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穿后我成了男主白月光》 第1章 盛白依之死 冰冷之感渐渐蔓延全身,一个惊栗,盛白依猛地睁开了双眼,睫毛沾着水珠,眸光只一瞬泛着初醒的懵懂,彻骨的冷意让她急速清醒,她惊恐地看了眼已然漫上胸口的水位,环顾四周却发现车窗外都是水,车窗四周的缝隙不断往里溢着水,玻璃上甚至出现了裂痕,动了动手才发现双手早被捆绑严实,她使了劲还是挣脱不开,身前是急速收紧的安全带,嘴上被贴着胶布,她只能仰着头在那有限的空间中发出绵弱的“呜呜”之声,她的双眼因为急促的呼吸漫上了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的脑子一片混沌,但还尚存一丝清明,研究院正研制一种新的药物,院内知道的人不多,资料又都在她的手上……她艰难地举起那被捆着的双手伸向车内的格子,她用手指抠住隔板用力往下拉,隔板拉开,里面空空荡荡,一下子就被水灌满,盛白依呼了一口气往后靠去。 水位还在不断上升,车子在不断下沉,盛白依早便放弃了挣扎,她颓然地坐在车内感受着水渐渐漫过了她的唇,可能出于求生的意志,她还是拼命仰着头,目眦欲裂,面容冷得苍白,如果有一个熟识的人站在她的面前,可能也会惊讶于她此时的表情,永远清美的盛白依,救人无数的盛白依,在死亡面前也不过是个普通人,依然狰狞。 水咕哝咕哝,盛白依的头发飘了起来,眼睛定定地睁着,鼻孔处流出了几个气泡,双手轻轻飘在了水中,连同车子一起沉入了塘底,哐当一声,沉重地撞击,溅起无数的泥沼,浑浊了视线。 那是一个晚秋的傍晚,塘上飘着褐黄的落叶,随着中央那一圈圈的涟漪慢慢又归于平静,寂寥的深山处只听见寥寥的几声雀鸣。 盛白依只觉整个人都轻松了,那种在水里的窒息感慢慢消散,又渐渐聚拢,水液囫囵积聚在喉的难受之感逐渐清晰,她紧闭着双眼不愿醒来,但最后还是在那股水液想要破口而出时睁了开来,她猛地转过了身,面对着地面,“哇”的一声一阵狂吐,一大团的水液被吐了出来,感觉肺部和喉部都灼烧了起来一般,但那带着水雾的新鲜空气又是那般香甜,让她不禁深深吸了几口。 那样真实的感觉,盛白依茫然地看着周遭的一切,高高竖起的铁丝围栏,她的旁边是一大型露天游泳池,一路的水渍蔓延至她的身上,忆起临死前的绝望,四面八方涌进来的水让她无处可逃,在那密闭的空间里一个人等待着死亡的绝望,难道她获救了? 她动了动酸痛不已的手脚,撑着地面勉力站了起来,她往下看去,才发现她身穿的并不是自己的衣服,她居然穿着一身的秋装校服! 入眼的手掌稚嫩,那不是她的手!她的心头顿时染上一阵惊慌,她环视了一下,发现离游泳池不远的一个更衣室,她抬起那只酸软的腿向更衣室快步走去。 更衣室没锁,里面分开了一个个隔间,墙上挂着镜子,就算没有灯光,月华透进来后还是有几分光亮,盛白依急急地找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张镜子,镜子上有些斑驳的锈迹却不影响它的功能,只见镜子上的人影十分年轻,与盛白依有八分的相似,特别是那双含情的眼,只镜中的女孩嘴型不如盛白依,嘴角微微有些向下,整体看上去多了几分忧愁,加上被晒得小麦色的皮肤,两人的气质便截然相反。 盛白依看着镜中的“自己”睁大了双眼,这绝不可能是她!这到底是谁?她自己又到了哪儿? 无数的疑问萦绕在她的心头,但她如今却无从考证,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她,盛白依已然附身在一个不知名的女生身上了。 她打开水龙头的水,伸手任其流淌在自己的指尖,然后一捧捧的水拍在自己的脸上,脸蛋又苍白了几分,可头脑却越发清醒了。 她不知为何这个女孩会在夜晚出现在游泳池边,她看向游泳池旁的那滩水,眸光暗了暗,可看如今的情况,这个女孩大约也凶多吉少了,也许她只比这个女孩幸运几分。 盛白依抿了抿唇,把长袖的校服脱了下来,用力扭了扭,哗啦哗啦,水液被挤了出来,洒了一地。 她把衣服挂了起来,接着望向一旁的储物柜,她现在的身份是一名学生,不管什么原因,能这么晚逗留在学校游泳池的必定跟游泳队有关,且去碰碰运气,或许便能知道原身的身份。 她一个个储物柜看了过去,第一个好好地锁着,第二个也是,第三个……她的手刚碰到倒数第二个柜门时,吱呀一声,伴随着铁柜独有喑哑微微打开了一条缝,她盯了一会儿,伸手把那扇柜门打开,柜里的物件凌乱,很多书本和练习册都被墨汁给染成了黑色,这是妥妥的霸凌。 此时,她却顾不得这么多,拿出里面的物件逐件翻找,直到找到那张染了墨汁的学生证,半张容颜已然遮住了,但仅剩的半张却还是让盛白依认了出来,这便是原身。 沈昭,德严中学高三六班的学生,这还是她的母校呢。 盛白依看了眼挂着的湿漉漉的校服,这样的晚秋怕是不能穿了,她从柜子里掏出一件沾染污渍的长袖,也不知放了多久,但起码是干的,快速地披在了身上,缓和身体里的冷意。 接着她又翻找了一下剩下的物件,一个不起眼的布质袋子里装着些私人物品,有钥匙、身份证,还有一些零钱,身份证上面写着户口所在地。 盛白依简单收拾了一下,把布袋子揣进裤兜里便走了出去。 经过围栏的铁闸门时,她的目光落在了被剪断的锁链上,切口锋利齐整,沈昭的这次遭遇或许不是意外,原身也许是被害的,她甚至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但她想只要她还活着,那些人必定也坐不住。 现在杞人忧天也无济于事,遂盛白依还是想当先找到住处要紧一些。 当她从游泳馆走出,一旁却迎上来了一人,盛白依此时又冷又累浑身酸疼,但神经却绷得很紧,她迅速地反应过来并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紧紧盯着面前之人,他的样子却让她有一瞬的怔愣,有些熟悉却不知在哪里见过,她一时想不起来。 他的面容端方,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看到盛白依的反应,他的脸上闪过一瞬的惊讶,但很快便收敛了。 他笑得温和,“沈昭小姐,我家老板有请。” 盛白依脑海里飞速运转,面前之人不像是要害她的,但却被自己的一个想法给惊到了,难道沈昭小小年纪就有金主了? 她不由打了个冷颤,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只见那个男人规矩地站着,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应,脸上依旧挂着谦和的笑。 “走吧。” 盛白依知道她没有退路,她如今就像个初生的婴儿,置身于一个陌生的环境,她得紧紧抓住一切能让她活下去的资源。 她答得干脆,林涵眼里又闪过一丝惊讶,他本想她会像从前那般害怕又扭捏,只怕他得等上一阵,可这次却不同,等他反应过来时,那个女孩已然走到了他的身旁。 林涵微微笑了一下,侧过身举起手,温和有礼,“请。” 盛白依看向停在路旁的迈巴赫没有一丝意外,反倒是林涵看着“沈昭”穿着那身湿透的衣服没有一点顾忌地往车子里钻时,脸上出现了难得的裂痕。 但这是老板要接的人,把他的车子弄脏了应该也不碍事。 林涵驾驶着,朝后视镜处看了一眼,“沈昭小姐,你还记得上一回我吩咐的吗?” 盛白依抬了抬眼,摇了摇头,为了不暴露,她尽量不说话,每个人都有说话的习惯,如果面前这男人非常熟识沈昭的话,定能发现她的不同。 林涵默了须臾,“见到老板后,你不要哭丧着脸,忧郁的样子老板不爱看,他喜欢看你笑起来的样子,就算不笑,你也得把你的嘴角提起来。” 盛白依听后心里一阵怪异,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难道真给她猜中了,沈昭这么小年纪便有金主了?虽有疑惑,但她也不敢公然问出口,只能随机应变了。 车子从游泳馆出发,经过市区,驶过多条林荫道,最后在一处庄园门前停下。 林涵礼貌地帮“沈昭”打开了车门,“沈小姐请吧,在去见老板之前,我建议你先去换身衣服,这样的着装,我怕老板不高兴。” 盛白依听了林涵的话只能乖顺地答应。 从车里下来,盛白依便亦步亦趋地跟着林涵走进庄园,本来她还想庄园里面应该有很多女佣或者保安的,但里面却意外的幽静,如果不是偶尔传出的几声犬吠,她怀疑这里就是个无人居住的空置庄园。 “你是不是想问这里为什么这么安静?”林涵像是看出“沈昭”的疑惑,出声问道。 “嗯,这是可以问的吗?”盛白依依旧小心翼翼,她想谨慎一些获取多一点情报总是没错的。 “自然可以的,老板他不喜热闹,庄园虽大,但做事的人确实不多。”林涵一边说一边望向那亮着光的别墅。 盛白依也循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在黑夜里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只有两个地方亮着光,一处是大门前,一处是二楼的一个窗户。 盛白依被林涵带到了一间工人房里,放眼看去,床上已然准备好了一件衣服,准确来说是一套校服,心里的怪异感更甚,她也不愿一直穿着这身湿透脏污的衣衫,她对这个屋子并没有多大兴趣,迅速地换好衣服后拉开门便看到林涵候在了一旁。 林涵看到她换好衣服后,眼底亮了亮,“沈小姐,请跟我来。” 他们很快便到了二楼,在那道紧闭的木门前停了下来,根据位置上看,盛白依不难推测出这就是亮着灯的房间,里面有什么人可想而知,说不紧张是假的,她攥紧了拳头,抿了抿唇,目光似乎要把那厚实的木门给洞穿。 头上一阵轻笑,“沈小姐,别紧张,老板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你进去后,老板问你什么,你老实回答便可。” 盛白依沉默着点了点头。 “去吧,记得要笑,那就什么事都没有。” 盛白依虽疑惑,但也谨记着他的这句叮嘱,看他的样子也不像会给她穿小鞋,抬手,掌心贴着木门,用了些力,门便推了开来。 房间里面并没有如她想象中的幽深,相反,亮着柔和的昏黄灯光,离她不远的书桌后坐着一个隐在阴影里的人,她带着微笑坚定地看向那处。 似乎感受到了“沈昭”的目光,那人动了动竟从阴影处慢慢暴露在灯光之下。 盛白依看向不远处的男人,尽管灯光柔和,他却染不上分毫,肤白赛雪,棱角分明,两颊微微往里凹陷,唇却像火烧云般红艳,本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衣服挂在他的身上也显空档,却不显羸弱,那双锐利的瑞凤眼亮得惊人,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锁在他的目光中,这么一张妖孽的脸怕是谁看了都过目不忘,但盛白依除了感觉有些熟悉外,脑海里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面对这个男人毫不避讳的压力,如果是原来的沈昭或许此时已经瘫软在地或者头都不敢抬一下,更不用说对着面前这位笑了,怕是抖得身体都不能自制,可现实是她已经不是原来的沈昭了,而是盛白依,对这样一位看似重病的男人,不要说害怕,也许兴趣会多一些。 她想既然现在她已经是沈昭了,从此便以沈昭自居。 “这位先生?你找我来有什么事?”沈昭轻声问了出来,可能是在水里泡得太久的缘故,此时声音夹杂着一丝沙哑。 男人本来锐利的双眼里却像燃上了火,一种沈昭难以言说的炙热紧紧缠绕在她的周身。 沈昭想出声再问却被男人的话给阻止了,“出去!” 他喝道。 沈昭听了暂时歇下了好奇心,能不跟这个男人单独相处自然是最好的,她毫不犹豫就转身推门出去。 等她出去后,房间里面又响起了声音,“林涵!进来!” 一直候在门外的林涵疑惑地看了一眼沈昭,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进去了屋内,独留沈昭一人在走廊上。 ** 林涵不知所以地站在书桌前迎着沐宴辰的审视,不禁咽了咽口水,“不知老板你叫我进来所为何事?” “她是谁?” 冷不丁的问话让林涵摸不着头脑。 “是沈昭啊,我去游泳馆接的她。” “她不是,沈昭从来都怕我,今天她不仅笑了,且,”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味着被她注视的感觉,“她敢直勾勾地盯着我。” 林涵却觉得这不是特别需要关注的点,“或许她只是一时改了性子,毕竟你资助了她这么久,她现在也是个高中生了,也许也学会感恩了吧。” 沐宴辰冷嗤一声,对林涵的说法不以为意,甚至觉得他说的都是天荒夜谈,“你觉得一个人会突然改变多年的性子吗?我每个月会见她一次,她什么性子你我应该都清楚,去查查,最近一段时间发生在她身上的事。” 林涵觉得沐宴辰对沈昭过于关注了,明明就不是那人,此番准是多此一举,但他并不想跟沐宴辰对着干,叹了声气,应了声“是”。 走廊上的沈昭等待多时,自林涵进入房间后便没传出任何声响,她都以为他们已然忘记她的存在了,正忐忑时便见林涵走了出来,木门严丝合缝地关上,不留任何窥探的余地。 沈昭小心地看向林涵,“请问,我是做错什么了吗?” 林涵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没事,你今天做得很好,我送你回去吧,明天还得上学呢。” 沈昭顿感轻松,林涵肯定知道她住哪,她现在有钥匙,找到住所是分分钟的事。 ** 林涵把她送到一个老式小区的门口,那是离德严中学最近的一个小区,沈昭还记得当年放学时也经常经过这里。 她站在小区门口,放眼望去,小道的灯光昏暗,隐约能看见寥寥的几栋低层建筑,深夜只有门口的保安亭还亮着灯,隔着玻璃能看到里面一个老汉睡得安稳。 沈昭伸手进裤袋里捏了捏那串少的可怜的钥匙,总共才三条,约莫估计了一下,两条是房门的,一条是小锁的,具体还得让她找到住处才行,但如今,她得先把林涵打发了。 她站在车窗前,脸蛋靠近了些,她不知沈昭以前是如何称呼林涵的,索性便不叫了,“那我先回去了。” 林涵颔了颔首,“你回去吧,我等你亮灯了再走。” 沈昭听了这话,此时也恼了,她突然便恨起眼前这位的绅士风度,脸上因为今天发生的一连串的事差点绷不住,她突然攥紧了手中的钥匙,任由疼痛从手心处蔓延至全身,极力地把所有情绪忍耐了下来。 据林涵的言论,沈昭原身是不爱笑的,她在老板的面前得极力装样子,但在林涵面前却是不用,不笑反而是正常。 “嗯,谢谢你,我过去保安室那边问问有没有我的快递就上去。” 沈昭抬步便向保安亭走了过去,深夜看守的老汉一般都是固定的,林涵看起来也是定期会送她回来的样子,所以她猜老汉肯定认得她,那她选对楼栋就又增添了几分胜算。 她敲了敲保安亭的窗户,老汉如梦惊醒,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看向沈昭,他向她挥了挥手,眼里闪过一丝了然,看起来跟沈昭极为熟稔。 沈昭此时才彻底松了口气。 “沈昭,”老汉瞥了眼路边那辆迈巴赫,“又被送回来了?” “嗯,”沈昭此时已然笃定,“有我的快递吗?” 老汉听了沈昭的问话来了点精神,他到了保安亭后面的储物间去,一会儿又出来了,手上空空如也。 “没有啊。” “是不是被拿错了?我明明买了东西的,写的是2栋403室。” 老汉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沈昭,叫你好好读书的,你怎么这么笨呐!连房号都给写错了,是304室。” “哎?是吗,难怪。” 沈昭站在保安亭外向林涵挥了挥手,然后转身便往小区里面走去,也不管老汉在后面怎么腹诽她。 2栋304室。 楼栋很旧,外皮都是八九十年代的,更不用说有什么防盗门,进了楼梯走至3楼,一层四住户,沈昭住的房子恰是廊道的尽头,那里先是一个铁闸,有一个入室的空间,然后再到一道不锈钢门,看上去倒是新的。 沈昭拿出那串钥匙打开了两道门,进到屋内,迅速地锁上了门,接着摸索着打开了电灯。 屋内陈设看起来虽有些时日,但不难看出都是新安置的,这个环境让沈昭不由联想到书房里的那位,她走到连接着客厅的阳台,站在那儿刚好能看到些路边的情况,只见那辆迈巴赫终于开走了。 她这才回到屋子里,沈昭的家不大,两居室,一间很明显是她的,里面铺设的都是有关于沈昭原身的,而另一间却不属于任何一人,只简单的一张床,床上甚至连枕头被褥都没有,不难发现,沈昭原身就是自己一个人住的。 沈昭看了看房间内的东西,原身是个不爱学习的,书本是学校发的,课外书没几本,笔记也相当潦草,墙壁上贴的是一些当红偶像的海报,最有探索价值的或许就是留在柜子里的一部手机了,不过手机没电。 沈昭好不容易找到充电线给手机插上,收拾了自己一番才摊上了床,这是她今天以来最轻松的时刻了。 第2章 沈昭回校 沈昭睡得并不安稳,梦里都是光怪陆离的景象,有她被沉塘的,有沈昭被几人推下水的,有很多人站在岸边嬉笑,愣是没有一个愿意下水去救她的…… 然后画面一转,是她开车离开研究院时的情景,萧逸站在她的车旁,微弯着背嘱咐她开车小心一点,接着说他订了餐厅让她办完事后就回来与他共度晚餐…… 接着她便到了水里,那种痛苦的窒息感是如此真切,以致她猛地睁开了双眼,额头上冷汗连连。 沈昭用力地吸着房间内的新鲜空气,势要把胸腔给填满那般,然后又重重地呼了出去,双眼涣散似的对着暗沉的天花,缓了好久,她才慢慢从床上坐起,穿上拖鞋扭开房门走了出去。 她下意识地走到厨房处,却忘了此时她已然是沈昭而非盛白依,厨房内早就被她检查过了,冰箱里几乎什么都没有,桌子上也没有早准备好的开水,她打开冰箱时才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自嘲了一下才打开灯,煮起了热水。 咕隆咕隆喝了几口,然后上洗手间用凉水拍了拍自己的脸,镜子上是自己此时这张小麦色的脸,眼袋有些大和黑,不笑的时候嘴角向下拉着,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她扯了扯嘴角,尽量让自己宽容一些,镜子里的自己才稍稍有了点暖意。 她伸手一抹,镜子上的自己便扭曲模糊了起来,换了个身份,她也不是非得按照原来的路线走,沈昭远比她生活得更加肆意,不想笑的时候就不笑,也不必对着其他人强颜欢笑。 想通了这一点,沈昭躺回床上很快又睡了过去,但这次她睡得很沉,再没做梦。 晚秋的早晨带了些寒意,干燥的冷风从没关的窗外刮了进来,没了阳光的清晨更觉冰寒,沈昭只觉自己手脚都冷得快僵掉,这才快速从衣柜里找出几件厚实的衣服往身上套,也没管搭不搭,时不时尚。 昨晚就收拾好的书包此时正躺在椅子上,沈昭拿起充了一夜电的手机,长按了开机键。 手机是最新的智能机,沈昭想都没想就知道这大概也是那位金主赞助的,划开荧屏,点了点信息那一栏,里面百来条未读信息,沈昭好奇点开了一条,是水电费缴纳的信息,再点开一条,是房租缴纳的信息…… 没有任何时刻让她更怀疑沈昭原身是被包养的,但这些付款记录也不能作证,不管怎样,这样的局面都让她松了口气,起码她是不需要为钱财担心的,之前她也想过趁大家还不知道盛白依死亡的消息回去原来的住所去取一些财物,但盛白依的死谜团重重,怎知没人一直监视,她这样贸然回去只会惹人怀疑,还不如像现在这样慢慢打探消息,而现在她只要把那些账户密码都改了便成,这个倒不难,用她的身份证便可,注销后再重建。 她撂起身份证、手机和书包就赶去上学了。 因为时间比较早,路上只见寥寥一些学生,沈昭也不在意,对她来说也就是重温自己的高中生涯罢了,况且就剩高三最后一年了,对同学的情谊看得也浅,并不打算与学校里的同学有任何瓜葛。 毕竟德严中学也是她的母校,要想找到班级对她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只不过多年未回,高三六班已然换了楼层,她费了些时间才找到,幸而回来得早,不然她看座位表的行为肯定也会让人起疑,她除了要知道自己的座位,还得在第一时间把座位表上的人名给记住了,不然同窗三年记不住同班同学的名字也说不过去。 她在讲台上站了一会儿,然后按照座位表找到自己的位置,把书包随意挂在椅子上,从里面掏出一本课本开始翻阅起来,专心程度到逐渐有人进入课室了,沈昭都毫无所感。 还是有人接近她的书桌旁,她才似有所感地抬眼看去,那是个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女孩子,五官并不突出,胜在气质极佳,她又斯斯文文的,给她增添了几分灵气。 “有事?” 沈昭完全不知面前是何人,干脆也不带称呼。 徐可听到沈昭这么冷淡的话,抿了抿唇,眼眶立刻便红了些,一时什么都说不出来。 也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徐可”便出现在了徐可旁边,没好气地瞥了眼沈昭然后对徐可道:“你管她那么多干嘛?她都这么久没回学校了,也没见她回来后第一时间过来找你,你就巴巴靠上去!” “没……我只是之前抄好了笔记,见她回了……便给她拿过来。” 徐可说话吞吞吐吐的,一边说着,抓着怀里笔记本的手也越发收紧,显然是有些紧张了。 沈昭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们的互动,真好,是小年轻的友谊,听了这么些对话,她大致也猜出原由且叫徐可的文静女孩或许跟沈昭原身关系不错,不然也不会这么无私奉献,更何况是在要高考的紧要关头。 “所以,你是过来送笔记的?” 徐可也没管隔壁那人,听了沈昭的话,便把笔记本放在了桌面上,“给。” 沈昭随手把笔记翻了开来,“那我便看看吧。” 盛白依从前便是学霸,高中生涯便提前学着大学生研究生的课程,拿的奖项能放满一整个房间,专利更是无数,高二时期就收到了海外高等学府的邀约,连高考都省了,基础知识可想而知有多扎实。 沈昭看了一两页,瞥了眼略为紧张的徐可,微微一笑,青葱纤细的手指点在了某一处上,“这里,你看看,你按照老师的说法抄写下来是不错,但这并不是最好的,有笔吗?” 徐可只觉此时的沈昭有些陌生,同样是那张被太阳晒成小麦色健康的脸,但自带一种清冷又疏离的气场,让人不敢靠近,但听见她说的话又不由得信服,虽被旁人拉了拉袖子,但她还是很快从自己座位上拿了支笔过来,递给了沈昭。 沈昭接过后直接就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本来只有一个的解题思路硬是再补充了三个,站在一旁看着的徐可暗暗心惊,眼底却亮了颜色,等沈昭写完,她才一脸欣喜激动地看着沈昭,苹果肌上甚至漫上了点点红晕。 “沈昭,你怎么这么厉害?这些老师都没说过呢。” 徐可把笔记本拿在手里细细品读着。 一旁那人还不可置信地睇着沈昭,“沈昭你没事吧?三个星期没见,你成学霸了?” 沈昭却不理这人,这人着实有些聒噪,她看向徐可,“谢谢你一直以来帮我抄笔记,往后就不需要了。” 徐可有些着急,“为什么啊?你都不来上课的,下学期就高考了,你没笔记怎么跟得上进度?” 沈昭露出一个算是亲和的笑容,“因为我往后都来上课。” “那游泳队那边?” 沈昭想起自己在游泳池旁醒来的那一晚,那边没必要去了,况且她也没打算走体育竞技的道路,文化课是得捉紧一些了。 “不是要高考吗?是得好好准备的,游泳队那边暂时不去了。” 徐可听罢眼眶都红了,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抓住沈昭的胳膊,“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我之前劝诫你好多遍了,可你怎么也听不进去……” 沈昭本来对面前的女孩没有过多的情绪,但听她这么说,心里还是隐隐有些触动,她知道徐可是真心对沈昭的,选择体育竞技这条路很苦,如果没有拿到第一的名次一切都是徒劳,文化科却不一样,就算成绩差一点,拿到学位后总能找到一条道路。 她伸手拍了拍徐可,“没事,我这不是想清楚了嘛。” 徐可平时很文静,像这样情绪完全外露的情况当真少见,连声音都带了些颤,“那你可说好了,不能说话不算数,我还想跟你考同一所大学呢。” “哦?是吗?”沈昭挑了挑眉。 “可我的目标大学档次很高,如果你要跟我考同一所可得加把劲了。” 徐可涨红了脸,“怎么会?” 旁边的同学听不下去了,“喂,沈昭,你可别大言不惭了,怎么说徐可也是年级前五十的,你就是现在想追也来不及!” “我要考的是市内最顶级的医科大学。” “那不就是H大吗?虽是综合性大学,但里面的医科是全国最牛的。” 徐可显然做了功课的,沈昭听后很欣慰。 “沈昭,你怎么突然想学医了?”徐可对沈昭的决定很是震惊,这游泳队跟医科有什么联系吗? “大概就是一时兴起吧。” 徐可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早读的铃声响起打断了她们的对话,徐可抿了抿唇拉着一旁的同学便往前方走。 等她们都坐下后,沈昭认了认那个同学的座位,呵,原来是马舒宜。 早读过了一半,沈昭瞧见后门外的走廊上一个白白净净的阳光男孩正迎面赶来,男孩天生长了双多情的桃花眼,进入课室时因为活动加上羞涩,眼尾染了些红,更添几分妖异,但他本身再纯情不过,那双眼便更加魅惑,纯真里又不自觉地带了点妖。 沈昭看迷了眼,一时竟没撇开视线,便与那男孩四目相对,显然男孩也惊讶于她的出现,脸蛋和脖子都漫上了玫瑰般的红,一下子竟是他先移开了目光,与前座的男同学调侃了起来,时不时用眼尾的余光瞅向她。 沈昭看了眼他的座位,男孩叫陆司鸣,名字有些耳熟,是陆氏集团的接班人,想不到竟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伙子。 沈昭淡淡收回目光继续看自己的课本,陆司鸣的却又投到了她的身上,她只当不存在。 第一节课是化学,高三的化学学习时间尤为吃紧,因为当别的课程都进入复习阶段的时候,化学还在学习新的内容,这就等于高考前学生们只有一个学期的时间复习化学这门课程,但这些对于沈昭来说并不是什么事,医科里最重要的一门便是化学,她自然是学得再精细不过了。 当化学老师进来看见后排正在看书的沈昭时也惊讶了一瞬,但随后看见她拿着另外一个科目的课本时,额间的青筋隐隐突出,捏着课本的手都用了几分力。 化学老师压下了半堂课的怒气直至看到沈昭又从书包里拿出另外一个科目的书本越发抑制不住。 “沈昭!” 沈昭一开始也没反应过来,实在是开始用沈昭这个身份没多久。 直至课室里个个都屏息不敢出声,眼珠子都往沈昭身上粘时,沈昭才反应了过来。 “哎?老师您叫我?” “不然呢?课室里还有另外一个沈昭?” 沈昭讪讪没回答,现在怎么回答都是错,等着老师发话才是上策。 化学老师指了指屏幕上的问题,“你!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课室里的学生听到后都纷纷呼了一口气,庆幸没叫自己,不然怎么个丢脸都不知道。 屏幕上的那道题超纲了,沈昭抬眼,扯了扯嘴角,因为笑意未达眼底,嘲弄的意味更重,这化学老师怕是恼她很久了。 化学老师见沈昭一直没回答,以为她不会,“不会你就站着!” “我会,答案是反应进行到20分钟时,C的反应速率为0.0168mol/(L.min)。” 沈昭的声音停了一会儿,课室里还保持着针掉地上都能听见的安静,大部分学生眼里都是茫然的神色,一会儿看向沈昭,一会儿看向化学老师,都在寻求着一个答案。 只见化学老师刚张开的嘴都一瞬间僵在了那儿,控制了一下阖了起来才又张开,“答案是对的,沈昭坐下,别再开小差!” 沈昭坐下瞥了眼桌子上那本数学课本,对化学老师的心理活动倒是了然于心,倒不是不想听化学老师的建议,实在是这种知识点过于简单,她不看别的书都是浪费时间。 而课堂上的其他同学还震惊于沈昭这回的表现,久久不能回神,还是化学老师敲打讲台的声音让众位再次集中精神的,老师还不忘提醒,“连沈昭都能回答的题目,你们可得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下周就对这周的内容进行考核。” 课堂上立刻怨声载道。 高三的课程虽紧张但也没有免除让学生们玩乐的时间,那便是大课间,持续时间是一节课,整个年级一起上。 一下课徐可便往沈昭的座位赶,站的姿势也直,脸蛋上泛起点点红晕,“沈昭,你能跟我一起上大课间吗?很多活动都不能一个人完成呢。” 沈昭挑了挑眉,瞥了眼后方跟了过来的马舒宜,真不知道原来这三人是什么关系,马舒宜跟徐可便算了,徐可居然能跟一个常常逃课的沈昭这么要好,而且那关系似乎比跟马舒宜更要好一些,真的是活久见了。 “好啊。”沈昭答应,反正不跟徐可玩,她还得应付别的人,还不如跟一个关系熟的。 听到沈昭爽快的答话,马舒宜和徐可脸上的神情可谓是大相径庭,马舒宜都恨不得要打她了。 “徐可,我跟你说过很多遍的,你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跟沈昭玩,你忘了上次她被一群不良找茬了?你差点就被坑害了!” 马舒宜是个直爽的性子,这种话也能当着沈昭的面说出来。 大约是因为从前的沈昭够傻吧,可如今的沈昭听到她这句话,心里忽地便有了个想法,她一直都怀疑沈昭原身夜晚到游泳馆是非乎寻常的,可她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被马舒宜提了个醒,她倒是能从沈昭原身的人脉关系入手。 之前她都没往这个方向想是因为沈昭的手机里没有几个联系人,她便大胆地猜测沈昭原身的人际关系简单,可此时听到了马舒宜的话,或许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呢。 第3章 许瑶瑶 沈昭对大课间其实毫无兴趣,她本人不大喜欢运动,但强身健体的短时间运动她还是能接受的,所以徐可邀请她打羽毛球时她并没有拒绝。 德严中学的操场很大,除了足球场还有多个篮球场加羽毛球场,羽毛球场正挨着篮球场。 当沈昭拿了拍子跟着徐可和马舒宜走向羽毛球场,经过篮球场时,那儿的声浪是一下比一下要高。 连沈昭那样恬静的性子都忍不住问道:“这怎么回事?” 接收到的是马舒宜的一个白眼,“这你都不知道?叫你平时好好上学,喏,”马舒宜指了个方向,“那儿,校草正打篮球呢。” “谁是校草?”沈昭疑惑地问。 这个问话更令马舒宜难受了,狐疑地瞥了眼沈昭,大约是“你的脑子就是有病”的意思,“当然是陆司鸣啊!他本来就长得帅,这可是全校公认的!再加上他背后的陆氏集团,那些女孩不要太疯狂,好吗?” 沈昭越过层层女生向篮球场的方向望去,此时的陆司鸣正运着球,急速越过几个想要把他拦下的守门,动作干净利落,一下子上篮就得了两分,他从空中跃下,与队友击掌,很快回防,他的目光盯着敌方,眼神锐利,因为运动多了些少年的活力和阳光,彰显着青春的肆意,加上他那张已然长开了的脸蛋,棱角分明,和那身濡湿的队服无不散发着青春期男孩特有的荷尔蒙气息。 沈昭收了视线,陆司鸣的确当得起校草的称号,起码这个时期的确是的,这么想着,她的脑海里却浮现出了另外一些画面,那个面容苍白,唇红齿白,无处不妖冶的男人,如果陆司鸣与那人相比的话,还是差了一大截。 见沈昭发愣,马舒宜露出一个鄙夷的神情,还以为她这么久没回校长进了些,也不过如此,“怎么,看校草看得发呆了?” 沈昭对马舒宜的敌意莫名,但她的确是因为一个人愣神了,只不过那不是陆司鸣。 徐可拉了拉脾气火爆的马舒宜,“别说了,你们有进校史馆看过吗?虽然陆司鸣是很帅啦,但是里面有一幅珍藏更帅,只不过不是评的校草,而是别的贡献奖。” 沈昭是知道校史馆的,毕竟当年不知评了什么奖,盛白依的照片也在里头呢,多年没进去看过,沈昭倒是不知道如今的校史馆是何样的了。 她来了些兴趣,“徐可,现在能进校史馆看吗?这大课间怪无聊的。” 听到沈昭的话,徐可本想应承,但想了一想,脸上垮了,“沈昭,不是我不想带你去看,而是校史馆只有新生进校的那天才会开放,过了时间都是关着的,如果你想去看就得等到下学期了。” 沈昭当然也不是非去不可的,听说不能去了,她也心宽,“那我们还是去打羽毛球吧。” 徐可高兴地拉着沈昭就往羽毛球场的方向走去,马舒宜这下便跟在了后头,目光随意落在篮球场的各处,不经意间便看到了陆司鸣的头号粉丝,她快速地转过脸去,腿脚加快了些。 前方徐可已经霸了个场,她正在自己的半场内调整着状态,而马舒宜则径直走到沈昭的面前,她长得高,此时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昭。 她撇了撇嘴,似乎多有怨气,“你自己最好小心一点,别被许瑶瑶给盯上了,不然徐可又得倒霉。” 沈昭心里一片清明,原身肯定与这个名为许瑶瑶的女生有过节的,而徐可为什么会倒霉?那估计是因为原身得罪了人后又不回学校,这气多半就落在徐可身上了,“她在哪?” 沈昭当然认不得许瑶瑶其人,所以得马舒宜给她指点迷津。 “就那个,篮球场上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啦啦队领队。” 沈昭顺着马舒宜的视线看了过去,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女,在众多还是土妹的女孩当中算是相当突出的,因为她会打扮,况且本来五官便生得不错,加上穿着啦啦队的队服,姣好的身材显露无疑,在这样的竞技场上显眼得很。 她狐疑地看着马舒宜,“就她那样的,我怎么得罪她了?” 马舒宜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她看着沈昭那清澈无辜的眼眸,似乎那事真的与她无关那般,也不瞧瞧自己本身这幅招人的样子,“你现在是晒黑了,之前没晒黑的时候你就得罪她了。” “论样貌,她会打扮,我整天也就是个素脸,论身材,她穿的是紧身衣,我穿的是宽松的校服,论才学,我是全班垫底,我怎么可能招她?” 马舒宜听了沈昭的解释也觉很有道理,但她这么一想就会被沈昭给绕进去,“除了这些,你忘了关键的一点!女人的嫉妒心无穷无尽,她喜欢陆司鸣!” “那关我什么事?”沈昭不羁地睇了马舒宜一眼。 “还说不关你事?之前有段时间传出陆司鸣喜欢你的消息,你当时不在学校,全校都炸了好嘛?” “那怎么可能?除非陆司鸣眼瞎了啊。” 马舒宜对沈昭的自我评价还是认可的,对她的自轻自贱没有丝毫意见,“你说得对,大家都认为陆司鸣眼瞎了,奈何许瑶瑶不是这么想的,她没有把罪过定在陆司鸣身上,反而怨恨起你来了,你经常不在校,她想蹲你是很难,但她要蹲徐可就容易得多了。” “我明白了,说那么多就是让我不要连累徐可是吧?” “算你这次聪明。” “那羽毛球还打不打?” 马舒宜看了眼远处已经准备完毕的徐可,“我陪她打。” 说完,她一手就拿过了沈昭手上的羽毛球拍。 “行。” 沈昭向徐可走了过去,“徐可,这羽毛球我就不打了,我想去小卖部休息一下。” “沈昭,你不会是不舒服吧?才下楼没多久,你就要休息了?”徐可关切地问。 “没事,你们玩,我就是想去吃东西了。” 沈昭颠了颠裤袋里的手机,里面有不少零用钱呢,不用白不用,反正她有能力马上还上,现在用起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到了小卖部,沈昭有恃无恐地挑着零食,除了自己喜欢吃的,她还给徐可和马舒宜买了一大堆,结账的时候,老板看到那堆零食都呆了,“小朋友,你真的要这么多吗?” 沈昭已然拆开了一根棒棒糖含在嘴里吃了起来,含糊道:“瑞的,都绕了。” 老板默默用最大的塑料袋给她装好,一大袋子放在收银台上,“小朋友,一共两百三十五元。” 沈昭对这个数字一点不在意,盛白依单次的消费就没有下过四位数,这一点点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勤俭持家”了。 她拿出手机亮出二维码,这个二维码似乎绑定的是金主的银行卡,额度的上限是多少她暂时不知道,但看金主那样子的,应该也不会设上限,虽然这都是她初步的推测。 老板扫了二维码,“嘀”的一声,付款成功了。 ** 而此时此刻,沐宴辰正在庄园的书房里与林涵讨论着集团未来的投资方向,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沐宴辰对很多事情都能做到波澜不惊,而此时屏幕上的消息却让他意外地挑起了眉头。 林涵站在书桌前,眼看着老板的表情不对,他作为老板的左膀右臂当然要为其分忧,他主动地探了头过去,“老板,有什么事情吗?” 沐宴辰表面依然看不出什么来,但他那睇在林涵身上的眼神却让林涵感到莫名的冷意,他收起了好奇心,颤颤巍巍地问:“老板,有什么吩咐吗?” 沐宴辰也不避讳,他把手机放在桌子上让林涵看,屏幕上赫然是沈昭在小卖部的消费记录。 林涵额角冒出了点点冷汗,“所以?” 沐宴辰转动椅子,侧身挨着书桌的边缘,林涵只能看到他一边的面容和完美的下颌线,正当林涵沉醉在沐宴辰的盛世容颜时,冷冽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之前的吩咐,你查得怎么样?” 老板交代的事情有很多,但结合手机上的内容,林涵不难猜出是关于沈昭的,“沈昭之前一切如常,就是去游泳馆的那天有些怪,监控下看到是她自己去的游泳馆,但为什么去不得而知,在那之前也就碰到过几个德严的学生,除此之外并无异常。” 沐宴辰用指尖轻轻敲着桌面,阖上了双眼,“你觉得有什么事情能让人性情大变?才第二天,她就敢花我副卡的钱了。” 林涵心头一跳,狐疑地盯着沐宴辰,怎么老板就抓住这点紧紧不放呢?沈昭就是沈昭啊,就算她真的开始用老板的钱,那也是之前资助的时候允诺下来的,怎么才花了两百多,老板就这般介意,但老板花在盛白依身上的钱可是眼都不眨一下的啊…… 林涵想给老板扣上抠门的形象,可想想在盛白依身上花的钱,那怎么能叫抠门呢? “沈昭的事你继续查,最近有盛白依的消息吗?” 说到盛白依,沐宴辰的语气都温柔了不少,可大约是想到那人气血涌动,沐宴辰突然一阵咳嗽,林涵在一旁都担忧了起来,正想干些什么的时候被沐宴辰制止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喉咙处那股痒意生生压制了下去,然后从身上的口袋处拿出一块丝质手帕,轻轻印在嘴角处,点点殷红就像手帕上的红梅悄悄绽放。 沐宴辰没当一回事,只脸上苍白了几分,似乎是习以为常,他摆摆手便让林涵继续。 林涵大多时候都很难适应自家老板的节奏,“最近新蕊医药正在研发一种新的药品,据说知情人就几个,而盛白依昨天似乎拿了其中最重要的那份资料出走,到现在都联络不上。” 那款新药品可是他们集团重点投资的,毕竟那药关乎老板的病情,而如今盛白依却突然失联,林涵不得不怀疑其中的猫腻。 沐宴辰无骨头似地躺在椅子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眼睛又阖上了,眼下有淡淡的青影,在苍白到透明的肌肤上尤为突出,他似乎看出了林涵的顾虑,淡淡地道:“盛白依你我都清楚,她不是那样的人。” “可人终究会变的,她本来就不是跟我们一路的,你总归得防一下吧?况且她根本不知在背后投资的是你,她早就跟萧逸好了,你又在苦等什么呢?” 沐宴辰攥了攥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眯着眼看林涵,“你再说她句不是,明天就不用回来了。” 林涵气极,每次说到盛白依,沐宴辰的脑袋就像挂机了一般,是非不分,好歹他先认识的他,就算后来盛白依对他有恩,他也不能这么对他吧?可林涵赌不起,每次都是他输。 “沈昭的事先放一边,先查查盛白依那边,她绝无可能这般没有交代就潜逃,要快。” 沐宴辰吩咐完,看着窗外打理齐整的庄园,眼神暗了暗,捏着手帕的力度都紧了几分,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萦绕在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 沈昭提着一大包零食到了操场唯一的几张桌子上,她坐在椅子上施施然地把那些零食摊了开来,直至布满整张桌子惹来其他同学的注意,她才拿出兜里的手机拨通了徐可的电话。 “喂,你们还在打羽毛球吗?” “对啊。” “别打了,歇息会儿,我在操场上木桌那边,你们快过来,有些东西是冰的,放不久。” “哎?” 徐可很快便拉着不情不愿的马舒宜到了,看到沈昭那一桌子的零食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沈昭站了起来招呼她们两个坐下,“快,有些东西都快放热了。” 徐可自然地坐了下来,马舒宜不善地睨了眼沈昭,然后也跟着坐了下来。 徐可平时虽文静,但看到这么多零食的时候脸上还是洋溢出高兴的情态,“沈昭,你这么有钱的吗?请我们吃的吗?” 沈昭少少地翻了个白眼,“你觉得以我的食量能吃那么多吗?当然是要请你们吃的。” 当三人吃得正高兴的时候,旁边已经围上来了一班人,沈昭自然认不得人,但为首的那个还是托马舒宜的福记住了,许瑶瑶。 第4章 许瑶瑶找茬 徐可也看到了来人,原本还带笑的脸瞬间就黑了下去,马舒宜的也是,但徐可与来人明显打过交道,她是第一个发声的。 “许瑶瑶,你来干什么?” 沈昭挑了挑眉,她是没想到徐可会是第一个跳出来说话的,据她所知,徐可可是被许瑶瑶霸凌过的。 “我不是来找你的,闪开!” 许瑶瑶身高的天然优势,一把就把徐可给推开了。 “你!” 徐可还想冲上前去却被许瑶瑶身边的啦啦队员给拉了开来。 “徐可,别动,我看她们是来找我的。”沈昭终于开口说话,一旁的马舒宜早就把她给瞪穿了。 “可……”徐可还想挣扎一下。 “没什么可是的,她们冲我来,你别掺和。”沈昭摆了摆手,在马舒宜看来,她总算做了个人。 徐可终于安静下来站到了一旁,但眉间还是隐隐透着担忧,一会儿看向许瑶瑶,一会儿看向沈昭,心里还在想什么时候能摆脱身旁那几个啦啦队去找老师。 操场供学生休息的这片区域对学生来说是天堂般的存在,因为老师没事从不过来,他们在这里更加的无拘无束,而对现在的情况来说却是相当不妙的。 和徐可不同,马舒宜倒不那么紧张,她乐得许瑶瑶收拾一下沈昭,让她也长点记性,不然每次遭殃都是徐可,她不乐意看。 沈昭慢条斯理地从凳子上起来,缓缓走到许瑶瑶的面前,大约因为长期游泳,她的身量比一般男孩子还高,虽然许瑶瑶在女孩子当中算是高挑的,但沈昭比她还高半个头,还由于长期晒太阳,此时加上她那露在校服外的麦色皮肤,居高临下地看向许瑶瑶时便让她感受到从来没体验过的压迫感。 “许瑶瑶是吧,找我有什么事?”沈昭语气平平,没什么起伏,加上她此时脸上一丁点笑容都没有,目光中更显厉色。 许瑶瑶被她这么一问,原来带着一班人想过来找茬的嚣张气焰立刻就弱了下去,她狐疑地睨着面前这个似曾相识的女孩,她真的是沈昭吗?沈昭有这么强的气势吗? 但许瑶瑶也不是浪得虚名的,在学校她就是陆司鸣后援会的会长,同时也是大家推举的最有希望成为陆司鸣女朋友的女人,她怎么可能被沈昭这样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吓到? 这不,她退了一步与沈昭拉开了距离,这样她便不需仰起头去看她,气势自然就回来了,她瞪着那双嚣张的眉目直直看向沈昭,“你这样的人!怎么还有脸回来?” 沈昭这时候才露出这么久以来第一个笑容,和平日里苦大仇深的样子形成鲜明的对比,那张麦色的脸孔上竟让人有种晃眼的惊艳,“我是德严高三6班的学生,怎么?你还能阻我上学?” “你!” “你什么你!” “你明明当着我的面填了特长生的推荐名额的,你现在不去练习,到时候连个普通大学都上不成!” 沈昭挑了挑眉,这倒是她不清楚的,怪不得原身不怎么上学,原来是想着拿奖拿推荐啊。 不过她目光一转,又勾起那抹让人愤恨的笑,“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不行吗?你管我上不上得了大学。” “你!” 许瑶瑶第一次在沈昭面前吃瘪,涨得脸都红了,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旁边赶上来一个女孩在她身旁说道:“瑶瑶别说了,陆司鸣往这边过来了。” 许瑶瑶惊讶地看着她,“陆司鸣怎么可能过来这边!” “我也不知,”那女孩偷瞥了眼沈昭,“大约是这边骚动过大吧。” “这边能有什么事?大的事还没发生呢。”沈昭接过女孩的话,挑衅般地望向许瑶瑶。 许瑶瑶不忿想怼回去的时候,眼尖看到沈昭后方不远处,陆司鸣正急急地往这边赶来,那些刺耳难听的话差点就破口而出,让她生生忍住了。 沈昭顺着许瑶瑶的视线看了过去,她也是好奇什么样的人能让面前这位嚣张的大小姐如此收敛。 只见陆司鸣迎着下午的斜阳,像是镀了一层光般踏着葱绿的草坪急急往这边赶来,他的脸上还挂着显而易见的汗滴,身上的篮球服也被汗液浸湿,独属于青年的阳刚之气尽显。 看样子是临场过来的,就连沈昭那样看过那么多美男的实际年龄比他大上好几的都不由赞叹,这的确是德严现如今名副其实的校草了。 与沈昭赞叹的眼光不同,许瑶瑶一众女生早就眼冒星光,摆好了最诱人的姿势迎接着陆司鸣的到来。 沈昭看着搔首弄姿的女生颇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 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积极的吗?她不由想起自己从前的学生生涯,那个时候的她对这些情啊爱啊都很懵懂,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学业上,不然也没有后来的光辉事迹。 只是当陆司鸣真的站在她们这片区域内的时候,她才生起了点疑惑,这个男生好好的篮球不打,过来是要干什么的? 不等她有所反应,许瑶瑶几步便迎了上去,她的脸上适才嚣张的气焰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小女儿的姿态,娇羞腼腆,在她看来就是有点做作。 “司鸣,你怎么往这边来了,篮球不打了吗?”许瑶瑶问道。 沈昭冷淡地看向陆司鸣,这也是她想知道的。 陆司鸣眼见许瑶瑶没在沈昭身上讨到什么好,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他不经意地瞥了眼沈昭,然后才看向许瑶瑶。 “许瑶瑶,你怎么在这里,今天不是要给我打气的吗?” 许瑶瑶听罢,自行脑补了一套陆司鸣没了她帮他打气就发挥失常的桥段,眼里心里都冒着红心,陆司鸣都找来了,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这么说,她脸上也倍有光,哪里还管沈昭的死活,“司鸣,我们这就回去,也不好让你的队员久等了!” 说着,她上前想要挽上陆司鸣的手臂和他一起走,可被陆司鸣避开了,她顿时便有些生气,但面上还是不显。 “许瑶瑶,我的身上很多汗,你不用这样。” 听了陆司鸣的解释,许瑶瑶的脸上再次绽放笑容,高兴地和陆司鸣走了。 头领都走了,其他的人当然也没好意思继续为难沈昭,跟着也走了。 沈昭当然乐见其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这闹起来对她没什么好处,她才第一天上学,连那些人是谁都不清楚,只是有一个女孩还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个女孩虽然站在许瑶瑶的后面和其他小女生混在一起,但看她的感觉却不一样,如果说其他女生对她都是嘲笑的,那她就是震惊不可置信的,虽然她很快就把头垂了下去,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些许的不同。 沈昭见人都走了,慢悠悠地便回到座位上,捻起一块小饼干就往嘴里丢。 “不错嘛,沈昭,陆司鸣居然这么维护你。” 马舒宜说话就是这样,话里总是带刺,而且还总是针对沈昭。 沈昭撕开了果冻的包装,把勺子插了进去,然后重重地放在了她的面前,“这么多好吃的也堵不上你这张嘴,说说吧,陆司鸣跟我有什么关系?毕竟我这人长期不在学校。” 大家都是同班的,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 所谓吃人的嘴短,虽然马舒宜看不惯沈昭,但是吃了她那么多零食,给她说说陆司鸣的情况也尚无不可。 马舒宜睨着沈昭,她对她还没晒黑时的样子还是有些印象的,那的确是能让人过目不忘的,但她不爱笑,看起来就像是个苦美人,眉目间尽是忧愁,可能就是那副样子吸引了陆司鸣吧。 “陆司鸣的家势相信很多人都知道的吧?” “所以呢,你是想说我故意勾引的陆司鸣,看在他的家势上?” 马舒宜鄙夷地看着她,“的确有这个可能性,具体他怎么看上你的或者说什么时候,我是不知道,不过呢,陆司鸣对你确实与其他的女孩子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我看他对许瑶瑶也挺好的。” 马舒宜睨着她,“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就他刚才那态度也就是客气,而且他也不傻,许瑶瑶在学校里做了什么事,你以为他不知道,他大约,不想连累你吧。” 沈昭第一天上学,还真是不知陆司鸣对自己有哪些方面的不同。 马舒宜继续道:“你也知你惹上许瑶瑶了吧,你不在的时候,徐可是遭殃了,但也因为陆司鸣的关系,也没那么糟,所以你知道他对你是不一样的了吧。” 徐可一听到马舒宜说到自己,立刻不自然起来,“沈昭你别听舒宜乱说,没那样的事。” 沈昭沉吟了片刻,“我知道了,可我对陆司鸣一点意思都没有。” 她不知道原主有没有,但她肯定没有,她有喜欢的人了,而且就陆司鸣那样的小孩,她怎么可能喜欢,她现在的情况已经够复杂的了,没必要再添一桩。 马舒宜略微惊讶,她想不到沈昭居然那么决绝,毕竟那可是陆司鸣啊,许瑶瑶那家伙估计夜晚做梦的时候都想着让陆司鸣爱上她,而作为女主角的沈昭居然一点也不在意…… “行吧,那你自己注意一点,你不是说已经放弃特长报考了吗,那文化科得捉紧了。” “谢你啊。” 沈昭看马舒宜面前的果冻吃完了,又递了一个过去,马舒宜倒没跟她客气,一把接过又吃了起来。 听了马舒宜的话,沈昭上课的时候也开始注意起了陆司鸣的动向,然后发现陆司鸣的目光有意无意地会落在自己的身上,眉心一凝,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陆司鸣本人倒是没什么问题,但他带来的麻烦可是不断的,她觉得她有必要跟他说清楚。 一天下来,沈昭倒是把几个科目的课本都翻了个遍,再有一天,她复习得便差不多了,后面刷刷题,她想高考对她来说是没问题了,之后重心也能好好地放在别的事情上了。想到之前到现在的遭遇,看着桌面上翻开的课本,上面的内容都恍惚了起来,她闭了闭眼,再睁开看向讲台上讲课的老师,听着周围细碎的交流声,偶尔的翻页声音,一切都是那般真实,一切都在告诉她,盛白依已死,而她如今作为沈昭还活着,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高中生。 虽然玄幻的事情落在了她的头上,但日子还得过,她还得找到自己的尸体不是?起码也得让“自己”入土为安啊,总不能让“自己”死得那般不明不白啊。 用手拍了拍两边的面颊,疼痛让她清醒了许多,眼里泛着的是更坚韧的光。 下课的铃声响起,课室里响起了学生丝丝叹气声,像是松了一口气般。 沈昭把书本都留在了桌上,她可没打算把这么沉的书本带回家,把笔袋往书包里一扔,撂起书包挂在一边的肩上就准备离校。 德严中学有个人性化的地方,高三虽学业繁重,但德严中学一般不会强制学生留校自习,成绩排全级前二百的没有强制要求,倒数的那些另说,而不巧的是,沈昭便是那些倒数的之一。 她才刚从椅子上起来,讲台上那边便传来了老师的声音。 “沈昭同学,我建议你吃完饭后马上回来,你的成绩不适合这么早放学。” 沈昭抬步的动作一愣,向讲台的方向望去,她差点忘了自己是个差生了,现在放弃了特长报考,选择了文化科,是得留下自习的。 周围的同学看到她的动作都做出了不同的反应,嘲弄的居多。 “现在不做特长生了,上课自习就是本分,她还以为自己有什么特权呢?” “差生就应该有点自觉。” “就她那玩意儿还想早放学呢,做梦吧。” “哈哈哈哈……” 这样的讥讽不绝于耳,沈昭倒没什么反应,只觉得原身在班里人缘忒差了,而徐可早就涨红了脸,跟人争辩也不是,不跟人争辩也不是,最后气着自己了。 沈昭泄气地把书包放下,看了看窗外,想着放学去市内的湖泊转转的念头都给打消了。 第5章 发病 沈昭被强制留在了学校,她对此没什么意见,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下次考试考到年级前两百,这对她来说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 徐可是不需要留校的,她本也想留下来陪沈昭,毕竟沈昭很长时间没回学校了,她觉得自己应该陪在她的身边让她熟悉熟悉,可被沈昭决绝了,理由是高三的时间紧张,徐可没必要留下来陪她。 全年级五百多号人,他们班算是年级里成绩较好的班级,所以当沈昭吃完饭回到班级的时候,班里的学生寥寥只剩十来个,而让沈昭意外的是陆司鸣居然没回家,而是留在了班里,他的位置就在后门的附近,在一堆空置的桌椅中甚是醒目,沈昭从后门进入的时候一眼就能看见他的后脑勺,他伏在桌面上不知在写什么,似有所感,他转过头来。 猝不及防,沈昭避之不及,四目相对。 沈昭一开始并没有什么感觉,但想到马舒宜的话,加上陆司鸣此时毫不避讳的目光,顿时便感到些许的不自然,她用手刮了刮鼻头,默默地移开了视线,然后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 而显然陆司鸣并不想这么轻易放过沈昭,他倏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几步阻挡了沈昭的去路。 沈昭眼皮微抬,嘴角向下,周身是从前没有的冷意,“干什么?” 陆司鸣眼角已然看到其他同学开始窃窃私语,他抿了抿唇,“能借一步说话吗?” 沈昭也知教室里并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略一沉吟便答应了陆司鸣的要求。 俩人陆续出了教室,沈昭跟着陆司鸣,控制着几步的距离,不远离也不靠近,直到陆司鸣停在实验楼后方的一片花园处,他转过身来,目光灼灼地盯着站在几步之遥的沈昭。 沈昭自然知道此处,是德严内最幽静的地方,树木环绕,池塘上波光粼粼,塘里的锦鲤肥硕,已然不是从前那些小鱼苗了,很多学生早晨便会在此晨读背书,有些前卫一些的更是把这里当成了约会圣地,从前她也喜清晨来此处,只是后来发生了那件事后她便少来了。 时隔多年来到此处多少有些恍然,她并不知沈昭原身与陆司鸣有多少故事,如今也不想知道,她只想和他保持距离。 她见周围也没人,睨着他冷淡地道:“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陆司鸣听到这话,眼里闪过一瞬的痛色,解释的态度有些急切,“你是不是还怪我那天没帮你?但我希望你能理解,那天如果我不那么做,许瑶瑶她们会变本加厉的,等我有足够的能力,肯定就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沈昭心里一愣,看来她是小看了陆司鸣和原身的关系了,他们绝不是同学这般简单的关系,她的眉心一凝,狠了狠心,“陆司鸣同学,我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以后也请你和我保持距离,就算我们之前真的有误会,可我如今已经不在乎了。” 说完,沈昭看着陆司鸣脸上那不可思议、不想承认的神情,暗暗骂了自己一句,她可是说得过于决绝了?但痛一世不如痛一时,让他尽早认清事实才是对他最好的,未来还有广阔的天地等着他来发挥,何必沉醉于一时的儿女情长,毕竟他喜欢的那个女孩或许已经不在了,她可没自己那般幸运。 沈昭迟疑了一下,“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我还得回去晚自习呢。” 见陆司鸣低垂着头没什么反应,她也不想多留,转身便想回去,可就在那一瞬,手腕被强制的箍住,挣了一挣发现挣脱不开,索性也放弃了,“你这是何必?我们终究是不同世界的人,回去我已经想清楚了。” “不,你不清楚!你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你说过要跟我考一个大学,为此,你努力地练习,希望在特考那一块争取好的成绩,我也会在文化科上努力,我们一定能考上一所大学的!难道你要食言吗?”陆司鸣那带着青年变声期独特的沙哑声音,字字句句满含控诉,一声声砸在沈昭的心上。 原来如此,沈昭抿了抿唇,她已经不是那个“她”了,无法给予他回应,抑制着心底的那份柔软,她转过身来,声线更加冷淡,说的话却越发郑重,“陆司鸣,你听我一句劝,我们不可能的,你我不是一个世界,就算我真的和你考上了一所大学,毕业呢?你会继承家业,而我,只是一个孤女,我们身后是天埑,注定不可能在一起的。” 陆司鸣眼眶微红,眼白处更是蔓延出了可怖的血丝,他目眦欲裂地睨着她,再说不出一句话。 沈昭感觉到箍住她的手有所松动,稍一用力挣脱了开来,转身就往相反的方向跑走,她怕再看到这个青年的伤与痛,这样就好,让所有痛苦的经历停留在此刻,过一段时间,这便会成为历史,再伤不到那个男孩分毫。 沈昭走得匆忙,并没有发现实验楼上一晃而过的人影,对着的地方刚好便是沈昭与陆司鸣起争执之处。 沈昭跑走后并没有立刻回课室,而是循着记忆找到了学校的图书馆,德严的图书馆营业到晚上九点,刚好有利于高三生的复习,她从里面挑选了一沓试卷,捧着来到图书管理员的面前,重重地放在了柜台上,“喏。” 图书管理员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书本,“你确定要这么多吗?这里的图书只能借两个星期哦。” 他好心提醒沈昭,毕竟两个星期做不完还得拿回来还,还不如一开始就借少一点,省得劳累。 沈昭仰起头,笑了笑,“没事,我就借那么多。” 见沈昭一意孤行,管理员也没再劝,用扫描仪扫了卷子后方的标签,登记了沈昭的学生证后便把卷子堆在了一旁。 沈昭想捧走的时候,“等等,”管理员开口。 只见他弯下腰,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纸皮箱,把那一沓卷子都放了进去,“这样会好拿一些。” “谢谢啊。” 沈昭捧着纸皮箱就往外走,走的时候多留意了几眼管理员,他已然坐下捧起刚放下的书重新看了起来,从前德严的图书管理员就是学生会的成员轮班的,也不知此时还时不时这样的管理制度。 沈昭回到课室后发现待在里面的人更少了,她不禁看向陆司鸣的座位,果然,他没有为了她再逗留,而且桌面收拾得异常干净,之前还伏在桌面上不知写什么的青年就好像一道幻影,梦醒了,什么都没留下。 这样的结果让她不禁松了口气。 太阳已然落下,留在天边的残阳缓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暗,沈昭把纸皮箱轻放在桌面上,从里面掏出一份开始了刷题之路。 天边一阵巨响把沉浸在刷题氛围中沈昭拉了出来,她蹙着眉头看向天空,那儿拢着一团黑沉沉的云雾,这是老天也不帮她啊,虽然知道对于她现在的能力来说,一天两天的时间根本找不到那个湖泊,可要是加上下雨,那么很多痕迹都会被销毁,之后她想找回“自己”或许就更难了,而且距离失踪立案也不够时间,她现在作为沈昭,一个跟盛白依完全没有接触的人去报案只会让她置身于危险之中,那些人都没有浮出水面呢! 果不其然,随着一阵又一阵的雷声,淅淅沥沥的雨水开始敲打着窗户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而且雨势有种越下越大之感,其他学生都在抱怨不该留下自习的,生生要在学校逗留,而沈昭面色不虞,也没有了刷题的心情。 另外一边,庄园里的佣人却忙得焦头烂额,特别是林涵。 也不知为何,已然喝了药陷入沉睡状态的沐宴辰突发身体状况,浑身疼得难以忍受,冒出了层层冷汗,也是他抑制不住的呻吟声引起了林涵的注意,等林涵冲进卧室的时候才发现沐宴辰已经跌下了床铺,在地上昏死过去,他的眼睛紧紧闭着,碎发湿淋淋地粘在额头上,面容狰狞又苍白,牙齿死死咬着嘴唇,生生咬出了鲜红的印记,旁边流淌着干涸的血液。 他脱力地躺在地上,以一个难以想象的诡秘姿势,等林涵把他抱回到床铺上后,立即便联系了私人医生赵顷。 赵顷连夜被人从睡梦中叫醒,迎着暴雨马不停蹄地来到庄园,提着他的药箱就到了沐宴辰的卧房。 “赵顷,快点,沐宴辰他可能犯病了,这次的症状比之前都要诡异。” “哎,我这不就来了嘛,把他身上的衣服脱了吧。” 林涵照做,脱去睡衣的沐宴辰露出了瘦骨嶙峋的身体,骨架子比例完美,几乎没有多少韧性的皮肤黏着在骨头上,里面似乎空空荡荡的,而且隐隐有继续恶化的趋势,让人触目惊心,也不知沐宴辰是怎么靠这副残躯活到现在的? 可如今也不是感叹的时候,林涵示意一旁的赵顷,赵顷也顾不得脸上的雨水和汗水,打开药箱拿出里面的银针熟练地往沐宴辰身上几个关键的穴位戳去。 沐宴辰眼见从焦灼冷汗的状态变得平缓,林涵也终于舒了一口气,起码这一关沐宴辰又挺过去了。 银针还戳在沐宴辰的身上,暂时是不能拿走的,但卧房里终究不是说话的地方,林涵示意赵顷到书房去,那儿能避免打扰到沐宴辰休息,还能监控到沐宴辰此时在床上的状况。 书房的门被严实地关上,林涵坐在沙发上,面色凝重。 “赵顷,你老实跟我说,以你的能力能不能救沐宴辰?” 赵顷也同样,他低垂着头,缓缓才道出,“不能,以我的能力只能稳定他此时的状况,但也只是一时的,你也看到,他的身子日渐衰败,如果没找到比我更厉害的能人,或者药物,他的身体估计活不过三年。” 林涵沉重地闭了闭眼,瞳孔里皆是痛色,他又曾何想过像沐宴辰那般惊才艳艳的人会以这样的方式陨落,一切像是在赌命一般。 赵顷已然是这些年里他们能碰到的最厉害的医师了,华诞针派的嫡传,还是因为沐宴辰的关系才让他认祖归宗,是以赵顷一直做着沐宴辰的家庭医生,从不反悔。 “那以你之见,如今谁还能救沐宴辰?” 赵顷沉吟片刻,“盛白依,我猜如果是她的话还能有一线生机。” 林涵目露惊讶,在他的印象中盛白依就是个比较厉害的药物研究员,别的才能资料上都没有写过,“为什么这么说?这可不能乱讲的,你知道盛白依对沐宴辰来说意味着什么吧?” 盛白依除了是个厉害的药物研究员,其次她还是萧逸的女朋友,非敌非友,身份何其尴尬,而且盛白依一直都不知沐宴辰的心思…… 且沐宴辰的状况也不是能随意让人知道的。 赵顷看了林涵一眼,兀自地坐了下来,像是回忆起了一段往事,“你有所不知,在认识沐宴辰之前我曾有幸见过盛白依救人,彼时我还不知那女孩的名字。那是一个垂死的孩子,我也是经过,可我束手无策,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那人的呼吸竟调顺了起来,渐渐有了起色,起码撑到了救护车到来,我当时心生雀跃,一转眼想要向那女孩讨教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再撞见她的时候,她已经在研究院里就职。” “所以,我才冒昧猜想,或许盛白依有办法!” 林涵只觉心跳漏了一拍,“你说得有理,她可不单单有医术,她本身还牵涉着一种新的药物研发,而沐宴辰或许能用得上。” “是吗!”赵顷激动地站了起来,他从没听他们说过有新的药物研发,“那还不快点找到她,或许沐宴辰就有救了!” 这才是林涵最近接到的最艰难的任务之一,偏偏这样关键的时候,新蕊医药内部传出了盛白依偷拿新药研究成果潜逃的消息,虽然消息被封锁了,但盛白依此人此时了无音讯,他派了许多人出动去找,一天多以来,一无所获。 第6章 噩梦 沐宴辰仿佛置身于水里,那种冰冷又孤独的感觉是如此真切。 他分明记得刚才明明喝了一碗特苦的浓药,昏昏欲睡,接着躺上了那张柔软的大床,眼皮很重,渐渐陷入了沉睡。 他的身体不适合运动,已经很久没有游过泳了,此时的他却能在水里无拘无束地畅游,他仿佛是水里的游鱼,漫无目的地往前,也不知想要探寻什么,在没有光的水里肆意动作。 忽然,他的眼前像是开了一盏灯,光团笼罩在一处,他好奇地上前游了过去。 而眼前的一切却让他目眦欲裂,像是被人狠狠地捏住了心脏,心痛难耐。 在他面前的是一辆在水里不断往下沉的轿车,车头灯亮着,水里充满杂质的光影微弱地照亮着车内的情景。 只见车前座的那个女人在拼命地挣扎,嘴里鼻孔都在冒着泡泡,此时的她面目狰狞毫无美感,只剩下求生的本能,可就算那个女人再怎么变,沐宴辰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那是他一直潜藏心底的美好,他向她游了过去,大力地敲打着车窗玻璃,从车外用力拉着把手,试图把她救出来,可这些都无能为力,车门一动不动地关着。 而里面被困着的女人似乎没看到他一般,尽管他拼命地在车窗外试图把她救出来,她混乱地摇着头,就像是水里只有她一人,孤零零地等待着死亡,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沐宴辰看着她放弃了求生,喝了几口水后,目光失神呆滞,双手无力地漂浮在水中,肌肤看起来苍白还带了点青灰的死气,接着那辆车带着她一起沉了下去,沐宴辰在后方使劲地往前游,可怎样都追不上,那儿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阻碍着他前行,车子沉入了水底涌起了一团光狠狠地砸在沐宴辰的身上。 躺在床上的沐宴辰忽而又发了一身冷汗,身体随之抽搐,林涵和赵顷发现不对劲立刻赶到了卧房,赵顷想着再为沐宴辰施针的时候,沐宴辰竟突地睁开了双眼,那双因长年失眠凹陷的眼珠子直直地看向林涵。 “盛白依,你找到她了吗?” 沐宴辰的嗓音微哑,有气无力的,但其中蕴含的气势依然让人不能忽视。 林涵瞥了眼赵顷,想着赵顷才刚到应也不是他透露出来的,他不禁吞了吞口水,如实道:“结果与昨天一致,自盛白依离开研究院后便没人发现她的行踪。” 听了林涵的报告,沐宴辰闭了闭眼,心脏仿佛被人攥紧了般疼痛,额头上的细汗隐隐冒出,已有针灸压不住的势头,站在一旁的赵顷都不禁为沐宴辰捏了把汗。 只听他不容置喙地吩咐,“到时间立刻报失踪,还有,通知下面的人把市内的湖泊都找一遍,看看有没有踪迹。” 林涵不解,报失踪就报失踪,可搜湖泊是怎么回事,不由便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有必要搜湖泊吗?会不会太浪费人力物力了?” 却不想,话才说出口,他便迎上了沐宴辰那幽深冰冷的目光,背脊不禁打了个寒颤,后面的话不由吞了回去。 “我现在就去布置。” 林涵退出沐宴辰卧室的时候心里还有几分余悸,可能沐宴辰最近状态越发差了,很多时候就算他有什么疑问,沐宴辰都懒得回答,而他却错认那是他的好脾气,他是有多久没见过沐宴辰这般样子了,久得让他连他原本是什么样子的人都忘了。 沐宴辰自个儿待在房间里,坐在那张皮质的躺椅上,睁着那双已然凹陷却越发晶亮的眼,看着夜空中的月亮陷入了沉思。 他不知这个决定是否是对的,但有关她的一切,他都不想冒险,既然他能发那样一个梦,那不管是真是假,他都必须有所行动。 ** 沈昭离开学校之前就把好几份卷子还了,图书管理员惊讶地托了托他的眼镜架子,默默地把记录填好。 沈昭踏出学校的时候,云层已经散开露出了点点星光,德严距离家里的路程也就十分钟,一回生两回熟,而且以沈昭的记忆力,这回家的路自然是熟识的,可她如今并不想回家,她看着另外一头的路口,眼里满是晦暗。 她慢悠悠地走至路口,扬起素手,很快便有一辆出租车停在面前。 沈昭进入车内,熟练地向司机报了个地址,出租车背离着回家的方向越驶越远,德严也成为了后视镜中的一个小黑点。 “就在这儿下吧。” “好嘞!”司机应和着,然后把出租车停在了路边。 沈昭往二维码上扫了一下,果断地付了款后便下车了。 “叮咚”,是信息通知的声音,坐在阴影里的男人转着手里的手机,屏幕锃亮,上面显示着消费的金额,至于消费了什么不得而知。 但显然这样的操作在男人的心里是新奇的,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沈昭站在路边的树影之下,她的目光所及是马路对面的一个高档小区,里面的住户大多回了家,每家每户都亮着灯。 她不由地按了按自己急速震荡的胸口,手心里冒出了些微冷汗,是紧张的,这一天下来她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她是否要去寻求从前的帮助,毕竟她现在没有任何资源,想要找到“自己”实在是太难了,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萧逸,那个任何时候都让人如沐春风的男人,她的眼神微闪,他会相信她的说辞吗?毕竟魂穿这样的事情既离谱又没有科学依据,一个不慎,他可能就把她当怪物看了,唯一的筹码便是他们之间的过往,如果他肯相信她,那之后的事情必定能简单许多。 一番挣扎过后,沈昭再次抬眼看向高档小区的神情异常坚定,她相信萧逸,绝不会背弃她! 当她抬脚向高档小区走去的时候,一声娇嗲的叫唤不由地钻进她的耳朵里,那把声音矫揉造作却掩饰不了本来的声线,她停下了脚步,虽然她已经暴露在灯光之下,但她无所畏惧,毕竟她也不是盛白依了,她向那个声源看了过去,一辆劳斯莱斯正停在小区门口,因为是敞篷的,她清晰地看到里面坐着的两人的外貌,她再熟悉不过了,一个是她的男朋友,一个则是这几年算是她好友的戴微微。 戴微微正倚在萧逸的肩膀上说着什么,就算在这样的夜里,也能看到她此时脸上的坨红,萧逸眼里是炙热的,仿佛有一团火,那是盛白依从来没有见过的热情,不知他们交流了什么,萧逸竟情难自控地俯下身去,嘴唇稳稳地印在了戴微微的唇上,只轻轻一印也就罢了,萧逸竟有往里深入之势。 那一刻的沈昭只觉天地似乎都塌了,她的腿脚像是被灌了铅般沉重,竟挪不动一步,定定地看着他们在车里缠绵悱恻,秋日夜里的风灌进她单薄的秋季校服里,里面空荡荡的,冰凉的寒意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 已然攀着萧逸想要更进一步的戴微微在看到不远处正盯着她看的沈昭时,原本充满水汽的双眼露出让人不能忽视的惊恐,她猛地一把推开了萧逸,然后把头埋在萧逸的颈侧,又控制不住微微抬头去偷看站在路边的女孩。 “怎么了?”萧逸用着他那温润的嗓子安抚着怀里的人。 戴微微不敢直视沈昭,她又把目光低了下去,双手用力攀着萧逸的背,因为害怕,她的身体也不禁轻轻颤动了起来,“后面,萧逸,我看到盛白依了,她……不是走了吗?” 而听了戴微微的话,萧逸的身体也不由僵硬了起来,双手搭上戴微微的双肩,用了些力把她推开了些,“微微,别紧张,让我看看。” 戴微微还是不敢看,把头埋得更低了,而萧逸迟疑了一瞬,定了定神后,也努力把身体转了过去,当他看到沈昭的时候也不由一怔,内心不由发紧。 女孩站在路边,就那么立着,穿着校服,一晃眼间的确会把她错认为盛白依,但眼前的女孩五官虽与盛白依有七八分相似,特别是那双眼睛,但认真看去,女孩脸蛋呈麦色,嘴角向下充满哀怨与愁苦,虽然稚嫩,但与盛白依那种自信肆意的盛颜毫无可比之处,萧逸看清后,整个人都跟着放松了下来,转过脸去温柔地看向还埋在他怀里的戴微微,“那不是盛白依,别多想,这个时间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戴微微显然被吓着了,言语中还带着氤氲的水雾声,模模糊糊的,“怎么就不是呢?我看她很像啊。” 萧逸的俊颜上带了点笑,“别怕,你再看看?” 戴微微在萧逸的鼓动下才从他的怀里抬起了头来,等她想再次定睛去看时,那女孩已经转过身去,晃晃悠悠地向前走,直至身影消失在戴微微的视线中。 “那真是一个怪人!”戴微微有点赌气。 萧逸也看向沈昭离开的方向,停留的时间不长,手臂再次揽上戴微微的肩膀,安抚道:“别多想,看她样子就像是个不良少女。” 戴微微被萧逸这么一打岔,心头万絮的忧郁也散了开来,她目光凝着眼前的人,伸出双手再次攀上萧逸的脖颈,两瓣柔软的唇又一次贴了上去。 萧逸也喜欢戴微微的热情,继而也更主动了起来,期间囫囵说道:“别在这了,回家去,今晚不会饶过你的!” 戴微微娇嗔了下把萧逸揽得更紧了。 和两人如胶似漆,热烈如火的氛围不同,沈昭独自一人走在小区旁那幽静的路上,她的目光有些呆滞,脑海里都是方才萧逸把戴微微压向怀里的一幕,她从来没想过萧逸会背叛她,那可是她硬生生从鬼门关里拉出来的人,在这之前她一直坚信,所有人都可能背叛她,但唯有萧逸不会,可这个想法到头来却是那么的天真可笑。 她已身死,除了她自己又有何人是可信的? 沈昭扯出了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容,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她的身子佝偻了下去,双手紧紧地抱着双膝,埋首在腿间失声痛哭起来。 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因无助而脆弱地哭泣,那么的大声,那么的凄凉,仿佛要把所有的恐惧和悲伤都一一宣泄出来,就连偶然经过的行人都不由侧目。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渐弱了下去,只剩下了微弱的哽咽,她粗暴地用袖管抹了把脸,胡乱擦拭了一番后,缓缓把埋在膝间的头颅抬了起来,接着勉力站了起来,她站得笔直,目光幽幽地落在高档小区里面,看了许久后她才决意离去。 怎么来的便怎么回去,她搭上了夜间的出租车,也不管司机对她红肿的眼睛有何想法,却没急着回去她那老旧的小区,而是去了市内最晚关门的电脑城。 电脑城的夜晚很是寂寥,虽然只有销售坐在柜台前百无聊奈地玩着手机,偶尔会有些不相关的人士经过,那片可谓是鱼龙混杂,可灯光却十分充足。 当沈昭顶着那么一张脸进去的时候,所有销售都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并不是好奇她哭的缘由,而是对于一只甲鱼的渴望,销售们两眼放着绿光,几乎粘在沈昭的身上。 沈昭瞥了眼众位销售,她当然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无非是想从她的身上榨取一些价值罢了。 但不好意思的是,她原来的职位就必须用到电脑,所以在那之前她也略懂一些皮毛,而这次来,她就是要找最好的配件回家组装的,那些想要哄她买一体机的销售或许要失望了。 她的步伐很快,像是生了风一样,想要上前拦住她的销售都吃了瘪,忿忿看着她那潇洒的背影。 沈昭不想在此浪费过多的时间,很快她就在电脑城的犄角旮旯里找到一位老相熟,那人看似二三十的模样却留着一羊咩胡须,在刮起风的秋季里穿着一件单薄的背心,露出拥有完美肌肉线条的一双手臂,他的手指很长,正在键盘上敲打着些什么,眼角都没抬一下,似乎天皇老子出现在他面前,他都是那般旁若无人。 第7章 关齐 眼见关齐并没有抬头做生意之意,沈昭站在他门店那简陋的柜台前,淡淡地道:“盛小时,还做不做生意了?” 乍一听这个名字,关齐敲着键盘的手指僵了僵,他不可思议地望向站在柜台处的年轻女孩,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女孩确实长得挺像盛白依的,但她不是,但……她又怎么会知道他的小名?那是只有盛白依才知道的名字,也只允她一人叫。 “你怎么知道的?”关齐阴沉地盯着沈昭,也不管面前这个女孩是否比他年纪要小。 呵,沈昭心里冷笑,就关齐这副模样吓吓别人还可以,对她可一点力度都没有,她习惯性地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那种熟悉的神情不由让关齐恍惚,静态确实不是盛白依,但动起来后,那股子潜藏在内里的气质便显现出来了,这人一举一动都跟盛白依如此之像! 关齐难得地露出警惕的神态,“你到底是什么人?” 沈昭手肘支着玻璃桌面,掌心托着下巴,连带那在脸上打着节奏的手指都跟盛白依如出一辙,“我只问你,盛小时,你到底做不做生意?” 除了盛白依还没人敢如此对他,虽然还没知道答案和对方的来意,但他已经合上了他的电脑,往店的隐藏后门走去,意思很明显,让沈昭跟上。 沈昭今晚难得地露出了一抹真心的笑,心底的郁气散了不少,轻车熟路地跟着关齐进了内室。 关齐站在门边,探究的目光一直落在沈昭的身上,“说吧,你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沈昭的视线早就被墙上玻璃柜里的组件吸引,对关齐的问话充耳不闻,爱不释手地开始拿起那些组件看了起来。 关齐忍无可忍,一拳砸在墙上发出了一声闷响,才引起了沈昭些微的注意。 沈昭转过头来看向关齐,心底里有种想要把事情都和盘托出的冲动,但想到连萧逸都背叛了她,还有什么人不会?她赌不起,所以她选择隐瞒。 “你是关齐,也是盛小时,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恰好被盛白依,盛姐姐所救,她嘛……见我和她相似便把我认了当妹妹,当然,在她心里还有个弟弟,所以她简略地把你的事也告诉了我,全当是一家人认识认识了。” 听到沈昭说盛白依把自己当弟弟时,关齐脸上露出了些微的不自然,明明就比自己小,却把自己当弟弟,一直以来也没问他愿不愿意! 听了沈昭的解释,关齐倒是没有再怀疑什么,毕竟盛白依真的救了很多人,而面前这个女孩的五官和她有八分相似,倒也不难想象那个烂好人会想要把她当妹妹的心思。 “说吧,你来是想要干什么?” 关齐的语气还是很冲,毕竟他不愿从别人口中听到盛小时这个名字。 沈昭目的达到,关齐看起来也像是信了,便继续道:“我听盛姐姐说,如果要组装电脑的话必须找你。” 关齐盯着沈昭半晌也没看出些什么来,能找他组装的必定不会是简单玩游戏那么简单,那么,这个女孩目的到底是想要干什么,这么小的年纪就想要越界吗? 探究的神色没持续多久就被沈昭打断了,“能找上你,我也不隐瞒,功能必须能支持黑进现有公司最高安全系统的,至于技术方面你不需关心,我只要求硬件够硬。” 关齐不是一个喜欢追究到底的人,况且能来他这里买配件的就不是什么正常人士,少打听才能明捷保身,但面前这女孩始终是叫了盛白依一声姐,那他也不能太不把她当回事,那人最是护短,如果这女孩子拿了他的配件出了什么事,盛白依保准第一个不饶他。 他似有勉强,囫囵道:“你自己小心,既然要跟那些公司斗,地址可不要被发现了。” “当然!”沈昭对着他绽放了一个明媚的笑,虽然顶着一脸麦色,但恍惚间关齐还是在她身上看到了盛白依的影子。 沈昭不费什么力气就买了一部组装好的手提,它的外表像极了板砖,通体呈黑色,比普通的手提要重上不少,而且价格不菲,不过她眼都没眨一下,就拿出了手机扫了付款的二维码。 “叮咚,”又是一声信息提示,本来已然阖上眼睛的沐宴辰再次睁开了眼,那双眼在昏暗的卧室中尤为璀璨,幽幽地看向屏幕,与之前小打小闹的金额相比,这次的数目让他挑起了眉头,那可是普通人好几年的收入了,一个高中女生这么晚了需要花那么多的钱吗? 不多时,又来了一条信息,这次的数额倒是正常范围的,沐宴辰默默地把疑问压了下去,接着缓缓闭上了双眼。 沈昭提着手提电脑回到家中,啪嗒一下打开了客厅的吸顶灯,她迅速地把手提打开放在桌子上,从袋子里拿出了一张通用卡,流量另算,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能上网,虽说今晚她并不打算调查些什么,但早日规避风险也是好的,总不能到时候被人追到老巢来吧?这不就太危险了。 客厅里响起了提提哒哒的敲打声,沈昭打开了好几个通道,利用外网兜了好大一个圈再进入到内网,接着黑进了好几个系统,从里面调出了她身死那天的监控,视频里只能看到盛白依当天从研究院开车出来,在门口的时候与萧逸道别,而萧逸便是盛白依当天最后见的一个人,画面一转便看到盛白依开车上了国道,之后无一例外,所有能看到盛白依的视频都戛然而止。 沈昭眉心拢了起来,双手握成了拳,紧紧地攥着,才一天时间,那些人便把有关的线索给掐断了,可她如今不能犹豫不决,她迅速断掉了所有痕迹,如果她不加以防范,以那些人的手段要追踪到她易如反掌,而她现在势单力薄,幸而处在暗处,不然多少条命都不够耗的…… 沈昭回忆起那天在车里的情景,那天醒来后便发现水面已没过她的腰部,一下便慌了神,只想着去看那新药的资料还在不在,可如今仔细想来,那车里的布置简单,显然不是她从研究院开出来的那辆,所以那天她开上国道后,在中途,很大机率便被人移到了其他车辆上,至于换了多少趟她便不得而知了,只知道最后与盛白依一起陪葬的是一辆不起眼的SUV。 沈昭想到这里,往后一躺,整个背部挨在沙发的边缘,后脑勺枕着偏软的沙发垫,脑袋放空地望着天花板,这命案比她想得要复杂得多,而且背后那些人究竟是冲着什么来的,究竟是盛白依还是那份资料?还是两样皆有,越想越想不明白,怎么就那么棘手呢?她也只不过是个隐姓埋名的普通研究员,过往那些“丰功伟绩”早就隐入尘埃了,哪能得罪什么人啊? 她挠了挠头,想不明白的事情就先不想了,反正今晚下的暴雨足够大,那些可疑的痕迹估计也冲刷得差不多了,她现在孤身一人,总不能每个池塘都去潜一次吧? 这么一想,忽然便豁然开朗了,反正“自己”早被水里的游鱼吃得只剩白骨了,慢慢找总能找到的,毕竟H市有水的地方是有限的! 想通后的沈昭并没有再为难自己,洗了个热水澡后躺在柔软的被褥里快速进入了梦乡。 ** 沈昭如常上学,这一个星期里许瑶瑶异常安分并没有对她做无谓的纠缠,而自从那天沈昭与陆司鸣把话说开之后,陆司鸣虽消沉,不时也会把目光落到她的身上,但终归是一门心思落在学业上,她对这样的结果也甚是满意,而她也开始重新适应了校园的生活。 隔天,沈昭照常踏进教室的时候便觉教室内异常喧闹,一小群一小群的人聚在一起不知在讨论些什么。 沈昭并不是八卦的人,挑了挑眉并不理会,把一捆卷子甩在桌面上后便把椅子拉开坐了下来,她不八卦但并不表示别人不会把内容说予她听。 这不徐可不就小跑着赶过来了嘛。 沈昭拿着笔正快速地刷题,那答题速度看得徐可心惊,她平常也不会理会身边那些八卦新闻,不过她刚才听到的实在太过吓人,不得不说。 “沈昭,你听我说!” “说吧,我听着。”她的动作一刻也没停。 徐可有些郁闷,但还是说了,“你知道今天早上发布的新闻吗?现在网上都炸锅了。” “什么?” “据说我们市内有一名潜水爱好者在自由潜的时候发现了一具尸体,还有一辆轿车!” 沈昭握笔的动作僵了僵,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看来也无需她一个个湖泊去找了,有人迫不及待要把“她”打捞上来呢,她扔掉了手中的笔,顺势拉开了一旁的椅子,还拍了拍櫈面,示意徐可坐下。 “这新闻我倒挺感兴趣的,你仔细说说。” 徐可坐了下去,继续道:“事发地点就在我们市的水库,听说现在已经被警方包围了,初步调查是一位女性,不排除他杀的可能,其他信息还有待进一步调查,如果是他杀的话,这性质太恶劣了,所以大家反响才这么大!”她一边说一边看沈昭的神态,“沈昭,你觉得这女的是自杀还是他杀,居然跑到水库的位置。” 沈昭移开了视线,淡淡地道:“不好说呢,你看前几天才下了暴雨,你说如果是他杀的话,还能调查得出来吗?” “怎么不可能,你得相信警方的实力!” “是啊,”沈昭嘲弄地笑了声,“说说那名自由潜的爱好者吧,他怎么就选择那儿去潜水了呢?” “最新采访就说他是无意间发现的,当时看到水中的情景还吓了一大跳,听说那女的骨架子上还粘着些肉块,整个人被安全带给箍住,那人说他都顾不得其他,立刻就往水面游去,然后便报了警,也因为他的违规操作被警方拘留了。” “那还这是太巧了。” 徐可微微露了点笑容,随即又消失了,“可不是嘛,幸而那人去潜水,不然你说那女人什么时候才能被发现?” “不晓得,可能连骨架子都撑不起来的时候才被发现吧。” 沈昭说得轻松,似乎真的事不关己一般。 “那那女人可太可怜了,她是有什么仇家吗,居然这么对她!”徐可认定了是他杀。 沈昭眸光微闪,“不知道呢,还是等警方的通告吧。” “你说得对!” 上课铃打响,徐可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而沈昭却有些心不在焉,她看着天边的景色,陷入了沉思。 她相信害她的那帮人不可能希望“她”重见天日,而H市水库的位置的确偏僻,市内不到不得已的地步是不会动用水库的水的,那的确是个合乎常理的选址,等市内真的需要用水的时候也不一定能发现“她”,再加上那么长时间的腐蚀,雨水对周边环境的冲刷,还有盛白依一个孤儿的背景,这案子估计也会草草结案,谁又会为了她不惜一切地讨回公道? 再者,那个自由潜无意发现“她”的人真的是碰巧吗? 但这个疑问很快就被沈昭给解释了,就算那人真的是被安排的,可“她”才失踪了一个星期,照常人,如果真要找她也是通知警方后看她的车子动向,而那人却能这么快锁定有水的位置,要不就是那帮人里有内鬼,有要帮“她”的,不然很难解释这一操作,但如果那帮人真有内鬼,那他们不是应该在“她”被沉塘的时候就出现救人吗?还需要等“她”身死?也或许还有其他的知情人士? 这么一想,沈昭暗暗地把那些人分成了两派,还有两种可能。 既然“她”已经被找到了,和盛白依有关的人就那么一些,他们总会被叫去问话的,虽然其中的内容她现在还不能获取,但既然知道水库的位置,那么她去那边看看也不可厚非。 也不知警方什么时候才会公布遇害人的身份,如果不是那帮人的计划,那么这种情况的确会让他们措手不及。 第8章 悲恸 停尸间的温度很低,在这里站一会儿都让人手脚发颤。 沐宴辰面无表情地坐在轮椅上,被林涵推至冰冷的解剖台旁,已然凹陷的眼窝里,他那双清明的眼珠死死盯着眼前那不锈钢的柜门,本来修长有力的手指此时只有薄薄的一层皮肤在上附着,上面蜿蜒狰狞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他的病在得知盛白依的死后便急速恶化,连赵顷也无能为力,本来就岌岌可危地支撑着他身体重量的肌肉在快速地消耗,现如今已经到了必须坐轮椅才能出行的地步。 任谁看到沐宴辰如今这副样子都会暗暗心惊,就连从外面急速赶回的法医也不例外。 法医推门进入的时候便看到周身像是围绕着死气的沐宴辰坐在轮椅上,他的目光已然有些呆滞,但他还是凝神注视着一个方向,那是放置着盛白依尸体的柜子。 “快点!”林涵怒喝,他看了眼轮椅上的沐宴辰,心里止不住的心慌,要知道找到盛白依是这样的结果,他宁愿违抗沐宴辰的命令,让他一辈子都活在幻想之中。 他按照沐宴辰的吩咐召集了些人手秘密搜索了H市里所有能潜水的地方,而就在前几天,他们的人员发现了水库下的异常,他们并没有暴露而是让那人装成自由潜爱好者报了警,警方连夜就把那个区域给封锁了,那条女尸也被打捞了上来,因为之前已然报了失踪,DNA的测定很快就辨别了身份,那便是失踪了好几天的盛白依。 DNA的鉴定结果是第一时间到沐宴辰手上的,当他拿着那张薄纸的时候也无甚情绪,林涵当时只觉盛白依在他的心里或许也没那么重要了,可之后的情形却弄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沐宴辰只几分钟后,嘴角便溢出了暗红的血液,眼下一片暗紫,忽地便从椅子上摔倒下地,直接进入了休克状态。 赵顷经过两天不眠不休的抢救才让沐宴辰的情况稳定下来,当沐宴辰幽幽从床上转醒的时候,第一句话便是要到停尸间去,林涵看着沐宴辰那双深邃却充满厉色的眼还是做不到违抗的举动,所以他把沐宴辰安置在了轮椅上,然后把他推到了停尸间。 法医震慑于林涵的权势,低垂着首小跑到了柜门前,听说这是一具沉塘的女尸,死者为大,法医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不锈钢的柜门,一阵寒气从里向外散开,弥漫着白色的雾,他把柜子从里拉了出来,尸体泡发时间过长再加上各种微生物的腐蚀,只能勉强获知这是一具女尸,上面没有一处皮肤是完整的,甚至可见深深白骨,原来的面目已不能还原,就连法医这样看惯尸体的,第一时间都紧皱了眉头。 他回头看了眼林涵,见林涵颔首,他才敢把女尸放置在解剖台上,女尸赤裸着,脚上挂着一张名牌,上面赫然是“盛白依”的名字。 沐宴辰推着轮椅慢慢靠近女尸,“她”的脸全被毁了,看不出昔日的一点点容光,可在他眼里,似乎全然不知,她还是昔日那个赶走恶棍,逆着光把他从漆黑的巷子里带出的那个肆意张扬又善良的女孩,现在只不过是睡着了,他颤着手握上了那只支离破碎的手,她的手依然纤细,只是太过冰冷,和那日握着他的温暖截然相反。 “出去!” 他淡淡地说道。 “可是……”林涵还想要阻止他那疯狂的行为,可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他带着法医一同走了出去,独留沐宴辰一人在那冰冷的停尸间内。 等停尸间内只剩沐宴辰时,他的眼里全是癫狂,喃喃地说道,声音压抑又缱绻,“你怎么敢独自离去?你怎么敢独留我一人在这世间!” 他的眼眶猩红,像要滴出血般,看着看着,他便慢慢把脸靠近了那只冰冷的手,用脸缓缓摩挲着“她”的“掌心”,他的语气温和了不少,“我知你只是睡着了,醒过来看看我好吗?你还没回头看过我,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你怎么敢就这样离去!” 停尸间内渐渐传出了压抑的哭声,那个瘦骨嶙峋命不久矣的男人匍匐在冰冷的解剖桌上,头埋得极低,身体一下又一下地抽动着,泪水沾湿了“她”的“掌心”然后滑落,滴在解剖桌上,心如刀绞莫过于此,“这里这么冷,这么黑,你一定受不了,别怕,我就来陪你了,别怕,等我把那些凶手找出来,我就来陪你……” 林涵站在停尸间外复杂地看向门的方向,而一旁的法医战战兢兢地看着林涵,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等停尸间安静后,林涵终于抬步向那间压抑的房间走去,把门推开便看到沐宴辰倚着“她”的“手掌”晕了过去,皮肤不复原有的光泽,还出现了一些斑块,与躺在那儿的“她”也差不了多少了,林涵快速地赶了过去,探了探沐宴辰脖颈间的动脉,确定还是跳动的他才安下心来,把沐宴辰推出了停尸间,回头看向站在墙前不敢有分毫动作的法医,交代道:“别让其他人知道我们来过,你知道说出去的后果!” 法医战战兢兢地点了下头,等林涵把沐宴辰推出去后,似是放松了状态,一下脱力,脚也不稳,沿着墙壁就那么滑坐了下来,他看向停尸间那具女尸,一个可怕的念头萦绕在心间,喘着气久久不能平复。 林涵把昏迷的沐宴辰推上车后,一下便坐上了驾驶位,以超速的速度就往庄园处开,完全不把交通灯当回事,他的第一个想法是尽快把沐宴辰送回庄园让赵顷治疗,不然沐宴辰可能会死在车上。 林涵的车技很好,但也免不了被突然冲出来的人吓到而把车子歪到了一边。 今天沈昭的目标是去水库,当她看着交通灯过马路的时候,前方却撞过来一辆保姆车,她一下没反应过来,幸好司机反应快,不然她早就被撞飞,迎来第二次死亡了。 而此时,她幸运地只是吓得腿软坐在了斑马线上,但她很快就镇定下来,看着那辆肇事车想要逃逸,她立刻就站了起来跑了过去,拉开了对方的车门把司机给揪了下来,当她恶狠狠地拉着司机的衣领看向司机时才震惊地发现这是那个老板的特助。 当林涵看清是沈昭时,脸上也出现了同样的表情,但他的脑袋转得快,一把反手就把沈昭拉上了车,在没跟沈昭解释的情况下,再次启动车子急速往庄园的方向开去。 沈昭被拉上了保姆车才发现车子里已然坐了个人,也顾不得生气,当看到那个人的面容时,她的心也在往下沉,她承认,她看不得这些场面,一看到,她就有点想多管闲事…… 才没见几天,沈昭疑惑地看向林涵,“你的老板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之前不还是好好的吗?” 林涵复杂地看了后视镜一眼,也惊讶于这个被沐宴辰一直资助的女孩居然对沐宴辰如今的样子没有一丝排斥,沈昭之前就算是对着还算正常的老板时都唯唯诺诺的,如今居然这般坦然地跟他讨论老板的情况? 林涵保持着对沈昭一贯的温和态度,“最近发生了一些事,老板的身体状况急速恶化,就是你面前的这副样子。” 林涵幽幽地看向沈昭,在他看到沈昭的时候第一反应便是要给沐宴辰造一个梦,既然沐宴辰想看到盛白依,那就让沈昭完全成为盛白依,这对于他来说都不是难事,只要好好训练沈昭,让她像盛白依那样出现在沐宴辰面前,那么沐宴辰或许就得救了,而对沈昭,他自然会给一份相当可观的报酬给她,这是她应得的。 沈昭此时当然不知道林涵的心里所想,她的注意力都被沐宴辰吸引了过去,她是有多久没见到这么严重的病患了?不由地,她便向昏迷的沐宴辰伸出了手,纤细的指尖搭着沐宴辰垂落在轮椅旁的手腕,感受着里面渐渐微弱的跳动,秀气的眉间淡淡地拢起一个小丘,挺棘手的,但并不是没得救,以老板的财力,或许能弄到一些珍稀的药材,她也能尝试一番。 但,她收回了手,看向前方正在专心驾驶的林涵,他会允许一个高中生给他老板医治吗?谁信得过,连她都不会相信一个高中生有这样的能力,她又看向沐宴辰,无奈地叹了声气,她绝不暴露自己,在那之后如果有机会她肯定会帮他医治,但如果他们都不信任她,那么只能算他们倒霉了,这个老板也注定是个短命的。 想通之后,沈昭也不再纠结,找了保姆车内一个舒服的位置,调整了椅子的角度,就那么毫无顾忌地躺了下去,甚至闭上了双眼。 沈昭不是第一次踏入庄园,此时的庄园比上次来的时候更为冷清,所有的花草树木似乎都为它们的主人而惋惜,而林涵顾着把沐宴辰推倒治疗室根本没时间理她,只吩咐她不要乱走,等老板病情稳定自会安排她的去处,她就那么百无聊奈地在庄园里晃悠,反正以沐宴辰如今的情况还死不了,她没必要过分担心。 治疗的时间似乎很长,她把庄园所有地方都逛了一遍后回到了治疗室外,看了眼神情凝重地倚在墙前的林涵,他也发现了她,但他似乎没有搭理她的心思,任由她在治疗室外晃悠。 倒是她不客气地问道:“林先生,你找我来是想干什么?我只是一名普通的高中生,自认为对沐先生的病情没有多大的作用。” 林涵看了眼治疗室上的亮灯,治疗时间或许还很长,等沐宴辰醒来或许是需要“盛白依”的,他立刻就做了决断,而就是这么个决断让他忽略了沈昭此时的不同,“沈小姐,你也知道老板一直在资助你的生活和学业,现在林某有个不情之请,关乎老板的病情,不知你是否能配合,当然,你如果能做好,之后我会额外再给你一份可观的报酬。” 沈昭挑了挑眉,看了眼治疗室的方向,“说说,能胜任我肯定帮。” 林涵对她这个反应很满意,“你跟我来。” 林涵带着沈昭来到书房,从抽屉里找出了一沓资料,把那份资料递到了沈昭面前,“沈小姐,先看看,之后得改变你的说话方式和行为举止,要做到资料上面所说的,然后展现在老板的面前。” 沈昭不明所以,但还是接过了那份资料,随意地看了下,上面没写是谁的,但所有生活细节都很好地记录下来,包括很多小动作,口头禅,说话语气等等。 心中一个隐隐的想法正在成型,她望向林涵,“你不会是让我当一个替身吧?这个是沐先生想要见的人?” 林涵没答复,沐宴辰当初好心资助沈昭不就是因为那张脸嘛?他现在只不过是按照他的想法给他真正地造一个,他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别的你无需多问,只管告诉我愿不愿意,这份工作很安全,老板也不会对你做什么,这个你大可放心。” 沈昭冷笑了一下,“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你确实没有,所以好好学习,等老板醒来,你便得进入角色。”林涵第一次在她的面前正色道。 “呵,可以,就是不知道之后你得付出怎样的代价。”沈昭爽快地答应了。 林涵皱了皱眉,想不到有一天还会被一个女孩威胁,可他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 治疗室外的灯终于灭了,赵顷从里面把沐宴辰推了出来,沈昭瞥了赵顷一眼,然后探头看向病床上的沐宴辰,状态的确是稳定了,只是脸色还是相当难看,刚想伸手去探探他的脉,心头一凝还是忍住了,反正林涵已经把任务给她了,她也不急于一时,被他们发现她的秘密才是祸事,她没必要冒这个风险。 沈昭带着那沓资料走的时候沐宴辰也没有转醒,躺在病床上的他就像个脆弱的瓷娃娃,还是那种釉色上得不好频繁掉漆的那种,有那么一瞬沈昭还是对他产生了一点点的怜惜之情,这么年轻的一个天子骄子居然患了这种重病,硬生生地消耗到如今的地步,也不知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第9章 成为盛白依 林涵给的资料很全,小到生活细节大到价值观体系都有详细说明,沈昭一页一页地看过去,不由心惊,发现那些要求跟自己还是挺符合的,可以说,她做这件事根本毫不费力,她只要把原本的自己展现在沐宴辰面前就行。 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望着桌子上的资料出神,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她自认为跟沐宴辰没有什么接触,但那份资料确实跟她符合,不能说百分百,但百分之九十是不过分了,如果沐宴辰不知道盛白依,那么世上真的有跟她这么相像的人吗? 有一瞬她还自恋的认为或许沐宴辰想见的人正是她,因为沈昭不论外形还是脸蛋与盛白依都有八分相似,但很快又被自己否决了,前一个星期她才第一次见沐宴辰,以沐宴辰那样的长相,她见过的话肯定是有印象的,可脑海中却没有那样的记忆,所以她断定沐宴辰之前跟她确实是没有交集的。 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吧,起码待在沐宴辰身边她的生命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第二天林涵便叫了车子把沈昭送到庄园,其目的很简单,他要看沈昭对于他布置任务的接受程度。 当他看见沈昭从车里下来时,那身气质足以让他恍惚,她没有穿校服,而是穿了一身休闲装,除了身上那麦色的皮肤,几乎与盛白依没有两样,那一瞬他还真以为盛白依活过来了,可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只是沈昭,并不是盛白依。 “怎么样,林先生,我扮得还像吗?”沈昭没有忽略林涵眼底的震惊,她知道,林涵肯定认同她了。 林涵回神,又变回了那只笑面虎,“沈小姐学得很快,这种状态要保持,别让老板看出破绽了。” 沈昭的变化,林涵都归结于学习能力,他怎么也想不到沈昭的内里已经换人了! 林涵带沈昭到了别墅的餐厅,餐桌上的食物琳琅满目,如果是一个没有见识的女孩面对这样的诱惑肯定会狼吞虎咽并且毫不挑剔,样样总归都是好的,但如果是盛白依,这些东西却未必能入她的眼,而林涵此番目的便是要训练沈昭的喜恶,让她不论在什么时候都牢牢记住那些写在资料上的文字,绝不出错。 “沈小姐,选个位置坐下吧,是我的不是,这个时间把你接过来,你肯定没吃午餐,正好,我也没吃,你大可放开来不用拘束,挑你喜欢的吃吧。”林涵故意说道,就像温柔的邻家哥哥,对妹妹照顾得无微不至。 沈昭也没理林涵的操作,她确实是饿了,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后,夹了几样喜欢的菜进自己的碟子,姿势优雅地吃了起来,速度不紧不慢,像是训练过一般。 林涵看着沈昭的动作,心里头更是惊讶,她这是一晚上就把那沓资料都背好了吗?他可是花了好长时间才完全吃透那沓资料,而沈昭此时的动作和选择居然一点问题都没有!她选的都是盛白依平时爱吃的! 饭吃得差不多了,最后佣人特地上了个甜品给沈昭,是一个杯装巧克力雪糕,上面布满了丰富的杏仁坚果。 沈昭见林涵准备得如此充分,也不能辜负他的美意,脸上略显迟疑还是对佣人说道:“对不起,我对杏仁过敏,你能给我换一款甜品吗?” 林涵怔怔地看着沈昭,只觉自己活在梦幻中,她真的成为“盛白依”了。 佣人走后,沈昭才略带挑衅地看向林涵,“林先生,这样的成果你还满意吗?应该不会让你失望吧。” 林涵吞了吞口水,想起沐宴辰之前说的沈昭不一样了,那时候他还不信,可如今,他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女孩确实改变了,全方位的。 “很好,平时你可以做回自己,但在老板面前你就保持着这样的状态。” “知道了。”沈昭答应。 之后的几天林涵没有再找她的麻烦,因为没有必要,在林涵看来,沈昭已经是“盛白依”了,和他从前对那个人的印象无不二致,这也了却了他心头的一桩大事,沐宴辰活下去还是有希望的,尽管那只是幻想。 又过去了三天,当沈昭从学校走出的时候,在小路口的位置就被几个西装革履的人恭敬地“请”上了车,其目的地便是沐宴辰所在的庄园。 沈昭踏进别墅的那一刻,林涵已经在门旁守候了,一见沈昭便道:“沈小姐,以后你就住别墅里,我会为你安排一间最好的客房,你的生活用品待会儿就会送到,原封不动地布置在你的房间内。” 沈昭一听他这么说就有点生气,他这个人真的招呼都不打,也没征求她的同意,还没等她恼完,林涵又说,“老板醒了,看起来有点神志不清的,这段时间只能拜托你了,如果不是事发突然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说着他双手合十微微弯了弯腰,这是在求她了。 沈昭轻叹一声,患者为大,她也懒得跟林涵计较了,“带我去看看你老板吧。” 见沈昭答应爽快,并没有丝毫抗拒,林涵带路的步伐都轻快了些许。 沈昭是第一次到沐宴辰的卧室,厚重的木门总让人感觉与他的距离如同天埑,甚至有种被人拒之门外之感,虽然她知道是多此一举,但她还是轻轻地敲响了那道木门。 敲了几下,没人应答,瞥了眼站在后方的林涵,林涵也摇了摇头,索性她便推门进去。 沐宴辰的卧室很大,布置也极具中式风格,可没等她欣赏太多,一股浓重的药味便攻入她的鼻腔,呛得她连忙捂嘴咳嗽了几声,闻这气味里面都是烈性药,只能苦苦支撑沐宴辰的身体,而不能起到温养的作用,看来那位叫赵顷的医师已然无能为力,死马当活马医了,也不知道门外那位“忠臣”知不知道。 卧房里没开灯,只有午后的阳光倾泻在阳台上,支撑着房间里的光亮,沈昭走得很慢也很轻,缓缓地靠近床边,垂着眼认真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沐宴辰,眸里没有多余的情绪,无悲无喜,无痛无怜,只倒映着床上那个奄奄一息的男人的面容。 她记得与他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书房,那会儿只觉沐宴辰的压迫感十足,尽管他只是个病入膏肓的男人,可那股气势绝不会让人觉得他那么的无力和脆弱,可此时的沐宴辰,才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便把自己折腾成了现在这副模样,眼窝凹陷,目光空洞,像是没看到她一般,脸蛋瘦得脱了相,皮肤只剩灰白的死相,只有那流畅的下颌线是能看的了,搭在被子上露在外面的手掌连点点肉都没怎么剩下,手背上插着的针管清晰可见,还能看见那营养液进入血管的情况。 看到他这样子,她还是生出了一丝不忍,伸出素手搭在他的手腕上,轻轻地按着,她闭起了眼睛,却不知此时那躺着的男人眼珠子一转,目光定定地落在她的身上,似是疑惑也是探究,过了约莫半个小时,沈昭才收回了手,那温热的触感骤然离去让沐宴辰倍感不舍,虽然他知道面前的人不可能是盛白依,但沐宴辰却觉得面前的女孩让他倍感熟悉,那种感觉就像是盛白依坐到了他的面前,就像是枯涸的大地忽逢甘露,滋润着他孤独的灵魂,只想缠着对方不死不休。 沈昭睁开了双眼才发现沐宴辰定定地盯着她看,眸光直白,没有一丝掩饰,里面隐隐跳动着炙热的火光,四目相对让沈昭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尴尬,麦色的脸上浮起了淡淡的殷红,忙解释道:“我不是故意要碰你的,只是学了些把脉的皮毛,又看见你的手伸了出来,才情不自禁地要检验一下自己的实力。” 这样的解释对于面前的男人来说简直错漏百出,如若是从前沐宴辰肯定让林涵把人给扔出去,可如今,他微微张开那已有裂纹的双唇,用最小幅度的动作轻轻问:“你听出来什么了?” 虽然沐宴辰的声音很小,且已经不具有任何威慑力,但沈昭还是清晰地听到他说的内容了,她睁了睁眼,面露震惊,“你信我?” 他又说:“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赵顷,就是我的私人医生怕是没有办法了,此时只是吊着命罢了,等我处理完一些私事,这些药就可以撤了,我也能安心去找她了,如若你想试,把我当实验品也无妨,总归只是去见她前的过程罢了。” 这是沐宴辰至今以来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了,说完他便有些力有不及,整个人看起来恹恹的,比之前更憔悴了。 沈昭脸上露出了一种古怪的神情,沐宴辰本来就没有想活,他此时所做或许只是为了那个爱人,说不羡慕是假的,“她”死了,可萧逸却和戴微微一起好不开心,而沐宴辰却可以为了所爱甘愿赴死,那是多有觉悟才能做到? 她轻轻地拉过他搭在被子上的手,温暖的触感从冰凉的皮肤处传至沐宴辰的心脏,他微微睁眼看着她,沈昭知道他在等她说话,她咽了咽口水,“如果,我说如果,我能把你救回来,你还会去赴死吗?” 沐宴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然后点点头,“她已不在,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只要能吊着命完成那些私事,我此生无憾。” 可沈昭却皱起了眉,握着沐宴辰的手紧了紧,像是要给他力量般,语气坚定,“我跟你说好了,如果要我救你,如果我能把你从鬼门关那儿拉回来,你就是我的人,我不准你随意舍掉这条好不容易拉扯回来的命!怎么样,你答应吗?” 说这话的沈昭逆着太阳,沐宴辰看不清她的脸却觉得那双眼异常耀眼,像星辰般璀璨,她张扬肆意地就那么帮他做了决断,他却一点也不反感,甚至能感觉到一股暖流包裹着他那冰冷而僵硬的心,有那么一瞬,他觉得坐在他面前的是盛白依,而不是那个他资助成长的女孩,这种感觉还异常的强烈且深刻,让他不禁想顺着她的意,遂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见他答应,沈昭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除了肤色不一样,此时的她笑得跟盛白依无不二致,眉眼弯弯,像极了当年那个把他拉出泥沼的女孩,那样耀眼夺目,让沐宴辰到此都记忆尤新。 恍惚间,沐宴辰似有幻觉,叫了一声:“是你吗?你舍不得我,是吗?” 也不知是哪里爆发出来的力气,沐宴辰忽而握紧了沈昭的手,而她一个健康的人竟无从从这个病入膏肓的人的桎梏中挣脱,奇了怪了! 沈昭只觉沐宴辰是出现幻觉了,掀开摆在一旁以备不时之需的针包,随手就拿出一根,精准地插进沐宴辰的穴位里,顿时,沐宴辰失了力气,松开了对沈昭的桎梏,躺在被褥间昏睡过去。 她沉默地看着陷进被褥间的沐宴辰,眼里全是复杂,她不想这样一个人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而她只能偷偷地救他,用其他名义让林涵提供帮助。 卧室的隔音很好,里面发生了什么,林涵站在卧室外全然不知,因为沐宴辰有规定关了卧室的监控,他想事后知道也难,当沈昭拉开那道厚重的木门走出来时,林涵快速地往她的跟前凑,“怎么样,老板状态如何?” 沈昭知道林涵是为了他的老板好,也不对他说什么了,只是,她瞥了眼林涵,“先生睡过去了,你的方法的确管用,他似乎还想接受治疗,也不知他之前为什么藏着掖着,居然把治病的药方藏起来了,听说是值万金的配方,他让你准备一下纸上的材料。” 说着,沈昭便从裤袋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是她刚刚临急抱佛脚写出来的第一个方。 林涵接过后满脸激动,看着沈昭的眼睛都在放光,“我就知道沐宴辰他不会那么轻易放弃的!我就知道我的方法有效!我立刻就去准备,”他拿着方就往楼下跑,可突然记起什么,回头吩咐,“沈小姐,谢谢你,这些材料都不易找,我出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就拜托你照顾我家老板了!” “好的。”沈昭答应了。 第10章 入住庄园 林涵的动作确实极快,沈昭的房间很快就布置好了,坐落在二楼走廊的尽头,不会打扰到沐宴辰之余也方便她去找沐宴辰,这倒是合乎沈昭的心意。 自沈昭把银针扎进沐宴辰的穴位后,沐宴辰便昏睡到了夜晚,期间赵顷来过,探了探沐宴辰的脉后便退出了他的卧房。 赵顷带着疲倦的身躯缓慢走下楼梯的时候便看到从客厅里走出的女孩,那女孩生得稚嫩,一看年龄就比较小,但那双眼出奇的亮,定定地望着他,就像她一直在等着他一般,让赵顷有点受宠若惊,脸上还带了点羞涩。 女孩走到他的跟前,很有礼貌地道:“赵顷先生对吧?我叫沈昭,是沐宴辰先生一直资助的孤儿。” 赵顷太阳穴跳了跳,他是听林涵说过这号人物的,而且就在前几天,林涵告诉他这号人物要住进庄园,对沐宴辰的病情大有裨益,他起初是不大信的,但听说沐宴辰积极配合治疗后,又隐隐觉得可行。 就在赵顷探究的目光下,沈昭从裤袋里又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写了一个方,和给林涵的大不相同,“赵顷先生,您看看这个方,是沐先生今天给我的,说是近期用来调养身体的,我不大懂,所以等赵顷先生来了,给您看一下,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就每天给先生煎药。” 如果赵顷仔细留意就能发现纸上的笔迹还未干透,但此时他却是全神贯注在那些内容上,好半晌之后双眼炯炯发亮,他激动地想要抓住沈昭的肩膀,可看到面前是个小姑娘,生生止住了自己唐突的行为,他舔了舔唇激动地问:“这药方实在是精妙,不论是药物的种类和配比,都与沐先生此时的身体状况十分贴合,沐先生是从哪里得来的?我怎么都不知道,如果有这方子,我也无须用那些烈药去吊着他的命了!” 沈昭睁着那双茫然的眼,摇了摇头,“我也不知,只是今天我去看他之后,他掏给我的,只是有一样千叮万嘱了,说此时用的烈药只能慢慢减量,不能立刻断了,不知赵顷先生觉得如何?” 赵顷还沉浸在那张药方上,说话也磕磕碰碰的,“当……当然好!就按……沐先生吩咐的。” “那我这就去煎药?” “等下,”赵顷叫住了沈昭,“现在的药减多少量我还得斟酌一下,先不急,等我一个晚上,明天我给你一张新的,你就按上面的给先生煎药。” “好。”沈昭欣然答应,本来她就没打算今天开始疗程的,不然以今天烈药的量再加上她所调配的还可能会让沐宴辰如今的身体功能紊乱。 沈昭准备上楼,赵顷本来走到大门了,还回过头去,又叫住了沈昭,“等下,沈小姐懂中医?” 沈昭没正面回答,微笑了一下,“略懂一二,煎副药还是可以的。” 赵顷点点头,心想这是沐宴辰自己资助的人,而且现在还被林涵安置在庄园,想来是有点本事的,遂他也没再深究。 沈昭见赵顷离去便上楼走到自己的房间,她的卧室在走廊的尽头,门的隔壁便是一扇木框制的窗,太阳能透过玻璃洒在廊上的地毯上,窗外则是一片树干,正值晚秋,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杈,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枯叶,在阳光下闪着金黄色的光,在往外便是一道围墙,围墙很高,是即使会点跑酷技巧也跨越不了的高度,仔细去看墙上却能发现一些精密的仪器,数量还多得惊人,大约是这个庄园的安保系统。 她转头眼神晦暗地看向沐宴辰房间的方向,沐宴辰怕不是一个简单的企业家啊,一个简单的企业家又怎可能需要这种级别的安保……而且当她帮沐宴辰把脉的时候就发现了,虽然很隐秘,但是那丝不同寻常的脉象还是吸引了她的注意,今晚等沐宴辰醒来,她便打算再去探一次确认一番。 距离夜晚还有一段时间,沈昭推门进入自己的房间,里面的布置还是让她一愣,不能说跟她那个“家”一模一样,只能说她找不出任何不同,里面甚至连小厨房和浴室都有了,只要她对庄园有任何不满,她完全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来,里面一应俱全,不得不说林涵这个搬家是有花心思的,让她对他的不满少了许多。 沈昭不担心沐宴辰对自己不利,毕竟他都愿意资助她生活学习了,说句不好听的,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给的,收不收回也只在他一念之间,遂她肆无忌惮地在客厅里打开自己的电脑,以她现在的身份去探看“自己”的身体肯定是不合适,还会留下痕迹,但偷偷地知道调查进度还是可以的。 说是偷偷也真是偷偷,敲键盘的声音极快,她进了窗口浏览了半分钟就退了出来,然后打开了另外一个上密的文件,快速地把自己刚看到的都复刻进去。 盛白依的尸体是找到了,如今还在冷藏,而法医那边也没出具体结果,警方那边查到的信息更少了。 沈昭挨在沙发的边缘,仰着头叹了声气,她还是太过心急了。 她看了眼窗外的景色,夕阳西下,肚子也发出了奇怪的响声,沐宴辰现在也吃不了什么东西,但她不能饿着啊,她从地上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决定去楼下找些吃的。 沈昭到了一楼熟门熟路地找到饭厅,一路上居然一个女佣都没有,当她穿过两道拱门拐进饭厅的时候。 “你好,沈小姐。” 一个穿着休闲服的男人从一旁窜了出来。 沈昭反应极快,一听到声响便往一旁躲去,可因为这具身体与之前的在身高上还是有差距,动作用力过猛竟有种刹不住的势头,当她看见布置在别墅里的装饰都开始倾斜时,她就心知自己完了。 那人眼见她就快摔倒在地也没闲着,一伸手就拉住了望后跌去的女孩。 沈昭因为他的施以援手才及时踏出另外一只脚堪堪稳住了平衡。 她尴尬地站在男人面前,不知所措地拍了拍身上的灰,抬起头来在饭厅微弱的灯光下才看清男人的面容,与林涵那种面容端方让人舒适的感觉不同,他长得也周正,只那眼尾轻轻勾起,嘴角也一直挂着若有似无地笑容,给人一种笑面虎的感觉,更甚的就是白切黑。 想到自己的手还被对方抓在手中,沈昭急忙缩了回去,对方见她这样的反应也不甚在意,垂下手,指头轻轻地捻着,似乎是在回味着之前的触感。 沈昭不认识这人,遂装着唯唯诺诺的样子,“不知您是?” 对方听了她的问话,脸上却更显趣味,好整以暇地观察着沈昭,嘴角勾起了更大的弧度,在沈昭忍到快要极限的时候才道:“我是沐宴辰的管家,我叫司徒睿,林涵不在的时间,庄园的一切都归我管理。” 沈昭一副惊魂刚定的神态,缓了缓,“你好,我叫沈昭,我肚子饿了,不知晚饭有没有安排?” 司徒睿看她一副吓到了的样子,可说出来的话哪里有半分被影响?这样的表现让司徒睿觉得更加有趣,也不知沐宴辰资助这小女孩的时候是怎么看的,怎么就找了个表里不一的家伙。 他眯了眯眼,笑容恰到好处,把他内心的想法都遮掩了过去,“沈小姐,请。” 他做了个“请”的姿势,把手抬了起来,沈昭便顺着他往餐桌的方向走去,在椅子旁停了下来。 司徒睿见了似乎更高兴,内心都是雀跃的,据说这个女孩没怎么见过世面,上学以来大多都是两点一线的路程,那又怎么可能会做出像现在这样自觉地站在椅子旁等着男士为她拉开椅子的行为呢?如果是大多数的普通女孩早就自顾自地拉开椅子坐下了,但司徒睿不会拂了她的面子,倒是很有绅士风度地为她拉开了椅子。 而沈昭也像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就着他这样的动作便坐下了。 等坐下的时候才震惊于自己的身体本能反应,她立马看向司徒睿想要在他的脸上找到一点端倪,可那人的表情就像刚才一般毫无波澜,这才让沈昭放心了一些。 却听到,“沈小姐,你先坐一下,我去叫大厨上菜。” “好的。” 与上次与林涵共餐不同,这次司徒睿并没有与沈昭一桌,美名其曰“沈昭是客人,为表示恭敬他不会与她一席。” 一整张金丝楠木雕刻的桌子就只有沈昭一个默默地吃饭,换作从前的沈昭必定食不下咽,吓都吓坏了,可此时的沈昭却异常淡定,反正司徒睿没有盯着她,那么她也能好好享受大厨的厨艺,话说回来,庄园的厨师真的很棒,比她之前吃过的那些所谓的米其林多少星的都要好。 一直吃到甜品她才餍足。 而司徒睿仿佛是掐着时间点的,当沈昭刚吃完甜点的时候,他就出现了,还优雅地拿走了她面前的空盘,对着她就是一抹纯良的笑,可让她恶心坏了,“沈小姐觉得咱们大厨水平如何?” 沈昭抹了抹嘴,像是惊到了一般,说话都磕磕绊绊的,“自然……很好。” 司徒睿眸眼深深地看了眼沈昭,“那就好。” 不知想到了什么,本来已经托着空盘向厨房方向走去的司徒睿又转过了头来,此时的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眸里泛着冷,盯了沈昭一瞬,又恢复了笑容,却足以让沈昭如芒在背,感觉下一瞬就要被他弄死,背脊深处蔓延着恶寒。 “沈小姐,你知道我家老板的状态吧?” 沈昭点了点头。 “那就好,我不希望你做傻事,林涵信任你不代表我信任,所以你最好真的能帮上忙!” 说完司徒睿也没看沈昭脸上有什么精彩的表情,转过去后,一脸冰冷地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沈昭是有些害怕司徒睿的,特别是他那阴晴不定的性格,一开始她并不了解他,只本能地觉得他是一只笑面虎,可在只言片语后,她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只有一点她能确定,那就是沐宴辰肯定是他的软肋,不然他不会这样郑重其事的警告。 吃饱了饭后为了不与司徒睿再生冲突,沈昭回了自己的房间,洗漱了一番后窝在沙发上整理了一下资料,就那么一会儿的时间,别墅内却响起了一阵刺耳的警报声。 吓得沈昭从沙发里跳了起来,赶紧拉开门就出去,只见走廊的另一头,门开着,有好几个佣人从外面冲了进去,那是沐宴辰房间的方向! 沈昭见事情不对赶紧跑了过去,她站在门外,看见里面好几个佣人压着床上那个瘦骨嶙峋的男人,也不知那男人哪里爆发出来的力气,几个佣人差点都压不住。 房间内一片狼藉,营养液的针头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液体流了出来在地毯上形成一圈暗色的痕迹,男人的表情因为暴瘦和血管的突出而显得异常狰狞,他的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雾,认不清人,嘴里不时发出嘶吼,手脚不断蹬着,活像电影里的丧尸,佣人们脸上都是惊恐的表情,可司徒睿就在现场,谁都不敢就那么松手得罪这个刚顶上林涵位置的管家。 沈昭看着那个男人,心里却像是被攥紧般难受,她见的病人多了去了,可真正让她心疼的没几个,而面前这个男人却是其中之一,她明白他现在承受着多大的痛苦,可就算如此,他都竭力地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伤害在场的任何一个无辜的人,不然以他此时的爆发力,这些佣人不死也得脱层皮。 司徒睿也是一脸焦灼,他的一手帮着按着男人,一手打去了个电话,“赵顷!在哪里?赶紧给我滚过来,沐宴辰出事了!” 沈昭没想到那些烈性药这么快就开始起副作用了,她抿了抿唇,在暴露自己和选择救沐宴辰之间挣扎了一番后转身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她的房间也有一个小厨房,功能俱全。 第11章 突发 和沐宴辰房间里的焦灼不同,沈昭的房间显得更加安静。 沈昭动作很快,她知道沐宴辰等不了,她小跑到厨房,打开了墙壁上的灯,拉开抽屉,里面有下午跟赵顷讨论时搜集的药材,本来她打算明天再用的,可如今情况紧急。 她迅速地煮好了水,抓了一把已经配好的药材进纱布袋子里,扔进煮沸的水当中开始计时,如果现场有人旁看就会发现沈昭的动作利落而迅速,药材配比精妙,完全不像是一个初学中医的学徒。 药汁咕隆咕隆地往外渗出,原本清澈的沸水里慢慢侵染进褐黄的颜色。 这药并不好煮,在适当的时间里便要加上几味特殊的药材,而且只要一两株效果就很显着。 沈昭坐在一旁闭了闭眼,手机的闹钟一响,她便往已然褐黄的水中加入了一株早就做了处理的药材,这株药材在采集后便经过其他八种药材的烹煮收汁然后风干处理,把好几种药的药性都浓缩到一株里,经过岁月的沉淀后汇聚成一种新的药效,此时的药材看起来只是一条光秃秃褐红色的枝干,但上面的零星斑点则能看出它与其他枝干的不同,这药材虽说制作也有难度,普通的小医馆或许难找到,但是对于常年都要备各种药材的庄园来说却是易如反掌。 当天下午当沈昭对赵顷提及的时候,他就给了她药库的钥匙,在里面很容易就找到了这株红山(此为编的药名),庄园里面就有五株。 加入了红山后的药液也如其名般慢慢散出了些许的红色,只比原来的褐色要鲜艳一些,混入原来的药液中却产生了化学反应变成了黄青色,空气中还散发着淡淡的甘香,与沐宴辰平日里喝的那种浓黑的药汁截然不同。 沈昭等待着药汁最后的慢火炖煮,门外却响起了阵阵杂音,她看着锅里的药汁慢慢凝结,依她的经验还需十分钟就好了,她把火候收到最小然后拉开了那道厚重的木门,隔着木门都能听到的杂音此时不知扩大了多少倍,沈昭细细听来,是佣人们嘈杂的声音,大致是赵顷先生似乎赶不过来了。 沈昭心里一凝,沐宴辰现在可以说处在随时病危的状态,就算赵顷没有住在庄园内也应该离得不远,不然赵顷被林涵通知后也不会那么快赶得过来,那赵顷究竟出了什么事了? 她把门带上顺带还上了锁,这是她现在唯一能保障那药没问题的方法,做完这些事后,她便跑到沐宴辰的卧房外,大门依然打开,里面却不复刚才还算平静景象,佣人们似乎都吓坏了,有一个年纪轻点的女佣直接瘫倒在走廊,一脸惊恐地看着卧室里,沈昭想把女佣扶了起来,奈何怎样拖她都颤着身体动弹不得。 看来是真的吓坏了,沈昭不由地想,她往女佣的耳边说了一句,女佣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真的吗?”女佣问。 沈昭点了点头,女佣这才颤着脚往楼梯处爬了过去,沈昭看着她一级一级楼梯慢慢爬下了一楼,接着颤着腿艰难地跑出了别墅,不由地叹了声气,这可得是很大的心理阴影啊。 回过头来,卧室里面可以说是血腥残酷,任何看到这一幕的人大约都不会再踏进这个庄园一步。佣人们都逃窜了,里面只剩下那个忠心耿耿的司徒睿,那人躺在地上,伤口触目惊心,脸上也不复适才的英俊,只剩下了痛苦和眼里抑制不住的恐惧,他被那个瘦骨嶙峋的男人剥开了手臂的一层皮,有些地方连带肉块一起被脱了出来,露出深深白骨,血液从他手臂上触目的伤口处汩汩而出淌了一地,那块可怜的皮肉被扔在离他不远的地毯上。 而那个丧失理智如同丧尸一般的沐宴辰却不知去向,而在沈昭的观察下,司徒睿还处于紧绷状态,那就说明那人还在卧房里! 司徒睿也发现了卧房外的沈昭,他的眼睛很灵动,似乎会说话,沈昭看得出来他想让她逃走,可她怎么能看着他的生命在她的面前流逝,如果她不认识他就罢了,今天才相处过一段时间呢,她也做不到把他落下,而且时间也快到了,如果那药煎过了时间,那药效就荡然无存了,这就是煎红山最苛刻的地方。 沈昭默默地计算了下时间,通过司徒睿的眼神她能知道沐宴辰的大致方位,手里从裤腰处捏出了一枚银针,正面刚她肯定输,但是背后偷袭她还能有胜算。 她绷紧了身体蓄势待发,不得不说她是很紧张的,已经摸不准自己的心跳有多快,只知道它快要从自己的身体里蹦出来了,她捏紧了手里的银针,从另外一个方向侧身快速进入到卧房里,抬头一看便见那人匍匐在一张桌子上喘着气,露在睡衣外的皮肤呈现出异常的红,那双锐利的眼此时蒙上了一层雾再看不到里面的通透。 沈昭知道此时的沐宴辰早就丧失了理智,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而让他再这样下去只会消耗掉他身体所剩无几的生命力! 他似乎没看到她,只匍匐在桌面上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但沈昭却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应对面前的“怪物”,是的,“他”已经不能再称之为人了,她一步一步地靠近,看得躺在地上的司徒睿都惊心胆颤,生怕下一个躺在地上的人就是沈昭。 沈昭屏住呼吸,在离他一步之遥时,“沐宴辰”却像感觉到威胁一般奋力而起,一跃就向沈昭的方向扑了过来,沈昭反应不及被他扑倒在地,那人张开了嘴巴,定睛看去似乎还能看到挂在牙齿上的红色纤维,沈昭心里一凝,捏着银针的手一个用力抱住了“沐宴辰”,让他的头搭在她的肩膀上,同时肩膀一痛,她知道她被咬了,那力度一点都不小,只是此时的他大约也有精疲力尽之兆,扯不开她肩膀上的肉,但牙齿深深地埋在了里头,趁这个机会,她对准他颈后的穴位就是一扎,“沐宴辰”牙口一软,顿时歪到了一边去。 沈昭用力地把身上这副骨架子给推到了一边,气喘吁吁地坐了起来,抹了一把额上的汗,见“沐宴辰”一时半会儿也醒不来,她便把注意力挪到了还躺在血泊上伤势惊人的司徒睿,“你……怎么样?” 谁知司徒睿并不买账,眼神阴恻恻的,立刻便问:“你把他怎么了?” 沈昭冷笑一声,好心解释,“没干什么,他只是昏睡过去了。” 也不理司徒睿是否愿意,沈昭拉住了他一边没被伤到的胳膊往外扯去,直到到了走廊处,然后沈昭把沐宴辰卧房的门给关上,眼尾都没留给地上已经苍白到几乎晕过去的人,蹬蹬蹬地就往自己的房间跑去,她冲进房间看到锅里的药液没变颜色才松了口气,她望了眼墙上的挂钟,还有半分钟剩,时间上面倒是刚刚好。 到了时间,沈昭把药液小心地装在一个玻璃容器里面,密封好之后放进了冰箱,才折回到走廊,打开了沐宴辰卧室隔壁房间的门,依样画葫芦地把司徒睿拉进了房间,然后使了些劲把司徒睿翻上了床,也不顾床上那人是否吃疼,在他凶狠的眼光中,蹬蹬蹬地又跑了出去。 司徒睿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很快就见她拿着许多清理伤口的医药用品回来,他才意识到面前的女孩确实是想要帮他的。 沈昭利落地把司徒睿身上挂着的那些可怜的布料给剪掉,露出他半边健硕的胸膛,只如今的沈昭却无暇去欣赏他那引以为傲迷倒万千少女的身材,她只想快点把这个累赘给处理好之后好去照顾沐宴辰,在她看来沐宴辰可比这家伙严重得多。因为长时间躺在地毯上,此时伤口上已经粘着丝丝纤维,不清理可是会发炎的!有些地方甚至被沐宴辰伤到了血管,此时还在汩汩流血,她用甲硝唑仔细清理了一遍他的手臂,然后确定没有问题了,才把他的手给架了起来,打开一双无菌手套,再拿起了一旁早就准备好的无菌钳和针线,熟练地把司徒睿那破裂的血管给缝了起来。 沈昭做得认真,忽略她那麦色健康的皮肤,五官都在这份认真下闪着耀眼的光。 司徒睿躺在床上眯眼看着正帮他做着简易手术的沈昭,似乎要把她洞穿,他知道眼前的女孩并没有她外表和履历那般简单,哪个就要高考的考生会那么多临床上的知识,而且还那般熟练,就是多年沉浸在手术室的医生也难能做到,而眼前的女孩快狠准地把他的血管缝好了,甚至还有点嫌弃地撇了撇嘴,仿若他的手是什么讨人厌的物什,司徒睿被心里那小小的不满给惊到了,他顿时转过头去不再看沈昭。 沈昭因时间紧迫没有给司徒睿上麻药,都是直接操作的,但司徒睿却一声不吭,等纱布缠绕在他的手臂上遮住最后一块裸露在外的伤口时,沈昭才赞了一声,“不错嘛,那么能忍!” 司徒睿这才转过头来认真地看向她,问:“你究竟是谁?” 沈昭把他的被子拉到他的肩膀处,“我就是沈昭,你觉得我是谁?好好养伤吧。” 