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娇月》 第1章 她是昏了，不是死了 漆黑的夜里，寒风阵阵，明月高挂，那皎洁的光在此刻却也变得如此冰冷。 刀刃划破空间和凄惨的叫声混合在一起。 温热却充斥着浓烈铁锈味的鲜红液体喷洒在姜妤的脸上，她错愕地看着这一切，恐慌又茫然。 这是哪里？ 她刚才分明还在睡觉，怎么会来到这个地方，这是在演戏吗？ 可是不像，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那样真实，作为一名进入市医院实习半年的护士，她闻过这样的味道。 而且......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场面有点熟悉。 可姜妤来不及多想，她不知所措，一颗心被惧怕所包裹，跳动地格外异常，但她还是努力保持镇定，认为在那些人发现她之前，还是先躲起来比较好。 她颤抖着想要轻轻移动，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发出了声响。 姜妤低头一看，瞳孔骤缩。 她的脚上居然绑着铁链！ 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叮铃声此刻是那样的恐怖。 “呵，瞧啊，这里有只猫儿藏着呢。” 下一秒，低磁悦耳，戏谑的嗓音里却夹杂着如同冰锥一样刺骨的冷。 被发现了！ 他是什么时候到自己面前的，分明刚才还在十米开外！ 姜妤浑身一僵，她颤抖着抬头，却对上一双妖冶至极的紫瞳。 他的眼尾上挑，一双狐狸眼，分明是温柔又多情的样子，紫色的眸子仿佛银河里的黑洞，要摄取人的魂魄，可在眼眸深处，她看不到一丝的情绪，只有冰冷和杀意。 美丽却很危险。 泪珠就这样夺眶而出，姜妤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她脸色苍白地哆嗦着，“别......别杀我。” 她还想继续求饶，可就在这时，无数不属于她的记忆冲入脑海，强烈的钝痛感席卷而来，姜妤张了张嘴，身形一晃，眼前的人也变得模糊起来，随后，她便失去了意识。 顾久琰蹙眉看着眼前突然倒下的少女，黑发如瀑，肌肤如脂，宛如灵泉一样吹弹可破，眉若轻烟，清雅动人，挺翘的鼻下是粉嫩的樱唇，只不过现在本该殷红的唇和她的脸色一样苍白，脸上也是这里黑一块那里黑一块。 身上穿着宝蓝色立式水纹八宝立水裙，只不过衣服已经脏的不成样子，破烂不堪，沾了不少泥土。 影卫探查完姜妤的生命体征，对正在观察姜妤的男人低头抱拳禀告，“主上，她只是晕过去了。” 半晌他并没有听见回答，这才试探性地开口，“主上打算如何处置？” 顾久琰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似乎在疑惑他怎么能问出这种问题，而后面无表情道:“杀了。” 紫色的瞳孔宛如这深夜里江面吹来的风，寒冷至极。 影卫额前留下一滴冷汗，颔首，“是！” 顾久琰转身要离开，就在这时，一道风吹来，吹起盖在姜妤颈后的青丝，雪肌上，若隐若现的一闪而过的金色光芒吸引了顾久琰的注意。 他脸色一变，瞳孔骤缩，手一抬，便将准备向姜妤动手的影卫打到一边。 影卫吃痛地咳嗽一声，然后快速站好，不动如山。 而顾久琰已经蹲下，纤长的指骨拉下了姜妤的衣领，让那若隐若现的图腾全部露出。 月光之下，双生曼珠沙华的图案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那样柔弱，漂亮，迷人，又那样神秘。 ...... 陌生的记忆冲入脑海，姜妤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穿书了。 而且......还是自己亲手写的书！ 还是她还没有更完的书！ 这本书讲述的的是身为女主的姜国公主嫁给身为燕国皇子的男主，俩人通力合作通过层层难关，帮男主登上皇位，相爱相守的故事。 当然原计划是这样的，因为现在，她写的故事只进行到了，男女主遇上反派顾久琰这里，就穿越进书里面了。 并且，如果说她是男女主亲妈的话，那就也是反派的后妈。 反派顾久琰，乾朝的皇子，从小爹不疼娘不爱，母亲甚至为了能够吸引身为丈夫的注意力没少虐待顾久琰。 可是这样的行为反而让皇帝越发厌恶她，并且连带着顾久琰都从一开始的同情转变为嫌弃，觉得他太懦弱，不懂得反抗。 顾久琰的母亲受不了打击开始了混乱的生活，没少给顾久琰刺激，最终被皇帝发现，赐了死刑。 而没了母亲的顾久琰在宫里被欺负的更严重了，从而长成了阴晴不定偏执病娇的性子。 后来他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了乾朝太子，权力甚至大过他那还是皇帝的父亲，可以说是全书最强大的男人。 并且顾久琰并不是从一而终的反派，他甚至帮过男女主，可那只不过是顾久琰的游戏罢了。 让男女主变得强大，然后他再对他们下手，他觉得这样才觉得有趣。 可以说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至于她现在所穿身体的身份，则是女主那不受宠的妹妹，名为姜虞，和她自己同音不同字。 从小也是爹不疼娘早逝，可以说是小透明，但是因为长得美丽至极，可以说是全书最漂亮的人，被长公主嫉妒，而使计卖给了人贩子，一路流离到这艘船，遇上了顾久琰杀人。 原主并没有见过顾久琰，可全天下就只有顾久琰一个人是紫眸，所以她现在能反应过来。 她说刚才的场景那有点熟悉，那不就是她亲手写的剧情吗！！ 这下好了，她即将走过自己的套路！ 姜妤现在严重怀疑她会到这里来是不是因为反派拥有了自己的意识所以用他那变态的手段把自己弄到这里来，好揉捏扁搓。 不过很快姜妤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真是这样那就太恐怖了，她还是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就在姜妤欲哭无泪，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的时候，一道悠然的声音响起，“她怎么还没醒？” 分明是关心的字句，可从男人的嘴里说出来时没有一丝感情，冰冷至极。 姜妤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可又觉得这样会被发现，恢复了正常。 可这细微的变化还是被顾久琰所察觉，紫色的眸子里闪过几分玩味，然后才懒洋洋地移开了视线。 而随行太医已经被吓了个半死，他跪伏在地，生怕自己说错话就被上面这位太子殿下给宰了，他颤颤巍巍道:“这......卑职也不知，但按理来说，这位姑娘是只惊吓过度，这个时候该醒了的。” 听到这对话，姜妤觉得自己还是接着睡比较好，她宁愿这么睡过去也不想面对顾久琰。 “哦？是么。”顾久琰剑眉轻挑，居高临下地盯着床上的人儿，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不紧不慢道:“孤听闻你擅长针灸之术，那就再给她扎几针吧，记得，用的针越粗越好，说不定那样才比较有成效。” 太医疑惑地蹙了蹙眉，但眼下顾久琰说什么，那就是什么，他不敢有半句异议，他弯着腰走到工具箱旁，打开针步，各式各样的都有，一时拿不定主意，“殿下，这最粗的银针可有金钗一般。” 顾久琰盯着姜妤，眼底玩味更重，“那就那个吧。” 太医点了点头，“是。” 什么？！ 开玩笑的吧！ 姜妤整个人都快傻了，她只是昏了，不是死了！ 用什么金钗般粗的银针啊！ 这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顾久琰见姜妤还不醒，眼底的笑意越发残忍，男人低沉邪肆的声音再度响起，“罢了，孤来吧，孤用内力催针效果说不定好些，只是孤不知该扎哪处，可能需要太医指点。” 姜妤觉得自己要再晕下去，可能就不是晕了。 “唔......”于是她动了动眼睫，缓缓睁开双眼，此刻眼前的模糊并不是假的，眨了眨眼，视线才渐渐清晰下来，而后迷迷糊糊地呢喃一句，“这是哪儿啊。” “呵，醒了？”顾久琰看着装得有模有样地姜妤，紫色的瞳孔闪过几分戏谑，漫不经心道:“你醒的还真是时候，我刚准备给你扎针，你就醒了，该不会......” 他弯了弯唇角，幽幽道:”其实你早就醒了，故意装睡在骗孤吧。” 他嘴角噙着的笑冰冷十足，明明只是说了三两句话，可一股恐怖的气息却弥漫开来，太医以及其他婢女当即吓得跪下。 而姜妤心中，也是一咯噔。 第2章 越想越伤心 看着眼前恐怖的“继子”姜妤想死的心都有了，她错了，她真的错了，她不应该把他的童年写的那么悲惨，现在好了，报应啊呜呜呜。 她也不应该把姜虞写的那么可怜，想当初她就是想着姜虞是最美的人儿，所以才给她了“虞”字，而且不是说只会穿到同名同姓的人身上吗，怎么不同字也会穿进来啊呜呜呜呜。 姜妤越想，就越觉得伤心，眼前还是这么个大疯批，而且现在发生的事根本就是她百字概括的情节，详细发展她根本就不知情，也没有系统，连知道剧情的金手指也没了，前途一片黑暗啊呜呜呜。 各种情绪交织着，泪失禁体质的她姜妤瞬间便觉得眼眶酸涩，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脸颊也感到有什么液体流下。 可理智告诉她，千万不能哭的！ 顾久琰最讨厌哭哭啼啼的人了。 她想要控制住自己，然后说出点什么，可是不仅眼泪止不住，就连声音都不知何时变得哽咽。 于是她一开口就变成了，“我没有啊呜呜呜呜......嗝......” 不仅哭了，打了个嗝。 瞬间，殿内一片寂静。 看着漂亮的眼睛突然弥漫起的水雾，顾久琰蹙眉，眼里闪过几分不耐烦。 这就哭了？ 可很快，顾久琰便觉得奇怪，因为那双满含泪水的眼睛，和以往那些人不同，那些人眼里只有恐惧和害怕。 可她眼里却弥漫着悲伤，委屈和懊悔还有那一丝害怕。 顾久琰不明白，自己和她应当第一次见面，可为什么她能有这么多情绪。 害怕很正常，可其他的情绪从何而来？ 有意思。 这位姜国公主，当真是有意思。 他本想着她身怀图腾，杀了可惜，可若是个无趣之人，留着又碍眼，现在看来，她不无趣。 顾久琰就像发现了好玩的玩具，紫色的眼眸涌现几分好奇，他收敛起身上的杀意，悠悠问道:“哭什么，孤只是问了你一个问题，什么都没做，你就哭成这样，孤很可怕吗？” 最后那句话，他是笑着问的。 但就算是傻子也不能点头吧，姜妤快速地进行头脑风暴，而后软糯无害且不受控制地抽噎两声，“没......没有，我......我想我娘了。” 顾久琰:“......” 什么意思，看到他想起她娘？ 顾久琰是真的气笑了，声线低冷，“你是说孤像个女的？” 姜妤被他身上渗出的冰冷气息吓得连抽气都停止了，求生欲到达了巅峰，她挂着泪珠像拨浪鼓一样摇头，“不......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和我娘一样长得好看。” “好看？” 顾玖琰眸色一顿，他有些喃喃自语地吐出这两个字，那些难听的字眼突然在他脑海里浮现。 他微眯着眸子，“你不觉得孤的眼睛很可怕......” “就像魔鬼？”声音好听的像是魅惑人的妖，可吐出的气息却令人恐惧。 姜妤看着他，突然有些恍惚，因为她知道，顾玖琰曾经不是这样的，他的眼睛是黑色的。 可是有人想要害他，在他出生的时候，就在他的身上中了蛊，只是这蛊因为施蛊人的意外死亡，并没有立刻发作。 有些像病毒的潜伏期，直到他十岁的时候才发作，就是那个时候他眼睛突然变成紫色。 被大家称为妖怪，魔鬼。 也正是因为那些人的辱骂，诅咒，顾玖琰会变成这这样，也抱了一部分“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我就变成这样来给你们看看好了”的心理。 所有说过那些话的人，无一例外，全都被他处死了。 “不会，很漂亮。”说这话时，姜妤的眼睛清澈明亮，因为虽然害怕这个男人，可她却是真心觉得这双眼睛漂亮的。 当初她设定的时候，就是因为自己喜欢紫色，而这双紫色的瞳孔倘若仔细看就会发现，它就宛若紫色的水晶一样，散发着美丽的光辉。 “是么。”男人喃喃地说完却忽然间沉默起来，妖冶的紫色瞳孔一瞬不瞬地打量着她，姜妤觉得并不算太舒服，整个人变得僵硬，她屏住呼吸，生怕这呼吸声也会让男人突然变得生气。 谁承想，他却忽然笑了，笑得很美，仿佛姜妤曾经看过的曼珠沙华，可他的眼底没有一丝笑意，仿佛冰冷的寒风，看的人心中不由恐惧。 他像是喃喃自语道:“不过，孤更喜欢你这双眼睛，真漂亮。” 随后他嘴角挂着散漫的笑意，用温柔的嗓音说出了残忍的话，“你说，孤把它挖......” 眼看着方才清澈透亮的眸子蒙上惧意，水雾弥漫泪眼朦胧，顾玖琰又顿了顿，起身道:“还是算了，挖下来没了生机，也就不好看了，还是让它在你的眼眶里吧。”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姜妤松了口气，可她的那口气还没完全呼出，便听见男人悠悠道:“我身边不养闲人，你接下来就当我的贴身丫鬟，等会儿收拾下过来。” 随着这句话落下，姜妤痛苦地闭了闭眼，她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恍惚地看见太奶奶了。 “姑娘现在可有不适？”方才战战兢兢的太医此刻已经放松了许多，只是对待她的态度却也有些恭敬。 姜妤明白，应该是自己不仅说出了顾玖琰的“禁忌”却没受到惩罚，还让她当了贴身婢女，所以这些人才以为顾玖琰对她应当是有些不一样的。 事实上，并没有什么不一样，顾玖琰是什么性子，她知道的再清楚不过了，现在的一切，皆是因为觉得有趣罢了。 毕竟在现在的顾玖琰眼里，一切都非常无聊，他渴望有对手。 想到这姜妤就想拿块豆腐拍死自己，当初怎么就把顾玖琰写的这么强大呢，现在好了吧，玩脱了吧。 “姑娘？”太医见她许久不回答，再次开口询问。 姜妤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有，我并没有觉得身体有什么不适。” 虽然他们误会了，可姜妤不打算对此说些什么，因为在这里算计，算计，阶级，都有可能把她害死。现在既然他们认为自己被顾玖琰所看重，那么就会更加受人“尊重”，过得应该也会容易些，至于其他的，之后再考虑也不迟。 姜妤想到什么问道:“不过老先生......” 林太医连忙弯了弯腰，“姑娘言重，叫我林医师就好。” 姜妤抿了抿唇，改口道:“好，林医师，请问你知道当殿下的贴身婢女需要做些什么吗，劳烦告知一二，我也好做准备。” 现在就好好活下去吧，来都来了。 谁曾想林太医将腰弯的更低了，他慌乱道:“姑娘你这可是折煞我了，殿下的事，我等怎敢妄言。” 姜妤:“......” 她就也来了句当顾玖琰的丫鬟要做什么，又没有打听他的喜好或者秘密。 不过林太医也没有真的退避三舍，他露出一个“大家心知肚明”的笑容，“殿下身边从不安排丫鬟伺候，姑娘若真想知道，不如问问赵将军。” 赵泊川，顾玖琰的贴身侍卫，但除此之外，他还有两个身份，一是当朝从三品将军，身居要职，但是因为皇帝看重顾玖琰的安全，所以让其做顾玖琰的贴身侍卫。 当然......这是明面上的说法，其实真正下达命令的是顾玖琰。 而赵泊川的另一个身份，就是顾玖琰的影卫之首。 顾玖琰手下的的影卫有二百五十二人，其中有一十二人是首领，分别管理二十人。 而那十二人分别由十二时辰来做命名，只不过他却是以亥为首，以子为末，赐姓为顾，赵泊川的另一个名字便是，顾亥。 而那些影卫听着人数很少，每一个都是高手，十二首领更是厉害。 而赐姓为顾，那是皇家姓，也可以看出顾玖琰这人相当肆意妄为了，可偏生没有人敢说什么，当然这件事本身也鲜为人知知道，因为知道的基本上都死了。 而说曹操曹操到，赵泊川下一秒就出现在船舱内，穿着黑色的劲装，一条同样纯黑的腰封将其比例衬托得更加好看，冷峻的脸庞没有任何表情，头发尽数梳起成马尾的模样。 姜妤觉着有点眼熟，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是她昏迷前模糊瞧见的，站在顾玖琰身边的人。 林太医等人见到他连忙行礼，“赵将军。” 赵泊川只点了点头，然后就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没有丝毫的波澜，“既然没什么事了，就别躺着了，跟我过来。” 说罢就转身离开。 林太医偷偷抬眼，给她使眼色，示意她赶紧跟上去。 姜妤深呼吸一下，朝林太医笑笑，掀开被子下床。 她的目光坚毅，因为从现在起，她真的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了。 说实话，她曾经也幻想过穿书成公主小姐，然后和书里温柔体贴英俊的男主谈一场恋爱，那时候她还没觉得有什么恐怖的。 可昨天残忍的画面，血腥的味道，那令人颤抖的恐惧，都在告诉她，事情远比她想象的要糟糕。 赵泊川带着她去换了身衣服，然后告诉了她需要注意哪些禁忌。 毕竟顾玖琰没有过丫鬟伺候，她也是第一个，而最熟悉顾玖琰生活作息的就是赵泊川了，所以才会派他过来。 姜妤认认真真听着，她发誓，就算是上课她都没这么认真过。 可当她问起做贴身丫鬟需要做些什么的时候，赵泊川沉默了一会儿，只告诉她，“听吩咐就好。” 姜妤:“......” 她这下明白了，看来他们是真不知道。 不过她觉得，按照顾玖琰的性子，无非就是一些端茶倒水的工作罢了，毕竟顾玖琰不是很喜欢接近女子，否则身边也不会一个丫鬟都没有了。 可很快，她就被自己打脸了。 夜深人静，在整艘船最大的船舱里，数不尽的烛光照亮了眼前的画面。 氤氲的热气缭绕，水珠垂在木桶边，反射着烛光倒像透明的宝石一般。 男人悠然带着几分不满的声音响起，“还愣着做什么，过来。” 姜妤看着健硕的背阔肌，流畅性感的线条，在内心尖叫。 不对啊！！没人说过要伺候他洗澡啊！！ 第3章 不该想的就不要想 身为医学生，在姜妤的眼里所有人都是一样的，用难听一点的语言来说，在她眼里那些都是肉体而已，没有任何的不同，无非就是胖和瘦的区别。 她的哥哥们都有着非常好的身材，她见多了心里就更加平静了。 可现在，看着眼前的人，姜妤的心跳还是加快了，因为她......非常害怕。 此刻的姜妤很慌张，因为按照她的设定，顾玖琰小时候看见母亲和别的男人欢爱那是非常冲击的事情，更别提他因为这个受到了皇帝的漠视，也间接导致了不快乐的童年。 他是非常抗拒并且讨厌男女之事的，这也是她放心的原因，可现在...... 他......他怎么会让她来伺候他洗澡呢？？ 这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难道说角色崩坏了？ 不应该啊，从今天的接触看来，他就是那个阴晴不定的顾玖琰，也没别的女人，哪来的谁让他改变了想法呢？ 姜妤在疯狂的进行“头脑风暴”，完全没注意顾玖琰的耐心已经耗尽，一声沉冷的“过来”似鬼魅般缠绕着她。 姜妤立刻回过神来，懊恼自己怎么能在顾玖琰面前发呆，她收敛神色，堆起软糯无害的表情来，“太子殿下赎罪，我......奴婢第一次看见......看见男子的身体，加之殿下丰神俊朗，有些愣神，可奴婢保证没有下次了。” “你倒是挺会讨好人。”顾玖琰漫不经心地说着，只是下一瞬他慵懒的声音里便糅杂了几分寒气，“但孤讨厌一句话要重复说，可明白？” 姜妤颔首，“奴婢明白。” 她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明白个屁。 不高兴就要及时地骂出来，哪怕是在心里默默地骂，否则姜妤担心自己会得抑郁症。 她上前，拿着手帕替顾玖琰擦拭手臂，但管住了眼睛，不该看的地方绝对不瞟一眼。 不是她害羞，而是她觉得，这个男人叫她来绝对没这么简单。 而事实也如姜妤所想，顾玖琰背靠浴桶，撩了撩眼皮，睨了眼本分的姜妤，眼中闪过几分暗光。 他勾起唇角，笑道:“今儿下午孤见了一个富商，他同孤一见如故，见孤身边无一女婢，想送一个给孤，他说男子总归不如女子细心，但孤拒绝了，知道为什么吗？” 姜妤抬头眨巴眨巴眼，真诚坦然道:“殿下身边的人都十分细心，而且殿下这般不凡的人，看重的是能力，和是男子或者女子都无关？” 顾玖琰笑了，“没想到在你眼里我这么好啊，只可惜答案并非如此。” 姜妤看着他，睁着大大的眼睛，明亮的眸子充斥着疑惑，美丽惑人的脸多了几分娇憨，“奴婢愚钝，请殿下告知。” 顾玖琰嫌弃道，“孤该说你真是蠢得可爱嘛。” “奴婢错了。”姜妤心里握拳，表面耷拉着脑袋，乖巧认错，乖巧认错中带了几分委屈。 顾玖琰眼中闪过些许玩味，而后不疾不徐道，“孤说身边已经有你这样一位美人了，那富商送来的女子都太丑了。 话说回来，你之前穿的衣衫质量上乘，想必也是富贵人家的女儿吧。” 顾玖琰弯了弯眉眼，笑得像只狐狸，紫色的眸子无端勾人，“其实那个富商说的也不错，仔细想想，孤到这个年纪，东宫也的确需要有一个女主子，你可有什么想法。” 姜妤心头一跳，连忙哆哆嗦嗦道，“此......乃殿下私事，奴婢不敢妄言，况且殿下身份尊贵，奴婢更不敢染指。” 至此，姜妤算是明白顾玖琰今天的目的了，他是故意的，如果自己刚才答应了，或者表现出对他有兴趣，那顾玖琰真的会把自己弄死。 顾玖琰单手撑着头，指尖轻敲浴桶，盯着她，紫色的瞳孔浮现一丝暗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他才笑起来，装作无事道:“哎呀，你看看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孤就是说笑的，再说了你怎么可以妄自菲薄呢，人人平等嘛，你说是不是，不过在孤身边，不该想的就不要想，明不明白。” 顾玖琰的态度证明了自己的想法。 姜妤的心刚放松，下一秒又忍不住在心里臭骂。 神经病，你以为你是谁啊，谁都会喜欢你，觊觎你吗！你除了有权有势还有什么！ 可马上，顾玖琰的脸就映入她的瞳孔里。 姜妤:“......” 好吧，还有颜。 心里狂风暴雨，但姜妤依旧面色从容，乖巧地看着他，“奴婢明白。” 此刻姜妤非常感谢自己在姜老头的医院里实习，当了半年护士，练就了一身“不管多生气都要努力保持微笑”的本领，否则她现在真的很难绷得住自己的表情。 姜妤继续给顾玖琰擦拭，实际上她一直在手臂肩膀附近徘徊，其他地方她是一点不敢伸过去，因为在她看来，只要顾玖琰刁难完自己，他就会主动让自己离开了。 果然，顾玖琰也没有生气，或者说，他对此并不在意，又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对了，孤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姜妤思考片刻便决定实话实说，“奴婢名叫姜虞。” “哦？”顾玖琰挑了挑眉，“你可知......” 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支箭便射过窗纸插在舱内挂着的山水画上面。 姜妤顿时呆住了，手脚在刹那间变得冰凉，她惊恐地看着箭射来的方向。 “顾玖琰就在里面，兄弟们，给我冲啊！！” 男人裹挟着恨意的声音划开了夜里的寂静，随即外面便响起厮杀的声音。 有人来刺杀顾玖琰了！ 姜妤的心里一咯噔，她有点崩溃。 有没有搞错啊，我昨天晚上才穿过来还没有24小时，就经历两次这种事儿，我上辈子难道是倒煤矿的吗？！ 她慌乱地想跑，但又想起顾玖琰在这里，她着急道:“殿下，我们赶紧躲起来吧，他们要来杀你了！” 顾玖琰盯着她弯了弯唇角，“你是在担心孤吗？” 当然不是，我是在担心我自己！ “嗯。”姜妤点了点头，胡编乱造道:“殿下昨夜把我从人贩子手里救出来，我心中感激不尽，自然是担心殿下的。” “嘭——” 她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个黑衣人破窗而入，他手里举着刀，反射出一阵冰冷的光。 姜妤心里震惊害怕的同时也有点疑惑。 不是吧，怎么这么快就攻进来了，顾玖琰身边的那些护卫呢？ 可黑衣人显然不会给她反应的时间，他恶狠狠地看着顾玖琰，“恶太子，你去死吧！” 说着他便脚踩甲板飞身向顾玖琰砍来，姜妤脑袋一片空白，吓得躲在浴桶后边蹲下。 可随着重重撞击甲板和痛苦低哑的嘶吼声响起，姜妤再次睁开眼睛发现，黑衣人已经捂着肚子倒在甲板上口吐鲜血。 而刚才还在浴桶里的顾玖琰此刻已经穿着墨色中衣一边系着腰绳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不是应该保护孤吗，刚才怎么躲起来了？” 姜妤:“......” 你看，这就很尴尬了。 第4章 过来 姜妤咽了咽口水，略带谄媚地笑道:“殿下说的不错，可殿下如此器重奴婢，奴婢又怎么敢死，且不说奴婢知道，殿下英武不凡，对付这样小小的刺客那定是手到擒来。 就说殿下刚刚沐浴，那奴婢的血要是洒出来岂不是脏了殿下的眼？因此，思虑再三，奴婢决定还是抱住奴婢这条命要紧。” 顾玖琰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气笑了，“原来你不单单是一个美人，还是一个不要脸的美人啊。” 他见过不要脸的，但不要脸得这么理直气壮，甚至还有几分真诚的还是第一次。 黑衣人同样听不下去了，他冷笑一声厌恶道:“呸，攀权富贵的贱人。” 姜妤:？？？ 她觉得自己被冒犯到了。 她顿时怒火中烧地骂道:“你说谁呢，你这个黑不溜秋的东西，怪不得吐不出象牙，原来是狗嘴啊，还想刺杀殿下，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真是月亮底下看影子，夜郎自大。” 随即她走到顾玖琰的身后，躲在他后面免得被黑衣人砍，还不忘伸出手指头抓着顾玖琰的袖口，她乖软地眨了眨眼，讨好地笑，“殿下，你看我骂的好吗。” 顾玖琰垂眸睨了眼这个令他大开眼界的女人，眼中闪过几分玩味，勾了勾唇角，“嗯，骂的不错，孤倒是很少听女子这么骂人。” 黑衣人见状眼中闪过几分狠厉，刚才说话的功夫，他已经调息好了自己的内力，打算趁顾玖琰不注意甩刀暗算。 姜妤瞧见这一幕瞳孔骤缩，她连忙扯了扯顾玖琰的袖口，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如鬼魅般出现，他一身黑色劲装，乌发飘摇，单手便握住了刀把。 姜妤看着赶来的顾亥，再看看冷静从容的顾玖琰，最后看向窗外甲板，顿时明白了一切。 那就是这个男人是故意的！ 她就说顾玖琰身边高手如云，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让刺客闯进来，原来都是他的计谋！ 可是刚才真的很危险诶，万一她站的地方不对，那支箭射进来，她很可能就已经死翘翘了！ 姜妤现在很生气，但是她一怒之下就怒了一下。 而黑衣人同样也反应过来了，他看着顾玖琰目眦欲裂，“这是你的圈套？！” 顾玖琰理都没理他，看着顾亥淡声问:“外面都处理好了。” 顾亥收刀侧立一旁，垂首道:“是，前来刺客除了加上他的三个活口，其他的都已经处理了。” “嗯，别让人死了。”顾玖琰转身走向他的内寝，想起什么看向站在原处的姜妤慵懒道:“姜虞，过来。” 姜妤回过神，听到那句处理了心绪有些复杂，再透过破烂的窗户，看着还未收拾干净的血迹和胡乱插入甲板的兵器，这寒冷的夜里，江上的风刺骨又无情。 “是。”她应了一声转头跟上。 她也没有办法，因为她知道，自己现在处在什么样的世界里，她现下能做的就只是保全自己。 顾玖琰的房间又大又宽敞，金银玉器数不胜数，金碧辉煌这一词形容，并无半分不妥。 “怎么，被吓到了？”顾玖琰看着她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挑眉问道。 姜妤摇了摇头，“不会，殿下那么厉害，肯定能安然无恙。” 顾玖琰勾了勾唇角，心底冷笑。 小骗子，从刚才就在骗孤， 但顾玖琰也不计较，因为对他来说，在这无聊的日子里，这个小骗子看着很有趣，就当解闷留在身边也不错，更何况，她身上还有那个。 他张开手臂，打了个哈欠道:“来帮孤更衣吧。” 姜妤心里松了口气，还好下午的时候顾亥安排人教过她，否则现在要是她连衣服都不会穿，那真的完了。 她拿过挂在一旁的藏青色衣袍，替他穿上。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船上刚才的损坏和血迹兵器现在就已经收拾好了。 堂下跪着三个人，三人身上都伤痕累累，污血布满全身，而中间那个...... 姜妤瞳孔地震，这不就是今天上船来的富商吗，她下午的时候还和这个富商碰过面，富商当时看见她就愣了好一会儿，现在怎么就成刺客了？ 这个想法刚刚浮现，姜妤就想到了什么。 而接下来的审话也证明了她所想。 原来这个富商是六皇子派来的人，而那些刺客也有的是对顾玖琰恨之入骨的人，也有的是为了钱财。 前一个月这个富商就已经开始接近顾玖琰，而今天他本来是打算安插一个细作在顾玖琰身边，只可惜顾玖琰拒绝了。 还是以身边有佳人的借口。 恰巧就在富商出来的时候，他看见了姜妤，对其容貌惊为天人，再加上晚上传出顾玖琰召唤姜妤伺候的消息。 早知道，顾玖琰从不传女子伺候，这也就迷惑了富商。 晚上顾玖琰再撤去部分守卫，引蛇出洞。 从她出现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成为一颗棋子。 真相已出，富商的左右俩人为了恐吓富商，已经一个被抹了脖子，一个一剑穿心没了性命，而富商也被带了下去关了起来。 顾玖琰伸了个懒腰，不紧不慢道:“好了，戏也看完了，孤困了，都散了吧。” 姜妤看着外面美丽到勾魂摄魄的，实则冷血的顾玖琰，突然生出几分寒意。 她悄悄地深呼吸，然后默不作声地跟在了他的后头。 而顾玖琰瞧见她惨白的脸色，居然粲然一笑，“怎么这个表情，这么难看，你不觉得很好玩吗，看着他们处心积虑的想要杀了孤，却只能飞蛾扑火。” 姜妤:“......” 呵，好玩。 好玩个屁啊！ 我都快吓死了好吗！ 再说了谁要和你玩，你又不是我的好朋友，疯子！ 可这些话她只能憋在心里！ 姜妤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殿下说的是。” 顾玖琰忍着上扬的嘴角，拍了拍她的脑袋，然后颇为正经道:“不过你今天干得不错。” “干得不错？”姜妤不明所以，指了指自己，“奴婢吗？” 顾玖琰点点头，“你的脸迷惑了那个富商啊，这么说来，你才第一天任职就立了功，姜虞，孤现在可是越来越看好你了。” 姜妤太阳穴突突直跳，呵呵。 她扯了扯嘴角，“谢殿下厚望。” 第5章 借的 许是今天晚上发生了许多事，也或者顾玖琰已经困倦好久了，毕竟从半个时辰前他就开始打哈欠。 所以他没有再额外要求姜妤做什么，只是让她回房间休息，只是在最后，他还留了一句:以后的事要慢慢来。 这可把姜妤那颗心整得七上八下的。 而等姜妤离开之后，顾玖琰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顾亥你瞧见没，孤说完那句话之后，那个笨蛋刚才的脸色。” 他单手撑着下颚疑惑道:“你说姜国美丽的公主殿下今天晚上会不会睡不着？” 顾亥颔首恭敬道:“属下不知，但主子把她从人贩子手里救了出来，那她就应该为主子做点什么。” 顾玖琰收敛了笑意，他看着顾亥忽然道:“其实孤有的时候很好奇，孤如果让你去死，你是不是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顾亥的这条命是主子的。”顾亥立刻将佩剑拔出，单膝跪地，恭敬地垂首，双手捧着剑，献给顾玖琰，“所以......任凭主子吩咐。” “行了。”顾玖琰懒洋洋地挥了挥手，“你要是死了，孤岂不就是少了一员大将，说说姜国有什么消息吧。” 顾玖琰的暗探遍布五国，只要是他想要查到的消息，基本上都能够查到。 昨夜他便让顾亥去查了关于姜虞的消息。 所以今天晚上顾玖琰也是故意问姜妤她叫什么的。 顾亥缓缓道:“探子来报，姜虞是被姜国长公主卖给人贩子的，按照原来的计划，是要送到最南边蛮国的勾栏院，让她一辈子也回不来。 还有便是，姜虞公主她生性懦弱，与我们所见好像......并不相符。” 顾玖琰指尖轻点桌面，想起了今天姜妤的表现玩味道:“你是说，她之前在姜国很有可能都是装的吗。” 顾亥点头道:“并非不无可能，姜虞公主无权无势，在王宫装疯卖傻或许才能活得更久。” 顾玖琰并没有说完，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某处，眼中兴味流转。 虽然顾玖琰没有贴身婢女，但船上还是有女婢的，只不过她们都不能近顾玖琰的身。 可姜妤也没有想到顾玖琰会让她们来整理自己的船舱。 说实话，姜妤有些意外，她以为要自己动手来着，不过她很快有了另一个想法，难道说是因为她是顾玖琰的贴身婢女，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的等级要高那么一点？ 女婢们都不爱说话，整理了船舱就退出去了，姜妤洗漱了一下，也张开手脚无力地躺在了床上。 她看着帐顶觉得头有些痛，今天算是平安度过了，可她日后的每一天不能都这样。 太危险了，一个不小心就没命了可怎么办，尤其是顾玖琰那性子，真是阴晴不定，和他说两句话就费劲。 现在，她的首要目标是活下去。 但是要怎么活下去呢，走大女主爽文？ 这个想法刚浮现，姜妤就摇了摇头，且不说原身就是被她的姐姐长公主给卖了的，她自己也无权无势无财，想要翻身太难，可能刚有个苗头就被长公主给噶了。 再说现在她远在千里之外，根本就逃不回去，还有顾玖琰这个疯批，这个不孝子的能力可是她亲自撰写的，她敢肯定，自己偷溜还没有半个时辰，她就能被拎回来千刀万剐。 因为顾玖琰最恨背叛他的人了，不过对效忠他的人倒还算可以...... 想到这里，姜虞眸色一亮，对啊，顾玖琰是最厉害的大佬，待在他身边至少会有所庇佑，从今天林太医和那些下人对她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了。 那么她如果讨好大佬，岂不就能暂时躺平，等大佬遇上男女主，她再去找女主。 苟到最后，男女主成功，以女主对原身的态度，不说别的，要一座宅子，或者暂时的栖身之地，她再借自己的医术当个女医，这余生就能彻底躺平当个咸鱼啦！ 想通之后，姜妤兴奋地坐了起来，实在不是她不想奋斗，而是当咸鱼更有性价比啊。 姜妤出生医者之家，妈妈和外公外婆是学中医的，而爸爸和爷爷奶奶都是西医。 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中医，一个西医。 可到了她，爸爸妈妈却犯了难，于是她成了最痛苦的那个，中西医都学，堪称中西合璧。 也幸亏是从小耳濡目染，并有意教导，否则姜妤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不可。 可也因为这样，她从小到大，其实没有太多自由的时间，父母严厉，她就装出听话的样子。 太累了。 这一次，她想轻轻松松地活着。 不过现在显然也不是很轻松就是了...... 姜妤重新躺下，在脑海里思索着顾玖琰的喜好，对症下药她才能更容易些...... 想着想着，思绪飘散，姜妤也就这么睡了过去。 顾玖琰此次游历乾朝，时而走陆路，时而走水路，在经过曲河的时候，他就选择了水路，因为曲河接壤了半个乾朝，况且水路能欣赏到不同的风景。 所以现在顾玖琰的船是停靠在岸边，而码头边上不远处一般也都会有早市。 顾玖琰放下手里的茶杯挑眉道:“你说她半个时辰前就下船了？” 顾亥应道:“是。” 顾玖琰眼底寒气迸发，“跑了？” 顾亥:“不像，她是光明正大地走的，手底下的人见她跟着您，就放行了，而且她手里只拿了一个篮子，还有一个钱袋。” 顾玖琰疑惑，“她不是身无分文吗，哪里来的钱。” 顾亥突然沉默了一下，许是这个情况他也是第一次见，所以有些犹豫地开口，“她......她向守卫们借的，还是......以您的名义......” 顾玖琰顿了一下，气笑了，“你再说一遍，孤刚才没听清。” 第6章 好了，别撒娇 姜妤发誓，她这次出去绝对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替顾玖琰买东西的，所以说那以顾玖琰的名义借钱应该也没有什么毛病吧。 她只不过是偷偷的，成了这个情。 所以说用不着把她抓起来这么严重吧！ 原身身高和自己一样有一米六五，其实不算矮了，可在最后两个估摸着一米八的守卫面前，她就像小鸡仔一样。 俩人一边架着她的一个肩膀，直接双脚离地，她扑腾两下，商量道:“两位大哥这是怎么了，早上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吗，有话好好说嘛，我都说了这钱是替殿下借的，肯定会还的，用不着这样吧。 而且你们要把我带到哪里去，可以吱个声吗，别这么严肃嘛，我们凡事好商量，实在不行，可以把我放下吗，我有腿，可以自己走的，你们这样不也累得慌。” “姑娘，我们也不想如此，只是殿下吩咐，等姑娘一回来，就把您拎过去。”守卫还特意强调了一下“拎”这个字眼， 姜妤:“......” 你们还挺实诚哈。 当她被两名守卫像小鸡仔一样拎到顾玖琰面前的时候，顾玖琰看着她扑腾的双脚，唇角上扬，倦懒的眸子里生出明晃晃的......嘲笑。 他在笑自己腿短！ 姜妤非常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这个意思！ 守卫将姜妤松开，行礼恭敬道:“启禀殿下，姜姑娘带来了。” 仅一天，上下便都知道了她姓姜，要称呼为姑娘。 姜妤看着座上的男人，讨好地笑道:“殿下想见奴婢，吩咐一声就行，何必要让人拎着奴婢过来呢，这多难看呀，奴婢可是殿下您身边的人，这奴婢丢了面子，不就是给殿下您丢了面子吗。” “你倒是巧舌如簧，这胡说八道的本事孤今天可是又瞧见了。”他撑着下颚，笑眯眯的，像只狐狸一样，“只不过你倒是说说，孤何时让你去借钱了。” 姜妤能屈能伸这认错的话张口就来，“殿下恕罪，奴婢知错了，可奴婢是有原因的！” 顾玖琰好奇道:“什么原因。” 姜妤悄悄抬眼看他，“请殿下屏退左右。” 顾玖琰剑眉轻挑，目光直直地落在姜妤身上，只挥了挥手。 顾亥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顾玖琰指尖轻点桌面，悠悠道:“好了，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是。”姜妤抬起头来缓缓道:“其实是奴婢昨日在殿下屋里为殿下更衣的时候，在柜子旁闻到了一道淡淡的桃花香，屋内无桃花，现下正值秋日更不会有桃花盛开。 所以便猜想是否有什么物品掺杂可桃花的香，随后又在桌上瞧见了百糖轩的包装，百糖轩在乾朝有多家产业，盛产蜜饯糖果，所以便猜测殿下在吃百糖轩的有桃花香的蜜饯糖果。” 是的，顾玖琰喜欢吃糖。 他本是皇子，吃糖何其容易，可是因为不受宠，有个荒诞的母妃，吃糖这件事变得极其困难。 他幼年时得到的唯一一颗糖还是在受尽打骂之下得到的，所以长大之后，他便会备着糖果。 顾玖琰听完这段话，眸子似古井，波澜无惊，静得让人看不清他的想法，只有语调微微上扬，“这么说来......你还是为了孤？” 姜妤心中却升起一股子不好的感觉，她垂首无言。 “的确，你能为孤着想，孤应该很高兴的，可是......”顾玖琰走到她的面前蹲下，指尖挑起她的下巴，方才还平静的眸子瞬间迸发出令人发颤的寒意，他迅速掐住她的脖颈，脸上笑意不再，森冷道:“孤讨厌有人擅自揣度孤的心思，明不明白？” 痛，好痛苦，不能呼吸了。 这不孝子的反应果然神经！ 别人得到喜欢的东西都是高兴，他反而还这么生气！ 姜妤面颊涨红，她抓着顾玖琰的手臂，求生欲上线让她想要把他的手掰开，可是她的力气在男人面前根本不够看，就仿佛蜉蝣撼树一般。 她只能竭尽全力，痛苦地挤出每一个字，“奴婢......咳......知错了，请......请殿下赎罪，可奴婢身为......殿下的贴身奴婢......不应该......观察细心吗，为主分忧吗......咳咳......殿下......” 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此刻水雾朦胧地看着他，仿佛迷茫脆弱的小鹿惹人怜惜。 可越是这样，顾玖琰的心里就有一股暴虐的想法升起。 就在姜妤觉得自己真的要完蛋了的时候，她被放开了。 顾玖琰看着那双渐渐变得灰暗的眸子，那股暴虐骤然消失，随之代替的是一阵可惜。 他喜欢这双眼睛，还不想让它失了光亮。 被堵塞的喉咙变得通畅，姜妤立刻剧烈的呼吸，却引得喉咙泛起夹杂着疼痛的痒意，她又忍不住捂着喉咙剧烈地咳嗽。 姜妤后悔了。 是她的错，是她太着急了，也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竟然忘了像顾玖琰这样的人尤其不喜欢别人窥探他的秘密。 但她还是忍不住生气，她今天的做法是欠妥。 可也不至于死吧！ 她刚才可是差点就死掉了啊！ 不买就不买，以后谁再买这个混蛋买糖果她就是猪！ 姜妤真的好生气，可她明明是气的，一股酸意却止不住的涌动，红了眼眶，刚才打转的泪水此刻也夺眶而出，一颗颗掉落在甲板上，水花四溅。 顾玖琰看着那豆大的泪珠，眸色微顿，他有些无奈道:“怎么又哭了。” 姜妤不服输道:“奴婢没哭。” 她真的没哭，她是气的！ 可眼泪就这么下来了。 她真的要烦死了这个泪失禁体质！ 顾玖琰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也不知道提佛呢泪失禁体质，他伸出指尖，触碰她的脸颊，姜妤的身体先一步反应，瑟缩着躲避，顾玖琰却不紧不慢地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看什么看！ 但姜妤还是非常没有骨气的又凑上前去，脸颊瞬间变触碰上了有些冰凉地指尖。 泪珠受到阻挡也滑落在顾玖琰的食指上，男人颇为较真地将手指抬起，“你没哭，那这是什么。” 姜妤:“......” 这是眼泪啊这是什么！ 不想和他争辩，姜妤垂眸闷声道:“奴婢刚才差点就死了，很害怕。” 顾玖琰沉声道:“害怕孤？” “不是。”姜妤摇了摇头，“害怕会死。” 她低着头，纤长的眼睫被顾玖琰看得一清二楚，上面还挂着细碎小小的泪珠，眼尾泛红，哭得很漂亮，瓮声瓮气的，更显得可怜兮兮。 顾玖琰盯着她脖子上的痕迹，很红，这样下去恐怕是要有淤青。 他有些嫌弃地皱眉，“真是没用，孤都没有用多少力气。” 姜妤不敢抬头，她怕自己眼里的杀意会被这个王八蛋给发现，她咬着牙道:“殿下骂的是，奴婢真没用。” 因为声音软软甜甜的，又压抑着怒意，带了点哭腔，没有丝毫的威慑力，反而...... 顾玖琰无奈道:“好了，别撒娇。” 第7章 姜妤，你可以的 撒娇？？？ 姜妤瞳孔地震，她哪句话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她皮笑肉不笑道:“奴婢没撒娇！” 可顾玖琰不信，低头看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半头的人，摆了摆手，表情里的嫌弃不要太明显，“行了，下去吧，让林太医给你点涂抹的膏药，如果青了那就太丑了，看着碍眼。” 你个罪魁祸首你自己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 姜妤虽然生气，但她更想赶紧离开，不要再和这个神经病待在一起。 等姜妤离开，顾亥才进去，一进去便瞧见顾玖琰正盯着篮子里的糖果看。 他没什么表情，淡声问道:“你说她去买这个的目的是什么。” 他当然不信说什么为了他好这种话。 顾亥沉吟片刻道:“想必是为了讨好殿下。” 顾玖琰挑了挑眉梢，“继续。” 顾亥道:“且不说姜虞公主是否故意从姜王宫中跑出来，但她无疑是想要活命的，在这里，唯有殿下能护她周全，所以她想要讨好殿下。” 顾玖琰轻笑一声，“把这个东西拿出去丢了，把钱还给那两个守卫。” “是。” 可当顾亥拿了起转身没几步，顾玖琰又改口道:“算了，先放起来吧，要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说罢，他的眼底闪过浓浓的兴味。 顾玖琰的船很大，有上下两层，堪称现代的巨轮，第一层还有后花园，美丽奢华。 坐在后花园的石凳上，姜妤重重地叹了口气。 唉...... 顾玖琰的警惕性太强了，看来像今天这种明显针对他喜好下手的投机取的方法巧不太行，只能慢慢地用真心来感化了。 没错，姜妤。 想想是你撰写了他的悲惨童年，这不孝子长歪了也有你的一点点责任，所以就当好好的补偿一下他吧，再说了，真诚才是必杀技嘛。 负责，负责，负责。 要真诚，要真诚，要真诚。 不停给自己洗脑，压下那股愤怒的姜妤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方才还耷拉着的脑袋又抬了起来，看着天空，桃花眼里闪烁着熠熠生辉的光。 她双手握拳向上一举，然后快速地环视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人，这才掷地有声道:“对！冲吧姜妤！你可以的！” “噗——” 谁曾想刚说完那句话就传来一道笑声。 姜妤顿时警惕地站了起来，“谁？！出来！” “你找我吗？” 带着笑意的声音如鬼魅般的突然在姜妤的背后响起，她吓了一个哆嗦，立刻后退到了石桌的另一侧，目光骇然地盯着他。 男子见她这个反应愣了一下，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不解，他有这么吓人吗，他觉得自己好像长得还挺帅的呀。 这点思绪一闪而过，男人笑嘻嘻地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实在第一次见嗯......像姑娘这样......举止天真的人，所以没忍住才笑出声的，抱歉啊。” 姜妤抽了抽嘴角，“......真的吗，可是我觉得你这句话不像是在夸我。” 男子也不装了，明目张胆道:“哎呀，被发现了。” 姜妤真的给气笑了，她面无表情地咬着牙道:“......你这么明显想不被发现也很难好吗，还有不要真的把我当傻子！” 她眉间微蹙，“不过你是什么人？” 姜妤虽然是这么问的，但其实她已经猜到了男人的身份，一身玄衣，腰封上缝着用金丝线描边的“影”字，应当是顾玖琰影密卫的其中之一。 只是不知道是十二人之中的哪一个。 “你连我都不知道吗？！”男人有些震惊地指了指自己，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对......你前日才被殿下带回来，我今日才回来，如果你认识我那才有问题嘞。” 他有些骄傲地扬了扬下巴，“好吧，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我叫......” “顾申你在这做什么？”只可惜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另一个男子出现打断，他猛地拍了一下顾申的脑袋。 顾申吃痛地捂着后脑勺，生气地看着男人，“顾酉！我刚准备帅气地介绍我自己，你能不能别这样突然出现还打我的头，这很丢脸啊！” “丢脸？”顾酉冷笑一声，没好气道:“殿下等着你呢，你在这里帅气地介绍你自己？还不赶紧进去，居然让殿下等，小心等会儿就不是丢脸，是丢命了。” 闻言顾申的怒火瞬间被浇灭了，他慌乱地念叨着“对对对”，然后就迅速施展轻功，飞走了。 因为当初写文的时候大反派出现的比较晚，所以对于这十二影密卫的具体性格之类的，姜妤并没有设定，但她也没有想到，影密卫里还有这样一个......搞笑男？ 顾酉看着姜妤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也觉得有点丢脸，他轻咳两声，正色道:“那个蠢货没给你造成什么困扰吧。” 说着，他也在无声地打量姜妤，影密卫之间消息灵通，虽然远在其他地方，但前日的消息，他们昨日就知道了。 他们这些在外执行任务，不在顾玖琰身边的影密卫对姜妤也都感到非常好奇，今日一见发现确实有些不同。 第一印象便是，她长得很美，其次便是她给人一种不缓不慢，不骄不躁的感觉，那双眼睛仿佛清泉，能倒映一切东西，让人的内心无所遁形。 只这一面，顾酉似乎就隐约能理解顾玖琰为什么会留下姜妤了。 而姜妤的下一句话，让他明白得更加清楚了些。 只见姜妤沉吟片刻，颇为认真道:“差点被吓死算困扰吗。” 还有真的很羞耻啊，她特意见周围没人才敢做出那种加油行为的好吗！ 当然这句话姜妤并没有说，因为说了，就更丢脸了。 顾酉对这个回答显然也有些意外，他微怔片刻点了点头，“当然算，等事情结束我就让顾申来给姑娘道歉。” 虽然姜妤是顾玖琰的贴身婢女，但大家都知道她其实才来没两天，虽然称她一声姑娘，但到底没有人是打心底尊敬她的。 可十二影密卫就不同了，他们跟在顾玖琰身边出生入死，虽然大部分人只当他们是护卫，可是见了也是要称一声“大人”的。 所以姜妤对顾酉的这句话显然有些惊讶，居然会让一个身份比她高的人来给她道歉。 姜妤粲然一笑，“那就多谢大人了。” 她才不会说什么“没关系”之类的话呢，居然嘲笑她，顾玖琰她不能怎么样，顾申还不行吗，必须道歉！ 第8章 真服了 虽然姜妤被顾玖琰勒令当他的贴身婢女，可实际上，顾玖琰大部分事情都是亲力亲为，她能自己吃饭，洗澡，除了一些穿衣研磨之类的事情，她都不用做。 所以与其说是婢女，不如说她是跟班来的贴切。 当然，这么说绝非是姜妤觉得自己的职责没到位而感到遗憾，相反她觉得非常轻松。 轻松得她都有点害怕了。 因为这几天，顾玖琰的情绪也很稳定，没发疯，最大的问题都没有问题，那走走路发发呆还能有什么问题。 她甚至有的时候会恍惚地想，这简直比在医院实习的时候还要轻松啊！ “姜虞......姜虞......”似近似远的声音最终演变成了如寒冬腊月的冰冷，“姜虞。” “在！” 姜虞一个哆嗦，猛地回过神来，便看见顾玖琰似笑非笑的眼神，“看来你并不是很喜欢和孤一起欣赏这山水啊，正巧这用午膳的时候要到了，你不如去厨房帮忙如何？” “不不不。”姜妤连忙摇了摇头，她乖巧地笑道:“殿下误会了，奴婢怎么会觉得这山水不好呢，这绿水青山，波澜壮阔，瞧着便心旷神怡，奴婢方才正是因为沉浸在这山水之间，才走了神。” “噗——” 虽然被压抑了，但这嘲笑的声音实在非常明显且熟悉。 姜妤愤恨地瞪了一眼站在后边的顾申，因为任务完成，所以他和顾酉现在都处于归队的状态，因此也站在甲板之上同顾玖琰欣赏风景。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 但是她不能这么说，因为顾玖琰眼底也伸出玩味的笑意，“当真看得有这般入神？” 姜妤点了点头，“当真。” 顾玖琰勾了勾唇角蔓延着恶劣的笑道:“既然这么喜欢，那晚膳就别吃了，在这里看个够吧。” 姜妤:？？？ 别啊，她虽然爱，但也没有爱到这种程度啊！ 她是个干饭人，饭和美景当然要选择饭啊！ 她在心里哭唧唧，可怜兮兮道:“别啊殿下，奴婢知错了，奴婢觉得这山水虽美，但它不能填饱肚子，而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啊。” 顾玖琰却不紧不慢道:“孤不说第二遍，刚好就当做减肥了，这才几天，孤就感觉你胖了不少，再这么下去怎么得了，正巧今晚孤帮你控制一下，不用谢孤。” 姜妤:“......” 谢？我谢你个仙人板板。 之前因为被虐待，原身本身就营养不良，虽然这半月在船上吃的确实不错，可现在的她还是很瘦啊！ 一米六五的身高，估摸着可能还没有90斤！ 姜妤还想说什么，却听见顾玖琰懒洋洋地笑道:“好了，再说就连午膳也不用吃了。” 姜妤瞬间怂了，她耷拉着脑袋，闷声道:“是。” 顾玖琰起身回到船舱内，余光瞥见她的表情，唇角上扬的弧度毫不遮掩。 其实姜妤也没犯什么错，就是顾玖琰有有点无聊，看她发呆，都想逗她玩。 顾玖琰喜欢姜妤用这样可怜兮兮的目光看着他，还有她的反应，这都让他觉得很有意思。 在他看来，把姜妤留在身边的最大的用处，那就是解闷。 简单来说，就像养了一只宠物。 顾玖琰离开，一行人自然是要跟上去的。 姜妤慢吞吞地走在后面，就在这时，顾申凑了上来，“哎呀，怎么办，不能吃晚膳了，那待会儿午膳的时候，姜姑娘可就要多吃点了。” 看看，看看这幸灾乐祸的丑恶嘴脸，真是欠扁啊！ 姜妤盯着顾申一字一句道，“大人放心吧，我等会儿一定会多吃点的！” 切，不就是没有晚膳吃吗，大不了她就等晚膳过了，夜里偷偷去吃嘛，每天厨房做那么多好吃的，她就不信还能没点剩下的。 “你是不是在想会有剩下的饭菜。”顾申欠揍的声音再次响起。 姜妤错愕地看着他，这人不会是有什么读心术吧？ “你怎么知道？” 顾申悠悠道:“你也不想想殿下每天吃的都是什么好东西，就算殿下吃不完，那些下人也都会拿去吃了，尤其是那些控制船动力的水手们，好东西，谁会嫌吃的多。” 并不是顾玖琰穷，只是这好东西没人会嫌弃，主子吃不完，那他们就会解决干净了。 姜妤没有去过厨房，所以对于这点，她现在才知道。 “你够了。”顾申的后脑勺再度遭受了暴击，顾酉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姜妤压低了声音安慰道:“姜姑娘不必担心，没有饭菜，但可以备些糕点夜里吃，况且现在也不晚，说不定殿下就改变主意了呢。” 他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讨好一下，说不定就会有机会了。 姜妤感激地笑道:“多谢顾酉大人。” 顾申还想说什么，就听见顾酉道:“顾申，你之前说要给姜姑娘道的歉呢。” 姜妤恍然大悟，她差点就忘了这件事！ 她瞬间仿佛一米九的气势笑眯眯地看着顾申，“原来顾申大人是准备和奴婢道歉的啊，可是奴婢没收到啊，难道说大人其实是一言既出驷马能追的人？” 顾申脸色一僵，他早就忘记这茬了好吗！ “要不改天......”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就瞧见姜妤那“啊......原来你是这种人啊”的眼神。 顾申抽了抽嘴角，咬牙切齿道:“姜姑娘，冒犯了真是对不起。” 姜妤微微一笑，“没关系，大人能有此心已经很好，所以想必以大人宽大的心胸也定不会与奴婢随便计较。” “姜虞。” 她的话音刚落，为首男人沉冷的声音便传来，姜妤看了顾申一眼，趁此机会飞快地溜走了。 顾申看着她的背影气笑了，埋怨地看着顾酉，“不是，顾酉我们认识多久了，你居然帮着一个外人？” 顾酉无奈地给他顺毛，“你是不是傻的，我这是为了你好。” 顾申冷笑道:“你看我信吗。” 顾酉也不管他信不信，意味深长道:“你看着吧，姜姑娘并不简单，说不定以后你还要叫她主子。” “什么？不可能。”顾申斩钉截铁道:“我顾申这辈子都只会认准殿下这一个主子，我是不可能另投他人门下的。” 顾酉:“......” 他真服了。 第9章 殿下，要吃糖吗 午膳过后，顾玖琰有小憩两刻钟的习惯，但具体什么时候睡，却不固定，反正在哪里困了就会在哪里睡。 大多都在正厅的美人榻上，要不然就是在书房的美人榻上。 但显然现在的顾玖琰还没有睡意，他垂眸看着影密卫拿来的奏折正在批阅。 是的，现在的乾朝，太子监国。 大部分奏折都会直接经过顾玖琰的手，而极少数异常重要需要皇帝决断的，例如是否需要出兵。 只不过明面上是递给皇帝，其实最后还是由顾玖琰来决定。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皇子不甘心，对那个位置有所图谋。 比如上次指使富商刺杀他的三皇子，就是其中之一，三皇子以为自己非常厉害，殊不知他的一言一行都在顾玖琰的监视之下，他的所有行动，顾玖琰都知道，他只是配合着玩罢了。 而要说几位皇子里，比较厉害的，应当是六皇子，他非常狠辣，不同于顾玖琰的疯批，是一种阴狠。 而且顾玖琰是童年扭曲，而六皇子并没有，他的童年过得很不错，可他依旧阴狠，是一个天生的坏种。 但顾玖琰对他的底细了解到什么程度姜妤并不知道，因为她还没有写到那里，她只是把六皇子设定为了在乾朝，是顾玖琰最大的对手。 比如刚才半个时辰里看的七封奏折，其中有三封来自六皇子手下的官员上奏，姜妤并没有具体看，倒也足够说明六皇子的实力。 而对于顾玖琰如此放心她一个他国公主就这样在一旁看奏折这件事，姜妤也知道是为什么。 因为她只要说出去一个字，就会人头落地。 显然，顾亥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在他第一次看见姜妤出现在书房的时候他就没什么反应。 哪怕是现在，他显然有别的话要说，而这话姜妤显然不太适合听，可顾玖琰也是懒洋洋地撩起眼皮道:“怎么了，有什么话不能说吗。” 说罢，他还勾起唇角看了姜妤一眼。 姜妤扯了扯嘴角，给了点回应。 顾亥波澜不惊地继续道:“安插在姜国的探子来报，姜国的户部尚书现在已经愿意投效殿下，还有姜国皇帝打算让长公主殿下同姜国大将军之子成亲，但实际目的是想要削弱姜国大将军的兵权。” 姜妤的手顿了片刻，可很快又恢复了常态。 天哪，这句话的分量何其重。 这也就代表着，姜国的重臣都有顾玖琰的眼线，更遑论以削弱兵权为目的的结亲这样的计划，不是姜国皇帝身边的亲信，断然是不会知道这件事的。 姜妤知道顾玖琰在各国有暗探，但不知道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那是不是就代表着，可能不止姜国，其他国家也很可能是这样。 倘若继续下去，这天下岂不是可以说有七分掌握在了顾玖琰的手里！ 姜妤心中骇然，她......她有把顾玖琰设置的这么强吗？？ 顾玖琰自然没有错过姜妤方才的动作，他就像是故意的一样，眉眼弯弯，漫不经心道:“怎么，刚才是不是又走神了？” 姜妤当然不可能承认了，不然等会儿明天早饭都没有了！ 她垂首道:“殿下明鉴，奴婢没有。” 顾玖琰执朱笔在奏折上写字，不疾不徐道:“是吗，但你听到姜国的消息好像神情变化很大。” 姜妤冷静从容道:“奴婢只是觉得震惊，殿下手段真是非常人能及，运筹帷幄，乃天人也。” 顾玖琰轻笑一声，“孤就说你很会吹捧人。” 他放下朱笔，像是想起什么，“说起来，你也姓姜，你该不会是姜国的公主吧。” 姜妤垂眸不语，却在心里怒吼，装什么装！你不早就知道了吗！ 沉静弥漫在空气里，顾玖琰眼中兴味越发浓烈，“不否认？” “那就是默认了。” 姜妤不卑不亢道:“奴婢方才说了殿下手段非常人能及，奴婢倘若否认，岂不是欺骗殿下。“ 她抬头看着顾玖琰，明亮的双眸直直对上顾玖琰的视线，“奴婢对殿下忠心耿耿，不想欺骗殿下。” “呵。”男人看她半晌，低低地笑一声，也不知是不是嘲讽，但却唇角上扬意味深长地夸了一句，“真乖。” 他没有再说这件事，只是懒洋洋地看向顾亥，“还有何事。” 接下来的事情让顾亥的头垂得更低了些，“宫里来报，自从殿下离京半个月之后，六皇子和陛下就已经开始私下见面，似乎是在商量什么，但陛下屏退左右，我们的人没办法听清。” 能商量什么，无非就是商量着怎么把顾玖琰拉下马。 乾朝皇帝本来就更钟意皇后所出的六皇子，本来是想让他当太子的。 可就在皇帝写下诏书的当天，六皇子犯了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但的的确确不再是颁布册封皇太子的诏书的合适时机了。 可也就这一耽搁，六皇子便已经与太子之位无缘。 皇帝也渐渐沦为傀儡。 乾朝几乎可以说是落入了顾玖琰的手里，那父子俩对顾玖琰可谓是恨之入骨。 姜妤看向顾玖琰，男人脸上表情没有变化，他只轻笑一声，好似感叹地漫不经心道:“呵，看来孤的弟弟和父皇每日都在想着如何杀孤呢。” 可那点漫不经心里，却充斥着几分“可笑”。 顾玖琰重新拿起奏折，头也不抬，“行了，孤知道了，下去吧。” “是。” 顾亥离开，书房再度陷入安静，只剩下浅浅的呼吸声。 姜妤侧立一旁，一言不发，她看着顾玖琰，男身女相，一双狐狸眼和那双紫眸当真勾魂摄魄，可眼里的锐利和寒冰戾气削弱了那份柔，天潢贵胄的气息由内而外的散发，那是一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气场，哪怕他只是坐在那看奏折。 可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有些复杂。 她不知道，这能不能算她的错，可她不能否认......那些复杂的情绪里，是有愧疚的，她只是寥寥几笔，就造就了他悲惨的童年。 唉......想想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好像在某种程度上说的也没有错。 姜妤抿了抿唇，主动打破了这份寂静。 “殿下......要吃糖吗。” 顾玖琰抬眸，便瞧见少女眉眼弯弯地对自己笑，明媚娇艳，像是春光里开的灿烂的桃花。 顾玖琰薄唇微抿，悠悠道:“孤记得孤和你说过不要随便窥探孤的心思。” “奴婢记得。”姜妤并不害怕，她的目光坦然而真诚，“可奴婢之前已经知道了殿下爱吃糖，这是奴婢潜意识里所知道的，所以并不算奴婢窥探殿下的心思。” 顾玖琰哑然失笑，“没想到你不仅会拍马屁，你这歪理倒也挺多。” 可他没有拒绝，反而问道:“哪里有糖。” 姜妤粲然一笑，“殿下的黄花梨多宝柜上不就放着吗。” 这男人明明就是故意放在那里打算提醒自己的，还在这里装。 书房就在顾玖琰寝室的隔壁，姜妤不一会儿就将糖拿了过来。 许是为了迎合这个口味，就连包装的纸都是粉色的。 这糖很甜。 哪怕还没有吃到嘴里顾玖琰就已经闻到了那股甜味。 顾玖琰盯着手里指节大小的糖块，片刻后，他抬眸盯着姜妤，眸色深沉，“姜虞......你是在可怜孤吗。” “不是。”姜妤摇了摇头，“奴婢只是觉得，殿下提到了讨厌的人，讨厌的消息，应该再接触喜欢的东西，来抵消这种情绪，不然太晦气了。” 她的声音甜而柔软，还带着点古灵精怪，似轻风，能拂走心中一切不平，她的眼神清澈如水，闪烁着顾玖琰从未见过的神色。 顾玖琰盯着她看了许久，可姜妤的目光始终不曾移开。 片刻之后，男人垂下紫色的眼眸，遮住眼底的情绪，将带有桃花香的糖吃下。 第10章 极品哪儿都有 虽然姜妤没有想过，凭借那几句话，那一块糖就能让顾玖琰改变想法，但他也不能在她眼睁睁地看着他用了晚膳之后才和她说，惩罚还是存在的吧。 这不看还好，刚才闻了味道，还瞧见了，这嘴巴实在是馋的紧啊。 姜妤眼泪汪汪地看着眼前的夜景，美，是真美啊。 真乃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可这饿也是真饿啊。 这秋日进了夜里还有点冷。 可突然，姜妤就想起了什么。 顾玖琰说的是“晚膳别吃了，在这里看个够。” 那看不看得够还不如她说了算？ 想到这，姜妤转身就走，她已经看够了，她要去找点心吃了，吃完睡觉。 夜黑风高，又没有电灯，但还好，庭院里的石灯笼很多，看着也颇为明亮。 但这依旧遭不住姜妤被身后突如其来的黑手给捂住了嘴。 姜妤奋力挣扎着，可很快便有人拉住她的双手，勒住她捂她脸的那个人是不是对她的脸有意见，那劲儿也忒大了。 但姜妤还是没抗住，被药晕了过去。 书房内， 顾玖琰又看了一个时辰的奏折，眼睛泛酸，便放下揉了揉眼睛。 他看了眼右手侧，这才想起，本该站在那儿的人儿此刻在外头看风景呢。 有点无聊。 顾玖琰撑着下颚懒洋洋道:“顾亥，把姜虞叫回来。” “是。” 可很快，顾亥便回来禀告道:“殿下，姜虞不在那儿。” 该不会是去偷吃了吧。 顾玖琰起身勾起唇角笑道:“走，我们去抓老鼠。” 顾亥颔首，“是。” ...... “艳红姐，我们就这样把她抓来真的没事吗？” “是啊，要是她和殿下告状，殿下追究起来我们就完蛋了啊！” “怕什么，没看见上次她被侍卫抓着走吗，还有今天，她被殿下给罚了，殿下对她肯定也不耐烦了，怎么可能会替她出头。” “怎么，你们不信？” “不不不，艳红姐这么聪明说的都对。” “但是艳红姐，你还别说，这小脸长得还真好看诶，怪不得殿下......” 但这句话显然不被那个名叫艳红的女人喜欢，所以只说了一半。 姜妤听到这里，也差不多听明白了。 把她抓来的人就是几个误以为她被顾玖琰宠爱所以嫉妒她的女婢。 真是无语，她还以为顾玖琰手底下应该没有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现在看来，极品哪都有啊。 “她怎么还没醒？”朱艳红皱眉看着躺在那儿的女人，神色不耐，“去，把她给我掐醒，不然一会儿有人该过来巡逻了。” 身边的人行道:“是。” 听着渐渐靠近的脚步声，姜妤只想大呼无语，这醒不了就等等嘛，或者，你就不要下什么迷药啊！ 这一个个把别人弄晕，然后又要把人弄醒的毛病是怎么回事？ 就在感觉到有人即将触碰到自己的时候，姜妤马上就醒了，“唔......” 熟悉的台词，熟悉的动作。 她“惊恐”地看着三人，警惕地向后退了几步，“你们是什么人？这是哪儿？” 她这才看见三人的长相，一个很瘦，一个很胖，而中间那个应该就是朱艳红了。 长得的确还不错，但也只是还不错而已。 “我？我是你未来的主子！”朱艳红讽刺道:“这是哪儿就不用你管了，今天我带你过来，是有事想要和你合作。” 姜妤听到前半句话差点笑出声，她努力压着嘴角，保持严肃地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绳子，眉头轻挑，“这么合作？” 朱艳红挥了挥手，身边的女婢有些犹豫，“可是艳红姐，我们解绑她跑了怎么办？” 朱艳红瞪了她一眼，“我们三个人，她一个人，跑得掉吗？！” “噢噢噢。”那名婢女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上来解绑。 姜妤转动着手腕，看着几人直接问道:“你们想合作什么？” 刚才她以为几人是单纯的嫉妒，现在看来，她们另有目的。 见她这么镇定，朱艳红有些惊讶，“你不喊也不叫不害怕吗？” 姜妤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装作天真道:“因为你刚才说啦，如果我跑了你们有三个人来抓我诶，我肯定跑不掉，说不定还会挨打，识时务者为俊杰嘛，那如果我说我不答应和你合作，你肯定又要把我迷晕，万一你等会儿把我丢进河里让我溺死了怎么办，所以我不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吗。” 朱艳红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你能明白那我也就不多费口舌了，我想要的很简单，那就是你帮我接近殿下，而我答应，以后如果当上太子妃，就许你荣华富贵。” 姜妤:“......” 真的不怪她这么沉默一下，因为此刻她正死命咬住唇，如果开口她真的会蚌埠住笑。 看三人面相，的确是那种老实的人，其他俩人应该也是真老实，还有点傻，否则也不会被朱艳红用这种理由就忽悠了来帮她了。 朱艳红见她迟迟不开口，有些急了，“说话啊，哑巴了，还是我说的话你没见吗？” “不不不，我当然听见了。”姜妤回过神来，想也没想，“好，我答应你。” “就......就答应了？”朱艳红好像还有点无法接受。 “嗯，答应你了。”姜妤非常真诚重复了一遍。 朱艳红却皱着眉道:“你不会是想炸我吧？” 姜妤的内心:被你猜对了。 但她坚决不承认，反而震惊地看着她，“怎么可能！” 她顺着朱艳红的思想道:“我只是觉得，现在殿下已经对我有些不耐烦，如果我再犯一次错很可能就会没了小命或者被丢下船，我这样的容颜，如果那样我肯定又要被卖了，我不想被卖掉。” 说罢，她垂下眉眼，整个人被低落的情绪包围，看着处处可怜。 朱艳红不屑地勾了勾唇角，呵，果然如此，她就说这个贱人没几天好日子了，那还不如让她好好利用一下。 她刚想说什么，却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你刚才是在说自己美吗？” 姜妤:？？？现在这个是重点吗？ 但看着朱艳红嫉妒的嘴脸，姜妤是不可能承认的，她斩钉截铁道:“当然不是！我是觉得，女子会被卖掉很有可能是因为长相而已。” “真的啊！”谁曾想那个瘦一些的女婢却担忧地松了口气，“那还好，我不会被卖了。” 姜妤瞳孔微微地震，嘴角不停抽搐。 ！！！ 这......这...... 天，救命啊！！！ 她真的要忍不住了！ 第11章 她信不过他的人品 朱艳红狠狠瞪了那个女婢一眼，对于她这句话很是不满，但眼下她还有更要紧的事，“好，你很聪明，既然这样，你今天晚上就安排一下让我能接近殿下。” 她平常都在厨房帮忙，殿下的院子，根本就进不去。 因为穿上哪怕是女婢，负责的地方不同，身上的腰牌和穿着也都不同，侍卫就是看这个分人的。 比如说姜妤的衣着，她的衣裳都是上好的绫罗绸缎，通常以粉色为主，明艳又俏皮，衣裳上图案的针线几位精致，栩栩如生，半头青丝垂下，头戴金簪，分明是一个女婢，可因为是顾玖琰的贴身奴婢，便穿金戴银，周身气质高贵，哪里有半点丫鬟的样子。 但偏偏守着顾玖琰院子的都是聪明人，尤其是侍卫，船上人不像宫里那么多，能负责顾玖琰院子里的那些女婢也就那么些，他们都已经把面孔记下了。 生面孔根本就不放进去，所以她才需要姜妤的帮忙。 可姜妤拒绝了，“不行。” 眼看着就要达到目的了，可姜妤又反水了，朱艳红着急道:“为什么？刚才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 “你误会了，我是说今晚不行。”姜妤徐徐道:“殿下那么厉害，没有完全的准备肯定是会被发现的，到时候被他知道了我们算计他，不就完蛋了吗，所以我们应该好好计划才行。” 朱艳红听完觉得有点道理，刚准备答应，但就在此时，脚步声响起，宛如死神的气息骤然向她们压来，紧接着便是仿佛寒冬腊月里的风一般刺骨冰冷的声音传来，“你们打算计划些什么？” 朱艳红三人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姜妤的脸色也不算太好，但她依旧要保持冷静。 四人看向顾玖琰所在的方向，粼粼月光下，男子身穿墨色锦缎，流光照在上头仿佛墨水荡漾，俊美无双，肤白似玉，墨眉入鬓，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可那双眼眸宛如寒潭，冰冷淡然。 在这船上要找一个人并不难，叫来躲藏在暗处的影密卫，顾玖琰一下就知道了姜妤的所在地。 得知她被人绑了，他虽不满有人动他的人，非常好奇，那个爱哭鬼才来船上多久，就树立了敌人想要把她给绑了。 所以就想在暗中看看，没成想，对方的真实目的是冲着自己来的。 听到姜妤说的话，顾玖琰想把她们都杀了。 但想想，姜妤应该没有这么蠢，所以他决定给她一次机会，想知道她会怎么做。 他睥睨着跪地行礼的四人慵懒道:“怎么，孤的话不够明白？” 一阵威压袭来，仿佛被坠入了修罗道，朱艳红哆嗦着话都说不了，姜妤见状在心里骂了句没用，就这个胆子还想当太子妃呢，直接把你丢了喂鱼！ 姜妤睚眦必报，刚才的事她记得清清楚楚，她行了个大礼，一字一句道:“请殿下为奴婢做主！” 朱艳红三人心里一个咯噔，她更是目眦欲裂地看了眼姜妤，心里臭骂。 这个贱人！说好的合作呢！一点诚信都没有！ 姜妤权当没看见。 诚信？ 她就不知道诚信两字怎么写！ 顾玖琰眼中闪过几分兴味，但他没有立刻表明站在姜妤这边，只是冰冷道:“发生什么事了。” 如果是平常人定会犹豫，顾玖琰这样的语气到底会不会为自己做主，可姜妤是谁，她自然知道顾玖琰这是故意的。 他想看自己会怎么做，能不能让他满意。 姜妤立刻便先发制人，一脸严肃行了大礼道:“启禀殿下.......” 她将朱艳红三人绑架她并且逼迫她接近顾玖琰的事情一件不落地说了出来，当然关于她答应对方的这个行为，她称之为周旋。 朱艳红三人听得瑟瑟发抖，她以为姜妤不敢说的，没想到她一骨碌竟然和顾玖琰说了实话。 她当即为自己辩解道:“殿下饶命，殿下明鉴，我们......我们只是想要找姜姑娘聊聊天，绝无半分姜姑娘所言之意，奴婢实在是也不知......” “刷——” 月光下，一把泛着森寒刀落在了朱艳红的脖子上，吓得她浑身直哆嗦，半句话也不敢说了。 顾玖琰没有给三人半分视线，他只朝姜妤招了招手，“过来。” 姜妤立刻便起身向男人走近。 白玉般修长的指尖挑起她的下巴，姜妤对上了顾玖琰戏谑而薄凉的眸子，他悠悠道:“可曾说谎。” 姜妤一字一句道:“奴婢所言皆是实话。” 顾玖琰满意地挑了挑眉。 很好，她没有手下留情。 倘若今天姜妤骗了他，亦或者不敢告知他真相，那顾玖琰断不会轻易放过她。 他就喜欢她这样聪明，有果决的样子，软弱的，他看着就讨厌。 顾玖琰一双狐狸眼弯弯，“那这么看来你还受苦了，既然如此，孤可要好好补偿你一下才是。” “补偿”这两个字有点诡异，姜妤不太相信顾玖琰的人品，她正色道:“多谢殿下！” 可下一秒，她又谄媚道:“但奴婢并没有受到什么委屈，维护殿下那也是奴婢该做的，所以这补偿......就不必了吧。” 顾玖琰轻笑一声，“你这是不相信孤？” 姜妤立刻否认，“怎么可能，奴婢对殿下的信任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是的，她就是不信。 顾玖琰挑了挑眉，“既然你不想要补偿，那就冲你这份衷心，孤也要嘉奖你才是了。” 说罢，他不再给姜妤拒绝的权利，转身离开。 姜妤瘪了瘪嘴，但还是跟了上去。 脚步声远去，而瑟瑟发抖的三人直到听不见声音了才咽了咽口水，忍着颤抖松了口气。 三人面面相觑，胖婢女眨了眨眼道:“我......我们是没事了吗。” 瘦婢女扬起了笑容忐忑道:“好像是诶。” 朱艳红闻言放下心来，大笑道:“哈哈哈，我就知道....呃！” 可她还没说完，三人就被敲了闷棍，随即三个黑衣人迅速出现将三人带走。 穿过石拱门，顾玖琰的余光瞥见姜妤苦哈哈的表情，眼中笑意横生，他悠悠道:“你怎么肯定孤会帮你。” 第12章 这根本就是折磨 对于顾玖琰的问题，姜妤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因为奴婢认为殿下已经在眼前，倘若奴婢身为您的女婢还要隐忍退让那岂不是丢了殿下的脸面，还很有可能会造成她们的变本加厉。 其二，她们对殿下有不轨之心，如果奴婢什么也不说，那岂不是成了帮凶。 其三，奴婢觉得殿下不会喜欢她们。” 听见这话，顾玖琰来了兴趣，“你怎么知道孤的喜好。” 姜妤笑眯眯道:“第一，她们行事愚昧无知，第二，奴婢记得，殿下不喜欢丑的。” 这是在记仇？ 顾玖琰挑了挑眉，“你这是在说孤肤浅吗？” 姜妤内心都快要把头点断了，但她表面依旧严肃否认，“当然不是。”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如果这样便是肤浅，那岂不是人人肤浅。” 顾玖琰忍不住笑道:“哈哈哈哈哈，姜虞，你真的很有趣。” 他收敛了笑意，漫不经心道:“走吧。” 姜妤疑惑，“去哪儿啊殿下？” 男人不紧不慢道:“孤方才不是说了要给你奖励。” 姜妤点头，“记得。” “现在孤自然是要带你去领奖了。” 姜妤实在忍不住好奇心，“殿下，奴婢斗胆请问，这奖励到底是什么啊？” “钓鱼。” 姜妤睁大了了双眼，“现在？” 这么冷的天？！ 大晚上？！ 钓鱼？！ 又是水面，又是晚上的，这船行驶的又不算特别快，肯定还会有蚊子！ 这哪里是奖励啊！ 这根本就是折磨！ 姜妤简直就要哭出来了，可就在下一秒顾玖琰似笑非笑地看她，“是啊，你不饿吗？” 说起这个，姜妤的肚子非常给力地叫了起来。 “咕噜——” 在这寂静的夜里，异常响亮。 姜妤涨红了脸，但尊严和性命她果断选了后者，“饿！很饿！” 而事实上，情况要比姜妤想象的要好的多，虽然冷点，但却是一只蚊子也没有靠近。 顾玖琰当真给了她一个鱼竿，让她开始钓鱼，而他就负责吃着水果看她钓鱼。 闻着水果的香味，姜妤已经馋到不行了，她就知道顾玖琰哪里会这么好心，说到底，这还是在折磨她好吧！ 姜妤咽了咽口水，觉得这不是个办法，她浅色的瞳孔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然后笑眯眯地看向身边的人，“殿下现在高兴了吗？” 赏着夜月之色，吃着水果，看着她在那里“自以为隐藏的很好，但其实早就被他发现”的发牢骚，顾玖琰眉骨微挑，实话实说，“还行。” 姜妤立刻乖巧道:“那奴婢可否求个赏赐？”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顾玖琰勾起唇角，漫不经心道:“你想要什么？” 姜妤收起了笑意，用那双映着满天星光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乖软道:“奴婢想要殿下，以后如果再惩罚奴婢也别用饿肚子这个法子，可以吗？” 顾玖琰淡淡道:“有这么怕饿？” 姜妤点了点头，因为在姜虞的身体里，所以她继承了她的记忆，虽然不像原主那般深刻，那些痛苦也同样在她的心里就下了些许阴影，“娘亲走了之后，我并不受父皇并不宠爱，可娘亲却给了奴婢这样一副样貌，自然而然就成了她们针对的对象，吃不饱穿不暖，已经是常事了，奴婢曾经的愿望便是能够吃饱饭，穿得暖和，所以殿下，奴婢真的很感谢你。” 因为这张脸，姜虞受了太多苦，所以姜妤曾经甚至想过毁容，可她生性懦弱，并不敢这样，她怕没有药，自己就要死了。 听到一段经历，顾亥的眸色一顿，他瞧了眼身前的男人。 果然，顾玖琰的神情有些不对劲，他薄唇紧抿，眸色森寒，显然也是被她勾起了过去的那些记忆。 他懒洋洋地靠在美人榻上，妖冶的眸子深暗，让人看不透，片刻之后，他再度朝姜妤招了招手，“过来。” 姜妤放下鱼竿走到他面前蹲下，男人的手抚上她的脸颊，拇指缓缓摩挲，瞳色却越发深暗，仿佛地狱中的阎罗，他勾起唇角，嗓音低沉，“你现在上了孤的船，那便是孤的人，这张脸，自然也是孤的。 孤很喜欢，别随便动它，还有......” 他的笑容染上了几分残忍，“谁对你不好，你就应该让他尝尝百倍的痛苦，明不明白？” 姜妤看着那双仿佛弥漫着血色的眸子，点了点头，“明白。” 百倍的痛苦，她记住了！ 姜妤看着眼前的男人在心里气势汹汹的想。 不过姜妤也明白，刚刚那一波卖惨让顾玖琰将自己化为了同类，现在他们是在一条船上，那么距离她借顾玖琰的权力庇护自己的目的也就更加接近了。 顾玖琰看着她乖软的模样，满意地勾了勾唇角，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真乖。” 姜妤:“......” 这狗男人这动作是几个意思！！ 可下一秒，鱼竿的动静便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力，姜妤欣喜地看向鱼线，只见纤细的线条已经绷直，潜入水面的部分正四处摇摆。 姜妤高兴地喊道:“鱼上钩啦！！” 她赶紧冲上去握紧鱼竿准备收线把鱼拉上来，手中柔软的青丝突然消失，顾玖琰有些不满地看了看手心，唇角平直。 可姜妤没有想到，就在她握住鱼竿的一瞬间，鱼竿变得越来越重，线也被拉扯，仿佛快要断掉了一样。 姜妤用尽全身力气，可突然！ 她整个人就被一道巨大的力量拉扯着向前，靠近扶手的她一下子头重脚轻，整个人就要栽倒进江里。 “啊——” 姜妤瞳孔骤缩，惊叫出声。 可下一秒，一只遒劲有力的臂膀环住了她的腰肢，手里的鱼竿也被抓走，那只好看的手掌微微用力，潜伏在水中的鱼儿顿时蹦出水面。 月光之下，那条约摸一米二三的大鱼弯了身躯，扑腾着尾巴，洒下了巨大阴影。 “啪啪啪啪——” 鱼太大了，且非常有力和异常的灵活，鱼尾拍打在甲板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不得不说，这条鱼真的很大，有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就连姜妤都非常震惊，喃喃自语道:“天哪，这真是我钓的鱼吗，这么大一只！” “殿下！你看我......”想起顾玖琰钓上鱼就吃饭的承诺，姜妤她高兴地看向顾玖琰想要炫耀，可就在她转过头的下一秒，剩下的话就淹没在了喉间。 第13章 砍了，就不酸了 近。 太近了。 晚风轻拂，肌如白玉，眉眼深邃，那双紫色的眸子如寒潭里浸透的水晶，清疏又淡然，却仿佛要将站在岸边的她吸入其中。 尽管顾玖琰疯批偏执，可若是这样瞧着这张脸，实在难以把控得住。 腰间的掌心炽热，隔着几层衣裳也能感受到明显的温度。 不仅那些话淹没在了喉间，姜妤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顿住了。 而在顾玖琰看来，姜妤的美不遑多让，月光皎洁，莹白的光氤氲在她的脸上，青丝浮动，眸若星辰，朱唇皓齿。 长得美，就是脑子有些笨。 他悠悠道:“你想说什么？” 低沉的嗓音拉回姜妤的思绪，她脸颊猛然涨红，连忙从顾玖琰的怀里退了出来，“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顾玖琰睨了她一眼，没什么反应，淡淡道:“嗯。” 姜妤没有多做理会，因为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她眉眼弯弯的讨好地笑道:“殿下，奴婢钓了这么大一条鱼，那待会儿奴婢是不是就能多吃一些呀。” 顾玖琰眉头轻挑，“谁说这是你钓的，这可有一半是孤的份。” 姜妤一愣，“啊？” 她怎么不知道？ 顾玖琰漫不经心地笑道:“鱼是孤拉上来的，你也是孤救的，你说有没有孤的份。” 这两句话像是箭戳在姜妤的心上，她耷拉着脑袋蔫儿了吧唧地回答道:“有......” 顾玖琰眼中兴味更浓，“况且比起这条鱼，孤对你的救命之恩岂不是更重，可有想过打算如何报答孤？” 姜妤瞪大了双眼，虽然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但她还是有种对方在抢劫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儿！ 顾玖琰见她沉默，微眯着眸子，“你好像不太愿意。” “当然不是！”姜妤在脑子里转了山路十八弯，而后认真道:“奴婢只是在思考，奴婢已经是殿下的人了，奴婢拥有的都是殿下的，奴婢实在不知还有什么是可以报答殿下的了。” 不得不说，这番话确实讨好了顾玖琰，他轻笑一声，“那且先欠着吧，至于该给你的奖励还是得有，这条鱼打算怎么处理，就交给你决定。” 听见这话，姜妤双眼立刻亮了，她一边在想着鱼的吃法，一边流口水，口齿不清地嘟囔道:“你总算干了回人事了。” 如果姜妤说的清楚，只是小声，那以顾玖琰的深厚的内力是完全能够听清的，但姜妤说的实在太含糊，顾玖琰只能听见她在嘟囔，便蹙眉道:“你说什么？” 姜妤反应力贼快，她竖起大拇指，好奇道:“殿下，你怎么那么厉害，都没收绳子，直接就把鱼拽上来了。” “孤用了内力。”顾玖琰说罢还不屑地睨了眼姜妤，非常嫌弃，好像在想，怎么会有人抓鱼差点把自己抓到江里去。 姜妤自然也发现了他表情里的含义，咬了咬牙，不甘示弱地在心里“切～”了一下。 但微妙的神色还是被顾玖琰所察觉，他冷笑道:“姜虞，你这神情是几个意思。” 姜妤恭敬道:“当然是觉得殿下非常厉害的意思。” 她想起刚才的画面，忍不住又问:“那殿下既然有内力，是不是也可以不用鱼竿，直接用内力把鱼抓上来啊。” 顾玖琰颔首:“可以。” 这下姜妤的内心是由衷的佩服，毕竟谁没有看过武侠剧，谁心里没有幻想过自己拥有绝世神功，所以她不禁用星星眼看着顾玖琰感叹一声，“哇——” 可下一秒，她佩服的表情凝固住。 等等，如果用内力就可以把鱼抓上来，那...... “那殿下还让奴婢钓鱼？” 顾玖琰坦然道:“孤高兴，你有意见吗？” 姜妤笑的比哭还难看，“.......没有。” 最后那条鱼大部分还是做成了烤鱼来吃，但船上的御厨们哪里接触过这种做法。 姜妤便写了一个食谱给他们，深夜，香味扑鼻，顾玖琰看着呈上来的美食还是起了怀疑。 “你这是从何处学来的吃法？” 但姜妤早就有了准备，“回殿下，这些都是奴婢被抓走的时候，见过那些人在奴婢们面前做过一次，因为新奇所以大致记了下来。” 反正人都被顾玖琰杀了，死无对证。 顾玖琰只挑了挑眉，到底没再说什么。 况且烤鱼的鲜美确实让他也很满意，不过那鱼太大了，俩人怎么可能吃完。 顾玖琰也大方，便将剩下的都给了侍卫们吃了。 ...... 就在姜妤真的要忍不住吐在江里的时候，一行人终于转了陆路，而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正是繁州。 下了船，顾玖琰便要求众人不许暴露他的身份，而其他人也先行一步去找客栈了，只留下了姜妤和顾申，顾酉三人在他身边慢慢前行。 在这一瞬间，姜妤的内心是崩溃的，因为伺候顾玖琰的人变少了，这也就意味着她要做的事情变多了啊！ 绕是寒凉的十一月，这烈日炎炎之下，也有几分燥热，姜妤手里拿着扇子不停地给顾玖琰扇着，手酸的要命。 感觉到风变弱了，原本阖上双眸小憩的顾玖琰看着她温声道:“是不是手酸了？” 温柔地嗓音配上俊美的脸庞，姜妤受到蛊惑正准备点头，就听男人笑道:“累了那就把手砍了吧，没手，手就不酸了。” 姜妤:“......” 这是哪里来的歪理！！ 但姜妤觉得方才还软弱无力的双手此刻充满了力量，她加大了扇动的力道，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 笑容，“不酸，只要殿下......” 顾玖琰睨了她一眼，反应过来的姜妤立刻改口，“公子！只要公子觉得舒爽，奴婢手酸点也没什么。” “噗——” 这么明显的嘲笑声姜妤指甲盖都能想到是谁发出来的。 坐在外面的顾酉颇为无奈地看了一眼顾申。 而马车内，顾玖琰眼中的玩味渐生。 只不过他的笑意并没有维持多久，意外总是来的太快。 顾玖琰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他伸手扣住姜妤的后脑将她压向自己。 箭矢穿过纸窗，径直插在马车上，带起阵阵杀意。 第14章 美人 姜妤惊恐地看着那支箭，开启死亡的恐惧使得她身体轻轻颤抖。 和那天差点掉进江里不同，她会游泳，即便是坠江她也会游泳，不一定会死。 可刚才只差一点，倘若顾玖琰没有拉着她躲开，根据那支箭落下的位置，毫无疑问会将她的脑袋射穿。 没有活路。 几乎同一时间，外面传来猖獗的笑声，还有女子的呼救声，而顾酉也掀开帘子看着俩人紧张道:“公子，姜姑娘，你们没事吧？” 顾玖琰垂眸睨了眼在他怀里瑟瑟发抖的人，眼中泛着森冷的光，男人低沉阴冷的嗓音幽幽响起，“一个不留。” 顾酉神色微变，温润不再，冰冷恭敬道:“是！” 外面的声音好像变得模糊起来，姜妤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因为害怕而变得剧烈的心跳声，她攥紧了拳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问道:“公子，那些人是冲着你来的吗？” “应当不是。”顾玖琰扯出一个笑容，俊美无涛，可眼底却弥漫着残忍，“但无所谓，今天就是他们活在世上的最后一天。” “倒是你......”男人食指微曲，漂亮的指骨敲在她的额头上，“怎么这么胆小，简直是丢我的脸。” 分明充斥着嫌弃的意味，却还是把姜妤留在了自己的一步之内。 姜妤瘪了瘪嘴，低着头道:“奴婢知道自己给公子丢脸了，可奴婢又不会武功，况且公子不是知道的嘛，奴婢很怕死的。” 顾玖琰气笑了，“你还挺理直气壮，不过这次怎么不见你拿我当挡箭牌。” 姜妤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表情，然后从容不迫地狡辩道:“奴婢方才不是没感觉到有危险嘛，况且现在顾酉和顾申两位在外面，奴婢觉得公子这么英明神武英武不凡的人，手下也定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强悍之人，那些贼人根本就闯不进来，奴婢自然就不用再做上次那般蠢笨的行为了。” 这话明面上像是在恭维自己，并且像是在认错，但顾玖琰还是听出几分微妙的意思，他勾起唇角阴测测道:“不用......那你的意思就是如果有危险，如果那些贼人闯进来了，你就会再拿我当挡箭牌了。” 姜妤连忙摇头，头发也随着晃动，就像拨浪鼓一般，“奴婢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顾玖琰冷笑一声，却没有计较，瞥了眼她还有些苍白的笑脸，悠悠道:“放心吧，现在这天下，还没有能伤到我的人。” 顾玖琰说这句话的时候身上自然而然流露出的皆是上位睥睨天下的压迫感，高高在上，强大无畏。 她看着顾玖琰，恍惚地发现，在结束那有一句没一句的对话后，自己好像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 虽然顾玖琰本身也是一个暴戾阴鸷的人，可至少在这一刻，姜妤不得不承认，待在他身边，她感觉到很安全。 从事发到现在，他始终是一种漫不经心，运筹帷幄的松弛感。 不知是不是主仆间的默契，在顾玖琰说完那句话之后，顾酉和顾申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公子，人已经处理完了。” “他们都是一些山贼，本意并非我们。” 姜妤闻言惊讶地看向顾玖琰，“公子怎知他们是山贼的。” 他从来就没有出去过，就算是总听的，刚才除了叫喊声，他们也并没有说别的话。 顾玖琰睨了她一眼又一次嫌弃道:“真是笨。” 姜妤:“......” “看见那支箭了吗。”但顾玖琰又在下一秒不疾不徐道。 姜妤明白过来，“公子仅凭一支箭就知道了？！” 她的声音刚刚落下，便有一道柔弱悲戚的声音幽幽传来，“小女子多谢几位恩公的救命之恩。” 闻言姜妤也知道了，看来他们是被连累的，而山贼的真正目标其实是这个女子。 姜妤掀开帘子一角向外看了一眼，虽然女子有轻纱遮面，但光线强烈，她依旧能隐隐约约看出大致模样，是个柔弱的美人儿。 显然也收了惊讶，双眼泛红，水波潋滟，看着好不可怜，平常男子见了定是要心生怜惜的。 只不过，这位美人太聪明了一些。 方才惊恐的呼救声是从他们马车的左边响起了，距离很近，而箭矢是从右侧射来，想必山贼说在他们的右侧。 这位美人定是知道，即便是她大声呼救，可如果马车里的人知道了后面追来的是山贼，恐怕会心生畏惧，不敢出手。 所以美人就故意贴向他们，招惹了山贼，这样他们想不出手也难了。 只不过也正是她这聪明之举，害得顾玖琰的行程被耽搁，他最讨厌的就是麻烦了，麻烦也就算了，还没有发生什么令他高兴的事。 果然，下一秒她便听见男人沉冷道:“碍事。” 美人显然也是听见了的，她眼中闪过几分惊慌，向车窗的方向看来，显然是在透过马车看向顾玖琰，打转的泪花瞬间落下，“小女子知道此番连累了公子，但还请公子给小女子一个机会赔罪，以及报答救命之恩。” 她着急道:“小女子名唤刘雅，家就在繁州之中，还望公子给刘雅一个机会，到家中一坐。” 说罢，她行了一个大礼。 可没人知道，她低下头的瞬间，眼底的可怜不再，代替的是势在必得。 她刘家声名显赫，就不信马车里的男人不会动心。 刚才她就看见了，这辆马车虽然外观低调，但却十分奢华，车是龙香驹，乾朝有名的大师所造，世上仅有三个，且不说其中内饰，仅仅是这车便价值连城，而牵的马更是汗血宝马。 还有这两名侍卫，长相英俊，身上穿的衣袍布料都是顶好的，通常都是富贵人家的公子才会穿的。 由此可见，里面那位是何等身份，声音还这样好听，定是人中龙凤，英武不凡的。 在刘雅看来，他嫌弃自己麻烦，定是没有看到自己的容颜，也不知她家究竟是什么背景。 所以她才会迫不及待地报上家门和身份。 第15章 这是打算干什么 刘家在繁州乃是首富，虽然被只是被称为一州首富，但其实刘家的名声在整个乾朝的商界那都是广为人知的。 刘家子嗣不多，像她这般大的，又是小姐，只有那么一位，那就是刘家大老爷的女儿，刘家老太爷一生就只有两个儿子，刘雅又是嫡女，身份不可谓不尊贵。 可身为书的作者，姜妤表示......她确实不知道啊！ 因为她就连顾玖琰的戏份都还没来得及多写，乾朝首富都还没有出场，更何况是繁州首富，还是其中的一个子孙？ 她压根就没有想过这么一号人物，因为书中的主场那是在男主所在的翎国啊。 不过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姜妤觉得顾玖琰应该都看不上，这男人就连女主角都想杀嘞。 可打脸总是来的太快。 听到刘雅的名讳和家族背景，顾酉和顾申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而男人沉默片刻也不疾不徐道:“那就走吧。” 姜妤瞪大了双眼，她惊讶地回头看着顾玖琰，然后又瞄了眼外头的刘雅，因为男人的答应，刘雅此刻已经喜笑颜开，比起梨花带雨，这又是另一番姿色。 但是她也没有女主好看啊！ 姜妤可是在姜虞的记忆里看过那位温柔聪慧的女主姐姐的，那也是美到不行的啊！ 顾玖琰那都没看上，看上了这位？ 虽然也漂亮，但是姜妤觉得女主更漂亮。 想到这姜妤默默地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狗男人没眼光，但是这也没办法，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算了算了，如果顾玖琰真的看上这位姑娘，那如果能为爱改变，走向人间正道，那也是不错的嘛。 姜妤一边想着，一边点头。 外头刘雅和顾酉顾申已经交涉好，重新驾车出发，而车内，顾玖琰看着姜妤一会儿震惊，一会无语，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又叹息点头的，眉梢轻挑。 “姜虞，你在想什么？” 姜妤迅速回过神来，她柳眉弯弯地笑道:“奴婢这是恭喜公子马上就要有佳人相伴了。” 顾玖琰何许人也，立刻就听出了她话中含义，他不疾不徐道:“你是觉得我答应去刘家是因为那个刘雅？” 这散漫的语调里莫名让姜妤感觉到了几分寒气，她敏锐地察觉到事情和自己想的很可能不一样，她咽了咽口水，立刻改口，“当然不是！” 顾玖琰眼中漫出几分兴味，“那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要去刘家。” 这一次姜妤就很诚实了，她微微垂首道:“殿下运筹帷幄，深谋远虑，心中所想怎是奴婢能够知晓的，但奴婢知道这一定是极为重要的。” 顾玖琰却没有轻易放过她，轻挑眉梢，“那你方才为何又道我将有佳人相伴。” 姜妤不慌不忙道:“奴婢方才偷偷瞧了一眼，方才那位刘姑娘实乃佳人，此去刘家一行，怎么不算是佳人相伴呢。” 这算是圆回来了，顾玖琰勾了勾唇角，没再说下去，只是想起什么缓缓道:“以后在我面前就不要称奴婢了。” 姜妤一怔，有些不解地看向顾玖琰，男人只却单挑眉骨漫不经心地笑道:“算是给你的礼物，还是你想继续以奴婢自称？” “不是。”姜妤摇了摇头，“谢公子。” 没有谁生来就是想为奴为婢的，姜妤身为现代人更是如此，可她知道，这里有阶级尊卑，擅自称我自然是不妥的。 顾玖琰免了她以“奴婢”自称，姜妤是高兴的，并不是因为不用再以“奴婢”自称而高兴，而是因为距离她的目标更近一步而高兴。 像今天，顾玖琰又救了她一次，对她的态度也比之前缓和很多，这是一个好的现象。 再这样下去，只要苟得好，生活没烦恼！ 姜妤在心里喊完口号觉得整个人都有精神了。 看着她眉眼间透露出来的喜悦，顾玖琰无奈地摇了摇头，就这一点点奖赏就这么高兴，真是没骨气。 ...... 繁州的确热闹繁华，不愧其名，进了城之后，姜妤看向街道两边，到处都是商铺，商铺的装潢都极为漂亮简洁，颇有现代景区商业街的那种味道，家家户户挨在一起，门匾又大有显眼。 城门口还有人专门在给来往的行人送一枝花，要知道在这个时候，很多好看的花还没有量产，价格还是比较昂贵的。 繁州太大，进了城又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姜妤才看到刘家的府邸。 门第高贵，大有去天五尺的显赫气势，两个石狮子霸气威武，红漆大门敞开，有多名奴仆丫鬟候在门口，门上黑色匾额上书“刘府”两个烫金大字，气势恢宏。 不得不说，真是一眼看去，便知其中富贵。 看到刘雅，为首的妇人连忙迎了上来，神情担心，上下打量，“哎哟，雅儿，快让娘亲看看，听说路上遭遇了山贼，怎么样，伤着没有。” 而在她身后，一名身穿素衣的妇人同样关切地看着刘雅，那眼中流露出关心，欲上前，却又踌躇不已。 刘雅安慰地握住华服妇人的手，乖巧的笑道:“娘亲，您放心吧，我什么事都没有，是有位恩公救了我，因我还牵连了他们，我想着不能失了刘家的礼数，想要赔罪，也是报恩，就将他们带回来了，没有和长辈们商量，娘亲不要生气才好。” “怎么会。”妇人疼惜地摸了摸刘雅的头发道:“救了你那自然也是我们刘家的恩人了。” 妇人上前道:“多谢公子救了雅儿，还烦请公子下车，我们好尽地主之谊。” 而她瞧见顾酉和顾申，眼前一亮，再看俩人侧立一旁，恭敬地态度，心中情绪的起伏和刘雅别无二致。 马车内，姜妤正准备下去，却不曾想手腕被人拉住，男人起身经过意味深长道:“我先下。” 姜妤心中疑狐，这又是在搞什么名堂。 分明以前都她先下，然后她来扶他的。 直到她起身掀开帘子准备下去的时候，看见眼前的一幕，姜妤愣住了。 这人是打算干什么？？ 第16章 好歹毒的心！ 灼灼阳光之下，顾玖琰就站在那里，宽肩窄腰，神情慵懒，高贵的气息由内而外的散发着，身形笔直，穿着墨色华服，肌肤白皙，如冬日里的落了雪的松柏一般，而光打在他的脸上，半明半晦，愈显得轮廓深邃，俊美无俦。 他下车时便引得一众女眷惊叹，那声音就连坐在车里的姜妤都听见了，可此刻，男人面朝自己，站在马凳旁，伸出指骨修长的手，显然是在接她下车。 而在她出现，且看到顾玖琰这一行为的时候，有人羡慕，也有人脸色就不太好了。 看着顾玖琰似笑非笑的眸子，这下姜妤算是明白这狗男人的想法了，他知道刘雅对他有意思，他不喜欢，但刘家一行有重要的事，他暂时还不能直接把刘雅嘎了闹得太难看，所以就拿自己当挡箭牌！ 解决了麻烦，还能看戏！ 这个男人好歹毒的心啊！ 姜妤想说啊用了，可男人单挑眉骨，意味深长但:“怎么了？” 而那妖冶的眸子里，闪烁着明晃晃的威胁。 姜妤咬牙切齿地将手搭在顾玖琰的指尖上，“无事，多谢公子。” 顾玖琰勾了勾唇角，眼里尽是得逞的笑。 一旁的妇人见状和刘雅对视一眼，到底是大家族的夫人，她连忙上前道:“没曾想公子竟是这般风华绝代之人，看来公子能来刘家做客也是我们的福气了，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她这是在试探自己的身份。 姜妤有礼且不卑不亢道:“我姓姜，是公子的贴身婢女。” 闻言妇人悄悄松了口气，“原来如此。” 一旁的刘雅面色和善，但看向姜妤的眼睛却有几分不屑。 她还当是什么人，原来只是婢女，长得一张狐媚子的模样，不过没事，她堂堂刘家嫡女，可比这狐媚子要来的有价值得多。 想到这，她眼里闪过几分势在必得，走上前柔声道:“初次见恩公，雅儿谢过恩公的救命之恩，只是不知该如何称呼恩公？” 顾玖琰不想搭理她，只睨了眼姜妤，意思不言而喻。 姜妤暗自咬了咬牙，挤出一抹笑道:“我家公子姓顾名翼，一句舟车劳顿此时疲惫还请各位见谅。” 妇人脸上的笑意有些淡了，虽然知道顾玖琰身份可能不俗，可她刘家也是高门大户，腰缠万贯，并不用对谁卑躬屈膝，顾玖琰的态度，着实让她不喜。 但到底是救了她女儿，有意把女儿玉佩给她，且身份成谜，她也不能公然撕破脸皮，还是笑道:“瞧我，倒是我们怠慢了，各位请随我去大堂休息片刻。” 进入府邸，雕梁画栋，奢华程度更是上了一个层次。 姜妤和顾玖琰走在前头，那夫人跟在身侧，而刘雅和另一名素衣妇人走在一起。 刘雅本来也是想现在顾玖琰身旁的，奈何顾玖琰和姜妤一直在一起，而顾玖琰又让姜妤和夫人站在了一块儿。 一路上都是姜妤在和那位夫人在说话，他只时不时答应两句。 感觉到身后越发不满的视线，姜妤觉得头都大了。 不过在交谈之中，姜妤也知道了，这刘家家主名叫刘鹏，家中有二子，长子刘望，眼前这位和她说话的妇人就是刘望的夫人——王北舒，膝下只有一个女儿，那就是刘雅了。 次子名唤刘成，俩人的名字颇有望子成龙的意思，而刘雅身旁的那位素衣妇人就是刘成的夫人，周云，二人膝下也只有一个儿子，名叫刘骞。 听到这，姜妤确实在心里感叹了一下刘家子嗣的确凋零，毕竟在古代三妻四妾那都是正常的，更何况，就算不是，那孩子多也是正常的。 可这么大的家族，嫡系血脉的家中，居然只有两个孩子。 王北舒本来还想邀请顾玖琰到大堂休息一下聊聊天，但到了就被匆匆赶来的管家给叫走了。 管家附在她耳边不知说了什么，王北舒神色大变，眉宇间怒意横生，但她硬生生压制住了，只让刘雅顾玖琰几人先安排住处。 刘雅闻言自然是十分高兴的，她弯了弯柳眉轻声细语道:“那就劳烦顾公子这边请。” 姜妤忍不住想笑，听听，分明有这么多人，但刘雅就好像只有顾玖琰一个人一样。 几人刚准备动身，周云先开口了，“雅儿。” 众人看向她，她扯了扯嘴角，整个人显得柔弱还有几分怯生生的，少了几分正式的大气，尤其见大家都在瞧她，她更是不适地攥紧了手帕，声音很轻，“我有些不适，就先回去休息了。” 刘雅见状眼底闪过几分不耐，却被她掩饰得很好，换上了一副关切的模样道:“严重吗，婶婶可需要请郎中？” 姜妤闻言挑了挑眉，却没说什么。 周云连忙摆了摆手，“不必了，我自己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刘雅这才放心地点点头，“那婶婶小心些。” 待周云离开，刘雅这才重新带着几人去准备好的厢房。 而现在这个场面就很尴尬了，刘雅站在顾玖琰的身边，但顾玖琰并不想搭理她，所以就由姜妤隔着顾玖琰在那里和刘雅说话。 显然刘雅也不想搭理她，但碍于顾玖琰在这里，她也忍耐着回应一两句。 姜妤自然也不会没话找话，只不过当她越往里走，就越发现一件事。 她微笑道:“贵府的当真别具一格，我在其他地方甚是少见呢。” 顾玖琰闻言瞥了姜妤一眼，眼底闪过几分赞赏，对此疑问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而不明所以的刘雅忍着那几分嘲讽，骄傲地扬了扬头，“是的，此乃祖父特意请名家设计，花费了十万两黄金打造的。” “原来是这样，当真是令人见之不忘。”姜妤话头一转，“只是......” 第17章 怪异 闻言刘雅眉间轻蹙，“怎么了，姜姑娘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姜妤摇了摇头，“不，我只是觉得贵府好像是以红色为主，真是喜庆，最近府内是有什么喜事吗？” 倒也不是不好看，而是因为......红，太红了。 红色的砖瓦，红色的亭子，大片大片红色的灯笼，红色的花，就连有的青石板路都被染上了红色。 如果不是有喜事，那就是主人家非常非常喜爱红色了。 可除了红色，也没有什么别的喜庆的布置，比如说彩带，喜字等等。 当然，也只可能是单纯喜欢红色，但喜欢到这种程度得多严重啊，就差没有把这湖水给染成红色的了，而且让这本来大气富丽的府邸变得有几分怪异。 这还是白日，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姜妤想象了一下，如果是在夜里，这样的红反而有些......瘆得慌。 此言一出像是戳中了刘雅的心一样，她对此显然也有些许的不满，她没了那不屑的态度，叹了口气由衷道:“我也不知是为何，只是祖父他一年前做了一个梦，说是刘家有大祸将至，要想解决，只有红色才能破解。 爹娘他们起初是不同意的，可是请了一个高僧来，对方也说的确如此，要将红色布满庄子，才能避开这祸事。 思来想去，也只有改变一下府邸的装饰，其他的倒也没什么影响。” 本来就连刘雅居住的地方都不能幸免，可是王北舒坚持，这才没有把刘雅的院子也改成红色的。 闻言，姜妤和顾玖琰对视一眼，瞧见男人眼底的那丝兴味，姜妤就知道，他对这事显然有了点兴趣。 又穿过一片假山花园，又走过了一个人工湖，这才到了几人住的地方。 玉竹园。 刘雅微笑道:“顾公子，这几日在刘府辛苦你住在这儿了。” 玉竹园旁边就是那小湖，而湖的对面落有一水上香居，幽兰淡雅又不失富贵，显然是女子居住的，瞧那帷幔的颜色，鲜艳明亮，一看便不是王北舒和周云所喜爱的。 所以那里住着谁可谓不言而喻，把顾玖琰安排在这么近的地方，看来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顾玖琰瞧见姜妤隐忍的笑意，眉骨轻挑，他特意放柔了声音，“姜虞，你觉得如何？” 姜妤:？？？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立刻瞥了眼刘雅，对方的表情果然有些难看了，而在刘雅身旁的侍女显然也没见过有男子敢这样对她家小姐无礼，想要开口呵斥，但被刘雅拦住，她温声道:“既然顾公子舟车劳顿那便好好休息，有事的话再吩咐。” 可顾玖琰依旧理都不理，姜妤只好再次出当发言人，礼貌地笑道:“多谢刘小姐。” 顾酉也温润地笑道:“多谢刘小姐。” 刘雅看着顾酉行为举止丝毫不落温润公子，浅浅一笑，心里总算舒服了许多，带笑颔首。 她微微行礼，然后准备带着侍女离开，可忽然她想起了什么，看这几人认真道:“因为平常事务繁多，祖父向来很早休息，所以到了亥时，府内便要停止一切事宜，也劳烦诸位千万不要再出房门。” 她将“千万”两字咬得尤其重，可见事情的重要性。 姜妤等人虽然疑惑，但在别人家，自然也是遵守的。 看着刘雅离开的背影姜妤感叹地摇了摇头，“分明这一路上和她说话的都是我，顾酉你这才说一句话就把人家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这区别对待。” 姜妤看向和顾玖琰一样高冷，一言不发的顾申好奇道:“你怎么不说两句，明明话那么多，这从进刘府开始都是我在周旋，很累的好不好。” 这么多天，她和顾申顾酉的关系的确好了许多，尤其和顾申这样相杀不相爱的关系越发浓厚了。 顾申冷笑道:“那个觊觎殿下的女人，我才懒得搭理，长得那么丑，她也配。” 他又欠扁道:“再说了，这是殿下交于你的任务，我怎么好抢了去。” “说够了没。” 顾玖琰淡淡的嗓音传来，三人这才发现顾玖琰早就已经进屋子里去了，他们连忙进去，却发现顾玖琰坐于主座，旁边站着顾亥？！ 顾酉知道这是有话要说，反手将门给关上了。 “事情调查的怎么样。”顾玖琰沉声开口。 原来方才顾亥在到了繁州之后，便去打听了关于刘家的事，并且早早地就已经进入刘家了。 顾亥恭敬道:“刘家近两年的账本没有什么不妥，只有一笔支出投资了一个茶庄，可那个茶庄常年亏损，属下调查发现茶庄背后的人其实是三皇子。” 顾申冷哼道:“公子，这样看来刘鹏其实早就和三殿下站在一队了。” 顾酉却疑惑道:“可是这刘鹏从来没去过都城，三皇子近两年来也从未到过繁州，他们是如何见上面，三皇子还说服了刘家为他站队。” 姜妤对这个说法表示赞同，的确，刘家家大业大，三皇子和刘家并没有什么关系，要合作，双方怎么也要见一面。 刘鹏身为首富，手段不可能简单，对于自己做的事情肯定也心里有数，稍有不慎那就是要掉脑袋的，他和三皇子之间的合作必须要仔细，怎么可能不见面就能达成。 她抬眸看向顾玖琰，男人听见这个消息没有半分意外，也没有半分不高兴，显然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依旧是那副慵懒的模样。 姜妤有些不解，既然顾玖琰知道刘鹏和三皇子合作了，为什么还要特意来一趟刘府。 不等姜妤多想，顾亥说出的这一件事就已经快要让她想要飞速地逃离刘府了。 “除了这些，属下还查到了一件事。”顾亥颔首道:“听刘府的下人，还有繁州的人说，刘府晚上......闹鬼。” 姜妤:！！！ “噗——”姜妤一口茶喷了出来。 顾申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姜虞你恶不恶心。” 姜妤没搭理他，看向顾亥，“顾亥大人你说什么.....闹鬼？” 因为顾玖琰默许，顾酉和顾申并没有特意在姜妤面前隐瞒顾亥的真实身份，所以姜妤现在私下也是称呼顾亥为原名。 顾亥颔首道:“刘府的下人还有繁州的百姓是这么说的，说是从一年前开始，刘府就突然闹鬼了，有几次家丁起夜的时候看见，还有刘成的妾室被鬼吓晕了的。” 顾酉沉吟道:“看来那刘小姐让我们亥时起就不要再出房门，真正的目的是在这里了。” 第18章 唐突你妹 姜妤不想听这些，她现在满脑子都充斥着刘府大红的颜色，还有臆想出来的恐怖画面，不禁咽了咽口水，她看着顾玖琰别出一个乖巧可人的笑来，上挑的眼尾带了几分撩人，“公子，要不然咱们还是......” “不行。”男人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她的请求，轻笑一声，眼中兴味满满，“你不觉得，这刘府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吗，要是搬出去了，我们还去哪里看好戏，去哪里捉鬼？” 还要捉鬼？！！ 姜妤觉得她都快要哭出来了。 其实以前她也不是很相信这些东西的，但是现在她自己身上就已经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这让她很难再坚定以前的唯物论啊！ 顾玖琰瞥见她的神色勾了勾唇角，而后看向顾酉，“去弄些吃的来。” 又对顾亥道:“没什么事就在外面候着。” 这个外面，指的是他在繁州找的落脚地。 顾亥点头，“是！” 随即身影便消失不见，姜妤看了只感叹这身法好的真是不得了。 顾申则自觉地去收拾一下住的房间了。