历来如此,她可不想这么快就变成没娘的孩子。 “不是,我就是单纯的想杀只鸡,至于就没了吗?” 第52章 五神鸡汤 看到颜玉痛哭流涕的样子,颜夫人此时就是那丈二的和尚,完全摸不到头脑。 以前倒是听说过,有个朝代明令禁止不让宰牛,不过现在都已经放开了,何况自己只是要杀只鸡。 难道是新出的律令? 这朝廷也真是,变着法子折磨老百姓。 罢了,命要紧,等这波风声过去了,再买一只。 “可惜我那只鸡了,那可是从滇南运过来的五神鸡,足足花了我五千两银子。” 颜夫人叹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朝着颜玉白了一眼: “你这个败家玩意儿,过来,帮我拍拍衣服后边的灰。” 此时的颜玉也是一脸懵逼,说好的十万火急,怎么变成了杀鸡?! 还有,那什么五神鸡是金子做的吗,竟然值五千两银子。 颜玉一边帮颜夫人拍着身后的土,一边深深的叹了口气: 真是一对冤大头母女。 “对了,娘,你这么急找我回来,到底有什么事儿?” 扶着颜夫人进屋之后,颜玉扫了一大圈,也没看见颜相的影子,更别提那对母子。 “喊你回来吃鸡。” “不是,那只鸡确实价格不菲,但也不至于十万火急呀。” 颜玉都无语了。 吃个鸡而已,为啥就不能好好说,非要故弄玄虚。 那拉车的两匹马累的,现在还躺地上没缓过气呢,马车轮子跑的都冒火了。 最后告诉她,只是喊她吃鸡?! 颜玉气急败坏,转身就要离开,颜夫人一把扯住她的胳膊: “这事还不急?那要怎么才算急?!” “你倒是说说,成亲几年了,为啥你的肚子就一点动静也没有。” 想起上次中秋那俩老娘们儿丑陋的嘴脸,颜夫人就气不打一处来。 好不容易女婿上门,给自己长了一把脸,结果又被那孙子比了下去。 以前就不说了,现在女儿和女婿,两人关系已经缓和,可是颜玉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 颜夫人不得不怀疑,颜玉是不是和自己一样,身体有问题。 原来颜夫人看到颜相这些年,一直对自己没能生个儿子耿耿于怀,于是开始拼四胎。 可能是年纪大了,身体出了毛病,努力了好几年,却是始终没有怀上。 她就想着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女儿,重走自己老路,趁着年轻,有病治病,治好了赶紧生。 这不前些天,从一个专治不孕不育的老神医那里,得了一个秘方。 说是用五神鸡当药引子,再搭配自己开的方子,喝上三天,保准下个月就能怀上大胖小子。 颜夫人每次跟颜玉提这茬的时候,她都很排斥,所以才扯了个谎,让她来回一趟。 又怕她不当回事,才让颜云故意写的焉语不详,又十分着急。 也不是她非得催那么急,主要是那只鸡等不了,可能是水土不服,从云南运过来之后,一直不吃不喝。 眼瞅着就快断气,又想起那神医交代,必须是活的,现杀现吃,要不然就不灵了。 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想着赶紧把颜玉骗回来,赶在鸡死之前,炖了给她吃。 给颜玉送完信儿之后,颜夫人就吩咐后厨的张麻子准备杀鸡。 谁知道刚把鸡从笼子里放出来,先前半死不活的五神鸡,居然一下子飞了起来,好几个人跟在后边抓了半天也没逮住。 “一群废物,起开,看我的。” 颜夫人一把夺过张麻子手里的菜刀,一路从后院追到了前厅,眼瞅着就要抓住那只鸡,不料却碰到了颜玉。 听完颜夫人的解释,颜玉哭笑不得,重新坐了回来。 罢了,来都来了,吃完饭再走吧,也让那两匹马好好歇一歇。 “对了,我爹呢,应该早就下朝了,怎么还没回来。” 颜玉夹了一大块红烧鱼,放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 “哼,天天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去跟哪个狐狸精约会去了。” 听到这话,颜夫人哼了一声,冷冷说道。 自打沈屹来了一趟相府,这颜相也收敛不少,虽然还是两头跑,但起码没有再夜不归宿。 所以听到颜玉刚才的话,颜夫人也只是抱怨了一句,又继续吃起饭来。 果然还得是沈屹,这侯爷女婿,比自己亲闺女的话好使多了。 看来颜相是想通了,打算两头兼顾,家里红旗不能倒,至于那彩旗,也只能在外边飘飘。 只是这样一来,那城西宅子里的外室,岂肯善罢甘休,而且人家现在手里有尚方宝剑,更是有恃无恐。 这事儿呀,难办。 想到这里,颜玉突然觉得桌上的饭不香了,叫住了帮她添饭的海棠。 放下筷子,对着颜夫人嫣然一笑: “我吃好了,先出去消消食儿。 娘,颜丹颜云,你们慢慢吃。” 这丫头,力气变大了不说,饭量也变这么大。 眼瞅着颜玉连干了三碗饭,又要去盛,要不是她自己又说不吃了,颜夫人都要上前去制止。 自己好不容易生了颜玉这个精品,身段和相貌俱是一流,可不能再吃成颜丹那个虎背熊腰的样子。 这样想着,颜夫人便一把将颜丹手里的碗夺过来,把里边的饭扣到颜云的碗里。 “干啥呀娘,我还没吃饱呢。” 颜丹扒拉了一口米饭,刚要送到嘴边,转眼碗就不见了。 “娘,我…我吃不下。” 颜云看着面前碗里堆的小山一样的米饭,皱着眉小声说着。 “正好,我帮你吃。” 燕丹说着就要是伸手去拿颜云面前的碗,下一秒,颜夫人手里的筷子就敲了上去。 “给我放下!都吃八碗了,你饿死鬼托生的呀你。” 颜夫人看着颜丹满脸的横肉,咬牙切齿,又扭头对着瘦小的颜云说道: “愣着干嘛,赶紧给我吃,瘦的跟鸡崽子似的。 今天要是吃不完,就不准离开这桌子。” 两人对视一眼,颜丹无奈的放下了手里的筷子,颜云开始埋头苦吃。 两个人心里同时生起一个疑问: 为啥有些人一碗饭都吃不了(为啥有些人八碗饭还没吃饱)。 颜玉此时心里也很纳闷,为啥自己时而没有胃口,时而又胃大如牛。 可能是前段时间太焦虑了,内分泌都失调了,这次索性就在娘家多住几天,调理调理。 反正柳青青那边她派了人在盯着。 在花园里走了几圈,颜玉有些困了,便打算回屋去睡一觉,扭头却看见颜相走了过来。 颜玉看了看头顶的太阳,正挂在两点钟方向,朝着颜相挥了挥手: “爹,天还没黑呢,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第53章 父女谈心 颜相闻言,抬头看了一眼颜玉,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哼,哼,哼,哼 …” 颜玉朝着颜相离开的背影,连哼了十几声。 就你会哼,我也会哼,凭什么你在外面受了气,却对着我甩脸子。 哼! “姐,我好像听到了猪的叫声。” 从不远处走过来的颜丹,突然停住脚步,两眼放光,开始四下寻找。 “你才是猪,天天脑子就想着吃。” “姐,我也不想啊,可是娘顿顿都不让我多吃,我是天天都在饿着。” “除了吃的,我实在是没有心情考虑别的任何事情。” “姐,你这次回来,有没有给我带什么好吃的。” 颜丹眼珠一转,满脸兴奋的盯着颜玉。 颜玉白了她一眼,从袖袍里掏出一袋瓜子,扔到颜丹怀里。 “喏,瓜子,拿去嗑吧。” 说完扭头就走。 没揍她就不错了,还要好吃的。 这瓜子还是她上午来的时候太匆忙,忘记放下了,无意带来的。 颜丹失望的接过袋子,打开之后,转眼又愉快的磕了起来。 苍蝇也是肉,聊胜于无吧。 颜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睡不着,看颜相刚才的样子,估计是外面那彩旗给他施压了。 这母子俩就是个雷,早晚都得爆,她只恨这古代不能做亲子鉴定。 自己须得好好琢磨琢磨,怎么能把这场战争的硝烟,降到最低。 此时书房里的颜相,也是坐立不安,犹如无头的苍蝇,满屋子乱转。 自打上次颜玉提了一嘴北三胡同,又加上沈屹来了一趟相府,颜相便打算将那母子先藏起来。 颜夫人好歹是自己结发的妻子,就是为了名声,也不能休妻。 打算待日后寻得合适机会,再让孩子认祖归宗,至于孩子的娘,再说吧。 本来今天颜相只是同她商量,说现在孩子生了,又添了几个仆人,现在住这院子太小,要给她换个地方。 那吴媚娘还以为他要将自己母子接回相府,却不想只是要将她从城西挪到城北,顿时勃然大怒。 对着他又踢又打,脸上还挠了好几道红印子。 还威胁他,若不能给她名分,便带着孩子远走高飞。 “颜如昌,你这个没良心的,你始乱终弃,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既然你不仁,我也不义,再给你三日时间。” “三日之后,要是还不能让我入住相府,你就永远别想再见到你儿子!” 吴媚娘指着颜相的鼻子,双眼通红,歇斯底里。 颜相无奈的叹了口气,灰溜溜的逃出了那所宅子。 看来此事不能再拖了,万一她真的抱着孩子一走了之,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他可不愿意放弃。 罢了,早晚都有这么一遭。 颜相走到书房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往外走去。 “爹,你找我有事?” 颜玉还在床上烙饼,透过窗缝,看到颜相在窗外来回徘徊。 “那个,玉儿,爹刚好路过你房间,想着进来看看你。 “既然你在午休,那我晚会再来吧。” 颜相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爹,我不困,你快进来呗。” 颜玉从床上飞快起身,跑过去把房门打开,热情的招呼门口的颜相。 刚才是谁哼我来着,这会又要来看我,我看是有事求我吧。 我倒要看看,你一会怎么开口。 颜玉猜的没错,颜相就是来求她帮忙的,他可没有那个胆量直接去找颜夫人说。 但是颜玉就不同了,她是长女,又最得宠,颜夫人也一向最听她的劝。 而且颜玉已经成亲了,背后还有镇北侯府,只要把她说通了,颜夫人那边就好办多了。 看到颜玉招呼自己,颜相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两人在桌子两侧坐了下来。 不过他还是有些心虚,虽然现在的颜玉,看着比以前靠谱一些,可毕竟母女同心,难保不会向着她母亲。 所以坐下之后,颜相并没有直奔主题,而是假装跟颜玉唠起了家常,说着说着又绕了催生的话题。 这个爹,自己一屁股屎,还在担心女儿在婆家的地位稳不稳,真是个伟大的父亲。 颜玉感动之余,伸手倒了一杯水,递到颜相面前: “咦,爹,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颜玉看着颜相脸上的几道红印子,忍不住关切的问道。 “没….没怎么,走路不小心被树枝划到了。”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被哪个女人挠了呢,那你以后走路可得小心点。” “那个…不碍事。” 颜相低着头,一脸局促,不敢再看颜玉。 颜玉:装,接着装,反正我也不急。 过了一会,颜相终于沉不住气,接着说道: “玉儿,爹问你,假如,我是说假如啊,要是哪一天我做错了事,你会不会原谅爹?” 颜玉:我原谅你,个屁! “爹说什么呢,你可是当朝丞相,怎么会做错事呢。” “就算你真的做错了,我也会原谅你的。” 颜相看着她真诚的眼神,心下一片感动,瞬间也有了底气: “不管爹做多大的官,说到底也还是个男人,也会犯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颜玉内心一阵冷笑: 但你犯的是全天下女人都不会原谅的错误。 “所以,爹你是在外面又吹牛了,说你一点都不怕媳妇,是吗?” 颜玉眨巴着眼睛,一脸天真的问道。 “咳咳,那个…我…你娘那么温柔,我们一直相敬如宾。” 颜玉:睁眼说瞎话,也不怕遭雷劈。 “爹,所以你到底是犯了什么错?” “玉儿,你看爹这一辈子官也做的挺大,又娶了你娘那样的贤妻,还有三个乖巧的女儿。” 颜玉:你确定你说的是真心话吗,我怎么这么不信。 “按理说,我应该很知足,可你也知道,你奶奶临终之前一直放不下的一件事,就是颜家无后。” 颜玉:拉死人出来垫背,你可真够狗的。 “所以…所以,为了安慰你奶奶在天之灵,我…我…” 话到嘴边,颜相还是有些说不出口,支支吾吾。 “爹,不管你做了什么,玉儿都支持你。” 在颜玉眼神的鼓励下,颜相终于打算说实话: “玉儿,要是爹告诉你,你多了一个弟弟,你愿不愿意?” 颜玉:要是我告诉你,你被人戴了绿帽子,你愿不愿意? “爹,真的吗?弟弟在哪儿呢?” 第54章 去母留子 望着一脸兴奋,喜极而泣的颜玉,颜相终于松了一口气,抬手帮她擦去眼角幸福的泪滴。 颜玉:这演技拿奥斯卡最佳女主,就问你,服不服气! “弟弟他,暂时你还见不了,你娘她…她,哎。” “爹,我倒有一个主意,娘那边,我来帮你搞定。” “真的吗?” 现在换颜相喜极而泣了,这女儿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不仅善解人意,还聪明多智。 不过听完颜玉的主意之后,他还是有些发愁,假装抱养个孩子,倒是能糊弄住颜夫人,可外面那位怎么办。 她可是一心要入住相府。 “怎么样,我这个主意还不错吧。” 颜玉:去母留子,主打的就是一个骨肉分离。 “是是是,这主意甚好,玉儿一向冰雪聪明,只不过…” 颜玉:只不过,你那位不会答应,人家可是打算母凭子贵的。 “爹,你是怕我那小娘不同意?放心吧,那头也交给我来搞定。” “真的吗?那就太好了,不过你得抓紧了,我…我…只有三天。” “啊,三天?!” “怎么了,时间是不是有点不太充裕,爹也知道你为难,可是…” “没有可是!三天时间,够了,只不过,那啥…” “我最近手头有点紧,这办事不得需要经费嘛,你看…喔?” 颜相心领会神,立马从袖袍中掏出一千两银子,颜玉看着那纸上的金额,都不想伸手去接。 同样是两口子,怎么竟有两个小数点这么大的差距。 看到颜玉嫌少,颜相让她等着,飞快的跑了出去。 过了一会,又跑进来,塞给颜玉一叠银票。 “忒…” 颜玉沾了口唾沫,细细数完,一共十张。 算了,不能再贪心了,要不该把一个清廉的官员给逼腐败了。 “爹,放心吧,这事包在我身上,您老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 傍晚,城西,北三胡同。 “我不同意,休想把孩子从我身边夺走!” 听到颜玉的来意,吴媚娘咬牙切齿,跟她玩去母留子的把戏,也太小看她了。 “这镯子怎么样,好看吧。” 面对吴媚娘的气急败坏,颜玉并不气恼,而是扬起手臂,将腕子上的镯子在她眼前晃了晃。 看着那只通体碧绿,不带一丝杂质的镯子,吴媚娘满脸疑惑,不知颜玉是何意。 难道是想用这镯子收买自己? 虽然这镯子一看就价值不菲,可是她并不是眼皮子浅的人。 为了一只镯子,放弃整个相府,她可没那么蠢。 “我娘送的,十万两银子。” 吴媚娘闻言,惊得说不出话来。 显然,这镯子的价钱,已经突破了她的认知。 她早就知道那个母夜叉陪嫁丰厚,但是竟没想到,竟如此丰厚。 看到吴媚娘盯着自己手腕,眼睛都看直了,颜玉赶紧收回胳膊,撸下衣袖: “是不是想要?让我爹给你买去。” 吴媚娘恋恋不舍的挪开眼睛,想到颜相,又忍不住冷哼一声。 那个抠门的货,当初答应自己,要是生的是儿子,就给她一万两作为奖励。 这孩子都满月了,除了给孩子买了一条长命锁,自己屁也没见着一个。 “不过,我爹一向清廉,要是指望他的俸禄来给你买镯子,只怕你且得等上个十年八年。” “你…” 听到颜玉的话,吴媚娘的脸色更难看了,可心里又不得不承认,她说的事实。 但是转头又想到,等自己入住相府,再赶走了母夜叉。 那一切到时候都是属于自己的了,脸上又露出了笑意。 不过颜玉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走到桌前坐了下来,顺手剥了一个橘子,边吃边说道: “对了,有一件事恐怕你还不知道吧,我外公当年可是留了遗嘱。” “我娘的嫁妆,她只有使用权,没有处置权,也就是说,即便是她自己,也无权决定给谁,更别提我爹了。” “但是她百年之后,作为她的子女,可以继承这些财产。” 原来当年林老爷害怕颜家惦记颜夫人的嫁妆,而自己女儿又是恋爱脑,便生了此计策来护住女儿下半辈子的保障。 什么?只有她的子女才可以继承? 这确实是吴媚娘没有想到的,她又不能直白的在颜相面前,打听林氏的嫁妆,颜相自然也没有跟她提过这事。 吴媚娘一下子瘫坐到了椅子上,自己一番苦心算计,竟败给了一份遗嘱。 “我这弟弟,虽然是我爹的亲儿子,可我娘却是不会认的。” “可惜我这弟弟,只能继承相府那座宅院。 “哦,不对,那座宅院的地块,也是我娘出的资。” “所以按理说,这座宅院,以后也还是我们姐仨儿的。” “不过看在同父的面子上,我以后会给他留出一个房间的。” 听到这儿,吴媚娘再也忍不了,一把将桌上的茶碗拂到地上,提着颜相的名字又骂了起来。 “骂吧骂吧,就当替我娘骂的。” 颜玉好整以暇的,将最后一瓣橘子放入口中,慢慢的站起身来: “好好考虑一下我刚才的建议,给你五天时间,过期不候。” 撂下这句不算狠的话之后,颜玉潇洒的走了出去。 “快,海棠,去城西赌场。” 颜玉走出巷子,跳上马车,朝着车前坐着的海棠一声招呼,马车一路向北狂奔。 这女人明显是被自己说动了,竟然没有就五天的考虑期,跟自己讨价还价。 早知道应该多说几天。 不过七天也差不多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去赌场,找到刘庆。 城北是底下赌场的聚集地,颜玉领着海棠,连着找了四五个地儿,却依然没有看到刘庆的影子。 又连着找了两天,还是没有找到,颜玉甚至开始怀疑,刘庆是不是被放高利贷的打死了。 不过转念又否定了这个猜想,打死他,又拿不回钱,还平白惹上人命官司。 我还不信了,狗能改的了吃屎。 这时颜玉突然看到路边的一家酒肆,领着海棠就走了进去。 既然没在赌场,那应该就在酒肆,输光了,可不得借酒消愁。 第55章 唯一的客户 果不其然,颜玉刚一进门,就看到了喝的东倒西歪的刘庆。 一只胳膊耷拉着,另一只抱着一个酒坛子,一步三晃的往外走。 颜玉将头上的帷帽又压低了一些,猛一侧身,故意撞了上去。 “你瞎呀,没长眼睛吗?” 被撞了一下的刘庆,身形一个不稳,怀里的酒坛子,险些掉到地上。 冲着颜玉恶狠狠的骂了一句,又把怀里的坛子,搂的更紧了一些。 这酒是刚当了衣袍换来的,可不敢洒了,没有这酒,他估计都熬不过今日。 正要继续往前走,却发现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纸条。 带着疑惑,他缓缓打开手里的纸条,看着上边的字,念了出来: “放贷快人一步,解决您的资金难题。” 念完之后,刘庆顿时酒醒了一半,回头一把扯住颜玉的袖子。 上次从吴媚娘那里拿了钱,还完赌债之后,刘庆揣着剩下的两千两,扭头就又进了赌场。 结果手气还是那么差,一直输,两千两很快就输没了,又借了不少高利贷,也全砸了进去。 光借不还,在挨了好几顿毒打之后,再也没人肯放贷给他。 只能每日靠着酒精的麻醉,苟延残喘,他也又去找吴媚娘要了几次钱,只不过都没成功。 原来上次他前脚刚走,后脚那吴媚娘就雇了几个打手,守在宅子周边。 只要他一靠近那巷口,下一秒,就立即被几个彪形大汉扔了出来。 被连扔了三次之后,他也不是没想过要去相府告发吴媚娘,可转念又一想,自己就是那奸夫。 去了除了讨一顿打,两败俱伤之外,却是全然没有一点好处。 又想想吴媚娘肚子里自己的骨肉,算了,自己烂命一条,不能耽误孩子的前途。 之后从地上爬起来,擦掉嘴角的血,又去赊了一坛酒。 这个放贷的,一看就是第一天上班,自己可是上了失信黑名单的人,居然还敢到他面前招揽生意。 “咳咳,那个,你知道我是谁吗?” 刘庆拉着颜玉的袖子,低声问道。 “不知道。” 果然是个生瓜蛋子,刘庆放下心来,从袖子下面伸出来五个指头: “五千两,什么时候能拿到钱?” 口气怪大的,张口就是五千两,颜玉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限额二百两,你要不要?” “就二百两,你就敢出来放贷?” “再问你一次,要不要,不要我就走了。” 颜玉说着,拂掉他的手,掉头就要走。 “要要要,钱呢,快给我吧。” 果然,饿极了的狗,是不计较屎的多少的。 “你都不问问利息多少?” 刘庆压根就没心情关心利息,好不容易有人敢借给他钱,他只想赶紧拿了银子走人。 “你说了算。” 额,这,这是不打算还的意思吗? “我说,你到底还借不借。” 看到颜玉有些犹豫,刘庆有些不耐烦,这个人不会是拿自己寻开心的吧。 “跟我来。” 颜玉招呼他进了旁边一条偏僻的巷子,掏出事前拟好的借条,填上金额,又让他摁了手印。 之后从袖袍中掏出二百两银票,刚递到他手里,一溜烟就跑了个没影儿。 颜玉的马车悄悄的跟在他后边,看到他一头又扎进了赌坊,才放心的让马车离开。 第二日大清早,还是那家赌场门口,颜玉正在马车里打盹,突然到外面海棠的声音: “小姐,快,他出来了!” 颜玉赶紧坐起身子,掂起手边的木棍,跳下马车。 在赌场奋战了一夜的刘庆,此刻已是哈欠连天,嘴里还骂骂咧咧: “真他娘的点背,又输了个精光,我呸!” “刘公子早啊。” 颜玉将棍子背在身后,朝刘庆打着招呼。 刘庆抬头一看是她,慌忙跑上前来,一把抓住颜玉袖子: “小兄弟,我正要去找你呢,快,再借我二百两。” “可以,不过,先把之前的二百两还了。” 没想到颜玉拒绝的这么痛快,刘庆愣了一下,又开始点头哈腰: “小兄弟,你行行好,等我赢了,我连本带利,一起还你。” 见颜玉依然不为所动,刘庆咬了咬牙: “两倍,我出两倍的利息,总可以了吧。” “三倍,不,五倍,五倍总就行了吧。” 刘庆双眼腥红,又紧紧扯上颜玉的衣袖。 “不好意思,我今天是过来收钱的,不是放贷的。” “不是,我就借了一天,你就要收钱,我又不是不认账。” 颜玉:就是要找个理由打你,怎么样。 “你就是个老懒,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今天我要是看不到钱,我就打断你一条腿。” 说着冲着刘庆扬了扬手里的棍子。 看着颜玉手中粗壮的棍子,刘庆吓的连连后退了几步,左胳膊刚拆了夹板,还没好利索呢。 扭头就想跑,结果刚一转身,就看到另一个手拿棍棒的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别看那刘庆身高马大,连着数月不是在赌场拼搏,就是在酒肆买醉。 再加上身上的伤,身体早已空虚,此时竟是全无反抗之力。 任由海棠和颜玉,一人拽着一条胳膊,拖到了巷子里。 一顿棒子炖肉之后,颜玉抬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用木棍指着刘庆,恶声说道: “一天不还钱,我就一天打你一次,直到你还钱为止。” 第二天,刘庆刚从被窝里伸出脑袋,就听的一声震响,接着两个人从外面冲进来。 “不是,你俩就没有别的债要收吗,一天到晚净盯着我。” “没有,你是我们唯一一个客户。” “呸!” 刘庆朝她俩费力的啐了一口唾沫。 抠搜的玩意,一次就放二百两,第二天就忙着收钱,能有客户才有鬼。 要不是自己急着用钱,也不会找他们借贷。 “海棠,上,给我照他脸上胡。” 听到颜玉的吩咐,海棠一把把他从被窝里扔到地上,接着又是一顿棒子炖肉。 昨天刘庆还能举着右胳膊挡住脸,今天两只胳膊都耷拉着,脑袋也肿的像猪头一样。 “再问你一遍,今天能不能还钱!” “我不是不还,我实在是真的没钱。” 第56章 捉奸捉双 “一句没钱就完事了?当我们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海棠,接着给我打。” 眼瞅着木棍又朝着脸上打过来,刘庆不顾浑身的肿痛,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 “二位爷,祖宗,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待我来日有钱了,我一定第一个去还你们的债。” “来日是哪一日,我可等不了,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支个招儿。” 刘庆勉强睁开肿胀的双眼,一脸期待的看着颜玉。 “人嘛,总会遇到些坎儿,这时候就体现出亲朋好友的重要性了。” “刘公子可以去找你的朋友,或者表亲什么的,先借一点,应应急。” “二百两而已,我想应该不算什么难事。” 听到这儿,刘庆不禁翻了个白眼,这是什么破招儿。 那些亲戚朋友早就都被他借了个遍,现在看见他都绕着走。 “既然刘公子这么仗义,不肯麻烦亲朋好友,那我爱莫能助。” “给我接着打!” “别别别,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一个表妹,我可以找她借钱。” 早这么说不就完事了,真是磨叽。 颜玉示意海棠扔掉棍子,两人又架起刘庆的胳膊往外拖。 “等一下,那个,我表妹家旁边,有我几个仇人,我根本就靠近不了那片儿。” “放心吧,就你现在这脸,肿的跟猪头一样,就是你亲娘来了,也认不出你。” 两个将刘庆拖上马车,又带到北三胡同口,一路拖到了吴媚娘所住的宅院门口。 中间路过那几个彪形大汉身边的时候,几个人只是好奇了瞅了两眼,又闭上了眼继续打盹。 海棠拖着刘庆上前,三两下叩开了门,不等开门的妇人反应过来,就把人从门缝里扔了进去。 “老天爷呀,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快来人啊!” 徐嬷嬷看着脚边那个奇怪的东西,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吓得赶紧冲着院内呼救。 吴媚娘刚把孩子哄睡,听到院子里徐嬷嬷的尖叫,皱了皱眉,从屋里走了出来。 待她看到地上那坨巨大的怪物时,忍不住打了两个哆嗦,尖叫一声: “快来人啊,快把这个鬼东西给我扔出去!” “表妹,是我呀,是我。” 刘庆费力的抬起胳膊,拽住吴媚娘的裙角,用虚弱的声音说道。 听到这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吴媚娘露出疑惑的表情,慢慢蹲下身子,仔细的端详着眼前的猪头。 片刻之后,又站了起来,冲着后院又是一顿尖叫。 “是我,媚娘,我是刘庆啊 。” 地上的刘庆拼尽全力喊了一声,这下吴媚娘听的真真切切,是表哥的声音没错。 “表哥,你…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自己明明只是叮嘱那几个人,不让刘庆靠近自己的住所,也没说让他们下死手啊。 “快,徐嬷嬷,来搭把手。” 毕竟有昔日的情分在,吴媚娘看到刘庆这个惨样,有些于心不忍。 徐嬷嬷和她一起架着刘庆的身子,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刘庆坐在地上,嘟着香肠嘴,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听完之后,吴媚娘冷哼一声,抬腿便是一脚。 刘庆发出一声惨叫,之后又直挺挺的躺到了地上。 树上的颜玉听到这声惨叫,忍不住也是一激灵。 这娘们儿,都生了孩子也没有一点母性,还是这么狠。 这时,海棠从巷口急急跑过来 ,冲着颜玉比了一个欧克的手势,然后也猫到了拐角处。 颜玉掏出兜里的瓜子,悠闲的嗑了起来,静候着下面的好戏开场。 “表妹,这次我只要一千两,我保证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了,我一定说话算话。” “滚,趁我还有理智之前,赶紧从我眼前消失,要不然我也不能保证,我不会杀了你。” 吴媚娘气的浑身乱颤。 这些烂掉牙的话,她一个字都不想多听。 看着吴媚娘狠毒的眼神,刘庆索性也破罐子破摔,反正左右都是个死,还不如死在自己的表妹手里。 “来,你杀了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可怜我那儿子,才刚满月,就要没了亲爹,我不怕死,我只是,舍不得我那孩子。” 提到孩子,刘庆几度哽咽,最后竟然放声大哭起来。 看到刘庆这个样子,吴媚娘刚刚狠下的心,又忍不住软了下来。 “爱孩子最好的方式,就是离我俩远远的,不要再打扰我们的生活。” “曾经我也幻想过,跟你能有个美好的未来,奈何你太不争气了,也怨不得我。” 往事重提,吴媚娘明显变的有些伤感,顿了一下,又缓缓说道: “之所以后来又找上你,怀上你的种,只是因为颜相身体不行,并不是我还对你有情。” “这一年多,我也没少给你钱,所以,你也不亏。” “今天这钱是最后一次,拿了这钱之后,我们彻底两清。” “还有,你记住,孩子姓颜,不姓刘,我想孩子以后长大了,也不想有你这么废物个爹。” 地上的刘庆早已是痛哭流涕,从徐嬷嬷手里接过银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人虽然是往外走,却是一步三回头,嘴巴张了又张,最后还是没忍住: “媚娘,能让我看一眼孩子吗?” “滚!