眼见沈昭转身就要出门,司徒睿拖着自己那伤势严重的手臂就要起身去追,被沈昭立时制止了,“如果你不想像沐宴辰那般昏睡就好好躺着养伤,我不想重新治疗自己辛苦救回来的病患。” 司徒睿乖乖地停下了动作,但还是问道:“你会对沐宴辰不利吗?” 沈昭扯了扯嘴角,不屑地道:“你明知道答案!” 沈昭给司徒睿关上了门后便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打开冰箱看到那瓶保存完好的药液松了口气,瓶子不大完全能装在裤袋里带出去,只要走在走廊上避开那些监控就行,事不宜迟,沈昭迅速地把瓶子装在裤袋里,侧着身快跑到沐宴辰的卧房前,她不知沐宴辰此时何种情况,但任何一种也足够让她心惊胆战的。 推门慢步走了进去。 卧房内一片狼藉,吸顶灯貌似烧了,任沈昭把开关弄得嘀嗒作响都没开,床旁的落地灯一闪一灭,房间内忽明忽暗,不用去看地摊上那些触目的斑斑血迹和那个已然昏睡在地的像骷髅一般的男人都能感觉诡异异常,饶是沈昭这般看惯尸体的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但她很快冷静下来,想着如果不趁沐宴辰现在还昏迷着,待会儿让他醒来肯定又是一轮新的战斗。 她的目光落在那个受尽折磨此时呼吸都渐渐微弱的男人身上,伸出手去扒拉他,却不像对待司徒睿那般粗鲁在地上拖行,他虽然瘦得像具骷髅,手心的触感都是硬硬的骨头,没一处软肉,可沈昭还是能感受到他的重量,因为她伏低了腰脊把沐宴辰背到了身上。 一寸寸骨头膈得她本也没有几两肉的背脊生疼,可她还是忍受着这般折磨把他背到了自己的房间去,把他翻倒在床铺上,沈昭垂眸看着那张因暴瘦而折损了的盛颜,此时的他安静却也狰狞,闭着的双眼都能形成两个凹陷的窝,看得人心里怪膈应的,没想到这张崭新的床铺倒被他先霸占了,她还一次都没碰过…… 而且她刚刚“大费周章”地把药液装进裤袋带到他卧房的举措也显得格外多余。 她拉过一旁的椅子坐到床铺旁,伸出纤指探向沐宴辰的手腕,脉象因为刚才的折腾弱了下去,可潜藏在里面不易发现的隐秘却浮了出来,大约把了一刻钟的时间,沈昭终于放开了手,眼神晦暗地看向尽管昏睡当中也显得格外不安的男人,他是应该有所担忧的,毕竟这毒怕是很早之前就下了的,距离现在大约有八年之久,谁会在他高中时期就对他下毒? 沈昭皱了皱眉,伸手从裤袋里掏了掏,拿出她准备已久的药液。 她看向男人干涸甚至出现了裂纹的苍白唇瓣,那是一点美感都没有,心里嘀咕着他一定给她喝下去,不然她真的不想嘴对嘴,虽然医者仁心,但此番必不是她所愿! 第12章 醒来 装着药液的是细口的玻璃瓶,很容易就能把药液倒出还不容易漏掉,沈昭看了眼男人的唇瓣,心里微微有些苦恼,决定先用勺子喂喂看。 她把沐宴辰的头稍稍抬高接着把药液小心地倒了点在勺子上,然后用力地撬开男人的嘴…… 只是沐宴辰似乎做着噩梦,嘴抿得很紧,眉头也皱出了个“川”字,沈昭废了老大的劲才撬开了一点点缝隙,把药液缓慢地从缝隙里喂进去,只是他里面的牙关也咬得很紧,药液没过多久就从嘴角那儿渗了出来。 沈昭也是第一次喂病人吃药,从前都有助理在一旁帮忙,此时才知道喂药是一件多么艰巨的事情,而她现在面对的还不是一般的病人,这个病人随时会醒,醒来后可能还会失智,多少有点危险。 沈昭不死心又重复了几次动作。 她抿了抿唇,苦恼地盯着那从嘴角渗出来的青色液体,她不是没有接吻经验的,之前也跟萧逸尝试过,但当萧逸意乱情迷打算把舌头伸进来的时候,她还是感觉到了一股恶心,之后就没再尝试,可现在让她嘴对嘴喂确实是有点难为她了,况且还是让她做那个趁人之危,长驱直入的那个,心理层面上她是难以接受的,但接不接受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一回事,难道要看着他死吗?还是等着他醒来再次攻击她?而且她答应要救他的…… 沈昭稳了稳心神,心里做了决断,咕隆咕隆就含了一点药液进嘴里,盯了男人的唇瓣一瞬便俯下身去。 嘴唇慢慢地接近男人的,一不做二不休,这里又没人观看,男人也是昏迷着的,谁都不知她干了什么,心理建设完毕,狠了狠心,沈昭直接凑了上去,男人唇瓣的触感和想象中的一样不好,磨得她的生疼,但她还是得继续,用舌头抵住他的牙关,用了点力撬了开来,手上也没闲着,抓着沐宴辰的后脑勺动了动,牙关打开了一些,趁着这个空档,沈昭把药液给哺了进去,她能感觉到男人的喉结动了动,这是顺利吞进去了。 结束这一尝试,沈昭起了身呼了口气顺便擦了擦额上因为紧张而冒出的冷汗。 接着如法炮制,从一开始的一点点作为尝试到了最后沈昭都是一大口一大口地哺,沐宴辰也从一开始十分抗拒的自然反应到最后牙关彻底松了开来让沈昭为所欲为,到了后来沈昭还有点感叹,如果知道沐宴辰这么容易喂的,她早该用这个方法了。 喝了药液后的沐宴辰似乎不再做噩梦了,眉头松了开来,沈昭看着也知道他的情况算是稳定了,她伸出手再次探向他的手腕,脉象确实平稳了不少,连那隐秘的毒素都压了下去,这才彻底让沈昭松了口气。 她看向他的身上眉头一皱,差点忘了这人刚刚如何攻击佣人的了,攻击就算了,你让那些佣人不反击也是不可能的,所以他的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擦伤,有些伤口上面的血液因为长时间得不到治疗也已然凝固了,她无奈地叹气一声,这段时间算是认栽了。 她蹬蹬蹬地跑回了沐宴辰的卧室,从那跟一个客厅差不多大的衣帽间里快速选了一套睡衣折回自己的房间。 拿睡衣的时候不觉,当她站在床铺旁想要给沐宴辰换身衣服和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怎么都觉着不太合适,但想到司徒睿整个人像是废了一样,让他做这个事好像更不合适了。 她定了定心神,秉着宁静致远的心态,目不斜视,她缓缓地伸手,迟疑地触了触沐宴辰身上的纽扣,瑟缩了一下,又再次触上,这次是准确地捏住那颗纽扣,用了点力便把第一颗纽扣给扭开了,男人瘦得突出的锁骨给露了出来,沈昭手上的动作渐渐熟练,再后来是胸骨然后是肋骨,最后是干瘪下去形成一个凹洞的腹部,上面的伤痕不深但对一个瘦骨嶙峋营养不良的人来说也能达到触目惊心的效果。 沈昭也不知当时是怎样的心态,如果对于司徒睿还有点幸灾乐祸的不情愿,那看到沐宴辰身上的伤痕时,那种从心底里溢出的悲凉却是实打实的,他的身上有新伤也有已经淡去的陈年旧伤,斑驳地刻在了这副羸弱的躯体上。她知道这个人是从高中时候就受尽折磨了,可身边像是从没人察觉,直到这病拖延至今深入骨髓,直到他再不能忍受而表现在他人眼前。他也曾可以是一个惊才艳艳的人,大约会是学校里的焦点,但因为这个病和毒的拖累终究只能埋没在人海中。 她怀着敬畏之心不敢亵渎眼前的人半分,认真地擦洗过他露出的每一处肌肤后,每一处伤痕都被她悉心地照料,不论是身上的还是腿上的,等自己已经把人家的腿都给摸遍了才意识到她把人家的裤子也脱了,她红着脸偷瞥了眼还在昏睡中的男人,男人双眼紧闭,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似乎是因为梦里的景象影响,却没有醒来的意思,沈昭从紧张到下意识地松了口气,手上的动作没停,她给男人换上了新的睡衣,拉过自己的被子给他盖好,听到他匀称的呼吸后才灭了灯走出卧房。 她没关卧房的门就怕沐宴辰中途醒来了需要她,但她的房间狭小根本不能多放一张小床,此时沈昭有点埋怨林涵的布置了,只能从衣柜里拿出一床新的被子和枕头放置在所谓的客厅沙发上将就一晚。 房间里的厕所倒与旧屋里的不同,占地面积很大,同时还配套了浴缸,沈昭见了之后都有点受宠若惊。淋浴房里渐渐传出了哗哗水声,热气粘附在磨砂玻璃的浴门上凝成点点水露。 沈昭在里面慢悠悠地涂着沐浴露的时候,那边卧房里,那个原本昏迷的男人轻轻动了动眼睫,尽管眼皮很重但他还是竭力地睁开了一丝眼缝,昏暗的光源并没有让他不适反而对他重新睁开眼睛略有帮助,眼皮彻底掀了开来,凹陷的眼窝里藏着那双深邃的眸,此时那层遮住眸色的蒙蒙水雾褪去露出极深的瞳色。 沐宴辰看着头顶上陌生的天花板,心里一凝,随即听到离卧房不远处传来轻轻的哼歌声,本来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去,可脑海里却闪过一瞬疑惑,虽然这曲调断断续续的,但沐宴辰拼拼凑凑间听出了那是盛白依最喜欢听的歌,她怎么会?他记得那首歌还是盛白依私自改编的,网络上或者市面上根本没有这个版本。 身体的病和精疲力尽让他每动一下身体都要承受撕心裂肺的疼痛,可他还是倔强地侧过了身,这个姿势能让他垂着头便能透过开着的房门看到客厅里的一切,包括那道充满水雾的磨砂玻璃门。 不一会儿,沈昭纤细的肩膀上挂着毛巾,一手推开磨砂玻璃门从里面走了出来,水雾缭绕一下子便四散了去,沐浴后的沈昭穿着比较随意,上身仅穿了件小背心,大片细腻的肌肤露了出来,平常在校服遮蔽下的雪白凝肤与脸上那小麦般的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连沐宴辰见到了都不由一滞,随即便把目光偏了过去。 饶是这样,沈昭也没打算放过他,因为就在她从浴室走出来后便细心地发现沐宴辰昏睡的姿势改变了,她连把毛巾放下都没赶得及,几步便走进了卧室打开了吸顶灯,她看着沐宴辰侧过去的身体便知道他醒过来了,此时就算紧闭了双眼也骗不了她的。 她默然看着眼前的一切,随即嘴角一勾,能这么快醒过来是好事,她原本以为他得等到明天的,这证明他还是有救的,这么一想,心里便舒坦了一些,也不计较沐宴辰装睡的事情,他要装睡就让他装吧,反正也不妨碍她把脉。 沐宴辰当然知道沈昭往卧房这边走过来了,鬼使神差地,他居然把眼睛给阖上了,他明明可以睁大眼睛看,甚至命令她,但却被一丝的怯懦给打败了,如今只能任沈昭随意摆弄,甚至不安地去猜想沈昭下一步的动作。 好在她并没有对他干什么,他能感觉到她那纤细而圆润的指腹轻轻搭上了他的腕部然后捏紧,那儿像是被烫了一般,一股热流从那相碰的肌肤处慢慢扩散,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那软嫩的触感松了开来,紧接着是“啪”的一声,沐宴辰知道沈昭是关上了灯,然后听到她的脚步声走远了,之后便是她翻着被子的声音。 沐宴辰知道沈昭这是出去睡觉了,心里有种暗暗的失落,这种感觉他从前只在盛白依身上体会过,而此时……他攥紧了拳头,在夜光中,他那双深邃的眼又睁了开来泛着锐利的光,他知道盛白依肯定是被害的,可他如今拖着这副羸弱的身体什么都做不了,连她的后事也只能假手于人! 他愤恨自己孱弱,可同时连他也还不清楚的是,他望着客厅处那微弱的灯光时眼里的希冀,他从心底里认识到那个能救他的人出现了,从发病到现在醒来才用了短短的几个小时的时间,这是连赵顷都做不到的事,可沈昭做到了。 她那天对他说的都是实话,她有这个本事。 第二天沈昭一早就把药准备好放在了沐宴辰的床头,虽然不知为何赵顷昨晚没出现,但她不想看到沐宴辰今天又发病,所以她凌晨五点就起来准备今天的药了。她本职还是个高三学生,学习还是要紧的,毕竟她已经不可能是盛白依了。 弄好一切后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刚好六点多一些,从庄园打车到学校一个小时左右刚好不迟到。 她撂上书包走到房门前,转头看了眼卧房里头,见沐宴辰还在睡觉,她也不打算打搅他,拉开房门便想着走出去,可迎接她的却是一堵肉墙! “司徒睿,你这样有意思吗?”沈昭见到司徒睿那张有了些血色却更臭的脸蛋顿时冷了脸。 但和沈昭预想中不同,司徒睿并不是来阻拦她的,他扶着自己一边包扎过的手臂,脸色也很是冷淡,“作为庄园的临时管家,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车子,别自己打车去学校这么寒酸,怎么说也是庄园这边出去的。” 沈昭一愣,随即对着他撇了撇嘴,“谢了,沐宴辰在里面睡觉,你去里面找他吧。” 说完,沈昭就着司徒睿侧身让出来的空隙溜下了楼,坐车上学去了。 这边当司徒睿进入卧房的时候便惊奇地发现沐宴辰已经靠坐在床背上,手里拿着一个细口玻璃樽静静地喝着,另一只手捏着一张小纸条,垂眸专注地看着上面的话,一个眼神都没给到他。 司徒睿眉间一凝,几步走了过去想要夺走沐宴辰手中的药,却被沐宴辰轻松地避了过去。 “不可!”司徒睿站在床边上,厉声喝止,可脸上却十分恭敬。 沐宴辰脸上却是难得的轻松,他轻轻晃着玻璃樽里的青黄色的药液,像是美酒一般,他把纸条放在了枕头下,用枕头轻轻地压着,他忽而笑了,抬头看向一脸痛色的司徒睿,“有何不可?” “这药不可信,在赵顷回来前,进入口中的都需谨慎!” “那赵顷人呢?”沐宴辰休闲地晃着樽里的药,昨天那个躺在床上濒死的人像是与他毫无干系。 司徒睿迟疑,“赵顷怕是被厉成一那班人给劫走了。” 这是司徒睿最早收到的消息,从他半夜醒来的时候就知道了。 “嗯,知道了,想我死的人又何止一个历城一,赵顷他们不会动,毕竟那也是世间难求的神医了。”沐宴辰眼神晦暗地看向那张被枕头压在下方的纸条。 “既然这样,你不是应该更小心吗?这药没有赵顷的确认,你怎么敢喝?” 沐宴辰抬眸冰冷地看向司徒睿,“那你觉得我为什么还能醒得过来?” “这?” 司徒睿心中其实早有猜测,只是他不愿意去相信,也不愿意去承认,毕竟那只是个连十八岁都不到的少女,她用什么去跟赵顷比? “好了,这事就讨论到这里,你还是先把庄园里面的人清理一下吧。” “是。” 庄园里从来都是风平浪静的,各方势力没有一个敢轻举妄动,就因为庄园里传出了沐宴辰身体要垮了的消息,各方势力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第13章 一个惊人的想法 司徒睿走后,沐宴辰才从枕头下捏出了一张便签纸,正是刚才他专注看的那张。 上面只简单地写着几个字“醒来记得喝药!”,每个字每一笔却都像是早已刻在沐宴辰心底的痕迹,鲜少有人知道他对盛白依的了解,就连跟在自己身边最长时间的林涵也不清楚他到底有多迷恋盛白依的一切,更不用说她的笔迹了,每一撇每一捺每一勾都曾细细描摹,在熟悉她的笔触和笔韵后又自成了自己的风格,大家都说他的字写得很好,苍劲有力,却从来没人知道他师从何家,其实却是最简单的,他的字也不过是描摹着改变出来的罢了,但如果把盛白依和他的字摆在一起就能发现,两个人的字一笔一触都各有千秋,唯独那神韵自成一派。 此时他垂着头看着那寥寥几个字,心里却不复他的神情般平静,深邃的眼里早就掀起了惊涛骇浪。要知道当时他描摹那人的字也用了一些时间,而沈昭,一个连盛白依的面都没见过的女孩却能写出一手和她一模一样的字来,不论从笔触还是笔韵都一模一样,别人或许看不出,但他绝对有这个资格。 可是,能说得通吗? 沐宴辰捏紧了那张便签,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再睁开时眼里已然是一抹坚定。 沈昭这个女孩是他一直资助的,从初中到高中,统共也有五六年了,他会一个月见她一次,原因也很简单,他就想远远地看看这个女孩,因为这个女孩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像盛白依。而真正对她了解的则是林涵,因为她生活在林涵的监护下,而据上次沈昭表现出来的不寻常也就是一个多星期前,沈昭居然敢进入他的书房,甚至还对着他笑,全程没有勉强,那是沈昭从来没做过的事,她在他的面前只会唯唯诺诺,紧张和不知所措。 就是因为沈昭那不同于以往的做法让他对她生疑,毕竟他坐在这个位置上有大把仇家,就算沈昭是林涵一直看着的,他也不容有失,遂那天他便吩咐林涵去调查了沈昭那个月的过往,那份资料还妥善地放置在他书房的抽屉里,并无异常,就是在见他前去游了个泳。 沐宴辰眼睛眯了起来,等下,游了个泳? 他记得那女孩虽然是游泳队的,但已入秋,那游泳馆也不是恒温的,早就不对外开放了,她那天居然去游泳了?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沐宴辰的脑中炸了开来,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想立刻下床去到书房去整理一些资料,有很多东西都是他遗漏了的,如果恰巧是他想的那样,那么沈昭这个人又是谁呢?心脏抑制不住地狂跳,沐宴辰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答案,可当他想要动一下身体时,身体却不容他做过多的动作,就连小幅度的动作都能让他撕心裂肺地疼。 他无数次用厌恶的目光看向自己这副残躯,如果不是这副没用的躯壳,他便能光明正大地站在盛白依的面前,他能保护她不受伤害,而不是让她自己孤零零一个人被困于那个冰冷的水库! 甚至此时他想去书房都这么困难! 最后他放弃了,重新在床上躺好,双目失神地望着头顶的天花,像个植物人一般,如果说这个人看起来还有哪儿是还有点知觉的,那么只能是他捏着便签的左手了。 快到中午时分,司徒睿才托着饭菜进入了卧房,说是饭菜只不过是些流质食物罢了,沐宴辰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吃不了正常的食物。司徒睿惊讶于沐宴辰的状态,赶紧把食物放在一边的桌子上,然后过去勉力把躺在床上的人扶了起来,就是这个动作都让两个大男人出了一身的汗。 “司徒睿,盛白依那边调查结果出来了吗?” 没想到沐宴辰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第一时间便是问盛白依的事情,但司徒睿还是如实回答:“死亡时间出来了,是上周二的事情,到现在已过去一个多星期了,其他的并没有新的进展。” 沐宴辰在司徒睿看不见的角落里用力地捏了捏手中的便签,“知道了,以后盛白依死亡的事情一概不能向沈昭透露,知道吗?” 几乎是命令的语气,司徒睿眉心一凝,他想不清楚为什么沈昭跟盛白依会有所牵扯,所有资料都没透露过她们俩有任何的交集…… 没听到司徒睿的答复,沐宴辰紧盯着他,那时候的气势似乎又回来了,“知道吗?” “知道了。”司徒睿低垂下头,尽管不解,但他还是答应了,如果沈昭在的肯定会觉得他没骨气,只能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 庄园为沈昭配置了一辆相当低调的轿车,普通学生可能以为是一辆普通的轿车,可在沈昭看来却不是,这车子外观上的确普通可用料都是实打实的,最主要它防弹,里面的内饰就要到里面去才知道了,可沈昭相信绝不会简单就是了,所以当她走出别墅门口的时候别提多惊讶,都觉得小题大做了,然而司机早已拉开了车门恭敬地等候她入座,沈昭是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鉴于之前她都是走读的,突然间有专车接送太惹人注目,便要求司机在离学校两个路口的位置停下,虽然沈昭想避免过多的关注,可正值上学高峰,无可避免地就被马舒宜给撞了个正着。 沈昭刚下车就对上了马舒宜那双探究的眼珠子,心里稍稍突了突,故作冷静地道:“怎么了?” 马舒宜挑了挑眉,“没怎么,只是你这家伙怎么突然坐车上学了?我记得你是走读的吧?” 沈昭理都没理她,径自向学校的方向走去。 马舒宜长得也高挑,沈昭正常的脚程,她很快就追了上去与她并肩走着,她侧着头笑,有些不怀好意,“你要不说,我就自己猜!你是不是被保养了?” 沈昭额角的青筋动了动,侧过头来,非常严厉地道:“你不知道就不要瞎猜,你不知道这很有可能成为谣言的吗?” 马舒宜摊了摊手,表示很无辜,“你可就冤枉我了,我对你呢没想怎样,但这还真不是谣言,你不知道早就有人在论坛上发文吗?还附带照片的!” “哪儿?”沈昭自己没觉得会怎样,因为她不打算跟这般小屁孩深交,可要是自身出现了什么问题可是会影响她的前途的,而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升学和前途了。 “喏!”马舒宜用自己的手机搜出了那条转发量过百的消息。 沈昭拿在手里看着上面的照片,那照片里面的人是林涵和她,事情发生的地点就在前天,林涵接她去庄园的时候,怎么就那么凑巧被人给拍下来了? 马舒宜把手机抢了回去,“这人是你何人啊?年轻还帅呢,那套西装很值钱的吧,一看就是有钱人,”她对沈昭挑了挑眉,“难不成你真的是被包养的?我可听徐可说了,你是个孤儿。” “不是,不过嘛,这个人的确很重要。” 马舒宜还想说什么,旁边传来了脚步声,徐可把那手机上面的信息给删除了,气鼓鼓地道:“马舒宜,我说了沈昭不是那样的人。” 马舒宜撇了撇嘴,“我那不是看热闹玩的……” 徐可语气很认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还记得高二时候四班有个女孩喜欢陆司鸣吗?但很快就有人把她夜晚去酒吧的照片爆出来了,后来越传越过分,都说那女孩是做那方面工作的,之后那女孩都不敢回学校了,后来听说抑郁了。” “最后那女孩如何?”沈昭问。 “转学了,具体去了哪里我就不清楚了。”徐可道,可她又严肃地看向马舒宜,“所以,你不能乱说,就算不少你一张嘴,可你只要不説那也是尽了一分力的,我可不想看到沈昭……” 之后徐可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的眼眶慢慢红了,看向沈昭的眸色里都是惧怕。 沈昭心里动容,这小女孩可真是心地善良,起码对沈昭是真心实意的,她伸手拍了拍徐可的肩膀,“别哭啊,我可没你说的那个女孩那么脆弱,动不动就抑郁转学的。” “可是……”徐可不赞同地想要反驳。 “没有可是,快上学吧,不然我们三个都得迟到。” 这一个多星期以来鉴于沈昭没有以什么特考为理由逃课,任课老师对她改观了不少。 第一节是化学课,化学老师也对这个能答出难题正确答案的学生宽容了很多,见了沈昭进入课室也会提一句,“快回座位,快上课了。” 沈昭只淡淡应了声“好”。 上课倒是没什么,下课了沈昭倒是感受到班里不一样的氛围了,好些同学不时会向她的方向望来,然后怕被她发现似的立即垂下头去,接着就传来一阵低语声,具体说什么不清楚,但沈昭知道她们肯定是在讨论照片的事情,尽管她毫不在意。 这事发酵得很快,到了下午时分,教导处的主任居然派了学生会的人来六班通知沈昭去一趟办公室,沈昭走出课室的那一瞬,班里好些同学都露出了看戏的精彩表情,只有徐可担忧地看着她,马舒宜和陆司鸣脸上都是奇怪的复杂表情。 快要上课了,办公室的门前还是聚集了不少学生,大多都是听闻沈昭被抓了来看热闹的,其中也不乏许瑶瑶那堆人,只沈昭跟着学生会的人进入教室的时候略略看了下,那个女孩又出现了,就站在许瑶瑶那堆人的最后方,如果不是沈昭刻意去找还真发现不了。 就在沈昭踏入办公室的那瞬间,那女孩抬起了头来,幸灾乐祸溢于言表,尽管刘海很长,但沈昭还是与她那充满愤恨的双目相对了,那一瞬女孩呆滞了,而沈昭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吓得女孩瞬间垂下了头去。 “哎,就这样被抓了,真没意思,都散伙了吧。”许瑶瑶在前头说着。 后面的跟班应和了几声也纷纷离场,只有那个女孩还停留在原地,困惑地想着沈昭那意味不明的笑。 一只手拍在了女孩的肩上,“方澄!想什么这么入迷,是不是沈昭被抓了太高兴了?” 方澄惊讶地抬起头来,脸上的惊恐收敛不及,硬是被许瑶瑶给看到了,许瑶瑶问:“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只是觉得学校的效率太高了。” “还高啊?这种人早就应该被抓了,被处分,全校通告最好,丢脸了才知道避着陆司鸣。”许瑶瑶一脸不忿,“你啊,也早早回班级吧,上课铃都响了。” 说完,许瑶瑶不理方澄有什么反应径自离去,而方澄还站在原地透过廊上的窗户看着办公室里头的情景,不一会儿才离去。 沈昭被带到办公室后也不慌,一脸镇定地站在教导主任面前,等着教导主任问话。 教导主任也没想难为她,毕竟学校里多的是空穴来风、人云亦云、以讹传讹的事情,只是听说沈昭风评的确不好,却不是在男女关系上的,而是在平时的纪律方面,所以也有必要了解一下情况。 她打开桌子上的电脑,电脑上赫然便是那张疯传的照片,沈昭看到后依然淡定。 “我也不卖关子,相信你也知道为什么找上你,我只想听听具体情况,并非有意为难你。” “主任,那照片上的人是我的资助人,并没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沈昭不卑不亢如实回答。 “资助人是?” 教导主任当然是知道一些沈昭的身世的,作为一个孤儿能上H市的学校得先有户口那些,再者,现在上高中了,如若没有兼职,学费可能都交不起的,所以资助人这一说法也说得过去。 “相信主任也知道我的学费是定是划扣的吧,那就是资助人的银行卡,如若你不信,我倒是可以把他叫来,就是这几天那人出差了,没办法立时来见您。”沈昭想了想,林涵去找药材去了,可不是出差嘛,真正的资助人其实应该是沐宴辰,但他那鬼样子怎么出得了席,还是让林涵顶替比较好。 沈昭的算盘打得啪啪响,就是没考虑过沐宴辰愿不愿意让位。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这贴子学校方面会帮忙处理的。” 见沈昭说得坦然,教导主任是接受了沈昭的解释的。 “那我就先回去了。” 第14章 他大约不想活了 下午的课没上多久,沈昭便回来了,大家看乐子的心情似乎落空了,落在沈昭身上的目光满是失望。 下课的时候徐可第一时间就围到沈昭身边,就连马舒宜也过来了,陆司鸣看似不在意,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他的目光经常若有似无地落在沈昭的身上,其他同学更不用说了,都等着听下文。 “沈昭,主任找你去干什么了?”徐可急切地问。 沈昭眸里闪着潋滟的光,眼尾轻轻勾起带了点笑意,“没干什么,的确是围绕那个问题说了些事,但不要紧的。” 沈昭说了跟没说一样,听得徐可云里雾里的,只有其中一个同学听完后脸色有点差,跟其他同学说了声失陪就跑出课室去了,沈昭看着那个同学跑了出去后意味不明地笑了。 “你怎么能这么轻松呢?网上的照片根本没撤下去啊!” “快了,主任愿意出面。”沈昭漫不经心地道。 “真的吗?”徐可惊喜地问。 沈昭只轻轻地颔首给了她一个明确的答案,但她真正的目的只是想让那帮人弄个更猛烈的事情出来罢了,只是一张照片真的难为他们了。 “时候不早了,你不是不用晚自习吗?快走吧,晚上去看看论坛,跟我说说最新进展。”沈昭一边说一边推着徐可。 “可是……”徐可还满目担忧地看着沈昭,沈昭推她的动作更加频繁却都是收着力道的,“没什么可是的,记住了,我没你想的那般脆弱。” 连徐可都放学了自然没什么热闹可看的,其他同学也纷纷撂起书包走出课室。 沈昭冷眼看着此番情景倒不以为意,这样也挺好的,清静。 只这样的状态没维持多久,看着教室内没剩多少人,陆司鸣不知怎的便走到了她的身边,神情复杂地俯视着她,拳头攥紧像是隐忍着某种情绪。 沈昭轻轻地摸了摸鼻头,“有事?” 沉默了片刻,陆司鸣才道:“你真的和那男人没有关系吗?” 说没有关系好像不准确,话锋一转,沈昭回答:“反正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你既这么说了,我便信你。” 说完,沈昭就看着他神情轻松地撂起书包出了课室,有点莫名其妙。 晚自习到了八点多的时候,徐可发来了消息,说是那帖子被强行删除了,后面还带了个笑容灿烂的小表情。 果然是小女生,沈昭不禁这么想到,她捏着试卷的指尖摩挲了一下并不光滑的纸面,幽幽地看向漆黑的夜空,这不是结束只是开端罢了,那些人不会那么快收手的,这个高三注定不会平静。 放学的时候已近九点,出门的学生寥寥只有几人,那辆并不醒目的轿车就停在了校门口,连车灯都没亮起,再加上考生一天下来疲倦的精神状态,自然不引人注意。 沈昭快速地进了车内,没过多久就到了庄园。 司机显然是超速的,目的不言而喻,自是那位可能又出问题了。 连她自己都没注意,虽然神色淡淡的,但上楼梯的速度都加快了不少。 沈昭自进庄园的大门就发现一天下来里面的人更少了,连别墅的门都没有佣人帮忙开启,还是她推门进去的,进去也没留意客厅那边有多空荡直接往二楼奔去,她的房间和沐宴辰的房间位于别墅的两头,平时井水不犯河水的,但昨晚那人可真真切切地躺在了她的床上,说不在意也是假的,此时她倒是陷于两难的境地,到底是去他的卧室?还是自己的? 挣扎了一下后,沈昭还是直奔自己的房间,如果那人还在那,倒不显得她有多突兀和急切。 想法是美好的,也做好了心理建设,但看到那人靠坐在她的床上,运筹帷幄地吩咐着司徒睿工作的时候,沈昭还是觉着相当的不自然,这或许是他发病之后第一次清醒着面对她。 她站在房间门口硬是没有走进去,怕是打扰了里面俩人,还是司徒睿先发现的她。 “你来了就进来吧,杵在门口干什么,沐先生身子不适不宜移动,这段时间就将就着住你的卧房了,而你的,我已经安排好了,这客厅会改造成另一间卧房,你也将就一下吧。” 说完便往房间外走去,一点没有征求沈昭的意见。 沈昭真的是见一次讨厌一次,司徒睿已经出门,沈昭站在背后讽刺道:“你的安排很是合理,就不怕我背刺你家先生?” 她可时刻记得司徒睿有多不信任她,不然之前不会多方警告。 司徒睿听她的问话却笑了,“先生不怕,我自然也不该怕。” 这回答倒是把沈昭给砸懵了,她立即转过头去看着卧房里那个已经收敛了气势的男人,一脸的不可置信,也顾不得跟司徒睿争执,缓步走进了卧房拉过椅子坐到了床铺边上。 靠坐在床上的男人十分沉静,完全没有了第一次见面时阴晴不定的感觉,看上去气色比发病的时候好些,精神了不少,而他尽管什么也没做,双手还极其乖巧地搭在被子上还是让沈昭感觉到了一点压力。 沐宴辰在司徒睿出声的时候便看见了小姑娘,双目直直地盯着他,眼眸通透得像两颗琉璃珠子,倒映着他的所有不堪,尽管面对他现在这副形容也毫不畏惧,只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沐宴辰似乎知道沈昭有些不知所措,收敛了几分探究的神色,眼皮耷拉下来遮住了一双幽深的瞳仁,语气极尽轻柔,诱哄着问:“你不是说要把我治好吗?才过了一晚就不干了?” 他的眼角微勾,泛着一缕病态的殷红,在卧室昏黄的光影下竟让沈昭感到了一丝魅惑,沈昭不禁吞了吞口水,“那你把手伸出来。” 沐宴辰听话地把手伸了过去,沈昭看着那纤细的手腕顿了顿,这手腕实在不算好看,甚至过于狰狞,是岁月的病痛导致的,她盯着骨头上的疤痕出了神,微微凸起于皮肤表面,颜色变成了不起眼的淡白,任由时间冲刷,却深刻地刻在了肌肤上,再难消匿。 她伸出手,用圆润的指腹细细地摩挲着那凸起的一块,沐宴辰眸色幽深地看着她这不经意的动作,却没有出声阻止。 “当时,痛吗?”沈昭轻柔地问。 沐宴辰不由一怔,多少年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了,从来没有人,除了盛白依,而现在是沈昭,就连语气都是那般的相似,让沐宴辰不禁看入了迷,竟想沉沦在这无端的虚幻中。 沐宴辰摇了摇头,无声地回答,早就不痛了。 沈昭抬眸看了他一眼,他不说,她就不问了,看这道疤痕的状态就知道当时被伤得有多深,甚至见了骨,可如今却只剩下浅淡的白色。 她用指腹搭在了他的手腕上,闭上了眼,却不知面前的人漆黑的瞳里盈满了她。 片刻后她终于缩回了手,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你知道你中毒了吗?以你的年纪,应该是从高中开始的,七八年了,深入骨髓。” 尽管沈昭此时顶着一脸麦色的肌肤,可在男人眼里,那双眼却像极了她,像星辰那般璀璨,也是他黑暗前路的光,可那光在一个星期前就陨落了,而面前的人可能是她吗?这么荒诞的事会发生在他的身边吗? 见沐宴辰没有反应,沈昭在他的面前挥了挥手,试图唤回他的注意力,“你还好吗?” 沐宴辰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有点漫不经心地道:“嗯,一开始不知道,只不过这么多年来这病一直没有好转便有了怀疑。” 他的形容已不复之前,甚至有越发狰狞的趋势,可他依然淡然,像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事一般。 沈昭心里却仿佛被人攥紧了般难受,“你就不去争取一下?万一就能好了呢?” “你回来的时候发现了吗?” “什么事?” “庄园里是不是少了很多人。” 沈昭愕然,接着便看到沐宴辰那难看的笑容,他接着说:“赵顷是我这几年里认识到的医术最厉害的人,可他一直诊不出来,那我也没必要提醒他。” “可那人不是你最信任的?” 沐宴辰还笑着,沈昭分不清他是笑自己还是笑她太天真,“他是我半路捡回来的,你说我该信吗?” “可你也信我啊!”沈昭试图辩驳。 “那是因为……” 因为我怀疑你是那个人啊……沐宴辰没敢把心里话说出来,他怕吓到她了,如果他的猜想没错,那么这次他绝不放手!就算骂他卑劣,骂他自私也在所不惜,因为那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渴望与所求。 “因为,你是第一个告诉我中毒的人。” 沐宴辰说得有理有据,沈昭无法反驳,她也不想再争辩什么。 “我现在就给你开最近吃的药方,既然你说你身边的人都信不过,那么就由我来亲自煎,你来监督,反正最近你都住这里。” 沐宴辰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好。” 沈昭想要从椅子上起来去准备的时候,沐宴辰又开口道:“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说。”沈昭很大方,对沐宴辰是这样,也不知为何。 “你写的药方能给我吗?” “好。” 沈昭只以为沐宴辰是不放心,所以为了降低他的戒心欣然答应,可只有沐宴辰知道,他想要的只是她亲笔写下的字字句句罢了。 沈昭的卧房是有一张书桌的,但她平时不用,因为有晚自习,她能在学校里复习完后回家,自然也就用不上,此时却派上了用场。她拉开椅子坐了下去,打开了台灯,握着笔杆写了起来,一旁的沐宴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写得很快且认真,不一会儿就写了一张A4纸,检查一番确定没有问题后欢喜地转过头来,“我写完了!” 猝不及防地撞上了男人温柔的眉眼,他的眸色从来都是锋利的,她何曾看过男人此时这样的表情,就算他是不幸的,他的眼里却都是对她的包容,是一个病人难得的克制。 她佩服于眼前人的心境和强大,一个病入膏肓的人不可能这么从容淡定,她把药方递了过去,“你看看吧。” 沐宴辰颤着手抬起,沈昭骂了自己一句太过粗心,忙握起他的手把药方妥善地放在了他的手心。 沐宴辰垂眼便能看到哪些熟悉的字迹,他的眼光微闪,心里的震动只有自己知道,缓缓开口,“我就看看,这个我也不懂,我信你便是。” “行。”沈昭笑着拿过药方,“那我先去煎药,弄完了再把药方给你。” 没有什么比病人对医生的信任最值得开心的事了。 眼瞧着沈昭出了房门去准备药材,沐宴辰才低头去看自己的形容,之前他是不在意的,可此时却越发嫌弃起自己来,如果从前知道她有朝一日会来到自己的身边,他一定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起码在与她想见时不至于如此难看。 沈昭在厨房里侍弄药材,沐宴辰则坐在了智能轮椅上从后方看着,她的动作很快,挑挑拣拣,看得出来那些药材是被她精挑细选过的,煎药的程序异常纯熟,就算是赵顷也难能有她的造诣,不论是时间还是火候还是下药的时机似乎都十分精确,她似乎并不打算隐瞒她的能力,为什么呢? 沐宴辰不禁这么想,是因为她知道不会有人发现吗?所以才这么的肆无忌惮? 就像司徒睿所说的,他不信沈昭,一个还未满十八岁的少女,医术造诣居然比赵顷还高,这并不符合逻辑,在他看来沈昭比赵顷更加危险。 是的,但谁让他发现了她的笔迹呢?那个人写了二十多年的字,有可能在短时间内被人学了去?无论是笔触的走势还是神韵,沐宴辰坚信自己的直觉。 这次的药还是青黄色的,只是比之前喝的要浓烈一些,沐宴辰接过了沈昭递过来的玻璃瓶,想也没想就往嘴里灌,甘苦清冽,却一点也不像之前的药汁那么难以下咽,喝下去后甚至让他感到了一丝暖意,就像生命力渐渐聚拢了一般。 沈昭对沐宴辰却越发好奇了,一个怎样的人才能对病痛一声不吭这么多年,此时又愿意配合她这样一个小女孩做着这样无谓的游戏,就像是生命的最后一站找了个乐子似的,难道他一点也不想活下去吗? 沈昭眼里的光暗了不少,不知为何心里痛得让她难以忍受。 第15章 解毒的开始 凌晨时分,沐宴辰操控着轮椅到了书房内,司徒睿早就恭候多时。 “沐宴辰,你真相信沈昭?她害你可怎么办?” 沐宴辰经过他的时候冷睨了他一眼,“以现在这副残躯也耗不了多久,既然她能让我醒过来,那我便信她,就算给我吃毒药,那也只是加速进程罢了,此时的我又有什么可怕的。” 司徒睿见着眼前这个曾经意气风发光芒万丈的领导者因为病痛沦落至今的惨状,说不唏嘘是假的,听他自暴自弃的话却也反驳不了什么,毕竟赵顷也是用了烈药的,他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 “我今天叫你来不是为了谈论这个,林涵临走时交代了沈昭一些事情,你都查清了?” 沐宴辰虽是病了,但他并没有失掉掌控力,很多事情其实都在他眼皮底下发生,说不知道都是假的,只是他愿不愿意管罢了。 司徒睿拿了份资料放在了沐宴辰的眼前,厚厚的一沓,沐宴辰只垂眼略看了一下便能知道,这是关于盛白依的一份详细资料,从她小时候到二十多岁的经历都有,这份资料还是当年他让人搜集的,为的是事无巨细地了解这个人。 见沐宴辰了然,司徒睿便说道:“林涵临走前的确吩咐了一些事情,他说这是救你的希望,这便是。” 没等司徒睿继续说,沐宴辰便道:“让沈昭装成盛白依的样子?亏他想得出来!” 如果不是他怀疑她就是,就这假冒的东西早就被他扔出了庄园,谁也不能代替她的位置,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从前也有女人试图装成盛白依的样子,那个女人是个职业的演员,还通过整容变成了她的模样,一言一行都仿佛照着那个人去的,她似乎代入了角色,可灵魂不是,沐宴辰那次就发了很大的脾气,那个女人后来也不知所踪,有人说她被卖到金三角去了,有人说她早就人间蒸发了,各有各的传说。 “但这的确是唯一的办法,现在不就奏效了吗?而且沈昭不是学得挺像的?据林涵说沈昭只看了那沓资料一晚,第二天便像是看到那人一般了。” “资料里面只描述了一些盛白依的小习惯,你们有给沈昭一些盛白依小时候的作业本吗?” “哪有那种东西,你也知道盛白依从小智商就惊人,她根本不写作业的。”司徒睿不明为什么沐宴辰问这样的问题,林涵只吩咐沈昭装装样子可没训练到这种程度啊,只是让沐宴辰迷糊间有点生的希望罢了,但不得不说效果是喜人的。 司徒睿紧张地盯着闭上了眼的沐宴辰,仿佛那个尽管浑身病痛可却依旧运筹帷幄的领导者又回来了。 须臾过后,沐宴辰睁开了眼睛,“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沐宴辰操控着轮椅回到了沈昭的房间,房间内弥漫着刚沐浴完的雾气,轻轻浅浅的,似乎还带了点沐浴后的微香,弄得沐宴辰心神荡漾。 沈昭见沐宴辰回来了,自然地走到他面前,两手搭着轮椅的扶手俯下身去,上身的衣服松松垮垮,竟露出了精巧的锁骨和下面的一大片雪肤,以致沐宴辰脑中竟有短暂的空白。 “哎?你怎么了?我问你,你洗澡了吗?如果弄好了我就要帮你针灸了。” 见沐宴辰没什么反应。 “难道我的药出了问题?不可能啊。”沈昭嘀咕着。 沐宴辰终于回过神来,难得的,脸上竟攀上了点点殷红,神色有点不自然地撇开了眼去。 “怎么了?”沈昭伸手探上了他的额头,“没发烧啊,我的药应该是没问题的。” 沐宴辰向后缩了缩想要避开她的触碰,“你……别靠我这么近。” 沈昭只当他是不喜别人近身,很多总裁都有洁癖,沐宴辰这样子的很符合人设,她欣然接受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退了开去,那若有似无的清香也随之远去,竟让沐宴辰生出了淡淡的不舍。 “我已经梳洗过了。”他淡淡地道。 沐宴辰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能承担过多的运动,像梳洗这样的都需要别人帮忙,但沐宴辰并不想显得自己过于无用,他都是自己进浴室的,虚掩着门,让司徒睿在门外等候,他的自尊心并不允许自己失态于人前,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他人近身。 然而此时让他最尴尬的事情发生了,沈昭让他平躺在床上,而后脱去睡衣,只着一条内裤,大片狰狞的肌肤暴露在沈昭的眼下,他闭了闭眼遮住了眸里的痛色,他本可以更加完美地与她相遇,或者像一只附骨之疽与泥土一起腐烂永远不和她相见,命运像是与他开了个玩笑,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能如愿。 沈昭面对过很多病人当然知道沐宴辰此刻的心理,她俯身把手指轻轻地插进他的发间,轻柔地抚摸着他,一下又一下,“沐先生别怕,能看到你这副形容的只有我,我会看着你慢慢变好的。” 她的轻抚很柔,热度透过皮肤慢慢传至沐宴辰的四肢百骸,他并不害怕自己现在的形象,只是沈昭完全会错了意,他只是不想让如今的自己暴露在她的面前罢了,所有人都可以看,唯独她,可这却是办不到的。 他小心地掩藏着自己那小小的脆弱的心理,再睁开眼时只有那不同寻常的专注,他紧紧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沈昭调制了一种药液,需涂抹沐宴辰的全身,然后再配以针灸把身体里的一些毒素慢慢排出,而这样的操作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之久,每天都得进行。 “你准备好了吗?” “嗯,你做吧。” 沈昭见沐宴辰又闭上了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轻轻叹了声气,实在难为他了。 涂抹药液的时候沈昭并没有直接用手,而是用了一把小小的毛刷,尽可能细致地涂抹到他身上的方方面面,尽管没有用手,可那种隔靴搔痒的感觉还是蔓延到了沐宴辰的全身,他咬紧牙关尽可能表现出淡定的样子。 “没关系,如果你有不舒服就跟我说。” 沐宴辰从一开始被毛刷刷侍全身的痒,渐渐地变成了一种灼热,从皮肤上渗透下去,只觉内里慢慢烧了起来,他低声含糊地说:“有点热。” “嗯,是正常反应,你别太担心,没事的,如果你觉得很热受不了便跟我说。” “好。” 此后他的皮肤渐渐泛起了红,青色的血管蜿蜒其上,额头上也开始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沈昭看在眼里,差不多时间了,她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银针,密密麻麻,在灯光下闪耀着银白色的光芒,她捏起一根,插在了沐宴辰头上的穴位里,从沐宴辰的头颅开始到脚趾头上的穴位都没有放过,最后他彻底变成了一只刺猬。 沐宴辰开始轻轻地痉挛,沈昭只在一旁安静地看着,时不时出声,“一开始会不适应,所以你得忍耐一下,到了中期便会好一些,到最后反应可能是最剧烈的。” 沐宴辰死死地咬着牙,用力地攥紧了拳头,指尖在掌心中落下一个个显眼的凹痕,他并不知她是如何做到的,短短时间内便让他受尽煎熬,如若换一个人,他肯定让她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可因为是她,所以多少苦他都能忍下来,此时他甚至抑制着不发出任何一声痛呼,避免让司徒睿发现端倪,从而把她从他的身边带走。 如此经历了约莫半个小时,沐宴辰皮肤上的红渐渐消散,本来凸显的青筋缓缓平复,骨子里的热度慢慢降了下去,沐宴辰只觉自己的意识处于混沌之中,当他清醒过来时只觉肌肤上都是一片暖暖的轻柔,他的瞳眸渐渐清明,随即猛然一缩。 那个他日夜都想念的女孩,正拿着柔软的毛巾轻柔地擦拭着他裸露在外的肌肤,不放过任何一处,本来退下去的热度又有了复燃之势,势头之大甚至可以燎原。 “别这样……”沐宴辰那沙哑的声音响起,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然后吃力地抬起右手想要制止沈昭的动作却被她拒绝了。 她面对着他,眸里一片柔色,轻轻地道:“擦拭完,今天的疗程就做好了,你乖乖地在床上睡一觉,明天我还给你煎药。” 沐宴辰只感觉那毛巾搭在了他的大腿上,渐渐落到了他的大腿根然后快速地到达脚掌的位置,一颗颗脚趾都被她细细地照顾到了,他的脸上也慢慢漫上了不自然的红,最后干脆闭起了眼,眼不见为净,可这样肌肤更敏感了,什么都能感觉得到…… 第二天当沐宴辰睁开双眼,窗外已露出了微弱的曦光,房间外传来了细细的火炉燃烧的声音,他知道,沈昭已经在帮他煎药了,只一晚的时间,他动了动右手使了些力,全身没由来的轻松,这次他甚至不需多次尝试,只一次就能用手撑起了身体靠坐在了床上,他不禁对着那半掩的房门眯了眯眼,她似乎比从前更加神秘了…… 沈昭如法炮制,沐宴辰最近的药都不需要再做改良,一个小时就能煎好一副药,她纯熟地把药装进了玻璃细口瓶中,等她端进卧室的时候便看见沐宴辰已然醒来靠坐在床上,眼神炙热地盯着她。 让她怪不好意思的。 她把托盘放在了他的床头柜上,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你还好吗?感觉如何?会不会轻松很多?” 一连几问都只能收到沐宴辰那仿佛把她融化般的目光,她便再次问,“你没事吧?” 他终是放过了她,喉头间震动,沙哑的声音响起,“我好很多了,你很厉害。” 很多人夸过她,因为她救过很多人,但不知为何沐宴辰的赞扬是她最动容的,她顺从本心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没事,你相信我就好,我能治好你的。” 沐宴辰点了点头,他信她,全身心都信任。 接着便听小女孩说道:“所以你别轻生,别放弃自己的生命,美好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沐宴辰不置可否,但他知道他确实撞上美好的事情了,那就是她,从来都是她,只因为她来了,他便不可能放弃。 没听到他回答,沈昭有些急,她怕他口头上应承着,下一秒就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她拉过他那硌人的手,“你别趁我不在的时候做什么危险的事,知道吗?” 沐宴辰低垂着眼,紧紧盯着相握的手,他的手不禁用了点力,只想牢牢把她抓在手里,“好,我答应你了。” 听到他答应,沈昭笑了,那张笑脸一如从前般明媚,那是他最喜欢的笑容,在曦光下渐渐与盛白依的那张重合到了一起,此时他也跟着笑了,用力地扯了扯嘴角,这次的笑容倒不苦了,是发自内心的,看来神还是眷顾他的。 沈昭等他喝完药便撂起书包上学去了,沐宴辰才忽然发现沈昭上学的时间是那么的漫长,一天能接触到她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几个小时,真想把她带上床,然后紧紧地抱着她,可如果他真那么做了估计会吓坏她吧,她……还什么都不知道。 司徒睿一般是等沈昭上学后才会进入这房间,而今天他惊奇地发现沐宴辰在不需要别人的帮助下已然坐上了轮椅,甚至精神气色都好了不少,他不禁打趣问:“你不会是老牛吃嫩草吧?气色好了许多。” 他说的倒是真话,沐宴辰自昨晚第一次治疗后便感觉身体轻松了不少,不是那种用烈药强制拖着败坏身体的感觉,是真的感觉整个身体在不断修复中,他从来都没奢望过自己能好起来,可她还是来到了他的身边,他不禁勾了勾唇,难得应了他一声,“我倒是想。” 这倒换司徒睿震惊了,在他的潜意识里,沐宴辰只喜欢盛白依,而且不存在移情别恋的事情,可如今什么事都不对劲。 他换了个话茬,“盛白依死亡的调查,出新消息了。” 沐宴辰听罢,身周的气温似乎都降了不少,瞳孔里只剩下锐利和冷漠。 第16章 探视 沈昭依然吩咐司机在离学校两个路口的位置把她放下,可她却不知早有人在马路对面转角的位置埋伏,那人举起手机,沈昭从车里下来的全过程都拍了下来,看到手机里的高清照片,那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接着消失在转角的阴影里。 当沈昭踏入学校的时候,周边的气氛都变了,敏感如沈昭当然也感受到了,本来走在她隔壁的同学顿时避了开去,与结伴的同学离开沈昭好几米远,顿时以沈昭为圆心空出一大片地方来。 一个个站在周围窃窃私语,落在沈昭身上的目光也不怀好意,有些脸皮薄的被沈昭看过去时也会撇开目光,可大多数都毫不忌讳地议论着,而且声音越来越大,肆无忌惮。 “看着人模人样,听说最近才回归学校的,也不知前段时间去勾搭什么人了?” “网上说她是孤儿呢……” “之前还见她走读的,就住在离学校不远的老破小区,现在也不知住哪了,我还看到她有专车接送呢!可就不是什么豪车,普通得很。” “既然找人包养了,也不知找个好点的,这可是青春饭啊,不趁早捞一点怎么行!” “你看她那样的能找好的吗?黑不溜秋的。” “也是啊,哈哈哈哈。” 见沈昭没什么反应,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后来不知说了什么一团人就在那儿哄笑起来。 沈昭确实不甚在意,从前的她就是个离群的人,因为年纪小与同龄人格格不入,如今有了那样的遭遇更不会想着在学校里与什么人建立紧密的联系,她扯了扯嘴角,满脸不屑,大步地往前走。 徐可很早便到了学校,坐在座位上惴惴不安,紧紧盯着教室门口的方向,当看到沈昭进入课室的时候更是满脸焦急,她小跑到沈昭跟前,“你没事吧?” 沈昭不以为意,甚至觉得有些好笑,“我能有什么事啊?” 徐可见沈昭的神情不像作假,迟疑道:“可……你昨晚不是跟我说网上的帖子会删掉吗?怎么还有那么多?” “有多少?我看看。” 沈昭向徐可伸出了手,徐可立刻会意,忙把裤袋里的手机掏出来,几下就翻进了贴吧里。 沈昭拿过手机,垂眸看着屏幕,置顶的贴子就是关于她的,而这次却不止一张照片,是多角度,多方位拍摄的,一个个与林涵亲近的镜头,看得沈昭都想发笑,就现在的科技而言要做到这个地步不难,而发贴的人很聪明,相片没有ps的痕迹,全是抓拍,然后选择有话题性的相片发表,主打一个真实性。 看来这些人老早就开始部署了。 沈昭动了动手指,把屏幕划了下去,置顶的帖子转发量和评论数都是惊人的,现在H市的高中里大约没有人不认识她了。 她顺手点开了评论,略略看了一下,果真如自己所想的,大家说话都很难听,要不是她心理建设比较强,这个时候就得申请休学然后躲在家抑郁了吧。 她又向下划了划,后面还有几个不同id的人跟了贴,沈昭点了进去,那几个id发的照片各不相同,却共同地指向一个点,那就是他们都给置顶的帖子做了相关补充,让此事更具真实性。 这班人是真的想让她退学呢,为什么呢? 沈昭眼眸幽深地盯着屏幕,她突然想起来当初醒来的时候是在泳池旁,那帮人会跟那件事有关吗? 沈昭专注地想着事情,一旁的徐可则以为她是看了那些恶毒的评论伤心过度,她一把抢过了手机,“沈昭,别看了,没有的事就是没有的事,别放在心上。” 沈昭拍了拍徐可的肩膀,“没事,你听,上课铃都响了,回去吧。” “可是……” “没有可是。”沈昭笃定地道。 上午有一堂大课间,沈昭再次被教导主任叫进了办公室。 这次教导主任脸色很差,和之前见的时候判若两人,沈昭大约也能猜到她生气的原因,无关乎那几样。但错误的苗头应该指向她。 “你看看网上的都炒成什么样了!”教导主任把手机摔在了桌子上,刚好到了沈昭的眼皮底下。 她垂眸看去,是置顶的贴子,教导主任还打开了优秀的评论区,这看了不生气估计很难。 “但我真的没做过。”沈昭无辜地说,头垂得很低,一副怕事的模样。 显然见了沈昭这样子,教导主任收敛了一些,她拿过摔在桌子上的手机,严厉地看着沈昭,似乎要把她洞穿,“你说没用,那天晚上我已经帮你删了贴子,要正常状况,别人知道校方的态度也不会再发了,但事实是,那些人有充分的依据,并且那些照片并不是合成的 ,你怎么解释?又或者你要用什么样的证据去证明你自己是无辜的。” “现在情况已经发酵得厉害,除了学生们的内网,连社会面都还是获知这件事,这对我们影响很不好,这里除了校方还有你,你也不想因为这个被好的大学拒之门外吧?” “确实,我也不想,那么校方这边还能给予我多少帮助呢?除了删贴,又或者是否能揪出那几个id背后的人?” 教导主任心里还是偏向沈昭的,她虽不熟悉这个女孩,但就这件事发酵成了这种程度,她还能冷静地站在她的面前好好地说话,就这一点就是其他同学不能比的,况且她还是个孤儿,如果连她都不试图站在她这一边,那她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就真的孤立无援了。 主任摇了摇头,“这件事我是刚获知的,但影响面太广,所以校方也支持警方的介入调查,但那几个id却是新账户,还是通过海外那边注册的,这边对此有过多的障碍,并不能知道那些id究竟是谁在用,而且警方也只调查了这项,其他的再深入就是浪费资源了,我希望你能理解。” 沈昭侧过头,她幽幽地看着办公室门外,一个黑影窜过,“谁!” 沈昭大喊了一声,拔腿向门外追去,主任也在后面追了出来,可当她们来到走廊上时,人已经不见了,沈昭环视了一下那一段安插的监控,问起隔壁的主任,“主任,学校里的监控能看的吗?” 主任有点气喘,被她这么一问也是一噎,“学校里的监控一个月前还能用,但最近下了场大雨,线路烧了,到现在都还没等到维修人员过来。” 沈昭撇了撇嘴,这倒是巧了,“主任,刚刚的人影你看见了吗?” 主任依旧摇了摇头,但神色凝重了不少,沈昭知道主任是知道其中利害的。 “我们进去说。” 沈昭安静地坐在了主任对面,“其实这事是有转机的,您刚刚叫我自证,其实我可以的,只是我并不想麻烦资助人,所以一直不想开口,况且那位资助人最近不在国内,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林涵不在的时候,她是打死都不会把沐宴辰给拖出来的,毕竟那个人身患重病,再让他出现在公众的眼皮底下只会害了他。 主任听了前半部分心宽了不少,可一听到后面的消息,那几近没有的笑容又淡了下去,“那怎么办?” 沈昭眼里微微闪了闪,“其实我有几个怀疑的对象,但如果没有证据的话,那几个人估计不认,到时候脏水还在我这。” “你想干什么?” “之后你就知道了。” …… 到了下一堂课的上课铃铃响时,她们才结束了一段不算太愉快的谈话。 ** 这天司徒睿推着沐宴辰出了趟门,距离上一次好像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秋日中午的阳光格外毒辣,照在裸露在外的肌肤之上总是感觉一种异样的灼烫,沐宴辰甚至不想去看空中的太阳,就是暴露之下的一两分钟都能让他不适。 尽管如此,他还是要去看看她,那个孤零零长眠在停尸间的人。 司徒睿跟他说了最新的情况,警方初步判断盛白依是因为吃了一种违禁药物才导致的车祸以致沉塘,而这就表示,这一切的结果是盛白依咎由自取的,可她为什么要去水库,这个没有人知道。 沐宴辰听到消息的时候是震怒,就因为她无依无靠就能让人任意欺侮,到最后连生命都得奉献出来,而他也自责,如果不是他纠结于自身的病痛不能给她该有的幸福,远离她的生命的话,她现在应该活得好好的,以盛白依的身体! “那不是关齐吗?”司徒睿推着沐宴辰,远远地便看见一个留着标志性羊咩胡须的青年跑进了停尸间。 “他来干什么?” 沐宴辰睨了他一眼,摆了摆手示意司徒睿停止推动轮椅,“还能干什么,当然是辨认死者……” 他的神情落寞,仔细去听,他的话语间还带了隐隐的颤动,关齐他能名正言顺地去辨认她,而他却只能偷偷摸摸,甚至连到访的名字都不能留下。 关齐逗留的时间很长,直到日暮西山,他才神情恍惚地从停尸间那处建筑里走了出来,脚步踉踉跄跄竟摔倒在了路边,好一会儿有个好心的路人过去扶他才终于把他扶了起来,接着他就像失了魂般脚步虚浮地走远了。 距离关门的时间还有十来分钟,司徒睿俯身问:“我们还进去吗?” 沐宴辰攥了攥拳头却是虚弱无力,早晨的那一瞬间似乎只是错觉,他淡淡地道:“我该去送送她的。” 要把她从前的样子都刻在脑海里。 停尸间有法医看守,当他再次看到沐宴辰的时候惊讶了一瞬,实在是面前这个人给他太深的印象,那天的他就像是随时都要跟那位一起去了一般,周身都是抑制不住的死气,可今天看来,沐宴辰比之那天正常了不少,就连脸色都红润了几分,再没有那种无形的死气环身。 “你来了?” 沐宴辰颔首,“我来看她了。” 说话间就像是情人之间的低语,缠绵悱恻,生怕惊动了里面睡着的人。 盛白依被法医从冰冷的柜子里拉了出来放在了解剖台上,身上盖着白布,脸上被蚕食得面目全非,可沐宴辰像是没看到般依旧深情地注视着她。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沐宴辰伸出手拉过那只冰冷得没有温度的手,低低呢喃:“你好狠的心,居然一声不吭地便走了,如果不是我发现了,你还是想一直瞒着我的对吧,也是,你已经不记得我了,很多事都是我的奢求,可你也不能这样,丢下我自己就走了,要走也是我……” “我绝不相信警方给出的结果,我也不会让人给你焚化下葬,但之后我可能没空来看你了,你还在家里等我回去,我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你觉得你会记起我吗?会的吧,你一点也不抗拒我呢……我答应你,我一定帮你找到杀害你的人,不惜一切让他付出代价!” 说到最后,沐宴辰自顾自地笑了,笑里还藏着一丝残忍。 他操控着轮椅出了停尸间,对站在墙边的法医吩咐:“好好看着她,别让人趁机把她焚化了。” “哎?”法医不明就里,但还是答应了,毕竟就是一个柜子,既然这位先生不想让她下土为安,那就一直住着也没关系。 法医看着沐宴辰离去的背影突然感到一阵战栗,背脊上窜了几分寒意,他看这位先生已然病入膏肓,难道这位先生是想等自己死后跟她一起焚化吗?法医越想越觉得接近事情的真相了。 离开后的沐宴辰并没有直接回庄园,而是先让司徒睿载着他到了集团的办公室,自从卧床之后他便没有现身过,那儿有专门的通道让他秘密进去并不会让人发现。 “是不是久违了,这间办公室?”司徒睿站在门口,看着落地窗前的男人说道。 这间办公室位于全市最高的楼层里,自从男人病倒后便封禁了起来,此时隐隐有种要开放的意思。 “确实,但不是现在,时间到了,回去吧,顺便去接昭昭。”沐宴辰如此吩咐道,连名字都不避讳地说了出来。 司徒睿眉头跳了跳,不会吧,难道今天去看盛白依只是去告别的?沐宴辰说好的不会移情别恋呢? 第17章 撞见 继沈昭上学后的一贯优秀表现,除了徐可外其实也有不少同学会时不时请教沈昭问题,可出了网上的风波后,那些人像是生怕沾染到了什么可怕的恶习似的,都开始对沈昭避之不及,原本尚有些起色的校园生活戛然而止,又回归到一潭死水的状态,毫无波澜,对沈昭而言倒落得清静,只要不影响她的升学,什么事情都入不了她的眼。 与主任聊完后的一个下午,沈昭的周围似乎形成了一个完美的绝缘地带,同学们不会进入距离她的两米之内,不过也是有例外的,坐在后排的陆司鸣就不大一样,他的目光从沈昭回到教室后就没有移动过,炙热的视线一直落在沈昭的身上。 等到放学铃响,其他同学都不在教室里逗留之后,陆司鸣终是抑制不住地向她的位置走去。 沈昭不是无感之人,早就发现了陆司鸣的不对劲,这会儿其实也是在座位上等着他了。她转过身,正面朝着向她走过来的男孩,仰着头注视。 那双眼睛很漂亮,就像是夜空中的星辰般璀璨,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女孩,陆司鸣打死都不相信她会如传言般的被包养。 他站在她的面前,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开口质问,“沈昭,你老实告诉我,网上传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沈昭仰脸望着这个近在咫尺的阳光男孩,青涩又稚嫩,三观里不是黑就是白,永远看着前方,前途也无限光明,她突然便心生了恻隐,不知之前的决定是否正确,是让他保持着这样的天真美好,还是把他拖进那片他不用过早触及的泥潭呢? 她好整以暇地盯着男孩,转念便道:“你觉得呢?你是希望是还是不是?” 沈昭的回答模棱两可,陆司鸣听下来后越发皱紧了眉头,他急声道:“你说不是,我便信你!这里没有别人,所以,回答我!” 沈昭挑了挑眉,只觉陆司鸣也是天真得可笑,就凭一句话就相信的傻瓜……忽然她的太阳穴处微微地疼了一下,就像是针扎一般,只一瞬,仿若是个错觉,她茫然地盯着陆司鸣,像是透过他去见另外一个人,可那儿只有一团白雾,什么也没有。 缓了缓神,沈昭竟发现自己拗不过陆司鸣的真诚,转过脸去淡淡地答道:“没有,行了吧。” 陆司鸣听罢竟开心地笑了起来,仿佛之前那般决绝地拒绝过后并没有在他的心上留下任何印记。 沈昭眼里微闪了下,打开一早便从图书馆里借来的卷子,拿起笔便刷了起来。 教室外拐角处的黑影里始终站了个人,把俩人的互动尽收眼底,看了许久才悄悄离去。 而陆司鸣似乎没有回去的意思,他就静静地坐在最后排的位置上默默地看着沈昭刷题,时不时翻开课本心不在焉地看着。 俩人静静地待在课室里,谁也不打扰谁。 等到下课铃响的时候,沈昭开始收拾东西,拿起一沓试卷准备离去,陆司鸣从座位上起来撂起书包跟在她的后面,也不接近,就跟在她一米远的位置,亦步亦趋。 沈昭实在厌烦,差不多到图书馆入口的时候转过了身来,她的神情冷淡,眼珠子却直勾勾地盯着他,有着不属于十七岁女孩的魄力,“陆司鸣,你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这个晚自习你本来就不用上的,为什么要这样?” 陆司鸣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也不复阳光,却意外的倔强,“你不用这样,我跟着你是我的事,你要真的没事了,我便不打扰你。” 沈昭见他浑身都有一股子执拗,也不再劝,只道:“这个时期很关键,你不应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你的未来应该由自己去争取,听不听由你。” 说完她就拿着卷子打开了图书馆的大门,里面的图书管理员见了沈昭自然地接过了她手中的卷子,似是有了一种默契一般,而后看见跟在她身后的陆司鸣微微一愣,管理员自然是知道如今网上的风言风语的,可以他这么多天与沈昭接触下来,他或许是最不认为她是被保养的一个,只是他想不到的是沈昭居然和陆司鸣那么熟? 沈昭自然也发现了管理员疑惑的目光,淡淡地道:“今天的已经做好了,如果有新的试卷,我明天再来拿。” 被沈昭一打岔,管理员探究的目光收了回去,而后重新落到沈昭身上,“好。” 沈昭也不管管理员如何猜测,反正现在事也挺多,多一件也不算什么事了。见管理员已经登记好了,沈昭转身就走,步伐迈得很大,似乎有种急切想要甩掉陆司鸣的感觉。 可偏偏陆司鸣也长得高大,怎么可能轻易被甩掉,这次他并没有跟在她的身后,而是快步地走在了她的隔壁,“你很厉害,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才回校多少天,那些模拟卷你就已经完成了?” 因为沈昭每天都会留下来晚自习,很多人都以为她是将勤补拙,可只有熟悉她的人才知道这个人有多可怕,就她一回校之后给徐可轻轻地露的那一手便让徐可在级里的排名突飞猛进,更不用说那位每天给她掏卷子的图书管理员了。 沈昭并不想理他,由着他在一旁自问自答,反正他自己没有意见,那么她也懒得废话。 俩人一路从图书馆一直走过操场然后经过教学楼的楼道往校门口走去,尽管沈昭一路脸色都是冷冰冰的,但在夜色的映衬下,陆司鸣虽自说自话,可在外人的眼中却是有说有笑的,像极了一双登对的情侣,女的五官张扬却气质清冷,男的阳光帅气喋喋不休。 在沐宴辰的眼中便是如此。 司徒睿只觉车里的温度像是降低了不少,然后他看向那对像是携手出来的年轻学生,定睛一看才发现其中一人竟是沈昭,他悄悄地转过头去看向后排坐着的男人,男人的面容隐在阴影里,露在灯光下的指节用力得泛起了白色,司徒睿没来由地却觉得他的眼神晦暗不明,阴翳地盯着那个男孩。 这样的情况他记得只在盛白依的身上发生过,当时的盛白依还在读大学,身旁便有一个萧逸,他们经常有说有笑地慢步在校园里,每次沐宴辰远远地看到之后,周身的气质便冷了下来,死死地盯着对方,却又没有加以制止,只暗暗地拿自己去发泄,而这样的事,盛白依是完全不知道的。 司徒睿吞了吞口水,试探着问道:“要不我去接沈昭,现在也挺晚了,是时候得回家了。” 后排的男人依旧没有声响,司徒睿只能暗中做下决定,也希望沈昭不要再跟那个男生有别的什么互动,不然后果很难预料。 沈昭至始至终都没有理陆司鸣,当她抬头看向校门外的时候便看见司徒睿倚在一辆低调的轿车旁,似乎是在等她,惊讶了一瞬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往后排的车窗看去,只见黑压压的一片,连里面的一个倒影都看不真切,更何况是里面具体的一个人呢。 她径直向司徒睿走了过去,步伐很快,几步就把陆司鸣落在了后头,可陆司鸣才想抬脚跟上去,抬眼便看见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打开了车子的后门,沈昭跟那个男人说了几句便钻进了后排,车门随之关上,只在最后一瞬,关上的最后一刻,陆司鸣仿佛看见了一双阴翳的眼,冰冷地盯着他,仿若毒蛇,令他背脊生寒,再次看去只能瞧见已然远去的轿车尾灯,在夜色中闪着红色妖异的光。 那一瞬的感觉仿佛是错觉一般。 这个男人和照片中的又不一样了,陆司鸣站在校门口看着轿车远去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心里却是一寸寸地凉了下去。 坐上轿车的沈昭尽量让自己坐到座位的边缘,整个人贴着车门,有种如果车门没锁死她肯定得掉出去的感觉,她也不知道为何要这样,明明隔壁只是坐着沐宴辰罢了,可她的求生欲告诉她现时必须这么做! 司徒睿和沈昭都没敢吭声,车内的低气压弥漫了很久,沐宴辰才幽幽地问:“你坐这么远干什么?” 他今天精神好了些,尽管他的样子瘦得脱相,但他睨向沈昭的时候,那种多年形成的魄力是自然而然的,而此时,他并没有收回去的意思,因为当他看到沈昭隔壁站着一个阳光帅气的男孩时,那种从心底里生出的暗黑的想法渐渐裹挟了他,一如当年他看到盛白依和萧逸并肩而行那般,他对她有多渴望就有多想把她闩在身边,永远不得离开,但他不能,尽管他很想。 坐在他的隔壁都能感受到无形的压力,此时的沈昭便是如此。 沈昭结结巴巴地道:“我怕……打……扰到你了。” 她小心翼翼地窥探着他的神情,生怕惹怒他。 如果沐宴辰此时腿脚方便肯定得把缩在角落的女孩拉过来撬开脑袋看看里面都装着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沐宴辰叹了声气,阴翳的双眼渐渐裹上了柔光,语气温和了不少,那种无形的压力也收了回去,此时只是个病入膏肓的可怜人,他道:“好好坐着,吃饭了吗?” 就连开着车的司徒睿都暗暗称奇,挑了挑眉头。 沈昭见他似乎没在生气,慢慢地挪了过去,正正经经地坐在位置上,探头过去认真地看着沐宴辰,“你没吃吗?你是病人怎么能不吃晚饭!” 仿佛之前的害怕都是假象,此时的沈昭一接触到了她擅长的领域便没了约束,还直接伸出手去搭上沐宴辰的手腕开始诊脉。 沐宴辰眼里渗了些笑意,“我吃了一点,但现在还饿,你能陪我再吃点?” 沈昭狐疑地望着他,病人想要吃饭,她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你的脉象还算平稳,吃些清淡的吧。” 不用沐宴辰吩咐司徒睿也知道把他们载去哪里。司徒睿把车停在了一家临江的会所旁,沈昭站在路边抬头看向这家历史遗留下来的产物不禁暗暗称奇,作为盛白依的她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什么豪宅富贵人家都有间接接触过,对于他们的挥金如土甚为无感,但此时饶是她这样的都不得不感叹,沐宴辰是真的有钱有势的。 这家会所沈昭略有耳闻,很多有钱的都以能进去吃顿饭为傲,但这里并不是只要有钱就行的,在这里吃饭的人就像是身份的象征,这样才显得进入的人身份高贵。 不得不说,沈昭在心里嘀咕着这家店的老板是懂营销的。 还没等沈昭嘀咕完,那边司徒睿推着沐宴辰的轮椅缓缓进入,并对她叫了声,“别看了,走吧。” 似乎是知道沈昭内心的疑惑,司徒睿一边推着沐宴辰一边道:“这家会所一年只招待外人三次,而沐先生则是这里的常客。” 各种意味不言而喻。 沈昭惊悚地瞥向沐宴辰,只收到了他一个礼貌的微笑。 看来之前她对沐先生的想象还停留在很肤浅的阶段,沈昭不禁这么想。 里面的灯光昏暗,墙壁的烛火明明灭灭的,走过一条长的画廊后,把厚重的木门推开,里面只有一张桌子,桌子不大,只适合两人进餐,但显然他们进餐的地点并不是这里,因为司徒睿的脚步没停,他推着沐宴辰向前,沈昭只好跟在他们的身后,又穿过了一条花园间的穹顶走廊,来到了一间充满时代韵味的单间,不知司徒睿在墙上按了什么机关,墙壁竟向两边移动开来,显现出一部旧式的电梯,沈昭跟着他们进入,到了二楼方停止。 出了二楼的电梯,沈昭再次回望那道墙壁竟没有丝毫的痕迹,就像那幢电梯从来没有出现过。 沈昭跟着司徒睿穿过一道厚重的木门后,那儿摆放着一张精巧的桌子,只有一把椅子,很显然,在她没来之前,这张桌子只容得下一人就餐,而此时一位戴了面具的工作人员从隔间进来,迅速地把那张桌子换成了双人桌。 第18章 他是谁? 沈昭就着司徒睿拉开的椅子坐了下来,而沐宴辰操控着轮椅坐到了她的对面,司徒睿便识趣地退了下去。 沈昭这是第一次在外面的情况下与沐宴辰相处,之前的沐宴辰都是以病人的姿态,她则作为他的医生,而如今这个地位一旦调转,沈昭倒是有点不知所措。 她有点拘谨地坐在他的对面,把目光落在落地窗外的西江波涛的滚浪上,就是不敢正眼去瞧对面那个男人。 沐宴辰右手搭在左手上,苍白的指腹摸索着手背凸显的青筋,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女孩,不放过她面上的一丝一毫,他的目光微沉,竟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思,“刚才与你同出的男孩是谁?” “谁?” 沈昭竟一时反应不过来。 沐宴辰紧盯着她,脸上却无甚表情,耐心地重复了一遍,而且更加详尽,“那个与你一同出校的男孩是谁?” 指腹按着凸起的血管,一下又一下,把它按了下去,截住了血流,等到手背泛起了青白之色才作罢,他幽幽地看着沈昭,等待着一个可能让他心如刀绞的答案。 沐宴辰看着面前那个似乎是在犹豫说与不说的女孩,想起从前远远看到的一幕,如司徒睿所提的,盛白依与萧逸成了大学里最让人羡慕的学霸情侣,而他因为身体原因,一直都躲在暗处默默地追随着那个心爱的女孩,不让她发现自己的身影,却无时无刻留意着她的动态,看着他们出双入对,而自己就像泥土里的一条蛆,心痛难耐的同时又抑制不住去向往那道光。 所以当盛白依大学期间有了一个名正言顺站在她隔壁的男生时,他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消化了这件事,并且为了防止自己因为心痛而晕厥,他开始减少关注盛白依的动态,可这就导致了一个严重的后果,盛白依死了,而萧逸出轨了那个名叫戴微微的女人。 而他病重得连她的身后事都办不了,何况是为她出那口浊气。 沈昭被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今天那副画面应该是被沐宴辰给看在眼里了,她如梦初醒般,接着用无所谓的口吻道:“不是个重要的人,就是一个同班的男生。” “他也要晚自习吗?” 沈昭不知沐宴辰为何如此问,但她还是从善如流地答了,“今天学校里出点事,他非得留下来帮忙,所以就跟他一起出的校门。” 沐宴辰点点头,似乎如此才满意。 所以学校里出的是什么事?沐宴辰盯着沈昭撇开了的目光,知道她定不想多说了,不然刚才就已经说了,她不说也可以,他可以自己查。 隔间的门再次拉开打破了餐桌上的平静,司徒睿托着两碟开胃菜出来,精致的程度是沈昭上辈子都没见过的,她抬眼看了下对面安静坐着的男人,而且看得出来这些菜都很素,分量也不多,对他的身体再适合不过了,他对她的话倒记得挺牢,以致于沈昭都有种他会很听她的话的错觉。 沈昭是不习惯餐桌上过于安静的,她在孤儿院长大,最缺的便是爱、陪伴和热闹,所以越冷清的事物她就越不喜。 她的仪态很好,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风范,可嘴上却不是,她细细嚼着也不忘说话,似乎已经摆脱了一开始的尴尬,“沐先生,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对于面前的男人,沈昭一直保持着小心翼翼的态度,一来是因为对方深不可测的实力,二来是她暗地里的资助人,而只这两点就能让她保持着谦逊和恭敬。 “你说。”沐宴辰没什么情绪地说道。 沈昭一听,这是应了她的要求了,她不禁咽了咽口水,也不知接下来的问话是否会有越界的敏感词,但她作为他身体的负责人还是得好好了解情况,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后,便问道:“沐先生今天有什么要紧事吗?有拖着这副病躯都得出来的必要吗?” 虽然问话前已经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可当真的说出来的时候,沈昭才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住自己那带了些责备的语气,她痛心自己的病人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而且已经是这般田地的病人了。 沐宴辰抬起眼眸定定地看着她,眸里似乎闪烁着微光。 但这样的情景却看得沈昭发毛,在她以为他不回答的时刻,他却道:“是重要的事,”他紧紧地盯着她,“去见一个特别重要的人。” 沈昭急了,“既然重要,那你在她心目中肯定也是重要的,”她听到“特别重要的人”时就自动把他甄别为“她”了,“那为什么不让她来见你,而非要你过去呢?” 沐宴辰看见沈昭急切的样子倒是笑了,周身的气场都收了回去,甚至有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怎么看怎么个不协调,声音带了点颤,那是沈昭从没见过的脆弱,“因为她比我更惨,我还能动,她却不能了。” “需要我去救她吗?” 沐宴辰的目光黯淡了下去,他摇了摇头,随即又灼热地盯着眼前的人,“你救不了她。” 肯定句。 在没见过病人就能肯定的句式,沈昭知道,那个“她”死了,所以用不着她了。 “节哀。”沈昭淡淡地说,头垂得很低,怕什么来什么,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问的。 “你不用对她这么说,永远也不用。”沐宴辰模棱两可的话却让沈昭更懵了,她以为的撞上了铁板,已经在想如何才能让沐先生消气,可实际上什么事都没有,而且这话说得好像她认识“她”一样,她应该认识“她”吗? 这话茬倒是结束得很突然,以致之后用餐的时间沈昭都有好好压制着自己再开口的冲动,就连回去的路上沈昭都没再开口。 沈昭偷偷看向坐在一旁岿然不动的男人,他双目闭着,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构成了两片小巧而漂亮的小扇子,眼底带了青影,脸颊凹陷下去,能清楚地看出他原本完美的骨相,整个人颓然地陷在座位上,想必是真的累了,胸膛处轻轻地起伏着。 沈昭收回了视线默默地坐好,脑海里想的都是怎样才能给这位先生好好补补,让他快点养好身子,却不知本来闭着眼的男人忽然睁开了眼,里面一片深色。 到达庄园的时间有点晚了,等沐宴辰洗漱完毕穿着睡衣坐着轮椅回到沈昭房间已经是夜晚十一点了。 沐宴辰操控着轮椅缓缓往房间里推进,房间内弥漫着一种沐浴后的香气混着药材的甘苦,不似香水的浓郁,也没有鲜花般带着旷野的味道,淡淡的,却是沁人心脾,经过厨房的时候便看到沈昭弯着腰捣鼓着桌子上一瓶黄绿色的药液,与之前喝的颜色有些许的不同,旁边还放着另外一瓶,那瓶沐宴辰比较熟悉,想起那天沈昭在自己身上动作的,耳根不禁染上了热意。 沈昭侍弄着桌子上的药,或许是过于专注了竟没有发现已然停在厨房外默默观察着她的沐宴辰,他也一声不吭的,只是静静地看着等待着,直到沈昭终于大功告成用手背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眼尾不经意间瞧见厨房外的大活人才作罢。 沈昭被沐宴辰生生吓了一跳,小手轻轻拍着自己的胸脯,面露噌怪,“怎么进来没有声音呢?吓死我了。” 沐宴辰那乌黑的小扇子动了动,沈昭不知为何竟在这位大佬的身上感受到一种名叫委屈的感觉,但她很快就摇了摇头,她可还记得这位发号司令时的状态,怎么可能是一只小白兔,一切都是错觉,肯定是错觉。 既然来了,沈昭拿着手中那瓶黄绿色药液,这次的偏绿一点,是一种好看的颜色,到了沐宴辰的面前,晃了晃,“喝了吧,今天的没之前的苦。” 沐宴辰举起那只瘦得皮包骨的手接住了玻璃瓶,没有犹豫,一滴也不剩地灌进了嘴里。 沈昭挑了挑眉,这位大佬还真的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啊,不过感叹归感叹,手底下有这样一位听话的病人还是挺满意的,起码他不会质疑其中的成分什么的,省了不少心。 接下来的流程两人是心知肚明的,沐宴辰没有说话,只默默地操控着轮椅回到了房间,用手撑住了床沿,接着用了点力把自己整个身体摔了上去,床铺很软,并不会有撞得生疼的情况,他垂着头默默地把自己的睡衣脱去,整齐地放到了一边,身上仅剩一条内裤,露出一点都不美观的身体,接着静静地平躺在床铺上。 而沈昭拿着药瓶和银针包走进房间的时候就看见这副景象,不得不说,大佬真有种小媳妇任人宰割的感觉了,她不禁吞了吞口水把脑海里不切实际的想法给挥去,给自己镇定完之后,她抬脚走了过去,坐到了床铺的边上。 “沐先生,今天的疗程开始了。” “嗯。” 几乎是气音,但沈昭还是听到了。 沐宴辰闭着眼,身体笔直地躺在床铺上,双手摊开朝下,一动不动,仿佛一只待宰的羔羊。 沈昭看了都忍不住猜测之前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不是用力过猛了,但看了眼挂钟,时间不等人啊,再推迟,今天就要过去了! 她坐在床沿,把药液均匀地倒在沐宴辰裸露的肌肤上,接着弯下身,双手沾了腹部上的一点打着圈涂抹开来,一丝一缝都没有错过,从上身到下体,手掌的热度通过皮肤烫得沐宴辰轻轻颤抖,耳根不自觉地泛起了殷红,而沈昭一直留意着他皮肤温度的变化,直到皮肤摸起来开始发烫,她才打开针包,捏着一根根针往沐宴辰身上的穴道扎去,停留一段时间,等他的肌肤上渐渐溢出与汗液颜色有些许不同的液体后才作罢,她迅速地拔掉所有银针丢进一旁早就准备好的消毒液内泡着。 做完这些工序之后,沈昭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轻声道:“沐先生,你再稍等一会儿,我去给你打干净的水。” 就在她转身走出房门的时候,一直闭着眼的沐宴辰才把眼睛睁了开来,幽深地看向房门的方向,在她回来前又闭了起来。 须臾,沈昭拿着一个装满暖水的盆子进来,放置在床边的架子上,里面躺着一条毛巾,是之前给沐宴辰用过的,此时再一次派上了用场,她把毛巾扭干,看向床上一动不动的人,“你感觉如何,使得上力吗?” 听到问话,沐宴辰才缓缓掀开眼皮,整一副虚脱的模样,眼珠子良久才聚焦在沈昭身上,还没说什么,沈昭便知这次排毒效果显着,一开始确实便是这副样子,要想让他自己擦身子估计是不可能了,既然答应了要治好他,这些活她也不能太嫌弃的。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乖乖休息,接下来交给我。” 沐宴辰听了话,居然乖乖地又闭上了眼,任她摆布的样子,就算沈昭心里有些怨气也在这一瞬间消散了。 沐宴辰并不知沈昭何时帮他清理完的,只知道针灸后确实很累,连睁开眼睛都没什么力气,身上的感觉也迷迷糊糊的,只感觉到那温暖柔软的毛巾接触在身上的感觉,还有那隔着毛巾指尖的力度。 大约到了半夜,沐宴辰才从昏昏沉沉的状态下转醒,客厅现在成了沈昭的大房间,之前的沙发都搬走了,所以两人现在只隔了一道墙和一道虚掩着的房门,这也是为了让沈昭更好的照顾他,而他却因为这种对他的责任感而感到甜蜜,他窸窸窣窣地靠坐在床上,看着门外暖黄的夜灯,第一次感觉这样的夜是如此宁静,而没有让他感到焦躁不安难以入眠,只因为外间多了一个她。 口腔里的干燥难耐让沐宴辰难以忍受,但他也怕自己的动静太大影响了沈昭的睡眠,就在他犹豫不决是否要到外间去的时候,低头便看见了床头处早就准备好的了玻璃杯,下面压着一张便签,上面是让沐宴辰难以忘怀的字迹。 如果醒来后难受,便喝点水,给你准备好了。 沐宴辰用力地捏着那张便签,只希望这样的日子能长久下去,就算让他的身体虚弱一点也在所不惜。 第19章 质问 沐宴辰再次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然高挂,而司徒睿早等候在房外就等沐宴辰传召了。 因为沐宴辰现在霸占着沈昭原来的房间,司徒睿早便在房间内安装了按钮,只要沐宴辰一按,司徒睿就能收到消息,这样既不会打扰了沐宴辰的生活,也能第一时间赶到他的面前。 司徒睿虽然不知沈昭是何来历,查也只查到之前有限的资料,而对于她如何掌握如此精妙的医术的过程是一点都查不出来,那就像是魔法,或者是凭空出现的东西,但庆幸这个人对沐宴辰并没有恶意,不然沐宴辰也不会仅两天的时间便肉眼可见的好转。 “昭昭呢?” 司徒睿不明觉厉地看向床上的男人,“上学去了。” 男人嗤了一声,司徒睿是一头雾水,根本不知老板何意便又听到,“去查查昭昭在校的情况,特别是有关那个男的。” 司徒睿当然知道那个男的是谁,不就是那天和沈昭结伴出校门的显眼阳光男孩嘛,啧,看来老板还是相当小心眼的。 沈昭的在校情况并不像她的身世那般成迷,很快就有一份整理妥当的文件传回了庄园,也因此庄园整个下午都笼罩在一种强烈的低气压下,而当事人坐在书房内,眼里的墨色浓郁得化不开,一旁站着的司徒睿更是战战兢兢。 陆司鸣的身份也不难查,也就是陆氏集团的太子爷,因为年纪还小尚且没有让他接触到集团里的工作,所以和其他同学一般,几乎与白纸没什么两样,也因为陆氏已然安排了他的锦绣前程,未来大学是要出国深造的,这一点便让沐宴辰对他放松了一点警惕,可由于他的原因而让沈昭陷入舆论的泥潭这件事,沐宴辰便有了动他的冲动。 电脑上的文件很全面,沐宴辰的指腹时不时地触碰鼠标的滑轮,文字慢慢向上滑动,一旁的司徒睿看着沐宴辰眼里时不时露出的冷光心脏都要为之一颤,看到老板这样的表情通常没好事,也不知道之后谁要遭殃。 文件里是近期沈昭在学校遇到的事,除了要参加晚自习,平常和同学不大亲近这些小事外,最大的问题当然是校园网内部置顶的帖子,而且已经过去一些时间了,从第一次发帖到被强制关闭再到如今“证据”更多的第二次,而其中所谓的“证据”,男主角不是林涵就是司徒睿,这更是让司徒睿惴惴不安的原因。 时间过得很慢,司徒睿几乎能听见秒针在心头转动的声音,到了最后在沐宴辰幽幽的目光中结束了煎熬的半个小时。 “大致情况我已经清楚了。” 司徒睿等着沐宴辰发话,“那么?” “先放着吧,发酵一下,而且今晚也得问问她的意见。” 司徒睿听见老板这么说,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才放松了不到一秒,那边沐宴辰低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把图片上的人脸给模糊了,这做得到吧?” 虽是询问的声调,可在司徒睿听来就像是一把悬在脖子上方的刀,若是他做不了,那把刀毫无疑问会狠戾地劈下来。 “当然。” 沐宴辰用指节在桌面上敲了两下,“以后昭昭在学校的情况,每天都给我汇报。” 一开始司徒睿只觉沐宴辰可能对沈昭有几分在意,可如今他不会只这么认为,这样的认知肤浅了。 沐宴辰坐在书桌旁看了一下午的文件也有些乏了,他转动了下轮椅,瞥了眼还愣在原地的司徒睿,“我先回房间了,记得早点接昭昭回来吃饭。” 沐宴辰很熟练地操控着轮椅回到他与沈昭的房间,尽管他的房间在他发病的第二天就修葺完毕与之前没有二样,可他还是喜欢待在有她气息的地方,如果不是房间不大,他都想把办公的东西都搬进去。 ** 沈昭今天依然是提前回到学校的,但有所不同的是,教室门外候了位同学,高个子,宽肩体长,脸长得还算过得去,比陆司鸣要差了一截,但看见沈昭的时候眼里闪闪发亮却是做不得假的。 而沈昭已经不是原来的沈昭了,可以说对这些同学印象不深,甚至到了脸盲的地步,此时被这位男同学灼热地盯着浑身不自在,尽想快点回到教室里。 可那男同学偏不遂她意,几步上前挡住了她进教室的去路,一手撑在了门框上。 沈昭从一开始的尴尬到如今的不耐烦,她仰着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同学,“有事?” “你不认得我?” 沈昭白了他一眼,心里腹诽,我应该认得你吗?可最终为了不节外生枝,什么都没说。 袁宏伟睁着他那双有点浑浊的眼睛俯身靠近沈昭,沈昭一步后退与他拉开了距离,随即便看他扯出了个讨好的笑容,“别怕啊,我又不会怎么了你,只是最近没见你去游泳队有点担心,所以过来找你罢了。” 沈昭狐疑地上下扫了他一眼,眼见那见被撑起来的校服,以她的阅历不难看出这件校服下的身体有多么的让小女生血脉喷张,因为长年运动的关系想必肌肉线条也是流畅的,这也打消了沈昭的疑虑,起码可以证实这个男生所说的真实性,不过她想不到的是,游泳队里居然还有人会喜欢沈昭的! 确定了面前人的身份,“现在你也看到了,我没什么事,你可以回去了。” 袁宏伟眼睛眯了眯,似乎是想不到沈昭对他如此冷淡,从前在游泳队里可不是这样的,就算不爱说话,生性文静,但对他的态度多数是不好意思和害羞而不会像现在这样直直盯着他,冷淡地回绝他,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袁宏伟对沈昭的冷淡视而不见反而越加温柔,“昭昭,难道你没事我就不能来看你吗?同在一个学校的,很难不见面的,况且最近流言蜚语那么多,我是实在关心你。” 沈昭这回倒是听出了些门道,想必这人是过来献殷勤的,打算在她的低谷期一举把她攻下来吗? “所以呢?”沈昭略微放缓了自己的语气,给人一种放松的感觉。 这也给了袁宏伟勇气,“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最近风言风语我也有所听闻,如果你没有解决方案,可以试着跟我交往,让我去澄清这件事,毕竟我家里也有钱,就算你是需要钱,也不需要被其他男人包养的。” 这是什么逻辑?就算她真的答应跟他交往了,难道其他人就不会再恶意地揣测吗?例如什么换码头换得快啊,这么快就搭上了下一个男人啊,拜金女的标签啊,而袁宏伟或许也会被人称为接盘侠,反正什么难听的话都能出现。 沈昭无语地看着面前的男生,可脸上还得装作一副感激的模样,轻声问道:“难道你就不介意吗?” 毕竟中学里面都传了好几天了,沸沸扬扬的,连同教导主任都约谈她了,他不可能不知道,而且就她看来这个时期的学生大多可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多的是人云亦云的人,瞎起哄才是正事,谁还会去想当事人是否承受了莫大的痛苦,标准的看乐子不嫌事大。 袁宏伟只以为沈昭是上钩了才会那样小心翼翼,他几乎是拍着胸膛答应的,“当然不介意,我喜欢你是喜欢你的人,你的过去我不去探究,但你的未来肯定得有我!” 沈昭控制住自己的嘴角未免扯出一个轻蔑的笑容,他这么说的前提是他至始至终都是相信她被包养的,他并没有了解事实,更没有为她争辩过,不过算了,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物罢了,毕竟她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呢,之后还得问问徐可。 沈昭把头低了下去,唯唯诺诺的样子,“容我考虑一下,好吗?” 袁宏伟明显是焦急的,但他使劲地按捺住自己的冲动,勉强道:“行吧,最迟,级组旅行的时候告诉我。” 说完他把拦在沈昭面前的手放了下去,转头很快消失在沈昭的视野里,他上了楼,想必是八班到十六班的学生了。 沈昭翻了翻白眼背着书包进了课室,之后便有星星寥寥的学生进来了,刚才的好戏似乎没有人看见,她们还是一副对她避之不及的样子。 沈昭在座位上没等多久徐可便回来了,看见沈昭的时候脸上还是慌慌张张的。 “又怎么了?” “你自己看,”徐可把手机递了过去。 沈昭挑了挑眉接了过去,垂眸一看还是那置顶的帖子,不过更新了动态,其他图片上面的人脸糊了,唯有最新的一条是清晰的,而主角便是她和刚才那位自以为是的男生。下面的评论更是精彩,说她水性杨花,离不开男人都是事小的,有的把性器官都写出来了,只不过被网页屏蔽了变成了星星号。 沈昭对此没什么兴趣,一晃眼就过了,她把手机还给徐可,“先说正事吧。” 徐可指着手机屏幕,惊讶道:“这还不是正事吗?” “这男的是谁?” 徐可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你不记得了?这是跟你一起要考特长生的袁宏伟,十二班的,听说家里也有钱,就是没有陆司鸣家厉害。”一边说徐可还偷偷看了眼陆司鸣的位置,见那儿空着放松了不少。 沈昭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的目的也就是探探那位男生什么来头而已。 虽说她不甚在意,但大课间的时候被陆司鸣堵在墙角却不是什么可高兴的事。 高三学业繁忙,大课间的时间对于某些学生来说很宝贵,有些学生偷溜回课室自习也是常有的事,而沈昭因为独来独往,经过一个楼梯转角的时候被陆司鸣强硬拉到教学楼的死角里可以说是出乎意料又有点理所当然。 她仰头睨着这位高她半个头的男孩,“这次又怎么了?” 看着沈昭那张不以为意的脸就让陆司鸣火大,由于沈昭不是个爱运动的人,也几乎不会暴露在阳光下,所以那张脸蛋的颜色渐渐淡了下去,原本的咖麦色偏黄了些,隐隐能窥见当初让陆司鸣一眼惊艳的里子来,眼睫浓密纤长,轻轻地抖动着,让他想质问她的火气莫名就降了不少,但语气还是很冲,“你说呢?袁宏伟那家伙怎么回事?” 是来兴师问罪的,可谁给他的资格? “如你所见,那人大概也想试试包养我的感觉。” 虽是半开玩笑的,但这话也让陆司鸣紧皱了眉头,他一拳毫无预兆地挥在了沈昭左边的墙上,在沈昭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听声音便知道,这拳很重,肯定很疼。 “你……” 连沈昭都愣住了,对上陆司鸣沉沉的眸色,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玩笑开大了。 “如果你这么不珍惜自己,你为什么不跟我,跟我不一样吗?” 陆司鸣几乎是从心底里吼出来的,像是情绪的发泄,既然帖子上的男人都可以,为什么他不行!他要样貌有样貌,要身材有身材,要家势更是普通人难以企及的,为什么沈昭就是不选他?还在刚回学校的时候就跟他决裂? 这些他都想不明白,但是他从来都不认为沈昭会被人包养,就算那天夜晚真的看到相片中的男人来接她,但他始终不信,尽管那辆车的后座还有一位。 沈昭伸手按在了他的手臂上,稍微用了点力,让他挥出去的拳头放松下来,在她的坚持下他的手是松开了,眼见着他的左手指节上淌着血,还有斑驳的瘀痕,叹了声气,“你也不用这么激动,我做的事有分数,而且可以给你保证的是,我这辈子都可以不靠任何人,所以倒是你,作为一个高中生好好珍惜自己吧,离高考也不远了。” 这次换成沈昭拉着陆司鸣去了医务室,他怔愣着由这她拉他的手腕,眸间亮了几分,但一想到高考,又黯淡了下去。 他有点委屈地凝着沈昭拉着他的背影,她还不知道自己是不用参加高考的,因为早在几天前他就收到来自父亲的通知,他得上国外的名牌大学,考的科目和她的不一样,甚至连与她一起复习的借口都说不出来。 第20章 霸凌1 午后的阳光穿过低矮的建筑直直地投射在走廊上,和廊上的柱子形成了切割完美的光影。 陆司鸣温顺地坐在了医务室简陋的铁架床上,薄薄的白色床褥陷进去了一个凹痕,环绕着他生了些许褶皱。 医务室里没有值班的老师,但这并不妨碍沈昭。 她对医务室不太熟悉,打开了好几个柜子才找到了消毒的药水和医用的棉签、纱布,放在托盘上,稳稳地拿到陆司鸣的面前,用脚勾过来了一张塑料凳子,把托盘放了上去。 自己也坐到了陆司鸣的对面。 “把手伸出来。” 陆司鸣乖乖地把那只伤了的手伸了过来,悬空在沈昭的身前。 他的手长得也很好看,纤长而笔直的手指,指节分明,肌肉分布恰到好处……沈昭回神后便打开了消毒药水,用纱布沾了一点轻轻地为他清理了伤口上的一些污染物和死皮,接着才正式地消毒伤口,等处理完毕了便在伤口处挤上薄薄的一层药膏,接着用纱布覆盖,再用纱布卷包扎。 沈昭做这些可谓是得心应手,薄薄的一层纱布包着,既不会影响他的活动还十分美观,最后还恶劣地在他的手背上绑上了一个蝴蝶结。 “好了。” 她拍了拍他无伤的手背。 “你……什么时候对这些这么熟练了?” “呃……是在队里,队友常常受伤,我为她们包扎了好几次,熟练了。” 陆司鸣沉默着看着自己的左手,也不知是接受了沈昭的说辞还是没接受,伤口包得很好,比医务室的老师都要好,因为他是打篮球的,平时磕磕碰碰总会有的,他知道包扎成这样是怎样的水平,他仰头睨着沈昭,见她心虚地别过了脸,虽然沈昭变了许多,但还是那张脸,陆司鸣只以为自己是想多了,或许她只是习得了一个技能而已。 他垂眸看着手背上那只俏皮的蝴蝶结,心里一阵暖意流动,算了,还是很可爱的。 他从铁架床上站了起来,垂眸温和地看着沈昭,“不管网上说的是真是假,我压根都不信,所以……你如果需要,都可以依赖我。” 他的声音很低,确定沈昭听到了,他抬脚便往医务室外走去,沈昭只能看见他匆忙离去的背影和那来不及掩饰的殷红耳根。 “小屁孩。”沈昭微微勾起了唇角。 陆司鸣回到操场上的时候,篮球场上的人已经打得火热,但啦啦队员明显不在状态,直到有人惊呼一声,“陆司鸣来了!” 女孩们齐刷刷地朝陆司鸣看了过去,气氛才开始热烈起来。 许瑶瑶当然是第一个,她的双眼闪着光,看见陆司鸣的时候脸上带了些红,小碎步地走到他的面前,周围发出了一阵起哄的声音。 “你怎么这么迟才来?”声音是滴水的温柔。 垂眸才看见陆司鸣左手包着纱布,一下紧张伸手抓了过去,却被陆司鸣避开了,看着他瞧左手的神情似乎还挺珍惜的。 “你的手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受伤了,上午还不是这个样子的。” 许瑶瑶情绪立刻就上来了,眼里水润,紧皱着细眉,任一个男的看见都不忍伤害她。 可陆司鸣依然有些冷淡,“没什么,就是刚才弄伤的,不用担心,不过这球是打不了了暂时。” 球场上的人当然也看到了这边的骚动,一位队员跑了过来,“陆司鸣,你怎么回事啊?” 陆司鸣挥了挥受伤的左手,“如你看到的,所以你们加油。” 其他站在一旁听到情况的啦啦队员一阵可惜,没有了陆司鸣的篮球队自然没有打call的必要,但做做样子还是需要的,所以一些刚进入的成员便留了下来继续为篮球队加油,而像许瑶瑶那样的初创立成员当然是围着陆司鸣转,加上他的手伤了,许瑶瑶更是恨不得整天在旁伺候他。 可就在她想要过去陆司鸣身边的时候,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衣角。 许瑶瑶转过头来看着背后的人,面色不虞,有种快发作的前兆,虽方澄立刻表现成唯唯诺诺的样子,可眼里却无惧色,细声说道:“瑶瑶,陆司鸣他的手有蹊跷。” 果然,许瑶瑶一听是陆司鸣的事立即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她偷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陆司鸣,知道他没看向这边立马拉着方澄到了远一点的地方,凝视着面前这个外貌不显得女孩,命令道:“说,怎么回事。” 方澄吞了吞口水,一副惧怕的样子,“是这样,我刚刚离了位置去厕所,你也知道去厕所的路径会经过医务室的,你猜我看见谁在里面了?” “你到底说不说!” “说……我看到沈昭跟陆司鸣待在一起……” “什么!” 方澄不用看都知道许瑶瑶的表情是如何崩裂的。 “那个不知羞耻的东西,提醒了一次不够,还敢招惹陆司鸣!”许瑶瑶咬牙切齿地说道,“不给她点颜色瞧瞧永远不知道自己的位置!” “你!”许瑶瑶指着方澄,“下午叫姐妹们集合,我们太久没动作了别人都忘了我们的厉害!” “好……” 许瑶瑶吩咐完便向陆司鸣站着的方向跑去,谁也没看见一向对许瑶瑶唯唯诺诺的方澄却在阴影里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容,而后却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般,眼里只盛满了那道帅气的身影,向着同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 夜晚的自习格外清净,本来陆司鸣还想留下,可被沈昭一直瞪着,最后是受不了才走的,走的时候还不忘提醒沈昭,她的背后还有他,让她什么都要放宽心。 沈昭对此嗤之以鼻,不过还是从心底里感谢陆司鸣的这份纯净不含杂质的关心。 她埋头快速地写着卷子,几乎不用看答案,偶尔会看一下最后一题的解析,毕竟多年过去了,考试风格如果变了,她也得与时俱进。 可写着写着,肚子里便传来了一种要去厕所的不适感,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沈昭忽然便联想到了下午阿姨给的饭菜,每人一份的饭菜,她虽排在最后,可拿的那一份却是最多的,不仅饭菜,阿姨还很慈祥地给她添了一碗紫菜汤,也不知是不是紫菜性寒让她身体不适了。 她也没管桌子上随意放着的试卷和文具,从书包里掏出纸巾就往厕所奔去。 德严对厕所的设置是很奇特的,男女厕所分楼层,而不是两个厕所都在同一楼层,而恰巧六班所在的楼层是男厕所,所以沈昭还得跑到下一层去。 下一层是文科班的集中营,沈昭经过那几个课室的时候只看见里面寥寥无几的学生,但这不是现在的她该关心的事,她的速度很快,跑进厕所的时候看见唯一一间开着的隔间松了口气,如若要等的话,她可忍不了。 关了隔间的门,沈昭打开马桶盖铺了纸巾就坐了下去,尽管肚子很是不适,可能拉出来的东西却是没有的,既然什么都没有,坐在这里浪费时间也不是个办法,她掏出纸巾擦了一下,原本白色的纸面上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红,沈昭只觉自己多年的医学是白学了,但一想到她替了原来沈昭的身体也没多久,这可是她的第一次初潮呢,不知道时间也是正常的。 把那张纸巾丢了之后,她再抽出了另外一张纸巾垫在了内裤上,窸窸窣窣地穿好了裤子,外间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人数还并不少,沈昭只觉不对劲,她猛地想要去推开隔间的门却发现就算她怎么使力都推不开!接着便听到了厕所大门被关上的声音。 沈昭紧皱了眉头,在发现自己可能真的遭受霸凌的这一刻,她反而放轻松了。网上的传闻热度很高,她一直有这样的预感,就像之前马舒宜说的,在她不在校的时候,这些都是徐可受的,可因为徐可还算乖巧,她们并没有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只是恐吓一下罢了,那如果正主出现了呢?她们又会想对她做些什么? 是激烈的拳打脚踢?还是性要挟? 她知道外面此时站了很多人,但只要外面的人不走,她就出不去。她冷静地关上了马桶盖,一屁股坐了上去,既然她们不给她出去,那她也不能干站着不是,况且如今她的小肚子一点也不舒服,坐着是最优解。 可外面的人不这么想,就在她刚坐下的瞬间,隔间的门被外面的人拉开了,为首的一个高大女生走了进来猛地扯住了沈昭的头发把她从隔间里面拉了出来,一把摔在了地上。 幸而沈昭穿的是长衫长裤,如果就那么生生摔在厕所那老旧的瓷砖上,可不是只磕破皮那么简单的。 她迅速地撑起了上半身,下半身还是跪着的姿势,她仰头看向围着她的一帮女生,冷冷道:“有何贵干?” 好几名女生让开了一条通道,为首的许瑶瑶走了过来然后在沈昭的面前蹲下,她伸手捏住了沈昭的下巴,“怎么,你做得出来还怕认吗?” 沈昭用力甩头,撇开了许瑶瑶那略带用力的指尖,只是她的指甲尖细,就那么一瞬便在沈昭细嫩的下巴处刮出了两条醒目的红痕,轻轻地泛着疼,“我做什么事了,需要你们大费周章的把我锁在女厕所里?” “还不认?你个水性杨花的婊子,既不漂亮为人又木讷,原来在校都是装的,想必你讨好男人的手段有很多吧?勾得一个两个都想为你花钱!” “呵,”沈昭幽幽地笑了,“原来是妒忌啊,对象是陆司铭吧,怎么,你也就只会耍这些手段,你觉得就算铲除了我,逼我退学了,就没有第二个“我”吗?难道你认为没有了我,陆司铭就会喜欢你吗?真是太好笑了!” 厕所里响起了沈昭放肆的笑声,听得本来想要给沈昭一些教训的女生心里发麻,而为首的许瑶瑶更是被刺得涨红了脸。 沈昭其实说的都是实话,只是实话难听而且钻心。许瑶瑶暗恋陆司铭那么久,且校内都传许瑶瑶是成为陆氏集团少奶奶的第一人选,陆司铭不可能不知道,可陆司铭对她却一直没有表示,更何况是把她作为特别的存在呢?许瑶瑶不傻,心里是知道的,但面上过不去,而且知道了陆司鸣居然喜欢沈昭这种不入流的女孩的时候,妒忌的心绪更像野火般蔓延,她成立后援队就是要阻止更多的“沈昭”,在她们有苗头的时候立即扑灭,这样她那个第一人选的地位就不会动摇。 许瑶瑶恼羞成怒,指着沈昭便骂,“就你这种下三滥的东西也敢跟我呛!你们!”她吩咐着周围的女生,“把她的长袖给我脱了,顺便把她的嘴给我堵上!” 几个女生上前把沈昭给架住,沈昭的身体之前是游泳队的,有些力气,一开始还能反抗一下,可后来却是寡不敌众,长衫长裤被脱了,露出衣服下白嫩的肌肤,刺得在场的女生傻了眼,她们从来都以为沈昭的肤色是天生的咖麦色,黑不溜秋的,可如今才发现她们对她的认知错误得离谱,如果那张脸变回了身上的颜色,再加上那五官,就算是她们也不得不承认她的出色,也难怪陆司鸣喜欢她…… 沈昭的嘴被人用抹布强行塞入,奇怪而烂臭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口腔,激得她整个眼眶晕红了起来,眼角渗出了晶莹的泪滴。 秋日的夜晚刮起的风微凉,对于穿着衣服的人来说是舒适,对于被脱了长衫的沈昭来说就是苦难,她冷得直哆嗦,殷红的唇瓣很快便成了微紫,肌肤上战栗地冒出了点点小疙瘩,抗议着环境的冰冷。 “给我打!”许瑶瑶命令道。 一旁的女生左右顾看,硬是没有一个人上前,几人都在犹豫着。 “你们也不想像她那样吧,你们不做那就等着,迟早到你们,你们也知道我家也不输陆氏!”许瑶瑶硬声威胁。 本来还犹豫着的几个女生被她这么一提醒抄起厕所里的工具就往沈昭身上招呼,因为被架着,沈昭是连反击的力气都没有生生地硬抗了下来,雪白的肌肤上很快就出现了斑驳的瘀痕,触目惊心。 第21章 霸凌2 几位女生打着,一位女生早就装好了一桶冷水,收到许瑶瑶的示意后,那架着沈昭的人脱了手,任她跌坐在地上,而那位女生则拿起那桶水向着沈昭的脸泼了过去。 秋日的自来水冰冷,打在身上的感觉更甚,冰水从头顶一直向下流淌,在她的身上形成了各路水痕,最后把她的平板鞋浸湿,在她的脚下汇成了一个小水洼,沈昭低垂着头毫无生气,一声不吭,嘴巴死死地抿着。 许瑶瑶见她毫无反抗意志了才命其他女生收手,但长衫和长裤今晚肯定是要没收的,装在裤袋里的手机也被许瑶瑶掏了出来,看了一眼最新款的手机,确信沈昭被男人包养无疑,高兴地把手机装进了自己的裤袋里。 “走了,你们记得关灯锁门,明天让清洁工看看她这副惨样!” 许瑶瑶想象里很美好,在第二天的清晨沈昭一身狼狈地被清洁工发现倒在厕所的瓷砖上,全身只着了内衣,连完整的衣服都没有,然后她被带出了厕所,被围观的学生看了个正着,里面最好还有陆司鸣,接着陆司鸣只会觉得丢脸然后跟她决绝,那么她就永远失去陆司鸣了,以后再怎么纠缠都没用。 而沈昭会成为全校的笑柄,最后的结局也是退学罢了,便宜她了! 而她也很简单,以她家在H市的地位,随便找个女生来顶罪就好了,根本烧不到她的身上。 许瑶瑶走了,剩下厕所里的好几个女生面面相觑,第一个开始打沈昭的女生猛地扔了手中的扫帚,厉声对沈昭叫道:“你不能怪我们,如果你跟我们是同样的处境,你也会这么做的,所以我是不会跟你道歉的!” 说完转身就跑了出去,其他的女生纷纷效仿,那个高大的女生是最后走的,看着沈昭一身狼狈地坐在地上心生不忍,她把自己的外套扔在了沈昭的头上,罩住了她一头蓬乱的湿发,和那张已然被抹布撑得发紫的唇瓣。 沈昭伸手把抹布从嘴里拿了出来,灰色粗糙的抹布浸了一滩水迹,那是沈昭不断分泌的口水。 “为什么?”她翕阖着嘴巴,避开撕裂的伤口,艰难地问道。 高大女生转身却听到背后传来了细弱的声音,她转过头来,无所谓地道:“你也知道许瑶瑶的势力,如果我们不听她的,下场估计跟你一样,只是你的结局已经定了,无非就是退学,往后与我也不会再有交集。” 所以她不吝给她一些善意。 “能不能不关灯?”沈昭难得脆弱,她不喜欢漆黑的环境,可以说是恐惧,就算是在沐宴辰的庄园,她的床头都会亮着一盏昏黄的夜灯,那是她安心的存在。 高大的女生拒绝了,“我不能,晚自习没结束,总会有人看到厕所亮着,如若被告密,我就完蛋了。” “……好。” 高大的女生最终还是关了灯,从外面锁了女厕所的门,这一晚沈昭注定在这漆黑的厕所里度过。 夜晚八点多的时间,坐在书房里的沐宴辰没来由地烦躁不安,他厉声问:“怎么还没把昭昭接回来?我不是说了今天要早点去接她的吗?” “是,我去催催,或许是路上被什么事给耽搁了。”司徒睿眼看着老板一寸寸黑下去的脸色,心里把司机骂了个遍,小小的事情都做不好! 沐宴辰心绪不宁,他掏出了手机,他有多久没用过这玩意了?只是那天晚上见沈昭在书桌前摆弄着便生了再次用上的心思,他想起从前巴不得能把盛白依的联系方式排在第一位,可一直到毕业,他们俩都没有再次交集…… 而那天晚上,沐宴辰提议加沈昭联系方式的时候,美名其曰是作为监护人应有的指责,可只有他知道这个是他年少时的愿望,而沈昭也很干脆,说加就加了。 沐宴辰见过沈昭的联系人,寥寥只有几人,他是其中之一,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而他更希望,他在她的联系人里面是排在第一的。 此时他看着沈昭的名字,指腹缓缓摩挲着手机的屏幕就像是情人之间的低语,心里按捺不住冲动,更多的是对陆司鸣不可避免的嫉妒,他也想像他那样,无时无刻地待在她的身边,可如今的他不允许,他们之间横跨着时间的鸿沟,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消弭的。 最终他还是按下了她的手机,拨了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对于沐宴辰来说都是煎熬,仿佛等着判刑。 在最后时刻对面接通了却不是昭昭的声音。 “喂?谁?”那个女声问道。 沐宴辰听到不是昭昭的声音,周身的气息瞬间便冷了下去,阴翳地看着网页上那些事无巨细的资料。 因为沈昭没用沐宴辰的真实姓名去录入,而是用了一个“。”,所以当沐宴辰打过去的时候,许瑶瑶并不知道是谁,但她还是大着胆子接了,毕竟相片里沈昭的金主没一个能打的,就她的家势完全能碾压,她也就是好奇那些都是什么样的男人居然喜欢沈昭这样的货色! “沈昭呢?” 那边传来了一把低沉醇厚的嗓音,明显比高中的小男生要成熟,隔着话筒都能感觉出那人隐忍不发的气势,只一听许瑶瑶便觉着整个人都酥软了,如果这把声音叫上她的名字,估计她也会为此神魂颠倒,只可惜他找的是沈昭。 许瑶瑶嚣张跋扈惯了,此时只觉对方是相片里两个小白脸之一,没有任何犹豫,她没有选择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向他抛出了橄榄枝,“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边没人回答,如果不是还在通话的状态,许瑶瑶都觉得对方是挂机了,听对方没有反应,她继续自说自话,“我是许氏的大小姐,H市里就没有不知道许氏的,相信你也不例外,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可以跟着我,但条件是放弃沈昭。” 在听到不是沈昭声音的时候,沐宴辰早就把手机调成了公放,同时让司徒睿备了车,他得赶紧去学校一趟。 司徒睿只觉老板周身围绕着暗黑的气息,多年前那个不择手段阴翳狠戾的家伙似乎被电话那边的小女生唤醒了,他只祈祷她不要乱说话,而那女生好像一点都不知道这边接电话的人是什么来头,居然这样轻易就把自己的家底说了出来,甚至还让老板放弃沈昭选择她!他转头看向默然坐在后座的低垂着眸的男人,却被男人不经意的抬眼给震慑,司徒睿收敛了心神,只知道许氏未来肯定要遭殃了。 许瑶瑶显然很兴奋,她认为对方的沉默是一种思考,这种迟疑便是一种对她的认可,而这在许瑶瑶这里便是一种翘了别人墙脚的优越感,也是她比沈昭要更有价值的证明,她得意道:“你的选择显然是正确的,毕竟沈昭那种人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的,跟着我才是正路,而她现在肯定在哪个阴暗的角落里偷偷哭泣吧!” 如果许瑶瑶没说这话,沐宴辰可能还会听她说些废话,而此时这样的话显然消耗了沐宴辰的耐心,他一下子挂断了电话,手机里一阵忙音,许瑶瑶这才意识到对方似乎不把她放在眼里,“这不要脸的东西,和沈昭一个样,怪不得能勾搭在一起!” 司徒睿看向后视镜里脸色阴沉的男人,默默地为那位不知好歹的女生祈祷,只期望沈昭并没有怎么样,如果沈昭真的像她说的那样,估计她不死也会脱层皮。 “开快点!”沐宴辰厉声命令道。 一辆黑色低调的轿车从庄园离开一路向德严中学飞驰而去,留下长长的尾灯残影。 ** 高大的女生把厕所的灯关掉了,开关在外头,沈昭甚至没法在漆黑的环境里摸索着开灯。 厕所门是整面的不锈钢,连玻璃窗户都没有,她想要从里面拿东西砸碎也是不可能的,而她也试图尖叫救命,可因为厕所离班级太远,本来就没多少人的课室,接近晚自习结束更是没人,不论她怎么声嘶力竭地叫喊硬是没人走近这间漆黑的厕所。 渐渐地她脱了力气,滑倒在地,窸窸窣窣地穿上了那件来之不易的长衫,堪堪遮住了上半身,为自身增加多一点热量。 冰冷和黑暗让沈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沌中,她缩在了角落里,只有这样她才能安心些,至少背后顶着墙壁是安全的,那儿没有洪水猛兽,她蜷缩着腿部,用手牢牢地箍住,把头深深地埋入其中,轻轻颤抖着,她无声地哭了出来,豆大的泪滴滴在光滑的长腿上,沿着上面的曲线滑落。 被害死的时候,忽然成为“沈昭”的时候她都没哭,被萧逸背叛的时候失声哭了,那是她没受过的委屈,而如今被置身于这样的黑暗里,她也忍不住害怕地落泪。 她从来都害怕漆黑的环境,那是从小到大的噩梦。 她相信没有一个孤儿院长大的孩子不害怕漆黑,因为那是她们做错事的代价,被里面的工作人员关进所谓的小黑房,第一天是害怕求着放她出去,第二天还是害怕,第三天开始麻木,眼前像是产生了幻影,黑房子里有好多其他的朋友,他们从原来的人变成了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生物,慢慢侵蚀着年幼的沈昭的脑海,第四天她开始乱说话了,第五天工作人员终于把她从黑房子里放了出来。 之后的日子沈昭都会很听话,因为她不想再关进黑房子里。 可是如今,漆黑的环境让她不住地抖动着,指尖用力地插进自己的皮肉里,疼痛能让她清醒,而不是开始幻想那些虚无的东西。 谁能救救她? 她不想待在这里,好想出去啊,谁能放她出去? 只要有人能救她,他让她做什么都可以,所以谁能救救她啊…… 她瑟缩着,抖动着,耳边开始出现幻听,她不敢睁开眼睛,因为眼前肯定都是那些东西,她怕,她怕看到那些,她试图捂着耳朵,头埋得更深了,还有多久……她才能出去? 咿呀,咿呀…… 厕所外,走廊上撵过一阵轮子滑动的声音,咿呀……咿呀…… 声音停在了厕所门前。 “你在里面吗?昭昭?”男人极尽温柔的声音响了起来。 而沈昭陷入了自己的幻境中,她什么都听不见了。 里面很安静。 忽然。 “轰!” 不锈钢的门被强力打了开来。 “退下!”沐宴辰吩咐着后面紧跟着的司徒睿。 “可是……”后面的话司徒睿没说便被沐宴辰一个眼神吓退了,“是。” 他退到了走廊的一头。 这边,沐宴辰操纵着轮椅缓缓向厕所里行径,咿呀,咿呀。 沐宴辰习惯了黑夜,在漆黑的环境中视力极佳,角落里那小小的一团看得他揪心,她曾几何时这么可怜卑微过,她在他面前永远都是阳光肆意张扬的,该死的!居然这么伤害她! 他的轮椅小心地停在了她的面前,他用了点力从轮椅上下来,跪在她的身前,“昭昭……”他唤道。 没有反应,那一团一动不动的,沐宴辰没法,他抿了抿唇,他不想暴露的,但看见她这样,他不能藏着那个秘密,他再次唤道:“依依。” 肯定句。 沈昭听见熟悉的呼唤终于抬起了头来,有了反应是好事,沐宴辰除了心头一阵激动外更多的是心疼,他小心地向她伸出了手,触到她一头濡湿冰冷的头发,他的眸里也一如她的身体般,冰冷结霜。 那双瘦骨嶙峋的手小心翼翼地抚开她濡湿的头发,露出那张精致的脸,可此时却异常狼狈,上面布了瘀痕,嘴巴被什么东西撑得裂了开来,嘴角渗着血丝,下巴处更是有两条醒目的红痕。 他的动作异常轻柔,面上是滴出水的温柔,可心里早就被烈火焚成了黑烬,他的宝贝曾几何时被这样虐待过! 手上的动作还在继续,当他触摸到她完全光裸的大腿时,心内变成黑烬的渣子又复燃了起来,他猛地把她从角落里抱了起来,才发现她的下体一片濡湿,殷红的液体侵染了他的手掌开出了朵朵血花。 第22章 失控 沐宴辰并不嫌脏污,他把她小心地放在轮椅上,然后脱下了自己的外衣包住她裸露在外的下身,严严实实的,这才把她重新抱了起来,自己坐到了轮椅上,把她抱到自己的怀里,让她的头埋在自己的颈窝里,调整成一个舒适的状态。 她的气息很轻,身体不时轻轻地抖动,嘴里呢喃着什么,听不清,但沐宴辰知道她肯定梦魇了,紧皱的眉头看得他揪心。 操控着轮椅,沐宴辰抱着她出了厕所,司徒睿从远处赶了过来,垂眸看见沐宴辰怀里昏迷不醒,形容狼狈的沈昭时,心里已经为那位许小姐判了死刑,她千不该万不该动了沈昭,看沐宴辰周身冷冽的气息知道这事没法善了。 司徒睿开了车门,站在沐宴辰的面前准备弯腰去接他怀里的沈昭,却被他一个眼神吓得僵在了原地,尽管沐宴辰身体不适,但抱起怀里女孩子的力气还是有的,更何况她就是“她”,他更不可能把她的事假手于人。 司徒睿用手指刮了刮鼻梁,掩饰着自己的尴尬,十分懂事地回到自己的驾驶位上。 他抱着她上了车,服侍着她脱去了浸湿了的板鞋,露出了泛白的脚丫,脚型很漂亮,但因为长时间泡着水,莹白的趾头泛起了皱褶,影响了美观。沐宴辰伸手握住了她的脚丫,满手冰冷滑腻,他怜惜地把她的脚丫往他的怀里放,用手轻轻地揉着。 沈昭闭着眼,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着,睡得并不安定,时不时嘤咛出细弱又破碎的颤音,巴掌大的脸不住地往热源处拱着,尽管沐宴辰体温并不算高,但对于一个刚刚独自待在冰冷潮湿的厕所里的人就是再好不过的了,不至于被烫伤却又温暖舒适。 见她不由自主的动作,沐宴辰揽着她的手更紧了。 车子很快到达了庄园别墅的门口,司徒睿转过头去,复杂地看了眼沐宴辰怀中的沈昭,“老板,我劝你还是把她交给我吧,虽然前段时间清理了一拨人,但难保会有漏网之鱼,把这样大的目标暴露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似乎不妥。” 沐宴辰冷冽地睨着司徒睿,“你当我还是当年的我吗?” 司徒睿立即噤了声。 当年要不是他能力不足就不会任由盛白依跟了别人,而他只能在背后默默地注视,从不敢出现在她的面前,像阴沟里的老鼠透过仅有的缝隙去窥探那抹让人向往的明月,而这样的后果就是换来了停尸间那具冰冷的尸体。 他敛下眼里的冰冷肃杀,垂眸温柔地看向怀里的人,幸而老天眷顾他,让他有能力重新去拥有她。 在几位还健在的佣人注目下,沐宴辰脱离了轮椅,亲自抱着昏厥过去的女孩下了车径直往楼上走去。 就在沐宴辰想要进入沈昭的房间时,司徒睿轻声问道:“需要我安排医生为沈小姐检查吗?” “不用,准备些简单的外伤药物还有女生用的卫生巾即可,准备好了便敲门。” 接着厚重的木门在司徒睿的眼前关上,徒留傻眼了的司徒睿站在走廊上风中凌乱,沐宴辰禁止任何人进入沈昭的房间。 他看向怀里昏迷不醒的女孩,湿黏的头发沾在她的脸蛋上一定很不舒服,他闭了闭眼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把沈昭抱到了浴室内让她坐在马桶上,浴室里备了浴缸,他调好水温后脱了那间套在沈昭身上的长袖便把她放了进去,让她泡在温热的水里,头部枕在浴缸的边上方便他为她洗头。 而他则在这个间隙里寻了一套短袖的睡衣,当他打开她的衣柜时,看见各式的内衣都不禁红了脸,压抑着自己那燎原的欲念,快速回到浴室内,打开了淋浴器细细地为她洗头,心里默念着清心的口诀。 帮沈昭洗澡是个既甜蜜又痛苦的过程,甜蜜在于他能亲密地碰触她,而痛苦又在于这对他来说是十足的煎熬,全程闭着眼,探索着为她冲洗,擦身,穿衣,直至把她抱回床上的时候,他已浑身湿透,尽管他知道此时的自己力不从心,但想到面对的是自己魂牵梦绕的女孩,脑海中又抑制不住浮想联翩。 沈昭的身体很轻,在床铺上陷入薄薄的一层,沐宴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便转身进了浴室。他是第一次在沈昭的房间洗澡,他之前都是在自己的房间梳洗完才过来的,但不知为何,自从唤了她“依依”并且得到回应后,他便想与她更亲近些,不论是她,还是她待过的空间,他都想在上面附上他的气息。 洗澡的时间很短,他很快就回到了她的身边,手掌轻轻抚上她红润的脸颊,才发现上面的热度烫得惊人,沈昭发烧了。 该死的! 湿冷的毛巾附上她的额头,温度计插在她的腋下,做完这些工作后,沐宴辰才把目光落在她裸露在外的大腿上,沈昭穿着的是短裤,露出了两条白花花的长腿,上面的淤痕却格外碍眼,沐宴辰伸手抚了上去,轻轻地摩挲着,沈昭昏睡着却不禁嘤咛出声。 “痛吗?”沐宴辰柔声问。 自然是没人回答的。 “别担心,她们会付出代价的。”他一边平静地说着,像是说着一件很平常的事,一边从架子上拿起药膏,药膏呈淡淡的绿色,晶莹剔透,抹在肌肤上的温度有些凉,他用一木棍子挑了一点,细致地抹在那些刺眼的淤痕上,特别是脸上那几道,他更是用心。 沈昭以为自己会待在黑暗中很久,心理性的害怕导致生理性的反应,不知不觉她便陷入了昏迷,虽然如此,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可还是能感知外部的事情,当沐宴辰把她从厕所里带出来之后,她便“醒”了,自然也知道沐宴辰他做了什么。但她的眼皮太重了,怎么也醒不过来,脸上、手臂上、腿上忽然便开始凉了起来,让这具发烫的身体舒适了不少。 发烧的身体异常难受,沈昭裸露出来的肌肤渐渐漫出了薄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沐宴辰按了铃,很快司徒睿便候在了门外,木门被打开,司徒睿能看见自家老板出现在门缝后,而虚掩着的木门完全挡住了沈昭的方向,“有什么吩咐吗?” “准备一碗退烧药。” 言简意赅。 木门再次打开的时候,一碗滚烫的退烧药被沐宴辰小心地托着放置在沈昭的床头。 “昭昭,醒了吗?该吃药了。” 温柔的嗓音再次响起,他缱绻地唤着她,生怕惊动了她似的。 沈昭想要睁开眼,但就是使劲都睁不开,唯一能做的只能动动指头,可幅度太小似乎还被沐宴辰忽略了。 他接着道:“昭昭,如果你还不醒来,我就用嘴喂你了。” 沈昭心里一阵惊讶,沐宴辰是这样的老大吗?之前的滤镜好像顷刻间便崩塌了,哪有什么形象可言,但她是想要醒来的,今天的疗程还没做呢! 过了好一会儿见沈昭还是没反应,沐宴辰唇角勾了起来,就像沈昭初次见他时看到的一样,妖祸众生,声音魅惑勾着沈昭步步沦陷,他说,“我当你答应了的。” 沈昭心里一阵慌乱,她忙道,“我没答应!没答应!” 可偏偏她就是醒不过来,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 一股温热很快便覆上了她的唇瓣,她能感觉到对方的唇瓣微凉柔软,可药液却是温热的,他压着她,强硬地撬开了她的齿关就像她曾几何时那般,药液一点点地渡了过来,很苦,她慢慢地吞着,直到药液渡完,本以为沐宴辰会就此松开对她的桎梏,可没有,他压着她没放,轻轻地用舌头在她的口腔里辗转着,与她的舌头共舞,一重一轻,她的舌头被吸麻了才罢休,接着又重复着之前的动作,到最后,沈昭能断定自己的唇瓣绝对红肿了,是被舔的也是被用力撵磨的,像是要被他吞吃殆尽的感觉。 沐宴辰眸色幽深地看着沈昭娇艳欲滴的样子,她的唇瓣殷红仿佛下一刻就要滴出血来,他想再次覆上去,蹂躏那两瓣像樱般的唇,甜美又让人沉沦,可不行,他再没有借口了。 “昭昭,醒了吗?” 依然没有回应,可沈昭能听到淡淡地松了口气的声音。 接着沐宴辰从她身边起身,掖好被子后便走回自己的房间,这晚他没关门,只要他侧躺着就能看见沈昭的睡颜,那是他安心的存在。 尽管时间推迟了好几个小时,半夜时分,沈昭出了一身汗后终于掀起了眼皮,睁眼看着床头的暖光还有些微的不适应,可身上清爽干净,舒服了不少,但一想到为什么会清爽干净的时候,她的脸又不禁爬上了红晕,不能再想了,她轻拍自己的脑袋。 她的烧多亏了沐宴辰,温度退了下去,此时更是精神抖擞,但沐宴辰却不同,因为疗程的推迟,浑身难受,脸上起了皱褶,就算在睡梦中都能看出他的不舒服,沈昭起了床向沐宴辰的床铺走了过去,她伸手搭上了他的手腕,如她所料,脉象乱了不少,她把他的手重新放回了被子里,复杂地看向他。 她知道导致这种情况的原因,一个是因为疗程推迟了,一个是因为他今天超出身体负荷的劳累,而罪魁祸首是她,如果不是为了救她,他不会长途跋涉跑到德严中学去一间间厕所地找,去拯救一个在厕所里被霸凌的女孩。就算不救她,她也只不过是悲戚地在厕所里度过一个前所未有的夜晚罢了,第二天醒来丢脸一点而已,其实都没什么的,她能承受,可他还是不顾自己身体的状况来解救她了…… 在她最需要温暖与帮助的时候,用他瘦弱的身躯保护了她,让她不至于迷失在那荒芜的黑暗里。 她该怎么谢他? 从来没有人这般对她付出,一直以来都是她付出的比较多,就算是萧逸,他也从没有这般过,他甚至不知道她怕黑……这天这股暖流就像是润物的春雨洒在了她的心田,长出了一朵娇嫩的花苞。 她转身便到了厨房,药方变了,她来不及写,直接在煎药的时候更改,她的动作熟练而老道,不一会儿整个房间就弥漫着一股甘苦的药香。 细口的玻璃瓶里装着药液被沈昭放在了沐宴辰的床头,今晚还没进行的疗程让沐宴辰的睡眠质量直线下降,其实在沈昭帮他把脉的时候他就醒了,但他不敢这么快面对清醒的沈昭,毕竟几个小时前,他才对她做了些出格的事情,虽然那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他从来都不后悔,但他怕看到她厌恶的神情,索性便装睡了。 “醒了吗?”沈昭问。 没人回答,她挑了挑眉,“那我用嘴喂你,可好?” 这坎估计是过不去了,沐宴辰心里想,他悠悠地掀起了眼皮,看着沈昭那戏谑的表情,叹了声气道:“我自己喝。” 沈昭扶着沐宴辰靠坐在床上,把药瓶递了过去,“快喝了,我待会儿给你做针灸。” “嗯。” 沐宴辰变得很听话,沈昭说什么便做什么,到了最后被沈昭擦拭完也一声不吭的。 沈昭坐在床畔,弯身覆上,四目相对,“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问?” 距离有些过于近了,沐宴辰有点不自然地撇开了眼。 “为什么吻我?” 那个长时间的加长赛,任谁看了都不是简单的喂药,法式湿吻都没有这么长的战线,“我真的是被你包养了吗?” 她想问清楚这个,虽然不像,但沐宴辰突然对她的爱恋是说不清楚的,他对她温柔缱绻,就像是对着失而复得的珍宝,可就在今天前他都不是这个样子的,是什么让他失控了? “没有,只是因为喜欢。” 他说得很直白,幽深的瞳仁里映着她的脸,因为有些模糊,倒像是盛着的是盛白依一般,沈昭心跳都漏了一拍,不禁红了脸,他的指腹情不自禁地摸向了她的唇瓣,轻轻地按压着,然后他把手绕到沈昭的脑后,把她压了下来,唇瓣再次覆上,辗转反侧,里面流淌着药液的甘苦,和一种无法言说的甜美。 第23章 退学 第二天清早沈昭难得地没有被闹钟闹醒而是一觉睡到了接近中午时分。 沈昭迷迷糊糊睁眼看见敞亮的房间时,思绪一下子回笼,她迅速地坐了起来,看了一眼一旁的闹钟,已然十点多了,是个尴尬的时间点,捂着一边的额角揉了揉,感觉还是晕乎乎的,她还记得昨晚沐宴辰看着她那犹如旋涡般的瞳眸,仿佛要把她吞吃殆尽,而事实上沐宴辰也那么做了,那种势在必得极尽缠绵的作风让她到了今天不用看都知道唇瓣红肿得厉害,只记得昨晚到了最后被吻得背过气去,头脑昏沉,以致怎么回到床上的都忘得一干二净。 沐宴辰从外面回到房间的时候便看见沈昭呆呆地坐在床上不知在想什么,脸色变得很快,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的。 他扬起一抹微笑,眼里满是宠溺。 “昭昭。”他唤道。 沈昭自然而然地忽略了他亲昵的称呼,但当看到他那张脸时,她的脸蛋更红了,就像一只煮熟了的小番茄。 她结结巴巴道:“有……事……吗?” “嗯,起来了,就随我一道去吃早餐吧。” 沈昭看了眼闹钟,“可,我还要去上学啊……” “今天已经帮你请假了,在家里休息一天,嗯?” 沈昭吃软不吃硬,要是沐宴辰强硬地把她关在庄园里她肯定是不答应的,但沐宴辰说话语气态度都恰到好处,就像是在抚慰她那敏感的神经,让其寻不到发作的地方,也很自然地让她放下了对他的警惕,尽管昨晚才被他做了相当过分的事。 “好,我洗漱一下就过来。” “那我到楼下花园等你。”说完,沐宴辰给了她足够的空间让她消化和适应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他们亲密过,但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是他失控了,但他并不后悔,要是再发生一次,他想他还是会控制不住,毕竟那是失而复得且肖想已久的存在。可他如今却不能操之过急,他得徐徐诱之,让她慢慢从她的小蚌壳里出来。 毕竟她不记得他,也从来都不知道背后有他。 往常沐宴辰都不会有闲情逸致在花园里用早餐,特别是最近病情加重,靠的是营养液度日,可今天是例外,因为用餐对象是沈昭,且他的身体因最近的调养已经逐渐脱离营养液了。 