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演技称霸修真界》 第1章 废柴小姐 云庭城最繁荣的中心地带,施府的西南侧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府外人们纷纷驻足观望,府内已是人仰马翻。 “走水了!走水了!” “快来人救火啊!” 里里外外的仆从拎着水桶四处奔走,府内大乱,正是最适合浑水摸鱼的时候。 “那个方向不是枫溪园吗?” 身娇体弱的施府小姐被丫鬟搀扶着走出院门,看着远处火光面露惊吓。 “竹韵,你快去,快去看看我母亲可还安好。” 施嫣生面色苍白,推了推身边丫鬟。 “小姐安心,奴婢这就去看看。” 竹韵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提起裙摆便朝火光处跑去。 施嫣生倚靠在院门旁,回首挥着手冲着院内其余的丫鬟焦急万分,“你们都愣着作甚?快去!都去灭火!务必要保证我母亲平平安安!” 院内的丫鬟你看我,我看你,多有犹豫。 “还不快去!” 施嫣生气得一跺脚,她们这才纷纷朝外跑去。 见人都走了,施嫣生直起身子,哪还有刚刚气虚病弱的模样,转身就朝藏宝阁奔去。 藏宝阁守卫森严,她本以为要费些口舌才能进去,却没想到刚走到外面,就见那些侍卫全都昏死过去。 施嫣生心中暗道不好,施展御风术直奔最高层。 还未曾走上去,就见上面一阵刀光剑影,巨大的灵力波动将周遭的各类宝物掀飞,如同垃圾一般散落在地。 施嫣生在楼梯间停下脚步,往上看去,目光一凛。 她想过守着千生丹的会是位高阶修士,却没想到竟然是裴景之。 水风清的天才剑修,十岁筑基,十六岁便已结金丹,放眼整个九州找不出第二个。 同他对打的人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施嫣生未曾认出是何方神圣。 想来也是为千生丹而来。 两人没过几招那黑衣人便自知不敌,知趣离开,转眼不见踪影。 裴景之站在一片狼藉之中,回首目光正对上楼梯间的施嫣生。 他生的一副好皮囊,比之以绝世相貌出名的高山雪妖也毫不逊色,鼻梁高挺,目光锐利如剑。 若是除去他身上凌厉的剑气,不像是个苦修的剑修,像遗世而独立的仙人。 “施姑娘为何在此?” 裴景之收剑,看着施嫣生目光晦暗不明。 楼梯间的窗户,有阳光斜射进来,金灿灿的光辉扑撒在施嫣生绣着金线的衣裙上。 她的身子一半在阴影中,一半被光辉笼罩。 施嫣生娇美的容颜展现出笑容,“府内因起火乱成一锅粥,我怕有人趁乱夺宝,特来查看。” 面上是这般说,施嫣生隐在衣袖中的手却几乎将手帕攥破。 她谋划多日,离自由仅有一步之遥,却在此时冒出来个杀千刀的裴景之坏她好事。 “动天之德莫大于孝,施姑娘拳拳之心,护父心切,让人敬佩。” 裴景之话音刚落,插在香炉里的香也落下最后的香灰,化为灰烬。 裴景之拿起台子上的木盒,亲手递给施嫣生。 “服药的时间已到,不如就由施姑娘亲自将丹药给施家主服下。” 施嫣生面甜心苦地接下木盒,面上笑嘻嘻,心里苦哈哈,只想骂爹。 裴景之亲自护送施嫣生去家主的住处,进了院子还不够,还进内室亲眼见施嫣生将丹药喂给施达海才肯罢休。 见千生丹被施达海吃下,施嫣生心都在滴血。 多日谋划付诸东流,还为他人做嫁衣裳。 “既然千生丹已被施家主服下,我也不便多留,这就回宗门复命了。” 裴景之朝施嫣生点头,准备告辞。 “裴……裴仙长一路劳苦奔波,何不多留些时日。” 施嫣生叫住他,言辞恳切。 “今日若不是裴仙长相助,只怕千生丹就要落入贼人之手。” “裴仙长不如留下来多住几日,我也好设宴款待仙长,以表答谢。” 裴景之目光悠悠落到施嫣生身上。 她低着头,看起来乖巧温婉,言语间尽表诚恳。 可不知为何他却听出几分咬牙切齿的恨意。 许是错觉吧,施家这位大小姐可是修真界有名的圣心良善,只可惜虽身份高贵却没有修炼之资,更是自幼体弱多病,多少天材地宝堆砌也改变不了。 “多谢,只是我还有要事在身,不便多留,告辞。” 裴景之说完,挥了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深藏功与名,御剑离开。 施嫣生抬头看着他越来越小的身影,攥紧衣袖。 好你个裴景之,给我等着。 枫溪园的火被扑灭了,竹韵急匆匆跑至施嫣生身旁。 “小姐,夫人唤您过去。” 施嫣生看了眼西南侧,缓缓迈步朝枫溪园的方向走去。 木材被焚烧的气味仍旧弥漫在空气中,衣着华贵的妇人端坐在园前。 在她身后,枫溪园已成一片废墟。 “母亲。” 施嫣生走至妇人身前,轻声问好。 谢香君端坐在太师椅上,看着站在自己身前低眉顺眼的施嫣生,目光凌厉。 她捏着手中的玉尺,指向施嫣生。 “你可知错?” 施嫣生顺从地将手伸出,“父亲昏迷不醒,母亲在园内养伤却遭此横祸,实是女儿的过失。” 玉尺带着狠劲落到施嫣生的手心,娇嫩的皮肤霎时血红一片。 寂静的园子里,只剩下玉尺劈下的啪啪声,气氛压抑得可怕。 一直到施嫣生的手红肿起来,血肉模糊,谢香君才收手,将玉尺往地上一扔,声音冰冷。 “去祠堂领罚,没有我的准许,谁都不许给她送吃食。” “可是夫人,小姐的身子……”竹韵看了看施嫣生苍白的脸色,又看了看谢香君,欲言又止。 “这么多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怎么越大了还越发娇气起来了?” 谢香君站起身,火气更大,一脚将椅子踢翻。 “谁再敢替她求情就给我滚出施府!” 祠堂的烛火摇曳,窗户大开,冷风从外汹涌灌入。 施嫣生跪趴在地上抄写经书,夜里凉气袭人,她又衣着单薄,时不时咳嗽几声。 守在祠堂外的丫鬟扭头看了眼屋内人的瘦弱身姿,忍不住同一旁的人嘀咕。 “小姐真是夫人的亲生女儿吗?我从未见有哪个母亲这般磋磨自己女儿的。” “这火分明是夫人园内的人不小心失手打翻了烛台,夫人却要怪到小姐头上。” “这些年她三天两头就找小姐的错处,罚小姐跪祠堂,偏小姐也是个没气性的,竟从来不知反抗。” 第2章 施大小姐,请吧 她身旁的丫鬟赶忙捂住她的嘴,低声告诫,“你可别瞎说,若是被旁人听到,可是要掉脑袋的!” 施嫣生将最后一页经书抄完,直起腰身,目视前方。 外面两个丫鬟的议论声已经停了,四周只余下冷风的呼啸。 施嫣生抬起手,摇晃的烛光下,血肉模糊的手心更加骇人,放置在矮凳上的经书和毛笔也不可避免地染上血迹。 反抗? 正如这些丫鬟说错话会掉脑袋一样,她虽贵为云庭施氏的继承人,却没有反抗的权利。 在这样一个父不尊母不爱的大家族,她作为一个废柴,反抗是要掉脑袋的。 今日,只差一步,她就可以脱离施氏,从此天高海阔。 前段时间施达海在拍卖会上高价拍下叶二公子炼制的养神丹。 她费尽心思在养神丹中加入了自己炼制的剧毒,无药可解。 唯有叶家珍藏的千生丹,不仅可解万毒,还能助人修为更上一层楼。 施达海中毒昏迷,在外人看来就是叶二公子炼制的丹药有问题。 倘若施达海真因此死去,施家和叶家也会因此结怨,叶二公子的名声更是彻底毁了。 叶家没法子,只得拿出千生丹来救施达海。 而施嫣生筹谋这一切,就是为了千生丹。 只要用千生丹解开她体内的毒,从此她不会再受任何人钳制,逃离施家,九州之大,定会有她的容身之处。 谁知半路杀出个裴景之,让她多日筹谋付之东流。 施嫣生出神地看着满屋的牌位。 千生丹仅此一颗,如今已被施达海服下。 看来她要另谋出路了。 从祠堂出来已是三日之后,施达海有事寻她,这才放她出来。 施嫣生身形晃悠走出祠堂,外面的阳光刺目,她没走几步便倒地晕死过去。 再醒来,是在施达海的暗室。 他站在桌前,余光注意到她从榻上起身。 “听说是你亲自将千生丹喂我服下?” 施达海看向施嫣生,目光带着探究之意。 “内院突然起火,我疑心会有人趁乱打千生丹的主意,这才去藏宝阁取来千生丹,让父亲服下。” 施嫣生声音温和,看着施达海的目光尽是孺慕之情,带着对父亲的敬仰。 施达海面上多了几分笑意,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玉瓶。 “你向来乖巧懂事,从不让为父操心。” “这里面装着的,是你后面三个月的解药。” 施嫣生接过玉瓶,面露疑惑。 “三个月,父亲可是有事相托,需要我离家?” 施达海坐到案前,翻出一个卷轴, “我已经托人为你办理了永宁学院的入学,你明日便可启程。” 施嫣生心中诧异,面上却不显分毫。 永宁学院是九州年轻修士进修的地方,里面只有两类人。 一类是年轻一代的天纵奇才,靠自己真本事收到永宁的录取令牌,另一类则是各宗门家族的少爷小姐,花钱走后门进去的。 施嫣生是修炼废柴的事情人尽皆知,她能去永宁学院,定然是后者。 施达海愿意花大价钱送她去学院,必定不是让她去学习。 “你这次去的主要目的,是找到画有风魔状位置的地图。” 施嫣生顺从地点头,心道果然。 “三个月后,如果你没有半点地图的线索……” 施达海食指弯曲敲击着桌子,声音微冷。 “那解药我可就无法给你了。” 薄暮之际,四匹飞马拉着华丽的銮轿缓缓落地。 銮轿后跟随着的数名护卫也纷纷落地,准备在原地休息片刻再出发。 埋伏在树林中的几十名修士瞬间冲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不等护卫拔剑,自林中射出的箭雨瞬间取了他们的性命。 飞马哀鸣几声扬起前蹄就准备带着銮轿逃离,却被四支羽箭齐齐射穿翅膀。 马的哀嚎声响彻林间,惊起飞鸟无数。 銮轿的窗帘被风吹起又落下,美人半遮半掩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护卫眨眼被屠杀殆尽,外面的修士看着銮轿开始哄笑。 “施家的侍卫不过如此。” “这施家小姐今日可惨喽。” “你刚刚看见没,施家大小姐的容貌果然比风月情浓的花魁还要胜三分!” “嘁,风月情浓的花魁好歹有筑基修为,她施嫣生算什么?一个空有相貌的花瓶。” 銮轿外男人们的声音吵吵嚷嚷,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声。 銮轿内,施嫣生摸着自己怀中的暖炉,缓缓抬眸。 拿她一个世家大族出身的小姐和以色侍人的青楼妓女相比,是在折辱她。 门帘被人从外掀开,长相俊美的青年映入施嫣生眼帘。 青年看着施嫣生,眸中有惊艳之色,但稍瞬即逝。 “施大小姐,请吧。” 施嫣生手捧着暖炉,看着他,眸色浅淡。 他腰间的玉佩是锦川苏家的,苏家和施家的仇怨这些年积攒下来,便是几十张牛皮纸都写不下。 请什么?请她赴死吗? 见施嫣生久久不动,外面苏家的修士开始躁动。 “出来啊,好歹是施家的小姐,连出来都不敢了?” “胆小如鼠,跟她老子一样!” “你们都别吵了,只怕施大小姐现在正在轿子里哭鼻子呢!” 外面的嘲笑声越来越大,銮轿前青年皱眉,原本叫嚷的修士立马噤声。 青年撩起帘子,施嫣生捧着暖炉从銮轿中走出。 无数道目光落到她的身上,压迫感随之而来。 青年举剑正欲利落将施嫣生斩首,突然一个侍从远远冲来。 “公子,夫人正找你,要你立马回去!” 青年收回剑,从修士中挑出个堪用的将斩首施嫣生的重任交给了那位修士,随后就跟着侍从离开了。 施嫣生看着这一幕挑眉,唇角微扬。 这青年,虽想杀她,却只想给她个痛快,没有折辱她的心思。 他深知这些修士里对她心有不轨的大有人在,所以在走前特意挑了个靠谱的来杀她。 只可惜,他貌似看走眼了。 那位被他选中的瘦小修士,在其他人的言语诱惑劝说中,最后后退一步,任由其他人不怀好意地走向施嫣生。 第3章 你没事吧? 毕竟只要羞辱之后再杀了,大家都不说,公子又怎会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瘦小修士只需要在他们玩够之后杀掉施嫣生就算完成任务,一来完成了公子交代的事,二来卖了其他修士人情,一举两得。 四五只手同时伸向施嫣生,最后却都停留在距她一寸的位置,再也不能往前伸。 “是暖炉,她手里的暖炉是护身法宝!” 有人点破迷津,瞬间又有数人用上法术想要击破施嫣生的护身法宝。 几十个人轮番上场,暖炉终于出现了裂痕。 暖炉碎裂的那一刻,笼罩在施嫣生身边的屏障随之破碎。 风沙四起,扬起她的发丝。 众人欢呼,施嫣生不慌不忙抬头,笑容带着几分邪气。 “是护身法宝。” “但不是我的护身法宝,而是你们的。” 她眸子冰冷,看着面前的修士们如同看死人一般,偏偏笑颜惑人,语气温柔似水。 “既然你们非要找死,那我送你们一程好了。” 夜里风凉,站在客栈外的少女打了个哆嗦,少女左右张望,外面行人寥寥无几。 叶知秋踢了脚门边的石子,摇摇头往客栈里走。 左右估计不会有客来了,不如早点回去睡觉。 石子从台阶滚下,越滚越远,最后落到被血浸红的绣鞋旁。 叶知秋有所察觉,回头看去。 顺着绣鞋往上看,她的视线落到来人的脸上。 手把芙蓉惊欲暮,身如蒲柳不禁秋。 身姿单薄瘦弱,眸光却有惊人的狠意。 好一个眸如利剑的娇美人。 “这位姐姐,你没事吧?” 叶知秋一手摸着自己身前的辫子,好奇地朝施嫣生靠近。 “你怎么身上都是血啊?” 施嫣生垂眸敛去眸中情绪,再抬头便是惊吓过度的模样。 “我,我要住店。” 她一瘸一拐地朝客栈走去,并不理叶知秋的问题。 叶知秋立马蹦到客栈大门前,双手伸开,睁大杏眼:“本店已经客满啦!” 施嫣生看向她身后空无一人的客栈大堂,柳眉轻蹙,“客满?” 随着她轻柔的语音落下,客栈牌匾上有一只蜘蛛挂着蛛网往下落,正好落到两人之间。 叶知秋面上挂不住,赶忙挥手将蜘蛛赶跑,有些底气不足。 “对,对啊,就是客满,现在大晚上的,客人都在上面睡觉呢。” 施嫣生掏出荷包递给叶知秋。 “这些银两把你的店全包下都绰绰有余,你别骗我了,找间厢房让我住下,我明日就走。” 叶知秋掂量掂量荷包,心中惊喜没忍住笑出声,过了会儿她咳嗽两声,故作为难。 “可是姑娘,你这浑身是血的,我怎么敢留你过夜啊,万一你是什么杀人犯?有仇家追杀?或者是往生阁的杀手,那还得了!” 听了她的话,施嫣生霎时脸色惨白,“我怎会是杀人犯?更别提往生阁,我堂堂施家小姐怎会跟往生阁扯上关系。” “施家?云庭施家?”叶知秋这下是真诧异了,“你是施家大小姐施嫣生?” 施嫣生拿出施家的令牌展示给叶知秋,“你若还不信,大可去查我的画像,想必一查便知。” 施家大小姐的画像,自施嫣生幼时起便到处传的都是了。 只怕在民间从她一岁至现在十八岁的画像全都能找到。 这一切只因施家这代的家主施达海在外树敌颇多。 他那些仇家杀不了他,就将目光放到了他唯一的继承人施嫣生身上。 施嫣生可谓是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长大的,一行一举都在他人目光之下。 这明里暗里的,不知有多少人因她是施家大小姐想要置她于死地。 正是如此,更要事事小心,万事无错。 否则一旦出事,便会被众人钉死在道德的砍头台上,一人一口唾沫也足够淹死她。 “我本是去永宁学院求学,路途中遭遇仇家追杀,侍从被屠杀殆尽,才流落至此。” 施嫣生说着,眼眶微红,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是我失礼了,施小姐请进。” 叶知秋赶忙收起荷包侧身让开路,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施嫣生。 都说这施家大小姐是镜中水花,有貌无魂,今日一见,却是与传闻中相差甚远。 别看她浑身是血,脸色惨白,乍一看好像身受重伤,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其实毫发无损,就连身上骇人的血都是别人的。 叶知秋嘴角不由得上扬,笑容天真烂漫,脚步轻快领着施嫣生去房间。 有意思,这施家大小姐可真有意思。 等进了房间,施嫣生将房门关上,坐到桌前,手刚放到桌上就蹭上灰尘。 空气中也弥漫着潮湿的味道,看来是许久未有人居住了。 施嫣生将房间窗户打开通风,望着不远处的大山陷入沉思。 刚刚那少女定然不简单。 此处邻近十万大山,妖怪纵横之地,那少女竟不惧妖物烦扰,在此处开了家客栈。 不仅如此,正常人见到浑身是血的人,第一反应就是离远点,别惹上麻烦。 她倒好,不仅不避,反而凑上前来,实非常人所为。 施嫣生伸了个懒腰,洗漱一番换身干净衣服后就躺在床上发呆。 此处离永宁书院还有不远的距离,接下来她该怎么过去。 传信让施达海另派一队人马送她去学院? 施嫣生翻个身,摇摇头。 不妥,届时施达海问她是如何从苏家侍卫手里死里逃生的,虽然能编个理由,但容易有破绽。 施嫣生正犹豫纠结着,房门被敲响了。 外面传来叶知秋的声音。 “施小姐,你睡了吗?” 施嫣生从撩起床帘探出头,手肘撑起上半身,朝紧闭的房门看去。 “何事?” “施小姐,你此行是要去永宁学院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永宁学院的开学日就是两天后,你孤身一人能赶过去吗?” 施嫣生坐起来,一时不明白叶知秋为何突然关心起这事。 门外的叶知秋还在继续说话。 “就算施家再派人护送你去学院,恐怕也来不及。” “不如你与我同去?总归我也是要去学院报到的,你跟我一起,我还能顺便保护你,至于保护费嘛……” 施嫣生轻笑,原来是为这个。 不过确实是解了她当前一个问题。 于是施嫣生痛快应下,“好啊,保护费等到了学院我就给你。” 门外的叶知秋惊喜地在原地跺跺脚,脑后长长的两个辫子扬起来。 天海交际处,一座岛屿浮现在空中,周边还有五六个小岛,由桥梁连接。 一座巨大落地钟耸立在岛屿入口处。 钟声响起,领头的夏玉竹朝身后众人挥手。 “入学时间已过,关闭岛屿。” 透明的结界自岛屿上空出现往下蔓延。 “请等一下!” 第4章 救命啊 眼见结界要将所有岛屿笼罩,一艘窄小飞船从缝隙中冲了进去。 叶知秋站在船头挥手,还来不及高兴,小船突然不受控制到处乱撞。 “诶诶诶,我刹不住车了!救命啊!” 小船在入口处横冲直撞,吓得人群纷纷避让。 “拦住它!” 夏玉竹率先反应过来领着其余几名弟子施法将飞船定住。 飞船颤抖几下随后化为碎片。 “我的飞船!” 叶知秋心痛地哀嚎出声,随后可怜巴巴地看向惊魂未定的施嫣生,“这算工伤吧?” 言外之意,能不能报销。 施嫣生无奈扶额,点头,“报销,都报销。” “破坏岛内建筑,按规矩扣学分五分。” 夏玉竹掏出小本本看向两人,“姓名。” “可我们还没正式入学呢。”叶知秋瞪大杏眼。 “难道还未入学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破坏岛屿了?” 夏玉竹冷着张俊脸,再次重复,“姓名。” 叶知秋顿时如同泄了气的气球,耷拉着脑袋,“叶知秋。” 夏玉竹在本子上写下叶知秋的名字,又将视线移到施嫣生身上,“姓名。” 叶知秋瘪嘴站到施嫣生身前,“船是我开的,关她什么事啊?” “她与你同行,算是共犯。”夏玉竹无情道。 “共,共犯?”叶知秋连连摆手否认,“我跟她都不认识,顶多就是路上碰见了,捎她一程。” 无论叶知秋怎么解释,夏玉竹都只是静静看着她,没有丝毫动容。 “她与你同乘飞船,飞船破坏了岛内建筑,你二人都得担干系。” “她既乘坐你的飞船在最后一秒抵达了岛屿,岂有只承其利,不担其弊的道理?” 叶知秋还想再争辩,却被施嫣生握住手。 叶知秋一怔,看向从自己身后走出的施嫣生。 施嫣生看向夏玉竹,浅浅一笑,报上姓名,“我名施嫣生。” 夏玉竹面无表情在小本本上记下名字,查看她们的录取玉牌,确认无误后归还给她们,“去百晓台办理入学手续。” “夏师兄,我带她们去吧。”身穿玄色衣袍的弟子群中,一位少女走了出来。 见夏玉竹点头,墨桃走到两人身前,“两位请跟我来。” 跟着墨桃穿过水榭长廊,施嫣生远远见湖中央有一棵苍天大树,树冠之大,几乎笼罩了整个湖泊。 墨桃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解释道,“那是永宁的生命树,生长在静心湖。” “生命树?那这棵树要是被砍了,是不是意味着永宁书院也会灭亡?” 叶知秋天马行空道。 墨桃轻笑出声,“生命树耸立在永宁已有千年,是永宁的神树,谁敢砍它?” 施嫣生又注意到湖中有不少纸船围绕着神树,纸船中放着各类贡品。 不等她发问,墨桃就再次善解人意地作出解释。 “传说生命树会庇佑永宁的每一个学生。” “因此每逢考试历练期间,永宁都会有不少弟子向生命树祷告祈福。” “考试?现在不才开学吗?”叶知秋歪头摸了摸身前的辫子,手指绕着发尾。 “于你们而言是开学,于其他老弟子而言,前几日正是考核进阶之日。” 墨桃一边领着她们往前走,一边介绍永宁学院。 “学院的学生分为四个等级,分别是天地玄黄。” “不同的弟子服和身份玉牌也对应着不同的等级。” “像你们刚刚看见的夏玉竹夏师兄,他身穿白色金纹衣袍,腰间玉牌是白玉祥云,正是天阶弟子的象征。” “而我嘛……”墨桃指了指自己的衣袍,“自然是玄阶弟子。” “那个夏师兄很厉害吗?他这个人实在不近人情。”叶知秋凑到墨桃身侧。 “夏师兄当然厉害啦,他不仅是天阶弟子,还是学院戒律堂的大弟子,你们以后要是在学院犯事,可就要经常跟他打交道喽。” 墨桃点了点叶知秋的鼻子,开玩笑道。 叶知秋皱起鼻头,猛地摇摇头。 谁要跟他打交道啊! 说话间,三人已经抵达了百晓台。 百晓台守门的弟子同墨桃打声招呼,接过两人的录取玉牌确认信息,确认之后两人玉牌的正面浮现出姓名,背面则雕刻着黄色的雕花大门。 “这是?”施嫣生接过玉牌。 “这是黄阶弟子的标志,新入学的弟子都是黄阶,后面要靠自己通过考核往上升。” 墨桃将鹅黄的弟子服递给两人。 “好丑,我还是更喜欢白玉祥云佩。”叶知秋拿着玉牌撇撇嘴。 “那知秋就努力通过考核,成为天阶弟子呀。”墨桃笑意吟吟,伸手刮了刮叶知秋鼻子。 两人说话间,施嫣生正拿着玉牌查看信息,注意到自己学分那一栏赫然是红色的负五分,不由得嘴角抽搐。 夏玉竹这扣分速度,可真快啊。 “别担心,只要好好表现,学分是可以加回来的。”墨桃抬眼注意到施嫣生的动作,走到她身边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宽慰。 百晓台的看门弟子困得打哈欠,朝两人道:“已经给你们分配好宿舍了,宿舍门用身份玉牌就能打开。” 这是想赶快回去睡觉,催促她们离开了。 “我带你们去宿舍。”墨桃牵起两人的手。 学生宿舍要通过桥梁前往周边的小岛,墨桃将两人送到院门口便离开了。 按理来说,学院都是三个人住一个院子。 施嫣生和叶知秋因最后才来报到,其他宿舍满员,幸运地被分到了同一个院子,且只有她们两人居住。 “好大好漂亮的院子。” 叶知秋兴奋地在院子里左右奔跑,推开左边房间门,“哇”了一声走进去。 施嫣生奔波一日已是疲倦万分,选择了右边的房间进去休息。 第二日两人天还没亮就起来了。 施嫣生顶着黑眼圈走出房门,一抬头就看见对面的叶知秋满身怨气,顶着鸡窝头推开房门。 又是一道高昂的鸡鸣声响彻云霄。 “天杀的!哪个龟孙儿养的鸡!被我逮到了我要把它抽皮拔骨吃个干净!” 叶知秋暴躁挠头,在院子里手舞足蹈发泄愤怒。 此情此景,施嫣生不禁笑出声。 鸡鸣声停后,两人才又回屋睡回笼觉。 第5章 我有一个梦想 学堂中,白发夫子摸着胡子看向台下的学生们,再次重复一遍。 “施嫣生,叶知秋,到没到?” “在不在课堂上?在就举手!” 易夫子手中的玉简拍击讲桌,发出沉闷的响声,台下的学生鸦雀无声。 “开课第一天就迟到,扣分!给我扣分!” 易夫子气急,举着玉简大喊。 “夫子……” 叶知秋拽着施嫣生满头大汗地出现在课室门口。 “迟到一炷香的时间,扣两分!” 易夫子扯下腰间玉牌在上面画了几笔,眨眼间施嫣生和叶知秋学分那一栏就从负五分变成了负七分。 易夫子看着两人学分上的鲜红的数字,啧啧称奇,“我看你们刚入学一天就要超越师兄师姐们的扣分记录,开创新的历史啊。” “永宁学院在院生的最高记录是一天内扣了十九分。” “你们是想超越她吗?” 扣满二十分就会被逐出永宁学院。 叶知秋和施嫣生连连答“不敢不敢”,然后灰溜溜地落座后排。 叶知秋坐到位置后,握着拳头咬牙切齿。 她到永宁书院可是目标当一个品学兼优的天阶弟子,结果刚入学第一天就被扣了七分,还给夫子留下了坏印象。 都怪那只该死的公鸡,也不知哪来的精力,打鸣打了快两个时辰! 等她找到它,定要将它千刀万剐! 台上的夫子正在讲述永宁学院的历史和规矩,帮助新入学的学生们快速了解永宁书院。 他在台上讲得滔滔不绝,施嫣生和叶知秋只觉眼皮沉重,昏昏欲睡。 等两人清醒过来,学堂已经空无一人。 “下,下课啦?” 叶知秋摸着后颈,不确定道。 一声冷哼自身后传来,两人打了个激灵同步回头。 “他们是下课了,你们,早着呢!” 易夫子站在她们身后,指着她们跳脚道:“我要给你们扣分!扣十分!!” 两人被易夫子足足骂了半个时辰,骂得狗血淋头。 骂到最后眼见易夫子还不解气要拿出玉牌扣分,叶知秋立马伸出尔康手。 “夫子,起码给我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呀!” 易夫子拿着玉牌半睁一只眼斜视二人,“你们想要机会?” “只要夫子说,我和知秋无所不从。” 施嫣生言辞恳切,认错态度良好,叶知秋也在一旁跟着点头。 “那好,你们去爬天梯亲手摘两朵莫南花给我,我就饶了你们这次。”易夫子说着,收起玉牌,“不仅饶了你们这次,还把你们之前扣的两分加回来。” “你们是干还是不干?” 施嫣生和叶知秋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齐齐点头,一口应下。 犹如盆地一般的比武场,最中间是五个圆台,四周是由阶梯状排列的座位。 此刻人群拥挤,比武场里里外外都围满了人。 坐在场内的交头接耳,没抢到位置围在场外的一个个踮起脚尖伸长脑袋,只为看清场内情况。 “诶,人呢?怎么台上一个人都没有啊。” 宋逊今日一早就来抢位置,如今等到日上竿头也不见主角出现,急切地捅了捅身旁人的胳膊。 他身旁的崔归帆倒是不急,磕着瓜子,嘲笑一声。 “这有什么奇怪的,必定是范二吓破了胆,不敢来了。” 宋逊摇头叹气,很是惋惜,“哎呀可惜可惜,范二不来,裴景之必然不会出现了。” “诶,你说这范二怎么有胆子挑战裴景之啊?自己没几斤几两心里没点数?” “可惜这一年两次的升阶机会,白白浪费。” 宋逊又是一阵长嗟短叹,摇头不止。 与此同时,刚刚和叶知秋踏上天梯的施嫣生微蹙眉头。 “你怎么了?” 叶知秋注意到她的神色不对,转头询问。 “我觉得不对劲。” 施嫣生一边往上走,一边回她。 叶知秋点头认同道:“你也觉得这天梯邪乎吧,一进来就丧失法术,只能硬着头皮爬上去。” “这一眼望不到头,也不知道以咱俩的速度要爬到猴年马月。” 施嫣生敛眸,不紧不慢地继续往前走,并未多言。 不是天梯,是学院不对劲。 她们一路走来竟然没遇见任何一名弟子。 莫非是有什么大事,将弟子们全都聚集到一起了。 这种情况,很适合心怀不轨的人浑水摸鱼啊。 想起施达海交给自己的任务,施嫣生不由得惋惜。 这么好的行动机会,偏偏她被困在天梯上,可惜了。 两人走了没一会,施嫣生顾及着自己羸弱小姐的形象,便说累了,要先歇息会,让叶知秋自己先行上去。 谁知叶知秋直接一屁股坐到她身边,伸个懒腰大咧咧靠在台阶上,“正好,我也走不动了。” 施嫣生转着眼珠子,诧异地看着她,“你不是天资卓绝被招进学院的吗?这么一小段路于你而言应该不成问题呀。” 叶知秋闻言更是惊讶,伸手指着自己鼻子,“你说的是我吗?” “我?天资卓绝?” “难道不是吗?”施嫣生歪着脑袋。 她一直以为叶知秋是因为天赋异禀被学院录取,但是叶知秋的反应实在是出乎她意料。 叶知秋眨着杏眼凑近施嫣生,“施姐姐,你猜我为什么那么缺钱?” 施嫣生顿时了然,点头作出了悟的样子。 心中却是半点都不信叶知秋的鬼话。 仅仅是叶知秋可以在十万大山附近开客栈这一点,施嫣生就不信叶知秋修为不济。 不过她在十万大山边上开客栈图什么呢? 十万大山是九州妖怪横行之地,叶知秋在十万大山边上开客栈总不能是图钱吧? 正常人也不会在此等危险地带留宿。 “你为什么要开客栈?”施嫣生若有所思,托腮看向叶知秋。 “当然是为了钱!” 叶知秋不假思索。 她朝施嫣生眨眨眼,站起身举起拳头,声音激昂,“其实……我有一个梦想。” 施嫣生跟着她站起身,等着她继续讲下去。 “我有一个梦想,赚很多很多钱。” “然后开一家客栈,把客栈做大做强。” “最后……” 叶知秋走上几层台阶,站在高处,举着拳头目光坚定。 “成为九州首富!!!” 施嫣生站在原地,被惊地眨眨眼,一时无言。 第6章 跟我们走一趟吧 “你觉得这个梦想怎么样?”叶知秋满含期待地回头问她。 施嫣生咽了咽口水,缓过神来理了理衣袍,悠哉地往上走去,“很好啊。” “好在哪里?”叶知秋跟上她,寻求赞扬。 “你的梦想很伟大,不久的将来,九州首富的名号非你莫属啊。” “冒昧问一下,你客栈目前的营业情况是?” 叶知秋沉默片刻。 “额……暂时是血本无归。” “不过将来一定会大赚特赚的!” 晨光熹微,施嫣生迈上最后一层台阶。 目光所望,广阔无边的湖面上飘浮着一朵朵浅紫重瓣花朵。 “这便是莫南花吧。” 叶知秋蹲在岸边,朝莫南花伸出手。 施嫣生并未上前,回首看向来路。 来路迢迢,日月蔽云。 身后传来叶知秋的痛呼声,施嫣生回头就见叶知秋的手被湖水灼伤。 “这是天池水,一般人触碰它都会被灼伤。” 施嫣生拉住叶知秋的手,拿出伤药撒在她的手上。 “难道还有二般人吗?” 叶知秋面露不解。 施嫣生看着她,轻轻一笑,伸手将自己的伸入水中。 灼烧的痛感瞬间出现在手上,施嫣生缓缓从水中拿出手。 她看着手上的伤口,摇头叹息道:“看来我跟你一样是一般人,不能让你亲眼见证二般人了。” 施嫣生将自己受伤的手跟叶知秋的手放在一起,眸中暗芒闪过。 叶知秋接触池水不过一瞬,伤口看起来却比她要严重许多。 天池水抵抗一切人性弱点,爱恨嗔痴都可能是被天池水灼伤的原因。 叶知秋的伤口为何这般恐怖?难不成是因为她贪财? “欸,原来这有打捞莫南花的网兜。”叶知秋看见一旁的箩筐里摆放着网兜,从施嫣生手中抽出手,一蹦一跳地往箩筐而去。 施嫣生和叶知秋从天梯上下来已经是深夜时分,两人又冷又饿跑去食堂,结果吃了个闭门羹。 “太晚了,食堂关门了。” 望着紧闭的食堂大门,叶知秋揉着肚子啃着牛肉干,味如嚼蜡。 在天梯上啃了两天干粮,她现在只想吃口热乎的。 施嫣生啃口灵果,觉得自己胃里直冒酸水。 两人正忧愁着,忽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齐齐回头。 嘿,还是熟人。 “你们二人深更半夜,在这里鬼鬼祟祟作甚?” 夏玉竹抱剑站在两人一米远的地方,他身后站着不少身穿白色弟子服的地阶弟子。 在天梯那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待了两天,骤然见到这么多人,叶知秋差点喜极而泣。 可是这群人看她们的眼神怎么如此奇怪。 像是…… 像是看犯人,对,就是犯人! 她们只是肚子饿了,也没干什么坏事啊。 “我和知秋是想来食堂吃饭。” 施嫣生指了指身后的食堂。 “食堂子时就关门了,如今已是丑时。” 站在夏玉竹身后的崔归帆双手环胸,叼着根草,吊儿郎当。 这话是不信她们所说了。 施嫣生看着他们,不明白她们只是夜出觅食,怎么招来这么一大群天阶弟子。 而且一个个盯着她们的眼神,就像捉拿嫌犯的警官。 “昨日食堂失窃,我们怀疑罪犯今夜会重返现场。” “跟我们走一趟吧。” 夏玉竹举出戒律堂的令牌。 叶知秋和施嫣生不可置信地对视。 天爷啊,这又是什么鬼热闹让她们赶上了。 食堂失窃,这食堂能失什么窃啊? 自入学还未曾在食堂吃过一顿,连门都没踏进去过,她们真是比窦娥还冤啊! 两人就这样被带入了戒律堂的审问室,以防串供分开审问。 一切询问完毕,确认无误后,崔归帆打开审问室的门。 “职责所在,施小姐见谅。” 虽是道歉,语气却无半点诚意。 施嫣生走到门口,同他仅有一步距离。 “不知食堂被窃之物是何宝物?” 崔归帆看她一眼,收回视线,“不便告知。” 他不愿说,施嫣生就抬脚准备离开。 “听说,你来学院的路上遭遇暗杀?” 崔归帆懒散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 施嫣生没回头就能想象到他此刻必然毫无形象如无骨般倚靠在门框上。 她没搭话,径直朝外走去。 “我们还会在戒律堂见面的。” 崔归帆说完这话,关上审问室的门。 施嫣生依旧没有回头也没有应答。 崔家这位少爷,和她向来不对付。 叶知秋已经在戒律堂外等着施嫣生了,见她出来,叶知秋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来。 “走,我想到咱们有什么可吃了。” 叶知秋拉起施嫣生的手飞奔。 “你被询问的时候就想着这个?” 施嫣生惊讶又无奈。 被叶知秋拉着往前跑,施嫣生抽空回头遥遥看了戒律堂一眼。 崔归帆的话让她有些不好的预感。 两人快走回宿舍之际,一声高昂的鸡鸣声使两人停下脚步。 施嫣生和叶知秋看着对方,肚子不约而同地咕咕叫起来。 夜正深,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顺着鸡叫声走到宿舍的外墙,一个守在墙外,一个翻身进院子。 刚翻进院墙,鸡屎的臭味冲鼻而来。 叶知秋捂着鼻子嫌弃地看着满院子的鸡。 好嘛,她说什么公鸡能从晚上叫到早上,敢情不止一只鸡。 是满院子的公鸡! 到底谁这么缺德在学生宿舍养鸡。 想到这,叶知秋往院子四周的房间看去。 奇怪,这屋里好像没人。 大晚上一个人都没有?住这的学生跑哪去了? 算了,不管了,正好方便她偷鸡。 叶知秋撸起袖子扑进鸡群。 守在墙外的施嫣生听到里面鸡群的惨叫声,不一会儿叶知秋一手抓着一只鸡从墙上跳了下来。 两人带着肥美的鸡心满意足地走回自己的宿舍。 吃饱喝足后,两人就各自回房间睡觉了。 除了开学第一天的课,帮助他们简单了解学院,接下来几天都没有任何课程,以便新生自己去探索熟悉学院。 因此她们可以好好睡一觉。 第二日起来,施嫣生还疑惑为何没了鸡叫声。 她明明记得昨夜那院子里至少有几十只鸡,不可能吃了两只就没叫声了。 第7章 有失文雅 她将此事说与叶知秋听,却见叶知秋得意一笑,挑眉道:“我把它们的嘴全绑起来了。” 食堂门外,一群弟子结伴往食堂而去,奇怪的是在这群身穿天阶地阶衣袍的弟子中,被众星捧月簇拥着的,是位黄阶弟子。 身穿鹅黄衣袍的少女柳眉弯弯,五官舒展大气,周身气质如高贵典雅的牡丹,国色天香。 她本是兴致缺缺地往里走着,习以为常地听着众人的恭维,却在食堂窗口处见到个熟悉的身影。 崔归雨停下脚步,看着那人朱唇微弯。 “表姐,好巧呀。” 施嫣生饿昏了头,在窗口拿个牛肉包刚准备啃,就听见熟人的声音,顿时寒毛都立起来了。 叶知秋嘴里塞着包子,双腮鼓鼓的,睁大眼睛好奇地回头看去。 她们刚把莫南花交给易夫子,解除扣分后飞奔至食堂吃早饭。 施嫣生拿着牛肉包,被这么一喊,只得忍着饥肠辘辘放下牛肉包,回头扬起微笑,礼数得体,“崔表妹,好久不见。” 崔归雨被众人簇拥着,她扶了扶头发上的步摇,视线划过施嫣生拿着包子的手,看了眼她身旁站着的叶知秋,最后视线又落到施嫣生脸上。 “表姐何时变得这般粗鲁?” 崔归雨走近几步,指着施嫣生拿牛肉包的手,柳眉轻皱,“我记得施家的家规里,有一条是不可用手抓食物吧?” “实在是有失文雅,有辱斯文。” 她说着,又把视线落到叶知秋身上,上下打量。 “莫不是真应了那句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一个世家大族的小姐,跟乡野村姑混在一起,可不是礼数全无嘛。” 叶知秋:“?” 点谁呢?这人有病吧。 眼见叶知秋二话不说撸起袖子要打人,施嫣生将其扯到自己身后,视线与崔归雨相接。 “崔表妹,我是你表姐,你平日对我素来不敬我都可以忍让,但你不能这般羞辱我的朋友。” 此刻食堂大部分人都朝他们投来目光,毕竟吃个早饭还有人演戏给他们看,谁不乐意啊。 不等崔归雨说话,施嫣生的嘴炮继续冲锋。 “表妹平日里对崔家的规矩不屑一顾,倒是对我施家的家规如数家珍,也不知表妹究竟是崔家人还是施家人?” “难道说是身在崔家心在施?那不如和崔家主请求一番到施家来,想必我父亲母亲也是极愿意崔表妹改姓入施家的。” 