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了顾玖琰和姜妤俩人，顾玖琰端起茶杯悠悠道:“还愣着做什么，不去收拾房间去，我困了，要睡一会儿。” 姜妤有气无力道:“可公子不是要用膳吗。” 顾玖琰喝完放下茶杯，指骨轻点桌面，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我用完膳再睡不行吗。” 姜妤耷拉着脑袋，“是。” 她去收拾好床榻，然后走回来复命，顾玖琰看着她三魂七魄丢了一半的模样不觉好笑，“有这么害怕吗？” 姜妤眼泪汪汪地点了点头，“本来没有的，可是公子你想啊，这刘府到处都是红色，本来觉得没什么，现在我一听见闹鬼，就忍不住想歪了，还有这柳刘家家主一年前做的噩梦，闹鬼居然也是从一年前开始的，这也太渗人了吧。” 顾玖琰挑了挑眉，“你都这么害怕了，还能将两件事发生的时间点联系在一起，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害怕啊。” 姜妤一愣，她眨巴眨巴眼，“公子的意思是这闹鬼是有人故意而为之的？” 顾玖琰唇角微扬，透出几分邪肆，“到底是不是，我们今晚出去看看不就好了。” 姜妤弯了弯眉眼，“所以公子你突然白天睡觉是因为想要晚上出门。” 顾玖琰点了点头。 姜妤又笑着指了下自己，“公子该不会也是想拉着我一块儿去吧。” 顾玖琰理所当然道:“我一人去岂不是很无趣？” 姜妤瘪了瘪嘴，“能......” 顾玖琰不疾不徐:“不能。” 姜妤气的想打人，“公子难道不能先听我说完吗！” 顾玖琰冷冷一笑，“那你倒是说说，你想要说什么。” 姜妤耷拉着脑袋，“没有了。” ...... 天气越发寒冷，夜晚来的便越发快了，才酉时，半轮明月便若隐若现。 白日里没有好好招待，王北舒又将顾玖琰等人救了刘雅的事和回来的刘鹏说了一声，刘鹏知晓便决定宴请四人。 跟着下人走到宴会处，刘家人已经等候在那，果然比起白日里见到的，要多了几个人。 被簇拥在中心位的应当就是刘鹏，一旁的王北舒向他介绍着，年过天命之年的刘鹏青丝已经白了过半，看起来还算年轻，可整个人的精气神却不太好。 他瞧见顾玖琰点头行礼道:“我身体不太好，白日里去看大夫了，所以才没能及时接待顾公子，还望顾公子不要怪罪，顾公子救了雅儿，实乃我刘家的贵客，住在刘家的这些日子里还请随意，不要拘谨。” 姜妤连忙用余光看向顾玖琰，心里有点慌张，他该不会还打算默不作声吧。 而他没瞧见，男人看着刘鹏眼底闪过一丝暗光，他微微勾起唇角，总算开了口，“既然如此，在下就却之不恭了，多谢刘家主款待。” 王北舒高兴道:“好了，咱们也别站着了，赶紧坐下吃饭吧。” 刘家家大业大，还有一个专门聘请宾客的大厅，所以众人并不是同桌而食，面前皆有一个紫檀平角条桌。 就连吃饭的桌子都是这等木料，果真豪横。 姜妤原本站在顾玖琰的身后，却被顾玖琰示意坐下。 见到这一幕，刘雅和王北舒的脸色淡了些，但同样有人对此感到好奇。 坐在周云身边，拥着一美人的男子目光猥琐地在姜妤的身上打量着，“不知顾公子身边的这位是？” 他明目张胆的视线让姜妤非常想冲上去把他的眼睛给戳瞎。 顾玖琰眸色淡淡，周身却萦绕着一种冷冽的气息，他不疾不徐地抬眸，“你是？” 刘成愣了一下，笑眯眯道:“在下刘成，没想到顾公子不仅玉树临风，就连身旁的人都这般......国色天香，让人见之不忘啊。” 语气里的挑逗味十足，可他却又非常快地为自己找补道:“公子美人莫怪，在下直言直语惯了，这欣赏之意一时没忍住，要是唐突了，还请见谅。” 姜妤在心里冷笑一声，唐突你妹！ 看来这个刘成是做惯了这种事，先调戏人，然后立马道歉说自己并无恶意，如果对方真的追究那就有些小心眼了，让人有口难言。 顾玖琰勾了勾唇角，他慢慢地放下酒杯，再抬眸，紫色的瞳孔里没有一丝温度，他漫不经心的声调里像夹杂着冰锥，刺骨。 “是吗，你看起来长相丑陋，也令人见之不忘啊。” 刘成顿时黑了脸，可他依旧咬着牙道:“顾公子真是会开玩笑。” 顾玖琰轻笑一声，可在下一秒便收了笑意，声音冰冷，“怪不得你生气，因为我说的都是实话。” 他学着刘成的语气说的却是完全相反的话。 姜妤看着顾玖琰，眼里闪过几分错愕，但更多的是欣喜。 察觉到她的目光，顾玖琰眼中漫出些许嫌弃，真是没出息，不过是护着她了点，就有这么高兴吗，他只不过是讨厌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觊觎。 虽然他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倘若仔细看，还是能瞧出他嘴角细微上扬的弧度。 比如俩人身后的顾酉，看着这一幕，深深觉得他正在见证俩人感情的进步。 殊不知，姜妤内心所想的是...... 她就知道！顾玖琰是个护犊子的！ 很好！他现在已经开始维护自己了！ 这些日子打的工没白费！ 第19章 私定终身 “你说什么！” 可比不得这边的平静，刘成已经怒火中烧，一手拍在桌子上怒气冲冲地指着顾玖琰。 可下一秒。 “啊——” 他便吃痛地捂着胸口向后倒去，他身边的妾室惊叫一声，“郎君，你怎么了！” 她愤怒地看向顾玖琰等人，“你们！你们也太过分了！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动手！这还是在刘府，要是郎君有什么事，小心我拉你们去报官！” 姜妤无语地摊了摊手，“这位姨娘这话可说的不对了，大家都看着呢，我们刚才就连手都没抬一下，怎么动刘二老爷。” 姜妤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她悠悠道:“说不定是闹鬼了呢。” 果然，此话一出，众人脸色顿变，就连刘成都不敢再哀嚎了。 刘鹏沉声道:“还请姑娘慎言。” 继而，他看着刘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赶紧把二老爷带下去，丢人现眼的东西！” 说出最后那几个字的时候，刘鹏的眼里闪过明晃晃的怒意，还有几分不可察的......厌恶和深沉。 王北舒见刘鹏对刘成不满，眼中闪过几分笑意，可等她瞧见身旁呆愣愣坐着，脸上还有一块淤青的丈夫，气又不打一处来。 她深呼吸一口气，挤出一抹笑来开始和稀泥，“爹您也别太生气，这二弟他也不是故意的。” 她看向顾玖琰和姜妤，“姜姑娘，言语间有冒犯还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来，雅儿，敬公子和姜姑娘一杯，除了赔礼啊，还有正式答谢谢几位的救命之恩。” 刘雅此刻没有再戴面纱，露出一张清秀带有两分妩媚的小脸举起酒杯柔柔一笑，“雅儿敬各位。” 给了台阶，姜妤自然也就顺着下了。 刚才那件事算是过去，刘鹏也开始闲聊打探，他笑道:“顾公子气宇不凡，不知是何方人士，在哪里高就。” 顾玖琰懒洋洋地笑道:“谈不上高就，只是家中有些资产，游山玩水的闲人一个罢了。” 王北舒笑道:“可不能这么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顾公子领略我乾朝风光，那也是豪情壮阔，也算不得是闲人。” 她意有所指道:“只是不知公子打算走到何时，可有停下成家立业的打算？” 刘鹏睨了眼王北舒，如何不知道自己这儿媳妇的想法，他故意道:“北舒，别说胡话，顾公子一表人才，想必心中早已有了心爱之人，况且就算没有，家中也说不定已经有了满意的对象。” 表面上是在替顾玖琰说话，但实际上每一句话都是在打探他的婚配和情感状况，如果没有的话，他就打算撮合刘雅和顾玖琰了。 姜妤饶有兴趣地看着顾玖琰，打算看戏。 谁曾想，男人目光幽幽地看向了自己。 不好！ 姜妤心中警铃大作，果然，她下一秒便听见男人低沉的嗓音糅满了温柔，修长但微微泛凉的手握住了她的柔荑，“实不相瞒，姜虞虽明面上是我的侍女，但我和她早已经私定终身，此生非她不可。” 他的眉眼深邃，那双紫色的眸子仿佛水晶，要将她的魂魄吸入。 讲真的，姜妤被迷惑了一秒，可很快她就从这个毒夫的眼里看出了满满的戏谑！ 但此言一出，就已经代表着拒绝。 王北舒和刘雅的表情顿时沉了许多，刘望看着姜妤的脸心中闪过几分遗憾，可与此同时亮起的还有一丝兴奋。 这样的目光让姜妤很不舒服，她暂时压住了想要揍顾玖琰一顿的心情，刘望等人看来。 顾玖琰也似有所感，在刘家人看不见的地方，眉骨轻挑，捏了捏她柔软的小手，像是在把玩什么一样。 王北舒瞪了刘望一眼，刘望立刻收回自己的视线，怂兮兮地低着头吃菜。 刘鹏脸色黑了几分，将话题转移开。 宴会后面的气氛有些微妙，刘鹏的神色倒没什么不对，但终究是没那么热情了。 而王北舒则完全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只剩下了对外人的客套疏离，没有一丝白日里的亲和。 刘雅则闷闷不乐，但看着顾玖琰的眼里依旧有着恋慕，还时不时地瞥了眼姜妤，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夹杂着不屑。 总之这一顿饭吃的姜妤那叫一个如坐针毡，如果不是菜太好吃了，她连筷子都不会拿起来一下的。 饭后已经是酉时过半，回到玉竹园，姜妤这才觉得整个人放松了许多，“这顿饭吃的还真费心力。” 顾申嗤笑道:“是吗，可我见你没少动筷啊。” 姜妤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本来就费心力了，如果再饿着自己，那才是得不偿失呢。” 顾申“切”了一声，“不就是贪吃吗。” 姜妤不甘示弱地反驳，“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好吧，居然吃了两大碗白米饭！” “你！！！” 俩人看着彼此龇牙咧嘴，好像要打起来了一样。 顾酉摇了摇头，看向瞧俩人吵架的顾玖琰恭敬道:“公子方才是故意提起曲河货运买卖一事？” 最近两月，因为陆路检查的更严格，而水路因为要密封得更紧一些，所以检查起来要比陆路宽松许多，有人利用这个漏洞，水路运输贩卖私盐，大多走的都是曲河。 种种线索皆指向刘家有这个嫌疑，但刘家并不靠河，在码头上的生意基本都有一个中间人，所以这么做其实风险很大。 所以顾玖琰方才才会问曲河买卖一事，想起这个，顾玖琰不疾不徐道:“但刘鹏方才回答没有任何漏洞，比起这个还有其他事我更加好奇，你们觉得这刘家如何？” 姜妤三人愣了一下，要问刘家如何？ 她率先回答，“我觉得他们一家人感情非常不好。” 顾玖琰挑了挑眉，“继续。” 第20章 胆子越来越大了 姜妤回忆道:“首先，周云分明是二夫人但在刘家并不受欢迎，她丈夫明目张胆的就拥着妾室坐在她身边，一点也没有想过尊重这位夫人的面子。 再看其他人的反应，就连刘老爷子都不说什么，想必都习以为常了。 就连刘雅这位小辈，其实根本就不怎么关心她婶婶啊，就像白日里，周云说身体不适，如果真的关心，刘家仆人众多，怎么也要跟着过去看看，还有如果是真心想请郎中，那应当是“赶快去请郎中来给婶婶看看”这么说才对，说什么“可要”，一点都不真诚。 不过也能看出，周云此人生性要懦弱，对这些不满，没有任何反抗。 至于那刘成，根本就是个色痞流氓，性子暴躁易怒，还有他哥哥刘望，虽然表面看起来妻管严又懦弱，但他总给我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顾玖琰勾了勾唇角，“观察的还挺仔细。” 姜妤嘻嘻一笑，“谢公子夸奖。” 顾酉和顾申俩人的看法和姜妤别无二致，但几人心里都知道，这刘府恐怕真的不简单。 尤其是当姜妤故意提起闹鬼这件事的时候，几人除了害怕，还有一些其他东西。 顾玖琰晚上还要去看看鬼，眼看着就要到亥时了，可他还不慌不忙地在那里看奏折。 但姜妤没办法像他那么静下心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最后干脆走到顾玖琰的身边，直勾勾地看着他。 暖黄的烛光下，男人的五官越发深邃，流畅的下颚线和凌厉性感的喉结都被蒙上一层浅浅的阴影，无端多了几分柔和。 一点也不像暴戾的太子，反而有些温润如玉。 她的视线太过强烈，顾玖琰忍无可忍，白玉的指尖戳在她的额头上将人往后推了推，不紧不慢地威胁道:“再看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姜妤:“......” 就不能别动不动挖人眼睛吗。 但她一动不动，璨若星河的眸子弯弯，“公子才不会，公子不是说过了吗，我的眼睛要有生气，公子才喜欢。” 顾玖琰冷笑一声，指尖轻轻滑动，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幽幽道:“你现在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姜妤从容不迫地笑道:“我若是唯唯诺诺地讨好公子，公子恐怕会让我死得更快吧。” 俩人颜若天神，彼此微笑的模样本该美好，可俩人却深知说这话的时候有一丝浅浅的暗流涌动。 顾玖琰笑了，笑得开怀，俊美的脸庞更加动人，狐狸眼卷着几分魅惑，他点了点姜妤的鼻尖，意味深长道:“看来我不只是捡了只兔子回来，还有可能是一只装兔子的狐狸。” 姜妤粉蜜色的小脸微微扬着，黑亮的桃花眼看着他，声音甜软乖巧，“我有一事想问公子，公子方才在宴席上为何要替我说话，公子来刘家不是有要事吗，现在和刘成闹得不愉快，事情怎么办。” 顾玖琰撑着下颚，偏头垂眸，盯着指尖撩起把玩的青丝，“你是我的人，谁敢觊觎。更何况......” 他说的坦然而缓慢，“一个刘成，不过蝼蚁，他还没有那个分量能耽误我的事。” 这倒是事实，她刚才甚至能感觉到，顾玖琰要动手当场杀人了。 姜妤眨巴眨巴眼，“那倘若有成百上千的刘成呢。” 顾玖琰的动作一顿，撩起眼皮，嘴角带着笑，可眸子阴鸷寒凉，犹如淬了毒的冰冷从嗓子里面缓缓溢出，“那就都杀了。” 咚—— 姜妤的心脏猛地一跳，她看着顾玖琰的笑颜，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此刻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分明不是在针对她，可姜妤却觉得那股凉意随着风吹到了她的身上。 可现实并没有机会让她多想，打更人的声音传来，喻示着此刻已经亥时。 同苦着一张脸的姜妤不同，顾玖琰的脸上涌现一丝兴奋，他朝她伸出掌心笑道:“走吧。” 姜妤“泪流满面”地将手搭了上去，可就在她触碰到顾玖琰的一瞬间，一声惊叫传来。 俩人面面相觑。 这下不用俩人偷偷摸摸地去“抓鬼”了，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有许多人在那儿。 而发出惊叫声的正是刘雅的其中一个婢女——小婷。 她神情惊恐，瑟瑟发抖，嘴里念叨着，“鬼......是她来了......我看见了就是......” “放肆！”王北舒急忙呵斥道:“哪来的什么鬼，你在这里胡说什么！” 小婷忍不住害怕地哭着大喊道:“我没有！大夫人我真的看见了，他一身白衣被血染红了大半，七窍流血好恐怖啊！” “他？”姜妤疑惑道:“他是谁？” 王北舒冷着脸道:“婢女看错了，还请姜姑娘不要多想。” 小婷还想辩解，可却对上王北舒阴冷带着警告的眼神，吓得她不敢再多言。 顾酉问道:“那姑娘可有看清那鬼往哪里去了。” 小婷回想了一下，然后害怕的摇了摇头，“太吓人了，我直接就蹲下了，没注意。” 顾玖琰环视一圈瞧见了姗姗来迟的刘望，不紧不慢道:“大爷来的这么慢可有发生什么事？” 王北舒皱眉道:“顾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我夫君？” 顾玖琰悠悠道:“当然不是，只是在想大爷会不会看见了什么。” 刘望温吞地解释道:“没有，我爹他吃了药睡着了，大夫说这两天是关键时刻，晚上要用两次药，所以我和二弟决定轮流守着爹。” 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刘望的话刚刚说完，一道撕心裂肺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众人面色顿时凝重起来，急冲冲地朝声源处赶去。 姜妤疑惑道:“这鬼这么大胆啊，还出来两次？” 顾玖琰轻笑一声，“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而事实原比发现鬼要来的悲惨。 第21章 鬼来索命 刘成死了。 七窍流血，双瞳睁大，脸色苍白，笔直地躺在床上，看着帐顶，而身上除了面部没有任何流血的迹象，一眼看去，像是被吓死的。 那个妾室徐氏正瑟瑟发抖地躲在角落里，整个屋子里都散发着凝重恐惧的气息。 饶是王北舒此刻的脸色也不是太好看，刘望一脸伤心难过地坐在那里哭，而刘雅已经吓呆了，脸色苍白。 周云和她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去，只不过她的脸色看上去说不上有多伤心，相反比起伤心难过更多的好像是松了一口气。 顾玖琰轻声道:“现在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说的很轻，只有姜妤听见了，她有些无语，悄声道:“公子，现在死人了诶，你这样很容易挨打的。” 顾玖琰轻挑眉头，“他们敢吗？” 姜妤:“......” 不，他们不敢，谁敢啊。 王北舒冷静下来询问道:“来人，赶紧去报官，让县大人过来调查，其他人先到正堂去，把自己刚才在做什么说一下，命四个人在这里守着，还有......” 她看向角落里的女人冷冷道:“把徐氏关起来。” “什么！”徐氏挣扎道:“不要啊大夫人，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不要，有鬼，是鬼做的，肯定是他，我明明什么声音都没听见，可是等我口渴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老爷他......” 她悲戚地留下泪水，为自己辩解道:“夫人，真的不是妾身，你说能做到这么悄无声息杀人的还能有谁呢，如果真的是鬼，你要是让我自己一个人，万一他来找我，我一定活不了的！” 姜妤若有所思，又提起了这个“他”， 是男是女？难道说这些人都认识？ 王北舒显然不喜欢听这个理由，她走上前一掌打在徐氏的脸上呵斥道:“你疯了吗！你胡说八道什么！世界上哪里有鬼，我看是你心里有鬼！” 这时，顾玖琰悠悠道:“夫人，我看这位姨娘所言并无道理，万一真的是鬼呢，夫人为何这般惧怕谈论这个，难不成有什么不能让我们知道的事？” 王北舒沉着脸看他，“你什么意思。” 她冷笑一声，“说起来你们才奇怪，你们这一来，我小叔便死于非命，我可没忘记，方才宴席上，你们和我小叔起了争执，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心怀不愤想要报复。” 刘雅急忙道:“娘亲，不会是他们的！” 王北舒有些无奈地皱眉道:“你怎么知道就不是他们了，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刘雅涨红了脸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耍性子道:“反正不会是他们的！” 姜妤心中疑惑又震惊，没想到这刘雅对顾玖琰是真爱啊，这么信任他！ 但眼下她还是充当和事佬要紧，“夫人不必动怒，我家公子的意思只是觉得徐姨娘是第一发现者，一整晚又都与二爷在一起，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线索。 如果是徐姨娘以外的凶手，不论是人是鬼，单独放任她一个人，到时候没了线索不说，徐姨娘也很可能会遇到危险。 夫人若不放心，不如将她绑在我们看得到的地方，也能以防她做手脚藏什么东西不是。” 徐姨娘一听连忙点头，“对......对对对，大夫人把我带走吧，让我和你们待在一起！” 王北舒思索片刻沉声道:“行吧。” 俩人押着徐姨娘，四人留守在这里，剩余人便一同去了大厅。 顾玖琰和姜妤依旧走在最后面，姜妤回头一看，这才发现只有顾申一人，她疑惑地小声问道:“公子，顾酉呢？” 顾玖琰缓缓道:“去调查了。” 姜妤有些惊讶，“顾酉还会验尸？” 果然当顾玖琰的手下都要会十八般武艺了。 顾玖琰点头，“会一些。” 姜妤感叹一声，“真厉害。” 顾玖琰睨了她一眼没说话，姜妤又道:“不过公子，看来刘小姐对你是情根深种啊，刚才她那么相信你。” 顾玖琰这回看着她的目光里带着点嫌弃，“蠢。” 姜妤气鼓鼓地看了他一眼，有点不甘心。 身后的顾申忍不住道:“那是因为那个女人让人派人来监视了我们，她知道我们没出过门，所以她才会那么相信我们。” 所以刚才王北舒问刘雅的时候，她才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怕的就是被他们发现。 姜妤看着他们的反应惊讶，“啊？你们都知道啊。” 顾申嘲笑道:“只有你这个不会武功的笨蛋才会不知道。” 姜妤撇了撇嘴，小声嘟囔，“会武功了不起啊，不会武功又不是我想的。” 顾玖琰想到什么，“你想学吗？” 姜妤闻言眸子一亮，“我也可以学吗，可是我听说练武要从小开始打好基础的，我现在都这么大了还来得及吗？” 顾玖琰悠悠道:“有天赋的人是来得及。” 姜妤自动将这句话转化为在夸她，她用一双星星眼，“公子你......” 可下一秒，顾玖琰的毒舌再次发作，“不过你应该是不行了。” 姜妤:“.......” 好烦。 顾玖琰瞧着她气呼呼的模样，唇角轻扬，不过下一句话他却是真心的，“你要是真的想学，我让顾申教你。” 顾申闻言顿时沉下脸，不要啊！他一点也不想！ 不过这一次姜妤拒绝地比他还快，因为顾玖琰下一句便是，“不过每日练功便要花上五六个时辰。” 姜妤瞳孔地震，“这么久？！” 五六个时辰，那就是十到十二个小时了！ 顾玖琰气笑了，“你当习武是玩笑吗。” 姜妤一想也是，许多人终身习武也不一定会有成就，更何况他们都是从小开始的，而自己已经迟了，如果不再花时间，那根本就不可能学好。 不过如果只是习武能不用陪着顾玖琰那好像也不错，于是姜妤试探性地笑道:“那公子，如果我去习武了，那公子你......” 顾玖琰怎么可能看不出她心里的小九九，俊美的脸庞浮现一个笑容，却透出几分残忍，“自然是结束了再来伺候本公子。” 姜妤:“......” 累了五六个时辰她还要伺候顾玖琰这尊大佛？！ 那她还要不要活了。 这武不习也罢！ 她如果愿意吃那个苦，她就不会选择做一个咸鱼了！ 于是，姜妤这条咸鱼在习武路上扑腾了一下，然后选择继续躺着。 翻不了，她翻不了一点。 她笑嘻嘻道:“其实我也很想学，但我仔细想了一下，倘若真的花了那么多时间去学武，那谁来照顾公子你呀，有顾申他们在就够了，一堆人里总要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否则他们影密卫的高手们该保护谁呢？” 顾申听着这话怎么都觉得怪怪的，好像在夸他们影密卫，又好像在.......使唤他们？ 但他还是感觉到了姜妤说这话有点厚脸皮，他刚准备嘲讽两句，便听见姜妤眉眼弯弯地对顾玖琰道:“公子，我说的对吧。” 那声音又甜又软，有点像那天她给自己买的糖，顾玖琰眸色一沉，他嗓音低沉地应一声，突然想起他好像好几天没吃糖了。 顾申听顾玖琰赞同，想说的话也给憋了回去。 第22章 她的选择 聚集在正厅，每个人都在汇报自己的行踪，而姜妤在进门前再回头看的时候发现顾酉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回来了。 看到他，姜妤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下他们的轻功是真了得啊。 说实话，她心里又冒出了，其他不能学的话，她能不能只学个轻功，这样也好逃命的念头。 不过她也只想了一瞬，大厅里令人沉默窒息的气氛将她的思绪拉回。 因为有“亥时”不准再出房门的规矩，再加上刘府家丁和奴婢都是一起住的，就连主子们的贴身婢女都没有单独的房间，所以绝大多数的人都能够彼此作证。 现下就是各位主子们说一说自己的案发前在做什么了。 王北舒从饭后一直都在看账本，两名婢女可以作证，刘雅先是去陪了一会儿王北舒聊天，在亥时前半个时辰就回自己院子里了，她的婢女也可以作证。 至于刘望，在和王北舒回了院子之后，就去照顾刘鹏了。 剩下的表示周云，小婷是她的婢女，为何会在外面？ 周云眼里闪过一丝慌张，红着眼地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晚膳过后我也回房休息了，至于小婷，我就不知道了。” 周云的另一个婢女连忙附和道:“奴婢作证，二夫人说的都是真的，奴婢同她一块儿在屋里看书哪里都没去。” 王北舒看向小婷，“你说，过了亥时，你在外面做什么！” 小婷哆嗦了一下，她红着眼，低下头下意识瞄了某个方向，哽咽道:“没什么......奴婢......奴婢就是觉得有些饿了，想去厨房找点吃的。” 站在她身侧的姜妤和顾玖琰自然没错过她的那点小动作，俩人同时看向她方才目光所及之处，那人正是——刘望。 嚯。 姜妤心里啧啧两声，看来的确是饿了，在偷吃啊。 老人果然不能看表面，这刘望分明是一脸老实憨厚的样子。 而王北舒管理刘家多年，何其敏锐，一下子就察觉到了这其中猫腻，只是当着众人的面她不好戳破，但还是忍不住心中怒火，“你个贱婢！还有没有把刘家家规放在眼里，欺上瞒下，不知死活的东西，说了多少次不许在亥时出门！来人，仗打二十！看她还敢不敢偷吃，敞开大门，就在门外打！” 说罢，有人上前不论小婷如何求饶还是把人拖了下去，只是最后，小婷还是忍不住看向了刘望，那个眼神不明显，但充满了哀求与希冀，希望他能替自己求情。 可是怎么可能呢，那样一个无耻又懦弱的人，哪里敢当着众人的面，承认自己在照顾父亲的时候还做那档子事，又怎么敢和王北舒顶嘴。 她一开始就选错了路。 小婷被堵住了嘴，可痛苦的呜咽声像是压在了大部分人的心上，让人觉得沉闷。 顾玖琰瞧见姜妤望向门外那复杂的眼神，他薄唇微抿，低声道:“觉得同情？” 姜妤一愣，回过头，对上男人紫色的眸子，有些沉，像是浸在夜色里看不见散发着幽暗的光，让人忍不住追随。 她摇了摇头，又看向门外，缓缓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 她也是。 所以她希望她...... “她跟错了人。” 男人慵懒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姜妤的思绪，他像是知晓姜妤心中所想。 “但你不会。” 姜妤对上他的眸子，怔了怔，随即又换上了那副没心没肺乖巧甜软的模样，嘟囔道:“公子分明天天捉弄我。” 这一刻还将“捉弄”用成了褒义词，顾玖琰挑眉，“有么。” 最后便是徐姨娘的口供，她刘成在宴席上离开之后心情就非常不好，找了大夫来看过之后，她就亲自帮刘成上了药，不仅如此，他还叫人又去拿了一坛酒，喝完之后折腾了徐姨娘好一会儿，俩人才睡过去。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刘成已经死了，她吓了一跳，再后来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了。 她哭诉着说自己什么也没有做，但大家都不太相信，因为她动手的可能性太大了，但眼下又没有其他证据，只能先等官府的人来。 王北舒自然没有放过顾玖琰等人，“顾公子，不知你们方才在做什么。” 这样质问的声音让顾玖琰很是不高兴，他瞥了她一眼，目光冰凉无情，王北舒顿时怔然一瞬，寒从心起，手脚僵硬。 顾酉面带微笑，不疾不徐道:“我们就在玉竹园，直到听见那位小婷姑娘的声音赶过来。” 刘望咽了咽口水，“有谁能证明吗？” 徐姨娘急地想要撇清嫌疑，也开始乱泼脏水，“就是！你们都是一伙的，说不定是你们团伙作案，谁又能知道了！” 姜妤气笑了，如果不是她这人刚才就要一个人待着了，现在还倒打一耙。 她冷冷道:“我们是第一次来这里，你家二爷住在哪里我们都不知道，我们如何能在瞒下你悄悄对刘二爷动手，再说了，你这个第一嫌疑人怎么敢说我们的。” “我.......”徐姨娘听见“第一嫌疑人”害怕大家怀疑她，整个人又蔫儿了。 过了一刻钟，县令带人赶了过来，其中有一个衙差倒是吸引了姜妤的注意力，因为一众人里，那位衙差长得最英俊，身姿挺拔，英朗风神。 县令是一个约摸不惑之年的男人，长得贼眉鼠眼，身穿绿色官袍，看着非常像贪官。 但是他对王北舒并没有任何的卑躬屈膝，反倒思路清晰，迅速地就接管了现场，验尸的验尸，搜证的搜证，录口供的录口供，封锁的封锁。 但证据太少甚至可以说没有，现场太干净了，口供也都和他们此前自行盘问的一致，但人又多，再加上一个鬼出现的传闻，总之这一番折腾到寅时，姜妤四人才重新回到玉竹园。 太晚了，姜妤已经有气无力了，她的眼皮都在打架。 但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真是让她又疲惫又精神。 恍恍惚惚地，前面顾玖琰停下都没发现，径直撞在了他的背上。 她浑身软绵绵的，男人身形健硕，步子沉稳有力，姜妤直直往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顾玖琰瞧见她这副模样有点嫌弃地摆摆手，“姜虞，你先回去休息吧。” 说着，他看了眼顾酉。 姜妤刚想点头，但紧接着进入屋子的几名黑衣人把她给吓了一跳。 第23章 线索 原本的六分困意刹那间消散了大半，她连忙站到顾玖琰的身边，惊讶道:“公子......他们是......影密卫？” “嗯。”顾玖琰点点头，“说吧看见了什么。” 姜妤疑惑地蹙了蹙眉，随即想起，顾玖琰并不是像表面上身边只带了顾酉和顾申俩人而已，其他影密卫都隐藏在暗处保护他。 同时也会不间断巡视以顾玖琰为中心方圆百米内的情况，这样的话，说不定他们有看见什么。 一听到可能有真相，姜妤觉得自己就来精神了，她站在顾玖琰的身边给他倒了杯茶，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 醇香回甘，提神醒脑。 顾玖琰见状单挑眉梢，“不是说困了，想去休息吗。” 姜妤严肃道:“公子你都没有走，我怎么能走，我觉得我还能再坚持一下。” 顾酉和顾申都没有忍住笑了，只不过顾申还赠送了一个白眼。 顾玖琰勾了勾唇角，随即看向恭敬跪地的几人，沉声吐出一个字，“说。” “那名女鬼身手很好，轻功步伐诡异，速度很快。” 姜妤惊讶道:“你们怎么知道是女鬼的，那你们看见她的脸了吗？” 那人顿了顿，摇头，“属下并未看见那女鬼的脸，因为她身形很是纤细，所以猜测应当是女子。” 姜妤点了点头，看来那些人说的“他”是指女字旁的她了，但影密卫等人都看见了那就说明的确是人装扮的没错了。 这样说来，凶手也很可能是那名“女鬼”，只不过现在还不确定对方的动机是什么，所以很难有明确的说法。 姜妤又问道:“那你们为何不抓住她，或者追上去一探究竟。” 影密卫感受到顾玖琰同样追问的视线，身形一顿，将头垂得更低了，“但她出现的时候已经太迟，且距离我们很远，属下没追上。” 顾玖琰指尖轻点桌面，“刘府其他人是什么动静。” 顾玖琰没追究他们让几人松了一口气，他们继续道:“行踪确如他们所说，但说了什么属下并不知道，不过那名叫小婷的婢女的确是去过刘鹏所在的院子。” 说罢，那人试探性地抬头，“公子可要监听他们？” 顾玖琰懒洋洋地抬了抬眼，那双无波的眸子里却泛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冰冷刺骨。 那人瞳孔骤缩，颔首道:“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加派人手！” “不，不必。”顾玖琰漫不经心地笑，“就你们几个，如果全都被我知道了，那多无趣。” 几名影密卫咽了咽口水，忍下心中的恐惧，恭敬应下，“是。” 顾酉看向顾玖琰，“公子觉得这女鬼为何要来到刘府？” 顾玖琰悠悠道:“钱财和命，二者其一，但谋划了一年，又有此等身手恐怕刘府早就被她给搬空了。” 姜妤明白过来，“那就是为了人命而来了。” 但姜妤还是有一些不解，“可她都在刘府装神弄鬼一年了，如果是想要杀人，之前就可以动手了，何必要等到现在呢。” 顾玖琰看向顾酉，“验尸结果如何。” 顾酉缓缓道:“除了影密卫打出的淤青，身上并没有其他伤，还有就是死了已经有约莫一个时辰了，尸体上浮现樱红色尸斑，应当是中毒而亡，但现场留下的东西里都没有检测到有毒。” 姜妤点了点头，的确，如果是中毒而亡的话......可很快，她又推翻了这个想法，问道:“那顾酉你能感觉到有迷香之类的东西吗？” 顾申问道:“你是觉得徐姨娘中了迷香。” “嗯，因为刘成的死状说得上有些狰狞，显然不可能安稳地在睡梦中死去，刘成脾气火爆，他如果感到不舒服，怎么可能不叫醒徐姨娘。 那他发出的动静如果也能没吵醒徐姨娘，只可能是她中了迷香之类的东西。”姜妤颔首，又摇了摇头，“但其实有两种可能，其次便是，那种毒能让刘成感觉到痛苦，且发不出声音，没有办法挣扎，但他肯定是有在那个时候，看见了恐怖的画面，毒加惊吓而亡。” 此话一出，在场的男人都神色一顿，姜妤见状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你们是想到了什么吗？” 顾酉点了点头，“的确，有一种毒，无色亦无味，用寻常的办法是根本检查不出来的，毒发之时痛苦万分，且不能言语浑身无力，还有致幻的成分，它能让人看见内心深处的恐惧，然后被活活折磨而死，此毒名为曼珠荼蘼，出自蛮国沙河，但因为这毒过于歹毒，研制它的人早在五年前就已经被人杀死了。” 姜妤无语，这和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有什么区别。 她又觉得奇怪，“人死了那是哪来的毒啊。” 顾玖琰不疾不徐道:“半年前有传闻此毒的秘方在江湖现世。” 他眸色淡淡道:“顾辰你去查。” 这毒当初闹得大，想要获得应该很难，那么想要掩人耳目人不知鬼不觉地拥有，就更难了。 紧接着，空气中便传来一声恭敬而低沉地回应，“是。” 讲真的，姜妤是有点目瞪口呆的，这周围到底藏了多少人啊？ 她现在有些懊悔，早知道当初把顾玖琰的人设补充地再精细一点了，不然也不会出现这么多她意料之外的事情。 不过今天也理清了几件事，一是这鬼是个女子，二是她为了人命而来，三是刘成是被毒死的，如果毒和徐姨娘没有关系，那她的嫌疑就能排除了。 不过这也随之出现了新的问题，那个“女鬼”为了什么而杀人，要杀多少人才算结束，下一次她还是用毒吗？ “对了......”顾玖琰似乎想起什么，勾起唇角笑得有几分肆意，“刘鹏事发的时候从头到尾都在屋子里没有出去过吗？” 低沉的嗓音说着最恶劣的且不可能的那一个真相，姜妤被扯回思绪，不可置信地看着顾玖琰，“公子是怀疑......刘鹏？” 他杀了自己的亲儿子？ 第24章 好的结局 说实话，姜妤从头到尾都没有怀疑过刘鹏，在她看来，最不可能的也是他。 因为刘鹏显然要更溺爱刘成，否则的话在晚上的宴席上他也不会允许刘成那样放肆。 但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刘望软弱无能，显然也是个好色之徒，再加上王北舒手段蛮横，如果是将刘家交给就刘望，那毋庸置疑，就相当于交在了王北舒的手上，这不是将自己打下的家产拱手相让了吗。 虽然刘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显然，他比刘望要有出息得多，膝下还有一个儿子。 所以刘鹏动手杀刘成的可能性基本不存在，况且他也没有任何动机啊，这分明是百害无一利的事情。 顾玖琰端起桌上的茶杯，悠悠道:“在真相浮出水面之前，任何事都有可能。” 姜妤闻言一怔，她看向男人，眸光轻晃，她有一丝的意外，顾玖琰原来也会执着于真相如何。 可没想到，男人下一秒又变了神情，倦懒而玩味，“况且父亲杀了儿子，你不觉得如果真的是这样，该多么有意思吗。” 姜妤刚想吐槽，却又听男人不疾不徐道:“就像父皇现在无时无刻不想要孤的命一样。” 他的指尖捻着茶杯轻晃，瞧着窗外，嘴角带着笑，眸子却尽是阴森与讥讽，仿佛有毒的罂粟。 顾酉等人低着头一言不发，他们知道，此刻谁开口，谁就难逃一死。 可少女认真而甜软的声音似明媚耀眼的光打破了这一室寂静。 “没关系！” 顾玖琰被从那片寒冷的气息中拽了出来，怔愣地看着姜妤，有些不解，“什么？” 他挑了挑眉，笑里夹杂了几分危险，“你说......没关系？” 他要被他的生身父亲杀了也没关系？ 这小兔子，还真是不知死活。 顾申明显察觉到自家主子升起的杀意，他刚想开口，却被顾酉拉住了手。 顾酉摇了摇头，示意他再看看。 果然，美丽的少女并没有畏惧他越发危险冰冷的眼神，镇定且真诚地点了点脑袋，“殿下这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的，况且......” 她粲然一笑，“殿下，既然不曾得到，那还有什么可稀罕的。” 顾玖琰一怔，冷笑道，“呵，你这是哪来的歪理，难道不正是因为得不到所以才珍贵吗？” “谁说的，这才是歪理嘞。”姜妤不满皱了皱柳眉，认认真真地反驳，“殿下你看，好的东西和好的人那多了去了，总是执着，那多累啊，而且这样还很有可能错过比那些得不到的，更好更好的，这样的话不就太得不偿失了吗。” 说着，她蜜色的脸颊再度浮现笑容，她的眼眸皎洁如月，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瞳孔倒映出他的模样。 也只有他...... 顾玖琰眼眸低垂，盯着她的双眼，心中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发生变化，一股翻腾的情感正在破土而出，让他的心跳加快了许多。 “呵。”顾玖琰捂住双眼，垂首从嗓音低低地震出一声轻笑。 姜妤有些不明白，他在笑什么， 但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那双紫色的眸子变得深沉，一股无法言喻的黑渐渐散开，带有几分疯狂。 此刻的顾玖琰说不清那是什么样的感受，但有一点，他生出了......她只能看着他的心思。 这双眼睛里以后也只能有他，不能有旁人，如果有......他就杀了谁。 良久，顾玖琰才再度抬眸，他只轻轻扯出一个笑来，俊美如神，面上温柔，眼底阴翳涌现，“你困不困？” 姜妤诚实地点点头，“困。” 顾玖琰挥了挥手，起身向寝室走去，“那就散了吧，我也乏了。” 留下一众人等面面相觑，姜妤眨巴眨巴眼，“那大家......就撤了吧。” 影密卫都松了口气，看向姜妤的眼中带着浓浓的钦佩，顾申离开前瞪了她一眼，“你还真是不知死活，什么话都敢说！” 顾酉连忙笑着安慰道:“你别管他，他就是担心你，毕竟以前也有人在公子情绪不佳的时候乱说话，结果就没了命，不过......” 他竖起大拇指赞赏地笑道:“你很勇敢！” 姜妤尴尬地笑笑，“这应该是在夸我吧？” 顾酉不置可否，留下一句早点休息也离开了。 等人都走了，姜妤才松了口气，她看向顾玖琰离开的方向，微微垂眸，纤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底的神色。 其实她如何不知道这样会有危险，可是刚才那种复杂的情绪就是驱动了她说出那番话。 之前她觉得不可能，但现在她不得不承认，可能是因为愧疚，也可能是因为这一个月以来她所见到的顾玖琰对百姓的考虑，他虽然疯但对乾朝来说并不是一个坏的太子，也可能是因为她当初也用心创造了这个角色...... 总之，她心里就是生出了那么一丝希望......顾玖琰能拥有一个好的结局。 ...... 深夜，万籁寂静，方沁园守着的家丁们皆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 “啪——” 茶杯撞击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那些碎片就像此刻王北舒的心一样，撕裂开来，流出鲜红的血液，疼痛与怒火交织。 妇人红着眼怒吼道:“刘望！你怎么答应我的！你怎敢啊，啊！这种时候你明知道老爷子已经比较偏心刘成，可你居然还有敢在伺候他的时候和那个贱婢做出那档子事，你是疯了吗！” 刘望低着头，怯懦地伸出手想要扶着王北舒，“夫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我哪有那个胆子啊，都是那个贱人，都是他勾引我的！” 说着，他眼里浮现几分疯狂，却一闪而逝。 王北舒一把拂开他的手厌恶道:“你别碰我！” 她喘着气坐下，思索片刻冷声道:“等这件事结束了，把小婷卖了，别让我再看见她。” 刘望点点头，讨好地上前给她捶肩，“诶，好，都听你的。” 王北舒深呼吸几口气，“二弟的事，你觉得是谁做的？” 刘望愣了一下，老实憨厚的脸上浮现了不属于的阴毒，“管他是谁干的，但老二死了不是一件好事吗，这下刘家就是我们的了，不会有人再和我抢了。” 可他却没得到王北舒的赞同，反而惊恐地看着他斥责道:“他是你弟弟，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刘望一愣，他似乎没想到王北舒居然还会有这种反应，但他立刻便耷拉着脸，摆出一副伤心难过的样子，“夫人，我错了，我也是......” “这才对。” 第25章 属于他的 女人满意的声音传来，让刘望又怔住了。 王北舒摸了摸他的脸严肃道:“接下来这几天，直到凶手被查出来，你都必须保持这种态度，明不明白？” 刘望连忙点了点头笑道:“放心吧夫人我都明白的，我刚才还以为你真的......” “以为我真的难过？”王北舒接了他的话，冷笑一声，“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傻子，本来老爷子就偏心刘成，再加上那个周云居然还生了个儿子，老爷子想把家业传给他的心思早就有了。 可是凭什么？！女儿怎么了，这些年要不是我殚心竭虑，你以为你们刘家能这样蒸蒸日上？” 刘望赔笑着又捏了捏她的肩膀，“是，夫人说的对，刘家和我有夫人，那是刘家和我的福气，我可离不了夫人一点。” 王北舒得意地笑了笑，但下一秒她又正色道:“不过你觉得杀了老二的人可能是谁？” 突然讨论起这个话题刘望又开始真的害怕了，他咽了咽口水，左右看了一眼悄悄道:“官府来也没查到什么线索，娘子你说会不会真是......” “你能不能别自己吓自己？”王北舒呵斥他一声，又轻哼道:“再说了，如果真的是她，那我们刘府死得可就不止是老二了，你觉得你能跑的掉吗？” 王北舒说着这句话，阴狠而恶毒，让刘望想起了一些往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摇头道:“对，不可能是她的，怎么可能是她。” 他连忙转移话题，不知是因为害怕害怕，还是因为心虚，“对了，顾翼那些人要怎么办？” “本来还想让那个姓顾的留下来给雅儿当个赘婿，但现在看来，那个姓顾的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过两天就把人给赶走吧。”王北舒皱眉道。 刘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样啊。” 王北舒听出他语气里的遗憾，揪着他的耳朵冷声道:“怎么，你还想着那姓姜的小蹄子不成，刘望你怪不得能和刘成做兄弟呢！” 刘望吃痛地求饶，“别别别，夫人我错了，我不敢了，我哪有那个心思啊，我就是替雅儿感到惋惜，她还挺喜欢那个姓顾的。” 王北舒没放手烦躁道:“那能怎么办，雅儿一看就拿捏不住那个姓顾的，以后还不知道被怎么欺负呢，你不知道，今天那个姓顾的看了我一眼，让我浑身发抖，一句话都不敢说了，他肯定没那么简单，这样的人还是早点赶走的好。” 刘望又弯了腰，吃痛道:“是是是，都听夫人的，都听夫人的！” 刘望虽嘴上这么说，但想起姜妤的那张脸，还是觉得十分不甘且可惜。 那么美的人儿...... ...... 昨日睡得迟了，今儿姜妤一觉睡到了午时过半，看着外面的艳阳天，姜妤愣了一会儿。 她微眯着眸子，一点也不想动，天气越发冷了，这被窝她觉得自己离不了一点。 但是有人显然不可能让她就这么继续睡下去，男人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姜虞，我最近是不是太放纵你了，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吗？” 闻言，姜虞吓了一跳，迅速抱着被子弹射式地坐了起来，便瞧见帷幔遮挡的右前方桌子旁悠然坐着的男子。 他背对着自己而坐，只能瞧见他的侧脸，阳光透过纸窗照在他的脸上，在脖颈与下颚线的交接处留下阴影，纤长的睫毛低垂，衬得那那张脸越发深邃。 玄色窄袖锦袍，双肩及衣摆绣有金线海棠，腰戴黑银腰封，一丝红线挂有血红腰佩，优雅却慵懒，矜贵气度逼人，透有几分淡然。 不愧是书中最好看的男子，不管他性格怎么样，但这张脸和气质每一寸都踩在了姜妤的审美点上。 如果每天早上起来都能看到这样一俊美男子，说实话，感觉人生都有了奋斗的目标！ 不对，等等！ 姜妤停止了幻想，拉回思绪，羞愤道:“公子你怎么在这？！” 顾玖琰懒洋洋地挑起眉骨，“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姜妤气鼓鼓道:“这......男女授受不亲啊！” 顾玖琰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他疑惑地歪了歪头，颇为认真道:“你是我的人，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我什么不能看？” 姜妤觉得自己真的拳头硬了，但她知道，顾玖琰并不是在耍流氓，而是占有欲特别强。 在他看来，属于他的，那么一切就都是他的，别人不能碰。 虽然知道，但姜妤还是忍不住生气，她是她自己的，独立存在的！ 可是姜·怂·妤不敢说出来，她深吸一口气无语道:“那公子我现在要起了，能否劳驾你先出去一趟。” 谁料顾玖琰动也不动，背对着她悠悠道:“放心吧，你那和柴火一样的身子，我也不想看。” 姜妤:？？？ 这是羞辱，这绝对是羞辱！ 她哪里...... 姜妤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儿，桑心的流下眼泪。 原主营养不良，虽然这一个月她很努力地吃了，但原主的体质还是不容易吃胖，所以她现在真的很瘦。 不过.... 她看了眼某些地方，分明还是很不错的好不好！ 她懒得搭理顾玖琰，还好衣服就在床边，她拿了过来缩进被子里，很快也穿好了。 而顾玖琰似乎真如他所说，不感兴趣。 虽然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但他始终面不改色，心如止水，眸子波澜不惊。 不过现在的顾玖琰从没有想过，有一种名为打脸的行为，将会在不久之后迅速发生在他的身上。 第26章 姜妤不同 坐在梳妆镜前，姜妤有些奇怪道:“公子昨夜休息好了吗，怎么起的这般早，还来找我。” 顾玖琰倒了一杯茶，指尖轻转，茶水贴着杯身摇晃，男人撑着下颚偏头看她，嘴角挂着戏谑的笑，“自然是来看一下睡觉的猪，是长什么模样。” 姜妤动作一顿，“......”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你个毒夫！ 她咬着牙问道:“公子武艺这般高超，不知公子师从何处，听说习武之人大多用剑，公子可学过什么贱法？” “呵。”顾玖琰低低地笑一声，笑得勾人而倦懒，“你想骂孤？” 姜妤:“......” 不会吧，这男人这么现代的梗都能听出来？到底什么智商？ 姜妤此刻再一次后悔把顾玖琰设置的那么聪明。 她鼓了鼓腮帮子，咬着后槽牙违心道:“不敢，我是真心好奇的。” 顾玖琰笑道:“我的师傅没什么门派，无忧无虑，所以你的问题，我回答不上。” 姜妤知道，他没撒谎，因为顾玖琰的师傅真就是一个非常非常厉害神秘游侠，正因为无人知晓，也就无人知道他的武功路数，想要制胜那就更难了，所以不仅智商权力，就连武力值那也是全文中的天花板。 顾玖琰似乎想起什么，调侃地笑道:“不过如果是那个老家伙，或许真有办法让你用最轻松的方法学习武艺，虽然你笨了点，但如果是一些轻功之类的还是可以学的。” 闻言，姜妤的眼睛那都不止亮了一个度，她欣喜地看着顾玖琰，“公子说的话当真！” 顾玖琰轻挑眉梢，笑意真诚，“我从不骗人。” 姜妤在心里冷哼一声，你这句话开始就已经是在骗人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家从小被逼着学习手术的操作，所以姜妤的双手特别灵活，不一会儿她就盘好了简单的发髻，配上镶绿松石玉辔和玛瑙银钗，简单好看。 但是每一次姜妤都特别羡慕原主的头发，她又想了想自己的，估计打一个圈就没了。 顾玖琰看着她在那梳妆打扮，并未催促，说实话，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女子梳妆。 那个女人以前在等顾方行来的时候，总会坐在梳妆台前许久，那也是那暗无天日里，她短暂高兴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还会抱着他在怀里温柔地说话。 他看见过她的胭脂水粉，看过她梳妆的动作，印象深刻。 可姜妤用的和那个女人的不一样，她化得更好看，也并没有戴许多珠宝，还有那双唇。 顾玖琰的眸子里浮现了几分迷茫，他轻声问道:“姜虞，为什么你的口脂是这个颜色。” 姜妤一怔，“什么？” 顾玖琰静静地看着她，“你不喜欢朱红色吗？” 姜妤点点头，“喜欢啊，只是我今天穿的衣服还有化得妆容都不太适合朱红色的口脂，如果我今天穿的是红衣服，或者成亲的话就会选择朱红色的口脂了。” 古代的口脂都是有毒的，所以为了做这些无毒的，她花了好一番功夫呢，得亏以前小视频没少刷。 不过...... 姜妤仿佛发现了什么秘密，坏笑道:“公子原来还对这些感兴趣吗。” 谁承想，对上的却是顾玖琰淡然的神情，它近乎喃喃自语道:“原来还有这样的讲究，我以为女子梳妆都是会涂朱红色的。” 他撩了撩眼皮，紫色的眸子仿佛浸润在冰川流下的雪水中，透着疏冷冰凉。 “以后别涂朱红色，不适合你。” 姜妤并没有生气，因为她好像知道了，他为什么会说这番话。 能让他看过梳妆的女子，恐怕就只有那一个人了吧，他的母亲。 那位荒诞爱而不得凄惨死亡的妃子。 她弯了弯唇角，扯出一个乖软的笑来，“好啊，公子这么说，那我就不涂了。” 反正她也不会永远在他身边，这短暂的日子里答应他这个请求也没什么。 看着她明媚的笑颜，顾玖琰眼底眸光轻晃，捻了捻指尖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笑，“走吧，我饿了。” 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他和刘雅心有灵犀了，因为顾玖琰刚说完这句话，门口便传来顾酉的声音， “公子，刘小姐来了，说请公子前去一同吃饭。” 姜妤顿时挑了挑眉，嘴角忍不住想要上扬。 刘雅今天穿了一身淡绿色的衣衫，同这玉竹园的青竹倒十分相得映彰，清雅脱俗。 姜妤由衷地夸奖道:“刘小姐今儿真漂亮。” 刘雅谁不喜欢姜妤，但被夸赞，她还是很高兴的，只不过这笑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男人下一秒便不疾不徐道:“是啊，同这玉竹园里的青竹很像，我方才还以为看花眼了。” 这不就是在说刘雅像竹竿吗！ 姜妤倒吸一口凉气，其实她很不厚道地有点想笑，但刘雅已经快要哭出来了，美人落泪，姜妤还是有几分不忍的，她连忙安慰道:“小姐莫怪，我家公子他昨日没有休息好，言语之间有些不恰当，但绝对不是故意的，是吧公子。” 她用手肘怼了怼顾玖琰的腰腹，然后快速低语道:“公子，我们说不定能从这位刘小姐身上套些情报，你先冷静冷静哈。” 顾玖琰垂眸看着她，眼中闪过几分笑意，半晌，点了点头。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配合了，虽然没吭声，但刘雅显然已经原谅他了，她反而还柔声道歉，“没成想昨日那声那样的事，娘亲她也有言辞过激之处，但二叔被害，我们都很难过，所以还望顾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姜妤微微瞪大了双眼，哇，这刘小姐好像有点恋爱脑啊。 她说了一句，“刘小姐节哀，官府来过了吗，现在可曾发现什么线索？” 刘雅对她又立刻换了个态度，“姜姑娘好像很关心这件事？” 第27章 纷乱 姜妤从容镇定道:“自然，毕竟我们也被怀疑过，真凶早日被捉到，我们也好早日洗清嫌疑。” 毕竟刚刚才道歉，怀疑他们的还是自己的母亲，刘雅脸色一僵，又瞄了眼顾玖琰，攥紧了帕子叹一口气道:“官府那边也并无线索。” 姜妤继续问道:“那刘小姐相信是那女鬼杀害了刘二爷吗？” 刘雅脸色一白，“还请姜姑娘慎言。” 姜妤了然道:“那刘小姐就是信了。” 刘雅沉默不语，一旁的婢女小莲倒看不下去，“你难道是在质问我家小姐吗！” 顾酉对着小莲轻声道:“我们也只是想一起查明真相，我想刘小姐也想找出杀害自己小叔的凶手吧。” 温柔的声音和俊美的脸庞惹得小莲面颊一红，她结巴道:“那......那也不能这样问我家小姐，她能知道什么。” 但顾酉的最后那句话却是在逼迫刘雅，倘若她再一言不发，岂不是有了不想查明真相的嫌疑。 毕竟都身处这迷局之中，早日拨开乌云才是正确的做法，否则不就是心里有鬼吗。 刘雅看了眼小莲，呵斥道:“好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可以说。” 她看着姜妤点了点头，“我的确有这么想过，毕竟这件事太奇怪，当晚小婷又看见了女鬼的身影。” 姜妤又问:“那刘雅小姐在女鬼传闻出现后......可否亲眼看见过这个女鬼？” 刘雅一怔，摇了摇头，“并没有。” 姜妤又看向小莲，“小莲姑娘你呢。” 小莲也摇了摇头。 “那大夫人呢。” “我娘也不曾见过。” 姜妤疑惑道:“大家都没有见过？” 小莲闻言也觉得奇怪，“是啊，除了昨晚小婷亲眼看见了，以前好像也没人见过的。” 姜妤困惑道:“那闹鬼的传闻是怎么出来的呢？” 顾玖琰余光睨了她一眼，微微勾起唇角，而后淡声道:“难不成以前这女鬼是胡编乱造出来的。” “当然不是！”刘雅立刻否定了这个说法，“以前自然也是有家丁或者婢女瞧见过红色的影子，和一些不似人力可为现象出现，所以才会有这个传闻的。” 姜妤看着她的眼睛问道:“只是红色的影子，没有完整的身形？” 刘雅不喜欢她这样怀疑自己的态度，皱眉道:“当然没有！” 姜妤立刻乘胜追击，“那你是怎么知道是女鬼的？” 刘雅身形一僵，血色顿失，就连一旁的小莲也神色慌张起来。 刘雅拿起桌上的茶杯，强装镇定道:“我......我怎么知道，但一般都是女鬼作祟不是吗！” 姜妤面无表情地问道:“当然不是，难不成说，你们其实认识那个女鬼吗？” “嘭——” 刘雅手一抖，茶杯直接掉落在地，她愤然起身，瞪了姜妤一眼，可恐惧和慌乱让她说不出更多的话，因为她怕自己说漏嘴，只能怒斥道:“姜姑娘这话未免太过分，你们慢用，我先告辞了。” 看着她匆忙离开的身影，顾申冷笑道:“这不就是典型的做贼心虚吗，她也是个女的，说不定就是她装的。” 姜妤虽然对前半句不置可否，但后半句她觉得有待考证。 可还是忍不住问:“你有这么讨厌刘雅吗，其实她长得很漂亮啊。” 顾申翻了个白眼，还有几分怒其不争的味道，“你有没有搞错，眼睛坏了吗，再说了，昨日公子分明说了和你私定终身，她还过来找公子，这不是简单的居心不良了，而是品性有问题，上赶着当感情破坏者。” 姜妤惊喜地弯了弯唇角，哎哟？ 顾申还能想到这个！ 姜妤拍了拍顾申的肩膀，欣慰地笑道:“顾申，你很棒。” 顾骄傲地抬了抬下巴，“废话，要你说。” 姜妤抽了抽嘴角，觉得自己真是欠得夸这么一句。 她看向顾玖琰，回到正题上，“公子，看来这个女鬼的身份是大家都能够知道的，如果是什么隐秘之事的话，小莲应该不会知晓。” 顾玖琰夹了一道菜悠悠道:“看来刘家之前应该发生过一件大事，顾申去查一下。” 顾申颔首道:“是。” 现在只要如果知道女鬼的身份，那么应该就能查清假扮她的到底是什么人了。 当然，姜妤还是希望女鬼是其本人，这样的话，就说明对方还活着。 只不过这个希望显然有些难以实现了。 饭后，顾玖琰要处理朝中事务，顾酉在门外守着，他修长如白玉的指骨拿着朱笔在奏折上落笔，顾玖琰的字迹很好看，遒劲有力，铁画银钩。 姜妤忽然想起，原书里，顾玖琰被顾方行遗忘，就连学堂都没有去过，所以那些学识都是很晚才接触的，他很努力，有的时候好几个晚上都不睡觉，还要习武，如果不是他有天赋恐怕真的很难做到如今的程度。 那些经历，对她而言，只是文字，可对顾玖琰而言，都是混着血和汗的经历，是真实发生过的，那些伤痕也留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其实来这里这一个月，顾玖琰虽然有的时候还是令人觉得恐惧，但大多时候他都很冷静，甚至有几分温润公子的味道。 姜妤有的时候也会想，如果她没有将他的童年设置成那样悲惨的模样，他是不是现在也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有顺途的人生。 可这个想法只是一瞬的，因为这样想似乎就否定了现在的顾玖琰，他所经历的一切，现在已经不是她能随口评价的了。 不知道顾申调查的怎么样了，她总感觉这其中还有更大的阴谋。 其实如果是顾酉去会不会好一点。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女鹅，和她的好大儿。 不对，现在应该是姐姐，姐夫了，现在是什么阶段了说起来，他们现在又没明确对彼此的心意啊。 姜妤的思绪有些混乱，其实她昨天晚上根本没睡够，毕竟发生了那样的事，这屋里太安静了，又吃饱饭不久，姜妤觉得她越来越困，视线也越发的模糊起来。 “咚——” 原本还是小鸡啄米的脑袋，这下直接倒在了桌子上。 顾玖琰动作一顿，抬眸看向那个熟睡的人。 第28章 原来她心悦孤 顾玖琰觉得自己对姜妤最近可能有点太放纵了，本来她应该站着当值，想着无事便让她坐下。 现在倒好，直接就睡着了。 他可还在处理国事呢。 这个贴身婢女怎么比他这个主子过得还舒坦？ 忽地，顾玖琰恶劣的心思开始躁动，他放下朱笔，拿了一旁的狼毫沾了点墨水然后向姜妤靠近。 他坐在姜妤旁边的八角凳上，单手撑着下颚瞧她，那只手拿着狼毫迟迟未落下。 姜妤睡着的模样很乖巧安静，此前她太瘦了，可这一个月到底还是长了些肉，脸颊的肉鼓起，似雪的肌肤在阳光下变得透亮，透着粉，倦懒撩人，无端多了几分媚意。 如果她醒来看到自己的脸被画了会有什么反应。 顾玖琰忍不住地想，那模样却好像十分清晰地在他心里浮现，应当会像只炸毛的小狐狸，分明气得要死，却又不敢对他发火，只能暗暗地在心里骂他。 顾玖琰有些想不通，其实在心里骂他的人不计其数，但他都非常讨厌他们那些姿态。 可姜妤这样他却觉得有趣。 食色性也。 顾玖琰挑了挑眉，难道说是因为姜妤长得美？ 顾玖琰眼中闪过几分暗色，垂眸又瞧了瞧她的脸，再次赞同，确实很美。 倾国倾城，他此前一直觉得这个词就是个玩笑，夸大其词，没有人会有这样的长相。 突然间，顾玖琰像是找到了一种解释，看来他对姜妤的诸多忍耐里，还包含了看中她脸的这一点。 “唔......” 轻软的呓语让顾玖琰顿了顿，他看向姜妤，发现人并没有醒。 可紧接着，一滴清泪突然落下，“等等.......别走......” 顾玖琰蹙了蹙眉，有些不解，她这是梦见谁了？ “对不起......对不起......”少女有些委屈，可下一秒她又有点生气地嘟囔，“我又不是故意的......为什么......顾玖琰......” 顾玖琰瞳孔骤缩，她这是梦见了自己...... 她在和自己说对不起？ 为什么？ 她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 顾玖琰微眯着眸子，凛冽的寒光在他的眼底翻涌，他薄唇紧抿，一瞬不瞬地盯着姜妤。 可下一秒，少女又带着哭腔软软地叫了他的名字，“顾玖琰......你别杀我......顾玖琰......你要好好的啊......对不起......” 一边让他别杀她，一边又想要让他好好的，一边又向他道歉。 她到底梦见了什么。 顾玖琰不得而知，可她说的每一个字都仿佛被点燃的火苗，在慢慢将他灼烧。 周围很安静，似有风吹过院子里的玉竹，树叶沙沙作响，那丝丝密密的一样随着风铃响起的声音钻进心湖之中。 顾玖琰下意识皱了皱眉，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感觉，他不太喜欢，这样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失去他的掌控。 方才消散的寒意再度涌现双眸，顾玖琰瞥了眼熟睡的人，将狼毫放在一旁，抬脚离去。 站在门外的顾酉看见他出来，颔首问候，“公子。” “嗯。”顾玖琰漫不经心地应一声，他走到院子里的石桌边坐下，沉默半晌，问道:“顾酉，你说，一个人在梦中如泣如诉地喊另一个人的名字，这说明什么？” 顾酉一怔，怎么，公子现在是在问他吗？ 可是他也没接触过男女之情啊，这该如何是好？ 不过公子从来不会问这种问题的，还是梦话，公子看过谁睡觉吗？ 等等，公子刚从房里出来，可姜虞却还在里面，那也就说明...... 顾酉瞳孔地震，得出了结论:姜妤做梦喊了公子的名字？！ 顾酉认真地思索片刻，有些不确定道:“属下想......应当是因为心悦那人吧。” 顾玖琰浑身一顿，他眉间轻蹙地看向顾酉，“此话当真？” 顾酉犹豫三分颔首道:“属下觉得，应当是这样，不知那人除了名字可还说了别的。” 顾玖琰沉声道:“她说希望我好好的。” 顾酉挑了挑眉，这下确定了几分，“那应当就是因为心悦对方了。” 顾玖琰豁然开朗，方才被迷雾笼罩的心顿时清明许多，他喃喃道:“原来是因为心悦啊。” 顾酉听见这话觉得对，却又觉得不对，他再次严谨道:“公子，属下说的是......应当。” 可顾玖琰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全然没有再听顾酉说了什么， 因为他想起来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当她睁开双眼，看着自己时的那双充满悲伤的眼睛，当时他还不明白为什么她要那样看着他。 可现在，顾玖琰好像明白了，“原来如此，她心悦孤，从那么早之前就开始了。” 顾酉抿了抿唇，觉得自己现在还是不要再说话了，公子说是什么，那就是什么吧。 从未被人说过喜欢的顾玖琰此刻有些头疼，因为他并不喜欢姜虞，这可如何是好。 可他也不想放姜虞离开。 但顾玖琰也只苦恼了一瞬，既然不想放姜虞离开，那就把她继续留在身边便是，反正她也是他的，这喜不喜欢有什么区别，她只能待在自己的身边。 几番思绪，顾玖琰很快便想明白了。 他心情有些好，唇角轻扬，带着笑意，想起什么，懒洋洋地问:“顾申还没回来吗？” 顾酉摇了摇头，“还未。” 顾玖琰若有所思，“等他回来了让他不必来寻，等我回来便可。” 顾酉疑惑，“公子要出去？” 顾玖琰睨了他一眼，并未说话。 顾酉明白，颔首不再多问，“属下明白。” 谁料他的话音刚落，屋内就发出姜妤尖锐的爆鸣。 顾酉刚转身，可一道身影比他更快地闪过，看着顾玖琰的背影，顾酉怔愣一瞬，随即嘴角扬起一抹笑来。 “呜呜呜呜呜。”姜妤拿着小镜子，看着自己的脸一阵委屈。 “发生何事了？”男人蹙眉问道。 随即，他便看见姜妤缓缓转过身来，泪眼婆娑但又异常愤怒的质问，“不知道是谁，把狼毫放在这里，上面还沾了墨，害得我刚才一个侧脸直接贴了上去，弄得一脸都是墨水！” 说着，她愤怒地放下了镜子，看着跑进来的两个男人。 顾玖琰和顾酉:“......” 不知为何心虚的顾玖琰，这...... 第29章 对吧，公子 其实要说严重也不严重，但你要说一点事也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 姜妤白嫩的小脸上，现在有一个诡异的曲线，然后还黑了一大片，在结尾处还有三条细线扬长，颇有三分像猫儿的胡子。 再看看姜妤黑乎乎地右手手指，不难想象出，应该是她蹭到狼毫觉得痒，然后又挠了一下，结果就变成这样了。 顾玖琰轻咳了一声，转过头看着顾酉，当下顾酉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紧接着他便看见自家主子从容不迫且有点卑鄙无耻地斥责他，“顾酉，怎么回事？” 顾酉:“......” 还能怎么回事，锅从天上来呗。 他抽了抽嘴角，看着姜妤真心且温柔道:“不好意思啊姜妤，方才有事着急出去，便把狼毫放在桌子上了。” 顾酉平时对姜妤非常不错，还常常替她怼顾申，再加上人家现在这么真诚，她也不好意思再责怪，瘪了瘪嘴道:“没事，你下次还是小心一点好，这沾了墨的狼毫随意放很容易沾到的。” 她又看向顾玖琰行礼道:“公子，我先去洗洗。” 顾玖琰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嗯。” 但他心里也不知道为何莫名有点不爽，他睨了眼顾酉，挑眉道:“你们关系很好。” 知道是顾酉做的，姜虞居然没有生气，如果知道是他做的，姜虞早就气鼓鼓地说他幼稚了。 男人眼眸波澜无惊，却好似九尺寒潭，顾酉稳住心神淡定回道:“公子，姜虞心善，对我们的态度别无二致，与您相比自然是不同的。” 他没有直面回答，但意思在于强调顾玖琰对姜妤是特殊的。 果然，顾玖琰没有再追究，只是挑了挑眉，戏谑道:“是么。” 不知道他是真的信了还是假的信了，但顾酉知道赶紧跳过这个话题才是上上策，他颔首再次肯定道:“是。” ...... 那墨有点太好了，姜妤洗了整整两刻钟才把那些墨痕洗干净，不过这么一洗，姜妤早上化的妆也没得差不多了。 所幸原主才十八岁，本身皮肤也很好，姜妤随意地点了些胭脂，涂上口脂就过来了。 虽然发生了刘成被杀的事情，但刘府上下和昨日他们到这里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区别，家丁婢女都在忙活自己的事情，不过却也能看出他们的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恐慌。 从离开玉竹园，他们便碰上两三次家丁或者婢女被训的场面，按照王北舒的性子，这绝对不是平常会有的。 眼下已经申时过半，再有半个时辰，天就要开始黑了。 姜妤看着前面的路只觉得陌生，除开她这才来刘府第二天之外，她的方向感并不好，是那种走在游乐园里一定会迷路的类型。 但顾玖琰走的确实坦然又自信，穿过花园，姜妤终于忍不住疑惑道:“公子，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啊？” 顾玖琰不疾不徐道:“昨日便听闻刘鹏身体不好的事情，现在他的二儿子死了，我们作为客人，怎么也要过去慰问一下不是。” 姜妤知道他才没那么好心呢，压低了声音问:“公子还是怀疑刘鹏？” 顾玖琰懒漫地笑道:“聊聊天，安慰一下，我是真心的。” 姜妤撇了撇嘴，也不再问了，知道男人就是怀疑对方。 她看着这漫屋的红色不由叹息道:“这刘府就要挂上丧幡了吧。” 现在刘成的尸体还在县衙，按照现在的情况，估计要等到案子破了才能拿回来。 “顾公子，姜姑娘？” 一道无力而苍老的声音传来，姜妤转头看去，发现原来是刘家的老管家。 她微微一笑，礼貌道:“刘管家。” 刘管家年纪可以说是这府上最大的了，笑起来的模样颇为和蔼，“您二位这是要去哪儿啊，府内大，不如我带你们过去吧。” 姜妤看了眼顾玖琰，见对方并无反对便颔首道:“也好，我们正打算去看看刘老爷子，毕竟住在府上，我们也想聊表慰问。” “原来是这样。”刘管家叹了口气，悲从心来，“你说好端端的怎么就这样了，这凶手怎么这么歹毒啊。” 凶手？ 姜妤眼眸一亮，故作不解，“我听他们都说是女鬼作祟，那天小婷还瞧见了，刘管家您不信？” “唉......我年龄大了，都快半截入土了，况且我来刘府这半年就没见过那女鬼，自然是不信的，倘若真有女鬼来索命，那这都一年过去了，为何要到今时今日？”刘管家气愤道:“肯定是有人想要借女鬼的传闻来下毒手！” 姜妤惊讶，“您才来半年？” 一般管家那都是知根知底，再不济也要是信得过的，这刘管家来的日子也太短了吧，而且这个年纪就能当上管家了？！ 姜妤和顾玖琰对视一眼，忍不住问:“您姓刘，难不成刘管家和这刘府......” “不是不是。”刘管家摆了摆手，笑着解释道:“我啊做了好几家的管家了，因为精通算数所以在一些家中开支上能让主人家省心很多，第一家离开之后，经人介绍我就又换了其他地方当管家，这么一算也有四五十年了，我年龄大了，这刘家也是最后一家了。” 姜妤了然地点了点头，可眼底也闪过几分暗光。 因为刘管家来刘家时间不长，那么很多事问他说不定反而可以得到答案。 有时不知道秘密的人，反而会透露的更多。 姜妤粲然一笑，毫不吝啬地夸奖，“原来是这样，术业有专攻，刘管家您真是厉害啊。” 不仅如此，她还转过头看向顾玖琰眨了眨眼，“对吧公子！” 顾玖琰看她带着俏皮又乖巧狡黠的模样，眼中生出几分笑意，点了点头，淡淡吐出一个字，“嗯。” 但这已经足够，毕竟刘管家可是亲眼看见，昨夜这位顾公子连王北舒和刘成都敢对呛的，那身份自然也尊贵。 第30章 打听 被身份尊贵之人赞赏，刘管家也难免骄傲和自豪，他摆了摆手行礼道:“公子姑娘言重了，这都是我的本分。” 姜妤眉眼弯弯地笑，“可不能这么说，刘管家能被推荐到刘府，还被其他主人家夸赞，那定是有本事的，比如对家中的事务那肯定是极为清楚的。” “哎哟姜姑娘，你快别夸我了，你这真是折煞我了。”刘管家一边谦虚，一边却忍不住笑意，“不过这要知晓府中上下事，自然也是不在话下的。” 不成想少女下一秒就惊喜道:“那就太好了！” 刘管家愣住了，“嗯？” 就连顾玖琰都眉头轻挑，想看她又玩什么把戏。 姜妤转换了神情，叹一口气，有些苦恼且难言道:“实不相瞒，我们这次除了看望刘老爷子聊表慰问关心以外，还有道歉的意思。” 刘管家疑惑不解，“道歉？” 而这次，顾玖琰眼中眸光轻晃，他垂眼遮住笑意，心下了然。 姜妤还在苦着脸点了点头，“是啊，毕竟昨日我家公子才和二老爷发生了言语冲突，结果二老爷就......” 她顿了片刻真心道:“我们心里多少也觉得有些抱歉，所以想买些礼物送给刘老爷，正巧我家公子家中珍贵药材不计其数，只有想不到的，就没有我家公子找不到的，不知这刘老爷子生的是什么病，病多久了，大夫怎么说，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我们也好让人送来。” 一旁的顾酉也知道了他的打算，她这是打算看看这刘鹏是不是真的病了，如果是真的病了，那么刘鹏撞鬼的可能性就非常小了，毕竟按照传闻，他病得好像还不轻。 看着姜妤那张无害的小脸涌现出自责和愧疚，那双清透干净的眼睛诚挚坦然，让人想要相信她说的话。 刘管家叹了口气，他犹豫了片刻然后才道:”其实老太爷他......” “哎哟！” “你没长眼睛啊！” 眼看着就要套出点什么了，不料想，刘管家的话未说完，一道怒吼声便响起。 几人向声源处看去，透过不算密集的假山，只见几个家丁正怒气冲冲地看着一个佝偻颓然的男人，男人推倒了推车上的粮草，应当是砸到了那几个家丁。 他正木讷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可对方显然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怒吼道:“不是故意的？你说这话谁信啊！这么大一条路你不走偏偏砸到了我们身上，这件事没完......” 刘管家皱了皱眉，“又来了，这个赵丹怎么老是被欺负。” 虽然嘴上嫌弃苦恼，但刘管家还是转头向姜妤几人抱歉道:“对不住啊顾公子，姜姑娘，你看我这还有事得先去处理，告辞了。” 说完，他便匆匆赶过去，生怕慢了那个名叫赵丹的就被欺负了。 刘管家呵斥道:“你们干什么呢，什么时候了，在这里吵什么，不想干了！” 几人瞬间安静下来，欲言又止，“刘管家，是赵丹他......” 姜妤失落地耷拉着脑袋，“就差那么一点点。” 顾玖琰好笑道:“既然我们这一趟要过去，亲眼看看那个刘鹏不就知道他到底是真病假病了吗？” 顾酉的目光还在看着远处，“不过那个刘管家该说他善良还是细心还是认真负责呢，那个赵丹看样子应该是个马夫，在一个府宅中最不受欢迎的家丁之一恐怕就是马夫了，但这个刘管家好像很经常关注赵丹的情况，就连他容易受欺负这件事都知道得清楚，还上前去维护对方。” 姜妤也抬头看去，现在争吵已经结束，刘管家正在和赵丹不知在说些什么，时不时还拍拍他的肩膀，看样子很是亲切的模样。 顾玖琰瞥了她一眼，见她一直看着那处，眸色闪过一丝暗色，拎着她的脖子转身，“行了，不是还要去看刘鹏吗。” 就像拎着小兔子一样，姜妤感觉到衣服被提起来顿时羞红了脸，气鼓鼓道:“我知道要过去，但是公子你说一声就行了，拎我衣服做什么！” 这样多难看啊！ 她好端端一个美人！被拎着衣服向前走！ 顾玖琰不疾不徐道:“我乐意。” 但手还是松开了的。 顾酉在后面看着俩人打闹不由得笑了笑。 可几人却没发现，在他们离开之后，正低着头在和刘管家说话的赵丹，却向他们方才站的地方看了一眼。 目光森冷，哪里还有丝毫的木讷和怯懦...... 第31章 怀疑 “赵丹......赵丹！” 刘管家突然提高的音量扯回了赵丹的思绪，他的眼中瞬间又浮上了刚才消散的木讷，“刘管家。” “你这小子，和你说话发什么呆啊。”刘管家没好气地说着，随即又左右瞧瞧，从袖子里拿出了一点银两递给他。 赵丹愣了一下，连忙拒绝道:“刘管家，您这是做什么，我不能要。” “哎呀，拿着！”刘管家强硬地将银子塞到了赵丹的手中，皱眉道:“不是我说你，你娘子生着病呢，可不要好好地修养，你说你都这个年纪了，得赶紧让媳妇好起来，然后你们在一起要个孩子，这样生活才算幸福，知道没。” 赵丹抿了抿唇，看着眼前这个和善的老人，又低头看着手中地银子，沉沉地点点头，闷声道:“知道了，刘管家，您待我这样好，我却无以为报。”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刘管家笑道:“我还会在刘家干个几年，等到你孩子出生了，如果可以的话到时候再叫我过去看看，吃个饭，那就行了。” 赵丹又点点头，“好。” 他攥紧了手中的银子，眼底的深暗是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这一趟去找刘鹏并不算特别顺利，因为他们并没有真正见到刘鹏，被告知刚喝了药已经睡下了。 但是刘鹏的院子的确和其他院子不同，那就是药味特别重，就连院前都有很多草药。 那是一些需要种植，保持新鲜，吃的时候才采摘的药，并且要照顾得非常仔细。 刘家还专门请了懂医药的婢女来照看，可以看出花费了大功夫。 既然刘鹏在休息，几人自然也不可能闯进去，只能离开。 姜妤撇了撇嘴，有些疑狐道:“公子，你觉得这刘鹏真的病得这么严重吗？” 顾玖琰挑了挑眉，他眼底涌现些许暗光，不疾不徐道:“院子里不是有很多草药吗，而且这药味也很重，昨天刘鹏身上也的确有一股药罐子的味道，难道你还有别的看法。” 姜妤点了点头，“毕竟这院子里药的味道不一定就是他喝的，煎药在院子里，种药在院子里，想要味道淡也很难吧，至于刘鹏本人身上的味道，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就会沾染上。 更何况，倘若身上戴了装有药的香包，再装得虚弱一些，那么也会给人一种错觉，这人已经病入膏肓，今日我看那刘鹏面色虽然有些苍白，身体有些虚弱的模样，但说话时颇有中气，眼白分明，舌苔虽然或许鲜红，但那明显只是体热，并不像病得这么严重的样子，不过具体，还是要得知道那刘鹏到底得的是什么病才行。” 听完她说的话，顾玖琰紫色的眸子为凝着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光，停下脚步，回头盯着她，漫不经心地嗯哼了一声，“你还懂这些？” 咚—— 姜妤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完蛋了！她就知道不能这么草率的就在顾玖琰的面前露出她会医这件事，可她也就说了两句而已，怎么也被怀疑了！ 她的指尖顿住，愣愣地看着顾玖琰，只觉得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仿佛一个照妖镜，将她的内心照得一清二楚。 她咽了咽口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算不上会，只是久病成医，以前总是生病受伤，是姐姐发现带着太医来看我，但我知道不能总是这样，姐姐不可能一直在，所以有的时候我会偷溜去太医院，久而久之一些浅显的问题我也能知晓了。” 前半部分并不是假话，女主的确会带着太医来看她，毕竟女主聪慧，姜国皇帝对她也算喜爱，所以对这件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理会。 不过她演的应该还不错吧，没露出什么破绽吧！ 姜妤非常想抬眼看一下顾玖琰的反应，但是她不敢！被抓包就完蛋了！ 顾玖琰看着微微低垂着脑袋的少女，眼中没有那天晚上女人说起过去经历时的深沉，有的只是兴味，他挑了挑眉骨，转过身悠悠道:“原来是这样。” 姜妤一愣，这是信了？ 她连忙跟上顾玖琰的步子，转移话题，“那公子觉得刘鹏是不是装的呢？” 顾玖琰把玩着手中玉扇，缓缓道:“刘鹏有没有病我不知道，但他刚才并不在屋里。” 姜妤愣了，“公子怎么知道，是影密卫来向公子禀报过吗？” “并没有。”顾玖琰淡声道:“而是那屋里没有人的呼吸。” 姜妤点点头，的确，即便再虚弱的人也是要呼吸的，除非人死了。 可顾玖琰居然还能听出里面是不是有呼吸声，这也......太厉害了吧。 这都快要比上热成像感应器了啊！ 顾酉沉声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刘鹏就肯定也有问题了。” 毕竟如果是出去做事，大可说一声，何必骗人，除非做的也是不可告人的事。 姜妤其实不想这么想，因为这也就意味着，刘鹏也很有可能参与了杀害刘成，甚至是凶手。 那真是......太可悲了。 顾玖琰似是感受到身边人低落的情绪，他抿了抿唇，悠悠道:“既然刘鹏不在，那我们就走吧。” 姜妤抬头看他，“公子打算去哪儿？” 顾玖琰修长的指骨轻轻转动玉扇，翠绿的玉与那手相互衬映得彼此更加高贵，“繁州集市热闹，马上就晚上了，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出去逛逛。” ...... 繁州没有宵禁，亦或者说，在乾朝，都没有宵禁，即便到了亥时，还是有许多人在街上，只有到了深夜，人才散去，但还是有人出来摆摊卖夜宵。 这是姜妤当初按照现代的设定，现在想想，真是不戳，天快黑了，夕阳西下，万丈红霞晕染于天际，人间烟火弥漫在空气中，将着越发寒冷的天气也增添了几分暖意，即便独自一人，这人潮涌动也会不由感染其中。 顾玖琰长得好看，姜妤也美丽动人，来往路人都忍不住停下来瞧一瞧，加上身旁站着的顾酉，羡慕姜妤的人反而更多了一些。 尽管视线停留，却鲜少有人敢真的上前。 “卖糖葫芦咯，糖葫芦两文一串，不好吃不要钱嘞！” 路过时，小贩一手转着拨浪鼓，一手捧着糖葫芦扎，糖葫芦个个饱满圆润，糖衣衬得山楂越发红润透亮，再加上黄昏光辉的照耀，显得无比诱人，就差把“我很甜，我很好吃”这几个字写在上头了。 本身就饿了的姜妤此刻那是忍不了一点了，她立刻看向顾玖琰，“公子，我想买两串糖葫芦，可以吗？” 她当然也不是想让顾玖琰掏钱，而是她忽然溜了，顾玖琰一定生气。 但顾玖琰并没有拒绝，只点了点头，“快点。” 姜妤粲然一笑，“诶！” 顾酉也转身喊道:“卖糖葫芦的，等一下。” “诶，好嘞！”小贩嘴是机灵，听见这话立刻扬起笑容，回头向几人走来，“公子小姐，要糖葫芦吗。” “嗯，给我来......”姜妤思考了一下，竖起两根手指头，“两串吧！” “小姐，三串五文钱，再来一串吧，正巧你们三个人呢。”小贩商量着道。 姜妤却挑了挑眉，三串五文钱？ 这个营销方式这么先进吗，但是多了她确实有点吃不下，会觉得腻，不过...... 她看也没看顾玖琰，直接就看向了顾酉，笑眯眯道:“顾酉，你来一串吗？” 顾玖琰见状笑了，只是这笑不达眼底，还有几分森冷。 第32章 为什么不问他！ 顾玖琰一贯会伪装，如果不是他想要表露出来的，外人一般瞧不出来。 但特别熟悉他的人依旧能看出三分，更何况此刻的男人并没有打算隐藏自己。 真行啊，这女人。 他带她出来逛街，买东西却直接跳过他问别人了。 她是不是忘了自己到底是谁的人？ 顾酉感觉到背后生出的一股寒气，只能在心里抱歉，然后笑着摇头道:“不了，我不爱吃甜的。” 姜妤疑惑，“可上次我分明瞧见你和顾申两个人一块儿把桂花糕都吃干净了的啊。” 不论什么糕，那些糕点总归都带着点甜味。 还有这事？ 顾玖琰轻笑一声，嗓音低沉悦耳，可在顾酉耳畔却像是阎罗低语，“是吗，原来顾酉你喜欢吃甜的，桂花糕都吃完了。” 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他一点也不知道。 顾酉心里一咯噔，差点绕是素来温柔淡定的他此刻也有了几分慌乱，但他只抽了抽嘴角，便不疾不徐道:“可能是天气凉了，最近吃甜的总感觉喉咙疼。” “原来是这样，那可要注意了，别是感染风寒的前兆。”姜妤叮嘱完，刚想开口说只要两串就好，那一文钱也不用太省。 可下一秒耳边便响起男人阴恻恻的声音，“姜虞，怎么犹豫了这般久？” 为什么还没有问他？ 看来这女人是想死了。 许是对生命的珍惜，姜妤感知到了一股杀意，立刻便看向小贩，“给我来三串吧！” 小贩虽然脸都有点笑僵了，而且甚是不解，不就五文钱嘛，这三位公子小姐还要犹豫这么久，不过三人长得好，他还是笑着应道:“好嘞！” 但顾玖琰还是不太开心，因为姜妤还是没有问问她，看着喜滋滋吃了一口糖葫芦的女人，顾玖琰幽幽道:“好吃吗？” “好吃啊！”姜妤诚实地点了点头，眉眼都带着喜悦。 顾玖琰冷哼一声，不屑道:“一串糖葫芦而已，也值得你如此开心。” “因为真的好好吃。”姜妤再一次肯定了糖葫芦的口味，甜中带酸，一点也不涩。 顾玖琰正要再说什么，可随即，一串饱满诱人的糖葫芦便伸到了自己的嘴边。 他怔了一瞬，转头看她，落日的余晖之下，少女笑得灿烂又明媚，像是这即将到来的夜晚中那璀璨的光亮，她的声音清脆，却也带着糖衣的甜， “公子，你也来一串吧，你肯定会爱吃的。” 毕竟他那么喜欢糖。 但姜妤还是有些苦恼，“不过顾酉不吃，那就还多出来一串了。” 顾玖琰抿了抿唇，眼睫低垂，在白玉的肌肤上撒下一片阴影，嗓音徐徐，“你这串是给我买的？” “是啊。”姜妤点了点头，但她想起什么又立刻瞪着漂亮的眼睛认真道:“但是公子你不许生气啊，这次我可是当着你的面买的，你还同意了的，而且我也没有再以你的名义借钱了，是花的我自己的钱，说起来公子还要给我两文钱才是。” 上次的事她可还记着呢，本来她是没想给他买的，但是又一想，既然想要补偿他，他又喜欢吃甜的，那么，一串糖葫芦嘛，还是可以买给他的。 顾玖琰也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他眸色微沉，颔首道:“不生气。” 他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口，冲入嘴里的甜，随后带着一点点的酸，山楂口感清脆，没有苦涩感，的确还不错。 姜妤已经迫不及待地看过来，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怎么样？” 那一次吃烤鱼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的眼神。 她好像......很喜欢和别人分享。 可他不喜欢，他的，就应该是他一个人的。 顾玖琰敛去眸子里泛起的浓墨，勾起唇角漫不经心地点头，“一般吧，看来你还是有点用的。” 对于找这些甜食很擅长。 姜妤立刻嘟了嘟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她可有用了好吗！ 她大着胆子跟上顾玖琰，争辩道:“公子我会的明明很多好不好！” 顾玖琰扬了扬眉，压着戏谑的笑意，“我怎么不知道？” 姜妤哼了一声，不和他辩解了，她扬了扬手中的糖葫芦，“那公子，要不然你把这一串也吃了吧。” 其实她还想空着肚子去吃其他东西。 顾玖琰无奈地瞥了她一眼，“那你为什么还要买两串，我是这种连几文钱都没有的人吗？” 姜妤眨巴眨巴眼，“可是公子，这是我付的钱呀。” 顾玖琰:“......” 第33章 前往县衙 最后那一串糖葫芦被姜妤给了一个乞讨的小孩儿，并且被激到的顾玖琰非常干脆利落地给了姜妤一锭黄金，让姜妤高兴了好一会儿。 虽说是出来逛夜街，但顾玖琰并没有让姜妤吃太多东西，因为三人最终的目的地其实是去了当地的府衙。 繁州不仅百姓富足，就连府衙都修的比别处要气派许多，黑瓦新砖，衙差精神抖擞，身上穿的衣服也格外干净。 出事的时候县令是来过的，看起来还不错，是个认真办事的好官，再看一下府衙也很有制度，并没有因为站岗没人看守就洋洋洒洒的。 几人显然不认识顾玖琰，四人中站在最前面的两名衙役伸手拦下三人，“站住！” “你们是什么人，来衙门做什么？！” 顾玖琰自然懒得同他们说话，顾酉上前拿出令牌，沉声道:“麻烦告知县太爷，就说殿下到访，还不出来一见。” “殿下？”衙役将信将疑，“哪个殿下？” 顾酉微眯着眸子冷声道:“这是你该问的吗？” 一股杀意将衙役包围，他哆嗦了一下，回头迅速道:“快，快去请县令大人出来！” 不得不说，衙役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县令就带着师爷等人疾步而出。 他看见顾玖琰虽心中有疑，但还是上前带着三分恭谦和三分警惕行礼道:“卑职参见殿下，只是卑职人微言轻，未曾进过宫，也不曾去过京都，不知殿下可有凭证，好让卑职心中明白。” 顾酉将令牌递给他，县令恭敬地接过，随后浑身一震，瞳孔骤缩。 那是一块玄铁令牌，令牌的周围由金丝线描边，令牌刻意一条翱翔九天的祥龙，五爪之下是整个乾朝的地图，而在降龙的中间包裹着的，是一个“顾”字，大气磅礴，神秘尊贵。 可这并非是皇子的令牌，而是天子赐下代表着监国太子的令牌，文武百官皆知晓此事，见令牌如见天子。 可眼前这个尊贵的少年显然不可能是天子，那就只可能是...... 县令一个哆嗦，屈膝就要跪下，“卑职......”可马上就被顾酉给揽住，他微笑道:“大人不必惊慌，此次我们也只是代表殿下访民，县令只可照往常一般就可以。” 这个县令并不傻，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卑职明白，几位大人里面请。” 姜妤跟在后面，看了眼顾玖琰，感叹地摇了摇头，这顾玖琰的名号还真是响亮啊，拿出来的信物就连底下的县令都知道。 在姜妤看的电视剧里，大多这样的九品芝麻官都不会认识像顾玖琰这种身份的人。 “昨夜在刘家没有认出几位大人是卑职的不是。”县令笑着问道:“不知几位大人此次南下是为了？” 顾玖琰直接道:“游山玩水。” 县令愣了一下，又笑道:“卑职明白，那殿下在繁州期间，有什么需要的都吩咐卑职，卑职一定尽全力让大人玩的高兴。” 顾玖琰弯了弯唇角，拿起桌上的茶杯悠悠道:“这刘家一案我就觉得颇有意思，不知刘大人是否也能让我最后觉得高兴。” 县令了然，郑重道:“卑职一定竭尽全力。” 然后县令便将自己调查到的内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说了个干净。 刘家背景和她们知晓的都差不多，而多出来的一些内容便是。 这刘家在方圆百里都被称为良善之家，只要洲里有什么困难，那刘家都是第一时间出手相助的。 可就在两年前，刘家突然变了，就像光鲜亮丽的苹果，突然开始腐烂。 虽然也没有多过分，可一些腌臜事也事有传出，尤其是刘成，以前其实是被称为爱妻爱子的好丈夫，两年前开始突然就开始花天酒地，一个又一个的小妾抬进门。 只不过那些小妾在府中都待不过一个月，就又被赶了出来，并且刘家会给一大笔钱作为赔偿。 第34章 严重不符 而那些小妾，其实在离开刘家之后两三个月，有的疯了，有的病了，有的远远地离开了刘府。 当然就这些都是极为隐秘的事，所以还是有不少人会选择到刘家，为了钱。 也有自命不凡的认为自己可以让刘成娶了她，成为特殊的那一个。 只可惜，江山难移，浪子怎么可能会回头。 但那些小妾会变成这样，也就说明，她们肯定遭遇了什么非人的对待，县令本来想调查的，可偏偏她们都不愿意，选择了沉默。 没有由头，在生意上，刘家也没有做什么违法之事，县令也没有办法了。 两年前，一年前。 这两个时间点肯定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刘家变成现在这样。 姜妤皱了皱眉，内心气愤不已，她觉得这也不用查了，用脚指头都能猜到那些女子经历了什么，再想想那天刘成的好色模样。 她就说这刘家怎么怪怪的！ 心里这么想，她一时气不过便恶狠狠道:“不是说可能是女鬼作祟吗，说不定就是被他们害死的某个女子回来报仇，我看这刘成死有余辜，县令不如就这样把案子给结了算了！” 县令一听头大了，他叹了口气道:“卑职知晓姑娘心中愤懑，但倘若不查，草率利用鬼神之说，又该如何给刘家人一个交代，更何况，倘若这件事被百姓知晓，那岂不是人人有了不平之事，都可以用“鬼神”一事来替自己鸣不平，那法的意义何在，天下岂不大乱。” 姜妤自然知道其中道理，她只是生气而已，她瘪了瘪嘴，行礼道:“县令大人说的是，是姜虞言有不当了。” 顾玖琰余光看了姜妤片刻，悠悠道:“县令，我饿了。” “啊？”县令没伺候过什么比他大的官，也从来没有管理过那些大人的衣食起居，孙子突然听顾玖琰这么一说委实愣了一下，直到顾玖琰不耐烦的视线传来，他立刻反应过来，“好的，卑职明白，大人舟车劳顿，想必来繁州还没有好好逛逛，卑职这就吩咐人去把繁州最特色的吃食送来。” 说罢，他转头看向一旁的铺头，“老三啊，你就在这里陪着几位大人，看看有什么需要。” 名叫老三的铺头颔首道:“是。” 随后县令便带着师爷出去了。 而屋内在片刻的安静过后，老三看向守在门口的几名衙役，走上前沉声道:“都先下去吧，马上用膳了，站在这里别惊扰了几位贵客。” “是！” 到这里为止，姜妤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可下一秒，她便亲眼看见老三将房门关了起来。 转过身，一脸凛然的看着几人。 姜妤原本伸出去拿水果的手都收了回来，她真的是要气笑了。 不会吧不会吧，又有人来刺杀顾玖琰了？ 可这次她没有害怕，反倒有些惋惜的看着眼前面容颇为英俊的捕头，因为他马上就要挂了，顾玖琰对暗杀自己的人从来都不会手下留情。 可她万万没想到，老三上前两步，单手握住腰间的刀柄，转而便单膝跪下，恭敬道:“属下参见殿下！” 姜妤:！！！ 什么东西？ 这位老三是顾玖琰的人？ 顾玖琰不疾不徐道:“嗯，起来吧。” 他看她震惊的模样轻笑一声，“怎么，你觉得他是我的人有这么吓人吗。” 姜妤连忙摇摇头，“我只是觉得殿下果然厉害，身边的人遍布天下，看来大家都喜欢追随明主！” 顾玖琰低低地笑一声，然后淡声道:“行了别拍马屁了。” 他看向老三，幽幽道:“顾丑，这县令说的可都是实话。” 姜妤眉头轻挑，原来这位就是顾丑，十二影密卫队长里最小的那个。 明明长得很帅，看来排行最小还是这点不太好，名字和长相严重不符。 顾丑颔首道:“是，这繁州县令为人正直，虽然有些小贪财，但并不贪百姓钱财，对于百姓之事也都十分上心，他与刘家也没有过于亲密，只能说给彼此一个面子罢了，但实际上他该下手的绝不手软。” 第35章 覆盖在他的双眼之上 顾丑是顾玖琰一年前就安插到繁州的，对于县令，他已经调查得足够清楚，并且深得县令的信任。 今天一举无非就是考验县令，倘若不实，那么县令得死，顾丑也会受到责罚。 顾玖琰垂眸盯着指尖的茶杯，不知在想些什么，而不知为何，姜妤有一种预感，真相马上就要浮出水面了，现在就只等顾申回来了。 很有可能，他的发现将会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众人的思绪，顾玖琰瞥了顾丑一眼，顾丑立刻起身，恢复成了老三的身份，走上前去开门，“大人。” 县令点了点头，径直走进去看向顾玖琰笑道:“大人，饭菜来了。” 顾玖琰微微颔首，身后的女婢便排着队一个个进入房间里，她们手上捧着不同的美味佳肴。 姜妤看着便觉得肚子在咕噜咕噜叫了，虽然街上的摊贩做的食物也很香，但像这种大厨做的也别有一番风味。 但当姜妤看见最后名婢女端上来的食物，她浑身一僵，下意识看向顾玖琰。 果然，男人悠然慵懒的神色已经全然不在，他薄唇紧抿，他那双深邃的狐狸眼中透着深潭般的冷冽，闪烁着丝缕寒意，一抹浓重的暗色迅速扩散开来，阴鸷的气息令人透气发麻。 完了！ 这个婢女倘若真的把那盘羊肉汤端上桌，恐怕命都没了！ 是的，现在对食物的研究还很难能够彻底将羊肉的膻味去掉，尤其是对羊肉味道敏感的人。 更不论顾玖琰了。 他尤其讨厌羊肉。 因为顾方行喜欢吃羊肉，而顾玖琰的母妃尤其做的一手好味道，能让人吃不到膻味。 为了让顾方行常常来自己的宫殿，顾玖琰的母妃就在顾玖琰小的时候老逼着他吃，即便是他吃到吐。 那个时候的端妃已经陷入了癫狂，顾家几位皇子鲜少有爱吃羊肉的，她甚至觉得只要顾玖琰爱吃羊肉，就能证明他和顾方行更像一些，也就能让他来。 这也就导致了顾玖琰对羊肉的味道特别敏感，并且每次看见羊肉都会想起那段记忆，从而变得阴晴不定，曾经有一个不知他禁忌端着羊肉上桌的奴仆下场不可谓不凄惨。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保持食材原本的味道，这道凉拌羊肉还是很膻，就连她这个吃羊肉的人都能闻出来。 而端菜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看着怯生生的，要眼睁睁看着她死，姜妤做不到。 “站住！”姜妤一拍桌子，大声呵斥着，所有人都懵了，有些茫然地看着她，毕竟不论是刚认识她的顾丑等人，还是顾酉都不认为姜妤会是容易生气的人。 就连顾玖琰都神色淡然地将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随后他便瞧见，姜妤想也没想地向他走来，她乖巧地冲他弯了弯眉眼，接着一只软若无骨的手便覆盖在他的双眼之上。 她的手真的很软，还带着淡淡的香味，顾玖琰思绪恍然，想起出门前她好像的确在手上涂了什么东西。 姜妤捂住了顾玖琰的双眼，立刻看向那名端着凉拌羊肉的婢女，皱眉冷声道:“还愣着做什么，你们到底是怎么做事的，膻味这么重的羊肉也敢端上来给大人用，还不快滚出去！” 闻言，顾酉和顾丑恍然大悟，他们都是会吃羊肉之人，并且没有尝过真的能把羊肉的膻味去得那么干净的食物，所以对这个味道并不敏感，加上那些调料的掩盖，他们根本就没注意。 但现在他们明白了，想起上次的事情，顾酉和顾丑对视一眼，不禁为这婢女捏了一把汗，顾酉连忙挥了挥手，示意师爷赶紧带着婢女下去。 见人走远，姜妤才松了口气，太好了，看样子那个小姑娘的命保住了。 其实现在姜妤的身体也才十八而已。 “现在可以把手拿开了吗。”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像是流淌过冰川潺潺而下的泉水，透着凉意，又有些清润。 顾玖琰的睫毛很长，他说话的时候眨了眨眼，睫毛就像是小羽毛一下下地冲刷她的掌心。 第36章 打情骂俏 姜妤手心莫名滚烫，立刻把手收了回来，“对不起呀大人，但是我听说只要看不见，那么嗅觉就会减弱，就闻不到羊肉的味道啦。” 所以你可别生气，然后秋后算账把人小姑娘嘎了！ 除了有仇当场报，顾玖琰也很爱秋后算账的！ 可她说话的时候，便对上男人沉着暗色的紫眸，像是闪烁黑洞的宝石，把人的灵魂都吸入其中，她咽了咽口水，一时拿不准顾玖琰的想法，喃喃道一句，“大人？” 她的声音本就甜软娇媚，此刻放轻了，更像是垂柳拂过水面，荡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而她说的话就像是炽热的阳光，将那泛着冰的湖面渐渐晕染的滚烫，好似有什么在翻腾。 姜妤喜欢自己。 顾玖琰想起之前她那么了解自己爱吃糖，原来不是窥伺的，而是本就知晓。 现在，她知晓他不爱吃羊肉。 刚才......她维护了自己。 顾玖琰直直地盯着姜妤看了许久，最后才垂眸幽幽道:“坐下吃饭吧。” 听见这话，众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但姜妤还是有些不放心，她用余光观察着男人的神情，见对方的确像是把这件事给忘了一样，才放下心来。 而顾玖琰自然也没有忽略她的视线，他撩了撩眼皮，又恢复了那漫不经心地笑，“放心吧，我没事。” “嗯！”姜妤粲然一笑，给顾玖琰盛了一碗鱼汤，放在他的面前，“大人小心烫！” 顾玖琰垂下眼帘看了眼那碗汤，眸底有淡淡的，并非戏谑的笑意飞快闪过，他徐徐道:“嗯。” 这女人，果然很担心他。 不过......这样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 这一顿饭在戌时的时候结束，几人是逛街走着路过来的，这回去县令自然不会再让几人走路，派了马车送几人回去，安排的还是顾丑。 顾丑放下马凳，然后侧立一旁，等顾玖琰和姜妤上去。 他虽然是最小的，但也不是没有眼力见，刚才发生的事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心里头也门清。 姜姑娘肯定不是简单的姜姑娘，难怪不得他们主子要将对方放在身边。 等到顾玖琰上了车，姜妤才跟在后头上去。 这里没有灯，仅凭着月光和烛火到底还是有些昏暗，顾玖琰又弯了腰进入马车，衣摆垂下，融于夜色之中，姜妤一个没看清，直接踩了上去。 可这时，顾玖琰又向前走了一步，俩人不论是体力还是体重都全然不对等，脚下的布被扯走，姜妤整个身体便失去了平衡，猛地向前倾。 姜妤瞳孔地震，惊呼出声，只觉得头重脚轻，心都漏了一拍，她慌乱地想要抓住什么，也就在这时，一只长而有力的臂膀出现在她的面前。 姜妤连忙抓住，而男人的另一只手准确地扶住了她的腰肢，轻轻一提，姜妤整个人便直接从马凳落在了马车上。 姜妤抬头，天上月光泠泠，清冷无比，现在顾玖琰的身上，就连青丝都散发着光，阴影落在轮廓处，脸颊微暗，双眸却亮得惊人，他的嗓音似微风不疾不徐，“没事吧。” 腰间的掌心有些炽热，姜妤愣愣地摇摇头，她清晰的知道，自己被美色给迷惑了，她刚要开口。 “怎么这么笨。” 男人蹙眉嫌弃的话就说了出来。 姜妤:“......” 得，刚才她一定是疯了。 她气鼓鼓地瞪他一眼，恼羞道:“公子说的是，谁让公子腿那么长，衣服也那么长。” 都离她那么远了，这衣摆还能被她给踩到。 顾玖琰听出她的阴阳怪气，眉梢轻挑，“你这是在怪我，好大的胆子，不怕我生气？” 姜妤皮笑肉不笑，“怎么会，我分明就是在夸公子你，何来责怪一说呢。” 顾玖琰轻笑一声，“既然如此，那我就受用了。” 说罢他仰着下巴进了马车，姜妤看着他的背影握紧拳头用力地挥舞两下，怂兮兮地过了个瘾。 将这一切目睹的顾丑和顾酉面面相觑。 顾丑:刚才那个是殿下？ 顾酉:习惯就好。 顾丑:他们平常都这样......打情骂俏？ 顾酉:是的。 顾丑:......辛苦你们了。 一众兄弟现在都是孤身一人，现在却要承受这些。 第37章 枯萎 回到刘府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再过一会儿就要到刘府的“门禁”时间了，所以刘府的家丁们都在加快手上的动作。 现在大家都想早早地回房间，最好不要出来，免得受无妄之灾。 回去的路上正巧碰见了王北舒，她看着三人笑道:“顾公子这是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大可告诉我们，我也好吩咐人来给各位带路。” 姜妤礼貌地笑道:“我们就是出去逛逛，府上已经悲痛万分，我们又怎么好意思再麻烦，继续住在这里已经是心有愧疚了。” 王北舒不显分毫地笑道:“怎么会，让几位住下本就是为了报恩，何来麻烦一说。” 她这友好的样子，就好像那些问题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他们还是刚见面的样子。 王北舒的婢女在她耳畔说了点什么，王北舒皱了皱眉，冲几人笑笑，“我还有事，几位请便。” 随即便转身离开。 姜妤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悠悠道:“公子，你觉得这位大夫人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顾玖琰单挑眉骨，戏谑地笑，“你难道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姜妤转头，对上他的视线，撇了撇嘴，有些不解甚至厌恶地吐槽，“那个刘望可真行，都这个时候了还那么不安分。” 刚来那天王北舒也是听到了什么消息便匆匆离开，晚上刘望的脸就多了一道伤痕。 方才王北舒听见消息时那恨铁不成钢，嫉妒吃醋的表情同那天一模一样。 可想而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弟弟死了，那个刘望却还能做出这样的事。 姜妤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 可很快，她便觉得，这刘府根本就是一个吃人的地方。 回到玉竹园的时候，顾申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他脸色阴沉，薄唇紧抿，身上仿佛萦绕着沉沉的黑气，显然是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看见顾玖琰来了，他才沉声行礼，“公子。” 顾玖琰睨了他一眼，走进屋里坐下，幽幽道:“查到什么了？” 姜妤转身将门关上，下一秒便听见顾酉咬牙切齿道:“这刘府简直就是吃人的地方！” 他从怀里拿出一本书，“这是我查到的东西。” 顾酉接过翻开来看，可看到第一页的时候就不由得皱了皱眉，“这是什么？” 他转身，将本子恭敬地递给顾玖琰，姜妤连忙跑到顾玖琰身后看。 是一些类似于日记的东西。 [七月初一，摘了月季，但其香味品相不如想象中的好，且太过虚弱，不过半月便枯萎了。] 姜妤疑惑，“月季？这是刘府种花日记？” “当然不是！”顾申几乎是从齿缝间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那些花都是形容女子！每一朵花都代表了一个女子，而摘了的意思就是他们糟蹋了那名女子，枯萎则是......死了！” 姜妤浑身一僵，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屋子里弥漫着沉闷的寂静，顾酉的脸色也变得沉重。 顾玖琰垂眸盯着手里的书，面无表情，可目光却格外森冷。 顾申继续道:“刘家早在两年之前......不，应该说是更早的时候，只不过那个时候还没有闹大，刘望和刘成找的都是府上的婢女，只不过他们并没有做的太过分，还给了钱。 可后来，他们开始找府外的女子来满足他们的兽欲，因为之前闹出过人命，所以他们收敛了一些，但是那些女子出了府下场都没有多好，在这上面的记录中，最后枯萎了的花总共有两朵，其一是这最开始的月季，是府上的一个嬷嬷的女儿。 但那个嬷嬷是个黑心的，女儿死了她拿了钱就跑了。 这第二个便是在第一次事发之后的半年......” 第38章 太不公平，太恶心了 说到这里，顾申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忍说出来，因为在回想一次，他也依旧觉得残忍。 “刘望给此人设置的花儿的名字是——扶桑。” [扶桑花常常下垂，遮挡住了自己的美丽，倘若不仔细瞧根本就发现不了，只会将她与野花相比较，可若是翻开来，才发现其中的美很是诱人。] 这是那本书上扶桑这一篇的记录，姜妤有些茫然，却又觉得自己仿佛看懂了什么，她呼吸一滞。 顾申继续道:“扶桑花又名朱槿，书中的扶桑表示朱瑜，因为都有一个朱字，刘望给了她这样的代称。 朱瑜本是刘府的一个厨娘，因为家里有两个弟弟，父母也病弱，她急需要钱，而刘府给的钱多，所以她不远从其他州县来到这里当厨娘。 朱瑜的厨艺很好，刘家人很喜欢吃，久而久之，他们就想见见这位厨娘，可看到她的时候，刘望这个混蛋就对她怀了不轨之心！ 他对朱瑜用了强，后来除了刘望，就连刘成还有刘鹏都......” 顾申说不下去了，但结果姜妤也能想到，受到折辱的朱瑜肯定是被他们折磨致死了。 她为了家人来到这里，断不可能自杀。 姜妤听着，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眼眶泛酸，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泪水怎么也止不住地在她的眼里打转。 那些人真是该死啊！ 顾玖琰放下记录，修长的指骨轻轻点击桌面，“这些消息是从哪里得知的。” 顾申沉声道:“属下是在刘鹏书房的暗道里面找到的，在暗道之中还有一个密室，那里面关了一个男人，这些事都是我逼问他得知的。” 顾玖琰:“男人？” 顾申点点头，神色凛然，“是，刘府的上任管家。” 姜妤一愣，“刘府的上任管家居然是被关起来了？为什么？” 顾申刚准备开口，外面便响起了打更人的声音。 亥时到了。 顾玖琰勾了勾唇角，声音里带着几分幽然，“呵，看来鬼要出来了。” 他垂眸转动着桌上的茶杯，“之前没有看到的鬼，不妨今晚去看一看。” 姜妤怔愣了一瞬，“公子，可是这里的线索你不是还没有听完吗。” “我知道。”顾玖琰歪了歪头，不疾不徐地露出一个笑，“可是你不觉得看鬼比听那人是谁要来得有趣吗。” 他分明是在笑的，可是笑意却不达眼底，还有些令人害怕地心颤。 姜妤只好点了点头，“那便听公子的。” 这一次，不仅没有人出门，就连各个房里的灯都熄灭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刘府有鬼的传闻扩散开来，远处的街道分明还亮堂堂的，可刘府附近格外的安静，连路过的人都没有。 寒风呼啸，甚至传来回声，荡漾在姜妤的耳边如泣如诉，带着悲歌和吃人般的恐怖。 姜妤觉得害怕，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跟着顾玖琰的步子很慢很慢。 察觉到身后人的不对劲，顾玖琰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看着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可怜兮兮的，眼尾的红晕依旧，像雨打了桃花，透过雨珠，看见的是点点的红。 好像是方才听见那些女子的经历哭的。 怎么这么爱哭。 这才多久，就见她哭了三次了。 顾玖琰有些无奈，表情却很淡，“害怕？” 姜妤点点头，却又摇摇头。 顾玖琰蹙眉，“此前我已经说过了，你也信了，那鬼是假的。” 姜妤颔首，声音有些低落，“我知道。” 顾玖琰不解，“那你为何还害怕？” 姜妤抬眸看着他，浅色的瞳孔里铺满了复杂的情绪，她一字一句道:“那些女子是真真切切在这丧了命，在这个刘府，我不知道哪个角落，也许就在我曾经站过的地方，这里残留着她们的痛苦，她们的生命，那么委屈。 我不是害怕她们，我害怕的是这个刘府，这个世道，太不公平了，太多恶心的人了。” 其实即便是在她生活着的现代，这样的事情也会有发生，甚至更恐怖的事，可至少她可以安慰自己，欺骗自己，她站过的地方没有这样的事。 姜妤站在过黑暗里，可她的生命里同样有光。 可那些女子，经历过黑暗就难以回到光明的地方。 她很弱小，她无能为力。 可她却有一腔悲愤的心。 所以她觉得害怕，害怕这个地方。 顾玖琰听着她说的话，面无表情，站在身后的顾酉和顾申以为自家主子要生气了，刚准备开口说点什么，就听见顾玖琰轻笑一声。 随即他扬起了嘴角，眼里荡漾着几分嗜血的疯狂，“你说得对，所以我们不妨毁了这世道，” 他微微转过身，正面对着她，同样一字一句道:“姜虞，我说过，有我在，没有敢动你，也没有人能动你。” 既然你也不喜欢，那就把这些都毁了。 他的话里夹杂着些许阴鸷，却也莫名让人有几分安心。 第39章 出现 姜妤对刘府还是不太熟悉，但闻着那随风飘过，越发浓郁的药味让她明白了他们的目的地。 “不是说要去看鬼吗，为什么会......” 话音戛然而止，姜妤顿时明白了顾玖琰的目的，“你怀疑是刘鹏假扮的？” “嘘。”顾玖琰白玉的指尖落在他的薄唇上，“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说罢，他眸光微闪，伸手拎着姜妤后腰的衣服，轻轻点地，便飞身上了一旁的大树之上。 