厨房内早就做好了精致的早餐,就等着司徒睿叫上了,而沐宴辰坐在花园里的一张餐桌旁安静地看着平板电脑,今天阳光明媚,是秋日里的暖阳,照在身上异常舒适,而他的心情亦如,佣人们远远地看着很有耐心地等待着佳人的沐先生,心里都暗暗称奇,这位久病在床的沐先生不仅精神头看起来好了不少,而且脾气似乎也让人如沐春风了,不像从前那般阴翳可怕,可他们都不知道,这只是沐宴辰对着沈昭时才有的样子,对其他人还是原来的魔鬼,只是他现在更善于伪装了。 沈昭在房间里磨蹭了足足半小时才出现在花园,她有点局促地缓缓向沐宴辰走过去,心里做好了心理建设,毕竟是沐宴辰把她给救出来了,而且平时也受他诸多关照,只要他之后没有什么过分的行为,之前的事就不作数了,这么一想,她的神情便自然了很多,而她自动忽略了昨晚沐宴辰对她说的所谓吻她的原因。 退出游泳队两个多星期了,沈昭少有的沐浴在阳光下,此时被这么一照,沐宴辰惊奇地发现她的肤色淡了许多,隐隐与盛白依的模样重叠起来,是他魂之所牵的存在,他怔怔地看着她走近自己,而后回神,扬起一抹和煦的笑容,与他那深邃而充满侵占性的目光大相径庭,只一瞬他便收回了视线。 目光过于直白会吓到面前的姑娘。 “等很久了吗?”沈昭有点不好意思地道。 沐宴辰合上笔记本电脑,一位佣人上前来收了回去。 “没有。”他说。 相对无言,沈昭不敢把目光太放在沐宴辰身上,名义上他还是她的资助人,且他们很少有这样平静接触的机会,所以她也忽略了沐宴辰专注于她的视线。 早餐很快上了餐桌,是典型的中式早餐,好几样都出自同一个地方,是南面的Y市,毗邻于江,特色是早点。 最主要的那是盛白依成长的城市。 沈昭看到一桌子点心的时候眼里冒着绿光,她欣喜地抬头看向沐宴辰,“沐先生,你喜欢吃点心?” 沐宴辰不说,只点了点头。 他睨着她,想起过去。他不是Y市的人,他是地地道道的H市人,小时候他便听过早点,那是存在于Y市的特色,也在网络上看过,但当时并没有什么兴趣,因为他不是个食欲过重的人,只要保持他每天的生理机能,如果营养液可以维持,他也不介意每天挂着营养液,直到高中的时候遇见了盛白依,他开始对早点有了兴趣,准确来说是对喜欢吃早点的盛白依起了兴趣,而后他也爱上了这一吃食。 沈昭想说“我也喜欢”,可脑子一转,这里是H市,而她如今是个H市里长大的孩子,在没人陪她去吃早点的情况下,她必不会自己去试的,她捋了捋舌头,到嘴的话便变成“我从以前就憧憬Y市的早点,希望长大后有幸能去试一试,如今这个愿望居然实现了!” 沐宴辰并不想戳穿她,时机还没到,他不能吓怕她了。 “这样啊,那你便多吃点。” 沈昭笑了笑,“那我便不客气了!” 沐宴辰看着沈昭夹的都是盛白依喜欢吃的,眸里的色泽更浓了,他的心思深沉就算是跟了他许久的司徒睿都猜不出来。 等沈昭吃得差不多了,佣人们收拾好了餐桌,沐宴辰才开始说正事。 “昭昭。” “嗯?” 司徒睿递上几张纸的资料,平放在餐桌上面。 “这是带头的人,需要我帮你吗?” “嗯?” 沈昭神情茫然,在她还在睡觉的时候,大佬就已经把那些人都查了个底朝天了吗? “能让我看看吗?” “请便。” 沐宴辰对沈昭有足够的耐心。 沈昭翻看了几页,越看越心惊,她抬眼看了下沐宴辰,见他神情自若,甚至还对她微笑了一下,她便继续低头看了下去,直至看完,她的背脊不由地生了寒意。 她又偷看了眼沐宴辰,只觉谁做他的对手都会死得很惨。 几份资料里记录的并不是别的,而是对沈昭有敌意的一些人员的名单以及相关的经历,利用其中的关系在面对那些人时定能稳操胜券。 可沐宴辰为什么要帮她?难道现在资助人都这么大方了,连小女孩学校里的纠纷也管上了? 沈昭镇定地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你,有了这份资料,”她举起那几张纸,“我的胜率只会更大。” “好,如果你有困难,”沐宴辰顿了顿,目光盯着她,充满了魅惑,让沈昭回想起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可以让我来帮你,随时都行。” 说完,沐宴辰操控着轮椅走了,留下了一脸绯红的沈昭,一旁站着的司徒睿瞥了眼她,“提醒你一句,你可有点自知之明,沐先生心里有人了,再怎么照顾你,你也比不上她的!” 司徒睿说完很快跟上了沐宴辰的脚步。 沈昭原本以为经历过昨晚的亲密,今天两人相处起来应当十分尴尬,可没有,甚至由于她心里某种隐秘的期待,还有点像是她上赶着去讨名分似的……沉静下来后,沈昭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果然,像昨晚针灸完后沐先生的情况可能是处于幻象中的,他可能把她当成爱的人了,所以才那么……动情…… 她甩了甩头让自己别太较真,只不过是比她的那一次深入了一点罢了。 司徒睿跟上沐宴辰后,有点担心地回望了还待在花园里的沈昭,“你怎么就让她自己处理了?她只是一个高中生。” “是,但她暂时不需要我的帮忙,那么我就静静等待。” “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 沐宴辰偏过头,斜向上看司徒睿,勾起一抹残忍的笑,“你觉得我会放过许氏?” “当然不!” 司徒睿被吓得心里一跳,默默地为许氏点灯。 ** 许瑶瑶并没有把昨晚男人的电话当一回事,只以为是一个有点钱的年轻男人,她更关注的是沈昭今早的狼狈模样,她并没有自己去看那热闹,而是一早便到了学校,坐在教室里频繁地刷着手机的荧屏,只要学校有什么新的动态,学生们都会上传到校园贴吧里,而沈昭被包养的话题一直被关注着,热度只高不下,一旦她出现了什么丑闻,定能掀起宣扬大波,而这才是许瑶瑶所更期待的。 但没有,持续到上完第一节课,许瑶瑶都没有在贴吧里搜到关于沈昭的新闻。 太奇怪了! 许瑶瑶不得不打电话给方澄,她是后续的操作者,散播各种谣言就是她干的事,所以也包括今早这一单。 “你怎么回事?办这么件小事都能搞砸?”许瑶瑶一听电话接通破口骂道。 方澄被这么一骂才从今早看到的那震惊的一幕中回过神来,她战战兢兢地道:“你消消气,今早发生的事情很古怪。” “怎么说?”许瑶瑶终于冷静了一点。 “今早我提早了一个小时便到了学校,那厕所的门完好而且是锁着的,那我就蹲在一边等清洁工开门进去,半个小时后那眼见那清洁工进去了,我已经做好了拍摄的准备,可里面硬是什么声响都没有,到最后推门出来的也只有那个清洁工,等清洁工走后我才跑了进去,厕所里面一切完好,就像昨晚的事情一点没发生过一样,所以瑶瑶,我想问的是,昨晚你们究竟干了什么?” 方澄问完话,就按下了录音键,有备无患。 听到方澄的话,许瑶瑶也是震惊的,明明昨天把沈昭关在厕所里了,人怎么可能不翼而飞! “怎么可能!昨天我带着人明明把她虐得都说不出话了,连挣扎都没有力气,怎么可能不在厕所里!” “是文科班楼层的厕所吗?” “对。” “那我也没找错,但确实没有人,要的素材没有了,听说沈昭今天请假了,是不是有人把她救出来了?” 被方澄这么一问,许瑶瑶倒想起了昨晚那男人的声音,问的话,但他怎么知道沈昭关在厕所里? 许瑶瑶摇了摇头,觉得不可能,但除了他还有谁?她不禁想到了昨晚那些女生,难道里面出现背叛者?这个倒是很有可能。 “要不年级旅游的时候再做一次?”方澄提议,“我倒是有个不错的计划,听说过袁宏伟这个人吗?很多人都说他喜欢沈昭……” 许瑶瑶听了也觉得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有什么事情比看到自己喜欢的女生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更崩溃的事,她就是要让陆司鸣体验体验,让他知道谁对他来说才是最好,最合适的! 但在这之前,她必须先料理昨晚那几个女生,学校的监控坏的很是时候也不是时候,但用她那聪明的脑袋想了想,不难想出漏洞到底出在哪里,反正她死也不相信那个电话里的男人会知道沈昭被关在什么地方。 下午时分,昨晚作恶的好几个女生被许瑶瑶留下了,在实验楼后面的花园里站成了一排,此时的花园很安静,连飞虫飞过的声音都能听见,许瑶瑶挑选的位置更是在一建筑物后,就算有人经过也不容易看见。 几个女生战战兢兢的,有一个更是抖擞地跌坐在了地上,然后又惊恐地迅速站了起来,连许瑶瑶的目光都不敢对上。 “知道今天我找你们来所谓何事?” 很安静,一个都不敢回答。 不回答不代表事情就能过去了,许瑶瑶身边还有一个人,其他女生都认得,那是许氏配给许瑶瑶伴读的,高三七班一个阴沉的男生,可以说是她最信任的人,“去,让她们都跪着,既然她们想试试沈昭的待遇也不是不可以。” 许青走了过去,在她们身后,一脚利落地踢在了腘窝处,第一个不愿跪的女生吃痛瞬间跌跪了下来,尽管穿着长裤,可那一声膝盖撞在水泥地上的闷响还是震惊了其他的女生,后面的女生基本没有反抗的,纷纷跪了下去。 “说,你们谁放的沈昭?” 几个女生面面相觑,可没有一个承认的。 “不说是吧,许青!” 只见许青不知在哪里拿来了一个桶往鱼塘里装着水,鱼塘水面都浮着绿色的青苔,水下是一条条大锦鲤,散发着腥臭味,许青提着桶慢慢走进这几个女生,女生们纷纷露出惊恐的样子,昨晚泼沈昭的是干净的自来水,而如今这桶则脱离了她们的认知范围。 其中一个女生尖叫道:“不是我,我是第一个从厕所里离开的,不可能是我!” 有第一个口开了口,其他女生纷纷为自己辩解,只有一个人默不作声,是那个最后离开的高大女生,谁都不能为她作证,而她的嫌疑是最大的,就算许瑶瑶真的信她没放沈昭,但只要沈昭回校,以那个人的性格定会把校服还她,这要是传到许瑶瑶的耳朵里,那她跌进黄河也洗不清的。 高大的女生突然对昨晚的行径产生了后悔的心理。 “是你吗?”许瑶瑶站在高大的女生面前,托起了她的下巴。 她只是沉默,这让许瑶瑶恼火,既然不说,就算不是也必须惩戒。 那天之后,高大的女生从德严中学里消失了,曾经她认为她能顺利读到毕业,起码比沈昭要幸运,可当她离开了,沈昭那边还没传出任何退学的消息。 第24章 传闻 休息了好几天的沈昭终于回到学校,让她意外的是很多学生似乎都不对她指指点点了,而是私下里议论着别的问题。 “你可终于回来了,昭昭!” 徐可和马舒宜走到她的座位边上,徐可看见沈昭很高兴,马舒宜见她没什么事也松开了紧皱的眉头,只是面上还是臭臭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又怎么了,我不就是请了几天假嘛,至于吗?” 马舒宜语气平平的,但说出来的事情着实让沈昭震惊,“你没事就好,听说了吗?文科班那个高大的女生退学了。” “谁?” “文科班的一个高大女生,很显眼的,校运会的时候男生不够都让她去凑的。” 沈昭的脑海里闪现出了厕所里那个最后走的女生的样子,虽然并不觉得那人有多好,但冲她最后把长袖盖在她的头上这一举动,她就不会对她抱有多少恶意。 “怎么回事?” “不知道,那个女生是自己退学的,说是家庭原因,但现在是高三,是关键时候,就算再任性的家庭也会让小孩先考高考的吧?”徐可吐槽道。 徐可考虑的方向显然不在点上,沈昭看向马舒宜,见她欲言又止就知道她肯定知道些什么。 “你说吧。” “她啊,是陆司鸣后援队里的,但那人应该对陆司鸣没多大意思,一直待在里面不知为何,不过这次的退学估计跟许瑶瑶有关。” “怎么说?” “许瑶瑶家境挺好的,就是比陆家要稍差一些,不然也不会那么多人看好许瑶瑶将来会成为陆氏的少奶奶。” “你是说那女生是被施压后走的?” 马舒宜默默地点下头,“这个可能性极大,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看第二天她们女团的人都不大对劲。” 马舒宜说的那天当然是沈昭被关的那晚。 沈昭不以为意,“就是被霸凌了,没什么,没有着她们的道。” 其实着了,但她不想面前两个小女生担心,所以她并没有说实情,只不过她被人救了而已。 想到许瑶瑶女团的那些手段,马舒宜不由又皱起了眉头,“你真的没事?她们的手段可不少。” “你看我现在好端端地回来了,能有什么事?” 马舒宜见沈昭不说实话也不逼她,叹了声气道:“我们学校有好的也有不好的,不好的地方就是太多有权有势的学生,随随便便就能改变别人的人生,正常学生都得绕道走,但也怪不得这么多,那些学生背后的家族每年给德严捐赠那么多,就算是老师也要给他们几分薄面,而且这些还是很早之前就流传下来的。” 差不多到饭点,徐可提议一边走一边说,马舒宜也赞成。 接近饭堂处有一条偏僻的小道,那小道的尽头是实验楼后方的花园,小道很窄,只能容纳一到两个人,也因为没有灯光,很少有学生走那条路,除了一些坏学生,沈昭记得这条小道,但在她的记忆里一次都没走过,因为在她的记忆里高中生涯很短暂,她是跳级的,最后连高考都省了直接保送进的名校。 马舒宜也看到了,她指着小道,“你们知道这条小道吗?” 两人看着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马舒宜撇了撇嘴,“真是只会读书的死脑筋,虽然我也是听我家里人说的,是发生在这条小道里的爱情故事,开端却并不美好。” 三人走进饭堂打完饭落了座,徐可继续追问,“你刚才说的,开端是什么?” 马舒宜这才说道:“你们知不知道德严有一个很厉害的毕业生,是在好几年前毕业的?” “女的?男的?”沈昭问,反正肯定不是她,她是保送的,就算记载了也没用,她根本没参加什么毕业典礼。 “男的。” “是那个校史馆里有肖像的那个吗?”徐可兴奋地追问,她记得那人也是前几年毕业的。 “好像是吧,反正就是有这么个人,你们猜当年他在那小道里发生了什么?” “以之前你说的,那可能就是霸凌了吧?” 马舒宜从沈昭回到学校后就一直很肯定她的智商,“是的,那人无权无势,被一群有钱有权的欺凌了,那段时间可能是那个人的至暗时刻了吧。” “或许吧,之后呢?” “被人救了,很老套吧?” “既然那些人那么有钱有权,就算被救了,之后也只会变本加厉啊。” “怪就怪在,那人被救了后,那些人就再没找他麻烦了。” “那他的救命恩人呢?” “听我家里人说是个女的,但消失了,学校里没有这个记载,如果不是我堂哥那会儿远远地见过,还真以为那是神仙救的他。” “一方消失了,怎么就成了爱情故事了?” “单相思啊,那毕业生一直喜欢那个人,就是没找着。” 沈昭用汤勺搅着碗里的汤,心不在焉的,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过了一会儿才问,“你怎么知道那毕业生单相思了?” “堂哥说,那人之后会经常出现在小道那儿,一站就是一个课间,大课间的时候直接就往里面一坐不出来了。” “那倒怪有意思的,就是不知他是单相思那个人,还是在想怎么折磨那些霸凌他的人呢!” 徐可听了第一个不赞同,“沈昭,你的思想不能太阴暗了,多想想好的吧,我就觉得马舒宜的堂哥说得没错,他肯定是单相思那个人的。” 沈昭对于那个毕业生是不是一直暗恋那个救他的人一点兴趣都没有,现在她只关心如何把许瑶瑶和方澄拉出来,她看她们不顺眼很久了。 三人回到班级就被班长给叫住了。 “怎么了?”马舒宜问。 班长指了指讲台上的白板,“级组旅行,我们班的人都差不多组好了,剩下的人不多了,你们要组一起的话,”班长略略看了眼沈昭和徐可,“那就抓紧时间,不然你们只能分到其他组去了。” “多谢提醒。”马舒宜道了谢,语气硬邦邦的。 谁都能听得出班长对她们不是太友好,应该说他并没有针对她们几个的意思,只单纯看不惯沈昭罢了。 徐可没太在意,她拉着沈昭的手,“我们组一组好吗,好像说一组里面要有四个人,我们再找多一个就好了。” 沈昭没什么意见,“你们找就好,反正班里的人我也不熟。” 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徐可负责找人,班里其他同学和她的关系还算不错,最后拉了一个叫李奎的女生,在班里没什么存在感,平时只专心复习对其他事物一点也不关心,被徐可拉上当然是好事,不然就得被随机分配了。 这事完了后,有件事是让整个年级都弥漫着沉重气氛的,那就是中期考试,而中期考试的时间就在级组旅行之前,所以那要命的公布分数时间安排在了愉快的毕业旅行之后。 当这一消息公布出来之后,整个级组哀嚎遍野,控诉德严中学惨无人道。 在大家激烈地反应中,沈昭在其中便显得格格不入,她过于冷静,似乎怎样的安排都影响不到她,有人说她是胸有成竹,有人说她就是个草包,根本不懂什么是恐惧。 中期考试是高三级里阶段性的考试,其重要性可想而知,那是对未来半年冲刺的考量,考得好还需好好巩固,考得不好那就得加倍努力了。 考试前的日子整个高三级都沉浸在复习的氛围当中,大多数人都无暇去八卦沈昭是否真的被包养,就连晚自习都多起了人来,沈昭依然按照自己的步伐刷起了题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沈昭想要放松一下脖颈的时候才发现隔壁坐着的是陆司铭。 他好像对她天然没有距离感,坐过来都没打一声招呼。 她睨着他,目光清凌凌的,“你怎么坐到这儿了?” “我很早就坐过来了,只是你太专注没留意。” “有事吗?” 沈昭不论是对陆司鸣还是对袁宏伟态度都差不多,但对陆司鸣稍稍放纵了一些,因为这个小屁孩没有那么让人讨厌。 “想问你个问题。” “说吧。” 陆司鸣指着数学卷子上的最后一题,“这题老师平时没讲解,你会吗?” 沈昭把卷子拿到自己的桌上,略微看了一下,数学卷子最后两题一般是用来让尖子生与普通学生拉开差距的,学校里一般都不会讲解,一来是时间不够,二来是对于现阶段的学生来说知识点是超纲的,要想做好最后的两题一般都得上课外的辅导班,不过陆司鸣让她有点意外,居然只有最后一题不会,这对比其他学生来说已经有了很大优势了。 她执起笔快速地把解题过程写了出来,写完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偏过头去,“不介意吧?” “当然不。” 陆司鸣的眼里都是沈昭认真做题的样子,他早就看过答案,知道沈昭做的是对的,恍惚间只觉沈昭这次回校什么都变了,变得闪闪发光,不再是那年蹲在学校的围墙后孤独又怯弱地与流浪猫对视的女孩了。 “给你,自己看看能不能看得明白,不明白再问。” 陆司鸣的基础很扎实,而且由于是陆氏接班人,他提早便学习了大学的内容,所以对他来说,最后两题所涉及的知识点是他学习过的,此番把沈昭的解题过程看下来没什么难度。 他看着她的目光晶亮,“沈昭,我想不到你这么厉害!回校之前你都干什么了?偷偷补课了吗?” 沈昭偏头看着他,没说什么,周身都是让人想要探索的神秘感。 沈昭的优秀渐渐被其他人所获知,六班里面很多人都为着能解决一两道难题而放弃之前对沈昭的偏见,主动向她示好,毕竟在成绩面前,那些空穴来风的八卦不值一提,而沈昭也懒得与这些小屁孩计较,既然能拉下脸来求她,那她也没有不管的道理,只是做题的技巧罢了。 其中一个是刚跟她们组队的成员李奎,这个女孩平时话不多,除了学习其他东西很难入她的眼,她就是这么专心致志,且她不放过任何能提高成绩的机会,听说沈昭不吝啬教别人解难题,她也加入了晚自习的行列,尽管她并不在名单里面。 沈昭从没想过要在学校里展露锋芒,可有些东西就算她想回避也是无用的,一个是丑闻,而另一个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对高考的熟悉。 很快,大家对她的好感掩盖掉了那些丑闻,之前那些帖子就像是没出现过一样,大家很有默契地没有提及,而沈昭待在学校的时间似乎更长了。 “昭昭,还没回来吗?”沐宴辰不知第几次向司徒睿问道,他的手中是一本打开了的书,却一页都没有翻过去过,心不在焉的。 司徒睿压力也是很大,他看得出来老板离开了沈昭就会变得异常烦躁,遂胡乱编了个理由,“沈小姐正值高三,是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迟些回来也是正常的。” 他这么说道,但沐宴辰显然并不接受。 他隆起的眉头,不时阖上又睁开的眼皮,整个身体侧向窗户,留意着窗外的动静,他合上了书本,他看不进去,“她怎么还不回来?” 外头刮起了风,枯枝在风中摇曳,月光照耀下在青色的地砖上招着手,让人不寒而栗。 庄园的小道上一个佣人正跑着回来,她向别墅的方向喊道,“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坐在二楼的沐宴辰自然是听到的,他期待地看向窗外,只见一辆低调的小轿车正缓缓驶进庄园,他操控着轮椅要到一楼去迎接,而跟在背后的司徒睿只觉有什么在他的三观里崩裂了。 沈昭下车的时候便看见佣人们一脸期待地迎上她,她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 虽然不解,但她还是很乐于接受来自别人的善意,只一会儿佣人便向两边移去,站成了整齐的两排,沈昭抬眼看去,只见那个坐着轮椅的男人出现在了门口,眼里抑制着沈昭看不懂的情愫,隐隐让她心惊。 第25章 昭昭旅行,沐宴辰跟着 时钟嘀嗒作响,声音在教室里异常突出,除了钟表的声音,室内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学生们翻着卷页,有笔头与纸张接触的声音,有老师在课桌间踱步的摩擦声。 “离考试结束还有半小时。”老师冷硬的声音响了起来,声音回荡在学生们那仿佛被攥紧的心脏上,时间不够了。 室内纸张翻滚的声音更频繁了,笔触的声音也更明显了。 “离考试结束还有十分钟。”老师又一次报了数。 “五分钟……” “时间到,停笔!” 笔尖接触在纸面的声音戛然而止,学生们两手像失了力般垂落下来,僵硬的肩膀也得到了片刻的松弛,结束了,为时三天的中段考试,仿佛经历了一场高考般,学生们的脸上有轻松的也有愁眉苦脸的,但这些都没在沈昭身上发生。 她的脸上平静无波,对于学生们来说极为残酷的考验在她那儿就像是呼吸一样寻常,和整个班级里一下子放松的状态格格不入。 “考得怎么样?我觉得很难,最后的大题根本无从下手。”徐可从座位上走了过来,吐槽道。 这次的考卷的确比往年的都难,能懵对用哪个知识点去解题也算是幸运了的,做不出来的也不用难过,沈昭倒觉得这是学校刻意安排的,为了最后阶段的冲刺,总不能出得太简单,让所有考生都觉得高考只是儿戏?对自己有认知错误会让自己陷入痛苦的境地。 沈昭笑道:“我也一样,最后大题都没做好。” 陆司鸣坐在座位上偷听着这头的谈话,当听到沈昭说她都没做出来的时候,心里晃荡了一下,她肯定是说谎了,就这两个星期的晚自习来看,沈昭不可能做不出来,因为连他都能做到倒数第二题,只能说她在藏拙,为什么?她不想考一个好的大学吗? 他想不明白,高三生,不是应该以分数为重吗?而且越拿到高分越能受到关注,那样不好吗? 他看着沈昭与徐可谈笑风生,一时间竟有种难以名状之感,只感觉她的周围隔着一层连他都看不清的墙,在座的所有人都进不了那个区域,像是有一条深重的沟阻隔着他们。 就算隔天就是年级毕业旅行,可晚自习还在继续,经历完中段考试后许多学生没有原来的积极,都纷纷回家准备旅行需要的物品,但沈昭没有,她依旧留在课室里。 而陆司鸣则与她一起,这倒是让沈昭误会了。 她冷冷地睨着这个小屁孩,“我想我当初已经说得够清楚的了,考试我能帮你复习,可别的,无能为力。” 陆司鸣知道她在说什么,她从来没有这样尖锐过,从前的她怯弱却柔和,可如今的她满身都是刺,他急着解释,“我清楚,可我还是想问,你为什么不全力以赴,高考只有一次啊,你之前说过让我专注于前程,可你呢?” 沈昭挑了眉梢,想不到陆司鸣居然跟她说这样的话,“我的事不用你管。” 她撇过了脸。 陆司鸣听了有些激动,“是不归我管,但你也得为自己考虑啊,我有我的家族,可你,什么都没有,很多东西只能自己去挣!” 陆司鸣能接受沈昭对他说的分开,但他还是希望他的世界里有她,以后也有她,尽管他们的家境犹如天埑,所以他才那么紧张她是否能考个好的大学,那样至少他们的距离又近了些,甚至他有些异想天开的想,如果沈昭足够优秀,他们也有在一起的希望。 沈昭幽幽地看向他,似乎要洞穿他,忽而她笑了,“谢谢你的忠告,我的前程我当然关心,走了,希望你我都有一个不错的毕业旅行。” 说着,她拿起散落在桌面上的书卷,撂起书包就走了,头也没回。 陆司鸣那阳光帅气八风不动的脸面被她气得通红。 而这一幕恰好落在袁宏伟的眼里,方澄跟他说的不错,陆司鸣那斯真的很喜欢沈昭,也不知道陆司鸣看到沈昭在他身下的时候是个什么反应,想想都让他血脉喷张,他阴翳地看向陆司鸣,这不能怪他,要怪就怪他自己,谁叫他是陆氏的接班人呢,要没有这个背景,也只不过是个长相颇好,成绩还行的普通男孩罢了。 沈昭还了卷子很快出了校门,坐上那辆低调的黑色轿车扬长而去。 庄园的氛围今天好了许多,得益于沈昭早早地回来了。 饭桌上,沐宴辰与沈昭相对而坐,沈昭抬眼就能看到沐宴辰落在自己身上那过分专注的目光。 “我的脸花了吗?”沈昭不解地问。 “没有,只是明天你就要去毕业旅行了,准备好了吗?” 沈昭没想到这样的小事还需资助人的过问,不由地觉得司徒睿这个管家当得有些不称职,她的目光幽幽地落在司徒睿上,司徒睿只当自己没看到。 “还没收拾,在此之前我想我应该给你调配好三天用的药物,这三天排毒也是不能偷懒的。” “药可以调配,针法你怎么传授?”沐宴辰敛下眸里一闪而过的暗沉,一想到沈昭要离开他三天的时间,他就觉得自己有点受不了。 沈昭也想到了这个,手托着腮苦恼着,这个针法一时半会的确传授不了,而且这是独门秘笈不好传授,她复又小心地看了眼沐宴辰,四目相对,是躲都没法躲了,她想要不她就不去毕业旅行了,其实也没差,但总归她是期待过的,但想到许瑶瑶那边还没报复回去又有点不甘心,可如果要求沐宴辰跟过去好像又不大妥当,一时间竟僵住了,头脑也混沌了。 面对着沐宴辰的目光很难说出假话,他的眸子就像是深潭,让人无所遁形,她被诱惑着慢慢说出了心里的话,“你觉得,你有可能跟我去毕业旅行的酒店将就两晚吗?” 沐宴辰勾了勾嘴角,不是让人战栗的微笑,而是让人极度舒适的浅笑,仿佛他是多么良善之辈,只要别人敢提他就都答应。 而他确实回答了沈昭,他轻轻说了声“好。” 一个字便能荡起沈昭心中的涟漪,他是高高在上的人,天上云,云中月,就算她此时是盛白依,他也不必对她有求必应,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小小的高中女生,微不足道,可他依然答应了她,受宠若惊已不足以形容。 震惊的除了沈昭,还要一直站在一旁看着两人互动的司徒睿,他紧紧地皱起了眉头,他看向沈昭的眼神可谓是又爱又恨! 沈昭的毕业旅行就发生在明天,而此时沐宴辰答应她跟随她的步调前往那家酒店,那不是沐宴辰势力的范围,反而是厉成一的,那个人早就跟沐宴辰结下了梁子,如果沐宴辰出现在他的势力范围,他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地放他回来,其实最好的解决方案是让沈昭取消毕业旅行,但沐宴辰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提,那么就是认可沈昭的提议的。 可为什么?为了她的一个毕业旅行,值得吗?拖着这样的病体暴露在仇人的势力范围之下? “昭昭,你去房间准备一下,所需的药材还有你那套银针,晚点我过去找你。”沐宴辰的声音柔和,像是哄小孩似的。 让沈昭不由脸一红,踉踉跄跄跑回了二楼的房间,紧闭那扇厚重的木门。 沈昭离开了,司徒睿终是抑制不住自己,“沐先生,为什么?让她留下来就好了。” 沐宴辰看着窗外空旷的庭院,一眼能望到尽头,没有任何遮蔽,在夜空下有种草木皆兵的窒息感。 他想起了初见她的情形,在那幽窄的小道,也不知是何人授意的,就算是一个普通的男生也不应受到像他那般的霸凌,而他作为沐家七子,沐家里认可的最小的一个儿子却受到了非人的待遇,他进德严并没有享受到该有的礼遇,而还因为H市远离本家,各方不知名的势力对他可谓是变本加厉的折磨,他在德严一直是像地泥一般的存在,就连一个普通的学生都轻视他,嘲笑他,骂他是可怜的蛆虫,骂他是污秽的怪物,老师们和校长默认这样的行为,无视他所遭遇的一切不公,就在那一天,他以为他还会像往常那般被人凌辱之时,她出现在了小道里,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的眼睛糊满了血液,只能睁开一条缝去看她,他此时都还记得她那清凌凌的双眼,被她的双眸注视着,只觉压在心底的那块巨石崩塌了,心湖里只余下平静,还有对于她的圈圈涟漪。 他不知她用何种手段吓退了那帮人,但那帮人确实是屁滚尿流地逃走了,一边逃一边还带着惊恐地看向那个女孩。 他不知那些人为何怕她,但在他这里,永远不会。 “还站得起来吗?”她问,用着很平静的声音,甚至她都没向他伸出一双手,她的双手抱着的是一本书,他看清了,是一本有关于针灸的书籍。 那个女孩爱医学,这是他对她的认知。 在她平静的目光下,他站了起来,他的身量不高,甚至只和女孩平视,他或许是沐家里最不受人待见的少爷,就连平时的吃穿用度都是被克扣的,他一直在长就是一直长不高。 他用手胡乱地擦了擦糊在眼睫上的血,这下眼睛能睁开了,也看清了女孩的外貌,柔顺的黑发,肌肤赛雪,唇红齿白,瞳仁黝黑而晶亮,像两颗不含任何杂质的宝石,里面倒映着他的狼狈,但她的表情很淡,可以说是毫无表情。 在他怔愣的时候,女孩又问:“需要我带你去医务室吗?” 他不由地点了点头。 女孩走在前方,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其实他根本无需跟着,他认得路,因为他是常客,可那天他走得很慢,配合着女孩的步伐。 午后的医务室有种蒸发起来的消毒液的味道,不难闻,对于沐宴辰来说可以说算得上是安全的味道,他甚至慢慢爱上了这种味道,那个女孩似乎也是医务室的常客,她轻车就熟地翻出了所需的医疗物品,用一个小托盘托着,放在他的面前。 “坐下吧,我帮你上药。” 她说话硬邦邦的,毫无语调,可他还是爱听,他乖乖地坐了下来。 女孩用纱布沾了双氧水,手举着慢慢靠近他的脸颊,他的头部被血液浸湿,此时已经干涸留下了一块块龟裂的血痂,她靠得近,他甚至能感受到她微弱的呼吸,似乎有气体呼到了他的脖颈上,痒痒的,阳光照射下,他垂眼就能看见她紧密乌亮而纤长的睫,细腻的皮肤上那细细的发着光的绒毛,沐宴辰只感觉自己呼吸都越发的滚烫了起来,他攥紧了拳头,压抑着心中那旖旎的幻想。 清理的工作持续了很久,但女孩做得很细致也很认真,没人来打扰他们,他不知他此时是何种面貌,或许整张脸都惨不忍睹,但她依旧什么都没说,他甚至看不到她眼里的一丝厌恶,最后她帮他包扎,在他的头上留下了一个可爱的蝴蝶结。 她微微地勾了勾嘴角,那是沐宴辰在她的脸上看到的第一个表情,有点俏皮,有点可爱,在那份清冷中感受到了丝丝暖意。 “谢谢。”他生硬地道谢了,从来没人去管过他,从来没人去救他,而这些,女孩一个下午下来全做了。 “不用谢,你该学会反击的,不能让他们随意践踏你。” 女孩留下这么一句话就离开了,她出校门的时候被一个男孩接走了,她对他笑了,表情很多,沐宴辰至今记得那个男孩留着长发,眼里对其他人都抱着敌意,他只远远地看着她离开,没有做任何挽留她的举动。 那个女孩在学校里的痕迹很少,至今都没有享受过高中的生活,更别说毕业旅行了,他想让她参加,她的生命中不该留有这些遗憾,她已经死过一次了。 “没事,你现在安排也来得及,厉成一他还没胆对我做什么。”沐宴辰幽幽地说道,那瞬间流露出来的温柔仿佛海市蜃楼,过眼云烟。 第26章 心头之恨 第二天清早出发去学校前沈昭还处于恍惚的状态,本来她就没把沐宴辰的话当真,也做好了留下的觉悟,可昨晚当沈昭为他针灸的时候,他难得地睁开了眼睛,灼灼地盯着她。 “我已经安排妥当,那两天我就住在你们酒店的最顶楼,夜晚记得来找我。”他说。 沈昭听到后怔愣了一下,他的话有些暧昧,但意思传达到了,他愿意配合她的行程,不论他多么忙,还拖着这样的病体,那一瞬间,不知如何形容,但沈昭觉得她的心在膨胀,里面充填满了,有什么东西像是要溢出来一般。 “好。”她答应他了。 司机按往常一样把她送至路口,临下车的时候,“小姐,请等等,这是先生吩咐的。” 沈昭回头看他,他从怀里拿出了一个信封递给了她,沈昭接过,摸着里面的轮廓,是一张卡,她小心地收到了背包里。 她的行李很简单,此番去的是三天两夜的毕业旅行,她只带了两套换洗的衣服,一律是休闲装,简单且方便活动。 出行的巴士早就等候在学校操场上,一辆旅行巴载一个班,一共十六辆,学生们直接在操场上集合,排成纵队,听着台上级组主任的训话。 沈昭的组员来得早,她一下就找到了组织,“嗨,你们这么早啊?” 李逵没说话,低头看着手上的文科考点,沈昭瞥了她一眼,只觉得她真的是争分夺秒,连一刻放松的时间都没有。 “可不是嘛,这个旅行是我们高三级最后的狂欢了,回来后还要面对中段考试的成绩,想想都头疼。”徐可略微夸张地说道。 据沈昭所知,徐可的成绩可没到需要头疼的程度,在班里也是名列前茅的,倒是马舒宜可能要忧心一点。 马舒宜也发现了沈昭在看她,脸上不自觉爬上了一点红,“看什么看,我的成绩你可放心了,再怎么差劲也不会比你这个整天不回学校的学生差的。” 沈昭只笑笑,在青春脉动的气氛下,她还是对毕业旅行有所期待的,毕竟她从前独来独往,这些集体活动她都没有什么回忆。 目的地是邻近H市的N市,那儿毗邻大海,虽然是冬季,但对于学生们来说在紧张的高三生活氛围里能够吹吹海风也不失为一个很不错的选择,况且据他们所知还有篝火晚会,那将会是一个美妙绝伦的体验。 巴士里响着欢快的声音一路到达了目的地。 下车的时候,沈昭只感觉一阵混着海水味道的冷风向她袭来,不由地哆嗦了一下,双手交叉搓着手臂,还挺冷的。 沈昭在前面走着,后方有人冲她的手臂撞来,踉跄了两步,抬眼望去,只见是一个不知名字的学生,她回过头来,没有多少歉意地道,“不好意思啊,撞到你了。” 说完,头也不回和一旁的学生走进酒店。 “这什么人啊?”徐可也不认得那个学生,眼生得很,她拉着沈昭的手,检查了一下,“没事吧?” “没事,”沈昭揉了揉微疼的肩膀,权当刚才那事是意外了,但她心里知道不是,而且这只是一个开始,接着道:“我们快点走吧,老师还等着点名呢。” 几人走到酒店大堂,沈昭敏感地发现大堂里有好些不是德严的人,看他们的着装,有商务人士,有来旅行的夫妇,有些在办理退房手续,一切看似正常,在她心里却隐隐有些发怵,脑海里甚至有了晕眩之感。 “怎么了,沈昭?”徐可回头叫着她。 “什么?” “我叫你几次了,你没事吧,是不是刚才那人撞疼你了?”徐可担忧地问。 沈昭摆了摆手,扶着额角,试图减轻那种眩晕感,“没事,可能有点晕车,没事。” “我背包里有药油,需要吗?”李奎说话很轻,但沈昭还是听到了。 “没事,我缓缓就好。” 马舒宜不知想到什么,看着沈昭皱起了眉头。 “这是房卡,两人一张。”徐可递了一张给马舒宜,这很明显,她是要跟沈昭一间房的。 对此马舒宜也没什么意见,也就是两个晚上,而且除了睡觉,多数时间是不在房间里的,况且李奎的脑里只有学习,大约在房间里也只会拿着手机看知识点,不会吵到她。但这次德严倒是下了重本,听说之前几届的学生是没有这样的待遇的,起码俩人一间房这样奢侈的待遇是肯定没有的。 “你们知道为什么我们这届旅行这么豪华吗?”马舒宜问。 徐可想了想,“我听学生会的人说,这次学校是拉了赞助的,好像是恒丰集团的赞助,高考后他们会派人过来做宣讲会,目的似乎是想提早培养能进他们集团的人才,毕竟我们学校在H市是排第一的存在啊,公司早点出手也是有好处的,反正我觉得他们公司肯定不亏。” 马舒宜和李奎都点了点头,沈昭却凝了凝神。 她当然也是知道恒丰集团的,毕竟她之前所在的新蕊医药公司最大的股东便是恒丰集团,里面很多项目都是那个集团资助的,但她只是一个药物的研发人员,对此可以说是熟悉也可以说不熟。 但这真的是巧合吗? 她重生到了一个德严的学生身上,而后,恒丰集团就在今年赞助了德严…… 沈昭只觉得心里有块大石压着,天空中似乎有只无形的手操控着什么,但这么玄妙的事如果不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她大概率是不会相信的,何况是其他人?这么一想,她又镇定了许多。 这么难得的毕业旅行不安排一点团建活动是说不过去的,下午时分,以班级为单位抽签,两班比赛晋级的形式以决定最终冠军。 好巧不巧的是,六班第一场就对上了十二班。 酒店附近有一个空中的训练场,有教练在场,比赛形式很简单,班级所有人通过的时间越短的一方胜出。 当沈昭看到那立于空中的木桩,在风中摇曳的绳子的时候,腿脚便有点发颤,很多人都不知她其实是畏高的,这个项目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她脸色苍白地看着空中站着的教练,伸手拉了拉排在前方的徐可的衣角,“徐可,这个游戏是否能弃权?” 徐可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看了眼她难看的脸色,“昭昭,你不会是畏高吧,以前你可不会这样。” 沈昭心里一凝,是啊,她都差点忘了原主该有的表现了,可如今她是真的害怕,一想到要站在那样的高台上,被风刮得摇摇欲坠,她的身体本能地做出了抗拒,这点就算是她极力忍耐也是很难装的,她勉强地扯了下嘴角,“没错,可实在是晕车,可能影响了吧。” 徐可点了点头,“那要不向老师请假吧,这比赛不就是要相同人数嘛,十二班也退一个人就行了。” 沈昭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一直在后方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的陆司鸣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她的不适,他穿过人群走到沈昭的面前,“沈昭,我是学生会的成员,平时和老师打交道的机会比较多,这事交给我如何?” 本来沈昭并不想盛他的情,但一想到上次她也帮他包扎了,也算是同学间的互帮互助,遂点了点头。 一旁看着的徐可、马舒宜,就连李奎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神情。 陆司鸣很快找到了负责的老师,表明了情况,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说了一通,老师也表示了理解,正想开口答应,一个十二班的女生却突然出现在了老师的面前,娇滴滴地说道:“老师,我也很怕的,但这些都是能克服的,况且还有教练在,安全方面绝对有保障,我都能参加,我相信六班的同学也可以的。” 老师看了眼那个娇滴滴的女生,那是全级出了名的娇弱,时不时就和班主任请病假,十二班的班主任桌面上就她的请假条足足就有一厘米的厚度,那放在高三级里面是相当惊人的,所以在老师之间也相当闻名。 老师睨着她,觉得她说的也不是假话,可以说相当真诚了,所以他为难地与陆司鸣道:“对不起啊陆同学,你看连这位同学都参加了,我看其他同学的都是小事。” 这话说出来就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陆司鸣只好接受。 他灰溜溜地回到沈昭四人组的所在地,沈昭第一次向他露出了期待的神情,可他却把事情办砸了,他甚至有点没脸面对她。 沈昭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事情没办好,淡声问:“为什么老师不答应?” “十二班那个娇滴滴的女生也参加,老师说那个人参加了,其他人便没有不参加的理由。” “真过分!”马舒宜有点气愤,“那家伙是故意的吧,其他时候也不见她这么积极,这次到底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沈昭虽失望,但她也不忘向陆司鸣道谢,“谢谢你今天为我说话,既然老师这么说了,那我只能努力克服了。” 虽然她的心底里真的很怕。 “嗯,你别逞强,我们都不在乎输赢,你磨蹭多久都可以。”陆司鸣安慰道,虽然对于沈昭来说没什么效果。 两条赛道离得很近,木桩上空是一条安全绳,学生们穿好安全带后就会爬上木桩,安全卡扣扣在安全绳上,接着接受每一个关卡的挑战。 教练极其认真负责,每一个注意事项都说得细致,地上安排了一个负责检查安全带是否系好的,木桩上站了一个检查安全卡扣的,中途站了一个以确保同学们安全,终点也站了一个,但这些都不能让沈昭安心,她抬起头去看那颤颤巍巍的安全绳,只感觉到一阵眩晕,身体不由自主地轻轻摇晃了起来,脚步虚浮。 轮到她了,教练检查好了她的安全带,示意她爬上木桩,他似乎是感受到了沈昭的害怕,伸手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别怕,很多人上去前都这样,上去后不要看下面,看着终点,你会克服很多,加油。” 沈昭扯了扯嘴角,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她两手抓着梯子,两脚颤巍巍地踏了上去,一步两步三步……越来越远离地面,她甚至不敢向下看,只要垂眼就能看见那地面,摇摇晃晃里像是在向她招手,手心冒着汗,梯子上的漆色沾在了手上,一块一块,在掌心上形成了难看的斑块,她爬得很慢,抬头看去,十二班一个女孩已经走在木桩上了,而她还在爬梯。 她按着自己的节奏爬了上去,倚在一根木桩前,出发点的教练就站在她的隔壁,对于她这种状态似乎是司空见惯,好笑地盯着她,嘴上安慰,“别怕,像你这样的有很多,你只是其中一个,所以看着终点,别看下面,好吗?”他指了指终点的方向,一边检查着她的安全扣一边说。 起不到任何安慰的作用,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往下看。 地上的声音很吵,高空中的风很大,沈昭甚至不能听清楚底下的人在说什么,放眼看去,和她同时出发的女孩已然站在了终点,而她还站在原地。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安全绳,试图在上方找到一点安全感,然后她向第一根木桩进发,看准了距离,迈开了脚步,而底下又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她似乎听到有人跟在了她的身后,但她连转头的动作都怕,生怕一个动作就让她掉进深渊,不多时,她就感觉有什么人在她的隔壁,向她的脖颈处吹着风。 她抬眼看去,是袁宏伟,瞳孔瑟缩了一下,怕是怕他在高空中玩什么花样,而她却只能强装镇定,但她的惊恐没有逃过袁宏伟的眼睛,他看着她微微笑了,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那笑容狰狞又让人惧怕,话语里却极尽温柔,“别怕,昭昭,有我在呢,你肯定能安全通过的。” 下方,陆司鸣当然认出了袁宏伟,甚至在他追着沈昭上了木桩时他就控制不住自己了,那个人眼里根本没有沈昭,他每在沈昭身边做一个动作就会向下看陆司鸣的反应,而他也如愿以偿,看到了陆司鸣那焦急失控的神态,但对袁宏伟来说这些都不够,他要看陆司鸣痛不欲生的样子才能解了他心头之恨。 第27章 坠落 陆司鸣看着高空上袁宏伟越来越逼近沈昭,以他的角度看上去,袁宏伟的身体甚至是紧贴着沈昭的背部,手臂揽着她的肩膀,极尽暧昧,袁宏伟垂眼看着地上目眦欲裂的陆司鸣,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刺得陆司鸣内心生疼。 陆司鸣不顾周遭人的阻拦,冲到了木桩下,抢了安全带快速地往身上套,他看着空中的俩人,手已经搭上了梯子,却被一只横亘在胸前的手拦住了。 “这位同学,还没轮到你,请你耐心等待。”地上的教练如是说道,他严肃地看着陆司鸣。 陆司鸣瞪着教练,“你看不到上面的女孩很危险吗?他们这样的状态很可能会出事的!” “这个不用你来判断,如果真有危险,上面的教练也会出面阻止,你不是专业人士,就算你上去了,情况也只会变得更糟!”教练冷静地说道并抬眼看了下逐渐接近女孩的男生,皱了眉头。 陆司鸣推着教练的手,一步不让,“让我上去!” “不行!”得到的是一样的回复。 就在陆司鸣与教练僵持的时候,一阵大风刮了过来,冰冷中带着海水独有的咸湿的气息,空中的安全绳大幅度地摆动着,沈昭双手紧紧抓着头上的安全绳,双脚仿佛定在了木桩上,不住地抖动了起来,这股风潮似乎跟沈昭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一刻也没停,身体要保持着一个动作的时间是有限的,因为害怕而紧抓着绳子的双手也开始了抖动,沈昭艰难地抬眼看着头上的绳子,抿着唇痛苦地站在木桩上。 有点支撑不住了…… 沈昭看了眼不远处站在中途的一个教练,他似乎有所感应,已经向沈昭的方向快速地移动过来,而一旁的袁宏伟当然也发现了这一点。 他俯身在沈昭的耳根旁低声道:“昭昭,别怕,有我在呢。” 他勾起了一抹残忍的笑,在大家视觉盲区的位置稍稍给沈昭的腿使了绊子,沈昭只觉一只腿弯处突然受力,就那么一瞬间,人就像是失去依托般从木桩上掉了下去,而下面站着的人只以为是沈昭不小心从木桩上摔了下来,一阵惊呼,沈昭被安全绳托着,双脚离了地,在空中无助地晃着,两手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任她怎么努力抓着上方的绳子都没用,她只感觉自己在不断地往下掉,下面是一张细密的网,她想她任何时候都会掉下去,然后摔得全身骨折。 马舒宜和徐可都跑到教练的跟前,指着沈昭的方向问:“教练,沈昭她这样吊在空中没问题吗?那安全绳真的能支撑她的体重吗?” 地上的教练看着沈昭的状况也皱起了眉,安全绳的质量是没问题的,就是这么吊在空中,安全绳难免会勒伤这些孩子的肌肤,不过看到有一位教练正往她的方向移动,他也松了一口气,看向围着他的几个同学严肃道:“现在我们上去也是没有任何办法的,多人在高空中反而更危险,”他指了指那位向沈昭移动的教练,“那位教练已经向她走过去了,所以不要担心。” 虽然教练说的话都是道理,但徐可、马舒宜、陆司鸣等人就是看得提心吊胆的。 沈昭闭着眼,安全绳勒得她的大腿生疼,但她还是忍住没哼声,只紧紧地抓住头上的绳头。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沈昭脸上原本咖麦色的肌肤渐渐变得白皙,而如今脸上只余下淡淡的黄,露出那精致的五官,而她的肌肤吹弹可破,细腻得找不见一丝毛孔,在阳光的照耀下更加晶莹剔透,她紧闭着双眼,纤长的眼睫颤颤巍巍,紧抿的红唇也让人生出了无限遐想,袁宏伟居高临下地看着这样的她,脆弱又楚楚可怜,他突然间便失了玩弄的心思,有一瞬甚至想过要不就假戏真做了,把她变成他的女人,真正的,而不是只当她是一个对付陆司鸣的工具。 这么一想,他也行动了起来,他以自己的安全绳为支撑,两脚分别踏在两根木桩上,扎了个稳健的马步,然后弯下腰去,双手向沈昭伸了过去,“昭昭,放松一点。”他说。 沈昭睁开了一丝眼缝看着不断向她接近的袁宏伟,眼里一片迷茫。 袁宏伟当然看到了她眼里的困惑,也没再提醒她,直接两手交叉箍住了她的上半身,猛地向上一提,沈昭只觉天旋地转,耳边响起了袁宏伟的声音,“昭昭,放松一点,两脚踏在木桩上,不然我也不知我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沈昭被他抱得很紧,听了他的话才迅速地反应了过来,她的双脚站在了木桩上保持住了身体的平衡便道:“谢谢你,我现在站好了,你可以放开我了。” 袁宏伟其实并不想放开,就在他抱住她的那一瞬,一阵夹杂着汗水的幽香不合时宜地钻进了他的鼻内,让他的身体随之紧绷,但她这么说道了,为了让她对自己的感官好一点,他不大情愿地放松了双手。 而一直向这边接近的教练却讳莫如深地望了袁宏伟一眼,接着来到了沈昭的身边,他低头问:“同学,你还好吗?” 袁宏伟则不甘愿地让出了位置,退到了一边去。 此时沈昭的脸色发白,请求道:“我能弃权吗?由木桩上的梯子下去,再这样下去只会耽搁更多的时间。” 教练与其他位置的教练点头做了共识,“可以,我现在就送你下去。” 沈昭只道:“谢谢。” 空中的这些极限运动都是有一个随时能从高空中跳下的装置的,此时教练抱着沈昭,“失礼了,这样带你下去是最快的。” 沈昭只点了点头,任由教练抱着她,而她虚虚地扶着教练的手臂,她知道此时让她自己从梯子上下去明显是不现实的,如果是刚开始运动的时候还好,可因为她才受了一次惊吓,手脚都是软的,让她自己下去反而更危险,就算她不怎么愿意跟别人接触也只能忍耐一下了。 沈昭顺利下了地面,那个教练则没有离开的意思,俯身在她的耳根处,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沈小姐,先生一直在你身边,所以不用怕。” 说完他就离开了,从梯子上爬了上去,很快回到他的岗位。 而沈昭则怔在了原地,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若有所思地望向那个教练,沐先生真是大费周章了,竟在这样一个学生的项目里都安插了人手。 徐可和马舒宜纷纷跑了过来,“没事吧?沈昭。” 沈昭摇了摇头,但身体确实是骗不了人的,她颤着手脱去了圈在自己身上的安全绳,安全绳刮过大腿的时候碰到内里勒紧摩擦而成的伤痕,痛得她紧皱了眉头,但却一声没吭。 陆司鸣伸手想要接过沈昭手里的安全绳,沈昭只看了他一眼,但绳子却落到了马舒宜的掌心上,无疑是无声拒绝了,但她还是道了声“谢谢”。 陆司鸣垂下了那只伸出去的手,脸上不见尴尬,温润道:“你没事就好。” 这一幕让那些背地里喜欢陆司鸣的女生对沈昭更是厌恶,血气上涌,恨不得取而代之。 沈昭被安排到了一旁休息,而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在同学们之间留下多深印象,因为袁宏伟后续的快速通关还有陆司鸣的上场都吸引了大多数人的注意,他们流畅而令人惊艳的动作无不让在场所有人注目,但因为沈昭的失误便直接导致了六班的失利,最后毫无悬念的是十二班赢得了比赛,虽然还没决出最后冠军,但作为第一场就输掉的六班则要接受惩罚。 每个输掉的班都需在沙滩上接受惩罚,每位同学追加三十个俯卧撑在赢了的班级同学围观下,那是很丢脸的,在一个个女生的抗议声中,陆司鸣是第一个附身在沙滩上的。 冬日的温度很低,但对于常年运动的学生来说不算什么,只见陆司鸣穿着短袖露出小臂那流畅的线条附身在沙滩上做好了准备,旁边的一众女生发出了惊呼的声音,有的脸都红了,而其他班的男生则露出了不屑的神情,其他人看见陆司鸣已经做了榜样,也纷纷俯身撑在沙滩上等着老师数数。 沈昭勉力撑在细幼的沙上,不至于硌手,但着实不是她平时爱干的事,汗滴从她的额角滑下滴落在细幼的沙里,成了深色的一点然后迅速地化开,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老师站在一旁开始数数,一个个学生开始按指令做了第一个动作,等到老师数到“十五”的时候,很多女学生已经不顾形象地躺在沙子上了,只有几个还在坚持,其中一个便是沈昭。 汗流浃背,在校服上印上一滩滩的深色,可沈昭双手还撑在沙上没有倒下,当老师数到“三十”的时候,她才受不住般跌落下去,一侧脸庞枕在沙上,露出一半通红而细腻的脸蛋。 周围的女生有嘲笑的,有的注意力始终在陆司鸣的身上,有一些还主动上去想要扶陆司鸣一把,却被他拒绝了。 他看起来倒比其他孱弱的学生好很多,就算做了三十个俯卧撑也只是流了些汗而已,并不影响他的行动,他自己站了起来走到沈昭的面前,手再次伸了过去,“你还好吗?” 沈昭翻了个身也不顾衣服上沾了多少沙子,仰头看着蹲在她面前的少年,确实是阳光帅气没有半分阴霾,如果是从前的她也是会被他迷惑的,可她不是了,堕落过地狱,尽管会被光吸引,但她心存善意,并不想让光沾染上分毫污秽,她的前途未卜,不应让这样的少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涉险。 “还好。” 沈昭自己爬了起来,纵使狼狈也没有接受他的好意,再一次拒绝了他。 陆司鸣好像不以为意,他默默地收起了手,笑容依旧温和,“没事就好。” 第一天的夜晚并没有其他活动,吃完饭后就可以回各自的房间休息,只是这家酒店最出名的就是他们的水疗配套恒温浴池与桑拿房,只要是入住的顾客都可以享受,这自然也包括德严的学生在内,学生们听了这个消息当然是兴奋的,他们长这么大可没体验过水疗中心,说不好奇都是假话。 但这里面却不包括沈昭。 徐可换好了泳衣,外套一件浴袍准备出发去水疗中心,位于酒店的六层位置,营业时间是早上九点到凌晨一点,她看着坐在沙发上不知在想什么的沈昭,“昭昭,你不去水疗中心吗?大家对去啊,机会难得呢!” 沈昭隔着裤子抚过今天高空运动时勒出来的伤痕,有点刺痛,她转头看着徐可,“今天太累了,就不去了。” 徐可叹了声气,“那好,你在房间里好好休息,我跟马舒宜她们约好了,迟到了不好。” “嗯,你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说完,徐可便出了房间,沈昭让她带上了房卡,因为两人就一张,而她不知今晚要什么时候回来。 等徐可走了大概二十分钟左右,沈昭从书包里拿出了信封,从里面掏出了一张黑色带金边的房卡,用指腹摩挲了一下,披上一件外套就往房间外走去。 一路畅通无阻,走廊上基本看不到人,大约学生们都去水疗中心了,她倒是省了很多心思,她走进电梯,按了那个“三十”的数字。 据她了解,这家酒店的三十层只有一间房间,而且还需要特殊的卡才能上去,一般的卡只能上至二十九层。 当沈昭进入电梯后,走廊拐角处探出了个人影,他一直走到电梯前,看着上面的数字从十二一路变成三十,“果然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偷情居然偷到毕业旅行来了……” 袁宏伟阴翳地看着那闪亮的数字,这天对沈昭那无来由的好感瞬间便破灭了,如今的他只知道,不论是前女友还是沈昭都没有让他留情的价值。 第28章 暗影 沈昭搭电梯一路上至三十层,开门刹那还有点不适应,因为走廊很长,墙上昏黄的灯光隐在缝隙里,一直延伸至尽头那扇紧闭的房门,房门一旁有一个用石头镶嵌的名字,“来回”,地上的凹槽处是一些白色的碎石,里面种着一排翠竹,清雅又有格调。 司徒睿早就等候在电梯门外,一见沈昭便迎了上来,“沈小姐,先生已经在等候了。” 沈昭淡淡看了他一眼,抬脚走了出去,他的态度恭敬了不少,起码比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要好上许多。 “你家先生如何了?” 司徒睿目光朝向房门,“还是老样子,不过今天好像格外嗜睡。” “我知道了。” 两人走到门前,司徒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镶着金边的黑卡,看到沈昭投来的疑惑目光,他扬了扬手里的卡,“这个啊,你猜得没错,的确是先生房门的卡,不过我这是以备不时之需的,而你那张,是什么时候都可以使用。” 听了解释,沈昭虽解了困惑但有却有种奇怪的感觉萦绕心头,她突然便有种自己在沐宴辰心里是特别的的感觉,但她又清楚地认识到沐宴辰心里是有个重要的人的,而且不止一个人提醒过她,她的这种意识过剩并没有比萧逸的出轨行为好上多少,明知在犯错却有种失控的感觉。 她的心跳加快,耳根也红了些,但脸上还是淡淡的,像是听了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黑卡移至感应的位置,“嘀”的一声,黑色的木纹大门打了开来。 “接下来,你自己进去吧,沐先生在里面等你。” 沈昭推门进去,她站在门前朝房间内看去,里面由一大副的屏风挡着并不能看到内里,就在她端详着屏风上精致的刺绣时,大门从后方自动关上,她转过头去暗暗压下心里的惊讶。 她绕过屏风向客厅走去,入眼便是沐宴辰闭着眼穿着浴袍露出精瘦的胸膛斜斜地倚在沙发上的样子,他的皮肤是病态的苍白,皮下的青筋清晰可见,隐隐能看出上面的搏动,面容疲倦,眼下是淡淡的青影,唇却红得妖娆,乖乖地闭着眼时只是一个羸弱的病美人,可沈昭不会忘记那双极具侵略性的眼眸,当他定睛看过来时,那种环绕在周身的压迫感也随之而至。 室内温度温和,沐宴辰就算不穿衣服也不至于受冷。 她并没有心思去留意房内的布置,给她的时间是有限的,地上软和的地毯,她的脚步无声,缓慢移至沐宴辰的面前,她垂着头轻声道:“沐先生。” 听到那熟悉的温柔声线,沐宴辰幽幽地掀起了眼皮,一双墨瞳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女孩,像是旋涡一般,宛若深潭,只一瞬那双墨瞳便收敛了所有情绪,温润又无害。 沈昭只以为那是错觉,她知她最近配的药的确会让人困倦,所以她又耐心地道:“沐先生,醒了吗?” “嗯。”沐宴辰声线嘶哑,淡声道,复又闭起了双眼,似乎很累。 沈昭目光扫过茶几上还盛着药渣的瓷碗,不是她的玻璃瓶,但很明显的是,沐宴辰已经吃过药了,大约是她来之前喝的,空气中弥漫着沐浴后的清新气息,淡淡的,属于檀木的香味,混着药物的味道却不让人觉得难闻,反而让人沉醉其中,看来他是做好了针灸的准备了。 沐宴辰做好的万全准备只待沈昭出现,可在沈昭看来却是一分都不想让她多停留的作为,她以为多天的相处多多少少是与他更亲近了,其实却不然,心里不禁有些涩然,她敛下自己眼里那一丝情绪又恢复成平常的淡然,“沐先生,需要我扶你去卧房吗?” 她弯下腰,离他近了些,声音柔和,像是哄着他的一般,“沐先生……” 可不等她把下半句说出来便撞进了幽深的瞳仁中,沐宴辰睁开了双眼,动作极快,伸手一拉,惊呼一声,沈昭完全倒在了他的怀里,双手勉强撑在他那并不健壮的胸膛上,甚至还能感受到上面的根根骨头。 沈昭惊疑未定,仰头只吐出了一个“你”字,便又被沐宴辰的下一步动作给惊到了,他那骨节分明的大掌游走在她那宽松的裤头上,只一下便褪去了大半,露出了白皙的大腿,细腻得看不见一丝毛孔,她想夹紧双腿却被他的手给挡住了。 “不要!”她惊呼。 可沐宴辰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他微微分开她的大腿直到看到她的内侧被勒出的红痕。 “别动。”他的声音沙哑,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不知是否是错觉,沈昭只觉周遭的气温像是降了一些。 沈昭坐在他的怀里,双手紧揪着他的浴袍,身体轻轻地颤动着,眼珠子都不敢移动半分,她想,或许“她”真的是被包养的,之前只是他客气了,或者说是因为病了才没对她出手,这次难得的机会便忍不住了。 她并不知他在干什么,只知道大腿无法并拢,可不多时她便感觉到那内侧的红痕上的丝丝凉意,她才敢看过去,只见沐宴辰拿着木棒掏出冰凉的药膏轻轻地涂抹在那红痕上,动作优雅又细致,垂着的眉眼里全是认真,一点旖旎的色彩都没有,刚才那一下似乎只是为了帮她涂伤口罢了,她那刺痛的感觉很快便得到了缓解,等他操作完,把药膏放回桌面上后,那双大手再次覆上了她的大腿,惹得她不住地战栗,肌肤上渐渐泛起了粉,体内的温度也在慢慢上升,可他并未做其他过分的事,只是拉起了她的裤子,把那白皙得几乎要发光的大腿遮得严实。 沈昭知道沐宴辰知道自己受伤的事情了,毕竟那个教练就在现场,所有动向都在他掌控之内,虽然沐宴辰的动作有点强势,在知道他是为了帮她涂药才这样的之后,她并不觉得讨厌。 沈昭一动不动地窝在他的怀里,他低着头看着怀里小小的一只,心里几乎要被那种欢愉给溢满,刚才看到她那伤痕的阴翳小心地裹藏在心里的深处,他并不想在她面前流露更多这样负面的情绪,也不想让她太快知道自己胸腔内那像潮水一般磅礴的爱意,好不容易才能亲近的人儿,他不想吓到她,不论是他还是她,现在都不是一个最好的时机,尽管他真的很想要她。 沈昭有点懊恼,她似乎是错失了最佳离开男人怀里的时机,而沐宴辰似乎没有松开她的打算,因为他的双手交叠用一种类似于禁锢的姿势圈着她,她知道此时她应该说些什么,可不论说什么她都觉得过于尴尬。 似乎感受到怀里人的不自在,沐宴辰享受了片刻的温存后便不再难为她。 “你不是要给我针灸吗?时间快到了。”他的声音嘶哑,可此时却让沈昭品出了里面一种名叫性感的味道。 沈昭听了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说出的话还有点结巴,“……是……是的。” 沐宴辰收回了圈着她的手,两人像有了默契般都没有主动提刚才的事。 沈昭一朝得势,迅速地从沐宴辰的怀里钻了出来,沐宴辰早就知道她会有如此反应,但想归想,真正看到她做出来后还是有点失落的,他几乎是嘲笑般地笑了一下,接着目光追随着沈昭,看她在他面前忙前忙后。 等她准备好了,折返回来站在沐宴辰的面前,目光飘移不定就是没有落在他的身上,柔声道:“沐先生,需要我扶你去卧室吗?” “要的。”沐宴辰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甚至伸出了手悬在空中,刚才那副强势的样子烟消云散。 沈昭不自觉地握住了他的,沐宴辰顺势起了身把自己一半的重量倚靠在她的身上,虽说是一半,但因为沐宴辰如今就剩一个骨架子,对于沈昭来说并不是什么沉重的负担,他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而她的手圈在他的腰上,身体贴合比刚才的姿势更加亲密,沈昭甚至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清新的浴后气息,脸上的热度不断飙升,她垂下了头不敢看向一旁的男人,生怕在他面前再露出一点不合时宜的表情。 几番周折之后,沈昭终于把沐宴辰送上了床。 “沐先生,请把你的浴袍脱了吧。” 沐宴辰一手撑在床上,浴袍因为刚才的大动作被扯了开来,此时露出了更大一片白皙而纤瘦的胸膛,毫无美感甚至可以说是狰狞,他的手顿了顿,尽管沈昭不是第一次看他的身体,但在她面前毫无负担地裸露对于他来说每次都是煎熬与负担。 刚才那旖旎的气氛全无,沐宴辰厌恶地看了下自己的身体,手还是听话地慢慢把那件真丝浴袍给脱去,露出他那副不堪入目的身体。 他再次闭上了双眼,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在这样羞耻的场景中逃避出去,幻想着自己在她的面前始终是美好的,但银针入体的疼痛还是让他清醒了过来,他心里自嘲了一下,在她的面前,他也会变得如此幼稚,明明她始终都没有用厌恶的眼神去看他,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只有他心里的那个暗黑的小人在作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的丑陋和卑劣。 针灸的时间过得很快,沈昭收起了银针在一旁拧着毛巾想像之前那般为沐宴辰擦拭身体,可今天沐宴辰的状态不对,他睁开了眼睛凝视着她。 然后她听到他说,“之后都不用麻烦了,我的身体还是自己来吧。” 随着治疗时间的推进,沐宴辰的气力似乎恢复了不少,如今这种只是为自己擦拭的事情自己也可应付,从前让她做是自己不得而为之,他并不想让别人碰触到自己,除了她,可如今一边希望她能碰触自己,一边又自残形愧,最后还是狠心推开了她。 他一把接过沈昭手上的毛巾,“这种事以后我来就可以,你去休息吧。” 沈昭并不厌恶做这样的工作,相反,沐宴辰现在供她食宿上学,她也应该礼尚往来,为他提供一些价值,而她刚好有这样的长处何乐而不为,可他拒绝了,不知为何她的心里像是被揪着般疼痛,她轻轻地捂住自己的胸口,缓缓应了声“好。” “那我就回去了,太晚了估计舍友也该怀疑了。” 沐宴辰点了点头,当沈昭走到门边的时候,他叫住了她,她转过头来不解地看向沐宴辰。 “这趟旅行估计不平静,你小心点,如果……有需要的话,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我会成为你最大的依靠,这话他没说,但把它深深地烙印在自己的心底。 沈昭微微福了福身,“谢谢你,沐先生,但我想学校的旅行应该没什么危险可言。” 沐宴辰收回了自己过于灼热的视线,“去吧。” 沈昭出了房门后,司徒睿便走了进来。 “我吩咐的都做好了吗?”沐宴辰冷淡地问,眼皮都没抬一下,在司徒睿面前自顾自地擦拭着自己的身体,去除那些从皮肤上冒出来的难闻又粘腻的液体。 “已经安排妥当。”司徒睿恭敬地道。 “厉成一那边有什么动向?” “自赵顷被他们的人抓了去后,一直绕无音信,当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推测他们内部可能是重要的人受伤了。” 沐宴辰擦拭完身体,把毛巾扔在了洗手盆里,身体就这么敞露着,目光晦暗,“之前听说厉成一那边收了批货,损伤巨大,估计是因为这个,不过既然如此,这几天倒是清闲,也不怕他们过来打扰。” “是。” 沈昭很快从三十层回到了她所在的楼层,出了电梯看了下时间,顿时松了一口气,时间还早,相信徐可他们没那么快从水疗中心回来。 可当她走至拐角处时却闪出来一个不合时宜的人,袁宏伟,她警惕地望着面前的男生,冷淡道:“有事?” 袁宏伟不复青春的少年人,他阴翳地盯着她,像是透过她看着某个人一样,他猛地抓向她,一张布捂住了她的口鼻,沈昭只觉一阵刺激的味道直往鼻腔内窜,脑海里一片混沌,眼皮很重几乎要闭起来般,渐渐没有了知觉,袁宏伟看着昏迷不醒的沈昭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他拧着她的肩膀往一个一早就准备好了的房间走去,“你这个贱人!” 他一边拖拽着她,一边掏出手机拨了个号,“喂,计划有变,立刻执行,我等不了了!” 对面只骂了一声种马就挂了电话。 第29章 调包 沈昭也不知睡了多久,她侧躺在柔软的床铺上,头朝着门口的方向,窸窸窣窣的声音困扰着她,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勉力才能睁开一丝眼缝,眼前像糊了一层白浆,什么都看不真切,室内昏暗,只亮着一盏门关的长明灯,勉强视物。 面前一团黑影在移动着,只听他暴躁地对对方说,“这点事都做不好!”,接着又说道,“她啊?睡得可死了!也不知接下来是否能享受成为女人的乐趣?”,“这就来……”,然后“嘭”的一声,门被打开然后被猛力地关上,仿佛整个房间都震动了一下。 沈昭在床上瑟缩了一下,脑袋渐渐清明了些,她不否认她刚才的确是大意了,她一个体术不精的人确实容易被人强行抓住,更何况袁宏伟还不知死活地不知从哪儿搞来的迷药,也幸好他用的药量不足,不然她不会这么快醒来,她试图动了动被绑着的双手,用右手的拇指长按住左手的虎口,疼痛让她的头脑更清醒,她睁开双眼看着周围的环境。 此时房间里面很是安静,按袁宏伟刚才所说的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回来,而且他很自信自己给她弄的迷药,在他的认知里或许觉得她到第二天都不会醒来,让他所实施的计划提供了充裕的时间,但这也方便了她了解此时的状况,她的双腿并没有被绑,她的眼神暗了暗,这应该是为了之后对她实施恶行时方便行事。 她从床上起来,双脚下了地踩在柔软的地毯上缓步在房间内走着,绑着的双手并不轻松,但要解开也绝非难事,袁宏伟并不精通捆绑的方法,只是胡乱把她的手腕扎紧罢了,随身的物品被那人清理了遍,全身上下只剩绑在头发上发夹里隐藏的一根银针了,但一根也足够了。 房间内很暗,窗帘把窗户遮得严实,一丝夜光都照不进这个黑暗的牢笼,沈昭在房间里踱步时自然发现了离床铺不远的一处小型摄像机,不是那种难发现的针孔,它就那么明晃晃地放在茶几上,瞄准的方向自然是床铺那边,要用来干什么的不言而喻。 沈昭只觉袁宏伟对自己过于自信,居然连隐藏都懒得,摄像机此时还处于关机的状态,她并没有多理会,而是直接走进了卫生间,在卫生间的小抽屉里找到了一次性的剃须刀,利用那小型的刀片在洗手池的上方把绳子给切断,绳子落下,双手瞬间被释放了出来,她还从卫生间的洗手台上发现了一次性的手套,未免落下痕迹,她果断地把手套戴上,然后打开水龙头,把那些掉落的细屑一冲而尽。 就在她收拾着被割断的绳子时,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只觉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她迅速地把手头的工作推到了一个隐秘的角落,然后起身迅速走到门前往猫眼那瞄了一眼,怎么是她? 门外站着的人是方澄,那个许瑶瑶的跟班,她的目光显得很慌张,不时便向左右观望,确定没人之后才掏出一张房卡,“嘀”的一声,房门打了开来,方澄动作很快,想要转身关门,但沈昭的速度更快,她捻着那根泛着寒光的银针向方澄的穴位精准地扎了过去! 方澄只觉肩膀一疼,晕阙感却像排山倒海般涌了过来,还没来得及看清背后的人便昏了过去,软倒在地上。 门咿呀一声被沈昭关上,她居高临下冷冷地看向地上的人,擦了擦那根银针收了起来,接着蹲了下来,双手触摸上方澄的身上的衣服,一个个口袋查看了起来,在她的裤袋里翻出了一个装着液体的小瓶,她目光晦暗地盯着,然后拧开了瓶盖,她用手在空中扇了扇,一股香甜的味道迅速冲进了她的鼻腔内,她的神经紧绷了些,立刻拧紧了瓶盖,她侧着头看向地上这个年纪不大,样貌不显得女孩子,想不到这样的女孩心思却是如此歹毒。 若她还昏睡在床,也无人来救援,那么这瓶药害的不仅是她,也有袁宏伟的份,也不知袁宏伟自身是否知道这件事。 就她刚刚第一次扇闻便知其中几种药,都是用量其大的虎狼之药,若配在香薰当中,两人在床上缠绵之时大量吸入,那后果不堪设想,就她刚才吸的一口也能让她此时体温上升,脚步虚浮之感,若是用量过了,轻则不顾身体状况强硬交配,重则血管爆裂而死。 她拿着那一瓶在空中转了个角度,里面足足有五毫升之多,若是都倒在香薰当中,相信她和袁宏伟是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的,而这件事追究下来可能也只能追到袁宏伟的身上,毕竟房卡、迷药都是他准备的,对她的敌意,种种这些都有迹可循,说要对她用强,理由一大堆,再来便是这药,普通渠道是找不到的,追溯起来也没个结果,最后只会总结为袁宏伟想与她交配,却还追求氛围,但自身对这药并不熟悉,量用过了导致俩人死亡的意外事件。 而这件事里面重要的一环一直被大家所忽略,那就是原来这链条里面还有一个中间人,这个人没露过面,她的存在感很低,一直活在许瑶瑶的背景里,就算大家联想起来,也只会怀疑到许瑶瑶身上,而不会去猜测这个不显眼的人,沈昭当然也是,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都不会觉得这些事情里面有这个人。 厕所里的霸凌,许瑶瑶来了,但这个人一直隐秘着,她没有露面,但其中肯定有她的推波助澜,就如此时。 一瞬的冷冽在沈昭的眼底划过,她不认为自己是个心狠的人,很多时候她都容易心软,可此时她却不想这么轻饶他们,她把地上昏迷的女孩拖到床上,然后脱下她身上的衣服,接着把自己的套到了她的身上,幸而方澄头发的长度与她无异,不然咋眼看下去便能看出真伪,她把方澄的头发散开,然后把自己那标志性的发夹夹到了她的头上,让她保持俯卧的姿势,脸朝下,头发顺着遮住了她大半的容颜,接着沈昭不忘把藏在卫生间那断掉的绳子拿出来重新绑在方澄的手腕上,以呈现她刚才的状态。 做好这一切后,沈昭已然气喘吁吁,但她深知此时并不是她停下来的时候,她握紧手中的玻璃瓶向桌面上的热水壶走去,她拿起一个马克杯,往里面装进滚烫的热水,接着低头幽幽地看向泛着冷光的玻璃瓶,她把盖子拧开,然后往那被热水里倒进了三分之一,接着她把那瓶盖重新拧紧放置在一旁。 她几乎没发出任何声响就把这件事给做好了,她并没有打算把房卡拿走,让人以为方澄是自愿进到房间里是计划的一环,不然很难让人信服,除了那张早有预谋的房卡,但此时她必须拿走,因为她的衣服还套在床上那人的身上。 沈昭环顾四周发现没有遗留之后便走出了房门,她轻轻地带上了房门,走前还顺带开启了那部放置显眼的摄像机,接着转到了一处逃生门内,借着逃生门上的玻璃往那个房间看了过去,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约二十分钟后,袁宏伟重新出现在了视野里,他拿出房卡刷了一下,急切地推门走了进去。 这家酒店的经济房并不豪华,隔音做得也不好,所以当沈昭靠伏在房门时便能听到里面的声响,而那些此起披伏,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缓缓溢出,她的心里波平如镜并没有受此影响,等房内的两人开始进入状态不眠不休时,沈昭掏出了房卡再次进入了房内。 此时床上的两人赤条条的,忘情而激烈地交流着,沈昭的视线不偏不倚,她要确定床上的两人的状态,而他们似乎完全忽略了沈昭的到来,眼里只有彼此,身体泛红,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滴,脸上也浮现出不正常的潮红,空气中弥漫着药液那甜腻的味道,此地不宜久留。 沈昭捂着口鼻避开摄像机的方向捡起地上的衣服,接着脱去自己身上的,急速把原来的衣服往自己身上套,当她穿戴整齐便看到方澄被后方的袁宏伟压到了床边的位置,脸朝下,身体拱起,以一种快速的节拍律动着,而她的位置刚好是摄像机的盲区,沈昭顺手便把她头发上的发夹拿了回来,一切回收妥当,最后一步便是把那种房卡重新放置在一个适宜的位置,好让他们被发现时都百口莫辩。 沈昭做好一切后从房间里退了出来,转头便看到沐宴辰站在了走廊的尽头,他的身形高大,穿着的衣服却极不称身,骨架子上那可怜的肉并不能与衣服适配,显出一种奇怪又让人心生惧意的错觉,她的瞳孔急速放大,双手极力握成拳头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她踏着已然有些虚浮的脚步走到沐宴辰的面前,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的,也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她扯出了一个自认为轻松的笑容,“嗨,沐先生,针灸完最重要的是休息,而不是到处乱逛。” 言外之意很明显了,她在讽刺他。 多管闲事吗? 可能是的,但她的闲事,他从来都很乐意管的。 他并没有答她的话,他的目光落在那已然关上房门的房间,很淡,眼瞳里仿佛有一团黑色的神雾,他最终收回了视线然后把注意力放到面前这个看起来十分狼狈的女孩身上,她的头发凌乱,发夹被她紧紧攥在手中,衣服被压出了多条褶皱,像是被什么人蹂躏过一般,他的目光暗了暗,接着伸出手握住了她那紧张得一直握着的拳头,“放松点,我带你回去。” 沈昭露出了一点慌张,她想要把手缩回去,但被沐宴辰制止了,也不知他哪来的力气,明明一个星期前还是个任人蹂躏的病秧子,可此时,沈昭却觉得他随时都可以桎梏着她,用他这副并不健康的身体。 “你不怪我吗?我似乎弄了件大事。” 沐宴辰走在前头,带着她走进电梯,然后刷了那张沈昭以为丢失了的金边黑卡,荧光板上的数字一直在变换,直到变成三十时才停了下来。 沈昭用了点力气拉了拉沐宴辰的手,他转过头来不解地看着她。 “这卡,为什么在你这里?” 他扬了扬手中的卡,“这张吗?” 沈昭紧张地点了点头。 “哦,是我叫人夺回来的,那人不识好歹,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可恶地碰了不该碰的……” 后面的话,沐宴辰说得很轻,迷迷糊糊的,一阵风吹来,在沈昭面前就都散开了,她只知道沐宴辰派人从袁宏伟那里把卡要回来了,至于用了什么手段完全不清楚。 见沐宴辰似乎没有要责怪她,她的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任由他拖着回到了那处房间。 进了房间,沐宴辰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他的体内有一团无名的火在燃烧着,加之沈昭也吸入了一些那种药液所散发的气体,此时脸上也渐渐攀上了玫红,眼前像是糊了一层,只看到轮廓,但她知道此时面对的是沐宴辰,那就表示自己是安全的,她信任且依赖地向他靠了过去,他顺势把她捞了起来,抱着走进了卧室,她的脑袋昏沉,此时听话得像只小猫,窝在被褥上一动不动,眼皮闭了起来,嘴里轻轻地呼着气,发出舒服而微弱的声音。 她的身上所穿着的布满皱褶的衣服分外碍眼,他毫不留情地把它撕了个粉碎,顺从着自己的内心,当他看到她的身上好几处淤青时,眼里的冷冽几乎能把人冻住,他一把扯了被子帮她盖好,然后转身走出了房间。 司徒睿早就等候在客厅里,虽然心里早有猜想,但看到沐宴辰出来的神情时,还是不由地为那几个不知好歹的学生点上了蜡烛。 第30章 为什么不是她? 一切的收尾工作都在寂静的夜晚里悄无声息地进行,就连沈昭不回房间的借口都让其他学生代为转述,从水疗中心回来的徐可从中根本找不到丝毫漏洞。 沈昭做的事不能说是滴水不漏,但小的细节加工完善了就更加完美了,而沐宴辰吩咐司徒睿的便是这样的工作。 而如今在整个酒店里能做到这样的事的也只有沐宴辰。 吩咐完后,沐宴辰看了下墙上的钟表,时间不早了,他转身走回了房间,房间很大,只有一张大床坐落在中央,上面拱着一团,小小一只,沐宴辰轻笑了一声,走到床沿,动作幅度很小,坐了下来。 他伸手拉过被褥附身下去,凑近那颗露了出来的毛绒脑袋,哄着床上的人,“这么闷着会闷坏的。” 沈昭睡得迷糊,听到声响懒懒地把眼皮抬了起来,露出那对璀璨的星目,亮得惊人,可聚焦的方向却不在沐宴辰的身上,而是不知投向了何方,她似乎缓过了劲,此时微张着嘴,翕动了一下唇瓣道:“好热啊,好热……”一边说着,她伸手去扯身上的被褥,露出了纤长优美的脖颈,和下方那对精致的锁骨,惹人联想的颈窝。 沐宴辰想都没想立刻制止了她的动作,双手箍住她的手腕,可沈昭却没让他省心太久,她自知双手不能动弹便开始扭动自己的身体,被褥应着她的动作滑落,露出这具惊人的美体,就在沐宴辰的身下,随着她扭动的动作,起伏若有似无地掠过沐宴辰本就松垮的浴袍,面料与面料相互纠缠又退开,牵动着沐宴辰身上的每一处神经,而身下的人儿面色绯红,眼前隔了一层雾,撩而不自知。 该死!究竟是谁对她用了这样的药! 甜蜜又折磨,沐宴辰把沈昭这样的媚态尽收眼底,额角的青筋微露,一跳一跳的,他也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抑制住了自己那颗快要跃出身体的心脏还有那快喷薄而出的对沈昭的欲念,他闭了眼,用了些力把她的手藏回了被褥中,一把扯过被褥盖住了那身极具诱惑的美体。 他把她包成了粽子,她还喃喃地道:“不要,好热,放我出来,好热,放我出来!” 说到后面似乎还有点生气。 沐宴辰却没有理会,他隔着被子把她抱得很紧,把她圈在自己的怀里。本来沈昭吸入的分量就不多,到了半晚时分药效便散了去,她窝在被褥中精疲力尽地睡了过去,那张小脸恬静而美好,黑暗中,旁边的人动了动,缓缓退了开来,从衣柜里拿出了一张备用的被褥回到床边,他深深地看向床上的人,叹了声气后在她一旁躺下,却再也睡不着。 第二天,太阳从海平线上升起,暖和的光线照进房间里面,在沈昭的眼皮上掠过,沈昭动了动,睁开了双眼,迷茫地看向房间里的一切,当看清一旁睡的是谁后猛地坐了起来,她惊讶地张口却叫不出声音,身上的凉意让她意识到她穿着的布料有多少,她伸手抓向被褥把自己盖了个严实,然后伸手推了推一旁的人。 因为床上的两张被褥让她松了口气,昨天晚上的情景像走马观花一旁从脑海里掠过,她好像给沐宴辰闯祸了…… 她的目光从一开始的警惕到如今的有点恐慌又带了点委屈,她的计划里可没有让人带上床这一环,如若不是她机警,这会儿她该是躺在袁宏伟的床上了…… 沐宴辰一夜无眠,自然也意识到沈昭醒了过来,只是他饶有兴趣地想知道她接下来如何做,所以闭着眼假装睡觉,而如他所想,她的反应真的比他想象中要有趣的多,他与她的时间一直都是静止的,是从那天在书房里相遇才开始真正流淌,他并不想错过与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他也不想再抑制自己,他睁开了眼就那么看着床上把自己盖得严实的小家伙,像只受惊了的小鹿,昨晚她在他身下时可不是这样子的,像条妖娆的蛇,恨不得把他缠住然后生吞……不能再想了…… 他的声音沙哑,“昭昭,”他叫了她,然后也坐了起来,与她面对面,“别怕,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 沈昭知道沐宴辰不会对她做什么,因为她自始就知道他的内心里住着人,但她有时还是会因为他的一举一动而牵动着心绪,她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沐宴辰知道她有点不自在,他便率先起了身,虽然他很想与她多待一会儿,“起来吧,昨晚的事会按照它的既定轨迹发生,你不会有事,我都安排好了,但待会儿,你得让司徒睿送你到酒店的医务室,那边会给校方一个交代,你从医务室回房间便可。” 说着沐宴辰已从衣柜里拿出了一套女装放在床上,“这套是昨晚准备的,你的那套涉及了昨晚的事情,穿着出去不好。” 其实并没有,只是他昨晚一时气愤把她的衣服撕坏了,但这个他并不想对她解释过多。 “谢谢。”沈昭窝在床上,脑袋垂得很低,她在沐宴辰面前似乎真的像个小女孩,她能给他闯祸,他纵容着她,甚至还会给她兜底,让她觉得自己在他的心里也是有一席之地的,这个错觉真的要命。 沐宴辰走到门前被她的客气惊到,顿了顿,才说:“你永远不用向我道谢,你在救我的命不是吗?” 沈昭抬头,“可是……那也是因为你是资助人啊……” 沐宴辰摇了摇头,神情是沈昭没见过的温柔,“让你遇到别个像我这样的人,你依然会选择救他,只是你刚好遇到了我,所以别跟我客气,好吗?” 沈昭似乎是听懂了,或许沐宴辰比她更了解自己,若是盛白依,的确就会如沐宴辰所说的去做了,但沐宴辰认识的不是“沈昭”吗? 一瞬的疑问在沈昭脑海里掠过,惊不起半点浪花,只差一点她就靠近了事实,但她并没有深究下去,谁会相信会有死而复生的事情发生在身边呢?如若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就算自己本身医术高明也断不会相信,更不用说是一个陌生人了。 沈昭点了点头,“知道了。” 沈昭穿戴好之后便由司徒睿送到酒店的医务室内,时间还早,沈昭进入医务室内的时候却已经有一人候着了,是那个帮了她的教练,所以他确实是沐宴辰的人。 “你只管在医务室内待着,到时间了,教练会带你回你的房间,今天的热闹可不小啊。” 司徒睿说完便走出了医务室。 沈昭当然知道今天的“热闹”是什么,没有人比她再清楚了,而此时她只需在此安静等待。 太阳在海平面上又上升了一个高度,耀眼的光线照射在床上还在翻覆的男女身上,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着,陆司鸣揣着忐忑的心情,站在那道陌生的房门前,复杂的目光落在手上的房卡上,这是一早由一个服务人员送到他的手上的,而他想追问的时候,那个服务员已经消失了踪影。他离那道门还有足足一米的距离,本是想离开的,但里面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却让一个少不经事的青年面红耳赤,他再次看向手上的房卡,眼里是浓重的黑,犹如一团黑雾,他的胸腔在起伏着,猛地抬头看向房门,像是要洞穿房门,迟疑只是一瞬,他抬手把卡放在了感应器上,嘀的一声,房门开了。 声音此起彼伏,女人的娇吟,男人的喘息,房间里还弥漫着一种淡淡的香气混杂着别种难以言说的味道,房门就那么半开着,陆司鸣走了进去,停在玄关处,地上是散落而破碎的衣物,不用看也知道里面的情形,但他的心脏不知为何却像是被攥紧了一般,连呼吸都是疼痛的,每走近一步对他的压力都是巨大的,他不是没有脑子的人,也生在巨富之家,面前准备映入眼帘的事情怕是早有人设计,所以那张房卡才会交到他的手上,所图不言而喻,而他在学校里唯一让他比较在意的且让其他人所知的便是沈昭,那个在树下像小精灵一般胆怯的女孩,那个毅然与他提分手的女孩,那个劝导他学业为重往前看的女孩。 他的手心冒了汗,他知道如今的自己是胆怯了,他是真怕自己在意的女孩躺在床上,嘤咛婉转在别的男人身下,但他也怕如若此时发现她的是另有其人,那么所造成的后果会有多万劫不复……在短暂的思虑过后,陆司鸣稳了思绪攥紧拳头往房间里头走去,入目的情景让他呆在了原处,床上的两人还在忘情地拥吻着,丝毫没发现陆司鸣的存在,而陆司鸣则重重地呼出了一股浊气,整个人明显放松了许多,床单凌乱,到处是未干的不明水迹,而他不欲逗留多片刻,正当他想要转身离去的时候,门外闯进来了一班人,为首的是许瑶瑶,大喊着“沈昭你这个女人,居然敢在毕业旅游的期间做这些伤风败俗的事情,亏陆司鸣那么喜欢你,他要看到你这样也不知怎么想的!” 声音很大,整个房间里的人都听得见,许瑶瑶的身后还跟了一些后援队的成员,而站在她一旁的是级组主任和年级的几个班主任,他们一同闯进了房间,那些小女生当然没见过这么劲爆的场面,当场便红了脸,像一只只煮熟了的虾子,而一个女的班主任直接上前拿过扔在地上的被褥就往床上那两个赤条的人身上盖去,而原本以为事件的女主角是“沈昭”的许瑶瑶则瞪大了双眼,嘴张得老大,喃喃地道:“怎么不是沈昭?明明是她的啊……” 陆司鸣站在一旁幽幽地看着这场闹剧,凌厉的目光落在许瑶瑶身上,把事情猜了个大概。 开着的房门灌进清晨的冷风,吹散了房间里弥漫的那股甜腻的味道,也因为动静很大,床上的两人渐渐清醒了一些,眼前不再隔着一团迷雾,他们清晰地瞧见了来人,看着自己不着寸缕且斑斑印迹的身体,方澄崩溃地大叫了起来,而袁宏伟则处于一种迷惑的状态,他羞涩于自己裸露的身体,但同时他也一脸茫然地看向窝在他身边的人,怎么不是沈昭?明明应该是沈昭的! 他没有顾忌来人,一把推开黏在他身边的女人,怒目而视,“怎么是你?你这个人也配?” 方澄从入学开始就一直做着许瑶瑶的跟班,但因为家境的天差地别,她怎么也融不进圈子里面,因此虽然表面上是跟许瑶瑶一伙的,受到许瑶瑶的庇护,但实际上在那个所谓的圈子里,她才是最底层的那一个,平时的冷嘲热讽是少不了的,袁宏伟更是看不上她,但因为她经常帮许瑶瑶跑腿,所以才无可避免地接触到。 方澄已经哭哭啼啼的了,猝不及防被袁宏伟一推,吓得手一抖,被褥应声而下,露出她那斑驳的肩膀,她也顾不得太多,也不知周围的人是何反应,立刻便抓着被褥往身上盖,试图挽留自己那所剩无几的尊严。 袁宏伟还想骂什么可被一旁面色铁青的级组主任给制止了,“够了!你们两个先把衣服穿好,什么都留到之后再说!” 她接着对其他在场的人道:“你们几个跟我出去,这件事不能随便乱说,”吩咐完许瑶瑶几个,转过头去看向那不成气候的俩人,“你们两个,穿戴好去酒店的会议室,我们到那里去说,如果需要,我们就安排警方介入!” 这件事非同小可,在场的学生里面有好几个是学校不能得罪的,而其中的端倪,级组主任不可能发现不了,而最重要的是,级组主任看向一直没说话的陆司鸣,他是学生会的成员,也是陆氏以后的继任者,却被卷入这件事当中,处理不好的话,她这个级组主任的位置可能就要让贤了。 级组主任带着其他人走了出去,而房间内传出了方澄痛苦到几乎声嘶力竭的叫声。 第31章 乌云 级组主任把一行人带到酒店的会议室里,学生们战战兢兢地坐下,其他班主任也不想在此时触及主任的霉头,纷纷噤了声,只有级组主任黑着脸时不时用指节敲打着桌面,每一下都像是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让各个人不得安宁。 陆司鸣是其中最淡定的一个,他隐晦地瞧向不时向他投来求救信号的许瑶瑶,从之前她大声嚷嚷“沈昭”的名字开始,他就知道这件事跟她也脱不了干系,而这件事分明没有按照他们的设想中进行,最重要的一环,也就是跟袁宏伟发生关系的人肯定是被调包了,所以许瑶瑶那几人才会那么惊讶,以至于当袁宏伟从某种意境中苏醒后,反应才会那么大,而从方澄刚才的状态看来,她似乎也在意料之外的状态,那么让这件事扭向这个发展事态的究竟是谁? 陆司鸣的心情没由来的沉重,如果是她,那么从前她给他的印象也随之破灭,那样胆怯的像精灵一般的女孩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吗? 另外一边,沈昭在医务室内没待多久就被教练带着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刷卡进入房间的时候,徐可正背对着房门通着电话,并不知沈昭回来,等到被拍了拍肩膀的时候才惊讶地转过身,她看着沈昭的双眼漫出了泪意,急忙向电话那头道了别。 她激动地抓着沈昭的双肩,摇了摇,“你怎么才回来?没事吧?昨晚听说你因为那场运动导致旧疾发作被送到医院去了,起初我还不信,带着马舒宜就去找你,可把酒店翻了个遍都没找着,最后被老师劝住了,说不要紧,让我们安心等待……” “谢谢你啊,这么担心我。”沈昭平时很是冷淡,但对上徐可这般关切的样子,她也得有些表示不是?她伸手抱了抱徐可,“就是小问题,没事的。” 她可不能告诉她昨晚是在沐宴辰那边睡的…… 徐可还想说什么,眼尾瞧见站在沈昭身后的人,他似乎一直就站在门外,没有进入房间的意思,“这位是?” 沈昭看了教练一眼,伸手点了点徐可的额头,“你忘性太大了吧,这位是昨天那个教练,还帮过我呢!” “对……对!”徐可向教练点了下头,“是我忘记了,可他怎么送你回来?” 沈昭当然想好了说辞,而这个安排也是沐宴辰特意为之的,也就是为了让昨晚那套所谓的旧疾发作的说辞更具说服力,“昨晚不是旧疾发作嘛,而这位教练正好需要陪同我向医生说明,所以在医院那边治疗完了便顺便送我回来,”她向教练弯了弯腰,“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已经没事了。” 教练没什么表情,应了一声便走了。 “什么啊,这个人这么冷淡,是不是因为这是额外的工作?没有工资的?” 沈昭扯了扯嘴角,“大概吧,谁能想到学生受伤还得教练出面的呢?” “肯定是这样的,不然他也不会摆着一张臭脸!” “别说这个了,反正我不是平安回来了嘛?今晚有篝火晚会,接下来是自由时间,你想好去哪里了吗?” 沈昭岔开话题很成功,见沈昭安全回来,徐可也没在这件事上有过多纠缠,但她却没顺着沈昭的话往下说,而是说起了别的事,“你昨晚没回来不知道,听马舒宜说昨晚老师巡查房间,许瑶瑶房间里闹了大动静,具体是什么不知道,但那个老师从她房间出来后面色不是太好,好像气冲冲地走了,马舒宜是在猫眼那儿偷看到的。” 沈昭听了当然能猜到个大概,许瑶瑶她们为了方便行事,她跟方澄是一个房间的,方澄那个时间段去干了什么,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所以老师查房的时候肯定发现了不对劲,那就是方澄根本没有在房间内,可迫于许瑶瑶的淫威,那个老师并没有把事情说出去…… 那么现在呢,已经过去那么多个小时了,她们发现那个房间的异常了吗? 沈昭正想着,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徐可小跑了过去,看清来人便开了门,进来的是马舒宜和李奎,两人面色红润,喘着粗气,一看就是跑过来的。 “怎么了?这么着急。”徐可惊讶地问。 “哎?沈昭回来了,没事吧?”马舒宜问道。 沈昭在她面前转了个圈,“好着呢!”她拿起桌子上一瓶没开过的矿泉水递了过去,“喝点,别急,慢慢说。”接着又给李奎递过去一瓶,李奎拿在手里却没有打开的打算,她慢吞吞地道:“其实不用给我,我也不会多说什么。” 马舒宜也不跟她客气,接过去后灌了一口便道:“你猜我们过来的时候瞧见什么了?” 沈昭睨了她一眼,“别卖关子!” 马舒宜难得没跟她争辩,“袁宏伟跟方澄!他们前面走着十二班的班主任,看他们两人的样子不像是没事,反正袁宏伟还是那张臭脸,就是方澄脸色很差,以前只觉她没什么存在感,想不到脸色一旦灰暗下去居然突出起来了。”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徐可问,她听了半天也就是看见他们两人被老师带走了,至于别的,马舒宜也没说啊。 “我怎么知道!但肯定是大事,我看十二班的班主任脸色也很差,至于什么事就不知道了。” “他们没瞧见你们?”沈昭问。 “没有,我们离他们有一段距离,他们发现不了我们。” 沈昭这才点了点头,大约是被老师给发现了吧,至于后面,级组主任都还没清楚来龙去脉,想必也碍不了他们这次的旅行,所以她很放心,“别管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了,我们想想下午去哪逛吧,下午不是自由时间?” 这问话成功吸引了三个女生的注意力,倒没在纠结袁宏伟的事情上。 沿海的城市有一条很出名的商业街,临着海,建筑也以中世纪的欧式为主,恢弘又不易被咸湿的空气侵蚀,一百多两百年保存依然完好,只是那苍老的石面上有着岁月的痕迹,但不论如何,这里都是集商业与风情于一体的,来往的游客喜欢在这里购物饮食还有拍照纪念,对于女孩子来说更是有无尽的吸引力,所以没有意外的,她们下午的目的地便是这里。 但事态的发展比沈昭想象中的要快,她们中午在酒店里用餐,一旁坐着的都是德严的学生,大家免不了就会听到一些不好的讨论,而这次的主角却是陆司鸣、袁宏伟、方澄三人。 “你知道陆司鸣今早去哪了?”说话的是一个普通的女生。 “去了七楼,听说去了那层的一个房间,待在里面好久呢,而且你知道德严的房间都订在十二楼及以上的楼层,你说他在里面干什么?” “可我也听说袁宏伟和方澄是从七楼那儿出来的……” “哎?这就奇怪了,明明是看到陆司鸣进去了啊!” “别的不说,我是瞧见好几个老师带着陆司鸣和一些女生去了酒店的会议室呢。” “他们怎么会订七楼的房间?” “是学生会有什么要事要商讨吗?” “可袁宏伟和方澄都不是学生会成员啊,那他们在那儿干什么?” “谁知道呢?” “我想有奸情!” “那可是两男一女啊,方澄平时看着挺乖挺老实的,想不到是这样的人啊。”一个男生意味深长地说。 “我猜八九不离十,你看,陆司鸣和袁宏伟家里都是有钱的,他们想要什么房间没有?至于方澄嘛,那只能说他们口味独特,哈哈哈哈……” 后面的话都污秽地难以入耳。 几人用着餐,听到这些污秽的言论早就吃不下去,但反应最大的却是马舒宜,她拿着一杯水站了起来,走到那桌男生跟前,一杯水就泼向了那个口不择言的男生,“你这张嘴就得收收,都在传的事情,也没见传得这么难听的,就你这个人,什么到你嘴里都最臭!” “你!”那个被泼得浑身湿透的男生站了起来,本想着与马舒宜起冲突,可一旁的男生把他按了下去,他歉意地道:“也对,里面还有两个我们的男同胞呢,是不应该说得这么难听,你提的意见我们接受。” “什么叫我们接受!”那个男生还想争辩一二,还是被旁边的人给按了下去了,“这里是酒店,影响不好,算了,而且说的还是陆司鸣,陆氏你也知道一点的吧?” 听了旁边男生隐晦的提示,那个男生才收起了臭脾气。 马舒宜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失礼了,实在是太吵那些人,都是没影的事,总不能让他们传得太难听,一时气愤就出手了。” 沈昭拿着水杯碰了她的杯子一下,“敬你,我很久没见过这么勇敢的女生了。” “对不起,贴吧的事,我们没有尽力而为,如果我们有第一时间站出来,你也不会受那么多流言蜚语。”马舒宜有点不好意思地撇过了头,耳根眼见地红了。 “我不是没事吗?不用担心。”沈昭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她想,她们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与餐厅里活跃的气氛不同,会议室里显得格外沉重,袁宏伟和方澄在老师的带领下也走了进去,两人算是穿戴整齐了,但衣服上难以熨平的皱褶还有两人脖颈上露出的痕迹无不昭示着昨晚战况的激烈,他们坐到了边边的位置,就像等待审判一般。 袁宏伟脸色还算好的,坐在一旁的方澄却是脸色灰白,双手摆在大腿上,手指攥紧了布料,头垂得很低,似乎是在压抑着某种情绪,她喃喃地道:“完了,都完了,我要离开,我要离开!” 一声惊呼,原本安静的女孩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个箭步就往门口的方向跑去,精神错乱的她不断叫着,“不跑就来不及了!” 几个老师上前阻止了她的去路,方澄在会议室内开始大呼小叫,眼神惊恐地看着底下坐着的所有人,一双双探究的眼睛都能让她奔溃,“别看!你们别看!都是那个贱人害的!肯定是她!” 她捂住自己的脸失声痛苦,滑落在地,老师们见她情绪稳定了些,才上前把她再次扶到椅子上坐着。 “不用你们管,我说过了,再不跑就来不及了!”她拂开老师伸过来的手,又大叫了一声。 就连袁宏伟都觉得她不可理喻,更觉得她神智失常了,找了个离她几米的位置坐下,生怕沾染到一星半点。只有许瑶瑶,她瞪着一双惊恐的眸直直望着那个蓬头垢面精神错乱的女孩,明显她是相信的,陆司鸣不禁眯了眯眼,可他并没有出声提醒在场的老师。 “都安静,”主任发声了,她看向袁宏伟,“你说,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级组主任急需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不然接下来都会很棘手,只要他们有所隐瞒,德严的声誉都有可能受到损伤,而她的职位也将不保。 袁宏伟扫了在场的人员一眼,然后恶狠狠地瞪了一下方澄,“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说完,他就撇过头去,事不关己一般。 他总不能说自己本来想的是迷倒沈昭,可谁知后来却变成了方澄,这事肯定不能让老师们知道,至于为什么会这样,他之后肯定会找沈昭问清楚! 因为那俩人打得火热,明眼人看都觉得是你情我愿的,而且也已经成年,最多就是通报批评一下,实在不用上升到刑事的级别,但如果轻易放过了,到时候再翻出来只会让人措手不及且会导致万劫不复的结果,所以级组主任必须谨慎对待。 既然袁宏伟那边撬不动,她便转向方澄,“那么你说,你们两个是什么情况?” 方澄疯狂摇头,“没有,不是我!不应该是我的!我明明只是想进去加点料……可睡醒了,就这样了……怎么会这样的!不可能!” 方澄断断续续说了一些疯言疯语,但还是被主任捕捉到了一点,“什么料?” 第32章 突如其来 方澄被主任的问话给问住了,她的声音小了下去,摇了摇头,“没,没有……” 级组主任原来并没有想过要搜寻房间,可此时一大片乌云像是笼罩在空中,让她看不清里头的真相。 她转过头去吩咐了一位女老师,“去,去他们刚才的房间,看看能发现什么。” 女老师走了出去,而这一举动刚好触碰到了方澄与袁宏伟的神经,俩人站了起来企图阻止老师的去向,方才被一大堆人突然闯进早就吓得七魂不见五魄,俩人都是匆忙穿好衣服就跟着老师过来了,当然便忘了放置在房间里的催情药和摄像机,而此时被这么一提醒,有些思绪便回笼了。 而他们如此激动的情绪也正好印证了主任的推测,“你们两个要想阻拦,那就别怪我在高中阶段最后一个学期让你们退学收场。” 袁宏伟家境优渥,其实并不怕这样的威胁,但家里头也不止他一个小孩,他要在外面弄得太难看,家里也不会给他兜着,最多把他遣送出国,而他再想,那摄像机最多就是拍了些色情影相,断主任也不会声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但方澄不一样,高考是她唯一的出路,而她带过去的那瓶东西也是违禁品,若让他们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就算不退学,她的前途也没有了,学校里的人也不知会怎么看她,这么一想,顿时她便泪流满面,“我错了,别去,老师别去,我错了!” 可那个女老师当然不会因为她的片面之词而放弃搜寻房间的举措,在方澄绝望的目光下,女老师还是毅然走了出去。 等了没多久,女老师不负众望从房间里带回了半瓶可疑的药剂还有一台一直在运作的摄像机,到了级组主任面前才停止了录制。 袁宏伟看到那台摄像机撇开了脸,而方澄则一脸绝望地看着,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主任先是在众人的目光下打开了药瓶,一股难以言说的甜腻味道扑面而来,她本来便是化学老师,对这样的气味自然敏感异常,一发现不对劲立刻拧上了瓶子,她皱着眉盯着眼前的药瓶,抬眼严厉地盯着方澄和袁宏伟,晃着手上的药瓶,“你们说,怎么回事?” 袁宏伟冷声道:“不知道。” 而方澄眼神闪烁,保持沉默,主任便知道是怎么回事,“方澄,你说!” 被主任一吓,方澄赶紧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那瓶东西到底是什么?” 就在这拉扯的期间,主任便感觉有一股热意向四肢百骸扩散,然后渐渐蔓延至脸上,那瓶药液是什么功效不言而喻,她愤怒地盯着方澄,“说不说?现在说我还可以给你留一点脸面,不说的话便等着收通知吧!” 方澄始终是个没经过风浪的学生,被级组主任一吓,又抖了一些出来,可正是那一点,整个事件的性质便不一样了。 她颤着声道:“那是一瓶催情剂,本来是想用在袁宏伟和沈昭身上的,可醒过来后却什么都变了,躺在床上的明明应该是沈昭啊?为什么变成我了?” “这个蠢货!”袁宏伟暗暗骂道。 就算那是一瓶催情剂,那也可以是为俩人的正当行为助兴用的,本可以这么一带便过去了,可方澄在混乱中居然提到了沈昭,这里面便耐人寻味了。 果然,听到还涉及其他人的名字时,整个会议室里的人都变了脸色,不单是陆司鸣,还有其他老师。 “那沈昭人呢?”级组主任问,之前她因为网上帖子的事没少找沈昭问话,而当时沈昭的确有让她配合,而她也相信那个学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可现在,难道这件事是她弄出来的?但看方澄和袁宏伟的态度并不像,就着方澄的只言片语,不难猜出沈昭也是一名受害者,但现实的状况好像是加害者变成了受害者? 她幽幽地看向方澄和袁宏伟。 一位老师道:“沈昭昨晚做了申请,因为昨天极限运动的缘故旧疾发作,已由酒店这边的教练送去医院,今早才回到酒店内。” 虽然不知为何这般凑巧,但沈昭一整晚都不在酒店内是事实,级组主任不禁松了一口气。 陆司鸣也听到了老师的汇报,皱着的眉头都松了开来,她没事就好。 虽多有疑虑,但沈昭这事可以先放一放,先审了方澄和袁宏伟再说。 比起方澄,袁宏伟的嘴更加撬不动,主任这才看向第二件“证物”,摄像机续航很久,可以说把所有都拍了进去,她故意把声音调小了许多,但不妨碍画面的劲爆冲击力,画面一开始便是方澄与袁宏伟在床上做着不堪入目的动作,俩人赤身裸体毫无遮盖,唯一的遮盖可能是彼此的身体,而接下来的所有画面都是此种,主任都是快进着过的,到了视频末尾才看到陆司鸣进来,站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盯了他们一会儿,然后便想转身离去,之后的事主任都知道了。 她看向一旁最为淡定的陆司鸣,“你怎么进去的房间?” 陆司鸣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房卡放在了桌面上,“今早有服务人员交给我的,一时好奇便去了,怎知进入房间后看到那般不堪入目的场面。” 听到陆司鸣口中的所谓“不堪入目”,方澄痛哭了起来,谁都想在自己心上人面前表现最好的一面,可她却把自己最糟糕的一面呈现在陆司鸣的面前,他说的很对,本来她便没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可如今她连远远地看着他似乎都没有资格了。 陆司鸣的话主任是信的,“那你还认得那服务员是什么模样?” 听到问话,原本哭着的方澄怔了怔,面容是难以言说的慌乱,本来因为陆司鸣的话而放下的心又被他的话再次提了起来。 “不认得。”陆司鸣顿了顿接着说,“要是能调监控看看,或许我就想起来了。” 主任点了点头,觉得此种方法确实可行,酒店内部应该也愿意对他们开放权限,看监控不但能知道是谁收买了服务员,还能知道谁进入了那个房间,若是只有方澄跟袁宏伟,那这件事倒好办,若还掺杂了沈昭,那么这件事说不定得报警,她看了眼陆司鸣,头疼得很。 方澄见没人肯帮她了,就连应该和她同一阵线的袁宏伟也不看她,她这才用求救的眼神看向许瑶瑶,而许瑶瑶此时只想和她撇开关系,谁知道此时帮了方澄,陆司鸣和老师会如何看她?她还要做陆氏的少奶奶,可不能在这样的环节里出差错。 方澄的目光渐渐变得阴毒起来,一个个只想利用她,踩着她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如今见事态发展不如预期便想弃了她,这世间哪有这么好的事!她环视着周遭的人,眼泪也不流了,咧嘴阴恻恻地笑,要让她不好过,他们也别想好过!她定定地注视着陆司鸣,英俊的面容,过人的能力,显赫的家势,无论在哪里都是天上的明月,但那又如何,只要她把他拉下泥泞,那他也会如她一样污秽,她本配不上他,但只要把他拉下来,她就能配得上他了!还有袁宏伟,他明明占了她,却又像垃圾一般把她扔掉,而许瑶瑶也没好到哪里,每次利用她,借着她创造的机会接近陆司鸣,铲除劲敌,而如今却想跟她撇开关系,她不允许!既然她和陆司鸣不可能,那许瑶瑶更不应该,她就是家势还可以,其他的什么都比不上她! 贪婪与愤恨像迷雾一般遮蔽着她,她垂着头,笑容阴狠,这个计划里她本来便是联络和推进作用的,谁叫陆司鸣那么明显地喜欢沈昭呢?之前她并没有把她当目标的,怪就怪她招引了陆司鸣!一开始她只是想让沈昭在陆司鸣的心中除名,可后来看见袁宏伟对沈昭的态度,她觉得必须加一剂猛药,所以才有了催情药这一环,她要沈昭在陆司鸣的眼皮子底下身败名裂,但她还是觉得不够,万一他们追究起来呢?所以她又安排了后招……为了事情败露的时候不至于只有她牺牲,所以她安排了大量的记者。 德严中学是整个片区排名第一的重点中学,俗话说,一只脚踏进了德严便相当于另一只脚踏进了大学,大学的升学率几乎达到百分之百,而这样的中学任谁都会想知道里面的一些污点,而这次方澄便是利用了这点给自己留了后手,原来她是想利用这个让沈昭毫无翻身的可能,可如今大家都想牺牲她一人,那她也不可能让他们好过! 一位老师跑了出去想向酒店申请调取监控,门外却响起了那位老师的叫喊,“你们是什么人?谁让你们来的?你们不可以进去!”,声音传到了会议厅里,让人听得分外不安。 怎么回事?级组主任灼灼地盯着那道紧闭的大门,攥紧了拳头,甚至紧张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来了! 方澄坐在地上,脑袋诡异地朝向大门,咧嘴笑了起来。 须臾,大门被一帮人给推了开来,一人与那位老师撕扯着,却没有影响到前头几位的闪光灯。 噼里啪啦,闪得会议厅里的人纷纷眯起了双眼,最震惊的还是级组主任,“怎么回事你们?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为首的记者并没有回答她的话,一双浑浊的眼扫了一眼全场的人,最后目光定在陆司鸣的身上,然后瞥向地上那个狼狈异常的女人,声音既冰冷又嘲讽,“我要的东西呢?” 方澄会意,也不知她哪儿迸发出的力量,一个箭步就到了级组主任的面前,手一伸把桌面上的两样“证物”夺了去,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回到了记者的面前,把那两样东西交到了他的手上。 记者手托着摄像机,按了键,淫靡的声音迅速从摄像机里传了出来,本来还算镇定的袁宏伟应激般地向记者跑了过去,这东西交到老师的手上没什么,也不会轻易传出去,等老师们把这“鉴定”完了自然会回到他的手上,可现在不一样,这东西要落到记者的手里,他不要脸不要紧,但他的家族可就完了,看那记者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更像是宵小之流,那东西自然用不到什么好的地方,要到那时候,他可能也会被家里除名,一想到这样的后果,他的脸上便由红变成了青最后化成了白。 他凶狠地盯着面前的记者,“你知道我是谁吗?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 那个记者鄙夷地看着袁宏伟,“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配让我赏脸,如若能,也是那边那位。”他指了指陆司鸣的方向。 在袁宏伟心里有一个雷区,那就是陆司鸣,凡提及陆司鸣都能让他暴跳如雷,因为他与陆司鸣同校且同级便常常被拿来比较,可他论哪样都比不上陆司鸣,连以为是真爱的女朋友也轻易舍下他入了陆司鸣的后援队,这让他怎么受得了!所以凡事陆司鸣喜欢的东西,他都想得到手,就如沈昭。 可这位记者看人很准,他很会拿捏人心,袁宏伟在他面前就像是透明的一般,被他看得透透的。 果然,他一提及陆司鸣,袁宏伟便像疯了一般,眼眶充血妖红异常,一双怒目瞪着面前的记者,“你再说一遍试试?如若你拿了这东西,我要你知道后果!” 听了这等威胁一般记者就怂了,可面前的这位没有,他伏低在袁宏伟的耳边说了些什么,袁宏伟就像焉了的白菜,刚才的气势如云雾般散去,整个人颓然了下来,甚至连追究的勇气都没有。 而这摄像机本来就是他的,既然他没追究那记者的举措,其他老师更不能,在场的人直到记者们离去后都是懵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33章 消失的沈昭,东陵药铺 方澄颤颤巍巍地站在所有人的后方,那双被碎发遮在后面的阴沉的眼紧紧地盯着荧幕,留意着上面出现的任何一个人物。 袁宏伟此时却心不在焉,他站到了一旁,对荧幕上出现的人物已毫不在意,他的脑海里不断回荡着记者的话,他说“他有他想要迷,奸沈昭的证据,并知道他一开始想要犯罪的对象并不是方澄”,而那些东西足以送他进监狱,但如若他把摄像机给了他,那么他可以考虑放他一马,只是之后舆论导向是如何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每个看荧幕的人都绷紧了神经,老师们是生怕里面出现了不该出现的人物,例如沈昭,如若出现了她,那么这件事的性质便要提高一个高度;陆司鸣也怕荧幕里出现了沈昭,一来他怕她卷进这件事当中,二来这也会粉碎他对她的所有幻想,这就让他不得不紧盯着荧幕;许瑶瑶则例外,她巴不得荧幕里出现了沈昭,那样,她的计划也就成了,沈昭在陆司鸣心里的印象肯定大打折扣,沈昭想要再接近陆司鸣那就难了,而这里面最多牺牲掉方澄,可方澄千千万,牺牲掉一个并不会让她有任何感伤,她也不介意从中再踩多一脚,最多她离校后,她再找机会补偿她。 一连串的画面出现,里面只有袁宏伟和方澄进入房间的画面还有最后陆司鸣进入房间的画面,但陆司鸣逗留的时间确实不长,而且有摄像机作证,而画面里确实是方澄先进入的房间,然后袁宏伟再进入的,时间上也对得上,大家对此都松了一口气。 只有方澄和袁宏伟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袁宏伟清晰地记得他总共进入了房间两次,一次是把沈昭迷晕丢上了床,另外一次就是出去后再折回,可荧幕上并没有出现第一种情况!他瞪着眼死死地看着屏幕,没有任何剪切的痕迹,他甚至都怀疑自己记忆错乱了,怎么会?他明明把沈昭丢上了床的,为什么监控里完全没出现过? 可他知道把沈昭卷进来他的麻烦会更大,虽然很是震惊,但依旧没有去质疑,只当这一切就是他跟方澄两个人的事。 方澄却不一样,她疯了般跑到屏幕前,“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袁宏伟!”她转过头去喊那个已经垂下了头的男人,“你说说,你明明当时跟我说已经搞定了沈昭的!她就在房间里不是吗?你迷晕了她的!” 袁宏伟已然冷静了下来,他幽幽地盯着像个疯子一般的方澄,“我骗你的,根本就没有这回事,我哪来的迷药?你以为我是你,可以弄到那样极品的催情药,我还要去医院检查检查,看看那药会不会对我造成什么身体创伤!我本来就是想跟你一夜情而已,怎知你想麻雀变凤凰,”他嗤了一声,“相信这么一晚下来,”他冷酷地盯着她的小肚子,语气变了味,像是在嘲讽,“你还真是有心机啊!就算你有了我也不会认的,奉劝你一句,趁早打掉!” 袁宏伟也不顾有什么人在场,反正他现在最重要的便是撇清与沈昭的关系,而且他还要把昨天的事囫囵一吞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所以他一口咬定与方澄是一夜情。 显然对于袁宏伟的说辞,在场的老师都是相信的,而且就算其中有疑惑,他们也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又想摊上事呢? 可方澄是何人,她当然会攀咬上来,这不,她拉着级组主任急声道:“不是,你不能信袁宏伟的,他昨天真的把沈昭迷晕了,然后他说已经把她弄到床上去了,可后来我进入房间后便不省人事,醒来的时候已经天亮了,我才是被害的那一个,你不能信他的,沈昭肯定在背后搞鬼,不然我也不会出事!” 方澄急得把事件大致的经过说了出来,可此时又有谁会相信?就算这是事实又如何? 级组主任用力地拉开了方澄的手,严厉地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不是我不想相信你,可你看看监控,哪有沈昭的影子,就是你跟袁宏伟而已,做了那样的事还想着攀咬别人,你的心可真大啊,按你这么说,网上的帖子也是你发的吗?这么会构陷别人?” 方澄拼命摇头,哭得找不着北,“不是!帖子我参与得很少,是许瑶瑶干的,可这个监控肯定有问题!不可能拍不到!” 袁宏伟有多讨厌她,她是知道的,所以袁宏伟根本不可能想跟她发生一夜情,所以她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鬼,可沈昭她只是个学生,怎么可能有能力删改监控录像? 级组主任懒得跟她废话,“你自己反复查看吧,我们就不浪费时间了,今晚其他学生还有活动,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内部解决,如果让我在外听到什么风言风语,那你们就等着收警告信吧!” 一句话,级组主任就把这件事定性为两个学生之间不知廉耻的勾当,并没有继续掺杂其中的意义,她带着老师走出监控室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许瑶瑶,并在她耳边警告,“许同学,虽然你家也有权有势,但想要攀上陆家,希望你之后好自为之。” 许瑶瑶不知级组主任为何扯到了帖子的事情,听了她的话一下子也懵了,那件事她也有份,方澄的话无疑是把她拉下泥沼,而且是在陆司鸣的面前。 果然,级组主任刚离开,陆司鸣也眼不见为净想着离开了,许瑶瑶立刻抓住了他的衣摆迫使他停了下来。 此时的陆司鸣并没有平日的阳光和煦,他冷眼看着揪着他衣服边缘的女孩,“有事吗?” 许瑶瑶何时见过这样的陆司鸣,立刻松了手,软声道:“陆司鸣,你别听他们的,帖子的事不是我干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的家势这般好,何须去嫉恨沈昭,你说是吧?”她抬眼看陆司鸣,希望从他的眼里感受到平日的信任,可没有,一句话便让许瑶瑶的心跌进了谷底。 “你做了什么,自己清楚,还是主任那句,以后好自为之。”说完,陆司鸣抬步也离开了。 监控室内便剩下了颓然的三人,方澄见所有人都走了,她疯了一般扑向袁宏伟,她双手握成拳拼命捶打面前的人,“你为什么要撒谎!明明你就把沈昭给迷晕了,究竟怎么回事?你为什么占了我?” 袁宏伟抓着她乱挥的手,“为什么占了你?你以为我想,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 袁宏伟把她像破布一般扔到了地上,“别再来烦我,以后涉及沈昭的布局跟我无关,你们不用再找我了!”说完他也离开了。 许瑶瑶见识了方澄的疯狂当然也不愿意与她待在一起,紧跟着袁宏伟的脚步跑了出去,监控室内只剩下方澄一人,她凄然地坐在地上,什么都毁了!没有人信她,而且她还把唯一的“证物”给了记者,如果她当时没把那些东西交出去,或许她还能留在学校里,现在什么都完了! 那个记者是什么来头她再清楚不过,什么恶性负面的新闻都敢播的一个泼皮无赖,最喜欢搏眼球,根本不会考虑当事人的死活,交易的时候,她便让他尽情地播报,可现在新闻的主角是她,什么都反了,她的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就那么无端端地消失了…… 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方澄慢悠悠地起了身,迎着冬日的寒风向海边走去,拉了拉身上单薄的衣服,那个人是怎么做到凭空消失的?什么痕迹都没落下,一件件事情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里面遭殃的只有她和袁宏伟……方澄望着升到天空中的太阳陷入了沉思。 沈昭与其余三人并不知酒店内已经发生了那样了得的大事,虽她心有疑虑,但沐宴辰与她保证过的,不知为何她竟信以为真且安全感十足,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都有他帮她兜底那般,她摇了摇头,把那不切实际的想法抛诸脑后。 “沈昭,走快点!”三人在前头叫唤着。 “这就来了!”沈昭小跑跟了上去。 “你怎么了?”徐可担忧地看着沈昭,“要不要再去医院检查一下,我看你心绪不宁的。” 沈昭摇了摇头,“没事,可能是昨晚在酒店里没睡好罢了。” “那就好,那我们继续逛?” “好。” 海滨城市的沿海商业街保存着中世纪那种渔港的情调,麻石的街道上湿漉漉的,街道很宽敞,靠海的位置几乎没有围栏,只有几个石墩,不时便能瞧见突出的码头,石阶由街道处延伸下去,再由一条长长的木板搭建的码头延伸到海上,那儿停靠着众多的渔船,渔夫们上上下下忙得不亦乐乎。 商业街是由巨石砌成的高大建筑所组成的,过了一百多年长立于此,经久不衰,墙上挂着吊灯,用的却不是电,而是烛火,此时正值下午,烛火还未点燃,里面空落落的毫无生气,可街上的游客却与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热热闹闹地在街道上乱窜。 四人中就属马舒宜最为兴奋,其他三人都是偏安静的性格,来此也纯属观光,但马舒宜不同,才走过了几个店面,手上便拧了四五个袋子,而且还有继续下去的态势。 “她平时就这样?”沈昭盯着在店面橱窗外流连忘返的马舒宜。 徐可抚了抚额,“对,她就那样,学校里有板有眼的,到了购物的时候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她是个利用消费来解压的人吗?”李奎问。 “大约是吧。”其实徐可也不太清楚,高三阶段了,哪有人有空常去逛街啊。 “哎?那不是药材铺吗?真难得啊,居然在这样的街上看到如此老旧的店面。”马舒宜高声叫道,势有要进去打卡的势态。 这毕业旅游就是让大家放松放松的,几人便也跟着马舒宜进了店铺。 沈昭对此来了些兴趣,毕竟是自己所专长的,店面如马舒宜所说,十分老旧,大约几十年都不曾翻修的样子,招牌也是难得一见的木质牌坊,上面写着东陵药铺几个繁体字,下面写着始于1865年,推门进入店铺,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动人的响声,直逼心灵。 店面不大,里面正中是木质的柜台,上面还摆着一个旧式的称子,旁边是珠算,三面都是顶天的柜子,大柜子里镶嵌着小柜子,每个小柜子上都有写着药名的金属牌子,整个房间散发着香椿木的香味混杂着各种药材淡淡的苦味,香椿木的颜色很深,瞧着便是有些岁月的了。 沈昭踱步往里走,一边走一边看,直到走到柜台处,看着木面的纹路不禁伸出了手细细地抚摸,木面打了油泛着光,纤尘不染,一看便知这里的主人打理得很好,就在她发呆的时刻,柜台的左后方,门上珠帘微动,一双素手翻动,从里面走出一个“古代人物”,她的面容素雅清新,穿着古代的服饰,扎着简单的头髻,上面却没有半点装饰,其他三人见了都忍不住惊叹,那真的像是仕女图中走出来的人物。 沈昭一开始也惊叹了一下,毕竟古代的服饰还是过于繁杂,穿起来不方便,现代人基本是不会穿的,但有些情况是除外,例如旅行,例如cosplay,像她这种在店里这么穿的还真没见过,而且这女子束着袖子露出一大截白皙的手臂,手上微湿似乎是刚料理了什么事,再观察到她衣衫下,裙子上那不太露痕迹的零星红点,那怕不是血?而且这女子额头上冒着薄汗,可能是她们进来的铃声惊扰了她,冲冲洗了手便跑出来了。 沈昭淡淡地移开视线,把目光投在女子的脸上,微笑道:“我们是来这边旅行的学生,见这家店别致便进了来,不打扰吧?” 女子平复了自己方才那慌张的神态,此刻已然淡定了许多,“不打扰,我们这家店是老字号,虽是百年店,但也是需要些新鲜血液的。” 沈昭点点头,“你说的是,不知你这装束是有意为之还是如何?” 女子垂下头扫了自身的装束,淡定地抬起头来,“你们初次来有所不知,东陵药铺始于1865年,是这片区有名的药铺,而且最出名的还是里面的医师,世代相传,到现在都没有断代,那医技也是相当了得的。” “所以,这里也是有名的医馆。” 女子点头,“但这里的医师有个怪癖,她不喜随着时代潮流变换,所以到现在都穿着古代的装束,她如此,我们这些打下手的自不用多说。” 第34章 惊讶 女子见沈昭一行人并没多问,她也眼见地放松了下来,好客道:“既来者是客,几位便随我来,里面有间茶室,可让几位休息片刻。” 沈昭一瞬不瞬地盯着女子,想起方才所见不由心生疑虑。 “去吧!”马舒宜道,“来都来了,不如进去看看,而且她说这里可是老字号,百闻不如一见啊,你们不想拍拍照留念吗,或许以后便不会再来了。” 被马舒宜这么一说,原本也有些顾虑的徐可也都答应了下来,而李奎自己本身没什么主见,其他人都答应了,她也只好顺势而为。 沈昭看了几人几眼,也不好把刚才所见全盘托出,只好好声劝道:“我们就在外面拍拍照就好,里面是别人私人的地方,我们进去了不大好。” 可那已经转入珠帘后的女子却突然折返了回来,一脸温和地对着几人问:“不来吗?我们这里的药茶可是出了名的,见大家有缘便想让大家试试。” 马舒宜见女子如此热情,心想这是旅游区能有什么事呢?而且她们还是四个人,一个女子断不能把她们都做掉吧?如此一想,她便更加放心了,扭过头来对沈昭说:“如若你不想进去,那在外面等等我们也未尝不可,这样的安排你满意了吗?” 沈昭拗不过她,“行吧,那你们当心点,我就在外面坐着等你们。” 那女子素手翻动珠帘,最后的一个转身,那目光直直地落在沈昭的身上,一股寒意从脊椎处窜动,直至四肢百骸,再一看,那女子已经带着其他三人进了去,刚才那一瞥似乎是错觉一般。 沈昭镇定了心神,想着自己或许是看错了,如若她们真的迟了出来,她报警便是,相信这家药铺也不会傻到做出在光天化日之下掳走几个女孩的蠢事。 她找了张椅子坐下,透过木门上的花窗看着外面街道上熙熙攘攘来往不绝的人,心里的疑虑更重了,这么大的人流竟无人走进这家所谓老字号的药铺? 她扭头看向那用珠帘遮了半壁的门,下面镂空的地方能隐约看见里面是一个小小的庭院,至于里面的道路是如何分布的却不得而知,女子把她们带进去也有半个小时了,她的右眼皮不时跳动了一下,左吉右凶,她担忧地站起了身来,手里捏着手机,拨了徐可的号码打了过去。 在沈昭的期盼下,对面却传来了忙音,她不禁捏紧了手机,不会有事的,她暗暗地说服自己,心里是这么想的,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想要往那扇门走去,那儿被珠帘隔着,引来了无限的幻想,像是要引诱着外来者往里探似的。 沈昭打开了手机,往里面编写了好几条短信,分别给徐可她们和司徒睿发了过去,接着她把手机收起,往那扇门内走去。 门内连接的的确是一个庭院,占地不规则,草地上是假山,是那种远近高低都能看出形状的假山,旁边种着些青竹,把里面的两条小道分隔开来,沈昭竖起耳朵仔细地听,隐约能听见从左道那边传来的说话声,虽细弱,但的确是人声,按照刚才在柜台那边的安静程度,她也想不到药铺里面会有其他人,遂抬步就往那个方向走去。 另外一边,马舒宜几人正在一间雅致的茶室里被那名女子殷勤地招待着。 “姐姐,你这茶真好喝,是加了什么料吗?怪香的。”马舒宜捧着茶杯抿了一口,两眼放光,那是在别处没尝过的滋味,就像在H市那样发达的城市也没有这样的,问罢,又赶紧再抿了一口。 徐可看到后也失笑,瞅着桌面上那杯散着热气的茶,伸手去拿,也抿了一口,李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本还有点拘束,瞧着其他两位自然地接过女子的茶,她也有样学样的。 女子见三个女孩乖乖地喝着茶不由轻笑,“这茶啊,配方不准外传的,是我们当家调的,有疏肝健脾,精神焕发的功效,至于其中一种我倒可以透露。” 几人的目光带了几分希冀。 “你们先猜。” “咦,怎么这样!”三人居然异口同声地叫道,“这种香味太别致了,我们怎么猜得出来!” 女子看向茶室外的另一处,目光深了些,然后转头便笑道:“是加了山茶和桂花特制的原液,至于怎么做的,那我就无可奉告了。” 三人听了答案,立刻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女子,“想来当家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 女子点头,“确实。” 穿过左边的廊道便通向一个不知几进的房子,都是古代的建筑,最多也就是主屋的二层高,两边各设一道门,能自由穿行,而中间的大门是紧闭着的,她循着声音谨慎地绕到左边的廊道,穿过了第一道门,放眼望去是庭院里的一个池塘,上面飘着些枯黄的叶子,泛着难看的褐色,池水偏绿,一看便知荒废了多年,左门连着廊道通向另外一边,她并没有向庭院里走去,而是往左边走去。 声音似乎越来越近了,是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而且那声音听着便不是原来见到的那个女子的,沈昭这才觉得危险,而后又传来了男人的轻咳声,而后便没了动静,她扭头就想跑,这东陵药铺本就奇怪,她要是知道了什么,那就相当于系着个麻烦在身,永远不得安宁,况且她才死了一次,如果这次再摊上事,她何来机会为自己寻求答案? 虽然不知前方是否是自己能窥探的,但源于一种直觉,她想现在不跑怕就来不及了。 可偏偏是来不及的。 就在声音湮灭的那一瞬,沈昭转身,背后便出现了一个高挑蒙着面的女人,她什么都没说,一根银针就向沈昭扎去,这副身体柔软度极高,对于银针沈昭是无比熟悉,躲过了几次,女人目露惊讶后动作更加凶猛。沈昭原是一个体育生,高难度的动作不在话下,但始终不是个练家子,在女人的攻势下很快出现了颓势,并且破绽百出,破绽出现的空档女人当然准确地抓住,颈子后方一疼,沈昭便知这次又躲不过了,眼皮很重,脑海里混乱一片,眼前一黑直直地往地上摔去,可她并没有直接落到僵硬的石板地上,而是落入了女人的怀中。 女人复杂地盯着怀里的女孩,犹豫了一瞬把她拖进了室内,廊上刮起一阵风,吹得青竹刷刷作响,阳光投射在青石路上,斑斑驳驳,一切像是那样安然宁静,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女人把沈昭放置在一张椅子上,把她的双手绕后用绳子绑着,做完之后看向隐在阴影里的男人,“主子,这女孩如何处置?” “她怎么进来的?”冷沉的声音响起。 女人皱了皱眉,“大约是菊红那家伙,或许最近过于无聊,又做出这等事来。” “去搜搜她身上有什么东西。” 沈昭穿的是休闲服,乍一看只知道是个年轻的女孩,女人很快便在她的口袋里搜出了学生证,递到了男人面前。 