再多说一句,这钱我就不给了。” “好好好,我滚。” 刘庆赶紧闭上嘴巴,快走了两步到门口。 “媚娘,我这次走了,就再也不会来了。” “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下辈子做牛做马,我都要跟随在你身旁,守护着你。” 吴媚娘此时也是泪流满面,看到刘庆又回头,赶紧背过身去。 看得出来,她当初对刘庆确实是真心实意,毕竟他是她的初恋。 “不要为我难过,我不值得,照顾好我们的孩子,还有也照顾好自己,我走了。” 刘庆说着,拉上门栓的双手用力一扯,悲壮激昂的准备迈腿出去。 “啊!” 又是一声惨叫。 院内的吴媚娘来不及擦干眼泪,慌忙走到门口查看。 不料下一秒,看清门外站着的人之后,竟吓得瘫坐在门槛上。 第57章 狗儿子 那刘庆一看吴媚娘的反应,登时明白过来门外人的身份,双眼一闭,又一头栽倒在地。 门外,一脸铁青的颜相,犹如石塑一般立着。 双目寒霜,脸上的肌肉也在不停颤抖。 三天前,也就是颜玉找到刘庆的那一天,她告诉颜相,自己已成功说服颜夫人。 她已经同意抱养一个,当成自己的儿子。 而吴媚娘这头,也已经被她说动,同意用五天时间来考虑,将孩子记在颜夫人名下这个建议。 苦盼多年的儿子也有了,还能在不破坏原家庭的情况下,将儿子养在身边。 颜相觉得此时的人生才算是圆满,甚至比自己高中状元的那一刻还要激动,夜里睡觉都是咧着嘴角。 今天正好是颜玉跟吴媚娘约定的第五日,他下了早朝便赶了过来。 好几天没见儿子了,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亲亲那个白嫩的小脸蛋了。 “相爷,相爷,你听我解释…” 吴媚娘爬到颜相脚边,用颤抖的手紧紧抱住他的双腿,哽咽着说道。 “相爷,刚才我是被气糊涂了,一时竟胡说八道,霖儿,他,是您的亲骨肉啊。” 看到颜相毫无反应,吴媚娘眼珠一转: “相爷,你听,是不是霖儿睡醒了在哭,他一定是想他的爹爹了。” “你快去抱抱他吧,霖儿知道您最疼他了,你一抱,他就笑了。” 听到吴媚娘提孩子,颜相苦笑了一下。 突然又换上愤恨的表情,低头对着脚边的人,冷冷说道: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霖儿到底是谁的孩子?快说!” 吴媚娘不敢直视颜相的眼睛,结结巴巴,抖着嘴唇说道: “相…相爷,霖儿他…他确是你的亲生儿子,要是我说了假话,就…就让我不得好死。” 听到这句话之后,颜相再也控制不住体内的怒气,猛的抬腿踢开脚边的吴媚娘。 又走到她旁边,俯下身来,伸手用力掐住她的脖子,咬牙说道: “事到如今,你还在骗我,既如此,那我就成全你!” 吴媚娘伸出胳膊,试图去拽掐着自己脖子的手。 奈何颜相太用力了,任她怎么挣扎,脖子上那股力量却是越来越紧。 情急之下,吴媚娘扭头看向旁边的刘庆。 不料旁边的地上早就空空如也。 原来那刘庆刚开始是假装晕倒,后来又趁乱悄悄开溜了。 吴媚娘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颜玉眼瞅着吴媚娘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正打算跳下去阻止。 这时屋里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并且声音越来越大,哭的甚是伤心。 颜相不由自主的望向院内,手上的力道也松了几分。 片刻的发呆之后,颜相收回目光,慢慢松开掐着吴媚娘脖子的手。 之后转身决绝的离去。 任凭吴媚娘如何呼喊哀求,都没有再回头。 颜相踉踉跄跄的回到马车上,先是仰头靠在车厢上闭着眼睛,满脸的痛苦和悲伤。 之后猛的睁开眼,对着马车外的仆从吩咐道: “走吧,去益禾堂。” 益禾堂是京城最大的医馆,最拿手的就是治疗不孕不育。 半个时辰之后,马车在益禾堂门口停了下来。 颜相下了马车,在医馆小厮的引领下,走进大夫的诊室。 诊室内,一个胡子花白的大夫,坐在一张书案后边的椅子上。 这位大夫是益华堂的活招牌,也是治疗不孕不育的权威专家,德高望重。 京城里本就卧虎藏龙,来这看病的不是侯就是公,还有什么王爷世子爷。 看到颜相进来,大夫并没有起身,只是示意他在对面坐下来。 坐好之后,又示意他把胳膊放在书案上,然后伸出三根手指搭上他的寸口脉。 片刻之后,又让他换了另一只手。 眼看大夫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颜相终于忍不住问道: “大夫,怎么样?” 那大夫放开他的手,重新回到座椅上坐好,伸手捋了捋胡子,方才缓缓开口: “如果非要强求子嗣的话。 还是尽早从慈幼院收养一个吧。” 听完这话,颜相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心底最后的一点希冀也破灭了。 自己以前一直讳疾忌医。 之前也曾有大夫隐晦的说过这话,他只当他们是危言耸听,还将责任都推到了颜夫人身上。 原来 … 竟是自己的问题。 颜相心里五味杂陈。 对发妻的歉意,对自己的懊恼,更有对吴媚娘的恨意。 万般思绪压在心头,这一刻,颜相终于再也抑制不住,伏在书案上放声大哭。 “唉,又是一个执念太深的可怜人。” 大夫叹了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门外,又将门轻轻的带上。 城西北三胡同。 直到颜相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吴媚娘才在徐嬷嬷的搀扶下回了屋里。 颜玉不慌不忙的将手里的瓜子嗑完,也从树上跳了下来。 悄悄在后边跟着颜相的马车,看到他进了益华堂,又调转车头,去了城北。 这边是京城的商贸中心,吃喝玩乐一条龙,还有一个花卉虫鸟市场。 在里边转了两圈之后,颜玉挑中了一个浑身雪白的小奶狗,又选了了几株花卉,方才回了相府。 看到颜玉手里的小奶狗之后,颜夫人笑的合不拢嘴。 前几天颜玉就跟她说,自己姐妹三个都大了,颜丹颜云也快到议亲的年纪了。 颜相又整日不着家,怕她一个人寂寞,便想着从别家抱养一只狗,给她作伴儿。 颜玉寻摸了好几天,倒是有不少人家往外免费送狗崽子的。 可是颜玉嫌那些狗太丑,便想着去市场花钱买一只。 “怎么样,这个狗儿子模样俊俏吧,我可是费了可大劲才找到的。” 颜夫人连连点头,抱着小奶狗爱不释手。 “花了我一千两银子呢,据说是从西洋运过来的,品种优良。” “你这看这毛色,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 “跟外面那些满大街乱窜的杂种,可不是一个档次。” “好好好,你有眼光,你辛苦了,娘给你报销。” 颜夫人说着就要进屋去拿银子。 “不用了,娘,我爹给的钱,还特意交代让我给你挑只最贵的。” 一群人正热热闹闹的商量着给狗起名字呢,颜相从外面走了进来。 “老爷,快看,我新得的狗儿子,可爱吧。” 第58章 沾某人的光 颜相胡乱的应了一声,木然的往后院走去。 如今的他,着实没有脸面,面对妻女 。 颜夫人冲着颜相的背影高喊了一声,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这老头,一把岁数了,还学年轻人那一套送礼物,还不好意思承认,嘿嘿。 老头子最近表现越来越好了,前几天一直都没往外跑,又让颜玉给自己买宠物。 她也不能差事儿,自己精湛的厨艺,好久都没给他露过了。 “要不就叫肉肉吧,听起来就很有食欲。” 颜丹望着地上笨拙爬行的小狗,一边流着口水,一边说道。 剩余几人齐齐白了她一眼:吃货! “要不叫元宝吧,怎么样,这名字一听就很贵气。” 花一千两买的呢,虽然这小玩意比那壶龙井实惠多了,可毕竟也是一大笔银子。 颜玉话音刚落,众人又是一记白眼:财迷! “你看它的身体圆滚滚的,又一身白,是不是像个小雪球,要不就叫雪球吧。” 听了颜云的话,众人眼前一亮:这名字,可以! 颜玉俯身从地上小心翼翼的抱起小奶狗,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它的毛: “小雪球,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颜家的一份子了,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家里的成员。” “我是你大姐,贼能干。” “这是你二姐,贼能吃。” “这是你三姐,贼苗条。” 最后指着颜夫人: “这是咱娘,贼有钱。” “以后啊,你就等着享福咯,来,叫一声听听。” “汪汪汪,汪!” 哈哈哈哈…… 之后几日,颜相除了上朝,就是在书房里待着,颜夫人心里一高兴,天天亲自下厨。 “哎哟,娘,明天你歇歇吧,可别再下厨了。” “你看我这新做的衣服,都有些紧了。” 颜玉捏着肚子上的肉,对颜夫人撒着娇。 面对颜玉变着法的夸她厨艺好,颜夫人笑眼眯眯,大手一挥: “走,带你们再做几件新衣裳去吧。” 跟着怀抱雪球的颜夫人,几个人高高兴兴的出了门。 还是城东那家高档的成衣铺。 还没到跟前呢,老板远远看到颜夫人的马车,急急的就迎上前去。 “呦,夫人您有段日子没来了,快快请进。” 颜玉禁不住翻了个白眼: “哟,老板,您不仅眼神好,记性也好的很呢。” “嘿嘿,小姐你说笑了,这位夫人面善,所以我记得清。” 听了颜玉的话,老板讪笑着说道。 一边说着,还不忘上前伸手扶上颜夫人的胳膊,又扭头冲着店内大喊了一句: “快去泡茶,拿我屋里那罐西湖龙井。” “夫人,小姐,请上座。” 老板热情的招呼她们坐下,又亲自将桌上的茶递到一一递到众人手里。 轮到颜玉面前的时候,她伸手一推: “不好意思,我对龙井过敏。” 老板悻悻的将伸出的胳膊又收回,冲着旁边的伙计吩咐道: “去,再给这位小姐,单独泡一壶碧螺春。” 然后又走到颜夫人跟前,点头哈腰: “夫人,鄙店新来了一匹上等的蜀锦,比起那云锦也是毫不逊色。” “要不拿来,给您过过目?” “去吧。” “好嘞,您稍等。” 过了一会,老板领着两个伙计,每人抱着满怀的锦缎走了出来。 “所有的颜色和花色都在这儿了,夫人,您慢慢挑。” 说完,恭敬的退到了一旁,静静候着。 颜夫人领着颜丹颜云,细细的翻看那些锦缎,时不时拿起一个花色,往两人身上比对着。 颜玉则在一旁逗弄着雪球玩。 她实在是不喜欢这个势力的老板,所以也不想往前凑。 一通忙乎之后,颜夫人终于选好了款式,摆手招呼颜玉过来量尺寸。 “上次不是量过了吗,店里留的都有底。” 颜玉正在喂雪球喝水,头也没抬的说道。 “你这不是比之前胖了一些吗,乖,赶紧过来,再重新量一下吧。” “就按上次的尺寸就行。” “娘,你不懂,偏小一码,我才更有动力减肥。” “…行吧,那就随你吧。” 颜夫人见颜玉坚持,便不再勉强,领了另外两人进了里间。 过了一会,里边的伙计又招呼颜玉把狗抱进去。 两个伙计把雪球摁在案几上,拿着尺子在它身上一顿比划。 “怎么,也要给它做吗?” 颜玉从伙计手里接过雪球,好奇的问道。 “那必须的,它也是咱们家的一员,自然也要给它做两套新衣服。” “啧啧,雪球你看,娘多疼你,再叫两声听听。” “汪汪!” “真是一只乖狗狗。” 颜玉摸着雪球光滑的绒毛,赞许的说道。 从成衣铺出来之后,几人又进了一家烧品轩,选了一套上好的紫砂茶壶。 “你们的爹呀,就是个书呆子,平时除了忙政务,也就喝茶这一个爱好了。” “之前的茶壶手柄都断了,也舍不得换,今天出来,正好给他换套新茶具。” “我说呢,出来的时候笑的那么甜,原来是为了给某人买茶壶呀。” “哎呀,那我们也是算是沾了某人的光,混上了两套新衣裳。” 颜玉打趣着说道,惹的颜丹颜云哈哈大笑。 颜夫人伸出手指往她脑门上一戳: “什么某人,你这个丫头,没大没小的。” “我给自己的相公,给你们的爹买个茶壶,怎么了,不应该吗?” “应该应该,您就是把整个京城都买下来,我都没意见。” 眼瞅着颜夫人的手又要落到自己头上,颜玉赶紧后退两步躲闪。 突然余光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心下一惊,慌忙将怀里的狗塞给颜丹手里: “那啥,我刚看到了一个熟人,过去打声招呼。” 说完拉着海棠就跑,跑了两步又回过头,朝着颜夫人说道: “娘,你们逛完了就回去吧,我直接回侯府了。” 街边摊铺前,一个年轻的男子盯着眼前栩栩如生的面人,指着其中的一个身穿藕色衣裙的少女,对老板说道: “麻烦老板,我要这一个。” “好嘞。” 老板拿起那个少女造型的面人,放进一个锦袋里,又递到那男子手中。 付完钱之后,男子将手里的锦袋,又递给旁边的女子。 女子噗嗤一笑: “你还真买呀,真当我是小孩子。” “我只是觉得这个面人,跟你长的特别像,所以就想买下来送你。” 听完男子的话,女子脸上一红,将锦袋小心收入袖中,两人又往前继续走去。 “海棠,看清楚了没?” “嗯,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 第59章 天意如此 躲在角落里的颜玉和海棠盯着两人的背影,小声的说道。 “怎么最近突然冒出来那么多长的像的人。” “柳青青和李白莲,还有刚才那位姑娘,和表小姐。” 海棠掰着指头,低声数着。 “像你个头,刚才那个,就是楚筱筱。” “什么?!” 听到颜玉的话,海棠差点惊掉了下巴。 “不是…那啥,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那日劫持音儿的时候,颜玉说楚筱筱没死,海棠以为那只是为了稳住音儿编的谎言。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赶紧去把她也绑了吧。” 要是让她回到侯府见到沈屹,那她俩就死定了。 这样想着,海棠就要往外冲。 “等一下,别着急,再观察观察。” 原书里说的是楚筱筱被救之后,又失忆了,三个月后,回到了沈府。 看她刚才的样子,估计八成是还没有记起以前的事,要不然早去侯府告发自己了。 而不是和一个陌生的男子,悠闲的在街上聊天打趣。 楚筱筱和那个男子离开面人摊之后,又去买了一些日常用品和吃食,之后便坐上马车离开了。 颜玉拦住街边一辆空马车,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赶车师傅: “跟上前面那辆车。” “好嘞,坐好了您。”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出了城门,一路向南,之后拐上了一条崎岖的山路。 最后马车在一座农舍旁停了下来,楚筱筱和那个男子从马车上下来。 等到两个人进了院子之后,颜玉和海棠也赶紧下了车,让师傅回到大路上等着自己。 颜玉挑了院子旁边一棵高大茂密的树,嗖嗖嗖就爬了上去,又折了两个树枝,挡在自己身前。 海棠在树下急的干瞪眼,冲着树上小声喊道: “小姐,我爬不上去,怎么办?” 颜玉无奈的冲她摆了摆手,让她找个草丛猫着等自己。 院子里,楚筱筱和那个男子将买来的东西,先放回了屋里,之后那个男子又走了出来。 男子拎起一个水桶,从院子的水井里,打了满满一桶水,倒进旁边的木盆里。 过了一会,楚筱筱抱着一堆脏衣服也走了出来,将怀里的衣服放到木盆里,然后蹲着就洗了起来。 男子见状赶紧放下手里的水桶,去廊下搬了一个矮凳,递给楚筱筱坐下。 一个打水,一个洗衣,配合十分默契,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俩是多年的夫妻。 “茵儿,关于以前,你现在还是都想不起来吗?” 男子放下手里的水桶,在木盆边蹲了下来,一边帮楚筱筱拧衣服,一边问道。 “嗯。” 楚筱筱闻言,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轻声答道。 “没关系,不用难过,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 后来,看到楚筱筱的眼睛一直往自己这个方向瞄,颜玉趁着两人转身去晾衣服的空隙,悄悄从树上爬了下来。 确定了楚筱筱确实没有恢复记忆,又默默的记下此处的位置,颜玉和海棠坐上马车,回到了侯府。 晚上,颜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从她穿来的第一天,她就知道,楚筱筱是她绕不开的劫。 现在老天开眼,让她提前找到了楚筱筱,可是真的要杀掉楚筱筱,来保全自己吗? 或者将她像音儿一样,永远的囚禁起来? 当时劫持音儿是她的本能自救反应,她也一直在给自己洗脑,自己不是在囚禁她,而是在救她。 音儿自小父母双亡,由于受不了大伯伯母的虐待,年仅五岁的她从大伯家跑了出来。 快要饿死在路边的时候,楚筱筱和她的奶娘从旁边路过,将她捡了回去,从此成了她的贴身婢女。 后来楚家败落,楚父楚母相继去世,楚筱筱便和音儿相依为命。 两个人虽为主仆,实际却情同姐妹,甚至比海棠和颜玉的感情还要深。 原书里,音儿逃回沈府,找到沈屹说出了实情,沈屹一怒之下,杀了颜玉,音儿也跟着自刎而死。 楚筱筱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又是她的救命恩人,如今大仇已报,她自然要追随她而去。 现在颜玉告诉她楚筱筱还没有死,虽然她嘴上说着不相信,但是在心底还抱有一丝幻想,希望那是真的。 颜玉跟芸娘交代过,在确保她不会逃跑的前提下,给她最大限度的自由。 中间颜玉也去看过她几次,农庄里的生活忙碌而充实,音儿似乎已经适应了那里的生活。 颜玉作为她那个时代的五好公民,对于这种绑架甚至杀人的犯罪活动,从内心还是十分排斥的。 可是另一方面她也不是个圣人,在活命和死亡之间,她也想自私一回。 两个想法在她脑子里一直大打架,怕自己再纠结下去会精神分裂,颜玉决定交给上天来决定。 颜玉翻身下床,从抽匣里找到一枚铜钱,紧紧的攥在手中。 要是有字的一面朝上,就当今天啥事都没发生,至于以后的剧情走向,就听天由命。 要是无字的一面朝上,就去把楚筱筱掳走,送到农庄和音儿一起关起来。 想好之后,颜玉闭上眼睛,将手中的硬币高高抛起。 然后,只听的“叮灵”一声,铜钱落到了地上。 颜玉缓缓睁开眼睛,俯身去看硬币:无字。 颜玉深深呼了一口气,将铜钱捡起来,压到枕头下面,然后枕了上去。 既然天意如此,那她也只能遵从天命。 第二天一早起来,颜玉就带着海棠驾着马车,来到了昨天那所农舍门前。 颜玉进屋之后,先将手里的谢礼放下,朝两人亮明自己的身份。 当然并没有提侯府和沈屹。 然后又将自己知道的,关于楚筱筱的全部信息都说了一遍,还拿出她以前写的那些散文诗集。 看着纸上那熟悉的笔迹,陆云泽对颜玉的话有了八分的相信。 她描述的所有信息,跟自己救下来的茵儿,完全符合,就连这笔迹也是一模一样。 颜玉一边拉着楚筱筱的手,一边痛哭流涕: “筱筱妹妹啊,嫂子找你找的好苦啊。 幸好有熟人昨天在街上看到你,告诉了我,我才找到了这里,找到了你。 都是嫂子不好,没有照顾好你,妹妹,让你受罪了…” 第60章 一条大河波浪宽 看着颜玉哭的肝肠寸断的样子,陆云泽终于完全打消了心底的疑问,转头对楚筱筱说道: “既然你家人已经寻来了,那你先跟着你嫂子回去吧,等我忙完手头这件事,我就过去看你。” 正好他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之前还担心把茵儿一个人留在这儿不安全。 现在住的这个地方是个山窝窝,周边总共也没几户人家,偶尔还会有野狼出没。 楚筱筱闻言,轻轻的点了点头。 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了,猛然说要离开,她确实有点舍不得。 不过这里终究不是自己的家,而且已经找到了家人,她也没有理由继续赖着不走。 陆云泽将颜玉和楚筱筱送上马车,又一直目送他们离去,方才转身回了屋子。 马车拉着三人,从山路上出来之后,便一路向东。 颜玉确实是要将楚筱筱带到农庄,不过并不是要囚禁她一辈子,而是暂时先让她住在那里。 等她恢复记忆之后,自己再循循善诱(威逼利诱),让(逼)她和自己一起联手,揪出真正的杀人凶手。 马车很快就到了离农庄不远的一条河边,过了这条河,再走上二里地,就到了。 结果到了河边,颜玉就傻眼了,她满脸黑线,扭头看向海棠: “你确定你没有走错?” “肯定…也许…可能…” “我也不知道。” 海棠本来想说自己肯定没走错。 可是望着眼前波涛汹涌的河水,她瞬间又变的不自信起来。 原本窄窄的小河突然变成了大海不说,连带着河上那座桥也不见了。 但是她扭头又看了好几圈,是这条路没错啊。 右边那片桃树林,左边那片苞米地,里边都留下过她和小姐的足迹。 还有路边那棵大柳树,有一次颜玉进去偷桃,她在树下放哨。 不小心睡着了,树上一只麻雀,还拉了她一脸屎。 颜玉望着河水,若有所思。 原来她突然想起,前段时间曾听说,上游几个村庄发了大水。 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朝下游泄洪了。 可是这样一来,自己怎么到农庄去。 这条河绵延数百里,绕路,根本行不通。 坐船也不行,就这大浪,不是专业的海民,谁敢出来去送死。 愁啊愁,农庄在那头,我在这头。 颜玉蹲在河边,一顿抓耳挠腮,之后猛的站起来: “走,掉头!” 三人又坐着马车往回走。 颜玉望着对面的烫手山芋,连连叹气。 现在可咋整。 农庄去不了,人该往哪儿送呢? 要不再给她送到陆云泽那儿,就说自己家的房子突然塌了。 让他替自己再照顾几天,等她修好房子,再回来把妹妹接走。 可是刚才陆云泽好像说过,他要离开一段时间,出门办事。 那怎么办,总不能把她带回侯府吧。 马车很快就到了一个三岔路口,往南是去陆云泽家的路,往北是回城的路。 “哎哟,肚子疼。” 颜玉眼珠一转,突然抬手捂上肚子,掀开车帘,朝着海棠招呼道: “快停车,我要去拉肚子。” 海棠闻言拉住缰绳,马车停稳之后,颜玉带着满脸的痛苦,挪到车门边: “快,海棠,扶我,我疼的没力气了。” “那个,筱筱,你在车里乖乖坐着,我去去就来哈。” 然后扶着海棠的胳膊,缓慢的往旁边的树林里挪去。 楚筱筱在马车里左等右等,也见颜玉回来,便打算下车去找找。 不远处的小树林里,颜玉和海棠偷偷的蹲在一棵大树后边,盯着马车的方向。 看到楚筱筱,先是伸手掀开车帘,探出大半个身子,接着抬脚就要下车。 快下车吧,回去吧,回你的陆公子家里去。 楚筱筱一只脚马上要踏到地上,想起颜玉临走时的交代,迟疑了一下,又乖乖的回到了车厢里。 “娘啊,这个楚筱筱该不是脑子也摔坏了吧。” “她怎么不走,又坐回去了呢。” 原来颜玉是打算假借拉屎,将楚筱筱一个人丢在车里,寻思她找不到自己,肯定还会回陆公子的家里。 等她住上几天,河里的水消了,再送她去农庄里。 只是没想到这个楚筱筱也是个死脑筋,竟然一直坐着等自己。 眼瞅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颜玉从地上站起来,揉了揉发麻的双腿,牙一咬: “马车不要了,我们走回去。” 颜玉领着海棠,从小树林的另一边绕出来,然后往城门方向走去。 她还不信了,这个烫手山芋还扔不出去了。 两人累的呼哧呼哧,眼瞅着马上就要到城门口了,颜玉让海棠快走两步,等进了城就雇辆马车。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来急促的叫喊声: “颜小鱼姑娘,等一下。” 颜玉听到这个名字,感觉怎么这么耳熟。 突然想起来,这是她在车马行,租车时用的名字。 回过头一看,果然是车马行的伙计崔三。 这个小伙子有眼力见儿,热情还能干,颜玉每次去都是找他。 但是再一看他驾的那辆马车,不正是自己早上租的那一辆吗。 颜玉边假装没听见,又快走了几步,崔三朝马屁股甩了一鞭子,追上了她。 又热情的将缰绳交到她手里,说看她走的那么急,一定是在找马车。 还嘱咐颜玉下次一定不要那么大意,要不是自己正好路过那里,认出了马车,那她就得赔一大笔银子。 颜玉嘴上不停的说着感谢的话,心里暗自腹诽: 这个多管闲事的崔三,下次再去租车,一定不找你。 颜玉将缰绳递到海棠手里,掀开车帘一看,楚筱筱果然还四平八稳的端坐在车里。 “从树林方便完,出来我就转向了,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颜玉尴尬的直搓手,见楚筱筱并没有特别大的反应,硬着头皮坐了进去。 先去车马行把马车还了,颜玉带着楚筱筱开始在街上压马路。 “嫂子,我们都在这一片转了五圈了,你是不是忘记了回家的路?” “哦,是吗,我说呢,怎么走了那么久,还没到家,原来是又转向了。” 听到这话,楚筱筱基本确定自己遇到人贩子了。 趁着颜玉和海棠问路的时候,拔腿就跑。 跑的太急,在街道的拐角处,差点撞上了一辆马车。 “不想活了你,没长眼睛吗。” “对不起,对不起。” 面对马车师傅的斥责,楚筱筱自知理亏,一个劲的道歉。 就在她转身要离开的时候,马车里的人突然开口了: “姑娘,且慢。” 第61章 狗血的巧合 沈屹掀开车帘,朝着那姑娘的背影喊道。 楚筱筱闻言停住脚步,缓缓回过身来: “公子可是在叫我?” “筱筱,真的是你吗?” 沈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赶紧从马车上下来,朝着楚筱筱走去。 看着马车里的男子向自己走来,楚筱筱往后退了两步,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就跑。 结果刚跑出没两步,又撞上追过来的颜玉。 楚筱筱看看颜玉,又回头看看沈屹,放弃了挣扎,绝望的蹲到了地上: 这人贩子团伙,怎么就盯上了自己。 颜玉刚要庆幸终于找到了楚筱筱,又看到她身后的沈屹。 今天真是见鬼了,这么多巧合凑到了一块,简直是要逼她去死。 颜玉低声的咒骂了一句,然后抬头对着沈屹咧嘴一笑: “本来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了。” “都别愣着了,快,咱们回家去吧。” 说着拉起地上的楚筱筱,三人一起上了马车。 这时候海棠也追了上来,坐到了马车副驾的位置,接着马车车轮开始转动。 颜玉将如何寻回楚筱筱的事情,给沈屹讲了一遍,又指着沈屹对楚筱筱说: “筱筱妹妹,他就是你的表哥,沈屹。” 望着沈屹激动的眼神,楚筱筱别过头去: 死人贩子,还在装,演戏有瘾吗。 “咳咳…那个,筱筱暂时记不起以前的事情了。” 听到颜玉的话,沈屹一脸震惊,之后又满脸愧疚: 都怪自己,才害的表妹变成如今的样子。 看到沈屹满脸心疼的望着楚筱筱,颜玉突然觉得心里长出了一棵柠檬。 酸酸的,又涩涩的。 于是也别过头去,假装看风景。 三个人各怀心事,谁也没有再说话。 当车马在侯府气派的大门口停下后,沈屹领着楚筱筱,回到她以前住的芷兰院内。 看着屋内床头的樟木箱子,还有案几上的书,楚筱筱竟觉得有一些熟悉的感觉。 “这箱子,还有书,都是你从济宁老家带过来的。” 沈屹看楚筱筱望着那两样东西,眼神微动,赶紧说道。 颜玉伸手在案几上蹭了一下:一粒灰都没有。 楚筱筱都走了一个月了,书案还能如此干净,看来某人是经常来这儿。 算了,人家兄妹重逢,自己就不要在这儿碍眼了。 回到落雨轩内,颜玉气呼呼的走进卧室,掏出枕头下的那枚铜钱,狠狠的扔了出去。 她觉得自己今天,就是被这枚铜钱给耍了,要不然为啥折腾了一大圈,反而还让楚筱筱提前回来了。 今天发生的事,简直就是离奇,就是再狗血的小说,估计都不敢这么写。 哎,现实生活永远都比小说更精彩。 不过转念又一想,好像也没有那么糟,起码自己还在活着。 算了,明天的事情明天愁,先睡一觉。 第二天一大早,沈屹前脚刚走,后脚颜玉就进了芷兰院,手里还提着一袋瓜子。 早上睡醒之后,颜玉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便打算趁着楚筱筱恢复记忆之前,多来刷刷好感。 “早啊,筱筱。” 颜玉对着院子里的楚筱筱扯了一个大大的笑,又把手里的瓜子递了过去。 楚筱筱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随手丢在了一旁。 在侯府住了一晚之后,楚筱筱基本上相信了沈屹,就是自己的家人。 之前从陆云泽嘴里,她也知听说过镇北侯的故事,这偌大的府邸,人贩子估计也租不起。 而且经过昨天一下午的相处,她对沈屹也有了一种莫名的信任。 但是,眼前这个女人,还是让她没法完全放下戒心,甚至有些抵触。 颜玉试着跟她套近乎,询问她有关陆云泽的事情,楚筱筱却称自己忘记了。 颜玉听到这个蹩脚的理由,瞬间有想揍她的冲动。 在芷兰院待了一天,颜玉终于看明白了楚筱筱对自己的敌意。 颜玉愤恨的拂袖而去。 把沈屹当亲人,却把她当恶人,颜玉真后悔昨天应该把她推到河里去喂鱼。 她甚至怀疑楚筱筱是在扮猪吃老虎,装失忆。 想到这个可能之后,次日一大早,颜玉又来到了芷兰院。 不过这次她是空着手来的,啥也没带,因为她是来监视她的。 