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URRY:所信仰的》 第0章 ??? 眼前,是无边的黑暗。 不知道现在是白天,或者深夜;不知道是囚于天穹之下,还是困在幽深地底。 我,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甚至现在感受到自我,其实都很勉强了。但我有一种强烈的清醒过来的意识,似乎我从这黑暗里睡去,又从这黑暗中醒来。我“看”向四周,却什么也看不见…… 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我似乎感觉到下方有了一股力量,我努力压抑了一下,我感觉终于能发出声音来。 “我…在哪?” 但我那青涩的声音终究被无边的黑给吞噬,很快便听不到了。没有光亮,没有风,似乎一种无力的绝望感在慢慢爬上我的背梢。 我的内心很清楚自己的努力不会得到任何的回应,但就要在我选择放弃的时候,我在暗之中,忽而见到了一点光芒。 能意识到,那光正是追寻着我的声音而来,他在向我靠拢,逐渐变大,变得刺目起来。我暂时适应不了那强烈的光,于是下意识地合上双眼。 而当我再次睁开眼,我看见所有的黑暗在迅速地向后逃去,现在是光明包裹住了我。 除了白茫茫的光,我的视野里还是没有别的事物出现。我突然注意到,似乎那些许光有些脆弱,我看见远方的“光盾”中突然出现了丝丝裂痕——我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可是比起黑暗,我更乐意待在这温暖的光里,我怕再陷入绝望的彷徨中,于是迈开了脚步。 可就在我动起来的那一刻,光屏突然彻底碎裂开,紧接着那些遁逃开的黑暗也再次聚集了起来。但它们却没有再将我囚禁起来,而是将那些光的碎片糅合成一片,然后一点一点的在我面前铺出了一条光的道路。我看着周围那些,光与影的碎片在上下悬浮、翻飞,然后慢慢地挪动自己的双腿。 那条光路感觉没有实体,走起来——感觉很轻?可是这回,它十分的结实,我走了一段它也没有碎裂坍塌。 轻呼一口气,我沿着这条路的尽头光芒走去。 这条路,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我总是遥遥望见一点光在远处忽闪忽闪,像是在诱引我前去。我感觉到时间在从我的指尖流逝,当我行走时,我却也感受到有什么东西跟随着光的碎片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我也终于在此时此刻抓住了“自己”——不,其实不然,我只是回忆起,自己是个人类少年,名字、经历等等剩下的记忆我却一点都无法拾回来。就似乎,我丢了它们已经很久很久了。 因而终于开始感到痛苦起来,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我又要到哪里去? 我扶住额头,晃了晃脑袋,暂时将那些令我头疼的精神思考问题掷了出去。抬起头,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接近了路的尽头了。 震惊之余,我怀揣着希望朝着那光明走去。而又一次的失神过后,我看见,面前陡然出现一个漆黑的高高的身影,它背对着我,而那些聚拢在这个光团之中的光影碎片围绕着它,在那个身影的周围形成一阵久久不停的旋风。 “你,是?……”我发出声音,但那个影子不为所动。 于是我慢慢地向它靠近,我逐渐发现,那个影子是一个人。 当我快靠近他的身旁,而那个“人”也察觉到了响动,将身子快速地转了回来。 我看着他的“正面”——他被厚厚的黑色衣服包裹起来,我完全看不见他的脸。他将影子倾覆在我的身上,我却感受不到他的呼吸。 沉默。可这份沉默被他迅速打破。 “我们还会再见……”他突然说话,这一举动使我猝不及防,他的声音并不沙哑古怪,温柔且熟悉。我却不记得他的面貌,不记得他是谁。 正当我泄气,放弃从一点没用的脑袋捕捉丢失的记忆时,我莫名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而那个人的身影也逐渐模糊起来。 他再次背过身去,我听见他轻轻念叨着什么。 “等,等等!你……”我却再也没有能力保持清醒,视线逐渐暗了下来。 我在失去意识之前,于黑暗中听见他的声音。 “随着所有星光……觅见回家的路……” …… “啊!!” 第1章 再醒梦未远,异客方入眠 “啊!!!” 随着世界的天旋地转,我可总算是再次清醒过来了……再次? “嘶…脑袋怎么这么疼……”我下意识地伸出手扶住额头,嗯…看来,刚才只是一场梦吗? 那个人…… 虽然眼前还是很黑,但因为有足够光线的缘故,其实只是有点灰蒙蒙的。我稍微调整了下精神的状态,睁开眼睛。 然而面对着陌生的天花板,我却是一惊。 “这,这里是哪?”这下好了,我彻底清醒过来,不愁犯晕了。我望向周围从身下的木床到远处整个房间,虽然房间的装潢舒适温馨,但却使我更加恐惧紧张。 绑架?勒索?贩卖器官?贩卖奴隶?……不对!怎么越想都是更糟糕的事情啊!冷静,先冷静!! “呼。”我呼了口气,试图缓解内心的紧张。但不论如何,眼下继续待在这么个陌生的地方不是明智之举,可是…… 我现在竟然连起身都做不到?为什么身上的被子这么沉啊? 不对,这样一想感觉我自己的身体状况只可能更糟。我忐忑着,一种奇怪(自认为)的姿势努力把身上的被子拿开了一些。而我却看见,身上的衣物已被褪去,基本上全身快被干净的绷带缠满,只有少片皮肤裸露在外能看见。我差点又昏过去。 ……如你所见,眼下混乱不堪的人类正是我。 嗯,是关于他的故事。强调自己的种族?啊,真是不太好意思啊,怎么解释呢?……其实对现在的他来说做个基本的自我介绍都很难。 少年丢失了很多记忆,似乎都关乎自己的身世,家人、故里,甚至是自己的名字,他竟然全都忘记了;而留下来的,在陌生的床上努力回忆半天,得到仅仅是部分关于生活的常识——生存下去的动力——其实这些大概也不能称作“回忆”吧? 但不知为何可以保证,凭借过往的记忆,也不能帮助人类少年理解眼下的境遇。他能够很清醒地认知到这里并不是家,并不在他熟悉的地方。而他为什么会在这……嗯…更复杂了。 头脑风暴这么久,少年突然觉察身上开始因寒冷而瑟缩发抖,看向叛逆的四肢,最终努努力又把被子盖了回来。 连盖上被子都快麻烦死了,虽然确实很想离开这里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但恐怕也是无能为力的吧。 反正也睡不着,他于是继续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书桌、书架、窗台、炉子(熄灭的)、还有那些奇怪但看上去很有趣的盆栽、摆件与小艺术品,这里似乎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寝室罢了。 这里不是他的家,他在心里一直提醒自己。拉上窗帘遮挡一些光线,屋主看起来仅仅只是把他安顿在这,让他休息会,甚至也没有对他干什么奇怪的事。想到这,人类不由得对自己的完整长松一口气。再次尝试动动不争气的四肢,没有什么反应。 “唉,就是不知道,我到底为何会受这么重的伤,我这一睡又到底睡了有多久了。” 突然,身左传来“通”“通”的声响,他听见似乎有什么东西一个一个地砸在了旁边的窗户上,像是由玻璃反弹回来的声响。窗帘不是很厚,我看见有团状的影子落在上面。 这是……雪吗?外面在下雪?“怪不得,这里有点冷……我好困……” 之前的事忘记了太多,现在的事还未能解决,可他却已经开始困顿了。既然动弹不得,那就开摆吧。想到这人类便合上双目。 他在困乏中微微醒来。再次醒来,四周又陷入安静的黑暗。 突然,房间门被打开,橘黄色的灯光将前方映的亮堂。少年似乎看见一个黑影在朝他走来,随后在他的床前面前晃荡,可头实在很晕,他无法专心去看那究竟是什么。 那个“人”正在逐渐靠近床上睡着的他,这一次,他闻见了来者强行压抑住的紊乱呼吸,对方好像刚经历了长时间的远足回来了似的。他待检查了一番发觉没打扰到少年后,轻轻呼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少年依旧很困,即使在内心也奇怪起来对方的目的…… 就在两“困”之际,对方确先小声开口道:“唉。这么久了,还是没有醒过来吗?不应该啊……” 这声音……听起来像是和他一般大的男孩子,人类少年心里一惊,看来他极有可能便是自己寻找的屋主了。刚想开口,可是他感觉头实在昏沉得不行。 为什么会这样?他心想。 就在要睡着之时,少年感受到那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在贴近他,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与脸庞轻轻接触,感觉……那触感毛绒绒的…… 这是,什么…… 人类少年不知为何,已经熟睡了。 第2章 客复醒,主亦归 “嗯嗯?……” 人类揉揉有些酸酸的双眼,从床上坐起来——虽然身上还是没有什么力气,不过看样子他的身体总算能听听脑袋的了。 醒醒神之后,看着在睡眠初醒时感受到的光源——此时,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拉开,外面好像雪已经停了,阳光照射在脸上,他感觉身上暖洋洋的。少年看见窗外已经的积雪正在慢慢融化,那些水汽向上蒸腾,与天上的云连成一片。而这个时候我发现屋内的窗台上放着一盆植物。 不知道怎么形容它——因为自己的记忆里没有关于太多植物的记忆。但其造型真的十分夺人眼球:茎枝都是纯净的蓝色,而白色的叶片向着窗外的阳光生长,为阳台增添了一丝生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少年似乎还看见那棵植物发出了微弱的淡蓝色的光芒。 那是什么?正百思不得其解,他觉得也是时候尝试离开床走两步了。 “也不知道在这里躺了有多久了,且自上一次睡醒过后,又过去了多久?”深吸一口气,少年开始挪动自己的身子。 情况的确没这么糟糕了,现阶段可以做到费力行走起来,他的身体正在恢复。 这个时候少年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还是什么都没穿,打量下四周,于是在房间里搜寻些可以套在身上的衣物。 注意到房间对着门的一个角落放置着一个大木柜,他走上前,将其打开。里面看起来是个堆放衣服用的,可衣架上只有一套衣物。 “黑色短裤、奇怪设计的黑色外套、白色短衫……”这些大概可能是留给我的。但有点无语,这里这么冷,只穿这些真的没问题吗?” 少年拿起衣服,突然注意到门口传来什么响动。 他立马转过头去,不经意间瞥见门被关回去而成了虚掩着的状态。 这个时候,人类听见一个声音透过门颤颤悠悠地进来:“你,你醒了??抱,抱歉!我无意撞见,我什么都没看到!!!” 愣了一下,少年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怎么,这个时候,有人来?