男人伸出一只裸露的臂膀,手指夹住证件,两面看了一下,“是德严的学生啊,这倒让我想起一件事,那位好像也是德严出来的吧?” “您说的是沐家那位?” “不然还有谁?” “只他时日无多了。” 听了这话,男人低沉的笑声在室内响起,毫无避讳,“你何以做出这种猜测?” 最近截了一批货导致上下多有损伤,而自己也在那场中受了埋伏,身受重伤,为了他的伤情,手下没跟他打过招呼就掳走了华诞针派的传人,不过也因此才康复了不少,现下才有精神了解近来的消息,厉成一想,没了赵顷那个私人医生,沐宴辰那厮当然活不长久,谁人不知沐宴辰就靠着赵顷吊着命了。 女人看向窗外,“您还记得早年出现的一位医学天才吗?” “怎么?和那人有关?” “你或许不清楚,但我们这一行的再清楚不过了,那个人……我们行里的都关注得紧。” 厉成一把那张学生证扔了出来,他坐了起来,从阴影里露出了面貌,他的样貌英俊刚毅,只眉毛到眼角处有一条陈年的疤,已经泛起了白色,无端地更添一种凶悍的气息,此时周身放松,眼里嘲弄,“你们这行跟医有什么关系,你们不毒死人就不错了。” “话虽如此,但医毒也不分家啊……” “那你继续说,那人怎么了?” “那个人早年展露头角,可后来销声匿迹了,再过了段时间,就是近日,行内的人都传她死了,是被沉塘的,我们才知她这段时间并没有从医而是到了医药公司去做研发了。” “这人倒有趣,那跟沐家那位有什么关系?” “主子是把赵顷掳了来,但据我多天的观察,那人并没有本事救活那位,所以那位迟早得死,可之前我还想着那位有一线生机,靠的就是那位天才,但那天才现在也被沉塘了,所以沐家那位不足为惧了,据内线来的消息,那位现在就住在片区内。” 女人的话不言而喻,自是让厉成一乘胜追击,把那位从神坛上拉下来。 厉成一听罢笑得肆意,“那可真是天助我也,虽我如今还受着伤,但要把他那个病秧子拉下来确实可行,我就要他趴在地上向我求饶!” 一想到当年沐宴辰对他做的事,他的拳头便不禁攥紧,发出格拉格拉的响声。 他盯着女人,眼底是让人发颤的冷漠,“有听说他来这边是干什么的?” 女人摇了摇头,“并不知底细,只知那人来到这边后便住在酒店里闭门不出。” “那可真是奇了。” 嘤咛一声,声音酥软,厉成一向沈昭的方向看了过去,瞥了眼女人,“你这技艺越发不行了,对付一个小丫头,这么快就让她醒了。” 女人也惊讶,她记得她是真真切切扎到位置了,难道是偏了?她警惕地盯着沈昭。 沈昭慢悠悠地睁开了双眼,目光定焦在室内蒙着面的女人和另外一头坐在榻上光着膀子的凶悍英俊的男人身上,他的身上大片被包扎着,露出了一条醒目的花臂,惊讶了一瞬,她表现得不算慌张,“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绑我?” “你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女人冷漠地问。 “我与其他三人来这旅行,刚好经过这家店,出于好奇进来参观,刚柜台那儿的女子还引着我的同伴去喝茶,而我没去,只时间过去了甚久,所以我便自己寻了来,我是听到有人声才往这地方走的,并不是故意的。” 女人手里扬了扬学生证,“沈昭,德严高三六班的学生,可你看到了不该看的。” 沈昭动了动手,才发现被绑住了,只是这次比袁宏伟的手法要专业得多,她是怎么样也挣不开的,“这可不能这么说……” 听了半天,厉成一当然知道沈昭是怎么进来的了,不由失笑,“你继续说,不用怕她。” 女人不乐意了,“主子!你怎么能……” 厉成一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女人便噤了声。 沈昭便继续道:“第一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第二这里如非你把我绑进来,我可能都找不到这个地,”沈昭看了下周围,窗户密不透风,室内点着灯,竟发现不了进来的门,一看就不是寻常路能走进来的,怕是要触动机关,“第三,”她看向厉成一,扫了一眼他身上的包扎,“你受了很重的伤,这位医者帮了你很多,但有一样忽略了。” 厉成一本来并没正视沈昭,想着只是个学生,就算看到了他也无甚关系,他们就像是两条平行线,往后都不会有任何交集,放了她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可听到沈昭如此说,他的眸光犀利,像是被人识破了秘密般,整个人都敏感了起来。 虽然他的神情没什么变化,但女人在他身边多年,还是能感受到他周身的气场变了,不由惊讶地望向沈昭,难道她说的是真的? 第35章 药,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厉成一一双星目紧紧地盯着沈昭,“继续说!” 沈昭吞了吞口水,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您现在的状态应处于伤口恢复期,有瘙痒的感觉,但你的却不一样,一般伤口恢复的时候会慢慢长出粉色的肉芽肿,可你的伤口应是恢复极慢,且还伴随着剧烈的疼痛,”沈昭一边说一边偷偷地瞧厉成一的神色,见他脸色黑沉,一时之间竟不知是否继续。 “继续!” “呃……好,造成这一原因是凶手在行凶的时候在凶器上涂了亚合子,是一种生在雪原峭壁的植物,其花在冬季才会开,开的时间很短,只有两天,有微毒,能阻止伤口的生长,且引起一系列神经症状,所以您的恢复时间不仅会比常人要长而且还会更痛苦,一旦用错了药,怕是这个伤口便会腐坏下去,到时候再处理便难了。” 厉成一睨着女人,女人立刻把头低了下去,认真细看还能瞧见她身体的微微抖动,接着他向沈昭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是好?我之前的那位医师是否处理得当?” “呃……这得让我看一下伤口,现在如此说也是我约莫猜的,”她也感觉到室内的气氛有点僵冷,遂她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厉成一,“这位先生,有一事我还想提一下。” 厉成一笑了,他此时并不相信眼前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女生,一开始他还想把她放了,但现在他得再考量一下,“有什么你但说无妨,我也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 “谢谢先生,是这样,如果我能帮助先生,不知您是否能把我送回酒店?毕竟我就是个来毕业旅行的普通学生。” “普通学生又如何得知亚合子这样偏门的植物?相信就算是我的部下,”他又看向女人,“也未必知道。” 女人的头埋得更低了。 “过来,我给你看。” 厉成一放了话,女人虽有些担忧,却也不敢忤逆厉成一的意思,她走到沈昭的背后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刀,咔擦一声,手腕上的麻绳应声断裂,上面赫然出现了一圈显眼的勒痕,松绑后血液运行也顺畅了,双手瞬间轻松了不少,两手互相搓了搓,沈昭也不急着过去,“这样,我刚还没说完,进来前我早就编写了短信分别发给了我的同学和家长,如果我回不去想必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厉成一算是听明白了,他嗤笑道:“你这是在挑衅我吗?” “不敢,”沈昭头垂了下去,但语气上依然不卑不亢,“我虽这么说,是想让你知道实际的情况,而我个人而言,还是希望帮你看看伤口的,如果你允许的话。” “刚才的话还要我重复?”厉成一反问,这么一问倒让沈昭多了些底气,这就说明厉成一是选择信任她的,且如今能平安回到的酒店的希望更大了。 沈昭拍了拍手,瞧向一旁低着头的蒙面女人,“需要搜搜我的身吗?那位毕竟是你的上司,别到时候又说我害了他。” 女人惊异地望着沈昭,像是看一种珍稀动物一般。 厉成一却摆了摆手,“不用,既然我发了话,其他的事就别管了。” 这么一来,厉成一在沈昭的心里倒留下了除了凶悍英俊外,随性的印象。 她很快来到厉成一的面前,他是光着膀子的,走得近了,沈昭迅速就闻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多种药材混杂的苦味,抬起手搭在他的肩膀的系结上,“我要松开你的包扎了。” “嗯。” 一条条纱布顺着沈昭的手舞动,室内渐渐弥漫着药物混杂的难闻味道,越到后面,纱布的颜色渐浓,成了脏污的土黄土绿色,再到后面竟成了黑色,接触着伤口位置的纱布甚至粘着些已经凝固了的血块,连同纱布一起落在了地上。 厉成一瞧着沈昭的神色便知自己的伤口怕是出现了最不乐观的状况,他黑沉的目光投向沈昭,“如何?” 室内的灯光昏暗,这药铺的主人家喜欢古代的东西,竟连电灯也不屑于用,沈昭皱了皱眉,拿起一旁的烛台凑近厉成一的伤口,这样便能照得清晰一些,她的睫毛纤长,皮肤光滑细致,厉成一垂着眼看去,心口竟生出了一种酥酥麻麻的痒意,难耐异常,他屏住呼吸努力忍耐,直至沈昭观察完了伤口退开一米之遥才放松下来。 沈昭放下烛台,抬眼认真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你的伤口在最初用药时便错了,之后又施了一套针法这才延缓了恶化的趋势,可那是治标不治本的,发展到最后,你的伤口会变成一个大窟窿,且毒血会蔓延至全身,到时便药石无医了。” “怎么可能!一开始明明……”一旁的女人听了沈昭的话竟激动地叫了起来,还没等她说完,厉成一摆手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 从一开始便用错了药……厉成一扬了扬眉,那道浅色的疤痕也随之浮动着,隐隐有种荒洪将泄之感,可还是被他控制住了,他掀了眼皮,灼灼地盯着女孩,“你可有办法?” 厉成一从一开始就抱着试探的意思,不管沈昭是不是普通的学生,还是其他组织派来的都没关系,只因她从一开始就把他的症状描述得真切,且看了他的伤口后把过程也推测得七七八八,赵顷是他们最近才从沐家那位手上掳过来的,外人也没那么快得知消息,所以关于有没有施针法这一条便是无从得知的,而沈昭能通过观察伤口便看出来且对他知无不言,他自然是信她的。 沈昭点了点头。 女人看了不禁松了口气,但又想起了什么,望向厉成一时,眼里充满了恐慌,被厉成一瞥了眼,又垂下了头去。 沈昭把他们俩的互动看得真切,想必也是内部的问题,她可不想知道太多,像他们这样的,一看就是过着刀头舐血的生活,那个男人的伤口已然开始腐化,模糊了最开始的样子,但她还是知道,那就是几处的枪伤,这个年代谁会用上枪械,想都想得明白,这次不幸暴露,也希望他对她网开一面,让她回归平静的生活,可她转念一想,之前的生活也是一堆麻烦,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何来的平静,不牵扯进更多的麻烦就算幸运了。 “我能治好你的伤口,不是大话,但你也得答应我两件事。”沈昭试图讨价还价。 厉成一定睛看着面前完全不慌的女孩,沉吟了一会儿,等得沈昭都有些没有底气了才道:“行。” “我今天便开一个方子,不能说立刻见效,但缓解的作用还是有的,之后您要想我帮你继续治疗,调整药方,那你得先送我回酒店,连同我的伙伴,安全地送回去。” “这可不行!万一你使诈呢?”女人冷声质问。 沈昭摇了摇头,“我并不会,我和我伙伴的性命都由你们说了算,而且我的学校你们也知道了,你们大可来找我。” 沈昭说得轻巧,却不知厉成一要想进H市是有一定难度的,那可是沐宴辰的地盘。 “可以,我答应你。” “主子!” “不用说了,我已经决定了,那你现在便开方子吧。” 沈昭点了点头,就着最近的桌子坐了下来,女人很快准备好了宣纸和毛笔,还有一方砚台,在沈昭古怪的目光下开始磨起了墨。 “就不能让我用圆珠笔吗?”沈昭不禁出声,这些东西用起来多不方便啊,东陵药铺里的当家都这么没有效率的吗? “这里没有。”女人语气硬邦邦的。 沈昭腹诽的话从喉头处咽了下去,不再说什么了,反正也不会听的。 沈昭的毛笔字写得不好,七扭八歪的,但女人还是看清了上面的字,很快,一副方子就写出来了,是内服的,而另一副则是外用的,“两副,外用的每天抹两次,刮了腐肉再抹上去,内服的夜晚空腹喝。” 东陵药铺里面抓药极其方便,女人一看便是懂医理的,与男人点过头后便出去了。 “厉成一,我的名字。” 沈昭很想翻白眼,谁想知道你的名字啊?但还是忍住了自己的小性子,此时保命还是要紧的,“嗯,我的名字你已经看过了。” 女人把她的学生证随意放在了桌面上,沈昭见现在气氛不错也顺手把学生证捡了回来,塞进自己的裤袋里。 “我并非不信你,你说那内服的晚间空腹喝,不知能不能晚上再送你回去?” 沈昭犹豫了一下,“也不是不行,但九点是最迟了。”不然便赶不上给沐先生做治疗了。 “毕业旅行还有门禁?” 沈昭点了点头,这没必要说实话,沐先生的治疗是连学校都不知道的隐秘的事。 厉成一失笑,觉着沈昭要不是别的组织派来的,还真是个乖乖女。 女人很快带了外敷的药回来,沈昭从座位上起来,接过了药材,毫不避讳地在女人面前演示如何制作敷料,工艺复杂,就连女人都不禁暗暗称奇,到了最后,那些药材竟在沈昭的手里变成了黏糊糊的一滩软料,她托着碗,用光滑的木棒搅拌着里面的软料,来到厉成一的面前。 抬眼就能看见他深邃的眸,“真的信我吗?”沈昭问,没有什么情绪,像是说着无关紧要的话。 “你弄吧。” 厉成一的身体很是健壮,除了那些伤口,肌肉的线条堪称完美,她不由地想起躺在床上的那具残躯,什么时候她才能把他也养成这样?沈昭一边清理着伤口上的腐肉,一边出神地想。 木棒蘸着软料轻轻地涂在伤口处,厉成一只觉冰冰凉凉的,除了伤口处那尖锐地触犯神经的痛意竟还夹杂着丝丝的痒意,就像春雨那般润物无声,让他整个身体都紧绷了起来,他幽深地盯着面前这个认真帮他敷药的女孩,他竟对她产生了反应,他迅速闭起了双眼不再看她,可这样做带来的后果更加致命,黑暗中感官被放大,那痒意似乎还有扩散的趋势,就在他差点忍不住的时候,沈昭拿着药碗离开了。 “好了”,她轻声说道,然后用充满希冀的目光盯着他,“你觉得现在如何?” “痛感没那么严重,痒意明显增加了。” 沈昭点点头,“那就对了,但你可不能抓,”沈昭望向女人,“你能为先生包扎一下吗?” 不知为何,厉成一听到这句有一点点的不爽,既然帮他涂药了那就应该帮他包扎,怎么能假手于人?可见沈昭并没有为他包扎的意思,他才看向女人,“你来吧。” “是。”女人熟练地从柜子里拿出新的无菌纱布为厉成一捆上。 做好一切后,暗门终于是开了,沈昭这才知道这暗室的门建在墙上,不知触动了何种机关,一块块砖头竟松动了起来往左右两边转动开去,出现了一道只容一人通过的隧道,这暗室原来是建在地下的,从隧道里走进来一位女子,是沈昭在柜台处见到的那位。 “菊红,你怎么现在出现在这?那几个女孩如何了?”女人问道。 沈昭听到了自己关心的点上了。 “我这不是担心主子嘛,”菊红紧紧盯着厉成一,仿若他便是她的全世界,转眼才看见了角落里坐着的沈昭,惊讶道:“呀!你怎么会在这?” “被抓来的。” 菊红噌怪地看着女人,“梅白,你这动不动就掳人的习惯可不好,这不就把小女孩给牵连进来了吗?” 梅白扯了扯嘴角,“你比我好多少?还不是把那几个女孩给迷晕了。” “怪就怪她们有缘,我本也没想这样,但看到她们不谙世事的样子就想作弄一下她们。” 沈昭听了便觉她们无事,心下安了不少。 “让那三个女孩多睡一会儿,如果醒了便留她们下来吃晚饭,等晚点,你们把她们四人送回酒店。”厉成一发话,菊红和梅白都暗暗心惊,菊红更甚,在这发生的事她一概不知,她一脸惊疑地盯着沈昭,像是想在她身上找到答案似的。 可沈昭表情依然淡淡的,既然条件已经开了,她乖乖地等结果就好。 第36章 不如你就留下来 当司徒睿看到沈昭发来的信息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他盯着那条孤零零的信息,突然便觉得背脊发凉,头痛欲裂,他抓着手机的手也不禁抖了起来。 “睿哥,你在老板房前来回踱步是要干嘛?”一名下属不禁问道。 司徒睿看着下属,脸上有一瞬的痛苦,“没事,去做你的事吧,这里不用你管了。” 下属见不需要他,他才抬步离开,离开的时候便看见司徒睿站在门前不知在想什么,叹了口气,不关他的事还是少管的好。 司徒睿做好了心理建设抬手敲响了房门。 “谁?”里面传来了沐宴辰低哑的声音,像是初醒一般。 “是我。”司徒睿闷闷地道。 “进来吧。” 司徒睿推门走了进去,他站在门前并不敢上前去,只见沐宴辰穿着宽松的浴袍从房间里慢悠悠地踱了出来,似乎是刚沐浴完,头发还是湿的,接着便见他优雅地坐在沙发上,眼尾斜睨着司徒睿,“有什么事是不敢说的?” 司徒睿跟着沐宴辰也有一段时间,个人有什么习惯,沐宴辰当然是熟识的。 “是有一事。” 早晚都得死,司徒睿把手机递了过去,页面上正好是沈昭发来的那条信息。 果然,沐宴辰看到信息后周身的气息都变了,周遭的温度似乎在急速地下降,“怎么回事?”他冷声问。 睡凤眼里不见平日的一点妖色,竟全是狠厉,尽管身体孱弱,但在司徒睿眼里却是不敢越雷池半步的,他颤着声回答:“这是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沈昭发来的短信,那时我正在料理其他事宜便没有看到,她说她去了一个叫东陵药铺的地方,而我刚才已经查过,沈小姐到现在都没有回酒店,据调查,她们几人应该还逗留在东陵药铺。” “东陵药铺么?”沐宴辰指尖敲打着桌面,一下又一下,敲在司徒睿的心尖上,“那不是厉成一的产业吗?” “是的……”司徒睿颤颤巍巍地答道。 “这样啊,”沐宴辰从沙发上起身,“既然昭昭去了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自然是要我去接她的。” “不可啊,”司徒睿阻止,“这里本就是厉成一的地盘,您现在还病着,况且去的还是他的……” 后面的话没敢说下去,被沐宴辰冷冷地盯着,司徒睿只觉有一把刀子架在脖子上一样,只要他说错一个字,那把刀就会向他的脖颈处劈来,鲜血溅地,人首分离。 “又如何?” 司徒睿腹诽,是不如何,只是今时不如往日,如若沐宴辰有一个较为健康的身体,这境内的组织自然不敢有二心,可是老板的身体状况就算极力隐瞒也有走漏风声的时候,那些人蠢蠢欲动也是常有的事,所以如今的事态才是最危险的,何况是那个厉成一,之前就胆大地从他们这边把赵顷掳走,这次抓了沈昭也不知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再从房间里出来,沐宴辰已经换好了衣服,进入冬季,还是冷风急骤的海滨城市,他就穿着单薄的两件衣服,在司徒睿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了轮椅上,“走吧。” “呃……好,老板,你真的不需要再多添一件衣服?如果被沈小姐看到了或许又会有意见了。” 听见司徒睿提起沈昭,沐宴辰眼里难得地出现一抹柔色,转瞬即逝,“该去接她了。” 因着沐宴辰的身体状况,司徒睿可谓是心力交瘁,出行的时候临时调派了一队的人手在暗中视察,一有状况好立刻支援,他看了眼后座正在闭眼休息的男人,心里把厉成一骂了个便,抓谁都行怎么就那么不长眼抓了沈昭呢?不仅害老板涉险,还让他的工作量激增! 沈昭一个下午都在暗室里度过,她知道好奇害死猫的道理,所以只要厉成一不问,她一概不出声,可偏偏厉成一喜欢与她搭话,旁的菊红看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一般,沈昭也深知这嫉妒会害死人的道理,所以每讲一句话都战战兢兢的,是话只说三分,她没有义务向厉成一透露太多,更加没想与他拉近关系。 “菊红,那几个女孩就交给你照顾了,天黑时分让她们醒来便可,留不留吃饭你自行决定。”厉成一是个明眼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菊红的心思,只是以前他不在乎也就不理会,可此刻却是不行的,任由菊红把心里的妄想壮大,迟早有一天会把他也一并拉下泥沼。 菊红有些不忿,她从来没见主子对除了他妹妹外的哪个女人和颜悦色过,就算是对她们这些部下也一直是上下级的关系,从来没有越线一步,行动是这样,态度也是这样,可如今……菊红深深地看了眼沈昭,像是要把她的血肉剜出来一般,主子明显是看重那个女孩的。 她上下打量着沈昭,四肢修长,五官几乎无可挑剔,就是那肤色,怎么看都跟她一点都不搭,如果再白一点就好了,可就是这个,她就认为沈昭衬不上主子,而且看她的样子就是个穷鬼高中生,对主子的事业也无甚帮助,还不如她呢!主子怎么就这么没眼光,对这小丫头片子起了心思?就算对梅白起了心思她也不至于这么气不过! 菊红狐疑地盯着厉成一,指着沈昭问道:“那她呢?不一起拎到茶室去吗?” 菊红本身长得淡雅,可说出来的话却与她的外貌截然相反,粗鄙异常,如若不装倒是生生折损了她的颜值,可沈昭哪里会管那么多,此时她更希望菊红能把她也拎到茶室去,起码比待在这暗室里陪着她家主子要好。 就在她向菊红投向希冀的目光时,厉成一的话就像是头顶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 “不行。”厉成一说话很是冷淡。 “为什么?”菊红急了,看主子的样子像是认真的? 梅白却摇了摇头,略显无奈地看向菊红,她没有看到沈小姐露的那一手自然觉得沈小姐高攀了主子,这不分青红皂白就急眼的个性,也怪不得主子一直不安排她办事,这让人如何放心…… 厉成一冷戾地睨着她,“要我解释?” “不敢!”菊红急速地低下了头去,整个背脊都在轻轻地颤抖着,方才主子性情好了许多,她差点就忘了主子是怎样的人了,差点就僭越了。 “没事的话就下去,不要让我再说一遍!” “是!”菊红应了一声,从暗门处走了出去,而后暗门又重新关上。 沈昭倍感可惜,她原本还想着菊红能把她带出去的……而且,她观察了那道门许久,始终不得要领,也不知是触及了哪个开关才能开的,没人带的情况下想要自行出去看来是难过登天了。 见沈昭盯着暗门的方向,厉成一露出了一丝笑意,“怎么,这么快就想回去了?这里很闷吗?” 虽然像是在开玩笑,可就方才菊红那害怕的样子,沈昭自不会以为面前的男人是个良善之人,说实话怕是得把对方惹恼,她扭头看向厉成一,“先生,我自是知道自己的任务的,您喝药前我是不会走的。” 厉成一盘腿坐在榻子上,双手搭着大腿,指腹捻了捻,“那便最好了。” 听不出高兴还是生气,沈昭索性也没管他,只要她还有用处,他便不会轻易杀了她。 梅白一直保持着沉默直到时间差不多了,“主子,夜晚的药该喝了,我去给您准备药材。” 这话是说予厉成一听的也是说予沈昭听的,暗示着什么沈昭自然明白,不就是在他们面前演示嘛,这些技艺也不需藏着掖着,何况是得让厉成一那男人安心的举措。 梅白很快就把相应的药材准备好了,用一个木托盘托着,上面放着一个个瓷质小碟,沈昭看得分明,小碟上盛着的便是计量好了的药材,每一种或许都分毫不差,做得极为精细,她的眼中不禁流露出一种欣赏来。 “这个房间里有灶炉吗?” “有的,”梅白站在沈昭的旁边做了个“请”的姿势,“这边。” 沈昭扭头看了厉成一一眼,那男人似有所感,本来闭着的双眼突然睁了开来,与沈昭的撞了个正着,吓得她立刻转移了视线,只听背后传来像是笑声的气音,梅白眼尾瞧了沈昭一眼,没说话,做着她的引路工作。 与沈昭先前想象的不同,她一开始以为这家主子偏好古代的器具玩物,那么这灶台的布置应也与古代相仿,可令她惊讶的是,那厨房就是现代式样的,且一应俱全。 梅白见她似乎有点意外,便解释道:“我家主子虽喜欢古代的东西,但他对吃食要求极高,古代那些灶具并不能满足他的要求。” “所以这古不古风的也是随着他的嗜好而变的,”沈昭明白了,也不纠结,“那么,我们开始吧,”她看了下地上的漏刻,“这最快也得弄一个小时,再拖下去,我怕迟了回酒店被老师骂。” 沈昭拿起药材的动作就像是展示一件艺术品一般,加工的过程也是行云流水,仿佛做了千万遍,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梅白自是不会把这个丫头片子放在眼里,可所见为实,她不得不服,也不得不惊叹于她的技艺之高超。 时间过去了一刻,沈昭只专注于制药却没发现周遭的变化,不知何时厉成一已然站在了门口,拖着他那还没复原的身体,梅白见了他有一瞬的惊讶,却不觉得意外,她退了一步让出了位置,厉成一并没发出任何声音,他的视线一直追随着那个像是在舞动着药材的女孩,似乎要把这一刻的画面永远记在心里。 “好了!”沈昭捧起面前的一碗药液,她转过身来看向梅白,怎知厉成一就站在身后,吓得她手一抖,那药眼看着就要倾泻下来,厉成一手一伸,稳稳地扶在沈昭的手背上,粗粝的触感让沈昭很是不适,但她依然没有甩开厉成一的意思,只一瞬她便镇定下来,那碗药好端端地捧在手里。 她瞪着男人,语气稍稍有些不善,“你怎么会在这?”要是她反应不及,或许那难得制好的药便浪费了,要重制的话必定又要花上不少时间。 厉成一没回答,他张开五指把那碗药稳稳地拿到面前,然后在梅白惊异的目光下,几口便喝了下去,乌黑的药渍沾在嘴角上平添了几分厉色,空碗就那么被他随意丢到了桌子上,那双锐利的眼紧紧锁着沈昭。 沈昭吞了吞口水,双腿不禁往后退去,身体也不住地颤抖,她知道她在害怕,直至撞到了背后的柜子退无可退,“你要如何?” 敬称也不用了,慌张的时候连心里的想法都会全盘托出,本来她对他就没有多少尊敬。 “下午的时候,我只知你是个厉害的,比好一些的都厉害,”他幽幽地瞥了眼梅白,“但不知是这种让人心惊的,你说我应不应该让你回去?” 沈昭自知无路可退,面对这厉成一的逼近只能倔强地仰视着他,“你想言而无信吗?” 厉成一伸出手来,粗粝的指尖轻轻蹭着沈昭的脸颊,“一开始我是想放你走的,可如今,却是十分不想,不如你就留下来吧,留下来帮我看看我的妹妹?” 沈昭僵硬地任由厉成一用指尖在自己的脸颊上作恶,还没等她说什么,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从厨房外传来,引起了三人的注意。 厉成一收回了手,转过身去,凶狠地盯着气喘吁吁的来人,“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来人正是菊红,她探头看了眼厉成一背后的沈昭,而后严肃道:“沐家那位来了!” 眼里像是有什么喷薄而出,厉成一锁着菊红,而后看向门的方向,“那人居然还有脸来见我?!” “走!”他撂起垂在身侧的衣服,遮住了他大片的纱布,他扭过头去看向沈昭,“你也一并跟来!” 沈昭在他转身之际,抬起手,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脸颊,直至脸颊上出现了些微的红印才罢休。 第37章 条件 晚风急急,夕阳西沉,暮寒如刀。 东陵药铺的大门紧闭,门内站着一排黑色制服的人,个个表情冷肃,犹如这街外的天,最前头坐着的是沐宴辰,他神情淡淡,整个人看起来萧瑟又凄凉,却不会让人有半分的轻视和同情,他的旁边站着的是司徒睿,姿势随性,冷眼盯着那道珠帘小门。 不一会儿,珠帘微动,厉成一抬手撂起珠帘从里面走了出来,如果按古代的穿着,那么他便只穿了件外套加中衣,里面是什么都没穿,因为体格强壮,两件衣服并不能遮挡他的身体,胸膛就那么随意地露着,有心留意的话还能看见里面那一圈厚厚的纱布。 沐宴辰并没正眼看他,直到他的身后跟出来了一个小姑娘,他才有了精神,紧紧地盯着她,那是他的女孩。 沈昭看见沐宴辰时,脚步便不受控制地想要往前,最后还是出于理智生生克制住了,但一旁的人离她近,当然也发现了她这异动。 不仅梅白和菊红,就连厉成一本身也微微诧异。 梅白是与沐宴辰有过交集的,此番多年后再见,也难掩第一眼的惊愕,此时的沐宴辰就像是掉在地上准备溶于泥土的花,没有了往日的容光与色泽,似是要随时凋零一般,周身环绕着淡淡的死气,又像一只濒死的狼,只有那双眼睛依旧锐利,似乎要给对手最后致命一击。她预测的没错,沐宴辰命不久矣,根本不是她们家主子的对手,那么那些陈年旧账大约能算算了。 厉成一心中已有盘算,他随意地坐在与沐宴辰相对的位置上,脸上刚毅,眼里是淡淡的轻视还有不能忽视的仇怨,“不知你今日来访所谓何事?” 厉成一摆明了不把此时的沐宴辰放在眼里,就算沐宴辰已经变成了如今的样子,但他还是不能放下那多年前的仇恨。 沐宴辰那条像枯枝一般的手臂随意地搭在把手上,指尖蹭着木纹,刮出一条条细细的痕迹,他抬眼,眸里似乎蕴藏着黑色的旋涡,声音低哑清冽,“我来自然是要带回我的人。” “这里可没有你的人!”厉成一坐着,气势十足,笃定地说道,他料定沈昭不会在这时候与他翻脸。 “这,如何能说得准呢?”沐宴辰炙热的目光落在沈昭的身上,离得远了,沈昭还是会被烫到,她担忧地盯着沐宴辰,紧抿着唇,没有谁比她更清楚此时沐宴辰的身体状况,他必须静养着,而如今却不管不顾地找了来,那对他的身体是多大的负担啊! 她瞥了眼厉成一,就算厉成一如今带伤在身,可硬刚起来,沐宴辰是讨不了好的,在出来的时候沈昭就发现了,这药铺里到处都藏着人,之所以一开始她没发现,是因为厉成一根本没把他们召集出来,而沐宴辰身后只有那么些人,从人数上来说便是一场困兽斗,沐宴辰如何能全身而退?而且还带着那副身体! 她不由地红了眼,他为什么要来找她?就算要来,也可以只派司徒睿前来,何必亲自动身!他都干了什么啊?为什么要为了她这样,她只是……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连萧逸那样的正牌男友都能把她置之不顾,他凭什么这样,就算她有一身医术,可现在的局面,他要想全须全尾地回去是很难的,要是缺了胳膊断了腿,那是连她都无法救的……又何必呢,付出那样的代价…… 泪水像云雾般蓄满了眼眶,隐隐有夺眶而出的征兆,她记得他的心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她从来都不知那个人是谁,但是就着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她感觉自己的心在一步步地沦陷,心中筑起的高墙也在渐渐土崩瓦解,她没办法不管他的啊,就算她成为不了那个唯一。 “过来吗?”沐宴辰无视厉成一,直直地盯着沈昭,只求她一人的意见。 厉成一一抹厉色在眼底划过,幽幽地向沈昭这边望来,梅白与沈昭相处了一个下午也知她的一些心性,在沈昭还没踏出去时便伸手拉住了沈昭,沈昭扭头看向梅白,只见梅白向她摇了摇头。 “为什么?”阻止我。 梅白那双清冷的眸子睨着沈昭,“我没见过主子对哪个人如此在乎过,不论他是为了他自身,还是为了他妹妹,所以,你不能走。” 不然后果,很严重。 沈昭扯出一个嘲弄的笑,“他在乎谁又与我何干?” 话毕,沈昭一个用力,梅白手腕吃痛,在厉成一惊讶的目色下,沈昭甩开了梅白的手,急速向沐宴辰的方向奔去,梅白的手腕上赫然出现了一根银针,无论是位置还是力度都插得十分精准,让梅白这样的高手吃了瘪,手腕剧痛,生生定在了原地,看着沈昭离她远去。 厉成一愤然而起,一手拍在案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可此时想要让最近的菊红去追已经来不及,因为沈昭已经扑到了沐宴辰的怀里,攀着他的肩膀,紧紧地抱住了他。 这是沈昭舍弃进入厉成一势力范围的机会。 沐宴辰也同样伸出手环绕着女孩,把她往自己的怀里拥去,紧紧地抱着,他的下巴抵着沈昭的颈窝,深深地嗅着那若隐若无的淡香,“我很担心你……” 沈昭移开了一点距离,她安静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你们!”厉成一喝道,“把他们全部给我围住!” 这一声号令,案边两个通道整齐地跑出了两队人,真真把大堂围得水泄不通,就连沐宴辰身后黑衣制服的人也被包围了起来,沈昭看向沐宴辰,他竟没有一丝害怕,只是环抱着她的手收紧了些,“别怕。”他在她耳边低语。 沈昭摇了摇头,她并不惧怕此种情形,大不了是一死,而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唯一遗憾的便是还没抓到凶手,连害自己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可所幸的便是能遇见沐宴辰,他是她魂之所归,唯一感到有归属感的地方,仿若她到了天涯海角,他都必定不会放弃她。 她用力地按了按沐宴辰的肩膀,在他惊愕的眸光中转过了身去,离开了他一米之遥,挡在他的前面,直面厉成一,她的手中已然捏着一根粗长的银针正直直地戳着自己的死穴。 她的身量比起当时要高了一些,站在沐宴辰的前面,一如当年那般伟岸,让他不知不觉间便热泪盈眶,就算她失去了有关他的所有记忆,可就在这危急的时刻,她依然会挺身去保护他,如今甚至不惜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厉成一,”沈昭冷淡地叫着他的名字,之前她都是礼貌地叫他一声“先生”,可现在是一点恭敬都没留下,“放了沐先生,不然我就死在这里,你的伤便等着继续腐化,而你的妹妹估计也活不长了。” 厉成一目眦欲裂,因为生气,头上的青筋显露出来,蜿蜒在额边,紧攥着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敢!你的方子已经交给了梅白,相信她不会让我失望,而我妹妹,”顿了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不能忍受的,“她很坚强,相信她会理解哥哥的决定。” 作为他的妹妹,定不会让他哥哥陷入这种被人威胁的境地。 沈昭倒没反驳他,留意着梅白和菊红的动向,只要她们一有异动,她便自裁! 她兀自说道:“我给梅白的方子确实是有效的,但这仅限于头三天,过了三天后便要改另一副药,若不按我的方子进行,那么接下来的时日,你的伤口会比之前腐烂得更快,我倒没什么,只是一个普通高中生而已,只是您,我瞧着必定产业不少,地位不低,被我这么个高中生拉着去死倒是可惜了,”她望向梅白继续道,“梅白的能力是有的,不过据我所知,比华诞针派的人要差了一些,既然华诞针派的人救不了你,那么你又何必拿梅白出来说事?想必她连这个疗程都未必看得懂。” 她的眼睛黝黑,里面像一滩化不开的墨,盯着梅白不放,“你说是吧?” 如果沈昭说的不如实情,那么梅白肯定有诸多理由去反驳,可事实正是如此,她比不过赵顷,更何论眼前这位!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默默地低下了头去。 “你如何知晓华诞针派的?”厉成一才刚问出口,就想到了之前沈昭所说的,“难道你连那针法都知道?” 沈昭抬了抬眼皮,那表情不言而喻。 可怕,太可怕了……厉成一只知沐宴辰是个遥不可及的存在,所以从前就算妹妹在他那儿栽了跟头,他都极力忍着,没有与他再起过正面冲突,就算是此时的沐宴辰,他也没有十成的把握能击杀他,可这个女人,她看似弱小无助,可她在只言片语间便知晓了他与沐宴辰的关系,而且就因一个伤口便知晓赵顷的存在,并且在药里神不知鬼不觉地留了一手,若这女人不是彻底忠臣的话,一边仰赖于她的医术,一边每时每刻都担惊受怕,这如何能受得了? 怒气似乎在想通了的那一刻便散了,厉成一松开了攥紧的拳头,摆了摆手,那些把沈昭他们围得水泄不通的人就此散了去,整齐地站到了厉成一的后方。 厉成一举起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沈小姐不必这样,我们还没到剑拔弩张的地步,这命不命的之后再谈,而且既然沈小姐说到了这份上,不如您和我做个交易如何?” 沈昭见他不像作假,才松开了捏着银针的手,银针顺着袖管消失得无影无踪,脖颈上却留下了像痣一般大小的红点,往外渗着血,手腕一紧,一个后拉,她的一个重心不稳向后倒去,直直倒在沐宴辰的怀里。 “别动!”他附耳恨声道,指腹攀上她光滑白腻的脖颈,摩挲着那一点的伤痕,“疼吗?” 沈昭睁着茫然的眼摇了摇头,不疼的,比起针法练就的过程,这点疼又算得了什么?只从来没有人这样问过她。 “以后别这样做了,凡事都有我呢,知道吗?”他偏过头低低地说道,避开了沈昭的视线。 沈昭是懵懂的,还没来得及反应便顺着他的意思点了点头,后知后觉才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忽然她便从保护者的角色变成了被保护者,可这样的感觉却倍感温暖,她不再是孤军奋战的人,她的前面还有他。 沐宴辰很满意沈昭的反应,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很淡,却是真心实意的。 沈昭被他的笑容晃了眼,好不容易移开了视线定在厉成一的身上,“你说。” 厉成一早就看沐宴辰不耐烦了,但又怕打扰到沈昭,遂之前一直没说话,此时便继续道:“我看沐先生也是重病在身,免不了缺些药材,这样,我可以提供我所拥有的药材,但条件是,沈小姐必须为我医治且帮我看看我的妹妹。” 他看出沈昭对沐宴辰的看重,所以才提出这样的要求,不然就医治他本人,沈昭便能开出天价。 沈昭并非无心之人,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若不是之前厉成一对沐宴辰粗暴在先,她也必定会履行承诺为他医治,如今能让他们全须全尾回去,再提供药材,那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沐宴辰似乎知道她的心中所想,在她没答应的时候便拉住了她,沈昭疑惑,“怎么了?” “你无需做出这样的选择,你得学会相信我,我能来,自然能走的。” 厉成一听了眼皮跳了跳,他真的看不惯沐宴辰那般作态,他都已经放低身段坐下来商谈了,他还不给脸! 沈昭拍了拍他像枯叶一般的手背,安抚着他,“我不是不信你,而是,如果能有不伤亡的可能,那么我便应该选这个才对,这才是最优解不是吗?” 沐宴辰深深地凝视着眼前的女孩,默了一会儿才答应,“好。” 第38章 变化 出了东陵药铺,回酒店的过程中,沐宴辰已然晕了过去,脸色苍白青灰,毫无生气地靠在座位上。 司徒睿一边开车一边往后视镜瞧,“沈小姐,老板他如何?” 如果说司徒睿一开始并不信服沈昭的医术,可经历了这一次,他便不得不相信,沈昭的医术在赵顷之上,就连厉成一也得礼让半分,他的态度也随之变得尊敬了起来。 沈昭瞥了他一眼,复又闭了起来,搭在沐宴辰手腕上的指腹一动不动,感受着他脉搏上的惊人变化,眉头不经意间便拢起了小丘,看得司徒睿紧张异常,生怕沐宴辰有个三长两短。 半个小时过去了,沈昭才收回了手,把沐宴辰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搭至他的大腿上。 她蹙着秀眉凝视着沐宴辰,他的身板清瘦,在这些天的调养下并没有好上多少,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就如被人攥紧心脏般难受,嘴上却问道:“你怎么不阻止你家老板?他的身体早就溃败不堪,只许静养,再大的事也得往后靠啊……” “那我家老板有大碍吗?” 沈昭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弄得司徒睿心情一上一下的,“不能再有下次了,如果他还这般任性,就连我都救不了他了。” 听沈昭这样说,司徒睿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他瞥了眼已然没有知觉的沐宴辰,心里默默做了决定,再有下次,那便是把他敲晕了也不能够让他再这么肆意妄为了。 “对了,”沈昭看向司徒睿,“我那几个朋友如何了?” 在东陵药铺内,沈昭才和厉成一达成了协议便发现沐宴辰的脸色不对,在他倒下前,她便扶着他上了车,后续事务皆由司徒睿处理,所以才有了现下这一问。 “自然由厉成一他们安排,他们可不会对几个小女孩动粗,特别她们和您的关系这样亲近。” 沈昭睨着他,蓦地笑了一下,只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实在瘆人,“司徒睿,你还记得就一些天前你是怎么瞧我的吗?怎么如今倒改了称呼了?” 司徒睿扯了扯嘴角,也想不到沈昭居然有翻旧账的时候,他也脸不红心不跳的,“我自然以我们家老板为重,在不知道你的底细之前,怎敢让你随意在我家老板面前晃悠!” 沈昭也不跟他计较,“开好你的车,最好快点送你家老板回去!” 同时她也分别给几人传去了信息,就说等得太久先回了酒店。 马舒宜她们全然不知东陵药铺里面发生了多大的阵仗,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已然是夜晚时分,虽奇怪这些时间里都没有记忆,但菊红是见怪不怪的,毕竟这事她常做,忽悠起几个小女生还是很在行的,再加上她天生一副淡然若菊的样子,谁能想到这副皮囊下的灵魂是那般腌臜拙劣? 三个小姑娘甚至对菊红的待客态度受宠若惊,她们被留下享用了晚餐,晚餐的配置当然是顶级的,她们几人在外是碰都没碰过,只能在电视里见到的菜肴,顿时大部分的疑惑都没有了,再加上沈昭给她们发的信息,心里得意之余也骂了句“沈昭没良心,居然自己回去了!” 几人吃饱喝足后还因晚归被菊红安排了专车送回去,这么一来就连最后那所剩无几的猜疑也没有了。 夜晚的酒店很是热闹,沙滩上篝火点燃,是那儿唯一的亮色,少男少女们围着篝火跳舞,三三两两坐着聊天,有的吃着零食喝着汽水,好不乐乎。 这是高考前最后的疯狂,很多女生都想借此机会向陆司鸣表示点什么,可在篝火边上怎么找都找不到他的身影。而此时的陆司鸣独坐在离篝火有一段距离的大石上,晚上的海风把他的刘海吹了起来,露出一张冷然的脸,今早的事情复杂,让他不复从前的阳光,眸光里不再纯粹,掺杂着复杂的情绪,像是睥睨众生的神只,对那些篝火旁的少男少女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 他们还那般单纯,眼里都是光,可他却直接接触到了腌臜,似乎就那么一瞬间,他从一个少男蜕变成了男人,心境也不复从前那般明净。 许瑶瑶一个人在沙滩上搜寻着陆司鸣的身影,其他女孩子想到的,她当然也想到,但她更进取一些,去一些无人的地方找,等发现陆司鸣的背影时,她的双眼都亮着光,欣喜之情像是要满溢出来了一般,她小跑着过去,在软烂的沙滩上发出沉闷的闼闼声。 陆司鸣自然是听到了这与海浪声截然不同的声音,他转过了头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许瑶瑶,眼里没有了平日的温润少年气,只剩下了冷淡。 可许瑶瑶对此毫无察觉,在她的眼里,不论何时,陆司鸣就是陆司鸣,那个家境殷实,能力卓绝,受万千少女喜爱的校内第一人,而她终将会站在他的隔壁,与他比肩,睥睨大众。 她欢欣雀跃地喊出了声:“司鸣!原来你在这,我终于找到你了!你怎么会坐在那儿,篝火晚会已经开始了,和我一起去玩吧?” 许瑶瑶来这个毕业旅行前早就幻想过这一幕了,陆司鸣拉着她的手在众多女孩艳羡的目光下步入篝火晚会,然后他会带领着她在篝火旁起舞,在众人的记忆里留下最深刻的一幕,接着她便很自然地能以陆司鸣的女朋友的身份自居,再也没人能撼动她的地位。 只见陆司鸣古怪地瞧了她一眼,然后从石头上站了起来,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到沙地上,他向她走了过去,在她的面前停下,看着她垂着头耳根泛红的样子,陆司鸣的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他弯了身,声音冷彻,附耳问:“今早的事情,你也参与在内吧?” 许瑶瑶还没来得及欢欣雀跃,身子瞬间像是掉进了冰窟窿,此间夜里吹着海风,莫名地透心凉,她僵硬地抬起头来,与陆司鸣那不带任何感情的眸子相对,她的眼里全是慌张,那一刻陆司鸣笑了,笑容像这冰冷的冬天,很是瘆人,有种让许瑶瑶再也看不到希望的冰冷。 她忽然便后悔了,她不应独自来寻陆司鸣,更不应在发生了今早的事情后,还抱着侥幸的心理以为陆司鸣什么都猜不到,认为陆司鸣也不过是个单纯的天之骄子,任何时候她都能把他玩弄在鼓掌之中。 陆司鸣一改常态,他一把拉住了许瑶瑶的手臂,五指用力地陷着她的皮肉,不用看都知道那上面会留下多么明显的痕迹,他把她摔在了岩石上,后背被石头硌得生疼,两个人以一种暧昧的姿态相对着,只差十厘米,两人的身体便会挨碰在一起,他笑着,眼里却看不见任何笑意,垂着头看着许瑶瑶惊慌失措的样子,“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计划的?”见她急得红了眼,陆司鸣反倒是不急了,“啊,你先别说,让我来猜猜,你们一开始找的是沈昭吧?方澄说漏了嘴,对,一开始你们算计的就是沈昭,但是为什么最后变成方澄了呢?你会这么好心放过沈昭吗?嗯?”他伏下身去,在她耳边低语,“还是,你想像方澄那般,躺倒在袁宏伟的身下?” 许瑶瑶被陆司鸣这一吓,整个人蓦地哭了出来,她的双手捏住陆司鸣的双臂,“求你,别这样,你是陆司鸣啊,你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我是无辜的,这件事我就没参与其中,我跟袁宏伟一点关系都没有!” 陆司鸣盯着她,“哦?那就是其他事有参与了,我想想啊,像之前被退学的那个几班的女生?还是网上的造谣?” “不是,我没有!”许瑶瑶受不住,她嘶吼了出来,她从没见过陆司鸣这个样子,让她害怕得发抖,“都是方澄,关我什么事!” “不关吗?那要不我再把方澄带来跟你对峙一下?老师们或许对此事已经没兴趣了,可我有,你们是怎么计划的?让我也学学啊,或许以后有机会我就能用了。”陆司鸣本来还在开着玩笑,后面的话,语调越来越平,没有了任何感情,他冷眼看着许瑶瑶颤着抖,却没有了平日绅士的举措。 “不要!你不要叫她来!” 许瑶瑶是怕了,她本来并不怕方澄的,那个没权没势的普通女孩,但今早看到方澄为了把她们拉下水早就与八卦周刊的记者联系好了,那时候她才开始害怕,方澄她藏得多深啊,平时对她唯唯诺诺的,但这一招实在狠辣,连她都怕被波及,方澄也是拿捏住她的软肋的,她最怕的就是失了形象,失了以后能成为陆太太的底气。 “那你要说吗?” “我说,”许瑶瑶晃动着脑袋,“我说,我说给你听就是了!” 她哭得凄惨,陆司鸣却冷冷地看着,没有一丝动容。 许瑶瑶断断续续地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了陆司鸣,包括怎么诱导袁宏伟对沈昭下手的,然后怎么联络袁宏伟的,接着方澄在里面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等等。 “那怎么最后方澄倒躺在了袁宏伟的身下呢?”陆司鸣睨着她,像冬日的冷风,冷彻骨髓。 许瑶瑶大哭了出来,“这我就不知道了,你不能逼我,这我真的不知道了!对!这事你应该问沈昭,那家伙看起来便没有表面上的好,她的心肯定也是黑的!” 到最后,许瑶瑶都不忘给沈昭泼脏水。 问到自己想知道的了后,陆司鸣一把放开了许瑶瑶,任由她脱力滑落到沙地上,自己没有任何怜惜地抬起脚大步离去,热闹的篝火晚会只存在于背景,显得陆司鸣的背影孤单又萧条,仿佛一瞬间就沉淀了下来。 学生们都跑去参加篝火晚会,酒店里只有寥寥的工作人员,他们倚着落地玻璃看着欢腾的学生们,像是沉浸在自己过往的青葱岁月里,陆司鸣只瞥了一眼便往酒吧处走去。 按理说酒吧内是不许未成年人进入的,陆司鸣穿着便衣,看起来比普通学生要成熟一些,在加上他递过去的一张黑卡,酒吧经理垂眼一看便恭敬地把他请了进去。 陆司鸣一路走到飘台处,那儿视野最好,能看见一线海景,才转过身去便看见袁宏伟坐在最角落的位置,面色绯红,一看就是已经喝多了,他似乎也发现了陆司鸣,抬眼挑衅地盯着他。 陆司鸣没有避开,径直走了过去。 “哎?先生,那边已经有人了!”服务员慌张地说道,那坐着的人一看就是喝多了,再有人上前怕不是要出事,遂他连声劝阻。 可陆司鸣并不理睬,在袁宏伟面前拉开了他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给我拿一支威士忌过来!” “哎?好!”服务员懂得看脸色,这么一看就知道两人是熟人,大约是不会打起来了,他这才应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袁宏伟厌恶地看着陆司鸣,虽是喝多了,但脑海里存着几分清醒,怕是平时没少喝。 “来这里买醉,不行吗?” “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吧?”袁宏伟不忿,他最讨厌的就是陆司鸣那副精英嘴脸,他的前女友就是嫌他四肢发达不要他的。 “为什么要看你笑话?”陆司鸣循序渐进地问。 “那当然是上不了你最在意的人,上了个烂货!我昨天抱过她的腰,又软又细,早就想尝尝她的滋味了,而且还有种不想按方澄计划的想法,想直接把她占为己有,可方澄聪明反被聪明误,螳螂在前,黄雀在后啊,谁是猎人都不知道!”袁宏伟晃荡着杯中的酒,说完后便一饮而下,大有愿赌服输之感。 “你一开始抱的是沈昭吗?” “嘿,”袁宏伟笑了,他似乎回味着那时抱着她的感觉,还有那阵阵的清香,“她啊,抱起来才知道,什么都好,要是一开始不离开房间就好了,那么当时……”后面的话没说下去,一杯冷酒就那么浇在他的头上,酒吧经理不知何时站到了袁宏伟的身旁,“哎呀,一时失手,我奉劝你先生,有些话可不兴在大庭广众之下讲!” 酒吧经理优雅地收回酒杯,眼睛却是盯着陆司鸣的,“这位先生也是,不如换个座位吧,这位先生已经醉了。” 第39章 毒,灰白的叶子 陆司鸣被酒吧经理“警告”后,拿过那瓶还没开封的威士忌起了身,临走的时候深深地扫了眼坐在座位上犹如烂泥一般的袁宏伟,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酒吧经理,没有过多纠缠,向酒吧大门外走去。 他的头脑里乱糟糟的,一时想起了早晨看到的颠龙倒凤的恶心场景,一时又想起了那天清晨里在后花园处无意撞见的沈昭,一时又在脑海中晃动着许瑶瑶那趾高气昂的嘴脸,一时又想象着沈昭形如恶鬼般的变化,这一切就像是个旋涡,引着他深陷然后万劫不复。 他不愿相信沈昭是那样的人,在他的心里,沈昭依然是纯洁无瑕的,带着女孩的娇羞胆怯,断做不出来那等恶事,但许瑶瑶和袁宏伟的话都令那心中的形象动摇,而且有土崩瓦解之兆。 他并不想在人多的地方买醉,也不想让其他人看到他失态的样子,遂拿着酒瓶一路晃荡到了酒店的停车场,坐在一根石柱后,打开了酒瓶,猛灌了一口。 他是不善喝酒的,顿时便被刺得猛咳了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往眼角处溢出,不待他擦拭便听见停车场入口处传来一阵轮胎在地面上急速摩擦的嘶哑声,像旷野中的狼嚎,听得人心颤。 陆司鸣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在他眼前飞驰而去,他看不见里面坐着的人,只觉这司机开车十分危险,居然敢在停车场里以那样的高速行驶,可随着那保姆车转弯,露出了令人记忆犹新的车牌时,陆司鸣才有种醍醐灌顶之感,那不就是那天在学校外看见的那辆?之所以有如此深的印象,便是因为那天他伫立在扬长而去的车子身后,大多的时间都定睛在那显眼的车牌上,A77777,这般独一无二的车牌,在H市是找不出第二辆的,而且那数字好生特别,没有一定权势的可消受不起。 陆司鸣想起自家豪车,那也是放了整个停车室的,就算他还没考驾照但也不妨碍对此的兴趣,只记得家父异常喜爱的那几辆都没有这么正的车牌号,他的目光一敛,眼底划过一抹不可置信,那车里的人怕是连他们家都是惹不得的。 呵,他又往嘴里灌了一口烈酒,猛地咳了几声,眼尾嫣红,血丝从眼角处迸裂开来,他突然便把事情想通了,有那样的权势,自然能把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怕是连刚才酒吧的经理也是他们的人,可怕,相当可怕! 但他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内心,他盖起酒瓶,紧紧地拿捏在手里,然后向那辆保姆车的行驶方向跑了过去,他是追不上的,但并不妨碍他远远地看见那辆保姆车下来的人。 只见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孩先下了车,她站立在一旁,一脸担忧地看向车内,接着驾驶位上下来了一个黑色制服的英俊男子,陆司鸣认得出来,那正是沈昭在网上的第二位“金主”,男子很快从车里拿出了一把轮椅放在了车门前,接着探身上了车,从车里抱出了一位像是病入膏肓的“垂暮老人”,把他小心地安置在轮椅上,沈昭立刻探身,把一张毯子盖在那人的腿上,接着接过了轮椅背后的位置,推着那位“老人”快速进入了酒店。 陆司鸣定睛去瞧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一个“老人”,只是一个暮色浓重的年轻男人罢了,沈昭为什么会认识那样的人物?什么时候认识的? 一个个问题悬在他的脑海里,他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这大约就是沈昭离开他的理由吧?那人看起来就比他更有权有势,甚至很快就得死去,那么她能分到多少资产? 分手的时候说得那般情真意切,好像一切都是为了他好般,原来是早就有了依傍,怪不得,怪不得啊…… 陆司鸣举着酒瓶在停车场里哈哈大笑,举着举着,浑身一软,踉跄地一屁股跌在了地上,面色酡红,不复平时的风光霁月,青春肆意,只剩下一身的狼狈,他笑着笑着便哭了出来,不是那种泫然若泣,而是嚎啕大哭,似乎要把所有的委屈都要倾泻而出。 他那青涩的初恋不复存在了。 沐宴辰的情况紧急,沈昭跑着推他往前,一刻都不敢耽搁,一路直接上了三十层,就怕只差一瞬,他就只能留在鬼门关前,拉不回来了。 沈昭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让司徒睿开始准备酒店内的一切,包括药材和医疗器械。 所以当沈昭把昏迷不醒的沐宴辰推至房间时便能看见一切像是换了面貌一般,从高级雅致的房间绕身一变成了一应俱全的手术室,自然是比不上医院里的,但应急还是够了的。 沈昭只留下了司徒睿,其他人都被她赶出了房间。 “把他抱到手术台上,”沈昭摸了摸手术台上的加热垫,温度还可以,“顺便把他的衣服脱了。” 她一边吩咐着司徒睿做事,一边快速地调好了药液。 司徒睿按她的命令执行,虽沈昭只有不到十八岁,但司徒睿此时却感觉到了沈昭那不同于普通孩子的专业与做事的干净利落,甚至比好些成人都要好上许多,她从不做多余的动作,每一步似乎都在争分夺秒,其目的,自然是要让沐宴辰的病情稳定下来。 沐宴辰被脱得只剩下内裤,被司徒睿抱上了手术桌,司徒睿是不敢睁眼瞧自家老板的,就怕事后被老板秋后算账,所以他只干杂活,所有要接触他身体的动作都由沈昭进行。 沈昭利落地帮沐宴辰连上了心电图和血氧仪,然后帮他输起了液,瞧了下不大规则的波纹,便垂着头开始在他的身上涂抹药液,这次配的药比之前的要猛烈些,只是沾染一些,皮肤上立刻便泛起了红,随之也热了起来。 因为沐宴辰随意地糟蹋自己的身体导致气血翻涌,那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毒便蔓延开来,直攻心脾,沈昭只能用一针直插进他的心脏,堵住那一脉的血流,暂时为她争取了时间,等为他全身涂满了药液后,他的身体上上下下也都插满了银针,每一根都在灯光下闪着锐利的银光。 这一切只在短短的时间内完成,一旁的司徒睿是叹为观止,眼里是不住的钦佩,下一刻,沈昭拔起那心脉的一针,然后用刀利落地刮在沐宴辰的指腹上,一道血痕就此产生,在银针的作用下,那儿慢慢滴下了黝黑的血液。 沈昭眯了眯眼,拿起一旁的玻璃瓶接了起来,黑色的血液慢慢滴落在瓶底,而后汇聚,很快便蓄了半瓶。 指尖还在滴血,却是从如墨般的色泽变成了朱红,沈昭又瞥了眼心电图,那波段渐渐平稳而规则,她才放下了心,为沐宴辰抹去指腹上抗凝血的药剂,指腹上的伤口渐渐便止了血,输液还在继续,可沈昭已经开始收针了,她看着他的病容,嘴里喃喃道:“可以了,暂时控制住了,只是,真的没有下一次了。” 虽是看着沐宴辰,可话是说予司徒睿听的。 司徒睿低着头,有些丧气地答:“知道了。” 他把依旧昏迷不醒的沐宴辰抱到床上,瞥了眼站在床沿注视着老板的沈昭,语气软了不少,恭敬道:“我们老板之后就拜托你了。” “自然。” 经此一次,他对沈昭的能力有了新的认识,而且,他扭头看向那个正在为老板擦拭身体的女孩,眼里多了丝尊敬,那或许是这么多年来唯二冲在他前头的人了,第一个已经去世了,司徒睿走的时候为他们带上了门,吩咐了其他守着的人一通后便下了楼。 沈昭手里攥着暖呼呼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擦着沐宴辰裸露在外的肌肤,盯着他无甚生气的脸,“呐,我给你擦干净了,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你是不是应该醒了?” 她也知他定不会那般早醒,可是她还是想与他说说话,一边说着便拿起一旁的真丝睡衣,滑不溜秋的,也不知司徒睿为何准备这样的睡衣,见他眼睫都没动一下,她站在床沿边上也实在不好操作,反正他也不知她干了什么,就算真的怪罪,她也能把这个行为推到司徒睿的身上,这么一想她就淡定了许多,抬腿就往床上去。 她拿起真丝睡衣,走到沐宴辰的身侧跪坐下来,一手绕过他的脖颈后方把他托了起来,然后拿起衣服先给他套上了一边的袖子,然后绕过背部,幸好那睡衣是开襟式的,不然着实难穿,等把另一边的袖子也穿好后,沈昭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她坐在他的身边休息了一会儿,目光移向腿部,那儿还光溜溜的,遂她拿起了裤子准备为他穿上。 裤子倒比上衣要好穿许多,她先把裤子套在沐宴辰的腿上,目光所及才发现他的骨头笔直,上面的肌肉却还是有萎缩的趋势,像千年的老朽木般,纹路沧桑,昭示着他所受过的苦难。 之前她专注于医治,却很少有定睛去看他身体的时刻,都是知道情况,利落处理的,而他也是,除了治疗的期间,其他时刻他在她面前都是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所以这是第一次,她安静地坐在一旁端详他这副躯壳,骨相生得很好,如果能养好,他的尊容定是无人能及的,她看过很多人的身体,而他的却真的是处处都完美。 蓦地,她眼眶红了些,似是联想到了他的过往,用手背立即擦了擦眼尾的位置,继续帮着他穿裤子,把裤子移到他屁股的下方,而后她一条腿跨到了沐宴辰身体的另一边,而后弯腰,一手扶在他的腰后用力一托,另一只手迅速地把屁股下缘的裤子往上拉,弄好了一边另一边也好办。 看着把衣服都穿好了,沈昭坐到了一边,呼着气,额头上冒着热汗,滚烫的汗珠从额头上滑落下去,一直沿着她细腻的肌肤,汇聚到下巴处,接着滴落下来,在床铺上晕染成了一趟浅浅的痕迹,而后散去。 她下了床,为他掖好被子,而后便关了灯带上了门,只她才走出去,黑暗中那原本闭着眼的人把眼睁了开来,他的目光深邃犹如深潭一般,里面的浓黑像是要把人吞没似的,他紧紧地盯着沈昭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沈昭照顾完沐宴辰,心里唯一放不下的便是那装在玻璃瓶中的血,她快速地走到冰箱前,她早就吩咐司徒睿帮她把这处理过,冷藏起来,如今她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时候,那黝黑的血液还在玻璃瓶内晃荡着,散发的气味也淡了些,刚才新鲜滴落的时候她便闻到了一股苦味,可当时时间紧急,她并没有细细去研究,如今也不知能不能分辩出来。 她小心地把瓶子里面的血液倒在一玻璃皿中,接着把那瓶血液小心地放回了冰箱里,她看着皿中黑得发亮的液体暗暗出神,如若不是这次沐宴辰突发的气血翻涌,这毒在血液里的浓度可能都没有这般,就像石油一般,却比石油要稀上不少,流动性也更好,她把皿移到鼻腔下方,细细地闻了一会儿。 那种苦味还萦绕在她的喉头似的,有种让人想吐的感觉,她紧皱眉头看着那黝黑的血液,能散发苦味的药有很多,只靠这样闻是分辩不出的,还需要更加精密的仪器,此地并不适合她做更多的实验,她把那皿中的液体倒在了一棵绿植里,想要看看效果。 眼看着那一米六高度的绿植迅速地把那皿中的液体吸收了,干上只留下了一滩黑色的痕迹,可很快,那棵绿植以肉眼的速度变成了灰白,并不是整棵,而是从顶上那郁郁葱葱的小叶子开始,慢慢变成了灰白的颜色,毫无生气。 沈昭惊悚地看着那棵植物的变化,它并没有再灰败下去,但顶上的那些变得灰白的叶子连同那细小的枝干却没有了重生的可能。 第40章 警告,遗憾 陆司鸣手拿着酒瓶,晃晃荡荡走在回房间的路上,风是冷的,头很晕,脚很重,路很长,眼前的景物不知为何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本来空无一人的道路上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他定睛去瞧,才分辨出了男人的轮廓,他穿着黑色的制服,身姿笔直,面容清隽却带着疏冷,手里夹着根烟,嘴里吐着烟雾,似乎是察觉到了陆司鸣的靠近,他偏头看了过来,眸光像是要随时出鞘的冷剑,若有似无地落在陆司鸣的身上,嘴边挂着若隐若现的微笑。 走得近了,陆司鸣也认出了男人的身份,是和沈昭一同出现在帖子照片上的,刚才在停车场里也看见了,他为他们开车,海上的冷风穿堂而入,直直地刮在陆司鸣的脸上,让他清醒了几分,身体也随之紧绷。 比起陆司鸣对自己的陌生,司徒睿对陆司鸣却是相当了解的,一来是因为陆司鸣是陆氏未来的继承人,多少在业务上是有点交集的,二来是这个人频繁出现在沈昭的身侧,而他最近刚好得向沐宴辰汇报沈昭的行踪,这一来二去的,便熟识了不少。 陆司鸣离得近了便感受到司徒睿那奇怪的目光,他是个少年人,尽管家势摆在那儿,可阅历是跟司徒睿比不了的,而且还喝了点酒,顿时便沉不住气,他与司徒睿身高相差无几,直视是没问题的,“有事?” 司徒睿被他这么一问当时便笑了,眼尾也带了笑意,“陆家少爷说话不必如此冲,未来或许还有机会见的。” “不劳你费心,见不见也不是你说了算的!”陆司鸣一想到面前的男人与沈昭是有瓜葛的,语气便不由自主地差了下去,而且这人只是一个司机罢了!而他堂堂的陆氏未来继承人,有什么是比他差的?未来他只会在高位,而面前这个只配给人当司机!沈昭那就是有眼无珠! 司徒睿挑了挑眉,虽不知陆司鸣的心理活动,但他也不至于跟一个刚成年的青年较真,而陆司鸣也说得没错,若不是沐宴辰的指使,恐怕他也懒得去管这青年人的行踪,“的确,不过呢,有件事我得奉劝你一句,有些人不该肖想的就别想。” 说完,他也不管陆司鸣是何种表情径直离去,他可要会会酒吧那位老友了。 陆司鸣的脸上是一阵红一阵青的,那心思在心里埋得极深,就算如今在沈昭面前也不会再暴露分毫,可那人却像剥开了他所有的外衣,早就知道里面是何等的龌龊,他确实并没有在大家面前那般光风霁月,甚至,在今早看见那两人颠龙倒凤的时候,虽对他们极其厌恶,但不可否认的是,在他知道沈昭有可能陷入其中,甚至会委身在袁宏伟身下时,那瞬间的愤怒仿若海浪般将他吞没,而后大约知道了其中一些情况后,他却开始幻想着沈昭在他身下的情景,他的身体也一度进入了难能自持的状态。 他的目光晦暗,幽幽地盯着那还剩半瓶的威士忌,手一甩,酒瓶狠狠地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听到响声,不知从何处赶来了一个服务员,看着地上的残骸再瞟了一脸熏红的陆司鸣,本来还愠怒准备发作的状态,却忙低下头去,他们这些服务员都是受过专业培训的,一些关键人物的脸蛋早就深入脑海,面前这个脸色阴翳的青年便是其中之一,不能得罪的存在,服务员在远处站定,并没有靠近半分。 陆司鸣睨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时,服务员才敢跑上前去收拾地上的残渣,嘴里喃喃道:“这帮公子哥真难服侍,之前还说陆家那位算是里面最好脾气的,想不到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 沈昭把那瓶毒血小心地放回冰箱中储存,想起今晚是难得的篝火晚会,她走到落地玻璃处,把那窗帘给拉了开来,篝火就像是黑夜中的一束光,吸引着全部人的视线,周围围着一个个黑点,沈昭知道那些都是德严中学的学生,那些黑点不断地动着,围着篝火旋转。 沈昭不禁看出了神,过去她在学校里总是一个人的,因为年纪小就被补送,学业任务比正常的学生要多不知多少倍,像这样热闹的活动是没法参与的,大多时候,她连什么时候举办的都不知道,很多时候就是结束了,当她走过一些同学身边时,在他们讨论的只言片语中才获知的。 她自嘲地笑了一声,忽而便觉得那时也挺傻,没有真正享受到这样的校园时光,直至如今,世界上再无她的时候,她却像个局外人一般站在高处,俯瞰着这一切。 她静静地站在落地窗前,室内的灯调得极暗,地上投射着她那被拉长了的影子,形单影只好不孤单,她专注于沙滩上的喧嚣却没注意那道开了的房门,男人披着毯子赤着脚缓步走到她的身后,毯子轻柔地落在她的肩上,肩上一重,让她清醒了过来,转头看向身后的人,有些意外,却并无惊慌。 她的神色柔和,抬眼看着男人微垂而浓黑的眼眸,“你怎么出来了?” 她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但能在这么短时间内醒来的却是极其罕见的,沈昭眯了眯眼,不得不说沐宴辰原本的身体素质极强,不然也不可能在这样的毒素侵袭下坚持这么多年,若她没有及时出现,或许也活不过赵顷所批的年限了。 沐宴辰穿得单薄,整个人形销骨立,褪去了初见时的锋芒,只剩下一身的孱弱,看得沈昭心生不忍,她抬眼,声音极尽轻柔,不自觉便哄道:“你该穿多一点的。” 说着,她拿过披在自己身上的毯子绕到他的身后,双手碰在他的肩上,只一瞬想要缩回已是来不及了,她的手被他紧紧地箍住,毯子顺着真丝的睡衣滑落在地。 一声惊呼,沈昭便被沐宴辰拉到了胸前,后背靠在他的身上,腰身被他的双手交叉箍着,周身萦绕着他那淡淡的苦药味道。 她看不见他的神情,只感觉到他的气息在向她靠近。 就在她想挣脱的时候,耳边终是响起了他的声音,“篝火好看吗?” 沈昭一愣,她偏过了头,撞进那双充满情绪的黑眸中,心跳不由地漏了一拍,为什么这么问?她很知道自己是什么位置,她只是个被他资助的高中生,而如今匪夷所思地能治他的病,但这些都不足以让他问出这样的问题,就像是他极其关心她的生活似的,而且他问的话确实是她心中的遗憾和渴求,可他怎么会? 沈昭眼里的疑问逃不过沐宴辰的眼睛,他轻笑出声,耐心地再问了一遍,“好看吗?” 执拗地想要知道她的心中所想,这把篝火不仅是盛白依的遗憾,也是他沐宴辰的,他曾经远远地伫立,却未曾靠近,如今天翻地覆,他就算拖着这样的病体也不会再放她离开!什么祝她幸福,什么看她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没有人比他更爱她!他为他放她自由而悔恨,如果不是他让她离开了自己的视线,那场痛苦的溺亡便不会发生! 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遮住了眸里一瞬的疯狂,仿若从没出现过似的,可双手箍得更紧了。 沈昭没再挣扎,探头看向底下的篝火,架子很大,火焰不住地跳动,远远看去明明灭灭的,仿若她的内心一般炙热,“好看的。” “我陪你看一会儿,好吗?”沐宴辰问,手上的动作依旧,没有放开的意思。 沈昭偏了偏头,“沐先生也喜欢看篝火吗?”不然怎么解释现在的行为? “只是喜欢和你一起看。” 低哑的声音在沈昭的耳边回荡,她像是出现幻听似的,为什么?沐宴辰明明有个藏在心里的人,可他如今为何来招惹她? 淡淡的不悦萦绕在心间,盖过了刚才一瞬的心动,她不喜拐弯抹角的,她转过了身来,清澈的眸子看向沐宴辰的,“我能知道为什么吗?我只是个高中生,恰巧能帮助沐先生,沐先生大可不必移情到我的身上,那会让我产生错觉。” 沐宴辰深深地凝着她,眸里酝酿的情绪足以把她吞没,沉默了良久,他才缓缓道:“并没有移情,一直都是你而已。” 夜空中爆裂开了绚烂的烟花,声音大得足以盖过沐宴辰的话语,但沈昭还是听到了,她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盯着沐宴辰,“可……司徒睿不是这么说的!” 沐宴辰眉心一凝,默默地记在了心上,他睨着怀里的人,“以后你会知道的,现在还太早了些。” 他有些不舍地松开了对她的桎梏,他垂下了眼眸遮住了其中的痛色,“回去吧,再不回去就晚了。” 沈昭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而她对沐宴辰有了新的认识,之前以为沐宴辰包养了“沈昭”,可如今,她神情复杂地望向那道已经关上的房门,或许从一开始,沐宴辰就是把“沈昭”当媳妇养的,一个月才见一次或许也是因为“沈昭”还未成年?也或许沐宴辰本身是个萝莉控? 这个想法萦绕在她的心间,那些刚萌芽的悸动也消失在那漫天的沙尘暴中。 沈昭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然是凌晨了,但幸运的是徐可还没回来,她给她发了信息,“在哪儿?还没回来?” 这话看着就像是恶人先告状似的,明明就是她先夜不归宿的,现在倒打一耙,沈昭看着轻笑一声。 不一会儿,那边便传来了回复,“就回了,今晚的烟花可太好了!感谢级组的安排!” 沈昭也看了烟花,体验挺好的,三十层离那烟花也很近,就是得知了不该得知的秘密,心里有些不上不下,甚至还有点惆怅,她叹了声气,既来之则安之吧,已经上了沐宴辰的船了,现在想要退出怕是难了,沈昭开始有些恼恨自己那管不住的心软了,而且还是频繁对同一个人的。 次日,高三级组旅行彻底结束,每个班级分配一辆大巴。 大巴上,沈昭和几个成员分别坐在前后两排,发现车内气氛有些诡异,连同班主任在内,大巴内其他同学都颇为沉默,就连平常最呱噪的同学都没怎么吭声。 “怎么回事?”马舒宜透过座位间的间隙问后面坐着的两人,而一旁的李奎虽戴着耳机在听英文单词,但其实音量调得极低,双耳竖着等着听八卦。 沈昭大约能猜到这沉重的气氛源自哪里,若说这趟旅行发生的最大事件莫过于那一单了,看班主任那凝重的表情便知此事非同小可,她干了前半段,后半段发生了什么她也无暇顾及,毕竟那时候赶上了沐宴辰发病,她想要了解都有困难,再说,整件事都有司徒睿帮忙做善后,她倒是一点也不慌,反正怎么也怪不到她的头上。 她倒是有些好奇袁宏伟和方澄,毕竟这两人是直接当事人,因为班级不同,从昨天到今天,她都没能跟他们见上一面。 徐可微微探头,往座位间的空隙靠近了些,压低了声音道:“你们大约不知,级组主任昨晚连夜带着袁宏伟和方澄先回德严了。” “这事,你怎么知道的?”马舒宜惊讶问,心里同时想问的还有沈昭和李奎。 徐可看了几人一眼,“我昨晚很晚才回房间。” 这点沈昭是可以证实的,毕竟昨晚她回去了徐可还没回来,她本来还想着用什么借口去搪塞着个乖乖女,可现实是根本用不上。 徐可看了沈昭一眼,继续道:“因为临时丢失了身份证,所以去找了大堂经理和班主任,大堂里当时已经没人了,所以级组主任押着那两人上车的情景便变得尤为醒目,我这不就看见了嘛,也不知是什么事,级组主任表情很可怕,袁宏伟的还是吊儿郎当的,就是方澄,那样子好像是已经哭过了,脸上还挂着泪痕呢!” 第41章 丑闻,无功而返 回去的路上巴士内的同学都沉浸在低沉的气氛中,除了沈昭她们四人小组,几人看着徐可搜出来的新闻都瞪大了双眼。 徐可虽选了理科,但其实她的文科成绩比理科成绩要好,碍于读理科方便以后找工作才被家里人逼着选了理科,可她平时却极关注时事,遂大小的新闻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就在几人都陷入长途大巴的昏睡中时,徐可日常刷起了新闻,而小程序推出来的几条置顶新闻中,排第三的标题便有“德严中学”几个大字,徐可也没怎么看标题,神经反射直接点了进去。 入目的是几张让人血脉喷张的照片,虽已经打码,看不清样貌与器官,但火辣的动作还是让徐可脸红耳赤,她大致阅读了下文章,是在批判德严中学的德治教育不严,出现了此种乱象,并且在文末有意抹黑德严中学,其中还隐约提及当事人的身份。 徐可直呼这篇文章有损职业道德,但看到文末标注的花乱报社,顿时又可以理解了,这报社在业界里就是一颗毒瘤,它不在乎事实,只在乎流量,所以有什么吸引眼球的都会被他们报道出来,而且文章中还会带节奏,这不,看到下面大批的家长联合批判德严中学的评论就知道了,这效果杠杠的,除了这次发出来的这篇报道,下面还提及了德严中学的一些陈年旧事,其中便有最着名的那个长廊自杀案。 她推了推沈昭的肩膀,沈昭瞬间便醒了,她偏过头去,“怎么了?” 徐可把手机递过来,“你看就知道了。” 马舒宜睡得比较浅,听到声音也醒了,从座位中间的缝隙中探了过来,“怎么了?” 一旁坐着的李奎又悄悄地把耳机的声音调了下去。 沈昭浏览得很快,因为自己就是当事人,这事发生有她一半的功劳,只是这篇报道却不是她安排的,她还没想要把人赶尽杀绝,只是一报还一报罢了,她瞧了眼马舒宜,把手机递了过去,“自己看。” 马舒宜捂住了自己的嘴,很是惊讶的样子,“这里面那两人是谁啊?根本看不到样子嘛!” 徐可睨着她,“我猜啊,是方澄跟袁宏伟。” 马舒宜瞪大了眼睛,“怎么会是他们俩?袁宏伟之前不还纠缠着沈昭的吗?”她狐疑地看向沈昭。 沈昭耸了耸肩,“或许他突然换口味了吧?” “你看啊,”徐可分析道,“昨晚事发突然,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其实我们都在房间里了,而且篝火晚会那般热闹,大家都恨不得回房间来个通宵的研讨会,但是深夜,级组主任连忙带着两人回去,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今天这报道就出来了。” “你这么分析的话,的确。”马舒宜认同地点了点头。 “可他们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一点风声都没有,而且你们看,”她把图片放大了些,抓住了某些细节,年轻的男人把女人紧紧抱在怀里的画面,“他们这样的动作,不是热恋都做不出来吧?” 徐可红了脸,她没有马舒宜那般放得开,沈昭倒是一脸平静,他们中了药,激情点也是理所当然的,而她不知道的是,陆司鸣状似在睡觉,可他的目光却一瞬不落地在她的身上,眸里晦暗不明。 ** 而此时,学校里却炸开了锅,级组主任早早地就被叫到校长办公室内,她的神情凝重,一句也不敢吭,等着几位领导批示。 副校长看看主任又瞅了眼站在落地玻璃前拿着手机在看新闻的校长,讪讪道:“既然这事已经出了,说那些担责的事也于事无补的,我们先得有个有效的应对措施,毕竟我们学校里的学生都是有些背景的,此事处理不好,很影响我们之后的生源啊……” 校长这才转过了身来,手机有一下没一下地打在手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阴沉地瞥向级组主任,然后把目光落在副校长身上,“那你说该怎么办?” 副校长被他这么看着,一时压力山大,又望向主任,“你说说,你得将功补过啊,要不是你的失职,怎么会造成这次这么大的舆论风波呢!” 主任抿了抿唇,“这事的确是我的失职,没看管好学生们,但这件事里涉及到的学生并没有那么简单。” 校长和副校长是看到报道后紧急把主任叫过来的,自然还没有了解其中的情况。 “你说说!”校长已经坐了下来,然后偏头对副校长说:“你先联系那个花乱报社,什么垃圾玩意,居然敢报道我们学校!先让他们停止报道,花多少钱都可以,先让他们停了,不然我们就把他们报社告上法庭!” “好嘞。”副校长得了命令便去办事了。 办公室内剩下校长、主任和一名文员。 主任看了眼文员,像是有所顾忌,校长便让那名文员出去了,“这样总可以了吧。” “是这样,这件事来龙去脉并不清楚,但涉及其中的人员包括当事人方澄与袁宏伟同学,而后还有许家的许瑶瑶,陆氏集团的太子爷陆司鸣,之后还有一人是我单方面猜想的,是一名被资助的学生,名叫沈昭,是个孤儿。” “什么?你说许家和陆氏都牵扯进去了!” 主任默默地点了头,“如若这案件只是方澄与袁宏伟之间的私事,那么这样处理是最好办的,对我们学校也造成不了多大的损失,只是,这其中如果深究下去,便会牵扯出许家的和陆氏的人员,这是我们不愿看到的。” “那还多说什么,就按方澄和袁宏伟的私事结了便可以了。” “我之前是这么想的,所以对他们两个也做了思想工作,袁宏伟倒好办,他像是知道了什么,并没有把其他东西牵扯进来,但最麻烦的是方澄,她似乎打算鱼死网破,其中也有许瑶瑶的刺激作用,这次向报社的爆料,便是她一人所促成的。” 校长沉吟片刻问道:“方澄同学是什么背景?” “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并无特别之处。” “那好办,她本人油盐不进想要鱼死网破的话,那么你们便要向她的家庭下功夫,许家跟陆氏一年给我们多少投资啊?我们可不能把他们的子女暴露出来!”校长睨着主任,“你清楚的吧?” “知道,可能告诉我可以允诺的范围吗?”主任敛下了心中的挣扎问道。 “钱,升学的资格都可以,你看着办吧,快点把这件事给我办妥了!” 出人意料的是,当副校长找上那报社要求撤报道的时候,那名负责人似笑非笑地瞧着他,斩钉截铁地拒绝了,甚至没有回旋的余地。 副校长被赶出了报社,挠着后脑勺灰溜溜地离去,一时搞不清楚为什么这小小的报社居然拒绝了他们优厚的条件,“这报社看起来摇摇欲坠,哪里有什么条件支撑啊?” 而另一边,主任找上了方澄的家长,与他们谈了条件后,起初眼见方母已经流露出了贪婪的神色,可方爸听了后却从厨房里跑了出来直接把主任给赶到了街上去,大骂着:“我们女儿受了那等委屈,不是你们几个臭钱就能弥补的,带着你的那些行当滚!我告诉你,就算如何,我们也不会把自己的女儿卖了!” 主任被赶到了街上,一只鞋子甚至被扔了老远,周围的街坊都围了过来,开始指指点点,她狼狈地走了过去拾起了鞋子重新穿了起来,望进那小平房里,眸光里倒是带了点佩服,她拿起文件不顾周围百姓的目光离去了。 平房内,方母坐了下来,一双贪婪的眼瞧着方爸,责备道:“你干嘛那样把人给赶了出去?她开的条件挺好的,就我们家那赔钱玩意儿,长得不好,读书也不太行,能混到那个条件算不错了,你都不懂珍惜!” 方爸那浑浊的眼睨着方母,“妇人短见,你是不知道她傍上的人吧?” 方母来了点兴趣,故作矜持,“怎么,她还能有人喜欢?” “嘿,所以说你就不知道了吧,”方爸拿着手机给她看图片,指着被打了码的赤裸男女,“你瞧这架势,那男的肯定喜欢咱们女儿!过来人都懂。”说着他还不忘上下打量了下方母。 方母一把年纪了被他逗得一笑,两人都没顾及自己女儿是否被人占便宜了,而是研究起那男生来,“那男的,什么来头?” “我知道那人叫陆司鸣,是个家庭富裕的,我们女儿能傍上一个这样的是顶天的好事,那主任提的条件能有多好,不就是想让我们女儿跟陆氏继承人撇清关系嘛,怎么可能,他做得出来,就得对我们女儿负责!”方爸心里的盘算极好,时刻准备着攀咬陆氏。 “你说得对!”方母赞成方爸的说法,“就那主任提的条件怎么比得上陆氏少奶奶的身份!方澄这次也算做对了一件事!” 不怪方爸想错了地方,实在是方澄对陆司鸣的爱意无处宣泄,很多时候都写在了房间的本子里,而方母又时常把它翻出来细看,两人便对陆司鸣熟悉了起来,而方澄这次出事给他们打了电话,电话里哭哭啼啼的,一开始他们也愁,不知这事怎么办,但一听到对方是个有钱的,自然便把陆司鸣给代入进去了。 这次级组主任过来商讨让方澄不要再往外说这事,涉及到了陆氏继承人,方爸的心里更定了,笃定这事绝对与陆司鸣有关,主任提的条件都是小事,他们有更远大的理想。 主任和副校长的无功而返让校长气极,他一拍桌子,“他们那是欺人太甚!” 两人都默不吭声,只听校长怒问:“他们有狮子大开口吗?” 两人默默地摇了摇头,校长看了更气,“那他们图什么?真的就只是想抹黑我们德严吗?” 副校长这时候才开口道:“或许,有其他竞争对手在其中推波助澜?毕竟高考快到了,这事对我们影响很大啊。” 校长沉吟片刻,“是有这样的可能,但是谁呢?居然花费那么多不惜拉我们下水。” ** 庄园的卧室里,沐宴辰坐在原本安排给沈昭的床铺上,看着窗外萧瑟的树林,眉目清雅,神情淡漠,仿若有人在他面前死去都不会有一丝波澜,“那事,办得如何?” 司徒睿立于一旁,“已经办妥当了,花乱的负责人会继续报道,而方澄父母那边暂时不需要我们出手,他们自己便会把她女儿推向深渊。” “那就好,之后便到许家了吧,他们家从前也干了不少事呐。”像是想到了什么陈年往事,沐宴辰喃喃道。 司徒睿心下一惊,他隐晦地瞄了眼闭眼坐在床铺上的男人,那事对他来说也是沉重的打击呢,谁曾想过自己最爱的人彻底忘了自己呢?沐宴辰放着他们这么多年也算是极有耐心的了,可这次,为什么就开始动手了呢?以前那事都没出手,如今却? “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是”。司徒睿离去并带上了门。 高三的大巴车顺利把学生们送回学校,接下来的时间却是没有安排的,大家能自行解决,为此大家都欢欣雀跃,毕竟还有一整个夜晚的时间。 徐可她们看向沈昭,“我们去逛街,你去吗?” 沈昭摆了摆手,“不了,你们知道我之前不务学习,空闲的时间就得争取一下。” “那好吧,那我们自己去逛了。”徐可和马舒宜走了。 李奎戴着耳机向沈昭点了点头也离去了。 眼见操场上大多数人都离去了,沈昭本也想离去,转身之际,手腕一紧,一个惊呼被人带进了一间杂物室内。 她冷静地看向箍着她手腕的男生,“陆司鸣,为什么?” 不知是不是沈昭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个旅行后,陆司鸣的气质完全变了,原本的阳光像潮水一般褪去,如今只剩下一身的阴郁。 他灼灼地看着她,眸里是沈昭并不想理会的炙热,“告诉我,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第42章 后续,谎言 逼仄的空间里就连对方的吐息都显得格外明显。 沈昭抬眼睨着陆司鸣,“哪晚的事?” 陆司鸣如今才知面前的女孩并没有他想象中的简单纯净,甚至她的内里藏着奸猾,完全超脱他对她的印象,但当他俯视着那双琉璃般纯粹的眼眸,心里对她却生不起一丝气来,“你明明知道,如果你不说,那我便提醒你,方澄是你弄进袁宏伟房间的吗?” 沈昭听到问话,嘴边掠过笑意,“让你忍了那么久,倒是委屈你了,方澄是自己走进去的。” 她并没有隐瞒,的确是方澄自己走进去的,只是进去后被她弄晕了而已,她只说了一半,但一半也是事实。 “那时你在哪里?”陆司鸣继续问,身体压向她的,让她无从逃脱。 沈昭仰头,坦荡地迎着他审视的目光,“既然你知道,那么如果你进去的时候发现里面躺着的那个是我,你会如何?也会像现在这般严厉地去质问某个人吗?” “我……” 陆司鸣被问得哑口无言,这样的举动在他这里确实是鲁莽了,或许是因为那天看到她与那位先生在一起的情景受刺激了,又或许是被那位“司机”的警告刺激到了,但他就是想要确认沈昭哪怕只有一点从前的模样,而现在,显然,事实赏了他几个响亮的耳光,沈昭不是从前的那个人,而他也因为这件事变了,没有哪一刻像此时那般让他深刻地认识到所有的事情都不在他的掌控范围内,并不会由着他的意志所变化。 沈昭趁他怔愣的期间,双手一推离开了他的桎梏,陆司鸣踉跄一步,跌坐在地上,看起来尤为狼狈。 沈昭却不顾他是何种心理状态,他是天之骄子,生来便背靠陆氏,他注定与她不是同一类人,而此时所遭受的挫折更是不值一提,她冷漠地瞥向地上的男生,“我劝你一句,与其掺和这些事当中,不如好好学习,我听说你是要考到国外去的,那就提前祝你前程似锦了。” 她从他的面前走过,手刚碰到门把,后面传来了陆司鸣的声音,“如果,以后我能学成归来,你还愿意看我一眼吗?” 沈昭没转头,她低笑了一声,“陆司鸣,以后大把的好光景,何必沉湎于过去,我只是过往的人里最不足挂齿的一个,你会遇到更好的。” 说完,她转动门把走了出去,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这终究不是晴天。 因为副校长和级组主任的无功而返,德严中学的负面消息可谓是铺天盖地,一开始只有花乱报社报道,可后来,短短的几天时间内,好几家知名报社也开始报道关于德严中学的负面消息,有的博主甚至把一些陈年旧事也挖了出来,在H市内掀起了轩然大波,其中便有那件震惊市内的长廊自杀案。 从前学生们都以考入德严中学为荣,而现在,当德严中学的学生经过其他学校的时候,当其他学校的学生看到德严的校徽时都会露出鄙夷的神态。 像是人人讨打的过街老鼠一般。 两位舆论中心的当事人当然讨不了好的,因为临近高考,袁宏伟只被要求禁足两个星期在家,而方澄却要更惨烈一些,既然之前主任向他们家提的要求,方爸他们并不答应,那便作退学处理,校方这边眼看着舆论环境恶劣,他们也不想做那个好人,如今保住许家和陆氏的名声对他们来说更为重要,而放着方澄在校内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这是他们深思熟虑过后的选择。 而他们做这个选择的时候却忽略了方澄手上是否还有别的把柄在手。 毕业旅行后没有人再见过方澄,许瑶瑶更是避之不及,一连一个星期都没回学校,网上花边新闻的热度降了下去,可随之登报的却是许家,许家是房地产起家的,过去的一桩桩一件件非法占地,非法融资等罪行都登上了热搜,加上许家许瑶瑶在学校里的各种霸凌同学的行为,一时间起了连锁反应,许家顿时忙得焦头烂额。 许家的家主更是被拘留审问,这对许家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许瑶瑶更是不敢回学校了,墙倒众人推,风光的时候大家都愿意扒着你,捧着你,落魄的时候,倒没有多少人愿意伸出手去接住你,在你下坠的时候,恨不得给你泼多一盆冷水,而许瑶瑶此时便是这种情况,她的境遇竟不比方澄好多少。 方澄办理转学手续很顺利,很快便有一所公家中学接收,但那所中学的教学资源比德严差了不只一星半点,里面的学生更是十足的恶劣,如果德严里的学生都是学习为重的,目标是考上名牌大学的,那么那所学校的学生便是不务正业,以后的个人发展全凭造化。 方澄在德严待过根本瞧不起那所中学,但距离高考还有一个学期的时间,她不会跟自己过不去,起码那里能提供她一个高考的机会。这次事件的确是她想岔了,她怨恨袁宏伟,怨恨沈昭,也怨陆司鸣,但那几个人里面,她自始至终都恨的便只有许瑶瑶,要不是许瑶瑶,她也不会泥足深陷到了如今这样的光景,所以,她不好过,许瑶瑶也必须难过,至于其他人,有机会的话,她都不会忘记给他们使绊子。 她给报社发完最后一条关于许瑶瑶的黑料后关闭了手机,放进了口袋里,站在那所中学的门口,眼里的厌恶怎么也遮掩不住。 与德严那气派庄严的校门相比,这所中学的大门只有一处简陋的保安亭和一个可有可无的门闸,漏出的一大条缝隙都能看出这里的学生是自由出入的,而往上看,挂着像牌坊一样的物件,上面几个大字“市十三中”,只有一个数字,连名字都不配拥有。 她拿着转学资料抬步走了进去,似乎是提早手到消息,有好几个染了头发穿着休闲衣服的年轻男生蹲在了入口处,见方澄走进来,有一两个甚至吹起了口哨,“嘿,这就是德严来的乖乖女吗?怎么长得这么丑,太他妈丑了,真没意思!” “对啊,还以为是个漂亮的妹妹。” “漂亮的妹妹轮得到进我们学校?” “哈哈哈哈……” 一阵哄笑声,闲言碎语让方澄红了脸,她也知道自己长得普通,但并不是被他们贬低的理由! 她恶狠狠地瞪向了他们。 “嘿,这女的瞪起人来,样子更恶心了,我是看不下去了,怕眼瞎,你们继续哈。”一个金毛的转身便走了。 另外一些也想跟着,不知谁问了句,“你们知道她为什么转学过来?” 有一个人拿出了手机,“给你们看看啊,就这个,身材也不怎么样,德严的男生很重口味嘛!” 其他人抢过了那部手机,画面里赫然是打码了的图片,里面的主角自然是方澄和袁宏伟,又是一阵哄笑,“这女的要是长得好一些,我也会来点兴趣,就她那样,就算泼得出去又如何,太恶心了!” 几个男生也认同,没啥围观兴趣,就那么散了。 留下了满脸泪痕的方澄,她紧紧地捏着那份转学申请,久久缓不过气来。 毕业旅行后接连发生了的事或多或少都与德严有关,校内的学生不时便会议论,徐可当然也不例外,她的志向一直都是当一个记者。 她调开了手机的新闻页面递到沈昭的面前,“这事你觉得如何,许家的,许瑶瑶怕是要梦碎了吧,她一直都想当陆氏继承人的妻子来着。” 沈昭点了点头,“按许家如今被爆的料来讲,他们家翻身的机会很渺茫,如果不是许瑶瑶本身能力十分出众,再加上陆司鸣的强烈要求,我指的是恋爱脑的那种,那么她基本是不能翻身了。” 马舒宜接过了话茬,“而且,到现在许瑶瑶都不回学校,之前她还想着跟陆司鸣一起考国外的学校的,如今家道中落怕是没有资源再供她出国了吧,国内的考试也得加把劲才行啊。” 沈昭偏头戏谑地看向马舒宜,“许瑶瑶在年级的成绩还不如我一个经常请假的,你说她想考一个好学校,有机会吗?” 毕业旅行后,回校的第一天,德严中学高三级便发布了中段考试的成绩,沈昭像一批黑马一般考进了全级前五十名,比徐可的排名还要高,顿时跟马舒宜拉开了距离,级里的学生对她更是改观了不少,毕竟在学生里面,成绩代表了很大的一部分。 而他们不知的是,这样的成绩还是沈昭刻意修饰过的,她本可以考满分,但是她不能那么做,太显眼了,所以在可控的范围内便要故意出错,而她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连老师都只觉得她进步神速,为此还专门表扬了她。 而这样的结果,沈昭能获得的最大的权益便是不用再待在学校里晚自习了,这让她有了许多宝贵的时间。 ** 取消晚自习的第一晚,她早早便离开了学校,打车到了H市内的电脑城,穿过那些装潢整齐的店铺找到那家像要倒闭的小店,可当她到那儿的时候才发现,关齐的店铺在这些天里关了,卷帘门一直沉到地面上,上面泛着冷光,最上面贴着“旺铺出租”的字样,下面是一排手机号。 沈昭有点惊讶,却没有意外,距离找到“她”尸体的时候也过去了一段日子,关齐面对那样的噩耗是何种心情,她能想象得到,可他去哪里了呢? 她走向旁边的店,看着那个在玻璃柜台上弯着手肘,漫不经心用牙签挑着牙的大婶,“你好,请问隔壁那个怪人开的店什么时候关的?” 大婶撇了撇嘴,放下了手中的牙签,一脸神气地道:“你可算问对人了,那人啊,我烦他很久了,他走了也好,我算是不用再看到他了,大约走了两个星期吧。” “他走的时候状态如何?” 大婶上下打量着沈昭,“小姑娘,我见你长得好看,可别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啊,这么久了,我就没见过哪个标致的女孩子来找过他,你啊,算一个,所以你是他什么人?” 听了大婶的话,沈昭也没生气,谁叫关齐就是怪呢,“我是他的一个买家,最近系统出了问题来找他保修,他答应给我三个月的保修期限,可现在人没了,我得搞清楚他这是去哪里了。” 大婶点头表示认同,“大约是转款走了吧,你啊,带眼识人,像他那样做生意的不行,你下次,就过来大婶这儿买,什么电子设备都有,保证你满意的,而且我们这些老生意人最讲究的就是诚信,不像那些年轻的,只想着赚快钱!” “你说的是,那他走的时候状态如何?你知道他搬去哪儿吗?” 大婶眼珠子转了转,似是在思考,“他搬去哪儿我不得知,但是他回来收拾东西的那天挺失魂落魄的,手里还拿着一张木牌子,上面什么都没写的,我记得那天还叫了下他,可他理都没理我,太没礼貌了!” “我知道了,谢谢大婶,有需要我便来大婶这儿买啊。” “好嘞,我看你张得标致,你来给你优惠啊!” “好嘞!” 沈昭走了,她拿起手机往里面输进去一串号码,那是关齐的手机,也不知他有没有改,拇指想着去按那个通话键,可最终忍了忍,没打过去。 大约夜晚八点多的时间,她回到了学校,然后又从学校里走出去,整的就是一个刚从学校出来的景象,司机如约过来接她了,车子就停在校门口。 “沈小姐今天心事重重啊?不怎么说话了。”司机调笑道,沈昭对他们从来都是友好的,并不会摆什么架子,所以他们有什么都会跟她说。 “不啊,今天出成绩了,考得好差,未来还需要你来接送呢。”沈昭不以为意地笑笑,谎话顺口就来,她得在各个雇佣的人里建立这种形象,不然沐宴辰肯定知道她放学不归家。 可她为什么这么在意他的想法呢? 第43章 他的命是她的 这些天沐宴辰的气色好了许多,可能因为那阴差阳错的动怒,致使一直潜藏在他脏器中的某些毒素逼了出来,脸上可见的丰腴了些,不像之前似沙漠中干枯的枝干,一天里醒着的时间也长了不少。 他立在书房的玻璃窗前,遥望庄园里荒芜的草坪,目之所及是那条空旷的车道,他敛去眼中的渴望,缓缓开口,“昭昭,还没回来吗?” 司徒睿恭敬地站在一处,抬眼看了下墙上的中古式挂钟,“应是差不多了,平时约是九点左右。” 沐宴辰捻了捻指腹,“最近的时间却是有些差别的。” 司徒睿不明就里,最近沈昭回来的时间都很准时,也不知沐宴辰为什么这么说。 “过于准时了。”沐宴辰提醒了一句,“最近中段考完了,她的成绩如何?” 司徒睿虽知最近沐宴辰突然转性,对沈昭的关注度极高,但是他这种事无巨细的程度已经超过了一个资助者的范畴了吧,他心里狐疑,难道林涵的方案真的奏效了,他探究地望向沐宴辰,他真的把沈昭当成是盛白依了?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过了一会儿也没听到司徒睿的答复,沐宴辰那双微挑的睡凤眼睨了过来,深邃的眼眸盯着司徒睿,那种无形的压力令司徒睿背脊生寒,像一把生冷的刀锋就悬在他的脖子上似的,这是多久没体验过的感觉了。 司徒睿立刻低下了头去,镇定了一会儿,才道:“不知,但据司机的说法,沈昭考得很差,要继续晚自习,所以才回来晚了。” 沐宴辰的目光收了回来,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木质的窗台上,他轻笑一声,昭昭开始对他说谎了,如若她只是“沈昭”,那成绩当然是很差的,但她不是啊,德严中学的题目他是知道的,那些对她来说就是小意思,她可是三年都稳居第一的存在啊,怎么可能考得差,就算重来一次也不会,所以只有两个可能,她这段时间去的地方不愿让他知道,还有便是她根本不想那么快回到庄园来陪他这个废人! 想到这里,沐宴辰周身的气质变得森冷了起来,本来随意放在窗台上的手握成了拳,紧紧地攥着,青筋涌动着浮于光洁的手背上,像一条条青色蜿蜒的蚯蚓,狰狞又可怖。 司徒睿不由怔了怔,想起那晚沐宴辰发病时的情态,身体不禁颤动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司徒睿没有迎来沐宴辰发病却听到了沐宴辰低声吩咐:“去查一下,沈昭最近放学后都去哪里了。” 司徒睿错愕,沈昭不就是在学校晚自习吗?怎么还能出去?这样的疑问萦绕在心头,他忽然猛地望向沐宴辰,难道他这么生气是因为沈昭瞒着他做了什么吗? 司徒睿神情瞬间凝重,如果沈昭真的做了什么,他也不会饶了她! 夕阳沉了下去,车道上终是出现了这么久唯一的亮色,沐宴辰凝眸看了过去,周身的气息慢慢沉静下来。 “哒哒哒”,脚步声急促,房间内,沐宴辰还是听出了独属于她的脚步声,薄唇紧紧地抿了起来,目光却流露着渴望。 门外,司徒睿站在书房门前,似笑非笑地睨着跑上了二楼的沈昭,“沈小姐,这么晚才回来吗?” 沈昭自觉谎话撒得圆满,毕竟他们很忙,作为资助人的他们并不会去理会她的一个小小谎言,而且也不会那么无聊去查证,所以她一直认为她的谎话不会那么容易被看穿,她镇定了下来,坦荡地迎着司徒睿探究的目光,“对啊,高三的学业繁重。” 司徒睿自然相信沐宴辰的说辞,所以此时已经怀疑上了,但他并不想现在拆穿她,毕竟这会对他之后的调查不利,“也是,你令我想起了我的学生生涯,”他看了眼时间,“时候不早了,你快去看看先生吧。” 沈昭虽觉得司徒睿有些许的不正常,但并不在意,她推门走进了沐宴辰的书房。 书房里亮着一盏并不明亮的坐地灯,昏黄的光把沙发上的沐宴辰分成了左右两边,一边隐入黑暗中,一边暴露在灯光下,明明灭灭的,这让沈昭想起了第一次见沐宴辰时的情景,也是在书房内,灯光和人都处在一种诡异的氛围当中,仿若有一道屏障阻止她的前行,而此时,亦如是。 “沐先生?”她轻声问道。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沈昭已经褪去了那张让人厌恶的麦色表皮,白里透红而细腻的肌肤几乎让人过目不忘,那嘴角稍稍下垂的悲怜感也因她自身的阳光爱笑而改变,此时的她与盛白依已然无甚区别。 沐宴辰靠坐在阴影中,凝视着灯光下那璀璨动人的女孩,如同回到了当年,她也是那般耀眼的存在,意外地闯进了他的世界,当她忘记他的时候,他的时间也随之停止,而现在,如获新生一般,时间也开始流动了起来,他从前并不信鬼神,但此时此刻,他是信的,是祂们把她带回到他的身边。 他“嗯”了一声。 听到他的回应,沈昭松了一口气,毕业旅行回来才几天时间,她也害怕他的病情突然恶化,那她真的无能为力了。 “我推你到房间?你还有事情要处理吗?” 沐宴辰很听话,但他并没有坐上轮椅,而是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拿过一旁的拐杖,“就这样走吧。” 他的身形高挑,拄着拐杖站起来也高了沈昭半个头,沈昭偏头向他看了过去,“沐先生,如果很辛苦的话,希望你不要逞强,我也是能依靠的。” 沈昭说完,自觉地站在沐宴辰的身旁,跟着他的节奏走向她的房间。 从书房到沈昭的房间的路程并不遥远,但沐宴辰走过去却十分费劲,才走了几步,他的额头上便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泛着淡淡的不正常的黄色。 沈昭伸手,轻轻地拂过他的额头,一滴浑浊的汗珠凝在她的指尖上,她凝视着那颗不同寻常的汗珠,“沐先生,你的身体状况应是有所改善的,所以不要着急,依靠我吧,很累吧?” 她的声音轻柔,像春雨一般滋养着他那干涸的心田,那平静无波的心湖上泛起圈圈涟漪。 “可以吗?”他问,深邃的眼凝视着她,里面一如篝火晚会那天,像旋涡,也像牢笼,只要一逮着机会就会把她困在里头,让她无从脱身,永远留在他的身边。 沈昭与他对视了一瞬便偏过了头去,她知道那双眼里藏着的是什么,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她想的确是的,明知道里面的东西会让她失去自由,但她还是会对他心软,因为他的痛苦只有她清楚,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就像是从前她也那般待过他一般。 她又偏过头去,这次她那琉璃一般纯净的双眼定定地注视着他的,毫不避让,她就像是一叶扁舟,飘荡在他的海里,起起伏伏。 他眯了眯眼,里面酝酿的情绪便能将她倾覆,薄唇轻启,“你这么看着我,我能当你同意了吗?” 沈昭伸手揽住了他纤瘦的腰,用她的力量托着他的重量,抬头睨着他,淡淡道:“可以,随时都行。” 沐宴辰夜晚那孤寂森冷的气息一扫而空,此时仿佛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他垂眸深深地看她,“这次别骗我,好吗?” 这次?沈昭心中疑惑,可她却没有深究,她不是个喜欢沉湎于过去的人,也不是个眼盲心瞎的人,沐宴辰对她的情感她是知道的,正因为知道她更不能装看不到,而且她愿意接受,人的一生很短,而她是幸运的,能重来一次,既然命运中遇见了他,那么她也不愿放开他。 “嗯。”她浅浅淡淡地应了声。 尽管声音很轻,但沐宴辰还是听到了,他的唇边荡出潋滟的笑,眸里的光是动人的,看得沈昭出了神。 呆愣的瞬间,沐宴辰的气息缓缓覆了过来,避之不及,唇瓣稳稳相贴,一触即分,可沈昭还是感受到了那抹冰凉的柔软,她伸出手,指腹按着唇瓣,似乎在回味着刚才那一瞬,热意慢慢从颈部蔓延至脸上,而后是耳根,像两瓣艳红的玫瑰,沐宴辰看得眸色深了深,克制地别开了眼,他怕再看下去,他又忍不住了。 沈昭双眼似凝了水雾一般,有点湿有点潮,不太敢看沐宴辰的脸,但撑着他腰间的手明显加重了力度,她垂着头,轻声道:“走吧。” 沐宴辰心情明显好了不少,他的重量若有似无地倚傍在她的身上,说是依靠那是身体力行了。 回到房间里的沈昭只觉走了比千米赛跑还要累的路,她不敢看沐宴辰的脸,在这之前是没试过的,她在萧逸面前便没有试过这样的感觉。 “你先坐在这里等我。”她依然低着头,讲这话也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但她心里知道,她迟早要面对他的,就单说今晚,这疗程是省不得的,她也不敢让他贸然停了治疗。 当她要转身去准备那些药材的时候,手腕被他拉住,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天旋地转,她就那么直直地落在他的怀抱里,眼睛所及是他深邃的眼眸,目光不禁滑到了别处,她一手抵着他瘦弱的胸膛,一手撑着他的大腿想要起来,可他放在她腰间的手使了点力,硬是让她待在自己的怀中。 “放开……”她的语气还是很轻,并没有多少威力,也听不出她拒绝的意思,倒是有种欲拒还迎的意味。 “让我抱一会儿,嗯?”他凝视着她,手上的力度在加强,其实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他猜她会为他心软,她不忍推开他。 而事实上沐宴辰猜对了,沈昭听了他的话,抵在他胸膛的手慢慢软了下去,“就一会儿,不能耽误了治疗时间。” 得到她的允许,沐宴辰托在她腰间的手稍稍用力,把她往他的怀里压去,另外一只手环抱在她的背后,用力之大让沈昭感觉他似乎要把她融入骨血似的,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上,炙热的气息游荡在她的颈侧,痒痒的,她往旁边缩了缩,换来的却是他更用力的桎梏。 她想,他约莫要好了,起码力气恢复得不错…… 这次针灸和往日不同,沐宴辰并没有把眼睛闭起来,他那目光执拗地落在她的身上,任何动作都难逃他的眼睛,似乎忘却了所有的羞涩与不甘,只因她愿意接受他。 这反而让沈昭有点不适应,她捏着银针,建议问:“沐先生,你不如还是把眼睛闭起来吧?” 沐宴辰的嘴边荡着笑意,他喜欢看她窘迫的样子,这能令他忘记自己的残躯所带来的自卑,“我想看你为我针灸的样子。” 听了这话,沈昭捏着银针的手一抖,银针差点就掉了下来,她不可思议地瞧向沐宴辰,她想不到沐先生在确立了关系之后能这般操作,她以为他是更正经的一个人,倒是她想岔了。 她脸上露出苦恼的神态,“那么,你可别怪我扎错了,要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那都是你自己惹的祸!” 沐宴辰听了笑意更浓,那股欢畅的感觉甚至激荡着胸襟,微微震动。 “别笑!真的会歪的!” 沈昭从没想过针灸会这般累人,一个心情好的病人居然能让她消耗这么多的体力,她为他清理完身体,脱力地坐在床沿陷入了自闭当中,沐宴辰起身从身后环抱住她,他的气息吐在她的耳侧,“怎么,有心事?” 她渐渐习惯了他的亲密,他的亲近让她觉得比和萧逸在一起时更欢喜,她偏过头去,认真地瞧他,“你知道你的内脏含有毒素吗?” 他抵着她的肩膀,似是在说别人家的事,娓娓道来,“这并不出奇,这毒素在我体内很久了,轻易不会告诉旁人,一旦旁人知道,对我用了什么别的药,相斥的还好,如果是相益的,我将万劫不复,或许我便没命等到你了。” 沈昭眼里带着执拗,“可你现在遇到我了,我不会让你死的!你的命是我的!” 沐宴辰眼里全是宠溺,内心被一股暖流填充着,像是要溢出来一般,“嗯,我从来都是相信你的。” 第44章 知悉,离去 北风萧萧,冰冷刺骨,那是属于外面的天地,而电脑城里负一层那最落魄的角落里,一个年轻的男人穿着背心,盖着毛毯,窝在小店仅有的一张藤椅上。 藤椅的旁边是一部老旧的制暖器,吹出热风的同时也伴随着快要散架的声音,制暖器的旁边是一张小方桌,上面摆着一个只剩残渣的方便面空碗,里面还随意耷拉着两根木筷子。 大婶穿着大衣提着挎包走到自家店的门前,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准备开门,眼瞧着隔壁那不容忽视的存在,眉毛一皱便走了过去,“嘿!关齐你怎么回事?你是没有家吗,需要窝在店里睡觉?”目光落在那泡面碗处,血气更是上涌,跟她那个大儿子一个样,现在的年轻都生活不能自理了,只会吃泡面,脑子里想着,嘴上也滔滔不绝,“又吃泡面,那东西没营养,也不怕吃出毛病来!” 絮絮叨叨又讲了一些……那窝在藤椅上的男人动了动,从毛毯里探出脑袋,蓬头垢面,腮帮子处长出了新的胡须碴子,整张脸邋里邋遢,只有那下巴处扎起的小羊咩胡须还算齐整,他懒懒地望了过去,“啊,是大婶啊,天亮了?” 大婶看到他这副样子就来气,“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时候了?你看看你什么样子,也不知你这小店怎么运营下去的,居然还会有客人!” 大婶叨叨个没完,关齐是习惯了的,他嘴角微勾,刚醒的眸子清明了一些,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这就不劳你费心了,这要开店自然是得要有点看家本领的不是?” “就你神气!” 大婶也说不了他太多,自己还要开店呢,虽然她看不惯他的生活作风,但这小店也确实开了多年不倒,她当然知道关齐是有本事的,但她就是看不顺眼。 关齐从藤椅上起来,动了动筋骨,他是个一米八多的个头,这一晚缩在藤椅上睡确实导致他有点腰酸背痛,他朝墙上那一小块镜子看了过去,披头散发,整张脸经过一晚上的摧残后更加憔悴了,他拿过架子上一条橡皮筋,随意把自己的头发扎了起来,留了个丸子在头上,额前散落一两根不合群的发须,倒有一种放浪不羁的感觉。 自沈昭来找他配组件也过了一段时间了,他很少对某个人有多深的印象,那个小姑娘算一个,因为她的神情动作都像极了那个人。 他一屁股坐在藤椅上,掏出裤袋里的手机,点开联系人,里面只躺了几个,排第一的是盛白依,自那家伙不顾他的反对跟萧逸在一起后,他们就像赌气一般,没有再联系过,两人都在等对方服软。 从前都是盛白依先哄他的,这是他硬气的本钱,可那也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了,长得他都记不起什么时候跟盛白依吵过架了,仿若把她拉入了黑名单一般,他神经质地去看是不是自己把盛白依给屏蔽了,导致她不能联系他,可尽管他怎么检查也没用,他没有把她拉入黑名单,只是她一次都没有联系他罢了。 他烦躁地挠了挠头发,把那好不容易扎起的丸子弄松了些,堪堪挂在头上,他的手指悬在空中,下方是盛白依的联系方式,他的指尖只要向下一点,电话就能拨过去,他就能听到她的声音了。 他坐在藤椅上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选择点了下去,时间过得太久,他选择去原谅她,毕竟她都让沈昭过来找他了,那就是她服软的开始,他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只是电话里那头一直是忙音,“……嘟、嘟、嘟,请稍后再拨!” 关齐惊愕地看着那部手机,他都打过去了,她不可能不听他的电话的! 一个早上,关齐都陷在了无尽的茫然中,盛白依她是不是受萧逸蛊惑不和他联系了?不然怎么可能不听他的电话? 一连串的问题没有结果,最终是一通打进来的电话结束了关齐的疑惑。 关齐听到对方的说辞时,一开始是怔愣地坐在藤椅上,他使劲地捏紧那部手机,似乎要把它捏碎,指节泛着白,而后通话结束了,他不可置信地望着那部躺在手上的手机,接着他猛地站了起来,拿过一旁的大衣向外跑了出去。 经过大婶店铺的时候,他大喊一声,“大婶,帮我先看着店!” 大婶不以为意,这是他平常惯了的操作,她坐在柜台处,搅着那杯热乎的养生茶,抿了一口,又是一个清闲的早晨。 关齐匆匆地跑到路边截停了一辆出租车,“师傅,麻烦去殡仪馆!” 师傅看了眼脸色焦灼的关齐,不敢有所耽误,立即启动车子出发。 关齐紧皱着眉头,看着窗外急速往后撤去的光秃树干,唇瓣紧紧地抿着,他不愿相信自己方才所听到的。 那是一通来自警方的电话,向他慰问后便说出了情况,让他去殡仪馆认一认人,电话里说,那是一具溺亡的尸体,因为泡发时间太长,已经面目全非,但经过DNA的测定确定了身份,所以有了通知他的电话。 不多时,车子停在了殡仪馆门前,师傅说道:“小伙子,殡仪馆到了。” 关齐胡乱地塞了他一张大纸,“不用找零了!” 他推开车门急速地向殡仪馆跑去,他的眼里是空茫,脑海里是混沌,那个经常对他笑的女孩,怎么可能这么早就离他而去! 可当他推开殡仪馆的玻璃门,感受到里面的寒气与一旁站着的警卫的肃穆时,心里有什么突然崩裂了,急速地往下掉,他踉跄了几步,走到那几个警卫面前,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嘴里仿佛卡着一口痰,发出“哈、哈、哈”的声音。 几名警卫相顾看了下,疑惑地看着关齐。 里间突然推门走出一位警官,他略看了眼关齐,眼里闪过了然,他走到关齐面前,“请问,你是关先生吗?” 关齐僵硬地点了点头。 “跟我来吧。”警官说话语调平静,像是看惯了生死般,关齐只觉那颗心脏像被攥紧了一般,之前还存有的丁点幻想随着警官走在前头的一步步而消散。 警官带他进入了里间,空气中弥漫着瘆人的冷气,一面的不锈钢墙上全是分隔的柜子,柜门死死地锁着,但关齐还是能看出在那边角处溢出的白色寒气。 中间是一张泛着银光的不锈钢解剖台,旁边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戴着眼镜,警官向他点了点头,他瞥了眼跟在后方的关齐,而后便见他走到一处柜门前,拿起掉出来的一张名牌看了看,确认无误后,他把那柜门打了开来。 白色的寒气四溢,关齐只觉双脚被灌了铅般重, 那法医从柜子里拖出一具被水泡得面目全非的尸体,而后把它小心地安置在解剖台上,他偏过头来,“可以了。” 警官平静地看向关齐,“去认认吧。” 关齐吞了吞口水,他慢慢走向那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旁边警官又说:“要我帮你掀开来吗?” 关齐那移到白布边角的手顿了顿,他的神情凝重,但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警官,白布慢慢掀开,尸体的样子已经辨认不出来了,上面融化成一滩滩的,被冰成了其他形状,但关齐还是认得那根根分明的头发,此时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光泽,但依稀能看清上面淡淡的棕黄发色。 白布被完全掀了开来,尸体已经泡发得不成样子,几乎没有一处是好的,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深深白骨,骨骼纤细,一看就是一具女尸,没有一处是完整的,上面甚至还覆着青苔,唯一能辨认身份的或许只有尸体手腕上那串水晶手串,上面的一颗刻着“盛”字的黑色石头恰好是关齐在她高中毕业的时候送于她的,如今却成了唯一陪她最后的物件。 关齐双手撑在冰冷的台面边缘,双眼凝着眼前的一切,不禁红了眼眶,血丝从眼角处蔓延了出来,呼吸也渐渐深重了起来,好一会儿后,他才转过头来,“警官,她……是怎么死的?” 警官俯视解剖台上的女尸,“如你所见,是溺亡,如今也只查了DNA才清楚她是什么身份,其他的暂时不清楚。” 关齐想起几年前,那是不知第几次他跟她吵大架,原因源于萧逸,他一直都不看好萧逸这个人,但盛白依把他从鬼门关处拉了回来,后来照顾萧逸更是无微不至,萧逸也表现出了对盛白依的重视,盛白依就那么应承了他,正式做了他的女朋友,而这个消息关齐是之后才知道的,为此他还跟她发了很大的脾气,也因着那一次,他与她像是决裂了一般,一直冷战到现在。 可如今,她就那么躺在冰冷的解剖台上,先他一步离去,他就连她死前的近况都不知道! 因为过于悲恸,他反而冷静了下来,他问:“除了我,还有人来见过她吗?” 警官摇了摇头,而站在后方的法医则托了托眼镜,遮住了眼底的心慌,因为是他篡改了记录,早些时候一位坐着轮椅的先生已经来过了。 关齐知道答案后忽而便笑了,他疯了一般来到尸体的面前,而后低下头去,双眼凝视着尸体那空洞的眼窝,连那双最动人的眼眸都没有了,他扯了扯唇角,“我早就说过的,那个人不值得托付,你看,你救的人,没有一个来看你,第一个见你的还是我,你怎么敢先一步离我而去!你怎么敢呢……” 后面的话关齐说不出来,他滑落至地上,低下头颅,失声痛哭了起来。 里间传出男人压抑又沉闷的哭声,过了许久,那位警官才走到他的身边,蹲了下来,他递给关齐纸巾。 关齐也没扭捏,他接了过去道了句谢。 警官目光停在关齐的身上,“你是她相关的人,所以才通知你,这么跟你说吧,她是溺亡的,但她是开着小轿车一起沉入塘去的,”他看着关齐脸上肉眼可见的变化,“如果,你有什么线索的话,请你一定提供给我们,这事发生得蹊跷,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结果,那就是盛白依是自杀的,但这恰恰是最不合理的地方,所以如果你想还原真相的话,请你务必支持我们。” 关齐震惊地看向警官,可此时警官已经站了起来,他俯视着他,“我看你对那手串有点想法,但很抱歉,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那些东西都会存在资料库里,无限期的。” 里间的玻璃门关上了,关齐失魂落魄地走出殡仪馆,听法医说,在没有水落石出前,那具尸体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意愿而焚毁,她将一直长眠于那狭小而冰冷的长柜子里。 远处,林涵推着沐宴辰看着关齐从进去到出来的全过程 。 “老板,需要盯紧关齐吗?” 沐宴辰眸色深沉地盯着远方那走路都踉踉跄跄的关齐,“当然,就算他的嫌疑最小,如今也不能排除那种可能性。” “是。”林涵应了一声,而后推着沐宴辰走远了,他们的出现就像幻影一般。 关齐走回了电脑城,大婶见了他跟他打招呼,可关齐一个人都不想应,被骂没礼貌也无甚关系,他回到自己的店里,怔愣地坐在藤椅上,而后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大黑袋子,之后疯了一般往袋子里塞着那些电脑组件,直至那个黑色袋子塞满,连拉链都拉不上。 玻璃柜子里乱七八糟的,像被人洗劫了一般,而这黑手出自它们的老板,关齐背起那个黑袋子,他长得高,伸手就能够到卷闸的边缘,手一拉,“刷”地一声,卷闸拉了下来,他从一旁烂掉的瓷砖下找到一条长了锈斑的钥匙,锁了门后,又把钥匙藏到那块地砖底下,任由大婶怎么呼叫,他背着黑色袋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电脑城,这个他生活了好几年的地方。 第45章 进入小区 沈昭自没了晚自习后,时间充裕了不少,下午铃声响起,徐可邀请沈昭去吃个下午茶放松放松,都被沈昭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马舒宜拉过徐可,“你都邀请她多少次了,如今又不用晚自习,她那是给脸不要脸!” 马舒宜的声音很大,沈昭当然听到了,不过她的本性使然,她倒不会跟她计较,左右她也是维护徐可罢了。 沈昭走到徐可身边,叹了声气,一脸真挚地解释:“我并非不想跟你去吃下午茶,但我实在有事,请你谅解吧。” 徐可脸上有些红,想不到沈昭居然这般正式向她道歉,摆了摆手,“不用的,我也不是非要去不可,既然你不去,那我跟舒宜先走了。” 说完,她瞪了马舒宜一眼,马舒宜撇了撇嘴,两人相携而去。 沈昭看了眼她们的背影,撂起那空荡荡的书包就往学校的后门走去,这三个小时的空余时间她得抓紧,而且不能从正门走,一来二去很容易便被保安认出来,之后那保安要是多嘴说了什么,她也不知如何向沐宴辰交代,那人那么信任她,可他却不知道沈昭早就换了颗芯了,谁能相信复活这事呢? 德严中学的后门通往一条狭小的街道,街道两边是高墙,一边是德严中学的围墙,一边是一个老旧小区的,墙上布置着尖利锈铁,轻易不能翻过去,与其说是街道,不如说是一条窄小的长廊,两端出口,只通一人,中段的墙上挂着一盏电压不稳的电灯,时亮时暗,甚至连监控都没有。 就是这样的一条后街,正常的德严中学的学生便不会从后门处出去,这也方便了沈昭行事,但后街也有不好的地方,正因没有监控,后街处便聚集了许多不良学生。 沈昭从后门出去的时候便看见好几个蹲在了后街的出口处,她警惕地盯着那些个社会青年,看得出来那些人根本不想让她过去,有一个甚至偏头对她吹着烟雾,眼神轻佻地睨着她。 一个留着黑色短发的青年走了出来,跨过好几个蹲着的男生,走到沈昭面前。 他垂下头,沈昭抬眼便撞进他那双桀骜不驯的吊眼中,H市的冬夜黑得早,一开始还看不清沈昭的面容,只知一人从德严的后门处走出,然后缓缓走了过来,走得近了,季正玄看清了来人,清美的容颜露在灯光下,一瞬的惊艳闪过眼底,他玩味地盯着她,像是盯着一只猎物一般。 季正玄鼻子上戴着鼻钉,嘴唇上也有一颗,耳缘挂着好几颗耳环,在灯光下泛着黑色的光泽,季正玄给沈昭第一印象便是不好相处,而他说的话也确实是那样。 “你想过去吗?” 沈昭皱了皱眉,倒不见丝毫怯弱,如若是平常的乖乖女,遇见这样的情况早就吓出了眼泪,可沈昭没有,她平静地看着他,“麻烦让让?” 季正玄唇角微勾,舌尖舔了舔唇瓣,“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有什么东西押下来吗?” 沈昭掠看了他一眼,如果“她”还在世倒是和他的岁数相仿,瞧他的态度怕是不抵押点东西下来是不能走出这后街了,她叹了声气,只能认栽,她拿过自己的书包,伸手进里面掏出一张纸币,这是她之前在学校的小卖部里兑换的,就怕这个时间段消费让沐宴辰起疑,所以她都是提前准备的。 那张纸币晃在季正玄的眼前,其他社会青年都认为季正玄要收下的时候,季正玄拒绝了。 他略显不满,可嘴角还挂着一抹笑,只是那笑不达眼底,“打发我吗?” 沈昭看他不满,心里有点不爽,脾气也上来了,“大哥,你看清楚,这是一百块!我没找你麻烦,你倒是跟我过不去了?” 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宗旨,沈昭确实存了打发他的念头,可谁让他不识趣呢? 其他社会青年都憋着笑,季正玄倒是脸不红心不跳的,脸皮是一个厚,“我不缺这个,你可以给我其他的。” 沈昭不耐烦地睨着他,“想要什么?” “你的手机号。” 沈昭白了他一眼,果断地掏出手机,“我猜我给了你手机号,你应也得存一个在我手机里,是不是?” “你倒是聪明。” 沈昭把手机递了过去,准备速战速决,季正玄拿过手机点开沈昭的通讯录,里面的人少得可怜,排第一的居然是“沐宴辰”,他敛下眼中的惊讶,抬眼瞥了眼略不耐烦的女孩,匆匆地把自己的手机号输了进去,还备注了一下,名字立即排到了第一,盖过了沐宴辰的,而后点了一下拨了过去。 他把手机随手扔了回去,沈昭没想他这般恶劣,反应差点就接不住了,手机只能摔个粉碎,她瞪着他,那双美眸充满火光。 可季正玄气定神闲完全不当回事,“好了,你可以走了。” 几个蹲在后街出口的社会青年听了季正玄的话纷纷站了起来,让出了一条道。 沈昭走出后街的时候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他一下。 “老大,就这么放她离开?这后街可不是普通人能踏进来的啊。”一名社会青年站了起来,对着季正玄道。 他转动手中的手机,玩味地看着沈昭的背影,“她确实不是普通人。”普通人可没有资格认识沐宴辰,那位传说中的沐家七子,他瞥了眼站在一旁不大起眼的青年,“你,负责跟着她,不用太近,只需看看她去哪里,接触什么人即可。” 青年怔愣一瞬,垂下头应了声“是”。 趁沈昭走得不远,青年从后面追了上去。 沈昭走到路边,截停了一辆出租车,“师傅,麻烦到鹭湖路33号。” 出租车很快在鹭湖路33号的大门前停下,沈昭递给师傅一张纸币,正式刚才她甩给季正玄的那张。 师傅瞟了眼纸币,撇了撇嘴,“我说小姐,现在还哪有人用纸币的啊?” 沈昭清冷的眼眸凝视着他,“你不收啊?” 师傅对着一个小姑娘却没来由地感觉到无形的压力,像是下一刻沈昭便会让他陷入窘迫的境地一般,他讪讪地抿了抿唇,不情愿地伸手接过了沈昭手里的纸币,他再问道:“找零总可以扫码了吧?我可没有那么多现金。” 沈昭点了点头,把二维码露了出来。 二维码收钱,沐宴辰那边是不会有消息的,沈昭心安理得地做了。 她下了车,站在鹭湖雅景的大门前,距离上一次来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了,当时还撞见了萧逸和戴微微,她敛下眸里的寒意,站到一边静静地观察着小区门口那个忙碌的保安和出入的名贵车辆。 这是盛白依住的高档小区,自入了新蕊医药公司后,盛白依便没在金钱上忧愁过,甚至连鹭湖雅景里面的房子都是全款买的,年纪轻轻就在H市的市中心买下了许多人梦寐以求的房子,可惜她才入伙了没多久,这房子便空置了下来。 盛白依的前男友萧逸也是住在这个小区内,可萧逸的房子并不是买的,他的房子是租的,当时为了体现自己的独立自主,萧逸并没有住进盛白依的房子里,而是选择租在离盛白依不远的一处房子里,两个房子相隔的路程大约三百米左右,美其名曰攒了首付后就把那房子买下来作为他们的婚房,盛白依见他真诚,自然是答应了的。 后来也就没有后来了。 沈昭看了一会儿直接往那保安亭处走去,鹭湖雅景的治安不错,轻易不会让外人进去,所以她要进去的话自然要有些名目,她记得她住的那栋房子有一户是养狗的,每天要遛两次,这会儿的时间正好,她走到保安面前,“你好。” 保安上下扫了她一眼,见她是个学生妹放松了警惕,“有事?这儿可不是学生玩闹的地方,没什么事你就走吧。” 沈昭微微一笑,阳光又明媚,让人心生好感,忍不住靠近,这个年轻的保安也不例外,她轻柔的声音响起,“A栋302房的老太太让我来遛狗了。” 保安听她这么说也觉合理,“稍等。” 只见他拿起话筒,拨了那位老太太的房号,不一会儿,保安瞥向沈昭的眼神和煦了不少,电话挂了,他走到沈昭面前,“你可以进去了。” “谢谢。” “等等,”保安叫住了沈昭,他跑回保安亭,在柜子里找到了一张门禁卡,匆匆折返回来,把门禁卡递给了沈昭,“这是老太太给你的,下次直接进去吧。” 沈昭接过了门禁卡,公然走进了这个高档小区。 那位老太太其实并没有雇人遛狗,但她记得她是个患了癔症的孤寡老人,每次她下楼遛狗的时候都走得很慢,像是等待谁回来一般,有一次,她下班回来撞见她下楼遛狗,老太太牵着小白满含热泪走到她的面前,喊她“艾艾”,那时她才知老太太牵着小白一直在等她的孙女回来,她的孙女就叫“艾艾”,几年前意外死了,那时候老太太便经常当她是“艾艾”,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她拿着房卡一直走到A栋,拿着门禁卡直接按了电梯一直到了第六层,这栋楼一梯两户,盛白依便住601,她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往左便是她从前的主宅,她只看了一眼,便又进了电梯,整个过程就像是一个生人走进了一个不熟悉的环境一般自然,她重新按了电梯,到了第三层,走到老太太的房间门前,按了她的门铃。 只一眼,她就看清了自己家的状况,好几根黄色的警戒线拦在房门前,明明是她的房子,她却被拦在了黄线外,她苦笑一声,心里莫名地有些钝痛。 老太太很快开了门,见是沈昭,她唤了声“艾艾,你回来了”,小白也从老太太的后方冲了出来扑在了沈昭的身上,一点也不认生。 沈昭应了一声,熟门熟路地进了屋,拿过小白的绳子,“奶奶,我去遛小白了。” 老太太的眼里蓄满了泪水,“艾艾,别丢下奶奶,这次出去也太久了,一个月了,你答应要遛小白的。” 沈昭见老太太落泪,连忙赶了过去,弯身用纸巾轻轻地帮老太太擦拭着眼泪,“下次不会了,我保证啊。” 老太太忽然握紧了沈昭的手,眼神异常执拗,“说定了啊,你可别再骗奶奶了。” “好。”沈昭轻松答应了。 她在小区内遛着小白,自然是哪里都能去的,所以她在小道上缓缓走着,而后慢慢接近了C栋,她停在不远处,看着第四层亮着的房间忽然便笑了,小白因为她的停顿狂吠了起来,引来了住户的注意,不少人从阳台上探出了头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沈昭的笑容突然便收敛了起来,她不笑的时候让人有种忧愁悲悯的感觉,跟盛白依是两种相反气质的存在,她看到萧逸揽着戴微微俯瞰下来,她仰头,四目在这瞬间相对,萧逸只觉一阵凉意从后背处窜了上来,再看下去,沈昭已经移开了目光,带着小白返回A栋。 戴微微就在萧逸的身边,自然感觉到萧逸那瞬间的恐惧,她担忧地看向萧逸,“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萧逸定睛去看小区的绿林小道,那儿只有一个女孩遛狗,再无其他,刚刚那一瞬的寒意像是错觉一般,他晃了晃脑袋,眉眼温柔地睨着身旁的戴微微,揽着她的手更用力了一些,“没事,或许是最近工作压力大,出现幻觉了。” “你看到什么了?”戴微微不禁问道,她和萧逸不是一个公司的,她觊觎萧逸很久了,好不容易才从盛白依的手里抢了过来,她可得看紧些,不然被其他狐狸精给诱惑了去,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萧逸眉心一凝,迟疑道:“刚刚好像看见依依了。” 他叫她的名字依然亲切,就算那个人已经不复存在了,这让戴微微不禁酸水倒流,心脏像被人攥紧了一般疼痛。 她尽量保持着温柔贤良的一面,“可……她不是盗取了公司资料逃走了吗,而且还……自杀了……” 萧逸捏了捏眉心,“或许真的是我想多了。” 盛白依的死并没有让他多悲伤,就算听到她死讯的那一刻,他也只是惋惜了一下,可却没有痛苦,因为那只是一个他绝对拥有不了的女人罢了。 戴微微却道:“这里不太吉利,不如我们住到别的地方去吧?” 第46章 危险,陪你 听到戴微微的提议,萧逸收敛了笑容,看着戴微微的眸光骤冷,吓得戴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可后背被萧逸揽着,怎么也保持不了合适的距离。 戴微微心头一颤,讪讪地笑道:“既然你喜欢住这里,那便一直住吧,我是瞧你刚才状态不太好才这么提议的,你不会生气了吧?” 听了她的话,萧逸又重新变回了那个让人如沐春风的样子,温柔又和煦,他偏过头再看了一眼底下的绿林小道,那儿已经没了人影,那遛狗的女孩仿若是幻觉一般,他敛下心头的寒意,深情地望着戴微微,“外面冷,我们进去吧。” 戴微微僵硬着身体,“嗯”了一声。 沈昭把小白带回老太太的身边,自己自然地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她望着老太太问,“奶奶,我们这栋楼出什么事了?怎么阴嗖嗖的?” 老太太脸色凝重了不少,她小心地拉过沈昭的手让她坐到她的身边去,在空旷的大厅里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到的声音说道:“艾艾,这栋楼的事,你少掺和。” “哎?”沈昭惊疑地看向老太太,“奶奶,你告诉我,怎么回事?” 老太太突然从沈昭身边站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前,用手转动了一下猫眼的覆盖,她瞧了下门外,可能是观察有没有人在,而后过了一会儿才回到沈昭的身边,“这楼啊,有一住户,死了一个月啊,那房子也空了一个月。” 