而顾酉和顾申则是躲在了其他的地方。 姜妤吓了一跳，险些惊叫出声，但直觉告诉她，现在绝对不能随便喊叫，便硬生生憋了下来，树枝粗壮，完全可以承担两个人的重量。 可姜妤低头看着距离地面足足三米高的地面，而也就在这时，顾玖琰打算把手抽离，姜妤感觉到了浓烈地不安感，心下一慌，将顾玖琰抱得紧紧的。 顾玖琰皱眉看她:你做什么？赶紧放开！ 姜妤瞪了回去:不要，我等会儿掉下去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公子你不想看鬼了嘛！ 她才不管顾玖琰同不同意呢，再说了是他把自己带上来的，压根就没管自己同意不同意！ 顾玖琰还想表达点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便传来，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却又格外熟悉地向这里靠近。 那人佝偻着背，虽然脸上没有了那股颓废木讷的感觉，但姜妤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赵丹？！ 赵丹大晚上的怎么来这里了？ 赵丹走进院子里直接就奔着刘鹏的房间去，伺候刘鹏的奴仆们都在自己屋里，所以根本就没有人发现这一件事。 可赵丹进入刘鹏屋里之后，就再也没有声音了，直到一刻钟之后，刘鹏房间里的灯居然亮了起来，还响起了他说话的声音。 苍老带有几分虚弱，“来人。” 刘鹏院子里的人睡眠很浅，就是怕老太爷有个什么事儿叫他们，他们听不见从而造成了严重的后果。 很快，刘鹏侧屋的灯也亮了起来，里边儿传来对话声。 “老太爷，怎么了。” “给我倒杯热水来。” “是。” 大半夜叫醒别人就是为了倒一杯热水？ 姜妤蹙了蹙眉，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吗，顾玖琰都没有这么难伺候。 而且刘鹏难不成没有发现赵丹吗？ 又过了一会儿，灯再次熄灭。 屋里陷入沉浸，就在姜妤以为不会有什么事发生的时候，刘鹏屋里的窗户，被人打开了。 探出的是一只苍白无比，有些纤细，但指甲泛黑且格外长的手。 手腕上，戴着一点红色的布......不，不对。 那不是红色的布，而是一件破烂的鲜红的衣裳。 那人骨架偏小，以一种诡异的姿势从刘鹏屋里的窗户爬出来，漆黑到脚踝的长发遮住了脸，但隐约能瞧见鲜红的血液落在她的脸颊。 在这样寂静深黑的夜里，鲜红的灯笼被风吹起，阴冷的气息从脚底蔓延，姜妤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太可怕了。 不是说是假扮的吗。 这......这办的也太好了！ 对方环顾四周见没有人，这才站立起来，身形更像正常人了一些，随即对方便以飞快地速度离开了刘鹏的院子。 现在看来，刚才对方以那样诡异的姿势出现就是怕遇到人，所以他才要乔装一下，没人了才恢复原状。 对方速度很快，姜妤有些担心会跟丢，她转头看着顾玖琰不解道:“公子，你已经发现谁是凶手了，为什么不抓他？” 顾玖琰懒洋洋道:“我不是说了吗，我要看鬼，这鬼还没有向我展示他是如何行凶的呢，你准备好了吗？” 姜妤疑惑，准备好什么？ 可顾玖琰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直接拉着她的后腰便跟着红衣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速度之快，差点让姜妤觉得自己坐在了过山车上面，因为要落地，顾玖琰并不是真的会飞。 所以就时而上，时而下。 给姜妤头都整晕了。 而她则非常没有安全感地紧紧抱着顾玖琰的腰，尽量低声道:“公子，你慢点啊，我要吐了！” 要吐了？ 顾玖琰薄唇微抿，有些嫌弃道:“真没用。” 但还是慢下步子，因为他已经知道那人要去的地方是哪里了。 刘府虽然大，但也经不起几人轻功飞跃，所以平常走路都要花上半个小时的路程，现在不过一分钟。 等姜妤看见那个红衣人的时候，顾玖琰已经带着她再次躲了起来。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是躲在墙的后面，而那红衣人正在五米前的一棵树上，听着屋里的动静。 姜妤起初也在猜测，这里是哪里，但很快她便知晓了。 第40章 青面獠牙 “你说你不敢了，结果呢！” 王北舒气愤的声音虽然故意被压低了，但因为院子里格外安静，而显得大声。 那种压抑的咬牙切齿的怒火，可以看得出她现在有多生气。 刘望讨好的声音响起，“我错了，夫人，今天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那徐氏故意来勾引我的，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啊！” “又是这句话，你每次都用这个借口不腻啊！”王北舒恶狠狠道:“你明知道现在什么日子，我和你说了几次了要忍住，而且你居然还敢勾搭徐氏！你不知道她现在被怀疑吗，你也真不怕引火烧身，而且那个是你弟弟的妾室，现在还有衙役守在府内，要是被发现了你......” 王北舒骂的有些喘不过气了，她走到桌边坐下连忙给自己倒了水喝。 刘望被骂得心里有些不服气，他有些无所谓道:“可是夫人，以前......以前我们也不是没玩过同一个，那个徐氏比那些还要风骚，说出去，别人也只会说是她勾引我的。” 姜妤发誓，她现在就很想冲进去给刘望一拳，王八蛋！怎么敢说出这种话的！ 可同样愤怒的不止是她。 “咔——” 树枝断裂，垂落在地的声音有些响，立刻便惊动了屋里的人。 刚准备开口的王北舒听见这声音，神色一变，呵斥道:“什么人在外面！” 姜妤看了眼树上的红衣人，对方正怒火冲天地瞪着屋子里面。 虽然是侧脸，且距离还有些远，但因为那张脸被血染红，青面獠牙，显得格外恐怖，所以姜妤看的还是挺清楚的。 不过看他的反应，这也证实了，果然红衣人就是来复仇的。 见外面没有人回答，反而是寒风肆虐，呼呼的声音回响生出了几分恐怖。 刘望和王北舒相视一眼，王北舒又喊了一句，“到底是什么人，赶紧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这一次红衣人依旧没有回答，却用暗器精准地透过纸窗将他们屋子里的蜡烛给熄灭了。 黑暗笼罩，树叶疯狂摇晃，风借着破洞缓缓吹进屋子，带来丝丝密密的阴寒。 不知所以，且心里有鬼的人已经恐慌不已了。 果然，刘望害怕了，他咽了咽口水，躲在王北舒的后面，哆嗦道:“娘......娘子，该不会......该不会是哪个女人来了吧。” “什么那个女人！你别在这里说疯话！”王北舒虽然是这么说的，但脸色同样已经变得惨白，就连声音都有些抖，却还是强装镇定地喊道:“既然来了就出来吧，我知道你不是......” 可她的话只说了一半，整个人的神色就开始不对劲，像是陷入了什么幻境一样，她呆愣愣地看着少年，浑身开始抽痛，她看着身边的刘望，瞳孔地震，突然就开始发出惊叫。 “啊啊啊啊啊啊！鬼......鬼啊！”王北舒害怕地跌倒在地，不停地向后爬。 刘望被她这副模样吓到了，迅速回头，可是背后分明什么也没有，他又害怕又着急，“娘子，什么鬼，哪里来的鬼，你在说什么啊？没有鬼啊？” “啊啊啊！你别过来，别过来！”王北舒一边逃窜一边喊道:“你别来找我啊，当初又不是我害的你，你要找，就去找刘望，他就在我旁边，你看不见吗！” 刘望顿时变了脸色，他沉声道:“王北舒，你在说什么，你疯了吗！” 可王北舒依旧没有停下，她就这样一边闪躲一边将责任都怪在刘望的身上。 刘望怒不可遏，痛骂着王北舒，夫妻俩就这样分崩离析。 姜妤此刻算是明白了红衣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41章 我有这么好心吗 王北舒是不害怕所谓女鬼复仇的，只有让她亲眼见到，所以红衣人给王北舒下了毒药。 而刘望忍气吞声，他的秘密王北舒都知道，可关键时刻王北舒却毫不犹豫卖了自己，杀人诛心。 这一招挑拨离间可以说用的非常好，可红衣人要做的显然不止这些。 他很快又有所动作，看样子，这次，他也要让刘望看见“她”，让刘望忏悔，恐惧。 屋内王北舒已经没了声音，显然，红衣人做了什么让王北舒和刘成的毒发状况有些不一样。 可就算这样，王北舒的时间也快到了，刘望还在谩骂，但他也开始有些慌张。 姜妤知道，再这样下去，俩人必死无疑。 因为此刻屋子里除了俩人没有其他人了，王北舒并没有在侧屋留人，想必是为了骂刘望不好让其他人在侧室，而在外面的奴仆本就忌惮闹鬼一说，再加上有刘成一事，现在就更不敢出房门了。 平常俩人看来也是没有少吵，所以众人也见怪不怪，更不会理会。 倘若不是计划已久，很难想到这些。 姜妤回头看向顾玖琰正要开口询问，他不打算做什么的时候，顾酉就已经出手将红衣人制止了。 “谁！” 红衣人僵硬在那里，显然被点了穴道，他冷声质问，却也看见顾申走进屋内，将不明所以的刘望还有即将毒发身亡的王北舒给救了下来。 红衣人目眦欲裂，“你们干什么！你们为什么要救他们！快把我放开！你们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他们就是魔鬼，他们对你们不也有不轨之意吗！他们兄弟俩都在觊觎与你们相行的女子，你们到底在想什么，你们难道就不感觉到愤怒吗！你们不想杀了他们吗！” 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可能完不成了。 这两人来的悄无声息，武功显然高于自己，现在他被控制了，这一切很可能完了。 可他怎么能放弃？ 他谋划了这么久！ 红衣人恶狠狠地瞪着被拖出来昏倒在地的刘望和王北舒，不再怒吼，而是想办法冲开被点的穴道。 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可能，他也要杀了这两个人！ 分明他马上就要成功了！ 可顾酉是什么人，哪里会看不出来他的想法，便将红衣人直接打晕带了下来。 俩人向顾玖琰行礼道:“公子，好了。” 看着昏迷的三人，顾玖琰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又带着嗜血兴奋的笑容，“把人都带过来。” 他看着顾申悠悠道:“涉及这个事件的所有人。” 顾申颔首，“是！” 姜妤看了倒在地上的红衣人一眼，其实他脸上的血迹并没有恐怖到那种程度，只不过是他自身所带的仇恨将其面容变得狰狞。 她转身向顾玖琰走去，她疑惑地问道:“你早就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了嘛？” 顾玖琰挑了挑眉，不疾不徐道:“你指的是什么？” 姜妤垂眸缓缓道:“刘鹏其实是赵丹假扮的，而红衣女鬼也是赵丹假扮的。” 她起初也有些疑惑，为什么红衣人会从刘鹏的房间里出来，刘鹏又怎么没有发现溜进他房间里的赵丹呢？ 可刚才，她听见了那番话。 那天宴席上，刘成对她的骚扰可能会被流传出去，但是刘望的，就连她自己也是后来在得知刘望的品行之后才反应过来，那天令人恶心的眼神可能是来自于他。 可这个红衣人却这么了解，说明他在场，且看到了一切，还对刘望的品行清清楚楚。 那么，能做成这件事的只有刘鹏。 可他们去找刘鹏的时候，仆人说他在休息，可人并不在。 刚才，赵丹进入屋子里没多久就响起了刘鹏的声音。 太巧合了，巧合到就像是故意而为之。 顾玖琰见她也已经猜到全部，眼中闪过几分玩味，“不错，还算聪明。” 他轻轻转动自己的扳指，缓缓道:“你还记得宴席上我和刘鹏的初次相见吗？” 姜妤一愣，回忆一番而后点点头，“就是一个陌生人该有的反应......” 她想到什么瞳孔骤缩，“刘鹏是你的人，他应该认识你的？！” “是。”顾玖琰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漫不经心地笑，”如果刘鹏只是为了假装，那么事后他不可能不来找我，因为他知道，那样会有什么下场，可是他没有，就足够说明，他不是刘鹏。” 既然刘鹏都是假的，那么假扮红衣人的刘鹏就不存在，再加上进屋的赵丹，很容易得到这一切的凶手是谁。 姜妤也明白过来，所以刚才他才会直接带着自己来刘鹏的院子，就是为了验证这一点。 她蹙了蹙眉，还有些疑惑，“可他自己乔装成朱瑜就可以了，为什么还特意要装成刘鹏？” 顾玖琰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因为这样就算发现了，人们也会以为是刘鹏做的，就能嫁祸刘鹏。” 感受到男人鄙视的眼神，姜妤气鼓鼓地在心里骂了他一百句。 “既然现在人证物证俱在，那为什么还要把他们打晕，直接交给县衙惩治就好了。”姜妤可不记得顾玖琰会是这么爱管闲事的人。 “刘家的人虽然烂到骨子里了，但他们的钱是我的，那个赵丹不是我的人，这两年做的事也都不受我管辖，你觉得我会这样放任下去，把这么大一笔钱拱手让人吗？”顾玖琰冷冷道。 姜妤撇了撇嘴，那些钱明明是人刘家自己的，只不过是他们家主听命于你罢了。 不过她想到什么，震惊又有些气愤道:“那你的意思就是说你打算要救下刘望吗？！” 刘鹏肯定也不在人世了，刘成也死了，那这刘家的财产肯定就落在刘望手里了。 所以姜妤自然而然地认为顾玖琰为了得到刘家的财产想要救下刘望。 但她又觉得顾玖琰不是那样的人，他肯定没这么好心。 果然，男人听到她的话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低低地笑出声，到最后甚至弯下腰来，笑得有些狠了。 “呵，哈哈哈哈哈哈。” 说实话，看到顾玖琰笑得这么开心，姜妤觉得并不是什么好事，她抽了抽嘴角，有些复杂道:“你笑什么？” 顾玖琰甚至笑出了眼泪，他笑够了才停下来，可是看到姜妤白净的小脸又忍不住嗤笑一声，而后歪了歪头道:“在你眼里我看起来有那么好心吗？” 第42章 公堂对质 妖冶的紫眸月光的衬映下泛着些许冰冷的光，还带着几分戏谑，让人不寒而栗，“我自然是要刘鹏写下财产转让契书，把这一切都变成我的，这样才名正言顺，毕竟......我可是个好人啊。” 说最后这几个字的时候，顾玖琰眼里的兴味不言而喻。 姜妤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就知道！ 既然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明白，顾玖琰也不会再浪费时间，现在就剩下最后的真相。 赵丹为什么要这么做。 县令也没想到，自己只是伺候顾玖琰这尊大佛吃了个饭，他就把自己想到头疼的案子给破了。 虽然是半夜，但有事，再说了，顾玖琰也在，所以也升起了公堂。 一直奔波在外的顾亥也在这个时候回到了顾玖琰的身边，姜妤起初以为他是在外面调查什么的，但现在看来不止是这样。 板子敲击地面，衙役们齐喊“威武”的声音并不小，所以还是吸引了周边的不少百姓过来看。 看见跪在地上的刘望，王北舒，还有周云，还有一个......红衣女鬼。 “啊！这是怎么回事？” “天哪，吓死人了，这真的是鬼吗？” “你傻呀，这么多人，灯这么亮，她都没有逃跑害人，怎么可能是鬼。” “你这是什么逻辑，应该说，鬼怎么可能跪咱们得县令啊，要跪，那也是跪阎罗王或者黑白无常啊！” 姜妤听了心里升腾出一句国粹，因为这句话好有道理啊！ 来的百姓虽然不多，但寂静的夜里，他们讨论的声音也被放大，显得有些嘈杂，而被他们讨论的刘望三人则是既害怕，又觉得丢脸。 县令瞥了眼顾玖琰，见他神色不耐，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立刻拍了惊堂木呵斥，“肃静！” 他看向顾玖琰，“大人，您看这......” 顾玖琰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言不语。 县令却立刻明白过来，这是全都交给自己了。 他看着跪着的一干人等，“你等可知今日为何会在这？” 刘望和王北舒心里一咯噔，相视一眼哆嗦着摇头，“大人，我们当真不知啊，我们遵纪守法实在不知道犯了什么错，相反，我们可是受害人啊，是他！” 王北舒指着一旁的赵丹怒骂道:“是他有罪才对，居心叵测居然装鬼吓唬我们！” 此时的赵丹已经没了那层伪装，完完全全就是自己的模样，他看着王北舒，冷笑一声，“装鬼？你们自己就是比鬼还要狠心作恶的人，在这里说我装鬼，鬼恐怕都没有你们来的狠吧。” 人心有时候比鬼还要恐怖。 姜妤不由得想起了这句话。 而王北舒却一脸莫名，“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大人，你快把这人抓进大牢，我二弟肯定就是他害的！” “对！没错！”刘望在一旁附和地点点头，周云则从始至终都默不作声。 县令立刻又拍惊堂木，“放肆！你现在是在叫我审理公堂吗！你们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心里清楚，等会儿再和你们算账！” 他沉着脸看向赵丹，“赵丹你说，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赵丹似乎想起了什么痛苦的记忆，他的眉宇之间在刹那便浸满了痛苦，他看着堂上的县令，又看了眼顾玖琰，最终行了一个大礼。 “草民赵丹，恳请大人做主，为我的未婚妻昭雪，我要状告刘家刘望，刘王氏，强抢民女，草菅人命！” “咚——” 他的额头磕在地上，留下一个血印，三个响头，一个也没有少。 声声沉闷，留在地上的血那都是带着无尽冤情的证明。 赵丹的声音悲戚，听得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县令听到这里，也明白了大半，毕竟刘家人的恶行，他也是知道的。 他一字一句道:“你细细说来！” 赵丹又磕了一个头，然后才道:“草民名为赵丹，和此前在刘府做厨娘的朱瑜乃是青梅竹马，我们情投意合，在四年前，已经到了婚假的年龄马上就要成亲。 可是天不随人愿，朱瑜的爹意外去世，她家里没有了经济来源，别无他法的朱瑜，只能撑起那个家，可她不愿意拖累我。 在一个夜里，她自己离开我们村，来到这里，听说刘府要厨娘，给的钱多，她厨艺不错，就进来刘府，刚开始倒也还好，虽然累了点，但她说想到家里的亲人，她也觉得没关系。 她还时常给我写信，就连可谁知......” 赵丹的声音猛地变化，他做了这么多，从来没觉得有什么，可想到这一刻，他终于忍不住，声音有些哽咽，他握紧拳头，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直眉怒目地看向刘望，咬牙切齿道:“可是这个畜生！毁了她！” 刘望大惊失色，“你别胡说，大人，都是假的大人，你别听这个刁民胡说！” 就连一旁的王北舒都白了脸，居然真的是为了朱瑜而来的。 姜妤看着刘望那样非常生气，她看向县令恭敬道:“大人，我觉得这人扰乱公堂秩序大吵大闹，不给他一点惩罚，在百姓面前岂不乱了套？” 县令笑看着她，又看了看顾玖琰，见这尊大佛什么也没有说，就当对方默认了。 他又拍惊堂木，“来人，把他拉下去仗打二十，把嘴给我堵住！” “什......”刘望瞠目结舌，随即怒火中烧地看向姜妤，“大人，这是什么人，怎么敢在公堂上发言，大人我不服......” “放肆！”姜妤冷眸呵斥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喊完，姜妤忍不住兴奋，因为......说这个台词真的太爽啦！！ 第43章 她还挺装的 从前姜妤可是看了许多这样的台词画面，当时她不屑一顾，现在她觉得自己还挺装的。 说出这句话的感觉真的很爽啊！ 刘望果然被她吓了一跳，愣住了，但还是强装镇定道:“能......能是谁？” “大胆！这位便是当今太子！”姜妤冷笑一声，一个大喘气，吓得刘望动都不敢动了，百姓也倒吸一口气。 就连顾亥等人都错愕地看着她，甚是不解，不是要身份保密吗？ 顾玖琰只拿起了桌上的茶杯，轻轻一抿，仿佛对这些事并不在意，可他垂下的眼眸之中有着明晃晃的玩味。 百姓也在窃窃私语。 “真的假的，这就是那位太子？” “不会吧，他怎么会来繁州？” “不过听闻他嗜血残暴，居然愿意管这些事？” “哎呀，传闻不是也不能尽信嘛。” “对呀，我看着这太子可俊，一点也不像凶残啃食百姓的人啊。” 听见这话，姜妤心里冷冷地嗤笑一声，他的确不啃食百姓，因为在他眼里百姓还不配被他放在眼里，所以他都是找那些土豪有钱的坑，因为钱多，而他们贪婪丑恶的反应也足够有趣。 而顾玖琰这显然是被百姓给调戏了。 姜妤感觉到男人幽幽瞥来的视线，讨好地笑了笑，然后赶紧道:“是太子殿下格外器重的顾大人！” 众人:“......” “切——” 众人愣了一下，都忍不住失望，他们还真以为能看见太子殿下呢。 顾玖琰冷漠地看着姜妤，好像在说，你胆子很大啊。 姜妤权当没看见，她觉得自己做的可对。 她这可是在帮助顾玖琰挽回百姓的声望呢。 果然，虽然遗憾，但堂下百姓还是对顾玖琰有了别样的改观。 “可这位大人居然被赐了国姓，可见他真的非常受太子殿下器重诶。” “可是我没听过有哪位被赐了国姓的大人啊？” “哎呀，你是什么人，你能听说过，太子殿下做事那我们怎么可能全部都知道。” “不过太子殿下派他来解决这么一个冤情，是不是就代表着殿下其实也是个好人啊。” “这......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诶。” 有人立刻就朝刘望喊道:“你现在还嚣张什么，顾大人在这里呢，有太子殿下撑腰，你还敢放肆！” “就是，打死他！之前就听说从刘府出来的小妾不是疯了就是死了，原来刘家这么会吃人，还好太子殿下派顾大人过来，否则不知还有多少女子会丧命其中呢！” 县令又一拍惊堂木，“安静，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他看着愣在一旁拉着刘望的衙役皱眉道:“还不快拖出去打！在这里愣着做什么！” 因为被堵住了嘴，所以刘望只能把所有的声音都往肚子里咽，可就算如此，板子打在皮肉上的声音还是令人不寒而栗。 王北舒瞧见上面渐渐渗出的血迹咽了咽口水，不敢再说话。 赵丹只冷冷地看着，而县令又道:“赵丹你可以继续说了。” 赵丹转过头，看着王北舒寒声道:“刘望对朱瑜下了毒手之后，王北舒发现了这件事，朱瑜曾经向她求救，她以为以王北舒的强悍会让刘望停止做这样的事。 那个时候朱瑜......朱瑜她还是有活下去的念头的！可是！可是王北舒这个贱人！她非但没有呵斥刘望，还把这件事怪到了朱瑜的头上！折辱打骂那都是常有的事！ 可刘望没有停止他的兽行！终于有一天，这件事被刘鹏发现了。” 说到这，赵丹凄惨地笑了笑，“刘鹏，那是大善人啊，百姓熟知的大善人，可是他做了什么？他居然......他居然......” 赵丹猛地抬起头目眦欲裂地看着天上，不知是妆容，还是什么，但赤红的泪珠淌过他的脸颊，愤怒又悲伤。 “不止他们父子，还有刘成！刘成那个畜生最过分！所以我给了他最痛苦的惩罚，我让他烦躁，在众人面前越发不加以收敛，我再让他中毒，让他看着朱瑜忏悔，让他痛苦致死！” “呵。”男人低沉的嗓音骤然响起，不疾不徐，不轻不重，却像是雷声清楚的在众人的耳朵边响起，顾玖琰双腿交叠，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扳指，冷笑道:“蠢货。” 此话一出，哗然四起。 “我......我刚才是听错了吗？” “好像没有，我也听见了，顾大人骂赵丹蠢货。” “为什么啊？” 姜妤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顾玖琰，这男人怎么回事，她刚才好不容易帮他挽回的一丢丢形象啊！ “你......你什么意思！”刘望怒目圆睁地看着顾玖琰质问，“你说我蠢？！” “不蠢吗？”顾玖琰冷笑一声，眉骨轻挑，讽刺意味显而易见，“你所谓的复仇，就只能做到这样而已？” 顾玖琰的声音染上寒冷，可他却在笑，笑得好看又暴戾，阴鸷的目光落在了王北舒的身上，薄唇轻启，“他们已经感受过恐惧，背叛，接下来，把他们治好，再治罪，游街示众，再让他们的尊严被践踏，让他们受遭人唾弃，最后再让他们上路，而上路的方式，千刀万剐，这不是更完美吗？” 姜妤:！！！ 哇，果然还得是顾玖琰。 她还以为他是真心想要救人呢！原来是觉得还不够狠！ 而其他人听到这话，已经打了个寒颤，王北舒吓得嘴唇都白了，她的身体颤抖着，好像在想象顾玖琰说的那种死法。 赵丹错愕地看着顾玖琰，可随即，他便轻声道:“对，你说得对，我下手还是太轻了，是应该救他们，不能让他们就这么便宜的死了。” 县令在心里摇了摇头，这一个两个真是疯了，不过他又同情，谁经历了这样的事还能不疯呢。 可他还有自己的职责，他继续问道:“那你是如何代替刘鹏的，你在刘家这么久，完全有时间下手，为什么又要等到这个时候才来动手？” 提起自己复仇的经过，赵丹反倒要比刚才冷静很多。 他低着头有些缓缓道:“是在三年前......” 第44章 刘府下场 三年前开始，赵丹就收不到朱瑜寄来的信了，觉得疑惑，他就来了繁州，花了好一番功夫找到了朱瑜留下的信，信里写下了她的经历，也是刘家人的罪行。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赵丹开始想办法要向刘家人复仇，可他一个穷苦农民要怎么对付家大势大的刘家。 所以他找尽了各种办法，甚至向高人学习，他什么都学。 直到两年前，他回到刘府，给刘鹏当奴仆，了解了他的习性之后，就把刘鹏杀了，取而代之。 他冒充刘鹏，一开始伪装的很好，潜移默化地改变刘家的一些规矩，直到一年前，他觉得时机到了，他让刘家布满了红色，就像鲜血一样，因为刘家本来就是鲜血遍地。 可上一任管家对刘鹏实在太过熟悉，所以在半年前，他被发现了，可管家知道的实在太多，他还有用处，赵丹就把他囚禁了起来。 至于刘成，他本来还要晚一些才会动手的，可就是宴请顾玖琰的那一天晚上，用缩骨功再一次装鬼时候，他听见了。 他听见了刘成说，[就喜欢玩别人的女人，又不是第一个了，不过那么多人中，能勉强和今天这个比得上的也就只有那个人了。] 听到这句话，赵丹疯了，他再也忍受不了了，只能打破原计划，让刘成当晚就死。 后来的事，也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了。 听他说完这一切，公堂之上都格外的沉重，这件事太过悲哀了，以至于他们只能叹息。 刘望已经罚完被拖了回来，有人看到他却觉得不解气，大喊着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那么好的女子啊，那么多的女子啊，就这样在刘家枯萎。 可同他们一起跪坐在公堂上的周云却一言不发，她低着头，攥紧了手帕，像是在隐忍又像是在迷惑。 她的双眸有些失神，最后她才喃喃道:“这一切都是他们做的，那我呢，我做错了什么，我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她没有欺负过那个叫朱瑜的女子，为什么她也要担惊受怕？ 姜妤听见了这句话，她知道，周云没有错，可以说她也是一个可怜人，她不受宠，性子胆怯，能够保全自己已经是不容易了。 可是在被仇恨支配的赵丹看来，她的冷眼旁观可就是错的，他认为，或许当初周云伸出一点援手，朱瑜也有可能活下来。 他认为，整个刘府，就都是错的。 很快，那名管家还有一干证据被提供上堂，县令当即判了刘望五马分尸，处以王北舒终身流放极边，而赵丹，虽然事出有因，但他杀了两个人，也被流放十年。 当惊堂木再次敲下，这件事也算落下了帷幕。 ...... 早上的时候，太阳出来了，明媚的光照在身上很是暖和。 天气好像更冷了一些，姜妤把前几日在别的乡镇买的鹅黄色狐裘披在身上，白绒绒的毛挡住了她的小半张脸，她抬头看着天空，很蓝。 她呼吸着，白色的雾气便悠悠缭绕着，顾亥和顾酉正在给东西装车，顾玖琰在车里休息。 昨天，刘望和王北舒被押入大牢，并且游街示众，百姓之间的话题总是传的很快，不过几个时辰，消息仿佛长了翅膀，迅速飞遍了大街小巷。 得知这件事的百姓愤怒不已，更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毕竟以前的刘家人，可以称之为善人，可事实却是这样的大恶人。 当游街示众时，百姓挤满了街道，衙役们根本就顾不过来，甚至如果不是刘望夫妻俩躲在牢笼里，很可能就被百姓你一拳我一拳，或者你一个臭鸡蛋，我一个烂白菜的，不是打死就是骂死了。 当然，刘望在牢里也没少受折磨，这折磨并不是来自于别人。 而是顾玖琰。 他让刘望把财产转给自己，其实他大可以直接抢，不过还是走了这么一个过场。 刘望看见他想看见了希望，他不答应这下契书，想要用此来换自己一条命。 可顾玖琰怎么可能是来和他商量的，一顿用刑，这不行也得行了。 至于刘雅和她的弟弟，没了万贯家财，以后必然不会好过。 但顾玖琰也向来不会给自己留下祸患，便将两人“解决了”，她问过顾酉，只得到一个没死的答案，更多的，她也不知道了。 这里的事情已经结束，他们应该出发前往下一个地方了。 姜妤看着天空，想想，再过半个月，估计就要开始下雪了。 一旁，顾酉收拾好东西，马上就要出发了，看见姜妤还站在马车外头，不上车，明明冷得在哈皮搓手了，不由得疑惑，“你站在外面做什么，上车啊。” 姜妤指了指车里头，撇了撇嘴小声道:“里面的人还别扭着呢，我怕自己被怼，还是晚点上车吧。” 顾酉想起方才顾玖琰的表情，脸上露出一丝了然，他好笑地摇了摇头，然后同样低声道:“不碍事的，我觉得你上去主子也不会骂你的，不过怼是什么意思？” 姜妤:“......” 她忘了，古代没这词儿。 她眨巴眨巴眼，“你可以大概将它理解为骂人的意思。” 顾酉挑了挑眉梢，“有点意思，好了，快上车吧，你总是要上去的，等顾申出来我们就出发了，你还有一点时间可以做一下心里准备。” 说罢，顾酉拍了拍她的背，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笑容。 姜妤扯了扯嘴角干笑两声，她看着马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脑袋都耷拉了下来。 她也没有想到啊，她当时虽然说是想要挽回他在百姓心里的形象，可效果居然好的有点出奇了？！ 是的。 伴随着坏消息传出去的，还有当今太子派人暗访民情这一件事，就连刘家的案子也都多亏了太子派来的这位顾大人给破了。 这威武高大的形象顿时就树立起来。 第45章 她．．．．．．这么心悦他吗 刘家人伤害了那么多女子，而且现在越来越猖獗，如果没人管说不定就要强抢民女了。 变相来说，这就是保护了镇上的百姓们，保护了大家的女儿妻子。 所以就在一个时辰之前，百姓不知哪来的消息，将从外回来的顾玖琰堵了个彻底。 什么吃的用的好东西都往顾玖琰的怀里塞。 虽然顾亥等人都以保护顾玖琰为任务，虽然顾玖琰是个疯批，但那么多的百姓啊，手无寸铁，心怀善意。 他倒也没有蠢到就这样动手，而且那些人一窝蜂地来，来的猝不及防。 虽然顾亥等人把顾玖琰围成了一个圈，可还是有不少东西落在他的怀里。 百姓们都很热情，微笑着，嘴里说着夸奖感谢的话，目光真诚而热烈，那是顾玖琰从未见过的模样。 从前，人们对他都只有畏惧，厌恶和咒骂。 他浑身紧绷，面无表情，但姜妤知道，他只是有些不知所措。 当然......估计还有愤怒。 被簇拥着进了客栈，顾玖琰才得以喘息，再然后就是现在这个状态了，一个时辰了，那个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他虽然没吭声，但姜妤很怂，不敢上车。 但该来的总会来。 最后一个行李也装上车了，所有人都整装待发，这次前来驾车的依旧是顾酉和顾申，而顾亥则是骑马而行。 顾申看着踌躇着不上车的姜妤似乎也知晓了她这样的原因，偷笑道:“怎么样，姜姑娘，还不上车？” 姜妤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提起裙摆，雪白的鹿皮苏绣短靴踩在马凳上。 弯腰进了车厢里，顾玖琰原来在闭目养神，她知道，他知晓自己上来了，只不过一个眼神也没给她。 不过在姜妤看来，这个是好现象，倘若看见她便讥讽，那才可能是生了气的。 姜妤安静地坐着，时不时拿起黑漆嵌螺细小几上的蜜饯吃。 她以为顾玖琰会这样不说话很久，可马车轱辘转了没两圈，男人便开了口。 “为什么要这么做。” 姜妤这次是真的没搞懂，她疑惑地歪了歪头，“公子指的是什么？” “前几日在公堂之上，为什么要替我说话。”顾玖琰睁开了双眼，他紫色的眸子像琉璃一般透亮，里面没有什么情绪不冷不淡，也没有往日的戏谑玩味，很漂亮，仿佛能一眼望进心里。 原来他都是知道的。 姜妤没想到顾玖琰对人的心思细致到这种程度，她抿了抿唇，知道无法撒谎，便老实道:“公子还记得那天晚上对我说的话吗？” 顾玖琰美到极致却又透着几分硬朗的脸闪过一丝疑惑，显然是想不起来了。 姜妤便悠悠道:“公子说，我当真以为你是个好人吗？对于这个答案，我觉得是。” 如果没有经历那些顾玖琰可不就是个好人嘛。 姜妤在心里默默地补充一句，接着道:“公子很有能力，这是姜妤所敬佩的，姜妤亦知道百姓对公子的看法不太好，公子不在乎，可姜妤想让百姓知道公子的才能，公子的好，他们未来的国君，是值得托付的。” 在后来的剧情中，顾玖琰变得越发疯狂，就是因为这一次路上，他所见到的百姓，对他无不是排斥，痛骂。 这加深了顾玖琰的偏执和疯狂，以至于他更加不择手段，连百姓都没有顾及分毫，死伤无数。 她不知道该不该责怪他，可现在有些事还没发生，就能够改变的。 虽然她迟早要走，但如果是说几句话，做点小事的举手之劳，她也不会吝啬。 顾玖琰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说辞，姜妤的声音不疾不徐，不轻不重，分明是甜软的嗓音，可听在耳里，却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没有犹豫。 她直直地看着自己，双眸似一样清潭，阳光照耀，波光粼粼，顾玖琰看着，便感觉那光好像照进了眼底。 他皱了皱眉，沉声道:“可你知不知道，即便如此，当那些百姓看到我并非他们想象中的那样，他们便立刻会改变自己的想法，看见刘家了吗，他们曾经喜欢刘家人，因为刘家在繁州有难时帮助了他们。 可当他们得知刘家人的罪行，便立刻冲上去踩一脚，他们就是这样的，自私，冷漠。” 姜妤还想开口说些什么，马车便突然停了下来，姜妤愣了一下，转头，“发生了......” “多谢顾大人为繁州百姓除去祸害，恭送顾大人！” 姜妤反应过来，连忙掀开车帘，顾玖琰是正面坐着的，大路两侧百姓们齐刷刷地跪着，而他们瞧见顾玖琰，眼里的热衷更甚。 他们虔诚地跪拜，“多谢顾大人！恭送顾大人！” 姜妤看着这一幕，眼眶又开始泛酸，她想到什么，回过头看着顾玖琰，男人薄唇微抿，一言不发，可那双眸子里，分明闪过了什么与众不同的东西。 姜妤弯了弯唇角，“公子，或许百姓果真是像你说的那样，可是人无完人，没人知道以后会怎么样，至少现在，公子讨厌他们吗？” 顾玖琰沉默半晌，垂眸嗤笑，“一群蠢货，自然讨厌。” 姜妤弯了弯唇角，坐在外头的顾申和顾酉自然听见了这句话，相视一笑，而顾亥冷漠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一丝柔和。 姜妤笑道:“好啦，我们快走吧。” 她才不会像顾玖琰一样矜持呢，她可没见过这种场面，所以当即，她掀开窗帘，探出半个身子，冲大家挥手道:“顾大人受到诸位的感谢啦！谢谢大家！快回去吧！再见！” 看见她，有认识地也热情回应，“姜姑娘再见！” 众人听见有样学样，笑着挥手，“姜姑娘再见！” 姜妤灿烂地笑着，阳光照在她的发丝上散发着微微的金色，明媚的笑脸仿佛镀上了一层轻柔的羽纱，让她看起来那样圣洁，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样美好，却也高不可攀。 可尽管如此，顾玖琰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的视线最近好像总是忍不住追随她。 这很奇怪。 可姜妤刚才说的话也在顾玖琰的脑海里浮现，为了让百姓看到他，她是为了他好。 到底为什么？ 她......有这么心悦他吗。 第46章 挺会想 繁州过后，再往南走，便是轶州了。 如果说繁州是富贵繁华之地，那么轶州就是荒蛮之地了。 但与此同时，轶州也是乾朝南方的重要军事地，因为轶州之外便是其他国家，在顾玖琰当上太子之前，轶州还有战事发生。 轶州虽然和繁州相近，但它其实非常大，大约是繁州的三倍。 可是人口密集度低，这也就造成了许多地方看着都十分荒凉，再加上打仗，情况更是不好。 虽然这几年要好很多了，但姜妤看了也觉得唏嘘。 虽然是冬日，但走的久了，也是会累的。 距离上一个驿站已经是四个时辰前的事了，眼看天就要黑了，但他们一行人还是没有到达下一个驿站。 这也就代表着，他们非常有可能要露宿山林。 一晚上没什么，姜妤就当露营了。 可是今天晚上怎么还可以这样，昨天晚上她都快要被蚊子给咬死了！ 想到那该死的蚊子，姜妤觉得小腿上的蚊子包又开始痒了，可是她穿着厚裙子，总有点隔靴搔痒的感觉，她真的很想撩开裙摆直接直接抓，但顾玖琰又就坐在旁边，这让她怎么好意思啊！ 姜妤觉得可能是古代环境太好了，这她一想起昨天见到的蚊子，都快要晕厥过去了。 而且她分明用土沉香煎水擦过好几次了，但是还是很痒。 要不然还是...... 姜妤瞥了眼顾玖琰，见他没有注意自己，便缓缓地将手伸进腰间，她的荷包里藏了一套针，她觉得给自己扎一针也很有效。 她可是非常相信自己的手法的。 可就在她的手触碰到荷包的时候，男人不疾不徐道:“有这么难受吗？” 姜妤疯狂地点了点头，她想到什么眼睛一亮，挪了挪臀部，往顾玖琰那边靠近了一点，眉眼弯弯地笑道:“殿下，有没有什么点穴，或者那种功夫，可以克制蚊虫的毒啊？” 顾玖琰放下手里的书，撩了撩眼皮，懒洋洋地看她，“想让我帮你？” 姜妤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她连忙点了点头，“可以吗！” 顾玖琰勾起唇角笑了笑，就在姜妤以为有可能的时候，他突然冷下脸来嘲讽道:“你挺会想。” 姜妤:“......” 她瞪了他一眼，迅速往后挪，离顾玖琰坐的远远的，更是别过脸去，看也不看他一眼。 从顾玖琰的角度，只能看到她些许的侧颜，更多的是纤长的睫毛之下，有着一张肉感十足的脸颊。 有点像......猫儿。 顾玖琰眼中闪过零零碎碎的笑意，突然来了兴趣，他招了招手，“过来。” 这是真把姜妤当猫儿了。 姜妤冷哼一声，“公子不是说没法子吗。” 胆子果然是更大了。 现在他叫她，不动也就罢了，还敢嘲讽自己了。 他面不改色道:“有办法。” 姜妤微微回头瞥了男人一眼，见对方胸有成竹，便决定再信他一次，扬起笑容，凑到他身边，“什么办法？” 顾玖琰眼中的腹黑宛若浓墨滴在纸上迅速散开，姜妤察觉到了，心中大呼不妙，刚要跑，可哪里有男人的动作快。 修长似玉的手一抬，在姜妤身上轻点，她便浑身僵住。 嗯？？？ 姜妤用滴溜溜的眼珠去看顾玖琰，愤愤道:“殿下，为什么我......不能动啦！” 不料顾玖琰面带微笑，一本正经道:“忍忍，不去挠，就不会痒了。” 那笑很好看，很灿烂，灿烂的姜妤想一巴掌呼过去。 “......” 她真的会谢。 但不得不说，虽然这个办法非常让姜妤非常无语，可她没去挠，这刺痒感的确好了很多。 可她的全身都很酸啊！ “吁——” 顾酉呵止马车的声音传来，车帘掀开，他便瞧见姜妤坐在软垫上，一只脚向前，一只脚向后，头微微偏向车外，手还在向前伸，一副要逃跑的样子，却被点了穴，动弹不得，小脸有些惊恐。 想起刚才听到的声音，顾酉忍着笑，温声道:“姜虞你看起来好像不错。” 姜妤:“......呵呵，顾酉你什么时候学的顾申。” 顾玖琰抬了抬眼，冷声道:“什么事？” 顾酉收敛笑意，正色道:“主子，现在天色渐晚，前面是有一个驿站，但已经荒废了，而下一个驿站还要前行三个时辰，请主子定夺。” 姜妤借着掀起的车帘看向外面的天空，已经日落了，差不多是下午五点，还要三个时辰，那就是晚上十一点才会到。 而且还是马不停蹄。 可她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头晕眼花了。 都坐了一天马车了。 姜妤知道自己现在不是公主命，可她前世的娇生惯养到现在也没能改的了多少。 她不想睡荒郊野外，又不想再坐马车了。 姜妤也觉得自己还怪矫情的。 顾玖琰睨了眼已经暗自愁眉苦脸的姜妤，沉吟片刻悠悠道:“驿站什么情况。” 顾酉回答，“其实一切完好，只不过落了一层灰，需要打扫。” 顾玖琰再度垂下眼帘，“打扫一下。” 顾酉明白了，“是。” 等车内再次变得安静，姜妤才苦哈哈道:“殿下，先帮我解个穴呗，我觉得我已经可以了。” 顾玖琰拿了手边的棋子便打在姜妤的穴位上，姜妤顿时觉得自己像是被从按照她体型打量的封闭盒子里放了出来，浑身放松。 但也酸得要命！ 姜妤揉揉自己的胳膊腿儿，在心里默默哭唧唧，顺便臭骂了顾玖琰一顿。 顾玖琰看她这样，当真嫌弃，他蹙眉道:“你体力也太差了，这还不够一刻钟，你就跟软了骨头一样。” 姜妤在心里咬了咬牙，忽然想到什么，低下头委屈道:“殿下说的是，姜妤本来就身体不好，此前营养不良，现在还是多亏了殿下才恢复许多，不过还是没能有多健康，殿下那么厉害的人，看不惯我也是应该的。” 第47章 谁是你姥姥 姜妤生的美，美若天仙，这个词用在她身上没有一丝不妥，黑发如瀑，肌肤胜雪，眉若轻烟，一点朱唇，眼若星辰，流光潋滟，身上有一种不同的气质，这种气质说不清，但仿佛看到她，便知道，她是不同的。 而此刻，她这样低垂着眉眼，委屈又可怜的模样，仿佛被雨任意拍打的海棠，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惜。 顾玖琰知道自己并不是会怜香惜玉的人，也可以说，他就根本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可他想起姜妤梦里喊他的名字，眼中熠熠生辉地说是为了他好，那接着要嘲讽的话，在嘴里打了一个圈，又硬生生转了方向。 “你.....明天开始晨练，和顾酉他们一块儿。” 说罢，顾玖琰便下了马车。 在他看来，这样能帮助姜妤强身健体，很好。 而且顾酉他们也会指导她。 可这不是姜妤想要的！ 她看着顾玖琰的背影瞳孔地震，然后狠狠地握拳砸在了软垫上。 这个冷酷无情的狗男人！ 居然让她早起，还让她和顾酉他们锻炼？ 想起有一次早上起来喝水，瞧见的院子里那些习武之人的锻炼方式，什么难做什么。 姜妤觉得自己的魂儿又要飞走了。 ...... 顾玖琰其实有轻微洁癖，所以大家伙都打扫地仔细，就连顾亥都在劳动，除了顾玖琰......和姜妤。 姜妤看看顾玖琰，又看看自己，再看看大家。 心里没由来有点愧疚，大家都是一块儿的，她就这么坐着坐享其成好像有点不道德。 姜妤点了点，握了握小拳头，走上前，问了一个婢女，“我能做点什么吗？” “不用不用。” 姜妤一愣，又问其他人，“我也来帮忙吧。” “不用不用，姜姑娘歇着就好。” “让我来让我来。” “别别别，姜姑娘，你这就折煞我了，我自己来也可以的。” 她得到的，基本上都是这样的回答，都给姜妤整懵了，不过她一个咸鱼，心理上的道德已经得到了满足，既然大家不要她帮忙，那她也不能辜负大家的好意。 就歇着吧。 顾玖琰坐在阳光底下，看着手中兵书，余光瞧见逛了一圈又回来的姜妤，勾了勾唇角，觉得好笑。 其实，虽然姜妤是队伍里少有的婢女，但她是顾玖琰的贴身婢女，这段日子以来，她什么地位，众人那是看的清清楚楚。 所以打扫什么的，压根就不需要她来做。 在众人心里，她就只需要负责好顾玖琰，别让这位主子发癫，那对他们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他们也不知道姜妤是有什么本事，这一个多月，自家主子发疯的次数那都大大减少了。 以前每天死一个人那都是正常情况，所以，在他们眼里，这对比简直不要太明显，也就更加突出了，姜妤的重要性，和他们的钦佩！ 大概两刻钟，所有的东西就都收拾好了，大家都饿了，有一队人需要出去打猎，毕竟总不能让顾玖琰吃野菜吧。 离开前，顾亥还说叮嘱了顾酉等人，“小心点，附近有山贼出没，而且数量还不少。” 顾酉笑着颔首，“你放心吧。” 姜妤看向顾玖琰，见他依旧懒洋洋的，不由得问道:“公子知道这附近有山贼出没？”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平静，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也不害怕。 可能是因为顾玖琰在这里吧。 男人点了点头，“知道。” 姜妤疑惑，“那为什么不去下一个驿站，或者再往前一点。” 她如果知道有山贼，其实再忍忍也是可以的。 也不是说她害怕，而是因为，虽然他们人多，但是打起来肯定还是会有伤亡的。 毕竟一起相处了一个多月，她虽然没有记住所有人，可是离得近的人受伤或者死了，她的心里也不可能毫无波澜。 当然......她讨厌的人除外。 但顾玖琰只是疑惑地歪了歪头，散着的墨发垂下，在月下泛着泠泠的光，眼尾微微上挑，由内而外地散发着一阵松弛感，他漫不经心地反问:“我想做什么，是山贼可以左右的吗？” 姜妤:“......” 好吧，是她的错，区区山贼，哪里值得这个大魔王放在眼里。 一时无言，姜妤把脚边的干柴丢进火堆，火星四溅，干柴迅速燃烧起来，边缘也被烫红。 可柴火堆的星火还是没有散，姜妤蹙了蹙眉，可渐渐地，这震动感越发地强烈了起来。 姜妤心道不妙，同一瞬间，影密卫的人迅速戒备，所有人都打起精神，只有顾玖琰浑不在乎，眼底波澜不惊。 “快！前面有灯亮着，里面肯定有人！”粗狂又嚣张的声音在这个夜里爆裂开来，像是山间野兽在呼啸，马蹄声越发近了，一步步就像踩在了众人的心头。 有人面露惧色，但也有人面无表情，没有丝毫的胆怯。 “吁——” 外面的人下马了，他们没有丝毫的遮掩，好似一点也不害怕。 “嘭——” 拿着大刀，身上的衣服穿的毫无规则，颇有些豪放之意，但偏偏他身上的衣服又都是价格不菲的布料。 想来是从有钱人身上拔下来的，只知道是好东西，就都披在了身上，让那份豪放染上了几分俗气，贪婪和无知。 “哟？”男人将大刀往肩上一抬，凶狠的视线扫了一圈，开心地笑道:“看来今天这一单是要赚翻了啊，一个个身上穿戴的都是好东西啊！” 其实苏六并不知道具体的好东西是什么，但在他看来，大家都整洁干净，小脸白净，尤其是那些镶嵌着的宝石，也十分的闪亮，而这种东西，就算是傻子也懂得，那是好东西了。 “老大......” 苏六的身后，一众小弟兴冲冲地跑了进来，看到姜妤等人，眼睛都凉了，“哈哈哈哈，老大说的对，今天可真是......” 那人说着，当视线落在姜妤身上的时候，眼睛都直了，他咽了咽口水，魂不守舍道:“老老老老......” 苏六正在清点屋内的人数，听到他这么叫，不耐烦地喊道:“姥什么姥，谁是你姥姥！” 第48章 脸红 “不是！”蒋大龙倒吸一口，着急地解释道:“你看啊！那里有个仙女儿！！” “哪儿啊？”苏六不耐烦地看向蒋大龙指的方向，随即在看到姜妤的那一瞬间，也愣住了。 方才姜妤在顾酉的遮挡之下，所以苏六并没有看见，可因为蒋大龙的指引，他这才看见姜妤。 真......真的是仙女儿。 苏六健康的肤色上平白泛起一阵红，而姜妤自然是瞧见了这一幕。 她轻挑眉头，然后忍不住笑了。 因为......这么大块头的，还是山匪头子，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这么害羞，实在是......纯情得让她有些意外。 笑......笑了啊！！ 蒋大龙和苏六心里同时震惊，蒋大龙咽了咽口水，而身后的一众山匪还不明所以。 “老大！大龙哥，你们怎么站在屋里头也不进去啊！” “是啊，你们也不说话了！” 蒋大龙不耐烦地回头，“别吵吵，老大在看仙女呢！” 与此同时，一直沉默且对此没有任何反应的顾玖琰此刻终于撩了撩眼皮，淡声道:“顾申。” “啪——” “啊——” 一声痛呼，蒋大龙飞了出去，所有人顿时变了脸色，刚才还算欢乐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小弟们迅速围着蒋大龙呼喊询问他的伤势，而苏六也收回在姜妤身上的视线，变了脸色，眸子锐利地盯着顾申，“你敢动我的人！” 他飞身上前，一拳便向顾申的脸上打去，顾申侧身闪躲，提膝踹向他的肚子。 俩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地打了起来，其他山匪见状也目眦欲裂地挥起武器向他们冲过来。 刹那间，原本安静还算整洁的客栈顿时变得吵闹凌乱起来，顾酉则站在姜妤和顾玖琰的面前。 其他不会武的已经躲起来瑟瑟发抖，而只有顾玖琰一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但如果不是他指使了顾申，也不会变成这样，可更重要的，顾玖琰是因为他们对自己出言不逊。 姜妤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但她心存感激，她看向顾玖琰，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谢谢公子。” 顾玖琰冷笑一声，“谢什么，刚才被看，不是还很开心地笑了吗？” 姜妤疑惑，“我哪里有很开心，我只是觉得很好笑，那么大个人还脸红了。” 顾玖琰眼中闪过不屑，”一个大男人脸红有什么好笑的。” 姜妤挑了挑眉，“公子的意思是你从来没有脸红过吗？” 顾玖琰剑眉微蹙，好看的紫眸里尽显讥讽，“你觉得我会有那种时候？” 姜妤一下子被怼住了，她仔细想了想，不管是自己写的剧情里，还是自己这段时间看的顾玖琰还......真没见过！ 见她沉默，顾玖琰勾了勾唇角，也不知道是不是姜妤的错觉，那几分笑里好像有种胜利的骄傲感？ 姜妤撇了撇嘴，在心里吐槽，幼稚鬼。 而站在前面的顾酉听到这番对话，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这两个人果然很般配。 现在这么慌乱的情况啊！ 都打起来了！ 虽然不可能，但如果大家都被打倒了怎么办。 可两人现在完全就和没事儿人一样聊天，能做到这么淡定，那都不是一般人，除了顾玖琰，姜妤也这样，所以俩人真的很般配呀。 顾酉觉得自己像是分割线，后边宁静异常，前面混乱不堪。 时不时还有人跑过来给他两下，但都不堪一击。 这场争斗并没有持续太久，大概一刻钟，几乎所有的山匪都倒下了。 毕竟顾玖琰的影密卫，和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可还有一个人没有倒下，那就是苏六。他和顾申打的难舍难分，难分伯仲，一方落了下风，另一方又会立刻追上。 姜妤见了有些吃惊，而同样吃惊的还有顾酉等人。 毕竟顾申的身手他们都心里有数，他们虽然听命于顾玖琰，也就是所谓的朝廷，可是在江湖上，顾申的身手那也是一等一得好。 能让他打得这么吃力的，对方可以说是基本上都是门派长老的等级，可面前这位却只是一个山匪头子。 如果是这一整帮山匪都很厉害，那也就算了，可唯独苏六是这样。 顾玖琰喜欢看戏，可这戏演的久了，他也会倦。 他手上拿着一本书，那是他看了一天的兵书，现在书已经考完，姜妤想他应该会收起来，可男人却只是淡淡地将书丢进了火堆里，任由它燃烧着。 书本烧的很快，因为它而绽放出的火焰即便在火里，也格外夺目。 男人垂下眸子，火光映在他的脸上，冷白的肌肤添上点点暖意，可乌黑的羽睫之下，是浓烈的冷漠，他悠悠道:“打了这么久，还没有好么。” 他从来不需要无用的东西，顾玖琰不会去想苏六是如何的厉害，他只知道，如果顾申连山匪头子都打不过，那么他就不配待在他的身边。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姜妤有些担忧地看向那边，而顾申显然是听见这句话了，意识到情况不一样了，他的出招更加狠厉。 苏六越来越招架不住，最后，顾申赢了，但情况也不容乐观。 “呸！不就是仗着人多吗，喂，你，有种把我放开，让我们单挑！”苏六看着被压着跪在地上的兄弟们，双目充血，盛怒道:“喂！说话！” 顾玖琰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他撑着下颚，用像看一只虫子一样的眼神看着苏六，眼底满是轻蔑，他勾起唇角，幽幽道:“你......也配？” 他顿了顿，露出一个恶劣的笑，“你的寨子在哪里？” 在他问出一个问题的刹那间，姜妤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她在心底摇了摇头，顾玖琰......还得是顾玖琰。 第49章 预判了姜妤的预判 “王八蛋！你不要脸！你有本事把我放开！你有本事和我公平对决！你带这么多人来，你要不要脸！” 寂静的夜里，苏六夹杂着愤怒和不甘的声音响彻云霄，烛光融着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刚才的伤痕好像变得更严重了，鼻血正在缓慢地流，还有一个鞋印。 那是刚才顾玖琰留下的，因为实在看着碍眼。 而姜妤回头看了眼罪魁祸首，他正懒洋洋地坐在本来放置虎皮的，绣着麒麟踏祥云的真丝软垫上。 紫色的眸子环顾着周遭，然后有些嫌弃地蹙了蹙眉，“品味真差。” 姜妤:“......” 她也不知道他占了别人家的山寨怎么还能说得出这种话。 是的，在顾玖琰开口询问苏六的瞬间，姜妤就知道了，这个狗男人打算占了别人的山寨。 苏六果然怒火中烧，“你放......”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顾亥用手揉成团的布给塞住了嘴。 顾玖琰慢悠悠地问道:“收拾好了？” 顾亥颔首，“是。” 顾玖琰点点头，打了个哈欠，“那就好。” 他不疾不徐地瞥了眼顾酉，然后便起身，让顾亥在前头带路了。 走出两步，他回头看向姜妤，“怎么，打算在这里睡？” 怎么可能！ 姜妤拔腿就跟在了他后头，而等她再回头的时候，顾酉等人已经开始询问那些山匪了。 现在的姜妤心中疑惑，已经可以直接问出口了。 在转角的时候，姜妤开口，“公子为什么会到这来？” 山寨虽然要干净些，但好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而且位置处于山顶，刚才姜妤爬山可累得气喘吁吁的。 但这里和目的地离得更远了，这样根本就是背道而驰，没有必要的。 顾玖琰先是挑了挑眉问道:“怎么，你不觉得这里看星星，很美吗？” 姜妤抬头看了一下，的确很美，再远一些表示荒凉之地，人烟稀少，而没有经历过污染的天空更加澄澈，星星争相闪耀着，像是蕴藏了一个又一个的故事，瞧着，超容易让人沉醉其中，什么也不想。 可姜妤很快便收回了视线，看着顾玖琰点头笑道:“很美，可是公子应该不止是来看星星的才对吧。” 顾玖琰轻笑一声，这才悠悠道:“在坐上这个位置之前，我在镇幽军混过一段时间，对这里的一切说不上有多熟悉，但还不至于连镇幽的东西都忘记。 方才那些山匪所用的招式和武器都是来自于镇幽军，只不过三年前我让镇幽军用了新改良过的武器，那些山匪用的，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了，还有点旧，如果不是镇幽军换制之前的，是认不出来的。” 姜妤顿时明白了，“公子觉得他们是军中的逃兵？” 一旁的顾亥却率先开口道:“姑娘，镇幽军里，不会出现逃兵。” 镇幽军镇守南方三州，异常厉害，甚至能称得上一句战无不胜，在乾朝攻打他国的时候，镇幽军之名，威震八方。 所以这样的队伍里，不允许出现逃兵，如果有，得到的就只有一个下场。 更何况，镇幽军的将领或者士兵层层选拔进去的，都以此为豪，是不会逃的。 更不用说有百来个人这么多的逃兵，儿出现这样的状况，也就意味着，镇幽军中应当是出了问题，前方幽国蠢蠢欲动，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打起来，镇幽军如果有问题，到时候造成的后果可就不简单了。 顾亥停了下来，姜妤抬头，眼前的一个小院子十分朴素，但也多了几分温暖，看得出来，这是苏六和他的兄弟们认真打理过的。 院子里有四五间屋子，应当是几个人一起住的，相邻的还有很多这样的院子，大小不一，能住下的人也不一样，颇像一个小村庄。 姜妤收回视线，看向顾玖琰，“所以公子事想暂时在这里待着，打探一下镇幽军里的情况，免得打草惊蛇？” 顾玖琰回头，懒懒一笑，“没错。” 姜妤又问:“那公子这次打算派谁去？” 顾玖琰勾起唇角，笑得灿烂，“让你去如何，以女使的身份过去，你一个女子，他们必然会放松警惕，露出破绽。” 姜妤知道这狗男人又开始了，她微笑道:“如果能为公子分忧，那自然是我的福气，只不过我不了解镇幽军中各种规矩，且手无缚鸡之力，倘若真发生什么事，没把事情办好，那岂不是给公子丢脸了，那我真是可罪过大了。” 顾玖琰看她这一副“不是我不想去，是我有心无力”的样子，冷笑一声，“要你有什么用。” 说罢，他看向顾亥，淡淡道:“以我的名义去镇幽军，就说要准备第二轮改革。” 要改革，却不说改革什么。 这样的变动对那些也想要“改变”镇幽军的人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 顾亥颔首道:“是！” 因为顾玖琰在这里住下，所以众人的重心也就放在了这里。 四周已经有伺候的人在一旁候着，顾亥离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沉默的味道。 姜妤撇了撇嘴，认命地上前替顾玖琰推开了房门，她在心里默默吐槽，又不是没有手。 可是就在她抬头看见桌上的食物，闻到飘在空气中的香味时。 “咕——” 姜妤的肚子很没骨气地叫了，一点也没有尊重她这个主人的意见。 “呵。” 身后传来一声低笑，夹杂着顾玖琰低沉的嗓音，酥酥麻麻的，姜妤耳尖一红，不知道是因为这声音蛊惑，还是感到丢脸。 她赶紧侧立一旁，面带微笑，十分关切道:“公子饿了，那就快些用膳吧。” 这话说的，就好像饿了的是他顾玖琰一样，刚才肚子叫的，也是他顾玖琰一样。 男人高高的眉骨轻挑，“说的是，说的是啊。” 他走到桌边坐下，漫不经心道:“不过我一个人吃也有些无聊，姜虞，你饿不饿。” 姜虞咽了咽口水，嘴硬道:“一点儿也不饿。” 顾玖琰蹙了蹙眉，眼里却带着明晃晃的笑意，“一点不饿？” 姜虞摇头，“不饿。” “好。”顾玖琰不紧不慢地，用他那三十七度的薄唇，吐出零下三十七度的文字，“你就在旁边伺候着吧，等我吃完了，你再离开。” 姜虞:“......” 她试图讲道理，“公子不是说过不会让我饿肚子吗？” 顾玖琰点点头，“可你说不饿啊。” 姜虞哽了哽，差点就想扇死自己。 她以为的是，如果她说饿了，那顾玖琰就更会以捉弄她为乐趣，让她在这里对一桌美食只能看不能吃，没想到啊。 而与此同时，顾玖琰心里想的是，呵，这女人，肯定以为我问她饿不饿，是要借此来故意让她留在这里，没想到吧。 所以，这结果便是，顾玖琰预判了姜妤的预判。 第50章 发作 子时，姜妤这才收拾完东西准备睡觉。 屋子就在顾玖琰的隔壁，这里的墙还是那种土木结合的，想来是苏六等人找到这一带残垣然后修缮的。 可正因如此，这屋子一点也不透风，还有些暖和，只不过并没有那么奢华，屋子里还有在分耳房偏厅，就是一间一间，一个门一个门，单独隔开的。 为了方便，姜妤就被安在顾玖琰的隔壁了。 顾玖琰休息的时候，周围是不能有一点吵闹的声音，所以周围静悄悄的，只能偶尔听见风在山间自由翱翔的声音。 今天已经算是很疲惫了，按理来说，应该很容易睡着，可姜妤刚躺下，看着帐顶，她......又饿了。 该死，真不是她故意的，是晚膳的时候看着顾玖琰吃饭，看着看着，她就看饱了大半，所以等到她真的去用膳的时候，并没有吃多少。 如果不是因为顾玖琰吃到一半，脸上的表情不太对，急匆匆地赶她离去，否则的话，姜妤怕是一点也吃不下去了。 可这从头到尾都是她的精神饱了，她的肚子还没有饱啊。 晚上吃的那点根本不够，等她洗漱完，身体就开始抗议了。 姜妤一点也不想让这个曾经因为被虐待，饿肚子所以患上胃病的身体重上加重，所以姜妤果断起身，披上厚厚的狐裘，准备去找点吃的。 自从那次事件之后，姜妤就学会了让御厨们晚上准备点点心备着，以防她饿了。 就算她当晚吃不完，这个天气放到明天也可以吃。 不过这种东西当然还是热的好吃，所以姜妤几乎可以说是小跑着去厨房拿了一碟梅花烙。 当姜妤回来的时候，方才遮蔽的乌云散开，月光撒下，犹如轻纱遮面。 不知道是不是看的清晰了，就连耳边听的，也清楚了很多。 “滚......你们......母......为什么......” 这声音很小，可姜妤还是听出来了，这是顾玖琰的声音。 不再是那样运筹帷幄，漫不经心，睥睨天下不屑的模样，而是充满了脆弱，痛苦。 姜妤停下了步子，神情复杂地看向顾玖琰的屋子。 奇怪，这么久了，顾玖琰从来没有做过噩梦的。 可也就在此时，姜妤菜发现有什么不对劲，那就是原本站在院子门口的侍卫全都不见了，就连远一点的地方也都看不到人。 虽然不排除在古代，这么晚了，除了她这个颠婆会半夜出来找吃的，其他人都已经累的睡着了的可能性。 但姜妤的第六感可还是告诉她，有哪里不对劲。 这不是一种危险即将来临的预感，但好像就是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 耳边顾玖琰做噩梦的呢喃声再次响起。 “母妃......我不想......来啊......我不怕你们......我不羡慕......我一点也不羡慕......” 这些话不是顾玖琰会说出口的，只可能是......来自于顾玖琰小时候的记忆！ 忽然，有什么在姜妤的脑海中快速闪过，她往嘴里塞了一个梅花烙，然后快速地捧着小盘子进入顾玖琰的房间里。 烛火随着她推门而进的风正在摇曳，月光也溜进了屋子里，明亮与昏暗的交接处，姜妤看见了躺在床上的男人。 顾玖琰剑眉紧锁，慵懒的表情不再，冷汗涔涔，脸色苍白，额角浮现了一个紫色的，妖冶而神秘的图案。 那是......顾玖琰中的蛊毒发作了！ 怪不得刚才顾玖琰的神色不对，原来是蛊毒发作的征兆，怪不得周围没有人。 那是因为蛊毒发作时的顾玖琰是最脆弱的，但也是最恐怖的，因为他会将一切发现自己脆弱一面的人都杀了。 身为作者，这种她编撰出来的蛊毒，她自然也是知道该如何解的。 她从腰间荷包里拿出一套银针，每一根银针都非常细， 这是她以刺绣为借口，让顾酉去买的针，然后自己打磨成了可以用的程度。 她不知道顾酉到底有没有怀疑，但现在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姜妤伸手准备去解顾玖琰的衣服，可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他的时候，男人猛地睁开了双眼。 姜妤呼吸一滞。 她不知道该怎么样形容那双眼睛，那是真真切切的妖冶，带着几分魅惑，可在魅惑隐藏着的是嗜血的冰冷，仿佛彼岸花。 盛开在死亡的地带，却又引诱着你去触碰。 “姜虞......”顾玖琰的声音十分地沙哑，就像是沙漠中渴了许久的旅人，姜妤心头一跳，怪不得说他会在犯病的时候杀人，即便脆弱，可他依旧是顾玖琰，有着强大的警惕力，只要有人靠近，他都不会客气。 顾玖琰此刻有些混乱，但好像还是认出了她，“你.......” 他准备说点什么，但姜妤的速度更快。 指尖捏着纤细的银针，刺在顾玖琰的身上，男人本就混乱的脑海又变的昏昏沉沉，他死死地盯着姜妤的脸，握着她的手用力，眸色阴鸷，“你......你......” 第51章 快出去 姜妤的吃痛地皱了皱眉，她的身体已经在颤抖，可她的手却依旧很稳。 顾玖琰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喃喃道一个“你”字。 可最后，顾玖琰并没有说出这几句话，因为他已经昏睡了过去。 姜妤，你个蠢女人，你快出去...... 这一句话在顾玖琰的最后意识里浮现。 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想到了这句话。 姜妤大口地喘息着，她也不知道顾玖琰到底想说的是什么，她只是拼命地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等顾玖琰醒来，他就会忘记了。 对，会没事的。 要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可要姜妤就这样不管顾玖琰，她也做不到。 刚才男人的呓语浮现在姜妤的脑海中，完完全全地戳中了她心里名为“愧疚”的情感上。 姜妤看着即便昏睡过去也依旧眉头紧锁的男人，叹了口气，声音却还是有一点颤抖，“顾玖琰我们可说好了啊，今天我救了你，明天你就什么也别问，什么也别记得。” 说罢，姜妤的目光落在用布包裹着的银针上，眼底暗色的眸光轻晃，随即，她的神情变得愈发坚定起来。 她费力地将了顾玖琰扶起来，确认好他不会再次倒下，这才开始施针。 这是一件需要精神高度集中的事，也幸亏四周有影密卫守着，所以姜妤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这一施针，就是一个时辰。 姜妤看着顾玖琰额头上的痕迹，正在渐渐消散，她又看了看了顾玖琰指尖放出来的毒血。 心里的愧疚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暗红色的血液里，有一条又一条的白色小虫正在蠕动，很是恶心。 每当蛊毒发作的时候，顾玖琰就会异常难受，没有人，除了顾玖琰，没有人知道蛊毒发作的时间。 所以他每次有所感知的时候，就会褪下所有人。 姜妤盯着木桶里的毒血，那些蠕动的白色小虫已经死亡，失去了宿主，它们就脆弱不堪，可如果在宿主体内，发作的时候就会异常痛苦。 顾玖琰是硬生生忍下来，且习惯了那样的疼痛。 所以他陷入梦魇之中，却并没有撕心裂肺地喊叫。 姜妤盯着那男人的脸庞，心情很是复杂，她说不清楚自己此刻的内心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也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的敲门声。 姜妤回过神来，轻声道:“稍等。” 她给顾玖琰把了把脉，然后才用一种快而巧的方式，将插在顾玖琰身上的针给取了下来，装好之后，她才起身将门打开。 站在门外的是顾亥，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有月光所描绘下的阴影，衬得他五官更加立体的同时，也多了几分凉意，可他的眸子还算平和，没什么波澜，对她应该是没有敌意的。 他越过她，看了眼床上，不知有没有瞧见地上的木桶，但还是对着姜妤喊了一声，“姜姑娘。” 姜妤笑了笑，她在脑海里高速飞转着，要怎么解释这件事事情，却不曾想，顾亥率先退后两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那双黝黑的眸子里涌上几分敬重，声音铿锵有力。 “多谢姑娘救了殿下一命！” 姜妤吓得退后了一步，可也就在她怔愣的这一瞬间，院子里又多了许多的影密卫，粗略看去，有将近三四十人，顾酉和顾申也在其中，恐怕目前为止，有跟在顾玖琰出行的影密卫，都在这里了。 他们以同样的姿势，整齐地异口同声道:“多谢姑娘救了殿下一命！” 他们每个人的眼神都非常的诚恳，这是一种忠诚，对顾玖琰的忠诚。 看着这样的一幕，姜妤的心不知为何跳的有些快，有些震撼，她想，她应该是被这样的情感所感染了。 顾申身上的伤还没好，而顾玖琰方才分明说过可以随意将他舍弃，可他依旧在顾玖琰的身边。 说实话，姜妤不明白，但她却明白另一件事，那就是他们这是知道自己刚才做的事了。 其实方才她就隐约有感觉，顾玖琰蛊毒发作，定然有人看着，她这样接近，怎么会没有人发现呢。 但想到这里，姜妤又有些茫然，他们为什么会允许自己接近正在发作蛊毒的顾玖琰？ 这个问题一闪而过，眼下更重要的是跪在面前的影密卫等人。 她转身，把门关上，走上前将顾亥扶了起来，“你们不必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写下的因，自然也应该解开这个果。 顾亥却不肯动，“不，要谢，殿下蛊毒发作时，不会只单单一天，时常有兄弟们会因此受伤，殿下很痛苦，兄弟们也会痛苦，所以这一句谢，不论是为了殿下，还是为了我们自己，都应当说。” 姜妤见他们这么坚决，叹了口气，随即扬起一个笑容，“那好吧，既然你们非要谢，那我就收下了，现在赶紧起来吧，你们这样跪我，怪吓人的，男儿膝下有黄金，怎么能随便跪。” 顾亥似乎没想到姜妤会说这样地话，他顿了顿，颔首道:“是。” 顾申却率先着急地问道:“殿下现在怎么样了？” 姜妤摇了摇头，“现在已经睡下了，这一次的蛊毒我已经帮他压制住了，只不过要想完全治好，还是要找到长在金山上的雪槐花来做药引。” 顾酉蹙眉，“长在金山上的雪槐花？这是什么花，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姜妤扯了扯嘴角，在心里有些尴尬地吐槽，当然了，因为这话就是当初她自己瞎编的，除了将来会出现的那名高僧，其他人根本就不会知道。 而顾申却只想关注到了另一个点，他寒声道:“为什么你会知道这蛊毒的解法，乾朝多少名医对此都是束手无策。” 他的语气夹杂着些许刺，顾酉立刻呵斥道:“顾申，别乱说！” 如果是平常，姜妤肯定会讽刺地反击，“你有没有搞错，如果我想对他下手，我还大费周章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来救他吗？！” 但现在她不行，因为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件事说是她做的一点也不为过。 姜妤正苦恼着要怎么解释这件事的时候，顾亥开口了，他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顾申，看着身后的一众影密卫。 漆黑的眼中，射出一阵阵寒光，彻骨的寒意，让众人犹如身在冰窖，“以后这话不要再说了，明不明白。” 众人心中一颤，毕竟除了顾玖琰，他们最怕的便是这位首领，他们齐声道:“是！” 顾申撇了撇嘴，冷哼着把头转向一边，顾酉见状用手肘怼了他一下，一副没好气的样子。 顾亥淡声道:“行了，别围在这，嗨干嘛干嘛去。” “是！” 众人一哄而散，很快又消失得无影踪。 等人走光了，顾亥才转头看着姜妤缓缓道:“姜姑娘不用将顾申的话放在心上，烦请告知那雪槐花应当去哪里找。” 姜妤摇了摇头，“现在你们是找不到的。” 顾亥疑惑，“为何？” 姜妤解释道:“雪槐花的花期很短，盛开的时间也固定，只有在每年的二三月，并且只有花期盛开的时候才最有效，所以就算你现在找到了，也无济于事。” 顾亥沉声道:“看来姜姑娘知道雪槐花在哪里。” “......” 姜妤轻咳两声，镇定道:“虽然我知道你刚才维护了我，但我还是想说一句，有些事情我不方便告诉你，但我不会害你家殿下。” 顾亥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眼底波澜不惊，就在姜妤忍不住开口说话的时候，顾亥薄唇轻启， “不只是我家殿下，现在不也是姜姑娘的殿下吗？” 姜妤:“......” 淦，好有道理。 第52章 我好像看见你了 不过顾亥这句话的意思，显然也是默认了她不会害顾玖琰，但姜妤想说的并不止是这件事，她再一次开口道:“还有，倘若顾玖琰醒了，他问起来，是谁救的他，还请隐瞒一二。” 这一次，顾亥倒是没有沉默那么久，他点了点头答应道:“好。” 顾亥进屋把木桶拿出来清理了，姜妤揉了揉有点抽痛的太阳穴，然后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施针太费精神，她现在只想睡觉，甚至觉得自己能一觉睡到明天下午，可迷迷糊糊之际，姜妤却总觉得好像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她给忘记了。 然而实际情况便是，她真就睡到了未时，还是被肚子给饿醒的。 “醒了。”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尤为明显，但听在姜妤的耳朵里就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她还未清醒的大脑正打着混沌，让她误模糊了自己的处境，过去哥哥进她房间的记忆涌上来取代了现实。 肚子虽然咕噜噜叫了，但抵不过困意，打算继续睡的姜妤迷迷糊糊地应一声，“没醒，我还想继续睡呢......” “你不是饿了吗？”对方有些无语。 “没事，我能忍忍。”姜妤闭着眼有些不耐烦地扯过被子把头给蒙住，“哎呀，你好烦呐！” 这一下，空气里的沉默散开，它变化成一股股冰冷的寒气迅速向姜妤袭来，把她紧紧包裹着，渗透进棉被里，让她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暖。 刷—— 终于，大脑发出警告，姜妤猛地睁开双眼，察觉到事态的不妙。 但这已经迟了，姜妤只感觉到自己的被子被掀开，腰间的衣服被拽着，随即，她就像一只小猫一样，被一米八九的顾玖琰拎着同他平视。 男人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此刻眉宇间的阴鸷要凝在一块儿像是要将姜妤给灼烧殆尽，他咬着牙狞笑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姜妤抽了抽嘴角，干笑两声，“哈......哈哈，你看着，我刚才说梦话呢，我说我怎么这么讨人厌，睡这么久了，还是睡不够，真的是太烦了。” 可男人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动容，甚至晃了晃手臂，冷声道:“你这是把我当成傻子了吗。” “怎么可能！”姜妤感觉自己好像要随时被丢出去了，她实在是不明白，不......她应该明白，毕竟顾玖琰有内力，这是一个会功夫的世界，他把自己丢出去实在是太轻松不过了。 可是现在姜妤还是瘆得慌，她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连忙哭丧着脸，甜软的声音都带了几分哽咽，“殿下，我错了，你......你先把我的放下去呗。” 她双眼圆而澄澈，此刻潋滟着水光，刚睡醒的嗓音软糯，每一个字就像猫儿爪子的肉垫垫，踩在了心上，让人无端的心软。 顾玖琰抿了抿唇，把人丢回了床上，轻松地就像当真在丢一只不过几斤的猫儿。 姜妤跌坐在柔软的床上，在心里恶狠狠地将顾玖琰骂了个彻底，但与此同时，她又忍不住想到，以顾玖琰这手段要是搞个强制爱，天哪，这谁干的过，根本就反抗不了一点。 身后一点动静也没有，男人转过头，看着她眉头轻挑，“怎么，还打算再睡一会儿？” 姜妤连忙摇摇头，“不了不了，我不睡了。” 有他这个阎罗王在这，她睡不了一点。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好，冬天就连里衣都要厚实，不该露的都没露，她一边穿上衣服，一边问道:“殿下是有什么事吗？” 男人只幽幽道:“过来。” 姜妤快速穿好衣裳，正值中午，太阳热烈，她便没有披上狐裘，走到坐在顾玖琰的对面坐下，头发披在肩后，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瞧着他，十分随意，头顶有一根呆毛翘起，又多了几分乖巧。 顾玖琰看着面前的人，沉默半晌才开口问道:“姜虞，昨夜你进我房间里，做了什么？” 咯噔—— 姜虞的心乱了一下，她不懂，怎么回事，不是说蛊毒发作之后，顾玖琰对那段记忆是不会想起的吗？ 她心中慌乱，但面上却格外镇定，她蹙了蹙眉，反问道:“殿下，你怎么了？我昨夜并未去到你屋里啊。” 男人紫色的眸子沉了沉，但比之昨晚冰冷嗜血的模样，要好上许多，他一字一句道:“真的？那我怎么好像看见你了。” 第53章 姜妤 姜虞强装从容，点头道:“真的，我昨夜起来去了一趟厨房。” 她看着桌上的梅花烙还像找到证据般指了指，“殿下你看，我就是为了去拿这盘梅花烙的。” 顾玖琰微眯着眸子，像是一只狼王，冰冷的视线要透过你的心，让你的想法无处遁形。 姜虞的心跳一次比一次快，眼看就要从嗓子眼儿里冒出来了，男人再一次开口，他叫着她的名字，“姜虞，你是叫姜虞吗？” 姜虞愣了一下，方才还猛烈跳动的心脏此刻好像顿住了，耳边的声音渐渐变得模糊，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这是来这里这么久，第一次，有人问她这个问题，像是问到了她的灵魂深处。 她是叫姜虞吗？ 她是叫姜妤。 她很清楚地知道这件事，可现在听到有人这么问她，她还是不由得恍惚。 她其实也有过迷茫，再这样下去，她会不会，真的就把自己当成姜虞了。 因为在这里，没有人认识真正的，知道的......都只是姜虞。 姜妤笑道:“当然啊，公子在说什么呢，我当然是叫姜妤啊。” 忽然，顾玖琰弯了眉眼，好看得不像话，他的嗓音低而富有磁性，“我好像还没问过你，你的名字，是哪两个字。” 终于，姜妤嘴角的僵住了。 她看着顾玖琰，男人的眸子沉冽，带着些许认真，看得久了，就宛若天上星河凝结成的漩涡，不知不觉，便会把人的魂魄吸入。 姜妤张了张嘴，她知道，她应该说自己是，姜国的姜，彤庭早晚瞻虞舜得虞。 可那些话在姜妤的唇齿间绕了一圈又一圈，最终，她缓缓道:“我叫姜妤，蛮姜豆蔻相思味的姜，春兰日应妤的妤。” 顾玖琰看着她，眼中泛着清幽的光，宛若雾海一样，令人捉摸不定，半晌，顾玖琰颔首喃喃地念道:“姜妤......姜妤......” 姜妤眉眼弯弯地笑，灿烂地应下，“嗯！” 顾玖琰勾了勾唇角，可这抹笑意也很快消散，他没好气地将玉扇敲在她的头顶，“笑什么，什么时辰了知不知道，马上收拾好给孤出来。” 姜妤吃痛地捂住自己的头顶，愤愤地看着顾玖琰的背影，早知道昨夜给这狗男人施针的时候，她就应该用点力！ 想着，姜妤拿过放在一旁的梅花烙就往嘴里塞，不得不说这御厨的手艺就是好。 带着梅花的淡香和些许甜味融合，表皮虽然因为冷却，已经不酥了，但胜在十分的柔软，里面的花馅儿在嘴里迸发，对于睡得饥肠辘辘的姜妤来说，简直就是美味。 姜妤笑眯眯的，正打算给自己倒杯水，却突然愣住了，脸色大变，手脚都弥漫上一股冰凉。 昨晚......她有把梅花烙从顾玖琰的房里拿回来吗...... 是了，昨晚她回来的时候便觉得有什么事情是被她给忘记了，一颗心很是不安，但她太累了，头一沾到床上，她就忘记了，现在她才反应过来。 是这盘梅花烙，她昨晚没有带回来。 可现在却出现在这里......是顾玖琰给她拿回来的。 他察觉到了，他知道自己在说谎，可他为什么没有拆穿，刚才她一时冲动说了自己的名字，会不会引起他的怀疑。 不，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姜妤这个人，有的就是姜虞，她就在姜虞的身体里，没有什么拆穿不拆穿的。 不！ 顾玖琰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会什么都没发现，可他什么也没说。 对，他什么也没说。 这是不是代表着，他无所谓在他身边的到底是谁，是姜妤，还是姜虞。 想到这里，姜妤茅塞顿开。 对啊，顾玖琰怎么会在乎她到底是谁呢，他不是那种人啊。 他在得知真相，却没有对她下手的时候不就够了吗。 可能自己对他有什么用，但这样不是更好吗，这样就不用提心吊胆，会被顾玖琰杀掉了。 而且到现在为止，她做的还不错不是吗。 没错，所以姜妤，继续坚持下去。 她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看着桌上的梅花烙，她愣了片刻，狂跳的心渐渐平息下来，随后，姜妤又拿起一块，放在嘴里。 待她吃完那一块梅花烙，走出屋子，她便恢复了之前的模样，仿佛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发生。 窗外阳光明媚，风和日丽，守在院子里的顾申瞧见她，嫌弃地蹙了蹙眉，“睡到这个时辰，你莫不是猪转世？” 姜妤冷笑一声，走上前，上下打量他，然后又围着他转了一圈。 顾申被她看的发毛，“你干嘛呢？” 姜妤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我在想你是不是狗转世，否则的话，怎么会一嘴屎味。” 顾申:“......” “噗。”缓缓走来的顾酉却没忍住笑了，顾申涨红了脸，“你知道女子，怎么天天把什么屎不屎的挂在嘴边，你就不能文雅一点吗！” “文雅什么！难道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姜妤毫不留情地反驳，“还有我就说怎么了，干嘛，你不拉屎啊，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还天天面对它嘞，要是什么时候你真见不到他了，你就哭吧！ 还有你一个大男人天天针对我，干嘛，不知道谦让吗，你还是不是男的了！” 顾申黑着一张脸，指着姜妤在那里“你你你”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见姜妤那摇头晃脑的得意样，最后气的转身离开。 顾酉看着他的背影，好笑地摇了摇头，“你们是冤家吗，怎么天天吵架。” 姜妤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可不是我先开始的，你刚才也看见了，是他先找我麻烦的，我只不过是在防卫罢了。” 顾酉笑着摇摇头，但有一件事情他更加好奇，“对了，那你刚才说的，天天见不到它就会哭，是为什么？” 姜妤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顾酉说的是什么，她看顾酉羞耻说出口那个字的样子，蔫儿坏的装傻道:“啊？什么？” 顾酉见她这样就知道了，他轻笑一声，不疾不徐地吐出一个字，“屎。” 姜妤:“......” 一点也没意思。 不过她心里还有另一个怪异感，那就是怎么......她和这么一群帅哥在这讨论.....屎？ “姜妤？”顾酉见她发呆，喊了一声，“你还没回答我呢。” 姜妤难言地眯了眯眸子，“你真想知道？” 顾酉好笑道:“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姜妤噗嗤一笑，“那好吧，我就告诉你。” 她严肃道:“如果看不见它就会哭，那是因为......它会在你的肚子里面炸开，然后你就会没命。” 感染速度，可不是现在这个医疗水平能够救得过来的。 顾酉却瞪大了双眼，他有点不可置信。 真的假的？！ 第54章 报答，报复？ 顾酉听到那个消息之后，许久没有反应过来，就连姜妤走了也不知道。 难得看见温柔的顾酉那副模样，姜妤觉得非常有趣，她很想和他再多聊聊一些吓人的话题，但她可没忘记，某个大魔王还在等着她过去伺候呢。 顾玖琰现在已经去了前面的大厅，好像是在和顾亥商量事情，也不知道具体在做什么。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等她走过去的时候，居然看见......苏六带着蒋大龙正在前院的大坝上训练？！ 那模样，非常认真，苏六还在嘴里高喊着，“一个个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殿下来了！你们难道想给殿下丢脸吗！” 蒋大龙等人齐声高喊，“不想！！” 姜妤不解，不是，这就一个晚上，怎么苏六他们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了。 就算是知道了顾玖琰的身份，也没有必要这么激动吧。 她看着双手环抱，靠在墙上懒洋洋的顾丑挑了挑眉，“你不用继续待在繁州了嘛？” 昨天晚上他好像还不在的。 顾丑见是她，缓了一会儿才吃顿道:“嗯，主子说不用，现在可以跟着他，那里的事已经结束了。” 他说的有点慢，一顿一顿的，像机器人一样，之前在繁州还没发现。 姜妤觉得好笑，想多听几句，又问道:“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在这里操练吗？” 顾丑点点头，“他们崇拜殿下，想要恢复自己的身份，为殿下效力，证明自己不是逃兵。” 姜妤一怔，她缓缓看向那群山匪......不，士兵，和昨日吊儿郎当，流里流气的模样不同。 此刻阳光照在他们的身上，坚韧，硬朗，身姿挺拔，精气神十足，好像心中的信仰又燃了起来。 姜妤看着，嘴角竟然也不自觉露出一抹笑来。 可这笑没能维持多久，因为男人阴恻恻的声音耳侧响起，“姜妤，你是想死吗？” 姜妤浑身一激灵，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弥漫至全身，一旁的顾丑瞧见立刻尊敬地行礼，“主子。” 顾玖琰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滚。” 顾丑二话没说，麻利地撤了。 姜妤同样听话，转头就要走，结果命运扼住了她的喉咙。 “哪儿去？” 姜妤仰起头笑眯眯的，今天她穿了一件嫩绿的衣裳，仿佛新春的嫩芽，脸上的笑容宛若明媚的阳光，瞧着便觉得春意黯然，让人想要同她一块儿笑，“殿下方才不是说滚吗？” 可顾玖琰铁石心肠，他冷冷地勾起唇角，一双狐狸眼自然地上挑，却带着几分寒意，“你真的想滚，孤可以帮你。” 说着，他就要把姜妤给拎起来，然后丢出去，在地上翻滚两圈。 姜妤连忙摇了摇头，“不想不想，一点也不想。” 古灵精怪却又有些乖软，顾玖琰盯着她看了片刻，而后道:“姜妤你......” 你想要什么？ 可这个问题，他怎么也问不出口，浑身都觉得别扭。 而他一个字顿了半天，给姜妤都整迷糊了，她眨了眨眼，“我.....？殿下，我怎么了？” 顾玖琰薄唇微抿，像是想起了什么，悠悠吐出几个字，“孤方才分明有叫你洗漱吧，你怎么脸都洗不干净。” 说罢，他嫌弃地把人撒开，“立刻去把脸洗了，然后过来。” 什么啊？说半天就是要和自己讲这些？ 姜妤莫名奇妙地看着顾玖琰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脸，上面分明很干净，就连眼屎都没有。 不过等姜妤洗了个手走过去的时候才发现，木桌上，居然摆放了整整一桌的美味。 顾玖琰还招呼她过去一起吃，听到这句话，姜妤有些慌了。 不对劲。 今天顾玖琰真的有点不对劲。 她掐了掐自己的虎口，那么耐疼的地方都有点疼，看来真不是在做梦。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妤虽然心里怀疑，但耐不住她是真饿啊，所以她还是乖乖地走过去坐下端起碗筷认认真真地吃饭。 顾玖琰同样一言不发，对于昨天晚上的事情，他也一声不吭，就好像没发生过。 殊不知，男人的余光一直在注意着她的动向。 其实就在半个时辰之前，顾玖琰从姜妤的房间里出来。 他和顾亥商量了关于调查镇幽军的事情，然后就写了手令，让顾亥以自己的名义出发镇幽军，有什么情况再汇报。 但就在顾玖琰将手令写好，盖下自己印章的时候，男人突然道:“你说要怎么才能对一个人好，或者说报答她？” “扑腾——” 手令刹那间像是从顾亥的指尖穿过一样，掉在了地上。 现场一片寂静，顾玖琰撩了撩眼皮，懒洋洋地睨了顾亥一眼，顾亥立刻捡起手令，用双手捧着，认错道:“属下知罪，近日定是疏于练功，居然出现了幻听，属下走神将殿下信物掉在地上，属下罪该万死。” 顾玖琰:“......” 有一瞬间，他以为顾亥是不是和姜妤学了两招。 他气笑了，他慢悠悠道:“你想死吗，我在问你怎么对一个人好，怎么报答她。” 顾亥这下听清楚了，真的不是对一个人不好，也不是怎么报复她。 第55章 喜欢的东西 顾亥非常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答道:“送对方金银珠宝，钱财权势。” 顾玖琰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这些东西太一般了，不够有新意。” 这么无趣的东西，他怎么可能送。 顾亥又想了想，然后道:“那就送她喜欢或者想要的东西。” 喜欢或者想要的东西？ 这个问题在顾玖琰的脑海里过了一下，顿时想起了姜妤对美食的渴望。 于是他便吩咐人，在一个时辰内，做了一大桌菜。 顾玖琰还想再问一问姜妤的，最后却没能开得了口。 在后来，姜妤得知这顿莫名其妙的饭来的理由以后，气得她想在顾玖琰的耳朵旁边大喊—— “我就是那么肤浅，我就是喜欢钱财权势，金银珠宝，我就是喜欢无趣的东西！” ...... 一顿饭下来，姜妤虽然吃的有点忐忑，但她很饱，整个人的心情都感觉变好了。 顾玖琰见她放下筷子，这才不疾不徐道:“吃好了？” 姜妤点了点头，脸上涌现明媚的笑容，“吃好了！” 但很快，她就觉得不对劲，这句话怎么想，都像是临行前的最后一顿饭啊？ 不过事实证明，顾玖琰没这个想法，他起身笑了一下，然后冷漠道:“那就过来干活。” 姜妤:“......” 姜妤要做的事情无非就是端茶倒水还有在顾玖琰批奏折的时候在一旁磨墨。 不过不知是不是因为昨夜顾玖琰没有休息好，再加上蛊毒发作，虽然姜妤帮他抑制住了，但并不代表，顾玖琰不需要休息。 可男人看样子是起来之后就已经开始处理事情了，所以现在脸色还是苍白的。 姜妤抿了抿唇，犹豫着开口，“殿下，不然休息一会儿吧。” 顾玖琰睨了她一眼，不疾不徐道:“你来帮我看奏折的话，孤就去休息。” 姜妤怎么可能答应，她干笑两声，“殿下别和我开玩笑了，国之大事，我弄不明白的。” “不过还有另外一种办法。”顾玖琰忽然认真道。 姜妤好奇，“是什么？” 顾玖琰忽地一笑，耀眼夺目，却带着几分森寒，“把所有人都杀了，是不是就不用管他们了。” 姜妤:“......” 得，这癫公是不定期又开始发病了。 她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给他倒了杯茶，“殿下可别再说这种玩笑了。” 顾玖琰饶有兴趣地放下朱笔，单手撑着下颚，微微偏头，紫色的眸子里泛着漫不经心的光，“你觉得我这是开玩笑？为什么？” 姜妤端起茶杯，向他递过去，莹莹的眸子坦然而平静地看着他，嘴角带着浅而乖软的笑意，像是牡丹，又像是杨柳，“殿下如果真的这么想，那乾朝就不会是现在这般模样了。” 她缓缓道:“世人皆认为殿下残忍，就连殿下自己都是这样认为的，可不能否认的是，殿下成为太子之后，乾朝变得越来越好，百姓的生活也越来越富足，这些都有殿下的功劳，不是吗。” 外头苏六等人操练的声音很大，他们轮番休息，轮番上阵，充满气势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但屋里安静，就像是有一个屏障隔绝，敞开的大门有风吹进，夹杂着漫山遍野的草木香，沁人心脾。 “呵。” 顾玖琰垂眸低低地笑一声，意味不明，可他却深知，自己此刻内心复杂的涌动。 批完奏折已经是酉时，顾丑进来将批好的奏折加急送出去，而顾玖琰也能得以休息片刻。 他就那样懒懒地躺在巨大的椅子上，今儿他穿了一身红字，金线云秀，黑色腰封，银蟒滚边，火红的颜色绚烂夺目，他的脸庞线条分明，显得硬朗而俊美，高挺的鼻梁，薄而红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丝黑发中。 配上顾玖琰的长相，更是明艳，却又因为他骨子里的矜贵，而多了几分不可靠近的气息，周身晕染着冷意。 姜妤是真喜欢这张脸，看了这么久还是很喜欢，今儿有点病弱的顾玖琰更是多了些许破碎感。 想到这，姜妤打了个寒颤，她在想什么，顾玖琰？破碎感？ 她转头看着眉头微蹙，显然是已经进入浅眠的顾玖琰，许久许久。 终于，她撇了撇嘴，转头走了出去。 许是因为顾玖琰正在小睡，外头操练的各位也都停了下来，大家都光着膀子，一点也不害羞，看样子苏六等人都有在坚持锻炼，身上健硕的肌肉都是一块儿一块儿的，纹理分明，汗水流淌，在阳光的照耀下，呈现一片蜜色。 姜妤挑了挑眉，非常想吹个口哨，这景色可真是不错。 但她忍住了，她走上前正准备开口询问:“那个......” “啊啊啊啊！！” 却不成想蒋大龙一个大男人率先惊叫起来，苏六没好气地打了一下他的脑袋，“叫什么叫！不知道殿下在休息吗！” “不是，不是，老大......”蒋大龙手足无措道:“仙女儿......仙女儿来啦！” 苏六愣了一下，连忙回头，看见姜妤真的就站在他的身后，那张蜜色的脸，顿时就红了，他不好意思地开口，“姜......姜姑娘......” 但是说着，他想起什么，迅速回头，看着一群望着姜妤直发呆，两眼都直了的兄弟们，顿时沉下脸来，“你们这些人！看什么看！衣服也不穿一下！滚滚滚，全都滚！” 众人低头瞧瞧自己的光膀子，顿时恍然大悟，一个个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然后慌乱地寻找着自己的衣服，披上离开。 苏六冷哼一声，走到姜妤面上又变了一副面孔，略显拘谨道:“不好意思啊，让你看笑话了。” 姜妤笑着摇了摇头，“不会，苏大当家，我来找你是有事想要问。” 苏六一听立刻拍了拍胸脯，“你说，我老苏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听，这又是拍胸脯又是老苏的自称，整个人忽然就变得憨厚起来。 姜妤想着昨晚这人分明不是这个样子的，一时间觉得有趣，姜妤好笑道:“我就是想问一下，你们这药房在哪里？” 顾玖琰的情况不太好，睡的不安宁，不论是从他生气她可能就要遭殃，还是对他身体有影响来说，她都想给他配点安神的药汤。 第56章 烦躁 但显然这个问题有些难为苏六了，他抿了抿唇有些抱歉道:“我们寨子上没有药房，只有一些草药放在一块儿，但是种类都很少。” “没关系。”姜妤笑道:“我去看看会不会有我用的上的，多谢。” 苏六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那什么......我带你过去吧，有些难走。” 姜妤欣然笑道:“当然好，麻烦你了，大当家。” 阳光明媚下，少女娇笑的容颜十分美丽，比苏六以前抢来的宝石还要耀眼夺目，苏六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就看愣了，心跳一下比一下快，仿佛在热烈地敲响雷鼓。 苏六看傻了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不不......不麻烦。” 他走在姜妤的身侧缓缓道:“对了，姜姑娘，你可以不用叫我大当家的，叫我苏六就好了。” “好。”姜妤有些疑惑，“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姓姜？” “哦。”苏六挠了挠头，“我昨儿听见顾大人他们这么称呼你了。” 苏六和姜妤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在他看来，这样和姜妤独处得机会很难得，他不想轻易放弃，所以他要把握住机会，看看能不能了解到姜妤喜欢什么，好有方法。 而姜妤也不是傻子，她看出来了苏六喜欢她，她起初以为苏六只是觉得她好看才害羞的，现在看来好像并非如此。 可她不喜欢他，所以对这样的感情应该干脆利落地拒绝。 所以后面苏六再找她闲聊，她也只是笑笑，没再理会，那态度要多冷漠就有多冷漠。 可就算如此，她在一旁配药的时候，苏六还是滔滔不绝的，一点也没看出她无声的拒绝。 这种时候，姜妤就只能单刀直入了，她停下手里的事情，认认真真地问道:“苏六，你是喜欢我吗？” 苏六慌了一瞬，他想要否认，都又觉得自己没必要否认，只能红着脸干巴巴道:“你......你看出来了，我......我表现得很明显吗？” 姜妤浅笑着点点头，“不过对不起，我......” “没事儿！”苏六不介意地笑道:“这件事是我单方面的，你放心，我也不会到处说的，事关女子贞洁，我一定会守口如瓶，把这个感情放在心里的，但是......姜姑娘，你能不能也别阻止我喜欢你这件事啊。” 苏六的言语坦诚，目光真挚，姜妤看着，心里没有任何波澜，但对于这样对感情真挚的人，她很敬佩。 况且，因为被讨论是否被人喜欢这件事，对于姜妤来说并不涉及所谓的贞洁。 所以她颔首道:“自然，这是你的事情，并不是我能够左右的。” 眼下，她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苏六，还有一件事要劳烦你，你知不知道哪里有长地花生啊？” 地花生具有宁心安神，治疗心悸和失眠多梦，她想做成香囊拿去给顾玖琰。 这样的山林的矮草丛里，应该是能够找到的。 苏六对这个名字有些迷茫，但听姜妤描述了它的长相后，便想起来哪里有长。 就在寨子后头的山腰上，掰开灌木丛，就能看见满满的地花生。 姜虞还没靠近掰开，便能看见颗地花生隐隐约约透露出来的花朵，她心中一喜，连忙跑上前，正在给姜妤说这周围还有很多花的苏六见状，连忙惊恐地喊道:“姜姑娘，等等！！” ...... 顾玖琰睡得不深，他知道昨夜自己蛊毒发作了，可是梦中的场景还是会时不时的涌现，冲击着他的神经。 他幽幽睁开双眼，紫色的眸子翻涌着沉冷的寒意，仿佛月光下泛着戾气的刀刃，有人瞧了，便要魂断刃下。 白玉而修长的指骨揉了揉太阳穴，顾玖琰轻阖双眼，凝着眉沉声道:“姜妤呢？” 顾酉恭敬道:“姜虞方才出去了。” “出去？”顾玖琰猛地睁开双眼，犹如冰锥的视线射来，嗓音冷得仿佛寒潭里缭绕的气，“和谁？” 顾酉顿了顿，缓缓道:“和苏六。” 刹那间，顾酉只觉得周遭的温度骤降，黑暗渐渐笼罩，一股低气压从上位弥漫开来，将残阳的光也逼退。 男人轻笑一声，没有任何温度，夹杂着的是无尽的阴鸷，“她这是胆子大了。” 顾玖琰也不知道为什么，听见姜妤和苏六单独出去这件事令他觉得难受，就好像有火正在慢慢地灼烧着他的心脏，方才烦躁的心情此刻仿佛要变成巨浪在心头翻涌。 他不明白这种心情是怎么回事，但他知道，现在他要抓到姜妤，要把她抓到自己的身边。 顾玖琰的眸色越来越沉，他看着外面一字一句道:“往哪儿去了？” 一道毫无情绪的声音瞬间响起，“后山。” 话音刚落，顾酉便觉得有一道人影闪过。 他低着头，只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的铁此刻好像才消失了，他回头看着顾玖琰离开的方向心中默默地开始为姜妤担心起来。 ...... 因为地花生基本上都是长在山坡的，高度并不会特别夸张，可这显然是姜妤多想了。 这一片地花生生长地不仅高的吓人，而且，它的枝芽向外，看着有土，底下其实是空的。 姜妤跑的太快，没注意脚下，身后苏六声音响起的同时，失重感顿时侵袭而来，她脸色惨白，惊叫一声。 “啊——” 苏六连忙飞身过去想要抓住姜妤，可有一道红色的身影比他更快。 顾玖琰直接跃下悬崖，同时抓住一旁缠绕垂在树干上粗壮的藤蔓，一手揽住了姜妤腰肢，俩人的身体在悬崖上晃悠着，姜妤已经白了脸，三魂七魄也丢了一半。 第57章 为了给我摘这个？ 姜妤以前非常喜欢冒险，也非常喜欢极限运动，她享受那样的刺激感，因为偶尔这样的感觉才能把她从枯燥无味且压抑的气氛中解脱出来。 可姜妤绝对不会真的喜欢坠崖的感觉，低头看着脚底下的万丈深渊，姜妤只觉得自己好像被死亡包围，身上挂着的线越来越细，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心脏也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直到顾玖琰抓住她的那一瞬间，她才反应过来一点，紧紧环抱住男人的腰。 因为惯性，俩人在空中晃荡了一下，但男人遒劲有力的手臂始终环着她的腰，没有松开一丝一毫。 随后，顾玖琰抓着藤蔓，脚踩峭壁，内力运转，攀岩上去。 落地的一瞬间，男人便忍不住黑着脸呵斥，“姜妤，你疯了是不是，如果你想死大可不必来这里，告诉孤一声，孤就能满足你这个愿望！” 他的声音里透着冰冷，一双狐狸眼满是阴鸷，森森的寒气迸发，就连那些字都是他咬着牙关从齿缝里挤出来了。 可姜妤还紧紧抱着他，一声不吭，脸埋在他的胸膛里，他看不见她的表情。 顾玖琰的怒气还没消，握着她的肩膀想把人拉开，可姜妤就是紧紧的抱着他，拽也拽不开，顾玖琰蹙了蹙眉，觉得有些奇怪，这次用了点力。 姜妤被迫地松开手，顾玖琰瞧见了她的面容，浑身一僵。 姜妤还没回过神来，她把顾玖琰当作唯一的稻草，所以抱得很紧很紧，可在双脚落地的一瞬间，她情绪激烈地翻涌着，眼眶酸涩，泪珠就这样盈出。 白皙的脸上没有什么血色，朦胧的眼睛透着水雾，一颗晶莹剔透的泪落下，眼睫上还挂着细小的泪珠，泛红的眼尾氤氲着破碎的柔弱感，可怜兮兮的模样就这样闯进顾玖琰的眼底。 顾玖琰那些要骂人的话，那些怒火像是被什么冻住了一般，别的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能干巴巴地说一句，“哭什么。” 姜妤抽噎一下，缓和了许多，她想说点什么，最后却只是把手里的地花生递给顾玖琰，软软道:“这个......给你......” 她说的慢，因为怕自己会忍不住抽噎，声音软糯带着鼻音，就像是羽毛轻轻地随着这晚风吹进了顾玖琰的心头，轻刷着。 顾玖琰怔怔地看着她手里的地花生，这个他认识的，因为他曾经浅眠，有御医想过许多法子，其中也不缺香囊这一种，里面便被放了地花生。 晚间的风其实很凉，可顾玖琰却莫名觉得有些暖，方才被压着的怒火和焦躁此刻瞬间消失。 青丝被风吹起，飘散在俩人中间，顾玖琰薄唇轻启，“你......来这是为了给我摘这个？” 姜妤的手虽然还有点颤抖，但心情却已经平复了很多，她吸了吸鼻子，眨了眨眼，将眼眶中的泪珠挤出去，好让视线变得清晰一些，她点了点头。 “嗯，殿下你的脸色很苍白，刚才好像睡得不太好，这个地花生有安神的功效，所以我想把它放在香囊里，配合着百合花，一块儿做成香囊给你。” 那又一颗的泪珠在顾玖琰的眼里却完全变了味道，他接过姜妤手里的地花生，颇为别扭道:“行了，别哭了。” “哦。”姜妤抬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痕，湿哒哒，风一吹，冷得很。 可她这样的动作，在顾玖琰的眼里就变成了，委屈又可怜地在擦眼泪，让自己不要哭，甚至还多了几分脆弱的坚强。 顿时便让顾玖琰那几乎没有的愧疚感增长了一点，他有点手忙脚乱地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能说点什么。 他从来没有安慰过人。 对待这样哭哭啼啼的人，他只觉得烦躁，所以对方哭的时候，他要不就是一刀砍了，要不就是拖出去让别人砍了。 就在顾玖琰犹豫的时候，一旁的苏六试探着开口，“殿下，姜姑娘，时候不早了，现下风大容易着凉，要不然我们就先回去吧。” 顾玖琰瞥了他一眼，这人方才不说话他差点就把他给忘了，可现在他主动撞上来，他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他。 他冷笑一声，幽幽道:“几个时辰前你告诉孤说要向孤证明自己和那些人不是逃兵，现在，你就带着孤的人来这悬崖峭壁，还险些让她出现意外，苏六......你真当自己有几条命可以丢？” 淬着冰的字眼将苏六环绕，与此同时一股异常的压力向他袭来，仿佛有千万把利剑正对准着他，只待一声令下，他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苏六打了个寒颤，却还迫使自己镇定下来，他跪下磕头请罪，“苏六有罪，苏六不该殆于操练，还带姜姑娘来这样危险的地方，属下万死莫辞，可他们是寨子里其他人是无辜的，请殿下饶了他们，要杀要剐都冲我一个人来......噗咳......” 他的话还没说完，右肩便受到冲击，苏六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撞在了树干上。 一口鲜血呕出，苏六又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跪在地上，低头请罪。 顾玖琰睥睨着他，冷冷道:“我讨厌说废话的人，回去领军棍二十。” 军棍二十，已经是非常轻的惩罚，总比丢了命要好。 可姜妤看到还是觉得非常愧疚，她连忙开口求情道:“殿下，这件事不能怪......” 姜妤剩下的话戛然而止，看着顾玖琰幽冷的视线，她知道，再说下去恐怕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了，肯定会连累苏六被罚得更重。 所以她粲然一笑，又乖又软道:“殿下你饿不饿，这么晚了，我们快些回去用膳吧。” 顾玖琰满意她的察言观色，看也不再看苏六一眼，转身有些嫌弃道:“你怎么天天就想着吃？” 姜妤嘿嘿一笑，“人是铁饭是钢呀，人生在世不就是得吃饭吗，不吃就饿死了。” 顾玖琰听着她这说的有道理又不太有道理的话不由勾了勾唇角，姜妤见他心情不错，趁热打铁道:“殿下，你看，我今儿为了你差点连小命都丢了，所以是不是可以给我一点奖励？” 顾玖琰一听，便知道她在打的是什么算盘，男人挑了挑眉骨，悠悠道:“你说说看。” 姜妤眉眼弯弯地笑，“殿下，你看，这附近的景色其实很是不错，虽然人迹罕至，但颇有壮阔瑰丽的美，殿下整日都在劳累，明儿不如休息一天吧。” 顾玖琰愣了一下，眸色沉沉的看她，“你这是给你自己要的奖励？” “对呀。”姜妤认真地点点头，“殿下你看，你休息了，我才能休息嘛。” 第58章 顾玖琰爬树 顾玖琰看了她半晌，天上已经露出一轮弦月，月光倾泻而下，落在姜妤的身上，仿佛笼罩了一层轻纱，清润透亮的眼眸，能抚平人的内心，她仅仅是站在这里，好像就已经是一幅美景。 好奇怪。 那种陌生的情绪，好像变得越来越热烈了，以前顾玖琰能够将它忽略，可现在他好像忽略不了。 它就像是燎原之火，这一点燃便无法收拾了，迅速扩散着，燃烧着一切荆棘。 顾玖琰缓缓道:“好。” 姜妤高兴道:“真哒！殿下你答应了？” 顾玖琰觉得好笑，“这对孤来说没有任何损失，孤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姜妤眼眸一亮，趁机道:“那殿下能不能再答应我一个要求？” 顾玖琰的眼中闪过几分玩味，“你这是在得寸进尺？” “哪有！”姜妤笑嘻嘻道:“我保证这件事对殿下也不会有任何影响的，更何况方才那个要求也是为了殿下好，我好像没有讨到什么好处呢。” 顾玖琰睨了她一眼，悠悠吐出一个字，“说。” 姜妤轻咳两声，带着笑试探性地问道:“其他人也劳累许久，明日不妨大家都好好的休息一下，这样也方便后面的路途，殿下能够享受到他们更加用心的伺候，殿下觉得呢？” 这样的话，苏六今晚回去挨了打，明天也能好好休息一下，她再给苏六一些药膏，这件事就要好办很多。 可顾玖琰好像已经看出了她的想法，他停下步子，回过头俯视着眼前的人儿，缓缓勾起唇角，“你好像......不止是为了我啊。” 姜妤一个激灵，绘声绘色道:“怎么可能呢！我除了为殿下，还能再为谁着想！” 顾玖琰歪了歪头，眉骨轻挑，懒洋洋的模样却有几分让人心惊的凉意，姜妤都快要挂不住脸上的笑了，顾玖琰这才悠悠道:“行吧，孤答应你。” 他转身扬了扬手里的地花生，“不过孤要的东西，今晚孤睡前就要看到。” 姜妤粲然一笑，拍了拍胸脯保证，“没问题！” 当天晚上，姜妤便把安神汤熬好了给顾玖琰，连同那个香囊一块儿。 当然，在最后，姜妤还给了顾玖琰一块儿糖。 那是她自己熬制的糖果，桂花糖。 甜味很淡，充斥着浓浓的桂花香。 其实这个时候已经不是桂花盛开的时候了，不过刚才在后山她看见还未完全凋谢的桂花，便趁着一起摘回来了。 桂花树很高，她又摘不到，她这细胳膊细腿儿的运动废柴，更别说爬树了。 但姜妤也没有特别的为难，毕竟她的身边有一个现成的好帮手，别说这小小的桂花树，就是飞檐走壁都不是问题。 但听见她让自己爬树摘桂花，顾玖琰阴恻恻道:“你敢让孤爬树给你摘花？” 姜妤咧开嘴又甜又软地笑道:“可是殿下，方才我可是为了给你摘地花生命都不要了。” 虽然是意外，但就说她是不是差点没命了嘛。 顾玖琰一时无言，看着笑嘻嘻的人儿，他却发现自己明显松动了，他正在一点点做他以前不可能做的事。 比如亲自爬树，用自己为了报复那些人而学的功夫，为面前这个人可摘花。 桂花很香，随风飘散在空中好像充斥着无尽的甜，却又因为时节过去，味道变得有些淡，不会发腻，可会让人沉醉其中。 仰头看着顾玖琰摘花，姜妤指挥着，“不对不对，这个不行！” 她看着，双眼一亮，跳起来，好像自己就要摘到一样，“殿下，这边，你飞到这边来，这边的好！” 还飞到那边去？！ 顾玖琰抽了抽嘴角，准备骂人，可看着那个仰着头，双眼亮晶晶的人，那些难听的话仿佛被一盆水浇来，灭在了喉咙里。 于是，性格暴戾，阴晴不定，尊贵洒脱的男人就这样飞到了另一个枝头，替姜妤摘下了她想要的桂花。 四下无人，看着顾玖琰将桂花糖吃下嘴里，微眯着眸子一副满意的模样，姜妤弯了弯唇，“怎么样殿下，这桂花没白摘吧。” 顾玖琰懒洋洋的，像是打盹醒来的狐狸，瞥了她一眼，不疾不徐道:“一般吧。” 再次听见这句话，姜妤已经不信了，顾玖琰的一般分明就是很喜欢的意思。 