…… 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还没把衣服穿上。于是呼哧呼哧、笨手笨脚地全套上了。 那个,应该是房间的主人吧?他向门走去,靠近些时,隐隐约约听见门外传来紊乱的呼吸声,少年听见对方似乎在嘀咕什么“不行……不行……”之类的话。 现在,应该做些什么吗? “咳。”站在门口,他试图吸引下对方的注意。 “啊!”对方听到房间内的动静,听起来十分慌张,“真的抱歉!你好?……” “呃……”糟糕!少年发觉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还未能见识这位屋主的面目,或许,他应该…… “……等,等下!我觉得我俩没有必要,也不可以现在进行什么接触!”对方估计是发觉少年想把门打开了,赶忙敲敲门阻止他。 怎么了吗?难道上来就给人家很不好的印象了吗,刚才,应该只是意外啊? 这个时候对方接着说道:“请不要误会,我…我只是觉得这样会安全些,对你,对我,都是……” “能告诉我怎么了,吗?为什么见个面也不行?”少年真的很想前去打开门一探究竟。 “这……”对方却再也不说话了。 不知道为什么气氛会这么尴尬,他只好站在一边等了一会,之后突然门被打开了一点小缝。 但屋主还是没有走进来,他的声音已经能听得很清晰了——很奇怪,为什么听起来不像是什么避隐尘世的老者或者追求质朴生活的大人,听起来……似乎竟真的像只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小男孩子?“我,我现在就进来,但,我希望你能保证,你不会大叫,不会乱跑,不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 “我,我真的没有恶意……所以,你?……” 意外之余,少年并答应了他的要求。注意到门被逐渐打开,一只脚先探了进来。 可他才是房间的主人吧?为什么这么害怕自己啊?正费解时,人类少年看见他的脚,心中自是一惊,再等见识了他的真面目时…… “所以……我,我…唉?你怎么了!!!” “你没事吧?!!” 这,这?!他却觉得天旋地转,仿佛再次看见满天星辰,双眼视线开始模糊,身子向后一踉跄…… 然后,感觉自己被一个柔软的怀抱接住了…… 过了一会,“多灾多难”的他可又是醒来了。是梦吗?可是,这一次他抬头看见来自于面前的身体落下的阴影。 这是?真的不是梦吗?…… 第3章 雪同空溶融,人与兽始识 又过去了多久? 少年的视线开始明晰。 映入眼帘的先是亮堂的阳光,窗帘已经被拉开了,似乎外面的雪停了很久很久了。此时窗台上的奇异植物散发出越来越显眼的光芒。看来之前并不是幻觉。 而躺在方才的床上,再次睡醒,他看见一个“人”在我的身旁。 “啊,你终于醒了!我,我还以为你又要……”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他却惊吓的一下子坐起来。而面前却站着一个拿大帽子、长围巾和厚外套把自己裹得过分严实的奇怪家伙,他这样似乎想使少年完全看不见他的面容。而当他起身看向他时,裹面人却反而一激灵,跳离开了床边。 “额?你是?” 听到这句话后,对方反而像是受到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他收了收衣服,脸对着墙角然后蹲着了,再也没搭理少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人类感觉空气似乎更冷了一些…… 就在他蹲下去的时候,少年看见一条明晃晃的事物从他的衣服下漏了出来——那是…一条动物的尾巴??? 嗯…似乎晕倒之前的记忆又回来了,但少年反而现在多有点希望这是一场梦啊!自己脑子对于眼下新事物的理解还为时尚早! 之前就在想着会出现的屋主,其模样——竟是一只直立行走的狗狗,额,还是说,狼?那些画面迅速地来到脑海中回放了一遍。“可恶,为什么偏偏这些能回忆起的事情中没有关于我自己的过去啊?!” “额,请问,那个?……”少年向他走去,“我…我刚才确实是比较意外,所以下意识地……请不要生气啊。”可是对方还是没有搭理我,看起来像是还在生气。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就落放在地上,像失去了生气。 但人类心想无论是谁,见到之前这样的场景都无法去按捺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吧!?这,这也不能怪自己反应这么大啊…… 那只…那位小狼兽人就坐在那,还是不理我。现在的情况真的十分尴尬。 这下怎么办呢? 他看向……有了! “你,你在干嘛啊?!!”对方对少年意料之外的动作吓一大跳,他赶忙跳起身,将尾巴拉往怀里紧紧抱着,等冷静一下后开始愤愤地看着我。 “抱歉…我知道这样做可能不是很好……”看到对方的反应,他挠挠脑后,怀着歉意说道,“只是摸了一下啦,不过,你也肯终于又理我啦?” “你!”他几乎一副要崩溃的表情的表情,他的声音不知道为何也听起来像落在棉花上,有气无力的,“算了,算了,我和病人置气什么啊……” “下次,不,没有下次!” “不许没经过我的允许随便动我的尾巴!” 人类应允了。他看见少年终于不闹腾他,松了口气。 “那个…我刚醒来没有多久,现在是什么状况啊?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还有,请问你是?” “等一下啦!