只要让她发现一丝蛛丝马迹,证明楚筱筱是在装失忆,她一定毫不犹豫的再杀她一次。 已经两天都没睡好觉了,颜玉也终于想明白了: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此时,芷兰院内,楚筱筱在廊下坐着看书,颜玉则坐在她对面,嗑着她昨天带来的那袋瓜子。 这个楚筱筱,真是有定力,自己磕的这么大声,她愣是把自己当空气。 “筱筱妹妹,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嗯。” 楚筱筱手捧着书,神情专注,听到颜玉的话,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要不我给你讲点以前的事儿,兴许你能想起点啥。” 果然,这个话题成功引起了楚筱筱的注意,她放下了手里的书册,抬头看着颜玉。 “讲点什么事儿呢,要不就从你刚来的时候讲起吧。” 颜玉歪着脑袋,一手托腮,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起来: “你不知道啊,那会听说你要来,我激动的呀,连着三天都没睡着。” “我每天站在侯府门口,望眼欲穿,最后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我从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跟你甚是投缘,每天都忍不住过来找你聊天。” 颜玉说完之后,悄悄观察楚筱筱的表情,看到她依然面色平静,便放下心来,继续胡说: “还有你那次生病,你还记得吗。” “哎哟,你都不知道啊,烧的都说胡话了,把我给吓的。” “那两天啊,我是天一亮就回来守着你,一直到夜深你睡熟了,我才离去。” “又从一个老中医那里寻了个偏方,熬好了药,还亲手喂给你喝。” “连老天爷都被我的真心打动,谢天谢地,最后你终于好了。” “还有那次,你…” “那个,外面好像有人在叫你。” 颜玉正说的天花乱坠,楚筱筱突然抬头看向门口,还说了这么一句。 第62章 另一个版本 颜玉伸头往门口望了望,什么也没看到,又看楚筱筱说的一脸真诚。 便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下,好像确实听到了一声“颜玉”。 她好奇的起身走到门口,四下张望。 谁知道她刚一迈出门,就听到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楚筱筱把院门从里边锁紧,又找了根粗实的木棍顶住门,这才放心的进了屋子。 这个女人太会编故事了,要不是那个倚梅园的柳姑娘提前告诉了自己实情,自己只怕又要被这个女人给骗了。 楚筱筱终于知道她对颜玉为啥有种莫名的厌恶,那根本就是身体的自我保护。 原来早在颜玉来之前,柳青青已经来过了,也跟失忆的楚筱筱提了以前的旧事。 当然说的是颜玉和她之间的事,重点还讲了她刚来侯府的那些事。 柳青青嘴里的版本是这样的: 当时沈屹刚回京半年,听说了表妹楚筱筱,家里中的变故,便派人去将她从济宁老家接了过来。 颜玉知道之后勃然大怒,连发了三天脾气,摔了十几套茶盏。 她早就知道这个楚筱筱和沈屹是青梅竹马,所以觉得她来之后,会跟自己抢夫君。 楚筱筱快到的那天,她早早就在府门口等着,打算给她一个下马威。 见到楚筱筱之后,颜玉嘴上虽然说着,什么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不要拘束之类的话。 可话里话外,却是在暗示她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有非分之想。 什么青梅什么表妹的,不过是一个来打秋风的穷亲戚,她才是侯府唯一的女主人。 楚筱筱来了不到一个月,就狠狠病了一场,生病的原因,自然是因为颜玉。 那时刚过了正月,虽已立春,可天气还是十分寒冷。 一场春雪过后,颜玉非要拉着楚筱筱去花园里赏梅,走着走着故意摔了一跤。 她声称自己崴了脚,还丢了一只耳环,说那是沈屹送她的生辰礼物,她必须要把它找到。 颜玉说着便从椅子上站起来,一瘸一拐的就要往雪地里去找。 楚筱筱心里不落忍,便让海棠扶她回去休息,说自己会去帮她找。 可怜楚筱筱领着丫鬟,在零下好几度的雪地里,找了好几个时辰,却依然没有找到。 就在楚筱筱冻的双腿都快没有知觉的时候,颜玉派人来告诉她不用找了。 说耳环没有丢在雪地里,而是刮到了衣服上,现在已经找到了。 楚筱筱一听说找到了,终于松了一口气,嘴角动了一下,之后就晕了过去。 被人抬回芷兰院之后,当天夜里就起了高热,惹的沈屹心疼不已,连夜找来了大夫来问诊。 楚筱筱不想激化她和颜玉之间的矛盾,更不想沈屹因为她,而和颜玉生了间隙。 不管她和沈屹过去如何,现在颜玉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所以只是说自己一时贪玩,在雪地里待的久了,才导致受了寒。 落雨轩内,颜玉听到楚筱筱病倒的消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转头又满脸悲戚的对海棠说: “走,我们去看看可怜的筱筱妹妹去。” 吩咐厨房炖了油腻的鱼汤,不顾楚筱筱咳的上气不接下气,非要亲手喂给她喝。 知道楚筱筱并没有告诉沈屹实情之后,更是有恃无恐。 借着照顾她的名义,从早到晚守在芷兰院内,故意不让她能好好休息。 不是拉着楚筱筱不停的聊天,就是坐在床边不停的嗑着瓜子,还时不时的让她也吃。 眼瞅着楚筱筱的病一天比一天严重,沈屹开始怀疑药方有问题,打算换个大夫再看一看。 颜玉这时候又站出来,说她认识一个老中医,号称华佗再世,她可以帮忙请来给楚筱筱看一看。 虽然沈屹对她不喜,但又看着病床上楚筱筱痛苦的模样,便同意了颜玉的建议。 很快颜玉口中的老神医就来到了府上,诊过脉之后,又开了几副药,说只要连服三天,保证药到病除。 送走神医之后,颜玉拿着药吩咐厨房赶紧煎了端来,又亲自拿着勺子,喂到楚筱筱口中。 喝完药的楚筱筱感觉一阵眩晕,便昏睡了过去。 看着床上的楚筱筱,颜玉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放下手里的药碗,走了出去。 “表小姐吃了药,已经睡了,你们就在门口守着,谁也不要进去打扰。” “是,夫人。” 颜玉对着门口的丫鬟吩咐道,然后飘然离去。 第二天到了吃早饭的时候,丫鬟敲了半天门,也没有得到回应。 还是音儿察觉到了不对,冲进屋子,抱起已经昏迷的楚筱筱,找到沈屹。 沈屹抱着她一路策马疾驰,来到了京城最大的医馆,交到了大夫的手里。 “幸好来的及时,要是再晚一步,怕是会有性命之忧啊。” 大夫施完针之后,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对沈屹说道。 沈屹又将那神医开的药方拿给大夫看,大夫看后,大惊失色: “这位姑娘是寒侵入体导致的病症,用药本应温热滋补。” “可这药方上全是寒性的药,尤其是这一味细辛,不仅至寒,还有极大的副作用。” “用量不当,可致使人昏迷,甚至危及生命。” 听了大夫的话,沈屹双目寒霜,攥着药方的手,青筋暴起。 沈府内,颜玉俯在沈屹脚边,哭的梨花带雨: “妾身冤枉啊,侯爷。” “妾身也是一片好意,哪成想遇到了江湖骗子,呜呜…” “筱筱妹妹,你可要为我作证啊…” 柳青青临走的时候,还隐晦的暗示她,掉下山谷受伤的事情也跟颜玉有关。 楚筱筱刚开始还不愿意相信,毕竟那是她嫂子,是她表哥的妻子。 现在听到她自己亲口说出来,楚筱筱才知道她的确如柳青青所说,是个恶毒的女人。 什么盼着她来,又什么跟她投缘,还有生病的那件事。 简直就是信口雌黄,颠倒黑白。 以后须得离这个女人远一点。 第63章 这不可能 颜玉回身一看,原来是院门从里边关上了,她用力拉了好几把,也没能拉开。 这个楚筱筱,果然是在装失忆! 颜玉一脸愤恨的准备离去,又听到了一声“颜玉”,便循着声音的方向找过去。 走到拐角处的时候,看到一个下人,手里拎了两条鱼。 往厨房方向走去,一边走,嘴里还念念有词。 颜玉又仔细听了好几遍,确实说的是“颜玉”。 “站住,为啥一直喊我的名字?” “夫人饶命啊,俺木有喊你滴名字,俺说的人是腌鱼。” “俺记性不太好,怕忘了,所以一直重复,来提醒自己。” 下人抬头一看是颜玉,吓得赶紧跪了下来,指着手里的鱼解释道。 “起来吧。” 颜玉听完他的解释,又看看他手里的鱼,哭笑不得。 “你这说话口音挺重啊,老家是山左郡吧。” “咦,夫人,你咋知道哩,俺说滴就是山左的方言。” 那下人从地上爬起来,又拍拍身上的灰,一脸得意。 咦,你还挺骄傲哩。 颜玉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自己也回到了落雨轩。 看到颜玉回了院子,海棠急忙跑过来,将柳青青在她之前,去了一趟芷兰院的事情,告诉了她。 “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不是你让我一直监视着她吗,我一直跟随她,从芷兰院又回了倚梅园”。 “直到确认她,短时间内不会再出来,这才赶紧回来给你报信儿。” “那你现在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再回去监视她。” 颜玉没好气的说道。 “哦,好的,奴婢这就去。” “回来,这会都正午了,吃完饭再去。” “哦,好的。” 这个丫头,一点都分不清轻重缓急。 吃完午饭之后,颜玉心里烦闷,干脆躺在了床上。 躺着躺着,颜玉慢慢闭上了眼睛,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面,颜玉穿到了一本书里,就在她走投无路,马上要一命呜呼的时候。 梦里的颜玉突然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还在原来的世界。 重重的呼了一口气:还好,只是个梦。 床上的颜玉此时也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还在书里的世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尼玛,只是个梦。 她好羡慕梦里的颜玉,她也想有那样的福气。 一定是刚才自己睡觉的姿势不对,所以才一直困在这梦里出不去。 颜玉翻了个身,打算重新再睡一次。 奈何海棠在一旁,不停的摇晃她的身子: “小姐,醒一醒,十万火急。” 颜玉白了她一眼:这丫头,怎么还是分不清轻重缓急。 海棠委屈的嘟了嘟嘴: “小姐,不是你说的吗,现阶段,表小姐的事情,是六万火急,柳青青是四万火急。” “她俩要是加到一块,就是十万火急,紧急级别最高。” “所以我刚才看到柳青青又去了芷兰院,就赶紧回来跟你汇报。” “那我现在重新告诉你,我睡觉的事情,是一亿火急,比她两加起来还紧急一千倍!” “所以,请你立马把你的爪子,从我被子上挪开,然后麻溜的,给我圆润的离开这里!” 看到颜玉发红的双眼,海棠赶紧捂住耳朵,往外跑。 跑到门外之后,又探头过来: “小姐,我再多说一句。” “要是表小姐加柳青青,再加一盒点心,是多少火急?” 颜玉刚探身从地上捡起鞋子,正要朝着海棠扔过来,突然听到“糕点”两个字。 赶紧翻身下床,把手里的鞋子胡乱套在脚上,就跑了出来。 刚跑到芷兰院门口,就看到了柳青青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 院内,楚筱筱手里捏着一块糕点,先是在鼻子下闻了闻:桂花味的。 是她最喜欢吃的味道,之后便准备往嘴里放,不料刚碰到嘴边,一只手伸了过来: “别吃,有毒!” 颜玉一个飞身,窜到楚筱筱面前,抬手就将她手里的糕点打落在地。 “啪!” 酥脆香糯的糕点应声落地,摔了个稀碎。 楚筱筱望着地上的碎渣,秀眉微蹙,又抬眼看了看颜玉。 转身拿起旁边食盒的盖子,将食盒盖好,拎着食盒就往屋里走。 “你不相信我?!” 颜玉上前一把扯住楚筱筱的胳膊,满脸的愤怒和委屈,盯着她的脸,狠狠说道。 楚筱筱闻言停下脚步,转过身子,也毫不示弱的盯着颜玉,那眼神仿佛在说: 我凭什么相信你,满口谎言的骗子。 颜玉看着楚筱筱眼睛里的质疑,心里愤怒的小火苗一下子就窜起来了: “要不是怕你被她毒死之后,又赖到我身上,我才懒得管你。” “跟我来,我来证明给你看。” 颜玉将地上的糕点碎末,小心的一点一点捏起来,捧在手里,洒到院门口的一棵树下。 然后拉着楚筱筱躲在廊下观察。 不一会,树上几只麻雀飞了下来,落到那些碎末旁边,又警惕了看了一圈。 之后放心的吃了起来,不一会,地上的那些糕点碎末就被吃了个干干净净。 吃完之后的麻雀,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在树下散起了步。 过了一会,颜玉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一脸得意的对着楚筱筱说道: “你看好了,千万别眨眼。” 颜玉盯着那些开始转圈的麻雀,胸有成竹的在心里默数: 三二一,倒! “扑棱…” 其中一只麻雀似乎是看到了廊下躲着的人,扇动了一下翅膀,飞走了。 接着,第二只,第三只… 树下全部的麻雀都重新飞上了枝头,还在树枝上唠起了嗑: “叽叽喳喳…” “你看那边有个傻瓜,她想捉住我们,可惜她失算了。” “叽叽喳喳…真是笑死我了。” 不仅树上的麻雀,就连旁边的楚筱筱,也是一脸的鄙夷和嘲笑。 她重新拎起地上的食盒,然后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屋子。 只剩下目若呆鸡的颜玉,直愣愣的站在院中,嘴里不停的重复着一句话: “不可能,不可能…” “这不可能!” 第64章 三个鸭梨 这天晚上,颜玉和柳青青,谁也没有再去芷兰院。 但芷兰院也没有闲着。 院内廊下,楚筱筱依然捧着一本书在看,刚刚下学回来的沈灏,则蹲在她面前: “筱筱表姐,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沈灏仔细端详着眼前的楚筱筱,歪着头好奇的问道。 这是这几天侯府的人,见到她第一面,必备的开场白。 “嗯。” 楚筱筱闻言,放下手中的书册,拿起旁边果盘里的一颗鸭梨,递到沈灏手中。 对于这个跟沈屹眉眼相似的表弟,楚筱筱对他也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沈灏接过鸭梨,就放进嘴里咬了一口,上了一天学了,他早就饿了。 “姐,这梨真甜。” 楚筱筱伸出手,宠溺的揉了揉沈灏的头,又朝着旁边候着的丫鬟吩咐道: “把屋里剩余那几个装起来,一会给二公子带着 。” 这梨是昨天沈屹派人送过来的,说是宫中赏赐的贡梨,总共一盒就六个,现在全在楚筱筱这里。 楚筱筱知道,这是沈屹在对她弥补自己的歉意。 她看的出来,沈屹对于自己的失忆,有深深的自责,甚至有些不敢面对自己。 “对了,你跟你嫂子关系怎么样?” 沈灏正埋头啃梨,听到楚筱筱的问话,嘴里含了一口梨肉,口齿不清的回道: “我俩是好哥们儿。” 楚筱筱听到沈灏的回答,愣了一下,这跟那位柳姑娘那天说的,可不太一样。 听到楚筱筱提起颜玉,沈灏立刻话多了起来,将嘴里的梨咽下去,接着说道: “她还是我的师傅呢,她的剑舞的特别好。” “还有那个什么…双截棍,简直了,酷毙了。” “但是她现在不肯教我,说是让我要先打好基础,练好基本功再说。” “现在每天早上,我上学之前,都会跟着她跑步,晚上下学之后,也给我安排了锻炼项目。” “你看,我这个头是不是比你走之前,窜了一大截。” 沈灏直起身来,昂首挺胸。 看到楚筱筱眼神微愣,突然反应过来,又重新蹲下,挠了挠头: “不好意思,筱筱姐,我一时激动,忘了你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连他这个人都不认识了,自然也不会记得他以前的个头。 沈灏又想到颜玉和楚筱筱以前紧张的关系,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 “人们往往会因为某个人,某一时冲动做的事情,而给她贴上不好的标签。” “偏见一旦形成,就会影响你对事实的判断,其实这是不对的。” 沈灏说这番话,完全是有感而发。 因为颜玉以前张扬的性格,他便给她贴上了跋扈的标签。 所以在楚筱筱失踪的第一时间,就想当然的认为这一定是颜玉所为。 后来跟颜玉不打不相识,又处成了哥们儿,沈灏渐渐开始怀疑自己以前的判断。 现在又看到颜玉将楚筱筱寻了回来,他更加确信,是自己以前对颜玉误解太深。 看到对面的楚筱筱听的认真,沈灏继续说道: “就比如说我嫂子,我以前对她就很有偏见。” “后来真正跟她接触了以后,发现他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 “她直爽,仗义,还很细心,每次她都能第一时间发现我长个了,然后给我做新的衣服和鞋子。” “她眼光还很好呢,你看我身上这件,颜色和款式,是不是都很好看?” 沈灏扯着自己的衣服,指给楚筱筱看,眼睛里全是幸福和自豪。 之前因为楚筱筱失踪的事情,沈灏每次叫颜玉“嫂子”的时候,都觉得有一些对不起表姐。 现在好了,误会解除了,他可以坦然的,和他的嫂子做朋友了。 所以,他也希望楚筱筱恢复记忆之后,也能摒弃以前的恩怨,重新认识颜玉。 “衣服很好看,我们灏儿也很有福气,有这么好又这么疼你的嫂子。” “筱筱姐,你对我也很好,还有我哥,你们都是我的福气。” 楚筱筱闻言,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又摸了摸沈灏的脑袋,将桌上装好的贡梨递到他手中: “好了,时间不早了,快回去做功课去吧。” “筱筱姐,那我回去了,我明天再来看你。” 沈灏接过楚筱筱手中的梨,一蹦一跳的离开了。 芷兰院内,楚筱筱静静的站着,目送沈灏的背影离去,若有所思。 夜晚,落雨轩内,颜玉正望着桌子上的三个鸭梨出神。 “小姐,二公子跟你关系真是铁,五个梨给你留了仨儿,奴婢去给你洗一个吃吧。” “不用,我不吃,快收起来。” 那天在芷兰院内,她就看见过这几个梨,并且一眼就认出,这是宫里的贡梨。 颜玉嗑完瓜子,嗓子有些冒火,盯了这梨半天,楚筱筱都没有让她吃。 现在却要靠沈灏的关系,才能吃上她楚筱筱的东西。 颜玉生气不是因为沈屹对她的偏爱,而是楚筱筱对她的态度。 想起昨天在芷兰院吃的那个闭门羹,颜玉就气不打一处来。 大家对她来说都算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楚筱筱就能信任沈屹和沈灏,甚至还有柳青青。 却偏偏对自己有那么大的敌意,她很是不服。 是,最近昨天确实是说了谎话,但那还不是为了和她拉近关系。 难不成自己以前做的那些事情,还给她留下了肌肉上的记忆。 坠崖虽然暂时清除了她脑海里的记忆,但身体上的记忆还在。 阿西吧! 自己努力了那么久,到头来还是一个死局。 晚上睡了一觉之后,颜玉心里的气还没有消。 早上跑完步回来,又重新躺回了床上。 颜玉突然感觉命运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操控着他们这些蝼蚁的生死。 她有些累了,也不想再折腾了,此刻,她只想静静的躺着。 过了一会,她又把弓起来的腿也伸直。 果然,彻底躺平之后,舒服多了。 躺着躺着,感觉有些腰疼,再躺下去就变成死尸了。 颜玉翻身坐起,看到桌子上那三个梨,冷哼一声,拎起袋子就往外走。 第65章 聊的投机 颜玉拎着梨一路气呼呼的来到了芷兰院,将袋子扔到楚筱筱面前: “喏,还给你!” 楚筱筱从书中抬起头来,看到眼前袋子里的梨,先是一惊,之后心下了然。 看来沈灏跟这个嫂子的关系确实不一般,铁的很呢。 把梨放下之后,颜玉又气鼓鼓的转身准备走。 楚筱筱缓缓把手中的书合上,放回桌上,开口说道: “这梨再不吃就坏了,可惜了这贡梨。” “你别慌着走,我去给你洗一个。” 已经快走到门口的颜玉,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梨坏了,所以给自己吃? 想到这儿,心里愤怒的小火苗又蹿了起来,扭头就要回去理论。 刚一转身,一个澄黄鲜亮,还挂着水珠的鸭梨,递到了她的手中。 不等颜玉开口,楚筱筱又转身回到了廊下凳子上,拿起洗好的另外一个梨,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看她吃的那么香甜,颜玉咽了咽口水,犹豫着将手里的梨递到嘴边。 一口下去,汁水饱满,甘甜脆爽,满口生津,唇齿留香。 忍不住又咬了一口,之后便停不下来。 边吃边走,还未走到廊下,一整个梨就进了肚。 颜玉将梨核扔到旁边的杂物桶,又拉起裙摆蹭了蹭手,挨着楚筱筱坐了下来。 又顺手拿起旁边案几上那本书,看到封皮上的两个字:楚辞。 随手翻了两下,又放了回去。 “你跟你表哥一样爱看书,每次见他,都是在书房看书。” “不一样,表哥喜欢研究兵法,而我看的都是些,虚无的靡靡之音。” 前两日,楚筱筱在府内待的无聊,便想去找沈屹借几本书。 结果在书房的架子上翻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不是讲兵法的,就是讲兵器的。 最后只能悻悻而归。 听到楚筱筱这样说,颜玉“哦”了一声,并没有再说话。 女孩子都爱做梦,追求浪漫,楚筱筱的喜好,是正常女子的表现。 像自己这种,和男人有一样喜好的,才是异类。 之后,两个人就那么静静的坐着,谁也没有再说话。 “那日,我故意编故事骗你,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 颜玉率先开口,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听了颜玉的话,楚筱筱眼皮抬了抬,缓缓开口道: “你知道吗,那日灏儿来看我,跟我说了一句话。” “他说,你,我,还有表哥,都是他最亲的人。 “所以,他希望我们四个,都要好好的。” 听到楚筱筱的话,颜玉顿时眼睛亮晶晶,心里感动不已: “灏儿,他真的是这么说的?” 楚筱筱点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颜玉心里又喜又愧,喜的是沈灏居然能考虑到楚筱筱回来后她的处境,主动帮她缓和跟楚筱筱的关系。 当初那个朝她院子里泼水的小男孩已经长大了。 “所以失忆也并不是一件坏事,可以让我抛弃偏见,重新认识一下身边的人。” 楚筱筱又接着说道。 所以,她的意思是说,她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重新认识自己? 颜玉突然特别想哭,看来老天爷还是仁慈的,并不打算把自己逼上绝路。 既然上天给她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她一定会牢牢抓住,好好表现的。 “对了,现在可以跟我讲一讲那位陆公子的事情了吗?” 对于楚筱筱的救命恩人陆云泽,颜玉还是很好奇。 “额…” 想到那天自己找的借口,楚筱筱也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关于陆云泽,她确实知道的也很有限。 “怎么说呢,看他的打扮和住所,确实跟他说的一样,是个农户。” “但是学识和周身的气度,却又与他的身份格格不入。” 楚筱筱小心组织着语言,以免颜玉误会是在敷衍她。 “这么说,这位陆公子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颜玉那天刚看到陆云泽的第一眼,就觉得他的身份不简单,只不过书里并没有说过。 “但是他不说,我也不好开口问,毕竟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隐私。” 楚筱筱本就不不是个好事之人,他救了她的命,她感着他的恩。 至于他的真实身份,只要不影响他们两个人的相处,她其实并不关心。 之后,颜玉又问了一些楚筱筱被救的其他细节,两人一直在廊下聊到太阳下山 。 芷兰院门口,沈屹静静的站在门外,眼睛望向院内。 快到年底了,朝中的事务太多,这两天他都没顾得上来芷兰院。 正好今日回来的早,他就顺道过来看看,却不想看到颜玉正和筱筱正聊的投机。 颜玉这几天常来,他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短短几日时间,两人的关系竟然突飞猛进。 沈屹看着二人并肩而坐,有说有笑,俨然已经成了闺蜜。 他先是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之后眼中又蒙上一股莫名的情绪,看到颜玉起身准备离开,他也转身离去。 颜玉走了之后,楚筱筱一个人在廊下又坐了好久。 她试着回忆以前的事情,可脑袋剧烈的疼痛,让她不得不停了下来。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她试图去回忆过去,头都会像要炸裂一样,让她痛不欲生。 但是这次,她却没有以往那种懊恼的感觉。 老天的每一项安排都自有它的道理,既然没法反抗,那就坦然接受。 就像她刚才跟颜玉说的那样,她愿意重新认识她一次,为了沈灏,还有沈屹。 不管颜玉以前对自己做过什么,她和沈屹之前又是如何。 就让过去的种种,随着自己的失忆,彻底成为过去。 现在他们四个是一家人,他们都要好好的。 楚筱筱想通之后,从椅子上上站起来,走进屋子。 将今天早上柳青青送来的糕点,用一块深色的布裹得紧紧的,抱在怀里,然后趁着夜色走了出去。 楚筱筱抱着那袋糕点,在花园里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挖了一个深坑,将它埋了进去。 第66章 敬业精神 原来楚筱筱态度突然的转变,不全是沈灏的缘故,而是因为这些糕点。 那天楚筱筱故意当着颜玉的面,将糕点拿回了屋内。 不过因为中午吃的太饱的缘故,她并没有吃,只是顺手放在了窗边的案几上。 第二天,那些麻雀一早就站在窗台,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赶了好几次,却还是不走。 颜玉顺着麻雀的视线望去,反应过来,他们是又馋那些糕点了。 楚筱筱便打开食盒,拿了一块捏碎,撒在了窗台上。 那几个麻雀争先恐后的吃的起来,吃完之后依然没有离开。 楚筱筱便从院子寻了一根竹竿来驱赶,却看见那些麻雀一个个都倒在了窗台上,没了气息。 片刻震惊过后,楚筱筱想起颜玉的话,猛然醒悟过来。 陆云泽略懂医理,对于这些江湖上旁门左道的毒药,也了解一些。 楚筱筱在他家里养伤的那段日子,也跟着他长了不少见识。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糕点里边下的就是一种慢性毒药,假以时日,便可要她的命。 如果说颜玉撒谎,是为了洗白以前对自己做的恶事,也说明她是真心想同自己交好。 而且看她那日急匆匆跑来提醒自己的样子,显然是真的在替自己担心。 那这位柳姑娘,却是实打实的要害自己性命。 没想到那位柳姑娘,看起来那般温柔和善,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底下居然包藏着这样一颗祸心。 楚筱筱又想到,既然颜玉能来提醒她,这说明柳青青也对她使过同样的手段。 想到这里,她脑中突然又冒出一个猜想: 那她失踪坠崖的事情,会不会根本就是柳青青所为,然后又栽赃给颜玉。 看来这个侯府宅院里的水有点深啊,自己以后需得更加小心。 落雨轩内。 “这个柳青青真是大大的狡猾,简直就是坏到骨子里。” 颜玉此时正站在院里,看着一堆死去的蚂蚁,咬牙切齿。 蚂蚁的尸体旁边,还有糕点的碎末。 那是她刚才在芷兰院的时候,假装去屋子里找书,从窗边案几上的食盒里顺回来的。 昨天下午她信心满满的打算去拆穿柳青青害人的把戏,好让楚筱筱看明白,谁才是那个披着羊皮的狼。 结果却让她大失所望,那群吃了糕点的麻雀竟然无事,还反被楚筱筱奚落一番。 说颜玉心里不干净,所以看谁都不像好人。 一句话噎的颜玉差点当场咽气。 我心里不干净,我是坏人。 我对不起那条河里的鱼,我没有把你推下去当鱼食。 颜玉心里万马奔腾,却又无法反驳。 只能将满腔悲愤都汇聚在目光里,企图用眼神杀死树上那几只,该死不死的麻雀。 同时心底也生起了大大的疑问: 到底是遇到了假药贩子,还是麻雀发生了基因突变。 反正打死她都不相信,那个茄子精就是单纯的来送糕点。 指望她改邪归正,良心发现,还不如指望公鸡下蛋,可能性会更大一点。 所以那天晚上,颜玉在床上连着烙了半宿的饼,终于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会不会不是糕点没毒,而是毒性减弱了。 