不过当天晚上，顾玖琰的确心情好了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姜妤的错觉。 顾玖琰还给了她一些珠宝，说是赏赐。 这个时候的珠宝工艺都非常精美，更何况是顾玖琰拥有的，每一个都是经过精心打造，就连珍珠宝石本身，都是不可多得的良品，天然的成色就非常好，可以说是价值连城。 姜妤拿到的时候脸都快笑僵了，也是看到她这个模样，顾玖琰才恍然大悟，这女人果然还是喜欢金银珠宝。 翌日，顾亥便传来了新的消息。 现在镇幽军中，分为两派，一派便是守旧派，另一派便是改革派。 守旧派是由镇幽军多年来的老将军岑老将军为主的，他们认为镇幽军以前的制度已经很好，更何况幽国虎视眈眈，现在的改动显然不合时宜。 而改革派是以副将宋将军为主的，他们认为，镇幽军现在的确很好，但可以更好，还有便是，这镇幽军是乾朝的镇幽军，是皇帝的镇幽军，功高盖主倘若继续放任下去，恐怕会引起皇帝的猜忌。 第59章 搅了这一摊浑水 自古以来，得到皇帝的猜疑，那结果将会是怎么样的，大家都心里有数。 与其让皇帝继续猜忌，镇幽军恐怕面临解散或者不复存在的危机，那不如他们主动做出改变，不论是制度上，还是人员上，都可以做出变更。 让皇帝来拟如何改，如何做。 让他知道，镇幽军始终掌握在他的手上，这样也可以保住镇幽军的军魂。 顾玖琰看完送来的信，没忍住笑出了声，“噗......” 他低头颤抖着肩膀，随后笑得更大声了，“哈哈哈哈哈哈。” 听见这笑声，所有人都不敢动了，姜妤撇了撇嘴，她倒是觉得现在不用那么害怕，因为顾玖琰是发现了这其中的名堂，觉得有趣罢了。 果然，顾玖琰笑完，懒洋洋地用手撑着下颚，偏头看向姜妤，上挑的眼尾很是勾人，他不急不慢道:“你也看过信了，你怎么想。” 现在的顾玖琰已经完全不在意信里的机密是否会被姜妤给看了去，又是否会被她告诉别人，它只是想问，就问了。 姜妤思索着方才信中的内容，缓缓道:“这是有心之人的计谋，两种可能，一是想把镇幽军渐渐地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 以皇帝猜忌为由头，改变制度，安插自己的人，将原本强大的镇幽军搅浑，再渐渐收入自己手中。 顾玖琰有些满意，他的指尖轻点桌面，纤长的眼睫在眼底撒下一片阴影，不疾不徐:“二呢？” 姜妤继续道:“方才信中也说了，幽国虎视眈眈，之所以现在都不敢动，就是因为镇幽军在这，他们不敢动，可如果镇幽军乱了，这就是他们的可乘之机。” 前者动了顾玖琰的军，后者动了顾玖琰的地。 这一招，显然是冲着顾玖琰来的，至于做这件事的人，那就不难想象了，也就那么几个，当然，不能完全排除有幽国奸细的手段。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要找出煽风点火的人，连根拔起。 但顾玖琰现在已经派了顾亥过去，要说顾玖琰最大的底气是什么，那就是镇幽军并不是顾亥简单参加过的军队，而是他在摸爬滚打，留作手上的势力之一。 所以顾玖琰派去的人，说出了要改革的心思，这就将这一摊浑水搅得更严重了。 顾玖琰听完她说的话，勾起嘴角，蛊惑萦绕的眸子带着点点玩味，他睨了眼顾酉，薄唇轻启，“知道怎么做了吗？” 顾酉颔首，“是。” 随后他便撤了出去，大堂里只剩下姜妤和顾玖琰俩人，因为昨日答应了的事，所以顾玖琰没吩咐姜妤做什么事，就连她“悄悄”溜出去了，也什么都没说。 得到自由活动的姜妤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然后便去找了苏六，打算看看他的伤势。 确定时候顾申也在，因为打的位置不太对，俩人看见她突然进来都吓了好一跳，姜妤还没什么反应呢，苏六率先从床上爬了起来，下意识背对着姜妤。 但是突然想起来，他受伤的地方正是臀部，刚刚还在擦药呢！ 苏六又脸色涨红的转过了身，而顾申更是眼疾手快地扯起床上的棉被挡住苏六，让他只露出了胸膛以上的地方。 顾申还不忘大声呵斥道:“你进来怎么也不知道说一声啊！你一个姑娘家就这样随意闯进男人的房间？！” 姜妤看着慌里慌张的俩人，难言地眨了眨眼，她很想说，其实不用遮，从她初中开始她就看过不少了，甚至连死人的也看过。 因为之前初中，她的父母就经常在医院的实验室一起讨论有些疑难杂症，甚至会在家里对前辈大拿的手术影像进行讨论。 再加上大学，她还亲自动过手嘞。 所以姜妤撇了撇嘴，“我问过了守门的小哥，他们说可以进啊。” 而就在她的话音落下，方才还守在门口的人就急忙忙地跑进来，看着眼前的一幕，他顿时明白了，自知有错地低下头，“老......老大，顾大人，我刚才忘了......” 顾申冷着脸没好气道:“滚下去！” 姜妤对他可不像对顾玖琰，她直接道:“你们别怪他，他也不是故意的，是我突然要来的，而且......” 她转移话题道:“顾申你怎么在这儿？” 这俩那天可是打的你死我活的，怎么才两天，关系就这么好了。 难道说！ 这就是不打不相识，打出感情来了！ 姜妤已经在脑子里脑补出了一场大戏，她这个“博览群书”的读书人终于有一天也看到了现场！ 但事实却给了她猛的一击，顾申冷静且嫌弃的声音传来，“姜虞你是傻的吧，我来这当然是有事要和苏六说啊，不然你以为我来这干嘛。” 姜妤:“......” 她脸上地笑容顿时消失，语气平淡地问:“我现在可以转身了吗？ 苏六笑道:“可以了姜姑娘。” 姜妤转头看着顾申翻了个白眼，然后走到苏六的身边礼貌道:“今天感觉怎么样？” 她给的可是之前顾玖琰用的定好的外伤药，不管是铁打损伤还是刀剑利刃的创伤，治疗起来都有奇效。 顾玖琰给了她好几瓶，她想也没想就给了苏六，她还想着，等有机会一定要研制出来这药的配方，因为真的太好用了！ 苏六感激道:“已经好多了，昨天晚上涂完很快就止住了血，今天痛感就已经消了大半，多谢姜姑娘把这药送过来。” 姜妤摇了摇头，“不用谢，你会受伤多半是因为我，说起来你没有怪我，我才要感谢，你就不要再谢我了。” 她又关心闲聊了几句，便离开了，走的时候，顾酉是和她一起走的。 今天是阴天，乌云蔽日，时不时还有闷雷翻滚，空气里多了几分湿润，仿佛骤雨将至。 连带着顾申脸上的伤，都变得严重起来。 顾玖琰给的药，影密卫十二首领自然也是都有的，现在顾申脸上的伤痕已经消了很多了，只不过他长得白净，看起来也就更为明显。 察觉到她的目光，顾申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姜妤，你疯了，盯着我看干什么？我还不想死呢。” 姜妤无语了，刚才的怒气堆积在一起，她毫不客气地怼回去，“我是有毒吗，眼睛会放射毒液，看你两眼你就要死了。” “那可说不定。”顾申嗤笑一声，就在姜妤想要揍他地时候，他又恢复了正常，疑惑地看着她，“那你这么盯着我干什么，怪渗人的。” 尤其是如果被殿下看见，他还不知道要怎么死呢。 姜妤又瞥了眼他脸上的伤，缓缓道:“你们......为什么这么效忠于顾玖琰啊。” 在设定里，她就是将影密卫的大家写为顾玖琰最忠实的手下，可现在她处在一个真实的世界，他们这样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但很快，姜妤又补充道:“我就是有些好奇，如果你觉得冒犯或者为难也可以不回答我。” 每个人都会有秘密，她不会认为这怎么样。 顾申却不疾不徐道:“没什么不能说的，那些事已经无法伤害到我，所以说出来也没什么。” 第60章 忠诚 影密卫的十二首领的排名其实是按照跟在顾玖琰身边的先后顺序来的，有的年龄其实要比顾玖琰还要大一些。 他们跟在顾玖琰的身边有好几年了，今年的顾玖琰有二十四岁，顾亥是最早跟在他身边的，在顾玖琰十三岁那年就已经追随他了。 而顾申，则是在顾亥之后的第三年加入的影密卫。 他的原名不叫顾申，他有一个弟弟，弟弟现在也在影密卫之中，名叫顾子，正巧是影密卫最小的那一个。 而他之所以会被顾玖琰带在身边，正是因为他那是不要命的狠厉被顾玖琰所看中。 那个时候的顾玖琰已经有了点势力，不再是任人欺负的小可怜，而那年顾申的家乡大旱，百姓苦不堪言，没有粮食，称为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成年人都尚且难以在那样的环境下生活下去，更何况是年仅十四五岁的顾申还带了一个弟弟。 他的父母早逝，本就艰难的生活在大旱的灼烧下，更为难过。 大旱带来的是饥荒，人们饿了渴了不知道该吃什么，同类就成了最后的食物。 人性早就经不起考验，那个时候已经有人消失，尤其是顾申和弟弟这样的孩子，更加容易成为村民们的“口粮”。 别无他法，顾申只能把弟弟藏起来，独自去寻找食物。 可上天总爱捉弄苦命人，大旱过后，瘟疫开始蔓延，弟弟病了，这样藏下去不是办法。 可就在顾申带着弟弟出现的时候，村民们盯上了他们。 弟弟被顾申保护得很好，比起很多村民，他看起来漂亮干净且......“可口”。 弟弟被带走，顾申被拳打脚踢，顾申不甘心，他要保护好自己唯一的亲人，愤怒和憎恨充斥着他的脑海，他顿时拿起了手边的武器反抗。 仅凭他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能在那样的环境下错过那么久，还把弟弟保护好了，没点狠劲儿肯定是不行的。 他就像野狼，杀红了眼，直勾勾盯着弟弟在的地方，挡住他的每一个人都渐渐倒下。 他不去管他们是否还活着，他只知道，不是他们死，就是弟弟离开。 他不能忍受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只能这些人死！ 官府派人过来的时候，顾玖琰就在其中，他看到的，夕阳混着血色染红了半边天，恐怖和黑暗压近，顾申被鲜红的血液染红，他已经倒下了，可他没有放弃，狠厉地盯着靠近他的人。 那种神情，让顾玖琰非常满意， 村民也不是吃素的，顾申败下阵来，就在一个男人咒骂着举起刀砍向顾申和他弟弟的时候，一把剑贯穿了他的腹部。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想要攻击顾玖琰。 可无一例外，都死在了他的手上。 顾申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月亮已经出来了，沐浴在血色里，少年精致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紫色的眸子泛着妖冶的光，脸上，身上都染了血，却依旧掩盖不住他的矜贵。 他分明笑着，却泛起阵阵的寒冷，令人胆怯， 可顾申不觉得，因为少年向他伸出了手，不疾不徐道:“喂，你要不要跟我走？” 顾申没有犹豫，当下就答应了顾玖琰，但他想把弟弟也带走。 顾玖琰没有拒绝，只是说了一句话，他的身边，从来不会留下弱者。 所以顾子也被带去训练，但因为身体不好年纪又太小了，才5岁，他直到很后面，也就是最后一个才成为影密卫的第十二首领，赐名为顾子。 说实话，影密卫的考核很艰难，你死我活，没有人留情。 可他们兄弟俩都活下来了，因为他们觉得，不会有比当初更加痛苦的日子了。 所以对于顾玖琰，他们无比忠诚，绝不背叛。 听完顾申的话，姜妤的心里很复杂，她知道顾玖琰带走顾申是看中了他的潜能，哪里有什么善心。 可他同意了顾子留下，为什么呢。 姜妤看着前方的路，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真心如此，她才觉得复杂。 她转头看向顾申，只觉得大家好像在她的脑海里变得更加鲜活，好像有什么界限，正在慢慢被打破。 “干什么，你该不会是要同情我吧，大可不必啊，我现在觉得很好，你可别同情我。”顾申察觉到她的视线颇为嫌弃地后撤一步。 姜妤:“......” 她冷漠地吐槽，“我同情狗都不会同情你，行了吧。” 顾申一听这话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刚准备怼回去，却被姜妤抢了先机，“你刚才去找苏六是有什么事吗？” 顾申得意洋洋地挑了挑眉，“怎么，好奇？” 姜妤一看他这贱样，就知道这件事并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但她又不想知道了，转头就走，非常嫌弃地撇了撇嘴，“无聊。” 第61章 打死他！ 顾申本来是不想说的，但现在姜妤不想知道了，他又想说了，他连忙追上去，“诶，你什么意思，你不想知道了吗？” 姜妤绕过他面无表情道:“不想。” 顾申瞠目结舌，“不行，你必须知道，你不想知道，我就偏要告诉你！” 姜妤:“......” 说实话，她刚才听了顾申的故事以为，这个男人应该已经变得非常成熟了，但现实证明，是她想的太多了。 她快步向前走，顾申已经在旁边絮絮叨叨地说了出来。 原来，他去找苏六一是为了看一下他的伤势怎么忘了，这第二就是想要问一下苏六等人“沦为山匪被称为逃兵”的原因。 这一问才得知，那个所谓的改革，其中有一条便是不要老弱病残，哪怕是一点受伤的都不可以，而还有的人则是因为改革中一些不平的事，见义勇为被上面针对赶走。 而所谓的“上面”又将他们说成了不满军中的苦累而逃跑的小人。 苏六等人别无他法，但又不想就这样回去，所以就占山为王，落草为寇，成了山匪。 但他们平常也都是打家劫舍，没有伤害过好人。 毕竟在山下距离几里外的村庄，里面基本上都是老弱妇孺，全靠有苏六等人接济，所以她们也经常帮助苏六等人躲过官兵的搜查。 而那天去劫他们其实是个误会，他们本来要劫的是一个不仁不义的富豪，谁承想那富豪突然就变成了他们。 富豪...... 姜妤听到这里沉思片刻后，精光一闪，看着顾申震惊道:“他们要劫的是刘家的人？” 从繁州离开后，他们便伪装为刘家的卫队在向前进，苏六会把他们错认成富豪，她就只能想到刘家了。 顾申点了点头，“没错。” 姜妤皱着眉恍然大悟道:“刘家本来就有让一队人途径这里前往轶州，或者是出口贸易到幽国，但后者可能性太小，现在两国势如水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可能会打起来，送东西出去实在是太危险了，但轶州哪里有什么东西是值得交易的呢......” 顾申接着她的话道:“没错，所以刘家此次前往轶州完全就是亏本的买卖，除了一点......” 姜妤和他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军队！” 不论是改革，或者供养军队本身就需要大量的钱财。 刘家是顾玖琰的势力，如果说顾玖琰授意的那他不会不知道。 可他对此并不知情，说明是......假冒的刘鹏也就是赵丹背后的人指使的。 按照上次说的，赵丹背后的人是......三皇子！ 顾申在说完这些话的时候，顾玖琰依旧懒洋洋的样子，他一手执书，一手把玩着手中的黑棋，那是由黑曜石打磨而成的，光滑透亮，仿佛一颗黑色的宝石，衬得顾玖琰修长的指骨更加白皙，指腹还透着一层薄薄的粉，很是漂亮。 他薄唇轻启，缓缓吐出几个字，“嗯，知道了，下去吧。” 顾申抬眸看了他一眼，垂首，“是。” 而后转身离去。 室内陷入寂静，顾玖琰那双紫色的狐狸眼从书中抬起，看着姜妤轻轻挑眉，“今儿怎么不问我了？” 姜妤不解，“我应当问殿下什么？” 顾玖琰倦懒地歪了歪头，唇角带着笑，“问我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这些。” 姜妤非常敷衍地夸奖，“殿下料事如神，知道这些事不是很正常嘛，反正你也会说让顾申去查，不过是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而已。” 顾玖琰盯着她，眼中闪过几分玩味，他招了招手，“过来。” 就像是在招宠物一样，姜妤疑惑地看着他，真的非常不想过去。 但男人的耐心显然不是那么的好，见她没有动作，脸色上的笑意更深了，可眼底的寒意却渐渐弥漫而起，“快点。” 姜妤只能不情不愿地靠近，果然，等她走近身前的时候，男人宽大的手掌落在她的头顶揉了揉，笑眯眯地夸奖道，“真聪明。” 姜妤:“......” 她不开玩笑，她要打死这个狗男人！ ...... 顾玖琰休息两天，因为蛊毒而带来的副作用便彻底地压下去了，但每次在这个时候，他都要闭关一整天。 他闭关的时候，不能有人进去打扰，所以姜妤也就去做自己的事了。 时间来之不易，她将顾玖琰给的那个金伤膏拿来试着分解一下它里面所含有的成分，就这么猜当然很难。 所以她去问了顾酉，只不过顾酉知道的也就只有几味药材，这金伤膏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是顾巳才知道的。 只不过顾巳现在还在京都，并且他对这些东西都非常看中，所以要从他的嘴里撬出处方，难于登天。 就算顾玖琰开口，顾巳也不会说，不过顾玖琰基本上也不会过问，他要的只是结果。 姜妤可没想跟着他们前往京都，在这次旅程中，顾玖琰就会遇到男女主，到时候，她就要投奔女鹅去了，才不会回京都呢。 所以姜妤现在只能靠自己来分析了。 但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一弄，黄昏就悄然来临了。 姜妤看着已经昏暗得有些看不清，需要点燃蜡烛的屋子，这才有了休息会儿的想法。 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盯着桌上的药膏出了神，如果这个能够流传到现实，她爸妈哥哥们看到了一定非常高兴。 姜大哥就常常告诉姜妤，别老这么认真，要注意休息。 她每次只要一沉浸在医学研究里，就会废寝忘食，对身体非常不好，分明是学医的，却哪哪儿都能踩中对身体不好的点上。 姜二哥也经常骂她，说分明讨厌姜父姜母强加在她身上的东西，却还是学的那么认真，也不知道她这个性子究竟是随了谁。 姜妤正想的出神，嘴角微微勾起，坐在昏暗得屋子里，若隐若现的脸庞无端透出几分神秘，就像是陡然出现在眼前的仙女。 苏六看着这一幕，呼吸都顿了一下，他就觉得，姜妤怎么看，都那么美。 看呆了，脚下的路都没看，踢到门槛险些摔一个大跟头。 听见动静，姜妤转过头去，就看见苏六颇为不好意思地站在那里，想起什么然后才敲了敲，“那什么，姜姑娘，我没有打扰到你吧。” 姜妤无所谓地笑笑，“没有，请进。” 她本来就没有关门，古代没有灯，关上门就有些太暗了。 只不过她当真觉得有些好笑，她来这里也有好几天了，怎么苏六每次看到她都还是这么慌乱的模样。 不过她也想起一句话，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不由得兵荒马乱。 但姜妤不喜欢他，所以只能以平常心对待，她缓缓问道:“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苏六认真地点了点头，但脸上却有几分窘迫，“我......我想给我娘写写一封信，让她别担心，寨子里的大家伙都是粗人一个不识字，村子里的老人也识不了几个，距离上一次写信，还是在半年多少，有一个先生经过，他帮我写的。” 姜妤明白了，“所以你是想让我教你写信？” 苏六点点头，但又摇了摇头。 第62章 又被抓包 苏六从怀里掏出了一本书，“我这里有一本书，是那位先生留下的，说我们平常大部分能用上的字都在这里面，我想请姜姑娘你教教我，等我学好了，我以后就可以自己写信了。” 看样子，那位先生是一位心善且周到的老师，既然没能教苏六识字，想必是有什么急事或者...... 姜妤弯了弯唇角，轻声道:“当然可以。” 苏六眼眸一亮，“真的啊！诶，那可太好了，谢谢姜姑娘！这样等我学会了，就可以教蒋大龙他们了！” 第一次瞧见苏六的时候，姜妤认为他是狂放不羁的，但原来也有心思细腻的一面。 能帮到他们，姜妤却觉得由衷地开心。 她点亮蜡烛，苏六也帮着一起，屋里瞬间亮了许多，俩人坐下，姜妤开始教苏六识字。 门大开着，外面的人都能瞧见，所以也没什么好心虚的。 不过这一幕，落在某个小心眼的男人眼里，那可就变了味道。 ...... 顾玖琰是在半个时辰前闭关结束的，他没瞧见姜妤，便自己过来看看，她一个人待着都会干些什么。 其实也可以不用他自己过来看的，只不过之前他安插在姜妤身边监视的人，现在都被他撤掉了，因为觉得没什么必要。 那个女人蠢得很，想的什么他一下就知道了。 所以当顾玖琰缓缓走回院子里，他便看见明亮的房间里，姜妤和苏六坐在一起，他们离的不算近，但绝对不算远，姜妤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那是他鲜少看见的。 他在这里，也能听见她的声音，不疾不徐，甜而柔软，像是夏日里的潺潺流水淌过心头。 本该如此的。 可现在顾玖琰却觉得那溪水里翻涌着炽热的岩浆，从耳朵里冲刷过再流进四肢百骸，剩下的，便只有焦躁，愤怒和不满。 男人紫色的眸子瞬间沉了下来，宛若冬日里的冰晶，只看一眼便觉得有一阵寒气袭来。 他剑眉紧蹙，缓缓走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混沌的气息。 苏六迅速地感觉到了这一股杀气，他猛地回头，便看见顾玖琰站在阴影里，他的脸上布满了暗色，只有一双眸子因为泛着利刃般森寒的光而亮得惊人。 他迅速从凳子上站起来拱手行礼，“参见殿下！” 屋子要比院子高一些，往上走还有两个台阶，顾玖琰站在院子里，需要抬眸看着苏六。 可分明如此，顾玖琰的身上却没有半分卑弱，那股睥睨天下的气势犹在，浑身散发着矜贵的气息，他冷冷地勾起唇角，不疾不徐道:“苏六，孤该夸你还真是坚持不懈吗？” 他的声音低冷，很轻，砸在苏六的身上却仿佛有万斤重。 苏六咬了咬牙，颔首道:“多谢殿下夸奖，但苏六不知，这样有何不对。” 姜姑娘和殿下没有任何关系，那么我就是能接近她的，更何况，我有着正当的理由。 他无声的将这些话告诉顾玖琰，男人的眼底杀气骤然弥漫，就连姜妤这种不懂武的人都感觉到了。 她心底暗呼糟糕，然后突然高声喊了一句，“殿下！” 顾玖琰眸色沉沉地盯着她，示意她最好说出一个合理的话来，如果是求情的话，他保证她也不会好过。 姜妤对这点自然心知肚明，她弯了弯唇角，认真道:“其实......我给你写了一封信，殿下你要不要看看。” 一封信？ 顾玖琰很想说他才懒得看，但这是姜妤写的，他突然有点好奇。 他冷冷地瞥了眼还站在那儿的苏六，“还不快滚？” 苏六回头看了眼姜妤，惹得顾玖琰心里更加不爽，姜妤见他又沉了一分的脸色，感到非常无奈。 她很想大喊，别看我啦！快走吧！ 其实她知道，这件事她和苏六没什么错，毕竟他们什么也没做，光明正大的。 但是顾玖琰这尊大佛的占有欲实在是太强了，只要是属于他的，别人不能动分毫。 当然，姜妤内心不是这么想的，但眼下就是这么个形式。 顾玖琰走进屋子里坐下，盯着姜妤悠悠道:“信呢？” 姜妤脸上的笑意一僵。 信？ 那当然是没有的啊，那就是她瞎掰的。 不过眼下要是说没有，她可能就要英年早逝了，所以姜妤脑中一转，从容不迫地笑道:“殿下不妨等等，那封信此刻在我的心里，等我写下来再给殿下看？” 顾玖琰冷笑一声，他向姜妤走近一步，指尖撩起她的发丝缠绕，幽幽的嗓音如鬼魅一般，“姜妤......你耍孤玩儿呢，那封信，根本就不存在，是不是？” 姜妤眨了眨眼，心里默默道:是的，被你猜中了。 她皱了皱眉，十分认真道:“当然不是！殿下我现在就写下来给你看！” 第63章 今晚来找孤 豪言壮语是那么喊出来的没有错，可她到底应该写什么呀！ 姜妤啊姜妤，你说说你，你都自身难保了逞什么英雄啊！你什么时候这么善良了？ 姜妤手里握着狼毫，心中一顿懊悔，她坐下已经过去快要一刻钟了，可这纸上竟是一字没有。 姜妤深呼吸一下，本想偷偷瞥坐在那儿的男人一眼，却不成想正好被他抓了包，一双紫色的眸子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她，像是落进九尺寒潭，夹杂着外头吹进来的风，瞬间就能将她冰冻。 男人似乎并不意外她的反应，并且懒洋洋地歪了歪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指尖轻点扶手，“怎么，写不出来？” 姜妤当即否认，“当然不是，我现在文思泉涌，只是不知道该如何下手罢了！” 顾玖琰收敛了笑意，冷哼一声，“你最好是这样，而不是在诓骗孤。” 姜妤瘪了瘪嘴，但转念一想，她随便写点什么不就好了吗，这么忧愁做什么。 多夸夸他，再加点“心里话”，走点心，这样不就很真诚了嘛！ 想到这，姜妤茅塞顿开，柔软的狼毫触碰纸面留下黑色的痕迹，姜妤现在文思泉涌，下笔如有神，写得飞快。 顾玖琰见状勾了勾唇角，他自然是很想看看，姜妤会写点什么给他看。 但很快，他又有点苦恼，倘若是一些关于向他诉倾慕之情的话，那该怎么办？ 他该如何回？ 不过顾玖琰又觉得，说了又如何，大不了他就将她收下便是，反正是留在身边，他也正好缺一个妻子，姜妤又是姜国公主，刚刚好。 顾玖琰想着，完全没发觉，他的想法又一次发生了变化。 而也就在他沉思的时候，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好了！” 顾玖琰回过神，看着欣喜的姜妤，眉头轻挑，有几分不满，“这就好了？” 他粗略扫了一眼那纸上的内容，不过几行，这才一张纸！ 他薄唇微抿，隐隐有几分不悦的气息传来，姜妤迅速得感受到了。 她眨巴眨巴眼，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信，检查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是啊，写好了。” 下一秒，她又反应过来，“殿下可是觉着少了，那我再多写一点！” “不用！”姜妤刚坐下，顾玖琰便沉冷地呵斥，他幽幽道:“拿过来吧。” 姜妤撇了撇嘴，在心里嘀咕，那到底是觉得少了还是多了嘛，不写嫌少，再写又不要，男人心，回形针，真难伺候。 她笑眯眯地将信递给顾玖琰，软声道:“殿下请看。” 顾玖琰睨了她一眼，但接过信纸，视线落在上面的时候心情还是不错的。 尤其是看见开头的几个字，“殿下，自初见......” 顾玖琰勾了勾唇角，果然被他给猜中了，这姜妤是要在信上对他表露心迹。 可顾玖琰脸上的笑容并没有能够维持多久，因为信中接下来的内容和他想的“有点不同”。 [殿下，自初见，我虽然被殿下所吓，心中惧怕，也常听闻殿下是个杀人不眨眼，乖戾心狠之人......] 这一段，写的皆是对他的批判，哪有半分情意可言，顾玖琰唇角平直，攥紧手中的信，周身的气息都冷了几分。 但他还是压抑着内心的情绪看了下去，但显然姜妤也不是傻子，并不是完全的批判，后面她便转了话锋。 [但是，我知道，殿下并非像世人所言，这段日子的相处，我见识了殿下的足智多谋，也看到了殿下对百姓的关心，看到了殿下的勤政爱民，所以还请殿下允许，我接下来能够继续待在殿下身边......] 后面便是一些夸奖的话了，总之，先抑后扬，溜须拍马之间也混杂了一些真心话。 姜妤看顾玖琰脸色的变化就知道，她这么写是对了的。 但却不曾想，顾玖琰说不上高兴，放下信之后还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你想写的，就是这些了？” 那还要写什么？ 写这些还不够吗？ 姜妤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内心默默地吐槽。 但场面话谁不会说，她立刻垂首行礼从容又带了几分真切道:“自然并非全部，只是有些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写下来，只好放在心中，想必殿下能明白的。” 眼帘之下，姜妤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毕竟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话，总挑不出什么毛病了吧。 是的，这番话也的确是踩在了顾玖琰的心头上，他低笑一声，悠悠地想:姜妤果然对他有别的心思。 他刚要开口，却被人打断，顾酉站在门口，恭敬道:“殿下，顾亥那边来信了。” 顾玖琰眸色微沉，“知道了。” 姜妤刚要松一口气，就听见转身离开的男人悠悠道:“这信不错但是......你晚上再过来找孤一趟。” 姜妤顿时僵在原地，看着顾玖琰的背影头疼欲裂。 为什么？！这件事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顾亥送来的信上所言内容很简单，那便是现在事情已经安排妥当，只需顾玖琰前往。 这件事刻不容缓，顾玖琰随即便吩咐下去让众人收拾明日便出发。 听到消息，姜妤就已经将顾亥信中内容猜到七八分，但她没有想到会这么快，毕竟军中的那些人应当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不过转念一想，顾亥是暗影卫之首，那也是相当厉害的人物，手段高明那才是正常的。 只是姜妤更加头疼，因为这一次前往麻烦肯定只会多不会少。 不过那些麻烦在顾玖琰这个“大麻烦”面前，应该都不算什么了。 该说心有灵犀么，姜妤才刚想到这位“大麻烦”，对方就派人过来了。 打开门，顾酉懒洋洋地靠在门边睨了她一眼，“殿下叫你过去。” 姜妤想起顾玖琰下午说的话，撇了撇嘴，“哦。” 她反手关上门，向顾玖琰的屋子走去。 顾酉并没有进去，而是守在门口，姜妤进门的时候顾玖琰还在看奏折。 明明晃晃的烛光照在他的脸上，光影交错，镌刻的五官更显立体，他眼眸低垂，敛去了眼中的冰冷与锐利，橙黄的暖色衬得多了些许温润。 但姜妤知道，这只是表象罢了。 她走上前，静静地立于他的身侧，不言不语，等待他下命令。 这是她这些日子以来学会的，在顾玖琰的身旁，他没有让你做什么，就不要开口，保持安静。 他最是讨厌自以为是的人。 俩人就这样待着，直到姜妤开始思考“这狗男人大晚上叫她过来，该不会就是因为自己要加班，所以也不让她休息吧？”的时候，男人合上了今晚要看的最后一份奏折。 他抬头看了眼窗外，薄唇轻启，不疾不徐道:“竟然是快子时了。” 顾玖琰伸了个懒腰，转头撑着下颚，笑眯眯地看着姜妤，“你困不困？” 第64章 定天下 讲真的，如果是还生活在现代的姜妤，那她肯定会冷笑一声，然后轻蔑的表示，“这才十一点你跟我说困，你这是不把我熬夜战神放在眼里！” 但现在她已经习惯了古人的作息，现在这个时辰，怎么可能不困！ 不过这也只能心里想想，嘴上定然是不能就这么说的，姜妤扯出一抹假笑，“回殿下，能伺候殿下是我的福分，即便是困，那也是能坚持下去的。” 顾玖琰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轻笑一声，玩味道:“是么，这漂亮话谁都会说，可孤更喜欢实际行动，这样吧，孤给你一个机会。” 顾玖琰拿出了一本书放在桌面上，不紧不慢道:“近日孤睡不好，今日瞧见你读书时的抑扬顿挫，尚可，这本书孤很爱看，今晚你就读这本书给孤听听。” 想起今日见到的画面，顾玖琰只觉得心里没由来的有股躁意，他没有任何犹豫地将这样的心情理解为:姜妤是他的人，这么些日子， 他尚且没有听她读过书，居然让别人捷足先登？ 还有姜妤，这么没有自觉，是谁的人她心里不清楚吗？ 既然她爱读书，那就让她多读一读。 姜妤在心里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顾玖琰这么小肚鸡肠，她是有点头疼的。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设定和写过的内容，开始怀疑起了自己，她自己原书里的顾玖琰不是这样的啊？ 哪有这么鸡婆啊？ 他有什么不爽那都是直接杀掉的！ 想到这姜妤又想给自己一嘴巴子，因为比起读书，这直接杀掉好像更糟糕啊！ 做了一番思想斗争，姜妤成功把自己洗脑了。 她拿起书本，微微一笑，“能为殿下读书，那是我的荣幸。” 她打开书，问道:“殿下看到哪儿了？” 顾玖琰白玉般的指尖轻点太阳穴，殷红的唇勾起一抹弧度，“从头开始吧。” 姜妤动作一顿，太阳穴突突直跳，心中怒吼:你不是说你很爱看吗！合着你没看过！ 姜妤自己其实很喜欢看书，不论是小说名着她有空的时候都会看一些，只不过她通常都不太有空。 但手中这本显然是现代书里没有的，因此她虽然不太乐意给顾玖琰读书，但对于书的内容她还是很有兴趣的。 夜色正浓，风起不止，月光透过乌云倾泻，缓缓的读书声响于这夜色中，姜妤的声音很好听，宛若乐鸣。 顾玖琰阖上双眸小憩，屋里的画面一时显得有些温馨。 很快半个时辰过去，这本书并不长，姜妤将书读了有二分之一。 她也大致了解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故事里有一个年轻人，名为毕游。 他是一个普通人，却也是一个苦难人，因为他长相丑陋，母亲难产死了，父亲早亡，他在唾弃与厌恶中长大。 彼时战乱不止，世道艰难，而他的生活更为艰辛，可他依旧心存善念，不论遭受什么样的事情，他总相信，苦尽甘来。 但事与愿违，他依旧外遭受苦难。 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这天，他看见了落水的孩童，他想也没想就跳下河中救助，却不曾想那孩童只是在河里游泳，而他的突然出现反倒吓了孩童一跳。 孩童的父母在不远处瞧见，以为毕游要害他们的孩子，慌张大喊，附近的村民都知道了这件事，他们将毕游抓了起来，打了一顿，并且关在了柴房。 伤痛，寒冷与饥饿交加，毕游最终死在了那个夜晚。 到这里，故事只进行了一半。 而听到这里，顾玖琰冷笑一声，“天真又懦弱，世间不平事如此多，他居然还信这个？” 他妖冶的眸子里闪过寒霜与讥讽，嗓音沉冷，“若是孤，必定想方设法爬上顶端让那些人都付出代价，而不是像他这样懦弱，异想天开。” 他周身凛冽的气息让那暖黄的烛光都泛上了寒意，姜妤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自认为并非良善，她做不到书中毕游那样，被伤害了还能保持一颗赤子之心，能够以德报怨。 她无法否认顾玖琰所说的话，却也不能否认毕游的行为。 在她看来，他们俩人的做法都没有错。 “错的......是这个吃人的世道。” 姜妤缓缓抬眸，琉璃般璀璨的瞳孔看向顾玖琰，声音很轻，却又仿佛千斤重。 顾玖琰薄唇微抿，幽深的眼眸倒映出姜妤的模样，片刻，他勾起唇角笑得狂戾，“是了，错的是这个吃人的世道，该结束的，也是这吃人的世道，姜妤，你说......” 他不紧不慢道:“孤是不是能结束这世道之人？” 对于这个问题，姜妤给出的结论是。 “当然。” 短短的两个字砸在顾玖琰的心上，没有任何的犹豫，男人微微一顿。 可姜妤的神情严肃而真挚，她一字一句道:“殿下，你是未来的天子，是天下之主，你所拥有的，所站的位置，也是世界之巅，文能安笔定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你如何不能结束这样的世道。” 所以不要进行无妄的杀戮，好好的活下去，成为一个让百姓爱戴的君主。 最后这句话，姜妤只在心中说出，因为在她看来，以她和顾玖琰的关系，她还不能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但这的确是她的心中所愿，顾玖琰有治世之才能，如果可以用在正途上，不去干预男女主的事情，他一定可以走到最后。 这本书她并没有写完，所以其实到后面究竟如何发展都说不定，以顾玖琰的能力，她相信他能做到。 顾玖琰看着眼前的人，芳华之年，面若惊鸿，那双眼睛澄澈灵动，没有任何的杂质，一片赤诚，而那些话，亦如一道炽热的火，灼烧着顾玖琰的心脏。 第65章 只能待在他身边 待乌云被风席卷，月亮与星光交错渐渐露出容颜，屋内静谧。 顾玖琰抿唇盯着她看了片刻，忽地抬起指尖，撩起她的青丝，柔顺秀亮，缠绕在白而修长的指尖，男人垂下眼帘瞧着，眸色微暗，悠悠泄出一声轻笑，“孤从出生，便无人在乎孤。 除了一开始，那个女人还想着能借孤让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过来看她一眼，后来发现这根本就不行，孤对她来说，唯一的意义也就没了。” 顾玖琰语气淡淡的，听着就像没事人一样，可那垂下的眼里分明肆虐着寒意和讥讽。 姜妤听着他说的话，看着他的模样，那股该死的愧疚感突然就又冒了出来，她张了张嘴，轻轻道一句，“不是的。” 顾玖琰显然听见了，撩起眼皮看着她，姜妤被他的视线盯地一顿，继而摇了摇头，声音大了些，“不是的。” 她弯了弯唇角，迤逦的容颜好似泛着一层光，她认认真真道:“殿下你还有顾亥大人他们，他们每个人都相信你，他们相信他们的主子。” 她下意识抬手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殿下，世上并非所有人都盼着你不好，对于他们而言，你就是他们的信仰，真的。” 怕他不信，姜妤还加上了最后两个字。 这一路上，她有眼睛，她会看，影密卫对顾玖琰是忠心耿耿的。 烛火跳动，连带着少女倒映在墙上的影子都晃动了一下，顾玖琰感受着手上传来温软细腻的触感，仿佛细细密密的电流麻痹着他的思绪。 他问道:“那你呢，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于你而言，孤是否也是那所谓的信仰。 姜妤怔愣一瞬，只以为他所问是她是否也希望他好。 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自然，这件事，我从未说谎。” 这句话终于像是一捧烟花在顾玖琰的心中炸开，那样强烈的情绪，温热的，灿烂的，在他的四肢百骸中蔓延，控制着他的脑海。 男人眼底泛起淡淡地猩红，他松开了她的发丝，单手抓住她的手，粗粝的拇指在她的腕骨处细细摩挲，缓而重。 “既然如此，你可要在孤身边好好看着，要是敢逃跑......”他淡淡地撩起眼皮，紫色的眼眸闪着幽暗的光，“孤就把你扒皮拆骨，做成人皮灯笼，天天挂在孤的寝殿。” 既然她敢说这些话，就要有胆子接着，这辈子，她只能待在他的身边。 那股阴戾和占有欲似一缕刺骨的风钻进姜妤的骨髓，她轻轻打了个寒颤，挤出一抹笑来，“当然，没有殿下的允许，我怎么可能会去别的地方呢。” 但下一秒，姜妤就在心里默默反驳，才怪，她想去哪这狗男人管得着吗！ 还要把她做成人皮灯笼，他也不嫌瘆得慌？ 越想，姜妤就越心里发毛，她抽出手笑嘻嘻地捧起书来，“殿下，要不我接着给你读书吧？” 顾玖琰垂眸盯着自己的掌心，他虚握一下，不疾不徐道:“换一本书。” 写的什么破故事，他不爱看。 姜妤粲然一笑，“好嘞！” 然后她挑挑拣拣拿了本自己想看的书来念。 但本就疲倦的姜妤怎么熬得住，她念着手中的话本子，不过两刻钟，便已经昏昏欲睡，终于在这一页的最后一个字结束的时候，姜妤有种念完整本书的错觉，神经顿时放松下来，直接倒头睡了过去。 因为顾玖琰说困了，他早已躺在床上，姜妤便是坐在床边给他读书的。 忽然停下的声音让原本阖上双眸的男人睁开了眼睛，他看着酣睡的人儿，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那是一种无意识的笑容，顾玖琰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蜡烛燃烧，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夜里很是明显。 顾玖琰睨了眼四周亮着的烛火，眸光轻晃，调转内力，将烛火尽数熄灭。 屋内骤然暗下，可很快，月光便透过纸窗一点点将这一方天地点亮。 莹白的光照在姜妤的脸上，细腻得能看见那细小的绒毛，纤长的睫毛在鼻梁落下一道浅浅的阴影，时而轻颤，宛若蝶翼，挠的人心痒痒。 不知为何，瞧着瞧着，顾玖琰便想起了方才握着的小手，软若无骨。 男人紫色的眸子升起淡淡的墨色，他摸索了一下指尖，思考着。 倘若他用点力，那只手是不是就要断了。 他未曾有过女人，他觉得那件事很是恶心。 可他发现，他并不厌恶触碰眼前这人。 她的手已经那样软，那她的脸是不是也是如此。 心里好奇，他也就付出了行动。 修长的指尖轻点了一下姜妤的脸颊，顾玖琰认认真真地瞧着，月光倾斜在他的身上，竟抹去了那些嗜血和冰冷，让他多了几分孩童的天真与好奇。 倘若姜妤或者顾亥等人瞧见了这副模样的顾玖琰，恐怕要惊惧明日是不是就是世界末日了。 食指传来的触感很是柔软，嫩滑得仿佛上好的丝绸......不，这比那还要好。 因为这脸颊还透着暖意，让人想要更多。 顾玖琰又用指尖戳了戳，他的眸色越来越沉，最后他的整个手掌，都落在了姜妤的脸上，拇指摸索着她的脸颊。 姜妤的脸很小，顾玖琰的手掌轻松地便将半边脸颊都包住了，手心和娇嫩的肌肤紧紧相贴。 顾玖琰不停地摸索着，就像是上了瘾。 那一层墨色越发浓郁，渐渐扩散开来，清冷的空气之间好像也蒙上了一层带着温度的薄雾。 就在这时，姜妤不耐地蹙了蹙眉，轻声嘟囔着，“别闹。” 随即便抓着那只宽大的手掌垫在手下，换了一侧脸颊，稳稳地躺在了上面，还无意识地蹭了蹭。 柔软的触感再次落入手中，顾玖琰呼吸停了一瞬，随即便反应过来。 这是......把他的手当做枕头了？ “嗤。” 一声轻笑在空中荡漾开来，男人看着她半晌，而后才又闭上了双眼，可那只手，却始终没有抽回来。 第66章 觊觎孤 晚风夹杂着寒意，偌大的黄花梨木床上，躺着三四个人，正中央的男子怀中拥着温香软玉，睡得却不算沉，剑眉微蹙。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殿下。” 男人顿时睁开双眼，那是一双浅褐色的瞳仁，淡淡地迷蒙过后，泛起的是一阵躁意，他推开怀中的女人，自顾自地起床，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意思。 不知是否习惯，几名女子不敢有异议，只着寸缕，任由寒气侵袭，伺候着男人穿衣。 关长流侯在门口，即便这消息十万火急，却也不敢催促半分，直到里面的门打开，一女子怯生生地看着他，却又恭敬道:“大人，殿下唤您进去。” 关长流厌恶地瞥了她一眼，却是不敢耽搁，快速走进去，行礼道:“参见殿下。” 男人身穿青衣，面若白玉，唇红齿白，不比顾玖琰的俊美，却比他多了几分稚气，只是那墨眉之间萦绕着淡淡地阴郁，他脸上带着笑，手懒洋洋地抚摸着跪在脚边女子的头发，“说吧，大半夜来找我，何事。” 关长流神情严肃道:“启禀殿下，据幽州军中来报，太子已经派了赵将军前往幽州军，恐怕太子不日也将前往。” “啊！！” 关长流的话音刚落，凄厉的叫声便在屋中响起，男人抓着那女子的头发，他狞笑着，眼中怒火中烧，眉间的阴郁更盛，就连手中的力道都加重了几分，“你说什么？你说赵泊川去了轶州？” 女子痛苦面露痛苦，却不敢再喊出半分，关长流将头压得很低了，沉重地吐出一个字，“.......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男人却突然笑出声来，只是这笑声里，夹杂着阴冷的寒气，让在场的人颤抖不已。 片刻后，这笑声停了，男子像是反应过来什么，连忙松开了手，温柔地抬起她的下巴，轻轻抚摸着那一头青丝，心疼道:“看看，居然被我拽下这么多头发，弄疼你了吧？” 可那双浅褐色的瞳孔里，哪有半分温柔，有的只是像蛇一样的黏腻，阴冷。 女子摇了摇头，身体却不停地颤抖，她磕磕绊绊道:“没......没有，奴不.......不疼。” “好乖。”男子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他的指尖抚上女人的脸颊，毫不吝啬地夸奖着，下一秒，他又叹了一口气，“你说，他们是不是很没用，二哥的人都到了轶州，我居然才知道这个消息？不过我这二哥也真是厉害，居然能瞒住我这么久？不对......” 他摇了摇头，有些疯魔道:“二哥那么厉害，他的人也很聪明，可我的人却这么蠢，是不是因为我也很蠢，嗯？你说，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的？” 女子已经抖如筛糠，她眼中盛着泪水，巨大的压力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终于，她忍不住哭出声，“呜呜呜......殿下，没有，奴没这么想，殿下你是......呃！” 可她的话只说了一半，瞳孔骤缩，整个人便没了气息，直直地倒在地上。 “我最讨厌没用的人了，我这就问了一个问题，就哭成这样，唉。”男人厌恶地睨了眼香消玉殒的女人没有分毫地愧疚，只感到疑惑。 而关长流静静地听着，不应半分，显然对这种情况已经司空见惯。 下一秒，男子又变了神情，嗓音冰冷道:“赵泊川在轶州做了什么。” 关长流恭敬道:“说是奉太子命，要对幽州军进行二次改革。” “呵。”男人低笑一声，勾起唇角幽幽道:“你觉得顾玖琰对我要做的事，知道多少？” 关长流沉吟片刻道:“殿下所行之事甚密，想必太子只是注意到了幽州军有变，并不知此事是殿下所为。” “想必？”男子突然暴怒，拿起手边的茶杯便向关长流砸去，“你以为顾玖琰是白痴吗！这件事查到最后难免不会查到我的头上！” 鲜血从额角迸发，糊住了视线，但关长流依旧保持着原来的身形，“眼下情况有变，殿下应当要做决断，舍弃那些没用的棋子。” “废话！”男子冷哼一声，他微眯着眸子，阴光阵阵，“但是也要让他们发挥出最后一点作用才是。” 关长流抬眸不解，“殿下的意思是。” 男子勾起唇角，不疾不徐的嗓音仿佛阴暗潮湿中毒蛇发出的声音，“都说军中多暴动，你说咱们这位太子殿下，要是受伤了可怎么办？” 关长流敛眸片刻，徐徐道:“殿下是想嫁祸三殿下。” 六皇子无辜地眨了眨眼，“怎么能说是嫁祸给三哥呢，这种蠢事，不正是三哥的作风吗？” 他曲指弹在杯檐，清脆的声音在殿中消散，无端泛起一阵寒意。 ...... “快，把东西收拾好，半个时辰之后准时出发！” “是！” 嘈杂的声音不断响起，蒋大龙巨大的嗓门就像打雷一样在姜妤的耳边炸开。 她拧了拧眉，烦躁地想翻个身，却在下一秒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她的一只手放在床上，另一只手搭在手臂上，那她脸颊上的手是从哪里来的！！ 刷—— 刹那间，姜妤清醒过来，她坐直了身体，瞪着圆溜溜的桃花眼看了眼横落在自己手臂间的手掌，又看了眼正闭眼“熟睡”的顾玖琰。 姜妤傻眼了。 这是什么情况？！ 她怎么会睡在顾玖琰的手上？ 姜妤拼命地回想昨晚发生了什么，最终停在了顾玖琰睡着，而自己也读书读到睡过去的画面。 那也就是说......是她把顾玖琰的手掰过来当枕头的？！ 哇塞，她胆子已经这么大了吗！ 姜妤倒吸一口凉气，震惊了片刻，可很快她也冷静下来。 怕什么，反正顾玖琰也没醒，她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不就好了。 这么自我安慰了一下，姜妤的心更加平静了，甚至有了闲心，开始欣赏眼前的“睡美人”。 人间绝色，见之不忘。 “长得是真好看啊。”姜妤感叹地摇了摇头，紧接着，她的视线落在男人的手上，手指修长好看，就连骨节都恰到好处，不显粗大，甚至泛着淡淡地红，腕骨向上，青筋暴起，力量感与似玉的白交错。 姜妤盯了片刻，眼中的欣赏渐渐变了味道，她轻吸一口气，不紧不慢道:“这手也不错啊......” 扎针的时候，青筋会滚动，用来练习针灸术再适合不过了！ 只可惜，她这剩下的大半句话被男人低沉沙哑的嗓音堵在了喉咙里。 “是么......”顾玖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中清明一片，哪有半分刚睡醒的样子，他懒洋洋地收回手，撑着头，眉头轻挑，“觊觎孤，姜妤......你好大的胆子。” 姜妤:！！！ 我不是！我没有啊！ 第67章 女主人 就这么短短几秒的时间，姜妤的心情又一次地跌宕起伏，从被抓包的惊吓害怕到震惊疑惑。 看着眼前的人，姜妤潜意识里察觉到，好像有什么不对劲，但那个一闪而过，快得让她抓不住，她下意识地否认道:“殿下恕罪，姜妤方才只是胡言乱语，还请殿下切勿放在心上，殿下明鉴，姜妤绝无此意啊！” 殊不知，姜妤这样着急否认的模样，让顾玖琰的心中无端升起一股怒意，他冷笑一声，修长的指尖抬起姜妤的下巴，粗粝的拇指按压着她的脸颊，重重地摩挲着，“听你的意思，对于孤方才所言，你很是抗拒，怎么，你是觉得孤不配了？” 啊？这又是哪跟哪啊？她什么时候说这句话了！ 姜妤傻眼了，她连忙摇头，就像拨浪鼓似的，“不不不，殿下，我也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男人剑眉微蹙，“那你是什么意思？” “啊？” 这话问的太快，姜妤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有种小情侣吵架的恍惚感？ 不，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姜妤在心里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稳了稳心神，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殿下身份尊贵，姜妤怎么会又这样的想法。” 这个解释显然让顾玖琰接受了一些，他抿着薄唇，悠悠地想到，原来是不敢。 他垂眸看着娇嫩的人儿，方才怒意包裹之下，他完全忽略了指尖的触感，可现在，指腹传来的温暖让他骤然想起昨夜的事，紫色的眸子越发深沉，好似深夜里月光照耀下散发出妖冶光芒的紫水晶，摄人魂魄。 心里好像有什么在翻涌，他嗓音低哑地喃喃道:“如果......孤允许呢？” 这句话很轻，而姜妤并没有顾玖琰那样好的听力，只觉得好似有风吹过，她眨了眨眼，下意识地反问，“什么？” “殿下，我没听清，殿下方才说了什么吗？” 顾玖琰回过神来，看着那双琉璃般的眼眸，眼底眸光轻晃，收回手淡淡道:“没，马上就要出发了，伺候孤更衣吧。” 姜妤奇怪地撇了撇嘴，“是。” 而门外，来替顾申班的顾酉悠闲地双手环臂，抬头看着天空，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看来再过不久，影卫就要有一个女主人了。 ...... 都说西北苍茫，拥有浩瀚无垠的戈壁滩，但西南地区也有这样一片连绵的荒漠草原，远远的望去，看不到尽头。 途中，姜妤他们经过了一个城镇，只不过那里的人极少，大多数都向镇幽军的驻扎地迁徙而去。 因为在曾经遭受过战火的他们看来，越靠近军队的地方，反而更安全，因为会被他们所守护。 毕竟曾经轶州受到幽国攻打的时候，镇幽军还不如现在这般强大，军队附近的村镇还好，但是距离稍微远一些的就被幽国的军队踏过，伤亡不计其数。 姜妤看着外头的景色，不自觉就想起了这些事，不过其实这些内容她也不知道，因为太细致了，还是苏六和她说的。 也就在这时，她的瞳孔骤缩。 在这样一片荒漠之中，在山上，一条蜿蜒阶梯的尽头，红瓦金墙就变得格外显眼，更令人惊讶的是，阶梯上面坐满了人，就连山脚也满是人。 他们灰头土脸，带着行囊，浑身写满了疲惫，哀伤和迷茫。 看起来就像是...... “难民。” 骑马护卫于马车左边的顾酉轻叹一声，缓缓道。 “难民？”姜妤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怎么会，轶州附近有什么灾事发生吗？” 那样的话幽州军不可能不知道啊，而且顾玖琰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因为他们不是乾朝的子民。”顾酉解释道:“就在前段时间，挞纳国被幽国所攻打，这些人都是从挞纳国逃到乾朝的。” 挞纳是接连乾朝和幽国的一个小国，国土差不多就只有两个轶州那么大，但还算富饶，百姓生活的也挺好的。 但有一点不足，那就是挞纳的兵力并不算强盛。 与之相反，幽国的将士个个都骁勇善战，虽然国土面积还没有乾朝的一半，却也是顾玖琰这么久都没有派兵攻打的原因之一。 而现任幽王又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拥有这样的将士，他又怎么甘心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扩大幽国的疆土自然也成了他的目标。否则也不会在当年做出攻打乾朝这样大胆的举措。 但事实是乾朝屹立在这片大陆，成为强者，又怎么会是他幽国可以拿下的。 不过当时的镇幽军也的确伤亡惨重，幽国受损之后本想卷土重来，奈何顾玖琰坐上太子之位，掌握朝堂，心狠手辣铁血手腕名扬大陆，这才让幽王打消了念头。 没想到休整这么些年，他们倒是把主意打到了挞纳的头上。 要问顾玖琰为什么不攻打挞纳？ 那是因为，在顾玖琰看来，挞纳太弱了，没有任何的挑战性，他根本就不屑动手。 但幽王却不是这样想的了。 姜妤看着那些百姓，抿着唇，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生长在和平的国家，见过的战争只有在历史上，在新闻里，可这样直观的看见受到战争侵蚀的人，她只感觉那股悲伤惨痛的气息扑面而来。 好像要将她包裹，不知为何，姜妤觉得鼻尖一酸。 意识到这种情绪，她连忙仰起头，吸了吸鼻子，想把涌动的泪水压下。 最终，她叹了口气，轻轻道:“他们就这样失去了他们的家园，亲人，爱人和朋友，战争带来的，那是永远也无法磨灭的伤痕。” 顾玖琰翻书的动作一顿，他看向马车窗外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眸色微沉，不知为何，昨夜姜妤的话突然在他的脑海之中浮现。 此时的顾玖琰并没有察觉，好像有什么正在悄然发生改变。 队伍里大部分人曾经都是将士，即便不是，那也是跟在太子身边的人，看到百姓受苦，心里总是有股难言的情绪，闷闷的，不好受。 但队伍却不能停留，因为他们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寺庙渐渐远离视线，姜妤忽然想起什么，双眼亮晶晶地看向坐在那儿的英俊太子，她凑上前，乖巧地笑，“殿下，你打算怎么安置他们？” 按理来说，这些难民都是从挞纳国的百姓，是不能进入乾朝的。 就算能进入，但也不能长时间的停留，毕竟每年官府都会审查，他们都是要登记造册的，可现在他们也不可能回去了，国破家亡，他们回不去了。 可这么多的人，肯定是要想个办法。 顾玖琰本想说，无用之人，留着做什么。 可看着姜妤那双璀璨生辉的眼睛，那些冷漠的话却像在喉间熄了火，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垂下眼帘，不疾不徐道:“轶州荒废的村落众多，经济也需要发展。” 轶州地广人稀，能够居住的地方，可以开发的地方其实还有很多，但百姓居住地分布不均，如果挞纳的那些人留下，也算是间接发展了轶州的民生经济。 姜妤粲然一笑，她故作崇拜地看向顾玖琰，毫不吝啬地夸奖，“殿下果然厉害，不仅让他国百姓替我们乾朝发展了经济，还解决了这些难民的生存问题，还能让他们心存感激，真是一箭三雕啊！” 顾玖琰看着她灿烂的笑容，轻笑一声，“马屁精。” 眼底眸光轻晃，他忽然道:“孤渴了。” 姜妤看着那双深邃的眼眸，立刻明白过来，倒了茶，又吹了吹，温度正合适，再捧到男人的面前，笑道:“殿下请用。” 顾玖琰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可下一秒他又懒洋洋道:“孤有些累了。” 姜妤抿了抿唇，立刻捶腿揉肩，“殿下，这力道可还行？” 她离得近了，乌发垂下，带来淡淡的香味，肩上的小手柔软，力道对他来说其实有些小了，可男人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弧度，“尚可。” 第68章 镇幽军营 到达镇幽军驻扎地已经是申时了，残阳如血，寒风阵阵，卷起地上的沙土，无端生出几分萧瑟感。 营地大门前，镇幽军的诸位将领正整齐地站在那儿迎接顾玖琰的到来，他们身上穿着铁甲，夕阳照在上头泛起寒光，夹杂着些许危险。 姜妤心头一紧，她知道，这一趟轶州行，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 顾亥站在众人的最前方，毕竟他是以顾玖琰派来的人，迎接顾玖琰这件事，自然就是他打头阵。 顾亥率先上前几步行礼，“殿下。” 顾玖琰睨了他一眼，算是回应，他继续向前走，看着这些个将领，然后环顾四周慵懒道:“许久没来这了，这次来，孤才发现，好像许多事和人，都变了，当真是应了那句......物是人非啊。” 他的语调懒洋洋的，就好像许久未见的好友寒暄，可在场的众人都知道，顾玖琰话中有话。 “怎么，众卿这表情这般难看，难道是不欢迎孤吗？”顾玖琰合上白玉骨扇，微微一笑地问道。 可那双眼中散发出的阵阵威压，让众人心中仿佛被巨石捶打，窒息感将他们包裹，众人顿时软了腿，有几人已经撑不住开始发抖。 这一刻，他们只觉得，镇守边关这些年面对那么多次的生死危机，都没有面前这位来的可怕。 年过三十，面色蜡黄，有些胡子拉碴，但双眼炯炯有神的宋将军眼中眸光一闪而过，他走上前恭敬道:“还望殿下恕罪，末将等人见到殿下倍感荣幸，殿下能来镇幽军营更是给众将士极大的鼓舞，末将等人又怎会不欢迎，实属是久未见殿下皇威，下属们有些不适，如有不当之处还请殿下赎罪。” 而那位镇幽军的主帅，年过五十，双鬓发白，脸上有一道小小的疤痕，却依旧身姿挺拔，衣冠整齐的岑将军看着顾玖琰良久，尊敬中又带着些许对小辈的慈祥，微微笑道:“殿下，你终于又回镇幽军来看看了。” 这句话，瞬间就拉近了他和顾玖琰的距离，不过当年，顾玖琰在军中的时候，也的确是在他的手下当兵的。 所以对顾玖琰，岑将军是绝对的忠诚。 顾玖琰眼中的寒意敛去几分，笑道:“岑老，许久不见。” 宋将军不甘示弱，他笑着问道:“殿下何时来的轶州，末将等人竟毫不知情。” “不久，也才到几天罢了。”顾玖琰轻挑眉头，漫不经心道:“宋将军的意思是，孤没有把行踪告诉你，你很不满吗？” 宋将军连忙摇头，“末将怎敢，还请殿下莫要开末将玩笑，末将黄龙，末将只是觉得不知殿下驾临轶州，未能前往迎接，让殿下奔波劳累，还望殿下恕罪。” 宋将军身旁的一名将领看了眼顾玖琰，弯腰恭敬道:“殿下定是累了，将军他们等已经为殿下收拾好了寝殿，备好饭菜，还请殿下先休息。” 姜妤心中冷笑，这哪里是想让顾玖琰休息，这分明就是想拖延时间，转移顾玖琰的注意力，正好试探试探顾玖琰的态度。 顾玖琰勾了勾唇角，“这位是？” 宋将军连忙介绍道:“这位是去年提上来的末将身边的校尉。” 姜妤观察着那名方校尉，年纪看上去和宋将军差不多，一张脸笑眯眯的，一副和善的样子，身上虽然穿着铠甲，但他本人有些瘦弱，就好像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一样。 方校尉也是人精，立刻便向顾玖琰问候，“参见殿下。” 顾玖琰紫色的眸子看不出是何情绪，修长的指骨微动，玉扇挥开，他百无聊赖地用前面点了点自己的鼻尖，“这点路程孤的侍女尚且不觉得疲惫，孤堂堂男子，竟觉得劳累了？” 说罢，他突然便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姜妤，剑眉弯弯地笑道:“看来孤在方校尉的眼里是个柔弱之人，是不是，姜妤。” 姜妤:？？？ 怎么，怎么这也能扯上她了？ 果然，顾玖琰的话一说出口，众人的视线在刹那间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有惊讶，有好奇，也有不可思议。 毕竟众人皆知，他们的这位太子殿下身旁从未有过哪位女子，这突然冒出来的一个人，不知是何人，莫不是有什么过人的本领。 但与此同时，他们也吃惊了一下姜妤的容貌，好似又觉得能够理解，一向不近女色的太子殿下为什么要将她带在身边。 一下子成为了万众瞩目的人，姜妤只觉得心里有苦说不出，在心里骂了顾玖琰八百次，又诅咒他便秘七日之后，她才扬起嘴角，得体而从容的笑道:“殿下......” 第69章 别动 姜妤怎会不知道顾玖琰心中所想，但也正因此，她才会在心里臭骂这个狗男人一顿，她不紧不慢道:“殿下，方校尉他们也只是为了殿下好，体贴倒下舟车劳顿，还请殿下不要再开将士们的玩笑了。” 说罢，她又看向方校尉，“只是方校尉想让殿下休息恐怕也是不能，毕竟殿下心忧镇幽军，这紧赶慢赶就是为了快些解决镇幽军此时的难处，心里挂念得紧，希望诸位也能明白殿下的心才是。” 顾玖琰合上玉扇，点了点头，沉吟片刻道:“嗯，你说的是，正事要紧。” 他看向岑将军等人缓缓道:“岑老，你们还是先和孤讨论一下改革的事吧。” 他嘴角带着浅笑，可当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这日落时分的风，却是变得更刺骨了些。 而姜妤方才那番话表面上是两边端水，但实际上却是在和顾玖琰一唱一和，但偏生她说的话也让人挑不出错处。 毕竟，谁也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不是。 岑老将军倒是没什么所谓，笑呵呵道:“那自然再好不过了，老臣自从见小赵将军代殿下前来，便已经等候殿下良久了。” 一旁的宋将军眼底闪过几分暗光，但还是笑着道:“那殿下，这边请。” 事关镇幽军的改革，也是这些将领矛盾了这么久的源头，场面一定很复杂，姜妤一点也不想参与，她就没跟着去，顾玖琰瞧见倒也没强求。 而有顾亥和顾酉在，顾申也就不用跟着了，他看着姜妤一脸疲惫的模样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就听见一道惊天动地的“咕噜噜”生。 他愣住，而后笑了，“姜虞，你真的是猪吗，半个时辰前你才吃了一整个烧鸡，现在就又饿了？” 姜妤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我整个路上也就半个时辰前吃了那只烧鸡好吗！” 她挥了挥手不耐烦道:“去去去，别来烦我，你很闲吗？” 说罢，她便打算去问问这的厨房在哪里，只不过没走几步，她就看见进入营帐没多久的方校尉从里头出来，和一个士兵说着什么。 姜妤只瞥了一眼，也没在意。 虽然她觉得方校尉哪里不对劲，但刚才那一出，显然是那个宋将军更不对劲些，他们俩一丘之貉，她也觉得没什么特别的了。 更何况，那些事交给顾玖琰来担忧就好，反正她只需要伺候好那尊大佛，保住这条小命。 问了路，这厨房姜妤很快就找到了，只是现下众人才刚刚准备晚膳，并且今天晚上还有为顾玖琰的接风宴。 姜妤一听再过一会儿有好吃的，也不敢多吃，随便应付两口就回去了。 不曾想她这一来一回也就两刻钟的功夫，顾玖琰便从营帐里出来了。 她连忙跟了上去，待镇幽军的人都退下，只留顾亥几人，她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殿下这么快就开完会了？” 那么重要的事，这么快就解决了？ 顾玖琰却是答非所问，喝茶的动作一顿，紫色的眸子睨了她一眼，挑眉道:“开会？那是何意？” 姜妤:“......” 哎呀，嘴快了。 她张了张嘴，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就是商议啊，这是一个小地方的方言，我偶尔听见的。” 她飞快地转移话题，“所以殿下，镇幽军改革的事情解决了？” “呵。”男人靠在太师椅上眉眼弯弯地笑，“没有。” “没有？姜妤不解，“那殿下这么快就出来了。” 顾玖琰摇了摇头，一副可惜的样子，“孤和他们聊了聊天关心了一下最近军中的生活怎么样，但发现他们实在无趣，孤不想待下去，所以就出来了。” “聊……聊军中生活？”姜妤抽了抽嘴角，“殿下不是来做正事的吗？” 顾玖琰有些埋怨地看着她，“瞧你这话说的，孤身为太子难道不应该关心一下军中将士吗？” 姜妤在心中“呵呵”两声，然后皮笑肉不笑地应和，“应该，应该。” 看她一脸无语吃瘪的模样，顾玖琰便想笑，但下一秒，他眼中笑意淡去，表情不变，可每一句话都透着寒意，“他们早就知道我来的目的，心里有鬼的人都心惊胆战，他们忙着掩盖事实欺骗孤，既然如此......” 顾玖琰纤长的睫毛低垂，深邃的瞳孔里泛起点点兴奋和冰冷，他白玉般的指尖摩挲着茶杯，勾起唇角看着姜妤意味深长地笑道:“我们不如陪他们多玩玩，否则孤这一趟岂不是白来了吗，你猜，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姜妤一怔，看着顾玖琰，只觉得眼前之人的可怕，她总感觉，好像没有什么事能够瞒住他。 但不知为何，她又觉得顾玖琰的行为才像他会做的事。 无聊的事，是他最讨厌的。 所以他才突如其来地到镇幽军，气势汹汹地要查改革的事，但在紧要关头，又虚晃他们一枪，让对方摸不着头脑。 也是，谁能想到这么严肃的事，也成了这个男人玩乐中的一环呢。 忽然，她想起什么，看着男人压住心中那几分无语问道:“那......殿下方才莫不是故意的？” 顾玖琰好像知道她在问什么，但又好像不知道，只弯着狐狸眼戏谑地看着她，“哦？何出此言？” 姜妤压着心头的不爽，缓缓道:“殿下方才的举动，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好像是在告诉众人，殿下对我很是看重，殿下也明知此行危险，这样岂不是把我放在鱼钩上，任由那些人来扑食吗？” 如果他们最后被顾玖琰逼到狗急跳墙，觉得她对顾玖琰影响重大，最后用她来威胁顾玖琰企图挣一条活路。 殊不知顾玖琰这人怎么可能会为了她而手软，到时候说不定连带着她一起把那些人一块儿收拾了都说不定。 这么想想，姜妤觉得自己生命堪忧，看着男人的眼里不知不觉都带了几分怨念。 可男人却没有一丝一毫被质问的心虚，反而漫不经心地笑道:“害怕了？” “我手无缚鸡之力，在这里豺狼虎豹那么多，当然会害怕。”姜妤坦白地说着，不过下一秒，她又乖巧地笑道:“只是我相信，比起那些殿下想除掉的人，我对殿下应该更有用，所以殿下怎么会让我有事呢，对不对。” 她乖乖软软，讨好的样子就仿佛雪白的小狐狸正朝他摇着尾巴，顾玖琰瞬间就看透了姜妤的想法，他眉头轻挑，深邃的眼眸闪过几分笑意，“姜妤，孤这才发现，你不仅胆大还很自信。” 姜妤嘻嘻一笑，厚着脸皮道:“谢谢殿下夸奖。” 顾玖琰嗤笑一声，但下一秒，他又用起了正事专用的表情，不疾不徐道:“你看，就连你也是这么想的，你说，他们会怎么想？” 姜妤怔愣片刻，想到什么，有些难言道:“殿下是在给他们机会？。” 顾玖琰曲起食指，满意地敲了敲她的额头，“还算有点脑子。” 姜妤想捂住额头，不懂顾玖琰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了这个习惯。 你夸就夸嘛，她又不是不乐意听，还非得敲她一下。 姜妤现在在顾玖琰面前是越发啊掩饰自己了，那不自觉露出来的小表情在顾玖琰的眼里，被迅速地捕捉到。 男人冰冷的眼中笑意更浓，周身放松慵懒的气息环绕，让在场的顾亥三人瞧了不由得面面相觑，只觉得自己站在这营帐中实属是多余了一些。 而这边，姜妤正准备给自己倒一杯茶，却不曾想她刚扭过头，她的下巴便被一阵冰凉的触感所拉扯。 “别动。”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带着几分慵懒，像是被拨动的古琴，令人心头一滞。 第70章 靠近 顾玖琰爱干净，身上有一种淡淡的似清风拂过山涧而来的味道，那是一种冰冷的，但是自然的香味。 而此刻，那股香味变得浓烈了些。 身后的体温好像也上升了一些。 顾玖琰在靠近。 姜妤感觉到，她僵硬地扭过头，随即瞳孔骤缩。 一张方大的俊脸出现在她的眼前，纤长的眼睫低垂，给那双本就深邃的眼蒙上了一层浅浅的阴影，那抹紫色越发浓郁，让人挪不开眼。 姜妤不敢动了，她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懂，这个男人这又是要做什么。 也就在这时，男人微眯着眸子，探出指尖，拭过姜妤的唇角，指腹的粗粝摸索着娇嫩的肌肤。 掌心传来的触感太好，而那抹红色也被轻易拭去，他应该是闻不到什么味道的，可不知为何顾玖琰就是闻到了一点甜味。 众人愣住了，姜妤也愣住了，“殿......殿下？” 这是什么情况？！ 顾玖琰眼底眸光轻晃，骤然回过神，他压下方才涌动的情绪，垂眸漫不经心地将指尖的红捻开，有点黏腻，也果然传来一股甜味。 顾玖琰心下了然，他看着有点呆傻的小女人冷哼道:“姜妤，你心里还有孤吗？” “啊？”姜妤愣了一下，不明白她的脸是有什么毒药吗，这男人摸一下心情还不好了，而且......而且这是个什么问题啊！！ 她从容不迫地摇头，且一本正经，“殿下这是什么话，殿下如此高大威严，惊才绝艳，足智多谋，那在我心里比太阳还耀眼，时不时绽放出来的光芒那简直要闪瞎我的眼睛，我怎么可能不把殿下放在心上！” “......” 营帐内突然陷入一片沉默，顾亥没什么表情，顾酉憋着笑，而顾申则是抽了抽嘴角，心里忍不住吐槽一句:我真服了！ 顾玖琰则是波澜不惊，眉头轻挑，戏谑地“哦”了一声，张开拇指指腹，将上面的糖渍展示在姜妤的面前，“既然如此，那孤这一路上什么也没吃，而你偷吃了这糕点也不知道给孤带点回来，你忍心让孤饿着肚子，你还说心里有孤？” 姜妤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所以这人刚才看她那么久是因为她刚才脸上沾了东西？！ 她明明记得她擦干净了啊！ 天...... 这也太丢脸了吧！ 姜妤因为社死，整张脸都浮上了一层胭脂粉，但很快她又再次开启了吐槽模式。 不过这人怎么还说得出这种话啊？明明是你自己要先处理正事的，再说，谁知道你饿了！ 可很快，姜妤便察觉了不对劲，因为就在顾玖琰的面前，那紫金象纹翘头案上分明放着特意为顾玖琰准备的水果点心，她捧起那盘糕点，面无表情有些无语地看着顾玖琰，“可是殿下，这不是有糕点吗？” 顾玖琰愣了一下，但他脸皮厚，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的笑道:“哦，那可能是孤眼神不太好。” 姜妤:“......” 她好似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睨了眼顾玖琰，可男人始终是那副看不出心中所想的模样，姜妤撇了撇嘴，只觉得这男人今天怪怪的。 但要说具体哪里怪，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所以便也干脆不说了。 而顾亥吃瓜三人组听着这一番讨论则表示，自己今天又开了眼了。 他们想，接下来，他们应当会看见自家主子更多不同的一面了。 不过他们今天来也是有正事的，眼看两人“打情骂俏”告一段落，顾酉见缝插针道:“殿下，苏六他们已经安顿好了，如殿下所料，有人在看见苏六等人的时候，便神色慌张，就在刚才。” 顾玖琰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姜妤好奇道:“殿下打算怎么解决苏六他们的事？” 顾玖琰眸色一沉，眸底有丝缕寒光浮现，“你好像很关心他？” 他？ 姜妤不懂，她明明说的是他们啊，但她还是一本正经道:“苏六他们也是为殿下效劳的人，并且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他们本性不坏，且忠勇有胆识，是有能之人，将来定可为殿下竭尽全力，所以他们受到不公正的事，自然不能放任不管。” 是他的人...... 顾玖琰思索着这几个字，方才那点烦躁被抹平，殷红的薄唇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这女人，原来是为了他才那么上心苏六的事吗。 “苏六的事孤自有打算，你只需要做好你该做的就是。” 姜妤撇了撇嘴，“是。” 顾玖琰弯了弯眉眼，而后看向顾亥，眸色却是冷了许多，“孤让你查的东西呢。” 闻言，顾亥从怀中拿出一份信封，他恭敬地递给顾玖琰，“属下已查清楚，只等殿下定夺。” 顾玖琰并没有打开，他将信封收了起来，便转移了话题说起其他事宜。 毕竟这次来了轶州，那除了镇幽军的事情，还有一个便是幽国的事情。 顾玖琰早就有心思要将幽国吞并，这次来，也是顺便做准备的，而顾玖琰埋在幽国的密探也就在这个时候又一次发挥重要作用了。 至于那个信封，顾玖琰没拆开，所以姜妤啥也看不见。 第71章 计划 镇幽军每天都要进行严苛的训练，即便还没有发生战争，但他们每天都要做好准备严阵以待。 只不过，自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之后，镇幽军每日训练的事就变得有些名不副实，居然也出现了偷懒的人。 而今天，因为顾玖琰的到来，很多人更是坐立难安，别说装装样子了，干脆取消了今日的训练。 姜妤知道这件事，不由咂了咂舌，因为这也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军中害怕顾玖琰来的人不在少数，从上到下，都被安插了人手。 否则，无论改革如何，那都是上头的事，以乾朝目前的状况，总不可能要削减士卒的人数，也不至于克扣他们的银钱。 那么这些身强体壮的士卒也无需太过担心，最多就是担心一下立功升官的事情。 可事实却并非如此，要不就是担忧办不好自家主子吩咐的事，要不就是自己做了贪污之类有违军纪的事。 但涉及范围这么广，不好好剔除那些坏掉的草，恐怕继续下去，镇幽军当真就要易主了。 不过对此，顾玖琰倒是依旧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就是了。 ...... 镇幽军所在地颇像草原那般，是一个巨大的营地，用高高的围栏围着，仿佛城墙，而里面，放眼望去，是无边无际数不清的营帐，士卒们都住在营帐里，但也有一部分人住在城中，镇守城门。 只是营帐里的隔音都不太好，所以这些人有秘密的时候总是要压着声音说话，免得被人听了去。 只不过，偶尔到情绪激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放大音量。 “你说什么？殿下让我们取消计划？！”一名未穿铠甲的男子站了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人，显然是十分震惊的模样。 “你疯了！这么大声，你巴不得全军的人都听见是吗？”何参军阴沉着脸叱责道。 于主簿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当，他瞥了眼营帐门口的，见没什么异常，这才又重新坐了下来，皱着眉道:“殿下当真是这么说的？” “嗯，将军方才告知于我，让我们赶紧吩咐下去。”何参军点了点头。 “老林，你怎么看？”于主簿看向在场唯一的武官，从开始到现在，对方只沉着脸一言未发。 林都尉冷冷地看他一眼，“殿下怎么说，我们便怎么做，我没有异议，更何况殿下此举才是正确的，目前我们不清楚太子还有没有其他目的，为了大计，我们只能蛰伏，留在镇幽军以便后续发展。” 于主簿还是心有不甘，他想想要看再过几个月就可以离开这个破地方了，现在却出了这档子事，他不耐烦道:“可是现在太子已经在查了，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何参军冷笑一声，狭小的眼睛里阴光闪烁，“那就让他满意不就好了。” 林都尉瞥了他一眼，而一旁的于主簿也同样不解，“你什么意思？” 何参军警惕地又瞧了眼营帐周围，然后挥了挥手，让俩人靠近，这才低语着将计划说出。 听着，于主簿和何参军的神色越发凝重，不比何参军的沉默，于主簿显然多了几分慌张，“这......这样能行吗，这件事是我们能够做得了的吗？” “这里是我们的地盘，怎么做不了？”何参军看出他的犹豫，立刻黑着脸冷声道:“怎么，还是说你不敢？” “谁说的，我有什么不敢！只要是为了殿下，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于主簿迅速反驳着，好像这样就能掩饰他心中的畏惧，但他还是咽了咽口水，“可是殿下不是让我们蛰伏吗？这样做万一事情暴露，岂不是和殿下的计划冲突了？” 何参军微眯着眸子，恶狠狠地看着他，“我会把事情安排好，如果你有意见大可以滚，只是......” 他冷笑一声，那双眼里射出来的光芒就仿佛毒蛇一样，“你要自己掂量掂量，背叛殿下，会是什么后果。” 于主簿打了个寒颤，像是想起了什么，刹那间面无血色，“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那种话了！” 何参军不理会他，只寒声道:“对了，让你手下的那些人也收敛一下，不知道太子要在军中待多久，最近就不要引起怀疑了。” 于主簿从畏惧中回神，点了点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只是最近他们有些不安，和我说过好几次了，还说要把钱财转移的，还有想干脆去幽国的。” 这下反倒是何参军发了怒火，“他们疯了！最近本就是多事之秋，还做出这些没脑子的事，我说今日怎么停了练兵一事，原来都在想这些！一群蠢货！” 于主簿心虚地倒了杯茶吐槽道:“谁让咱们这位太子殿下太吓人了，说实话，从赵泊川来这的那天开始，我就没怎么睡好。” 何参军抿了抿唇，一脸沉重道:“正因如此，我们才要替殿下把事情办好，否则，我们永远都要过这种刀尖舔血的日子。” 他的眼中夹杂了些许疲惫，对于边疆生活，他已经腻了，可他也知道回去要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他不甘心，所以他要为自己谋出路。 要说的事情说完了，何参军挥了挥手，“行了，你们回去吧。” 于主簿起身离开，可一直坐在那里默不作声的林都尉却没有走。 何参军走到书架边，找了一本书，一回头却发现他还在，不由得蹙了蹙眉，“都尉怎么还在这。” 林都尉只冷冷地看着他，眼中黑不见底，声音冰冷，“那个计划，当真是你的主意吗。” 营帐内沉默一瞬，外头士卒们走动夹杂着风吹过戈壁的声音在这营帐中放大。 何参军皱了皱眉，严肃道:“我说了，如果怀疑......” “并未。”林都尉打断了那副说辞，转身离开，只是转身的那一瞬间，他的脸色更沉了些。 何参军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微眯着眸子，若有所思。 ...... 夜中繁星点缀，篝火燃气，偌大的火花里时而绽开噼里啪啦的响声，镇幽军中的高官早早到来，只为了迎接他们镇幽军的王。 而这个宴会在姜妤看来，唯一的好处那就是能吃到西南地区的美食，否则她还真不想来。 当然，这也不是她想不想的事。 跟在顾玖琰后头，姜妤忍不住叹了口气，这种当狗腿子的感觉真不太好。 顾玖琰耳尖，他瞥了眼身后的人单挑眉头，“怎么，不就是睡觉流了一纸的口水，想去洗把脸结果摔倒栽在地上吗，到现在还没有缓过神来，打击这么大？” 是的，就在半个时辰前，因为疲倦，姜妤在顾玖琰看奏折的时候，又忍不住打了个盹。 只是她当下正在看书，流的口水不小心把小半个书面都打湿了，顾玖琰万分嫌弃勒令她赶紧去洗洗。 但姜妤昏昏沉沉，刚起来没走两步就摔倒了，这摔倒也就算了，还是脸和身体前倾就好像跑步的时候下半身跟不上上半身，以极为丑陋且滑稽的姿势往前冲了几步，最后为了防止脸着地她直接双腿跪在了地上。 偏偏这个时候顾亥有事找顾玖琰，刚刚进来营帐，那碰上了跪在地上的姜妤。 第72章 生性爱笑 那个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姜妤干笑了两声，刚想解释，顾亥就十分正经地说了句，“姜姑娘，不必行此大礼。” 顾玖琰一听，当即爆笑出声，那声音大的，姜妤都怀疑这方圆八十里都能够听见了。 顾玖琰每说一个字，姜妤的牙关就咬紧了一分，而她的脸也因为羞耻涨得通红。 这人还真是会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谁承想这还没完，顾玖琰显然是想起了下午的那个画面，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嘲笑的味道直接被拉满了。 姜妤咬牙切齿道:“原来殿下竟是这般生性爱笑之人呐。” 顾玖琰看着仿佛哎呀咧嘴的小兽一般的姜妤，仿佛没听出她的嘲讽之意，眼底的笑意愈发荡漾，“是吗，孤都没发现呢。” 跟在顾玖琰他们身后的几名护卫听见这笑声面面相，似是惊讶这顾玖琰与姜妤的关系。 顾玖琰一到，宴会便开始。 载歌载舞，丝竹之乐不绝于耳，只是这西南的歌舞更具异域风情，悠扬壮阔。 至于这宴会上的讨论嘛，无非就是欢迎顾玖琰的到来等一些吹捧的话。 关于那件事，他们的嘴倒是严。 至于那些跟着顾玖琰一条心的将领们，那就更不用担心了，有这位太子在，他们放心的不得了，就连今夜的酒肉歌舞好像都更美了。 坐上顾玖琰懒懒散散百无聊赖，他眉眼和嘴角都带着笑，可眼底幽暗，让人看不清他的想法，也不知道这笑容到底是真是假。 几位将领虽说在喝酒聊天，但余光总是在关注顾玖琰的。 不过姜妤就没这烦恼了，反正也不是冲着她来的。 她就负责听歌赏舞，吃肉品菜，倒也惬意。 要问她为什么能坐在顾玖琰的身边，自然是有心之人安排的。 特意给她备了一个小桌，只不过那酒，姜妤是喝不来一点。 她在现代，就最多喝喝果酒之类的，酸酸甜甜像饮料一类的酒，这样又烈又辣的酒，她是无福消受了。 可她越不喜欢什么，顾玖琰就好像越要让她做什么。 方才来宴会前，姜妤换了一身红色衣裳，仿佛天边的彩霞，耀眼灵动，她还披了一件红色的大氅，缝着软白的毛，姜妤的小半张脸埋在里头又多了几分乖软绵糯，让人想要欺负。 男人眼中的玩味摇晃，修长的指骨抬起玉瓶，往姜妤的酒杯里倒了满满的一整杯，而后笑着说道:“这酒回味绵长，不尝尝那就真是可惜了。” 姜妤知道这男人就是故意的，她皮笑肉不笑，“这酒这么好还是请殿下多喝一些吧，给我岂不是浪费了吗。” “嗯......”顾玖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可下一秒他又笑眯眯道:“可是这些牛羊肉也做的甚是美味，你说给你吃，算不算浪费？” 姜妤:“......” 好家伙，拿她的话来噎她。 姜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在顾玖琰笑盈盈的目光里盯着那杯酒，一鼓作气端起来喝了。 可喝下去的下一秒，她就忍不住吐出小舌，用手挥着，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好辣好辣好辣。” 这个表情不算好看，可因为是姜妤这样做，只显得可爱软萌，不仅如此，姜妤上脸的速度快，本就白里透粉的脸颊此刻更涌上一层淡淡的红，眼角挂着点点泪珠，红唇沾上了酒渍，因为篝火照耀泛着一层光亮，小舌粉嫩嫩的，看着......格外诱人。 在场的人瞧见都愣住了，顾玖琰甚至听见了有人吞咽唾沫的声音。 他脸色一沉，心中一股无名之火迅速翻涌，手比脑子快了一步，迅速打开玉骨扇把姜妤遮了个严实。 而那双冰冷如寒霜的狐狸眼，则扫了一遍在场的人，让这夜里的风都跟着更冷了些。 看向姜妤的视线在刹那间消失。 而姜妤皱着柳眉，一边看着眼前的扇面，一只手还在扇个不停，那双因为被辣出泪水而湿漉漉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殿下，怎么了？” 这人又发什么疯？ 顾玖琰盯着那双灵眸片刻，而后淡淡道:“没什么。” 见她好些了，神情没有那么勾人，顾玖琰这才收回扇子冷声道:“喝一杯就这副模样，真是没用。” 说罢，顾玖琰把酒瓶，连带着姜妤桌上的酒杯都拿到了自己的桌子上。 她他转头看着不知什么地方，到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可这一杯酒下肚，却平白生出几分燥热，不知是不是酒气缠绕，脑海里浮现了方才的画面，顾玖琰蹙了蹙眉，又到了一杯酒，可这酒下去，那股燥热却更浓了几分。 而一旁的姜妤一脸疑惑且震惊。 哇......这男人，不是他自己叫她喝的吗！ 她都说过她不喝了！ 而且明眼人也能看出来她不喜欢喝酒吧，眼瞎啊！ 气死她了！ 算了算了，她堂堂一个大美人，不能和狗计较。 安抚好自己，姜妤拿起桌上的烤羊排，正要开始啃，可就在这个时候。 一阵冰冷的光像利箭一般，射向了姜妤的眼中。 姜妤瞳孔骤缩，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变得慢了，鲜红的血液在眼前绽放，染红了这世间的颜色，就连那清冷的月都被浸染，鼻尖独属于顾玖琰的味道萦绕，可这一次，夹杂了铁锈般的味道，刺激嗅觉，连带着脑袋都变得模糊起来。 第73章 没有人关心过他疼不疼 夜宴歌舞升平，本该是觥筹交错的欢乐景象，可一柄剑，将这幅画砍了个四分五裂。 众人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主座上最尊贵的男子一只手紧握着剑刃，鲜血横流，而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一个人，那人的神情有些呆愣，显然被吓着了。 鲜血溅在她的脸上，一双眼被染成红色，可即便如此，那张脸也依旧美丽，甚至染上了令人心疼的破碎感。 刺客显然不止一个，见同伴动手，其他人也迅速行动，冲向顾玖琰。 姜妤被叫喊声拉回思绪，她连忙抬头，便看见了那只因为保护她而受伤的手。 姜妤瞳孔骤缩，不应该这样的，顾玖琰怎么可能会为了保护她而受伤呢。 她有些茫然，可眼下显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刺客见自己的剑被顾玖琰握住，刺客便转动剑柄，想要把这一剑重新刺向顾玖琰，毕竟这是他们行刺以来，离顾玖琰最近，也是第一次让这个男人受伤。 这样的机会，绝对不能放过。 可他的剑却抽不回来，不仅如此，方才还放在桌上的各种各样的酒菜盘子也向他丢来。 姜妤的腰被顾玖琰紧扣，但双手却没闲着，拿着手边的东西就往刺客脸上砸，想要把人逼退。 分明是刺客的目标，就连手都受了伤正在流血，可顾玖琰始终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就好像一个局外人，直到看见这一幕，他才眉头轻挑，眼中兴味明显。 刺客只得侧身闪躲，但也就是这个瞬间，一把剑刺穿了他的腹部。 顾亥面色阴沉地看了眼刺客，然后靠近顾玖琰急忙道:“殿下，先离开这里。” 顾玖琰像是感觉不到痛楚一样，甩了甩手上的血，但显然这样并不能让血停止流，所以他有点不耐地蹙了蹙眉，“不必。” “不必什么不必！”但怀里的人明显比他还要激动，立刻就否定了他说的话，姜妤睁大双眼看着他低吼道:“他们是来杀你的！而且你受伤了，现在要去包扎！” 她知道，这人是想留下来看戏，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看戏！ 顾玖琰和顾亥都愣住了，没想到姜妤居然会对他发火，看着那双写满焦急的眼眸，顾玖琰轻笑一声，“这么凶做什么，听你的就是了。” 顾亥护着俩人离开，来的刺客有点多，约莫五十来人，但这是在镇幽军营，还有顾玖琰的影卫护着，俩人离开的非常顺利。 进入顾玖琰休息的营帐，方才还隐匿于黑暗的影密卫悄然出现，守在营帐周围，成了一个圈，无死角的护着。 顾酉看着顾玖琰手上的伤口连忙道:“我去找军医。” “不必了。”姜妤打断道:“我来，麻烦帮我准备烈酒热水和毛巾。” 说罢，她起身去拿自己的工具包。 她知道，让军医来也行，可是顾玖琰是为了救她受的伤，她更相信她自己。 顾酉只愣了一瞬，然后便看向顾玖琰，见对方点头同意，这才离开。 至于需要用的药，姜妤知道，顾玖琰身上有最好的金疮药。 顾酉的动作很快，姜妤立刻洗干净了手，然后给工具消毒，再给顾玖琰的伤口先进行了简单的清理，以后便开始缝合。 只是在开始前，她还是看向顾玖琰认真道:“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忍。” 这个社会没有麻药，看来以后可以研究一下用什么来代替，不过眼下显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因为苦恼，姜妤不自觉地蹙了蹙眉。 可这落在顾玖琰的眼里，却成了不同的意义。 因为......从来没有人关心过他是不是会疼，久而久之，就连他自己都忘了，自己也是会疼的。 顾玖琰垂眸盯着自己的手，心中升起一股不解，他的眼中浮现一缕茫然。 所以现在，他是应该要说疼的，是吗。 少女认真的神情很漂亮，顾玖琰也不知为何，就想这样盯着她看。 他抿了抿唇，勾起唇角笑道:“好疼啊，所以姜妤，你要轻点。” 顾亥等人震惊了，这是他们第一次见主子喊疼。 可姜妤却没有任何反应，好像这样这话本就是十分正常的。 她点了点头，本就甜软的声音放的更轻了，“好，我会的。” 姜妤低着头，烛光映在她的脸上，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暖意，像是寒冷的天地中诞生的温暖和光，让人想要靠近。 一抹热烈的，陌生的渴望在心头跳跃，冲撞着他的脑海，顾玖琰指尖微动，一双紫眸变得愈发深暗。 姜妤没察觉顾玖琰的情绪，她仔细地观察伤口，没有伤到筋骨，但是手掌上也是有血管的，刚才那一剑把血管也划破了，所以才会血流不止。 心里有了计划，姜妤便开始行动，手上的速度更是快，而她所用来缝合的线和他们平常见到的都不太一样，但又没有太大的区别。 顾玖琰看着姜妤的动作，眼神渐渐变化，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此刻的姜妤已经全神贯注在顾玖琰的伤口缝合上，周围发生了什么她完全没有去在意。 但其实她会医术这件事，其实也根本就瞒不住，因为之前顾玖琰蛊虫发作的时候众人就已经知道了。 外面的声音吵闹，岑老将军想要进来，被顾亥拦在了外面，刺客也应该都已经处理妥当，顾申和顾丑已经去调查。 约莫两刻钟，姜妤才停下手里的动作，血已经止住了，她吧顾玖琰带着的金疮药撒在伤口上然后准备进行最后的包扎。 姜妤眼眸低垂，盯着这只受伤的手，思绪开始纷乱。 以顾玖琰的功夫，根本就不可能避不开刺客挥来的那一剑，只是那刺客离她太近，避开的话受伤的必然就会是她而已。 一想到刚才鲜血在眼前喷溅，一个人就那样死在她的面前，而她离死亡那么的近，虽然这样的事在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已经不止一次的发生过。 可她还是有些不太习惯，而现在放松下来，姜妤觉得鼻尖又开始泛酸了，烦死了，她分明没有想哭的，可看着手上的鲜血，还有顾玖琰的手，眼前不知不觉就是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方才落进姜妤眼中的血，被眼泪融合，夺眶而出，鲜红的泪珠在她的脸颊上滑落。 姜妤脸上的血都没顾上擦拭，额头还有因为给顾玖琰缝合而沁出的汗珠，仿佛即将破碎的花儿，顾玖琰察觉到心里莫名的不舒服，他蹙了蹙眉，有些不耐烦，更多的确实无可奈何地说道:“我说你啊，怎么又哭了？” 第74章 他也不明白，只是身体先一步动了 姜妤抬手就用袖子把眼泪擦掉，倔强地反驳道:“我没哭。” 烦死了，她真的没想哭，可这眼泪又忍不住。 看着血和泪糊成一团在她脸上的顾玖琰有些好笑道:“好好好，你没哭。” 他拿了个手帕给姜妤嫌弃道:“赶紧先把脸擦擦，明明也不是你受伤，看着比孤还狼狈。” 姜妤把手帕接下，却没有擦，而是先完成手上的包扎。 顾玖琰见状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些，不带任何冰冷的笑意，心里好似有一种暖洋洋的东西包裹着，他沉默半晌，狐狸眼弯弯，忽然道:“你说，以后叫你小哭包怎么样，这么爱哭。” “嘶——” 谁曾想话音刚落，手上的疼痛却重了些，顾玖琰故意倒吸一口凉气，姜妤听见冷冰冰地拆穿道:“殿下你就别装了，我根本就没用力，还有，都受伤了就不要开玩笑。” 顾玖琰轻笑一声，剑眉轻挑，“孤可没开玩笑，不过看你反应这么热烈，想来是喜欢这个称呼了，小哭包。” 姜妤瞪了他一眼，见他笑得贱兮兮的，干脆不再搭理他，低头给纱布打了个结。 顾玖琰紫色的瞳孔中倒映出她气鼓鼓的模样，嘴角始终挂着一抹笑。 俩人沉默了半晌，姜妤抿了抿唇，最终没有忍住心中的疑惑，她了抬起头，眸底清澈，轻声道:“殿下方才......为什么救我？” 顾玖琰薄唇微抿，眼底眸光轻晃，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可太快，姜妤抓不住，只见男人又露出了那漫不经心的笑，“救你？那些人都看着，如果不救你孤的计划怎么办？” 姜妤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 她松了口气，悠悠地想到:她就知道，顾玖琰怎么可能会舍身救她吗，果然是有所图。 姜妤扬起笑容，眉眼弯弯道:“那便多谢殿下了，又救了我一命。” 顾玖琰冷哼一声，“是吗，刚才也不知道是谁胆子那么大，居然敢吼孤呢。” 姜妤笑容一僵，看着那双妖冶的瞳孔，脑子里突然就浮现了刚才的画面。 她吼了顾玖琰...... 她真的吼了顾玖琰！！！ 天呐！ 姜妤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男人的神情，好像并不是那么的糟糕，连忙讨好地笑笑，站起身来给男人捏肩捶背，“你看，殿下，那我不是担心殿下一时情急乱了心神嘛，我那绝对不是故意的。” 顾玖琰讽刺地勾了勾唇角，“是吗，孤看你就是故意的吧，心里说不定早就想这么干了，只不过刚才借着情况危机说出了心里话而已。” 姜妤:！！！ 妈呀！ 这男人有读心术吧！！ 见肩膀上的小手停了下来，耳边传来倒吸气的声音，顾玖琰气笑了，他冷着脸一字一句道:“该不会是被孤说中了吧。” “当然不是！”姜妤否认道:“我只是......我只是在伤心，殿下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我真的太难过了......” 姜妤在那不停地解释着，清脆悦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叽叽喳喳的有点吵，可听着却无端地令人感觉到安心。 顾玖琰静静听着也不说话，他低头看了眼手上的伤口，已经缠上了白色的布条，还打了一个可爱的蝴蝶结。 这种东西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的身上了。 为什么要护着她？ 这个问题他也不明白，其实刚才说的那个理由是假的，当剑刺过来的那一瞬间，他根本就没想计划的事。 只是......等回过神来，身体先动了。 是啊，他可以避开的，为什么。 他想不通，只觉得好像有什么在烟雾缭绕的云海之中，等着他去发现，当光照在上面，却有些若隐若现。 顾玖琰陷进了思绪里，纤长的睫毛垂下，光影遮挡，半边脸隐匿于黑暗中，看不清眼底的神情。 可就在这时，“嘭——” 类似于烟花在空中绽放的声音响起，营帐被人掀开，走进来的是岑老将军和宋将军。 俩人恭敬道:“参见殿下！臣等未能保护好殿下害得殿下被刺客所伤，臣等万死难辞其咎，还请殿下责罚！” 姜妤见有人进来，立刻便停止了打闹，乖顺地现在了顾玖琰的身侧，男人察觉到肩上的动作听了，眉间轻蹙，有些不爽，看两位将军的眼神也带了几分冰冷，“是要怪，今日孤在这镇幽军营，护着孤的是镇幽军的二十万将士，可孤还是受刺客所伤，按两位将军所言，镇幽军二十万将士是不是都要为此付出代价呢？” 那双深邃的紫色眼睛，透着深潭般的冷冽，就连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泛着丝缕寒意如同刀刃一般刮在俩人的身上，俩人脸色一沉，跪下行礼道:“还请殿下恕罪，没有事先做好检查害得那些刺客溜进营中实属是臣等将领的错，士卒们都是听命行事，还请殿下饶了他们！” 顾玖琰冷笑一声，修长的指骨轻点桌面，勾起的唇角散发着残忍的气息，“若孤非要追究呢，反正近日镇幽军里出现了问题，你们应当知道，孤最讨厌孤的东西不干净，既然如此，镇幽军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姜妤看了眼顾玖琰，便知道，他说这话的目的。 而两位将军浑身一僵，像是听懂了顾玖琰的言外之意。 既然镇幽军已经有了问题，那这位太子殿下大可以解散镇幽军，重新组织，或者全部换血，一个新的组织，总是要好控制的多。 第75章 顾玖琰的谋划 可这样，就完全背离了俩人的想法。 一个守旧，想没有改变，一个虽然想改变，但也没有想过要让镇幽军消失啊。 他们知道，他们这位太子殿下是说到做到的。 俩人缓缓看了对方一眼之后，重新异口同声道:“镇幽军从来都是殿下的镇幽军，将士们是无辜的，若殿下非要怪罪，就请责罚我们两个老家伙吧。” 顾玖琰挑了挑眉，“这个时候两位将军倒是默契的很，孤听闻你们之前可是互相不对付，分隔两派，互相争斗，怎么，两位将军对朝中情况都不太了解是吗，还是说，你们其实是孤的那几位兄弟派来的人。” 这句话和把刀架在两位将军的脖子上无疑了，俩人立刻道:“臣知错，请殿下责罚，但臣保证，对殿下绝无二心！” 顾玖琰不耐烦地冷哼一声，“如果有，你们也过不到现在了，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做，孤想也就不需要教了吧，孤会在这里停留七日，如果在七日之内，孤还没有看到结果，两位将军当真也就需要回去养养老了。” 两位将军郑重颔首道:“是！” 姜妤看到这才明白过来，她白天怀疑错人了，原来这位宋将军根本就是顾玖琰的人嘛，他们都是尽心尽力为了镇幽军好，并且从刚才的行为看来，他们还是非常爱护自己手下的。 只是观念不和才会和岑老将军对着干，只是俩人观念不和恐怕并不是给了别人机会，而且这根本就是有人教唆的。 那这么看来，那个方校尉就是最可疑的人了。 顾亥见两位将军和主子谈完事了，这才开口道:“殿下信号弹已经发出，恐怕那边很快就有动作了。” 信号弹？ 原来刚才和放烟花一样的声音是信号弹啊。 岑老将军恍然大悟道:“原来方才的信号弹是殿下令人发出的！” 顾玖琰端起桌上的茶壶准备给自己倒一杯茶，结果看见自己受伤的手，于是斜睨一眼姜妤，好像在说:愣着干什么，没眼力见。 姜妤抽了抽嘴角想骂人，但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人家也是为了保护她才受的伤，所以姜妤将一双桃花眼弯成月牙，麻利地给顾玖琰倒了一杯茶递到他跟前，“殿下请。” 顾玖琰这才满意地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可一转眼，脸上的笑意不见，只面无表情道:“否则你觉得他们已经失败，发送信号弹难不成是来求救的吗？” 岑老将军尴尬地沉默了。 因为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这些人都是死士，不成功便成死人，哪会有求救一说。 姜妤却在疑惑，顾玖琰发这信号弹是为了什么？ 这些刺客的目的是想要刺杀顾玖琰，那么难保说所有人都在这里了，军中如果还有对方的人就会知道，这次行动失败了，顾玖琰还活着。 信号弹的目的是为了通知，如果顾玖琰是想放出假消息，可刚才那么多人，对方只要查证一下就会发现有地方不对劲才是。 但是顾玖琰会不知道这一点吗？ 姜妤看向坐在那儿的男人，灯火明艳下如陌上公子，光映明润，鼻若悬梁，唇若涂丹，今日他穿了一纯白的狐裘，雪白的肌肤再配上那一身白衣，露出的半面俊容竟然多了几分清隽雅逸，只是那双紫色的眸子，又无端多了几分妖冶和沉冷，让那份俊雅又融进些许高贵和危险。 怎么回事，这种欠扁的松弛感，显然他又在计划什么坏事了！ 果然，营帐外传来脚步声，顾申和顾丑俩人进来了。 顾玖琰看着俩人不疾不徐道:“怎么样了。” 顾申恭敬道:“已经查明，刺客正是幽国派来的人。” 此话一出，岑老将军和宋将军的脸色立刻就不好了。 因为顾玖琰来镇幽军营的消息他们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并且完全没有泄露出去。 可是今天晚上幽国就已经派人过来刺杀了，太快了。 这也就意味着......有人向幽国出卖了顾玖琰来这的消息。 镇幽军营里有细作，而且要有时间能够安排这一刺杀，得知信息的时间非常早，细作很有可能就是军中高层将领。 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要知道，当两国作战，最害怕出现细作的地方表示军营将领中和朝堂上。 因为他们的决策很可能已经被对方知晓从而布下陷阱，又或者诱导有决策能力的人做出错误的决定。 此刻，一种自责和懊悔的情绪缠绕在两名老将的心头。 因为顾玖琰坐镇，乾朝太平了太久，镇幽军也安稳了太久，他们太久没有打仗了，甚至沉溺于这种安稳之中，变得夜郎自大。 忽略了敌人狡猾多端变化莫测的手段，忘记了他们对他们所守候的土地和百姓虎视眈眈，甚至还有在那里搞出内斗！ 不应该，太不应该了！ 顾玖琰没想照顾俩人的情绪，看着顾申和顾丑道:“具体是幽国谁派来的” 顾丑颔首道:“是直属于幽王的死士。” 顾玖琰微眯着眸子，狐狸眼中寒光闪闪，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他看向外头，悠悠道:“应该要来了吧。” 姜妤有些疑惑，也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人开始慌乱起来，有人大喊道:“狼烟！轶州城的狼烟被点燃了！幽国打过来了！！” 岑老将军和宋将军立刻严肃地看向顾玖琰，“殿下请在这里休息，待臣等前去将幽贼赶回去！” “赶回去？”顾玖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抬手捂住眉眼低低地笑两声，笑得整个人都在颤抖，直到外面有人过来请两位将军，男人这才停止了笑，他放下手，面无表情地看向两位将军，嗓音淬着刺骨的冷，“孤让他们过来，你们却想让他们回去，岑老，宋将军，你们是在和孤开玩笑吗？” 刹那间，营帐里寂静无声。 可俩人也不是蠢的，立刻便明白了顾玖琰的意思，神情严肃，双手抱拳道:“臣等定不负殿下所托！” 而姜妤，同样明白了顾玖琰的谋划。 第76章 孤很满意 从一开始，顾玖琰来这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出乾京那几位安插在镇幽军的人，还有便是吞并幽国。 只是姜妤一开始只以为顾玖琰这次应该是做准备，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他早就料到了乾京有人会和幽国的人串通，派人来刺杀他，即便不成那也是一个机会，如果成了，那么这就是幽国的机会。 镇幽军里也有乾京的人，在太子遇刺这样慌乱的情况下夺权，那是再好不过的。 而幽国比起顾玖琰，他们更希望无能之人上位，这样他们才能有拿下乾朝的可能，就算不行，退一步来说，他们也拿到了轶州，还攻破了镇幽军这个多年的对手。 不论怎么想都是赚的。 可谁曾想，这同样也是顾玖琰计划里的一环。 忽然，姜妤想起，昨夜顾丑来找过顾玖琰之后的突然离开。 顾玖琰来轶州的消息，镇幽军和乾京里的人真的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吗？ 他是故意放出消息的，且这个消息，连岑老将军和宋将军都瞒着，这样才真实。 而今晚，他需要做的就是引诱幽国上钩。 他本来可以凭借刺客为由反击，可没有证据表明这些刺客就是幽国派来的，虽然他们知道，可天下不知道。 顾玖琰虽然疯批，但并不会毫无理由的吞并一个国家，他有这个想法，所以要自己制造。 放出信号弹，让幽国人以为刺客得手，举兵来犯。 这样，顾玖琰就能名正言顺的把幽国收入怀中。 姜妤不喜欢战争，可她也不是圣母，倘若今天不是顾玖琰的计划呢。 幽国来犯，轶州的下场就会像挞纳国破家亡不说，还要被迫离开自己的家乡，而乾京还有一个卖国贼。 更何况，幽国早就有歹心，顾玖琰也不会放着这样一个威胁在身边。 换个角度，比起幽王，顾玖琰起码对百姓要好的多。 总之，对于这些事，姜妤只能叹息，做不了什么，心里虽然有不忍，却也只有那么一些。 姜妤一直都知道自己，有点同情心，但不多，甚至还有些冷漠和自私。 顾玖琰瞧见她在发呆，薄唇微抿，问道:“在想什么？” “嗯？”姜妤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殿下不是说要在这里待七日吗，现在要攻打幽国，殿下可有打算更改行程？” 顾玖琰挑了挑眉，“你觉得孤的镇幽军七日拿不下幽国？” 若换做以前，姜妤肯定会拍马屁地回答“当然可以”，可现在她思索片刻，坦诚道:“有点难。” 她的眼眸明亮，宛若皎月，却又毫无波澜，她只是在陈述这个事实，顾玖琰轻笑一声，“哦？说说看。” 姜妤认真道:“幽国虽然国土面积远不如乾朝，人数都比乾朝要来的少，但幽国的士兵们都以强健善战着称，加上他们本就好战，经验比之我们只多不少，殿下想要七日拿下幽国并不可能。” 顾玖琰静静地看着她半晌，不言不语，只到姜妤想要找补的说点什么的时候，顾玖琰这才漫不经心道:“你说得对，七日的确太勉强，但是幽国之前同挞纳对战本就需要修养，现在如果不动手，那岂不是太对不起这上天赐给孤的机会了。 至于路程，眼前的事更重要，耽搁一下也无妨，还是说......” 顾玖琰神色多变，紫色的眸子倒映出姜妤的模样，眼眸深处泛着清幽的冷光，和几分阴郁，低沉的嗓音裹挟着刺骨的寒气，“小哭包，你着急离开这里吗？” 姜妤瞳孔骤缩，整个人仿佛被看穿的恐惧在顷刻间爆发，仿佛赤身站在了寒风暴雪中，一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她有些慌了，不知自己从哪里露出了想要离开的马脚。 姜妤竭力控制住自己，将颤抖的手微微弯曲想要扼住它的颤动，漂亮的小脸挤出一抹天真灿烂的笑容，“殿下这说的什么话，殿下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殿下之前不是问过我了嘛。” 顾玖琰看着她，一双眸子没有任何波澜，仿佛那一汪深潭，寒冷而神秘，他抬起那只没受伤的手，指尖撩起乌黑的青丝缠绕，眼睫忽而低垂，不疾不徐道:“没什么，就是想确认一下，不过还好。” 他抬起脸，撒下的阴影不见，俊美的容颜带着笑，“小哭包的答案总是让孤很满意。” 姜妤仔细看了他一会儿，见这笑并没有其他意思，亦或者她看不出来，总之，她知道这关算是过去了，她乖巧地笑道:“殿下，你受伤了，现在要不然还是去休息一下吧。” “不了。”顾玖琰指尖依旧把玩着她的发丝，懒洋洋地摇头道:“今晚是第一战，孤倘若睡了，那些将士心里会怎么想，你累了？” 姜妤当然口是心非地摇头，“没有没有。” 顾玖琰剑眉轻挑，眼中戏谑横生，“真话？真的不累？” 姜妤:“......” 好烦，为什么这一幕她似曾相识。 某个饿肚子的瞬间冲进她的脑海里。 她眨巴眨巴眼，试探性地回答，“我觉得我应该是......有点累了？” 顾玖琰立刻就变了神色，姜妤马上又改口道:“但是！” 谁曾想也就在这个时候，男人的声音响起，“累了就去......” 营帐内安静下来，顾玖琰撩了撩眼皮看向浑身僵硬的姜妤，“但是？怎么，你不想休息啊？” 姜妤:“......” 她在心里把顾玖琰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之后，苦哈哈道:“殿下可我觉得我需要休息。” 顾玖琰眼中满是玩味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孤也不是虐待之人，去吧。” 姜妤看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然后才离开，她走到门口，却发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那就是......她住哪儿啊？ 这么一想，好像其他人住的地方都被安排好了，她还不知道呢。 正巧看见顾酉走来，她连忙上前问道:“顾酉，你知道我住哪里吗？” 第77章 住一起 然而对于姜妤问出的这个问题，顾酉显然是愣了一下，然后似笑非笑地问道:“你当真不知？” 姜妤看他这表情觉得莫名奇妙，她应该知道吗？ “今天并没有告知过我，我的住处在哪里。” 顾酉恍然大悟，随即，他便笑眯眯道:“我倒是知道你住在哪里。” 姜妤笑了笑，“哪儿啊，你赶紧告诉我吧，我去收拾一下，等会儿还要给殿下煎药呢。” 虽然顾玖琰的手有涂上药膏，但是还是要配上内服的药才能好得快，更何况他的手伤得还挺严重的，后期还要做点康复训练，虽然她觉得像顾玖琰这样的高手应该觉得没什么必要。 但是很多高手也正是因为没有注重一些小伤，最后都演变成了不可挽回的结果。 顾玖琰听她这么说，也不再开她玩笑了，“你在军营的这段时间就和殿下住在一起。” “哦，早说嘛，害得我还走出......”姜妤转身的动作一顿，她眨巴眨巴眼，又歪了歪头，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然后看向顾酉确认道:“嗯......