问题有点太多了,”他扶了下额头,在少年面前踱步,“嗯…应该从哪里开始回答好呢?” “总之,这里是在圣山上,我的家啦。” “等我第一次遇见你时,你受了很重的伤,然后我就带回来治疗一下了。” “至于时间,我算算,”他掰开爪子开始数着,少年看见了他嫩嫩的爪垫,“二,三……你已经躺了快两个月的时间了!” “之前还担心你再也醒不过来了,不过隔一段时间你的呼吸稳定下来了。” “就是一直没有醒来,在我担心是否还有什么后遗症产生的时候,我发觉你可算是醒了!” “……现在看来,恢复的差不多了,那就太好了……” 当他在复述这些经历的时候,人类不免望见他蕴藏在眼底的光,似乎医治是他很熟悉的事情。 “怎么样?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少年摇摇头。其实确实没什么地方在发疼或者是感到僵硬不适的了。对方这样厉害的,呃,对,医生,我应该是不会再有什么大问题的了吧。 “那就好,”他松了口气,“毕竟还是第一次那样使用能力……啊,没什么,你没事就好!” 能力?说到这个词的时候他的目光显然十分慌乱,藏掖的方法也很蹩脚,不过既然对方不想提及,但想自己也没有什么追问下去的理由了,只好把好奇心埋在肚子里。 “怎么了嘛?” “对了,那个,”少年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我,我还不是很认识你,请问?” 他一拍脑门道:“哎呀!我都差点忘记这个事情了,毕竟还是你的伤病问题比较重要啊……” “那个,我的名字是索珥,嗯,现在只是个有点临床经验,有诊疗知识储备的小医生。” “那么,照顾你也这么久了,最近你才刚醒且恢复过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为什么你一个这样的人类会来到这个地方啊?” 等一下……我?少年震惊。 “……怎么了?我不该问吗?…为什么你的脸色这么差?” 我?我是? “我……”人类少年只觉得眼前的现实再次旋转起来,这一切仿佛又变得不再真实,“我是谁?” “你,你还好吧!?喂……” 他睁开眼,再次看见了熟悉的梦境,少年再次看见那个身影。 这一次,他竟主动向自己走来。 可是他经过我的身侧,却径直地离开了。 “喂!等等!”少年着急地叫住他,“你是谁?为什么我总能遇见你?” “我是谁……为什么我……” 对方停住了。他的心里变得激动,终于不是没有作用? 而对方却又开始行走起来,越走越远,只留给我了一句不明不白的话: 【我们终将会再见……】 少年无法去追赶他。再次丢失了他的踪迹,心里只觉得落空空的。不知为何,他的心里总有一种感觉,自己很长时间将再也不会遇见他了…… 第4章 【已有些年历的日记本】 ………… 【11月10日】 【山上又开始下雪了,冬季不知道还有多长才能过去】 【唉,那些药草被雪埋得太深了吧,挖了一个上午也没见到几株……】 【没办法,过了冬季就遇不上它们了。再加把劲吧】 【几天前去了小城,溟叔刚跟我讲述了这种药草,镜莲,这是只在高寒之处生长的药材……十分罕见……】 【哈哈,说来惭愧,住在这里这么久仅剩下一只兽的我,对于圣山的了解还不如自唤古海而来的他呢……】 【他跟我讲述了关于海的故事,那些真的对我来说新鲜且陌生,毕竟除了宵恍城,我就也没离开过这里,说实话好想实地去那边游览一番啊】 【此前,我对唤古海的了解仅知道在东郡的最南边罢了,嘛,真要说,我对海这个概念也陌生便是了】 【我答应了人家要帮忙找镜莲了,希望下次去还能了解更多。虽然溟叔说过唤古海可不是什么旅游胜地,有那闲心思还不如来山上吹吹山雪】 【哈哈!可我实在好奇嘛!今天没找到,明天继续便是!】 【啧,就是雪融化完了,湿水全泅在尾巴上,烦……】 【11月11日】 日记的主人写下一堆地点,但是都被草草划去。 【有着落了!我看见西南的危崖突然出现了奇异的光,那里大概离家1300足】 【那团光比种在盆里的缘结所散发出来的还要明亮,是在夜里却也能清晰可见的深蓝色,和描述几乎一致了!】 【可累死我了!得来不负有信兽啊!】 【等到明天天一亮,我就前去那边,攀登要的是足够的体力。今天先休息一下好啦】 【在夜空下,那光是那么地漂亮啊,看着它,我莫名感受到舒适与安心】 【以前我只知道镜莲对于再严重的体外伤都有迅速治愈的效果,和我的圣藤差不多,只是我还做不到“快速”……】 【现在,听闻镜莲开花时才会放出蓝色的光芒,见证它绽放的人,传闻中会交上好运】 【虽然我是不太信啦。可要是,你们都还在,只是能见证镜莲的绽放就好了……】 【晚安……】 【11月13日】 【昨天忙了一天,今天稍微有点时间继续将日记写下去了】 【可能和昨天的事情有关,当我提笔时而为了一个问题犹豫】 【哥哥留下的本子,迄今我已经用了多久了?】 【没什么啦,只有自己一只兽之后,我不久便想到使用这个本子】 【只是为了缓解自己的孤单和闷聊,这样,我总能感觉我能见到哥哥,我能和他再回到一起聊天、一起生活的时光】 【不过,只是暂时,我恐怕不会是一只兽了,会有陪着我的了】 【但他现在伤的很重,现在还在昏厥的状态中,圣藤告知我脑海的信息说他不会很快醒过来】 【会是新的朋友吗?我只说他可能会暂时陪着我……】 【这里比起外面的天寒地冻还是更舒服些,他保住了性命,不过他总会醒来的,到那时候,】 【唉,可他终究是个人类啊……】 【11月15日】 【扳着爪子算了算,应该又过去了两天吧。