沈昭觉得老太太这话听着挺没营养的,但老太太怎么知道这栋楼有一户死了人?还是一个月前?她今天过来只看见六楼有警戒线,可没拦在大堂的大门处啊,况且新闻上也没报道是哪里死了人的…… 她瞅了老太太一眼,状似撒娇似地摇了摇她的手臂,“奶奶,告诉我嘛,都一个月没回来了,你怎么知道的?” 老太太显然对这招很受用,她点了点沈昭的额头,“就你鬼精似的,我啊早些时候也不知道,只知有一天,警察过来了,他们把六楼那户人家给封起来了!好大阵仗呐,你猜怎么着?” “这哪能猜得出来啊?奶奶!” “其他栋当然也有好事的,就跑过来问那些警员怎么回事啊,那些警员啊,嘴密得很,半点透露没有!后来又有几个人问过,警员都一一拒绝了他们的问话,就连那些个打杂工的都不知道!你说这事神秘不神秘?” “这么说也确实神秘。” 老太太点了点头,“一开始啊,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那些人进那户人家里搬出来了好些东西,一箱一箱的,就以为不是什么大事,最大的认为是经济犯罪啊,要搜集资料什么的,电视里不都这么演的吗?” “的确,然后呢?” “然后啊,”老太太有一瞬的惧怕划过眼底,“艾艾,就叫你别掺和这事!” “可你还什么都没说!” 老太太又望了一眼房门的方向,整个人沉静了下来,似乎在听外面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凝视着沈昭,“艾艾,你出去一个月了!期间有一天,大约是那些警察来之前,我半夜醒来怎么也睡不着,就到客厅里装了杯水,夜深人静的,外头居然传来了声响,就我们这门外,嗒嗒嗒的声音,我披着衣服就走了出去,灯没开,掩着门,我悄悄地走出去,当我经过那安全出口的时候,一个黑影从那玻璃窗上一晃,我差点摔倒啊!” 沈昭听到此处也是满脸凝重,谁那么大胆深更半夜的在安全通道里走着?还放着好好的电梯不用。 她拍了拍老太太的手,“别怕,奶奶,有我呢!” “是呢!是呢!”老太太感动地点着头,而后继续道:“我并没有跟上去,我不敢,谁知道那是什么人啊!我甚至连打开安全通道的门都不敢,我就那么返回了家里,我当时很精神,就坐在客厅里,”她指了指沈昭坐着的位置,“我就坐在这,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外面又传来了嗒嗒嗒的声响,我又走了出去,这一出去差点没把我给吓死!” “我听到他说话了,他说那房子早被搜刮过了,剩的东西不多,但还是给他在隐秘的角落里找到了,说那房子的主人死后都尽会给人找麻烦!”老太太攥紧了沈昭的手,“你说艾艾,那户的主人指不定就是死了!我后来联系了一下那些警员的态度便知道了,他们虽不说,但我猜到了。” 沈昭听了之后眼里泛起了冷光,抬眼看向老太太的时候又极快地敛了下去,“是的,就奶奶你的说辞,那户人家应该死得透透的了,尸骨无存啊!” “那么恐怖!所以说,艾艾,这事你别掺和了!一定得小心才是!” 沈昭拍了拍老太太那像虬干一般的手,“别怕,奶奶,我不掺和的,你放心吧。” “这就好,这就好了……”老太太一连说了好几个。 沈昭收拾了东西,在老天天的欢送下离开了房子,她经过那道开在走廊边上的安全门时顿了顿,玻璃窗并不透明,安全廊道里面便有小小的窗户,从那儿能射进来一些光亮,老太太在黑夜里看到黑影也不出奇,她抬眼看向天花,似乎想要洞穿墙壁看到她的那房子,究竟有什么东西藏在屋子里连她都不知道的?那些人是为了得到那东西而动了杀她的念头吗? 沈昭只觉一大堆的问题萦绕在脑间,一时得不出确切的答案,但老太太的说辞无疑给了她很大的提示。 她掏出手机看了眼上面显示的时间,时间不早了,现在回学校还来得及,至于她房间里的秘密,估计她现在破门而入也不会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因为那些东西早就被人搜刮干净了,老太太只听到了一天的声音,可一个月的时间里,多长啊,多少批人进去过也不得而知。 沈昭突然庆幸自己当初所做的决定,重新醒过来的时候并没有急于回来,如果她真的回来了,说不定她会死第二次,那些人这段时间应是监视着呢! 她从鹭湖雅景出来,很快截停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了德严的后街处,让她惊讶的是,那伙社会青年居然还蹲守在后街的出口,但那个叫季正玄的却已然离开了。 她走过去目不斜视,也没想要添麻烦,可让她意外的是,那伙人居然施施然给她让了道,她狐疑地瞥向那个之前蹲在出口挡道的金毛,嘴里喃喃道:“这次怎么这般乖巧?” 那金毛听见后有点生气,连眉毛都似乎要竖起来了,他抬眼不耐地盯着沈昭,“要不是玄哥吩咐的,我才不会这般!” 沈昭只挑了挑眉,留了一句“谢了”。 夜晚的后街十分萧索,那群人倒是给这荒凉增添了几分生气。 那位长得稀疏平常的青年,杜仁,在沈昭往德严后门走去的时候也在不远处下了出租车,他慢悠悠地走到金毛面前。 金毛挑衅地望着他,“玄哥吩咐给你的任务完成得如何?要不是我染了金毛,这任务也该是给我的。” 杜仁平静地瞥了金毛一眼,“玄哥呢?” “在会所里睡着呢。” “我去找他。”说完,杜仁便往会所的方向走去。 沈昭的步子迈得大,很快就从后门处进了德严,此时的教学楼上只有两层还灯火通明的,那是高三学生才有的天地,她敛下心中的怅然抬步向正门走去,司机应也是时间来接她了。 沈昭自认为自己的部署很是隐秘,却不知这一切早就落在了某人的眼中,若她真的是沈昭,沐宴辰会如她所想的,什么也不管,按照往常的,一个月见她一次,甚至是不见,可现在不一样,沐宴辰发现了她的不同,她的一举一动注定逃不过沐宴辰的视线,而且他想要的是更多。 司徒睿被沐宴辰派去了解沈昭的一举一动时还觉得沈昭或许是要背叛沐宴辰了,可搜集来的资料却让他意外,她没干什么,夜晚不回家只是去帮一个老太太遛狗,这就很让人匪夷所思了,但她去的地点刚好又是那位的住宅区,是巧合吗? 司徒睿敛下心中的疑惑,把那份资料递到了沐宴辰的面前。 当知道沈昭考完中段考不回家后,沐宴辰便改了习惯,他经常坐在能看见庄园行车道的一侧窗户旁,一坐便是一天,等到沈昭回来的时候,他才会从那里移动到她的房间,司徒睿瞧见这样的变化也暗暗心惊,这可是那位才有的待遇啊,难道如今换人了? 沐宴辰接过了那份资料,他看得很慢,像是要逐字逐句地研读,一旁站着的司徒睿默默为沈昭祈祷,希望她今天回来不会死得太惨,毕竟沐宴辰可接受不了欺骗。 沐宴辰默默地看完,然后司徒睿看着他把那份资料放进了粉碎机里,看着那原本好好的资料变成稀巴烂,再拼凑不出原来的样子。 沐宴辰抬眼看了下墙上的钟表,“她该回来了。” 没有生气,连语气似乎都带着期盼,司徒睿怀疑自己听错了。 像是应和着沐宴辰的要求,庄园的行车道上亮起了灯,是司机载着沈昭回来了。 不一会儿便听到了沈昭上楼的声音,司徒睿早在书房前候着了,“沈小姐,你回来了。” 沈昭觉着最近司徒睿对她的态度都变了,由一开始的不信任到现在的恭敬,可她也不是这庄园里的管理者,司徒睿并无理由对她这般,这是她最近想不明白的地方,但算了,总归不是针对她的就行。 她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沐先生今天如何?” “挺好的。”除了你不在的时候,都挺正常的,司徒睿腹诽道,可他也不能说出来,坐在书房里的人怕是已经在偷听了。 “我去看看他。”沈昭道。 司徒睿很快让出了位置,把沐宴辰彻底交给她。 自那晚确认了关系后,第二天沈昭就回学校了,还没来得及羞涩,很多事情便铺天盖地地向她扑面而来,今晚,怕是那之后她第一次正式地面对他,心脏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些,脸上也漫上了殷红,只觉得脸上甚至身体四肢都是热的。 她默了一瞬,伸出手敲了敲房门。 “进来。” 里面那充满磁性的男音响了起来。 沈昭也顾不得腼腆,只要疗程没结束,她就不能与他分开太久,她推门走了进去。 不知是不是她的眼睛问题,今晚的沐宴辰比平常都要温和不少,他的周边不再是锐利的尖刺,像是镀了一层淡淡的暖光,整个人仿佛带着淡淡的柔意,但他看向她的目光里却充满了炙热,让她不禁红了红脸。 “过来。”他对她说。 沈昭仿若没了自控能力般,缓缓朝他走了过去,在离他半米的距离时,被他往前一拉,天旋地转,她便坐在了他的大腿上,尽管那腿瘦得有些硌人,但沈昭还是能感受到他急速往上窜的体温。 她两手按在他的胸前,稍稍离了些距离,让她不至于整个人窝在他的怀里。 她抬眼看他,目之所及是他那完美的下颌线和还没长出多少肉的下巴,看得她一阵心疼,什么时候才能把他养回来,“今天感觉如何?”她轻轻地问,声音细小如萤,但他还是听到了。 他埋头在她的肩窝里,轻轻嗅着她若有若无的淡香,“挺好的,今天等到你回来都不觉得累。” 听他这么一说,沈昭顿时有些愧疚,但那是关乎于她生前的真相的,她不能放弃任何有关的线索。 她伸手揽着他的背,轻轻地抚着,“我尽量快点做完作业回来陪你?” 沐宴辰敛下眼中少许的失望,明知她现在在调查,可那天跟她确立了关系后,他就会奢望更多,他希望她跟他一样,一样地离不开他,他伸手揽过她的背,把她重重地压向自己的怀里,淡淡地应了一声。 第47章 沐归朝,早晨 偌大的两层现代建筑,伫立于园林之中,早上十点左右,空旷的室内响起一阵闹铃声,一位穿着一丝不苟的男人拿起了话筒,“喂……” 不一会儿,男人带着电话来到了二楼那极具艺术感却完美地与空间融合的房门前,他看了眼时间,还很早,如今进去怕是得挨罚,他幽幽地看着手里的电话,电话那端的人怕不是故意的!明知他家主人的习惯,还专挑这个点打过来! 他拿起电话,不耐地道:“有什么重要事情不能说予我听的?我来传达给沐总就好了,用得着你这样?” 季正玄双腿岔开,休闲地坐在沙发上,仰头靠着沙发的边缘,正享受着一旁美人的伺候,随意抿了一口烈酒,他的眼眶下是淡淡的青影,下巴处也出了新的胡须渣子,明显就是玩了一晚上的状态,可在他身上却不显得邋遢,还有种放荡不羁的感觉。 他拿着手机,唇角讥笑道:“他把我放过来这边意图很明显,但我一直有要求,我的电话必须是他亲自接的,如若这次错过了什么重要消息,那不好意思,那锅就到你身上了,你可以试着不通知沐总。” 男人捏紧了电话,牙关用力地仿佛要把槽牙给咬碎,皮笑肉不笑地道:“你等着!” 男人站在房门前吞了吞口水,他是惧怕沐总的,谁到知道这个点不能吵醒他,不然后果自负,但季正玄好不容易来通电话,时隔多久了,他都有点忘记了,错过了这通电话,或许他的明天会更惨…… 他伸出手敲了敲房门,里面一如既往一点声响都没有。 他壮着胆子推开了房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情事后的麝香气味,床上肉体横陈,两个女人裸着身子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躺在床上,当男人进来的时候,她们便醒了,小心翼翼地看着男人,而后又蹑手蹑脚地下了床,两人都生怕吵醒了床上那位,他裸着背脸朝下趴着,没有一丝要醒来的意思。 男人见怪不怪,这样的情况,这些裸着的女人,反正沐归朝只是玩玩而已,他并不厌恶其他人去看那些女人的身体,所以他们都能随意进入他的房间,前提是他还睡着,不吵醒他的情况下。 段路崇摆了摆手,两个女人只用被单遮了遮自己的身体,连忙走出房间。 段路崇把房门关紧,而后走到床沿,垂眸看着床上正酣睡的男人,这是他的老板,沐总,沐归朝,沐家的第三子。 只犹豫了一瞬,他伸手去碰他裸在被子外的强健的肩膀,沐归朝双眼也在那一瞬睁了开来,他目露冷光,紧紧盯着段路崇,而后也不知他如何动作,诡异地身形便出现在了段路崇的身后,一脚过去,他把段路崇踢在了地上,段路崇还来不及反应,后脑勺被沐归朝紧紧地捏在手里,重重地往桌角处撞去。 一瞬息的事情,段路崇歪歪扭扭地跌在地上,恐惧地看着那个慢悠悠走过来的男人,沐归朝嘴边噙着笑,像是不太满意似的,手已经伸出来,控在了段路崇的脑袋上。 段路崇从前也经历过此事,可如今,沐归朝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从来没有哪一刻像如今这般让他如此接近死亡。 血在阳光下闪着妖艳的红,从段路崇的额头上缓缓流下,一滴两滴,如小溪般蜿蜒在他的脸上,沐归朝眼珠子定在了那抹血色上,手缓缓松了开来,拇指抹过那处血色,接着段路崇便见那红往他的嘴里延伸,他舔了拇指上的血。 而后段路崇眼瞧着沐归朝的双眸渐渐清明,他裸身站在段路崇的面前,毫不忌讳,看到段路崇的惨状也没多少同情,只冷淡地瞥了他一眼,随意拿过睡袍穿在自己的身上,遮住那一身的腱子肉。 “说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在这个时间来找我。”他背对着段路崇说道,仿佛如果没有让他满意的事情,段路崇这一天便会很难过似的。 段路崇稳了稳心神,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在沐归朝的身后,抚了抚已经皱褶的西装,还是那般一丝不苟的模样,只是脸上那血痕怎么看都触目惊心,他恭敬地把手机递了过去,“这是季正玄的来电。” 沐归朝挑了挑眉,季正玄这个人倒是让他有点意外,他把他派过去H市的时候,他还是个高中生,可如今,他已经出社会了,他是多久没给他打过电话了? 他接过段路崇手中的手机,明显这个消息是让他满意的,段路崇不禁松了一口气。 “季正玄,有什么话需要这个时间点打来?”沐归朝一手拿着手机,另外一只手捏着冰块丢进玻璃杯子里,哐当一声,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季正玄一直听着手机里的动静,当然,段路崇被打的时候,他也听得真切,心情如今好得很,“沐总,这就完事了?很不像你的作风啊。” 沐归朝瞥了眼站得笔直的段路崇,目光又移到他的额头上,淡淡地道:“确实,但我的时间并不是用来听你讲废话的。” 季正玄知道沐归朝要听正事,寒暄倒是免了,他正色了一下,“盛白依死了,沐宴辰的身体估计拖不了太久。” “那真是一个好消息啊,”沐归朝喝了一口烈酒,“等了这么久,那家伙还是要比我先一步去死,那东西你们拿到了吗?” “拿到了,已经让人送来盛京了。” 沐归朝听了后哈哈大笑起来,“他终是比不过我的,你给我盯紧了沐宴辰,不容有失,有什么关于他的事情,再报!” 挂了电话,沐归朝把手机扔给了段路崇,他睨着他,“沐宴辰要死了,这真的需要好好庆贺一番。” 而远在H市的季正玄凝视着那通挂了的手机,最近他所获得的情报可不止这一件,只是盛白依对沐宴辰来说的确是重要,这最重要的一击必定能把他击垮,而他们现在只需等那头孤狼做最后的反扑即可。 而他私心里没有告诉沐归朝的便是那天晚上撞见的女孩,那人显然跟沐宴辰的关系非同一般,但他觉得沐宴辰是强弩之末,告不告诉其实也无所谓了,如若告诉了,还增加了那女孩的危险,他的脑海里闪过那张清美的容颜,和小女生一点都不像,她介于清纯和成熟妩媚之间,她的样子看起来清新脱俗,但那双眼眸却像旋涡一把,让他想不管不顾地沉迷其中。 他猛地灌了一口酒,期待着与她的再次相遇。 H市里轰动了几天的水库沉塘案在民间并没有引来多少热度,因为还在调查当中,就像是一颗石头丢进水塘里,涟漪很快便被抚平,而这个案子虽然热度不高,但却一直没有结案处理,尽管全部的指证都指向自杀,可这案子硬生生地被截了下来,并没有按自杀结案,背后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作着一般。 沈昭醒来的时候已然是早上九点多了,今天是星期六,难得地她不用去上学。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入目的是沐宴辰的睡颜,纤长的眼睫乖巧地耷拉下来,遮住了眼眶下那淡淡的青影,苍白的脸色让他更显脆弱,睡着的他并无多少攻击性。 她不禁伸手过去抚了抚他耳鬓处那柔软的碎发,想起昨晚两人的互动,身体的热度不自觉地窜高了些。 昨晚她帮他针灸完后,本来应该进入睡眠状态的沐宴辰却异常的精神,以至于在前一瞬沈昭还以为自己扎错了针,而后一瞬已经被他抱到了怀里,自从与他确立了关系后,沐宴辰对她更是主动了许多,而她也不讨厌与他亲密。 所以很快她便在他的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窝着不动了。 可沐宴辰哪里肯答应,把她往上提了提,沈昭只觉他的气息在不断地靠近,等她想躲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唇贴上了她的,冰冷而柔软,不像之前的浅尝即止,她能感觉到他在慢慢地亲吻着她,唇瓣印在她的上,而后一个个吻落在了额头上,眼睑上,脸上,爱怜地亲吻着她。 过后,他的额头抵着她的,没有过分的动作,等沈昭睁开双眼撞进他那浓烈的情感中时已为时已晚,吻直直地落在她的唇上,他的舌头轻轻地舔舐着她的唇瓣,而后不容拒绝地翘开了她的牙关,舌头强硬地伸了进来,重重地吮吸着她的,攻城略地的说法实在不为过。 沈昭受不住他那激烈的攻势,她想逃,可他的手掌揽着她的后脑勺,不容她拒绝,他睨着她,眼里是承载着多年的炙热,他深深地吻着她,像是要把所有的情感都刻在她灵魂的深处一般。 后来,沈昭实在受不住,头,晕乎乎的,她躺在他的怀里唤着气,只听他的一丝笑声,之后她被他揽在怀里倒在床上,她的眼皮很重,就那般睡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便是这般光景。 沈昭还没抚几下,手便被沐宴辰抓了个正着,他掀起眼皮凝视着她,沈昭才知他或许一直都醒着,只是一直在装睡,顿时心里有些气闷,她忽地坐了起来,手想用力地缩回,却怎么也挣脱不开沐宴辰的桎梏。 “放手!”她的语气里来了点脾气,可声音很软,听在沐宴辰的耳里没什么气势,他还是那般拉着她的手。 他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眼底是无尽的柔情,眸里只有她的身影,让沈昭有种他爱了她很久的感觉,一时也放弃了挣扎。 “你怎么不说话?”沈昭脸上有些红,这时倒觉得有些羞涩,眼珠子瞥向了别处,不太敢看他。 “昨晚睡得好吗?” 他问着,指腹轻轻地摩挲着沈昭的手背。 沈昭不明所以,答了句,“还行。” “那以后都这般和我睡,如何?” 沐宴辰深深地凝视着她,不放过她任何小表情,昨晚确实是他冲动了些,现在也不例外,但他并不后悔,失而复得让他时时刻刻都胆战心惊,在她不在他身边的时间里,他一直要保持着惊人的自制力才能克制住把她禁锢在自己身边的想法,在他看来,没有比他的身边更安全的地方,但同时他又想,如若他那般做了,或许他真的会永远失去她。 所以他一直都在克制着自己,但只要她在身边的时候,他便忍不住去亲近她,尽管要求很唐突,却是他心中所想。 沈昭何时见过沐宴辰这般模样,在她印象中,他是个异常强大的人,只有她才知他经历了何种的痛苦,但他依旧顽强地活到了现在,而如今这个强大到脱离了她认知的人却是那般小心翼翼的,祈求般地在问她,她只觉心里是满的,满的像是要溢出来一般,周身都仿佛沉浸在那种热意当中。 她缓缓地点了点头,而后抬眼望向他,“但你不能再做出格的事了,对你身体不好,如若不能做到,那我们还是分开睡吧。” 她有自己的条件,万般都是为了他的身体。 “好。” 沐宴辰笑了,像春日的阳光般和煦,从那天开始,沈昭便觉着自己沉浸在这绵绵密密的爱意中,真挚又炙热,是在萧逸的身上尝不到的滋味。 沐宴辰伸出手把她揽在了自己怀里,沈昭能清楚地感觉到他激荡的心跳,那样真实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她再清楚不过了。 她也伸手回抱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在走廊上等了许久的司徒睿才敲响了房门,沈昭才推开了沐宴辰的怀抱,“沐先生,司徒睿来找你了。” 沐宴辰冷冷地瞥了眼房门,而后瞅了眼自己空了的怀抱,有点幽怨地盯着沈昭,“该换称呼了,总不能叫着我是疏远的沐先生,叫着外面那个却是连名带姓的吧?” 沈昭不知他连这个都要计较,他从床上下了地,从身后揽着她,下巴窝在她的肩窝里,“怎样?你想好叫我什么了?” “沐宴辰,”她低低地道,“不能再多了……” 沐宴辰深知不能在这事上操之过急,尽管他真的很想,他满意地亲了下她那娇艳欲滴的耳垂,“我暂时接受了。” 第48章 冤家路窄 房门被打开,沐宴辰从房间里面走出,阴沉地盯着司徒睿,“有事吗?” 司徒睿瞥了眼站在沐宴辰身后的沈昭,以他的聪明早就察觉出两人之间的变化,他意味深长地瞧了眼沐宴辰,“我在书房等你。” 沐宴辰瞧了眼司徒睿的背影,而后转过身去,拉过沈昭的手,用指腹抚了抚上面细腻光洁的肌肤,哄道:“我有点事要处理,你先自己吃早餐,之后有什么安排便去做吧,要出去的话让司机送你。” 沈昭想不到沐宴辰这般好说话,她还想着用什么借口走出庄园,现在她除了分析那瓶毒血的成分外,也就剩继续调查自己的死因了,如今不能直接进入新蕊医药公司,只能旁敲侧击,往别的途径入手。 “说吧,有什么要紧事?”沐宴辰坐在书房的沙发上,此时的他与从前并无太大差别,依然是那般气势逼人,如果忽略他那苍白而又瘦削的面容的话。 司徒睿内心颤了颤,正色道:“盛京那边有所行动了,我想是季正玄那家伙联系了沐归朝。” 沐宴辰敲了敲桌面,目光落在花园处那吃着早餐的女孩身上,眼底闪过肃杀,“你不提,我还真忘了那个闲散的人了。” 提起那个人,让司徒睿不禁想起高中的那段时光,往日不可回首,往事不可追忆,那人和沐宴辰的过去便是那般。 如果问在他们这群人里面谁陪沐宴辰的时光是最长的,那肯定是季正玄,可以说他是沐归朝派来H市专门盯着沐宴辰的哨子,前脚沐宴辰刚来到H市,后脚季正玄便跟着落了地。 从高中时期他便带头找沐宴辰的麻烦,德严校内大多不良分子对沐宴辰的诸多欺辱也拜他所赐,谁让他们那些不良的后台是玄哥呢? 可随着盛白依的出现,那些不良分子也稍停了些,因为沐宴辰身体的好转,季正玄也把目光放在了盛白依的身上,当时的沐宴辰深感无力,狠心地把盛白依推出了他们的视线,季正玄才重新把目光定在了他的身上,直至沐宴辰在沐归朝的势力下隐忍成功,创立了自己一派的势力,季正玄才停下了动作。 从那时开始,季正玄就像是销声匿迹了一般,再没出现过在沐宴辰的身前,可那人终归是在H市里的。 要说沐宴辰心里那些恨毒了的人,季正玄怎么也得排上号的,因为他,沐宴辰才跟盛白依分开,直至那个女人死去,他才正式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季正玄的重新出现无疑挑动了沐宴辰心里埋藏多年的那根刺。 “想办法截获季正玄与沐归朝的通信内容,还有,我要知道他们的近况,接触的都是些什么人。”沐宴辰冷冷地吩咐。 司徒睿得令应了一声,他心里知道,这次沐宴辰不会再放过季正玄了,那人的死,虽沐宴辰再也没提过,但他的第六感很准,多少与他是有些关联的。 因为沐归朝和沐宴辰都流着一半同样的血,有些东西骨子里是一样的。 等沐宴辰出现在花园的时候,沈昭已经吃完了早餐,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那个坐姿优雅的男人,不知何时起,她的目光总喜欢追随他的身影,在她看来,不论遇到多少挫折都难能折损他的风姿,他就是那样一个男人, “你再这么看下去,我难保不会做些什么,虽然这里是花园。”沐宴辰那双如深潭般的眼眸凝视着她,似是开着玩笑,但沈昭能听出来,他绝对做得出来。 沈昭红着脸垂下头,鼓起勇气道:“沐宴辰,下午我想出去。” 沐宴辰知道关不住她,而且他知道她对那事有多急切,“好,让司机送你,回来的时候也记得叫司机,别自己打车,知道吗?” “你都不问我去哪里吗?”沈昭的问话脱口而出,可能刚处在热恋中,她不比任何人从容,而且也会有患得患失的感觉,但对象是沐宴辰,她的“得”总比“失”要多些。 沐宴辰看着庄园蜿蜒的木制小径,嘴角微微勾起,他心里明镜似的,嘴上却道:“我身体的原因,虽不能陪你出去,但我并不想限制你的自由。” 沈昭心里感动,也愧疚于自己的行为,她想沐宴辰绝对认为自己贪玩了,但她却不能把真实告诉他,她默默地打算,一定得治好沐宴辰的病,不然便愧对他对她的好了。 她站了起来,走了两步来到沐宴辰的面前,在沐宴辰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她便已经弯下腰去,唇紧紧地贴上了他的脸颊,一触即分,可那软濡的感觉深深地刻在了沐宴辰的肌肤上。 他有点受宠若惊还有点不可置信地望着身前的女孩,手轻轻抚上那块皮肤,那儿似乎还保留着热度。 沈昭垂眸凝视着他的眼,脸颊稍稍红了些,“我并不是出去玩,但我现在不能说……你等我,做好了之后,余下的时间我都会陪你的。” 沐宴辰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他什么都知道,可她一如从前,对他是那般真挚,她的誓言也和往昔般让他心动万分,“嗯,你去吧,等你想说的时候便说,我都等着。” 这么多年也是等,沐宴辰不差这一时了。 沈昭站在庄园车道旁,远远地向沐宴辰挥了挥手,而后钻进了小轿车里,小轿车扬长而去,渐渐地只留下一个小小的黑点,之后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还看吗?已经走了。”司徒睿站在一旁提醒了下还望着远方的沐宴辰。 沐宴辰不耐地看了过来,“很闲?让你去做的事都做完了?季正玄那人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知道,”司徒睿神色凝重了一些,“只是刚收到的消息,季正玄确实主动联系了沐归朝,而后那内容,想必你是想知道的。” 沐宴辰玩味地睨着司徒睿,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季正玄跟沐归朝汇报了盛白依的近况,而后他们都在想,你活不久了。” 沐宴辰冷笑了一声,抚了抚手上突出明显的指节,“本来我只是猜测,不过既然沐归朝自己跑出来了,那证明那事确实是和他有关系的,”沐宴辰的眼里闪过寒光,他凝眸看着草地上的一只螳螂,只见那螳螂紧盯着前方一条小虫,却忽略了背后那只虎视眈眈的黄雀,他感叹一声,“沐归朝的手还是伸得太长了,给他找点事做吧,别让他太闲了。” 见司徒睿还未离去,沐宴辰冷淡地跳了挑眉,“还有事?” “有一事得汇报一下,许家因为报社的爆料,市值蒸发了一半,需要再做进一步的动作吗?收购或者……” 沐宴辰因为瘦削,那双睡凤眼射出来的寒光更是逼人,司徒睿平日并不敢直视,最近也是因为沈昭在场,他才能看清这位的瞳色,沐宴辰兴致缺缺地瞥了眼司徒睿,“让他们哪里起来的便滚回哪里,那些个产业也不用接手,都是些没有价值的,该如何自由他们的命数。” 他披着披肩颤巍巍地走了,司徒睿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形销骨立,怎么看都像是一吹就倒的柔弱体质,却硬生生地扛到了现在。 沐宴辰的意思他是懂了,便是让其产业被其他公司瓜分的意思,一鲸落万物生便是如此吧,虽许家经营的范围有限,不过在H市内确实能占上一个山头的。 沈昭坐上了小轿车,向司机报了个地址,那是一个H市内最着名的商场,利莱广场,里面各种奢侈品旗舰店云集,小众的大牌的一应俱全,高端料理的作坊更是多得数不过来,这是位于广场的东区,而西区则更加平民化,主打的是中低端的消费。 司机把车停在利莱广场的东区时不由地望了望那个淡定的女孩,在他看来,沈昭平日穿着朴素,能穿校服的时候绝不穿其他衣服,也不见她每天拿着大包小包地回庄园,节约简朴的形象是深入司机的心的,可如今,他探头去看利莱广场东区的金碧辉煌,有点想象不到这个女孩挥金如土的场面。 但就今天女孩主动亲吻老板的场面看来,沈昭是个受宠的,老板大约也默认了沈昭要给他霍霍的行为了。 沈昭瞧着司机探究的目光,莞尔一笑,“司机大哥,我会记得给你带礼物的!” 司机有点受宠若惊,摆了摆手,“小姐,不用,你这样,老板可能会把我开了。” 沈昭笑笑,“沐宴辰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司机还是拒绝,腹诽道,你是不知道老板小气的模样而已,知道了吓死人。 生怕沈昭真的买礼物给他,司机很快发动引擎逃走了。 沈昭见司机把车子开走,脸上的笑收了起来,她看着坐立于面前的商场,一点好感都提不起来,东区这个地方除了卖奢侈品外,最着名的便是开在路边的一家美容院,SECRET ROSE,铺面不大,只有一道简约的旋转小门,可内里却是三层自带电梯的独立套间,分成了好几个功能区域,身体面部肌肤护理俱全,用的还是他们家公司独立研发的产品,顾客做完护理之后都纷纷称赞神奇,那是真的能让人青春焕发,成功抗衰的存在,也因此而世界闻名。 很多人慕名而来,但这家店确实也把会员制度玩到了极致的程度,每年得在他们门店消费满额才能获取预约名额。 很多人也以此作为身份的象征。 SECRET ROSE成立有些时间,但其真正闻名世界的那套配方却是在几年前才诞生的,每个人都赞叹奇迹,可只有沈昭知道那是偷来的,而他们其中的一名固定会员便是戴微微。 戴微微的家势并不足以让她成为SECRET ROSE的会员,就连一年的消费额度,她都不能达标,可谁叫那配方是她提供的呢?从盛白依那儿拿去的,而后从中获利。 沈昭敛下眼中的寒意,从前她并没觉得戴微微如何,因为很多事情都是她随手研发出来的,给她一两个都无妨,可她如今知道,戴微微从接近她的时候开始便没安好心,那时的虚情假意或许都用在了牟利方面去了,不止是牟利,还有男人。 她站在门店前面,用诡异的目光看着这栋建筑,而后过了一会儿,从那道旋转门处出来了一个身着华贵的女人,她很快就把目光落在了沈昭身上,眼里闪过一瞬的惊疑,可很快就敛了下去,手不自觉地抚着自己的心口,像是在安慰着什么。 冤家路窄说的就是这样,沈昭没去找戴微微麻烦,戴微微便自动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本来她今天来这的初衷只是想让司机记住她的目的地,不至于怀疑到别处,而后她再买几样小物件,那就坐实了她今天逛商场的意图,至于之后沐宴辰是否还会查监控,那她是管不着的,但正常人不会做到这个地步,所以她只要制造这样一个假象就好,虽拙劣,但很有效。 只是她并不知道,沐宴辰早就知道她的动机,只是依然纵着她罢了。 沈昭无甚表情,她只瞥了眼戴微微,像是陌生人一般,可戴微微心里却被那一瞥震动,太像了,尽管外形有差异,可以说面前的女孩要稚嫩很多,但那眼神跟死去的那位实在太像了,要不是确定那人已经死了,她很可能会认为面前的就是“她”。 自从那人死后,她便会常常出现在戴微微的梦中,也是那样冷漠的眼神,只要被她那么一瞥,戴微微便整宿地睡不着觉。 戴微微有些激动,她踩着高跟嗒嗒嗒地走到沈昭的面前,两手紧抓着沈昭的肩膀,摇晃着,疯魔般地叫了出声,“你跟她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你是不是故意的?” 一连几个问题,沈昭答不上来,眼里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和别的女孩不一样,她甚至没有呼喊和害怕。 这一场闹剧的终结还多亏了广场的保安还有及时出现在戴微微面前的萧逸。 萧逸揽过神志失常的戴微微,见到沈昭的一瞬也略微惊讶,但他很快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像个成年人般,客气道:“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如果你有什么不舒服,我可以送你去医院,医药费不用担心。” 谁听了都会心生好感,尤其是对着像萧逸这般长相温和有礼,道貌岸然的人。 沈昭睨着萧逸,讥诮道:“她怕是认错人了。” 沈昭拒绝了萧逸的好意,但萧逸总是觉得愧疚,还是塞了她上千元,揽着戴微微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也罢,沈昭把钱揣进口袋里,不收白不收。 第49章 我是她,也不是她了 等萧逸和戴微微离开了之后,沈昭收回了视线,在路边截停了一辆出租车,报了地址。 师傅偏过头来,瞧了眼沈昭,“小姑娘,你确定去这个地方吗?有点远啊。” 沈昭点了点头,“确定,能快点吗?我的时间比较紧。” 出租车发动,瞧着车窗外的景象快速地掠过,从城市高楼林立到万亩果林再到丘陵遍布的群山,车子随便停靠在了路旁,师傅眼看着沈昭下了车,从车窗处探出头来,神色有点担心,“小姑娘,你什么时候回去,我来载你?这地方荒凉得很,怕是不好打车的。” 沈昭笑了笑,“多谢您的好意,但我还需要在这边停留几个小时,怕是耽误你的工作呀。” “可你这小姑娘的一个人,怕是不安全吧?”师傅还是不死心。 “没事,我来这边是见熟人的,您别担心了。”沈昭摆了摆手,她确实是来见熟人的,至于那个熟人是否会把她载回市区,那就很难说,她一时间也觉得自己拒绝师傅是冲动了,万一那人不理她,难道她要打给沐宴辰解决问题吗? 想到还有这个解决办法,沈昭还是拒绝了师傅。 师傅摇了摇车窗,从小隔板里掏出一支笔,迅速地写下了一串电话号码,从车窗处伸出手来,把那纸条扔给了沈昭。 沈昭好不容易接住,抬眼疑惑地看他。 “你这小姑娘真是倔强,这是我的手机号,要是你回去的时候打不到车,记得打我电话,我来接你。” 沈昭捏着那张纸条,上面迅速地显现出几条折痕,心里微动,“那我谢谢你了。” 师傅没再说什么,车窗摇了上去,车子发动扬长而去,是回去市区的方向。 沈昭待在原地望了一会儿,而后转身往山里走去。 山路便在路边,因为长年无人行走,那路的痕迹便不大明显,只是地上那些折碎枝干昭示着这里也曾有人经过,沈昭并不惧走山路,其实这个地方从前她常来,在没和关齐发生冲突的时候,这里算是两人的秘密基地。 沈昭走在山路上,冬日的风冷冽,山里的尤甚,唯一的不同便是山里的夹杂着隐约的芳草气息,虽冷酷却也带着柔意,她一步步地往前走,踩在枝干上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眼前的事物既熟悉又陌生,沈昭眨了眨眼,恍惚间,山野里似乎有两个小孩跑过。 一个光头的小男孩在前面跑着,后面跟着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孩,女孩子长得比那男孩要高些,手里抓着一只金甲虫,一路追着前方的男孩,直至那男孩被石头绊倒在地,膝盖猛地撞在地上磕出了一个小窟窿,男孩哇哇大哭,女孩还是将那金甲虫放在了男孩的光头上,男孩哭得更大声了,女孩脸上还泛着笑容,随即便见她蹲在了男孩身前,背起了那个不大勇敢的男孩。 一步步踉踉跄跄地走到山上去。 沈昭再眨了下眼睛,一切如过眼云烟,前尘往事一般随风散去。 沈昭记得,那是盛白依与关齐的小时候,无忧无虑又天真烂漫,这里是他们的小基地,后来他们离开了福利院,两个人在社会中沉浮,年纪轻轻便赚了些钱,关齐把这里给买了下来,因为是早期没开发的区域,这里的地价很便宜,而后关齐在这里建了属于自己的房子,里面有一间房间永远空着,盛白依从前问过,那是给谁的,关齐便答那个房间永远为她备着。 此时重来这里,沈昭只觉恍如隔世。 经过这一条杂乱的山道,映入眼帘的是一幢杂草丛生的宅子,那遍地的野草足足有半米高,可想而知这里的主人并不常来这里,房子是现代的特色,围墙上也布了监控,虽荒废却也不容他人放肆。 沈昭无视那已然响起的保安系统,径直往房子里走去,踏过大石装砌的小道,来到宅子的大门前,黑色金属材质,偏冷淡的风格,和关齐的气质完全不搭,她轻车熟路地往门上的密码锁按去,像是经过多次训练一般,门自然地打开了,咿呀一声,像是老旧的古董重新启用时一般。 白日里,房子里却是漆黑一片,从门缝里透进的光亮让沈昭隐约瞧见那紧闭的窗帘,把房间遮得严严实实的,她走了过去,一把把窗帘打开,然后才把大门给关上。 房间亮起的那瞬间,沈昭惊讶地发现关齐正倒在不远处的冰柜旁,身子周围是横七竖八空着的酒瓶,就连关齐手上还拿着一个,他的头发散了下来遮住了面容,一簇一簇黏答答地靠在脸蛋上,平常打理细致的小羊咩胡须也散了开来,歪歪扭扭地覆在下巴处,身上还是穿着那件让沈昭熟悉的背心,离得近了便能闻到他身上的那股隔夜馊味,也不知多久没有洗澡了。 来不及嫌弃,沈昭把关齐从地上拖了起来,把他送上了沙发,她看着他如今的状态,心里说不难受都是假的。 她垂眸凝视着这个与她一起长大的男人,从小到大,每一个阶段她都是再清楚不过的,但在把事实告诉他之前,她是犹豫的,那是因为她的怯弱,她怕再遭到背叛,所以她选择了隐瞒,可他是因为她才变成这样的,她便开始反省自身,之前的决定似乎都是错的,她应该更相信他才是。 她可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 关齐每呼出的一口气都是灼热的,她一看便知不对劲,伸手碰了碰他的脸,温度高得惊人,她蹙着眉头看了他一眼,转身便上了楼,从楼上拿过一张毯子盖在他的身上。 因为是现代风格的建筑,关齐喜欢空间大而宽敞的,所以客厅与厨房是连通的,沈昭从厨房那儿打了一盆水缓缓回到关齐的身边,拧干了毛巾慢慢擦拭他那胡须渣子满下巴的脸,把头发往后梳,露出一张完整的脸。 小时候那个小光头也渐渐长成了男人的模样,脸蛋不是那种典型的帅哥,却极具个人魅力,性格不羁,生活邋遢,衣着嘛,还是小时候的样子,喜欢穿一件背心了事。 她的身上只带了一根针,手边也没有能用的药,只能慢慢帮关齐物理降温,所幸的是,他的身体素质不错,大约一个多小时的努力后,他的温度顺利地降了下来。 沈昭终于松了一口气,想要起身的时候腿脚一麻,想来是跪在沙发前过久了,直直地往关齐睡着的方向扑去,她迅速地反应过来,两手撑在他的头两边,免于撞在他的脸上。 而同时,四目相对,沈昭就那么毫无遮掩地撞进那双幽眸中,她呼吸一滞,他不知何时醒了。 关齐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瞬间便把沈昭给推了开来,毫无预警,沈昭往后跌在沙发的另一头,她被撞得头晕眼花的时候,身上却有一热度瞬间袭来,关齐把她的双手压向了头顶,小腿压在她膝盖的关节上,让她动弹不得。 他警惕地盯着她,眼里是沈昭没见过的狠戾,“你怎么进来的?不要说是盛白依告诉你的,她没有那么大喇叭,把这地到处宣扬,告诉我,你是谁?” 沈昭突然觉得自己贸然过来确实不妥,关齐的状态明显不对,似乎因为多天的酗酒加失眠导致意识有些混沌,她有种感觉,关齐似乎把她当做是杀害盛白依的凶手了。 这也不难猜,毕竟她不是盛白依,却一直像是假借盛白依的名义靠近他那般,如果一开始知道他的工作地点还算正常,那么此时还知道此地位置和宅子的密码,不让人起疑都难…… 毕竟此地和宅子的密码只有他和盛白依知道,盛白依也不会那么愚蠢和一个刚认识的人透露,她可是连萧逸都没告诉的,关齐有这样的想法也很正常。 但沈昭就是觉得莫名的委屈,她任由关齐压着,连反抗都懒得。 关齐垂眸看着那双熟悉的,既带着委屈又裹了一层水雾的鹿眼不由怔愣,那是盛白依才能有的眼神,他被她这样瞧了无数回,每次都是他先妥协的,而这次也不例外,他渐渐松了手上的力度,然后把沈昭从沙发上拉了起来。 他坐在隔壁,用手掩着额头,嘴里喃喃,“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能说说你是怎么进来的吗?” 虽是这般说道,可他看着她的眼神却是半刻也不曾放松。 他其实是信不过她的。 沈昭侧首睨着他,眸里清澈见底,像是不会说谎一般,她开口却不回答他的问题,“不如我来给你讲个故事?你愿意听吗?” “你且说吧。” 从前有一个婴儿被放到福利院的门口,天寒地冻的,婴儿只有一个襁褓,所幸的是一位老师走出门外时恰巧发现,不然那个婴儿可能就死在了那天的冬夜里,院长是个好人,她决定收留这个来路不明的婴儿。 婴儿一天天地长大,长成了一个标致的女孩,女孩在福利院里很受欢迎,且显现出了惊人的天赋,院长决定早早地给这个女孩启蒙。 有一天,福利院的门外来了一大一小,大人是个警察,他给院长带来了一个孤儿,孤儿和女孩的年纪相仿,可眼里没有光,也不爱说话,院长怀疑他得了自闭症,本来是应该多关心的孩子,却因为性格恶劣,遭到了其他小孩子的孤立,后来连福利院的老师也懒得管他。 可女孩不一样,她或许真的像个天使,尽管遭受了恶劣地对待,她依然会出现男孩的面前,给他说有趣的故事,给他带饭,直至有一天男孩叫出了第一声,“依依。” 那之后,男孩的一切事宜便交托给了女孩,福利院里的人都省了心,女孩也乐意做这份工作。 两人渐渐熟悉了起来,上小学的时候,两人发现了这座山,走过山道发现了后山的那间荒废的茅屋,自此这里成了两人的秘密基地,他们从小只有彼此。 高中的时候两人分开了一段时间,因为是寄宿学校,到了大学两人又再次相见,男孩是个天才,在IT方面卓有成就,很快把那个秘密基地买了下来,并且那儿只有女孩才知道,可那时男孩发现女孩的身边已经有了别的人,男孩与她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发誓如果女孩不向他低头,他绝不理会她,这次分别便是好几年。 沈昭说道这里,她侧着头去看他。 关齐用一种震惊且难以置信地眼神看着她,眼眶渐渐泛起了红,哽咽着问:“继续说啊,之后呢?之后发生什么事了!” 沈昭淡淡瞥开了视线,再不看他,继续说。 那女孩来不及与男孩道歉,有一天她从公司开车准备回家,可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被锁在了车里,车外都是水,没人来救她,她生生地被沉入了不知名的水域中,在那儿等着,等着有一天能让人发现,幸运的是,有一名自由潜爱好者发现了她,让人把她打捞了上来,可她或许已经面目全非了吧…… 说到这里,沈昭又看向了关齐,“你觉得我说的故事是关于谁的?” 关齐眼里泛着水光,两手紧抓着沈昭的肩膀,力度重得抓疼了她,可沈昭还是一声不吭,“你是谁?告诉我!” 沈昭痛苦地笑了下,“我是谁,你猜得到吧,那么你信吗?我就是她啊,可我也不是她了,因为她死了啊。” 关齐一把把沈昭揽在了怀里,二十多岁的男人抱着她失声痛哭,那种失而复得的情感在胸腔里激烈地动荡着,“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般轻易地丢下我,你应该早点来找我的,就算其他人不信,我不会!” 沈昭眼里也含了泪光,她颤着手抚着他的背,“我很抱歉,一开始没能和你相认,我很怕,我很怕你不信……” 关齐把她推离了些,认真地睨着她,“就算其他人都不信,我是谁?不可能不信的,只是这事的确神奇。” 第50章 透露 沈昭简单地说了下自己神奇的经历,瞧关齐坐在身旁一脸凝重的样子,“怎么了?” 关齐侧过身凝视着她,眼里是极尽的担忧,“你有想过,若是你从沈昭的身体里醒来,那么原来的沈昭去哪里了吗?” 沈昭扯了扯嘴角,“其实是想过的,但醒来的时候刚好是在泳池旁,所以我猜原来的沈昭并没有我般幸运,大约在泳池里便死了。” 沈昭说得轻松,但这事毕竟过于玄幻,关齐又问:“最近你是醒着的,万一有一天你消失了呢?变回了原来的沈昭,那如何办?” 在关齐的心里,原来的沈昭是死是活没关系,他只关心眼前这个,内里是盛白依的沈昭,只要她不消失,什么都好说。 沈昭却不这么想,她轻松地望着关齐,“你只要想,我多活一天都是赚到了的,你就会觉得我很幸运,所以别太担心,现在最让我放心不下的就是谁要把我置于死地,我一直没有头绪。” 关齐把沈昭拉进了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抱着,像是要把她融进骨血里似的,他很少对她有这般亲密的举动,可能是之前的事把他吓到了,沈昭倒不好把他推开。 他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放下,谁让你陷入那样的困境的,我必不让他好过!” 像是变回了从前那个自闭又执拗的小孩,他的誓言永远都能让沈昭为之震撼,可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把他拉下泥沼,她已深陷其中,不能让他也跳进来。 她推开了他,他松了力道,沈昭认真地看着关齐,“我来跟你相认并不是要让你为我冲锋陷阵的,你无需冲到前线去,只要帮我些忙就好。” 关齐神色凝重了起来,他知道现在第一要事是什么,如今局面已变成这样,他再患得患失也是没用的,况且,他偏头看了一眼坐在他身旁的少女,她也不紧张,他只要看好她就行了。 沈昭把最近知道的一些事告诉了关齐,包括老太太所说的那件藏在她住所的东西,还有怎么也不肯搬出鹭湖雅景的萧逸和戴微微,她总觉得里面有某种联系。 “你觉得我的怀疑有错吗?” 关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从厨房那儿拿出了一部手提电脑,又折回沙发处,他把电脑打了开来,一边操作着,一边道,“你猜的只是一个方面,但我们可以试着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些线索。” 很快,关齐的电脑上莫名地出现了许多监察画面,全是鹭湖雅景里的监控,就那么轻易地被关齐给连上了,连萧逸跟戴微微回到住所的画面都能看到。 “如果,”他指了指萧逸住所外廊道的画面,“他的家里也装了监控,那么我连他家里是什么情况都能看到。” “这不危险吗?之前我试图连接上警方的监察画面,只一分钟我都紧张的要死。”沈昭凝视着画面,有一瞬间的欣喜,觉着找关齐真的没错。 关齐好笑地凝着她,“你以为我是谁?你这种菜鸡当然会紧张。” “是、是、是,你最厉害了!” “行吧,萧逸那边我帮你看着,但有一事,我得先告诉你。” “什么事?” 关齐回想起那天去殡仪馆的画面,“我总觉得殡仪馆里有些问题,那天我去了殡仪馆,按理说这案子没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且你也是个孤儿,可能早就按自杀结案了,可一直到现在这个案子一直处于冻结的状态,虽没线索但也没结案,而你的那具尸体就那么放在殡仪馆里,按理说存放在殡仪馆的尸体如无需要便要烧了的,”他睨着沈昭,“但,殡仪馆里头的人跟我说,这案子没结之前都不能烧,我总觉得这背后有人在操控着,谁有这样的能力?你知道吗?” 沈昭摇了摇头,“我上大学后一直读到了博士,而后便进入了新蕊医药研发,期间并没有接触过什么有权有势的人,因为从前你便跟我说过,我那医术能救人也能把自己害了,自救了萧逸之后,我便没再出手过,可终究我还是把自己给害了。” 她目露怆然,关齐揽过了她,“所以,你现在更要小心,不能再随意泄露自己的能力了。” 沈昭抬眼无辜地盯着关齐,她很想告诉他,因为心软,她又泄露了,只是那人似乎把她保护得还不错。 关齐拿过桌面上的发圈,随意把头发扎了起来,看起来精神了不少,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你等我一下,我送你回家。” 沈昭双眼骨碌碌地瞧着他,看着他离开自己的视野范围,默默地垂下头去,心里有点虚,她忘了告诉他,她现在并非独居。 关齐很快从楼上下来,看得出来已经梳洗过了,而且还换了件新的背心,他的长发扎了起来,小羊胡须也打理得有模有样,他走到沈昭的身边,垂眸看着她,“走了。” “……嗯。”沈昭从沙发上起来,关齐撂起沙发上的大衣走在了前面。 坐在车子里,安全带都绑好了,关齐才问:“你的家在哪里?你现在变成这副模样应该也不能住原来的地方了吧?” 沈昭点点头,“对,那个房子已经被查封了。” “那现在的地址呢?”关齐打开了导航,往屏幕上点了点。 沈昭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关齐的侧脸。 他有点不耐,“怎么不说话?我还不能去你家了?” 还真不能,沈昭心虚地道:“你把我送到利莱广场东区门口就行,我还得进去买点东西。” 关齐偏过头来睨着她,语气有些认真,“对了,我还没问你,你现在是个高三学生,那么你现在有钱花吗?要不要我给张副卡给你?” 沈昭迅速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有卡。” 关齐见她不接受,也没再强求她,“那行,有需要再找我,不过你家在哪?你总不能不告诉我吧?” 沈昭不知如何解释,沉默了一瞬还是鼓起勇气说:“其实我现在住在资助我生活学习的人家里,他家有点大,是个庄园,一般人进不去,他也不让,所以我在利莱广场那边是要等接我的司机的。” “你的资助人这么大方?让你住他家里?男的女的?” 沈昭本不想说的,但抵不住关齐的压力,“男的,他有点问题,我答应要帮他医治的,”面对关齐那凶狠的视线,沈昭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所以就住他家里了。” 关齐知道盛白依并不是个随便的人,之前萧逸也是追求了她许久才让她开口答应的,而如今这位,既然她说到这个份上,他就不难猜出她和那位资助人之间还是有点不知名的联系的,可这就让他更生气,在这醒来的一个月里,她与其待在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身边,都不跟他坦白! 瞧着关齐越来越黑的脸,沈昭什么都不敢说了,这个人啊,一生气,就要跟她断绝关系,她再也不想受那样的苦了。 关齐瞧了眼十分没出息的沈昭,心里憋着一股气,“把他的地址给我,我今天直接载你回去。” 沈昭连忙抓着他的肩膀,摇了摇头,“不行,他是资助人,熟知原来的沈昭的一切,你贸然送我回去只会惹人怀疑,等适当的时机吧,现在太着急了。” “有什么不行的,你说我是你男友不就行了,我又不是不能对你负责!”说罢,关齐偏过了头去不再与沈昭争执,沈昭只能在背后看到他那渐渐泛红的脖子和耳根。 她没当回事,只以为关齐是拿这个作为借口帮她开脱,毕竟他跟她是从小到大都在一起的,谁背叛了她都好,他都站在她的那一边,无论发生任何情况,所以她还是感到愧疚,她还有事瞒着他。 “呐,关齐,”沈昭拉了拉他的肩,想让他转过来,但重复了一次都无果,她生气道:“盛小时,你要闹别扭到什么时候?我跟你说件正经事,关乎那个资助人的。” 关齐听罢才悠悠转过了身来,“你说。”其实他有点猜到,根本就不想听。 沈昭瞥向了窗外,“他帮我很多,现在我跟他是恋人的关系,但他只知道我是沈昭。” 关齐就算早就有心理准备,但突然听到她这么直白的承认还是痛彻心扉,他强装着镇定,要说那个人和萧逸有什么不同,看沈昭的态度就知道了,和萧逸在一起的时候,关齐只觉得她不太认真,就像是个摸索着石头过河的女孩,别人有的她也想尝试一番,可如今这个人却不是那样,关齐在她的眼里看出了坚定和爱护,还有对萧逸都没有的小心翼翼。 他突然羡慕起那个素未谋面的人,可以获得她小心的爱和呵护。 “知道了,我们走吧,有机会你再让我去见他,可他是谁?” “他叫沐宴辰。” 关齐心里咯噔一下,沐宴辰,不会那么凑巧吧,那个传说中的沐家七子,那可是就算在贵族圈中也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啊,他狐疑地盯着沈昭,“你说的那个是盛京沐家七子吗?” 沈昭睁大杏眼瞪着他,“什么沐家七子?听起来好像很厉害。” “你真的不知道?还是他一直不跟你说?” 关齐是知道盛白依的,她是那种两耳不听窗外事,一心只搞医学的人,所以在医学的领域造诣惊人,但就是这样,就算别人跟她说起那些风云人物,她也只道一句“谁啊?”,可如今的情况是,沐宴辰就在她的身边,她居然一次都没有去了解对方的身世,关齐突然便有种无力感。 她垂着眼,眼睫纤长,遮住了她那无辜的眼眸,唇瓣一张一翕,嘟喃着,“我没去了解,他也从来不提。” “你跟我说说他的情况,传言说他掌握了整个M国大片的经济脉络,涉及各行各业,有种要与盛京沐家抗衡的意思,而巧合的是,他的总部就在H市,那栋全市最宏伟的建筑,也是旅人来此打卡的地标,更传奇的是,他的发家只用了几年时间,可天妒英才,坊间都传他命不久矣,大多重要会议和场合都不见他的踪影。” 沈昭瞥了眼关齐,关齐已经启动了车子,她回想起与沐宴辰相处的点点滴滴,他住的庄园的确不是一般人住得起的,她曾走过长廊,到了尽头,从那扇中古式的窗牖向外远眺,那严密的安保系统对于一个没有能量的人来说确实没有必要,甚至有点超过了。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她已知道他病入膏肓,相处下来才知他的坚韧,处处都让她产生了名为疼惜的感情。 尽管她处处可疑,可他一直都是相信她的,这个她自己有感觉,从不怀疑,甚至在她被厉成一差点关起来的时候,他依然不顾自己的病体来找她了,那是她在萧逸那里没能感觉到的安全,尽管他的身体羸弱,可对于像浮萍一样的她来说,他就是她最好的港湾。 “虽然我不知道他在其他方面是多厉害的人,但就对抗病魔这一重,没有人比得上他。” 听了沈昭的话,关齐确信,那人便是传说中的盛京沐家七子,那个被家族厌弃,却能成就一方势力与家族抗衡的传奇人物。 可,那人为何单单不放过沈昭呢?她现在只是一个高三的学生,对于那样一个人,肯定有私人医生,怎么也不可能相信一个学生的医术啊…… 关齐满含深意地瞥了眼坐在一旁已然入睡的女孩,就算沈昭不带他见,他也有能力跟那位见上一面。 关齐按照沈昭的意思在利莱广场东区的位置把她放下,他不舍地看着她,“有事记得找我,最近我会帮你盯着那两个人的,还有,那家店我不做了,之后都会窝在家里,如果你要来找我,不要自己打车过来,找个地方我来接你。” 沈昭乖巧地点点头,看着年轻了好几岁的盛白依,关齐一时有种恍惚的感觉。 可,就算她年轻了那么多,出现在她眼中的依然不是他,淡淡的苦涩在关齐的胸中漫了开来。 第51章 本性,误会 中段考之后,对应不同分数段的学生,德严中学里面的老师会选择不同的教学进度,差的要留下补课,拾起薄弱的点,厉害的学生则要留下来听课,冲击每个科目最后最难的两题。 而沈昭恰好是那些要留下来冲击最后两题的学生之一,可她与其他认真学习的学生不同,上课期间表现得异常散漫,她不大听老师的课,但也没做什么扰乱课堂秩序的事,只是上课期间做着别的事罢了,例如在课本上画一下药材,记录一下沐宴辰之后用药所要改善的剂量。 早些时候,一般的老师都会去批评一下沈昭,可后来发现,沈昭完成的小考都可以拿来当参考答案的时候,很多老师都打消了批评她的念头,而且在背后已经开始下注,看这次他们学校的高考状元是谁,好几个之前不看好沈昭的老师都把自己半个月的工资押在了她的身上。 因为不同分数段的学生做了最后一次分流,所以原来的班级便不复存在了,而陆司鸣恰巧也是优秀的那一批,自然也跟沈昭是一个班里的,不过他的目标并不是高考,而是考国外的大学,相对于其他要准备高考的学生来说,他和沈昭倒是难得的“清闲”人。 与普通班的氛围不同,超重点班的人在最后阶段都在埋头复习,课间时分,陆司鸣走到沈昭的身边,他垂眸看着几天不见的人儿,也不知是否是他多想,总觉得她有些不一样了,之前清清冷冷的一个人,现在看来倒觉增添了几分人气和妩媚,从前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而如今花瓣未开,渐渐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想到那天撞见她推着那个坐轮椅的男人,眼神微微一暗,只一闪而过,很快,他又变回了那个阳光大男孩。 沈昭瞧他只看着她不说话,忍耐不住开口道:“有事吗?” 陆司鸣也不见外,他拉开了沈昭隔壁的椅子坐了下来,他偏头看她,此时两人几乎是平行,陆司鸣高了一些,“你知道许瑶瑶她家的事吗?” 毕业旅行后,德严中学发生了很多事,因为方澄的报复,德严中学在H市的名声骤降,校长和主任们都焦头烂额地寻求解决的办法,可背后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不管他们如何努力最终都以失败告终,最后校长不得已采取了冷处理的方法,让老师们都把重心摆在高三的学子身上,他相信,只要德严拿出真正的成绩出来,那些名声都会回来的。 不得不说校长确实把重点放对了,家长们虽对这段时间的德严有所偏见,可只要成绩出来了,还是有很多家长趋之若鹜。 而许瑶瑶家的产业在短短的几天内市值严重缩水,有种濒临破产的地步,许瑶瑶最近倒是回校了,只是中段考的成绩不佳,被调到最后的一个班级去了,从前因为家里的原因,学校只眼开只眼闭,任由她常驻在重点班级里,可如今墙倒众人推,学校再不会允许她这样特别的存在。 而原来那些唯许瑶瑶马首是瞻的同学都纷纷过来落井下石,那些学校里的偏见与孤立都纷纷落到了许瑶瑶的头上。 许瑶瑶心里还念着自己迟早是陆家的少奶奶这一身份,有一天居然找上了陆司鸣,陆司鸣倒没有拒绝她,找了个无人的地儿,许瑶瑶扯着陆司鸣的衣摆求着陆家帮他们家续命,不然他们家真的要倒了,可那天许瑶瑶才真正见识了陆家的继承人究竟是何种人,毕业旅行的时候只窥见了其中一角。 阳光帅气、温和有礼、清隽疏朗都是他的表象,他的内里如同别的上位者一般冷漠、自私且阴狠,许瑶瑶瞧着陆司鸣的眼神一寸寸冷了下去,他甩开了她扯着衣摆的手,还不忘在上面拍了拍,他露出了一抹讥笑,“就你这样的人也配以未来的陆家少奶奶自称,你是有多大的胆子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也配吗?” 他的话语犹如毒液一般渗透在许瑶瑶的血液中,身体一寸寸冰冷下去,她怔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冷漠的青年,这还是她认识的陆司鸣吗?那个在球场上活跃,成绩优异,对人谦卑有礼的陆家继承者,对她也保持着温柔的声线,不曾流露出任何厌恶的情绪。 她往后退了几步,和他离了些距离,不可置信地摇着头,“不可能的,你骗我是不是?你明明对我有意思,大家都说我要成为未来陆氏的少奶奶的,大家心里明镜似的,怎么可能有错!” “你不知道眼见为实吗?我劝你好好闭上你的嘴,你们家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陆司鸣问着她,脑海里却闪过那个坐着轮椅的男人,重病缠身,一丝生气都没有,“我们陆氏有本账本,从不扶持那些坏了的账,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别在外面用我的名头给自己脸上贴金,不然你们家将会得到陆氏的报复。” 陆司鸣的警告像是幻听一般不绝于耳,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失声痛哭,豆大的眼泪滑下脸颊滴落在水泥地上,一瞬便消失了。 此刻许瑶瑶才真正认识到何为陆氏的下任继承人,那样一个冷漠的人,根本就不是她可以驾驭得了的,什么陆氏的少奶奶,那可真的是美好的幻想啊,怎么可能是她们许家能触及得到的,简直是天荒夜谈。 自那天后许瑶瑶就像是消失了一般,在学校里毫无存在感,她不再追逐陆司鸣的身影,不再关注陆司鸣的消息,整个人沉静了下来,不复之前的嚣张跋扈,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而这些沈昭都不知道,她对着陆司鸣摇了摇头,“他们家怎么了?” 陆司鸣与她四目对视,仿佛要看进她的心里,可她依然清冷,还带着一丝疑惑,陆司鸣忽地就笑了,而后严肃地道:“他们家最近不太好,未来的发展前景等同于无,能不能供许瑶瑶上大学还是未知数。” 沈昭不以为意地看他,“你好像有点高兴?” 被沈昭这么一问,陆司鸣本来还算严肃的表情顿时滞在了脸上,他的眸里有一丝慌张,“你为什么这么问?” 沈昭转过头去不再看他,“并没有特别的,直觉吧,大概是。” “许瑶瑶之前害过你,你就不觉得解恨吗?” 沈昭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课桌,面无表情地道:“确实没什么感觉,恶人自有恶人磨,我嘛,终归是个过客,往后也不会与她有什么交集,何来那样过激的情绪,最多也是唏嘘一下罢了。” 她看了看时间,“不说了,我还得回家去。” 陆司鸣幽幽地看着沈昭离去,这个女孩确实不一样了,至于不一样在哪,他一时也说不清楚,但是比以前目标似乎更坚定,内核似乎更强大了。 沈昭自然不可能回家,她还得去老太太的家报道,作为“艾艾”,她还得遛狗。 她按照平时的习惯,从后门处出去,后街的入口处依然蹲着好几个社会青年,可今天不同的是,那位叫季正玄的头头不在,不想有过多牵连的沈昭这次并没有与那些社会青年有眼神上的交集,自顾自地准备走过去,奈何有些人偏不让。 “怎么?”沈昭抬眼看着那个挡在她前方的金毛。 不带任何怯弱,可以说沈昭的态度出乎金毛的意料。 “你知道我大哥去哪了吗?”金毛问,“他消失了一天了,手机联系不上。” 沈昭顿觉好笑,“你们自己的大哥不好好看着,居然问我这个没什么交集的人吗?” 后面跟着的一个不起眼的青年走向前来,“你可能不知道,但沐宴辰总归是知道的。” 青年笃定地说。 金毛摆了个嘘的手势,“杜仁,你要不要命了,那位可是连我们大哥都……” 后面的话杜仁没给金毛机会说,他的大掌覆在了金毛的嘴上,眼神凶戾地睨着沈昭,和他那不起眼的外表完全不符,“沈昭,就算你不知道,你可以打电话给沐宴辰,你不是知道沐宴辰的电话吗?那么打给他。” 他的语气平静,可沈昭却听得出来其中不容拒绝的意味。 可她偏偏还是要挑衅,“你说说,我打给他了之后要怎么办?我跟他可不熟。” 杜仁面露嘲讽,“都是进一家的,哪有不熟的,我这是给玄哥面子,所以现在我不动你,但不代表,”他幽幽地盯着沈昭,像一条毒蛇般吐着信子,“之后我不会动你,如若沐宴辰不说,那就不怪我对你做什么了!” “好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给沐宴辰打电话,问问我们玄哥在哪儿!”他命令道。 沈昭是听出来了,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和沐宴辰的关系,并且还跟踪了她,从杜仁的话中就能知道,他们知道他们是住在一起的。 几个社会青年挡在她的前面,沈昭冷淡地扫了一眼,倒是没和他们争执,现在浪费口舌也是没用的,她掏出了手机,划开屏幕通讯栏,找到沐宴辰的手机号,在杜仁面前点了点。 通话很快就接通了。 “昭昭。”那边低沉的嗓音响起,“怎么突然打过来了?” 沈昭睨了眼杜仁,“嗯……是这样,你认识一个叫季正玄的人吗?” 接电话的时候,沐宴辰正坐在书房对着庄园的窗牖下,听到沈昭的话,眉头一蹙,有什么东西忽然便在脑海中联系了起来,他打开了免提,对着站在一旁的司徒睿做了一个“嘘”的姿势。 司徒睿听了也暗暗称奇。 “我跟他是有过一段渊源。” 沈昭点了点头,“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沈昭原来并不想暴露自己去鹭湖雅景的事情,可如今都发展成这样了,只好提前想好措辞了。 “你的身边是什么人?” 沈昭看了眼杜仁和金毛,“大约是季正玄的手下?” 沈昭的话回响在书房内,司徒睿自然也听到了,被沐宴辰一瞥,他赶紧走了出书房,赶紧打了通电话。 很快,一条讯息发到了沐宴辰的手机上,沐宴辰看着讯息挑了挑眉,不怪他有点惊讶,是因为虽然他是让司徒睿去给季正玄找些事做,但很明显,有人比他们的速度要快,而他们却成了他的替罪羔羊,沐宴辰眉间像是凝了寒霜一般,他们窝里斗却赖上了他的女孩,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昭昭,”他说道,“把手机给那位叫杜仁的人。” 沈昭眨了眨眼,总感觉他们都是认识的,犹豫了一瞬,把手机递给了杜仁。 杜仁很快接了过去,“沐先生,很久不见,别来无恙?” 沐宴辰勾了勾唇,他的声音倒让他想起了一些往事,不慌不忙地道:“你想找季正玄便不该把沈昭拉进来,这是你做的第一个错误的决定,这第二个错误的决定就是你的判断失误,我猜这时候的季正玄还差了一口气大约就要归西了,与其在这里跟我们耗,还不如去找他,把手机还给昭昭吧。” 杜仁憋着一肚子气,沈昭能清楚地看到他额头上凸起的青筋,狰狞又可怖。 他把手机扔给了沈昭,然后带着金毛,“我们走,不是沐宴辰干的!” 和沐宴辰相处的那几年,杜仁也看清了沐宴辰的为人,不是他干的绝不承认。 沈昭看着杜仁带着金毛和其他社会青年匆匆离去,她把那差点摔在地上的手机摆正,耳朵靠了过去,“喂,你还在吗?” “在哪里,有没有受伤?” 这时的沐宴辰才透露出了一丝慌张来,沈昭听着,原来他也是紧张她的,但经过这么一遭,有些问题是不能避免了。 “他们没对我干什么。” “你在哪里?”沐宴辰又问,这句更是急切,他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往别墅外走,司徒睿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在德严中学后街。” “在那儿等我,我过来接你!” “不用麻烦了,我能自己回去,你别来了……”后面的话,声音越来越小,毫无气势,不能拒绝一点。 “听话,好吗?我很快就到了。” 第52章 记忆,腥风血雨的夜 杜仁带着好几个社会青年走后,后街便变得荒凉又萧瑟,冷冽的寒风带着地上的尘埃和枯叶在空中飞舞,与后街连通的街道传来卷闸拉过的声音。 沈昭往出口走去,站在后街的入口处,看着年老的店主们拉上了铁闸,锁了门,点了根烟步履沉重地离去。 街上的那些电压不稳的电灯忽明忽暗,不时传出电流的过道的声音,沈昭站在光源下,搓了搓冻得冰冷的手,刚才与杜仁他们争执的时候不觉,此时倒觉得天气越发冷了。 呼出的气体在空气中变成了白雾,她呼了几口,抬头望天,只见一片雪花飘落,白色的晶体,轻轻盈盈的,她伸出手,让那冰花落在自己的掌间,只停留了一瞬,眼瞧着它渐渐化成了水滴。 渐渐地,雪花飘扬,在空中悬成了舞,落在这苍茫的大地上。 面前的一切都模糊了些,沈昭转身看向那幽冷的后街,只觉头脑中混乱一片,只过了一会儿,她像是看到了一个瘦弱的青年躺在后街处一般,他的额角被打破了,鲜血从那儿缓缓溢出,而后划过脸庞,化成一条触目惊心的血溪,蜿蜒盘旋在脸颊上。 就是在这样的冬日里,他呼出的气成了一团白雾,沈昭看着那团白雾渐渐细弱下去,她想走上前,可双脚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他的穿着异常单薄,只穿了德严中学的秋衣,连冬日派的棉袄都没穿,手冻得通红无力地落在地上,忽而那个青年向沈昭的方向看了过来。 沈昭能清楚地看见,那是一张稚嫩的脸,可那五官骨相她再清楚不过了,尽管其已奄奄一息,在冬日里也难掩其光华,冰为肤,玉为骨,剑眉凤目,高鼻薄唇,他看向她的时候,眸里仿佛溢着点点星光,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她想抬步走过去,甚至她想不顾一切地奔向他。 就在她抬步跑过去的时候,手一沉,她被一股力量拉住了,她生气地转过头去,只见沐宴辰一脸焦灼地望着她,那些情绪便都散了,“昭昭,”他的声音在冬日里就像阳光一般温暖和煦,“别去!” “我看见了一个青年,他躺在那儿了!”沈昭转过身去,指着幽冷的后街深处。 雪花飘扬遮住了视线,可沈昭还是发现了,后街深处,那儿什么都没有,那个负伤的青年消失了。 怎么会? “那儿什么都没有,好了,有没有事?”沐宴辰紧张地握着沈昭的手,把她那冻得通红的小手往自己暖和的衣袋里塞。 她怔愣地转过头去,抬眼望着那熟悉的眉眼,她伸手覆上他的脸,一寸寸细致地描摹着,没有错,那个青年长得很像沐宴辰,只是,看他的样子只有十来岁啊…… “怎么了?”沐宴辰极有耐心地让她的手在自己的脸上作恶,他那双像深潭一般眼眸凝视着她,里面是让她最为动容的情绪。 “你有弟弟吗?” 没来由的问话也让沐宴辰一怔,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只听沈昭继续说道:“是吗?我刚才看见了一个青年,他跟你长得很像,可是他的头部受了伤,躺在后街那儿,”她指了指后街的方向,“奄奄一息的,但现在不见了。” 沐宴辰这才抬眼去看那条后街,这里一如从前般破败,尽管这里带给他一些不好的记忆,可总归有一些是好的,他的眼神暗了暗,垂眸看着怀里的女孩,“可能只是你的幻觉罢了,现在治安很好,不会发生那样的事的。” 沈昭眨了眨眼睛,确实,那儿什么都没有,或许是自己睡眠不够的原因? 沐宴辰拉了拉沈昭的手,“走吧,我们回去了。” 沈昭乖巧地应了一声,沐宴辰都来了,她不回去也说不过去。 车子上,沈昭乖乖地坐在沐宴辰的身边,等着沐宴辰的发问,可路程已经过半,沐宴辰由始至终都没说什么,只是单纯地握着她那只柔弱无骨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最终还是沈昭先按捺不住,她侧头看向沐宴辰,“你都没什么话想问的吗?例如我怎么会在那个时间点出现在后街,又例如我怎么会认识季正玄?” 其实早在之前沐宴辰便知道沈昭不用上晚自习,但当司徒睿告诉他的时候,他还是会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厌弃的情绪充满整个脑海,总是在想,为什么她宁愿去鹭湖雅景帮那个老太太遛狗偶遇萧逸都不早点回来陪他,明明他现在才是她的男朋友,可另一方面,他又是那样地了解她,他知道她并非带着那种情感去的,她的目的很明显,找到杀害自己的真凶。 可,他还是会难受,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今天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的。 他不知她何时认识了季正玄,这让他有一瞬的意外,可之后他便想通了,季正玄喜欢在后街处停留,而刚好沈昭想要隐瞒自己去鹭湖雅景的事情,所以她都是从德严的后门出去的,这样一来一回,俩人能认识也是时间的问题罢了,但唯一让他算漏的是,季正玄居然知道沈昭与他的关系,不然今天沈昭便不会受到杜仁的威胁。 本来有所收敛的情绪在沈昭的询问中决堤崩溃,扣着沈昭的手渐渐用力,直至沈昭痛呼出声才找回了些许理智。 “对不起,是我弄痛你了吗?”沐宴辰眼里充满歉意与痛色,手自觉地要松开。 下一瞬,他的手却被沈昭抓得更紧,但她的力度有限,仿若像根羽毛般轻轻牵动他的心弦。 沈昭似乎知道他的难过,她抬头看他,“如果你不想松开,那么就紧紧抓着,”因为难为情,她又移开了视线,“我并非有意瞒你,只是这事我很难解释清楚,但我绝无害你的心思。” 其实,沐宴辰什么都知道,他懂她的苦,这世间或许再无盛白依了,她也只求自己死后能得到一个真相罢了,死得冤与不冤,在一个已然死过一次的人身上,或许也是毫无意义的。 沐宴辰伸出另外一只手帮沈昭揉按刚刚被他捏疼了的地方,“还疼吗?我都知道,所以回去再跟我解释,我能听得进去。” 不论她说什么都没关系,只要她还待在自己身边就够了,这次他肯定得看紧她。 ** 离开H市极远的一处废旧厂房,里面鲜有地开着一盏挂式的吊灯,暖黄的灯光和外间那毛毛细雪的冷肃冬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厂房的大门虚虚掩着,凛冽的寒风从那缝隙中呼啸而入,吹起里面盖着废旧机器的层层白布,卷起上面的点点尘埃。 空旷的中间位置,一个男人被吊在了空中,冷汗濡湿了他单薄的衬衣,清爽黑发没能遮住男人满是淤痕的脸庞,脸颊被打得肿起了好大一块,眼皮虚虚地搭着,偶尔抬起牵动着一旁深可见骨的血痕,那伤痕如若再往下一寸,那一边的眼珠就废了。 此时就算一个熟识他的人来了都辨认不出这是何许人也,唯一还有辨识度的或许就只剩他脸上的一些装饰了,那象征着身份的鼻钉和唇钉,在暖光的照射下泛出银色的寒光。 他的嘴里嘟囔一下,血沫从嘴边流了出来,顺着下巴滴落在地,染红了下方的水泥地。 一旁的人见了扯出了个讥讽的笑,走开了几步,像是要避开什么污秽似的。 一个穿着光鲜的男人正拖着一根高尔夫球杆在地上划出一条浅淡又残忍的白线,直至走到离季正玄一米左右的位置,抬头看了一眼被打得不成样子的昔日东城霸主,讥笑道:“叫你得罪崇哥,崇哥才是沐归朝的新贵,你是谁?早就被沐归朝扔在不知名的角落了!” 所谓一朝君主一朝臣,可君主没废,新贵倒想把持位置把老臣推下神坛了,可更深层的原因,其实是君主确实是想要老臣退休了,只不过做事的人是新贵罢了。 季正玄用力地把眼皮掀开,露出里面一只充了血的眼睛,他幽幽地看向在场的每一个人,轻轻扯动嘴角,还是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毒打并没有打残他的腰脊,反而更映衬出在场每个人如跳梁小丑一般。 为首的那个男人最看不惯的就是他这嘴脸,甩手就将高尔夫球杆打在季正玄的膝盖处,咔啦一声,在场看着的人都觉得疼,季正玄紧绷着神经,咬紧了牙关硬是没哼出一声,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滑落,那一侧的小腿就那么软了下来,鲜血汩汩流出,浸红了裤管,淌了一地。 天气冷冽,地上的血很快结成了冰,连同裤管上的。 他大骂道:“让你狂!我看你废了一条腿之后还会不会这么嚣张!” 骂完后还在他的身上吐了一口,“这是你得罪崇哥的后果,以后做事小心点!” 冰冷、疼痛让季正玄晕眩又麻木,他的眼渐渐失了焦,眼前的一切天旋地转渐渐模糊不清,他只知道那些人离开了,最后走的那一个把拴在他手上的绳子割断,除却了依托,季正玄直直地往地上掉去,本就断了的腿在地上折成了诡异的形状,他的脸覆在地上,嘴里缓缓地叫喊出声,那是痛的。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杜仁才带着那帮社会青年找到了工厂中的季正玄,他焦急地让其他人拿来担架,把季正玄送上了车子,急速地往市内的医院赶去。 这一夜注定难眠,一夜之间季正玄从天际跌落尘埃,从前以他控权的H市东区的产业全部易主,一时间他成了人人喊打的败家之犬,还背负了天大的债务,从前跟着他的人不少已投靠了新的东家,能留在他身边的只剩杜仁他们几个。 手术室的灯亮了一整夜,半夜时分,一位医生从手术室里跑了出来,他焦急地看着杜仁,“这位是家属是吗?病人情况危急,我们几乎尽了所有的力气,那条腿不能留!请你们签字。” 杜仁崩溃地看了眼金毛又看了眼其他人,他们无法帮玄哥做决定,但这个生死的关头,能留着一条命总是好的吧? 杜仁这般想着,在那张单子上签上了名字。 腥风血雨的夜晚,第二天总要回归平静。 季正玄悠悠地从床上醒来,病房内很安静,空无一人,他想到了什么第一时间从床上猛地起来,两腿像是失了平衡般,身子跟着向右倒去,他的腿还有知觉,只是,有种奇怪的感觉,他看向下身榻了一块的被子,一种恐慌从心里往四处蔓延。 他伸手去触摸他的腿,右腿没有事,左腿……下面只摸到一截大腿,而后什么都没有了,大腿的末端被包扎着,但他还是能触摸到上面的圆润…… 他恐慌地掀开了被子,目之所及是那条残缺的断腿,不可置信地睁着眼,“怎么会!怎么能!” 因为他动作幅度太大,一条腿居然支撑不了他的重量,他就那么直直地摔在了地上,顺带推倒了一旁的桌子,打翻了桌子上的东西,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外间似乎听到了病房内的动静,杜仁和金毛迅速闯了进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季正玄正狼狈地坐在地上,脸上不复从前的意气风发,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某种厌弃当中,他愤恨地盯着杜仁,“谁让你签那字的?我宁愿死我也不要成为一个残废!” 杜仁扑了过去,双手抓着季正玄,“玄哥!你冷静一点,你一定要振作起来,昨晚段路崇那家伙已经把你的业务都洗刷了一遍,你再不振作,下面的兄弟都活不成啊!” 季正玄冷漠地睨着杜仁,“你算什么东西,现在是要道德绑架吗?我还没有那么高尚!” 他撇开头去。 杜仁蹲在他的身前,“你是那样的人,不然那时候你就应该看着我去死!而不是收留我,那时候,你又是出于什么心态救的我!玄哥,只要还有一条命,就不怕没希望,这是你教我的!” 第53章 不速之客 天光初照,沈昭揉了揉眼睛,睁开了那双带着水雾的眼,入目的是沐宴辰那沉睡中的冰肤玉骨,此时的他已被她调养得当,比之当时毕业旅行的状态要好上许多,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可沈昭还是不大适应。 她轻轻地挪动身体,往一旁移动了些许位置,空出与沐宴辰之间的位置来,这才让她的呼吸顺畅了些。 看着沐宴辰那平和的眉眼,沈昭只觉自己之前过于多心,明明沐宴辰就没说过限制她的行动与自由,可她还一味地想要隐瞒,想起说到晚自习的事情时,沐宴辰那受伤的神情,沈昭便觉自责。 她应该更信任他的,况且她如今换了副躯壳,只要她不拿出确切的证据,任谁都不会把她联想到盛白依的身上,她和盛白依本就是两条平行线,不存在相交这一说,这么一想她便心安了些,且从前她也没听说过有沐宴辰这一人,大约他和盛白依也无甚关系。 虽然她也没把全部交代出去就是了,只说了与老太太的约定,因为是高三,学业很重,加之沐宴辰是她的资助人兼男友,关注她的前途实属正常,而她为了老太太的约定而撒谎也说得过去,观沐宴辰当时的表情似乎是信了的,只说了以后没必要瞒他,之后也会派司机去接她之类的话,就这个结果来看,沈昭觉着对自己还是方便了些。 这一页也算是顺利揭过去了。 她蹑手蹑脚地起了身,走到厨房处为沐宴辰熬制早晨要喝的药,等她转过身来便见沐宴辰早已倚在了门边,定定地看着她,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的。 “呃,你醒啦,现在还早,我还想着让你多睡一会儿的。”沈昭有些羞涩,她的手湿着,手舞足蹈地在自己的身上擦了擦。 看着沈昭为自己惊慌失措的样子,沐宴辰只觉一股暖意充斥着心里,把每个角落都盈满,有种过满将泄之感,这是从前的妄念,而如今终是实现,他爱着的人就站在他的面前。 情不自禁地,沐宴辰走了过去,从身后怀抱着沈昭,下巴抵在她的肩窝里,沈昭是发现了,沐宴辰似乎特别喜欢这样抱着她,让她有种他很依恋她的感觉。 她偏头看他,“药快好了,这次我调整了下剂量,对你现在的身体有好处。” 说着她伸手,反手摸了摸沐宴辰那瘦削的脸颊,“你看,你得多吃一点,太瘦了,硌人。” “瘦,你就不喜欢了吗?” 沈昭怔了怔,从前她倒不觉得沐宴辰是这种人设,在她看来他一直都是霸总般的存在,可如今她真正见识到了,其实沐宴辰更属于那种粘人的大狗,只要她回到庄园,他便会出现在她的周边,而后使出浑身解数和她贴贴。 沈昭被他问得红了脸,耳根不自觉地热了起来,“喜欢,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情人之间的情话最是动人,沐宴辰听了便笑了,多年的郁结似乎也散了,只要她说一句喜欢。 送走了沈昭,沐宴辰的笑容便收敛了,他慢悠悠地走回自己的书房,窝在那张能看见庄园车道的沙发里,这些天来被沈昭养得很好,一天里精神的时间越来越长了,手脚也越发有力。 司徒睿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最近他越发觉得从前的沐宴辰回来了,特别是对上他那双灼灼逼人幽深似潭的眼,总令人背脊生寒。 沐宴辰最近喜欢看着窗外,他也没瞧司徒睿,漫不经心地问道:“昨晚,东区这边如何了?” 司徒睿神情一肃,正经道:“段路崇那家伙把季正玄在H市东区的势力都换掉了,且最新消息,季正玄被段路崇那伙人弄成了残废,半夜做完的手术。” 沐宴辰挑了挑眉,眼里没什么情绪,纤长的手指捏着一小汤勺慢悠悠搅着茶杯里的茶,弄出一圈圈涟漪,“倒是便宜他了,杜仁那些家伙倒是忠心,居然不趁势倒戈,还在这么短时间内找到他,算他命大了。” 他悠悠地拿起茶杯,薄唇轻启,抿了一小口,动作优雅而流畅,宽大的衣服遮住了他的羸弱,就像是个贵公子一般,“最近沐归朝的动作有些大啊。” “是,大约是拿到那份资料了,”司徒睿神情凝重了些,“继知道盛白依死了之后。” 司徒睿每次提盛白依的时候都相当小心,自那天沐宴辰看到她的尸体后,神经也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如今能这么心平气和地说起,司徒睿归结于林涵的馊主意,沐宴辰是彻底把沈昭当替身了,其重要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沐宴辰偏过头来,黝黑的眼珠子盯着司徒睿,“你知道盛白依对沐家的意义吗?” 司徒睿怔愣片刻,他从前是有猜疑过,为什么不管是沐宴辰还是远在盛京的沐归朝对盛白依都有一种莫名的依赖感,虽然没有近距离地与盛白依相处,可两人都在自己的范围内默默守护着那个女人,以前他会认为他们两个同时爱上了盛白依,可后来发现爱上盛白依的只有沐宴辰,而沐归朝只是单纯地要保护那个女人罢了。 如今听沐宴辰如此问,司徒睿忽然有种醍醐灌顶之感,他怔怔地望着那个品着茶的男人。 沐宴辰却道:“你也跟了我一些年了,也知道我的身体一直不好。” 司徒睿安静地听着,可竟有种不想听下去的感觉,毕竟接下来的话可能是沐家的秘闻,而他不是那个应该知道的,他咽了咽口水,想要说离开,可双脚像是定在了原地般,便听他娓娓道来。 “其实并不是只有我一人如此,而是沐家的男丁皆如此,我们的血与常人不同,带了点毒,都是母胎传下来的,至于是谁弄的,大约是那个恨慕家家主最深的已过世的原配夫人,她的孩子不能正常,也不能让下面那些女人的孩子好过,我猜是这样的。” “而那种毒至今无人可解,我高中的时候就被放弃发放至H市,当然是存了自生自灭的意思,盛京有最好的医疗团队,而H市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一个家庭医生都没配给我,不过,我幸运地遇到了盛白依,几年后,当沐家的人发现我还活着的时候,他们便开始关注起了盛白依。” 提起盛白依的时候,沐宴辰的眼里一片柔和,那是连站在一旁的司徒睿都能感觉到的。 “新蕊医药公司最新的研制药物便是处理我们身体中的毒素的,其中最重要的成员便是盛白依,”说到这里,沐宴辰眼神暗了暗,“不知是谁泄露的信息,沐归朝怕是知道了,虽然不知他是否是真凶,但嫌疑现在的确是最大的,那份资料不论对他还是我都至关重要,”他瞥了眼司徒睿,“其中的联系你应该也清楚了,那份资料现在在他的手里,而盛白依死了。” 每当说起盛白依的死,沐宴辰都攥紧着拳头,心里如万蚁噬心,脸如死人般灰白,一想到害死盛白依的人里头或许还有他的一份,他便宁愿代替她去死,受那水漫天灵窒息之苦。 司徒睿听完再看沐宴辰,怔忪片刻便知这对于沐宴辰来说是何等折磨,一个自己爱而不得的女人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被人害死这事,搁在哪个人身上都受不了,况且是他呢…… 司徒睿见过沐宴辰是如何在盛白依的身后守候的,自然也清楚他对那个人的情谊。 他不知如何去安慰沐宴辰,便选择了沉默,可他却没想到那个盛京沐家居然还藏着如此大的秘密,也难怪每次出席宴席时,沐家的人都需要旁人搀扶着,而且还为他们设立了专门的急救室,想来是不无道理的。 书房的密话并没有持续很久便被外间传来的急速脚步声给打断了。 司徒睿第一时间走出了书房,看见一位女佣焦灼地望着自己,“有事便说,这么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 女佣抚了抚心口,平复了下气息后便说道:“司徒管家,门口来了位客人,我见那人凶神恶煞的,怕极了……所以才这般没了规矩。” 司徒睿眉心一簇,眼尾瞧见坐在窗边的沐宴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拿过一件镶着貂毛的大衣披在肩上,慢悠悠地向他走了过来。 “走吧,我想他也该来了,就是他现在那副尊容可能是我也比不得的了。” 沐宴辰走在前面,司徒睿恭敬地跟在后方,直至到了楼下,看见那人坐着轮椅被杜仁推至门口,才停下了脚步。 沐宴辰嘲讽地瞥了眼季正玄盖着毯子的双腿,而后把目光落在他那没有血色且疤痕遍布的脸上,嘴里缓缓吐出“活该”两字。 站在季正玄身后的杜仁自然听得见,他气愤地瞪着沐宴辰,“你的嘴就吐不出好话,从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大门大开着,冷冽的寒风从杜仁和季正玄的身后呼啸而来,吹进满室的寒气,看着他们抖若筛糠,脸色也渐渐泛紫,沐宴辰只觉快意,他穿着貂皮大衣站在他的身前,如神只般冷漠地看着受苦的大众却没有丝毫怜意。 杜仁目露凶光瞪着沐宴辰,季正玄倒是沉得住气,尽管身体已经破败成这个样子,依然一声不吭的。 晾够了两人,沐宴辰才开口,“你们不是来叙旧的吧?” “你!”杜仁忍得够久了,差点就想冲过去教训沐宴辰,被季正玄摆手挡住了。 “走吧……咳咳……”季正玄咳的几声倒是让本来没什么血色的脸更苍白了几分。 沐宴辰也没看他,径自走在了前头,和季正玄相比,沐宴辰倒像是个正常人了,司徒睿走过去,举起手,“我家老板就是这个性格,两位请吧。” 杜仁最看不惯的就是沐宴辰的嘴脸,从前都是被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可如今风水轮流转,他垂眸看了眼季正玄,玄哥还要靠他谋求一条生路,他可不能坏了他的事。 他的拳头松开了又攥紧,攥紧后又松开,终是平复了一些情绪。 “杜仁……咳……走吧……” 听到季正玄一阵咳嗽,杜仁眼里一酸,竟是红了眼眶。 沐宴辰当然看到他们的互动,随口便说,“这里不是让你们表演主仆情深的,有什么事快说,我这儿不留人。” 杜仁这次忍住了,只是那双充满气焰的眼几乎要把沐宴辰吞没。 沐宴辰眼尾都没施舍给他,倒是看着季正玄,“现在是来求我了吗?” 两人之间的恩怨是从高中时期就结下了的,后来也因为季正玄透露了沐宴辰身体好转的情况给沐归朝,以致沐归朝把手伸到了H市来,才造成了沐宴辰与盛白依的分开,让盛白依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出现过沐宴辰。 这件事也导致了沐宴辰崛起后第一个打压的便是季正玄在H市东区的势力,沐归朝当时也显露了颓势,直接就把季正玄丢弃在了H市,与当时的沐宴辰无异,权当让他自生自灭了。 可想而知这段时间季正玄过得并不肆意,毕竟盛京的那位说弃就弃,很多人都不买季正玄的账,纷纷取消了合作,不过季正玄也算是个能人,虽然没了沐归朝这座靠山,但也算是天高任鸟飞了,等沐宴辰的施加的压力过去后,他也算勉强维持住了东区的产业。 没有过得很好,但也不算差了,大家也过了段相安无事的日子,直至盛白依死了。 季正玄抬眼认真地看着沐宴辰,正色道:“是,除了你,我想不到其他人了。” 沐宴辰坐在上位上,悠悠然地掀着杯盖,拨弄着浮在水面上的茶叶,他睨着他,“你知道盛白依死了吗?” 季正玄垂下眼皮,他知道要想过来求沐宴辰,这个事是绕不过去的,这不就来了嘛。 他缓缓地道:“知道。” 便听他厉声质问,“如果你不把她透露给沐归朝,你觉得她会遭此一难吗?” 季正玄这才抬起头来,迎着沐宴辰滔天的怒意,“以你从前对盛白依的呵护程度,你觉得就算我不告诉他,他会不会知道?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况且盛白依本来就对你们沐家意义非凡,他可舍不得把她杀了,不过她的死确实跟那份资料有关,那药若是成了,盛白依便没有必要留……” 杯盖在季正玄的脸颊旁划过,一条血痕赫然出现在他的脸庞上,触目惊心,杯盖在地上应声碎成了好几块,在场的几人都愣住了。 第54章 旗下,爱的 在外界以至在内部都知道沐宴辰的身体是强弩之末,现实情况可能比截了肢的季正玄都不如,大家都在暗处等待着一代帝王的陨落,而后再过去分一杯羹。 可那脸上的划痕和地上碎裂的杯盖却正正打了各位看客的脸。 那是以何种速度和力度才能实现的结果?就算是个健康的人也未必能做得到。 季正玄震惊地看着上座上那个已然收敛了怒气,用一张丝帕慢慢擦拭着手指的男人,他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可怕,这就是传言中那副快要死去的躯壳? 会客厅里静默无声,连根针掉落在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司徒睿走向杜仁,把杜仁请了出去,虽杜仁极其不情愿,但在季正玄默肯的点头下还是愤然离去。 季正玄的眼里带了点恐惧,他从一开始的运筹帷幄、信心满满,想着沐宴辰始终是要对付沐归朝的,而他投靠他总归是多了一份助力,到如今心里已然是满满的悔意,他不该在他面前过多地评论那个女人的。 只见沐宴辰眺望着庄园外,这是他下午时分常做的动作,淡淡道:“确实如此,你知道我对她的重视,所以这凶手我是定要将其碎尸万段的,等过些时候我也会下去陪她,所以,”他垂眸凝视着季正玄,“你能带给我什么样的助力?”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或许就是形容季正玄此番心境,心绪可谓是大起大落。 他恭敬地道:“我定为她找到真凶,且我愿誓死效忠于您,绝不背弃!” 杜仁震惊地看向那个已然垂下的头颅,他的玄哥是要加入沐宴辰的阵型?他一开始还以为玄哥过来只做交易,却不想他是要把自己献出去。 “那你在东区所剩的产业呢?” “都转到您的旗下。” “呵,”沐宴辰笑了,有些嘲讽,“既然人和产业都给我了,你想要的是什么?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不要跟我说你别无所图,这我可不信,人要有软肋,才能被掌控。” 季正玄听到此话便知这趟并不会太顺利,“我已成残废,”他垂下了头掩住了眼里的痛色,“别的不求,只求段路崇一死,只求跟着我的人有地方可去。” 不能像他那般漂泊半生。 沐宴辰只猜到了前半句,后半句也让他有些动容,“想不到你是这般重情重义的人,但你求的是段路崇的死,那沐归朝呢?你不想他也死吗,如若不是他,你也到不了这般田地。” 季正玄也不隐瞒,“沐归朝死不死并非我所愿,我的腿的确是段路崇那帮人弄的,那么我便找他就好,而沐归朝,您始终是要动手的,不是他死就是你亡。” 所以盛白依或许就是在这样的风波中去世的,沐家内斗的牺牲品。 季正玄本等着沐宴辰的答复,只见沐宴辰忽地站了起来,向司徒睿吩咐了一句,便急匆匆地往门口的方向赶去,步伐之矫健确实不是病入膏肓的人所能拥有的。 难道没了那新研制的药,沐宴辰还能好了? 季正玄眼波闪了闪,便见司徒睿向他走了过来,“那么以后我们便是同事了,希望你别做出背叛主人的事,毕竟你已经背弃一次了。” 季正玄仰头,“那是因为主人先背叛了我。” 司徒睿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又听季正玄问:“如若沐宴辰背叛了你们,你们会如何待他?” 司徒睿垂眸看着他,像是在看一桩笑话,“没有这样的可能。” 季正玄听罢,自嘲地笑了,笑容带了些苦意,他是跟错人了,但或许现在换了也不迟。 司徒睿为季正玄安排了房间,那是对重要员工才有的礼遇,一来是为了监视,二来也为了保护,季正玄这人掌握的秘密很多,毕竟跟了沐归朝有些年头,且曾经是沐归朝身边的人之一,出了这档事,虽东区的产业迅速地换了人,可里面的混乱程度可想而知。 再来如今季正玄还活着,沐归朝肯定要斩草除根,不然一直埋着总是个祸患,哪里都比不得沐宴辰的庄园安全。 那天把季正玄抓去本就图了要杀他灭口的念头,谁叫季正玄命大呢,流了一地的血还截了肢居然还活了过来,如今还投靠到沐宴辰的旗下。 外间一阵脚步声响起,门口处传来了一把欢快的女声,她欢欣地叫着沐宴辰的名字,而后是絮絮低语,说了什么季正玄无法分辨。 推轮椅的人换了,杜仁还没那个资格长时间在庄园逗留,司徒睿掌着季正玄的轮椅缓缓地推行,好像故意那般缓慢般,季正玄这才疑惑开口。 “外间的女孩是什么人,听着声音还小。” “不该问的你就别问。”司徒睿尽量放缓脚步。 “你是故意推得这般慢吗?不能让我瞧见?” 司徒睿的沉默印证了季正玄的话,他的脑海中忽然划过一个画面,那个在后街慢悠悠走到他的面前,仰起那张清冷绝美的容颜,不卑不亢地凝望着他的女孩,因为她长得太像盛白依,以至于因为愧疚,他鬼使神差地没对沐归朝提及。 是她吗? 他们才出会客厅,便见沈昭朝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她的眼神疑惑,目之所及是季正玄那狼狈的模样,眼里闪过震惊却毫无惧怕,她似乎见惯了这些。 只见沐宴辰从沈昭的身后赶来,睨着司徒睿的狭长凤眸里一片寒霜,司徒睿只觉心里咯噔一下,完了,他把事情给搞砸了,让沈昭遇上了季正玄! 沈昭因为之前瞒着沐宴辰去鹭湖雅景的事有些愧疚,今天便想着下课后迅速回家,可回家的路上便看见了一路沿着公路走着的杜仁,她让司机停了车,从窗户那儿探出脑袋。 “杜仁,”她向他叫道。 杜仁转过头来便看见了沈昭,“你怎么在这?” “季正玄找到了吗?”沈昭并没有为那天杜仁的鲁莽行径生气,还轻声地问询,让杜仁不禁眼眶一红,想起玄哥那残缺的身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沈昭有意追问。 可杜仁还是没说,沈昭抿了抿唇吩咐司机继续开车。 当她回到庄园的时候,便见沐宴辰早就等在了门口,这是不太合乎寻常的,但她还是笑着向他奔了过去。 一边走一边觉得今天的庄园似乎太过安静了,连迎接的仆人都少了许多,她狐疑地望向沐宴辰,“今天的佣人都到哪儿了?你把他们都炒了吗?” 沐宴辰揉了揉沈昭的手,“没有,司徒睿或许吩咐他们去干别了的吧。” 模棱两可,沈昭也不大放在心上,沐宴辰拉着她就想往二楼走去,可越是这样越不对劲,沈昭松开了沐宴辰的手,“你今天来客人了吗?我不能见的?” 沈昭的敏锐出乎他的意料,沐宴辰只好点了点头。 沈昭也没说什么,沐宴辰不想让她见的,那她就不见,以她现在高三学生的身份,确实不好现于人前,可她还是会有淡淡的失落,因为那便表示沐宴辰他不认可她。 瞧着沈昭整个人低落下去,沐宴辰也不忍看到,“他在会客厅,并不是不想让你见,只是那人有些特殊。” 沈昭一听便来了点精神,正准备推门走进会客厅时便见司徒睿推着一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和沈昭他们撞了个正着。 沈昭定定地看着季正玄,从他伤痕累累的脸到他那披着毯子却陷了一块下去的下身,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就连那些张扬的装饰也摘了个干净,她与他本就是萍水相逢,才见了一面谈不上有多重的感情,但季正玄的手机号还躺在她的通讯录里,但人心都是肉长的,前些天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男人,这时候看便已经是人人唾弃的残废了。 她蓦地红了眼,想走过去的时候被后面的沐宴辰拉住了,她不明所以地转过了头来。 沐宴辰把她拉得更靠近自己一些,低声附耳道:“别暴露了你会医术的事情,其他事都由你,嗯?” 沈昭点了点头。 季正玄看着沐宴辰和沈昭的互动,心里有些唾弃,刚刚才说为盛白依报仇了之后就下去陪她,可如今呢? 他看着沈昭那与盛白依几乎无甚差别的脸,眼里嘲讽,才知道沐宴辰喜欢玩这一套的,登时便为自己立下的誓言不值,可他现在确实只能依附着沐宴辰,不然他便扳倒不了沐归朝。 沈昭走过去垂眸看他,“你这人,怎么就搞成这副模样了?” 季正玄不想多言,“不用你管!我们走吧。” 他是对着司徒睿说的,司徒睿早就被沐宴辰的眼神折磨疯了,现下这么好的由头他不走可不行。 沈昭看着司徒睿推着季正玄离开了别墅往一旁的宅子处走去。 庄园里主屋是别墅,沐宴辰便住在主屋里,而一旁的宅子都由司徒睿分配,而季正玄便被他分配到与他一栋的宅子里,方便照顾也方便保护。 沈昭被沐宴辰拉到房间里,沐宴辰坐着把她拉到身前,睨着她微红的眼,心里把季正玄骂了一顿,可面上还是温柔地问:“怎么了?”一边问一边用手擦了擦她眼尾的湿润。 “你认识他对吗?他前几天还好端端的,怎么今天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总是让人难以接受。 沐宴辰沉吟片刻,“他的老板不要他了,所以下面的人便糟践了他。” “可现在是文明社会啊,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沈昭问出声的时候也顿了一瞬,对啊,现在是文明社会,可她也死了啊,谁说文明社会就没有凶案了? 这个问题问出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是过于激动了,居然连这事都差点忘了。 “那他以后怎么办?” “他以后都留在这儿了,所以,”沐宴辰认真地看着沈昭,揉捏了一下她的小手,“以后看见他,你便掉头走,别跟他有过分的接触,知道吗?那人还是有点危险的,毕竟之前杜仁都那般威胁你了,上梁不正下梁歪。” 沈昭听他这么说季正玄,好笑道:“怎么尽说别人的坏话,你不也是吗,他现在在你手底下,按你的说法,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吗?” 沐宴辰斜睨着她,出奇地认真,“如果我不是好人,你还爱我吗?” 沈昭怔愣在原地,爱吗? 她不知什么才是爱,但她知道她喜欢陪着他,不论什么时候,他都能给她安心的感觉。 沈昭定定地看着他,像是要看到他的心里去,而后一把抱住了他,她能摸到他瘦削的腰背,那儿骨头突出硌得人生疼,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用力抱着他,她埋首在他的肩窝里,喃喃道:“不论你是何种人,我只相信我所看到的,我爱的是你,与你是何种人无关。” 沐宴辰把她推离,就在沈昭认为沐宴辰在拒绝她的时候,那带着一丝凉意的薄唇压了下来,重重地撵在她的唇瓣之上,不同于浅尝即止,他强硬地迫使她仰头,而后用力地撬开了她的唇,她的齿关,吮吸着,与她的舌尖缠绕在一起,探索里面的一切,沈昭的脸颊热烫,接吻所产生的奇妙舒适感一点点麻痹她的神经,喘息声和心跳声被放大无数倍,激起酥麻的电流,在身体里游走。 她推了推他,却引来他更强硬且霸道的动作。 “嗯……”嘴边不自觉溢出破碎的呻吟声。 沐宴辰捧着她的脸颊,看着她因接吻而红透的脸,她不住地喘,唇上泛着早就被亲出湿润嫣红的光泽。 沈昭被吻得全身失了力气,软倒在他的怀中,听见他那低低的笑,才发现自己又中招了,每当他如此装可怜,她都忍不住心软,她想,那大概就是对他的爱吧。 沐宴辰拿起她的手细细地亲吻着,狭长的凤眸里聚着深情,款款凝望着她,“这可是你说的,你可不能反悔。” 沈昭浅浅淡淡地“嗯”了一声。 第55章 错开的时分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一个星期,沈昭早上出门上学,下午回到庄园,而季正玄自那日起便只活动在宅子的周边,连大花园都不曾出过,他们谁也见不着谁。 可偏偏有好事者寻到了庄园来,厉成一算一个,他是专门过来找沈昭的,毕竟沈昭给的方子已然到了期限,再不换方子,他的身体便要出状况,而且这是沈昭答应他的,自然也就大大方方地来了。 只不过庄园并不欢迎他,在他出现在庄园门口的时候,司徒睿便从监控里知道了。 尽管厉成一等在门口,大门依然紧闭。 身后跟着的菊红不由骂道:“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就连平日里不多话的梅白都皱起了秀眉。 沐宴辰坐在书房里听着司徒睿的汇报不由挑了挑眉,“时间还过得真快,他那副身子强悍得很,再强撑些时日都没有问题。” 司徒睿就知道沐宴辰不愿见厉成一,谁让厉成一不经过他的同意便擅自把沈昭给关了起来,但这也是他头疼的地方,婉转地提醒道:“我怕您不见他,他就擅自跑去学校见沈昭了,万一让他把沈小姐接走了,您的身体谁照料啊?” 沐宴辰听了果然收起了些漫不经心,“那就把他约到能说话的地方去,别让他污染这地儿。” “是。”司徒睿恭敬道,这种事情他自然办妥当。 在门口等候多时的厉成一也不慌忙,只是当大门打开走出来的是司徒睿那会儿,厉成一的眼里不由闪过厉色,他冷声问:“沐宴辰那病秧子呢?” 能这么直接骂沐宴辰的这世上真不多,厉成一胆子肥,算一个。 司徒睿笑脸相迎活像只狐狸,“厉先生千里迢迢赶来,倒是我们有失远迎了,不过你也知道我家先生本就体弱多病,那天回去之后休养了大半个月才有了点起色,怠慢各位的地方请多包涵。” 菊红忍无可忍,“司徒睿!别说那些没用的官话,到底请不请我们进去!” 司徒睿不慌不忙,并没有因为菊红那露骨的威胁而有任何动摇之色,“厉先生远道而来,庄园简陋怕怠慢了客人,我这就带厉先生到咱们的会所去,保证厉先生宾至如归。” 说话一套套的,厉成一硬是找不到司徒睿的错处,你想强行逗留在庄园里倒说不过去了。 心里梗着一口气,不上不下地,厉成一沉声道:“带路吧。” 会所一应俱全,厉成一被安排到最顶尖的总统套房里,在司徒睿看来,这人一时半刻肯定是不会走的,给他搞个套房合情合理。 等厉成一收拾了一番出现在包厢时,便见沐宴辰坐在位子上慢悠悠地喝着茶,他抬眼看向厉成一,“来了啊。” 不止下属气人,本人更甚。 厉成一就着沐宴辰对面的位置落座,讥笑问:“听闻你们东区很乱啊,你这个老板当得真够窝囊的,让盛京的人搅得这边不得安宁。” H市东区的巨变,他是早有耳闻,就算他的势力只在那座海滨城市,但也不妨碍他的消息灵通,况且东陵药铺的产业少说也是全国分布的,要知道也不难。 沐宴辰抬眼,狭长的凤眸睨着他,“你是真的闲,我瞧你身体恢复得不错,看来是不需要再作调理了。” 厉成一听了他的话立刻变了脸色,就那天看到的情景,他也心知沐宴辰在沈昭心里的分量不一样,不然沈昭不会宁愿帮他做事都挡在沐宴辰的身前让他得以全身而退。 他也不再挑衅,毕竟他这次来不是为了跟沐宴辰争吵的。 他不耐地问:“沈昭呢?什么时候能见着她?” 沐宴辰慢悠悠地呷了一口清茶,敛下眼中的情绪,“急什么?你又不是现在就死了。” 与此同时待在学校里的沈昭临时收到通知,今天的课程会早点结束,她看了眼时间,才下午三点多,距离平时下课还有三个小时左右。 她自从把信息透露给关齐后,鹭湖雅景便交由给他盯着,她倒是乐得清闲,偶尔去帮老太太遛狗就好了,最后冲刺阶段也能全身心的投入进来,毕竟她现在可是个连高考都没完成的高三生,她的前途还需要通过高考来决定。 见天色还早,她能回庄园继续研究那瓶毒血,便拿出了手机给司机拨了个号。 司机很快出现在离德严中学两个路口外的位置,未免张扬,沈昭都让他把车停在那儿。 司机开车技术极好,沈昭很快就回到了庄园,可和平时不同,平时沐宴辰见她回来总会在门口那儿迎接她,可今天没有,走在小道上,入目的是深绿色的草坪和两旁落了叶的秃枝,别墅门前偶尔走过一两个佣人,荒凉又萧瑟。 过于没有人气了。 沈昭蹙了蹙眉头,走在小道上却听到离得远的一栋宅子传出了佣人的尖叫声。 庄园里的佣人都认识沈昭,没人敢拦着她,只能任由她闯进那栋宅子里。 沈昭推门进去,入目的便是侧躺在地上,颤着双手紧握着断腿,满脸大汗,面目狰狞的季正玄,而一旁站着几位佣人根本不敢上前。 她瞥了一眼便迅速地跑了过去,扶着季正玄的手肘,目光落在他的断腿上,裤管有一截空落落的,整个身体看起来比之前瘦削了许多,“我扶你起来!” 她用了点力想要把他扶起来,可不知季正玄哪来的力气居然一下子把她挥了开去,沈昭没站稳,一屁股跌在了地上,幸好外套还没脱下,刚好做了缓冲,不然可想而知她的屁股会遭怎样的罪! 她吃痛地捂着屁股,睁眼瞪着还在地上挣扎的男人,他的狼狈样子尽收眼底,没有丝毫的同情并且还带了点气愤的情绪,她站了起来,两步走到他的身边蹲下,而后喝道:“起来!你给我起来!” 虽说她的嘴上不饶人,但动作总归是轻柔而有力的,她继续托着他,这次他再没力气推开她。 弄了几次,沈昭终于把他弄上轮椅,不仅他受罪,她也跟着喘着气,胸口不住地起伏着。 第56章 难堪 豆大的汗珠划过季正玄那瘀紫的脸庞,顺着下巴滴在了裤子上,晕染了一圈深色。 之前见他时,脸颊分明拢得高起,上面淤青黑紫,眼睛上更是有一条深可见骨的伤痕,隐隐冒着血珠。 这次来见他好上一些,依稀能瞧见他之前那清秀却桀骜不驯的面容,可刚刚那一摔却生生让他的脸蛋再次遭殃,此时脸颊上又拢起了一块,生生破坏了原有的美感。 沈昭走过去想要移动他的轮椅,毕竟他摔倒的位置就在宅子门前,大门大开着,冬日的寒风不住地往宅子里灌,看他的样子弱不禁风的,再加上那断腿本就没长好,被这么吹着迟早要加重病情。 一旁的佣人想要向前阻拦沈昭的动作,可也知沈昭的身份,最后也是欲言又止,安静地站在了一处。 就在沈昭伸手想要碰触季正玄的轮椅时,便撞见了季正玄那双满含嘲讽的眼眸里,他的眼睛吊着,会让人有种被轻视的感觉,他似要发泄怒火般向沈昭吼道:“你在这里装什么好人?你只不过是被沐宴辰包养的小情人罢了,还当真把自己当成女主人了?什么都要管?” 沈昭眼底闪过一瞬的难堪,旁的佣人瞧着季正玄这般也识趣地走开了,生怕听见什么不该听见的,季正玄瞧着心底像是生起了一抹快意,他扯着嘴角说道:“你以为沐宴辰对你是认真的?别自以为是了,他的心里放着别人,永远都轮不上你!” 一句比一句刺耳。 季正玄想要在沈昭脸上看到什么比之前更强烈的情绪波动,可是没有,沈昭的脸上除了一开始有些难堪外,之后便是一脸的平静,她那双清透的眸子映着此时季正玄那丑恶的嘴脸,让他不禁自惭形秽,到了嘴边那恶毒的话又渐渐吞了回去。 只见她不急不缓地握上了轮椅的把柄,使了点力,在季正玄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便推着他回到了温暖的客厅。 在季正玄那不善的目光下,沈昭自顾自地拿来了全套的医疗用具,在这个庄园里什么都不太齐全,唯独这医疗用品放得到处都是,因为沐宴辰身体的原因,谁都不知道他走在哪里就需要用到,所以哪里都会备着,这也刚好解决了此时的燃眉之急。 她把全套的医疗用品放在小推车上一直推到季正玄的面前。 而后在季正玄毫无防备的状况下,沈昭伸手覆在了他的额头上,那热度让沈昭缩了缩手,她不太满意地盯着季正玄,那气势甚至让季正玄刚才的气焰都灭了,他不安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就连看着沈昭都不大敢,像是个被大人抓住痛脚时,小孩的模样。 沈昭有点生气地睨着他,“我知道你很难接受现在的样子,但好歹还活着,别再糟蹋自己的身体了,你的腿是不是没处理,都发烧了,有医生为你看过吗?” 季正玄不敢看她清透的眸子,他的话分明说得难听,他不明为什么沈昭还能心平气和地与他说话,他们的相识不算太愉快,或许沈昭都没想过要打电话给他,而就算如此,到了这步田地,给他带来关心的却是她。 他默默不语。 沈昭只叹了一声气,季正玄听到后身子都不由地颤了颤。 从苏醒见到自己残缺身体的那一刻,他便生了自我厌弃的情绪,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那般敏感,别人的每一句话,每个声调都能让他浮想联翩,而他从没向好的方向想过,就像是泥沼般,让自己越陷越深,他生怕麻烦到别人,生怕别人用别样的目光去看待他。 毕竟他跟一个正常人已经不同了。 他的情绪开始变得不稳定,他厌恶自己的同时还会把那样极端的情绪发泄在其他人的身上,宅子里的佣人都怕了他,而他那些原来的手下,他一个都没再联系过。 他也不请医生,生怕在医生的口中听到他最不想听的话语。 他幻想着,自己还是一个正常的人,他能自理,不靠任何人,直到今天,他推着轮椅想要出去晒晒冬日的太阳,却被宅子一处凹陷的地砖绊倒。 伴随着轮椅的翻转,人也随之掉在了地上,他狼狈地匍匐在地,环顾一周,他见到不少佣人围在了他的身边,她们怯怯私欲,嘴角的弧度若隐若现,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卑微过,就算是被段路崇的小弟教训的时候,他都不曾低头。 可当时,那些佣人的嘴脸却让他难以面对,每个脸孔都像是恶魔般,那些低语都变成了回荡在他耳边恶毒的语言。 沈昭见季正玄低着头不说话,自顾自地摆好了医疗用品。 当退热贴贴在季正玄的额头上时,他不由地怔了怔,疑惑地盯着沈昭,像是在看一只暴殄天物一般。 “我知道,我的话是多余的,如果你有请医生来看病,大约也不会到了如此地步。” 说着她拿出了一颗药塞到他的掌心上,斟了被暖水放在他的手侧,“吃了吧,你的身体发热应该是伤口没有好好处理,感染了,别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见季正玄还是怔愣地状态,眼睛似乎失去了焦点,沈昭还是尽量放缓了语气,“别让我喂你,能让我喂的人可不多。” 过了好一会儿,季正玄才复杂地盯着沈昭,而后把手里的药片丢到嘴里,动作很是潇洒,甚至连一旁的暖水都没喝,生生地沿着喉咙吞了下去,那种苦味循着味蕾漫延至整个口腔,像是自我折磨般,硬生生地涨红了眼。 沈昭见他按照自己说的吃了药,心下觉得这人还是有救的,而后在他震惊的目光中撂起了他那空落落的裤管,在静谧无旁人的客厅里,露出了他那狰狞的断肢。 沈昭只一眼便知医生其实缝合得不错,只是病人不知珍惜自己的身体,硬是让那伤口化了脓,黄白又带了点味道的液体从那处伤口缓缓流出,任谁看了都避之不及,连同季正玄本人都厌恶自己的身体。 然而沈昭却小心地捧起了他的断肢,仔细地检查着。 第57章 剜肉 “不行!”季正玄涨红着脸难堪地暴喝了一声,伸手就要阻止沈昭的动作。 只他的身体过于虚弱,沈昭一手便制服了他,“乖乖地坐着!你真的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都这样了还不请医生,生生硬扛吗?你以为你现在的身体还是之前那副?这副可经不起折腾!” 季正玄反抗无果,整个人沉默了下来。 沈昭看到他这么糟践自己便生气,好歹是活着的人,跌落深谷只是一时的,只要有命便还有希望,这是她见了那么多病人之后感悟到的,也是她有幸活过来后顿悟的。 断肢的伤口虽缝合得很好,但因为主人的忽略,此时已经泛起了不正常的红色,沈昭戴了无菌手套轻轻地按在上面,伤口周围已然起了热潮,触感松松软软的,皮下像是裹着水包,她不由地皱起了眉,生气地瞪了季正玄一眼。 可生气归生气,她的每一个动作都生怕弄疼他似的。 每一下的接触隔着绵薄的手套透过那儿敏感的肌肤直接传到至季正玄身体的每一处,引起了轻轻的颤动,酥酥麻麻的电流流窜全身,他的脸上不禁漫上不正常的嫣红,那张惨白的脸漫上了颜色,好看了许多。 沈昭一边检查着,不时抬眼看他的变化,目之所及便是他泛红的脸颊,“怎么了?弄疼你了吗?” 季正玄还是一声不吭,甚至他都不敢看面前这个认真检查自己身体的女孩一眼,他撇开了头去,嘴里喃喃问:“你会看病?怎么手法如此专业?” 虽然季正玄心里不自在,可观察力是惊人的,一个高三的学生,以学业为重,谁会掌握这样的技能,况且城市里的孩子不说是娇生惯养,就算是贫苦的孩子也不需接触到这样的状况,可面前的女孩,她的手法比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都要专业细致。 沈昭抬眼,眼里闪过慌张,尽管只是一瞬可还是被敏锐的季正玄给捕抓到了。 他的脑海里闪过一瞬疑惑,虽然撇着头,可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沈昭身上。 沈昭暗暗苦恼,那天沐宴辰才叮嘱过她的,而今天当她见到季正玄虚弱无助地躺在地上时,出于过往的初心,并没有袖手旁观,还是把他扶了起来,甚至出于自身的本能,很快便准备好了医疗用品。 检查季正玄的手顿了顿,有了个大致的了解,他的断腿伤口处感染了,如若继续发展下去,他可能还要把剩下的截掉,情况严重的话可能会因为败血症危及性命,这是她不愿看见的结果。 她站了起来背对着他,手里弄着医疗用品,嘴里说着慌,“你也不必惊慌,虽说我是个学生,可德严中学比起其他中学是有其过人之处的,在进入大学前便会组织我们进行社会职业的实习,这样有利于学生更好地选择未来的职业,也是为了让他们更好填报志愿,我的志向便是成为医生,所以进入了一所社区医院实习了一段时间,这些操作便是那时候学的。” 她拿着消毒水,棉签等转过了身来,目光幽幽落在那个垂着眸不知有没有听进去的男人身上,不管他信不信,也是搪塞他的一种说辞。 她在他的面前再次蹲下,用针筒抽了一些麻醉药,帮他的断肢伤口周围消毒好了,她掀起眼皮看他,“我要给你打麻醉了,有点痛,你忍着点。” 季正玄见她操作认真,垂眸紧紧地盯着她,那个说法骗小孩可以,骗他?差了十万八千里!可他依旧不想拆穿她,如果她真的是沐归朝派来放在沐宴辰身边的,而沐宴辰也欣然接受的话,那只能说他是自食苦果,他不会多加阻拦,可最重要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贪恋这个女孩带给他的温暖,就算有任何不妥,他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是真的怕他疼,就连打针都是小心翼翼的,当麻醉剂注射到那个狰狞的伤口处时,那边便渐渐失了知觉,季正玄有种刚苏醒时看着自己被截掉的腿时的那种幻觉。 也是和现在一样,一样的没有感觉,不论他怎么掐怎么陷,那儿的肉只能肉眼可见地塌陷下去,连恢复的时间都很慢,无痛也无痒。 他的眼里难得地露出了疲惫与厌弃以外的情绪,那是一种慌张。 沈昭看在眼里,心想他还是有救的。 失去知觉的伤口任由沈昭摆弄,季正玄看见沈昭拿出了镊子和手术刀,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往上面的一些腐肉割去,而后用镊子夹住那被割下的腐肉放进一旁的肾型盘中。 啪嗒一声,沉重地掉在了冰冷的肾型盘里,犹如他的心一般,似乎都让他与过往做一个了断。 沈昭没理会他如今的心理如何变化,只专心在他那狰狞的伤口上,直至把所有感染的腐肉剜去。 新鲜的伤口处冒出一股又一股新鲜的血液,而沈昭似乎视而不见,她表现出了普通高三学生所没有的冷静,利落地拆开了无菌的缝线给那狰狞的伤口做了最后的缝合。 等一切都完工后,她用纱布蘸了点双氧水抹在他那被血液污染的伤处,血液止住了,只在那缝线上沾染了一点,但看起来比之前黄白红相间,散发着特殊味道的时候要好上了许多。 沈昭对此极为满意,等做完一切后抬眼便撞进季正玄那深邃的瞳仁里,她讪讪地笑了下,“怎么了?” “……没什么。” 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只淡淡地说了一句。 沈昭帮他清理了伤口后,站了起来,她弯下腰用极其轻淡的声音道:“你在这等我一下,哪儿也别去。” 她没想过他会乖乖听话,但她还是把事情做到了极致,临走前她拿起沙发上的一张毛毯盖在了他的腿上,“刚帮你清了伤口,可别再糟蹋了,要每天换药,不能碰水,注意保暖。” 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他垂着头,看不清他是何种表情,但她也不甚在意。 转身便走出了宅子,为了让他舒服点,她还是选择回别墅拿回她的银针。 第58章 迟疑 沈昭回了别墅,看着墙上的挂钟,已经下午五点多了,沐宴辰居然还没回来,她看着空荡荡的别墅,突然便开始想他了。 平时她上学,他留在别墅的时候是不是也如她现在的心情? 她瞥了眼站在别墅门口的女佣,“你知道沐先生和司徒管家今天去哪了吗?” 女佣恭敬地摇了摇头,“这不是我能涉及的,请小姐不要为难我了。” 沈昭点了点头,确实是她冲动了,居然问一个等级最低的佣人。 女佣也不忍看着沈昭失落的表情,眼珠子转了转便道:“虽不知他们去哪里了,但下午时分有一客人来到了庄园门口,闹出了些动静,虽没看到样子,不过沐先生难得地离开了庄园。” 沈昭道了谢便上楼去了,什么人能让沐宴辰亲自去见的?她来庄园也有些日子了,除了上次毕业旅行因为身体原因跟着她去了海滨城市,其他时间还真的没见过沐宴辰离开庄园的。 是有什么急事吗? 虽然脑子里有很多疑问,但是沈昭知道以她现在的情况根本帮不上忙。 她很快便拿着那套银针急冲冲地返回宅子,里面静悄悄的,连佣人都没有,似乎是都散了。 她拿着那套银针进了客厅,此时的季正玄安静地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毛毯,并没有在她走开后第一时间扔到地上,这也让她心里暖了一分,起码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他的眼是吊着的,睁开时会给人一种桀骜不驯凌厉的感觉,闭着时却收起了那些锋芒,宛若一个稚子。 在她走近摆弄那些银针的时候,季正玄才幽幽地转醒,他似乎很久没睡,刚才使了点力挣扎了一番,此时看起来更疲惫了。 “不好意思,我吵醒你了吗?”沈昭站在他的身前,歉意道。 “没事,这是什么?”季正玄的目光落在桌子上那根根分明泛着寒光的银针上,他的脾气有所收敛,说出的话都没有那般刻薄。 “这个啊?”沈昭随意捏起一根,走到季正玄面前蹲了下来,当着他的面摆弄,“让你舒服的东西。” 季正玄狠狠地皱了眉头,现在变成残废的他没有任何自保能力,只能在气势上占优,立刻便冷喝道:“你想干什么!” 难得见他的脸上闪过慌张的情绪,沈昭心里还是有一点点的得意,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沈昭便撂起了他的裤管,眼疾手快地在他的断腿上扎了第一针。 季正玄不可置信地盯着沈昭,只觉腿上酥酥麻麻的,竟盖过了原本的疼痛,他死死地盯着她,再次问道:“你究竟干了什么?” 沈昭抬眼,手里的动作没停,很快,他的腿上扎了好几针,“有没有感觉好很多?” 季正玄听了她的问话才把注意力转到腿上,确实,腿上没那么疼了。 见季正玄的表情,沈昭便知他感觉到了,她站了起来拍了拍手,对着他笑了笑,眼尾的余光却看见了宅子门口站着的两人。 她转过身去便见沐宴辰站在了门口,熔金般的落日余晖照在他的腿边,脸庞隐在阴影里,眼睛幽幽地看着他们这边,眸子里坠满了寒冰,本来还欣喜地想要跑过去的沈昭迟疑了一瞬,竟在沐宴辰的眼皮底下做出了后退的动作! 沐宴辰那狭长的凤眸眯了眯,脸色阴沉得可怕,他压低了嗓子,唤了句,“过来。” 本是轻飘飘的话语,从沐宴辰嘴里出来却有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原本对季正玄的话并没多想的沈昭,此时那些话却一遍遍出现在脑海里。 “他只是玩你罢了……” “他对你根本不是认真的。” “他的心里藏着一个人,那个人不是你!” “你真当自己是一回事啊?” …… 沈昭垂着头,又摇了摇,而后复杂地看了眼季正玄,再抬起眸去看站在不远处的沐宴辰。 沐宴辰似乎等得不耐烦了,他又对她唤了声,“过来。” 像是恶魔的低语,沈昭不禁颤了颤,她转过头去看季正玄,“这些针,一个小时后便能拔掉,自己会处理吧?之后你会舒服许多……” 季正玄顶着沐宴辰那方如坠寒潭的压力,硬是点了点头,他根本不敢正眼瞧那个隐在阴影里的男人,他把声音压得很低,带了点关切,“你快走吧。” 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调。 可这一幕却生生刺痛了沐宴辰的眼。 回到庄园的他第一时间便问了沈昭的行踪,得知她去了季正玄住着的宅子时,心脏似乎悬在了空中,他了解她,如若被她看到季正玄的惨状,她肯定控制不住自己会为他做点什么! 他急速地往那宅子赶去,刚入门便见沈昭蹲在季正玄身前,徒手托着那人狰狞的断肢,另一只手熟练地为他施针,尽管他们都没有过分的行径,但看到沈昭的手触摸着别的男人的身体,他的胸腔里还是无法抑制地涌起混杂着极端愤怒和酸涩的情绪。 他没有出声阻止,但每看到沈昭用手接触别人的身体时,就像是被针扎进心脏里一般,绵绵密密地泛着疼,伤口不大却还是汩汩地冒着鲜血。 直到沈昭站了起来留意到站在门口的他,他不知道当时是何种表情,他以为沈昭会立刻扑向他,可她并没有,甚至,在他抑制不住叫她过来时,她居然瑟缩地后退了一步! 这是他无法忍受的! 这种情形不由让他想起大学的时候,那时她已经不记得他了,可他还是常常远远地看她,尽管她跟萧逸在一起时刺痛他的眼,让他倍感难受,可他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眼睛,不论在哪儿都追寻着她的身影。 直至有一天知道她丢了实验数据,他知道她为了那组数据付出了多少,因而背地里,他帮她找了很久,然后在一个黑夜里,他坐在轮椅上,把自己那副病容遮掩在黑暗里,他伸出了手,手上是一个小小的u盘,里面装有寻找已久的实验数据,U盘挂着盛白依自己编织的彩绳,在风中飘荡着。 那夜,盛白依看着他的眼神是陌生又带了点恐惧的,可那副面容却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里,每想起一次,便像是把那疮疤生生撕开,痛彻心扉。 第59章 幸好你没离开 一秒,两秒……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 沐宴辰狭长的凤眸里一片浓黑,脸上是化不开的冰霜,他凝视着不远处客厅里的两人,只一会儿,他甩了袖,转身便往宅子外走去。 只留下一个孤寂的背影。 沈昭只感觉心脏像是被攥住了一般,心跳似乎都滞了一拍,他转身的那瞬,她便没来由地感觉他眼尾都带了一丝受伤的红,她呆呆地站在了客厅里,身体都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直到有人把东西打碎发出了响亮的一声,留在宅子里的三人循着声音向楼梯处望去,只见一个女佣慌忙哈着腰道着歉,而后她蹲了下来开始捡地上的碎片。 像是打破了某种情绪形成的魔障一般,沈昭回过神来再看宅子门口,那儿哪还有沐宴辰的身影! 她的银针也不收了,急急地向宅子外跑去,经过司徒睿时只略略瞥了一眼,头也不回地向别墅跑去。 司徒睿看见沈昭终于去追沐宴辰了,刚提起的心也放了下来,既然有沈昭那就没他什么事了,他淡淡地看了眼客厅里坐在轮椅上露出不舍眼波的季正玄,抬步便走了过去。 司徒睿在季正玄的对面坐下,和他刚好是一个水平线,他的眸光瞬间冷了下来,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地道:“最好收起你那情不自禁的心思。” 季正玄在司徒睿走过来的时候便收回了视线,冷不丁地却听见司徒睿这么说,迎着司徒睿直达心灵的目光,季正玄心虚地瞥开了眼。 司徒睿目光落在他那扎着针像刺猬一样的断腿上,“没那么痛了吧?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你怎么知道?”季正玄警惕地盯着司徒睿。 司徒睿站了起来,走到季正玄的面前,弯腰附耳道:“你既然见过沈昭的针法,那你最好死死地保住这个秘密,你不是对她有点意思了吗?为了保护好她,你也应该保守这个秘密!不论是医术还是你那点心思。”说完司徒睿还不忘用手指在他的心脏的位置上戳了戳。 司徒睿警告完季正玄便准备起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偏过头看着季正玄,“对了,有件事得告诉你,你以后少出现在沐宴辰的面前,经过这次,他啊,大约不会再想见到你,这是我对你友好的忠告。” 说完司徒睿也离开了,徒留季正玄一人隐在客厅的阴影里,他盯着那些扎在断腿上泛着冷光的银针,眸里渐渐溢满暖色,他伸手把桌子上那个针袋拿到怀里,细细地摩挲着上面牛皮的纹路。 沈昭从宅子里出来便一路狂奔,她从来不知沐宴辰的脚步居然那样快,放眼望去,庄园的小路上还何来他的身影? 她循着自己的直觉一路回到别墅里,她喘着气,走进大门的时候却显得不急了,她的脚步放得很轻,一步步走上楼梯来到那扇熟悉的木门前。 她平复了下心情,深吸了口气,举起手在那扇门上敲了两下,而后她抓着门把向下一按,咔啦,沈昭心里一惊,书房锁住了。 书房里,沐宴辰坐在沙发上,窗户被他用帘子遮了起来,室内没开灯,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可沐宴辰却觉得这样分外有安全感,被黑暗笼罩,而他偏居一隅。 直到书房的木门传来了动静,那一声声的敲门声撞在他的心坎上,无数次他都想把门打开而后把那个女孩拉进自己的怀里,可不行,他恐惧着,他怕再次见到她那瑟缩后退的动作,怕在她的脸上看到对他的恐惧。 而他深知自己的自制力在她的面前毫无作用,等她真的表现出来的时候,他不知道他会做出些什么! 门外,轻柔的声音响了起来。 “沐宴辰,”她叫着他的名字,温柔又缠绵,“我知道你在里面,让我进去好不好?只让我一个。” 很让人心动的话语,他死死地攥着拳头,让自己镇定下来,他并没有回应她,书房里一阵寂静。 可沈昭她并不打算放过他。 再一阵沉默后,当沐宴辰以为她终于放弃他了,在一种自我厌弃的情绪笼罩着的时候,她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沐宴辰,你不打开门让我进去,我就待在你的门前,今天也不打算吃饭了,学校我也不去了,到了夜晚,我就睡在你的门前。” 威胁的意味很足,可听在沐宴辰的心里却不是那个样子,一股暖流盈溢在心间,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不管不顾地向那扇门走去。 一个可怕的想法萦绕在他的脑海里,是她不愿离去的,惧怕都没能让她离去,那她以后除了他的身边,哪里都不能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他算是给过她机会的,他把自己封锁,放她自由,可她还是来找他了……那就怪不得他了! 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步步向那扇木门走去,咔啦,门锁打开了,咿呀一声,木门从里面打了开来,目光所到之处并没有任何人影,沈昭离开了! 心里窝着一团澎湃的酸胀感。 他的目光沉了沉,带着自我的厌弃,还带着被放弃的痛苦,他敛下了神色准备回到书房中去,正当他转过身去,腿上挨傍过来一柔软的触觉,他垂下眼,正看到沈昭挨着他的腿睡着了。 那种刚涌出的破灭情绪瞬间便散了,坠着冰的眸里像是被暖阳照耀过一般,暖流涌动,他蹲了下来,用手轻轻地托着她要下坠的脸蛋,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窝里,而后一手穿过她的腿弯,一手环过她的背脊,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他侧着头看她的睡颜,心里一片满足,幸好你没有离开…… 他把她抱到房间里,轻柔地把她放在床上,而后整个人压了上去,绵绵密密地吻落了下来, 爱怜地亲吻着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从额头一直到脖颈,抬起头看着身下毫无知觉的沈昭,他的眸色暗了暗,里面氤氲着风暴般汹涌的情绪,胸腔起伏了一会儿,最终情难自抑地落在她丰润的唇上。 汹涌的情潮席卷而来,一发不可收拾。 第60章 情潮 沈昭睡得迷糊,在一段又一段的窒息感下悠悠转醒。 