我刚才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呢。” 顾酉忍着笑道:“你在军营的这段时间都和殿下住同一个营帐，怎么样，姜姑娘，这下你听清楚了吗？” 原来因为镇幽军人数众多，所以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单独一个营帐的，大多都是二十到三十人一个营帐，只有像将军、副将军、校尉这样的级别才会有单独一个营帐，顾玖琰那就更不用说了。 就连顾酉他们也都是四五个人一个营帐内居住。 而军中女子少之又少，除了厨娘就没有了。 负责安排的人本来想让姜妤和一同来的侍女们住，但是下午瞧见了她和顾玖琰的关系“非同一般”那就肯定是不能再这么安排的了。 所以方校尉便把姜妤的住处和顾玖琰安排在了一起。 姜妤猛地想起今天方校尉在那和人说着什么，原来是在说这个事情吗？！！ 现在姜妤只觉得两眼一黑，她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道:“听......听清楚了。” 顾酉愣了一下，错愕道:“我还以为你知道呢，你的东西就放在殿下的营帐里，你好像也没什么反应。” 姜妤摇了摇头，“我以为只是暂时放在那里的，毕竟我一整天都跟着殿下哪有时间整理东西啊。” 她突然想起什么，眼前一亮，“但是我觉得和侍女们住在一起也没关系的，反正我也是殿下的侍女嘛，我一点也不介意的，顾酉大人，要不然你现在帮我去说一声？” “嗯......”顾酉脸上笑眯眯的，但显然不太愿意摊这趟浑水，他故作为难道:“但是现在都已经安排好了，突然变动还挺麻烦的，不如你去问一下殿下，他说的话一定管用，我还有要事和殿下相商就先进去了。” 不过看着蔫儿了的姜妤，他还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的，就当适应了。” 反正以后也是要住在一起的。 只可惜姜妤陷在崩溃的情绪中，完全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顾酉此次来是说明前方战况的，远处传来的火炮声和叫喊声也足以说明此刻战况的激烈，至于城内的百姓经过派去的人安抚现在也放心了很多，又或者说，他们对于镇幽军有足够的信任。 虽然万事俱备，可顾玖琰要做的事情还是很多，顾酉说完事离开，姜妤因为看他们在谈话想着先把药煎了，结果回来，那个男人还是在埋头看地图，处理公务。 此时的他和平时的模样完全不同，不苟言笑，认真严肃，眉眼之间皆是运筹帷幄的气势，那些冰冷阴鸷的气息退散，让人生出想要驻足停留靠近的想法。 皇天贵胄的高贵，让人仰望。 姜妤想了想还是等会儿再和他说好了，然后便将煎好的药放在他的桌边，“殿下，先把药吃了吧。” 顾玖琰没有回应，姜妤也没有催促。 这好像成了一种无形的默契，一直到半刻钟之后，顾玖琰才放下手中的的狼毫，看向那黑漆漆的药，眉间微蹙。 可下一秒他又瞧见了放在木盘上的蜜饯，鲜红的果肉表面裹着糖粉，看着便知道很甜。 顾玖琰眼底眸光轻晃，抬头看着姜妤，“因为孤的手受伤了？” 姜妤颔首道:“殿下伤的有些重，若只用外敷的药膏会好的慢，眼下两国交战，正值关键时刻，殿下是我们的主心骨，还是要早些好起来才是。” “孤知道了。”顾玖琰淡淡地说完，转过头继续看起了手上的信件。 姜妤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顾玖琰刚才是不是有点不太高兴？ 见男人没有喝药的打算，她抿了抿唇开口道:“殿下，眼下入冬了，天气寒冷，热的东西很快便会凉了。” 她不想再去热一次啊喂！ 厨房有点远，而且外面好冷的！ 顾玖琰原本打算再等一会儿，可是姜妤的视线看的他不知为何有点凉嗖嗖的。 终于，他端起药碗一口饮尽，然后快速把蜜饯放入口中，期间速度快得姜妤根本就没看清。 男人无奈道:“行了吧。” 他吃着一把蜜饯，腮帮子有点鼓，配上这个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可爱...... 这个念头刚浮现脑海，姜妤就想给自己一巴掌，她疯了吧，可爱？ 顾玖琰可爱？ 姜妤摇了摇头，拿着木盘离开，营帐布置得和宫殿差不多，就是没有主厅，不过却有用巨大的屏风隔出来的几个内室。 姜妤觉得腿软干脆走过去坐在美人榻上休息，反正现在她在顾玖琰面前也不用太顾及这些。 她本来以为她睡不着的，毕竟外面在打仗，尸横遍野，营帐内士卒们巡逻调动的声音也并不算安静，这样的情况下怎么可能睡得着，神经能够不紧绷着就不错了。 但姜妤发现自己显然低估了自己的瞌睡虫，她不过坐在那儿两刻钟，便昏昏欲睡过去。 也不知是营帐内太暖和，还是因为同她一个营帐的是顾玖琰，那个强大的顾玖琰。 期间顾酉和顾申又进来过营帐内几次，都是报告战场情况，等到寅时顾酉提出要不要给姜妤盖一个毯子，毕竟顾玖琰在这，他也不能擅自做主，顾玖琰这才发现原来姜妤趴在那里睡着了。 他疑惑地蹙了蹙眉，“她怎么在这睡了？” 顾酉一愣，明白过来原来顾玖琰也不知道这件事啊。 于是他便将和姜妤说过的话简单地和顾玖琰又重复了一遍。 顾玖琰听闻沉默半晌，这才挥了挥手，“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顾酉和顾申面面相觑，而后离开。 营帐内再次陷入寂静，烛火燃烧，跳跃着像精灵，连带着影子都在跳动。 趴在桌上的小脸因为烛火染上淡淡的红霞，上挑的眼尾带着无辜的魅惑，勾人而不自知，眉间轻蹙，睡得不算安稳，就连睫毛都在颤动，仿佛被蛛网困住的蝴蝶，柔弱又可怜。 让人想要......摧毁，折断她的翅膀，把人就在身边。 顾玖琰想起几个时辰前的谈话，他问她是不是计划着离开。 她说没有。 她的答案他很满意。 可她身体下意识表现出来的行为漏了馅。 她在撒谎，她想离开他。 顾玖琰低着头，侧面的烛光被垂落的乌发遮挡，男人的半张脸都陷入阴影之中，那双眸子越发沉冷，仿佛无边的夜，乌云密布，没有一点光。 他的食指轻轻触碰着娇嫩的脸颊，软软的，比他摸过的任何东西都要柔软。 第78章 他的 指尖顺着脸颊向下，停在下颚处，顾玖琰知道，再往下，隐藏在雪白的狐毛之下的便是那脆弱的脖颈，他轻轻一折，就会断了。 可是他没有那样做，她还不能死。 顾玖琰低低地开口，他的嗓音很好听，仿佛淳厚的酒，听着便醉了，可此刻，那酒里浸染了毒药，危险至极，紫色的眸子阴翳涌动，“小哭包，你是孤的，你想到哪里去，你只能在孤的身边。” 小狐狸像是察觉到了危险，颤动着睫毛，挣扎着醒来。 眼前模糊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晰，随之而传来的是肩膀脖子的酸痛感，姜妤表情狰狞地揉了揉肩膀和脖子，突然发现好像有些暗。 她抬头看去，结果就看见了站在那儿的顾玖琰，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姜妤吓了一跳，差点从美人榻上跳起来，她无语地拍了拍胸口，她就想不明白了，这一大男人怎么喜欢趁她睡着悄无声息地站在她旁边啊？ 姜妤倒是从没有想过顾玖琰会对她做点什么，因为她觉得他不会。 顾玖琰对那档子事没有半分兴趣，甚至是讨厌的。 起床气加上没睡好还被吓了一跳，姜妤有点不耐烦道:“殿下，您站在这儿做什么？” 都用上“您”了。 倒是阴阳怪气的很。 只是姜妤刚睡醒，嗓音似蜜，连带着生气都像在撒娇般的勾人，顾玖琰早已敛去方才的神情，眼中兴味横生，故意道:“孤在那儿忙碌，但小哭包你睡得这么香，让孤的心理非常不平衡啊。” 姜妤揉了揉脖子，有些无可奈何道:“那我不睡了，陪殿下一块儿，您觉得成吗。” 顾玖琰挑了挑眉，“成啊。” 也就在这时，姜妤想起来自己还没说的事，她见顾玖琰停了下来，是个好机会，连忙道:“殿下，不知道方校尉是不是哪里误会了，将我的住处和殿下安排在了一起，我想轻殿下将我安排在别处。” 刹那间，顾玖琰周身的气息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但是跟在他身边这么久的姜妤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在他开口之前解释道:“毕竟殿下现在要关注的事情很多，还受了伤，更需要好好休息了，我如果在这的话殿下可能会不太习惯，到时候休息不好，那姜妤真是罪该万死了。” 姜妤觉得， 她都说到这份上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吧。 其实就连顾玖琰都觉得姜妤说的非常有道理，他的确不喜欢休息的时候房里还有其他人。 可是如果是她的话...... 顾玖琰想起那一幕幕，薄唇微抿，转过身去，淡淡吐出三个字，“孤不介意。” 姜妤刚要致谢，就反应过来不对劲了，她眨巴眨巴眼又使劲儿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剧痛传来，她眼泪都快出来了，“殿下您刚刚说什么？” 你忙的晕头转向，头昏脑花了吗？！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讲什么哇！ 顾玖琰坐在太师椅上，剑眉轻蹙，冷漠道:“你是觉得孤头昏脑花了吗，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 姜妤:这狗男人肯定有读心术！！ 她挣扎道:“可是殿下你不是......” “孤觉得方校尉的做法不无道理，更何况现在孤受伤了，你也说了，孤需要人照顾，好好休息，但是孤不喜欢其他人近身，还是说......”顾玖琰微眯着眸子，寒光乍现，“你不愿意？” 姜妤哭唧唧道:“愿意，我当然愿意。” 她能说不愿意吗。 顾玖琰点了点头，见她蔫儿了吧唧的，到底是没让她真的待在身边伺候，毕竟他可不想再有社会进来，就得到她一个打礼。 最后，顾玖琰让姜妤睡在了里面的一个内室中，自己则在太师椅上一直坐到了天亮。 ...... 两国打响的第一战，打了整整三天三夜，乾朝大获全胜。 幽国派来十万人，损失了五分之一，剩下的退守边境线三十里之外，这是还没有放弃的意思。 当然，他们也明白，现在不能放弃了，否则就只有被吞并的后果。 而镇幽军也是伤亡惨重，受伤的士兵皆退守回来治疗，镇幽军营内，伤患骤增。 姜妤跟着顾玖琰在安顿伤员的营帐里看过，那是远比她在学校内，在爸爸医院里，在电视新闻上，在此前任何一处地方看到的画面，要来的残忍。 第79章 你做了什么？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让人快要窒息的血腥味，耳边响起的是让人觉得疼痛的喊叫，甚至有人在痛苦中永远闭上了双眼。 姜妤不自觉红了眼眶，她的手都在颤抖，那是一种被死亡所包裹的感觉。 可当他们看见岑老将军的时候，那些伤员即便是受了伤，只要他们还能行礼，都会站起来，而那些站不起来的，也用炯炯有神的目光看着他。 他们大多数人都没有见过顾玖琰，可他们认识岑老将军，所以看见他，都十分的尊敬和崇拜。 岑老将军安抚着他们，自然是免了这些虚礼。 镇幽军中的医者很多，因为两国开战，昨天夜里，顾玖琰就派人让轶州其他地方的医者来镇幽军营增援了。 可即便如此，还是人手不够。 伤患太多了。 “啊啊啊啊啊啊！！”痛苦的嘶吼声传来，立刻吸引了姜妤等人的注意力。 是新抬进来的伤员，浑身浴血，衣服破烂不堪，裸露出来的地方都被布条包扎起来，方才他还昏迷着，可现在突然就叫喊起来。 “快来人，快来人啊，大夫！” 有人呼叫着，可外面的人都在忙，大夫也在忙，这样处理好的伤员营帐留下的只有几个徒弟。 姜妤见状，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 岑老将军刚要说什么，可见顾玖琰没有制止，也就默许了。 姜妤对那名弟子说道:“让一下，让我来。” 可对方显然不信任她，只觉得她在捣乱，一把将姜妤推开，“你做什么？！你会医吗，你就过来，等会儿出事了怎么办？” 可嘴上这么说，他自己手忙脚乱地检查包扎的地方，却找不到任何问题，嘴里还喃喃细语道:“不应该啊，难道是中毒了吗，可是其他人没有过这种情况啊。” 他抬头看着另一名女子，“师妹，你快点去把师傅找来。” 女子点头，“好。” 而其他士卒见姜妤站在那里，也不由得说道:“姑娘，什么时候了，你赶紧让开吧。” “是啊，你又不会医术，就别添乱了。” 他们见姜妤穿着那样好的衣服，长得该这么漂亮，不知是什么千金小姐或者王公贵族，可眼下他们的兄弟危在旦夕，他们也顾不了得不得罪的了。 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岑老将军都准备开口了，可他看了眼顾玖琰，对方依旧面无波澜地看着那个穿着鹅黄色衣裳的女子，似乎......十分信任？ 可下一秒，他便明白了为什么。 因为姜妤不管他们说什么，我行我素地从布包里拿出了她的工具包。 顾申挑了挑眉，“原来她整天带着那个包，是因为装着那些工具啊？” 姜妤抽出银针，上手摸了一下穴位，而后便将银针扎入，速度之快，其他人根本来不及看清和阻止。 但那名徒弟还是快速地反应过来，又推了一把姜妤，“你干什么！你知不知......” 只是不等他把话说完，他就发现，那个伤员渐渐地安静下来闭上了眼睛。 躺在他旁边的士卒见状慌张地喊道:“不好了，老梁他......他死了！” 姜妤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谁死了！他只是睡着了好吗！” 她其实有点生气，但这些人是战友，互相关心那是肯定的，心急则乱，所以她也能理解，只是从刚才到现在，她一直被怀疑，被推搡，心情也是会有点糟糕的。 那人愣了一下看向那名弟子问道:“大......大夫，是这样吗？” 那人沉着脸点了点头，“的确，他只是睡着了。” 虽然他心里有点复杂，毕竟他刚才手忙脚乱都没解决的问题，被面前这个看着比自己还要小好几岁的女子给解决了，但他的确得承认这个事实。 他眉间轻蹙认真地问:“你做了什么？” 姜妤斜睨他一眼，“你不是看见了吗，扎了两针。” 就在这时，营帐被掀开，刚才出去扎着两个辫子的小丫头拉着一个穿着有些破烂的灰袍，头发用草绳简单绑起，留着山羊胡，颇为潦草的老人跑了进来，“师兄，师兄，师傅来了！” 可当她看见那名安静下来的伤者时，有些惊愕道:“诶？师兄你治好啦？” 其他人见老医师过来，纷纷喊道:“华医师。” 老医师抬手制止众人，而那名男弟子侧身让出位置给走过来的老医师，“师傅，您来看一下。” 那态度，和推搡她的时候简直天差地别。 姜妤没忍住当场翻了个白眼，毕竟现在除了顾玖琰，她还没有想到要对谁忍着她的脾气。 只不过...... 姜妤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名老医师，总觉得有点熟悉，尤其是这个穿着和这个姓氏。 “好。”老医师点了点头，仔细检查了一遍伤者，在看见那些银针的瞬间，眼底的惊艳涌动，待确定完以后，他有些惊喜地看向姜妤，“姑娘，这银针是你扎的？” “嗯。”姜妤颔首，继而解释道:“我刚才看了，他刚才不过是麻药作用过去，痛醒了而已，并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您的徒弟恐怕不信任我，所以麻烦您再检查一下。” 现在的麻药应当是中草药熬制的，作用短暂且浅显。 老医师又询问了一下自家徒弟刚才的情形，而后赞同地点了点头，“姑娘说的没错，伤员只是痛醒了而已。” 此言一出，众人皆感到震惊。 岑老将军久经沙场，见过许多事，但还是愣了一下，毕竟这位姑娘看着不过十八，可却能临危不乱，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确认病情，并且相处解决办法，稳住病情，尤其是刚才施针的速度，快准稳。 哪里像是一个十八岁的女子会有的，如果一开始他们还能想着是意外，可她又准确地说出了原因，还被老医师赞同了。 他感叹道:“姜姑娘还有如此本事，怪不得殿下这么看重你。” 想来太子殿下早就知道了这姑娘的本事，刚才才会那样镇定自若。 姜妤莞尔一笑，“将军谬赞了。” 而就在这时，其他人的注意力却全放在了岑老将军刚才的称呼上，“殿......殿下？” 他们吃惊道:“岑将军，您说殿下？” 第80章 值得 他们都知道最近镇幽军来了一名大人物，那就当朝太子，同时，也是他们镇幽军一直以来效忠的人。 所以能被岑老将军称为殿下的也就只有当今太子。 而他们都看见了这个姜姑娘刚才只跟在了一个男人的身边...... 他们的视线不由得放在了顾玖琰的身上，神情激动，就像刚进营帐时面对岑老将军那样，他们齐声高呼，“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来看他们了，亲自来看他们了，他们的太子，是这样一位丰神俊朗，睿智多谋的人！ 他们亲眼瞧见了！ 一声又一声地高呼，让姜妤觉得有些震撼。 后来，她问过一名伤员，她说: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过殿下是一位阴狠暴戾的人吗，即便这样，你们也愿意为他出生入死？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愿意，殿下的传闻，我们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可是像我们这样的人，我们在乎的是我们的家人，他们都是普通人，他们过得好不好才是我们最关心的。 当今陛下行事越发荒唐，是太子殿下代为理政之后，他们的生活才变得越来越好了，乾朝正在变得强大，这样就够了。 我们是为了乾朝，为了百姓，为了殿下，万死莫辞。 ...... 顾玖琰看着众人，沉声道:“都起来吧，将士们，幽国狼子野心，对乾朝虎视眈眈已久，现如今，倘若我们不反抗，那么将来受苦的就有可能是我们乾朝的百姓。 你们是军人，为了保护乾朝为了亲人为了百姓才受了伤，孤会记得，百姓也会记得，镇幽军乃我乾朝之雄狮，让他们知道，对乾朝觊觎之人，会有是什么样的下场！” 顾玖琰的一番话让这些受伤将士们的心瞬间被点燃，此刻他们壮志凌云，恨不得带伤上沙场。 姜妤看着顾玖琰的身影，心里有些奇怪。 在她的印象里，顾玖琰并不会做这样的事。 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男人转过头来，目光相触，俩人皆是沉默，直到片刻后，顾玖琰才轻挑眉头，好像在说:小哭包，你这么看着孤做什么？ 姜妤挤出一抹假笑，殿下英姿飒爽凛然伟岸，实在是让人目不转睛啊。 然后她便移开了视线，她怕再看下去，这个男人会以为自己爱上他了。 只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想攻打幽国的，就比如老医师和他的那个两个徒弟。 毕竟是医者，他们知道，打仗的话就会有人受伤，他们并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并且，那位老医师现在对姜妤才是更加好奇。 只不过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地方，他吩咐两个徒弟照看，然后便上前对着姜妤笑道:“姜姑娘，我有话想对你说，不知可否出来一下？” 姜妤愣了一下，点点头，“自然。” 在她出去的时候，顾玖琰瞥了她离开的方向一眼。 来到营帐外，老医师笑呵呵道:“请问姜姑娘，方才那施针的手法，你是和谁学的？” 完了！ 姜妤的脑海里蹦出这两个字，她沉默的样子落在老医师的眼里变成了为难，他连忙道:“倘若姑娘不便告知，那就当老朽未曾问过。” 姜妤一愣，还能这样？ 她神情内敛，微微一笑道:“多谢老医师谅解，不知您为何要问这个？” 老医师闻言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早年间，我便发现，许多人他受了伤，外相上看分明没什么大碍，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对方却还是离世了，我后来研究许久，这才发现，其实他们是内脏受损，甚至是出血，这种情况，唯有开肠解剖才能治疗。 我一直都在研究这个治疗方法，可是太难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更何况是割开身体这样冒险的事，愿意尝试的人太少，我的研究对象也少之又少。 我花了将近十年的功夫，才略有成效，但我很快发现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既然打开了身体，那自然也要缝合起来，这便又成了另外一个难题。 内脏太过脆弱，一个不慎就很有可能导致之前的治疗都白费了，所以......” 老医师神情落寞地摇了摇头，眼底甚至因为懊悔和遗憾涌出了点点泪花，“我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成功过。” 可很快，他的眼底又点燃了一抹亮光，他激动地看着姜妤，“但是今天，我看到了希望，姑娘你施针的手法极好，所以我想问问你师从何处，倘若有你的师傅帮忙，那么我与对方合作，就能够更好完成这个治疗，以后更多病人的生命，也能够得到挽救了！” 姜妤一言不发，心里却满是震惊。 因为他的这番言论，在她设计的背景之中，只有那位神医才会说出口。 再看看这打扮，还有那个姓氏。 姜妤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面前这人眼熟，因为他就是书中的那位神医，那位能够治疗顾玖琰的神医！ “姑娘？”老神医见她错愕不已不禁有些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吓着你了吧？” “不，并没有。”姜妤回过神来，她郑重道:“您为了能够挽救更多人地姓名，耗费心神，实在令人敬佩，为他人不敢为，冒着辱骂唾弃的风险行此事，我又怎么会觉得吓人，只是......” 姜妤想了一个折中的答案，“我师傅他老人家云游四海，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日后是否有缘相见犹未可知。” 她说的是实话，她的医术是父母哥哥们还有老师们教授的，可现在她处在这个时代，能否回去，以后能不能见面，犹未可知。 想到他们，姜妤的心中不禁涌现浓烈的思念，眼眶又开始泛红。 老神医见她这副神情，自然也信了她说的话，也就在这时，一道沉冷的声音响起，“发生什么事了？” 第81章 你敢欺她？ 姜妤被叫出去，顾玖琰放心不下，过了一会儿便也跟了出来，见气氛略显沉重，不由得问出口。 而听到声音的俩人也同时看了过来，“殿下？” 可就在姜妤抬头的一瞬间，男人瞳孔骤缩，女人面露哀伤，眼眶泛红，楚楚可怜，任谁看了都会以为她被欺负了。 刹那间，四周莫名升起一股寒气，男人攥着姜妤的手腕，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晌，紫色的瞳孔寒霜骤聚。 他拉着姜妤护在身后，转头看向老神医，那眼神，仿佛凛冬来袭，没有一丝热度，锥身刺骨，他一字一句道:“你敢欺她？” 老神医怔愣一瞬，却也不能否认，毕竟人家小姑娘的确是被他惹哭的，他行礼道歉，“是老朽失礼了，还望姑娘切莫放在心上。” “呵。”顾玖琰冷笑一声，杀意弥漫，“动了孤的人，只一句失礼便想解决了吗？” 眼看事情逐渐往严重的方向发展，姜妤连忙解释道:“殿下，不是你想的那样！老神医并没有欺负我，是我想起了故人所以才有些难过的！” 一瞬间，那股肆虐的杀意就像风停树止一般消失，顾玖琰眸色淡淡地看向姜妤，“真的？” 姜妤点头如捣蒜，“真的不能再真了。” 而一旁的老神医却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姜妤，“姑娘称我为神医？” “啊......”姜妤愣了一下点头道:“是，此前我便听师傅提起过神医之名，再加上今日所见所闻，便确认了神医您的身份。” 老神医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神医之名实属众人对老朽的谬赞，倘若老朽真是神医，也就不会至今未成成功一次。” 而在场震惊的另外一个人，便是顾玖琰了，他自然也是听说过这个人物的，还有便是，他也知道，自己那个难缠的蛊毒，恐怕只有传闻中的那位神医可治。 他派人找过，却始终无果，没想到今日见到了。 一想到自己的蛊毒有解，顾玖琰的心情便有些激动，他压下那股情绪，看向老神医淡声道，“不知神医找她何事，她现在是孤的人，有什么找孤即可。” 倘若是之前，姜妤如果是得罪了老神医，顾玖琰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让老神医把气出干净了，然后再让他给自己治疗。 毕竟比起他所受的蛊毒发作之痛比起来，舍去一个姜妤算不得什么。 可是现在顾玖琰发现他做不到，如果说姜妤真的得罪了老神医。 但是那又怎么样？ 他顾玖琰想要做事，没有做不成的。 这老神医不是还有两个弟子吗，他有的是法子让这老神医给他医治，就算不用舍弃姜妤也可以。 而一旁姜妤听到这句话同样愣了一下。 她错愕地看着顾玖琰，阳光照在他侧脸，轮廓清晰俊冷，高挺的眉弓之下，是一双深邃沉静的眸子，似无波的古井。 难道说......这个男人是在护着她吗？ 可很快，姜妤又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 不不不，怎么可能，顾玖琰肯定是觉得自己的人别人欺负不得，是那种莫名其妙的占有欲罢了。 这么一想，姜妤才觉得正常了许多，但随即心里也生出了一股子幽怨。 什么鬼啊，她才不是谁的，她就是属于她自己的，她的事她自己做主！！ 不过现在姜妤非常怂兮兮的，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了。 老神医这才将方才和姜妤所言之事又和顾玖琰说了一遍，顾玖琰面色沉静，一点也没有听到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时该有的震惊。 不过也是了，毕竟是顾玖琰嘛。 姜妤撇了撇嘴，又想到，说不定，他还觉得非常有趣呢。 不得不说，姜妤还是非常了解顾玖琰的，此刻他不仅觉得有趣，还觉得面前这人能够治好他蛊毒的可能性又增加了。 男人眼中兴奋的光不停闪烁，他看向姜妤，“你行吗？” 他不问其他，只问一句，行不行。 被这样问了，那她的回答当然是...... “行。”姜妤的脸上扬起一个自信又耀眼的笑容，“女子怎么能说自己不行。” 顾玖琰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他看向老神医，不知为何那笑里好像还有几分骄傲，“老神医，你可听见了？” 老神医原本是想让姜妤的师傅来做这事的，但是见俩人眼里的自信，他愣了片刻，而后笑道:“那姜姑娘，就拜托你了。” 姜妤笑着摆摆手，“老神医客气了，还是要我们两人共同合作才是。” “不过......”就在这时，男人再次开口，“既然神医以救人为己任，不如今日再救一个人。” 老神医愣了一下，“不知殿下所言何人？” 一旁的姜妤似乎明白了什么，只见顾玖琰沉声吐出一个字，“孤。” ...... 事有轻重缓急，眼下两国开战，将士们性命攸关，所以老神医为顾玖琰的诊断要往后放放。 而顾亥等人得知老神医要为顾玖琰治疗的时候，心里自然是高兴的，虽然顾亥之前知道姜妤其实也能为顾玖琰治疗，但多一个人，总是多一份保障。 但更令他们震惊的是，姜妤和老神医要用为患者进行开膛手术。 事实上不止是他们，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将领都觉得荒谬，在商量这件事的时候，他们纷纷表示不同意。 营帐内，众将领除开正在城墙上的将领，都在这里。 而主座上，顾玖琰穿着绛紫色的衣袍，头戴银冠，乌发垂落于肩上，单手撑着脑袋，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宋将军想也没想一张拍在桌子上，“不行，这太冒险了！” 有人附和道:“是啊殿下，不能拿将士们的命开玩笑啊。” “末将知道殿下信任姜姑娘，只不过这等医术，就连神医也研究了十年至今未有所成，这样我们还怎么面对他们的父母，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中。” “诶，这话说的有点严重了。”又有人不赞同地摇摇头，只不过心里想的其实也差不多了。 “反正末将不同意。” “是，殿下，末将觉得，还需三思啊。” 岑老将军倒是一言不发，毕竟他是亲眼见过姜妤救人的。 眼看着他们还在吵吵个不停，像个局外人一般坐在那的顾玖琰却突然轻笑一声，“呵。” 惊奇的，分明在这样的争吵下，按理说没有人会听见顾玖琰的那一点低笑，可它确确实实地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因为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属于皇室的威压正向他们排山倒海地袭来，仿佛令人窒息。 主座上，那双笑盈盈的紫眸里，尽是冰冷的阴翳，“你们好像搞错了，孤只是在通知你们，而不是在听取你们的建议，怎么，是孤这两天太友好，给诸位了一种什么样的错觉吗？” 第82章 信任 他指尖轻点扶手，脸上的笑容加深，看着温和无比，“孤再说一次，让姜妤和老神医一起进行开膛手术，你们有意见吗？” 众人只感到了寒冷的冰山压在了自己的身上，这哪里是在询问，这根本就只是走个过场罢了，他们异口同声道:“没有！” 顾玖琰满意地勾起唇角，那股压迫感骤然消失，他温柔道:“这才对，众卿现在可以和孤来讨论接下来有关战事的安排了。” 等商议结束，众人离开，顾玖琰的脸上满是漠然，他想起什么，悠悠道:“顾亥，你是不是也觉得孤在这件事上一意孤行了？” 顾亥豪无表情的脸在此刻僵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顾玖琰还会问他这种问题，但很快他反应过来，恭敬地颔首，“殿下做的，都是对的。” 他的回答十分坚定，不禁让顾玖琰想起了姜妤所说的话——“他们都很信任你”。 信任么...... 而一旁的顾亥似乎想起什么，眼底闪过一抹暗光，“况且.......” 顾玖琰饶有兴趣地挑眉，“况且什么？” 顾亥诚实道:“况且属下等人都见识过姜姑娘的医术，她的确很厉害。” 即便没有顾玖琰的出面，暗影卫的他们也愿意接受姜妤的治疗，这是她用实力向他们证明的。 事实上，同样不满的其实还有老神医的那名男弟子，“师父，为什么不让我来！那个姑娘她......” “她怎么了？”老神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词安，我知道你为了协助为师平常没少练习，可是有一点，我们不能拿病人的生命开玩笑，眼下情况危急，而你也亲眼瞧见了，那姜姑娘的医术定是极好的，你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今天这次手术，就由她帮助为师完成，等为师熟练一些了，成功了，日后你再参与进来可好？” 一旁的小丫头也点头安抚道:“是呀师兄，身为医者，我们应当以病人为主，其他的都算不得什么的，正好我们今天可以在旁边学习呢？” 老神医附和道:“嗯，桐儿说的对。” 阮词安见俩人一唱一和也无奈中夹杂着些许失落地妥协道:“好吧，一切听师父的。” 就在这时，姜妤走了进来，她讲手上的东西递给三人，“老神医，两位，等会儿进行手术的时候把这个带上。” 老神医接过姜妤手上的东西摊开来看了一下，惊愕道:“这个是......手套？” 姜妤点点头，“嗯，这个要更纤薄一些，能够更好的方便我们进行手术。” 这个手套是姜妤特意拜托顾酉找人做的，能够有点的防水效果，并且更薄，比起现在的手套，要好操作得多。 当时顾酉看到设计图以及听见她要求的时候都愣了一下，并且花费了半月的时间，前两天才做好给她的。 她多做了几双本来是想拿来换的，但眼下还是手术更重要。 “天，这手套的材质也太好了，一点也不粗糙，比我之前戴的要好多啦！”肖桐欣喜道:“美人姐姐，你是找谁做的啊，我让师父以后也去找对方做手套，你是不知道......” “桐儿。”老神医严肃地打断弟子，“现在是问这些的时候吗？” 小丫头也是骤然想起了那些伤员，心中愧疚自责的情感翻涌，她耷拉着脑袋，“对不起，桐儿知错了。” 肖桐其实也才十一岁的年纪，在现代，她也才上小学呢，是被家长呵护的年纪，更别说经历这些还学习治病救人了。 就连姜妤自己，在这个年纪都没有经历这么血腥的场面，可小丫头还是竭尽所能的压制住自己的恐惧救治伤员，性格还能这么乐观，其实是非常厉害且有天赋的人了。 忽地，姜妤好像看见了以前的自己，那个时候她也是在这个年纪在学习有关医疗知识的时候犯了错，爸爸妈妈对她的斥。 那个时候她就在想，如果哥哥能够从学校回来就好了，一定会安慰她的。 心中涌起怅然的情绪，姜妤走上前安慰地摸了摸肖桐的脑袋，微笑着温声道:“没关系，等结束了之后我在听你说好不好。” 肖桐感动兮兮地点了点头，“嗯！” 老神医神情严肃道，“姜姑娘，我们快开始吧。” 而等几人走到一个干净的营帐，里面摆放着到人腰部的一张高高的桌子，而桌子旁边还有很多工具，那些工具比老神医用的还要精细许多。 老神医惊讶道:“这是？” 如果手术环境不够好，很有可能会造成创面感染，渗液，发炎等症状，一些严重的感染情况可能导致伤口溃烂，引起败血症，危及生命，这里没有现代无菌手术室的条件，只能尽量做到这个程度了。 但是这些话姜妤不能说啊！ 所以她连忙委婉地解释道:“额......我师父和我说过，其实进行开膛手术是有染上其他病的风险的，所以进行手术的现场最好是越干净越好，而桌上的那些工具也是我师父曾经用过的，我看过老神医的工具，但我想这样的可能更好。” 第83章 姜妤的不对劲 眼下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来说明这些东西了，所以姜妤非常理所当然地把那些事情甩锅给了那位“师父”。 因为闻所未闻，顾玖琰自然也是想看看的，所以他也在营帐内，听见这话他戏谑地勾了勾唇角，看着姜妤慌乱的样子眼中笑意横生。 按理来说这种太过超出常理的知识，正常人都会有所怀疑，但面前这四人，一个对姜妤的身份早有察觉，只不过不太在乎。 另外三个则是对医术的痴迷，所以他们根本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只觉得非常厉害，尤其是老神医，看着那些工具更加激动了，“好，好，姜姑娘，你的师父真乃神人啊，真希望老朽有生之年也能见见他，和他讨教学习。” 肖桐满脸崇拜，“美人姐姐，你也太厉害了吧。” 阮词安已经沉默了，虽然心里真的很不甘心，但是他也是真的很佩服。 姜妤笑了笑，可很快她就恢复了严肃的表情，“好，我们开始吧。” 话音刚落，几人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营帐内也立刻推进来一名神志不清的士兵。 老神医检查过后随即判断道:“这一箭从腹部穿入，腹部有些肿胀，恐怕已经有出血的状况，看这出血量，应该伤到了脾胃。” 姜妤快速地检查了一遍，所得出的结果和老神医一致，只不过她还补充了一句，“不仅如此，他的肩胛骨龙尾骨几乎断裂，恐怕是受了剑伤后从高处坠落。” 老神医看了一下点头道:“的确如此，那姜姑娘，我们先处理他的箭伤。” 而后又看向两个徒弟，“词安，你和桐儿帮他治疗一下骨伤。” 三人颔首，“好。” 剪掉箭头，姜妤用力地将箭矢拔了出来，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姜妤没有丝毫地闪躲，鲜血溅到她的脸上，可此时的她与在面对刺杀时看见鲜血的情况毫不相同。 她并不畏惧，并且始终认真地盯着伤者，手上的动作快且...... 很快，顾玖琰就发现了不对劲。 姜妤在发抖，很细小的动作，那是一种害怕和担忧。 是的，姜妤在担忧，她在担心自己做不好这次手术。 毕竟现场除了姜妤，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进行手术，虽然老神医研究十年，可并没有真的在活着的伤者上进行过实验。 而姜妤，虽然参与过手术，但她并不是主刀医生即便有技术，但资历不够，即便是爸爸的医院，来自医者世家，也不能让她擅自进行主刀，所以她都是站在最外边协助的那一个。 就算跟着父母哥哥练习了千百次，现在到了她主刀，她也还是会有些担心。 担心不能将面前这个士兵的生命挽救。 但肌肉记忆依旧让她下意识地做出反应，她竭力地控制住自己，但内心的情绪还是难免映射在身体上。 条件简陋，所以姜妤一定要在时间上争取，更何况，这个手术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那就是过程中病人会失血。 为了避免失血而亡，那么就要相对应的输血，但是血型等等问题，都没有办法解决。 就连捐出来的血液都不能保证干净，还是会引发感染的问题。 姜妤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当她紧张到了极致，但又不能表露的时候，她就会不停地思考着，让大脑进行高速地运转从而在某种程度来说逃避所要面对的事。 “姜妤。” 可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冰冷的触感从额间传来，耳畔响起一道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就好似屋檐下被风吹起的铃铛，悠扬的在她的脑海里荡漾开来，拉回她的思绪。 姜妤猛地回神，正看见老神医等人关切地看着她，“姜姑娘你没事吧？” 而在她的身侧，站着顾玖琰，额头上传来的冰凉感也正是因为他拿些湿布在给自己擦汗，不过这种感觉也让她冷静不少。 男人的动作轻缓，紫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薄唇轻启，“如果你信誓旦旦对我说你可以的结果就是这样的话，那我怀疑，自己是不是信错了人，还有......你再这么发呆，这个人就要死了。” 他的嗓音很淡，但并不冰冷，甚至带了些许严肃，脸上也没有了那份漫不经心的笑。 姜妤瞳孔骤缩，方才萦绕在心间的迷雾瞬间消散，颤抖的手已经停止，高速跳动的心脏也渐渐恢复节奏。 是啊，她在想什么，事情已经这样，虽然最后不一定会成功，可倘若她不救，那么这个病人必死无疑，试了，还有一线生机！ 这样犹犹豫豫的还是姜妤吗！ 姜妤闭上眼，呼出一口浊气，坚定地看向老神医，“对不起神医，我们继续吧。” 老神医重重颔首，“好。” 顾玖琰在一旁看着，此刻的姜妤很是狼狈，浑身是血，头发随意地扎着，穿着普通的灰衣，戴着一点也不好看的手套，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身上好像镀上了一层光，耀眼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顾玖琰指尖微微弯曲，眼睫轻颤，心底呢喃道:那种奇怪的情绪又来了...... ...... 经过了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这个手术终于结束了。 现在就进入了最关键的时期，看那个病人是否能醒了。 而当营帐打开的瞬间，姜妤便瞧见外面站满了人，他们都在等一个结果。 可当看见还在呼吸的战友时，他们愣住了。 因为他们深知，受了那样的伤，顶多半个时辰，就会没命，救不回来的，因为他们见的太多了。 可眼下，至少他们的战友还活着！ 还活着！ 这就足以让他们对面前这几个人感到敬佩尊敬还有......感激。 大家的表情都有些凝重，看的姜妤莫名害怕。 她后退了一步，往顾玖琰的身后挪了挪。 不会吧，虽然说她知道大家其实对这个手术并不是特别的赞同，而目前来说病人也的确还没有醒，算不得成功。 但是也不至于说要这么生气吧？！ 这一个个的表情简直太吓人了一点啊！ 众人一动不动，终于，在姜妤快要忍不住想要逃跑的时候，眼前发生的一幕让她呆愣在原地。 第84章 谢谢你 咚—— 面前的士兵，他们身上都还带着伤，缠着布条，有的鲜血已经渗出染红了白色，可是他们依旧齐刷刷地，向姜妤和老神医跪下抱拳，郑重而大声道: “多谢老神医和姜姑娘救命之恩！” “多谢老神医和姜姑娘救命之恩！” 他们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种浓烈的情感，仿佛要一团火焰，燃烧着姜妤的心。 老神医笑着怼了怼她的手肘，轻声道:“姜姑娘，说点什么吧。” 姜妤回过神来，她无可奈何地笑道:“还是请老神医说点什么吧。” 老神医一愣，但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毕竟这件事上他先提出的，虽然其实做的更多的是姜妤，但是以后想要让手术治疗能够进行下去，那么现在有一个名声大，或者说他们潜意识里更加相信的人出面会比较好。 ...... 回到顾玖琰的营帐，都是熟人了，姜妤这才放松下来，但这一放松，她整个人都没力气了，再加上刚才做手术的高压。 一阵眩晕涌上，姜妤猛地停下步子，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摇晃了一下。 “你的身子骨也太弱了些。” 姜妤只觉得自己被人拎着向前走，耳边想起的是男人低沉中糅杂着嫌弃的嗓音。 坐在美人榻上，姜妤有气无力道:“多谢殿下。” 顾玖琰坐在她对面诧异地挑了挑眉，戏谑道:“以往孤要是说这些话你早就气的不行，指不定在心里怎么骂孤，现在居然对孤说谢？” 顾玖琰沉吟片刻，剑眉微蹙，紧接着，他伸出手抬起她的脸，深邃的眼眸紧盯着她，沉默不语。 姜妤怔愣一瞬，下巴上的手指仿佛正在燃烧的炭火，带着几分灼热，让她不太适应，“殿下......你干嘛？” 只是顾玖琰依旧一言不发，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姜妤总觉得这人心里在想什么坏点子。 果然，下一秒，顾玖琰便收回手，不疾不徐道:“还行，还是那个姜妤，脑子没坏，孤还以为让你做一场手术，便把脑子也赔进去了。” 姜妤:“......”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喝完，然后不忘给顾玖琰也倒一杯，并且没好气地说道:“姜妤对殿下一片真心，一句谢罢了，殿下居然都不愿意相信。” 她叹了口气，眉眼低垂，装作十分失落的模样，“看来姜妤做的还不够啊。” 顾玖琰才不吃她这一套，起身走向太师椅，“看来你恢复的不错，已经有心情和孤说笑了。” 姜妤撇了撇嘴，居然没骗到。 她冲顾玖琰的背影做了个鬼脸，但好巧不巧...... “对了。” 顾玖琰在她刚摆好表情的刹那又转过了身，而姜妤的脸好像抽搐了一样的，突然就不能恢复正常了。 看着五官乱飞的姜妤，顾玖琰低头轻笑一声，但不知道为什么，姜妤就是能感觉到那抹笑容之下冷冰且危险的味道。 果然，顾玖琰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孤看你现在是一点也不累，不如这样，天快要黑了，你去给孤打一桶洗澡水过来吧。” 什么么？！ 让她打洗澡水？！ 还是一桶！ 那她要来回多少趟啊，就她这细胳膊细腿的！ 姜妤讨好地弯了弯眉眼，“殿下，你看......” 但就在这时，顾申走了进来，“殿下，岑老将军请您过去一趟。” 顾玖琰漫不经心地应道:“好，孤知道了。” 说罢，他还瞥了眼姜妤，“还愣着做什么，要孤请你？” “不......不用。”姜妤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完的，经过顾申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她知道他有点无辜，但她才不管嘞！ 顾申:？？？ ...... 晚风吹拂，月亮渐出，皎皎空中孤月轮，这诗当真适合今日的夜色。 姜妤仰起头来望着天空，心情有点好。 因为......有人帮她打水了。 虽然顾玖琰说了要让她去打水，但没说不让人帮嘛！ 她果然是个聪明的小天才！ 姜妤哼哼地笑两声，嘴角上扬，很是灿烂。 其实这点事并不是特别值得高兴的，甚至只是一件小事，可眼下这种情况，倘若不乐观开朗一些，姜妤担心自己会被那种悲伤的气氛所缠绕。 距离两国开战已经半个月过去了，镇幽军已经快要踏入幽国腹地。 按照这样的速度，再过半月多，这场战争或许就会结束了。 而刚才顾申开找顾玖琰过去岑老将军那，商量的，应当也是相关事宜。 “姜姑娘在赏月？” 突然，一道温和的声音在姜妤的耳边响起。 只是这声音莫名的让人不舒服，就好像一条蛰伏的毒蛇，正悄然靠近。 姜妤笑着回头，不过那笑容里却少了几分真诚，多了几分警惕，“原来是方校尉。” 是的，来人笑眯眯的，一副友好温和的样子，分明顾酉也经常脸上带笑，可俩人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是天差地别。 不过这人主动来找她做什么？ 她又问道:“方校尉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方校尉好笑地摇了摇头，“姜姑娘真是说笑了，眼下战事吃紧，各位将军都未曾松懈，方某亦想为乾朝而战，又怎敢躺下休息。” 他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道:“不知最近这半月姜姑娘休息的如何，没想到姜姑娘有这等医术，居然能和神医一起做那样惊天动地的手术，方某实在敬佩不已，但方某不能做什么，为姑娘和殿下安排一个好的地方休息，算是方某的一点心意。” 姜妤的后脑门出现了好几条黑线，她真的怀疑这人的眼睛是长在脚底下吗，到底是怎么做到把她和顾玖琰安排在一起的。 虽然这样比较安全，但是她真的很不习惯啊！ 越想越气，偏偏这人还好意思说？ 第85章 得罪 忍着想把这人痛殴一顿的冲动，姜妤微笑道:“这么说我还要多谢方校尉了，姜妤无以为报，只能将方校尉这一腔报国之心告知殿下，我想殿下一定愿意成全方校尉，让方校尉奔赴沙场杀敌。” 你不是想尽忠吗，别只说不做啊。 果然，方校尉的脸色一僵，苦笑道:“姜姑娘就别打趣我了，若事前方某多有得罪，还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姜妤一脸无辜，“方校尉说的什么，我们今日才说上话，你怎么就会得罪我呢。” 她这是在阴阳方校尉不会做人，才说上两句话的人也能把对方给得罪了。 方校尉知道再这样聊下去，他恐怕难以在这位伶牙俐齿的姑娘身上得到什么好处，他轻咳两声，恢复了原本从容的笑容，“姜姑娘可知殿下此行是为何？” 这人终于忍不住了。 姜妤知道这人不怀好意，但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她不动声色地歪了歪头，“姜妤不明白方副官的意思。” 方校尉知道她不会轻易承认，但他不介意，只继续道:“我知道殿下这次来镇幽军，除了关于改革的事，还有其他的事要做。” 姜妤心神一怔，话说到这份上其实没必要再装了，彼此心里都有数，只是表面上，她却不能这么快承认。 姜妤装傻充愣道:“方副官多虑了，殿下的目的就是想要镇幽军变得更好，怎么会是像你说的那样还有别的目的呢，不知道方校尉是从哪里听来的传闻，但这种不实的消息是信不得的。 更何况姜妤只是一个婢女，殿下他想什么做什么，又怎么会是我可以知晓的。” 方校尉安慰道:“姜姑娘何必妄自菲薄，姜姑娘之能力，现在镇幽军上下皆知，更何况殿下对姑娘的在乎，方某可是看见了的，方某可从未看见殿下对哪位姑娘这么关心，可见姑娘对殿下而言有多特殊。” 姜妤面上毫无波澜，心中却是凛然，毕竟这样看来，顾玖琰的计划是成功了的，那些人果然认为她对顾玖琰很重要，否则的话这方校尉也不会主动来找她。 方校尉见姜妤依旧是那副无辜装傻的模样，并不生气，只将最后一句话说出，“我知道姜姑娘不便告知于我，但我想请姜姑娘向殿下转达，方某愿助殿下一臂之力。” 说罢，他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待他走远，姜妤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她面无表情看着方校尉离开的方向，眼眸微沉。 说句实话，她并不是很想牵扯到这些事当中，可她跟着顾玖琰，现在是不牵扯进来也不行了。 本来就很疲惫了，现在还要在应付这些人。 姜妤只觉得头疼欲裂，那双清澈的眼眸此刻仿佛湖水中蒙上了一层深夜里的雾，干净的表面裹着一层冰冷。 “姜姑娘？” 就在这时，那名帮助姜妤打水的士兵已经回来，他站在姜妤的背后，并没有看见姜妤的表情，却无端觉得面前这人和他之前看见的姜姑娘有点不太一样。 “怎么了？” 姜妤笑着回头，眉眼弯弯，月光皎洁照在她的身上，愈发动人。 那名士兵糙脸一红，“哦......就是......那个热水已经打好了。” 姜姑娘有什么不一样？ 他不知道，此刻他只觉得，姜姑娘真的是太美了，这根本就是仙子啊！ 仙子对着他笑，还和他说话了！ 姜妤真诚道:“谢谢！” 可是当她看见那推车上的一桶桶热水时，她有些抱歉地看着那名士兵，“那个......请问能不能再帮我推到殿下的营帐里呢？” 毕竟是沐浴要用的水，太多了，她这细胳膊细腿的根本就推不动！ “当然！”士兵眼里只有姜妤的笑容，答应得毫无犹豫，甚至重复了一遍，“当然可以！” 将水推到营帐门口，站着两个守卫的士兵，但其实俩人的真实身份是暗影卫的一员。 俩人刚看见她便问候道:“姜姑娘。” 姜妤笑着冲他们打招呼，“你们好呀。” 其实她本来就善良可爱，除了面对顾玖琰那个恶魔之外。 然而，那个恶魔果然没有浪费姜妤对他的了解。 “姜姑娘，殿下方才说他没那么快回来，所以这水他......”俩人顿了顿，显然是已经料想到了姜妤可能会有的反应，“这水殿下他说用不上了......” 姜妤:？？？ 她笑眯眯地歪了歪头，“嗯？你们说什么？” 姜妤分明在笑，可俩人却感觉到了一股杀气，他们顿时僵硬住了身体。 倒不是真的害怕姜妤，而是明白姜妤的特殊，同时，他们心里对姜妤也是敬佩的。 那天晚上的事，他们始终记得。 那是第一次，有人能够压制住他们主子的蛊毒。 感激，诧异和敬佩，油然而生。 再加上这次的手术，姜妤已然在他们的心中有了一个“地位”。 姜妤自然察觉到了俩人僵硬的表情，立刻便抱歉地笑道:“那什么，谢谢啊，我不是针对你们的。” 俩人受宠若惊，齐刷刷地摇头，“不会不会不会。” 并且相比于针对他们，“不是针对他们的”这句话不如说更让他们吃惊。 因为那就代表着她是针对殿下的！ 殿下那么恐怖的人，她都能肆无忌惮。 姜姑娘......果然厉害！ 第86章 不知所措 姜妤回头看着那一车的水，因为是冬天，温热的水正冒着滚滚的热气，看着便觉得暖和。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来，裹挟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味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姜妤觉得那味道好像就是自己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再想想，因为今天的手术，她一直都在忙，再加上荒漠草原之上住的都是帐篷，其实并不比在其他地方。 尤其这里女子十分的少，洗澡就成了一个难题，而且这里还没有门。 种种原因加在一起，她已经有......四天没洗澡了。 虽然冬天不容易出汗，再加上她自己做的香包，每天都有换衣服，所以都没觉得有什么味道。 但此刻，姜妤觉得那股味道上升到了顶峰，反正水都打好了，也不能浪费。 不洗白不洗啊！ 姜妤眼眸一亮，立刻便告诉俩人别让其他人进来。 ....... 狂风呼啸，仿佛悲嚎。 四人的发丝凌乱，步伐却依旧稳健。 “殿下，今日宋将军所言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现下和幽国的战事已经进入关键时期，如果不乘胜追击，之前所做的事情保不齐就会功亏一篑，但是朝廷送来的粮草要比预计的时间晚了两天，朝中必定是有人干预了的。”顾申眉头紧锁，那双黑色的眸子里盛满了怒意。 粮草最是耽误不得，这根本就是想害死镇幽军。 顾酉颔首道:“的确是这样，可问题是，这样做痕迹太明显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顾玖琰轻笑一声，紫眸漫不经心地瞥了眼默不作声的顾亥，“你怎么看。” 顾亥思索片刻回答道:“这恐怕只是一手苦肉计。” 顾酉愣了一瞬，但很快也明白过来，“原来如此。” 顾申蹙了蹙眉，还有点懵。 偏生这个时候，顾玖琰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眼，“顾申，你明白了吗？” 顾申有点茫然，谁承想就在这时余光瞥见顾酉上扬的嘴角，他顿时郁闷地低下头，“属下愚钝。” 顾玖琰也不吝啬地提醒，“这次派来押送粮草的是什么人。” 顾申回答的很快，“是郑侍郎......” 可这句话刚说出口，他便也反应过来。 兵部郑侍郎，是六皇子的人，而他押送粮草晚了两天的理由是，受到了幽国间谍的伏击。 可这次押送粮草经过的路线乃是机密，知道的人很少，更别说幽国间谍了，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把这个机密告诉了对方。 但郑侍郎亲自押送，还把这件事告诉幽国间谍，并且还从间谍手下逃脱，拼死把粮草押送过来。 按照常人的思想，这件事如果是郑侍郎做的，那也太明显了。 而郑侍郎是六皇子手下的得力干将还是他的小舅子，任谁都不会觉得六皇子会做出这种事。 用一出苦肉计，来摆脱嫌疑，一点也不亏。 顾玖琰停下脚步，抬头看着那一轮明月，方才因为乌云，他没瞧见，可现下狂风大作，倒是把那乌云吹跑了。 月光倾泻，如轻纱遮面，美轮美奂。 顾玖琰的眸子泛着惊人的亮光，幽深而冰冷，他嘴角带着兴奋的笑，他转头看着顾亥等人，“看来事情再过不久就要结束了，真是可惜啊。” 他好像在遗憾，可他的脸上却挂着刺骨的笑。 ...... 顾亥几人回去了，顾玖琰回到营帐，他想自己离开了这么久，姜妤应该已经把自己给收拾好了才对。 在门口守卫的俩人看见他，刚准备开口顾玖琰就已经自己走进去了。 可俩人瞬间变得慌乱起来，他们低声朝对方怒吼。 “你怎么回事，怎么不拦着殿下！” “你不是也没拦吗！” “我不敢啊！” “我也不敢啊！” “......” “......” “那怎么办啊，姜姑娘说了不让别人进去。” 俩人想起美丽漂亮又亲切的姜妤对他们的叮嘱，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总有种辜负了姜妤信任的愧疚感。 ”可是......”一人试探性地开口道:“殿下......应该不算其他人吧？” 另一人愣了片刻，最终仿佛是在寻求心理安慰一般点头赞同道:“你说的有道理。” 顾玖琰能够清晰地听见外面的人在说些什么，他最讨厌别人嚼舌根，而暗影卫之中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像这样叽叽喳喳的。 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 是了，不用想，应当是姜妤，毕竟这段时间敢在他面前这么聒噪的人也就她一个罢了。 看来暗影卫最近还是太闲了，好的不学，学坏的。 得找个时间收拾他们一顿。 顾玖琰的思绪纷乱，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思考那些，可细细想来，上一刻他究竟在思索些什么竟不得而知。 他的目光被眼前的一幕所吸引。 烛火摇曳，袅袅白烟环绕，仿佛起舞的仙子，屏风遮的并不严实，但其实他也并没有看见什么。 只有一道影子。 纤细而美好，玲珑婀娜，一举一动都让他看的真切，却又蒙上了一层雾。 顾玖琰僵硬在原地，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少年往事，顾玖琰厌恶男女之事，对女子更是要更加不耐烦，所以一直以来，他对于那种事，宁愿忍着，也绝不会再有过多的想法。 因为这样，除了十六七八岁的时候，对那件事的渴望浓烈了一些，其他时候顾玖琰的心里可以说是毫无波澜。 可是为什么。 这股莫名的躁动，从心头浮现的，蔓延向四肢百骸，仿佛藤蔓紧紧缠绕着，就连呼吸都变得缓慢。 忽地，顾玖琰的脑海里浮现了姜妤软嫩的小脸，那么其他地方...... 顾玖琰垂下眼眸，纤长的眼睫撒下一片阴影，遮住了那抹幽暗。 哗啦—— 水流声撤回了顾玖琰的思绪，姜妤从木桶里站了起来，姣好的身形一览无遗。 顾玖琰指尖轻曲，迅速转过身去，向营帐外头走去。 站在门口的俩人疑惑地看了对方一眼，但他们都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不该说的，不能说。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姜妤只觉得洗了个澡舒爽无比，她看着自己有些干燥的皮肤叹了口气。 因为不方便，所以她根本就不敢护肤，但眼下顾玖琰还没有回来，那她快速地再给自己护个肤应该不过分吧？ 但为了以防万一，姜妤还是看了眼外头，并且还是穿了里衣才敢往身上抹的。 等一切都做好了，已经是两刻钟之后，姜妤有些疑惑，顾玖琰怎么还没回来？ 当然，并不是她想他了，而是关于方校尉的事情她还要和他说呢！ 万一顾玖琰一晚上都不回来，方校尉那边又等急了，明天一早就来找她，那她不就危险了！ 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但她觉得还是要防住。 第87章 花孔雀 这人呐，不论是有远大抱负，还是想咸鱼摆烂，那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活着，如果小命都没了，那谈那些好像就变得有点无能为力了。 ——姜妤。 秉承着这个理念，姜妤没有丝毫地犹豫，换好衣服就走出营帐准备去寻顾玖琰，把方校尉的事情告诉她。 但她又不能大喊大叫，说:顾玖琰！你这混蛋去哪儿了！ 想也不用想，下一秒她就要脑袋搬家，当然，如果她用上那不要脸，拍马屁和三寸不烂之舌集一体的增幅，她应该能晚点死，但绝对免不了一顿罚。 所以姜妤才不会这么做，她能做的就是——问。 但顾玖琰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谁都知道他在哪里？ 许是，姜妤问了半天，根据一半一半的线索，终于！ 放弃了。 她直接觉得自己有点蠢，然后掉头去找了顾酉他们。 身为暗影卫十二首领，顾玖琰的贴身守护者，他们肯定知道的比其他人清楚。 所以姜妤直接去了顾酉他们休息的营帐，然后就看见——好多条好香的烤鱼...... 顾酉等人居住的营帐离河边比较近，但还是在围墙之内，虽然是顾玖琰的暗卫，但也身份尊贵，所以他们想去哪里都很自由。 此刻篝火冉冉，火星炸开，石子旁边插了一圈的鱼，现下被烤得通红，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顾酉等人也围坐在烤鱼旁边，还有几个和他穿着相同的衣服，只是姜妤没见过，想来是十二位中的几个。 其中一个绑着侧边辫子，虽然身着玄衣，但头发上缠着几条彩绳，脖子上戴着一条夸张的项链，自己夸张的孔雀羽毛的耳饰，可以说是他们当中最花里胡哨的一位了。 可那五彩斑斓聚在一起反而令人赏心悦目。 他有些嫌弃地看着姜妤，“顾酉，这是哪里来的口水丫头，瀑布都比不上她吧。” 姜妤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人会不会说话？ 不过她也不打算忍着，看着顾酉天真无邪地笑道:“顾酉，这个像花孔雀一样开屏等着人找来的人是谁啊？” 喝！ 这不就是把他比作...... 花孔雀的脸一下就黑了，他刚要抬手教训姜妤，就被顾丑握住了手腕，花孔雀不满地看了顾丑一眼，“顾丑，你做什么？” 他转头微眯着眸子盯着姜妤，语气凶狠，“你别拦着我啊，我非要教训一下这个臭丫头不可！” 这个脾气，这个打扮。 姜妤觉得自己可能知道他是谁了，顾卯。 疆国人，擅长用蛊，曾经是疆国一个门派的少主，鼎盛一时，且这方面的天赋极佳，被顾玖琰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被仇家追杀，而顾玖琰之所以收下他，也正是看中了他的用蛊之术。 在此之前，也是他帮助顾玖琰压制的蛊毒，而姜妤之所以会知道关于他的事情，也就是因为这个。 而这个顾卯脾气也是十二人之中，脾气最冲的，和那张漂亮的脸蛋没有一点关系。 虽然这张脸比不过顾玖琰，但也是很好看的。 顾丑却始终没放手，而顾酉也微笑道:“顾卯，你还是冷静点比较好。” 见好兄弟们都拦着他，顾卯也察觉了不对劲，“干什么，你们都护着她？” 谁承想他这一抬头，就看见姜妤肆无忌惮且得意地冲他做鬼脸，好像在说，“怎么样，动不了我吧～” 顾卯气的牙痒痒，他甩开顾丑的手，撸起袖子就要往姜妤这边冲。 顾酉只得无奈道:“姜姑娘，你就别逗顾卯了。” 姜姑娘？ 听见这个称呼，顾卯顿住了身形，有些震惊且探究地看着姜妤，“你就是那个姜姑娘？” 他之前在外执行任务，两个时辰前才赶过来，但是有关姜妤的事情他之前就已经听说过了。 姜妤刚准备回答，花孔雀就冷不丁又冒出来一句，“就是这么一个小屁孩？” 他看着顾酉，这次没有嘲讽，而是十分认真地问了一句，“这十五了没啊？殿下原来是对.......有兴趣啊？” 他可不相信殿下一开始就会无缘无故收下这个矮子。 噗—— 一支无形的箭好像扎在了姜妤的身上，她颤抖着身体把头低下，然而就在下一秒她重新抬头眉眼低垂，眼眶泛红，声音哽咽着，“我......我从小就没有了娘亲，父亲因为娘亲去世，便也觉得我不吉祥不再管我，姐姐还有其他下人见状便肆意欺负我，所以我从小就没有吃饱饭过，我也不是故意想长这么矮的啊呜呜呜呜。” 她说出地字眼里都夹杂着悲戚，说到最后声泪俱下。 原本她也没想哭的这么严重，但是这具身体好像还保留着巨大的悲伤，当她提起往事的时候，泪腺便有些控制不住。 顾卯顿时僵硬住了，他......他他他他没想到会把人惹哭啊！ 这丫头刚才看着不是还挺要强的吗！ 不过这一下，身旁兄弟们审视，责怪还带着几分“你完了”的同情目光让顾卯有些尴尬且心虚地开口，“那......那什么，小屁孩......” 不过他这一开口，耳边就又响起了叹息声，顾卯在刹那间就像结巴了一样，他咽了咽口水，瞥了眼默默流眼泪的姜妤，挠了挠头，这才郑重道:“姜姑娘不好意思啊，我这人脾气不好不会说话，刚才多有冒犯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你......你就别难过了。” 最后那句话是他硬巴巴补上的。 顾酉也适时地开口，“是啊，姜虞你别和这人计较，因为他气坏了身体一点也不值当，而且......” 他眉眼弯弯地笑，“烤鱼好了，你过来吃烤鱼吧，把顾卯的那份也吃掉。” 顾卯瞪大了双眼，想要讨价还价，但对上顾酉笑眯眯的模样，他顿时泄了气。 姜妤的本意也只是想捉弄一下顾卯，听见顾卯道歉，虽然她也还没原谅对方，可现在烤鱼好了，对美食矜持那就有点对不起自己了。 于是，姜妤坐下开始美滋滋地吃起了烤鱼，顾卯只能在一旁生气又无奈地看着。 这个烤鱼和姜妤意识里的烤鱼有些不太一样，没有加很多的调料，但是外酥里嫩，那种嫩是一种不用咀嚼轻轻一抿就能化掉的嫩，且十分入味，不腥，但又极大程度的保留了鱼的鲜美。 姜妤喜欢吃鱼，且速度极快，当她一边赞叹着好吃，一边在一刻钟不到的时间里吃完了一条烤鱼。 吃完，她还满足地打了个饱嗝，见大家都目不转睛且惊讶地看着她，姜妤这才红了脸，不好意思道:“我......我好几个时辰没来得及吃东西了，太饿了，让大家见笑了。” 众人自然是不会介意，一刻的惊讶过后，便不再当回事，顾卯和顾申还想怼两句，但也想起姜妤是因为什么而没来得及吃饭，那些话也说不出口了。 顾酉向姜妤介绍了同样是今晚才来的其他暗影卫，然后才问道:“姜虞，你怎么会来这，应该不会是特意来找我们的吧？” 正准备用下一条烤鱼的姜妤如当头棒喝，立刻想起来了自己那因为烤鱼所遗忘的重要事件。 “我是来找殿下的，刚才他从营帐离开后就一直没回来，我还有事情和他商量呢。”她连忙问道:“你们看见他去哪儿了吗？” 不料几人却怔愣起来，姜妤看出来了，疑惑道:“怎么了吗？” 顾申奇怪道:“殿下早就已经回营帐了啊。” 姜妤浑身一僵，紧接着，抽了抽嘴角:“你......你们说什么？” 第88章 社死了吧 顾玖琰刚才回去过了？ 什么时候？ 等一下，她刚才在洗澡，那岂不是就说明，顾玖琰很有可能...... 啊啊啊！！ 姜妤“唰”地一下站了起来，满脸通红还透着几分恼羞。 顾申看她这副模样不禁感到奇怪，“不是，你这到底怎么了？” 姜妤也不答，像是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殿下什么时候回的营帐？” 顾申思索片刻，“大概在你来这的一个时辰的时间吧。” 姜妤:！！！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呀！ 姜妤甩了烤鱼，不顾顾酉等人的呼喊，拔腿就跑。 在路上，她还忍不住想到，为什么顾玖琰不出声，他不是不好女色的吗！怎么会做出那种事！ 他居然偷看！ 不行不行，她要去问一下门口守卫的人，顾玖琰刚才到底回去过没有！ 谁承想她刚刚跑到营帐不远处，便瞧见了男人的身影，气喘吁吁且头脑充血的她一时没忍住，当下便喊了出来。 “顾玖琰！” 那声音，洪亮中又带着几分本身嗓音的甜糯，颇有三分呼唤许久不见的情人的感觉。 并且......来来往往的士兵还有附近营帐里人全都听见了，在她喊出去的几秒钟之后，一个个叠高高探出了脑袋。 “你们听见了吗，姜姑娘刚才喊了殿下的大名！” “姜姑娘不愧为女中豪杰！” ”这个时候不应该说这个吧？” ”看来这个姜姑娘非同一般。“ “咱们快要有太子妃了？” “按照殿下的......咳咳，你们懂得，那就很有可能。” “那不是挺好的吗，姜姑娘这么厉害，还帮忙救了我们好几个兄弟呢。” 窃窃私语，窃窃私语。 而姜妤:“.....” 这下好了，姜妤，你真行，社死了吧。 瞧见人懊恼又脸红的模样，顾玖琰的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但很快，他压着笑意，冰冷地瞥了眼一位看戏的人，所有人瞬间如同身置冰原，打了个寒颤之后，齐刷刷地收回了视线，当做无事发生。 顾玖琰收回视线，淡淡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人，“过来。” 那双眸子有些沉，似波澜不惊的古井，深邃无波，看不出什么情绪，但身为皇室的高贵带来无端的压迫感。 姜妤刚才在脑子里想了一大堆质问的话，还有什么色狼变态之类的，但此刻就好像鞭炮哑了火，什么也放不出来，还有点被雨水浇过的怂。 姜妤撇了撇嘴，乖乖地走到他面前，男人垂眸看着心不甘情不愿的人，薄唇轻启，不紧不慢道:“你刚才喊孤什么？” 姜妤想起刚才的样子闭了闭眼，怂了，“殿......殿下。” 顾玖琰见状眼底闪过一丝嫌弃和无奈，没用。 他眉头轻挑，“所以呢，叫孤做什么。” 此刻的他极为冷静，游刃有余，好似方才看到一些画面不知所措的人不是他一样。 “你小子刚才回来没！有没有看到什么！说！” 以上，是姜妤在脑子里的幻想。 但是她不敢，至少现在不敢。 她挤出一抹关心且着急的神情，“殿下方才去哪儿了，怎么一直没回来，我有要事想找殿下商量，但是殿下一直未曾回来，姜妤着急，还出去找殿下了。” 顾玖琰似乎想起了什么，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出现了细微的裂痕，眼底的心虚迅速闪过，但他是顾玖琰，伪装的向来很好。 男人从容镇定道:“孤本来是回来了，但临了想起有事又去了别处，你想同孤说什么？” 俩人就站在营帐门口，可以说对话被守着的暗影卫都听了去。 现下，他们心里只有满满的震惊。 没回来？！ 刚才殿下分明回来了！ 他在骗姜姑娘！ 好过分！ 但男人好像有读心术，在俩人刚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便不准痕迹带着警告的视线睨了他们一眼，那一眼里泛着些许寒意，俩人浑身一僵，顿时选择了住嘴，然后在心里默默地对姜妤道了一个歉。 而姜妤却还是有几分不信地问道:“殿下是有什么事呀，说出来，姜妤看看能不能分担一二。” 顾玖琰面无表情，张口就来，“孤去城墙上了一趟，马上又要开战，所以有些事情要了解一下。” 假的，他就是去吹了个风。 只是怕人不信，他剑眉轻挑，又道:“姜妤，现在孤做什么都要和你汇报了吗？” 在这个方面上，俩人是如出一辙了。 第89章 燥热 见人真的十分坦然，姜妤又抓不到他说谎的痕迹，只得相信，同时在心里松了口气。 “就说嘛，顾玖琰怎么可能会偷看我洗澡。” 这是一句几乎像呼吸一样低声的呢喃，但她没发现，男人的身形在她说出口的瞬间变得僵硬，破绽十分明显。 可她的注意力压根没放在他身上。 顾玖琰轻咳一声，“你方才说找孤有事。” 他转移话题的速度极快。 想起正事，姜妤变了神色认真道:“殿下，我们还是进去说吧。” 顾玖琰眸色一沉，颔首同她进了营帐。 “殿下，方副官是你的人吗？”姜妤直奔主题问道。 她并不担心会有人偷听，因为门口守着的两个暗卫能够清晰地听出在营帐周围是否有不该存在的人。 “怎么这么问？”顾玖琰撩了撩眼皮，嘴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他来找你了？” 姜妤刚要开口，见话被说了，微微一愣，颔首道:“是，在殿下离开营帐之后，方校尉便过来找到了我。” 顾玖琰端起茶壶往茶杯里倒了沁着芬香的茶水，淡淡飘散的味道，缭绕的热气，透出几分悠闲之意，男人懒洋洋道:“他想要和你合作？” 姜妤看他这漫不经心的样子，有些牙痒痒，这人怎么又猜到了，她撇了撇嘴，“没错，他像是知道我们的目的，所以来找我说想和殿下合作，只不过我拿捏不准殿下的想法，没有正面回答。” 顾玖琰轻笑一声，“看来还不算笨。” 姜妤气鼓鼓地握紧了拳头，但脸上却挂着笑，“那还不是因为殿下嘛。” 因为他...... 顾玖琰喝水的动作一顿，他抬起眼眸，正巧对上姜妤灿烂的笑容，那种被她他刻意压下的情绪此刻好像正在奋力地冲破禁锢的枷锁。 那动作细微，姜妤没有理会，她继续说道:“都说近朱者赤，殿下这般聪明绝顶，而我跟在殿下这么些日子，自然也是耳濡目染了......” 后面姜妤还说了许多，可顾玖琰的脑海里始终只有三个字。 “因为他。” 不过也正是顾玖琰的那句话，姜妤这下确定了——方校尉不是顾玖琰的人。 她正色道:“那殿下想要和他合作吗？” 听见正事，顾玖琰这才回过神来，他跌入姜妤黑溜溜的瞳孔中，里头满是认真，好像全心全意都只有正事，其他的什么也没有想。 反倒是他......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快速地让顾玖琰后知后觉地仅仅感受到一瞬，却依旧让他蹙了蹙眉。 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姜妤并不知道他的心中所想，见他皱眉，就以为他是表明了他的态度，立刻便道:“殿下放心，姜妤明白了，下次若方校尉再找来，我的态度就保持不变。” 不明所以，什么都不知道。 顾玖琰敛下眼底的情绪沉声应道:“嗯。” 现在解决了担忧的事，姜妤瞬间变觉得自己有些乏了，哈欠打了一个又一个。 顾玖琰放下手中的朱笔，缓缓道:“孤累了，歇息吧。” 姜妤眼眸一亮，“是！” 顾玖琰睨了眼她欢呼雀跃的样子，心中方才那一丝闷闷的感觉也消失不见，眼底涌现点点笑意。 姜妤刚往前走两步，又想起来顾玖琰还在自己身后，她眉眼弯弯地回头等着顾玖琰。 原本身为侍女，居然把主子丢在后头，这绝对是大不敬，更何况是顾玖琰，没了小命恐怕都是正常的。 可眼下顾玖琰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对于这样的行为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按照前几天的顺序，如果姜妤觉得累了，顾玖琰还没睡，那么顾玖琰心情好，不想捉弄她，就会直接让她去休息。 又或者，顾玖琰也想睡觉了，姜妤会先伺候顾玖琰洗漱更衣，而后再去休息。 中间虽然只是隔着屏风，但俩人谁也不打扰谁，虽然第一天晚上，姜妤的确有些不习惯。 但后来她发现，自己居然能一觉睡到醒，渐渐地也习惯了点。 眼下显然是那两种情况的后者，姜妤让人打了水来，待顾玖琰洗漱完，便上前，替他更衣。 男人张开双臂，眼眸轻阖着休息，其实他睡得时间比姜妤还要少些，虽然武功高强，但这么久下来，也会有些许不适。 姜妤走上前，停在距离顾玖琰的足尖三寸左右的距离，而后探出双臂，环着顾玖琰的劲腰，取下金色的腰封。 营帐并不是密不透风的，外头狂风大作之时，偶尔变会有风丝丝密密地渗入营帐之中，青丝飘荡出细微的弧度。 一股甜而不腻，宛若雨后初晴的香味萦绕而来，那一束小小的呆毛被吹起，挠着顾玖琰的鼻尖，也挠着他的心。 怦—— 顾玖琰的心脏骤缩，他猛地睁开眼睛，便瞧见了咫尺距离的人儿，她的手正落在他的衣领处，解开红色的纽扣，顾玖琰心头重重地跳动了一下，迅速伸出手抓住她的柔荑。 下一秒，那双漂亮清澈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泛着几分迷茫，像是林林雾中迷路的小鹿，茫然无措，“殿下，怎么了？” 姜妤只想着赶紧把眼前这人解决了，自己好赶紧去睡觉，谁曾想这人突然把她抓住，下了她一大跳！ 她有些惊恐地想到，这人该不会是想反悔不让她睡觉了吧！ 不要啊！ 顾玖琰不知她心中所想，只瞧见那双眼里缓缓升起的委屈，莹莹的星光好像泛着水花，极致动人。 顾玖琰眼底眸光轻晃，薄唇紧抿，拂开她的手，转过身嗓音低沉，带着仿佛摩挲过的沙哑，“够了，出去。” 姜妤不明所以，但她乐闻其言，暗暗告诉自己不明表现的太明显之后，她行礼道一句“是”，然后就压着想蹦跳的心情回去找自己温暖的小床了。 她真的困到快晕厥了。 殊不知，身后的人心中如何难熬。 第90章 牵绊 感觉到身后的人离开，顾玖琰叹息地仰起头，抬手遮住了双眸，殷红好看的唇依旧紧抿，他现在原地一动不动，可倘若有人能够透过那只节骨分明的手掌，便能看见，那双沉得有些吓人的紫眸，里头沉浮着快要俩人吞噬的欲望。 顾玖琰奋力地转移注意力，他盘坐在床上开始运功。 这套内心功法名为“清渊”，以清澈透净的心来对抗深渊欲望。 是一种控制邪念，以极致的纯来锻炼心性，增进武功的内心功法。 江湖上知道的人不多，但是顾卯找到了这本功法，原本的作用是顾玖琰拿来压制蛊毒所产生的虐杀嗜血的欲望。 可没想到，现在用到了这上面。 顾玖琰放空了思想，他可谓是习武天才，不论是什么样的功法武术，他都能很快的学会，并且找到其中的奥妙，融会贯通，甚至能结合两种完全不同的功法，发挥出新的作用来。 虽然他的心并不纯净，也能将“清渊”使用的很好，他从来没有失败过。 可今天......他失败了。 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进入无我的状态，无论如何也不能放空心中所思所想。 现下的营帐很安静，以顾玖琰如今的功力可做到耳听八方。 在这寂静蔓延的夜里，那不疾不徐的呼吸，轻轻穿入耳朵，像她的人一样，温柔软绵。 一发而动全身，今夜见到的画面在他听见那道呼吸的时候，再一次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以一种霸道的势头，好似要占据他的若有思绪。 娇嫩的身躯若隐若现，那股燥热终于冲破枷锁，快速地涌动在他的四肢百骸，那双紫色的眸子，泛起一阵猩红。 今晚月光皎洁，一层层撒下人间，抚慰净化着污浊，可这份纯净透过营帐，浅浅照亮了那恬静美丽的睡颜，反倒成了欲望的帮凶。 一道身影停在姜妤的窗前，不知是不是她真的累极了，她睡得很香，或许是做了什么美梦，嘴角还挂着甜甜的笑。 顾玖琰低头看着，心跳越来越快，欲望也蓬勃生长，缠绕着他的思想。 终于，他伸出手，指尖轻轻落在了她的脸颊，鼻尖，额头，双眸。 他低着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可那双被阴影遮挡的眼睛，有着令人胆战心惊的墨色，裹挟着欲望。 “唔......” 姜妤许是觉得有些痒，不满地嘟囔一声，伸手挥打中空气，然后转身侧躺背对着顾玖琰。 可她这样一动，衣襟松动，露出纤细的脖颈，精致的锁骨，而再往下，躲藏着的是一寸雪白的，柔软的弧度。 顾玖琰的大脑终于不受控制，那股燥热好像要把他吞噬，这不是他该有的情绪，也不是他会有的。 他能控制，他以为他能控制。 可是不行。 即便顾玖琰再不愿意承认，现在他也必须承认。 他的情绪正在被牵动着，被左右着。 因为面前这个女人。 这是不应该的，他不应该让人牵绊着她。 姜妤不能留，无论如何。 顾玖琰紫色的眼眸中涌动着危险的杀意，他伸出手，捏住那纤细的脖颈。 无论如何...... ...... 手术结束之后，老神医让姜妤去休息，自己则在那照看病人，并且观察着后续的反应。 期间有些危险，病人反复发热，一直到第二天傍晚才退下烧来。 姜妤想要帮忙，可两军再次开战，医者来不及照顾，且有些外伤比较严重。 自从昨日姜妤展现了她的医术，便开始有大批的伤者往她这里送。 姜妤一个人根本就不可能忙得过来，但也还好有其他医师的帮忙，不过对方也很乐意就是了。 因为在治疗过程中，姜妤还会告诉他们不会的地方，该怎么治疗。 虽然不可能讲清楚原理，只能看着她进行实操，但这样能够学习到的东西也很多。 而令所有人都叹为观止的，还是姜妤的针灸术。 那是姜妤最常用的办法，因为这是最快的，争取到时间来挽救，当然也是要结合其他治疗方法。 渐渐地，姜妤的名声在镇幽军中越来越大，就连幽国乃至乾京都知道了有这么一位——医仙。 不仅是人间绝色，医术更是世间罕见。 而这也潜移默化的让大家接受了“手术”这种治疗方法，因为他们亲眼见证了姜妤的医术。 而令姜妤更高兴，也是最终让所有人都同意的原因，还有一个。 那就是——那个第一个动手术的人已经成功醒来了！ 这是一个惊喜，可也让大家有了更多的动力。 他们镇幽军，现在有医仙了，她能够救活他们，能够给他们希望，他们活着回到家乡，见到亲人的可能性，更大了。 姜妤在得知这件事的第一时间，便赶到了观察的营帐，她做了一个尽量细致的检查。 最终确定，这一次手术成功了！ 虽然他以后可能会伴随着病痛，因为那次手术还是带来了一些后遗症，不过还好，他活下来了。 与此同时，镇幽军又一次大捷，预估再过七日便能将幽国吞并。 而这个时候老神医提出想庆祝一下，全军虽然不能喝酒，但也有了好好休息吃肉的机会。 “美人姐姐，你真的好厉害啊！”肖桐双手交握，用那双星星眼崇拜地看着姜妤，然后像现代人安利自己的偶像那样，迫不及待地问其他人，“对吧师兄！” 阮词安的神色一僵，他别过脸轻咳一声，耳垂泛红道:“还......还行吧。” 肖桐瞬间就看出了他的本性，撇了撇嘴有些嫌弃道:“啊......师兄你这么大年纪还这么傲娇。” 姜妤眉头轻挑，不置可否。 阮词安方才只在耳垂的红，迅速蔓延到了整张脸，他横眉竖眼地揪住她的小耳朵，“臭丫头你找打是不是。” 他稍稍教训了一下不懂事的小师妹，然后目光灼灼地看着姜妤认真道:“虽然你的确很厉害，但是迟早有一天我会超过你的！” 那是一种对强者的认同，也是对自己的自信。 这样的人，姜妤并不讨厌。 但是！一码归一码，她可是睚眦必报，相当记仇的！ 于是，姜妤十分敷衍地点点头，“对对对，你说得对。” 第91章 危机感 这是什么态度？ 阮词安顿时气的涨红了脸，准备回怼过去，然后就又听见姜妤叹息道:“也不知道是谁连那天那么简单的问题都看不出来，鲁莽又冲动，我上前帮忙呢，结果还推了我两下！还是那么重！！的两下！！真不知神医是靠什么收的徒。” 而且还害得她差点就摔了！！！ 这话里充满了怨气，瞬间就把几人的思绪拉回了那个时候。 想起经过的阮词安也知道是自己理亏，他抿了抿唇，盯着桌上的酒，毅然决然地倒了慢慢一杯，然后举起，“那天的事是我不对，不仅没道歉还把这事给忘了！希望姜姑娘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在下！这杯酒我敬你，我先干为敬，姜姑娘随意！” 说罢，他一口把饮尽，又倒了一杯，“但是接下来的话我可能有些冒犯，我师父收我为徒那自然是看中了我的天赋，所以还请姜姑娘不要小看我！” 他仰头喝完，放下酒杯，“话我说完了，告辞！” 姜妤一脸懵逼地看着他，她第一次见人道歉用这么凶的语气，而且这句告辞是什么意思，也不见他起身走啊？ 结果，阮词安用行动解答了她的疑惑，因为他在放下酒杯之后，倒头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甚至还打起了呼噜。 姜妤震惊地张大了嘴巴，一时间由衷觉得这阮词安也是个神奇的人了。 不过一个已经喝醉了，姜妤和老神医俩人聊了一会儿天，也就散了。 因为肖桐还小不能喝酒，而姜妤又不善饮酒，所以基本上都是老神医在喝。 虽然喝的不多，但也有些晕，老神医便带着阮词安回他们医者住的营帐休息了。 剩下脑袋有点点晕，但整体还算清醒的姜妤，还有她的......小迷妹。 肖桐看着不施粉黛，却仿佛胭脂点缀的容颜，笑盈盈地说道:“姐姐你真的好漂亮啊。” 姜妤轻轻一笑，一手撑着下颚歪头看她，一手温柔的人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你也很漂亮呀，现在你还小，长大以后一定更漂亮。” “真哒！那我希望能长得像姜姐姐你一样好看。”说罢，她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渴求地看着姜妤，”那什么，姜姐姐，你的皮肤也好好哦，我......我可不可以摸一摸你的脸呀？” 她真的很好奇！美人姐姐的脸摸起来是什么样的，肯定比宝石还要好摸！ 小姑娘天真无邪又乖巧，姜妤当然不会拒绝，好笑道:“可以呀，这有什么不行的。” 她靠近肖桐，侧了侧脸，让小丫头更方便一些。 肖桐眉眼弯弯兴奋地伸出手，谁曾想这手还没碰到，就被人猛地抓住。 手腕上传来巨大的痛楚让肖桐龇牙咧嘴，她生气地顺着节骨修长的手看上去，想要看看是谁这么过分，用这么大力气捏她！ 可当她对上那双冰冷的视线时，肖桐一张小脸在刹那间变得毫无血色， 肖桐害怕地咽了咽口水，“殿......参见殿下！” 姜妤疑惑地蹙了蹙眉，“嗯？” 她眨巴眨巴眼，觉得有人影挡住了她的视线，抬起头便看见黑沉着脸的男人，她歪了歪脑袋，声音又软又甜，“殿下？你怎么来了。” 她看向身边的人，察觉到肖桐的不适，待发现了原因立刻生气地拍开顾玖琰的手，猛地站起身准备对峙。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坐久了，她怎么感觉刚站起来的时候，头那么晕呢。 姜妤晃了晃身形，眼看着就好像要摔倒了一样。 顾玖琰剑眉轻蹙刚要伸出手，姜妤又撑住桌子站直了，并且还十分生气地斥责起顾玖琰，“殿下！你做什么！肖桐一个小孩子，你怎么可以这么用力地捏她的手腕，你不知道你自己什么力气吗！等会儿断了怎么办！” 姜妤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基本可以说是吼出来的。 站在姜妤后头的肖桐瞧见顾玖琰越发沉冷的表情，不禁担心地扯了扯姜妤的袖子轻声道:“姜姐姐，我没事的，手也没断，你快别说了。” 姜妤大手一挥，回头捧着肖桐的小脸，有点大舌头地说道:“没四！姐姐报复你！” 不仅大舌头，就连刚才莹白的小脸，此刻也浮上一层红色。 这根本就是喝醉了的样子啊！ 顾玖琰抿着薄唇，看着眼前晕乎乎喝醉的小女人，身上不断有冰冷的气息散发，一股无名的怒火在心头迅速燃烧。 那天他还是没能下得去手，可是他也觉得再这样把人留在身边也不行了，所以他把人调走。 让她做自己的所长，帮助救治伤员。 这段时间他自然也听到了将士们对她的夸奖，每每听见，他就觉得......有些高兴。 顾玖琰原本以为把人赶走，看不见她自己就会恢复原样，可谁知道每当听见她的消息，这张脸就在心头浮现得越发清晰，到最后他甚至不用听见关于她的消息，自己就会忍不住想。 他以为她应该过得不怎么样，至少不应该这么开心。 毕竟她心里有他不是吗？ 今晚他批完奏折，处理完公务，就连军中接下来的安排都处理好了，想睡觉又睡不着，所以打算回来看看。 结果他赶回来看见了什么，喝酒？ 还喝醉了，这可真是过得比他想象中滋润开心多了，他不禁怀疑，她是真的心悦他吗？ 而且他从来没想过，居然因为一个小丫头感觉到了莫名其妙的......危机感？ 想到这，顾玖琰的眼底沉沉如一口冬日里古老而幽深的井，皑皑白雪落入其中，在表面结了一层冰，令人窒息得颤抖，他微眯着眸子，寒声道:“滚出去。” 姜妤倒是没感觉到那股冰冷，然后点了点头，“哦。” 她转身就要走，差点把顾玖琰给气死，修长的手一把攥住纤细的手腕，黑沉的眸子看了眼肖桐，“你，滚出去。” 肖桐打了个寒颤，担心地看了眼姜妤，但下一秒，那股冰冷转变为了浓郁的杀气，肖桐眼泪汪汪地点头，“是......” 最后，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而姜妤瞥见她的背影，还嚷嚷道:“肖桐，你去哪儿啊？等等我。” 这一副不舍且要跟着上去的态度显然惹得男人更生气了，他额头青筋一跳，一把撤回想要离开的人儿，粗粝的指腹按压着小巧的下巴，那双幽冷阴鸷的眸子盯着她，唇角勾起冰冷的笑，“这几天孤不在你好像很高兴？” 第92章 孤不是君子 姜妤想也没想，笑眯眯地回答，“那当然了！” 男人眼眸一沉，快要将她吞噬的气息凝结包裹着她。 姜妤只觉得后背一凉，脑袋清醒了几分，求生欲迅速上线，她咽了咽口水，讨好地笑道:“毕竟是殿下交给我的任务，我好好完成了，当然高兴。” 她在心里嘟囔了一句，真难伺候，烦人。 虽然她之前不知道为什么，顾玖琰突然没让她在身旁伺候了，还命人单独给她准备了一个帐篷，她还以为顾玖琰是转性了呢，虽然有点不习惯，但她还是很高兴。 没想到这狗男人今天就回来了，讨厌！ 虽然这理由其实十分劣质，明眼人一听就知道她在哄骗人，但是顾玖琰颇为受用，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不少。 他瞥了眼桌上的酒杯，有三个，“你和谁喝的酒。” 姜妤吧砸吧砸嘴，“就是老神医还有那个他的大徒弟。” 两个男人。 不过姜妤那句“那个他的大徒弟”这种明显不熟的称呼成功的挽救了她的一条小命，顾玖琰冷哼道:“那次宴会孤亲自给你倒酒也不见你喝，这会儿倒是主动和其他人喝酒了？” 他捏了捏手下柔软的肌肤，太舒服，有些不舍地又捏了捏，嘴上却是威胁的语气，“姜妤，你说你是不是胆子大。” 姜妤有些心虚地抬眸瞥了他一眼，好似做错事的人儿，软萌的狐狸眼无端勾人，“这个，那个......这两次是不一样的。” 提起这件事，姜妤有些自豪，笑容也变得十分真诚漂亮，“你知道吗殿下，将士们都称呼我为医仙呢！我在这里救助了好多伤员，我真的可开心了！” 她欢呼雀跃地说着，整个人都在发光，像森林中阳光照耀下，无浊的闪闪发光的宝石那般耀眼。 顾玖琰只觉得心头那股一直以来的躁闷此刻也被抚平了，他轻笑一声，用温柔而不自知的声音哄道:“是吗，有这么高兴，你以前没有做过这些事吗？” 姜妤愣了一下，想起从前的事，眼底浮现些许哀伤，她点了点头，而后又摇摇头，声音变得有些悠远，“我以前做过这些事，我也救助过其他人，可是......那个时候的我，好像并不会像现在这样得到快乐。” 不论她做什么，好像都不会有人认可，不会有人赞扬，除了她的两个哥哥。 可是她和他们见面的时间极少，在医院里，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个普通的实习生。 当她做的太好时，有人反对，不论是前辈还是上司，因为她这张脸，也受到不少的骚扰。 她当然不会觉得是她的错，她没错，可她还是会觉得有些难受，一种无力怅然的难受。 她的眼里藏满了故事，这样读不懂她的顾玖琰心头抽痛，他滚了滚喉结，却好似在吞咽刀片那样难受。 他不会安慰人，只能攥紧她的手，一字一句道:“以后，你不期望的，都不会发生。” 姜妤抬眼，跌入那双幽黑的眼眸，里面满是认真和执拗，她张了张嘴，想说“我不期望留在这里，我想离开，我想过自由的生活，你又做不到，说什么大话呢。” 现在的姜妤并不知道，在未来，顾玖琰便是因为她的愿望，等待了她整整三年。 可这些话，在她的喉间转了一圈，到底是没说出口，只是莞尔一笑，“好呀，殿下可一定要说到做到，君子一出，驷马难追呢！” “孤不是君子。”顾玖琰诚实地说道。 姜妤闻言瘪了瘪嘴，心里更想骂人了。 “可这个承诺，我会做到。” 夜丽美好的月色夹杂着动听的音乐映入姜妤的心头，那句话停留了许久许久，久到让那根埋藏的弦被轻轻拨动了一瞬。 姜妤敛去眼中的异色，恢复那个无辜的模样，闭了闭眼，然后“呕——” 顾玖琰:“......” 她扶着顾玖琰的手臂可怜兮兮道:“殿下，这个风吹进来好冷，我觉得头疼，有点想吐。” 顾玖琰叹息一声，有些不耐烦道:“谁让你刚才喝酒的，不胜酒力还喝酒。” 姜妤忍不住吐槽:刚才还有几分温润公子的模样，现在又变成大魔王了。 可下一秒，她却吓了一跳。 因为男人已经弯腰，一只手穿过她的腿弯，一只手扶着她的后背，将她打横抱起。 姜妤惊呼一声，看着放大的俊脸不知所措道:“殿......殿下，你这是？” 顾玖琰没看她，冷冷道:“不是说头晕，别说话。” 这还是他第一次抱人，所以整个人都变得十分僵硬，而为了不让姜妤察觉到这份僵硬，他特意露出十分吓人的表情。 但已经看惯了他吓唬威胁祝弄各种人包括她自己的姜妤完全没有被转移注意力，反而察觉了一丝不对劲。 因为顾玖琰的背......挺得更直了。 身为皇族，顾玖琰的礼仪十分好，而恰恰是这种优点，反而暴露了他，因为平常的顾玖琰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松弛感，而现在挺得太直了，有种刻意的违和感。 姜妤有些疑惑，思索片刻她想出了原因，“殿下，你是不是......” 顾玖琰薄唇紧抿，剑眉微蹙，刚要做出辩解，便听见小女人接着道:“你肩膀是受伤了吗？” 顾玖琰松了口气，沉着道:“没有。” 姜妤还想再说什么，便听见男人冷冷道:“闭嘴，别说话。” 第93章 醉酒 姜妤撇了撇嘴，乖巧道:“哦。” 今夜众将士除了值班巡逻的人也都在庆祝，因为没什么人来到居住的营帐附近，倘若这一幕不出一刻钟，恐怕就要传遍整个军营了。 前两天刚下了雪，现下冬雪虽融化许多，但草垛之间还是能看见皑皑白雪，晚风吹来带着寒意，整个人都忍不住瑟瑟发抖。 姜妤刚才觉着热，便将狐裘脱下了，不知道丢在了哪里，现下风一吹，只觉得冷的紧。 可身边的人就像一个暖炉，散发着热气，姜妤抿了抿唇，悄悄地往顾玖琰的脖颈处靠了靠，男人高大，能够挡住凉风。 虽然她觉得可能会被顾玖琰骂，但是她现在太冷了，酒劲上来又下去，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她心里迷迷糊糊地想着，要赶紧喝点姜汤，否则明儿可能要感冒了。 不过好香啊，有股好闻的味道，像冬日松柏，又像冰川雪莲。 闻着便让人觉得安心，有些想睡觉。 姜妤知道，这味道是从顾玖琰身上传来的，但好奇怪。 她抬了抬眼，月光下，男人的轮廓越发清晰，那双紫眸映着月光亮得惊人，她想起男人的行事，想不通，为什么他身上会有这股清冷的味道。 好闻，也不会腻。 好像在品尝一颗糖，姜妤嗅着又忍不住样顾玖琰的脖颈凑了凑。 顾玖琰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到她的小动作，青丝被风吹起时不时挠着他的脖颈，很痒，让他心中无端冒出一点躁。 他抱着姜妤的手渐渐收紧，倘若能瞧见，那男人手臂上暴起的青筋便会将他的情绪表露的一览无遗。 顾玖琰在下一个路口转弯，月光找到了方才被阴影遮挡的衣领之下的一个地方。 许是因为身为医者的本能作祟，姜妤地脑袋立刻就变得更加清醒了，她方才不知所措地双手瞬间攀上了顾玖琰的肩膀，一只手直接拉开他的衣襟，目不转睛地看着紧声道:“殿下，你受伤了？！” 顾玖琰被她这么一说，也想起来肩膀上的疼痛，他不紧不慢道:“没有。” 因为心头烦躁，那股虐杀的欲望开始翻腾，所以那天上战场，他亲自去了，他只顾着进攻，没有防守，对方敌将还算不错，竟然划破了他的肩膀。 不过顾玖琰想了想，那点小伤也能算伤吗。 听见他的回答，姜妤不满地反驳，“怎么没有了，这分明就是受伤了，你居然还没包扎，现在上面都有一点渗血了！” 讲真的，姜妤最苦恼的就是那些不听话的病人。 顾玖琰肩膀上的伤整整有三寸长，虽然伤口很细，但看样子应该有一点深度，原本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痂，但现在又被扯开重新开始渗血珠了。 绛紫色的衣服上也深了一块，这样是很容易感染的。 姜妤说话的语气，完全就是在教训不听话的病人，顾玖琰愣了一瞬开口道:“无碍，这点伤不用管很快就......” “你该不会是想说很快就要愈合了吧？”姜妤十分严肃地看着他，“如果你能够好好躺在那里不动我可能还会相信你说的话，可是你自己看看现在都还在流血，不管他怎么可能，走，现在我去给你擦药。” 说着她就要拉着顾玖琰，但却崩溃地发现自己被他抱着，这速度根本不是她能控制的，于是她又拉着他的肩膀，一手指着自己营帐的方向，“快，殿下，你走快点！” 顾玖琰还是觉得没有什么必要，“孤觉得......” 姜妤立刻发来一个刀眼，“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快！” 顾玖琰气笑了，“姜妤，你以为你这是在和谁说话？” 姜妤一点也不害怕，并且理直气壮道:“我这是在和我的病人说话，再说了.......” 姜妤不停地劳烦着，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把顾玖琰怼得哑口无言，若是平常，顾玖琰早就把人丢了并且狠狠地教训一顿，不是眼瞎耳聋就是断手断脚。 但是眼下看着姜妤娇憨可爱借着酒疯耍无赖的模样居然有点......可爱？ 于是，后来有人回忆，那天他们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那个冷漠阴鸷高高在上的顾玖琰居然拿一个喝醉了酒的小姑娘没有一点办法，不管对方说了什么，都只能无奈地点头。 姜妤虽然喝醉了，但还能清楚地找到自己住的营帐，并且拿出了自己的药箱。 看着那个药箱，顾玖琰眉头轻挑，总感觉这个莫名的符合姜妤的气质。 木盒表面画了一些画，有山水，将士，鲜花和一个小小圆圆，就好像小时候姜妤的自画像，圆滚滚的，很是可爱。 顾玖琰被按在美人榻上，正看的出神，耳边就响起一道命令，“脱！” 顾玖琰:“......” 他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气笑了，“你说什么？” 第94章 怒火 姜妤没好气地看着他，“你不脱，我怎么给你上药？” 顾玖琰看着她气势汹汹的模样，偏生自己又下不了手，只得咬牙切齿，一字一句从齿缝间挤出来，“姜妤，最后等明天你想起这些事的时候你......嘶——” 顾玖琰猛地一吸气，只见姜妤已经十分熟练，三下五除二地把他的衣襟解开，然后拿起一个瓶子，用手帕沾了里面的液体轻轻地在伤口上抹开。 这液体就像盐撒在伤口上一样，带来一阵辛辣的刺激，伤口的痛觉立刻被放大，顾玖琰眉头轻蹙，“这是什么？” “一种消毒的草药，抹在伤口上会有点疼，还请殿下忍一忍。”姜妤缓缓解释道。 这药的作用类似于现代消毒酒精，是她用草药淬炼出来的，效果只会更好，只是并不能保存多久，在夏日的话，时间会更短一些，不过还好现在是冬天，而且需要用的将士很多，每次这个药水都还不够用。 顾玖琰瞥了眼那个药瓶，确认是他没见过的，看向姜妤的眸色微变。 她真的很聪明，会很多不会的东西，这绝对不是那个软糯被欺负的姜国公主会有的，而她究竟是谁，来自哪里，他会等着，等到她愿意说的那天，不过就算她不愿意也无碍，他并不介意。 而想起什么，姜妤忍不住吐槽道:“不过殿下都不在乎这点伤，恐怕也不会害怕这点疼痛。” 又在和他呛声。 顾玖琰有些无奈地勾起唇角，今天受的气，恐怕比他在拥有权势之后还受的气还要多。 但是...... 顾玖琰抬了抬眼，因为要给他擦药，姜妤站在他的身侧，离他很近，弯腰时头发垂在他的手腕上，宛若上好的丝绸。 他翻过手掌，弯曲指尖，便能将那些发丝紧握，而背后，是姜妤在擦药时吹出来的气息。 有点凉，有点痒。 四周寂静，能听见心跳的声音，就连呼吸都变得缓慢起来。 垂眸压下眼底的暗色，喉结活动，他微微侧过身子，一把攥住姜妤的手腕，沉声道:“好了，可以了。” “可以什么可以，还没有包扎呢，再等一下，这么不耐......”姜妤的话突然顿住。 因为她看见，那双看向自己的眼眸翻涌着快要将她吞噬殆尽的墨色，那是一种她看不明白，却有些害怕的情绪。 这种害怕并不是害怕会受伤，或者使生命受到威胁的害怕，而是一种沉溺于某种东西的害怕。 她张了张嘴，也不再坚持，愣愣地点头，然后转过脸抽回手，把药箱收起来，不再看顾玖琰。 意识到什么，顾玖琰不疾不徐道:“无碍，我自己可以。” 说罢，他已经拿起了一旁的布条。 姜妤自然应声道:“那好吧。” 俩人之间忽而有些沉默，这种怪异的沉默让姜妤很不自然，此刻酒也都醒了大半，可当她收拾好东西扭头看去的时候，表情忽然有些一言难尽。 虽然顾玖琰的手很灵活，能力很强，但他后脑勺也没有长脑袋，所以包扎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覆盖到伤口处，也就是俗话说的——白包。 姜妤叹了口气，还是无奈地上前，从他手里拿过布条，“殿下，还是我来吧。” 顾玖琰很少做不好什么事，也是第一次在人前出这种丑，他轻咳一声，还想要面子的说不用，可是姜妤已经从他手里拿过布条完成了包扎。 顾玖琰面不改色道:“多谢。” 仿佛刚才那个有点尴尬的人不是他一样。 而姜妤像是听到了什么新奇的话，突然侧弯着身子，眉眼亮晶晶地看着他，“殿下你刚才说什么？” 天！ 今天太阳难道是从东边下的山吗？顾玖琰居然对她说谢谢！ 顾玖琰看她这副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脸上却没有表情，冷冷道:“孤刚才没说话。” 姜妤:“......” 嘁。 余光瞥见桌上的药箱，顾玖琰忽然问道:“这个药箱是什么时候做的。” 姜妤想了一下，“没多久，三四天前吧，本来是老神医的药箱，他看我没有工具放那些瓶瓶罐罐，刚好他有多的就把这个给我了，然后我觉得有点单调，就在上面画了画。” 顾玖琰眉头轻挑，“那些画料也是你自己做的？” 毕竟军营里不可能有那些东西，就算有也只会是最简单的墨和朱砂。 姜妤颔首道:“是啊，用周边的一些花草制成的，不过时间有点仓促，颜色还是太浅了一些，当时画的时候上了好几遍颜色，很多人都画了呢，像这个小猪就是一个士兵画的，他说他家乡的猪肉很好吃，很想念，还有这个山水画，是一个参军画的......” 姜妤像是突然来了兴致，一个个说给顾玖琰听，因为每一个都有故事，所以姜妤记得特别清楚。 顾玖琰看着那些画，突然有些不舒服，他眸色沉沉，忽然道:“孤也想画。” “什么？”姜妤愣了一下。 顾玖琰有些不满道:“怎么，孤不能画吗？” “不......当然可以。”姜妤左看看右看看有些为难道:“只不过那些颜料都没有了，只能等下一次了。” 她以为这样顾玖琰就会作罢，谁曾想男人只淡淡地颔首，“好，那就下次。” 姜妤抿了抿唇，倒不是说故意说颜料没了的，而是的的确确没了，只是她以为顾玖琰应该不会对这种事有兴趣，肯定会觉得无聊才是，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不过也有可能一时兴起就是了。 但是今天的顾玖琰真的很奇怪。 姜妤本想开口询问，却见男人起身不疾不徐道:“时间不早，你先睡。” 说罢便离开了营帐。 我行我素的，让姜妤摸不着头脑，只不过那人也的确是这样就是了。 今夜的镇幽军营似乎格外热闹，除了有些将士将顾玖琰方才抱着姜妤的画面瞧见，还有其他人也来见证了一下。 当营帐帘子落下的那一瞬间，暖黄的光晕中从顾玖琰身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恐怖的黑暗。 顾玖琰负手而立，身姿修长，脸上挂着漫不经心地笑容，“诸位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 刹那间，周遭的气息发生变化，从寂静无波到杀意涌动。 树叶摇动，含着利刃的风迅速袭来。 可顾玖琰依旧是那副慵懒的模样，可眼底没有一丝的笑意，只有满目的冰冷与嗜血。 他侧身躲过从身后刺来的剑，一手抓住从右侧袭来的刺客手腕，抬脚将正面迎来的人踹倒踩在脚下，还有一只手依旧放在身后。 只一瞬间，他便躲过了数个刺客的攻击。 被他抓住手臂的刺客想要挣脱，却只能是徒劳，他目眦欲裂想要孤注一掷，却被折断了手腕，跪倒在地。 顾玖琰迅速抽走刺客腰间的匕首，用力刺入他的双眼，鲜血溅到他的笑颜上，越发妖冶阴鸷，像是暗夜中的恶魔。 他嘴角的笑扩大，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们知道吗，千不该万不该，谁让你们动她的？” 第95章 别吵她 眼睛被刺入匕首所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人想要尖叫，可是刺客根本就发不出声。 因为在下一刻，顾玖琰便抽出匕首狠厉地插入他的喉咙，鲜血喷涌，那人捂着脖子痛苦地倒在地上抽搐。 顾玖琰微笑地看着他，“嘘，现在她要睡了，别吵她，明不明白？” 可那刺客怎么可能回应，顾玖琰微眯着眸子很是不满，取出匕首又一刀插入他的心脏，寒声道:“孤和你说话呢，怎么这么没礼貌？” 其他刺客看着他残忍的手段和诡异的身法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他们都是死士，经过残忍的训练，甚至被驯养的人用了药，可是现在面对这个人，他们却还是忍不住害怕。 是一种，从骨子血脉里的害怕，一种压制，仿佛面前这人是天生的王者，而他们就应该俯首称臣，而不是与之作对。 顾玖琰看着一群黑衣人，又一次扬起笑容，声音那样好听，却透着阴寒，“你们呢，听懂了吗。” 刺客面面相觑，最终点点头，“上！” 他们只有这一个选择，完不成任务，回去也是死，既然如此，不如搏一搏。 不远的暗处，顾酉等人看着这一切，顾丑淡声道:“我们不过去吗？” 顾申摇了摇头，“殿下方才给了我们暗示，今晚他要自己动手。” 倘若是他们出手，那么这些刺客会死的痛快一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受尽折磨，不是瞎了聋了，就是断手断脚，然后再死。 可见，顾玖琰今夜真的特别生气。 顾辰有些不解，“之前分明是殿下想要把姜姑娘当作诱饵让那些人上钩，怎么殿下现在还生气了？” 顾亥冷声道:“可这些不是六皇子派来的人。” “他们是幽国派来的。”顾酉点了点头，赞同道:“现在姜姑娘已经名扬战场，不止我们，幽国也知道我们有这么一位医仙，并且将士们对她都十分尊重，倘若在这个时候，幽国派来的人将暗杀，又被将士们知道，那么是否会有影响。 更何况他们也不希望有这么一位医仙一直帮助我们治疗伤患。” 顾辰眉头紧锁，“那他们活该。” 顾亥动身道:“接下来就是我们的事了。” 因为就在他们聊天的这片刻，那些刺客尽数倒地。 顾玖琰浑身浴血，眼神冰冷，有些慵懒地绕了绕脖子，“把这里收拾干净，不要让姜妤察觉。” 免得她被吓到。 只是这最后几字，顾玖琰并没有说出口。 ...... “唔......” 一阵轻微的胀痛感在太阳穴处散开，姜妤睁开双眼的时候忍不住捂着脑袋，用指尖按压着穴位来缓解。 她坐起身来，盯着前方发呆，脸上的表情可以说用生无可恋来形容。 其实如果可以，她宁愿选择醉酒后断片这种后果，也不愿意记得这么清晰。 昨晚的记忆撞入脑海，让姜妤想死的心都有了。 天啊...... 她干了什么，她居然凶了顾玖琰！ 啊啊啊啊！！ 完蛋啦！！ 姜妤直挺挺地倒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滚，“呜呜呜呜，我的小命，呜呜呜我马上就要和你说再见了呜呜呜。” “你在这里撅着个大腚哭嚎什么鬼？” 突然，略带嘲讽的语气在营帐里炸开，把刚才还鬼哭狼嚎的姜妤吓得噤了声，她身体僵硬一瞬，立刻坐了起来，再转过头，脸上已经没有了那个慌乱崩溃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责备，“你在说什么？谁哭了，谁嚎了，你听错了吧？” 顾申:“......” 她以为他瞎了，还是脑子不好了，都不编个理由搪塞一下？这么敷衍的吗？ 姜妤继续输出，她用被子捂着胸口，不善地打量着顾申，“还有，你大早上的闯入我的营帐是何居心？” 她做出惊恐地表情撑着身子向后退，“难道说！你是想......” 顾申忍无可忍地抽了抽嘴角，“我刚才在门口叫了你半天你都没应我才进来的好吗，还有谁会对你有兴趣啊，就你这个......” 顾申嫌弃地瞥了她一眼，可这一眼，让他的话音迟钝片刻。 清澈干净又带着些许妩媚的双眸，白皙的脸庞带着刚睡醒的红晕，微微凌乱但却恰到好处的发丝，我见犹怜，美人如画，媚骨天成。 是个美到极致的人，让他的“丑八怪”三个字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于是硬生生转了话锋，“就你这个小豆芽的身材，真当我饿了？” 小豆芽的身材？ 谁小豆芽的身材！ 经过这段时间的胡吃海喝，山珍海味，大鱼大肉，她已经没有像刚开始那样干瘪，纤细却有肉，怎么看都是完美的身材好不好！ 不过她才不和他计较，难不成她还要掀开被子给他看不成，于是姜妤冷笑一声，“那也比你的小辣椒要好。” 顾申一开始还没明白过来，但下一秒，他便涨红了脸他想了很多话，但都没说出口，最后只气急地憋出一句:“你个不要脸的女人！” 姜妤嘚瑟地笑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顾申咬牙切齿，“我不和你计较。” 接着，他正色道:“我来这是有要事和你说的。” 姜妤见状也不再玩闹，“何事。” 顾申道:“殿下已经下令，全面进攻，拿下幽国，先行部队已经过去，半个时辰后我们出发。” 姜妤神色一怔，她没想到，怎么会这么快？ 毕竟按照顾玖琰的原计划还要七天左右的时间，现在怎么突然又全面进攻了？ 虽然这个命令有些突然，但是镇幽军的将士们显然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当姜妤收拾好从营帐里出来的时候，除了伤员所有人都已经整装待发。 他们昨晚还在欢歌笑语，今天就已经换上了全副戒备的模样，姜妤想，又或许这就是他们坚持不喝酒的原因。 上了马车，姜妤其实还是有些难受，但已经不会像之前那样严重，不仅是因为她在这里有抽空练习骑马，还因为......她看见了那些徒步前进，又或者负重前行的将士。 天上渐渐下起了小雪，他们受着寒风，远比坐在马车里的她要来的痛苦，所以她又有什么资格觉得难受。 大家都可以克服，她也没有那么矫情。 战争再次开始了，幽国百姓大多都已经离开，或者闭门不出，而进城的镇幽军因为顾玖琰的下令，并没有骚扰幽国百姓。 幽国军队一退再退最终失败，幽王被顾玖琰当众斩杀。 那天她并没有看见，只听说那日天地变色，所有人都被顾玖琰所震惊，这样杀伐果决之人幸亏是他们乾朝的储君，而不是他们的敌人。 花了四十三天的时间，顾玖琰马踏幽国。 事情落幕了。 但是顾玖琰也受了伤，这是姜妤自两天前醉酒再一次见他。 第96章 只有一人 “快，快来人！” 岑老将军着急地大吼着，那张脸上难得出现了这样慌张的表情。 而宋将军同样慌乱不已，他来回踱步，“姜姑娘呢，老神医呢，你们怎么做事的，怎么还没把他们请来！” 顾玖琰坐在那儿看着不停踱步，大声嘶吼，晃个不停的几名将军，不耐烦地蹙了蹙眉，寒声道:“行了，孤只是受了点小伤，又不是要死了。” 但事实上，他的脸格外苍白，薄唇没有一丝血色，除了眼眸依旧锐利，威压犹在，任何人看了都不会怀疑他只是个病弱的贵公子。 众人这才安静一些，但是心里显然都并不是特别的安心。 毕竟，任谁看到那个强大的太子殿下竟然会突然口吐鲜血脸色在刹那间变得苍白，恐怕都会觉得心慌。 