这么久来,我都差一点忘记日记的事了】 【嘿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嘛,总算把那个看起来和我年龄差不多大的人类安顿好了】 【他的呼吸已经稳定下来了,醒过来只是时间的事了】 【嗯,老是在山上过日子,说实话,除了那年见到的那帮“恶鬼”】 【他们全是人类……那帮家伙都全副武装起来,不能辩识面容,他们在山上干了太多的坏事】 【我的兽族……】 【我所以其实也没有详细地观察过人类,因为自那以后东郡再也没有人类出现了】 【听说之前来到大陆的所有人类都被押送到北郡了,真是活该】 【但他,这个家伙一定是个人类,嗯,这也是从城里了解的……】 【黑色的毛发……单薄的服饰……】 【所以这样再次接触到一个人类,感觉怎么形容呢?奇妙?】 【我理应继续恨着这群可恨的家伙,可是他伤地那么严重,当时他的血已经将大片的雪地染的殷红,已经是命悬一线了】 【他不知为何会出现那个崖底,我并没有找到镜莲,却只找到了他】 【我简单地碰了碰他的身子,他身上也并没有大家所言的什么恐怖武器……】 【可他如果是五年前那帮恶人卷土重来的信号呢?】 【我必须警惕了……】 【至于他?人类,怎么会有无辜者平平白白地出现在这里呢?反正他的生命快到了尽头,就这样被寒冷带走好了】 【也是,我最后肯定是变了心的】 【给他用能力紧急治疗了一下,效果缓慢,但至少他不再失血了】 【我看向周围白茫茫的大地,我想我没有力气将他就这样抱回去,太累了】 【做了番思想斗争,我把背篓的药草全倒出去了,然后将他放了进去】 【到最后,我想,我动摇不了自己所信仰的】 【“他只是一个可怜普通的遇难者。”我只有这样安慰我自己,似乎这样就能接受把一个人类带回家中并治疗】 【那些丢掉的药草,算了,反正日子还长,总能多摘点】 【还是希望他快点好起来吧,不枉我把他装进背篓里走了这么久的路】 【哎!身上全汗渍渍的,我第二讨厌的事就是冬天洗澡!】 【再让我想想,这之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呢?……】 第5章 待冬以愈伤,候春即征程 “你怎么了?还好吗?” “嗯……嗯?!”少年总算回过神来,可恍惚之中,过去的记忆还是没有回来。 这时他才注意到一只肉乎乎的爪子在自己的脸上晃啊晃,被那些可爱的肉垫吸引住了目光。嗯,至少,可能他过去应该也喜欢小动物吧。 索珥看人类少年回过神来,于是将爪子收回去,拍拍胸脯道:“呼,吓死我了,你突然不说话,就那样站着,我还以为出了什么问题了呢。” 见他收回爪子,少年莫名地感到一点失落。 只是一瞬。 “所以怎么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名字啊?” 最终,少年意识到自己还是要去直面这个问题。为了回答上,又开始指望一点没有作用的头脑。 他看少年又陷入了沉默,于是赶忙说:“如果不是不想告诉,是因为……不能吗?” 点了点头。 索珥预想到了和一个人类第一次对话时所有的可能,但这么刺激的展开还是让他猝不及防:“你,你失忆了?” 虽然他的脸上充满着错愕的神色,但是我感觉到他似乎因为什么而感到释怀。 少年很奇怪他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怕他产生不必要的误会,于是补充解释道:“只是名字、亲友、家乡……这些过去的经历我都忘记了。” “创伤性失忆吗?而且身上多处骨折,大失血……悬崖……”他听完人类的话,将左爪抵在下巴,喃喃着什么。但在这一刻,少年却听的一清二楚。 我是从这里寒冷的山上摔落下来的,如果真是这样,我怎么会这么倒霉啊?在奇幻生物的居地?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啊? 少年心里越发的无语。 这么久了,竟然还在为自己的事情如此烦恼,啊!!他感觉我内心的烦躁要把自己逼疯了。 不过这里还有刚认识的朋友,明面上还是不要表现得这么着急了,毕竟还不清楚索珥对他的真正看法…… “这下麻烦了,具大陆上我从未听闻明立的人类居住地啊!”索珥抱着脑袋,也开始头疼了,“不知道你的名字,不知道你从哪来……” “那我该把你送回哪里呢?毕竟一直让你待在我家也不是办法嗷……” 明明是少年的事情,可他却显得比人类更着急,他的双耳都耷拉下去,看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不过,人类就后来知道,索珥其实只是担心我是个极端的危险分子罢了。可他的记忆已经失去了太多,即便真的是,现在的少年又有什么作恶的能力呢? 索珥突然想到了什么,双眼一亮,直起身笑着说:“有了!其实要说,我也没有仔细检查过你的衣服,嗯,就是你身上这套,我发现你时便穿着它们。主要当时洗掉的时候,没有摸到什么东西。” “但我想,可能是因为只有你自己知道那些事物的位置,所以我想等你醒来问问你。”然而说到这,他的目光又黯淡下来。 “可是现在看来,如果你已经忘记了基本上所有重要的事情的话……” 少年领会了他的意思,开始在自己身上摸索。这件外套说不厚,但也不薄。终于在胸口左侧的位置摸到了什么,仔细检查一下,他发现外套里册被巧妙的设计藏起了个口袋,一眼看过去还真不知道这里有个口袋。 索珥看见人类的动作,不由得咋舌:“唉,怎么看都不像是东郡的服饰风格啊,难不成你来自南郡的大户人家?额,但是那边……” 他想到了什么,但很快以少年一定不知道的原因自我否定了。 少年还在思考他奇怪态度的缘故,却在口袋里摸出了那件异物:是一个手工项链——手法不是很精湛,用及其简单的方式在下方串着一个奇怪色彩的石头和一张纸片,串线看起来也只是普通的细麻绳。