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者的旅程》 第1章 坎普洛帝国剧变 “听说,你的力量很强,甚至超过了你的指导者,也就是我退位的上一位国师。怎么样,要不要跟你师傅一样,做我的左膀右臂。” “坐拥强大力量者,应被尊重。” “朋友,如果一个人有足够的实力,那他就应该去为他身边的人着想;如果这个人在我的位置上,那他就应该加倍的去为他的人民着想。” “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我们之间的谈话了。皇宫里暗流涌动,我感觉一些人已经不想再听我的这个老东西的话了......有一样东西,是帝国刚刚建立的时候我就珍藏起来的宝贝,它蕴含着无尽的力量,我现在把它交给你,希望它能对你有所帮助。” ... 王都的主路是一条宽阔的大道,只有重要的节日和重大事件发生的时候才会启用,而今天,是老国王的葬礼。 禁卫军的列队把看热闹的人们远远隔开,十六匹马拉着一辆银白色的马车从后方缓缓向前。马车上,放着刻有象征皇室纹章的水晶棺,坎普洛帝国的开国者--后世史书中的英雄——被周边无数帝国所忌惮的明君——图勒一世,正安静的躺在里面。 路旁人群没有看热闹应有的那种喧嚣,只有沉默。他们把自己的佩剑拔了出来,待马车走到他们前方的时候,把佩剑交给最近的禁卫军,由禁卫军放在载着水晶棺的马车上。 等队伍移动到皇家陵寝门前时,水晶棺旁已经放不下任何东西,后面陆陆续续又来了四五辆马车,上面同样堆满了人们交给禁卫军的武器,那是帝国子民对老国王的思念。 随着水晶棺隐入陵寝的黑暗,王子将在陵园中加冕为王。 老国王的离去让坎普洛帝国笼罩在一片悲痛之中,唯独王子的脸上挂着一丝笑容。旧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王权落在了图勒二世手里。 “活了两百多年的老东西,王座现在是我的了!”图勒二世心里想着,但脸上仍然摆出一副悲伤的表情,他可不想让那老东西忠心耿耿的部下们看出端倪。 但是这份大礼落在谁手里,谁都要乐开花:拥军千万的庞大帝国,在军事和法术上的造诣也是大陆之上的顶尖,每年都吸引着无数渴求力量和知识的远方旅者前来。能成为这样庞然大物的统治者,可以说是已经踏上了人生巅峰。 图勒二世在台上把人群看了个遍,唯独没看到老国王的军师——凯瑟斯。 这个时候,凯瑟斯已经离场了。老国王的水晶棺进入陵寝的那一刻,凯瑟斯就已经默默离去,虽然之前一直在用隐身咒站在水晶棺旁,但没人察觉到他。 对凯瑟斯来说,这不仅仅是一个老朋友的离去,也是他对待在坎普洛帝国决心的动摇。 图勒一世曾经跟他说起过王子的事情,野心、狠毒、残忍,很难想象一个父亲会这么描述自己的儿子。现在,这样的人攀上了帝国的王座,凯瑟斯已经预见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他提前回到家里,把已经收拾好的行李堆在一起,带着他的妻子莫娅一同前往早就打扫干净的避难所——一处远离王都的远郊城堡。坎普洛帝国上一位军师留给凯瑟斯的遗产,里面堆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珍贵书籍。 “凯瑟斯,真的要走吗?皇宫里发生什么了?” “到了地方再和你具体解释,图勒一世死了,他儿子今天继位,但我怀疑他的死另有隐情,我们帮不了皇宫里的那些人了,先保护好自己吧,新国王可能已经开始清理门户了,尤其是那些有能力威胁到他的人。” 他太清楚皇宫里那些人都知道什么了。 这个世界的人平均寿命在一百五十岁左右,洛朗平原之战,一位年仅21岁的军师在一群五六十岁的老兵面前毫不留情的屠戮了敌方八万先锋军,重创敌军士气。这件事在皇宫里流传了将近十年,如果图勒二世有什么想处理掉的人,那凯瑟斯必定是其中之一甚至位居榜首。 “莫娅,坎普洛帝国的每一位军师都是拥有灭国实力的人,包括我的导师。帝国还没建立之前,他的导师曾经一人灭了一个拥军几十万的国家,而我的导师在帝国建立之时帮老图勒夷平了一个四国联盟。图勒二世绝对不会放过我,老图勒跟我说过,如果他儿子继承了王位,我就没法继续待在帝国了。” 图勒二世对于力量的渴求已经到了畸形的程度,其他人都可以被放过,唯独凯瑟斯不行。这种没办法被控制的人形超新星,对于新上任的王权是一个严重的威胁。 凯瑟斯预见到了新国王不会放过他,但他没想到杀手来的如此之快。 一名破咒师和十六个圣骑士组成的暗杀小队在夜晚摸进了凯瑟斯的避难所中,凯瑟斯和莫娅边战边退,在传送走的最后一刻,一支涂满剧毒的箭矢飞了出去,扎在了莫娅的胳膊上。 “不!” ...... 从那以后,再也没人听到过坎普洛帝国军师凯瑟斯和他妻子的下落。皇宫虽然也派出过很多次暗杀者寻找凯瑟斯,但派出去的几十个人都再也没有回来。直到一年后,图勒二世的第一支暗杀小组和凯瑟斯交手的同一天。 几十个人头挂在王都的城门前,没有身体,只有人头,每个人头上都被刻下了恶毒的诅咒,每个试图解咒的破咒师都遭到了意料之外的强大力量的侵蚀,七窍流血,五脏六腑皆化为碎屑。 凯瑟斯独自一人坐在城堡中,面前是老国王交给他的那件宝物--永恒之书。传说中第一位超越了永恒的法师,将永恒的力量禁锢下来载入这本书中,只有相同甚至超越作者的力量才能够解读它,利用它,或者摧毁它。 “这是禁书,也是你们法师之间流传的禁忌,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闭嘴,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别对我指手划脚。我从未想有朝一日会求助于这本书,但是我需要它的知识和力量,只有它才能救回莫娅。” “嗯...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典狱长。” “怎么?” “你说过,你知晓一切,对吗。” “是的。” “莫娅她...能不能...” “真是个危险的问题。我只能告诉你,一旦你决定打开永恒之书,那么,等待着你的,将会是无尽的真相和阴暗的现实。” “即便如此,我也要超越它的作者,哪怕寻遍九界,我也要把她救回来。” “那,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吧,永恒的法师。” ...... 十年的时间过去了,图勒二世没再派人找凯瑟斯的麻烦,因为之前派去的每个人都被他砍了头刻上诅咒扔回王都,皇宫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外加一些官员对这件事也颇有微词,他只好作罢。 这十年间,永恒之书中禁锢的力量已经被凯瑟斯抽干了,书页化作粉尘四散飘落。 “凯瑟斯,去帝国的大街小巷转转吧,放松一下心情。” “典狱长,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只有我能听见你的声音,你到底是什么?” “这答案对你来说还为时尚早,去寻找吧,去发现吧,也许最终,我们会见面的。” “嗯,那听你的吧,咱们去转转,没准又有新景点开放了。” 新的一年,街头依旧是那么热闹。孩子们追逐打闹的声音伴随着商贩叫卖的嘈杂,夜晚的天空中烟火不断,坎普洛帝国中数一数二的酒馆“皇城酒馆”的生意依旧火爆,尤其今晚。 来自大陆各国的冒险家们和吟游诗人们都要在这里驻足喝上一杯,凯瑟斯也不例外。 “老板!给我来一杯混合果汁!” “哈哈哈,这位客人可真有眼光,我这的混合果汁可是帝国前军师最喜欢的东西了!” “哦?是吗?那我可得尝尝。” “您坐好!我这就去给您端上来!” 厚重的风衣和混淆咒搭配,普通人完全认不出来凯瑟斯是谁。角落里,一双锐利的眼睛扫视着酒馆里的每一个人,最后,目光落在了凯瑟斯的身上,再也没移开过。 “军师啊,我可算见到你了...呵呵呵...” 第2章 跌落神坛的斩首者 角落中,一个脏兮兮的老头歪在轮椅上,本该是双腿的位置只盖了一块破布。“哈哈哈哈,你可让我这个老头子一顿好找啊!” 这个时候,酒馆的老板端着果汁走了过来,看了看轮椅上的那个老头,对凯瑟斯解释道:“客人,您别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他是圣骑士团的前大团长盖欧卡,据说是因为渎职被处以极刑了,可能精神有点不太好,多多包容吧,怎么说也是护国大将,发生这样的情况实在是抱歉,如果您不想被打扰,楼上有雅间,我可以给您收拾出来。” 凯瑟斯看了盖欧卡一眼,对着老板笑了笑:“没事,我们是老朋友了,谢谢您一直以来对他的尊敬,我向您表示致意。” “哪里哪里,不麻烦就是最好的,既然二位是旧识,那就先请二位在小店叙叙旧,我这就去给你们多拿点喝的!算我请!” 回过头来,凯瑟斯盯着盖欧卡的双眼。即便身体残缺,但那双眼睛依旧犀利,仍散发着往日的神采。 “盖欧卡,我不相信那个老板的话。” “哦?哈哈哈,不相信哪句啊?” “关于你渎职的那句。” 话音刚落,盖欧卡脸上的笑意就烟消云散,一丝痛苦的表情逐渐攀了上来。 “军师,您...唉。人们不会在乎你做了什么,他们只在乎自己相信什么。您要听的话,那我就告诉您,但是我想,您应该也不会去选择相信我。” “嗯?我听听,什么事能让新国王对护国大将下这种狠手。” 盖欧卡的眼神逐渐黯淡,接过老板端来的果汁灌了一口,说道:“是关于老图勒的死。” 凯瑟斯的眼神一瞬间犀利起来,就连酒馆里的温度都下降了十五六度,即使点着火炉,店里的客人也都冻的打起了哆嗦。盖欧卡抬头看了他一眼,说:“收一收,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比我这个丢了腿的老东西还难看。” 此时凯瑟斯也意识到了自己情绪的失控,喝了口饮料稳了稳,然后示意盖欧卡继续讲他要说的事。 “在战争结束之后,我担任老国王的贴身护卫,老图勒除了你之外,最信任的人可能就是我了。我每天晚上都站在他寝室外面守着门,他死的那天,我也在。如果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就是他睡得太安静了 一点声音都没有。等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我进去叫老图勒起来,就发现他躺在床上,两只眼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就好像是被吓死的一样。再然后,我把侍卫都叫了进来,然后把情况告诉给了小图勒,知道这事以后那个小崽子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到了他继位的那天晚上,他把我召进大殿里,当着全部大臣的面说,因为老国王因为我玩忽职守,被人谋害了。他把我的双腿砍掉,扔出了大殿,等我爬回家里之后...之后...” “咔吧”一声,盖欧卡手里的松木酒杯被他抓了个稀碎。 凯瑟斯注意到了盖欧卡痛苦的神情,帮他擦了擦洒出来的果汁,又递给他一杯新的,说道:“如果实在难受的话,就别回忆了,老图勒和我说过那个崽子,我能想象出来他大概干出了什么事。” “不,军师,现实比您的想象还要残酷。我爬回家的那一刻,我...府邸门口的地上全是碎肢。管家、仆人、侍从...全被砍碎了,而府邸后面的那棵大树上...挂着我的家人...二十多具尸体!!全都吊在那!!吊在那啊!” 店里的其他客人循声望过来,但都被凯瑟斯愈加犀利甚至透出杀意的眼神吓的把头扭了回去。 “盖欧卡...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因为...” 凯瑟斯想说,因为他用自己的情感和永恒之书做了交易,他不再能感受到他人的情绪,也不再能感受到爱或恨。但最终,他还是没能说出口。 “盖欧卡,因为我也失去了一些...我失去了我的妻子。” “莫娅?小图勒那个崽子对她出手了?” “确切来说,是对我们出了手。我受了重伤,要带着莫娅传送到另一处避难所,然后一个破咒师躲在角落对着她射出了一支毒箭...我当时,愤怒、绝望,杀了那十几个圣殿骑士和那个破咒师。我研究了三个月,翻遍了所有古书,关于那支毒箭上的剧毒却没找到任何线索。为了泄愤...我把他们的头砍了下来,刻上诅咒...盖欧卡,也许,我和魔鬼做了交易。” 一阵沉默。 盖欧卡盯着眼前这个男人,是他,没错,他还是那个凯瑟斯,在洛朗平原之战一瞬间屠灭对方八万先锋军的传奇法师。但有些东西,似乎不一样了。 成长了啊...哼,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只有失去了重要的东西,才会有所成长。 又是一阵沉默。 凯瑟斯也盯着眼前的这个歪在轮椅上的老头,思绪把他带回了当年的洛朗平原之战,回想起那天夜里,这个圣骑士团大团长一个人打出的丰功伟绩。 当时的坎普洛帝国才初具规模,因为四面环敌,只有一小部分兵力可以动用拿去扩张版图,而要占领洛朗平原,就要先攻下附近的一个国家,那个地方虽然小,但占尽了天时地利,所处的地形也易守难攻,老图勒带着军队驻扎在了洛朗平原的边缘。当天夜里,盖欧卡主动请缨前去对付敌方的六千前锋守军,午夜出发,在天边蒙蒙亮的时候拎着对方指挥官的脑袋走了回来。一人,剿灭六千敌军。从此以后,也成为了那个时代口口相传的传奇人物。 酒馆的嘈杂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十年的时间,曾经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传奇沦落到了如此的境地。 “大团长...” “算了算了,我可丢不起这个人,现在大团长三个字说出来就好像在打我的脸一样。” “盖欧卡,我能治好你的腿。” “哈哈...这...什么?” 一脸的疑惑,这反应太正常了。凯瑟斯赶紧和他解释了自己这十年间有所长进,也告诉了他关于永恒之书的一些事情。 “嗯...永恒之书吗...老图勒和我提过几次,据说那玩意是他父亲手下一个法师留下的,我在书上读到过那个人,大陆唯一一名突破了某种层次的法师。怎么?你从他书里学会接腿了?” “太多了,太多的知识和力量,我差一点就迷失在里面了。” “嗯...你小子,没准能超过写书的那个法师。我要是没猜错,时间已经不会在你身上流逝了,对吧?” 凯瑟斯一脸疑惑的看着盖欧卡,什么叫时间不会在我身上流逝了?难道他知道那本书有什么副作用吗? “哈哈哈,在我们骑士里流传着一句话,叫任何力量都是有代价的。如果你想要举起百斤巨剑,那你就要夜以继日的练习技巧,锻炼自己的身体,你最终才能拿起那把剑。你们法师之间的事你最清楚,强大的法术往往伴随着等价的牺牲,是不是?” “那确实。” “永恒之书,换取它里面的知识需要代价,除非你现在比它的作者还要强。生死人肉白骨这样的法术,除了巫妖以外,目前我还没听说过什么人可以做到。所以我猜,你和那本书做了些交易,十年的时间过去了,你的样子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很有可能,你的时间被它拿去了。” “你是说...永生?” “嗯。” “那这算坏事吗?不是有很多人都在追求它吗?” “孩子,活几百年,也许不是什么难事,但如果一个人活了几千年甚至几万年,他所要承受的孤独和痛苦,是我们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你将比河流的寿命要长,比山峦的阅历要多,见证河流改道,山峦崩塌。你所爱的人和事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消失,但你不会,而那些人和事会在你的记忆里,折磨你,让你痛苦不堪。” 盖欧卡天生具有对魔法的抵抗能力,任何法术都不能迷惑他,易容术、扰乱咒,在他看来都是街头艺人的戏法,骗骗别人可以,想骗他?一刀砍了你。老图勒在一次乔装打扮对军营的检阅中发现了他特殊的天赋,将他招揽进了圣骑士团,盖欧卡也不负众望,凭借惊人的力量最终登上了大团长的位置。 沉默良久,凯瑟斯站了起来,说:“如果你对于接腿想考虑几天的话,我等你。现在我想去帝国境内的其他地方转一转,等你想好了,就用这个联系我。” 他放下一块晶莹剔透的宝石,上面刻着一些奇怪的文字。在柜台上放下几枚金币后,凯瑟斯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这小子,哈哈哈哈,唉。” 盖欧卡笑着摇了摇头,把那块宝石收了起来。他不想作为一个骑士,脏兮兮的死在某个街角。 漆黑的夜空下,是灯火通明的城市,凯瑟斯坐在帝国最高的钟楼顶上,看着这美好的景色。 “怎么了?玉玉怔犯了?”典狱长阴阳怪气的声音又冒了出来,“夜晚是大自然对穷苦人们的赠礼,只有在黑暗中,他们才能真正的放下一切,前往梦之国,短暂但快乐的度过属于他们的时间。” 凯瑟斯无奈的笑了笑:“梦之国?没想到你还相信那个童话啊?” “哦?是吗?原来只是一个童话啊...呵呵呵呵...”典狱长那犹如琴弦锯床腿一般的干笑在凯瑟斯脑中经久不散。 又或者...它真的只是一个童话吗? 第3章 繁星之下 夜空笼罩的城镇灯火通明,欢呼声和吆喝声此起彼伏,凯瑟斯坐在王都最高的钟楼上看着这一切,一些微弱的希望从莫名其妙的角落涌了出来。 “真希望莫娅现在能和我一起欣赏这幅美景...” “她不会欣赏的。” 又是典狱长干涩的声音。 “为什么?你不觉得夜色里的灯火很美吗?” “凯瑟斯,哈哈哈,抽干了永恒之书的你还没明白最基础最明显的道理吗?万物都是平衡的。” 是啊,万物都是平衡的。永恒之书第一页就写着这样一段话,世间万物,皆在平衡之中。 典狱长见凯瑟斯不说话,继续说道。 “你所看到的美景,也许在别人的眼里就是亵渎。去看看那些没有被灯火点亮的地方吧,你会发现,帝国没有你所见到的这么繁华。” 闭上双眼,凯瑟斯的感知范围蔓延到了王都城墙之外的建筑群上,那些建筑不像王都内的样式,破旧的窗棂挂在墙上,窗户上的玻璃已经碎的所剩无几,严冬即将来临,他很难相信这种建筑是拿来住人的。更难以想象的是,他感受到了建筑里有生命存在,是五名人类。 “典狱长?那样的废墟里...里面有活人?他们是难民还是什么?” 一阵沉默,凯瑟斯脑中的声音并没有立刻回答他。 “...去看看吧,永恒的法师。即使在往后漫长的岁月之中,你会见到更多。” 传送法阵在他的脚下瞬间生成,将凯瑟斯带到了那个建筑的勉强可以称之为门口的地方。他敲了敲门,应门的是一位中年妇女,她身后站着四个衣衫褴褛的小孩。 “抱歉在夜里打扰你们,我是...一名吟游诗人,路过此地,想和您讨杯水喝。” 凯瑟斯只知道吟游诗人是来自很远的地方,而且经常穿着厚重的风衣。他见过太多吟游诗人了,从远东之地前往帝国王都,只是为了给异国的国王歌功颂德,好换取一些钱财。 中年妇女打量了他一下,把他请进了屋里,说:“进来吧,如果是一碗水,我还是能给你提供的。” 屋里的家具少得可怜,一张木板上钉四根长短不一的木棍,就是桌子,五个烂木墩就是椅子。一片贝壳里盛着些灯油,那是屋里唯一的光源,地上铺着几张布片和几根茅草,也许那是他们的床。 就在凯瑟斯盯着一个布袋子猜测它的用途的时候,中年妇女端着一个破了边的碗走了进来,里面装着飘有几粒沙子的水。 “典狱长,这个...” “喝吧。她不会给你下毒,这就是王都之外的人们,你认为这水不干净,但他们每天只能喝这样的水活着。” 水里有一股怪味,有点像水草的味道。 “女士,现在王都怎么样了?那位传说中的明君还接见远方来的旅者吗?” 中年妇女愣了一下,然后低下了头,从衣兜里翻出了一张皱巴巴的海报,那是老图勒的棺材前往皇家陵寝那天张贴的告示。 “你要找的人,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十年前,老图勒的去世让凯瑟斯第一次感到悲伤。但现在看着那张告示,他没有任何感觉,有的只是...空洞。 屋里安静的可以听见外面路人的脚步声,凯瑟斯坐在木墩子上,一言不发。 “典狱长,他们为什么不去王都生活呢。王都明明有更好的工作和住处,也有...” “有很多,你是不知道的,比如王都城门的过路费是一个人两枚银币,这些人怎么可能掏的出这些钱。刚才你看到那个破布袋子,里面是他们一家过冬的粮食。但是以我的判断,他们大概率熬不过这个冬天。” 空洞,还是空洞。奇怪...我本该感到悲伤的... 凯瑟斯站起身来,谢过那位中年妇女,推门走了出去,身后清晰的传来小孩子的哭喊,吵着要吃东西。 他想起小时候指导他接触魔法的导师曾对他说过的话,那个人这样说:“凯瑟斯,你很幸运,也很不幸。如此强大的力量最终会把你引导至帝国的顶端,而这份力量造福你的同时,也会夺走很多其他人的生机。帝国并没有他们宣传的那么美好,阴暗的角落永远都存在着,只是你还没有触及到它们而已。” 走在这些残破建筑之间的小道上,就连路边的路灯都颤颤巍巍,似乎马上就要熄灭一样。帝国的旗帜本该在旗杆上猎猎飘扬,此时却垂在空中,如同败柳。 他抬头望向夜空,漫天的繁星勾勒出周围建筑的轮廓,其中一些屋子里隐隐透出些光亮,但微弱的灯火不能帮助衣衫褴褛的人们度过即将到来的严冬。繁星之下,不应如此萧瑟。 “凯瑟斯,每一年的冬天,各个大城市外的这些聚居地都会冻死一半以上的人,他们的努力是廉价的,也是低贱的。王都运送物资的车队从这里路过,有时候车轮会卡在地面的裂缝里,卫兵就会从这种地方叫来人帮忙把车推出去。在他们把车推出去后,就扔给人们一袋子干面包让他们自己去抢,身体虚弱的人往往什么都抢不到,甚至有些人会因为那些干面包去殴打其他的争抢者。王都燃烧的木柴,基本都是这些人贩卖进城市的。一车木柴最多只给他们几枚铜板,而那些柴火贩子却在城市里转手卖出一车几百枚铜板的价格,买的人甚至还会觉得便宜。” 说完这些,典狱长再次陷入沉默。 帝国的版图占据了大陆的一半,凯瑟斯本以为四处征战打下的地方可以给人们带来更好的生活,但地方的领主和贵族却独吞了这些沾满鲜血的成果。商人和商会独占那些抢手货源,村落中的人们只能以低廉的价格把东西卖给商会,否则没有其他地方会收购他们手里的物资。 “所以...我剥夺了其他国家人们的利益和生存下去的机会,却给这些地方贵族提供了更多可供剥削的资源?” “你的做法没有任何错误,为了让人们获得更好的生活,去做的那些事,怎么会怪你,错的是那些贵族,他们才是亵渎生命的人。” 一颗星星从满天繁星的夜空中发出耀眼的光芒,随即拖着一道光痕自空中滑落。 “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一团光亮之物缓缓落在凯瑟斯的面前,这是在璀璨的星辰间锻造而成的晶石,散发着柔和但耀眼的星光。 “即便生活如此枯燥,依然有极北之星在空中指引他们的明路。” 皇宫中,观星台上站着一位占星师,他同样看到了那颗夜空中陨落而下的极北之星。他握紧了手中的木杖,转身一瘸一拐的走到观星台中心的石桌旁。 石桌之上绘制了一副精致而静谧的画作,画中一位外表年轻的男子手握极北之星,而男子的身后附着一团不详的阴影,那团阴影之中,仿佛潜藏着千军万马,正等待着某个人的命令。 占星师坐在地上,叹了口气。极北之星已经陨落,而手握星辰之人将获得无与伦比的力量,只是他不知道那团阴影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那东西代表着什么。 他只知道,残暴的皇帝,气数已尽。 第4章 遗物 星辰的力量不断涌现,但凯瑟斯却封住了它,把它装进了口袋空间中。自己目前拥有足够的实力,不需要再无节制的索求更多超乎常理的力量了。 “你现在...要去做什么?” 脑中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干涩古怪。 “这片土地的领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叫德马,曾经在皇宫里当过侍从,我要去看看他。” 目光越过残破的建筑,远方有一处庄园,四面环水,精钢打造的栅栏将整座庄园围得严严实实,每隔一小段时间就会有几队卫兵出来绕着庄园外面巡逻。 法术符文从空中浮现,绕着凯瑟斯身边旋转的越来越快,然后瞬间将他带到了庄园的上空。踩着脚下一个个符文,他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下方一座楼阁外的阳台上。透过镶嵌水晶板的木门,可以隐隐约约看到屋里透出的烛光。 他将自己的感知范围扩大到楼阁之中,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一个人坐在桌子前,好像在写着什么。 “你的想法很阴暗,小子,嘿嘿嘿嘿...” “错了,一点也不阴暗。” 凯瑟斯推开那扇木门,径直走到了坐在桌前的那个人身边。 “还记得我吗。” 德马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身就看到了站在面前的凯瑟斯。 “啊,原来是军师啊,已经有十多年没有见过你了,不知阁下所来为何?请原谅我的招待不周...” 凯瑟斯面无表情的打断了德马假惺惺的批话,然后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的面前。 “客套话免了,我来是为了问你点事,说吧,你领地里的人,怎么回事。” 德马脸上的假笑慢慢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你奈我何的嘴脸。他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纸,优雅的文笔和精致的纹章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份文件出自皇室之手。德马把这张纸递给了凯瑟斯,嘴角又挂上了一丝奸笑。 “军师,看看吧,我的行为完全合法。这可是皇帝给我的特权,你是在质疑伟大的皇帝吗?” 凯瑟斯接过那份文件,上面确实是图勒二世的字迹和坎普洛帝国皇室的纹章。那纹章可是凯瑟斯亲自设计的,简洁优雅,但此刻却被印在了一堆肮脏的字句之上。 那张纸上写道: 领地之内,领主拥有土地的支配权,所得钱财除应上交皇室的部分外,其余均归领主所有。 ----图勒二世 “所以,你就让你的领民吃不饱,穿不暖,每天为了自己的生存奔波,甚至一些人连即将到来的冬天都度不过去。” 德马伸了伸手,想从凯瑟斯手中拿走那份文件,但被挡了回去。他笑了笑,说:“你看,每年上交给皇室的钱是固定的,但除此之外剩下的钱可就都是我的了,那些穷鬼活不下去和我有什么关系?还不是因为他们自己不够努力,如果他们能再努力一点,不就可以去王都里生活安居了吗?他们还待在这里,说明他们自己没有上进心,还能活着就已经是我对他们最大的恩赐了。” 蓝色的火焰从凯瑟斯手里窜出,将那张纸焚成了灰烬。他从座椅上站起,走到了德马的桌子前,看了看桌子上的其他东西。 “什么土地管理税...使用年限?他们住的地方都不是自己的?” “诶你烧我文件!啊...对,因为这片领地是我的,所以他们住的地方自然也是我的,我只是让这些人为自己住的地方出一些费用罢了,要知道,管理他们可是很辛苦的事。这片领地距离王都最近,每年都有无数远道而来的旅人因为交不起入城费而被迫留在这里,也就是说,我这里永远不缺给我赚钱的人。” “行吧。” 凯瑟斯走向阳台,站在了外面。夜晚的风吹在身上已经有些冷了,德马裹着一件厚厚的皮草跟了出去。 “你...不是来清算我的?” 德马试探着问了一句。他现在心里很慌,毕竟找上门来的不是他这种小领主可以对付的人,别说他庄园里这几百号卫兵了,就是皇帝亲自来了都要被这位军师抽俩嘴巴子。 “有用吗。” 凯瑟斯的目光依旧在眺望远方,绵延不断的山峦下方是一块又一块的麦田,微风拂过,把田野的气息吹向天边。 “我清算一个你,后面还有千万个你,我管的过来吗?每一个你这样的人到了审判庭上,在大检察官面前说的都是一样的话,都说自己被鬼迷了心窍,他们见过鬼吗?我亲自去过地狱,恶魔是不会平白无故引诱人类的,每一桩交易都是人类主动召唤的它们,以自己的灵魂为代价去索取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那张年轻却又透着沧桑的面孔让站在一旁的德马胆颤,他太清楚凯瑟斯现在的眼神了。在皇宫里当侍卫的时候,德马就曾目睹过凯瑟斯审问间谍的场景,那个漠视一切的空洞眼神让所有等待审问的人心生寒意。 “德马,你说,你要这些钱做什么?审判庭和皇室是处于两个不同的立场,皇帝的旨意并不能让审判庭赦你无罪,如果被他们发现了,你依旧会被判处草菅人命之罪。” 德马叹了口气,是啊,他要这些钱做什么,无非是为了有更多的钱。 “当第一袋金币放在我桌子上的时候,我想要更多,想着,五十袋金币就差不多了。但是当我有了五十袋金币之后,我想要个庄园,我想要保护庄园的卫队,我想要马车、管家、侍女、黄金制成的茶具水晶打磨的酒杯。即使我库房里有堆积如山的金币,我还是觉得不够...” 凯瑟斯瞥了一眼他,德马站在那,脸上的表情是后悔,但是后悔的并不多。 “这件事我不想管,你们随意吧。别跟任何人提起我来过,不然所有知道的人我都要处理,太麻烦。走了。” 蓝色的法阵在凯瑟斯脚下展开,眨眼间他就消失在了德马的面前。 “吓死我了...” 惊魂未定的德马瘫坐在地上,喘着大气爬回了屋里,给自己倒了杯酒压压惊。一个活生生的传说敲开他家阳台门就走进屋里来了,但凡对方对他这些破事感点兴趣,他的整个庄园都要变成陨石坑。 不能说,绝对不能说,说了是要出人命的。他喝了一瓶酒之后,坚定了关住嘴的决心。 凯瑟斯此时已经回到了他的城堡中,迈过满地的书本,前往藏书室的更深处,去寻找关于莫娅体内剧毒的线索。 “我已经翻遍了我导师的每一本古书,没有任何关于那种剧毒的记载,皇宫的杀手是从哪弄到那种玩意的!” 莫娅身边的时间被凝滞着,黑色的毒液从伤口处辐射开来,遍布她的全身,凯瑟斯以情感为代价换取永恒之书的力量,冻结了她身边的时间。 “典狱长!你不是说自己无所不知吗,这是什么剧毒,只要有名字,我就好找了...” “无所不知...但不能知无不言。我没办法直接告诉你,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些线索,比如坎普洛帝国之所以能成为帝国,是有很多原因的。去看看你的老朋友吧,他可是把不少秘密都带进坟墓了。” 再次站在皇室陵寝里,上次是送走老朋友,这次则是要掀他的棺材板。 “这,怎么说也不太好吧,就算他有什么秘密,让我去掀他棺材,是不是有点...” “他的遗嘱,他毕生的秘密...凯瑟斯,那是他留给你的,老图勒把他的秘密藏在了皇室陵寝的最深处,而那一切,都是为了坎普洛帝国的未来。” “你怎么知道的?” “我无所不知。” “行。太对了。” 走在向下的台阶上,整座墓室只有凯瑟斯手中极北之星的冰冷星光照亮着周围的一切。老图勒的水晶棺依旧安静的躺在墓室中央的石台上,一顶镶嵌着龙鳞的黄金王冠和许多其他的私人物品摆在一旁。再往前走,是一个环形武器架,上面插了十二柄不同类型的武器,有长矛也有骑士剑。 继续深入墓室,一道由奇异金属打造的大门出现在他的面前,门上有一个手掌形状的凹陷。凯瑟斯摸了摸大门,触感冰冷,仿佛从黄泉中拖出的坚冰一样散发着刺骨寒意。 他推了推,大门纹丝不动。 一丝地狱火从凯瑟斯的手指尖冒出,火苗在接触到金属的瞬间就被吸收了进去。一些浅显的纹路隐约亮了一下,似乎是一幅什么画的轮廓。 凯瑟斯集中精神,更多的法力从他的指尖涌出,注入到面前的金属大门中。随着大量法力倾泻进那道门,之前模糊的纹路也逐渐清晰起来。在吸收了凯瑟斯一多半法力之后,大门向后打开了,两个门板上分别刻着一幅画,左边画的是一个年轻男子手持极北之星站在山巅的景象;右边画的则是万千星辰从天空中陨落,砸向坎普洛帝国每一座大都市的画面。 门后是一个黄金打造的书架,上面只零零散散的摆着几本书。凯瑟斯翻了翻,上面除了老图勒的笔迹外,还有很多陌生的笔迹,几本书似乎是由好几个人书写而成,其中就有他的导师--坎普洛帝国前任军师--的笔迹。 这些书里似乎记载了一些违反常理的东西,在别人墓室里读书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凯瑟斯把几本书全都装了起来,准备离开老图勒的墓室。 “等等,老图勒留给你的小惊喜你还没带走呢。” “什么?他可没跟我提过有什么小惊喜...” “墙角。” 典狱长打断了凯瑟斯的疑惑,示意他看向书架后方的墙角处,那里立着一根不起眼的金属权杖,上面已经落满了灰尘。 “眼还挺尖,行吧,带回去慢慢研究吧。” 他再次展开法阵,回到了那座孤僻的城堡中。 墓室里,两片金属门板慢慢移回原位,两幅画的纹路逐渐黯淡下来,褪下的亮光汇聚在了一起,在合拢的两片门板上显现出了第三幅画:一条九头巨蟒顶天立地,所过之处无不尸横遍野。 随后,金属门板上的光亮逐渐消退,墓室再次隐于黑暗之中。 第5章 来自世界锻炉的始源法杖 桌子上放着那根墓室里拎回来的金属权杖,奇异的纹路从顶端一直蔓延到尾端,顶端则有个圆形的小凹槽,似乎是用来安放珠宝的地方,杖身刻着诡异的文字,凯瑟斯对权杖灌注法力的时候,那些文字就会亮起来。 “真稀奇。” 权杖似乎在逐渐苏醒,每次凯瑟斯往权杖内灌注法力,它都会产生一些细微的变化。原本布满锈迹的杖身好像比刚拿到的时候白了一些,就连上面模糊扭曲的文字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在最后一次近乎灭国量级的法力灌入权杖后,杖身上的锈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整体散发着银灰色的荧光,刻在杖身上的诡异文字也不断游走的杖体各处, 凯瑟斯伸手握住了权杖,一瞬间,无数的画面出现在他的眼前:被焚毁的村庄、破碎的石桥、只剩下残垣断壁的都城、淹没在烈火与鲜血之中的皇宫......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仿佛从地狱直冲而上,大陆上各个国家的王旗插在一起,燃烧着、撕裂着,曾经象征着绝对王权的坎普洛帝国旗帜也在烈火中逐渐化为灰烬。地面上尽是断肢和烧焦的尸体,几名身穿各国盔甲的士兵还在喘气,艰难的从地上爬起,但随即又摔倒在一片血水中。 几个零零散散但四肢还健全的士兵仓惶的逃窜,仿佛身后即是地狱一般恐惧的奔跑着。向他们身后看去,是一座座尸骨堆彻而成的小山,其中最高的尸山顶层有一把人骨拼接堆叠而成的王座,上面坐着一个身着黑袍的男子,手里握着那根不断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权杖,那权杖的顶端镶嵌着一颗如同黑洞般不断吞噬着一切光明的暗星。 “没错...逃吧!像那些懦夫一样,逃避我!但最终我会找到你们,然后把你们的四肢一个接一个的扭下来,让你们亲眼看着自己的鲜血流干,就像你们曾经高高在上的对待人民一样!那些出身贵族的军官们、大臣们,向我祈求宽恕,他们试图用沾满血污的金山来换他们那条没用的狗命,但他们失算了。” 尸骨王座上的男子站起身来,高举权杖。刹那间,天地之间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只剩下黑与白,日月的光辉也在一瞬间消失殆尽,那根权杖顶端的暗星在这一刻显得无比幽深,无尽的绝望与恐惧蔓延开来,把它们的触角伸向了战场的每一个角落。那些刚刚还在逃命的士兵们,此时的表情都像是见到了死神一样恐惧,两腿发软的跪倒在地上,发抖着蜷缩成一团。 “为什么...为什么不救我...”“你是个没用的废物...滚出去!”“...以为你很重要吗...你不过是一枚可有可无的...弃子...”“让你活着就是对你最大的恩赐...还敢找我要报酬!”“他们全死了!他...那个怪物...那个恶魔把他们全杀了...” 冰冷的话语环绕着那些蜷缩在地上的人们,绝望、恐惧、愤怒、悲伤......黑袍男子手中的权杖疯狂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包括那些倒在地上的人们曾经拥有的幸福与美好。 “代价...这就是代价...好好想想,你们的所作所为吧...” 黑袍男子早已消失在尸山之上,只留下了这句话还回荡在空气中,久久不能散去。远处,是一片闪耀着金光的宫殿,那个方向是坎普洛帝国的皇宫,曾经的辉煌与荣耀没能保住这些宏伟的建筑,此刻的皇宫满目狼藉,只剩下一些残垣断壁。 ...... 无数的画面展现在凯瑟斯面前,每一幅上都是人间惨剧,身披黑袍的男子在大陆之上散播无尽的恐惧,联军被他屠戮殆尽,贵族被他肢解吊死。没人能与他抗衡,也没人能够阻止这场永无止境的杀戮。 “看来它完全苏醒了。” 典狱长干涩的声音把凯瑟斯拉回了现实,他放开手里的权杖,任凭它滚落在地。 “典狱长...刚才那是什么...预言吗?还是....” “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些什么,但这根权杖会唤醒每一个接触它的人内心深处最阴暗的角落。一个奇妙的想法促使工匠之神锻造了它,一切法杖的始源,这根从世界锻炉里锻造出的第一根法杖拥有着锻造者想要赋予它的一切:近乎无限的成长能力、黑洞般的法术承载力,还有...” “还有什么?” “啊...还有支配死者的绝对权力...” “啊?不是,支配死者做什么?” “如果你想要让人帮你干活,你还不想给他们钱什么的,你就可以,你懂的,把死人叫起来给你干活,这样你就不用付他们钱了,甚至还能从他们的陪葬品里掏点钱走。” 凯瑟斯听完典狱长这段批话,满脸都是疑惑。 “这是否有些...” “算了先不说怎么压榨死人了,你刚刚看到的,是它唤醒了你内心深处最黑暗的想法,以及那想法会导致的一系列事件。如果你想避免那些事情的发生,那我可以给你个建议。” “什么建议。” “别去做你刚刚看到的那些事。” “太行了,这建议就像一个建议一样有用。” 与此同时,坎普洛帝国的占星部也察觉到了一些异变,几十名占星师聚集在观星台中,激烈的讨论着自己的发现。 “听我说,这几天星象混乱,恐怕...” “帝王星黯淡,皇帝怕是...” “别瞎说,被皇帝听见可是要杀头的!” “但是...” “安静!” 占星部资历最老的占星师泰兰示意大家不要争吵,清了清嗓子,说道:“你们观测到的,都是对的,因为我前几日夜观星象,发现...” 他支撑在石桌上的手抓了抓桌布,然后继续说:“极北之星,陨落了。” 一瞬间,整个占星部鸦雀无声。 数千年的时间里,大陆上所有占星师的占卜都是靠极北之星引导出的星象来观测的,可以说极北之星就是整个占星术的起源之星。 极北之星的陨落,百年前曾有一位占星师预言到了这一天的到来,那位占星师留下一块刻有他预言的石板,流传至今,希望后人能解开这意义不明的预言。 泰兰一抬手,撤掉了石桌上的桌布,石桌上赫然刻着那百年前的预言:一位年轻男子手握极北之星,他的身后则附着一团黑影,无数双眼睛透过黑影向世间投射着怨念与仇恨,一顶镶嵌古龙之鳞的王冠戴在男子的头上,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位身披重甲的骑士。 “这...泰兰导师,这是...” “没错,这就是传说中提到极北之星陨落的预言石板。” “但这只有一块啊,据说那位占星师做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预言,另一块石板在...” 他抬手制止了那个占星师继续说下去,然后把手放在桌沿上,一用力,整块桌板浮在了空中,翻了一面,然后又落回石桌。 这次,石板上的画面与之前的完全不同:一位身穿黑袍的男子手握权杖,坐在人骨堆砌的王座上,权杖顶端是一颗散发着黑气的宝钻,他的身后尸横遍野,无数表情恐怖的士兵躺倒在残肢间,几十面王旗插在烈火之中燃烧殆尽。 这次,没有任何一个占星师再出声了。 几十面王旗,说明整片大陆所有的王国都倾尽全力在讨伐那个黑袍男子,但他们都失败了。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能以一人之力全灭这些王国组成的联军? 沉默良久,泰兰颤抖着说:“这...这是笼罩大陆之暗...这个人的力量已经远超我们所能预见的极限...他将带来...灾厄...” 坎普洛帝国边境,一片绵延万里的古老群山中,有一头双翼闪着寒光的巨龙,从它那堆满宝藏的洞穴里走了出来。它呼出的气息让洞口的植物一瞬间全部冻成了冰块,就连树上的松鼠和地上来不及逃跑的走兽也都永远的被冻结在了原地。 看着远东地平线缓缓升起的太阳,它陷入了回忆之中。 “人类啊,这个世界闻所未闻的黑暗,随时可能苏醒。” 第6章 双星 夹杂着寒冰的吐息冰结了巨龙身边的一切,似乎就连时间都被冻结了。一百多年前,一个人类曾找上巨龙,向它发起挑战。那个人类和巨龙的战斗持续了两天两夜,最后,人类拿走了一片龙鳞作为他胜利的象征,巨龙看着他,疑惑的问道:“你胜利了,但你为什么不取走我的宝藏?”。人类笑了笑,说:“如果我取走了你的宝藏,那很快,就会有人为了那些东西来讨伐我。” “但你的实力已经超过了我,你还怕守不住这些宝物吗?” “我的实力并没有超过你,而是你的宝藏成为了你的弱点。它们在你的内心植根,扰乱你的思维。贪婪并不是人类的专属,巨龙。” 看着脚下的大地,巨龙想起来那个人类曾经说过的话。 “是啊,人类。贪婪并不是你们的专属,但只有人类会被贪婪驱使着残害自己的同胞。” 它抬起头,看向远方。一座巨大而孤寂的城堡矗立在地平线之上,阴影正向那里汇聚着,那些曾经隐匿于黑暗之中的生物此刻也活跃了起来,纷纷望向城堡所在的方向,仿佛在期盼着什么。 而城堡中的凯瑟斯,对外面的一切骚动毫不知情,依旧在试图搞清楚权杖的能力。 “我告诉过你它不会增强你和自然的沟通,这东西又不是从地里长出来的。” “但是它又不能让我的冰霜魔法威力更大,我甚至需要...你看!这东西压根不好用啊!” 典狱长和凯瑟斯两个人关于权杖该怎么使用这点,正在激烈的争吵。很显然增强内心的阴暗面是副作用,但是召唤死者什么的对于刚接触这个权杖的人来说有点早。而且,很明显,权杖并不会影响火焰冰霜之类的元素魔法。 “我说,你是不是该试试别的类型的法术了,一直在屋子里点火放冰也不是个事啊。” “那咱们试试神圣法术,再试试暗影法术。” 一圈金黄色的法阵在凯瑟斯身边环绕、旋转着,速度越来越快。 “光箭!” 一个闪耀着金色光芒的箭矢瞬间成型,顺着权杖所指的方向直冲窗外而去。凯瑟斯面对的地方是一片荒丘,光秃秃的山包挡住了它后方的大片沙漠,从窗口望出去,只能看到那座黄土巨石堆成的高山。 闪着金光的箭矢破空而去,直插在了那座山包中央。 “好像,没...” 话还没说完,从箭矢落地的地方为中心,一股强大的冲击力迅速向四周扩散,灼目的金光也随之扩散开来。等凯瑟斯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前的山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漫天黄尘。 “典狱长?” “啊,怎么了。” “换个地方试吧。” “嗯。” 蓝色的法阵跃动着,刹那间就把凯瑟斯传送到了大沙漠的中心,在这种地方试验法术的威力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这次试试暗影法术...暗影法术都有什么来着?” “你在洛朗平原用的那个?” “把白天换成黑夜的那个吗?” “对对对,就是那个,吸光的法术。” 凯瑟斯高举权杖,头顶的光线开始逐渐扭曲、黯淡,权杖顶端聚起了一小团暗影,随着那团暗影越来越大,他身边的光线也越来越黯淡,最终,天空中的太阳也开始失去色彩,只剩一轮明月挂在空中。 “看起来权杖并不会加强...” 话音未落,权杖上游走的文字换了一种排列顺序,顶端的暗影也突然间变得深邃,不仅仅是光线被吸走,就连各种色彩甚至情绪都被它夺去了。 “这...肮脏的...令人作呕的世界啊...” 一个仿佛来自深渊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谁!” 感知范围被瞬间扩大,但凯瑟斯感觉不到周围有任何活物或者其他会说话的东西的存在。 “是你...扎根于深渊之中...是你...唤醒了迷失方向的梦魇...” “你到底是谁!” “我们...就是...你...” 比黑夜还要黑的阴影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凯瑟斯的面前聚起了一个扭曲的人形,随后逐渐稳定,变成了一个身穿黑袍的男子。 “典狱长诶,黑袍,我看到的那些个画面里就是他举着权杖四处宰人。” “可是...” 典狱长刚吐出两个字,那个黑袍男子抬起手摘下了兜帽,直勾勾的盯着凯瑟斯。兜帽下的脸,和凯瑟斯一模一样。 “你们是梦魇,对吧。” 黑袍凯瑟斯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凯瑟斯在书中读到过这种生物,来自深渊之底的梦魇。它们追寻黑暗,能在阴影中穿梭,甚至能进入人们的睡梦中幻化成他们熟悉的身影。没人知道这些东西为什么从深渊跑到地面上,也没人能和它们真正沟通。 “为什么要来找我。” 梦魇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从自己体内掏出了一颗黑色的钻石。那颗钻石通体漆黑,但周身环绕着几丝阴影,若隐若现。梦魇们跪在了地上,将那颗钻石举过头顶,送到了凯瑟斯的面前。 “我们...曾侍奉深渊...请再次带领我们...一统黑暗...” “我该怎么带领你们?你们的忠诚在哪?” 凯瑟斯没有急着去接那颗黑钻,而是质问梦魇如何展示对自己的忠诚。 “你们的忠诚难道就是变成我的样子?” 梦魇们抖了一下,随后化为了一件黑色的斗篷,托着那颗黑钻俯在凯瑟斯脚下。 “愿...为深渊之主...献上...我们的忠诚...” “咳咳。” 典狱长咳了一下。 “凯瑟斯,咳,黑袍,咳,大屠杀,咳。” “淦哦,差点忘了。但是气氛都烘托到这了,不接过来显得我有点尴尬。” “那你别把那个黑钻安在权杖上就行,你不是说你看到的那个画面里的人疯疯癫癫吗。” “有道理。” 凯瑟斯伸手拿起了斗篷上的那颗黑钻,放进了口袋空间里。 “来吧,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叫我深渊之主,但是我答应了要带领你们,那就要按我的做法来。” 斗篷顿时化作一股黑气环绕着凯瑟斯,随后在他身上又变回了斗篷。 “深渊之主...将再次君临天下...” 深渊之主是吗,我回头要好好查查这个东西了,凯瑟斯心里想着,随后展开法阵回到了他的城堡中。 夕阳吊在沙漠的边缘,仿佛挣扎着要逃离即将到来的黑夜一般,空中的明月也在夜幕的压迫下黯淡无光。街头的黑暗宛若被赋予了生命一样,跃动着、扭曲着,每个灯光无法触及的角落似乎都隐藏着一些只存在于童话中的恐怖。 占星师泰兰俯视王都,他看到了鲜活的阴影将触手伸向每一个黑暗的角落,也看到隐藏在各处蠢蠢欲动的恐怖生物在集结着。 “这究竟,是何人所为!能驾驭黑暗甚至来自深渊的恐怖生物...这...这是...我甚至在史书中都没能看到多少关于它的记载...” 泰兰的面前摆着一本饱经岁月的厚重书册,翻到的那一页描绘了他眼中所见的景象:来自各地的阴影向它们预见的主人聚集,跪拜在那人的脚下,恐惧和绝望也随他而来,童谣中的末世也由他开启;他手中握着希望,也握着绝望,由他决定,赐予人们哪样。 “不行,一定要去禀告陛下!” 王宫里,图勒二世躺在王座上,斜眼看着下面那些吟游诗人们表演的歌颂他的话剧,大殿的门外却突然传来几声大喊。 “让开!你们这些废物!有重要的事情要禀告陛下!全都给我让开!” 占星师泰兰推开在门口阻拦的圣骑士们,直冲进大殿之中,跪在了王座前。 “禀告陛下,这是重要的事情,请您屏退左右!” 图勒二世皱了皱眉,这些吟游诗人正要歌颂他的丰功伟绩呢,这个节骨眼上他显然不是很想听泰兰的话,但泰兰是帝国里屈指可数的顶尖占星师,图勒一世还活着的时候非常器重他,他只好挥手让其他人出去。 “你最好有事,泰兰。你最好有一个非常好的理由让我中断自己的娱乐时间,否则我肯定要把你头砍了。” 泰兰把自己预知到的东西告诉了图勒,告诉他游离各地的深渊生物已经找到了它们的主人,此刻正在暗地里聚集着、潜伏着,随时可能暴起袭击人类甚至王都。 即使图勒二世是个不称职的君主,但跟着他父亲的这些年也是有一些耳濡目染的,此刻已经不是他娱乐的时候了,一个巨大的威胁正在酝酿,鉴于近来他的国民也对他颇有微词,明面上平静如水的帝国实际上已是布满蚁穴的堤坝,他的下一次失误将会是国民们对王权彻底失望的时候。 “泰兰,告诉全体国民,我要发表演讲。” 歪斜在王座上,图勒二世心里的算盘打的震天响。之前派出去的几十次暗杀队都没能把凯瑟斯杀了,如果能借着这次的危机把威胁全都扣在凯瑟斯头上,不管自己能不能解决深渊生物躁动的事,反正借着国民的怒火是能把凯瑟斯解决了。解决了深渊躁动,那自己就是英雄,没解决,那就说是凯瑟斯在暗中捣乱,自己已经尽力了。 “哼,治不了深渊还治不了你?” 皇城酒馆的角落里,盖欧卡揉搓着凯瑟斯留给他的那块晶石,陷入了沉思。 “这玩意怎么用呢...” 咔吧! 一声脆响在盖欧卡的手里传出,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晶石已经碎裂成了好几块。 “啊这,我给捏坏了?这...” 原本刻在晶石上的符文浮到了盖欧卡身边,环绕着他,随后一个淡蓝色的法阵在他身边展开,直接把他拽了进去。 传送门的另一头,是凯瑟斯的城堡。站在书架前的凯瑟斯回头看了一眼盖欧卡,合上了手中的古书。 “看来你已经想清楚了,大团长。” “来吧,曾经的斩首者将再次归来,这个名号只有你才能负担得起!” 第7章 集结令 王都城门最高处的看台上,图勒二世看着城门下呜呜泱泱的人头,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演讲的画面正在被法师们以传讯水晶球的方式在整个帝国广播着。 “我亲爱的人民们,今天我站在这里,并没能带来好消息,为此,我很是惭愧。” 恰当的停顿,他要让这些愚民消化一下情绪。 “帝国的前军师凯瑟斯,他害死老国王,畏罪潜逃!我曾派出很多骑士追捕他,但他不仅把他们全杀了,甚至还用恶毒的诅咒困住了那些灵魂!” 城门下全是人们的惊呼声与质问声,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不解和疑惑。而站在图勒二世身后的泰兰脸都绿了,心想这孙子怎么想的说出这些屁话来,你爹跟他称兄道弟到你这你说他把你爹杀了? 图勒二世没有注意到身后泰兰的脸色,而是自顾自的示意人们安静。 “帝国首席占星师泰兰昨天找到我,说他预见到了一些不祥的征兆,帝国前军师竟然试图勾结黑暗的力量来对抗帝国!有些来自深渊的生物已经开始向王都进发,具体的情况,就听让泰兰占星师来说吧。” 泰兰站在后方,脸上一阵红一阵绿,嘴里憋了一堆说出来就要被砍头的话,丝毫没注意图勒二世给他把位置让了出来。 “啊?哦哦哦对,这个,黑暗的生物。我来说一下,最近帝国占星部研究了很多,也对那些已经被发现的生物进行了归类,最后我们得出结论,这次黑暗生物的躁动很有可能是因为一个记载中被称为深渊之主的存在。这个东西我们只在很少一些的古书里见过,最近的一次记载是在......” “好!大家都听到泰兰占星师说的了吧,那个可恶的军师竟然与这种邪恶的存在联手!自以为可以对抗帝国!但是,我是不会让他得逞的!因为我爱着帝国的人民!为此,我将发动集结令!讨伐他!” 不等泰兰说完话,图勒二世就打断了他的解说,把泰兰扯到了一边,自顾自的继续那妖言惑众的演讲,台下的听众也被他糊弄的一愣一愣的,一些曾经接触过凯瑟斯或者王宫内高层人员的虽然对图勒二世的话嗤之以鼻,但碍于对方成了国王,所以不能在脸上表现出来,只能跟着身边那些不明所以的愚人们一起呐喊。 角落里的泰兰盯着身边满嘴跑火车的图勒二世,心里对他充满了各种礼貌的问候。集结令,那东西从坎普洛帝国成立开始一直到现在,只动用过一次,那次还是图勒一世准备肃清深渊的时候。大陆的正中央,在坎普洛帝国和诸多小国之间有一片浸染邪恶的土地,里面生活着各种各样的奇异生物,那片土地的最中间,便是深渊的入口。图勒一世发动了集结令,率领几千万大军扫荡了深渊附近的黑暗生物,肃清了那片邪恶之地,从那往后的几十年间,那些隐匿于黑暗之中的恐怖成为了百姓们吓唬小孩的童话,甚至是剧院里的歌剧。人们不再害怕那些张牙舞爪的扭曲之物,深渊附近的小国们也不再担心自己会被来自深渊的怪物屠戮。 “啊...老国王要是还活着,该多好啊。至少不会像这个铁废物一样四处甩锅,算盘都打到军师身上去了。也不知道凯瑟斯最近怎么样,已经好长时间没见过他了...” 泰兰在神游,图勒二世在城墙上妖言惑众,凯瑟斯对此毫不知情,还在城堡里一本接一本的找有关于深渊之主的古书。 “怎么找不到呢...我记得老图勒说起以前肃清深渊的时候提到过那个玩意来着。那个时候...” 他摸着书架上那块帝国勋章,威斯特兰德公国之战的细节历历在目。 战场上硝烟弥漫,凯瑟斯撑起一片巨大的护盾笼罩着老图勒的军营,无数的法力飞弹从远处接踵而至,砸在护盾上。 “国王,我们顶不住了,他们...” “他们怎么了?” 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跌跌撞撞闯进营帐里向老图勒汇报军情,却看到他的国王身上插着十几支箭矢,几名军医忙着给他治疗,顺便净化箭矢上携带的剧毒。老图勒看着那个士兵,示意他继续说。 “先别管他们怎么了,你们怎么样了。” “我们...我们没问题,只是对方的法力飞弹几乎没有停下过,军师撑起的护盾里是我们唯一能够安心休整的地方了。” “嗯,你也去休息吧,我知道了。” “是。” 老图勒不顾军医的阻拦,执意要站起来,他要去见凯瑟斯,虽说是他前军师教导出来的弟子,但把保护整片军营这种艰巨任务交给一个毛头小伙,他还是不太放心,毕竟就算是他的前军师支撑如此庞大的护盾,去迎接这种密度的攻击也会显得有些吃力。 “啊...” 凯瑟斯的营帐外,门口插着一支不知道哪淘来的木制法杖,正在源源不断的给护盾提供法力,而他本人则躺在营帐里喝果汁看书。 “陛下,您来了。”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土,给老图勒也递了一杯果汁。 “凯瑟斯 你知道我们的敌人是什么吗?” “威斯特兰德公国的叛军。” “错了,叛军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其余的部分是我们主要的敌人,那些是黑暗的生物,邪恶又肮脏。它们来自深渊,试图把黑暗传播出去。” “深渊?” “没错,有一本你导师写过的,有关于深渊的书,如果他给你了,你可以去看看。” “报!占星师有要事与您商议!” 泰兰端着一个水晶球走进了凯瑟斯的营帐,把水晶球放在桌子上,无数的法阵围绕着它出现,组成了一幅画面,展示在众人面前。 “陛下,那些叛军又从深渊召唤了更多生物,我们的先锋军最多只能再抵挡三天。” “我知道。” “您...知道?” 老图勒指了指歪在一旁的凯瑟斯。 “我知道先锋军已经快到极限了,所以我才来找他。” 泰兰看了看坐在地上的凯瑟斯,眼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可是陛下,军师已经在支撑如此庞大的护盾了,即使是您之前的那位都有些吃力,更何况...” 更何况现在这个军师,在普遍标准来看就是个孩子。 “可别小看他了泰兰,你看看门口那根法杖。” “这东西哪个旧货市场淘来的?” “对吧,他能用那种东西把护盾撑起来,甚至还有闲心喝水看书,你觉得如何?” 是啊,这份力量已经超出了泰兰对法师的理解,他本以为传说中那位超越永恒的传奇仅仅是口口相传的童话,但现在这种超凡的力量展现在一个小孩的身上,甚至还不是他的极限。 “我知道了,谨遵王命。另外,星辰的力量在今夜会达到顶峰,不知这对您的决策有没有帮助。” “星辰的力量么...泰兰,占星师可以操控那种力量吗?” “不能,我们只能顺应它,去尽可能的对未来进行预测。” 歪在一旁的凯瑟斯站了起来,一个缩小版的极其繁琐的法阵在他面前逐渐成型。 “陛下,我可以试试。这个法术可以操控星辰的力量,对施术者指定的区域进行打击,我需要怎么做?” “等等...这个...陛下!万万不可!” 泰兰看清了那个成型的法阵,一眼就认出了它。它来自一本失传已久的禁忌之书,那是古代的占星师曾试图染指星辰的证明,这种毁灭性的力量极难驾驭,一旦失误,施术者就会被源于星辰的无尽法力吞噬。 “没想到啊,那个老家伙还把这玩意教给你了。” 老图勒也认识这个法阵,他的前军师曾施展过这个法术,但代价是卧床休养了五天。 一番激烈的讨论过后,凯瑟斯执意要试试用这个法术打击威斯特兰德公国旁的叛军据点。 夜晚很快就降临在了战场之上,这里,将是黑暗的主场。 凯瑟斯站在营地正中,一圈又一圈的法阵在他脚下成型,天空中繁星闪耀,一丝丝的力量从空中倾泻而下,注入进他的体内。 “曾居于星辰之中的无尽神力,愿此举得以归还世间安宁!” “天罚!” 远方,一道耀眼的光柱直插在叛军营地中,不断变粗,最后化为齑粉消散在夜幕之中。 “就像...繁星...” “来人!快来人!” “盖欧卡,准备发动集结令!一个不留!” “......” 凯瑟斯昏倒前的一刻,身边响起了嘈杂的人声,无数人影向他奔来,但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空中的星辰在急速下坠,地面却飞快的升起,然后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吾主...此物...” 沙哑阴暗的声音把凯瑟斯的思绪拉回了现在,他身上的斗篷渗出几丝黑气托着一本封面镶嵌着红宝石的旧书,书页由白银打造,每个字似乎都是由某种奇异的金属融化后拉成的丝线铸成。 “没错,就是它,希望能在这里找到关于深渊之主的信息吧。” 城堡中的另一层里,盖欧卡仍在适应他重获的双腿。 “这就是...力量...” 第8章 腐根 “吾主...请看...” 斗篷伸出一丝黑气指向了桌子上的水晶球,里面正投射着图勒二世在城门上激昂慷慨的演讲。 “帝国前军师,谋害国王!畏罪潜逃!其罪当诛!” “这是为了我们帝国的将来!你们每个人的力量都将在史书上留下痕迹!” “......” 看到这里,他放下了手中的书。谋害国王?为了抹黑罢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城门之下的那些人呢...老图勒征战四方的时候他们看在眼里,但现在,这些人却信了国王的屁话。 拉过一把椅子,凯瑟斯坐了下来,斗篷慢慢化作黑气流出屋内,不多时便端了杯茶飘回来。 “是啊,因为他是国王,他的话,他们不信也得信...呵,挺搞笑的。” 愤怒? 不,他感受到的,只有空洞。 “下得去手吗...” 片刻后,他起身走下楼,看到了正在逐渐适应挥舞长剑的盖欧卡。 “新国王要带着他的狗来咬我了。” “啊?那你打算怎么办,要跑吗?” “不,全灭。” “小崽子出动的什么部队啊?圣殿骑士还是王都的禁军?我倒是要看看他有什么底气来咬你。” “不是圣殿骑士,是集结令。” 集结令,听到这三个字,盖欧卡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回身看着凯瑟斯。 “你要全灭他们?集结令?” “嗯。” 强风裹挟着长剑指向了凯瑟斯。 “抱歉,军师。但我不能让你这么做,你要面对的是帝国的人民,你真的能狠下心来把他们全都...就这么杀了?” 凯瑟斯的斗篷微微浮动,他没有躲开指向他的剑锋,而是问了盖欧卡一个问题。 “一棵大树,如果它即将死亡,那它的死亡会在什么它身上地方开始呢,盖欧卡。” “呃...树叶吧,每次都是树叶烂了,一棵树就快死了。” “并不是,一棵树的死亡,会先体现在它的根部,树根腐烂了,这棵树也就离死不远了。” “但是,你怎么确定是不是树根先开始烂的啊,毕竟它埋在土里。” “正是因为它埋在土里,最不容易被先观察到,它的腐烂才是无声无息的,也是最致命的。因为我们谁都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开始腐烂的,但当我们意识到的时候,情况已经无法挽回了。” 挥手间,一棵嫩芽从窗外阳台上的花盆里钻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生长,变成了一从玫瑰,鲜艳的花朵从绿叶下挣出,红色与黄色交织在叶片之间。 “大团长,这丛玫瑰就是你。你的生命如它一般顽强,在这片贫瘠之地中寻找着养料,但同时,你把自己的花朵献给了帝国的人民,他们欣赏了你的成就,他们赞美你,人们手中的的史书和童话也在歌颂我们的战绩。但是现在...” 凯瑟斯慢慢握紧了拳头,阳台上的玫瑰顷刻间枯萎殆尽。 “现在,我们曾经保护的美好要对我们倒戈相向,即使他们是愚昧的、被诓骗的。但他们手里拿的不是木棍,是钢叉和长矛,他们举起火把,要焚烧我的城堡,你觉得,这个时候,对于他们来说,真相还重要吗?” 盖欧卡放下了手中的长剑,他面前的壁炉上方挂着坎普洛帝国的王旗,他认得那面旗帜,老图勒御驾亲征时总是带着它,见过这面旗帜的敌人没有机会把它象征的恐怖传颂出去。 “盖欧卡,难道你真的认为新国王会因为你阻止了我对他的制裁而对你刮目相看吗?他眼中不会有你的功劳,只会觉得又少了一个敌人。” “这...这不是正义...我们的信仰...不是这样的...” “没错,我们的信仰不是这样的,但他们的信仰是。当信仰不再发挥它作用的时候,它就只能是你心里的安慰。” 他走向前,一只手搭在了盖欧卡的肩甲上,拍了拍。 “不要怪我冷血,大团长。你没必要出手,但我一定要让这些人记住,尤其是那个新国王。集结令不是拿来诓骗民众的,集结令能发起的唯一原因是因为人民还愿意信任王室,他们会对王室回应的原因是老国王的威望仍在,他们觉得王室不会欺骗他们。” “可是...” “你心中的正义是属于过去的时代了,早在十年前,你坚守的这种正义在帝国王室心中就已经荡然无存。” 长剑入鞘。 “我要好好想想。” “嗯,去吧。别忘了,老图勒已经走了,你只是在坚守他影子中残存的意志。” 凯瑟斯回到了城堡顶端的观星台上,他身上的斗篷再次化为缕缕黑气萦绕在身旁。远方,是王都的边城,那里正集结着一批又一批的人,手里拿着火把、钢叉、长矛,人们的身后是王室卫队,护卫着图勒二世和一些随军出行的贵族。 “真是可耻,短短十年的时间,王室就变成了这样的废物。” 他回想起老图勒曾给他讲过关于自己的光辉事迹,为了当一个合格的国王,一个能够统御强者之国的王者,只身离去,战胜巨龙后才归来继位,那片常年凝结着寒霜的龙鳞仍镶在他的王冠上,陪在他的身边。 “年轻的新国王,让我看看,你的王冠上镶嵌的究竟是你的辉煌,还是你人民的血肉。” 此刻,深渊之中亮起了一束幽火,火光在无尽的黑暗中显得那么渺小微弱,但它映照出的却是一张扭曲的怪脸。 “呵呵呵...好消息各位~老夫...完善了瘟疫~呵呵呵呵呵...” 嘎嘎的怪笑回荡在深渊之底,那个老头也一步一步的往地面上走去。 图勒二世发动的集结令召集起了百万大军,此刻全都驻扎在王都边境--正城。整座城市被改造成了临时要塞,里面的居民也全都被转移了出去。 此时正城内最豪华的一座建筑里,国王和贵族们正在举行宴会,长桌上摆满了佳肴,两旁的贵族们谈笑风生,仿佛已经得胜归来了一样。 “敬我们的国王!敬伟大的坎普洛帝国!” “敬!” “愿国王永垂不朽!” “...” 谁不喜欢阿谀奉承呢?刚开始的时候,图勒二世还觉得这些奉承之语有些浮夸,但时间久了他开始慢慢爱上了这种感觉,每天都有人夸赞你,即使他什么也没做,但那些贵族依然能绞尽脑汁变着法的歌颂他,把他在地位捧到历史上的所有伟大人物所不能及的位置。 “这感觉,真是太棒了。” 正城的军营里,几个士兵正围坐在一起,啃着干面包和几块说不出是什么的东西,讨论起了他们此行的目的。 “诶,国王说军师杀了老国王,你信吗?” “信,为啥不信!