姜妤赶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众将领神情严肃地站在一边，而顾玖琰则漫不经心地坐在上座，眼底一片淡漠，相比其他人他来的太镇定，仿佛受伤的人并不是他。 瞧见她，有人欣喜出声，“姜姑娘和老神医来了！” 顾玖琰听见声音，抬了抬眼，目光幽深，看不出什么情绪，可倘若有人仔细瞧就会发现，来的分明是两个人，可眼眸倒映的，却只有一个。 他弯了弯唇角，笑盈盈道:“来了。” 那副模样，和方才全然不同。 姜妤却眉间轻蹙，并没有给什么笑脸，她沉声上前，仔细检查，没有外伤，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她垂眸，正好对上男人紫色的瞳孔，带着隐隐的笑意，她心底叹息，看着众人，“接下来我和老神医会诊治，还请诸位在外面等候，人太多了会影响我们治疗。” 众人刚要应，便又听顾玖琰不疾不徐道:“不必，留一人即可，现下将士们刚征战结束，还有伤员需要救助，孤这里有姜妤在就可以了，老神医就去帮忙照看其他人吧。” 听见这话，众人明显愣了一下。 这是只要姜姑娘一人留下的意思？ 岑老将军本想再劝一劝，但顾玖琰已经发话了，他张了张嘴还是没再开口，其他人自然也就默不作声，道一声是便退下了。 当其他人离开的瞬间，顾玖琰的神情顿变，原本紫色的眸子仿佛融进了一抹血色，恐怖阴鸷。 姜妤见状便迅速拿出银针扎进相应的穴位，因为被刻意压制，蛊毒的发作比上次更加痛苦严重，姜妤花了一倍的时间才压下了蛊毒。 她不知在想些什么，收拾着工具，到底还是沉声道:“我让人给殿下服用的草药，殿下丢到了何处？” 顾玖琰弯了弯凤眸，“这是什么话，孤当然是听医仙的话全都喝了。” 姜妤叹了口气，“殿下倘若喝了便不会是现在这种情况。” 顾玖琰薄唇微抿，没有说话。 那副药是姜妤为他准备的，能够压制这个月蛊毒的发作，并且还能渐渐减弱蛊毒的效果，为将来替顾玖琰解除蛊毒做准备。 顾玖琰身体里的那只蛊虫已经在顾玖琰的身体里太久了，和他的骨血都快要融合在一起，原书里，顾玖琰解除蛊毒丢了大半条命，武功废了一半才保全。 也正是因为这样，在后期原男主才能派人杀掉顾玖琰。 那是她埋下的伏笔。 现在这一切都有机会改变，事情能够不那么糟糕，所有人都可以不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所以姜妤想要减小这样的后果，就按照设定研制了这副药。 可是这副药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会有一天的时间不能运功。 看样子，也是因为这个顾玖琰才拒绝服用的。 姜妤心底叹息，看着顾玖琰一字一句道:“殿下，我说过了，相信我，只是看样子，我并不值得被殿下所信任。” 说罢，姜妤不再看顾玖琰转身走出营帐，看着迎上来的众人只说顾玖琰中了毒，现在已经解了只是需要休息两天，便离开去给顾玖琰煎药了。 可当她从众人的眼前消失时，她面无表情的小脸顿时浮现浓浓的懊悔，她跺了跺脚干脆捂住脸蹲下，“姜妤啊姜妤，你疯了吧，什么“我不值得被信任”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句话啊！太害臊了吧！天啊！” 刚才那句话脱口而出之后，姜妤就已经后悔了，但是那种情况她要是表现出来那也太没面子了，所以就一直忍到了现在。 她抓了抓头发，撑着脸看向前方，似乎想到什么，喃喃道:“就是因为你所以他才会身怀蛊毒，他不信任你不也很正常吗......” “姜姑娘，你这是......不舒服？” 疑惑且关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姜妤瞬间从地上蹿起来，方才那些情绪消失殆尽，瞧见是老神医她才尴尬地笑笑，“啊......就是刚才给殿下治疗我有点担心治不好，所以有点害怕，事后腿软，就忍不住蹲下了。” 老神医好笑地摇了摇头，“姜姑娘你怕什么，殿下都相信你，你就更应该自信了。” 姜妤懵了一瞬，“嗯？” 这话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了。 她摆了摆手，“不可能不可能，神医你何出此言啊。” 明明她给的药都不喝。 第97章 安全感 老神医哈哈一笑，“怎么不可能。” 他一边走去抓药，一边徐徐道:“白日里殿下将老朽也赶了出去，当然，并非是老朽自夸，但在医术上也有些许造诣，像殿下这样的皇天贵胄，生了病中了毒自然是想要最好的治疗。 如果在场的人医术高超的情况下，所以他会选择听从多人的建议，至少他会让老朽也瞧一瞧，可他只选择了你留下来照看，可见殿下对你充满了信任。” 姜妤眼底眸光轻晃，却还是摇了摇头，“神医多想了，怎么可能。” 顾玖琰只不过是因为她曾经成功控制住过他的蛊毒，并且他中蛊毒这件事不能够大肆宣扬才选择她的罢了。 “非也。”老神医笑呵呵道，“你莫要妄自菲薄，你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合作时的场景，那时殿下可是亲口说过的，不要让他信错了人，老朽也听闻过将士们的讨论，那天也是殿下力排众议选择了相信姑娘能做好那次手术，做好这样惊天动地的事。” 老神医这么一说，姜妤的思绪也被拉扯，她同样想起，那天顾玖琰的神情，那双沉静无波的眼睛。 忽然，她心中的那根弦好似再次被触动，一种微妙的感觉渐渐滋生，很浅，像是羽毛划过，当你反应过来的时候什么感觉也没有，可当你仔细感受，它的确存在于那里。 给顾玖琰煎的药不会这么快好，姜妤让顾申过来看着，自己还有其他的药材需要准备。 只是当顾申过来的时候，他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你和殿下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他们给顾玖琰汇报各自的任务，但是顾玖琰的神情始终阴沉难看，一看就是心情不好，但是在他们之前接触过顾玖琰的就只有姜妤。 所以顾申才会有这样的问题。 姜妤怔愣一瞬，挤出一抹笑道:“你说什么呢，我和殿下之间能发生什么事。” 顾申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的眼睛，片刻后，别过脸来盯着药炉，“好吧。” 姜妤松了口气，樱唇微抿，转身离开。 给顾玖琰治病煎药花了不少时间，等姜妤回过神来，天色已经晚了，她走到幽国皇宫的太医院门口，然后仰头看着天，挠了挠头，有些烦躁，“这叫什么事嘛！” 她不懂，为什么她现在觉得有哪里格外别扭，这让她很不适应。 她想要纠正，但是又无从下手。 “姜姑娘有心事？” 四周静谧，就连脚步声都没有响起，耳边幽幽传来这样的声音，让姜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啊！” 她吓得飞速往后退，等看清来人之后才愤怒道:“是你？！” 月光下，方校尉笑眯眯的，自认为已经十分友好，但没有想到姜妤会是这个反应，他有些苦恼，“在下又吓到姜姑娘了？” 姜妤正烦着呢，看见他就更烦了，还被吓了一大跳，她咬牙切齿道:“你不声不响地出现在我身后，是个人都会被吓一跳吧。” 方校尉满脸歉意，“抱歉抱歉，在下真的不是故意的。” 姜妤冷笑一声，“那你就是故意的呗。” 方校尉没听过这种回怼，不禁愣了一下，“在下也不是故意的。” 姜妤觉得有点心累，她揉了揉太阳穴颇为不耐烦道:“方校尉不如直言找我有什么事。” “姜姑娘应当知道我想谈的事情是什么。”见事情拉回正轨，方校尉也不再纠缠微微一笑道:“不知殿下考虑的怎么样？” 姜妤眼底眸光轻晃，她自然记得顾玖琰的叮嘱，于是依旧是那副装傻充愣的模样，“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已经说过了，你如果真的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去找殿下，而我只是殿下身边的贴身侍女而已，你认为我能做什么决定？还有......” 她沉声道:“方校尉每次这样阴森森的出现，吓唬我难道就是方校尉拜托人做事的态度？” “阴森森？”方校尉微愣一瞬，苦笑道:“姜姑娘这话还真是犀利。” 他沉吟片刻微笑道:“不过有件事姜姑娘说得对，既然是有求于人，我也不能总是空手而来，应该拿出我的诚意才是。” 说罢，他左右环顾，而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递到姜妤的面前。 姜妤沉默片刻，瞥了眼那封信，并没有着急接过，而是问道:“这是什么？” 方校尉勾起唇角笑道:“这是我所知的名单，至于是什么名单，还请姜姑娘拿给殿下确认便知。” 信封...... 姜妤眸色一沉，她记得那次顾亥也曾给顾玖琰一个信封，不知道里面所写的内容是否相关。 片刻后，姜妤才伸手接过，将信封放好，她抬眼缓缓道:“我会告知殿下，至于殿下如何想，我并不能保证。” 方校尉不介意地笑道:“自然，姜姑娘愿意帮在下，在下已然心存感激，告辞。” 看着方校尉离开的背影，姜妤忍不住心中冷笑，这人分明是清楚顾玖琰的用意，还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不过这方校尉可以说是镇幽军中埋藏的最深的一颗棋子之一，为什么在顾玖琰来之后不久就急着和她坦白。 如果方校尉是这样容易倒戈的人，那个阴狠多疑的六皇子居然会重用他？ 姜妤点到为止，再思索下去也无益，反正顾玖琰能安排好一切，她只是递个信而已。 但是......为什么是今天啊！ 姜妤捂着脸无语凝噎，本来她是想着让顾申把药给顾玖琰的，现在顾玖琰还没有让她回去伺候，那她至少今天就可以不用见他的！ 毕竟今天下午她才说了那样的话，她一点也不想看见他！ 可是现在！ 姜妤看着手上的信封，她又不能再把这信递给别人，那她刻意躲着顾玖琰的意图一定会被发现的！ 那就更尴尬了好不好！还有顾玖琰那个腹黑的臭男人，肯定会故意捉弄她！ 想到这，姜妤又把方校尉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顿。 ...... 顾玖琰今夜有些忙，且不说幽国这边的事务要处理，比如幽国国库的清点，未来这里的治理方式，当前幽国的国情，他都要了解过后才能做出对策。 再说那边乾朝众臣对于顾玖琰打下幽国这件事有欢呼声也有不满的声音。 有人觉得，顾玖琰一意孤行，这件事并没有经过乾朝皇帝的同意，这是越权的大不敬之类的话，他们甚至写了奏折想要给皇帝借此惩罚顾玖琰。 当然，那些奏折最后还是落入了顾玖琰的手里。 姜妤走进书房的时候，顾玖琰正在看厚厚的一叠记录资料，苍白的脸色虽然比之下午有所好转，但是也没有好看到哪里去。 姜妤低头看着最终还是落入自己手里的汤药，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下“因为猜想到她的目的最终选择把汤药还给她让她自己送来”的顾申。 不过真正见到顾玖琰，姜妤觉得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尴尬。 男人正垂首看着书册，明黄的烛光照在他的脸上，印出一层暖色，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撒下一片阴影，镌刻的脸英俊无比，自然而然的松弛感和那双深沉安静的眸子，无端给人带来安全感。 姜妤觉得，这个男人分明也很“善变”，一会儿让人觉得恐惧，一会儿又让人觉得莫名安全。 而她并不知道，只有她才会有这样的感觉，其他人面对顾玖琰更多的只会是敬畏。 “怎么，今天下午和孤说了那样的话，所以现在都不敢上前了？” 第98章 孤没有不信你 就在姜妤出神的时候，男人低磁悦耳的嗓音不疾不徐地传来，姜妤愣了一下，刚才有人说话吗？ 她瞧着顾玖琰，随即便见男人放下书册，缓缓抬眸看向她，那双紫色的眼眸带着些许戏谑的笑意，让姜妤猛地涨红了脸。 这也太羞耻了！ 为什么这个男人要故意提起来啊！她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准备忘记了这件事！ 她就知道，这男人肯定会故意捉弄她！ 姜妤气鼓鼓地在心里鄙视他，压着怒气咬牙切齿道:“当然不是，我只是见殿下在忙所以想安静些，尽量不打扰殿下。” 她把药端过去，露出官方的微笑，“殿下快些把药喝了吧。” 顾玖琰看了眼那药汤药，在汤药的旁边依旧有一个小碟子，只是碟子里面什么也没有放，因为姜妤现在才低着头打开腰包，拿出一个小袋子，从里面拿出了几颗蜜饯放在上面。 这是怕直接放会被外人瞧见然后嘲笑他么，所以这是在维护他？ 顾玖琰心中流淌过一股暖流，他看着姜妤，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眼中笑意没有丝毫的遮掩。 姜妤却误会了这抹笑，她生气地想着，这狗男人也太坏了，笑一次不够还要再笑一次！ 她有些没好气地说道:“殿下还是快些喝药吧！等会儿该凉了！” 生病了就该好好喝药每次都要让人催！ 顾玖琰端起碗一饮而尽，面不改色，但一双剑眉却轻蹙，他捻起玉碟中的蜜饯咬下，酸甜的滋味在嘴里炸开，压住了那抹苦。 他似笑非笑道:“今日的药，好似有些苦了。” 姜妤眼底闪过一抹心虚，脸上却镇定自若，“是吗？我也不知道，方才我去忙其他事了，这药是顾申看着煎的，许是没有注意火候，药中的苦味散发的浓了些。” 姜妤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祸水东引，反正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在公报私仇，把其中一味药换成了药效相同但是更苦的药材。 男人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就在姜妤心里松了口气的时候，男人总爱杀一个回马枪，他微微一笑，寒声道:“对于孤的事情，顾申竟然这么不上心，那就罚他鞭刑三十，你觉得如何？” 姜妤一僵，尴尬地笑道:“殿下......这......这不太好吧，毕竟顾申他第一次做这些事情，也不是故意的更何况这药只是苦了一些，但药效是没有影响的，所以还请殿下看在顾申忠心耿耿的份上就饶过他这一次吧......” 姜妤越说，那声音越小，因为男人眼底的寒意越发浓重，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姜妤虽然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没想真的让顾申遭这无妄之灾啊。 最终，她率先沉不住气耷拉着脑袋道:“殿下恕罪，是姜妤错了，还请殿下不要牵连他人，姜妤愿意受任何惩罚！” 顾玖琰挑了挑眉，“任何惩罚？” “嗯嗯嗯！”姜妤立刻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笑眯眯地补充道:“不过要是殿下能够我那种不要让我感觉到疼痛，并且时间不要太长，又或者不要让我做苦力受风吹破开肉馅的那种惩罚就更好了。” 顾玖琰:“......” 她当这是在买菜呢，还能讨价还价。 顾玖琰气笑了，“你干脆说不要罚你算了。” 姜妤立刻喜笑颜开，“如果殿下能这么大度，那姜妤感激不尽！一定会时时刻刻记住殿下的好！” 顾玖琰冷哼一声，“你想的还挺美。” 姜妤脸上的笑意立刻消失，耷拉着脑袋一副“你来吧，我应该顶得住”的模样，“那殿下想罚我什么。” 顾玖琰看着她撅起可以挂油瓶的小嘴，不觉好笑，可当他想起今天下午的那番话，想起说那话时姜妤的表情，心头猛地一抽，一股难受的感觉悄悄蔓延，连指尖都是痛的。 顾玖琰薄唇微抿，弯曲了指尖，眼底暗光一闪而过，他缓缓道:“孤没有不信任你。” 这声音有些轻，但的的确确落入了姜妤的耳朵，她的身体猛然一僵，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顾玖琰，“殿下......殿下方才说什么？” 顾玖琰别过脸，就在姜妤以为他会否认的时候，男人不疾不徐道:“孤说，孤没有不信任你。” 他转头看着姜妤，眼底似古井无波，嗓音低磁而沉稳，像是在叙述一件和他无关的事情，“想让孤死的人太多，所以孤不能够轻信别人，信任一词对孤来说实在太过艰难。” 第99章 改变 “但是......” 顾玖琰顿了顿，他的眼底氤氲着飘渺如烟的冷冽，却又透着几分似孩童般的茫然无措，“你的所作所为让孤动摇了，有些话你说的对，或许信任一个人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所以孤......会尝试信任你。” 他会尝试，去接受一个人。 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现在的顾玖琰最大的诚意。 他不知道姜妤能不能听得懂，但他想说便说了。 姜妤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她从来没想过顾玖琰会和她说这些话，这和她认知里的不一样。 她能够感觉到，心里那潜意识中的规则好像正在松动发生改变。 可顾玖琰的这些话，她能够感觉到，他是真心的，所以姜妤也莞尔一笑，清澈的眼眸泛着莹润的光，由衷地笑道:“谢谢你，殿下。” “对了。”姜妤想起正事，将怀里的信封拿了出来递给顾玖琰，正色道:“今天我又遇到方校尉了，他将这个交给我了，说是这是他的诚意。” 顾玖琰挑了挑眉，接过信封打开，瞧见里面的内容，冷笑一声，“这方校尉的诚意，的确很足。” 姜妤本是不想问的，可她实在太好奇，便忍不住道:“这是什么？” 顾玖琰直接拿出了另外一封信放在桌上，和方校尉给的那份放在一起，不疾不徐道:“你自己看看。” 姜妤也不客气，打开顾玖琰给的信封一看，瞳孔微震，然后拿起方校尉给的名单快速比对。 信封里写了一串名单，而方校尉给的也是一串名单，只不过他所给的名单只有顾玖琰所得名单的一部分。 但是看名单上的名字，有几个还是姜妤有印象的，是军中高官，可见这份名单的真实性。 顾玖琰起身走向桌边倒了一杯热茶徐徐道:“你怎么看？” 姜妤沉吟片刻，“我觉得方校尉给的名单可以信，只是他这个人，一分都不能信。” 顾玖琰满意地勾起唇角，紫色的眸子泛着戏谑的笑，“孤还以为你会被他所迷惑。” 姜妤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这人临阵倒戈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得让人怀疑，倘若说他是殿下故意安插在六皇子身边的，那或许还有三分可信，但并不是。” 顾玖琰单手撑着下颚，偏着头懒洋洋地看着她，“那你觉得方校尉我们现在能不能用？” “当然能用。”姜妤微笑道:“既然他都主动送上门来了，这白白得来的工具人为什么不用，倘若方校尉是想玩碟中谍，那么对我们来说也是迷惑六皇子的一种方式，倘若方校尉是真心的，那么让他去做一些事，比如让镇幽军中这些六皇子的人走进殿下设计的陷阱里。” 她侃侃而谈，自信大方，有条不紊地分析，让那张无法忽略的美貌反而成了她的衬托。 “陷阱？”顾玖琰压着眼底生出的笑意，故作茫然地问道:“什么陷阱？” 姜妤微微一笑，“殿下手里既然早就有了这份名单，说明殿下对此也有了对策，既然如此，现在殿下什么都还没有做不就是在等待什么吗？” 顾玖琰也不装了，他眉梢轻挑，“等待什么。” “等待他们主动犯错。”姜妤歪了歪头，嘴角挂着狡黠的笑，“现下镇幽军刚刚打赢了幽国，对于军中的将士们来说，感情自然更加深厚，那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倘若殿下现在没有理由就把那些人处置了，不利于军心稳固，所以不如等他们主动犯错，又或者说......让他们主动犯错，这样有什么处罚，那也是名正言顺了。” 是了，顾玖琰是有点疯批，但他也不是傻子，要想坐上皇位亦或者是保住现在的权势，那么钱权军三者缺一不可。 他不会让镇幽军这样一把锋利的刀从手中丢失。 姜妤说罢，书房内沉默稍许，直到片刻后，才想起一抹轻笑。 顾玖琰撩了撩眼皮，眸色沉沉，“你现在是将孤的心思都猜透了？” 姜妤无辜地眨了眨眼，一点也不害怕，“不是殿下让我说的吗，倘若我故意不说岂不是对殿下有所隐瞒，我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当然不行！” “呵。”顾玖琰冷漠地勾了勾唇，但实际上眼底的笑意分明，他走到书案边，重新看起那些奏折资料。 姜妤见状准备转身离开，可还没走到门口便听见男人幽幽道:“明天开始，回来孤身边做事。” 姜妤浑身一僵，一颗心都凉了半截。 不要啊！她还不想这么快面对这个腹黑疯批男！ 可是她的抗议显然是无效的，第二天姜妤还是乖乖地从幽国太医院回来了。 只不过倘若没什么事，顾玖琰并没有限制她的行动，而是让她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 这天阳光正好，正巧闲来无事，姜妤便想珍惜一下这难得的空闲，准备在幽国皇宫里溜达溜达。 毕竟她从来到这，就只有在顾玖琰身边，太医院和伤者集中营这三个地方来回跑了。 其他地方根本就还没有好好看过。 不过越走，姜妤就觉得这幽王当真是奢侈糜烂，这皇宫建的极为豪华，大部分宫殿都是金光璀璨，黄金铺路，富丽堂皇的比顾玖琰的船还要华丽，和那所谓书中才有的黄金屋当真没有区别。 姜妤想起幽王的暴政不由摇头，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一个花园所吸引。 这个花园和其他的花园相比要荒凉颓败许多，只有简单的茉莉，但因为正值寒冬腊月，花朵早已凋谢，地上是枯萎到变成黑色的花朵和树叶糅杂着未化尽的白雪，徒增哀凉。 而在花园的中间，有一个湖中居所，和其他富丽堂皇的宫殿不同，这湖中亭还多了几分雅色。 如果说这里是冷宫，可这地理位置也太好了一些，距离幽王居住的宫殿行走不过两刻钟的距离，但要说是什么重要的地方，但这和别处明显不同，已经很久没人居住，墙上都是爬墙虎，杂乱无章显然是没有人打理。 幽王会放任这样一个地方的存在？ 或者说，里面曾经居住过什么重要的人吗？ 姜妤思索着，好奇心直线攀升，她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毕竟好奇心害死猫，但是又一想，秉承着一句话——来都来了。 姜妤决定进去看看。 第100章 湖中亭 虽然花园杂乱肮脏，但是这湖水却是十分干净的，又或者没有人为污染，里面还有许多鲤鱼，只是湖面结了冰，有些看不真切。 姜妤走进湖中亭，由绿竹为材料建成的，里面的摆设也极为简单雅致，但是就连桌椅床榻也都是由竹子做的，姜妤不禁怀疑，这里原本的主人到底是有多喜欢竹子啊？ 湖中亭一共有两层，第一层，和普通的房间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落了一层灰，姜妤逛完发现没有什么特别的，便转身上了二楼。 可就在她踏上楼梯的瞬间，整个人都愣住了，瞳孔骤缩。 因为那楼梯间挂着一幅画，那幅画上只有一个人，可这个人和她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可以说足足有七分相像，除了一些神韵不同，还有那人是一双杏眼，眉骨要比她更具钝感，眉眼之间没有那股清媚之色，只有温婉大气。 但是怎么会呢？ 这里居然有一幅画着和她那么相像之人的画像？ 这是主人的画像还是这里的主人在思念什么人？ 还有，这画中人和她有什么关系？ 姜妤越想，一颗心也就跳的越发快了，她攥紧了裙摆，决定一探究竟。 一楼她方才检查过，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连原主人是谁都看不出分毫，只知道是一名女子。 姜妤压下心底的一股慌乱，缓缓向楼上走去，二楼和一楼不同，二楼纱帐随着冬风摇曳，只有一个房间，一眼便能看到底，床，屏风，书柜，颇像现代的大平层。 这里也有一套书桌，而在书桌后面的墙上还挂了另外一幅画，和方才姜妤瞧见的不同，但也是一名女子，和方才那画上的有五分相像，同样的，和她有些像，但不至于让她第一眼看见的时候感到恍惚，还以为是自己。 姜妤走过去翻阅了有记录的所有书，可是她都没有看到有价值的信息，只知道这湖中亭的主人酷爱看话本子，什么话本子都看，就连古代不太盛行的男男的话本子，她也放了不少。 一瞬间，姜妤突然有些怀疑，这里的主人该不会也和她一样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吧？ 当这个念头浮现的刹那间，一种难言的兴奋和激动在姜妤的心中蔓延，她想知道这座宫殿的主人，想知道她的下落，想知道......她回去没有。 想回去吗？ 姜妤当然是想回去的。 可她找不到方法，这个世界的背景是她亲自创造的，要说有谁比她更了解这个世界，那是不可能的。 要从这里回去，太难了，她惜命，她不会去尝试那种以生命为代价的回家之路，她很胆小。 可现在，如果这个湖中亭的主人也是穿越而来的，那就说明，这个穿越是有什么因素或者规则导致的。 姜妤越想越激动，可她同时也在拼命地让自己压下这样的想法，因为很有可能这湖中亭的主人也只是一个思想先进，或者单纯酷爱看话本子的人罢了。 现在还是知道湖中亭主人的身份要紧，可姜妤看了一圈，都没能发现什么线索。 最终，姜妤的视线落在了身后的这幅画上，这两幅画的落笔走势还有细节处理，都大不相同，说明这是出自俩人之手。 难保她们和自己有什么关联。 姜妤取下两幅画仔细对比观看，她的指尖落在画纸上，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隐藏的秘密，毕竟一般来讲剧情都是这么安排的。 否则不可能所有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了，唯独剩下这两幅画。 突然！ 姜妤的指尖一顿，这两张画的画纸质感相同，但是挂在书桌后的这一张却厚了许多。 有夹层！ 姜妤眼眸一亮，然后左右环顾，拿了一个小刀片小心翼翼地划开，最终，一张纸出现在她的眼前。 这是一张有半幅画那么大的纸，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字，颇有些像......自传？ “这是什么？” 疑惑的声音在耳边陡然响起，姜妤吓了一跳，立刻转身，便落入一双紫色的幽眸。 俩人之间的距离极近，姜妤几乎感受到了鼻尖传来的呼吸，滚烫，像是要将她灼烧，自己整个人像是被圈在他的怀里那般，莫名感受到一股压迫感，心跳都快了几分。 姜妤猛地后退，可身后是书桌，她退无可退，她咽了咽口水，结巴道:“殿......殿下，你怎么在这？” “孤方才看见你往这边走就跟了过来，原本没想上来，但是很久没见你下来就上来瞧瞧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吸引你。”顾玖琰将目光渐渐移到了桌上，徐徐道:“这是什么，自传？” 顾玖琰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弯腰，依旧是那副姿势，说话时喉结微微震动，低沉悦耳的像是放有古朴乐曲的磁带在耳边响起无端听得人心跳加速。 美色这种东西，姜妤从来没有觉得它有什么可以诱惑人的。 因为她们一家都是高颜值，可现在，她觉得自己的意识可能错了。 她咽了咽口水，悄悄地向左移，然后站在他的身侧，那种被包裹快要吞噬的感觉消散之后姜妤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见顾玖琰的目光落在那自传上，姜妤点点头，“可能是，我还没来得及看，殿下你就来了。” 顾玖琰正打算继续看下去，可目光微微一偏，瞳孔骤缩，“这是？” 他看着那幅很和姜妤很像的画中人，也愣了一下，他转头看了眼姜妤，眼底的震惊渐渐消去，因为他确定这两个不是同一个人。 顾玖琰想也没想，“这是你的亲戚？还是你的母亲？” 第101章 安慰，利用 姜虞从来没见过自己的母亲，她在出生的时候，母亲便去世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姜王对她才会那样厌恶与憎恨。 而与此同时姜王烧毁了姜王宫关于姜虞母亲的所有画像，所以姜虞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母亲长什么模样。 姜虞的脑海里没有关于母亲和母族人的记忆，而姜妤自然也就不会有。 姜妤叹了口气，突然有些懊悔，早知道她就应该连个炮灰也写个人物小传了。 现在面对顾玖琰的问题，她只能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她们。” 顾玖琰瞳孔一怔，他看着姜妤茫然的神情，心头那股难受的感觉再度浮现，就好像密密麻麻的针，一寸一寸地扎进心间，泛起尖锐的疼。 为什么会这样。 顾玖琰不理解，可是......他不想看到姜妤这样。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安慰的话，他的父母，也并不爱他。 顾玖琰薄唇微抿，眸底沉沉，最终，他缓缓抬手，轻轻地抚摸着那柔软的发丝。 头顶上传来温热的触感，男人的手掌很大，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很轻，很温柔，就好像是......在安慰她一样。 突然间，姜妤的心头一跳，她抬起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顾玖琰的脸庞，喃喃道:“殿下，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顾玖琰耳尖泛红，像是被戳中了心里的想法，男人瞬间收回了自己的手，面无表情道:“孤只是看见上面掉了个树叶。” 姜妤没瞧见男人不自然的神色，只撇了撇嘴，她就知道。 懒得去证实男人说的是不是真话，姜妤看着那封信又看着那幅画缓缓道:“不过这人说不定真的和我有关，还有这湖中亭的主人，既然能在幽王宫占据这样重要的地理位置，皇宫上下也定有相关的记录。” 她回头看着顾玖琰，“殿下能否派人查一查？” 她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人，有渠道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那她就不会客气，如果顾玖琰不知道这件事，她可能还会私下查一查。 但现在顾玖琰知道了，那不借用他那强大的情报网岂不是可惜了。 顾玖琰点了点头，看向那张纸，“我们现在不如先看看这上面能不能找到什么信息。” 姜妤颔首，将纸小心翼翼地从桌上拿起来，顾玖琰又对比了一下这字，沉声道:“看来写这信的人和画这幅画的是同一个人。” 因为那幅楼梯间的画上的字迹和纸上的一模一样。 现在看来，这肯定不是湖中亭的主人了。 姜妤看着念道:“我知道，我的生命即将结束，我很后悔当年沉浸在情爱之中忘记了自己的使命，还丢了自由，让自己被困在这一方天地之中。 我知道，他娶我只是想得到血图腾的秘密，可我绝不会告诉他，以他的性子，倘若得知，定然天下大乱，生灵涂炭，我已经辜负了族人们对我的信任，断然不能再做出伤害他们的事情。 可是我的记忆正在衰退，失去了守宫砂的彼岸一族，倘若没有得到灵泉的庇佑生命就会渐渐走向衰竭，可灵泉是族中至宝，我已经背叛了族人，又怎么有脸面求取，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不怪任何人。 可生命弥留之际，我却越发放心不下一个人，我的妹妹，她现在应应当已经成年，我想象出了她的模样，并且画了下来，倘若有人能够看到我写的写封信，我希望她能够帮我一个忙，找到我的妹妹，看看她过得怎么样了。 其次便是，告诉族人，我对不起他们，罪人紫鸢无以为偿，唯有将族中所寻求的碧云树的种子带回去，紫鸢绝笔。” 原来挂在楼梯间的画是这位名叫紫鸢的妹妹，彼岸一族...... 姜妤怔怔地看着那封信，总觉得脑海里有什么记忆正在被拉扯，变得渐渐清晰。 她应该记得的，这个族群。 而她全然没有发现，现在她身旁的顾玖琰同样神色凛然。 因为他并没有忘记，自己当初之所以会留下姜妤，那就是因为...... “殿下。” 忽然，姜妤想起了什么，她抬眸看向顾玖琰，清澈的瞳仁里泛着不知名的光，她一字一句道:“当初你之所以会留下我是不是也是因为......” 她是彼岸一族的人。 “我是彼岸一族的人。” 姜妤的声音轻轻地落在顾玖琰的心头，像羽毛，可在触碰到地面的瞬间又化作了巨石，压在顾玖琰的心头。 是的，姜妤想起来了，当初自己给姜虞的设定中，隐藏了一个身份，她的母亲，是彼岸一族的圣女。 彼岸一族，是这片大陆存在于人们认知的时候便留存下来的族群，其强大甚至能决定一个国家的存亡，可以说他们就是这片大陆的统治者。 而他们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个程度，那表便是因为彼岸一族的每一个人都是强者，谋士，剑客，政客，数之不尽，更何况他们还拥有一位圣女。 圣女能够解百毒，能够承接上苍的旨意，能够保彼岸一族千年不衰。 可是随着时代变迁，这样昌盛的一族最终也渐渐消亡了。 因为欲望。 人人都想要将彼岸一族据为己有，因为那样就代表着他们拥有了天下。 可彼岸一族对自己的族群都十分的忠诚，其实这是因为他们的体内种了一种蛊，这样他们全心全意都只会效忠彼岸一族。 所以他们誓死不从的后果便是，得不到之人便想毁掉的过激想法，他们做了一个巨大的阴谋，将彼岸一族毁灭。 到现姜虞母亲还在孩童的那一代，彼岸一族已经只存在不到几十人。 但他们留下来，累积千百年的财富，也足以令人垂涎。 彼岸一族的族人不得不选择躲藏，渐渐隐于世间，当初的老人去世，知道彼岸一族的人越来越少了。 而姜虞的母亲，便是彼岸一族的圣女，姜王并不知道，当初娶她，只是看中了她的美貌和对她的那么一点情感，。 但现在看来，姜虞的母亲还有一个姐姐，那边是这湖中亭的主人。 因为她当初是想为这本书写第二季的，那一季，便是围绕着彼岸一族的故事展开，在她所写的背景大纲里，有简单概括这些。 只是她居然忽略忘记了这一点，只想着原书男女主之间的内容。 彼岸一族的圣女都是由至亲来继承的，姜虞母亲的姐姐失去了圣女这一身份，彼岸一族便将血图腾种到了姜虞母亲身上，而姜虞的母亲去世，便成了姜虞来继承。 血图腾其实是一种血蛊的名字，无毒，甚至因为被圈养的彼岸一族的灵泉之中，能够解百毒。 它藏于颈后，当脖颈触碰到血液的时候，颈后便会浮现双生彼岸花的图案。 那便是彼岸一族圣女的证明。 那天晚上，她的后颈肯定触碰到了血迹。 第102章 各取所需 姜妤的眼眸太过澄澈，像是雨后初晴的湖面，干净的能够照映出人心里的想法，当她直勾勾看着你的时候，让你说不出任何的谎言。 顾玖琰张了张嘴，一股苦涩和难受在心头蔓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可他不能否认，因为当初他的目的便是这样。 喉间像是吞下一个炙热的铁，灼烧刺痛，每说一个字都痛彻心扉，最终，他沉声道:“是。” 姜妤说不清心头是什么样的感觉，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怅然，迷惑，苦闷和......气愤。 她就说，顾玖琰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地留下她，如果她没有用处的话。 但是她之前是为了什么啊，那么讨好担心自己丢了小命！ 虽然说，顾玖琰不一定有多在乎这个宝藏，毕竟他自己也很富有，靠自己也能获取天下，而她身上的血图腾虽然能够解百毒，但是并不能解蛊。 但是，她就是好生气啊，她还在那么战战兢兢的！ 气死她了！ 顾玖琰见人沉默不语，心没有来的......慌了。 他的喉结缓慢地滚动了一下，指尖弯曲，垂下的眼眸格外黑沉，他哑声道:“你......在生气？” 姜妤摇了摇头，“我哪里有资格生殿下的气，我不是傻子，知道没有什么是无缘无故的好，也不会有突如其来的善意，殿下做的没什么不对的，我哪里敢说殿下是错的。” 说罢，她将桌上的两幅画都收了起来，然后抱在怀里，若无其事道:“殿下，我们先回去吧，这湖中亭的主人应该就是我的姨姨了，我想把她的画像还有我娘的画像带回去，可以吗。” 她太冷静了，看上去一点也没有情绪起伏，这让顾玖琰的心里莫名更加不安，那股愧疚感也无比浓烈。 “姜妤......” “怎么了？”姜妤若无其事地抬头，好像真的只是在疑惑，为什么突然叫住她了。 顾玖琰张了张嘴，那些话扭在心里好像被锁链困住了一样，说不出口，他摇摇头，“没什么，走吧。” 姜妤不知道顾玖琰心里的扭捏，和他的情感变化，她当真只是觉得这没什么，毕竟她于顾玖琰，本来也就没那么重要，顶多现在是一个比较聪明懂事的手下而已。 她没想过和顾玖琰之间发生什么，所以对于这件事，虽然刚知道的时候心里有一瞬间的难受，可当她冷静下来，便发现，好像也没有什么。 毕竟她一开始本来也就是利用顾玖琰的，现在他们就是各取所需罢了。 只是这彼岸一族的宝藏，她可能无法给他了，因为她的第二本书并没有开启，宝藏并没有出现，原身的记忆力就更不可能有了。 这样一看，好像还是顾玖琰比较亏。 想想姜妤的心里就更平衡了。 看着姜妤的身影，顾玖琰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知道，她肯定在忍耐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毕竟被利用的滋味不好受，更何况她对他还...... ...... 从湖中亭回来，姜妤便问了幽王宫里的老人，得知了紫鸢的墓所在之处，姜妤过去祭拜了一下，并且将姜虞母亲的消息告诉了她。 说罢，姜妤瞧了瞧四周，她张了张嘴，但还是决定不要说出口，于是她在心里默默道:“对不起，紫鸢姑娘，我现在占据了你侄女的身体，那么我便喊你一声鸢姨吧，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一直不知道该把这些话和谁说，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当我看见你房间里的东西的时候，我真的好激动，我以为我可以回去了，但现在看来，并不是。 可能我要在这里生活一辈子了，说实话，我好想哥哥们，爸爸和妈妈，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那天下午，她跪坐在紫鸢的墓前，说了很久，没有人能听见，也可能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起身离开的时候，姜妤看见了顾玖琰，她觉得这男人最近有点奇怪，好像总是用那双紫色的眼眸看着她。 她心底轻轻叹息，走上前行礼道:“殿下。” 顾玖琰点了点头，看了眼紫鸢的墓，幽王对她或许还算疼爱，并没有将墓修在皇陵，而是一处依山傍水，风景绝佳的地方。 在某种程度上，这应该也算是还了她的自由。 顾玖琰沉声道:“如果你想，将来可以把她带到乾京。” 姜妤没好气地瞪了他一下，“殿下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鸢姨都已经去世了，入土为安了，把她带到乾京，那不是要掘她的坟吗！” 这人没搞错吧！ 真不愧是顾玖琰能说出来的办法，人神共愤，气死人！ 顾玖琰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轻咳一声，却又疑惑道:“可若是孤想要一个人留下，哪怕她去了地府，也别想有人能够把她从孤的身边带离。” 他的嗓音低沉，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夹杂着浓烈的占有欲。 第103章 是因为担心吗 姜妤好笑地摇了摇头，“因为殿下你是王者，喜欢掌控所有的感觉，可如果面对殿下的心上人，你还能如此想吗？” 心上人？ 顾玖琰对这个词有些复杂，他不认为自己会有心上人，他觉得情爱太过麻烦，他绝不会喜欢上任何一个人。 他从前分明是这样认为的，倘若是之前姜妤问他这样的问题，他也能毫不犹豫地说出这些话，可为什么......现在他说不出口了。 可是有一点他的想法不会变。 顾玖琰眸色深沉，一字一句道:“孤从来就不认为爱......应当放手。” 说这话时的顾玖琰，眼眸沉沉，瞳孔好似幽静的寒潭一般深邃，素来藏着戏谑和冰冷的眼睛里，此刻却泛着肃然的正色。 他是认真的。 不知为何，姜妤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莫名地漏了一拍，男人散发出的张力好像将她包裹，连呼吸都慢了一些。 姜妤的眼睫轻颤，而后别过脸故作轻松地转移话题，“殿下说的这话，还真符合殿下的性子。” 顾玖琰不自然地别开视线，好似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徐徐道:“那这些关于彼岸一族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姜妤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在哪儿，甚至不知道怎么联系他们，是否还活着，只知道自己的身份而已。” 她顿了顿看向顾玖琰，冷声道:“殿下这两天跟着我想必也是为了这事，我可以告诉殿下，如果我知道宝藏的下落我一定会说的。” 这一句句仿佛冰锥刺向顾玖琰的脑海，他眼眸倏地一沉，太阳穴突突直跳泛起一阵阵疼，他寒声道:“你觉得孤跟着你是因为贪图那些宝藏？” 姜妤无所畏惧地抬眸，直视他，“难道不是么，殿下一开始的目的不就在这里。” 顾玖琰猛地一顿，关于这点他无话可说，但是...... 男人的嗓音像薄冷的冰面，“那笔宝藏对孤来说并不是必需品，孤没有必要因为它而耽误更多的事。” 说罢，男人便转身离开，可没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冷冷地看着她，“马上孤就要回乾京了，再给你三天的时间，处理好这里的事情。” 既然紫鸢在这里生活过，应该留有不少东西。 姜妤愣愣地看着顾玖琰离去的背影，男人说的话再度浮现脑海，她不禁后知后觉地喃喃道:“不是为了宝藏跟着我，难不成还是因为担心我吗？” 可这个念头刚刚出现，姜妤就迅速摇了摇头，自我否认道:“不可能不可能，顾玖琰怎么可能担心我？他担心过谁啊？就算担心，那也不会担心我啊？” 这么一想，姜妤觉得心里才变得正常了一些，随即，她跟着顾玖琰的步子上前。 ...... 这次顾玖琰在幽王宫又待了半个月的时间，才将事情安排好，马上便会有他的人来接管这一国都，当然，他也保留了原来的幽国官员，毕竟要问了解幽国这方面来说，自然是幽国的官员要更清楚一些，顾玖琰也没那个时间给他们培训。 不过各个阶层和体系，他都安排了自己的人。 而这次顾玖琰来镇幽军的另外一件大事，也在昨天晚上落下了帷幕。 也正是这个时候，姜妤才知道顾玖琰为什么会带上苏六等人。 因为苏六等人受了委屈，而顾玖琰就是借着这一点，在镇幽军中进行调查。 大家都是打过仗的好兄弟，所以兄弟受委屈，他们大部分人都无法接受。 苏六在军中分明是为了保护同僚，却被上司欺压百姓，还有那些分明只是受了伤只要恢复还能够保家卫国的将士，却被赶出了镇幽军。 很多人只有参军才能凭借军中的津贴来补贴家用，这样一来，家人便断了收入来源。 众人纷纷表示，要让顾玖琰调查彻底。 这个时候，顾玖琰便理所当然的做出了行动，把早就调查清楚的事实摆在众人面前。 军中有人利用职位之便大肆敛财，欺压战友，从而又从那些人之中牵扯出了那些故意挑拨军中关系，试图破坏镇幽军的人，将这些人连根拔起。 这速度之快，让众人怀疑，这其实是顾玖琰早就布下的局，可在证据面前，他们很快便被愤怒的情绪所掩盖，更何况，顾玖琰所找到的就是事实。 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就在明天中午，顾玖琰准备离开。 接下来便只剩下乾京中的六皇子，然而六皇子在乾京知道这个消息，亦是愤怒不已。 ...... “废物！废物！废物！” “哐当——” “啪——” 鞭子一次又一次地落在白嫩的肌肤上，女人跪在地上低着头，面色苍白，拼命咬着下唇好不哭出声，可嘴角早就已经淌出鲜血。 男人面色阴沉，上身赤裸，一边挥动着手中的鞭子，一边踹倒了身旁的木架。 房间里已经是一片狼藉。 “殿下还请息怒。”谋士垂眸恭敬道。 “息怒？”六皇子气急而笑，“我在镇幽军安插的棋子皆被顾玖琰连根拔起，你还让我息怒？！你们这些废物！都在做什么！” “殿下，奴家得到消息，顾玖琰明天中午便会准备回京，请再给奴家一次机会？” 柔弱中带着忠诚坚毅的女声竟然是从那个跪在地上的女人口中说出的。 六皇子微眯着眸子，他甩开手中的鞭子蹲下，修长的手指抬起女人的下巴，女人面容清冷，眼尾泛着红，莹莹的泪水眼看着便要落下，轻咬的红唇，点点血渍，额间沁出的汗珠，反倒让这一张清冷的脸庞多了几分楚楚可怜，让人止不住想要疼惜。 他轻轻吻在了女人的唇上，一点点舔舐走了嘴角渗出的血渍，留下淡淡的清亮，他低沉道:“你想刺杀顾玖琰，就凭你吗？” “请殿下相信奴家，奴家一定有办法。”女人神情眷恋地看着六皇子，眼底没有一丝被鞭打辱骂的憎恨。 六皇子定定地看着她，良久，附身又亲了亲女人的唇，他温柔地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给你一次机会，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好么。” 他的眼底分明没有一丝笑意，可女人依旧甘之如饴，满足且兴奋地点了点头，“好。” 等人离开，谋士才看着六皇子不满道:“殿下真的打算让那女人去刺杀顾玖琰？” “让她试试又何妨，反正是她自愿的，我也没有逼迫她不是么。”六皇子懒洋洋地笑了，眼底阴鸷冰冷甚至还带着几分嘲讽。 紧接着，他正色道:“不过顾玖琰周围的人的确是一个问题，他的暗影卫各个武功高强，只要有他们在身边，想要刺杀顾玖琰就不可能会成功。” 第104章 顾玖琰的小心机 谋士沉吟片刻，眼底精光一闪，他阴冷地笑道:“殿下，这天下武林应当也不缺能人异士。” 武功之高者不在少数，只要有钱，亡命之徒便愿意做任何事，更何况他们有他们的规矩，不怕身份暴露。 六皇子微眯着眸子，缓缓抬眸，“你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谋士勾起唇角笑道:“黑麒麟，江湖上赫赫有名且令人闻风丧胆的神秘组织，传闻他的首领是域外人士，手段狠厉，只要值得，他们什么都愿意做，且没有败绩。” 六皇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没有败绩？” “是。”谋士笑着重复道:“没有。” “好，尽快联系他们。”六皇子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眼眸中的阴冷十分疹人，“这次一定要让顾玖琰死无葬身之地！” 等猛虎归巢，那么要想再次给他重创，可就难了。 ...... 寒风习习，吹过草原发出呼啸之声。 镇幽军中寂静一片，这个点，大多数人都已经熟睡，只剩下值班的士兵和......姜妤。 明日他们就要离开，顾玖琰要把剩下的事情安排好，所以今晚的事情格外多，现下已经快要寅时，也不见顾玖琰有任何想要睡觉的念头。 姜妤守在一旁心里有敬佩也有抱怨，只是忽然，她看着顾玖琰的腰间眼底眸光一闪。 因为可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个好像是......香包？ 天啊？！ 她没看错吧，顾玖琰居然开始戴香包了！ 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没有印象？ 她记得昨天晚上给他换衣服的时候还没有佩戴这个香包的，也就是说这是他昨晚到今天这期间突然开始佩戴的？ 不会吧，顾玖琰也有喜欢的人了？ 不不不。 姜妤，你的思想怎么可以这么龌龊，怎么能老想着这些，说不定人家就只是突然间想戴香包了。 姜妤盯着那香包看了许久。 可能是因为她的目光实在太过灼热，顾玖琰想忽视都没有办法。 他薄唇微抿，放下朱笔，转头看着姜妤似笑非笑，“怎么，孤长得很好看？” 姜妤:“......” 她挤出一个官方笑容，“当然了，殿下的容颜姜妤初次见便觉得印象深刻，难以忘怀。”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话听多了，顾玖琰突然感觉没有那么真诚，他冷漠地睨了她一眼，“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什么......”姜妤是想这么说然后结束话题的，但是顾玖琰的目光太过尖锐，她实在没办法骗过去，只得诚实道:“殿下，你腰间的香包是从哪里来的。” 感觉质量不怎么样啊，她都没有闻到什么香味。 顾玖琰一怔，心里不自觉上升起一股浓烈的喜悦，像是划开的糖，泛着甜味。 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今天下午，顾玖琰在偶然听见了两名女子的谈话，他本不想听，毕竟是女子闺房的私密话他没有一点兴趣。 可知道谈话间突然出现了这几个字，“你觉得他喜欢我吗？” 顾玖琰也不懂为何，步伐突然便停了下来？ 他也有些好奇，一个人是如何发展这种情感的，为什么，当他们谈起这件事的时候总是那么高兴。 紧接着，他便听见了下一句。 “这还不简单，心悦一个人的时候，他们的心里必然是满心满眼只有她一人，当她出现的时候，所有的注意力都会放在她的身上，只要有一点细枝末节的改变，对方就能发现出不对劲的地方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 “明天的时候，你做出和平常不一样的改变，不要太明显，但也不要细节。” “我不太明白。” 顾玖琰赞同地点了点头，说的这么浅显，谁能明白。 那女子没好气道:“哎呀，你真是笨死了！” 顾玖琰顿时眸色微沉，周身寒气弥漫。 这女人是不想活了吗？ “嘶......你有没有感觉到有点冷？” 顾玖琰闻言，也察觉到自己情绪外漏，他不满地蹙了蹙眉。 这话分明不是对他说的，更何况他留在这里偷听这些就已经是不对劲的行为了，他在这里生什么气？ “没有啊。” “是吗？”那人犹豫片刻，又把注意力拉了回来，随即解释道:“举个简单的例子把，比如你增加或者减少了一个东西，像配饰之类的，玉佩，首饰，香包都可以。” 于是，玉佩和首饰这两者被顾玖琰所淘汰，他选择了多佩戴一个香包。 其实他早晨就开始佩戴，可是到了晚上，姜妤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顾玖琰心情便已经开始有些烦躁。 难道说这女人的心里其实没有他吗？ 这样的想法翻涌着，化身成为火焰，不停地灼烧着顾玖琰的心脏，使其变得愈发焦灼起来。 于是，顾玖琰干脆把姜妤也留下来，正巧他今晚也有正事，没法那么早睡，留下姜妤的理由也就变得恰当起来。 可最后，姜妤果然还是发现了。 她心悦他。 意识到这一点的顾玖琰勾了勾唇角，心情格外的好，那些被炙烤的情绪转化为了雨后初晴的温凉美好。 不过尽管心中情绪微微翻涌，顾玖琰的脸上却依旧漫不经心，“没什么，就是找太医院的人佩的安眠香包，现在看来，它好像有点用。” 第105章 殿下很好 姜妤了然地点了点头，可很快她又眨了眨眼，颇为天真地看着顾玖琰，“但是殿下，你今天才开始佩戴这香包不是吗。” 今天到现在为止，顾玖琰都还没开始睡觉呢，他怎么知道这个香包它是没有作用的。 顾玖琰:“......” 男人的身体一僵，但他很快便收敛了情绪，从容不迫道:“孤什么时候有困意，难道自己会不知道吗。” 好吧，这话说的也有道理，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姜妤不再多问，她瞥了眼顾玖琰正在看的东西，发现是对幽国百姓的处理。 幽国民风和乾朝有些不同，但那些百姓中同样也有很可爱善良的人们，他们为了生活艰苦奋斗。 现在国家灭亡，归于乾朝，面对这样的巨变，不可能没有影响。 姜妤这些天在为军中将士治疗的空隙，也有为周边的那些百姓诊疗，没有收钱。 毕竟这些东西都是幽王宫的太医院里拿来的，对她来说，没有成本。 那些没有钱看病的百姓听说她不要钱，都格外感激。 姜妤忘不了他们说的话，幽国虽然很多人身强体壮，可却是两个极端，有钱的很有钱，贫穷的很贫穷，就仿佛现代的某个亚洲国家。 “殿下......”姜妤犹豫半晌，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顿之后还是忍不住开口，“不知殿下打算怎么......” 突然，姜妤又想起顾玖琰向来不喜欢弱者，说不定顾玖琰根本就没有关注那些百姓，万一她问了之后，反而起了反效果给他们带来麻烦怎么办。 这么想着，姜妤又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少女的脸在烛光的映衬下将那抹忧虑渐渐放大，一双眸子低垂，纤长的眼睫遮住明亮的光。 顾玖琰不是傻子，自然看出她在担心什么。 幽国的事情他这些天也都知道了，的确，他不喜欢弱者，他征战这个国家并不是想要把那些弱者带到自己的地盘，增加乾朝的负担。 对于那些在幽国就已十分贫穷的人，他不想多管，可是...... “顾亥，你觉得征服天下需要什么？” 那天，他问了顾亥这个问题，因为姜妤说了，信他能够主宰天下，因为那些弱者的感激，因为那些一次又一次的跪拜，因为那些将士的敬重。 他以前从来不在乎这些，但现在......好像不是这样。 他在发生改变，因为姜妤。 他能感觉到，却无法阻止，亦无法克制。 顾亥很震惊，也很错愕，他没想过顾玖琰会问他这个问题。 但他只思考片刻，随即便认认真真道:“殿下，属下认为，主宰天下需要野心，强大，谋略，人才，金钱......” 他顿了顿，因为他觉得接下来的这个因素不会是顾玖琰喜欢听的。 可他还是说了出来，“还有仁爱之心......” 某种情绪就好似火山里的岩浆一次又一次地上升，直到这一刻，突然涌动喷发。 思绪拉扯，顾玖琰薄唇微抿，似水晶的眸子缀着几分暗色，片刻的沉默过后，他装作无事“听闻幽国有个产业极为发达，那便是矿产。” 姜妤有些茫然，怎么突然说这个，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是，幽国的兵器得益于他们发达的矿产业，比我们的要坚硬许多。” 二者相冲，其他作用力等同的情况下，乾朝的兵器在幽国兵器的面前轻易就碎了。 顾玖琰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继而缓缓道:“那你可知幽国的农业发展如何。” 姜妤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观察和所见所闻，回答道:“幽国时常需要向其他国家购买粮食，还有这一路走来，他们的田地大多都是荒废的没有人耕种，所以不难看出幽国的农业并不发达，不过殿下你为什么要问我......” 话音刚落，姜妤便察觉到了什么，她看着顾玖琰缓缓道:“殿下，您是想......” 顾玖琰勾了勾唇角，漫不经心道:“我令人检查过幽国那些荒废的土地，发现他们其实大部分土地都极为肥沃，拿来种粮食再合适不过。” 说到这，姜妤便明白了，幽国那些不被重视的人还有那些穷人没有钱买粮食，就只能自给自足，种粮食来吃。 幽王不在乎那些荒废的土地，也就没在意，但正巧是这些人反而有了种粮食的经验。 可那些东西并不是她说了顾玖琰才开始关注的，而是他一开始就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顾玖琰，是会做出这种举动的人么。 什么时候，难道说，顾玖琰他发生了变化么...... 看着男人隐隐带着笑意的眸子，姜妤愣住，仿佛太阳一般炽热的情绪突然开始涌动，那些光现在她的心间，穿过一层又一层的障碍，最后只剩下一束很小很小的光照在那儿，可即便如此，它依旧温暖。 姜妤感受着微微加快的心跳，那被温暖的地方还更加清晰地传达给她这样的情感，可她的的确确感受到了和平常不一样的地方。 她弯了弯眉眼，明亮的眼眸，好似皎洁的明月一般，有着令人着迷的光，甜软的嗓音带着点点温柔，“殿下，你真的很好。” 只要认定了什么，就会认真去做，不论那件事是好是坏，这样的精神并不是什么人都会拥有的。 她的夸赞那样动听，那样动人，让顾玖琰没有任何拒绝的办法。 心中跳动的，温热的情绪，像是张开的花将他渐渐包裹。 ....... 薄雾朦胧的夜里，顾玖琰还没有睡，今天那个笑容牢牢地刻在他的脑海里，让他无法忘记，一睡着，脑海里就都是那个笑容。 微凉的风吹起他的发尾，糅杂着淡淡的酒香，而在顾玖琰的身边，白玉瓶的酒杯就这滑落在屋檐之上，剩下的点点酒，滴答滴答地落下。 明月照在顾玖琰了似刀刻的轮廓上，那紫色的眸子凝着如耀石一般的黑。 “怎么还不去睡。”顾玖琰看着前方缓缓问道。 而在他的话音刚落，一个身影便从黑暗里走了出来，他一脸淡漠，目光忠诚地看着了顾玖琰，“殿下不休息吗。” “呵。”顾玖琰像是想到了什么，轻笑一声，他转头看着身后的人眉眼戏谑，“怎么，顾亥，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多话了？” 顾亥垂眸颔首，“属下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倘若没有孤的旨意，你不会做任何事，也不会主动和孤说话，可最近，你并不是这样的。”顾玖琰白皙修长的指尖握着瓶口，微微摇晃。 顾亥想了想，如实回答，“因为殿下变了，属下忠诚于殿下，也应该做出相应的改变，顾酉他们和属下想的一样。” 最后几个字落入顾玖琰的脑海，他忽然想知道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要跟着孤，孤自认为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主子。” 第106章 孤心悦姜妤 他也不是聋子，他会听。 他也不是瞎子，他会看。 听那些流言蜚语，看那些恐惧厌恶。 他也很清晰地认知到自己，弑杀，残忍，狠厉。 所以他想不通这些人这样忠诚于他，是为了什么。 顾亥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后，眸子如墨，片刻后，他才缓慢而郑重道:“殿下，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救命之恩，在这样的乱世，您于我们而言，不仅仅是主子，更是信仰，没有人会背叛自己的信仰，我们暗影卫......更是如此。” 没有人会背叛自己的信仰，我们暗影卫更是如此。 风卷走乌云，月光照亮了那些藏在暗处的暗影卫，他们能够听见俩人的谈话，而顾亥的回答，便是他们的回答。 他们看着顾玖琰所在的地方，目光忠诚而真挚，那句话在他们心中默默浮现。 顾玖琰的指尖微微弯曲，那种愉悦的情感已经从心脏蔓延到了指尖，他轻笑一声，仰头看着天，紫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明亮的光，“信仰，信仰啊......” 原来被人信任，是这样的感觉。 顾亥沉默半晌，而那犹犹豫豫的模样被顾玖琰看在眼里，他漫不经心道:“说吧，有什么话想说。” “殿下可是有什么心事？”顾亥直接坦荡地问。 顾玖琰垂眸敛去了脸上的笑意，声音变的有些悠远，“顾亥，你可对谁动过心？” “什......什么？”想来淡漠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皲裂，顾亥没想到顾玖琰会问这种问题，他觉得自己还需要磨炼，自家殿下将来说不定还会说出更多令他震惊的话，做出更多令他震惊的事，他要是都这样也太不靠谱了一些。 “怎么，看样子你也没有了。”顾玖琰没有带着冷冷的嘲意，也没有冰冷，而是玩味戏谑地看着顾亥，像是在询问感情状况的好友。 顾亥脸上难得闪过一丝红晕，但他也没忘了抽空冷冰冰地扫了眼那些正在兴致勃勃偷听的暗影卫兄弟们。 仿佛一记刀斩，众人顿时缩着脖子开始警戒四周，再也不听那些八卦了。 察觉到暗影卫们的动静，顾玖琰玩味的眼中也闪过几分诧异，他的手下们原来是这种性子的吗？ 顾亥收回视线，轻咳两声，认真回答道:”殿下，属下的确没有心悦之人。” 闻言，顾玖琰可惜地叹了口气，“那看来你也不知道心悦一人是什么样的了。” “可是属下曾经心悦过一个人。”顾亥像是想起了什么，眼底弥漫出一股淡淡的哀伤。 顾玖琰没有问，只是缓缓道:“那你说，心悦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顾亥一怔，但也很快想到了自家主子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因此他认真道:“属下会想时时刻刻见到她，见到她便觉得欢喜，目光都在她的身上，想要触碰她。 看不到她会觉得焦急，会觉得思念，会时时刻刻想着她，即便有更好的人出现在属下的面前，属下的眼里也只有她一人。” 他说着，那些美好的记忆像是变得清晰起来，可并不是所有都是美好的，顾亥嘴角的笑意渐渐淡去，他近乎喃喃道:“而当她受伤，当她离开地时候，属下觉得生命好像也就到此为止了。” 这话很轻，但以顾玖琰的能力依旧能够听见，可此刻，他还在体会前半句话。 他意识到， 顾亥说的没一点，他好像都中了。 这是不是也就代表着......他也对姜妤产生了情感。 他......心悦姜妤。 他怎么会，可是顾亥说所有都是他现在有的症状。 或许他真的喜欢上了姜妤。 这个时候，顾玖琰并没有听见后半句话，可很快，他就亲自体验到了这种致命的痛。 像是将世界上最痛最痛的刑罚全都用在了他的身上，像是身体被拉扯，所有的感官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了痛。 没有人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可那天乌云密布，绵绵的阴雨夹杂着雪，落在人的身上，那样刺骨。 ...... 轶州回乾京的路上有些远，尤其是他们要走陆路，也就变得更加艰辛。 他们都知道想杀顾玖琰的人会在这个时候动手， 可姜妤从来没有想到过，顾玖琰会被众人围剿。 来的人太多太多，武林高手更是一波又一波，暗影卫们纷纷被调走，顾亥护着顾玖琰和姜妤离开，可是最后。就连顾亥都被拖住了。 姜妤狼狈地看着四周的环境，凶狠恶毒的杀手，瀑布，悬崖，这一切的要素都在告诉姜妤一个事实。 完蛋了。 姜妤躲在顾玖琰的身后，而她再往后走两步，便是悬崖，呼啸的风像是生出了双手，时不时地拽着她的脚踝，就要将她拽入深渊。 她咽了咽口水，压住内心的恐惧，扯了扯顾玖琰的袖子，轻声道:“殿下，你能打得过这些人吗？” 眼前黑压压的一群，最少也有五十几个人，而且看着都身手不凡。 她知道顾玖琰很厉害，可这么多人，她也有点虚了。 第107章 保护 顾玖琰垂眸睨了眼姜妤拽着自己袖口的小手，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他沉吟片刻，勾起唇角笑道:“嗯......应该可以吧。” 姜妤欲哭无泪地看着他，什么叫应该！还有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能不能严肃一点啊！ 而对面的女人听见这话分明是清冷的容颜，此刻的双眼却泛着恶毒的光，脸上挂着冷漠讥讽的笑，“呵，顾玖琰，你还真是大言不惭，你知道今天来的人都是谁吗，你还敢说出这样的话？我告诉你，今天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没有用，你注定......要把命留在这里！” 谁曾想她这样的狠话，也没有引起顾玖琰的半分视线，他依旧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甚至颇为真诚地看着姜妤，“你看，她是这么说的，所以孤也不太确定。” 他笑盈盈的，分明一点也不害怕，而这句看似真诚的话也让姜妤格外的不信任，她着急道:“殿下，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啊！” “好吧。”见她快要哭了，顾玖琰也收敛了笑意，正色道:“孤打不过。” 姜妤傻眼了， 莫？ 打不过？ 怎么能打不过啊！ 她觉得自己真的要哭了，虽然泪失禁，可这个时候她的眼底又一丝泪水都不见了，只是嗓音里却带着哭腔，“那怎么办啊。” 顾玖琰张了张嘴，刚准备说话，就被一声怒吼打断。 “够了！” 站在女人身后扛着一把大刀的男人恶狠狠地盯着俩人，“老子来这里可不是来看你们打情骂俏的，居然敢忽视老子，你真当自己是个......呃！” 突然，他的瞳孔骤缩，嘴角流出鲜血，喉咙裂开一道细细的痕迹，但就在下一秒，那道痕迹喷洒出鲜红的血液，那人就这样惊惧地倒下，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生命是如何流失的。 而他周围的人被溅到血渍，脸色白了一瞬，看着顾玖琰的眸子里，那份痕迹的杀意变得越发浓重。 男人嘴角带着笑缓缓将左手放下，背对着月光，阴影笼罩他的脸庞，那双紫色的眸子却泛着阴鸷的寒光，“谁让你打断孤说话的？” 这个男人不容小觑，可以说非常强大！ 这个念头在他们的脑海里快速地跳动，他们自认为没有挪开视线，可却没有一个人看清顾玖琰究竟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不着痕迹地杀掉了一位高手。 菁云睨了眼那个倒下的人，看着顾玖琰神色冰冷地吐出一个字，“上！” 不能再拖了，必须速战速决，这个男人真的太诡异了。 杀手们一窝蜂的向前，顾玖琰依旧云淡风轻，他伸出一只手把姜妤紧紧扣在怀里，沉声道:“抱紧孤。” 姜妤没有丝毫的犹豫，双手紧紧抱住顾玖琰的劲腰，就差把双脚也缠在她身上了。 顾玖琰的速度很快，他很强大，可那些人也不是吃素的，知道不能拖，每个人一开始就拿了十成十的功力来对付他。 更何况，他的怀里还护着一个人。 他的弱点那样明显，就放在他们肉眼可见的地方。 因此，绝大多数的攻击都是冲着姜妤去的。 顾玖琰不是铁，刀枪不入，他也会受伤。 姜妤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快速地移动，那些冰冷的刀刃一次次同她擦肩而过，脸上，身上都沾染了鲜血。 可她没有感觉到疼痛，而那些鲜血，也不是她的。 顾玖琰的体力正在被消耗，姜妤能感觉到他的气息越发不稳了。 他的身上有大大小小不同程度的伤，有许多都是本要落在她身上的。 是他替她挡了下来。 姜妤仰头看着顾玖琰，洁白温润的玉冠淌着一抹赤红，平添妖冶，束起的青丝随风摇曳，镌刻英俊的脸庞留下血痕，那双深邃的紫瞳泛着嗜血的兴奋，他的脸上依旧带着笑，美丽强大而凄惨，像是破碎了的玉，令人惧怕，又让人心疼。 明明这件事和她没有太大的关系，又不是她导致的这些人来追杀他，她自己还是受害者呢。 可腰间遒劲有力的臂膀在这冰冷刺骨的夜里传来一阵温热，像是要透过衣服将她灼烧，他扣的那样紧，甚至有些疼。 可他始终没有松手的意思。 为什么？ 姜妤嗫嚅着唇瓣，想问这句话。 可就在这时，那些同样看出顾玖琰体力不支的杀手们再度一窝蜂地涌了上来，前后左右，他们几乎是形成一个包围圈将他们困在中间。 山间呼啸的风像是在怒吼，亦像是阎王的召唤，不停地将他们拉入深渊。 姜妤余光看见一把刺向顾玖琰背后的刀，可顾玖琰被缠住了，而右手又要保护她。 当下，姜妤也不明白为什么，脑海里只浮现了一句话，顾玖琰不应该这样死去。 突然，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用力将顾玖琰推开。 看着那把刺向自己的刀，姜妤觉得自己也能躲开的，但怎么可能呢。 她没有内力，运动细胞为零，怎么能躲得过这些高手的攻击。 很痛吧，应该会很痛的。 也不知道会不会死啊。 这些念头在刹那间飞速地闪过脑海，姜妤突然就怕了，突然就后悔了。 她在这逞什么英雄，顾玖琰那么厉害，中了这一刀又不会死，可她说不定会啊，而且顾玖琰受伤了她还能帮他治疗，自己可怎么办呢。 繁乱的思绪如在姜妤的脑子里乱蹿，以至于她没发现，目眦欲裂的顾玖琰。 这样的举动怎么可能不被顾玖琰发现，他错愕地看着那把刀刺向姜妤。 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想到，姜妤那么怕死，她肯定也很害怕。 为什么，为什么要推开他，为什么要替他挡刀，喜欢一个人，竟然可以舍去生命吗？ 他再也看不见姜妤的笑容了吗。 这个念头在他的心脏里越刻越深，心底那颗被压制的种子终于在这一刻吸取了足够的养分，冲破了枷锁，再瞬间长成参天大树，在顾玖琰的心底牢牢生根。 “噗——” 尖刀没入身体的声音轻轻绽开，姜妤紧闭着双眼感受到腹部传来的点点刺痛感。 她愣了一瞬，有些疑惑，好像不是很痛啊。 被高手用刀刺应该是这样的感觉吗？ “滴答——” “滴答——” 鲜血滴落在姜妤的手上，她猛地睁开双眼，随即便落入那双染着赤红的紫瞳，他死死地盯着她，生怕下一秒她就会不见，嗓音变得嘶哑，一字一句道:“姜妤......你蠢吗。” 第108章 顾玖琰，你在哪儿啊 姜妤心头一震，可手上还有鲜血在滴下，她低头一看，随即心间泛酸。 她就说为什么她感觉不到什么疼痛，原来是因为顾玖琰用手抓住了那把剑，又一次。 替她抓住了刺来的剑。 鲜血横流。 姜妤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顾玖琰一脚踹开那人，抱着她的腰肢，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听见那句低沉淡然的声音，“相信我。” 这话沉沉地落在姜妤的心里，生出无尽的安全感。 她抬手环抱住顾玖琰，任由他带着自己一跃而下。 坠落悬崖的那一刻，姜妤依旧很害怕，可是顾玖琰将她抱的那样紧，她突然就说不出来别的话。 菁云看着自己跳崖的顾玖琰，心里怒气横生，她瞪着众人，怒骂道:“一群废物！” 有人不满道:“这么高跳下去肯定死定了。” “我们是废物？我不不介意让你知道到底谁才是废物。” “我们的主顾可不是你，大家都是替人办事的，你的嘴最好放干净点。” “我们也不介意这刀下再多一条人命。” 菁云冷笑一声，“你们有空在这里说废话不如去找一找顾玖琰的尸体，你们最好记住了，这尸体没看见，就是没完成任务，那剩下的钱你们的钱也就别想要了！” 闻言，众人皆面露杀意，可他们也清楚，菁云说的是事实，因为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死要见尸，否则就不算任务完成。 他们在这拼死拼活，兄弟还死伤大半，倘若没有找到顾玖琰的尸体，那么他们岂不是白干了。不仅如此，江湖上还会有不利于他们的流言传开。 黑麒麟从无失手的战绩绝对不能在他们的手上被破坏，否则首领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同样是死路一条！ 众人咬牙切齿，但还是跟着转身向悬崖底下找去。 ...... “吱吱吱——” “吱吱吱——” 姜妤只觉得指尖被什么东西啃咬着，力道不算大，甚至是有点痒，但它发出的声音吵的她头疼。 但很快，姜妤就发现，她不止是头疼，可以说浑身都酸痛。 脚下很冰，水流淌过在这冬天，她不怀疑，再不把脚从水里抬起来，她的这双腿就别想要了。 姜妤艰难地睁开双眼，身体缓缓挪动着。 现下已经是黄昏，今天的黄昏是粉色的，像是少女脸上的胭脂，只是眼下在姜妤的眼中，反而像是鲜血流淌被白云糅杂，形成的粉。 “吱吱吱！！！” 那叫声越发愤怒，姜妤这才被拉回思绪，她垂眸看去，原来是一只小松鼠，在她的手边。 只是这只小松鼠并不是特别的好看，有一只眼睛已经肿了，身上的毛发也没有一丝光泽，有的地方还秃了，周围是微微卷入杂乱的毛，看上去像是被火烧的。 原来也是一只小可怜。 见姜妤醒了，小松鼠肉眼可见变得高兴起来，黑溜溜的圆眼都亮了，它跳到姜妤小臂，竭尽全力掀开一点，露出压在下面的小小果实。 原来是她把它的食物给压住了，怪不得这么生气。 “对不起啊。”姜妤轻轻地揉了揉它的小脑袋，但小家伙并不接受道歉，并且害怕地后退了一步。 姜妤的心中闪过一丝心酸，想必小家伙没少挨欺负，都已经有创伤后遗症了。 她把手抬起来，看着小松鼠高兴地抱住果实，姜妤勾了勾唇角想笑，可她却发现自己根本就笑不出来。 顾玖琰呢，顾玖琰在哪里？ 姜妤强撑着痛苦起身，她左右环顾，却根本就没有发现顾玖琰的身影。 怎么不见了。 按照一般的剧情顾玖琰应该就在她的附近才对啊。 就在这时，姜妤的脑海里浮现了坠崖时的场景。 真的很恐怖，不见底的深渊，茂密的树林，尖锐的树枝，光滑而坚硬的石头，这一切都是会导致丧命的因素。 如果不是顾玖琰一直护着她，不停使用快要枯竭的内力，借助藤蔓等等物品，减轻冲击力，这摔下来不死也会残。 黄昏带来些许荒凉，远处便是森林，漆黑的仿佛藏着恶魔令人恐惧，身上又疼得要命，害怕地情绪像长满了刺的荆棘将她缠绕，那一根根刺扎进皮肤里，姜妤只觉得鼻尖一阵泛酸，视线莫名变得模糊。 姜妤哽咽了一下，抬手擦掉眼泪。 不行，现在这种情况她不能哭。 马上天黑了，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狼之类的野兽，她要赶紧找到顾玖琰，他是不是醒着她也不知道。 否则夜晚一到，野兽出没，顾玖琰如果还是昏迷着的，说不定会被吞噬。 既然他们同时掉下来，那俩人的距离应该不会很远，至少在落入水中的时候，她和顾玖琰还是在一起的。 姜妤找了个棍子撑着沿着河流向上游寻找，说不定顾玖琰会在上游。 可是等她走到上游都已经找到了湖水的源泉，还是没有看见顾玖琰，那她就要原路返回。 姜妤没有丝毫的犹豫，转身就要走，可就在这个时候，眩晕迅速袭来，她身形一晃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 膝盖和手撞击河岸两边的碎石，娇嫩的肌肤瞬间被划破，火辣的刺痛感扎进姜妤的感官里。 疼。 好疼。 要不然还是不找了吧，这不就是好机会吗，赶紧跑啊，这样你就自由了啊。 姜妤想着，便愈发委屈，方才被压制的泪水此刻似泉水般涌出，一颗又一颗。 “烦死了。”姜妤抽噎着哭诉，她站起来环顾四周，哽咽着寻找，“顾玖琰......你到底在哪儿啊。” “小哭包，怎么又哭了。” 第109章 为了他哭 男人的嗓音低沉，像是夏日里翻腾的海浪，亦像是冰面在尽头升起的日出，清冽带着温柔和疼惜。 姜妤的身形一僵，她猛地抬起头，顺着声源处看去，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人影。 她抽噎了一下，迫不及待地想要看清眼前的人，她抬手擦干净眼中的泪水，一边着急地问道:“顾玖琰？是你吗顾玖琰？” 她顾不得那些礼节，那些伪装，只想知道眼前的人是不是他。 她想亲眼看看，可是怎么回事啊，这眼泪就是越擦越多，姜妤眼前始终一片模糊，她又一次地开口，带着哭腔，“顾玖琰，你说话啊顾玖琰，是不是你啊。” 那种快要碎掉的嗓音让人心疼不已，男人压抑着自己快要咳出血的冲动，还有身上传来的剧痛在此刻看见姜妤的眼泪，顾玖琰却觉得那样不值一提。 真是可笑，原来他顾玖琰也会有一天栽在一个人的手里，可是怎么办，他蠢，他又幸运。 喜欢上的是这样一个好的人。 愿意为了他哭，为了他付出生命。 即便这一切都是假的，那又如何，他体验过了光的温暖，让他怎么回到那阴暗潮湿的地方。 顾玖琰缓缓走上前，双手覆盖在姜妤的手上，低沉的嗓音此刻变得极致温柔，像春日里裹着暖阳的风一般和煦。 “是我，小哭包，是我。”顾玖琰轻轻擦拭着姜妤脸上的泪水，紫色的瞳孔泛着轻柔的光。 姜妤看着眼前的人，浑身是伤，一张俊美的脸此刻苍白又狼狈，可是那浑然天成的高贵气质却没有丝毫的改变。 就是他，就是顾玖琰。 心中松了一口气，紧绷的弦也在这一刻断开，姜妤方才压抑的哭声在瞬间被无限放大，她哭嚎着扑入顾玖琰的怀抱中，“你去哪儿了，我刚才找了你好久，可是一直都找不到你，我......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顾玖琰......你这么厉害，怎么能就这么死呢，你不能就这么死的......不能的，而且你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 她一定会愧疚担心一辈子的。 她不知道此刻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在作祟，可她就是不想让顾玖琰死。 姜妤哽咽着，说的话断断续续，可顾玖琰依旧耐心的听完了，那些话比火还要灼热，燃烧着，将身体里的冰凉和疼痛赶走。 “傻子，我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顾玖琰轻笑一声，他低头环住姜妤的腰肢，手掌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我在消除我们的痕迹，以那些人的警惕性，肯定会下山来寻找，要是被他们发现我们还活着，就危险了。 同样的，我也在找你，只不过我在你的下游，等我发现你的踪迹时，你就已经在这里哭了。” 说到这，顾玖琰忍不住笑道:“说你是哭包还不乐意，这才多久没见，你就快哭成泪人了。” 此时顾玖琰的语气温柔又宠溺，那是从来没有过的。 只是陷在担忧、悲伤和恐惧情绪中的姜妤并没有发现罢了，她没好气地从顾玖琰的怀中起来，“什么啊，我是在担心你好吗！” 顾玖琰看着她打起精神，不由得轻笑一声，“好好好，是我的错，你不是哭包。” 姜妤心中懊恼又觉得丢脸，如果是别的也就算了，偏偏是因为找他找的摔倒并且还没找到人才哭的，可结果还被这狗男人看见了，姜妤不满地推了男人一把，又羞又怒道:“什么时候了你就别再开玩笑了！” 姜妤此刻其实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可她没想到，就是这么小小地一推，男人居然身形摇晃，直接就跌坐在了地上。 姜妤愣了一下，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摔倒的男人，有些不可置信，“你怎么了顾玖琰？” 可她刚问出口就忍不住骂自己蠢，看看眼前这人的情况，受了重伤，还找了她这么久，浑身力竭，还能是怎么了。 “对不起啊顾玖琰，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姜妤连忙伸手想要把顾玖琰扶起来，可是她的力气太小，根本就拉不动他。 要看姜妤急得又红了眼，顾玖琰心中却是感到高兴，一点也没有觉得哪里疼，他温声道:“别担心，我没事......咳咳......” 只是他本想安慰，喉头突然一阵腥甜，咳出鲜血，姜妤见状更着急了，“行了，顾玖琰你别说话了，我现在就帮你治疗。” “呵......好......”顾玖琰扯了扯唇角，神智却越发不清醒，整个人处于清醒和昏迷之间。 姜妤不敢耽搁，就在下面不远处，她刚才看见了一个山洞，里面也没有野兽做下的标记，应该不是谁的巢穴。 今晚只能先在那里安顿下来了。 决定好了，姜妤便拉过顾玖琰的手臂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她咬了咬牙，拼尽全力，“顾玖琰，你千万别睡啊，很快我们就到了，在这里睡着不安全的......” “好......”男人轻轻地回应着，低若无声。 她想不停地说话，可是接近昏迷的男人的重量比清醒时要重了不少，很快姜妤就没有力气了。 好重。 身上好痛，腿也好酸，像灌了铅一样。 她记得山洞没有这么远啊，为什么她走了这么久好没到。 姜妤的眼前一片模糊，汗水从额间滴落，挂在她的睫毛上，身上像是被巨石压碎了一般疼痛。 但她不能就这样倒下，“我可以的，我可以的......” 姜妤低声呢喃，像是在告诉自己，又像是在鼓励顾玖琰。 不知过了多久，姜妤终于看见了那个山洞。 “顾玖琰，顾玖琰你快看，我们......”姜妤欣喜地回头想让顾玖琰也看看，可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惊慌侵占着她的思绪。 因为顾玖琰不知何时已经昏迷过去，嘴里念叨着什么，姜妤凑近一听才发现是，“不能昏过去，小哭包怎么办，不能昏过去，小哭包怎么办......” 刹那间，姜妤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也疼了一瞬间，她哽咽着，泪水瞬间滚下，但这次她没有哭，因为她一个耽搁不得了。 天已经黑了，黄昏早已离去，她必须抓紧时间。 没有任何犹豫，姜妤拿了洞穴里的枯树枝等东西盖在顾玖琰的身上，她不知道顾玖琰身上的伤里面有没有毒，可就算是有。 姜妤也不担心，因为她记得在这个世界里，她的血可以解百毒，所以当务之急是先治好顾玖琰的外伤。 确定看不见顾玖琰之后，姜妤才转身向外面跑去。 天很黑，这里没有人家，放眼望去整个世界都被黑暗吞噬，危机四伏。 就连唯一的月光，也都因为高大的树林所遮挡。 姜妤只能先钻木来取火，这一瞬间，姜妤庆幸自家哥哥那“自己有露营的爱好也就算了，还非得带上她”的习惯。 多亏了他，姜妤不经意间也熟知许多露营知识，像钻木取火这件事反而没那么难了。 也多亏这两天没下雨，否则她可真是走投无路了。 虽然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是这样鲜有人至的地方，却是有很多的草药，都可以给顾玖琰用。 她甚至还看见了一个灵芝，看个头大小保守估计也有百年了，不管是用药还是拿去卖，都有很好的价值。 姜妤想也没想就转头走了，因为它长在悬崖上，她根本爬不上去，还不如等顾玖琰好了让他来摘。 这么一想，姜妤觉得自己更有动力了。 找到草药，姜妤原本还想再顺便找点吃的，因为顾玖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她现在已经饿了，再让她一个人出来找东西她又不敢，这么黑。 所以姜妤就随便挖了点野菜，赶紧就赶回去了。 第110章 心动 姜妤把衣服撕开，当作手帕，给顾玖琰简单清理了伤口，然后就把草药敷上，因为没有包扎的白布条，姜妤就把顾玖琰的衣服给撕了，毕竟她自己要穿。 而顾玖琰一个大男人，看了就看了。 还好那些伤口都不算特别严重，最严重的便是顾玖琰手掌为了握住那把剑而造成的伤口，明明之前的伤都还没有完全好。 现在他的左右两只手都有着伤痕，是为了保护她。 姜妤最后又检查了顾玖琰的骨骼情况，还好，没有什么大的损伤。 分明是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却没有断手断脚。 如果放在现代，恐怕要被拿去做研究了。 看着躺在那儿的人，姜妤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没有忘记，顾玖琰多次对她的保护，甚至替她挡了那么多次的伤害。 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彼岸一族的宝藏有必要让他付出这样的代价吗。 她不懂了。 男人躺在那儿，此刻的模样无比脆弱，她也可以丢下他一走了之。 她想要的是自由，这分明才是她一直以来坚持的理由。 可是眼下这么好的机会，她却走不了。 姜妤闭了闭眼，繁乱的思绪让她觉得有些疲惫。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洞外呼啸而进的风声，还有火焰燃烧木柴时噼里啪啦的声音。 在这样的室外，最好能够保持警惕不要睡觉，可是姜妤实在撑不住了。 “唔......” 可就在这时，男人呢喃的声音传来。 姜妤的神智立刻清醒过来，她看向顾玖琰，男人的脸上一片通红，不......不止是脸上，就连身体都是红的。 这是发烧了！ “姜妤......” 姜妤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当她凑近在顾玖琰的嘴里，她的确是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姜妤......别怕......” 咚—— 这一声低语像是重重地捶在了姜妤的心上，像是让皑皑白雪化开的暖阳，将她包裹。 只有一瞬，但姜妤能够清晰地感觉到。 她知道，自己刚才心动了，对顾玖琰。 可是他们是不可能的。 不论从哪方面来说。 姜妤心底轻轻叹息，但她敛去那些情绪，看着顾玖琰温声道:“我不怕，所以顾玖琰，你要快点好起来，好起来还要帮我摘灵芝呢，不止是摘灵芝，你这条命这么值钱，到时候可要给我好多金银财宝作为报酬啊。” 说罢，她便又开始给顾玖琰降温。 这一晚，姜妤都在忙碌，顾玖琰的烧反反复复，她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这男人就要一命呜呼了。 野菜放在那里始终未动。 ....... “吱吱吱！！！” “吱吱吱！！！” 小松鼠愤怒的声音不停响起，远比姜妤那天听到的要愤怒得多。 “别吵。”男人不疾不徐的嗓音响起，带着几分冰冷。 小松鼠吓了一跳，立刻用两只小爪爪捂住了自己的嘴。 顾玖琰见状眉头轻挑，这小家伙还挺有灵性。 他的思绪刚落，耳边便响起微弱的声音，“顾玖琰......” 男人浑身一僵，立刻将小松鼠甩开，回头便看见睁开眼盯着他看的姜妤，男人指尖轻颤，一股酸涩弥漫心头，他立刻走到姜妤身边将她扶起来，“小哭包，你可算醒了。” 天知道，当他醒来看见姜妤在昏迷的时候，心里有多痛。 他立刻检查了姜妤的身体，见她只是累的睡着了，但随即他又感到心疼不已。 姜妤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否则他们可真是要你照顾我，我照顾你了。 不过她还是感了风寒，有点流鼻涕，喉咙也有点疼。 姜妤迷迷糊糊地给自己诊断完以后，低下头这才发现，腹部被人用布条包扎好了，虽然有点丑。 顾玖琰瞧见她盯着布条看，英俊的脸庞浮现一抹红色，他轻咳一声，解释道:“我记得那剑还是刺到你了，所以就给你包扎一下，更何况你不是说过吗，伤口放着不管很可能会感染的。” 他说的有点仓促，也有点紧张慌乱，因为他没忘记，自己包扎时所见到的，柔软白嫩的肌肤。 第111章 我还要 顾玖琰在那天见过姜妤沐浴时的身影之后，心中便时不时地想起，更何况他清晰地认识到了自己的情感。 他知道姜妤的身体更重要，那个时候不是在意那些的时候。 可当指尖触碰到柔软的腹部，当他解开姜妤的衣服，心脏就好像快要跳出来了一样。 那个时候他没有去注意更多，可现在回想起来，顾玖琰便觉得一股无名的燥热在她体内乱蹿。 只是姜妤并没有在乎这个，反而忍不住调笑道:“殿下什么时候这么听我的话了？” 顾玖琰愣了一下，有些恼羞道:“你这是在打趣我吗？” “不敢......”姜妤下意识地否认，但下一秒她就愣住了。 不对啊，现在就他们两个人，而且眼前这人还是个病号，还需要她这个大夫来照顾，她怂什么？ 不能怂，怎么也要硬气一回！ 姜妤鼓起勇气，横眉竖眼，“怎......怎么了？难道和殿下开开玩笑都不行了吗？” 刚说完这句话，姜妤还是有点心虚的，但是顾玖琰却没有丝毫的怒意，他紫色的眸子带着点点笑意，嗓音不疾不徐，却格外好听，“可以。” 听见的人便会觉得如沐春风，姜妤不太习惯这样的顾玖琰，太温柔了，再加上那张脸，她莫名的老脸一红。 慌乱的姜妤别过脸打算转移话题，结果就发现一旁抱着果子啃个不停的小松鼠，同时她也想起来刚才听到的声音，便忍不住问:“这小家伙怎么在这？” 小松鼠浑身依旧脏兮兮的，看着好不可怜，姜妤试探性地伸出手指想要触碰小家伙，但小家伙刹那间变得警惕。 它凶巴巴地对姜妤龇牙咧嘴，“吱吱吱！！” 顾玖琰听见声音冷漠地睨了它一眼，说出口的话语却格外温柔，“回来的时候看见的，见它蹲在你的脸旁边好像要咬你，我就把它拎起来了。” “吱吱吱！！！” 听到这句话，小松鼠有些愤怒地反抗，事情根本就不是这个男人说的这样。 分明是他们住了自己的窝，回来看见这个女人有点眼熟还昏迷着，所以它才想过来把人叫醒，让他们离开的！ 姜妤看着这熟悉的表情，摸了摸它的小脑袋，温声道:“对不起啊，是不是我们住了你的地盘？” 小松鼠眼睛一亮，这个人类果然很聪明，居然听懂了它说的话，真了不起啊！ 见小家伙呆愣愣的样子，姜妤心中一软，觉得十分可爱。 也就在这时，一个木碗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里面盛着热气腾腾的菜汤，绿油油的，虽然还没尝，但是看起来味道很好。 咕噜噜—— 姜妤觉得自己肚子肯定叫了，她咽了咽口水，不可置信地看着顾玖琰，“殿下这......这是你做的吗？” “嗯。”顾玖琰又暗戳戳瞪了一眼，一出现就把姜妤注意力吸引过去然后把自己给忘了的小松鼠，下一秒又不着痕迹地看向姜妤略带不满道:“有必要这么吃惊吗，小时候我吃不饱，只能自己想办法。” 说罢，他似乎想到什么，轻笑一声，“不过想想，某种程度上，我们还挺像的不是吗。” 姜妤的身形一僵，她张了张嘴，扯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容。 是啊，她怎么忘了。 顾玖琰小的时候也并不好过。 是她撰写了他人生的开端，那样哀伤的开端。 所以啊，他们怎么可能在一起呢。 姜妤盯着手中的木碗，像是在透过这碗汤食在看着什么。 就在这时，她的耳边响起一道好听的嗓音，“发什么呆，快尝尝，” 姜妤的思绪被拉回，她敛去心底的情绪，笑嘻嘻道:“没有，我只是太惊讶了，毕竟我从来没看见过殿下下厨。” “平常有其他人做饭，何必我亲自动手。”顾玖琰懒洋洋地说着，一双眼睛却仔细地盯着姜妤，想要观察她的神情。 姜妤似有所感地点了点头，香味阵阵飘来，不仅色相不错，香味也好。 馋虫已经快要把她吞噬，肚子发出了一次又一次的抗议。 一开始姜妤并没有抱多大的期待，可当她真的入口之后，却是大吃一惊。 汤的味道很鲜美，分明看着只有野菜，但是味道却很足，咸鲜适当，也不会腥，还有山野中特别的味道，口感也很嫩。 其实很多青菜炒起来脆嫩，可当把这菜拿去做汤，反而会变得又软又老，大大降低了它的美味。 顾玖琰见姜妤愣住，心瞬间被提溜起来，他紧声道:“怎么了，不好吃吗？” 姜妤摇了摇头，一双眼亮晶晶的，“怎么会，很好吃！殿下你这是怎么做的？你也太厉害了吧！我总算是知道，真正的美食往往朴实无华是什么意思了！” 她眉飞色舞的，整个人看起来都很精神，比他醒来看见的模样要鲜活的很多，那笑容就仿佛温暖的小太阳。 顾玖琰的眉眼之中不知不觉生出更多的温柔，他眉头轻挑道:“这么好奇的话，那就自己赶快好起来，然后我才会告诉你的。” “好吧。”姜妤却撇了撇嘴，但很快，她又想到什么似的好奇地问道:“殿下是否放入了鱼来调味？” 顾玖琰神秘地勾了勾唇角，“我不告诉你。” 嘁...... 姜妤在心里嘀咕了一声小气然后直直地伸出手臂毫不犹豫地来了一句，“那请殿下再盛一碗吧，我还要。” 分明是气鼓鼓的样子，但还要压抑着。 其实姜妤并不知道，她这样的时候，眉眼会微微睁大，清澈干净的眸子就好像生出了一簇小火苗，脸上带着几分怨气，看着就好像本该魅惑人的小狐狸却在露出肚皮像你撒娇，可爱十足。 莫名就让人愈发想要欺负。 顾玖琰接过木碗，眼中闪过几分戏谑，”看来恢复的不错，胃口都这么好。” 姜妤认真地点点头，“当然了，我的身体向来很好。” 顾玖琰一愣，着实没有想到这样的捧，姜妤也能接的好好的。 他又盛了一碗递给姜妤，直到第三碗已经见底了，姜妤才满足地放下木碗。 但等她看着上半身如果不是布条包扎，可以说接近赤裸的顾玖琰，心有点虚。 这男人受的伤比她严重不知多少，但现在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调转了一下。 而躲起来的小松鼠本来在吃自己的小果子，谁曾想这汤香味实在太诱人，它站立起来盯着那锅汤看了许久。 姜妤的余光瞧见，便将木碗放在小松鼠的面前，里面是她剩下的一些，已经温了，而这量对于小家伙来说已经最足够。 小松鼠见状立刻便忍不住露出两颗小门牙，但又想起这两人占了它的巢穴，孝敬它那是应该的，立刻又收回了笑容，自己吃着菜汤心满意足。 姜妤揉了揉它的小脑袋，然后收敛笑容，看着顾玖琰正色道:“殿下，我们现在应当怎么办？” 他们总不可能一直就待在这个悬崖底下了，而且现在想来，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顾玖琰也正经起来，他不疾不徐道:“眼下最要紧的先把身上的伤养好，其他的不用着急。” 可姜妤却没有回答，而是直勾勾地盯着他。 第112章 尊重 顾玖琰被这样的视线盯着神情依旧悠然，他歪了歪头，勾起唇角笑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姜妤微眯着眸子，一字一句道:“殿下，这一切莫不是......其实也在你的计划里？” 顾玖琰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颇有些受伤地看着她，“难道你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计划，是我派人来刺杀我们的吗？” 那双紫色的瞳孔泛着一抹亮光，就好像快要破碎的紫水晶，哀伤地看着你，莫名让人觉得愧疚心疼。 姜妤喉间一梗，她的良心非常可耻地被这美貌诱惑而感觉到了自责。 然而顾玖琰控诉委屈的目光还在继续，大有她不开口安慰他就不能好的架势。 她张了张嘴，有些僵硬道:“不......我的意思是，殿下，这次的刺杀你肯定预料到或者说，你肯定有应对之策的对吧。” 说完这句话，顾玖琰眼底的委屈消失不见，他淡淡地看着姜妤，最后露出一个灿烂狡猾的笑容，“你猜啊。” 姜妤:“......” 好，这男人肯定有办法没跑了。 那接下来就好办了，她只需要把自己照顾好，并且不让这个男人死掉就好了。 吃完东西，姜妤给顾玖琰又熬了一次药，顾玖琰喝下之后，俩人便决定离开。 毕竟昨晚留在这里那是无奈之举，但现在俩人已经可以行走，还是要离开，难保那些杀手不会又追过来。 俩人没什么东西，说走就能走，只是...... 姜妤有些犹豫地停下，她看着小松鼠，小家伙呆呆地看着俩人，像是意识到他们要离开了，那么小小的一只，还没有手掌大。 他们认识也不过一天时间，此刻小家伙却有种被世人抛弃的感觉。 姜妤走上前，用指尖戳了戳小松鼠的脸蛋，“小家伙，你要和我们走吗？” 小松鼠脸上不舍的表情瞬间消失，它惊喜地看着俩人，因为这是第一次......有同伴想要带着它一起走。 可是...... 小家伙摇了摇头，拒绝了姜妤的邀请。 姜妤垂眸有些难过，但下一瞬她又扬起笑揉了揉小松鼠的脑袋，“那你要好好保重啊。” 离开山洞，顾玖琰看着表情淡淡的姜妤，眼底闪过几分嫉妒，但他还是轻声道:“担心它？” 姜妤点了点头，“嗯。” 顾玖琰不解，“那为什么不把它带走。” 那么个小东西，带走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姜妤摇了摇头，声音缓而温柔，“可是它不愿意，虽然它很小一只，可能在很多生物的眼中都毫不起眼，我也想带它走，但我认为尊重它的意愿比较重要。” 尊重吗...... 山崖之下，四周静谧，这话却随着风轻轻飘进顾玖琰的心里。 俩人走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可以让他们过夜。 没半个时辰他们就会停下来休息一下，毕竟是两个伤员。 姜妤的感冒还没有好，现在又走了这么久，她只觉得头越来越晕，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 现在还是冬日，他们穿的又单薄，虽然有太阳，但还是很冷，必须在太阳落山之前找到住处，否则不仅病情会加重，还有危险。 “小心！” 随着话音的落下，一只宽大温暖的手抓住了她，姜妤奋力地眨了眨眼，模糊的视线清晰了一些，她便瞧见男人紧蹙的剑眉。 姜妤虚弱地扯了扯嘴角，“我没事，我就是觉得......头有点晕。” 说来还挺搞笑的，顾玖琰伤的比她还重，甚至还杵了一根木棍，但他现在的精神头可比她好多了，自己不过是感冒而已。 顾玖琰却不信她的话，他薄唇紧抿，像是在思考什么，他轻声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地方休息，好了回来接你。” “不行！”姜妤想也没想，她瘪了瘪嘴，“万一有野兽怎么办，我还能行的，我们继续走吧。” “你是笨蛋吗。”顾玖琰没好气地捏住了她的脸颊，“我会就这样把你放在这里离开吗。” 姜妤茫然地眨了眨眼，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裸露而陡峭的山壁，高大茂密的树林...... 突然，姜妤反应过来，“你该不会是想把我放在树上吧。” 顾玖琰夸赞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小哭包就是聪明。” 姜妤张了张嘴想拒绝，但眼下她又走不动，这样下去只会拖累顾玖琰，她咬了咬牙，“那好吧。” 可她又想起什么，“不过你现在能用内力吗？” 顾玖琰脸色一沉，二话没说，弯腰把人打横抱起，然后脚尖轻点，几下便跃上树干，他目光不善地盯着姜妤幽幽道:“现在，你觉得我行，还是不行。” 第113章 代价 “现在，你觉得我行，还是不行。” 男人幽冷而低沉的嗓音带着一股子压迫的性感，姜妤发现自己居然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很无耻且猥琐的想歪了，她喉头一哽，老脸一红，结结巴巴地吐出几个字，“行......你行......” 顾玖琰看着她泛红的脸颊明白过来什么，他不觉好笑，但又有些无奈地挑了挑剑眉，“没想到小哭包的思想竟然如此......开放。” 他找了个听起来不那么暧昧的词语，可是这意味深长的犹豫已经足够把姜妤的小脸按在地上摩擦泛红。 “殿下！”她顿时羞耻打断顾玖琰的话，然后挤出一个僵硬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微笑道:“我觉得现在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了，你看天色渐晚，姜妤没用帮不了殿下，所以还请殿下现在马上就去找地方休息吧，殿下辛苦了！” 顾玖琰不禁轻笑一声，漂亮勾人的狐狸眼微微上挑，里头藏着似春花般的戏谑，“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孤也不能太不知好歹。” 说罢，他折了一个木棍给姜妤正经道:“这里是高处，不会有有什么野兽爬上来，但是像蛇一般的东西说不定会有，记得保持警惕。” 姜妤莞尔一笑，明媚又灿烂，“你放心吧，我身上又带去毒虫毒蛇的药，不会有事的。” 听她这么说，顾玖琰才放心了一些，他转身欲走，想到什么又揉了揉姜妤的脑袋，紫色的瞳孔泛着点点亮光，令人感到安心，他低矮的嗓音潜藏着温柔，“姜妤，别害怕，会没事的。” 男人的眼中只倒映出她的身影，那低沉缓慢嗓音糅杂着蛊惑人的魔力，把姜妤心里那点点焦躁的害怕给消除，她的眼神坚定，“我知道的，殿下这么强大，有你在，我不会害怕的！” 扑通—— 顾玖琰指尖轻颤，耳尖微微泛红，他故作镇定地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却又忍不住在心间懊恼，为什么这个小哭包这么会撩人，总是说些这样的话。 男人哑然失笑，以前他也不是没听过，但是他都觉得恶心又无聊，现在他却想多听听，真是着了魔了。 可是突然，那个温柔红着脸的男人在刹那间变了神色，他瞳孔骤缩，喉头腥甜猛地咳出声来。 他下意识地捂住嘴，鲜血从指缝流淌而出，红润消失不见，只剩下无比虚弱的苍白，唯一的一点红，是刚才沾上的血水。 此刻强大的顾玖琰变得苍白又脆弱，他看着手中的血冷冷地勾了勾唇角发出一声嗤笑，“呵......” 他的眼中温柔退散，紫瞳渐渐生出令人恐惧的墨色，里头藏着冰冷的寒光，像是身极寒天地里那致命的风刃，他喃喃低语“这一出戏还真是......不好演啊。” 花了这么大的代价，他也要讨回来才行。 不过现在姜妤还在等着他，他要快点才行了。 敛去那抹冰冷，顾玖琰左右看了看，然后走到水边把手心和脸上的血仔仔细细地擦了干净。 他担心等会儿吓着姜妤了，而且她看见肯定又要一阵担心。 他喜欢她担心自己，如果是平常绝对安全的情况，他一定毫不犹豫地就这副模样走到她面前，但眼下情况特殊，还是不要了。 ...... “咳咳咳......” 辉煌富丽的宫殿中，一道虚弱的咳嗽声响起，巨龙盘旋于金柱之上，殿中本该气势磅礴，却无端弥漫一股萧瑟颓败之感。 年老虚弱的皇帝躺在床上，他握拳抵唇，却是止不住的咳嗽。 六皇子坐在床边，看着他眉头微蹙，“父皇，您的病情又重了。” 老皇帝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心，“朕也不知是为何，近日来这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六皇子薄唇微抿，随后道:“儿臣已经命人查过父皇的饮食，都没有什么问题，按理来说，一月前父皇您感染的风寒，以太医院的能力，现在早就好了才是。 也不知为何，现在反而有了愈发严重的趋势，这宫中上下现在都成了太子的人，儿臣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 这最后三两句话无疑是踩在了乾帝的痛点上，他怒目圆睁，抬手扫过一旁小桌上的药碗茶杯，大声斥责，“逆子！你少在朕的面前提这个逆子！那个该死的东西，居然夺权囚父！杀害兄弟骨肉！这样的人当初朕就不该可怜他留着他的性命，就应该让他和他那个贱人母亲一起下地狱！！咳咳咳......” 怒从心来，乾帝又是一阵咳嗽，面红耳赤的模样居然生出几分狼狈。 六皇子立刻拍了拍他的背，关切道:“父皇别气了，眼下还是龙体要紧，太子他说不定只是一时糊涂，更何况，太子现在监国，朝堂乃至百姓对他都很满意，甚至还说......” 他欲言又止，一副痛心却又不敢多言的模样。 乾帝的心被高高拎起，他立刻攥紧了拳头，愤怒道:“说什么了，你给朕继续说下去！” 六皇子张了张嘴，犹豫了片刻，“儿臣说了父皇你千万别生气，要保重身体。” “朕的身体朕知道！你赶紧说！”乾帝十分不耐烦地怒吼着。 六皇子这才缓缓道:“他们说若是太子登上大统，乾朝定然会越来越好，比父皇您在位的时候......” 剩下的话不用再说，这种恰到好处的结束，乾帝便已然明白了，他因怒火涨红的脸，看着十分可怖，他的胸前快速起伏，像是要喘不过来气的模样，“该死......该死......” 他咬牙切齿道:“这些乱臣贼子就巴不得朕早点死吧！” 话音刚落，他的神色又是一变，“对......没错，就是那该死的逆子！朕的身体每况愈下肯定也是那逆子动的手！！” 乾帝恍然大悟，然后抓着六皇子的肩膀用力质问道:“他人呢！那贼子他人呢！把他给朕叫回来！朕要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六皇子的眼底闪过一丝暗光，但脸上却是一片沉痛，“最近幽国来犯，太子已经去边疆迎敌，只是目前为止都还没有消息传来，恐怕......” 这分明已经是一月前的消息，可乾帝没有半分怀疑。 因为被囚禁在这一方天地之中，除了日常饮食起居，他接触不到任何消息，现在所有他知道的事，都是从六皇子和三皇子的口中得知的。 乾帝并没有对此感到怀疑，甚至没有去在意六皇子所说的前半句话，幽国来犯...... 他只是紧张地看着六皇子，“没有消息是什么意思？那个逆子......他回不来了吗？” 没有担忧，甚至有几分隐隐的期待。 看着面前这个老弱无耻的人，六皇子的眼中没有一丝同情，甚至是冰冷，可他的脸上还是挤出了虚假的担忧与难过，“现下还不清楚，但父皇你也知道战场上没有消息，那恐怕就是......” 第114章 体香 从寝殿中出来，六皇子回头看着高高悬挂的牌匾，烫金字的永寿殿，这是乾朝历代皇帝所居住的寝殿，可以说是整个乾朝皇宫里最豪华的宫殿。 他曾经无数次的想过居住进这里，可现在那种感觉淡了，甚至在消散。 因为居住在这里的主人都在变得弱小，在他的印象里，乾帝曾经是那么强大的男人，现在嘛...... 六皇子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对于自己父亲受到这样的伤害，他没有任何的同情。 他将视线看向另一处宫殿，那里门庭罗雀，即使主人不在，也能感觉到其金碧辉煌，气势磅礴大气。 而那里，正是东宫，顾玖琰修建的东宫，很快就会是他的了，虽然花的代价多了点，但现在看来，还算值得。 顾玖琰失踪，父皇也对他的说辞坚信不疑，再过段日子，即使顾玖琰真正身死的消息传来，有父皇在，他也会名正言顺一些。 至于那些人服不服...... 六皇子的眼中闪过一丝阴毒，没有主人的狗，怎么叫都没用。 下一秒，他又蹙了蹙眉，因为到现在为止他都还没有搜到顾玖琰的尸体，虽然手下人说了，给顾玖琰下了毒，无药可解，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抬头看了眼周围，顾知绪若有所思地离开了永寿殿。 ...... 说真的，姜妤不喜欢被动等待的感觉。 坐在高高的树干上休息，她其实已经好了很多，她也思考过要不要下去。 可她发现了一个痛苦的事实，她不会爬树，而且这树太高了，有四五层楼那么高，根本就不是她能爬的呜呜呜呜。 姜妤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底下，她觉得自己以后应该也不会再得恐高症了，因为她坐着坐着居然有点习惯？ 除了腿有点酸，但是她不太敢动。 不过她有点好奇，这里的生态环境可以说好到爆炸，为什么到现在为止，她好像都没有看到什么野兽，就连一些体型较小的动物，她也没有看见。 她总感觉这样有点不对劲，说实话，这样其实有好有坏。 好在他们不用再分心对付那些豺狼虎豹，坏在，站在都没有什么动物出现，要不就是这里真的比较少，要不就是这里有一个强大的物种，让它们不敢靠近，甚至可能已经被吃了。 “在做什么？” 倏然，身后的树枝微微晃动，温热的气息在耳边散开，低矮的嗓音伴随着热气轻轻地挠着她的耳朵，姜妤吓了一跳，她猛地回头，且身体下意识地后退，手就这样打滑，上半身没有了支撑的平衡，开始向后栽倒。 姜妤觉得自己差点就要从树干上掉下去，可一只遒劲有力的臂膀却轻松把她捞入怀中，顾玖琰关切地看着她，“没事吧？” 那双眼中写满担忧，腰间的力量将她压向男人的胸膛，一股灼热透过衣裳，烫着她的肌肤，姜妤心头一跳，她重新撑着树干，把身体向后仰了仰，“我没事。” 不过下一秒她又怒气冲冲地瞪了眼顾玖琰，“可是殿下，您下次就不能发出点声音吗，平常也就算了，我现在处在什么位置，你这样吓到我，我很容易摔倒的！还问我有没有事，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顾玖琰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眉眼瞬间便温柔下来，“好好好，我下次一定注意。” 他顿了顿，又道:“但你也别生气，我不是故意想吓你的，习武之人都会下意识地隐去自己的行动，来无影去无踪，越是厉害的人就越难以让人察觉。” 姜妤自然知道，但是...... 她忍不住挑了挑眉，学着他的模样戏谑道:“殿下，你这到底是在解释呢，还是在自夸。” 顾玖琰歪了歪头，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可能都有也说不定。” 姜妤弯了弯唇角，开口问道:“怎么样，找到今晚可以住的地方了吗？” 顾玖琰点了点头，正色道:“离这大概两刻钟的的距离，有一个破败的木屋，遮风挡雨还是可以的，并且那间木屋的位置还算隐蔽，外面爬满了绿植，倘若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姜妤眼眸一亮，“那我们快些出发吧，路上顺便找点吃的。” 说着姜妤便主动环上了顾玖琰的脖颈，让他把自己抱下去。 怀中柔软像是棉花云朵一般浸满他的心，鼻尖传来淡淡的香，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姜妤的身上也香香的。 原来真的有人是自带体香的。 