少年带上它,其大小看起来更适合由大他几岁的人佩戴,挂上脖子后石头都快垂到自己腹部上方不远处了。 他将那张纸片翻过来,可爱的索珥也将脑袋慢慢凑过来。其背后写着一行字,但因为浸水有点模糊了。 索珥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给了少年一个微笑。少年无奈地笑着摇摇头——其实还好,他能认得清上面的“鬼画符”: 【给我最好的伦森!】 “伦森……”看到这个名字,索珥先是在嘴里咀嚼几遍,接着笑着说,“太好了!原来这就是你的名字啊!” 可人类却打断了他:“可我没有这件礼物的记忆,说不准,是我送给别人的……呢?” 大概是被搅了兴,索珥带着有点气愤的语气冲少年叫道:“哎呦,可是那又怎么样?!这是眼下关于你过去的唯一线索啊!” “啊,对不起!”看他这样,少年赶忙连不迭地道歉。 索珥先是一愣,才发觉自己刚才的话有点过了,便也赶紧给他道歉:“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啦!只是你现在的精神状态真的非常糟糕,我真的很想再帮一帮你嘛!” “不过,你说的也是一种可能性啊……”他叹气道,“这串项链如果是别人送的,那他对你而言一定非常重要吧?可是你如果确实连他的名字忘记了……” 仔细一想,那样的话。如果还有一个人等待着他,而自己却忘却了他……他会对自己很失望吗? 这么一想,现在的他很悲哀啊……除了知道自己是个人类,但然后呢?少年一阵酸楚。 “别沮丧啊!没关系的!”就在他沉浸在哀伤的速思绪中,突然被一只小爪子拍拍肩膀。 “没事的!不如在确定是否有这么一个人之前,我就叫你伦森好啦!” “我?我不知道……” “好啦伦森!明明高我半个头,却是看起来很弱很爱哭的小孩子呢!” “哦,还有,至于我为什么不担心你是个坏人类嘛,”他停下来,又开始思索着什么,“比起混沌的过去,我只是不讨厌,甚至喜欢现在的伦森哦!” 他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但确实让少年自己心里莫名其妙地好了很多。 “所以过去什么的,我会帮你一起慢慢找回来的!到时候知道了一切,也就没有必要继续那么沮丧啦!” 听完他的话,少年的世界似乎又被打开了一扇明亮的门。 是啊! 至少眼下自己并不是失去了所有,他还有愿意帮助他的朋友! 想到这,他激动地将索珥搂进怀里:“谢谢!!!”听见他加重的呼吸,少年感受到索珥的身体在慢慢升温,毛茸茸的事物总是能治愈人心。 索珥的头脑在这一瞬间直接宕机,马上反应过来后将少年轻轻推开,语气绵绵地说道:“嗯,都说了别别这样了,我肯定不会骗你的啦,真的不必……” “哦。” 索珥看少年的反应又是一愣,他沉默了一会,似乎以为他还会说什么。直到看到伦森木讷的样子,他叹了口气,态度缓和如方才。 “好了,我看今天时间也不早了,要不你还是先躺回去休息一下吧。” “安心啦,等到明年开春,你的身体状态再恢复一些,我带你去宵恍城打听打听,”但接着说着说着他语气一转,“可是,我不能保证真的一定会有很多的线索哦,意思是还是希望你能接受之后面临的所有问题……” “嗯,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再次谢谢你愿意帮我。”伦森投露了一个微笑。 那是,兽人们脸红羞涩的表现吗? “咳咳。”他顿了一顿,“那就祝好梦咯!” “嗯!” “晚安,伦森!” “晚安。” 第6章 夜深复梦奇事,晨清霜花微凉 似乎又在恢复一些记忆。 但恢复的记忆似乎又不是那么重要。 人类曾听见有絮絮低语,再次面见一片黑暗,却不再如之前那般恐惧它。 但伦森,再也没有觅见那人的踪影。他仿佛真的消失了。 他耸耸肩:这条路总归是要走下去的。深吸一口气,朝着晦暗之地迈出步伐。 而这一次,伦森总算看见了新的事物。 他看见一片散发着荧光的泉。那些散落的微弱光芒驱散黑暗,可它们即便如此也不能映照出泉水全貌,从远看,仿佛泉水的颜色就是那么深邃。 再一迈步,却突然感觉自己在下坠,联系到之前的连环梦,伦森惴惴不安:“又来?!” 但这一次他错了,很快就感受到自己如同在挣扎的溺水者,感受到鼻腔内传来呛水的窒息感。似乎他突然瞬间落入了水中! “在这里没有人能帮我……我会不会……”当伦森闭上双眼绝望地想着,却察觉到身体在上移动,紧接着之前的窒息感也逐渐消失,伦森赶忙睁开眼睛。此时发现自己头朝向下,浮在水面之上。而他也终于看清周围的全貌——很多像睡莲的花静静在水面上绽开,伦森一刹惊动“镜面”,唤起深波涟涟,惊扰的那些“睡莲”花随波微荡。 而接着,他发现自己可以张开嘴在这水上呼吸。 这是一件好事,至少伦森不会担心被溺死了。就在想着尝试脱困之时,他突然看见水面下以奇怪的物质组成一句文字,他努力将上面的话读懂: 【还记得你自己的名字吗?】 或许本应该是说不知道,但他不知为何下意识地微微点头并说出了“伦森”二字。 这时我感觉身处的水面却过于平静,让我感觉此时如同浮在空中一般,我甚至感受不到了“水”的存在。 而那些水下的文字又变化了起来: 【有趣。】 【记住你的名字……】 【你便能永远握住你自己的存在。】 …… 啊?! 醒来又是熟悉的狼兽怼脸,人类心想大概快要习惯了吧。 “伦森!早安!”虽然不知道关于他更多的事情,不过看起来索珥真的很喜欢这么称呼这个初来乍到的少年。人类想恐怕要开始尝试着去习惯“伦森”这个称呼了。 “嗯嗯,早。”然而伦森却察觉自己了解索珥的地方更少,因此他甚至都不知道怎么继续去和他交流! 嗯,该如何开口呢…… 正这样想着,索珥打算带他到楼下吃饭。