所以今天才又顺了一块糕点,用蚂蚁做了实验,果不其然,就是减少了剂量。 但是这也不行,楚筱筱坠崖虽然捡回来一条命,但是身体肯定也受了重创。 就这糕点的毒性,估计等不到她恢复记忆,人就上了西天了。 第二天刚跑完步,天还没完全亮,颜玉就借口东西丢了,在芷兰院门口来回溜达。 刚溜达了两圈,就看见楚筱筱站在廊下招呼她进去,嘴里还打着哈欠。 “既然还困着,起来这么早干嘛?” 颜玉眼睛一边往屋里瞄着,一边不解的问道。 “一大早柳姑娘就又送来了糕点,还冒着热气呢,一看就是早起先做的。” 人家那么有心,我也不好意思继续装睡,就起来跟她寒暄了几句。” “这不,刚送走她,还没来得及去躺下呢,又看到你了。” 听了楚筱筱的话,颜玉此时的心情就是,无语他妈哭无语,无语死了。 怎么这柳青青杀人还有KPI考核吗,这是年底快到了,要冲业绩? 觉都不睡,半夜起来做毒糕点,这敬业精神,简直令人发指。 “所以你是闻到了糕点的香味,来的吗?” 楚筱筱一脸认真的问道。 “额…” 颜玉确实是因为糕点而来,但是香味就算了吧。 她现在一看见柳青青那个装糕点的食盒,胃里就本能的开始翻腾。 那糕点就是再香,在她闻起来,那也是死亡的味道。 “不过你没有口福了,食盒被我不小心打打翻了,糕点掉地上全碎了。” “啊?” “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想要去吃糕点的时候,总是手抖。” “可惜那些美味的糕点,柳姑娘连着送了好几天了,我却是一块都没吃着。” “明天得跟柳姑娘说一声,别送了,省得浪费。” 楚筱筱一脸失望的说道。 颜玉:这…是得脑血栓了?! 这样也好,起码不用担心被毒死了。 颜玉暂时放下心来,告了声辞,转身离去。 等她走后,楚筱筱又回到屋里,照例拿出一块深色的布,将食盒的糕点全数倒了进去,然后走了出去… 关于自己已经知道糕点有毒的事情,她并没打算跟颜玉挑明,所以才采用了这种隐晦的方式。 虽然现在看起来是颜玉暂时取得了她的好感,但是谁又能知道事情,还会不会再反转。 毕竟自己回来才短短几天,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让她不得不多留一个心眼。 回到落雨轩内,颜玉又收到了相府送来的信儿,还是颜云的字迹 说是她的狗弟弟雪球想大姐了,让她回去看看,顺便带点好吃的。 颜玉猜最后一句肯定是颜丹让颜云加上去的,不由在心里暗自鄙夷:这个饿货。 不过颜玉实在不放心把楚筱筱一个人留在府上,面对那个茄子精。 但她也挺想雪球的,也有些担心颜相的状态,略一思考,朝着海棠招呼道: “替我跑一趟芷兰院,告诉筱筱,我要带她去走个亲戚。” 第67章 一夜回到解放前 听说颜玉要带她一起回娘家,楚筱筱先是一愣,之后连连表示拒绝。 本身她也没有见过颜相和颜夫人,又加上失忆了,唯恐在两位长辈面前失礼。 但是海棠却一再表示,她家小姐交代过,务必要她去,要不然自己也不回去了。 又特意强调,她家夫人做饭特别好吃,要是错过了,得遗憾一辈子。 还有三小姐也很喜欢诗词,到时候楚筱筱和颜云,可以好好切磋交流一番。 沈屹最近总是早出晚归,楚筱筱知道,颜玉肯定是怕柳青青趁机再对自己使坏,所以非得带着自己。 “好吧,那等我一下,我进屋换件衣服。” 楚筱筱迟疑了片刻,应了下来。 也不能让她因为自己,连娘家都回不了,又听说她妹妹和自己有相同喜好,便不再推辞。 至于颜夫人的厨艺,楚筱筱并不是个吃货,所以并不是特别在意。 颜玉脚刚迈进相府,一团雪白远远的跑了过来,冲着她一边叫,一边不停的摇着自己毛茸茸的尾巴。 弯腰一把那团雪白抱在怀里,颜玉摸着它光滑的毛发,满脸亲昵: “小雪球,想大姐了是吧,是不是你二姐又欺负你了?” 怀里的雪球听了颜玉的话,瞬间切换上可怜巴巴的表情,嘴里还哼哼咛咛。 “你个没良心的小雪球,亏得我昨天还喂了你一根骨头。” “你居然跟大姐告我的状,看我不拔光你的毛,给你穿到铁签上,烤着吃。” 颜丹一路跟着雪球也跑了过来,看到它跟颜玉撒娇的小样儿,瞬间就来了气。 受到恐吓的雪球,更委屈了,颤抖着身子,又往颜玉怀里缩了缩。 看着雪球害怕的样子,估计平时没少被她吓唬。 “好你个颜老二,当着我的面,都敢这么横,是不是欠收拾。” 颜玉一手抱着雪球,腾出另外一只手 ,朝着颜丹头上就是一个爆炒栗子。 “你这个饿货,想的还怪美呢,还铁签子烤肉。” “哪天找根铁棍,把你也串起来,烤了吃!” 颜玉嘴里放着狠话,手却往袖袍内探去,再伸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鼓鼓囊囊的油蜡纸包。 正疼的龇牙咧嘴的颜丹,看到颜玉手里的东西,瞬间两眼放光。 从颜玉手中接过纸包,又放在鼻子下深深嗅了好几下,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没错,就是这个味道,延庆斋的炸鸡,我可是有好一阵子没吃到了。” “大姐,谢谢你,祝你早生贵子,三年抱两!” 撂下一句最真切的祝福语,颜丹抱着那纸包就往后院跑去,瞬间就没了踪影。 “哎,记得骨头不要嗦那么干净,给咱雪球老弟留点肉。” 颜玉冲着她离去的方向,高声喊了一嗓子。 那一身赘肉,还能跑那么快,根本就不符合动力学原理。 在美食面前,颜丹就像打了兴奋剂的运动员,轻轻松松突破极限 。 只不过这一包炸鸡下肚,这几天的节食是全白费了。 果然,跟随其后走过来的颜夫人,对着颜玉就是顿狠批: “你知不知道,我为了她减重的事情,费了多少心思?” “六个月了,好不容易瘦了二斤,这一包炸鸡下去,之前的努力全白费了。” 面对颜夫人的痛心疾首,颜玉此刻有些后悔了,垂着手抿着嘴,满脸歉意。 减肥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虽然减的慢,但好歹是在前进。 而不是如现在这般,辛辛苦苦大半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颜夫人早就注意到了颜玉身后的那个姑娘,又见颜玉认错态度诚恳。 便不再责备,转头看向她身后的楚筱筱。 “筱筱见过夫人。” 楚筱筱上前一步,拱手道了一个万福,谦卑有礼。 颜玉也赶紧给夫人介绍: “这是姨母家表妹,济宁楚家,筱筱。” 颜夫人听到这个名字,先是一愣,之后神色便恢复如常。 慌忙上前一步,扶起楚筱筱,顺势将她的手拉住,亲热的往正厅走去。 短短几步路的时间,便将楚筱筱的情况,打听了个遍。 当然楚筱筱回答的,都是那日颜玉在陆家找到她时,从她嘴里听来的。 听到她只比颜玉小一岁,但至今仍未婚配,神情又有一抹诧异。 之前就隐约知道,颜玉几次三番和沈屹闹矛盾,都是因为她。 今天见她二人的关系,显然已经和平相处。 但又见楚筱筱落落大方,温婉娴静,觉得这始终是个隐患,得想个法子,及时排除才是。 女婿和女儿,虽然关系有所缓和,但总归还没有孩子,不能放松警惕。 就在颜夫人拉着楚筱筱,给她张罗介绍对象的时候,颜云手捧着一本诗词集也过来了。 两人互相见礼之后,楚筱筱就盯上了颜云手里的书,之后两人便就这本诗集讨论了起来。 别看颜云才十四,对诗词却有很独到的见地,楚筱筱和她越聊越投机。 旁边的颜夫人脑子里,已经筛选了好几个候选人,无奈在旁边一直插不上嘴。 最后只好悻悻的离去。 余光瞥见颜夫人走了之后,楚筱筱暗暗松了一口气,可算是从催婚的魔掌下逃离。 那厢颜玉早已来到了书房的门口,透过窗缝,看到颜相正伏案练字。 眯着眼睛看了半天,隐隐约约好像是一个“静”字。 咳咳,受了如此大的打击,确实是时候,需要静静来帮忙了。 不过经历了喜当爹之后,颜相以后应该不会,再执着于要儿子了。 至于颜夫人,颜玉悄无声的帮她解决了一个情敌,也算是把这场战争的硝烟降到了最低。 颜玉知道,自己的母虽然嘴上放着最狠的话,其实她根本就不会跟颜相和离。 就算她真的知道了这件事,哭完闹完,最后估计还是要把气吞进肚子里。 忍一时卵巢囊肿,退一步乳腺增生,所以对她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让她知情。 两人经过此事之后,感情也比以前更好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颜玉在门口先是干咳了两声,抬手扣了扣虚掩着的门。 “进来。” 颜相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到是颜玉,放在手中的笔,招呼她进来。 第68章 眼光可以 “爹,练书法呢,让我看看。” 颜玉说着就拿起书案上的宣纸,笔力苍劲又不失飘逸,不失为一幅书法上品。 又就着上边的字读了起来,因为是繁体字,又是行书,故而读的磕磕绊绊: “观自在菩萨,什么什么皆空,什么…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什么…” 抬眼瞄见颜相的脸,越来越严肃,颜玉赶紧放下手中的宣纸,嘿嘿一笑: “爹,您这书法造诣是越来越精进了,我觉得您都能称得上书法大家了。” 这话虽然有拍马屁的嫌疑,但听完之后,颜相紧绷的脸立刻松弛下来。 虽然这闺女文化不高,但起码眼光还算可以,不管是挑女婿,还是赏书法。 看到颜相的脸色有所缓和,颜玉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果然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对自己的老爹,也是如此。 颜玉一边翻看旁边其他的书法作品,一边和颜相讲着雪球的趣事。 书房里的气氛也变得轻松起来,两人心照不宣,谁也都没有再提吴媚娘这个名字。 “爹,你这砚台也破了个角,某人真是不贴心,也不知道给换一个。” 颜玉拿起桌上的紫砂茶壶,倒了一杯茶,嘴里喝着,眼睛瞟向案上的砚台说道。 “你娘提过好几次了,是我不让换的,也不影响使用,何须破费。” 颜相正在研着墨,头也没抬的答道。 颜玉扭头在书房看了一圈,除却那把紫砂茶壶,其他物件,都是些缺胳膊少腿的老古董。 这老头生活确实够简朴,又不好色,要不是之前执着于传宗接代,也不会去偷养外室。 想到这里,颜玉偷偷捏了捏袖袍里的银票,打算自己哪天给老头置办一套新的文房四宝。 放下茶盏之后,颜玉走过去接过颜相手里的墨碇,开始帮着研磨。 颜相则又拿出一张新的宣纸,铺在案上。 提笔在砚台里蘸了几下,开始挥毫落纸,不一会,纸上就多了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吾妻芳琼,荣曜秋菊,宜室宜家,松萝共倚。” 颜相写完,撂下手里的笔,拿起案上的宣纸念出声来,脸上全是自豪和幸福。 听到颜相嘴里的字,在旁边瞅了半天的颜玉,才反应过来这是写给她娘的情书。 送情诗来表心意,对于不缺钱的颜夫人来说,算是最浪漫的方式了。 当年颜夫人就是被颜相的才华所折服,不顾全家反对,硬是嫁给了他这个穷小子。 仗义半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对比那些陈世美之类,颜相已经算是有良心的了。 不是她对好男人的标准太低,而是身处这封建的男权社会,只能矮子里边挑将军。 想起此刻还在厨间忙碌的颜夫人,颜玉突然有点羡慕这对老夫妻了。 在楚筱筱回来之前,颜玉也幻想过她跟沈屹做一对真正的夫妻。 还幻想过跟他生猴子,可是现在,爱情已然成了奢侈,保命才是第一要务。 话说,她好几天都没见过沈屹了,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在忙,还是在躲自己。 哎,人家心头白月光都回来了,自己这粒饭渣子,也得识相点,自觉靠边站。 颜玉在心中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不一会,就有下人就来传话,说午膳已经好了。 颜相将手里的宣纸卷起,仔细放入袖袍当中,跟着颜玉往膳厅走去。 “娘,颜丹呢?” 颜玉落座之后,发现少了一个人,开口问道。 “吃了你带的炸鸡,还吃什么午饭!” “哦。” 今天楚筱筱第一次登门,怎么也算是姑爷那边的客,颜夫人特意又多做了几个菜。 颜玉先盛了一碗老鸭汤,放在嘴边吹了吹,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 嗯,鲜,香! 要是颜丹看到这满桌子的美味珍馐,估计肠子都要悔青了, 为了一棵树,放弃了一片森林,简直就是赔大了。 颜玉又扭头看向旁边的楚筱筱,一向不喜荤的她,此时正抱着一个鸭腿啃的满嘴流油。 注意到颜玉的眼神,楚筱筱抬手擦了擦嘴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伯母的厨艺实在太好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鸭肉。” “喜欢就好,来,筱筱,多吃点。” 吃的香,就是对下厨人最好的褒奖,颜夫人听到这话,嘴角又咧开了。 又把另外一只鸭腿也撕下来,放到了楚筱筱的碗里。 “不用了…伯母,我已经吃的很饱了。” 楚筱筱连忙放下手里的鸭腿,伸手试图去阻止。 “哎呀,别客气,就当这是自己家,以后想吃了就让颜玉带你来,我给你做。” 两人一番拉扯之后,楚筱筱还是拗不过颜夫人,便又开始埋头苦吃。 “哎,哎,亲闺女在这儿呢。” 颜玉佯装吃醋,故意端起一个空碗,伸到颜夫人面前。 “这么长的胳膊白长了?自己盛去!” 颜夫人无视眼前的空碗,白了颜玉一眼之后,低头自顾自吃了起来。 “我这心呐,拔凉拔凉的,都别管我,让我哭一会,呜呜…” 一手捧心,一手掩面,颜玉干嚎了半天,众人却吃的不亦乐乎,根本没人搭理。 眼瞅着盘子里只剩下最后一块红烧肉,颜玉赶紧拿起筷子,夹起来放入口中。 嗯,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回味无穷。 一顿饕餮之后,颜玉松了松腰封,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 午膳过后,又在相府待了半日,快到傍晚,颜玉才带着楚筱筱离开。 马车开动的时候,雪球一直追着跑,直到马车消失在街尽头,才恋恋不舍的停下。 马车里,楚筱筱听着颜玉眉飞色舞,讲述颜相老两口年轻时的爱情故事。 回想席间颜玉对着颜母撒娇的样子,还有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心里突然生出一抹艳羡。 又想到早逝的父母,和孑然一身的自己,她觉得或许真的可以考虑颜夫人的建议,该成个家稳定下来了。 楚筱筱脑中正想着的时候,突然一个趔趄,两人齐齐往后倒去。 车厢外的海棠一声惊呼,紧紧拽着缰绳,马车却依然加速狂飙。 两匹发疯一样的马,拉着三人,在街道上横冲直撞。 第69章 英年早逝 “小姐,这两匹马就像是中邪了一样,完全不受控制啊!” 海棠冲着马车里的颜玉喊道。 幸好此时已近黄昏,街上的人并不算多。 颜玉听到海棠的呼喊,挣扎着坐直身子,掀开车帘,费力的来到驾驶位置。 “一会听我指挥,咱俩一起用力,让它转向去城南。” 此时马车正往东疾驰,那边是商业区,房屋和人都很密集。 此处离南城门近,颜玉想着不能误伤老百姓,决定先出城,再做打算。 “筱筱坐稳了!” 颜玉扭头朝着车厢内大喊了一声。 此时车内的楚筱筱,也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听到颜玉的提醒,赶紧抱住了座椅。 “海棠,开始用力拉。” 两人同时牙关紧咬,使出吃奶的劲,向右猛扯缰绳。 两匹马嘶吼着,马头生生被绳子扯着,顺时针转了九十度,接着往南奔去。 不多时,便来到了南城门下,颜玉大叫着,让过往进出城的行人躲避。 过往的行人看到疾驶而来的马车,急忙往两边闪躲。 虽然撞翻了好几个货摊子,好在没有造成人员伤亡,马车算是顺利出了南城门。 这时那两匹马虽然还在往前狂奔,但速度跟之前相比,已经明显有所下降。 颜玉再次尝试,想让马儿停下来,两人又一起合力紧扯缰绳。 岂料感受到缰绳的拉力之后,马儿非但没有停下来,不断扭头挣扎的同时,速度又快了起来。 马车又开始狂飙,而且还偏离了大路,往东边山林里奔去。 看着两边不断倒退的树木,颜玉突然记起,前面是一条断头路。 也就是之前,她把楚筱筱推下去的那个山谷,瞬间紧张起来。 今天这又是什么情况,中午刚吃了一顿好饭,下午就要上路了。 颜玉有些后悔中午吃的有些克制,上次连干了三碗饭,被颜夫人好一顿念叨。 所以今天硬着头皮吃了两碗饭之后,虽然肚子里还有空间,却也是意犹未尽到放下了筷子。 如果老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不再顾及颜夫人眼里射出的刀子,把第三碗饭给盛了。 可惜了那半盘酸豆角炒腊肉,要是拌在米饭里,得老好吃了。 即使在楚筱筱阴差阳错,回到侯府之后,她也没有想过一死了之。 更何况现在楚筱筱已经对她改观,她保住狗命的胜算,又大了很多。 她就更贪恋这人世间,即使时而荒诞,时而草蛋。 上帝啊,老天爷啊,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我可不想英年早逝啊。 颜玉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突然又想起自己袖袍里,那一万多两银子。 这可真是,人死了,钱却没花了。 不行,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人生遗憾,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时马车已经出了树林,往山谷边奔去,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痕迹。 抬眼瞥见两旁的杂草丛,颜玉回身伸出胳膊,招呼车里的楚筱筱出来。 楚筱筱扶着颜玉的胳膊,慢慢挪到门口,坐到了颜玉旁边。 “我数三二一,之后一起跳下去,海棠往右,我和筱筱往左。” 回想起以前看的那些动作电影,不管是爆炸或者坠海,跳车是唯一的出路。 “三,二,一,跳!” 随着颜玉倒数结束,车上另外两人谁也没有动。 “小姐,没…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车速这么快,跳下去会不会摔死?” 海棠哆哆嗦嗦说道,声音和脸一样扭曲。 “小姐,我还没有和王公子成亲呢,我不想死,呜呜…” “没出息的玩意,一到关键时候就怂!” 颜玉咬牙骂了一句,再耽误下去,就得给这两匹疯马陪葬了。 “抱住头,三二一,走你!” 颜玉冲着海棠厉声喝道,然后抬腿对着海棠的臀部,就是一脚。 海棠双手刚抱上头,屁股上就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紧接着便从马车上滚了下去。 之后,颜玉搂着楚筱筱,也从另一侧跳下车子,滚进旁边的草丛里。 左边这一侧是个斜坡,楚筱筱小小的一只,缩在颜玉的怀里,吓得一直没敢睁眼。 随着坡度的变陡,两个人越滚越快,情急之下,颜玉伸出手,想要抱住旁边的一棵树。 谁知道手刚一松,怀里的楚筱筱就滚了出去,继续往下骨碌。 颜玉只得也松开手,追随着楚筱筱的脚步,向下滚去。 最后两人落在了一个大凹坑里,幸好里面有一层厚厚的杂草,释放了大部分冲击力。 楚筱筱刚把散落的头发撩到脑后,正打算爬起来,下一秒却又往后倒去。 只听见“砰”的一声,楚筱筱在颜玉巨大的冲击下,又摔倒在地。 头撞上一块硬物,还没来的及呼救,便昏了过去。 “筱筱,筱筱,你醒醒啊。” 颜玉连滚带爬来到楚筱筱面前,抱着她一阵摇晃,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谢天谢地,人还活着。 她小心的将楚筱筱放在地上躺平,开始观察这个凹坑四周的形势。 这个凹坑,像是一个碗的形状,她们两人目前就处在碗底。 颜玉试了一下,坑壁有点滑,爬上去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会非常吃力。 更何况不光是她自己,还有一个昏迷的楚筱筱。 颜玉开始冲着上边大喊救命,已经缓过劲的海棠,此时正在上边的草丛里,搜寻她俩的踪迹。 循着颜玉的呼救声,海棠把着斜坡上的树,一步一步,下到了凹坑的边缘。 一只胳膊紧紧的抱住树,身子往凹坑里探去,颜玉在坑底冲着她招手: “嗨,你去找几根树藤,编成绳子,记得弄结实点!” “知道了,小姐,我这就去。” 海棠也高声应了一句,之后又慢慢的,一点一点往上挪。 看着静静躺在杂草堆上的楚筱筱,颜玉觉得最好还是把她弄醒,要不然还是不好上去。 跪在楚筱筱身前一阵忙活,又是掐人中,又是呼喊,却是没有一点效果。 就在颜玉决定使出终极武器,俯身打算人工呼吸的时候,楚筱筱猛的睁开了眼睛。 第70章 背黑锅 颜玉刚深深吸了一口气,四目相对之间,差点没憋死。 从楚筱筱的眼睛里,颜玉看到了疑惑、恐惧,还有怒气。 “筱筱,你听我解释,今天的事,它跟我没关系,我也是受害者。” “那两匹马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我发誓,我绝对没有想害你。” 看到楚筱筱的眼神有些不对,颜玉慌忙解释道。 马车作为古代最重要的交通工具,马受惊出点事故,概率也不低。 但今天这事,颜玉总觉得有些蹊跷,甚至透着诡异。 这马车她之前和沈屹也乘过很多次了,都没有事,偏偏和楚筱筱坐了这一次,就出了问题。 如果不是意外,那就是人为,那会是谁对马车做了手脚呢? 颜玉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柳青青,除了她,也没有第二个人,跟她们有如此深仇。 这个茄子精,真是一刻都不消停,不停的搞事情。 颜玉都有些佩服柳青青了,就这害人的花样和频率,简直就是反派中的劳模。 还有每次的害人手段也是高明,每次都能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把黑锅都让颜玉背着。 颜玉表示,这锅太多了,她已经有些背不动了。 “音儿呢?也被你们杀了吗?” 等等,音儿? 莫非…?! “谁?谁是音儿?” 听到这个名字,颜玉心里咯噔一下,一时懵了,索性先装傻充愣。 怎么这楚筱筱,脑袋又磕了一下,没有变傻就算了,反而还恢复记忆了呢。 有时候不信邪都不行,以毒攻毒,确实有疗效。 她是解毒了,可颜玉觉得这毒又转移到自己身上了。 这穿的哪是什么古偶言情,简直就是生存大冒险,一个挑战接一个挑战。 “就是我的贴身丫鬟,赵音儿。” 楚筱筱双目含霜,盯着颜玉,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说道。 “哦,音儿啊,我想起来了,看我这破脑子。” “当时你失踪之后,音儿痛苦万分,寻死觅活。” “我实在是担心她,就给她送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颜玉努力措着辞,生怕楚筱筱跟她拼命,虽然她个头占优势,但架不住心虚。 “你觉得我会信吗?送她到安全的地方?是送她去死吧。” 当天颜玉约她去城南外山林,音儿是知道的,并且也在跟着。 如今颜玉好好的站在这里,说明她害自己的事情并没有暴露,那音儿绝对不可能还活着。 想到这里,楚筱筱冰冷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杀气。 那可是她在世上最亲近的人了,甚至比沈屹都有过之而不及,跟自己的亲妹妹也没有什么区别。 “不不不,筱筱你真的误会我了,音儿她真的没有死,被我照顾的好好的呢。” “虚假的话,谁都会说,除非你把她带到我面前,我才会相信你。” 虽然她知道,颜玉肯定在撒谎,可是她心底还抱着一丝希望。 一是对音儿难以割舍的亲情,让她无法面对她因自己而死。 二是因为沈屹和沈灏,还有这几天的相处,让她对颜玉还抱有那么一丝丝幻想。 颜玉此时也是愁眉苦脸,不愧是主仆俩,怎么台词都一样。 上次她是因为不知道楚筱筱身在何处,所以不能把人带到音儿面前。 这次却是因为那条大河,她没法将音儿带出来跟她团聚,也不知道那河水何时能消。 “音儿确实没有死,她现在好端端的,在城东的一座农庄里。” “等河水消了,路通了,我第一时间就带你过去。” 颜玉言语诚恳,态度谦卑,就差跪下来了。 楚筱筱闻言,却是冷笑了两声,直接闭上了眼睛。 终究是自己单纯了 ,连自己都敢杀,更何况自己的丫鬟。 “把我也杀了吧,正好,我可以去地下跟音儿团聚。” 楚筱筱双眼紧闭,梗着脖子,满脸的生无可恋。 不是,这两人确定不是亲姐妹吗,这不光台词一样,连脑回路都是一样样的。 年底大促销吗?杀一送一,这架势,今天要是不杀她,估计都得不乐意。 颜玉此刻真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简直说不清了。 她真想跟楚筱筱说:你可是女主,你不能死,而且你有光环,你也死不了的。 “筱筱妹子,来,咱先别激动。 “坐下来,心平气和的,听我给你捋一捋。” 颜玉上前拉着楚筱筱的手,硬把她摁着,坐到杂草堆上。 “既然已经恢复记忆了,我就跟你说实话吧,音儿确实被我关到了农庄里。” “但是她绝对还在活着,而且她只是被限制了外出的自由,在农庄内还是可以自由活动的。” 颜玉将自己如何将音儿劫持,又送到农庄里,以及她在农庄内的状态,都细细的讲了一遍。 听颜玉这番话,楚筱筱脸色稍有缓和,但还是半信半疑。 毕竟她坠崖确是颜玉的手笔,而且今日的事情,说不定跟她也有关系。 知道楚筱筱还没完全打消疑虑,颜玉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是,你掉下山崖,确实是因为我,但是我也是被人蛊惑,一时迷了心智。” “而且,你还记得吗,真正推你下去的人,并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你还记得咱俩拉扯之间,突然窜出来的紫衣蒙面人吗?她才是幕后真凶。” 颜玉知道言语的解释是最苍白的,可是这件事是最大的黑锅,她必须要把它甩掉。 除了靠一张嘴和满脸的诚恳,去证明自己的清白,她也拿不出更多的证据。 只能引导楚筱筱将嫌疑从自己身上移开,然后和她一起,去探究事情的真相。 果然,楚筱筱明显神色又有了变化,她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回忆那日的情形。 这时,海棠扯着一根树藤编制的绳子,又出现在凹坑的边上: “小姐,绳子编好了。” 听到上边的声音,颜玉指挥海棠将绳子一头绑在她旁边的树上,另一头甩下来垂在坑壁。 她用力的扯了扯,还算结实,示意楚筱筱过来试一试。 第71章 荒野求生 在颜玉的帮助下,楚筱筱两只手抓着绳子,脚蹬着坑壁,往上艰难的爬着。 一步两步…,眼瞅着已经上升了两米的高度,突然脚下一滑,又掉下来一米。 那一米的高度,还是颜玉在下边托着她,才没有滑到底。 楚筱筱银牙紧咬,双手发力,又开始往上攀登。 结果又是爬到一半高度的时候,滑了下来。 反复几次之后,楚筱筱体力已然不支,瘫坐在地上。 看着坑壁上湿腻的苔藓,以及有些气恼的楚筱筱,颜玉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 本来是为了彰显自己对她的关爱和谦让,才让她先上去的,结果竟然变成了对她的难为。 颜玉从楚筱筱身边走过去,将裙摆先撩起来打个结,再往掌心淬了一口唾沫。 手抓着绳子,脚尖点着坑壁,犹如轻盈的蝴蝶一般,不一会便爬了上去。 “筱筱,你把绳子绑你身上,双手用力抓住,我拉你上来。” 颜玉爬上去之后,将手里的绳子又甩了下去,朝下边大声喊道。 楚筱筱扯住绳子的端部,仔细的系在自己腰间,伸手紧紧的攥住绳子。 “筱筱,千万抓紧了,我这就拉你上来。” 颜玉和海棠一起,趴在凹坑的边缘,脚朝外,头朝下。 两人一起发力,使出吃奶的劲,将绳子一点一点的往上拽。 楚筱筱虽然身形单薄,但她脚的登不上坑壁,使不出一点力。 全靠海棠和颜玉扯绳子的拉力,一点一点的上移,好在坑并不算太深。 就在楚筱筱的脑袋刚要露出凹坑的时候,“啪”一声,颜玉手里的绳子突然断裂。 楚筱筱的身体也猛的开始下坠,颜玉眼疾手快,伸手就扯上了她的胳膊。 巨大的重力将颜玉的身子拖出去了半截,幸好海棠在后边抱住了她的双脚。 “筱筱,抓紧我的胳膊,千万不要松手。” 此时天已经黑了,要是再掉下去,可就不好办了。 更何况楚筱筱刚才已经磕了一下,本就是大病初愈,身体不能再受创了。 颜玉让海棠稍稍松开一点,身体又往前探了一些,让楚筱筱的两只胳膊,都抓住自己的手腕。 看到颜玉额头上渗出的汗,还有手腕上暴起的青筋,楚筱筱眼角有些湿润。 “筱筱别怕,我马上拉你上来。” 颜玉看到她悬在半空中的身子,好像在发颤,以为她害怕了,赶紧开口安慰。 “海棠,抱紧我的双腿,我要开始发力了,一二三!” 颜玉一只手撑着地,另一只手猛的往上一拽,楚筱筱的头重新露出凹坑。 再扯上她的肩膀,一点一点,将她的身体全部拽了上来。 看到楚筱筱安全之后,颜玉终于松了一口气,翻个身仰面躺着,大口的喘息。 楚筱筱再也忍不住,掩面哭了起来,小小的身体,一抽一抽的。 “不怕不怕,有我在呢,不会让你有事的。” 听到楚筱筱的哭声,颜玉慌忙坐直身子,抬手抚上她的头顶,柔声安慰道。 哭了一会,缓过劲来,楚筱筱从袖袍里掏出一个帕子。 先是帮颜玉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又扯过颜玉的左手,轻轻的系在她手腕的红肿处。 “这点小伤不碍事的,倒是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胳膊疼不疼?” 颜玉看着缠的粽子一样的手腕,嘿嘿一笑,又扭头问楚筱筱。 听到这话,楚筱筱刚止住的泪滴,又开始啪嗒啪嗒往下掉,一边抽抽一边回道: “我…没…没有不舒服,胳膊也不疼。” “好了好了,我的好妹妹,可别哭了,小心把狼招来了。” “啊!” 话音刚落,楚筱筱和海棠同时发出一声惊呼,齐齐躲到了颜玉身后。 “小姐,你别说,我好像还真的听到了一声奇怪的叫声,不会真的是狼吧。” 海棠紧紧扯着颜玉的衣衫,双眼紧闭,哆哆嗦嗦的说道。 听了海棠的话,楚筱筱身体也开始发抖,低头将脑袋缩了起来。 颜玉本是无心开个玩笑,看到她俩这个样子,突然也有了一丝恐惧。 虽说此处离官道不远,到底也是一片茂密的山林,有野兽出没,也不稀奇。 不过想到身后的两小只,颜玉还是将心底的恐惧压了下去,谁让自己个子高呢。 一阵凉风吹来,颜玉看着黑漆漆的周围,紧了紧身上的衣衫。 这会城门已经关闭了,马车也跟着那两匹马一起,葬身谷底了。 今晚估计得在这里过夜了,得先想办法生一堆火,一来取暖,二来驱赶野兽。 一手拉着一小只,三人如连体婴一般,在山林间小心摸索着前行。 最后找到了一片相对平整宽阔的地方,背靠着一块大石头,三人坐了下来。 休息了片刻之后,颜玉和海棠又找来了一些枯树枝,打算生一堆火。 两人把树枝虚虚堆在一起,颜玉让海棠过去陪着楚筱筱,自己来生火。 来了古代这么久了,终于到她这个现代人,大展拳脚的时候。 好歹是大学本科毕业,颜玉自认为利用脑子里的知识,生个火不成问题。 不借助现代工具取火,颜玉在历史书上大概学到了两种: 一种是燧石取火,一种是钻木取火。 燧石,据她所知,好像是什么石英石,眼前这块大石头,看起来就很像。 颜玉从大石块旁边的地上,抠出了好几个手掌大小的小石块,从中挑了一个尖锐的长条形。 放了一些枯树叶子在下边,颜玉手里拿着尖锐的石头,往大石块上不停的击打。 砸了大概两刻钟,硬是没有看到一丁点火星子,颜玉觉得应该是石头的问题。 看着坐在一旁,一直盯着自己的两人,颜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又连着换了好几块石头,还是同样的结果,她决定再试试另一个法子。 特意找了一截枯朽松软的柳树木头,用尖石在中间抠出一个小孔,放在地上用双脚踩住。 再用一根坚硬的木棒,插在小孔当中,双手开始来回不停的搓动。 双手都快磨出火了,那木头却是一点变化都没有,颜玉觉得她的胳膊都已经快没有知觉了。 第72章 古代黑科技 看来理论和实践之间,还有很长的距离,她此刻好怀念那个有打火机的时代。 没有打火机,火柴也行啊,两个方法都行不通,这可咋整? 颜玉垂头丧气的蹲在柴火堆前,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希望此时能劈下一道闪电,将柴堆点燃。 “小姐,咱们现在可以生火了吗?” 海棠不停的搓着手,缩着脖子问道。 “可能…也许…那啥,我胳膊有些麻了,别着急,再等我一会哈。” 颜玉不好意思说自己生不出火,只能找借口再拖延一些时间。 不过她看着满天的星星,一眨一眨亮晶晶,突降闪电的概率,应该是很低。 “小姐,你累了吧,快去旁边歇一歇,生火这件小事就交给我吧。” 就在她急的头上都冒汗的时候,海棠从袖袍中拿出一个竹筒,打开盖子,再用嘴一吹。 火苗“腾”的一下子,从竹筒里窜了出来,不一会儿,一个火堆就生起来了。 又一阵凉风吹过,三人赶紧围着火堆坐了下来,不约而同的伸出手,在火边烤着。 在火苗的映照下,三张脸都红扑扑的,尤其是颜玉那张鹅蛋脸,红的甚至有些发黑。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刚才海棠用的,是古代的“打火机”,也叫“火折子”。 一心想着卖弄自己的学识,竟然忘了古代也是有黑科技,真是一大失误。 颜玉坐在火堆旁,揉着发酸的胳膊,心里又羞又恼。 自己毕竟不属于这里,对这个时代的生活方式不了解,也是情有可原。 可是海棠就不一样了,她可是这里的土着。 而且她明明兜里揣着火折子,却愣是看着自己折腾了那么久,也不吱声。 好你个死丫头,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跟她耍心眼,故意让她出丑。 “海棠,出息了啊,今中午的爆炒鸡心没白吃。” 颜玉恶狠狠的盯着海棠发红的小脸,咬牙切齿的说道。 “嘿嘿,小姐,不用这么夸我,就是举手之劳。” 海棠被颜玉盯的心里有些发毛,早知道就不该催促,再多等一会。 虽然她不知道颜玉刚才的行为是什么意思,但是她隐约感觉,她是在做一件很神圣的事情。 “小姐,你刚才是在作法吗?还怪有效果的,这会我已经听不到狼的叫声了。” 海棠讪笑着,一脸狗腿的说道。 啥玩意,作法?! 自己利用自然科学知识,费力的制造火种,竟然被划到了巫术堆里。 听了海棠的话,颜玉咧开嘴苦笑了两声,却是比哭还难听。 误会解除之后,三人围着火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嘴里还不停的打着哈欠。 不远处有几只乌鸦,一直树梢盘旋嘶鸣,暗哑的叫声搭配深邃的夜,让人不寒而栗。 颜玉让她俩先眯一会儿,自己来值夜,可是两人都表示自己并不困,让颜玉先睡。 其实颜玉的上下眼皮也在打架,可是身处这样的环境,再加上腹中饥肠辘辘,叫她如何能入眠。 不过就这样硬熬着,也不是法子。 为了给自己壮胆,也为了打发这漫漫的长夜,颜玉开始搜肠刮肚的给她俩讲故事。 从《宛宛类卿》,到《麒麟才子》,再到《古墓奇缘之 俏师傅和痴情徒儿,不得不说的故事》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十六年后,痴情的杨过终于在绝情谷底,找到大难不死的小龙女。” “从此,这对有情人,带着他们的神雕坐骑,远离江湖纷争,悠然远去…” 颜玉讲的口吐白沫,海棠和楚筱筱听的如痴如醉,不知不觉间,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 这难熬的夜总算过去了,颜玉站起身,用碎土将火堆遗留的灰烬掩埋住,防止复燃, 三人顶着浓重的黑眼圈,互相搀扶着,往林子外走去。 这会天色尚早,官道上并没有马车经过,三人只好一路向南,往城门方向慢慢走着。 此处距离城门并不远,但是三人太长时间没有进食,又一夜没合眼,往前挪动的速度并不比蜗牛快多少。 “小姐,我好饿啊,我好像看见我太奶来接我了,说给我做了一大锅好吃的。” 海棠身形飘忽,两只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前方,嘴边还挂着哈喇子。 “嫂子,我好晕啊,我好像看到了城门在晃动,是不是地震了?” 楚筱筱本来是半闭着眼走路,突然抬眼瞥见前方不远处的城门在晃动,猛的瞪大了眼睛。 颜玉也想说自己好渴啊,嘴巴艰难的张了张,却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这时从后面走过来一个挑担的老者,看样子是周边的农户,进城来卖菜的。 老者刚进入三人的视野,海棠猛的就扑上去,在扁担一头的篮子里一顿乱刨。 从青菜堆里翻出一个还带泥的水萝卜,在身上胡乱的蹭了蹭,迫不及待的啃了起来 。 颜玉见状,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从袖袍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到老者手中。 比划了一个喝的动作,老者会意的点点头,从随身的褡裢里拿出一个葫芦递给颜玉。 “咕咚咕咚…” 一口气干掉了大半葫芦,老者又递过来一个荷叶包,打开一看,居然是两张烧饼。 颜玉拿了一张,又把剩余的一张递还给老者,老者摆摆手,让她都拿着。 正在埋头啃萝卜的海棠,突然闻到一股麦香味,下一秒,眼前就出现了一张香喷喷的烧饼。 接过烧饼,就着萝卜,海棠吃的津津有味。 果然,饿极的时候吃的东西,就是世界上最美味的。 颜玉将剩下的一张饼,撕成两半,一半递给了楚筱筱,另一半三两口进了她的肚子。 吃饱喝足之后,原地休息一会,正好太阳钻出了地平线,城门也打开了。 等她们走到城门下的时候,路上的行人和车马也多了起来,三人拦了一辆空马车,往侯府奔去。 刚上车,海棠和楚筱筱不约而同的倒在座椅上,不一会车厢里就响起了,高低不一的呼噜声。 颜玉也闭上眼睛,打算眯一觉,正做着美梦的时候,就听到车夫的招呼声: “姑娘,前面就是镇北侯府了,咱准备下车吧。” 车里的三人都是睡眼惺忪,坐在最边上的颜玉,掀开车帘准备付钱。 突然看见从北边角门闪出一个紫色的身影,鬼鬼祟祟的上了一辆马车。 第73章 不服输的烂泥 “师傅,不回侯府了,跟上前面那辆马车。” 虽然那紫色身影捂的严严实实,颜玉一眼就认出那就是柳青青。 就凭她俩之间的血海深仇,别说一个身影,就是化成灰,颜玉也能一粒不落的把她全挑出来。 柳青青乘坐的马车出了城门之后,便一路向西,颜玉的马车则保持一里地的距离,跟随其后。 “小姐,这好像是去清河县的路。” 海棠掀起车帘一角,望着马车外的景色,满脸惊讶的说道。 颜玉也正觉得这条路有些眼熟,便问了赶车师傅,得到的是肯定的答复。 这个茄子精,昨天刚害了自己,这会就往清河县跑,难道是做贼心虚,要畏罪潜逃? 那也不对啊,逃跑也应该去一个熟悉的地方,清河县是真的柳青青的老家。 据春嫣所说,茄子精真正的老家是在燕北城的北边,一个叫李家寨的山沟子里。 想到真正的柳青青,颜玉突然记起,柳家以前那个佣人探亲归来的日子,就是前两日。 这样算起来,昨天应该就已经 ,收到了那边的回信儿。 莫非这个茄子精已经察觉到了,自己暗地里调查她的事情,又要去杀人灭口了吧。 “师傅,速度快一点,超过那辆马车,去清河县南郊。” 颜玉朝着赶车师傅吩咐道。 如果真的如自己猜想的那般,那就得赶在柳青青之前,把人救下来。 这边柳青青乘坐的马车,也加快了速度,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原来昨日,颜玉乘坐的马车出事故,确实是她做了手脚。 早在半月之前,柳青青每天都会悄悄潜入侯府的马厩里,在喂马的草料里边掺加罂粟。 那日得知颜玉要带着楚筱筱回娘家之后,更是加大了投喂罂粟的剂量。 本来这些马已经上瘾,今日又加大了剂量,犯瘾的时间间隔又短了些。 只要天黑之前,不继续投喂,这些马就会失去理智,发狂发疯。 到时候,马车里的人,不死也得残。 昨日太阳西沉之后,柳青青打探到颜玉和楚筱筱还没有回来,心里暗暗得意。 但又想到颜玉之前几次三番幸运逃生,保险起见,她决定出门一趟,亲自去探看。 结果刚走到府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小厮,将一个牛皮信封递给了门卫。 说是从清河县送来的给颜玉的信,那门卫知道颜玉今日回娘家去了便没有着急将信送到落雨轩。 只是随手把信丢在了门房的桌子上,又到门口值守去了。 听到“清河县”三个字,柳青青心里猛的“咯噔”一声,又转身回了府内。 在房中找到了同样大小的牛皮信封,又让丫鬟去给门卫送糕点,自己则悄悄潜入门房。 用空信封将那封给颜玉的信,偷偷的调换过来,揣进袖袍又悄悄溜走。 回到倚梅园之后,柳青青将房门紧闭,从袖袍中拿出信封,急急的拆开。 看清上边的字之后,柳青青吓得瘫坐在椅子上,拿着信封的手,还在不停的哆嗦。 这封信上,明确的写着柳青青的体貌特征,右脸颊有一道疤痕,还有轻微腿疾。 这个蠢女人,居然怀疑她的身份,还偷偷调查自己。 柳青青不敢设想,这封信要是到了沈屹手里,会是怎样的后果。 幸好幸好,自己及时截获,看来老天对自己不薄。 看着地上燃烧的灰烬,柳青青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只要颜玉和楚筱筱,明日还不出现,那就说明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 等她去把信里说的这个柳府的前佣人解决,她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想到自己一直梦寐以求的侯夫人位置近在咫尺,柳青青觉得自己以前遭受的重重打击,都不算什么了。 虽然她出身草根,父母也早逝,迫于生计,流落风尘,命比草都贱。 可是她偏偏有股韧劲,不认命,不服输。 她一直都相信,只要自己够努力,总有一天能摆脱脚下的烂泥,飞上枝头,成为人上人。 因此第二天,知道颜玉和楚筱筱还没有回来之后,便动身去了清河县。 马车很快在清河县南郊,一所民宅前停了下来,柳青青抬手摸了摸右脸上的伤疤。 那是她早上来之前,特意按照真的柳青青的相貌,用硅胶在脸上做的假的伤疤。 掀开车帘,柳青青踮着一只脚,一跛一跛的往院门口走去。 “张嬷嬷,张嬷嬷,在家吗?” 柳青青站在院门口,抬手轻轻扣着门板,胳膊上还挎着一个食盒, “记住我交代你的话,不要相信她说的任何话,更不要吃她带的任何东西。” 颜玉一边冲着屋里的妇人嘱咐道,一边往里间躲去。 “在家,来了来了。” 张嬷嬷看着躲在帘帐后鬼鬼祟祟的三个人,除了身上的衣服料子,没一处看起来像好人。 听到外面有人喊门,白了三人一眼,便往门口走去。 “柳小姐,真的是你吗?你还活着?” 张嬷嬷在柳家干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柳家书香门第,一家人都很和善。 尤其是柳夫人,更是慈眉善目,最后走的时候,还多结了她半月工钱。 因此看到昔日老主顾家的小姐,张嬷嬷也是忍不住有些激动,险些掉下泪来。 当时听说柳家遭山贼袭击,两死一失踪之后,她可是唏嘘了好一阵子。 从柳家离开之后,张嬷嬷也又去了两户人家帮佣,但都嫌她好吃懒做,也没干长。 去年唯一的儿子,娶了媳妇之后,她便专心在家带起了孙子。 这么好的一家人,老天爷怎么就不开眼,让他们遭如此大难。 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每次跟家里那个,挨千刀的儿媳妇拌嘴的时候,她脑子里都会出现这句话。 “爹娘的忌日快到了,我回来祭拜一下,顺便过来看看你。” 柳青青边说着将食盒递上,张嬷嬷满脸堆笑,赶紧接了过去。 本能的伸手去掀盖子,掀到一半,想起颜玉的交代,又有些犹豫。 “这是我特意从京城最有名的糕点铺子,给您老带的桃酥。” “快,尝一个,看看合不合口味?” 柳青青见张嬷嬷盖子掀到一半,又把食盒放到了桌子上,赶紧上前拿出一个塞到她的手里。 糕点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张嬷嬷肚子里的馋虫立马被勾了起来,连咽了好几下口水。 第74章 好久不见 这桃酥一看就很好吃,而且还贵,看着手里香气四溢的糕点,她真想一口吞进肚里。 上次在糕点铺门口闻了大半天香味,问了价钱之后,终究是没舍得买。 “对了,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下个月初一就是夫人的五十冥诞。” “小姐,你到时候还会回来祭拜吗?” 张嬷嬷手里紧紧的攥着糕点,抬袖擦去下巴的口水,盯着柳青青的脸问道。 刚才那三个灰头土脸的人,非得说这个柳小姐是假冒的,是个在逃的杀人犯。 说她这次来就是专门杀自己灭口的,可是她看着眼前的柳小姐,分明还是以前的样子。 右脸上的疤痕也还在,腿也还是跟以前一样,走起路来有点跛。 虽然那三个人很大可能是骗子,虽然糕点很诱人,不过张嬷嬷还是留了一个心眼。 上次因为贪吃,误食了耗子药,幸亏过期了,药效并不强。 最后喝了两大瓢粪水催吐,才算捡回来一条老命。 那粪水的味道,还有面临死亡的恐惧,真是让她终生难忘。 因此她故意提起柳夫人的生辰 ,以此来确认眼前人的真实身份。 “不知道呢,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如今只剩我一个人,每回来一次,就触景生情。” 柳青青一脸凄楚,双眼含泪,说的甚是真诚。 这馋嘴的老妇人,哪里是记挂柳夫人的冥诞,分明是惦记自己再来给她带好吃的。 如果不是为了来取她这条贱命,她根本就不会踏足这清河县。 更何况到了下个月,估计她都坐上了侯门主母的位置,哪里有空再来这穷乡僻壤。 听了柳青青这话,张嬷嬷攥着桃酥的手突然一抖,糕点应声落地 。 在她印象中,柳小姐是极其孝顺的,尤其是对高龄生育自己的母亲,更是恭顺。 别说是柳夫人的生辰,就是她平时随口的一句话,柳小姐都会记在心里。 怎么才短短两年的时间,竟连自己母亲的生辰都记错了。 张嬷嬷心中升起疑惑,又盯着柳青青仔细的端看起来。 好像疤痕的位置有点靠上,还有这腿,跛的幅度也不对。 说话的声音也不太对,虽说也是细细柔柔,可听起来却有些虚伪。 还有这周身的气度也不对,柳小姐是书卷气,而眼前这位则多了一些风尘气。 虽然她老婆子不识字,但毕竟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看人还是很准的。 眼珠子在柳青青身上打量了三个来回之后,张嬷嬷非常确定,这个柳小姐确实是假冒的。 “我这老婆子,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这等好东西,吃了也是浪费。” “还是留着给我那儿媳吃吧。” 可惜了这么贵的桃酥,怎么就掺了毒药,真是暴殄天物。 张嬷嬷心里默默的滴了几滴血,将食盒的盖子猛的盖上,顺手推到案几里侧。 柳青青见张嬷嬷突然又不吃了,急忙表示马车里还有一份,糕点管够,让她放心大胆的吃。 张嬷嬷却很坚定的一再拒绝,表示自己待儿媳如亲闺女,一定要全留给她吃 两人撕巴了好几个回合之后,柳青青心中气恼,面露凶光。 片刻又恢复如常,面带微笑,哑着声音说道: “坐这一会功夫,有些渴了,青青能否向嬷嬷讨碗水喝?” “看我这老婆子,真是失礼,光顾着高兴,都忘记给小姐倒水了。” 听了这话,张嬷嬷立马站起身来,一边不好意思的说道,一边往桌子前走去。 这个假冒的柳小姐虽说是来者不善,但此时家里只有她一个老婆子,怎么也打不过年轻人。 虽说里间还躲着三人,但是敌是友还没弄清楚,万一到时候袖手旁观,倒霉的还是自己。 所以张嬷嬷虽已识破她的身份,但面上还是客客气气,想赶紧把她打发走。 走到桌前,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满满一杯水,小心的端起。 刚一转身,却看到柳青青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后,手里还攥着一把匕首。 那匕首在阳光的反射下,锋利的刀刃泛着银光,张嬷嬷手里的水杯一下子摔落在地。 柳青青面目狰狞,恶狠狠的说道: “本来想让你饱餐一顿再上路,谁知道你竟然这么不识抬举。” “非要逼我动刀子,那就不要怪我,老婆子,受死吧!” 说着,柳青青手里的匕首就向张嬷嬷胸口刺去。 一直在帘子后边观望的颜玉,正打算跳出来阻止,突然从外面窜进来一个墨色身影。 不待屋里的人反应过来,那墨色身影一个飞身,将柳青青手里的匕首一脚踢飞。 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反身一扣,又照着腿上猛的一踹,柳青青便跪倒在地,动弹不得。 “嗨,云七,好久不见,身手还是这么敏锐。” 云七是暗卫,自打上次颜玉遇刺的事情平息之后,他就又开启了隐身模式。 颜玉从帘子后边边拍手称赞,边往外走,身后还跟着楚筱筱和海棠。 看到她们三个,云七明显比她仨更激动,一向冷面的他,居然眼眶微红: “夫人,表小姐,你们都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原来,沈屹一直都没放弃追查那日刺杀颜玉的真凶,一直在关注那几个在牢狱中的杀手的情况。 颜玉带着楚筱筱回娘家的第二日,沈屹收到刑部递来的信息,说是其中有一个杀手的母亲病重。 那个杀手找到狱卒,说自己愿意指认雇凶杀人案的幕后真凶,以此来换取回家探母的机会。 沈屹收到消息之后,立即策马赶往刑部大牢,面见了那个杀手。 听到他口中说出的人名之后,一脚将那人踢翻在地,之后拂袖离去。 这些人,为了减刑,居然乱咬人,咬别人就罢了,居然说是受柳青青的指使。 柳青青是谁,一个出身书香门第,手无缚鸡力的弱女子。 怎么可能认识江湖上的暗杀组织,还做出雇凶杀人的恶事。 “大人,小的所言,句句属实。” “那位柳小姐身形娇小,穿一身紫衣,说话轻轻柔柔。” “还有我们之间签订的有合同,上边有她的签名。” “合同就在我家房后,从东边数第三块砖后,大人可派人去取来,一看便知。” 听到这话之后,沈屹停止了脚步,缓缓回过身去,盯着地上跪着的杀手。 第75章 不解风情的理智 冲着暗处招了招手,一个墨色身影飞快的闪了出去。 地上跪着的人明显看出来,沈屹跟那位柳青青认识,而且还对其有怜惜之意。 幸好自己留了一手,并没有将合同上交六顾门,而是藏到了自己家屋后的墙壁里。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个墨色身影又重回牢狱,将一个纸卷递到沈屹手里,随即隐入暗处。 指节分明的手捏着打开的纸卷,随着纸上的字进入视线,沈屹的眼神由疑惑逐渐转为愤怒。 当初他从山贼手上救下柳青青,完全是看她可怜,又无处可去,才暂时安置在侯府。 没想到居然是引狼入室,虽然他到现在还没有想通,柳青青怎么会做出这样恶毒的事情。 但是,这白纸黑纸的铁证面前,沈屹如平常一样,理智在线。 对于恶人,他从来都不会姑息,更何况是伤害他家人的恶人。 片刻之后,他收起纸卷,放入袖袍当中,朝着地上跪着的杀手说了一句: “一会自会有人安排你回家探母。” “带他下去吧。” 沈屹又朝着旁边的狱卒吩咐道,便疾步往外走去。 刑部大牢外,沈屹望着已经大亮的天,挥了挥马鞭,往侯府奔去。 带着满腔的怒气,沈屹下了马,在倚梅园找了一大圈,却并没有看到柳青青的影子。 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招来了府里的管家,询问之后才知道,柳青青一早就悄悄出了门。 还有楚筱筱,自打昨日跟着颜玉回了娘家,到现在也还没有回来。 以往颜玉回娘家,住上三两日也是常有的事儿。 昨夜两人未归的时候,沈屹虽然心有不安,但还是止住了派人去相府打探的念头。 颜玉和楚筱筱好不容易修复了关系,他不想因为他的敏感,而让颜玉觉得他对自己不信任。 但是此时,知道了柳青青的真面目之后,沈屹心底的不安又腾然升起。 “你去查柳青青的踪迹,务必把人给我带回来。” “卑职遵命。” 暗处的云七听到沈屹的吩咐之后,墨色的身影腾空几步,便来到了府外,翻身上马离去。 沈屹则领着一队侍卫,快马加鞭,来到了相府。 得知颜玉和筱筱昨天傍晚就离开的消息,双眼猛的缩紧,心中一凛。 顾不得进府和颜相颜夫人打招呼,便又带着侍卫绝尘而去。 “侯爷,卑职打听到,昨天傍晚,有一辆马车失控,从南城门冲了出去。” 在相府和侯府之间的几个街道搜寻了几圈之后,负责打探消息的侍卫下马来报。 听到侍卫的话,沈屹立马调转马头,往南奔去,身后的侍卫也急忙跟上。 马速太快,大街上的百姓纷纷往两旁躲避,又忍不住探头张望。 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只看到一片烟尘袭来,根本就看不清马上之人的样子。 出了南城门之后,在官道旁的山林里,侍卫发现了两行歪歪扭扭的车辙印。 跟随着车辙印一路寻找,一直到山崖边缘,印记才消失。 望着深不可测的山崖,和崖边坍塌滑落的泥土,沈屹双目寒霜,紧攥的拳头青筋暴起。 “卑…卑职将周围都找了个遍,除了崖底的空马车,并没有发现夫人和表小姐的踪迹。” 领头的侍卫长望着沈屹周身笼罩的寒意,不自觉又往后退了两步,躬身抱拳,小心翼翼的说道。 “给我接着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沈屹眼睛定定的盯着山崖下边,一字一顿的说道。 “是!” 侍卫长看着沈屹坚毅的背影,没有丝毫犹豫,领命而去。 就在他们将这个山头都翻了个遍之后,云七突然出现,身后还跟着一辆马车。 在山崖边整整站了两个时辰的沈屹,缓缓回过身去,正好看到探出车窗的颜玉。 四目相对之间,两人都是眼中带笑,笑中还含着泪。 颜玉满眼深情,贪婪的盯着沈屹的俊颜,仿佛要将这张脸刻在骨子里。 那日马车拉着她冲向山崖的时候,颜玉脑子里想的一直都是这张脸。 相较于那日中午没盛上的第三碗饭,和兜里没花完的银子,颜玉更后悔没有跟沈屹好好的告个别。 幸好她命不该绝,劫后余生,又看到这张盛世美颜,她怎能不多看两眼。 面对两人深情的对望,马车里另外三人虽然心思各异,但都不约而同的别开了脸。 海棠:好羞羞,但是好开心,好高兴,小姐和侯爷好有爱,比心! 楚筱筱:我是谁,我在哪儿,我此时是不是应该再失一次忆? 柳青青:好气,好恨,好妒忌!颜玉,你给我等着! 颜玉并没有感受到来自柳青青的诅咒,依然沉溺在沈屹深邃的眼神里。 沈屹亦是如此,虽然理智不停提醒他,他的白月光楚筱筱此刻也在马车里。 可是此时,他并不是很想要理智,甚至有些厌恶这个不解风情的理智。 也许是接收到了沈屹脑子里理智的求救信号,云七犹豫了一下,站了出来: “侯爷,表小姐和夫人都安然无恙,柳小姐也被我请回来了。” 说着,还特意走到马车面前,掀开车帘子。 这时颜玉身后,车里扭头专心看风景的三人,不得不齐齐转过头来。 “咳咳,先回府吧。” 沈屹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吩咐侍卫长收兵,打道回府。 定北候府,前院正厅。 被云七请回来的柳青青,双手反绑在身后,跪在沈屹身前,满脸的无辜和凄楚。 “侯爷,我…”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是你的笔迹吧。” 柳青青费力的挤出几滴眼泪,正欲开口,突然脚边多了一个纸卷,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 “这…” 颜玉抢先一步,打开纸卷,看完之后,大惊失色: “雇凶来杀我的人居然是你!你你你…” 手颤抖着指向地上的柳青青,嘴里还结结巴巴,颜玉觉得自己的演技又精进了。 “侯爷,我…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 听到颜玉的话,柳青青反应过来那纸卷是她跟六顾门杀手签的合同。 盯着颜玉那张惊讶脸,脑子转了几圈之后,柳青青又开了口。 不过听了这话,沈屹并没有为之所动,反而面露憎恶之色。 “是她!就是这个女人,楚小姐之前失踪,就是被她推下了山崖!” 柳青青心一横,指着颜玉,厉声喊道。 第76章 社会我七哥 柳青青的话犹如一记响雷,在场的几人都惊的说不出话来,沈屹更是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个恶毒的女人,临死还要乱咬人。 他很想上前将地上跪着的人一脚踹倒,可眼睛瞄到一旁的楚筱筱,又有些犹豫。 之前筱筱坠崖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自己确实还欠她一个交代。 虽说他坚信柳青青说的是假话,可理论上来讲,没找出真凶之前,谁都有可能。 沈屹深吸了几口气,暂时掩了私心,脑子里一直在苦苦挣扎的理智,趁机重新占领了高地。 他身体虽然没动,眼睛却如刀子一般,在柳青青身上转了好几个来回。 恨不得生生剜出几个洞来。 “死到临头,还企图污蔑夫人,你还是先把你自己做的恶事交代清楚吧!” 刚从倚梅园过来的云七,在门口听到这话,一个健步上前,将柳青青踹翻在地。 此时正在用脚趾抠地的颜玉,弱弱的抬头,向云七投来赞许的目光。 面对柳青青突然的指控,颜玉也是又惊又恼,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茄子精还算有脑子。 这个大黑锅,目前凭她一己之力,根本甩不掉。 