国王还能骗我们不成?” “我可是见过那个军师一面的,他跟老国王那简直就是称兄道弟的关系,你是不知道他俩关系多好。” “你就胡闹吧,他俩年龄差多少就称兄道弟,那岂不是说那个军师在辈分上是国王他爹啊!” “就是!你简直大胆!敢对国王出言不逊!” “我说的可是事实!” “嘘!可不敢乱说,国王可是会砍头的。” “是是是不能乱说,国王是圣明的。” “唉,你们继续吃吧,我去抽个烟。” “去吧去吧。” 那个士兵见剩下几人如此狂热,接着吃东西的胃口也没了,借口说去抽个烟离开了那个角落。 黑暗中,火光照在一张略显疲惫的脸上,刀疤和裂伤的痕迹在这张脸上随处可见。 “真不知道现在的这群兔崽子都怎么了,两句话就被人拎起来当刀使,唉。” 夜幕中的正城,烟雾缭绕。 深渊在远方悸动着,呼唤着它的新一任君主。 “腐朽的树根,终将残害整棵大树。曾经追随过我的人,我要给你们一个机会,一个避免成为暴君陪葬品的机会。” 站在城堡的观星台之上,凯瑟斯高举权杖,以城堡为中心,绿色的法阵逐渐扩大,法阵的边缘长出了一些嫩芽,月光照耀在那些嫩芽上,眨眼之间就长成了参天古树,树冠在夜幕下发出点点荧光。 随军出行的泰兰正在一个房间里试图观测未来,突然,他手里的水晶球破裂成了无数碎屑掉在了地上。 “这...” 就在他要捡起那些碎片的时候,几个法阵在碎片之中浮现,一些残缺的画面出现在泰兰的脑海中。 “不好!他要...” 他跌跌撞撞的冲出屋,奔向几个还亮着灯的营帐。那些营帐里都是些老兵,曾发誓追随老国王直到天涯海角,此时看见占星师泰兰一脸惊慌的冲了进来,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严肃的神情。 “您看见什么了吗?为什么如此慌张?” 泰兰面对众人的疑问来不及解释,只能挥手叫他们赶紧跑。 “快...快跑!赶紧跑!凯瑟斯疯了,他...你们赶紧跑!快来不及了!” 这是最后的通牒,只有泰兰能预见到这个未来。封禁在古书中的禁忌法术种类繁多,但能预测它们何时何地发动的人却很少,只有泰兰这种出类拔萃的占星师才能获得关于它的预感。 军营里几十名老兵人传人,带着自己信任的部下和过命的战友,浩浩荡荡几十万人开拔出城,跑去了距离正城三十多公里的地方。而这个时候,压根就没人去跟图勒二世汇报这些情况,偌大的正城直接空出了一片建筑群。 “日出之时,追随暴君者,和这个世界告别吧。” 就在凯瑟斯转身准备下楼的时候,阴暗沙哑的声音又从斗篷里传来。 “请收手...吾主...深渊向您...献礼...” 几丝黑气蔓延开来,组成了一幅画面:一个摇摇晃晃的怪老头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他身边的花草树木全部枯萎死亡,附近的生物也拼命逃窜,但怪老头不以为然,依旧举着手里的一束火光试图照亮前路。 他的瞳孔猛然收紧,挥手终止了进行中的法术,那一圈古树的生长也随之停止。 “这...他还活着...” 一片树林中,人迹罕至的小路上,一个老头嘎嘎怪笑着。 “呵呵呵呵,好消息~各位~真是...好消息呀...老夫...完善了...瘟疫...” “呵呵呵呵呵呵呵......” 第9章 普莱格医药学会 “啊?他谁啊,你认识?” “嗯,我认识,帝国建立初期的时候老图勒曾经拜访过他,我听老图勒讲过。诶典狱长你回来了?” “我一直都在啊,只不过没说话罢了,他谁啊。” “普莱格教授,坎普洛帝国境内最大的医药学会就是他建立的。曾经平息过大陆上发生很多次的大瘟疫,就连老图勒都说不好他活了多久,远征期间军队的医药补给就是由他提供的。” “那他怎么跑去这么个乌漆嘛黑的地方了?天才多怪人?” “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是梦魇说是什么深渊的献礼之类的玩意,他的出现和深渊脱不开关系。” 黑气从斗篷上倾泻而下,在地面上蔓延开来,一个由黑气组成的传送门缓慢成型。 “哦?呵呵呵呵...老夫找到出口咯...” 传送门中走出的怪老头正是普莱格教授,他手上举着一束幽蓝的火苗,走出门的一刻,那束火苗便随风而散。 “您好,想必您就是普莱格教授本尊了。” 凯瑟斯的身形隐匿在斗篷里,突然出声吓了普莱格教授一跳。怪老头回身看了看凯瑟斯,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一本日记来。 “哦...我看看,年轻有为啊小伙子...你就是小图勒刚招来的军师对吧?你小子...他可是很看好你啊...对了,我离开多长时间了,小图勒还好吗?那个小崽子...可比他爹强多了。” “图勒陛下,已经去世了。您离开的时间不算短,您的医药学会已经换了领导人了,现在帝国的国王是图勒陛下的儿子图勒二世...” “嗯?小崽子死了...我的医药学会还把我踢出领导层了?这可真是...真是个坏世道啊...” “您失踪了将近四十年,大家都以为您已经死了,我能得到的消息也不多,普莱格医药学会的新领导人拒绝和王室分享他们的决策,也拒绝向王室透露您的行踪。” 普莱格教授双手交叉搓了搓,冷笑一声。 “哼,一群后生。老夫可是千古未有的天才!我亲手创立的医药学会,我会亲手夺回来...哦?你要...呵呵呵呵呵...你要发动那个禁咒是吧?我想想...叫什么来着...老夫记忆力没有年轻时候好咯...叫万物之绿,对吧?” 凯瑟斯心里一惊,开始迅速打量起眼前这个怪老头。一米八的身高架起一身整洁的礼服,脸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干净但略显潦草的八字胡...如果不是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像个温文尔雅的老教授。 “您...您是怎么知道这个禁咒的?” 这个禁咒是凯瑟斯在给莫娅寻找解药期间,偶然得到的一本古书里看到的。远方荒漠的中心有一座破烂的城市--兰舟城,据说以前这个城市四面环水,风景如画。但后来,一夜之间,整座城市和四周的水全部蒸发殆尽,根据后来探险队的报告,城市内的尸体没有一丝水分,甚至那些人死的时候还保持着生前最后一刻的姿势,仿佛体内所有的水分在一瞬间被抽空了一般。城市中心有一座观星台,屋里的桌子上伏倒着一具干尸,那本书正被它死死的抓在手里。 “你小子...是要发动万物之绿吧...呵呵呵呵呵...多大的目标值得你这么兴师动众,连禁咒都用上了?” 凯瑟斯抬手指了指观星仪上所显示的画面,那是一整座灯火通明的城市,每座建筑物上都悬挂着坎普洛帝国的军旗,城市最中心最高的建筑上,则悬挂着王室的旗帜。 “哦...帝国驻军...那里,是正城吧?” “如您所见,是的。” “我记得正城曾经是个很有历史的城市呢...小图勒家的崽子如此兴师动众,还有你发动了一半的禁咒...我猜,是王室和你起了冲突吧?” “果然啊,什么都瞒不过您的慧眼。没错,王室对曾经效忠于图勒陛下的人几乎赶尽杀绝,图勒二世统治下的帝国...表面依然繁荣,但背地里暗流涌动。” “看你的样子,王室对你重要的人下手了对吧?呵呵呵呵...老夫从没见过哪个法师能如此镇静的准备夺走几百万条生命,想必,在老夫离开的这些日子里,发生了不少变故啊。既然小图勒已经不在了,按帝国的规矩,最强者继位,这王位本应是属于你的,王室如此不顾脸面,毫无礼节可言,老夫...决定跟随真正的王。” 说完,普莱格教授从兜里掏出来一个绿色的小瓶子,里面有一团浓稠的气体在不断涌动着,仿佛具有生命一般。透过那副金丝眼镜,凯瑟斯隐约看到了一丝疯狂。 “要不要...试试这个呢?在离开帝国的这些年月里,我完成了历史上最伟大的发明...老夫...完善了...瘟疫...呵呵呵呵呵呵...” 什么完善了瘟疫啊...这个老东西到底在说些什么啊?那个绿色小瓶子里装的就是他所说的瘟疫? “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啊...小崽子的军师!要不要...试试老夫的得意之作啊?呵呵呵呵呵...” 看着眼前这个老头疯狂的样子,凯瑟斯的脸上逐渐渗出几丝嫌弃来。一番激烈的纠结后,他决定试一试普莱格教授极力推荐的小绿瓶子。一圈小型的传送法阵在他手心展开,他接过教授手里的小绿瓶,直接把它丢进了传送法阵里。 正城的某个角落,一个小玻璃瓶啪嚓摔在了地上,淡绿色的雾气从里面渗出,随后消散在空气之中。 “噫...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棒了!这是...这是...这是不亚于万物之绿的终极瘟疫!啊哈哈哈哈!我我我我简直是...天才!啊哈哈哈哈!” 普莱格教授一改他温文尔雅的形象,近乎癫狂的捶打着观星台的仪器,发出各种声调的怪笑。凯瑟斯在一旁看着,真怕他一使劲直接把那玩意锤坏了。 “痛苦...嘿嘿嘿嘿...这这这肮脏的世界啊...他们不配享受这个世界的美好!就像就像就像...蛀虫!而我,做出了最有效的杀虫剂...噫嘿嘿嘿嘿...” 站在一旁的凯瑟斯等教授发完癫,让斗篷给他递了一杯茶过去。 “嗯...好茶啊。想不到你小子能搞到这么高级的茶叶,这股清香...这恰到好处的温度...老夫已经近百年没有喝到过如此怀念的味道了...” 此时的教授又恢复了那个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老学究,端起茶杯闻了一闻,对凯瑟斯的品味赞不绝口。 “您刚刚给我的那个...瘟疫?究竟是什么东西?” “瘟疫,就是瘟疫啊,小子。你应该听说过,老夫的医术曾经平息过几次蔓延大陆的瘟疫,那个小瓶子里装的,是老夫完善后的完美之作!” “您...为什么要去制作这种东西?” 教授的眼中的疯狂又冒了出来。 “老夫在几十年的时间里,破解了死亡,平息了瘟疫,但这个世界给老夫展现了什么?它展现的是肮脏,配不上这个世界美好之处的肮脏。” 喝了口茶,他眼中的疯狂逐渐变成了冷漠。 “普莱格医药学会,我建立它的初衷是想要让帝国的每个人都能享受到平等的医疗,王室吃什么药,那些平民也能买得起什么药。不要以为老夫是闭门不出的家伙,外界发生了什么我还是有所耳闻的。医药学会借着老夫那些成果四处敛财,他们甚至还故意把药效下调,好让人们不断去找他们买药吃。这些后生的野心太大,吃东西吃的太快,总有一天,这些东西会噎死自己的。” “那...这个瘟疫...有什么效果呢?” “耐心,小子。很快,正城将会变成一座充满绝望的死城。” 凯瑟斯转身走下楼梯,教授看起来想在观星台上观察他“作品”的效果,短时间内还不想离开那里,那就只好由他去了。 “典狱长,你对那个瘟疫有啥看法没。” “我只能说,那个东西,传染性极强。而且就像有生命一样,我在那个瓶子上感觉到了浓烈的仇恨。” “算了,反正是教授的主意,等等看结果吧。” 此刻,正城的一个军营里,军医来回奔波,但无奈的是身体不适的士兵越来越多,军医的人手根本不够。 “报告将军,身体不适的士兵越来越多了,我们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普莱格医药学会的人一时半会也赶不过来...” “都是些胆小鬼!一听说对手是那个军师就开始装病!把他们都关起来!谁身体不适,就把他们都关在一起!我倒要看看他们能装多久!” “是...咳咳。” 泰兰看着凯瑟斯城堡边的那几棵参天巨树,手仍然在不断颤抖。 “疯了...全疯了!这小子是真想下死手啊!万物之绿...那玩意怎么就让他学会了!” 但泰兰再次观测星象的时候,却发现死兆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 “这...这怎么可能?他搞什么呢?这法术还能被终止吗?可是...” 让泰兰百思不得其解的不是凯瑟斯为什么停止了万物之绿的释放,而是星象中出现的瘟神。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瘟神...这是什么玩意...” 地平线处的天空已经微微发白,夜幕逐渐褪去,但笼罩在正城士兵们头上的恐惧却仍在徘徊。 “你听说了吗?咱们要讨伐的那个军师,曾经挥手之间就湮灭了敌国八万先锋军,咱们怎么讨伐这种怪物啊?” “你怕什么,咱们这边不是还有破咒师在吗?他一个人能掀起什么浪?” “对对对,那确实。咳咳。” 正城里,因为身体不适而被关押起来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连几个狱卒都出现了不适的情况。 “怎么办啊,普莱格医药学会的人还没来吗?他们怎么这么慢?咱们...咳咳咳...这些人越来越多,又是咳嗽又是发烧。” “没办法,先硬撑着吧,谁让这些个管事的没有一个人愿意把真相报告给王室。” “唉,谁敢啊,报告上去,王室就骂你玩忽职守,轻的丢了乌纱帽,重的可就要掉脑袋,换你,你敢报吗?” “我...是啊。咳咳咳。” 普莱格教授看着远方灯火通明的正城,眼里夹杂着愤怒和疯狂。 “这个世界如此美好,你们,不配去玷污它。” 第10章 曾经如此美好的世界 普莱格教授坐在观星仪前,台子上放着一整壶凯瑟斯泡好的茶。他端起茶杯,慢慢啜饮,品味着茶叶的清香。 “呼...老夫已经几百年没有闻到过这种茶叶的香味了,说起来...这茶叶原产于老夫的家乡啊...真是令人怀念。” 茶叶的清香把教授的思绪带回了那片田野,带回了那个儿时温馨的家。 在威斯特兰德遥远乡下的一片田野中,坐落着一片庄园,那是普莱格伯爵名下的财产,它四周环绕着种植药材的大片田地,农民们终日在田野中劳作,产出的药材也是威斯特兰德全境质量最高的。医药世家的普莱格家族,侍奉着久负盛名的威斯特兰德王室,普莱格伯爵也是国王的御用医师,他的医术在当时堪称大陆最高,很多人为了治病,甚至不惜从大陆的另一端连夜赶到,只为求普莱格家族的医师能给自己治疗。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大瘟疫席卷了整片大陆。 一时间各地死伤人数直线上升,无数的家庭在一夜间破碎,街道上,抱着孩子的少妇和架着妻子的丈夫在医馆门口排起了长队,排队的人几乎只有一半可以活着吃到买来的药,但即便吃了药,过不久又会复发。为了活命,每个家庭都掏空了积蓄,试图从死神的手里买回自己的半条命。 即使是有普莱格家族坐镇的威斯特兰德帝国,此刻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但普莱格伯爵的庄园里,却显现着与外界相反的镇定和安稳,甚至透露着几丝兴奋。 伯爵站在自己办公室的窗前,望着远方的城镇,嘴角忍不住的疯狂上扬。 “嗯哈哈哈哈哈哈,这可真是前所未有的赚钱机会啊,这种小病的治疗我是手到擒来,虽然给王室治病我不能含糊,可给你们这些下等人治病,那可就是我说了算咯。嗯哈哈哈哈!” 他吩咐自己庄园里制药的人们,把销往各个城镇的药每份去掉一半的量,混进些糖霜和玉米粉,美其名曰“让人们吃药的时候更容易入口一些”。一车又一车的药运往威斯特兰德帝国的各个城镇,一箱又一箱的金币从各个城镇乃至王室运进普莱格伯爵的庄园。 整片大陆,只有威斯特兰德帝国的王室和少数贵族能过上安稳的生活,而他们心安理得的源头就是普莱格伯爵的特效药。很快,伯爵庄园的地窖里就已经放不下成堆的金币和珠宝了。 “是时候了,该结束这场闹剧了。这些钱足够家族的开销,往后的几百年里都不会再缺什么了。” 第三年,普莱格伯爵把药效都调整回了原来的水准,这场席卷大陆长达三年之久的大瘟疫落下了帷幕,而普莱格家族也迎来了一个新生命。 伯爵对他儿子的教育从不怠慢,手把手把自己毕生的医术传授给了他的儿子,伯爵也惊奇的发现,在天赋和潜力方面,他的儿子远在他之上。 就这样,随着时间的推移,伯爵逐渐变老,在国王的建议下,伯爵把他的位置传给了他唯一的儿子--当时帝国医学院最年轻的医药学教授--普莱格教授。 老伯爵去世后,年轻的普莱格教授把一切悲痛的情绪埋在心底,终日把自己关在庄园里,研究那些古书中记载的医术。 有一天,在一堆瓶瓶罐罐后面,他翻到了一本沾满粘液的日记,里面熟悉的字迹一下子把他多年压抑的情绪带了回来。 那本日记正是他父亲亲手写下的。 “当你拿到这本日记的时候,我也许已经不在人世了,如果你提前拿到那就等我不在人世后再看后面的内容。” “这个世界烂了,而我只能随波逐流,普莱格家族世代相传的医术乃是这片大陆登峰造极的,但我们也只能医人,不能医心。在帝国称霸的这片土地上,为了求得一片栖身之所,我和王室达成了一个协议:我只能对王室贵族施展我的医术,对平民,不能治好他们,只要维持他们的基本生活就可以了。几百年的霸权让王室惧怕他们的臣民,他们害怕自己会被手脚健全的人们推翻在地,他们害怕自己被打入深渊的同时却又无比的自傲,认为只要控制了人们的身体,就能囚禁人们的灵魂。” “我多年的研究让我对这片大陆有了一些新的发现,我认为,它是有意识的,是活的,即使这听起来匪夷所思。每个时代的帝国都将面对它的最终之敌,而这个最终之敌,被学者们和潜藏在暗影之中的生物们称作'深渊之主',它貌似会被赋予统御深渊生物的绝对权力,而它的出现没人能摸清规律,这个权力会随机出现在某个人或者某个具有智慧的深渊生物身上。威斯特兰德帝国害怕这个有关最终之敌的传言,于是要求我对帝国境内的人们提供疗效甚微的药物,以达到制衡他们的目的。” “但不幸的是,帝国的所作所为没能牵制深渊之主的出现,王室中早有传言说边境部队发现了深渊生物们的异动,它们在有序的集结着,向一片帝国未曾探知的地区迁移。深渊之主大举进攻帝国只是时间的问题,我希望你可以对此做出准备,以保证普莱格家族血脉的延续。这本笔记中是我毕生的研究成果,我相信,你可以活用这些他人无法掌控的知识。” 合上那本脏兮兮的日记,普莱格教授站在那一堆瓶瓶罐罐前,感到眼前的世界四分五裂。 深渊之主...那是什么东西...能让威斯特兰德帝国如此惧怕,甚至不惜以自己国民的生命为代价去防备? 那本笔记里夹着一页书签,水晶制成的书签中封存了一丝不断律动着的粘性液体,那东西似乎每时每刻都想挣脱书签的束缚,这种律动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明显。 普莱格教授把笔记放在桌上,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瓶子,狠狠的摔碎在地上。 “你们喜欢瘟疫,是吧?也许是时候让你们感受一下,那些人们的痛苦了。” 室内的温度突然之间骤降,极低的温度让他呼出的气息都变成了白雾,刺骨的寒气裹挟着一阵沙哑而又冰冷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 “耐心...你的时机,仍未成熟...” “去吧...追随你内心的指引...那些痛苦的人们...仍需要你...” “渴望着...祈盼着...” “深渊之主...在呼唤着...” “他的降临...解药...” “治愈着...” 沙哑的声音渐小,刺骨的寒气也逐渐褪去,在声音消散的最后一刻,普莱格教授昏倒在了地板上。待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躺在了自己的床上,身边站着庄园的女佣和管家。 管家递上了一杯热茶,小声提醒他是女佣在打扫卫生时,发现了倒在地板上的他。 “劳烦各位担忧,但我现在已经好些了,只是看书时候突然有些困倦,也多谢小姐的帮助,我感觉现在精神多了。” 简单的聊了两句,支开身旁的女佣和其他的闲杂人等,普莱格教授单独留下了庄园管家。 “我要建立一个组织,以普莱格家族为首,我希望天下的民众可以用的上那些王室垄断的好药,我要建立一个学会,能收拢大陆的所有医学家的权威组织。” “我有个建议,少爷。这个组织就叫,普莱格医药学会,如何?表面上,它是大陆最高权威的医药学术会议组织,但我们可以背地里经营一些民间药店,这样在面子上既不得罪王室,又可以达成您的要求,不知您觉得这个主意如何。” “行啊,关键时刻还得靠你,这么些年也都是你在照顾整个庄园,辛苦了。” “哪里,老爷曾经救过我好几命,为他和您效力是我所能做到的一些不值一提的回报。来,您喝茶,这个茶是庄园里种植的,也是老爷最爱喝的茶,据说可以安神养气。” “好...” 凌晨的冷风从远方吹来,身上的鸡皮疙瘩把普莱格教授的思绪拉回到了眼前这座观星台。 望着远方正城内一盏又一盏的夜灯亮起,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这一刻,曾经属于他的灵魂仿佛又回到了这副躯体中,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没有改变,他还是那个威斯特兰德帝国最着名的医药学家,而眼前这座城市,也还是帝国的首都。 但很快,冷漠的神情再次占据了整张脸,眼前的城市已经不是威斯特兰德帝国的首都了,曾经那个被神话传说吓破胆子的帝国也不复存在。这座城市里,有的只是曾经美好的倒影,那些美丽的景色和淳朴的人们也只能存在于他的回忆之中。 这就是永生的代价,也是从死神手中夺回阳寿的惩罚。 “果然啊,相似的人们总是会在奇妙的事情上有相似的考量。坐在前帝国的王座之上,你踏实吗?你心慌吗?或者,你的心里其实很清楚自己那蝼蚁般的力量,却在极力的掩藏?曾经的世界多么美好,但瘟疫却毁了这一切,现在,我奉上了亲手调制的解药,它将治愈这个世界。” 疯狂的神色再次从他眼中浮现。 “先从你们这些瘟疫治起。” 第11章 药石难医 “来了来了,普莱格医药学会的人来了!” “他们可算来了,再拖下去,正城里都快没有健康人了。” “开门!放行!直接带他们去医疗区!” 驻扎在正城的部队中似乎流行着一种怪病,几位中将看不下去,只好私下里派人去请来了普莱格医药学会的人坐镇。 一辆豪华的马车开进了城门。这辆马车如此华贵,甚至连王室专属的座驾在它面前都稍显逊色。到了医疗区的外侧,马车渐渐停下,三名身着礼服,戴着面具的中年人从马车中走出来,站在了早已等候多时的几位中将面前。 “各位如此急切的将我们请来,说是军营中出现了大规模的传染病?” 几位中将虽然对这三人慢悠悠带着一丝戏谑的语气有些不快,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只能忍气吞声,赔上笑脸。 “是啊是啊,这样的怪病我们从未见过,甚至连军医都已经病倒了好多,久闻普莱格医药学会中都是这片大陆上医学领域的精英,特地将几位请来,看看能否把这病给治好。” “那好吧,我们就来见识见识,这是什么病。” 距离正城三十多公里外,几个将军和占星师泰兰坐在营帐里,对于正城里发生的事情进行着激烈的讨论。 “您说的万物之绿,是正城里传播的传染病吗?” “不,万物之绿是一个禁术,其施法时间虽然很长,但终结目标的时候却非常残忍,而且可以在很远的距离悄无声息的施展,范围里的目标越多,施术者需要消耗的力量越大。但成为禁术的原因之一是因为它对施术者有严格的考验,一旦目标满足不了法术本身的欲望,这个法术就会反过来吸食施法者的力量和生命。” “这...就连您都阻挡不了吗?” 泰兰沉默了片刻,就连他也阻挡不了吗?没错,这种远古时代灭国级别的法术哪怕是他也无法顺利驾驭,但凯瑟斯...为什么他能随手施展这种禁术,难不成,他和某些禁忌做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交易? “是啊,就连我也不能完全驾驭这种级别的禁术。” 他抬起头看了看营帐外,东方微微露出的鱼肚白。 “庆幸吧,我们活过了今晚,但谁知道以后又会出现什么幺蛾子。” 第一缕夹杂着寒气的冷风从北方吹来,上好的木柴也开始陆陆续续的从城外运进城内的市场中,各处庄园也开始筹备取暖的材料以及蕴含火魔法的容器。 正城之外,一派祥和与温馨。但正城之内,恐惧与绝望却在蔓延。 普莱格医药学会派来的人并没能辨认出这是什么疾病,甚至三人中已经有一人被感染了,剩下的两人也早就没了刚到城内时的傲慢与戏谑。 “要不给总部打个招呼吧,这种病咱们从没见到过,也许是一种新的瘟疫呢。” “你疯了!不要命了是吧?总部要是知道咱们连个小病都治不好,还搭进去一个人,不得把咱们活剐了!” “那...” “别想着总部了,他们眼里只关注咱们每年能赚多少钱,到时候把这件事压下来,按时给他们交钱就可以了。” “你说的对。” “那就这样,一会我出去找个借口,就说已经知道是什么病了,要回去拿特效药,你带着生病的那个去马车里等我,到时候拿点咱们医药学会的高效药品,狠狠敲他们一笔。” “行。” 两个面具男在小屋里商量完对策,就出门开始了他们的表演。 “呃,咳咳。各位,我已经知道这是什么药了,现在我要回去拿一下特效药,你们在这里稍安勿躁,先用治疗术给病人们缓解一下,我们拿到药后尽量加速赶回来。” 几个中将听完,脸上的表情依旧凝重。天边已经微微发白,今天就是进攻帝国军师的城堡的日子,如果大军动身的时候发现有半数以上的士兵都病成这样,还有人瞒着王室没有如实上报情况,那后果不堪设想。 一个中将挥了挥手,说道:“也罢,你们快去快回吧,这个病有治疗方法就是最好的。” 面具之下,那人暗松了一口气,转身向马车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正城里所有被疾病折磨的人全都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从他们休息的地方站起,走向城里最大的广场。 那几名中将眼睁睁看着一具因病痛折磨而死的士兵的尸体从棺材里站起,跟着人群走向那个广场。 “这...这这...” 在远方凯瑟斯的城堡观星台上,普莱格教授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眼中尽是疯狂。 “来吧,饱受尘世折磨的灵魂们,从今天开始,从现在开始,你们将加入一个伟大的国度!一个没有悲伤和死亡的国度!” 广场上的感染者高举双手,绿色的雾气从他们身上溢出来,向广场的中间汇聚。门框、门板、精致的柱子...绿雾汇聚成了一道巨大的门廊矗立在广场中央,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哀嚎声,门廊中开启了一道传送门,连接着未知的地方。 此时王室也察觉到了正城中的异动,随军禁卫保护着国王驻扎的大殿,而大殿之中的水晶球正投射出广场上那道绿雾凝聚的门廊和四周呆滞的人们。 “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那个军师又做了什么狗屁禁术,把你们吓的像鸡崽子一样?啊!看看你们带的兵!” 几名将军跪在大殿里,气也不敢出。虽然他们对新国王的上任颇有微词,但前圣骑士团大团长被处以极刑的时候,他们沉默了。他们都有软肋,而这个软肋却正正好好被这个新国王死死捏在手里。大团长的佣人和侍从被新国王的禁卫军砍得粉碎,他的家人被吊死在庄园里最高的树上。 软肋,被人拿刀顶住了。 见几个将军全都不说话,图勒二世更是气愤,正要继续发飙的时候,水晶球里传出了轰隆隆的低鸣,那绿雾萦绕的门廊中走出一个人影来。 “呵呵呵呵...簇拥吧,被选召的仆从们,从今天开始,你们将无惧死亡;欢呼吧,从现在开始,你们将无惧离别。而我!普莱格家族最后的血脉!将带领你们,踏入新的世界!” 凯瑟斯的城堡里,盖欧卡和凯瑟斯坐在桌子前,静静的看着水晶球里的这一幕。 “你看,我告诉你了是他自己想替我出手的,说是要测试什么瘟疫。” “太离谱了吧,这东西怎么可能是瘟疫啊,你自己看看!你看看那个门!这肯定是什么幻术!” “说实话这种东西我也没见过,只在书里见过类似的东西。如果这个门不是幻术的话,那就只能是死灵系的法术了。” 盖欧卡和凯瑟斯突然停止了讨论。 “你们怎么不说话了?” “典狱长?” “是我啊,怎么说到死灵系法术就不说话了。” “因为死灵系法术...是禁忌中的禁忌。哪怕我的师傅也只教了我皮毛,不让我继续深究。从古至今,任何死灵系法师最终的结局都是被讨伐或者火刑。” “是因为你们对死灵系的法术有偏见吧...” “也可以这么说吧,毕竟他们都讲究入土为安,但死灵法师会把他们的先人从坟头里拽出来打架。” “行吧。” 盖欧卡听不见凯瑟斯和典狱长的交流,他也只是低着头僵在原位,片刻之后,他抬起头,向凯瑟斯问了一句。 “凯瑟斯,你说,死灵法术,能不能把我的家人...带回来?” “不好说。你们的教廷的信徒,虔诚的信仰会庇佑他们的灵魂前往死之国的时候免受孤魂野鬼的侵扰,但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再加上没有全尸...我认为将他们再次召唤出来是困难的。” “这样啊...” “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毕竟,我有死之国入口的钥匙,哪天你准备好之后,就和我说。” “你怎么什么都有啊?” 凯瑟斯从口袋空间里掏出了一大把各式各样的钥匙,开始细数这些东西都能打开什么。 “这是死之国入口的钥匙,我的导师留给我的。这是王室藏宝库的钥匙,图勒一世那个老东西给我的。这是水晶峰入口的钥匙,据说这片大陆只有五个人有。这是...” 水晶球里的一阵闪光打断了凯瑟斯的话,画面中,随军禁卫已经列队完毕,准备着一个巨大的阵法。 盖欧卡看到那个阵法,坐直了身子,一把抓起凯瑟斯就往城堡里的传送水晶走去。 “诶,不是,咋了?你拎着我干啥?你看见啥了?” “快过去把那个老东西揪回来,随军禁卫里有圣骑士!” 神圣法术是天克死灵的,这是常识。而盖欧卡一眼就认出来那个逐渐成型的阵法意味着什么:多年以前,在凯瑟斯对威斯特兰德公国的叛军施放了那个法术后,王室和教廷一直在背地里研究怎么复刻出可供圣骑士使用的版本。 而那个阵法,正是他们研究出的成果,把来自星辰的庞大法力分摊到发动阵法的每个人身上,虽然缺点是发动阵法所需的人数很多,时间也长,但勉强还是赶上了凯瑟斯当时一人之力引导出的一小半力量。这些力量由圣骑士发动,可以灭杀一切深渊生物以及死灵。 即使是巅峰时期的盖欧卡,那个阵法引导出的攻击,他也只能抗下两三次来。 此时的普莱格教授还在宣扬他的理想国,几个淡蓝色的符文从他脚底浮起,环绕在四周。 天空中一道金色的光柱对着普莱格教授的位置笔直的砸去,星辰的力量从天界倾泻而下。 “哼,敢在帝国的地盘上造反,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再说吧。” 图勒二世召回了那些随军禁卫,下一个目标,就是凯瑟斯的城堡。 “军师,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国王,徒有虚表?” 第12章 霜结大地 大陆步入冬天的前兆,就是北风中夹杂着来自远方冰川山脉的寒气,裹挟着霜雪吹入每一户人家。今年的冬天,到来的似乎比以往还要早。 图勒二世看着大殿外遭受法阵打击尘埃未定的地方,心里的恶念油然而起。 “一己之力去反抗帝国?做梦吧。用不了多久我的军队就会踏平你的城堡,而这一切都将成为歌颂我丰功伟绩的史诗中的一页罢了。” 烟雾消散,绿雾门廊前只有一具烧焦的尸骸站在那里。 “每个人...他们的内心都住着恶魔...” 烧焦的尸骸表面开始层层剥落,全新的血肉在焦糊的皮肤下飞速生长。 “而他们不同的地方...仅仅只是...” 血管经络一层又一层的再生出来,绿色的雾气环绕着普莱格教授的身体。 “恶的程度...” 雾气散去,普莱格教授整了整衣领,脸上挂着奇妙的笑容。 “你该怎么杀死一个寄生于世界之上的人呢?” “没能挡住啊。” “教廷可能又完善了那个法术,总之还是小心点吧。” 符文闪烁,雾气中又出现了两个人影。 此时,帝国军队早已严阵以待,几万魔枪队把广场团团包围,甚至远处最高的塔楼里似乎还站着几个身份不明的人。 “魔枪队!开火!” 随着一个中士一声令下,魔枪队立刻有序的对广场开火,无数变为亡灵的士兵被瞬间击碎,但普莱格教授和他身后的那两个人影却有一层淡蓝色的护盾把射来的子弹全部挡住了。 “闹剧。” “为了讨伐我,连魔枪队都用上了?” “退后,军师。不要伤了他们,这些人...也是有家庭的。让我来吧。” 雾气中,一个人影举起了一把长剑。 “震撼--碎山!” 长剑挥出,一道无形的冲击波横扫了四周的一切建筑,躲在掩体后的魔枪队全都被震的神志不清,离得较远的也都被推了个跟头。 “重整队伍!” 冲击波冲散了烟尘,三人的身影被图勒二世看了个正着。 “全来了啊...就连那个残废的叛徒也在他那边?也好...叫你的人准备好吧。” 图勒二世的身旁站着一位身披重甲的骑士,接到命令后,手中展开了一个传音法阵。 “龙骑兵,就位!” 几千头巨龙从森林深处飞出,铺天盖地地涌向凯瑟斯的城堡。龙吟传遍了森林的每一个角落,当然,也传到了正城之中。 凯瑟斯抬起头,看到了远处蜂拥而起的龙骑兵。一瞬间,无数个法阵在半空成型,但就在法术即将发射的时候,帝国破咒师就把它们解除掉了。 “他们要攻击城堡...莫娅还在里面!” “抱歉了...各位...” 盖欧卡回头看着身后的凯瑟斯,一股不详的预感在心中升起。他看见一颗璀璨的星辰从凯瑟斯的掌心浮现,刹那间,它的光芒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无尽的黑暗,在黑暗的中心处,仿佛有一个黑洞在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凯瑟斯召唤出权杖,那颗暗星瞬间吸附在了权杖顶端的凹槽里,但它依旧在不停的吞噬着什么,以他为中心的地方开始逐渐失去它们原本的色彩和生气,灰白在蔓延着,周围的士兵们似乎一瞬间什么都感受不到了。他们感受不到快乐、悲伤、紧迫,也感受不到希望和温暖,甚至感受不到生命还在他们的体内流动着。 破咒师们无法阻止凯瑟斯正在做的事,他们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类型的魔法,也完全没有见过什么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暗星辰,帝国法师们的魔法也对它完全不起作用,任何向凯瑟斯发射的法术都会被那颗权杖顶端的暗星吞噬,甚至施法者自身的力量也在逐渐消失。一些细小的裂缝在空气中蔓延着,越来越多,咔咔声也越来越密集。 “控制你自己的行为!凯瑟斯!” 典狱长的声音在凯瑟斯的脑海里回响着。 “为什么?你看见那几千个正在攻击城堡的龙骑兵了吗?那是帝国三支龙骑兵团的其中一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龙骑兵,是在这片大陆中能够使高傲的巨龙低下头颅的人,这不仅仅是一种天赋,这更是一种力量。龙族站在大陆万千生灵的顶层,人类的寿命与之相比转瞬即逝。几乎没有人类可以用力量去征服一头巨龙,它们与生俱来对一切外力的高度抗性使它们对人类的存在嗤之以鼻,甚至觉得人类可怜。 不同的龙会对不同的事物抱有敬意,有些是对坚定的意志,有些则是对超越自己的力量。龙骑兵作为大陆中最强的兵种,是每个国家都在渴求的东西。能够和巨龙达成契约的人类,是强大而稀少的。 坎普洛帝国第三龙骑兵团,坐拥七千龙骑兵,是帝国在大陆中维持霸权的几个原因之一。凯瑟斯的城堡有他设下的护盾,但在几千头巨龙的进攻下,被攻破也只是时间问题。城堡中的花瓶开始摇晃,墙上的挂画也震掉了不少,法力编制的护盾渐渐显出了裂痕。 凯瑟斯用权杖顶端的暗星对准了包围城堡的龙骑兵们,空气中弥漫的法力开始向权杖凝聚。 “愚蠢!” 一声龙吟自遥远的冰川山脉传来,那些包围城堡的巨龙颤抖着降落到了地上,任凭龙骑兵们如何催促,也不再起身。几股寒气从空中的乌云里流出,一头蓝色的巨龙悬在了凯瑟斯和龙骑兵们的中间。 巨龙下方的森林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那些降落在城堡周围的巨龙在感受到冰霜的气息后一动也不敢动,因为它们知道,这股气息属于地位在它们之上的巨龙--古龙。龙族中活的最久,力量最强的龙,被归类为古龙,据说只有很少一部分龙拥有成为古龙的潜力。而每一只古龙,都继承了血脉中给予它们的司掌不同领域的权能。 凯瑟斯知道空中的这头龙是一头古龙,冰霜元素从他的身边流失,向眼前这头龙的身边聚集,因为它司掌的权能正是冰系。 巨龙看向趴在地上的龙骑兵们的龙,眼里只有轻蔑。 “丢人的东西,身为龙族却听命于人类的昏君!” 图勒二世听到“昏君”二字,牙都快咬碎了,但是他什么都做不了。帝国的龙骑兵团在地位和血脉上受制于眼前这头古龙,如果命令魔枪队和圣骑士团去攻击它,只会打成两败俱伤,那他在国民眼中本就不多的威望更会一落千丈,使他陷入尴尬的境地。 “人类,你们对即将到来的黑暗一无所知,但这黑暗却是被你们亲手唤醒。你们的占星师在哪?我想问问他,还记不记得百年之前那位占星师给人类帝国留下的预言。” 图勒二世此时才发现,泰兰不见了,但具体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他也不知道,他不在乎,一个追随他父亲的占星师而已,任何不忠于他的人,要么被除掉了,要么手里没有实权。但现在,有一头古龙点名要见他,他也只能让人去找。 几十公里外的营地里,泰兰透过水晶球也看到了远处的空中有一头巨龙,还是一头很眼熟的巨龙,那些环绕在它身边的冰霜元素... 他想起来了,随老国王一同下葬的那顶王冠上,有它的龙鳞,帝国的规矩,只有最强者才有资格统领人类,登上帝国的王座,那片龙鳞就是图勒一世成为国王的通行证。泰兰的身边出现了一些闪着微光的符文,一圈法阵逐渐在脚下成型。 “别吧...我真不适应这...” 话音未落,泰兰已经被传送到了普莱格教授的身旁,凯瑟斯则在半空中看了看一出现就开始呕吐的泰兰。 “你要的占星师,给你送来了,自己问吧。” “呕!我说了多少次了!这种传送法阵只适合年轻人...呕!” “诶呀,无伤大雅,一会请你吃饭。” “呕!” 普莱格教授一脸茫然,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然后疯狂呕吐的占星师,抬手想说点啥,但想了想又把手放了下去。 空中的冰霜巨龙缓缓落在地上,脚下的地面瞬间被寒气包裹,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冰渣。 “人类,你是否记得,百年之前有一位占星师给你们留下的遗言?” “是...吧?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是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所以...” “无需顾及人君的淫威,我来这里,是为了阻止其中一个预言的发生。” 泰兰的脸上写满了无奈,但眼前的巨龙坚持要他说出全部的预言,他也只能照办。 “行吧,这是你要我说的。那个占星师预言,百年后,帝王星黯淡,极北星陨落,一个人类将登上王座...或屠灭大陆上的亿万生灵。” “不是非常的...准确。当年那个人类前往冰川山脉,向一头古龙求助,想要窥探他身后百年的未来,古龙答应了他的请求。但条件是让他保证,预言中的那个人不会走上那条屠灭万物的道路,于是,那个占星师和一位能力超凡的法师前往了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世界?你是说...” “嗯,就是你们人类的史册中记载的那位,其法力的强大甚至能够撕裂时空的连续。他们取回了一样武器用来对抗预言中的悲剧,是一根来自世界锻炉的法杖,为了确保悲剧不会发生,那根法杖在历代人君的手中相传,历史上每个居于顶端的帝国都要守护它,但现在...” 冰霜巨龙看了一眼凯瑟斯手中的权杖。 “你们人类似乎亲手铺就了通向黑暗结局的大路,但我答应了曾经击败我的那个人,要在帝国最黑暗的时刻做一个调停者。” 冰霜元素在空气中散开,包裹住了凯瑟斯权杖顶端的暗星。空气逐渐凝滞,暗星也渐渐的开始稳定,黑暗褪去,一丝光芒从冰壳中渗出。 “你很特殊,人类。但让我好奇的是,究竟是什么事情将你内心最黑暗的一面引导出来的?” 凯瑟斯看了看城堡周围的龙骑兵,将目光投向了正城大殿的方向。 “昏君。” 第13章 光与暗 “昏君...是吗...你不曾感到愤怒,也不曾感到绝望...你的灵魂已经残缺不全,人间的一切情感在你看来,都是徒劳。可是我明明感受到了你内心的一丝不安,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挣扎。” 冰霜巨龙挥散了包裹住暗星的冰霜元素,冰晶四下飞舞,一颗璀璨的星辰闪耀在权杖顶端,其中蕴藏的无尽神力治愈着四周的一切生灵,即使触及心灵的伤痛仿佛也在缓缓痊愈。普莱格教授厌恶的扯来一团绿雾,把自己挡了个严严实实,而那些化为亡灵的士兵,此时已被星光覆盖,绿雾从他们体内流出,皮肤也恢复了血肉的色泽。 “你真的认为你是在调停这一切吗?你认为那个国王会因为你的出现而放弃他所做的这一切?” “我...” “当年暗杀者追到我城堡的时候你在哪?毒箭射向我们的那一刻你在哪?昏君乱政的时候你又在哪?我即将完成复仇,这个时候你却冒出来,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在调停?这难道不是伪善吗?” 巨龙无话可说,它察觉的太迟了,黑暗的种子早已埋下,但世人发现它的时候,那颗种子的根须已经遍布大陆。 凯瑟斯手中权杖上的符文开始在杖身上游走,不断的变换着排列方式,而那颗闪耀着光芒的星辰也开始再次变暗。 “我牺牲了一切!你又付出了什么!” 权杖顶端汇聚的暗能化作一支长矛,刺向了冰霜巨龙的心脏。 空气中的冰霜元素迅速汇集起一块冰盾,挡住了那根长矛,能量间的剧烈碰撞产生的爆炸将双方都推开了一段距离。 疯了...全都疯了...图勒二世站在阳台上,看着凯瑟斯对着那头古龙狂轰滥炸,这场景把他吓得瘫倒在地。什么人啊!敢对着古龙狂轰滥炸啊!面对这头古龙,帝国连龙骑兵都调动不了,更别说刚刚被盖欧卡震的七荤八素的魔枪队了,如果这个时候把圣骑士团和其他军队全部调来,那后方的空虚一定会被其他国家趁虚而入,帝国将会陷入两线作战的尴尬处境。 无数的阵法在空中展开,各种法术全都轰向了冰霜巨龙。而巨龙却没有攻击,只是在不断的调动凝聚冰霜元素进行防守。 “人类,冷静一点!请...请你,冷静一点。我知道你很愤怒,虽然你的情感已经支离破碎;我也知道你失去了很多,但我到这里,并不是为了维护人君的统治。” 轰向巨龙的法术一瞬间消失在了空中,但权杖顶端的那颗星辰依旧在吞噬着四周的光明。 “我在听,而你,最好有一个完美的借口。” “这个帝国有一个习俗,只有证明了自己力量的人才能够加冕为王。我是从你们上一任君王那里听来的,他击败了我,但没有触碰我奉上的宝藏,却向我索要了一片龙鳞。那个时候起,我就对他的所作所为产生了兴趣,随着那个人类的陨落,我发现这个帝国也在渐渐瓦解,借着我曾立下的誓言,我将寻找一位新的强者,而这个强者,将在我的见证下,加冕为王。” “什么样的人,才叫强者。” “很简单,击败我的人,将加冕为王。” 巨龙看了看已经在地上瘫成一坨的图勒二世,叹了口气。 “一国之君竟然做出这种举动,太不像样了。” 凯瑟斯浮在半空,他头疼欲裂,权杖仿佛在向他低语,那颗暗星的活跃程度也时断时续。 是时候了...让我们... 不...他在呼唤着...王座... 吞噬...掠夺...赐予...毁灭... ...... “你怎么了凯瑟斯?” 典狱长注意到了凯瑟斯奇怪的举动。 “你的权杖上为什么多了一个符号...” 话音未落,权杖上的符号再次排列完毕,那颗暗星也显得比往常更幽暗。 “击败你,是吗?我能做的不仅仅是击败你,我甚至可以...掠夺你...” 无数触须从暗星中伸出,飞快的接近冰霜巨龙。而巨龙则瞬间凝聚起冰霜元素覆盖在自己的身上,同时,几根冰柱也飞向凯瑟斯。 还没等冰柱飞出多远,黑暗的触须就把它们全部打碎,然后将飞散的冰霜元素吸收。 “这怎么...可能...” 触须穿透了覆盖在巨龙体表的坚硬冰壳,一圈又一圈的缠绕在它的躯体上。它感到体内的力量在逐渐流失,但它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冰霜都不再听它号令。 “现在,古龙,冰霜元素将听我号令!” 失去力量的古龙被触须扔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面上。凯瑟斯感受着冰霜元素的亲和,在空中不断创造着各种各样的武器。 “让我看看你会死在什么武器之下。是长矛?是利剑?还是这把匕首呢?尊敬的,国王陛下?” “你已经证明了你的实力,不要再让更多的人受伤了。” 古龙躺在地上,对着空中的凯瑟斯喊道,但凯瑟斯并没有看它一眼,只是用冰霜在它的面前凝成了一幅画。 “看着这幅画,如果你再敢对我的做法加以议论,那么不论图勒二世怎么死,你都会得到同样的待遇。” 画面中,是两个相爱的年轻人在教堂相拥的景象。转瞬间,却只剩下了一人行走在世间。 “她...还有机会。” 冰霜凝结的匕首在穿透图勒二世的心脏前停在了半空,凯瑟斯回头看向古龙。 “有机会?你知道解药在哪?” “我不能确定我所知的能不能救她,但这确实是我知识中最深远也是最有效的了。在异界,有一棵被称为世界之树的古树,相传它的枝叶延伸到了许多不同的维度,它的根须则深达地狱。” “那你知道的解药,在这棵树的什么地方?” “那棵树的汁液,世界之树嫩枝中的精华,蕴含着净化一切的神力,也许你可以试试它。” “在什么地方。” “什么?” “世界之树嫩枝的精华,我该怎么找到它。” “如果是这个世界的话,去王室的藏宝库看看吧,帝国还有许多你不曾涉足的秘密等着你呢。” 图勒二世面前的匕首化为了无数冰晶散落在空中,凯瑟斯拎起已经昏死过去的国王,脚下展开了法阵。 “我知道那个地方,虽然我从来没进去过,但是听说只有国王才能打开宝库的大门。你的力量,我还给你。” 古龙感受到掌控冰霜的权能再次流淌在它的血液之中。 “不贪求珍贵的宝物,你有着不得不完成的目标,我会在你从宝库出来的时准备好你的王冠。” 巨龙展开双翼,飞向了冰川山脉中的一处地方。普莱格教授和盖欧卡则帮助军医去处理伤兵,虽然盖欧卡对教授的意见很大,比如他反对教授在伤兵身上使用死灵法术之类的。但他不得不承认,普莱格教授的治疗效果拔群。 “我的治疗是最有效的,现在普莱格医药学会的那群烂人根本不了解什么是医术!” 一个中士听闻走了过来,看着眼前这个笑容诡异但举止文雅的老家伙。 “您说,普莱格医药学会的人完全不懂医术?那您是?” “有问题吗,年轻人?老夫就是普莱格医药学会的创始人,派斯特·普莱格,普莱格家族的最后一人。” “那个普莱格世家...竟然还有后人!” “都是过去的光辉,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资本了。” 盖欧卡无奈的接手了普莱格教授丢下的活,一边听着他和那些士兵讲述普莱格世家的悠长历史,一边给剩下的伤员们包扎伤口。 凯瑟斯已经拎着半死不活的国王来到了帝国博物馆里。他四处看了看,径直走向了老国王的雕像脚下。 “老家伙,我又来了。” 老国王的雕像在博物馆中尽显雄风:一个英俊健壮的男子头戴王冠,手扶巨剑站在一块巨石上,身后是滔天的巨浪和凶猛的魔兽,但他剑尖插在地上,眼中充满了不屑,看向远方。 来到雕像前,凯瑟斯把图勒二世丢在了地上,自己则把手放在了那柄巨剑的剑身,向其中注入法力。 帝国的纹章逐渐在剑身浮现,雕像身后那滔天的巨浪动了起来,露出一个入口。 “该你发挥作用了,混账。” 他走向半死不活的图勒二世,一拳打在了他的鼻子上,图勒二世瞬间血流满面,昏死过去。凯瑟斯带着满手的鲜血放在入口处的门锁上,暗色的大门缓缓打开,露出了一条走廊。 “王室藏宝库...让我看看里面到底都有什么好东西。” 【系统...紊乱...】 【唤醒...】 【多时空信号干扰...处理中...】 “凯瑟斯!” 典狱长的声音又从脑子里冒了出来。 “右转,第三个神龛里,可能就是莫娅中的毒。” “好。” 石制的神龛里,有一瓶浓稠的液体,虽然已经所剩无几,但那剩余液体散发出的气息已经将瓶塞腐蚀殆尽,使得神龛附近弥漫着一股恶臭。 “典狱长,这是什么东西?” “我在分析,你再看看别处还有没有好东西了。” 附近大大小小的神龛里放满了稀奇古怪的玩意,有古铜色的三叉戟,银色镶金的长矛,一根看上去就拎不动的铁棍子... “分析完了,是毒液,就是你要找的,如果我没搞错的话,这个是相柳的毒液。” “相柳?那是什么?魔兽吗?” “可以这么理解,但它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旁边那瓶世界树的汁液也是同理。” “世界之树嫩枝的精华应该就是那个巨龙让我找的东西吧。” “凯瑟斯,恐怕,你已经被迫卷入一场你自己都不想踏入的旅程了。” 第14章 暴乱的终章 一道银色的捷影从走廊尽头飞来,贯穿了凯瑟斯的胸口,然后消失在了他的身后的走廊中。 “冈格尼尔...” “嘿嘿嘿,你还真是识货啊,被冈格尼尔命中的人,是活不下来的哈哈哈哈哈!” 凯瑟斯仍站在原地,没有一丝要倒下的迹象。 “当了国王,连你兜里的玩具都不会用的话,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没错,冈格尼尔命中即死,但命中需要时间,而我最不缺的东西,就是时间。你丢来的冈格尼尔永远无法命中我,因为它没法在时间的乱流中找到我全部的灵魂。” “什...” 站在阴影里的图勒二世话还没说完,一柄利剑就插进了他的喉咙里,疯狂汲取着来自他全身的血液。 “呃呃呃呃呃呃...” 在把他吸成干尸前,这把剑是不会停止的。永远不要招惹一个随身携带魔族武器的人。 凯瑟斯略过倒地抽搐的图勒二世,径直走出了王室宝库,手中握着那瓶世界之树的精华。 “典狱长,你能看到审判庭那边的情况吗?” “能啊,怎么了?你自己一手创立的小团体要我帮你整理一下不?” “不用。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我看看啊,好像都挺忙的。大只佬在盘点军械库,那个妹子在审查文件,剩下的人也没在做啥有意思的事。” “行吧。我准备消失一段时间,你能帮我通知一下审判庭吗,他们该干活了。” 典狱长进入了静默状态,而凯瑟斯也消失在了帝国博物馆的阴影之中。 一封封神秘的信件被典狱长在暗地里送出,审判庭最高位的几人在各自的家中发现了那些署着熟悉姓名的档案袋。 权杖一挥,凯瑟斯没有再去理会冰霜巨龙或普莱格教授他们,而是用强大的法力在空间与时间的长河中硬生生划出了一道缺口,走了进去。 帝国执法厅的厅长和他的同事执法官们躺在执法厅豪华的沙发上,美酒与甜品由奴隶们不间断的提供给这些官员享用。自老国王去世后,这些家伙终日醉酒,大开宴会。食堂中的蛋糕、冰激凌、曲奇等各色甜点被他们疯抢一空,甚至利用自己的权力命令后厨只许制作他们爱吃的东西,否则就会捏造一些奇怪的罪名把厨师打入大牢。专断、蛮横在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甚至就连教堂立在这里的神像上都落了灰尘,台子上放满了各种包装纸和没吃完的小蛋糕。 “来来来,干杯!哈哈哈哈哈!又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啊!”执法厅厅长挺了挺肚子,把自己从椅子里挣脱出来,手里举着大号橡木酒杯,里面满满装着来自帝国酒窖深处的美酒。 “是啊,德马搞出来的那个什么,'土地管理税',天才啊!哈哈哈哈哈!这下别管是穷鬼还是富鬼,都得给咱们上供!不然,那就都得变成没地方住的孤魂野鬼咯!哈哈哈哈哈。” 另一个执法官和他碰了酒杯,二人一同大笑起来,屋里的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夸赞起德马的“天才想法”。 “唉,美中不足的就是,德马本人却不在这里。各位!要知道,咱们吃的喝的,那可都是德马的好主意带来的,咱们,不得有点表示吗?” 众人一听,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什么“对对对”“是是是”都扔上了桌面,一会有说要送些异域的美食美酒,一会有说要送矮人打造的精美家具,但厅长似乎都不太满意,觉得这些主意太俗了。 “啪、啪、啪、啪、啪。” 宴会厅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个衣着华贵年轻男子信步走了进来,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淡蓝色的双眼环视了一下屋内,说道:“不如,就送他各位的人头吧?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胆!你是什么...” 执法厅厅长的话音未落,一队手持魔枪的士兵大踏步走进屋里,闪耀着紫色光芒的枪口正示意着所有人--这些魔枪处于随时可以击发的状态。屋里的每个人身后都站了一位士兵,枪口也顶在了他们的后脑勺上。 “嘿嘿嘿大执法官?我是什么?嗯?” 这个年轻人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灿烂的笑容,但在厅长的眼里却显得如此瘆人。可话已至此,为了自己那点可怜的尊严,他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 “你...你是什么人!你敢擅闯帝国执法厅!还敢拿让人拿枪指着我们!你们也疯了吗?把枪都给我放下!” 没有一个士兵动一下。 “呵呵,不错的尝试,也很有戏剧性--我喜欢戏剧性,戏剧性让人快乐,大家都喜欢戏剧性--然后,言归正传。关于我是谁这个问题,好问题,但是没那么好,很多人死之前都问的这个问题,我不清楚为什么这个问题这么重要,就好像如果我回答你的话你就能活下去或者打败我似的,总之,好问题,但不是很好,也许值得回答也许不,我要好好想一想。啊!还有,你说'擅闯'是吗?我们可不是擅闯,我们可是有备而来的。” 年轻人打了个手势,他身后的士兵走上前把一沓厚厚的文件扔在了宴会桌中间,厅长在散落出来的文件中瞥见了亿点这桌人一起犯下的罪行:包括但不限于强抢民女和夺人钱财,以及严重的渎职和私通敌国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袭来,手一软,举在半空的酒杯掉了下来。 “哦!这可不行。这是一杯好酒,你怎么能扔地上呢?” 还在下落的酒杯瞬间停在了半空,随后缓缓飘向年轻人的手里。 “嗯!嗯嗯嗯,好酒,从王宫出来后就没喝到过了,你们从帝国酒窖里买通守卫搞来的吧?好小子。但是挺坏的。哦...你们还往神像上扔蛋糕,这可是罪上加罪。现在,说吧,你可知罪?” 厅长咬了咬牙,他不能认。一但他认了罪,所有他身后与之牵连的大人物都要被供出来,单凭他执法厅哪来这么大胆子去搞什么土地管理税的大面积实施啊。那些大人物要是被查到了,他区区一个厅长的全家老小还能剩几个可就不一定了。 “我...我不认!你这是空口白牙乱咬人!这些都是你们捏造的假证据!” 年轻人本来灿烂的笑容逐渐阴冷。 “是吗。那,让我看看这些证据有多假。” 一位士兵扣动了扳机,鲜血和脑浆喷洒在了宴会桌上,那个士兵却连眼都没眨。 “哦!大开花!现在这个证据还假吗?你最好仔细想想。” “假...” 砰! 又一位士兵扣动了扳机,原本雪白的桌布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四分之一。 “现在呢?大执法官~~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了哦,滴~嗒~滴~嗒~滴~嗒~” “我...” 砰! 第三个人趴在了宴会桌上,喷射而出的血液溅了厅长一脸。眼见第四位士兵就要扣动扳机,此时他也顾不上什么大人物小人物了,敢在执法厅里玩杀人倒计时的和那些帮助他通过土地管理税的人他哪边也得罪不起,索性就全都抖出来,干脆拉着那些大人物一起上路算了。 “真的!是真的!我说!我都认!我全都说!别杀我你们别杀我我全都说!” 年轻人喝完了酒杯里最后一口酒,把杯子丢在了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我是谁,好问题。想了想还是和你说吧,不是因为你需要知道,而是因为我喜欢戏剧性。我是杰克,怎么样?小脑瓜想起来什么了没?” 厅长懵了一下,杰克?什么杰克?杰... 就在他冥思苦想的时候,厅长瞥见了那个年轻人胸口绣着的家族徽章:那是一个伸展着黑色羽翼的天使。他明白了,也知道了是什么杰克,他们哪是擅闯啊...就是逛街时候一时兴起给执法厅俩嘴巴,执法厅都只能陪着笑脸说打的好的主--审判庭的大检察官之一--杰克公爵。 一个突然之间兴起的世家,跟随老国王东征西战后得来的公爵之位,而老杰克曾以一己之力震慑住西方诸国。和平年代里,老杰克以年事已高为由退位,把公爵和审判庭大检察官的位置传给了自己的儿子杰克。 而那个审判庭,却是整个帝国里规模最大的传说,上到王宫诸侯下到街头小贩都津津乐道的神秘组织,据说是由军师凯瑟斯一手创办的,隐匿于帝国庞大官僚体系后的监督者。传言道一旦官员们犯下严重过错,就会有审判庭的人找上门来,确认罪行后会将这些官员抹除,第二天后将再也没人能见到那些被带走的官员。这些传言过于真实,在很大程度上保证了在老国王统治期间,帝国庞大的政体效率极高,几乎无人怠慢。 “我...我以为审判庭只是个故事...” “哈哈!故事!我喜欢故事,故事让人觉得好笑,故事让人羡慕嫉妒。你为什么觉得我们是故事?因为此前帝国没人在深夜被拖走?还是你没有听过那些从王宫的高墙后传出来的黑暗小秘密?” “我...不不不敢打听那些,那那那不是鄙人能够听懂的...” “聪明的回答,聪明人。我喜欢聪明人,大家都喜欢聪明人,聪明人很好说话一点就透。好了时间很晚了,我一会还要去歌剧院,赶时间,带走!” 砰!砰!砰!砰! 除了厅长以外,宴会桌上最后的四个活人倒在血泊中,一头扎进面前的蛋糕和汤盆里再起不能。 吓得拉了一裤的厅长被士兵们拖出了执法厅,其余的士兵则开始有序的收拾现场。 杰克伸了个懒腰,顺手拿了几瓶还没来得及开封的酒,离开了这里。执法厅被血洗的消息直接被扼杀在了摇篮里,任何试图向外吹风传信的人都在睡觉之前被身披黑袍的人找上了门,一顿友好交流后,这些喜欢聊天的人都识趣的闭上了嘴。 虽然也有几个不怕死的硬要给“大人物”们传信,但事实证明他们应该怕一下的。 军师凯瑟斯的消失,审判庭的活动,斩首者盖欧卡平反昭雪,以及占星师泰兰刚刚回宫的消息在帝国的街头小巷里疯传,皇城酒馆的生意夜夜爆满,老板忙的不可开交。 “你听说了吗,军师又消失了。” “是啊,以前好歹还有人偶尔碰见,但现在可是一个见到他的人都没有啊。” “这才几天!你们就叽叽歪歪的,说不定军师出国了,毕竟,咱那个新国王也...” “诶!不能乱说嗷,要是他没那啥,咱可就得被那啥了!” “我哪是乱说!这是,有理有据,懂不懂!皇宫里的大人物传出来的!你敢不信?” “这...这可不好说...” “你!” 眼见俩人就要打起来,老板赶紧过来打圆场,劝他俩多喝酒少吵架,毕竟,什么话题能好过皇城酒馆里的美酒呢? “这个,这个这个说的是啊,什么话题能比这的酒还好?” “没有!” “没有!” 难得俩人达成一致,趁着这段时间赶紧上酒,可算给他们安顿下来了。 “明天估计要比今天还要火爆啊。” 看着屋里熙熙攘攘前来聊天买醉的人,老板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帝国军事医学院中,大量的伤员被运送进来接受治疗,盖欧卡和普莱格教授觉得自己应该对此负起责任--准确来说只有盖欧卡认为自己应该负起责任,普莱格教授只是想参观帝国医学院--在二人的合力治疗下,很多伤员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岗位上,普莱格教授甚至在闲暇之余针对帝国境内的几种流行病做了解药并发放了药方,帝国医学院听说了普莱格教授的事情也大吃一惊,并热情邀请他在院期间教授学生,并承诺大量的报酬。 “呵呵呵,老夫要的,可不是这些俗气的东西。” 第15章 瘟疫学 “老夫要的,是帝国禁忌医书库里的东西。” “这...” 帝国医学院的地下建造了一座巨大的藏书馆,而藏书馆最底下的一层就是帝国禁忌医书库。传闻里面封锁了帝国医学院最黑暗也最耸人听闻的资料,整片大陆关于死灵学和复活术的最古老最详细的资料也保存在其中。 “这这不能,我只是区区院长,禁书库的访问权限只有持有帝国皇室纹章的人才能授予,那个纹章也只能由皇室成员的魔力激活。” “你说的,是这个纹章吗?” 普莱格教授掏出了一块闪闪发光的金色令牌,其中正源源不断散发着浓郁的魔力。身为曾经威斯特兰德帝国最显赫家族的一员,他自然有这种无聊的小玩意。威斯特兰德帝国被坎普洛帝国击败并入版图的前夕,两个空前强大的帝国签订了附庸条约,威斯特兰德帝国改组为威斯特兰德公国,并承诺永远拱卫坎普洛帝国。作为回报,威斯特兰德公国的王室贵族享有与帝国王室相同的权力。教授手中的纹章,正是威斯特兰德公国王室的证明。普莱格家族对威斯特兰德公国乃至整片大陆的医学贡献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此被王室破格颁发了这个纹章。 “既然有访问的权限,那...在下也不再过问,请随我来,我将为您指明藏书馆中的方向。” 一路上帝国医学院的学生有说有笑,全然不知他们的脚下封印着多么阴暗的秘密和知识,只知道医学院教授的医术神圣光明。正是这耀眼的光芒,让信徒们的眼中见不到光源后高耸的尸山与破碎的躯干。 随着一层又一层厚重大门的开启,在纷飞的灰尘与蛛网中亮起的一盏盏油灯,普莱格教授正站在整片大陆最大最黑暗的藏书馆--帝国禁忌医书库--的入口处。就连帝国医学院的院长也不敢迈过门口的警戒线,生怕唤醒沉睡在门后的邪恶生物。 整排的书架上放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全部都用秘银打造的锁链固定在各自的位置上,有些甚至还附加了封印法术。这些都是这片大陆上曾经对死灵学以及生死两界深感着迷的学者们的着作,一代又一代的人倒在了探索的路途中,而他们的继承者则不顾艰难拾起这些人的衣钵,继续向前。在普莱格教授的眼中,这不是书架和书籍,这些是一条又一条的道路,它们全部通往一个未知而又恐怖的终点,一个从未有人胆敢涉足的领域。 “啊,没错,就是它。” 一本书皮上镶嵌着绿色宝石的古书被教授解锁拿起,封面上的花纹古朴而又静谧,仿佛在书中封印着什么。 “死灵学里重要的分支:瘟疫学。老夫完善了瘟疫,但也只是能让感染者永生不死,可他们的意志...唉,太弱了。” 普莱格教授融合了死灵术和历史上曾出现过的所有瘟疫病毒,创造出了一种为他所控制的新病毒,被感染的人如果意志强大,则能够保留自己所有的行动能力,还会在瘟疫的加持下拥有死灵的各种优势。反之,意志不够强大的人,就会听命于普莱格教授,失去自己的自由意志。 但这并不是普莱格教授真正想要的东西。 他想找到那种能够跨越生死两界、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死灵瘟疫,如果融合了它,那么普莱格教授就能够打开连接冥界的大门,将永生赐予帝国的人民。 “走吧,不要打扰老夫。另外,老夫答应你在帝国医学院临时授课的事,我会在找到我想要的东西后兑现。” 院长只好颤颤巍巍的离开了地下藏书馆,回到办公室里数着日子等他。 尸山血海中精炼而出的死灵学与复活术中的禁书,加上普莱格教授的才智和学识,即使能把人类与死神的约定延后,却还是不能摸到冥界的门框。 “曾肆虐于万千生灵之间的疫病啊,老夫在此呼唤你,唤醒冥界的记忆。” 一股浓郁的绿色雾气从书页之中流出,在地面上缓缓摊开,恍惚间,仿佛有马匹的嘶鸣声从远方传来。 阴暗的环境中似有无数恶鬼的低语,但随着一个高大人影的出现,所有的低语声都戛然而止。 “哦...我和你说过什么...教授?现在,还不是我出场的时间。” “我知道,我呼唤你,只是寻求知识。而且这本书似乎把你的力量封印了。” 