他小心翼翼地搀扶伦森(虽然其实真的没有痛到干什么都需要别兽的帮助了),不过经过门外的廊道,走向向下的楼梯,还是让他第一次觉得,上下共40阶的楼梯是那么,那么那么的漫长。 来到一楼,伦森才发觉这里除了索珥没有别人,别兽(?)了,这个本来显得很温馨舒适的木屋此刻却那么安静冷清。 浅浅观察了一下,如果说这里的一切都是索珥一只狼收拾的——明明看起来年龄和我差不多,他未免也太能干了。 不过路过客厅时,少年似乎注意到角落的架子上有一幅相框以及端正摆放在一旁的一副烟斗,瞥一眼,照片上似乎看到了很多毛色相近的兽人。 他的脑海中突然联想到了什么,于是转过头开口问道:“对了,索珥,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住着吗?你的家人呢?” 不过很快他意识到似乎不该问这些,因为伦森看见索珥瞬间明显的顿住,那一刻险些要把他摔了一跤。 索珥立马反应过来,赶紧道歉:“啊,对不起!你没事吧?” 伦森点点头。 他呼了口气,重新扶好人类继续走着。感受着人类的视线一直在他的身上,索珥几次开口又闭上。但最终,他还是看向了扛着的少年。 伦森无法理解那时隐藏在他眼睛底下的复杂情感。是怨恨?是悲哀?看着他,索珥似乎一直在回避着什么。 不过他们同时也来到了餐厅的位置,把人类慢慢放在一张椅子上,随后将早一些做好的食物端了过来。 “你这么久没进食,一定很需要补充些营养消化一下。” “嗯……我是不太知道人类的饮食习惯和我们相不相同啦……所以这些食物你看着吃,实在接受不了和我说。” 第7章 诚以心待,珍馐在盘 伦森看向桌上的食物。 循着犹存的记忆,一对比,桌上的食物看起来应该是肉粥和面包。 伦森抓起一片面包,和着一口肉粥吃下去,嗯,不算人间至味,但仅在饱腹这一要求上足矣。 因为太久没有进食,现在的伦森确实是饿得离谱了,浅尝一口发现不错之后,狼吞虎咽还不能完全形容他现在的吃相了。 “怎么样,好吃吗?”索珥看着他,问了个他一个自己明知道答案的问题。但当伦森听见这个声音,抬起头时,正好对上那清澈的目光。 那双眼明明没有什么辅助,却给伦森心底以直视太阳般刺目,溢出的热忱快要将他的心灼伤。 这?!! 随后他一哽,差点把自己憋背过气去。伦森赶忙捶自己胸口几下,强行将卡着的食物吞咽下去,等呼吸恢复顺畅,他开始贪婪地大口吸气。 迅速调整好自己,思索自己的奇怪心理的同时对轻摇着尾巴,看向他的小兽人道了句:“非常好吃。” 听闻此话,虽瞧见自己方才的滑稽相,可伦森看见索珥眼底的光芒似乎更甚? “真的吗?那太好了!” “不过没必要吃的这么着急啊……”索珥看着他吃饭,接着说了句,“慢慢来,可不要噎到了。不如……” 他从橱柜取来了一个新的勺子,舀了口肉粥,伸爪递到人类眼前。 对于一个失去大部分记忆的孩子而言,被投喂有什么这样那样的。他直接不假思索地吃了下去。 “嘿嘿嘿……”索珥看着自己并没有被拒绝,眯上眼轻声笑起来。他看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 “?怎,怎么了嘛?” “没,没事!” 虽然对伦森来说有些不明所以,可他眼下实在关心的,确实只有这明明很普通的异世早餐。他觉得即使再来几次,都没有任何一餐比得过此刻了吧。身边有朋友陪伴着他,他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暖洋洋的感觉。 于是边被索珥投喂的同时,继续狼吞虎咽。 饭后。 索珥将他继续搀扶他到客厅,把伦森安置在沙发上后,便转身回厨房清洗餐具去了。 厨房传来清脆的碰撞声、汩汩的流水声,仿佛一首动听的交响乐。伦森坐了一会觉得有些聊赖,他看向置物架上的相框,将其轻轻取下来。 能凑近些仔细欣赏照片之后,他发觉之前果然没有看错。照片上的大小动物们,看样子应该就是索珥的家人们。 “二,三,四……”一家老小六只兽,伦森回过头看向厨房,叹了口气。他还是对之前自己提出的问题放不下,家人这个陌生但重要的概念,对于眼下失忆的他,真的不言而喻。可回忆索珥的奇怪态度,似乎,索珥也有什么不能对他言说的苦衷。 照片看上去很有年头了,即使无密封相框被擦拭的一尘不染,但照片的破碎和边框略微的发黄,像是暗示着时光要将这淡薄的往事风化。 伦森摩挲下照片,端详起来。右后方样貌老态龙钟的,应该是奶奶;中间轻柔相拥的,看起来像是夫妻,应该是索珥的父母;而站着最前面开心笑着的小索珥两侧的,是…… “这是我的哥哥们……” 伦森听到索珥的声音,赶忙抬起头来。索珥回应了他一个微笑。 只不过这个笑容,在幼小的脸上显得疲惫沉重。 索珥好像终于放下了什么芥蒂,他往后走两步,站着伦森面前对自己的往事侃侃而谈: “……看起来年长些的——索玦哥哥因重病,在那么年轻,离开了我们……” “自那以后,我下定决心想做个医生……” {我不想,任何人再被伤病所折磨} “但事与愿违……三年前,最疼我的索琳哥哥也,不,不仅是他……” 伦森注视着面色冰凉的小兽,分明眼中已经噙满了泪花,使得他那青色的瞳晶莹剔透。 伦森正开口说些什么安慰安慰对方,再看向冷清的家,他似乎明白了索珥未说完的话。 他立即起身抱住了眼前的小狼,索珥被他的动作一震,啜泣声戛然而止。 索珥感觉内心空洞的地方被一点点填满,虽怅惘,但也没有方才那么难过了。 不过,和自己才认真认识了没一会的……还是个人类…… 索珥想了想,还是狠心却不舍地将伦森轻轻推开了。 伦森没察觉索珥其后更复杂的心绪,只见对方心情阴转晴,松了口气。 “唉……这也是之前我为什么不愿意将这些告诉给你…因为,因为……” “我,我不想去恨……我不想去讨厌你!” 