唇上的力度很重,她不可抑制地张了张嘴,舌尖像灵蛇一般钻了进去,肆无忌惮地吮吸着口腔里的芬芳,舔过里面每一处软肉,引起她一阵阵的战栗。 熟悉的气息让她生不起推拒的动作,她睁眼看着身上的男人,猝不及防地撞进那双幽深的瞳眸里,里面那汹涌的情绪不由激起那灵魂深处的颤动。 分明是见她醒了,沐宴辰却没有放过她,唇上的力度越发重了,似乎带了点惩罚的意味。 他们从来没有试过这般的姿势,之前都是坐着亲吻,而这次不同,沐宴辰身体压了下来,与她的紧紧地粘合在一处,甚至她都能感觉到他身体某处的剧变,那是之前都没有过的。 她觉着整个人都泛起了不正常的热潮,不安地扭了扭身体,双手试图抵在他那薄削却异常有力的胸膛前,她用了些力推了推,却被他抓着手按在了头顶。 濡湿的舔吻渐渐落到了她的脖颈及锁骨上,留下绵密的几个清晰的印记,另一只手从她的下衣摆伸了进去,渐渐覆上了柔软,轻轻地划过顶峰,激起她身体更剧烈的颤意。 她陌生于身体的变化,眼里闪过一丝惊慌。 脖颈上的缠绕忽地脱离,覆在柔软上的重量也突然消失,他撑住了身体,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她能看见他的眸里都是她面覆情潮的样子,双眼润湿地快要滴出水来,脸上娇艳欲滴,一副任人采拮的模样,她抿了抿被吻得湿润丰盈的唇。 却见他低下了头来,在她耳边喘着粗气,撑在床上的手背青筋突出,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别动……我怕我忍不住……” 沈昭听了整个人都僵住了,她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尽管没有亲身实践过,但知识储备还是丰富的,如今情形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整个人倒是没了其他动作,倒不是她不接受,只是想到现在沐宴辰的身体状况,怕是不能勉强继续的。 又过了许久,等两人的身体热度都散了去,沐宴辰坐到了床边,脸上隐隐有些懊悔之色,他对她真的是一点自控力都没有,幸而没有再继续,不然他也不知他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沈昭也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整理了下衣服,向沐宴辰挨了过去,背靠着背,看不到对方的神色,避免了不必要的尴尬,但却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脏与自己最近的距离。 感受着对方强烈的心跳声,沈昭只感觉异常的安心。 “呐,”她轻轻地出声,带着亲吻后的哑意,“你刚刚为什么突然就跑出来了?不喜欢我跟季正玄接触吗?” 沐宴辰低垂着眼,他承认自己对她的这些事小气又狭隘,特别是对季正玄的,那个高中时候的罪魁祸首! 他抿了抿唇,压抑着对季正玄的不喜,“是不喜欢。” 他不喜欢藏着掖着,既然沈昭已不能逃脱他,他也不想在她的面前扮演什么圣人,况且他真实的样子,她迟早都要接触的。 “为什么呢?他不是你的属下吗?” 沐宴辰转过了身来,在沈昭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把她圈在自己的怀里,让她的背侧靠着他的胸膛,修长的腿折起来,让她坐在自己圈定的范围内。 他垂眸便能看见她脸上那还没消散的殷红,眸光暗了暗,但他却没进一步动作,“曾经不是,现在就当是了吧。” “他的腿已经成这样了,你还让他做自己的属下吗?” 沐宴辰听到后异常冷淡地道:“只要他脑子没废就行。” 说完,他揽着她的手臂越发紧了,沈昭只感觉整个人都像要陷在他的怀抱里一般。 她仰着头刚好看见他那凌厉地下颌线,嘟喃道:“既然你不喜,那我便把针法告诉他,我便不用给他施针了。今天回来,我是恰巧碰见他倒在地上才略施援手,平常我真的见不着他……” 沐宴辰听着她一字一句的解释,缓缓地把头埋在她的肩窝里,喃喃道:“我都知道,只是我有点过不了自己那关罢了……” 沈昭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也是溢满的,那是在萧逸那里等不到的满足,她转过身与他面对面,伸手捧住了他的脸,害羞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在他不明所以的目光下,一个个细细的吻落在他的脸上,下巴上,缠缠绵绵,最后亲吻在他的唇上。 起初还是她做主导,可过了一会儿,沐宴辰再也忍不住,压着她肆意地亲吻起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填补今天心里那突如其来的漏洞。 等沈昭被汹涌的情潮淹没,被亲得喘不过气来才作罢。 他刮了刮她娇俏的鼻尖,轻笑着道:“真没用。” 沈昭扭过头去,有点生气,她不想看到他,可还是拗不过被他扳正了过来。 “我有话跟你说,今天我出去是见了厉成一,他的药方要换了?”沐宴辰代为转问,在他心里也不想沈昭过多地与厉成一接触,既然是要换药方,那么就写药方给他便是了。 沈昭听了才反应过来,“对哦,厉成一换药方的时间到了。” 她猛地从沐宴辰的怀中起来,拉开不远处的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手拿起笔刷刷刷地写了满满的一张方子出来,像是写了许多遍,根本不用思考般,如果是其他人肯定已经开始怀疑她了,可沐宴辰像是非常习惯一样,一点也不惊讶,而沈昭也没在意这些细节。 “拿去。”她捏着那张方子在空中挥了挥,既胸有成竹又得意满满,脸上都是肆意的张扬。 沐宴辰随手就把那张方子拿了去,看到方子上那熟悉的字体眼神暗了暗,折叠好放在了衫袋里,在没抓到凶手前,他可不能让沈昭暴露在那些人的眼皮子底下! 他从床上站了起来,“我要回去书房一趟,晚上找你用晚膳。” “好。”沈昭乖巧地答应。 沐宴辰回到书房便抄了一份一样的方子,而原来沈昭给他的那手写方子便被他锁在了柜子里,在那些人的眼皮子底下,少暴露一样便有胜算一分。 第61章 疑凶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沈昭在德严中学的最后一个寒假。 寒假前她偶尔在复习高中的课本,经常把自己关在庄园的实验室里,这是沐宴辰特批的,任何人不能妨碍她,包括他自己,而她在实验室里也无他,也就是忙着分析沐宴辰那瓶毒血的成分罢了。 唯一让这段枯燥的时间带来点欢乐的,或许便是厉成一收到司徒睿转交的方子时那气急败坏的现场了。 厉成一走的时候,沐宴辰甚至都没再出现过,妄论她自己了,不过厉成一倒是给她送了消息,高三毕业后便让她去给他妹妹看看,沈昭欣然答应了,那时候她也没那么忙了,况且那是沐宴辰和厉成一之间的陈年旧账,沈昭认为她是有必要去解决的。 像沐宴辰那样的人,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 就在快要放寒假的时候,沈昭罕见地接到了关齐给她的消息,下午放学时分,沈昭按着关齐给的地址在一间几乎无甚客人的咖啡馆里碰面。 咖啡馆很小,开在老城区旧式建筑里,面积不大,楼高却有四米,平常的那些小鸟雀笼是没法比的,沈昭拉开木框玻璃门,铃铛响起了清脆的声音,入室便知毫无压迫感,给人一种空旷舒适自由的感觉。 她暗叹关齐倒是会找地方。 门口便是吧台,里面站着一个穿着休闲服的男士,看得出来是店长。 一抹惊艳在眼底划过,店长礼貌地道了声,“欢迎光临。” 沈昭知道这些小咖啡店的模式,朝店长颔了颔首,而后随意拿起了餐牌,看着上面和咖啡无关的命名,谦虚地问:“我不太懂喝咖啡,一般得喝甜的,最好加奶,你有什么推荐吗?” 店长露出了为难的表情,“我这边一般是供应纯咖啡,那样才能喝出咖啡豆的香味,不过你的要求我也可以满足,来杯拿铁,如何?” 沈昭把餐牌放了下来,“谢谢。” 付了钱后,她兀自走上了二层,占地面积不大的咖啡店,她从楼梯转过身来便瞧见那个坐在角落里对着手提电脑一顿操作的高大的男人。 他这次倒没有披头散发,而是把头发规矩地梳到了后方,扎了个小丸子,那小羊咩须被他打理得很好,那标志性的背心也没落下,和那天在那宅子里的判若两人,完全寻不到那天的踪迹了,这也让沈昭稍稍放下了心。 她走到他跟前,自顾自地拉开了椅子,“来很久了吗?” 关齐抬眼看她,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似乎是在瞧她的变化,过了一会儿才道:“虽然还有些不适应,但你这样的,我现在多少能接受了,而且感到很庆幸。” 沈昭不想再提她是怎么回来的,她盯着他,“怎么突然约我出来?是萧逸他们发生什么事了吗?” 听到沈昭的问话,关齐的神情凝重了些,“倒不全是,他们那边主要是戴微微,而最重要的一件事是,最近听说警方那边已经抓到了那个把你沉塘的凶手……但这件事暂时没有公开。” 沈昭表情一肃,攥紧了拳头,微微有些颤意,“你说什么?已经抓到了凶手了!” “嘘!”关齐举起手指在嘴前做了个手势,他担忧地朝楼下看去,见那店主正在冲泡咖啡完全没留意楼上才安心了些,他转过头来认真地盯着沈昭,“这事还没个准数,你先别声张。” “怎么回事?” 关齐睨了她一眼,把那手提电脑转了过去,荧屏对着沈昭,“你自己看。” 沈昭一目十行,很快就知道了来龙去脉。 沈昭之前就怀疑那辆车是被调换过的,而事实确实如此,警方在一处距离高速公路不远的村子里找到了一个自装的监控,幸而那监控有一个月的有效保存期,警方顺利地调取了监控。 监控内清晰地看见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子把盛白依从自有车辆里拉了出来,把她弄到了另外一辆几乎一模一样的车子里,而后便见那男子坐进了驾驶座,把车子开走了,而那辆自有的车子则一直停靠在村子里那不显眼的位置,偶尔有狗经过在那撒了尿。 画面便定格在那儿,之后的监控并没有记录。 所以警方很快锁定了那个男人并进行了抓获,男人被抓后很是淡定,承认了把盛白依沉塘还有把那辆车开去销毁的事,至于他那一个离异老婆的银行卡里为何突然多了一笔巨款拒绝回答,而那份新蕊医药刚研发的药品资料也只道不知道。 沈昭看了信息,心里倒是对事件有了个大概的雏形。 “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关齐问。 就在沈昭准备开口的时候,关齐把手提荧屏转了回去,店主托着一杯咖啡走到他们的桌前,他看向沈昭,“您的咖啡,慢用。” “谢谢。”沈昭向店主点了点头。 等店主下了楼,沈昭才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那天我从研究院出来,开着车,隔板里确实放着新蕊医药最新研发的药物资料,而后到了出口便撞见了萧逸,与他说了几句,他说他很忙,晚上便没让我过去,而我当时是想要回家的,可路上一阵晕阙,醒来后便是在水里,隔板里那资料也不翼而飞了。” 这事情沈昭从来没向外人讲过,因为无人信她,可现在不一样,关齐是她唯一能信赖的。 关齐听完,神情复杂地睨着沈昭,“这么说来,那个男人似乎是早就躲在你的车里了。” 沈昭也想到了,艰难地点了点头,现在回忆起来都能惊起一身的冷汗。 “虽然那个被抓的男人不冤,但幕后肯定另有其人,他与那前妻在犯案前的一个月才离的婚,而后盛白依被沉塘,之后过了大约一个星期左右,他的前妻便收到了一笔巨额转款,但打款人在国外,还换了几手,根本无法追踪,那资料也不翼而飞。” 关齐所讲的,沈昭当然也想到了,她用手指点了点桌面,“最重要的是那份资料不见了!所以幕后的人是冲着那份资料去的,而知道那份资料的人不多,因为是新蕊医药的保密工程,不可能泄露出去,那有关的只能是内部人员了!” 第62章 录音 既然现在已经开始锁定新蕊医药公司研究院内部的人,也算是有所收获,起码是缩小了范围了。 沈昭话锋一转,“对了,你刚刚提到戴微微,她怎么了?” 关齐在键盘上操作着,一边输入,眼都没抬一下,一边说道:“戴微微和萧逸分手了,就在前几天,看到她拖着行李从萧逸那栋房子里走了出来,到了路边打了的,没再回来。” 沈昭眼里泛着不明的情绪,她幽幽地盯着关齐,狐疑地道:“你确定吗?我跟她也认识一两年了,虽不能说对她十分的了解,但她绝对不是个这么容易放弃的人,特别是对萧逸的执着上,不然也不会拼命挖我的墙角,虽然我是死后才知道的,”她顿了顿,接着道,“我很难相信她能自愿放弃自己的胜利果实,或许只是恋人间的情趣呢?你看,很多情侣不都喜欢说着分手,可其实是要让对方来追的,他们会不会是这个情况?” 关齐小心地看了沈昭一眼,见她真的把那一段放下了,没表现出来任何不适才说道:“你看看这个画面。” 说着他把手提电脑转了过去,而后递给了沈昭一个耳机,而后小心地瞅了眼一楼的店长。 沈昭接了过去,戴在了头上,伸手点开了一个三十来分钟的视频。 视频明显是被剪辑过的,她抬眼看了下关齐,关齐只抬了抬下巴让她继续。 画面的时间首先显示的是四天前,大约是夜晚九点多的时候,鹭湖雅景的小区里静悄悄的,沈昭都仿佛听见了冬天的冷风吹在长青的柏树引发的沙沙声,路边的灯光在冬日里泛着惨白的光,照亮着石砖砌成的小路。 不一会儿,沈昭便见萧逸那栋楼的大堂亮了起来,一个拖着行李的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正是戴微微,小区的监控高清,甚至连她停留在眼尾的泪光都能瞧见。 她掩着面,可沈昭还是能透过画面看出了她的悲伤,可不仅仅是悲伤,她走了好几步,又回头看了眼楼上,沈昭觉得她是在看萧逸的房间,而后不知看到了什么,身子瑟缩了一下,转过身来便瞧着她略带惊恐地不断朝前快步走着,几秒后甚至是跑着走的,一路跑出了监控的画面范围。 关齐把视频剪得不错,戴微微这一路到小区门口的情形都被他完美地补抓了起来,她似乎都忘了伤心,眼里的惊恐是骗不了人的,直至她跑到小区门口截停了一辆的士,视频才告一段落。 可时间还在转着,沈昭看见视频还有一段,她疑惑地望向关齐,“后面的是什么?” 关齐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是萧逸出入小区的时间段,这四天并没有看见戴微微回到小区里。” 沈昭点了点头,按了开始键继续看了下去。 后续的画面很平常,只是萧逸每天出入小区的画面,但以她的了解,唯一觉得萧逸变了的地方大约是他的领带,她记得从前她极喜欢给他配不同图案的领带,因为好玩,大多也艳俗,他却都欣然接受,而且表现出了不同寻常的欢喜,可当她回忆起她死后再遇见他的画面,他的领带便已经换了别种风格。 都说领带的风格代表着那个男人的心情,她想他确实是的,从前他戴着她配的领带总有种滑稽的感觉,若不是他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大约早就被同事笑话了,但那时他是笑着对她说不在意的。 而此时,他的领带换成了单色的冷硬风,那是不是代表着从一开始,他对她便只是迎合而无真心? 这么一想倒是能解释萧逸为何在她死后毫无悲伤。 冷不丁地她抬头看向关齐,“你是去见过我的尸体的,那到访名单里面有萧逸的吗?” 关齐听罢蹙起了眉头,心里的想法还是问了出来,“你不会是还放不下那个男人吧?他有没有到访关你什么事?你已经不是她了,你应该拥有新的人生!” 沈昭摇了摇头,“并不是放不下,只是萧逸给我的感觉变了,所以任何有关他与盛白依的事情,我都得了解清楚。” “怎么说?” “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总感觉萧逸他变了个人似的,从前我接触他比较多,这种反差让我有些敏感。” 关齐略看了她一眼,不知是信了还是不信,但他还是调出了资料,毕竟已经让他去留意萧逸与戴微微两人了,他当然是尽责的把所有东西都调查出来。 沈昭看了下到访人员的名单,“哎?你是第一个去看我的吗?” 关齐瞥向她,“不一定,到访名单上面虽然没写,但是我特意调了当时的监控,有一段被删减了,据说是设备问题,但我总感觉在我之前便有人去过了,至于是谁,我不得而知,至于萧逸,他是在我的之后几天才到访的。” 沈昭看着那寥寥的几个名字,扯出了心酸的笑,“没死过便不知道,原来我只有这么些人是记着的……” “别难过……”关齐大约不善安慰人,蹦出来的话也只有几个字,“……我也还在。” 伤感的时间很短暂,因为关齐又调出了一段音频,“你听听这个。” 沈昭狐疑地盯了他一瞬,还是听话的戴上了耳机继续听。 音频里面一开始是沙沙的声音,而后便听一个女音道,“哎?这不是戴微微吗?你还敢来这里?听说你和萧逸分了啊……” 女音似乎还没说完,可一阵又急又乱的脚步声响起。 “哎!你干什么,戴微微,你和萧逸分了关我什么事!” 之后是一阵啜泣声,似乎是戴微微的,而后她哽咽地说道:“求求你,收留我,我不能再回去!我不能再回去!不能!我会……死的……我会……死的!” “你说什么?” 后面便又是一段沙沙的声音,接着音频便断了。 沈昭惊讶地盯着关齐,“这是怎么回事?” “我调查了下戴微微的人际关系,既然不能从萧逸的房子里入手,我便给戴微微那些朋友家都装了这个玩意。” 说着,关齐把一颗像红豆大小的黑色金属物件放在了桌子上,“想不到听到了这段录音。” 第63章 表象 沈昭拿起那一小颗像黑豆一样的冰冷设备仔细观察,外表是哑光的黑色,而且这么小,只要粘在一些犄角旮旯处便不易被发现。 也只有关齐能搞出这些设备,让她来搜证,或许等她死第二次都没能查出些眉目来。 不过那段录音里确实让沈昭有了疑虑,按理说萧逸那人这般温文尔雅,断是做不出要残害戴微微的动作来的,可是戴微微那恐慌的语气却做不得假。 就在沈昭蹙起眉头深想这事的时候,被关齐无情地打断了,“你现在不会在想萧逸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吧?” “你怎么知道?” 关齐一副“我就知道”的欠打样儿,露出了一个讥诮的笑,按照沈昭的角度,萧逸确实是没什么可疑的,不过…… 他的眸色暗了暗,可萧逸放在他这里并不是什么好人,不然他也不会与盛白依吵大架,让沈昭在他身边消失了好几年,直到她身死,他才与她和解! 他还记得盛白依刚入大学那会儿,在他不知情的状况下与萧逸已然交往了一段时间,当时他只当盛白依对萧逸是对病人的一种移情,他觉得她很快就会醒悟过来,并且厌倦那样的生活。 可,没有。 他等来等去没等到那一天。 而后有一天他没提前告知盛白依要去大学找她,就在他快走到她们的实验室的时候便看见萧逸一个人在实验室里操作着系统,为了避嫌他没进去,但只那一眼,他便记住了这个人。 几个星期后,沈昭便告诉他实验室的数据泄露了出去,而且她们组损失得尤为严重,其他小组都有些微的影响,那对她们组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任谁都找不到泄露的元凶是谁,可关齐脑海里却没来由地闪过那天昏暗的实验室里,那站在唯一一台亮着屏幕的电脑前的身影。 没有证据便不能污蔑,可关齐对那人的印象跌到了谷底,看着盛白依与他旁若无人的谈笑,他只觉胸膛里燃烧着一股莫名的火,而且有越烧越凶之势,在萧逸投来那嘲讽意味极浓的目光时达到了顶峰。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当场便与盛白依起了争执,原因他说不出来,气愤得胸膛都剧烈地起伏着,不忿地盯着那个站在盛白依后面容温润,眸里藏刀的男人,可男人那可疑的目光转瞬即逝,快到连关齐都捕捉不到。 到最后他与盛白依不欢而散,他是个死要面子的,怎么也拉不下脸去给盛白依低头,一拖就是几年…… 关齐看着面前嘘着拿铁的女孩,那般鲜活,已不是那具冰冷得让人生寒的尸体,他闭了闭眼敛下眸中的痛色。 现在想来,那时候萧逸便露出了与平常些微的不同,他当时便注意到了却没有让她多加防范,虽不能表明凶手便是他,但可疑系数极大,而且他相信萧逸本身就不是一个普通人。 关齐看着沈昭没多大变化却稚嫩了不少的眉眼,出声提醒道:“这次你得小心,既然没有排除萧逸的可能,那么你也得防范于他,别露出破绽了。” “至于那个戴微微,虽然这次并没有听到多少,但有人威胁她是肯定的,不然她不可能突然就跟萧逸分手还搬出了他的住处,那曾是她梦寐以求的,不是吗?” 沈昭点了点头,“是的,她从前便一直想住进鹭湖雅景里面,毕竟那是身份的象征。” 这么说着,忽然灵机一动,沈昭拍了拍桌子,引起了关齐的注意,“怎么了?” “你这个豆子是贴在哪一个朋友家的?” “是一个叫Winnie的女人,似乎是个混血,你认识?”关齐之前查到戴微微居然认识这个人的时候也惊讶了一下,以戴微微的能力不可能认识她的啊…… “是有一点渊源,但并不熟,是secret rose的店员。” 沈昭又嘬了一口拿铁,满嘴的甜与奶味,就是喝不出多浓的咖啡味。 她轻抬眼皮,纤长的睫毛也随着轻轻地颤动,“那我知道她为什么跟winnie熟了,毕竟他们secret rose最能卖的产品是由戴微微送过去的。” 还没等关齐再次惊讶,沈昭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不然沐宴辰要担心我了。” 关齐虽不想听到从她嘴里吐出的关于任何其他男人的名字,可那是沐宴辰,他便不能像对待萧逸那般肆意,那个人得更小心对待才是。 他立刻关上手提扔进背包里,撂起一件外套就道:“我送你到学校。” 沈昭只道,“好。” 那样随意的相处,让沈昭有种回到了从前的恍惚。 此时的庄园一片寂静,别墅二楼那间长亮的房间也黑漆漆的,彩色的窗花也透不出常有的色彩,昭示着那儿的主人又出去了。 数小时前,沐宴辰坐在特制的轮椅上被司徒睿推到了监控室内,隔着玻璃冷厉地看着审讯室里的那个犯人。 犯人表现出了异常的平静,除了一身的沧桑,眼里却无波,没有怨恨,也没有极度的疯狂,更没有多大的喜悦,他说出来的每一个字似乎都不含有任何声调。 犯人叫吕伟,是离高速公路有好几公里的一个村子的村民,有犯案前科,小时候便因伤害罪进了少管所。 从少管所出来后做了一段时间的苦力,而后因为太辛苦进了城做了物流,但工资太低,平常便又干起了偷鸡摸狗的事,进拘留所是常事,后来物流的工作也辞了。 幸而他爸是个修车工,他倒是学了门技术谋生,三餐算是不愁,也讨了媳妇,生了个大胖儿子。 只好景不长,家里人连续得了重病,在绝路之下,媳妇带着儿子与他离婚了。 据吕伟自己的自述,他其实是想找个人垫背的,在末路上有个人陪着也算是件幸福事,这是他所讲的犯案动机,而身体检查出来,吕伟确实是金属中毒,多器官衰竭,不日便要死的。 第64章 无效 审讯室里极其安静,甚至在里面坐了好几个小时的吕伟都不曾有过丝毫的动作,他就那么僵坐在椅子上,只有桌子上那杯热茶冒着缕缕白烟。 吕伟的生平被调查得很清楚,几乎连他的祖宗十八代都查了个遍,根是烂的,苗子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吕伟的父亲虽是个修理工,可年轻的时候一点也不比吕伟差,当时也犯了伤害罪,被判了好几年的时间,所以警方对吕伟的态度也没有多客气。 可吕伟像是视而不见,又可以说警方的态度好与否对他来说没那么重要了,三十多岁的年纪,脸上却布满了暗沉的色斑,一看便是有大病的。 刑警也没和他废话,上来便问他当时是如何操作的。 监控室里,司徒睿紧张地看着沐宴辰,生怕他听到什么细节的时候忍不住就做出些不可挽回的事,毕竟审讯室里的那位是直接导致盛白依死亡的凶手。 沐宴辰侧头看司徒睿,眸光沉沉,“你是觉得我会有什么过激的动作吗?” 司徒睿在沐宴辰的威压下差点便点了头,可在他想回复的时候,沐宴辰已经转过了脸,目光沉沉,狭长的凤眸里冰冻三尺,像一把准备出鞘锋利的刀,紧紧地盯着那个一脸平静的凶犯。 吕伟睁着一双暗淡的眸,看得出来里面的光已经消失了,眼球上不再清澈,浑浊还带着一块两块的黄褐色斑块,他似乎变得迟钝了起来,刑警问了半天,他才缓缓转向他,目光定定地落在刑警身上,声音异常平静,听不出他有任何的情绪变化,“你问我是如何把那个女人沉塘的吗?” 他的神情呆滞,悠悠看向审讯室房顶的灯,“啊,我记得。” 摄像头对着吕伟,泛着幽冷的光。 刑警拿着笔做着笔录,他抬起眼看吕伟,没有催促。 “我记得,我躲在那辆车里,忽然那辆车发动了,”他明显想了想,脑袋也跟着晃动了起来,“过了大约十五分钟的时间,我爬了出来,那时候看见那个女人已经差不多进入了昏迷,我啊,拿了张帕子直接把她弄晕了,把车子停在了路边,我和她调换了位置。” “我开着车子一路开到了村子里,那儿有一辆早就准备好了的车子,我把她拖到那车子里,自己也坐到了那车子的驾驶位。” “一直开,一直开,直到到了水库的位置,我下了车,又把那个女人弄到了驾驶位上,接着把她的脚放在加油的控制板上,把刹车拉了起来,当地一声,我关上了车门,看着那车子缓缓滑进了水里。” 吕伟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忽然变了,眼里似乎蹦出了火花。 他突然站了起来,脸上的神色倏地变得激动了起来,刑警也被他吓了一跳,可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便被吕伟抓住了手臂,他猛烈地摇晃着刑警。 目眦欲裂地盯着刑警的脸,“你知道吗?她啊,随着那车子一起冲进了百米下的水库中,好大的水花啊!她定时粉身碎骨了,哎?不过,我给她戴了安全带,或许她不是那么死的!或许她醒过来了,然后被活活地淹死的!” 他的脸开始扭曲成了一个可怕的状态,双瞳被血丝充满,眼底一片青黑,似乎是失眠了多天的情状,他死死地捏着刑警的双臂,指甲几乎陷在了肉里,刑警忍着痛盯着他,防止他做进一步的过激动作。 可吕伟没有,他只是不断喊道:“别来找我!别来找我!冤有头债有主!” 另外一个刑警见了他那样的状态,从门外冲了进来,两人齐力把吕伟控制在了椅子上。 当吕伟再次坐在椅子上的时候,他又忽地变得安静了下来,只是已经不复刚刚的精神状态,他似乎一直都处在恐惧中。 嘴里喃喃道:“别,不是我,不要搞我的儿子……他是无辜的……还是找我……找我啊!” 说着,吕伟把自己的头抱了起来,一脸惊惧的模样。 两位刑警相视一眼后点了点头,一位在笔录那儿写下了一句话,“嫌疑犯精神有异,暂停审讯,待精神评判结果出来后,再行审讯。” 寥寥几个字便判定了吕伟刚才所说的一切不能作为有效的证据,审讯室里的吊灯在晃着,一位刑警把吕伟收押了出去。 局长眼见吕伟被收押,小心地睇了眼旁边那个坐在轮椅上静默无声的男人,都说暴风雨前的黎明是最寂静的。 他也没给沐宴辰机会,弯着腰便道:“沐先生,您瞧,这吕伟啊,”他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又摇了摇头,“这儿不行,所以要等医生来先判断,之前他所说的便当不得真,您别太介意啊。” 沐宴辰转过脸去,尽管他的位置比局长低了不少,可当被他那双黝黑的凤眸盯着时,背脊处便会生出莫名的冷意,以致气势都弱了下去。 而此时的局长便是如此,他差点便要给沐宴辰弯腰道歉了。 沐宴辰盯了他一会儿便收回了目光,淡淡道:“他的身体估计出了问题,派你们最信得过的医生去给他治病,精神状况那一块我会找专门的医生过来,”他瞥了局长一眼,“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 局长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他现在只想快点把这尊佛送走,谁告诉他为什么这位大名鼎鼎的沐先生居然会过问一桩不大重要的案件? “还有。”沐宴辰接着说。 局长正襟危坐,巴巴地望着沐宴辰,生怕错过了什么指示,“您说……您说。” “这段时间,不能让任何无关的人接近吕伟,如若他死了,那么线索便断了。” 冷冷淡淡的话,在局长听来却是不容置喙的,且必须执行的。 “是!我会按您的吩咐加派人手严加看管!” “另外,我要见吕伟一面,你安排一下。” “那有多难的,就今晚吧!” 审讯告一段落,司徒睿推着沐宴辰从偏门走出,冬日的冷风冷肃,刮在皮肤上像一把锋利的刀,浅浅地留下了痕迹,沐宴辰抬头看着漫天的乌云,他伸出了手接到了一朵刚落的冰晶。 “下雪了啊。” 第65章 儿子是软肋 三面冷墙,一面铁闸的关押室在严寒的冬日里冰冷又寂寥,室外房顶的监控全日监控着被关押犯人的一举一动。 轮椅咿咿呀呀地碾过地面,形成了两道若隐若现的压痕。 司徒睿推着沐宴辰行至关押室外,透过铁冷窗能瞧见吕伟瑟缩着躲在床铺的角落里,两腿弯曲,头埋在两腿之间,双手抱腿,一动不动,仿若一尊门前的石兽。 司徒睿走了过去在用手上的装饰敲了敲铁栏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如同被唤醒了一般,吕伟身子一颤,过了良久才抬起埋在双腿间的头颅,浑浊的双眸像是失了焦般,不知目光落在何处。 司徒睿又敲了一次,吕伟似是被惊吓到了,忽地从床铺上蹦了起来,而后在地上左右窜动着,最终才把目光定在了司徒睿的身上。 沐宴辰瞧他终是定了下来,幽冷的声音才响起,“吕伟。” 一声叫唤让吕伟再次震住了,他缓缓地把目光移到那个坐在轮椅却丝毫不掩其矜贵的男人身上,神情呆滞,嘴巴张开又合上,反复了几次,愣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吕伟。”沐宴辰的声音再次响起,像地狱里的低鸣。 “我可以不动你的儿子,但是你必须给我说实话,那天你究竟见了谁?” 吕伟听到“儿子”二字像是受了刺激一般,他倏地大喊道:“不要……求你,不要这样,我什么都听你的!你不能,你答应过我的!” 凄厉的喊声响彻关押室的廊道,久久不绝于耳,可吕伟是独间,与其他关押室并不相连,尽管他叫得大声,旁的关押室一概听不见。 沐宴辰冷漠地看着吕伟那极尽疯狂的反应,甚至连眸间的波动都不曾有,眼皮微微耷下遮住了眸里的森冷,等他再次平复,他又再次问道:“我是谁?” “啊!”吕伟忽地撞在铁闸上,布满血丝的浑浊瞳仁疯了般盯着沐宴辰,“你答应过我的!你说我做完了的话便放过我儿子,你不守信用!” “那你尽管去告发我?” “不要逼我了……”他从铁闸处缓缓滑向了地面,佝偻着身体像个年近七旬的老人,“我已经按你说的去做了,那个女人肯定死得透透的,我也被抓了,你还想如何?” “那天你见了多少个人?” “就是你啊……”吕伟转过头来,脸上布满了泪痕,“那天你就在旁边看着的,你比谁都清楚!为什么还问我!” 似乎是冲击太大,吕伟用头撞在了铁闸上,嗙地一声,额头上瞬间出现了一个血疙瘩,鲜红的血液从那处汩汩流出,让人看起来更加惨不忍睹。 沐宴辰敛下了眸里的森然,“走吧,他这样是问不出来的。” 他自己操弄着轮椅往门外移动,没来由地,司徒睿却感觉到他的丝丝无力,临到门口的时候,沐宴辰停了下来,他侧着头对司徒睿吩咐,“给他找个医生,情绪稳定之后再行审问。” “是。” 出了警察局,沐宴辰却无意回庄园,拢了拢衣袖,“陪我去个地方吧。” 司徒睿推着沐宴辰来到H市白岩山上。 白岩山是H市中心的一座丘陵,不高,却能俯瞰H市最繁华的区域。 “你知道盛白依她从前喜欢上来这儿吗?” 冷不丁地,沐宴辰幽冷的嗓音在前方响起。 司徒睿眉间挑了挑,觉得老板今晚或许是受刺激了,不过他还是应付性地答道:“我不知,我来到你身边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 不在只是一个概念,那时候的盛白依不再记得起沐宴辰。 “吕伟是用来顶罪的。”司徒睿提醒他,仿若要把沐宴辰从自己的世界里拉出来。 沐宴辰看着山下像繁星般璀璨的灯光,语气淡淡的,“我知道,而且不一定能撬开他的嘴,”他侧着脸看向司徒睿,眼里的意味很是明显。 司徒睿立即便会意,“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摄影师,估计能把吕伟的儿子拍得很好。” “这事要快,我看他也活不长了。”说着,沐宴辰拔了一片离他最近的叶子,动作优雅地撕开了两瓣,随手扔在了地上。 沈昭回到庄园已然是晚上九点多,走在小路上远眺只能看见路上星星点点的地灯,照亮着前方的道路。 别墅里面没有开灯,像是笼罩在黑夜中,比平日更添神秘的色彩。 沈昭抬头看向那间熟悉的房间,此时室内暗沉,没有一丝人气,她看了眼时间,最近沐宴辰在做什么呢?怎么常常不在庄园里? 从前都是沐宴辰在庄园里等她,只要她一回来便能看见他从别墅里缓缓而来,眼里都是潋滟的光,充满着对她归来的欣喜,她也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这些天骤然的变化倒是让她不太适应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她实在是太依赖他了。 别墅的门前亮着长明灯,沈昭登上了楼梯便见一位男佣人从别墅里走出,看见她的时候愣了愣神,恭敬道:“小姐。” 沈昭轻轻地“嗯”了一声,就在男佣人要走的时候,她叫住了他,“沐先生今天去哪了?怎么这个时间点还没回来?” 男佣人为难地扯出了个难看的笑,“对不起,沈小姐,沐先生的行踪不是我们能知道的。” “也是,”沈昭摆了摆手,“去吧。” 没有沐宴辰在的别墅异常冷清,甚至,她连灯都不想开,二楼也不想上,她独自坐在幽冷的客厅里,那张长沙发上,从客厅向落地窗外看去。 能看见庄园银装素裹的草坪,灯光下飘飘扬扬的雪花和沐宴辰归来的路。 也不知沐宴辰是如何度过这样寂寥又冰冷的夜的,拖着那具破败的身体,想到这里,沈昭不由环抱住了自己,发觉自己越来越心疼那个男人了。 大约十点多的时候,小路的尽头才看到一丝光亮,那个男人冒着冬夜的飘雪徐徐归来,沈昭不知那时是何种心情,大约是体会了一把等人的辛酸,似喜似愉,也夹杂着一点酸和一点疼。 第66章 不明物质 一个月的寒假对高三生来说或许是高考前唯一能再冲一冲的节点,可对沈昭来说却不尽然。 徐可她们在放假前便邀请沈昭一起去图书馆学习,被沈昭婉言拒绝了,这事又被马舒宜讽刺了一番,不过这都是小打小闹,沈昭并没有放在心上。 此时的她正在庄园的地下实验室里分析着沐宴辰那瓶毒血的成分。 桌子上是摆放凌乱的书籍,每一本都足足有十厘米的厚度,让人惊讶的是每一本似乎都被翻阅过,不时便能瞧见夹在里面的书签,书签上隐隐能瞧见细密的字迹,都是被标注好的。 沈昭一边翻阅,一目十行,一边把有用的资料记录在手提电脑中,速度之快竟有种让人觉得她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而此时的她才是真正进入了状态,与在学校里那懒散的作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白色金属外观的分析仪正在分析那黑红液体的成分,不时发出“嘶嘶”的响声,每分析出一种便会把成分名字显示在屏幕上,只需看一眼便能知道里面由何种东西组成。 可事情远没有想象中简单。 这血和药物混合多年,在体内也作用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已经不是当初刚进去的那纯粹的成分了,而是发生了大量的化学反应和生物反应之后所形成的“东西”,而如今取出的只是阶段性的产物,更有大量的药物在沐宴辰的体内继续反应运转着。 这才是最棘手的地方。 沈昭忙碌地敲打着每个字,忽然机器响起了警告的鸣叫,她抬头向那机器看了过去,只见原本好好的荧屏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红色感叹号。 她倏地站了起来,跑到那台机器前,隔着玻璃惊讶地看着里面那瓶已经略有沉淀的黑血,再瞧了一眼屏幕上警告的符号,前面都是一些能看得懂的物质,虽都是剧毒的成分,但沈昭的脑海里已经闪现出多种治疗方案,可刚检测的一项却是查不出来的! 而且,这项成分还不一定是最后一个! 她快速地把前面那些都记录了下来,顺便把其中一样不明物质的情况详细地写了下来,之后重新按了开始键,机器便跳过了这一物质继续运作。 可好景不长,机器又分析了几个物质便又出现了那刺耳的警告声。 沈昭头疼地看着机器,如法炮制地按了继续。 不多时又出现了一项,只是在这之后便一路顺畅,再没出现任何阻滞。 沈昭看着自己的记录本,眸里的情绪复杂,只其他能分析出的成分便是经过反应得来的,这些倒不难推。 她把目光落在那三项不明的物质上,眼神暗了暗,在没有任何头绪的情况下,她只能试,可沐宴辰只有一个,她不敢赌! 就在她目光沉沉几乎要把自己弄抑郁的时候,实验室的门开了,沐宴辰穿着实验室专用的鞋子走了进来,几乎无声,可沈昭还是一眼就发现了他。 实验室很光亮,把沐宴辰的面容照得清楚,上面那些因病痛而加深的纹路变得异常清晰,就像是精致的五官上被暴风掠过一般,不损他的美感却让他满带了沧桑,可就是这些岁月留下的印记却让沈昭莫名的心疼,想到他一直被那些不明的物质折磨,她的心就像被攥紧了一般疼痛。 她仰着头看向沐宴辰,伸手温柔地触了触他的脸,“你怎么过来了?” “在做什么?”沐宴辰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的笔记本上,那三个像黑洞般的圈圈,沈昭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忙用身体去挡着,身高比不过,甚至用手挡在了沐宴辰的面上。 “没做什么!” “咿呀!” 沈昭倏地把手缩了回去,她看着自己微湿的手心,目露不满地哼哧,“你干什么?” 只当她撞进那双充满笑意的眸时,所有气都消了,她语气上不甘示弱,明显表示着不满,可眼里尽是欢喜,她抓过他的手,用手指轻轻地在他的手心上画着圈,“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身体好了的话要干什么?” 沐宴辰不知她为何这般问,在他心里根本没有康复的可能,如果能有,早在多年前他便康复了,这段时间是他人生中最欢愉的时刻,如果真有康复的可能…… 他低垂着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沈昭,如果真有那种可能,他的眼里氲着风暴仿佛要把眼前的女孩吞噬,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放开她,他要她的全部,无论是身还是心。 沈昭对上他那一双充满了欲的眼,一时间便想到了那灼热的夜,外头刮着冬日冷肃的风,里头却意外地烫人。 热意无声地攀附上她的脖颈,而后是脸颊,之后是耳垂,像通红的柿子,娇艳欲滴,她不禁低下了头去遮掩此刻的窘境,却被一个指节拦住了去路。 沐宴辰不知何时便伸出了手,一个指节轻轻地托在了她的下巴处,温柔却也不容置喙,他迫着她仰头,琉璃般剔透的眸子映着沐宴辰的身影,也清晰地反映着此时男人那不可阻挡的欲意。 他的身体靠近了些,沈昭想要后退却被他另一只手怀抱住了腰身,他的身量比她高,只要他垂下头便能采撷她那丰润的唇瓣,他曾多次品尝那的鲜美,像果冻一般娇嫩柔软与清甜。 这般想着,他便那般做了,从前他都克制着自己不去接近她,可此时她便在自己的怀里,让他做柳下惠是不可能的。 微凉的唇瓣相触,一时热度渐渐地攀升,沐宴辰不满足轻轻地舔,他的欲像山似海,他迫着她张开了口,舌尖灵活地与她的交缠在一起,引得她脚步虚浮,身体发软,情不自禁地溢出靡靡娇吟。 听在沐宴辰的耳里像是催情的圣药,让他不禁把动作加深,他揽着她的手更加的用力,柔软触着他的胸膛,绵绵密密的麻意从脚底窜起而后汇聚到了一处。 触过娇嫩的肌肤,划过顶端,轻挑慢捻,引起身前人儿的阵阵战栗。 他多想不管不顾地继续下去,可不能,如今任何条件都不允许,他不能在这里轻易地要了她。 第67章 影响极深的人 书房里,沐宴辰坐在了那张沙发上,双手交叠于腹上,双眼闭起,安静地听着沈昭声若流水般的汇报。 他的神情自若,并没有因为沈昭的一字一句而情绪起伏。 反而是站在一旁的司徒睿露出了困苦的情态,他一边担忧地瞧向沐宴辰,一边又眼带希冀地看向沈昭,想要从她的嘴里听出任何一条好消息。 可没有。 沈昭把实验结果开诚布公地说了出来。一开始她还担忧沐宴辰接受不了,在实验室里便小心地探了他的意思,可沐宴辰像一个无事人一般,仿佛看透了生死,他那浅淡的笑容无时不炙烤着她的内心。 沈昭看着陷在沙发里毫无反应的沐宴辰,抿了抿唇,指着屏幕上那些已经分析出来的物质,对着司徒睿说:“这些虽然都是剧毒,可因为长时间在沐宴辰的体内作用,其实已经分出了派别,它们的性味不同,我们不妨把它们分成三组。” 沈昭用手触着屏幕,滑动着上面可移动的部分,很快屏幕上那些标着名字的物质便归类成了三组,分别置于屏幕的三角位置,而剩下那三种不明物质则让沈昭放在了中间最显眼的地方。 沈昭指着那三组物质绕了一圈,“这三组物质其实已经达到了一个比较和谐的平衡,但它们并不是真的在制衡着对方,”她指了指最上方的一组,“就像这组,这些物质种类便比其他组的要多,而毒性都较为温和,一般不受刺激是不会有危险的情况发生的。” 说到这里,她略有深意地瞧向沐宴辰,“但当机体受到严重的刺激,例如上一次在海滨城市,一旦它们之间的链条断了,它们便不会像平日那般温和,果断地从一种沉睡状态唤醒,变得兵戎相见,这个时候机体便会陷入极度危险的状态之中。” 这么说完,就连司徒睿都不由自主地瞧向那个像是事不关己的男人。 沐宴辰那狭长的凤眸望了过来,冷淡森然,他的目光落在屏幕上那三组物质,幽幽开口,“那另外两组物质呢?” 沈昭明显顿了一下,抿了抿唇,话语在嘴里囫囵了一下便继续道:“另外两组的物质数量虽不多,但药性烈度都比上面的那一组要强,但混在一起,却是一个温和的状态,只其中有一种,它独立于这个整体,却又能与它们共存,而我推测,能与它做到相斥且平衡的,”她用激光笔射到了中间那三样物质上,红点左右晃动着,大家心里都有了个大概,“是这里面的一样或多样。” “据我了解,现如今的元素都找了出来,这些物质也无外乎是由这些元素组成的,可这三样,如果连你的那台全球最前沿的机器都不能测出的话,那就代表里面含的元素是新的东西,而那三样有可能是由同一种物质演化出来的。” 司徒睿听了分析,心里已经有了大概,他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那有没有可能那三样都含有新的元素?” 沈昭摇了摇头,“这个概率很低,若从前真的有人向那般年轻的沐宴辰下毒的话,而且还是一种世界上还未发现的元素,大约只要一点点就能让他痛不欲生,而我猜,下毒的那人也想不到你居然能撑到现在。” “所以我推测这几样测不出来的东西里面肯定含有某种新的元素,而这种元素正好好地被保护着,世界上任何角落都发现不了。” 而那个下毒的人正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沐宴辰坠落到泥地里,而后慢慢腐坏,与淤泥融到一处。 听完沈昭的分析,就算沐宴辰想好好地控制住情绪都难,因为他猛然发现那个疑似向他投毒的人或许便是他那个已死多年纤弱又美丽的母亲。 他的呼吸忽然急促了起来,搭在椅柄上的双手猛然用力,指尖似乎要陷进椅柄深处一般,手背上的青筋凸出,额头上隐隐冒着薄汗,整个身体都绷得极致,像一条拉紧的弦,随时崩断。 沈昭第一时间便发现了他的不对,和司徒睿相视一眼立刻赶到他的身旁,司徒睿勉力控制着沐宴辰不让他发作,而她蹲在他身前,快速地抽出一根随身携带的银针便往他的脑袋上扎去。 沐宴辰瞬间便像一只断线的风筝,从天空中急速欲坠下来,身子一软倒在了沙发上。 司徒睿转过头看着沈昭,焦躁地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沈昭蹙着眉,神情凝重了些,复杂地望着陷入昏迷的沐宴辰,从他跟前站了起来,走到一旁的衣架子前,伸手拿过一张毯子,轻柔地盖在沐宴辰的身上,还不忘为他掖了掖容易着凉的位置。 她转过头去看向屏幕中间的那几样新的物质,眸光冷了下来,幽幽地道:“我想他是猜到了下毒的人,而那个人或许对他影响颇深,不然,”她扭过头垂眸看向沐宴辰,“以他那样的心性,怎么会突然发作?” 司徒睿听罢脑海中闪过从前在报纸上看到的一些新闻。 盛京沐氏是大家,古老又神秘,从前都没有什么新闻的家族,在沐嬴丰这一代达到了顶峰。 沐嬴丰便是沐宴辰的父亲,如今沐氏里最高权力的人。 沐嬴丰生在德高望重且神秘的簪缨世家,从小便是与同样贵重的女生有婚约的,到了二十岁那年便与蔡宁涟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那场婚礼之浩大是如今再也见不着的,全世界的名门贵胄全都应邀到场,就连国外的皇室举行的加封典礼都没有这样的阵仗,当年的蔡宁涟也被媒体誉为“世界第一公主”。 看那些现存流出的彩色录像便能感受到当时的盛况,蔡宁涟头戴镶有世界第一大粉钻的皇冠,拖着白色刺绣的头纱,穿着一年时间工长的精美白色婚纱缓缓地从教堂外走进,面纱下是她那略带娇羞又温婉可人的脸,她不是那种一眼惊艳的美女,而是一种清新脱俗雅致的美,是由内向外散发的温雅气质。 被她的父亲牵着来到沐嬴丰的身旁,可沐嬴丰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欢喜,甚至在媒体的镜头下都一直板着脸,以致那天的报纸疯狂报道“两人貌合神离”。 第68章 盛京沐家的报道 只沐嬴丰跟蔡宁涟貌合神离这事其实早有端倪,但因为两人身份地位很高,一般的报社虽获取了一些情报却也不敢报道出来。 真正严重的事情,两大家族都是一个死命令了事,所有蠢蠢欲动的报社也因此偃旗息鼓,可婚礼这么大的场面,没有媒体报道是不可能的,而且是直播,全世界的人都能实时观看,可沐嬴丰在婚礼当场的表现却是装都不装,整个过程都是板着脸。 只有蔡宁涟一脸希冀和欢喜地望着站在她身旁的如意郎君。 鸽子大的蓝钻就那么由沐嬴丰帮蔡宁涟戴在手上,直播的时候甚至给了一个超大的特写。 好一点的报社死劲夸沐家财大气粗,沐嬴丰和蔡宁涟郎才女貌,而早就收集了黑料不嫌事大的报社则通篇都在放大沐嬴丰当天板着的脸,标题更是显眼的“蔡宁涟新婚夜惨遭抛弃!”、“沐嬴丰死人脸庆婚!”…… 而普通民众也更爱看这样的八卦周边,报刊出来后一抢而空,倒是让无良报社赚了个盆满钵满。 而事实是如何?没有人真正关心。 沐嬴丰跟蔡宁涟的新婚夜过得如何外人不得而知,但确实如无良报社报道的那般,有人在盛京的极乐魅影看见了沐嬴丰出入的身影,虽说可能是捕风捉影,但却被普通人传得像真的一般,而更多的妇女则庆幸自己嫁的是一个没有本事的,起码不会在新婚夜抛下自己跑去会所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 之后的报刊上刊登的便只有沐嬴丰和蔡宁涟相携出入各大重要场合的画面,在他们结婚的第一年便传出了蔡宁涟有喜的消息,第二年便诞下了长子,次年又诞下了一女,沐嬴丰和蔡宁涟不和的坊间传说不攻自破,有哪对不和的夫妻还能在头几年便生下两个孩子? 这之后便不是普通人喜欢听的八卦周边。 只是蔡宁涟到底是因为生产亏空了身子,之后的几年里,肚子再没动静。 而当时的报刊却开始刊登有关于沐嬴丰频繁出入风月场所的照片,他的身旁总傍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人们对那人再熟悉不过,那便是当红影星宋思。 宋思长着一张摄人心魄的脸,无论是看真人还是隔着屏幕去看她,她总有一种魔力把你吸引住,又有一副玲珑的身材,年纪轻轻便当上了台柱,更在出道的第二年便拿了影后的殊荣。 年仅十六岁,脸上还带了些婴儿肥却掩盖不住她往上爬的欲望,就在沐嬴丰三十岁出头准备进军娱乐事业的当口,他们不期而遇,宋思也成了沐嬴丰最好的合伙人,不顾蔡宁涟的反对,顺理成章地,宋思成功入主沐家,成了沐嬴丰的二太太。 人们这才清楚,沐嬴丰对蔡宁涟已经失了耐心,不止是对人更是对她背后的家族,蔡家的落败让沐嬴丰更加肆无忌惮,他力排众议把宋思迎进了沐家。 没有了家族庇护的蔡宁涟很快便暴露在镜头下,许多报社开始以蔡宁涟以泪洗面的豪门生活作为话题,报刊上多能看见蔡宁涟形销骨立的画面,有时她是坐在花园里,有时镜头下还能看见她的主治医生,有时能看见她吃药的情景,她与沐嬴丰的两个孩子有时也会出现在镜头下,匍匐在蔡宁涟的跟前不知在说什么。 而豪门贵太的悲惨生活则是普通人津津乐道的话题,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而这些沐嬴丰皆没有阻止。 蔡宁涟很快便因为病情搬去了疗养院,沐家正宅里真正当家的便成了宋思,她也为沐嬴丰生了一儿一女,真正成为了正宅里说一不二的主。 这样的生活又过了好些年,沐嬴丰迎娶了第三位太太,那是沐嬴丰四十多岁的时候在一个潜水party里认识的,年轻貌美,活像宋思当年那般,却没有宋思那般活络的心思,她只知道迎合沐嬴丰的心思,这也正正是沐嬴丰最喜欢的点,她是沐家里最没存在感的一位太太,名叫莫心琪。 莫心琪倒没有打算搬进正宅里,而是让沐嬴丰给她买了一栋建在盛京郊区的别墅,她便住在那儿,沐嬴丰什么时候想找她了便去那儿,这样的退让也是宋思喜欢的,所以不久莫心琪也顺利地收获了一儿一女,只两个孩子都生活在她的眼皮底下,倒规避了在正宅的一些潜在的风险。 莫心琪无疑是聪明的,因为自从蔡宁涟搬去了疗养院后,她留下的长子和长女在正宅里并不好过,而且长子跟长女也陆续参与了沐嬴丰集团里的工作,这也正是宋思最看不惯的地方。 特别是长子长得很像沐嬴丰,且集了两大家族的优良基因,在事业上更是沐嬴丰的左膀右臂,光芒过剩易折的道理到底是没想明白。 在一个深秋爽朗的午夜,长子在回家的路上遇上了车祸,当场毙命。 普通人惋惜之余更多的是对沐家里的权力斗争的猜测,都说长子挡了沐归朝的道,而沐归朝也正是宋思的儿子,排老二,虽警方已经确认是场意外,但坊间都更愿意相信阴谋论,更愿意相信是宋思设计害死了长子。 沐嬴丰其实很喜欢自己的长子,得知他去世的消息也倍感心痛,还为他举行了盛大的追悼会,各界名流皆有到场,只那天有一个意外的来客,那是远在疗养院的长子的母亲蔡宁涟,一个几乎让人遗忘了的存在。 她在疗养院里并没有把自己养好,她的情况反而更糟糕了,再见她时只能依稀瞧见当年婚礼上那个婉约美丽的女子的骨相,却难能再见当日之风采,她活像一具行走的丧尸,没走进灵堂一步,宾客们便向旁边退离一步。 有些甚至都大胆出声议论起蔡宁涟的不是。 蔡宁涟形销骨立,眼珠子突出,眼窝陷了进去,两块颧骨因为脸部的瘦削而变得异常突出,她的神态似乎疯狂,可她的眼却流露出了一种迫人的精光。 第69章 沐家过往 蔡宁涟像是看不到一旁的众人,她的眼里只有那棺木里睡着的人,尽管已经极尽能力修复,可沐长子的遗躯还是不能呈现出在世时那完美的模样。 蔡宁涟没有哭,她只是无视在场的其他人,甚至连她的女儿也视而不见,脚步虚浮踉踉跄跄地一直跑到沐长子的棺木前,沐嬴丰复杂地看着头发花白,早瘦脱了相,完全没有了昔日婉约风采的女人,她像是脱离了时代,和他这个同辈的人相差甚远,似是已至垂暮之年的老人,而尽管他不愿承认,可她如今在法律意义上还是他的合法妻子。 蔡宁涟扒拉着棺木,把头探了进去,伸手抚上长子那化了妆的面颊上,嘴里含糊地嘟喃着,语气极尽温柔,像是丛林中鸟儿的低语,“醒醒,你看,天都亮了,妈妈回来了,再也不和你分开……” 她摸了摸长子的面颊,而后又伸手紧紧地握住了长子那已然僵硬,安详地搭在腹部的手,任她怎么抚弄,那双手再没有了热度。 宾客惊讶地看着这个头发凌乱,面容似乎年过六旬的妇人,有好事者第一时间认出了其身份,更是在灵堂里大声叫了出来,“那不是沐先生的妻子吗?当年闻名盛京的才女啊,蔡宁涟!” “不会吧,她是得了什么病了吗?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有人把声音压了下去,“你这就有所不知了,这可是盛京秘辛啊。” “哎?还有这事,能详细说说?” “话说当年啊……” 灵堂里宾客们开始窃窃私语,而后逐渐变得大声起来,大家虽忌惮沐家的势力,但同时也很想看沐家的丑事,更想看沐家的败落。 二女儿沐黛莺本站在亲属席一个不显眼的位置,但那妇人的举动吸引了她的注意,她认出了母亲,尽管时隔多年,她瞅了眼站在台上父亲的脸色,慌慌张张地跑到了台上,扯着蔡宁涟的衣袖便想把她拉下台去,一边扯还一边小心地睇着父亲的脸色。 虽蔡宁涟看起来瘦弱无力,可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便把自己的女儿推倒在地,沐黛莺连忙整理自己那黑色的衣裙,抬头便去看父亲的脸色,却撞上了那对让她惊恐万分的黝黑凤眼。 沐嬴丰那狭长的凤眼里闪过厌恶,他冷漠地给保安递了个眼色,保安会意,好几个上了台上,一人扶起了跌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沐黛莺,两人架起了那个依偎在棺木旁的妇人。 蔡宁涟挣扎着,但拗不过那些保安的力气,硬生生地被架了下去,嘴里却大声大骂:“宋思你这个毒妇!沐嬴丰你这个负心汉!害死我的儿子,我一定会让你们偿命!一定会的!” 沐嬴丰对那样的言论只皱了皱眉,他并不关心一个落魄家族的小姐还能翻得起什么风浪,他面色冷峻地对着台下的宾客道:“刚才是场误会,是安保系统的失职放了个疯女人进来,”他看了眼一旁等候多时的僧人,“开始吧。” 诅咒的声音响彻了整个灵堂,吉时已误,僧人的经文似乎都驱散不了那充满痛色的阴霾。 宾客们面面相觑,可也屈服于沐家的权势,沐嬴丰不认蔡宁涟,那他们也权当不认识,打个哈哈就过去了。 在场也有不少媒体,但吸取了当年婚礼的教训,沐嬴丰只给了几家有关系的进来拍摄,而其他那些带有“恶意”的媒体,则早就被保安拦截在入口之外的地方。 可毕竟祭奠沐长子是一件大事,背靠着势力深不可测的沐家,还是沐家的长子,却死于车祸,这么扑所迷离的事情便值得各家媒体利用各种手段去深挖,而其中便真有小记者不怕死地闯进了这肃穆的灵堂。 他并没有直接进入灵堂,而是在外围利用长焦的摄像机拍下了当年这惊人的一幕,从蔡宁涟闯进灵堂到被驱逐出去,灵堂里各个宾客的众生相都拍摄在了他的镜头下。 小记者并没有把这消息递给报社,因为他知道报社也不会刊登出来,所以索性便蛰伏下来等待时机。 蔡宁涟又被关押回疗养院,而因为沐长子的去世,没了庇护的沐黛莺便于次年传出得了癔症,整个人疯疯癫癫的,沐嬴丰不喜看到这个为家族蒙羞的二女儿,便在同年把沐黛莺扔到了一座偏僻的别墅里,宋思便只雇了些人看管着这个再不成气候的沐家长女。 至此沐家蔡宁涟正房一脉死的死,疯的疯,逐渐退出了角逐登顶的舞台,掩埋在时间的长河里,偶尔有人谈论起只能收获几句唏嘘的叹声。 之后沐嬴丰依然频繁地出入名利场,宋思也只眼开只眼闭,不会多管沐嬴丰这些风月韵事,可就在沐嬴丰四十多五十岁的时候,他从国外带回来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像是降世的仙女,干净明亮,不惹任何尘埃,整个人就像镀了一层光晕,是当时的宋思最为嫉妒的存在。 就连宋思年轻的时候都不如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仿佛是天上的月,而宋思便只能是地上的泥,完全无可比之处。 而当时,正宅里的人管那个女人叫四太太,她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她不迎合沐嬴丰,甚至她看向沐嬴丰的瞳里都是冷淡而疏离的,平常只把自己关在正宅的一处卧室里,连佣人都很难窥探她生活的一二,除了到了晚上,那间卧房里时常传出低低的像小猫叫唤的声音,其他时候都是静悄悄的。 当时的人都曾怀疑那儿是否住着一位四太太,直到沐嬴丰在他五十岁那年迎来了他的第七子。 都说第七子的眉眼像极了沐嬴丰,而轮廓像极了四太太,沐嬴丰老年得子,极爱护这个儿子,同时也倍加喜爱四太太。 可当第七子满周岁那天,传闻沐嬴丰得了重病,之后的家族事务都开始交由宋思和沐归朝打理,从此风月场所再也见不着沐嬴丰的身影,又过了好些年,传闻那位美若天仙的四太太香消玉殒,丧事也草草了事。 第70章 不绝的声音 “七少爷!我说过多少次了,这个房间不是你该进去的!”沐家正宅的管家面容冷肃,极尽严厉地呵斥着沐家第七子,沐宴辰。 声音回荡在雕梁画栋的走廊里,清晨的暖光斜斜地透过落地的彩色琉璃窗户射了进来,在帕达瓦洛蒂细腻简约又不失大气的地砖上投下了斑驳的光影。 管家关上了那栋对于小沐宴辰来说极尽巍峨的大门,门上的雕刻让人望而生畏,可小沐宴辰还想探头往里张望,被管家一个俯身怼脸的动作吓住了,管家伸出手推了推小沐宴辰,冷淡地道:“我尊你一声“少爷”是抬举你,你别给脸不要脸了,别妨碍我的工作!” 小沐宴辰那双像极了沐嬴丰的凤眼瞅着管家,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踏着小步离开了。 那栋门后是四太太的房间,自沐嬴丰生了病后,四太太也闭门不出,七少爷便是被一帮佣人养大的,在宋思的淫威下,他们表面尊他为少爷,可私底下却视这位小少爷为玩物,在看不见的角落里,经常想尽办法磋磨这位从云端跌入泥底的少爷。 虽不知为何常被小沐宴辰给躲了过去,可小小的惩罚却是不间断的。 小沐宴辰见四太太的机会是有限的,且他没叫过她一声“母亲”,他一直跟着旁人一般叫她“四太太”,甚至连她的名字他都不清楚,在他的记忆里便不曾有过与四太太温情的相处。 所以一旦有机会,他便会跑去找四太太,每次都徒劳无功。 时间过得飞快,小沐宴辰开始要上小学了,他比小时候要聪明得多,小时候他以为避开佣人的视线便能顺利到达那扇门前,可这几年的尝试让他放弃了这样的想法,他开始了半夜的行动。 他掌握了佣人的调班时间和休息时间,半夜有段时间是没人看守在那门前的,而他得抓住那个机会。 一天晚上,他趁着众人都熟睡的时候从自己的房间里跑出,小心地关上房门,不发出丁点声音,而后走过那熟悉的路线来到那扇雕刻繁复的大门前,小小的身子靠了上去,就在他准备伸手推门而入的时候。 小小的身子倏地定住了一般,他那双好看的凤眸震惊地盯着那扇门,像是要把它盯出个窟窿来。 他喉头滑动,咽了咽口水,里面不复从前那般安静,甚至传出了此起彼伏的女人的呜咽声,压抑的呻吟声,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在濒临之际发出的求救声音,撕裂着小沐宴辰的心脏。 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小沐宴辰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最后他还是鼓起了勇气,小心翼翼地用力把那道门推了开来,只一道缝隙便能窥探其中的辛秘。 夜晚黑漆漆的,那晚万里无云,月光的光辉透过窗户照在房间里那张凌乱的大床上,影影绰绰。 小沐宴辰就站在那条缝隙的后面,一双凤眼把里面的情形都收入了眼底。 只见两道黑影在床上死死地缠绵着,准确来说是上头的那个黑影死死地压制着下方的,下方的不时发出像野兽般的呻吟声,虽然已经声嘶力竭,但小沐宴辰还是能分辨出嘶哑声里的一丝女音。 他想,那便是四太太吧。 上方的黑影不住地晃动着,不时发出了像野兽的嘶吼。 只见那些影子晃动,像窗外的树枝,摆动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而后似是刹住了车般,一切戛然而止,粗犷的喘息声回荡在整个房间里,不绝于耳。 黑影匍匐了下来,压住了下方的影子,头颅像是在动着,像是吸血鬼一般,肆无忌惮地啖着下方的血液。 红黑的流了出来,染在了凌乱皱褶的白色床单上。 下方的影子一动不动,四太太的生机像是随着那些血液一样缓缓流逝。 小沐宴辰惊恐地看着里面,一声不吭,他像是不会说话了般,死死地看着,身体甚至都没动一下。 忽然,上方的那道黑影从床上站了起来,他终是从黑暗中爬了出来,在月光下露出了他的真面目,那双冷戾又桀骜不驯的瞳露了出来,俊美的脸上沾着些红色的血液,毫无血色的线条姣好的肌肉在月色下喷张着,似是禁欲般的美男子,可却做着最疯狂的事。 他的眼扫过门口的方向,小沐宴辰瞳仁都被吓得瑟缩了一下,可他还是镇定地站在那儿,手指死死地陷进手心制止住自己的每一次想要尖叫的冲动。 沐归朝只扫了一眼便把目光落回四太太的身上,小沐宴辰顿时松了一口气,幸而房门的位置处在黑暗中,如不是直接走过来根本发现不了房门开了。 四太太那裸露的背在月光下展现着她独有的莹白,像一颗美玉,引人遐想,也引人亵玩,总想在上面留下些独有的印迹。 而此时沐归朝也没忍着,他展现出了往常没有的温柔,匍匐在了她的身上,而后一寸寸地抹花了她的蝴蝶骨,仿佛被折断了翅膀的蝴蝶,从此便只沦落在这凌乱的床笫间。 下方的人本像是死了一般一动不动,而后开始轻轻地颤抖,之后便是新一轮的讨伐,她紧紧地抓着身下那起了皱褶的床单,承受着不该承受的屈辱,可那双莹莹剔透的眼眸里却从来不见悲伤,也不见仇恨,只有死水一般的平静无波。 她稍稍把头仰了起来,透过那从黑暗,直直地看向门口,直到与那双熟悉的凤眸对上时,她的心才剧烈地颤抖起来,像是被人生生撕了个口子,鲜血淋漓,汩汩地往外冒着血般。 她的眸里闪过了动容,一种屈辱和羞愧渐渐漫上了她的瞳仁,抑制不住地,她的眸里闪过了泪光,湿润从她的眼角边凝聚而后滑过她那优美的脸颊线滴落在那些肮脏的床单上。 沐归朝把她的脸转了过来,惊讶地看着她眼里的泪意,嘴角勾出了一个邪魅的弧度,那是成就感,那是征服的快乐。 动作更加肆意粗蛮,像是有无穷的精力般。 那天房间里的声音响了很久,一直到了天明。 而小沐宴辰不知是什么时候回去的,他甚至带上了那扇门,任由那道门阻隔着所有的腌臜和卑劣。 第71章 冬日的红梅 那天之后,小沐宴辰便失去了去那扇门后的欲望了。 佣人们惊讶于他的变化,从前小沐宴辰还会应付一下佣人们,和颜悦色的,像个天真的小孩,可那晚之后,他便变得沉默起来,盯着人的瞳眸里一片阴翳。 一开始佣人们还会像从前一般有恃无恐地欺负他,可每次都在小沐宴辰那儿吃了亏,之后便没人敢在小沐宴辰前放肆。 日子一天天地过了下去,有一天,小沐宴辰被佣人们再次带到那扇雕刻繁复的大门前,左边是天使,右边是恶魔,下面则是无间地狱,可小沐宴辰再没有了从前的欣喜。 他木讷地跟着那些佣人进入了那扇门口,里面华贵的沙发上坐了一个不似凡人般的女人,她的面容像是十多岁的少女,柔顺的黑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后,皮肤晶莹剔透吹弹可破,周身是一种让人无法靠近的疏离。 佣人把小沐宴辰带到了四太太的面前便退了下去。 四太太睁开了那双黝黑的瞳仁,清澈却平静,小沐宴辰那瞳色便像极了四太太。 可他来不及欣赏,因为眼前的人会让他想起那天被黑影压着的那个可怜又可悲的女人,她不是仙子,只是一个凡人,她也会悲愤也会流泪,眼里会也会出现难堪的情态。 她似是忘了那天所有的事情,淡淡地出声,那声音是小沐宴辰活到现在听到的最好听的嗓音。 她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过来,坐这儿,让我好好看看你。” 小沐宴辰犹豫了一瞬,狐疑地盯着面前的四太太,而后出于一种久违的孺慕之情,小小的他还是逐步走了过去。 四太太伸出了手,那只一看便知未碰过阳春水的手,莹白又娇嫩,小沐宴辰似是被蛊惑了般,他把小手放到了她的手心上,而后看着那只莹白的手慢慢收紧,把他的稳稳包裹在里头。 这是小沐宴辰来到这个世界上到此为止唯一的善意。 他小心翼翼地被四太太拉着坐到了她旁边的位置,之前那些不堪的事仿佛已经在脑海里消失殆尽,他腼腆地低着头,不敢多看四太太一眼。 可四太太的瞳眸却无波地扫视着面前的男孩,这个肮脏的产物,本不应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 四太太眸里划过的一瞬阴狠,小沐宴辰却没有留意,他还专注在与自己的所谓母亲团圆的喜悦当中。 那把好听的嗓音又响了起来,“是叫沐宴辰,对吗?” 小沐宴辰抬起头来,腼腆地点了点头,有点不好意思,他睁着那双与沐嬴丰极为相似的眸子希冀地看着面前的女人,等待她的下一句话。 她浅浅地勾了勾唇角,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而后落在他的眼角处,细细地摩挲着,“真像啊,真的很像!” 小沐宴辰第一次从她的嘴里听出了异样的情绪,便是在她看他的眼睛时,是在看他,也好像不是,小时候懵懂的他却一直不知这背后的心思。 那天小沐宴辰见过了四太太,对这个四太太改观了不少,她是这个正宅里唯一对他好的人,所以他也愿对她好。 之后的日子四太太也经常让佣人把小沐宴辰带到房间里,可很多时候四太太都不说话,就那么坐在落地窗户边看着外间四时的变化,偶尔才跟小沐宴辰说几句话。 可这些时光对小沐宴辰来说却是极其难得的,静谧又安宁,总让他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时光荏苒,很快便到了那年的冬天,四太太难得地给小沐宴辰端来了一杯茶水,小沐宴辰欣喜地接了过去,喉头滚动,他尝不出什么味道,只觉比外间的茶水要差了不少,连茶味都没有,像一杯凉白开,但他还是乖乖地喝了下去,毕竟他想看到四太太那浅浅的挂在嘴边的笑容。 可没有,喝完茶之后,四太太便冷漠地让佣人把他带了出去,之后那扇门便如从前般紧闭,没有佣人再把他带到那扇门后面,他自行找去也只会吃闭门羹,而且还会受到管家的驱赶。 小沐宴辰不知他哪里错了,当然是不甘心的,那是他为数不多的温暖,他想,他得牢牢地抓在手里。 于是他如法炮制,找了一天晚上避开了其他人的耳目偷偷摸摸地走到那扇门前,但不同的是,他比那晚要大胆地多,因为他熟知那扇门后都有些什么,他也见过四太太,她是位安静不苟言笑的美丽女人,而她,也是他生物意义上的母亲,他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那扇门。 和之前似乎一样,又似乎有哪些地方不同了,一段时间没来的他忽觉里面更昏暗了,那些垂落的白色窗纱换成了黑色的,他从那条缝隙里甚至都难能窥探里面一二。 就在他想抬步走进去的时候,里面传来了像是野兽般的喘息声,还有小兽发出的低鸣。 这声音他听过的,那些不堪的场面迅速地掠过他的脑海,他看见那个女人满含泪意又屈辱地躺在床上,他瞧见了那个黑影蛮横无状的动作…… 而这次他像是鼓足了勇气想要抬步进去阻止,还没来得及,里面却传出了一声声嘶力竭的声音,仿佛最后的结语,低低的,而后归于平静。 一切都发生在悄无声息之间,他瞧见里面那个黑影淡定地走下了床铺缓缓地向门这边走来,小沐宴辰控制住自己那快要跳出心口的心脏,迅速地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他身量小,一个巨大的花瓶便能把他藏严实了。 只见那黑影从房间里出来,踉踉跄跄地往自己的房间方向走去。 等沐归朝走后,小沐宴辰才从花瓶后方走了出来,他蹑手蹑脚地走进那扇门后,里面安静地可怕,可小沐宴辰还是鼓起了勇气走到了床边。 四太太穿着凌乱,大片的肌肤露了出来,上面都是青紫的瘀痕,一看便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发丝遮住了她半边绝美的容颜,黝黑的眼瞳睁得很大,里面却失了往日的光泽。 床单上印着斑斑血迹,像一朵朵红梅绽放在冬日的雪地上。 她死了,小沐宴辰甚至都不用伸出手去探她的呼吸。 第72章 醒了 那个女人死在了冷肃的冬日里,无声无息,没有人为她伤心,也没有人觉得她惋惜,只暗叹沐家的正宅并不是那么容易进的。 就连丧事也没做,那个女人连族谱都没进,更别提要不要守孝一事了,对外只宣称四太太得了抑郁,是自杀而亡的,报刊上也就一笔带过,翻不起什么水花。 如果说还有什么人为那个可怜的四太太有所触动的,大约也只剩花园里那个寂寥的小孩了。 小沐宴辰其实并没有太过悲伤,他是瞧见了那个女人死亡的过程的,可就算如此,他也只是触动了一下,就像看一只小动物死去那般,生命便是如此,不是死在这儿,就是死在那儿,最后都会归于尘土。 只是这件事还是让他沉默了许多,变得更加寡言。 佣人们都会在背后讨论他,有时候是窃窃私语,有时候是见了他故意调高了声音。 “你看,那就是四太太的孩子,四太太真可怜,一个人来到沐家,丈夫生病了,现在死了,连唯一的孩子都不为她难过!” “那孩子是恶魔吧,这般冷漠。” “他的血液大约也是冷的,谁知道了自己母亲死去不悲恸万分的?” 还有很多论调,但小沐宴辰不会一一记得,他最有印象的便只有“恶魔”、“冷血”两个词语了,似乎这便是他的标签。 沐嬴丰病了,四太太无缘无故地死了,小沐宴辰在正宅里彻底失去了所有的依靠。 宋思甚至连等都不想等,同年,连年夜饭都来不及吃的小沐宴辰被送到了南边的H市,离开盛京这片土壤,只有小沐宴辰踏上了那样的路程,且没有一个心腹。 次年小沐宴辰便感觉到了身体的不适,之后就每况愈下。 ** “他怎么还不醒?”站在床边的司徒睿焦灼地盯着床上那个昏睡的男人,侧着头问沈昭。 沈昭满脸平静,她做了个“嘘”的姿势,指腹搭在沐宴辰的脉搏上感受着他那微弱的跳动,虽不知他是何种原因忽然气血上涌以致有发病之兆,但现在看来的情况也算是稳定,虽脉象虚浮,可终归没有上次般杂乱无章。 她收回了手,冷静地分析道:“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身体消耗了许多,要静心休养罢了。” 司徒睿听了松了口气,在没有赵顷的情况下,现下沐宴辰的病情完全仰赖沈昭,如果有任何闪失,他也不知该如何向林涵他们交代。 沈昭没有管司徒睿何种心理活动,她垂眸看向就算处在昏睡中依然眉间紧蹙的男人,不禁又伸出了手去,微凉的指尖轻轻地碰上他的眉间的拢起,她俯身靠近了些,在他耳旁低低地道:“没事的,我在你身边,任何时候都在,所以,别怕。” 本是一句根本听不进去的话语,可沐宴辰竟慢慢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就连站在一旁的司徒睿都感到不可思议。 沈昭回过头去,清凌凌的眸子盯着司徒睿,“这里有我呢。” 司徒睿撇了撇嘴,他知道照顾沐宴辰一直都是沈昭亲力亲为的,点了点头,“那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情记得叫我。” 沈昭点了点头。 等司徒睿彻底退出房间后,她才拿出好几根银针,往银针上涂了特制的药液快速地扎在沐宴辰的脑袋上,等弄完后,只觉沐宴辰那就算是病中都能透出矜贵的清美之感完全破灭,最后只剩下滑稽。 她又伸手碰了碰他瘦削的脸颊,嘴里嘟囔着,“你这副样子啊,也就只有我看过了,等病好了,你可别想撇下我!” 仿佛是心有所念,沐宴辰在插着满头针的状态下幽幽地掀开了眼皮,眸子投向沈昭,眼前像是裹着一层纱,迷迷蒙蒙的,焦点也不知落在何处。 沈昭欣喜地望着他,“醒了?” 沐宴辰仿佛睡了很久,梦见了一个许久都不曾想过的人,他的双手用了用力想要起来,却发现使不上力气。 沈昭连忙过去按住了他,“先别急着起来,等针灸完了,渐渐就有力气了。” 她的话语温柔,像从前那只莹白的手,轻轻抚过他的脑袋,让沐宴辰有一阵的恍惚。 他依照沈昭的吩咐乖乖地躺着,一动不动,哑着嗓子问:“现在什么时候了?我昏睡了多久?” 沈昭随意扫了眼墙上的挂钟,“晚上了,你睡了好几个小时了,下午到现在。” 他看着头顶的天花,像沈昭伸出了手,“昭昭,过来。” 沈昭会意,把手伸到他的掌心间,他的指尖微凉缓缓握住了她的手,稳稳地包裹在里头。 沈昭在他一旁坐了下来,房间里静谧又安宁,还是沐宴辰那沙哑的嗓音打破了宁静。 “我梦见我的母亲了。” 沈昭从关齐那儿便听说沐宴辰的家势非凡,但她从来没有深究过,因为她知道沐宴辰是需要自己的,而自己在世上孤伶伶一个,很是寂寞,恰好有人填补了这份空缺,她也挺喜欢的,便不会计较那般多。 此时听沐宴辰说起自己的过往还是有一阵诧异。 她无法共情沐宴辰,毕竟她连母亲都没有。 可她还是接过了他的话,“然后呢?” 他依然看着天花,语气十分平静,似乎在回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你说过我体内的那三样毒素应是新的元素构成的。” 沈昭点了点头。 “我想,便是那年母亲死前喂我喝的,生前我没叫过她一声母亲,死后这般称呼也有些不妥。” 说完,沐宴辰闭了闭眼,眸里平静无波。 可坐在一旁的沈昭却被惊到了,她从前也有想过自己如果有母亲有亲人是如何一番景象,可从来没想过至亲会害自己,都说虎毒不食子! “为什么?” 沐宴辰迎上沈昭震惊的神态勾了勾唇角,不是嘲讽,只是为还有人为他不值而高兴。 他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我的家族盘根错节,关系复杂,并不如这里这般平静,正宅里每天都是波诡云谲,稍有不甚便会堕入万丈深渊,而我的母亲,我想,她怕是里面被牺牲的那一个吧?” 第73章 高考的日子 “可你怎么确定便是你的母亲,”沈昭顿了顿,见沐宴辰不甚在意,便继续道,“下的毒?” 那个“毒”字在舌尖处撵转了一下才道了出来。 沐宴辰神色淡淡,“因为在那之后我便发病了。” 当然,不止是他,等自己在H市这边的势力建立起来后,他才发现,原来沐嬴丰早便发病了,而后便是沐归朝,还有那个远离正宅的五哥,最后是他。 虽然他不知四太太的能耐,但能把手伸到三太太那栋别墅里,想来也是不简单的。 只简单不简单,那个人也和泥土融汇在一起了。 “那是在你上高中的时候吗?”沈昭推算了下时间问。 沐宴辰眼色晦暗,他稍稍侧了侧脸,用沈昭看不懂的神色看着她,“是那个时候。” “既然你有这样的怀疑,不如直接从你母亲那儿入手,以你现在的能力,查一个人怕是不会太难。” “我会的,别担心。” 沈昭握了握他的手,“没事的,有我呢,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 时间过得飞快,期间也算是风平浪静,转眼便到了高考的时刻。 那天破天荒的,沐宴辰说要送她去高考,沈昭本来想拒绝的,可瞧着沐宴辰那执拗的眼神,沈昭把拒绝的话都吞了回去。 她不是第一次参加高考,流程那些虽事隔了好几年,可要记起来也是轻而易举的事,高考的前一天晚上,沐宴辰和司徒睿表现得比她还紧张,甚至悄悄地为她准备了好些文具。 她看着自己书桌上那些精美的文具居然有一种恍惚之感,当年她是怎么考试的?她已经记不太清了,但这样精美的文具,她肯定是用不上的。 在他们热切的目光下,她随意地挑了件较为简约的,在白纸上写了写,丝滑流畅,确实是好笔,比她之前用的那些都要好上许多,她把笔放下,抬头认真地对他们两个道谢,而后便收到了他们满意的笑容。 那会儿总让她有种有了“爸爸、妈妈”的感觉,但看着面前那两个大帅哥,又有一种极其复杂的感情。 第二天,沐宴辰便让司徒睿开车送沈昭去德严中学,两人并排坐着,沈昭正襟危坐,不时瞅瞅一旁男人的脸色,一是出于好奇,而是出于奇怪,她这么大的人了,还真没试过让人送去考场的。 考试对于她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从前便是保送的,高考对她来说就是走个过场,但今天对她来说似乎更有意义一些。 “你再这么看我,我怕我会忍不住在考试前对你做些什么。”沐宴辰狭长的凤眸眯了眯,语带威胁。 沈昭一听,想到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脸一红,立即转过脸去,再也不看他了。 没有任何牌子的黑色车子停在了距离德严中学两个路口外,司徒睿转身看向沈昭,“我只能送你到这了,之后那些路段都封锁了,不好走,也不想搞特殊,太引人注目不好。” 沈昭瞥了瞥沐宴辰,自然知道低调的重要性,他的家族复杂,万一被什么人盯上,最危险的人可能是她。 她点了点头,在离开座位的那一刻,手腕一紧,整个人向沐宴辰的方向跌去,起初她还想极力保持平衡,可终归是失了重心,她就那么直直地向沐宴辰的怀里摔去。 两手撑在他的胸前,沈昭抬起头噌怪地盯着他,“怎么了?” 只瞧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她慢慢地闭上了双眼,可最终只感到脸颊上一微凉而柔软的触感,她倏地睁开了双眼,脸涨得通红,责怪似地盯着他。 沐宴辰只微微勾起唇角,上面都是潋滟的笑意,指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抚着她的背,“考完了再亲,如果你想当这他的面,也不是不可以。” 沈昭这才瞥了眼“眼观鼻,鼻观心,心观丹田”的司徒睿,却发现他很识时务地没看这边,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司徒睿已经震惊在当场,据他对沐宴辰的了解,不是他心仪的女人断做不出刚才的举动,只他微微瞧向那后视镜便对上了一双幽深的瞳眸。 这敏感度!司徒睿默默地把眼珠子移到了别处。 沈昭这才再次瞧向沐宴辰,一手以掌心封在了他的唇上,“考完了也不许!” 沐宴辰抑制不住低低地笑了出来,“也行,”他垂眸凝望着待在他怀里的女孩,伸手抚了抚她微红的脸颊,“考好一点。” 他没多用力地圈住她,沈昭稍微用力便从他的怀里挣脱了出来,她迅速拿起那个只装了几样必须品的小书包便跳下了车,回眸自信地笑着,“我会的,一定是第一名。” 高考的检查程序繁复,除了要检查准考证、身份证外,最重要的一环便是要检查考生是否带了不合规的文具或用品,所以进入考场的考生都排着队接受检查。 德严中学作为H市的重点中学,高考这样的大考便理所应当地成为了考场,但同一所学校的学生会无序地安排到各个考场里,也就是不同的课室。 沈昭拿着那张准考证找到了对应的课室,缘分总是其妙的,当她走进教室的时候便发现了教室里最为显眼的存在,不是陆司鸣又是谁,只见他双眼灼灼地盯在自己身上,她尴尬地抚了抚鼻梁,并不想理会,找到自己的座位便坐了下来。 距离考试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这期间考生还是能在教室里走动一下或去一下厕所的,陆司鸣见着沈昭抑制不住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缓缓走到她的跟前。 “好巧。” 沈昭抬眼睨着他,“是挺巧的。” 巧得让她觉得其中都有猫腻。 她并不想与他多说什么,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况且她也有沐宴辰了,无需和别人做过多的纠缠。 可偏偏有人不愿。 只听他继续自顾自地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参加高考吗?” 沈昭已经偏过了脸,也没看他,语气平平地说:“那自然是你想考国内的大学。” “没错,可那也是我的想法。” 第74章 高考第一天 陆司鸣情绪似乎特别高亢,连不想理他的沈昭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她毫不客气地道:“陆司鸣,你要考国内的大学是你的事,请别妨碍我。” 可陆司鸣像是受了刺激一般,他忽地向前抓住了她的双臂,指尖陷得她生疼,她不禁皱着眉,“放开!” 陆司鸣像是受了惊吓一般,倏地收回了手,他颤着双手问她:“你没事吧?” 沈昭只冷漠地摇了摇头,身子往座位后方缩了缩,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对不起,”陆司鸣神情懊恼,“可我还是想和你考一样的大学。” 听了他的话,沈昭心里还是极其抵触的,她之前已经跟他说得很明白了,可他似乎一点都听不进去,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那边老师已经带着卷子进到课室里。 监考老师托了托眼镜,严厉地盯着陆司鸣,“请这位同学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考试准备要开始了。” 陆司鸣讪讪地瞥了眼监考老师,最后落在沈昭身上的目光极其复杂,让沈昭不禁如芒在背,可幸好,铃声响了,他是不走也得走了。 沈昭做题的速度极快,快得让监考老师都不禁停在她的身边看她答题,每道题不仅答得工整还相当正确,完全让人无处向作弊的方向考虑,因为她的速度已经比抄写还要快了,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她的大脑转速极快,且完全无需多一秒的思考便能下笔如神。 如若能提前交卷,沈昭必定是第一人,只可惜不能,她甚至开始无聊地转起了那支沐宴辰送的签字笔。 课室里是其他学生翻阅试卷,刷刷下笔的声音,还有监考老师那极具压迫力的脚步声,而这些都会让沈昭有一瞬的恍惚,仿佛她又回到了从前的那个校园。 当时她也参加了考试,但情况却跟如今不同,她的考试比其他人要早,试卷也跟其他人的不一样,考场里只有她孤零零一人,讲台上是好几个监考老师,眼睛像鹰一般盯着她,虽对她造成不了多大压力,可她还是不喜欢被他们审视的感觉。 她还记得那年考完试,她出门便撞倒了一个男生,那个男生比她还瘦弱,一下子便跌在了地上,她伸手要去扶他却被他拒绝了,他慌忙遮住了脸而后跑走了,现在想来那男生脚步虚浮,怕是身体孱弱的。 思绪被监考老师的声音拉了回来,还有十五分钟便停止答卷了,沈昭却什么感觉也没有,她呆呆地看向窗外,如今已经是盛夏,德严的后花园里那些蝉鸣又响了起来。 沈昭坐的位置在前排,收卷子的速度比较快,她离开教室的时间自然比其他考生要早些,临出门的时候她还瞥了眼陆司鸣,只见他也抬头看向了她,那双瞳眸里装着某种执拗的东西,像是要想尽办法缠在她身上一般。 她的瞳孔瑟缩了一下,似是规避一般,一下子便转移了目光,快速地往校外走去。 出了校门,沈昭想不到的是在她还没打电话的情况下,那辆黑色的轿车居然稳稳地停在原来的地方,见她走了过来,车门自动打开。 司徒睿转过脸来,挑了挑眉,“考试考得如何?” 沈昭瞧了眼沐宴辰,见他也像想知道的样子,这才含糊地说道:“还行吧,等出成绩再说吧。” 沐宴辰听她这么说便知道她肯定完成得不错,他还记得那年盛白依可是做出了满分答卷的程度,虽然是不同的考卷但也让人叹为观止。 “那我们出发,回庄园庆祝一下!”司徒睿边发动车子边说。 可到了庄园,远远地便看见有几人候门口,沈昭把头探到中间去,隔着玻璃便认了出来,是厉成一和他的两个侍女,菊白和梅红。 她转头看向沐宴辰,“他的妹妹不会出事了吧?” 也不怪她如此推测,毕竟之前约好的便是高考完之后才去海滨城市看厉成一的妹妹的,可厉成一没按约定便来了,只能说是有什么紧急情况了。 沐宴辰只皱了皱眉头便无甚表情,脸上很快就变得平静无波,仿佛什么大事丢在他面前,他都能从容以对一般。 车子停在庄园前,自动门打开的那一刹,厉成一便看了过来,刚毅的脸在见到沈昭的时候掠过一瞬希冀的神情,随即看到从沈昭身后下来的男人,两眼微凝,目光也变得冷厉起来。 沐宴辰眼皮轻掀,黝黑的瞳眸与之相撞,在空中交汇,在无形间迸射出强烈的火花。 厉成一没多管他,他的目的只有一个,见到沈昭的时候急急地迎了上去,在与沈昭一米距离的时候,沈昭已经被拉到沐宴辰的身后,严严实实地挡了起来。 沈昭在身后拉了拉沐宴辰的衣袖,探着头仰脸看着沐宴辰,“没事的,大家都在,而且就在庄园里,他不能对我做些什么的。” 沐宴辰听了她的话沉吟了片刻才让出了位置,但他还是以一副保护者的姿态站在她的身旁,那双狭长的凤眸幽幽地看着厉成一几人。 厉成一见到他这副样子,牙龈都想咬碎,只是如今他也不便发作出来,毕竟他还有事向沈昭相求,如若现在跟沐宴辰撕破脸,那他的妹妹就真的没救了,虽然他的妹妹和沐宴辰的渊源也颇深。 厉成一脸色沉了沉,但看沈昭的时候还是和颜悦色了不少,“沈昭,之前想等你高考完的,但如今我妹妹的状况急转直下,情非得已我才跑来相求。” 司徒睿却插了话茬,“赵顷不是在你那儿吗?还来求沈昭?” 语气不善,可厉成一如今顾不得追究,他瞥了眼司徒睿继续对着沈昭说道:“赵顷是在我那儿,若非赵顷都没有办法,我肯定不会过来。” “那你妹妹现在在哪?”沈昭清凌凌的眸子睨着厉成一,仿佛一面测慌的镜子,让那些丑陋都无所遁形。 厉成一也没瞒着,“她现在在H市中心医院里。” 第75章 厉娆 H市市中心医院是市内最大,医疗条件最好的医院,其医师设备资源仅次于盛京。 沈昭几人被厉成一通过秘密通道带到了中心医院内,全程见不到其他人,也没有监控,只有一条四面涂抹着均匀色调的通道,一直延伸至一间手术室。 从方位来看,这间手术室的确是位于医院内部,可只连着一条通道,这怕是给某些重要人物秘密进行手术用的,沈昭转念一想,厉成一背靠着东陵药铺,有这样的资源不足为奇。 她环视着手术室里的一切,可以说精密的仪器一应俱全,且单单看那些每天都有标注消毒记录的锃亮器械便知这里的设备每天都会有人准时更换以备不时之需,这也印证了她的想法,只有那些重要人物才有这样的条件支持着这间先进的手术室。 与手术室相连的还有一间病房,手术室里没人,沈昭已经猜了个大概,厉娆应是躺在病房内。 厉成一走在前头,走到病房外的位置稍稍弯下了腰,他的脸对着一小小的摄像头,发着绿光的伞状射线从摄像头里射了出来,扫在厉成一的眼球上,大约几秒钟后便听到病房有道机械的声音响了起来,“厉先生,欢迎回来。” “还挺先进啊。”沈昭不由感叹道,就她之前所在的新蕊医药公司的研发部都没有这样严密的安保系统,这不禁让她对里面睡着的人更加好奇。 厉成一侧着脸略带笑意地看了眼沈昭,只觉这女孩有时还挺孩子气,可大多时候却是与她年龄不符的老成。 随着机械声音的响起,病房的门被打开,冰冷的气息遇到暖流后迅速化成脚底的一团白雾,里面居然比外面还要冷上几分! 只见病房中央有一像棺材般的容器,下面的底座插着许多管道,管道与后方的各大不同颜色的玻璃器皿连接起来,器皿里面的水液不时便冒出几个泡泡,底座的上方是一个拱形的玻璃罩,远看反光,上面竟倒映着自己的样子。 而随着厉成一带着他们不断靠近,沈昭才发现里面的玄妙,近看便能清楚地看清里面躺着的女人。 脸蛋清秀,可就着那闭着的五官,沈昭不难推测出这个女人若是健康地立在跟前是何等嚣张跋扈的一个人,可如今沉静下来却有种不食人间烟火之感。 她的肤色因长年避光已经白皙得接近透明,毫无血色,身上只套着件丝质的病号裙,露出两条细长的腿…… 沐宴辰跟着沈昭进了这间病房,远远地看到这一容器便没有再向前,他的唇角微微向下,眸里闪过复杂的神色,他就那么依傍在门边看着里面的一切。 沐宴辰没向前,司徒睿更不可能向前,他就站在他的身边等候着他的吩咐。 没等沈昭细细地观察厉娆,厉成一站在容器旁便说:“如你所见,这是我家那个蠢妹妹,厉娆。” “她是遇上了什么事吗?”沈昭围着容器走了一圈,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什么头绪,毕竟容器里的女人过于完美,似乎连皮外伤都没有,可最重要的一点却是,她时至今日都昏迷不醒,而且她发现容器上有一个屏幕显示着厉娆的一些生命体征,每一项都不容乐观。 也难怪厉成一不顾约定都要去庄园把她堵上。 厉成一抬起了头,越过菊白和梅红,冷戾的目光落在依傍在门口的沐宴辰身上,“是一件陈年往事,但一定与沐宴辰有关。” “何以见得?”沈昭不知他们的渊源,但没有证据的事情还是不能这么随意诬陷。 厉成一沉浸在那年的宴会中…… 那是沐宴辰刚升入大学的事情,虽沐宴辰在H市已初步建立了自己的势力,但隔着千山万水的盛京却不是那么容易能掌握H市的消息的,更何况那时还得问沐宴辰一句“允不允许”。 当时的沐宴辰与厉成一便是挚友,厉成一欣赏沐宴辰在这般孤苦的情况下还能创造出自己的势力,而沐宴辰明显看中了厉成一遍布全国的东陵药铺,除了医药资源,东陵药铺还兼具着获取情报的作用。 两人的交好自然方便了厉成一的妹妹厉娆的猛烈追求,那时的沐宴辰还不像如今这般形销骨立,而是自带一种狠戾与阴柔结合的美感,美是美,却异常的毒,厉成一曾多番阻挠却没显成效,反而越激发了厉娆的好胜心,似乎非得把沐宴辰收入囊中,做她的裙下之臣才能甘心。 可沐宴辰是何等人,他的心里只有一个人,容不下其他,更何况他对厉娆从来都没有男女之情,厉娆的疯狂追求都一一被沐宴辰找各种方法化解了。 可唯独最后一次,厉娆栽了个大跟头,从此便成了植物人再也醒不过来,而厉成一也把这事归咎于沐宴辰,是沐宴辰把他的妹妹害成这样,两人因为这事决裂,东陵药铺也再不任沐宴辰所用。 那是他们大学期间,由沐家在盛京举办的一次宴会,邀请的自然是各方厉害的人物,而厉成一与厉娆自然在列。 当时的沐宴辰除了顶着一个沐家七子的头衔,其他一无是处,比一个小地方的地头蛇都不如,但因被冠了“沐”姓而“有幸”参加了那场规模宏大的宴会。 宴会上沐宴辰偏处一隅,手拿着一杯香槟静静地看着台上沐归朝与宋思和各方商业政要人员握手言欢,不亦乐乎,他“嗤”地一声笑了出来,瞥开了视线,把目光放在沐家庭院里,那是他从小最喜欢待的地方。 而厉成一作为东陵药铺的现任掌权人,与厉娆自然也得上台与盛京的沐家交好,正当厉成一与沐归朝友好握手的时候,厉娆那明亮的眼珠子一转,盯着窗边那一个小可怜便露出了张扬又妖娆的笑容。 厉娆的长相本就极具攻击性,且哥哥是东陵药铺的掌权人,她自小活得比许多高门大户的小姐都要肆意,在哪儿都习惯了无法无天,在这场宴会上也没有收敛,嚣张跋扈的情态做了个极致,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瞬间沐宴辰便做了其他人的焦点。 沐归朝自然也看了过去,他的脸上依然保持着绅士且宽容的神情,嘴角勾着一抹平易近人的笑意,只是那双眼睛渐渐漫上了寒霜,锐利地盯着沐宴辰,那个已经被他赶出盛京圈的七子。 第76章 沐家第七子 宋思也瞧见了厉娆的做派,尽管心里已经对她的印象大打折扣,但她的脸上表情管理得当,毕竟也是当年当红的影星,影后的殊荣拿到手软,再加上这些年跟着沐嬴丰锻炼出来的商场气势,后辈想在她的脸上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更是困难重重。 她拿着香槟走到厉娆的跟前,笑盈盈地问道:“厉小姐,难道我家归朝不好看吗?不是我说,我家归朝可是盛京第一的美男子啊!” 有了宋思的打岔,倒是让整个宴会都轻松活跃了许多,刚刚那紧绷的气氛一下子便散了。 有人甚至拿着酒水上台去碰了碰宋思的杯,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宋夫人就是会说话,谁不知道你家归朝年轻有为啊,还有着这样一副姣好的长相,说不羡慕都是假的,运气不好,家里是个男孩子,不然肯定带过来给归朝看看。” 那人意思很明显,给足了宋思面子,且也试探性地抛出联姻的想法。 沐归朝适时接过了话茬,“叔父说笑了,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学的。” 沐归朝说话谦逊彬彬有礼,再瞧他那张无可挑剔的脸,任谁都没有再为难的意思。 可叔父不为难,不代表厉娆就是个识相的,当大家把气氛都活跃好了,她却扬起那抹自信地让人想把她的脸抓烂的笑,甚至举起了手,指向那个隐秘在角落的人,硬邦邦地道:“你们都觉得沐归朝好看?可我怎么觉得那边那个人才是真正的好看呢!” 厉成一想要阻止已经迟了,厉娆的话响彻整个会场,他忙上前拉了拉她的衣袖却被她使劲地甩开了,甚至娇喝了声,“哥!你干嘛啊!” 厉娆的话把那个躲在角落里的人推上了风口浪尖,可那人却全然不知自己已然成为了众人的焦点,一双双的眼睛像是磁铁一般黏在他的身上。 等他似有所觉转过脸来,众人才倒吸了一口气,他们瞧了瞧台上的沐归朝,又瞧了瞧站在窗边的男人,只觉厉娆确实说了大实话,这男人怕是找不到第二个能与他比美的了。 沐宴辰收敛了周身狠厉的气息,静静地站在窗边就犹如一朵空谷幽兰般,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红齿白,他的双眼黝黑且深邃,看过来时仿佛能洞察人心,他的一双凤眸像极了沐嬴丰,其他的却更像四太太,让人不敢生出半分恶念,同时又想把他狠狠地踩在脚底,把他从云端拉下泥潭。 沐归朝明显比沐宴辰要年长些,面相更似宋思,几乎没有多少像沐嬴丰,宾客们自然不会把俩人联系起来,沐归朝更偏阴柔,虽然他的脸上一直挂着和煦的笑意,但总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而沐宴辰更加的疏离,因为身体的孱弱,更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可他看向你时,又仿佛是忽然降临于世的神只,平等地俯视着众生。 即近也远,若即若离,更让人欲罢不能。 沐宴辰就是那样的存在。 众人都把目光投向沐宴辰的时候却没发现沐归朝站在后方微微掀起那薄帘似的眼皮,眸里全是阴戾,仿佛恨不得立刻把沐宴辰置于死地一般,就在他快忍不住想要发作的时候,宋思一把握紧了他的手腕。 她把他捏得死死的,侧身在没人看到的地方低低地道:“归朝,深呼吸,别生气,这里这么多人,你想让之前的努力都前功尽弃吗?” 沐归朝头脑还是清醒的,他不断深呼吸试图控制着他那双开始抖动的手,两眼渐渐布满了血丝,他猛地转身粗暴地拿过一旁服务员托盘上的香槟,举起便往嘴边靠。 咕隆咕隆,冰凉的酒液顺着喉头滑向胃部,整个胸腔都透着一种清凉的气息,他这才稍稍好了一些。 宋思见他这状况,脸上也不免露出不符合宴会的忧思,她趁着大家注意力不在这边的时候招来了管家,“段路崇,快把那个药拿来!归朝他快撑不住了!” 宋思死死地陷着段路崇,指甲都陷进了手腕的肉里,留下一处处惊心的血痕,可段路崇脸上连一丝丝的痛意都不曾表现,唯一做的便是把衬衫的纽扣扭开,把袖子随意地放了下来,遮住了那些不与外人道的痕迹。 他作为沐归朝身旁的管家自然清楚他的身体状况,任何时候他都做好了处理各种紧急状况的方案,只见他伸手从裤袋里掏出了一个小黑丝绒盒,不懂的人以为里面都放着首饰,可并不是,里面放着一颗珍贵的药,从沐嬴丰那儿偷来的。 红色的药丸在黑色丝绒盒里泛着嗜血的光,这颗药虽能控制沐归朝一时的情绪可副作用还是很大的,它会让他早晨的时间更加恍惚,而且醒来后必须见血,不然有些事情便停不下来。 沐归朝幽幽地瞥了眼那颗红色药丸,一点犹豫都没有便把它丢进自己的嘴里,伴着香槟急急地吞了下去。 成效极好,沐归朝又变成了一开始那个和煦的样子。 可这些都在悄无声息的进行着,除了一些熟悉沐归朝平时样子的佣人,宴会里几乎没人发现他的异常,这也让宋思提起的心降了下去,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大约沐宴辰的容貌实在出众,大约五分钟后,才有人上前问厉娆,“厉小姐,不知你提到的这位公子是何许人也?我们在盛京这般久了,怎么没见过,如果见过的话,他必定久负盛名啊!” 厉娆听到有人夸沐宴辰有点高兴,脸仰得更高,她难得回答那人的话,“你们还真有所不知,他就是沐家的第七子,沐宴辰!” 沐宴辰之名经由厉娆的声音传到各个宾客的耳中,顿时会场里一阵喧哗,他们只知沐家前六位公子小姐,何曾见过这个第七子! 有些人已经露出了鄙夷的目光,毕竟私生子总是上不了台面的。 可更多的人是出于好奇,想不到沐嬴丰的第七子长这样,真真比沐归朝要美上一个档次!怪不得从前都不见他出席宴会,想来是要给大哥面子吧,大多数人不禁怎么想着。 第77章 不能惹的人 大家族里多阴私,沐家更是不在话下,就沐嬴丰当年的那些花边报道,有些见识的人都能推论出个大概,想必那第七子就是由那位早些年香消玉殒的四太太所生的。 作为二太太的宋思眼里容不得沙子,自然是想把其他有竞争力的沐家儿子都驱逐出盛京,而她也确实办到了,现在沐家正式掌权的便是他们二房,最高权力也握在沐归朝的手里。 一位宾客走到沐归朝的跟前,举起玻璃杯与沐归朝的碰了碰,笑眯眯地道:“归朝你这就不够意思了,这么帅一个弟弟都不早点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 沐归朝吃了药后状态明显好了许多,他勾了勾唇,竟也大方地对沐宴辰招了招手,让他到台上来,好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 既然沐归朝有这样的意思,甭管沐宴辰是否答应都会有其他人架着他上台,此时,沐宴辰的身后便出现了两位保安,沐宴辰冷淡地瞥了眼,施施然地放下手中的香槟,踱步便往台上走去。 沐归朝眼尾瞧了眼越走越近的沐宴辰,目光却是落在宾客身上,“不是我不介绍,是这个弟弟啊从小便孤僻,最不喜欢这样热闹的宴会,这次也是我百般请求才赏脸来了一次。” 宾客听沐归朝这么说,本对沐宴辰的好印象也降低了不少,对已经走上台上的沐宴辰更是冷淡了许多,但他还是伸出了手,示好的意味十足,毕竟都是沐家的公子,交恶是没必要的,但交往的程度还得看沐归朝的意思。 沐宴辰却是看都没看宾客,踱步往前走,衣袖轻轻拂过宾客的指尖,不留下一片云彩。 宾客僵硬着手浮在空中,放下也不是,继续也丢脸,指尖用力地蜷缩了一下,指节都泛起了白色,嘴角抿了下去,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地转过身,狠狠地盯着沐宴辰的背影。 只听沐宴辰冷淡的声线响起,一如此人般,“三哥找我是为何事?” 沐归朝似乎也满意沐宴辰此举,也没为难他,“听闻厉小姐相当喜欢你,所以也应了她的要求把你叫了过来,虽知道你不喜热闹,但给我个面子,是否可行?” 沐宴辰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我这不是来了吗?” 他转身看向厉娆,似乎是看着一个陌生人般,瞳仁里无甚情绪,“厉小姐,好久不见。” 厉娆还处在沐宴辰走上台来那万众瞩目的兴奋当中,这样的效果是她带来的!纵观在座的各位高门小姐都没有她一句话来得有效,所以沐宴辰是该知道她的价值了,拿下他也就此一举。 厉娆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张扬又肆意,完全忽略了沐归朝这个宴会主角,眼里只容得下沐宴辰一个人,“沐宴辰,好久不见啊,如果不是我指名了你,今晚你是不是就不会过来跟我打招呼了?” 旁若无人的说话让台上的人尴尬了几分,神情也微妙了起来。 厉成一瞧着这个又瞧着那个,只觉如芒在刺,迅速上前拉过厉娆便下了台,一边下去还不忘给沐归朝道歉,“沐先生,家妹从小娇生惯养不懂规矩,有哪些地方冒犯了请你多担待!” 沐归朝举了举杯子,“令妹是真性情,祝我们合作愉快!” 说着他也没看厉成一一眼,隔空喝了半杯的香槟,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这个哑巴亏厉成一吃了个满,可他什么都不能再说了。 沐归朝说的不介意只是基于他们的合作之上,如若达成不了,厉娆也不知会遭遇些什么,可幸好,结局还是好的,起码花钱能解决,厉成一看到沐归朝喝了的那半杯香槟,其实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他还怕他不喝! “干什么啊,哥!放手!”厉娆不依不饶,她看了眼台上的沐宴辰,只觉此时的自己的脸真的丢大了,在心上人面前,被自己的哥哥拉下台,这算什么事? 可厉成一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这是第一次,厉成一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做的抉择。 他抓着她手腕的力气极大,痛得她都觉得上面会留下瘀紫的指痕,直到到了花园的位置,厉娆才觉厉成一的手有所松动,她猛力一甩,甩开了厉成一的钳制。 她那双充满气焰的杏眼怒瞪着厉成一,“哥!你究竟怎么回事?你看不到沐宴辰他回应我了吗?你为什么要拉我到花园里,这里什么都没有!” 厉成一厉声喝道:“闭嘴,你知道你刚刚做了什么?就连沐宴辰都不敢在他哥面前嚣张,你觉得你凭什么?” “就是因为沐宴辰他不敢在他哥面前展露头角,我刚刚才帮他一把的!我凭什么?我当然是仰仗着哥,你啊!” “你!”厉成一觉得怎么都说不通厉娆,这里无一人,他的愤怒也降了下来,深呼吸了几次后才继续道,“你知不知道刚才的举动只会害了他!而你,如果沐归朝他还愿意与我合作,那么估计他不会动你,但如果你再在沐归朝面前那般肆无忌惮,我怕他连我们的合作都看不上!” 厉娆睁着一双杏眼,里面全是疑惑,“他真有那么厉害?” 厉成一哼了一声,“盛京沐家,你觉得是我们海滨厉家能比的?” “那沐宴辰为什么会被放到H市去?他们家族这般厉害,养他一个也花不了多少钱!” 厉成一眸光暗了暗,“想来没那么简单,他们家族跟我们家可不一样,我们家只有我们两个,可他们,承认的有四房人,而且沐嬴丰现如今还在世呢。” “可我瞧沐归朝是个好人啊,他看我的目光很和煦,比沐宴辰看我都要柔和。” 厉娆拍了拍厉成一的肩膀,“没事的哥,他能拿我怎么办?” 厉成一被厉娆的不谙世事给逗笑了,心里却像有一秤砣坠着,扯了扯嘴角宠溺地笑道:“就你最单纯了,对什么人都没防备,可哥在这里告诫你,别再惹沐家的任何人,包括沐宴辰,行吗?那些都不是你能惹的人。” “不行!只有沐宴辰,我绝不应承!” 厉娆一改嬉笑的脸,说完便甩开厉成一往花园的深处跑了过去。 第78章 迷一般的圆顶玻璃房 厉成一微微皱起了眉头,从花园处隔着巨幕的落地玻璃看向宴会里觥筹交错的宾客还有台上那沐氏兄弟,眼里都是散不去的阴郁,如果他们不是那般有权有势,他还不至于为厉娆担心成这样。 他又瞥向花园深处,沐家里想来不会出什么事,厉成一也不管厉娆,反正她撒完气之后便会自动自觉地回来,这一向不需要他过分担心。 这么想着,他抬步便往会场里走去。 可当他回到会场里却发现原本在台上的沐宴辰不知何时消失了,他向一周的宾客问起他,每个人都是一致的口径,不知道,刚刚那般万众瞩目的人像是瞬间掉下了尘埃,惊不起半点涟漪。 他嗤地一声笑了出来,台上的沐归朝似有所感居然朝他的方向举了举杯。 可厉成一顾不得这么多,他掉头就去找厉娆,那个人最喜追着沐宴辰的尾巴,只要找到厉娆便能找到沐宴辰!他这么坚信着。 沐家正宅的花园很大,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今晚会场里金碧辉煌,华灯下像极了皇宫一般,可如皇家园林一般的花园却是灯火寥寥,厉成一不得不拿起自己的手机,开着灯光照明。 花园里甚至连该有的佣人都没有。 厉成一心里不禁涌起了一种怪异之感。 厉成一本是顺着小路走的,一旁都是各种珍奇的植物,对掌控着东陵药铺的他来说极具吸引力,但他此时却没心思停下来鉴赏半分,他走得急却也不忘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直到在一处不大显眼的小径前停下,他举着手机,灯光照在那些灌木中,才清楚地看到那些不知被何外力砸断的枝干,绿叶落了一地,静静地躺在泥土上,一副杂乱又狼狈的样子。 他蹲了下来,甚至能看到泥土上那不大明显的脚印,因为脚印不大,泥土上只留下浅浅的痕迹,厉成一断定那是出于女人的脚印。 脑海中闪过厉娆的身影,他倏地站了起来,追踪着那些断枝的痕迹走了进去,那是一条偏离石碶小路的陌生路径,厉娆她怎么会有好的路不走,而闯进这样一条偏僻的路径里? 这路径看起来甚至是刚刚开辟的,一个可怕的想法萦绕在厉成一的脑海中,厉娆她肯定出事了! 顾不得其他,厉成一快速地往前走,粗暴地踏在那些珍奇的植物上,手扒拉开缠绕在眼前的藤蔓,直至走到尽头,视野忽地开阔了,那儿有一座白色圆顶的玻璃房,周围围绕着一整面的藤蔓,藤蔓的外围是郁郁葱葱的高大树木,从外面往里看根本发现不了这个玻璃房。 厉成一小心地走进玻璃房,却发现玻璃房的另一面,玻璃碎了一地,他的瞳孔缩了缩,厉娆正躺在那些星星点点的玻璃碎上,身上的礼服被划出了一大个口子,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都是斑驳的红痕,那些痕迹一直蔓延至那两条细白的腿上! 她的眼睛紧紧闭着像是不省人事一般,可脸上却没有多少痛苦的痕迹,白白净净的,只是那身上的痕迹,厉成一不免多想。 他迅速地在她跟前蹲下,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到了自己的怀里,指尖轻轻地靠在她的鼻翼下感受着她的呼吸,那湿热的气体缓慢喷洒在他的指尖时,他提起的心才渐渐落到了实处。 也不知她遇害前受到了何种伤害,厉成一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把厉娆包了个严实,眼里迸射着前所未有的冷戾的光,他抱着厉娆从另外一处可见的小径走了过去。 他相信肇事者肯定慌不择路,随意找了个位置就往外窜去,他也跟着那人的去路走了过去。 只是他抱着厉娆越走越不对劲,那逃窜的路径竟能通向主宅的一个房间,那房间里黑漆漆的,偌大的落地玻璃,只能依稀窥见里面有一个人影攒动。 他深深地往里看去,至今他都忘不了那一幕。 沐宴辰裸露着身体,眼神幽幽地盯着他和他怀里的厉娆,而他身上满是血迹,不知是他的还是何人的,一点点的印在他那苍白的肌肤上,在月光的光华下闪现出一种妖冶的又触目惊心的美感。 厉娆住院了,住进了盛京最好的医院里。 医生告诉厉成一厉娆只受了些皮外伤,她的生命体征还算平稳,但迟迟没有转醒的迹象,而最让厉成一愤恨的,厉娆的身上居然沾染着沐宴辰的血。 那一晚触目惊心的一幕又闪现在厉成一的脑海里,他不知厉娆与沐宴辰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期间的种种都在告诉他,沐宴辰便是那个始作俑者,他嗜血,是他把厉娆弄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那之后,厉成一把厉娆还回了海滨城市,再没有踏进盛京一步。 盛京这个地方让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不自量力,不论是那个从前称兄道弟的第七子,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沐归朝,都是他不能惹的对象,而这次的后果,厉娆承受了,从此醒不过来。 ** 这事搁在病房里的几人都不是什么新鲜事,菊红和梅白自然清楚经过,那年的宴会她们也跟着厉成一参加了,而司徒睿也是,当年他便是沐宴辰的左膀右臂,这事自然也听说了的,只是其中的细节不得而知罢了。 当年的当事人,一个闭口不提,一个躺着不醒,连说话的机会都丧失了。 沈昭皱了皱眉,瞥了眼傍在门口不接近容器的沐宴辰,又看了眼容器里的厉娆,她虽不知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她绝不相信沐宴辰害了厉娆,他自己身上本就有那玄乎的毒素,且当年事发地点就在沐家正宅,什么情况都有可能,不能这么武断就给他判刑了。 她也不想过分追究当年的事,毕竟清楚的只有当事人,他要不说,她也阻止不了,只是这事没那么简单。 可此时最重要的还是要保住厉娆的身体体征数值。 她抬头看向厉成一,“能把那些液体都抽一份给我吗,而后我需要打开容器,直接接触厉娆的身体。” 第79章 沉睡的原因 厉成一只迟疑了一瞬便点头答应,隔着容器治疗确实不现实,而且沈昭根本不清楚厉娆的状况。 他拿了厉娆的病历本递到了沈昭面前,“这是她以往的身体状况,你可以做一个参考。” 而后他又翻了一份资料出来,那是几个容器里面的成分组成,本来都是机密,可为了厉娆也顾不得这么多,也一并递给了沈昭。 沈昭也不客气,她快速地翻了翻,也知道厉娆身体的大概情况,再看了看那些容器里面的成分百分比,一切似乎都没什么问题。 “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你且开了容器让我看看。”沈昭语气平静地道。 菊白在厉成一的示意下点了点密码,容器随之打开,里面的气体接触到外面的空气迅速形成白色的烟雾,场面一度震撼。 沈昭伸手捏了捏厉娆的皮肤,她惊奇地发现她的肌肉根本没有因为多年的沉睡而萎缩,甚至连皮肤都如当初一样光滑紧致,她迅速地翻了翻容器里面的成分表,发现里面的药材虽名贵却不是不可得的,那么最重要的…… 她把目光移到那个容器上,让她能持久不衰的原因或许便是这个了。 厉娆的生命指征正在急速地往下掉,现在并不是让她研究这个容器的时候,她迅速地拿起针管从她的血管里抽出一管血,就着一旁的机器迅速给她做了化验。 果不其然,她脑海里的某些推断是正确的,厉娆是在沐家正宅出事的,而她的血液里也检出了一类不明物质,而那东西与沐宴辰体内的相似度极高,只不过她只含了一样,而沐宴辰体内则有三种。 一种便让她陷入长时间的昏迷,沈昭更加确定了那东西的毒性。 她当着大家的面写出了一张方子,是用左手写的,字体歪歪扭扭,根本看不出原有的笔触和风骨,不过她并不在意,厉成一他跟沐宴辰有过节,不管她能不能化解,可她自己首先不能把把柄落到他的手里。 方子里的内容很简单,只是沐宴辰那张复杂的简化了一下,毕竟她对控制沐宴辰的病情还是有些经验的,然后还添了一味促进血液循环的药,加速厉娆体内毒素的循环,并加上了她独门的针灸。 依她看,厉娆便是中毒之后立刻昏迷,而后厉成一又把她安置在这个容器中,时间近乎静止了一般,所以才让她昏迷了如此之久,要是让她像沐宴辰般气血攻心,大约一下子就能醒过来。 这般想着,她让菊白去准备药材的同时拿出了早就备好的银针,一根根泛着锃亮的银光,而这套比对沐宴辰的那套更加尖细,是提前便让司徒睿帮忙备好的,想不到不用等到高考后,如今便派上了用场。 菊白被吩咐弄好了药液,一碗是要灌进身体里的,一碗是要涂抹在身上的。 沈昭见一切都准备就绪,扭头便对着在场的男士,“你们先出去回避一下,我要把厉娆的衣服脱下进行治疗,”她又看向厉成一,“如果你觉得信不过我,你也可以留下,毕竟那是你的妹妹。” 厉成一脸上闪过一瞬的尴尬,他扭头对着梅红和菊白道:“你们两个在这里看着,我先出去。” 菊白和梅红点了点头。 沈昭见几位男士都出了病房,她抬头看向菊白和梅红,“我们开始吧!” 沈昭先让菊白把那晚刚煎好的药液小心地灌进厉娆的嘴里,因长时间的沉睡,虽外表还是完好的,但关节上还是僵硬了不少,要把厉娆的嘴给翘开就花了很大的劲,幸而菊白是个有经验的,总体来说还算顺利。 而后梅红则把厉娆身上的衣服都除去,沈昭往她的身上涂满了药液,以一种诡异的按摩手法涂布均匀,之后在满身的穴道上快速地插满了银针。 速度之快令两位在东陵药铺里极具声望的侍女都瞠目结舌,她们对视了一眼,眼里流露出了对沈昭的钦佩。 那可是比抓来的那个赵顷强不知多少倍的存在啊,看来她们的小姐终于有救了。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沈昭才把厉娆身上的针都拔了出来,药液随着银针入了穴道内,配合着灌进去的辅剂,屏幕上显示的生命指征居然神奇地没有再往下掉,而且显现出一个较为平稳的状态。 菊白和梅红眼中都闪烁着欣喜的光,看着沈昭的目光更加热切了。 沈昭不好意思地刮了刮鼻梁,“帮你们家小姐擦擦身体,穿上衣服吧。” 而等在外间的几位男士则是在干瞪眼,准确来说是厉成一瞪着司徒睿,而一旁候着的沐宴辰则双眼闭着,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 厉成一最看不惯就是沐宴辰的模样,“我这次只邀请了沈昭,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也帮不上什么忙,杵在这里干什么?你这副样子,不知的人还以为沈昭是你的什么宝贝呢!” 司徒睿掩了掩脸,并不想参与他们俩的纷争,可厉成一有一样倒说对了,沈昭确实是沐宴辰的宝贝。 只见自家老板幽幽地掀起了略显疲惫的眼皮,他那双凤眸缓缓地盯了过来,目光落在厉成一的身上,“你现在很闲?你妹是不是不需要治疗了,不需要的话我就把沈昭带回去了。” 平静的话里是说不出的威胁。 厉成一狠狠地哼了一声,倒是闭了嘴,安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沈昭打开了病房的门,脑袋探了出来,一双清凌凌的眉目瞧着厉成一,柔和的嗓音响起,“进来吧。” 沐宴辰从沈昭探出脑袋的时候便盯在她的身上了,可她却连一瞬的目光都没落到他的身上,不禁让他皱了皱眉,他甚至连病房都没进,像赌气一般就这么站在外间等着。 厉成一进了病房,看到屏幕上的生命指征激动不已,“我就知道你有办法,果不其然!” 他灼灼地盯着沈昭,“那后续呢?我妹的治疗方案要怎么改善?” 沈昭递了药方给厉成一,“这是后续的治疗,等我考完高考再说,”她眨了眨眼,看着容器里的女人渐渐恢复了些血色的脸蛋,“估摸着她也快醒了。” 第80章 夜间的安宁 夜幕降临,喧嚣的城市渐渐安静下来。深蓝色的夜空中,星星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月亮高悬,洒下清冷的光辉,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银纱。冷肃的寒风刮过庄园的绿荫,发出沙沙的响声,伴随着远处传来的鸟鸣声,更显庄园内的肃穆和寂寥。 房间里却充满着温馨的生活气息。 沈昭穿着宽松的睡衣立在吧台旁,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玻璃瓶子,里面是早就准备好的缓解疼痛的药材,她事先把它磨成了青灰色的粉末,把盖子打开,房间里都弥漫着一种浅浅的青草香气。 她舀了一勺进瓷杯里,装了热水,用一只精致的小勺轻轻搅动,形成一个小小的旋涡。 等粉末都融化了,她端着那杯安神茶缓缓向房间里走去。 因为针灸的关系,沐宴辰懒懒地躺在柔软的床铺上,被子稍稍遮住了他瘦削的脸庞,宽松的睡衣滑下,露出苍白的大片肌理。 因为消瘦,此时只有浅浅的线条,在沈昭看来虽少了点血脉喷张的爆发力,可线条优美流畅,还是十分赏心悦目的。 但总体来说激不起沈昭的半点欲念。 他的双眼紧闭着,睡意沉沉,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沈昭的靠近。 沈昭见他实在是累,眼窝处是淡淡的青影,看得她心里不禁揪了一下,今天去厉成一那边就不应该让他跟去的。 早上陪她去高考,现在便累倒了。 她把那杯热茶放在床头柜上,而后慢慢坐在了沐宴辰的边上。 她垂眸看着他,从他头上的发旋到他微垂的眼睫,他的睫毛纤长而浓黑,此时耷拉着像极了两把小伞子,让他那刀削般的脸都温和了不少,不像醒着时那般冰冷锋利。 心里一动,沈昭竟也生出了几分戏谑的心思,她缓缓向他靠了过去,手伸出,就在指尖快要碰到他的眼睫时,那双锋利而黝黑的凤眼睁了开来,瞳眸里倒映的都是她的模样。 头发散乱,让她增添了几分松弛感,发尾湿润,还微微地凝着水珠,随意地披散在肩头,脸蛋白里透红,与平日的清冷不同,此时的她更显妩媚动人。 沐宴辰看着她的目光暗了暗,可沈昭却还没发现此时的危险。 见自己的举动被抓包了,沈昭却一点都不尴尬,她缩了缩手,微微一笑,还很自然地靠得更近了些,在他耳边柔声道:“既然醒了,那便把茶喝了,对你身体有益处的,这可是我调制了很久才弄出来的。” 沐宴辰只觉她的呼吸都吹拂到了他的耳边,很轻,很柔,可他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有了反应,一股热意从身体的深处窜动了起来,耳根也跟着红了。 沈昭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正好奇想要伸手去够,却被沐宴辰一下子抓住了。 沈昭只觉天旋地转,只一瞬她便躺在了沐宴辰的身下,他的半个身子压着她的,那双幽深的瞳眸紧紧地锁着她的身影,而后沈昭只觉手腕一紧,两只手被他一只按倒在头上,整个身子也不禁微微地弓了起来。 他的脸庞离她更近了,两人热切的呼吸在空气里交缠着,而且那股热意还有不断升温的趋势。 之后沈昭只觉自己陷进了云端,昏昏沉沉的,他的唇细细密密地落下,与她的纠缠在一处,热切地夺取着她仅有的呼吸。 今晚似乎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热烈一些,沈昭能感觉到沐宴辰的热情,令她不自觉地溢出浅浅的低吟。 她感觉到了他的呼吸,温暖而柔和,她的心跳也开始加速,她感觉到了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整个世界都停止了转动。 她的嘴唇微微张开,迎接他的亲吻,他的舌头轻轻地探入她的口中,探索着她的每一个角落。 她的身体渐渐地放松下来,她的手臂也不由自主地环绕在他的脖子上。他们的亲吻越来越热烈,仿佛要把彼此的灵魂都吸进去。 他们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仿佛要融入对方的身体里。 到了后来,沈昭终是受不住,气喘吁吁地伏在沐宴辰的怀里,抬头,水波潋滟地看着这个始作俑者。 她紧抓着他那宽松的睡衣,嘴里喃喃道:“别弄了,现在不适合……” 沐宴辰垂着眸,幽深的瞳孔里满是欲意,可也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允许,乖乖地收了手,环抱住沈昭,下巴抵在她的肩颈处轻轻地摩挲着,“好,等我好了。” 沈昭想到刚才的滋味,羞涩地红了脸,埋在他的怀里轻轻地点了点头。 沐宴辰知她是答应了,胸腔里被前所未有的甜蜜填满,那一日,他终能彻底地得到她。 其实今晚他并没有想做多余的动作,只是下午时分看见厉娆躺在容器里的样子让他不禁想起了些不堪的回忆,遂在沈昭接近他的时候,他便存了些寻求安慰的意思,一下子便也控制不住。 差点便想要丢弃那些无谓的克制,顺着自己的心意做下去,可终归他的理智还是胜过了一切,让他在最后关头及时刹车。 等心情平复了些,沈昭才从沐宴辰的怀里起来,她端起那杯还算热的茶给沐宴辰递了过去,“喝了吧,还好还是热的,不然还得加热一下。” 这明显有些抱怨的语气让沐宴辰失声笑了出来,他拿过杯子,一手把她圈回自己的领域,就着杯沿咕隆几下便喝了个干净。 沈昭心里满足的同时又不免生出了些担忧,“你连试毒都不弄?万一我要害你呢?” 这个问题在沐宴辰这里似乎并不严重,他勾了勾唇,“要真是那样,我死了便是。” “为什么!” “因为那个人是你啊。” 他的眸紧紧地锁着沈昭,不是你,我早便死了,只不过现在要还回去,他还多赚了几年的光阴。 而且,他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轻轻地嗅着独属于她的香气,能让他感觉到无穷的安宁,现在他不用远远地看着她,而是能像这样圈着她,让她倒在自己的怀里,让她喘让她轻颤,这就让他无比的满足了。 沈昭一直都知道沐宴辰对她是有一种无来由地依赖与信任的,可她这些日子里终究找不到原因,可见他累得又几乎昏睡的状态,她也不舍得严厉地质问他。 第81章 凶兽 三天的高考对于很多人来说是煎熬,但对沈昭来说却是弹指一挥间,是她为数不多的珍贵经历之一。 从前的她孤伶伶地做题,而如今她坐在大教室里,有其他考生的陪伴,仿佛她不再是那个格格不入的人,她也能如大家一般享受这样的历程。 最后一科结束的闹铃响起,沈昭放下了笔,背脊缓缓靠近椅背,整个人都松了下来,她看向其他考生,有的满脸担忧,有的如释重负,但大多数总归是神色轻松的。 也对,这样一场大考费了大家那么多年的时光,闹铃响起的那一瞬就像是钥匙打开了沉重的枷锁,一朝重获了新生。 等老师收卷后,沈昭拿起书包就要往教室外走,可手腕一紧,等她回过头来便撞上了一堵肉墙。 她抬头冷冷地看向始作俑者,唇瓣轻启,带着不容置喙的气势,“放开!” 可陆司鸣是谁,从前的他或许还会听这么一句话,可经过那个旅行后,身体的凶兽仿佛被放了出来一般,任沈昭怎么挣扎他都没有丝毫放开的意思。 沈昭被他一直拉到了学校一个偏僻的角落里,除了面前的出路,其他三面全被堵死,而那唯一的出路还被陆司鸣挡在了前头。 她冷静地看着此时不大正常的陆司鸣,那个阳光帅气的男孩不知何时已经离去,而留下在这副躯壳下的似乎是另外一个灵魂。 阴暗,睚眦必报,匍匐前行的凶兽。 陆司鸣眼眶红了,不知是受何刺激,此时的他阴翳地盯着沈昭,让沈昭浑身难受。 可沈昭并未屈服,她瞪了回去,论气势,她是不可能输给面前这个二十岁都不到的小屁孩的! “有什么事,快说。” “你现在连听我讲话的耐心都没有了吗?”陆司鸣几乎是用吼的。 可刚高考完,大家都处在如释重负的欢腾之中,考生们都组织着考完试后去哪儿happy,谁还愿意逗留在学校?而且此处角落地处偏僻,更不会有人专门经过,以致就算陆司鸣大吼大叫,甚至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也不会有人知道。 就算知道,那也是“事后”了。 沈昭确实没什么耐心,沐宴辰还在车里等她,当她一想到沐宴辰那天因为出来而劳累的样子,她的心里就有些难受。 沈昭嘲讽地勾了勾唇角,“你有什么事便说,我听着,时间不能太久,我怕有人会担心我。” 沈昭不提还好,一提到有人关心她,陆司鸣便联想到旅行那天看到的景象。 他目眦欲裂地瞪着沈昭,“你次次拒绝我就是因为那个残废?那个残废能给你什么,都已经是个差不多埋入棺材的存在了,你还跟着他?你这样还不如跟着我!” “我是陆氏未来的继承人,你看我多爱你啊,为了你,我连国外的大学也不上了,我是为了你专门留在了国内的,你告诉我,你考什么大学,我肯定追着你去的,你上什么专业,我便上什么专业!” “你看,我们郎才女貌的,到了大学一样是让人艳羡的学霸情侣!” “而且,我答应你,以后我肯定会娶你的,让你成为陆氏的少奶奶,许瑶瑶算是个什么东西,她不配!” 沈昭震惊地看着面前的男孩,想不到从他的口中会出了这等狂言。 她小心地留意着陆司鸣的精神状态,他从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的?对她的这种执念是怎么回事? 不等她反驳,一道深沉而冷冽的声音从陆司鸣的身后响起。 “昭昭,过来。” 沈昭听到声音,眼里闪过一瞬欣喜,他来接她了。 沈昭那抹由心底里绽放的笑容是骗不了人的,可看在陆司鸣的眼里却是那般刺眼,他紧紧地盯着她,而后侧过身看向他身后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那个男人并不如那天所看到的那般暮色沉沉,但整体来看还是离健朗相差甚远,可男人所释放的气势却是连他父亲都不可比拟的。 有一瞬,陆司鸣甚至觉得,就连他的父亲在这个男人面前都得卑躬屈膝的。 对于这样的论调,陆司鸣皱了皱眉头,他摇了摇头,把脑海里那荒唐的想法甩了出去,而后恶狠狠地盯着那个男人,同时身躯挡住了沈昭的去路。 沐宴辰懒懒地掀了掀眼皮,那双黝黑而深沉的凤眼锁着面前的男孩,“你挡住了昭昭的去路,请你让开。” “如果我不让呢?”陆司鸣挑衅着,他轻蔑的目光轻轻扫过沐宴辰的双腿。 司徒睿站在沐宴辰身后,为这个陆氏未来继承人默默祈祷着,他从没见过这么急赶着去死的,陆氏倒是有一个不错的继承人。 沐宴辰并没有回答陆司鸣的问题,因为有时候能出手解决的便不需要动嘴。 陆司鸣肉眼所见在这么偏僻的位置忽然出来了好几个黑衣人,他们穿着统一的西装,可西装下裹着的都是训练有素的肉体。 几个黑衣人上前,陆司鸣顿时便慌了,他扭头看向站在后方一直没有动静的沈昭,想要求救已经来不及了。 黑衣人已经把他制服,按在了地上,狭小的角落顿时空出了一条小道,沈昭趁着这个时候小跑到了沐宴辰的身边,自然地接过了司徒睿的位置,稳稳地握着轮椅的把柄上。 沈昭似乎不想再理会按在地上的人,俯身在沐宴辰的耳边轻轻地说:“我们走吧。” 沐宴辰瞥了眼满含不忿的陆司鸣,他勾了勾唇,转过头温柔地说道:“好。” 两人的距离极近,像极了恋人间的低语,刺得陆司鸣红了双眼。 后续当然是交给了司徒睿,这样的人让沐宴辰出手简直大费周章。 但今天闹铃响起时,沈昭没有在规定时间赶回约定的地点,这其实还是动摇了沐宴辰的心神,不能说慌张,但他却是不管不顾地从车里下来,第一时间赶到了学校里面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然后在这样一个偏僻的角落里,看到了让他心情极其不好的一幕。 第82章 发现 盛京正宅,院门气势恢宏,富丽堂皇,处处彰显着宫廷般的威严和尊贵。穿过大门,拐上雕栏玉砌的楼梯,走过墙壁上挂满了名贵油画和挂毯的走廊,映入眼帘的是一扇雕着卡巴拉生命之树的大门。 大门的背后正是沐归朝办公的地方。 沐归朝站在落地玻璃前,远眺着花园中央的巨大喷泉,泉水喷至两三米高的空中,冰晶般的水花溅落在铺满银装的草地上,在午后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的手里捏着一张照片,指腹狠狠地撵过上面的人像,而后他松开了手指,照片随之飘落在由最顶级丝绸编织而成的地毯上。 照片上赫然是沐宴辰前不久出现在德严中学的样子。 那种就算坐在轮椅上都能感受到的矜贵气质跃于照片之上,也只有沐家七子才能做到。 段路崇只瞥了一眼那张被捏皱的照片,便恭敬地垂下了头去。 沐归朝转过了身来,他似乎任何时候都十分随意,此时宽松的上衣滑落,露出一半精瘦的肩膀和一大片线条优美的胸线,他虽是正宅里的真正主人,从小便桀骜不驯,可他的脸蛋却偏阴柔,不动声色的时候,眉眼弯弯,让人有种亲近之感。 可此时阴翳地盯着桌子上另外一些照片时,却让人感到背脊生寒。 而他却是完美地将这两者统一在自己的体内。 他伸出纤长的手指,捏了一张桌子上的照片,这是段路崇最近从H市的眼线那儿收过来的,一开始是电子文件,可段路崇还是贴心地为自己的顶头上司洗了照片出来。 沐归朝捏着照片在段路崇的面前扬了扬,歪着脸,挑着眉问道:“说说,这是什么?” 段路崇被问到才敢抬起头来,他向后退了一步才看清照片上的内容。 照片上是司徒睿推着轮椅上的沐宴辰的正面照,而他们的前面是一个被黑衣人按在地上的男人,拍的角度只看到地上男人的后脑勺却看不清他的长相,并不能明确知道是谁,但想要知道也不难。 “沐宴辰他离开了庄园,出现在了德严中学内部,当时我听在场的人说,他惩治了一个人。” “为了什么?” 段路崇目光落在桌子上散落的照片上,用手轻轻拨了拨,找到了一张女孩正面的照片,他把那张照片移到最靠近沐归朝的位置,指尖在上方点了点。 “这个女孩。” 沐归朝掠过那张熟悉的脸蛋,目光沉了沉,他几乎笑出了声,“沐宴辰还是老样子,正牌的死了,非要找个不三不四的来顶替,还为了她出了庄园?” “什么来头?” 段路崇早知道沐归朝会问,一早便准备好了,“她是沐宴辰的资助方,之前沐宴辰一直打钱给她,一个月才让她去庄园一次,可最近这个女孩直接住进了庄园里。” 沐归朝点了点照片上沈昭的样子,不笑的时候与盛白依是很大差别的,但笑起来的时候几乎和她一模一样,但在他的心中,那人的形象依旧清晰,不是谁能替代的,“倒会给自己找些烂货!” 沐归朝似乎不欲在沈昭身上做文章,毕竟这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女孩,要想让她消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转而看向沐宴辰的面容,“他什么时候好了这么多,前些天你弄回来的消息不是说他病入膏肓了吗?” 书房的门被敲响,段路崇抬头看向门的方向,他略看了一眼时间,“老板,喝药的时间到了。” 沐归朝挥了挥手。 段路崇领命打开了书房的门,接过了女佣递过来的药碗,浓黑的药汁在碗里晃荡着,上面飘着一缕缕白烟,整个书房顿时便被这苦涩的药味充斥着。 让沐归朝几欲想吐。 “老板,您的药,趁热了喝。”段路崇把药碗端到书桌上。 沐归朝瞥了眼黑褐色的药汁,唇角向下,看得出来是极其抗拒的,可他还是伸手端起了药碗,咕隆咕隆,一瞬间那药便灌进了肚子里。 嘴角还挂着浅浅的褐色。 段路崇看着,目光里都是晦涩,这药便是根据盛白依车里的资料研制出来的,不得不说盛白依是个位于医学尖端的人物,那资料拿回来后,研发团队还研究了一段时间才制作出如今这药方,而对沐归朝的病确实有奇效。 