顾玖琰忍不住在心中这样想着，他薄唇微抿，太阳穴上的青筋重重地跳动着，他控制着自己的双手，控制着那股想要把人揉进骨血的冲动。 但很快，他发现他为什么要控制，毕竟...... 猛地被人抱紧，姜妤虽然有所准备，但还是有些奇怪，她抬头茫然地眨了眨眼，“殿下？” 顾玖琰一手穿过她的腿弯，指尖用力得像是要陷进她的肌肤之中。 第115章 中毒 姜妤的身体就像是豆腐一般，轻轻用力就会碎了，而顾玖琰用力的指尖，那力道透过柔软的衣裳，压在白嫩的肌肤上，就仿佛陷进去了一样。 姜妤微微吃痛，发出一声轻呼，可接下来，男人便抱着她站立于树梢，她更加不解，“我们不下去走吗？” “我说的两刻钟是我的速度，如果下去走可能会慢很多，我们要早点到那里，否则可能会比较难。”顾玖琰垂眸看着姜妤，贪恋指尖柔软，眸色沉沉，说的却是一本正经，“所以抓稳了。” 原来是这样。 闻言，姜妤也不介意那一丢丢的疼痛了，反而听话地把顾玖琰抱得更紧了一些，脸颊可以说埋进了他的脖颈之中，“好了。” 她回应着，声音乖乖软软的，温热的气息撒在顾玖琰的脖颈，耳垂，锁骨处，像是调皮的猫爪子，挠的他心痒痒。 他垂了垂眼眸，女人乖巧的模样落入眼中，喉间猛然干涩，紫色的瞳孔沉了又沉。 想要亲吻她。 这样的欲望在他的心里不停发酵，可是时机不对，他压下怒吼的野兽，抱紧了人，快速离开这里，因为他觉得自己很可能要撑不住了。 体内的疼痛翻涌，眼前的视线也在变得模糊，可因为怀里的人，他觉得这一切似乎都没有了感觉。 这一路都有些沉默，天色未晚，烈阳高照，顾玖琰就这样抱着她在林间，在树梢穿梭，凉爽而温暖的风拂过他们，这是少有的寂静，心中都变得安宁。 这样的感觉太过舒适，让人眷恋。 姜妤想说点什么打破这个沉默，“殿下，顾亥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们啊，你们之间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记号是彼此之间才能看懂的，我们不需要给他们留下一点吗？” 男人沉默片刻，然后才缓缓道:“有标记，我已经做下了。” 他的声音很轻，听起来有点无力。 可抱着她的手却越发用力，姜妤有些疑惑，她想抬头看看，却听见男人徐徐道:“刚才坐在那儿，在想什么？” 姜妤被转移了注意力，她诚实地回答，“我在想，这林间好像都没有遇见什么野兽，就连一些普通的小动物都没有，我在想这附近是不是有那种特别强大的东西，不然的话不应该是这种景象啊。” 说到这，她又想起来什么，“对了殿下，你说你找到了木屋，那是不是就代表着，这里之前也有人来过？” 男人又是一顿沉默，而后才淡声道:“可能是吧。” 这回答真够敷衍的。 姜妤撇了撇嘴，刚想抬头，男人就抱着她开始下落，随着动向，她也看见了那木屋。 不由得惊叹，“好漂亮。” 木屋虽然破败，但也能勉强遮挡风雨，而且周围长满了一紫色的花朵，姜妤说不出那是什么花，但是有三片花瓣，中间是晕染开的白色，花瓣呈现爱心的形状，而在那些花瓣下面，还有紫色的果实。 这还是姜妤第一次看见果实和花一起生长出现的，而且...... 姜妤走过去，采摘了一个下来，她欣喜道:“殿下，你看这些果实的颜色，和你的瞳孔颜色十分相像诶。” 她想也没想，仗着自己百毒不侵，便摘下一个当进嘴里，酸酸甜甜，脆嫩多汁，口感有点像樱桃，长得有点像蓝莓。 她又摘了很多，“味道还很好，我们可以多摘一点......” 她说着，有些疑惑，身后的人怎么没了动静？ 可等她回头看去，姜妤的瞳孔骤缩，手上的果实尽数掉落外地，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散发着悲伤的气息。 男人就那样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嘴唇泛黑。 “顾玖琰！顾玖琰！”姜妤摇了摇他的肩膀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嗬——嗬——” 姜妤连忙倾身检查，男人的呼吸很沉重缓慢，眼看就要喘不上气。 看来是中毒了。 姜妤呼吸有点急促，就连鼻尖都在泛酸，可眼下她不能慌。 她从自己的小包里面，拿出一把精巧的手术刀，想也没想便在手腕上划下。 白嫩的肌肤破开，血珠渗出很快便汇聚成一道血流，姜妤忍着疼痛，连忙把手腕放在顾玖琰的唇边，指尖按在他的下巴拉开，“快，顾玖琰，快喝下去，喝下去就好了。” 可是那血根本就进不去，顺着他的唇角就流了出来。 姜妤有些着急，“顾玖琰，你张嘴啊，喝了才能好的。” 怎么会这样呢，刚才还好好...... 不，不对。 没有好好的，顾玖琰早就不舒服了，她明明有所察觉，却没有发现，要是她再仔细一点就好了。 他分明中了毒，分明那么难受，为什么还要抱着她运功走到这，他是傻子吗？ 就在这个时候，姜妤突然想起顾玖琰说的话。 可如果用走的太慢了，他是不是觉得自己会撑不住，到时候毒发了会拖累她么。 所以当时他说的比较难，并不是嫌弃她的意思，是担心她会带不走他。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保护她。 心中的酸楚像沸腾的水，滚烫的温度刺痛着她的心，融进血液里，连带着每一根筋脉都在疼痛。 “快喝啊顾玖琰......”姜妤越想，那股疼痛便越严重，刚才划的伤口已经没有再流血了，她又一次划开了一道伤口。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姜妤看了眼昏迷的男人，又看了眼自己的手，最终，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坚决。 姜妤低头含住自己的手腕，重重地吸了一口血，然后想也没想，抬起顾玖琰的后颈，一手扣住他的下巴，将口中的血抵了进去。 “唔......” 顾玖琰浑身都很痛，迷迷糊糊中，他能够听见姜妤说的话，那带着哭腔的声音让他心痛。 他很想说，别担心，当年的蛊毒都没要了他的命，现在这点毒更不会。 可他开不了口，就连眼睛也睁不开，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安慰不了她，甚至不能擦掉她的眼泪。 他第一次觉得那么无力。 直到鲜血滴在唇上，那种血腥的味道，他很熟悉。 他瞬间明白过来她在做什么，他很心疼。 但他阻止不了，就连吞咽下去，让她不要再浪费精血都做不到。 他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知觉只剩下了痛。 直到唇上传来一阵柔软，顾玖琰浑身一僵，他下意识地想要追逐。 她吻他了。 这是第一次。 可他居然昏迷不醒，他不甘心。 顾玖琰奋力地睁开双眼，模糊的视线里，他看见了放大的容颜，泛红的眼和蝶翼一般轻颤的睫毛。 小哭包...... 他动了动指尖，却又在下一秒昏迷过去，只是那样浓烈的情感却在扎入更深的地方。 他这一辈子，都不能放开她了。 顾玖琰如是想到。 第116章 承认 “滴答——滴答——” 水珠落在地板上，炸开水花，发出清脆的声音。 而外面的树林也正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雨水拍打着屋檐，寒风透过破败的缝隙肆虐而来，姜妤抱紧顾玖琰，看着外面的雨水。 幸好她刚才及时把顾玖琰带了进来，否则俩人现在一定要淋成落汤鸡了。 姜妤伸手探了探顾玖琰的额头，温度没有升高，顾玖琰也没有出现发抖说冷的状况，说明现在的身体正在恢复。 她垂眸盯着怀里的人看着，半米前的柴火烧的旺盛，让他们避免了寒冷的侵袭。 暖黄色的光站在顾玖琰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没有那么虚弱，可他安静地躺在自己的怀里，没有蹙眉，没有冰冷的眼神，俊美的容颜就像落入凡间的天神。 姜妤知道，这一次经历，让她和他之间的关系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至少于她而言，顾玖琰似乎不再是以前那个让她能够毫无留恋，毫不犹豫离开的人了。 对他，她有了牵绊。 尽管只有一丝，一点。 可也的确是存在了，她不能否认，也不会否认。 那不是她的性子。 所以接下来，她要控制一下自己了，否则，事情一定会朝她预想之外的方向发展。 姜妤抬头望着树林中的某处，忽然呆呆地想着，雨要快些停了，否则他们就要饿肚子了。 这个天气，并不适合出去找食物，今晚就先用那些果实将就一下好了...... 想着想着，姜妤只觉得眼睛越发的酸涩，整个人都变得困倦，渐渐地也睡了过去。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在想着，等她醒来，顾玖琰会不会和早上一样，也已经醒了呢。 但事实总是残酷的，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如意。 顾玖琰还是没醒，或者说，他已经昏迷两天了。 姜妤也检查过顾玖琰的身体，都没有什么问题，可他始终在昏迷状态。 他这样，姜妤也不能去太远的地方，免得万一那个危险的野兽突然出现就把没有意识的顾玖琰给吃了怎么办。 但是姜妤也奇怪，顾亥他们怎么还没有找过来，按理来说，以暗影卫的速度不会这么慢才是啊。 但也不能总把希望放在别人的身上，再加上那周围的果实都快被姜妤吃光了，再不出去恐怕她也要饿死了。 顾玖琰身上的药也需要换。 终于，姜妤再又一次回头看了眼顾玖琰之后，便决定离开去外面找吃的。 还好外面的雨也停了，树林中到处都散发着泥土夹杂着树叶的味道，不算难闻，但也说不上好闻。 姜妤低头寻找着要给顾玖琰用药的药材。 因为并不是所有的草药都可以以新鲜的状态用药的，它们有的也需要加工，所以姜妤还需要进行筛选。 等找齐了草药，姜妤才有了去找吃的的打算。 在又往外走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时候，姜妤停下了步子，她擦了擦额间的汗，看着一片翠绿的树林，不禁头疼。 这周围的蘑菇也都被她摘得差不多了，真的已经没什么可吃的了。 木屋里其实还剩下了一些，那是她存放的，打算最后实在没办法的时候拿来应急。 但眼下顾玖琰还躺在木屋里，她已经走出了两公里左右的距离，不能再远了，否则顾玖琰真有什么问题，就她这速度和短腿，还真赶不回去。 今天就先到这吧。 姜妤转身准备离开，可也就在这个时候，她感觉到了背后一阵发凉，同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吱......吱吱吱！！” 是小松鼠！ 而且这声音听起来有些凄惨，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姜妤知道眼下不应该过去的，万一是什么洪水猛兽，她根本就做不了什么很可能还会连累自己。 但是那个声音听起来那么可怜，那么无助，要她就这样转身离开，脑海里又浮现了那个小家伙可怜兮兮的模样。 姜妤咬了咬牙，拿了一个比较粗的棍棒顺着声源处寻找过去。 她没有喊叫，怕会惊扰到什么东西。 再加上声音传来的距离，真的很近，姜妤只穿过了三两棵大树，便发现了小松鼠。 看着面前的一幕，姜妤呼吸一顿，后背发凉的感觉愈发严重，就叫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在两米远的地方，小松鼠怀中抱着粉色的果实，警惕又害怕地盯着前方，而它所面对的，正是两条有手腕那么宽，两米长左右的黑蛇。 周身的蛇鳞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寒光，没有丝毫暖意，那双冰冷的视线，让注视的人都感觉到发抖。 姜妤毫不怀疑，如果她今天没来，这小家伙一定会被这两条黑蛇一口吞入腹中。 她要救小松鼠，但也不能草率。 她一手握紧棍棒，一手伸进小包包里面，那里有她制作地特殊药水，可以拿来驱赶蛇虫，比她那天戴的香包还要好用许多。 小松鼠发现了她，而那两条黑蛇同样发现了她。 看着她的动作，两条黑蛇似乎明白过来她想要做什么，对视一眼，口吐蛇信，迅速分散开来。 一只冲向小松鼠，一只向姜妤袭来。 看着朝小松鼠张开血盆大口的黑蛇，姜妤想也没想就把手中的棍棒砸了过去，同样把药水撒向袭击自己的黑蛇。 第117章 倔强 木棍砸到蛇的身体，疼得它立刻蜷缩着，整个身体都在都抖动，尾巴快速扫动，一双眼却凶狠地盯着小松鼠。 但小松鼠也不是吃素的，找准机会就快速跑开，而被姜妤的药水撒中的黑蛇同样发出一声低冷的“嘶嘶”声，整个身体快要拧成麻花，那时不时发出的声音令姜妤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但那被姜妤砸中的黑蛇恢复得太快，爬行的速度也太快，这一切发生的过程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 姜妤眼瞅着黑蛇就要咬住小松鼠，担心有毒，她着急得将小松鼠抱起，同时又将药水向黑蛇洒过去。 只不过这一次，黑蛇见同伴已经中了招，它快速地闪过，然后重新向姜妤袭来。 飞起的蛇身足足有一米高，姜妤本就怕这样的爬行动物，看着那尖锐的牙齿和血盆大口，她整个人都像被灌了铅一样，她想要闪过，可后脚却踩中了她刚才丢的棍子。 木棍滑动，连带着她也失去了平衡。 黑蛇近在咫尺，姜妤忍不住把小松鼠护在怀里，下意识地抬手遮挡。 “嘶——” 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耳边甚至响起了痛苦的“嘶嘶”声。 有什么东西被丢进草丛里的声音相继响起了两次，随后姜妤便觉得身前的光影被遮挡，男人低磁的嗓音不疾不徐，甚至带了几分无奈。 “小哭包，你有这么喜欢这个东西吗？”喜欢到连命都不要了。 男人低沉的声音幽幽传来，带着几分寒冷。 姜妤听见声音欣喜地睁开双眼，看见是顾玖琰，顿时眉开眼笑道:“顾玖琰你醒啦！” 说着她上前两步，忍不住一把抱住他，“你知不知道我这两天都担心死了，你一直也不醒，我哪里都去不了，就怕野兽来把你给吃了，每天吃果子都快饿死了！” 少女委屈又埋怨的话语夹杂着她天生自带的软糯，仿佛一样在心间化开，顾玖琰的沉冷的目光变得柔软，他轻轻环抱住姜妤，温声道:“抱歉，让你担心了。” 仿佛古琴一般的声音融着低磁的性感，而那股温柔就像是被阳光照耀的泉水，清冽却又温暖。 这声音太好听了，而背后轻抚的手也那样轻柔，姜妤忍不住老脸一红，她轻咳两声否认道:“谁说我是担心你了，我那是觉得你如果再不醒，我就要被饿死了，而且你是我的病人，我怎么能半途丢下你不管呢，那样传出去了我还怎么混。” 刚说完这话，姜妤又有些懊恼，因为她为什么要说这些，大方承认就好了啊，这样搞得她和顾玖琰一样了，她难道也是傲娇怪？ 顾玖琰却忍不住勾起唇角轻笑，“行行行，你不是担心我，但是如果我被吃了或者就那样醒不过来了，也不会有别人知道你丢下我不管啊。” 姜妤:“......” 白皙的脖颈染上一道红瞬间爬上了脸颊，姜妤羞愤道:“那怎么可能，那我这不就变相在怀疑我自己的医术吗，你就是中了毒而已，我出手肯定能把人救活！” 顾玖琰弯了弯唇角，温柔的光在眸中潋滟。 偏偏这时姜妤怀里的小松鼠爬上了姜妤的肩头，察觉到它存在的顾玖琰盯着它看了一秒，立刻就想起来自己刚才是准备说什么的。 他脸上的温柔不再，恢复了冰冷的模样，嗓音沉沉，“别想着岔开话题，我刚才和你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你知道这是什么蛇吗？三寸目，因为它身体的三寸处仿佛还长了一双眼睛而命名，它含有剧毒，被咬一口，药石无医。” 姜妤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被大人训的感觉，下意识地低头，“这......可是你不觉得它很可怜吗，就像曾经的我们，倘若那个时候也能够有人伸出手，那我们当时是不是就不会那么艰辛了。” 顾玖琰顿了顿，他不能否认姜妤的话，那时他还很天真，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有人能对他伸出援手就好了，如果有人能出现保护他就好了。 可是没有。 没有人能够帮他，他只能靠自己。 他垂眸盯着那个小松鼠，分明还在瑟瑟发抖，分明那么害怕，分明全身是伤，那么狼狈，可却有一双不服输的眼神。 好像在说，它能行，别小看它。 这样倔强。 就像那个时候的他。 呵...... 顾玖琰有点不耐烦地把小松鼠拎起来，眉头轻挑道:“也行，反正这小东西好像也挺通人性的，带在身边玩玩也不错，而且就它这个小身板还在这树林里生活了这么久，指不定也有点本事，甚至还可能知道离开的路。” 小松鼠立刻抗拒地“吱吱吱”尖叫，四只小爪爪不停翻腾，只可能它的力气对顾玖琰来说才真的是和蚂蚁挠痒痒差不多。 姜妤却觉得顾玖琰说的有道理，她看着小松鼠后知后觉道:“小家伙，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吗？” 她的目光真诚而热烈，尤其是那张脸，整个人都散发着柔和的气息，小松鼠看着她眨巴眨巴，脑海里浮现了她保护自己的模样，前两次的那种警惕性，瞬间下降。 它红了小脸，然后不自然地转过头，片刻后，才点了点头。 它的确知道怎么走出这个巨大的树林。 姜妤见状欣喜道:“殿下你看见了吗！它说它知道！而且它真的听得懂我们说话诶，它好聪明啊！” 顾玖琰微眯着眸子，却没有那么高兴，因为刚才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看见这个小东西脸红了？ 是吧，他好像看见了吧。 不知想到什么，顾玖琰微眯着眸子，把小松鼠拎到和自己视线持平的高度，锐利而冰冷的眼神盯着某个私密的地方。 只是那里毛茸茸的，被遮挡，他什么也看不见。 而这视线太过冰冷，小松鼠也敏锐地感觉到了，立刻夹紧了两条小短腿。 顾玖琰挑了挑眉，冷漠地勾起唇角，伸出另一只手准备掰开看看。 察觉到他想做什么的小松鼠吓得又一次开始“吱吱吱”地尖叫，整个身体都在扑腾。 姜妤见状立刻把小松鼠从顾玖琰的手上夺了回来，还温柔地用指尖揉着它的小脑袋，对着顾玖琰不满道:“殿下，我们现在有求于它应该对它好点，你这样拎着它它多不舒服啊。” “哦？”顾玖琰单挑剑眉，他歪了歪头，漫不经心地盯着小松鼠悠悠道:“是这样么。” 那双紫色的瞳孔，却散发着恐怖而阴沉的气息，吓得小松鼠立刻摇了摇头。 太可怕了！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第118章 我们一起承担 见小松鼠摇头，顾玖琰脸上才露出满意的神情，甚至有点得意地看着姜妤，“你看，它摇头了。” 姜妤:“......” 好吧，这个男人还是那么的幼稚。 顾玖琰好像没看见她略带鄙视地眼神，继续道:“更何况，我们刚才还救了它，总的来说，它带我们离开这个树林那叫做报恩，怎么能说是我们有求于它呢。” 姜妤:“......” 她有些无语地看着顾玖琰，“殿下，你的身体好了吗？” 顾玖琰摇了摇头，“还没有，怎么了。” 姜妤不疾不徐道:“那你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和一只松鼠计较，我们赶紧走吧，说不定这里还有更多的三目蛇。” 说罢，她转身向木屋走去，顾玖琰看着她嫌弃的模样挑了挑眉，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个样子的姜妤看着也非常顺眼。 他抬起步子懒洋洋地跟在她的身后，“不用担心，这里不会有更多的三目蛇了。” 姜妤不解，“为什么？” 顾玖琰眉眼弯弯地笑道:“因为那些蛇都已经被我处理了，我们现在居住的地方不远处，其实就是它们的老巢，那两条蛇应该是漏网之鱼。” 姜妤闻言，一股寒意从脚底生出，同时那种黏腻又不舒服的地方蔓延全身，一想到那些湿滑冰冷的触感，姜妤就觉得一阵恶心。 她愤怒地看着顾玖琰，“你怎么不早说！” 如果说那间木屋离那些蛇的老巢那么近，那肯定也被那些蛇爬过了！ 而且...... 姜妤有些难言道:“你不怕那些蛇会来报复你吗？” 顾玖琰闻言淡淡地看着她，眸子不算冰冷，只是淡然还透着几分认真，嗓音不疾不徐，“如果我不处理它们，那死的就会是我们。” 那些巢穴的周围，有累累白骨，说明以前肯定有人来过这里，只是都被它们吃了，不仅是人的白骨，还有野兽的白骨。 所以这周围才会没有什么动物，只是他没说。 而那个时候，他已经毒发，撑不了多久，倘若他不解决那些蛇，死的就会是他和姜妤。 这个小哭包，胆子又小，现在还受了伤生了病，本来就没用，要是遇上那些蛇，肯定吓得腿软，一不小心就会没了小命。 “还有......”顾玖琰顿了顿，想说什么，却最终将话湮灭在喉间。 他想说他从来就不怕有什么报应。 可是现在，他好像不能这么坚决又自信地说出这句话。 因为他现在有了在乎的人。 那天姜妤被刺的画面还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里，他第一次感觉到那样的恐惧。 如果真的有报应，还是把报应给他吧。 如果真的有神明，希望他们能够看清楚，不要伤害这么个小傻子，不要搞错了人。 姜妤听了顾玖琰说的话，她发现自己无法否认。 她不能说顾玖琰是错的。 那样的情况下，她不能再要求更多。 还有，某种程度上，她才是受益者，顾玖琰手上沾了血腥，为了找了这样一个庇身之所，让她没有了生命威胁。 好处都被她占了，她怎么还能说出那样的话。 看着男人默默走在前头的身影，姜妤垂眸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把它放在肩上，眼中眸光轻晃，而后小跑着追了上去。 她走在他的身侧，安静地看着他，认认真真道:“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说那样的话。” 她顿了顿，扬起唇角悠悠道:“如果真的有报应，那就报应我们两个好了，这件事，也有我的一份呢。” 世界好像突然安静下来，那满不在乎的语气，那明媚温柔的笑容，重重地印在顾玖琰的心上。 那怦然跳动的情绪，快要溢满在心头。 顾玖琰滚了滚喉结，略带无奈地看着她，“姜妤......你真是......” 让人怎么能放的了手啊。 ...... 小松鼠的确知道怎么离开这个树林，在顾玖琰醒来的第四天，他身上的伤除了特别重的，大多数都已经结痂快要愈合。 而这几天，姜妤的风寒还有腹部的那一点小伤也彻底好了。 终于，在这天他们准备离开树林。 动身之前，姜妤别提有多高兴了。 因为这将近一周的日子里，她吃的都是水果和鱼，许是人迹罕至，所以河水也算清甜，没有经过特别的污染。 当然，她也没有忘记把水烧开。 毕竟有些病毒，在上古冰川时期就已经存在，更别说现在了，警惕些总是好的。 这片树林真的很大，就算有小松鼠给他们指路，他们也整整走了五六个时辰。 从白天走到黑夜，他们才看见一条大路，再往远处看去，还能看见亮着的灯光，虽然只有两三户，但总算是有人了。 想到这里，姜妤又忍不住觉得之前早知道这里这么难找，他们说不定也可以不那么躲着那些刺客。 夸张一点说，这简直就是原始森林嘛。 “我们先找个人家休息一下吧。”顾玖琰缓缓道。 姜妤赞同地点了点头，她低头摸了摸小松鼠的脑袋，微笑道:“谢谢你啊小家伙，多亏了你，你真棒！” 说着她低头亲了亲小松鼠的脑袋。 虽然她这两天过得不是很好，但是照顾一只小松鼠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她给小家伙治了伤，又洗了澡，现在那个狼狈的小东西，已经变得干净漂亮了不少。 第119章 幽怨的顾玖琰 就是小家伙的毛毛还是有些暗淡，身上也有点光秃秃的，毕竟掉了的毛不会长那么快。 但是姜妤有信心，把小东西养的白白胖胖，漂漂亮亮的。 说到这里，其实她以前就很喜欢小动物，很想养一只，只是她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根本就没有时间，爸爸妈妈也不同意。 姜妤的唇瓣软软的，就算狼狈了这么些天，身上还是香香的，亲的小家伙迷迷糊糊的。 完全忘记了身旁还有一个大魔王的存在，果然，危险在下一秒就来临了。 修长有力的指骨捏住了小家伙的后颈，顾玖琰紫色的瞳孔幽幽地盯着小松鼠，脸上挂着漂亮的笑，只是那笑里却透着渗人的寒意。 “现在既然已经出来，这小东西留着也就没什么用了，把它杀了吧，我还挺好奇......松鼠肉是什么味道的。” 姜妤能亲的只有他，这个小东西凭什么？ 说着，顾玖琰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小松鼠觉得他活脱脱像是地狱阎王，身后有着张牙舞爪的血手，随时能够把他拉入深渊。 小松鼠害怕地僵硬着身体，都快呈假死状态了，那个又大又松软的尾巴都炸毛了。 姜妤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一手拍在顾玖琰的手背上。 “啪——”的一声，格外清脆响亮。 顾玖琰并不觉得痛，但如果他不放手，姜妤再打一下，痛的就会是她自己了。 所以他故作吃痛地松开了手，任由姜妤把小松鼠拿了回去，并且用一双狐狸眼幽怨地看着她，好像在控诉:你居然打我，你居然为了一只松鼠打我？ 姜妤权当没看见，或者说，她对顾玖琰这副装可怜的模样已经有点免疫了，她不紧不慢道:“殿下你就不要再吓它了。” 见顾玖琰挑了挑眉，有些不高兴，她又给他顺毛，“您看看，您这么英武不凡，怎么老是和一只松鼠在那斤斤计较呢，那是多么有失风度的事情啊。” 该说不说，这话把顾玖琰夸高兴了，他压着上扬的嘴角，轻哼一声，“我有欺负它吗。” 小松鼠点头如捣蒜，怎么没有了！ 姜妤眨巴眨巴眼也格外坦诚，“你没有吗？” 顾玖琰微微一笑道:“我这怎么能是欺负了，我这是在关爱它，和它玩，看看它这么小一个，以前一个人......” 男人顿了顿，觉得好像用这个形容不太对，又改了口，“一个鼠生活在树林里，没有朋友，多可怜，现在有了我陪它玩，它怎么还不高兴呢？” 说罢，他还无辜地眨了眨眼，那双紫色的瞳孔泛着莹莹的光，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无辜可信。 姜妤:“......” 明明刚才还在说要把人家黑吃了。 她轻轻叹一口气，也不和他在掰扯这个，而是语重心长道:“殿下不妨看看我们身上有没有银两吧，天色已晚，等会儿我们定是要去人家家里借宿的，说不定还得再要两套衣裳，我们这样狼狈的过去，什么都不给也说不过去，人家也不一定会乐意的。” 顾玖琰睨了她一眼，“你觉得我的身上会带那种东西吗。” 他出门，根本就不需要亲自买东西。 姜妤:“......” 好吧，这话是事实，她无法反驳。 她本来还想用衣服来换钱的，可俩人的衣服现在又脏又破，根本就不值钱了。 姜妤摸了摸自己的头，最后找出一点首饰，都是顾玖琰让人给她安置的，想来也值钱。 她粲然一笑，“没事，就用这些，我们走吧。” 顾玖琰看着她的身影，勾了勾唇角跟了上去。 天色渐晚，稀稀疏疏的星星已经开始散发着光芒，月亮若隐若现，东边已经是黑夜，而西边的天际还泛着一点橙色。 这里只有三两户人家，分开居住，每家都隔了有七八百米的距离。 正巧第一户人家门口坐了一个衣着朴素但干净，面容和蔼的老奶奶，姜妤便走了上前，“老人家，您好。” 顾玖琰则乖巧地跟在后头，但是你要让他这样堆起笑来问候，那是一百个不愿意且做不到的。 老奶奶放下打理咸菜的动作，抬起头看见俩人顿了顿，眼中的欣喜一闪而过，她哆哆嗦嗦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步履阑珊地向俩人靠近，嘴唇颤抖着，好像要说些什么，可等她走近，真正看清俩人模样之后，眼中的失望像这夜色一般蔓延。 老奶奶顿时红了眼眶，她哽咽着，有些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姑娘，我还以为是我那儿子还有儿媳回来了呢。” 老奶奶脸上的笑很是心酸，四周荒凉的风吹来，卷起一地的悲伤，那泪水裹着思念，让人觉得难受，姜妤挤出一抹笑摇了摇头，“没关系的。” 老奶奶看着俩人，衣裳虽然破烂，但不难看出用的都是好料子，且上面的刺绣那是顶顶精致的，俩人长得也好看，肤白貌美，就是狼狈了一些，就像那蒙了尘的珠宝一样。 看着姜妤清澈的瞳孔，老人家觉得两个孩子也不是坏人，她敛去那些难过和思念，笑着问，“你们是有什么事吗？” 姜妤轻声道:“奶奶， 是这样的，可现在天色已晚，四周又没有客栈，我们迷了路，身上的衣服也破了，还很久没有吃东西了，真是又累又困又饿又冷，所以能不能请您收留我们一晚。” 说着，她将手上的珠宝放在老人家的手心，“这些给您，拿去换些银钱来用。” “不不不。”老人家推搡道:“不用了，不过是一晚而已，没什么的，我怎么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况且这荒郊野岭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你们来，正巧给我和我家老头子说说话，哪怕一晚，我们也是高兴得紧，又怎么会收这些珠宝呢。” “要的要的。”姜妤坚持道:“我们在这住一晚，还要向您买两件衣裳，又吃又喝有睡又拿的，您还什么都不肯收，那我们才真的是要不好意思地离去了。” 老人家一听犹豫片刻，便笑道:“那好吧，那我就收下了。” 老妇人把东西踹好，然后便拉着俩人向屋里走，“来，孩子，先赶紧进来，老头子正在做饭呢，他要是知道你们来做客，肯定也高兴得很呢。” “好的奶奶。”姜妤笑盈盈地跟着她走，乖巧又听话，惹得老妇人很是喜爱。 姜妤回头看了眼顾玖琰，见他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后头，也不说话，不知为何，有些好笑。 她压了压唇角上扬的冲动，怕男人发现自己笑他觉得没面子，转头就走了。 而老妇人却是将她的动作收入眼底，连忙笑呵呵道:“都忘记问了，你们叫什么啊。” 姜妤大大方方道:“我叫姜妤，他叫......” 提到顾玖琰的名字她顿了顿，毕竟顾玖琰这大名，全天下没几个人不知道的，所以她还是决定用化名，“他叫顾玖。” 顾玖？ 顾玖琰挑了挑眉，他现在又叫顾玖了？ 看来他的名字还挺多啊。 “姜妤，顾玖。”老妇人点点头，“真是好听，不过......” 她意味深长地笑笑，“你们是什么关系呀。” 俩人一愣，而后异口同声道: “夫妻。” “兄妹。” 第120章 兄妹？夫妻？ 这话说出口，现场寂静了一瞬。 俩人顿时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 姜妤不解，夫妻？？ 顾玖琰不满，兄妹？？ 老妇人愣愣地看着俩人，“你们这......到底是兄妹还是夫妻啊。” 姜妤尴尬地找补，“不是，我们是兄妹。” 与此同时，男人也执着道:“夫妻。” 姜妤:“......” 她觉得她拳头硬了。 她看向顾玖琰，愤怒地使眼色，[殿下，你说什么呢！什么夫妻啊！] 顾玖琰眨了眨眼，[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姜妤气的牙痒痒，但眼下不是生气的时候，她看着老妇人笑道:“其实我们是......” 谁料老妇人却率先开口道:“其实你们是在家中和兄妹一样的关系，但实际上是互相喜欢的情人，因为家里人不同意，所以才相约逃跑，但在这位公子的心里，你们是是夫妻，我说的对不对。” 对不对？ 简直大错特错，错的没边了。 而且她每个字都能听懂，怎么这些字组合在一起，她好像就听不懂了呢？ 这老奶奶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这荒郊野岭也有那么精彩的话本子可以看吗？ 不对不对，说不定是老人家年轻时候看过的。 但眼下看着老妇人笑眯眯的眼睛，又看了看顾玖琰不肯改口我行我素的模样，姜妤一拍手，“对，奶奶你说的没错，就是这样的。” “我就知道。”老妇人一副“我都懂”的表情，戏谑地看着俩人，“你们就放心吧，在这里，你们可以做你们自己，不用顾虑那些，这里天高地远的，人迹罕至，没人会去在乎的。” 看老妇人这么高兴，姜妤也忍不住扬起笑来。 “老婆子，你在和谁说话呢。” 带着疑惑的声音响起，泥土堆砌的墙后边，缓缓走来一个老者，他围着已经旧到用了不止三种布料当布丁的围裙，但是围裙的角落，还绣着几朵小花。 手法不算好，甚至有些糟糕，可即便是这样老者还是把它带在身上不舍得丢，可见他有多么喜爱和重视。 老妇人瞧见是他立刻笑容满面，“没谁，就是今天来借宿的两个孩子，我刚准备带他们过去见见你呢，对了，饭做好了没有，这俩孩子迷路了，已经好几天没吃饭没好好休息了，今天可要多煮点。” 老者看向姜妤俩人，姜妤也坦然地露出微笑，甜甜道:“爷爷好。” 一旁的顾玖琰只淡淡地颔首，姜妤微笑着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吭两声。 顾玖琰垂眸盯着她拽住自己的小手，眼中闪过笑意，然后才抬头徐徐道:“爷爷好。” 老者把俩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又瞧见老妇人一脸高兴的模样，便也觉得高兴，“好好好，快坐着，老婆子，你再陪他们说说话，我再去添两个菜，很快，很快就开饭了。” 老妇人应了一声，然后看向俩人，“我先带你们去看看今晚睡觉的地方吧，要是缺什么，我也好给你们拿。” 姜妤粲然一笑，“嗯！” 推开一扇木门，连接处吱呀作响，这房子很旧，却被打扫得很干净，就连那间十几年没有人居住的房子，也是如此。 老妇人知道俩人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担心他们睡不惯，特意道:“这间说我儿子儿媳睡的，他们现在都出去了，十几年没回来，但是你们放心，都是干净的。 这被子啊，每到有太阳的天气，我们也会拿出来晒，里面的被褥说我和老头子俩人亲自填的棉花，只要不暖和松软了，就会换，所以今晚你们就放心住在这吧。” 姜妤能感受到老人家的用心，她环顾四周，这间屋子可以说是写一整个小宅里最好的，就连里面放的东西那也是十多年前的好东西。 这里一尘不染，是两位老人家对儿子的思念和爱。 怪不得俩人分明是能够当她爷爷奶奶的年纪，却能把他们看错了。 原来是她的儿子儿媳已经离开了十几年，离开时，正是差不多她和顾玖琰这样的年纪。 时间已经令两位老人感觉到了恍惚。 姜妤只觉得眼眶一阵酸涩，她抿了抿唇，牵着老人家的人温柔道:“不嫌弃，奶奶，我们怎么会嫌弃呢，想必您的儿子儿媳也一定像这样思念着你们的，可能他们现在只是太忙了，等有了空，赚了钱，一定会回来找你们的，甚至，您已经有了孙子孙女也说不定呢。” “真的。”姜妤的话像是给老人家的脑海中描绘了一幅画，一幅美丽又幸福的画，老妇人顿时高兴道:“好，那就好，那我和老头子啊，就在这里等着他们，哪里也不去。” 第121章 她值得 曾经这个村子还有二三十户人家，可随着时间变迁，只剩下现在的几户，没有人居住的房子，甚至被风吹垮，被雨水冲倒，破败不堪。 仅仅这三两户人家坚守着，等待着，希望他们的孩子能找到回家的路。 顾玖琰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老妇人相信着那缥缈的希望时露出的笑，看着这老旧但一尘不染的房间，看着那暖和的暖被，沉默不语。 那紫色的瞳孔里凝着不解，像是迷雾中的水晶。 原来真的有人这样爱自己的孩子，原来父母的爱是这样的，这样温暖。 许久，就在姜妤和老妇人准备出去的时候，一道近乎呢喃的声音传来，“既然舍不得他离开，又为什么要让他走。” 姜妤和老妇人皆是一愣，姜妤回头看着顾玖琰，月光之下，男人的神情淡然，可那双眸子里却充斥着不解。 老妇人也愣了愣，随即温柔又和蔼地笑道:“因为他是我们的儿子啊，我们爱他，他说他想出去闯闯，我们又怎么能禁锢些他呢，既然爱他，总是要尊重他的想法的。” 尊重......又是尊重么...... 顾玖琰在心里念着那两个字，思绪波动。 就在这时，顾玖琰感觉到自己的手上传来柔软的触感，猛地回过神来便落入姜妤柔和的目光里，她眉眼弯弯，缀着似星月般的光，“走吧，我们去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她以为顾玖琰对亲情的在乎已经变得淡薄了，但现在看来，是她想错了。 顾玖琰依旧在乎亲情。 为什么......她会觉得他不在乎呢。 顾玖琰感受着手中的暖意，眼中那抹墨色散去，勾起唇角点了点头，“好。” 今晚有了顾玖琰和姜妤的到来，老夫妻俩人都非常的高兴，说了很多话，关于他们的故事，年轻的，老了以后的。 他们过得非常幸福，除了对儿子的思念。 甚至把私藏的好酒都拿出来喝了，姜妤不甚酒力，却也喝了一点，因为那酒真的很香甜，一点也不辣，回味绵长，带着花香。 听老妇人说，她年轻时也不善饮酒，但偏偏又喜欢喝酒，所以老者特意酿了这一款酒出来，就是为了让老妇人解解馋。 老者看着姜妤喝酒时的惊喜，再看看顾玖琰直勾勾地看着她，眼中带着笑的模样，那熟悉得让他感觉看到了自己。 他像是下了决心，起身走到屋子里，过了一会儿，老者拿了一张纸递给顾玖琰，“来来来，孩子，你拿着。” 顾玖琰接过那张纸，姜妤也凑了过来，“是什么呀。” 可等她看见了上面的内容，才瞠目结舌道:“这......这不会是这酒的酿制方法吧。” 姜妤连忙拒绝地把纸张递了回去，“不行的爷爷，我们怎么能收呢。” “哎呀怎么不能收了，我们这荒郊野岭的，也没什么人来，以后我们老两口就住在这了，不会走了，那这酒的秘方要是就这么埋没了，也是可惜啊。”老者没好气道:“再说了，我也不是给你的，你这小丫头，这么着急拒绝做什么，小伙子，你说呢，这酒方你是要还是不要啊。” 老者笑呵呵的，露出一口已经脱落许多的牙齿，可他笑得那么灿烂，那么和蔼，顾玖琰薄唇微抿，他有些不习惯，但他垂眸盯着手里的酒方，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要。” 看着立刻乐开了花，他苍老的脸上泛着因为酒喝多了的红晕，可看着顾玖琰的神情却格外真诚，“诶，这就对了嘛，你看你家这小娘子和我家婆娘一样，都不会喝酒，我这酒方正正好，今日给了你们也算是物得其所，将来啊，小娘子要是想喝了，你就酿给她喝，你看人家为了跟着你，跑来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你可要好好对她的。” 姜妤立刻红了脸，她不知道这误会怎么越变越深的，而且现在正朝着不对的地方发展，顾玖琰怎么可能会答应，等会儿他生气起来，今晚她就别想好好休息了，说不定又要连夜赶路，还有这爷爷奶奶一定也会感到不高兴。 毕竟顾玖琰不喜欢别人和他这样说话，他偏执冷漠，一个不顺心就能杀了别人...... 这明明才是一开始姜妤认知里的顾玖琰，她张了张嘴，想要把某些偏离的事拉回到正轨上，可是...... “是。” 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幽幽响起，因为带着暖意，缓缓流出，就仿佛弹起的古琴，余音绕梁，沉进人的心里，“我要好好对她。” “她值得。” 最后几个字，亦如同曲谱的高潮部分，重重地在姜妤的心中响起，难以忘怀。 她认为顾玖琰会生气，她认为顾玖琰不会这样同别人说话，她认为顾玖琰...... 可事实是......顾玖琰答应了，而那双紫色的瞳孔，诚挚如同火焰在燃烧，散发的热度让她觉得有些烫。 她僵硬地移开了自己的眼睛，心跳却无法抑制的加快，她知道，自己或许应该换一种思考方法。 她为什么要以顾久琰的创造者自居，这个人的人生，她只定了大概，究竟怎么走都是他自己的决定，很多事，他的想法，他的心情，她也不了解的不是么。 就像今天......不，不止是今天。 其实很早，顾玖琰就已经做出了同她认知里不一样的事情出来，他其实也在渴望亲情，他并不是彻底的冷血，他还在期盼什么的，他不是无药可救的大反派。只是她在执拗的认为，顾玖琰还和从前一样。 ...... 结束了晚饭，老者一时高兴，结果喝多了，老妇人想要照顾他，便不好意思地让俩人去休息，说今晚让她见笑了。 姜妤也见状也是觉得有些好笑和无奈，因为俩人的心实在太善良了一些，万一她和顾玖琰说坏人怎么办。 不过既然两个老人家今天这么招待他们，姜妤也不好意思真的就这样离开，至少，今晚她感觉到了温暖。 就冲着这个，姜妤也决定把这剩下的残局收拾一下。 谁曾想顾玖琰居然也答应了，姜妤张了张嘴有些错愕，她左右环顾，然后凑上前小声道:“殿下，我说的这个收拾残局，可不是战场上挥兵百万的那种残局，是做家务，洗碗擦桌子之类的。” 顾玖琰一脸无语地看着她，“我的眼睛还没有瞎，我也还没有傻，你和我说这个是几个意思。” 是她太吃惊的意思。 但姜妤想通了某些事情之后，又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甚至笑着打趣道:“这件事可不简单，殿下你真的能做好吗？” 顾玖琰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挑了挑眉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又冒了出来，“怎么，你这是在挑衅我？” 姜妤也不怕他生气了，笑嘻嘻道:“殿下真聪明。” 顾玖琰来了兴致，“那我要是做到了怎么办？” 姜妤顿了顿，有些不敢答应了，因为顾玖琰这自信的样子和他腹黑的性子，让她觉得，要是真答应下来恐怕讨不了什么好。 于是她露出一个假笑，“不怎么样，我觉得这件事我自己也能完成，不和殿下打这个赌也没什么。” 她认认真真地边说边竖起手指头摆了摆，“赌博，那是万万不行的，严令禁止，那要是谁做了这样费事，那是要被谴责的，不行不行。” 第122章 良家妇男 看着姜妤古灵精怪，分明怂兮兮但又要显得她很有道理不害怕的样子，顾玖琰觉得真的很可爱，他眼中的笑意潋滟，好似阳光反映在湖水的光，就连嘴角都微微上扬，他不疾不徐道:“那不就是害怕了嘛，还要说这些。” 姜妤咬了咬牙，“激将法是吧，那恭喜殿下，你成功了，如果做到了，殿下想要什么？” 顾玖琰盯着她看了两秒，然后用十分欠揍的笑容道:“我也还没想好，先存着。” 姜妤翻了个白眼，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碗，“那殿下快去吧，还站着做什么。” 顾玖琰点了点头上前，但过了一会儿他又回头看她，“你不一起吗？” 姜妤气笑了，“我若是帮忙一起，那殿下就算不会，看着我做也会了，然后等殿下完成了这件事，我还要再满足殿下一个奖励，殿下......” 姜妤几乎是用齿缝把那几个字挤了出来，“你怎么想的这么美啊。” 顾玖琰却微微一笑，十分坦然且真挚道:“不行吗。” 姜妤:“......” 她真的要生气了，这个腹黑且厚脸皮的男人， 顾玖琰见她沉下脸来，也不再闹了，把碗筷收拾好，然后走向屋外放着水缸的旁边。 姜妤挑了挑眉，居然没有走错。 但是接下来，顾玖琰就不会了，他盯着面前的碗，轻咳两声，然后回头求助，“后面怎么办？” 姜妤:“......” 她一脸难言道:“殿下，这才到第一步甚至还没开始，你之前把碗端了出来而已。” 顾玖琰剑眉弯弯，“可是我不会了。” 姜妤气笑了，“那刚才殿下你还那么理直气壮信誓旦旦的。” 这碗肯定是不能就真的丢在这里的，那都拿出来了，可是就这么把碗给洗了，她感觉好像便宜了顾玖琰，于是她笑狡黠道:“不如这样吧，我来把剩下的事情做完，但是殿下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顾玖琰剑眉轻挑，眼中闪过宠溺，颔首应道:“行。” 姜妤一愣，这么果断，她是不是应该多谈一点条件，怎么有种出去砍价，然后推拉一番还是被老板占到了便宜的错觉。 但顾玖琰都答应，现在已经这么晚了，她也不扭捏了，“那我们开始吧。” “首先......”姜妤说着舀了一勺水，但是那水太凉了，而这个时候没有清洁剂，用热水才能更好的杀菌和清洁，她笑了笑，“冬天洗碗呢，要先烧热水，这样手才不会冻伤，碗也能洗干净。” 顾玖琰笑着点了点头，“好。” 等烧了水，姜妤正准备端出去，顾玖琰却先一步伸出手来，他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遮住了光源，阴影将他的侧脸仔细描绘，就仿佛画师落下那宝贵的一笔，那样精致好看。 “接下来呢？”顾玖琰像是来了兴趣那样看着她，十分好奇地问。 “哦......”姜妤回过神来，“接下来我们把碗放在热水里浸泡，当然殿下记得要用冷水兑一下，否则是会把手烫伤的，然后用这些稻草辅以细沙壤来清洗，其实用皂角会更好一些，不过在这里，我们就不要要求那么多了。” 顾玖琰看着她熟练的动作，眸色沉沉，“姜妤......你以前经常做这些事吗？” 姜妤点了点头，倒没有那种悲伤的模样，而是在叙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对啊，我以前经常洗碗的。” 毕竟以前她是一个人住，爸妈哥哥都很忙，吃饭的时间都不会是在家里，她如果做了饭，就会洗碗。 身旁的男人没有说话，姜妤察觉到不对，转头看去，然后一怔。 那双深邃的瞳孔中泛着让人看不清的神色表情有些凝重黑沉，她好像明白过来什么，露出那个狡黠的笑:“殿下难不成是在心疼我吗？” 她只是开玩笑的，可顾玖琰却认真地点了点头，“嗯，心疼。” 咚—— 男人坦诚的模样和低矮悦耳的嗓音都让姜妤的心顿了顿，就连跳动的速度都慢了半拍，她很快回过神来，捧起木盆里的水就向顾玖琰泼去。 那股略显沉重的气氛瞬间消散，顾玖琰脸都湿了，他闭着眼，月光之下，微微打湿的头发，因为味道难闻而不禁轻蹙的眉尖，从纤长睫毛上滴落的水珠。 哇—— 姜妤看呆了，顾玖琰这湿了脸，加上那莫名隐忍的感觉，她突然有种欺负良家妇男的恍惚。 只是下一秒，良家妇男就散发出天潢贵胄才有的极致压迫感，男人咬牙切齿道:“姜......妤......” 第123章 简单 她的名字被咬牙切齿地说了出来，男人分明面对着月光，可阴沉的脸却让姜妤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她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后退半步，怂兮兮地笑道:“啊哈哈，对不起殿下，我以为就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泼来的水，你应该能轻易避开的。” 殊不知顾玖琰反而气笑了，他单挑剑眉，脸上的笑莫名发冷，“那你的意思也是在说，连手无缚鸡之力的你泼来的水我都避不开，是不是很没用啊。” 他缓缓靠近一步，吓得姜妤咽了咽口水，“这......我没说，这是殿下你自己说的哈，而且......而且殿下你看，反正等会儿你也要去洗漱，这点水你就不要介意了，这样吧！” 她拍了拍胸脯，“洗碗这种事我来做就好了，殿下你先去沐浴洗漱休息，那些什么要求，我也不好了，你看怎么样。” “那怎么行。”只可惜顾玖琰不吃这一套，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紫色的瞳孔泛着戏谑，“既然说好了我来，那就我来，说好的奖励，那也要给，两件事，怎么能放在一起呢，况且等会儿你也要沐浴，既然如此......那你也来感受一下好了！” 说罢，顾玖琰就扬起木盆中的水向姜妤泼去，倒姜妤早有防备，用了她最快的速度闪躲，顾玖琰并没有用内力，否则的话姜妤根本就不可能躲过。 你来我往，他们都不肯就这样放过对方，不知不觉，俩人的脸上都染上了笑容，此刻的他们单纯因为这一件小事而开心，没有烦恼，没有忧愁。 在这样没有敌意，没有人会认识他们的地方，一些简单的快乐。 今天的月色很美，这份记忆同样很美。 最终碗是洗干净了，俩人也差不多湿了个彻底。 好在刚才知道要沐浴，姜妤多烧了很多水，俩人分开来快速地沐浴更衣，但还是有一个问题横在他们之间。 那就是......这里只有一间房，一张床，唯一好的就是被子有两床了。 姜妤抿了抿唇，看向身旁的男人，他穿着以前老奶奶儿子留下的衣服，因为有定期拿出来洗或者晒，所以闻起来没有那股霉味，保存的很好。 衣服很朴素，甚至可以说是粗糙，布料摩擦在身上有些难受，甚至就身高而言，顾玖琰应该比老奶奶的儿子高大一些，这衣服显得有些小了，顾玖琰的手腕露出来一截。 看着有些滑稽，可穿在顾玖琰的身上却还是那样好看，男人神情淡然，气质高贵，就连这衣服都被染上了金钱的味道。 她以为男人会抗拒，可他没有，甚至仔细摩挲了衣服上的每一寸补丁。 姜妤知道，他在感受老奶奶对儿子的爱，他贪心地想要那股温暖也照耀在自己的身上。 姜妤叹了口气，心中该死的愧疚感让她做出了让步，她抱着被子，“殿下，你睡床上，我打地铺吧，不过还要麻烦你把另一床被子也给我了。” 不然她本来就睡地板，只拿一床被子，她也太可怜了一点吧。 谁曾想她刚抱住被子，男人幽幽的嗓音传来，“你把被子铺在地上被子就脏了，你想让他们明天还重新洗一次被子吗。” 姜妤犹豫了，而男人还在继续，“而且这天这么冷，两个老人家洗被子很困难，还要挨冻。” 姜妤:“......” 顾玖琰见她已经动摇大半，使出了最后的必杀技道:“这夜里地上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东西爬来爬去的。” 他没有具体说是什么东西，但是姜妤的脑海里一下就有那个画面了，她浑身一激灵，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咽了咽口水，突然想起什么，堆砌谄媚的笑容，“殿下，你武功高强对不对。” 顾玖琰点头，“自然。” 姜妤继续，“那你现在应该恢复的差不多了对不对。” 顾玖琰挑了挑眉，“十之七八吧。” 姜妤笑得灿烂了，“外边有绳子，我把它绑在两根柱子上，你能不能睡在那根绳子上面啊！” 就像小龙女一样，天知道那个画面在她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有多佩服。 顾玖琰气笑了，“这里有床，你让我睡......一根绳子？” 他收敛笑容，弯腰凑近看着她略带戏谑道:”你想都别想。” 说罢，他已经褪了鞋子上床，盖上被子后板板正正地躺在了外头。 姜妤疑惑，“殿下你怎么躺在外面？” 顾玖琰却一副“你是怎么问的出这种话”的表情，“你是觉得你睡觉很安分不会滚下去吗？” 那段时间他们是一起住在营帐里的，有的时候姜妤累极了，回来坐在美人榻上就睡着了，没有桌子挡着，她翻个身就下去了。 光听见她痛呼声就不止十次。 偏偏这人睡得真沉，掉下去了也没醒，直接躺在地上就睡着了，分明她还叫出声了的，简直就是令人震惊。 后来有几次还是他把人抱到床上去睡的。 姜妤也想起自己的睡姿，有些尴尬地笑笑，然后她再准备说什么的时候，男人已经闭上眼睛休息了。 看了眼窗外，现在已经快要寅时了，明天还要继续赶路，还是赶紧休息要紧。 再说了，顾玖琰都不扭捏，她一现代新思想女性有什么好扭捏的。 谁怕谁，睡就睡。 姜妤做好心理建设，顿时雄起，她脱了鞋子，从顾玖琰脚踝处上了床，然后跨了进去，坐下，再躺着盖好被子，一气呵成。 她闭着眼睛，想当人不存在，赶紧入睡。 可这床其实真的不大，大概也就一米五的长度，中间隔了一条楚河汉街，她也还是能听见顾玖琰的呼吸声。 四周渐渐静谧，有些事就会冲进脑海中，晚饭时发生的事，还有她所想的事，她没有忘记。 她突然有些迷惘，这次回去，她真的还要回去吗...... “心情不好？” 第124章 走不了 就在这时，男人低沉的嗓音好似这夜间的风，轻轻飘进耳朵吹拂嫩绿的枝芽。 姜妤偏头看去，男人并没有睁开眼，好似刚才是她幻听了，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且她所想的那些事现在都不能说，说了，她就走不了了。 她顿了顿，随口道:“我在想我们还有多少天才能回去，顾亥他们怎么还没有找过来。” 顾玖琰徐徐道:“不会太久，我们现在已经踏入翎国的地界，顾亥他们没这么快找过来的。” 其实并不然，顾亥他们是被他派去做其他的事了，所以才会没有第一时间来找他。 姜妤说的对，否则以他们地能力，至多两天，肯定能找到他的踪迹。 可姜妤并没有听见后半句话，她还停留在前半句话里，“殿下......你刚才说......说什么，这里是哪里？” 顾玖琰听出她语气里的不对劲，睁开眼睛看她，“这里是翎国地界，怎么了。” 姜妤疑惑，“你怎么知道？你确定吗？” “晚间的时候我问的那老妇人。”顾玖琰蹙了蹙眉，“到底怎么了。” “哦......没，没什么。”姜妤有些恍惚地看着横梁，“我就是觉得，我们居然跑到别的地方来了，要是他们知道你的身份，肯定就危险了。” 顾玖琰一怔，那股暖意翻涌，她......又在担心自己。 男人眼中的墨色越发浓重，他看着姜妤，指尖颤动，想要伸出手触碰，可最终将它紧握成拳，只一字一句道:“我说过，我不会让我们出事，你不必担忧。” 莹润的月光陷进屋里，那份黑暗被驱赶，就连人心中的阴霾也消散半分，姜妤更加清楚地看着眼前的人，鼻梁上落下男人睫毛纤长的阴影，半边脸隐于黑暗之中，半边脸现于光明，好似神魔一体，让人畏惧，却又觉得心安。 而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眸里，姜妤看见了满满的都是她。 喉间突然干涩，姜妤眼睫颤动，而后别过脸打趣道:“可是殿下，我们前段时间才刚刚从山崖上跌下来。” 顾玖琰:“......” 他气笑了，低磁的嗓音幽幽泄出，“看来现在是不难过了，都开始打趣我了。” 姜妤装无辜地看着横梁眨了眨眼，”啊......怎么办，好像有些困了。” 顾玖琰低笑一声，可下一秒，他便恢复了正色，目光灼灼地盯着姜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别想着糊弄我。” 姜妤见瞒不过他不由得叹了口气，非常认真道:“殿下，其实人很多时候都有秘密，并且他们并不是每一件事都想和别人分享的，所以当他们岔开话题的时候，适当的，我们是不是需要装作不知道，顺着台阶就下去了呢。” “我知道。”顾玖琰点了点头，却还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并且这件事和我有关，让你一个人承担这并不是我想看见的。” 姜妤只觉得剩下的话好像堵在了喉咙里，男人的眸色真诚，他神色很淡，可你依旧感觉到了一丝暖意。 她嗫嚅着唇瓣，最后叹了口气，看着横梁悠悠道:“殿下既然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想必也知道我上面还有几个姐姐。” 顾玖琰点了点头，紧接着，他微眯着眸子，“你的姐姐莫不是也在翎国？” 姜妤不觉好笑，“殿下，有的时候人也不是要那么聪明的。” 顾玖琰想起自己调查到的关于姜妤的内容，眼中寒光乍现，周遭瞬间被风雪肆虐一般冰冷，“她也欺负过你？” 姜妤连忙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嫁来翎国的姐姐是唯一对我友善的姐姐，她从未欺负过我。” 顾玖琰这下不明白了，“那你忧心什么，既然她是唯一对你好的姐姐，你应当很喜欢她，这么久不见也应当很想念她才是。” 姜妤:“......” 这要她怎么说，她总不能说，因为这位姐姐是女主，而她的丈夫是男主，你则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反派，你们将来是要“你死我亡”的那种结局，所以她担心你们见面不对付，甚至有可能相遇之后，其中一方死翘翘吧。 她又不能说这些话！！ 她想了想，然后开口道:“殿下你也知道，就是你嗯......大家都知道的，我只是担心我姐姐还有姐夫知道了你的身份，他们会针对你。” 当然，更怕你先一步把他俩给嘎了。 顾玖琰薄唇微抿，目光幽幽地盯着她，似乎有些不满，“你觉得你的姐姐姐夫能伤到我吗，他们敢这么做，除非他们想死了。” 姜妤心中抓狂，她就知道这狗男人会是这样的回答！ 可下一秒，她又听顾玖琰缓缓道:“不过既然他们是你的姐姐和姐夫，你们也放心，我会对他们忍耐一二。” 姜妤一怔，她看着别过脸有些别扭的顾玖琰，眼底不知怎的，就生出几分笑意，漂亮的桃花眼弯成月牙的模样，甜软的嗓音带着愉悦，“这样的话，那就多谢殿下手下留情了，不过我们也不一定会碰见他们的，毕竟这里只是翎国的边界，还是边界中的边界。” 是的，姜妤当时真心是这么认为的。 她真的不认为姜宛若和轩辕柏辰会出现在这种边境的。 但是当她和顾玖琰看着骑在马上的俩人面面相觑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 昨晚睡的有些迟，再加上前段日子从没有这样放松的睡过，所以姜妤睡的很沉，就连顾玖琰也都难得睡了懒觉。 当耳边响起叽叽喳喳的声音并且耳尖痒痒的，泛起一阵刺痛时，顾玖琰有些不耐地蹙了蹙眉。 那双紫色的眼眸缓缓睁开，陷进屋中的月光也已经变成了明媚的阳光，照在那双瞳孔上，当真像是发光的水晶，漂亮到让人失了神。 小松鼠呆了呆，但也很快就回过神来，它继续愤怒地咬着顾玖琰的耳朵，因为在它眼里，它只是溜出去找了一个晚上的宝藏，结果回来就发现这个高大的雄性欺负它的恩人！ 太过分了！ 第125章 同床 顾玖琰不耐烦地拧着眉，眼中的寒意渐渐凝聚，他直接一把抓住在他耳边捣蛋的小松鼠，咬牙切齿地准备开口，胸前就传来闷闷的声音，“小家伙，别闹了，我好困呢，安静点。” 甜软的嗓音带着还未睡醒的迷糊，就像是将化未化的蜜糖落在了他的心间。 顾玖琰整个人都僵住了，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怀中别样的柔软和温暖。 他没敢低头看去，滚了滚喉结，冷静了好一会儿，他才将视线缓缓下移，随即一怔，就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抬头看了眼自己的位置，没有动，而原本和他隔了一条楚河汉界的人，此刻依偎在他的怀里，一只脚搭在他的腰间。 顾玖琰在心里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他没忍住。 但下一秒，他便滚了滚喉结，意识到姜妤睡在自己怀里这件事之后，他的身体里便有一股燥热在不安地跳动着。 从他的视线看去，只能看见姜妤纤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微微嘟起粉嫩的唇瓣，莹润白皙的脸颊因为熟睡泛着一层薄薄的粉，漂亮又乖巧，照在他身上的阳光同样洒在了姜妤的身上，就连青丝都氤氲着一层光晕，仿佛刚刚落入人间的仙子，懵懂又可爱。 想触碰，想亲吻，想要更多。 这些思绪不停地在顾玖琰的脑海里翻涌，那股欲望好似要遮不住一般，将方才还散发着光芒的紫水晶一样的瞳孔染成了墨色。 宛若无边无际的夜，里头裹藏了无尽的欲。 顾玖琰薄唇紧抿，垂下的眼睫遮住了眼眸，遮住了似雷电一般惊人的侵占欲，原本落在床上的指尖颤动，他一寸一寸地移动着。 眼瞧着靠得越来越近，那股浓墨里渗出几分猩红，周遭变得安静，顾玖琰的呼吸越来越沉，越来越沉，缓慢呼出的气息带着浑浊的热。 最终，他碰到了那娇嫩的脸颊，细细摩挲，指尖传来的柔软触感让他忍不住加了点力道。 姜妤蹙了蹙眉，顾玖琰吓得连忙将指尖挪开，而他方才停留的地方，一片指痕。 可姜妤没有醒，顾玖琰眨了眨眼，那股欲望开始控制他的脑海，他盯着姜妤看了片刻，拇指落在粉嫩的唇上，按了按，而后缓缓低下头...... “吱吱吱——” 小松鼠眼看着要做坏事的人，发出巨大的叫声，用尽全身力气挣扎。 而这一声同样拉回了顾玖琰的思绪，他瞳孔地震，看着姜妤薄唇紧抿，他想做什么，他不是厌恶这种事吗，可对方是姜妤，那些事好像也没什么，可是他怎么能趁姜妤睡着的时候？ 顾玖琰只觉得那些纷乱的思绪在脑海里乱蹿，再加上怀中人发出低声的嘤咛，眼看着就要醒来。 顾玖琰直接抽出手臂，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一整个大动作把姜妤也从睡梦中彻底拉醒，她的头猛地落在床上，虽然有棉被铺着也不疼就是了，但还是让她没了睡意。 她迷迷糊糊地看着四周，然后揉了揉眼睛，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她抬头看着已经站在那儿的顾玖琰有些疑惑，“殿下，刚才怎么了，地震了吗。” 男人没有回头，只淡声道:“该起了。” 然后便抓着小松鼠离开了房间，留下一脸懵逼的姜妤。 她眨巴眨巴眼，然后又打了个哈欠，说实话她现在很困，还想再睡，可是看着照进窗户里那灿烂的阳光，姜妤觉得应该不早了，而且再仔细闻闻，她甚至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绝对不是在做早膳，也就是现在已经大中午了。 姜妤拍了拍自己的脸，毕竟是在别人家，她也不好意思继续赖床下去，随即起身洗漱。 看见她，老奶奶依旧热情，夫妻俩都和她打招呼，问她睡得好不好，晚上冷不冷，甚至看着她和顾玖琰的视线都有几分揶揄。 姜妤明白，但也不好多做解释。 老奶奶说饭马上就做好了，让他们再休息一下，姜妤自然提出来要帮忙。 只是前几日下了大雨，现在雨虽然停了，那柴火却是湿的，用不得，而家里的柴火也差不多用完了。 老者说要出去捡柴火，姜妤刚准备开口，一旁沉默寡言的男人却突然道:“还是我去吧。” “这......”老奶奶有些不好意思，但老者反而豁达地拍了拍顾玖琰的肩膀，笑哈哈道:“行，小伙子既然愿意去，那就你去吧，还省得我这把老骨头呀，来来回回的跑，你还别说，这深山老林的，多危险呀！” 这爱开玩笑乐呵的模样，和昨天一开始见到他们略带警惕的时候，完全就是两个样子。 或许这就是一顿酒的交情？ 老奶奶没好气地看了老者一眼，然后和蔼而温柔地看着顾玖琰，“路上记得小心点啊，早些回来，随便检点就行了，这饭马上就好了。” 这样关切而温柔的模样，就好似母亲在关怀自己的孩子，比这阳光还要温暖几分，又似潺潺泉水，灌溉进了顾玖琰心中枯竭的潭里。 他抿了抿唇，嘴角扬起一抹真心的笑，“好。” 姜妤见状也不由得想笑，她看着顾玖琰的背影，想了想，一边追了上去，一边回头道:“爷爷奶奶，我也去，剩下的麻烦你们了！” 老奶奶笑呵呵地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她看着老者摇了摇头，“这小两口真是一刻也分不开。” 老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笑嘻嘻道:“这不就和我们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吗。” 老奶奶顿时害羞地啐了他一声，“说什么呢，多久以前的事了，老不正经，赶紧做饭！” 老者笑哈哈道:“好嘞！娘子！” 老奶奶看着姜妤和顾玖琰离去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脸上带着温柔的笑，但她又忍不住想着，如果我儿也能回来就好了...... 顾玖琰的步子很快，等姜妤追上，她已经气喘吁吁了，她咽了咽口水，压住喉间的干涩，看着顾玖琰走的飞快的脚步，“殿下，你怎么了，怎么这么着急？” 察觉到姜妤气息的不稳，男人这才放慢了步子，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怎么跟上来了，我就离开这么一会儿你就舍不得了？” 姜妤顿时黑了脸，“殿下你有的时候这脸皮真是......厚得比城墙还夸张了。” 顾玖琰轻笑出声，“是么，我怎么没感觉。” 他左右环顾，然后停下脚步，“就在这吧，这里阳光照进来的面积大，干燥的树枝也比较多。” 姜妤点了点头，弯腰开始捡树枝，而顾玖琰则去砍柴。 当然，后半句话是姜妤心中的想法，她以为应该是这样的。 谁曾想在她捡起第二根树枝的时候，便听见顾玖琰疑惑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姜妤眨巴眨巴眼十分诚实，“捡树枝啊。” 闪烁着的大眼睛，瞧着天真又可爱，顾玖琰眼中生出笑意，双手环臂懒洋洋地看着她，“你这样捡要捡到什么时候去？” 虽然他说得很有道理，但是......姜妤不解地歪了歪头，“那要怎么捡？” 顾玖琰挑了挑眉，然后走到她的面前，将她挡住，随后他便调动内力，一掌拍向了前方，刹那间气吞山河风云涌动，树木不止，落叶纷飞，而那些已经干枯没有了养分的枝叶便被压得落了地，折了腰。 姜妤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可还没有结束，男人再次施展招势，地上的树枝便都扬起，好似被龙卷风吹过一般，在空中旋转之后落在了一堆。 顾玖琰见差不多了，这才停下，他扭头看着姜妤挑眉道:“这样是不是快多了？” 姜妤:“......” 她手动把自己和小松鼠的下巴合上，然后看着顾玖琰颇为复杂道:“殿下，你这么用你学来的功夫，你的师傅知道吗。” 顾玖琰眼中兴味闪过，笑盈盈道:“我想他应该不知道。” 第126章 不会死 姜妤忍不住为他鼓掌，“你真厉害，学了功夫来砍柴。” 顾玖琰却坦然无畏道:“有何不可，我学功夫除了保护自己本就是希望它能够帮到我，拿来砍柴节省了时间，不就是帮到我了？” 姜妤愣了一下，哑然失笑，“殿下说的有理，是姜妤狭隘了。” 只要派上用场了，他们就算是发挥它的价值，不论这价值是大是小。 姜妤和顾玖琰捡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便已经很多了，足足四捆，姜妤觉得一捆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她擦了擦额间的汗，看着远处升起的炊烟然后道:“殿下，差不多了，我们先回去吧。” 谁曾想，顾玖琰把那些柴火捆好之后，转身便向树林更深处走去。 姜妤愣了一下，连忙放下手里的柴火，追了上去，“殿下，我们捡的已经差不多了，你还要去哪儿？” 如果是觉得柴火不够，可他们还有好多都没有绑呢。 而男人只是头也不回地沉声道:“灵芝......你不是说看见了吗，我快去快回。” 姜妤愣了一下恍然大悟，她弯了弯眉眼，背着手快步走到男人的身侧，弯着腰笑眯眯地看着他，“殿下是想把灵芝送给老奶奶他们？” 男人抿了抿唇，幽幽地盯了他一眼，然后伸出指尖点了点她的额头挑眉笑道:“我怎么没发现小哭包你最近这么啰嗦。” “我现在没哭，不许叫我小哭包！”姜妤气愤地咬了咬牙，但下一秒她又笑道:“殿下也对他们上心了，想感激他们了，对不对。” 顾玖琰也动了恻隐之心，对普通而平凡的他们，因为他们给予了他关心，让他看到了父母的爱，他想要回报且守护这样的情感。 这样的他，让姜妤觉得温柔。 也让姜妤觉得高兴，顾玖琰在改变了，那他是不是会变得更好，以后也就不用死了。 顾玖琰皮笑肉不笑地捏住了她的脸颊，“你要是再多话就一个人把那些柴火带回去，或者我把你丢到里面喂狼你信不信。” 嘁—— 姜妤撇了撇嘴想起什么扬起下巴轻哼道:“殿下不带着我去吗，我可是记得在哪儿的，而且还能发现更多更珍贵的药材。” 顾玖琰的身形顿了顿，然后猛地回头，姜妤一时不察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他的怀里，坚硬的胸膛让她的鼻尖泛起一阵疼痛，泪腺都被刺激，眼眶里涌起点点泪花。 姜妤气愤地看着他，却被男人揽住了细腰，姜妤刚想挣扎，顾玖琰眸色沉沉地盯着她，薄唇轻启，“抱紧我。” 姜妤眨巴眨巴眼，听话地环住他的劲腰，“哦。” 随即，男人便一跃而起，足尖轻点，快速地飞跃在山林之间。 姜妤已经不是第一次体验这种感觉，可她却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似乎越来越放松了。 想起他们花了两天左右的时间才走出深林，她不由得问:“殿下，你的伤好了吗，这样来回运功没关系吗。” 顾玖琰剑眉轻挑，“我刚才已经运了内力了，现在你才问我这个？” 姜妤没好气道:“那看来是我多嘴了。” 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顾玖琰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唇角，低磁的嗓音带着些许宠溺，“已经差不多了，多亏了你的照料。” 其实他的腿还没有完全好，伤筋动骨一百天，哪有那么快的。 只是顾玖琰习惯了将那些痛觉掩盖，所以即便还没好，即便还有点疼，他也能忍过去。 况且等吃了饭他们就要离开了，那灵芝，他想送给老夫妻俩人。 有姜妤指路，再加上平常没有人采摘，别说那天姜妤看见的百年灵芝了，就是千年灵芝也被她给找到了一株，还有其他珍贵的药材，姜妤都不想走了。 可他们也不好意思让老夫妻俩人久等，虽然只有短短一天的相处，但他们总觉得俩人肯定会等她们回去了再开饭。 可他们从未想过，他们分明没有离开多久，分明只是短暂的离别，可再回来看见的会是这样的场景。 第127章 愤怒 在距离小院子还有百米的时候，顾玖琰就变了神色，前进的速度也快了许多，姜妤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也有些紧张，“怎么了？” 男人阴沉着脸，“我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姜妤大惊失色，“什么？！” 院子面前，十分安静，原本在外头晒咸菜的夫妻俩也不知去了何处。 他们应该在屋里。 姜妤是这么想的，可是顾玖琰的那句闻到了血腥味让她有非常不好的感觉，整个人都有些心慌。 “啊！！你谁啊！！” 惊慌恐惧的男声响起，姜妤连忙向屋里跑去，随即便看见顾玖琰掐恶狠狠地着一个男人的脖颈，他面无表情，眼神阴鸷泛着一丝猩红，周身散发着令人恐惧的气息，像是地狱里来的阎王。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男人，双手一点点用力。 男人瞪大了双眼，脸上血色渐失，他拼命地挣扎，用双手去掰开顾玖琰的手，对他拳打脚踢，可都只是徒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气息消失。 眼看那个男人马上就要死了，姜妤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抓住顾玖琰的手臂，着急道:“殿下，你这是做什么呀殿下！你再不放手他就要没命了！” 顾玖琰没看她，只是死死地盯着男人，眼里的猩红越发浓烈，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为什么！” 男人轻咳两声，但精神状态显然也不太好，他嗤笑一声，断断续续道:“呵......哈哈哈......关你屁事......谁......谁让那两个老不死的......不给我钱......” 姜妤浑身一僵，她明白过来什么，也不再去管男人的死活，转身就向屋内走去，因为太着急，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姜妤摇摇晃晃地稳住身体，再走近那扇门的时候却停下了脚步。 她的指尖轻颤，想要推门的手停了又停，鼻尖泛酸，一股难言的悲伤弥漫在心头。 因为她也闻到了，这样近的距离，她也闻到了那股血腥味，那么浓，那么浓。 姜妤抽噎一下，缓缓推开门，残忍而悲伤的画面让她忍不住捂住了嘴，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两个老人就那样躺在那里，没了生息，血溅得到处都是，他们的身上也已经被血染红，老奶奶躺在地上，而老者将她护在怀里，那条他无比喜欢的围裙被刀插出数道口子，而那把刀就那样插在老者的腰腹之中。 “哦～我知道了，你们是私奔的小情人？” “哎呀，老婆子，你就别打趣他们了。” “来，饿了吧，这几天肯定受苦了，多吃点。” “姑娘，你长得真漂亮。” “来，这个拿去，人姑娘不会喝酒，以后啊，你就酿这个给她喝！” “你可要好好对她啊！” “想啊，怎么会不想呢，他们走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 “我们不能走，我们走了，他们回来就找不到我们了。” “是吗！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他们！” “早些回来，这饭马上就好了。” 和两个老人家的相处，一点一滴在姜妤的脑海里浮现，虽然短，可她是真心喜欢这对善良和蔼的夫妻。 那股钝痛在从心向四周蔓延，名为悲伤的情绪像冬日里的浪潮一般涌来，带着窒息的冷。 “呜......” 姜妤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她上前，缓缓将俩人的眼眸合上，下一秒她的眼底生出无尽的愤怒，她转身走向前厅，看着那个男人一字一句道:“殿下，放了他。” 顾玖琰没有动，姜妤便又道:“就这么让他死，实在是太简单了。” 顾玖琰这才有了反应，一手将男人甩在地上，可即便如此，男人的身体重重地砸在地上，也让他的五脏六腑像移了位一样，忍不住口吐鲜血。 他恐惧地捂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喘气，鲜红的血液布满他的脸，看起来可怖又虚弱，他缓了片刻咳嗽道:“咳咳咳，哈哈哈哈......神经病，你们谁啊！啊！他们和你们有关系吗，你们管这个闲事！” 说着说着，他露出疯狂而愤怒的笑，看起来精神不太正常。 而姜妤此刻也被愤怒所充斥，她一巴掌甩在男人的脸上，瞪着他一字一句道:“他们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家，你怎么敢！怎么能做出这么残忍的事！！” “残忍......残忍？”男人念叨着这两个字，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他猛地抬头，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冰冷又理所当然，“杀了他们怎么了？我分明是她们的儿子！我都说了我欠了赌债，马上就要死了，我就是让他们拿出一点钱来给我还债，可他们就连这个也不愿意！” 他愤怒道:“我都说了我以后会改的！如果不还钱他们就要我的命，我不就是拿了一点钱吗！我是他们的儿子拿这点钱有什么不可以的！” 而姜妤已经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她看着眼前这个人，突然感觉到了巨大的悲哀，那股深渊将她吞噬，让她觉得可怕。 她以为这个男人只是什么土匪强盗，却不曾想，他居然是老夫妻俩的儿子！ 居然是他们的儿子，他们等待期盼又思念了十多年的儿子！！ 天啊...... 姜妤颤抖着，眼中早已被泪水充斥，她恶狠狠地瞪着男人，愤恨而冰冷道:“你根本就不是人！你根本就不配当人！你知道他们是多么思念着你吗！他们不肯离开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就是害怕你找不到家！可是你做了什么！你回到这里杀害了他们！” 老夫妻俩对儿子的思念历历在目，那间房，那柔软的棉被，她甚至感受过，感受过他们的爱...... 她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如此狠心。 男人看着她笑了，“那又怎样？我挨饿受苦的时候他们在哪儿？现在来和我说这些？没用！晚了！” 他说着，眼中有泪水流下，可在那泪水的深处，却是阴狠，他微眯着眸子，猛地向前想要抓住姜妤来威胁顾玖琰以便他离开。 可他的如意算盘注定落空，伸出的手还没有碰到姜妤，便被折断。 “啊啊啊啊——” 第128章 吻 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男人泪流满脸，疼得五官扭曲，而那些泪，却也是为了他自己而流。 顾玖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底一片冰冷，他再抬脚刹那间便又碎了他的双腿，“你嗜赌成性，对爱你至深的双亲也能痛下杀手，你枉为人。” 男如同杀猪一般的喊叫声响起，他害怕地后退，嘴里辱骂着顾玖琰，可双腿却被踩得动弹不得。 顾玖琰轻蔑地看着他，悠悠抬手，内力运转，男人瞳孔骤缩，连声音都打不出来，可身体却扭曲成了诡异的样子，因为内力转动，顾玖琰四周带起一阵风，将他的青丝吹拂。 他的眼神愈发阴鸷狠戾，杀意露骨，猩红的眼底仿佛一只充满虐杀欲望的野兽，寒冷的嗓音仿佛淬着刺骨的冰，“原本看在他们俩人的份上，我不想杀你，因为那两个傻子肯定即便是命丧你手，也不希望你下去见他们。 他们还是会希望你活着，可千不该万不该，你还想对不该动的人起了妄念，你死千次百次都不足惜。 可姜妤说的对，让你死......太便宜你了！” 说罢，顾玖琰的眼底寒光闪烁，阴沉的气息在周遭充斥着，男人又一次呕出鲜血，他张着嘴嘶吼着，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紧接着，他的眼睛，鼻子，耳朵，嘴巴，都开始流淌出鲜血。 姜妤知道，这个男人的生命力正在消失。 他被废了，四肢筋脉尽断，听不见，看不到，说不出。 他的余生，都只能痛苦地活着，亦或是即将死去。 姜妤没有同情他，心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是默默地对夫妻俩道了一个歉。 她和顾玖琰可能不能完成他们的心愿了，要放过这个畜生，她做不到。 ...... 顾玖琰和姜妤把夫妻俩给埋在了一起，他们那么相爱，想必是想待在一起的。 顾玖琰还立了墓碑，却猛然发现，他们甚至不知道夫妻俩叫什么。 姜妤想了想，温声道:“刻上慈父慈母吧。” 他们心地善良，对儿女拥有最慈祥的爱。 顾玖琰从始至终什么都没说，他给周边的那两户人家一些仅剩的珠宝，希望他们还在这的时候，能够打理照顾一下老夫妻俩的坟墓，不要让他们想了杂草。 两户人家听闻事情经过，也只觉遗憾痛心，更难过他们要是没有出去耕作，恐怕就能帮助一二了。 这话亦扎在了顾玖琰的心里，他始终沉默不语，姜妤静静地跟在他的身后，知道他很难受。 她不知如何安慰，便只能无声陪伴。 直到深夜，坐在篝火前，男人愣愣地盯着燃烧的火花，幽幽道:“如果我能够早点回来就好了，我不应该去采这灵芝。” 姜妤看着他，四周很静，那抹悲伤悄无声息的蔓延着，让她心头一酸，她沉默半晌，而后认真道:“殿下，这不能怪你。” 顾玖琰却没看她，脸颊落下阴影，双眸深沉，想起什么，有些担忧地蹙了蹙眉，看着姜妤略显慌张地问:“他们会不会生气我们伤了他们的儿子？” 姜妤从未见过这样的顾玖琰，她觉得很难受，她咽了咽口水，希望能够软化喉间的刺痛，她摇了摇头，而后温柔地笑道:“不会的，爷爷奶奶人很好，他们会理解的，又怎么会生你的气。” “我想杀了他。”顾玖琰定定地看着她，有些纠结但:“可那对老夫妻很爱他，想来也不会愿意看着他死，但是我要他活得痛苦，在后半辈子里都要忏悔。” 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眼底泛着阴冷的光，那股暴戾的气息让周围的树枝晃动，一道风凭空生出，将燃烧的火花都压弯了。 他抬头看着天，月亮在参天的树梢之间若隐若现，月光一束束落下，莹白得像是能够净化这世间一切的污浊。 可人心向来复杂难测，有些欲望肮脏又不堪。 顾玖琰忽地轻笑一声，他分明是笑着的，可眉眼之中却带着悲伤和讥讽，他摇了摇头，“我想要的，他那么轻易就得到了，却嗤之以鼻，呵......命运真是瞎了眼。” 姜妤愣住了，心头猛地钝痛，这句话化作了狂风骤雨，不停地侵蚀着她心底的柔软，生出名为愧疚的情感。 太难受了。 心里好痛。 姜妤知道，她知道的，为什么这么难受。 愧疚，心疼，还有就是......她喜欢上了眼前的这个人。 不算深刻，但她动了情。 所以才会这么难受，她眼前盈满了泪花，心间密密麻麻的刺痛着，她想停止，却控制不了，纤长的睫毛因为痛而颤抖，她垂眸喃喃道:“对不起......” 近乎无声的低语却还是被顾玖琰听见了，他看着姜妤盛满泪水的眼，仿佛倒映着月光的湖水，波光粼粼，吸引着他。 顾玖琰好笑地勾了勾唇角，伸出指尖温柔地拭去那豆大的泪珠，“你说什么对不起。” “嗯......”姜妤用力眨了眨眼，让泪水滚出眼眶，让眼前的视线变得清晰一些，她故作轻松地弯了弯眉眼，“替命运说的啊。” 可那眼泪却越流越多，她分明在笑，泪珠却止不住地掉落。 顾玖琰轻轻叹息一声，“傻不傻。” 他看着不停流泪的人儿，薄唇微抿，忽而用双手捧起姜妤的脸颊，垂眸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既然都替它道歉了，那也就替它补偿我一点什么吧。” 姜妤的眼睫轻颤，她吸了吸粉红的鼻子，哭过的嗓子带着浓浓的鼻音，就好像在撒娇一般，“殿下想要什么。” 月光混合着火光照在姜妤的脸上，清冷而温暖，那明亮的眼眸，绝美的容颜，似天上月又似骄阳，让人无法拒绝，顾玖琰的心脏一下一下沉着而有力地跳动着，他的呼吸愈发粗重。 最终，他闭上双眸，轻轻地吻上了那柔软而觊觎已久的唇。 第129章 喜欢 皎洁的光束照在顾玖琰的眉骨上，阴影勾勒出他的轮廓，像是画师的倾世之作，而那双紫色的瞳孔里好似藏着宇宙星云，细碎而深沉的光，摄取着人的魂魄，让人沉溺其中。 姜妤愣愣地看着他，不知不觉被眼前的人所吸引，所以当那双唇落下的时候，她愣了一秒。 放大的俊脸，唇间温热的触感，都让姜妤浑身僵硬，她的下意识告诉她，自己应该推开，这个吻是不对的。 可是...... 她的指尖颤动，手臂却像被人抽离了力气，动弹不得。 她睁着双眼看着那合上的双眸，纤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泄露了眼前这人的心情。 顾玖琰吻得并不深，他的唇覆盖在姜妤的唇瓣上，一点点厮磨，他的手环过她的腰肢，鼻息愈发粗重，捧在她脸上的指尖慢慢摩挲着。 周遭很静，静的他们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和心跳。 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只觉得全身好似都被温柔和暖意所包裹。 腰间的手那样炽热，好似要穿透衣服燃烧着她的肌肤，姜妤感受着这股温柔，那想要推开的挣扎渐渐消散。 她既然喜欢他，那么这个吻就算是纪念吧。 他们的未来她看不见，前方是迷雾和寒冷。 倘若连此刻的温暖她也要拒绝，那么之后这条路上，是不是也只剩下寒冷了。 只有这一晚，只有这一次...... 姜妤这样告诉自己，她轻轻闭上双眼，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垂落于身侧的双手有了力气，她环抱住顾玖琰的背，微微仰头，软软地回应着。 迎上的唇让顾玖琰一怔，他睁开眼，那紫色的瞳孔渐渐染上了浓烈的墨色，她在回应自己。 这个念头像是烈火一般点燃了那无边无际的草原，名为欲望的风掠过，火势疯长，迅速在顾玖琰的心间燎原。 顾玖琰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不再忍耐控住姜妤的后脑，薄唇轻启，用力地吻下去，噙住她的唇瓣重重吸吮。 他抱着她的力道大得惊人，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可他的手却也在颤抖，滚烫的气息快要把姜妤压到窒息，她耳边是暧昧的声音，姜妤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正慢慢加快，意识也越来越迷糊，自己仿佛翱翔天空的风筝，而顾玖琰则是那根拽着她的线。 微风轻拂，扫过烈火，光影摇晃，俩人的身影重叠，刺骨的冷也被渐渐驱赶。 ...... 翌日，姜妤和顾玖琰都默契地没有再提这件事，那个吻好似被埋在了昨夜，第二天醒来，什么也没有发生。 眼下他们要回到乾京，在这深林之中，他们耽搁了太久，所以简单用溪水洗漱他们便重新启程。 顾玖琰抱着姜妤用轻功前进，因为这样比较快，但偶尔也会是姜妤自己下来走。 看着男人伟岸的背影，姜妤的心跳莫名加速。 好吧，她害羞了。 虽然大家默契的什么也不提，可是她还是忍不住会浮现昨天晚上的画面啊！ 她怎么想的？ 不，她已经想好了？ 可是她真的想好了吗？她怎么感觉自己是被顾玖琰给蛊惑的？ 哎呀，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啊！ 不是，她为什么这么慌张，这男人看起来怎么这么淡定？ 还有，他......他他他也太会亲了吧！ 这不应该啊，她没给他写过女人啊，他应该还是个童子鸡，为什么这么会亲？ 难道这就是男人的无师自通？ 哎哟，真是要了老命了。 姜妤觉得自己脑袋疼，这人啊，还是不能太冲动，昨天冲动地发现自己有点喜欢顾玖琰，还冲动地和他拥吻在一起。 太离谱了，这太离谱了！ 真的是，搞得她现在看到他真是该死的心跳加速，该死的觉得他好像比平常还帅啊！ 姜妤正想着，脑门突然撞到了像一堵墙一样坚硬的背，她揉着脑门，看着眼前的人疑惑，“殿下，怎么了？” 说着，她挪着步子，走到男人侧身后探出脑袋向前看去，随后一僵。 明媚的阳光倾斜在面前俩人的身上，女子容貌姣好，一双桃花眼莹润含情，绯红的唇角微微上扬，即便她没有表情，也仿佛自带笑意，小巧的鼻子，白皙的皮肤，身着嫩绿的衣裳，仿佛这林间的仙子。 而在她身旁的男子，头戴银冠，月牙白的袍子在烈阳下荧光流转，腰佩宝剑，那双高挺的眉骨下，是一双黑沉若曜石的眼眸，薄唇微抿，周身气质却温润如玉。 俩人坐汗血宝马之上，像是来踏青打猎的公子小姐，可姜妤还是借着姜虞的记忆认出了那个成熟许多，依旧美丽的姐姐姜宛若。 她张了张嘴，喃喃自语，“妈呀，在这遇到女鹅了......” 顾玖琰蹙了蹙眉，目光盯着姜宛若和轩辕柏辰，却是对姜妤道:“你认识他们？” “啊？”姜妤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对，殿下那名女子就是我的姐姐。” 姜宛若原本还觉得异常眼熟，只是不敢相信嘛待在深宫柔弱又可怜的妹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可是现在她确信了，虽然狼狈，有所变化，但她的确就是自己的妹妹。 她拍了拍环在腰间的手，翻身从马上下来，激动地看着姜妤，想要上前抱住她，面前却横来一只手阻拦，只是这只手很快又被另一只手臂握住。 两个男人瞬间剑拔弩张，寒冽的气息在两人之间围绕，仿佛雷电剧烈碰撞。 姜妤无奈地回头，“殿下，她就是我和你说的姐姐，不会害我的。” 另一边，姜宛若也是盯着轩辕柏辰不满地蹙眉，“殿下，我和妹妹相见，不必如此。” 顾玖琰微眯着眸子，随即露出漫不经心地笑，“想不到翎国辰王有这等闲心带着王妃来这荒郊野岭打猎，真是好情趣。” 轩辕柏辰也微微一笑，不疾不徐道:“堂堂乾朝太子，不也穿着布衣和我的小姨子出现在这吗，这么看比起情趣，本王远远不及。” 第130章 剑拔弩张 俩人握着对方的手暗暗用力，周遭顿时狂风四起，仿佛冰雪般的寒冷悄悄向四方蔓延，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姜妤和姜宛若抽了抽嘴角，各自看向身边的男人，异口同声道:“殿下，如果你们要打能不能走远点，不要在这里打扰我们姐妹团聚！” 顾玖琰和轩辕柏辰:“......” 下一秒，他们便同时收回了手，顾玖琰歪了歪头笑得灿烂，“孤可没说要打架。” 轩辕柏辰单手放在身后，温润地笑道:“本王只是许久未见到太子殿下，有些激动罢了。” 姜妤和姜宛若:“......” 当她们瞎吗。 姜宛若不再理身边的俩人，她看着眼前的姜妤，眼前一阵湿润，她的手拂上姜妤的脸颊微笑道:“虽然有点脏兮兮的，但是白了，胖了，整个精神都好了，小虞，看到你过得好好的，姐姐真的很高兴。” 姜妤不知为何想起了自家的哥哥，心头酸楚，思念上涌，她瘪了瘪嘴，没忍住直接抱住了姜宛若哽咽地喊了一声，“姐......我也好想你......” “好了好了，多大人了，现在我们不是见面了吗。”姜宛若安慰地拍着姜妤的背，同时她也觉得疑惑，“不过你怎么会在这，又怎么会和乾朝太子在一起？” 顾玖琰雷霆手段，当时坐上太子之位的时候就已经极为嚣张地邀请了各国前来参礼，那个时候有个国家没有派人去，并不将顾玖琰放在眼里，第二天，那个国家就丢了五座城池要塞。 还美其名曰，既然人不来，那他就自己去要礼了，而那五座城池就是礼。 随后便收兵回朝，震惊诸国。 后来顾玖琰再举办什么盛会邀请诸国的时候，没有国家不派人前去。 轩辕柏辰那个时候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这样危险的事情自然就交给了他，姜宛若身为王妃自然也去了。 那是文中男女主和大反派的第一次见面。 而姜宛若言语之间对顾玖琰的不满都快溢出来了，顾玖琰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他挑了挑眉，嘴角挂着玩味的笑，眼中却满是冰冷。 姜妤以为他会发作，谁料他只是笑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对此，在场的姜宛若和轩辕柏辰都觉得诧异。 毕竟那个手段残忍狠厉的顾玖琰居然会为了谁而忍耐？ 这简直就是奇观。 提起往事，姜妤也不由得叹了口气，她扯了扯嘴角有些为难道:“阿姐，这些事我都会告诉你的，只是在这里说是不是不太合适啊，我好饿，也好渴。” 从前的姜虞乖软怯懦，怎么会和她提要求，都只是被动的接受，所以现在姜妤主动提出请求，还向她撒娇，姜宛若着实愣了一下，随后她又高兴地笑道:“是阿姐疏忽了，阿姐这就带你去吃好吃的。” 姜妤甜甜地笑道:“谢谢阿姐！” 但她很快想起自己不是一个人，便又扯了扯她的袖子，不好意思道:“阿姐，殿下的身份能不能......” 她话未尽，但姜宛若和轩辕柏辰也都明白，乾朝太子，众人惧之，但也恨之。 想杀他的不计其数，更何况现在他独自一人，没有军队没有暗卫，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只有傻子才会放过。 说实话，就连姜宛若和轩辕柏辰看到他的刹那间，在惊讶警惕的同时，心中也是杀意闪烁。 可眼下，姜妤提出了这个请求，而他们也不清楚顾玖琰有没有别的目的，身边是不是真的没人，动手只会得不偿失，笑道:“放心吧，阿姐明白的。” 轩辕柏辰也温柔地笑，“姐夫也明白。” 姜宛若幽幽睨了她一眼，对这个称呼不做多言，但下一秒她便也感觉到一股寒冷的视线。 等她回头看去，正巧发现那位乾朝太子正冷冷地盯着姜妤抓着自己的袖子，嗜血的红光一闪而过，像是要把她的手砍了。 姜宛若挑了挑眉，她没想到，这大名鼎鼎的顾玖琰对自家妹妹的占有欲居然这么强，连女子的醋他也能吃。 可她却是不害怕，反而抬眸挑衅地回看过去，而后勾了勾唇角反手扣住姜妤的小手，亲昵道:“小虞你看你，这么冷的天穿的这么单薄，等回去阿姐给你好好挑一身保暖的衣服。” 姜妤感激地笑笑，“谢谢阿姐。” 她完全没发现身后的人已经把它身边的人用眼神杀了千百遍，甚至想起他来，回头笑道:“殿下，快跟上。” 顾玖琰眼中的寒光立刻消失不见，他眉眼弯弯地笑着应道:“好。” 一旁把一切收进眼底的轩辕柏辰却是走在他的身侧嘲讽地笑道:“没想到堂堂太子殿下也有这样变脸的技能。” 顾玖琰却满不在乎，反而无辜地眨了眨眼，有几分疑惑地问:“辰王至今都还没有把所有的权力握在手里，怎么这么没用啊。” 他是懂怎么戳人痛点的，见轩辕柏辰的脸色沉了几分，他嘴角的笑意更甚，“孤听闻前两日贵国皇帝陛下还将铸造兵器一事交给了翼王，不知道辰王是在做什么，这么点小事都拿不过来？” 翎国在这片大陆虽然比不上乾朝，但也是数一数二的强大国家，强大的国家兵力自然不会差，而对兵器的锻造自然也十分看重。 这样重要的事，轩辕柏辰的确和翼王相争，只是最后却还是落到了翼王的手中，这在轩辕柏辰心里的确是一根刺。 轩辕柏辰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不止是为了这件事，而是惊惧于顾玖琰对翎国之事居然如此了如指掌，这太恐怖了。 他转头看着前方的路，特意压低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冰冷道:“太子殿下莫不是忘了，你现在在翎国，而不是乾朝。” 顾玖琰镇定自若地勾起唇角，眼中尽是掌握天下的自信感，面对威胁，他不疾不徐道:“是吗，那辰王不妨试试，能不能留下孤？” 第131章 我会离开他 俩人面面相觑，那股剑拔弩张的味道再次散发，轩辕柏辰像是在思考顾玖琰这话的真假，他沉默许久未有应答，直到周围快要结冰之时，他才缓缓地笑道:“太子殿下真是说笑，你远道而来翎国做客，要是留下本王自然欢迎，要是想走，本王自然也是欢送的。” 姜妤和姜宛若其实都能听着后头的谈话声，对此姜妤有些抱歉地看着姜宛若，“对不起啊阿姐，殿下他......他就是这个性子，但是他人......” “不坏的”这几个字在姜妤的唇间绕了一圈到底是没说出口，因为她真的说不出口啊！ 她是认为顾玖琰的本性不坏，且对她目前来说是不算坏，但是不能说他对别人来说也是不坏的呀。 姜宛若一副“我都懂”地拍了拍她的手，“不用着急解释，况且也是辰王先挑的衅，但是我真的很好奇，你怎么会和顾玖琰在一起？” 后来姜妤把事情的经过到他们为何会出现在这翎国，乃至老夫妻俩去世的事情告诉了她，当然其中省略了部分，比如暗卫到底在不在身边，在镇幽军营之类的消息。 她相信她的女鹅是个善良的人，可是不能相信其他人，也不能相信女鹅会不会对顾玖琰手下留情，毕竟她的女鹅虽然温柔善良，却也有着雷霆手段，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为此使些手段，狠点心，她都不觉得有什么。 这也是姜妤喜欢的态度，所以为了顾玖琰的安全着想，她只能适当的隐瞒。 而姜宛若听完了所有的故事，从她被长公主卖给人贩子的愤怒到姜妤被顾玖琰欺负时的不满，再到俩人在山崖下经历的苦难，以及老夫妻俩的离世，姜宛若是心疼又心痛。 她眼眶里携卷着泪水，轻轻地拥抱姜妤，一遍遍拍着她的背，“没事了，现在有阿姐在，一切都过去了，阿姐会保护你，那些苦难你再也不会经历了。” 她温柔地安慰好像冬日里那温暖的泉水，轻柔地拂过你的全身，让所有的寒冷都被驱赶。 没有人是不希望自己被爱着，被关心着。 姜妤感受着面前人的温暖，鼻尖不自觉地就酸了，她又一次......拥有了亲人。 可这个阿姐不是她的，是姜虞的。 她心里愧疚，却也没有办法，原来的姜虞已经死了，她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件事告诉姜宛若，只能同样地对她也好，尽力来回报这样的温暖。 她眨了眨眼，将眼中的泪花散去，犹豫片刻道:“阿姐，其实我还有一事相求。” 姜宛若却笑着抚了抚她的脸颊，“我知道，你放心我会差人去把老夫妻的墓给修缮，并且给他们选一处风水宝地下葬。” 姜妤却摇了摇头，“不必了，他们说过想留在那里，那里也有他们一辈子美好的记忆，他们应该也不想离开。” 姜宛若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鼻尖，“好，都听你的。” 她握住姜妤的手，眉眼含笑地看着她，片刻后她缓缓道:“不过小虞，你现在好像变了很多。” 姜妤一僵，脸上的笑意都凝固了几分，她垂眸苦笑道:“是吗。” “是啊。”姜宛若点了点头，缓缓道:“变得温柔，变得勇敢，变得开朗了许多，这样很好，以前阿姐总想让你多笑笑，可我也知道经历过那些，很难再笑出来，可现在看你走出来了，我真的很高兴，至于长公主......” 姜宛若微眯着眸子，语气冰冷，“敢对你做出这样的事，就要有本事承担，以前阿姐不够强大，可现在阿姐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姜妤眨了眨眼，丝毫不觉得姜宛若可怕，反而在心里尖叫，她的女鹅好帅，真是个好姐姐！ 她微微一笑道:“阿姐，没关系的，我现在也很厉害，那么仇我也可以自己去报！” 姜宛若轻笑一声，“是，我当然知道你现在很厉害，乾朝太子的身边出现了一位女医仙，太子殿下对她宠爱至极，说的想必就是你吧。” 姜妤愣了一下，但随后便也想开了，顾玖琰在各国都有情报人员，但并不代表乾朝内部就没有其他国家的谍报人员，更何况这个传闻被传的很开。 她扯了扯嘴角，有些不知所措，“阿姐......我......” “不必说。”姜宛若理了理姜妤耳边的青丝，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温柔，“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事，阿姐也不知你是如何学的医术，毕竟以前在深宫，阿姐每个月也才能去看你那么一两回，这期间能发生很多事，不过......” 她想到什么眼中戏谑涌现，“你和那顾玖琰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看起来对你的确很在乎，方才看见你拉着我的手还在那瞪我呢，你呢，你是不是也喜欢他？” 姜妤摆了摆手，“怎么可能，我对他而言就是......一个比较有趣的人罢了，你不知道，他这人就喜欢有趣的人和事物，他一开始还想杀了我呢，怎么可能对我有情，而且......” 想到什么，姜妤脸上的笑变得牵强，眸色暗淡，像是没有了阳光照耀的芍药，她轻声道:“我们是不可能的，我也......不会和他在一起的，阿姐以后就别胡说了，等到我该做的事做完了，我就会离开他的。” 咚—— 顾玖琰浑身一僵，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仿佛被冰冻住，只剩下寒冷。 第132章 都是假的 姐妹俩谈心，两个大男人本来不该多听，可他们相看两厌，也没有别的话想说，就在门口守着。 俩人武功不弱，屋内的人也没有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所以她们的谈话都被俩人的耳中。 轩辕柏辰不屑这样偷听的行为，他打算拉着顾玖琰离开，便听见自家媳妇揭他的短，果然顾玖琰也觉得无语。 这姜宛若还真是个大嘴巴。 可下一秒，当那个问题问出来的时候，顾玖琰也难得紧张了，他知道姜妤心里想的什么，却还是紧张，但也正因为知道，似乎又预料到了她会说什么。 所以他的心底升起一阵喜悦，脸上也忍不住扬起得意的笑。 可他从未想过，姜妤会说出那样的话。 [我们是不可能的......我是不会和他在一起的......我会离开他......] 那些话每一句每一字都仿佛比那钻心刺骨的蛊毒发作时还要让他痛千倍百倍。 他只觉得浑身发冷，一直照耀他的太阳好像也被遮盖，血液都在逆流，每一次的呼吸都好似有刀片在割着。 为什么，你不是说过心悦孤吗？ 为什么，那你以前说的话都算什么，是孤自欺欺人吗。 姜妤......你怎么敢！！ 是他自欺欺人了，是他多想了，她不喜欢他，那些是假的，都是假的。 他并没有被人所爱，那些关心，那些笑，都是假的！ 顾玖琰越想，眼眶便愈发猩红，黑沉的脸弥漫着寒气，眼底是惊人的阴鸷，四周的气压骤降，空气好像也被抽离，令人恐惧而窒息。 轩辕柏辰原本只是在看热闹，甚至幸灾乐祸，但见顾玖琰的神情越发沉重，那份冰冷阴鸷中，一种名为痛苦的情绪漫天飞舞，眼看着男人快要失控。 他想也没想便伸出手，一掌打在男人的后颈。 后颈传来钝痛，顾玖琰立刻阴沉地转头看着轩辕柏辰，“你！” 轩辕柏辰无辜地笑了笑。 而顾玖琰刚要发怒，但他方才防御薄弱，轩辕柏辰也不是吃素的，这样一击竟真的让他晕了过去。 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轩辕柏辰故作忧愁地摇了摇头，“感谢本王吧，不然你以后一定后悔，顾玖琰，这个人情你可要记着。” 只是他眼里的笑却是真心的，毕竟看着顾玖琰难受吃瘪，他怎么会不高兴呢？ 只是他的话音刚落，房间的门便从里面打开，姜妤担忧道:“发生什么事了？！” 轩辕柏辰微微一笑，而姜妤下一秒便瞧见了躺在地上的顾玖琰，她脸色一白，名为恐慌和害怕的情绪迅速侵占了她的脑海，她踉跄了一下，迅速上前将顾玖琰抱在怀里，她没由来红了眼眶，紧声大喊:“殿下，殿下！” 可不论她怎么喊顾玖琰都没有一丝反应，姜妤眉间紧蹙，瞪着轩辕柏辰质问道:“你把他怎么了？！” 轩辕柏辰无辜地眨了眨眼，张口就来，“本王也不知道，他刚才就......好像突然不舒服，然后就晕过去了。” 姜宛若看了他一眼，显然不信这个说辞，但还是先安慰姜妤道:“小虞，先给顾玖琰看看吧，你放心，有阿姐在，不会有人伤害你们的。” 姜妤的理智也被拉回，她起初担心轩辕柏辰对顾玖琰下了手，但她仔细检查过后，顾玖琰并没有什么问题，蛊毒也没有发作。 直到她看见了顾玖琰脖颈后面的痕迹，方才不太明显，可经过一定时间的作用，一道深红的掌痕便涌现，再加上顾玖琰的皮肤也白，这痕迹就更明显了。 看来是轩辕柏辰打晕了顾玖琰没错了，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看在姜宛若的面子上不想伤害她，所以等把她支开以后再对顾玖琰下手？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顾玖琰的处境就危险了。 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人，姜妤揉了揉眉心，心中一阵酸楚和懊恼，她也真是疯了，明知道他们不对付，当初为什么还要让顾玖琰跟上来。 顾玖琰已经遇到了神医，而治疗蛊毒的关键雪槐花她也已经告诉了顾亥，那么其实有没有她，顾玖琰都能够恢复的。 既然如此，在今日她遇见姜宛若的时候，她和顾玖琰......就已经可以分开了。 “姜妤......” 忽而，男人低沉的呢喃声在屋中悠悠响起，姜妤猛地回过神来，惊喜地看着顾玖琰，“殿下你醒了？” 可男人始终紧闭双眼，他眉头紧锁，面色黑沉，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又一遍道:“姜妤......你怎么敢......” 姜妤忽地一怔，眼眶竟生出泪来。 顾玖琰的声音里裹挟着愤怒，哀伤和痛苦，那样令人难过。 他肯定也讨厌自己了...... 姜妤眨巴眨巴眼，想要把眼泪挤散，她气鼓鼓地捏住顾玖琰的脸颊，带着哭腔控诉，“干什么，你这么叫我干什么！你大可以走啊！谁让你那么听话跟上来了，干嘛，你之前那么使唤我，对我那么坏，你就跟着过来被劈了一掌，你就一副要杀了我的样子，你有没有搞错啊！” 反正他们不可能，反正他这样悲惨的宿命是自己造成的，他本来就该恨她，讨厌她，那也不缺这一点了！ 等这狗男人醒了，最好就赶紧离开，他们以后谁也不欠谁！ 她已经做的很好了，被他使唤，在山崖下救了他的命，守了他那么多天，她凭什么还要愧疚！ 姜妤努力地说服自己，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就连视线都变得模糊。 “吱呀——” 直到开门的声音传来，姜妤才松开捏住顾玖琰脸颊的手，擦了擦眼泪，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于是，姜宛若一进来便瞧见姜妤仰着头，用手对着自己扇个不停，一副不能让眼泪再掉下来的样子。 姜宛若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端着东西走向桌子，一边温声道:“顾玖琰还是没醒吗？” 姜妤摇了摇头，“还没呢。” 姜宛若冷哼一声，有些不屑道:“他不是很厉害吗，不过是被轩辕柏辰劈了一掌，这都快一个时辰了，他还没醒，看来他也没有传闻中的那么无所不能嘛。” “不是的。”姜妤连忙反驳道:“是我刚才又给他扎了针，所以他才到现在都还没醒的。” 她同样也担心顾玖琰醒来会怒火中烧，对姜宛若和轩辕柏辰下手，前者是她的姐姐，后者那是他们所处地盘的主子，贸然出手，怎么想都不太妙。 第133章 变故 再加上算算时间，也快要到顾玖琰蛊毒发作的时候了，她就干脆给顾玖琰施了针，压制他体内的蛊毒。 挑了挑眉，眼中满是戏谑，“小虞，我这才说一句话呢，你就这么着急的反驳我，替他解释了，这么维护他啊。” 姜妤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急促，脸颊猛地涨红，她低着头支支吾吾道:“没有......我只是实话实说，而且......” 她小声反驳:“阿姐，你刚才哪里只说了一句话。” 姜宛若看着她害羞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她瞥了眼顾玖琰转而劝道:“他人就躺在那里，昏睡着也不会跑，你先过来吃点东西，不是说饿了吗。” 姜妤回头看了眼顾玖琰，但姜宛若说的并不道理，她也的确饿了，要是她拒绝又免不了被调侃一顿，便点了点头，“好。” 姜宛若给她带来了四菜一汤，都是极品，是前半个月姜妤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吃到的。 只是吃到嘴里，姜妤居然魔怔地感觉还不如顾玖琰做的汤，烤的鱼还有野鸡肉好吃。 她好笑地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毛病。 姜宛若看着她吃着吃着就笑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抿了抿唇，温声呼喊道:“小虞。” 姜妤回过神来，便瞧见姜宛若揶揄而温柔的笑，她脸上的红晕像是抹了胭脂一般，又带着点莫名的滚烫，她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阿姐怎么了？” 姜宛若乌黑地瞳仁看着她，仿佛春日里平静的湖面，裹挟着阳光的暖，带有带着初春的清冷，令人心中变得安静，只想听着她说话，她轻声道:“今天下午你说你会离开顾玖琰的？ 阿姐......本想劝你离开之后就到阿姐这里来，但从方才看来，尤其是当你看见顾玖琰昏迷不醒的时候，你分明也很紧张顾玖琰，你对他......并不是全无感情的，对不对？” “阿姐。我没有。”姜妤下意识地否认，可对上姜宛若柔和的视线，那些剩下的话好像就堵在了喉间。 姜宛若用手帕给她擦了擦嘴，继续道:“不用着急说没有，问问你的心，那里早就有答案了，刚才阿姐也是将你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的，你看他的眼神，并不简单，虽然阿姐不赞同你们两个，但阿姐不希望你是糊里糊涂选择了离开的，等到将来后悔。” 姜妤摇了摇头，她轻轻勾起唇角，带着几分苦涩，眼神却坚定不移，“阿姐......我意已决。” 姜宛若这才放下心来，她揉了揉姜妤的脑袋，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那阿姐就放心了，也不做多劝，更何况阿姐自己或许也没有理清......” 她说到最后，那些话近乎低语，她眼眸低垂，像是在遮掩什么，脸上闪过一丝茫然，但很快她便收敛情绪，打起精神又恢复成了那个温柔姐姐，“算了，不说这些，总之只要你没地方去了，就来找阿姐，阿姐养你你一辈子！” “好，阿姐......”姜妤粲然一笑，似乎想起什么，却莫名红了眼眶，真诚地看着她，“谢谢你。” 同时，她再心里默默地呢喃一句，[还有......对不起。] 姜宛若最受不了妹妹这个眼神了，她有些心疼但又心软地捏了捏她的脸颊，温声道:“说这些！多见外啊！好了，你好好吃饭，累了就去休息，顾玖琰他好好的不会出事，轩辕柏辰并不是傻子，不会贸然对他出手的。” 其实她都明白妹妹在担忧什么，姜妤听闻也可怜巴巴地点点头，“嗯！” 但很快，她想起什么问道:“不过阿姐，你和姐夫今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她记得姜宛若和顾玖琰在剧情中的第二次相见应该是在一年之后顾玖琰到翎国游玩，那个时候遇见的轩辕柏辰，也是那个时候，轩辕柏辰参与夺嫡进入到白热化阶段，同其他几位皇子那已经是你死我活互相也不藏着掖着，连表面的和平都已经很难维持了。 顾玖琰觉得有趣，感觉好像又回到了自己当初的那个时候，特意观察了几位皇子，然后选择了轩辕柏辰助他上位。 而这个时候，他们都还在翎京...... 对了，也是这个时候，姜宛若和轩辕柏辰的感情好像也是在进入朦胧快要互相戳破的阶段。 想到这，姜妤又关切地问了一句，“你和姐夫两个人......怎么样啦？” “前些日子被翼王拿去了锻造兵器的差事，那必然要扳回来一城，许是你和顾玖琰已经始终半月，所以不太知道，顾玖琰吞并了幽国。 