这柳青青也是抓住了这一点,以此来转移众人的注意力,顺便把颜玉拖下水。 颜玉本来以为柳青青此言一出,众人都会对她横眉冷对,没想到云七竟还替她打抱不平。 这小伙子,有前途,能处! 等她把这口大黑锅甩掉,一定要给云七说一个,像自己一样德才兼备的好媳妇儿。 颜玉眼睛望着云七的同时,心里暗暗发誓。 回身对上颜玉的目光,云七羞赧一笑,又朝着沈屹躬身一礼。 将自己从倚梅园内搜到的毒物,恭敬的递到沈屹面前: “侯爷,你看,这,还有这,都是从柳青青的房间里搜出来的。” 从云七手里接过纸包,沈屹仔细看了看,又凑到鼻下小心的嗅了嗅,脸色逐渐变得阴鸷。 此等淫秽的毒物,莫说普通老百姓不会有,就是行走江湖的那些刀客,也不常用。 沈屹不禁也开始怀疑,这个柳青青真的如她自己所说,是个世家小姐吗。 “侯爷,你…你听我说,这些都是我从山贼那里偷拿的。” “我…我也不知道到这些是何物,只是随手收了起来,并没有用过。” 听到这话,颜玉和楚筱筱同时对着柳青青,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姐们儿,睁眼说瞎话,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莫说那只野猫,还有那些麻雀,蚂蚁,就是张嬷嬷也不会答应。 “既然柳小姐不肯承认,那就把这盒糕点全吃了。” 云七闻言也是蹙了蹙眉,扬手将从张嬷嬷家带来的食盒,扔到柳青青脚边,冷冷的说道。 “我…我…” “侯爷,奴家做的这一切,都是迫不得已啊。” 柳青青瞪着双眼,低头看看脚边滚落的桃酥,再抬头看看云七,最后扭头望向沈屹。 望着柳青青那张楚楚可怜的脸,以及娇弱无力的样子,沈屹再也忍不住了。 眼神微动,看向旁边的云七。 得到沈屹的授意之后,云七抬腿往柳青青心窝子上又是一脚,动作一如既往的利落又干脆。 后者疼的眼泪与鼻涕齐飞,一手抚胸,一手撑地,挣扎了好几下,愣是没坐起来。 看着差点笑出声的颜玉,以及面无表情的沈屹,柳青青狠狠咬了咬牙,缓缓俯下身子。 带着对命运的不甘,一步一步,从两米开外,重新爬到了沈屹脚边。 “侯爷侯爷,求你听我说完,青青自知罪孽深重,罪该万死。 “可是我对侯爷您,从来都是忠心耿耿,甚至愿意付出自己的性命,只求侯爷你能幸福。” “虽然青青第一次见侯爷,就对您情根深种,可青青自知身份低微,并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愿默默守护。” 五体伏地的柳青青说的情真意切,当事人沈屹听的却是头皮发麻,浑身鸡皮疙瘩。 他眉头紧锁,正打算开口打断,微微侧头。 却看见颜玉一脸深思,显然并没有在意,默默松了一口气。 看到沈屹的表情有所缓和,柳青青心中暗喜,伸手扯住眼前人的衣角,继续加强攻势: “虽然在侯府被夫人处处责骂刁难,青青为了能守在您身边,全都咬牙忍了下来。” “可是夫人她欺辱我就算了,还把魔爪伸向了楚小姐,她可是您的青梅表妹。” “青青就算拼了性命,也要替您为楚小姐报仇雪恨,决不能让这样的恶女人,在您的身边继续祸害人!” 见柳青青又提到自己,楚筱筱也是相当无语,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目前为止,她已经完全相信了颜玉所说,害她的真凶应该就是柳青青。 可是她虽然恢复了记忆,却依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那个紫衣蒙面人就是柳青青。 就在她着急懊恼的时候,云七又站了出来,指着地上的鼻涕虫,厉声说道: “你口口声声说是夫人害了表小姐,证据呢?拿出来!” 此言一出,在场除了柳青青的另外三人,纷纷在心里给云七竖起来大拇指。 沈屹:好小子,有脑子,明天给你升职,加薪! 楚筱筱:话筒递给你,会说就多说一点,你成亲的鸳鸯枕套,我包了! 颜玉:社会我七哥,人狠话不多,开口就是绝杀,绝不唠闲嗑儿! 果然,地上的柳青青,抬袖抿了一把鼻滴,冒火的双眼,恶狠狠的瞪向云七: “你 …你,我…我…” 支支吾吾半天,愣是不知道如何继续往下说。 “来人,把她带下去,交给刑部处理!” 听她磨叽半天,沈屹的耐心也已经耗尽,冲着外面招了招手。 立马就有两个侍卫飞快走了进来,拉起柳青青的手臂,反手一扣。 “侯爷,侯爷,奴家说的都是实话,您要相信我呀。” 又来! 沈屹目光一凛,两个侍卫见状,拖起柳青青就往外走去。 “等一下,我有证据!” 拖到门口的时候,柳青青奋力一挣,伸手死死抓住门栓,回头奋力喊道。 第77章 小丑竟是自己 “音儿,楚小姐的贴身丫鬟音儿就是证据。” “只要找到了她,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柳青青在被拖出门之前,一直盯着楚筱筱,期盼她能突然恢复记忆,帮着自己一起指控颜玉。 可惜她眼都望穿了,奇迹还是没有发生,楚筱筱一张秀脸波澜不惊。 就在她被侍卫像拖死尸一样,马上要拉出门的时候,脑子里突然浮现出音儿的脸。 对,还有音儿,她可是坠崖案的目击证人,又没有失忆。 听到自己提及音儿的名字, 柳青青明显看到楚筱筱的眼神微动,脸上也有了表情。 果然,亲情才是最靠谱的,连失忆都阻隔不了。 趁着侍卫回头用眼神请示沈屹的间隙,柳青青拼尽全力。 挣脱两人的钳制,猛的扑到楚筱筱脚边: “楚小姐,你还记得音儿是不是,你...你再好好的想一想,音儿是你的贴身丫鬟,跟你情同姐妹。” “现在你回来了,可是她却至今未归,甚至生死未卜,这一切,都是拜颜玉所赐啊。” “您千万不能被这个女人骗了,一定要把你的好姐妹音儿找回来,将这个害你的恶女人绳之以法!” 面对突然扑过来的柳青青,楚筱筱本能的想往后退。 奈何双腿被紧紧的抱住,动弹不得,只好扭头看向颜玉。 得到她的求救信号之后,颜玉迈开一米多的大长腿,上前薅住柳青青的头发,将她从楚筱筱身边拽走。 抬眼望了望厅内案几上的漏刻,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扯着柳青青头发的手突然加大力道: "你再给我说一遍,谁才是恶女人,这么擅长甩锅,你怎么不去江湖卖艺呢?“ 一口气说完之后,颜玉仍然觉得不解气,猛地松开扯头发的手。 柳青青重心不稳,一头栽倒在地,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伸手费力的去拨眼前的乱发。 五官还没完全露出来,眼前又出现一片巨大的阴影,颜玉高大的身形居高临下: ”李白莲,能不能要点碧莲, 人皮面具戴的太久了,你是不是都忘了自己的畜生本质。“ ”你....你..." 被骂的狗血淋头的柳青青,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眼神突然流露出巨大的恐惧。 她原本以为颜玉只是对她的身份存疑,却不曾想连她的老底都挖出来。 看来自己一直都小瞧她了。 反观屋里另外三个人,也是一脸震惊。 这个柳青青居然真的还有另一层身份。 相较于沈屹云七的一脸懵,楚筱筱惊讶当中还带着巨大的愤怒。 袖袍底下的双手紧紧攥着,甚至有些颤抖。 片刻之后,楚筱筱袖袍下的手缓缓伸了出来,走到柳青青面前,将掌心摊开: “原来把我推下山崖的人,真正的名字是姓李!” 看清楚筱筱手里的东西之后,柳青青眼底的恐惧更甚了,死死的盯着那东西。 那日将楚筱筱杀害之后,柳青青怎么也找不到自己贴身的玉佩,那可是她祖母留给她的信物。 第二天回到山崖边找了好几遍,依然没有找到。 关于此事,她一直在懊恼自己的粗心,没想到竟然在楚筱筱手里。 看着柳青青眼底的血色,颜玉好奇的走过去,从楚筱筱手里拿起玉佩,仔细的端看。 玉佩色泽有些暗淡,里边还有很多杂质,端上系的红绳也已经褪色,看起来应该有些年头了。 中间还刻着一团图案,颜玉歪着脑袋又仔细看了好几遍,终于认那是个繁体的“李”字。 恍然大悟,原来奥秘在这里。 哎呀妈呀,筱筱老妹儿,关键时候还得是你。 有了这个证据,我身上的这口大黑锅,终于可以卸下去了。 颜玉心里突然无比畅快,深深出了一口气,冲着楚筱筱竖起一个大拇指。 看着相视而笑的两人,后知后觉的柳青青才反应过来,楚筱筱早已恢复了记忆。 看样子,两人已经和解,并且还达成了一致,共同对付自己。 想到刚才在楚筱筱面前的一通表演,柳青青双颊通红,原来小丑竟是自己! "什么李白莲,我根本就不认识,还有这玉佩,我更是从来都没见过。” “你们两个,休想冤枉我!" 柳青青双眼猩红,从地上跳起来,将颜玉手里的玉佩打落在地,厉声喊道。 我不认,我不服,凭什么这两个蠢女人总是被老天眷顾,自己那么努力,最终却沦为笑柄。 "呦,白莲妹子,几年不见,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正厅外,一个满脸脂粉的女子,翘着兰花指,扭着水蛇腰,向众人款款走来。 春嫣边往里走,边伸手将身上厚重的外袍往下扯,直到露出半个雪白的肩头才收手。 这衣服可真丑,将她妖娆的身形,挡了个结结实实,真是煞风景。 等到进入厅内,对上上首端坐沈屹的冷眸之后,春嫣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寒意。 赶紧将外袍往上扯了扯,盖住肩头,匆匆施了一礼,退到了颜玉身后。 “见到你昔日的同事,怎么你好像不是很开心呢。” 看着柳青青投向自己身后利刃般的眼神,颜玉眨着纯真的大眼睛,问的一脸认真。 这边柳青青张嘴正要发作,突然又窜进来一道青色的身影,奔着她直接扑了上来。 “我杀了你,你这个挨千刀的贱人,还我丈夫的命来,还有我的钱!” 那青色身影同样双眼猩红,骑在柳青青身上,伸手狠狠掐着她的脖子,歇斯底里。 “方夫人,冷静,快松手!” 颜玉和紧随其后进来的海棠一起,一人扯着方夫人一条胳膊,使劲往外拽。 忙活半天,两人除了收获了一身脚印之外,并没有任何效果。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自打进屋看到柳青青第一眼,方夫人仿佛中邪一般,还被大力神附体。 眼瞅着柳青青快要断了气,角落里的云七皱了皱眉,走上前去。 第78章 她又不是佩奇 “哐当”一声,随着一记无影脚,方夫人和柳青青双双卧倒在地。 紧接着四个侍卫兵分两路,将地上的两人牢牢钳住。 方夫人正欲张嘴大骂,旁边的侍卫眼疾手快,捡起地上刚才蹬掉的鞋子,塞进她的嘴里。 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好了,你俩谁先说?” 颜玉拍了拍被方夫人蹬脏的裙子,站在正厅中间,盯着方夫人和春嫣问道。 “我先,我先!” 春嫣先是冲着云七妩媚一笑,接着走到柳青青面前,伸手就开始扒她的裤子。 “你说你不是李白莲,你敢不敢让大家看看你屁股上的痣!” 没想到春嫣来这一招,押着柳青青的两个侍卫当场愣在了原地,竟然忘记了制止。 眼睁睁看着柳青青的底裤被褪到了脚踝处,要不是有外面的襦裙挡着,画面都得打上马赛克。 “哎哎哎,差不多行了,这里是镇北侯府,不是你们丽香院。” 颜玉赶紧上前,一把摁住春嫣去掀柳青青裙子的手,又用眼神示意她往上瞅。 再次对上沈屹那含冰的眸子,春嫣讪笑着,收回了手。 顿了顿,上前两步,清了清嗓子说道: “禀…禀大人,奴家叫春嫣,是燕北城丽香院的一名娼妓。” 春嫣介绍完自己,又指着柳青青说道: “她叫李白莲,以前跟我一起共过事,后来被人赎了身,我便再没见过她。” “你确定你没认错,说的都是实情?” “回大人,奴家在丽香院的时候,与李白莲同吃同住好几年,绝对不会认错。” “她屁股上有颗鸡蛋大小的青痣,大人若不信的话,奴家马上替您验明正身。” 说着又往柳青青身边凑去,这次两旁的侍卫已有防备,及时出手拦住了她。 春嫣看到沈屹的脸色似有不悦,嘿嘿两声讪笑,退回原位。 颜玉朝着身后使了个眼色,海棠快步往外走,不一会领了两个嬷嬷进来。 得到沈屹的首肯之后,两个嬷嬷手脚麻利,架起柳青青就进了后面厢房。 眨眼的功夫,又架着她拖了出来,往两个侍卫手里一塞,回身施礼: “回侯爷,这女子臀部,确有一枚鸡蛋大小的青痣。” “你这个该死的贱人,我要杀了你!” 听到李白莲的身份被确认,刚刚恢复神志的方夫人,又开始发起疯来。 两边的侍卫不得不,又重新将那只鞋子塞回她的口中。 “算了,还是我来说吧,等她恢复理智了,再让人录口供。” 颜玉满含同情的看了方夫人一眼,叹了一口气,走到沈屹面前,将李白莲的黑历史娓娓道来。 “侯爷,这是柳家原来的佣人,张嬷嬷的供词,也可以证明现在厅内所站之人,并不是柳青青。” 颜玉将从清河县带回来的,由张嬷嬷口述,楚筱筱执笔,还摁着大红手印的供词,递到沈屹手里。 看完之后,沈屹原本就冰冷的脸更加阴沉,如深潭一般,泛着刺骨的寒意。 看着眼前背两条人命的李白莲,他的眼中充满怒火,仿佛要将对方吞噬。 柳青青,哦,不对,是李白莲,面对沈屹锐利如刀的目光,再也支撑不住,颓然倒地。 晚上,颜玉躺在落雨轩的床榻上,望着帐顶出神。 恶毒女配终于下线了,自己这段穿书之旅,也算是取得了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接下来的一切就简单的多了,只需把自己占着的茅坑让出来,让男女主牵手。 “牢记初心,保住狗命。” 颜玉低声反复念着这八个字,苦笑一声,眼角竟滚出一滴热泪。 唇角尝到一丝苦涩之后,她飞快的抬手将眼角的泪痕抹去,自言自语道: ”你是来渡劫的,不是来谈恋爱的,等剧情走到结局,你就可以回去了。“ ”想想都令人兴奋呢,为什么要哭呢,男人嘛,就是生活的调味剂,等回去了,再找一个便是。“ 想到这儿,颜玉强打起精神,努力扯了扯嘴角。 还没露够八颗牙齿,眉眼又耷拉下来。 这年头,三条腿的蛤蟆都不难找,更何况是两条腿的男人,那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但是,需要一个前提,那就是不能挑食,荤素不忌。 颜玉试问自己,好像有点做不到。 猪才不挑食,她又不是佩奇。 更何况她这嘴,已经尝过了沈屹,这道米其林三星大餐,怎么可能再去吃那些垃圾食品。 一想到以前追自己的那些屌丝,颜玉忍不住又有些反胃,色香味俱无,怎么下得去口。 辗转反侧大半宿,实在是闭不上眼,颜玉翻身下床,想要找点什么药来助她入眠。 找来找去,发现了一壶烧酒,颜玉心一横,拔掉壶塞,仰脖就是一大口。 结果还没来及的咽下去,转瞬就又吐了出来,饶是如此,还是呛得她眼泪横流。 虽然喝下去的酒全数被吐了出来,但是在她嘴里过了一遭的酒精,还是趁机入了她的脑。 颜玉眼睛望着手里无福消受的解忧酒,脑子里出现的全是沈屹那张俊颜。 握着酒壶,坐在地上,默默的流了半晌泪的颜玉,猛地从地上坐起,推门走了出去。 肯定是沈屹在提醒自己这屋子是沈家的,让自己哪来的回哪儿去。 我颜玉可不是死皮赖脸的人,更不会夺人所爱,我这就回娘家,给你们腾地儿。 夜半三更,月照中天,颜玉手里拿着酒壶,东倒西歪走在侯府的院中。 一边喊着娘,一边往听云轩走去。 “娘,开门啊,我是你可怜的闺女,我回来了。” 颜玉无视头顶的三个大字,用力捶打着院门,一把鼻涕一把泪。 同样睡不着,在院里来回踱步的沈屹,听到门外颜玉的声音,疾步走了过去。 看到眼前的沈屹,颜玉使劲揉了揉眼睛,发现并没有什么变化。 这个臭男人,真是阴魂不散,自己都回娘家了,还不放过她。 索性闭上了眼睛,抓着眼前人的胳膊,又顺势扑进他的怀里。 “娘,玉儿不孝,以后就靠您养我了,你可不能不要我啊。” 颜玉靠在沈屹的胸前,一边撒着娇,一边暗叹,还是娘亲的怀抱最温暖。 一阵寒风吹过,颜玉脑袋又往那片温暖缩了缩。 意识到手也有些凉,没有丝毫犹豫,掀起眼前人的衣衫,就往里边探去。 坚实的胸肌触及到一片凉意,沈屹外边虚虚披着的袍服应声落地。 喉间一紧,将怀里的人打横抱起,向屋里走去... 第79章 不可描述 进入房间之后,沈屹将怀里的颜玉,小心的放到床榻上。 转身将刚才打开透气的门窗,一一关好,又吹熄了屋内的灯盏。 准备就绪之后,回身来到床前,耳边却传来一阵均匀的呼吸。 刚才嘴里还念念有词的人儿,此时俨然一副熟睡的样子。 沈屹无奈的摇了摇头,褪去外袍,挨着颜玉躺了下来。 强压下心头的冲动,沈屹只是在颜玉白皙的额头浅浅吻了一下,便回身躺好。 躺了一会,沈屹只觉得燥热无比,起身将窗户开了一条缝。 凉风顺着窗缝吹进屋里,沈屹体内的燥热褪去了一些,又怕风吹到睡熟的颜玉。 转身张开手臂,将右边人儿的半个身子,松松的圈住。 感受到头顶传来的温热气息,颜玉吸了吸鼻子,转过身来。 一头扎进那片滚烫的胸肌,贪婪的汲取那如火般的暖意,嘴里不自觉发出一声低吟。 随后整个身子都贴了上来,四肢如八爪鱼一般,将沈屹紧紧的缠住。 颜玉抱着身边滚烫的大火球,闭着眼睛满意的轻吟一声,又沉沉睡去。 这一个小小的动静,犹如扔进汽油桶的火柴,火势瞬间在沈屹的体内蔓延开来。 将颜玉压在自己胳膊的手轻轻挪开,伸手一把将自己身上的中衣扯掉,又去扯开怀里人的衣襟。 俯身顺着脖颈,一路向下亲去… 细密的雨水混着晶莹的露珠,无声的滴落。 原本干涸的土地,无数个小嫩芽,破土而出,转眼便枝壮叶茂。 在雨露的滋润之下,含苞待放的花儿肆意的吐露着芬芳。 四更天色微明,沈屹抬手替身下的人儿,细心擦去额头的汗珠。 下床端起案几上的水杯一饮而尽,回到榻上,将那娇软的身体紧紧搂进怀里,沉沉睡去… 门外的海棠早已支撑不住,慢慢合上了眼睛,靠着柱子,打起了呼噜。 第二日,颜玉从浑身酸痛中醒来,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想要坐起身来。 “哎吆!” 这腰,是断了吗,怎么直不起来了。 听到颜玉的惊呼,端着水盆正往外走的海棠,又折返回来。 把手里的水盆顺手扔在一旁,伸手扶上颜玉的胳膊,嘴边还挂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 小姐平时身体可是壮的跟牛一样,这会却是跟散了架一样,连床都下不来。 侯爷不愧是领过兵打过仗的,昨晚那么折腾,也不耽误早起上朝。 在海棠的搀扶下,勉强坐直身子的颜玉突然发现,这不是在她自己的房间。 再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也不是她昨天睡前穿的那一套,又扭头看向地上的水盆。 颜玉突然反应过来,昨晚那一室旖旎,不是梦,是现实! “你怎么会在这里?” 颜玉一边胡乱的往自己身上套着衣服,一边冲着倒完污水回来的海棠问道。 “我夜里起来小解,看到你开门往外走,也迷迷糊糊的跟了过来。” “后来...后来看到你跟侯爷进了屋子,我就在门口靠着柱子睡着了,嘿嘿。” 海棠摸着脑袋,笑的还是那么有深意。 其实她只说了一半,至于另一半,她实在是不好意思讲出来。 昨夜屋内两人欢好的声音,以及早上在沈屹的授意下,打水帮颜玉擦洗身子。 还有打扫案发现场,这些种种,根本就是不可描述。 “哦。” 颜玉闻言,心里对自己的行径一顿唾弃,原来竟是她主动来找的沈屹。 当着女主的面,爬上男主的床,这算不算是花样作死? 心虚不已的颜玉,顾不得披散的头发,带着海棠,急忙逃离了案发现场。 回到落雨轩,颜玉找出了三张纸,一顿奋笔疾书。 写好之后,分别装入两个牛皮纸信封,吩咐海棠送出去。 自己则在房间里一通忙乎,不大会儿,就收拾出了四大箱行李。 看着空空如也的屋子,颜玉非常满意,要走就走的彻底,不留下一丝痕迹。 这些东西基本上都是由颜母出资购置,大多是贴身衣物,就算今日自己不带走,日后也会被扔掉的。 “什么人这么大胆,光天化日,竟敢公然到侯府抢劫?!” 送完信回来的海棠,看到被洗劫一空的屋子,瞪大的双眼,满是不可思议。 颜玉闻言,心里暗骂一声“猪脑子”,对着佩奇本奇翻了个白眼: “是我,东西都在这儿呢,你去叫辆马车,在门口等我。” “可是小姐,回趟娘家而已,没必带这么多东西吧?” 海棠一脸不解的问道。 相府什么都不缺,以往回娘家,小姐可都是空着手回去的,顶多给二小姐带点吃的。 可今天这阵式,却像是搬家一样,还搬的这么彻底,就好像不打算回来了似的。 想到这儿,海棠好像明白了过来,平地一声惊呼: “小姐,你...你是打算...?” “对,你猜对了。” “别愣着了,快过来把箱笼递给我,我好扛到门口去。” 颜玉一边说着,一边费力的把箱笼从里间往外拖。 却看到海棠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喊地。 “我不同意!为什么,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看到海棠这个样子,颜玉放下手里的箱笼,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没有为什么,都是我的错,如果要怪,就怪命吧。” 谁让自己命不好呢,偏偏穿成了女三,还是炮灰。 颜玉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朝着海棠伸出手。 不料地上的人却使起了小性,头一扭,拒绝让她把自己拉起来: ”这些行李和我,你只能选一个,哼!” 蹬鼻子上脸是不是,虽说在自己心里,两人情同姐妹。 可今天这事,到底是自己个人的私事儿,就是她爹妈也不能这么干涉自己。 颜玉眉头一皱,快速的收回自己的手,又接着去搬运行李了。 终于把四个箱笼都拖到外间了,颜玉深吸一口气,将地上的箱笼托起放上肩头。 一边两个,虽然有点超负荷,但是省的再折腾一趟了。 颜玉费力的直起身子,缓慢的往外走去,还不忘朝屋里喊了一句: “这行李我肯定是要带走的,至于你,爱走不走!” 说完之后,颜玉肩扛四个箱笼,潇洒的离去。 第80章 倒霉孩子 “哎,小姐,你慢点,等等我...” 海棠赶紧从地上站起来,最后看了一眼这间空荡荡的屋子,依依不舍的哭着追了出去。 一路从侯府哭到了相府,海棠顶着红肿的双眼,跟在肩扛箱笼的颜玉身后。 紧紧扯着她的衣衫,两人如连体婴一般,往相府走去。 守门的侍卫看到之后,赶紧上前从颜玉肩上接过箱笼,顺便白了一眼跟在后边的海棠。 这什么丫鬟,不帮忙拎箱子就算了,还扯后腿,就这还有脸哭?! 倒不是颜玉太宠丫鬟,其实下马车的时候,颜玉也想让海棠帮着拎东西的。 实在是这海棠哭的太狠了,下车的时候,一脚踩空,好悬没栽下去。 幸好颜玉一把拽住了她的腿,在她脑袋快要杵地的时候,将她拉了回来。 不过也打消了让她帮忙的念头,这可是工伤,摔了都得算她的。 跟昂贵的医药费相比,自己多卖点气力,实在不算什么。 回到相府后院,又是一通忙乎,才算把带回来的物品归置好。 颜玉扶着自己的老腰,刚要坐下喘口气,就看到颜夫人急匆匆的跑进来。 “娘,我好饿啊,中午打算做什么好吃的?” 双手扯着颜夫人的衣袖,颜玉在这位真正的娘亲面前,肆意的撒着娇。 “吃什么吃,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吃!” “你今天到底唱的是哪出戏,不交代清楚了,就饿着吧你!” 颜夫人一把抽回自己的胳膊,气鼓鼓的坐到椅子上,审视着颜玉。 自己刚跟干儿子散步回来,就听说颜玉扛着四大箱行李进了后院。 大清早,带着那么多行李,身后还跟着哭哭啼啼的丫鬟。 怎么才好了几天,又惹姑爷厌弃了呢,这倒霉孩子。 面对颜夫人饱含怒气的双目,颜玉捂着自己咕噜作响的肚子,暗自腹诽: 还能是哪一出戏,空城计呗。 “你到底说不说,你这个不让人省心的死丫头。” “就...就是你想的那样呗。” 颜玉知道这事也瞒不住,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一竿子挑明。 “你...你...你这个逆子!” 听到颜玉的回答,颜夫人气的浑身发抖,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哎呀,娘,这是我个人的私事,你就别操心了,咱还是赶紧研究研究,中午吃什么吧。” 昨夜折腾了一宿,早上也没吃饭,这会颜玉脑子里除了吃饭,再也没有别的任何杂念。 颜夫人看着她那混不吝的样子,差点背过气去,脱掉脚上的鞋,朝着颜玉就砸了过来: “翅膀硬了是不是,还你自己的私事,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颜玉抱头快闪,边往外跑着,边冲着屋里喊道: “对对对,中午就吃红烧鸡翅吧,还有那个酸豆角炒腊肉。” “我就暂时先点这两个菜吧,其他的你看着做吧。” “我都饿的不行了,快去做吧,娘,我先去找我雪球老弟玩一会哈。" 相府花园里,跟雪球追逐打闹的颜玉,看着胖了一圈的雪球,脑子一直想到铁签子。 抬手抚上自己空瘪的肚子,颜玉狠狠甩了甩头,想把自己脑子里的邪恶念头甩出去。 就是再饿,也不能残害手足啊,虽说这个兄弟属于另一个物种,但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颜玉拖着虚弱的身子,扶着老腰,往膳厅走去。 饭桌边,颜父颜母,还有颜丹颜云已经就坐,饭菜也都上齐了。 只不过,四人的脸色有点不太对,不过颜玉此刻没工夫管这些,快速在餐桌边坐了下来,一手端饭,一手拿筷。 拿着筷子的手,在桌上转了一大圈,最后又收了回来。 什么情况,家里破产了吗,怎么一片绿油油? “这饭谁爱吃谁吃,反正我是不吃了,一点油水都没有,我可不是属兔的。” 颜玉还没得及开口,坐在她旁边的颜丹,将手里的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撂,起身就要走。 想着大姐回来了,还指望跟着吃顿丰盛的,结果餐桌上全是青菜。 还不如平时呢。 “给我站住!瞧瞧你那一身肥肉,你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 “胖怎么了,我也是有人格的,今天不给我来点荤的,我就绝食!” 颜丹双手叉上她那三尺八的腰,嘟着丰满的嘴唇,恶狠狠说道。 “确定不吃是吧,王妈,把她的碗筷收掉,送她回房。” “从现在开始,一口吃的都不准给她。” “是,夫人。” 站在颜夫人身后的王嬷嬷,手脚利落的将颜丹碗里的米饭倒给雪球,架起她的胳膊就往外拖。 “娘,娘,我错了,我是属猪的,最爱吃白菜了...” 被拖走的颜丹痛哭流涕,大声忏悔着,颜夫人却是连她一眼都没瞅。 颜玉见状,急忙端起自己面前的碗,夹起一筷子白菜,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娘,你怎么不吃啊,快吃,一会凉了。” 颜玉被米饭噎住了,端起一旁的杯子正准备喝水,抬头看见颜夫人正盯着自己。 “我吃不下,你赶紧吃,吃完我叫人送你回侯府去。” 看着吃的欢实的颜玉,颜夫人重重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娘,我不回去了,从今以后都住在娘家了。” 这话一出,颜相也停住了筷子,和颜夫人一起,对着颜玉一顿狂轰乱炸。 颜玉扒拉完碗里最后一口米饭,抬手抹了抹脸上的唾沫星子,冲着二老嘿嘿一笑。 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虽然这顿饭不咋好吃,但,好歹是填饱了肚子。 颜玉躺在床上正打算小憩一会,透过窗缝看到颜夫人往这边走来,赶紧拉起被子装睡。 “我知道你嫌我啰嗦,可我是你娘,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你要是别人家的孩子,我才懒得管你呢。” “听我的,一会睡醒了,就赶紧回侯府去,给沈屹认个错,以后可不许再任性了。” 颜夫人噼里啪啦说完这一大堆,回应她的只有鼾声。 心里暗骂了一句没心没肺的东西,无奈的走了出去。 听到颜夫人离去的脚步声,被子底下的颜玉伸出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终究是自己天真了,这家她是待不了了,要不然迟早会被念叨死。 颜玉缩手捏了捏袖袍里的银票,翻身下床,往外走去... 第81章 完璧归赵 颜玉站在相府的院子里,仰天长叹: “天地之大,竟没有我容身之地,我就这么碍眼,这么多余吗?” 发完牢骚之后,颜多余女士抹去眼角的泪滴,往偏房走去。 看到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海棠,颜玉几番犹豫,终究还是没忍心叫醒她。 这个缺心眼的丫头,昨晚在门口当了一夜的守门员,今天又哭了大半天,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独自走在街头的颜玉,总觉得好像少带了什么东西,但又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相府千金,侯门主母,恶毒炮灰... 都统统见鬼去吧! 从这一刻起,在这个世界里,她不再是书里那个颜玉。 如果有人问起她的身份,请叫她穿越氏。 好不容易来到这古代,天天净忙着宅斗,都没空去看看这原始的自然风光。 