最近他早上起来发作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进展,在沐归朝看来,他的身体似乎再过不久就会好了。 段路崇看向沐宴辰照片上那明显好了不少的脸色,眼里也充满了疑惑,这个问题他早就发现了,在沐归朝问他之前,只是他派过去的人一律无功而返,他不知沐宴辰有何能耐能像沐归朝般控制住了病情。 据他所知,赵顷已经被厉成一俘获,这便说明,沐宴辰如今根本没有能人异士帮他,而最重要的,那份资料也落到了沐归朝的手里,他更不可能研制出他所需的汤药。 可,段路崇看了眼沐归朝的脸色,沐宴辰的状态确实比沐归朝的还要好。 还没来得及思考完,那边沐归朝一声冷喝道:“说!他到底怎么回事?他居然还能走出庄园!”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暂时无所获……”段路崇低下了头去,他完全不敢看盛怒下的沐归朝,尽管他已经很少发作了,可那些亲身经历,切肤之痛还是让段路崇的身体深深畏惧着。 “没用的废物!” 沐归朝把那个盈着药渣的药碗摔在了段路崇的身上,发出了剧烈的碰撞声,药碗哐当一下跌下了丝绸毯子上,滚了几圈,裂开了一条缝。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H市都干了什么!我允许你动季正玄,这对我来说无甚关系,本来季正玄也是个养不熟的,不过,你也收了他的势力,那么你就得让那部分势力发挥应有的作用,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连沐宴辰的近况都不知道!” “那个人的危险,你应该早就察觉到了,高中那段时间,如若不是我放松了警惕,他便不会发展成如今这个样子!” 第83章 数学题 考完试的当天沈昭便接到了来自徐可的电话,电话里徐可问她要不要去班级聚会,想来也是,这么多年为此一朝,现在已经顺利通关了,当然得好好庆祝一番,不过一想到和班级里那些不太熟的同学聚会,而且还可能会撞上陆司鸣,沈昭便打消了念头。 徐可是个不死心的,她似乎决心要带沈昭去轻松一番,既然她不喜班级聚会,小聚也是可以的。 是以,沈昭答应了徐可高考后过几天的几人小聚,约的地方是H市最大的商场利莱广场里面的一家新开的KTV里。 司徒睿看着立在窗前那孤独的身影,尽管感觉沐宴辰已经从盛白依的死亡的悲痛里抽离出来了,可如今看着他遥遥看向沈昭的目光却还是能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寂寥。 只看见走远了的沈昭忽然回头,能知道她的目光是落在窗前的人影上,倏忽,沈昭展露了一个大而灿烂的笑容,像冬日的暖阳,她还向沐宴辰挥了挥手,然后轻盈地转身离开。 司徒睿只觉沐宴辰忽地便没那般孤冷了,林涵出的馊主意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从前也只有盛白依能牵动沐宴辰的情绪,可如今沈昭也可以,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站在沐宴辰身后,轻轻地咳了声,才多少唤回了沐宴辰的注意力,“老板,你知道沈昭她今天去的那家KTV属于段路崇旗下的吗?” 沐宴辰凝眉,稍抬眼睫,眸里是一片清冷,“若是现在的我都护不住她,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义。” “你是觉得段路崇不会对沈昭下手?” “以他现在才下了决心解决季正玄的胆子,就算有想法,也没那个胆子,”沐宴辰随意拿过桌子上的泡的热茶,那是沈昭走之前精心准备的,他缓缓地呷了一口,淡淡的苦味,舌尖回甘,“沈昭毕竟是我的人,他们迟早都会知道,调查一番也是在所难免的,而且,以他们的能力也不难查出我现在的身体比以往要好上许多。” 他看着热茶的目光转而落在司徒睿身上,指腹摩挲着杯沿,“你说他们会不会有所行动?我的身体状况可是跟正宅那位密切相关呢,难道这样事不比沈昭重要吗?” “老板说得极是,只是我还是觉得有必要派人暗中保护沈昭。” 沐宴辰极了解盛白依,是以以往都不会过多干涉沈昭的行动,她见什么人他都不会阻止,可他也深知如今形势大有不同,如若已经关系到盛京正宅那位,那保护沈昭势在必行! 他看向司徒睿,而后点了点头。 沈昭被司机送到利莱广场的正门,她站在广场前看了下那些打扮时髦的年轻人而后才抬步走进广场内。 KTV位于广场的顶楼,有专属于它的观光客梯,站在里面便能看到广场内部所有的景致,设计的倒是别具一格。 她淡定地走到KTV的前台,手机一抖,她从裤袋里掏了出来,上面赫然显示着徐可发来的信息,103号房间。 看来她不是第一个到的。 KTV很黑,廊道里只有一两缕粉色的射线,地上镶嵌着极小的地灯,发放着可有可无的白光,只能依稀辨清前进的方向,沈昭低头看着地灯,时不时抬头,等射线转到门牌号时才看清上面的数字,也幸好走过一段廊道后便能看到闪着绿光的指示牌,上面写着多少号房至多少号房。 沈昭看着上面的指示拐向了左边的廊道,而后走过几个厢房才找到了103号房间。 为了防止自己进错房间,她还特意往门上的小玻璃窗上看了看,确定里面有徐可的身影,她才推门进去。 徐可一见沈昭便高兴地走了过来迎接,后面坐着的人都纷纷站了起来,分别是不大多话的李奎和那个一直看她不顺眼的马舒宜。 大约是高考后整个人都放松了,李奎少了点生人勿近的感觉,没有整天苦大仇深的,嘴边还挂着浅浅的笑意,马舒宜也没有浑身是刺的模样,看到沈昭竟也亲近地笑了出来。 沈昭被徐可迎到了座位上,李奎第一时间便坐到了沈昭的隔壁,双眼灼灼地盯着她。 沈昭有些好笑,她见她不大好意思问的样子便主动道:“你是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李奎深知沈昭是个题霸,就没有她做不出的题,“那个,我的数学卷最后三道大题都不大会做,你做出来了吗?能不能跟我说说,毕竟我只写了些步骤。” 沈昭挑了挑眉,很多人高考完就撂挑子了,谁会去纠结那试卷上的题是什么答案啊,最重要的还是最终结果,可李奎不是,她对题目似乎有种过分的偏执,沈昭笑了下,拿起桌面上一根用来点菜的铅笔在纸上随意写了写,三道大题的大概解题思路便出来了。 围观的几人从淡定到震惊最后到合不拢嘴。 等沈昭写完,李奎迅速夺过了那张写满步骤的纸,眼里盈满了泪光,“我是对的,我前面的思路都正确了,就是后面怎么也解不出来……”她指着某一步骤,“是这里,这里我没写出来,怪不得,怪不得我解不出来!” 她转脸对着沈昭,激动地抓着她的肩膀,“沈昭,你真的是太厉害了,你不会都答出来了吧?一字不差?” 沈昭本想要谦虚一点的,可最终她们都会知道自己是状元,索性也没装,她淡定地点点头。 而马舒宜更是震惊,她看了看李奎,再看了看徐可,这两个都是中等以上水平的人,而沈昭则是学神级的人物,她暴喝一声:“天呐,你们这样让我怎么活?我的数学卷只做了一道大题,最多也就是及格线以上,你们这都是一百二十多了的吧!” 徐可是懂马舒宜的,她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的,你不是有艺考嘛,那儿能加不少分呢,况且你文化科的成绩比一般艺术生都要高,想要进一个好大学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第84章 讲座 听徐可这么说,沈昭才知道马舒宜是早就报了艺考的,特长是竖笛,这倒也不意外,如果是跳舞那些的,马舒宜早就得放弃文化课拼命练习了,而她几乎天天都在学校,那就只能说明她是在晚上练习的。 沈昭挑了挑眉,对马舒宜又有了新的认识。 李奎还震惊于沈昭的操作里,她拿着那张布满步骤的纸张,呆愣了一瞬,而后转过脸去问沈昭:“你的成绩如无意外不会差的,甚至可能是最好的,我很好奇,你想考哪个大学,哪个专业?” 沈昭看了她一眼,也没收着,“我想考H市内最好的医科大学,我以后想要进入医药公司做药品研发。” 她的神色暗了暗,而且除了学习和工作,最重要的,她想给自己一个交代,不管前路如何,她都不能让自己死得不明不白。 李奎眼里泛着光,她激动地说:“想不到你目标这么明确,我还没想好未来要干什么呢!” 徐可同意地盯着李奎,“我也是,不过分数还没出来呢,我们也先不要急,”她又看向沈昭,“想不到从前游泳队的你居然想学医?你不知道有句话叫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吗?我就没见过这么主动往那儿靠的!” 这大约是沈昭认识徐可这么些天里说过最犀利的话了。 沈昭勾了勾唇角,她拉过徐可的手,“见过瞎操心的,但没见过像你这般瞎操心的,别担心我,虽然我之前是游泳队的,但医学对我来说还应付得来,别说我了,你呢?有没有想过之后做什么?” 徐可垂下了头,“分数都没出来呢。” 沈昭看她的神态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徐可大约是发挥不好,前途未卜了。 她捏了捏她的手心,“别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没事的。” 李奎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既然沈昭想要读医,最近新蕊医药公司会派人来我们学校开讲座,你如果有空也可以去看看,那可是我们市内顶级的医药公司啊,放眼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沈昭对此并不意外,德严中学毕竟是H市内有名的初中,大多数公司都会选择在高考完给考生们开宣讲会,一来是让他们对社会行业有一个清楚的认识,二来便是让学生对自己选择的专业有一个更深度的了解,避免了很多学生在大学阶段选错专业,最后被逼得无奈转行的结局。 “这个我也听说了,”马舒宜接了李奎的话茬,对在场的几位青春少女献媚地眨了眨眼睛,“你们就算不想读医学专业也行,一个公司也不是非得要医科类的专业人才,其他部门也需要其他专业人才的,不过最重要的是,这次来宣讲的人可是个成熟稳重的大帅哥!” 徐可撇了撇嘴,对马舒宜的吃相嗤之以鼻,“有陆司鸣帅吗?” 马舒宜一听乐了,她一把拍在了桌子上发出了响亮的声音,“当然!陆司鸣那种看起来还是稚嫩了些,可宣讲会那个当真是人间极品,说实在的,你们不去肯定吃亏!” 徐可还是有些不信,“真有那么帅吗?” “你们可别不信,我可是看过他的照片的,可惜我没拍照,不然肯定惊艳你们一番!” 经马舒宜那么一说,沈昭心里倒是有了个大概的猜测,马舒宜的品味不低,而新蕊医药公司里面能称得上极好看的那便只有萧逸了,想到这里,她的心不由沉了下去。 那个人她到如今好像不曾认识过,离得远了便更看清了些,从前那些温润君子做派在她看到他与戴微微厮混在一起后便荡然无存了。 不过涉及到新蕊医药公司,她作为一个学生,为什么不去听听?可能还有一些难得的机会呢? 这么一想,沈昭便说道:“那个讲座是什么时候,我想去。” 马舒宜再拍了下桌子,“这就对了!”然后看向其余两人,“你们两个,既然成绩没出来,对前途又没有方向,不如我们就跟着沈昭一起去参加看看吧!” 这么动员下,徐可和李奎也答应了下来。 讲座是有名额的,不知马舒宜用了什么手段,反正拿了四张门票。 讲座安排在周四,沈昭她们到场的时候已经人满为患了,好些没拿到门票的学生都站在门外探头观望。 座位并没有安排好,而是采取一个先到先得的准则,连双人的连座都没剩下,是以几人无奈地被分散到各个角落,沈昭找了个不远不近距离的单座坐了下来。 不久,大门被关上,讲台上白色的屏幕落下,灯光也到位了,就是讲课的人还没到来,在座的学生早已屏了呼吸,有的在低声交头接耳,须臾后,沈昭听到一阵学生的欢呼声。 她缓缓地抬起头来,只见那个清隽温润的男人从一边的门走出来,盛白依死去的这么些天里似乎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印记,他还是那个光风霁月的他,沈昭看了眼周围的学生,他也还是所有女生的梦中情人,从前是,现在也是。 萧逸像是带着一种光环般走上讲台,他穿着十分得体,戴着一丝不苟的领带,一副社会精英的模样,他环视了在座学生一眼,所有都准备就绪,他轻轻地碰了下麦,试了下声音,显然礼堂里的环声效果非常好,他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他的嗓音犹如大提琴般悦耳,屏幕上的PPT做得也十分吸引人,沈昭觉得萧逸的业务能力还是不错的,再加上那副皮囊,也不知有多少少女会因为这场讲座而选择读医,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百无聊奈地看着白幕上闪过的PPT页面。 那里面有她熟悉的工作场所,曾经,她在那儿没天没夜的工作,而最后的结局便是背上了窃取公司机密的名声,还死于非命,若不是那个自由潜运动者无意间发现了她,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见天日。 而发生了这些事后,作为她身边最亲密的人,萧逸,居然能这么像是无事发生那般在德严中学做着讲座! 第85章 报复式的吻 沈昭看向台上人的目光瞬间冷了下去,她并没有留心他到底讲了什么,以至于当其他学生都转过身来用艳羡的目光看着自己时才忽然从过往中惊醒过来。 她抬头茫然地看向周围的学生,而后把目光落在萧逸身上,只见他举着一只手作邀请状,另一只手稳稳地拿着麦。 主持人见沈昭还处于怔愣的状态,立刻夺过了话语权,“想来这位同学被这个惊喜吓呆了。” 一边说着,一边拾步而上往沈昭的方向走去,直至走到她的身边,伸手在隐秘的角落里抓着沈昭的手臂,避开话筒,小声地对沈昭说道:“起来,没听到萧教授喊你两次了吗?再喊一次该尴尬了!” 沈昭睨了主持人一眼,缓缓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对于沈昭这么直言不讳且不给面子,主持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尴尬地笑了笑,“看来这位同学是打瞌睡了啊,这么重要的环节都没听清楚。” 沈昭淡定地点了点头,“所以我才问你啊。” 几句话,让现场的气氛活跃了不少,学生在底下已经哄笑一片,场面吵吵闹闹,有些不受控制。 萧逸站在台上虽还保持着脸上的温润和煦,可眼里已经泛起了冷光,有多久了,这种被人忽略的感觉?他才刚刚成为焦点,可如今,居然被一个长得跟盛白依极度相似的女孩夺去了众人的注意力! 主持人也有些气恼,但碍于这样的公众场合,想说什么的时候被那犹如大提琴般的嗓音捷了道。 “这位同学,我刚刚说的提案是让抽到号码的在座的学生去医药公司做一个参观学习,而所选的号码正是大家的座位号,而刚好第一个便抽到了同学。” 萧逸虽那般和煦地看着她,可沈昭却有种他通过自己看着盛白依的感觉,心里不由泛起了恶心之感。 主持人见萧逸不计前嫌还主动解释了一番,当场便把话筒递给了沈昭,“那就由我们的第一位幸运儿说几句话吧!大家掌声鼓励一下!” 这样的场面沈昭见多了,一点也不胆怯,她拿过话筒直视萧逸,竟让萧逸有种被人居高临下的感觉,他不禁皱了皱眉,却听那个女孩说道。 “很荣幸作为第一个被抽到的学生,我也很期待当天由萧教授带领我们参观新蕊医药公司。”沈昭说完便递回了话筒。 可萧逸怎么也忘不了她坐下前瞥向他的一眼,那双跟盛白依极其相似的潋滟的眼睛,像是嘲讽般映照着他的丑陋姿态,嘲弄着他的不自量力。 不应该是这样的,可他再看过去,沈昭已经垂下了头,像是对方才所提的活动兴趣不大!这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讲座如火如荼地展开,可主持人再也没不识趣地找沈昭的茬,到最后也算是圆满落幕。 庄园内,沐宴辰缓缓呷了一口茶,静静地听着司徒睿的汇报,当听到沈昭开始和萧逸有所接触时,拿着瓷杯的手顿了顿,他敛下眼皮遮住了内里的寒光。 等司徒睿汇报完,便听他疑惑地说:“沈昭怎么也跟萧逸扯在一起了?她干嘛去参加萧逸开的讲座啊,还被抽到去新蕊医药公司参观,这是什么神奇的展开啊?” 说完,司徒睿便收到了沐宴辰的眼刀,那锋利程度,司徒睿觉得他能立刻身首异处。 他不禁咽了咽口水。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沐宴辰并不想向其他人提及,他是知道沈昭的,也包括如今这样的举动,但就是那样避免不了的接触,让沐宴辰的心缓缓下坠,理智上清楚她为何如此做,可情感上还是抑制不住,他甚至感觉每一滴血液都暴戾地沸腾了起来。 可当他瞥到庄园小道上狂奔向别墅的身影时,冰封的眼眸也冬雪消融了,泛起了春日的暖意,像和煦的阳光。 司徒睿见了也不由啧啧称奇,看来老板陷得不轻啊。 等到了夜晚只有两人相处的时刻,沈昭才察觉到沐宴辰的不对劲,往常他早早便会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等她,可今天不知怎的,他睁着那双时而锐利时而无辜的凤眸,呆呆地看着一处,可沈昭愣是没察觉那处的异常。 等她意识到问题可能出现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她刚从浴室出来,头发湿哒哒地搭在肩膀的毛巾上,发尾还不时滴着水珠,有的被毛巾吸收,有的随意地掉落到地上,脸上是被蒸气熏染的红晕。 她徐徐靠近床铺,在床沿坐下,靠近了沐宴辰一些。 淡淡的沁香在沐宴辰的鼻翼下飘荡,让他本来坚定的内心为之动摇,目光落在沈昭那熏红的脸上,久久移不开视线,他伸出手拿过她肩上的毛巾,覆在她的头上,手掌隔着毛巾轻轻地按着,每一下的力度都极尽温柔,生怕弄疼了她。 沈昭一边享受着沐宴辰的服侍,一边却能感受到他缓缓的接近,直至他把头埋在她的颈窝,温热的气息扑洒在她的颈侧,酥酥痒痒的。 沈昭好笑道:“怎么了?心情不好?” 多天的相处,沈昭还是能感受到沐宴辰的情绪波动的,尽管他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 “有点……” 还想说什么的沈昭却觉颈侧一疼,那种凉意带了点狠劲的力度急速地落在脖子的嫩肉上,牙尖不时刮过,仿佛有种随时要刺破皮肉咬破血管的紧张感。 “你……怎么了?” 沈昭任由身后的人动作,手却慢慢覆上那人的脸颊,轻轻地摩挲着,像极了情人间的低语,慢慢平复着那人心底里的暴戾。 时间过得很慢,每一秒都仿佛是凌迟与煎熬,在沈昭以为他真的要咬破她脖子的时候,那种带了报复式的折磨停止了 ,他那微凉的薄唇离开了她的脖颈,随之换来的却是更凉的指腹。 他伸手缓慢地摩挲着那处,像是在欣赏什么艺术品一般。 沈昭忍无可忍,她扯下了毛巾转过身来,对上他那充满欲色的眼,整个人狠狠地僵在了原地。 第86章 和解 沈昭迟疑地问:“怎么了……” 迎来的却是沐宴辰极具侵略性的吻,她攀附着他的背,唇瓣被吮吸地生疼可她还是默默地承受着。 她感觉今晚的他有点不一样,似乎带了点和平日不一样的情绪,似愤怒,像是在宣泄着什么。 等一吻闭了,沈昭触了触被吻肿了的唇瓣,耐心地瞅着他,不放过他的一举一动,“能告诉我,你今天怎么了吗?是身体不舒服?” 有了这个猜测,沈昭甚至想伸手触他的身子,可她不知此时的他有多危险,任何一丁点的挑逗都将迎来万劫不复的后果。 沐宴辰不吭声,他下了地往淋浴室的方向走去。 等淋浴室里响起了水声,沈昭才从床上起来,她站到一面镜子前,扯开衣服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上面赫然是一个玫红的印记,怪不得这般疼,她瞅了眼淋浴室的方向,他是用了力度的。 不明所以的她在这样的夜晚里给司徒睿发了条信息。 “你们老板今天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吗?” 司徒睿看到信息的时候也刚从浴室出来,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这两口子的事情他本不欲参与,可沈昭都问到这份上了,他就算不明说也总得给点提示不是? 遂他快速地打了些字过去。 “吃醋了。” “为什么?” 这倒问起了司徒睿,他可不能把老板的老底给掀出来啊,可不说也是说不清的,搞得老板好像是个莫名其妙吃醋的醋精,可要说出来吧?那篇幅可就长了,虽那人已经死了,可那不就是永远的白月光嘛,搁活着的人来说不就膈应…… 就在司徒睿陷入两难境地的时候,沐宴辰带着初春湿冷的气息从淋浴室内走了出来。 沈昭看他淋了冷水澡还得了,立即便从卧室拿了件棉袄冲了过去,也顾不得他为什么无缘无故吃醋,心里只想着他身体的事了。 她把棉袄披在他的身上,指腹熟练地捏着他的脉搏,等听清了后才松了一口气。 她在他面前站定,仰着脸噌怪地睨着他,“你为什么生气了?就算是生气也不能这么糟践自己,你的身体都那样了,你还敢洗冷水澡啊?” 没听到沐宴辰任何解释,沈昭整个身子便被拉进了他那带着湿冷水气的怀抱里,热气扑洒在她的耳边,靡靡低语,“是我失控了,若我不洗个冷水澡冷静一下,今晚可不能这么就算了!” 沈昭自然清楚他说的是什么,因为她已经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再过些时候她便十八岁了,成年了,有些事情怕是真要失控了。 她推了推他,发现推不动,索性也放弃了,“可你也要告诉我为什么这样?不然下次再发生那怎么办?下次你也洗冷水澡吗?” 沐宴辰一听到还有下次,眼神立即便暗了下来,血管里那暴戾的血液好不容易平息下来,此时又像热锅里的蚂蚁般沸腾了起来。 可他现在却是有苦说不出,他如何能说自己早就知道她是盛白依了?而且她还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人,她甚至连从前那段过往都忘了,又如何会认为他说的是真实? 见他还是不吭声,可明明气压越来越低了,沈昭伸手用力地揽着他,头埋在他瘦削的胸膛前,之前还想为司徒睿掩盖一下,可现在她想是不行了。 她低低地问道:“你是因为我参加了新蕊医药集团的讲座而不高兴吗?” 沐宴辰怔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瞬疑惑,可这样的神态也足以证实沈昭的猜想。 她继续道:“是因为宣讲人长得还行,所以你不高兴了吗?” 沐宴辰听了后更呆了,就萧逸那装模作样的怎么可能比得上他,前些年在盛京,虽然他也身患重病,可容颜也是最盛的,根本无人能比,就算衰弱成如今这般模样,旁人对他的骨相也是赞叹有加的。 可,沐宴辰深知如今不认了这茬还有更严峻的在后头,还不如现在就认了这无稽的理由。 沈昭见他神情便知他是默认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泪都从眼角溢出,仿佛抑制不住一般,“沐宴辰你大可不必,那人真不如你,虽他长相也还行,但只要你康复了,容颜最盛的还是你,而且我是这么肤浅的人吗?所谓人不可貌相,你怎知他那副皮囊下面是怎样虚伪的内里呢?” 沐宴辰听了她的话,垂眸认真的看着她,眼里是黝黑的深潭,像是要辨别她说的是真是假,眼珠子里映着她娇俏的容颜。 沈昭有点无奈,推了推他,“你还不信吗?” “你说的是真的?” 沈昭翻了翻白眼,“难道还有假的?” 沐宴辰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闷声道:“你可不能骗我啊……” 不然我也不知会干出些什么事来。 沈昭说的轻松,沐宴辰虽听着但心里却并不是那般舒坦,曾经他就远远地见过她与萧逸并排走在校园里的情景,当时他们是模范情侣,男的俊女的靓,是人人艳羡的存在,其中也包括他的。 以他对盛白依的了解,当时她是真的有几分喜欢萧逸的,虽然不多,但也足够令他妒火中烧,那个位置本来应是属于他的! 而他当时却好心地选择了成全,可后来换来了什么?只不过是个悲惨的结局,他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所以如今,他任何人都不相信,他只信自己,只有自己才能给她最好的,尽管拖着这副残躯。 在沈昭不知的地方,沐宴辰心里的疯魔开始猛长,像藤蔓般附着在心间,他的眼眸里都是对沈昭的势在必得和令人胆寒的疯意。 两人就那么站着,相互依偎着,过了好一会儿,沈昭才听见他问:“你想去那家公司参观?” 沈昭也不避讳,有些事情在情侣间越避讳反而会有反效果,遂她默默地点了点头,语气可怜地道:“我志向是进入医药公司做研发工作,所以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说完,她却猝不及防地撞上那双黝黑的凤眼,她像是被看透了般,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可想想也觉得不可能,沐宴辰怎么知道自己是借尸还魂了? 第87章 进入公司 隔天,一辆装载着德严学生的大巴车飞速地驶向新蕊医药公司。 萧逸确实作为带领人一早便等在了露天停车场,阳光猛烈,他却穿得一丝不苟,像是自带了空调系统,居然连一滴汗都不曾出现在他的脸颊上。 相反,其他一旁的工作人员虽也整装待发,但离得近了还是能看到他们发尖隐隐的汗珠和那轻微濡湿的衣领。 学生们一个个下车,在工作人员的指挥下有秩序地列队在停车场里。 沈昭虽在女生中也算高挑,可也不妨碍有比她高的男生,而且男女混排,她站在中间便显得没那么醒目了。 一共才二十个学生,沈昭微抬起头环视这家她从毕业后便一直为其服务的公司,从停车场这个方位看过去刚好能看到建筑的后半部分,白色的外墙,第一二层有一片是落地的反光玻璃,沈昭眼神暗了暗,那边便是实验室,她从前工作的地方。 站在最前面的萧逸自然也发现了她的小动作,可以说从她一下车开始,他的目光便移不开了,实在是太像了,而且据他向校方了解,她应该便是今年的状元,不论是外貌身形还是优越的成绩,与那个人并无二致,可面前的这个女孩才十七岁啊,甚至未成年! 萧逸虽站在工作人员的后方,可他还是清楚地瞧见沈昭的神情,其他学生都在探头仰望,一脸憧憬的时候,只有她是一脸平静的,她的脸上甚至没有出现任何喜悦兴奋的痕迹,只定定地瞧着一个方向。 萧逸顺着她的目光悄悄地看了过去,目之所及让他定在了原地,他扭头再去瞧沈昭的时候,她已经把头低了下去,仿佛刚刚那充满意味的一幕只是幻影,从来都没发生过一般。 萧逸轻轻地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头顶上的小小发旋,直到工作人员向他点了点头,“准备好了,萧导。” 之所以叫萧逸为萧导,其实是因为萧逸在公司里除了担任研究员还负责指导博士后的相关工作,算是内部员工对他的一种尊敬了。 萧逸向工作人员示意,然后看向那二十个学生,语调平和、字正腔圆地说道:“谢谢大家今天的到来,我们待会儿会分开两批,由我和另外一个讲解员带你们参观我们整个公司的内部架构。” 说完,他礼貌地伸手邀请已站在一旁一会儿的前台,并向大家介绍,“这位便是我们公司的前台,你们可别因为这个职务而小看她,要我说,我都没有她熟悉公司的内部架构,毕竟能跟所有部门都有联系的,或许就只有她们这个职位了。” 一段说辞缓解了尴尬,毕竟面对的是学生,他们多少会因为头衔而看轻对方,而萧逸这么做完美地解决了这一麻烦。 沈昭并不认得那个女前台,应是最近新招的,但看那女前台用感激地目光看向萧逸的时候,沈昭忽然便明白了从前萧逸在公司内部是如何俘获人心的,怪不得人人都夸他,人人都爱他,那些女员工则视她如仇敌,恨不得取而代之。 她扯了扯嘴角,看来她从前只埋头工作,潜心研究,对这些事都忽略了个彻底……而且从前还因为萧逸的事与关齐绝交,那真是她最大的错误。 而另一边,庄园内,司徒睿立在书桌前小心地观察着正在浏览文件的沐宴辰,实在是诡异,自从沐宴辰的身体有所好转后,他也开始重新接触集团里的文件,在一些重要的文件上会下达指令,司徒睿能理解沐宴辰工作狂的状态,毕竟从前他便是被他这么折磨过来的,可如今不是有沈昭了? 他看得出来沐宴辰对沈昭是不同的,那种不同就像是从前对盛白依那般,只是从前他是压抑的,不敢在盛白依面前表露分毫,可面对沈昭的时候,那种浓烈的占有欲是骗不了人的。 可今天沈昭去那新蕊医药公司参观,还是由萧逸组织带领的,沐宴辰居然就那样放她过去了? 万一她也像盛白依那般爱上了萧逸可怎么办! 那不是对沐宴辰的第二次重大打击吗? “咚、咚。” 桌面的响声唤醒了司徒睿的沉思,他忽地从自己的幻想中惊醒,小心翼翼地瞧向书桌前那位的神色。 “想什么,这么入神?” 深冷的声音响起,让司徒睿不禁背脊生寒。 “没……”他掀了掀眼睫,而后又压了下去遮住了瞳孔里的恐慌。 “说吧。” 司徒睿也知自己逃不过,抿了抿唇道:“你为什么让沈昭参加新蕊医药公司的参观活动?据我所知,今天是由萧逸来介绍的。” 后面他所担忧的并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知道沐宴辰肯定能想到。 沐宴辰稍抬眼睫便能把司徒睿的局促不安收在眼底,他轻笑道:“不是还有郭琦在那儿吗?有什么好担心的,况且那儿到处是监控,萧逸他还能干些什么?” 司徒睿忽然便发现自己杞人忧天了,论势力,萧逸他连沐宴辰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如若沐宴辰想,萧逸便可不存在于世上,之前看来还是沐宴辰过于隐忍了,但他还是神色疑惑地看向沐宴辰,“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 “有郭琦看着,他那人本就跟萧逸不对付,看在萧逸还有几分能力上,便没把他清扫出去,只不过,”沐宴辰冰冷地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监控,“如若真的让我发现萧逸跟之前那件事有所关联,我会亲自去了结他!” 能让沐宴辰说出要亲自解决的势必不简单,司徒睿脸上不禁露出了几分凝重,那件事到现在也只查出了与盛京那位有所牵扯,却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他的手何时伸得这么长了? 而说到沈昭那边,她很不情愿地被分到萧逸的那一组,她的厌恶情绪悄悄地收在萧逸眼底,可他却不动声色地在前方带路,由新蕊公司的正门进入,那是一扇大型的旋转玻璃门,内衬着绿植,清雅却也简洁,与外墙倒是很搭。 第88章 争锋相对 沈昭对内部架构是很熟悉的,并无心听萧逸在前头的讲解,自己跟在队伍的末端,跟队伍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却也不至于掉队,自己去观察该观察的。 新蕊医药里头还是那般有条不紊,之前那件事似乎对其没有造成多大的损失,里面的员工穿着制服埋头工作,只有一两个会偏头看看他们这些来访的人,但只一眼便又低下了头去,眼里是一贯的漠视。 沈昭见怪不怪,从前新蕊医药里头就是这个氛围,每个人有一套自己该完成的工作,谁也不会妨碍谁,也不会有给别人添麻烦的事情发生,所以沈昭才大爱新蕊医药,她偏过头去,视线穿过稀稀落落的几个学生落在最前方那个面容温和俊雅的男人身上,她发现从前爱的那些特质原来在新蕊医药里面是那般格格不入。 萧逸无疑是个长相外形能力都出众的男人,放在哪个领域肯定都不乏有追求者,而她当局者迷,从前,在她看来,他身上哪哪都好,甚至有很多她身上没有的特质,那些都是吸引她的地方。 可如今看来,沈昭脱离了那个女朋友的角色,远远地看过去才发现,他的那些外在的表现是那么的肤浅,像是皮囊一般,不断迎合着所有人的喜好。 萧逸一边做着讲解,却是一下子便感知到沈昭落在身上的目光,他顺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四目相对,萧逸探究地看向沈昭,而沈昭慌忙把目光移开了,像无事人般看向了别处。 萧逸微微皱起了眉头,那个女孩,她的眼睛太像那个人了,明明那人已经死了,可那个女孩身上总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那种矛盾感让他不禁在意了起来。 他保持着讲解者的从容,带着这十个学生向实验室的方向走去。 实验室位于整栋建筑的后方,由一条公用的透明走廊连通,站在走廊的位置能清楚地看见实验室内各个人员的操作。 靠近走廊这边的一般是做行政的工作,能看见许多工作人员挂着工牌穿着自家休闲的衣服在电脑前面敲打着,而再往里,一大片的玻璃幕墙隔开的则是实验室的内核,科研人员的场所,他们进入里头的时候都需要做无菌的处理并穿上有效的防护服,里头的人员甚至是看不清面貌的,他们连防护眼镜都戴着,从后方看只能按身形去辨认,可他们防护服上一般都挂有工牌,倒不至于把人给认错。 萧逸一边讲解,里面的无菌室忽然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穿自家衣服的年轻男人,他身材高大,皮肤白皙,脸蛋不能说精致却有一种纨绔浑然天成的气质,最醒目的还是他那一头绿色且用发胶固定的发顶,在有条不絮且兢兢业业的科研人员中格格不入。 他的出现便吸引了女生们的注意,也不单是女生,就连玻璃墙里的行政人员都看了过去,萧逸的讲解被这个突然的打岔而中断。 他默默地闭了口,不再说话,平静地看着那个不论在哪里都是显眼包的存在,沈昭对郭琦的表现早就无感,她此时却对萧逸的表现颇感兴趣,她在几个学生的旁边歪着头,像是跟其他几个女生一般看着郭琦,实则却是留意着萧逸。 萧逸虽站在最前方,却站在逆光处,他神情淡淡似乎对此时的情境毫不在意,可沈昭却不那么认为,以她对他的了解,他此时是很不爽的,那攥着的拳头便能说明一切。 她默默地收回了视线,从前她怎么就一直被他的皮囊和话语所收买呢?他的一切可疑的动作都视而不见! 就在她默默地反思着的时候,郭琦穿过几个跟他打招呼的行政人员走到了走廊上,他出现的位置刚好在队伍的后方,吸引了所有学生的目光,他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无限可击的笑容,一步步走向最前方,萧逸的跟前,每个学生都给他让路,畅通无阻。 沈昭只抚了抚额头,郭琦这种到哪里都招人恨的特质也是绝了……谁让他是新蕊医药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呢? 郭琦站定在萧逸的面前,竟和萧逸差不多的高度,无需仰视,他歪着头平视萧逸,扯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也无视在场是否有其他人,直接道:“你这正人君子的做派要装到什么时候?那人都死了,还装?有意义?” 学生们个个震惊地窝在一起,面面相觑,眼里却露出了八卦的神色。 他们避忌地瞧了一眼那儿争锋相对的两人,而后悄悄地说:“上一年不是有个案件?” “什么案件?”一位学生探头小声问道。 “那个自由潜爱好者不是在水库里发现了一个尸体,你们可能没有追踪,我是这方面的爱好者,后期有报道,查了DNA是属于新蕊医药公司里面一位研究员的。” “还有这回事?”几人震惊道,小心地又看了眼不远处两位优质的男士。 那位同学笃定地说:“根据他们刚说的,我觉得那个死了的研究员肯定跟萧导有联系,不然那个绿头怎么会这么说?” “你说的很有道理!” 就连一旁偷听的沈昭也是这么觉得的,默默地点了点头,只是,她复杂地看了眼郭琦,这人什么时候爱上打抱不平了? 她记得从前这人并不是那么爱多管闲事的,虽是个显眼包却并不是那么爱挑起员工间仇恨的人,而且从前她也没见过郭琦这般毫无顾忌地怼萧逸,说话也都是按公办事,并不会像此时般意气用事的。 便又听到郭琦直截了当地说:“要不是看你还有几分用处,我早就想把你辞退了。” “!”沈昭惊讶地看向郭琦,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萧逸就算现在看来人不怎么样,可工作能力确实可以啊…… 萧逸抿了抿唇,似乎忍无可忍,“白依的事我也很难过,请不要在我的伤疤上撒盐,况且,以我的能力,不在新蕊医药工作也会有很好的出路!” 郭琦咧嘴一笑,不以为意,甚至有点高高在上的意味,“那你可以试试,看看是不是这么容易找到工作!” 第89章 那个空着的工位 萧逸大约也没明白今天郭琦是发了哪门子的疯,他那万年不变的温润面貌竟出现了丝丝裂痕,在那么多学生以及隔着玻璃幕墙里的同事好奇的围观下,他极力地忍耐着快要到奔溃边缘的情绪,竟让沈昭发现了他紧抿的嘴边弧度和那微垂眼睫下极力遮掩的愤恨瞳色。 那攥紧的拳头紧贴着裤管稍稍往后遮掩着,如不是沈昭对他的了解,她会像其他人一般觉得这场只不过是上司找下属茬子的闹剧。 事实上郭琦说得一点都没错,在盛白依身死后,最关心她的关齐夜不能寐,食不知味,而本应最先去殡仪馆核实身份的人迟迟不出现,当她想要去找他的时候,他的怀里抱着的还是她从前相识的女人,他的生活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甚至过得比从前更有滋味。 如今还能带着学生们参观公司,他的一举一动无不昭示着他过得很好,甚至是意气风发。 可郭琦又是怎么回事? 沈昭眯着眼盯着前头那个一点不给萧逸面子的从前上司,她以前跟他接触得不多,只知道他是公司的首席执行官,而且因为他的行踪飘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她在公司里碰到他的机会也很少,接触得最多的或许是她死前的那一段时间。 他们最新一款药物的研究是秘密进行的,知道这个研究的也就几个人,其中便包括下达命令的郭琦和全权负责的盛白依。 所以当盛白依拿着资料消失在公司的时候,大家的第一反应才是她拿着公司机密逃逸了,连警方那边也是这么认为的,没有人会觉得她遇害了。 郭琦的嫌疑程度是很高的,可如果是他的话,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怼萧逸的行为是不是有点过了? 为了一个死去的人。 而此时,萧逸并没有选择忍气吞声,他眼神微暗地看向已经聚成一团在默默八卦的学生,又扬起了一抹和煦的笑,“相信你们也好奇我们的实验室长什么样,怎么运营的,不如趁我们郭总在的时候进去参观一下吧?” 他把问题扔给了郭琦。 郭琦自然也得接住,不过郭琦并不是喜欢顺从别人的人,别人让他不好受,他也不会让那人好过! 郭琦转身看向那些个孩子,当目光落在沈昭身上时,沈昭能明显感到他的瞳色亮了几分,不过转瞬即逝,像是错觉一般,便听到他说。 “你们想进去看看吗?” 郭琦亮起了职业式的笑容,褪去了周身的混不吝,这时候倒真像是个行业精英了。 有些女生被他迷得不行,不由自主地便点了头。 “可怎么办呢?”郭琦玩味地笑了下,“那儿是我们的一个前同事经常出入的地方,你们也听说了吧,她死得有多惨,她是被沉塘的!” 说完他用余光看了下站在他斜后方的萧逸,果然,他此时便面目全黑,狰狞得有些控制不住了。 那些个学生纷纷摇起了头,目露恐惧。 郭琦也不嫌事大,他走了几步举起手指了指隔了两层玻璃幕墙的一个空着的工位,“看到了吗?那儿,很清楚对不对?那里就是那个同事生前的位置,现在还为她空着呢,你们知道原因吗?” 学生们唯唯诺诺地摇了摇头,任郭琦自说自话。 “那是因为啊没有人能比得上她,不过有些人似乎很想坐那个位置,但我出于谨慎地考虑还是决定让那个位置空着!” 说完,萧逸的脸上和煦全无,铁青着一张脸,连学生们都不想顾了,刚好有一个同事从走廊上走过,萧逸就那么抓着那人的肩膀,那人惊恐地侧头瞥着此时的萧逸。 “有空吗?”萧逸冷淡地问,是在问,更多的却是挟制和命令。 那人是个有眼色的,瞥了眼此时的萧逸,又瞧向其他人,看到郭琦玩味的目光时顿了顿,额冒冷汗,那只钳在肩膀的手越来越紧,似乎要把他的骨头捏碎,最终他还是屈服在暴力之下。 “有空……有空……” “那么带学生参观的任务便交给你了。” “好……” 那人抱着一堆文件忽然像皮球泄气一般松了手,文件一下子全跌在了地上,沈昭离得最近,文件就洒落在她的脚边,这种乐于助人的事她自然是愿意做的。 沈昭蹲了下来,一份一份地捡,有些资料漏了出来,她伸出的手顿了一顿,而后才麻利地收拾了起来,她把文件递给那人的时候能明显感受到那人落在自己身上那不同寻常的目光,她自然知道原因,可还是礼貌地说了声:“给你。” 那人脸颊漫上了红晕,爽快地接了过去,“谢谢,待我把文件放好,我便带几位继续参观。” 萧逸见着他们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甩手就离去了,不过是些学生,还是些没出成绩的,连大学都没读完的,他要不给面子,他们也不能拿他如何,况且他现在在公司里如日中天,除了那个郭琦便无人敢拦他,不是碍于之前立好的人设,他早就不会顾忌其他人的脸面了。 郭琦看了眼萧逸离去的背影,转而礼貌地向几位学生道:“我们萧导是有点忙,不过你们的参观活动不会停止,待会儿就让小然给你们带路,我说过的,实验室也给你们参观!” 小然讪讪地笑了下,抱着文件快速离开现场,他已经收到了郭总的暗示,这个活怎样都得接! 一个女生目露担忧,低低地问:“你之前不是说那个空位是那个死去的同事的吗?”她指了指玻璃幕墙的方向,“那你还给我们参观?” 郭琦不以为意,“你看到里面还在工作的研究员吗?他们就怕了吗?每天都会有人离世,或许是身边的,也或许是隔了些距离的,但并不妨碍我们记得他们,不是吗?那个空位,只要我一天在这里工作,那么便会让它存在,那是对那个同事的缅怀。” 沈昭听了心里是震颤的,她像是重新认识了郭琦一般,那么谁才更有嫌疑? 第90章 研究的项目 小然从办公室里出来没多久,郭琦便因职务繁忙要离开,临离开的时候意味不明地看了眼沈昭而后才抬步离去。 沈昭虽心里有疑惑,可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跟着小然进入那个实验室,现在距离事发已经过去了半年之久,也不知那些数据还存不存在。 小然是个初级研究员,按理说他是没有权限进入高级实验室的,但郭总吩咐下来,又有萧逸威胁在前,他便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下这个活。 小然站在学生们的前头,有些拘谨,说话也不大利索,“这个,那个,我这……就带大家参观我们的实验室。” 他颤着手用自己的工卡往感应器上一碰,玻璃门开启,他每碰一下就让一个学生进入,直到十个学生全部进入行政区域。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帮忙的行政人员,那人也没给小然什么好脸色,“小然,虽说这是郭总的命令,”她看了眼兴奋异常的十个学生,脸上露出了头疼的神情,“但那可是重要区域,出了什么事我可不会背锅哦,你自己决定吧,什么泄露了公司机密啊,机器损坏啊,以你那份微薄的工资,在这里打一辈子工都还不清啊!” 小然抹了抹额上的冷汗,“这我知道,”他面露难色,“可我也推拒不了啊……” 行政人员叹了声气,“你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好好看着那帮学生,别真的搞出事情了!哎,郭总真是的,这不就难为人了嘛!” “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无奈下,行政人员用自己的工卡按在实验室的门前,“你们给我听好了,进去的时候要经过无菌处理,全部人都得换鞋子,里面的机器很贵,卖了你们都不够赔的,所以都别碰,乖乖跟着小然,知道了吗?有谁不喜欢听指挥的现在就留在这里,别进去,听到没有?” 来都来了,而且还有机会进入实验室,几个学生都乖巧了起来,他们就算读完大学也不一定有这个机会进入这家公司,现在便当长长见识了。 行政人员瞥了眼那些顿时乖巧了起来的学生,小然向她投来了感激的目光,她撇了撇嘴,“带他们进去吧。” “是。” 沈昭按照要求换了鞋子经过无菌处理进入了久违的实验室,第一级虽不是最高级别的,但基础的工程都在这里完成,可以说是上层的奠基石,这里做不好便会影响上层的操作,而当时,那个项目下达的时候,她便是那个贯穿整个流程的研究员。 项目里除了她还有另外两个研究员参与研究,但他们两个都属于上层,只有她参与了整个项目,当那些资料流失以后,整个架构也应声坍塌。 由于是秘密进行的项目,所以实验室里并不会留存任何资料,每天都是现存现删,而完成这个任务的便是她,她每天为着这个项目资料提心吊胆,现在回想,大约一早便有人知道这个项目的存在,而后计划了之后那一遭,让她身死且背负骂名,而后顺利从她的手里夺过那份资料。 参观的时候,有个男生提了要求,“小然,我们能不能看看那位研究员的工位,听说她是这里最杰出的一个?” 那个男生便是极关注沉尸案的那个,他提出这个这样的要求也不足为奇。 沈昭挑了挑眉,期待着小然的答复。 小然面对着这么多好奇的目光,沉吟了一下,答应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看看工位而已,那位也去了那么久了,这么想着,他又偷偷回头去瞥了眼沈昭,太像了,如果不是她穿着校服,他都以为盛研究员站在他面前了。 小然带着好几个学生来到盛白依的工位前。 那儿似乎和从前没什么两样,上面依然摆放着照片,是盛白依和萧逸的合照,旁边摆着一个很小的玻璃花瓶,里面插着新鲜的白色雏菊,电脑的边缘贴着好几张便利贴,上面都写着工作流程,字体娟秀而工整。 桌面上一尘不染,看得出来每天都会有人来打理,那会是谁? 有一瞬萧逸的面容在沈昭的脑海里闪过,可也只是瞬息便被她赶出了思绪,以那人如今的状态哪会做这些事情,现在应该恨不得抓紧机会上位了吧。 “咦,沈昭,这个该不会就是那个研究员吧?我就说她肯定跟萧导有关系嘛,你看她的台头都有他们的合照!”男生指着桌面上的照片说道,他回望沈昭,“而且!你跟她也太像了吧,要不是年龄摆在那儿,我都以为你是她了呢!气质那些也太像了吧!” 沈昭讪讪地笑了下,“巧合吧,我想。” 为了让其他人不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她主动地问小然,“你看我们这些学生如果要进入新蕊的话要达到什么水平?” 小然其实不太敢直视沈昭的脸,确实如那位男同学说的,两人实在太像,他有时会觉得是盛白依跟他在讲话,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按照……现在行业的发展,要进入这里首先得要研究生的学历,因为不知道你们想上什么样的岗位,如果是研究员的话必须是医学方面相关专业才可以。”说完小然还很正经地托了托眼镜。 “谢谢,其实我们应该花更多的时间去参观一下实验室吧?”沈昭继续追问。 小然心虚地又托了下眼镜,其实他更想这些学生把时间都浪费在这里,那么他承担的风险会更小一些,但被眼前这个女孩提了要求,他也不好意思拒绝。 “说的也是,那么同学们集中一下,我们正式前往实验室了。” 几位同学都兴高采烈的,跟着小然便进了第一层的实验室,里面的仪器一应俱全,有些研究员已经在工作了,他们心无旁骛,甚至连有人进来了都懒得搭理。 其他学生当然不知道他们在研究什么,但沈昭知道,她只稍在旁边经过便能看出个大概。 而且那份资料的标题也很让她在意,从前她不了解,但与沐宴辰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她自然是知道他体内需要什么药物控制的,而刚好,那标题便是其中一样重要的物质,这会是偶然吗? 第91章 替身 萧逸虽然离开了,但他对沈昭的关注却一点也没减少,进入办公室的他打开了实验室里的监控,他再也不是刚入职的小研究员,相反,他如今拥有更高的权限,能掌握更多实验室里的动态信息,其中便包括了里面的监控。 他神态冷淡地盯着屏幕上那些像苍蝇般烦扰的黑点,那是那几个学生,在屏幕中到处乱窜,不时皱起了眉头,当目光锁在那个清美的女孩身上时才不自觉地舒缓了下来。 在一个人的办公室里,他可以肆意地宣泄自己体内那汹涌的情感而不让任何人知道。 他不禁伸出手去碰屏幕上那张相似的容颜,隔着屏幕就像是她又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一般,他的视线缱绻地跟着她移动,在她不经意做出一些让他熟悉异常的小动作时,他的瞳孔缩了缩。 夹杂着愤恨和浓烈爱意的情绪漫上他的瞳仁,他用力地抚着屏幕上的人儿,从头到脚,“怎么会这么像?” 他是去殡仪馆确认过遗体的,只稍一眼他就认出了她,她就那么躺在冰冷的解剖台上,赤裸着,面目全非,已不是活着时候的盛颜了,那一下也不知涌上了何种感觉,明明他是她最亲近的人,可他却觉得离她好远,就算她真的已经死去,可在他看来就算她活着的时候,他都没走近过她,她像是个匆匆过客,可事实上,他才是她生命中短暂的一瞬间。 其实警方早就通知他去辨认死者身份了,因为盛白依是个孤儿,只能由他这些较为熟悉的人去辨认,可他却迟迟不去,他像个没事人般上班,生活有条不絮,甚至他也没拒绝戴微微的投怀送抱,他似乎没觉得有哪件事是对不起盛白依的。 一切都是盛白依不好,她拥有别人难以企及的外表和才干,就算他怎么努力,她都是光芒万丈的那一个,他从来都是躲在阴影里的那个,尽管他在别人的心目中是最接近她的存在,可只有他知道,他跟她一直都有着如同天埑的距离。 可随着时间的消逝,他被提拔了,在公司里拥有了如日中天的权力,围在他身边各色的女人也多了起来,任他挑选,可他却觉得那颗心空落落的,做什么都难以填补。 那段时间有戴微微陪着他,有时候他会在戴微微的身上看到属于盛白依的影子,但只是东施效颦罢了,他开始厌恶起戴微微的一切,他觉得她是在嘲讽他,盛白依死了,可他依然走不出她所制造的迷障。 有一天晚上,他冷淡地把戴微微逐出了自己的家,他站在阳台上看着戴微微拿着行李那一撅一拐的样子竟没有一丝恻隐,他打开了烟盒,从里面掏出了一根烟,含在嘴里,点燃了它,他呼了一口,轻飘飘的烟雾顿时消散在空中。 他那时咧嘴就笑了,像个叛逆的孩子,做了一件从前不敢做的事情。 因为,盛白依她不喜别人抽烟,作为她身边最亲近的人,他自然也抑制着自己的欲望,而他从来没跟她坦白过,他其实很喜欢抽烟,那瘾时不时就犯,可她似乎也没怎么去留意他,连他平常吃糖果抑制烟瘾的细节都不知道。 还天真烂漫地告诫他别吃那么多糖。 现在想来也是可笑的。 他每想起她一分,心里便钝痛一下,从前觉得模糊的东西,现在却日渐清晰,而后化作每晚的噩梦缠绕着他。 很多时候他都会想起他们大学期间甜蜜的时刻,可大多时候会想象着她是如何在水里窒息而后变成一具腐败的尸体,那种难以想象的伤痛正侵蚀着他。 他想这辈子他也会如她那般腐朽在这世间,直到今天,他发现了一个和她极其相似的女孩。 萧逸目不转睛地盯着荧屏里那个出挑的人儿,贪婪、垂涎,像个精神病人一般,他抑制不住自己狂跳的心脏,是了,虽然盛白依不在了,可这个女孩,能成为她的替代品,他这么坚信着。 而此时还在参观实验室的沈昭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萧逸的目标,她还在疑惑那药的制造项目似乎有点凑巧了。 傍晚时分,沈昭搭着车回到了庄园。 庄园的气氛却跟往常不太一样,具体也说不上来,当沈昭走进别墅的那一刻,她忽然便知道了原因。 那位长年待在书房的屋主移了步,看他那样子似乎早早地便等在餐厅里了。 沈昭快步地走进了餐厅,步履轻快,神色自然,拉开他对面的一张椅子便坐了下来,脑海里还是那些片段,对方似乎也察觉到她的异常,微微地笑了下,“昭昭,今天参观完新蕊医药,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沐宴辰自她回来后便一改冰霜的神态,整个人如沐春风一般,站在隔壁的司徒睿对他这个变脸速度也是暗暗称奇,他是想不到自家老板居然还有这样的技能。 沈昭对沐宴辰一向毫无防备,这是基于多天来的相处,也基于他的命掌握在她的手中,所以她相信沐宴辰没理由害她。 她坦然地点了点头,“是有一个事让我有些疑惑。” 沐宴辰优雅地呷了一口茶,温和地看着面前的女孩,“说吧。” “你知道我的能力,我今天去他们家实验室参观,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 沐宴辰冷不丁地挑了挑眉,他其实也有些害怕从她的口中听到有关于萧逸的事情,那个人从前与她有所关联,可他并不想那个人再次出现在她的生命里,遂今天司徒睿说出他的担忧的时候,沐宴辰是默默地听进去了的,而后便有下午整个人都处于低气场的时候。 但他还是顺着她,“是什么?” “他们研究的项目居然和你身体需要的药物有关,我看他们的进度,不出一个月便能完成,到时候你的身体会比现在好上不少!” 沈昭虽不知沐宴辰的财力,但听关齐那般介绍后肯定是不差的,所以那个药,他们肯定能拿到。 “你要说的就是这个?”沐宴辰有些受宠若惊,脸上竟浮了些红晕。 “不然呢?” 第92章 他会亲自了结他 沐宴辰当然不会自讨没趣地去搬出萧逸那个人,但沈昭心里一直记挂着他这件事却让他心情澎湃,恨不得此时便把沈昭拉进怀里与她亲热一番。 他有些怨念地瞥了眼那个不识好歹的司徒睿,最终还是压下了某种冲动。 虽然有些事情是逼不得已,但大多数的事情,沐宴辰并不想瞒着沈昭,他认为她是有知情权的,而且这样会让她有一个更好的判断。 他缓缓地又呷了一口茶,抬起纤长而浓密的眼睫,瞳孔紧紧地锁着眼前的女孩,“其实我是新蕊医药公司最大的股东。” 沈昭如无意外地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她蹙着眉头,“什么?” 沐宴辰正想解释,司徒睿比他速度要快上一些,把一份电子资料递到了沈昭的面前,“你看看,我们老板确实没骗人。” 沈昭也不知当时是何种心情,关齐一直都说沐宴辰不简单,她也信了,可事实突然摆在她面前的时候还是让她有种被冲击了的感觉。 她从前便为新蕊医药服务,可能也是她一直潜心于研发而忘了去了解周遭的事情,她能接触到公司最高的领导便是郭琦,而且其他人也没提过有更大的股东,所以她一直认为郭琦便是新蕊医药的少东家。 她快速地划动屏幕,上面确实是一份正经的合同,她抬眼看了下沐宴辰,“那么,我今天看到的那个药物研发项目也是你们安排的吗?” 沐宴辰点了点头,“确实。” 不知为何,沈昭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有一瞬间觉得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必定也不会让盛白依身陷险境,毕竟他还等着那份资料所研发的药物救命的。 现在想来,他们对盛白依的确没有什么动机,可……想到了什么,沈昭蹙起了眉头。 据关齐那边了解,沐宴辰的家世显赫,是盛京那边最神秘的家族,体内也流着多年来被毒素浸染的血液,这里面便涉及到许多辛秘,那汪潭有多深她不得而知。 而她是在沐宴辰命县一线的时候救了他的,他的确没理由放弃她这棵救命稻草,可如果,他们之前投资新蕊医药便是冲着解药去的呢? 她忽然回想起那份消失了的资料,虽然那药最终没有制出但里面的成分她还记得,那应该是更贴合沐宴辰原来身体的状态的…… 想到这里,她垂下了头,瞳孔颤动,手也不自觉地捏紧了裤管,上面形成了一道道皱巴巴的折痕。 再假设,如果那是涉及沐家辛秘的,他们有没有可能杀鸡取卵呢?毕竟那份资料也就差最后一步了,只要完成了最后一步,那药便可以问世,差的也就是临床试验,而试验的对象毫无疑问是沐家的人! 沈昭为自己这个发现而感到震惊,她忽然不敢望向桌子对面的人。 但,她不是盛白依啊,他们的确有可能对盛白依下黑手,可她不是,她应该镇静下来,她用力地捏了捏自己的大腿肉,疼痛让她混乱的头脑清醒了一些。 她抬起头去勇敢地看向沐宴辰,像是不经意地问,可那小心谨慎的模样一样刺痛了沐宴辰的眼。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性,但从来没想过她会往那个方向去想。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沐宴辰先说出了口,有什么比自己爱的人怀疑自己更难受的事?可他如今却正在经历。 沈昭明显有了疑虑,她不像之前那般畅所欲言了,甚至试探性地问道:“沐宴辰,我今天去参观的时候有个同学似乎是悬疑凶案的爱好者,他提到了一个旧闻,说是旧,其实也就几个月前的事。” 站在隔壁听着的司徒睿都为沈昭捏了一把汗,自那人去了以后,庄园里面就没人敢在沐宴辰面前提那事那人,可沈昭为何这般不识好歹,他神情凝重,似乎在考虑着要不要阻止这个傻女孩,却被沐宴辰一个眼神制住了。 司徒睿接受到沐宴辰投来的目光立刻松了一口气,那就表示沐宴辰他是允许沈昭那般放肆的,虽解除了沈昭暂时的危机,可后续的问题还是让司徒睿隐隐疑虑,沐宴辰是不是过于宠她了? 便听到沐宴辰那悦耳的声音响起,柔和得不像话,“嗯,那是什么事?” 司徒睿翻了翻白眼,他明明便知道什么事还那般循循诱导? 沈昭咽了咽口水,大着胆子道:“之前有一则新闻报道,说是有个潜水爱好者在水库那边发现了一具沉塘的尸体,后来鉴定结果出来,是一名新蕊医药公司的研究员,名叫盛白依,你知道这事吗?毕竟是公司里的股东。” 司徒睿虽收到了沐宴辰的警告,可他听到沈昭如此说还是为她捏了一把汗,这都是什么事啊,居然问老板知不知道,他爱疯了她了! “知道,怎么了?”沐宴辰神情淡淡的,可目光像是黑洞一般紧紧锁着沈昭,像是随时要把她吸进去一般。 “今天去公司,他们还为她保留着原有的工位,桌子上面的东西听说动都没动过,甚至连一粒灰都没有。” 被沈昭这么一提,司徒睿倒是想起来几个月前老板吩咐的事情了,当时沐宴辰便吩咐郭琦这般做,名义上是说要纪念这位杰出的研究员,实则司徒睿知道,沐宴辰私心里并不认为那人死了,他觉得她还会回来,所以那个工位一直被保留着,甚至还请了一位固定的清洁工,每天的任务便是去收拾那人的工位,摆上鲜艳的花。 听到沈昭说的,他也不卑不亢地看着她,“那你觉得这个关怀如何?” 沈昭抿了抿唇,“说实在的,没有一个公司会为员工做到这个份上,最多便是给些抚恤金,据那个同学说的,至今都没查明白那位研究员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的,那么你们会帮忙为她查出实情吗?” 沈昭试探性地问,她紧紧地盯着沐宴辰的状态,她以为他会觉得那是她的气话,可面前的人却露出了极认真的神情。 那低低的话语至今仍徘徊在她的脑海里。 他说,如果能查出凶手,他必定亲自了结他! 第93章 画像 沈昭那晚不知如何入睡的,她能感觉到自己鼓动的心脏,那震耳欲聋的声音像是要蹦出身体一般。 当晚她还是躺在沐宴辰的身边,只要侧过头去便能看见沐宴辰睡着时那静谧的侧脸,线条流畅而锋利的下颌线,尽管阖着眼都能感受到的深邃的五官,睡着的他少了点醒着时的锐利,整个人都彻底柔和了下来。 就是这样一个人却为盛白依说出了那样的话,她目光复杂地盯着沐宴辰,他认识盛白依吗? 转念一想也是有可能的,毕竟事关他自己的身体,他能投资新蕊医药也就是说他对里面的架构也是熟识的,那个项目也就几个研究员,他认识盛白依,而她当时不认识他也是情有可原的,可,只是一个上下级的关系,沐宴辰有必要为了盛白依做那样的事? 那副认真的表情至今都徘徊在她的脑海里,经过这些时间的相处,她知道,他是说真的,如果真有凶手,他必定会做到。 所以这才让沈昭更加疑惑,她疯狂地搜索着自己的记忆,可里面别说认识,甚至是一个照面似乎都没有,这样的一种不对等的关系,她是如何能让沐宴辰为了她做那般激进的事的? 心存疑窦,沈昭还是缓缓入睡,等她的呼吸变得绵长之后,旁边的人睁开了双眼,似夜空中飞行的鹰隼,瞳仁前闪过一瞬锐利的光,他侧过身去,伸出手把已然熟睡的女孩揽进自己的怀里。 俯身低低地道,“我是说真的,我说到做到。” 第二天高考成绩公布,沈昭是要回学校拿成绩单的,当她踏入校园的时候便收到了来自其他同学艳羡的目光,她狐疑地往自己的班级走去,经过校园栏的时候被徐可等人拉住了。 沈昭见几人齐整地立在校园栏前,“怎么回事?” 马舒宜抬了抬下巴,语气还是很不好,“你自己不会看?” 但沈昭看出了她瞳仁里的骄傲,听她这么说,沈昭便向校园栏看去,原来高考成绩已然登出,位列榜首的果然是自己,前十名在成绩的旁边还附有头像,这倒让沈昭有点受宠若惊,而最重要的是,她的分数旁还写着全省的排名,毫无疑问,那个数字是“1”。 李奎见沈昭淡定的样子,难得地笑了笑说:“看你这么镇定,是早就猜到这个结果了?” 沈昭一点也没谦虚,“确实是这个样子。” 马舒宜在旁边大喊:“你还让不让人活了!我才排年级三百名开外!徐可和李奎倒还行,一个百名内,一个一百五十名左右。” 徐可揽着马舒宜的肩膀,用手用力地刷了一下,“没事哈,以你那个成绩再加上艺考的加分,跟我考一个大学完全没问题哈。” “虽说是这样,但还是憋屈,怎么有的人之前不来学校,才来了一个学期,那成绩居然能拿状元,而我这些每天兢兢业业上学的考出来的成绩却是个中下水平!” 马舒宜还在叫嚷,徐可都有点听不下去了,考试前沈昭给她们都恶补了一下,吸收得怎样就靠她们自己了,但不得不说那效果真的非常显着,如果按照她之前的水平,这个高考可能会在两百名左右,怎么可能一下子高了一百名,而马舒宜也是,虽然她嘴里喊着不公平,可她实际上还是感激沈昭的。 徐可没让马舒宜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她急急地道:“我今天来得早,你们知道我听见什么了?” 这话立刻引起了几人的好奇心,异口同声地问:“是什么?” 徐可也没再卖关子,直接了当,“我今天一早就杵在这了,后来校领导过来了,说我们学校出了个省状元特别光荣,而后,那个只为新生入学第一天开的校史馆今天居然破例开放了,说是要把沈昭的照片弄到里面去,毕竟是个杰出的毕业生呢!” “还有这事!”连李奎都相当惊讶。 徐可继续道:“我之前不是跟你们说我曾经在校史馆里看见的那个帅哥吗?” “比那陆司鸣和萧逸还要帅的校草?”马舒宜立即反应过来。 徐可点点头,“你们要不要去看?今天校史馆可是难得开放啊!” “当然要!都大考完了,不然还要围着书本转啊?”马舒宜圈着徐可的手,“走!带路,”她转过头去看沈昭和李奎,“你们两个跟上啊!” 沈昭看了眼李奎无奈地跟上了脚步。 校史馆今天突然开放自然引来了许多学生,有些是因为新生入学的时候没机会进去参观的,有些是进去故地重游的,徐可他们是奔着那个帅哥去的,她们的目的很简单,可等她们站定在那个画像前时那儿已经围了不少人了。 “怎么样,是不是很帅?比陆司鸣和萧逸帅多了吧?”徐可转头看着三个目瞪口呆的女孩,心里满意极了,她就是要看到她们这副惊呆了的模样。 马舒宜和李奎确实是惊呆了,可沈昭不是,她定定地站在原处,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幅画像,不是一张照片,准确来说是一幅油画,落款时间是她从前刚上高中的时候,作画的人只写了一个大的“s”,上面的人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了,那不就是天天睡在她隔壁的枕边人吗? 画像里的人还相当稚嫩,虽也看着孱弱,可却没有如今病入膏肓的程度,看着清新又帅气,目光里全是柔情,嘴角还挂着淡淡的微笑,像是在看着作画的人,沈昭忽然便觉得心脏像是被攥住了一般,太阳穴处一阵钝痛,脑海里一片迷雾,怎么回事?不可能的,沐宴辰他怎么可能是德严的学生? 就算他真的是德严的学生,可以那个落款时间,她那时候也是个高中生,这样一个突出的存在,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疼痛一阵阵地漫过她的脑海,像旋涡一般,她忽然便听不到周遭的人在说什么了,其他的人变成模糊的一片。 哐当,沈昭倒在了木质的地板上,发出了巨大的闷响。 徐可她们急速地跑过去她的身边,把她托了起来,李奎冷静地叫了急救车,马舒宜站在一旁,满脸焦灼,四面八方的人开始围了过来…… 第94章 合同 好疼啊……那是沈昭昏迷前最后的感觉。 徐可她们叫了救护车,可到来的却是一帮穿着西装的人,个个面容冷峻,中间跟来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看起来是个医生,在医生的指挥下,那些黑衣人把沈昭抬上了担架,而后平稳地将她送上了车。 后面跟着一个穿着英伦风西服的男人,他礼貌地对徐可几人弯了弯腰,“谢谢你们为我家小姐叫救护车,如果你们担心的话,我在这里邀请你们同行。” 徐可几人原想拒绝,但马舒宜紧抓了下她的臂膀,装作镇定一般对司徒睿说:“那就麻烦你了。” 司徒睿摇了摇头,“一点不麻烦。” 车行速度很快,她们坐在一辆不起眼的小轿车里跟着前方的车子,里面装载着沈昭。 原本忐忑且紧张的心情却慢慢地消散了,只剩下对沈昭的担心,徐可她们一直以为沈昭是住在那栋老旧居民楼里的,可意想不到的是,她家居然连管家和私人医生都有,这一天下来可不单单只是成绩的震撼。 司徒睿从后视镜中瞄了几人一眼,把几位少女的小心思收在眼底,唇角勾起淡淡的笑容,他这可是请示过老板的,这要是之后引起什么轰动,他可就管不了了。 车子很快进入了庄园,沈昭被黑衣人抬着进入了别墅,徐可她们在后面紧跟着,虽然知道这些人并不会对她如何,可她们还是不免担心,也无心去留意庄园里的一切。 沐宴辰早就候在了房间里,天知道他刚接到沈昭昏迷的消息时整个人是一个怎样的状态,他死死控制住自己那戾气横生的冲动才没有立刻坐车赶到学校去,只派了一批人由司徒睿带领过去接应。 幸而司徒睿不负众望。 房间的门从里面打开着,徐可她们跟着黑衣人一路上了二楼,走到房间前几个人都顿住了,只见那个油画中的男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急速地朝门口赶来,他似乎没看到她们,眼中只有沈昭。 他动作很快,弯下身从担架上抱起了昏迷不醒的沈昭,而后看都没看她们便返回了房间内,那个穿着白大褂的人也进了房间,而后房门从里面关上,把她们几人阻隔在房间外。 司徒睿摸了摸额角,他的脸上依然保持着微笑,他看向几个呆愣的小女生,“你们是沈昭的朋友,这一路也累了吧,到楼下去休息一下,等沈昭醒了,你们再过来看她。” 说是这么说,其实司徒睿都不确定沈昭醒后,沐宴辰会不会放人,但画个饼他还是在行的,骗几个小女生妥妥的了。 徐可脸上充满着担忧,“沈昭她会没事的吧?” 司徒睿没想到这个女生还有些难缠,“你刚看到那个穿白大褂的男人了吗?” 徐可点了下头,司徒睿继续说道:“这是我家先生的私人医生,而且是最顶级的,”除了沈昭跟赵顷外,“所以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难道你还能提供更优质的医疗资源?” 徐可听他这么说,脸蛋立刻红了起来,她想不到面前的人居然毫不客气地讽刺她们,自进入这个庄园后,这人似乎就不想装了。 她抿了抿唇,拉着目瞪口呆的马舒宜和李奎两人跟着佣人走下楼去。 她们战战兢兢地窝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现在镇定下来后,几人才环顾四周,布置得奢华却低调,墙上那年代久远的挂饰,木托上那些精美的瓷器和工艺品,地上踩着的绵软而做工精细的地毯……无不昭示着无穷无尽的财力。 这么一看,她们甚至连脚下的地毯都不敢踩上一脚,生怕弄脏了。 “你们有听说沈昭家里这般有钱吗?”马舒宜见佣人走开了,司徒睿也没有跟下来,才壮着胆子小声地问道。 徐可和李奎都摇了摇头。 “徐可,你不是跟沈昭最熟的吗?”李奎看了过去。 “是这样子的,入学到现在都在一起,可我记得她家的确是在老旧小区里,但今年有一回确实是被我撞见了她从一辆低调的小轿车里下来,可那辆车没有logo,我只以为是她叫的网约车,便没注意,可如今想来,那时候就是专车专送了。”徐可把头埋进膝盖里,只露出两只鹿眼,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又有些委屈。 “想不到沈昭藏得这么深啊……”马舒宜不禁感叹。 “但还有一件事,你们看见那个男人了吗?像不像那幅油画里走出来的样子?”徐可对那画像实在印象深刻,尽管沐宴辰已经脱去了稚嫩而且还重病缠身,但那骨相和黝黑的眼睛怎么也让人过目不忘。 马舒宜和李奎同时点头,“确实,想不到在这里能看见真人,只是那人看起来好像得了很严重的病,脸上都没什么血色,那画像可太能骗人了,红润得像个健康的人。” 就在她们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佣人托着一盘精致的点心走了过来,她为三人添置了茶杯,滚烫的红茶冒着热气从尖细地长颈茶壶里倒了出来,弄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在茶杯的旁边分别摆上了一份蛋糕切件。 做完这些事情后,佣人缓缓直起了身子,对她们道:“请慢用。” 佣人眼尖地瞧见司徒睿从楼上缓缓而下,很识相地退开了。 司徒睿拿着几份文件走了下来,他并没有对几个小女生客气,一屁股坐在了几人对面的沙发上,而后几份文件就那么摆在几人面前,人手一份。 他扬起高傲的下巴,目光不太和善地看着面前几个女生,“这是三份保密合同,请你们签字。” 几人第一次遇到这种场景,之前都是在电视里看到的,想不到自己会亲身经历,李奎算淡定的,她拿过合同看了起来,越看心里越慌,瞳仁瞪得特别大,心里倒有种“果然好奇害死猫”的感觉。 “怎么说的?”马舒宜壮了壮胆子问。 李奎咽了咽口水,“你自己看啊……” 徐可见两人的反应也看了起来,越看后面便越惊慌,以致失态地弄倒了茶杯,滚烫的茶水洒到了桌子上,沿着纹路一滴滴地滴落在那张看起来十分昂贵的地毯上。 第95章 混乱的电波 徐可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情,拿着合同的手都是颤的,好不容易把里面的内容看完了,抬起头来看司徒睿的一双鹿眼顿时便蒙上了一层水雾。 司徒睿挑了挑眉,合同内容他是看过的,里面最主要的一点只是要求保密,但涉及到泄密之后的惩罚确实有点多,但只要保密,那些事情都不会发生,可他不知道的是这份合同里面的内容已经对三个不经世事的女孩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我也不说废话,你们只要签了这份合同,之后都不会让你们难做,本来我是不打算把你们带进来的,因为像现在这样善后很麻烦,不过这是老板要求的,所以没办法,你们就将就着签了吧。” 徐可吞吞吐吐道:“那如果我们真的违反了上面的条例呢?” 司徒睿听了后毫不客气道:“那么就按上面的来,什么程度便要按照怎样的来。” “可我们是沈昭的朋友啊!”马舒宜觉得这是霸王条款,一个激动站起身来对着司徒睿大声说了出来,发觉自己失态后整张脸红着,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确实,”司徒睿冷淡地说,“就因为你们是沈昭的朋友,所以这些事其实瞒不了多久的,毕竟她是要跟老板一起的人,所以这次就顺便把你们也带进来了,免得以后生出其他事端。” 他说得冠冕堂皇,虽然态度恶劣,但徐可冷静下来一想,的确如此,如果沈昭真的住在这个偌大的庄园里,而男主人看起来是重病缠身的样子,那就不难推断出他如此做的必要性。 “好,我签。”徐可拿起笔就在一份合同上爽快地签下了名字。 “徐可,你怎么就应承了!我们大可不签!”马舒宜有些气愤。 徐可看向马舒宜摇了摇头,“这是为了沈昭好,况且我们什么都不说就没事了,而且,”她转过头去看那个就算窝坐在沙发上依然优雅的男人,“你觉得如果我们不签能走得出这个庄园吗?” 司徒睿听了倒笑了,想不到三个人里面最通透的居然是面前这个吓得要哭不哭的女孩。 不一会儿司徒睿便顺利地收到了三份签了名字的合同,他站了起来低头看向沙发上的三个女孩子,“庄园里面除了一些上锁的地方,你们都可以随意走动,有什么需要便跟佣人说就好了,来者是客,好好享受。” 司徒睿说完转身便要离去,徐可猛地站了起来,“等等,我们什么时候能见沈昭?” 司徒睿瞧了眼二楼房间的位置,“我猜到今晚你们都是见不到的,所以你们可以先回家,也可以在这住下,都没问题。” 徐可眼见司徒睿拿着文件离去,一下子像是抽干了浑身的力气,忽然便跌坐在沙发上,幸而沙发上的软垫厚实,不然她肯定摔伤。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还等吗?”李奎问。 徐可坚定地点了点头,“虽然不知沈昭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但我肯定是要在这里等的,如果你们有事可以先回去,刚刚那个人是这么说的。” 二楼房间里,沐宴辰焦灼地盯着床上依然昏迷不醒的人儿,他阴戾地看着床边调整着仪器的医生,“她到底怎么回事?什么时候能醒?” 家庭医生是庄园里赵顷以外最好的医生,虽说治不了沐宴辰体内毒素的问题,但关于其他西方医学的问题他都十分在行,赵顷不在的时候大多数是他帮忙料理沐宴辰的身体,当然也是根据赵顷的吩咐,继赵顷不知所踪之后,他这是第一次被召进别墅里。 他和沐宴辰相处多年,见过他很多情绪,他是那种就算自己病入膏肓,浑身剧痛都不会喊一声的狠人,对着他时大多时候都是谦逊有礼的,很少有像现在这般情况。 他紧张地抹了抹额上不停冒出的冷汗,“沐先生请等等,我这就为小姐检查脑内电波。” “多久?” “呃……要看情况,得看如今小姐的脑电波是否混乱……” “赶紧!” “是!” 家庭医生一边应着一边着手于仪器,把与电机连接的贴子按在沈昭脑袋的穴位上,显示屏上很快便出现了几条波段,闪着荧光,上下震动的幅度颇大,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 沐宴辰坐在床边,大手把沈昭的紧紧地包在里头,焦灼地看着屏幕上那刺眼的波段,“怎么说?” 家庭医生看得出来沐宴辰对床上那位的重视,冷汗冒得更多了,但他还是硬着头皮道:“刚才给小姐做了基本的身体检查,她的身体好好的,就是脑袋,”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她好像陷入了一场混战一般,你看这里。” 他指着屏幕上的波段,“一般我们的大脑信号不会有这么强烈的波动的,除非受了刺激,而她这个很明显,两条波段甚至有了交集,这样很容易神经错乱。” 沐宴辰听他解释得不耐烦,他抬眼,那双黝黑的瞳仁映着家庭医生的模样,里面黑沉沉的,家庭医生连忙低下了头去,那种压迫感太过吓人。 “现在只能先给她打镇定针,另外给她一些阻断电信号的药,而后看看她能不能自己醒过来,如果可以,还是要深入去了解她究竟是为何陷入这场混乱中。” 他摇了摇头,满脸的不解,“按照往常,常人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除非有精神病史的病人……真是奇怪啊……” 他一边疑惑着一边走出房间,他得准备小姐该用的药了。 沐宴辰目光沉沉地盯着床上的人,如果这个人是真的沈昭当然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但她已经不是了,而且那个人曾经被他们催眠过,有一段记忆甚至是直接捏造出来的,如果真有什么刺激,她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便能解释得通了。 他拉过她的手靠在自己的唇边,一遍一遍地亲吻着她的手背,缱绻地用脸颊缓缓地蹭着,快点醒过来吧,回到我的身边,我不允许的时候,你哪里都不能去…… 第96章 斜阳下的医务室 那幅画像就像是一个开关,唤醒着沈昭那尘封多年的记忆,尽管还是模糊不清且混乱不堪,可沈昭还是隐约抓住了其中的细枝末节。 混沌的脑海里像一片迷雾,迷雾中最清晰的是那一幅画像,画像里那男孩的样子沈昭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他仿佛是多年前单纯的瞬间,眼里是清澈的汪潭,似乎还没被这世俗所污染。 眼里有一处黑影,沈昭猜那肯定是画师,沐宴辰肯定很喜欢这个画师,他的眼神布满着缱绻的情感,旺盛得溢出画像。 以画像为中心,沈昭到处寻找,在一片迷雾中看到了一条小小的黑巷,她好奇地往其中走去,可越走那条黑巷便像是毫无尽头一般,怎么也走不到出处,突然黑巷里出现了一个黑影,它蹲伏在地上,旁边围着好几个黑影,它们对它拳打脚踢。 沈昭气不过跑了过去,这次却是越跑越接近,直到站在那些黑影面前,她想伸出手去推开那些黑影的时候,那些黑影就那么消散了。 而后那个蹲伏在地的黑影像是看着她的方向,随着她的走近也不知所踪了。 沈昭茫然地环顾着周围,除了白雾还是白雾,直到她走到一个场所,下午的斜阳照进古朴的窗框在地上投下点点斑驳的光影,那场景忽然变得清晰了起来。 那是德严中学的校医室,沈昭记得,可她有去过吗? 她站在走廊的窗前透过上面的玻璃看向里头,这次清晰了不少,她看见一个女孩的背影,她蹲在一个男孩面前仔细地为他清理伤口,上药而后包扎,那个男孩与画里的人相差甚远,一点精气神都没有,可那双垂下看向女孩的眼睛却是如出一辙的温柔。 沈昭知道那个男孩便是画中人,是沐宴辰年轻的时候。 她停留在这校医室外,站了很久,经历了一个又一个的下午,里面的情景变换着,唯一不变的是受伤的男孩和那个细致给他上药的女孩,这里似乎变成了他们的秘密基地,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甚至能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 不知轮换了多少个季节,男孩身上似乎没再带伤了,斜阳洒在他的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金光,那一瞬间像极了画中里的人。 只见女孩给他递上了一碗药汁,他甚至一秒都没怀疑把药碗接了过去,咕隆咕隆,沈昭看着男孩把那黑褐色的药液喝了个精光,喝完还不忘对女孩浅浅一笑。 接下来的每一天,沈昭都看见那男孩喝药,但是他的气色却是在一天天变好的,她就算是个旁观者,看着这样的情形也为那个男孩高兴。 也是一天的下午,女孩搬来了画架,沈昭猜得没错那个女孩便是那个画师,面前坐着那个男孩,一如那画像里一般,稚嫩的面容,温柔的眉眼,瞳仁里除了那个女孩什么都放不下。 女孩依然是背对着沈昭的,沈昭看不见她的脸,画像画了好一阵子,直至太阳西下,校医室里的灯亮了起来,一如暖阳般的颜色,男孩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踱步走到女孩身后看着那幅画像,而后沈昭看见男孩揽过了女孩的肩膀,垂下了头,唇瓣轻柔地贴在女孩的额头上,而后是脸颊直至他们相拥相吻在一起,不激烈却情意绵绵,缱绻动人。 好一段美好的青春爱情故事,想不到那幅画背后居然还有这么一段,男孩虽然是年轻的沐宴辰,可沈昭却并不为此心痛,她甚至为此感叹。 日复一日,沈昭看着他们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好,直至有一天,男孩的身后跟上了一些黑影,黑影箍着女孩的手臂让她动弹不得,男孩冷漠地看着此情此景,而后一个黑影从男孩的身边走出,他蹲在了女孩的身前,掏出了一个物什。 沈昭能看出来,那是一块旧式的怀表,看着那怀表在眼前晃晃荡荡,不知为何,她也感到脑海里一片混沌,那间医务室连同里面的人和黑影消散了。 沈昭再次在脑识里醒来,之前看到的东西又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可在那医务室外度过的时光却像是真真切切的,有种身临其境之感,尽管女主角不是自己。 但她倒是有种恍惚的感觉。 “沐先生,小姐现在的波段平稳了许多。” 沐宴辰对家庭医生的医疗效果是满意的,眉间的阴戾收敛了不少,家庭医生也因此松了一口气。 他抬眼看向家庭医生,“那么她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家庭医生对他的问题只感汗流浃背,虽说这是正常家属都会问的问题,可问题从沐先生口中说出就让人倍感压力,他抹了抹头上的冷汗,“是这样,每个病人的体质不一样,只要小姐的脑电波稳定,那么醒过来便指日可待,至于什么时候能醒来,这个我也说不清楚,但,现在我最重要的工作便是为小姐补充好身体所需的营养!” 家庭医生自认为自己答得天衣无缝,只求得了沐宴辰一句“下去吧,顺带把那几个女孩请上来”。 家庭医生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乖顺地下了楼去喊司徒睿,“司徒管家,沐先生让那几个女生上去。” 他瞥了眼坐在沙发上吃着蛋糕的几人。 “我到隔壁的楼栋休息,如果小姐有什么需要随时过来找我。” 司徒睿颔首,他看向徐可几人,“老板让你们几个上去,跟我来吧。” 他不耐烦地转了身往二楼走去,也没管徐可几人是否跟上。 徐可一听到司徒睿的老板要见她们,内心更慌了,几人战战兢兢地跟在司徒睿后面直到房门前停下,待司徒睿敲门确认之后,她们几人才乖顺地走了进去。 徐可是去过沈昭位于老城区的房子的,当她进入房间的时候便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里除了新之外其实布局和陈设都像极了那个房间,她不由地看向坐在床边的男人,那个画像中的人,只稍一眼便让人不敢再把目光驻留在他身上,那是独属于上位者的气势和压迫。 只听那人低沉的嗓音响了起来,“你们来了啊?” 第97章 唤醒的记忆 徐可几个人战战兢兢地低着头,连细小的声音都不敢轻易发出。 她们不知道沈昭与那画像中人是何关系,故不敢暗自揣测,也不敢多问一句,怕徒生事端。 倒是司徒睿看不下去主动道:“老板,你找她们有什么事?” 沐宴辰冷淡地看着几人,这已经是他面对其他无关紧要的人时最和煦的样子了,他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是这样,经过一轮检查,医生推断沈昭是受了刺激,”他抬起那双黝黑的凤眼把几人的模样收在眼底,尽管语气平平可那双瞳仁却平添了几分可怖,“我想问,她昏倒前看到了什么又或者遇到了什么……” “你们尽量回忆,什么都可以,我只想知道当时的情况。” 像老师提问一般,下面的学生多数是垂着头的,生怕和老师的目光对上,然后被老师点名站起来回答问题。 而如今徐可几人把头垂得更低了,看得司徒睿心烦,他深知老板说的话不会说第二遍,当然,这是看人的,可这几个人肯定不在他的特殊照顾之列。 “你们几个,”司徒睿站到她们面前,“老板问你们话呢!有什么想到的就回答,如果你们还是选择沉默,那么你们就挨个回答!” 几人听了,害怕得身体都颤抖了起来。 司徒睿瞥了眼坐在窗边的沐宴辰,看他目光沉沉,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喊道:“既然你们都不说,那么徐可,你先来,沈昭昏迷前遇到了什么让她受此刺激?” 徐可被实质性点名了,这才死了那侥幸心理,她缓缓抬起头便撞进了那双黝黑的凤眸里,像是深潭,她在他面前犹如透明的一般,仿佛什么都瞒不过他。 她咽了咽口水,“我也不知她是因何受刺激的,但从早上我便在公告栏那里等着了,我可以把这一路的事都说出来。” 徐可也不知她说得对不对,只听沐宴辰冷淡地道:“说吧。” 徐可被同意了后才慢慢说出今早的经过,直至沐宴辰听到她们说要进入校史馆看帅哥。 “你说校史馆今天开了,而后你提议进去的,为了看一个帅哥?” 徐可对上沐宴辰那凌厉的眼神,顿时背脊生寒,连声音都哆嗦了起来,“……是……之前我就跟她提过这个……今天刚好有机会……” “那么你们看到了那个帅哥?” 徐可不知为何听出了沐宴辰语调里淡淡的酸意,这想法只存在了一瞬间便被她赶出了脑识,而后她默默地点了下头算是回答了。 沐宴辰几不可察地抿了抿唇。 司徒睿这时候插嘴,“什么样的帅哥,有我们老板帅吗?又或者有我帅吗?” 冷肃的气氛顿时淡了不少,其余两人间徐可说了那么多话都没事渐渐也抬起了头来,马舒宜更是胆大,她掏出了手机,把照到的那画像递到了司徒睿面前。 司徒睿是没有参与过沐宴辰的高中阶段的,等他追随沐宴辰的时候才知道沐宴辰爱慕着盛白依,是那种可以为她去死的那种程度,而后他才从林涵的口中听了些大概,才知道沐宴辰跟盛白依高中阶段便认识了,可他也一直奇怪着盛白依像是忘了这个人一般,完全地不识了。 他接过马舒宜递来的手机,看到照片里的画像时震惊地瞪大了双眼,而后倏地抬起头去看那个依然镇定坐在床边的男人,再垂眼看向那照片,就差拿着尺子去比对了,实在是太像了! 这也是司徒睿为数不多的出丑瞬间。 也只有他敢拿着手机直接走到沐宴辰面前,“老板,你看,这是你吧?” 沐宴辰垂眼看了下那张照片,他似乎释怀了,“沈昭便是看了这画像忽然昏倒的?” “估计……是了,因为她盯着那幅画看了很久,我们也不知她在看什么……然后她就突然说脑袋疼倒在了地上……” 沐宴辰垂眸看向昏睡中的女孩,连眼角的余光都没留给其他人,“司徒睿留下,其他人可以散了。” 驱逐令已经下了,徐可她们顿时松了一口气,急急忙忙地便往房间外跑,生怕被逗留在这窒息的房间里。 等几个女生都出去后,沐宴辰才道:“确实是我,你知道那幅画像是谁画的吗?” 他紧紧地盯着床上的人,生怕错过她转醒的瞬间。 “盛白依吗?”司徒睿随口一问,可见沐宴辰沉默,他又不敢继续说下去了,那个人始终是沐宴辰的逆鳞,而且那人还死了。 可,司徒睿看向昏迷中的沈昭,有点为她难过,也不知她是不是因为知道了那幅画的来历所以才昏倒的?他又瞥向沐宴辰,自己心里有别人干嘛要招惹小女生! 沐宴辰瞧了他一眼,其实他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但为保沈昭的安全,他不能把那么隐秘的事情说出来,司徒睿怎么瞎猜便让他猜。 真正的原因…… 沐宴辰目光沉了下去,他怕沈昭的记忆因这幅画的契机而恢复,到时候…… 他难得地面露难色,她还会和他好吗?她会不会因此而选择离开他? 想到这里,他不禁攥紧了拳头,瞳色犹如黑夜一般,他沉沉地睨着沈昭,如果真是那样,他便把她困在这里,让她哪里都去不了,只能在他的身边…… 司徒睿只觉沐宴辰周身的气势又变了,作为他的左膀右臂,对这种情况再熟悉不过,可这次他真的猜不中原因。 沐宴辰没等他多说什么便道:“联系林涵,找我高中时代的催眠师过来。” 他没说目的,可司徒睿推测了个大概,他对从前那件事便有所耳闻,林涵那人八卦,而且跟在沐宴辰身边时间最久,难得有他这个值得信赖的人出现,林涵把这他便把多年的八卦一并吐了出来。 其中便包括了那件事,听林涵说,当时盛白依是拒绝的,是沐宴辰让人强制把她压着而后施加的催眠术,那催眠大师是真有本事,就那样,盛白依致死都不记得沐宴辰这个人。 可如今叫那催眠大师回来是要干嘛?难道要给沈昭催眠吗? 第98章 不怪你 用药了之后沈昭的脑内电波确实平稳了不少,可依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司徒睿看沐宴辰眼下那淡淡的青影便觉得揪心,他劝沐宴辰休息,让女佣帮忙照顾,可沐宴辰却执拗地不想假手于人,对沈昭的事都得亲力亲为。 魔怔了不是? 最后拗不过沐宴辰,司徒睿只好退出了房间,他还得找那个催眠大师不是? 凌晨时分,沈昭眼睫动了一下,她缓缓掀开了眼皮,眼前的事物从模糊到清晰,入目是“沈昭”那旧式的房间布景让她有一种恍惚的感觉,记忆在那瞬间混乱了起来。 她抬手捂着太阳穴,蹙着眉头,抿着唇压抑着自己的呻吟声,直到有所好转她才把手轻轻放了下来。 房间里开着一盏长明灯,暖黄的灯光让沈昭看清了房间里的一切,她侧过脸便见沐宴辰盖着毯子窝睡在一张长椅上,他背靠着椅背,可能不太舒服,他的脸似乎弥漫着忧愁,和画像里的那个阳光又温柔的男孩天差地别,一样的皮囊,眼前这个看起来却更加沧桑。 她睁着眼细细地描摹着沐宴辰的五官,骨相,每一处似乎都是上天的精挑细选,尽管经过岁月的沉淀却依然迷人。 醒过来后,沈昭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她依稀记得昏迷时候所看见的东西,如果那是别人的记忆,那么她相信她得看过别人的影像才会有那么深刻的印象,有一阵她都怀疑自己出现了癔症,就因为看了那画像。 臆想出了一段沐宴辰年轻时候在学校里的生活片段,那是她从未参与过的。 可是,她跟沐宴辰是差不多同年待在德严的,那就是说脑海里的那段时光是有可能存在的,她或许还是一个旁观者,但为什么从前她的脑海里一点印象都没有,以她的记忆力,在与沐宴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应该发现了,可她只当他是一个陌生人…… 如若真的没有交集过,那为什么那段记忆又像是曾经发生过一样? 她疑惑地盯着睡得并不踏实的沐宴辰,这个问题只能由他来回答。 她伸出手想要去够沐宴辰那张布满愁思的脸时,沐宴辰那如星辰般光亮,却如黑夜般黝黑的凤眼睁了开来,漫过一瞬间的狠戾,在看见沈昭向他伸手时立即恢复了过来。 “做噩梦了吗?”沈昭先关心道。 沐宴辰没有回答只摇了摇头,他坐在床沿俯身去检查,从沈昭的脑袋、面部、颈部到手脚,“有什么不舒服的吗?要不要我去叫医生?” 沈昭瞥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表,“都这么晚了,我要有不舒服肯定会跟你说的。” 听到她说这话,沐宴辰松了一口气,可随之想到一种可能性,他的身体又再次紧绷了起来。 他试探性地问:“怎么突然昏倒了?” 沈昭想作为家属都会问上这么一句,太正常不过了,但他的语气却还是有些微的不同,带着莫名的紧张,像是怕触到了什么敏感的位置。 沈昭压着疑惑轻松道:“看了你的画像,想不到你也是德严的学生,当时我都惊呆了,那年轻人跟你现在的气质可完全不一样!但你为什么之前都不提呢?” “还有,”沈昭抬眼看他,“你是因为是德严学生才资助我的吗?” 沐宴辰深知沈昭的内核是谁,当他听到她这么说的时候便知道一切都开始不对劲了,他顿了一下,“医生跟我说你的脑电波波动很大,有做什么梦吗?” 沈昭不疑有他,反正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不是“沈昭”,“有啊。” 只见沐宴辰立即紧张了起来,他急着问:“是什么?” 毫无掩饰的。 “梦见了一条黑巷子,里面有很多黑影去欺负一个黑影,然后场景就变了,你都不知我发了一个多浪漫的梦!” “你说……”沐宴辰认真地听着。 “我还臆想出了一个女孩在医务室里帮你涂药,包扎,而后你们渐渐熟悉相知相恋,到最后,那个女孩还为你画了一幅画,就是那张画像,你觉得我想的是不是富有逻辑?” 越听沐宴辰的心便像被人攥紧了一般,他肯定沈昭开始慢慢恢复记忆了,那她会不会怪他? 沈昭没听到沐宴辰的回应,却发现沐宴辰死死地攥着拳头,头也垂着,看不清他的面容便不知他的所思所想。 这种状态倒让沈昭的心提了起来,今天并没有及时做针灸,给不会发病了,她担忧地伸过手去,“你没事吧?如果你不喜欢听我说别的女生,那我便不说了……” 沐宴辰忽然抬起了头来,表情已经整理到位,并没让沈昭发现任何异常,“没事……并不是那样的,只是有些事难以开口,我怕你以后知道了会怪我……” 沐宴辰难得的示弱,沈昭还处于懵的状态,怎么就扯到以后了?她作为“沈昭”才多长时间,怎么听他说的好像从前就做错事了一般。 沈昭在沐宴辰的怔愣中拉过他的手,把他的手窝在自己的手心里,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手背,“没事的,我怎么会怪你呢?还有,今天的针灸还没完,你躺床上来吧,我准备一下。” 沐宴辰本想阻止沈昭的行为,可沈昭自己探了脉,坚持说自己没事,沐宴辰拗不过她便由这她了。 他赤裸着上身躺在床上,这本不是第一次了,可之前的时间都定在睡前,如今凌晨时分,万籁俱静,只有他们俩在房间里微弱的呼吸声,怎么样都觉着缠绵悱恻。 沐宴辰的脸上不禁漫上了红晕,可他还保持着清醒,他的脑海里不断演绎着沈昭得知真相后的反应,最终结果依然是无解,这不禁让他血气上涌,那些暗黑的想法不时地便有冒出来的势头。 沈昭看沐宴辰这次睁着眼不知在想什么,她忽然伸手贴上他的脸颊,温热而柔软的指尖贴上他那微凉的脸颊,“怎么了?” 他执拗地睨着她。 沈昭只觉心脏都要漏拍一下,她柔柔地笑着,“我答应你,不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怪你!” “那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 第99章 醉酒,你怎么舍得 分数公布出来之后,作为最新要上大学的一批学生正紧锣密鼓地选着大学和所有修的专业。 和徐可她们不太一样,沈昭早就收到了许多知名大学校长打来的电话,无一例外都是邀她进入他们所在的大学的,当然,提出来的条件很可观,全额的奖学金是基操,其他附带的福利便各显神通了。 可沈昭毕竟是带着目的去的,最后在各方的拉锯下还是选择了H市最有名的医科大学,如若不是,这么珍贵的重来机会,她真想读一读海外的大学,试一试不一样的人生。 但让沈昭惊讶的是,徐可她们几人都选择了盛京的大学,没有一个留在本市的,说是那儿资源比较丰富,就业环境比较好,徐可报的是建筑专业,马舒宜报了个经济类的,而李奎则报了个食品类的。 分离在即,大家都有不舍,约了晚上一家清吧里聚会。 那晚是沈昭醒来后第一次放纵地喝酒,她知道自己的酒品,喝醉了便会倒下,但她却不知自己醉之前会有问必答。 三人自从庄园里出来便对沈昭充满了好奇,这是一个多传奇的女孩啊,孤儿,然后作为特长生进入的德严,最后却是以状元的成绩毕业,和庄园的老板有千丝万缕不被人所知的秘密…… 三人忽然便达成了共识,给沈昭点了杯度数有点高的鸡尾酒。 五颜六色的鸡尾酒被酒保摆上了桌面,在清吧那昏暗的灯光下,桌面上那蜡烛便显得尤为光亮,一个个带着冷气的杯子在烛光的照耀下闪着不同的光。 沈昭拿过一杯缓缓地抿了一口,很甜,带了浓烈的酒味,喝下去却是很顺滑的,甜腻的味道不禁让沈昭喝多了几口,很快便进入了一个微醺的状态。 见沈昭的脸上漫上红晕,双眼带了点迷离的色彩,几人再也按捺不住,她们坐的位置偏僻并不怕被人听到些什么。 “沈昭,你跟庄园的老板是什么关系?”马舒宜第一个抢先问,徐可微微翻了下白眼,但她的脸上还是写满了期待。 沈昭狐疑地看了几人几眼,用手托着下巴像是陷入了深入的思考,“嗯……情侣吧,我想。” “艹!”马舒宜震惊了,“那那个老板不就是老牛吃嫩草吗?” 李奎对马舒宜翻了个白眼,“不算,沈昭都已经高中毕业了,看那位老板也没比我们大多少,你没看校史馆那幅画吗?上面可明显地写了日期的,换算一下那老板三十都不到就拥有了整片的庄园,要是你能办到吗?怎么说那人也是高富帅了!” 马舒宜撇了撇嘴,她是这几人里面分数最低的,嘴皮子似乎也是最弱的,要不是平常她们让着她,她都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徐可却关心这些,“沈昭,你什么时候跟那个人好上的?他对你好吗?” 沈昭听了咧嘴一笑,几人看着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的认识,“他是我的资助人呢,不过他对我是真的好啊……” “难道是小说里常提的“蓄谋已久,霸道总裁爱上我”吗?”马舒宜忽然这么提到,徐可看看李奎,两人达成了认识。 “那他有提什么时候跟你结婚吗?” 这是几个对情爱懵懂的少女最关心的问题,她们都憧憬着美好的爱情,任何时候都希望能跟同一个人相爱到老,就像小说里的一样。 沈昭听了后又笑了,她拿起桌子上的鸡尾酒又喝了一大口,酒精立刻就上头了,“你们说什么呀?他怎么可能会跟我承诺这些?” 杯沿轻轻地碰着唇边,他啊,连自己能活多久都没法保证,命也掌握在她的手上,他啊,怎么可能承诺她这些,只怕,他想的是,或许就在未来的某一天里就那么离开人世了吧…… 这些话沈昭都没说出口,不知怎的,这些话徘徊到嘴边就又咽下去了,她不想说,说出来她便不禁想哭,她只想他好好的。 可听在几人耳里就变味了,她们往最坏的方向想着,沈昭或许是被包养的,那人根本不想对沈昭负责……而且还让她们签了那可怕的保密协议,要是她们对媒体透露半分,她们的下半生可就完了! 如果沈昭真的受到了什么迫害,她们可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苦! 这么一想,今晚本来的兴头都被浇灭了,沈昭只觉徐可她们都投来了同情的目光。 她笑了笑,毫不在意,“你们到底怎么了?不是都填好了志愿了吗?怎么个个都愁眉苦脸的?被留在本市的只有我啊,该伤感的不应该是我吗?” 几人什么都说不下去了,“对对对,你说的对,来,我们喝酒,今晚不醉不归啊!” 接下来一路无话,几人就那么喝着酒精浓度极高的酒,一杯又一杯像不要钱般地灌进肚子里,直到几人醉得不省人事趴在了桌子上。 幸而沈昭来之前便有所准备,不然她们几人估计要被人“捡尸”了。 沐宴辰难得地跟着司徒睿一起出现在公众场合,他是听到沈昭醉了才特意出来的,他知道那人醉了是什么样子,他可不想让司徒睿去碰那人。 到了酒吧,沐宴辰很快便锁定了沈昭,他几个箭步走到沈昭的隔壁,伸手轻柔地撩开贴在她脸颊上的发丝,用手背碰了碰她微烫的脸颊,“还真醉了。” 他喃喃地道。 他一手揽过她的背,一手圈在她的腿弯出,使了些力把她抱了起来便往酒吧外走去。 司徒睿对他这个行径撇了撇嘴,而后头疼地看着三个挺尸在桌子边的女孩,“真会给他找事!他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沈昭一路乖巧地窝在沐宴辰的怀里,直到被沐宴辰抱上了床都不愿放开圈在他脖子上的手,她睁着一双水汪汪,琉璃一般却又迷离的眼睛就那么看着他,像是看他又不像是在看他。 沐宴辰站起来也不是,趴下去也不是,用一手撑着床铺,一手抚着她的脸颊,极尽温柔地说:“乖一点,我帮你擦擦脸。” 却听沈昭说道:“沐宴辰,你说过不舍得放开我的?怎么后来把我推给别人了?” 第100章 戴微微死了 沐宴辰听了沈昭的话彻底僵住了,他不可思议地凝视着身下微醺的女孩,她睁着一双无辜又水灵的眼,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 可她吐出来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窖,抚着她脸颊的手顿了顿,她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 沐宴辰不禁这般想着。 可过了一会儿,沈昭便闭起了双眼,那些话像是梦话一般隐匿在宁静的深夜里。 沉寂了许久的关齐在沈昭正式入读H市医科大学的时候找上了她,因为上了大学的她获得了足够的自由,要住宿便意味着无需每天回庄园,跟关齐见面也顺理成章了起来。 关齐一如既往地选择了一家极其没有人气的咖啡厅,沈昭一度怀疑他是一个社恐,可他也是个开过店的人了,这想法也就被她摒弃掉。 沈昭走上咖啡厅的二楼便见关齐梳起头发扎着小辫子,留着精致的羊咩须,穿着标志性的背心,长腿分开窝坐在角落里,手伸到小桌子上不断地操作着键盘发出滴滴哒哒的声音。 “嘿!”沈昭猛地跃进关齐的视野里,没让关齐吓到反而手了一记白眼。 “坐下吧,有重要事情跟你说。”关齐用脚移了移对面的小靠椅。 “有什么话快说,我又考了个状元出来,厉害吧?” 关齐不接沈昭的话,面容有些严肃冷峻,让沈昭立刻收起了开玩笑的心思,小脸也认真了起来,“到底什么事,你这般神情凝重的?” “这事可大可小,但我个人认为和你还是有些关系的。” “怎么说?” 关齐的声音忽然压低了许多,“你知道戴微微死了吗?” 这下倒换作沈昭惊讶了,“什么时候的事?” “前几天,死在那个叫winnie的宿舍里,之前收留她的那个。” “啊啊……我记得那人,可戴微微怎么会?” “听说她在萧逸屋里的时候便罹患抑郁症了,只是那个时候没完全爆发出来。” “那是什么契机?难道……”沈昭瞪大双眼看着关齐。 “你猜得不错,诱因应该是萧逸把她赶出家门,她无地可去,最后不得已求助于winnie,但这或许给她的心理落差十分大,从前看不起的人,如今却跪着让别人接纳自己,你说讽刺不讽刺?” 沈昭倒无心去管她讽不讽刺,毕竟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已经够离奇了,戴微微这种实属正常。 “她是怎么死的?” “听说是吃了安眠药,winnie的住所我是没办法再监听了,毕竟那儿现在拉上了警戒线,警察们都在里面搜寻证物,幸而我在得知消息的当晚便去回收窃听器,不然此时嫌疑人可能是我了。” “既然这样,那警方那边判定是自杀?” “大约是了,所有东西都指向自杀,毕竟没有人逼她吃的安眠药不是?” 沈昭点了点头,“你这么说也对,可再之前呢,她就没有其他异常的地方吗?她真的那么想死吗?” “那倒不一定,你听这个月的录音,今天或许听不完了,今晚到我家去如何?”关齐抬了眼睫,戏谑地询问,可目光里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当沈昭答应下来的时候,关齐的眼里闪过一瞬未有的光亮,看起来确实是高兴的。 沈昭对沐宴辰撒谎了,她并没有回学校而是去了关齐的家,但她不知道的是沐宴辰为了她的安全早就在她的身边布控了许多不起眼的保镖,那些人每天都会跟沐宴辰汇报沈昭的行踪,当然也包括今天的,事无巨细地汇到。 司徒睿只觉整个书房的气压在那个保镖汇报完之后下降了不少,可他拿着那么高的薪酬根本不敢说离开,只能硬生生地扛着。 可有一件事他十分好奇,沈昭是怎么认识关齐的? 她们两个的生活完全没有交集,关齐那人他也算是打过交道,只能说生人勿近,可那人居然会邀请沈昭去他的家,这就十分离奇了…… 虽司徒睿很是疑惑,但他看向沐宴辰的样子,除了面容冷了一些外其实还算过得去,看他的样子似乎早就知道他们俩认识的…… 有什么东西其实都是通过他向沐宴辰汇报的,怎么会有沐宴辰知道他却不知道的事呢?这个疑问像是隔靴搔痒一般,怎么都不得劲! “老板,你不会就那么让沈昭去关齐家了吧?我们认识关齐,沈昭可不认识啊?” 沐宴辰继续敲打着键盘,回复着公司里拿不定的决策问题,似乎觉得这是个无聊的问题,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你怎么知道他们俩不认识?” 沐宴辰就是阻止沈昭去见萧逸也不可能阻止她见关齐,他虽跟关齐不熟,属于是他知道他,可他却不是通过正式渠道认识的,但他就像是沈昭的家人一般,想到这里他的眼神不禁晦暗不明。 按他们接触的频率,关齐是明面上知道沈昭便是盛白依了,而这或许还是沈昭直接告诉他的,这就什么都说得通了! 而他却是自己发现的,沈昭并没向他透露过她的实际情况,她像是借着林涵的计划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盛白依”,而这也是把司徒睿蒙在鼓里的实际原因。 沐宴辰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司徒睿,以这人的智慧,怎么可能猜不到沈昭是换了个芯的,有谁能够在短时间内变化这么大? 从一个游泳特长生变成高考状元?还是没有一切外力的帮助下,显然林涵给大家施了一个很好的障眼法,让大家都掩耳盗铃了起来,而沈昭则利用了这一点打蛇随棍上。 这个认知让他难免失落,好像他并不是她最信赖的人一般…… 司徒睿是个敏感的人,立刻便从沐宴辰的话中听出了悬音,“也就是说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关齐跟沈昭是有接触的,而且关系还很密切,不会吧,以沈昭那个样子,关齐不会是把她当替身了吧!” 沐宴辰扯了扯嘴角,如果沈昭只是沈昭,替不替身的当然没有关系,随他喜欢,可沈昭分明便是那个人啊! 第101章 怀疑的对象 关齐把那段监听的音频导入手提,而后沈昭便看见一条波段出现在荧屏的中央,之后声音便响了起来。 想来关齐给她听的已经是节选过的了,不然这么多天大量的音频信息也不知听到什么时候。 沈昭能听出来,娇柔一点的那把声音是属于戴微微的,音频里只有两人的对话。 “你好点了吗?不是我说,你也应该为你以后打算打算了吧,怎么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不行……不行的,萧逸他不会放过我的……我已经被他赶出来了……” “我只能躲起来,躲到一个他不知道的地方!” “萧逸还跟你有联系吗?” “……没,我不想的,可他还是打了电话给我。”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到这里,沈昭便听出了不对劲,戴微微像是在躲避着萧逸,连同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别……我没告诉他我在你这里,况且他也不知我有你这个朋友。” “那么他怎么联系你的?” “公用电话……” 沈昭震惊地看了眼关齐,关齐只点了点头,然后示意她继续听下去。 “他跟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从前像个绝世好男人,天天围着盛白依转,盛白依一死,他连她遗体都不想认,转头就和你好上了,你还当他是宝啊?” “不是这样的,不这样的……winnie,我不能说……那些事情,如果说出来,我就都……完蛋了……” 后面的话声音很弱,大约是在场的winnie才听得清楚,可沈昭在反复的收听过程中还是补抓到了那几个字,“完蛋了”。 后面的话断断续续的,关齐认为没必要听了,也没什么特别的信息,只是,前面听到的一番对话实在令人遐想。 他睨着若有所思的沈昭,“你觉得萧逸把戴微微赶出房子是因为什么?还有,既然已经是要断了联系的人,为什么他还会去联系戴微微,而且还是用公用电话,他连自己的手机都没用上。” 沈昭抬头,“大约是有不可告人之事。” “那么我们是不是能合理地推测,戴微微的死没有那么简单,她怎么突然就想到要吃安眠药自杀了,之前一段时间,她在winnie那儿生活得好好的,也没说过要自杀,就因为一通电话?” “你能猜出他们什么时候联系的吗?” “大约一个星期前,一个星期后,戴微微就死了。” “尸检报告说了体内含有大量的苯二氮卓类的药物吗?” “这个倒还没出来……” 沈昭摸了摸下巴,“既然尸检都没出,怎么断定她就是服了安眠药自杀的?” “听说她死的位置旁有一张留言,大约是遗言,而后安眠药洒了一地,少了许多分量,警方推断大约是在她的体内,虽他们是这么想的,但实际是如何还没公布。” “遗言写了什么?” “照顾好她的父母……” 沈昭看着那停下来的音频,手提的屏幕上就只剩一条直直的线了,“你不觉得这像是托孤吗?谁会帮她照顾她的父母,winnie?还是萧逸?” 关齐点开手提的一个页面,里面赫然有一份转账记录,“你看这里。” 沈昭探头过去,“这是什么?” “这是戴微微死后的一个星期内,国外的一个匿名账户往她的父母账户上打的一笔钱。” 沈昭数了数那些零头,个、十、百、千、万……“这么多啊!” 关齐凝重地点了点头。 “这要是能查出谁汇过去的,那不就知道谁害死的戴微微了吗?” “的确是这样,但我已经找过了,跨了几个国家,都是匿名的,顺腾摸瓜也就找到了一两个国家的发射信号的位置,实际上是什么人弄的不清楚,而且,就算那人真的说了什么,也只是说,或许也没暗示戴微微去死,但听在戴微微的耳里就是这么一回事,所以她就死了。” “这的确是她想做的,也是自杀,只是有病寻死和被逼自杀的区别罢了。” 沈昭垂下了头,用手用力地搓了搓脸,她与戴微微也算是相识一场,就算她真的撬了她的墙角,但她其实在前一段时间里也释怀了,萧逸这个人不值得她为他争风吃醋,做出些不可理喻的事来,她甚至没有恶毒到要咒戴微微早死的地步。 可戴微微她却是死了,死得窝囊,死得不明不白。 她闭了闭眼,掩住了眸里的些许不适,冷淡问:“那么你觉得她跟我的那案子有联系吗?不然你怎么会这么着急找我出来。” 关齐抿了抿唇,“我确实是有这么怀疑过,毕竟她死得蹊跷,死的时间虽已经跟你的那案子相差了半年时间,但毕竟我做了监听,知道了些,更加有这种感觉。” “如果是这样,那么萧逸不就更可疑了?” “的确,所以我顺带也黑进了萧逸的一些个人账户上,但什么都没发现,干干净净的,都是些日常的花费,并没有什么忽然大额的变化,通话记录也是,没有什么特别可疑的人,如果不是听了戴微微说他用的是公用电话,我真的以为萧逸他没什么问题,就是对你那件事莫不关心罢了。” “我知道了,那么这件事先这样吧,”沈昭看了眼时间,“我要回去了。” 关齐有点急,他好不容易把她约到他的家里,想不到她这么快就要回去了,“你回哪里,我送你!” 沈昭笑了笑,“你之前不是说让我不要暴露医术嘛,我没听你的话,早早就暴露出去了,今天啊,是要回庄园给那人针灸的。” 所以,她回的地方是庄园。 不知为何,关齐的心脏像是被利刃刺中了一般鲜血淋漓,痛彻心扉,她的笑容是那般刺眼,可都不是为他,是为了另外一个人,那个他以为她彻底忘记了的人,而现在像是滚动了命运的齿轮一般,那两个人又走在了一起。 而且沈昭到现在似乎都不自知。 第102章 错过 关齐是什么时候知道沐宴辰的存在的呢? 大约是高二的时候吧,时间有些久远,他都有些记不清了。 他与盛白依分在了不同的高中,当时他还别扭了很久,但他们身无分文,他连赞助进入盛白依的高中都不可能,只能由着盛白依待在一个他陌生的地方。 高一的时候,盛白依有跟他提过一个被霸凌的学生,那时的他只埋头写他的程序,对这些事毫不关心。 学校霸凌的事件比比皆是,多一件少一件影响不了关齐写代码的进程,可他却忽略了那是从盛白依口中提到的人,他甚至不知那人是男是女的,或许在潜意识里他便觉得那是个女孩。 而且一路上都是盛白依照顾他比较多,在生活上,关齐或许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她就该那么陪着他,身边出现什么人对她来说应该也是无关紧要的。 盛白依或许也清楚关齐的所思所想,他似乎对她的事不太感兴趣,索性她也没再提了。 时间过得很快,在进入高二的时候,关齐敏感地发现盛白依常带些药材回来,而后便见她在厨房里不知捣鼓什么。 起初他也没太在意,本来盛白依在这一事上便有较高的造诣,就像他一样,闲来无事便写一些杂七杂八的代码,那是他们为之自豪且感到满足的版块,他也懂得那种心情,他兀自地认为盛白依只是为了自我满足。 但不是,当她有一天在厨房里高兴地笑出声,且把那药装进保温瓶里的时候,关齐才突然发现不对劲。 他倚在厨房的门框上,目光定定地落在那个装满药液的保温瓶上,“这是给谁喝的?” 盛白依眉眼温柔,她坐在厨房的一张椅子上,伸手摸了摸保温瓶的瓶身,一脸满足地道:“一个生病了的同学,他的病很复杂,我啊,终于研制出了能帮他缓和病情的药了!” 她说得有些激动,脸颊泛起了薄红。 关齐挑了挑眉,不以为意,他兀自地想,那肯定是她要好的朋友,不然怎么会浪费那般多的时间去搞这么一碗药。 “那就祝他药到病除吧!” “承你贵言!”她拿起那保温瓶就要离开,看样子很是着急,关齐只觉得她有点冒失,但并不在意,又回到他的电脑前,敲起了他的代码。 盛白依怕是真的把药给研制出来了,而且对那个病了的同学相当有效果,关齐开始发现她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那个人身上,且她不遗余力地帮助那个人,每天起早就是为了煲那么一碗药。 他隐隐觉得盛白依的心神被那个人给分去了大半,连他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人都顾不上了! 关齐对那个人不甚在意,他只在意盛白依对他的态度,所以他开始做些恶劣的事情来吸引盛白依的注意,可都无用,她似乎对这些事并不关心,满心满眼都是那个病患。 怎么会这样? 她这是魔怔了吗? 关齐趁盛白依睡觉的时候去检查她的手机,可他却意外地发现她的手机里根本没有常联系的人,如果那个人真的对她那般重要,不至于连联系方式都没有吧? 可她的联系人里只孤零零地躺着自己的电话号码,关齐看到这,心里便有一种隐秘的满足,他认为在盛白依的心里,他还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直至有一天,关齐发现盛白依忘记了带手机,他逃了课给她送过去,那是午后,他站在他们高中的门口等了一会儿便见她气喘吁吁地从一座楼里跑出来,显然那栋楼并不是教学楼,他敛下心中的怪异感直至她走到他的身前。 他给她递去手机,“别落下啊,万一你有什么事联系不到我怎么办?” 盛白依笑了笑,她接过手机端在手里看了看,“谢谢,今天急着出门便忘了。” 关齐是敏感的,这句话刺痛了他的心,让他之前自以为是的认为化作一段笑话,就像是虽然手机里只躺着他一个人的联系方式,他觉得他在她的心里很重要,但其实,她能把整部手机丢掉,那个联系方式便是可有可无的。 关齐扯了扯嘴角,硬笑起来的神情相当难看,可他还是尽量保持住,他不想在她的学校门口对她发脾气,他想更成熟一些,那样,或许她就不会轻易把手机给落下了。 盛白依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旁边门岗的保安开始催促,“来送个东西怎么搞这么久,不用回去上课吗?” 盛白依面露难色,关齐也没什么说的,她便和他说了再见,转身便往那栋不是教学楼的楼跑了过去,关齐伫立在门口,看着她跑走的背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不经意的时候溜走了。 盛白依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到了那栋楼的檐下,拐角处却出现了一个身影,他向她伸出了一只手把她的牢牢握在掌心里。 关齐顿在了门口处,他的血液像是倒流了一般,虽然只看到一张侧脸,离得远甚至有些看不清,但他能确定,那是一个男生!盛白依居然跟一个男生混在了一起,而且现在还是上课时间,看他们的状态根本就没打算去上课! 看着他们就快消失的背影,关齐猛地反应过来,他忽地跑到门口的栅栏前,双手并用便想爬进去,那门岗的保安立刻出来阻止,最后还打给公安局才把关齐给制服。 念在关齐是个高中生,警方那边只问了下缘由便把他放了。 他走在街头浑浑噩噩的,脑海里全是盛白依这段时间在家里为了那个人不住的辛劳样子,之前不在意,此时却是每个场景每段话,每个细节都清晰了起来。 他苦笑着,踉踉跄跄地走在路上,甚至被路上不起眼的一颗石子绊住了脚,整个人向旁边摔了去,跌坐在路边,他一只手撑在砂石地面上,刮出了整片的红痕。 可此时他却感觉不到疼痛,因为他的心更痛,仿佛在滴血一般,那是他喜欢了很久的女孩,现在那个女孩投向了别人的怀抱。 第103章 会面 关齐一度不想承认盛白依没有把自己摆在第一这件事情,但事实不得不让他接受,尽管他已经知道盛白依与一个患病的青年好上了,可他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到了高三的时候,关齐忽然发现盛白依没再煎药了,雷打不动天天煎药给那个青年喝的盛白依居然停止了这个动作,关齐隐隐生出了某种希冀,这是不是表示她跟那个青年分手了? 盛白依茫然地站在厨房里,垂着眸看着厨房里一瓶瓶装好的药材还有一些刀具,这些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东西,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却是如此的陌生。 她是一个高中生,她和关齐都没生病,为什么家里的厨房会摆放着这么多药材,而且有些还是挺稀有的,在她的印象中她可没有这般闲情逸致去搞那么多药材回来,难道是关齐? 她蹙着眉,有些烦躁,转过头去睨着坐在桌前不断敲着键盘的关齐,“你知道这些药材是怎么回事吗?是不是你弄回来的?” 关齐本来敲着键盘的手指顿了顿,动作皆停了下来,他有点震惊地盯着盛白依,似乎是在判断她说这话时是否是认真的? 他没有立刻去回答盛白依的问题,他观察着她那些细微得让他再熟悉不过的神情,他发现她说这话是认真的。 他试探性地问:“这些是我从一个朋友那儿收购回来的,知道你喜欢这类东西,所以就搞了点,你喜欢做什么研究都行。” 盛白依听了,眼里居然冒出点点的星光,亮得关齐都不免生出了几分愧疚感,他说谎了,然而他说的话,她没有任何怀疑便信了,连多问一句也没有。 关齐这才知道,她似乎是把那个青年给忘了,忘了给他煎药,忘了那个青年所有的一切。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忘的,关齐甚至都不愿去探究,只怕她又想起了什么,在他的心里却是觉得庆幸的,幸而她忘了他,希望她永不再想起,尽管他连那个青年的正面都没有瞧过,连那个青年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但不妨碍盛白依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关齐闭了闭眼,而又又掀开了眼皮看着空荡荡的房子,结束了一场并不愉快的回忆。 从沈昭告诉他,她就是盛白依的时候,他就有去查过沐宴辰的资料,能查到的很少,似乎是被人故意抹去了痕迹,但不妨碍他找到了些蛛丝马迹,从而确认了沐宴辰的身份。 他为了不让沈昭在沐宴辰身边暴露,他早早地便告知她别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医术,为什么呢?其实他只是不想沐宴辰发现她罢了。 在他去看盛白依的遗体的时候,当时悲伤过度并没有起疑,后来发现她还活在这个世上,他才慢慢去搜集一些可疑的点,这便让他发现了被动过的殡仪馆的监控。 在他去之前便有人去过了,他猜想那人就是沐宴辰,且当年那位青年也是他,他一直隐秘地关注着盛白依,且在沈昭醒来后,命运再次把他们捆绑在了一起! 然而如今最让他心慌的便是沐宴辰似乎已经发现了沈昭便是盛白依,他没有阻止沈昭与他见面,足见他是知道他的,也认为他不会伤害到沈昭,所以他并没有出手阻止。 那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从前让盛白依忘了他,那此时此刻为什么又这样肆意地待在她的身边? 关齐被这一连串的问题弄得异常烦躁,他不耐烦地打开了手提,往里面输了几个代码,屏幕上立刻弹出了一个小小的黑色窗口,显然对方也在等他! “是沐宴辰吗?” 对面只低低地应了一声。 “我想跟你见一面,地点时间你定。” “直接到庄园来吧,相信你已经很熟悉路线了。” 关齐听了这话更烦躁了,这不明摆着对方什么都知道吗?他自认为做得很隐秘的事,其实对方早就摸透他了。 “行!” 第二天趁沈昭回到学校去的时间,关齐大模大样地走到了庄园的门前,司徒睿看着监控里的人,瞥了眼气定神闲喝着药的沐宴辰,“他怎么突然找上门来了?” 沐宴辰呷了一口药,嘴边沾了些黑色的药渍,他拿过一块丝质的帕子轻轻地擦了擦唇角,“不突然了,他早就应该来找我了,他居然忍了这么多年。” 沐宴辰发出了低低的笑声,似乎是在讥讽关齐的懦弱。 “让他进来吧。” 关齐从没见过这么大型的庄园,可他现在没有参观的心情,径直跟着司徒睿走到沐宴辰的书房前。 “关先生,里面请。” 司徒睿把关齐请进去,他早就收到命令,老板要跟关齐私下谈,那就没有他什么事了,他为他们关上了房门。 关齐走进书房迎面便见到了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这么多年,他终于鼓起了勇气来见沐宴辰。 “坐吧。”沐宴辰抬起那双黝黑的凤眸,示意让关齐坐在他的对面。 相对于沐宴辰的冷静,关齐则显得有点拘谨且带着戒备心理,他拉开椅子的同时还不忘紧盯着沐宴辰。 沐宴辰勾着唇角,带着潋滟的笑意,“你不用这样,虽说这里是我的地盘,可你瞧,我的身体并不健康,不能做很多事,这次见你,只是完成多年前的一个心愿而已。” “什么心愿?”关齐似乎有点激动,因为他知道这个心愿肯定不是沐宴辰的,他可不会闲来无事找他来叙旧,本来他们就很陌生。 “我估计你也猜到了,以前她常跟我说她有一个弟弟,是和她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她常说要把她的弟弟介绍给我,可一直没有机会,直到去世。”他平静地说着过往,双眸淡淡地掠过关齐,最后停留在窗外的景色上,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看他的样子便知道那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可关齐并不想听,因为那段时间对于他是无尽的煎熬。 关齐并不想与他说起盛白依的过往,直截了当,“你既答应让我过来,想必也是如我所想,你也知道了,是吗?什么时候的事?” 第104章 线索 对于关齐的敌对心理沐宴辰只付诸一笑,他是盛白依重要的人,他的这些行为倒是无伤大雅了。 他摸了摸杯沿,而后挑起了眼尾,眼底似落着温润和煦的雨,“什么时候呢?” 这个问题不禁让关齐产生了一点点的紧张。 “是沈昭她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沐宴辰一边说一边拉开了书桌的抽屉,抽屉里赫然摆着一个精巧的木质盒子,他把它从里面拿了出来,轻轻放在桌面上,仿佛是什么宝贝似的。 关齐狐疑地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虽好奇,可也抑制着自己的冲动,“那是什么?” 沐宴辰又笑了,如果司徒睿在的话,大约也会惊奇,因为这是沐宴辰笑得最多的一段谈话了。 沐宴辰拿出一把旧式的钥匙插进木质盒子的孔洞里,向里推进一格往左转了两下,而后再推进一格往右转了一下,盒子应声打开,里面躺着的是一张张手写的签子还有药方,沐宴辰随手拿起一张递到了关齐的面前,“你看看,如果是你的话,会发现吗?” 关齐接过了一张纸,他震惊地盯着上面的字而后抬头看向沐宴辰,“这是她的笔迹!我认得!” 沐宴辰点了点头,“也幸亏她刚醒来后遇到的是我,不然以她如今的情况,要是暴露的话,会惹上祸事。” 他的双眸像是浸满了霜白清寒的雪,冷冷地盯着那些纸张,他都不敢想象要是她遇到不是他,而是那些想要她性命的人会如何! “她确实不够小心,她应该连你都要先防备的,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放弃觊觎她的心!”关齐放下那张药方,恶狠狠地盯着面前那个淡然自若的男人。 沐宴辰转过头来,清冷的目光落在关齐身上,关齐不由地避开了视线,那眼神实在是冷,让他不禁生出彻骨的寒意。 大约是之前的谈话过于平和,关齐竟忘记了沐宴辰是何许人,在他面前便容不得放肆,幸而他是盛白依重要的人,不然他也不知自己是何种下场。 沐宴辰收回了自己那充满压迫的视线,难得地开口,“我为什么要放弃?我从来就没有放下过,是你,也是萧逸,如果你们对她很好,没有忽略她,那她就不用受那在水里的窒息之苦,你知道当时她多难受吗?” 第一次,沐宴辰控制着情绪,心平气和地与关齐说起那段永远都不再想提起的过去,如若不是他的身体这样,他会把盛白依推出去吗? 关齐抬头,倔强地睨着沐宴辰,“那你现在怎么回事,还是拖着这副残躯拖累她吗?” “既然你们保护不了她,那么就算拼了我这条命,也得保她之后的日子和乐美满!” “你!” 关齐有点不忿,但事实就是事实,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你有问过她需要这样的安排吗?从前你就自以为是地把她推出去,如今她又回到你身边了,不论是命运还是如何,反正她还是回来了,你这次还要推开她吗?” 沐宴辰此时却是异常地坚定,“不会,除非我死了,不然这次你们所有人都不会再有机会!” 关齐压抑着内心的愤怒,那是对沐宴辰的更是对自己的,他确实说得不错,从前他为了保护她宁愿让她忘了自己,可他这些离她最近的人却没有保护好她,让她深陷险境,甚至,等警方通知他的时候,他才知道她已经永远离去! 他狠狠地咽下那股蓬勃的冲动和愤怒,恶声问:“那你查出了谁对她做出那等恶事?” “有些眉目了,至少谁把那新药的资料偷走的还是知道的。” “谁?”关齐猛地站了起来,惊愕地盯着沐宴辰。 “盛京沐家,沐家三子沐归朝。” “怎么会是他?” 关齐一直在查,可那份资料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任何有关的消息都像是蒸发了一般,有时他甚至怀疑有没有那份资料。 如今听沐宴辰的说法,他倒是相信了几分,一来沐宴辰与沐归朝不和,二来沐宴辰也是沐家的一份子,虽说早早地便被放逐到H市,可里面的阴私多少都会知道一些,要想知道一些消息比他们这些外人要方便许多。 “你知道盛白依她一直都从事着研发药物的工作?” 关齐点点头,等着他说下去。 “沐家的男丁都患着一种恶病,寻医无果,只能吊着命,所有医生都一致判定活不过三十五岁,而沐归朝是最接近三十五岁的人了,你说他害怕死吗?” 这个消息倒是让关齐震惊了,他怎么都想不到那个盛京沐家居然还有这样的秘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不难推出那份资料与沐归朝有关了。 “所以,依依她之前研发的药物跟沐家男丁的恶病有关?” 沐宴辰点了点头。 关齐想到这里警惕地盯着沐宴辰,“如果如你所说,那么为什么有嫌疑的不是你呢?你也是沐家的男丁。” “对,但那药物研发本来就是我投的,只是刚好她在那儿工作,而且据我所知那药物还没研发好,如果沐归朝急着用了,也不知有什么副作用,你觉得我一个知道药物研发进程的人会对自己的研发人员做什么?” 关齐想不到里面还有这样一重,如果是这样,很多事情倒是说得通了。 例如沐宴辰为什么要投资研发药物,沐归朝为什么要去抢研发成果…… “可就算沐归朝真的拿了那份资料也不代表他就是凶手啊。” “嗯,的确,但或许跟他会有联系,毕竟我听说沐归朝最近的身体似乎好了不少,如果不是吃了药,我是铁定不会相信的。” “那顺着他的方向顺藤摸瓜总能找到的吧?” 沐宴辰挑了挑眉,“我的势力大多在H市,现在能够到盛京,但你觉的为什么这么久你都查不到沐归朝身上,那就是他的本事,他在这边能无声无息地让一件物什消失而不留任何痕迹,就算有,一层层的也把那些痕迹给消磨殆尽了。” 第105章 一封来自盛京的信 戴微微的事情似乎每天都在发生,起不了任何波澜,这个人来得无声无息,死的时候也不被人所察觉。 在这件事正式落幕后,关齐还是把那个窃听器重新装在winnie的家,而且他在庄园的时候便与沐宴辰达成了共识,绝不透露沐宴辰从前的一丁点消息予沈昭。 他不愿意,沐宴辰刚好也不想,所以也算是碰巧遇上了刚刚。 就在沈昭进入大学的第一个学期的时候,厉成一送来了个可喜的消息,他的妹妹厉娆醒了,但同时这个消息不知为何传到了盛京那位的耳里,立刻便有封信寄到了厉成一的住宅。 厉成一看着那封未开的信,眼里漫过一瞬忧愁,他用拇指捻了捻上面的署名,拉开抽屉,把整封信件扔了进去。 梅白站在他的身后担忧地看着,她忍不住出声,“主子,那边……” 厉成一伸手示意梅白停止说话,梅白立刻噤声,可眼里还是盛满了担忧。 一旁的菊红却不理会厉成一的命令,她甩开梅白拦在她身前的手,急急地跑到厉成一的面前,双手撑在桌面上,眼里像是蹿着一簇火苗,“主子,你要去吗?” 厉成一满是厉色的眸子睨着近在咫尺的菊红,“去哪儿?” 菊红有些急,连撑在桌子上的手指都绻了起来,“你知道我在说什么!