幽国同翎国周边相接壤，翎国倒没什么感觉，但这威胁到了翎国周边的国家，他们担心自己也会被顾玖琰攻打。 虽然大家知道是幽国先冒犯的乾朝，但是顾玖琰的手段太狠了，所以有些小国的国王就开始担忧，恶从胆边生，要想不被吞噬就主动出击。 现在有几个国家已经暗中联合，但既然靠近翎国边境，自然也会威胁到，保不齐他们会不会做点什么。 皇上就想派人过来看看，轩辕柏辰便接下了这个任务。”姜宛若解释完上一个问题，而后才悠悠道:“至于我和你姐夫，你也知道，我本来就是主动向父皇提出联姻要求的，我想要站得更高，和他也本就是互相合作的关系，算得上相敬如宾吧。” 说罢，姜宛若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只是那笑有些牵强，不达眼底。 姜妤想安慰她，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她自己的感情也是一塌糊涂，而且她同样看的出，俩人不是没有感情的，再说了，他们将来一定会有个美好的结局。 只是眼下姜宛若说的事给她提了个醒，她和顾玖琰已经消失半月了，乾京不一定发生了什么变化，暗影卫到现在也没有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现在故事线已经发生了变化，虽然她不觉得顾玖琰会败，但其中难保不会发生什么别的事，比如这次各个国家的联合，她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如果这也是那六皇子的计谋，那他图什么呢，用其他国家的力量来打击顾玖琰？ 还是想用舆论来压死他，但这又不是现代，而且顾玖琰也不会在意这些啊。 越想姜妤就越觉得头疼，觉得顾玖琰应该回乾京了。 关上门之前，姜宛若对着姜妤笑了笑，脸上的表情还十分的柔和。 可当那扇门彻底关上的时候，姜宛若的神情一变，她背对着光，脸颊的轮廓线条流畅，阴影分明，那双原本温柔的眼神蒙上一层薄冰。 第134章 奖励 “你对你妹妹倒是信任，什么话都和她说。”一旁，传来不疾不徐温润的嗓音，只是那层温润里还裹着了点点寒冷。 姜宛若转头看向站在墙柱旁边的男人，脸上一如既往挂着一抹笑，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模样不知能骗去多少人。 她沉了沉眼眸，走上前寒声道:“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轩辕柏辰笑着伸出手，食指落在姜宛若的脸颊，撩起一缕青丝，缓缓移动，落至发尾，而脸上带着略显委屈的笑，“你不信我？” “啪——” “轩辕柏辰。”姜宛若拍开他的手冷冷地喊着他的名字，“我说过，不要动他们，希望你能记住这件事。” 轩辕柏辰没有说话，天色渐晚，这边境的风也更加猛烈，呼啸而过仿佛野兽的怒吼。 男人垂眸盯着她，同样乌黑的瞳仁里泛着一缕光，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他不说话，只这样同她对视。 许久，他像是妥协了一般说了事情的经过，“本王只是觉得，事情如果真的变得更糟糕了，你说不定会为那好妹妹分心，这样的话，本王可是会吃醋的。” 说罢，轩辕柏辰伸手揽住姜宛若的腰肢，轻轻一用力，便把人困在自己的怀里，姜宛若挣了挣，男人却扣得更紧，手背青筋暴起，拇指缓缓摩挲着她的腰肢。 “你！”姜宛若感受着脸颊传来的温热气息，和鼻尖充斥着男人的味道，心间的跳动漏了一拍，羞愤地瞪了他一眼。 轩辕柏辰权当没看见，他俯首啄了啄姜宛若的唇，火热的血液流窜四肢，嗓音低哑道:“夫人既然有求于本王，那是不是应该给本王一些奖励啊。” 他一边说，一边厮磨着她的唇，纤长的睫毛也刮过她的脸颊，就像羽毛一般挠着她的心，一颗心渐渐跳的更快了，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姜宛若指尖无意识地攥紧男人的衣裳，水光潋滟的眸子盯着他，努力保持冷静道:“回去......别在这里......” 美人面色潮红，嗓音软糯勾人，娇躯似水，轩辕柏辰的眸色愈发深沉，脸上还维持着淡淡的笑，那眼神却像猛兽，正准备吞噬眼前的猎物。 ...... 深夜，万籁寂静，月光仿佛一层薄纱轻轻笼罩在万物上，带着它特有的温柔，而那些被黑暗遮挡的地方，则藏着无尽的冰冷与危险。 房间里的烛火跳跃，在燃尽的瞬间熄灭，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只剩下窗外的月光带来一点朦胧的光亮。 照在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姜妤身上，衬得美好而恬静。 中间像是一道分界线，顾玖琰躺在床上，待在黑暗里。 他静静地看着姜妤，眼中浮动着看不透的情绪。 巨大的悲伤和愤怒笼罩着他，他想要把姜妤杀了，她是个骗子。 他没必要再留着她。 可他动不了手，因为他痛苦地发现，一想到会失去她，想到可能再也看不见她，坠落山崖前袭来的恐慌，这样的痛远比得知真相时要来的痛苦的多。 顾玖琰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姜妤，窗外的风很大，将原本关好的窗户都吹开了，轻轻地“吱呀”作响。 边境巡逻的人很多，尤其最近特殊时期，但谁都没有发现，天空中一道人影快速地掠过。 站在空地上，顾玖琰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他才转动着扳指幽幽道:“顾亥。” 这话音刚落，树梢晃动，顾玖琰的身后立刻便有几十道黑影出现。 以顾亥为首，众人俯首称臣，单膝跪地，恭敬道一声，“参见主子！！” 顾玖琰垂眸缓缓道:“乾京现在怎么样。” 顾亥颔首道:“一切都在按殿下的计划进行，顾戌，顾酉等人都留在乾京做准备，除了在他国执行任务的人，剩余的暗影卫都已经来了。” 顾玖琰点了点头，“你们辛苦了。” 这话在众暗影卫心中皆是一震，他们有些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顾玖琰从来没有和他们说过这种话。 一时间所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但他们压制着这股情绪低了低头，“属下不辛苦，多谢殿下关心。” 顾玖琰挥了挥手，“过两日便回乾京，你们做好准备，顾亥留下，其他人就先下去吧。” 众人回道:“是！” 顾亥一动不动地问道:“殿下有何事吩咐。” 顾玖琰却看着天上的月亮忽而问道:“你说，要怎么样才可以把月亮摘下来。” ...... 姜妤一醒来发现顾玖琰消失不见，顿时担心了好一会儿，她猜测会不会是轩辕柏辰做了什么，可是姜宛若同她做了保证，应该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况且要是有人来把人带走，她应该也会有察觉的，空气里也没有迷药残留的痕迹。 而且还有可能是......顾玖琰自己走的。 这个想法刚刚出现在姜妤的脑海里，一股酸楚便涌上心头，她恍惚地坐下，喃喃自语，“走了好，走了我才开心呢，有什么好难过的，这不就是你期望的吗。” 可这话音刚刚落下，屋内便传来“吱呀”的声响，门被打开，男人冰冷道:“原来你这么期盼着孤走啊。” 第135章 姜妤心中无任何人 门开着，顾玖琰就站在阳光里，光影在他的脸上画出分明的轮廓，五官深邃，细长的剑眉入鬓，他身着月牙白的锦袍，裁剪合体，身姿挺拔，宽肩窄腰，站在那儿，如兰玉树，风光霁月，只是那双深邃的眼似寒星，静静地瞧着你好像能看透你所有的情绪。 姜妤没发现他眼底的深沉，只开心地喊道:“殿下！”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左右观察着，见他没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你去哪儿了，我刚才找了你好久！” “是吗......”顾玖琰幽幽地说着，深邃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嗓音低磁寒凉，宛若春雪，“不是在期盼着孤走？” 姜妤愣了一下，察觉到顾玖琰有哪里不对劲，她只当做没发现，还像往常一样笑道:“当然不是，我怎么会盼着殿下走呢？” “姜妤......”顾玖琰扯了扯嘴角，唇边蔓延上一抹苦涩的笑，他抬手轻抚着她的脸颊，温柔道:“你是不是一直都这么会说谎。” 他顿了顿，指尖缓缓移动，落在她的脖子上，冷笑一声，“呵，不对，你本来就是这样，是孤多想自作多情了。” 顾玖琰的指尖很凉，可他的眼神却带着悲伤，姜妤心底没由来的难受，仿佛有一只手紧紧握着她的心脏，无法跳动一般的窒息。 姜妤眼眶忽地有些酸涩，她抿了抿唇，轻声喃喃道:“殿下，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忽而！她的瞳孔骤缩。 因为刚才握住她脖子的人，收紧了指尖，那股窒息感由情绪蔓延到生理上的，姜妤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眼泪迸发，可怜兮兮地看着顾玖琰，“殿下你这是做什么？” 不会吧，这男人有讨厌她到这个地步？ 不，不对。 他今天明显怪怪的，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地事情！ 手中的脖子纤细，顾玖琰丝毫不怀疑，他稍微再用点力，这美丽的脖子就会断掉，美人当即香消玉殒。 顾玖琰尝试着，却无论如何都下不了这个手，他滚了滚喉结，眼中猩红一片，他低头凝望她的眼神里，泛着浓郁的痛楚，颤抖的手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他嗓音变得低哑，垂首靠近她，一字一句地问着，“姜妤......你是否心悦孤。” 脖子上的力道变轻了，顾玖琰动容了。 姜妤知道，现在的她应该说谎，应该说是，那样她才可以脱离险境。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的眼神那么悲伤，像是下着无止尽的雪，冰冷刺骨，没有一丝的暖意。 姜妤心里的酸涩翻涌，像高高腾起的海浪，扑过来，下一秒就能将她吞噬。 泪珠滚落脸颊，姜妤哽咽着，泪眼婆娑道“姜妤不敢。” 顾玖琰红了眼眶，死死地盯着她低吼道:“孤想听的不是这个回答！” 他缓缓低头，靠在姜妤的肩膀上，喃喃地重复道:“孤想听的不是这个回答......” 姜妤的视线已经模糊，听着耳边的呢喃，她闭了闭眼，泪珠滚落，她几乎就要说出自己的真心。 可是顾玖琰不经意时流露的悲伤，老夫妻去世时他说的那些话，就像刀一下又一下地割在她的心上。 她只能隐瞒着内心一字一句地回答道:“姜妤心中没有任何人，若是何处让殿下误会，那姜妤知罪。” ...... 在姜妤说出这句话之后，顾玖琰便消失了，渺无音讯，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就在姜妤以为他走了，彻底离开了的时候。 第二天他就那样出现在她的面前。 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三人都愣住了，轩辕柏辰最先开口，“原来太子殿下没走啊。” 顾玖琰看也没看他一眼，颇为嚣张道:“孤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没有人可以拦得住。” 看看这话，这态度，这根本就是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轩辕柏辰气笑了，准备说点什么，姜宛若拦着他，看着顾玖琰悠悠道:“太子殿下这次回来是想做什么？” 顾玖琰看了她一眼，“我有话想单独和姜妤谈谈。” “不用了。”姜妤却率先打断道“殿下到底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她不明白，顾玖琰怎么又回来了，而且看他的表情，就好像昨天什么事也没有发生那样，他想耍什么花招。 此刻的姜妤已经不想再去想那些所谓的谁会死，谁不会死，她就是不想看见顾玖琰。 姜妤淡漠的表情和字眼都让顾玖琰的眼底生出几分难过，只是这难过一闪而逝，他挑了挑眉轻笑道:“你确定要孤在这里说？” 姜妤点了点头，坚定道:“是。” 顾玖琰嗤笑一声，“姜妤，你真是胆子大了，不怕孤做点什么了，不过......恭喜你，孤的确不会再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也不会再使唤你，而你在意你的姐姐，孤就更不会对她做什么别的事。” 这一番话就像是一记重锤，捶在所有人的心上，姜宛若和轩辕柏辰错愕地对视一笑，而姜妤已经懵了，她有点担心，“顾玖琰......你疯了吗？” “这话说的，我可真不开心了。”顾玖琰眉眼弯弯地笑，可下一秒，他又收敛了笑意，紫色的瞳孔泛着浓郁的情感，他看着姜妤正经地一字一句道:“我没疯，因为我今天要说的便是......姜妤，我想要追求你。” 第136章 求爱 所有人都被这句话给吓到了，现场安静地仿佛针掉在地上也能听见。 姜宛若和轩辕柏辰对视一眼，然后默不作声，因为这话显然已经超过了他们能够回答的范围。 并且他们下意识在心里冒出了一个想法:这顾玖琰又在耍什么花招，消失一天人疯了不成？ 顾玖琰看着姜妤因为惊愕而张着小嘴，瞪大了双眼的模样，不由觉得可爱万分，他勾起嘴角，满是宠溺道:“怎么不说话，给个反应啊。” “哦，好。”姜妤听话地点了点头，但很快又觉得不对劲，连忙摇了摇头，“不是......不对不对。” 顾玖琰压着上扬的嘴角，眼中带着揶揄的笑意，“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哪里不对。” 姜妤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你疯了吗，你要追求我？” 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不是......这不应该是这样的。” 昨天她还说了那样的话，他们昨天还闹成那样难看的结果，这人怎么今天就若无其事地来说要追求她？ 这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而且......而且这哪里会说顾玖琰能说出来的话啊？ 顾玖琰倒是一点也不生气，依旧耐心道:“我说了，我要追求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还不至于傻到那个程度。” 他顿了顿，然后认认真真地询问:“你是不是不相信？” “没错。”姜妤几乎没有考虑地回答道:“我不信，还请太子殿下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顾玖琰还是不恼，他弯了弯眉眼，带着温柔的笑意，“没关系，我会让你相信的。” 男人看过来的目光就仿佛春日里和煦的风，吹拂而过时还有着温暖的味道，让人无法拒绝也不忍拒绝。 看着那双真诚的眼眸，姜妤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心里的想法乱糟糟的。 他喜欢她？ 是啊......她不是已经隐约就察觉到了这一点吗，只是在欺骗自己，否认罢了。 万一他是在说谎呢？ 可看他的样子好像不是在说谎？ 不对，他在她身上还有没得到的东西，更何况他昨天还那么生气自己欺骗了他，他肯定是觉得好玩，或者想要报复回来。 可是顾玖琰对情爱一字最是嗤之以鼻，他虽然喜欢有趣的事，却并不会拿这种事当消遣。 不是......他为什么会喜欢她，难道说因为自己那服从乖巧的样子把顾玖琰迷惑了？ 姜妤越想只觉得自己的头好像快要裂开了，最后她摇了摇头，想要把那些烦人的想法都晃出脑袋里。 她看着认真等待她的回答的顾玖琰樱唇微抿，眼中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但其实脑海里的小人却是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哎呀，好烦，不管他了，烦死了，她到底还要因为顾玖琰而苦恼纠结到什么时候？ 爱谁谁，她以后不伺候了，事情已经这样了，接下来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是的，姜妤开始摆烂不伺候了。 她害怕死亡，她想要过自在的生活，可是再这样自我苦恼下去，人是不是能自由她不知道，她得心要先被困住了。 顾玖琰见她已经想好了，紧张地滚了滚喉结，认认真真地看着她，每一个字甚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的脸上故作镇定，“姜妤，你的回答是什么。” 姜宛若和轩辕柏辰都看向了姜妤，而穿着鹅黄色衣裳的女孩缓缓说出了她的答案，“顾玖琰，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心的，我现在的心很乱，更何况我说过，我们是不可能的，对不起，我不能答应。” 被拒绝了，那个顾玖琰被拒绝了。 姜宛若和轩辕柏辰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看着顾玖琰，想知道他接下来的回答。 毕竟如果姜妤这话惹恼了顾玖琰，那么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很可能是顾玖琰的抢人，或者肆无忌惮地攻打。 那是最坏的打算。 但也可能......倘若他是真心的话...... 顾玖琰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哀伤，很快，又涌现起一阵释然。 这样的回答，他昨天就已经得到了，他也已经做好了听到这样回答的打算了不是吗。 可他今天还是来了，因为他想要做一件事，便不用顾及后果，便要彻底尝试过后，他才有可能...... 不，他不会放弃。 对于姜妤，他永远不可能放手。 顾玖琰轻轻叹了口气，可下一秒他的脸上又扬起了轻松而漫不经心的笑，“没关系，我可以等到你答应为止，我有的是时间。” 他这一生，就缠着她不放了。 想要离开他？ 他才不会允许。 姜妤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回答，那道灼热的目光仿佛一道火花，快要将她的心点燃。 她咽了咽口水，最后别开泛红的脸，故作不耐烦道:“随便你！” 奇了怪了，这男人以前的眼神有这么撩人吗？ 他该不会也被什么人给魂穿了吧？ 顾玖琰看见她泛红的脸颊眼中笑意横生，余光瞥见在一旁已经吃瓜很久的姜宛若和轩辕柏辰，也是主动上前。 这可把俩人吓了一跳，他们真的是下意识地想，顾玖琰该不会是因为他们两人看到了他恶心人且丢脸的一面然后想要把他们俩给灭口了吧？ 总之，他们把所有可能都想了一遍，就是没想过，这男人会笑盈盈地冲他们喊，“阿姐，姐夫好。” 姜宛若和轩辕柏辰:“......” 一旁的姜妤顿时面红耳赤。 见了鬼了！ 但俩人也是飞快地回过神来，姜宛若皮笑肉不笑道:“太子殿下这声阿姐可是喊的有些早了。” 轩辕柏辰则有几分戏谑，“想不到太子殿下会喊本王一声姐夫，实在是受宠若惊啊，昨天可还是一副想要杀了本王的样子。” 顾玖琰对姜宛若还算客气，“你是小哭包的阿姐，孤自然也要称你一声阿姐。” 到了轩辕柏辰这里，他可就变了态度，懒洋洋道:“孤可从未说过要对辰王殿下做什么，分明是你昨日还给了孤一掌，不过孤的确要谢谢你那一掌，否则很多事的确可能就无法挽回了，因此孤也送辰王殿下一份礼。” 轩辕柏辰挑了挑眉，“太子殿下送的想必是大礼了。” “自然，孤从来不小气。”顾玖琰拿出一个信封递给轩辕柏辰。 对方和姜宛若对视一眼，随即被顾玖琰接下来的话给震惊了。 “这是潜伏在你身边，关于你几个兄弟安插的人，谁是归属于哪方的，都在上面。” 第137章 绰绰有余 此话一出，姜宛若和轩辕柏辰都震惊了，姜妤倒是有点习以为常了。 毕竟对于顾玖琰的情报网，她早就见识过，已经见怪不怪了。 但是这是他国的内战，他居然能把所有人都查出来，而且还能知道归属于哪个阵营，这还是让她觉得面前这个男人实力的恐怖。 这哪里有办法和他斗，家底被他知道了个彻底，差不多每一步都在他的监视之下，这根本没得斗。 轩辕柏辰脸上已经没了笑意，他眉间轻蹙，“太子殿下这名单可是真的？” 顾玖琰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地挑眉道:“你是觉得孤会和你开玩笑？” 轩辕柏辰心中骇然，名单上的一部分人他的确知道是别人安插的人手，可还有几个人可以说就是接近他的势力中心，只要有什么重大的计划，他们都会听到风吹草动，甚至有的要经过他们的手去办。 倘若不是顾玖琰给他这份名单，他必定要吃了大亏才会察觉到有某个人的不对劲。 可更令他震惊的，是顾玖琰的势力，同姜妤第一次听说顾玖琰在各国安插势力时的心情一样。 他面色沉沉地看着顾玖琰，“太子为什么要给本王这份名单。” 顾玖琰却有些不耐烦了，“孤刚才说了，孤要追求姜妤，而你是姜妤的姐夫，你将来坐上那个位置了，对姜妤有好处。 兵败垂成，争那个位置失败的人向来都没有好下场，而姜宛若如果和你出了什么事，姜妤会不高兴，而孤......” 顾玖琰颇为真诚道:“不想让姜妤不高兴。” 轩辕柏辰苦笑一声，看着姜妤温声道:“看来小姨子，本王这是托了你的福。” 顾玖琰要的就是他记住，自己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姜妤才帮助他的。 他不想去管将来轩辕柏辰坐上那个位置之后，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对待姜宛若，但是人心是会变的，他亲眼看过帝王无情。 可现在，有他在，不论轩辕柏辰对姜宛若是不是真心，或者以后会不会变心，他对姜宛若都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姜宛若无事，姜妤就不会难过。 后者才是他想要的。 顾玖琰不紧不慢道:“这只是孤送的第一份礼，但接下来到底你能把这份名单利用到什么程度，那还是要看你自己了，至于第二份礼物，辰王就好好期待一下吧。” 姜妤没有想到，顾玖琰帮助轩辕柏辰的时间提前了这么多，而且现在居然变成了因为她，顾玖琰才出手相助的。 她看着顾玖琰眉眼弯弯的笑，心中有些恍惚了一瞬，但她又很快想起了自己做下的决定，随便顾玖琰折腾，她不管了。 ...... 接下来的两日顾玖琰可以说和姜妤形影不离，除了睡觉沐浴洗漱上茅房，顾玖琰都跟在姜妤的身后。 终于这日，在姜妤逛街时，看见一位俊俏男子，小家碧玉，乖巧清澈的双眼，根本就是小奶狗的类型！ 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顾玖琰就偷偷用内力把人家从船上直接轰下水去了。 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姜妤还不知道吗。 她有些无语地瞪了顾玖琰一眼，“我说你幼不幼稚啊！我不就是多看了两眼吗，你有必要把人家弄到湖里吗，这么冷的天，很危险的好不好！” 顾玖琰眨巴眨巴眼，用那双紫色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她，剑眉轻蹙，甚是苦恼道:“可是我不喜欢你盯着别的男人看。” 他认真的眉眼裹挟着些许委屈，像是融化的冰雪，骤然落下一朵桃花，顺着冰凉的水，不知所措只能任由自己飘向远方。 姜妤抿了抿唇，这张脸摆出这样的表情真是太具有迷惑性了。 她险些就要动摇了，却还是正色道:“顾玖琰，你不能阻止我做什么，看着谁，我们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至少你没有资格限制我能不能做什么。 更不能因为我看了谁就去肆意伤害一个人，如果他做了坏事，那我无话可说，可他是个无辜的人，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就遭受了无妄之灾，只会让我感觉到愧疚。 你的喜欢，你说的追求就是想让我感觉到愧疚吗？” 其实她可以不用说这些，她甚至完全可以当顾玖琰不存在，可她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她潜意识里希望他能学会如何才是真的对一个人好。 这样，以后说不定他也会遇到他的那个真命天女，余生能够幸福。 但其实她也以为自己这么说顾玖琰肯定会生气，可他没有，反而是见她有些生气了，男人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和茫然，下一秒，他的脸上挂起一抹笑，温声道:“那我去和他道歉，小哭包，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说罢，不等姜妤开口，男人真的轻点足尖，走到那个小奶狗的面前，冷冷道一句抱歉。 那模样完全不像是在道歉，反而像是在恐吓，把人家吓了一大跳，连忙说没关系，最后顾玖琰又给了他一些钱，算是赔礼。 看的姜妤哭笑不得，而顾玖琰在回来之后又笑盈盈地看着她，“这样你消气了吗。” 那双泛着亮光的眸子，让人说不出重话来，但姜妤又不想给他好脸色，便故作强硬地嘟囔一句，“你烦死了！” 她转身就走，徒留顾玖琰一人待在原地，看着姜妤的背影，顾玖琰垂了垂眼帘，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纤长的眼睫在眼底洒下一片阴影，方才泛着光的眸子此刻变得深暗。 ...... 下午过后，姜妤便没再看见顾玖琰，就连用晚膳的时候，姜妤也都没有看见他回来。 姜宛若见自家妹妹有些魂不守舍的，又看某个缠在她身边的男人不在，夹了一块拔丝地瓜放进她的碗里温声道:“小虞，你尝尝看，这是阿姐下午特意根据你说的方法特意做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姜妤回过神来，咬了一口，挤出一抹笑，“好好吃，外酥里嫩，香甜而不腻，阿姐你的手艺真好。” 姜宛若微笑道:“好吃就多吃点，不用太担心其他的事。” 一旁的轩辕柏辰也是笑着应道:“那位太子殿下不像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啊。” 姜妤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在回答他们，低声喃喃道:“我倒是希望他能放弃。” 姜宛若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要是真这么想，现在就不会在这里茶饭不思，魂不守舍了。” 四下无人，伺候的人也都在门外侯着，姜宛若抿了抿唇有些苦口婆心道:“小虞，你分明就是在意，却要拒绝，为什么，你之前说同顾玖琰配不上，是觉得你的身份......” 她话音未尽，但姜妤明白她想说什么，连忙摇头道:“阿姐，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怎么可能会觉得自己的身份配不上顾玖琰呢，我这么好，医术高超且倾国倾城配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绰绰有余！” 第138章 送给你 况且她还有一身百毒不侵，能解百毒的血，虽然这点她没有告诉姜宛若，但她最后那一句话却是真心的。 她怎么可能配不上顾玖琰？ 她才没那么自卑呢。 姜宛若见她这么自信心中自然喜悦，但面上还是揶揄道:“哎哟哟，小丫头倒是越来越自恋了。” 她正色道:“那你为何......” 姜妤垂眸摇了摇头，轻声道:“阿姐，你就别问了。” 姜宛若见状轻轻叹息，但又宠溺道:“好，不问，以后阿姐都不问了，但前提是你要好好吃饭，注意自己的身体，虽然你医术高超，但医者不自医，这点你难道不懂吗，所以呀，你要健健康康的，否则阿姐就天天念叨。” 姜妤的心中升起一股暖流，将那些繁乱的思绪冲刷，她灿然一笑，立刻往嘴里塞了满满一口饭，“我一定吃的饱饱的！” ...... 夜里，姜妤去了一趟这城中的医药库里看了看，等回来已经是快要亥时。 她的屋内没有人，十分安静，当她停止了忙碌，周遭的喧嚣都消散了，心中没由来地又开始多想。 她打开窗，靠着窗边的美人榻，望着窗外的月色。 今天的月亮很圆，再过两日，便是春节。 她还是挺好奇的，古代的春节是什么样，这年味应该会比现代要浓重些，这边境的城镇应当也十分热闹，说不定还有什么特殊的习俗，是现代没有的。 姜妤不停在脑海里思考着，尽量让自己不要如向某个人。 可有的时候，总是事与愿违。 一捧鲜花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而那捧花中赫然坐着一只可爱的小松鼠。 本该是充满惊喜的一幕，但姜妤真的被吓了一跳，惊叫出声，“啊！” 她下意识地后退，但美人榻并不宽敞，她这么一退，身体立刻就向后仰，头重脚轻，眼看就要摔倒了。 只是有顾玖琰在，意料之中的疼痛并不会到来。 男人迅速拉住姜妤的手腕，将人带了回来，半身倾入窗中，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腰肢，他手里还捧着花，而坐在上面的小松鼠也因为惯性，一下就飞了出去。 “吱吱吱！！” 只可惜小家伙的抗议声并没有引起俩人的注意，顾玖琰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姜妤，沉声道:“没事吧？” 月光照在他的背后，流畅的轮廓泛着莹莹的白光，俊美的脸庞裹挟着紧张的神色，那双紫色的瞳孔宛若湖面倒映出她的模样。 姜妤心脏忽而漏了一拍，她抿了抿唇，将那抹情绪压下，转而愤怒地瞪了他一眼，气鼓鼓道:“你怎么每次都这样悄无声息地出现，你就不能发出一点动静那，你是要吓死我吗！” 顾玖琰忍不住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声音温柔得仿佛海风吹拂，“当然不是，吓死你了我去哪儿找这么可爱的小哭包。” 姜妤气不过拍开他的手，“又叫我小哭包，我现在没哭！” 顾玖琰宠溺地点了点头，“好好好，那等你哭了再叫。” 俩人一时沉默，视线触碰的瞬间好像有火光亮起，姜妤抿了抿唇，想起来他们现在并不是可以打打闹闹的关系，敛去了所有的情绪，淡声道:“还不快放手。” 顾玖琰也不恼，乖乖地松开了环着她腰肢的手，把那捧鲜花递到她的面前，“送给你。” 这是一捧水仙和玉兰花，简单的花瓣，粉白交错，上面的露水在月光下泛着晶莹剔透的光，像是美人垂泪，漂亮极了，还散发着阵阵香气。 姜妤很喜欢，她愣愣地看着顾玖琰，更是错愕，“这是你摘的？” 他居然会去摘花来送人？ 他这是和谁学的？ 顾玖琰点了点头，“是啊，下午的时候我有事，就先离开了，怎么，你不喜欢吗，那我拿去丢了。” “诶！不用！”姜妤见他真的要把花甩了，又忍不住一把夺过，但一抬眸她又对上男人带着笑意的视线，姜妤轻咳两声，故作严肃，“你笑什么，我只是觉得这花被你摘了，那要是就这么丢了岂不可惜。” 说罢，她转身走到桌边，将那捧带着香味的花插入花瓶之中。 一旁原本头晕眼花的小松鼠已经恢复清醒，它兴高采烈地跑到姜妤的肩膀上，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 姜妤揉了揉它的小脑袋，小家伙现在一日比一日漂亮可爱了，但就是每天都不知道它会跑到哪里去，今天晚上更是罕见，居然和顾玖琰一起出现。 她不由得懊恼道:“你这小东西，是不是和顾玖琰合起伙来了，你说！” 说罢，她还捏了捏小家伙的尾巴。 小松鼠无辜又慌张地摇了摇头，冤枉啊它，分明就是那个人把它捉走的！ 顾玖琰自然是听见了姜妤说的话，他单手撑在窗户上，翻身跃进屋内，嗓音低磁，“它没有和我一伙，是我把它捉来，帮助我想要让你开心一些的。” 姜妤轻哼一声，“你不出现我才会开心。” 顾玖琰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是吗，那明天开始你应当就会高兴了。” 第139章 我也去 顾玖琰的声音里夹杂着落寞和不舍，像是滚烫的火山岩浆，灼烧着姜妤的心脏，发出阵阵刺痛。 姜妤眼睫轻颤，她猛地回头看向顾玖琰，张了张嘴，但又觉得要说的话并不恰当，生生咽了下去，僵硬道:“是吗，你要走了。” 顾玖琰点了点头，“现在事情已经差不多可以收网了，明日一早，天未亮我就要出发了，今晚来也是和你告别的。” 想起什么，他戏谑道:“我本来是想把你打晕带走的，但是想想你不一定会愿意，说不定还会生气，今天下午我已经惹你生气了。” 说罢，顾玖琰眼底也闪过一丝苦恼和懊悔。 他不是故意的，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做，他的性格使然，有些事并不受他的控制，等他反应过来或者有的时候他并不会觉得那是错的。 而一旁的姜妤心中也没有好受多少，顾玖琰要走了，她应该觉得高兴才对。 事实上，前两次的消失，她都以为他要离开了，可那只是她的猜测。 可现在，对方是真真切切告诉她，他要走了，要离开了。 难过的情绪从左胸处开始蔓延，像是长满了荆棘的藤蔓，紧紧缠绕着她的四肢，扎进血肉里，那么疼。 她在不舍...... 而就在俩人沉默之时，窗边却突然传来声音，“殿下！” 是顾亥，姜妤认出来了，并且他的声音里带着平常少有的波动。 出事了！ 姜妤和顾玖琰对视一眼，方才那些情绪敛去，俩人都变得严肃起来，顾玖琰沉声道:“何事。” 姜妤也开口道:“进来说吧。” 下一秒，一身黑衣的顾亥便出现于俩人面前，脸上的表情很淡，但双眉紧锁，“殿下出事了！乾京出现了瘟疫！” 什么？！ 顾玖琰和姜妤皆是浑身一震，他沉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原来在十日之前，乾京周围的一个小村庄便开始有人不舒服，起初他们都没有在意，只觉得是普通的风寒，很快就会过去了。 可谁曾想，事情越发严重，不仅是那个村，周围的乡镇开始有人感染之后，现在乾京也已经发生了感染，就连宫里也都有人染上。 这瘟疫来势汹汹，让人防不胜防，昨天暗影卫就已经飞鸽传书到今天顾亥才收到。 事情很严重，已经拖不得了。 现在乾京急需一个主心骨，倘若顾玖琰再不回去事情就真的糟糕了。 顾玖琰薄唇紧抿，看着姜妤幽幽道:“我该走了，姜妤你......” “等等！”谁料不等顾玖琰把话说完姜妤便打断道:“我也去！” 对于古代可能发生的瘟疫，她在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做过研究，只要不是超过她认知的，她都知道解决药方。 但顾玖琰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行！乾京有神医在，不用你操心！” 他很想带她走，但他更不想让姜妤也染上瘟疫，那后果他承受不了。 姜妤坚持道:“顾玖琰，你相信我，我不会染上疫病的，现在局势危急，神医研究出药方来不知道还有多久，可是乾京拖不得！乾朝的百姓更是拖不得！” 她亲眼见过的，一场疫情能伤害到多少人。 她的眼神坚定，那双清澈的眼眸之中散发着一团明亮灼热的火苗，像是在告诉他，这是她的决定，不会改变。 姜妤软了软语气，她眉眼弯弯，温声道:“你不是说过不希望我不高兴吗，如果你不带我一起，那我才会真的不高兴，或者等你走了，我自己去乾京，到时候我一个人遇到什么危险，那可说不准了。” 顾玖琰哭笑不得，但又毫无办法，“你这是在用自己来威胁我吗？” 姜妤粲然一笑，“是啊，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顾玖琰眼中闪过一丝温柔，随即，他便正色道:“那我们今晚就出发！” 姜妤也严肃地点了点头，“好！” 她简单收拾了东西，但想起什么又转身走到桌子旁纸执笔写信。 时间紧迫，她就不去找姜宛若道别了，更何况姜宛若要是知道她是去瘟疫严重之地的话，姜宛若不一定会放人。 [阿姐，此行时间紧迫，我便不与你道别了，我走了，和顾玖琰一起去乾京了，乾京发生瘟疫，生灵涂炭，师父曾教授与我解决之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所以阿姐莫要担心，等事情一结束，我便再来找阿姐。 还有一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讲，阿姐说我对顾玖琰有情，可阿姐对姐夫又何尝不是如此，岁月转瞬即逝，望阿姐莫要蹉跎，跟着心走，最后，望阿姐保重好自己——姜虞] 看着这封信，姜宛若眼眶湿润，她吸了吸鼻子，将信封折好收了起来。 轩辕柏辰给她递去手帕轻声道:“她还是跟着顾玖琰走了？” 姜宛若接过手帕，擦了擦已经湿润的眼睫，点头道:“嗯，发生了瘟疫，她要去帮忙。” 轩辕柏辰揽过她的肩头温声道:“别担心，她不会有事的，或者我现在就派人把她截胡带回来。” 姜宛若嗤笑一声，“算了吧，都不知道他们已经走了多远了，只是小虞这一走，短时间内，估计是回不来了，本来还想和她一起过年呢，前两日也才刚去成衣铺子定制衣裳，都还没给她穿。” 轩辕柏辰哭笑不得，“顾玖琰不会少了她这些的。” 说罢，他看着远处似乎在思索什么，沉默片刻忽然道:“你不觉得现在是攻打乾朝的好时机吗，乾京内乱，顾玖琰的强横你也不是不知道，错过了就再也没有这样好的机会了。” 第140章 屁股疼 姜宛若抿了抿唇，看着轩辕柏辰的眸色突然没了温度，“我说过，不许伤害小虞，她现在和顾玖琰在一起，你说要攻打乾京，你是想让小虞死吗。” 生在姜王宫，她和姜虞其实可以说是同命相连，都不被姜王所疼爱，如果不是小时候母妃还在，如果不是她主动提出说愿意来翎国和亲，她的处境恐怕并不会姜虞好多少。 她现在已经没有亲人，所以姜虞便是她最亲的妹妹，世人皆说她温顺和善，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内心深处其实颇为凉薄。 但这仅剩的亲情，她不想丢。 “更何况......”姜宛若不疾不徐道:“你无法避开一个事实，你有什么风吹草动顾玖琰恐怕都会知晓，到时候究竟是谁成了那盘中餐，还不一定。” 轩辕柏辰笑眯眯地转了转手上的扳指，“看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只是随口一说。” 他敛去虚假的笑，眸色沉沉地盯着姜宛若，认认真真道:“我说过了，你不想的，我就不会去做。” 男人的眼底佛掠过清风一般，那和煦而温暖的气息似乎也能让花朵盛开，姜宛若抿了抿唇，别开视线，没有说话。 ...... 因为是快马加鞭，所以原本半月的行程，按照这个速度，恐怕会被他们缩短了一半不止。 姜妤第一次这样赶路，以往都是坐马车，或者坐船，至少还有休息。 现在是马快不行了，就换马继续，人几乎没有休息。 这才第二天结束，姜妤就觉得自己已经吃不消了，尽管她想撑下去，顾玖琰却也不让了。 他沉声道:“我们先休息一夜，明天再继续走。” 姜妤摇了摇头，“没关系，我还可以撑......” “姜妤！”顾玖琰有些严肃地喊了她的名字，但很快又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大了，他滚了滚喉结，握住她的肩膀温声道:“你听我说，现在你才是我们当中最重要的人，倘若你病倒了，那么到时候染了瘟疫的百姓们怎么办，他们还需要你的救治，不要忘了你的初衷和对我的保证。 是你信誓旦旦说会照顾保护好自己，我才答应带你一起走的。” 姜妤舔了舔干涩的唇瓣，这才点了点头，“好，今天休息一晚。” 顾玖琰看着顾亥命令道:“去吩咐小二做点吃的送到各个房间，让其他人也休息一下。” 顾亥颔首，“是！” 等饭菜上来，姜妤还没动筷又道:“顾亥，你知不知道关于瘟疫百姓们具体的症状，和我说一下，我好提前做好准备。” 顾亥点了点头，“信中只说大概的病症是浑身发热无力，有些像风寒，可是后来他们就开始上吐下泻，再具体的症状信中就没有告知了。” 浑身发热，上吐下泻...... 顾亥见姜妤眉头紧蹙不由问道:“姜姑娘可有破解之法？” 顾玖琰也关切地看着她，但姜妤只能无力地摇了摇头，“这症状有些广泛，大多疫病都会有这些症状，所以我也不能妄下决断。” 顾亥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顾玖琰抬头看了他一眼，顾亥收到他的指示便退下了。 房间只剩下俩人，姜妤看着这一桌子的菜发呆，正当顾玖琰准备开口安慰的时候，姜妤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自己鼓励自己道:“姜妤！打起精神来，不要气馁，好好吃饭，养好了身体，不然怎么给百姓们治病！” 姜妤一边说着，一边点头，“对，赶紧吃！” 她夹了一个鸡腿就往嘴里塞，余光瞥见怔愣的男人还不忘催促道:“看唔做森莫，哩也快次！” 顾玖琰紫色的瞳孔里荡漾着似水波般的温柔，他坐在姜妤的身边，给她舀了一碗汤，“好，我也吃，你慢点，别噎着了。” 姜妤支支吾吾地应一声，然后就开始专心吃饭，她原本觉得自己没什么胃口的，毕竟人太累了，但这两天的确也没好好吃东西，都是吃的干粮对付一下子，那干粮真就是口感如其名，干的不行。 除了果腹，她真感受不到其他味道。 现在尝了好吃的，味蕾好像也被唤醒了，胃口开了吃的就多了点。 顾玖琰看着腮帮子鼓鼓的人儿，眉眼中带着笑意和心疼。 而姜妤感受到他的视线，见他还没动筷有些不满，她咽下嘴里的东西，结果没成想太大口，噎住了！ 她瞳孔地震，连忙捶着胸口然后喝了一大碗刚才顾玖琰盛好的汤，这也把顾玖琰吓了一跳，起身就给她拍拍背，“没事吧，慢点吃啊，我们也不差这一会儿的时间了。” 姜妤感觉呼吸顺畅了，自己好像才活了过来，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脑袋都没有那么眩晕了，她才抬头嗔了顾玖琰一眼，“你还说呢，都是你，吃饭呀，看着我干嘛，我能顶饱吗？” 她给顾玖琰夹了堆积成小山一样的菜，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吃！” 顾玖琰挑了挑眉，现在命令他的时候可真是理直气也壮，一点也不害怕了，可怎么回事。 他一点也不生气，看着姜妤莹白的小脸，和鲜活的语气，他反而很高兴。 因为她没有刻意疏远他，就和以前一样地对待他。 完了，他真是病了。 要治好这种病，需要名为姜妤的药引。 顾玖琰眉眼含笑地看着她，“好，这就吃。” 他的目光太柔和，宛若轻纱轻轻拂过你的身体，缱绻而温暖，带着些许的痒，无端地勾人，让她心跳都慢了些。 姜妤咽了咽口水，面颊用上一抹绯红，而后不自觉地转开，她低头还想再吃点东西，这才发现自己已经饱了。 算了，休息一会儿再吃。 与此同时，窗外传来热闹的声音。 他们休息的地方在乾朝边境的一个小镇，客栈在街上，房间位于二楼，窗外便是热闹的夜市。 明日便是大年三十，今晚出来买东西的人很多，远处时不时已经燃放起烟花，人声鼎沸，花天锦地。 姜妤喜欢热闹，她起身准备去看看。 谁曾想这一动，她觉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疼痛令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顾玖琰闻言立刻紧张道:“怎么了？！” 姜妤眼泪汪汪道:“我......我屁股疼。” 第141章 烟花 她的身体还是娇贵了点，这两天赶路，她的屁股早就已经被颠簸地开了花，只说她心系乾京，完全就把这件事给忽略了，自然也就没有感觉到有什么疼痛。 可是刚才吃完饭放松下来，那突然站起来的瞬间，就好像有人在拿小刀割她的屁股。 真是太疼了！！ 顾玖琰听到是屁股疼，显然也愣了一下，然后便反应过来，肯定是这两天骑马骑的，“那明天我让人给你安排马车，不要骑马了。” 姜妤摇了摇头，“不行，马车速度慢多了，我能坚持的，今晚擦一下药就行了。” 顾玖琰见她坚持也不再多说，只听闻她要擦药便下意识道:“那好，我来帮你。” 姜妤愣住了，她一脸疑惑且震惊地看着顾玖琰:？？？ 下一秒，她的面颊一热，慌乱道:“你......你说什么呢！！我......我是那里受伤了，你来帮什么帮！不需要！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顾玖琰现在也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妥，紫色的瞳孔闪过一丝慌张，耳垂泛着微微的红，“抱歉......我只是担心你看不见不方便。” 他发誓，刚才真的没有那些个心思，只是单纯的想要帮她。 姜妤红着脸羞愤道:“那个地方我就算看不见也能凭感觉擦到药的！” 看她害羞的模样，顾玖琰抿了抿唇，嘴角却勾起一抹弧度，他的眼底带着能蛊惑人的笑意，还有几分戏谑，“你不是说过在医者眼中，只有病人，无关男女吗？” 姜妤眼波流转，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是这么说过没错，可我才是医者，而你不是呀！” 顾玖琰拍了拍手，夸赞地看着她，“不错，还能辩驳我，看来人没有累啥。” 姜妤顿时没了笑意，眉头轻挑咬牙切齿道:“顾玖琰，你现在是在故意气我吗！” 顾玖琰无辜地眨了眨眼，“当然不是，我只是担心你的神经太紧绷了，所以想和你开开玩笑。” 他的眼中流露着真诚，倒让姜妤不好再说其他，她樱唇微抿，无奈地笑了笑，“我没事的，坚持坚持就好了，如果能快些，说不定就能多救一条命。” 她轻声道:“你先吃，我先回去休息了。” 她对他的态度好了许多，这让顾玖琰感到高兴，但他也知道，倘若自己再说那些追求的话，恐怕姜妤又会躲进自己的保护地带。 所以他要像往常一样和她相处，顾玖琰点了点头，“好。” 姜妤回到自己的客房里，每走一步都疼得她龇牙咧嘴。 她连忙给自己擦了药，不过还好，只是红肿青淤，不是真的皮开肉绽流血，她便又让小二去给她熬了一副止痛散淤的内服药。 明天她得在屁股底下多塞几层棉花了...... 姜妤想着便有些昏昏欲睡，可是就在这时。 “嘭——” 巨大的烟花在空中绽放，绚烂多姿，引人入胜。 姜妤愣了一下，原来恍惚间，已经是大年三十了，外头还是那样热闹，灯若长龙。 姜妤的睡意被这热闹的声音冲散了许多，她披着嫩绿的大氅靠在窗边，看着街上的景色，放空了思绪。 不知为何，人来人往，姜妤却有一种莫名的孤独感，仿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她没有可以倾诉所有的亲朋，没有可以分享的人，她就站在这里，看着大家脸上的笑容，一个人。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响起，姜妤敛去了眼底的哀伤，前去开门。 可是看着门外站着的顾玖琰她不禁愣住，“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明天还要赶路呢。” 顾玖琰歪了歪头，“你不是也没睡吗。” 姜妤尴尬地轻咳两声，“我马上就睡了。” “要不要出去看看。”顾玖琰认真地看着她，深邃的眼中潋滟着如同月色般的温柔，低磁悦耳的嗓音如清风，打散了那些浓郁的哀伤。 姜妤心动了，可她嘴硬道:“不去了，明天......诶！” 只是看出她心中所想的顾玖琰并没有打算听她的违心之言，直接弯腰，将人打横抱起，他温声道:“放心吧，不会耽误的，只要半个时辰的时间。” 窗外的烟花声此起彼伏，顾玖琰温柔的劝谏也像在无声地蛊惑着她。 姜妤心跳渐渐失控，然后粲然一笑，“那就走吧！” 只是一下下而已，想那么多做什么！ 这笑容比烟花更加漂亮，顾玖琰挑了挑眉，嘴角含笑，“可要抱紧了！” 说罢，他足尖轻点便飞身向窗外走去。 风有些冷，空气中还夹杂着火药味，并不算好闻。 可他们飞跃于广阔天地间，他们离天空那么近，周遭没有束缚，绚烂的景色尽收眼底，百姓的欢呼声仿佛也在为他们而响起。 古代的烟花并没有现代那么发达，可现在顾玖琰带她停留在距离星星，距离烟花最近的地方。 所有的美皆被放大，姜妤的心跳愈发的快了，她欢喜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所有的顾虑，所有的悲伤疼痛在这一刻都被抛之脑后。 顾玖琰见她笑得开心，眼中也染上笑意，“喜欢吗？” 姜妤用力地点了点头，“喜欢！” “喜欢就好。”顾玖琰剑眉弯弯，看着姜妤的侧脸良久，而后才缓缓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烟花绽放。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这样美丽的一幕。 他们无法下去游玩，只能感受着众人的欢乐。 可等到明年，他们应该也会成为其中一员吧。 风吹拂姜妤的脸颊，吹过她的青丝，与顾玖琰的缠绕在一起。 第142章 用力地吻下去 他们不停地赶路，只有累到极致了才会休息一晚，终于，在离开翎国边境后的第七天，他们赶到了乾京。 因为疫情，乾京已经封城了，不准进出，只能看见各路医者前往帮忙，而远处硝烟滚滚，询问之下才知道，那些是已死之人的尸体，正在焚烧。 正值新年，乾朝的边城小镇尚且那般热闹，更何况乾京。 可是眼前死气沉沉的城池，倘若不是那偌大的烫金字，恐怕没有人会认为，这座城池就是乾朝的首都。 城门口的守卫看见几人，想也没想便竖起木枪，严声呵斥，“站住，现在封城了不知道吗！” 顾亥冷声道:“大胆！你可知面前的是太子殿下和医仙姜姑娘！” 太子殿下？！ 几名守卫愣住了，因为疫情，城门的守卫有所变动，而又不是所有人都有幸见过太子，再加上他们分明听说了，太子殿下已经......已经殁了。 现在又冒出来一个太子殿下，他们当真不知是真是假。 可就在这时，城门从里面打开，穿着银甲的守城将领快步走出，径直走到顾玖琰面前抱拳跪下，“末将参见太子殿下，姜医仙，林将军！” 他的声音不小，中气十足，足以令所有人听见。 顾玖琰沉声道:“起来吧，现在城内具体情况如何，路上同孤祥报。” 那人恭敬颔首，“是！”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激动地喊道:“是太子殿下，真的是太子殿下！！” 众将士齐刷刷地跪下，“恭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士卒红着眼眶，敬畏地看着顾玖琰，“殿下，您可算回来了，您不知道，现在百姓们有多需要您，瘟疫横行，朝野上下乱成一团，百姓苦不堪言，就等着您主持大局啊！” 这场疫病显然也在六皇子的意料之外，他的人也有感染之人，他想登上那个位置，可他也怕死。 更有官员称病不敢出府门，乾京的运作出了问题，补给救助治疗，正常人和患者如何安排都是问题，现在说是乱成一锅粥一点也不为过。 众人祈求有神来帮助他们，可没有回应，终于，顾玖琰回来了，他们看见了希望，心情澎湃，看着男人的目光里满是请求与敬畏。 他是太子，皇帝称病了无踪迹，在乾朝，他便是领头人，国家的重任都落在了他的肩上。 百姓需要他。 顾玖琰薄唇紧抿，再一次体会到了自己的责任和其重。 就在这时，他的手上传来一阵温暖。 顾玖琰垂眸看去，对上姜妤安慰鼓励的目光，她弯了弯眉眼，温声道:“太子殿下，百姓等着我们，我们跋山涉水地赶回来，可不能在这里发呆停留啊。” 顾玖琰滚了滚喉结，忽而一笑，“你说的是。” 他握紧了姜妤的手，脸上一片肃穆，“顾亥，你跟着姜妤帮她稳定疫情，她需要什么全力协助，倘若有人阻碍，格杀勿论！” 顾亥颔首，“是！” 顾玖琰看着姜妤，深邃的眼眸仿佛浩瀚的宇宙，藏着无尽的情深，千言万语，他只一字一句道:“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等我这边的事情结束，我就去找你。” 姜妤温柔的弯了弯唇角，莹莹的眼波似月光般轻柔，“我当然会照顾好自己，我可是非常惜命的......” 她顿了顿，又道:“顾玖琰，一定要活着。” 这是她从始至终，都希望的事。 顾玖琰定定地看着她，眸色似墨，终于，他哑声道一句，“原谅我，别生气。” 正当姜妤疑惑不解的时候，顾玖琰一手揽住她的腰肢，一手扶着她的脸颊，找准她的红唇，用力地吻下去，停在她腰间的手渐渐收紧，恨不得用力掐进她的身体里，将人永远留在身边。 姜妤愣了一下，她下意识攥紧了拳头想要推开，可四肢却仿佛被封印了一般，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 你推不开的。 这吻很重，夹杂着顾玖琰的爱，却也很短暂，因为时局不允许，因为他有他的责任，因为姜妤没有答应他。 等姜妤回过神来的时候，顾玖琰已经离开许久。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无法见面，顾玖琰需要彻底铲除六皇子一党，还有其他有觊觎之心的人。 而她同样需要将疫病赶出乾京，他们都有着各自的责任。 虽然姜妤总说她的命才是最重要的，虽然她总说自己是一个自私冷漠的人。 可每当遇到这种时候，她总是义无反顾地往前。 ...... 俩人于城门口分开，姜妤先让顾亥带着自己去找了神医，当然在这之前，她也让顾亥吩咐下去，将所有的病人都按照病情的严重程度分开安置。 这样才有助于他们更好更快的治疗。 神医看见她来的时候格外高兴，肖桐更是激动地想冲过来抱住她，只可惜被阮词安拉住了后衣领，冷冷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这样冲上去，你想害死她吗？” 肖桐眼泪汪汪道:“我不是故意的。” 姜妤拍了拍阮词安的肩膀，“没关系，肖桐这么活蹦乱跳的，肯定没事。” “嗯嗯！”肖桐泪眼婆娑地点点头，但还是乖乖地和姜妤保持了距离。 这里是临时搭建的收容所，床位已经不够，许多人都已经躺在了地上，这样断然是不行的。 姜妤蹙了蹙眉，但眼下更重要的是要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瘟疫，而老神医在这里治疗的病人最多，问他再清楚不过。 她看着那些病人问道:“神医，您将这些天他们的病情变化告诉我。” 老神医点了点头，有些沉重道:“有的病人并不是事先就开始发热，而是以剧烈的腹泻开始，继而出现呕吐，而且可他们一般不发热，即便是有，也是少数的低热。 还有的是在腹泻之后，发生脱水症状，面部眼窝凹陷，声音嘶哑继而神志不清，久而久之，救治不及时的，便会......” 说到最后，老神医叹息着摇了摇头。 这种瘟疫他并未见过，所以一时间找不出破解之法，只能缓解，延缓他们的病情加重。 姜妤闻言，又走到几名病人身边观察，最终确定这场瘟疫是——霍乱。 得知源头，姜妤便能够对症下药，她迅速写出药方，让顾亥吩咐人去抓药，人数太多，所需要的量也会很多。 第143章 思念 为了避免药材短缺，她甚至让顾亥提前向周边城池取药，解燃眉之急。 可即便得知药方，治疗疫病依旧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半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这半个月里，发生了很多事，顾玖琰将六皇子还有那些心怀鬼胎的人皆处理了个干净，手段之狠厉震惊朝野。 这下，顾玖琰的太子之位彻底坐稳了。 而姜妤也在治疗那些患了霍乱的百姓，因为有了解方，许多人日渐好转，乾京现在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只不过有些病重的，恢复要花的时间比寻常患者久上许多，但为了避免他们再度传染给其他人，所以姜妤让顾亥把顾玖琰在城外郊区闲置的房子，临时搭建成了给大家治疗的场所。 这半个月，有了顾亥和暗影卫的帮忙，她的确轻松了很多，但因为这样，顾亥同样被传染了霍乱，只不过治疗及时，症状很轻，休息两天便好了。 但暗影卫中也有不少生病的人，姜妤担心他们，便斥责众人赶紧回去休息。 否则她就会告诉顾玖琰他们都在捣乱，总之又是威胁又是恐吓的，这才让暗影卫的人离去。 “咳咳咳。” 姜妤刚站起身来，便觉得喉咙痒得很，一阵咳嗽。 老神医见状眉头紧蹙，“姜妤呀，你还好吧？” 姜妤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好着呢，老神医您就别担心我了，你看看这副药里的......” “你先别说这些了。”老神医不满地打断道:“你看看你自己现在什么样，多憔悴啊，昨晚又没睡吧，前晚也没睡，这样下去，你身体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和殿下交代？ 殿下的手段你可是清楚的，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不得把我们这些人都拿去发配边疆啊。” 阮词安不赞同道:“发配边疆都是轻的，小命能不能保住还不一定呢。” 姜妤哭笑不得，“哪有那么严重啊。” 有百姓也劝道:“是啊，姜医仙，您赶紧去休息吧，您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这些凡人心有愧疚啊。” “是啊，医仙，您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您要出了什么事儿，我们真是没脸了。” “您都是为了我们才会这样累，您如果都不去休息，我们是在忐忑难安。” “是啊是啊。” 肖桐也拉了拉姜妤的手，“姜妤姐姐，这里有我们就好了，你就去休息一下吧。” “其实我昨天睡了一个时辰的。”姜妤有些无奈，“而且你们这话说的，怎么好像是在咒我呢。” 不过她实在抵不住众人的眼神，便妥协道:“行，我看完剩下的病人，就回去休息。” 谁料众人齐刷刷道:“不行，现在就去！” 姜妤惊讶地挑了挑眉，“大家还挺有默契啊。” “那是，我们都在一起多久了！” “不过在这里待着还真不是啥好兆头。” “等这疫情过去，我们再好好聚聚！” “好！” 老神医冷哼一声，“你们先把病养好吧，是谁昨天又闹着没喝药，自己说！” 他转而对姜妤哼气道:“你也是，你把我这个老头子放在什么地方了，好歹他们也称我一声神医，你这是想砸我招牌吗？ 赶紧走赶紧走，看到你就讨厌！” 许是，姜妤便被“轰”了出去。 看着老神医气鼓鼓的背影，姜妤好气又好笑，但心中却是一片温暖，她知道大家都是关心她。 突然，姜妤觉得头有些晕。 她连忙撑着树干缓了会儿神，等好一些了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笑，最近她的确是消耗过度了一些。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裳，原本嫩绿的颜色蒙上了一层浅灰，头上更是没有打理，只用一根布带扎了马尾。 脸是什么样，她都不知道了。 清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天灰蒙蒙的，想来等会儿又要下雪。 姜妤看着皇宫的方向，不自觉地想到，不知道顾玖琰怎么样了。 分离的这半个月，因为疫情，她很忙碌，几乎没有有时间想别的，可现在她有了喘息的时间，却发现脑海里浮现的是顾玖琰的影子。 真是奇怪，她分明只有一点点喜欢那个男人，可现在她怎么感觉那份情感越发浓烈了。 她不是没有听说顾玖琰这半月的事迹，说实话，他很高兴，百姓们对他的评价也有了改变，虽然这声音很小，但总有一天，它会传遍整个乾朝。 那个时候，她又在哪里呢。 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子怅然，姜妤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也就在这时，一个人影晃过。 姜妤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却发现跪在面前的是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姑娘，衣着破烂，蓬头垢面，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泪水，她拉着姜妤的衣服，哭泣道:“医仙，医仙，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姜妤吓了一跳，连忙托住她的手臂把人拉起来，“怎么了，小姑娘你先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小姑娘一边抹眼泪，一边抽噎道:“求你了，救救......呜呜呜......救救我姐姐吧，她感染了瘟疫就......就快不行了。” 姜妤震惊，“什么？！我之前不是已经让人通知过只要有不适的地方就要来这里吗，怎么还会有人没有接受治疗？” 小姑娘一听更委屈了，“她......都是因为我呜呜呜，姐姐......姐姐她担心自己进去了，很长时间不能出来，或者变得更严重，就没有人照顾我了，所以一直瞒着，对不起对不起，医仙姐姐都是我的错，呜呜呜......求求你了，救救我姐姐吧，我将来做牛做马都报答你。” 小姑娘说着就要再次下跪磕头。 姜妤也知道现在不是责怪的时候，她赶紧拉住小姑娘温声道:“好了，别哭了，你姐姐在哪儿，先带我去看看。”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用力点头，“嗯嗯！” ...... 原本豪华的府邸此刻弥漫着萧条落败之感，满园落叶凋零，冬雪覆盖，光线昏暗，没有一丝生机。 “吱呀——” 门被推开，一道光长长地照射进来，尽头处，一个男人死气沉沉地坐在那里，酒气充斥整个屋子，而与之相反，随着光而来的男人身姿欣长，神情淴意，气质矜贵，脚步触碰金砖，沉闷的声音压在人的心上，无端恐惧。 顾知绪动了动指尖，终于有了反应，他扬起笑容看着男人，“你终于来了。” 顾玖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眉梢轻挑，“你过的比孤想象中还要惨。” 顾知绪叹息一声，“也不就是你想要的吗，怎么，太子殿下不满意。” 下一秒，他表情狰狞，面露凶光，“为什么没有动我，你不是把三哥发配边疆囚禁终身了吗，为什么还要让我活着！” 顾玖琰嗤笑一声，他摇了摇头，“孤以为你会知道，以孤的手段，怎么能让你死的这么轻松？” 顾知绪微眯着眸子，恶狠狠道:“你分明已经掉落悬崖了，回来的人也禀报你中了毒，为什么你还活着！你就应该死了！” 顾玖琰收敛了笑意，眼底没有一丝情绪，“孤以为到现在你应该明白了，没想到你还是这么蠢。” 顾知绪脸色顿变，他恍惚地向后靠在椅子上，思绪电光火石间，他明白过来喃喃道:“黑麒麟......从头到尾都是你的人，你是故意的，故意被刺杀，故意让我以为成功了，故意让我坐在那个位置上，故意给了我希望又把我的所有全都夺走！！” “夺走？”顾玖琰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冰冷的目光里闪烁着几分轻蔑，“那些东西本就不属于你，何来夺走一词？” “怎么不属于我了！”顾知绪像是被踩到了尾巴，怒火中烧，他眼中闪过阴狠，看着顾玖琰疯狂道:“父皇从小就最疼爱我，我的母亲是最受宠的人！我生来就应该是太子！而你！ 一个贱婢所生的孩子，凭什么把我的东西抢走，如果不是突发瘟疫，你觉得你能赢吗，不可能！” 顾知绪疯狂的模样完全不像是一个皇子，顾玖琰看着他却觉得讽刺，曾几何时，他似乎也是这样的。 他忽然觉得有些没意思，只冷漠道:“所以你就和幽国勾结，想要把轶州送给幽国，把轶州的百姓置于死地！你受着天下人，受着皇室的尊荣，却出卖了天下人！觉得你还配当乾朝的太子吗！孤给你机会了，这次瘟疫孤也没有想到，说实话如果你在这个时候保护了百姓，说不定还可以有那么点胜算，可是你做了什么？自私自利，只顾着自己苟活，把他们全都抛在了脑后！你还有脸和孤说是孤抢走了？” 顾玖琰讽刺地勾了勾唇角，他蹲下来同顾知绪平时，锐利似箭的目光直直钉住顾知绪的灵魂，他一字一句道:“胜者为王，败者寇，你自己没那个能力，怪谁？” 顾知绪愣愣地待在那里，心底弥漫着一股恐惧，可是突然，他笑了，笑得癫狂，“哈......哈哈哈哈！” 他抓着顾玖琰的衣领，阴翳的眼神里夹杂着兴奋，“瞧啊......我听见了什么？百姓？责任？你还是顾玖琰吗？你这个疯子居然也会说出这种话？” 他像是发现了好玩玩具的孩童一般，灿烂的笑着，“看来那个女人真的影响你不浅啊，让我猜猜，你这次之所以能够全身而退，解了奇毒，那个女人也功不可没吧？那个......” 他轻声说着，那个笑容阴鸷而恐怖，“医仙姑娘？” 咚—— 顾玖琰的心脏骤缩，剧烈的恐慌快速地向四肢百骸蔓延，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顾知绪，周身散发着恐怖的气息，他掐住顾知绪的脖子，无情而冰冷道:“顾知绪，很快你就会知道什么才是比地狱还恐怖的地方！” 说罢，他将顾知绪甩开，看着只是轻轻一丢，可顾知绪却重重砸在墙上，瞳孔地震，口中猛地喷出鲜血，剧烈的疼痛在全身席卷。 “啊啊啊啊！！” 顾玖琰只留下一句别让他死了，随后便快速离开，他的脸上是少见的慌乱，就连手都在颤抖。 顾玖琰拼命地告诉自己，不会的，不会的，他特意安排了顾亥和一众暗影卫在姜妤身边，所以姜妤不会出事的。 可当他看见部分暗影卫的尸体时，整个人都泛起仿佛被抽魂一样的痛。 顾玖琰告诉自己要冷静，可他的手始终在颤抖，所有的思绪就像是被灼烧一般，静不下来，他的双目充斥着猩红，无助地环顾四周。 “殿......殿下......咳咳......” 一名暗影卫竭尽全力发出声音，顾玖琰闪身至他的面前急迫道:“告诉我，姜妤被带去了哪里？！” ...... 也不知为何，这个冬季会这样的漫长。 姜妤抬头看着天上渐渐落下的飘雪，忽然想到，她来这的时候，还没有开始下雪呢。 寒风呼啸，刮在她的脸上格外的疼，脸上的血迹已经开始干涸，因为泪水流淌的眼被风吹得干涩。 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想起那些因为她而死的暗影卫，那两个小姑娘，姜妤觉得心中钝痛，愧疚无限地生长着。 “我劝你别耍花样！” 耳边，菁云恶狠狠地声音响起。 姜妤闭了闭眼，再抬眸，眼底一片冰冷，她看着前方冷声道:“我能想什么，六七岁的孩子你尚且能下得了手，我又怎么会怀疑你是怎样的蛇蝎心肠。” “呵，想不到医仙不仅医术了得，这嘴同样了得。”菁云一手控制住她，一手握着刀抵在她的喉间，没有半分松懈，她眼中的恨意闪烁，“不过没关系，这最后的机会就让你再多说几句，顾玖琰伤害了我最爱的人，这样的痛，我依然也要让他尝尝！” 很快，她神色凛然，嘴角勾起阴冷的笑，“他来了。” 第144章 姜妤，别哭 顾玖琰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他知道菁云想要的是什么，他要做的是吸引菁云的注意力，让顾亥他们有机会动手。 可是天知道，当他看见姜妤被刀抵住的时候，他的心有多痛。 他眼眶泛着红，深深地看着姜妤，哑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会让你陷入这样的险境之中。 这样的顾玖琰让姜妤的心仿佛碎了一样，她瘪了瘪嘴，眼泪瞬间涌出，她生气道:“对不起有什么用，你也知道都怪你，谁让你当初要利用我了，故意传出那样的传闻，现在好了吧，别以为你现在出现和我道歉我就会原谅你了，不可能！我一点都不想看见你，你最好在我面前消失！” 顾玖琰忽而笑了，他握紧颤抖的手放在背后，他不能表现出胆怯，他温声道:“别害怕，有我在呢。” 菁云目眦欲裂，她狠声道:“闭嘴！在我面前演什么深情的戏码！顾玖琰，你伤害了我最爱的人，如今我同样也要让你尝尝这样的痛苦！” 说着她将刀刃压向姜妤的喉间，鲜血渗出，刺激着顾玖琰的眼睛。 那只背在身后的手已经掐出了血痕，他的眼神阴鸷狠戾，杀意露骨，周身气场骇人，“你要是敢再动她一分，我便加倍地偿还在顾知绪的身上！” 很明显，在顾玖琰说出这句话之后，菁云有了顾及，她的眼底浮现出挣扎和痛苦，可是最后她的眼角泛着晶莹的泪花，脸上露出苦涩的笑，“那有如何？ 殿下是带着赴死的心去的，我爱他！他的所有愿望我都要替他完成！他想要皇位，我就竭尽全力替他去争取，我替他拉拢了那么多人，谁知道那些人都是一群废物！关键时刻一点用也派不上！ 我也没用，我为什么不能更强大一些，我为什么不能更有权势一些，这样我就能帮殿下夺得皇位了。 可是没关系。” 菁云敛去了方才的痛苦，她露出痴狂的笑，“唯独这一点，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我还是能帮殿下做到的，殿下说了，要让你痛苦，要让你永远失去最爱之人！” 她面露凶光恶狠狠道:“所以少和我说那些废话，顾玖琰！” 她又压了压刀刃，姜妤脖子间的血流得更多了，只需要毫厘，就能割到姜妤脖子上的大动脉。 姜妤的呼吸一滞，整个人都不敢动。 顾玖琰一字一句道:“你想要什么！” “跪下！”菁云露出狰狞的笑，“向我跪下，我可以考虑让姜妤走的啊那么痛苦。” 折磨顾玖琰，打碎他的自尊，菁云知道，这是顾知绪想要的。 姜妤一听立刻道:“那你恐怕是打错了如意算盘，顾玖琰怎么可能会为了我跪下。” “是吗。”菁云并不信，冷笑着就要动手，“那就让我们试试好了。” “啊！” 她的话音刚落，围在菁云和姜妤周围的其中一名死士便回过头在姜妤的大腿上划下一刀。 不足以致命，却疼痛万分，鲜血横流。 这一刀就仿佛千百倍地划在了顾玖琰的心上，他目眦欲裂，太阳穴青筋暴起，所有的冷静在这一刻不复存在，“好！” 姜妤呼吸都顿住了，她听见顾玖琰重复道:“我答应你。” 说着，他弯曲了膝盖。 “不要！”姜妤泪眼婆娑地喊道:“别跪，顾玖琰，别跪求你了！” 他怎么能跪。 他是顾玖琰啊，他这一生都那样强大高傲，即便是到了最后，也从未跪下过。 现在怎么能跪，怎么能为了她而跪下。 姜妤只觉得心好痛，她的脑袋胀痛着，心脏处传来的痛楚比身上要重百倍，她无助道:“你是顾玖琰啊，你怎么能跪，别跪，我不值得的......” 心中那埋藏的秘密终于在这一刻，随着热烈的爱意迸发，“你知不知道，是我！是我让你的过去如此悲惨，是我让你承受了那么多的痛苦！ 我不喜欢你啊，所以求你了，别跪，不要......”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顾玖琰更是心神一震，呆在了那里，可这也只有一瞬。 在菁云不耐烦地又令人在姜妤的身上划下一刀，在看着姜妤吃痛的面容时，顾玖琰觉得那些都不重要。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柔和，嗓音如春风一般，“别哭，姜妤......别哭，我不能帮你擦眼泪，所以别哭了。 只是跪下而已，没什么的，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喜欢你啊，我怎么会忍心看着你受伤呢。” 他看着姜妤，缓缓弯曲膝盖，目光极尽温柔，仿佛这一切真的无所谓。 这样的他冲击着姜妤的心，她已经泣不成声，而一旁的菁云却是得意万分，她笑着看着这一幕，心中喃喃道:“殿下，你看见了吗，顾玖琰跪下了，他朝我跪下了，你看见该有多高兴啊。” 而也就是这一瞬间，姜妤眼中闪过坚决，她一只手握住菁云的手腕，一只手捏着银针用力地扎入菁云的穴道！ 菁云被痛楚拉回思绪，可高手云集时，丝毫的走神都能够决定成败。 顾玖琰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一个闪身疾风卷起，那些死士像浮萍一般散开，等菁云再做反应的时候，姜妤已经落入顾玖琰的怀中。 死士已经没了性命，而她也被挑断脚筋和手筋，脖子架了数把刀刃，让她动弹不得！ 不远处，顾玖琰紧紧地拥抱着姜妤，他的手还在颤抖， 他吸吮着姜妤的味道，感受着姜妤的体温，喃喃道:“还好......还好你没事。” 可很快，他又反应过来姜妤受了伤，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他一把将人打横抱起，“走，我先带你去治疗。” 可就在话音落下的瞬间，顾玖琰的脸被人捧住，柔软的唇轻轻落下。 顾玖琰愣住了，这是姜妤第一次吻他。 这吻并不浓烈，却夹杂着浓烈的情感，姜妤眉眼温柔地看着他，温声道:“这是还你的，顾玖琰......” 姜妤刚要再说点什么，却觉得头脑晕眩，她猛地一咳，嘴角居然渗出血来，方才被她忽略的疼痛触底反弹，在顷刻间席卷而来，深入骨髓。 “哈哈哈哈哈！”菁云看着这一幕放声笑道:“顾玖琰，我在刀上涂了无解的剧毒，即便是神仙也难救，都说医者不自医，这下，我看还有谁能帮你！” 顾玖琰懒得搭理她，恐慌地看着姜妤，嘴里哀求，“不要......姜妤不要......不要离开我......” 姜妤竭尽全力，却还是想要把话说完，她嘴角挂着笑容，一手抚上男人坚毅的脸庞，“傻瓜，我不会离开你的，我可是......咳咳......能解百毒的啊，你忘了吗，我怎么可能会起呢......怎么愁眉苦脸的......笑一笑啊，你笑起来最好看了。” “好，我笑，我笑。”顾玖琰快速向神医所在的地方而去，他知道，在这乾京能够救姜妤的，就只有他了，他一边运用轻功，一边挤出笑容道:“姜妤，你别睡，你看看，我在笑呢，你睁开眼睛看看啊。” 姜妤脸色苍白，昏昏沉沉道:“我知道......我看着呢。” “你骗人，你根本就没睁眼睛。” “有的，我没骗你。” “顾玖琰，我好累啊，我想睡了，让我睡一会儿吧，好困......爸爸......妈妈......哥哥......我好想你们啊...... ” 第145章 姜妤，姜虞 白色，无尽的白色仿佛要将她淹没一般。 姜妤只觉得自己浑身的疼痛在此刻都消失了，她不明白这里是哪里，可是很快，她的眼前就出现了令她震惊的一幕。 这是她的家，她的爸爸妈妈，哥哥都在那儿，还有......她自己？ 姜母把鸡腿夹进“姜妤”的碗里，温柔道:“怎么样，这次和哥哥们出去旅行好玩吗？” 姜妤懵了，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原来会这样温柔地和她说话。 出去玩？ 爸妈也会不再逼她学习而是让她出去旅行吗？ 紧接着，姜妤就看见“自己”露出腼腆的笑回应他们。 那不是自己，那不是她！ 一瞬间，姜妤就反应过来了。 “爸妈！哥哥！！” 姜妤想要用大声呼喊，来吸引姜父姜母和两个哥哥的注意力，可这只是徒劳。 他们听不见，她只能看着，他们对那个姜妤好，她看着看着，不知道看了多久，心里忽然觉得很难过。 这本来是属于她的爱。 可现在她再也享受不到了。 她想念他们，却不知道如何回去。 而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死了，现在又是在哪里，她为什么醒不过来。 “呜呜呜......” 害怕和恐慌无声地浸染着姜妤的心，让她忍不住蹲下放声哭泣。 可就在这时，一道怯懦带着试探的声音响起，“你还好吗？” 姜妤浑身一僵，她猛地抬头，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人，她连忙擦干眼泪，随即震惊地看着对方。 是......她自己？！ 姜妤完全傻了，她张了张嘴，却仿佛失声了一样，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姜妤”见状又关切地问了一句，“你没事吧，怎么哭了，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还有......你为什么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姜妤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她愣愣地回答道:“我叫姜妤，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可能是在梦里吧。” 她看着画面里，“姜妤”正在本属于她的床上睡得香甜。 “姜妤”呆愣地点点头，“有道理，毕竟我睡着了。” 但很快，她便温声道:“姜妤，你是在我的身体里是吗，在那个姜国公主的身体里。” 姜妤闻言，浑身一僵。 但也明白过来，眼前这个正是那个软弱的姜国公主——姜虞。 她穿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她们两个交换了！ 姜妤咽了咽口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后来，俩人聊了很多，姜虞说，她被卖了之后，再醒来便是在现代世界。 她说姜父他们很好，很照顾她，让她渐渐变得勇敢。 她说她知道了，自己只是一本书里的炮灰，也知道了作者就是姜妤。 听到这里，姜妤的内心变得愧疚，因为同样是因为自己的笔，造成了她悲惨的生活，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说一句对不起。 姜虞却说她原谅她了，因为这段日子她过得很幸福，前所未有过的幸福。 “更何况，这并不能完全怪你，每个人的命运除了天，更是由自己掌控的，是我太过懦弱，而你很厉害，我听说过你的事情，所以怎么走，走什么样的路，更多是由自己决定的。” 姜虞的声音温柔而有力，她像是看透了，目光里没有一丝恨意，只有释然。 她痛苦过，却也幸福过，相比于那个时代绝大多数的人，她还享受过更多。 换个角度想，如果不是姜妤，她不可能体验这些。 所以，已经足够了。 姜妤看着这样的她，由衷地高兴，因为那个胆小怯懦的人也在成长。 姜虞自然也好奇姜妤的经历，在听说过之后满脸佩服和惊讶，“天啊，你真厉害，救了那么多的人，还和乾朝太子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可是顾玖琰！” 姜妤扬了扬下巴，哼气道:“那又怎样，我可是姜妤！” 俩人对视一眼，皆忍不住灿然一笑。 她们聊了很多，最后，姜虞问了一句，“所以现在，我们是要换回来了吗？” 姜妤抿了抿唇，答非所问道:“你想回去吗？” 姜虞思索片刻，摇了摇头，“我不想，这里很好，回去的话，扪心自问，我做不到像你那样勇敢聪明，而这里有很多人疼爱我，唯一的一点是......我放不下阿姐，但是......” 她弯了弯眉眼，目中深蕴着动人的光，添了几分温柔娴静，“他们同样是你的家人，即便不舍，我也不能抢走，我不想回去，却愿意回去。” 第146章 完 可姜妤并不知道回去的方法，她甚至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和姜虞交换，但她看着过得幸福的父母和哥哥突然就释然了。 姜妤舍不得顾玖琰，却也舍不得姜父他们，可她更害怕姜父他们会因为失去她而伤心痛苦。 但眼下，她知道了，姜父他们不会因为失去她而难过，因为已经有人代替她照顾他们了，那她也就放心了。 “如果真的没有办法了。”她们沉默片刻后，看着彼此，异口同声道:“一定要代替对方好好活下去。” ...... “她为什么还不醒？” “殿下，姜姑娘她中了奇毒，自身恢复需要时间，更何况她劳累多日，又感染了霍乱，命悬一线，能够从死神手里逃回来，已是不易。” “殿下，你如今也需要注意......” 断断续续的声音在姜妤的耳边响起，她只觉得昏昏沉沉，意识一直在挣扎着，耳边有嗡嗡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姜妤终于忍不住嘟囔一句，“别吵啦......” 软软糯糯但又嘶哑虚弱的声音悠悠飘进顾玖琰的耳朵里，他骤然停止了说话，浑身一僵，猛地抬起头来。 只见那纤长的睫毛轻颤，原本禁闭的双眼渐渐睁开，一双琉璃般的眼眸泛着些许的迷蒙，像是刚出生的婴儿，带着纯粹的天真和清澈。 顾玖琰张了张嘴，想要呼唤姜妤的名字，却发现自己失了声，他紧紧握着那只柔荑，轻轻颤抖。 姜妤察觉到身边人的激动，扭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胡子拉碴面容憔悴的男人，他的唇干涸得裂开，脸色苍白无比，一双眼仿佛要凹陷进去，唯有那双紫色的瞳孔。 仿佛世界上最有生机的太阳，散发着耀眼的光。 顾玖琰...... 姜妤在心里呢喃着他的名字，眼泪忽地滚下，千万种思绪冲刷着她的心脏，复杂万分，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你好像变丑了。” 这是这么久以来，她说的第一句话。 可这才是姜妤。 顾玖琰挤出一抹笑来，“没关系，我还会再变回去的，还是说你嫌弃了。” 姜妤瘪了瘪嘴，颇为认真道:“还真有点。” 她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干涩，有些不满道:“诶，顾玖琰，给我倒杯水呗，我快渴死了。” 顾玖琰只顾着紧紧抓住她的手，好像她要消失了一样。 但现在听到姜妤的诉求，顾玖琰怎么会拒绝，他笑着点了点头，“好......好。” 桌上始终放着温热的水，顾玖琰的速度很快，三步并作两步，就将水倒了回来，姜妤都还没来得及好好打量这个屋子。 但是肉眼可见的华丽，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香，碳火燃烧的声音啪啪作响，龙纹盘旋的圆柱也泛着金光，价值不菲。 姜妤猜测道:“这里是皇宫？” 顾玖琰坐在床头，一手揽着她的肩膀扶起，一手给她喂水，然后点头道:“对，这里是我的寝殿。” 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喝水，姜妤有些着急，许多都流了出来，她正要抬手擦拭，顾玖琰却熟悉地用手帕温柔地将水渍拭去。 他的动作很轻，目光专注，仿佛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 姜妤心中突然变得安静，好似在春天，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无波的湖面。 她轻声道:“你怎么这么熟练。” 顾玖琰缓缓道:“你昏迷的时候，都是我给你喂的药，但你总不醒，药也漏出许多，自然也是我给你擦拭的。” 忽然间，姜妤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些电视剧场面，她红了红面颊，捂住嘴，满含羞意地瞪了他一眼，“你该不会做了什么别的事吧！” 粉红的脸，水汪汪的眼，面前的人那样鲜活，让顾玖琰觉得安心，他挑了挑眉，眼里带着戏谑，故意道:“谁知道呢，毕竟你昏迷前可是偷亲了我一次。” 说着，顾玖琰的指尖点了温水，按在粉嫩的唇上，幽幽道:“我总得要回来才行。” “明明是之前你先亲的我。”姜妤别过脸，有些不高兴，“还有，怎么把我带到你的寝殿里来了，我的名声怎么办，我以后还嫁不嫁人啦。” “那样还不好。”顾玖琰忽地正了神色，那双深邃的眼直勾勾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郑重道:“我没打算放你走的，姜妤，以后别受伤了，别哭了，别离开我了。”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用脸颊触碰，小心翼翼地带着渴求地问道:“好吗？” “顾玖琰......”男人哀求的模样让姜妤的心中抽痛，她红了红眼眶，沉默片刻哽咽道:“我那天......说你从前的悲惨是因为我......不是开玩笑的。” 顾玖琰眸色一顿，似乎也想起来那天的事，他怎么会忘记呢。 姜妤见状露出一个涩然的笑，“其实......我不是姜虞，我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她将所有的事情全都告诉了顾玖琰，她不想隐瞒下去了，那样太难受了，还不如一次性说出来，无论结果如何，她都接受，因为她心安了。 而顾玖琰不可谓是不震惊的，其实他在这几天里，想过很多种可能性，唯独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 殿中沉默渐渐扩散开来，像是巨石压在姜妤的心上，她看着男人怔愣的表情，和晦暗不明的眼眸，樱唇轻抿，片刻道:“所以......” “所以呢？” 男人低磁的嗓音裹着沉哑，他看着姜妤缓缓道:“所以呢，那又怎么样。” 姜妤愣了，她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有些茫然道:“什么怎么样，你不会恨我吗？” 顾玖琰轻笑着摇了摇头，他抬手轻抚着姜妤的脸庞，那双眼眸里闪烁着宛若暖阳般温柔的光，“其实我想过很多，我也想过真相如果真的到了我无法接受的地步该怎么办。 可每次想到这里，我就会看见你虚弱得好像下一秒就要离开我的脸庞，我发现......姜妤，除了你受伤，除了你离开我，我没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男人的眼眸猩红，眼底泛着浓郁的情感，仿佛烈酒一般醉人，他哑声哀求道:“既然你觉得对不起我，那就拯救我吧。 一直陪在我身边，弥补我，爱我，把从前我所缺失的关怀都给我，别离开我......好不好小哭包。” 说罢，男人的眼中淌下一滴滚烫的泪珠，它缓缓流下，最终砸在了姜妤的手背，炸开一层细小的水花。 姜妤的眼中已经模糊一片，她没办法拒绝了，她输了，她走不掉了。 她点了点头，郑重而哽咽道:“好......不走，我不走。” 俩人之间的那一层窗户，在这一刻被打开，角落里的阴霾被照进来的阳光消散，再也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 姜妤感受着男人的怀抱，却又忍不住控诉道:“都说了别叫我小哭包，我又没哭！” 顾玖琰双手捧起她的脸颊，嘴角噙着笑，“是吗，可是你的眼眶都红了啊，像小兔子一样。” 说罢，他抬首吻了吻她的眼眸，而后是鼻梁，脸颊，最后轻轻地落在那樱唇之上。 姜妤缓缓闭上双眸，感受着他的温度。 少女的樱唇娇嫩柔弱，顾玖琰吻得温柔，他害怕自己再用力点就会将对方的唇磨破。 可是香甜的味道不断引诱着他，顾玖琰的呼吸越发沉重，终于他撬开了贝齿，加深了这个吻。 ...... 乾历二百三十六年，乾京霍乱之后，皇太子顾玖琰登基，改年号为“太和”，同年，迎娶姜国公主姜妤为后，封号“温舒”。 第147章 番外一 两年后...... 月华如水，万物静寂，只能听闻夏风低沉的呢喃。 皇宫里灯火明亮，屋内的烛光照进庭院同月光融合，湖水泛着波纹，倒映出岸上的景象。 半透明鲛绡幔随风舞动，绡幔上绣工精美的鸟儿也随之煽动着翅膀，百鸟朝凤，引人入胜，细细闻去，尚能闻到空中弥漫着淡淡的茉莉香，檀木几上摆着一盏紫金香炉，飘散出如云纹般香烟。 恬静却富丽的宫殿里，坐着一位美人儿，姜妤感受着夏风，手中执着画笔，描绘着月色，时而吹起的轻纱遮住她的脸，若隐若现的美宛若天上月仙，令人呼吸一滞。 “皇后娘娘......您真美呀。” 这是被调来月华宫之后，小早又一次地感叹。 一旁的绿珩摇了摇头，忍不住轻笑出声，“小早，你莫不是喜欢女子，你才来这一个月，也就三十天，你有二十八天都在盯着皇后娘娘发呆了。” 小早红了红脸，然后不服气道:“你还说我呢，绿珩姐姐你都在皇后娘娘身边一年多了，还不是会经常看着她发呆！” “你......”绿珩哑了声，根本没办法反驳。 姜妤看着这两个丫头吵架，而吵架的内容居然还是因为自己，说实话，有点爽。 但她还是佯装生气道:“怎么，让你们在本宫身边来就是发呆的吗，看来平时对你们太好了，现在都开始偷懒了。” 俩人连忙低头道:“奴婢知错了。” 姜妤压了压上扬的嘴角，将画笔放下，“行了行了，和你们开玩笑呢。” 绿珩和小早对视一眼，对于自家娘娘这性子，也是非常无奈了。 宫里太安静了，高大的围墙像是要把人锁住一样，莫名有些压抑，姜妤忽然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绿珩轻声道:“回娘娘，已经亥时了。” 姜妤又道:“顾玖琰呢？” 小早接道:“陛下还在文崇殿处理公务，还未回来。” 其实顾玖琰有自己的寝宫，而之所以用“回来”一词，是因为顾玖琰每天都是宿在月华宫的，那皇帝专属的寝殿简直就成了摆设。 他们这位还是太子之时的暴戾狠绝之手段，举国皆知，但自从他坐上那个位子之后，便好了许多，乾朝也是越来越好了，百姓愈发富足，人人都称陛下是位好皇帝。 不仅如此，他和温舒皇后的爱情更是被广为传颂，令人羡慕不已。 皇帝年轻俊美，能力又强，还只有这一位皇后，甚至到现在都还没有子嗣，这不少大臣都眼红得不行，就想着把自家女儿塞进来呢。 再加上最近，那位皇帝陛下已经足足三日没有来月华宫了，有传闻说皇帝陛下在文崇殿金屋藏娇，所以才没来的。 小早义愤填膺，她根本就想不到还会有谁比她们皇后娘娘还要美，这陛下真是过分！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其实姜妤内心的想法是...... 噢耶！ 太好了！ 都这个点了顾玖琰还没有回来，今天估计也不来了，那就说明她又可以睡一个好觉了！ 姜妤觉得头疼，天知道她每天晚上都腰酸背痛的，有多痛苦，虽然那事......就......也很舒服，但是也熬不住天天这样来啊！ 姜妤每次想到这里，都在后悔，当初要是知道会穿进书里，她就应该把顾玖琰写成那种清心寡欲，时间正常的男人。 也不至于现在要受这种美妙的痛苦了。 而知道她心中所想的绿珩看着自家皇后娘娘那压抑上扬的唇角，再看看身边气鼓鼓的傻丫头，不禁摇了摇头。 谁懂啊，这种感觉。 ...... 深夜，顾玖琰终于忙完了手头的事情，他悄悄来到月华宫，本以为小女人会思他成疾，没成想对方睡得安稳。 看着陷入熟睡的人儿，顾玖琰眼中闪过几分无奈。 他坐在床边，指尖轻轻扫过她的脸颊，将落在她眼睫上的发丝拂开，眼中闪烁着比月更重的温柔。 这两年他过得很幸福，因为有姜妤在身边，他感觉世间好像都变得与众不同起来。 他勾了勾唇角，弯腰轻轻吻上她的眉眼，乌发顺势垂下，落在姜妤的脖颈处，她不耐地挠了挠，嘟囔着，“顾玖琰......走开！” 她下意识叫出的是他的名字。 这让顾玖琰感到高兴，可下一秒他眼底的笑意消散，他看着那抹雪白的弧度，眼底越发深沉，喉间干涩得仿佛点燃了火焰。 第148章 番外二 顾玖琰想也没想，便抬起姜妤的下巴，吻上她的唇，三天没有碰她，他想念她的味道。 一下又一下，他轻啄着，而后噙住她的唇瓣，缓缓吸吮，像是在品尝世间美味。 温热而刺痒的感觉把姜妤闹得不耐烦，她睁开眼，清澈的眸子染上水雾，清透漂亮，可是这双眼的主人不太高兴，“你怎么回来了啊？” 顾玖琰气笑了，瞧瞧这话。 他故意轻咬了一下她的唇，翻身而上，修长的指骨穿进被褥，掐住那盈盈一握的腰肢，微微用力，“听你的意思是不满意我回来了，你都不想我的，是不是？” 在姜妤面前，他从来都不会称“朕”。 即便隔着被褥，姜妤也感觉到了顾玖琰的威胁，她被困在男人的胸前，灼热的气息飘散而来将她的肌肤灼烧。 姜妤咽了咽口水，只觉得身上已经开始沁出汗珠，她面颊绯红，宛若抹了胭脂，她连忙哄道:“没有，我怎么会不想你呢。” 她伸出藕臂主动环住顾玖琰的脖颈，在男人的薄唇上亲了一下，笑得乖巧，“我最想你了。” 说着还蹭了蹭他的脖颈，又软又甜。 殊不知，顾玖琰反而被勾得只想了快点吃下这糖果，他嗓音低哑道:“还想骗我，都说睡眠中的人最没有防备，说的话也最真实，小哭包，你是不是觉得我耳聋了，还是记忆不好了？” 说罢，他俯首噙住姜妤的唇，不让她再有辩解的机会。 看着那双水盈莹的眸子和桃花似面容，顾玖琰的力道愈发重。 而姜妤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慢慢加快，身体变得热了起来，脑袋也越来越迷糊，只能下意识地攥住顾玖琰的手臂，盲目地跟随着男人的牵引，同他互相交缠。 ...... 不知睡了多久，姜妤睁开眼看着房顶，不由得叹一声，真是造孽！ 昨夜折腾的晚，今早小早来的时候顾玖琰甚至还没有离开，倘若不是绿珩眼疾手快把她拉出去，这丫头恐怕又要战战兢兢了。 毕竟她心里敢骂顾玖琰，却也怕的不行。 但是等人走了，她看着梅花朵朵盛开在雪白的肌肤上，还是忍不住面红耳赤。 再看看生无可恋的姜妤，忍不住关切道:“娘娘......您没事吧？” 姜妤扯了扯嘴角，摆手道:“没逝没逝。” 就是今天她得要好好休息一下而已了。 不过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她真的觉得自己要被榨干了！ 夜里，姜妤兴致冲冲地向顾玖琰提出抗议。 “顾玖琰！” 姜妤推开文崇殿的门便大喊一声，气势满满将正在禀报工作的顾亥和户部尚书给吓了一跳。 反倒是顾玖琰，在看到姜妤的那一刻，眼底盛满了笑意，他面上却是忍耐着挥了挥手，淡声道:“都先下去吧。” 顾亥和户部尚书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是。” 临走之前，户部尚书又看了眼，那位冷面阴狠的帝王再也不忍耐，立刻便扬起了笑容，周围仿佛弥漫着粉色。 看着恩爱的俩人，他想不通那种谣言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还有那些打算把女儿送进来的人，都傻了吗？ 想到那天听见同僚的谈话，户部尚书在心里为他们默哀片刻，希望他们别真的做傻事才好。 只是这世上，爱犯傻的人总是很多...... 顾玖琰撑着下颚，眉眼含笑地看着姜妤，“怎么想起过来了？” 姜妤张了张嘴，刚想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但很快她便觉得自己说出来可能也没有什么用。 况且，她本就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和他说的。 “顾玖琰。”姜妤嗫嚅着唇瓣，正色道:“我想要离开乾京。” 咚—— 男人脸上的笑意僵住，他滚了滚喉结，很快又扬起笑容，“怎么了，是不是在京中待腻了，没事，等这阵子我忙完了，便带你去其他地方。” “不是的。”姜妤摇了摇头，见他的神情愈发慌乱，便主动走到他的身边，坐在他的大腿上，双手用力拍在他的脸上，然后捧起，“看着我顾玖琰，我不是想要离开你，你不要多想。” “那你是什么意思。”顾玖琰扣住姜妤的腰肢，身体僵硬，那双漆黑的眼眸之中，正平静地散发出暴风雨来临前的危险气息，他咬牙切齿道:“姜妤，你听着，我说过了，我从来没有打算放你......唔......” 谁料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女人便抬首吻住了他的唇，她学着他的模样，轻轻舔舐，而后想要撬开他的牙关。 可男人没有丝毫配合的想法，愣在那里，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姜妤有些气馁，她鼓着腮帮子捏了捏顾玖琰的脸，“干什么干什么！这么盯着我干什么，顾玖琰，我解了你的蛊毒，可不是想让你用那双恢复颜色的双瞳这样盯着我看的！” 顾玖琰抿了抿唇，而后扣住姜妤的后脑，俯首含住了她的唇，深入亲吻，气息纠缠。 直到怀里的人软了身子，那双桃花眼染上了诱人的水光，顾玖琰这才把人放开。 他缓慢地喘息着，将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闷声道:“那你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着，他收紧了指尖，掐进柔软的肌肤里。 威胁的味道简直不要太过明显，姜妤气笑了，但还是耐着性子认真道:“顾玖琰，你知道的，我不属于这里，我也不适应皇宫里的生活，我之所以待在这里，都是因为你。 有你在，我在会愿意被困在这围城之中，可是我的心是向往自由的，看着你将这个国家治理的这么好，看着百姓爱戴你，我真的很高兴很高兴。 可我的心也很难过，因为你在实现你的价值，而我呢？ 我喜欢自由，我学了一身医术，虽然一开始我并不喜欢，可它后来已经成了我生命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在镇幽军营之时，霍乱之时，我为他们看病，看着他们渐渐恢复，我由衷感到高兴，感到充实。 我想要治疗更多的人，去看更大的世界，实现属于我的价值。 所以我想暂时离开这里。” 她捧起顾玖琰的脸颊，额头相抵，轻轻闭着眼，温声道:“我会回来的，我不会忘记，这里有我的爱人，给我一些时间，就像我也给了你时间一样。” 第149章 番外三 顾玖琰滚了滚喉结，眼中一片深沉，仿佛无底的幽潭，可他的内心却也感觉到平静。 因为他没有忘记，爱一个人，需要尊重。 可是他还是会不舍，所以他问道:“多久，我要等你多久，两年够吗。” “我不知道，或许很快，或许三五载。”姜妤弯了弯眉眼，“但我总会回来的，一有时间我就回来看你，等我看够了这个世界，我就再也不走了，就在京中开一个医馆，白日出宫给百姓看病，晚上我就又回来，这样我们每天都能够见面，你说好不好。” 她的声音那样轻柔，她的眉眼那样明媚。 她本该是自由的，她本该是耀眼的。 他又怎么能就这样禁锢着她。 所以，男人轻轻地回应盘旋在殿中，缓缓飘进彼此的心里。 “好......” 翌日，听说宫里来了位小姐，她冲撞皇后娘娘，当天下午，皇帝便又召集了群臣。 年轻阴戾的皇帝是这么说的，“别以为朕是什么好人，你们记着，是因为皇后，朕才能装下去，可若你们惹得她不高兴，朕也不介意变回从前那个样子，明白吗？” 他裹挟着沉怒冰冷的声音压在每个人的心里，那阴鸷恐怖的眼神让他们丝毫不怀疑顾玖琰所说的话。 也是这个时候，众臣才明白过来。 原来那个阴鸷的少年帝王从未变过，只不过是为了所爱之人，在克制而已。 也是那一天，他们彻底歇了给皇帝纳妃的心思。 所以当他们得知皇后娘娘就要离开的时候，所有人都慌了，只可惜就连皇帝陛下都没有意见，他们的哀求又有何用。 ...... 传闻在民间，有这样一位医仙，她容貌倾城，医术超绝，为人和善，经过她手，许多疑难杂症她都能够治好，甚至不收穷苦人家的钱财，被世人所称颂。 没有人知道她是是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她要到哪里去，只知她居无定所，走遍这天下。 可是，有一天，她的身边出现了一名男子，身材高大，相貌俊朗如天神，举止贵气。 众人皆猜测他是医仙的追求者，毕竟他们只见过那个男人对医仙唯命是从，面露笑容。 “顾玖琰！我是让你把这茯苓拿来晒的，不是让你拿去煮了做茯苓糕的！”姜妤气鼓鼓地看着擅自主张的男人忍不住想揍他。 就在两个月前，这男人居然从乾京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他说现在京中已经有人接替了他的位置，所以他便来主动找她了。 姜妤有些好奇，“才一年时间，够吗？” 顾玖琰却环住她的腰肢亲吻了一下她的唇笑道:“谁说才一年的。” 原来，从登基开始，他就开始让那人学习如何成为一位帝王了。 姜妤明白过来，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早就存了想要当甩手掌柜的心思了，你不怕他做的不好？” 顾玖琰蹭了蹭她的脖颈哑声道:“有顾亥在呢，不用担心，再说了，倘若真的有什么事，他们会告知于我的，我再想办法解决了便是。” “可是......” 姜妤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封住了唇。 顾玖琰抬手扣住她的下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低沉的嗓音仿佛被磨砂过一般，沉哑诱人，“别可是了，小哭包......我很想你。” 男人的目光带着火，将她点燃，姜妤的呼吸沉了沉，却撑着不高兴地反驳，“又叫我小哭包。” 顾玖琰的指尖挑开丝带，弓腰含住她的耳垂，一边亲吻一边道:“没关系......晚些时候你会哭的。” 那天顾玖琰折腾了她好久，像是要把这一年的都补回来。 害得姜妤第二天根本没能起来，不过也是那天开始，这个闹腾的男人便陪在了姜妤的身边。 男人自知做错事，也有些心虚，他轻咳两声嘟囔道:“可是那个男人根本就没病，他就是故意找借口来看你的。” 不过是个乡野村夫，居然也敢觊觎他的小哭包，他没把那人打得半死不活算不错了。 姜妤知晓他会暗中对那些追求者做点什么，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便严声呵斥，再有下次就不要跟着她了。 谁料顾玖琰的确收敛了，却在人家来看病的时候开始捣乱，害得姜妤哭笑不得。 她揉了揉太阳穴，走到顾玖琰的身前，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忽而笑道:“顾玖琰，你有没有发现，你好像越来越幼稚了？” 顾玖琰不以为然，“有吗？” 说着他掐住姜妤的腰肢，轻松地便将她举过头顶，仰首看她，“我还可以更幼稚，你要不要试试。” 姜妤吓了一跳，但看着顾玖琰的笑容，她却觉得十分高兴。 谢谢你，顾玖琰，愿意纵容我。 后来，他们曾经过一个寺庙，那里香火鼎盛，庄严肃穆，时而响起的钟声悠长，让人瞧着便心生敬畏。 问了人才知道，原来这座寺庙十分灵验，寺庙有两道阶梯，一道是给正常人走的，一道是用来考验人的。 听说那条道路共有一千两百九十九道阶梯，倘若谁能一梯一跪拜，直到佛祖殿前那么对方便能够心想事成。 姜妤起初还兴致勃勃，但一听要一梯一跪拜，顿时便歇了心思，只打算走另一条路拜拜就好。 毕竟她这体力，还真是不敢恭维。 可是后来，人们分明见那跟在医仙身边的男子，一步一跪拜。 他之所求便是，愿姜妤千岁，愿她身常健，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第150章 番外四 阳光明媚，春光灿烂之际，最是适合睡懒觉。 “小哭包......姜妤......快醒醒。” 男人温柔带着几分戏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且唇上时不时传来柔软的触感，姜妤有些不满地翻了个身，拉着被子盖过头顶，“顾玖琰！你就不能让我再多睡会儿吗！” 顾玖琰一脸无辜，“可是咱妈叫我来喊你起床。” 姜妤气鼓鼓道:“呸，我妈可没让你这么叫我起床，小心我去告状，你一边叫我还一边亲我！” 顾玖琰挑了挑眉，“可是如果你再不起来，错过了早饭，妈恐怕就不会听你说什么，而是直接拿着鞭子过来抽了。” 姜妤:“......” 可恶，他说的好有道理，她根本没办法反驳。 她掀开被子，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为什么幸福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 想想三个月前，她和顾玖琰在三年游历结束之后，在途经那寺庙之后，本欲回乾京，谁曾想这一觉醒来，她居然回来了？！ 而且还不止她一人，跟着回来的还有顾玖琰？！ 虽然惊讶，但她也的确欣喜万分，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突然出现的顾玖琰，无奈之下，她便将顾玖琰的身份全盘托出，都告诉了他们。 还有那些经历，她也不想隐瞒。 姜父姜母等人虽然震惊，但最后还是多少消化了。 只是他们还是无法接受，自家女儿突然就嫁人五年了！ 那段时间，姜妤过得很幸福，顾玖琰过得很悲惨。 对这个世界完全不熟悉尚且不说，还有姜父姜母以及两个哥哥的考验。 可谓是水深火热。 ...... 姜父看着眼前高大英俊的男人，外表无可挑剔，但是其他方面嘛......还不能下定论。 他沉声道:“你会什么？” 顾玖琰正襟危坐在沙发上，旁边坐着姜妤，对面坐着四个人，面对这第一个问题，他张了张嘴，想说他会治国杀人，略懂医术，用毒也还不错，做饭也还不错，琴棋书画也能行，武功高强。 但是......但是这些在这个时代，好像都没什么用啊？ 姜妤难得见顾玖琰吃瘪，忍不住想要笑，却也能理解在陌生时代的慌乱不安，她帮衬道:“爸，顾玖琰他会的东西很多，但是具体在这个时代能发挥什么作用，还要再看的，您现在就问这样的问题，不是在为难他吗。” 姜父了然地点了点头，姜妤以为他懂了，谁曾想老父亲不紧不慢道:“那就是什么都不会。” 姜二哥冷声讽刺，“原来是个废材。” 顾玖琰眉心一跳，却没有任何反应，因为这些都是姜妤的家人，他们爱姜妤，姜妤也爱他们，无论如何，他都可以受着。 只是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他还真有一点不适应。 姜妤嗔道:“二哥～哪有你这么说话的，太过分了吧。” 她二哥向来是个毒舌，即便是对患者也很难嘴下留情，尤其是那些不听话的患者。 姜二哥冷哼一声，“哪里过分，我这是阐述事实。” 姜大哥也点了点头，沉声吐出一个字，“嗯。” 姜妤没想到，连沉默寡言的大哥居然也在这个时候帮腔。 不过这也正常，此刻姜家兄弟那是杀了顾玖琰的心都有了。 第151章 番外五（全文终） 他们的妹妹啊！那么可爱漂亮乖巧的妹妹！ 这才睡个觉醒来居然就嫁人了！还嫁了五年！ 还是个老古董！！ 他们不能接受！！ “滋滋滋——” 俩人微眯着眸子，看着顾玖琰的视线仿佛蕴含着闪电。 顾玖琰心中无奈，看向姜妤用眼神询问:“小哭包，你真的是在帮我说话吗？” 姜妤抽了抽嘴角，有些抱歉地笑笑。 不过顾玖琰身份到底特殊，他们也不能真的把人赶出去，连个身份证都没有，旅馆都住不到，还没有钱。 虽然他身上的那些玉佩衣服能卖个大价钱，毕竟是古董，材料上乘。 不过他们姜家人还不至于会做出这种事来，所以到底还是让顾玖琰留下来了的。 尤其当众人见识了顾玖琰的内力，他们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他们害怕呀，顾玖琰要是被抓去研究，那姜妤岂不是也危险了。 但是，留下可以，俩人要分房睡。 某天夜里，繁星璀璨，万家灯火如同人间星河，带着滚烫的温度。 姜妤刚刷完牙准备上床躺着看电视，谁曾想这一出浴室就被吓了一跳，她捂着胸口迅速后退，“哎哟！我的妈呀！” 因为窗户上，顾玖琰正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幽怨，长长的乌发随风飘扬，如果不是那张脸，姜妤毫不怀疑自己会晕过去。 她连忙上前道:“快进来，你这样吓着别人了可怎么办！” 毕竟从其他人的角度看来，这活脱脱就是一个.....恐怖灵异事件！ 她左右环顾，然后把窗帘给拉上了，才刚回头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耳边响起的是男人委屈的声音，“终于抱到你了。” 令人安心的沉香味道袭来，姜妤也弯了弯唇角，环抱住他，“我也想你。” 她仰起头故意笑道:“不过你这样仗着轻功闯进来，被我爸他们发现了，肯定要生气。” 顾玖琰低头亲了亲她的唇，不紧不慢道:“没事，我把我房间的门反锁了，他们不知道我不在屋里的，而他们估计也不会主动来找我的。” 姜妤点了点他的鼻尖哼笑道:“你这小算盘打的，不过还是要注意些，尽量不要被拍到了。” 不过同一层楼也没事，毕竟现代也有身手厉害的人。 谁曾想顾玖琰却好像没听见一样，用低磁的嗓音诱惑道:“今天的星星很漂亮，要不要去更好的地方看看？” 姜妤一愣，“怎么去？” 顾玖琰勾起唇角轻笑，他把姜妤打横抱起，拉开窗帘站在窗边，一跃而下，“就这么去！” 姜妤压着想要尖叫的冲动，却又觉得无比的安心和自由。 她脸上挂着灿烂幸福的笑，好像只要和顾玖琰在一起，怎样刺激的事她都觉得开心。 不过那天幸好夜深了，也没人瞧见。 ......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顾玖琰倒真就获得了姜家人的同意，现在反倒是姜妤过得困难了。 分明一开始他们那么疼爱她的。 姜妤哭唧唧，“果然，人都是会变的。” 顾玖琰哑然失笑，他捏住姜妤的脸颊，“谁让你天天不吃早饭，还熬夜，这在妈眼里可是大忌，你不是知道吗。” 嘤—— 姜妤瘪了瘪嘴环住顾玖琰的脖颈粲然一笑，“那你抱我起床，我不想动。” 顾玖琰宠溺道:“好，小哭包说什么就是什么。” “诶，顾玖琰，我们会一直这么幸福吧。” “当然。” “顾玖琰，你想不想出去玩？” “去哪儿？” “去看看这个世界。” 曾经他陪她看了属于他的世界，现在，换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