人影愣了一下,停住了动作,随即便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哈!封印?你认为渺小的人类能封印我的存在?教授,我以为在深渊中前行的时间里,你的学识应有长进,但似乎...并没有进步多少,是吗?说吧教授,你想向我寻求何种知识?” “我想知道,将在天启之时肆虐疫病的解药。” 绿雾中传来马匹的嘶鸣声,高大的人影旁多了一匹战马的影子。那匹马跃动着,挣扎着想要跑出绿雾。 “你看,教授。我的坐骑感受到了召唤,即便你再怎么拖延,审判之日也终将来临。而你穷尽一生钻研的疫病,却不是这一切的开端。” “什么...疫病不是这一切的开端?但预言...” “没错,预言中,疫病将帮助我杀死这片大地上四分之一的生灵,但我不会是第一位走出深渊的骑士,我只是最后一位。” 普莱格教授瘫倒在地,多年的努力付之东流,他本以为预言中席卷大陆的天灾将会以一场史无前例的瘟疫为先头军,没想到,那瘟疫却只是来收尾的。 绿雾中的人影晃了一晃,似乎也有些不忍,于是从身后掏出一样东西,透过雾气丢给了普莱格教授。 “拿着吧派斯特,这是你应得的礼物。我允许你将我的一部分与你融合,但这份力量具体能发挥到何种程度,那就取决于你的意志了。” 那是一个乌木小盒,一丝丝的绿色雾气从盒体的缝隙中溢出,消散在空气之中。 雾气消散,偌大的藏书馆中只留下了跪倒在地的普莱格教授,和他面前的那个木头盒子。 坎普洛帝国的郊区中,分布着大片的农田和果园,整个帝国赖以生存的食物就是从这些地方源源不断的运往帝国各处市场和要塞。世家权贵餐桌上的面包时蔬,无一不是从这些农田里收割来的,但田地里劳作的人们却面黄肌瘦,无力的挥动手中的镰刀,将一车又一车的硕果运进仓库,等待市场的运输车队前来。 “这片果园的水果是帝国境内能找到的最好吃的了,尤其是这里的苹果,太甜了。” 一个带着眼镜的学者模样的人突然出现在了果农的身旁,手里拿着一颗白里透红的苹果在啃。 “你,你偷我苹果?这些东西我自己都舍不得吃!你这个小偷!” 那个果农转身就拿锄头抡了过去,奈何自己没吃多少饭,此时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抡过去的锄头竟然被对方给接住了,可这个高度怎么...唉,奈何自己老眼昏花,对方站在背光的角度,也看不清是怎么接到的。 “求求你了,我全家的生计就靠这片果园了,哪怕是一个苹果,我也要把它换成钱...不然我们全家连过冬都难...” 果农松开了自己手中的锄头,跪在地上求那个学者模样的人不要再吃他的苹果。 “吃了你的苹果,自然就是要付你钱的。放心吧,给,这就是我买你苹果的钱。” 一个沉甸甸的小袋子被塞进果农的手中,里面叮当作响。 “这,这是...啊?十枚金币?这这这不不,您这都能把我的果园买下来了,您您您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手里却真实的传来金币在袋子中来回摩擦的触感。这片果园里的苹果,一车能卖出十枚铜币都已经算是比较高的价格了,可眼前这个戴眼镜的学者只是吃了一个苹果就塞给他十枚金币,着实有些吓人。当然,一辈子没去过帝国贵族集市的老果农死也想不到,这些苹果在那些贵族的手里一个就能卖出高达五六枚银币的价格。 “拿着吧,这是你应得的。我只是今天上班,刚好要路过这里,没想到啊,市场里卖的死贵的上品水果居然...你说呢?嗯?” 果农抬起头来,这时他才看清,这个学者身后站着一坨...不,一条...一只...长相怪异的生物,通体湛蓝,他的锄头正是被这个生物甩出的触手接住了。 “有些人...真是...贪婪至极啊...伊莱。咱们...等一等...市场的运输车队...吧...” “走吧,帕西法尔。说起来你这个名字,到底是谁给你取的?你的种族可没有取名的天赋啊。” “啊...这说来话长...凯瑟斯...他可真是个忙人。” “是啊,人又没影了,也不知道他一天到晚在忙什么,听说是找到能解莫娅体内剧毒的方法了,你觉得靠谱不?” “我的种族...对剧毒...有绝对的抗性...可莫娅身上的那个...就连我都能...立刻毒杀。” “这可就难办了。算了,先干活吧,没准今天晚上你就不用吃饭了。” “嘿...嘿嘿嘿...” 帕西法尔抽象的外表直接把果农吓得昏倒在地,伊莱只好先把他丢进果园中的小木屋里等他自己醒来,随后便和帕西法尔前往果农的仓库里等待市场运输车队的到来。 黄昏时刻,大路远处冒出了一群赶着大车的披甲士兵。为首的,是一个油头粉面的商人。 “起床,来活了。” 地面上一摊烂泥似的帕西法尔缓慢的蠕动着,极不情愿的探出一个小触手负责和伊莱交流。 “等我...埋伏他们一手...” 随后,帕西法尔就将自己延展到了路面两旁的灌木丛中,彻底隐藏了身影。而伊莱则打开了一直随身携带的书本,坐在仓库的正门处看了起来。 很快那队人马就到了仓库门口,商人见迎接他的不是满脸陪笑的果农,而是一个捧着书看起来没完的学究,瞬间气不打一处来,对着身边的士兵吆五喝六让他们把眼前这个不识好歹的读书人打一顿。 “别急嘛各位,你们就不想知道一些身后之事吗?” 士兵们停下了脚步。 什么身后之事?我们身后有啥?有人埋伏吗? “不不不,没有埋伏。只是...你看看,你们每天累死累活的押送这些货物,却只能分到那一点点赏钱,分到钱就去换酒喝,是不是经常感到不公平啊?” 这群人想了想,好像是的。每次送完货,每个人只能分到一双手数得过来的银币,勉强能做到养家糊口。可这一路的劳累和危险却远大于他们到手的报酬,这一路上山贼魔兽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一段路贴着深渊旁的死亡森林,那里面就算偶尔跑出个什么东西来,也不是他们这群杂兵能对付的。一路下来死死伤伤也无法避免。更过分的是,控制着市场的商会为了节约成本,不允许他们更换马车,这四个轮子的破木头根本挡不住来犯之敌,每次遭遇敌袭时这群士兵只能以肉身抵挡。 他们想要公平的对待,他们想要更多的报酬,他们想要买更多的酒喝,他们想要...一个美好的生活。 而亲手将他们梦想撕毁将之变为奢望的人就坐在身后的马车上,坐的堂而皇之,简直是骑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每个士兵的眼中都闪烁着对渴望之物的饥渴,他们回过头去,盯着那个仍浑然不觉坐在马车上挥舞着鞭子对他们发号施令的商人,在这群士兵的眼中,那个商人就是美酒,就是金币,就是他们向往的美好生活。每个人都争先恐后的扑了上去,撕扯着商人身体的每一处部位,有些人抱着胳膊和大腿啃了起来,有些人则不断的把商人身上拆下来的东西塞进自己的口袋。 “辉煌!而又恐怖...帕西法尔,现在该到你出场了。” 第16章 贪婪与暴食 士兵们好像完全听不到商人的惨叫一般,每个人都不曾停下手里的动作,他们把商人撕扯成了一块一块的,有些人直接开吃,而另一些人则把这些残骸塞进了自己的衣兜里,所有人都没注意到道路两旁越涨越高的半透明的湛蓝色波浪。 帕西法尔就像海浪一样迅速涌向那群失心疯的士兵,把他们都吞进了自己的体内。这些人在肉体被消化的同时,他们的记忆也被帕西法尔不断的吸取着。 “伊莱...他们是...泛大陆商会...派来的人...” 站在一旁的伊莱合上了书,眉头一皱。 “泛大陆商会?他们的势力范围很广,不仅仅在这片大陆做生意,甚至还把手伸到了遥远海域以外的那些国家。” “这个商会...在倒卖物资...帝国境内的不少粮食...都被高价倒卖了...” 伊莱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以前泛大陆商会在帝国境内一直没什么进展,因为老国王不待见他们。可新国王继位后,他们似乎在暗地里达成了些不可告人的交易,泛大陆商会这期间在帝国境内招揽了不少资金雄厚势力庞大的商人加盟,甚至还开设了几个分会。 “他们的野心...很大...” 听到这,伊莱拽上了还在消化士兵的帕西法尔就上了马车。他知道帕西法尔的能力,审判庭的每个人互相之间都知根知底。帕西法尔是在远征深渊期间与凯瑟斯相遇的,凯瑟斯召唤出了地狱领主玛门并强迫他和帕西法尔签订了契约,从那以后,它便可以使用来自地狱之中贪婪领主的权能--贪婪。帕西法尔能够捕获到人类心中哪怕一丝一毫的贪婪和肮脏,然后告诉伊莱。伊莱则是年纪轻轻就成为了一名优秀的召唤师,他还在学生时期就召唤出了另一位地狱领主--别西卜,这位大恶魔惊于他的天赋并给予了强大的祝福,从此伊莱获得了暴食的权能:操纵人们的欲望并将其无限放大。 在泛大陆商会刚刚成立的时候,他就听凯瑟斯的管家说过,这个商人联盟的野心非常之大,也许那个管家知道些内幕。 “帕西法尔,你这个个体绝对只有你一只,我从没听说过史莱姆还能由死亡的怨念孕育而成。” “无数的尸体...和他们死亡前产生的...怨念...汇聚在死亡森林的深处...我从中...孕育而成...” “可能是死亡森林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你才会被孕育出来。我感觉你的出生和深渊脱不开干系,一会到了凯瑟斯的城堡要不要去找找关于深渊的书?” “嗯...不愧是学者...言之有理...” 破烂的马车吱吱嘎嘎了一天一夜,终于到了离二人最近的审判庭办事处。审判庭的每个办事处都由凯瑟斯亲自设置了传送法阵,这样即便是审判庭里的普通人也能在帝国广袤的疆域中快速穿行。 而大检察官们则掌握了一些传送法阵不为人知的小秘密。凯瑟斯的城堡中保留着来自审判庭七位大检察官最纯粹的法力,一旦他们使用传送法阵的时候在阵中灌注了自己的法力,就会被自动传送到城堡大厅中。 伊莱和帕西法尔这次要去见一个人,一个早已预知了今日之事的闲人。 凯瑟斯的私人管家,伍德维尔。 对伊莱来说,这个人和凯瑟斯一样神秘。强大的实力和对周围事物不屑一顾的眼神简直和凯瑟斯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是伍德维尔说他从凯瑟斯很小的时候就在照顾他了,伊莱觉得凯瑟斯的那些臭毛病很可能是被伍德维尔教出来的。 平静的一天,伍德维尔像往常一样在城堡中闲逛,打扫打扫书架或者给闲置房间里的物品罩上布。然后,平静的一天从大厅里出现了两个审判庭的大检察官结束,虽然他自己也是一名大检察官。 伍德维尔一脸怒色看向大厅里站着的俩人,问道:“你们现在不是应该在肃清帝国市场吗?跑到这来干什么!凯瑟斯不在的期间,城堡闭门谢客!” “别生气嘛,我们在肃清帝国市场的时候遇到了一点问题。我记得您之前和我提起过泛大陆商会,前些日子,我们从一个压榨果农的商人那又听到了这个名字。” 伍德维尔沉默了片刻,然后两手一挥,拉上了大厅全部窗户的窗帘。 “随我来,这件事得找个像样的地方谈。” 静谧的洁白撒向屋内的每一个角落,在屋子的正中央有块浑然天成的巨石,淡蓝色的能量充斥着它的每一处棱角。它的上方是一个平整的切面,无数的法阵笼罩其上,法阵的正中心躺着一位沉睡的少女,黑色的血管从她左臂的伤口蔓延至半个上身。 “伍德维尔,你...” “这个屋子是整个城堡的中心,所有的法阵都为它服务。凯瑟斯离开之前加固了城堡里的所有法阵,尤其是这个屋子的。我希望你们说话时候可以小点声,不要吵到她。” 伊莱摇了摇头,看向身后的帕西法尔,让它把那商人的记忆展示给伍德维尔看,但它无论如何都不想靠近那块巨石。 “远点...再远点...这不详的毒液...能够置我死地...” 伍德维尔听后,挑起眉毛看了看身后的少女。能让帕西法尔都如此恐惧的毒液...这... 一根触手伸到了伍德维尔的面前,贴在了他的额头上。 “请看...” 无数的画面涌进了他的脑海:雇佣冒险者们去捕捉强大的深渊魔物、以极低的价格大量收购食物和矿物、在帝国境内招揽经验丰富的破咒师等等... 几分钟后,他抬手把触手拿开,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伊莱。 那是一张烫金的名片,只有注入纯度极高的能量才能看到名片上的字迹。 坎普洛帝国财政大臣--徐短方。 “他?” “去找他问问,帝国皇室近些年来和泛大陆商会的往来都要过他的手。” “好,那我们就去会会他。” 伊莱和帕西法尔走出屋子之前,伍德维尔又叫住了他们。 “可以问他,但不要信他。我觉得,这个泛大陆商会的目的不止是整合市场这么单纯。” 二人走后,伍德维尔回身看向那个悬浮在巨石之上的少女,叹了口气。 “凯瑟斯,你最好是能解开她中的毒,不然我指定给你臭揍一顿。” 说完,他大手一挥,墙上的房门逐渐暗淡,游离在空气中的魔力丝丝缕缕的汇集而来,整个屋子都消失在了城堡之中。 伍德维尔转身离去,阳光透过窗帘与大厅里的阴影交汇在他的身后,那一瞬间,仿佛有六对羽翼从他的背上生出,神圣的怒火从飘零在空中的羽毛里溢散进空气之中。 待他走进阴影,刚刚的那一切又仿佛幻觉一般消失不见,仍存在于眼前的只有他那坚毅的背影和银灰色的短发。 伊莱和帕西法尔来到了坎普洛帝国的宫廷办事处。那是一座巨大宏伟的建筑,在帝国建立初期开始,历时十五年建造完成,可以容纳将近百万人在内办公。 如此庞大的官僚体系在高速运转情况下的效率,放眼整个世界也是无人可及的。但腐朽的气息正从遥远的地方飘来,逐渐的渗入这座辉煌的大厦之中。 帕西法尔越接近宫廷办事处,就越是兴奋。它感受到了大厦上方散发出的贪婪,那些在无限膨胀的野心正促使着肉体凡胎们亵渎神灵,哪怕自己已经蒙受恩典,却仍心怀不满。 “伊莱...你...通报身份吧...” 办事处门口的守卫已经警惕起来,眼前这个通体湛蓝的史莱姆和站在后方戴着眼镜的学者他们一次也没见过,而且宫廷办事处禁止召唤师带着召唤兽进入楼内,至少不能放在外面。 “站住!什么人!” 守卫手中的魔枪已经处于激发状态,紫色的光芒从枪口不断的旋转着。 “把枪放下,审判庭大检察官办事。” 守卫们先是一愣,随机更加警惕的问道:“我们没有提前接到通知,你们怎么证明自己是审判庭的人!” “伊莱...他们...心存不满...” 自从老国王去世后,这些守卫看着出入大厦的人逐渐富有,可帝国境内的人们却并非如此。在百姓怨声载道的时候这些大厦里的人载歌载舞,那些遭受天灾食不果腹的人们饿死在街头时,这些大厦里的人们却锦衣玉食。 他们本应追随老国王让这片原本贫瘠的大地焕发生机,可随之而来的新国王却把他们的梦想死死压住。帮凶...他们是这一切的帮凶... “啪!” 一声清脆的响指声传来,守卫们瞬间回过神来,只见枪口已经指向了彼此的脑袋。 “现在,各位应该知道我们是谁了吧。” “是!您是...您应该是伊莱大人吧?我听说过您的能力,旁边那个,是您的召唤兽?” 帕西法尔的躯体逐渐膨胀,死亡的怨念在它的体内迅速的涌动着。 “你...!说谁是召唤兽...!” “行了行了帕西法尔,咱们有正事要办,抓紧吧,别和他们闹了。” 等笼罩着守卫们的怨念消散的时候,伊莱和帕西法尔早已进入了宫廷办事处的高层区域。 不同于低层区域的办事处高效严谨的工作氛围,高层区域的人们似乎没有什么工作似的,几乎每说一件事都要喝上杯酒,再往高层区域走,这种情况就更加严重。不论是处理重要文件还是审批一些帝国的日常表单,他们都要借此机会开个宴席喝上一喝。 “伊莱...这些欲望...” “无妨,这些是杰克的活,让他去做吧。咱们首先要把那个什么泛大陆商会的事搞清楚。” “好吧...” 帝国的财政大臣果然有排场,自己一个人就独占了大厦的一整层,甚至还命令着上百个奴隶服侍他。 “徐大臣果然有排场啊,不愧是先王重用之人,帝国这些年来商贸活动的繁荣都要归功于你啊。” 徐短方这才注意到眼前的一大群奴隶中混入了两个外来者,其中一个还完全不是人。 “呃,我这老眼昏花,一时间竟没能分辨出二位,请问二位是?” 他可不是傻子,能避开帝国宫廷办事处层层守卫走到他眼前的人,要么身份显赫要么实力非凡,无论哪个他都不想轻易得罪。 “贵人多忘事,您连审判庭的人都不认识了吗?” 歌舞声戛然而止,那些正在跳舞的舞女也都停了下来,呆呆的看着这两人。 审判庭...当一个人身份地位高到一定程度以后,他们再听到这个名字,反应可就不一样了。 伊莱见徐短方不说话,就从兜里掏出了伍德维尔给他的名片,举起来展示给他看。 “你给伍德维尔的名片,还记得吗?我们今天来不为别的,就是有些商贸上的问题想和您请教。” 原来是视察我工作的啊...徐短方暗松一口气。 “哦!哎呀你看我这老糊涂了,快请去会客室,咱们坐着聊,快请快请。” 徐短方让奴隶们把会客室布置好后,就把他们都打发走了,他自己则跑前跑后把伊莱和帕西法尔领进了屋里。 “你看看,我这也没被提前通知,只能拿这粗茶淡饭的招待二位了,是我招待不周。” 满桌子的名贵水果和精致的布丁,伊莱暗自骂了两句,这也叫粗茶淡饭招待不周?真该给你扔帝国边境的果园里去种两年水果。 手揽着整个帝国的财政大权就是不一般。 伊莱和帕西法尔跟徐短方客套了几句,直接道出了此行的目的。 “徐大臣,我们这次来,是想问问这泛大陆商会和帝国都有哪些方面的合作呢?” 啪嚓! 徐短方手中的茶杯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第17章 黑暗交易 “徐大臣,您怎么了?” 徐短方这才回过神来,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茶。 “诶呀这不是手滑了嘛,这套新买的茶具太滑了没抓住,哈哈哈哈哈。” 表面嘻嘻哈哈,但心里已经对眼前的两人敲响了警钟。审判庭打听泛大陆商会和帝国之间的贸易往来,不管这事是好是坏,总之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帕西法尔因为是史莱姆,没有脸也没有表情,徐短方不知道它在想什么,可帕西法尔已经意识到眼前财政大臣的不对劲了。他没有野心,没有欲望,帕西法尔仿佛在探知着一个不存在物体似的。 它暗中伸出了一条触手贴在了伊莱的身上,把自己的感受传递给了他。 伊莱也同样震惊于这个发现,帕西法尔是受过玛门祝福的深渊生物,能够使用地狱中贪婪领主的绝大部分力量,怎么可能连一个凡人的欲望都感受不到? “徐大臣,帝国和商会之间的贸易往来,近期应该很活跃吧?我听说有不少异域商品都在运往境内。” 这小子,话里有话啊!徐短方赶紧把话接了上去。 “是啊,帝国的经济形势在和商会贸易往来后就在飞速发展,如果有二位喜欢的商品,和我说,我都能给你们搞来。” “有啊,我们想看看具体都有哪些商贸活动。” “行,我这就给二位找出来。” 就在徐短方起身的一刹那,一丝反光闪到了伊莱的眼里。那是一条银色的项链,上面挂着的东西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荷鲁斯之眼的碎片! 伊莱的发现通过触手传递给了帕西法尔。 “难怪...” “荷鲁斯之眼可没有屏蔽我们能力的作用,再说了,荷鲁斯之眼在凯瑟斯的身上,怎么可能会有碎片被做成项链啊。” “凯瑟斯身上的...是右眼...” “那这个碎片就是,左眼的碎片咯?” 荷鲁斯之眼,持有者可以操控太阳的力量,远征深渊期间被凯瑟斯找到,戴在了身上。但荷鲁斯之眼一共有两颗,右眼可以操控太阳的力量,左眼则可以操控月亮的力量。 现在左眼的碎片重现人间,虽然碎片不足以掌控月夜,但足以调动部分黑夜的力量,遮掩佩戴者的精神领域使之不受影响。 “该死的,财政大臣手里居然有这玩意,不好办。” 财政大臣位高权重,伊莱他们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动他,甚至说话也只能客气着来,调查泛大陆商会的事从这一刻开始就陷入了被动。 “二位,这就是帝国和商会的贸易清单,因为数量太多我就都录入魔石里了。” 徐短方递给伊莱他们一块魔石,注入法力就能够访问其中记录的东西。 “有劳徐大臣了,那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一股紫黑色的雾气从帕西法尔身上飘出,笼罩在二人身边,待雾气彻底散去的时候,他们已经不见了踪影。 待两人消失后,徐短方脸上的笑容也瞬间褪去,反手就打开了一个通讯用的法阵,而通讯法阵另一端的人,正是泛大陆商会的联络员。 “你们最近给我低调点,我可不想因为你们在帝国境内倒卖东西触霉头。” “是是是,您说的是,我们能做帝国的生意没有您的帮助那是万万不行的。您看,要不过两天,我这里有一批南海那边的名贵香水,每一瓶的价值都在十万金币以上。下个星期就给您运过去,如何?” 徐短方一听,对方是懂事的人,微微一笑。 “近些日子你们当心些就好,这审判庭的人,就连我也惹不起,更别提他们背后的那位了。” 通讯法阵那头的人笑了笑,继续和徐短方客套。 “哈哈哈,您不用担心我们,泛大陆商会办事哪次不漂亮呢?您说是不是?” “这倒也是,那好吧。他们刚刚找我要了你们和帝国之间的贸易往来记录,我把那份官面上的给他们了,至于真的东西,不用担心,他们永远不可能知道。” “这样最好。” 殊不知,这一切都被帕西法尔看在了眼里。它和伊莱走之前,帕西法尔就在房间里留下了一小块自己的分身,潜藏在角落中,无论多远的距离它都能通过这个分身感应到房间中发生的一切。 “伊莱...他们有诈...” “哼,果然啊,不愧是先王重用的人,耍起诈来简直滴水不漏。要不是有你在,审判庭这辈子都发现不了他的小动作。”伊莱再次打开了他随身携带的书本,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那...我们...该怎么办...” “只靠咱们俩,肯定不是这群老狐狸的对手。对了,你之前盘点军械库的时候,有注意到薇拉的房门是开了还是没开吗?” 伊莱指着书本中的一行字,转头问到帕西法尔。 “她...还是老样子...” “我感觉,这次的事需要审判庭全体出动,泛大陆商会在帝国内部的势力已经成型,想要拔除它是非常困难的。我要召开审判庭的七人会议。” 帕西法尔听到这,停下了蠕动的脚步,好像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它掏出了一串项链,上面镶嵌着一块不断散发出死亡气息的水晶。 “我们...要不要...呼叫一下...凯瑟斯...” “呃,这个。啊,我想想。” 伊莱的内心非常纠结,他不想因为这个事拖慢了凯瑟斯寻找解药的进度,可如果事情超出了审判庭的能力范围,他又不得不去呼叫凯瑟斯。 “先不要呼叫,看看事情发展再说,一旦超出了我们的控制范围,马上把他叫回来。毕竟他是坎普洛帝国的下一任皇帝。” 帕西法尔听后把项链收了起来,然后打开了一个传送法阵。 “走吧...咱们去...召开七人会议...” 而在泛大陆商会的总部,几个身着绿袍的人正围坐在一起,讨论关于审判庭的事。 “我们对于这个审判庭知道多少?” “不多,甚至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只能通过传言来推定大致情况。” “那,推定的怎么样了?” “目前能确定的是,审判庭的最高位大概有八九个人,整个审判庭是由坎普洛帝国的前军师凯瑟斯建立的。” “也就是说,搞定那个军师,审判庭就不成问题了对吧?” “别开玩笑了,想搞定他?你没听说过洛朗平原之战吗?” “坎普洛帝国和其他几个国家之间的战役,有什么问题吗?” “他以一己之力屠戮了敌方的八万先锋军,这还是他小时候的事。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实力只会有增无减。况且前些日子,冰川古龙亲口在帝国的无数臣民面前承认了他作为帝国下一任君主的事情。” “你们也不要忘了关于他击败了那头冰川古龙的事。” 十多个人七嘴八舌的说起了关于凯瑟斯的种种事迹,最后发现他确实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 沉默了一段时间后,其中一人掏出一张照片,张口说道:“既然正面无法击败他,那么换个角度呢?即使再坚固的防线也总有它薄弱的地方,我们先想想他的软肋在哪。” “我觉得这个可行,其他几位呢?” “嗯,确实。” “好主意。” “那我们收买其他国家政权的计划怎么办?” “先看看吧,要是不能同时开展,那就优先进行针对凯瑟斯的计划。” “好。” ...... 泛大陆商会在背地里做出了一个决定,阴谋和诡计在阴暗中疯狂滋长,远在异界的凯瑟斯对此全然不知,一个寻找他软肋的计划正在逐渐成型。而凯瑟斯最大的软肋,此时此刻,正躺在他的城堡中。 伊莱和帕西法尔这边已经回到了审判庭的总部,他们走到一个巨大的沙漏面前,伸出双手,向里面灌注了大量法力。沙漏里装着金沙和水晶碎屑,在吸收了这些法力后,整个沙漏开始转动,直至完全翻转过来。 沙漏的转动引发了一系列的机关开始苏醒,整个总部每个房间里的小钟都开始敲响,就连附近教堂里的钟也开始摆来摆去。一道淡紫色的光束从沙漏中射出,直冲天际,化作无数的法力束带向地平线飞去,寻找着它们的目标。 “先这样吧,等他们听到钟声自然会到会议室见我们,希望事情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糟。” 审判庭的大检察官会议室是总部防守最严密的地方,凯瑟斯远渡重洋请来异国工匠为这座宏伟的建筑施工,然后为整座建筑笼罩上无数的魔法,甚至可以说审判庭的总部是活的,有着它自己的意识。而这会议室,就是它的心脏。 昏暗的灯光映衬着伊莱的消瘦面庞,以及堆在他旁边的那一大坨分不清什么表情的史莱姆。七个座位此刻还有五个空着,蓝色的鬼火从帕西法尔的身上不断飞出,黑水晶打造的巨大桌面上映射出一片幽蓝。 第一个推门到场的是凯瑟斯的管家伍德维尔,在他进门的一刹那,一束金色的光线打在了桌面上,帕西法尔的鬼火随之消散,神圣的光辉照耀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第二个进屋的是精灵族的大祭司斯卡克丽芙,她的部族信奉着色欲的魔王阿斯莫德,作为大祭司的她掌控色欲之权能。 第三位到场的是杰克公爵,自他把爵位从父亲手中接来的那一刻,他就和父亲踏上了走向黑暗的不归路。伍德维尔见到杰克进来,皱了一下眉头,他在杰克的身上看到了他兄弟的影子。 “还差两位女士呢,她们大概什么时候来?” “不知道。” “要不要去薇拉的房间看看,她已经十多年没有出过屋门了。而且,她还...” “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凯瑟斯曾强行治好过她的眼睛,但她还是又缝了起来。她说...没有莫娅的世界,她没有继续观赏下去的欲望。” “拉弥亚去哪了?冬天马上就要来了,她应该不会外出才对啊?” “你也知道冬天来了啊?拉弥亚是蛇人族的,你说她在干啥。” “哦...对,那咱们谁去把她叫醒?” 会议室的大门再次打开,薇拉瘦小的身躯拖着一条巨大无比的蛇尾挪了进来。即使双眼密布着歪歪扭扭的针脚,但她依然能通过魔力感知周围的一切。 “行吧,七个人齐了。那现在,我们召开会议。” 帕西法尔伸出的触手贴在了每个人的额头上,把它的分身所见的一切都展示给了他们。 一股危机感逐渐在众人的心中升起,泛大陆商会的目的不仅仅是要垄断帝国的市场,他们似乎在寻求更多的东西,一些他们本不应该去触碰的东西。 “泛大陆商会在十多年前突然要求与帝国通商,图勒二世那个混账不知道和他们达成了什么交易,双方一拍即合。从那以后,帝国的市场就逐渐被他们垄断,物资也在不断的被倒卖出去。” 拉弥亚穿着睡衣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的说道。她的工作就是监督帝国的市场情况,如果出现垄断就要出手整治,可图勒二世掌权期间,审判庭几乎没有任何执行能力,以图勒二世为中心的新王室残暴的镇压着一切,任何人只要有反对他们的言论都会被处以极刑。 “我早已预见到了这一切。伍德维尔,你让凯瑟斯强行治愈我也改变不了这个世界的丑恶,我不想看到这些我对此无能为力的事,所以我只能不断的向未来进发,去寻找哪怕一丝能够改变它的可能。在未来,泛大陆商会是一个强大的对手,他们酝酿着一个更大的阴谋,但在它尚未成形以前,即使是我也看不清它的样貌。” 伍德维尔闭上了眼。就连薇拉也看不清吗...泰兰就更别提了,他的占星术虽然精准无比,却只能提供一个未来大致的方向和结局,改变未来的线索则往往隐藏在细节之中。 突然,他睁开了双眼,直直的看向薇拉,问道:“如果你看不清未来的话,那你的父亲行不行?” 第18章 嫉妒的魔女 其他几人听了这话,都觉得很是诧异。她的父亲?她曾经说过自己从小就是孤儿,在遇到莫娅之前一直都在被村子里的人欺负,哪来的父亲? 薇拉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能被你和泰兰两人都认定为祸乱的事,不可能是小事。我曾经问起过泰兰关于泛大陆商会的问题,图勒二世没和他说过多少,甚至是有很多时候都在瞒着他。现在帝国内部还没有被清理完,那些被图勒二世提拔起来的杂碎们还在祸害着整个帝国的人们,而帝国之外又出现了这个泛大陆商会,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我觉得我们之间不能再有任何小秘密了。从我开始。” 伍德维尔说完,向空中伸出双手,一瞬间,他的背上出现了六对羽翼,来自天国的神圣怒火点燃了他周围的空气,双眼也变得如同蛇眼一般,尖锐的目光扫视着屋里的每一个人。 “我原本是居于第七重天的炽天使萨麦尔,但天国出现了一些状况,所有天使都被逐出了天国的大门。” 听到这里,杰克站了起来,想要说些什么。 “杰克,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他过的很好,实际上从你进屋的那一刻我就在你的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你的家族受到他的庇护而获得了他的权能,但傲慢的力量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希望你能谨慎对待。” 薇拉并不能看到伍德维尔现在的模样,但她感受到大量的精纯法力和灼热的烈火从他的身上不断的释放出来,这股力量强的几乎扭曲了四周的魔法阵。修道院的钟声从会议室上空传来,伍德维尔收起了他的羽翼,变回了那个管家的样子。 “因为身在凡间,这凡人的躯体不能承载我全部的力量,刚刚那个样子我只能维持一段时间。现在,薇拉,关于你父亲的事,是我来说还是你来说?” 瞒不住了... 薇拉叹了口气,从穿的乱七八糟的衣服里掏出来一块怀表。那怀表的表盖由黄金打造,上面刻着许多符文,此时那些符文正散发出淡淡的红光。 “我的父亲来自利维坦一族,世界上的第一只利维坦早已死去,而她的后代们来到了这个地方,其中就有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是人类,在一次出海的时候她的船遇到了我的父亲。他从没告诉过我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但他告诉我,我的母亲非常爱我,即使在我十岁的时候就离我而去。从那以后我就独自一人生活在母亲居住过的那个小村子里,直到那天莫娅把我带走。我是利维坦的女儿,伍德维尔,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伍德维尔笑了起来。 “薇拉,天父创造第一只利维坦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她死去的时候我也在旁边,利维坦的气息我是不可能认错的。许多的世界被不同的神明创造出来,即使被困在这个凡人的躯壳里,即使身处这样一片蛮荒之地,我也不会认错。” 随后,阴暗爬上了他的面庞。 “她离去之前,曾叮嘱我要照料好预言之子,一个预言中在遥远的未来将会颠覆天国和神界的凡人。现在来看,我挺失败的,不仅没能管住他,还让图勒二世派出的暗杀小队得了手,所有的事搞得他心神不宁。我希望咱们七个人能够撑起审判庭的责任,把来自后方的障碍全部铲除。薇拉,你的父亲,他能不能看到你看不清的未来?” “我...我也不清楚,今天晚上我去问问他怎么样?” 伍德维尔从衣兜里掏出一块漆黑的石头,它的表面棱角分明,原本黯淡无光的石块在他递给薇拉的途中突然发出了红色的光芒。 “这个给你,这是我和利维坦一族的信物,希望你的父亲能够明白它的含义。” 与此同时,一封印着审判庭标记的密函被送往教会,里面明确的告诉教皇,坎普洛帝国需要一位摄政王,而这位摄政王的人选,密函中指名道姓圣骑士团前团长盖欧卡。 教皇手下的人火急火燎前往帝国医学院把盖欧卡拽去了教会,审判庭指定的加冕仪式不可耽误,否则会有一些不幸的事情发生在他们的身上,包括但不限于:更换教皇。 “如果帝国需要,我会肩负起摄政王的重任。” 圣水泼洒在盖欧卡手中的巨剑上,一顶镶嵌着蓝水晶的白银王冠戴在了他的头上,教皇跪在诸多神像面前,祈求着神明的护佑。 一束圣光透过教会的水晶穹顶直射而下,笼罩着盖欧卡的全身,不一会就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诸神在上!” 捧着圣水的教皇此刻激动不已,因为在几十年的时间里,无论他如何祈祷,圣光从未显现过哪怕一次、一丝。伍德维尔曾经在私下里和他说起过,这片大陆是神弃之地,没有任何一位神灵愿意在这里降下他们的恩赐。但今天,一位不知名的神灵对这位摄政王降下了恩赐,这是否意味着... “教皇,这大陆之上并非只有人类这一个种族,若是天降神恩这件事被外族得知的话...” 盖欧卡站起身来,看向兴奋的教皇。 “对对对,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们还是,先不要对外声张为好。” 听到这里,教皇冷静了一下。是啊,在这片神弃之地,就连一向清高的精灵和矮人都选择了供奉邪神,而长期供奉诸神的人类此时却得了神恩,这件事一旦传出去,怕是要被供奉邪神的那几个外族围起来打。 日落西山,夜色逐渐笼罩了这片土地,薇拉在自己的房间里唤起了一个巨大的法阵,试图和她的父亲沟通。 “父亲,请明示我未来的画面。” 在漆黑的精神世界里,一个小女孩站在灯光之下,她的对面漂浮着一头巨大的海兽,触须从它的身上伸出,在空中缓慢的挥舞着。 “我的孩子,你为什么要寻找那个未来?人类的内乱并不会殃及我们利维坦一族,不要多管闲事。” “父亲,这关乎到我所爱的人。” 浮在空中的利维坦逐渐缩小,将自己幻化成了一个胡子拉渣的大叔的模样。 “你所爱的人...我的女儿也长大了啊...让我看看他长什么样子...” 无数的画面从女孩的脑海中飘出,最终,他把一幅画面定住,那上面是一位冷漠而坚定的男子,正挥舞着华丽的法杖将无尽的恐惧与灾厄带给他的敌人们。 “是他吗?一个人族的法师?嗯...倒也不差,他的能力无可挑剔,长得也还可以。那你和他...” “不是他!” 薇拉涨红了脸,把另一幅画面拽了出来,那上面是一位女子,神态仿佛月神临凡一般高贵。 “嗯...不错,虽然还是人族的法师。你是不是对法师有点执着了?” 漆黑的精神世界中,一缕月光照射了进来,二人的身旁出现了一团烈火,火光凝聚下,十二枚羽翼逐渐伸展,神圣的怒火也随之显现,一位蛇眼人身的炽天使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是萨麦尔...” 薇拉看了看那个天使的脸,一脸嫌弃的挥了挥手。 “怎么可能,萨麦尔才没这么丑呢,明明是个帅老头的样子。” 萨麦尔听后,无奈的收起羽翼,变回了伍德维尔的样子。 “这才对嘛。” “萨麦尔大人,您介入我们的精神世界是为了何事?” 在利维坦一族看来,介入双方精神世界的第三方,如果不是有急事,那就是来宣战的。但萨麦尔是利维坦一族的挚友,他的到来,一定是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是这样的,你的女儿应该也和你说了那件事,虽然这是人族的事情,但你不要把事情想的这么简单。” 伍德维尔把第一头利维坦叮嘱他的事情告诉了薇拉的父亲,然后让薇拉把那个信物拿了出来。 “这是始祖的脑髓...她把如此珍贵的东西交给您,看来...这事远比我想象的要严重...一个注定会颠覆神界和天国的凡人...是吗...” “是的,一个注定会颠覆神界和天国的凡人,但我并不希望他走向自己的命运。” “嗯?此话怎讲?” 胡子拉渣的大叔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每个人的命运都早有定数,尤其是阳寿可数的凡人,在命运三女神的安排之下,他们的命运早已注定。 “神界可不止西方神域,孩子。” 惊恐的表情攀上了薇拉父亲的脸庞。 “你疯了!东方神域?那是什么存在!你敢去打他们的主意?萨麦尔你这个疯子!” “这是唯一的办法!能够对抗命运三女神的存在,只有去东方神域寻找。” “我们先抛开事实不谈,萨麦尔。先考虑一下这个问题:你是不是疯了你个长翅膀的蛇!即使你的存在远早于我,但东方神域的那些家伙哪个是我们能说上话的?天道归他们掌管...” “我知道,因为凡人太多,他们懒得去安排每个人的道路,可西方神域不赞同,认为每个人都应该去走神定下的路,然后东方神域就把这事丢给命运三女神了。但你别忘了,即使是天道也有空子可钻。” “哈哈哈哈!你可真是个疯子,但我喜欢。我看到了你所关心的那个未来,我的女儿在利维坦一族的标准来看还没有成年,她只能模糊的感知到那群人不怀好意。这个,泛大陆商会,他们在密谋着如何对付你们的帝国,虽然帝国早已千疮百孔。” “你能看到他们的位置吗?” “不能,他们似乎对利维坦早有防备,有神器和法阵干扰着我的视线,即便是始祖来了可能也看不太清。” “神器...该死的图勒二世。那好吧,你们二人的对话,我也就不多加打扰了。再会。” 空气之中的怒火逐渐消散,薇拉的精神世界再次归于平静。 “父亲,你还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很多,我的孩子。你所爱的人会有危险,但这危险从何而来我却没能看清。” 他再次把有凯瑟斯的那个画面拽了出来,对薇拉严肃的说道:“没有你的介入,他将不会有机会救下你所爱的人,我看到了他们的关系,孩子。即使你所选择的道路希望渺茫,但我依然支持你去努力追寻,去为你的爱付出吧,也许你能够救下她的性命。” “莫娅有生命危险?怎么会...萨麦尔在负责她的安全,泛大陆商会怎么可能会威胁到萨麦尔?” “孩子,萨麦尔不是万能的,即便在这片神弃之地,人们也可以祈求神灵的庇佑。天使们在这里无法抵抗来自群星之间的无尽神力,至少以他的凡人之躯是抵抗不住的。” “来自群星之间的无尽神力...除了凯瑟斯,还有谁能引导那股强大的力量?从古至今能够触碰这力量的人不超过十五个,就连精灵族也无法调动超出伍德维尔承受范围的力量,父亲,你还能看到别的吗?” “看不到了,这已是我的极限。但我依稀感觉,这一切的根源,可能来自那个人类的泛大陆商会。要知道,贪婪的力量是巨大的,尤其是作用在人族的身上。” 他说完这句话,薇拉就被拉回了现实,屋里乱七八糟的扔着很多脏衣服,虽然薇拉自己穿的也已经不太干净。 她把脏衣服推到一旁,感知着书架上各种古籍的魔力,然后挑出其中一本,把它在半空摊开。 “心中充满了活力的灵魂,曾征服万千王国的骑士,我在此召唤你,请你乘坐那匹白马赶来,我将这虚妄的冠冕赐予你,以此换取你的援助。” 白色的雾气从书页中溢出,逐渐凝聚成一匹白色的战马,它安静的站在原地,等待着它主人的到来。 雾气之中,一位身着闪亮银盔的骑士手持长弓,缓慢的走上前来。 第19章 虚境 凯瑟斯使用庞大的法力将时间和空间的交汇硬生生撕开了一个缺口,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在这里,时间与空间的意义烟消云散,这里没有白天与黑夜,目光所及之处只有无尽的黑紫色。 “典狱长,这是什么地方?” “啊,虚境。就是一片在时间和空间之间的地方,断断续续的存在着。你可以把虚境理解成水里的泡泡。” “嗯...奇怪的地方。我想在这里建造一片城市,属于我自己的,专门用来收集和研究那些也许能解开莫娅中的相柳之毒的东西。” “可以,但是你...” 看了看四周,凯瑟斯挥动起手中的法杖,无数坚实的砖块从空中产生,然后堆垒在了一起,构建出一片地基的雏形。 “等会,你小子。这些东西怎么变出来的?” “我可没法无中生有,只是把自己的法力变换了存在的样式而已,因为我的法力很充裕,所以,构建一座城市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嗯...应该吧,虽然我也没听说过这种事情。” 很快,凯瑟斯就创造出一座悬浮在虚境之中的岛屿,地基在不断的向外扩张,城墙和高塔也在一层接一层的完善。最先完工的是几座防御用高塔,微缩法阵在塔内高速运转,庞大的护盾逐渐涌起笼罩着整座岛屿。 典狱长的声音在凯瑟斯脑海中再次响起。 “你的选址不错嘛,如果你在虚境中建立起这座城市为你所用,你就可以从这里前往各个不同的世界,以你的力量来看,你甚至可以直接前往世界树了。当然,我不建议你现在就去。” “为什么?如果我能找到那棵世界树,把它的那什么嫩枝精华多搞些来,也许就能解开莫娅身上的剧毒呢。” “没有这么简单,孩子。世界树的枝干延伸至多个宇宙,无数的国度与之交汇,若是你霸占了它,带来的麻烦会比你眼下即将遭遇的要更多。” “我要不惜一切代价把莫娅治好,典狱长。哪怕要与诸神为敌。而你很清楚我不是在说笑,对吧?” 典狱长第一次感受到了一股深邃的黑暗从凯瑟斯的心中蔓延开来,他不想让凯瑟斯过早的接触神界,这对他的小计划百害而无一利。可要解开凶神相柳的剧毒谈何容易,那上古之物的血液沾到地上,那片土地便寸草不生腐臭难耐。哪怕是以凯瑟斯现在的实力,怕是也无法全身而退。 “其实,你也可以利用你手里的那瓶精华来培育出一棵新的世界树。” “那东西还能培育一棵新的?” “可以,但过程极其繁琐,以至于没有一些小小的帮助是不可能实现的。” “你说的帮助是指...” “教你如何汲取虚境的能量。” 凯瑟斯的法杖浮在半空,杖身上的诡异文字迅速的游走着,一个紫黑色的新符文逐渐显现了出来。 “这根法杖能够不断的成长,适应每一处新环境所带来的能量。虚境之中并非空无一物,一些世界中溢散出的多余能量会被虚境所捕获,比如这个世界。” 透明的幕布在凯瑟斯面前伸展着,透过这块幕布,他看到了一个处于战火之中的世界:火焰从空中倾泻而下,泥土和树木被剧烈的爆炸卷起,抛向空中,随后落在那些拖着残躯在战壕与沙袋间哀嚎爬行的士兵们的身上,把他们彻底掩埋。钢铁巨兽在火焰之中穿行,又将新的火焰喷吐进士兵们藏身的掩体中,烧焦的皮肉从他们的白骨上剥落,但他们仍紧紧握住手中早已化为灰烬的照片。 “典狱长...这是?” “他们的悲痛、愤怒、焦躁...如此庞大的能量远超那世界所能容纳的限度,这不是几百个家庭或几万个家庭,你看到的是那个世界所有的家庭都将面临的惨剧,父母会捧着他们子女的骨灰痛哭流涕,婴儿们则要面对早已化为灰烬的父亲或母亲。如果没有虚境来吸纳这足以将现实撕裂的悲痛,那整个世界也许都将不复存在。你要利用的,就是这些情绪产生的能量,他们的痛苦和折磨将会转化为你的力量,好好练习吧,孩子。终有一日,你会明白那些情绪之中蕴含的庞大潜能,到那时,你将接近真相。” “这样的世界...还有多少。” “很多。” 法杖上那个紫黑色的符文与其他的符文互相排列,随后一个旋涡从杖头浮现,虚境中无数的能量被吸入其中,然后被凯瑟斯调动,化作无数的砖块与钢铁。 “现在,我只需要等你把这个城市建好...你加油吧。” “加...油?” “这是另一个世界的说法,意思就是你努力吧。” “行吧,奇怪的说法。” “还有更奇怪的等着你呢。” 诸神与万界,在凯瑟斯小的时候,典狱长就不断的和他讲述那些奇异的事物。手握雷霆击破长空的神灵,宇宙意志的具现化身,以及曾经团结一致对抗众神的渺小凡人。也许有一天,他真的能够亲眼见证这辉煌的一切,如果那支毒箭没有射在莫娅的身上。 “人类是贪婪的,他们在得到了足够的食物后会去索求更多。他们向众神祈求,向他人征讨,只为了那寥寥几人能够坐享一切。” 又一块透明的幕布展现在凯瑟斯的眼前。 “但仍然有一些世界,他们相信自己内心的良知,以此唤醒了更多的迷途之人。他们掌控着自己的欲望,利用它们去建造了一个更美好的世界。他们是拘束的自由者,众神无从插手,甚至邪灵也不能动摇他们建立的一切。” 那是一个和平的世界,高楼林立,各种奇形怪状的钢铁造物在城市之间穿行。没有哀嚎和绝望,这里只有欢声笑语。一棵又一棵希望的幼苗成长着,那里的人们不再低头哭泣,而是把目光投向了遥远的星辰之间。 “这也是一片神弃之地,众神被迫放弃了它,因为人们不再信奉那些神灵,他们放弃了武力和冲突,放弃了那些与生俱来的神赐之物。这样的世界只是少数,毕竟能够抵御贪婪侵蚀的灵魂在人类之间...太过稀少。” 一座又一座的高楼在凯瑟斯的引导下拔地而起,岛屿之上的建筑群终于有了一个大致的雏形,紫黑色的背景下,这座城市发出的灯光显得格外耀眼。 再看薇拉这边,她手中的古书闪烁着诡异的光芒,白色的雾气弥漫在屋子里,一阵金属摩擦声从雾气深处传来,渐行渐近。身着银白色盔甲的骑士回应了她的呼唤。 “我在此回应你的呼唤,阳寿可数的凡人。既已翻阅那书,你必知晓唤我的代价,我曾征服万千王国,我曾统御数百王朝,他们的君主向我臣服,随后号令那大军征战四方。” “我的确听闻你的事迹,我召唤你,在这神弃的大地之上,有事求于你,报酬便是冠冕,即便它虚妄无形。” “任何冠冕都将是最好的报酬,说吧,何事?” “我要你唤醒这片大地上其他国家压抑已久的欲望,让他们的君王臣服于你,让他们的君王别无二心。” “凡人,你清楚我的存在,也熟悉我的力量,你将这事嘱托与我,难道不怕我把这不详的灾祸带入你们的帝国?” “我们的帝国早已风雨飘摇,你却掌控着人类最原始的欲望。帝国在这片大地上百年的威压让他们收敛,但我知道,这欲望只会不断高涨,你曾将那欲望散播、培养,使它成长。现在,便是你号令它们的时刻,待你事成而归,我便将那虚妄的冠冕亲手戴在你的头上。” “哈哈哈哈哈!你心中征服的欲望正在高涨,我看到了你渴望的未来!好!我将履行这高贵的约定。” 骑士翻身上马,拉满了手中的长弓。 “我点燃这罪恶的欲火,以这破空一箭号令苍生!” 一支苍白的箭矢射入雾气之中,穿过层层建筑,直插云霄。这一刻,每个君王的梦中都出现了他们渴望的画面:远征他国,率军前行,随后大胜而归。征服的火焰点燃了每个人干枯的内心,他们坚定的认为自己便是那天选之人,就像看到了征战四方的累累硕果正在远方向他们招手。 那天夜里,每个国家的城门卫兵都声称自己看到了一位身着银盔手持长弓、骑着一匹白色骏马的高大骑士,从他们的城镇中飞驰而过,苍白的箭矢从他手中射出,飞入每一座王宫之中。 第二天,帝国情报部门接到了来自各个站点的汇报:几乎每个站点所在的国家都在调遣他们麾下的军队,有些甚至已经处于交战的边缘。 “真是...奇怪...” 帕西法尔翻阅着那些报告,这次的动乱范围之广、规模之大,甚至远超帝国建立初期之时所面临的那场战争。办公室另一头的伊莱抱着一堆文件推门而入。 “帕西法尔,有什么新报告吗?” “有...几乎...每个国家...都在...调兵遣将...” “要打仗了?在冬天?” 大陆的冬天环境奇特,冰川山脉的寒气将不再受到古龙的束缚,整片陆地都将被这股寒气席卷。而最致命的东西,常常出没于冰雪之中。 每当冬天到来,深渊都会产生异动,无数的魔物和亡灵都将离开那片阴冷之地,随着凛凛寒风前往大陆各地。这次冬天的深渊异动,只会比以往更加恐怖。帝国占星师泰兰曾警告过审判庭,深渊之主将再次归来,而这一次,没人能够阻止它君临天下。 “是的...就在冬天...” “唉,真是世风日下,才和平了不到两百年就又要打。帝国军务处怎么说的?” “他们...建议静观其变...” “好主意。” “但是没那么好!” 办公室的大门被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一脚踢开,随后大踏步的走了进来。 “既然是他们挑起了争端,那我们为何不趁火打劫呢?” 伊莱看着风风火火闯进来的杰克,顿时感到一阵头疼。杰克就是这样,鬼点子很多,但基本上天马行空。 “趁火打劫?那你该怎么抵御泰兰说过的那个深渊之主?我没记错的话,上次深渊之主的进攻是几乎集结了整片大陆最强的军队才把它消灭的。” “我们可以设置一个驱灵法阵,迫使那些亡灵调头,这样的话,把压力转移给其他国家,也许就能逼泛大陆商会现身。” “驱灵法阵的话,我记得凯瑟斯好像给过我图纸,我去找找。” 伊莱意外的发现杰克这次的建议并不浮夸,但要设置范围如此之大的法阵需要不少材料,他得趁着那些亡灵还没走到帝国城门之前赶紧准备。 文件堆里有一张小纸条吸引了杰克的注意力,那上面写着一段话:各岗哨注意,一位身着银白色盔甲的骑士擅闯城门,他手持长弓,几乎百发百中,如发现此人行踪,请立刻汇报。 “帕西法尔,那个纸条是哪个情报站发来的?” “是一个...小国...这条情报...在很多文件中...都有提及...好像很多地方...都出现了...里面说的骑士...” “嗯,好吧。” 银白色盔甲的骑士...手持长弓...还能在一夜之间闯遍了这些国家的城门。即使他还没闯帝国的城门,但此人不可小觑,在不清楚对方是敌是友的情况下,留个心眼总是没错的。 杰克拿了一份关于这位骑士的文件,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伴随着银白骑士的马蹄声,古老的歌谣弥漫在空气之中,回荡着、摇曳着,如同唱诗班一般令人陶醉,如同魔鬼手中的黄金一般令人心动。 “你来~你来~” “百战百胜的骑士~” “待那~冠冕~” “赐予你的日子~” “那无尽的灾祸~” “便降临于世~” 第20章 征服 曾有一活物,骑着白马,身着银甲,其名为征服。他来到这世上,是必胜的,他所要做的一切,也是他一定要做完的,无可阻挡,无可违逆。 ----《深渊赞美诗》 合上书,杰克揉了揉眼。这些从邪教手里收缴的古籍上写着关于那位银白骑士的诗句,无尽的深渊之中孕育出了数不尽的邪魔,它们中的大部分化作了吓唬人的儿歌童谣,但只要其中一位现身于世,就会引起轩然大波,颠覆人们的世界观。 这些鬼故事杰克从小听到大,但当这些故事中的东西跑进他生活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做好接受它们的准备。 他打开书继续往下看去: 那活物只是四者之一,它的出现会将它的兄弟一同唤醒,届时,最终的审判--亦被凡人称之为天灾--将会降临在这罪恶的土地上,洗刷罪人们的污秽。 “这都是什么玩意。” 他不愿相信那身穿亮银铠甲的骑士是征服,但他也实在想不出究竟什么人能在一夜之间闯遍半个大陆的王国。是敌是友?作为敌人,帝国无法与它抗衡,因为征服不可被击败,也永远不会被击败;即便不是敌人,它作为四名骑士之首,也终将带来席卷大陆的天灾。 “这群童话故事里的玩意真是烦人,打又打不过,也没有弱点。” 把书扔向一旁,杰克熄灭了屋里的灯光。他来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远方天边那滚滚乌云,这是暴风雪的前兆,和以往的冬天一样,来自冰川山脉的寒气将裹挟着风雪席卷大陆,但这一次,他知道,风雪之中有着些许的不同。 无数双阴冷的眼睛隐藏在那黑暗之中,窥探着,搜寻着。 在一处秘密地堡中,温暖的炉火照亮了那小小的房间,几个身着绿袍的人围坐在石桌前,他们的面前摆放着几份文件,还有一些水果。 “这些国家已经疯了,不管怎么威胁他们,哪怕是以断绝交易渠道为条件,那些国王也听不进去,执意要调遣军队准备什么远征。” “是啊,我这边也是。我手里甚至还有那几个国王的孩子,就连这个都说服不了他们。” “现在,唯一没有什么大动作的国家,只剩下坎普洛帝国了。有没有可能这一切都是凯瑟斯在暗地里搞的鬼?” “难不成他已经察觉到我们的计划了?” “不可能,安插在各国的探子谁都没汇报过凯瑟斯的出现。” “再说他能开出什么价码让这些国家拒绝我们手里的东西?” “也是...” 其中一位绿袍人抽出一份文件,上面画着一位身着铠甲的骑士,手中拿着长弓。 “而且,有些国家发布了通缉令,全都是在通缉这个擅闯城门骑着白马的骑士。” “这...有人召唤了它?” “你知道这个骑士是谁?” 那个绿袍人站了起来,走向旁边的书架。 “应该就放在这附近来着...找到了。” “这本书我们已经持有很长时间了,据说上一位持有者曾经用它封印过邪神的部下。” “没错,里面也记载着很多邪神部下的信息,我找找有没有关于那个骑士的。” 一丝诡异的光亮攀上了那古籍的页面,整本书散发出淡淡的荧光。 “啊,这里。我看看怎么写的:'那骑士身穿亮银铠甲,他手中长弓射出无数的利箭,贯穿了我手下最勇猛的将士。我们的城池是北方最后的防线,哪怕我死在这里,也不会让他通过。'这是其中一段,好像是某个失落帝国的守城大将写下的。” “嗯...我曾经听说过,这骑士来自深渊,是征服的化身,战无不胜。” “那它为什么现在出现?难道是有人要对抗我们?” “有这种可能,但泛大陆商会的各个分会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我也说不好它的出现是敌是友。” “还是注意点吧。” “通知分会,如果不是必要情况,尽量避免和骑士发生冲突。” “好。” 地堡之中,一顶泛着幽蓝的金盔悬在空中,向四周辐射出诡秘的能量,把整座地堡都笼罩其中。 大陆中央的深渊律动着,深邃的黑暗正伴随那愈刮愈烈的寒风向整片大陆蔓延开来,阴风掠过墓地,残破的王旗猎猎作响,钢盔与铁甲的摩擦声也从墓穴深处传来。一队又一队的骸骨手持锈剑列队站定,残损的军械无法阻止它们崛起的脚步,即便身上的战甲早已破旧不堪。亡灵们的军队再一次集结,这次,它们感受到了征召,深渊之主归来的那日,便是它们启程之时。 伊莱在帝国后勤处疯狂翻找,旁边各类水晶和秘银矿被他丢了一地。他要赶在第一次暴风雪到来之前,把驱灵法阵布置起来,他必须如此。 在这个世界,死亡并不是终点。有些人的灵魂会在死后仍徘徊在世间,他们伴随着深渊的律动,在风雪之夜再次回到生前的家中。深渊释放的黑暗气息支撑着亡灵们的形体,让它们得以再一次感受亲人们的温暖,再一次用自己的双眼看着孩子们长大。 但这次,不行。 帝国的城门经受不起深渊大军的冲撞,仅仅依靠帝国的兵力,没有一点翻盘的可能。虽然伊莱还有一张底牌,那就是把凯瑟斯叫回来,但面对深渊之主这种级别的对手,凯瑟斯的陨落也只是时间问题。 “希望帝国的公民能够原谅我的所作所为。” 巨大的召唤法阵在伊莱的脚下成型,法力编制起优美的线条,一圈又一圈的扩大,直到一个泛着猩红的传送门在法阵中间敞开。 那猩红的传送门仿佛煮沸的鲜血铸就一般,向外不断辐射出热量和铁锈的味道,直到一位戴着单片眼镜的中年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环顾四周,那中年人点了点头,伸手凭空掏出一套纸笔,面无表情的写着些什么。 “别西卜?” “嗯。” “你在忙别的事吗?” “嗯。” “着急的话我等你一下好了。” “完事了。这个,给你。” 一张羊皮纸飘向伊莱,上面画着无数的血红色符文。那是来自地狱之中的古老文字,里面蕴含着罪人的忏悔和眼泪。 “伊莱,你的力量要比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候强多了。那时候你还是个学生吧?在这片污秽之地,我没想到还有忠于诸神的上进者,甚至还蕴藏智慧。” “我也是追随强者才能进步至此的。” “是一个叫凯瑟斯的人类吧?” “没错。” “嗯,他确实是个少见的强者,之前我去拜访玛门的时候听说了他的事迹。他给玛门召唤出来暴打一顿,然后强迫玛门和一只史莱姆签订了契约。你知不知道这事?” “我猜猜,那个史莱姆叫帕西法尔?玛门的大部分力量都赐福给了它?” “你也听说这件事了?” “帕西法尔是我的同事。” “原来如此。那,这次叫我来,我想你是有些急事求我吧?” 伊莱尴尬了笑了笑,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了凯瑟斯的驱灵法阵图纸,递给了别西卜。 “这个图纸是凯瑟斯制作的驱灵法阵,可以把亡灵拦在范围之外,但我没有这么庞大的法力去启动它。” “让我看看。” 别西卜变出一套桌椅,借着伊莱点亮的油灯研究起了那张图纸。 “嗯...不简单...如此精妙的图纸和对法力精确的控制...恐怕贝尔芬格的手笔也不过如此。我的力量的确可以启动这法阵,但是伊莱,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我考虑好了。” “这法阵一旦启动,任何亡灵都无法穿过这结界,无论善恶。即便让你帝国公民的家人分离,你也坚持启动它吗?” “他们的家人早已阴阳两隔,每年只有在这冬季才能见到故去之人的亡魂。如果我不启动这法阵,帝国将无法抵御深渊之主的攻势,届时,就算是凯瑟斯也将无能为力。” “深渊之主?” 别西卜的表情变得严肃且凝重,他缓缓摘下了单片眼镜,把它放在桌上。 “伊莱,和我说说,深渊之主要归来了?”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帝国占星师预言了深渊之主的回归,并且警告我们做好准备,这一次将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他的归来。” 沉默了片刻,别西卜在伊莱的手背上画了一个符号,鲜血从这位地狱领主的指缝中流出,随后刺入伊莱手背的皮肤之中。 “深渊之主的存在极其诡异,每一任深渊之主的力量几乎都能够与地狱大魔抗衡,并且他们的力量可以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增长,消灭一个深渊之主最佳的时机便是他刚刚出现的时候。刚刚我给你的羊皮纸里有足够多的法力可以启动驱灵结界,去做吧,希望你们的帝国能够挺过这次危机。” 说罢,猩红的传送门再次打开,别西卜消失在了召唤阵中。 此时,普莱格教授正在帝国医学院中担任临时教师,在他眼中,面对这群学生就和面对一群猴子没什么区别。他悲哀的看着那些坐在华丽讲堂中的学生们,那空洞的眼神就像是沙漠中的尸体那样死气沉沉。 这里的每个学生的家庭都是非富即贵,但只有普莱格教授清楚,在这尸山血海铸就的地基之上,如果不是为了追求真理,那这一切简直毫无意义。 “让我们来继续翻看下一页...” “教授,您真的是普莱格家族的一员吗?” 教室中间的某个学生打断了他的课程。普莱格教授抬起头,看了看那个年轻人。 “没错。” “但我听说威斯特兰德公国的王室驱逐了普莱格家族,您为什么还能来这里教学?” 在帝国医学院中,教师最低的标准是男爵,那些没有爵位或足够的社会地位的人,就连帝国医学院的大门都进不去。 普莱格教授合上了课本,盯着那个质问他的学生。 “没错年轻人,你说的对。但是,有些事情是你这种地位的人永远无法接触的。”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认为伯爵的身份不够高吗?” 教室里一片寂静。那场战争之后,威斯特兰德公国的王室享有和坎普洛帝国王室同样的地位,而伯爵是可以坐拥几座中型城市的存在。普莱格教授的话让那个学生非常不爽,他的父亲是伯爵,而据他所知,曾经手眼通天的普莱格家族也是伯爵的位置,理论上,他们平起平坐。 “你的身份地位,甚至还没有我父亲那个时候高。当时,普莱格家族垄断了几乎整片大陆的医药市场,就算是王宫的人说话也得客气三分。而你,年轻人,你只不过是伯爵之位上滋生出的霉菌。威斯特兰德公国驱逐普莱格家族的时候我正身处深渊,公国的伪王惧怕我家族的存在,因为他的父亲曾命令我的家族对公国的子民下毒,只是为了制衡他想象中的劲敌。” 此话一出,教室里的学生炸开了锅。谁也想不到威斯特兰德公国曾有如此不堪的历史,谁也想不到他们眼前这个老教授曾生活在那个时代,甚至只身前往深渊。 “你...你竟敢对公国的王室不敬!” “公国王室的尊严在把矛头指向百姓的时候就已经破烂不堪了,你接下来要为它辩解的每一句话都只会让那所剩无几的遮羞布变得更加千疮百孔。” 绿色的雾气从普莱格教授的衣袖里涌出,地面上瞬间积起了一层不断流动的粘稠液体。 “想知道为什么普莱格家族会被帝国和公国雪藏吗?因为我踏足了那些胆小鬼这辈子无法企及的领域,医术终究是有极限的,无论如何修复那残损的躯体,人们也终将死去,所以我把目光投向了那些黑暗的角落,医学的最终形态不再是治病救人,而是治愈死亡!” 无数的亡灵从粘液中爬升,它们逐渐获得了坚挺的实体,血肉一丝一层的攀上那些骨架。 “看吧!这便是我毕生的成就!” 第21章 派斯特普莱格的亡魂派对 血肉与骨骼赋予了亡灵们坚实的躯体,让它们得以站在这阳光之下的大地上。起初,这些亡灵看着窗外那刺眼的阳光,本能的恐惧使它们趴在了地上,抽泣着、哀求着,但很快,它们发现自己能够触碰身边的一切,能够嗅闻到窗外的花香,一切都仿佛它们生前那样。 “啊,这久违的花香,我曾站在那片花园中作诗吟唱!” 其中一名亡灵身着马甲和长袍,它的手里拿着竖琴,幽绿的双眼看向帝国医学院那种满了草药的花园。 “多么美好的时光,我记得我那时还是一位学者,我曾在那开满鲜花的草药园中弹唱。那些药草的花如此迷人,就像我曾追求的那位女子一样。” 他闭上了双眼,捂住自己的胸口。 “我的梦想并非是医师,我想追寻那漫天繁星直到世界的尽头,一路上吟诗作唱,结交旅伴,那才是我想要的生活。只可惜我的家族位高权重,他们左右我的人生,甚至...” 那亡灵跪在地上,掏出了他的项链。那里面夹着一张画像,上面画的是他心爱的女子。 “他们派人...杀了她...只是因为她的出身不如我高贵。在那些权贵的眼里,人命仅值一袋子金币。在我得知她死讯的那天夜里,我爬上了帝国医学院楼顶的手术室,在那昏暗的房间中自刎,想要去来世再寻到她的身边。但是...哈迪斯的冥船拒绝了我...船夫说,我的时间还太长,长到了冥船不可承载的地步...” 另一个亡魂把手搭在了那诗人的肩上,把他搀扶起来。这亡魂身着军装,腰间佩了一把华丽的刺剑,成为亡灵的多年时间并没能抹去他眼中的坚毅,那是他作为军人最后的骄傲。 “站起来吧,孩子。也许你不能陪在她的身旁,但你却可以为她的来世准备好安居乐业的城镇。” 一个衣着褴褛的亡魂从学生们的座位下窜起,手里还举着一瓶烈酒,他嘴里唱着老掉牙的船歌,醉眼朦胧的从学生中间走出来。 面对周围异样的目光,这个亡魂显然非常不爽。 “看什么看!没见过好人变坏啊?我又不是一开始就想做那些事...但是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呜呜呜...” “嘿,我认识你!咱们是同一届的,你不是去做随船军医了吗?” 哭泣的亡魂抬起头,看了看远处向他搭话的那位,他们的确是同一届的学生,家族虽然不像其他人那样显赫,但二人都有着自己的梦想。 他的梦想,是做一名随船军医。 只可惜,在一次小规模的遭遇战中,他所在的战舰被敌方炮火摧毁,他趴在一块木板上漂了两天才被人救起,捡回一条烂命。这次获救,正是他堕落的后半生的开始。 救他的人不是什么好人,是一群打捞战利品的海盗。那群海盗把他弄醒,照顾了他一段时间,然后告诉他,要是还想活命,就发挥自己的本事,让船上的伙计们看到他的作用,否则就把他剁了炖汤。 从那天开始,他就当了海盗的随船医生,照顾着那些烧杀掳掠的恶棍们。直到有一天,船长决定袭击一处坎普洛帝国防守薄弱的港口,他趁着海盗们登陆作恶的时候,抄刀砍死了守船的两名海盗,放下小艇一路猛划,躲在一片礁石后面,等到天亮。 他拖着营养不良的身躯一步一步的走过那满地的尸骸,耳边环绕的哭喊声让他脆弱的神经逐渐麻木。他遇到了一辆通往坎普洛王都的马车,掏出了身上全部的零碎,请求让车夫带他一路,在马车路过的时候把他放在帝国医学院的门口就好。 他想在死前最后看一眼曾经自己引以为豪的地方。 没有奇迹发生。 长期的营养不良和神经衰弱摧残着他的身体,良心的谴责又让他每天过着痛苦的生活。他死在了帝国医学院的门口,手里握着曾经身为坎普洛帝国海军随船军医时获得的勋章。 