难道一次教训还没够!” 话语说出来的时候,菊红似突然醒悟一般,惊恐地往房间那儿望去。 厉成一办公的地方与厉娆的房间只一墙之隔,甚至其上有一扇连通的门,方便他们随时进入房间照顾厉娆。 自从上次沈昭给厉娆调试了用药的成分和剂量后,厉娆的身体数据慢慢稳定了下来,甚至还有一种缓慢变好的迹象,在这之后赵顷甚至建议把厉娆从那个玻璃“盒子”里放出来,美名曰是让厉娆渐渐适应外界。 厉成一虽狐疑,可沈昭调的药骗不了人,厉娆看起来确实见效,他也遵循了赵顷的建议,把厉娆安置在离他最近的地方,也就是他办公室隔壁的房间里。 如今的状态也就将醒不醒的,醒的时间短,睡的时间长,可这对厉成一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厉成一严厉地看着菊红,他平时是当她妹妹来宠的,但她却始终不是真的妹妹,“你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菊红哪里见过厉成一这副样子,他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温和的,此时却像个主子一般,居高临下带着威压觑着她,她不敢抬头,身子跪在地上不住地颤着。 便听头上的声音再次响起,压着声线,不想吵到隔壁住着的人,“我自有分数,你去领罚吧。” 菊红绻了绻手指,心有不甘可面上却不敢再显露半分,生怕厉成一一个不高兴就把她扔回别院里去,再不得跟在他的身边。 菊红站了起来,垂着头走了下去。 室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厉成一缓步走到隔门边,保持着一定距离去看那个躺在床上丝毫没被他们的谈话影响的人儿。 厉娆的眼睛紧闭,纤长的睫毛像把伞子般垂落下来在消瘦的脸颊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厉成一叹了声气又回到了座位上,他觑着梅白,“你说我这次该如何抉择?” 梅白站在他的旁边并没有搭话,她知道厉成一自有决断,只是他需要人倾诉,而她便是这个人,她的意见微不足道,厉成一只是想要让一个人陪着罢了,他若想这样,她便静静地听着。 果然,厉成一自说自话接着道:“我也知道上次的失误导致厉娆在那个玻璃盒子里躺了那么多年,可这次却不能不面对,那个人势力太大,他的手似乎无处不在,厉娆才刚醒,他就送了信过来,这不单单是威慑,还是警告,如若我这次还是违背,那么后果……” 梅白听得眉头皱得紧紧的,上一次厉成一并无违背,也并未交恶,可那个人却做出这等恶事,如今更不能妥协,他们只要退一步,他们肯定就会得寸进尺。 她淡淡地开口,“主子,今时不同往日了,您这些年做出的努力并不比他们少,别妄自菲薄!” 厉成一眼里带了些笑意地看着梅白,“你说得对,这次我却不能坐以待毙。” “您……赴约吗?” “那个人都邀请到了,怎么能不去!”他披上了那件外衣,一手抓着边缘,疤痕下是掩盖不住的盛意。 “走吧,我们去沐宴辰那儿!” 梅白有些涩然,“主子,沐宴辰他不欢迎你……您还记得上次我们被关在门口了吗?”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虽我与他有些陈年旧账,可此时事急从缓。” “是!” 厉成一派了诸多保安围在厉娆的住处外,可以说是水泄不通,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等他布局完了,他才与梅白出发。 庄园的书房内气氛有些凝重,沐宴辰坐在转椅上睨着桌面上厉成一带过来的一封信,他抬眼看厉成一,“你这是来投诚的?” 厉成一一听沐宴辰这话气得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这话一说便好像自己低人一等一般,他摆了摆手,“你究竟要不要看,不看我就带回去了,到时候有什么后果,你自己认栽!” 就在厉成一把手伸过去的时候,沐宴辰还是把那信封打了开来,从里面抽出了一张信纸,上面寥寥写了一些字。 沐宴辰快速地浏览完而后把那信纸随手一放,扯出了一个讥讽的笑,“沐归朝还真看得起自己,唤你像唤只狗一般,挥之则来呼之则去,他还不知道厉娆醒来的原因吗?” 厉成一收起了那些不必要的情绪,认真道:“他还真不一定知道,我那边有赵顷做掩护,你这边我相信他想把手伸进来都难,至于他自己的那两个亲信,不是说他们内斗了吗?我听说季正玄就在你的庄园里,而且那人被那么对待了,我不相信他还会倒戈回去。” 他正色道:“现在最关键的便是季正玄有没有在之前给他透露过沈昭这个人。” 沐宴辰蹙眉敲了敲桌子,“现在我不大关心季正玄的事情,要是沐归朝要知道,早在他出事前就知道了,而他到现在才寄这么一封信过来,想来季正玄之前是有所保留的,可我却担心另外一个人。” “谁?” “萧逸。” 第106章 她从前便看错了 沈昭对于萧逸能出现在H市医科大学里一点也不意外,可她还是认为他太闲了,新蕊医药里的项目就那般少? 少得让萧逸来大学里开设讲座,一次便是一天? 还勒令新生参加? 沈昭不情不愿地带着手提便到了会议厅,她找到自己的座位后便从一旁的抽屉里抽出收起来的小桌子,把手提电脑放上去,也不管台上的准备人员,径自打开电脑开始搜索有用的资料。 沈昭并不打算完完整整地把这个大学读完,之所以参加高考也只是为了拿这张通行卡罢了,但进入大学后却是按个人意愿了,只要你足够优秀完全可以提前毕业,前提是把那些必修课和论文给弄完。 而这些对于拥有多年科研经验的沈昭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 别人进入大学是开始享受生活,而沈昭已经想好了论文题目并着手去写了,当然这是经过院长批准的,而院长便是她的论文指导老师。 所以对于她来说,参加这些讲座纯属是浪费时间。 当她专注于论文搜索的时候,萧逸已经站到了台上,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目光不时就往沈昭的身上飘去,等到有机会发问的时候,便有一主持人拿着话筒走到沈昭身边,“你好,这位同学,请回答一下萧教授的问题。” 主持人明显也看出沈昭并没有认真听讲,是以他是压着话筒小声提醒的。 沈昭不耐地看了眼台上那个男人,从前有多欣赏他的颜,如今对他这么喋喋不休的纠缠就更厌烦了。 她收了收自己的表情,还对主持人笑了一下,小声地问:“萧教授问的问题是屏幕上的那个吗?” 主持人见沈昭这般有礼貌,起初对于沈昭上课开小差的不满也压了下去,稍稍地点了下头,反正一个新生肯定不会回答,出洋相是定了的,对于她开不开小差这事倒无关紧要了。 沈昭拿着话筒站了起来,沈昭身材高挑,褪去小麦色皮肤的她在人群中更加亮眼,也不怪吸引了众多学生的注意,其他坐着的学生纷纷向她看了过去。 沈昭并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她看了下题目,答案便脱口而出,在主持人和其他高年级学生震惊的目光下坐回了位置上。 一切发生得突然,掌声在一瞬的静默后爆发出来,沈昭脸上并没有丝毫沾沾自喜,一切都像是理所当然一般。 和其他人的震惊不同,站在台上的萧逸眸里却闪耀着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自盛白依死去之后所没有的光泽,像是看到了渴望许久的宝物一般。 他拿起话筒,“这位同学回答得完全正确,下课后来一趟我的办公室。” 其他学生都哗然出声,而沈昭却蹙起了眉头,她疑惑地看向讲台上那个已经把目光移开的男人,这算不算滥用特权? 下课前沈昭给沐宴辰发了一条信息,大约便是老师留堂,至于是哪个老师她倒是没提。 她提着电脑包一路走到萧逸的办公室,她复杂地看向那道门,只要打开这扇门,她就必须与过去面对面了。 她有想过不予理会落荒而逃,但萧逸与戴微微的关系不同寻常,再者戴微微死前是与他通过话的,她怎样也不能打消对他的疑虑。 定了定心神,她举起手敲响了这扇门。 “进来。”一道儒雅的声音从里面响起。 沈昭用了点力推门而入,她尽量回想起“沈昭”原来的样子,此时面对的是萧逸,她并不能像在沐宴辰面前般随心所欲,一切细微的小动作都有可能出卖她,所以她必须慎之又慎。 她走进去便见萧逸站在窗前逆着午后的阳光在整理着桌面上的资料和教案,身姿颀长,举手投足都带着儒雅的气质,仿佛他本身就该站在这样的位置。 沈昭敛下眸中复杂的情绪,像是带着对老师的孺慕之情道了声:“老师好,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她仿佛进入校门的雏鸟一般,怯生生的,敬畏着面前的老师。 萧逸似乎很满意她这样的状态,她像极了盛白依又极不像盛白依,她没有盛白依那种恃才而高高在上的感觉,她更像一张白纸,更加纯粹,让他有种想要在其上染上属于自己颜色的冲动。 “你今天回答得很好,这样的知识,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涉猎的?”萧逸其实早就知道她是今年高考的状元,但他还是想要了解她的背景,那些不像盛白依的一面。 沈昭睁着那双潋滟的瞳,里面清澈得仿佛没有一点污垢,就像她那灵魂一样,没有被这个社会所吞噬,所说的话自有其可信性。 “便是从高二开始。”沈昭随便编了个时间,她约莫算了一下掌握这些知识的时间。 萧逸果然信了,他点了点头,“看来你在高中的时候付出了很多,是从那时候开始便立志学医的吗?以后想要成为一个医生?” 盛白依从前便想成为医生,可最后却事与愿违,成为了一名研究员,可对社会的贡献更大了。 便见沈昭摇了摇头,她定定地看着萧逸,“不,我并不想成为一名医生。” “哦?”萧逸来了些兴趣,“那你想成为什么,或者说,以后从事什么职业?” 沈昭瞥了眼萧逸,而后垂下头像是有点羞涩一般,“其实自从老师您来学校做宣讲之后我就改变了主意,我想成为像老师一般的研究员,最好是能进一间公司。” 既然萧逸这么问,沈昭当然要给自己一个快速进入新蕊的理由,而萧逸刚好便是那块垫脚石,为了崇拜或者说像是追星一般进入公司从事一份职业,虽然会被别人鄙夷,但却是现代的年轻人会做的事。 谁还没有一个偶像呢? 只是她的偶像变成萧逸罢了。 果然,萧逸听了似乎很高兴,是那种被托住了的感觉。 沈昭眯了眯眼,或许她从前就看错他了,他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虚荣了。 第107章 再会 萧逸并没有在与沈昭的谈话中发现端倪,反而有种飘在云端的满足感,那是从前所没有的。 谈话持续了很久,沈昭以家里人来接自己为由先行告退,而萧逸却有种意犹未尽之感,拿起搭在椅子上的西装便要跟沈昭一起出门,美名曰“要看看何种家长能教导出这般优秀的孩子”。 沈昭从来没觉得萧逸如此难缠过,她垂着头敛下眸里的烦躁给沐宴辰发了个信息让司徒睿来接她。 抬起头来时沈昭又恢复了崇拜的神情,“老师请吧,我想我的家长已经在校门口等着了。” 萧逸一边走着一边还跟沈昭讨论一些研发的知识,越聊越觉得沈昭像迷一般,她拥有丰富的知识储备,而且作为学生对科研居然有一定深入的了解,虽然达不到那个人的高度,但作为他的崇拜者,妥妥是够用了。 他对沈昭越发满意,沈昭走在前头完全看不见萧逸看着她时那贪婪的目光,仿佛恨不得立刻把她收藏起来一般。 到了校门口,沈昭便见那不显眼的黑色轿车停在了路口,她转身准备向萧逸告别,却见萧逸露出了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 她顺着他的目光狐疑地望去,便见司徒睿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沐宴辰缓缓向他们这边行来。 司徒睿不时还看看沈昭,沐宴辰却没有,自始至终他的神情都淡淡的,看向萧逸的时候更是,像是看到了什么无关紧要的人似的。 他们认识吗? 这个疑问在沈昭的脑海里掠过,萧逸却开始低声喃喃自语,她挨得近也就听到了。 “怎么会,他的气色怎么还是那般好?不是说他要死了的吗?怎么会这样!” 萧逸迷茫又恍惚地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男人,脚步甚至有些不稳地往后退去。 沐宴辰瞧了眼沈昭,沈昭意会,自动走到司徒睿的身后,顿时和萧逸隔了两个身位静静地从后面观察着。 “很久不见,萧逸,最近过得好吗?” 语气舒缓到像是与多年的友人谈话般,甚至让人觉得有种穿越了整个时空的感觉,怎么也不会让人联想到这两人是仇敌。 那双黝黑的凤眼却紧盯着他,里面蕴藏着沈昭都看不懂的笑意,一丝丝却携着锋利的刃,伤人于无形。 萧逸稳住了身形,他虽站着俯视着面前的男人,可浑身的气场瞬间弱了下去,尽管沐宴辰坐着,可他仿佛一只趴卧的雄狮,随时都有起来把别人一招击杀的气势,而萧逸仿若一只孤狼,在趴卧的雄狮面前节节败退。 甚至有种想夹着尾巴逃走的冲动。 萧逸是很久没见过沐宴辰了,自从他病重躲在庄园里,随着盛白依的去世,有时他都快把这个人给忘了。 很奇怪的是,当你认为你的人生里再不会出现这个人的时候,他就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就好比现在。 盛白依的去世带走了很多东西。 带走了萧逸的眷恋,带走了萧逸的渴望,把那些定时炸弹般的资料都给消灭了,甚至萧逸认为那份资料会连同沐宴辰的生命一起消失。 可,没有。 沐宴辰活生生地,甚至以比从前更好的状态出现在萧逸面前。 那是他不能接受的! 凭什么呢?他拖着这副残躯,凭什么一直压在他的头上,他也一样惊才绝艳,可为什么盛白依就是不爱他!他从来都走不进她的心里! 萧逸一直都知道盛白依忘了些什么,所以在那段趁虚而入的岁月里,他代替着那个重要的人,他以为他真的可以代替他,可从来都没有。 尽管盛白依的确是有些喜欢他的,但和那段忘记了的岁月相比远远不够! 他嫉恨地盯着沐宴辰,那双温润的眸再也保持不住它原有的模样,像毒蛇一般剜着他,“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应该躺在庄园的床上的吗?” 沈昭震惊地盯着这两人,从他们的对话里她便能猜出两人从前是认识的,可萧逸什么时候认识的沐宴辰?而且萧逸看起来似乎很恨沐宴辰。 对,就是恨。 沐宴辰听了他的话只微微一笑,笑意不达眼底,“承蒙你的关照,不过最近身体确实好了不少,不然你真的见不着我。” “是谁,赵顷明明不在你那儿了!”萧逸明显有些歇斯底里。 沈昭听了重重地皱起了眉头,看萧逸那个样子,他分明是想让沐宴辰死的,但为什么呢? 她想向前和萧逸理论,她实在看不得沐宴辰受到如此辱骂,可被司徒睿用手拦在了身后,他向后睨了她一眼,“别冲动,既然老板这样子便有他的用意,别坏了他的事!” 沈昭生生地压抑住了自己的冲动,把那口气往肚子里咽了下去。 “是谁并不重要,不过你好像知道很多,我猜猜是谁告诉你的?”沐宴辰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椅柄。 “季正玄?” 沐宴辰盯着萧逸的样子,不放过他脸上任何的表情。 他摇了摇头,“看来不是啊,那么下一个,段路崇?” 这时萧逸尽管极力地忍耐着不让自己的表情出现一丝差错,可他的目光还是向别的地方移了一些。 沐宴辰胸有成竹地点了点头,“那就是段路崇了,很好猜嘛。” “怎么?被人发现自己身体差成这种程度想要迁怒别人吗?” “那倒不至于,而且如你所见,我的身体正一天天康复。” “不可能的!她已经死了,连那份资料都失了,就连赵顷都被劫走了,你怎么可能还有机会生还!既然她这么喜欢你,你便下去陪她啊!” 萧逸似乎对沐宴辰身体好起来这一事耿耿于怀,说话也开始口无遮拦起来。 沐宴辰眸光像冰冷的刀锋落在他并不强壮的脖颈上,然后他偷偷看了眼沈昭,幸而她没有特别大的反应,他才放心回过头去。 沐宴辰异常认真地看着面前失态的男人,“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你知道我的手段。” “我当然知道,但既然你也知道是段路崇透露的,那你便清楚,现在的你也动不了我!” 第108章 盛白依才是他的救命恩人 回到庄园,沐宴辰才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可能还有点不适竟向前踉跄着倒去,沈昭一直留意着他的状况,见他这个样子眼疾手快地扶着他,让他把重量都倚在她的身上。 “谢谢。”说话时竟还有点有气无力。 “不客气。”沈昭睨着他,双目清如远山,比起多数时候含笑的模样,平添春水般的空明澄碧。 沐宴辰似有种被洞穿的感觉,慌忙移开了视线。 沈昭一手扶着他,嘴角微勾,眼里带了点笑意,“你现在就装孱弱,刚刚干什么去了?我怎么不知道你之前就认识萧教授的?” 沐宴辰被沈昭看穿了也不恼,反而心情极好,当他看到她想冲过来维护他的时候,那些嫉妒的情绪就消散了,天晓得当他知道她单独与萧逸相处的时候有多紧张。 萧逸能算什么东西? 沈昭一路把他扶上了书房,他也极其乖巧地配合着,甚至有点难以名状的粘人。 等他坐好,沈昭拉过了一旁的椅子坐到他的对面,“沐宴辰,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吗?” 沐宴辰原本像阳光般灿烂的心情立刻乌云密布,“你问吧。” ** 萧逸是看着沐宴辰带着沈昭离开的,等他们彻底离开了,萧逸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他愤恨地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犹记起当年他第一次见沐宴辰的时候。 那时候他也患了重病,家里确实穷得叮当响,为了不拖累家里,以为就此便要了结余生,可沐宴辰找上了他。 他见沐宴辰的第一感觉便是高高在上,虽也病弱缠身却也矜贵逼人,是他遥不可及的存在,可他偏偏找上了他,他像个乞丐般匍匐在他的脚下,而他只稍动动嘴便能救他于水火。 唯一的条件是,沐宴辰让他接近一个女孩然后给他定期汇报那个女孩的所有事情,对于萧逸来说,这是再简单不过的条件了,有什么能比他的生命更重要呢? 他拿着沐宴辰给他的钱拖着病重的身体进入了一家医院,那个女孩便在那家医院里实习,但很明显她是里面最得力的那个。 当他躺在床上听着那个女孩温柔的声音时,他仿佛又活了过来。 医生给了他最好的医疗,女孩也每天过来帮他检查身体,她的容貌端丽,眉似远岱,眸若星辰,温声细语,每次他看着她时便移不开双眼。 他想,沐宴辰果真是个会挑的,这个女孩放在哪儿都应是天上的月,遥不可及,却也难以抵挡她的魅力,怪不得他虽有一副病弱的身体却也用尽了手段让他去接触这个女孩,每次便用那仅限的消息去聊以安慰。 随着医疗的进程,萧逸渐渐与女孩熟悉了起来,他知道她叫盛白依,甚至他拿到了她的联系方式。 他躺在病床上从衫袋里掏出那张写了电话号码的纸条举在空中,迎着夜月的光芒,他反复地读着上面那一串数字,一个一个地念,生怕漏掉其中一个直到把一串数字铭记于心。 他的身体在一天天地好转,他能感觉得到。 他每天早晨起来便会站在镜子前面,左右转动自己的身体看看有哪些变化,而出乎他的意料,他的形色都在每天地变好着。 从面黄肌瘦、头发干枯到如今的面貌如玉,虽还有些孱弱但比一开始好了许多,他觉得就算此时他站在盛白依的隔壁也绝不会影响到她的形象。 这个认知让他突然自信了起来,再者开始有其他护士小姐要他的联系方式,这更增强了他的自信。 给沐宴辰汇报的时间开始延长,他每次都以做检查为由来推脱,事实上他比谁都清楚他自己的心境在发生变化,他的外表开始好看了起来,甚至比那个坐在轮椅上矜贵男人还要好上许多,反而那个男人在他面前才要自惭形秽。 萧逸病好了许多,精神头也不错,每天清醒的时间长了很多,他无事便在病房里看书,他憧憬着盛白依,他想他努努力或许也能进入医科大学,离她更近一步。 有天一位护士来查房,因为萧逸的面相出众,那女护士当然想亲近半分,就连查房的时间也被她人为拖延。 萧逸当然也清楚她的意思,遂他也给了橄榄枝,他合上了那本医书问道:“你好,你知道姓盛的那位实习医生最近怎么不在医院吗?” 女护士撇了撇嘴,谁喜欢自己喜欢的人和自己聊其他女人的事情,可没办法,萧逸的脸都长在她喜爱的点上,回应一下他也不是不可以。 “你说的是盛医生吧,她啊派去解决疑难杂症去了,这是内部才知道的消息,瞧,我又说漏嘴了!”她下意识地掩了掩嘴,可眼睛却一直留意着萧逸的反应。 果然,萧逸上钩了,他对此事来了兴趣。 “什么消息?” 女护士走近病床,俯身接近萧逸,在他的耳边呵气如兰,萧逸甚至只要垂下眼眸便能看见她那呼之欲出的胸脯。 虽然女护士如此主动,但萧逸却是不为所动,但他还是镇定地坐在床上,不动分毫。 女护士抛着媚眼,“你想知道吗?” 萧逸蠕动着唇瓣,勾起一抹迷人的笑,“那你会说吗?” “当然。” 女护士的手一边伸向了萧逸的胸膛一边说:“盛医生可是医科大佬们的香饽饽,大佬们搞不了的疑难杂症背地里都是她搞定的,就连你这病,也是她在背后支持的,那些所谓的专家医生啊根本搞不了你的病。” 萧逸震惊地看向女护士,“怎么会?盛医生她才多大年纪?” 女护士笑得妖娆,她的红唇更接近萧逸的脸颊,“嗯,她的年纪就因为太小了,不然怎么会成为幕后军师呢?可她的能力却是超越很多人的,那些大佬一边嫉妒着她,一边却也不得不需要她,很矛盾不是吗?” “确实,那么说的话盛医生才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女护士的唇贴上了萧逸的脸颊,她心满意足地离了点距离,“对,不然我也欣赏不到你的盛颜。” 第109章 撕碎的信封 自萧逸知道了盛白依的实力后对她更加向往。 本来他想她是空中的明月,只能远观不可亵玩,可后来从女护士口中得知了那些消息后,她更像是一团迷烟吸引着他前进的方向。 他想他是真陷进去了,只要她来帮他检查身体,他便无法从她的身上移开眼睛。 而且他发现他更留意别人口中的她了,只要别人一提到她,他就会竖起耳朵认真地听。 然后他便发现那女护士说得实在片面,她哪只有医术高超这么简单,她年纪轻轻便获得了多项专利,为人温柔,对自己的病患更是能做到无微不至,在他看来她哪哪都好。 萧逸很多时候都会庆幸自己是她的病人,因为这样他才能得救,而且这样才能让他有更多接触她的机会。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生了更多的妄念。 他每收集一段时间关于盛白依的生活经历便要向沐宴辰汇报,但这份工作他做得越来越不情愿,沐宴辰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相信他对盛白依的执着不会比他差。 既然他都可以,为什么他不行? 沐宴辰那个残废都对那样的女神产生了执念并做出这等不能见光的恶事,那为什么他不行?他只是喜欢她罢了,他啊,只是想拥有她罢了! 萧逸的身体恢复得很好,甚至因为在医院里的用功,他顺利地考上了H市的医科大学,在里面他成为了盛白依的校友,尽管他比盛白依大却还做着她的学弟,可这不妨碍他继续接触她。 沐宴辰给他的工作并没有结束,尽管他出乎沐宴辰的意料考进了大学更接近盛白依了,可沐宴辰依旧让他传递着信息,那些关于盛白依生活的字字句句就像毒品一般,而沐宴辰则饮鸩止渴,不管多少都远远不够。 萧逸很知道沐宴辰对盛白依的执着,可随着他与盛白依的接近却发现盛白依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不论他怎么旁敲侧击,盛白依仍旧会答出让他欣喜的答案,她根本不认识沐宴辰! 萧逸有了一个推测,沐宴辰就像是盛白依的私生饭一样,他这一切的行为既不被允许还是变态的,而他也一直不出现在盛白依的面前,那就说明,沐宴辰他根本就不敢! 而且他也不想盛白依知道他这样的行为! 萧逸的眸里晦暗不明,心里是抑制不住地快速跃动,他既紧张又兴奋,他想到了一个脱离沐宴辰的方法,为了和盛白依更进一步! 他又收集了一段时间盛白依的生活细节,把那些一字一句地写在纸上而后放进信封里,他把信封服帖地放进衫袋里便出发去往沐宴辰所在的庄园。 庄园的围墙依然高耸,外面的小路空无一人只有萧逸战战兢兢地走在路上,他每来一次身体都会不自觉地做出反应,那是对于里面人物的恐惧。 他这次来赌的便是沐宴辰对盛白依的执念,只有他重视且在意,他才能彻底地获得自由! 他站在庄园的门前看了几眼墙上的摄像头,心里头只觉得可笑,就里面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废物确实需要保护起来。 摄像头对准萧逸的面容,在一秒后庄园的大门打了开来。 迎接萧逸的是林涵,陪在沐宴辰隔壁最久的管家。 他的礼仪做得很到位,就连最严格的老师站在他的面前也挑不出错处,脸上笑容可掬,“萧先生,来啦。” 萧逸微微点点头,他对这位管家是讨厌不起来的,从最初相遇,这位管家便做得面面俱到,就如他这般家庭环境的人,林涵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屑,甚至对他也如其他贵宾一般。 他被林涵带到那个熟悉的书房,雕花的木门隔绝的是两个世界,坐在里面的那个可以睥睨众生,而外面的人只能俯首称臣。 萧逸讨厌这种低人一等的感觉,同样是人,为什么里面的那个从出生便能得到他这辈子都无法追逐的钱财和权力? 而他却这般普通甚至身患重病! 他不甘可也有疯狂的念头在心中疯长,如果他一开始只是想更加亲近那个女孩,而现在,他更加渴望能得到她,那是连门后的那个人都不可得的存在! 林涵并不知道在萧逸平静的面容下是这般波澜壮阔的心境,如果他知道,他肯定不会让他见沐宴辰。 林涵有礼地笑道:“萧先生,别紧张,我们家先生还是很和善的,你不必拘谨。” 萧逸从自己那些繁杂又疯狂的思绪中抽离出来,他抬眼复杂地看了眼林涵,忽然便笑了,他若是能有林涵般的作为肯定不会俯首在沐宴辰的脚下。 萧逸推门走了进去。 就连林涵都不知道那个见面里说了什么内容。 萧逸面对面坐在沐宴辰的面前。 沐宴辰抬了抬眼,眸里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东西呢?” 萧逸伸手进入衫袋,指腹摩挲了下信封边缘,有点尖锐,只稍用力一点便能刮出一条血痕。 萧逸自知道盛白依的那些事迹便觉得面前的人甚至不如自己,他掠看了沐宴辰几眼,这样一副残躯怎么可能有资格站在她的身边? 之前有多畏惧,现在就有多不屑。 如果盛白依跟着这样一个人还不如跟他,沐宴辰甚至都不能人道! 萧逸狞笑了起来,他摸出那个信封,啪地一下拍在了桌面上。 沐宴辰从他那些迟疑的动作,毫不掩饰的不屑眼神便看得出来,面前这个男人已经彻底变了,他的眸光暗了暗,看来以后这样的任务不能再给他了。 可沐宴辰当时想不到的是萧逸居然那般大胆,他居然对盛白依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妄念。 如果他当时知道,或许便把那苗头摁熄在初时。 可一切都没有如果。 萧逸定睛看着沐宴辰,咧着嘴笑得瘆人,他伸手拿起那封信,在沐宴辰面前双手来回拉扯一点点地把信连带里面的纸撕得粉碎。 一片片像雪花般洒落在桌子上。 沐宴辰那黝黑的瞳仁微睁,“你这是何意?” 第110章 虚幻 沐宴辰并不理会萧逸那赤裸裸的挑衅,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些细碎纸片上那隐隐约约的字迹。 字里行间,他已经差不多拼凑出了这个月关于她的大致事情。 萧逸明显地感觉沐宴辰分心了,他的目光锁定在桌面的那些纸片上,连一点余光都没有落在他的身上,他仿若是个跳梁小丑,怎么表演也引不来一点关注。 他压低了眉梢,本来勾着的嘴角抿了起来,而后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又笑了,“沐宴辰你可真恶心,她知道你这么变态吗?身体残破还想要不断纠缠,如果被她知道了,你觉得她会用什么目光看你?我想想都觉得兴奋。” 沐宴辰听他提到了她才微微抬头,果然盛白依始终是他关注的重点,如果没有她,萧逸就算是死在沐宴辰的面前,相信他也不会眨一眼。 “所以你这次是来拒绝我的要求的?”沐宴辰淡淡地开口,虽是疑问却是笃定的语气。 或许由始至终他就没有打算长期让萧逸做这个工作,从中途他便发现了,只是在等一个时机。 见沐宴辰一点也不慌,萧逸反而有点急了,“虽是这样,可你以后再也听不到她详细的消息了!因为我将更接近她,她现在很信任我,而且我想她是有点喜欢我的。” “喜欢”那两个字吐出来的时候,萧逸果然看到沐宴辰眼里流露出来的那些冷戾的光,可萧逸一点也不怕,他甚至有点兴奋。 终于他在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的脸上看到了表情龟裂的瞬间,他觉得他离成功又近了一步。 “你就不怕我对你做什么吗?”沐宴辰难得地威胁道,若是平常,他收到那些信件后便会让萧逸离去,而今天显然是话多了。 萧逸笑了,他笑得夸张又肆意,那些不公和憋屈突然便释放了开来。 他两手撑在桌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沐宴辰,“你不会的,你知道我跟盛白依关系很近,且我怎么会不留一手,只要你把我怎么了,她便会从我留给她的东西里面找到蛛丝马迹,我不好过,你也不会好过,而且你在她面前彻底玩完了,你比我更清楚她是怎样的人!” 萧逸摸了摸眉梢,“我想想,你肯定很在乎她对你的想法和印象,一丁点的不好都不想在她面前展示,所以如今的你根本不敢出现在她的面前,我说得对吗?” 沐宴辰挑了挑眉,像是被萧逸说中了,可具体如何便是他自己才清楚。 萧逸觉得自己分析得很对,甚至戳中了沐宴辰的痛处,“我这次的确是来拒绝你的,以后我不会再插手传递信息的工作,你可以另找高明,如果你对我有任何威胁,我不介意把你的事全部供给盛白依听,我相信只要她听了,你在她身边的可能性便要归零了。” 萧逸自顾自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沐宴辰却没再看他,他伸手捏起一块纸片,上面写了她的名字,只要跟她有关,他的眉眼便不自觉的温柔。 他坐在椅子上转过了身,没再看萧逸,而后过了一会儿淡淡地开口,“可以,你走吧。” 萧逸走出书房的时候其实都有点不可置信,在他的剧本里可没有那么简单,这场谈判就像是他单方面胜利了,身体好了,结识了一个极好的女孩还摆脱了一个可能纠缠他很久的上位者,而他似乎一点代价都不用偿还。 林涵见萧逸从书房里出来迎了上去,“萧先生,事情都谈好了吗?” 萧逸狐疑地看了林涵一眼,心里也咯噔了一下,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他们意料之中的,可看林涵那和善的面容却什么都发现不了。 他点了点头,“谈好了,沐先生让我以后也不用来了。” “这样,”林涵一边带路一边道,“那萧先生保重。” 萧逸直到出了庄园的门才如梦初醒,他的心脏像是要跃出身体一般,他成功了。 之后沐宴辰确实没再骚扰他,他像是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一般,一开始萧逸还有点不适应,可时间久了之后他便不再战战兢兢了。 他把全部心神放在了盛白依的身上,盛白依确实也欣赏他的上进和儒雅,但她不知道的是那儒雅的外表其实都是投其所好,那可是他花了大价钱从其他人那儿买来的消息,凭借着外表和才干他很快获得了她的欢心。 当她答应做他女朋友的时候,他真的以为自己到达了人生巅峰,那可是沐宴辰都得不到的人!而他得到了。 只是时间不断飞逝,他才发现他与盛白依之间友善居多亲密不足,每次他想做进一步的动作时盛白依便会拒绝,她似乎天生对男女之事不热衷,可他转念一想,她的事业那般优秀,对男女之事纯情也在所难免,而且他觉得她都是他的女朋友了,以后肯定也是他的,他其实无需那般着急,应该多给她点耐心。 只是萧逸之后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什么沐宴辰没有得到过盛白依?那完全是他的臆想罢了。 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那是他进入新蕊医药公司以后的事情了,因为他杰出的能力,很快他便被一些比沐宴辰更高级的人看上,便是盛京的那位。 他一开始也不知他是谁,只知他比沐宴辰的能量还大,而且他流露出来的对沐宴辰的敌意是他看重的,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他已经不是青涩的小伙子,对于拥有权力的人,他也开始趋炎附势,不再做出当年像对沐宴辰那般的挑衅行为,而后他便接触了更核心的群体,也接收了外界不知的信息。 他知道了沐宴辰身体的秘密,也知道了新蕊医药公司所研制药物的意义,更知道了盛白依对于沐宴辰和对于盛京那位的意义,最主要的,他知道了沐宴辰和盛白依高中时候便是情侣,只是盛白依把他忘了罢了。 到这里什么都说得通了,为什么沐宴辰做出那般举动,为什么盛白依虽对他有好感却迟迟不接受他! 他曾以为的胜利原来只是浮光掠影,海市蜃楼! 第111章 林涵回来了 沐宴辰老实地交代了一些他与萧逸的过往,全是实话只是没说完全,但总体来说还是能圆过来。 顶着沈昭那极具压力的狐疑目光,司徒睿却急急地敲响了房门。 “咚咚咚……” 两人都立即抬头向房门的方向看去,沈昭甚至站了起来走了过去给司徒睿开门,“他好像有急事找你。” 沐宴辰也没说什么,但总的来说这关还是过了,他不禁松了一口气,希望沈昭以后不再纠缠这个问题。 门开了,司徒睿脸上难得露出与平时不同的焦灼。 沐宴辰抬了眼,“怎么了?” 司徒睿除了交集嘴角却是充满笑意的,看来应当是有好消息了。 他喘了几口气,“林涵……林涵他回来了,他带着之前沈小姐说过的药材!” 沈昭听了也不可置信,她当时也是怀着侥幸心理的,毕竟那夜噬花长在天寒地冻的北山最高峰,八年一次花期,只开三天,就算以现在的科技也难求,毕竟那儿海拔太高,就算用上军备飞机也上不去,只能沿用最传统的走法,以人力获得,而且保存起来极费成本,它必须时刻待在极低的温度里,只要稍微暖和它就立刻枯萎,且花蕊有剧毒,人只要皮肤稍接触,八小时内便会不治身亡。 当时她算了算夜噬花的花期,刚好距离上一次开花是七年多的时间,所以才急急忙忙让林涵去采,那时也不知沐宴辰能不能撑到那花采回来的时候。 如今倒是赌对了! 沈昭立刻便把萧逸与沐宴辰相识的问题抛诸脑后,她兴奋地迎了上去,“司徒睿,走,带我去见林涵!” 几人一路走到地下实验室里,司徒睿走在前头挡住了视线,直到进入宽敞的里室,沈昭才从司徒睿的身后探头出去。 林涵坐在病床上任家庭医生操作着,手臂上插着好几根针,几管液体不停地往他身体输送着。 听到了声响,他才缓缓掀起疲惫的眼皮,浑浊的瞳仁看向司徒睿的方向,目光却落在沈昭和跟在后方的沐宴辰身上。 他变了许多,而且满身的伤痕,本来儒雅的面容却饱受了风霜,上面都是风雨吹打的痕迹,当他看到沐宴辰好上许多的脸色时激动地想要从床上蹦起来。 他不顾手臂上的吊针,翻开被子就想要下床。 “躺着,说说都经历了什么。”沐宴辰很少带着命令式的去说话,这是沈昭来这里这么久第一次听到。 效果显着,林涵翻身下床的动作立刻便停了,但他看着沐宴辰的目光还是那般激动,上面隐约有水光浮现。 林涵却没有立刻说出来,他看了眼家庭医生最后看向沈昭。 沐宴辰当然知道他顾虑的是什么,这么久在外面,就算他知道沈昭有能力治好他,可在他的认知里沈昭却并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而且沈昭也是当时他为了让他活下去而刻意弄出来假冒盛白依的角色,他却不知道在这么些天里,所有的事情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没事,你说吧。”沐宴辰这么说道。 家庭医生很识趣,他把收尾工作弄好就火速离开现场,离开的时候还顺便帮他们关好了门。 林涵有点震惊地盯着沐宴辰,而后收到司徒睿明确的信息,他虽面上不显,可心里却是十分震撼的,难道老板真的把沈昭当成盛白依了?那可是老牛吃嫩草啊! 司徒睿为沐宴辰搬来了椅子,沐宴辰顺势坐在了离病床靠近的位置,“你不说吗?” 林涵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缓了过来,他失态地咳了几声,“那我便说了。” 就在林涵把这半年多所经历的说出来之后,司徒睿的脸色凝重了不少,“这么说当你去找夜噬花的时候被袭击了?” 林涵摇了摇头,“确切来说不算是袭击,只是那一拨人也在找夜噬花,刚好在同一个地方撞上了,而后我们便打了起来,我们这边还损失了一些人手,不过可喜的是夜噬花最终被我们抢到了。” “那你知道他们那一拨人属于哪里的?” 林涵拿了平板,往上面点了点,然后把平板递给了沐宴辰。 沐宴辰垂眸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身份信息,然后划了下屏幕,眸里平静无波,“如果是沐归朝他们的话或许还会来第二次,既然夜噬花对我重要,那自然也是对他的。” 司徒睿神情凝重,“按你这么说,沐归朝他会直接派人过来抢?”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 当他们在讨论如何防范沐归朝的人时,沈昭已经打开了用特殊容器装载的夜噬花。 林涵他们用了特殊材料,透明且保温,像玻璃盒子一般,里面的温度和外界的温度却是截然相反,夜噬花在里头却能保存完好。 和它的名字一般,花体通身的黑色,只有花瓣上有着星星点点的荧光,像极了黑夜中的漫天星河。 沈昭弯腰,脸靠得极近,眼里都是那朵花,这是她从一本留下的古籍里看到的,当时看到沐宴辰的那些症状脑海里一闪而过的便是古籍里对夜噬花的描述,当时她觉得接触夜噬花毒发的人与沐宴辰的症状恰恰相反,那时她就想如果掌握好那个量以毒攻毒应也不是问题。 所以她从来没见过实物,而这次林涵确实让她长了见识,保温的盒子里面居然有五朵之多,看它们盛开的样子应是刚开便被采摘了。 安防的工作交给了司徒睿,而沐宴辰缓慢地走到沈昭的身边,他俯身贴着她的耳朵极其暧昧地道:“想到如何利用这花医治我了吗?” 若是其他女人被沐宴辰这么一激早就红透了脸,而沈昭如今却专注地想着该如何制弄这花,完全没有留意到沐宴辰与她有多亲近。 被这么问了,沈昭不为所动地说道:“我得想想,这花太稀有了,就算这里有五朵,可能提炼出来的有效液体是有限的,首先我得拿一朵实验,之后还得通过各种验证才能应用在你身上,这是一个豪赌,你就一丁点都不怕吗?” 沈昭侧过脸看向沐宴辰,眼里有些不可思议。 第112章 处理方法 夜噬花的消息是封锁的,林涵这次的任务动作很大,对外只宣称是为了沐宴辰的身体。 而那些圈子里的人对沐宴辰的身体状况也是有了解的,所以这个解释也算是蒙混过关了。 但有一些人自然是不信的,例如一样派了人过去抢夺的沐归朝,再如最近与沐宴辰算是关系缓和的厉成一。 当厉成一知道林涵回来了之后便递了帖子说是要来拜访,顺便也带沈昭去看看他妹妹。 说起厉成一和林涵倒是有些渊源,就在林涵离开庄园之前,厉成一确是从他的手里把赵顷给掠走了,若当时不是有沈昭在,沐宴辰估计在发病的那一晚便撑不过去了。 所以林涵一听到厉成一要过来的时候,他少有地怒气上涌,恨不得下床跟厉成一拼命。 就在他一跃而起时,司徒睿轻飘飘地在他胸口一按,“别冲动,”他的手指自顾自地再屏幕上操作着,眼尾余光有些不耐地落在林涵身上,“这厉成一和之前可不一样。” 林涵依然怒瞪着双目,“怎么个不一样法?” 司徒睿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这就多亏沈昭了,厉娆醒了,你估计还不知道吧?” 林涵听了也顾不得愤怒,很多东西感觉都超出了他的认知,“你说的是真的?那可是睡了几年的厉娆啊!难道还是沈昭救了她?” “千真万确,所以你之前那馊主意可别再沈昭或者老板面前提,我可是提醒你了。” 林涵伸手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幸好他醒来后便没怎么跟沈昭接触,若不是司徒睿提醒,他怕他真的会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 林涵小心地瞄了眼病房另外一边的实验室,沈昭和沐宴辰正在里面观察着那几株稀罕的夜噬花,尽管知道两个房间隔音很好,可他还是压低了声线,“司徒睿,沈昭现在和老板是什么关系?” 司徒睿扯了扯嘴角,“这不就是你最希望看到的吗?” “真的吗?那盛小姐……” “所以我让你别说奇怪的话,对谁都没有好处。”说着司徒睿举起一根食指竖在嘴前,摆了个“嘘”的动作。 林涵惊疑未定,呆呆地看向了实验室的方向。 沈昭最近连大学都没去,如今没有任何事情比这夜噬花更重要。 她坐在装有夜噬花的容器前已经足足一个星期了,除了帮沐宴辰针灸和睡觉,其他时间她便待在实验室里,每天翻阅书籍去寻找提炼夜噬花精华的方法。 这夜噬花虽是通体的毒物,可最精华的便是花瓣上那点点荧光,而那些荧光若是被花体给污染便失去了效用,而这便是沈昭如今最难攻克的点。 厉成一虽没有庄园的批准,可他却还是自顾自地来了,接待他的当然还是司徒睿。 “怎么,林涵不是回来了吗?需要你来接待我?”厉成一当然知道林涵身负重伤正在休养,他这么说只不过是试探一二罢了。 司徒睿拿着平板站在庄园门前,挑着眼尾看他,“你有话便说,若是无事便请回吧,我们可没有那么多闲功夫招待你!” 说着司徒睿便转过身去想要进入庄园,当然没有一点邀请之意。 虽厉成一也是个当家的,可有求于人也能做到能屈能伸,当下便道:“哎?等等,我这次来主要是见沈小姐的,你也知道厉娆最近醒了,赵顷看她各方面状态都还行,可我还是希望让沈昭帮忙看一下。” 司徒睿转过身来睨着厉成一,“我家沈小姐最近很忙,可管不了你家厉娆!” 厉成一见司徒睿便要转身进入庄园,他气急上前便抓住了司徒睿一边的臂膀,司徒睿扭头看他,“厉当家可真威风,既你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那便随我进去吧。” 后面跟着的菊红气哼哼地道:“他就是故意的!” 梅白拉着她的肩膀摇了摇头,“别再冲动了,下次,主子真的不要你了。” 菊红听了才硬生生把那股气给咽了下去。 司徒睿依旧把他们带到了别墅的客厅里,让女佣用上好的茶招待,一盏茶的功夫,沐宴辰踏进了客厅,身边却只跟着司徒睿,厉成一想要见到的人却没有出现。 沐宴辰坐在了主位上,司徒睿给他递上了一杯热茶,他接过后自然地呷了一口,润了润那浅淡的唇色。 他那双黝黑的凤眸才看向厉成一,“你近来很闲?既然你有勇气拒绝沐归朝的邀请,那便清楚他的报复。” 厉成一往沐宴辰的方向探了探身,“我这次真的只是来找沈小姐,没别的请求。” “是吗?那你的一位侍女是跑去哪儿闲逛了?” 厉成一看向自己后方,菊红确实不见了,他心里的警钟骤响,尽会给他惹事! 司徒睿探身把平板递给了沐宴辰,“老板,找到了,她正在接近沈小姐的实验室。” 几人听了都立即站了起来,沐宴辰冷肃地瞥了眼厉成一,似乎在说最好不要惹出什么事情来。 厉成一也是难得地冒了些冷汗。 几人向着实验室的方向快速地移动。 沈昭拿来了各地收集的典籍,终于在一本破旧得几乎残缺不堪的古籍里找到了夜噬花的记载以及一小段处理的方法。 她兴奋地看着那一段话,逐字研读,生怕自己悟错了意。 夜噬花,生于极北高寒之地,须以寒冬草晨露浸泡,再佐以微霜花的花蜜才能把那荧光稀出于花瓣又不会被夜噬花的花体毒液所污染。 而那寒冬草和微霜花都不是极难采摘的药材,据她所知东陵药铺里面便有其藏品,但要找正在生长的或许得去他们的种植场或者要到北方去找野生的。 正在她踌躇着要不要去找厉成一的时候,菊红居然在实验室外经过。 实验室的位置隐秘且设计独特,从里面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而外面的人却不能发现里头,其掩体是一座低矮的小丘,外面的人甚至能爬上这小丘去观览整个庄园。 沈昭收拾了一下东西便从侧门跑了出去。 第113章 失败的突击 菊红毕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从沈昭在后追过来时她便发现了,沈昭并无任何掩饰,她发现的速度便更快了 菊红走在小丘上转过身来,夏日照在她的身上,面容隐在背光处,沈昭抬头竟一时看不清她是何种神情。 热浪滚滚,沈昭跑出来这片刻功夫便已满身大汗,她用手遮了遮阳光,“菊红小姐,我想问你个事。” 菊红对沈昭并无恶意,她只是不忿自家当家常在庄园里吃瘪罢了,她抬步向沈昭走去,“你问。” “菊红小姐来了,那你家当家在哪?我有事与他商量。” 菊红听了沈昭的话便觉得是个机会,让庄园里的人狗眼看人低,既然沈昭有求于他们,那么他们也不必这般憋屈。 “走!”菊红一激动,伸手就挽上了沈昭的臂膀,“我带你去见我们主子!” 话才说完,菊红便听厉成一的声音从后面响起,“菊红,快放开沈小姐!” 沈昭扭头便见厉成一跑在前头,后方还跟着梅白和沐宴辰他们。 “你们怎么过来了?我们正要去找你们。”沈昭疑惑地盯着他们几个,而后缩回被挽着的手向沐宴辰跟前跑去。 她站在他的身前,午后的阳光洒在她微湿的额头上,泛着点点光亮。 沐宴辰温和地笑着,他伸手用自己的衣袖轻轻地印在那点点汗珠上,“怎么从实验室跑出来了?外面很热。” 沈昭抓着他另一只手的手腕,眼里溢满着激动的情绪,“我找到了!我找到方法了!” 厉成一他们都被沈昭的情绪所感染,他们的眼里充满好奇与疑惑地看着她。 沈昭这才看向厉成一,“厉先生,好久不见,你能过来我真的很高兴!” 厉成一虽不知是何事,但沈昭既然这般说道,那他更是有理由留在庄园了,他豪气地道:“沈小姐是我家妹的救命恩人,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几人移步到了客厅,因夜噬花稀罕且难得,不到最紧要的时候都不能暴露在外人的眼中。 沈昭殷切地看着厉成一,“之前你所说的还作数吗?” 厉成一也豪气,“那是自然,不过还请沈小姐再见一见家妹,我怕最近的用药不如理想。” “这个没有问题,但我想要寒冬草与微霜花,不要制炼过的,需要新鲜的或者野生的。” 听到寒冬草和微霜花,厉成一几人均变了脸色。 沈昭见状有点迟疑地道:“之前不是答应让我随便利用东陵药铺里的资源的吗?是不是有什么顾忌?” 厉成一收敛了惊讶的神色,他郑重地问:“能知道沈小姐用这两样药材是何作用?之所以惊讶是因为这两样并不是多寻常的药材,而且均有剧毒,我们药铺的人也很少去采摘这两样药材,到店里的确实都已经制炼过,若你要新鲜的话还得派人去采。” 沈昭看了沐宴辰一眼,沐宴辰点头后她才道:“是这样,这两样药材关系到沐宴辰的身体,你们也知道他的体内有一种不寻常的物质,而其中一样也在厉娆的身上发现,若这两样药材真的对沐宴辰有实质的帮助,我相信厉娆小姐离健康也不远了。” “真的吗?”厉成一差点便要从沙发上站起来。 沈昭冷静地点了点头,她并没有说全,实质上能帮助他们病情的只有夜噬花,而那两样只不过是辅助作用,但她现在不能透露太多,一个沐归朝就够麻烦的了,如果还来一个厉成一,那沐宴辰的敌人实在是太多了。 厉成一完全相信沈昭,当得到沈昭的确认后,他立即吩咐梅白去办事。 “沈小姐放心,这事便交由我们东陵药铺处理,三天之内必带回寒冬草和微霜花。”梅白向沈昭保证。 除了梅白,厉成一和菊红被安排在了客人居住的别墅里,与正宅也就徒步五分钟的距离。 凌晨时分,当大家都进入梦乡的时候,一队黑衣人正静悄悄地潜入庄园。 司徒睿看着平板上那几个黑影,“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他偏头看向坐在轮椅上气色好了许多的季正玄,“你前主子真没耐心,才不到几天的时间就派人过来了!” 季正玄用力按了按腿,他知道司徒睿还是不信任他,毕竟他从前跟的便是那人,可庄园里有她在,那个对这样的他都能极尽温柔的女孩,他可不想她像盛白依那样成为那两兄弟的牺牲品! 他冷淡地道:“你也别试探我了,那消息想来沐归朝早就知道了,可不是我专门把消息递出去的。” 司徒睿咧了咧嘴,“算你聪明,但今晚的行动才刚开始呢!” 那一队黑衣人似乎对庄园里的架构有一定的认识,他们进入庄园后便冲着主宅和实验室的方向去,偏宅那些地方完全被忽略。 虽说这样,司徒睿临走的时候还是抛了一把枪给季正玄,“收好了,以防万一。” 季正玄拿起黑色锃亮的手枪在空中摇了摇,“你就不怕我用它来对付你们?” “如果你想被沈昭厌弃,那你就做吧。”司徒睿说完,伴随着他嘲弄的笑声离开了偏宅。 季正玄有点自厌地垂下了手,对啊,他如果没有成这副样子,他便有资格去争一争了。 他看向住宅的方向,用力地捶了下自己那断腿,希望她一切都好。 黑衣人走到一半便分开了两拨人,一拨前往主宅,一拨前往实验室。 当那一拨人来到主宅前时,主宅的灯光忽然亮了起来,几盏射灯刚好照在那些人的身上,大量的人员从四周包围了过来,那拨人见势头不对竟纷纷扔下了手里的武器,双手举起,跪地求饶。 沐宴辰和司徒睿从住宅的大门处走出,施施然地走到那些人面前。 “既知道我们早有准备又何必把他们派过来送死?你瞧,现在多难看啊。”司徒睿说着不时还啧啧了两声。 沐宴辰眸里划过冷肃的光,他瞧了眼还是乌黑的房间,眼尾倒也带了些柔意,幸好她没被他们吵醒,不然…… “把他们押下去,一个个分开审问,去实验室的那拨人赶紧抓了。”沐宴辰冷淡地吩咐,而后披着他那件雪狐做的披风走进了主宅。 第114章 宴请的信 虽布下了天罗地网,可往实验室去的那拨人还算机警,为首的那个趁乱逃出了庄园,剩下的都被活抓带去审问了。 这么大的动静,住在偏宅的厉成一当然也是知道的,只是那些人并不是冲着他们去的,他们便不需要插手做些什么,静观其变罢了。 经过一晚上的清洗,庄园又变回了原本的面貌,清净又惬意,仿佛昨晚的打斗并没有发生过似的。 沈昭是在沐宴辰的怀里醒来的,她睁开雾蒙蒙的双眼,过了一会儿才变得清明,入目便是沐宴辰那带点妖娆又疏朗的面容,他似乎恢复得更好了些,此刻见他的皮肤润泽又光滑,和刚开始见他的状态已大相径庭。 她不禁伸手去触了触他的脸颊,似乎有所感知,沐宴辰竟也缓缓睁开了双眼,垂眸睨着她,眼里是清风明月可随即却变欲意深沉。 他被她盯着看,这么近的距离,两人的呼吸仿佛交织在了一起,之间那有限的空气似乎也在逐渐升温。 沐宴辰眼干舌燥,眼尾渐渐染上了红,他轻轻退离,与沈昭保持一定的距离,咳了几声清了清嗓音,“昨晚睡得可好?” 昨晚沐宴辰便提前知道了行动,在入睡前便跟沈昭说用上助眠的熏香,本来他就早有准备,可沈昭一听他要用,竟自己捣鼓了一块出来,她把那乳白色的膏状物放置在玻璃盏上,而后点上了火苗。 火苗在空气中摇曳着,烛光明明灭灭,不时便看到缕缕烟雾腾空而起,房间里迅速弥漫了一种若有若无淡淡的清香,让人整个身体得以放松。 沈昭爬上了床窝在沐宴辰的臂弯里,她抬眸看他,“这样舒服一点了吗?之前都没见你用助眠药啊?” 沐宴辰抓着她的肩头把她揽得更紧了些,下巴抵着她的肩窝,嘴里喃喃,“睡吧。” 用了助眠的熏香,沈昭比平时睡得更沉了,而沐宴辰则在半夜时分便警觉地醒了过来,他小心翼翼地下了床生怕吵醒床上熟睡的人儿,披着雪狐的外披便下了楼。 沈昭还处于迷蒙状态,听到问话便老实地点了点头,“昨晚用了我密调的熏香,你觉着如何?” 沐宴辰本就是浅眠的体质,中了毒每晚倍受煎熬更是睡不着,可她来了之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他在她隔壁就是能做到格外放松,就算不用熏香也能睡眠,只是依然保持着警觉。 而用了熏香,因他体质之故,其实效用并不大,但身体更放松却是确定的。 沐宴辰脸不红心不慌地说了谎,“嗯,整夜无梦。” 沈昭浅浅地笑了下,有种心满意足的感觉,“那就好。” 几天里风平浪静,梅白在万众期待下带回了寒冬草和微霜花,可盛京那边却送来了信件。 司徒睿把信件递给了沐宴辰,脸色有些凝重,“那人不会是狗急跳墙了吧,那些人才来没几天就又出其他招了。” 沐宴辰挑开了信封上的印戳,从里面抽出信纸,他快速地浏览了一遍而后把信纸随意丢在桌面上,他眼皮轻掀,眸里一片暗沉,“这次的邀请人是沐嬴丰,并不是沐归朝……” “难道你家那老爷子已经跟沐归朝联手了吗?”司徒睿也震惊了。 沐嬴丰早就退居幕后,沐家很多事情都交由沐归朝和他的母亲宋思处理,此时他突然跳出来确实让人怀疑。 沐宴辰却摇了摇头,“他可不是那样的人,虽明面上是沐归朝和宋思在处理家族的生意,但实际上还控制在他的手里,想来这次出面是收到消息了吧。” 司徒睿拿起信件也看了一遍,当他看到邀请的人里面居然有沈昭的时候,整个人如梦初醒,“他们知道了吗?” 沐宴辰脸色沉沉,眸里是冬日无尽的肃杀,“应是了。” 他拾起那信件,把一角靠到火苗之上,信角慢慢卷曲、焦黑直至整张信变成一片片黑色的碎末。 他的眸光晦涩不明,看着那摇曳的火苗散发着冷冷的幽光。 从前他能力不足以致他们被迫分开,后来甚至让她招致死祸,现在他们若想在她的身上故技重施也要问他答不答应! 司徒睿看着沐宴辰的动作不禁瑟缩了一下,他很久没见过老板如此生气了,他们可真的不会挑对象,非要招惹他的逆鳞干什么! 他看着那已经变成黑色粉末的信件,“那这个宴会,你还去吗?带不带沈小姐?” 若是带的话,他也得尽早做准备了…… 沐宴辰在桌面上扣了两下,“去。” “你就不怕沈小姐在那儿出什么意外吗?”司徒睿连忙问道。 沐宴辰睨着他,“既然这个宴会我一定得参加,那总得把她放在我看得见的地方才安心,难道你能保证她待在庄园就不会出问题?” 司徒睿被噎住,瞬间不敢再出声,若是沈昭留在庄园真出什么问题,他真的难辞其咎。 继梅白带回了药材,沈昭便投入了所有的精力去提取第一棵夜噬花的精华。 她把夜噬花带到冷库里面,自己也穿上了防寒的衣服,手套却是用特殊材质制造的,就算碰触夜噬花也不会改变其温度,让它不论何时都保持鲜活的状态。 寒冬草的晨露与微霜花的花蜜早在她处理第一棵夜噬花前便准备好了,为了达到夜噬花所适宜的温度,她事前便把晨露与花蜜放在冷库里,神奇的是它们的冰点却不在零摄氏度,而是更低,所以就算把它们放置在零下的冷库也不会使其冻凝。 沈昭把晨露与花蜜放在一旁,而后小心地打开特制的玻璃容器,冷库由特制的玻璃隔断,所以站在外面的人也能清楚地观察里面的操作。 而此时站在外面的是提心吊胆的林涵还有对沈昭完全信任的沐宴辰,林涵紧张地看着沈昭操作,那可是八年难得一遇的夜噬花,还是牺牲了鲜血才勉强得到的五朵,关系到沐宴辰的身体,如果这次不成功,那么沐宴辰将要再等上八年,而大家都知道,他根本活不了那么长时间。 也就是说那儿只有有限的机会。 第115章 走漏的风声 点点花瓣上的荧光洒落在晨露与花蜜的液体中,漂浮在其上,仿佛星河降临,静谧却悠远。 沈昭小心翼翼地用仪器把那些荧光锁在冰晶里,每块冰晶里有一颗荧光,她现在还不知道一颗荧光的作用,还要进行下一步的实验。 那一点点的份量少得可怜,沈昭甚至都不舍得用在小鼠的身上。 她把那颗荧光提炼成液态而后再通过仪器制成颗粒极其微小的粉剂,这样更加方便使用和控制剂量。 她往空白的小鼠注射了一点点的药量,小鼠的血液刚与那药融合便突然全身发直抽搐了起来,双眼充血暴突,口吐白沫,而后猛地从口中喷出一股黏答答的血液,之后全身发硬瘫死在玻璃盒子里,死相极其可怖,玻璃盒子里还粘着浑浊而黏腻的深红色血浆。 玻璃隔断外的人当然也看到了这一情景,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惊骇的神色,林涵咽了咽口水,斜眼看向站在一旁一脸云淡风轻的沐宴辰,“老板,你真要将这些珍贵的药材给沈小姐研究吗?看那效果,也不知是毒药还是解药呢。” “汝之砒霜,我之蜜糖罢了,你觉得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林涵把头低了下去,他确实没资格去质疑,以老板的身体,但凡有一线生机,他都会紧紧抓住。 况且能想出这种药材并知道采摘地点的,相信这个世界上不出三人。 沈昭又把剂量再调小了些,每做一次实验都要记录在案,她要把剂量把控在一个最适宜的度里! 那是沐宴辰,是她最亲密的人,她不可能把他的命当儿戏。 似乎感受到一道炙热的目光,沈昭回头看去,便见沐宴辰定定地锁着她,眸里是完全的信任并没有让刚才那血腥的一幕给吓怕,沈昭勾了勾唇角,这样全身心的信任,她是多久没感受到了? 她感觉整个身体似乎都被注入了某种力量,让她在未来的日子里都有面对任何困难的勇气。 沈昭日复日地开展实验的同时,盛京那边却传来了沐家家主沐嬴丰病危的消息,那封信已形同虚设,主家那边像是等不及那般立即召集了散落在各地的有继承权的人回到盛京,其中便包括了这个被流放的沐家七子,沐宴辰。 司徒睿听着那勒令的口吻,“老板,这次好像真的不能拖了,可沈小姐那边才刚刚有些进展。” 是的,沈昭才刚试验出了让小鼠不至于惨死的剂量,而这样的进展已经花费了三颗荧光,一颗夜嗜花统共也才收集到二十多颗,显然这项任务更为艰巨。 且沐归朝一路虎视眈眈,就怕这次宴会会出大事。 沐宴辰扣了扣桌面,“我看已经走漏风声了,不管沐嬴丰是否病重,可他们意图夜嗜花也是真的,甚至这次,我觉得他们的胃口也大了,大约想把我们那个唯一的研究人员也掳了去。” “你是说他们的目标是沈小姐?”司徒睿震惊了,“沈小姐是能力出众,可他们怎么会联想到一个刚进大学的学生身上?” 沐宴辰斜睨着他,眼尾自带一股难以模仿的讥诮,“就凭她跟了我,而后我的身体状况一天比一天好这件事,最近我也离开了庄园好几次,很难不被他们发现,毕竟沐归朝视我为头号威胁,那么他们便会宁可杀错也不放过。” “就算她真的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并没有对我的病情起到任何作用,但除去一个学生而已,对他们影响却不大,反之,如果她真有能力,那么任他们所用,算盘打得可真好!” 司徒睿一边听着便觉着阴风阵阵,似乎有人要倒大霉了。 这个宴会隆重,毕竟关乎盛京沐氏的继承人,厉成一自然也在邀请的队列里,甚至还邀请了刚醒不久的厉娆。 厉成一坐在偏宅里凝重地看着信里的内容,幽幽出声,“这次沐嬴丰亲自邀请,可不能不去啊……” “主子,如何安排?”梅白也是满脸凝重,若只是邀请主子便算了,现在要把重病初愈的厉娆小姐也带去,他们分明是想要厉娆小姐的命! “走一步算一步吧,把最好的医疗资源带去,以防万一。”厉成一看着主宅的方向,神情复杂,“相信那个人会比我更头疼,沈小姐算是多方追逐的目标了,就像是谁得到她谁生,你说那一家子谁不想要啊?” “可若是沈小姐不配合呢?”梅白不禁问道。 一瞬的痛色在厉成一的眸里划过,“那她可能会被那家人抹杀掉,可不是每个家族都像我们家那般简单,那些都是吃人不吐骨的地方。” 梅白有些迟疑可还是问道:“如果他们真的那般对沈小姐,主子您会去救她吗?” “若是沐宴辰没那个能力,我当然不介意。” 菊红隐在阴影里,听了他们的对话心里不禁刺痛,主子对沈小姐终究是不同的,他可以不争,但若是沈小姐真的需要他,或许他真的会把命都给她…… 她抿了抿唇走了出去,她该去收拾一下东西了,相信主子很快就会离开庄园。 沐宴辰难得地出现在庄园的门口送厉成一离开,炎炎夏日,他还是披着一件外套,整个人站在烈日下竟一滴汗都没有,仿佛其他人与他是两个世界的一般,冷白皮在阳光的照射下更加透亮,连隐在皮下的青色血管都清晰可见。 厉成一并不想做那些场面活,连握手都不屑于,他们两人本就结了仇,若不是沈昭,他们站不到一起。 可厉成一还是难得地提醒,“若你不能保护她就趁现在放手,不然到了盛京,我怕她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沐宴辰嘴边挂着讥诮的笑,“那就不劳你这个外人费心了,我相信我就算不行也总比一个连自己妹妹都保护不了的人强!” “你!”厉成一拂袖,“多跟你待在一起一分钟都是煎熬,也不知厉娆之前为何如此疯狂!” “厉娆不是醒了吗?你大可以去问问。” 第116章 病情 厉成一回到主宅,立马赶到厉娆的床前,听说她今天醒过来后目无焦距地拼命乱叫,嘴里吐出好些人的名字,而那些人正是当年在盛京出现过的,里面也包括沐归朝与沐宴辰。厉娆睡在病床上,五官精致,沉睡的时候活像个洋娃娃,厉成一甚至都不能想象她醒来时是如何的癫狂状态。梅白把平板递给了厉成一,“主子,这是今早厉娆醒来后的录像。”在空无一人的病房里,只有纱帘随着夏季的热浪轻轻地拂动,厉成一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厉娆身上,突然,她睁开了双眼,那双从前潋滟的大眼像是失去了光泽,里面是惊人的空洞。你甚至不知道她看向哪里,她就那么从床上爬了起来,而后对着空无一物的墙面开始大叫着。厉成一带了耳机,厉娆吐字模糊,但厉成一还是从她那些模糊的音调里听出了人名,她尖叫着,对着那面墙又哭又惊恐,而后她抓起了枕头挡在了自己的面前,仿佛那里有什么可怕的事物。就那么短暂的几分钟里,厉娆似乎耗费了她所有的精力,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所有的精气神突然瘫倒在地晕死过去。厉成一粗鲁地抽掉了耳机,狠戾地瞥向一旁的梅白,“到底怎么回事?”梅白知道厉成一的生气不是对她的,但被他那么一瞥,身子还是经不住轻颤。她摇了摇头,“不知,但按照视频里厉娆小姐的反应,估计几年前她所遭遇的事情对她产生了严重的创伤,在她身体恢复之后或许得给她找一名心理咨询师。”“把顶级的心理咨询师叫过来,看看他们有什么办法!”“是。”梅白不愧是厉成一手下的第一人,办事效率极其高,很快便找来了闻名国内外的心理学方面的专家来,本来那人是不想见厉成一的,奈何他出价高,他也就被迫走一趟了。梅白带康程进入茶室,那是厉成一最喜接待人的地方。袅袅茶烟,茶室里弥漫着茶叶自带的清香,案桌上放置着精美的茶具,一一按照规矩排列,严谨而雅致。厉成一坐于案后,衣服随意而落,背脊硬挺如冬日雪松,整个人自带上位者的霸气,门开,康程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不过康程是个见过世面的人,毕竟是国内外闻名的心理咨询师,对接富人的业务不计其数,对于厉成一这样的人也是见过一些的,并不会因为他的气场而怯场。厉成一在康程进来的时候便睁开了眼睛,面前的人是个儒雅随和的中年男人,一点攻击性都没有,他勾了勾唇角,也是,这样的人才能轻易接近任何一个病人。他从案桌后站了起来,伸出了手,“想必你就是闻名国内外的康医生了吧。”厉成一展露了他标准的营业性笑容。康程也伸出手与他友好地握在一起。“康医生坐吧。”厉成一说着,手持水壶开始一序列流畅的泡茶工作。厉成一把泡好的清茶放置在康程的面前,往他的方向推了推底下的杯垫,眸里露着锋利的光,“想必康医生在来的路上已然听我的助理说了有关我妹妹的病情了吧?对于这种情况,你有何高见?”康程并不惧,他接过梅白递来的平板,上面赫然是今早的录像,他看完皱了皱眉头。并不是因为厉娆的病情,这样的病情他见得多了去,他神情凝重的原因是厉娆喊出来的那些模糊的名字,其中一个便是他的雇主,这样就相当麻烦了。他复杂地瞄了眼厉成一,心里捣鼓着他与沐宴辰的关系,斟酌着如何去表述。“怎么样?”厉成一见他眉头紧皱,心里也不禁捏了一把汗,那是他唯一的血亲,若是她醒来疯疯癫癫的,那他还不如让她继续沉睡,起码她还保持着最完美的自己,从不在旁人面前失态。他总是知道她最要自尊心了,不可能接受那样的自己,若是有天她真的清醒了,那可真的比死还可怕。康程垂眸看着屏幕中那个疯癫的女子,“这种情况很常见,一般是创伤后遗症,而且那个创伤应是刺激较大的,她应避免再次接触那样的环境,例如她嘴里所说的那些人,而如果想让她快速恢复便需要你们家人配合。”“如何配合?”“你们应用自己的方法找寻她曾经所受的刺激,了解其根源才能更加准确地为她做心理引导,从而让她走出困境。”厉成一听了也一脸沉重,首先厉娆被邀请去盛京,她将再次与创伤直面,让她远离那些人基本是不可能的,其二,从她的口中吐出来的名字,他便无可避免地得再次接触那些沐家人,甚至更加深入地接触才能涉及到根源。想到这里,厉成一不禁攥紧了拳头。他最不想的便是接触沐家人!“可有别的方法?”康程摇了摇头,“这是最快的,也是最有效的,不然小姐将长期活在梦魇里。”“若是时间延长,是否有机会康复?”“只要不把她从伤痛中引导出来,她便只能这样了……”“我知道了,多谢,梅白,送客吧。”厉成一站了起来做了个“请”的动作,“若是以后还需要医生帮忙,希望医生不吝啬你的医术。”康程走到门前,转过头来,“一定。”沈昭提炼那些荧光很成功,按照她的方法,她已经熟练地把其他荧光都提炼了出来,然后制成粉末,这样更加方便携带,且不影响药效。 沈昭做完这些工序后已是满头大汗,微湿的发丝粘在额头上,一丝丝一缕缕那样清晰,脸蛋坨红,像极了刚出浴时的样子。 沐宴辰站在玻璃前,长身玉立,如松如竹,极尽清冷,眸里却燃着截然相反的炙热。 他紧紧地锁着他的女孩,直至她从实验室中出来。 他不知从何处找来的毛巾,递了上去,“擦擦。” “谢了。”沈昭自然接过,像是做了无数次一般。 第117章 踏足盛京 沈昭对盛京没有多深的印象,在她有限的人生中像是没有踏足过盛京的地界,更不用说见过盛京里面是何种景象。 当沐宴辰说要带她去盛京的时候,她是有一瞬惊讶的,可一想到关齐所调查的,又觉得能够理解了,沐家主家在盛京呢! 沐宴辰从后面环抱住她坐在沙发上,下颚抵在她的肩窝里,热气喷洒在她的颈项,痒痒的,她往另一头缩去,可被沐宴辰禁锢着,竟一时动弹不得。 细密光滑的皮肤上渐渐显出了小小的凸起,细小得几乎透明的绒毛直直地立了起来,好不可爱。 沈昭的脸上漫上了殷红,头往一边偏着。 从沐宴辰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她那优美的颈项弧线和那娇艳欲滴的耳珠,在灯光下闪耀着让人欲罢不能的光泽。 “有什么问题吗?” 沐宴辰凑近沈昭的耳旁轻轻地问。 缠绵的声调,逐渐飙升的温度都让沈昭无所适从,今天是怎么了?沐宴辰居然这般作态? 她的头更偏了,几乎歪倒在沐宴辰的臂膀上,瓮声道:“没……只是有点惊讶,竟连我都被邀请到盛京了?” “还有……你能不能松开手,好热……” 说出口后,沈昭觉得更热了。 “嗯……不行,你不喜我这样抱着你吗?” 沐宴辰靠得更近了。 沈昭向他的怀里缩了缩,背脊更贴近他的胸膛,隔着两件衣衫感觉温度更高了,身后的人几乎能用“滚烫”来形容。 她闷闷地道,“不是,只是有点不适应,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她终是转过了头来。 沐宴辰勾了勾唇角,眼里浸满了笑意,他垂首凑近,唇瓣刚刚好贴上了她的,看着她震惊地睁大了双眼,眼珠子直直地瞪着他。 眼里的笑意更浓了,只一瞬他便放开了她,眼里被担忧所取代,环抱着她的力度更紧了,“有点担心……” “什么?” “去了盛京,你一定不能脱离我的视线范围,就算是我,也可能护不住你。” 这是沐宴辰的真心话,虽他今时不同往日,可那些人既然能在他控制的范围内把他所重视的人弄死,那在他们的地方只可能更危险。 沈昭迟疑了一下,之前她还顾忌着沐宴辰和他家里人的关系,可今天听来却不是那么一回事,果然如关齐所说,那种位置的人大约只剩利益了。 “谢谢你跟我说这些,没有把我当成无知而脆弱的人,没有让我躲在你的身后,而是让我面对,既知道危险,那我们防范便是,而且他们也未必能对付早有防范的我!” 沈昭的眼里闪过精光,她有种感觉,盛京的沐家对她并没有那么简单,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就罢了,实际上却不是,她扭过头去睨着沐宴辰,“你们沐家的人跟你患有同样的病吗?” 几不可查的怔愣后,沐宴辰全盘托出,他宁愿她什么都知道,也不能再让她像之前那般无知地死去,只有知道自己的价值和所在的位置才能更好地定夺自己的去留。 “是,所以他们可能会为了争夺你而各出奇招,也可能得不到就毁掉,”沐宴辰眸里晦涩不明,“所以,你才得更小心,而我更愿意你待在我能看见的地方。” 沈昭挣脱了他的禁锢,转过身来面对着他,眼里是一如既往的坚定,像极了从前,她不顾周围人的目光毅然跟他在一起,真挚得让人整颗心都充盈得满满当当的,便听她说道。 “可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我没见过你的家族,更甚,我没见过你的家人,可总有疏忽的时候,你不可能一直待在我的身边。” 沐宴辰沉默,可他也知道沈昭说的在理,只恨自己还没到达那个位置,无法保她周全。 就在他丧气的时候,手背覆上了温暖而柔软的存在,沐宴辰看了过去对上她那双潋滟的杏眼,她轻轻笑了,像春雨,滋润着他干枯的心,给了他最大的勇气。 “没事的,别担心。” 沐宴辰的眼眶微微红了,都是他的无力,不然她如何需要作为沈昭这样跟他说话…… 去盛京的时间定了下来,很赶,就安排在了后天,而最忙的就是司徒睿。 林涵因为伤情被迫留在了庄园,与季正玄一起。 因为诸多保卫人员都会跟随沐宴辰去盛京,所以为保夜噬花的药材安全,司徒睿决定把那些药材装箱一起带去盛京,只有在自己跟前才是最安全的! 登上私人飞机的时候,沈昭才再次对沐宴辰的财力有了一个清楚的认识。 听司徒睿说这飞机用的是现如今最先进的军用技术,而里面的内衬极具奢华,它并不是暴发户那种一眼俗,而是彰显着主人的品味,低调却在处处体现细节的繁杂。 最重要的,沐宴辰所用的设计师是那种看破世俗的,并不是说你出高价了,他就会接你的单的那种,而是因他的喜好决定,因为他不差钱,有时就得找个投机的。 所以那些设计放眼整个世界也只能在沐宴辰这里才能看到。 沈昭坐在位置上,摸着刀工精致的雕刻,倏地收起了手,生怕把它们给磕坏了。 她的坐姿极其不自然,身子绷得很紧,完全放松不下来,眼珠子则像个好奇的小孩周围瞟着,仿佛哪里来的大乡里,什么世面都没见过。 司徒睿确实是这么嘲笑她的。 可经不住沐宴辰宠她,他伸手把她拉到自己的座位上,他从后面圈着她如同之前窝坐在沙发上一般,“这样会不会好点?” 沈昭极少在人前与沐宴辰亲密,此时如此,脸早就红透了,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也顾不得是否见过世面。 盛京果如图片上的一般,沈昭对它的感觉说不上有多好,只觉比南方要干燥得多,一切都显得更为硬朗,没有南方那种润物无声之感,但这就是沐宴辰长大的地方。 沐宴辰并没有第一时间带她回沐宅,而是带她回了自己在盛京的家,毕竟盛京里,他也是有产业的。 第118章 目标在你 沐宴辰在盛京的家地处繁华地段,可那儿就像是空中之城,下面的喧嚣影响不到上面的宁静,一如其人,入世却不世俗,见繁华喜清幽。 住宅建在高处,由独立电梯接送,独门独户,一层便是一间房子,私密性极高。 沈昭一眼便爱上了这样的设计,不同于H市大片的庄园,这里更富现代色彩却也不会让人感到冰冷和不近人情。 沐宴辰牵着她的手一路走到门前,靠近大门的墙上有块古旧的木牌,上面雕刻着主人的名字,但其上只写了个“沐”字。 按了密码,大门自动打了开来,里面的灯似乎有所感应竟应着声音开了起来,人走到哪里,灯光便追随到哪。 这是全自动的家居系统,这是沈昭在庄园里没见过的。 “怎么盛京的房子与庄园的如此不同?”沈昭环顾四周,全是些奇形怪状的现代设计家具,单拎一件出来看很奇怪,可组合起来却是出奇的和谐。 沐宴辰循着记忆走到厨房给沈昭斟了杯水,他许久没回来倒真的忘记这里是何样了。 他把玻璃杯递了过去,沈昭接过,“这里地方很小,只有我一个人住,你知道我并不喜热闹,更妄论有仆人,所以这里便设计了全自动的,更加方便不是吗?” 确实,庄园的别墅里,沐宴辰也只留了一两个佣人在一楼,当他一个人在别墅里时甚至连一个佣人都不留。 沈昭缓缓呷了一口,而后认同地点了点头。 “你已经提前回盛京了,你就不需见见家人吗?” 沐宴辰摇了摇头,他垂眸凝视着沈昭那光洁的脸颊,情不自禁地伸手摩挲了一下,沈昭这次没躲,她看到了他眸里的落寞。 “那些人并不是家人,如果你愿意,那么以后你便是我的家人。” 不经意的话却是多年埋在内心深处的愿望,沐宴辰脸上微微涩然,他垂下那纤长而浓密的眼睫遮住了眸里不常见的忐忑,可内心深处又渴望着沈昭的回应,他轻轻地抬起一点角度,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神态。 沈昭心里是震动的,她本是孤儿,这么多年来能称之为家人的便只有关齐,如今听沐宴辰这么说,说实在她是觉得不可思议的,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有一个想法在她的脑海里掠过,她也小心地去观察他,难道他这是对自己求婚吗? 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只有这样才会连接在一起成为家人。 “你的意思……是那个吗?” 她偏过头去,脸上不由地布上了坨红,这些话本不应她来说,可她还是抑制不住,就算是萧逸似乎也没有动过这样的念头。 沐宴辰这才定睛看了过来,他拾起她的手,眸里是真挚和热诚,“若是我的身体能好起来,那么我是那个意思。” 沈昭蜷了蜷手指,攥紧了他的手,“若是好不起来呢?” 沐宴辰闭了闭眼,又睁了开来,里面是化开的冬雪,温柔在期间流淌,眉眼都是笑意,“若是真的好不起来,那也希望你能等我死去才去别人的身边,若是你在我还在的时候离开我,这才是我不能接受的!” 话语间全是对生命终结的豁达,他只是不能接受沈昭离开他罢了,或许这便是他唯一的执念。 沈昭的心提了起来,她攥着他的手的力度更大,拼命地摇着头,眸里漫上了水雾,哽咽着说:“不会的,你知道我的医术很厉害,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沐宴辰只是笑着,他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与自己贴在一起,她能感受到他鲜活而有力的心跳,一切都那么的真实。 她能感受到他那骨节分明的大掌覆上了她的后脑勺,轻轻地抚着,“我知道,可总有万一的不是吗?所以你别有心理负担,若我真的过不了那也是我的命,所以别哭了,别难过,知道吗?” 沐宴辰的衣衫上浸染了一片,他却浑然不觉,只知那些泪水热烫,一如他怀里的人。 上流的宴会自然是少不了能撑场面的衣服和珠宝的,而对这些没有任何研究的沈昭只能任沐宴辰摆布,想不到他早就为她准备好了,还专门请了最难邀约的设计师,那件既繁复又简单的淡绿色礼服,世界仅有一条。 而如今这条淡雅而精致的裙子则套在了沈昭的身上,把她身上最突出的优点都展现了出来,站在镜子前,沈昭都不敢想象里面的人是自己。 活像画里走出来的人,清雅如仙却不失女子该有的妖娆,媚眼如丝,身段纤长,婀娜有致。 她不像贵女般常穿高跟,所以她踩在高跟上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虽然失了仪态却别有风情。 她摸着墙慢慢走出房间,客厅里早就候着的沐宴辰和司徒睿都顿时站了起来,双眼闪耀着惊艳的光,当沐宴辰看到沈昭那裸露在外的大片肌肤时,立时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罩在她的身上,而司徒睿也很机灵,立刻往门外走去并为他们关上了门。 沈昭扶着沐宴辰的手臂,有点不好意思地道:“不好意思,我有点不适应……” “没事,”沐宴辰垂眸便能看见她那白腻得发光的肌肤,他顿时撇开了目光,耳根微微发烫,口干舌燥,“你挽着我的手就好了,还有这件外套,穿着,宅邸里会有空调。” 沈昭只猜沐宴辰是为了她好,并没有往别的地方想象。 司徒睿依然充当司机的角色,目光并不敢乱瞟,两人坐在后座双手交叠,等接近宅邸的时候,沈昭便发现前方一路都是豪车,这大约都是去宴会的名人了。 她看了下自己的礼服,转头看向沐宴辰,“我不会给你丢脸吧?我既不是名人也不是名媛,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学生而已……” 微微的自卑,可沐宴辰却给足了安心,“没事,你无需在意别人的目光,你只需站在我身边,那些人就不敢看轻你,况且,”他捏了捏她的掌心,“沐嬴丰和沐归朝这次的目的估计在你!” 第119章 沐宅管家 沈昭挽着沐宴辰的手臂缓缓登上楼梯,沐家主宅的大门由好几根石柱支撑着,自下而上望上去足足有三四层楼的高度,雕栏玉砌极具奢华,红毯由门廊一直铺设至下车点,宴请的宾客都是上流的名人,走在红毯上争奇斗艳,快门的按键发出不断地声响,灯光在宾客上聚拢。 沈昭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仿佛去了什么不得了的盛会,挽着沐宴辰的手臂不由紧张,那双鹿眼既好奇又有些惊慌地小心周围瞅着。 沐宴辰只知沈昭是个看任何破烂程度的尸体都不会眨一眼的人,却不知她原来在这样的场合也会有该有的紧张。 他瞥了眼身旁有点紧绷的人儿,顿觉她又不自觉地生出了几分可爱,嘴角漾起如沐春风的笑意,他伸手搭在了她的手背上,轻轻地拍着,那轻柔程度似乎是在安抚一只应激的小动物。 “别怕,有我呢,不会让你有事的。” 沈昭抬头看了过去,她虽穿了高跟可还是矮了沐宴辰半个头,只能看见沐宴辰那如神斧天工的完美侧脸线条和那流畅却带着锋锐的下颌线。 她抿了抿唇,在他耳边嘀咕道:“我并不怕自己出事,毕竟你都说这次他们的目的大约在我,我只是怕给你丢脸了。” 沐宴辰更觉好笑,“既然你是他们的目标,那么就没人会看轻你,你就更不可能给我丢脸了。” 沈昭听了,在脑海里捋了一遍,似乎是这么一回事,紧张真的误事,她都钻起牛角尖了。 大门两边分别站了好几个门卫,穿着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装,双眼无甚情绪地看着一路走来的宾客,在看到沐宴辰和他旁边的女伴时才稍稍有了点情绪,似是不可置信。 沈昭便见一人偏头靠近另外一人,不知吩咐了些什么,另一人瞥了眼沐宴辰而后迅速转身往宴会厅里走去,一边走一边还低头对着对讲机说什么。 沈昭皱了皱眉,她的预感并不是太好,她扯了扯沐宴辰的衣角唤起了他的注意。 “他们看到你怎么那么惊讶?而且那人还立刻走进了会场,明明还有那么多宾客在后头呢!” 沐宴辰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在场的门卫,“大约是很久没回来了,有些人必须有所准备吧,还真是大费周章。” “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吗?”沈昭有些不解,她是个孤儿,本也很羡慕温暖的家庭环境,可沐宴辰的家庭却复杂得让她难以理解,她是很难想象家人之间为了利益的尔虞我诈的。 “生在普通家庭尚且会为了那仅有的资产争斗,而沐家可是盛京的权贵,那露出的冰山一角便足以让人争得头破血流。”他轻哧了一声露出了一个讥诮的笑容。 沈昭偏过头去定睛睨着他的面容,“那你也想争上一争吗?” 可沈昭看着他的神色便知他是不屑的,甚至在他的眸里看出了某种隐秘的恨意。 她的心底一惊,她认识他以来就算发病的时候,他的眼里都是平静的,像是从一早便接受了这样的命运,可来到沐家主宅这边,他的情绪便变了,虽只是轻微的,可她站在他的隔壁却是明显感受到的。 “你不争,但你想毁了他吗?” 沐宴辰这才斜眼睨了过来,他的眉眼弯弯,像藏着青黛远山,嘴边却漾着潋滟的笑,“那是我多年的愿望。” “是沐嬴丰?还是沐家?” “都有,只要一样从这个世界里消失,那我的心就补全一些。” “因为你的生母吗?” “是,也不全是,可以说是如我生母那般的可怜人吧。” 进入沐宅就是她们不幸的开始。 沈昭环视那通体白玉雕砌的建筑,明明那样华贵,可她却看到了满墙的鲜血和堆在这其下的无数尸骨,而她如今却也得步入这吃人不吐骨的宅邸。 她挽着他的手微微用力。 沐宴辰却笑道:“别紧张,还有我呢,就算我死,我也不会让你出事的。” 轻飘飘的话像一颗石子般投入心湖,泛起了圈圈涟漪。 沈昭深深地看了眼沐宴辰而后挽着他步入会场。 临到门前,便有一个长相斯文的男人立在门口,他身姿颀长,气质出众,一看便知与那些门卫是不同的,如果不是做着收取请帖的工作,沈昭都要以为那是其中一名宾客。 大约是收到了沈昭的视线,那个男人托了托他的金丝眼镜,透过镜片看了过来,目光落在沈昭而后是沐宴辰身上。 他的瞳光微闪,把那些请帖丢给了旁边一个礼宾员,随后沈昭便见他迈着大步走了过来,在沐宴辰的身前站定,微微颔了颔首。 “好久不见,七少爷。” 沐宴辰身量比面前的男人更高了些,他低垂着眼漫不经心地睇着他,“段路崇,你不跟在三哥身边居然跑到这里来帮忙收请帖了?看来三哥最近很闲啊。” 段路崇托了托眼镜,“七少爷说笑了,这样隆重的场合,三少爷是很重视的,为了避免任何纰漏便把我派了过来,况且这个宴会的确很重要,听老爷说,这是决定你们继承权的。” 沐宴辰瞥了眼高台上那个空着的座位,像极了古时的帝王,占领着最多的资源,每句话都能让天下震三下,让底下的人捉摸不透却又不得不为了攀得更高而私自揣测那像海底一般的心思。 无情地把那些无辜的人卷进权力的旋涡。 沈昭一直没说话,段路崇却看向了她,“七少爷很少带女伴的,这次倒是稀奇。” 他隔着镜片玩味地瞥向她,“小姐看起来很年轻啊!” 沈昭一时也不知怎么回答,沐宴辰便已经上前走了一步挡在了她的身前,遮住了她今日的盛装打扮,“想不到段管家还有仔细观察女宾客这样不得体举动的一天!” 作为沐家主宅的管家,段路崇自然是通过层层选拔的,对于这样隆重的宴会自然也司空见惯,什么举动能做什么话语要说都有自己的一套考量,而他今天的失礼只源于面前的女孩是沐宴辰的女伴,也是那个季正玄早些时候隐瞒的人罢了。 第120章 真的是替身吗? 段路崇神色不变,不以为意地轻笑出声,对着沈昭微微欠身,“确实是失礼了,不过我真的很好奇,怎样的女性才有资格站在七少爷的身旁?” 说话时隔着透明的镜片,沈昭都能觉出那瘆人的精光,这就是主宅的人,没一个是省事的。 沈昭并没有被他的几句话吓退,她从沐宴辰的身后走上前去,站定在他的身旁,一手自然地挽着沐宴辰的手臂,仿佛做了成百上千次一般。 她不偏不倚定定地睨着段路崇,迎着他审视的目光毫不畏惧,“就站在你的面前。” 段路崇发出了略显疑惑的“哦”的一声,勾着唇角道:“那我真的荣幸,能第一个看见您的尊容,毕竟您长得跟那位极像,不管如何,祝你玩得开心,我还有事要做便不耽误七少爷了。” 说完他便潇洒地离去,像是尊重了沐宴辰,可实则什么都没有,他背靠着沐归朝自然高人一等。 沈昭虽不在意,但心底里还是觉得被他压了一头,仿佛他们话里有话,而那些内容只有她不知道。 她疑惑地看了眼段路崇离开的背影,而后侧过头去睨着沐宴辰,“他说的那位究竟是谁?” 她总感觉段路崇的话确实没那么简单,有些事情如若不搞清楚之后便会举步维艰。 沐宴辰轻皱了眉头,他便知道这趟没那么简单,迎着沈昭疑惑的目光,他并没有回避,可这确实不是说那事的时候,遂轻描淡写道:“他说的那位是我从前爱的人,但那个人已经去世了。” 沈昭也不知是何种心情,她不是第一次听说沐宴辰有个白月光,无论是林涵还是司徒睿,他们都曾让自己不要自以为是,她是永远超越不了那个白月光的。 可庄园里没有一件关于那位的物件,她曾认为他们说的那些都是无稽之谈,不曾想原来是真的! 而且她的样子还跟那位长得极像! 她凝重地望着沐宴辰,心底有个声音仿佛在跟她说,沐宴辰选择她除了看重她的医术还有看重她的皮囊,他把她当成那个人的替身了。 会场的吊灯折射出让人炫目的光,可沈昭却觉得天旋地转,像是陷入了一个虚幻而色彩斑斓的漩涡中,挽着沐宴辰的手都仿佛在颤抖。 是啊,她是何等人,居然妄想能跟他在一起,除了那身能拿得出手的医术,其他的所有都跟他不匹配,关齐早就警告过她了,可她又再次犯了错误。 她咧了咧嘴,甚至都咧不开来,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她知道她不能哭出来,可她的眼眶还是生生逼成了红色,里面氤氲着水气,仿佛下一刻就能从眼角顺流而下。 想好的话语游荡到嘴边,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那双眼却饱含了悲伤和失望,这些沐宴辰都看进了眼底,心脏仿佛被人攥紧了一般,狠狠地抽痛着。 沐宴辰等了一会儿,沈昭还是什么都没说,她极力地忍着,挽着他的手似乎脱力一般垂落下来,就在她垂落的那一刻,沐宴辰还是接住了不断坠落的她。 他攥紧了她垂落的手,用他那骨节分明的手紧紧地抓着,当着众人的面把她拽回自己的怀里,用不容挣扎的力度把她圈在自己的怀里,低头靠近她的耳侧,用仅有两人的声音喃喃地说:“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抑制不住的哽咽,可沈昭依旧没有当着众人的面流下泪来,红着眼眶斜睨着近在咫尺的沐宴辰。 她并没有那般冲动甩开他的桎梏跑出会场,她的双手覆在他的胸前隐隐有抗拒之意。 在众目睽睽之下,沐宴辰一转手抓着她的手腕往更里面走去,沈昭不认识路,在一路惊诧的目光下更是垂下了头,直到被带进一间内室,周围空旷,落针可闻,沈昭才抬起了头来。 沐宴辰似是把她带进了一间客房,头顶是切工精细的水晶灯,墙上一张张壁画,地上是古老的石砖,中间放着的是中世纪的沙发,看起来是会客用的。 穿过门廊能隐隐瞧见里面宫廷式的床尾,被子折叠规范,没有任何来人的痕迹。 她稍稍收了目光,把视线重新落到沐宴辰的身上,只见他双目沉沉地睨着她,如无波的湖,静谧得让人心惊,看得沈昭心颤。 她不觉往后缩了缩,可她退一步,他便进一步,直到无路可退,她再次被圈在他的方圆里难以逃脱。 “别怕。” 低沉的声音响起,像投掷在湖面的石头,沈昭不解地睨着他,“解释,我不认为自己猜错了。” 沐宴辰点了点头,他伸手抚上了她的脸颊,在她的瑟缩下又停了手,“没错,可也有错。” “怎么?” 沈昭不喜俩人此时的距离,似乎每段气息都勾缠在一起般,无法逃离且慢慢下坠。 她没错过沐宴辰眼里的一抹痛色,可凭什么?难过的不应该是她吗?是她被他当成替身,他也承认了,可他为什么看起来比她还难过? 就在她以为他要给她解释的时候,沐宴辰松开了她,退后了一步,一瞬间,两人间如冷风灌入,既冷又清醒。 “为什么不解释?”沈昭有点急。 沐宴辰低垂着鸦睫,像一把小伞遮住了他眸里的情绪,沈昭看不清却感觉压抑,仿佛又重新体会到了在车里的那种孤独和死亡前的窒息感。 沐宴辰抿着唇,唇角被拉成了直线,“你的确像她,但却不是她的替身,至于为什么,如今我确实不能说。” “那什么时候?”沈昭的眼里藏着希冀,“我能继续相信你吗?” 沐宴辰却道:“你觉得这段时间,我对你如何?” 沈昭垂着头,扪心自问,这段时间沐宴辰对她是极好的,而且她从没感觉他透过她去寻找谁的身影,每次接触,她只感觉他爱的便是自己,把自己小心地捧在手心上。 “极好,从来没人对我如此好过。” “你会觉得我利用你吗?”沐宴辰目光黝黑,深深地睨着她。 “确实有这么想过。” 第121章 表白 沈昭抬起头来,眼神犀利地盯着近在咫尺的沐宴辰,话锋一转,“虽我如此想过,可转念一想,我其实并没有任何损失,且,” 她的声音骤然冷沉了些,“你的命还掌握在我的手上,你也知你的病棘手,若有别的医生有超过百分之二十的把握,你或许都不会把命赌在我的身上。” 这是她能握在自己手里最后的倔强,自知不能与他们斗,可她心底里还是对沐宴辰的感情有所希冀。 人总不会踏进同一条河流,不是吗? 沐宴辰却紧抓住了她的手,以她不能反抗的力度死死地按在自己的心门上,“你听。” 他这么说道。 沈昭想要挣扎却无果,他以不容置喙的力度掌握着话语权,“放手!” 沈昭睨着他,眼眶内似乎都能感觉到热意。 “你听!” 他执拗地抓着她的手,让她感受自己那还搏动着的心跳,他的眼里不知何时已被血丝蔓延,眼尾漫上了薄红,像早春的木棉,充满着执着的盛意。 沈昭能感觉到他那薄削的胸膛下那颗依然滚烫而有力的心脏,每一下的搏动都从她的手心蔓延至她的心尖,仿佛在那儿跃动般。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却掷地有声,“你感觉到了吗?这是你的功劳,若不是你,我早在前些日子就死了!” “从前我便说过,那个人……”沐宴辰复杂地盯着沈昭,瞳仁里是沈昭看不懂的情绪,似悲却无奈,“她已经死了,但我必定要找到害死她的人,而你,我也是真心以待,若我真的有半分虚假,那么你便亲手终结这里面的跃动。” “反正,这些日子也是我偷来的,我应该庆幸。” 沐宴辰能感受到沈昭软了下来,她不像刚才那般抗拒他了,他才用了点力把她一把拉进自己的怀里,手轻轻覆上她裸露在外的背脊,小心地安抚着她的情绪。 “现在,你冷静下来了吗?这就是盛京的沐家,这里每一个人说的话都不要往心里去,不管他们说的是真是假。” 沈昭将脸埋在他的胸膛上,闷闷道:“早就听你提醒过了,真的进了这个环境确实还是会被他们左右。” 她抬起头去,眼前雾蒙蒙的,“这个结算是解了,还有其他事情吗?万一他们又说了什么话,我自认自己没这个心性去应付,你知道,你就是我软肋,只要关乎你,我很难不受影响。” 确实还有一事,沐宴辰垂着眼睫遮住眼里浓浓的暗沉,那些失去的记忆…… 他略微迟疑,门上却响起了“咚、咚、咚”的声音。 “有人在里面吗?” 是一把偏男性的女音。 沐宴辰望向门的方向,低沉地应道:“怎么回事?” “对不起,先生,怕是打扰您了,宴会快开始了,我们家沐先生邀请各位到大厅去。” “行了!” “谢谢先生,那就不打扰您了。” 沈昭抬起眼看着沐宴辰那凌厉而顺畅的下颌线,“那我们也出去吧?” 沐宴辰睨了眼她,嘴角压得很低,最终还是没有把那段历史说出来。 那就像是个定时炸弹一般,之前她的记忆有所松动,他便让司徒睿去找当时那个心理医生,可事与愿违,那位医生还没跟沈昭见面,这场宴会就宣布开始了。 所幸他们并不知道她是“她”。 沐宴辰拉着沈昭的手打开门走了出去,熟练地拐过走廊的几个转角来到大厅。 沈昭进来的时候便被段路崇打扰,她并没有静下心来欣赏这个会堂。 他们出现在会堂的内侧,直接从舞台的边边走了出去。 会堂有四层楼那般高,头顶是悬挂的水晶吊灯,屋顶则画有壁画,每一个单元是一个故事,串联起来竟是一部着作! 大厅里已经站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宾客,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沈昭发现很多人甚至在电视上看过! 她的双眼不自觉地瞪得圆了些,像个好奇的孩子一般,不时在那些巨星的脸上驻足片刻,引来一旁人的轻笑。 听到一旁的笑声,她不自觉地看了过去,只见沐宴辰的眼里都晕染着笑意,甚至在她望过去的时候都来不及收敛就那么大大咧咧地展露了出来,毫不掩饰他的高兴。 而她知道,他的高兴都建立在刚刚她那大乡里的举动上。 她的脸颊漫上了一片殷红,她故作生气,“你笑什么?” 沐宴辰这才收起了嘴角的那幅度较大的弧度,他有些认真地盯着她,“我高兴啊,很难得在你身上看到这样鲜活的表情。” “难道你不是笑我大乡里吗?这些你平常肯定常看,一点都不惊讶了,而这些离我很远……” 说到后面,沈昭心里不自觉地涌上一股落寞。 是啊,她如今虽站在他的身边,可他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他属于锦衣华服,而她则够不上那些位置。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手上传来一股力度,她猛地抬头撞进那双黝黑却认真得可怕的瞳仁里,“怎么?” “是不是又在乱想?我只不过是笑笑。” “没有啊……” 被说穿了心事,沈昭不想承认,她撇开了目光。 沐宴辰并不在意,他自顾自地说道:“不管你信与不信,我只喜欢你,这辈子也只爱你,面前这些常见与不常见都与我无关,只要你在的地方就是我去的地方。”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沈昭有些措手不及,她不敢看他,可内心那股溢满了的涌动却是真实存在的。 她因他的话语而心情澎湃。 沐宴辰尽管是盛京的第一盛颜,可他深谙宴会的规则,这么多年来他总能在宴会里保持低调,站在角落里,就算做出任何举动都不甚引人注目,除了某些时候,那些舞台上的人一定要让他走进灯光下的时刻。 周围的人在对台上的人的宣言鼓掌,而他们却像是进了一个无人的区域,沈昭甚至觉得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便是一个世界。 隔绝着周围的一切,在这片难得的静谧中,沈昭承认,她是相信他的,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 那些字句仿佛深深地刻在记忆的长河中。 第122章 惊恐 周围倏地安静了一般,沈昭并没有留意台上的人说了些什么,等她转过身去看台上。 只见聚光灯下,一位年迈的老者在一男一女的搀扶下缓缓走上舞台。 虽面容上布满了皱纹,可那双低垂的凤眼却能迸射出让人胆颤的锐意,被他凝视的时候,让人不禁背脊生寒。 而且那双眼睛,沈昭总觉得在哪儿看过,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她侧过头去看一旁的沐宴辰,他就那么平静地看着上面的一切,她望进他的双眼,是了,她日夜相对的正是那样一双凤眼,只是那老人的垂垂暮矣,而眼前这个正是盛年。 老人的两侧是两个长得极其相像的人,一个男的长相阴柔,有一对温柔的眼,一直噙着和煦的笑意,让人忍不住亲近。 一旁那个上了年纪却风韵犹存的女人,沈昭在一些老电影中见过她的身影,曾经的当红影后,宋思。 岁月如梭却不败美人,远远看去几乎瞧不见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加上她严格的身材管理,沈昭只觉那是个刚上了三十岁却沉浮于商海的妖娆女人,在她的身上能感觉出别的富太所不曾拥有的干练感。 当即,沈昭便准确猜到站在中间的老人是谁。 正是沐宴辰的亲生父亲,沐嬴丰。 而一旁的两位估计便是二房的宋思和她的儿子沐归朝,也就是沐宴辰的三哥,段路崇的顶头上司。 沈昭站在台下安静地观察着,尽管沐嬴丰已经有化妆的加持,可还是被她窥见了他一二病态。 她瞥了眼一旁的沐宴辰,他似乎已经不受这个家的人的影响了,眼里一点波澜都没有,可沐嬴丰的病征和他的何其相似!最主要的是,沐嬴丰的身体状况似乎比沐宴辰当时发病的时候还糟糕! 就他那样的居然还敢出席这样的宴会,也不怕在世界名流面前丢脸? 只能说她真的不懂这些有权有势的人,为了那些东西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你想问他为什么拖着那样的病体还要出席这样的宴会?是吗?” 冷不丁地,沐宴辰平静地看着台上那个所谓的亲生父亲说道。 “怎么……会?” 沈昭震惊地睨着他,“你怎么会知道我想什么?” “看你看他的眼神便猜到了,我也是这么想的,想了很多年,不过现在不需要了,我也不想知道答案。” 沐嬴丰站在台上,被沐归朝和宋思托着,颤颤巍巍地走到那个准备好了的话筒前。 他面露不耐,重重地甩开了沐归朝和宋思的手,而后小心地抬步移动到话筒前,实则只有一步,可他却像是走了千山万水一般。 他的神情凝重,沈昭就站在舞台的侧下方,抬头就能看见他那掩饰不了的痛意,都这样了,还在坚持…… 他拿起话筒展露了一个自认为还不错的笑容,实则狰狞而扭曲,他咳了几声,然后提了提气说道:“感谢诸位贵客光临,今天将是我隐退的日子,也将会宣布未来的接班人人选,”他含笑瞧了眼沐归朝又看向台下的各位嘉宾,“至于是谁,我将会在宴会的最后公布,祝你们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短短的一段话,沐嬴丰是提足了气才说完的,刚说完,聚光灯就灭了。 可沈昭还是看清了台上,沐嬴丰往后倒了下去,有好几个人从背后把他托住才避免了他一摔。 舞台上并没有手忙脚乱,因为那些灯光都给到了沐归朝的身上,好几个名流拿起香槟就往台上走去。 台上的人员速度很快并没有给现场带去任何混乱,就算是那几位名流也没发现他们是怎么离开的。 “那儿有机关吗?”沈昭疑惑地看着台上黑漆漆的一处。 沐宴辰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那儿确实有。” 还能通向一个让人怀念的地方,他母亲的住处。 “沈小姐!”一声熟悉的叫唤。 沈昭望向了声音的来源,是厉成一,她的脸上并无惊讶,以厉成一那样实力的人,不被邀请才怪呢。 她的目光落在他身旁的女子身上,她和厉成一长得有五分像,却比厉成一更艳丽。 走出那个玻璃箱子,身穿红色低胸缎面晚礼服更显妖娆,她本就长着一副张扬的五官,在妆容的衬托下就像是一朵夜空中盛开的红玫瑰,夺目却带刺,轻易不能接近,能想象得出当年她在一众贵女里面是如何突出的存在。 可她如今的眼神却是空洞无神的,像是一尊漂亮的玩偶,美丽却没有灵魂。 她的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 厉成一带着厉娆走近沈昭,在她的面前站定,厉娆却是站在厉成一身后的,她似乎不太想走上前来。 两个女孩美得各有特色,如果厉娆是那朵带刺的玫瑰,沈昭便是水中的白莲,虚幻而缥缈。 厉成一侧了侧身,笑着对厉娆介绍,“这就是沈小姐,你的救命恩人。” 厉娆挑了挑眼尾惊恐地看了眼沐宴辰,而后迅速把目光落在沈昭身上,她似乎比从前要安静许多,也没有了从前那股张扬的气焰,整个人脱胎换骨了。 “你好,沈小姐,谢谢你。” “你好,很高兴你能醒过来。” 说着沈昭伸出了手悬在半空中,厉娆定定地瞅着那只纤细而白皙的手,慢半拍才反应过来沈昭是要跟她握手。 可她却掀起眼睫小心翼翼地瞅了眼沐宴辰,那样子仿佛一只受惊的兔子,见沐宴辰没有看过来,她才大胆地伸出手去,指尖在与沈昭接触后迅速撤离,然后又担惊受怕地抬眼看了眼沐宴辰的面容,见他无甚反应才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这个过程不仅厉成一看在眼里,就连沈昭都看得皱起了眉头,若不是知道一些内情和了解沐宴辰的为人,她会真的以为是沐宴辰从前欺负了厉娆导致她现在见他都表现出这副惧怕的样子。 厉成一瞥了眼站在身后的梅白,梅白会意,她走上前,“小姐,今天的晚会不好玩,我们到主子准备的房间休息吧。” 虽说是休息,那只是厉成一为了保护厉娆而设的借口罢了。 第123章 动了心思 等厉娆真正离去,厉成一一转刚才还算温和的态度,对着沐宴辰冷声质问:“你也看到厉娆刚刚的状态了吧?你就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沈昭抿着唇,就刚才那样的状况任谁都会认为沐宴辰做了些什么,她小心地瞅向沐宴辰,当年那件事也就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沐宴辰低垂着眼,“没什么好解释的,况且那件事,你不是已经向沐归朝讨了公道了吗?当时还派了人过来把这里翻了个底朝天,难道你就什么都没发现吗?” 见着沐宴辰那像是无事人的态度,厉成一那气就不打一处来。 但沐宴辰也说得没错,当时他就有所行动,只是到了如今却一点线索都没有,这才让他逼不得已去询问这些当事人。 且,当年有多少人参与,他根本无从得知。 在厉娆出事后,他也曾把当时在花园附近的佣人都审问了一遍,这是沐归朝批准的,可除了说听到异响之外,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厉娆身体上也无甚损伤,当时便认为她没有被人欺负,可事实真是那样吗? 若是真的没被欺负,她就不会倒在玻璃碎渣之上,要是没被欺负,她就不会陷入昏迷做了植物人这么多年! 而他寻找了那般久,唯一当时与厉娆见过的只有沐宴辰,可这家伙却不肯透露一点,就算厉娆已经醒了! 沈昭见厉成一不说话,整个面容都变得狰狞,她便知道他是气惨了,而且这样的场合根本无从发泄。 她伸手扯了扯沐宴辰的衣角,沐宴辰偏头看向她,只一眼他便知道她的用意。 他拍了拍她的手背,转过脸正视厉成一,“既然厉娆已经醒了,你就更应该问当事人,而不是来质问我。” “你以为我不想吗?可你也看到厉娆的样子了,她连看见你都那般胆怯,那当晚她究竟遇到了什么!” 沐宴辰瞧着沈昭担忧的眉眼,不耐地道:“你知道这里和你们厉家不一样,这里就像旋涡,到了这个时候,你居然敢把厉娆带过来,我其实挺佩服你的,但我在这里多给你一个忠告,有些人根本不想厉娆醒过来。” 他瞥了眼沈昭,把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臂弯处,极尽绅士地说:“我们走吧,这里太多人了,我不太喜欢。” “呃……”沈昭瞧了眼厉成一,见他还处于怔愣的状态,“这样真的好吗?” “他既然不怕死地把厉娆送了过来,我是拦不住的,而且我本来便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给他提示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他不是个良善的人,且生在这样复杂的家庭里,能活到现在已然不易,他可没有多余的心力去照顾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沐宴辰把沈昭拉出了大厅,走在空旷的草地上,没有树木的遮蔽并不担心有什么人趁机去接触或偷听。 可这样的一幕却全程收在了沐归朝的眼里,从他站在台上,他的目光便一直在人群中搜索他这个七弟,而这次有趣的是,他居然带上了女伴,那个女孩远远看去像极了那个被沉塘的盛白依。 无论面容还是举止。 呵,他抑制不住地轻笑出声。 当时听段路崇回来汇报的时候他还不信,可真正看到了,他却抑制不住血液里面的兴奋。 那个女人是可惜了,不过他想不到那个情圣的七弟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亵渎那个女人,只要想一想,他都怕自己在舞台上失态。 “什么事情令沐先生这么高兴?” 一旁的贵宾打趣问。 沐归朝为自己忽略他的举动表达了歉意,他稍稍放低了一点香槟杯,在宾客的杯沿下轻轻一碰,“我自罚一杯,想着弟弟有了共度此生的人,心里高兴。” 沐归朝把那香槟一饮而尽,动作极尽优雅,确实是顶流的贵公子,一举一动都收获着在场贵女们炙热的目光。 “哦?”贵宾稀奇道,“听闻沐先生也有好些弟弟,也不知是哪一位能受沐先生如此关心?” 贵宾似是不经意问的,可一旁站着的人早就静了下来去听沐归朝的下文。 沐归朝勾出一个潋滟的笑,在大家好奇的目光下道:“自然是我那七弟。” 贵宾像是想到了什么,“就是那个曾经风靡贵女之间,盛京第一盛颜!” “正是。”沐归朝笑眯眯的,似乎与自家七弟关系极好。 “可我也听说他小的时候便被派去南方历练,前些年甚至掌握了南方的大片经济命脉,你们家真的是人才辈出啊,我们这些世家是望尘莫及的!”贵宾摇了摇头像是对自己家族的惋惜,可那双眼已经在宾客中找寻沐宴辰的身影了。 大家族中的婚姻是自己做不了主的,基本都是强强联合结两家之好,在贵宾看来,沐家的权力并不会落到沐宴辰的身上,可他自己便拥有整个南方的资源,这便是各家垂涎的地方。 贵宾深知自己的女儿并不能胜任沐家主宅的女主人,况且沐归朝之上还有个宋思,就算能顺利嫁给沐归朝,进了沐家怕也是被宋思压得死死的。 而沐宴辰却不同,自身有实力且生活在南方并不在权力的旋涡中心,他的女儿既能结两家之好又能过得舒心,何乐而不为? 这么一想,贵宾似乎在脑海里已经幻想到自己女儿与沐宴辰的婚礼了。 沐归朝压着眼里的笑意看向草地上的那一双璧人,唇边的笑容更盛了,贵宾的表情已经什么都表达了出来,他的目的也达到了。 “你看,那边那个好像就是我七弟吧?” 贵宾顺着沐归朝的指示看了过去,当他看到沐宴辰身边的沈昭时皱了皱眉,他转头看向沐归朝,“沐先生的弟弟这般风流吗?这女伴看着极其年轻啊。” “实不相瞒,我这七弟从前不这样。” “那是如何?” “他从前都是生人勿近,我指的是女人,只要拉一个贵女过来,她们的话比我的要真实多了。” “可他如今为何带着个看起来十多岁的小姑娘?” 沐归朝眸中带着玩味,“世叔,这就得你去一探究竟了。” 第124章 沐黛莺 得了沐归朝的准话,世叔也事不宜迟,放下手里的香槟就说失陪往台下走去。 看他那匆匆的背影便知是急不可耐了。 在场的宾客其实都知道这个宴会其实就是为沐归朝而设的,走个过场给个形式,毕竟如今沐家大部分产业都掌握在沐归朝的手里,首席执行官也是他,未来盛京沐家的掌权人怎么可能不是他? 大家心里都有个数,所以当世叔听到沐归朝这般提醒后,自己心中也有了答案。 为了与沐家亲上加亲,就算对象不是沐归朝,但只要是这条血脉的都不会太令人失望。 “佳佳。”世叔走近几个贵女唤了一声。 坐在中间的一个气质温婉的歉意地跟一旁的几位贵女道了一声便站了起来往世叔的方向走去。 虽长在世家,佳佳却长得小家碧玉,若是走在街上也只觉是个邻家女孩,她仪态俱全地走到世叔的面前,低声唤:“爸爸。” 世叔很满意佳佳的表现,他对着后方的几位贵女点了点头,而后拉着佳佳就往窗边走去。 还没到宴会的重要环节,此时大家三五七人地聚在一起聊着天,窗边的位置则空了下来,私下说话再合适不过。 “怎么回事?”佳佳不解父亲的举动。 “你看到那个人了吗?”世叔指了指窗外那个携着少女走在草地上姿容卓绝的男人。 只是一个背影,佳佳便被吸引住了目光。 沐宴辰身姿颀长,衣架子似的,西装穿在他的身上更显贵气,走起路来自带一种疏离矜贵的气质,是沉浮在商海中那些俗气的人所求而不得的珍贵特质。 就像是野花野草之上的一束梅,不沾一点市侩气却凝在高处俯视众生,高缈而清冷。 佳佳瞳孔缩了缩,小声问:“那是谁?” 听佳佳的问话,世叔眼尾带笑,做父亲的怎不知女儿的心思,想必是被吸引住了。 “那是沐家七子。” 佳佳惊讶地看向父亲,谁不知道沐家七子?那个小时候就被放逐到南方去的,沐家最不待见的私生子,就算没有亲眼见过也早有耳闻。 “爸爸,你不会……” 佳佳虽第一眼就被沐宴辰所吸引,可她是贵女,不能因为外表就沦陷,她的婚姻考虑的事情有很多。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 世叔浑浊的眼看向窗外,“你是不是觉得那个人配不上你?” “是有这种想法。” “肤浅了。” “愿闻其详。”佳佳眉眼透露着认真,她生在这个家,婚姻之事想得很清楚,并没有其他贵女的任性,这也是世叔喜爱她的原因。 世叔把那些对沐宴辰的意见娓娓道来,佳佳是越听眼里的光越亮。 父亲所说的那些优点是她从没听说过的,而最让她意外的是,沐宴辰居然在南方有那样的建树,若真如父亲所说,那她必须在没人争抢前确立好她的地位。 她的目光转而落在那刺眼的女孩身上,冷声问道:“那个女孩是谁?” “只是一个女伴而已。”世叔不屑地说。 佳佳目光流转,想来她并不相信父亲所说的,特别是看到沐宴辰为其披上外套的时候。 犹如孤冷的月下凡,沾染了人间烟火气。 更刺眼的是,那个女孩侧过头去看着沐宴辰笑了起来,那副容颜是佳佳这么多年都肖想的,可她并没有她的家势不是吗? 只要把那些硬件放出来,佳佳相信任何一个男人都会选! 沐宴辰携着沈昭在草坪上走着,沈昭不时担忧地转过头去看向亮堂的宴会厅。 “你就一点都不紧张吗?还有空闲逛,看起来那边的宴会似是要开始了?” 沈昭没参加过这样大型且上流的宴会,多少都有些担心。 “我只是想让你在正式的宴会开始前清净一些。” 沈昭想到刚才走出来前那些觥筹交错的画面,她不禁打了个冷战,遇到厉成一这样的熟人还好,虽然最终不欢而散,可要是遇到其他陌生的名流,那真是对她的一种折磨。 她默默地低下了头,“确实,让你费心了。” 沐宴辰看着她这副乖巧的模样不禁莞尔,幸而现在没有其他人在场,不然他真想把她给藏起来。 他的眼神暗了暗。 不远处的长椅上忽地站起了一个人,听到动静,沈昭好奇地向那个方向望去。 那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看起来起码比沐归朝还要年长一些,长相温柔恬静,整体轮廓倒是与沐归朝有几分相似之处,她不像沐归朝那般自信,在宴会中能游刃自如,目光看起来畏畏缩缩的,像是在逃避着些什么。 目光与他们两人相触时更像只受惊了的兔子,她提起凌乱的裙子就往长椅后方躲去。 她蹲在了长椅之后,可那凸显在椅子之外的裙尾却出卖了她的行踪。 沈昭小声地问:“那是谁?” 她猜到了一些,可她还得向一旁的人确认。 沐宴辰眸色冷了下去,沈昭几乎能感受到身边人急速的情绪变化,为什么他会有如此大的触动? 那个女人究竟做了什么? 斜阳最后的余光落在草坪之上,并没有给它增添多少光泽和色彩,反而为接下来的黑夜做了嫁衣,草坪上逐渐亮起了小道上的灯光,却怎么也照不到那个女人的脸上。 沐宴辰冷眼望着那段裙尾,呵地一声笑了。 声音很低,在空旷的草坪上尤其瘆人。 沈昭不寒而栗,她疑惑地看向身边的男人,他也侧过头来,黝黑的双眼就那么盯着她。 “那是沐黛莺,嗯,我想想,是间接害死母亲的人。” 沈昭不知内情只觉内心震动,不知如何去安慰旁边这个男人。 但沐宴辰似没觉得那有什么,不明就里地又说:“不过她也过得挺惨的,我并不同情她,只是母亲能早早去死也是一件幸事,不像她,活得怯弱又精神涣散。” “……她经历了什么?” 沈昭本不想说出来,可犹豫再三还是出了声。 “遇到了一个禽兽父亲罢了……” 沈昭只觉血液像是倒流了一般,冷得让她动弹不得,夜幕下只听到不间断的低沉而又愉悦的笑声。 第125章 肚子绞痛 夜幕降临,宴会厅成了唯一的亮色,且比傍晚时候更盛一些。 一位佣人匆匆从那边跑了过来,由远及近,沈昭能瞧见她脸上的焦急之色。 她避讳地看了眼躲在长椅后的沐黛莺,沐家长房第二个女儿,而后小心而恭敬地望向沐宴辰,“七少爷,该进去了,三房太太和她的子女都到齐了。” 沐宴辰神色冷然,目光晦暗地瞧着歌舞升平的宴会厅里,“那就走吧。” 他自然地把手伸了出来,沈昭瞧了他一眼还是把手搭在了他的手心上。 两人一边走着,沈昭转过头去看那佣人,佣人已经跑到长椅后,隐匿在阴影里,沈昭还是看出了她拖拽的动作。 眉间不自觉地泛起担忧。 “真的没问题吗?” 沐宴辰神情淡淡,似乎发生在沐宅的所有事情都与他无关,“作为沐家的二女儿,她待在自己的家里,有什么问题?” 沈昭一时语塞,可她的心里还是堵得慌。 默不作声地跟着沐宴辰进了宴会厅。 此时的宴会厅内已经响起了悠扬的音乐,不知何时厅内已经摆放好了桌椅,宾客们陆续入席。 沐宴辰自然属于沐家的那一桌,他揽着沈昭的腰缓缓走到前方,在看到三夫人的时候轻轻地点了下头。 沈昭向三夫人看了过去,这就是那位不争不抢,为了一对子女甘愿隐在都市的贵妇,她穿着样式简单却异常得体的礼服,不会抢了某些人的风头,又不会丢了沐家的面子,可能因为退出了权力的中心,整个人看起来比宋思要年轻许多,岁月并没有苛待她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 一对子女分别站在她的左右,看到沐宴辰的时候轻轻唤了声“七弟”,再无其他。 亲情淡薄得让沈昭长了见识。 沐宴辰也只是礼貌地唤了声,“四姐,五哥。” 沐萤和沐笙更像母亲,没有沐家那特有的凌厉感,整体给人的感觉要和善许多,且两人是龙凤胎,沐萤出世只比沐笙要早上十来分钟,也就理所应当地成了姐姐。 当时沐嬴丰知道莫心琪怀了龙凤胎时喜不自胜,因是祥瑞,还动了把权力直接交给沐笙的念头,幸而当时被莫心琪给阻止了,不然沐笙可能活不到这个年头。 远离权力中心的几人落了座。 沈昭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连话都不敢主动提起,一双杏眼盯着一个方向,根本不敢随意观望。 沐宴辰把手搭在她藏在桌子下的手背上,轻轻地拍着,安抚的意味甚浓。 沈昭转向他投了个感激的眼神。 沐宴辰望向她时都不自觉柔和了几分,眼底浸满温柔的光华,像春天绵密的雨,润物却无声。 可这些都落在三房几人的眼中,沐萤惊讶地盯着沐宴辰,审视的目光又落到了沈昭的身上,嘴角一勾,“想必这位便是七弟妹了吧?” 她的声线柔和,沈昭听不出其中的意味,只觉是正常的寒暄。 她茫然地看向沐萤,又听她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在沐家排第四,名叫沐萤,不知你叫什么?” 别人都问道了,沈昭并无不应的道理,“沈昭。” 说着沐萤伸出了手举在桌子上方,沈昭微微站了起来,和她在空中握了握手。 “嗯,真是个好名字,昭如日星,”沐萤瞥了眼一直盯着她的沐宴辰,淡淡一笑,“我们七弟是该配像你这般明艳动人的美人。” 沐萤说完,转头看向主席一桌,只见沐归朝和宋思扶着沐嬴丰落了座,宴会厅的灯光倏地暗了下来,就连她眼里流露的些许光亮也熄灭了,她暗讽一声,“大戏似要开始了。” 莫心琪扯了扯沐萤的衣袖,低低地道:“别乱说话。” 她的神情在沐嬴丰落座的时候便严肃了许多。 沐笙倒浑不在意,他摇晃着酒杯里的淡黄色的液体,嘴唇碰上杯沿一饮而尽,全然没有大家所必须的规矩,更像个浪荡子,一举一动都透着痞气。 这也是沐嬴丰越来越不待见他的原因。 宋思淡淡地向这一桌投来一眼,很快便收了目光,她扶起沐嬴丰,把话筒递给他。 一如开局,沐嬴丰始终维持着他那身体健康,中气十足的样子,让大家放开来吃,待会儿还有慈善拍卖大会,还顺便和在座的各位开了个玩笑,引得贵宾们频频发笑。 伴随着舞台上那动人的表演,台下也由侍应们逐道菜上到各位宾客的面前。 沈昭没见过如此精致的菜肴,她甚至不懂餐桌上的礼仪,碟子旁边放了好一些刀叉,她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在电视上还是看过一些的,但身临其中,脑袋不免有些卡壳。 根本想不起来吃什么要用怎样的刀叉。 还是沐宴辰提醒了她,他似乎一直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看她困扰的时候,他就能立即作出反应。 “这个主食是要用这个叉子和旁边这个刀具。” 他用仅可两人能听到的声调说着,现场教授着沈昭餐桌的礼仪,不过话锋一转,“其实你并不需要特意去迁就这样的规矩,这只是我们交际的某些繁复手段,就像是入门门槛,你不会,你就排除在外了。” “可我现在不是应该做到吗?”沈昭不解。 “可我觉得你就是你,不需要特意去迎合这套规矩,毕竟规矩是人定的。”他淡淡说着,似乎是融入了血骨的习惯,只是吃饭的动作,沈昭都能在沐宴辰的身上看出一股子别的世家公子所没有的矜贵。 沈昭低头,把一块软嫩的鱼肉放进嘴里,细细地嚼着。 “可,如果我真的不按规矩来,别人笑话你怎办?” “他们不敢。”沐宴辰轻轻笑出了声,眉眼间都是愉悦。 沈昭顿时便明白了,有些规矩立出来就是一套筛选的机制,但沐宴辰说他们不需要,只是习惯这样罢了,那就是说,规矩是他们定的,他们想如何便如何。 站于顶峰的人就是不一样的。 沈昭看着碟子上那些像是装饰的酱汁,好奇地用叉着鱼肉抹了一些而后才放进嘴里,她见电视里的主人公吃西餐就是这般吃的。 可之后她便觉不对劲,肚子里忽然一阵绞痛,不同于生理期,或许是比盲肠炎更严重的存在。 她捂着肚子,脸色青白,额头上冒出一颗颗晶莹的冷汗。 “你怎么了?”沐宴辰焦灼地问。 沈昭看着沐宴辰那焦急的样子,忍着痛楚的同时不禁想,沐宴辰可真的紧张她啊,只是肚子痛罢了啊。 第126章 沈昭消失了 宾客的关注点都在台上所拍卖的古玩上,舞台下的异动则更加令人注意。 沈昭捂着肚子,把礼服都折腾出了难以磨平的皱褶,鸦羽般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眸中的痛色。 不论她怎么极力忍受和隐藏终是败给了这突如其来的疼痛。 沈昭掀起眼皮,目光掠过桌子上那吃剩的饭菜一眼,沐宴辰揽着她的同时也把目光放在了她的吃食上。 忽然的变故,司徒睿立即赶到了沈昭的身边,眼神犀利地扫向现场。 “她的食物被动了手脚。” 笃定的语气。 沐宴辰幽幽地看向侍应收起饭后残羹的方向,冷沉道:“保留桌上的食物,立即拿去化验,但我想是查不到什么了。” 司徒睿立即反应了过来,按照沈昭的发病速度,有问题的吃食应该是发生在前菜至主食这几道菜品中,但现在已经到了甜品的环节,罪证大约已经被销毁,可怎么也得搏一把,万一找到了呢? 司徒睿立即吩咐自己人到厨房去查看那些碗碟,这么多宾客,目标唯独是沈昭吗? 他晦涩地睇了一眼位置上捂着肚子冒着冷汗极其痛苦的沈昭,答案不言而喻,可这么多人,他们都不认识她,怎么就忽然对她下手了呢? 他环顾一周,最后还是把视线投在了舞台下的那几桌人身上。 偏过头来便对上沐宴辰含怒的双眼,微微地滞了一下,他是多久没见过沐宴辰如此外放的情绪了,可只一瞬便消失无踪,司徒睿还觉得那是自己的错觉,可身体的战栗是骗不了人的。 沈昭颤抖着手攀上沐宴辰的手臂,像溺水的人抓住了飘在水上的浮木,那是救命稻草,她的五指抓得用力,在他的衣衫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 可沐宴辰浑不在意,他垂着头,满眼焦灼地看着她,“我带你去看医生!” 就当他的手臂要搭上她的腿弯时,沈昭伸手勉勉强强地推拒,她涨红了脸,憋着一口气道:“别……我想去……厕所,去了,应该就好了……” “这怎么行?” 沐宴辰不信只是吃坏肚子这么简单。 沈昭抬眼,口唇发白,上面还留着咬出来的红痕,仿佛雪地上的红梅,她虚弱地道:“真的,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难道……他们的……医术,会比我好吗?” 在医术上,沐宴辰确实难能反驳沈昭。 他抿了抿唇,“那我带你去洗手间。” “别……担心,你就……在门口,候着,我……不会,有事的!” 最后这句她是使劲吐出来的,沐宴辰不疑有他,一手穿过她的腿弯,一手抱着她的背部,轻松地把她抱了起来,众目睽睽之下退了席。 宋思睨了一眼沐宴辰离去的背影,“宴辰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沐归朝含笑看了眼宋思,又睇了眼跟着沐宴辰的脚步跑出去的佳佳,“年轻人朝气盛,放肆一些也无妨。” 说着自顾抿了一口酒水,香醇的酒香回荡在齿间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就怕他目中无人,养不熟的崽子!” 说话的是沐嬴丰,宋思惊愕地瞧了他一眼,只一瞬便眼波流转,目光含情地望向他浑浊的双眼,保养得宜的手搭上他的手背,有一下没一下轻轻地拍着。 “老爷说得对,但这也是我的责任,是我疏于管教了。” 她说得温柔,沐嬴丰那浑浊的眼睇了过来,瞳仁却是清明的,“怎么会是你的问题?是他在外被教坏了,你看他都带些什么女人回来?” 宋思垂着眸敛着恶心,这么多年她在他的面前是温顺而乖巧的,沐嬴丰之所以把产业交给她打理都是因为她好控制,她只是做这他的代言,其实所有看似是她决定的东西都是沐嬴丰在后面准许过的。 这边宋思安抚着沐嬴丰,那边沐归朝便道:“父亲也别生气,我看那女的有些来头,怎么说七弟也是沐家人,他的眼光又怎么会差呢?” 沐归朝勾着一抹纯良的笑,人畜无害,让人很容易放下戒心。 沐嬴丰浑浊的眼睇了过来。 沐归朝只是笑笑,“静观其变,或有奇效。” 沐宴辰并没有把沈昭带到洗手间,而是穿过了长廊到了之前来的那间休息室,里面有独立的卫生间,沐宴辰不怕沈昭消失不见,他也能安心地在门外着她。 在沈昭难为情的目光下,沐宴辰终是帮她带上了门,“我就在门外,有什么事立刻叫我!” 沈昭信誓旦旦地点了下头。 门被关上了,仿佛一道屏障隔绝着两人的空间,为了方便,沐宴辰早让人备了一套便服,让沈昭解决完了之后换上。 沈昭把礼服脱了下来,把它挂到卫生间的衣架上,还没等她坐在马桶上解决问题,肚子的痛出奇地慢慢消退,她换上了便服疑惑地盯着那有奇异变化的肚子。 怎么回事? 就在她站在镜子前垂着头的时刻,背后的门忽然转动,悄无声息,从那隐秘而暗黑的缝隙里伸出了一只白皙得让人可怕的手,手上拿捏着针管,透明的药液挂在尖锐的针头上,在卫生间那暗黄的灯光下闪耀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冷光。 沈昭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双目圆瞪,她惊恐地看着镜子里的一切,可已经来不及了。 她的身体在颤抖,张着嘴却不出声音,在落针可闻的洗手间里只能听到她发出“嗬、嗬”的气音。 那双手比她的反应要快上许多,一手用抹布盖着她的口鼻,一手已经把针头插进了她的颈静脉里。 一秒、两秒…… 沈昭垂着眼,整个身体柔软了下来,就在身体瘫倒在地前,一双手揽了过来,把她带进那无尽的黑暗里。 墙壁恢复了原样,一切都像是没发生过一样,除了那件挂在卫生间内的礼服闪耀着浅蓝的光泽。 十分钟过去了,沐宴辰站在门外一点声响都没听到,他以最快的速度部署好了一切,他转过身去,“昭昭,好了吗?” 他有些担忧地问。 里面很安静,无人应答。 恐慌像藤蔓般在沐宴辰的心间疯长,他转动门锁,咔啦咔啦,门从里面锁上了! 一个想法在脑海里掠过,他用力地踢开了木门,里面空空如也,只有那件礼服静静地挂在衣架上昭示着这里曾经有过她的痕迹。 他目眦欲裂地看着卫生间里的一切,对着对讲机,“司徒睿,沈昭消失了!” 第127章 密道 此时宴会厅处已经响起了音乐,那是沐归朝专门从外国请来的知名的专业团队,个个都是操弄乐器的一等好手。 宾客们随着音乐在舞台的中央跳起了交谊舞,沉浸在欢愉的气氛中,无人知道隔着一条长廊的房间里究竟发生了何其恐怖的事情。 司徒睿极快地带着人赶到那间房间,就连沐归朝也惊动了,毕竟这是他全程策划的宴会,有宾客无缘无故消失那是要担责的事情。 房间的门敞着,沐归朝就站在门前,佳佳则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了门外,她探着脑袋,一双眼懵懂又疑惑地看着房间里不停勘测着的一些黑衣人员。 显然,她是认得沐归朝的,她战战兢兢地走上前,挨着沐归朝的地方站定,“沐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沐归朝难得地严肃,沈昭在当沐宴辰的女伴那一刻,他便派人去查了底细,女孩的底子干干净净的,甚至有点让人大失所望,除了那张与盛白依八分相似的脸,其他的便无特别之处。 所以在沐宴辰带着沈昭来到沐宅的时候,他的想法也简单,不经意地向世叔透露沐宴辰的价值,世叔的确按照他的思路去给他的女儿推荐了一番,这不,其实效果很明显,佳佳是采取行动了,他冷淡地瞥了眼站在身旁的女孩,看她的样子,什么都没做成,可那名叫沈昭的女孩却无缘无故地消失了。 本来他是想借佳佳的手段给沐宴辰难堪,毕竟他是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打击对手的机会的。 可事实却超出了他的意料。 沈昭在房间的卫生间内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沐归朝还是那副温和的嘴脸,“佳佳小姐,你来这里做什么?” 既然已经没用的人,他不介意把她也拉下泥沼,说不定就能发挥她的效用呢? 佳佳惊讶地盯着沐归朝,仿佛不知他在说什么,“沐先生,你这是何意?” 沐归朝垂着头,眼尾弯弯,笑意却不达眼底,与他的瞳仁相触甚至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你不知道这里面有人消失了?所有宾客都在外场,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佳佳明显被沐归朝给吓懵了,一时说不出任何话来。 父亲给她介绍沐宴辰的时候她便已心动,在就餐期间,她便对沐宴辰和他的女伴多有留意,当他们退场来到这个房间的时候,她便也随着心意跟了过来,可她怎么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佳佳被沐归朝盯着,额头上冒出了细汗,“我……真的不知道……” “是么?”沐归朝淡淡地道,收回了所有的压迫感,让佳佳松了一口气。 当她找回了一丝理智的时候,她也不放过任何补抓消息的机会,“沐先生,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什么人在这里消失了?” 果然是贵女,是见惯大场面的,有那么一瞬沐归朝还是欣赏她的。 不等他说话,便瞧见他的七弟向他们走来。 司徒睿带着人在卫生间里勘测,沐宴辰眼尾瞧见沐归朝来了,他面容冷肃,迈着长腿便向他走去。 “三哥,”沐宴辰语气淡淡,眼眶微红,眼白处甚至能清楚地看到血丝蔓延。 沐归朝勾着嘴角,看来这个女伴在他的七弟心目中还是挺有分量的。 “嗯,怎么回事?” 沐宴辰淡淡地瞥了眼他身旁的佳佳,“这位是?” 尽管他的内心焦急如焚,可他还是保持着一定的理智,在沐宅里,失去理智是一件很容易把人拉入地狱的事情。 “佳佳,是世叔的女儿,”沐归朝温和地介绍着。 沐宴辰收回了目光,他转而望向沐归朝,“三哥既然来了,想必也是知道事情的经过吧?” 沐归朝瞥了眼佳佳,“佳佳,你出来这般久了,世叔定会担心你的。” 佳佳听得出来,接下来的话她是听不得了,识趣的,她便回到宾客席去,不识趣的,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等着她。 她承认在沐宴辰走过来的时候她确实被他惊艳到了,有如男模特的身材,冷峻而疏离的脸蛋,轮廓分明,眉眼到嘴唇无不像上帝雕画的一般,盛京第一盛颜确没说错,加上他的实力,佳佳觉得这男人她确实志在必得! 但不急于一时。 “那我就不耽误你们兄弟两了。” 沐归朝笑看着佳佳离去的身影,眼里的兴味愈浓。 沐宴辰的眸间晦暗,他沉沉地看着两人,“三哥怎么跟这位佳佳小姐活络上了?这可不是你喜欢的款啊。” “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这种小家碧玉型的却是没玩过,不说她了,说说这里是怎么回事吧?” 沐归朝难得认真,这是沐宅,能凭空消失一个人,那他的处境也不会好上多少! 沐宴辰看他的神色便知这事与他无关,但那个佳佳小姐就很难说了,沐归朝的手段至今都是这么小气吧啦的,在这个宴会上弄出大阵仗的,他确实没这个胆子,特别是在老头子还在世的时候。 “随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卫生间内,黑衣人让出了些空间。 套房内的卫生间只有一间,门对着中间的客厅,客厅与房间隔着一道墙,由一道门相通。 这间套房位于沐宅里面,并没有设置窗户,卫生间只设置了通风口。 可奇怪的地方便在于,若沈昭真的从通风口离去,那通风口应也有痕迹,可司徒睿已派人搜查,甚至派了人上通风槽一路追踪,却是一无所获。 那十分钟内,门外由沐宴辰看守,沈昭没能从门的方向走出,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卫生间里还存在着其他通道。 可奇怪的便是,任勘察了几遍,就是没找到能通向外间的通道。 “这就奇怪了。”沐归朝一脸凝重,他看向沐宴辰,“你确实没做包庇你女伴的事情?” 不怪沐归朝这般怀疑,他们兄弟间说的话有几成可信,他们心里都有数,全盘相信就代表直接输了。 “你看我这阵仗像是假的?就为了做场戏给你看?” “也不无可能!” “那你还记得那条密道吗?” “什么?” “那条从你的房间通向四太太房间的密道。” 沐宴辰似笑非笑地盯着沐归朝,嘴边挂着残酷的笑,光亮在他的眸间明明灭灭,沐归朝甚至看不出他眼里的情绪,可就在那一刻,自腰间窜起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惊悚,他……什么时候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