在她那个时代,大好山川都成了圈钱的工具,商业氛围太浓,失去了旅游的意义。 一想到可以省下一大笔门票钱,也不用被景区销售人员,追着去买那些made in yi wu 的劣质纪念品,颜玉瞬间觉得更开心了。 在城内一顿采买之后,颜玉站在车马行门口,咬了咬牙,全款拿下了一辆马车。 旅游怎么少的了交通工具呢,租车总归是不够方便,远不如自己拥有一辆。 马车在手,天下任我走。 看着自己面前那辆精巧的小马车,和那匹健壮的小马驹,颜玉非常满意。 不是大马车她买不起,实在是这个小马车更有性价比。 空间大有什么用,这大冷天,费炭,还费马力。 这多好,紧凑,还省草料。 “再便宜点噻,你看这车厢小的,我进去都得弯着腰。” “已经是跳楼价了,姑娘,你就别再砍了。” “嫌小的话,那边有大的, 加高加大车身,甭管你是站着还是躺着,都够宽敞。” 颜玉看着旁边那辆华丽的大马车,撇了撇嘴,不再还价。 这马车,就算不要钱给她,她都不敢要。 就那前头配置的那四匹高头大马,那排量,那动力,一天指不定得烧多少油呢。 哦,不对,是草料。 现在自己没有经济来源,光靠着那点存款,只进不出,必须得精打细算。 付了钱之后,颜玉赶着自己的座驾,向着祖国的大好河山,出发... 傍晚,侯府芷兰园内,楚筱筱拉着音儿的手,亲亲热热的往屋里走去。 昨天她们从清河县回来之后,就得到了信儿,说河水已经退去,明天就可以通行了。 颜玉也派了人去给京郊农庄送了信儿,让他们今天务必把音儿送回来。 一大早楚筱筱就去了南城门外等候,见到音儿之后,两人抱头痛哭。 待两人讲完各自的经历之后,已过中午,这才拉着音儿,回了侯府。 刚一进屋,就看到下人递过来一个信封,说是夫人给她的。 楚筱筱满眼疑惑,拆开信封,几行大字映入眼帘: “吾妹筱筱,过往种种,还望海涵,沈屹与你,天设良缘,今完璧归赵,祝白头到老。” 皱着眉读完这封信,楚筱筱大喊一声:不好,急急往外奔去。 到了落雨轩之后,发现已是人去屋空,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楚筱筱前脚刚走,后脚一抹玄色身影狂奔而来,神色亦是匆匆。 沈屹望着空无一物的屋子,眼眸深沉,手里的纸攥的更紧了。 走的还是真是利落,房间里连一个布头都没留,就差家具没有搬走了。 这是要像信里所说,将她在这里,生活三年的痕迹全部都抹去吗。 “过往种种,皆是我一厢情愿,你我本无缘,就此了断。关于耽误你的那三年,我,很抱歉...” 读完这些扯淡的文字,沈屹已经怒不可言,翻开第二张之后,更是让他瞬间原地爆炸。 只见纸张的最上边,三个刺眼的大字:和离书。 中间的字,沈屹已无心再看,最后目光落在右下角颜玉的亲笔签名上。 望着这个龙飞凤舞的签名,沈屹的眼睛,比上边摁的大红手印还要红。 三年的时间,一句抱歉,就完事了?! 还有这封签好名字的和离书,谁给她的权力和胆子,单方面毁约?! 沈屹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越想越气,索性把手里的两张纸撕了个粉碎。 一直待到天快黑才离去,连午饭都没吃。 “表哥,我去相府问过了,嫂子确实回去过,不过后来又离开了。” “我在城里找了一大圈,最后打听到,她驾着马车出城去了。” 原来楚筱筱从落雨轩离开之后,打听到颜玉一大早就回了娘家,急忙也赶了过去。 可颜夫人却说颜玉早就又回了侯府,楚筱筱没有拆穿她的谎言,告了声辞便离开了。 在城内找了好大一圈,最后还是车马行的崔三告诉她,颜玉买了辆马车出城去了。 意识到情况有些复杂的楚筱筱,赶紧回来,将自己打探到的信息告诉了沈屹。 “随便她,爱去哪儿去哪儿。” “夫妻缘分已尽,从此我跟她,再无瓜葛。” 沈屹朝着楚筱筱摆了摆手,眉目阴沉,整个人颓废无力。 楚筱筱闻言,一下子愣在原地,想起颜玉给自己留的那封信。 这意思是要和离,以此来成全沈屹和自己? 如果在她坠崖之前,颜玉这样做,可能她会接受。 与沈屹青梅竹马,以前的她也幻想过,以后做他的贤妻。 可是命运弄人,她家道中落,沈家又聘了颜玉,往日的情愫只能压在心底。 看到沈屹日日不展的眉头,她心疼之余也有过非分的冲动,只不过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慢慢的,她也接受了以兄妹身份跟沈屹相处,可内心深处,总归有些许遗憾。 直到经历了一场生死,归来之后,关于沈屹,她突然变得无比坦然。 过去种种,已然是风轻云淡,再回想那段懵懂的喜欢,似乎也并不是真正的爱情。 尤其是那日在山林,沈屹和颜玉重逢的眼神对望,更加印证了她的判断。 这才是真正的爱,藏不住,更躲不开。 “表哥,这中间一定有误会,解释了也就清楚了,要是因此错过了,可是要遗憾终生。” 楚筱筱走到沈屹身边,望着他的眼睛,满眼的坚定和真诚。 听了这话,沈屹眼中有一丝光闪过,沉思片刻之后,飞身往外奔去... 第82章 约不浪费 与此同时,颜玉站在一百多里地外的城门下,满脸古怪。 从京城出来的时候,她本是一路向西的,目的地是西岳华山。 虽然她是一个吕孩子,但并不耽误她有一个武侠梦,除了兵法,最爱的就是查庸先生的小说。 “射雕引弓,笑傲此生无厌倦,恩义两难断,身经百劫在心间...” 手里挥舞着马鞭,嘴里哼着激荡心胸的《铁血丹心》,华山论剑的场景,此时在颜玉脑中重现。 当年的五绝,南帝北丐,东邪西毒,中神通,五人在华山顶上斗了七天七夜,只为争夺一本《九阴真经》。 那可是查庸小说中最负盛名的武林秘籍,虽然知道这都是假的,可是并不妨碍她想征服华山的决心。 驾着她心爱的小马车,在草木凋零的羊肠小道上,狂奔了两个多时辰。 在那匹健壮的小马驹,累的口吐白沫的时候,颜玉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走错路了。 此时已近黄昏,按理说太阳应该在自己的前面才对,为何没有看见呢。 从紧凑的车厢中费力的探出脑袋,颜玉发现太阳公公在她的左手边,并且只剩了半张脸。 ”上北,下南,左西,右东。” 颜玉伸出手指,原地转了三百六十度之后,终于确认自己确实是偏航了。 看来就不能有投机取巧的心理,放下好好的官道不走,却想着抄近道。 非但没有省下一点路费,反而耽误了时间,眼瞅着天色已暗,她赶紧回到了正道上来。 看到几公里外有一座繁华的城池,颜玉将车厢里最后一捆草料投喂给小马驹,向着前方一路狂飙。 倒不是她非要超速行驶,而是怕再慢一点城门就要关闭,她可不想夜宿在这小车厢里啃凉饼子。 紧赶慢赶,终于在城门马上要关闭的时候,赶到了城下。 看着城门上的三个大字,颜玉上前的脚步,竟然有些犹豫。 这三个字和“李白莲”“柳青青”,同属颜玉的三大禁忌,完全不想触碰。 好不容易摆脱了茄子精,又阴差阳错来到了燕北城。 我是出来旅游散心的,不是来忆苦思甜的,你滴明白? 颜玉对着天空翻了个白眼,满眼的无语外加无奈。 “你到底进不进,不进的话,别耽误我们关门下班。” 身穿盔甲,手拿长棍的燕北城守门员,对着横在城门中间的颜玉,不耐烦的说道。 “进进进,我这就过去。” 颜玉朝着那两位大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爬上马车,一溜烟没了踪影。 纵使燕北城里有她的伤心记忆,起码这里可以让她睡个好觉,吃顿热乎饭。 大丈夫行事,能屈能伸,她才不会为了已经过去的事儿,委屈自己。 在这个熟悉的燕北城内,转悠了一圈之后,颜玉的马车又在一个熟悉的酒楼前面停了下来。 中午在相府吃的那么素,颜玉此刻只想来一顿大餐,在城内寻摸了一圈,实在是没什么吃的能够入眼。 循着菜香味儿找到了这里,颜玉摸了摸袖袍内的木牌,大步走了进去。 看着眼前这个皮肤细腻,却满脸络腮胡子的高个子男人,祥顺大酒楼的小二迟疑了一下,迎了上来: “客官您几位,要不楼上请?” 一般的男扮男装,一眼就能被认出来,颜玉这次特意特意搞了个二般的胡子。 “不了,就我自己,坐这儿就行了。” 颜玉轻轻捋了一把下颚的假胡子,指着门口的一张方桌说道。 上次的雅间虽然没有额外收费,但颜玉知道,那是因为自己突破了最低消费。 这次来,她可没打算花钱,所以楼上的雅间,她是绝对不会去坐的。 “这是菜单,您先慢慢看着,我先去给你沏一壶茶。” 小二用肩头的毛巾擦了擦桌子,招呼颜玉坐下,将一张纸递了过去,转身就要走。 “哎,等一下,我对茶水过敏,一壶白水就好。” 小二闻言,脚步顿了一下,嘴巴张了张又合上,抬腿离去。 等到小二端着一壶白水过来,颜玉咕咚咕咚猛灌了三大杯之后,开始看菜单。 还行,时隔月余,这酒楼知道把菜价也写上去了。 明码标价,才算是公平买卖嘛。 自动略过最上边那几道必点的天价菜,颜玉找了几个名字和价格都比较朴实的,掰着指头算了半天。 战死了一大波脑细胞之后,总算是凑够了三百三十三两三的菜,招手将小二叫了过来。 她一共点了三个菜,一荤一素还有一个汤,外加三碗米饭。 一荤一素,一共三百两,米板不要钱,至于那汤,原本是一百两。 颜玉觉得那么一大锅,一个人根本喝不完,她决定只要三分之一的量。 节约不浪费,美德最可贵,这可是很光荣的,一点都不寒碜。 其实以她现在的肚量,一整份汤也不是完全喝不下,就是松松裤腰带的事儿。 可是她就是不想多花一分钱,至于今天的消费额为何非得是这个数,是有原因的。 上次她来这里不是消费了一千两嘛,收银的掌柜说过,菜金吃多少送多少,下次来可以直接抵菜钱。 她还有一些要紧的东西要采买,所以明天还得在这燕北城耽搁半日。 酒楼早上不开门,明天中午一顿,再打包一份留着晚上吃,加上今晚这一顿,一共三顿。 每一顿平均下来,可不就是三百三十三两三嘛,真要较真的话,她还亏了一百文钱呢。 小二听了她点菜的份数之后,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表情怪异的往后厨走去。 不一会,菜就上齐了,颜玉就着三碗米饭,将桌上的菜一扫而空。 放下盛汤的迷你小碗,颜玉意犹未尽的抹了抹嘴,抬脚就往外走。 还别说,这家酒楼的菜确实做的不错,就是菜码太小了点。 “客官,这边结账。” 在颜玉的屁股刚离开座位的时候,一直在身后盯着她的店小二,急忙迎上来叫住了她。 第83章 自食其力 “啊,对,还得用会员卡做一下抵扣是吧。” 颜玉已经迈出去的一只脚,重新收回来,扭头走向柜台。 接过颜玉递过来的木牌,看了看上边的字,再看看颜玉怪异的络腮胡子。 柜台后的女掌柜,满脸诧异的低下头,拉过算盘噼里啪啦一阵扒拉。 再次抬起头,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的迷人微笑,将木牌递还到颜玉手里: ”尊敬的袁大头会员,你好,本次消费一共三百三十三两三。” 颜玉闻言,轻轻点了点头,自己确实没算错,看来她小学的体育老师还是有些数学头脑的。 见颜玉点头之后并没有其他的动作之外,风情万种的女掌柜,再次面带微笑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你好,本次消费一共三百三十三两三。” 看着脸上挂着完美笑容的女掌柜,颜玉伸出手指,开始数数: “一,二,三,四...七,八。” 还真是,不多不少,正好八颗,这笑容也太职业了,不会是机器人吧。 还真说不定呢,同样的话重复两遍,肯定是机器出现故障了。 颜玉瞬间觉得那一千两的龙井挺值,还能在古代体验一把人工智能。 这白皙的小嫩手,做的也太逼真了,颜玉忍不住上前握了一下。 正要感叹这丝滑的手感,眼前纯白闪亮的八颗牙突然收回,女掌柜往后退了一步: "客官请自重,快付钱吧,之后出门右转,不送。” 面对这个揩油的大胡子变态,女掌柜实在是没法再有好脸,没打他脸上就不错了。 什么情况,摸一下还要付钱,颜玉有些懊恼自己的手欠,试探着问道: “多...多少钱?” “三百三十三两三。” 女掌柜阴着一张脸,咬牙切齿的说道。 心里暗暗发誓,要是他再磨叽,今天就让他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这机器肯定是有毛病,半天嘴里就只能说出这一个数字。 颜玉不想再跟她纠缠,抬腿就往外走去。 “站住,没付钱就离开,怎么,想白嫖吗?” “怎么说话呢,我不就是好奇摸了你手一下,至于说的那么难听,还收那么多钱。” 面对女掌柜突然的变脸,颜玉也火了,手是金子做的呀,这不明抢吗。 “你!我说的是饭钱。” 女掌柜银牙紧咬,双颊通红,怎么会有这样的无赖! 还没反应过来的颜玉,听到“饭钱”两个字,更懵了。 “不是,你们上次不说吃多少,返多少,上次消费了一千两,不是已经抵扣了吗?” 听到颜玉的话,女掌柜算是明白过来了,这个袁大头为啥迟迟不付钱了。 “是这样的,袁大头会员,这个返还的菜金,一次最多只能抵扣二百两,而且特价菜除外。” 什么玩意儿,每次只能抵扣二百两?还不包括特价菜? 她家压根就没有二百两以下的菜,除了自己点的那三个特价的。 颜玉的脑袋在接收到这个信息之后,瞬间炸了。 “不事先说明,等吃完了再来要钱,这不是欺诈吗?" 颜玉梗着脖子,气急败坏的冲着女掌柜喊道。 “请您再仔细看看您手中的会员卡,上边写的清清楚楚,抵扣限额二百,特价除外。” “另外,敝店是合法经营,从不欺客。” 颜玉闻言急忙拿起手里的木牌,举起来一顿好找,终于在背面左下角,看到了那一行袖珍小字。 无奈的从袖袍中拿出一张银票,拍在柜台上,指着女掌柜的鼻子狠狠说道: "找零!” 从顺祥大酒楼出来之后,颜玉抬手使劲捶了捶自己的脑子:让你占便宜,让你不长心。 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这说明啥呀,傻呗。 都说傻人有傻福,颜玉不知道自己的福气在哪儿。 她只知道,再这么吃几顿的话,她马上就变成负债了。 自己兜里那点银子,别说环游世界了,就是这个小小的燕北城,她都游不出去。 没钱怎么旅游,没钱只能穷游,穷游等于受罪。 她不是贪图享乐的人,但也不会自讨苦吃。 终究是自己又天真了,就历史上那几个整日游山玩水的大神,哪个不是腰缠万贯。 俗话说,在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 颜玉决定,华山论剑的计划暂时搁置,先把在燕北城花出去的银子挣回来再说。 一提到挣钱,颜玉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 挣钱等同于吃屎,那玩意儿恶心巴拉的,谁能咽的下去。 以前当社畜是被逼无奈,现在好不容易穿成了富二代,却是有家不能回。 算了,啃老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儿,还是自食其力去挣钱吧。 躺在客栈的标间里的颜玉为了挣钱的事情,正在床上翻来覆去。 想到自己上次取火失败的案例,颜玉放弃了靠现代科学挣钱的念头。 什么做肥皂,做玻璃,对她这体育生来说,难度系数有点大。 挣钱还得从擅长的地方下手,颜玉低头看了看自己发达的四肢,心下有了算计。 第二天一大早,颜玉精心梳洗一番之后,顶着两撇八字胡就出了客栈。 昨天那个络腮胡子粘上之后,雄味倒是挺足的,可是实在太丑了。 这个精心设计的八字胡就刚刚好,既展示了性别,又不那么狂野。 在职场中,好的形象可以增添不少助力 ,这条定律放在任何一个时代都好使。 从袖袍中掏出一面小巧的铜镜,一番打量之后,颜玉满意的收起镜子,自信的迈入燕北人才市场。 说是人才市场,其实就是人市,说白了就是古代买卖下人的地方。 不过颜玉所穿的这个朝代已经开明了很多,可以选择终身买断,也可以选择短期雇佣。 另外这个市场里,人才的种类也有点局限,大部分都逃不这三样:保安,保姆,还有保洁。 颜玉也学着旁边的人,写了一个牌子挂在脖子上,和那些吉祥三宝蹲在了一起。 市场中间,一个同样留着八字胡,满脸精明的中年男人正挨个打量地上蹲着的那些商品。 从前到后,从左到右,在市场里足足转够了三圈,最后在颜玉面前停了下来。 第84章 梦中情工 身后的管家看到老爷终于有相中的了,赶紧上前一步,让颜玉来一个自我介绍。 颜玉看着男人在自己身上滴溜溜乱转的眼神,没好气的指了指脖子上挂的木牌。 管家眯起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念起了木牌上的简历: “姓名,余岩,性别:男,年龄,二十。” “特长: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做不到的。” 听到这一句,管家旁边的瘦高个精明男,明显眼睛亮了一下。 这不就是自己苦苦寻找的,初入职场,又潜力无限的人才吗。 抬手在鼻子下画了一个八字,指着颜玉对管家说道: “就他了,带走吧。” 之后不用分说,将颜玉脖子里的木牌摘下,拉着颜玉就往外走。 “哎,哎,你要带我去哪儿?" "你被录用了,赶紧跟我回去,准备上岗吧。” 不多会,载着三人的马车,在城东一座宅院门口停了下来。 颜玉下了马车,眼前出现一个气派的大门,两边各蹲着一个威武的石狮子。 原来是个大户人家,这工作环境也不错嘛,颜玉对这份工作更满意了。 刚才在来的路上她已经问过了,管吃管住,月例二两半。 工资倒是不多,不过刚进市场的时候,她已经打听过了。 一般佣人的月例也就是二两银子,这已经高于市场平均薪资了。 而且,她也并没有指望这点月例发财,真正吸引她的是管吃管住。 在市场待了一上午,她早就看明白了,打工根本就没有钱途。 要想挣大钱,还得自己干。 不过出门在外,吃住都得花钱,待一日就得多一日的开销。 鉴于燕北城的物价,颜玉怕到时候还没找到发财的路子,自己先吃破产了。 有了眼前这份工作,起码吃住不用再花钱了,然后边干活边寻摸其他挣钱路子。 说到干活,这就不得不提这份工作,第二个吸引人的地方了:工作时间和内容。 工作时间:不固定,干完就可以歇着了。 工作内容:尊重意愿,爱干啥干啥。 不用考勤打卡,还可以挑三拣四,简直就是梦中情工。 颜玉兴高采烈地往府里走去,不料脚刚跨进门槛,就接到管家递过来的一把扫帚: “这边,那边,还有后边,先把这些落叶扫干净了。” 顺着管家手指的位置,颜玉望着被厚厚落叶覆盖的院子,后脑勺突然有些发凉。 这满地的树叶子,看起来也太荒凉了吧,墓地都没有这么荒。 颜玉抬脚想探一下落叶层的厚度,一脚下去,半条腿都不见了。 “怎么最近的黄历是有什么讲究吗?不宜清扫?” 艰难的拔出自己的腿,重新退回台阶上,颜玉疑惑的问道。 “那倒不是,我们老爷不信这个,主要是府里人手不够,没人清扫。” 难怪,早上聘用自己的时候,那么痛快,原来是急需人手。 那也不能一上来就安排这么大一个活儿呀,就这大宅院,就这落叶厚度。 就是扫到天黑也扫不完啊,再说这回已近中午,不是应该先去吃饭吗。 看着颜玉紧皱的眉头,管家干咳了两声,赶紧说道: “是不是这个活儿你不爱干,没关系,我们再换一个。” “走,咱们先去厨房吧。” 这还差不多,先吃饱饭,再谈工作,谁家好人饿着肚子干活。 趟着半米多深的落叶层,颜玉紧紧跟着管家身后,眼睛是一下都不敢眨。 没办法,这管家身材有些矮小,又穿了件土黄色的袍子,与这枯黄的落叶几乎融为一体。 颜玉生怕一个不留神,一脚踩到他脑袋上去。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在落叶堆里艰难跋涉了大半天,终于来到了厨房门口。 颜玉深吸了一口气,心里安慰自己,就当体验了一把丛林探险。 好不容易把身上粘的叶子全摘干净,颜玉摸着自己空瘪的肚子,四下寻摸吃的。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洗一洗,切吧切吧,再下锅炒了。” 从厨房里间钻出来的管家,将找到的食材,一一的塞到颜玉手里。 看着手里的清一色的,萝卜,白菜,还有萝卜缨,颜玉张口就来: “哦,对,兔子也得吃饭,先把它们喂饱了,咱们再吃。” 心里还嘀咕,大户人家的宠物就是不一样,还得炒熟了再吃。 “什么兔子,这是老爷的午饭。” 什么?! 听到管家的话,颜玉瞪大了双眼:原来宠物竟是老板。 这老爷属兔子的吧,这么喜欢吃青菜。 不过为什么要让她去做呢,她又不是厨子。 下一秒,管家就明确的告诉了她: “现在,你就是厨子,快做饭去吧,再磨叽一会,天都黑了。” 这...是让她每个岗位都体验一遍. 最后再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吧。 颜玉可太不喜欢做饭了,又是洗又是切又是炒的,又是刀又是水又是火的。 繁琐,而且危险。 不过为了应付流程,颜玉还是抱着那一堆青菜进了厨房,过了快一个时辰,才又走了出来。 看着眼前盘子里,清一色,黑乎乎的菜。 相对于盘子里的菜,餐桌旁坐着的老爷的脸,明显更黑: “算了,我今天节食,这菜就赏给你俩吃吧。” 临走的时候还对着颜玉说了一句: "以后厨房里的活儿,你就不要插手了。“ 听到这话之后,颜玉开心之余,竟还生出了一丝怒气。 虽然自己不喜欢做饭,但为了给老板留一个好印象,还是拿出了毕生绝学。 这三个菜,颜色是重了点,但也不至于连尝都没尝,就直接否定了她的努力。 ”我...我也节食,这些,都留给你吃吧。 对上颜玉期待的目光,管家眼神躲闪,拔腿就跑。 “这么挑食,难怪瘦的跟鸡崽子似的。” 望着两人落荒而逃的身影,颜玉忍不住轻嗤,夹了一筷子爆炒萝卜干放到嘴里。 第85章 不可能再打工 刚碰到嘴唇,下一秒立刻又被吐出来,颜玉五官扭曲: “算了,今天我也节食。” 灌了两壶开水,勉强止住了咕咕乱叫的肚子,颜玉快速离开了厨房。 既然已经进了职场,老板的话还是要听。 以后她再也不会插手这厨房的活儿了。 颜玉打算先熟悉一下工作环境,迈开大长腿,又开始在落叶堆里艰难跋涉。 走着走着,突然觉得脚感有点不对,暗叫一声“糟糕”,慌忙撤回了脚。 “对不住啊,走的着急,没注意脚下,踩到了您。” “不用着急,府里的活儿还有很多,先从这里边,挑点你擅长的干吧。” 管家揉了揉脑袋,又理了理为数不多的几根毛发,将一张纸递给颜玉。 年轻人嘛,眼高手低也是正常,好在态度还算积极,慢慢培养吧。 毕竟凭府里目前的状况,没人干的话,就得他自己来干了。 低头在密密麻麻的字缝里找了半天,颜玉迟迟没有抬头,管家忍不住开口问道; ”怎么,这么多活儿,都没有你喜欢的吗?” 喜欢,那肯定是没有喜欢的,要不是为了钱,谁天生喜欢干活。 不过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而是擅长不擅长的问题了。 这满满当当写了一大页,全是琐碎的家务活。 什么洗衣服,做饭,打扫房间,甚至还有砍柴挑水。 这些对于她来说,已经完全超出了能力范围。 颜玉本来想着这老爷年岁也不小了,孩子估计也都能打酱油了,当个家庭老师也挺好。 德智体美,样样她都能教。 再不济,替他管管账也行啊。 九九乘法表,她可是倒背如流,不比那算盘珠子差。 ”这些专业的事儿,还是留给专业的人来干吧。“ “我上到诗词歌赋,下到拳脚功夫,都很精通,可以帮老爷带带孩子。” 颜玉从纸上抬起头来,冲着管家眨巴眨巴眼睛,满心希冀的问道。 “老爷的孩子,在他姥姥家呢,暂时不用你带。” “实话跟你说吧,咱府里目前,只有你一个佣人。” “所以,你要相信自己,你,就是最专业的。” “快去吧,这些都是你的活儿,早干完,早利索。” 听到管家那些话,颜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么大一个宅子,就她一个佣人,这得是多信任她啊。 她还正纳闷呢,从自己来到现在,一个多余的人都没有看到。 合着是没有啊。 就那单子上列的活儿,别说干完歇着了,就是不眠不休,累死她也干不完。 就是生产队的驴,也不能这么使唤吧。 还有那工作内容,可不是爱干啥干啥,想扫地就扫地,想洗碗就洗碗。 还真是尊重意愿呢。 花一个人的钱,干好几个人的活,难怪开的工钱比正常薪资高。 还有那身在姥姥家的孩子,八成是媳妇嫌他太抠,带着孩子跑了。 这算盘珠子打的,真是震耳发聩。 颜玉借口上茅厕,将手里的纸递还给管家,急忙逃离这周扒皮的家。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了。 有了今天这个阴影,颜玉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打工了。 在街边小吃摊,怒干了两碗馄饨之后,颜玉又将起碗里的汤一饮而尽。 揉着圆滚滚的肚子,坐上她心爱的小马车,开始她创业的第一步:寻找商机。 在燕北城最繁华的街道逛了一个来回之后,颜玉对自己的创业方向,已经有了初步构想。 她打算开一家物流公司。 这个时代,虽然还没有网购,但人们也有运输的需求。 驿站主要是负责官方信息和物品的传递,镖局目前也很少,只有京城内有。 颜玉想好了,利用现有的那辆小马车,再租一个小铺面。 至于路线,鉴于马车只有一辆,先选一个最热门的短途线路。 思路确定之后,颜玉立马开始行动,在靠近城门边租了一个门面。 不大的铺子,被她一分为二,里边作为她的住所,外面堆放货物。 绞尽脑汁取了一个响亮的名字,颜玉找人做了一块招牌挂在了门口。 看着牌子上“京顺达镖局”几个大字,颜玉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始满大街去发传单。 “来,瞧一瞧,看一看了。” “京顺达,精心服务,顺利到达。” “明日开业大酬宾,凡持此单上门者,可免费领取一份鸡。” 第二日,一顿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之后,“京顺达镖局”正式开张了。 颜玉站在柜台后,望着眼前挤作一团的大爷大妈,不禁皱起了眉。 这些老年人,光领礼品,又不消费。 还把本来就不宽敞的门,堵的死死的,让真正的顾客都没法进来。 “礼品数量有限,只剩最后三份,后边的可以先撤了哈。” 颜玉低头想了一下,冲着乌泱泱的人群喊了一嗓子。 岂料此话一出,非但没有人离开,场面反倒更加失控了。 “我在你前头,你别想跟我抢。” “明明是我先来的,是你硬挤到我前面的。” 眼瞅着那群大爷大妈你一言我一语,边挤边吵,颜玉索性捂住耳朵,躲进了隔间。 打扫完地上的碎鸡蛋,颜玉再次振奋起精神,开始接单。 不一会功夫,颜玉就接了二十多单,怕再多了小马车装不下,赶紧挂起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将货物分类整理好,全装上马车之后,颜玉驾着车就出发了。 从燕北城到它近郊的一个县,不到一百公里,大半日时间,正好可以打一个来回。 当然,回来也不能空跑,顺道又带了一些货。 晚上,颜玉坐在里间的床上,喜滋滋的数着今日的收入。 一共五两银子,刨去本钱,还剩四两,这可比打工强太多了。 而且这才是刚开始,颜玉早就想好了,等她先摸索一段时间,再扩大规模。 以燕北城为起点,先覆盖它的四周,在逐步往外扩张,最后辐射全国。 到时候,她就不用亲自送货了,只需要坐在家里数钱就可以了。 真没想到,自己还有如此经商头脑。 颜玉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成为全国首富,激动的半宿都没睡着。 有了这个动力,即使第二天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颜玉依然干劲十足。 接近中午,又装了满满一车之后,颜玉意气风发的再次上路了。 第86章 我要跟你拼命 “我赚钱了,赚钱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花。” “我爬完华山爬黄山,再去趟三亚。” 一边驾车,一边哼着小曲儿,颜玉完全沉浸在对美好未来的想象当中。 却不知后边有一队人马,悄悄跟上了她。 “京顺达镖局,这名字有点耳生啊,新开的吧。” 为首的独眼男对身后的军师说道。 据他们所知,镖局只有京城内有,而且背后还有权贵扶持。 每次走的镖都是大肥肉,他们却是从来只能看不能吃。 心痒的咧。 这次碰到一个新开张的,他们的心又痒痒了,一个个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当家的,咱动手吧,就一个镖师,还那么瘦,怕他作甚。” “你懂什么,越是这种,我们越不能大意。” 一个人就敢上路,要么此人武力超神,要么暗地里还有帮手。 “当家的,先抢了再说吧,兄弟们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尝过肉味儿了。” “再犹豫一会,他可就出了咱们的山头了。” 独眼男后边的军师,看着举棋不定的大哥,满眼都是着急。 前段时间朝廷严打,他们在深山里躲了好久,都没敢露头。 天越来越冷,野味也不好打了,再不出来营业的话,他们怕是要饿死在即将到来的冬天里。 听了这话,领头的独眼男不再犹豫,手一挥,后边的几个人立马窜了出去。 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搏一搏,万一这唱的是空城计呢。 “嗨,小子,给你两个选择。” “一,把马车留下,二,你和马车都留下。” 