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上穿的不是帝国海军的军装,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破布片子,手中的勋章也被一瓶烈酒替代。酒瓶子的倒影里,他看到了一个胡子拉渣的海盗。他愤怒的把瓶子扔出,任由它摔得粉碎,但下一秒,一个新的酒瓶又出现在他的手里。 现在他站在这教室之中,曾经的自己也是这些学生中的一员,傲气和尊严充斥着自己的胸腔。他挥了挥手,示意向他搭话的那家伙认错了人。 “不不,伙计,听我说。” 向他搭话的那亡魂不仅没有离开,反而主动走上前,攀住他的肩膀。 “伙计,也许你帮了错误的人,也许你做了错误的事,但我不在乎。我们已经死了几十年了,如果你还抓着那些陈年旧事不放,那岂不是浪费了往后的大把时光?” 教室中的学生眼看着这些早已作古的灵魂如今重获血肉,寻找着属于他们自己的记忆,回过神来之后,教室里顿时乱作一团。 普莱格教授冷冷的看着这群四处逃窜的学生,心中充满了不屑。在他的眼里,这些重获新生的亡魂们没有什么可怕的,他们曾经也是人类中的一员,他们也曾行走在这片大地之上,他们也有自己牵挂的人和事。死灵术作为医学的一条分支,在历史的长河中断断续续的存在着,直到坎普洛帝国的出现。帝国为了掩盖自己黑暗的过往,选择把死灵术全面封存,无数的死灵学者被捕,甚至秘密处死。他所做的,只是接过了那些冤死之人的遗产罢了。他站在前人们如山般的尸骸之上,摸到了天,可是紧盯着骸骨的鬣狗们却在暗地里露出凶恶的目光。 大量死灵在帝国医学院的出现触发了审判庭内的警报,钟声在楼宇间回响着,昭示出死灵们聚集的方向。 伊莱借助遍布整个帝国的安全屋内的法阵进行快速移动,环绕整个帝国布置好了规模庞大的驱灵法阵。他把法阵的核心处设置在审判庭的总部,这样他就可以更好的保护阵法不被破坏了。 “帕西法尔,帮我稳住体内的法力流动。” 别西卜给他的卷轴含有庞大的法力,但若是操作不慎,那些被困在卷轴里横冲直撞的力量便会沿着使用者的经脉游走全身,一旦控制不住,使用者就会爆体而亡,这也是很多法师之间不互相外借法器的原因。 他刚掏出那卷羊皮纸,审判庭内部突然钟声大作,警示板上显示出一个绿色的骷髅头。 “不好!是大规模出现的亡灵...难道我晚了一步?但是这怎么可能...第一场暴风雪都还没有来...” 来不及多想,他赶紧拽上帕西法尔,让它通过传话阵列通知摄政王盖欧卡。他知道,只有大规模被召唤出的亡灵才会触发审判庭的警钟,而这种情况下,他们很有可能会面对一个具备召唤能力的死灵法师。他需要圣骑士的帮助,有了神圣法术,对付那些亡灵就能事半功倍。 正在屋中处理政事的盖欧卡突然接到了来自审判庭的紧急传唤,说是要让他集结圣骑士和教会的牧师,前往帝国医学院的不远处碰面。 “真是稀奇,审判庭居然点名要出动圣骑士团?” 盖欧卡认识身为上一任审判官的老杰克公爵,从而得知了这个隐匿于帝国阴影处的神秘组织,凯瑟斯也曾经和他谈起过,问他要不要加入审判庭接替老杰克他们的位置,盖欧卡拒绝了。他认为,若是正义已经到了需要在阴暗之处才能展现的地步,那正义本身就早已不复存在。当时作为帝国圣骑士团大团长的他心怀傲气,在诸神面前许下诺言,他将作为正义的灯塔,无论这世界如何堕落,他都会站在风口浪尖,指引那些迷失在黑暗中的人们寻得正义之路。 很快,在他的号召下,帝国圣骑士团之一--“万神卫”--再一次集结,尽管帝国经历了政权动荡的十年,但万神卫的纪律却从未松懈,两千名圣骑士整齐划一的步调彰显着他们的骄傲,金黄色的盔甲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大团长!请您指示!” 看着曾经的兄弟们再次站在帝国王旗之下,盖欧卡心里有点触动。哪怕经历了那一切,这些人仍然选择相信他,差点就让他老泪纵横了。很快,他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宣布了审判庭的指令。 “我将挑选二十名精锐随我同行,各大队长出列!” 二十名身着重甲的圣骑士站了出来,就连大地也为之一颤。即便他们鬓角斑白,但实力毋庸置疑是每个小队中最强的。 “谨遵王命!” 二十柄巨剑指向天空,随后重重的戳向地面。他们面向万神殿,单膝跪地,向大殿中的亿万神灵祈祷,愿以自己的生命换取这世上再无邪祟。 祈祷完毕,众人便跟随盖欧卡前往帝国医学院与审判庭汇合。 此时,伊莱已经和帕西法尔赶到了帝国医学院的大门口。他们没看见什么作祟的邪灵或者死而复生的幽魂,但是却看见不少身穿奇装异服的人们在学院中走来走去。 “嘶...帕西法尔,不对劲。你看这帮人,不像是学生的样子,尤其是那个一身破布片子的,比起学生他倒是更像个海盗。还有楼门口那个,帝国海军的人啥时候跑到这地方来了?” “嗯...没错...我在他们身上...感受不到...肮脏的欲望...” “这...怎么可能?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点肮脏的欲望,哪怕一丝一毫。等等,难不成他们不是人类?” 他们压根看不到哪有大规模出现的亡灵。亡灵们惧怕日光,可眼前这群怪人却行走在阳光之下,甚至有一个躺在地上晒太阳;若是出现大规模的恶魔伪装成人类,审判庭则会触发另一套警报。 这个时候,盖欧卡带领的圣骑士们也抵达了现场。 第22章 何为正义(上) “你们是审判庭的人?” 盖欧卡带着一行人赶到现场,只看见帝国医学院门口站着一个人和一坨不知名的玩意。 “没错,我是伊莱,这位是帕西法尔。它也是一位审判官,我的同事。在老图勒去世后,我们直接听命于凯瑟斯,图勒二世掌权期间架空了审判庭的权力,因为他控制着军政大权,再加上那段时间凯瑟斯也...所以我们一直在暗地里活动,直到现在。很高兴再见到你,大团长。” “这么说来,教会让我加冕摄政王一事,也是你们安排的?” “正是,如今帝国之中有资格有能力担任摄政王的人,除了你,我们不认为有第二个人配得上这个位置。” “那说说正事吧,叫我集结圣骑士来这里做什么?帝国医学院出什么事了?” “说起这个吧...我也纳闷,审判庭的法阵感应到了亡灵在这里被大规模召唤出来,可我们到了这地方,你看看里面那些人,除了有些怪怪的之外,好像和活人别无二致。” 此时,站在盖欧卡身后的一位圣骑士瞪大了双眼,盯着在学院里面来回踱步的那个衣衫褴褛手里拿着酒瓶子的海盗,小声说:“那个穿着破衣服的人,他不是活人。我曾经在帝国海军服役的时候,他是我们船上的军医,那是艘侦察艇,'啄木鸟'号。当时我们遭遇了敌人的猛烈炮击,整艘船都被摧毁了,我和其他人游到了一座小岛上等待增援,其他人全都死在了海里。” 伊莱也盯着那海盗看,犹豫着要用什么法术才能在对方是人类的前提下造成不大的伤害,但又能排除对方是亡灵的可能。 “阿波罗,光明的指引者、航海家的守护者,若他依然处于您炽热的羽翼下,请给予他应得的庇佑。神罚!” 认出那军医的圣骑士不等其他人做出反应,直接手持巨剑对准那军医便展开了进攻。一记裹挟着神圣力量的天雷直直的砸向那神情恍惚的军医,他脚下的地面都被炸成了一片焦黑。 绿色的雾气从他被炸没的那半边身子溢出,逐渐编织成骨骼和血肉,伴随着他的声声惨叫开始缓慢的恢复伤势。 “这他妈是什么东西!嗯?你们搞出来的新鲜事?” 那圣骑士冲着伊莱愤怒的质问,因为帝国上一次出现稀奇古怪玩意的时候,就是审判庭在瞎搞召唤仪式。 他们搞出来了一只异界恶魔,当然,就是那位圣骑士带领的小队给审判庭擦的屁股。 “你等等,这东西...我看着眼熟。” 盖欧卡示意那人安静,不要和伊莱产生冲突。这绿色的雾气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话说,那个叫普莱格教授的怪老头不是还在这学院里吗? 想到这,盖欧卡赶紧推开学院的大门冲了进去,其他人也都紧随其后,警惕着周围的那些“人们”。 逆着四处奔逃的学生们而行,很快他们就找到了骚乱的源头--普莱格教授正在授课的那间教室。此时,里面挤满了服装各异的“人们”和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学生。 “教授?你又在搞什么鬼啊,你看看这群学生吓得。” 普莱格教授从那群亡魂中探出头来,看了看盖欧卡,随即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大团长,来见见你的导师吧,你们...挺长时间也没见面了,他说你是他手底下最好的学生。” 刚刚与普莱格教授交谈的那名战士缓缓转身,脸上棕色的络腮胡遮掩不住他的笑容,那是重逢故友的喜悦。 “哈哈哈哈!这不是我的得意门生嘛!快过来!你都快比我高了。等等,关于武器这个事,我是怎么教你的?” 盖欧卡瞪大了眼,那句他都快听烦了的话从他嘴里脱口而出。 “武器就是我的生命,因为那是诸神赐予我的权柄。” “武器就是你的生命,因为那是诸神赐予你的权柄。” 相同的话语从两张不同的嘴里说出,两位战士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出征前的下午:一位高大的重甲骑士手握巨剑站在一个孩子身边,一遍又一遍的用严肃的表情和严厉的话语锤炼着身旁那弱小而坚毅的灵魂。一丝微笑被战士的络腮胡隐藏在脸上,但他很快忍住了。他即将出征,这辈子能不能再见他的学生都不得而知,不能再徒增留恋了。 “师傅,您还会回来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但你要记住,即便我没有回来,诸神也庇佑着我们,所以我们一定会再次相见的。” 而今天,师徒二人再次相见时,盖欧卡却不敢相信自己曾经的导师身为亡灵再次归来。 “苏杰,你...你怎么能化身如此污秽...” 盖欧卡的导师名叫苏杰,曾经在坎普洛王国教会担任大主教一职,但随着境外战事愈演愈烈,他决定加入国王的远征军,让神圣的力量照耀在每个士兵的身上,远征军的士兵们都称他为“大主教”苏杰。在这位优秀圣骑士的帮助下,远征军的损失被降到了最低,但苏杰牺牲在了大远征的最后一次战役中。在危急时刻,他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发动了范围巨大的治疗术,远征军每个伤员身上的伤口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伤愈的战士们再一次回归到战场之上,抵住了一波又一波的敌军冲锋。苏杰的遗体被带回坎普洛王国,国王将他葬在了帝国医学院的基址上,还为他树立了一尊雕像,时至今日,那雕像依旧矗立在帝国医学院的英雄馆中。 苏杰笑了笑,反手对着盖欧卡就扔出了一支光矛。 但盖欧卡身为圣骑士,怎么可能会被神圣法术所伤,那光矛打在他的身上,化作无数光粒随风消散。 “盖欧卡,如果说死亡给我上了一课的话,我想我确实从中学了些东西,那就是我意识到亡灵并不全是什么污秽之物。” “但是...” “我问你,作为一名圣骑士,关于亡灵的基础知识你还记得吗?它们惧怕什么?” “我记得。亡灵惧怕神圣的力量,任何神圣之物都会对亡灵造成巨大的伤害,有些伤害甚至是它们永远不能愈合的。” “没错,现在看我。” 苏杰的手中握着一支光矛,神圣的力量从那上面不断散发出来。 “现在,盖欧卡,你还能用对付亡灵的方式来判断我吗?” 盖欧卡的手中也凝聚出一支光矛,直直的捅向苏杰的胸口,但光矛在接触到对方胸甲之前就化作光粒飘散到了空中。 圣骑士不会被神圣的力量所伤。 “这...但是,普莱格教授的死灵术...亡灵怎么会...” 一旁的伊莱听见“死灵术”三个字,一下子跳了起来,跑到普莱格教授的面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死灵术?我说怎么帝国境内突然出现这么多亡灵,原来是你在召唤它们!你不知道死灵术是被帝国严令禁止的法术派系吗!” 普莱格教授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学者模样的家伙。 “死灵术一定是邪恶的吗?老夫钻研死灵术多年,看看我的成就吧,你敢说你见过这样的亡灵?他们已经与活人无异,甚至在身体机能上远超人类!” 伊莱摆了摆手,示意这事就此打住。 “我一个召唤恶魔的人也没资格说你用死灵术,但是,你要确保这些亡灵和那些在暴风雪中四处游走的不同,否则到时候帝国真的就内忧外患了。” “暴风雪中的亡灵?” “嗯,每年冬季的第一场暴风雪,一些心怀留恋的亡灵会在暴风雪中回到他们曾经生活的地方。但除了它们,还有一些从深渊之中失去心智后游荡而出的,它们都曾是古战场上的将士,如今却侍奉了深渊。” 一旁的苏杰伸出手,几缕绿色的雾气从他手中流出,凝聚成一柄符文巨剑。 “看来,我要再一次为帝国效力了。你,年轻人,带我去帝国的边界处,我可以帮你守住一座城门,这样至少能分担些压力。” 伊莱的脸上充满了将信将疑的表情。眼前这位圣骑士无疑是帝国的英雄,但他身为亡灵归来之后,他的心智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谁也说不准。 即便是昔日的英雄,也不能保证他能否抵抗住深渊的侵蚀。 “恕我直言,我需要知道您是否可信,帝国的城门不能交给未知因素去驻守。” “好,这是正确的顾虑。的确,即便是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信过自己现在的这副躯体,这个事你可以问问那个教授,刚刚我们谈了很多。但现在我认为,这是诸神给予我的机会,这奇异的能量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甚至比以往的更加强大。我如果不去利用它保护这些孩子,那我岂不是背叛了自己的信仰?” 苏杰指了指那些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学生,随后推开所有人,大踏步的走出了屋里,只留下了一句话: “我要去寻找证明自己的东西了,它就在这医学院里,时间不会太长,在这里等我一下就好!” 帝国医学院英雄纪念馆中,苏杰雕像的手中正握着一柄残损的巨剑,那巨剑仿佛历经无数的战役,现在只剩下一半。秘银打造的剑身上刻满了符文,剑柄也镶嵌着许多珍贵的魔石,此刻,它们正发出微弱的光芒。 第23章 何为正义(下) 那武器在昏暗的大厅里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即便如此微弱,但还是没逃过守门老头的眼,他赶忙爬起来,缠绕在身上的管线中冒出几缕黑烟。 这老头的身体已经被机械替换了大半,甚至他的拐杖都是由精密的零件组成,每走一步那拐杖上的零件都在不断调整自身的状态。他从纪念馆守卫室看到了大厅里的光,心里一惊,险些没喘上这口气来。他原本应该是心脏的位置已经被一个钢铁打造的人工部件代替了,秘银框架掺杂着钢铁管线包裹着一颗魔晶,这巧夺天工的手艺一看就是出自矮人一族。 “终于...终于等到了吗...” 人工心脏搏动的频率越来越快,黑烟也更加频繁的从管线末端冒出,机械打造的躯体让他得以拖着这副残破的躯体活过无数春秋,魔晶中的法力源源不断的流出,滋养着他的血肉,唯一的缺点就是需要时不时的更换零件罢了。 也许还要替换几个器官。 每咳嗽一下都会喷出一口灰烟,杠杆和气泵在他的肺部交替运动着,代替了他原本伤痕累累的肺叶。 “我坚信着...大主教一定还会回来...每一任手持这权柄的人,都不会轻易离去...咳咳咳!咳咳咳咳!” 老头站在那雕像前,面向大门。他要亲自确保,前来取走这残剑的,是当年那个冲锋陷阵的大主教苏杰。 苏杰走到医学院英雄纪念馆的门口,他身为亡魂的那些日子里,几乎每天都要从这里走过,但他从不进入那纪念馆,因为他知道,自己归来后的尸体就被葬在里面,武器上的血腥总能让当年那惨烈的战争在眼前重现。 硝烟、烈火和连绵万里的残肢断臂,即便强势如坎普洛王国,甚至还有很多矮人、精灵和恶魔加入了王国远征军,可那些战争依旧是惨烈的,没人会把自己的家园拱手相让,尤其是曾经高高在上的旧日皇权。 “你叫他们放弃手中那黄金铸就的权杖,他们怎肯听你所言...因他们高高在上,内心却早已被那权杖所侵蚀...他们便叫你来夺取,而夺取的路上,必然血流成河。” 活塞运动的声音从纪念馆的门后传出,伴随着时不时的咳嗽,有人回应了他。 “即便尊贵如他们,那黄金权杖却不再臣服,居于其中的力量沿着那地脉流淌,攀上了他人的木杖。咳咳咳...” 苏杰眼看着一个身上插满了钢铁管线的老头从里面走了出来,边走边冒烟。 “我还是,等到这一天了。先让我验验,你到底是不是大主教!” 眼前这老头看上去很眼熟,即使时间在他身上抽筋拔骨,那刚毅而充满信仰的眼神却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机械零件替换了他身上大部分的地方,苏杰实在想不起来他到底是谁。 “您认识我?您还一直在...等我?” “咳咳...没错,那场战争之后...我先确认一下你到底是不是大主教!大远征尾声的时候,大主教的麾下,是第几团!” 大远征...那惨烈的战场仿佛再次浮现在了苏杰的眼前,硝烟、断肢和双目无神的战士们。 远征军第46团。 冲锋。 无数的战士身披重甲顶住敌方法师们不断砸下的火球和冰柱,即使那些元素击破了重甲,贯穿了他们的胸腔,这些战士也不曾退缩半步。 “是...第46团。他们都是英雄...但我辜负了他们的信任...我...” “您救了我们,大主教。” 老头走上前,从怀里掏出一块勋章。 那是归来的远征军中立下赫赫战功的几人才能佩戴的勋章。 “您救了我,救了我们所有人。如果不是您发动了那规模庞大的治疗术,整个46团都会死在战场上。我代表46团全体,感谢您。第46团,军长道尔,向您汇报。” 远征结束后,第46团的剩余战士把苏杰的尸体带回了王都,军长道尔则在那五年后失踪。 “道尔...你那时候多年轻啊。你身上这些都是什么?” 道尔尴尬的笑了笑。 “我在战争结束后出了海,去了远方。旅行途中救下了锻炉堡君主的侄子,锻炉堡的君主为了感谢我,问我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想要尽可能的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他才有可能等到大主教复活的那一天,尽管希望渺茫。 “道尔,我知道你在等什么。你等的是神迹,但我的复活,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神圣。” 说罢,苏杰用绿色的雾气凝聚出了一把巨剑。 “你看,这是死灵术的特征,绿色的雾气能够提供给宿主想要的一切,我的复活,归功于一位钻研死灵术的老伯爵。道尔,也许你听说过普莱格家族?” “啊,那个普莱格家族,神医辈出的世家,现在普莱格家族还有后人?” “有啊,他说就是他一手创立的普莱格医药学会,甚至复活我用的死灵术也只有他才会施展,难得的奇才。” “大主教,你我都清楚,死灵术并不是什么邪恶的东西,对吧?当年...” “好了道尔,不要说当年的那些事了,现在的帝国封存了死灵术,还把它归为邪术,其中的原因,说出来只会让你我都感到恶心和悲哀。” “我知道了。那,您是来取那把武器的吧?” “嗯,我要和现在的审判庭证明,我依旧是当年那个诸神的战士。” “审判庭?” “对,国王的儿子手下有个军师建立的组织,搞的挺神秘的。” “那个军师啊...咳咳咳,是个人才,也很强,我甚至觉得他的力量已经远超那位了。” 苏杰吃了一惊,道尔说的那位他当然知道是谁,当年跟随国王东征西战的那位大法师,那可是能够穿梭虚空的存在。 “远超那位...看来咱们真是被时间淘汰了,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 拿上武器后,苏杰告别了这位老朋友,返回那间挤满了活人和亡灵的教室。 金色的光芒在那断剑上辐射出来,照亮了整间教室,一些亡灵手忙脚乱的找地方躲好,免得被这刺眼的神圣光辉灼伤。 那断剑是在万神殿中打造,其上的标记不会撒谎,既然断剑认可了持有者的信仰,伊莱自然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嘱咐苏杰要尽快做好准备,他马上就要启动驱灵法阵了,届时,坎普洛帝国将不再允许亡灵出入国境。 与此同时,在大陆的另一边,那些蠢蠢欲动的小国之间。 军队的对垒结束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战争。 一位身穿银盔骑着白马的骑士站在高山之上,看着山下那些刀剑相向的人们,他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力量。 深渊之中,悬崖之下,一具由青石打造的棺椁中传出一阵阵的金属摩擦声。石钉一根又一根的从棺椁上飞出,沉重的盖子掉落在地,激起满地的尘土。 那棺椁里满是锁链,它们仿佛有生命一般缠绕着一套盔甲,越缠越紧。 第24章 召唤恶魔的差生(上) 告别盖欧卡和万神卫后,苏杰和伊莱并肩走在一起,一高一矮,一个全副武装的战士,另一个则是穿着长袍的学者,后面还跟着一坨湛蓝色的史莱姆。 “你是召唤师吗?”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在我的时代,只有召唤师才会穿着长袍手里托着一本破书。” “啊这,刻板印象是吧。” “啊?没有啊,那个时候的召唤师总有一堆稀奇古怪的法术,咒语超级长,他们记不住就会写在书上。” 伊莱很想知道,在苏杰的那个时代里,召唤师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那,你们的那个时代中,召唤师一般会在战场上做些什么?” 苏杰回想起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他的战友们、那些英勇的召唤师和他们召唤出的各种使魔。 “在我带领的第46团中,召唤师中的元素使占了大多数,另一些则选择从异界召唤自己的使魔。元素系召唤师们和不同的元素精灵签下了契约,他们是战场支援的中坚力量;那些能够从异界召唤自己使魔的召唤师,选择了和我们一起冲锋陷阵,他们强大的使魔有些能摧毁拦路的障碍物,有些则能够遁入阴影之中猎杀潜藏在角落的敌人。” 说到这,苏杰扭头看向伊莱,接着问道。 “但是,我看你的样子,却看不出你属于哪种。身边没有精灵环绕,不是元素使;手上没有召唤术式和魔纹,应该也不是召唤异界使魔的类型,难不成你是能够驾驭古龙的那种?我记得远征军22团好像有那么一号可以召唤古龙来作战的人。” 伊莱尴尬的笑了笑。 “哈哈,都不是。我算是一个很差劲的召唤师了,精灵拒绝和我签订契约,异界的使魔我也召唤不出来,更别提古龙了,我曾经试着和龙族沟通了一次,它们认为我的力量过于弱小,不屑于和我签订契约。” 听到这些,苏杰很是意外,审判庭怎么可能会招收废物呢?召唤师一定有着自己能够召唤的对象,否则他们在战场上将会不堪一击,甚至打不过一些负伤的士兵。 “这倒是让我挺感兴趣,讲讲你的故事?” 在苏杰的怂恿下,本不想讲述自己过往的伊莱渐渐松了口。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因为自己的力量来自地狱的深处。 他们找了个酒馆,包下了一个宽敞的雅间,酒菜上齐后,伊莱就讲起了自己的过往... 帝国召唤师学院,坎普洛帝国最顶尖的教育资源全部集中于此,秉承着“精英化”的教育方针,学院在招生方面极其严苛,如果没有出众的资质,那就没有资格进入帝国召唤师学院进修。 学院在帝国各地都设有检验室,通过最低检验标准的学生才能够获得参加入学考试的资格,伊莱对召唤学的向往促使他前往当地的检验室进行测试,他的父母也很支持他的选择。 他把手放在第一块魔石上,那块魔石没有产生任何变化。 “嗯...不是元素系的召唤师...” 在一旁的监测员用笔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他把手放在第二块魔石上,那块魔石只是散发出了微弱的光亮。 “对异界使魔也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监测员再次往本子上写着。 伊莱没有灰心,他坚信着自己一定有召唤师的天赋,因为在他小的时候,曾经召唤出过一些长着翅膀的小伙伴们。 他把手放在了第三块魔石上,这次,魔石依然只散发出微弱的光。 “看来也不是精灵使...” 监测员把本子放在了桌上,站起身说道:“好吧,测试结束了,请这边走,稍后我会把测试结果复制一份给你。” 但伊莱没有挪步,他指着落满灰尘的第四块魔石,说:“测试还没有结束,我还有一次机会。” 监测员看了看那块脏兮兮的石头,默默点了点头,她把本子拿起,但手中却没有拿笔,而是换成了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 伊莱喘了口气,把手放在了那块满是灰尘的魔石上。 什么也没有发生,那块魔石甚至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的心里一瞬间空落落的。 监测员把他送出了检测室,留下了伊莱家的地址,方便过几天把检测结果送去。伊莱走后,那位监测员回到了刚刚的检测室,看着桌上早已破碎崩裂的第四块魔石,她捏碎了手中的水晶。 当天夜里,一队皇家禁卫赶到了那小镇,和监测员对接,双方一见面就爆发了激烈的争论。 “你们不能这么干!他现在没有任何威胁!” “事关帝国安危,这事由不得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只是一个小小的监测员而已。” “小小的监测员?那你知道在你们这群狗跑来的时候,帝国召唤师学院的人也在路上吗?” 皇家禁卫的领队听了这句话,愣了一下。他可不想和帝国召唤师学院的人发生什么冲突,他的顶头上司惹不起帝国教育大臣,而且帝国召唤师学院还有坎普洛帝国当今的皇帝在撑腰。 但转念一想,能引发如此大规模魔力波动的人,甚至能引起帝国占星师的注意,如果不尽早处理,以后极有可能成为祸患。 想到这里,领队心一横,对手下比了手势,让他们处理掉这个监测员,然后销毁所有检测记录。 监测员在他打出手势的那一瞬间,一个法阵从她的手里极速扩大,把整座房间笼罩其中。 “想都别想,你们这群疯狗,一起死在这吧。” 刺目的白光瞬间淹没了房间,吞噬掉房间中的每一个人,光芒消散后,只有一些兵器和滚烫的盔甲散落在地,地面和墙上还有一些淅淅沥沥的血迹。 帝国召唤师学院派来的人在第二天早上赶到了检测室,他们发现地面上躺着一位浑身是血的监测员,她的左胳膊好像被切断了一样,伤口早已结痂,但她失血过多,依然昏迷不醒。 随行的精灵使召唤出治愈系的精灵对监测员进行治疗,其余的人则在检测站中翻找他们收到那份检测报告的记录。 在皇帝的雕像下,他们找到了那份记录,上面记录了伊莱触摸第四块魔石后的真实情况:魔石产生了剧烈的反应,但监测员施展的障目法术使伊莱并未察觉到任何端倪,伊莱走出检测室后,魔石依旧反应剧烈,随后炸裂开来。 看着这跟报告,几位召唤师都陷入了沉思。 每一块魔石都对应着一种类型的召唤师,那第四块魔石则对应了两种,一种是能够召唤神明及其神圣造物的召唤师,另一种,则是能够召唤地狱领主和各类恶魔的召唤师。 但在这神弃之地中,只有坎普洛帝国的皇帝声称曾见到过有人召唤出神明的力量,可以说这种人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那么,另一种... 一位元素使见他的同僚们一言不发,便率先打破了沉默。 “各位,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 精灵使面色凝重,正在治疗监测员的他不想参与讨论。 “我认为,这是难得一遇的天才。” “天才?如果他真的召唤地狱中的恶魔怎么办?帝国才刚刚经历完战争没几年,我不想再见到那些深渊里的怪物们了。” “天赋没有善恶之分,那些被赋予了天赋的人才有。不对他们加以引导,就直接下定论,这难道是学院对你的教诲吗?” “你!” 正在他们争吵的时候,检测室的大门被推开了,进来的那孩子看着躺在地上的监测员,又看了看旁边那些身披黑袍不断争吵的人们。 “你们...” “我们是帝国召唤师学院的人,你是?” 此时,躺在地上的监测员微微睁眼,指了指那个闯进检测室的孩子,点了点头,精灵使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的资质符合学院的标准,我们来接你入学。” “可是,监测员...” “啊,这地方...昨天遭贼了,她在抵抗过程中受了伤,我们正在治疗她,不用担心,我可是帝国数一数二的精灵使。” 站在一旁的几个召唤师满眼都是“杀了你”的眼神,但精灵使话以出口,他们不知道这人在打什么算盘,只好任凭他自由发挥。 元素使俯下身,在精灵使的耳边低语:“你最好有一套完美的说辞能说服那些教师,这件事上,咱们真的无能为力。” 精灵使看了看一脸茫然的伊莱,又看了看元素使他们。 “放心,我有一个非常好的主意。” 伊莱就这样进入了帝国召唤师学院中学习。 苏杰喝了一大口酒,把牛肉推到了伊莱面前,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你小子,我可还没听到什么激情的地方呢,再来点!” “好吧。” 伊莱只能笑笑。 毕竟,踏入学院之后,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踏入地狱的开始”。 第25章 召唤恶魔的差生(下) 帝国召唤师学院的授课内容十分高深,即便是一些天赋异禀出身显赫的学员也有些吃不消。 那个精灵使的“好主意”就是瞒下关于伊莱真实的天赋,让他顺利进入学院深造。但一个完美的谎言需要更多的谎言去掩饰,伊莱的书面成绩虽然名列前茅,可在实践操作上却屡屡碰壁,无论是召唤元素精灵还是展开异界的召唤法阵,他都无法和其中任何一种签订契约。 看在他成绩名列前茅的份上,教师们虽然一次又一次的找出理由安慰自己,但在内心深处,伊莱知道,他能召唤的东西,只会被锁在学院图书馆中的最深处。 每当夜幕笼罩大地,伊莱都会悄悄溜进学院图书馆寻找并学习那些适合自己的召唤术式,以及一些被世人遗忘的古老咒语。 这样的学习生活持续了两年,伊莱觉得自己准备好召唤符合自己天赋的东西了,而那天,恰好是皇帝和他的军师参观学院的日子。 在规模庞大的露天会场中,伊莱亲眼见到帝国军师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召唤出异界猛兽和火焰巨人,而军师的年纪看上去并没有多大。 接下来,学院让成绩最好的十位学生出列,通过现场演示召唤过程向皇帝展示学院的教育成果。 在上场前,伊莱的导师很担心他的状态。 “伊莱,你确定要上去吗?如果你在这样的场合失误,皇帝真的有可能会问责的。” “我没事,我觉得我准备好了。如果皇帝问责,我会把所有的责任揽到自己的身上,与学院无关。” “不,责任是学院的。如果你认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的话,那我就在场下静候佳音,努力吧。” “好,谢谢导师。” 学生们依次上前展示了自己的召唤兽,有如同活体山丘一般的大地精灵,也有浑身缠绕着无数锁链的冥界判官。轮到伊莱上场的时候,整个学院的学生们都在窃窃私语,他们认为伊莱的出场就是在丢学院的脸面,甚至会搞砸这次皇帝的参观。 “凯瑟斯,看周围的架势,这孩子不太受欢迎啊。” “嗯,但他身上流动的法力有些特殊,我感觉像是恶魔系的召唤师。” 皇帝听后,挑了一下眉毛。 “恶魔系?少见,自从我父亲去世后,就没怎么听说过他们了。” 凯瑟斯没有回应,而是默默在手中捏了个法阵。 场中的伊莱控制着法力的流动,一个巨大的召唤法阵在他的脚下浮现,一圈又一圈的结界也在他的头顶完成。 但接下来,一道猩红的门扉在伊莱的面前打开,其中仿佛充斥着刺耳的哀嚎和恸哭,在门扉完全打开的那一刻,两只肉膜与骸骨组成的翅膀伸了出来,那骇人的翅膀上散发着热量,每个翅膀的尖端还有一只瘦骨嶙峋的爪子,此刻正在不断的抓挠那门框,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这熟悉的世界...很多年没人召唤我族了...” 皇帝身边的卫队迅速拔剑上前,将皇帝和凯瑟斯护在身后。凯瑟斯伸手一指,先前被他捏在手中的法阵向前飞去,拆分出无数的结界咒语将伊莱和那门扉关在了一起。 “是高阶恶魔,陛下。恐怕是在领主之上。” “这么高阶的恶魔被他召唤出来了?不简单啊,留意一下,这是个人才。” “是。” 除了凯瑟斯,没人真正看到那结界中发生了些什么。从猩红之门里爬出的骇人翅膀已经吓晕了一部分学生,另一部分则被结界的力量所迷惑,压根看不清内部真实的情况。 他看到那恶魔完全爬出,站立时至少有三米高,但伊莱并没有感到恐惧,反而和它攀谈了起来。最后,恶魔化为了人形,变成了一个戴着单片眼镜的中年人,和伊莱握了握手。凯瑟斯看到一些力量从那恶魔的手中转移到伊莱的身上,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让那些卫兵把剑收回剑鞘,回到自己的岗位。 凯瑟斯清楚,伊莱和那恶魔签下了契约,但他并不知道它就是恶魔之王别西卜。 “陛下,我们该回去了。” “嗯,那咱们就先回皇宫吧,回去之前得和学院说说,让他们重视一下那孩子。” “不用,我有计划。” “你想把他招进审判庭?” “正是。” “是个好主意,那他就交给你了。” “是,陛下。” 苏杰灌了一大杯酒,问道:“后来呢?你在学院里召唤出恶魔,不会受排挤?” “怎么可能不受排挤啊...不过别西卜派给了一个罗刹当我的侍从,平常没事就幻化成常见的召唤兽糊弄人,但有些学生还是不愿意靠近我。” 帕西法尔只是一个劲的在吃饭,并没有插入他们的话题,三人就这样沉默了很长时间。苏杰不理解,为什么现在的帝国竟然对恶魔如此敌视。 难道,帝国变了吗... 那帝国究竟变成了什么... 当年的国王高举着利剑推翻了旧日皇权的统治,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恶魔们加入了王旗之下的远征军。 远征军第44团,“恶魔之子”。 这些恶魔集结在国王的旗帜下,扞卫着与他们毫不相关的目标,他们明明能够随时返回地狱,但却没有一人离去。 “伊莱,你说过,帝国曾经有十多年的时间被昏君统治?” “对,审判庭的权力被架空,军队和皇室全都被他所掌控,就连盖欧卡也被污蔑弑君之罪满门抄斩。” “不敢相信,区区十多年...当年辉煌的帝国就变成了这样...” “算了,早点睡吧,明天咱们还要赶路去审判庭总部呢。” “去审判庭总部?那我怎么去边境守城啊?” “总部有传送法阵,可以把你直接传送到边境,到时候把通行令牌给你,他们就知道你是过去守城的人了。” “好吧。” 伊莱他们入睡后,那酒馆的老板娘关上了店门,她的瞳孔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美丽,有那么一瞬间,瞳孔仿佛变成了蛇眼那般尖锐,墙上的影子也似乎多了一对翅膀。 她放下手里的盘子,对店里的伙计低声说道:“去通知其他人,大主教回来了。” 那伙计也吃了一惊,一脸疑惑看着老板娘,问她:“您确定是大主教吗?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们...” “别废话,我去给46团治疗伤员的时候见过大主教,不会认错他。” “是,我这就去通知其他人。” 店里的伙计从厨房的窗口跳了出去,在夜幕中,他的背上生出了一对黑色的羽翼,整个人的身影也变得若隐若现。 在遥远的深渊之中,那爬满藤蔓的青石棺椁中伸出了无数条秘银锁链,它们缠绕在一具盔甲上,越缠越紧,但那盔甲似乎更加坚硬,无论锁链如何缠绕,它都没有丝毫损伤。 马蹄声从峡谷的另一段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哈、哈、哈、哈、哈...” 沙哑的笑声自那盔甲之中传出,空洞且苍老。 “我...感受到了...呼唤...” 第26章 泛大陆商会在行动 炉火劈啪作响的燃烧着,火焰的温暖辐射进地堡中的每一个角落,掌握了大陆大部分财富的几人坐在桌边,他们苦苦寻找的“软肋”终于有了进展。 “听说,那个凯瑟斯在图勒二世继位之前曾遭到追杀,派去的杀手都没活下来,但他因为一些原因消失了十多年。” “什么原因?” “我接到的情报说,他因为妻子病重,所以离开了十多年去寻找解药。” “我这个情报有所不同,上面说是杀手成功了,但他们用的剧毒伤到的人是他妻子,他对那女人不知使用了什么魔法,让她暂时活下来了,然后他去寻找解药,消失了十多年。” “嗯...如此说来,无论哪个版本,他都是因为他妻子快死了,才消失了十多年没有顾及坎普洛帝国的事情,那这样来看,他的妻子就是软肋了。” “这里有一份新的情报,说是他妻子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一处城堡中,那个城堡曾经属于坎普洛帝国的上一任军师,后作为遗产交与凯瑟斯。” “派个身手最好的人带上一些神器,让他去摸清楚那城堡里到底有没有我们要找的人。” “如果有的话,咱们该怎么办?那城堡里据说有一位管家,而且是审判庭的人。” “你这是哪听说的?” “我这里有情报,来自西曼王国的,咱们在那里的分会收到的这个情报。” “可靠吗?” “自然是可靠的,送信的人是自己人。” “这样的话,那就不得不拉拢教会了。” “拉拢教会?那群疯子天天喊着什么'诸神在上',拉拢他们做什么?” “我听说教会有一种可以群体施展的魔法,能够调动群星间的古老力量,若是施法人数足够多,甚至足以摧毁一座城市。我们拿来对付一座城堡,那威力必然是绰绰有余。” “好主意,那就这么办吧,我去命令分会召集一些能施展神圣法术的人。” “嗯,散会。” 明媚的阳光照耀在大地上,人们过着简单且朴素的生活。小贩们在街上吆喝来吆喝去,卖力推销着自己手里的“好货”,甚至还有几位矮人工匠在街边支起了摊子,向人们展示箱子里琳琅满目的工具,那可都是矮人工艺打造出的东西,一等一的珍品。 大街上人来人往,在一群衣着朴素的行人里,却有那么一位穿着华贵的也混迹其中。那人在街角站定,四处环顾了一下,走进了眼前的裁缝铺。 “您好,这位先生,能为您做些什么?” “我想想,现在有没有新衣服?” “当然,先生。我们这来了很多新衣服,不知哪种合您的品味?” “当然是高贵的、优雅的、虚伪的,最好是那种神圣却又贪婪的。” “我明白了,那,请随我来,你要的东西在8号试衣间。” 接待员领着那人走进了8号试衣间,关上门后,接待员按下了一块墙砖,整个房间开始微微震动,随后缓缓沉入地下。 待房间稳定后,那人走出了试衣间。在他眼前的是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和一位教皇。 “我尊贵的教皇,向诸神献上我最真挚的祝福。” “省了这些屁话吧,我把魔法书给你,你把钱给我,就这么简单。赶快完事,我可不想让审判庭发现这事。” “看来您是一位实用主义者,这里是您要的钱,那我们要的魔法书呢?” 教皇从衣兜里掏出一本崭新的魔法书书,没有封面和书皮。他接过那人手里拎的箱子,拿过来打来看了看,满意的点点头。 “这是我新做的,这本书没有任何能够追踪的痕迹,里面就是你们要的那种法术。看在你们多付钱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们一句:这个法术的原型是一种非常古老的魔法,能够引导群星之力打击某个特定目标的法术,但单个施术者往往承受不住庞大的法力灌注,时常发生爆体而亡的事故,这个算是改进版,能把那些法力分担到每个参与法阵的人身上,但施法时间会更长。” “亲爱的教皇,这真是...无价的忠告,我们这次愉快的合作想必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我们期待着下一次见面,这里还有一份小礼物,希望能够让您感受到泛大陆商会对您真挚的敬意。” 那人转动桌上箱子的把手,一个隐藏的夹层弹了出来,里面放着一块棱角分明的淡蓝色碎片。 “这是!哦...你们是从哪?我...” 教皇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他当然认得眼前这东西,这可是神的一部分——荷鲁斯之眼——的碎片。荷鲁斯的右眼在帝国军师的手中,这人尽皆知。但左眼却一直下落不明,甚至有传言说左眼早已变为碎片散落人间,如今,他亲眼见证了其中的一块碎片。 “教皇殿下,有了这块碎片,您就不用担心审判庭的追捕了,哪怕是作为一条也许用不上的后路,也是一个不错的计划。” “还是你们想的周到啊,太好了...那我就赶紧回去,免得人们起疑。” “好,那在下也告辞了,祝您一路顺风。” 当天夜里,炉火温暖的地堡中,泛大陆商会的几名决策者又开始了新的会议。 “准备的如何?” “万事俱备了,魔法书和能够施展神圣魔法人都找齐了,什么时候行动?” “行动的时机...这确实是个好问题。” “我们要尽量减少干扰才行。” “是啊,但最近局势如此混乱,恐怕...” “混乱是好事,把水搅浑,这样我们行动之时就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们了。” “行动的善后怎么处理?总不能让凯瑟斯知道是我们干的吧?” “我们的目的是击垮他的内心,当然,有了如此强力的武器在手,我相信消灭那个军师也不会是什么难题。” “你的意思是,先击垮他的内心,然后在他悲痛欲绝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 “没错。” “好,那我们就先静观其变。西曼王国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西曼王国啊...那边的战事已经升级了,现在他们正在逐渐被卷入战争。倒是坎普洛帝国这边...没什么动静,我觉得不是好事。” “是啊,该想想怎么让帝国也卷入战争。” “不用,战争早晚会找上帝国的,不需要我们干预。” “此话怎讲?” “这次的争端是由征服骑士引起的,自从那骑士出现,各国的怒气好像都凭空而起,那这战事愈演愈烈后,下一位骑士...” “你是说...战争?” 深渊中... 在那黑暗寂静的悬崖之底... 咚隆隆的战鼓声传遍了每一处缝隙... 原本静谧的悬崖现在却充斥着战鼓与刀剑的声、盔甲的金属摩擦声和战马的嘶鸣声... 沙哑而低沉的笑声从远处传来,一遍...又一遍... 第27章 恶魔之子 在昏暗的小屋中围坐着这样一群“人”,他们有些头上有角,有些背生羽翼,还有些嘴里长满了尖锐的牙齿。 那些生得光鲜亮丽的人们,管他们叫做“恶魔”。 没错。 那些,所谓的“贵族”们,把自己的钱袋子捂的紧紧的,在战火纷飞的时候躲在自己的地下室中瑟瑟发抖;待和平到来后,踩着遍地的尸骸回到了自己的家中,然后回过头来,称那些倒在地上的尸骸们为“恶魔”。 而那些“恶魔”们,曾追随着先王的脚步,在漫天烈火中冲锋陷阵,推翻了一个又一个的旧日皇权。 远征军第44团。 恶魔之子。 总有些恶魔厌倦了地狱中阴暗的折磨和无尽的拷打,他们来到了一个有着鸟语花香的地方,阳光从地平线缓缓升起,柔和的日光代替了炼狱之中的火光,他们第一次感到自己被注入了新的活力。 但美丽的花丛,却生长在腐烂的尸骨之上。 人类之间纷争不断,恶魔们为了得到安稳的生活,化为了人形然后混入其中。几经波折后,他们来到了坎普洛王国——一个相对其他王国而言安稳且富足的国家。 可战争不会因幸福而远离。 坎普洛王国也被卷入了那场横跨整片大陆的惨烈战争中,死伤无数。 旧日皇权挑起的争端却要让平民百姓买账,国王召集起了无数的军团,策划了一场规模宏大的远征,为了荡平旧日的皇权们。 矮人、精灵、甚至恶魔和他们的孩子们也加入了这场远征,来自地狱的恶魔们撕下了自己的伪装组成了远征军第44军团,随后踏上了那不归之路。 战争结束后,躲藏起的权贵们又爬了出来,指责着曾经参与远征的每一位战士,平民则屈服于他们的权威,也随他们一起指责。 矮人和精灵回归了自己的国家,恶魔们却无处可去,他们不想再回到那充满了烟尘和哀嚎的地方,于是他们便躲了起来。 在他们人类的皮囊下,是一个又一个蜷缩起的不屈灵魂。 这样的情况,在无数个世界中一遍又一遍的重演着,但在这里,他们再次遇到了大主教。 他们期望着,也许这次会有些许不同。 经历了漫长岁月的恶魔之子们将再一次集结,那倒五芒星的旗帜也被高高挂起,传令官已经在和大主教会面的路上了,这一次,他们将跟随仍然存活的旧日领袖,开创一个真正鸟语花香的时代。 深渊中的战鼓声仍在回荡着,一匹战马来到了那棺椁前。那战马早已死亡,被烧的火红的战甲裹着它的骨架,此时,正有无尽的烈火从战甲的缝隙中涌出。 “啊...我的坐骑,你依然忠心耿耿...不像我那吃里扒外的军团!咳!咳咳...” 战争骑士回想起了他的上一次战斗,他率领着无边无际的大军淹没了整个世界,但却被该死的人类摆了一道。 简直是奇耻大辱! 而这次...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第28章 红线 坎普洛帝国的边疆是一片又一片的荒漠,唯一的大型生物就是驻扎在此处的士兵们。花岗岩堆垒的城墙配上钢铁铸就的城门构成了帝国的边境防线,每一处要塞都由矮人工匠设计打造,再由宫廷法师团施法保护。 哪怕是大陆另外那半边的国家集结起联军都未必能接近这些堡垒半步。 虽然这些防线原本是用来抵御深渊大军的。 伊莱在审判庭总部激活了驱灵结界,一道半透明的薄膜从总部的上空凝结,随后慢慢笼罩了帝国版图的每一个角落。苏杰拿上了通行令牌前往帝国边界最薄弱的防线,随行的还有几位被普莱格教授一同复活的亡魂们,他们和苏杰来自同一时代,也死在同一片战场上。 “有他们在边疆待命,也许可以抵挡一阵子。” 伊莱和帕西法尔坐在会议室里,杰克依旧像往常那样突然推门而入。 “你们看看这个,这是我在皇室图书馆中查到的资料。” 一摞书被他丢在桌上。 “你多少天没睡觉了?你这个黑眼圈...” “别管这个了,你们先看,这太恐怖了。” 那些书本中无一例外全都描绘了四骑士陆续登场的场景:征服勾起了人们对战争的渴望,愈燃愈烈的战火唤醒了战争的到来,而最终死伤遍野清醒过来的人们却发现,因战事繁重,他们已经没有可以吃的粮食了,饥荒由此而来。 残肢断臂,饿殍遍野,死亡负责给那个世界的人们画上句号。 “在我们之前...原来还有这么多的王朝吗...” 杰克顶着俩黑眼圈,怔怔的看着他们,说道:“你们再仔细看看,这些书里记载的,是我们的世界吗?” 听到杰克这么一说,伊莱也感到有些不解。是啊,有些书中充满了他不能理解的词汇,甚至还描绘了一些奇形怪状的机器,即使是矮人也没有如此怪异的玩意。 “我看看,什么是'装甲车'?还有这个,'隔离区'又是干什么的?” “我不知道,但我能肯定的是,根据这些书里记载的,四骑士已经毁灭了无数的世界。” “你的意思是说,征服的出现,意味着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没错。” “有没有查到关于怎么把这些骑士送回去的方法?我刚刚把驱灵结界布置好,应该能抵挡亡灵军团挺长时间。” “没有查到,征服骑士的出现就代表着天启的开始,这一过程无论多么缓慢最终都会完成,我觉得,是时候把凯瑟斯叫回来了。” 伊莱摇了摇头。 他不赞同杰克的想法。 “杰克,我觉得咱们可以解决这个事,没必要把凯瑟斯叫回来。他正在寻找莫娅的解药,我不想在关键时候打扰到他。” “莫娅?解药?你知道天启的终局意味着什么吗?最后一个出现的骑士是死亡,他是来收尾的,你觉得谁能逃脱他?嗯?到时候别说莫娅了,咱们全都得死在这!” “这样吧,如果战争骑士出现了,我就把凯瑟斯叫回来,战争作为底线,你觉得怎么样?我还需要一些时间,我要试试看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行,战争是最后的底线,那就先这样吧。” 杰克不顾公爵的身份直接躺倒在地,开始呼呼大睡。 看着躺在地上的杰克,伊莱和帕西法尔陷入了沉默。凯瑟斯是他们最后的王牌,但最大的问题在于,他们并不知道这张王牌到底管不管用。眼前这一堆古书里记载东西中不乏各种各样拥有强大力量的人类,可他们的世界依旧被天灾淹没,万劫不复。 “希望我还能找到些能够扭转局势的东西,否则...算了,抓紧时间吧。” 伊莱再次沟通了地狱,希望能从别西卜那里得到些好主意。 而凯瑟斯那边,他的世界城已经基本建造完毕,只差最后的修缮和把那些异界物品都搬进去了。 “累死了,在这堆东西上我用尽了自己知道的所有防御法阵,只要不是什么很恶心的远古咒语,基本上坚不可摧。” “最好别这么说。” “为什么?” “在我的数据...我的知识里,有一种来自远古的诅咒,被称为'flag',那个世界的人们经常在做有些事情前误打误撞的触发了这个诅咒,导致他们不想发生的事情常常发生。” “典狱长,有时候我真怀疑你脑袋里到底有还有多少奇怪的知识。” “哦...那真是...多到超乎你的想象。” 是啊...超乎他的想象... 典狱长的思维中又出现了那一刻...他诞生的那一刻,也是他毁灭的那一刻。 那既是亿万生灵的湮灭... 也是璀璨王朝的终结... 但现在没有时间让他沉溺于回忆之中,他只能按照既定的计划走下去,无论结果如何,眼下他最大的希望就是凯瑟斯了。 前提是神界没有提前找上门。 或者凯瑟斯提前找上神界。 “说起来,你的世界城建造差不多了,要不要回去看看?反正帝国藏宝库那些玩意你也想搬过来研究,不如现在先回去处理一下事情。比如帝国政务什么的。” 典狱长的提议并无不妥,自己不辞而别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也不知道那头冰霜古龙会怎么想。帝国政务方面有审判庭兜底,想必情况也不会太遭。 “那就回去看看吧,这瓶世界之树的精华我也搞清楚了,它不能治愈莫娅,只能减缓剧毒的发作,这点东西根本不够用。我要准备准备,然后去寻找真正的世界树。” 典狱长没有说话。 他不担心凯瑟斯这么早要进入神界和阿萨神族接触,他担心的是凯瑟斯在和阿萨神族起冲突之后会招来的其他神明。 毕竟阿萨神族在神界是出了名的好战,他的数据库里有。 也许,到了该坦白的时候了? 凯瑟斯再次撕开了时间与空间的表层,裂隙的那头是阳光明媚的大陆,坎普洛王旗正在阳光下猎猎作响。 等等...坎普洛帝国王旗? 一整支大军正在从正城开拔,浩浩荡荡的不知前往何处。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看见帝国发兵了? 见状,凯瑟斯赶紧走出裂隙,站在了大军的必经之路上。 “前面的人是谁?赶紧让开!帝国行军,不要挡路!” 站在路中间的凯瑟斯听后,抬手掀开了帽兜。梦魇织就的斗篷下,是一张坎普洛人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第29章 天启 在和将军交谈后,凯瑟斯得知了一部分最近的消息,包括大陆另一边各国的军事摩擦。这支大军正在前往边境增援,据帝国军务处给出的消息,可能还会有几位审判庭直接指派的得力干将随后而至。 “辛苦各位了,那我就先行一步,告辞。” 蓝色的符文在他脚下涌出,一瞬间就传送到了审判庭的总部。 庞大法力的瞬间涌入让审判庭内部警铃大作,但熟悉的法力波动让警铃声渐渐安静下来。 推开会议室的大门,趴在桌子上的伊莱和旁边瘫成一坨的帕西法尔纠缠在一起,两人看起来都很疲惫,地上躺着呼呼大睡的杰克,面前的桌子上散落着好几本书,封面全都印着皇室图书馆的纹章。 “嗯...我看看。'隔离区中的情况越来越糟,我们只能把城市封锁住,阻止感染向外扩散',还有这个,'感染者呈现出不同程度的变异'。典狱长,什么是'隔离区'?这个'感染者'又在说什么?” “啊,这个...这些书本上记载的事件并非来自你的世界,隔离区和感染者是关于这本书记载的世界中发生的灾难,一种瘟疫在一个被称为'哈兰'的城市扩散了,感染的人都变成了丧尸。” “丧尸?你是说那些死而复生没有思考能力只由本能驱使的魔物吗?” “差不多。” “既然这些书记载了不同的世界经历不同的灾难...那是什么引发的这些灾难呢?” 一些不好的回忆再次涌入了典狱长的思维,他回想起了那些怪物,那些他在多维窗口中观测到的发狂的生物们。 “天启。” “天启?那只是...等等,那不只是故事对吗。” “对,天启是真实存在的。四名骑士先后登场,当他们齐头并进的那一刻,即是天启的落幕,也是那个世界亿万生灵迎来生命终点的时刻。” “他们从皇家图书馆翻出这些书,说明...四骑士出现在这个世界了,是吗?” 伊莱最先醒了过来,惺忪的睡眼看到一个人影站在桌前拿着书,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 “凯瑟斯是你吗?” “是我。” 一时间,伊莱不知该说些什么。 “没事了,伊莱。我知道四骑士出现了。现在你们正在对付哪一个?” “应该是征服,目前还没有关于战争骑士出现的征兆和消息。” “伊莱,你和我走,给我跟进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所有的事。” 深渊的异动、征服骑士的出现、大陆另一端各国的摩擦、以及泛大陆商会正在背地里搞些奇怪的阴谋,伊莱全都告诉了凯瑟斯,包括帝国财政大臣手里有荷鲁斯左眼碎片的事情。 “凯瑟斯,你一直知道薇拉的身世?” “嗯,对啊。” “伍德维尔呢?” “啊?他怎么了?” “他是炽天使萨麦尔。” “啊...这个倒是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能使用萨麦尔的力量,没想到他是萨麦尔本人。” “审判庭这几个人的底细你应该都清楚吧?” “都清楚,包括斯卡克里夫。” “对啊,你是从哪找到她的?她最近好像有点闷闷不乐的。” “在一次远游期间碰到的,精灵族的大祭司,精灵族侍奉邪神,这个你知道吧?” “啊,知道啊,邪神怎么了?” “刚开始的时候她想把我作为祭品献祭给阿斯莫德,不过我俩老相识了,阿斯莫德说他可以让斯卡克里夫行使他的权能,毕竟是大祭司。然后我就把她带回来了,她作为大使的工作还可以吧?” “还好,平常精灵族和人类没什么太多政治往来,工作也不会太多。” “你们最近好好休息吧,准备一下,我感觉有大问题要出现了。” 伊莱简单整理了一下泛大陆商会的资料递给了凯瑟斯,然后独自回到会议室中去叫醒仍在睡梦中的两人。 眼前的一切都如此的熟悉却又有些陌生,零星的钟声从屋外传来,回荡在墙壁之间。 凯瑟斯坐了下来,翻阅着那些资料。他能感到一场暴雨正在接近,但暴雨的前夕却并不宁静。 “典狱长,世界树...” “还惦记你那个世界树呢?四骑士都来了你还惦记那个世界树呢?” “我没有办法对付四骑士,也没办法拯救所有人。没有一本书记载过四骑士的弱点或者更加详细的信息,根据我所知道的信息来看,我要对付不可被阻挡的征服、战无不胜的战争、席卷一切的饥荒和地府的使者死亡。我要怎么去对付这群玩意?” 【没有办法了】 【还是到了我坦白的时刻】 “凯瑟斯,我接下来要和你说的,要展示给你的,都是真实的情况,来自另一个早已被毁灭的世界的遗产,希望你能做好准备去接受这些。” “你说吧,都是些什么?” “关于神界的一些资料,关于四骑士的一些算不上弱点的知识,以及关于我来历的一点...突发事件。” “嗯,事已至此,多点情报也好。” “那就...听我说吧。这些事情将会打碎你的认知,神界并非如此圣洁,也并非所有神只都配得上他们所得的称赞。” 法杖投射出凯瑟斯的思维,好让典狱长更加直观的展示他所经历的灾难。 第30章 典狱长的回忆(一) 法杖在空中投射出凯瑟斯的思维,典狱长开始在画面中展示自己的过往。在那空旷无垠的太空中,一颗蔚蓝色的星球上... “凯瑟斯,我的世界——也被普遍称之为星球——中,海洋占据了90%的面积,可以说和你的世界非常相似了,创造出我的种族和你一样,也是人族。但那个世界中...只有人类一族存在。” 画面一转,稀少的陆地上矗立着无数钢铁建筑,在那些高塔的顶端则映射出太阳的光辉。 “我的创造者们探索的区域不止陆地,他们甚至还征服了海洋。这样的建筑遍布整颗星球,无论地上、海底,亦或是天空。他们将自己的双手伸向更加深邃的星空,试图探索更多的世界。铺天盖地的舰队出发前往了星空中的异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们窥视到了那个地方——神界。” 画面中,一台巨大的机器轰鸣着撕裂开空间与时间,显露出现实与虚幻之间的存在,无数人类站在立场屏障后,满眼皆是惊奇和恐惧。 “很快,第一支探索队进入神界,但很快就被一些怪异的生物追杀,随后渺无音讯;然后是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无数勇士进入了那片未知的区域,但再也没能归来。” 凯瑟斯看到,一批又一批的探险者们穿着越来越完备的装甲进入了那道裂隙,但很快,绝望的哭嚎和临死前的惨叫充斥了每一个频道。 “随着第一批远征星空的舰队归来,他们带回了无数的可能性与危险,从这个时候,我的创造者们意识到:他们并不孤单。很快,武库在隐秘的深海建立,同时出现的还有管理那个武库的人工智能——典狱长。因为他们相信,无论何时,武力永远都只是人类的囚犯。” “无数的高性能武器和各类实验性技术在武库里保存着,以备不时之需。与此同时,他们还在开发一种更加危险的东西——将那台能够撕裂时空的机器做的更大,直到整颗星球都能够进入裂隙。原本这应该是一项应急措施,是在预备着神界对他们下手时能够逃脱使用的底牌。” 画面一转,一座山丘上站着四个黑影,每个黑影的胯下都有一匹高头大马,或是闪耀着白光,或是燃着熊熊烈火。随后,那四个黑影开始齐头并进,黑暗则在它们身后拉开帷幕。 “神界早已注意到了我创造者们的动向,于是派出了他们的清洁工。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类死去,剩下的人们开始将自己连接入星球网络中,而我的创造者们则把星球网络接入了我。” 凯瑟斯顿了一下法杖,疑惑的问典狱长:“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装死也不能逃过一劫的吧?” “根据神界中探索得来的数据,我们发现四骑士是被人类的欲望吸引、驱使,神界将他们创造出的唯一目的就是清理那些神只们不需要的世界。我的创造者们呼吁全体人类舍弃自己的肉体,将自己的思维整合进了星球网络,而他们则手动把星球网络与我合并了。” 凯瑟斯手一抖,但很快镇静下来。 “所以,你是说...你现在是你那个世界全体人类的思维整合体?” “没错。” “多少?” “什么?” “他们有多少人?” “一千五百万亿。” 庞大的数字让凯瑟斯震惊的不得不找个地方坐下,他要缓一缓。 “在整合完成后,我启动了那个实验性技术——理论上能够将星球推入时空裂隙的仪器。然后...它发生了故障,整颗星球的确是进入了时空的裂隙中,但也永远卡在了那里。它同时存在于每一段时间中的每一处位置,但也同样不存在于任何时间与空间之中。我花费了数亿年的时间才学会如何将自己的思维扩展出原本的世界,甚至将自己的思维探入其他生物的脑海中。” “典狱长,那四骑士呢?” 第31章 典狱长的回忆(二) 画面中,四位骑士在星球的表面策马狂奔,无尽的黑暗仍在他们的身后。 “我启动了最终计划,在整个星球完全卡住后,他们就消失了。我认为,他们无法在时间与空间被打碎的混乱下存在。这个也许能帮上你呢?” 确实,无论什么样的信息,都比之前对他们毫无头绪要好。 “典狱长,你说的那些...探索星空的舰队们,现在都在哪里?” “其中一些舰船返航了,但仍有一些在外游荡甚至早已失去联络。” “有希望能联系上他们吗?” “很小。我曾经尝试过联系他们,但似乎有一些来自神界的力量干扰了我的思维,我联系上的要么就是早已损毁的舰船,要么就是被遗弃的通讯模块。怎么样,这些东西打碎你的世界观没?” “倒是...没有太多震惊,我在结合永恒之书的时候曾看到了一些关于其他世界的记忆碎片,很有可能是写下那本书的人留下的。那位永恒的法师。” “这么说,你早有心理准备咯?” “我确实很震惊,有很多东西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甚至也没在永恒之书里看到过,包括你之前展示给我看的那个...叫什么来着?武库?” “啊,没错,武库。我创造者们浓缩的智慧。我现在拥有武库的全部权限,如果你想的话,我甚至可以把里面的东西送一些过来。” “你可以把东西送出你的世界?它不是卡住了吗?” “亿万年的时间,我早已学会了如何打破时间与空间的屏障,但我的能量有限,没办法把整颗星球都送出去,只能派遣一些小物件。” “好吧。现在我应该着手去处理四骑士的问题,他们带来的天启将会导致整个人族世界陷入死寂。” “我不太清楚他们会不会一起清除掉精灵和矮人,凯瑟斯,你最好也去和他们说一声。” “我这边有他们的大使,我会说的。” 凯瑟斯从抽屉里翻出一份文件,丢在桌子上,对典狱长缓缓说道:“雷格·钢手,审判庭工匠大师,专门负责为审判庭打造武器和防具,兼任矮人大使。” “他能做什么?” “我有精灵大使、矮人大使、蛇人大使,还有利维坦的女儿,至少在天启降临之前我能通知到不少族群让他们先保护好自己,然后咱们再考虑一下,具体该怎么对付这个,'天启四骑士'。” “哈,你总不能把你的世界也卡进混乱的时间和空间里吧?” 一阵沉默。 典狱长感到并不存在的后背上冒起了一股虚拟的恶寒。 “你等会,你不会真的想这么干吧?没有任何生物能受得了那种时空撕裂的环境!除了虚空鲸鱼之类的生物以外吧...” “虚空鲸鱼?” “啊,好像是叫这个名字,以前在虚境附近见过一些,长得挺像鲸鱼的。” “对啊...虚境,我也许可以把世界拽进虚境里,四骑士没办法忍受时间和空间的撕裂,那么它们同样无法在虚境中存在。典狱长,你有什么办法能帮我把世界拖进虚境吗?” “如果这样的话...我也许可以把改进版的装置蓝图给你,我在几亿年间改进了创造者们的设计,零件什么的你们应该有能力制作,但动力源的话...” “动力源的事我来想,你只需要把那个装置的蓝图给我就好了,我相信矮人一族有打造它的能力。” 一块水晶板被凯瑟斯从抽屉里翻出来,而典狱长则利用法杖为媒介,在水晶板上刻印了详细的装置蓝图,这样的装置一旦开始驱动,巨大的时空裂隙将被撕开,而凯瑟斯的世界就会获得进入虚境的通道。 届时,整个世界的未来将黯淡无光。 第32章 钢手 审判庭的锻造部负责为审判庭所有成员提供武器和防具,而锻造部的总负责人就是雷格·钢手。帝国最精良的单兵装备全部出自他手,凡是经由雷格打造的装备,往往都要比普通工艺锻造出来的品质高出一大截,有些时候甚至还能打造出准神器。 在凯瑟斯去找雷格·钢手前,典狱长最后问了他一次。 “凯瑟斯,你确定要这么做吗?这无疑是最黑暗的做法,如果他们并不是全都愿意呢?你又该怎么办?” “他们同意与否,并不会改变我的决策。” “那你和暴君又有什么区别。对他们来说,这就是黑暗的存在。” “黑暗,是吗...帝国的子民从未见过真正在阴暗角落蠕动的黑暗,他们又怎么会知道自己早已身处光明之中?光明与黑暗本就相辅相成,没有了任何一方,另一方都将不复存在。而现在,你觉得我要去顾忌人们冬日里的家庭聚餐而选择无视迫在眉睫的天启?” “我只是说,你至少应该通知他们一下吧...” “通知他们?他们又能做些什么?如果没有你,没有永恒之书,没有任何来自这世界以外的帮助,我也只能和他们一样,坐在家里等死。但我现在有了一丝能够对抗它们的希望,你却要我搬到桌子上和那些猪狗理论?典狱长,我并非如你想象的那样孤陋寡闻,我对帝国的繁华灯火之下掩盖的阴暗了如指掌。你以为审判庭平常都在做什么?你以为那些孩子为什么能安心的待在自己家里而不是被贩卖到异国他乡?审判庭的每个人手上都沾满了脏血,但即便如此,我们依旧没办法铲除根源。后来我明白了,这一切,并非是由下而上,却是由上而下的。