崔归雨被堵得哑口无言,脸色青一块紫一块非常好看。 站在她身侧的一名地阶弟子开口朝施嫣生发难。 “施大小姐有时间耍嘴皮子功夫,不如多花些时间研究如何修炼。” 此话一出,崔归雨身边众人都笑出声来,崔归雨脸色也瞬间由阴转晴,投给为她说话的女弟子一个赞赏的眼神。 这会儿不用崔归雨开口,她身边的弟子纷纷落井下石。 “是啊,没记错的话,施大小姐用尽天材地宝也才刚入练气吧?” “就这样的人,以后要继承施家,那施家岂不是要遭受灭顶之灾。” “一个废物,怎么还有脸来永宁,真是自取其辱。” “谁不知道崔家小姐天资聪颖,如今已经半只脚踏入金丹期,你对自己表妹说话还是客气点,说不定日后还要求她办事呢!”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越说越来劲。 叶知秋听的拳头都硬了,想要冲上前把这群人狠狠揍一顿,却被施嫣生拽着手腕,不准她上前。 这样的言语奚落,自她五岁测出废柴之躯时,就时常有之。 她早就习惯了。 一直以来,她都活在众人的言语舆论之中。 无数不同的声音,始终缠绕在她周身,如同魔咒一般。 数十年如一日的伪装,才能换来那句,“施家小姐啊,虽是废柴之躯,但容貌娇美,圣心良善啊。” 可哪怕面面俱到,也总有人不屑嘲笑,“其他方面再好有什么用?终究是个废物。” “不过,如果娶了这个貌美的废物,继承施家,坐享财富和美人也未尝不可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施嫣生朝对面众人轻轻一笑,带着几分落寞之意,转身拉着叶知秋离开食堂。 她出来的时候同崔归帆擦肩而过。 刚刚崔归雨刁难她,崔归帆一直在不远处看戏,默许他妹妹的行为。 两人擦肩而过时,他在她耳边低语一句,语气恶劣。 “施大小姐,更大的挑战还在后头呢。” 叶知秋被施嫣生拉着出来,见施嫣生一直低着头,低落丧气的模样。 她手足无措地牵着施嫣生的手,“你别听他们胡说,别难过,他们就是一群神经病!” “一派胡言,满嘴喷粪!” 走到无人处,施嫣生抬起头,脸上哪有半点悲伤。 叶知秋本来还在宽慰她,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见她抬头,眉开眼笑的,抬起的手都顿住了。 施嫣生朝叶知秋眨眨眼,从袖子里掏出牛肉包,狠狠咬了一大口。 唔!香!色香味俱全! 总算吃到嘴里了。 “你,你……” 叶知秋看着施嫣生的眼睛,试图找出一点泪水,然而施嫣生的眼里并没有这种东西。 “你没哭啊?” 叶知秋恍如被欺骗了感情的良幼少女。 施嫣生啃完包子,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牛肉包,咬一大口,幸福地溢出眼泪,口齿不清。 “现在哭了。” “幸福地哭了。” “牛肉包也太好吃了!” 这种拿手抓着肉包子肆无忌惮啃噬的感觉,已经十几年未有了。 施嫣生心中酸涩,激动地几乎落下泪来。 叶知秋见她这样,松口气,揽着她肩膀往前走。 “你竟然这么喜欢牛肉包,那明早我请客请你吃牛肉包!” “真的?你个铁公鸡也知道拔毛了?” “当然是真的,我叶知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两人没再提刚刚食堂发生的事情,说说笑笑往回走。 月亮挂上树梢,清晖洒落在院内,微风轻起,院内落叶因风而动。 施嫣生正躺在床上翻看身份玉牌,忽听院内有声响。 是人踩到落叶发出的细微声音。 第8章 鸡去哪了?! 施嫣生收起玉牌,小心翻身下床,站到门后侧耳倾听。 奇怪的是,这回除了树叶被风吹的“唰唰”声,以及几声蝉鸣,再无别的声响。 她将门悄悄打开一条缝,小心查看,确认四周的确无人之后走出门来。 施嫣生四处打量一番,最后目光落到对面叶知秋的房门。 门没关紧,留有一条缝隙。 此刻夜风骤起,大风带着飞沙撩起院内落叶,吹起施嫣生的衣裙和发丝。 与此同时,对面叶知秋的房门也被风吹得门户大开。 木门撞击墙面发出“哐当”声。 借着月光,施嫣生清楚地看见对面的房间空无一人。 刚刚在院内的是叶知秋?她出门了? 施嫣生抬头看天边的月亮,若有所思。 这么晚出门,是要做什么呢。 昏暗的房间内,崔归雨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嘴角还带着微笑,不知在做什么美梦。 一道黑影投在她的身前,崔归雨浑然未觉地翻了个身。 叶知秋一手拿着点燃的催眠香,一手拿着刚从崔归雨枕头下找出来的乾坤袋,眉眼弯弯。 她可没施嫣生那么好欺负,都被骂成什么样了还忍辱负重。 她叶知秋主打一个有仇必报,而且当晚就报。 敢骂她是乡野村姑,今夜不给崔归雨点颜色看看,她名字倒过来写! 略施小计解开乾坤袋后,叶知秋只拿了里面装钱的荷包,并且将钱掏空,又将荷包扔回乾坤袋。 崔归雨作为崔家小姐,乾坤袋里宝贝不少,叶知秋只拿钱,倒不是她是个多有道德的小偷。 实在是其它东西不好变现,拿出去卖或者用,都容易惹祸上身。 这些都是她多年经验之谈。 将钱揣兜里后,叶知秋扫视一圈房间,最后视线落到桌案前的毛笔上。 哼哼,崔归雨,你完蛋了! 叶知秋心情颇好地走到桌前拿起毛笔,慢悠悠地蘸墨水。 她抬起蘸好墨水的毛笔,正欲走向崔归雨,视线余光突然扫到桌子角落书信。 在上面看到施嫣生的名字后,叶知秋又凑近仔细看了看。 全部看完之后,叶知秋缓缓眨了眨眼,拿起毛笔走向崔归雨。 做完一切后,叶知秋悄无声息翻窗离开,深藏功与名。 她心情颇好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为了早点回宿舍打算抄近路穿过竹林走直路过去。 才刚走进去,远远听到别人压低声音的交谈声。 叶知秋脚步顿住,脚尖一转躲到竹树后,竖起耳朵。 “范二,这就是你干的好事!” “鸡呢?你告诉我,鸡呢?” “鸡去哪了?!” 少年的声音带着怒气,即便刻意压低了声音,也不难听出他此刻怒火中烧,情绪波动很大。 “这,二少我也不知道啊。” “我就把鸡放在院子里,我还提前在院子里养了一群鸡,就为了到时候如果被发现可以混淆视听。” 另一道男声很是郁闷,因为办砸事情颇为心虚。 “我昨晚跑回食堂,再回宿舍就发现鸡少了三只,好巧不巧,吞了蕴灵珠的那只鸡就是其中之一。” 躲在竹树后的叶知秋逐渐瞪大眼睛。 他们说什么? 食堂,蕴灵珠,鸡??! 叶知秋缓缓捂住自己不由自主张大的嘴。 我滴个乖乖,好像不小心搅进了不得了的事情里。 天色微亮,施嫣生伸个懒腰拉开房门。 视线下移冷不丁被坐在院内一动不动的叶知秋吓了一跳。 施嫣生拍着胸口,惊魂未定道。 “你,你坐这干嘛?” 叶知秋一夜未睡,在院内枯坐几个时辰,终于等到施嫣生睡醒。 她一个箭步冲上去,拉住施嫣生的手叽里呱啦将昨晚竹林的事情说了一通。 说得口干舌燥,叶知秋将石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放下茶杯,用衣袖胡乱擦拭嘴角。 “所以,我想问,你吃的那只鸡,肚子里有蕴灵珠吗?” 施嫣生摇头:“没有。” 叶知秋一拍手:“我也没有。” 两人对视,同时松口气,一左一右坐在石凳上,泄了气趴在石桌上。 只要蕴灵珠不在她们这,戒律堂就查不到她们头上。 “不过蕴灵珠这般宝物,你就不心动吗?” 施嫣生将下巴枕到胳膊上,看向叶知秋。 叶知秋撇嘴道:“那也得有命拿啊。” “他们说丢了三只鸡,既然我们俩吃的鸡没有问题,那肯定就是另外一只鸡了。” “就是不知道那只鸡是自己走丢,还是被人偷了。” 施嫣生托腮看着天空,若有所思道:“说不准有人跟我们一样,苦鸡鸣声久矣,遂偷而杀之,喜得蕴灵珠一枚。” 叶知秋不以为然,“倘若戒律堂没有手段可以找到蕴灵珠,自然是喜。” “否则,就是悲喽。” “算了,反正与我们无关。”叶知秋摇摇头,一把揽住施嫣生的肩膀,带着她大摇大摆往外走。 “走,今天我请客!” 食堂二楼,叶知秋特意开个包厢,点了一桌菜。 施嫣生看得瞠目结舌,“你哪来那么多银两?” 叶知秋笑得神秘,将一盘牛肉包推到施嫣生面前,摇头晃脑神神叨叨。 “我这是劫富济贫。” 施嫣生还想再问,忽听一楼传来巨大的声响。 她立马起身朝窗户走去,叶知秋比她还快一步凑到窗前。 她们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见一楼的大半景色。 此刻食堂一楼已经是满目狼藉,桌椅皆被剑气冲落在地,站在最中央的两人,一人身穿紫色地阶弟子服,一人则为天阶弟子。 其中紫袍女子执剑,白袍男子呈防御姿态半跪在地,从地上滑跪的痕迹来看,男子被打得不轻。 地阶弟子把天阶弟子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还真是稀奇。 “尚盈盈,你有病吧?!” 东方越手撑着地起身,对着对面持剑的女子破口大骂。 他对面的女子乌发高束,容貌卓绝,偏一双眸子犹如千年寒冰寒意逼人,透着凉薄之意。 尚盈盈将剑收鞘,抬起下巴,看着对面的人薄唇轻勾,如同在看地上蹦跶的蝼蚁,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 第9章 你们真是表兄妹吗? 这样不屑且嚣张的姿态简直让东方越火冒三丈,恨不得冲过去掐死她。 施嫣生看着楼下被强势剑气化为碎片的桌椅,暗叹一声,“好强的剑气。” 楼下围观的学生发出奚落声。 “我说东方越,你非招惹她干什么?” “在外面骂她怕被揍,还特意跑到食堂来骂,你以为在食堂她就不敢动手?” “你对面这位什么时候遵守过学院规矩啊?” 这些声音中不乏嘲笑调侃,东方越握紧拳头,冲他们吼道:“都给我闭嘴!” 围观的学生才不怕他,又是一阵喝倒彩的声音。 直到食堂大门出现一群身穿黑金衣袍的戒律堂弟子,人群才瞬间安静下来。 两队戒律堂弟子走进来,如墨般的黑色衣袍气势压人,衣服上的金色暗纹隐隐有光华流转。 那群戒律堂弟子中,领头的是崔归帆,他看着食堂内的惨状,微挑眉头,看向东方越。 东方越立马指着向盈盈,“是她!都是她干的,我根本没动手!” 此话一出,人群哄笑,就连戒律堂的队伍中都有弟子没忍住笑出声。 有好事者吹了声口哨,“我说东方老弟,你就是想还手也没实力还手啊。” 接着又是听取笑声一片,大家都很乐呵,唯有东方越铁青着脸。 “这个姓东方的,人缘不怎么好呀,怎么都没有帮他说话的。” 施嫣生慢悠悠喝着豆浆,饶有兴趣地看着下面的热闹。 “你对他没印象?”叶知秋露出嫌弃的表情,“昨天围在崔归雨身边说你坏话的那群人里,他就是其中之一。” “你记这么清楚?”施嫣生诧异道。 “那当然。”叶知秋撩了撩头发,“我可是人送外号记仇小能手。” 崔归帆面无表情看了东方越一眼。 东方越原本正气得跳脚站在食堂中央舌战群儒,伸长手指指点点,却在看到崔归帆的眼神后,瞬间安静如鸡。 崔归帆眼尾上挑,精致的丹凤眼看向尚盈盈,“你们俩都跟我们走一趟吧。” 他说完,又转身看向聚集的人群,声音分不清话中真假,“诸位,若还想看热闹,不如一起去戒律堂喝茶?” 人群瞬间如同鸟群一哄而散,食堂一楼只剩下戒律堂的弟子和两位当事人。 戏台子被拆了,眼见唱戏的也被崔归帆带走,施嫣生兴致缺缺准备收回视线。 就在她准备转头的前一天,原本走出食堂大门的崔归帆忽而回首抬眸。 两人视线交接,崔归帆嘴角扬起,眸中充斥着挑衅与恶意。 施嫣生握着窗框的手骤然一紧。 她有些不好的预感。 从小到大,每当崔归帆做出这般表情,她就少不了要吃一番苦头。 “你们真是表兄妹吗?” 叶知秋目送崔归帆走远,回头看向施嫣生,表情呆愣。 这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劲儿,不像是血亲,倒像是上辈子杀了对方全家,这辈子来寻仇。 再联想到昨晚在崔归雨房间看到的书信,叶知秋注视施嫣生的眼神变得愈发怜悯。 施嫣生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叶知秋已经为她脑补出一整部灰姑娘逆袭记。 昏暗的地道内,崔归帆打开石室侧身让尚盈盈进去。 “按照惯例,你要在禁闭室内禁闭三天,同时赔偿食堂内所有损失,扣除学分十五分。” 尚盈盈双手环胸,步伐轻松大喇喇地走进去。 她是禁闭室的常客,来的频率之高就差住里面了。 尚盈盈走进去就撩起衣袍盘腿坐下,抬眼时见崔归帆还站在门口未动。 “夏玉竹呢?” 尚盈盈轻抬眼皮,语气平淡。 平日里戒律堂大小事务都是夏玉竹管,今日这么大的事情却自始至终未见夏玉竹身影。 “出学院做任务去了。” 崔归帆不仅没走,还迈步进入禁闭室,将石门关上。 见他此番动作,尚盈盈眉头一皱。 “你想趁夏玉竹不在动用私刑不成?” 不过这个想法也只是在尚盈盈脑海中一滑而过,旋即便不见踪影。 一来她与崔归帆未曾结仇,也无旧怨,二来崔归帆就算想动私刑也不见得能打过她。 尚盈盈好整以暇等着崔归帆的下一步动作。 崔归帆在她面前半蹲下来,与她平视。 尚盈盈悠闲自得的神态在崔归帆拿出寻灵尺的那刻发生变化。 她面色不改,眸中却多了几分凝重之色。 寻灵尺迸发的光芒照亮整个石室。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崔归帆指着发光的寻灵尺看向尚盈盈。 尚盈盈看着他并未答话。 崔归帆也没想等她回复,勾起嘴角,“意味着蕴灵珠就在你身上。” 尚盈盈慢悠悠地环顾四周,轻笑一声。 “你什么意思?” 知道蕴灵珠在她身上,却支开所有人单独确认这件事。 崔归帆握着寻灵尺催动灵力,原本在尚盈盈身上的蕴灵珠瞬间飞出来吸附在寻灵尺上。 他拿着蕴灵珠起身,转身朝外面走去,“没什么意思。” “偷蕴灵珠的罪,可不是破坏食堂能相提并论的。” “你也不想被逐出学院吧?” “此事,就当从未发生过。” 崔归帆回头看尚盈盈一眼,抬手关上石门。 尚盈盈看着紧闭的石门,眼眸微眯。 她与崔归帆并无交集,也不信对方会这般好心替她掩饰罪行。 要么是崔归帆想私吞蕴灵珠,要么就是他另有图谋,只不过想针对的人并非她。 这两个猜想,尚盈盈偏向前一个。 蕴灵珠稀世罕见,传闻能炼化人的根骨,即便是毫无修炼之资的废人,用了它也能变成稀世奇才,更别提修炼天赋本就高的天才。 少有人能拒绝这种诱惑。 东方越向来唯崔归帆马首是瞻,这般想来,或许东方越在食堂挑衅她,也是崔归帆的计谋。 他早就知道蕴灵珠在她身上,所以设了这么一出计,就是为了从她身上拿到蕴灵珠。 日头正大,施嫣生和叶知秋走在树荫下往宿舍走去,路过旁边的宿舍,施嫣生驻足看着门口的牌子出神。 叶知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在院门口的牌子上,看见上面刻着尚盈盈的名字。 第10章 滚出永宁 “尚盈盈……这不是今早在食堂打架的那个吗?” “原来她就住我们隔壁啊。” 叶知秋十分惊奇,转头四顾,她们这一圈大部分宿舍都空着没住人。 算起来,只有三个宿舍有人,一个是她们,一个是尚盈盈,最后一个就是养鸡的宿舍。 施嫣生眸色一暗,拉着叶知秋加快脚步。 转过弯,在她们宿舍门口,赫然站着几名戒律堂弟子。 见她们过来,等候多时的戒律堂弟子走向她们。 “跟我们走一趟吧。” 戒律堂的审讯室内,崔归帆和施嫣生面对面坐着。 崔归帆转着玉尺,懒洋洋靠在椅背上,笑道:“我说什么来着?” “我们还会在戒律堂见面的。” 施嫣生但笑不语,只等他出招。 一个木盒被崔归帆放到桌上,他将木盒打开,推至施嫣生面前。 盒内是一颗光彩四溢的玉珠。 “从你房间搜到的,施大小姐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施嫣生收回落在玉珠上的目光,视线缓缓上移同崔归帆对视。 好大的局,竟是从她入学开始就朝她撒下了天罗地网。 过两日便是新手开课之日,他这是要在开课之前就将她赶出学院啊。 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 “崔表哥,我一直想不明白。” 施嫣生歪着头,声音温和,娇美的面庞露出不解。 “究竟是何缘由,让你处处针对我,置我于死地。” 她长长的柳眉也皱起愁苦的弧度,似乎因崔归帆不喜她,而分外苦恼。 她对外表现出的柔软娇美模样,向来是无往不利,唯有崔归帆总冷眼看她。 崔归帆平日总是放荡不羁痞气地贵家公子模样,也唯有面对施嫣生时,眸色浓稠如墨,难见心迹。 他们这对表兄妹剑拔弩张数十年,每次出招不见血却诛心。 “你当真不知我所做一切缘由?” 崔归帆笑看施嫣生,眸色冰冷。 施嫣生认真想了想,面色忐忑地问:“莫非是因为崔表妹?” 她虽嘴上这么说,心中却不是这个答案。 崔家有一子二女,长子崔归帆,次女谢寻清,幼女崔归雨。 崔家上一辈中嫡系一脉仅有一子一女。 嫡子便是如今崔家的当家崔竟思。嫡女便是施嫣生的母亲,谢香君。 谢香君随母姓,因此并不姓崔。 崔竟思的第二个孩子出生后,沿袭了这个传统,让孩子随祖母姓,也姓谢。 因此取名谢寻清。 不过究其原因还是谢家连着两代未出天资卓越的小辈。 当一个世家大族,小辈中再难出惊才绝艳者,甚至资质一辈比一辈差,就是一个家族衰落的开始。 这里是实力为尊的修真界,说是家族覆灭的开始也不为过。 谢香君天资过人,因此虽为崔家人,却入了谢家族谱,被当做谢家的继承人培养。 可惜后来谢香君不如谢家所想那般回去继承家业,反而转头抛弃继承人的身份和当时的施家幼子成亲。 等到谢寻清的出生,谢家人才重新振作起来将所有目光和期望都投注在谢寻清身上。 这是一个比谢香君天资更高的孩子,天生的琉璃净体,生来就是要攀登高峰的。 谢寻清十岁时就被大乘修士晚霞明收入门下,是晚霞明唯一的亲传弟子,常年居住在晚霞明的天外仙宫专心修炼。 年幼时,施嫣生曾与谢寻清见过一面。 只一面,谢寻清说了句,“虽乖巧可亲,心却不似容貌清美。” 这是在说她面甜心黑了。 只因这一句话,施嫣生数十年不再踏足过崔家。 倒不是她无礼赌气不去。 是崔家不欢迎她,谢香君也不想带她去。 崔家人经常到施家看望谢香君,每次他们来,施嫣生都要去外面的寺庙居住几天供佛念经,为父母亲族祈福。 等到崔家人离开,施嫣生才能回家。 崔谢两家对谢寻清可谓是竭尽宠爱,崔归帆对这个妹妹也是无有不应,比之崔归雨更为亲近。 这些年崔归帆对她恶意这么大,缘由也在此了。 因为谢寻清不喜她。 谢寻清只一句话,就能让她数十年来受尽众人磋磨。 她在那次见面之后不久就去往天外仙宫,唯留下施嫣生日夜遭受因她而起的千百恶意。 施嫣生回想起自己跪在佛前替众人祈福的模样。 在那些她为之祈福的人中,有对她恶语相向的,亦有对她针锋相对百般刁难的。 而她却要跪在佛前,日夜祈求。 祈求佛祖,庇佑他们修为有成,无病无灾,早登仙班。 满屋的烛光摇曳,映照在施嫣生娇美的面容上。 她跪在佛前,双手合十,一遍又一遍地诚恳祷告。 “愿佛祖庇佑崔施两家昌盛连绵,奇才辈出,恩意不绝,小女感念佛祖之恩,愿世世当牛做马回馈佛祖恩意。” 施嫣生想,倘若在佛前撒谎有罪,她死后定会入阿鼻地狱。 灵魂受烈火灼烧千年,永无轮回,方能赎清这滔天罪孽。 祷告时,心中止不住的怨念恶语,是否会被慈悲的佛祖听到呢。 施嫣生抬头仰望着眉慈目善的佛祖。 佛祖眸中有众生。 既普渡众生,为何不渡她。 魂入异世,非她所愿,身入棋局,化为棋子,亦非她心之所向。 谢寻清不喜她表里不一,可若不是这样,若不是装乖卖巧,她岂能存活至今。 所做一切,不过是为求存活,为求自由,何错之有? 施嫣生闭上眼眸,许久之后从回忆里脱身而出,整理好情绪再重新睁眼看向崔归帆。 “一定要赶我出学院?” 她的声音依旧温柔似水,不见半点怒意。 崔归帆扬眉,一双丹凤眼上挑,说出的话无情且饱含恶意,“我就是要让你滚出永宁。” 滚出永宁,永远不得踏足。 “赶我出永宁之后呢?”施嫣生看着他的眼睛,“是否还要赶我出云庭,赶我出九州,让我永无容身之所,立足之地。” 两人对视良久,崔归帆率先移开视线,他身子后仰再次靠到椅背上。 似乎是良心发现,崔归帆把玩着玉尺垂眸道:“只要你这次滚出永宁,短时间内我不会再找你麻烦。” 第11章 是你拿了蕴灵珠? 短时间内,多么吝啬的承诺啊。 施嫣生摇头轻笑,带着几分自嘲的意味。 “如果我不走呢。”她虽语气温软,神色却坚毅。 崔归帆眸光一变,带着攻击性,眉目戾气赫然出现。 他握紧玉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即便你这次侥幸逃脱未被逐出学院,还有下次,下下次。” “只要你还待在学院一刻碍我的眼,我就有的是办法折磨你。” “好。”施嫣生静静看着他,“那我拭目以待。” 崔归帆收起桌上的蕴灵珠,站起身,“蕴灵珠是从你房间内搜出来的,若你没有证据翻案,你被逐出学院是板上钉钉的事。” “我有不在场证明。”施嫣生也跟着站起身,“蕴灵珠丢失那天我和叶知秋在天梯上,根本不可能是我偷的。” “你觉得叶知秋可以当你的证人吗?”崔归帆有些好笑地看着施嫣生。 “蕴灵珠丢失的第二晚,你和叶知秋一起鬼鬼祟祟出现在食堂门外,戒律堂许多弟子都亲眼目睹。” “我劝你想清楚。”崔归帆食指轻轻敲击桌面。 “否则……一不小心她就被当做你的同谋,跟你一起被逐出学院。” 施嫣生朱唇轻抿,一时还真想不出办法了。 “按照戒律堂的规矩,会给你五天时间。” 崔归帆话音一转,“不过如今堂主和夏玉竹都不在,堂内是我管事。” “我只给你两天时间。” “两天之内你找不出自己没偷蕴灵珠的铁证,就收拾东西滚蛋吧。” “你把夏玉竹支走了?”施嫣生抬头。 崔归帆没有否认,迈步率先走出审问室,徒留施嫣生站在原地。 戒律堂外,叶知秋坐在阶梯上百般聊赖拔着草。 身后传来脚步声,叶知秋猛地蹦起来回头笑道:“嫣生姐,你出来啦!” 等看清来人,叶知秋的笑容逐渐消失,挠挠头侧开身子让路,“不好意思啊,认错人了。” “没事。” 尚盈盈多看她一眼,径直往前走去。 眼见尚盈盈快要走远,叶知秋纠结片刻提起衣裙跑上前。 “尚道友!” “尚道友,我听闻你因破坏食堂被关禁闭室三日,怎么提前出来了?” “我也很好奇。”尚盈盈停下脚步,转身看她,“说什么,提供了重要线索将功赎罪。” 重要线索?将功赎罪? 叶知秋脸色渐白,只一瞬间就想通所有事情。 “是你拿了蕴灵珠?”叶知秋压低声音。 尚盈盈的宿舍就在她们附近,想来也能听到鸡鸣声。 丢的三只鸡,两只是叶知秋偷的,最后一只没有走丢,而是被尚盈盈偷了。 叶知秋没等尚盈盈回答就转身准备离开。 整个事件,无论怎么看,尚盈盈都是受益人。 她不会站出来帮施嫣生的。 否则被逐出学院的就是尚盈盈。 人都是自私利己的。 临水凉亭内,少年摔碎茶杯。 “你说什么?!” “此事怎么又扯上施家小姐了?” 范二挠头抓腮,亦是苦恼万分,“这我也不知啊,但戒律堂传来的消息不可能有假。” “他们,他们说偷蕴灵珠的贼就是施家大小姐施嫣生。” 少年沉默良久,范二弯腰站着,神情忐忑。 蕴灵珠到底是谁偷的,他们俩一清二楚,如今让施嫣生替他们顶了锅,也不知道这施家小姐怎么这般倒霉。 升阶之日,范二故意挑战裴景之,就是为了让众人的视线聚集到比斗上,他好趁乱浑水摸鱼去食堂偷蕴灵珠。 怎么可能是施嫣生偷的,戒律堂到底怎么办事的?! 想到一种可能性,范二抬头狐疑道:“莫非,偷鸡的人就是施嫣生?” 少年摆手想也没想就否定,“不可能。” “她要有那本事也不会被叫十几年的花瓶。” “二少,我们现在怎么办啊?”范二丧着脸。 如果放任不管火也烧不到他们身上,顶多就是让施嫣生那个倒霉蛋给他们顶罪,被逐出学院。 从此施嫣生这个花瓶不仅要有废柴的坏名声,还要多一个偷鸡贼的称号。 谁能想到院长出什么馊主意,把蕴灵珠藏鸡肚子里,又把鸡养在食堂后院。 他为了偷到鸡可以鱼目混珠,都快把自己宿舍弄成养鸡场了。 如今出了这么一通闹剧。 一只鸡牵扯出这么多人。 “如果不是我知道真相,施嫣生偷蕴灵珠这件事,真是合情合理。” “毕竟她是废材,想用蕴灵珠洗髓炼骨重塑修炼资质,太合理了。” “动机如此充足,估计大部分人都不会怀疑这件事的真凶另有其人。” 少年看着水面,想通一切后,呼出一口气。 “还能怎么办,别人都帮我们洗清嫌疑了。” “我们总不见得蠢得这时候跳出去承认自己才是凶手。” 干大事者,不拘小节,也不能太有道德感。 范二拱手应了一声,摸摸鼻子。 这二少跟施家真是冤孽。 前段时间施家家主吃了二少炼制的丹药被毒晕,如今施家小姐又替二少顶了罪。 冤孽啊,冤孽。 施嫣生从戒律堂出来没见到叶知秋,寻思她应该先回宿舍了,结果回到宿舍也不见叶知秋人影。 施嫣生在院内转一圈没找到人影,兴致缺缺坐到院内石椅上。 她给自己倒杯茶,望着院内落叶出神。 两日时间,崔归帆根本没打算给她翻案的机会。 看来她必须离开学院了。 一片枫叶落到施嫣生裙边,施嫣生弯腰将枫叶捡起。 火红的枫叶,烈如骄阳。 其实离开学院对她利大于弊。 她来学院,明里是求学,暗里却是替施达海偷地图。 想偷画有风魔状位置的地图又岂是件容易的事。 况且施达海既然能得知此事,其他人也能知道。 各方势力涌入永宁学院,永宁学院就不可能安宁。 有争权夺利,明争暗斗,死伤不可避免。 她留在永宁并不安全。 这次崔归帆针对她,其实她正好可以借势离开永宁。 而且并非她主动离开,施达海不能怪罪于她。 施嫣生举起枫叶遮盖住天边太阳,神色怅然。 第12章 你选一个吧 院门被人从外推开,鹅黄衣裙泛着涟漪出现在枫叶下方。 施嫣生拿开枫叶,与叶知秋对上视线。 叶知秋站在门边看着她,睫毛轻颤,倔强地咬着唇。 “怎么啦?” 施嫣生笑看她,声音温柔。 小姑娘看着她,突然在落日光辉下委屈落泪。 “嫣生姐,是不是我想护的人,永远都护不住。” 风卷起落叶,落日残晖洒在院中,叶知秋站在门边哭得一抽一抽的。 泪珠砸落在落叶上,一颗又一颗。 施嫣生坐在石凳上愣了好一会儿。 从来没有人会为她鸣不平。 更不会有人为她落泪。 施嫣生的世界似广阔的冰面,她终日兢兢战战,唯恐一步踏错,冰面碎裂,坠入万丈深渊。 闯入她世界的每个人都如同冰刃,不知何时会冒出来给她致命一击。 即便是此刻,她也在想,叶知秋的眼泪,有几分真情。 是真情流露还是逢场作戏。 她太久没接触过人世间的暖意,面具戴久了,也会怀疑是不是所有人都戴着一层面具。 虚情假意,逢场作戏,才是施嫣生的世界,是她的生存之道。 “人要强大到何等地步才能护住自己想护住的人呢。” 施嫣生起身朝叶知秋走去,她伸手擦拭叶知秋的眼泪,轻声宽慰。 “世上有太多不尽人意的事,没人能事事顺心。” “我离开学院已是既定之事,索幸我是世家小姐,回去只管享福便是,你无需悲伤。” 叶知秋被施嫣生拉着坐到凳子上,眸中仍有泪光。 “我刚才去找墨桃姐打听尚盈盈的为人。” “她说尚盈盈是学院内最放肆不守规矩的,无情无义,上到不尊师长,下到虐打同窗,这样的人,不会帮我们平冤的。” 施嫣生坐到叶知秋身旁,品茶不语。 尚盈盈其名,不仅在永宁学院人尽皆知,在外也是名声远扬,她早有耳闻。 尚盈盈出身于古家族南瑞尚家,南瑞有个传统,只准男性修炼,女性是没有修炼资格的,只配灌以汤药当作炉鼎。 这个家族男尊女卑,女性地位极低,即便是尚家小姐出身的尚盈盈也没有修炼资格。 可偏偏这一代中闯出个天生剑骨的尚盈盈。 偷学剑术,十岁时因筑基动静太大才被发现。 尚家发现她偷偷修炼后,十分震怒,对她超高的修炼天赋也是又惊又惧。 他们不仅不珍惜这样的天才,反而要废除尚盈盈的所有修为,将她变为废人。 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尚盈盈逃出了南瑞,离开了尚家。 尚家将尚盈盈从家谱中除名,满九州追杀她。 尚盈盈是在尸山血海里闯出名头的。 那段时间九州到处是她的通缉令,就连往生阁都收到尚家的委托,派出不少杀手追杀她。 尚盈盈被到处追杀时,施嫣生还在宅院里斗智斗勇,对她的事迹好奇也因此打听了些许。 施嫣生羡慕尚盈盈有与全世界为敌的胆量,凭一己之力改变自己的命运。 如果可以,她也想冒天下之大不韪,杀出施家,追寻自己的人生。 一直到后来尚盈盈收到永宁学院的录取令牌,她才从血海中脱离出来。 永宁学院的院长力保尚盈盈,这才让尚盈盈脱离被日夜追杀夜不能寐的生活,从此可以安心修炼。 尚盈盈虽在永宁学院也行事放肆,但永远不会越过红线。 就比如扣除二十分会被逐出学院,尚盈盈就每次都卡十九分,然后接各种任务加学分,加完扣,扣完加,循环往复。 她也是因此虽实力超群却学分不达标久久未能升为天阶弟子。 尚盈盈这一路走来,并不比施嫣生轻松多少。 施嫣生将自己所知的这些事全部告诉叶知秋。 叶知秋听后,擦掉眼角余泪:“如果尚盈盈真如你所说这般。” “我倒觉得,她明日会为你作证。” 这样一个逆天改命,肆意潇洒的人,会容忍自己一时过失毁了他人的人生吗? 不过也说不准,如果尚盈盈根本不在乎别人的人生呢。 听闻她修的剑道还是无情道,就连本命剑的名字都叫无情。 或许她只在乎自己。 夜幕降临,范二哼着歌走到宿舍门前开门。 他刚踏进门,就见院内站着一尊凶神。 范二腿一软就想往外跑,大门猛地关上,差点夹住范二的鼻子。 范二一屁股跌坐在地,闪着寒光的剑架到他脖子上。 “姑,姑奶奶,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范二吓得屁滚尿流爬到墙角缩着,眼泪都快掉下来。 尚盈盈居高临下看着他,语气冰冷。 “我没什么话好跟你说的。” “你现在就去戒律堂,承认蕴灵珠是你偷的。” “我,我……”范二结结巴巴,明显不愿。 “哦?”尚盈盈眼眸比夜色还要凉上三分,上前一步,“难道我误会你了,蕴灵珠不是你偷的?” “是,是我偷的。” 在尚盈盈面前,范二哪敢撒谎。 “那你还说什么?” 尚盈盈眸光锐利,大有范二不去她就拿剑把范二戳成筛子的架势。 “不,不行啊。”范二脸皱成苦瓜,“我会被逐出学院的,我以后都没脸见人了。” 尚盈盈的剑离他的脖颈更近一分,吓得范二又是一哆嗦。 “让一个弱女子替你顶罪,你就有脸见人了?” 范二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欲哭无泪。 “可是蕴灵珠也不是我想偷的啊,我亦是听命行事,为什么要让我承担后果呢。” “连你这个参与者都不想承担后果,对施嫣生来说,不更是无妄之灾吗?” 尚盈盈掏出一把匕首,走到范二身前。 “我给你三个选择。” “一,去戒律堂承认蕴灵珠是你偷的,跟施嫣生毫无干系。” “二,供出你身后指使你的人,我去找他麻烦,逼他去认罪。” “三,前两个你都不选,你怕你身后的人,也怕你自己没脸,那我今日就拿这把匕首在你脸上划七七四十九刀,你从此再也不必惧怕自己没脸丢人。” “你选一个吧。” 第13章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我不选,你杀了我吧!”范二心一横将脖子凑到剑刃上。 尚盈盈眸子微眯,显然没了耐心,收回剑,将匕首抵到他脸上。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范二,你最好想清楚。” 范二瑟缩着,如同丢了魂一般瘫坐在地上,声音颤抖。 “我答应你,明日我会去戒律堂承认是自己偷了蕴灵珠。” 尚盈盈收回匕首,垂眸看着被逼至角落的范二。 人的命运从来不是自己可选的。 蕴灵珠不是范二想偷的,栽赃施嫣生也不是范二做的。 他只是两军交锋的牺牲品。 两军交锋,死伤不可避免,那些逝去的生命在大局面前无足轻重。 范二既无辜也不无辜,他身后的大人物也不会保他这个无名小卒。 范二注定要成为这次事件的牺牲品。 太阳初升,施嫣生被拍门声吵醒。 她拉开房门,就见叶知秋满脸激动地站在门前。 “嫣生姐,你可以留在学院了!” “你可以留在学院了!” 叶知秋脸颊还因刚刚的剧烈奔跑红润,额角也是汗水,一双眸子迸发出灼目的星光。 还没等施嫣生发问,叶知秋就拍着手在院内左右来回地走,将事情交代清楚。 “天还没亮的时候,范二就去了戒律堂承认蕴灵珠是他偷的。” “不仅如此,他还说,是他栽赃陷害,将蕴灵珠偷藏在你房间,彻底洗清了你的嫌疑。” 施嫣生听闻此事,面上并无喜意。 偷蕴灵珠的是范二,可栽赃陷害分明是崔归帆做的。 范二为让她彻底洗清嫌疑揽下这桩罪名。 偷蕴灵珠的主谋并非范二,栽赃陷害也不是他。 可到头来,所有的罪名都要被这么个小人物揽下。 他就像两个势力争权夺利的牺牲品。 无足轻重,生命像草一样下贱,任人践踏。 施嫣生:“戒律堂打算怎么处置范二?” 叶知秋摇头:“我也不知,我只听了前面就赶紧回来报喜了。” 施嫣生迈步往外走,叶知秋见此连忙跟上。 “嫣生姐,我们去哪?” “去戒律堂看看。” 戒律堂外空无一人,叶知秋诧异挠挠脑袋。 “奇怪,我走时明明围满了围观的学生啊。” 这么快堂外就没有一人敢逗留,说明是戒律堂出面清退围观人群。 可是出了什么事要让他们清退人群呢。 为了范二的名声? 绝无可能。 施嫣生和叶知秋走上台阶。 不出意外被守在外面的戒律堂弟子拦在门外。 “我作为这件事的当事人都不能进去旁听吗?” 施嫣生试图让守门弟子通融一下,奈何对方铁面无情,死守着大门。 既然进不去,施嫣生就想从他们嘴里套点话。 结果无论她怎么说,四个守门弟子的嘴都跟被焊住一样,死活不张嘴,静静看她表演。 无奈之下,施嫣生拉着叶知秋准备离开。 谁知就在她转身的下一秒,大门自己打开了。 崔归帆一身黑金衣袍从内走出,看向施嫣生。 “夫子让你进去。” 夫子? 施嫣生朝里望去,什么也没看清。 里面好像有阵法,外面的人看过去,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她能一起进去吗?”施嫣生拉着叶知秋。 崔归帆问都没回去问,“夫子说可以。” 施嫣生和叶知秋诧异地跟着崔归帆往里走。 这个夫子会预判不成? 刚走进去,施嫣生就察觉到这里面不仅有屏蔽视线的法阵,还有隔绝声音的法阵。 外面的人既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也听不见里面的声音。 议事殿内只站着三人。 局促不安的范二,老神在在的老头,以及一个陌生少年。 少年虽然身穿统一的黄阶衣袍,却难掩周身贵气。 腰间的玉佩腰环,脖子上的璎珞项圈,束发的紫玉金冠,无一不彰显他身份贵重。 他眼神澄澈,皮肤白净,五官出众,举手投足都带着朝气。 活脱脱从画里走出来的世家少年郎。 见施嫣生走进来,老头笑眯眯地摸着自己长长的白胡子。 “既然被冤枉的当事人来了,叶二少你就把刚才的话重述一遍吧。” 施嫣生还未反应过来如今是什么情况,就见少年郎朝她道。 “蕴灵珠是我执意让范二去偷,栽赃陷害你也是我执意让范二做的。” “所有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会承担一切后果,与范二无关。” 施嫣生被这突发情况弄懵了,不仅她懵了,她身旁的叶知秋也被惊得不轻,久久未曾动弹。 “这蕴灵珠本就是叶家送给学院的,如今叶二少不问自取。” “院长的意思呢,是不打算追究了,此事就当未曾发生过。” “不过院长说,施小姐实在是受了一场惊吓,追不追究叶二少栽赃陷害的过错,还是由施小姐自己决定。” 施嫣生理清一切后,笑着摇头,“我不追究。” 她说完这句话,看向站在她身侧的崔归帆。 崔归帆也正垂眸看她,墨瞳中风雨翻涌最后化为平静。 一番谋划,全被毁了。 看崔归帆吃瘪,施嫣生心情颇好。 “既然施小姐都不追究,那此事就这般结束,大家就当从未发生过。”老头摆手,乐呵呵的。 范二走出戒律堂老远还觉不可思议,跟做梦一样。 他拍拍自己的脸,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叶照林。 “二少,您为何出面保我啊?” 叶照林没回头,大步朝前走,“保你还需要理由?” “可是您不该保我啊。”范二追上前,两手一摊,“多不值当啊!” “我只是我,而您可是叶二少,您代表的是叶家!” 整个九州最昌盛的家族,龙岭叶家。 叶照林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范二:“我不觉得我和你有什么不同。” “今日就算你不站出来承认,我也会站出来承认罪名替施嫣生洗清罪名。” 