虽然他们人多,但连日来都没吃过一顿饱饭,再加上忌惮颜玉的身手。 所以上来先吓唬一下子,如果可以兵不血刃,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如果我两个都不选呢。” 正唱的嗨的颜玉,望着眼前突然窜出来七八个彪形大汉,意识到自己遇到山贼了。 要是搁以往,她肯定是保命第一位。 莫说这马车,就是鞋底那私藏的一万两,她也会双手奉上。 可是今天,她算拼死,也要保住这辆马车和车里的货物。 面对山贼给出的两个选择,她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如果我两个都不选呢。” 她留下,马车都不能留下。 那是马车吗,那分明就是她飞黄腾达的云梯。 那里边装的也不是普通的货物,那是客户对她和京顺达镖局的信任。 如果丢了这一单货物,以后她和她的京顺达,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 听到颜玉的话,领头的独眼男,和他身后的七个彪形大汉,同时对视了一眼。 这狂妄的口气,确实有点绝世高手的味道。 众人纷纷攥紧手里的大刀,准备与眼前的高手殊死一搏。 已经出言挑衅过了,此时再撤退,肯定是来不及了。 俗话说,众志成城,其利断金。 只要他们八个一条心,一起上,赢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看着眼前那些山贼的架势,颜玉也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朝着山林里,一声大喊: “兄弟们,该你们出手了!” 果然有帮手! 颜玉此言一出,正欲抽刀上前的山贼们,纷纷侧目寻找。 趁此间隙,颜玉猛地一扯缰绳,驾着马车飞奔而去。 “吁!” 刚跑出没多远,颜玉又急急的扯住了缰绳,看着近在咫尺的山崖,长出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是她太激动了,还是小马驹太紧张了,竟然走错了路。 好险没掉下去摔死。 “接着跑呀,你怎么不跑了呢?” 从后边追上来的独眼男,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出言奚落。 这小子,竟然使诈,跟他玩声东击西。 这下遭报应了吧。 “嘿嘿,我就是跟你们开个玩笑,不要生气嘛。” 颜玉嘿嘿一笑,弯腰开始脱鞋袜: “我这里有一万两银票,不成敬意,就当交个朋友。” “还请各位行个方便,放过我,还有我这车货。” 看到颜玉递过来的一万两金额的银票,为首的独眼男眼都直了。 果然是条大鱼,今天这一趟,值! 正欲伸手去接,身后的军师突然扯了扯他的衣服,表示有话要跟他说。 两人走到远处的一棵大树后边,一阵嘀嘀咕咕。 “当家的,这小子一看就是个滑头,你可不要再被他给骗了。” “你想啊,一万两她都给了,这马车她却不肯给,你猜这是为什么呢?” 看着军师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独眼男满脸好奇: “你说。” 那军师凑到他耳旁,捏着嗓子,悄声说道: “肯定是车里的货物更值钱呗。” 听到这话,独眼男仅剩的一个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 赞许了拍了拍军师的肩膀,又回到颜玉的马车面前。 “这银票我收下了,这马车我也要,至于你,可以走了。” “不是,大哥,我这马车里,真的没啥值钱的玩意儿,不信你自己来看看。” 颜玉索性掀开车让他们自己看,还顺手拆开其中一个包裹,从里边拽出一条厚实的小孩棉裤。 这是城东的李大娘熬了好几个晚上,给她小外孙做的。 下单的时候反复交代过颜玉,一定要送到。 可是颜玉越这么说,那些山贼越是不信。 往往最宝贵的东西,都以最朴实的模样展示于人。 这条看似平平无奇的棉裤,说不定里边就缝着金条。 ”当家的,别跟她磨叽了,直接抢过来拉倒。“ “哥几个,给我上。” 独眼男一声令下,身后的六个彪形大汉,朝着车厢就扑了过去。 剩余那个,则奔着颜玉走了过来。 “快放开这条棉裤,这是小孩的,你又穿不了。” “快把这棉裤给我,要不然我一刀砍了你。” 颜玉和那个狗头军师,一人扯着棉裤的一条腿,谁也不撒手。 一番拉扯之后,只听得“撕拉”一声,棉裤被扯成了两半。 透过漫天飞舞的棉絮,颜玉仿佛看到了李大娘熬的通红的双眼: “你这个畜生,我要跟你拼命!” 就在颜玉跟军师扭打在一起的时候,一个玄色身影从天而降。 独眼男刚捡起地上的棉裤腿,正要翻看,突然瞥见一股凌厉的剑意: “帮手来了,弟兄们,快撤。” 话音刚落,一阵白色的粉末在山林间弥漫开来,几个山贼也消失不见。 第87章 原来竟是瞎了 受到惊吓的马儿,一声嘶吼,拉着马车就往山崖下冲。 一片白雾之中,颜玉不顾眼睛的刺痛,循着马鸣声跑去,企图拉住车子。 眼瞅着颜玉大半个身子都飞了出去,那道玄色身影紧随其后,拉住了她的胳膊。 下一秒,两人随着车厢一起,坠了下去... 崖底,一汪清澈的潭水里,颜玉扑棱着膀子,大喊着救命。 与她一同落入水里,距离她不到两米的玄色身影,慌忙游过来。 将她的身子奋力拖出水面,慢慢往岸边游去。 “谢谢你,我会游泳。” 将颜玉拖到岸上之后,玄色身影开始四下搜寻,准备生一堆火烤衣服。 听到她的话之后,忍不住暗自腹诽。 “可是,我眼睛看不见了。” 什么?! 听到这话,正弯腰捡柴火的玄色身影,手突然一顿。 慌忙跑回岸边,对着地上的人一顿挥手示意,可惜,全然没有反应。 难怪她面对自己,没有表现出惊讶的样子。 原来,竟是瞎了。 翻开颜玉的眼皮,一通查看,沈屹放下心来。 还好,经过潭水的冲洗,并没伤到要害。 看着目光空洞的颜玉,沈屹突然脑中闪过一个想法,故意压低嗓音说道: “你被他们撒的石灰迷了眼睛,不过并不严重,过几日就自行恢复了。” “真的吗,那你为什么没事?” 沈屹闻言,眉头一皱,这话什么意思?! 意识到自己言论有些不妥的颜玉,赶紧又解释道: “不好意思,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我纯粹就是好奇。” “因为我有经验,提前闭上了眼睛。” 额,这是在嘲笑她太无知,太傻吗。 颜玉嘴上说着对对对,心里却对着面前的人翻起了白眼。 岁数大,经验丰富了不起啊,谁还不是从一个小白过来的。 从他那粗哑的声音判断,眼前这个大叔,肯定岁数不小了。 沈屹也冲着颜玉翻了一个白眼。 真是无知者无畏。 一个女孩子,偷偷跑出来就算了,还学人家开镖局。 原来那日沈屹听听到颜玉出走的消息,他内心的担忧不比楚筱筱少。 但那会的他,已经被颜玉的和离书刺激的有些发狂,这才说了那些赌气的话。 反应过来之后,理智重新上线,赶在城门关闭之前,策马追了出去。 这个女人,总是能让一向沉稳的他失控。 一路走一路打听,最后追到了燕北城。 连着在城内找了数日,也没有看到颜玉的影子。 就在沈屹垂头丧气的时候,一张广告纸飘到了他的面前。 认出颜玉的笔迹,沈屹按着上边的地址,来到了“京顺达镖局”门口。 却看到大门紧锁,门上挂着一张牌子: 亲爱的顾客,老板已出去送货,有事请在下边留言。 皱眉看完牌子上的字,沈屹又调转马头,往城外奔去。 追上她的时候,正好碰到她被山贼打劫。 可惜,虽然将她从山贼手中救下,却又坠入了山崖。 望着这陡峭的崖壁,沈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徒手爬上去是不可能的了,幸好他沿途留了记号,会有人来救她们的。 今天要不是下边的潭水,两人早就归了西天。 想到这儿,沈屹心里又升起一股怒意。 一辆马车而已 ,有那么重要吗,宁愿坠崖也不撒手。 本来两人是不用掉下来的,只要刚才颜玉撒手,他就可以将她拉上来。 而不是像现在,两个人一起望崖兴叹。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颜玉此时心中也是十分后悔,自己一心只想着不能失去客户的信任,却害的救命恩人和她一起坠入崖底。 看到她写满愧疚的脸庞,沈屹心头一软,不忍再苛责。 真是见了鬼,一面对这个女人,什么理智,原则,统统都不见了。 生完火之后,沈屹将两人外面湿漉漉的衣服脱下,在火堆边慢慢的烤着。 衣服烤干之后,沈屹又找到一个树杈,用随身携带的小刀,把端部削尖。 挽起衣衫,在潭边上的浅水区叉鱼,不一会儿,手上就多了两条肥嫩的大鱼。 熟练的从刮掉鱼鳞,开肠破肚,清洗干净。 再均匀的抹上盐巴,用树枝穿了,架在火上烤。 不一会儿,颜玉周身便弥漫起烤鱼的香味,不由自主的咽了一下口水。 “好了,给你,可以吃了。” 沈屹将烤好的鱼,细心的剔除刺,用洗过的树叶包了,递到颜玉手里。 嘴里吃着美味的鱼肉,颜玉心里暗暗感叹: 这个声音粗狂的大叔,不仅生存技能满分,还能细心呢。 吃完之后,颜玉摸索着走到水边,洗了洗手。 她眼睛虽然看不清东西,但是也不是完全看不见。 感觉到周围的光线逐渐变暗,颜玉知道天马上就要黑了。 看来今晚要和这位大叔一起在荒野中度过了。 “对了,大叔,你晚上不回去的话,家里大婶会担心的吧。” 听到这个称呼,沈屹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没好气的说道: “没有大婶,我单身。” “对不住,是我冒昧了。” 颜玉没想到这个大叔居然是个光棍,心里不禁升起一丝同情。 这么大岁数还没成亲,要么是家里太穷,要么是长的太丑。 可惜了,这么好的身手,还有这么好的性格。 颜玉突然想起,她店铺隔壁卖烧饼的王寡妇,似乎是个不错的人选。 等她上去之后,一定要给两人撮合撮合,也算是报答他对自己的救命之恩。 哦,对了,还不知道这位恩人的名字呢。 “大叔,您贵姓?” “我…我叫钱二。” 听到颜玉问他名字,沈屹略微思考了一下,回答道。 “哦,原来是钱大叔,今天多谢你的救命之恩,来日必当报答。” 再次听到“大叔”这个称呼,沈屹眼中的不悦更甚了: “我也是路过,顺手的事儿,报答就不必了。” “还有,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叫我哥就行了。” “哦,好的,钱大哥。” 颜玉吐了吐舌头,偷笑着说道。 没想到,男人也会介意别人把他喊老。 看着天边越压越低的黑云,沈屹起身在附近转悠了几圈。 找到了一个还算宽敞的山洞,将外面的火堆挪进来之后,又小心的将颜玉扶了进来。 “钱大哥,你还在吗?” “我在。” “钱大哥,要不你再靠近我一点。” 第88章 还真是有缘 听着外面的狂风怒号,再加上眼睛看不清,颜玉此时心里有些恐惧。 听到颜玉的话,坐在洞口的沈屹站起来,往里边挪了挪。 “钱大哥,你还在吗?” 过了一会,外面又响起了噼里啪啦的下雨声,还夹杂着不明物种的嘶鸣。 颜玉心里的恐惧又大了一些,不自觉又开口问道。 “我在。” 说完之后,沈屹又站起身,索性挪到了颜玉身旁。 扭头看着眼前那张模糊的人脸,颜玉忐忑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在火堆前并肩而坐的两人,在火光的映照下,脸庞都红扑扑的。 沈屹伸手去拨弄火堆上的树枝,靠的太近,不小心碰触到颜玉的身体。 颜玉突然一个激灵,身子不由的往后边缩了缩。 这可是古代,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是刚认识的人。 感受到颜玉的颤抖,沈屹捡起旁边的一捆树枝,扔进了火堆, 身体也往颜玉身边倾了倾,替她挡住洞口吹进来的风。 这样,应该就不会再冷了吧。 这距离也太近了吧,近到她都能听到他的心跳声了。 虽说对方是个大叔,但总归算个男人。 荒山野岭,孤男寡女,干柴烈火。 这情景本身就够暧昧的了,两人还贴的那么近,颜玉只觉得自己的脸比那火苗还烫。 心跳不自觉也快了起来,一瞬间她竟有了一丝错觉,身边坐着的人变成了沈屹。 可真行,还没睡呢,就开始做梦了。 沈屹哪有功夫找自己,白月光已归来,碍眼的她,也已经主动让出了茅坑。 估计两人这会正你侬我侬,互诉衷肠呢。 颜玉使劲晃了晃脑袋,想把脑子里的水甩出去。 醒着都能做梦,肯定是坠崖时,潭里的水进脑子里了。 为避免自己再胡思乱想,颜玉清了清嗓子,开始没话找话: “钱大哥,你信命吗?” 不管别人信不信,现在的她,可是太信这玩意了。 命中注定她就是个炮灰,再折腾也翻不了身。 高富帅老公,她已经还给女主了,自己也成了离异妇女。 本来还庆幸有个有钱的妈和当官的爹,却也是有家不能回。 好不容易想出个发财致富的门路,刚做出点成绩,又遭了山贼。 生意黄了不说,自己省吃俭用,一直不舍得花的那一万两积蓄,也无情的离她而去。 这不是命是什么,除了这个,她再想不出第二种解释。 谁在乎,我心里有多苦。 谁在意,我明天去何处。 这条路究竟多少崎岖,多少坎坷途。 啊,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运,终究天注定。 想到这儿,颜玉禁不住悲从心来,将头埋进膝间,身体一抖一抖。 听到颜玉的问题,身旁的沈屹若有所思,缓缓开口: “我信。” 原本他是不信这些虚妄的东西的,可是现在他也信了。 就说他跟颜玉的姻缘,本不是他所喜,他也曾埋怨命运弄人。 可通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她给了他太多的惊喜。 真诚,仗义,甚至还跟他有同样的志趣。 他也越来越意识到,原来他和表妹之间,那根本就不是爱。 真正的爱,会让人放下原则,失去理智。 见到她的时候,怎么看都看不够。 见不到她的时候,脑袋里全是她。 那日在城外山林里,他以为她死了,心里那种空虚的无力感,让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后来又看到她,知道她还活着的时候,内心满是失而复得的激动和欣喜。 那个美好的世界,又重新回来了。 所以,有时候,接受命运的安排,也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听到沈屹肯定的回答,颜玉将头抬起来,脸上的悲怆也没有那么重了。 听钱二这语气,似乎他有被命运捉弄的经历,看来同是天涯沦落人。 他们两人,还真是有缘呢 。 颜玉不禁对身边这个人,心里又多了几分亲切感。 一阵困意来袭,颜玉沉重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住,靠着后面的石壁,缓缓闭上眼睛。 翌日清晨,颜玉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醒来。 她揉了揉眼睛,好像比昨天看到的更清楚了些。 外面太阳刺眼的光线,从洞口斜射过来,正好照在颜玉的眼睛上。 感觉到一股不适,颜玉紧忙又低下头,脸颊触到一抹湿润 。 用手仔细的抹了抹,颜玉反应过来,那是自己昨晚睡觉流的口水。 觉察到颜玉已经醒了,沈屹动了动被压麻的胳膊,和已经僵硬的双腿。 又低头看了看,前面衣襟上湿黏的一大片,笑着摇了摇头,从地上站起身来: “早啊。” “钱大哥,早。” 想到早上醒来,自己趴在钱二胸前的睡姿,颜玉忍不住一阵心虚。 昨晚睡着后,颜玉的脑袋被石壁上的凸起咯的难受,忍不住往边上侧头。 结果,侧着侧着,居然侧到人家怀里了。 真是丢死人了,才认识一天就对人家投怀送抱,这让钱二如何看自己。 不对,她为何会如此紧张钱二对自己的看法。 说起来,昨晚吃亏的应该是她吧。 看到颜玉脸上表情古怪,沈屹嘴角不自觉有些上扬: “在想什么呢,放心,我不会逼你对我负责。” “不过,你要想让我负责的话,也不是不行。” 虽然她知道钱二说的都是玩笑话,但禁不住脸上又是一红,慌忙起身向外走去。 循着太阳的亮光,摸到洞口,颜玉站在外面,呼吸着雨后清新的空气。 她昨天还在为,自己下半辈子要在这山崖下当野人而懊恼,这会反而坦然了。 远离世俗的纷扰,有山有水,还有人陪。 仔细一想,就这样过一辈子,好像也挺好。 唯一的美中不足,身边的人不是那谁。 “饿了吧,我去抓几条鱼。” 沈屹也从山洞里走出来,说着拿起昨天的树杈,往潭边走去。 颜玉也跟着那个高大的模糊身影,来到潭边,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沈屹在水里聚精会神的捉鱼,颜玉则盯着自己的倒影整理头发。 随着水里的倒影越来越清晰,颜玉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流畅。 整理好头发,颜玉弯腰又鞠起一捧水,打算洗把脸。 这潭水可真清啊,清的连她眼角的眼屎都看的清清楚楚。 颜玉赶紧抬手去扣,扣着扣着,突然心中一惊,发出了凄厉的叫声。 第89章 侯爷请自重 听到颜玉的叫声,沈屹慌忙扔下手里的树杈,往岸边飞快的奔去。 “怎么了?” 颜玉满脸惊悚,定定的盯着清可见底的潭水,仿佛石化了一般。 沈屹也随着她的目光,低头看向水面,不料下一秒耳边又响起了那声尖叫。 瞧瞧自己的倒影,再看看旁边那张酷似沈屹的脸,颜玉彻底乱了。 这眼睛到底是好了,还是又严重了。 疑惑之间,她抬头看向旁边的高大身影。 对上沈屹桃花一般的细长眸子,那句正要脱口而出的“钱大哥你怎么看”,生生卡在了喉间。 钱二,沈屹?深一,浅二? 这么狗血的替名,亏他想的出来! “对不起,我…” 沈屹之所以隐瞒身份,是怕颜玉知道了,会对自己抵触。 那日走的那么决绝,沈屹猜想她肯定是不想再见到自己的。 果然,震惊过后的颜玉,立马切换上暴怒面具。 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的沈屹,颜玉心里的怒火瞬间消了一半,但脸上的面具还努力维持着。 救她是一码事,骗她是另外一码事,功是功,过是过。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因为我根本不会原谅你。 颜玉平生最恨的就是骗子,尤其是在她最落魄的时候,趁人之危的骗子。 她怎么都没想到,侯府一别,两人这么快就又见面了,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原本颜玉还在想,等将来自己成了全国首富,衣锦还乡之时,沈屹会不会有那么一丝后悔。 可如今自己刚起步的事业毁于一旦,还差点成了残障人士。 真是要多落魄,就有多落魄。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你的白月光不够耀眼,还是我这粒饭渣子不够碍眼? 趁着沈屹垂眸反思的时候,颜玉赶紧低头,接着去抠眼角那坨倔强的眼屎。 终于扣下来了。 又仔细理了理衣服,颜玉抬起头看向沈屹,没好气的问道。 “我…”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啊,她信里说的清清楚楚,两人本无缘,就此了断。 还有侯府中,那个她曾住过三年,如今却空空如也的房间。 无不昭示要与他一刀两断的决心,那么的决绝,那么的果断。 曾经在战场杀伐果断的他,本应该比她更干脆的翻过这一页才对。 可事实却是,人家前脚刚走,自己后脚就追了出去。 “我奉旨扫黑,正好碰到了你。” 行动上失了控,此时沈屹只能在嘴上逞个能。 她就知道,他肯定不是专门来找自己的。 难怪不愿意表露身份,生怕自己再懒上他。 “这么说来,我还得谢谢当今圣上呢。” 颜玉闻言,撇了撇嘴,故意说道。 哼,就是不承你的情。 “你眼睛没事了?让我看看。” 想到颜玉方才那一声惊呼,沈屹并没有计较她嘴里的话,伸手准备查看她的眼睛。 “侯爷请自重。” 颜玉看着沈屹伸过来的手臂,头歪向一边,避开了他的触碰。 “别闹,让我检查一下。” 眼睛是大事,此刻不是置气的时候。 沈屹一边耐着性子劝着,一边往前进了一步。 就闹,偏闹! 不是怕我赖上你吗,要跟我划清界限吗。 管我瞎不瞎呢。 听到沈屹那句“别闹”,颜玉更来气了,索性往后退去。 “啊!” 本来就站在岸边边的她,退了两步之后,重心一个不稳,直挺挺往后倒去。 幸好沈屹眼疾手快,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再用力一拉。 颜玉又如昨晚一般,整个人趴到了沈屹身上。 脸紧紧的贴在他胸前,感受着那片温热,颜玉鼻翼微动,仔细嗅了嗅。 还是那股,她熟悉的,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 难怪昨晚她会如此失态,被他吸引。 想到早上沈屹打趣她的话,颜玉不禁脸又是一红,慌忙从他胸前抽离。 只是,还不等她的头抬起来,下一秒,就被某人的一只手给重新按了下去。 紧接着,两条有力的臂膀,环上她的腰肢,将她的身体死死的禁锢。 颜玉的脸更红了,身体不断挣扎的同时,还伸手使劲去推。 “别再动了,你这是在玩火,知道吗?” 意识到沈屹话里的弦外之音,颜玉瞬间成了煮熟的虾子。 不仅红,还很烫。 双手捂脸,放弃了挣扎。 “玉儿,再见到你,我很高兴。” 沈屹紧紧搂着怀中的人儿,下巴抵上她的头顶,柔声说道。 失而复得的踏实感,真好。 “答应我,以后不要再逃了。” “好~” 沈屹的声音低沉而又磁性,此时又满是柔情,颜玉不由自主的点头说好。 答应完才反应过来,这是要三人行的意思吗?! 她,沈屹,还有楚筱筱。 这个时代富贵人家三妻四妾很正常,更何况是堂堂镇北候沈屹。 玉,他所欲也,白月光,亦他所欲也,两者可以兼得。 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他能有什么错,他只是想左拥右抱。 想的还怪美哩。 可惜你想多了。 与人共享一个丈夫,别说接受了,就是光想想,颜玉都觉得想吐。 在爱情面前,她就是这么极端,要么全部,要么全不。 就在颜玉脑子里千回百转,脑补了一出现代女性勇斗封建糟粕的戏码时,沈屹又缓缓开口: “玉儿,你还记得你昨晚问我信不信命,我说我信。” “只不过以前,我以为是时造化弄人,现在,我只觉得,命运待我不薄。“ “不管过去如何,现在,你就是我心中的唯一,永远都是我沈屹明媒正娶的妻子。” 以前的沈屹一心建功杀敌,不解风情,每每读到书中关于情爱的诗句,都是嗤之以鼻。 现在的他才真正懂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多么的美好 即使再多的功和名,都替代不了。 面对高冷霸总的深情告白,颜玉原本脑中的大戏戛然而止,暗叹一声糟糕。 糟糕糟糕哦买噶,大脑怎么短路了。 算了,就让自己溺死霸总的鱼塘里吧,反正她是唯一的鱼。 情不自禁抬手揽上沈屹的腰,对着那目光灼灼的双眸,轻轻踮起脚,抬头迎了上去... “侯爷,你在哪儿呢?” 就在两人之前的天雷地火,一触即发的时候,崖顶传来一阵喊声,即将喷涌而出的火被生生拦住。 第90章 变脸兄弟 看着在咫尺的两瓣柔软,沈屹依依不舍的移开目光,望向崖上应了一句。 “侯爷不要担心,卑职这就救您上来。” 听到沈屹的回应,山崖上的云七心中暗喜。 忙指挥身边的侍卫,将一根粗实的绳索从崖边抛了下去。 “闭上眼睛,抱紧我。” 沈屹将绳索的一端牢牢系在自己腰间,一手揽着颜玉的腰肢,一手扯上绳索。 朝着上边喊了一句以后,沈屹抱着颜玉,脚踩着岩壁,两人慢慢的往上升。 随着沈屹身子出现在崖边,云七松了一口气。 等到沈屹站稳,看清他怀中人的脸之后, 云七惊讶之余,恍然大悟。 侯爷身手不凡,能把他打入崖底,那得是多顶尖的高手。 原来竟是夫人。 “云七见过夫人。” 一直听话没敢睁眼的颜玉,一睁眼看到云七和他身后的侍卫,慌忙从沈屹怀中站直。 而沈屹则是毫不避讳的,一把拉起颜玉的手,往马车旁走去。 看着两人的背影,又被强行塞了一把狗粮的云七和其他侍卫,面面相觑: 这..还是那个他们认识的,高冷威严的镇北侯吗? 回到侯府之后,看着熟悉的大门,颜玉不禁有些动情。 走的时候,以为会是一辈子,没想到短短三日,又重新回到了这里。 罢了,反正自己现在已经破产了,在吃饱饭面前,面子什么的,都不重要。 怀着悲壮的心情,中午在膳厅,颜玉怒干了三碗饭。 要不是沈灏和楚筱筱,两人一左一右,抱着她痛哭流涕,她高低还得再来一碗。 依依不舍的放下手中的筷子,听说颜玉被山贼伤了眼睛,两人又跟她玩起了“这是啥”的游戏。 大到膳厅的门,小到一根针,两人将手边所能找到的东西,让颜玉指认了一个遍,这才放下心来。 “都说了,我已经没事了,你们就别瞎担心了。” 看着眼前忙忙叨叨的两人,颜玉强瞪着的双眼再也支撑不住。 她太困了。 她现在只想躺在她心爱的大床上,好好的睡上一觉。 “虽然看起来好像是没什么问题了,不过稳妥起见,还是再找个大夫来看一下。” 楚筱筱看着颜玉无神的双眼,若有所思,旁边的沈灏闻言也点头表示赞同。 救命,这两人有完没完了. 她真的好困,好困好困... 坐在椅子上已经进入梦乡的颜玉,任由沈屹找来的大夫,左右翻看她的眼皮。 确认外在部分无碍之后,大夫伸出三根手指,搭上了颜玉的寸口。 “大夫,我嫂子经脉没有受损吧。” 沈灏看着大夫一脸的高深莫测,内心隐隐有一种不安。 嫂子视力虽然恢复了,但整个人的精气神好像没了,感觉特别颓废。 莫不是那毒药已经渗入了五脏六腑,伤及了经脉。 这可如何是好,嫂子和他哥哥才重归于好,这好日子才刚开始呢。 再说,他们还没给他生个侄子玩呢。 沈灏到底是个孩子,想着想着,竟然小脸一皱,差点哭出声来。 沈屹见状心里也很慌,不过他是个成年人,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开口问道: “大夫,拙襟的身体可是有什么问题?” 大夫不紧不慢的收回手,转头笑着看向沈屹: ”恭喜侯爷,夫人,有喜了。“ 听到大夫说颜玉已有身孕,差不多有三个月了,而且胎像平稳。 沈屹终于抑制不住,高兴的一把搂住沉睡中的颜玉: ”玉儿,你听到了吗,大夫说你有喜了。” 旁边的沈灏也是高兴的手舞足蹈,口中念念有词: "太好了终于有人陪我玩呢。” “不过,是要个侄子还是侄女呢,这还真挺难选的。” 这时,被摇醒的颜玉睁开朦胧的双眼,看着眼前满含热泪的两人,有点不明所以。 要死了?谁? 不会是自己吧?! 别的穿书反派都能逆袭,怎么她就必须得死呢。 大夫,别走啊,你再看看,兴许还能再抢救一下呢。 看着挎起药箱,抬脚就要出门的大夫,颜玉尔康手再现: “大夫,药,你还没开药呢。” 连药方都没开,这是彻底放弃治疗了吗。 听到颜玉的呼唤,大夫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去说道: “夫人,药就不用吃了,至于其他的,想吃啥就吃吧。” 说完之后,大夫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自己刚把过她的脉,眼前这个孕妇,身体壮实着呢。 也已经过了头三个月的危险期,胎也稳了。 剩下的就是吃好睡好,保持心情愉悦才最重要。 听到大夫口中这熟悉的临终关怀,颜玉再也坚持不住,重新瘫倒在椅子上。 此时的沈家哥俩儿,完全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当中,根本没有意识到颜玉失魂落魄的真正原因。 只当她也跟他俩一般,高兴过头了。 “我得给这即将到来的新成员,准备一份礼物。” 沈灏说着,也跑出了屋子。 自己也是要当小叔的人,不得给马上要见面的侄子(侄女)准备一份见面礼吗。 听到沈灏的话,沈屹也猛然反应过来: “对对对,是要早些着手准备,这样才不会有遗漏。" 说完,也快步走了出去。 被大夫判了死刑之后,颜玉本就困乏的身体,更无力了。 望着两人走后又重新变的空荡荡的房间,她满怀愤恨,朝着床边一步一步的爬去。 前一秒还假惺惺的给她请大夫看眼睛,后一秒就开始准备迎接新人了。 她还没死呢,你俩这对变脸兄弟,是不是太心急了点! 直到沈屹领着一堆的丫鬟婆子,甚至还有两个奶娘,重新站在颜玉的面前,她才反应过来。 她是有喜了,不是要死了。 都说一孕傻三年,果然名不虚传。 不仅脑袋不好用,连带着耳朵都不好使,而且还会传染身边人。 望着眼前乌压压的人头,颜玉觉得这屋里的氧气有点不够使了,连忙摆手让那些人都先下去。 然后给眼前这个被自己传染变傻的男人,科普怀胎十月的生理知识。 听完颜玉的科普之后,沈屹这个高冷的霸总,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光想着怕有疏漏,却忘了颜玉肚里这个小家伙,得到明年初夏才能跟自己见面呢。 ”那你先好好歇着,晚上想吃点啥,我让下人赶紧准备去。” 眼看着颜玉的上下眼皮又粘到了一起,沈屹依依不舍的站起身来,往门口出去。 颜玉刚翻了一个身,还没来得及拉上被子,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熟悉的女高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