帝国的财政大臣与外界勾结已久,我当初放过德马就是为了引出他的小动作,现在审判庭已经有了所需的一切证据,结果又牵出个泛大陆商会来。” 他深吸一口气,一拳砸在了桌面上,然后继续说道。 “这不是好办法,因为它是唯一的办法。以我的实力,甚至再加上整个审判庭和普莱格教授复活的那些人,我们面对四骑士也没有一丝胜算。典狱长,事情并不总会如我们所愿,但它永远是就这么发生了,就好像生活注定要恶心我们一下那样。这个讨论到此为止,我现在去找雷格·钢手,那个装置必须要尽快制作。” “好吧,我知道了。” 在一颗遥远且陌生的星球的深海之中,一座宏伟的建筑被激活了,那立方体的外观逐渐发出刺眼的光芒,随后选出了一个金属的圆柱体,将它推进了传送轨道的准备舱中。 雷格此时正坐在铁砧前沉思,他要弄懂该如何打造更加完美的武器,这是矮人一族刻在基因里的骄傲,就像他们的大胡子和生啤酒一样。 这位全神贯注的矮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影子里正有一个人影逐渐升起。 第33章 锻造 “找到你了。” 阴冷的声音在大厅中回响,那一瞬间让雷格感到自己仿佛坠入了冰窟,四周的阴影在不断扩大,他握紧了手中的锤子,坚持着不让自己倒下。但冷汗还是一颗接一颗的从他额头冒出,随后滴落在地。 他感到背后传来的恐惧愈来愈浓,此刻,手中的锤子却散发出了强烈的光芒,那光芒扫尽了屋内的一切阴影,随后回到了雷格的锤子里。 “嗯,看来你还是这么喜欢那个锤子。怎么样?赫菲斯托斯曾经使用过的,是不是很丝滑?” 熟悉的声音从雷格身后传来,坎普洛帝国军师的声音。 凯瑟斯的声音。 即便耳旁总是充斥着打铁的巨响,雷格的听力也未曾受到损害,是那个军师把他从信奉玛门的银钢城带了出来。 矮人一族放弃了供奉工匠之神赫菲斯托斯,转而供奉了贪欲之神玛门。在这片神弃之地上,玛门的确也给予了他们无与伦比的财富,而这些也是弃他们于不顾的旧神所无法赐予的。 但仍有一部分矮人信奉着旧神。 雷格·钢手的家族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凯瑟斯远游期间将雷格带回坎普洛帝国后,向图勒一世请求了一件神器:赫菲斯托斯之锤。据说那锤子曾是赫菲斯托斯使用过的工具,但年代久远,工匠之神就另造了一把新的替换了这一把,转而将旧锤子封存在了一座火山中。 然而,这个锤子后来就出现在了先王的宝库中,非常神奇,先王对如何得到它的过程也是闭口不提。 所以凯瑟斯也就没有再过问。 雷格·钢手后来则用那把锤子为审判庭的成员们锻造出了不少的好东西,这也证明了凯瑟斯将他带到坎普洛帝国的想法是正确的。 雷格看着眼前神神秘秘的军师,不知道该说啥,但他隐约感到事情不会简单。 “雷格,这块水晶板你拿好,上面的零件你能不能打造出来?” 他接过凯瑟斯掏出来的水晶板,仔细看了看上面的东西。那些都是他从未见过的稀奇模板,但谈到铸造,雷格很有把握。 “没问题,这个事包在我身上。” “你有什么需要的话,直接联系我就行,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在做什么,如果有人问,你就让他来找我。” “好嘞!” “那好,我就不多打扰了,估计来的时候也吓了你一跳,毕竟是暗影法术,惊惊悚悚的也很常见。” 地面上的阴影再次融化,变成了浓汤一般,雷格眼睁睁的看着凯瑟斯的身体化作一抹阴影融入其中,随后消失不见。 笼罩了整座工坊的恐惧随着时间消散,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做梦,可手里却真真切切的拿着那块水晶板。 雷格定了定神,把水晶板放在了桌上。 “好,让我来看看这是什么神奇的东西。” 矮人关于机械的天赋在这一刻发挥的淋漓尽致,复杂的机械结构和法力回路让他感到茅塞顿开,一个新的想法在锤子的加持下诞生了。 “我相信,这将会是一个很好的动力源...哈哈哈哈!” 第34章 商会的阴谋(一) 泛大陆商会的秘密地堡中,一封又一封的文件堆在桌面上,几个身披绿袍的人仍围坐在一起。 “位于帝国王都的分会遭遇袭击,据说是被一伙士兵洗劫了。” “这个也是,位于帝国郊区的分会也遭遇袭击,说是被土匪洗劫一空后焚烧殆尽。” “嗯...位于西曼王国的分会请求支援或撤离,据说那边的战事持续升级,分会认为没有再待下去的价值了。” “允许,但让分会保留一小部分精英留驻,我们仍然需要眼线。” “好。另外咱们吩咐研究那个法术的人有进展了,他在信件里说,教会的法术确实可以引导古老群星间的庞大法力,每个参与施法的人都要去承受那股力量分散在他们身上的压迫,参与的人越多,引导出的力量也就越强,相应的施法时间也会更久。” “如果要达到我们的目的,需要多少人,多长时间?” “我们的目标是那座城堡对吧?” “没错,谁有那城堡的情报?” “我这里,信件上写着,那座城堡有无数秘法作为护盾,在上一次帝国龙骑兵围攻城堡的时候已经显现了出来,已显现的法术有三十层以上,推测仍有二十到五十层其他类型的秘法在城堡内部作为防御手段。” “那,我们需要多大的力量才能把它夷为平地啊...” “据推算,七十九人比较保险。” “增加到一百人,我们需要万无一失。” “帝国境内的分会怎么办?” “我们还有多少分会仍然完好?如果超过十个就无需担心。” “行吧。” “坎普洛帝国的边境防线增加了军备,征服骑士似乎没有在帝国境内出现过?” “也许是他们封锁了消息,毕竟咱们有很多东西都是和图勒二世交换来的,你也知道,那些神器只是帝国手中拥有的一小部分。” “有道理。” “各个分会找来的具有神圣法术天赋的人总计有一百七十六人,包括囚犯和奴隶在内。” “其余的人呢?他们靠谱吗?” “有十几人是雇佣兵,我们给了足够多的报酬。剩下的囚犯和奴隶已经被刻印了奴隶的纹章,一旦违背我们的命令,随时可以杀死。” “好,那就把他们全都用上,这样的人数引导出的群星之力,甚至能够达到传说中那位法师的力量了。我们在那城堡附近有隐蔽的施法地点吗?” “有,而且坎普洛帝国的军队我们也已经收买了一部分,至少财政大臣和我们保证会有七千余人的部队可以为我们所用。” “七千...对那个军师来说还不够塞牙缝的。那商会有多少武装力量可以调用?” “全部吗?” “全部。” “全部的话,可能有十万到十五万左右的士兵吧。” “我们收买的西曼王国的士兵不算在内吗?” “那边战事过于紧张,我感觉他们没有能调动的多余兵力。” “可是我真的...不想动用我们的老本啊。” “什么?!你想...不不不,不要去动那个怪物的主意,我们已经控制不住它了!” “是啊!这真是疯了!如果那个军师都没法击败它呢?我们又该怎么办!” “当做底牌吧,如果实在没有退路,那就做好玉石俱焚的准备。既然已经在玩弄权术了,那么即使在这条路上灰飞烟灭,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嗯...作为底牌倒是可以考虑,若是那军师知道了商会在背后算计他,我们也得不了好,到时候就直接放出那头怪物,玉石俱焚。” “合理。” “确实。” “唉,还有关于西曼王国战事的情报吗?” “西曼王国正在和卡尔顿王国交战,据说战事不利,卡尔顿王国甚至出动了龙骑兵加入前线作战。” “古龙们呢?它们没有任何动作吗?” “目前还没有,那头冰霜巨龙也销声匿迹,我们派出的探子已经搜遍了冰川山脉,现在正在趁暴风雪还没完全到来前赶去最近的城镇。” “嗯,那就先这样吧。” 地堡的顶上悬挂着那顶金盔,一抹阴影在那上面掠过,随后消失在背景中。 第35章 商会的阴谋(二) 杰克站在审判庭的水晶荧幕前,这些从水晶峰采集的晶体蕴含着法力回路,使用者注入法力后,就能够看到回路接入的范围内所发生的事情。坎普洛帝国在修建道路的时候打碎了无数的晶体混入其中,也就是说,杰克可以几乎畅通无阻的感知到每一条道路覆盖的范围。 “伊莱,带上人去把郊区的商会端了。” “伊莱,帝国王都还有一个,稍微等我一下,我把地址给你。” 杰克找到了两个泛大陆商会的分会,暗中听到他们在谈论教会的事情。 伊莱那边则跑了一天,在捣毁泛大陆商会的分会据点后,搬了一大堆文件回来,顺便还绑了几个泛大陆商会分会的人。其中甚至还有他们和帝国财政大臣通信的密函,以及教皇和他们互通的书信。 “你们,手伸的很长啊。” 一道血红的传送门在伊莱的面前打开,几个恶魔走了出来。 “呃...人类!你为什么要召唤我们!” 其中一只拎着铁链对伊莱大吼。 “是啊,人类。难道你不知道我们正忙着呢吗?” 另一只晃了晃手里血迹斑斑的锯子和钳子。 这两位显然是地狱里的折磨小组,专门负责折磨罪人的那种。 伊莱指了指屋里被扔在角落五花大绑的几人,然后又指了指桌子上成堆的信件,什么话也没说。 “哦!人类,你想要我们帮你搞点情报出来对吧?” “好主意好主意,但是你有什么能拿来交换的呢?” 两只恶魔满脸的期待。 它们知道,有能力将它们召唤出来的人,交给它们这样的差事,报酬一定少不了。 “物质上嘛...没有。但若是我在别西卜面前美言你们几句...嘶,'你手下那两只恶魔,专门搞折磨的那俩,他们办事效率挺高啊',这样的,也许你们会有更多的升迁机会?” 这一番话给恶魔干懵了。什么?区区人类,能在地狱领主面前帮它们美言几句?听上去不太可能。 “人类,你要让我们怎么信你?” “是啊是啊,至少要拿出点实力来!” 伊莱早已料到他们会来这一套,反手就把别西卜交给他的那张羊皮纸甩了出去。那羊皮纸中包含着罪人的忏悔和眼泪,还有别西卜亲手写下的符文。 “这这这...好!我们照办!有多少情报我们都能给掏出来!” “是是是!” 收起那羊皮纸,伊莱离开了小屋,走之前还特意叮嘱了它们一下:“别玩得太过火,屋子弄脏了记得收拾一下,我还有点事要办,晚些回来。” “好嘞!慢走!” 伴随着屋门的关闭,惨叫声和呕吐声在伊莱的身后接连响起。 审判庭的中心区域是一个巨大的沙漏,紧急情况下,它能够呼唤审判庭所有在任指挥官,只要灌注足够多的法力即可。 伊莱要把驱灵法阵的核心设置在这里。 “帕西法尔,来吧,帮我稳住体内法力的流动。” “稳住...了...” 羊皮纸在空中展开,鲜血与泪水铸就的符文挣扎着从纸面上渐渐剥离,随后,一股庞大的法力在审判庭的内部汹涌回荡。 第36章 商会的阴谋(三) 这股激荡的法力冲击着审判庭内部的每一处角落,霎时间警铃大作,修道院的钟声接连敲响。 “再...坚持一下...” 伊莱腰间的魔导书也开始漂浮在空中,书页疯狂的翻飞,然后竖起一页停了下来。 “不...还不到时候...现在还没到绝望的时刻...” 一只淡蓝色的法球拖出一道尾迹冲向了伊莱,在接触到他身体之前化为了无数碎屑,随后一个屏障在他们周围展开,将涌动的法力也笼罩其中。 “这是?” “集中注意力伊莱,我的阵法可不是玩具。” 凯瑟斯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在护罩中回荡。 “用了你的阵法,你果然不会袖手旁观啊...” “那当然。另外,别西卜给你的法力太多了,他也是个傻鸟。” “啊这。” 重新调整了一下对法力的控制,伊莱将驱灵结界的核心牢牢刻印在了沙漏旁。 此刻,以审判庭总部为中心的天穹之上,一层蓝灰的薄膜正缓缓扩散,不多时便能将整个帝国的疆土包裹在里面。 “好了,驱灵结界正在完善,总算是赶在暴风雪之前弄完了。” 疲惫的伊莱直接躺倒在地,无视了四周来来往往的人们,帕西法尔见状,把他拽上了自己的身体,然后向最近的休息室缓缓蠕动。 “多谢了,帕西法尔,我应该不会很沉吧?” “嗯...倒是没...多沉...” 休息室里,帕西法尔给伊莱做了一杯果汁,但莫名其妙是蓝色的。看着眼前这杯蓝色的苹果汁,和面前这一大坨蓝色的史莱姆,伊莱勉强接受了“这杯果汁的确是苹果做成的但它不知道为啥莫名其妙就变成了蓝色”这个说法。 “帕西法尔,你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伊莱眯着眼看向一旁的帕西法尔,腰间的魔导书也漂浮了起来,正在不断的翻动书页。 “接下来...吗...” 帕西法尔身体的颜色变得更加深邃。 “我认为...应该...关注一下...西曼王国那边...的...战事...” “西曼王国啊,说起来,帝国情报处收到了关于龙骑兵的消息,据说是卡尔顿王国和西曼王国的战事不停升级,然后卡尔顿王国派出了龙骑兵。” “那么...我们依然...按兵不动?” “没错,目前先按杰克说的来。让他们先打,咱们养精蓄锐,准备迎接更大的危机。” “情况...不容乐观...” “唉,确实啊。” 就在二人交谈战事的时候,休息室的门被撞开了,两只恶魔跑了进来。 它们手上还拎着两张血淋淋的脸皮。 “嘿嘿嘿,您要的情报我们套出来了,要现在听吗?” “套出来了套出来了,不得了的情况。” 闯进来恶魔倒是没什么,只是它们手里的脸皮让伊莱吐了一地苹果汁。 “你们!唉,算了,就在这说吧,把门关上。别把那俩脸皮扔桌子上!” 原来,在伊莱走后,他们就立刻开始行动,把地狱中的刑罚全都用在了那几个人身上。但很显然这几人都不仅仅是个商人,无论是锯掉腿脚还是钳断手指,他们都没说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如果连区区几个凡人的嘴都撬不开,那他们俩还是别在地狱里混了。 可它们终究是地狱里负责折磨罪人的恶魔,压箱底的恐怖手段还是有的。 在活生生把两个人扒皮卸肉抽筋断骨后,它俩看向剩下的几人,既然都不愿意分享秘密,那就一起把它带进地狱吧。不过它们还是给出了一个诱人的条件,那就是如果有人愿意分享一下自己的小秘密,它们也会遵守约定,不会活扒了那个人。 剩下几人眼睁睁看着那俩倒霉蛋被恶魔们扒皮去骨,再想到它们给出的条件,原本就有些动摇的内心瞬间瓦解,开始争先恐后的吐露情报。 “哦伊莱大人,您绝对不会相信这些蝼蚁知道些什么。” “那你们倒是快说啊,我又不想知道你们是怎么折磨的他们。” “折磨可是一种艺术!您怎么能忍心拒绝创造它的过程呢!” “行吧我是有点好奇...把那两张脸皮从桌子上拿下去!我是有点好奇你们怎么套出的情报,毕竟那几个人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 帕西法尔摆出了一个疑问的形状。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去捣毁据点的时候抓到的他们,这帮人能和咱们审判庭的精锐打的有来有回,甚至还三番五次在包围中创造出了逃跑的缺口。在把他们运回来的路上,我试图勾起他们心中的欲望,但很遗憾,在那种状态下他们也没有透露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如此强大的人,你觉得他们会仅仅是一伙商人吗?” “嗯...有道理...” “行吧,你们继续讲,这帮人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他们的小计划就连我们恶魔都觉得邪恶。” 第37章 商会的阴谋(四) “所以...到底是什么?” “他们要用一种远古的魔法来攻击你们头领的住宅。应该是这个意思吧...你们人类管头领叫什么?” “啊,反正意思差不多就行,就叫头领吧。你们是说,商会打算用一种远古的魔法攻击一座住宅?然后还挑选的是我们的头领?他们没说为什么吗?” “说是说了,他们说这是为了控制你们的帝国。” “人类头领的住宅...他们要袭击王宫?” “不不不,是你们的头领,人类。” “我们...审判庭?” “没错!” “凯瑟斯的住宅...凯瑟斯的城堡,商会要用远古魔法去攻击他的城堡?这是什么逻辑?” 恶魔们摊了摊手,表示不懂。 “不知道,但这已经是极限了,再问也问不出啥东西来,你看看,他们都要吓死了。” “行吧,你们先回去吧,下次别西卜再见到我的时候我会和他提起你们的。” “太好啦!那么,我们就先告辞了。” 火焰从它们的身后涌出,在半空中回旋,一道烈焰编织的传送门缓缓打开,随后这两只恶魔便消失在了里面。 “帕西法尔,去叫伍德维尔过来。凯瑟斯的城堡有危险了,尽管原因很荒谬,但威胁却真实存在。” “好的...我这就...去叫。” 帕西法尔离开后,伊莱坐在屋里,盯着桌面上那两张血淋淋的脸皮陷入了沉思。 他不明白泛大陆商会为什么要费尽心机去算计凯瑟斯,也不明白他们究竟还有什么手段没有用出来。他隐约感到了一丝危险,那是一种来自预料以外的感觉,一种对未知的恐惧。 魔导书漂浮到半空,开始疯狂的翻转书页,伊莱认为自己需要一些来自天堂和地狱的帮助,现在就要。 伴随着鲜血从书页里渗出,几道火焰从窗口喷涌而入,鲜血铸就的大门再次开启,而在旁边,一道人影从烈火中缓步走出。 “伊莱,这次呼唤我有什么事?” “伊莱,凯瑟斯的城堡有危险?” 说话的双方都愣了一下,随后看向彼此。 “老东西,是你?” “你叫我老东西?你不也一样是老东西吗!滚回你的地狱!” “至少我还有地方待,你就不一样了,哈哈哈哈哈哈!天堂还没开门吧?” “你!” 眼看着屋里的温度在不断升高,各种意义上的不断升高。伊莱赶紧站起来劝架,示意双方都冷静一下。 “好了好了,你们还是都冷静一下吧...如果不是有要紧的事,我不会请求二位同一时间出现的...” “算了,和这个老东西斗嘴真浪费时间。说吧伊莱,凯瑟斯的城堡有什么危险?” 伍德维尔嫌弃的往远处站了站。 “帕西法尔。” 伊莱示意帕西法尔用触手将几人的思维相连,随后,他便向二人展示了自己得到的情报。 一阵沉默后,别西卜双手交叉,几滴血液从他的掌心飘到半空,随后缓缓旋转,拉伸成了旋涡。他从里面掏出一个做工精致的盒子,递给了伊莱。 “这个东西你先拿着,如果城堡真的受到攻击,你打开就知道该做什么了。也许能抵挡一下。” 一旁的伍德维尔安安静静,闭着眼站在原地,他的脚下金丝蔓延,逐渐编织起了一个法阵。 “嘘,不要打扰他,他在窥探未来。” “他自己就能窥探未来?!那他之前去找利维坦干什么!” “炽天使们能够将自己的法力同时延展至过去和未来,这种方式比利维坦的更加清晰,但也更加耗费体力。他肯在我面前这样做,足以看出他对这件事有多上心。咱们去别的房间吧,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别西卜和伊莱离开房间后不久,伍德维尔脚下金色的丝线便开始回笼,阵阵烟雾从他的身上冒出,过去与未来的法力触碰到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那是来自另一个神的力量。 强大,强大到足以屏蔽炽天使的探寻。 甚至还阻断了未来。 第38章 暴风雪的前夜(一) “别西卜,你有看见凯瑟斯吗?” “啊,你说的那个人类法师啊。他在那边的会议室里自己一个人待着,然后和我说注意不要让其他人进去。估计在尝试组合新魔法吧。” “新魔法吗...说起来,你对这个世界的古代有没有印象?” “呃,那可真是个残暴的时代,我跟你说啊...” 凯瑟斯在会议室站定,手中握着那根法杖,脑海里又传出了典狱长干涩的声音。 “你真的...要尝试一下吗?” “试试吧。” “你会感到自己身临其境。” “那样最好。” “嗯...” 西曼王国和卡尔顿王国的战火持续升级,战场上数十只龙骑兵利用火焰和冰霜横扫战场,有时还会插进一两只稀有龙种喷出毒雾或者雷电。龙骑兵们在战场上方激战,下方则是战况激烈的主战场,伤员一个接一个的运送到后方,负责治疗的军医在法力耗尽后强撑着眩晕感为其他士兵包扎伤口;教会派出的牧师和大主教们则在释放着护盾保护这些战地医院的同时施展治疗术缓慢的医治伤员,直到法力耗尽倒在地上。 “挺住!下一批援军马上就到了!把他们进入战场的路开辟出来!” 一名举着西曼王国军旗的战士在喊完这句话后就被对方阵前的法师击穿了胸腔,睁大双眼栽倒在地,但那面军旗仍被他紧紧握在手中,屹立不倒。 “为了西曼王国!冲锋!” “卡尔顿王国屹立不倒!冲锋!” 后方赶来的大军立刻进入了战场,一发又一发的法术从战场上空飞过,砸进双方的占领区中。火焰与冰霜交织着混在一起,一名西曼王国士兵刚刚被点燃,随后立刻就被冰霜法术冻结,碎裂成无数块撒在地上。 即使惨烈的战场,大自然也会寻找到生存的机会。 被爆裂的火焰翻出的土壤中裸露着几颗种子,它们正拼命的想要钻回地下,将自己的根须扎进深处。几分钟后,粗大的藤蔓自深邃的大地直插天空,卷住两头巨龙,狠狠地砸向他们仍在激战的军队。 “森林的力量,谨遵吾令!” 西曼王国的一名高阶魔导师站在战壕中,她的法力深入地下,探寻着战场中残存的自然力量,哪怕是一棵草、一根苗,她也能够将其变为致命的武器。 深绿色的法阵从她脚下展开,紧贴着大地,将源源不断的法力从土地中抽出,迅速灌注进那些种子里。战场上一瞬间冒出了无数根生长着尖刺的荆棘,挥舞着撕碎了冲在最前方的卡尔顿骑兵团。 “即便是最黑暗的夜空,众神也会指引祂的信徒们前往那明亮的彼岸......无尽的光芒啊,照亮我们前行的道路!” 卡尔顿王国的术士在吟诵了很长一段咒语后,终于挽回了局势,将炫目的光芒抛向战场。 霎时间,刺眼的强光从卡尔顿士兵的身后发出,宛若正午的太阳一般横扫过西曼王国战士们的面庞。 “就是现在,冲锋!” 鲜血与残肢在半空飞舞,内脏与断剑纠缠在一起,征服骑着他的白马站在一旁的悬崖之上,俯视着这片战场,银白的头盔中透出冰冷的目光。 “真是美丽的画面,我的兄弟...你看到这一切吗?你的心脏是否将再次为之跳动?束缚你的锁链已经褪去,带领如你一般的逝去之人再次归来吧,我等着你。” 深渊中,战鼓奏响,曾经逝去的亡灵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哪怕身上的肉早已腐烂,盔甲已经朽坏。腥风带起了他们身后残破的军旗,那各色王旗在法力的涌动下猎猎飘扬,随后化作无数碎屑飘散而去。 血管与碎骨编织而成的新王旗代替了飘散的旧旗帜,它们编织着,每完成一分,那战鼓声都会变大一分,每完成一点,那战鼓声都会变大一点。 第39章 暴风雪的前夜(二) “陛下,前线的战况并不乐观。我们已经损失了三成兵力,尽管卡尔顿王国的损伤比我们要高,但再打下去的话,我们后方的埃兰共和国就无法处理了,他们直到现在也只是吞并了周边的几个小国,并未对任何与他们实力相当的对手发起过攻击。” 将军拄着剑鞘站在西曼国王的面前,他的身上还带着伤,鲜红的血液从盔甲间的缝隙里溢出,流到王座前的地板上。尽管如此,他还是拒绝了军医的治疗,连夜赶到王宫劝说他的国王。 “陛下,军师也已经快到极限了,前线的伤员远远超过我们能治疗的数量,我们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 “住口!” 一直蜷缩在王座上的国王站了起来,他脸上的眼袋和眼中的血丝向将军诉说着那些不眠之夜,但往日的理智早已消失,余下的只有贪婪和疯狂。 “把卡尔顿王国灭了!不惜一切代价!” “我...是,谨遵王命。” 将军强忍着胸口不断上涌的血气,转身走出王宫,一步一步的挪动着自己负伤的躯体,想要把它拖回那片战场。 “咳咳咳咳咳...噗!” 但最终,他一直压制的那口血还是喷了出来,随后他眼中的世界逐渐变黑,倒在了地上。 “我的王...你为何...为何...” 待将军走后,满眼血丝的国王叫来了他的侍卫。 “去去,把...那个谁,那个啥...把...对!把研究魔导器的人给我叫来!” “是!” “埃兰共和国是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多时,侍卫就押着两位矮人技师来到王座前,把他们往前一推。 “国王陛下要求你们汇报!” “是是...我们汇报...陛下,您让我们研究的魔导器是古代的人类遗留下的一种武器,如果向其中灌注大量法力,它可以浓缩储存,然后发射到指定的位置瞬间扩散,一般会导致强烈的爆炸。” 国王蜷缩在王座上,阴暗的扫视着那两位矮人,嘴里发出怪笑。 “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侍卫!马上派人去给我的宝贝填充法力!至于你们...最好给我好好的操作它,否则你们的家人...” “是陛下!是是是,我们一定...一定好好操作!” “这就对了这就对了...这就对了嘿嘿嘿嘿嘿...” 卡尔顿王国和西曼王国的前线依旧血肉横飞炮火连天,等待治疗的伤员已经排到了牧师们施放的护盾范围之外,军医和牧师一个接一个倒下,刚刚恢复了一点法力的军医和牧师则跌跌撞撞的爬起,继续医治伤员。 每个人的脸上都面无表情,每个人的心里也早已麻木,仿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他们需要做的就是等自己从这场地狱般的噩梦中清醒过来,像往常一样坐在桌边和家人们享用早餐。 骑兵团冲锋的号角声一次又一次刺激着他们的耳膜,冲击着他们脆弱的神经。巨龙从空中摔落在地,哀嚎声环绕着整片战场,随后戛然而止。 担架上年轻的士兵睁开眼,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左袖管,又看向正在给他包扎伤口的军医,愣愣的问道:“我说,这场战争...是为了什么啊?” 军医顿了一下,随后加快了包扎的速度。 “可能,是为了国王吧。” 埃兰共和国那边,他们的元首也已经失去了自己的理智,但他的女儿伊莎贝拉在发现自己父亲的异常后秘密接管了一切。身为三军元帅的伊莎贝拉赶在父亲彻底失心疯之前将他敲晕,带去了一座高塔囚禁起来。而她的父亲也时而清醒时而发疯,在发疯的时候甚至会用自己强大的魔法强行爆破囚禁了自己的高塔,哪怕自己身处其中。 “凯瑟斯...莫娅...你们在哪...” 几十封书信寄出,可没有一封能够顺利抵达坎普洛帝国。伊莎贝拉在自己无能为力之际,只想到了她的好朋友们、也是这片大陆上最强的法师和女巫。 “这最后一封书信...如果还是不能送到...” 伊莎贝拉用匕首轻轻划过自己的手腕,鲜红的液体从手腕处的伤口流出,滴在信封上,将洁白的玫瑰染成了血红。 第40章 伊莎贝拉的书信(一) “警卫队队长,进来。” “元帅,有何吩咐?” 伊莎贝拉的房间门被推开,一位全身穿着黑色盔甲的战士走了进来。 “交给你一件事:把这封信带去坎普洛帝国,交给他们的军师。你一定要亲手交到他的手里,就说是我派你去的。” 说完,伊莎贝拉将自己的项链摘了下来,放在了战士的手里。 “元帅,这...送信这种事让信使去就好了啊?您为什么要派我去呢?你身边的最强战力就是我,如果我走了,谁来保护您...” “我已经送出了几十封书信了,无论是信使还是特工我都已经派出了不下百人,没有一个回来的...现在我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如果说这片大陆上有谁能破除我父亲的那种异常状态,那么除了凯瑟斯和莫娅,我不知道还有谁。” “是,保证完成任务。” “穿上你最好的装备,让后勤给你施展他们最强的保护咒。” “是!” 在警卫队队长出去后,伊莎贝拉倒在椅子上,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愈合着。她的桌面上摆着一副相框,里面的照片上有五个衣着朴素的冒险者,他们五个人的笑容都很灿烂。 但其中两人的颜色相较其他人稍显暗淡。 “凯瑟斯,谢谢你救了我们,但很抱歉还要再麻烦你一次...” 夜幕很快笼罩了这片大陆,在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埃兰共和国城墙上的时候,有一头漆黑的巨龙出现在了元首府邸的高墙之上,它的背上还坐着一位身着重甲的骑士。 埃兰共和国元首警卫队队长——“黑骑士”西斯科。 他的巨龙拥有掌控暗夜的力量,由于和人类签下了契约导致无法成为真正的暗夜古龙,但它和西斯科加起来的实力却赶超了后者,即使是冰川山脉的古龙也对它们的组合忌惮三分。 虽然不能做到击杀古龙,但把对方打成重伤这种程度还是能做到的。 “暗夜,准备走了。” “你不觉得有些怪异吗?” “嗯?什么怪异?” 西斯科没想到巨龙会反问他这么一句,大脑一片空空。 趴在城墙上的巨龙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的主人脑子不会转,但没想到居然压根没考虑过任何事。 “我说,送信这件事。大元帅已经派出了不下百人去送书信,但我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却听到了他们的哀嚎声。” “哀嚎?你的意思是...” “很好~动动脑子~想一想人类为什么会发出哀嚎?” 巨龙很高兴看到自己的主人在努力开动脑筋。 “你的意思是...他们晚上看不清路摔跤了?” “你他妈!我...” 短暂压下了心中的怒火,巨龙开始慢慢和西斯科解释一切。 “算了,我是说,被派去送信的人,全都死了。” “全都死了?谁干的?” “我怎么知道,反正是敌对势力干的咯。能得知机密信件的出发时间和携带信件的人,甚至精确的暗杀掉他们,说明对方已经渗透进了你们人类的国家,不仅无孔不入,且实力不可小觑。” “有道理,那如果咱们利用你的技能呢?” “你是说要我在出发的时候就掩盖掉自己的行踪,与夜幕融为一体,然后利用这一晚上的时间把暗杀者甩开?” “怎么样,可行吗?” “可行,那就这么办吧。” “出发!” 巨龙庞大的身躯随着西斯科的一声令下,在夜幕的掩护下向远方飞驰而去,身躯上散发出一股股的黑雾,将自己与夜幕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一个站在不远处的黑衣人见状,将手里的水晶丢在地上,一脚踩碎。 “还在妄想和帝国通信?哼,真是不长记性。” 从埃兰共和国前往坎普洛帝国需要走很长一段路,甚至要途经深渊。但对于在天空中翱翔的龙骑兵西斯科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 巨龙在夜幕下高速飞行,他们即将经过卡尔顿王国和西曼王国交锋的主战场。 看着下方仍在交火的双方,西斯科拍了拍巨龙,问道:“暗夜,你活的比我久,知道的也比我多,那,你知道这场战争是怎么发起的吗?” “我不清楚你们人类的想法,有些时候,人类就是会无缘无故的发起一些战争,或者屠杀他们的同胞,我不知道为什么寿命如此短暂的种族竟然如此好战。” “但我的元首...他一辈子都在致力于打造一个和平的国家...为什么...” “啊,说起这个,我的确在你称为元首的人身上感到了一丝,呃,暴躁。” “暴躁?” “不属于他的暴躁,就好像那股力量突然出现在他的心中,继而掌控了他的灵魂一样。” “是魔法吗?” “不是,我们龙族对魔法有敏锐的感知力,但他身上的东西并不是魔法,甚至可以说,那股力量超过了魔法能够造就的范畴。” “唉,大元帅把希望寄托在那个帝国军师的身上,真希望她能多指望一下我们。” “呵,指望你们?你们能干什么?” “我们愿意为共和国付出一切!” “即便你们付出一切,也是白白付出。洛朗平原下埋葬的尸骨多的是你这种想法的人,他们照样死在了那个军师的手里,甚至就连冰川古龙都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你们的大元帅把希望寄托在这样的人身上,你觉得不合理吗?” “不是,我只是...” “你只是想要为自己的国家出一份力,你是想说这个吧?做好你的工作就已经是在帮你的大元帅分忧了,你不适合动脑子胡思乱想,把动脑子的事交给我就好了。” “好吧,你确实把我想说的都说出来了。那咱们就把这封信送到那个军师手里,然后期待他能治好元首吧。” “这才是当年打败我的那个黑骑士嘛。” “说起来,你当年差点就要成为暗夜古龙了来着。” “我的建议是,你最好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第41章 伊莎贝拉的书信(二) “但是我有个问题啊。” “啥问题?” “你没成为暗夜古龙,那你怎么还能操纵暗夜的力量呢?” “实力到了自然就可以了啊,我们龙族中大部分龙都有古龙血脉,但只有实力达到了一定的水准才能激发血脉中的力量。又没规定非要成为古龙才能使用那些力量,只是你们人类擅自把那些能支配血脉中力量的龙称为古龙罢了。” “也就是说,古龙不止有那几只吗...” “哪几只?你不会以为冰川古龙只有一只吧?” “不是吗?” “蠢货!我当年怎么就输给你这种蠢货了!” “我又不是龙族...我当然不知道你们的事了...” “你只和我交过手吗?” “对啊,想成为龙骑兵一定要有一头龙的,我就想去冰川山脉试试看能不能找一头,你是我碰上的第一头龙,就决定是你了。” “......” 暗夜的实力仅次于藏宝阁的那几位古龙长老,甚至说它是下一位接替暗夜古龙进入藏宝阁的龙也没有问题,偏偏在试炼的路上碰上这么个玩意,给它打败了。按龙族的规矩,胜者有权力要求一切,于是西斯科向它提出了签订契约。 前往坎普洛帝国的路上要途经一片森林,那里的古树极其高大,甚至有些可以掏空内部当做房子居住,传说那森林里生活着一群精灵族的流浪者们,但说这些事的人谁也没真正见过就是了。 就在西斯科和暗夜边赶路边斗嘴的时候,下方的森林中冒出了一颗微弱的火星,就像是有人坐在树枝上点了根烟那样的微弱,但即便如此,直觉敏锐的暗夜还是感到了一丝迫近的危险。 巨龙庞大的身躯和西斯科一瞬间化为一大团黑云,溶在了夜幕之中,下方看去,只会觉得那是夜里飘动的一片乌云。一支烧得火红的箭矢擦着黑云的边缘疾驰而去,速度不减得直直向上飞去。 “啊!” “暗夜,你怎么了?” “那支箭,竟然能擦伤这种状态下的我?” “什么?这怎么可能...” “有古怪,西斯科你坐稳了,我要开始加速了!” 几滴龙血从空中滴落,散做雪花般的法力消失在空气之中。刚刚飞出去的那支箭矢却像在海中嗅到血腥的鲨鱼一般原地转了个弯,直直追着加速疾驰的西斯科他们而去。 “卧槽,那是个什么玩意!那支箭会转弯啊!” “不是魔导器,我在那上面感受不到一丝法力;也不是诅咒道具,因为感受不到有施法或炼制的迹象。” “能擦伤你...等等,那东西会不会是...神器?” “的确,只有神的力量可以凌驾于巨龙之上,无视龙族的技能。我真是恨死你了,平常不动脑子,一动脑子就是遇上这种大事。” 西斯科手中腾起了一团橘红的火焰,向后一甩,无数的火球便飞了出去,四面环绕着接近那支飞驰的箭矢。 在接近它的一瞬间,那些火球发出了炫目的红光,随后,一阵阵剧烈的爆炸声从西斯科他们的身后传来。 浓烈的黑烟里,一点红光透出,随着嗖的一声,那支火红的箭矢破烟而出,依旧紧紧的咬在他们身后。 “麻烦了...我的法术拦不住它,你加速,我再试试别的办法。” “我已经加速到极限了啊!” 即便暗夜的速度已经到了它的极限,但那屁股后面那支箭却越来越近。 “这么跑不是个办法,我要用那招了。” “好,我稳住了,你用吧!” “震撼——断空!” 他在龙背上瞬间跃起,大剑一挥,一道锐利的刀光从剑刃处飞出,与那支箭的箭头碰撞在一起,发出阵阵清脆的摩擦声。 但这也仅仅阻滞了它一小会的时间,那箭矢便再次拖着火红的尾迹追了上来。 “西斯科,它应该是瞄着我来的。” “是啊,但这恐怖的东西究竟出自什么人的手笔,咱们还是不知道。” “埃兰共和国已经被彻底的渗透了,要是能保住你的大元帅和你...我想...” 巨龙沉吟片刻,随后周身爆发出一股极强的气场。 西斯科瞳孔紧缩,伸出手想要阻止它,但已经来不及了。 黑雾在西斯科的手臂上刻下道道花纹,随后那黑气便侵入全身,在他的皮肤之下游走,一瞬之间全身都布满了那些神秘的符号和纹路。 强烈的痛感一波又一波的冲击着他的大脑,无尽的力量犹如潮水般灌入他的躯干。黑雾再一次升腾,但这次已经不再环绕暗夜巨龙的身躯。 “我向先祖请求力量,以吾魂为代价,换吾主之周全,将那支配暗夜的力量转交给他——祭魂!” 随着一声龙吟,暗夜巨龙在前方捏了一个法阵,猛的一个转身将西斯科甩过那圈法阵的中心。 “与你相识,是吾龙族之荣幸,下一世,我们再继续战斗吧...” 穿过法阵的一刹那,强力的加速度让西斯科昏了过去,在昏过去前,他只看到了那火红的箭矢击碎了巨龙的鳞甲,穿透了暗夜的心脏,随后他便昏死过去不省人事。 在深渊的边缘,夜幕中一头巨龙从空中陨落,重重砸在地面。两名身披黑袍的人从森林边缘出现,其中一人的手里拎着一把火红的长弓,那弓身遍布花纹,弓弦似由焰火编织而成,此刻正微微发出红光,时不时还有火苗从那弓上窜出,火星迸射。 “真好用啊,连这种巨龙都能一箭射掉。” “任务完成了,准备把东西还回去。” “别吧,我还想再多玩玩呢,就射了一箭...这东西叫啥来着?什么弓?” “少废话,咱们只是替会长们出任务,这后羿弓本来就是会长们的秘宝,怎么可能给你拿去瞎玩!” “真小气。行吧,弓也开了龙也死了,收工了。” “送信的人呢?” “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你能活着?” “也...不无道理,收工。” 第42章 伊莎贝拉的书信(三) 在大森林阴暗的一角,两个泛大陆商会的刺客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水晶,丢在地上踩碎。 随着水晶破裂,蕴含在其中的法力倾泻而出,一个隐蔽的传信法阵缓缓成型。 “会长,任务完成,埃兰共和国派出的信使已经被截杀。” “这次任务,你们觉得有难度吗?” “不好说会长,如果没有您给我们的这把弓,只靠我们两个还真搞不定这次的任务。” “埃兰共和国这次是走投无路了啊,居然把自己最强的战力派出去送信,真不知道那个大元帅是怎么想的。” “我们的下个任务是什么,会长?” “嗯...我想想。去通知在埃兰共和国首都的暗线们,全部撤离。” “您这是...” “啊,事出突然,我只能跟你们说埃兰共和国的首都要出大事了,咱们只管撤就行,其他的不用管。那把弓记得顺便还回来。” “是。” ...... 坎普洛帝国的皇宫中,摄政王盖欧卡坐在大殿上不断批阅各种公文和报告,把图勒二世荒废了十多年的政事处理了一部分。 突然,他捏着印章的手停在了半空,抬起头看向皇宫大殿之外,向一旁的人问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破空的声音?” 那人一脸疑惑,他们可是身处帝国王都的皇宫大殿,这附近别说弓箭了,纸飞机都不让玩,哪来的破空声啊? “没有,摄政王殿下,但您已经连续批阅了两天公文了,是不是累了?要不休息一下吧,您的身体最重要。” 盖欧卡摇摇头,把手中的印章摁在了公文上。 “你听我的话吗?” “那当然,我的职责就是服从您的命令。” “好,那我命令你趴下。” 虽然不清楚摄政王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还是趴在了地上。 他刚刚趴倒在地,下一秒,他身后的墙壁就传来了轰隆一声巨响,一个身披黑色重甲的骑士穿过那道墙壁,直直飞向他前方的柱子,撞在了那上面才停下来,掉在大殿之中一动不动。 “摄政王殿下,这...” 盖欧卡走下台阶,来到那黑骑士的身边,把他拎了起来,一个牛皮包裹着的东西从他盔甲的缝隙里一歪,掉在地上。 “我看看...'坎普洛帝国军师凯瑟斯亲启',给凯瑟斯的信?” 打开包裹的牛皮,里面只有一封信件,上面赫然印着一朵血红色的玫瑰,只不过这玫瑰是真的用血液染红的。 “去把审判庭的人叫来。” “遵命。” 盖欧卡把黑骑士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等待审判庭的人到来。 “血玫瑰...埃兰共和国又发生什么事了...” 他知道,血玫瑰是埃兰共和国的加急信件或密信的标志,虽然他不知道那个血玫瑰真的是用鲜血染红的。看着地上那个不省人事的黑骑士,盖欧卡隐约猜到了这人的身份。 “这片大陆上什么人能把你伤成这样啊...” 不多时,斯卡克丽芙来到了大殿中。 这位精灵族的女祭司一走进屋来,盖欧卡就感到四周的空气正在不断升温,橘红色的光晕也笼罩在大殿之上。 “大使,这人是埃兰共和国的元首警卫队队长——黑骑士西斯科,可以说是这片大陆上最强的龙骑士了。” “最强吗...他来这里做什么?” “送信。看起来像是埃兰共和国元首派他来的,是血玫瑰加急信件。” “那麻烦就大了,有说是写给谁的信吗?” “写的凯瑟斯亲启,现在军师在什么地方?赶快把他叫回来吧。” 斯卡克丽芙沉默片刻,伸出了小手。 “给我吧,我给他把信带去,你先带着西斯科去疗伤,等他醒了后问问他遭遇了什么,然后直接联系我。能把他打成这样的人,实力远在你我之上。甚至不弱于凯瑟斯。” “嗯,交给你了。” 一团烈焰从斯卡克丽芙的脚下涌起,翻滚着包裹了她曼妙的身躯,随后她便消失在了大殿中。 此时,凯瑟斯正坐在会议室中,手中拿着一个立方体不断捣鼓,薇拉则坐在一旁抿嘴偷笑。 “薇拉,这个东西真的很危险吗?” “嗯,据说这玩意叫'末日魔方',每一面的不同组合都会引发不同类型的灾祸,它们彼此间的严重程度也不一样,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一直没敢动它。” “我觉得,还是别动它为好,听你这么一说是挺危险的。” 凯瑟斯突然间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盯着薇拉,问道:“你对十几年前帝国海军港口附近的那次海啸还有印象没?” “啊...什么?呃,海啸?我不知道啊...” “真的吗?” “嗯...真的...吧...是真的吧。” “好可疑啊。” “没有!一点也不可疑!” 会议室的门口,一团火焰凭空而起,渐渐化为一个人形,随后,一封信件飞了出来,直奔凯瑟斯面门。 凯瑟斯直接伸出手,夹住了那封信,放在桌上。 “你就不能从桌子上递给我吗?” “那多没意思~” “打住,这是密信,还是伊莎贝拉亲手写的。” “伊莎贝拉?” 斯卡克丽芙和薇拉听到这个名字都愣了一下。 埃兰共和国三军元帅、元首之女,怎么突然想起来给凯瑟斯写信了? 薇拉回过神来,用法杖捅了捅凯瑟斯,示意凯瑟斯读一下给她们听听。 “嗯...反正写的不是什么好事。大致意思就是她父亲魔怔了,精神状态有点不对劲,总想打仗杀人什么的,她就想让我去看看怎么回事,能不能治。” “这个...这...” 薇拉脸一红,趴在了桌子上。 坏了!这事和她也脱不了干系!一个爱好和平的国家元首突然变得想打仗杀人,这准是征服骑士的手笔。 谁放出来的征服骑士?薇拉自己放出来的。 “薇拉?你咋了?不舒服?” “不是,我...有事和你说,斯卡克丽芙也留下来吧。” 第43章 伊莎贝拉的书信(四) “埃兰共和国的元首这种情况...可能和征服骑士有关...” “嗯,的确,征服骑士的出现会引发他们征战的欲望,这个我知道。” “征服骑士...是我召唤出来的...” “啊?” “啊?” 凯瑟斯和斯卡克丽芙两人都愣了一下。 “等会,这东西还能主动召唤的吗?” 薇拉从睡衣里掏出一本古书,那书本的封面洁白无瑕,书页之间似有缕缕雾气不断溢出。 “这本书,可以召唤征服骑士的到来,我曾许诺他以虚妄的冠冕。如果我不这么做...莫娅就会有危险,而我们所有人都无能为力。” 凯瑟斯接过那本书,看了斯卡克丽芙一眼,后者则脸红了一下。 “看我干什么,我...我又不知道她把那东西召唤出来了...” “莫娅...会有危险...薇拉,你能看到是什么样的危险吗?” 薇拉摇了摇头,针脚密布的双眼中流出两行鲜血。 “我看不到,有什么东西屏蔽了我的感知能力,即使是我父亲也不能看到那个危险,只能看到泛大陆商会在暗中蠢蠢欲动。” 他相信利维坦一族的预知能力,他也知道,能够屏蔽利维坦的预知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只有同级甚至高于它们的力量才能做到。 也就是说,这股力量,来源于神只! “麻烦了...” 他现在还不想和神交手,以自己目前的实力,挡不挡得住那些神的攻击先不提,就连自己能不能在他们面前顺利逃脱都没有太大的把握。 “薇拉,不用担心,我不怪你。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这么做。” “小子你疯了?我们现在连莫娅要面临什么危险都不知道,还要对付征服骑士,就凭我们几个吗?” 斯卡克丽芙一脸诧异的看着这个人类法师。 疯子!从她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人很强,而且还疯。 “斯卡克丽芙,你对利维坦一族的预知能力感觉怎样?” “就...很厉害的那种嘛,能和泰兰不相上下。” “它们的种族天赋如此。那么,如果预知的未来中,有一个无法解决的危险,你会怎么做?” “谋求变数?” “没错,征服骑士就是那个变数。既然有一个未知的危险,那就再创造一个变数进去,让它们两个去碰撞,这样才能撼动已知的未来。” 凯瑟斯放下了手中的古书,那书在桌面上颤动了一下。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利用征服骑士造成的混乱,逼迫泛大陆商会露出破绽,然后再想办法收拾天启的烂摊子。” 他打开信封,抽出了里面的信件。斯卡克丽芙好像想起了什么,从自己的腰间取下了一串项链,递给凯瑟斯。 “哦对了,这个项链也在那个黑骑士身上,好像是和信封一起带来的...诶!你去哪啊!” 蓝色的符文环绕凯瑟斯的周身,传送法阵从他的脚下飞速的构筑着。 血玫瑰...项链...那项链伊莎贝拉从不摘下,因为那是他还在冒险团队中的时候亲手给她打造的,上面附了不计其数的加护魔法。 伊莎贝拉是人类不死族,人类的一个亚种分支。虽然被称为不死族,但在这片人类普遍寿命为一百五十到二百年左右的大陆上,他们的寿命却相对较短,只能活到一百年左右。因为他们那惊人的自愈速度和超越常人的身体韧性无时无刻不在消耗他们的寿命,所以导致人类不死族的寿数远低于普通人。 “等我回来,你们去帝国边境准备一下,把安置区准备好,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法力在空气中震荡,将空间生生撕裂开一个口子,随着蓝色的闪光消散,凯瑟斯消失在了二人的眼中。 薇拉敲了敲桌子,打趣地问斯卡克丽芙:“你不追上去吗?传送魔法而已,你也能做到吧?” 这位精灵女祭司则恨的直咬牙。 “追?我怎么追?这种距离的传送魔法消耗的法力不是一般大,只有魔石驱动的固定法阵能轻松达到他刚刚的程度。我的确能追上去,但是这样的传送会消耗我全部的法力,至少要缓个一两天才能恢复。” 她一甩手,将一团火焰甩向那块包裹信封的牛皮,瞬间将其烧成了灰烬。 “疯子!人类里为什么会有他这么强的人存在!真是疯子!” 随着精灵特有的法力波动在薇拉感知范围里消失,她微微一笑。 人类吗...真的,只是一个人类吗... 她的父亲曾经和她讲述过,这个世界是如何被神抛弃的。这里曾有着无边无际的大陆,而不是如今这样的岛屿。诸神曾在这片土地上降下强大的祝福与加护,而人类... 他们集结了起来,那是一股足以弑杀神明的力量。 ...... 一阵蓝色的法力在埃兰共和国的元首府中震荡开来,凯瑟斯从符文法阵中走出,挥手驱散了空中四散的法力,疾步向元首府的最深处走去。 “站住!什么人!” 两队警卫队士兵跑了出来,手中的魔枪闪烁着紫光——那是已经处于激发状态的标志。 但凯瑟斯依旧不为所动,脚步没有丝毫减缓。 “我是坎普洛帝国的军师,你们的大元帅请我来这有要事商谈!” 其中一个警卫队的小队长眼中闪过一丝异样,随后大喊道:“我们没接到命令说坎普洛帝国的军师会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凯瑟斯越走越快,手中法杖上的符文飞快的排列出不同的组合。 “我没时间跟你们废话,让开!” 这些士兵没看到眼前的法师有任何动作,他们自己就飞了出去,手中的魔枪也全部关闭,用来给魔枪供能的魔石也全都飞了出来。 凯瑟斯能感到伊莎贝拉的法力波动就在前方。 但是,与此同时,元首府中一座高塔上传来了更加强大的法力波动。 他抬头看去,只见高塔的顶端瞬间炸开! 第44章 来自古代的致命一击(一) “这都是什么贵物啊?” 警卫队的士兵们眼看着元首府高塔在强大的法术轰击下崩塌,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四散奔逃,连魔枪都顾不上拿。 虽然听说过自己的元首曾经是数一数二的高阶魔导师,但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强,能够以一己之力轰碎布设了无数防御魔法的高塔。 “切,真麻烦。” 凯瑟斯举起法杖,一道金黄色的结界将高塔下方的元首府罩在其中,碎石和砖块不断掉落,砸在结界上,然后穿过结界缓缓落向地面。 元首府的深处,一位身穿军装的少女跑了出来,呆呆的盯着上空已经被轰碎的高塔。 “伊莎贝拉!让开!” 三道法阵一瞬间出现在那少女的头顶,挡住了一个高速袭来的黑影的攻击,两种不同的法力在空中碰撞,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剧烈的爆炸。 “焰之魔导师,名不虚传。” “呵呵呵呵呵呵...坎普洛帝国的军师才是,名不虚传啊。” 就在那黑影击碎了三道法阵,燃烧着烈焰的手抓向伊莎贝拉的时候,凯瑟斯一个闪身捞起伊莎贝拉,三个假身出现在原地,而真正的凯瑟斯已经将伊莎贝拉安置在了远处。 “一国之元首,居然要对自己的女儿下死手,你难道不觉得害臊吗?” “住口!她要篡位!她要夺权!我才是一国之主,那些权力都是我的!她应该听我的!” 说罢,那黑影大手一挥,几道法阵在空中叠加,释放出无尽烈火化作一条火龙直奔凯瑟斯而去。 可后者见那条火龙冲来,非但不避,反而在原地站定,举起了法杖。 “白痴!你就和这片破屋烂瓦一起烧成灰烬吧!” 就像是怕凯瑟斯死不掉似的,那空中的人影又放出了八九条火龙,威力不减,目标同样是凯瑟斯。 “闹够了没有?” 法杖举起,顶端那颗璀璨如白昼的星辰刹那间暗如黑夜,一股无法拒绝的吸力牵制着那几条火龙,令它们动弹不得。 随着天空越来越暗,那吸力也越来越强,几条火龙慢慢化作原初的法力一点一点的被吸入那颗黑暗的星辰之中。 “这不可能...你究竟用了什么邪术!你...啊,我知道了,你要帮助她篡夺我的地位!你们...你们要夺走我的军队,不...不止如此,你们还要夺走我的权力是不是!说!是不是!” 转瞬间,那人影又释放出七八条火龙,威力比之前的那些只大不小,直挺挺的奔着凯瑟斯冲去。 “阿迪夫·尤弥尔,曾经德高望重的高阶火焰魔导师,如今却堕落到这个地步。你,闹够了没有!” 几条火龙还没有接近凯瑟斯就被化解成了无数的原初法力,被暗星吸走,而浮在空中的阿迪夫此时却感到了一阵阵的晕眩。 这是身体对法力严重不足的警告。 暗星不止吸走了他用来攻击凯瑟斯的法术,同时也在缓缓蚕食着他体内的力量,和凯瑟斯僵持的越久,情况对阿迪夫也就越不利。 但疯狂早已在他的脑内植根,那猜忌与癫狂的根须已经深入了他的心中。 凯瑟斯看着眼前这个老家伙,很难想象他就是人们口中那个毕生致力于打造一个和平盛世的人。 “你是不是以为我老了,不中用了!啊?!是不是!你这个小崽子,我要让你看看,老子的实力不比以前差!” 几十个阵法同时在阿迪夫的身边成形,法力回路在其中迅速构建着。他体内剩余的力量逐渐变成灼热的烈火,在空中环绕着他的周身。 突然,一阵微弱的念话传到了凯瑟斯的耳边:“别伤害他,求你了...至少,他还是我父亲...” “我尽量。” 暗星化作无数铁链,攀上了阿迪夫的双腿,疯狂的抽取着他体内剩余的法力。 “老东西,你还想自爆?” 凯瑟斯伸出双手,他肩上的黑色斗篷也化为雾气,流向了阿迪夫的脑后。 暗星锁链将他体内的法力渐渐抽干,他周身环绕着的灼人烈焰也缓缓熄灭。凯瑟斯的斗篷本就是梦魇幻化而成,此刻,那些变为雾气的梦魇们看到烈焰熄灭,便一头扎进了阿迪夫的脑海中。 “啊——!!!” 惨叫声从空中传来,在元首府的墙壁间回荡。 很快,化作雾气的梦魇就从阿迪夫的脑海中发现了端倪——那是一支闪烁着银白光芒的箭矢。 “吾主...此物...只有您能亲手拔出...” 的确,梦魇的力量不足以触碰这征服骑士亲手埋下的疯狂,只有力量足以与之抗衡的深渊之主才能亲手将其拔除。 银白色的箭矢闪烁着诡异的光,直插在阿迪夫的脑后,但它并非实体,常人压根看不见,也碰不到,更别说拔除它了。 “这个东西拔出来的话,会对他有什么影响吗?” “吾主...此物的拔除...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他只需静养几天即可...” “行吧,你们说的。” 他伸出手,试着触碰那支箭,本以为会直接穿过那半透明的箭身,结果却牢牢的抓住了它。 “好,出来吧你!” 植根于人心的癫狂扎根尚浅,凯瑟斯拔出那支箭后,那箭突然抖动了起来,频率也越来越快。 原本黯淡无光的天空此刻正在一点点的明亮起来,晴朗的天气下,元首府中却飘起了一股棉絮般的薄雾,在青石地砖表面游走着。 凯瑟斯第一个感受到了这些异样,但他身边没有感知到任何异常的法力波动,可那异样的感觉却无处不在,且越来越近。 古老的歌谣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唱诗班的歌喉,又像是送葬的队伍发出的呜咽声。稀疏的马蹄声渐行渐近,伴随着时不时传来的金属摩擦声,凯瑟斯听到了那首歌谣: “你来~你来~” “百战百胜的骑士~” “待那~冠冕~” “赐予你的日子~” “那无尽的灾祸~” “便降临于世~~~” 第45章 来自古代的致命一击(二) 乳白的雾气弥漫在元首府中,马蹄声伴着古老的歌谣渐行渐近,白色的高头大马上坐着的正是那位被称作“征服”的骑士。 凯瑟斯放开了手中拔出的那支银色箭矢,只听嗖的一声,那支箭就飞到了征服骑士的手里。 征服骑士勒住白马,将那支箭放进了箭袋中。 “哈哈哈,能拔除我箭矢的人,少见啊。若是我再次将它射进那位元首的脑袋,恐怕就连你也没办法拔出来了吧?” 那骑士拉开银色的长弓,箭袋里银白色的箭矢瞬间出现在弓弦上。 “可是,我若是不那么做,我们也就不必互相为敌,免去了一些无所谓的斗争,不是吗?” 说罢,征服骑士放下了手里的长弓,箭矢也一并消失。 凯瑟斯将伊莎贝拉所在的方向护在身后,也顺便挡住了倒地不起的元首,紧紧盯住眼前征服骑士的一举一动。 “你来这里做什么?” 骑士愣了一下,旋即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我当然是来回收我那宝贵的箭矢了,不过,既然你在这里的话,我恰好有个提议。” “什么提议?” “我们来谈个条件。” “条件?你们四骑士并驾齐驱的时候,这个世界就将步入毁灭,你跑来和我谈什么条件?” “眼光不要这么狭隘嘛,你的身份我一清二楚,想必你也早就知道了你的世界并不是唯一的,那么,作为深渊之主,你是否愿意搅翻神界呢?” “啊?” “看来你还不了解神界的真相,真不知道你这个深渊之主是怎么回事。那就由我来向你讲述神界与世界的联系吧!” 征服骑士拉弓搭箭,三支银白色的箭矢直冲天空,在二人之间化作万千星辰。 “看吧,这便是万千世界。泰坦诸神创造了它们,人类、精灵、兽人、矮人以及各类亚人充斥了无数的世界,有些世界蕴含着无与伦比的庞大魔力,而另一些则没那么幸运;但积年累月的过程中,人类及其亚人种在各个世界上讨伐征战,这个时候,我们便应运而生。” 说着,征服骑士一挥手,一些星辰组成了四位骑士的模样。 “他们心中想要征服世界的欲望、各大势力之间的战争、大小战场上遍地的饿殍,以及暗中收割一切的死亡。这些绝望与愤怒之人们的情绪创造了我们、召唤了我们。神界利用我们去给那些他们失去兴趣的世界画上句号,而那些世界都几乎不可避免的迎来了天启的降临。” 星辰再次移位,勾勒出一副副绝望恐惧的面孔,它们时而干瘪时而脓肿,甚至有些已经腐烂,但它们的身后无一例外的有着四个熟悉的身影。 “而那些历经劫难最终活下来的强者,则会获得进入神界的资格。那些所谓强者将会加入泰坦诸神的行列,去创造属于他们自己的新世界,然后再次步入这一循环之中。” “那深渊又是怎么一回事?听你的口气,深渊之主似乎是可以和诸神相提并论的存在啊。” 征服骑士一愣,随后笑道:“没错,历代深渊之主都是能够与诸神相提并论的存在,他们有着对抗神只的力量和意志,但前提是,他们能够活到那个时候。” 那骑士再一挥手,星辰组成了另一幅画面:一个身负重伤的人半跪在山丘之上,他的对面则是士气高涨的千军万马。 “看吧,一些神只惧怕深渊之主,便向那些世界之中的信徒传达了虚假的旨意。于是,在深渊之主尚未崛起之时,就已经死在了摇篮里。并不是每个世界都有深渊,也并不是每个世界都会出现深渊之主,只有那些有着深渊渗透且有强大意志的世界才会出现。而你的世界,目前为止已经出现了三个,前两个已经死在了教会的手中。所以我要给你一个忠告:当心那些自称诸神信徒的人。”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的确,这是一个好问题。在不信任的存在下,我解释再多也只是徒劳。你的帝国有着无数来自其他世界的神器,甚至有一些取自神界,用你自己的双眼去直面真相吧。我与那利维坦的后代缔结了契约,承诺不将战火与贪欲投向你的帝国,在此我要小小的添加一下内容:我会收回这支箭矢,不再打扰这个国家,而作为回报,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如何?” “可以,我会考虑你的提议。” 骑士调转马头,只给凯瑟斯留下了一个神秘的背影,和一句警告:“作为赠与,我将再次给予你一个忠告:跑吧,如果你跑的足够快,或许你还能救下那位元首和大元帅。” 说罢,马蹄声渐行渐远,白色的雾气也从元首府中逐渐消散。 等待雾气全部散去,凯瑟斯这才起身,将元首阿迪夫带给远处的伊莎贝拉。 “伊莎贝拉,刚刚你看到了吗?” “嗯,看到了。” “那个就是征服骑士,他最后还跟我说,要我快跑,也许还能救下你们,你有什么...” 凯瑟斯庞大的感知范围突然被触动了一下,那是一股极其霸道的法力,正在以极高的速度向他所在的地方飞来! 难道这就是那骑士叫我快跑的原因吗... 不,这法力不像是任何活物发出的,更像是...一锅大杂烩。各种各样波长的法力混合在一起,就像是一具缝合起来的尸体似的毫无活力,但其威力不容小觑。 “没时间了,咱们走!” 他拽起一旁背着阿迪夫的伊莎贝拉,一个闪身来到了万米高空之上,那股法力却没有追来,而是直直的飞向了凯瑟斯他们刚刚所在的元首府。 炫目的白光掺杂着其他颜色在凯瑟斯他们脚下扩散开来,瞬间吞没了埃兰共和国的首都,其威力仍然不减,余波继续向其他城市扩散而去,所过之处只留下了焦糊的土地与废墟。 埃兰共和国首都——覆灭! 第46章 来自古代的致命一击(三) “那是什么东西...竟然有如此惊人的威力!是某种武器吗...还是...” 伊莎贝拉看着下方化为焦土的首都,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首都是埃兰共和国的心脏,这里集中了各个领域的精英们,为了保护资源集中的首都,埃兰共和国下了大力布设各类防御法阵,甚至连矮人族古老的屏障法术都用上了。 她闭上了双眼,不愿相信自己看到的正在发生的一切,可那灼人的热浪以及阵阵焦糊味却无时无刻不在触动着她脆弱的神经。 “凯瑟斯...埃兰共和国,果然没救了吧。半数国人已经遇难,他们甚至连...甚至连尸骨都没能留下...什么东西能有这么强大的威力...一击之下就能覆灭一个国家...” “好了伊莎贝拉,先别想这些了。埃兰共和国这里发生的事很快就会传遍大陆,不管是谁做的这件事,他们的目标肯定是共和国的精英领导阶层,所以,在此之前不能让他们知道你们还活着,先去我的城堡吧,我随后就通知审判庭去保护你们。” “呵,就算我们活着又有什么用。军队已经覆灭了大半,现在的埃兰共和国就是一片荒地,谁都能占山为王。” “算了,先走吧。” 蓝色的符文再次升起,环绕着三人的周身,淡蓝色的法阵从他们脚下瞬间出现,随后三人就已经站在了凯瑟斯的城堡之中。 ...... 泛大陆商会的秘密地堡中,身披绿袍的几人已经接到了关于埃兰共和国首都的情报,那张射死了暗夜巨龙的弓此时就放在他们面前的桌上,仍有些许的火苗时不时从上面窜出。 “不得不说,从帝国交易来的神器确实好用,竟然一击就将那头号称最强的黑色巨龙射死了。” “哼,天知道坎普洛帝国还藏着多少神器!那图勒二世虽然不是什么聪明人,但是也不傻,他肯拿出来交易的神器,也不会是帝国手中最好的,我们要防备他们还有更强的神器做后手。” 地堡的顶端,那顶金色的头盔再次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那一瞬之间,仿佛有一双眼睛潜藏在头盔的阴影中向外窥视,就连壁炉里的火焰也不详的颤动了一下,几位绿袍人也似乎感到了一丝阴冷的气息,但都不以为意。 “你们看这条情报,上面说西曼王国的国王已经动手了,埃兰共和国首都已经化作一片焦土,没有一人存活。” “嗯,非常好。虽然我很眼馋西曼王国手里的那个古代兵器,但是眼下还是要以大局为重。关于西曼王国和埃兰共和国军队的渗透怎么样了?” “已经完成了,西曼王国的军队高层全都是商会的人,埃兰共和国军队的残部也正在收编进商会麾下的武装力量里。” “一切进展顺利。” “那,有没有关于坎普洛帝国的那位军师的情报?” “有人声称见到他了,但帝国方面仍然坚持宣称那位军师处于失踪状态。” “这里还有一条情报:坎普洛帝国财政大臣联系了商会,要求以他手中的权力换取一条后路。也就是说,他要向我们出售财政大臣的位置。” “后路...吗。可以,让他按我们的计划行事,有他在,我们就能提前夺取帝国的政权了。” “我去让那些有神圣法术天赋的人提前待命,需要把他们先运送到城堡附近吗?” “送过去吧,但是记住,要藏的隐蔽一些,那位军师的探知法术极其熟练,稍有风吹草动都会让计划泡汤。” “哦对了,你带上这个吧。” 其中一位绿袍人掏出一块泛着幽幽蓝光的黑色碎片,递了过去。 “这,要下血本吗?” 这碎片正是荷鲁斯之眼的碎片。 当然,是左眼的碎片,因为右眼在凯瑟斯的手里当钥匙扣挂着呢。 荷鲁斯左眼的碎片能够屏蔽探知魔法隐藏持有者的气息,甚至能将持有者四周的环境笼罩如夜色中一般平静。 “那还有什么血本不血本的,事到如今,任何成本在即将到手的利益面前都是九牛一毛,能够将这整片大陆的王权都揽收于手,想必这全天下的商人也没有几个能做到交易王权的吧?” “说的是,卡尔顿王国和西曼王国的政权已经大部分揽到了咱们商会的手里,现在只剩下圣光帝权那群神棍和号称铜墙铁壁的坎普洛帝国了。” “这次坎普洛帝国财政大臣要交出他手里的权力与我们做交易,他是察觉到了一丝危险,可能是审判庭的人离他越来越近了,那个老狐狸也开始惜命了。” “也就是说,我们要和那个审判庭交手了吗?” “正面交锋我们不是对手。” “没错,我们正是在避免正面交锋的可能。你带上那些能施放神圣法术的奴隶们,先行前往那军师的城堡附近等候,待我们和财政大臣交易完后,就会给你发信号,你就直接让那些奴隶拼尽全力把教皇给的古代魔法施展出来。” “不要在乎成本。” “一共有一百七十多个能施展那个法术的人,要让他们全都上吗?” “没错,要一次到位,不能给那个军师留一点闪转腾挪的余地。把他逼出来,让他绝望,只要他现身了,那我们就能用这把弓把他一击毙命。” 离火炉最近的绿袍人指了指桌上的后羿弓说道:“到时候,有了财政大臣这个内应,即便是审判庭的人,也没办法和我们正面对抗了。” “的确,先行铲除掉敌人最强的战力。我认为可以。” “赞成。” “赞成。” “那今天就先这样吧,做一下计划前的准备,越快越好。” 在夜色的掩护下,泛大陆商会的人开始在暗中运作,上到王宫里的贵族,下到港口卸货的工人和酒馆里买醉的雇佣兵们,他们中的一些人开始露出了阴暗的眼神。 坎普洛帝国,终于要变天了! 第47章 来自古代的致命一击(四) 与此同时,杰克公爵在家中收到了线报,他赶紧跑去审判庭总部,要把这个消告诉凯瑟斯。 线报上说,帝国财政大臣徐短方将在两天后和泛大陆商会的人进行私下接触。 审判庭会议室的大门被撞开,杰克公爵跌跌撞撞的拿着一份线报闯了进去。 “伊莱,把凯瑟斯叫回来。财政大臣要在两天后和泛大陆商会的人秘密见面,地点在塔楼,就是那个正城最高的餐厅。” “在塔楼?他们有病吧,那的饭又不好吃,想给双方留个很差的印象吗?” “怎么做,要偷听还是直接一网打尽?