范二满脸不解,“我不明白,您昨日明明说……” “您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也不能太有道德感。” “您是要成大事的人啊,二少!” 叶照林继续朝前走,无所谓道:“可是我根本就不想成大事。”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不能心慈手软。 他不是成大事的人。 他做不到。 既如此,他就不成大事,成小事也好。 叶家不缺成大事的人,少他一个也不少。 左右天塌下来,也还有他那个成大事的兄长顶着。 第14章 湘夫人 得知范二是被尚盈盈逼去承认罪行,叶照林又为保范二将所有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施嫣生走在路上不禁笑出声。 崔归帆算透一切,却栽在叶照林和尚盈盈这两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身上。 他以为尚盈盈作为最大的受益者不会为施嫣生这个素未相识的人鸣冤。 他以为叶照林作为幕后主使会直接舍弃范二这个棋子。 可他没想到尚盈盈即便深知范二身后的人背景强大,依然冒险去逼迫范二承认罪行。 她不怕被人报复仇杀,她怕真相难明,怕无辜者蒙冤。 崔归帆也不会想到,叶照林不仅没有舍弃范二,反而跳出来把脏水都往自己身上泼。 顶级世家的公子哥,为一个无足轻重的下属,把自己搭进去。 真是闻所未闻,世间罕见。 崔归帆布下的天罗地网,最后毁于他最自信的一点上。 他以为人都是利己的,更别提尚盈盈这般自负的天才,叶照林这样自小就成长在等级森严高门大户的少爷。 施嫣生越想越觉得好笑。 永宁学院实在是比她想象中更有意思。 尚盈盈和叶照林也出乎她的意料。 他们已然站在了他人难以企及的高度,却能与普通人共情。 谁说站在高处的人就漠视他人命运呢。 她今日啊,就见识到了两个很不一般的人。 不过这件事最大的疑点,她其实还没弄清楚。 尚盈盈不像是会私藏蕴灵珠的人。 就算她从鸡肚子里发现蕴灵珠,第一反应也应该是把这棘手玩意儿丢掉吧。 院内石桌被灵气冲击炸裂,石块飞溅。 尚盈盈站在院内,衣袍和发丝无风而动。 巨大的灵力波动裹挟着她,将院内所有物品泯灭成灰。 明明院内只有她一人,她却仿佛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做抗争。 在她的识海深处,一个模糊的灵魂扭曲尖叫着。 “尚盈盈,你疯了?!” “停下来!停下来!” 尚盈盈身上的灵力以飞速流逝,她的境界也在迅速下降。 尚盈盈唇色苍白,手中结势动作依旧不停。 她在散灵,强行自降修为。 存在于她识海内的残魂因她的举动痛苦扭曲,尖叫嘶哑。 一直到残魂越来越虚弱只能缩成一小团黑影,尚盈盈才停手。 残魂稍得喘息,破口大骂。 “你这个疯子!没爹娘的东西!” “臭婊子!我苦苦修炼多久才能聚得魂形,全被你毁了!” “你有完没完!有完没完?!” 面对残魂的辱骂,尚盈盈无动于衷,身形晃动想扶住桌子以免摔倒。 可惜院内已是一片狼藉,哪还有石桌。 她手落空,骤然跌倒在地。 冷汗润湿额边发丝,黏在她的脸颊。 散灵的痛苦使她衣裙皆被汗水浸湿,汗水落尽眼中模糊了视线。 她的姿态比之在外的嚣张肆意,如今可谓是狼狈不堪。 见她摔倒,她识海内的残魂阴笑起来,笑声尖厉,似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尚盈盈,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 “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 “就这么想牵制住我?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招数你都用这么多年了,不腻吗?” “我不过是将你丢掉的蕴灵珠偷偷藏回到你身上,你反应这么大?” “我也是为你好啊,蕴灵珠这等宝物放在你身上也有助于你修炼啊。” “闭嘴!” 尚盈盈缓缓站起身,神色狠厉。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 见尚盈盈不为所动,丝毫不受她蛊惑,残魂情绪崩溃尖叫嘶吼。 “我当初为什么选择你!为什么!” 黑影在识海里乱晃,极其不稳定。 “你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 “你就活该当炉鼎!你就该在南瑞当一辈子的炉鼎!” “下贱的婢子,不知进取的东西!” “我恨你!我恨你!” 残魂又开始破口大骂,各种不堪入耳的话充斥在尚盈盈脑海中。 尚盈盈面色如常,充耳不闻抬脚走进房间。 人来人往的广场上,墨桃领着叶知秋和施嫣生往前走,一边走一边介绍。 “在新生开课日的早上,广场上会有学院的夫子挑选学生作为自己的关门弟子。” 施嫣生目光扫视着人群,若有所思。 “所以永宁学院学院的夫子,其实就像是宗门里的长老?” 墨桃回头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正解!” “那成为关门弟子有什么好处吗?”叶知秋好奇道。 墨桃又看向她,笑道:“你是无利不起早啊。” “关门弟子可以让自己师父给自己开小灶,这算不算好处?” 叶知秋噘着嘴思考片刻:“勉强算吧。” “不过学院的夫子们都很少收徒了。”墨桃又道:“其一是因为来学院进修的大部分都有师尊了,其二就是收徒讲究一个眼缘。” 施嫣生点点头,很是认同。 来学院进修的一部分是各宗门内的天才弟子。 比如水风清的裴景之。 一部分是世家子弟,有些因利益纠葛,也不便收为徒弟。 以上两种都不适合在学院拜师。 最后一种呢,就是无背景的散修。 这种是最适合在学院拜师的。 这般想着,施嫣生看向叶知秋。 叶知秋被看得莫名其妙,浑身不自在,“看我作甚?” 施嫣生笑道:“看你今日能否结一段善缘啊。” “说不准你就成为哪位夫子的关门弟子,一朝龙在天,凡土脚下泥。” “苟富贵,勿相忘。” 墨桃也跟着起哄拱手:“大人富贵之后可莫要忘了妾身呀。” “停停停,越说越离谱。”叶知秋抬手打断施嫣生,毫无威慑力地瞪她们一眼。 三人笑闹间,一只闪着银光的灵蝶扑朔翅膀轻轻落到叶知秋的衣襟上。 周围喧闹声瞬间消失,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叶知秋。 不知是谁说了声“是湘夫人的灵蝶”,人群再次炸开锅。 “湘夫人都好久没收徒了,这人谁啊,没见过啊。” “上次湘夫人收徒都是十几年前了吧?我还以为她一辈子不再收徒了呢。” 施嫣生以手掩嘴,凑到墨兰耳边:“湘夫人是谁?” 墨桃嘴巴微张,震惊得差点说不出话。 “夏玉竹的师尊,戒律堂的堂主,湘夫人。” 第15章 我不会放过你的 戒律堂内,视野开阔的大殿,除一列列的烛台,就只剩叶知秋一个冒热气的。 叶知秋跪在殿内,手中奉茶,心情很是郁闷。 她已经在殿内跪三个时辰了,别说湘夫人,便是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杯中原本滚烫的茶水也变得冰凉。 叶知秋目露不忿,端起茶杯一口饮尽,站起来转身就朝外走去。 起身时还因跪的时间太久,踉跄几步险些摔倒。 她跪了三个时辰都不见湘夫人出现,这哪里是收她为徒。 分明是成心捉弄她! 她刚推开大殿的门,就对上守在门外的夏玉竹。 她往左,夏玉竹往左,她往右,夏玉竹也往右。 叶知秋忍无可忍:“你干什么?这个师我不拜了,你快放我走!” “不行。”夏玉竹依旧拦在她面前,“师尊吩咐过,她出现之前,不能让你离开戒律堂。” “你看看,你看看。”叶知秋指着外面,“天都黑了,她究竟是要收我为徒还是故意捉弄我?” “师尊与你素未相识,无冤无仇,为何要捉弄你。”夏玉竹摇头。 “我也想问呢!” 眼见夏玉竹不肯放她离开,叶知秋气得一跺脚,干脆盘腿直接在地上坐下来。 “好,你不放我走,那我们就在这一直等着,看你师尊什么时候出现。” 灵草圃内,满头白发的小老头摇头晃脑地为学生们解说。 一群人就坐在山野间,倒也颇有一番趣味。 施嫣生坐在下面,好奇地打量着小老头。 正是她昨日在戒律堂遇见的那位,没想到是教草药学的长孙夫子。 长孙夫子随手在灵草田里一拔,开始为学生们讲解他拔的灵草是何名字,有何功效。 讲完之后,他顺手将灵草装入乾坤袋,又拔另一棵灵草开始讲解。 这一系列动作看得施嫣生嘴角直抽。 长孙夫子跑来学院当夫子,就是为了免费拔灵草吧。 施嫣生听得入迷,突然耳畔传来一声咬牙切齿的低吟。 “施嫣生,我不会放过你的。” 施嫣生抬头,就见戴着帷帽的崔归雨不知何时站在她身侧。 施嫣生:“?” 大小姐,你又怎么啦? “你竟然敢在我脸上动手脚,我不会放过你的!” 似乎是怕施嫣生听不清,崔归雨又蹲下来恶狠狠放话。 施嫣生:“?” “我不明白,我的手和脚没事跑你脸上干嘛?”施嫣生一脸无辜。 “你少给我装傻,除了你还会有谁?!” 若不是夫子还在前面,崔归雨此刻恨不得掐住施嫣生的脖子逼她承认。 “莫名其妙。” 施嫣生嘀咕一声,扭头继续听夫子讲课。 “你说谁莫名其妙?你少恶人先告状!” 崔归雨被她这副样子气得不轻,逼近施嫣生也忘记控制声量。 “你有脸做怎么没脸承认?” “你对我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原本师生同乐共同沉浸在知识海洋的氛围被打破。 一个个都惊愕回头望向坐在后排的施嫣生和蹲着的崔归雨。 就连长孙夫子也震惊地看着两人,手里的灵草都掉落在地。 什么有脸做没脸承认? 做了什么心里清楚? 活脱脱良家妇女质问负心汉啊。 众人八卦且带着暧昧的目光巡视在施嫣生和崔归雨之间。 施嫣生无助地抱住幼小的自己:“我不是,我没有,你污蔑。” 崔归雨震怒:“你有!” 长孙夫子和众学生:刺激! 好不容易等到课程结束,施嫣生恨不得赶快离开,谁知长孙夫子叫住她。 眼见身边的学生一个个离开,崔归雨更是幸灾乐祸嘲笑她几声也离开了。 长孙闵美滋滋收好灵草,抬头见施嫣生还站在原地,抬手招呼她。 “孩子,你过来。” 施嫣生不明所以地走近:“夫子,何事呀?” 长孙闵笑眯眯看着她:“我一会还有事,但灵草圃今日还需要人除草浇水。” 施嫣生了然,懂了,留她下来干杂活。 “放心,孩子,我不会让你白干活的,我给你加学分。” 长孙闵点了点自己的夫子玉牌。 施嫣生点头,欣然答应,心中却痛骂发明学分制的人。 一分钱不花就能让学生当免费劳动力,发明学分制的人真是狗。 偏偏她如今还真是很需要把之前扣的学分加回来,想来长孙闵也是知道这一点,才把这个活计交给她。 小老头算是好心办好事了。 施嫣生在灵草圃忙到晚上,迎着月光回到宿舍。 院内无人,叶知秋房内也没有灯光。 奇怪,叶知秋怎么还没回来? “知秋?” 施嫣生敲了敲叶知秋的房门,没有得到回应。 她抬头看眼天色。 这般晚还未归,莫非知秋与湘夫人一见如故彻夜长谈? 子时的钟声响起,叶知秋捂着饿瘪的肚子看向不远处靠在柱子闭目养神的夏玉竹。 都这么晚了,猪才傻等在这! 叶知秋小心翼翼爬起身,蹑手蹑脚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注意着夏玉竹那边的动静。 见夏玉竹丝毫没有察觉,叶知秋这才放心继续往前走。 只是才刚往前走几步,后衣领就被人拽住。 夏玉竹将叶知秋拎起来,控制着力度重新将人甩回大殿。 叶知秋因着惯性在殿内打个滚,头上双髻凌乱,散下不少碎发。 她心中委屈,憋闷得很,坐在地上朝夏玉竹喊:“我要出去!” “我说了,师尊来之前你不能离开。”夏玉竹站在门前。 “你为什么那么听她的话?”叶知秋气鼓鼓爬起来冲到夏玉竹身前,“难道你师尊杀人放火,你还要给她递刀吗?” “谬论。”夏玉竹神色自若,“师尊不会杀人放火。” “怎么不会?”叶知秋跳脚:“她都能囚禁我了,还有什么不会的?” “她自己干坏事就算了,还让你这个徒弟跟她一起干坏事,她可怕的很呐!” 叶知秋张牙舞爪,左右横跳,身后长长的两个辫子因她的动作晃悠。 如同嫩绿充满活力的柳条。 夏玉竹颔首轻笑一声,抬手抵住她的额头。 “别闹了,乖乖等着。” “我……”叶知秋指着自己,一时口吃。 她闹?她闹什么了,她说的句句肺腑! 夏玉竹这个木头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气煞她也! 第16章 没关系 肚子咕咕响的声音打破刚刚宁静下来的氛围。 夏玉竹看向叶知秋,叶知秋揉着肚子回瞪他一眼。 看什么看,要不是他不让她离开,她的肚子至于大半夜唱曲吗? “我去给你找吃的。” 想到叶知秋确实太久没吃过东西,夏玉竹主动提出找些吃食给她。 “好啊好啊!” 叶知秋眼前一亮,连连点头。 等夏玉竹这木头一走,她就溜出戒律堂,管她什么香夫人臭夫人,她叶知秋不伺候了! 夏玉竹刚走出几步,回头看叶知秋。 后者正满脸期盼看着他。 夏玉竹不放心叮嘱。 “不许离开。” “我不走,我就坐这等你行了吧?” 叶知秋为博得他信任,干脆盘腿坐下。 “你快去,快去快回,我快饿死了。”叶知秋挥手赶他。 夏玉竹这才放心离开。 眼见他走远不见踪影,叶知秋立马蹦起来。 她踏出大殿左右观望,四处无人。 好耶,天助她也。 叶知秋抬脚就往戒律堂大门跑。 刚跑一半她就被一道屏障弹回来。 叶知秋被屏障弹回几米,愣愣地站在原地。 靠!这是什么法术? “你很不老实。” 女人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叶知秋回头就见一身黑衣的女子从大殿深处走出来。 殿内烛台灯火摇曳,黑衣女子戴着半面面具,周身气势犹如修罗。 湘夫人走到大殿中央,停在被随意放置在地上的茶杯前。 茶杯空荡荡,哪有茶水的影子。 叶知秋心虚地低头。 “你喝了奉师茶。” 湘夫人声色愈发冰冷。 “你今日可以离开,但你喝了原属于我的奉师茶。” “明日一早,我要看见你端着新的奉师茶再来拜师。” “我……”叶知秋本想说自己不打算拜师,可不等她说完,湘夫人再次消失不见。 叶知秋摸着辫子,郁闷地往回走。 大门再次被推开,夏玉竹拎着糕点往里走,殿内却已经不见叶知秋的身影。 殿内的烛火也已经熄灭。 夏玉竹垂眸,收起糕点准备离开。 “手里拿的什么?” 湘夫人的声音自殿内传来。 夏玉竹这才发现,漆黑的殿内,湘夫人独坐在高台。 “没什么。”他摇头,“师尊,叶知秋呢?” 湘夫人不再说话,夏玉竹等了许久没等到应答,躬身行礼离开。 清晨雾气弥漫,穿着黄阶弟子服的学生们穿梭在林间。 花朵上的露珠滴落在竹筒内,发出悦耳的叮咛声。 太阳还未升上来,空气有几分阴湿寒冷,施嫣生拎着竹筒往深处走。 “再往前走,那些灵草都是生了灵智的,并非善类。” 温润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施嫣生闻言转身。 白蒙蒙的雾气中,兰修竹站在林间,身姿挺拔如松。 他一如曾经,温润尔雅,举手投足恍如春风拂面。 不知何时,这一片除去他们二人,再无他人。 兰修竹专注地看着她,眉眼弯弯。 “好久不见,嫣生。” 雾气渐渐消散,兰修竹清晰地看见施嫣生面上复杂的神色。 他嘴角微弯,带着笑意。 “这几年,你都在永宁学院?”施嫣生拧紧竹筒盖。 “我是长孙闵的关门弟子,自然一直待在永宁。”兰修竹摩挲着自己腰间的身份玉牌。 施嫣生扬起自己的招牌笑容,乖巧娇美,声音低柔。 “他们都说你死了。” 充满冒犯性的言语,兰修竹却丝毫不恼,微歪着头。 “嫣生希望我死吗?” 清晨实在太冷,施嫣生摸着自己冰凉的手腕,朝兰修竹摇头。 “怎么会呢。” 诡异的气氛弥漫在两人之间,兰修竹看着她笑而不语。 白色灵狐从林间蹿过惊起飞鸟,施嫣生回过神,朝兰修竹伸出手。 一枚黑铁令牌浮现在兰修竹手中,他将其交给施嫣生。 “主上让我转告你,辅助我得到地图,你父亲那边不用管。” “总归你父亲派你来,也没想过你能拿到地图,他另有能人可用。” “但在主上这里,你可是他的左膀右臂,他好不容易谋划一番诱导施达海把你送进学院,你可别让他失望。” 施嫣生握紧令牌,朝他轻轻一笑。 “我何曾让主上失望过。” 否则以那位心狠手辣的程度,她哪能活到现在。 茶杯摔落在地,茶水溅了叶知秋一身。 叶知秋叹口气,跪坐在地上,揉了揉胳膊。 外面日头正大,已经是未时。 她今日一大早就端着奉师茶跪拜湘夫人,湘夫人却只是让她跪着,未曾出面。 哪有这么折磨人的,还不如让她去上课呢。 “你把奉师茶摔了。” 湘夫人从殿内侧门走出,冷着脸。 叶知秋坐直身子:“我都举五个时辰了,实在举不动了。” “你回去吧,明日再端着奉师茶来。” 湘夫人说完转身就走。 “我不……”叶知秋拒绝的话还未说完,湘夫人再次不见踪影。 叶知秋心中憋闷,犹如一拳打到棉花上。 气死她了! 谁要拜她为师啊,她现在根本就不想拜她为师了,怎么就不能听她把话说完! 算了,算了,不生气不生气,叶知秋,这都是上苍给你的考验。 所谓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湘夫人是师长,母亲说过做人要尊师重道,明日就再来最后一次。 事不过三,明日湘夫人若是还刁难于她,她就奋起反抗! 安慰好自己,叶知秋手撑着地准备起身。 双腿已经麻的没有知觉,叶知秋只能用手撑地借力起身。 手刚碰地,就感到痛意。 茶杯瓷片插入手心,血液渗出,自手心蔓延到手腕,叶知秋痛呼出声。 她将瓷片拔出,撕下裙摆布料简单包扎一下手掌,忍着眼泪咬唇往外走。 没关系的,没关系。 她既然选择来永宁,就能接受一切意外。 小小磨难,难不倒她! 雨滴落到青石板路,学生们步伐忙乱各自奔去。 施嫣生刚从书室出来,见外面下起雨,抱着玉简站在屋檐下躲雨。 “刚刚阳光正烈,这会竟然下起雨了。”同在屋檐下躲雨的学生拍拍沾雨的衣袖抱怨。 第17章 黄叶地 天空乌云浓密,隐隐有雷电缠绵于云中。 “我看一会儿要下大了,不如趁现在雨小冲回去。” 几个相识的学生围在一起讨论。 眼见雨没有要停的趋势,反而越下越大,施嫣生抱着玉简准备重新钻回书室啃书。 左右雨一时半会停不下来,不如回去多看会儿书。 “诶,你看对面,那不是沈郁吗?” 听到沈郁的名字,施嫣生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雨滴串连成幕,风吹竹叶沙沙作响。 细雨绵绵中,男子弯腰从对面书室走出。 墨发如绸随意披散在身后,一双狐狸眼水光潋滟,眼角泪痣平添几分艳丽。 即使在修真界,也是极为扎眼的容貌。 屋檐下满是躲雨的学生,雨声风声踏水声回荡在施嫣生耳中,她静静看着对面的人。 有些人天生就是主角,一出场就能毫不费力地夺走所有人的目光。 明明他站在人群里,你却能一眼看见他。 早已习惯被注视的沈郁从容不迫地踏入雨幕中,在众人的视线中缓缓走远。 风雨途径他,不染他分毫。 施嫣生清晰地听见站在她身边学生的吸气声。 人群中传来羡慕敬仰的声音。 “这是什么法术啊?我也想学。” “算不上什么法术,是自身修为够高,可以流转周身灵力形成防护。” “那夫子们是不是也能做到?他们怎么还撑伞啊?” 施嫣生整理着怀中玉简,闻言微挑眉头。 因为他们不像沈郁这般骚气装杯呗。 而且比起消耗灵力震开雨水,明显是撑伞性价比更高嘛! 多年未见,沈郁还真是一如既往地高调啊。 花孔雀。 “话说,明日是第二次公示会议吧?不知道这次沈郁会不会反对。” 躲雨实在无趣,学生们围绕着沈郁展开话题。 “说不定他改变主意了呢?不过不管沈郁怎么选,我都支持他。”女学生脸颊泛着红晕。 一个男学生附和道:“我也是我也是。” 众人的目光投向他发红的脸。 施嫣生也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顶着众人的目光,男学生压力山大,娇嗔一声:“你们干嘛!” 他说完跺脚,一扭腰,捂着脸冲进雨里羞愧而逃,留下其余人面面相觑。 施嫣生抬手搓了搓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上苍啊,这个世界真是越来越魔幻了! 天色渐晚,雨还未停,屋檐下避雨的学生也越来越少。 施嫣生正犹豫要不要冲回宿舍时,一柄油纸伞递到她的面前。 “我就想着你可能没带伞,没想到啊,你还真没带。” “我找遍课室都没找到你,谁知你竟在书室外面。” 絮絮叨叨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施嫣生抬头对上叶知秋的视线。 对方努努嘴,又将油纸伞递近些。 “我来的路上看见不少冒雨回去的学生,我说你们啊都是群呆子!” “修炼修傻了。” “乾坤袋里放那么多宝贝,却不知道放最基本的生活用品。” 叶知秋又絮絮叨叨说起来,施嫣生没接伞,抱着玉简躲进她的伞内。 “哎呀我没手啦,就麻烦大人撑伞带小女子一程,小女子不胜感激。” 为防止有学生偷书,学院书室的玉简都被施了术法,不能放进乾坤袋带走,施嫣生只好抱着四五个玉简回去。 “本大人呢宽宏大度,今日就破例就为你撑伞吧。” 叶知秋得意地勾起嘴角,伸手揽住施嫣生肩膀。 两人挤在小小的伞下,朝青石板路的尽头走去。 “欸你手怎么回事?” “嗨呀,小事,今天修炼新法术的时候不小心擦破了皮。” “擦破皮要包这么严实?” “嫣生姐你别拆我台嘛,我就是娇气了点。” “你抱这么多玉简回去干什么?” “读书,读书的女人最美丽!” “嫣生姐你已经够美啦,再美就要超过我了。” “去你的。” 人群熙攘,每个学生面上都带着期盼和激动。 施嫣生顺着人流进入议事殿,在观众席找了个座位坐下。 观众席前面还有一小圈座位,大概能坐下两三百人的样子。 那是学生议事团的位置。 而最前端高台上的四个位置,是学生代表的座位。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观众席内座无虚席,还有不少没抢到座位的学生站在走道和外围。 学生议事团也全部入场,讨论激烈。 施嫣生听着前面的讨论,目光落到高台上空着的四个座位。 没人来? 她的目光一个个扫过位置上的名牌。 从左到右分别是:沈郁,兰修竹,裴景之,夏玉竹。 全是熟人啊。 昨天早上,兰修竹告诉她,地图现在可以确认就在学院的黄叶地的试炼塔内,具体在试炼塔第几层还尚未可知。 黄叶地是永宁学子的试炼秘境,正常来说是每隔一月就开启一次,时限长达十五天。 然而就在半年前,有四个学生死在黄叶地,死因未明。 按理来说,只要捏碎学院发的保命牌,学生就可以立即被传送出来。 永宁建院百年,从未有学生在黄叶地出事。 因这一意外,院长紧急下令关闭黄叶地,不允学生进入。 学院调查至今,仍未找出四名学生死亡的原因。 知道地图就在黄叶地内的各个势力坐不住了,开始煽动学生请愿再次开启黄叶地。 抵不住众多学生请愿,院长就说学生的事情,学生自己解决,于是将此事全权交给学生自己做决定。 从所有学子中民选出两百学生组成议事团,而学院内综合实力最强得票数最高的四人作为学生代表。 议事团议事,四位学生代表则拥有一票否决权。 一个月前第一次公示会议,议事团得出的结果是要求再次开启黄叶地。 当时四位学生代表仅仅只有一人反对。 那就是沈郁。 他用自己的一票否决权驳回了议事团的决定,使那次议事不欢而散。 今日就是第二次公示会议。 议事团的争论声渐小,最后再次得出要求开启黄叶地的结论。 主持会议的易夫子将桌面沙漏倒置。 倘若沙漏漏尽,四位学生代表无人出席,则默认同意议事团的提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见时间将至,观众席沸腾起来。 第18章 重新拜师 “这次真的要开启黄叶地了?” “怎么没有学生代表出席啊?都默认同意此事吗?” 议事殿的侧门被打开,身着天阶弟子服的沈郁悠哉地走上高台。 殿内瞬间安静,喧闹的气氛凝滞。 沈郁走到自己的座位旁,伸手取下绿色的木牌看向议事团。 “你们说得很好。” 众人屏息等着他下一步动作,心想沈郁也同意,看来这次黄叶地真的要再次开启了。 绿色牌子自修长的手指上旋转一圈,沈郁嘴角微勾,将牌子扔回桌上,反手取下红色木牌。 漫不经心的低沉嗓音在安静的议事殿响起。 “我否决。” 红色木牌和最后一颗沙粒同时落下。 易夫子一锤定音:“永宁学院关于黄叶地是否开启第二次公示会议结束!” “暂不开启黄叶地。” 殿内瞬间炸开锅,学生们情绪各异,争论的,八卦的,气愤的欣喜的,沉浸在本场议事中,一个个俨然忘记离开。 施嫣生穿过热闹的人群,独自一人朝外走去。 如果想拿到地图,必须开启黄叶地。 现在四个学生代表,裴景之不管事,开启不开启于他而言似乎无所谓。 兰修竹表面也置身事外。 夏玉竹态度不明。 两次议事,只有沈郁立场明确。 窗外再次下起小雨,冷风将窗户齐齐吹开,风雨扑面而来。 殿内烛火摇曳,最后不堪重负纷纷熄灭。 如今已是傍晚,雨天又格外阴暗,大殿陷入昏暗之中。 风吹乱叶知秋的发丝,携带着雨珠润湿她的衣裙。 叶知秋捏着茶杯的指尖发白,心中做出决定,端起茶杯仰头饮尽。 她将茶杯摔到地上,缓缓站起身。 原本昏暗的大殿,就在她做出此番动作后,一列列蜡烛全数重燃,窗户也被关闭。 湘夫人从阴影中走出。 “看来你不是诚心拜我为师。” “左右我也不是诚心收你为徒。” 湘夫人眸色冷厉,双手负到身后。 “两清,你走吧。” 每次都是这样,无论她端着奉师茶跪多久,湘夫人都不会出现。一旦她越举,湘夫人就冷着脸出来。 想到自己这三日所受的磋磨,叶知秋气笑了。 “你这不叫两清。” “起初是你要收我为徒,我端着奉师茶跪了三个时辰,又在戒律堂等到半夜你都未曾出现。” “你让我明日再来,于是明日复明日,我就这样在殿内跪了整整三日。” “你本就不是诚心收我为徒,是诚心为难我。” “你玩弄我一番,最后出来居高临下地告诉我,两清。” “湘夫人,你虽是学院中地位崇高的夫子,我也不惧你的!” “我尊你是师长,才一次又一次跪到殿内奉茶。” “断然没有你这样羞辱人的,你根本不配为人师。” “不是你不愿收我为徒,是我根本不屑拜你为师!” 叶知秋说完一通,甩袖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遭到无形的屏障阻挠,她回头看向湘夫人。 “你性子挺烈。” 湘夫人抬手,一杯茶水浮在叶知秋面前。 “重新拜师。” 言简意赅,理所当然的模样属实把叶知秋气炸了。 “我为什么要拜你这种人为师?” 她伸手拍击屏障:“放我离开。” 湘夫人没动,看着她不语。 叶知秋不可置信:“你刚刚自己让我走的。” 现在又是闹哪出? 湘夫人脸不红心不跳:“我改变主意了。” “可我没改变主意!”叶知秋一字一句道:“我,不,愿,意!” “你没有拒绝的权利。”湘夫人轻飘飘抬眼。 “如果你不想让自己的秘密人尽皆知。” “不想被逐出学院。” 叶知秋看着湘夫人,面上的表情僵住,全身血液几乎倒流。 有一瞬间,她身上不可抑制地泄露出杀意。 片刻之后,她耸肩轻笑:“随便,我一个无权无势的散修,能有什么秘密。” “是吗?”湘夫人居高临下看着她,如同在猫捉老鼠游戏中胜券在握的大猫。 “不需要我多说吧,邶湫。” 叶知秋面上笑容尽褪,半点血色也无。 她看着湘夫人,似乎在想自己能杀掉她的可能性。 湘夫人放出威压,静静看着她。 无声的挑衅和警告。 强大的威压几乎压的叶知秋喘不过气,膝盖发软,冷汗直出。 她强撑着站立,咬牙端起浮在空中的奉师茶。 雷声轰鸣,闪电将天空划为两半。 施嫣生推开宿舍院门,提着食盒走进院内。 她第一时间朝叶知秋的房间看去。 一片漆黑,没有烛光从窗户透出。 还在戒律堂吗? 将食盒放到叶知秋房门外,施嫣生转身走回自己房间。 床前的桌上摆着不少玉简,施嫣生拉开椅子坐下。 读至深夜,将最后一份玉简放下,寂静夜里,施嫣生听到了轻微的推门声。 她吹灭灯,坐在椅子上静静聆听外面的声响。 院门被轻轻关上,片刻之后对面房间的房门被扣上。 一切动静都消失,只剩夜莺的鸣叫。 施嫣生起身走到门边,推开一条缝隙。 对面房间的窗户隐隐透出光亮,房门前的食盒也不见了。 施嫣生微垂眸子,关上房门。 总觉得叶知秋有事瞒着她。 静谧山林,灵狐从草丛蹿出,停在来人脚边。 沈郁撑伞站在林中,弯腰抱起灵狐,拂去它毛发上的雨珠。 灵狐亲昵地蹭着他的手掌。 察觉到身后动静,沈郁放下灵狐,灵狐也感知到什么,瞬间钻入林中消失不见。 “公子。” 来人弯腰双手奉上一份玉简。 沈郁转身,并未着急接过玉简。 “有什么异常吗?” “过往几个月并无异常。”黑衣男子面色纠结:“但这个月,异常之处太多。” “正常。”沈郁微抬伞面,雨珠倾斜,他眸中闪过暗芒。 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施……施小姐,昨日和温修竹见面了。”黑衣男声音忐忑。 沈郁神色不变,似乎早已知情:“他们都说了什么?” 黑衣男面露惭愧:“属下没敢凑近听。” 旁人喜爱温修竹温润如玉,不惧施嫣生修为低微。 他却是知道这两人的恐怖之处。 这么多年,每每想起第一次见温修竹和施嫣生的那天,他都会心惊胆颤。 “无碍。”沈郁抬抬手,本就是象征性问问,也没指望他能听到。 第19章 我要挑战你 演武场内,施嫣生和叶知秋坐在台阶上看着圆台上比武的学生。 施嫣生看着看着视线就落到不远处带着帷帽的崔归雨身上。 转眼一个月过去,这一个月她每每见着崔归雨,对方都戴着帷帽。 即使她戴着帷帽,隔那么远,施嫣生也能感受她仇恨的目光。 施嫣生撑着膝盖,心中越发疑惑。 难道是她哪天梦游跑去毁了崔归雨的脸? 可能吗?她没有梦游的毛病啊。 崔归雨怎么就笃定是她干的呢。 施嫣生陷入沉思。 上面两位学生的比试已经结束,崔归雨等待多时,气势冲冲地朝施嫣生走来。 “施嫣生,我要挑战你!” 周边所有人的目光都投过来。 哈?崔归雨要挑战施嫣生那个废柴? 这不是换个名头欺负人家吗。 “崔归雨你要不要脸啊。”叶知秋双手环胸站在施嫣生身侧:“你一个筑基大圆满挑战刚刚炼气入体的人,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掉大牙。” “关你什么事,乡野村姑!” “论年纪,我可比施嫣生小,她打不过自己的妹妹才让人笑掉大牙。” 崔归雨心中怨气更甚,扬起头高傲地看着施嫣生:“表姐,你敢接受我的挑战吗?” 在众人目光的洗礼中,施嫣生缓缓站起身,柳眉轻蹙,身子单薄,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了。 “崔表妹,我知你向来不喜我,你想做什么我都能答应你。” “往日在家里,你要什么我无有不从的。” “可这比试……我实在做不到。” 周边学生纷纷开口替施嫣生说话。 “是啊,崔归雨你太过分了吧。” “就是啊,你这是仗势欺人。” “施嫣生那么好相处的人,你至于百般刁难她吗?天天找她事。” “每日上课你都要刁难她,你不嫌烦,我们都看烦了。” “这还是在明面上,指不定她背地里怎么刁难施嫣生,还是表亲呢。” 众人群起而攻之,崔归雨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往日她看不起这群黄阶弟子,从不屑与他们为伍,如今没有一个人替她说话。 她拔剑就指着施嫣生。 “你们根本就不知道她对我做了多恶毒的事!” 施嫣生无辜道:“我做什么了?” “是啊,她对你做什么了?” “你倒是拿出证据啊。” “可不能空口无凭污蔑人。” 崔归雨气急,握着剑的手都气得发抖。 “啊!”她大叫一声,拿着剑就毫无章法地朝施嫣生劈来。 周边弟子吓得纷纷避开,叶知秋抬脚就要挡上前,却被施嫣生伸脚绊倒。 叶知秋踉跄几步朝前摔去,刚好和拿着剑的崔归雨擦肩而过。 她摔到地上,匆忙回头看去。 崔归雨像发疯一般拿着剑劈向施嫣生。 施嫣生被逼无奈在台阶上翻滚一圈勉强躲过。 然而崔归雨一击没有得逞,马上又举剑劈来。 这一次施嫣生就没有那么幸运,即使她尽力躲避,长剑依旧直直朝她脸上劈来。 一把木剑横空飞来,强悍的气力直接将崔归雨手中的长剑斩为两半。 众人从惊心动魄的一幕中回过神,心有余悸地看向木剑飞来的方向。 一群天阶弟子站在演武场入口。 沈郁抬手,原本插入地中的木剑飞回至他手中。 他将木剑随意丢入放置武器的木框里。 领队的习夫子三大五粗,面容严肃。 “以后学生进入演武场不可私带武器!” “比武只能使用演武场提供的木质武器。” 习夫子说完,看向队伍中的崔归帆:“你去处理一下。” “其他人跟我来,正常训练。” 施嫣生看着站在习夫子身侧的沈郁。 对方只轻扫她一眼,跟着队伍朝天阶弟子练武的地方走去。 她微垂眼眸,心中难以平静。 刚刚那一剑的气势。 也不知沈郁用了几成功力,竟能用最普通的木剑将崔归雨的佩剑生生折断。 “阿兄,我的手断了。” 崔归雨声音带着哭腔看向走来的崔归帆。 施嫣生的思绪被唤回,看向崔归雨,果然见她原本拿剑的右手以一种不自然的姿态软趴趴垂在身侧。 一片阴影投在自己身上,施嫣生抬眸对上崔归帆。 他正看着她,神色难测。 “施表妹,你还要在地上躺多久?” 施嫣生的衣衫和发簪都因刚刚的翻滚变得凌乱。 在外人看来,她似乎吓坏了,眼睛泛着泪光,散开的裙摆犹如娇弱的花骨朵。 她理了理衣襟和发丝,撑地准备起身。 数只手从她身边伸出。 学生们围绕在她身边,都想伸手搀扶她起身。 施嫣生微低头,垂着眸子,众人看不见她的表情,只以为她是在害羞。 若有人凑上前去看,就能清晰看见施嫣生眸中冷意。 施嫣生抬头,掩下所有情绪,看着崔归帆。 崔归帆居高临下看着她,最后朝她伸出手。 施嫣生展颜一笑,将手放到他手心。 他妹妹闯的祸,让他搀扶一下,也不算委屈他。 崔归帆将施嫣生拉起来,松开手,一触即分。 “阿兄。” 崔归雨又委屈地唤他一声。 “演武场内对同门动手,扣除学分十五分,关禁闭五日,留院观察三个月。” 崔归帆作为戒律堂的干事,哪怕是自己亲妹妹,扣起分来也丝毫不手软。 “阿兄,这根本不是我的错!”崔归雨坚持不懈地用完好的左手指着施嫣生,“都是她害的!” 她委屈地不行,又气又恼。 无论她怎么闹,崔归帆都只是静静看着她。 意识到兄长生气了,崔归雨收回手,安静下来。 “去医馆看看手。”崔归帆让崔归雨先回去。 崔归雨不甘心地离开,没热闹可看,其余学生也纷纷离开。 “知秋,你先去食堂等我。”施嫣生朝叶知秋眨眨眼。 转眼这一片就只剩施嫣生和崔归帆两人。 两人对立站着,看着对方。 崔归帆垂眸看她:“我说过,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施嫣生凑近一步,虽仰着头但也不输气势:“好啊,我拭目以待。” “崔归雨的脸真是你干的?”崔归帆转开话题。 “实不相瞒,这件事我也一直很好奇,她的脸到底怎么了?” 施嫣生的疑惑发自内心,没有半点作假。 崔归帆看了她半晌,转身离开。 第20章 第三次公示会议 宿舍院内,施嫣生一口茶水喷出来。 “你说什么?你用毛笔在崔归雨脸上画了只王八?” 叶知秋将手帕递给她:“我只是想捉弄她一下。” “谁知道她那墨水质量太好了。” “大抵是一时半会儿洗不掉,她才戴了一个月的帷帽。” 施嫣生擦拭着下巴的茶水,深以为然地点头。 崔归雨生活向来奢侈,用的墨水是最好的千年墨。 一滴墨水值千金。 传闻这墨水写在纸上千年都不会消失。 就是不知道写在人脸上,什么时候能消失。 叶知秋盯着施嫣生:“你说我是不是真把你带坏了?” 施嫣生:“何出此言?” “刚见面时你可是大家闺秀,一举一动都规矩地很。”叶知秋指着地上的茶水:“现在是越来越没个小姐样了。” 施嫣生站起身:“我喜欢这样,自自在在的。” 她走到树下的摇椅,舒舒服服地躺下。 “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叶知秋走到她面前:“你今天为什么伸腿绊我!” “说得好像你冲上去能打赢崔归雨一样。” 施嫣生躺在摇椅上晃悠着。 叶知秋:“……” 她竟无力反驳。 “就算你能打赢,也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暴露实力。” 施嫣生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我当然打不赢。”叶知秋欲盖弥彰,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困了,我要睡觉。” 眼见叶知秋走了,施嫣生仰躺在摇椅上,缓缓闭目。 她一闭眼,脑海中就浮现出崔归雨今日拿剑劈她的模样。 崔归雨素来娇纵,可受了委屈被怒火冲昏头脑拿剑劈她。 这事干的也太蠢了。 困意袭来,施嫣生呼吸渐缓进入梦乡。 “那琉璃盏就是她打碎的!” 十二来岁的女孩亲昵趴在女人膝上,指着厅内跪着的人气愤道。 谢香君紧皱着眉,望着自己的女儿眸光泛冷,满是厌恶。 “母亲明鉴,我才从庙里回来,未曾见过什么琉璃盏。” 施嫣生跪在下面,她刚冒着风雪从庙里回来,一进厅内谢香君就让人脱了她的外衣,手都冻得通红。 “就是你,你回来看见姑母送我的琉璃盏,心生嫉妒将它摔碎!”崔归雨指着施嫣生不依不饶。 “我……”施嫣生抬头欲辩解。 “闭嘴!” 谢香君厉声打断她。 “丢人现眼的东西,出去跪着。” “是,女儿领命。” 施嫣生抿唇起身,穿着单薄的衣衫跪在厅外。 “归雨消消气,姑母再送你一个更好玩的宝贝。”谢香君摸着崔归帆脑袋,笑意盈盈。 “好啊,谢谢姑母。” 崔归雨牵着谢香君的手,扬起下巴看向跪在外面的施嫣生。 雪落在施嫣生的睫毛上,颤颤巍巍。 如同她长久以来的处境。 画面一转,深夜时分,一个女婢跑至施嫣生身边,告知她谢香君允她回房休息。 施嫣生脸色惨白,低声道谢。 腿几乎失去知觉,回自己院子的路太长,她走得极慢。 途经院内鱼池时,一只手从她身后伸出。 一股猛劲推着她坠入池中。 池水寒冷彻骨,最后一眼,她看见崔归雨站在岸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而崔归雨身后站着刚刚那位女婢。 施嫣生闭上眼,身体热度的消散,让她感知生命似乎走到尽头。 摇椅上施嫣生睁开眼,她摸了摸胳膊,坐起身抱住自己。 好冷…… 她出神地看着院内石板路,因梦中往事,心中不太痛快。 那日,她差点就死在崔归雨手上。 这么多年,所遭受的刁难折磨数不胜数,虽说崔归雨的小手段最多,可她最恨的人还是谢香君。 若非她的纵容漠视,崔归雨岂能如此放肆。 在施家,动手差点杀了施家大小姐。 施嫣生对自己这个母亲的情感很是复杂。 她时常以自己或许不是谢香君亲生女儿,而是施达海私生女来安慰自己所受到的不平等待遇。 否则,真的很难解释,一个母亲怎会如此厌恶自己的亲生女儿。 想到这里,施嫣生笑出声。 她仰头看着树梢的月亮。 可惜…… 她还真是亲生的。 穿越到这个世界,她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她的亲生母亲谢香君。 “嫣生姐!” “学院刚发告示说三日后举行关于黄叶地的第三次公示会议!” 叶知秋兴冲冲地推开院门,从外面进来。 施嫣生愣愣看着她:“你何时出去的?” 叶知秋将提着的食盒放到桌上:“大概半个时辰前吧,肚子饿就想去食堂转转。” “我看你睡挺熟,就没叫你。” “你刚刚说什么。”施嫣生还有些发愣。 “黄叶地的公示会议,三日后在议事殿举行。” 叶知秋从食盒内拿出牛肉包递给施嫣生,自己则满足地吞下一只晶莹剔透的虾饺。 牛肉包的香气将施嫣生的魂唤回,她咬口包子,感觉身子回暖。 “欸你说。”叶知秋嚼着吃虾饺,腮帮子鼓鼓的:“这沈郁怎么就不同意开启黄叶地呢。” “我也想去黄叶地见识见识呢。” 她又吞下一只虾饺:“听说里面有个试炼塔,里面最高层关着只大妖呢!” “也不知道大妖长的啥样,是不是头上长犄角,身后有尾巴。” 施嫣生被她逗笑,笑出声。 “还头上长犄角,神龙啊?” “你这呆子,大妖是能化形成人的。” “这么神奇啊。”叶知秋趴在桌上,满脸向往:“真想亲眼看看。” “你就想想吧,若是真见到了,只怕你没命出去。” 施嫣生说到这里,心中也有了不好的猜测。 若是地图在试炼塔的最高层,她只怕没命拿。 世间能修成大妖的妖可谓凤毛麟角,血脉天赋心性缺一不可。 对方一根手指就能碾死她。 不过现在还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 黄叶地是否能顺利开启还是未知数。 毕竟还有沈郁这个拦路虎。 议事殿人声鼎沸,人满为患。 施嫣生和叶知秋起了个大早都没抢到位置,堪堪站在外围。 比之前两次的激烈争论,这次议事团所有人都消极很多。 大概是被沈郁弄怕了。 每次争红脸的讨论,最后被沈郁一句轻飘飘的否决全部推翻,搁谁谁受得了啊。 第21章 三人行 他们最后又提出开启黄叶地。 倒计时再次开启,四位学生代表依旧无一人出席。 “裴景之,沈郁,兰修竹,夏玉竹。”叶知秋一个个念着上面名牌的名字:“兰修竹是谁,从未见过呀。” “说得好像你见过裴景之和沈郁一样。”施嫣生调侃道。 “裴景之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但沈郁我有印象。”叶知秋骄傲道:“就是前几日用木剑把崔归雨佩剑斩断的那个漂亮哥哥。” “他长得太漂亮了,让人过目不忘,我就去打听了一下。” 虽然漂亮却又没有阴柔之气,出众地让人根本无法忘记。 施嫣生低声道:“知秋啊,你要知道。” “越是漂亮的东西越有毒。” 她本是告诫叶知秋要警惕沈郁,谁知对方不说话直勾勾盯着她看。 半晌,叶知秋来了一句。 “那嫣生姐,你身上的毒性肯定不小。” 施嫣生语塞,颇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林间凉亭内,沈郁抬手逗弄着白狐。 白狐抬起下巴舒服地蹭着他的手指。 “公子,公示会议快结束了,您不过去吗?”黑衣男子站在下首。 沈郁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没有必要去了。” 一切准备就绪,好戏可以开场了。 议事殿内,众人等待的沈郁始终没有出现。 直至沙粒漏尽,众人还没缓过神来。 沈郁呢?他不来了? “永宁学院关于黄叶地是否开启第三次公示会议结束!” “学院将于十日后再次开启黄叶地。” 一锤定音,唤醒众人。 瞬间迸发的喧闹声几乎要把议事殿的屋顶掀飞。 所有人腰间的身份玉牌都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施嫣生打开玉牌就蹦出来一条告示。 “为保证学生安全,金丹修为以下的弟子不得独自进入黄叶地,需至少三人结伴同行。” 叶知秋念出告示,同施嫣生对视。 至少三人?? “要不找我师兄?”叶知秋想到夏玉竹。 刚说完她又自己否决:“不行不行,我才不想和他这个木头待在一起。” 而且夏玉竹是金丹期,估计更想一人独行。 “对了!”叶知秋眼前一亮:“墨桃姐。” 没记错的话,墨桃还是筑基期。 施嫣生看着她满脸期待的样子,点点头:“那我们去问问看吧。” 巧的是,两人刚从议事殿出来,就看见墨桃和一群她们并不认识的学生走在一起。 “她看起来有很多人可以同行,我们还是……” 施嫣生话还未说完,叶知秋就拉着她往墨桃那边走。 “问问嘛,问问又不吃亏。” “墨桃姐!” 叶知秋拉着施嫣生,远远朝墨桃挥手。 见到两人,墨桃停下脚步。 叶知秋走近些,开门见山。 “墨桃姐,你要去参加黄叶地的试炼吗?我们想……” “墨桃和我们同行。”站在墨桃身边的一个女学生直接开口打断叶知秋。 感受到对方的敌意,叶知秋有些手足无措地后退一步。 墨桃看了看叶知秋,又看向自己身边的朋友,左右为难。 “不好意思啊知秋,我已经答应朋友了。” “没关系,是我们鲁莽了。”施嫣生笑容温和,拉着叶知秋准备离开。 两人刚刚转身,就听见身后的女声。 “墨桃,你干嘛对她们那么客气,两个废柴还想傍上你一起去黄叶地?” “就是啊,让你一拖二,她们怎么想的。” 施嫣生回首看向她们,面上已经没了笑意。 “你们别说了。”墨桃皱眉拉身边人的衣袖。 “说一下怎么了。”她身边的女学生面色不虞:“难不成我还怕了她施家的权势?” “湘夫人的小弟子又怎么样,湘夫人真是眼瞎选她这个废柴。” “谁不知道你与夏师兄关系最为亲切,我本以为这次湘夫人选徒会选你的。” 墨桃面色越来越难看:“别说了。” 叶知秋看着对面这群人,罕见地说不出话来。 墨桃感到难堪,拉着身边人离开。 等着她们走远,叶知秋都没回过神。 “我哪里做错惹墨桃姐生气了吗?” 她不知所措地看着施嫣生。 为什么墨桃姐身边的朋友对她们敌意这么大。 施嫣生叹口气,握紧叶知秋的手。 “你没错。” 自从叶知秋被湘夫人收为徒弟后,墨桃就很少和她们来往。 今日会被墨桃拒绝,她心中早有预感。 只是怕叶知秋不撞南墙不死心,才跑这么一趟。 她哪知叶知秋根本不死心,又急匆匆要去食堂。 “你去食堂干什么?”施嫣生拉她。 叶知秋十分笃定道:“一定是我这段时间太忙,没有照顾到墨桃姐的情绪。” “她肯定误会我了,以为我被湘夫人收为徒弟之后,真的一朝龙在天,凡土脚下泥,看不起她,不屑与她为伍了。” “我要买些吃食,给她赔礼道歉去。” 小姑娘十分笃定,甩着双辫急匆匆朝食堂跑去。 施嫣生看着她的背影,无奈望天。 只怕叶知秋要失望而归。 “喂,施嫣生。” 少年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施嫣生回头,看清喊她的人,十分诧异。 傍晚的时候,叶知秋提着满当当的食盒垂头丧气地回来。 “回来啦。”施嫣生喝口茶,看着她恍若游魂一般走回来。 叶知秋将食盒放到桌上,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 施嫣生一提食盒,乐了。 “呦,这么重。” “正好,我还没吃晚饭呢。” “哇~佛跳墙?!”施嫣生打开第一层食盒,震惊地下巴都要掉下来:“你这吝啬鬼可从未给我买过这般贵的吃食。” 叶知秋打开第二层食盒将黄金糕塞进施嫣生嘴里。 “有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她闷闷不乐地踢了踢脚边石凳。 施嫣生咬着糕点,明知故问:“看你这样子,吃闭门羹了?” “面都没见着,说要睡下了。”叶知秋瘪着嘴。 施嫣生抬头看眼天色。 “你别说,这个点睡。” “墨桃姐作息挺健康啊。” “谁家好人这个点睡啊!”叶知秋拍腿。 “这分明就是推辞,她根本不想见我。” 第22章 修为高深的天才 “你也知道啊。”施嫣生喝着汤,声音含糊:“看来你还不算太傻。” 叶知秋充满怨念地看向施嫣生。 施嫣生笑道:“虽然你没能和墨桃冰释前嫌令人惋惜。” “不过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有个修为高深的天才愿意跟我们组队!” 叶知秋来了精神:“谁啊?” “裴景之?沈郁?我师兄?” “莫非是……尚盈盈?!” 叶知秋又惊又喜。 “额……”施嫣生抿唇:“倒是也没有那么高深。” “那是谁啊?”叶知秋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 “本少爷是也。” 黄袍少年大喇喇从院外走进来。 “你?”叶知秋瞪大杏眼,又看向施嫣生低声道:“修为高深?天才?” 叶照林抖抖衣袖,甩着用玉冠高高束起的马尾,少年气十足。 “本少爷一个筑基期,带你们两个绰绰有余。” “什么鱼?咸鱼吗?”叶知秋摇头,再次充满怨念地看向施嫣生:“嫣生姐,你下次形容人准确一点。” “要不我们还是找我师兄吧。” “看不起谁呢。”叶照林将乾坤袋拍到桌上:“就算我实力不行,不还有钱吗?” “在这个世界上,钱财就是万能的。” “这整整一袋子的法宝,我们三个用绰绰有余。” 叶知秋看着乾坤袋两眼放光,但仍然不解:“你图什么啊?” “你管我图什么,反正咱仨各取所需。”叶照林仰头望天神神叨叨。 施嫣生柳眉微扬:“没错,各取所需。” 她不在乎叶照林的目的,总归能让她凑齐人数顺利进入黄叶地。 就算叶照林与她目标一致,她也不惧。 各凭本事呗。 等叶照林离开,叶知秋望着院门喃喃自语。 “真的行吗?叶照林在外的名声,可不算好。” 施嫣生喝着茶,耸耸肩:“我的名声也没好到哪去。” 都是高门世家出来的废柴。 明面上来说,施嫣生这个废柴是名副其实。 说叶照林是废柴,属实是有点冤枉人家。 年仅十六的筑基中期,算得上优秀。 只是出生在叶家,前面还有个十五岁炼就金丹,天资卓绝的兄长。 他的兄长越是优秀,就越衬托得叶照林一无是处。 叶家父母可能想着这孩子天赋没点在修炼上,于是炼丹阵法炼器画符一股脑地塞给叶照林,希望他能学出一门学问来。 谁知他样样不精,闹出好大一场笑话。 “你们都是世家子弟,平日应该有往来吧,你见过他兄长吗?”叶知秋好奇道。 施嫣生眸光微暗,摇头放下茶杯。 “施家和叶家来往并不多。” 都说叶家那位大公子叶摧寒,是这一辈世家子弟中天资最高的修士。 若是有机会,她也想亲眼见见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广场之上浮现出一面巨大的水镜,下方站着乌泱泱一片学生仰头看着。 “若性命攸关,捏碎发给你们的保命牌,就能被传送回来。” “切忌逞能!” 长孙闵收回释放灵力的手,广场上的水镜开始缓缓变小。 “现在抓紧时间进去。” 下面的学生纷纷动身,御风一头扎进水镜内。 “走吧。” 叶照林率先动身。 叶知秋和施嫣生对视一眼,跟着叶照林一起飞入水镜。 黄色花海中,一颗黑色脑袋冒出来。 叶知秋爬起身,吐出嘴中花瓣,诧异转身看着四周。 花,花,还是花! 目光所及之处全是黄色的向阳花。 长孙小老头开错通道了?这不是黄叶地吧。 这是把她传送到哪了? “嫣生姐!” 叶知秋郁闷地往前走几步。 “嫣生姐你在吗?” “叶照林?” 连喊几声都无人回应,叶知秋站在原地陷入沉思。 不是说一队的人会被传送到一起吗? “我在这。” 叶知秋回头,就见施嫣生提着裙摆走到小山坡上,遥遥朝她招手。 叶照林从施嫣生身后走出来:“喂,就差你了,还不快过来。” 叶知秋欣喜地朝两人跑去。 谁知刚等她跑到,两人又突然消失不见。 “嫣生姐?”叶知秋站在山坡上,一时搞不清状况。 “我在这。” 施嫣生又出现在她身后数十米处。 叶知秋松口气,一蹦一跳朝她走去。 可她刚走进,施嫣生又消失不见。 叶知秋跺脚:“嫣生姐你别逗我玩了。” “知秋,过来。” 施嫣生又出现在刚刚的小山坡上。 叶知秋再次充满活力地跑过去。 来来回回二十几次,叶知秋连施嫣生衣角都没摸到。 叶知秋气喘吁吁,手撑着膝盖看着漫天花海,面色渐渐苍白。 不会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漫天沙土的黄土地里,叶照林用木棍戳了戳面前的火堆,恨铁不成钢地看眼身边昏迷的叶知秋。 施嫣生用树枝串着蘑菇放在火堆上烤,时不时拿起来嗅一下。 叶照林看着她手里黑糊糊的蘑菇,仰头望天。 苍天呐,大地啊,他怎么就选了这两个坑货队友! 如果上苍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扇死之前要跟她们组队的自己! “都过去两天了,她怎么还不醒啊。”叶照林把手中树枝一丢,很是郁闷。 “她不会死在幻境里吧?” “再等等。”施嫣生给蘑菇翻个面,稳如老钟。 叶照林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 怎么会有人被水镜表面那层又浅又薄的障术迷惑陷入幻境。 永宁学院建院以来,从未有学生被那层障术迷惑,学院也就没提醒过。 毕竟实在是非常微不足道的障术,根本迷惑不住人。 谁能想到啊,这么多年,叶知秋开了先例。 这么一等就等到了第五日。 草原上,施嫣生走在前面,叶照林背着叶知秋走在后面。 “要不我捏碎她保命牌,把她送出去得了。” 叶照林将叶知秋放下来,锤了捶自己酸痛的肩膀。 这几日带着昏迷不醒的叶知秋,他们根本不敢往危险的地方走。 好好的试炼变成郊游了。 施嫣生回头看了眼叶知秋,又看眼远处的溪流。 “我渴了,你去给我打点水呗。”施嫣生将水壶塞给叶照林。 叶照林接过水壶不可置信地看着施嫣生:“你在吩咐我做事?” 他堂堂叶家二少,什么时候给别人打过下手? “这么多天,你不都干过来了吗?”施嫣生拍拍他肩膀,挥手示意他快去快回。 第23章 智取 她这几天算摸清楚叶照林性子了。 这位少爷就逞逞嘴皮子功夫,这几天其实一点活都没让她干。 架火堆,烤鸡烤兔子,背叶知秋,全都是他一个人干的。 叶照林有多后悔自己找错队友,施嫣生就有多欣慰。 等叶照林拎着水壶离开,施嫣生才正经蹲下身察看叶知秋。 “这么简单的幻境,不应该啊。” 施嫣生双指并起,隔着一定距离,在叶知秋脸上方凭空画符。 她本想让叶知秋自己突破秘境的,可惜时间不等人啊。 转眼五日过去,距离黄叶地关闭仅剩十日。 金色铭文浮现在空中,施嫣生双指一划。 “破。” 金色光影散去,叶知秋缓缓睁开眼。 “醒啦?” 施嫣生缓缓站起身。 “嫣生姐?”叶知秋呆呆坐起身,抱住施嫣生的腿摸了摸:“你是真的?” “耍流氓啊,快起来。”施嫣生将叶知秋拉起来。 “呜呜呜嫣生姐我终于见到你了,你都不知道我在幻境里过得什么苦日子。”叶知秋抱紧施嫣生一顿哭嚎。 叶照林拎着水壶回来看见两人抱在一起,喜出望外。 “你可算醒了!” 终于可以正式开启试炼了! 可够十人围抱的苍天大树前睡着只白额犀角兽。 十米之外半人高的草丛内,叶知秋揉了揉蹲酸的小腿。 “你确定你要找的东西就在那棵树的树洞里?” 叶照林点头:“确定以及肯定。” “那只白额犀角兽修为应该在筑基大圆满左右,我们打不过。”施嫣生低头看着地形图。 她原本以为叶照林也是奔着试炼塔来的,谁知道这小子直接带着她们往反方向跑。 也不知道这树洞里装着什么宝贝。 “当然不能硬打,我们要智取。”叶照林伸出食指自信道:“我都想好了。” “我去把它引开,你们俩进树洞找到我要的箱子。” “好,行动!”叶知秋挥起拳头跃跃欲试。 “要不再慎重……” 施嫣生话还没说话,叶照林这小子就已经蹦出去了。 只见他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并起,指着被惊醒的白额犀角兽大喊。 “呔!妖怪,你往哪里逃!” 施嫣生震惊:…… 你小子,真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啊。 她还试图挽救,想把叶照林拉回来。 结果这小子一个丝滑转身,嘴里“咿咿呀呀”迈着唱戏的步伐就往另一边走。 白额犀角兽被吵醒,猛地起身怒吼一声朝叶照林撞去。 叶照林一看这架势,这还了得,被撞上了他不死也得半残,立马御风开始逃窜。 白额犀角兽跑得飞快,不过几秒就追到他前面拦住去路。 叶照林被逼无奈只好又撒腿狂奔,原路返回。 叶知秋和施嫣生刚从草丛里走出来,还没走到树洞前就见叶照林张大嘴狂奔回来,身后还跟着气势汹汹的白额犀角兽。 “快——闪——开!”叶照林疯狂挥舞着手。 眼见快撞上了,施嫣生和叶知秋避无可避,叶照林紧急刹车转身拔剑闭眼。 一气呵成。 “我跟你拼了!” 叶照林用尽全力将剑扔了出去。 剑就这么飞出去。 可惜,斜了。 大概给白额犀角挠个痒的程度。 不仅没伤到白额犀角兽,反而让它更加恼怒加大力度冲过来。 再不出手恐怕三人都得死在这。 施嫣生负在腰后的手悄悄聚起灵力。 意外就发生在一瞬间,叶照林飞出去的剑斩断了白额犀角兽身后的一棵大树。 大树轰然倒下,在白额犀角兽盯着他们毫无防备之际就这样直直砸向它。 树叶漫天,白额犀角兽倒在三人面前。 “它,它好像晕了。” 叶知秋小心翼翼走出来。 施嫣生手中灵力瞬间消散,一言难尽地看向叶照林。 走的什么狗屎运。 “嘿!”叶照林一乐,自信地捡起自己的剑:“看见没?都是本少爷的计策。” “智慧,这就是智慧。” “刚刚要是硬打,还不一定能把它打晕呢。” 叶知秋狐疑道:“这都是你的计谋?” “那当然。”叶照林撩了撩头发。 施嫣生无奈摇头,率先朝树洞走去。 她严重怀疑叶照林是靠运气活到这么大的。 就他刚刚那一出,还来永宁修什么炼啊,他就应该去戏班子唱戏。 若非她隐藏实力,若非今日运气好。 差点就被这坑货坑死。 三人走进树洞内,看见里面还有一个木门。 “对,就是这个门,上面有个阵法我打不开。”叶照林指着门看向身后两人:“轮到你们出马了。” “你都打不开,我们只不过练气期岂不是更困难。” 叶知秋不解。 叶照林打个响指:“要的就是练气期。” “这个阵法设定了只有筑基以下修为的人才能打开。” “在永宁找个炼气期的学生可不好找。” 施嫣生扬眉,所以这才是叶照林找她们组队的原因。 “别磨叽了,快你们谁来打开。”叶照林催促。 叶知秋瞬间后退一大步:“嫣生姐,请!” 施嫣生面上笑容僵住,跟着后退:“不不不,还是知秋你来吧。” “不不不,我们好不容易打败妖怪找到宝藏,开门这么有仪式感的步骤,当然要让嫣生姐你来啦!” 叶知秋又后退一步。 施嫣生皮笑肉不笑:“其实我也没干什么,还是你来吧。” 眼见两人退着退着都要退到树洞外面去了,叶照林双手叉腰十分急切。 “你们俩谦让啥呢,快随便来个人把门开了。” 叶知秋和施嫣生面面相觑,最后异口同声:“你去。” 两人僵持片刻,最后施嫣生率先松口。 “我来吧。” 在两人期待地注视下,施嫣生将手放到木门上。 木门毫无反应。 施嫣生朝叶照林尬笑一下,在他无比激动地目光中又用力推了推门。 木门依旧没有反应。 施嫣生暗自运起灵力想用另一种办法强行摧毁阵法,伪装成她顺利打开门的模样。 谁知道她刚施法,门上阵法就涌出一股强劲的外来灵力,来势汹汹摧枯拉朽地冲入她的经脉。 施嫣生立马松手,喉咙涌出一股腥味,差点没忍出吐出血来。 设置阵法的人修为太高,她不仅没能强行破除,反而遭其反噬。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怎么还没反应。”叶照林有些失望,又看向叶知秋:“要不你试试?” 第24章 真的坏了 “说不定这阵法坏了。”叶知秋被赶鸭子上架,走到门前伸出手。 这一次门依旧没开。 几秒之后,在施嫣生和叶照林的注视下,叶知秋突然脸色惨白口吐鲜血。 “你没事吧?怎么吐血了啊。”叶照林被吓傻了,手忙脚乱地递手帕给她。 叶知秋擦干净嘴上的血,抬头和施嫣生对视。 两人目光相交,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你这阵法,真的坏了。” 施嫣生和叶知秋看向叶照林,再次异口同声。 “不可能啊。”叶照林不能接受。 “真的!”施嫣生和叶知秋再次齐齐点头。 “我们能骗你吗?” “你说一个人打不开可能是人品问题。”叶知秋说得头头是道:“那我们俩都打不开,就是阵法的问题!” 眼见叶照林摸着下巴低头陷入沉思,叶知秋朝施嫣生吐了吐舌头。 最后认可阵法坏掉的叶照林仿佛瞬间失去所有动力,无力坐在地上。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来黄叶地就是为了打开这扇门拿里面的东西。” “你就这么想得到里面的东西?”叶知秋跟着坐在地上:“莫非里面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 叶照林白她一眼:“小爷我从不追求金钱,俗不可耐。” 叶知秋没好气地瞪他,做了个鬼脸:“是是是,你叶二少视钱财如粪土。” “你少阴阳怪气,你这是嫉妒!” “我这是对你们这些无病呻吟的世家贵族表示不屑。” “喂,你偏见也太大了吧,我跟他们可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是多条胳膊还是多条腿啊。” 眼见两人吵起来,施嫣生悄悄往树洞外挪动。 时间不多了,她得甩掉两人和兰修竹在试炼塔会合。 叶知秋和叶照林争论一通,等回过神来就发现施嫣生不见了。 “诶,她人呢?”叶照林指着施嫣生原本站的地方。 “嫌你烦人走了呗。”叶知秋撇嘴。 她倒不着急找人,估计施嫣生也不想被找到。 就像之前施嫣生说的“各取所需”。 她来黄叶地,也有她的目的。 叶知秋起身拍拍衣裙:“我走了,就此别过。” “你去哪?我跟你一起。”叶照林站起身。 “你修为那么低,万一出事……” 叶照林走出树洞,再抬头就发现叶知秋消失踪影。 他转着身子四处张望都看不见人影。 我去,跑这么快? 一个个的,怎么躲白额犀角兽的时候没见她们跑这么快! 两日后,施嫣生站在高塔下,仰头望去。 “还挺高。” “总共十九层,在你来之前我已经闯完十二层,一无所获。” 兰修竹站在她身边。 “嗯,比十八层地狱多一层。”施嫣生喃喃道。 “里面不少人吧。” “是。”温修竹眸中流露出温和的笑意:“不过大部分现在都困在十层以下,小部分到十二层的也被我设法困住了。” “我现在可以直接带你越级去第十三层。” 他说完,递给施嫣生一张面具。 施嫣生接过面具戴到脸上,径直朝前走去:“那走吧。” 试炼塔第十二层,崔归帆和宋逊,东方越刚从升层法阵中走出就在拐角处遇见熟人。 过道内,一男一女并立,一个慵懒散漫把玩着手中玉笛,一个清冷疏离抱着剑双手环胸。 “尚盈盈!” 东方越表现得格外激动,恨不得立马冲上去解决私人恩怨,被崔归帆拦住。 相比之下,尚盈盈就要冷静很多。 更确切地说,她完全没将东方越放在眼里,冷冷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 崔归帆则将视线投到男子身上,略有忌惮。 “沈郁?我还以为你不会进黄叶地。” “是啊。”他身边的宋逊也很是诧异:“之前你三番五次阻挠黄叶地开启,怎么如今也进来了?” 沈郁靠在墙上,把玩着手中玉笛,头也没抬。 “我的事,还要同你们禀报?” “那你们拦在过道算什么事?”宋逊抱怨道。 沈郁轻抬眼皮,“谁拦你们了?” “我们只不过在过道站着,你们要走,直接走便是。” 他说完,尚盈盈还配合他的话,特意往旁边站着,给另外三人让出可以通过的空位。 宋逊将信将疑抬脚想要上前,崔归帆伸出手拦在他身前,看向对面两人。 “你们为何不走?” “打累了,歇会儿。”沈郁将玉笛放到眼前仔细观摩。 “你们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还一起来试炼塔?” 宋逊视线在对面两人身上来来回回,八卦道。 据他所知,沈郁和尚盈盈算不上朋友啊,也就勉强算得上相识。 “只是碰巧在此遇到。” 对面两人异口同声。 宋逊不太相信,小声嘀咕:“真的假的?” 在场几人哪个不是耳聪目明的,听见他这话,沈郁挑眉未语,倒是尚盈盈轻飘飘看宋逊一眼。 “真的假的,也没有同你分辩的道理。” 宋逊立马闭嘴。 开玩笑,别看尚盈盈长了副仙子面容,打起人来简直就是魔鬼。 他虽然八卦,却不想像东方越一样跟她结怨。 “我说,你们到底走不走?” 沈郁终于抬眼看向他们。 “走啊。” “不走。” 宋逊和崔归帆同时说道,而东方越执着地想要用眼神杀死尚盈盈,根本没注意这边在聊什么。 宋逊懵了两秒,反应过来崔归帆说的不走,看向他。 “为啥不走啊。” “你以为他们为何待在过道不走?” 崔归帆如同看白痴一样看他一眼,也不走了,靠在过道翻看玉简。 沈郁的嘴里能吐出什么真话? 只怕是过道尽头有什么大麻烦,他们解决不了才等在过道,等一个冤大头呢。 既然沈郁和尚盈盈不急,他也不急,那就一起等。 见三人都不打算走了,沈郁轻笑一声。 宋逊原本安下来的心因他这声笑又提起来了。 “我说崔归帆,你就不怕聪明反被聪明误?” “万一我们待在这的作用,就是拖住你们其余所有人,好让里面的人领先呢?” 崔归帆面色微变,但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第25章 石林杀阵 试炼塔的每一层都会实时显示人数,他刚刚在升层法阵中看到了。 第十二层只有两人,应该就是尚盈盈和沈郁,再往上数一直到十九层都没有闯关者。 这说明他们现在是领先的。 然而他话音刚落,就看见原本浮现在十二层最顶上的试炼塔光标,第十三层被点亮。 这意味着有人闯到了第十三层。 这下不止崔归帆脸色变了,在场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沈郁缓缓站直身子,看着光标微眯眼眸。 他不过是故意逗一下崔归帆,没想到还真有人跑在他前面。 所有人都被困在十二层和大部分被困在十二层,小部分在往上闯关的结果可完全不同。 这下也不等冤大头了,所有人虽然不同阵营不同立场,但这一刻都十分默契地没有废话,转身就朝过道尽头走去。 走到过道尽头,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可容纳数百人的宽阔石室。 几人刚踏进去,眼前画面就开始颠倒,石室无限延伸变大,无数奇形怪状的石头从地底生长出来,举着利剑数量如同军队一般的石巨人缓缓举剑看着众人。 “我靠!” 宋逊惊叫一声,若不是如今退无可退,他恨不得连滚带爬滚出去。 石林杀阵?!! 这他爷爷的好像不是十二层的试炼内容吧? 介绍试炼塔的玉简明明清清楚楚写着第十二层的试炼内容只是个升级版的迷魂阵! 东方越第一个打退堂鼓转身就要走,却发现根本找不到出去的法子。 望着对面一眼望不到头的石巨人队伍,他咽了咽口水手忙脚乱地掏出保命牌。 “你干什么?”崔归帆斜睨他。 “逃,逃命啊!”东方越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对面那群石巨人可全是金丹期!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还是先跑吧。 尚盈盈嗤笑一声。 听到尚盈盈的嘲笑声,东方越准备掰断保命牌的手顿住。 他抬头瞪向尚盈盈:“你最好有命出去!” 说完他就毫不犹豫地掰断保命牌。 然而他所期待的传送并没有降临,东方越睁开眼看着碎成两半的木牌不可置信。 “保,保命牌失效了。” 沈郁收回视线,望着前方的石林。 意料之中。 石林杀阵本就不是试炼塔的试炼内容,与外界也无法进行联通。 倘若死在这里,是真的连尸体都找不到。 现在他们能出去的唯一选择就是破阵。 举剑的石巨人已经缓缓逼近。 沈郁手中转着紫玉笛,脚尖轻点,率先飞向石林进入战斗。 “蠢货,你还是回家找娘亲吧。”尚盈盈看东方越一眼,也拔剑加入战斗。 “尚盈盈,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东方越怒火中烧。 反正石林杀阵屏蔽了外界,就算他真将尚盈盈杀死在这,也无人能拿他怎样。 崔归帆踹向东方越:“你当真是脑子生蛆!” “把你的私人恩怨收起来。” “现在要么就合力一起破阵,要么就一起死在这!” 再说东方越跟尚盈盈打起来,到底谁杀谁还不一定呢。 只怕尚盈盈能把他骨灰都扬喽。 石巨人一把巨剑横扫过来,三人瞬间加入战斗。 沈郁一边打一边寻找阵眼所在。 把石巨人杀个精光并不现实,最快且最省力的办法就是破坏阵眼。 虽说石林杀阵恶名远扬,但此处的石林杀阵是建立在试炼塔内。 若他想的不错,应该是有人在原本迷魂阵的基础上改造的。 那么也就意味着,这整个阵法内,阵眼是最脆弱的。 它的上限依旧是原本迷魂阵的上限。 学院试炼塔的试炼难度都是以学生能力为前提来布置。 第十二层的阵法,大概是金丹期受些苦头勉强能过的。 越往中间走石巨人就越密集,将沈郁包围在中间,举剑劈过来。 沈郁一跃而起,踩在数把巨剑之上。 他没打算苦战,踩在剑上借力又跃上一个石巨人头顶。 “沈郁!” 尚盈盈挥剑斩断一只石巨人的右臂,“阵眼在中心偏西北方。” 沈郁闻言从石巨人头顶踩过,朝中心飞快蹿去。 只是越往里走,越是源源不断的石巨人拔地而起。 尚盈盈将剑插入袭来的石巨人头颅中,压着剑往前冲。 战斗的时间久了,面对一群实力跟她差不多的敌人,即便她的剑术可以越级杀灭敌人,也开始感到吃力。 汗水从她额角溢出,尚盈盈咬牙拔出剑,将剑甩飞出去。 闪着寒芒的长剑在空中旋转一圈将身后欲攻击她的石巨人沿腰斩断。 灵力亏空,她撑不了多久了。 “若不是你非要自散修为,如今怎会如此狼狈?” 她识海中的残魂又开始作妖。 “你瞧瞧,你瞧瞧,打得真吃力啊。” “不如你把身体让给我操控。” “只要我一出来,灭了这些石巨人根本不在话下。” 残魂循循善诱道。 “你死了这条心吧。”尚盈盈抬剑冷声道。 “今日即便我死在这里。” “你也休想操控我的身体。” 她再次利落挥剑,带着一股狠劲。 没能蛊惑尚盈盈,残魂又开始尖叫发狂,疯狂辱骂。 另一边东方越被石巨人打得节节败退,冷汗连连。 崔归帆回头看他一眼,皱眉往更深处冲。 想要早点破除阵法,就要想办法把石巨人往外引,让沈郁能更快找到阵眼。 宋逊刚斩掉一只石巨人的头颅,就被一群石巨人群起而攻之。 他在地上翻滚一圈狼狈躲开劈来的数把巨剑,突然一把巨剑从他头顶劈来。 四面包围,避无可避。 完了,真要死在这了。 宋逊心中悲悯,闭上眼等待死亡的到临。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长剑击碎石剑,石块溅到他脸上。 宋逊睁眼,就见不远处的尚盈盈收回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尚盈盈握剑踩到石巨人的肩膀上,将剑插入它的脖颈。 她抽空回头看一眼:“如果你不想死在这,就爬起来捡起剑。” 她说完就不管宋逊,再次投入打斗。 宋逊一个激灵立马回神,捡起剑往前冲。 第26章 迷宫 悠扬的笛声传来,石巨人的行动突然变得缓慢。 原本被逼至绝境的几人立马抬剑突破困境。 崔归帆抽空往空中望了一眼。 沈郁吹着笛子趁着石巨人行动受限迅速朝中心飞去。 他都差点忘了。 沈郁的老本行可是音修。 只是他近些年少用乐器作战,让人遗忘了这点。 随着沈郁击碎阵眼,地面开始晃动,石巨人也开始崩塌化为碎块。 眼前事物瞬间变化,最后几人重新站到一开始的石室内。 石室中央出现升层法阵。 五人中除了沈郁浑身干爽,其余人身上都带着灰尘和汗水。 最惨的就是东方越,伤得不轻,衣袍都变得破破烂烂沾满尘土和鲜血。 “沈郁,你没用尽全力吧?”东方越面色不虞地看着沈郁。 沈郁淡淡扫他一眼:“是又如何?” “你!”东方越恨不得冲上去弄死沈郁。 若是沈郁尽全力而为,他何至于如此狼狈! “诶,你打不过他。”宋逊没眼看地拉住东方越。 沈郁有些好笑地看着东方越:“你好像不明白。” “不是你拼尽全力就有资格指责他人。” “因为你全程都在自保。” “光是自保就已经费尽你所有气力。” 他若是用全力,自然可以立马破阵。 可他需要保留实力以便往上闯关。 “你拼尽全力,只是因为你无能。” 沈郁说出的话相当毒,气得东方越差点吐血。 宋逊拍拍东方越的后背:“你冷静点哈。” “虽说他没用全力,但若不是他,今日咱都得死在里面。” 宋逊是个拎得清的,以沈郁的能力,大可以不出手救他们,他既然出手了,断然没有还站在道德高地指责他未尽全力的道理。 没有他们,沈郁破开阵法只是时间长些。 可若没有沈郁,他们全得死里面。 以沈郁的性子,他最后能出手,宋逊都谢天谢地了。 几人说话间,浮在空中的试炼塔光标突然又亮起一层。 前面的人已经闯到第十四层了。 沈郁转身率先抬脚进入升层法阵。 其余几人也迅速跟上。 就他们破阵的功夫,前面的人竟然已经跑到十四层了。 几人抵达第十三层,入目便是傀儡木偶的残肢。 整个十三层一团乱,地上遍布傀儡木偶的碎片。 宋逊倒吸一口凉气。 这也太凶悍了。 “升层法阵还没消失!” 东方越惊喜指着另一边通往第十四层的升层法阵。 他们来的太快,前面的人刚走,这一层的机关还来不及复原重设。 说不定能让他们捡漏直通第十四层。 东方越抬脚就往里走。 “别去!”崔归帆想拉住他,可还是晚了一步。 下一秒东方越就昏迷倒地不起。 “蠢货!” 这下就连崔归帆都皱眉骂了一声。 “什,什么东西啊。” 宋逊警惕地朝后退两步。 “夺魂阵。”沈郁打量着这一层的物品:“他一时半会醒不了了。” “怎么又是阵法啊,这还有完没完啊。”宋逊愁眉苦脸:“我们现在怎么办?” 看来前面的人不想让他们追上来。 沈郁好整以暇地看向崔归帆:“我说崔大少爷,都这个时候了,有什么好东西就别藏着掖着了。” “我能有什么好东西。”崔归帆勾唇一笑:“倒是你,如果有破阵的办法不如拿出来让我们共渡难关。” “既然你不急着走,那我也不急。”沈郁往墙上一靠,闭目养神。 崔归帆靠在另一边,不为所动。 