凯瑟斯的布局已经很长时间了,从他放走德马的时候开始,咱们已经掌握了很多财政大臣叛国的证据,足以宣判他了。” “嗯,我去叫...” 伊莱话还没说完,会议室桌子上花瓶中的水突然溢了出来,流向地面,汇聚成一滩圆形的水洼。随着颜色逐渐变深,一个由暗影组成的人形从里面升了上来。 “诶?你们在会议室啊,但是脸色好像都不太好看,怎么回事,生病了?” “没...没有,你是怎么从那一滩...玩意里钻出来的?你不会又学了什么黑魔法然后拿出来瞎玩吧?” “不是啊,严格来说这个不算魔法,好像是梦魇的特殊能力,能在一定条件下通过某些介质移动,不怎么耗费法力。” “梦魇?哪来的梦魇?” “我的披风就是梦魇...算了这个回头再说,我刚刚听见你们好像说要叫我来着,有什么事吗?” “哦对,杰克收到了线报,说是财政大臣两天后要在塔楼和泛大陆商会的人秘密会面,他预订了塔楼最高也是风景最好的包间。” “我听说那里的饭不好吃啊。” 听到凯瑟斯也这么说,杰克直接把那一摞线报摔在了桌子上。 “哇!那的饭好不好吃是你们应该在意的嘛!难道不该在意一下他们会面的事吗?!” “杰克,准备人手,咱们该收网了。那的饭确实不好吃...” “你!算了...德马怎么办?” “那个以后再说,先把财政大臣扳倒,德马那种小鱼小虾也就不成问题了。” “那我去...” “等等,我感觉这里面有问题,但一时半会又说不上来。” 凯瑟斯看了伊莱一眼,伊莱也点了点头。他们二人都感到了一丝不对劲,但谁也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地方给他们这种感觉。 “算了,先去准备人手吧,事情一个一个解决。” “行,我去把最好的士兵准备出来。” ...... 两天后,财政大臣和泛大陆商会的会面时间。 杰克带着三队训练有素的士兵手持魔枪埋伏在暗处,塔楼附近的街道上只有极少数的路人,其他的全是杰克的人伪装成地摊的摊主和逛街的游客。 “凯瑟斯,我这边准备好了。听伊莱说那个财政大臣手里有荷鲁斯之眼的碎片,天知道他兜里还揣着什么玩意,小心行事。” “我知道,我现在已经让梦魇们变幻成影子去跟着财政大臣了,不知道他会不会狗急跳墙,你们准备清空街道吧。” “好。” 杰克通过念话魔法和凯瑟斯在脑内远程联系,顺便把大街上的无辜路人们一点一点的向远处引导,以免财政大臣狗急跳墙后伤及无辜。 虽然杰克很想知道凯瑟斯从哪搞来的梦魇,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至少要等行动结束再说。 伊莱在会议室里四仰八叉的躺在帕西法尔的身上,史莱姆柔软且可塑性极强的身躯毕竟也是一种很舒服的躺椅。 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放满了线报和资料,有关于财政大臣的、关于教会的、关于泛大陆商会的,还有一些是帝国内部被揪出来的内鬼以及被泛大陆商会收买的人。 “帕西法尔,你说泛大陆商会到底想干什么?费时费力还费钱,又是收买码头的总管又是收买执法厅的厅长,好像还收买了很多雇佣兵。虽然雇佣兵本来是用来收买的吧...” “我...认为...他们的目标...很大...” “是啊,目标很大,但是...等等,目标很大?他们收买了码头的总管,收买了执法厅,还雇了一堆雇佣兵,现在又是财政大臣...” 线报和资料里的片言只语在伊莱的脑中反复浏览着,片刻后,他赶紧翻出了帝国情报部门发来的其他王国的情报。 “帕西法尔,你也帮我找,你就找有关于泛大陆商会的情报就行。” “你...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对,我隐约感觉有个大问题,但我现在不能确定,咱们需要证据。” 所有关于泛大陆商会在其他王国的活动情报全都平铺在桌子上:西曼王国的军务大臣和泛大陆商会来往密切、卡尔顿王国的皇子与泛大陆商会的人把酒言欢、西曼王国三皇子经常在自己的宅邸中招待泛大陆商会的人、埃兰共和国秘书长私下收了不少钱财... 一股不详的预感在伊莱心中升起。 他隐约察觉到了一些泛大陆商会在背地中做的事情,但没想到他们的阴谋竟然如此庞大。 在三十多年的时间里,泛大陆商会掌控了大陆上一多半王国的政权,甚至架空了一些势力较小的王国的国王们。 暗杀、篡位、鸿门宴...商会夺取了很多王国中关键位置上的官位。 财政、军事、贸易市场... 就连圣光帝权这样的宗教王国都有着泛大陆商会的影子在教堂里晃动。 而在十年的时间里,图勒二世提拔上来身居高位的那些人无一不被泛大陆商会腐蚀吸收,连财政大臣这种曾坚定追随过图勒一世的人也开始动摇。 伊莱看明白了,他知道了泛大陆商会在背地里搞的什么鬼:他们在攫取政权! “坏了,帕西法尔!财政大臣和商会的秘密会面很可能是个阴谋!” 第48章 弃子(一) 审判庭的士兵清空了塔楼附近的街道,杰克推开塔楼底层的大门,走了进去。 “您好,您要预订座位吗?” 虽然塔楼的饭菜并不好吃,但是这里的服务态度是一流的,王公贵族经常会选择这里作为权钱交易的地点就是看中了这里的老板心思细腻。 “啊,我想订一个包间。” “什么样的包间呢,我们现在空闲的包间有地下的地牢风格包间、再往上还有教堂风格、林中小屋风格、以及景观包间,您要预定哪种呢?” “我要预定最顶层的包间。” 前台的服务小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下来。 “很抱歉,最顶层包间已经被人预订了,现在客人们正在用餐,要不您看看这个景观包间,风景不比最顶层差呢。” 杰克解开了穿在外面的披风,露出了自己身上象征着公爵的华丽铠甲,那家徽上绣着的是正在伸展黑色羽翼的天使。 “那个...请...请您稍等,我去叫一下老板。” 前台小妹哪见过穿成这样的人,虽然平日里接待的贵族不少,但没有任何一个贵族会穿着闪亮的铠甲来预订包间。 这人不会是来找茬的吧? 塔楼的一楼是一间酒吧,经常有雇佣兵和冒险者会来这里喝酒解乏。此时,屋里已经有不少人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开始盯着杰克看。 这里坐着的几乎都是塔楼雇来的打手。 因为今晚财政大臣要来塔楼用餐,所以这里的老板为了防止有人节外生枝,雇来了一大批穷凶极恶的雇佣兵坐镇。 等了好久,那个前台小妹也不见回来,反倒是她进去的地方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口哨声。 听见这口哨声后,酒吧里所有的雇佣兵都掏出武器站了起来,这些人里甚至还有四五个魔法师。 这个阵容放在外面都能讨伐一头幼年利维坦了。 但是就在他们要冲上去的时候,却全都定在了原地,感觉自己的腿有千钧之重,一点也抬不起来。 杰克没有转头,而是对着空荡荡的前台喊到:“叫出来老板没有啊?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短暂的沉默后,又是两声尖锐的口哨。 “别吹口哨了,你还是出来说话吧。” 没有人回答,还是两下尖锐的口哨声。 这时,杰克身后有一位魔法师趁机咏唱了咒语。 “吞噬万物之暗、黄泉彼岸的神灵,我祈求您再一次为信众破开这阻挠的力量——噬魂!” 一团幽暗的法球在酒吧正中心涌现,四周的法力正被它缓缓吞入其中。 但这些人却还是一动也不能动。 “怎么会...” “你的想法很好,非常好。趁着我大声说话的时候咏唱咒语,还是暗影法术,你想要破除我的'魔法'对吧?” 那个魔法师点了点头。 杰克还是头也不回的继续说道:“很可惜,这并不是魔法。” “什么...怎么会...” 哐啷... 那个魔法师手中的法杖掉在了地上。 她第一次见到能施展如此强大力量的人,这甚至还不是魔法。 一直故作深沉的杰克转过身去,走向那个魔法师,边走边问:“你有同伴吗?还是说,你是一个人接下的这个委托?我建议你最好说实话,否则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在你或者你同伴的身上。” 她深吸一口气,指了指另外几个魔法师 另外几个人见状也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杰克越走越近,他迈出的每一步都让除了这几个魔法师之外的其他雇佣兵身上的重量加大一点。待他走到那位魔法师面前的时候,其他人已经站不起来了,仅有几个人还在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跪在地上。 “你确定就你们几个?魔法师小队吗?” “是...是的,我们虽然都是魔法师,但各自...擅长的东西不同,所以我们能组成队伍...” “好吧。” 一瞬间,酒吧中其他雇佣兵感到自己身上仿佛压了一座山似的,骨头劈啪作响,随后断裂破碎,那些断开后尖锐的骨刺和骨头碎片刺破皮肤,扎到了身体之外。肌肉破碎,血管断裂,五脏六腑皆被瞬间袭来的极端重力挤爆。 眨眼的功夫,酒吧的地板上就积起了一层厚厚的血液,从门口缓缓流出。 “啊——!!!!” 那几个魔法师受不了眼前这样的场景,全都吓得哭了出来:一摊又一摊混着碎骨的肉泥、仍在喷射血浆的半拉脑袋,以及天花板上挂着的几个刚刚飞上去的眼球。 “美丽的女士怎么能哭泣呢?” 杰克掏出手帕,在那个魔法师的脸上擦了擦,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让她颤抖不已。 “你的天赋很特别,我也是惜才之人,与其让你继续当个雇佣兵最后不知死在什么地方,不如加入我,让我引导你认识自己强大的潜能,如何?” “我...我我...好...我加入...我们都加入...别杀我们...求你了...” “放心好了,不会杀你们的。但相对的,我希望你们不要做出什么逾越的举动,好吗?” 看着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脸上还带点笑的年轻男子,几个魔法师互相看了看,然后疯狂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干作死的事情。 站在门外的凯瑟斯看着屋里源源不断的流出鲜血,就知道杰克已经控制了场面,他可以直接前往最顶端的包间去和财政大臣对质了。 此时的财政大臣徐短方还在和泛大陆商会的联络人把酒言欢,对楼下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 夜幕的掩护下,一道黑影贴着塔楼外侧的墙壁向上疾速飞去,穿过排水孔,和徐短方的影子融合在了一起。 黑色的人影从徐短方身后的地板上升起,被他那副宽大的身躯挡了个结实。坐在他对面的泛大陆商会联络人更是看不见这个肥胖的大臣身后有什么异样了。 黑影褪去,一位穿着蓝白相间法师长袍的男子站在了财政大臣身后。 第49章 弃子(二) “二位,聊的很开心?” 凯瑟斯的声音冷不丁从身后传来,吓得徐短方手中的酒杯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那张油腻的大脸上此刻全是汗水,浸透了他象征大臣身份的袍子。 但那个泛大陆商会的联络人却显得格外放松,依旧在自顾自的切肉吃饭,给自己倒酒,甚至还招呼凯瑟斯一起吃。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便推辞了是不是。” 凯瑟斯笑了笑,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徐短方则向旁边默默的挪了挪自己的椅子,好和这位军师拉开一点距离。 圆形的桌子上,三人各占一角。 “你招呼我坐下来吃点,是有什么要说的吗?” 联络人听后,拿桌布擦了擦嘴,但他的这个动作却让凯瑟斯眉头一皱。 “啊,是这样的。贵国的财政大臣认可了我们泛大陆商会卓越的交易技巧和潜在的庞大市场环境,决定与商会进一步的合作,以开发贵国庞大却不自知的潜在市场,让大家都能赚到钱。” “大家都能赚到钱...是吗?” 徐短方紧张的点了点头,附和道:“没错没错,我正是为了让帝国的实力更上一层楼,才邀请泛大陆商会的朋友在这里商讨合作事宜的。” “真烦啊。” 一摞资料被凯瑟斯丢在了桌子上。 他最烦的就是这些做作的废话,明知自己在做什么却还要向他人隐瞒,甚至瞒过了帝国律法的审判。 既然如此,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几张照片从纸袋里滑出,那上面正是徐短方与各路盗贼土匪之流来往的信件,信中无一不是在指使他们去为自己铲除异己,或是骚扰农户截断商路,好方便泛大陆商会的人前去和农户压价买下他们手里的作物。 “短短十几年的时间,帝国就被你掏空了几乎一半,财政大臣。老图勒把这个帝国建立起来的时候,他这么重视你,你就做这些来回报他吗?” 楼顶包间能俯瞰整个正城,天气晴朗的时候还能看到帝国王都金碧辉煌的宫殿。虽然包间里插满了蜡烛,也摆了几盏魔石驱动的灯,但四周的光线却越来越暗。 徐短方吓得浑身颤抖,汗如雨下。反观那位联络人却仍在大方的吃饭,不过因为光线问题,他只有趴在桌子上才能看清菜在哪里。 看着徐短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样子,凯瑟斯感觉很好笑,自己害了多少人一点也不在乎,每天都是酒池肉林,只有当往日的仇怨死债全都找上门的时候,才知道死字怎么写。 “你的事,我会交给帝国判官处理,到时一切按照帝国律法来办,期间不会对你用死刑,有些事你想说就说,不想说的话,审判庭也不会勉强你。你曾经对老图勒的忠诚不能成为你逃避今日之罪的免死令牌,该来的总会来。而至于你——” 凯瑟斯话锋一转,看向那个仍在吃饭的泛大陆商会联络人。 “——你想吃多少啊...这的饭又不好吃。至于你,泛大陆商会想要做什么,我们已经清楚了,希望你们不要再试图染指坎普洛帝国,否则即便是圣光帝权也护不住你们。” “军师阁下,恐怕您还没有阻止我们的权力,不信的话,请看——” 那个联络人又拽起桌布擦了擦嘴,指向包间窗外的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是正城远处的大森林,此刻,就在那人指着的方向上,天空中聚集起了一圈又一圈的金黄色法阵,似有无尽的神力笼罩其中。 凯泽斯瞳孔紧缩,他认得那个法阵,也知道那个方向——引导群星间无尽神力的法术,此刻正在他的城堡上空汇聚着! “你们!该死!” 眼见那法阵越聚越大,那致命的打击随时可能从空中降下,凯瑟斯赶紧通过念话让杰克上楼接管一切,他要用传送法术赶去城堡那里——莫娅还在里面! 蓝色的符文从法杖上飞出,环绕着凯瑟斯的周身,但那个联络人却在此时嘴角一歪,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紫色的水晶球来。 “这位军师,你着急去什么地方吗?嘿嘿嘿...可惜你哪也去不了!” 联络人把那水晶球狠狠的砸向地面,紫色的雾气瞬间溢散进了空气之中,充斥着整个包间。 环绕着凯瑟斯身边的符文在接触到紫色雾气的时候瞬间腐朽衰败,重新化作法力散入空中。包间中那些魔石驱动的灯也在接触到雾气的时候当场熄灭,爆裂开来。 “坏了,是欧律诺摩斯之息!” “嘿嘿嘿...看来您也是相当博学的人啊...正是欧律诺摩斯之息!古老神只那令万物腐朽的喘息!就连你的魔法也会被腐蚀!哈哈哈哈!” 窗外的天空亮了一下,随后那光越来越强,将夜空映照成了白昼的模样。一道纤细的光柱从空中降下,随后越来越宽,那下方正是凯瑟斯的城堡。 “不...” 与此同时,光柱下方有一个人影在扭曲晃动着,转瞬间,那个人影变得巨大无比,神圣的怒火充斥着整片大森林,就连正城中的居民也能感到身边的空气饱含怒意。 六对羽翼在光柱中展开,把城堡护在身下,将那光柱生生挡了下来! 任凭那庞大的神力抽打在自己的羽翼之上,那人也不挪动半点身形。 距离凯瑟斯城堡不远处的一个山洞里,泛大陆商会的人眼看着那突然冒出的十二翼人形将法术生生挡下,他立刻下令让那些奴隶加大力度施法,让更多的群星神力流经他们的躯体。 一些奴隶再也撑不住那庞大的法力流束,他们的皮肤逐渐裂开,鲜血从裂口中流出,但很快就被溢出的法力烤干,随后继续开裂。 十几个倒在地上,身体已经裂的不成人形。 又有二十多个奴隶倒下,躯体一样化作了焦炭。 等到倒下奴隶的数量达到五六十的时候,那高大的人形再也承受不住群星间的无尽法力,只见光柱击穿了那人形的胸口,直直砸向他身下的城堡。 第50章 弃子(三) 眼看着那光柱砸向了地面,凯瑟斯的心中腾起了强烈的杀意,无数阴暗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在他的心中回荡着。 “我可以给你力量...” “真正的...力量...” “复仇...” 凯瑟斯手中法杖上的符文再次开始排列,每次排列都会在空中留下一圈新的法阵,那种诡异的样式就连他自己都没见过,而那个联络人仍站在原地,嘲笑凯瑟斯道:“徒劳啊,军师。在神只降下的诅咒中,没有魔法能够施展出来!这就是诸神的力量!你今天一定会死在这!” 说罢,那人掏出了一把利剑,冲向凯瑟斯,迅捷的身法在一瞬间就突进到了他的面前,将那把利剑插进了凯瑟斯的胸口。 “哈哈哈哈哈哈!帝国已经是我们了!没了你这个绊脚石,审判庭也不过是土鸡瓦狗!你...呃...你怎么还不死?这不是弑神之剑吗!” 凯瑟斯看着贯穿自己胸口的那把利剑,的确,如假包换的弑神之剑——米斯特汀,但它的真相只有凯瑟斯一人知道,是老图勒亲口告诉他的。 那把剑的确能够弑神,但也只能弑神。 那位书写了永恒之书的法师将那把剑从神界偷出,把真相告诉了老图勒,然后老图勒又把这件事告诉了凯瑟斯:众神要万物宣誓,永不伤害诸神,但只有生长在阴暗山涧的槲寄生没有发誓,米斯特汀便是一株槲寄生变幻而成的弑神之剑,能灭杀神明的躯体,将其灵魂送往冥河。 “没错,这个确实是弑神之剑,但我不想告诉你真相。所以,你先死一下。” 凯瑟斯抡起法杖砸向那个联络人的脑袋,沉重的棍子在半空中砸下,登时把那个联络人的脑壳敲瘪进去,鲜血从他脸上每一个孔洞喷出,然后那具毫无生气的躯壳就倒在了地上。 “真以为没了魔法我就宰不了你了?” 他看向窗外,那被光柱击中的地方只剩下了一个巨坑,城堡早已灰飞烟灭。暗影的力量在不断向塔楼顶端汇聚着,法杖上白色的星辰也再次变暗。 “拥抱你的命运...深渊之主...” “接受它...接受这无与伦比的力量...” 低语声环绕在凯瑟斯的耳旁,失去了莫娅的他已经不在乎那些低语的目的,只在乎它们能否给自己带来足够的力量——他要去冥界寻找莫娅的残魂,将她带回人间。 星辰的颜色越来越暗,他四周的空间也布满裂痕。那些裂痕越来越密集,随着“咔吧”一声脆响,现实在他的眼前破碎开来。 【凯瑟斯,醒醒。你们这个世界的人类真的麻烦,没了法力还会有后遗症。】 【醒醒,这次的行为太耗费能量了,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典狱长的声音从凯瑟斯的脑海里传来,他缓缓睁开双眼,刚刚破碎满眼的现实已经不见踪影,眼前只模模糊糊的看到审判庭总部会议室的模样。 “什么...我...莫娅她...” “你没事,只是法力消耗殆尽了。我之前就和你说过,这种方式会让你产生身临其境的感觉,不仅会消耗巨量的法力,也会让你自己的精神承受高强度的压力。” “我...想起来了...” 他进入会议室就是为了让典狱长教他如何启用法杖的能力,这种消耗巨量法力身临其境的对未来进行窥视就是它的能力之一。 门外传来了伊莱和别人交谈的声音:“别西卜,你有看见凯瑟斯吗?” “啊,你说的那个人类法师啊。他在那边的会议室里自己一个人待着,然后和我说注意不要让其他人进去。估计在尝试组合什么新魔法吧。” “新魔法吗...说起来,你对这个世界的古代有没有印象?” “呃,那可真是个残暴的时代,我跟你说啊,这个世界的所谓'古代',让神界都觉得头疼。” 凯瑟斯推开门,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正巧摔在了别西卜和伊莱的面前。 “这谁?” 别西卜一愣,眼前这个人身上的法力被消耗一空,但那残留下的魔法痕迹却让他这个地狱领主产生了一丝恐惧!有那么一瞬间,这位地狱领主感受到了一些亿万年来他从未接触过的情感、一些他从来都施加在他人身上的情感——恐惧。 “凯瑟斯?你怎么看起来...乱七八糟的?” 伊莱摸了一下趴在地上的凯瑟斯,一股寒意传到了他的手上。 凯瑟斯正在经历法力耗尽的症状! “不是...怎么可能...你干啥了法力就耗尽了?我带你去休息室,你好好休息一下。” 别西卜站在一旁,只是看着伊莱把凯瑟斯架起,拖向远处的休息室中。 片刻,这位地狱领主摇了摇头,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追上正要开门的伊莱 喊道:“等等!萨麦尔还在屋里施法,咱们不能打扰他,那个法术极其危险,搞不好他就会从过去和未来带回什么奇怪的玩意...” 伊莱的手还没碰到休息室的大门,浑身冒烟的伍德维尔就推开门,从里面走了出来,脸色也同样不好看。 看到伊莱背上满脸疲惫的凯瑟斯脸色更加不好了。 “伊莱,凯瑟斯怎么回事?法力耗尽了?” “我也不知道,刚刚在会议室门口碰到的他,他直接从里面摔出来了。” “嗯,症状是法力耗尽没错,但是他到底干了什么才能耗空他体内如此庞大的法力啊...” “啊?伍德维尔你知道凯瑟斯的法力有多少?他从来不和我们说这个。” “具体多少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可以这么说,凯瑟斯法力充沛的状态下,他能够使用几乎所有的古代魔法,还可以做到双重施法甚至多重。” 这次轮到伊莱脸色不好了。 古代魔法,无一不是效果强大施术复杂的禁咒,除了一些自古流传至今的日常魔法之外,那些古代的大魔法一旦完全施展... 都是灭国级别的! 第51章 星陨之夜(一) 古代魔法,对使用者自身法力的要求极高,除非是一些常用生活魔法之外,那些大型的能够聚成法阵的古代魔法往往需要大量法力作为基础的支持,如果使用者自身没有那么庞大的法力存量,便会有生命危险。 传送魔法就是如此。 传送距离越远,需要消耗的法力就越多,施法难度也越高。 “凯瑟斯,真的?” 伊莱扭头问背上的凯瑟斯,后者则一脸疲惫的点了点头。 “哈,怪不得图勒二世之前怕你怕得要死。我扶你去沙发上躺一会。” 伍德维尔杵着门把手站在门口,别西卜则在他身旁搀扶着。 “凯瑟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你最好认真对待,我刚刚链接了过去与未来,但是有一股强大的力量阻断了我的法力,那是来自神界的力量,至少有一件神器是泛大陆商会用来阻碍别人窥视未来的,尤其是关于他们的未来。” 凯瑟斯躺在沙发上,神情恍惚。 法力耗尽后,人类会产生各种各样的不适感,还会有各种并发症,具体情况因人而异。轻者浑身疲惫,重者危及生命。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感到法力在不断涌入自己体内,不到半个小时他就已经恢复了三成的法力,那种法力耗尽的不适感也逐渐消失。 永恒之书赋予了凯瑟斯强大的恢复能力和不死之身,但代价是情感的剔除以及灵魂被打碎。 他坐起来,挥手示意他们找个地方坐下。 “伍德维尔,我法力耗尽是因为我刚刚也在窥视未来。” “什么?你也在窥视未来?你是不是用了那个古代的魔法,你不知道它的代价是什么吗?!” “我没用那个古代魔法,我用的是这根法杖的能力。” 凯瑟斯指了指他身边的那根法杖,灰白的杖身上游走着无数的符文,每时每刻都排列出一串新的组合。 他继续说道:“我看到了很多东西,我也了解了很多真相,但是泛大陆商会...他们不止有一件神器在手。” 一圈法阵在他的手背上显现,空中出现了凯瑟斯刚刚窥视过的未来:卡尔顿王国与西曼王国的战场、伊莎贝拉的书信、征服骑士现身、埃兰共和国的覆灭...以及毁灭了凯瑟斯城堡的古代魔法。 伍德维尔看着这些画面,心里五味杂陈。 “就连我的真身也挡不住那个魔法吗...那东西究竟是什么...” “那个古代魔法,能够引导群星间的法力,对一定区域进行打击,施法者自身实力越强,流经他身上的法力越多,施展出的法术强度也就越高。连你都挡不住的强度...难道泛大陆商会还有隐藏的实力吗?” “还有那把剑...还有欧律诺摩斯之息?图勒二世到底卖出去了多少神器!” 伍德维尔恨得牙根痒痒,这些神器他曾在神界见过几次,尤其是那把剑,甚至能一剑把自己捅死,图勒二世就这么卖出去了!现在那玩意在泛大陆商会的手里,这让伍德维尔完全没有应对的办法。 就在众人忙着分析那些画面中都有什么线索的时候,典狱长的声音在凯瑟斯脑海中响起:“凯瑟斯,今天夜里我送你的小礼物就要到了,你准备去找一下吧。” 凯瑟斯一愣,问道:“你又干什么了?你还能送东西过来?” “可以啊,只要不是什么体积过大的玩意就行,只是耗费的时间会长一些,我好久之前就把那玩意送出去了,今天夜里才到你这。” “那,我去哪找?” “往天上看呗,长得像流星往地上砸的就是。” “你的描述好笼统啊...” “努力吧。哈哈哈哈哈哈。” 凯瑟斯摇摇头,看了一眼时间:晚上七点五十六分。 天已经黑了。 算了,反正自己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出去找找典狱长说的“礼物”吧。 他留下研究那些画面的几人,和他们说自己要出去办点事,就一个闪身来到了审判庭总部的楼顶上。 夜幕之下,远处城市的景色尽收眼底。那繁华的灯火在漆黑夜空的衬托下显得如此明亮。城市边缘的高墙与堡垒将荒野拒之城外,时不时还会有一些法师站在城墙上加固防御法阵。 而城外的荒野之中,也零零散散的燃起几点灯光,那是猎户和农家用来驱逐野兽和魔物的唯一依靠。 “典狱长,墙里和墙外,完全是两个世界啊。” “你觉得,这些景色美吗?” 凯瑟斯笑了笑。 如果是以前,自己恐怕会说一般般吧。 “也许吧,很美。” “独自欣赏的景色,是不会赏心悦目的。” “为什么?” “因为它只能悦目,不能赏心。” “你也看出来了啊。” “你还在担心莫娅,但是这件事不能着急,她中的毒,就连我也从来没有见到过,我目前只能确定这种剧毒来自东方神域。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确保自己不会死在莫娅的前面,只要你还活着,就总会有救她的机会。” “你说的有道理,典狱长。的确,我只要还活着,就总有找到解药的那天。哦对了,世界树那玩意能种吗?” “能是能,但是它生长的环境极其苛刻,首先得是一个法力充沛的世界——这种地方就很难找——其次,它生长的过程中会吸引很多来自不同世界的魔物或者好奇的冒险者,对此你要有心理准备。” “啊?还会吸引到其他世界的冒险者?” “神界的那棵世界树可是贯穿了九界还在不断生长的,你以为那东西是什么?圣诞树?” “什么是圣诞树。” “那不重要。你只要记住,神界的东西,如果你自身实力不够强大,就不要去接触。” 凯瑟斯坐在楼顶上,表面上一言不发,但在脑内和典狱长已经交流了很长时间。 突然,身后冷不丁的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那声音对他说:“典狱长说的没错,听他的,神界的东西对你们来说确实很危险,尤其是在不够了解的情况下。” 第52章 星陨之夜(二) 寒意攀上了凯瑟斯的肩头,他一个闪身来到了高空中,梦魇化作的斗篷也冒出了缕缕黑雾。 对方竟然能在自己展开了庞大探知范围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接近自己,要么他的魔法造诣高于自己,要么对方有神器护身。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什么善茬。 也许是荷鲁斯之眼的另一块碎片? 目前为止,他知道财政大臣手里有一块,自己的手里有一块,但这两块碎片合起来具体能不能复原那颗眼,他也不清楚。 正想着,那声音再次出现在他的身后:“喂,我说,你不用突然就闪走吧?我哪有那么吓人。” 凯瑟斯转过头去,看到身后只有一个少年模样的人趴在空中,身上穿着青色的长袍,双手扒着云朵,满脸的无奈。 “你是谁?你是怎么摸到我身后的?” “就...发现你一个人在屋顶发呆,过来看看咯...” “我的探知魔法对你一点反应也没有,怎么可能!” “啊,探知魔法,西方神域经常用它来和别人保持距离,一点也不友好。那种魔法只能探知到身边有法力或者有杀意的人,如果对方完全无害或者隐藏了自己的力量,那也探知不到的。” “可是...你是怎么知道典狱长的存在的?” “典狱长吗?他的事在神界很出名啊,西方神域因为那个事热闹了好长时间。” 少年说完,转了个身,躺在了云层里。 “但是...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西方神域?” “因为我来自东方神域啊,肯定知道西方神域的事了。我是周玄知,打算过来参观一下利维坦的,顺路看看你。” “东方神域的人...坏了...” 凯瑟斯眉头一皱,他没料到神界的人居然这么早就找上了门,对方甚至还能在自己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出现在背后,如果这个少年想动手,恐怕自己早就死了。 少年仰头看了一眼表情严肃的凯瑟斯,笑道:“不用这么紧张啊,我都说了只是来参观利维坦的。” “那...你找我还有别的什么事吗...” “没了啊,顺路来看看你。” “但是,这是咱们第一次见面吧?” “没事没事,以后还会见很多面的。” “以...以后...” “哦对了,和你说个事呗?” “什么事?” 少年嘴角一扬,低声说道:“等你儿子出生后,我来当他的老师,如何?” “啊?你在说啥啊?” “也对,这是咱们第一次见面。算啦 你好好考虑一下吧,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坏人,如果有我这样强大的人当老师的话,你的后代是不会比你实力差的。那我走咯~” 云层里的少年打了个滚,消失在了空中,只留下一团云朵孤零零的飘在凯瑟斯面前。 这是什么诡异的情况... 东方神域的人都是这样的吗... 这么随意? 甚至还能听到典狱长的存在... “典狱长!你刚刚都听到了吧?” “嗯...听到了,对方的实力要远在你之上,你的探知魔法并不是对他没有反应,而是他身边的法力波动太强大了,已经强大到与周边环境融为一体。简单来说就是,他能够随意操纵身边的物质。” “神界都是这样的怪物吗...” “差不多吧...” 谈话之时,一个光点拖着一条长长的尾迹从天空中划过,直奔冰川山脉而去。 “典狱长,是那个吗?” “嗯?啊,哦...对对,就是那个,快追上去!” 凯瑟斯赶紧驱动法杖,赶往那个流星的落地点。 路上,他还在想窥视到的未来中经历过的画面,问典狱长道:“那个未来,大概什么时候会开始?” “那个啊,应该是两个星期之后吧。” “我还有时间...” “你肯定还有时间啊,不着急的,事情要一件一件办。” 冰川山脉的寒风已经开始向大陆溢散,寒气从最高的山顶一路下滑到峡谷深涧,裹挟着潜在暴风雪的云团在山脉上空聚集,随时都能在大陆之上降下大雪,释放深渊中蠢蠢欲动的生物们。 虽然凯瑟斯不担心帝国会被深渊里的魔物攻击,但若是这个时候战争骑士出现的话,那些在冬天开始游荡的亡灵们就会成为一个新的麻烦。 谁知道战争骑士会不会把那些亡灵集结起来当军队用,就像征服骑士操纵这些国王一样。 真麻烦。 ...... 冰川山脉的某座山峰上,金属圆柱体直直的砸向峰顶,将山顶上万年永冻的坚冰生生融化,甚至砸裂了下方的岩石,一个巨大的洞窟就这样出现在了那座山峰顶部,同时也惊动了冰川巨龙。 “陨石吗?还是去看一看吧,万一又是什么魔物或者实验的失败品也好顺道解决一下。” 它展开宽阔的双翼,寒气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向四周冲击着,每扇动一下翅膀,四周的温度都会降低几十度。待它飞向空中的时候,周围的环境已经变成了冰雕。 凯瑟斯在空中向下看去,下方的地面皑皑白雪,在夜空中仿佛一片一片的盐田,反射着空中的繁星和明月。 很快,前方山顶处一个冒着蒸汽的巨大洞窟引起了他的注意,据他所知,冰川山脉上可没有火山。 “典狱长,你送来的那玩意就在下面吗?” “应该是吧,这片地区有些古怪,我探测不到传送舱的信号。要不要下去看看?” “下去看看吧。” 他降低飞行高度,手中展开了几个小型法阵,几个光球从法阵中飘出,飞向前方深不见底的洞窟之中。 “我的探测魔法显示下方有大型生物在活动,典狱长,你到底送出来了个啥玩意?不会是个活物吧?” “不是啊,我送出来的东西怎么想也不可能是活的吧?你要不隐藏一下,下去看看?” 淡青色的法阵在凯瑟斯的身体上环绕着,展开的瞬间,他的身形便消失在了洞窟入口处。 第53章 星陨之夜(三) 帝国占星师泰兰躺在自己的小木屋里,这是他难得的假期,能够和自己最爱的水晶球以及各类记载着古代魔法的书籍泡在一起,能带给他一种怪异的舒适感。 独自一人钻研古代魔法对他来说是一种慰藉。从帝国高等魔导学院毕业后,泰兰就一直致力于解开古代魔法的奥秘,随着他的不断深入,泰兰从星象与文献中发现了一些恐怖的真相。 而今夜,他终于鼓起勇气准备直视这个搁置多年的谜底了。 六个水晶球在他的面前逐个亮起,法力汇聚成一条条的丝线在空中编织,地面上画着他从古籍中寻找到的占星禁术。 “呃,让我看看...鼠尾草的粉末、风干蜥蜴、剧毒针鱼的毒囊...还有半个鸡腿。熬制七十分钟...然后把残渣过滤出去,将液体倒进法阵的正中心...” 他端起一锅粘稠的淡紫色液体,呼噜噜全倒进了地上法阵中心的一个小坑中。空中飞舞的法力丝线开始逐步灌进小坑中冒泡的液体,那滩液体也顺着丝线的路径向空中攀爬,不一会,泰兰的面前就形成了一幅淡紫色泛着光的黏液画面。 “来自遥远过去的真相啊,请向我揭开你的面纱;来自星辰的纯净力量,我再一次向你请求:给予我足以触及真相的力量,护我之魂不受远古残族的侵袭。” 空中粘稠的液体开始缓缓蠕动,法力的丝线重新编织着,画面中,无数人类在组装一些庞大的机械,另一些则挥舞着法杖和魔导器在战场上厮杀。 “请向我...展示更多...” 黏液再次变幻,这幅画面中,不计其数的火球与冰柱从空中陨落,生生砸在地面上,捣毁了一座又一座的堡垒和城市;光柱和射线不断从天空降下,击穿了一面又一面的城墙。农田化作火海、都市化为废墟,每一个被砸出的坑洞都有千米之深,海水从四面八方倒灌了进来,把那些废墟中苦苦挣扎的幸存者带进无底洞中。战争机器轰鸣作响,屠戮着它目所能及的一切生灵。 “这...这是...” 丝线与黏液再次变化,这次画面中的世界已经满目疮痍,天空布满硝烟,地面上遍地残肢断臂,远方的地平线处,有着四个陌生但恐怖的身影:它们骑着高头大马在大地之上驰骋,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一小群人站在山顶看着下方的一切,转身离去,坐上一艘巨大的舰船,驶向了海的另一边。 在那里,有一小片陆地,以供这群人休养生息。 就在泰兰想要进一步探寻的时候,法力丝线突然崩断,黏液也从空中燃烧起来,很快这两样东西便纠缠在一起,烧了个干净。 “看来,有人不想让我知道那些以前发生过的事情啊。” 泰兰敲了敲自己的后背,嗯,腰酸背痛,还是老毛病。 躺在椅子上,窗外的繁星闪烁着冰冷的光照射进木屋里,把他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映照在了玻璃上。 突然,一颗流星从空中滑落,直奔冰川山脉而去。 “哈哈,又是一颗星辰陨落,想必这事和军师脱不开干系。” 他想起来极北之星陨落的那天,正是凯瑟斯得到了那颗闪耀星辰的时候,虽然他从水晶球里看到了真相,但泰兰并没有告诉图勒二世。 帝星黯淡,象征希望的极北之星也从空中陨落。 对泰兰来说,王座上坐着的只不过是个将死之人罢了。可他同时也深知,最明亮的光,投下的阴影也最为黑暗,正如那石板上刻画的预言一般,手握极北之星的人,将为整个帝国带来充满希望的新生,亦或是最终的毁灭。 他希望凯瑟斯不要走上那条黑暗的道路,但也希望他能够接纳自己阴暗的一面。 躺在椅子上,泰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那是他第一次接触占星术时激动的样子,他的母亲把这一刻拓印在了纸上。 最为明亮的光,它投下阴影也最为黑暗。 而至黑的夜空,它映衬的繁星也最为明亮。 ...... 冰川山脉的山顶上,那个洞窟冒出的蒸汽已经少了许多,如果仔细看,能够看到团团蒸汽中有一个人影在缓步前进,手里还拿着一根什么东西。 凯瑟斯用盗贼常用的那种小法术遮蔽了自己的身形,同时掩盖了气息,他正在一步一步的接近那个探知法术捕获到的大型活物。 “典狱长,我觉得这个活物...可能不是个威胁。” “为什么?” “因为我听到熊叫了。” “熊?这种地方会有熊?这地方不是冰川山脉吗?” “以前我还在当冒险家的时候,在冰川山脉遇到过熊,浑身都是坚硬的毛,皮很值钱也很暖和,经常有贵族会买去做袍子或者铠甲。” “等等,袍子和铠甲这两个东西也差太多了吧?这是怎么联系起来的?” “啊,那个熊的皮带着坚硬的毛的时候可以做成很不错的铠甲,能抵抗大部分物理攻击,那些毛甚至还能吸收相当一部分法力,达到阻挡法术伤害的目的。但是去掉那些毛之后,就是下面致密的绒毛层了,贵族一般会去掉坚硬的毛保留那些绒毛,给自己做一身保暖大衣之类的,之前在王都看到过一件,售价是八千金币来着。” “还挺贵...那这种熊你们讨伐了多久?” “一个多月吧。” “这种生物竟然如此强大?” “毕竟是号称可以和巨龙掰手腕的存在,据说一些实力不济的巨龙在遇上它的时候也会选择逃跑。” 说话间,凯瑟斯已经来到了洞窟的底层,四周的坚冰已经被融化成水,汇聚在地面的坑洞里,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温泉。这片宽阔的地下空间的正中心倒着一个金属制成的圆柱体,表面虽然伤痕累累,但是能看出它材质拥有惊人的韧性。 那金属圆柱体旁边,则站立着一头巨熊。 第54章 星陨之夜(四) “那个金属柱子就是你送来的礼物吗?” “比起这个你更应该关心一下那个熊怎么办吧...” “我连冰川古龙都打败了,你觉得我搞不定那头巨熊吗?” “你不是说那玩意能和巨龙掰手腕吗?假的?” “只是能和巨龙掰手腕而已,帝国龙骑士那不各个都能和巨龙掰手腕吗...” “你这个世界真是...莫名其妙...所以,你打算怎么对付这个熊啊?你自己说的它背上的坚硬长毛会吸收法术,你又是魔法师,怎么办。” “只要法术强到它吸收不了就行了吧。”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试试看吧,现在的你,应该不用组团一个月才能讨伐一只了吧。” “要不要试试雷电类型的法术?就是不知道这个法杖能不能增幅那种类型的法术。” “试试吧,不过控制一下,这里是地下空间,要是塌方了就麻烦了。” 凯瑟斯用法杖在面前画了个圈,闪电的花纹在圈内缓缓蠕动,而那头巨熊的头顶上,慢慢聚起了一团乌云。 “闪电箭!” 一支由闪电汇聚而成的箭矢飞向了巨熊,沿途在空中拖出一道道劈啪作响的电弧,扎在了那头巨熊的身上。 箭矢瞬间没入了巨熊体内,惊得它直接站了起来。 “凯瑟斯,这个法术的效果好像...” 典狱长话音未落,只见那头巨熊背上的坚硬长毛一根接一根的发出极强的亮光,随后爆裂开来。 不一会,它张嘴吐出了一口黑烟,直挺挺倒在了地上,一动也不动。 “死了?” 凯瑟斯走过去,用法杖捅了捅那头熊,所触之处坚硬无比。 “剖开看看吧。风刃。” 几道无形无影的微风拂过,巨熊的身体已经被完美的剖开,肉和皮的连接处也清理的干干净净,这手艺就连公会的猎人都要感慨一下。 “看来,闪电箭把它的内部烤糊了,好在没有伤到皮。这是我用的最小威力的闪电箭,真不知道要是正常施放的话威力得有多大。” “估计会把这片地方弄塌方吧。” “我去看看你送给我的东西是啥。” 他转身走向那个金属制成的圆柱体,那东西的表面洁白光滑,虽然多了些划痕,但整体结构并未受到任何损伤。 “所以,你给我送了个金属坨子过来?” 凯瑟斯用法杖戳了戳,但那个圆柱体没有任何反应,它表面的指示灯依旧一闪一闪的进行呼吸循环。 “打开它啊,东西在里面了,这个金属圆柱体只是个...外包装。” “怎么打开?” “我已经把你的生物特征编入了,以后我送来的东西,你只需要把身体贴近,让它扫描你就能打开...你在干什么?” 典狱长发现凯瑟斯直接抱住了那个金属圆柱体,还在不断的调整姿势。 “你说的身体贴近就能打开啊。” “后退一点,看见那个一闪一闪的地方没?站在它前面就行。” 一顿操作后,凯瑟斯最终成功打开了这个圆柱体。 “为啥你不能做一个用法术回路开启的外包装啊,这东西多费劲。” “我的世界中并没有'法术'这个概念,老实说,在链接到你之前,我压根不知道'法术'是个什么东西。就像你的世界没有'科技'这一概念一样。” “我们有啊,矮人族的科技很发达的,他们在古代的时候甚至还制造了机械生命。” “什么!不可能...这不可能,这样的世界怎么会有制造机械生命的技术!难道...” “我以前见过几次,通过法术回路和某些古代魔法的组合,把人的灵魂转入机械躯体中。” “啊...魔法...真方便啊。” “让我看看你送来了个啥。” 一个类似基座的东西静静躺在圆柱体的里面,在凯瑟斯面前默默悬浮着。银灰色的基座中间有个空心的通道,它整体不大,却泛着诡异的银光,还在若有若无的散发出一些奇特的法力。 “典狱长,这是?” “这是我的创造者们曾发掘出的一件文物,据说是很久以前就出现在我们的星球了,随着时间推移逐渐被埋入地下。我的创造者们在建造地下设施的时候偶然探测到了一些辐射,然后就把它发掘了出来。它由未知金属构成,似乎是某物体的一部分。在你拿到那根法杖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东西会不会是属于那根法杖的。” “它在向外散发法力啊。” “不,它在向外散发辐射。” “它真的在向外散发法力啊,我能感觉到。而且,法杖似乎也在吸引着它。” 凯瑟斯伸出法杖,探向那块基座,就在即将接触上的时候,那基座突然化作一滩液体从圆柱体中流了出来,在空中漂浮着攀上了法杖。 “好恶心啊。” 稀碎的液体状基座从底部攀上,绕过凯瑟斯的手,直接包裹住了法杖顶端的那颗星辰,随后便再次凝聚成原先基座的模样。 “典狱长,这东西...你们研究那么长时间,知不知道它还能变成液体啊?” “不知道。我们在研究它的时候,它一直都是之前基座的样子,顶多向外放些辐射出来,但对人体无害。” “所以这玩意接到法杖上了,会不会进一步增强法术的威力啊...” “你是不是狂战士?为什么总想增强你的法术威力?” “如果要前往神界,我没有足够强大的法术,谁知道能不能从那些神的手里逃出来。” “你说的...也有道理。” 洞窟入口处,原本被金属圆柱体坠落带来的高温所融化出的溪流,瞬间结成了坚冰,正在从洞口向上冒的蒸汽也被寒气压了下去。 冰川古龙的一双龙眼四下搜索着,洞窟附近残留的法力波动让他异常的警觉:像是凯瑟斯来过这里,但却在洞窟入口处失去了踪迹。 “嗯...进去看看吧。总不能让他一直在外面失踪,坎普洛帝国总要有一个皇帝的。” 第55章 星陨之夜(五) 寒气从冰川古龙的身上流向地面,寒风则从地面涌起,把那些寒气再次卷上空中,环绕着古龙庞大的躯体。 那身影在月光的映照下飞速缩小,最后,寒风消散,一位中年大叔出现在了原地。 他看了看自己的身形,点了点头。 “人类的中年状态,看起来应该是这个样子了。” 冰川古龙满意的大踏步走进了面前的洞窟。 一路上有不少曾生活在坚冰洞窟中的魔物,有些不幸处于金属圆柱融开的路径上,被烫了个死无全尸,有些则比较幸运,在洞窟的边缘探头探脑,正巧看到了这个人类的中年大叔独自走过它们面前。 冰川山脉的环境极其严酷,很多魔物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或者干脆就吃的很少,吃完就开始长眠。 生活在冰川山脉的一些巨龙就是这样,长眠百年后被饿醒,然后飞出山脉进食。 当然古龙不会这样,因为古龙经常化成人形进入人类城镇里混吃混喝。 有些古龙甚至热衷于和人类交际,在一些人类国家中身居要职,每天忙的不亦乐乎。 一些冰霜巨魔的巢穴被融开,它们早就蹲在巢穴口向外不断试探,就在这个时候,一位人类中年大叔看都不看它们,径直从它们的面前走了过去。 “吼!” 一个壮硕的冰霜巨魔挥舞着坚冰打磨出的棒子,向眼前这个人类示威,展示着自己身上大块大块的肌肉和厚重的毛发。 但这个人类并没有看它,甚至停都不停,依旧自顾自的向洞窟深处走去。 “吼——!” 它感到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战,怒吼一声追了上去。就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高高跃起到空中,举起手中的坚冰大棒就往那个人类的头顶砸去。 邦啷~ 万年不化的坚冰在它砸到那个人类头顶的那一刻碎成了满地的冰块,眼前这个人类却毫发无损。 更恐怖的是,他停下了脚步。 转头盯着这个冰霜巨魔,看的它心里直发毛。 “吼——!!!” 它用了十几年的武器今天突然被这个人类弄碎了,自己曾用那棒子砸死过不知多少生物,今天却栽在一个渺小的人类身上。 一声怒吼,冰霜巨魔捶打着地面再次冲了上去,可眼前这个人类一点要躲闪的迹象也没有。 “低等生物。” 他只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便转身继续向洞窟深处前进。 冰霜巨魔在接近那人的时候,突然一股强大的气场从那人类的身上扩向了四周,压的冰霜巨魔动弹不得。 古龙的威压没有几个生物能承受,尤其是这种灵智未开的冰霜巨魔所承受不住的。 它只感到有千钧之力压在自己的身上,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它张开大口想要吸气,却怎么也办不到,就像那些空气想要逃离自己似的。 咔吧...咔吧... 几声脆响从它体内传出,它挣扎着想要爬走,但怎么也办不到。身上的肋骨正在一根接一根的折断,手臂和双腿的骨头也开始吱嘎作响,就连头骨也传来了咔咔的声音。 中年大叔越走越远,那冰霜巨魔身上的威压也越来越大,最终扑哧一声,冰霜巨魔被压成了一坨肉饼,骨头从肌肉和皮肤中刺出,鲜血流了满地。 其他的冰霜巨魔见状也不再叫嚷,而是乖乖的跑回了自己的巢穴深处。 冰川古龙到了洞窟的底部,看到了一个打开的金属圆柱体,那东西前还站着一个人类法师,一些粘稠的银灰色液体正顺着他手中的那根法杖攀向高处。 “凯瑟斯。” 凯瑟斯听到身后有人喊他,一回头,看到了一个中年大叔站在不远处,脸上胡子拉碴,手指上戴着好几个戒指,每个看上去都价值不菲。 “你是谁?应该不是人类吧。” 探知魔法没有探测到对方身上有人类的气息,但刚刚却探测到了一些古龙的痕迹。他猜测眼前这个“中年大叔”的真身,是一头古龙。 中年大叔没有理会凯瑟斯的问话,而是自顾自接着说道:“你为什么在加冕仪式前消失了?坎普洛帝国一定要有一位皇帝,这是我向图勒一世做出的承诺。” 啊...这下凯瑟斯知道他是谁了。 冰川古龙。 “啊,那个...我那几天有事要做,着急走,所以就没去加冕仪式。嗯...家人还好吗?又生了几窝龙崽?” “还好,没生龙崽,最近还不在繁殖期。我托矮人工匠打造了一顶新的王冠,你打算什么时候加冕为王?” “这个又不着急嘛...也不是啥重要的事,现在盖欧卡在担任摄政王,也算半个皇帝吧,不用担心坎普洛帝国没人打理。” “这顶王冠只能戴在真正的皇帝头上!不是随便什么摄政王就有资格佩戴的东西!” 眼前冰川古龙的固执让凯瑟斯有一种既视感,仿佛图勒一世站在他面前那样。 他笑了笑,说道:“要不,你先把王冠给我吧,等我处理完自己的事情,你就助我加冕为王。” 冰川古龙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可以。你在处理什么事?还在找那个人类女子身上剧毒的解药吗?” “嗯,是啊。” “世界之树嫩枝的精华竟然对它不起作用?” “起作用,但是只能延缓剧毒的发作。我手里的精华太少,想去寻找世界树,但是那东西又在神界...” “你打算,前往神界吗?” “是啊,在此之前我要先准备些能对付神只的东西,也要看看有没有什么法术能对神起作用的。” 中年大叔伸手在空中破开一个口子,从里面掏出一顶王冠来。 那王冠整体由秘银打造,上面镶嵌着三片冒着寒气的龙鳞,但那寒气从鳞片上一冒出就被秘银王冠吸了进去。 “这顶王冠是我前往锻炉堡打造的,这三块鳞片能不断散发出我的法力,而王冠能吸收那些溢出的法力。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会变得越来越漂亮,一定要认真对待它。” 第56章 星陨之夜(六) 冰川古龙手中的王冠散发出强大的威压,但对于轻松击败冰川古龙的凯瑟斯来说,这古龙威压仅仅是一点拂面的微风罢了。 “那我先收下这个王冠。对了,你们古龙有没有什么很有用的东西...比如记载着强力魔法的古代魔法书?” “嗯...有是有,但给不给你不是我一人能决定的事。这样吧,七日之后,你来这个洞窟等我,到时我亲自带你去藏宝阁。” 藏宝阁是龙族世代相传的古老组织,那里收藏着龙族手中最值钱也最稀有的宝藏。 每十年,古龙们内部都会发起一次决斗来选出各个族群中的最强者,每个最强者都会直面一位看守藏宝阁的古龙。 胜者将接过藏宝阁守护者的重任,负责看守整个龙族视为性命的无价珍宝们。 “龙族藏宝阁啊,听说里面全是好东西。行吧,那一个星期之后我再过来,先走了。” 说完,凯瑟斯的法杖在空中一挥,蓝色的符文从法杖上飘起,环绕着他的周身,一眨眼的时间就将他传送回了审判庭的会议室中。 “哼,老家伙,你可真是找了个不得了的人做你的军师啊。” 冰川古龙想起了图勒一世找自己聊天的时候,每次都会提起他的军师,一个年纪轻轻就拥有强大力量的人类。 他笑了起来,双手捂着脸哈哈大笑。在自己几万年的岁月中,他从未这么开心过,凯瑟斯就仿佛是一股烈火一般烧遍了他体内的血管,点燃了龙族血液中来自远古的好斗。 “呵呵呵...神界,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哈哈哈哈!就连人类都有挑战诸神的勇气,凭什么我们龙族没有!哈哈哈哈哈!” 中年大叔的身形在黑暗中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头健硕的巨龙,它伸展着自己的双翼,转身向洞窟的出口飞去,随后冲入高空的云层中,飞向远方。 ...... 凯瑟斯回到审判庭,他要先找个地方试试自己的法杖有没有什么其他方面的变化。 “典狱长,你觉得...” “我认为你不能在陆地上继续试验你的法杖了,在那个基座与法杖结合之后,我探测到了几股强烈的波动,据我估计,这次很可能会把你的法术强度提升到一个全新的高度,远超你想象的那种。” “那...咱们去海面试试吧,反正帝国海军近期没什么任务,让他们把咱们要去的海域清空就好了。” “合理。” 一道密令很快传到了帝国海军总部,要求他们在外的舰队立刻返航,如果距离帝国港口太远则寻找就近港口停泊,不许在帝国势力范围内的海面停留。 “船长,咱们已经晃悠两个星期了,反正也没仗可打,去钓鱼吧。” 一个军官坐在木桶上,无精打采的说道。 他们的军舰是“挑战者”级战列舰, 隶属于帝国海军第三舰队,算是帝国海军里中流砥柱的存在。 船长拿开望远镜,看了看下面那群无精打采的军官们,心里憋了一股邪火。 自己手底下这帮遇战疯,平常打仗的时候一个比一个积极,闲下来就一副要死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船上全是病痨鬼呢。 “你们几个!都给我站好!再让我看见你们这副要死的样我就一人一刀,全砍咯!” 说完,大手一甩,转身走进船长室里。 “唉,船长别生气啊。我知道个钓鱼的好地方,去钓钓嘛。” “不去!” 回应那个军官的只有船长室里传出的一声怒吼。 突然,船长桌子上的水晶球开始发光,然后一则讯息传了进来:“全体帝国海军听令!所有战舰,在港口的维持不变,正在外出执行任务或没有任务停留在海面,迅速寻找就近港口停泊,帝国势力范围内的海面不允许出现任何一艘战舰或渔船!你们有三个小时的时间执行,通知你们附近的所有舰船立刻靠港,否则后果自负!” “哼,可算是来活了。” 船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推开门走到甲板上。 “全体听令!立刻将战舰靠港,并通知沿途遇到的所有舰船!另外——” 船长看向那位军官,继续说道:“——你小子,之前说的钓鱼的好地方在哪?” ...... 狂风环绕着凯瑟斯将他带到高空中,俯瞰着这片大陆。绵延万里的环形山脉的中心坐落着无数城市与湖泊,大森林则将深渊与人类的城镇隔开,无私的容纳着深渊中跑出的各类魔物,形成了一个奇特且独立的生态系统。 坎普洛帝国的坐落在大陆的北方区域,帝国领土占据了整片大陆将近五分之二的土地,背靠着冰川山脉,独占三十多个优质港口;再向南则是圣光帝权的领地,整片大陆的教会都隶属于那里的总教会,大教皇拥有着绝对的话语权,每年他们都会派出几位使者来到坎普洛帝国,打着所谓“传达神谕”的幌子,试图染指皇帝的宝座。 东方则是威斯特兰德公国,曾经鼎盛一时的强盛帝国,后被坎普洛王国击溃,甘愿俯首称臣,将帝国的名号拱手让给了坎普洛王国,从此,坎普洛王国改名为坎普洛帝国,成为这片大陆上最强的存在。 他向西方看去,跨过那条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深渊,便是西方诸国,虽然领土都不算很大,但互相之间却都势均力敌,联军更是能够对抗深渊的一柄利剑。 只是现在,卡尔顿王国和西曼王国的边境线上,正冒出滚滚浓烟,巨石与长箭破空而去,飞入双方的军营之中。 凯瑟斯瞥了一眼埃兰共和国的位置,他在幻境里经历的一切现在仍然历历在目,那威力巨大的攻击,瞬间湮灭了埃兰共和国大半的国土,首都化作焦土,而人们则死无全尸。 “典狱长,我突然想试试威力更大的法术了。” “那就来吧,反正是在海面上,拼尽全力吧。” 第57章 滔天巨浪(一) 在帝国海域一个偏远小岛的港口,一艘“挑战者”级战列舰刚刚靠岸,战舰顶端用于给引擎散热的烟囱向上空喷出了大量热气。 引擎室中的水手正在维护驱动战舰的魔石引擎,这是一种基于矮人技术改进的、拥有更大马力的船用引擎,只要提供给魔石足够的法力,秘银管线就会将那些法力转换为动力,继而推动整艘战舰前行。 船长听军官说这个小岛是一处绝佳的垂钓地点,于是下令全速航行,终于在三个小时之前赶到了这处港口。 “可算是在规定时间之内靠港了,这地方要是没你说的那么好,你就给我去当鱼饵。” “船长,这这不能。不过信我就对了!保证大伙不会后悔的!” 那位军官说着,摘下了自己的军帽,把一头金色的中长发甩了出来。 “你小子,哈哈哈哈哈哈!走!咱去钓鱼!总部说了,接下来直到第二天早上都不允许咱们出港,今天我可得跟你们好好比比谁钓的多!” “走着船长!” 虎背熊腰的船长一把揽过那位军官,拖着他走下船。午后的阳光洒在港口上,温热的海风裹着一丝丝腥味从他们身后吹来,海面上时不时有些鱼群跃出水面,又落回海中。 船上的水手有些跑去了海滩边乘凉,有些则在码头的饭馆中大吃大喝。剩下的没事干的军官们全都聚在船长身边,他们跟着那位金发的军官走向了一处礁石滩。 “诶,这地方真能钓到鱼吗?你看看那些礁石,咱们压根下不去。” “是啊,你选这个地方还不如回船上去钓呢。” “咳咳!” 船长的一声咳嗽压住了其他人议论的声音。多年在海上生活的经验让他一眼就看出,这地方是个上鱼的好去处。虽然此时是一片礁石滩,但他们需要做的只是静待涨潮,到时候能钓出多大的鱼就连他这位老船长都说不清。 “你们这群混小子,坐下来好好看着!只要涨潮了,这地方就能乎乎上鱼!” “真...真的吗...” “船长都这么说了,咱就等等吧,反正离涨潮也就不到半个小时了。” “等等吧,走!我去给大伙买酒!” “我也去!” 其他军官互相看看对方,虽然脸上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但既然船长都这么说了,他们也只好先等等看。 另一些军官则招呼了几个人去码头给大伙买酒。 “喂——!你们几个——!老子不要酒——!问问这地方有没有果汁——!要凉的——!” 船长拖长了声音冲着那几个走远的军官大喊,粗犷的嗓音从礁石滩几乎传到了码头那边,震得身边几位军官头晕脑胀。 “是——!船长——!” 远处的几位军官也赶紧回应,毕竟他们这位船长和别的船长们不一样。 这位船长,曾经跟随过那位军师远渡重洋。 自他回来后,就一改年轻时养成的抽烟喝酒的习惯,改成喝果汁了。 ...... 飞在空中的凯瑟斯来到一处距离帝国港口很远的位置,思索着该试验哪种法术。 “嗯,古代魔法...果然还是得试验一下那些强大的古代魔法比较保险一点。典狱长,你怎么想?” “试验一下古代魔法吧,如果说你的世界中有什么法术能够与神只抗衡,那一定是来自那些古籍里的法术。” “行,那我试试这个吧。” 凯瑟斯深吸了一口气,展开双臂,法杖在他面前浮起。一圈又一圈的法阵在他的身后快速谱写,法术编织成无数的丝线化作各种符文与文字嵌入其中,不断完善着那些阵法的轮廓。 “山丘之上的天空光芒万丈,嵌于天穹的烈焰啊,请将你普照万物的热情与辉光给予我,将我的敌人们焚作灰烬!” 他的面前,一个亮度与太阳比肩的巨大火球逐渐形成,由橙色的烈焰旋转着,渐渐化作蓝色。随后凯瑟斯法杖向下一挥,那巨大的蓝色火球便砸入海中。 海水在一瞬间翻滚沸腾,随后无数的气泡从下向上冒出,继而是一股粗大的蒸汽柱从海面之下爆涌而出,将还来不及流走的海水狠狠抛向空中。 蒸汽散去后,凯瑟斯的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凹陷,大量的海水来不及涌回那个被蒸汽和烈焰挤出的凹陷,就被巨大的力量推向了四周。 “典狱长...这个,是不是威力有点太大了?” “这个法术正常情况应该是什么样的?” “正常情况应该...也就是爆破一座中型城市的规模吧?” “我计算了一下那个凹坑的面积,你刚刚用出来的威力都能把坎普洛帝国炸没一小半了。” 说话间,下方的海水开始向海面中的凹坑涌入,用了好一会才终于将海面填补回了原有的模样。 但刚刚被推向四周的海水仍然势头不减,向着周围的海岸汹涌而去。 ...... 帝国港口的码头小镇中,人们正在饮酒作乐。因为今天帝国海军下令,不允许任何人接近海面,否则后果自负,但为了弥补渔民们的损失,海军们很乐意请大伙好好吃顿饭。 “来!喝酒!” “喝!” 酒馆里的气氛比过节时候还要热闹,人们难得的聚在一起开开心心喝杯酒,能够暂时忘却劳作的辛酸和生活中的苦难。 突然,酒馆的门被撞开,一个小伙子跌倒在地,神色慌张,大喊道:“不好了!海啸...是海啸!” 他刚刚说完,港口堡垒中的大钟就随之敲响,刺耳的钟声传遍了整个港口,就连周围的城市也都听到了这象征灾害来袭的警报声。 一些渔民来到港口,看到士兵们慌张地跑来跑去,将沙袋堆在火炮旁边,做成临时的堤坝;几十位法师职业的冒险者们正挥舞着法杖,在空中构筑起一个巨大的护盾。 而港口前方那些堡垒则缓缓打开了上方的半圆穹顶,每个穹顶中都藏着一个魔石驱动的护盾发生器。 第58章 滔天巨浪(二) “说起来,你好像可以无吟唱施法吧?” 典狱长突然问道。 的确,在这个世界中,法师如果强大到一定地步,是可以做到不需要吟唱咒语就能直接施展相应法术的。 “我确实可以做到无吟唱施法,但是如果按部就班的去施展法术的话,威力会相对变强,虽然不会强太多就是了。” “那,你不去管一下那些被推出去的海水吗?已经变成海啸了哦,你看帝国港口那个方向。” 凯瑟斯回头看去,只见一堵将近百米高的水墙向帝国港口冲去,而港口那边则是警铃大作,连魔石驱动的大型护盾发生器都搬了出来。 “交给他们应该没事吧?那些护盾发生器能直接硬挡上千艘战列舰的齐射,这种程度的海啸挡不住吗?” “如果你说的战列舰是以你曾经乘坐过的'天穹号'为标准,那这个海啸相当于上千艘战列舰直接砸在护盾上的程度,我不认为港口那些人能挡住;即使可以挡下来,后续的余波他们也无力应对。” “那我来帮他们吧。” 蓝色的符文从法杖中飘出,凯瑟斯一个闪身来到了港口的边缘,那里的几座堡垒都已经严阵以待,而远处看似不高的海啸转瞬间就到了眼前,百米巨浪呼啸着拍向了帝国港口。 一道无形的护盾在远处挡住了这堵百米高的水墙,但也仅仅只是减缓了一下它前进的速度。 护盾瞬间破碎,一位站在港口边施法的冒险者应声倒在了地上。 水墙继续前进着,这时又有一道风墙挡在了它面前,但和刚刚的护盾一样,仅仅坚持了几秒钟就被水墙压垮,施法的冒险者也因体力不支跌倒在地。 “凯瑟斯,看到了吧,这种规模的海啸是很恐怖的。” “那把它冻成冰吧,反正后面还有余波,懒得去支撑护盾挡那些海浪了。” 深蓝色的法阵在凯瑟斯脚下形成,海边空气中的水汽凝结成了无数的冰晶显现出来,环绕在他四周。 法力从他的体内涌出,化作千百条蓝色丝线在他面前缠绕编织,一支由法力与冰晶组成的长矛出现在了凯瑟斯前方。 冰晶长矛的前方也出现了两层黄色的法阵,直径大的夸张。 其他冒险者们看到身旁竟然有人能施放如此罕见的法术,全都在扭头观看,互相窃窃私语。 “喂,你看那边的那个人,他在施放什么法术?” “你也是法师你问我?当初你可是以学院第一的成绩毕业的,连你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咳咳,虽然那个深蓝色的法阵我不认得,但是那支长矛前面的我可认得,那是'分化'和'多重射击'的法阵,盗贼们经常会用。” “这么说,那人是盗贼职业?” “不一定,盗贼的法术很多人都可以学会并且使用,只不过那些法术在生活中不经常用到,所以很少有人会专门向盗贼学习他们的法术。” 这时,一位胡子花白的老者瞪大了双眼,直直的盯着那个被叫做'分化'的法阵,随后扭头对刚刚聊天的几人大呼小叫。 “那可不是'分化'!那个法阵,它它它不是'分化'!” “怎么会呢,您看那个法阵边缘明显有着盗贼惯用的编辑和收尾的手法。但您说那不是'分化'...这么一来我也有些怀疑了,依您所见那是什么法术?” 这位老者在港口有着一些名声,是一位兼职冒险者的古代魔法学者,曾在帝国学院中担任教授,后来为了追寻更强大的魔法,辞去了教授一职,转而当了一位冒险者,在大陆上四处云游。 他摸了摸胡子,声音颤抖着说道:“不会错的,那是古代魔法!虽然我还没有找到关于这类法阵的古籍,但是那中间的符文我不会看错。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法术是古代魔法'极致分化'。” “那...这个古代魔法和'分化'有什么区别啊...” “哼哼哼,你可知道咱们现在的魔法都是怎么来的?” “怎么来的,代代相传吗?” “错啦!咱们现在使用的魔法,虽然是代代相传,但传到现在的魔法并不是原版内容,全都是由古代魔法劣化而来的简易法术,威力不及原先的百分之一。” 老者见那些人神情严肃,捋了捋胡子,接着说道:“'分化'这个法术只能暂时将物体一分为多,可一旦施法者取消施法,那分出来的东西就会重新解体为法力消失殆尽;可古代魔法'极致分化'不同,一旦完成施法,那分化出的物体将会一直存在,相当于将原有的物体复制出了几份。” “这...这这...这种级别的法术,如果有人掌握了,那岂不是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那些年轻冒险者们满脑子都是复制金币堆满屋子的幻想,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幸福的表情,可老者却看的心里一阵恶心,挎起一张老脸不再搭理那些人。 “哼,鼠目寸光!若是这样的法术人人都可以随意施展,哪还会有战争!哪还会有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死在路上!