宋逊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最后选择闭嘴。 行吧,既然这两尊大佛都不急,那他也不急。 尚盈盈抱剑站在中间,微垂眸子。 都闯到第十三层了,大家的目的估计是一致的。 如今沈郁和崔归帆较劲,都想对方先把底牌出了。 前面的人岂不是渔翁得利。 不管怎么说,布置阵法的人都达到了他的目的。 几人就这样互不相让地站在过道,直至第十五层的光标亮起。 崔归帆缓缓站直身子,看了沈郁一眼,伸手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扔出去。 伴随着一连串噼里啪啦的炸裂声,夺魂阵被炸毁,原本复原归位的傀儡也被炸得四分五裂。 崔归帆不发一言快步朝升层法阵走去。 “万解盒?!”宋逊连忙小跑跟上。 这东西可以解所有中下品的阵法和机关。 价值连城啊。 沈郁和尚盈盈也跟着走进法阵。 宋逊回头看一眼还躺在地上的昏迷不醒的东方越,掰断自己的保命牌扔到东方越身上。 一道强光亮起将东方越传送回去。 他仁尽义至了嗷东方老弟。 施嫣生和兰修竹顺利通关第十五层后,兰修竹再次拿起阵盘布阵。 施嫣生则到处翻找有没有暗格机关,最后依旧是一无所获。 “什么都没有。” 都到第十五层还没找到地图,难不成地图真藏在第十九层? 阵法布到一半,一把长剑带着戾气飞过来。 兰修竹迅速起身拉着施嫣生避开,而留在原地的阵盘被剑气碾得粉碎。 “好啊,就是你个老毕登设阵法害我们!” 宋逊从尚盈盈身后蹦出来,咬牙切齿。 天知道他们这一路怎么过来的,他现在看见阵法就想吐。 兰修竹和施嫣生抬头看向对面。 来的还真快。 尚盈盈,宋逊,崔归帆,沈郁。 这四个人怎么凑一块去了? “呦,还带着面具,见不得人啊?”宋逊打量着对面两人。 都是身着黑衣,一个戴着猫脸面具,另一个戴着羊头面具。 沈郁站在后方,视线遥遥落到两人的衣物上。 胳膊和肩膀处都有被利刃划破的痕迹。 因是黑衣看不清是否有血迹。 但对面两人连闯几关,不可能毫发无伤,他们极有可能受伤了。 “走。”兰修竹朝施嫣生低语。 两人转身就朝第十六层的升层法阵走去。 在这里纠缠无益。 另外四人神色各异一起走入法阵。 第十六层是变化万千的迷宫。 永宁建院至今,还从未曾有学生能通关第十六层。 这里也是施嫣生猜测最有可能藏有地图的一层。 第27章 你这是作弊 他们直接被分散传送到了迷宫的各个角落。 光线昏暗的过道内,施嫣生小心朝前走去。 远远见前方似乎有路,等走过去又突然出现一堵墙将路堵死。 迷宫内的路时刻都在变化,这意味着也许前一秒还是正确的道路下一秒就可能变成死路。 施嫣生摸着墙往回走,左边的墙又突然开始移动。 墙面消失,施嫣生和站在墙另一边的人面面相觑。 下一秒两人同时出手,都想置对方于死地。 银针擦过崔归帆的发丝,割穿他的衣袖。 而他隔空一掌也未曾打中,猫脸女子弯腰躲过,脚步轻移眨眼便到他身前。 又是数道飞针迎面而来。 崔归帆抬剑抵御,但仍有细小的飞针擦过他的脸颊划出血痕。 他抬脚踢到女子膝盖上,趁着她朝下倒去一手抓住她的胳膊一手掐住她的脖子,将人抵到墙上。 “解药。” 飞针上有毒。 施嫣生抬起左手,匕首抵着他的脖子。 崔归帆掐她脖子的手更加用力,仿佛只要轻轻一扭,她纤细的脖颈就会断裂。 匕首锋利的一面划破崔归帆的皮肤,渗出血液。 两人互不相让。 施嫣生身后的墙壁突然消失,两道墙壁从两人左右出现,朝两人夹来。 就在快夹到两人的那一刻,他们同时松手后退。 墙壁合上将他们彻底隔绝。 施嫣生靠在墙上,注视着匕首上的血迹。 施达海真正指望能拿到地图的人,是崔归帆? 倒是意料之中。 她收起匕首继续往前走去,道路的另一头却传来脚步声。 施嫣生停下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昏暗光线下,沈郁拿着玉笛闯入她的视线。 沈郁显然也看见她了,隔着长长过道停下脚步。 两人保持着安全距离。 “还真是许久未见呢,嫣生。”沈郁笑看她。 施嫣生静静看着面前的人:“你为什么在这?” “这话不应该我问你吗?”沈郁抬脚一步步朝她走来。 他停在施嫣生面前,施嫣生抬头直视他:“说的就好像……我有选择的权利。” 沈郁弯腰抬手摘下她的面具:“以后会有的。” “如果你不是来帮我们的。”施嫣生夺回面具重新戴到脸上:“就请你离开。” “那很可惜。”沈郁缓缓站直身,眸光微暗:“我们要做敌人了。” 施嫣生眼神一凛,抬起袖口藏有匕首的右手率先朝他出手。 沈郁侧身闪过,握住她的手腕发力一扭,匕首落地,施嫣生又伸出左手。 银针在极近的距离飞向沈郁,却被他周身的灵力屏障震飞。 沈郁伸手将施嫣生的左手也扣住。 施嫣生抬手试图挣脱,奈何力量悬殊。 “你受伤了。”沈郁眼眸微弯:“所有跟我动手真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把保命牌掰断自己走人。” “我不会走。”施嫣生看着墙壁,神色自若。 她不怕在试炼塔丧命。 拿不到地图她也只有死路一条。 沈郁拿出他自己的保命牌:“我不是在征询你的意见,而是在通知你。” 试炼塔第十二层,叶照林跟着一群修士刚走进试炼区域就看见个熟人。 他不可置信地走近:“叶知秋?” 叶知秋正在研究地上碎裂的阵盘,突然被这么一喊,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 等看清来人,叶知秋松口气:“你怎么在这?” “这话不该我问你吗?”叶照林稀奇地看着叶知秋:“你是怎么闯到第十二层的?” “那你又是怎么闯上来的。”叶知秋不答反问。 叶照林耸肩指向他身后站着的一群金丹修士。 “我母亲派来保护我的。” “你这是作弊。”叶知秋瞪圆杏眼:“试炼塔试炼塔,当然是试炼的地方。” “你这样闯关还有什么意思?” “作弊只是你的说法。”叶照林摇头:“在我这,这叫充分利用资源。” “再说了,说得好像你是靠自己打上来的一样。” 叶照林认定叶知秋也是靠邪门歪道上来的。 “我……”叶知秋语塞,闭嘴继续看地上的阵盘。 “这是什么?”叶照林也凑上来:“十二层阵法的阵盘,怎么碎了?” “估计是被前面破阵的人打碎的,不知道这算不算损失公物,要不要赔学院钱。”叶知秋关注点一下子飘远。 “那岂不是方便了我们,走,咱直通第十三层。” 叶照林招呼叶知秋一起去升层法阵。 “你自己去吧,我不去。”叶知秋头摇成拨浪鼓。 “你怕打不过?” “这不还有他们吗。” 叶照林指了指身后那群人。 叶知秋依旧摇头:“我不打算上去,你自己走吧。” “我准备离开试炼塔了。” 她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叶知秋原想着忽悠叶照林,让叶照林自己先走,没成想见她不走,叶照林也退了回来。 “欸,你去哪?咱一起吧。” “我……”叶知秋大脑飞速运转:“你别跟着我,我要离开黄叶地。” “那咱俩干脆一起出去得了,出去我请你吃饭。” 叶照林完全没意识到叶知秋想甩开他,他追上叶知秋从乾坤袋里拿出瓶瓶罐罐。 “这个是回春丹,这个是去淤丹,还有这个,十全大补丸。” “都给你,毕竟你为了帮我打开阵法还吐了血。” 他说话时眉毛上扬,眼眸映着星光,行走间身后马尾微晃,扑面而来的活力让人想起初春万物生长的景象。 叶知秋停下脚步看他,双手环胸,腮帮子气鼓鼓的。 “你这小子……” 她自知自己不懂为人处世之道,今日算是头一次见到比自己还愚钝的。 怎么还听不懂好赖话呢。 不过她向来不会跟钱过不去。 “东西呢我收下了,吃饭就不用了。” “不过你要实在愧疚,直接把钱给我也行。” “那怎么行,只给钱怎么能显现出我的诚意。” 叶照林摇头否决,不依不饶地跟在叶知秋身后。 “给钱在我这就是最大的诚意!” 叶知秋回头诚恳道。 两人都说话不看路,突然脚下一空,齐齐跌下去。 “二少爷!” 保护叶照林的修士们立马冲上来,然而晚了一步。 深坑复原成为地面,叶知秋和叶照林不知所踪。 与此同时,整个试炼塔开始晃动。 在内试炼的弟子都连忙往外跑,还有不少直接摔碎保命牌传送出去。 第28章 第十九层 第十六层的迷宫,墙面开始倒塌。 沈郁抬手就将保命牌朝施嫣生扔去,准备将她传送出去。 谁知保命牌未落地就被施嫣生抬脚踢到空中。 迷宫的墙面开始坍塌化为粉末,困在迷宫内的人逐渐显现出身影。 施嫣生飞踢将保命牌踢出去。 玉牌在空中飞了数十米,最后落地碎裂。 好巧不巧,碎在一人的脚边。 隔着数个坍塌的墙面,施嫣生看到大冤种宋逊惊愕抬头。 下一秒白光闪过,宋逊被传送出去。 沈郁:? 趁着沈郁愣神的功夫,施嫣生挣开束缚抬脚就跑。 还没跑几步,整个塔身都在剧烈晃动,脚下的地板也开始塌陷。 一个深坑突然出现在她脚下,施嫣生猝不及防朝下坠去。 沈郁眼疾手快拉住她的手腕,却被带着一起坠了下去。 视线之内一片黑暗。 淅淅沥沥的水声环绕在耳畔。 尚盈盈伸手摸向周围,意外摸到几根铁柱。 她握着柱子起身,膝盖处传来刺痛。 在跌入深洞之前,她和戴着羊脸面具的男人打了一架。 两败俱伤的结果。 她本来没想动手,哪知对方杀心不小,招招都想置她于死地。 “这是哪?” 少女娇俏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 尚盈盈抬头朝声源处看去,入目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一道火光亮起,光芒自中心扩散笼罩整个圆形暗室。 叶知秋站在中心看着眼前一幕,瞳孔紧缩。 圆形的暗室内摆放着五个铁笼,除了一个铁笼内没人,其余每个笼子里都关着她认识的人。 沈郁清醒过来,从牢笼中站起身,余光扫过邻近他的牢笼。 施嫣生不知何时将面具取下,还换回来黄阶弟子的外袍,青丝披散着。 除去尚盈盈,施嫣生,沈郁,还有最后一个牢笼中昏迷不醒的叶照林。 几个人里面,只有叶知秋没被关。 “这里是试炼塔第十九层。” 苍老的声音响起。 叶知秋一惊,举着火折子转身:“谁?” 她扫视一圈,并未看见有什么老人。 这里除了五个笼子,就只剩下中央石柱上摆放着一个黑色的茶壶。 “是你在说话?”叶知秋半信半疑地走向茶壶。 就在她快怀疑自己的时候,茶壶真的开口说话了。 “是我。” “你……”叶知秋惊奇地凑过去:“你是人是鬼啊?” 茶壶哈哈大笑:“我既不是人也不是鬼。” 叶知秋:“啊?” “孩子,帮我把茶盖打开。”茶壶声音慈祥和蔼。 叶知秋没动,警惕地后退一步:“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莫非是器灵。” 茶壶又是一阵大笑。 “他是妖。” 男子清澈的嗓音自一侧传出。 原本坐在铁笼内闭目调息的尚盈盈蓦然抬眸。 一袭青衣的青年不知从何处执剑走出,衣带飘然,恍若真仙。 叶知秋愣神片刻:“你……又是谁?” “裴景之。” 裴景之抬剑,剑尖直指茶壶。 “你不趁机逃跑反而又回来了。”茶壶声音中带着几分惊奇。 “他要的东西还没拿到,怎么可能空手而归。” 沈郁倚靠在牢笼的铁柱上,懒洋洋的模样。 叶知秋被几人的对话整懵了,大脑停机,愣在原地。 脚下的地又开始晃动。 她连忙踉跄跑向关着施嫣生的笼子,企图将铁笼打开。 “不必白费功夫,十五日的试炼期限已到,你们要被传送出去了。” 茶壶提醒道。 话音刚落,众人眼前闪过白光,再睁眼便出现在学院的广场。 好在大部分弟子前一天就因黄叶地不稳定主动出去了,当然也有不少像宋逊这样被动出去的。 广场内人并不多,再加上外面正是深夜,几人突兀出现也不算惹眼。 叶知秋走到施嫣生身边,拉起她的手准备一起回宿舍。 两人刚准备迈脚,就见前方的裴景之朝尚盈盈走去。 叶知秋和施嫣生默契地收回腿,站在后面吃瓜。 没听说裴景之和尚盈盈有什么关系啊? 夜色昏暗,她们站在后面远远见裴景之拿出个玉瓶递给尚盈盈。 尚盈盈就跟没看见似地绕过裴景之离开。 施嫣生和叶知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怎么回事,这两人好像关系还挺复杂! “诶,叶知秋,施嫣生。” 清醒过来的叶照林朝两人招手跑过来。 “明天我请你们吃饭,就当你们陪我走一趟黄叶地的报酬。” “好啊。”叶知秋一口答应。 正所谓有便宜不占是傻蛋。 回宿舍的路上,走一半施嫣生拍拍叶知秋的肩膀。 “知秋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 她说完不等叶知秋点头就朝后跑去。 叶知秋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又抬头看了眼月亮。 什么事这么急,都这么晚了。 施嫣生一路小跑进清露林,走入后步子才慢起来。 借着浅薄的月光,她提起裙摆朝里走去。 林中仅有虫鸣,寂静的夜将细微声响无限放大,鞋踩到草叶的声音分外明显。 找了一圈没看见人影,施嫣生靠在竹子旁发呆。 “在找我?” 兰修竹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施嫣生蓦然回首。 他就站在自己几米远的地方,提着发出暖黄烛光的灯笼。 若不是知道兰修竹的真面目,他表面真就是活脱脱的温润公子。 “你……” “没拿到。” 没等施嫣生问完,兰修竹就回道。 他声音温和,不急不躁。 “看你这样子,想来你也没拿到。” 施嫣生想起今日在十九层看见的茶壶。 “地图很有可能在十九层的大妖手上。” 兰修竹坐到石头上,示意施嫣生也坐下来。 显然是有重要事情要说。 果不其然,等施嫣生坐下,他就开门见山。 “我昨日刚从黄叶地出来就收到主上的消息。” “他告诉我,早在我们进入黄叶地之前,裴景之就提前进入了试炼塔第十九层。” 施嫣生柳眉轻蹙。 事情还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提前送人进试炼塔十九层,学院内能有此权利的恐怕只有院长了。 那么裴景之就是院长的人,而院长派他进去应该也是为了大妖手中的地图。 第29章 你受伤了 也就是说,现在已知有三个势力在争夺地图。 一个是主上那边,另一个是崔家和施家,最后一个就是永宁学院。 地图虽在学院内,但院长还没拿到。 如今九州以几大势力盘根错节,正派之首的龙岭叶家,以暗杀闻名九州的往生阁,包罗万象始终独立于争斗之外的永宁学院,这三大势力是最为人所知的。 现在抢地图的事,往生阁和永宁学院都参与进来了,唯独龙岭叶家始终没露一点马脚。 难不成施崔两家暗地里和叶家达成一致,为叶家所用,一起拿到地图? 施嫣生又想到叶照林,瞬间又联想到叶照林偷蕴灵珠的事。 之前在戒律堂长孙老头说蕴灵珠本就是叶家送给学院的东西。 那为什么叶照林还要偷回去呢? 如果叶家送的宝物被永宁弄丢,那叶家是不是可以问罪永宁? 施嫣生眸中闪过暗光。 所以偷蕴灵珠是叶家在自导自演,目的是为了找永宁学院的错处。 但事情后来把叶照林牵扯进去,叶家反而栽了个跟头。 将一切都想通后,施嫣生看向兰修竹。 “你觉得施崔两家和叶家合作的概率大吗?” “就算他们合作,也不会只派一个崔归帆。”兰修竹摇头:“以叶家的手段,想必派了不少人。” 施嫣生有些头大,看来她这次的任务一时半会儿是难以结束了。 如今要再去十九层拿地图就只能等黄叶地再次开启了。 然而就算进去了,也打不赢那只大妖。 嗅到血腥味,施嫣生扭头看向兰修竹。 “你受伤了。” 而且伤得不轻。 “跟尚盈盈打了一架。”兰修竹眸中有欣赏之意:“她的剑术比之裴景之也丝毫不差。” 施嫣生来了兴趣:“你俩谁赢了?” “并未分出胜负。”兰修竹摇头:“不过她修为比我低一个小境界,单论比斗,她已经赢了。” 施嫣生闻言赞叹一声,仰头看着夜空。 “九州那么多修士,有天赋的修士就像天上的繁星。” “尚盈盈不一样,她并不位于繁星之列。” “她是两角尖锐的弯月。” 兰修竹跟着她抬头望月。 “那你是什么?星星?” 施嫣生沉思良久,低下头。 “也许我不在天上。” 兰修竹侧目看向她。 施嫣生伸手指向脚边的杂草。 “这就是我。” 兰修竹睫毛微颤,没说话。 他和施嫣生相识数十年,深知施嫣生并不是天赋异禀的修士。 她能走到今天,完全得益于日复一日的艰苦修炼,拼尽全力的搏杀,以及一颗懂得趋利避害的头脑。 论天资,施嫣生是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可论对自己的狠心程度,兰修竹遇到施嫣生都自愧不如。 对其他人来说,修炼是漫长的道路,在这条道路上,修炼可以不是最主要的,甚至可以为各种情感让路,负面情绪也常常在这条道路上化为路障。 于施嫣生而言,修炼就是位于她心脏之外的屏障。 她日复一日的修炼将屏障加厚,只是为了活着。 走在生死的徘徊线上,自身能力的强悍是她唯一的保命牌。 不同于别人成长道路时常出现的分叉口,施嫣生的一生注定只有两条路。 一条死路,一条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路。 施嫣生甩甩头,拍拍衣裙,起身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走了,回去睡觉了。” 在试炼塔内连着几天高强度闯关,也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兰修竹目送她的身影消失,提起灯笼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清晨的食堂热火朝天,一个个还在热烈讨论着在试炼塔发生的事。 叶知秋和施嫣生跟着叶照林走向二楼的包厢。 才走一半,叶知秋在楼梯道停下来。 施嫣生朝她投向疑惑的目光。 “我看见墨桃姐了。”叶知秋指着楼下,抬脚就往下面走:“这次我一定要跟她说清楚。” “哎。”施嫣生拉住她,指了指墨桃身边的一群人:“大家都在吃早饭呢,我们吃完再去找她也不迟。” 叶照林在一旁跟着点头:“是啊,有什么话吃完再说吧。” 叶知秋点头,跟着两人一起进入包厢。 叶照林点了一大桌的菜,只可惜叶知秋心里想着事,时不时从窗户处看眼楼下的墨桃,食不知味。 施嫣生倒是吃得津津有味,还不忘套叶照林的话。 “你特别想打开黄叶地树洞里的那扇门,里面的东西是对你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其实也没什么。”叶照林咬口糯米鸡:“在我七岁时,我的兄长进入黄叶地设了这道阵法,在里面放了礼物。” “只不过那礼物,只有在我是炼气期的时候才能拿到。” “可惜让我兄长失望了,我炼气期的时候连靠近都没法靠近树洞。” “这不时隔多年,我还是想看看那礼物到底是什么嘛。” 原来是这样。 施嫣生抿口豆浆,一时无言。 “尚盈盈,你有本事就在这跟我动手!” 熟悉的声音响彻食堂,施嫣生起身走向窗口。 早已趴在窗口看清状况的叶知秋撇嘴:“东方越那蠢货又在挑衅尚盈盈。” 食堂一楼,尚盈盈和东方越对立站着,其余弟子纷纷避开他们,硬是在拥挤的食堂避出了一片圆形空地。 尚盈盈连眼神都没给东方越一下,端着餐盘就走。 “你怕了吗?” 东方越仍在后面叫嚣。 然而无论他怎么喊,这次尚盈盈都把他无视到底。 “你傲什么?炉鼎之女,你母亲是个炉鼎,你辈子也注定当炉鼎!” 叶照林和叶知秋“唰”一下站直身子,同仇敌忾:“他太过分了!” 木质餐盘带着磅礴的气势飞向东方越,直接拍到他脸上。 餐盘撞击脸部发出响亮的啪声。 尚盈盈将餐盘丢出去仍怒气难消,腰间的佩剑感知她的情绪不停颤动。 众学生见此又纷纷后退一步。 东方越脸被餐盘打得青紫,鼻血哗啦哗啦地流。 他一边捂着鼻子一边指着尚盈盈:“你,你死定了。” “我要叫戒律堂的人。” 围观的众学生一阵倒气的嘘声,很是看不上东方越这种行为。 “不用叫。” “我就在这。” 夏玉竹面无表情地从人群中走出。 见夏玉竹出来,东方越脸一僵。 第30章 我是受害者 “根据学院律规第二百零一条,故意挑衅同窗,引导同窗在非比试场合动用法术,挑衅者负全责。” “对同窗进行人身攻击,上升其父母亲人,视言语恶劣情况扣除学分三到十分。” 夏玉竹拿出扣分的玉牌,手一划就扣掉了东方越十五分。 “你不能这样,明明是她先动的手!”东方越跳脚,鼻血越流越多,脸上衣服上糊的都是,看着分外凄惨。 “我是受害者啊!” “我有眼睛,会自己看。”夏玉竹语气浅淡,不包含任何私人情绪。 “你先是恶意挑衅,后又言语攻击其母亲,口中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除去扣除学分,你还要去炼器堂服劳役十五天。” “我不服!”东方越捂着鼻子大喊。 “如若不服,可去戒律堂外敲鸣冤鼓。”夏玉竹丝毫不惧,神色淡定。 “夏玉竹!”东方越气炸了,指着夏玉竹就开始骂:“你不就是仗着自己是湘夫人关门弟子吗?” “你狗仗人势!你偏袒尚盈盈!” “你这么偏袒她,莫不是跟她有一腿?!” “东方越,你少乱咬人。”墨桃气愤地从人群中走出来,站到夏玉竹身侧。 “夏师兄做事向来公平公正大家有目共睹,分明是你自己有错在先。” 周围学生纷纷附和。 “随意攀咬,制造谣言,侮辱女弟子名节,罪加一等。” 夏玉竹拿出玉牌又扣了东方越两分。 这下东方越闭嘴了,捂着鼻子咬牙切齿地离开。 下面的人群渐渐散开,叶知秋见状连忙跑出厢房朝楼下跑去。 墨桃正欲跟夏玉竹搭话,突然一道声音插进来。 “墨桃姐!” 叶知秋激动地跑过来,停到两人面前后意识到还有夏玉竹,又乖巧喊了声:“师兄。” 她说完也不等夏玉竹应答,拉起墨桃的手。 “墨桃姐,我有事想跟你说。” 墨桃面露纠结,将手从叶知秋手中挣开。 “知秋,我还有急事,下次再说吧。” 她说完就跟一群交好的姐妹匆忙离开。 叶知秋愣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伸出的手。 她想起自己在试炼塔时躲避叶照林的模样。 她那时说叶照林听不懂好赖话。 是不是在墨桃姐眼中,自己也是听不懂好赖话的人。 可她不明白,墨桃姐以前对她那么好,为什么突然变了呢。 “你来的正好,师尊让你去一趟戒律堂。” 夏玉竹看着发呆的叶知秋,出声企图唤回她的思绪。 “好。”叶知秋低垂着脑袋点头。 “嫣生姐,我先去趟戒律堂。”她回头朝施嫣生招手。 施嫣生站在楼梯口点点头,又同夏玉竹打了声招呼。 夏玉竹和叶知秋一起离开,施嫣生也和叶照林告别。 走出食堂大门,施嫣生还一时有些茫然,思索一番往书室走去。 叶知秋走进戒律堂,湘夫人已经等待她多时。 “师尊。” 叶知秋扭捏地走到她面前问好,颇有些不情不愿。 被湘夫人收为徒弟以后,湘夫人也从未教导过她什么,多数时候都是让夏玉竹教她学院的规矩。 她到现在仍旧不喜湘夫人。 如今殿内仅有她们二人,气氛凝滞得可怕。 “你为什么去试炼塔?” 湘夫人手轻扬,长袖滑落,露出手中的戒尺。 “我……”叶知秋抿紧唇,被湘夫人的气势吓得后退一步:“我为何不能去?” “我没允你去。”湘夫人拿着戒尺前进一步。 “旁人都去得,偏我就去不得?”叶知秋心中憋屈,看着湘夫人手中的戒尺,声音轻颤。 “旁人进去是为试炼,你因何进去,你自己心中清楚。” 湘夫人举起拿戒尺的手,厉色看着叶知秋:“把手伸出来。” “我从未害过任何人,你为何这般待我!” 叶知秋后退一大步,将双手负在身后,眼中含泪。 “看来学院的规矩你还是没背会。”湘夫人皱眉看着她:“学院律规第二十条,不可顶撞长辈。” “今日你顶嘴,你一人受罚。” “下次你再顶嘴,说明教导你的夏玉竹失职,他跟你一起受罚。” 叶知秋咬唇倔强地看着对面冷着脸的湘夫人:“我没错。” “我不说第二遍。”湘夫人举着戒尺:“除非你想被逐出学院。” 叶知秋握紧自己的手,抬眼看着湘夫人。 “你也只能拿这招来威胁我了。” 她最后妥协地上前一步伸出手。 戒尺重重落到她的手心,声音响彻空旷的大殿。 叶知秋疼得龇牙咧嘴,眼中含泪注视着湘夫人。 “我讨厌你。” 湘夫人冷笑一声,手中戒尺再次重重落下。 “多巧,我也讨厌你。” 另一边的施嫣生在书室待到晚上,出来时还抱着不少玉简。 她在施府时难以光明正大地看关于炼制毒药之类的书籍,如今到了永宁学院终于可以放肆一番。 况且旁人不将灵力探入玉简,根本不知道玉简内是何内容,实在是大大方便了她。 说起毒药,施嫣生想起崔归帆还中了自己飞针上的毒。 这两日确实没看见崔归帆,不知是不是想办法解毒去了。 那毒不好解,但以崔归帆的身份地位,想必总能想到法子。 她抱着玉简走回宿舍,路过尚盈盈宿舍门口时,正巧碰到尚盈盈开门出去。 两人四目相对,都愣了一下。 虽然从未说话,但她们这段时间交集还真挺多。 “尚道友。” 施嫣生率先礼貌微笑点头。 尚盈盈也点点头,算作回应,关上院门便迈步离开。 奇怪,尚盈盈的宿舍是只住了她自己一个人吗? 施嫣生带着疑惑回到自己宿舍。 “嫣生姐,你怎么又拿这么多玉简回来。” 叶知秋正好在院子里坐着,见施嫣生回来赶忙起身帮她一起拿玉简。 “多学习一下总不是坏事。” 施嫣生将房门推开,叶知秋跟着她将玉简放到房间的桌子上。 她还是第一次进嫣生姐房间,一眼望去房间内很是整洁,没有多余的摆设。 窗台上养着一些花草,屋内的家具也都是学院原配的,嫣生姐没换更贵重的。 真不像世家小姐住的房间。 叶知秋放玉简时,施嫣生视线落到她缠着绷带的左手。 第31章 你手怎么了? “你手怎么了?” “呃……”叶知秋大脑卡壳一会:“修炼法术的……” 她话还未说完,施嫣生就替她说出来了。 “修炼法术的时候不小心擦破了皮。” “对!”叶知秋眼睛一亮,嘿嘿一笑:“就是这样,嫣生姐你真聪明。” 她激动地忘记手上的伤势,一拍手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她疼得抱着手在屋内乱跳,等好不容易缓过神,就见施嫣生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她,神情是她以前从未见过的。 无奈中又带着些许严肃。 “嫣生姐。”叶知秋有些心虚地凑上前。 “知秋。” “如果你遇到困难,一定要告诉我。” 施嫣生看着叶知秋的手,又抬眼注视她的眼眸:“你是不是被湘夫人刁难了?” 为什么每次从戒律堂回来都带着伤。 “没有。”叶知秋立马摇头否认。 “真没有,我真是修炼新的法术时,自己马虎大意才受的伤。” “这修炼法术嘛,本来就容易受伤。” 叶知秋说的有理有据。 她既不想说,施嫣生也不追问下去,转移话题。 “我刚刚回来的时候碰见尚盈盈,这么多天从未见她有舍友出现,她一个人住吗?” “这个我知道!”叶知秋不长记性又是一拍手,娇俏小脸立马扭曲。 她缓了片刻道:“之前墨桃姐跟我说过。” “起初尚盈盈是有两个室友的,后来因为受不了尚盈盈都自己主动走了。” “学院又给尚盈盈分配了几次室友,结果就是这些室友全都不愿意跟尚盈盈同住。” “最后尚盈盈就一个人住一个院子了。” “原因呢?”施嫣生歪着脑袋,柳眉轻蹙。 “墨桃姐说,是因为尚盈盈不顾室友作息,没日没夜在院子里练剑。” “她还说尚盈盈这种行为极其自私自利。” 施嫣生靠在门边,轻笑一声。 若不是跟叶知秋一个院子。 她一开始来学院,也是打定主意自己一个院子的。 倘若分配了室友,她就会动用各种手段让室友主动搬出去。 毕竟身上的秘密太多,跟两个陌生人同住风险性太高。 “休息时间到!”叶知秋走出房门:“嫣生姐我先回自己房间了。” 施嫣生点头,送走叶知秋后自己坐到桌前翻阅玉简。 天快亮的时候,一只浑身翠绿的鸟落在她房间的窗户上。 原本在床上打坐的施嫣生睁开眼,起身走到窗边。 她推开窗户,目光落到翠鸟脚上绑着的锦袋。 小小一个,和翠鸟同色,并不起眼。 施嫣生将锦袋从翠鸟身上取下,翠鸟在窗台蹦了两下,转身展翅离开。 锦袋中装着一颗黑色药丸和一张纸条。 黑色药丸是她下个月的解药,纸条内写着的,则是她接下来的任务。 看完纸条内的内容,手中的纸条便自动焚烧起来。 施嫣生神色不变,坐到桌前继续看昨晚没看完的玉简。 “比试?!” “你看前十的奖品,好丰富啊。” 公告栏前挤满了学生,一个个讨论得热火朝天。 “怎么个比法啊,打架吗?” 施嫣生和叶知秋站在队伍末尾。 叶知秋只远远看一眼,毫无兴趣,但还是象征性问了声施嫣生。 “嫣生姐,你要参加这个比试吗?” 她确实是象征性一问,在她看来嫣生姐一直隐藏着实力,肯定不会参加比试。 然而她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 “参加。”施嫣生认真点头。 叶知秋摸着下巴跟着点头。 “嗯,不参加也没事,反正……” “嗯?” “嗯?!!!” 叶知秋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施嫣生有些好笑,又重复一遍:“我参加。” “为什么啊?”叶知秋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因为前十的奖品非常有诱惑力。”施嫣生回答得毫不犹豫。 “那我去帮你看看比试规则。”叶知秋立马挤进人群,借着身材娇小的优势挤到前排。 “就你还惦记前十的奖品?” 讥讽的声音响起。 崔归雨从不远处大摇大摆地走过来。 她脸上的墨迹已经消失,如今不用再佩戴帷帽。 她捂嘴笑着,扭腰走近,眼睛上下扫视施嫣生:“表姐,你最近去戏曲班子进修了?” “怎么尽说些大话让人笑话。” 施嫣生并不恼,反而笑得温柔。 “崔表妹,如果我真进入前十,你当如何?” “那我就从天梯最高处跳下去。”崔归雨扭着脖子,翻了个白眼,面上尽显轻视。 “好啊。”施嫣生点头:“那就希望崔表妹到时候履行诺言。” “还有啊,如果我没记错,崔表妹现在还处于留院观察期吧。” “说话小心点哦。” 施嫣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笑里藏刀。 “你到永宁真是胆子肥了。”崔归雨面目扭曲了一瞬,为避免自己再忍不住动手打人,只好先行离开。 过了片刻,叶知秋艰难地从人群中挤出来。 “我知道规则了!” “这次比试是分阶的,那个前十,指的是天阶弟子前三,地阶弟子前三,玄阶弟子前二,黄阶弟子前二。” “最终组成十个人,作为本次比试的前十,不同阶的弟子不能比试。” “嫣生姐,你真的要参加这次比试吗?” 叶知秋面露担忧。 天地玄黄中的弟子,如今就属黄阶弟子最是参差不齐。 因新入学的弟子都还没等到升阶考核,现在学院内的黄阶弟子不仅有本身实力不济无法升阶的弟子,还有实力强悍但还未来得及升阶的新生。 施嫣生点头,仰面眯眼看着蓝天白云,喟叹一声。 “生活总是充满挑战。” 叶知秋跟着抬头望天,也叹息一声。 “还处处充满脑残呢。” 最近真是事事不如意,事事不顺心。 说起来,学院的升阶考核六个月一次,她也要好好准备了。 要不她也参加比试,拿这次比试练练手? 这些天看来,隐藏实力并没有给她带来便利,反而让她做事束手束脚的。 母亲说的不对,低调做人是会遭人欺负的! 叶知秋打定主意,决定和施嫣生一起报名参加本次比试。 第32章 钓鱼 烈日当空,连虫鸣的声音都多了几分要死不活的感觉。 空气燥热,在外面待一炷香的时间便大汗淋漓。 “左边左边。” “右边右边。” “欸别挪了,正正好,放下吧。” 唯一的大树下,三人摆弄着陷阱。 圆形的大锅,树枝,以及一根树枝一根长绳,被摆弄成极其简陋的陷阱。 “还缺个诱饵,谁贡献一下?”叶照林伸出手。 “这个行吗?我记得书上说长狸灵猫最爱吃鱼。” 施嫣生掏出小鱼干。 “哎呀死马当活马医。”叶照林将鱼干扔到大锅下面。 三人迅速后退躲到树后。 半天没见动静,叶知秋忍不住戳施嫣生手臂。 “灵猫是不是不在这了?这么久都没出现。” 施嫣生看了眼手中地星盘,摇头:“就在这,再等等。” 眼见太阳快落山,长狸灵猫依旧没有出现。 三人丧气地回到陷阱前。 “我就说咱这陷阱太原始了。” “咱可是修仙人!” “你们见过哪个修士这么抓灵兽的。” 叶知秋捡起鱼干咬了口。 叶照林不信邪:“一定是这鱼不够新鲜。” 他一拍大腿,仿佛找到了原因。 “咱得弄新鲜的鱼给它吃!” “这荒郊野岭的,上哪给它弄新鲜鱼。”叶知秋嚼着鱼干,四处张望。 “那边!”叶照林指了指东边:“刚刚来的时候,我看见那边有条河。” “干脆咱去钓一条回来!” “你会钓鱼?”叶知秋诧异道。 “哼,不才在下江湖人称,钓鱼先知。”叶照林甩甩衣袖瞬间起范:“我能精准判断出鱼的位置,把它钓起来。” “那还等什么,走啊。” 两人一拍即合,决定立马去钓鱼。 “嫣生姐,你就在这守着,以防灵猫换位置,我们去去就回!” 说完,叶知秋就跟着叶照林兴冲冲御风朝东边去了。 施嫣生站在原地,无奈地揉揉太阳穴。 一天前,她和知秋得知参加比试的弟子,学分不能为负。 叶知秋学分还是负的。 于是她们俩就去接了任务打算在比试前把学分加回来。 她们从一众任务牌中挑了个看似最简单的。 灵兽园的长狸灵猫走丢,需要人帮忙找回来。 灵兽园的所有灵兽都是有定位项圈的,用地星盘就能找到。 这学分还不是手到擒来? 两人立马领了任务牌,在去灵兽园拿地星盘时遇到叶照林。 原来这个任务总共发了三个任务牌,除去她们两个,另外一个被叶照林领走了。 三人一合计,干脆一起同行。 本以为在学院内就能轻松找到长狸灵猫。 可一拿到地星盘,他们就傻眼了。 上面没有显示长狸灵猫的位置。 这意味着要么灵猫的项圈被摘下来,要么灵猫跑太远,已经超出地星盘的感知范围。 三人在学院找了一圈,最后认为灵猫大概率从学院的法阵传送到外面去了。 他们立马动身离开学院,分头在学院周边寻找。 最后在这个距离学院足足有半日行程的荒郊野岭找到灵猫痕迹。 现在只等把灵猫诱惑出来带回学院就大功告成。 天色昏暗下来,气温骤降,夜风吹得树哗哗作响。 感知到周围氛围不太对劲,施嫣生握着地星盘的手渐渐发紧。 她四处观察,见狂风大作,隐隐有暴雨将来之势。 不太对劲。 施嫣生后退几步,柳眉蹙起。 夜风的呼啸仿佛妖魔怪叫,寒意自施嫣生心中窜起。 鱼钩落入水中,泛起涟漪。 “看见那条鱼没?我等下就给它钓起来。” 叶照林指着鱼钩旁边的鱼,自信满满。 叶知秋满含期待蹲在岸边,却见那条肥美的鱼围着鱼钩绕一圈就是不咬钩。 两人耐心等待,又过了一炷香,它还是不咬钩。 叶知秋期待的目光开始变得怀疑。 “咳咳。”叶照林尴尬收回鱼竿:“这鱼不饿。” “你不是先知,你是无知!”叶知秋没好气道。 “闪开我来。” 她一道法术击进水中,肥鱼立马就翻了肚皮。 叶知秋将肥鱼捞起来:“快走,天都黑了。” 也不知道嫣生姐有没有等急。 两人匆忙赶回,却远远见原本为他们遮阳的大树折为两半。 简陋的陷阱也被毁,胡乱翻倒在地上。 叶知秋心中“咯噔”一声,连忙跑上前。 这里哪还有施嫣生的身影。 地面和树上的痕迹无不昭示着此处曾发生激烈打斗。 叶知秋视线落到地上碎裂的地星盘,手脚冰凉。 完了,她把嫣生姐弄丢了。 充斥着浓郁香气的房间,梨花木床上红色帷幔垂下,隐隐可见床上妙人儿的窈窕身姿。 施嫣生睁开眼,却被裹眼的丝巾束缚住视线,世界都变成艳红的颜色。 她双手双脚都被捆住,跪坐在床上。 施嫣生用力摇头,企图甩掉蒙眼的丝巾。 丝巾丝毫不动,她只好扭身,脸靠着墙摩擦。 将红色丝巾蹭掉,她的视线才重回光明。 房间里浓郁的香气另她浑身发软使不出一点劲。 施嫣生朝床边挪动,“噗通”从床上滚下来。 “嘶……” 身上的痛觉似乎被放大,施嫣生的肌肤火辣辣地疼。 她勉强坐起身子扫视房间,没有利器。 甚至连窗户都没有。 施嫣生的目光最后落到桌上的茶壶。 她蹦到桌边,背过身子,手把茶壶往边缘推。 茶壶落地碎裂,茶水四溅。 施嫣生蹲下来,手握住一个瓷片。 她也不亏待自己,起身坐到椅子上,用瓷片慢慢磨绳子。 索性这就是普通粗绳,不是法器,还真让施嫣生给割开了。 将手上的粗绳割开,她已经是满头大汗。 身子发软无力,只是割个绳子她已经费尽力气。 她不敢停,又立马开始割绑在脚腕的粗绳。 绳子断裂,她还来不及欣喜,门就被人从外推开。 “呦,醒啦?” 身穿艳红服饰的胖女人推门进来,手持团扇。 她看见施嫣生脚边被割断的绳子并不恼,反手将房门关上,朝施嫣生走来。 “你还是别做无谓地挣扎了。” 胖女人摇着团扇坐到施嫣生对面。 “这是哪?”施嫣生嗓子发哑。 胖女人好笑地看着她,用团扇遮住半张脸嗤嗤笑起来。 “这是哪?” “我的好姑娘,你不知道这是哪?” 胖女人朝她挤眉弄眼:“这里啊,是男人的温柔乡,女人的避风港。” “九州最大的花楼——风月情浓。” 施嫣生面色一白。 风月情浓? 第33章 晏初莺 “我为什么会在这?”施嫣生茫然道。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叶知秋和叶照林去钓鱼,而她蹲守在原地遇到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将她打晕。 可就算如此,她也不至于沦落到风月情浓啊? 据她所知,风月情浓距离永宁学院甚远,即便是不吃不喝连续御风三日都很难赶到。 不过……如果是有内部通道,比如说传送阵,就要快上许多。 “当然是被卖过来的。”胖女人上下审视着施嫣生,伸手摸了摸施嫣生的脸。 摸完又捏了把施嫣生的腰,满意地“咯咯”笑起来。 “哎呦,真是好久没见这样好的货色了。” 施嫣生心中不适,但还是强撑着浅笑道:“你们什么买卖都敢做?” “连被卖的人背景都不调查清楚?” “嗨呀。”胖女人浑然不惧,拿起茶杯准备喝,发现里面没有茶水,又扫了眼地上碎裂的茶壶。 “这茶壶的钱你可得赔。” “你也不用拿你的身份唬我。”胖女人摇着团扇笑眯眯站起来:“我们风月情浓的大家小姐,宗门子弟多了去了。” “到了这,屁都不是。” 她走到施嫣生身侧,握住施嫣生的手腕。 火辣辣的痛感顿时遍布施嫣生的胳膊,她疼得微弯起腰,浑身颤栗。 “疼吧?疼就乖一点,好好在风月情浓待下去。” 施嫣生抽回手,眉目温顺:“我会听话的。” 她如今灵力堵塞,浑身发软无力,身上的痛感更是被放大数倍,乾坤袋也被拿走了。 硬刚不是明智的选择。 “好,跟我来吧。”胖女人斜看她一眼,朝门口走去。 施嫣生跟着胖女人走出房门,视线豁然开朗。 她如今应该是处在阁楼之内。 阁楼很高,大致看一眼有十几层,她如今处在较高的楼层。 每一层的楼梯上都系着不同色的绸缎,一直连接到阁楼顶部中央的巨型花形绸缎。 施嫣生跟着胖女人走到走廊尽尽头的最后一个房间。 胖女人打开门上的锁,带着她进去。 这个房间跟她之前那个房间差不多,无论是布局还是大小都一模一样。 房间地上,一个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子被捆在地上。 女子穿着华丽,发髻上堆满各种珍贵发饰,一看便知出身尊贵。 “你们俩前后被卖进来的,也算有缘。” 胖女人指着地上的人,朝施嫣生笑道。 施嫣生一时无语。 这算什么缘?孽缘? 躺在地上的女子狠狠瞪着胖女人,她嘴被抹布塞着,说不出话来。 “不过你可比她听话多了。”胖女人拍拍施嫣生肩膀,发狠地踢了脚地上的女子。 女子顿时“唔唔唔”叫起来,眼中充斥着杀意,恨不得弄死胖女人。 因为痛感被放大,她疼得直冒冷汗。 胖女人凑到施嫣生耳边低声道:“你知道她是谁吗?” 施嫣生摇头,后退一步。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知道了对她恐怕弊大于利。 胖女人一把将施嫣生拽回来,在她耳畔低声道:“她是满庭芳宗主的女儿,晏初莺。” 施嫣生大脑“嗡”了一下。 满庭芳是个大宗门,上到宗主晏白英下到外门弟子,全都是女子。 宗主晏白英虽身为女子,却以一己之力建立满庭芳,短短几十年便可与百年宗门齐名。 那可是个狠角色,风月情浓怎么敢绑晏白英的女儿? 更别提晏白英只有这一女,她是将这个女儿捧上天都嫌不够的。 早年九州还有一俗语,“莺鸟巧碰头,白英起高楼。” 指的是晏初莺小时候为了看母亲有多爱自己,故意将头轻轻撞到高楼的栏杆上。 晏白英为此直接将万丈高楼拔地而起。 世人也因此将晏白英的母爱冠以狂热,病态的标签。 谁动她女儿一根毫毛,她必定倾尽所有都要让那人死无葬身之地。 晏白英要是知道自己女儿被抓到此处,还不得踏平风月情浓? “呐。”胖妈妈拍拍施嫣生肩膀:“你帮我劝劝她,明日我好给你们一起做培训嘛。” 她走之前还递了个本子给施嫣生,言语轻佻。 “多学学。” 交代完这些她就转身离开,施嫣生清晰地听见落锁的声音。 胖女人将她和晏初莺锁一起了。 施嫣生翻开本子,看清里面的不雅画面后瞬间将本子丢出去。 她面部抽搐,一阵恶寒,掏出手帕擦拭手指。 “唔唔唔。”晏初莺还躺在地上挣扎,瞪大眼看着施嫣生。 施嫣生蹲下身将塞在她嘴里的抹布拔出来。 “快给我松绑!”晏初莺能说话了立马尖着嗓子喊道。 “我可以给你松绑,但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施嫣生不紧不慢道。 晏初莺不可置信地笑出声,因动作剧烈,头上的发饰碰撞到一起,叮当作响。 “跟我谈条件?” “你配吗?” 施嫣生无奈盘腿坐在地上。 果然是被宠惯了,这位小姐到现在都没弄清楚她自己的处境。 死到临头了还在叫嚷。 “你没必要跟我嚷,我跟你一样也是被绑进来的。” 施嫣生声色温柔,如同大姐姐一样企图安抚她。 “呸!” 晏初莺翻个白眼,不屑地朝施嫣生吐口水。 施嫣生瞬间跳开,沉默良久。 她的成长环境里,第一次见晏初莺这样的。 崔归雨虽然也是千娇万宠的娇小姐,对她百般刁难却从不会做出朝她吐口水这种行为。 世家子弟,家中规矩甚多,有些虽是做表面功夫,金玉其外,但也至少有金玉在外面。 晏初莺这招真是震住她了。 满庭芳的女弟子大多美名在外,知书达理,蕙质兰心。 她以为晏初莺在满庭芳长大,就算千娇万宠,也顶多像崔归雨那样。 “你听着,我没功夫和你胡闹,如果你还想完好无损地离开这里,你……” 施嫣生话没说话,晏初莺翻着白眼又要朝她吐口水。 下一秒施嫣生的手就狠狠掐住晏初莺的脖子,目光冰冷,面上再难见半点温柔。 说好话不听,非要她来硬的是吧。 本来刚恢复了点力气,她不想浪费在这的。 这死熊孩子。 第34章 有儿子吗? “放……放开!”晏初莺脖子高昂想要摆脱束缚,身体拼命扭动。 施嫣生加大手上的力度,眉目肃冷。 “听着,我跟你一样也是被卖进来的,不是你的敌人。” “如果你想完好无损地离开这里,最好先假意顺从,后面再找机会逃出去。” 她说完松开手,替晏初莺解开绳子。 晏初莺如获新生摸着自己的脖子疯狂咳嗽。 等缓过来些,她抬头看向施嫣生:“我凭什么信你?” 施嫣生缓缓站起身,垂眸看着她,片刻后伸出手往门的方向:“那你现在就走喽。” 晏初莺爬起来冲到门边,用力想要拉开房门。 房门被锁着,即使她将门扒拉得哐当响,依旧打不开。 她回头看向施嫣生:“你打算怎么做?” 阴暗狭窄的巷子外,叶知秋靠墙而立。 她现在位于黎城的一处胡同巷子,距离嫣生姐失踪已有两天。 “你算的卦靠谱吗?” 她看向对面站着的叶照林。 “不会有错,这巷子里大概有某种传送阵,通过传送阵应该就能找到她。” 唯一的难点就是这传送阵他们无法开启,必须得内部人员。 因此他们只能在此蹲守。 叶知秋突然静下来,耳朵微动:“来人了。” 她和叶照林对视一眼,戴上黑色兜帽飞身上墙。 片刻之后,一个瘦小男子身着黑衣走入巷内。 他的腰间环着大大小小不少乾坤袋,整整环绕一圈。 男子走到巷子尽头,左右张望,确认安全后就准备掐诀启动传送阵。 叶知秋立马飞身而下,叶照林伸出的手都没来得及抓住她的衣角。 叶照林牙疼地跟着跳下去,完蛋,那男的是金丹期,他们打不过。 一把斧头带着杀气飞出,割断男子的发丝最后深深插入墙内。 瘦小男子掐诀的手一顿,侧目看向来人。 巷子的入口方向,两个黑袍人一前一后走向他。 走在前面的黑袍人右手还拎着斧头,杀气腾腾。 瘦小男子掐诀的手都抖了一下,颤颤巍巍加快掐诀。 来者不善,他得赶快跑。 又是一把斧头飞过来,直朝他的手臂。 瘦小男人连忙收回手后退数步避开。 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自己后退到墙角。 两把斧头交叉出现在他脖子前,他缩在角落如同待宰羔羊,叶知秋手持双斧朝他一笑。 站在后面的叶照林看着这一幕,大脑停机了。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可置信地看着叶知秋将男子逼至角落。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又拍了拍脑袋,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他一定是出现幻觉了,对一定是幻觉。 没错!他肯定是进入幻境了!这里是幻境! “喂,磨蹭什么呢?”叶知秋将斧头架到男子肩膀上,走入传送阵,侧身朝叶照林招手:“过来啊。” 叶照林回过神,将信将疑地走上前,就是不肯踏入传送阵。 如果他现在身处幻境中,那面前的人都是假的,传送阵也是假的。 幻境里的人引诱他走出传送阵,是不是说明传送阵是个陷阱? 只要踏进去,他就再也不能从幻境中醒过来! “叶照林!”叶知秋急了:“你干嘛呢,快点进来。” 她还急着去救嫣生姐呢。 叶照林见她这幅模样,更不肯进去了。 看看看看,她这么急着让他进入阵法,这阵法肯定是陷阱。 见叶照林跟中邪一样看着她,死活不肯进传送阵,叶知秋恨不得给他一棒槌。 “修为的事我晚点再跟你解释,你快给我滚进来!” “欸!这就来。” 叶照林瞬间挺起腰板快步走进传送阵。 味对了,是叶知秋本人没错。 两人跟着黑衣男子顺利开启传送阵,半炷香的时间,三人从另一处隐蔽的传送阵出来。 叶照林率先从胡同里走出来,被不远处的景色惊住,愣在原地。 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湖面,广阔楼阁立于其上,四处岸边皆有长桥延伸至水中楼阁。 楼阁中灯火阑珊,隐隐可见美人窈窕舞姿,推杯换盏的人群。 来往的修士甚多,每个长桥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几乎摩肩接踵。 他知道这里,这里是风月情浓,施嫣生被绑到了风月情浓?! “你腰上挂这么多乾坤袋,都是什么?”叶知秋扯下瘦小男子腰间的乾坤袋。 破开别人乾坤袋的禁令对她来说是小菜一碟,她轻而易举就打开了乾坤袋。 用神识探知,发现里面全是香料。 “这,这都是风月情浓专用的香料,我就是特供香料的。”瘦小男子结结巴巴道。 “就你这胆量,还给风月情浓干活?”叶照林回身:“你只卖香料给风月情浓?” “不卖人?” 瘦小男子一惊,战战巍巍后退一步,摊开手以示冤枉。 “公子莫要胡说,我是做正经营生的!” “正经营生?光你这传送阵就违反规矩了,黎城从不允许建设通往风月情浓的传送阵。” 叶照林上前一步,审视瘦小男子。 别说黎城了,大部分城镇都不允许。 “这这,这都是风月情浓搞的,跟我可没关系。”男人急着撇清关系,脸皱成一团。 叶知秋将男子腰上的乾坤袋全都扯下来:“你卖香料跟谁接头?” 违规建设传送阵的事她管不着,她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嫣生姐。 “我说了,你能放我走吗?”男人瑟缩道。 “当然。”叶知秋点头。 她从未有杀孽。 “跟风月情浓的胖妈妈,采买的事都是她负责。” 叶知秋点头,又突然问道:“你多大了?” 男人被问得一头雾水,但还是老实回道:“五十多了。” “有儿子吗?”叶知秋又问。 “大人,就算我做此事,也跟我家人毫无干系啊,他们都不知情,你放过……”男人被吓得差点没跪下来。 叶知秋抬手,止住他的话:“我只是随便问问,你走吧。” “今日之事别告诉任何人,回去以后做正经营生。” “是是是,谢谢大人,谢谢大人。”男人千恩万谢慌乱逃离。 他跑一半,又回来递上一朵红花。 第35章 金花姑娘 “大人,只有拿上这个,她们才会让您进去。” 叶知秋点头接过红花:“多谢。” 她掂量了一下,将其递给叶照林。 似乎是用玉雕刻的红花。 “你走正门进去,我自己想办法溜进去。” 觥筹交错的酒宴,后厨吵成一片。 “你让我端茶倒水?!”晏初莺一把推翻酒坛,气得火冒三丈,伸手指天:“我晏初莺从未做过这等肮脏活计!” 酒坛碎裂,酒水溢出,漫延至施嫣生脚边。 施嫣生端着托盘,心中无奈。 “我管你是谁,敢在我后厨闹事?”后厨领事的蛮横女修士李筝撸起袖子冲上去就照晏初莺脸上扇,左右开弓。 厨房里其他人都不敢吭声,一时间厨房只剩“啪啪”响的巴掌声和晏初莺的哭声。 待李筝打够后,胖女人笑意吟吟从外面走进来。 “行了,消气了就停手。” “明日她们就不在后厨帮工了,这样好的货色,自然是要送到外面服侍人的。” “你把她脸打坏了,小心坏了掌柜的生意。” 李筝冷哼一声停手,走到胖女人面前掏出一朵红花。 “送香料的来了。” “不是本人来的,说是前些日子遭仇家打断了手脚,今天是他儿子送过来的。” 胖妈妈接过红花,点头转身离开:“那她们二人就先交给你了,好好教导。” 等胖妈妈走后,李筝回头双手叉腰扫视厨房里的人。 晏初莺被打得狠了,捧着脸掉眼泪不再说话。 其余人眼观鼻鼻观心,低头忙着自己手中的活计。 李筝视线落到蹲下身打扫酒坛的施嫣生身上。 她笑了声,没好气道:“你倒是个心里敞亮的。” 真是奇了怪了,她这些年见过不少被卖进来的娇小姐,第一次见晏初莺这样的蠢货,死到临头还在叫嚣,浑然不知“低头”二字怎么写。 也是第一次见施嫣生这样的。 身上有股说不上来的劲,被卖进来不曾哭闹,连反抗都没有过,做事也是相当顺从。 没见过哪家小姐这样的。 若不是相貌气质做不得假,她还以为卖人的把丫鬟当小姐卖进来。 这逆来顺受的劲,可不就是个长期受打压的丫鬟吗。 李筝敲了敲桌上的食盒,看向施嫣生:“这是金花姑娘今日的晚膳,你去给她送过去。” 言罢,她又看向晏初莺:“至于你,去前厅给客人们送酒。” 施嫣生拿过食盒走出后厨,没走几步停下来,看着不远处的楼阁。 “认识路吗?” 李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施嫣生回身,见她站在屋檐灯笼下,消瘦的身子,锐利的眼,长长的刀疤从眼角直至嘴边,这些都赋予她冷厉可怖的色彩。 施嫣生摇头。 风月情浓这么大,她怎么可能那么快摸清楚,她甚至连李筝说的金花姑娘是谁都不知。 “不认识路你答应那么快。”李筝神色不悦,手中鞭子一挥抽到施嫣生脚边。 “看见左边楼阁顶楼中间那个房间没?” “搞快点,搞砸了回来我抽死你!” 施嫣生连连点头,提着食盒就往楼阁聚集的方向跑去。 她提着食盒一连上了十层楼终于到了顶楼。 比之前面楼阁的热闹,左边这个楼阁要寂静许多。 这里都是姑娘们歇息的地方。 她刚走上楼,就看见楼上围满了侍卫。 “站住,干什么的?”守在楼梯口的侍卫拦住施嫣生。 施嫣生低着头将后厨的牌子递上去:“我是来给金花姑娘送晚膳的。” 侍卫看清牌子后还给施嫣生,侧身让路。 施嫣生赶忙提起食盒朝内走去。 也不知这金花姑娘什么来头,这些守着的侍卫大部分都是筑基中期,还有四个金丹期的。 施嫣生走到门前敲了敲门:“姑娘,我是后厨来送晚膳的。” 过了会儿,里面传来悦耳的女声。 “进来吧。” 施嫣生推开门走进去,不忘把门关上。 房间很大,各种用具也是极尽奢华,她粗略扫一眼没看见金花姑娘人在哪。 将食盒里的饭菜摆到桌上,施嫣生就准备离开了。 “你等等。” 右侧的屏风内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一个窈窕身影从屏风后出现,缓缓朝外走出。 花满城穿戴整齐从屏风后走出,好奇地看着施嫣生。 “我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 施嫣生被面前人的容颜惊住,半晌回神应道:“是。” 楚腰卫鬓,细眉红唇,娇艳如花在这女子的身上真是有了深切的诠释。 她打量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她。 花满城看着她,忽而捂嘴笑起来:“我知道你。” 施嫣生讶然,见对方悠然坐到桌前。 “你是施家大小姐施嫣生,世人常将你我作比较。” “你……”施嫣生一时心情复杂:“你是风月情浓的花魁,花满城?” 她从未想过此生还能与花满城共处一室,还是在这般境况下。 “坐。”花满城指了指桌对面的位置,亲切招呼施嫣生坐下。 待施嫣生坐下,她才再次笑着开口:“世人常将你我作比较,谈论谁容颜更甚。” “我见过你的画像,比之本人却还是相差甚远。” “你这般貌美,又是世家小姐,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与你见面。” 花满城言语难掩艳羡。 “世家小姐也不比旁人高贵,我如今不也是与你同坐一席?”施嫣生心中愧疚:“人生来并无三六九等。” 往日他人最喜欢羞辱施嫣生的手段,就是用花满城羞辱她。 可对于花满城来说,能和世家小姐相提并论,是让她又欣喜又自惭形秽的。 花满城欣喜还欲同施嫣生说些什么,外面却传来敲门声。 “金花姑娘,该您出场了。” 花满城的眉眼低垂下来,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漫至她的身躯,悲伤一瞬间淹没她。 她走到施嫣生面前,握住施嫣生的手,目光坚定。 “施嫣生,你放心。” “我一定送你回家。” 我一定要让你,完好无损地离开风月情浓。 房门被打开,花满楼身着华丽衣裙孤身走出去,在众人的簇拥中离开。 第36章 风月夜 施嫣生站起身,看着她的背影,眸光闪烁。 明明被簇拥着,穿着华丽的服饰,戴着象征风月情浓最受欢迎姑娘的花冠,可她的背影孤寂,每走一步都像在迈入深渊。 “诶,送饭的,快出来。”守在门边的女童催促施嫣生。 风月情浓有不少干杂活的男童女童。 “她去哪?” 施嫣生收好食盒走出去询问。 “噢~你不知?”女童一双眼睛似黑葡萄,亮晶晶的。 “你把这里面的糕点分些给我吃,我告诉你。”女童指了指房内桌上的糕点。 桌上的糕点和菜,花满城都未来得吃。 “若是花满城回来发现了怎么办呀?”施嫣生蹲下来柔声问。 “她今晚不会回来了。”女童晃着脑袋。 施嫣生的心渐渐沉下去,仍笑着问:“为什么?” “这里……不是她歇息的房间吗?” “你先拿糕点给我,快去。”女童依旧牵挂着桌上的糕点,还不忘安慰施嫣生。 “你放心,就算金花姑娘发现了,也不会怪罪的。” “她是阁内最心善的姑娘,还经常赏果子给我吃呢。” 施嫣生只好又返回房间,将一盘糕点倒在手帕上包好,走出去递给女童。 女童将糕点藏好,这才为施嫣生解惑。 “你猜今日为何前厅这么多人?” “今日拍卖了金花姑娘的风月夜,据说拍出了十万上品灵石的高价!” “如今上面的正让金花姑娘去献舞呢,等献舞完毕金花姑娘就要去服侍拍得风月夜的人了。” 施嫣生笑意渐浅:“你们为什么叫她金花姑娘?” 她不是有名字吗。 “过了今夜就不会有人叫她金花姑娘了。”女童馋嘴,又将糕点掏出咬了口,含糊道:“过了风月夜的姑娘,都不配再称作金花了。” “以后风月情浓还会有别的金花姑娘。” “只有最漂亮最受欢迎的姑娘才能得到金花姑娘这个尊称。” 施嫣生缓缓站起身,她忽觉廊中灯笼晃眼,晃得她双眼模糊看不清前路。 “你该回后厨了。”女童适时提醒道。 施嫣生点头,提着空空的食盒往回走。 她越往前走,越看不清前路,无助地蹲下来抬头四望。 视线太模糊了,她什么都看不清。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她没想管这些事情的,她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男人的声音回荡在她耳边。 “施嫣生,你这个人浑身上下都是软肋。” “看似爱恨分明,实则不敢爱也不敢恨。” “你心软,以为天下苍生所受苦难都系在你的肩上。” “自己尚且深陷混沌,仍见不得别人受苦。” “你不知悔改,但时间会教你做人。” 施嫣生调整好情绪,长呼一口气提起食盒朝前走。 她已经是泥菩萨过河,救不了任何人。 对不起。 李筝靠在后厨外的廊下,远远见一个身影提着食盒自黑暗中走出。 她吐出嘴里含着的肉干,手握着鞭子面色不善。 等施嫣生走近,她一鞭子挥上去。 “送个饭这么久?!” 鞭子将施嫣生手中食盒劈成两半,鞭尾扫过施嫣生的手腕划出血痕。 施嫣生握着手腕低头不语。 “哎呦李筝,你干什么!”胖妈妈听见声响从后厨跑出来,张开双手朝施嫣生扑过来,紧张地查看施嫣生的手腕。 “李筝!”胖妈妈看清施嫣生手腕上的伤,猛地抬头怒视李筝,脸上的肥肉挤成一团:“这可是风月情浓的下一朵金花。” “若是身上留下疤痕当不了金花,我唯你是问!” 李筝冷哼声收起鞭子:“行了,你吃好就快回前厅吧,不是还有贵客吗?” 胖妈妈想起正事,忙御风往前厅去,走时不忘警告李筝别动手打人。 她跑一半又回来凑到施嫣生耳边道:“她啊,就是年轻的时候脸毁容了,见到皮相好的姑娘就来气想毁了人家。” “你也别跟她一般见识,以你的相貌,日后是要当金花的,那可是风月情浓最尊贵的存在。” 她说完,拍拍施嫣生肩膀转身就御风离开。 “她跟你说什么了?”李筝摸着鞭子,抬眼看向施嫣生。 “让我别惹您生气。”施嫣生朝她柔柔一笑,无害至极。 李筝斜着眼,半晌不屑扯了扯嘴角,转身走进厨房。 “进来洗盘子!” 施嫣生走进去才发现偌大一个后厨,如今竟然除了她和李筝,再无旁人。 她走到池子边开始洗盘子,李筝抱着手臂走到她身旁,靠在灶台上看着她。 “你见到金花姑娘了吗?” “见到了。”施嫣生低着头,手上的动作不停。 李筝又问:“漂亮吗?” “漂亮。”施嫣生点头,试探地问她:“您没见过吗?” 李筝又是没好气地冷哼一声:“她们不让我见她。” 施嫣生点头,没再多问。 也是,照李筝这个见人就打的性子,若是打了花满城还得了? “你日后若当了金花姑娘,可莫忘了我。”李筝语气中颇有几分酸气。 见施嫣生沉默,李筝“嘁”了一声不再说话。 等施嫣生快把盘子洗完,李筝又问:“你真想当金花姑娘啊?” “说实话你会打我吗?”施嫣生放下最后一个盘子,抬头看向她。 李筝梗着脖子,说出的话没有半分可信。 “我打你做甚?” “我不想。”施嫣生洗干净手,站起身和李筝对视。 “您比我大些,我就斗胆叫您声姑姑。” “李筝姑姑,我不想当什么金花银花,也不想待在风月情浓,我只想回家。” “你闭嘴!”李筝一拍桌子,厉声打断施嫣生,一张消瘦的脸扭曲起来。 因她激烈的面包表情,她脸上的疤痕也扭动起来,如同丑陋可怖的蜈蚣。 “你给我老老实实干活,永远别想着出去!” 她说完转身就走。 太晚了,她也要回房歇息了,干脆留施嫣生在这把后厨打扫干净。 施嫣生走出来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等彻底看不见李筝的身影,施嫣生走出来看向前面几个灯火通明的阁楼。 那里就是她们口中的前厅。 第37章 未来的金花姑娘 高台上的女子身姿窈窕,咬着扇子轻扭腰肢。 随着扇面渐渐合上,露出女子娇艳欲滴的容颜,眸中含羞,面如桃花。 “好!不愧是风月情浓的花魁!” 台下掌声雷动,目不转睛。 唯有一位白面公子坐在酒桌前心不在焉。 叶照林现在分外苦恼,他将香料给胖妈妈后,就借口想长长见识来了此处。 但他在前厅寻了一圈,未曾见施嫣生身影。 这风月情浓这么大,他如今毫无头绪,上哪去找施嫣生? “公子,我给你续酒。” 一个女子端着酒壶走到叶照林面前,替他桌上的酒杯倒上酒。 叶照林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恍然抬头发现面前为自己倒酒的人有些奇怪。 脸红肿的跟个猪头似的,隐隐还能看见巴掌印,风月情浓不是只收美人吗?这人怎么混进去的。 怪不得沦落到给他这桌倒酒,想来是因相貌丑陋被坐在前面的客人驱赶过来的。 “叶照林。” 猪头突然开口喊出他的名字。 叶照林一激灵,觉得这猪头的声音有些耳熟,但看着猪头的脸又死活想不出来。 “是我,我是晏初莺,你快救我出去。” 猪头迫切地看着他,倒酒的手倾斜,浑然不觉酒杯已经溢满。 酒水溢到叶照林的手背,他撤回手,指着猪头诧异道:“晏初莺?!” 叶家和满庭芳常有往来,他与晏初莺自幼相识,不过并不算熟悉。 他看不惯晏初莺那天下唯她独尊的面目。 “你怎么会在这?”叶照林压低声音。 “我被人打晕卖进来的,你快别问了,先救我出去!”晏初莺抓住他的衣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 “你被卖进来的?那你有没有碰见其他跟你一样被卖进来的人?”叶照林眼前一亮。 真是天助他也,正愁找不到施嫣生,这就有人来送线索了。 晏初莺见他这模样犹豫了一瞬,随后斩钉截铁摇头:“没有,就我一个人。” 叶照林不是会逛风月情浓的公子哥,他今天出现在这必然是来找人的。 既然不是来救她,那就是来救施嫣生。 如果告诉他施嫣生在哪,他肯定要去救人,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送她离开风月情浓?! 施嫣生的死活她可不管,她现在就要立刻马上离开这个破地方! “没有?真的没有吗,你再仔细想想呢?”叶照林不敢相信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点线索,如今又断掉了。 “真的没有!”晏初莺脾气上来拧了把叶照林胳膊:“你快救我出去。” 叶照林抽回胳膊:“我还有别的事,不能马上救你出去。” “你敢!”晏初莺瞪眼,命令道:“你现在立刻马上送我回满庭芳。” “晏初莺,我不是你的侍从,我可不惯着你。” “你要么就等我找到要找的人一起出去,要么你就自己想办法出去。” 叶照林视线重新回到台上,语气毫不客气。 “你!”晏初莺气急跺脚。 看着叶照林软硬不吃的模样,她大脑飞速运转,随后又扯他衣角道:“我想起来了,你要救的人是不是个漂亮姑娘?” “她的名字好像叫什么嫣生?”晏初莺揉着脑袋故作思考道。 “对!”叶照林眼前一亮:“她在哪?” “她早出去了。”晏初莺撒谎不打草稿,脸不红心不跳,不服气道:“她昨日就自己逃出去了。” “我还让她记得回来救我呢,结果到现在都没见到她人影。” “逃出去了?”叶照林猛地站起身。 如果施嫣生逃出去了,现在应该是回学院找他和叶知秋了。 “那我先带你出去。”叶照林四下张望,趁着大家注意力都在花魁身上,招手示意晏初莺跟上。 水面浮现气泡,叶知秋破水而出抬手扒拉到旁边的墙上。 她翻过墙,抹了把脸上的水,压抑着咳嗽声。 天杀的,这风月情浓为什么要建在水上。 不能走桥光明正大地过去,她只好走歪门邪道从水里潜过去。 更天杀的是她嫌避水珠太贵,从来没舍得买,如今要用是有钱也不知道去何处买。 “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叶知秋嘀咕一声拍拍胸口安慰自己。 她惧水,这是第一次潜水,在水里折腾耗费不少时间。 失算,早知道她女扮男装走正门进去,让叶照林潜过来了。 算了算了,那呆子哪里会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别给她搞砸了。 叶知秋用灵力将衣物烘干,抬眼打量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 像是在类似花园一样的地方。 她所在的地方偏僻,没人过来。 叶知秋往前走,远远看见人影,她躲在树后从树后小心探出脑袋。 欸?奇怪,怎么来来往往的都是些长相俊秀的男人。 风月情浓怎么会有这么多男人,而且一个个长得都这般……瘦弱秀气。 嫣生姐应该不会在这吧? 来往的人渐渐少了,见有一人落单,叶知秋悄默默跟上去。 等到四处无人时,她动作利落地将人打晕。 把人拖到假山后,叶知秋开始扒他的衣服。 她现在的模样在里面找人实在是束手束脚,得换个形象。 没过一会儿,一个俊俏小郎君就迈着嚣张的步伐从假山后走出来。 阁楼内,施嫣生缓步走到栏杆处,抬眼看向不远处被侍卫看守的房间。 她刚刚找童子打听过,等花魁献舞结束,就会和拍得风月夜的人在这个房间就寝。 她如今法术还未恢复,乾坤袋又被收走,想要救花满城出来难如登天。 施嫣生转身离开,她得先想办法拿回自己的乾坤袋。 乾坤袋大概率在胖妈妈那里。 胖妈妈如今在前厅忙碌,房里应该没人。 然而天不遂人愿,施嫣生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胖妈妈的房门被人从内打开。 李筝从内走出来。 她来不及避开,和李筝正面对上。 “瞧瞧,我看见谁了?”李筝笑着朝她走来。 “我的好姑娘,未来的金花姑娘。” “你不在后厨打扫,在这作甚呐?”李筝弯腰伸手轻拍施嫣生的脸,神色危险。 第38章 柳深青 施嫣生后退一步,视线落到李筝腰间的乾坤袋上。 那上面系着三个乾坤袋,其中一个是她的。 李筝斜眼看她:“你不会是想进去偷乾坤袋吧?” “那你可想错了,胖妈妈房门上有禁制,一般人打不开。” “你偷拿胖妈妈的东西,她不会生气吗?”施嫣生不经意地往后退一步。 “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我几十年来日夜不停为风月情浓干活,这都是我应得的。”李筝回答得理所当然。 待退到一定距离,施嫣生转身就要跑。 李筝冲上前一把拉住施嫣生的手腕:“你给我站住!” 施嫣生不敢回头,拼尽全力想往前跑,奈何身后的李筝死死拽住她。 两人争扯间,施嫣生忽然感到手中的束缚消失,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沉闷声。 身后的拉力突然消失,施嫣生猝不及防朝前踉跄几步,回头看去。 李筝晕倒在地,双目紧闭,她身后还站着一人。 施嫣生视线上移,对上来人视线,心中一惊。 “知秋?”施嫣生声音都有些颤抖。 “嫣生姐!”叶知秋眼眶一热,快步扑过去。 她将施嫣生抱个满怀,心中又是惊喜又是酸涩。 “你没事吧?你有没有事啊,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出事。”叶知秋胡乱摸着施嫣生,激动地语无伦次。 “我没事。”施嫣生摇头,紧紧抱着叶知秋。 她真没想到叶知秋能找到此处,还能在如此关键时刻出现。 见到叶知秋的那刻她所有坚硬的外壳似乎一瞬间倾塌,整个人都被巨大的欣喜包裹。 回过神来,施嫣生上前几步从李筝身上拿回属于自己的乾坤袋。 “知秋,我来不及细说,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你要跟我一起吗?” “当然啊。”叶知秋握住施嫣生的手,毫不犹豫:“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去哪我就去哪。” 得到肯定答案,施嫣生拉起她朝前跑去。 两人在空旷走廊狂奔,衣裙翩飞,好似下一刻就要生出自由的翅膀,冲破屋顶瓦片,飞至天际。 施嫣生带着叶知秋再次回到原先的栏杆处。 此时对面房间的烛火已经被点亮,守在房门外的侍从由两个变为四个。 “房间里没有窗户,只能想办法从正门进去。” “那四个侍卫都是金丹期,如果硬打,动静闹大了还会把其他人引来。” “我等会儿扮成进去送东西的侍女。”施嫣生从乾坤袋中取出三根香:“这是软骨香,等会我一进去你就屏息点燃此香。” “大概半炷香时间就能将外面的侍卫迷晕。” 叶知秋接过香:“嫣生姐还是让我进去吧,我还能用法术。” 刚刚她就看出来施嫣生如今法术被封,让施嫣生进去太危险了。 “没事,里面只有一个人,我能应付。” 施嫣生整理了一下衣裳,从角落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托盘和酒壶,端着托盘朝房间走去。 “干什么的?”看门的侍卫将施嫣生拦住。 “胖妈妈让我来送合卺酒。”施嫣生低着头。 侍卫看了眼托盘上的酒,让开路:“送进去就赶紧出来,别耽误了大人的好事。” “是。”施嫣生小声应下,低头推开房门走进去。 她走进去关上房门,回头不着痕迹地打量一眼屋内。 花满城带着红盖头坐在床上,而她旁边站着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 “诶,你干什么的?”狄京鸿把手从花满城肩膀上收回,面上带着不悦。 明显被人扰了好事,心情不虞。 “我来为二位送上合卺酒,祝二位花好月圆,共度良宵。” 施嫣生缓步走近,将托盘举到狄京鸿面前。 “好,好!”狄京鸿面色缓和下来,伸手将酒壶内的酒倒进酒杯。 他先将酒杯塞进花满城手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美人,来喝个交杯酒?”狄京鸿弯腰猥琐地凑到花满城面前,两只小眼睛眯成一条缝。 花满城顺从地将拿着酒杯的手穿过他的臂弯,掀开盖头一角将酒饮尽。 喝完交杯酒,狄京鸿就准备干正事了,他抬手驱赶一旁的施嫣生。 “行了,你出去吧。” 施嫣生端着托盘缓缓往门外走,就在她快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酒杯的碎裂声。 与此同时门内门外皆有人晕倒在地。 施嫣生瞬间回头,见狄京鸿昏死在地上,花满城茫然无措地坐在床上不知发生了何事。 施嫣生上前拉起花满城就跑。 叶知秋已经在外面候着了,见两人跑出来,心中一喜。 “往右边跑,我就是从那边进来的。” 叶知秋跑在前面为两人带路。 一路躲躲藏藏,但总体还算顺利,三人来到叶知秋一开始翻进来的围墙处。 “翻过这道墙,外面就是湖,要潜进水里往岸边去,等上岸就安全了。”叶知秋解释道。 “你怕水吗?”施嫣生一边问一边从乾坤袋掏出避水珠塞到花满城手上。 无论怕不怕水,都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为什么救我?”花满城突然问。 因她的声音,施嫣生的所有动作都顿住,她看着花满城的红盖头,心凉到极点。 她伸手掀开红盖头,猝不及防对上男子的目光。 男生女相的男子眼眸水润,又问了一遍。 “为什么救我?” 施嫣生摇头,整个人都乱了起来:“我……” “你是谁?” 她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男子回道:“我是柳深青。” 施嫣生的手垂下,红盖头落在地上。 她茫然看着远处,目光呆滞。 “我救错人了。” “我要救的是花满城。” 一旁的叶知秋也被这一变故打得措手不及,朝着柳深青急切追问:“你怎么会在花魁房里?” “我就是花魁,风月情浓的男花魁柳深青。”柳深青拢了拢衣衫,眉目低垂。 施嫣生抓住他的衣袖:“那女花魁呢?花满城呢?” “女花魁在前面的阁楼,这里都是男的。”柳深青如实回答。 施嫣生恍如被一盆冰水从头淋到脚,浑身冰凉。 她看着前面阁楼的灯火,一阵眩晕。 来不及了。 第39章 杀了她 施嫣生提起裙摆朝前面的阁楼奔去。 叶知秋见状准备跟上,见柳深青还站在原地,回头道:“如果你想离开风月情浓,可以从这里离开。” 说完她立马跟上施嫣生的步伐。 柳深青看着两人跑远,低头视线落到手中的避水珠上。 他握紧避水珠轻声道:“多谢。” 尽管是一场乌龙,但他从此可以逃离这个噩梦般的地方。 这死水一般的生活犹如长夜,突然有一天,无心的人扔了朵莲花进来。 尽管那人无心,尽管这花本不属于他,但死水泛起涟漪,长夜也有明亮之兆。 柳深青收起落在地上的红盖头,利落地翻墙离开。 施嫣生和叶知秋还没跑到前面的阁楼,前面突然乱起来。 所有人从阁楼一涌而出,慌乱逃到空地,更有甚者因身在高楼难以出来,直接从楼上跳了下来。 “发生什么了?” 施嫣生急忙拦下一人询问。 “里面有人闹事,把风月情浓的侍卫打了,还闯进花魁房里,把把……” 那人结结巴巴的,叶知秋急得恨不得帮他说,手急得上下晃动:“把什么了啊?你把舌头捋直!” 那人深呼一口气终于说出来:“把尚必荣从花魁房里拖出来打了一顿!” 施嫣生和叶知秋:“啊?!” “莫非是花满城哪个红颜知己干的?”叶知秋猜测道。 她的猜测很快被打破,阁楼第十层栏杆被撞飞,一个身影狼狈的男子飞出。 另一个带着帷帽的白衣女子执剑追出。 两人来到空地,众人吓得纷纷避退。 尚必荣踉跄几步落地,衣衫凌乱,本就穿戴不整齐的衣衫被剑气划破,破破烂烂挂在身上。 白衣女子仍不打算放过他,执剑直直朝他击去。 尚必荣吓得如同过街老鼠往人群里钻,然而他往哪跑,人群就立马吓得退散聚到另一处。 