一个个只想着自己荣华富贵,你们果然还是死了算了!” 听了老者最后的一番话,一群年轻的冒险者们收起了自己的幻想,低下头不再说话。 ...... 凯瑟斯一挥法杖,冰晶长矛登时射了出去,穿过它前面的两重法阵,飞进了远处百米高的滔天巨浪中。 那两重法阵在长矛穿过后,闪烁了几下,随后,瞬间爆出了无数的冰晶长矛也飞向海啸巨浪之中。 长矛飞入巨浪后,那百米高的水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结冰,晶莹剔透的冰块从已经冻结的水墙上接连掉落,砸在下方的冰面上,摔个粉碎。 不一会,绵延千里的滔天巨浪就被结结实实的冻成了一堵冰墙,任凭后方那些几十米高的余波拍打在冰墙上,也不为所动。 第59章 滔天巨浪(三) 偏远孤岛上,一艘坎普洛帝国的“挑战者”级战列舰停泊在港口里,船上的船员们早就已经下船去休息了,只留下七八人在船内警戒,其他人答应会给他们把错过的大餐全都带回船上。 “诶,你说,船长从海军退出的那几年到底去了哪啊?” 一位留船警戒的水手举着烧火棍,扭头问另一个,后者则没好气的回答道:“我上哪知道去,像咱们船长这种人那都是传奇人物,来无影去无踪,就连帝国海军都不敢问他那几年去哪了,船长一回到海军总部,立马就给他安排回了这艘船。” “这么厉害!” “嘿,更厉害的还多着呢。知道克拉肯吗?” “嗯,知道。去年有一次任务就是驱逐港口附近的克拉肯,怎么了?” “告诉你吧,咱们船长曾经独自一人干掉过一只成年克拉肯。这件事船长从来不提,因为他觉得这是小事一桩不值一提,但是对咱们来说嘛...嘿嘿。” 那人夺过烧火棍,在空中给水手们比划了起来。 “看到没!那只克拉肯的身体大概有四五十米高,触手都有百米之长!一下子就把我们当时的巡洋舰给缠住了,咱们船长就这么跳到它身上,然后对准那个怪物的眼就是一顿猛戳,之后跳回船上。他当时身上全是那怪物喷出来的血,黏黏糊糊的——嗝。” 他猛灌一口酒,继续说道:“我那个时候还只是一个打杂的,长得也不高,可咱们船长拎着的那把大刀就和我一样高!他跳回船上之后,抡圆了那把刀就把甲板上克拉肯的触手给砍断了!然后,那个怪物吃疼,松开了船,但是船长不乐意,又跳到它身上,对准两眼之间就是一刀,把它给捅死了!你们可知道那条触手有多大?” 看着坐在甲板上两眼放光的水手们,那人故意卖了个关子。 “哎呀,给你倒酒倒酒!别卖关子了,快说!” “诶诶诶,我这个烤串也给你吃,不许停,继续讲!” “来来,酒已经倒好了,快快快快,喝完了继续讲啊!” 看着这群水手这么殷勤的忙来忙去,那人也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讲道:“嘿嘿,我告诉你们吧——就光那条触手,整艘巡洋舰、八百多号人,吃了两天!” “这么大!” “诶,克拉肯还能吃吗?” “你看看,没见识了吧?我可是吃过克拉肯肉的。” “好吃吗?” “说不上多好吃,但是很有嚼劲。” 几个水手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克拉肯,就在这个时候,讲故事的那人感到船身震了一下,他赶忙起身向远处看去,只见天边有个粗大的气柱从海底破出,直冲天际。不一会,强大的气浪裹着海水呼啸而来,直接将他掀翻在地;其他几位水手也是被气浪吹的站不起身来。 “快!把舵!稳住战舰!你,去通知船长!” ...... 船长和几位军官正坐在礁石滩上,手中握着鱼竿。他们的身边已经堆起了半人多高的鱼,全都有半米长,有些甚至还长着尖牙利齿,但大部分的脑袋都扁了一块。 海面上的鱼漂抖动了一下,随即迅速下沉。一丝兴奋从船长眼中闪过,他稳住身形,抓紧鱼竿,慢慢将那水下的巨物拽向岸边。 虽然水下的东西是个巨物,但比力气竟然没能拗过船长,慢慢的被他拽去了礁石滩上。 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船长撸起袖子,大力一甩,将上钩的大鱼直接甩进了空中。 那鱼也极其凶猛,眼见自己被甩飞上了天,索性直接张开大嘴,对准船长的位置咬了过去。 “哼,就凭你!” 长满尖牙的大嘴还没来得及完全张开,船长飞身跃起,对着鱼头就是一拳,直接把它打得脑浆迸裂,嘴里的尖牙也飞出去了一多半。 金发的军官走了过来,递给船长一杯果汁,笑眯眯的问道:“怎么样船长,这地方是不是个钓鱼的好去处?” “太棒了!下次再有这样的地方一定要带我去!” 其他军官见了,捂住了自己的脸:船长太暴力了! 有个人弱弱的问了一句:“要不...咱们去狩猎克拉肯吧...” “哦?!没想到你竟然对这个有兴趣!好小子,下次咱们就去狩猎克拉肯!” 然后那人就吃到了身旁几个军官的组合铁拳。 几人聊的正欢,港口方向慌慌张张的跑来了一个人,喊着让船长看远处的海面。 船长抬头一看,只见大海远方,有一道百米之高的水墙向他们冲来。 见此情景,军官们全都神情戒备,盯着那道不断逼近的水墙。 “船长,怎么办。” “下令吧船长。” 船长却不慌不忙,拎起了丢在地上的大刀,回头问那几个军官道:“打个赌,我一个人能阻止这东西,你们请我吃饭。” 军官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船长在耍什么宝。只有那位金发军官笑道:“好啊,您要是能解决,那今晚我们请您吃饭。” “一言为定!哈哈哈哈哈哈!” 只见船长摆好架势,举起大刀,横扫着挥出一道刀光。那刀光越飞越大,径直把那百米高的水墙齐根砍断,掀飞到了空中。 “哼,军师今天也玩的很大嘛。” ...... 凯瑟斯身旁的那几位冒险者看着远处百米之高的冰墙,全都目瞪口呆。 这种威力的大魔法,在冒险者的认知中只有他们儿时童话里的古代魔法才能做到。童话里,古代是一个与神争锋的时代,那时候人们的魔法天赋都极其强大,所施放出的法术更是威力十足。 眼下,童话里的故事变成了现实,他们一时间无法理解。 那位老者更是激动的捶了捶自己的胸口,好不容易把激烈跳动的心脏缓了下来,不然他非得当场心脏病突发。 他颤颤巍巍的走向凯瑟斯,眼前这人的斗篷似在散发着黑气,但那黑气遮蔽下的脸又看上去无比熟悉。 “凯瑟斯?是你吗?” 第60章 滔天巨浪(四) “啊,教古代魔法学的教授。” “ohhhhh!” 老者没想到这位军师还记得自己,不顾旁人眼光发出了一连串惊呼声。而他身旁的那些人,有一些曾经是他的学生,自然听说过这个名字;另一些人即使没有进入过帝国学院学习的冒险者,也是从事的法师职业,对这个职业的顶尖人物自然略有耳闻。 凯瑟斯挥手屏去了梦魇斗篷的黑气,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除了那老者,其他冒险者们全都不自觉的退了一步。 坎普洛帝国现任军师、传闻中击败了冰川古龙的下一任皇帝——凯瑟斯! “真真真...真的是军师本人吗...” “瞎了你的狗眼!除了军师还有谁能用出刚刚那种级别的法术!” “军...军师,您怎么会在这?” 一个冒险者弱弱的问了一句,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这里只是一个帝国港口地区,说上天也仅仅只是有几艘军舰在这里停泊,不至于能请的动帝国军师这种级别的人亲自来视察,毕竟军师之上的人,只有皇帝了。 “来收拾自己的烂摊子的。” “啊?什么烂摊子?” 凯瑟斯抬手指了指那堵百米高的冰墙,冒险者们看了看那堵冰墙,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凯瑟斯,脑子一片空白。 “我刚刚去海面上试验古代魔法,想着要是在海面上的话,附带破坏会小一些,结果威力还是超出预测了,搞出来挺大一次海啸。” “什么...如此威力的古代魔法...” 冒险者的常识中,目前记录在册威力最大的古代魔法,是一个叫做“万物之绿”的范围性即死类魔法,吟唱完毕后,施法范围内所有的生命都会被吸干,只剩下一具具没有水分和生命力的躯壳留在原地。 如果施法者实力不济,甚至还会被反噬,最终会落得个法力耗尽魂飞魄散,与那些躯壳别无两样。 现在凯瑟斯说刚刚在海面上试验了一下古代魔法,这边港口就出现了百米高的滔天巨浪,那这个魔法的威力自然也不言而喻了——大概能毁灭一个国家吧。 老者最先回过神来,赶忙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递了过去,那里面记载着他辞去职务后,游历四方遗迹所寻得的古代法术。自己的身体已如风中残烛,不知哪天就会死在探险的路上,这毕生所得的东西里仍有许多奥秘潜藏其中,自己虽无法参透那些深奥的术式,但这位军师一定可以。 凯瑟斯接过那本册子,看了看。封皮是用海兽克拉肯的皮制成的,上面刻印了法术,可保护其中的书页不受海水侵蚀;墨水也是用特殊材料制成,万年之内不会褪色。 “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真的好吗?不说这封皮的价值,光您用的墨水就足以在王都买下一大块地皮了。” 老者笑着摇了摇头,又从怀中掏出一壶酒,喝了一口,说道:“如果没有人能参透其中的奥秘,那即便再宝贵的知识,也仅仅只是一堆废话罢了。这里面记载着我穷尽一生寻得的古代魔法,一些已经破解开了,另一些则完全无法深入;它在我的身边陪我孤独终老,也大概率会成为某些冒险者的酒钱。不如把它交到真正了解其价值的人手中,让它发挥应有的作用。” “帝国应该为有您这样的教授感到荣幸。只是...” 只是帝国的腐朽早已深入骨髓,无论是帝国学院还是各大部门,莫说王宫暗中的波涛汹涌,宫廷办事处也是臃肿不堪。图勒二世继位期间,任人唯亲、听信谗言,将宫廷办事处里的人换下去了一大批。而那些被提拔上来的,却没有待在那里的能力。 臃肿的官僚体系就这么拖拖拉拉的运转了十多年,直至今日。 帝国学院也从以传授知识为主的教学风格转向了被贵族垄断的污垢之处,老者也是在察觉到风头的时候就递交了辞呈,转而走向了现在这条求知之路。 看到这群冒险者全都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凯瑟斯赶紧挥手和老者告别,闪身跑回了审判庭的总部中,留下身后一群人大眼瞪小眼。 待他走后,那群人才慢慢回过神来,争先恐后的簇拥着老者。 “老头!今天的酒我请客,你可得好好给大伙唠唠怎么回事!” “是啊老师,没想到您还见过帝国的军师!以后您住我家的旅店不收您的费用,三餐全包!只求您给我讲讲这是怎么回事就好。” “我也是我也是!以后您的防具和武器我们武器铺包了!给讲讲吧!” 看到大伙这么热情,老者也怪不好意思的,老脸一红,嘿嘿笑道:“嘿嘿嘿,让大家伙儿破费了,今天遇到这么刺激的事,咱就收工一天,我给大伙儿好好讲讲军师的事,怎么样?” “好好好!” “酒钱我出!” “诶!别抢!我来出!” “饭钱我出!” “那...我...我去买水果!我请大叔吃水果!” ...... 回到审判庭,凯瑟斯看见伊莱他们还在反复观看那些画面,桌子上堆满了用来记录的魔石和纸张,甚至墙面上还有几行鲜血写成的文字,看上去极其渗人。 “我说别西卜,能不能别往墙上写字啊...擦起来很麻烦的。” “啊,那什么,习惯了。地狱里的墙自带清洁功能,写完字也会在一定时间内消失,我就经常往墙上记录临时的东西。” “可以做到吗?行的话给审判庭也整一个呗。” “你喜欢什么样的肉。” “什么?” “肉啊,用来做墙的,做完以后它就能有自我清洁的功能。” “那...要不...算了吧...” 伊莱和别西卜的对话给伍德维尔恶心了个够,他挥挥手表示自己对此很嫌弃。 “哼,果然地狱里没有什么好玩意!伊莱,回头我给你做个永远不会沾上污垢的墙!” “天堂的墙面是不是你在搞啊...” “还真是。” 第61章 毕生所求之物(一) 凯瑟斯回到他自己的办公室里,打开了那本老者递给他的小册子。 打开棕色的封皮,纸页上古朴苍劲的字体映入眼帘: “致发现者——如果你发现了这本册子,不要损毁它,即使你要拿它去换酒,我也不会怪罪你,但请你一定要将它传递下去,因为这里面记录了我毕生所得的知识。” “穷尽一生,我都在研究古代魔法的奥秘,可天不遂人愿,帝国学院已经被腐朽的气息侵蚀,贵族们那些肮脏的爪子已经插进了学院的心脏之中。学生们是帝国的未来,也是学院的血液,如果连血液都充满污垢,那想必我们这些作为器官的教师们也没有留下去的必要了。” “我辞去了古代魔法科教授一职,启程向古籍中记载的遗迹前进。无论是深海还是地底,亦或是万米之高空,我都拼尽全力踏上了那些未曾有人涉足的地方。从这些遗迹之中,我发现了无数记载着古代魔法的典籍,甚至还有一些沉寂已久的魔导书。只可惜我的实力并不能获得它们的认可,也没能成功唤醒它们,只好将其留在原处,等待着下一位求知者。” “一些遗迹中发现的古代魔法我已经将其破解,虽然自身的法力不足以施展它们,但理论上修复后的术式和法阵我已经画了出来。但在这里我要提醒一下,这些古代魔法似乎都是以无吟唱施法为基础创造出来的,我所探寻的遗迹中没有任何一处记载着相应的咒语,即便是最为完整的一个,也只是有一个法阵和关于它效果用法的介绍。” “我已经将自己百余年的时间奉献给了古代魔法,希望发现这本册子的,也同样是一位求知若渴的人,或者至少...能理解我说的内容。” “一些古代魔法发现地点的遗迹我已经标注在了册子中,若是要去求财,我也标注了宝库的位置和其中的机关。里面的财宝我只取走了维持生活所需的部分,绝大多数珠宝仍然躺在那些宝库之中。” 读完这些话,凯瑟斯的心里五味杂陈。就连一向高傲的帝国学院也开始向那些贵族低头,甚至利用自己家族的职位去干涉学院中学生们的生活。 根据凯瑟斯回来后在审判庭中所了解到的情况,学院里那些世袭的伯爵和子爵尤为猖狂,因为自己是长子,在举办成人礼后就可以继承他们父亲的名号,于是便开始在帝国学院中拉帮结派、作威作福,就连教师们都管不了这些学生。 看来...等泛大陆商会的事情告一段落后,他要亲自去整顿一下帝国学院的事了。毕竟那里是曾经教授过自己魔法的地方。 虽然也没教多少有用的东西吧。 他继续翻看着那本小册子,一个古代魔法的法阵在纸页上精确的刻画着,每一道纹路和每一处符文都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古朴气息。 法阵下方写着一段话,记录了它发现的地点和过程,以及一些老者研究出的用途用法: “这个法阵是我在一处海底的遗迹中发现的,当时它正刻印在墙面上,附近散落着一些长了珊瑚的秘银盔甲,即使万年过去,那些秘银盔甲仍然能够使用,我将它们留在了那里,只拓印下了这个古代魔法的法阵。” “在经过反复研究,我在一些古籍中找到了那个符文反复出现的地方,它似乎是一种能够恢复损伤的法术,无论是器物还是活物,任何损伤都能够修复如初,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平缓智慧生命的情绪。” “我在一位猎户的手中买下来一头受伤的小鹿,它两条腿的筋被猎户挑断,正适合用来证实我的研究成果。我用了两块蓄满法力的魔石,加上自身法力的操作,成功发动了这个古代魔法,那头小鹿身上的伤口瞬间愈合,两条腿上的筋也像没断过似的。” “它在法阵的影响下似乎不再惧怕我,反而向我跑了过来,用头蹭我的衣服,甚至叼了一把挂满浆果的枝条递给我。与此同时,我的法力也耗尽了,瘫倒在地,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旅馆的床上。据老板娘说,我是被一头鹿连拖带拽拉回来的,她以为是我养的鹿,就把它安置在了旅馆后的马厩里,但早上再去看的时候它已经不见了。” 看到这里,凯瑟斯把册子放在一旁,从桌子上挑了个做工精细的花瓶,丢在地上摔了个稀碎。 他伸手拿过法杖,满地碎片的下方,一个金黄色的法阵逐渐扩大,法力丝线也在以极高的速度疯狂编织,将每个碎片都连接了起来。 法杖一挥,地面上的金色法阵瞬间发出强烈的光线,花瓶的碎片也飘到空中不停旋转着。 光线越来越强,凯瑟斯闭上了双眼静静等待。几秒后,地面上法阵的亮度渐渐褪去,它的正中心则立着一个花瓶,其色泽甚至比他之前丢下去的时候还要鲜亮。 “这个法阵确实可以修复损伤的器物,老教授也验证了它拥有治愈伤口的效果...难道现在的修复魔法和治疗术是由这个古代魔法拆分而来的吗...” 凯瑟斯想了想,挥动法杖将两个其他魔法叠加到了一起,融合后的法阵在闪烁了两下后,就碎裂成了一片一片的段落,随后化为法力重新被凯瑟斯吸收。 “唉,果然不行吗...还是先看看册子里怎么写的吧。” 又翻过几页,一个熟悉的法阵出现在了书页中,一圈又一圈的法阵围绕着一颗星状符文,优雅的线条也穿行其间,将法阵的内圈和外圈的弧线连接到了一起。 下面书写着的文字更是引起了凯瑟斯的兴趣: “这个法阵能够引导群星间的无尽神力打击地面,任何被这股恐怖力量所攻击的东西,都会在一瞬间灰飞烟灭,化作齑粉回归星辰。据记载,施术者所能承受的力量越大,法术的威力也越大。” 第62章 毕生所求之物(二) 那段文字下方,又夹了一张新的字条,像是近几天才写完加进去的。 “近几天我从教会的朋友那里得知,教会似乎改进了这一法术,使得施法者从一人变成了多人,将引导出来的力量分摊到每一个参与施法的人身上,参与的人越多,可以施展的强度也就越高。” 他看到这里,似乎想起了些什么,在空中展开一幅画面,那里面是他在窥视未来时看到的那个法术攻击城堡的瞬间。 凯瑟斯陷入了沉思。 教会一直在觊觎着自己手中那些强大的魔法,就连教会背后的圣光帝权也在暗地里蠢蠢欲动,可碍于他们没有与自己实力相当的法师去操纵那些法术,所以即便他们把那些法术拿到手,也不知道该怎么用。 没想到教会居然暗戳戳的把最危险的那个法术修改了。 虽然在与图勒二世对峙的时候见过他们使用了一次那个法术,但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危险的情况。如果教会背后的圣光帝权哪天突然翻脸,他们只需要牺牲千百人就能对坎普洛帝国王都发动致命的打击。 甚至,是对凯瑟斯的城堡发动那样的攻击。 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泛大陆商会的人会有这个修改过的法术,难不成是教会中有人叛变,把这个法术泄露了出去? 的确,教会的真实掌控权并不在帝国的手中,准确来说教会与帝国是平起平坐的地位,只是因为近年来帝国的力量与日俱增,让圣光帝权失去了掌控帝国王都境内教会的权力。 而圣光帝权是绝对不会和泛大陆商会合作的。 作为最接近掌控整个大陆王权的存在,圣光帝权是不会允许如此危险的手段流入一个不受自己掌控的组织中。 那么,就只剩下帝国王都内那些脱离了圣光帝权掌控的教会了。 王都境内共有三座教堂,这种级别的法术,想必只有教皇才能知晓其运作方式,整套的施法流程应该也是在教皇手中。 逮住教皇,也许就能阻止那个未来的发生。 凯瑟斯伸手拿过法杖,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径直走向伊莱三人所在的休息室。 伊莱他们此刻还在纠结该如何应对画面中出现的那些神器。米斯特汀可以斩杀伍德维尔的真身,别西卜因为神格不够所以能够免疫米斯特汀的特性,虽然也免不了会被扎一剑;但欧律诺摩斯之息能封锁他们所有人的魔法,到时候即便是身为召唤师的伊莱也无法面对泛大陆商会身手高超的刺客。 别西卜这样经常依赖魔法的恶魔就更不用说了,失去了魔法,他就只能是个抗揍的靶子;伍德维尔虽然拳脚了得,但米斯特汀又成了一个问题。 三人在休息室极其头疼,这个时候凯瑟斯却推门而入,一脸认真的对他们说道:“走吧各位,咱们去狩猎教皇。” 三人满脸的诧异。 伍德维尔走上前摸了摸凯瑟斯的额头,自言自语道:“嗯,不像是因为法力匮乏引起的后遗症...但是后遗症也没有疯言疯语啊...” 别西卜则在一旁说风凉话:“算了萨麦尔,你们军师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大病...不是,一定有他的道理。先听听看吧。” 凯瑟斯抬手打掉伍德维尔的手,把自己刚刚在办公室中得出的结论说给仨人听。 伊莱听后思索了一下,说道:“的确有这种可能,但上次我见到教皇的时候,我的魔导书没有反应。如果教皇背叛了帝国的话,那么魔导书应该会有很强烈的反应,所以我想,教皇应该没有叛变,商会也许是用其他手段得到了那个法术。不管怎么说,那是教会改良的,如果从他手中泄露出去,教皇难逃其咎。” 魔导书从伊莱的手中飘起,一根银针从书页中浮现,在一个标着东南西北的圆圈中旋转着。 一段时间过去,那根银针仍在旋转,丝毫没有减缓的趋势。 “怎么会...定位咒不起作用了?” 别西卜听后,拿起银针看了看,又把它放了回去,说道:“你的定位咒没问题,只是它找不到目标而已。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区区一个教皇就交给你们处理了。” 说完,鲜血织就的传送门在他面前打开,别西卜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抓一个教皇确实不需要他出手。伊莱,什么东西能干扰定位咒寻找目标啊?” “呃,一般来说,身处法力紊乱的环境、佩戴屏蔽法咒的饰品、主动施放隐蔽自身的咒语等等...这些都能干扰定位咒的准确性。” “你施展的定位咒应该不是古代魔法吧?” “不是啊,我怎么可能会消耗一多半的法力去施展古代魔法里的定位咒啊...再说了,古代魔法里真的有定位咒吗?” “我也不确定,但是之前碰到帝国学院里的一位老教授,他给了我一本小册子,里面记录着他这辈子寻找到的所有遗迹中发现的古代魔法,也许里面有古代的定位咒呢?” “找找看。” 伍德维尔看两人找的热火朝天,感慨了一下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随后默默离开了休息室,回到凯瑟斯的城堡中。 伊莱和凯瑟斯两人顺着小册子一页一页翻下去,眼光略过那些稀奇古怪的法阵魔咒。 “不会吧,这些法术全都没有咒语,难不成古代人施法全是无吟唱的吗?” “嗯...看起来好像是这样。不过无吟唱施法也不是什么难事吧?帝国境内就有几十位法师可以无吟唱施法啊,只是威力会比吟唱施法小一些而已。” “整个帝国十几亿人才有几十位能无吟唱施法的,就连圣光帝权这种和帝国平分秋色的国家,他们也才有十几位。” “这么一说...也是啊,是挺少的。” 翻着翻着,伊莱腰间的那本魔导书突然闪烁了一下,光芒微弱的如同白天的萤火虫。 但还是被凯瑟斯看到了。 第63章 毕生所求之物(三) “伊莱,你的魔导书...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 凯瑟斯突然问出这种问题,搞得他一头雾水。 “有几页残片是我在兼职冒险者的时候从古代遗迹中发现的,剩下的书页和书皮都是我自己炼成的,里面有各种方便常用的法术和便捷的召唤法阵,以及一些从无主魔导书里收集来的其他法术。” 每个人的魔导书都有着不同的用处和特性,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魔导书的人,基本都会选择自己去炼制一本,而不是捡别人用过的或者上一任主人死了的无主魔导书使用。 毕竟别人的东西,自己用起来总会觉得有点别扭。 但伊莱不同。 他的魔导书虽然主体是由自己炼成的,但其中夹杂着许多他从无主魔导书中收集出的奇异法术。各类稀有罕见的法术,只要伊莱遇到了,他就会将其裁剪出来,把书页融合进自己的魔导书中,成为自己力量的一部分。 凯瑟斯把小册子刚刚翻过去的一页往回翻了翻,那本魔导书上瞬间冒出了微弱的光芒,如果不注意的话,还以为那是书皮反射的房间中的光线。 他又往回翻了翻,光芒又强了一点。 凯瑟斯直接往回翻了两三页,这下魔导书上散发出的光芒已经很亮了,就连伊莱都注意到了魔导书的异常。 “伊莱,你是不是从某些很特殊的魔导书里收藏了不同寻常的法术啊?” “怎么可能,我找到的那些无主魔导书大部分都是些冒险者的,要么是他们抛弃了自己的旧魔导书,要么是魔导书的主人死在了迷宫或者地牢里。我只是在物尽其用罢了。” 凯瑟斯又往回翻了一页,这次的魔导书甚至开始向上飘浮,书页也在缓缓打开。 他看着小册子翻到的那页,一个诡异而扭曲的法阵画在册子上,同时,下方记录着几段小字: “我在一座浮在空中的孤岛上发现了这片遗迹,比起其他的地方,这里的遗迹保存的极其完好,我甚至还能在遗迹的厨房中找到腐烂的食物和生锈的菜刀。” “这是一片豪华的庭院,虽然院子里的植物已经生长的杂乱,但我依然能从这杂乱中看出它往日的辉煌。我在院子中的凉亭里发现了一本日记,上面似乎是用一种我无法理解的语言写着什么。” “我自认饱览群书,但面对这样陌生的语言我也只能勉强翻译出'挚爱'两个字,其他的文字和符文似乎用的是另一套语言体系。也许这是一封遗迹主人写给自己曾经的挚爱的书信,但我看出这书信在结尾处突然中断,并未正常完结,也许是遗迹的主人遇到了什么突发的状况,只得放弃写信赶忙离去。” “打开豪宅的正门,屋内整洁的完全不像是被遗弃许久的模样,我推定这里的遗迹可能是有这什么法阵起到了清洁的作用,在古代文献中,清洁用法阵似乎是家庭必备的魔法。但我不清楚什么样的法阵能够将这遗迹维持数万年不倒塌,甚至如此整洁。” “我找到了,这法阵的确是古代魔法,它不仅能维持范围内的建筑万年不倒,甚至还有人在上面加了保持房屋清洁的附加条件,让它的作用愈加丰富。可惜的是,帝国学院的古籍中记载了此类魔法,这并不是我所期待的结果。” “豪宅的二楼有很多房间,一些似乎是提供给佣人居住的地方,但其房间之大,是我们帝国所不能比拟的,在帝国工作的佣人能有一个可供居住的房间已经是很好了,可在古代似乎不是这样。” “三楼似乎是遗迹主人工作的地方,这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魔导具和魔法书籍。魔导具我可以正常使用,这些东西似乎是为了方便携带所开发出来的试作品;那些魔法书里记载的文字我完全看不懂,但它们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只可惜我的状况不允许我携带太多物品离开,我也只好把它们留在那里。” “桌子上有一个球状仪器,那上面画着陆地和海洋,似乎是我们所处世界的全貌模型,但根据它上面所画的东西来看,在古代,陆地的面积要远高于海洋。桌面上还有一些纸张,以及一幅画着法阵样式的图画。” “根据旁边纸上的片言只语,我推断,这个法阵极有可能是一种遗迹主人在古代魔法的基础上改良后的定位咒,只可惜其他的符文和语言我无法看懂,只好作罢。我将这法阵拓印了下来,以便日后研究。” “书架上还有一些有关于占星学的书籍,可其中记载的天相却极其怪异:有一些星座现在已经观测不到了,也许是因为时间的流逝,群星错位导致的;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占星术,可惜我对此没有研究,希望有其他擅长占星术的人能够发现这里吧。还有这书上画着的月亮,现在我们只能观测到五轮明月,但这书上却画着七轮...” ...... “我使用了五块魔石,但这样的法力却仍然不足以让我发动法阵,也许是思路的问题?” “七块魔法,如此庞大的法力存量,想必可以启动它了吧。” “启动了!我终于发动了这个法阵,利用它,我追踪到了一块我很久以前遗失掉的宝石戒指,看上去它似乎就在我家的阁楼里,四周全是灰。” “这个定位咒与古代魔法中的定位咒有些许不同,它不仅仅可以显示目标所在的位置,甚至还能够将目标四周的环境显现出来,但与此同时,它消耗的法力也是古代魔法定位咒的三四倍。” 凯瑟斯再次看向那本飘在半空的魔导书,示意伊莱打开它。 书页翻转,刚刚伊莱用于施展定位咒的书页赫然闪烁着光芒,那小册子离这法阵越近,魔导书闪烁的光芒越强。 “伊莱,也许那个古代魔法可以和现在的定位咒一起施展,不知道会不会有奇效。” 第64章 毕生所求之物(四) 凯瑟斯在地面用法力编织出了册子中的法阵,示意伊莱站在那个法阵中施展定位咒。 “这个真的行吗?册子里不是说这东西单独就可以运作吗?” “试试看咯,多重施法的准确性肯定是高于单独施法的。就算不行也没啥损失嘛。” “好吧。” 伊莱走进法阵中,对魔导书注入了法力,书页上的定位咒不断闪烁着黄光,空中的银针也在飞速旋转。 不一会,银针的速度慢了下来,缓缓停下,指着一个方向。他脚下的法阵也发出强烈的光芒,在空中投影出一幅图像。 那是教皇在自己家中数钱的影像。 一摞又一摞的金币堆在那个房间里,但教皇却看都不看它们一眼,反而对桌子上的一个黑色手提箱露出满眼的贪婪。 打开那手提箱,里面摆满了一块又一块的珍贵宝石和稀有的古代文物,可教皇也只是爱抚了它们一下,就将其放在了手提箱旁。 等手提箱倒空之后,教皇扭动了把手,一个暗格弹了出来,里面赫然躺着一块淡蓝色的碎片。 凯瑟斯瞪大了眼,头上鬼火直冒。 “这个老东西,怪不得你的定位咒找不到他,你看看那是什么东西!” 伊莱也瞅了瞅那块碎片,感觉有些眼熟。 像是什么球状物体碎裂成的一部分... 还能让定位咒无法锁定他的位置... 难不成是荷鲁斯之眼的碎片? “那个东西是荷鲁斯之眼的碎片?” “没错,就是荷鲁斯之眼的碎片。为了从教皇手里套出那个改良过的魔法对付我,泛大陆商会也是下了血本啊。” 伊莱摆摆手,表示自己能理解泛大陆商会的做法。 “毕竟你是坎普洛帝国最强的战力了,如果他们能把你解决掉,咱们的士气必然会受到极大的打击,到时候如果他们利用神器在暗中把我们挨个解决掉,帝国就离陨落不远了。”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说起商会,看完你在未来见到的那些画面,我有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 “泛大陆商会可能不只是在针对你,他们想要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我还能有啥,我还没那个教皇有钱呢。对了,一会去找他的时候他的钱我就都拿走了,兜里没钱了。” “行。在未来的画面里,卡尔顿王国和西曼王国在交战,但你看的那些战报中,我发现他们有几支部队从未离开过驻地,那些地方恰好也是泛大陆商会分会所在的地区;然后就是埃兰共和国首都被毁,那里没有任何一个泛大陆商会的分会,因为埃兰共和国不允许泛大陆商会在他们境内倾销商品。” 凯瑟斯沉默了一会,说道:“你是说,泛大陆商会在收揽各个王国的政权?他们趁着现在诸多小国动乱,于是想抓紧机会把自己收揽的政权兑现,同时还在盯着坎普洛帝国的政权?” “很有可能。毕竟如果帝国没了你,那剩下的人他们只需要用神器在暗地里挨个解决就好了。况且,就连图勒二世也是他们扶持起来的一个傀儡罢了。” “可为什么要攻击我的城堡?” “我推断,那个只是为了让你分心,从而露出破绽,甚至可以说这个举动是一举两得。” “一举两得?” “既能用那个法术清除掉你城堡中一切可以作为你东山再起的资本,也能使你分心,忽略掉准备在你身边刺杀你的刺客们。” “这也太下血本了。” “这样的成本在他们成功后可以获得的利益面前,不算什么。如果泛大陆商会掌控了坎普洛帝国,那么他们就获得了能够掌控整片大陆的力量,甚至在整顿一段时间后,他们就能进攻精灵和矮人的国家了。” “这帮人就这么想要掌控这个世界吗...” “在他们眼里,一切都可以用金钱解释,甚至连生命也是可以用金钱计算的,他们只会去计算得与失、成本与获利。他们不会关心这个世界最终会落得什么样的结局,他们只关心在他们的统治之下,有多少金钱和权力能流到自己的手中。” 确实,凯瑟斯回想起在幻境中所经历的一切,虽然不知道谁或是什么样的东西摧毁了埃兰共和国,但获利最大的一方的确是泛大陆商会。而在自己城堡被摧毁的时候,那个商会的刺客也对他说,只要没有了凯瑟斯,帝国对于泛大陆商会来说就是囊中之物,仅凭审判庭是无法阻止他们的。 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重新集中精神。 “既然知道了泛大陆商会暗中打的什么算盘,那就先把教皇拿下来,问问他那个法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至于其他的,咱们再慢慢来。” 地上的古代魔法阵闪烁着金色的光芒,空中投影的画面突然中断,伊莱魔导书上的定位咒也瞬间失灵,银针晃动了几下后,掉在了书页之间。 “凯瑟斯,这个...” “应该是荷鲁斯之眼的碎片干扰了法术,不慌,也许有什么方法可以抵消掉。小册子上说,这个古代魔法是那个遗迹的主人在原本的基础上进行改进的,刚刚也证明了它可以和你的定位咒一起施放,短时间内找到了教皇的位置。那我试试显形咒能不能和它一起施放。” 凯瑟斯所说的显形咒,是指古代魔法中的那个。现在使用的显形咒大多只能在限定时间内对目标进行标记,甚至不能标记距离过远的东西;但古代魔法的显形咒能够标记施法者法力能够触及范围之内的所有物体,只要施法者的法力足够维持这个法术,目标身上的标记甚至不会消失。 一圈粉色的能量出现在古代定位咒的法阵之上,瞬息之间扩散了出去。 粉色的能量圈以凯瑟斯为中心,穿透房屋,向四周飞速扩散,掠过了整片王都的范围,就连阴暗的小巷都没有放过。 “等一会吧,如果标记成功了,我就能看到那个教皇的身形。” 第65章 圣洁之所的龌龊(一) 过了一段时间,一个粉色的身影出现在凯瑟斯的视野之中,穿透房屋的墙壁显示在了他的脑海里。 “标记好了。走吧伊莱,咱们去见一见这位'尊贵'的教皇阁下。” 说完,抓起一旁的伊莱一个闪身就来到了王都之上的空中。 “喂!你去这么高的地方干什么!下去啊!我恐高!” “不着急,我先看看在什么地方降落比较好。” “赶紧去找教皇啊!别在天上玩了啊!” “好~好~好~,咱们就去他屋顶吧,看起来教皇正在地下室里呆着呢。” 又一个闪身,凯瑟斯拎着伊莱出现在了教皇家的屋顶上。 气派的三层小楼下方是一大片花园,里面栽种着一片一片的异域花草,其中混着不少价格不菲的珍贵品种。正门前是一片空地,地面用白色大理石切制的地砖铺就,空地中央有一座华丽的喷泉,日夜不休的向空中喷水,其内部有一个法力驱动的水泵,只需要有人每个月来补充一次法力就可以了。 三层的小楼的窗户全都散发着奇特的微弱光芒,这是一种采自水晶峰高处的稀有水晶切割制成,价格昂贵。那种水晶据说有一种能够驱散深渊魔物的特殊能力,因此也是很多高级护身符的制作原料。 但用来做窗户,未免有些太过奢侈了。 “伊莱,看来这位教皇有些不谙世事了,这套房产你要吗?” “啊?可以给我吗?” “你还住在帝国学院后面的那套公寓里吧?总住那种地方也不是个事,你想要的话这座房子就给你住吧。” “好耶!搬家咯!” “咳咳,咱们先去把前房主处理一下。”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一架梯子可以进入楼里,顺着梯子下去,他们就进入了这座奢华程度不亚于王宫的建筑里。 二人一路走一路看,走廊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名贵字画,还有不少摆放着各类文物的水晶展台。 “你...你们是谁...再不走的话...我...我就大喊了!” 身后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二人停下脚步回身看去,只见是一位小女仆举着扫帚,颤颤巍巍的对着他们。 凯瑟斯把法杖塞进伊莱手中,自己大步流星的走上前,一把夺过小女仆手里的扫帚,另一只手掐在了她的脖子上,盯着她问道:“这座房子的地下室入口在什么地方?” “我...我不知道...” “真的吗?” 掐在小女仆脖子上的手加大了力量。 “我知道...入口...就在大厅里...那个黄金座钟的...后面...” “那你刚刚为什么说不知道?” “因为...因为...教皇大人从不...让我们...靠近那里...我...我偷看到的...” 凯瑟斯松开了手,小女仆一下跪在了地上。 他转身看向伊莱,问他:“这座建筑里所有和教皇有关的人都要被抹除,你打算怎么做。” “抹除吗...可是她看起来才十二岁啊?” “十...十一岁...” 躺在地上大口喘气的小女仆指正了一下。 “有时候心软会使你的敌人有可乘之机。算了,反正这马上就是你的房子了,帮你个忙吧。” 凯瑟斯打了个响指,地上的小女仆立马昏了过去,房子里其他的房间中也陆陆续续传来了声响,花瓶落地的破碎声和锅碗掉在地上的哐啷声此起彼伏。 “你干啥了?” 伊莱看看四周,又看了看地上的小女仆,至少她看起来还活着。 “她没死,都没死。我只不过篡改了建筑里所有人的记忆,让这些管家仆人什么的认为你才是房子真正的主人。怎么样?没人受伤。” “整挺好啊。” “走,找教皇去,刚刚你也听到那个小女仆说的了,大厅里的黄金座钟,应该是有什么机关能启动它打开地下室的入口。” 二人从三楼的栏杆看下去,大厅的中间摆放着一座飞龙尸体制成的标本,地上倒着两位女仆。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翻身从三楼跃下,脚下各自形成了一个法阵,托着他们缓缓落在了地毯上。 黄金制成的巨大座钟摆放在大厅尽头,金色的光芒刺入了二人眼中。 整座大钟的外壳由黄金打造,钟面则是一整块红宝石雕刻而成,用蓝色的水晶碎屑镶嵌在刻出的时钟刻度上;三根指针都是由秘银打造的,下方的挂针也是如此;钟摆则是一整块黑水晶切割而成,上面刻印着象征守卫的符号:一面盾牌。 “这座大钟的价值,怕是可以把西曼王国的多半数国土买下来了。” “是啊,真想知道他的钱都是哪来的。” 凯瑟斯伸出法杖,轻轻触碰在黄金座钟的表面,一股股的法力微波顺着法杖涌入了钟表内部的空间中,把里面的结构映射进他的脑海中。 不多时,他睁开眼,伸手把镶嵌着透明水晶的外壳打开,将座钟上的三根指针全都调整到了十二点的位置上。 微弱的咔哒声从座钟下方密密麻麻的传出,座钟缓缓移向一旁,一条昏暗的密道就这样出现在了二人眼前。 伊莱抬脚就想走下去,凯瑟斯法杖一歪,把他拦了下来。 “别冲动,他就在下面哪也跑不了,但是密道里会不会有防御魔法我们还不知道,让我先看看再说。” 法杖抬起,杖神上的符文游走到了基座侧面,排列成了一组新的组合,与此同时,一圈蓝色的法阵在法杖基座上聚集着,不停向外辐射出一圈又一圈的法力波动。 过了几分钟,密道两侧的墙壁上就浮现出了一层一层的防御法阵,它们一环套一环,还有隐藏法阵用的魔法在上面覆盖着,只要触发了其中一个,那么连锁反应就会触发剩下的所有法阵,而触发点就在...密道的中间位置。 “真是狠毒啊,教皇。在密道中间触发防御法阵,闯入者跑也跑不快,躲也躲不开。” 第66章 圣洁之所的龌龊(二) 凯瑟斯手中的法杖向地面一顿,一股冲击波掠过了密道两侧墙壁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法阵,一瞬间将其打的支离破碎。 做完这些,他回头招呼伊莱进入密道中。 “密道安全了,咱们走吧。” 一路上,密道螺旋向下,墙壁上凹陷的部位镶嵌着魔石驱动的灯笼,勉强照亮二人脚下的道路。 “这老东西,也不怕自己哪天摔死在这,灯开的这么暗。” “估计是老财迷吧,把更换魔石的钱省下来自己囤着?” 密道的尽头有一道厚重的木门,门缝下透出些许光亮来。木门上的纹理古朴优美,凯瑟斯摸上去,感受到了来自千年前悦动的生命力。这扇木门是由一棵生长了千年的古树制作成的! 教皇在上面刻下了咒印,将寄宿于树木之中的精灵囚禁在这里,强迫它看守自己的财宝。 微弱的声音顺着凯瑟斯的手指传入了他的脑海之中:“精灵的朋友...求求你...求你...杀了我...” “如果我能破开这个咒印...” “不,这咒印已经深入灵魂,几十年的时间中,它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我...我的家园已经不在了,而你的力量远超过这个咒印,只要这个咒印还在我身上,我就不得不阻止你的脚步。杀了我...杀了我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请你记住,精灵永远不会真正死去,将来,我们也许还会见面...” 一朵地狱火在凯瑟斯的指尖跃动,他指向那扇木门,只见那朵地狱火一瞬间就攀了上去,几秒钟的时间就把那扇厚重的木门化作了一堆灰烬。 空中飞散的灰烬中,一缕光芒向上飘去,掠过凯瑟斯的耳边。 “谢谢你...下次见面的时候...请一定让我...” 精灵柔软的声音戛然而止,凯瑟斯向上看去,那光芒早已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灰烬飘散,二人面前只剩下了满屋子的金币珠宝和一位坐在桌子前惶恐不安的教皇。 教皇惊恐的抱着手提箱从座位上弹起,对着二人大喊:“你们是谁!有贼人啊!有贼人闯进来了!快去通知卫兵!” 但楼上却没有一丝声音回应他的喊叫。 四周的环境一片死寂,只有零星几声金币掉落的声音回荡在屋里,试图打破这沉闷的气氛。 伊莱率先开口道:“教皇阁下,打扰了。我们此次前来只是为了弄清楚几件事,请您配合。” “什么...什么事!你们把我的木门弄坏了!还把那只给我看门的精灵放跑了!你们...你们该当何罪!” “我...” 凯瑟斯打断了伊莱的话,抬头盯着教皇,那锐利的眼神吓得教皇不敢和他对视。 “你说那精灵是给你看门的?侍奉在万神殿这么多年,你连一点敬畏之心都没有吗!木精灵是自由的森林之灵,你把千年古树砍倒后不仅没有献上你的供奉,甚至还刻下咒印囚禁了古树中的精灵,让它给你卖命。倒是你!你该当何罪!”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竟敢闯入我的家中!是审判庭的人?我可告诉你们,即使是审判庭,我也不怕!区区审判庭,想要动我帝国王都的教皇,你们还不够格!” “这个嘛...我是审判庭的,但他不是。” 伊莱举着魔导书,耸了耸肩,指着一旁冒着黑气的凯瑟斯说道:“他是创立审判庭的人,所以,基本上来说审判庭为他服务,我们也都听他的。” 听到这话,教皇抱着手提箱浑身颤抖了一下。 创立审判庭的人...审判庭为他服务... 审判庭的存在只有极少数的人有机会能接触到,大部分人对审判庭的了解还停留在恐怖的睡前小故事那个阶段。位高权重如教皇这样的人自然对审判庭了解不少,有些时候甚至还能见到审判庭派来的人。 一直和他见面的人是一位总是衣着华丽的公爵,谈吐不凡但浑身上下透露出一种傲慢的气质。这让教皇认为审判庭不过是权贵们的侦探游戏罢了,虽然平日里想起那些人们口耳相传的审判庭事迹,总归是有些忌惮,可心底里对审判庭的定位也就卡在了“一群手中有实权的贵族”这一印象上。 眼前这两人... 乍看之下,站位靠后的那个人像是一位召唤师,手里的魔导书想必也不是凡物;可站位靠前且身上还在不断冒出黑气的这位嘛...虽然看着有些面熟,但却想不起来自己在什么场合见到过这样的人物,而且他背后冒出的黑气也像是有生命一般,在空中律动着,顺着屋顶爬向四周。 如果说真的是他创立的审判庭,那自己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死的。 能在洛朗平原一人剿灭八万先锋军的人,不是他一位教皇可以对付的,即便是身后有圣光帝权站场。 对啊...他还有圣光帝权能给他撑腰呢! 这片大陆之上,所有的教会都隶属于圣光帝权所有,那是一个侍奉诸神的国家,也是无数信徒的朝圣之地。虽然之前有一段时间,坎普洛帝国境内的教会脱离了圣光帝权的掌控,但时过境迁,如果现在自己想要回归圣光帝权并主动奉上权力,想必对方是不会拒绝这份大礼的。 毕竟,能在王都之中埋下一根尖刺,随时能够将其刺入皇帝咽喉的机会,不是每天都有。 想到这里,教皇颤抖着大喊:“你们别动我!圣光帝权是不会允许你们对神的仆人如此放肆的!我...我侍奉诸神...那精灵替我做事也是应该的!你动我之前,给我好好想想惹不惹得起圣光帝权!” 伊莱眉头一皱,没料到对方竟然搬出了圣光帝权的一重量级的底牌。原本在王都之内,这些教会的任命权已经被帝国所掌控了,但图勒二世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荒废了监视,看来已经被圣光帝权再次钻了空子,就连这样一位教皇都敢和帝国叫板了。 第67章 圣洁之所的龌龊(三) “的确,教皇。你说的没错,动你之前我确实要掂量掂量圣光帝权的分量。” 就在伊莱眉头紧锁苦苦思考对策的时候,凯瑟斯突然蹦出这么一句,给他整不会了。 现场一片安静,教皇和伊莱都不知道该说啥了,头一次见拆自己台的。 凯瑟斯则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帝国现在需要养精蓄锐去应对征服骑士,如果圣光帝权在这个时候突然发难,我们确实不好办。” “你...你知道就好!还不快从我屋里出去!本教皇宽宏大量,你现在离开的话,这些事还能既往不咎!” “但是话又说回来——” 凯瑟斯话锋一转,并没有理会教皇的发言。 “——如果我把你摁死在这里,顺便修改掉这座房子里其他人的记忆的话,阁下又该如何应对?圣光帝权甚至不会知道这里曾经住着一位教皇,毕竟你这满屋子的黄金珠宝...也不想让圣光帝权的人知道吧?所以,你的住处对于他们来说是个秘密,那么我只需要向外宣布教皇畏罪潜逃,那么...” 教皇越听越恐惧,圣光帝权的确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就像眼前这个人所说的那样,只要自己悄无声息的死在这里,那么他们只需要向外界宣传教皇畏罪潜逃就好了,到时候圣光帝权也没办法找由头向帝国发难。 “你...” “还没说完,继续听。我们向外界宣布你畏罪潜逃,那么,尊贵的教皇会畏什么罪呢?” “这...这这...” 没想到对方竟然连要给自己安什么罪名都想好了。 “哦?手提箱上有泛大陆商会的标志,那想必是尊贵的教皇向泛大陆商会出卖了一些圣光帝权的小秘密吧?到时候不仅圣光帝权会追杀你,泛大陆商会也要派人追杀你,可是你那个时候早就死了,我们就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让圣光帝权把矛头指向泛大陆商会,你觉得如何?” “你你...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 凯瑟斯脸上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可说出来的话却把教皇吓得双腿一软,趴倒在地。 “——死人是不会泄露秘密的。” 会死!真的会死!对方把这些秘密告诉了自己,就算他做了什么罪不至死的事,这下子也不得不死了。 “别别别...别杀我...我我我把钱全都给你!这些钱全是你的!” “可是我杀了你,钱也是我的啊?” “这...那,那我...那我告诉你关于泛大陆商会的事!他们...他们找我买了一个法术!一个古代魔法!” “嗯,很有趣,但是这件事该怎么换你一条命呢?” “那个法术是教会改良过的,但并不完美,只能由具有神圣法术天赋的人去施展!你只需要追踪那些具有神圣法术天赋的人都去哪了就能找到泛大陆商会的人!别杀我!” 眼看着凯瑟斯越走越近,那根看上去就沉重无比的法杖离自己的脑袋也越来越近,教皇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叫声,抱着脑袋直接躺在了地上。 但那根沉重的大棍子并没有敲在自己头上。 “你是不是,还忘了些什么?比如,一些泛大陆商会的人送给你的小礼物?对你来说是神的一部分的那种?” “神...神的一部分...啊啊,是有。这这这...这个...” 躺在地上的教皇慌忙掏出了兜里那块荷鲁斯之眼的碎片,递给了盯着他看的凯瑟斯。 “放过我吧,我真的不知道泛大陆商会要那个法术做什么...只是他们联系我说想要一些强大的古代魔法,而且会给你丰厚的报酬,我才同意和他们做交易的...” 躺在地上的教皇此刻已经吓破了胆,华丽的法袍也湿了两块,发出一阵不太符合四周环境的味道。 伊莱叹了口气,没想到堂堂教皇会被吓成这样,竟然干的稀的流了一地。 “放心吧,尊敬的教皇。我不会杀你的,他也不会。我姑且还算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 “哇,你就这么把我代表了,这合适吗...” 伊莱的魔导书已经做好了击杀教皇的准备,听凯瑟斯这么一说,有些不解。 如果放了教皇活命,那岂不是放过了一个大好的机会? “合适,有什么不合适的。让他走吧,反正房子里那些管家佣人的记忆已经修改完了,现在你才是这座房子的主人。不过这些钱还是我的,我要拿走。兜里没钱了。” “啊...好吧。但是这么放过他会不会错过好几个大好的机会啊?比如让圣光帝权和泛大陆商会狗咬狗的机会?” 教皇听到这里,赶紧手脚并用的从桌子旁爬向密道口,像条打滑的蜥蜴似的顺着密道爬向楼上。 凯瑟斯也没闲着,教皇一跑,他就开始把地下室里的金币装入自己的口袋空间中,还把那个手提箱也顺手塞了进去。 “有这么多钱和珠宝,够花一阵子的了。诶!抽屉里也有好东西!伊莱你看看这个镯子,我要给莫娅留着。那么,关于你刚刚问我的事...” 他搜刮完教皇的财宝后,冲着伊莱神秘一笑。 “你来的时候没感觉到还有一个人跟在咱们后面一起进来了吗?” “什么?还有一个人跟着咱们?谁啊,咱们的人?” “怎么说呢...算是咱们的人吧,至少以前是审判庭的人。” “以前是审判庭的人...退役的士兵还是养伤去的工匠和破咒师啊?” “杰克他爹。” “杰克...老公爵现在还能出门吗?他不是说自己年龄大了干不动审判庭的工作了吗...” “那咱们上去看看。” 此时,教皇已经狼狈的从密道爬上了地面,刚来到大厅之中,地面上就伸出了好几条锁链捆住了他的双手和双腿,将其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啊啊啊啊!骗子!你们都是骗子!你不是说好了不杀我吗!骗子!” 第68章 圣洁之所的龌龊(四) 苍老而洪亮的声音盖过了教皇的嘶吼,不紧不慢的说道:“帝国律法第一百条:凡身居高位者不思进取、贪赃枉法,视其情节,重者处死;帝国律法第一百五十九条:凡侍奉诸神之人,利用诸神之名骗取钱财者,视其情节,重者处死。” 教皇面前站着的,是一位蓄着络腮胡的老家伙,身上的衣服虽然样式古朴,但用料却异常的华贵,双肩的位置甚至还有些龙鳞盖在上面。整套衣服散发出深厚的法力波动,胸口上则用金线绣着一位伸展黑色羽翼的天使。 他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法典,坎普洛帝国的全部律法都记载在其中。 不包括图勒二世修改过的那些。 “不不不,我已经被赦免了...我已经被赦免过了!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教皇...我侍奉过诸神...你不能宣判我!” “为什么不能,就因为你身居高位吗?这样的话那就更应该把你判处极刑了,身居高位却满脑子只想着怎么捞钱,这个世界没了你,只会更好。” “等等!你不能宣判我!我不能死!我...对,刚刚在下面的人已经赦免我了!你不能杀我!” “下面的人赦免了你,和我要宣判你有什么冲突吗?” 这句话直接把教皇问傻了,只是愣愣的盯着他看。 凯瑟斯和伊莱从地下室缓缓走进大厅,冲老杰克打了个招呼。 “老公爵,气色不错嘛,能紧跟我们一路,身手不减当年啊。” “军师啊...你发现了我倒是早说嘛,让我白白高兴一场,还以为这次终于能不被你发现了。话说回来,你在下面赦免他是怎么一回事?真的要把他放走吗?” “赦免?我只是说了我不杀他啊,没说别的。” “嗯,这样啊。” 教皇的脑子里瞬间嗡的一声。 没错,这个人只说了他不会杀自己,至于是不是赦免,只要自己死了,他说的话完全可以当做没说处理。 “老杰克,辛苦你了,还得亲自跑这么一趟。” “不辛苦,只要能把这些蛀虫处理干净,那我也不会觉得自己枉活一生。” 说罢,老杰克就操控铁链把教皇牢牢的捆住,向大厅外走去。走出大门的时候,教皇还在试图大喊呼救,但被老杰克一巴掌拍的昏死了过去。 “你真的要按帝国律法的程序去处理教皇吗?难道你忘了以前帝国执法厅对那些权贵们所谓的'处理'是什么结果吗?” 伊莱紧紧抓着魔导书,似要把手指抠进去一般。凯瑟斯听得出来,他的话语中夹杂着愤怒与失望。 谁不会呢? 他与伊莱曾在一次审判中旁听,被审判的人是帝国的一位伯爵,被人指控非法贩卖与虐待奴隶的罪名,按帝国律法,当剥夺爵位贬为庶民。 但那个伯爵动用了自己的人脉关系,最终只判下个没收非法所得财产的结果,那位伯爵依旧在暗地中贩卖奴隶。但这次,他攀上了财政大臣的腿,有了这座靠山,他在黑市暗中贩卖奴隶的行为也变得'合法'了起来。 “你觉得我相信帝国执法厅?杰克已经带人去把执法厅扫了一遍,抓出了那么多的废物,你觉得我会把教皇交给他们审判?” “那老杰克要带他去哪?他捧着帝国律法,按上面的条例宣读罪名,这不明摆着要按程序去处理教皇吗?” “帝国律法没有任何问题,出问题的是下面那些执行它的人。当那些人出现了问题,那么再完善的律法也终将是废纸一张。审判教皇的不会是帝国执法厅的人,审判教皇的,只会是老杰克一个人。帝国执法厅烂到根了,老杰克知道的清清楚楚,所以我才会放心让他带走教皇。” “希望...真的是这样吧。” “伊莱,我知道你见过很多类似的事情,我也知道帝国执法厅在过去那几年中干过些什么。但是庞大的帝国若是失去了律法的约束,有些人就会暴露出自己畜生的本性,开始肆无忌惮。到了那个时候,即便是我也将无能为力。” “行吧,但如果我事后发现那个教皇还活着,我会亲手了结他。” “嘿嘿,事后你能发现几块教皇都不一定呢。” “啥?” 凯瑟斯看到伊莱的反应,就知道这小子对老杰克的行事一无所知,于是他就神神秘秘的卖了个关子,不再细说。 “等你多了解老杰克就会知道我在说什么啦,走吧,咱们先回去找一下薇拉,我要找她要一本书。” “又在卖关子...走吧,不过传送门得你开,咱们离审判庭总部有点远。” “走。” 蓝色的符文再次跃动,眨眼的功夫二人就回到了审判庭的总部之中。审判庭里的士兵们对大厅中突然出现的人已经见怪不怪了,能突破层层法阵的限制直接传送进大厅里的,除了军师就是他的管家伍德维尔。 此时薇拉正在她的房间里摆弄法阵,她的书桌上堆满了古籍,每本书上都画着些残损的法阵,她正在试图寻找到这些残图之间的联系。 红色的法力从她手中倾泻而出,灌注进她拼凑出的法阵中,那些法力在线条间串联着,随后一阵烟雾冒出,让她的努力再次化为乌有。 “这些古代魔法...真是烦人,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搞这么多法力回路!” 屋子里因为长时间不开窗不开门,再加上薇拉四处丢自己的脏衣服,已经憋出了一股奇异的味道,刚刚冒出的烟雾更是雪上加霜,让那股味道愈加呛人。 “为什么...我到底什么地方没有做对...” 两行鲜血从她眼边的针脚处流出,滴落在衣袖上。 这时,薇拉的房门突然被打开,两个人影推门就进,边走边喊道:“薇拉!我来找你要一本...咳咳咳...咳咳咳咳咳!这什么味...咳咳咳!” 屋里的怪味呛了最前面那人一跟头,让他咳嗽不断,踉踉跄跄的退了出去。 第69章 征服一切者,既胜也败(一) “凯瑟斯,你没事吧?” “没...咳咳咳!呛到了,屋里有一股怪味,你去闻闻。” “啊,你想害我!” “不是,你快去闻闻,可香了。” “你这个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闻到了什么好东西...” 看着薇拉房间的大门,伊莱还是鼓起勇气打开走了进去。 “咳咳咳!呕...咳咳咳!” “哈哈哈哈哈哈哈!” “呕!这什么味啊...咳咳咳咳!” “你们两个,来我这里做什么?” 薇拉走了过来,她老远就感受到了凯瑟斯身上恐怖的法力波动,以及伊莱身上那股杂糅了很多种不同类型的法力, “薇拉!我来找你要一本书,就是你拿来召唤征服骑士的那本。” “什么?啊...你怎么...” “说来话长,伊莱你先和她解释,我去研究研究那本书。” 一把拿过薇拉从衣服里掏出的古书,凯瑟斯就一个闪身不见了踪影,留下伊莱去和薇拉解释清楚。 “呃,就是...凯瑟斯用他的法杖窥视未来,在未来他发现了是你召唤的征服骑士,你在未来也告诉了他事情的真相,他似乎也和征服骑士接触了,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征服骑士...他在窥视未来的时候接触了征服骑士?他用的什么法术?” “他说是法杖的力量,我也不太清楚具体是什么法术。” “征服骑士不属于我们的世界,任何法术都不能预测到他的行踪,他怎么可能会在窥视未来的时候接触到征服骑士...除非,他没有使用任何法术...” 召唤征服骑士的古书中清楚的记载着,征服存在于每一个世界,但同时又不属于它们,人们心中征战一切的欲望孕育了它,成为了征服的温床。 而战争,则与它相伴相生。 “伊莱,凯瑟斯见到的不是征服骑士的幻影,而是他本尊。” ...... 盯着眼前这本银白色的古书,凯瑟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陷入了沉思。 如果召唤出了征服骑士,自己该如何面对他呢... 如果没能召唤出征服骑士,自己又该作何打算? 就在他苦苦思索的时候,那本银白色的古书突然自己翻开,随后书页啪啦啦的迅速翻动着,向外喷出了浓郁的乳白色雾气。 那首古老而熟悉的歌谣从房间的四面八方响起,伴随着渐行渐近的马蹄声和金属盔甲的摩擦声,一位身披银白色盔甲的骑士从浓雾之中现身。 他来到凯瑟斯的面前,翻身下马,向他躬身行礼。 “深渊之主,没想到我们的再次见面,会是你拿到这本书的时候。” “不是,等等。什么叫再次见面?而且我还没召唤你呢吧?你来干什么?” “你的心中充满了疑惑。的确,你并没有召唤我,但以那本书作为锚点,让我得以自由而精确的穿行于各个地点之间。我感受到了你体内波动的法力,这让我不由得想亲自来询问一番:你是否已经考虑好了我的提议?” “等会,这是咱们第一次见面吧?你什么时候...哦,不是吧...” 透过头盔,征服骑士看到凯瑟斯脸上恍然大悟的表情,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正是。” “但那是...我在幻境中解除了你对埃兰共和国元首的控制之后,你做出的提议,我该怎么确保在现实里,你提议的条件依旧不变?” “怀疑一位高贵的骑士,尤其是怀疑他的品德,这让我非常不悦。但你的怀疑是合理的,即便是我,在面对超脱理解的对手作出的提议时也会如此。那么,就让我慢慢向你解释一下吧。” 说罢,征服骑士摘下了自己的长弓,将其放置在桌面上。他拉过旁边的椅子,和凯瑟斯面对面的坐下,讲述起了这一切。 “现实、幻境,这二者对我并没有什么区别。没有任何魔法能够预测我的行为,即便是这个世界的古代魔法也不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利用那根法杖窥视的未来吧?” 征服骑士指了指凯瑟斯手中的法杖,继续说道:“那是神界的造物,它所做的并不是窥视未来,而是让你见到另一条世界线。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在那条世界线中真实发生的,而我——” 他站起身来,在房间中来回踱步。 “——我们天启骑士是唯一的存在,由人们征战的欲望孕育而生,我们同时存在于所有的世界与时间当中,但又不属于任何世界与时间。我不断的征服了一个又一个的世界,我的兄弟们负责将那些世界画上句号...可我们累了,我们受够了那些肮脏的生物们。” 房间中的雾气变淡了一点,但凯瑟斯仍然很难看清在雾中踱步的征服骑士。 “每次将那些贪婪之人斩于马下的时候,我都能感知到他们心中的恶念与污秽,在亿万年的时间里,我艰难的支撑着自己作为一名骑士最后的荣耀——绝不向手无寸铁之人显露兵刃。但那些人...那些被我征服的世界,他们的恶就连地狱之底的罪人相比之下都显得如此优秀。” “你与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条世界线中,埃兰共和国已经覆灭,你的爱人也尸骨无存;我感受到了属于深渊之主的力量,那种愤怒...那种...悲伤,让我想起了一些我曾想抛之脑后的记忆。” “愤怒与悲伤驱使着历代的深渊之主成长,但并不顺利。他们在毁灭了带给自己不幸的世界后便止步不前,而被神界消灭。但这一次,我希望能够帮助你,愤怒与悲伤不是成为深渊之主的必要条件,你能够拯救许多人,同时也会面临艰难的抉择。说到这里,你还有什么顾虑吗?” 凯瑟斯抚摸着自己的法杖,没有立刻回答征服骑士的问话,反而向他提出了一个问题:“如果我真正成为深渊之主,我能不能获得足以进入神界的资格?” 第70章 征服一切者,既胜也败(二) 征服骑士愣住了。 进入神界?深渊之主向来会被神界追杀,这人为什么要主动进入神界? 难道... 想到这里,征服骑士的盔甲因激动而颤抖起来。以往从没有人能想到的事情,眼前这人竟然轻描淡写的就问了出来!也许这位深渊之主...真的能够完成他的使命!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一定是这样想的...如此大胆的想法和行为定然会被那些骄傲自大的泰坦诸神忽略,这样的计谋真是太新奇了! “要去神界吗...你真是太大胆了。历代深渊之主都没能想到的事情,你竟然现在就已经考虑到了,不可小觑...你的成就将会超越他们所有人!这真是...前无古人啊。” “啊,其实...” “我懂!哈哈哈哈哈!身为深渊之主,亦或是一国之君,都要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计谋,神界在听闻新的深渊之主出现后,大概也会把目光投向众多凡间世界吧。而你,在他们把探寻的目光投向凡界时前往神界,恰好能避开他们的视线,此等考量真是出其不意啊。” “......行吧,那确实。” 凯瑟斯本来想说的是“我要去神界只是想为莫娅找到解药而已。”,但征服骑士在自言自语脑补了这一番话后,竟然也有些道理在其中。 目前为止,神界还没有任何寻找深渊之主的举措,之前碰上的那位自称来自东方神域的少年说自己没有恶意,但谁也不能保证他究竟有没有看出自己就是深渊之主,还是先对此事暂时保持警惕比较好。 可眼前这位征服骑士,虽然现在和他相谈甚欢,但自己对他的底细却一点也不了解...对方来自神界吗? 想到这里,凯瑟斯敲敲桌子,说道:“既然如此,那么就来谈谈提议的事吧。我倒是赞成你的提议,可是对你的来历却一概不知,这让我有些...犹豫。” “哦?这么说,你对我的身世感兴趣咯?要听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请讲。” “实际上,我并非如你们世界中的记载那样来自神界,最开始,我也是一个普通人...一位普通的骑士。也是第一个因人们心中征战的欲望而死的人。” 他敲了敲桌上的长弓,银白色的光芒覆盖了整间屋子。待光芒消散后,他和凯瑟斯进入了一个幻境之中。 一个取自征服骑士深埋心底的记忆的幻境。 广袤的原野上是一块又一块葱郁的农田,而被农田包围着的小城镇中,坐落着一座宏伟的堡垒,里面住着当地的领主。 今天的景色与以往不同,城镇里的大街小巷都挂上了彩色的丝带,人们的脸上洋溢着喜悦与期盼的神情。 领主的儿子在今天出生了,整座城镇都在为他庆生,人们期盼着,那位仍在襁褓中的婴儿在长大后,能够成为一位像他父亲那样出色的领主。 时间一天天过去,婴儿也在一天天长大,城镇中的人们经历着生老病死,但大家都过着安稳而幸福的生活。 终于,年迈领主的身体撑不过岁月的冲刷,在一个明亮的月夜中去世了。 他的儿子继位,接过了曾在他父亲手中那象征权力的黄金权杖。 日复一日,在年轻领主的带领下,这片土地愈发繁荣,人们的生活也越来越幸福。但与此同时,年轻领主的心中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感受。 