施嫣生目光落到女子身上,隐隐觉得有些眼熟。 “住手!你真当我风月情浓无人?!” 胖妈妈带着侍卫从外面赶到,气得咬牙切齿指着女子破口大骂。 “歹贼休得猖狂!!” 几十个侍卫冲上来包围女子。 见女子被包围,躲在人群中的尚必荣瞬间一改瑟缩怯懦,昂头挺胸走出来,站到胖妈妈身侧得意地拍拍胖妈妈肩膀。 “你们风月情浓办事效率还是不错的。” 叶知秋看着这一幕,翻白眼道:“小人得志。” 胖妈妈不动声色地离尚必荣远些,心中颇为唾弃。 什么东西,要不是人傻钱多,她才懒得应付这蠢材。 看着女子被包围,叶知秋的手微动。 施嫣生按住她的手:“你干什么?” 叶知秋压低声音:“我想帮帮她。” “她应该能应付。”施嫣生摇头。 果然,她话音刚落,女子就举剑跃起,无数剑影浮现在空中朝四周飞去。 磅礴的剑气几乎将在场所有人都镇住。 原本包围她的侍卫立马四散逃开,有抬手抵御想要反击的,却被长剑刺破防御。 叶知秋跟着施嫣生退到阁楼门口,抱着柱子艳羡道:“这么强悍的剑术,莫非是元婴期的修士?” 尚必荣被这一招吓得在地上连滚带爬,死死抓住胖妈妈的衣袖:“你就这点侍卫吗?快叫人来!多叫些人来,把她抓住!杀,杀了她!” 胖妈妈对这个窝囊玩意儿烦不胜烦,扯出袖子,朝自己身后站着的十名侍卫挥手。 那十名侍卫走上前放出威压,看着闹事的女子面色不善。 施嫣生缓缓站直身子,面色凝重。 十名金丹大圆满的修士,风月情浓好大的手笔。 叶知秋想要上前,看了眼施嫣生的眼色,又退了回去。 “刚刚你上去还能帮上忙,现在没用了。”施嫣生轻轻摇头。 就在十名修士同时动手之际,一人从高处飞下抬剑回击。 游龙般强悍的剑气不仅挡下所有攻击,更将在场所有人都逼退一步,更有修为低微者跌倒在地。 待风沙平静,众人看清来人面容,惊奇声四起。 “裴景之?!” 裴景之可谓是九州风云人物,少有不认识他的。 施嫣生诧异地看着这一幕。 怎么裴景之也在这?还公然出现与风月情浓作对。 裴景之亦是一身白衣站在女子身侧,还真像是团伙作案。 面对众人各异的目光,裴景之神色淡淡,眉目一如既往地清冷。 他抬手握住女子的手腕:“跟我离开。” 见裴景之要带人离开,胖妈妈立马站出来大喊:“裴景之!此人在我风月情浓撒泼,更是打伤侍卫无数。” “你今日若是带她离开,我风月情浓日后与你不共戴天!!” “你以为你是剑道天才就可以肆意妄为吗?” “你纵是千古第一又如何?” “你今日带走她,风月情浓与你不死不休!” 面对胖妈妈的警告叫嚣,裴景之眸中波澜不惊,声色冷淡。 “哦。” “呵,你知道我风月情浓的厉害就好。”胖妈妈一手叉腰,一手抬起擦拭额头汗水。 半晌等她反应过来时,裴景之已经带人离开。 “哦????” “哦????!!!!” 胖妈妈发出惊天咆哮,跺地狂怒。 “裴景之我要杀了你!!!” “噗嗤。”施嫣生掩嘴笑出声,扭头对上笑弯腰的叶知秋。 “施嫣生。” 悦耳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施嫣生回头,见花满城从阁楼内走出。 两人相视一笑。 与此同时,柳深青从水里上岸,他远远看着乱成一团的风月情浓,好奇地看了眼不远处一个玉面公子和脸肿成猪头的女子。 柳深青与之擦肩而过,毫不留恋地隐入人群。 叶照林还在与晏初莺争吵,他刚刚趁乱将晏初莺带出来,本以为在这就能摆脱晏初莺。 谁知道晏初莺非要他送她回满庭芳。 “你自己回去,我还得等人呢。”叶照林将乾坤袋里面的钱拿出一半给晏初莺。 他还要跟叶知秋碰头,再一起回学院看看施嫣生是不是已经回去了。 “我不,满庭芳离这那么远,我一个人怎么回去?” 第40章 师姐 “你有手有脚还有钱,你怎么回不去?你都这么大了,又不是三岁小孩!” “我从来没有一个人出来过,你必须送我回去!”晏初莺命令道,丝毫不肯退让。 “这外面那么多跟你年龄相当的人,她们都能四处闯荡,你为什么不可以?”叶照林皱眉抱臂,实在受不了晏初莺的大小姐脾气。 “我跟那些贫民能一样吗?你竟然把我和她们相提并论。”晏初莺不可置信,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晏初莺,她们都是跟你一样的人,你没有资格说这种话。”叶照林因她的言语感到不适。 “她们怎么能跟我一样。”晏初莺声音尖锐起来,仿佛叶照林说了多么侮辱她的言语。 “我是满庭芳的大小姐,她们算什么东西?” 叶照林沉默起来,他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跟晏初莺多说。 他从乾坤袋中掏出叶家的联络玉佩,让叶家派人过来接晏初莺。 “我让叶家派人过来送你回满庭芳。” 晏初莺这才满意,不再闹腾,昂起脖子:“在叶家人来之前,你还是得守着我身边,不能离开!” 叶照林点头,望着远处的风月情浓,心中郁闷。 也不知道叶知秋在里面怎么样了。 荒僻山林间,裴景之抱着女子落地。 刚一落地,尚盈盈就掀开帷帽,避之不及地从裴景之怀中脱身。 “师姐,你此举太鲁莽,如果我未赶到,你……”裴景之看着尚盈盈,往日清冷的眉目染上担忧。 “我不是你师姐。”尚盈盈冷声打断他。 裴景之抿唇,转移话题:“你有没有受伤?” 尚盈盈没回答他,反而上前一步冷声质问:“你跟踪我?” 裴景之望着她,一时失语。 林中风声似乎也因两人的对峙停顿,静谧无声。 “我听说你为消除扣分,接了学院最高项的任务,我担心……” “那就是跟踪。”尚盈盈再次打断他,逼近他。 裴景之被逼得后退,靠在树上退无可退。 “裴景之,我再说一遍,我和你毫无干系,我的事也不需要你插手。” 她说完就准备转身离开,却被裴景之抓住手腕。 “有关系。” 裴景之执拗地走到她面前,与她对视。 “师姐,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我,你的事情当然和我有关系。” 尚盈盈看着他,轻笑出声,眉眼透着薄情。 “你少自作多情。” “裴景之,你知道我时至今日做过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 裴景之握住她手腕的手不自觉收紧,声音前所未有的脆弱,宛如挽救即将倾倒的大厦。 “我不想知道。” “我偏要你知道。”尚盈盈仰头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最后悔的事情。” “就是救了你。” 她言罢就打算抽手离开,却被裴景之紧紧拽着。 “别逼我打你,裴景之。”她回头看向裴景之:“你明知我修的是无情道。” 我不会念旧情。 裴景之垂眸松开手,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眼眶微红。 师姐,我此生最欢喜的事,就是长夜风雪中,你朝我伸出手。 哪怕你不愿认我。 裴景之将手负到身后,轻轻摩挲。 那里还残留着尚盈盈的余温。 另一边的尚盈盈摆脱裴景之后迅速御风离开。 她停在一处小溪前,吐出血水。 “啧啧啧,你可真狠心啊。” 她识海内的残魂又开始蠢蠢欲动。 “你没看见他看你的眼神,你是石头变的,这都不动心??”残魂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只怕你让他去死,他也能毫不犹豫地挥剑斩下头颅献给你。” 尚盈盈洗干净脸,坐在小溪前调息。 她这次本来是领了学院任务来调查突然到处掳人的妖魔,一路调查到风月情浓正好碰见了尚必荣。 尚必荣是她同母异父的兄长,他花十万上品灵石拍下花满城的风月夜。 见到尚必荣的那一刻,她便什么任务都不想做了,只想杀了他。 将其千刀万剐,都难平她心中恨意。 她修无情道,本不该为爱恨情仇所扰,可她心中恨意难平。 这恨意横在她心间,使她修为受阻,她不能压抑恨意,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杀了他们。 杀了那群罪人,平了心中恨意,她方能修成大道。 可她又不能修成大道,她识海中的残魂与她相生相息。 她强则残魂强,她弱则残魂弱。 残魂在她识海中,犹如吸血虫,她修行所得灵力残魂都要吸食一半。 残魂心思不正,如今修为不高,她尚且能压制,一旦放开修炼,残魂就肆意吸食她体内灵气,等待有朝一日占为己有,彻底操控她的身躯。 到那一刻,她尚盈盈就彻底从世界泯灭,消失地无声无息。 残魂会用她的身体做什么可怕的事情,也再不是尚盈盈能控制的了。 残魂迫切地希望尚盈盈能跟裴景之接触,是因为想要从裴景之身上吸取精元。 她视裴景之如行走的唐僧肉。 偏偏尚盈盈不肯如她意,对裴景之避之不及,她每每气得在识海大闹,尚盈盈也不为所动。 调息完成,尚盈盈看着溪水出神。 她想起裴景之泛红的眼眶。 这些年来,她无论去哪,裴景之都能找到她。 她跑到永宁学院,裴景之也马上跟着过来,想尽办法关心她。 知道她不想和他有过多接触,裴景之从不在外表现出两人相识。 平心而论,裴景之是个很好的人,知恩图报。 她无数次冷眼相待,都不曾击退他。 若说她尚盈盈最对不起的人,大概就是裴景之。 尚盈盈捡起脚边的石子掷进溪流中。 石子被溪水吞没,转瞬即逝。 人的爱何其浅薄,十年消弭也算长久。 然恨意连绵,如云团俞滚俞大,凝成乌云雷鸣暴雨,要人间大祸,方能消弥片许。 恨如利剑,爱如薄云。 利剑出鞘难返,而薄云易散。 爱意风吹则散,恨意亘古长存。 尚盈盈不信世间有爱,她信世间恨意滔天,积冤难鸣。 她起身拍拍衣衫的灰尘,提着剑转身离开。 第41章 想家吗? 竹林凉亭,沈郁捏碎手中棋子。 “她救了柳深青?” 黑衣男子大气都不敢喘,弯腰道:“是的。” 沈郁抬手吹散手中棋子的粉末,往天边看一眼,又垂下眸子。 “你说她为什么要救柳深青呢。” “莫非是……”沈郁修长的手落到棋盘上,微扬眉头:“喜欢他?” 黑衣男子思考片刻回道:“属下认为应该不是,施小姐的样子更像是认错了人。” “大抵原本是要救花满城,阴差阳错救错了人。” 沈郁并不在意他的回复,转而说道:“听闻柳深青容颜一绝。” “不及您。”黑衣人言辞恳切。 “你是我的属下,惧怕我,自然不说实话。”沈郁靠在椅背上,慢声道。 黑衣人挠挠头:“我说的是实话。” “我不在乎这些。”沈郁将一颗棋子丢进林中,漫不经心。 黑衣人低着头不语。 他知道公子不在乎自己和柳深青谁的容颜更甚。 公子在乎的是,施小姐救了柳深青,还掀了柳深青的盖头。 纵然公子是这么想的,他也不能点破公子的心思。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坑坑洼洼的地面聚起水泊。 风带着绵密细雨飘落至沈郁的衣衫。 “公子,回屋吧。”黑衣男子轻声劝道。 “你先退下吧。”沈郁抬手示意他离开,望着雨幕出神。 雨珠落到他的长睫,微微颤动。 天色昏暗,雨水漫上凉亭,浸湿他的衣摆。 风拍竹叶萧萧作响,雨落林间淅淅成曲。 沈郁独坐在亭内,从天明到天暗。 总有人看似风光无限好,难言心中语。 人群纷乱,胖妈妈指挥侍卫到处疏散人群,与此同时严看出入口。 花满城带着施嫣生和叶知秋来到临近后厨的花园。 她绕到假山后,用法术将假山移开寸许,掀开地上的草皮,露出通道。 “密道?”叶知秋惊讶道。 “你们从这里出去,密道最里面有一个传送阵,会把你们传送到湖对面街上的一间屋子。” “住那屋子的,是我们的人,你们放心。” 花满城仔细叮嘱道。 “你不跟我们一起吗?”施嫣生握住她的手。 “不。”花满城摇头,笑容有几分苦涩:“我出不去。” 她要是能走,早就走了。 “风月情浓每个人身上都有魂契。” “今日尚必荣拍得我的风月夜,按理来说,我魂契的主人就会成为他。” “可他没来得及掀我的盖头,契约的转移就在这一步。” “后来是胖妈妈跑进来掀了盖头,所以我魂契还在她手上。” “我走不掉。” 施嫣生握着她的手微微发紧。 所以忙活一场,她始终没能帮到花满城。 “这边快来人了,快走吧。”花满城轻声催促两人。 叶知秋率先走进密道,朝上看去。 “我说过的,一定送你回家。”花满城笑着拍了拍施嫣生的手:“我做到啦。” “再不走,等胖妈妈反应过来,可就来不及了。” “我……”施嫣生眼眸湿润,很想承诺什么。 譬如,我会回来,我一定带你离开风月情浓。 可是她没有十足把握。 做不到的承诺与谎言无异,甚至比谎言更伤人心。 她自己也是一个自身难保的人。 连自己都是没有自由的人,又怎么能许诺别人自由。 随口一句的承诺,或许会成为花满城日复一日的期盼。 “嫣生,希望我们还有重逢的机会。” “但地点不要是风月情浓,好吗?” 花满城最后说完这句,抬手将施嫣生推入密道。 假山被移归原位,一滴泪落到草地。 花满城抬眼擦了擦眼角,望向天空。 她很清楚自己留在风月情浓将要面临什么。 人各有命,这就是她的命。 她认命。 阵法发出微光,原本在院子里洗菜的老人匆忙拿起拐杖走到院子角落。 两个身影从阵法走出。 施嫣生望着眼前狭小的院子,以及站在自己面前佝偻着背的老婆婆,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姑娘们,吃饭了吗?”老婆婆扬起脸,施嫣生这才发现老婆婆是盲人。 “没有呢。”叶知秋率先回道。 “那留下来吃完饭再走吧?”老婆婆声音中带着期待,往小厨房走去。 “好啊。”叶知秋听出老婆婆的期待,欣然答应,跑过去弯腰扶着老婆婆:“婆婆,我扶您过去。” 施嫣生看着叶知秋自来熟的样子,笑了笑,跟着走过去:“婆婆,我来帮您洗菜吧。” 三个人其乐融融地开始在厨房忙活起来,老婆婆格外开心。 “第一次有人答应留下来吃饭。” “第一次?”施嫣生抓住字眼,略微侧头:“还有其他人吗?” “是啊,每隔一段时间就有女孩子从院子里冒出来。” “不过她们出来之后都着急回家。”老婆婆仰头陷入回忆,片刻后点点头:“正常,从那样的地方逃出来,都想家啊。” 想家? 施嫣生突然看向叶知秋,对方正埋头择菜。 她不想家情有可原,怎么也从未见叶知秋提起家人。 “知秋,你想家吗?”施嫣生问道。 “嗯?”叶知秋被问得猝不及防,抬头笑容僵硬:“想啊。” 她点点头,心不在焉,声音有些沉闷:“当然想。” “学院每个月都有探家假,你下次想家就可以请假回去看看。”施嫣生提醒道。 “不了。”叶知秋摇头,将烂菜叶丢掉。 “我的家人,都在离我很远的地方。” “探家假太短了,我还是等以后有空再去看他们吧。” “嫣生姐呢?嫣生姐想家吗?” 叶知秋想起那天晚上在崔归雨房里看见的书信。 那个和崔归雨通信的人,好像是嫣生姐的母亲。 字里行间,都是对嫣生姐的贬低厌恶。 这样的母亲,嫣生姐会想念吗。 “不想。”施嫣生直接了当地回道。 云庭施家,在她心中,根本算不上家。 “喔。”叶知秋点头,又问老婆婆:“婆婆你一个人住这吗?” 她说完就想打自己嘴了。 叶知秋啊叶知秋,你是多没眼力见啊! 第42章 吉祥物吗? 从婆婆期待大家留下来陪着她吃顿饭,还不能看出婆婆一个人吗? 不等老婆婆回答,叶知秋张嘴准备结束这个不愉快的话题。 然而老婆婆率先开口了。 “我有个女儿。” 施嫣生抬头打量屋子,确实除了主屋还有一间屋子。 老婆婆的女儿莫非是花满城? 只是花满城如今不过二十,那婆婆岂不是老来得女? 老来得女,女儿却进了那样的魔窟,从此再也不能相见。 叶知秋赶紧转移话题:“婆婆,院子里经常有女孩出来吗?” “是啊,经常有,都是逃出来的。” 都是像施嫣生这种还没来得及被打上魂契,幸运逃出来的。 施嫣生将洗好的菜放到砧板上,拿起菜刀开始切。 看来,花满城这些年救了不少人。 可惜救得了别人,唯独救不了自己。 “嫣生姐,你会的东西还真不少。”叶知秋探头过来看施嫣生切菜。 然而施嫣生动作太慢,她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算了算了还是让我来吧。”叶知秋拿过菜刀将施嫣生挤开,刀工熟练,飞快将菜切好下锅。 “这么熟练?”施嫣生赞赏道。 “别忘了,我可是开客栈的,不会点厨艺怎么行?”叶知秋洋洋自得。 等炒好菜,外面开始下起小雨,老婆婆窘迫道:“我们就在厨房吃吧。” “怎么了吗?”叶知秋探头往外面看去,不明白为什么下雨了婆婆就这么说。 “婆婆!”叶知秋惊叫一声。 “你屋顶怎么漏个大洞啊!” 叶知秋急匆匆冲出去,站在雨幕里看着屋顶的洞,惊叹道:“这可不止一个呢,大大小小的,屋里都成水帘洞了。” 她一边说,一边从乾坤袋里掏东西,飞上屋顶将洞补上。 施嫣生看见她用来补屋顶的东西,嘴角微抽。 锅? 叶知秋乾坤袋里怎么这么多锅? 看来她是走哪都饿不着自己。 等叶知秋补好屋顶,施嫣生看着屋顶上大小各异的锅“噗嗤”笑出声。 叶知秋从屋顶上下来,用灵力烘干自己的衣裳和头发,牵起老婆婆的手:“走吧婆婆,咱去屋里吃。” 一走进屋里,施嫣生就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家徒四壁。 将屋内的水渍擦干净,施嫣生把饭菜摆到桌上。 简简单单的一盘青菜,一盘胡萝卜,三个人都吃得格外开心。 吃完饭,老婆婆走进房里拿着个荷包出来。 老婆婆从荷包拿出碎银子就要塞给两人:“拿着路上用。” “诶婆婆我不要!”叶知秋立马跳开。 “婆婆,我们都是修士,用不上的。”施嫣生从怀里掏出个沉甸甸的荷包小心放到桌上。 在九州有两种货币,一种是银两,一种是灵石。 银两一般是用来购买普通用品,但凡是跟灵力沾边的东西都是用灵石购买。 货币不相通,其实也是间接保护普通人不受修士侵扰。 “婆婆,我们走啦?”叶知秋拍拍婆婆肩膀,轻声道。 老婆婆虽然眼睛不好使,耳朵却灵敏,拿起桌上的荷包就要还给施嫣生:“我也用不上。” “我老了,用不上钱。” 施嫣生躲开:“婆婆这是我当小辈的心意,日后我们再来这吃饭,你就拿这些银两啊,买好多好多好吃的菜来招待我们,好不好?” “好,好。”老婆婆点头,满口答应。 “婆婆,你姓什么呀?”施嫣生柔声问道。 “萍,我姓萍,萍水相逢的萍。” “好,萍婆婆,我们走啦。”施嫣生和叶知秋对视一眼,齐声道。 “好,好,不送了。”萍婆婆捧着荷包站在原地,连连点头:“路上小心。” 施嫣生和叶知秋最后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等从老旧的胡同巷子出来,叶知秋恍然想起,一拍脑门。 “我忘了!” “叶照林!” “小爷我在这呢。” 叶照林的声音自前方响起。 两人抬头就见他撑伞站在不远处的热闹街道,也不知等了多久。 “谢谢你现在想起我。”叶照林呛声道。 他看见叶知秋身旁的施嫣生,诧异道:“嫣生姐?” “你不是回学院了吗?” 施嫣生扬眉:“谁说的?” “晏初莺啊,她跟我说你早逃出去了。”叶照林快步走近。 “没有。”施嫣生摇头:“我一直在风月情浓,多亏知秋及时赶到救了我。” “她骗我?!”叶照林气不打一处来,隔空挥拳:“混蛋!” “你能不能靠谱一点啊大少爷,说好一起来救嫣生姐。”叶知秋伸手戳叶照林脑门,不悦道:“你在整个拯救过程中,起什么作用啊?” “吉祥物吗?” “我……”叶照林心虚,没底气道:“好歹我算的卦是准的。” “真等你来救嫣生姐,嫣生姐尸体都臭了!”叶知秋哼了一声。 “你能不能说点好话。”施嫣生拎起叶知秋耳朵。 “哎呦哎呦,疼疼疼,嫣生姐我错了,我错了。”叶知秋踮起脚尖捂着耳朵求饶。 “骨气!”叶照林看戏般笑了声。 叶知秋白他一眼,踹向他:“有你说话的份没?” 叶照林躲开:“欸,打不着!” “你再说打不着?你再说打不着!” 叶知秋伞都不要了,追着他就打,叶照林连忙撒腿就跑。 施嫣生无奈地看着两人,小跑过去:“你们跑慢点!” 她往前跑了没几步,突然感到一股熟悉的魔气,心中一悸。 施嫣生回头看去,然而街道上人来人往,魔气也消失不见。 “嫣生姐,怎么了?” 叶知秋和叶照林见施嫣生没跟过来,又跑了回来。 “那个把我卖进风月情浓的东西,它刚刚就在这里。”施嫣生神色凝重。 叶知秋警惕地站到施嫣生身侧。 “要不,我算一卦?”叶照林掏出算卦用的铜钱。 施嫣生摇头:“就算找到它,我们也打不过。” “可如果放任它,还会有更多人遇害。”叶知秋焦急道。 “所以我们要去搬救兵。”施嫣生拍拍叶知秋脑袋。 “把这件事上报给学院,让学院来解决?”叶照林提议道。 施嫣生沉默良久:“学院真的会管吗。” 第43章 小年轻,玩挺花 “会的!”叶照林坚定道:“院长余离弦可是九州有名的八爪鱼。” “八爪鱼?”叶知秋好奇地歪脑袋。 “因为他管的闲事太多,别人嫌他手伸太长,给他取的黑称。”叶照林好笑道。 “那我们先回学院吧。”施嫣生点头,抬头却于灯火阑珊中对上一人视线。 尚盈盈看着对面三人,迈步走过去。 “你们有没有碰见什么奇怪的事?”尚盈盈上来就开门见山道。 不知为何,施嫣生有预感,尚盈盈要做的事,大概跟她们一致。 “你是不是在找一个人不人鬼不鬼,身上有魔气的东西?” 尚盈盈点头,追问道:“它往哪去了?” 施嫣生没回答,反而又问:“在风月情浓打尚必荣的人,是你吗?” 她之前就觉得那女子给她的感觉十分熟悉,如今在此处看见尚盈盈,心中更加确定。 果不其然,尚盈盈丝毫没有掩饰,直截了当地点头回道:“是。” “什么尚必荣?你们在风月情浓打架了?”叶照林一头雾水。 “这事……”叶知秋故作高深扭头道:“说来话长。” 客栈内,叶知秋百般聊赖地抛起手中苹果,打着哈欠仰头朝二楼看去。 施嫣生和尚盈盈正站在二楼窗户处谈事。 “现在什么情况啊?不回学院了?”叶照林无聊地用瓜子在桌上随意排列。 “你没听尚盈盈说她是领了学院任务来抓那东西的吗?那学院肯定知道这事了啊。”叶知秋将苹果高高抛起,又伸手接住。 叶照林将瓜子摆成苹果的形状,看了一会儿后伸手将瓜子拢到一起又重新开始摆。 “知秋。”施嫣生站在楼梯口朝叶知秋招手。 叶知秋起身跑过去。 施嫣生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叶知秋听完后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一圈,视线落到毫无所觉的叶照林身上。 她郑重地点点头:“可行。” 本来在玩瓜子的叶照林突然后背一凉,抬头见对面三人神秘莫测地看着他。 成衣铺内的掌柜坐在柜前昏昏欲睡,他揉揉眼睛,见也没什么顾客了,准备关门回家睡觉。 他刚要将门合上,一只细白的手从外面伸出来抵住门。 “掌柜的,我们要买衣裳。”施嫣生探出头,笑意吟吟。 掌柜看着来人,眼前亮起来。 等施嫣生身后的人走出来,他又是眼前一亮。 最终,他目光落到走在最后面的叶照林身上。 看不出来啊,细皮嫩肉的小白脸,娶了三个漂亮娘子? 肯定是有钱人,看他头上的玉冠就价值不菲啊。 掌柜搓着手美滋滋想着。 三个娘子一人买一套,也够他狠赚一笔了。 狠狠宰这小白脸一顿。 “三位喜欢什么样式的衣裳?我这还有新进的云锦,还有流光锦的裙子……” “不是我们买衣裳。”叶知秋啃口苹果。 “啊?”掌柜懵了:“你们不买衣裳?” “他买衣裳。”尚盈盈指向叶照林。 掌柜的脸一黑。 小白脸够抠啊,出来逛铺子不给娘子买衣裳给自己买,这么抠怎么找到的娘子。 他开成衣铺这么多年,见过给娘子买衣裳的,见过给外室买衣裳的,没见过带着娘子过来却只给自己买衣裳的。 真抠门! “公子请跟我来,男衣区在另一边。” 钱难挣,屎难吃,掌柜还是扬起笑容迎到叶照林身侧。 叶照林黑着脸没说话,掌柜寻思这小白脸还挺会摆谱,还得八抬大轿请过去不成? “不用去男衣区。”叶知秋啃着苹果声音含糊,摆手道:“就在这挑。” “在这?”掌柜面露难色:“可这都是女装啊。” “对,你就在这给他挑身合身的女装。”施嫣生笑着点头。 掌柜眉毛高高扬起,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嘴巴都合不上。 小年轻,玩挺花。 试衣间外,叶知秋在外面等得花都谢了。 “叶照林,你好了没有?半个时辰都快过去了。” 又等了一会儿里面还没有动静,叶知秋正准备再喊,门帘被拉开了。 叶照林身穿粉色金丝绣花长裙,腰上系着两条飘带,一直垂到脚裸,看着娇俏可人。 他往日被玉冠高高束起的乌发此时被簪成飞仙髻,施嫣生友情赞助的发冠被稳稳戴着,长长的珍珠流苏一直垂到耳边。 大抵是实在羞于见人,叶照林举着圆扇死死遮住他的面容,然而他通红的耳朵却暴露了他的羞涩。 叶知秋新奇地凑上前去,想看看他的脸。 “你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叶知秋按住他举扇子的手,左右探头想看他如今的面容。 “你……别。”叶照林举着扇子左右闪躲,不肯让她看。 “你羞什么,我又不会笑你。”叶知秋抓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握住扇柄,想将扇子从他手中抽出。 “我才不信。” 穿着女装,叶照林连平日跟叶知秋吵架的气势都没有了,举着扇子溃不成军,连连后退。 “诶,妖怪真的来了。”叶知秋突然扭头看向门外。 “在哪?”叶照林立马也紧张地看过去。 见他注意力被吸引,叶知秋弯唇笑起来,踮起脚尖,一抬手就夺走他手中圆扇。 叶照林被这一变故惊得手足无措,微张唇看向叶知秋。 “我就说让我看……”叶知秋得意的声音戛然而止,对上叶照林的视线。 争夺间,两人不知不觉挨得极进,几乎能清晰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叶照林白皙的面容迅速染上粉色,他的视线无处可放,慌乱地落到叶知秋的唇上,最后又拼命眨眼垂下视线看着地面。 他耳朵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感受到氛围变得奇怪,叶知秋有些脸热,一把将圆扇重新塞回到叶照林手上,后知后觉地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我说你们,闹够了吗?” 尚盈盈靠在门边看完全程,嘴角上扬,声音戏谑。 “我给你们带夜宵回来啦。”施嫣生提着食盒回来,刚进门就察觉气氛有些奇怪。 她视线落到叶照林身上,满意地点点头:“很不错。” 第44章 谁付账? 掌柜这时候适时走出来,弯腰赔笑:“那……几位谁付账?” 尚盈盈抱剑看向天空。 施嫣生“嘶”了一声,步伐三百六十度大转弯,举起烤串走向尚盈盈。 “来来来,快尝尝好不好吃。” 叶知秋捂住乾坤袋,指向身旁的叶照林:“他!” 叶照林假笑低头看向她。 “拜托拜托,我实在囊中羞涩。”叶知秋双手合十,长长的双辫在腰后摇晃,俏皮可爱。 “衣裙加上妆容总共是一千三百银。”掌柜在算盘上啪嗒两下,朝叶照林伸出手。 叶照林看着叶知秋的样子,无奈摇摇头,掏出银票付账。 施嫣生咬了口肉串,打量着两人。 怎么回事,她才走一会儿,这俩好像有情况啊。 深夜空荡荡的街道上,粉裙少女提着灯笼独自一人往前走着。 “那个怪物真的会被吸引出来吗?”叶知秋远远跟在后面。 “如果它今夜不出来,那就夜夜都来街上逛一圈,不信它不出来。”尚盈盈握着腰间佩剑。 “万一它真把叶照林掳走了怎么办?”叶知秋不由得担心道。 她刚说完这句话,前面叶照林的身影突然消失在黑夜中。 三人同时停下脚步,施嫣生和尚盈盈侧目看向叶知秋。 叶知秋抬手捂住嘴。 这破嘴!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要老命了! 尚盈盈拔剑朝叶照林消失的地方走去。 “是障眼法,现在可能不是叶照林走丢,而是我们走入了别人混淆视听的阵法。。” 尚盈盈抬眼扫视四周。 她能感受到有东西在暗处看着她们。 一团黑紫色的雾出现在三人视线中。 尚盈盈和施嫣生率先冲了上去。 “欸?”叶知秋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已经跟那东西打了起来。 不是,不是嫣生姐跟她说做事不要鲁莽吗?怎么她们冲那么快啊?! 叶知秋反应过来举起双斧冲了上去。 “啊啊啊都给我闪开!” 叶知秋抬起双斧从天而降,直直朝黑雾劈去。 施嫣生和尚盈盈见状,一左一右迅速避开。 施嫣生抬眼好奇地看着叶知秋手中的斧头。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叶知秋的武器。 平日里看着娇俏可人,古灵精怪的小姑娘,打斗起来突然掏出两把比她脑门都大的斧头,那视觉冲击力还真是堪比林黛玉倒拔垂杨柳。 斧头落到黑雾正中央,却穿过黑雾未能造成伤害。 叶知秋因着惯性在空中翻滚一圈,斧头磨着地面落地,抬头不可置信道:“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黑雾突然分成三小团同时攻向三人。 施嫣生袖中水袖飞出,跃至空中,水袖翩飞,如游龙般带着光泽攻向黑雾。 黑雾灵巧躲过,她飞身上前水袖绕住黑雾,三千青丝飘扬,周身光辉四溢,恍若九天神女。 叶知秋一边躲黑雾的攻击,一边看向施嫣生,眼含惊艳。 怎么有人打架跟跳舞一样啊! 怪不得嫣生姐剑术那般差劲,原来她擅长的武器根本不是剑。 尚盈盈看着空中的施嫣生,面上略显惊讶。 她还从未见有人以水袖为武器,以柔克刚。 水袖将黑雾围成一团,尚盈盈口中念念有词,在剑柄贴上驱魔的符纸,抬剑朝水袖中的黑雾击去。 长剑贯穿黑雾,黑雾发出尖锐的鸣叫顿时消散。 接下来的两团黑雾,尚盈盈和施嫣生如法炮制,都一一联手破除。 待黑雾全部消散,黑雾消失的地方出现人的残肢。 “这……黑雾里面是人?”叶知秋忍着恶心凑近看。 残肢拼起来,刚好是一个完整的人。 尚盈盈皱眉神色凝重。 施嫣生抿唇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喂!你们到底靠不靠谱啊?怎么突然不见了?” 黑雾散去,障眼法被破,叶照林提着裙摆满头大汗地跑过来。 他跑到叶知秋身侧,突然看清地上的东西,猛地倒吸一口气连连后退,差点没喘上气。 “什……呕……”叶照林转身扶着柱子干呕:“呕……什么……呕……” “什么……恶心东西……呕。” 叶知秋伸手捂住鼻子:“你别吐了,搞得我也反胃想吐,就一个死人而已,至于吗。” 她说完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 “呕……”叶知秋到底没忍住,转身快跑几步也扶着柱子干呕起来。 施嫣生和尚盈盈对视一眼,动作一致地抱臂无奈摇头。 “这可不是小事。”尚盈盈看了眼地上的东西,对施嫣生道。 施嫣生点头,不知道说什么。 她脑子有点乱。 很明显这个人已经死很久了,作为一具尸体被魔气操控。 那么重点来了,魔气是哪来的? 这个世界上虽有魔修,但这魔气太纯正了,远不是魔修能做到的。 这魔物到处掳人卖给风月情浓,那此事风月情浓就脱不了关系。 可是风月情浓背后的人又是谁呢。 事情牵扯过大,已经不是她们能管的事情了。 甚至这件事,她上面的那位有没有参与,她也是浑然不知的。 “先……回学院吧”施嫣生抬头道。 “我们不找长狸灵猫了?”叶知秋回头。 “还找什么啊。”施嫣生摇头,指向地上的尸块:“早被这玩意吃了。” 还是生吃,当着她的面,血都溅她一脸。 “盈盈姐,这任务能拿不少学分吧。”叶知秋凑到尚盈盈面前眨眼。 “放心,我会上报学院的,学分少不了你们的。”尚盈盈用专门的储物器将地上的尸块收起。 “盈盈姐你人真好,跟传闻中一点都不一样。”叶知秋狗腿道。 “要不然怎么有人言可畏这个词。”叶照林弄乱头上的发髻,又扯了扯衣襟,恨不得赶快把这身女装换下来。 “先回客栈休息一晚,明日启程回学院吧。”施嫣生看着他那副身上长跳蚤的模样,摇头轻笑。 尚盈盈转身往反方向走,叶知秋叫住她:“盈盈姐,不和我们一起吗?” “我先回学院了。”尚盈盈朝几人点头:“再会。” 她说完不等几人回答,脚尖一跃御风离开几人视线。 叶知秋捶捶肩膀,心中有些许失落。 今天相处下来,感觉盈盈姐人挺不错的。 可惜她好像不太喜欢和大家待在一起。 第45章 劝婚 “比试延后了?”叶知秋站在百晓台外,美滋滋接过自己得到加分的身份玉牌。 这次解决魔物学院直接给她们每人加了十分。 “是啊,为保证比试公平性,延后到升阶考试之后了。”百晓台的看守弟子无事与叶知秋闲谈。 “那下次升阶考试是什么时候?”叶知秋又问。 “快了,就在三个月后。”看守弟子看了眼日历表。 “那黄阶弟子要是想升到天阶,是不是要挑战天阶弟子?”叶知秋一时不打算走,干脆趴在窗口问。 看守弟子摇头,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怎么可能。” “黄阶弟子是不能跨阶挑战天阶弟子的。” “必须要先成为玄阶弟子,然后是地阶弟子。” “只有地阶弟子才能在升阶考试中挑战天阶弟子。” “也就是说,黄阶弟子想要挑战天阶弟子,至少要先经过两次升阶考试。” “那如果挑战成功,被打败的天阶弟子怎么办?”叶知秋好奇地歪着脑袋。 “技不如人,自然是降阶成为地阶弟子。”看守弟子回答得毫不犹豫。 叶知秋恍然大悟,点点头朝看守弟子拱手:“多谢。” “不用谢。”看守弟子心情愉悦,又提醒道:“升阶并不只有挑战,挑战高阶弟子还有一个前提就是学分达到三十分。” “也就是说,只有学分达到三十分的学生才有资格参加升阶考试。” “三十?!”叶知秋不可置信地伸出三根手指。 解决那个妖魔算学院最高级别的任务了,也只加了十分,她上哪加三十分。 “别急,还有三个月,完全有机会加分的。”看守弟子笑看她。 叶知秋点点头,抬头看向百晓台上面挂着一整墙的任务牌:“最近有什么高分任务吗?” 看守弟子思考片刻,走到里面取下一个木牌递给叶知秋。 “这个,也是加十分,刚出炉的任务呢。” “而且不用降妖除魔,很轻松。” “有这么好的事?”叶知秋低头翻看木牌。 “劝婚?!” 叶知秋猛地抬头,嘴角抽搐:“这种事我们学院也管?” “害,众所周知,咱们院长是八爪鱼,只要求到学院的,他全都当成任务挂到百晓台。” “不过像这种任务,没有考验性,学院的学生一般都不想接。” “我懂。”叶知秋点头:“大家都喜欢刺激的。” “这任务有多少名额啊?” “总共五个。” 叶知秋一拍桌子:“给我拿四个木牌。” 院子里,施嫣生看着摆在桌上的四个任务木牌。 “所以你就拿了四个?”施嫣生拿起一块木牌打量。 “对啊。”叶知秋啃了口鸡腿,美滋滋地眯起眼睛。 “我一个,你一个。”施嫣生陷入思考:“再加叶照林一个。” “那还有一个给谁啊?”施嫣生怎么想都想不出来。 叶知秋朝她眨眨眼。 “你不会还想着墨桃吧?”施嫣生扬眉。 “哎呀,不是。”叶知秋坐下来,朝施嫣生挑眉:“你再猜。” 施嫣生拧眉思考片刻,抬头道:“夏玉竹?” 叶知秋头都摇成拨浪鼓:“怎么可能。” 她师兄像缺学分的人吗? “噢~”施嫣生缓缓点头,将木牌拍到桌上:“尚盈盈。” “对对对!”叶知秋开心地蹦起来。 “嫣生姐,我去把木牌给叶照林,跟他说这件事。” “盈盈姐这份就交给你啦。” 她说完拿起木牌就要跑,被施嫣生拽着衣角拽回来。 “你自己想跟尚盈盈一起做任务,你怎么不亲自找她,让我去?”施嫣生拍她脑门:“美得你。” “我……我不知道怎么跟盈盈姐说,万一她拒绝怎么办?”叶知秋噘嘴,伸出手摇晃施嫣生胳膊:“嫣生姐你就替我去嘛,好不好嘛。” 施嫣生拿起木牌,朝她比了个停的手势。 “好,我去。” 施嫣生走到尚盈盈门前,踌躇片刻,刚抬手要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找我有事?”尚盈盈察觉到门外有人徘徊,可那人又迟迟不敲门,她就开门来看看。 “知秋今天去百晓台看见个任务。”施嫣生掏出木牌递给尚盈盈。 “加十学分,她想着你应该需要,就让我来问问,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做这个任务。” 尚盈盈接过木牌查阅。 没有什么挑战含量的任务,但要说简单也算不上简单。 毕竟让你去降妖除魔,你只要有实力就行,而劝婚…… 人很难干预别人的主观行为。 人家要是不想成亲,难不成她们还能逼迫不成? 而且,尚盈盈也不太想跟别人建立亲密关系。 前几日的相处,对尚盈盈来说足够了。 她独来独往惯了,没有交朋友的打算。 可是这十学分又实在诱人,她确实很需要学分。 尚盈盈沉吟片刻将木牌收起:“好,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三日后。”施嫣生得到肯定的答案,眉眼弯弯。 “那三日后见。”尚盈盈朝她点头。 彼时叶照林的宿舍外,叶知秋被阵法困在外面。 这阵法使她不能靠近宿舍,也听不见里面的动静。 叶知秋无聊地踢了踢脚边的石子。 叶照林在里面搞什么啊。 与此同时,叶照林的房间里,一位中年男子坐在书桌后,叶照林站在桌前。 “让你偷蕴灵珠,这么容易的事你都能办砸。” “办砸也罢,你把范二推出去不就完事了,你非要自己站出来干什么?!” 叶百川气愤的将叶照林桌上的占卦器具全部推倒。 “你清楚你的身份吗叶照林?我问问你,你清楚你的身份吗?”叶百川手指拼命点着桌面,恨铁不成钢。 “你是龙岭叶家的公子,你代表的是整个叶家!” “整日就知道整这些没用的东西!” “既然如此,你们一开始别把偷蕴灵珠的事交给我不就行了。”叶照林站得歪七扭八,面色不虞。 “我还不是想历练你!”叶百川拿起桌上玉简用力拍桌子:“哪成想你……” “你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办不成!” “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第46章 云泥之别 “你与你兄长简直是云泥之别!” 叶百川气得脸都歪了。 “父亲。”叶照林抬眼看他:“如果你来找我只是为了说这个,那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你!”叶百川被气得心梗。 他缓了缓,才接着道:“不过你在风月情浓救了晏初莺这事,做得不错,晏白英特意到叶家登门道谢了。” “晏白英没有找风月情浓麻烦?”叶照林不可置信道。 叶百川瞪他一眼:“这事就跟风月情浓没关系,是有贼人想要挑拨满庭芳和风月情浓的关系。” “这风月情浓背后到底是谁啊?晏初莺在风月情浓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晏白英不去闹事?”叶照林还是不敢相信。 “你怎么知道闹没闹?”叶百川没好气道:“她昨日烧了风月情浓一整栋楼,浓烟染了半边天!” “住在顶楼的金花差点被烧死,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叶照林喟叹:“她女儿的命是命,旁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学院三个月后又是升阶考试,你这次必须升到玄阶弟子。” “入学一年都没升上去,你不嫌丢人我都嫌丢人!” 叶百川说完这句就消失不见,与此同时叶照林宿舍外的屏蔽阵法消失。 外面传来敲门声,叶照林快走几步打开院门。 “你在里面干什么,害我在这等这么久。”叶知秋跺着脚,将木牌递给叶照林。 “新任务,要不要一起去。” “好啊。”叶照林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拿到木牌查看任务地点时诧异出声:“灵丘?” “怎么了?”叶知秋对灵丘这个地名并不熟悉,因此不明白叶照林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没事,就是一个偏僻小镇。”叶照林摇头:“值得一提的是,灵丘是满庭芳宗主晏白英的故乡,距离满庭芳也很近。” 说起晏白英,叶照林想起她火烧风月情浓的事情,就跟叶知秋提了一嘴。 谁知叶知秋反应很大。 “花满城现在昏迷不醒?!” 三日后,连接风月情浓的长桥上,施嫣生远远观望着远处被烧得漆黑的一栋阁楼。 “嫣生姐,要进去看看吗?”叶知秋站在她身侧。 施嫣生摇头往回走:“走吧,尚盈盈和叶照林已经提前到灵丘了。” 叶知秋最后回头看一眼,跟上施嫣生的步伐。 两人抵达灵丘贾家已经是亥时,贾家主母出来热情地迎接了她们。 “两位道长远道而来,还未用膳吧?前厅已经备好吃食了。”贾家主母穿着身花色锦服,尽显贵态。 “贾夫人,我们还有两位同窗不知现在何处?”施嫣生打量两眼四周,收回视线。 “那两位道长已经歇下了,等明日一早你们便可见面。”贾夫人笑容满面:“实在是劳烦四位道长为小女的婚事奔波了。” 三人走到前厅,桌上确实已经摆了一桌子的膳食。 “那两位道长先用餐,房间我也给二位安排好了,出了这个门左转的院子就是专门给客人歇息的。” “我就先去歇息了。” 贾夫人面上带着困意。 “好,多谢。”施嫣生笑着点头。 等贾夫人离开,叶知秋坐下嘀咕一句:“这么大的院子怎么连个丫鬟都没有。” 让当家主母忙前忙后的,真是奇怪。 施嫣生坐下,打量着面前的吃食。 似乎都是客栈的菜式。 叶知秋抬起筷子从菜里挑出个大蜘蛛,和蜘蛛大眼瞪小眼。 ? 她饿出幻觉了?这菜里怎么有蜘蛛啊。 不止她面前那一道菜,其它菜仔细看都能发现上面爬着虫。 施嫣生夹起一片青菜叶,上面还有蚂蚁在爬。 施嫣生放下碗筷,食欲全无,默默离桌子一米远。 她的视线落到另一侧的屏风底下。 那里漏着衣裙一角。 “饭菜上的虫子是你干的?”施嫣生缓步朝前走,声音温柔。 那人仍躲在屏风不肯出来。 “别躲了,我们看见你了。”叶知秋起身快步走向屏风。 她刚走入屏风背后,就有一女子从屏风另一端走出来。 女子抬眸,怯怯地对上施嫣生的视线。 “你就是贾杏芙吧?”施嫣生朝她回以善意的笑容。 她们这次的任务对象。 “我没想害你们,只是想把你们吓走。”贾杏芙低头拧着衣角,声音细小。 “哈哈哈哈哈哈。”叶知秋笑着从屏风后走出,自来熟地搂住贾杏芙的肩膀:“这位姐姐,我们可是修士。” “修士怎么会被这点东西吓退。” “万一呢。”贾杏芙的声音哽咽,说着就要哭出来。 “欸,你,你别哭啊。”眼见她要掉眼泪,叶知秋急得手足无措。 “我不想嫁人。”贾杏芙抬手擦擦眼泪:“你们走吧。” 叶知秋为难地回头看向施嫣生。 “我们答应了你母亲,除非你母亲让我们离开,否则我们不能走。”施嫣生走到贾杏芙身边,牵起她的手。 “你如果有心事,可以和我说说?或许我能帮上忙。” “我不想嫁人,我根本不认识他们给我定的新郎官。”贾杏芙说着又要哭出来。 “那你……是有喜欢的人吗?”施嫣生轻声问道。 贾杏芙沉默良久点头。 “那你想怎么做?”施嫣生又问。 “我想和我喜欢的人成亲,可是我父母不同意,所以……” “所以我想……” 贾杏芙的声音开始颤抖。 “我想私奔!” 她说完惊讶地抬头捂嘴,不敢相信自己怎么把这些也告诉施嫣生。 “别怕,我不会告诉你母亲。”施嫣生摸摸她的头。 “你想私奔对吧?那我们帮你。” “嫣生姐!”叶知秋瞪大眼睛。 没记错的话,她们的任务是劝婚吧? “知秋,你是想为了十学分劝她跟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还是想让她能追求自己的幸福?”施嫣生侧头问叶知秋。 “当然是让她追求自己的幸福,我的学分哪有她的后半辈子重要。”叶知秋毫不犹豫。 “那不就得了。”施嫣生眉眼弯弯。 “可是……”叶知秋挠挠头,快把自己绕进去了。 第47章 她可是个有职业操守的演员 可是私奔,也不一定就能追求到幸福吧。 “那你现在可以把我另外两个朋友放出来了吗?”施嫣生笑着看向贾杏芙。 贾杏芙一愣,红着脸点头:“请跟我来。” 她带着施嫣生和叶知秋走到柴房,将柴房的锁打开。 门刚推开,她们就看见尚盈盈正在帮叶照林解绑。 而她脚边散落着断裂的绳索,看来是刚自己挣脱,如今正准备帮叶照林。 一看见施嫣生和叶知秋,叶照林就开始剧烈挣扎想要说话。 可惜他的嘴被抹布塞着说不了话,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你俩真是给修士长脸啊,竟然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给绑了。”施嫣生靠在门边落井下石。 “呆子!”叶知秋也点头附和。 听到两人说的话,叶照林“唔唔唔”得更加起劲了,恨不得蹦起来跟两人理论。 “你们别说风凉话了,这绳子我也解不开。”尚盈盈解了半天没解开,站起身看向门外。 连尚盈盈都解不开的绳子? 施嫣生来了兴趣,站直身子走进去。 等看清叶照林身上的绳子,施嫣生眼皮一跳。 捆仙索? 贾杏芙怎么会有这种法器? “灵丘的每户人家,只要家里有女儿的,都有一根捆仙索。”贾杏芙一边解开叶照林身上的绳子,一边向施嫣生解释。 “是满庭芳的宗主晏白英给我们发的。” “她说,以后若是嫁了个混账夫婿,就用捆仙索将丈夫捆起来扔进江里喂鱼。” 叶照林重获自由,嘴里的抹布也被扒出来。 他喘几口气,指着尚盈盈:“你就一根捆仙索,竟然是浪费在我身上,而不是用来捆她?” “她一个柔弱女子,想来应该没你厉害,我就用来捆你了。”贾杏芙说得有理有据。 “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她一个人顶十个我。”叶照林不停地摇头。 “柔弱?”尚盈盈有些好笑地琢磨这个词。 还从来没有人用这个词形容她。 贾杏芙收好绳子,站在原地怯怯看向施嫣生。 施嫣生收到她的视线,咳了两声朝叶照林和尚盈盈道:“咱们得改一下任务。” “改成什么?”尚盈盈眼尾上挑。 “把劝婚改成帮她私奔。” 第二日一早,饭桌上,施嫣生放下筷子朝贾夫人道:“夫人,吃完早膳,我们想带杏芙出去散散心。” “这……”贾夫人面露难色:“你们有所不知,这孩子现在一心想着离家出走,万一……” “夫人你放心,有我们四个修士在,还看不住她嘛?”叶知秋拍拍胸脯。 贾夫人皱眉:“可你看起来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噗嗤!”叶照林没忍住一口粥喷出来,拿起手帕擦拭衣裳。 叶知秋瞪他一眼,叶照林抬手扯着眼皮朝她做鬼脸。 贾夫人又看向叶照林,叹息地摇摇头,最后看向施嫣生和尚盈盈:“你们四个人,也就你们俩看着靠谱些。” 尚盈盈喝着粥:“哪里,都靠同行衬托。” 这下就连施嫣生都没忍住笑,掩唇笑起来。 “盈盈姐!你怎么也这样。”叶知秋不服气地站起身看向贾夫人:“夫人,虽然我外表不靠谱。” “但我实际上是最靠谱的,做事从不掉链子,您不能以貌取人啊。” “我可不像某人,做事永远都在掉链子。”叶知秋说着撇向叶照林。 “喂,你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就算了,怎么还要踩一捧一拉上我啊?”叶照林也相当不服气。 “我又没指名道姓,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你?”叶知秋抱着双臂摇头晃脑:“还不是某人心虚。” “你!”叶照林指着叶知秋说不出话来,半天挤出一句:“你最好别让我抓到把柄。” 叶知秋又扒拉着眼皮给叶照林做了鬼脸。 看着两人一来一回的争吵,贾夫人更坚信自己的想法。 这是两个不靠谱的。 施嫣生坐在两人中间,悄悄给了两人一人一脚,想让他们看见下来。 谁知下一秒,那俩坑货捂着腿异口同声:“嫣生姐,你踢我干嘛?” “噗嗤。” 这回轮到尚盈盈笑了。 她擦擦嘴角,真是受不了对面三人。 “夫人,你放心,我保证下午就带杏芙回来,绝不会让她溜走。”尚盈盈看向贾夫人正色道:“况且杏芙小姐在家里闷久了,出去走走也是有好处的,或许能让她认真想想自己的前途。” “好好好。”贾夫人连连点头,赞赏道:“我就看你最靠谱。” 施嫣生瞪了叶照林和叶知秋一人一眼。 这下好了,她也被连累,从靠谱组除名了。 得到贾夫人的允许,贾杏芙用完早膳就跑回房间,没一会儿提出个小包袱出来。 施嫣生眼皮直跳:“你不会今天就想私奔吗?” “你们不是答应我了吗?”贾杏芙生怕她们反悔。 “你要是拿个包袱出去,不是昭告天下说你要去私奔了吗?”尚盈盈摇头:“你先把包袱放回去。” “杏芙,我们是答应了你,但是有一个前提。” “你至少得确认对方是否能值得你托付终生。”施嫣生握住贾杏芙的手。 贾杏芙芙毫不犹豫地点头:“我能确认的,我能!” “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得先经过我们的考验。”尚盈盈道:“把你的包袱放回去。” 贾杏芙垂下眼眸,失落地将包袱放回房间。 几人在街上逛了一圈,最后去到客栈二楼喝茶。 “这是他的地址。”贾杏芙将写好的纸条递给施嫣生。 施嫣生转手递给尚盈盈。 尚盈盈扬眉:“你让我去?” 她摸了摸腰间的佩剑。 施嫣生立马将纸条收回,她看了眼对面的叶知秋和叶照林,摇摇头。 算了,她自己去。 不就是演绿茶吗?她老本行了。 “你们在这等着吧。” 施嫣生说完就迈步离开。 贾杏芙看着施嫣生的背影,欲言又止。 “你放心,她做事有分寸。”尚盈盈朝贾杏芙道。 “对对,嫣生姐说过,她可是个有职业操守的演员。”叶知秋点头附和。 贾杏芙垂下眼,捧着茶杯不说话。 第48章 肖吒楠 偏僻田野间,施嫣生走在路上随意拦下一位过路人。 “大爷,请问肖吒楠的家是在这吗?” “你往前边儿走,一直走到田埂最边边儿,那块土房子就是肖吒楠的家。”大爷抬手指了个方向。 施嫣生道谢后快步朝那边走去。 越走近越感慨。 此处村里的屋子看着已经是穷困不堪,这肖吒楠住的土房子是更上一层楼啊。 建在田埂边上岌岌可危,看起来风吹就倒。 施嫣生走到屋前想要敲门,抬起手又无从下手。 这是个用稻草编起来的门,施嫣生真怕不小心把门捅出个洞。 “请问有人在吗?”施嫣生走到窗户处喊道。 里面没回应,施嫣生又喊了几声。 过了会儿,门打开了。 一个瘦弱男子走了出来。 他本是披着外衣怒气冲冲地出来,见了施嫣生,整个人的怒气都消散了,连说话都轻上些许。 “你找人吗?” “我找肖吒楠,你就是吗?”施嫣生笑得温婉可人。 “对,是我,你找我有事吗?”肖吒楠挺起胸膛。 “当然是有事才找你。”施嫣生歪着脑袋,粉面桃腮,更显娇媚灵巧:“无事怎么找你呢。” 客栈二楼,尚盈盈靠在墙边往下望去,远远见两个身影朝这边走来。 “施嫣生带人过来了,你可以下去了。”尚盈盈轻轻敲了敲桌子,示意贾杏芙下去和施嫣生会合。 她说完,目光落到叶知秋和叶照林身上。 这两人如今正靠在一起睡得正香。 尚盈盈无奈摇摇头。 不得不说,贾夫人的眼光还是毒辣的,这俩货确实不靠谱。 贾杏芙满心欢喜地跑下去,提起裙摆朝肖吒楠奔去。 “肖郎!” 哪知她如此兴高采烈地跑过去想与肖吒楠叙旧,对方却连忙伸出手:“贾小姐,男女有别。” 他说着,还小心打量一眼身侧施嫣生的神情。 施嫣生察觉到他的注视,扭头朝他露出羞涩笑容:“肖公子真是正人君子。” 反倒是贾杏芙站在原地有些茫然无措了。 她走到施嫣生身侧,正欲开口,施嫣生率先拉起她的手道:“表姐,你说想见肖公子,我便特意去给你寻来了。” “如今你二人见面正好叙叙旧,我就先走了?” 还没等贾杏芙说话呢,肖吒楠率先不乐意了。 “表妹莫走,你初来灵丘,不如我带你参观参观此处?” 贾杏芙的脸彻底冷下来,失望地看着肖吒楠:“肖吒楠,你什么意思?” “当初口口声声说要娶我的人,不是你吗?” “你现在跟我装不熟?” 肖吒楠脸一抖,急着在施嫣生面前撇清关系。 “你休要胡说!我与你清清白白,一直都拿你当妹妹看待,何时说过要娶你?” 贾杏芙怎知肖吒楠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气得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施嫣生站在一旁笑容淡淡。 真是毫无挑战性,这么快就结束了。 “表妹,你相信我,我跟她真没别的关系,我对她只有兄妹之情。”肖吒楠急着向施嫣生解释。 “噢。”施嫣生摸着手帕,不着不急抬眼眸光潋滟,语气惑人:“那对我呢?” 肖吒楠脸红了半天,眼中带上痴迷,忍不住想上手摸施嫣生的手。 “我对你一见钟情,虽深知你我家境差距,可我以后会努力……” 他痴迷着就要摸施嫣生的手,眼看他就要摸到了,一把剑横在两人之间。 尚盈盈抬脚将他踹飞几米,护在施嫣生身前,冷声道:“滚。” 施嫣生站在尚盈盈身后,揪着尚盈盈的衣袖,从尚盈盈身后探出头,朝地上的男人看去:“不好意思,请你回家吧。” “杏芙。”肖吒楠坐在地上茫然看向贾杏芙。 贾杏芙皱眉,嫌恶道:“滚。” 被尚盈盈的气势吓到,肖吒楠连滚带爬地离开,甚至不小心撞倒了好几个摊位,惹得摊主追着他骂。 “那现在你还想私奔吗?”施嫣生看向贾杏芙。 贾杏芙沉默很久朝前走去:“先回家吧。” “盈盈姐,嫣生姐,发生什么了?”叶知秋从客栈楼上跑下来,揉着朦胧的睡眼,有些摸不着头脑。 叶照林跟在她身后也是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没事,你们先送贾杏芙回贾家。”尚盈盈指向走在前面失魂落魄的贾杏芙。 “噢噢,好。”叶知秋点头,拉上叶照林赶忙跑上前。 “你把他们支开做什么?”施嫣生抬眼看向尚盈盈。 尚盈盈侧头看着她,注视她的眼睛。 施嫣生也看着她,甚至上前一步方便尚盈盈观察。 “你发现什么了?”施嫣生抬手揽住尚盈盈脖子。 “你修习媚术?”尚盈盈收回视线,目视前方。 “媚术呢只是会放大欲望,可是若这人心中无欲无求,我是怎么放大也无用的呀。”施嫣生的手下滑,带着些讨好地握住尚盈盈的手。 她真怕尚盈盈说她修习斜术,下一秒举剑替天行道将她劈了。 “你在来的路上和肖吒楠说了什么?”尚盈盈移开话题,任由施嫣生牵着她的手。 “就是跟他说,我是贾杏芙的远方表妹,家财万贯。”施嫣生眨眨眼:“比现在的贾家有钱多了。” “贾家看起来财力亏空,因此沦落到卖女儿的地步了。”尚盈盈若有所思道。 施嫣生点头,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虽然贾夫人看起来穿戴富贵,但那么大一个家连奴仆都没有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他们急着将贾杏芙嫁给有钱人家作媳妇,应该也是为了弥补自家亏空。 “那劝婚的事,我们还要接着管吗?”尚盈盈问道。 如果不管她就赶快放弃这个任务回学院接别的任务加分。 “或许这件事从一开始我们就管不了。”施嫣生耸耸肩:“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就算我们不劝婚,贾夫人也一定会让贾杏芙嫁出去的。” “那先回贾府看看吧。”尚盈盈径直朝前走去。 施嫣生跟上去,只是刚走没几步,前面的尚盈盈就停了下来。 “怎么了?”施嫣生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并未发现异常。 “没事。”尚盈盈摇头:“走吧。” 第49章 你红颜知己挺多啊 叶照林和叶知秋将贾杏芙送回贾府门口,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埋怨对方打瞌睡传染了自己。 “叶照林!” 一道女声插进来,两人同时回头。 晏初莺被一群穿着满庭芳弟子服的女弟子簇拥着朝他们走来。 “你怎么在这?”叶照林诧异道。 “这话不应该我问你吗?” 晏初莺抬眼打量着站在叶照林身侧的叶知秋。 “这谁啊?” “我朋友。”叶照林不着痕迹地往叶知秋身前站一点,将她护在身后。 叶知秋本来想反驳“谁是你朋友”,但看见对面晏初莺不善的目光,没说话。 晏初莺“嘁”了一声:“前不久还去风月情浓找施嫣生,这会儿又蹦出个不知哪来的朋友,你红颜知己挺多啊。” “与你何干。”叶照林皱眉,拉着叶知秋要进贾府。 眼见他要走,晏初莺上前一步喊道:“你站住!” 叶照林充耳不闻,拉着叶知秋就往里走。 “叶照林!!”晏初莺在外面气得跺脚。 就在她想着要不要直接闯进去把叶照林揪出来的时候,施嫣生和尚盈盈回来了。 远远见晏初莺带着一群人围在贾府门口,施嫣生停下脚步。 晏初莺显然也看见施嫣生了,径直朝她走来。 “施嫣生,你跟叶照林一起来的?” 施嫣生看着她,片刻后笑道:“有事?” “你去给我把叶照林叫出来。”晏初莺趾高气昂。 “我?”施嫣生指了指自己,局促不安,瑟缩道:“我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指挥叶二少呀。” “你少给我装!”晏初莺怒目圆瞪:“你掐我脖子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我一个炼气期的修士,怎么能近你的身?” “我在何时何地掐你的脖子了?你不妨说说?” 施嫣生躲到尚盈盈身后:“你虽出身高贵也不能空口无凭污蔑我的清白呀。” 施嫣生咬定了晏初莺不敢说风月情浓的事情。 任何一个从风月情浓逃出来的女子,都不会提自己曾进过风月情浓,尤其是名门出身的小姐。 这也是风月情浓敢如此放肆掳人的原因。 “纵然你今日让满庭芳的弟子打我,我也是不惧的,我师姐能把你们全都打趴下。”施嫣生指着尚盈盈。 尚盈盈侧目看她,她眨眨眼回以一笑。 “小芳主,我们此行是来捉妖的,最好还是不要多生祸端。”满庭芳的弟子在晏初莺耳边提醒道。 “闭嘴!还用你说?”晏初莺怒气冲冲甩了那人一巴掌。 施嫣生和尚盈盈看着这一幕不约而同皱起眉。 这个晏初莺实在是被晏白英惯坏了。 被打了巴掌的女弟子默不作声地退了回去,她周围的弟子悄悄伸手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宽慰。 看得出来满庭芳的弟子大多都不喜欢晏初莺,但碍于她的身份无可奈何。 “你们捉妖?此处有妖吗?”尚盈盈留意到女弟子的话,询问道。 “一只修为大概在元婴期的狐妖而已。”晏初莺无所谓道。 明明她自己的修为也只有筑基,却将元婴期的狐妖说得好像炼气期一般简单。 “满庭芳的小芳主还需要亲自来捉妖?”施嫣生看着对面一群人。 晏初莺理直气壮:“我来体验一下而已。” 其实她是听说叶照林也在这边做任务,就跟着过来了。 气氛短暂安静一瞬,叶知秋从贾府跑了出来。 “嫣生姐!” “贾杏芙她……” 叶知秋焦急地跑到施嫣生旁边。 “怎么了?慢慢说。”施嫣生扶起她的手臂。 叶知秋缓了缓,大声道:“贾杏芙的未婚夫婿死了!” “就是贾夫人给她订的那个夫婿,昨天夜里死的。” “被吸成人干了!” 听此消息,在场所有人的神色都凝重起来。 贾府的堂屋内坐满了人。 除了施嫣生几人,还有晏初莺和满庭芳的弟子。 听完贾夫人的描述,原先被晏初莺扇巴掌的女弟子笃定道:“这就是那狐妖的手段,吸人精气。” 施嫣生多看了她两眼。 这女子在一群弟子中貌似是领头的那个,修为在金丹中期,年龄看起来已经二十有五。 这样的人被晏初莺打了巴掌也只能忍气吞声。 叶知秋小心翼翼挪到施嫣生和尚盈盈中间,低声道:“嫣生姐,盈盈姐,这事现在变这么复杂,我们还要管吗?” 新郎官都嘎了,她们也不用劝婚了,那现在是打道回府还是帮满庭芳捉妖? “回学院。”施嫣生和尚盈盈异口同声。 听到对方的声音,她们扭头对视。 “我不打算多管闲事。”尚盈盈收回视线。 “巧了嘛,我也是。”施嫣生笑道。 狐妖的事就让满庭芳忙活去吧,她还急着回学院做任务加分呢。 “叶照林,你留下来帮我们一起捉妖。” 那边正热烈讨论着怎么抓到狐妖,晏初莺突然朝另一边的叶照林喊道。 “捉妖是你们满庭芳的事,我要回学院了。”叶照林想都没想就拒绝。 “不行,你必须留下来!”晏初莺根本不是在征求叶照林的意见,而是命令。 “晏初莺,我不是你满庭芳的弟子,不听命于你。”叶照林实在有些烦躁,率先抬脚往外走去。 施嫣生几人也迈步跟上,准备现在就回学院。 晏初莺见状追上去,被满庭芳的弟子叫住。 “小芳主,我们推测狐妖下一步很有可能混入风月情浓,所以我们打算去风月情浓。” 听到风月情浓的名字,施嫣生停下脚步。 她回过头看向那群满庭芳的弟子,心思千回百转。 若是满庭芳的弟子能得到允许进入风月情浓捉人,她说不定能借此机会将花满城救出来。 只要晏初莺要去,晏白英肯定会出面搞定,到时候就能正大光明进风月情浓找人。 以晏初莺对叶照林的缠人劲,如果叶照林去风月情浓,晏初莺肯定也会去。 施嫣生眸中闪过暗光,朝走在前方的叶照林喊道:“叶二少,你说什么?” “什么?!你也要去风月情浓捉妖?” “好吧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们就勉为其难帮满庭芳的弟子一起去风月情浓捉狐妖吧!” “啊?”叶照林茫然回头。 第50章 大人的事小孩少打听 “我何时说过……” 他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完,叶知秋抬手捂住他的嘴,摁着他点头。 “是啊是啊,我们的叶二少已经迫不及待想去风月情浓捉妖了。” 施嫣生朝叶知秋投以赞赏目光,叶知秋朝她俏皮地眨眨眼。 叶知秋松开手,叶照林还没缓过神张嘴想要解释:“我没……” “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吧。”尚盈盈开口,再次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她虽不知施嫣生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但施嫣生想做,她便帮。 若是赶得快,她们说不准能赶在天黑前抵达风月情浓。 但晏初莺吃不得苦,速度也因此慢下来。 等到天黑,晏初莺更是包下一家客栈要求休息一晚再启程。 客栈大堂内,满庭芳的弟子们围坐一桌讨论如何捉狐妖。 晏初莺早已进房间休息。 而施嫣生几人坐在不远处的另一桌。 “如果要解开魂契有什么办法?” 施嫣生正在和尚盈盈讨论如何将花满城救出来。 “解开魂契只有两种办法,一是魂契的持有者自愿消除魂契,二是魂契的持有者身死。”尚盈盈摸着手中茶杯,轻声道。 “那我得想办法抓到胖妈妈。”施嫣生低头陷入沉思。 察觉到气氛有些凝重,叶照林主动开口道:“诶,你们知道晏初莺为何这般受宠吗?” “母亲宠女儿不是天经地义吗?”叶知秋吃着杏仁,腮帮子鼓鼓的。 尚盈盈挑眉,喝着茶不以为然:“是吗?” “当然咯,不止母亲啊,父母宠儿女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叶知秋一副小老师的模样。 施嫣生拿起颗杏仁放入口中,口中苦涩,沉默不语。 “你不能拿你的人生经历来做判断。”尚盈盈摇头,抬眼看向叶知秋:“你的父母应该很宠你吧?” 叶知秋挠挠头,看了看尚盈盈和不说话的施嫣生,讪讪道:“对不起,我太想当然了。” “咳咳,你们还是听我说吧。”叶照林及时拉回话题。 他趴在桌上,低声道:“晏白英这么宠晏初莺,是有原因的。” “晏白英年轻的时候生有一女,她将那个女儿视若珍宝,取名为晏明珠,可是晏明珠一岁的时候走丢了,从此不见踪迹。” “晏白英为此快把九州翻了个遍,依旧没能找到她女儿,她心灰意冷,没过几年又生了晏初莺。” “她将对前一个女儿的遗憾尽数弥补到晏初莺身上,因此对晏初莺极尽宠爱。” “啊?那晏初莺的父亲是谁?从未听说过啊。”叶知秋小声询问,因这个八卦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这就要从更早之前说起,晏白英年轻时候与一男子相爱,生下第一个女儿晏明珠。” “后来这男子觉得晏白英为人太过强势,修为又比自己高,连孩子都得跟晏白英姓,他在晏白英身上得不到优越感。” “因此他就在外面花天酒地,还为了能够拿捏晏白英,在晏明珠一岁生辰时瞒着晏白英将晏明珠带出去。” “晏明珠就是因此走丢的。” “晏白英恨透此人,将此人囚禁起来。” “她太过想念第一个女儿,想生出和第一个女儿一样的孩子,后来就和这个男子生了第二个女儿,也就是晏初莺。” “晏初莺出生后,晏白英就将这男人杀了。” 叶知秋听此秘闻,嘴巴都合不上了。 “那晏白英第一个女儿呢?至今都未找到?”施嫣生问道。 叶照林摇头,摊开手:“恐怕早就当了几十年的孤魂野鬼,尸骨都找不到。” “这些高门贵族的密事,每听一次都觉脏了耳朵。”尚盈盈靠在椅背上,手指拨弄着剑穗,眉目薄情。 “晏白英算不上高门贵族,半路出家的新秀罢了,而且也是散修出身。”施嫣生笑着看向叶照林,语气调侃:“真要说高门贵族,在座的谁能有叶家高,有叶家贵啊。” “是啊,你说咱俩都姓叶,怎么我就这么穷呢。”叶知秋埋怨道。 “毕竟普通的叶和龙岭叶家的叶还是有区别的。”施嫣生扎心道。 “你们叶家就没什么秘闻?说来听听。”尚盈盈俯身,手撑在桌上。 “我们叶家可不像外面那些世家,我们好歹是正派之首。”叶照林拍拍衣袍,骄傲道。 “噢,那云庭施家呢,好歹也是个大世家,有什么秘闻说出来让大家高兴高兴。”尚盈盈又将目光移到施嫣生身上。 “秘闻秘闻,何为秘闻?”施嫣生揽着尚盈盈肩膀,往她身上一靠:“那自然是不可为人知啊。” “我懂。”叶知秋认真点头:“正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叶照林嘴角抽搐,这俩好像不是一个意思吧? “你懂个毛线。”施嫣生笑她。 “嫣生姐,我可是在帮你说话!”叶知秋腮帮子鼓起来,不服气道:“我怎么就不懂了。” 嫣生姐真是的,越来越没之前的淑女模样。 “说来我对你也挺好奇的,你当初是怎么从尚家逃出来的。”施嫣生看向尚盈盈。 尚盈盈嘴角上扬,眸中却无笑意:“你真想知道?” “想啊。”施嫣生点头。 尚盈盈凑到施嫣生耳边说了两个字。 说完后她后退些许,欣赏施嫣生的表情变化。 施嫣生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苍白,看向尚盈盈的眼眸充满惊色。 “真的?”施嫣生声音很轻。 “我尚盈盈不是什么善人,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挡我的路。”尚盈盈拿着剑起身。 她上楼前看了施嫣生片刻,然后转身走上楼梯。 施嫣生坐在椅子上,摸着自己冰凉的手。 尚盈盈离开前看她的眼神仿佛在说,如果有一天你挡了我的路,我也必杀之。 “嫣生姐,盈盈姐跟你说什么了?” 叶知秋的声音将施嫣生唤回神。 “没什么。”施嫣生站起身也准备回房间,走之前还对叶知秋道:“大人的事小孩少打听。” “我……”叶知秋一噎,指着自己又看了看施嫣生的背影:“我是大人!!!” 第51章 她可是风月情浓的招财树 她们一行人是于第二日正午抵达风月情浓的。 胖妈妈心中百般不愿,但怕晏白英又发疯一把火将风月情浓全烧了,还是笑着出来迎接她们。 满庭芳的弟子去找狐妖,施嫣生支开所有人走到胖妈妈身旁。 “胖妈妈,花满城醒了吗?” 提起花满城,胖妈妈显然心情不太好,对晏白英烧了楼阁还险些让风月情浓的招财树丧命这件事耿耿于怀。 “没呢。”她甩着手帕,没什么好脸色。 “那我再问你,当初我被卖进风月情浓,是有人授意还是意外?”施嫣生追问道。 胖妈妈扫她一眼,没说话。 施嫣生从乾坤袋中掏出荷包放到她手中。 胖妈妈掂量掂量荷包的重量,顿时喜笑颜开:“施小姐,这世上就是有些人见不得别人好,你是知道的。” 意料之中的回答,施嫣生依旧笑着看她:“那这个人,和我有何种关系呢?” “这……”胖妈妈眼珠子左右扫视:“您心中或许有答案,何必问我?” “我要亲耳听到。”施嫣生袖中的手紧握,声音带着一丝颤意:“才愿相信。” 胖妈妈见她这般,干脆全盘托出:“我是收了你们施家的钱,不然哪敢抓施家的小姐?” “你们自己家里内斗便罢了,可别把火烧我头上,我只是拿钱办事。” 施嫣生大脑一阵眩晕,扯着嘴角笑了下,没笑出来,比哭还难看。 即使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可她心中始终心存侥幸,偏要去赌那个万一。 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低头看着地板许久未语。 抚平袖子上的褶皱,施嫣生抬头道:“能带我去看花满城吗?” 垂着帷幔的木床上,花满城静静闭目躺在上面。 施嫣生走近掀开床幔,伸手去探花满城的鼻息。 她还有呼吸,可静静躺在那,一动不动,像死了般。 施嫣生收回手打算从床幔中退回去,却突然被人攥住了手。 施嫣生回头,蓦然对上花满城含水的眼眸。 “你……”施嫣生一喜,顾及着胖妈妈还站在门外,到底没发出声。 花满城也未曾开口,只是用一双盈着水意的眼眸久久注视着她。 好似行走在荒漠的人突然看见一汪清泉。 她早就醒了,只是一直在装睡。 否则她就要被胖妈妈叫去接客了,她不愿。 宁肯就死在那场大火中,至少走得清白。 施嫣生收回手放下床幔朝门口走去。 “胖妈妈,你能否放花满城离开?” 胖妈妈嗤笑一声,仿佛施嫣生在说天大的笑话。 “她可是风月情浓的招财树,放她离开我喝西北风啊?” 施嫣生看了眼四周的侍卫,略感棘手。 九楼突然传来巨大的打斗声,楼阁内的栏杆被震飞,一道身影被打飞出来,数个满庭芳的弟子紧随其后。 身着粉色薄纱裙的女子在前面逃窜,满庭芳的弟子在后面追杀。 打斗过程中不可避免地毁坏了风月情浓的栏杆房间楼梯。 胖妈妈气得跳脚,指挥周围的侍卫都过去帮忙,赶快把那狐妖拿下。 等侍卫都赶下去了,胖妈妈才松口气,然而下一秒闪着寒光的匕首抵住她的脖子。 胖妈妈看向站在她身侧面无表情的施嫣生。 “解开花满城的魂契。”施嫣生说出自己的诉求。 “不可能。”胖妈妈讥笑一声。 “那我就杀了你。” 施嫣生的匕首又近一寸。 “你一个娇小姐,杀我?”胖妈妈面色狠厉,抬手就朝施嫣生的手臂打去。 施嫣生扭身想要躲过,却被她紧紧攥住手臂。 匕首划破胖妈妈的皮肤,却只划出一道细小的血痕。 胖妈妈能当风月情浓表面上的掌权人,修为自然不容小觑。 只是施嫣生没有别的机会了,她只有今日一博换花满城自由。 水袖飞出想要缠住胖妈妈脖子,胖妈妈猛地甩开施嫣生,抬手朝水袖击去。 水袖如水般绕过她的攻击,直朝她的面门。 胖妈妈面色严肃起来,使出全力一击将水袖击退。 汹涌的灵力从水袖穿到施嫣生的静脉,她连连后退,面色苍白。 是元婴大圆满的修为。 明明胖妈妈展现给外的修为一直是金丹期。 “传闻中的废柴竟然有这般实力。”胖妈妈面色不善地看着施嫣生。 她今日不会让施嫣生活着离开风月情浓了。 年纪轻轻便能与她过上两招,还能逼她使出全力,假以时日必定能轻松取她首级。 她不会放这个隐患离开。 “你很聪明,懂得藏拙求平安。”胖妈妈目露凶光:“可惜今日注定要英才早逝。” 一道剑气朝她斩来,胖妈妈利落躲过,看向走过来的尚盈盈。 “你就是那日打尚必荣的人吧?” “正好,我今日就将你们两人一起解决了!” 施嫣生抬手放出飞镖,扭头朝尚盈盈道:“离开这。” 修为差距太大,她们几乎没有胜算。 “我尚盈盈的字典里,从来没有逃兵一词。” 尚盈盈握着剑柄,长发垂顺在腰后,眸光惊人。 她脚尖轻跃就率先和胖妈妈打了起来。 “什么逃兵,这叫知难而退!”施嫣生牙疼,飞身甩出水袖攻向胖妈妈。 她本意是不想连累尚盈盈,谁知这家伙如此固执。 到底是修为差距太大,施嫣生将乾坤袋所有符纸都一股脑甩出去,仍然被胖妈妈一一化解。 她有法器符纸,胖妈妈的法器和符纸也不少。 胖妈妈毫不留情,招招都欲取她们性命,猛地近身一掌拍向施嫣生的胸口。 施嫣生如坠落的蝶飞出去,将柱子都撞断一根,在地上滚了一圈,吐出血来。 她视线开始模糊起来,五脏六腑都在剧烈疼痛。 好像赌输了。 施嫣生手撑着地想要爬起来,却是踉跄几步再次吐血跌倒在地。 天地一片眩晕,施嫣生咬牙强撑着让自己不至于晕过去。 太大了,修为差距太大了。 尚盈盈的剑落到她的身侧,在地上弹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声音。 胖妈妈抬手紧紧掐住尚盈盈脖子,发出狂笑。 “你那日不是挺威风的吗?现在不还是像狗一样残喘在我手中!” “胖妈妈,这是怎么回事?”李筝刚好从楼梯口上来,看到这一幕惊叫出声。 胖妈妈回头看向她,笑出声:“你来得正好。” “你不是一直看不惯她吗?”胖妈妈指了指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施嫣生,将脚边的匕首踢向李筝。 “现在机会来了,随便你怎么毁她的容,杀了她。” 李筝面容染上狂喜,弯腰捡起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