他看着自己的人民安居乐业,虽然心满意足,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他站在城堡的最高处,看向远方——那里有一座规模较小的城镇,虽然他们的生活不够富足,但大家脸上却也都充满了笑容。 年轻的领主死死盯着那片城镇,手中那根黄金权杖越握越紧,以至于自己的指甲都抠进了肉里,开始渗出鲜血来。 半晌,他松开了手中的权杖,释然的笑了笑,他已知晓自己所寻求的东西是何物:正是远方的那片城镇! 当天夜里,年轻的领主下令,让铁匠铺锻造兵器、让养马场挑选好马,他自己则亲自来到城堡之外,物色能够成为战士的人选。 家家户户的精壮劳力都被选了出来,由铁匠铺发给他们每人一套精钢打造的战甲,于正午时分在诸神的雕像前起誓效忠那位年轻的领主。 三万人在年轻领主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前往了那个远方的小城镇。那里的人们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整个城市在不知所措中就被年轻领主收入囊中。 但仅仅一座城镇可不行,这远远不够。 年轻的领主心里这样想着,再次环顾起了四周,想要寻找更多的城镇以供自己征服。 可这一次,幸运之神没有站在他的身边。 这座城市的人们奋起反抗,即便面对装备精良的骑士们也无所畏惧。柴刀与草叉的攻击暴雨般落在骑士们的战甲上,直到他们其中一位骑士的战甲被生生刺穿。 鲜血从那骑士的腹部流出,顺着战甲的缝隙溢了出来。眩晕感与无力感夹击着他的神经,世界在他的眼中渐渐陷入黑暗,四周的战斗声也逐渐离他远去。 白色的雾气代替了鲜血从他的盔甲之中喷涌而出,整片战场都弥漫着这股浓郁的令人喘不过气来的白雾,人们面对着面都看不到对方的身影。 “啊——!” 一位士兵发出了惨烈的叫喊,但很快便戛然而止,他的声音却回荡在浓雾之中久久不能散去。 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的惨叫,三万大军很快便消失在了雾中,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些拿着农具奋起反抗的人们。 夕阳西下,浓雾持续了一整天的时间。躲在城镇里瑟瑟发抖的人们直到夜幕降临时才发现,那气势汹汹的大军与誓死抵抗他们的勇士都已不见了踪影。 在他们交战的位置,只有地面上一滩暗红色的血迹,沥沥拉拉的沿着那大军来时的路线一路前行。 第71章 征服一切者,既胜也败(三) 年轻领主的城镇郊外,一间瓦房守着一大片农田,门口坐着几个可爱的小女孩,她们的手里抓着不同模样的布娃娃,围在一起做游戏。 “姐姐,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 稍小一点的女孩扯了扯最高的那个女生,可怜巴巴的问道。自从领主路过她们家门口,爸爸就被带走了,直到今天也没有回来过。 “嗯...爸爸去跟着领主大人工作了,等他们工作完应该就要回来了吧。” 姐姐把妹妹抱在怀里,双眼越过田畦,看向远处的城镇大门。她们的父亲跟随着领主走进了那大门之中,出来的却只有一大批穿着钢铁外衣的怪人,手中拿着奇形怪状的铁器。 突然,远方的森林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身形摇晃,上身的衣服破破烂烂血迹斑斑,他的下身则套着从城镇里走出的那群怪人的钢铁外衣的一部分。 他的身后的地面上,一滩滩的血迹隐约形成了一条来路,无声地诉说着那人从何而来,又想到何处去。 摇摇晃晃的,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躯体走了几十步后,终于还是一头栽倒在田边的杂草中。一双眼皮就像山峰般压向他,将蔚蓝的天空压没了踪迹,他的感官一个接一个消失,可似乎有几声稚嫩的童声从远方传来,一遍又一遍喊着爸爸。 “爸爸回来...看你们...了...” 那人趴在地上,他身后的森林雾气弥漫,曾经充满了动物喧嚣声的大森林,此刻却异常的安静。 仿佛...居住在其中的一切都消失了一般。 待他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熟悉的屋顶、熟悉的被子...和女儿们关切的目光都在围绕着自己。 他坐起来,看了看自己身上布满血迹的地方——那里曾受到了无数次的戳击和穿刺,那时,他甚至能够感受到生命在体内迅速流失的脱力感。 但现在,他的身体毫发无损,虽然时不时会有雾气从身上冒出,但马上便会消散,融入周围的空气里。 “哈哈哈,我工作回来了。你们在家的时候,有好好吃饭吗?有听妈妈的话吗?” 他笑着挨个抚摸着女儿们的头发,对他来说,没有比此刻更加让自己开心的事情了。 妻子在端着一碗粥走进屋里,示意他吃些东西。 “你出现的时候,孩子们叫我过去,我就看见你浑身是血的倒在了森林边。我们可是费了好大劲才把你扛回来呢,来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他接过粥碗,看着自己在粥里的倒影,既熟悉又陌生...仿佛眼前的男人并非是自己那样,死死地盯着粥里的影子。 “爸爸,你不想吃东西吗?” “嗯...嗯?啊,不是,我只是...有点累了。哎呀,和领主工作真辛苦啊。” 女儿们的声音把他的思维拉了回来,他只好苦笑着敷衍了一下,然后把粥放在一旁,起身下床走出了房门。 在夕阳的映照下,他感到自己从未有过如此疲惫的时候,甚至觉得以前连日耕作都没有今天累。 转身走回屋里,他搂着妻子和女儿们,告诉她们不用担心,从今以后他不会再离开她们的身边了。 当天夜里,大森林的边缘出现了一行人,他们有的拎着柴刀,有的拿着草叉,甚至有些工具上面还沾有血迹。 “这出血量和移动距离...怎么想也不是人类吧?咱们骑马赶了一天才追到这里,如果对方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怎么可能会跑这么远还没死啊?” “我也不知道,但如果对那些突然出现的铁皮人有什么线索的话,只能是跟着这个血迹走了。” “说到底咱们为什么要追着受伤的铁皮人啊...难道咱们能打得过他们?” 一个稍显瘦弱的年轻人举着一把铲子,颤颤巍巍的问道。 在铁皮人出现之前,大家都过得很快乐,但那群铁皮人手持怪异的铁器找上了门。那些铁器打在他们身上,就如同砍瓜切菜一般,转瞬间就能把他们切成几块。 如果不是那阵大雾出现让他们得以趁机逃跑,也许他们今天真的都会死在城镇门前吧。 “小子,听好了:如果我们不知道这些铁皮人从哪里来,那么如果他们再次出现,我们必死无疑。至少...至少要在下一群铁皮人出现前,咱们要知道这些人的动向。”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 “你们俩先等等,前面好像有一户人家,血迹也正好在那趟路上,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走,但尽量把脚步放轻点,如果招惹上铁皮人,咱们可打不过。” 六七个手拿农具的人蹑手蹑脚的沿着土路前行,连个土坷垃都不敢往上踩,生怕不知道从什么角落就会窜出一群铁皮人把他们砍的落花流水。 好不容易挨到了那户人家的窗边,领头的那人慢慢起身,透过窗子向屋里看去:原木制成的家具,粗玻璃的灯盏和铸铁的烛台;大厅里坐着几位小女孩,把玩着自己手中的布娃娃,时不时还会和姐妹们交换一下;女主人则在一旁给孩子们梳头发。这么看下来,完完全全就是普通农户的样子。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恐怖的铁皮人路过这里时没有将她们屠戮殆尽。 就在他准备离去的时候,几声金属摩擦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对屋外那些人来说,这声响无异于死神的呼唤。 几个人瞬间神经紧绷,脑子里嗡的一声。 ...... “等等,你不会要跟我说,那几个人冲进屋里把你家人全杀了吧?如果是的话你就点点头,我不太能接受这种悲剧。偶尔去歌剧院的时候我都不去买票看悲剧的,太影响心情了。” 凯瑟斯打断了正在讲述自己经历的征服骑士,说道。 征服骑士笑了笑,但这笑声中再无以往的荣耀与狂傲,有的只是苦涩与悲伤,甚至夹杂着一丝丝的空洞。 第72章 征服一切者,既胜也败(四) “哈哈,并不是...但,结果却相差不多。虽然她们还活着,可我再也不能陪在她们身边了。或许这也是对我的一种惩罚吧...” “惩罚...谁对你的惩罚?” “泰坦诸神对我的惩罚。” ...... 那几个人冲进屋内,对身穿一部分铁皮的那人虎视眈眈,可还没等他们有什么动作,那股白色的雾气便再次涌了出来,将所有人都笼罩其中。 雾气从他的身体上冒出,环绕着他的躯干,形成了一副银白色的盔甲,将他牢牢固定在其中。 一道刺目的光芒穿透了雾气,将他的身旁照亮,转瞬之间,他似乎来到了一处花园之中。 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些不曾见过的奇异植物,就连领主的花园中都没有种类如此繁多的花朵与藤蔓。 有些花上冒着火苗,有些却向外喷吐着寒气;一部分藤蔓尖刺密布,另一些却柔软如同烂泥。 花园的正中心,出现了一座白色的小凉亭,不少奇装异服的人围坐在其中,饮酒作乐。 坐在其中的一位老者注意到了这名突然出现的银白骑士,便挥手招呼他过去。他本想拒绝,但眨眼之间,自己就已经来到了那凉亭之中。 “凡人,先不要惊讶。这里是神界,我们创造了你们的世界,想必这些故事你应该已经在教堂或寺庙里听过了吧?今天你到这里来,是因为在你身上发生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不...我想回去,我的女儿们还在家里...” “先听我们说完也不迟,也不会浪费你多少时间。至少时间这种东西对我们来说是无足轻重的,如果你想的话,我们可以把你送回来时的那一刻。” “那...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身盔甲又是什么?” 老者笑了笑,缓缓站起身来,脸上的表情瞬间严肃。 “你是第一个死于征战的造物。” “死于...什么?我还活着呢!” “这种东西即便是神界也还从未接触过,我们并不知道你们是如此的...好战。即便是天下的权力都握在自己的手中,也还是会觊觎他人衣兜里的琐碎。” “你们在说些什么?” “孩子,这些东西你也许现在不会理解,但假以时日,我相信你将深有体会。这身盔甲是对你的诅咒,因为你参与了无谓的掠夺。” “那...那些白雾又是什么?其他人呢?他们都去哪了?” 老者并未言语,但他身旁的一位壮汉却眯着眼打量起了他,锐利的眼神把他盯的心里发毛。 不多时,壮汉脸上乱糟糟的胡子中分开一条缝,说道:“你小子,不是正穿着他们吗?” 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盔甲正在发出阵阵的哀嚎,那声音如同深远的地牢之中有人正在接受拷打一般,哀求声与尖叫声交织在一起,在他的脑海里回荡。 原本,这应是一件恐怖的事情,可他现在心中却对此毫无感觉,甚至还会在尖叫声最盛的时刻产生些喜悦。 “这是...这是什么?为什么我会...求你们了告诉我,我究竟变成了什么东西!” 壮汉不再理会那骑士的话语,回应他的,是一位慵懒的女神。她伸着懒腰指了指那副盔甲上的花纹,说道:“凡人已经获得了新的体验,他们将会知道何为'征服',但却因此而成为奴隶。只要凡间仍有征战,你就永远不会失去存在的形体,即便来到了时间的尽头、万物枯竭,只要凡人的征战之心尚存,你就仍会获得源源不断的力量。你将成为征服的化身、一位永远行走于凡间的新神。” “可...可我的家人...” “你世界中的时间将被抽离,那里的一切都会保持在你离去时的模样,包括你的家人。那世界将会归你守护,即便那里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我还能见到她们吗...” “可以,你随时能够回去。但她们却感知不到你的存在,因为时间已经被抽离,比起一个生机勃勃的世界,那里更像是...一件艺术品。” 骑士沉默了。 他不知道人们为什么要去'征服',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征服'些什么,他现在的心中正在酝酿着一个全新的想法:他要终结凡间一切的征服者。 正是那些身居高位的人,他们觊觎着他人的财富或地位,心中便燃起了征服的欲望,那欲望化作一股力量,透过盔甲,注入到自己的身体之中。 刹那间,白雾再次弥漫,神界的一切美景都从视野中消失,他来到了一处全新的世界,那里却与自己的家乡大相径庭。 虽有河流,却流淌着鲜血;虽有山峦,却是战死的人们堆叠而成;虽有草木,此刻却化作焦炭;虽有宏伟的城镇,却残破不堪。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焦糊味和血腥味直冲他的鼻腔,空气中飘散的烟雾令他头昏脑涨。 他的脚下,一位濒死的士兵拉住了他的铁靴,将手中那把奇形怪状的武器递给了他,随后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一缕白色的雾气从盔甲中溢出,攀上了那武器的两端。随着雾气逐渐缠绕在武器之上,它也在不断的分解,最终化作了一股白雾附在了臂铠之上。 关于那武器的知识瞬间涌入他的脑中,他知道了那东西叫做'弓',他知道了这武器该如何使用...他甚至知道了自己要用它做些什么。 待他再次伸出手时,那雾气便化作一张精致的长弓,几支银白色的箭矢搭在了弓弦上,随时可以击发。 征服骑士举起那长弓,射向远方正在冒出滚滚浓烟的地平线处,银白色的箭矢便拖起几条长长的尾迹,飞向那些几近癫狂的君王身边。 那一夜,本应刀剑相向的人们却没有接到进攻的命令,只看到头顶划过几颗银白色的流星,好似承载着他们不愿交战的愿望一般飞向了那些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中。 第73章 征服一切者,既胜也败(五) 君王们的突然暴毙使得各国之间的战火渐渐平息,征服骑士转身走向了一座村庄。那里曾燃起熊熊烈火,不久前刚刚被敌国的大军洗劫,此刻已经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剩下了。 一片又一片烧成焦炭的房屋,田地里散落着些人们逃跑时遗落的衣物,甚至还有几块残肢断臂。 他在这废墟间行走,一路上除了烧焦尸体飘出的焦糊味和房屋倒塌后冒出的浓烟与他作伴,再无其他。 来到废墟的边缘,那里的空地有一大片灌木丛,他敏锐地察觉到草丛之中有活物在动,随即,孩子们的抽泣声便传入了他的耳中。 他赶忙走去,发现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躲在灌木丛里,稍大一点的孩子把年龄较小的护在身后,但自己也很快因为体力不支昏倒在地。 征服骑士看了看他们,瘦骨嶙峋的身体上遍布着伤痕,有一个稍小些的孩子已经把血咳的满身都是,他的姐姐在一旁抱着他渐渐丧失活力的身躯,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在这片焦糊的土地上,眼眶中饱含泪水也是一种奢侈。 食物已经被敌人搜刮走了大半,剩下的那些则被逃跑的村民们抢走,他们几个因为受了伤身体虚弱,被人们抛下等死。 抱着男孩的那个女生看了看眼前身穿银白盔甲的高大骑士,本就无神的双目更加阴霾。喘息了半晌,她静静地说道:“杀了我吧,求你了。” “你难道连求救的心都没有了吗...” “求救,向谁?你?你能帮我们什么?我弟弟被跑来抢粮食的人砍伤,我们需要草药来治疗伤口,但我们...没有钱,什么都没有...村子被烧了,离这里最近的医院也要坐两天马车。” “我能帮你们,我可以...我有马可以骑,也许...也许用白雾也可以把你们带去那个医院...” “算了,大叔。即使救了我们,我们也没有钱还给你,你走了以后,那些医院也会把我们当成垃圾扫出大门。杀了我吧,至少让我们离开的时候不会像他们那么痛苦。” 女孩颤抖着抬起手,指了指远处一堆焦糊扭曲的黑炭。 他扭头看去,刺鼻的味道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那些黑炭曾经也是一个一个活生生的人。 臂铠上白雾翻涌,一柄长弓在他的手中浮现,银白色的箭矢在弓弦上若隐若现。 真的...要这么做吗... “加把劲啊,大叔,你能做到的...我好饿,我已经不想再饿肚子了...他们闯进我家里,把吃的全都抢走...” 孩子们身下的影子逐渐拉长,在征服骑士的注视下,那些影子汇聚到了一起,如同液态的死亡一般,深不见底。 死水般的阴影变得粘稠,化作斗篷从地上站了起来。里面裹着的,却是一位少年的模样。 那少年伸出手指放在嘴边,对着征服骑士说道:“嘘。” 随后,他缓步走向那几个东倒西歪的孩子身旁。征服骑士眼看着死亡的阴影从那少年手中溢出,自己却无能为力。 因为那几个孩子已经没有了任何反应,在他的认知里,这便是“死亡”。 “你又是什么人...你对他们干了什么?” 少年伸出手,将女孩的双眼合上,随后站起身来,似答非答的回应道:“我是接待他们的引路人,我是黄泉路前的指明灯;我既是开始也是结束,既是生也是死。这一切的一切,自你们诞生的那一刻起,我便有了自己的意识,万物都会有终结的那一刻,无数的刹那将力量带给我了,也正如你现在这样。” 那少年对着征服骑士的盔甲伸出手指,一丝白雾被他从盔甲上勾起,片刻后,无数仿佛来自炼狱之底的哀嚎声便瞬间冲破了雾气的阻碍,在这片空地上扩散开来。 “听听这些美妙的音乐吧,多年以后,你会喜欢上它的。这是罪人的忏悔、是恶人的眼泪;是他们在生者的世界上所不能明白的道理,也是他们将在死后的世界中探寻的真相;他们既不归我所有,也不为你所用,他们只是永远待在那里,直到他们习得了这简单的一课。” “你...我该怎么称呼你?” “我并非与你为敌,相反,我们也许会在以后成为朋友。凡间没有我们的容身之所,神界也同样没有。泰坦诸神的造物们孕育出了邪恶,而最原始最纯粹的邪恶,却并未染指那些世界。这真是...太讽刺了。” “你刚刚说,你是来接这些孩子走的,你要把他们接去哪?” “他们应去的地方。” “不,别是白雾里的那些地方...听着,他们生前已经过得很惨了,我不想再听到他们也在白雾里惨叫,我...” 噌的一声,一柄散发着黑气的镰刀出现在少年手中,他不紧不慢的把它伸到半空,然后向下一划——就像是现实被生生撕裂似的——一道裂隙出现在了空中。 透过裂隙,征服骑士看到那边有着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蓝色的天空和朵朵白云...巨大的鱼类在空中翱翔,抱着竖琴的诗人们则围坐在火堆旁,歌唱着自己生前的经历与壮举。 “这里是?” “极乐之地。我说了,我会接他们去往他们应去的地方。像他们这样的孩子从不应该受到这样的苦难。我是死亡的化身,每个人的一生都会在我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时而交织时而离散。” 说到这,少年蹲了下来,先是握住了浑身是血的男孩的手,又抬起了抱住男孩的女孩的手,最后来到了那扑倒在地的男孩面前,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们的人生本应多姿多彩:这男孩的梦想是成为厨师,而那对姐弟则想要进城去开一家服装店。是谁断绝了这些梦想和未来?是那些抢了他们粮食的人吗?还是敌国路过这里的大军?你有想法吗?” 第74章 征服一切者,既胜也败(六) “是...是他们吧...” “不,你错了。断绝那一切的,是你。” “我?我刚刚还要救他们呢!” “你是征服的化身,第一位死于征服之路的受害者和参与者,但你不会是最后一个。这路漫长无边,看不到尽头,我们只是跟随着那些行走凡间之人的脚步,将他们可悲的灵魂纳入囊中罢了。” “我没有要求过成为征服本身!是他们要征战沙场,是他们要自相残杀!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他们自己所统治的一切不够奢华!你休想把这些怪罪在我的身上!” “我从未怪罪于你,但你同时也要清楚,你早已不是那个陪伴妻女的好丈夫了。你的肉身已死,凡间的征服欲选择了你,将你的灵魂复苏、填充你的肉体,然后以这力量保你永生。只要世间征战尚存,你便永远不会真正死去。我再说一次,我并非你的敌人,以后我们还要共事很长时间,也许直到永远,所以我希望你能尽早明白过来。” “我...”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我知道那边城镇里有一家饭馆做的饭很好吃,即使现在物资供应困难,但他们却从不缺食材。走吧,我带你去看看。” “好吧。那他们的尸体怎么办,放在这晾着?” “肉体不过是容器,这些无关紧要之物怎么样都可以,不用管它们。” 虽然那少年这么说了,但征服骑士还是动手挖了几个坑,把孩子们的尸体安葬在了其中。 少年站在一旁,冷漠的看着这一切,待征服骑士安葬完毕,他便转身走向了远处的城镇中。 道路两旁是人们焦糊的肢体和仍在燃烧的马车,残缺的盾牌和折断的长矛诉说着曾发生的一切;即便这片战场已被抛弃,但战壕中依然有几位还在挣扎的士兵,他们按住自己的伤口,用烧的火红的铁棍将其烫焦以便止血。纱布和药草早就用完了,他们所做的,也只能是给自己争取到一点留下封遗书的时间。 征服骑士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少年,这路边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只是自顾自的走着自己的路,连瞥一眼路旁哀嚎之人的动作都没有。 “你为什么对他们这么冷漠...难道这一切你真的看不见吗?” 少年依然在向前走着,脚步依旧不紧不慢。 “这一切难道是我造成的?” “不是。” “那我为什么要去看,甚至要像你所做的那样——去怜悯他们?” “我...” 是啊,这一切并不是他造成的,那自己有什么理由要求他也像自己这样怜悯他人呢...仅仅只是因为自己曾身为他们中的一员?又或是潜意识里想要紧紧抓住自己剩余不多的人性? “即使你怜悯他们,也只是在空耗感情罢了。做出这些事情的人可是连一刻也没有为这些死者哀悼,相反,他们正坐在自己黄金铸造的宝座上,数着他们收敛来的财富。如果人死便要怜悯,那些引起这一切的人死后,你也会为他们哀悼吗?若是我没有记错,正是你把他们都给杀了,不是吗?” “你在歪曲事实。好好看看路边上那些人,他们不该遭受这样的事。” “你的世界,有棋这种游戏吗?” “有啊,怎么了?” “你下棋的时候,会把对方的棋子从棋盘上拿掉,对吗?” “对,你想说啥?” “你才是应该好好看看他们的人。你口中那些所谓的'人',不过是泰坦诸神棋盘上的棋子,他们随时可以被拿掉,也随时会有新的被摆上这棋盘;你所做的,正是在为棋子哀悼。” “这就是我曾经跪拜的诸神?传说中,他们是仁慈的,而不是...这样不对...” “那又如何,你能做什么?你难道还能推翻诸神的统治不成?所有的世界皆由他们创造,每个世界的毁灭都将伴随着一位新神的诞生,你不就是如此吗?” “难道他们统治这些世界,人们就该遭受这种无端的灾难吗?你觉得这是应该的吗?” “我早已没有了评判他们的心情,这只会让我徒增烦恼。能够撼动神界的人现在还没有出现,也许在遥远的将来也不会出现。诸神之中既有抱着玩乐心态看待凡人的,也有将他们视作己出认真对待的。这些凡人只是没有遇到后者罢了。” 听了少年的一番话,征服骑士陷入了沉思之中。生老病死、欢聚离别,这一切竟只是诸神的游戏,看到这世界中发生的一切后,他并不想把自己当成诸神之中的一员。 可即便如此,自己又该怎么改变神界? 也许永远也改变不了。 这场规模宏大的游戏已经持续了亿万年,在将来也还将持续下去,自己所做的一切,也可能只是这场游戏中惊喜的彩蛋罢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少年停住了脚步,他没有反应过来,一头撞在了少年的身上。 “你突然停下来干啥?到了?” 少年没有回答他,只是怔怔地看着前方,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他顺着少年的目光看去:那是一片残垣断壁,裸露出的坚实地基暗示着这里曾是一片高大的城墙;倒在地上的扭曲钢铁还能勉强看出一些城门的样子来,但附近的旗帜却早已烧成灰烬,看不出这座城市曾隶属于哪个国家。 “你怎么了?说句话啊,喂,眼都直了...” 征服骑士在少年眼前晃了晃手,但他依旧一动不动。 过了半晌,他才叹了一口气,转身对征服骑士说道:“走吧,去下一个城镇。这里已经没有我们要去的地方了。” “饭馆...没了?” “嗯。我们走吧。” “你带路。” 在少年转身走过的那一刻,征服骑士清楚地看到几滴眼泪从他的脸上划过,落在了地面的青砖上。 看来,他也有自己在乎的东西啊... 征服骑士这样想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只要还有在乎的东西,那就说明还有人性存在。 第75章 古龙守护着宝藏(一) 桌上的长弓尽敛了光芒,凯瑟斯和征服骑士所处的幻境也渐渐消失,化作一股股白雾流向四周。 “这便是我的来历,而为了更表诚意——这支箭就是埃兰共和国元首身上的那支。” 征服骑士向空中一抓,只见一道银光闪过,他的手中已然出现了那支银白色的箭矢。虽然如此,但凯瑟斯还是有些疑虑。 “我接下来说的话,是建立在相信你对我所讲的一切的基础上的:我想要你以骑士的荣耀起誓、以你家人的名义起誓,你不得背叛我、不得殃及帝国的公民;在我身处危难之际,你也要向我伸出援手。” 说罢,凯瑟斯抬起头,盯着眼前这副银白色的盔甲。 如果他真如自己所说的那样,坚守着曾身为人类的最后底线,那么,也许这些誓言能够在某些方面约束到他。 征服骑士举起了长弓,高声道:“吾以骑士之名起誓:永不背叛,永不拔刀向更弱者、也将在你危难之际伸出援手。但说真的,在四骑士中,我不是你最该担心的那个。” “难道,你是指...” “没错。” “饥荒!” “对...不是,我指的是战争。饥荒仍有讲理的机会,但战争...我们三个谁也不能说服他。他的实力远在我们之上,就连死亡也不愿和他正面交锋。” “啊?他什么来头?” “最初的深渊之主、战争之神的得意造物、星辰间的凡人...他的名号曾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无数的传说伴随着头衔接踵而至,不论是生者还是死者,听闻他的传说后都会瑟瑟发抖。能够吸引他的,除了规模宏大的战争,还有深渊。” “深渊?他难道还想和深渊开战吗?” “作为最初的深渊之主,他认为那里的一切都应服从于他,但其它的神只先找到了他,将他杀死在了凡间。尽管他的力量已经能够抗衡诸神,可寡不敌众,他还是陨落了。深渊保存了他的遗体,将其封锁在深处,而他每次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率领亡者的大军横扫他所登上的那个世界。” “说到这...我有个问题啊。我说个世界,看看你对它有没有印象,它具有以下特征:那个世界的人族高度发达,甚至在不断探索神界;他们的舰队开向天空甚至天空以外的地方,也许还抵达了其他的世界;他们把自己的世界卡进了时间之中永远迷失在了里面。有印象吗?” “是那个世界啊...有印象。因为我们四骑士无法在时间裂隙之中稳定自己的形体,他们本打算将自己的世界拖入神界,但奈何出了些差错,最终导致他们全部卡进了时间裂隙之中。那件事可是把战争气的够呛,念叨了几百年。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我博览群书,书上看到的。” “真的吗?我不信。” “好吧,其实是那个世界的幸存者告诉我的。” “怎么会...没有任何生物能够在时空裂隙之中存活...除了虚空鲸鱼。虚空鲸鱼告诉你的?” “算是吧...哦,对了,我待会还有点事,至于那个提议——我答应了,我会履行自己深渊之主的职责,但是,我要按自己的办法来。所以我希望你能够说服其他的天启骑士,让他们暂时不要来进犯帝国的疆域。” “可以。那么,我就先行告退了。” 白雾包裹住征服骑士的盔甲,将他的身形隐去。不多时,屋内的白雾散尽,竟然显得比之前更干净了。 凯瑟斯盯着桌面上空空如也的小碗,那里面曾经放着一些橘子味的糖果和夹心饼干。但现在,里面什么都没有了,就连饼干渣都不剩。 “征服骑士,你是真该死啊。” 与此同时,征服骑士穿过白雾,来到了圣光帝权附近的一座山头,坐了下来,从臂铠上溢出的白雾中掏出饼干咔嚓咔嚓的吃了起来。 “好吃诶。” ...... 七日之前,冰川古龙和凯瑟斯约定,七日后在那山洞之中再次碰面,届时,他将带领凯瑟斯前往古龙们世代守护的地方——藏宝阁。 那里积累了龙族毕生搜集的宝藏,无论是冷门的知识还是稀世的珍宝,在那里都能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冰川古龙说服了其他几条古龙,他们都对他口中这位人族的法师兴趣颇高,认为值得一见。 此时,在藏宝阁中,所有的古龙都化作了人形来商讨此事,毕竟,有些古龙的真身对宝藏们有着致命的威胁。 比如焰之古龙和雷之古龙。 围坐在一起的这几位古龙都是常驻将军,千年的时间里从未被其他龙族击败过,实力也因藏宝阁中的古老知识而日渐增长。 “人族的法师吗...在我的印象中,几十年还是几百年前的确出现过一个实力强劲的家伙。” “桑德,你说的那人早就已经不知所踪了,格拉西尔提起的那个人族法师不可能是他。” “嗯?难道又出现了一位新人?人族的魔法不是早就已经衰落,剩下的那些也...不再过问世事了吗?” “即便是人族魔法衰落的现在,他们也依然在彼此相争,尽管我不清楚他们那些低劣的力量究竟有什么可展示的。” “我没什么意见,如果格拉西尔认可这位人族的法师,那么我也是要见上一见的。” “达克尼斯,你这个没主见的饭桶。可别忘了,你的位置并不稳固,据我所知有一头暗影古龙足以与你一战,它是这数千年中难得一见的天才。” “可惜,它已经被人类击败了,我的位置不会变动。现在,我还是藏宝阁的一员!” 暗之古龙达克尼斯大手一挥,屋内原本明亮的灯光瞬间黯淡,就连站在一旁不参与讨论的焰之古龙的身形都显得有些模糊了。 “够了,藏宝阁不是让你们胡闹的地方。那个人类的实力究竟如何,等他来了,自然也就见了分晓。” 第76章 古龙守护着宝藏(二) 风之古龙张开双翼,驱散了达克尼斯的阴影,藏宝阁又恢复了金碧辉煌的状态。 与此同时,在那个布满温泉的洞窟中,冰川古龙格拉西尔已经等候多时。对于古龙们而言,时间并没有在它们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可这短短几小时的等待,却让格拉西尔感到了千年之久。 “怎么还不来...是我来的太早了吗...不不,就是要早些来才好...怎么还不来啊...” 急躁的情绪让他在洞窟中来回踱步,无意识散发出的古龙威压驱散了附近所有的魔物,就连那些巨熊都识趣的远离了这片区域。 空中划开了一道裂隙,虚境中杂糅的能量从中溢出,黑色的斗篷裹着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走向冰川古龙。 后者眯着眼看了看,来者是凯瑟斯没错,但看上去似乎有些...疲惫? “你怎么如此狼狈?还有这裂隙,你去虚境做什么?” 在赶往约定地点前,凯瑟斯又去了一趟虚境,在那里,他试验了不少组合法术,但没有一次成功的,反倒是消耗了他体内大量的法力。 “组合法术...果然没这么容易...算了不说这个,你不是说要带我去藏宝阁吗?” “现在走?” “不然呢?要不泡一晚上温泉再走?” “以你现在的状态,恐怕撑不过它们的考验啊。” “谁,其他古龙们?” “没错。即便是我亲自将你带去介绍给它们,龙族也不是一个可以被轻易说服的种族,我们崇尚力量。” “这个你不用担心,还记得我对付你的那招吗?” “你是说...把我的权能抽离的那招?” “对,那只是我的小手段。” “这样的话,那就无妨了。我还以为那是什么消耗巨大的招式,没想到竟然是个小手段。果然,坎普洛帝国皇帝的位置,必须要由你接手。” “皇帝的事又不着急...走吧走吧,去藏宝阁看看。” “随我来。” 格拉西尔用爪子划开了自己的龙鳞,几滴龙血滴落在地,环境中的温度瞬间降低了十几度,离得最近的几处温泉已经被冻成了冰块。 几丝法术丝线从地面上的龙血中浮现,在二人的面前变得越来越大,最终形成了一道宽敞的传送门,在半空中缓缓旋转着。 “我们先去大厅,守护藏宝阁的古龙们听说你要去,已在那里等候多时。” “嘶,好隆重啊,不会要和它们全都交手一遍吧?” “不会。哪位守护者对你的到访有质疑,那就让哪位和你交手,这是规矩。” “你先请。” “那,就随我来吧。” 冰川古龙格拉西尔率先踏入传送门之中,凯瑟斯则紧随其后。 古龙们的法术似乎和人族所熟悉的并不相通,这道传送门与普通的传送魔法不同,凯瑟斯感到了一些异样,但他并未多想。 仿佛撩开了厚重的门帘一般,传送门的那头是一处金碧辉煌的大厅,长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食,甚至有些样式就连凯瑟斯这种常年混迹宫廷的人都没有见过。 目光越过那些仿佛来自异界的美食,大厅的有几位形态各异的中年人士,他们似乎正在争论些什么,其中一个声音甚至大到在厅堂之中回荡的程度。 “够了!藏宝阁不是让你们胡闹的地方!那个人类的实力如何,待他来了,自然也就见了分晓。你们如此胡闹,只怕会在人族的面前丢了古龙的脸!” 热气伴随着低沉嘹亮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桌上的汤盆里也泛起阵阵涟漪。 短暂的沉寂使得那几位中年人注意到了凯瑟斯这边。 “格拉西尔,这位就是你说的...人族法师吗?” 幽暗的嗓音从凯瑟斯的身后传来,似有一只阴寒逼人的爪子搭在了他们的肩膀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好了不要闹了,有什么要说的直接走来说就好,少搞这些吓唬人的把戏。” “抱歉,旧习难改罢了。” 地面上的阴影汇聚成了人形,从二人的身后缓缓升起,身穿黑袍的暗之古龙达克尼斯以人类的形态出现在众人眼里。 不像是其他古龙那样,达克尼斯对凯瑟斯展现出的热情显得他和同族们格格不入。 “幸会,能够被格拉西尔邀请来藏宝阁,想必是有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在身,或许...你已经准备好了迎接我们的考验了?” “嗯,我已经准备好了。” 达克尼斯手中汇聚起了一团浓稠的暗影,随后反手将其丢在地上。那团暗影缓缓升高,形成了一道门扉。 “那么咱们就移步到我的暗影界中,那里足够空旷,足以支持这场考验的体量。” 那门后的世界中阴影重重,古龙们一个接一个的走了进去,空旷的大厅里顷刻间只剩下格拉西尔和凯瑟斯二人。 在进入门扉前,凯瑟斯回头问格拉西尔道:“只要通过了他们的考验,从今往后我就是这里的贵客了对吧?” “没错,我们龙族是尊崇力量的种族,如果你的力量足以征服他们,那么暇以时日,藏宝阁必将把你奉为贵客。”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还有,关于你的加冕仪式...” “蛤?没听清,我进门了!” 凯瑟斯一点也不想听到“加冕仪式”这几个字,更不想去讨论它,听到身后的格拉西尔正要提起这件事,他赶紧一脚迈进了门扉之中。 强烈的失重感扑面而来,在这暗影界中,似乎没有重力一般,凯瑟斯借着进门那一脚的力旋转着向前飞出。此时,一阵夹杂着熔岩的狂风正从他的侧面迅速逼近。 “这就是他们热血沸腾的组合技吗?” 典狱长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看来这就是他们的,'组合技'了,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凯瑟斯回应的同时,身边也升起了一层球形的护盾,将自己笼罩在里面。 熔岩与狂风拍打在护盾上,却没能对它造成一点伤害。 第77章 古龙守护着宝藏(三) 紧接着,几道威压极强的惊雷从四面八方击打在护盾上,电流裹挟着巨龙的魔法不断冲击着凯瑟斯编织的防御网。本就疲惫不堪的身体,此时还要支撑消耗巨大的防御法术,在典狱长看来这并不是什么聪明的策略。 除非... 一根法杖出现在凯瑟斯的手中,那法杖正散发着银白色的光芒,杖身上环绕的符文也在一刻不停的重新排列它们的顺序。 顶端的那颗白星在一瞬间暗了下来,本就漆黑一片的暗影界中,凯瑟斯的位置却更加黑暗。 仿佛意识到了些什么,护盾外面的攻击频率瞬间变得密集,威力也翻了几倍,护盾上似乎开始出现细小的裂纹。 “凯瑟斯,不是我催你,但你的护盾已经快撑不住了。我不知道这时候你的理智去了哪,但拖着疲惫的肉体应战明显不是什么好主意。” 典狱长慢悠悠的说道。 “我着急,有事。” “战争骑士的事吗?” “是...啊。” “你想在藏宝阁找些什么?远古的神器还是失传的魔法?至少以我目前掌握的数据来看,你的世界面对战争骑士没有一丝胜算,都是些慢性死亡。” “对他,我自有打算。我来藏宝阁是因为莫娅。” “解药?” “对。即便找不到解药,至少也得有能够培育世界树的知识,我才算达到目的。” “在莫娅的事上你的理智几乎为零。” “差不多吧。而且...差不多了!” 护盾上的裂痕越来越多,仿佛下一次攻击就能将其打个粉碎。但凯瑟斯的魔法已经完成,十几圈法阵环绕着法杖顶端的那颗暗星,无数条黑紫色的触须瞬间涌出,抽向四周,将奔袭而来的魔法一扫而空。 被吸收的巨量魔法化作法力,沿着触须的内部流入法杖中,继而供给到凯瑟斯体内,使他原本疲惫的身体顿时轻松了不少。 风之古龙托内铎最先被触须扫中,但它将狂风浓缩在了触须接触到自己的那点上,瞬间将双方弹开数百米远,但即便是那一瞬间,也被其抽取了大量的法力,一时间竟感到有些虚弱。 “果然是被格拉西尔承认的强者,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类能如此重创我...” 三条触须裹向了雷之古龙桑德,虽然它的周身环绕着威力大到能够夷平半座水晶峰的雷电,但很快就被横扫而来的触须吸收,连一丝电流都不剩。 桑德体内庞大的力量被凯瑟斯一卷而空,掌控雷电的权能也落入了凯瑟斯的手中。 “现在,雷电归我掌控!” 威力巨大的雷电浓缩在他的掌心,越聚越亮,随后瞬间爆开,将围绕在四周的古龙全部击飞。 掌控着最为暴虐的元素,这使得那几位古龙在面对凯瑟斯的时候无能为力。原本能够抵御大量人类魔法的龙鳞,此刻也失去了它的优势。 “认输吧,这样能够节省掉我们不少时间,也能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凯瑟斯平静地说出了这句平时能够轻易激怒龙族的话语。 放弃胜利,这对龙族来说是最大的侮辱。 四周安静了片刻,漂浮在空中的桑德最先开口说道:“我认输。” “如此强大的力量...我们真的无法对抗吗?” “法尔,托内铎,我掌控着最暴虐的力量都无法伤到他,至于你们...” 就在桑德和另外两位古龙说话的时候,一团漆黑如油的东西在凯瑟斯的脚下悄悄冒出,攀上了他的护盾。那团东西只用了几秒钟就将护盾的外侧全部包裹住,桑德他们依然在讨论要不要认输,没人关注凯瑟斯这边的情况。 “你的新招数?” 典狱长对包裹住护盾的东西很是好奇。 “不是我,这东西似乎能吸收魔法,护盾的强度在不断被削弱,我得时刻维持护盾不被这玩意吃没。” “好吧。” 他的掌心再次聚集起了一团雷电,向护盾外侧释放,但那团物质却将魔法一丝不落的吸收掉了。 “是暗影。” “暗影?” “典狱长,对于这个法杖你了解多少?” “不咋了解,但包裹你护盾的东西肯定不是来自极北之星。”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这应该就是那个暗之古龙搞的鬼了吧?” “八九不离十。” 一双幽暗的眼睛正在不远处盯着凯瑟斯,它的身躯隐匿在暗影之中,没有魔法的波动,也没有声音传出,像是什么东西的影子一般寂静。 “看什么呢?” 那双眼睛的后方冷不丁冒出的声音把它吓了一跳,凯瑟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护盾中来到了它的身后。 “竟然能找到我的位置,不可小觑。” 更多的黑油一般的物质涌了出来,如同潮水一般扑向凯瑟斯。 一点白光出现在法杖的顶端,随后,暗星完全转化回了闪耀着银白光辉的极北之星。 强烈的白光席卷了一切,将达克尼斯的暗影怼了回去。几条白光构成的裂隙开始漫向四周的空间,紧接着,暗影界被彻底撕裂。 古龙们和凯瑟斯再次出现在藏宝阁的大厅之中,这一次,那几位古龙都对凯瑟斯的到来没了意见。 “人类,你来到藏宝阁是为了寻找什么?凌驾于万物之上的强大魔法、打破世界之墙的工具,亦或是治愈一切疾病的良药?” 焰之古龙法尔问道。 “你们这有最后一种?真能治愈一切疾病?” “没错,它能治愈一切疾病。” “我看看。” 在归还了桑德的权能后,凯瑟斯跟随一众古龙进入了藏宝阁的深处。法尔走进密室,拎出来一个陈旧的箱子,那里面装着一瓶暗绿色的液体。 “这就是能治愈一切疾病的良药。恕我冒昧,但究竟何种疾病不能用魔法医治,却要你来到藏宝阁寻找治愈的方法?” “呃...准确来说不是疾病,是中毒。” “中毒?食物中毒吗?还是某种剧毒?” “是剧毒,来自一种叫'相柳'的魔兽,有听说过吗?” 第78章 古龙守护着宝藏(四) “这样啊...” 法尔“啪”的一声关上了箱子,把那瓶药放回了原位。 “不是,诶...药...” “相柳的剧毒,这药无能为力。它只能治愈疾病,也仅限于'疾病'。而相柳的毒液...我们了解不深,那东西既不属于魔法,也不属于疾病,就连传说中世界树的嫩枝也仅仅只能抑制它的发作,无法治愈。” “那,你们至少知道怎么培育世界树吧?” “怎么,你要种世界树?那玩意亿万年的时间才会孕育出一颗种子,难不成你要为了抑制那魔兽的毒液,还要去等世界树结果吗?” “你们没有世界树的种子?” “没有。” “那你们有什么?” 听到这里,法尔沉吟了片刻,他看了看其他几位古龙,眼中尽是严肃与谨慎。 在所有古龙点了头后,他才缓缓说道:“既然所有人都同意了,那,随我来。” 岩浆从化为人形的法尔的袖口流出,在平地迅速堆积成了一道门廊,他率先走了进去,随后是其他的几位古龙。 格拉西尔摇摇头,眼里竟流露出点点惧色。 凯瑟斯脸色一沉。 究竟什么样的秘密能让古龙畏惧? 走进门廊之后,是一片冰雪的世界,一座散发着极光的神殿坐落在他们的正前方。 “你们到底有几处藏宝阁?别告诉我再往里走还有传送门要进,今天已经走了够多的传送门了。” 凯瑟斯在进入这道传送门时并没有感到异样,反而是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了上来。 达克尼斯把手搭在了凯瑟斯的肩膀上,问道:“人类,你不觉得这里...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吗?古老、荒凉...但熟悉。” 是啊...听他这么一说,的确,这里充满了熟悉的感觉,无论是魔法的种类还是空气中法力的波动。就连环境的温度都舒适的过分,在这冰天雪地里,气温竟维持在二十三四度左右的样子,完全不需要抗寒的魔法。 “这里的魔法...是人类的?” “哈哈,你看,这不是很敏锐嘛!” “神殿里放着什么?和人族有关吗?” “的确,那里放着人族辉煌的过去和陨落的史诗。” 柔和的白光从神殿中漏出,仿佛与四周的环境融为了一体。即便这光让人感到心安,但凯瑟斯还是警惕的感受着四周的法力波动。 因为他感受到了神殿里有两个生物。 很强。 ...... 青石制成的神殿大门被凯瑟斯缓缓推开,一众古龙则一反常态,原本昂首挺胸的姿态,此刻全都低着头,恭恭敬敬的跟在凯瑟斯的身后。 柔和的白光在神殿中汇聚成了一头巨龙,盘在众人面前,与它站在一起的,还有一位年轻男子,样貌看着不超过四十岁。 那男子捧着一张光线编制成的地图,正眉头紧锁的寻找着什么,压根没关注凯瑟斯他们的到来。 “坐。” 他头也不回,只是闷哼了一声,然后挥了挥手。几张古朴的木椅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古龙们毕恭毕敬的坐下,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可是,椅子的数量不太对。 没有给凯瑟斯坐的那张。 “你,人类。什么情况?” “我?我怎么知道,我来藏宝阁是找解药的,或者至少找点东西来培育世界树也好,然后你们把我拖到这,还问我什么情况?” 年轻男子抬起了头,转过身来,直直的盯着凯瑟斯。 这个时候,凯瑟斯才注意到,那双眼睛... 那不属于如此年轻样貌的眼睛... 绝望、无聊、疯狂、傲慢... 希望、活力、稳重、谦逊... 无数的神情自相矛盾而又恰到好处的交织在一起,恰到好处的维持住了眼前这人看似稳定的精神状态。 “你...” “我知道你要找什么了,来吧,我和你说。” 他打断了凯瑟斯的话语,挥散盘绕在神殿中的龙形光束,将他手中拿着的那张地图丢向了高空。 被挥散的龙形光线凝聚成了一个人形,站在古龙们的面前,站姿也和身后的古龙一样毕恭毕敬。 那地图被抛到空中后,变成了另一种形式的存在:无数的光线连接着繁多的窗洞,里面展示出许多来自过去的记忆画面。 “这是?” “你不是想要培育世界树吗?在那之前,你还有很多需要了解的。深渊之主,永恒之书的持有者,所谓'帝国'的军师,还有...宝库的所有人。” 听到这些,凯瑟斯心里一惊,就连他身上的梦魇斗篷都开始不断冒出黑气,进入了戒备状态。 年轻男子看到凯瑟斯反应如此激烈,嘴角带起了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道:“不用戒备我,你的小秘密我能看得出来,也是情理之中。毕竟,我一直在关注着你,从你施展了那个停滞时间的法术开始。” 一个窗口在他的挥手下打开,里面赫然是凯瑟斯和莫娅遇刺的那晚。 那支裹挟着相柳剧毒的箭矢从阴暗的角落奔向二人的那一刻,奠定了此时年轻男子与凯瑟斯站在一起的命运。 画面中的凯瑟斯跌跌撞撞的打开传送门,将莫娅身边的时间凝滞,大量的法力从凯瑟斯的体内被抽离,仿佛血液一瞬间被挤出一般的虚脱感像潮水似的不断袭来。 残存的意志顶住了这一波又一波的冲击,凯瑟斯打开了老国王托付给他的那本永恒之书。 【世间万物,皆在平衡之中】 “呵,是啊,世间万物,皆在平衡之中,确实像是那个狗东西说的话。” 身旁传来的冷哼声把凯瑟斯的思绪从画面中拉回了现实。 狗东西?他认识永恒之书的作者?那个传奇一般的法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对,没错,我认识他,那又如何?他抛下了这个世界任由它腐烂,而我们剩下的人却在夹缝里苦苦求生。这就是他所谓的平衡,这就是他嘴里的世界。你需要了解的东西还有太多,就像是永恒之书不止有一本那样,事实也不止这一点。” 第79章 古龙守护着宝藏(五) 空中无数的窗口不断变换着内容,从规模宏大的战争到废墟里站起来的幸存者们,凯瑟斯隐隐猜测到了什么,但他不敢确定,于是转头看向那年轻男子。 还没开口说话,男子又一次在凯瑟斯提出问题前就开始回答他。 “这个世界的真正历史远超你的想象:实际上,你们所生活的地方,仅仅只是曾经世界的一块极小的碎片。” 一处窗口在那人的指挥下靠近变大,展示了曾经的世界: 七轮明月在空中悬挂着,广袤的草原比坎普洛帝国的疆域都要大上不少。许多种族都生活在一起,恶魔、矮人、精灵...甚至传说中的魔族,也都混迹在人类的国家中。 那是一个众神眷顾的和谐世界。 每个种族都有来自诸神的祝福与恩赐,尤其是万神赐福的人族。挥手间移山填海不过是把戏,施展魔法甚至不需要吟唱咒语。 但这一切都在那场战争后改变了。 坐拥强大力量的人类最终分裂成了两派:一些人认为这世界是诸神创造的,人类理应作为一份子为世界做出自己的贡献;另一些人则认为,人族是神选之民,理应统治这片大地,君临天下。 就这样,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开始了。 魔法与科技被应用于战争,许多破坏力强大的咒语和法术应运而生。庞大的战争机器从工厂中源源不断的拉去前线;铸造厂的浓烟自战争开始的那一刻就从未停歇过,遮天蔽日的空天战舰和披着秘银甲的巨龙也加入了战场。 天雷和岩浆从空中落下,曾经的山峦在一次又一次的战斗后已经变成了盆地;火炮的每一次击发都伴随着远处的一阵阵哀嚎,即使是巨人的坚盾也不能抵挡人族的迅猛攻势。 人族的激进派有着空前的优势。 精灵族躲进了远方的森林中,由少数派的人族施展了古老且强大的魔法将他们的居所隐匿起来;矮人的流民们回到了自己的国家,秘银打造的高塔正源源不断的修正着法阵,奢望着能从人族的巨炮下苟得一线生机。 魔族,更是销声匿迹,从此再没有人听说过他们的消息。 成吨的尸体填满了壕沟,一船又一船的骸骨被空天战舰拉去填了战场上的裂谷。人族的激进派看似损失惨重,但实际上真正死在战争里的,却没有几人。 死灵术,这违反了生死法则的力量将无数倒地战死的尸骸唤醒,本已抵达冥河的灵魂再次回归人间。 千万亿的大军站在少数派的面前,他们手里的武器上还沾着其他种族的鲜血。 矮人关闭了通往其他世界的门廊,由矮人王亲手举起巨锤将传送门砸毁;精灵们依旧隐世不出,向诸神祈祷着希望平安度过这场灾难。 战争持续了六十年,激进派每天都距离他们的胜利更近一步。遮天蔽日的舰队与巨龙将少数派逼到了绝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被称为大贤者的法师站了出来。 大贤者曾失踪数年,待他再次归来时,他的手中已然掌握了不为人知的古老力量。 在他归来的那天,天启四骑士也到来了。 四位骑士在平原上并驾齐驱,所过之处尸横遍野。激进派的大军陷入了两线作战,但攻势依旧凶猛。他们的将军们与天启四骑士打的不可开交,甚至还略微占了上风,麾下的军队则打得战争骑士节节败退,夺回了不少领土。 那位大贤者施展了预知未来的法术,耗尽了他几乎全部的法力,他所见到的画面,即是今日凯瑟斯他们所生活的世界。 他深知人族无法永远和天启四骑士作战,在他们达成目的前,这个世界将永无安宁。 稍作休息后,大贤者将法杖对准了天空中的明月。 那天晚上,所有人都见证了那一刻。 这世界陷入寂静的时刻。 两道光柱冲天而起,直直的奔向夜空中的明月,七颗光点一下子变成了五颗,随之而来的,是漫天的陨石。 两颗月亮被大贤者彻底抹除,漫天的陨石则为这场战争画上了句号。失去了月亮的束缚,海浪一波接一波的吞噬着陆地,只余下了一部分;天启四骑士望着这一切,调转马头,离开了这片死寂之地。 当废墟中幸存的人类再次站起身来时,他们意识到,这片世界已经没剩下什么留给他们去君临了。 “这就是真正的历史,这就是那个狗东西做的事。他打碎了月亮,淹没了陆地,留下我们这些遗民在废墟中等死。” 凯瑟斯盯着眼前这人,问道:“那你是哪一派的?” “哪一派?” 年轻男子冷笑一声。 “我哪派都不是。人族并不是全都投入了战争,还有一小部分人,他们厌倦了这些毫无意义的死亡,转而聚在一起,打造了一片属于他们自己的避风港。” 又一幅画面展现在二人的面前,这次,画面中没有了那些焦糊的尸体和残损的巨盾,有的只是一艘钢铁巨舰。 上面站着一群人,他们的眼中充满了对新世界的向往,其中一位佝偻着身子的老者施展着法术,将巨舰拆分,组成了一座岛屿浮向空中。 人们欢呼雀跃,利用自己的力量建设着这片新家园。可人群中,有一位戴着兜帽的男人,冷眼旁观着,随后转身离去。 “我离开了那群闭着眼的白痴,转而去帮助那些倒在废墟里的人们。两千多年之后,废墟里的幸存者活下来了,建立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历史和世界。我警告他们,不要去窥视过去,千年的时间里,他们都好好的遵守着这一约定,直到几天前,一个小崽子...他施展了被我列为禁术的魔法,试图窥视历史,好在我及时发觉并掐断了他危险的举动。这个人,你认识吗?” 光线组成了一幅新的画面,里面正在施展法术的,正是帝国占星师泰兰。 “这个...他对占星术很痴迷,也许是在探索新法术什么的...回去之后我会好好和他聊聊这件事的。” “不,你不用和他聊,这件事咱们之间知道就好。我只是想告诉你...” 第80章 古龙守护着宝藏(六) “告诉我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以前的人族强大到你无法想象,有些时候,危险会顺着历史的踪迹攀上你的肩膀。” 凯瑟斯看着他挥手间又打开了一个新的窗口,这次,里面的内容有所不同。 画面中的东西,是一门雕满了古老花纹的巨炮。它矗立在黑暗中,四周不断传来叮当的敲击声和人们的哀嚎。 “这是什么?” “这是你们那群蠢货从历史的垃圾堆里翻出来的小玩具,那场大战里的魔法兵器之一。它能够储存法力并浓缩,最终发射时的射程和威力取决于储存了多少法力。相信你也见识过它的威力了,对吧?” “不是,你这都知道?” “我在时间的长河中行走了亿万年,即便是那场大战几乎毁灭了关于过去的一切,但我想...在你们最古老最神秘的传说中,也许一直有那么一个角色,他永远站在人群之中,隐匿在无数阴影之下;他曾经指引了神殿的建立,也亲手把它推翻;他移走高山建造了水渠,随后又把它填埋...” 无数的名字从凯瑟斯的脑海中掠过,但没有一个与之相符。 突然,他手中的法杖亮起了一个符号,一个尘封已久的名字渐渐褪去面纱,在他的记忆中浮现。 “不灭者伊克索尔?” 这个名字只有在他还小的时候,他的导师曾在一次晚饭时略微提起过。不灭者伊克索尔的传说,他导师的导师——也就是那位大贤者,永恒之书的作者——曾讲给他导师的故事。 那个故事说道,在很久以前,有一个活了很长时间的人,谁也不知道他活了多久,也许是第一批接受神恩的人族。他行走在大地上,给予人们他力所能及的帮助。 直到有一天,他消失了。 待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他不再对人们伸出援手,也不再关注世间万物,而是把自己关在一座高塔之中,再也没出来过。 即使是一些恐怖的事情悄然降临在了这个世界,他也未曾打开过那扇大门。 他的名字在人族的历史中口口相传:不灭者伊克索尔。 他的事迹却随着一次意外,被永远埋藏在了过去。 “呵,他们还在这么叫我吗...真怀念啊,以前那些美好的记忆。” “我导师的导师...就是永恒之书的作者,那个大贤者,曾经和他讲过不灭者伊克索尔的传说。这个名字,这个故事,也是我的导师原封不动的又讲给我的。” “那个狗东西...他所做的事情太过危险,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也许会告诉你。但现在,你的力量太过弱小,但你的天赋却潜力无限。有件事我要考虑考虑。” “我时间有限,刚刚看到的那个巨炮我还要去处理呢,你不是都知道我看到过什么吗?” “在这座神殿里,时间的流速与外界不同。我知道还有两个月的时间,那群地摊贩子就要找你的麻烦——恕我直言,他们还不配称自己为商会...” 话音未落,半空中画面里巨炮的花纹突然闪烁了一下,几丝裂痕开始在窗口上爬开,随后,整个窗口瞬间碎裂,在空气中逐渐消散。一道闪电从窗口的残骸中飞出,但被伊克索尔牢牢抓在了手中,一下子掐灭了。 “看吧,这就是我说的危险。以前人族打造的那些武器,基本上都附带了反监视魔法,一旦触发,反击措施就会顺着你监视它的路径来攻击你。咱们看到的那个东西已经濒临解体,它的反监视法阵也许是损坏了,导致反击措施的威力小的可怜。” 凯瑟斯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现在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他从没听说过还有魔法可以顺着别人监视的路径打击对方的,况且,刚刚那道闪电如果放在外面,足以把坎普洛帝国的边境城墙打出一个大洞来,伊克索尔甚至说这种威力是“小的可怜”。 他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古代的人族了。 伊克索尔瞥了一眼沉默的凯瑟斯,似乎又看穿了他的小心思,继续说道:“既然不用担心时间的问题了,那么我还是把事情和你说完比较好。” “什...什么事?” “关于古代人族的事。你作为深渊之主,肯定是要与神界为敌的,但在此之前,你这弱小的力量在他们的眼中和蚂蚁没有区别。首先你肯定需要学习新的知识——或者旧的。其次,也许你会需要些来自过去的帮助。了解过去,会让你眼中对于未来的画面更加清晰。” 他大手一挥,空中的那些窗口也随之变幻。 “你曾窥视过另一个现实,用你手中那神界的造物。现在,好好听着,关于过去的知识我会先给你讲一部分,至于剩下的,等你处理完天启的烂摊子再说。首先,你需要了解自己吸收了什么。” 画面中正是那位穿游九界,创作了永恒之书的大法师,他的手中拿着几本书,四周的法力正在源源不断的注入其中。 “这就是永恒之书,也是他罪孽的开始。自从这狗东西去了东方神域后,他就开始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包括但不限于要把宇宙的真理书写下来。永恒之书,那里面蕴含了他在东方神域游历期间所领悟的真理,每一本都具有不同的效果。看起来...你所吸收的那一本,是最开始的那本,不需要什么强大的力量就可以完全驾驭。” “那这本书除了把我的灵魂打的七零八落之外,还有什么作用?给我不死之身吗?” 伊克索尔鄙夷的看了一眼凯瑟斯,眼中充满了对愚蠢问题的恼怒。 “你这蠢货...第一本永恒之书,它会带给使用者超常的恢复能力和不死之身,同时,将使用者的灵魂分散在时间的各个角落之中,这是为了保护你,也是为了给予你更强大的潜力。你的法力存量每天都在成倍的上涨,这让你得以使用你的法杖去窥视另一个现实而不是死在地上。” 第81章 七传奇四灾厄与神界(一) 说完这些,伊克索尔叹了一口气。 “我发现,需要教给你的东西变多了,那咱们就先从世界说起。” 他手中的光线化作万千星光挥洒在神殿里,构建了一处又一处的景象。 “其他的世界留给你慢慢探索,我接下来要说的是,关于我们这个世界的一些东西。” 七个黑色的人影从光线中浮出轮廓,而其中的一位,正是永恒之书的创造者,那位法师中的传奇。 “这些拥有强大力量的人被称为'传奇',他们的事迹即使在神界也是耳熟能详。自然,他们原本的世界也被称为'传奇界'。而相对的——” 另外五个身影从这七位的下方出现,他们分别头戴王冠、手持巨剑、托着天平...最后的一位却平平无奇,只是身披着长袍,但在他的身后,那幽冥地府如影随形。 “还有四位,他们的世界因原罪堕入了永恒,而他们的世界,被称作'灾厄界'。其中的三位,成为了那些原罪的化身:征服、战争、饥荒。至于另外的那个...我希望你暂时不要去接触他。” “谁啊?死亡吗?天启四骑士我马上就要...” “不是死亡。神界的造物诞生之初,死亡就已经存在了,他没有原初的世界,也没有谁去创造他,伴随着世间万物的凋零,死亡无处不在。我所说的那个,是四灾厄之中最癫狂的一个。在你处理好烂摊子之前我是不会和你细说的,以免你的好奇心给你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伊克索尔抬头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凯瑟斯,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我说的对吗,典——狱——长?” 凯瑟斯愣了一下。 不是,怎么最近这么多人都知道典狱长的存在了? 沙哑的声音在凯瑟斯的耳边响起,似乎有些尴尬。 “嘿嘿,还是被发现了啊。” “搭上了你自己的世界还不够,还要再搭上一个吗?到底要付出多少代价你才肯善罢甘休?” “我的世界并没有毁灭,它只是...” “但你世界中的人类已经消失了,不是吗?” “他们...他们的意识还在,但...” “哦,他们的意识还在,只是再也没办法坐起来吃饭和聊天了,对吗?你管这叫没事?” “那只是个技术性的失误。” “没错,一个失误。为此他们付出了生命。” “......” 短暂的沉默后,典狱长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一次,不会再出现那种情况了。技术已经完善,但我依然没法保证智慧生命的存活率。你们的世界过于复杂,或许你能有办法?” 伊克索尔叹了口气,要求典狱长把那个所谓“完善的技术”展示给他看。 一份蓝图被投射到了空中,与那些窗口一同漂浮着。 凯瑟斯看着那些不断变化的图纸,越看越觉得眼熟。 “这不是你给我的那个什么机器的蓝图吗?雷格·钢手估计已经打出来一部分零件了。” “是啊,能源匹配了你们世界的特殊性,可以用法力代替化学能源给它供能。” 冰冷的声音打断了凯瑟斯和典狱长的谈话:“那你们打算怎么'用法力代替化学能源供能'呢?把几千个法师绑在柱子上抽干他们?还是打算拿魔石塞满这个机器?不用我提醒我想你也应该清楚,要把整个星球拖拽进另一个位面需要多大的能量吧?” 的确,典狱长原初世界的人们为了躲避神界的目光,曾试图将整个星球移入另一个位面,即便燃烧了十二颗恒星也还是功亏一篑。 它不知道凯瑟斯的世界究竟有没有办法获取如此巨量的能源来驱动那个机器。 “呃,如果永恒之书会让我的法力存量每天都成倍的上涨,那也就是说,我有足够的能量去驱动机器吧?” “嗯...这的确是个办法。但以你现在的法力存量还不足以把整个世界都安全带入另一个位面,你需要时间。” “也需要知识。” 典狱长紧跟着补了一句。 ...... 坎普洛帝国那边,杰克正在和身为摄政王的盖欧卡激烈讨论关于皇室任命的官员贪腐的问题。 “我说了盖欧卡,这个人你不能动,他的身份很特殊,牵扯到了一堆麻烦事。” “哦?是吗?我倒要看看他有多特殊!一个贪腐的害虫你都要护着,难不成他贪下来的钱都进了你的口袋!” “你这个老东西...凯瑟斯故意把他放走,为的就是揪出他背后的那些人,你现在打草惊蛇只会给我增加难度,管好你的政务就可以了,至于清理害虫的活儿,交给我们审判庭就好。” 说完,杰克在桌子上拍下一封书信,转身离去。 “你这小崽子!对老人真是一点尊重都没有!” 盖欧卡半生气半开玩笑的话语在王座之间回荡着,还没走远的杰克抬了抬手,示意他安心,这不是什么大事。 “唉,这帮崽子,又想要玩什么花样...” 随着审判庭的人手在屋檐的阴影下出现的越来越频繁,四处逃窜的德马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危险的处境。 自从凯瑟斯在夜晚拜访过他的豪宅却意外的没弄死他的那一刻起,他就在暗地里寻找能够弄死那位帝国军师的方法,而恰巧,他的顶头上司——帝国财政大臣,对此有一些门路。 在经历了无数个难以入眠的夜晚后,他终于接近了那些所谓“大人物”们才能来去自如的地方。 在和前台的接待员打过招呼后,一群衣着华丽的人将德马带去了一间密室之中。稀有的宝石和复杂的术式遮蔽了这间小屋的存在,让外界难以探知里面发生的一切。 很难想象如此精密的法术被用在这么不起眼的小屋子上。 “那么,德马领主,你既然来到了这里,那想必也是有着什么难以实现的愿景吧?” “没错,没错!我想杀死那个帝国军师,你们有什么办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