说完,还没等伦森反应过来,索珥哭着跑上楼去。伦森怔怔地望着索珥离去的背影。 为什么心情突然又变差了啊???唉? 伦森百思不得其解,咀嚼一番索珥刚才的话语,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怅然若失。 自己绝不可能之前就认识索珥,而让他留下难以磨灭的糟糕的印象,剩下的可能…… 对啊…… 他是个人类…… 第8章 过往云烟,蓦然回首 索珥回到自己的房间,将门合上。 说是自己的也不对,其实是索琳的房间——他将自己的房间用于安顿人类了。 索珥将自己的脑袋深埋进被子里,周围安静得可怕,他只觉得无边的寂寞笼罩着,霎时哭成个泪兽。 三年来,他太久没这样痛哭过了。 他闭上眼,翻过身来继续“嗦面”。索琳除了回忆和一本他未曾使用过的记事本,似乎什么都没再留下。 索珥看见家人在幻觉中回来——他看见索琳教着自己药草的知识,和他笑看向刚才门外进来,因晚归而点头哈腰在给母亲认错的索玦。父亲端着热腾腾的菜肴,和奶奶笑着从厨房走出来…… 这样美好的画面挥之不去,这样快乐的日子似乎永远到不了头。 他暂时止住哭泣,从一旁的书桌上取来自己用到现在的记事本。他将记事本抱在怀中,低语道:“哥哥,我该怎么办……” 说着说着,泪水又止不住。他却顾不得咸珠将脸上的毛毛粘连在一块。 然后竟这样,抱着本子睡去…… “砰。” 再次叫醒索珥的,却是奇怪的声响。 他揉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奶气的哈欠。突然他发现窗外已是落日余晖了。 他又想起了什么被遗忘的要事,一拍脑门:“啊,糟了!” 人类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他迅速放好记事本,火急火燎地往楼下赶。 与此同时,伦森站在厨房中央,此刻的他满头黑线。 他拾起掉落在地上散发着黑烟的铁锅,深深叹了口气。 事情从几个时辰前说起。 伦森望见索珥上楼后,久久没有下来。心想索珥大概动了脾气。 如果是他的问题的话,他认为自己应负全责。 可问题是,他并没有应对这方面问题的经验,而且要想安慰一个兽人的话,他该怎么做啊? 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冥思苦想好久,他终于做了一个违反常理的决定。 …… “坏了啊!”伦森头疼地看着铁锅里,自己的“杰作”。很好,至少他以前不是个厨子。要是让索珥看见厨房差点被他炸了,别说原谅他了,不把他驱逐出去感受天寒地冻就不错了…… 虽说索珥也不是会干这种事的兽人,但眼下…… “这下糟了,可不能让索珥看……”伦森正懊恼地思考解决之策。 “伦森?怎么了?!” “……到……” ……就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过了一会,看着身上落了脏的人类慌慌忙忙地解释前因后果,索珥好半天才明白,伦森想试着做饭来回报他。 但是,结果吗……嗯,比某些兽强,至少没把厨房炸了,算成功。 索珥正想收拾一下混乱的厨房,突然,他看见了伦森沮丧至极的脸。 心里不由得感叹某些道听途说的传闻,什么嘛!明明人类的情绪比兽人更直观的发现好吧! 伦森沉浸在失败之中,唉声叹气。突然,他合眼的瞬间感受到脸上触碰到了什么事物。 他错愕的睁开眼,看见索珥拿着肉爪对他“左右开弓”,揉搓得他话都说不清了。 几下之后,索珥收回有着肉垫的爪手,笑着说:“嘿嘿,好啦!这是兽人们安慰朋友的一个方法哦,只要揉搓脸颊几下对方的心情就会变好呢!” 好像确实是这样,没错…… 伦森又将自己的手轻轻拍在被“蹂躏”的地方,好家伙,他的脸现在正烧得离谱。 “我……我……” 好家伙,连说话,声音都有气无力。 “嘿嘿,谢谢伦森的一片心意嗷。不过,下次做下厨这么危险的事,还是提前通知我吧~” 唉,下厨成了“危险”的事。虽然明面上点头回应,伦森内心那真是欲哭无泪。 不过,不过!换了可爱兽人的摸摸!好像也不亏。 坏了,明明他是个失了忆的人,怎么这样…… “嗯,看天候也不早了,你先去坐着休息会吧。”花了些时间,索珥将他弄下的乱子全部收拾好。并重新起灶做饭了。 晚上,他为这个憨憨的人类端上一份肉排。 香气四溢,伦师傅饿了一中午,现在眼里的精光那是藏都藏不住。 “食材,都是前几天你刚醒的时候,我去盘竹镇买回来的。” “这是拿驯蛮的肉做的,都还算新鲜,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是,他哪敢有意见啊!留有使用餐具记忆的他,直接抄起刀叉开动。 “好吃!!”他边夸边狂吞咽。 看着面前的人类,索珥却慢慢地享用这份佳肴,脸上挂上了幸福的笑。 这样闯入他生活的人类,似乎轻轻松松扫去了凝在他心底三年的如坚冰般的阴霾。 忽而他又觉得怅然若失,总感觉这样的时光会迅速消逝。 等伦森吃得差不多了,索珥差不多开始收拾餐具。伦森趁闲暇之余,向索珥问道:“对了,索珥,盘竹镇又是什么地方啊?” 索珥听罢转过头来,说:“嗯,就是坐立在圣山脚下不远的一个镇子,如果要去宵恍城。那边是必经之地。” 索珥以为人类是想赶紧离开了,结果心里免不了一阵自己不能解释的酸楚——明明自己不是很喜欢人类这个族类的。 但他还是笑着对伦森说:“没有关系的哦,伦森。等开春,我就带你出发,一定帮你问清楚关于你的事的。” “嗯,好。那就谢谢索珥了。”少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索珥默默回过头去,打开窗户,眺望那幕遥远而璀璨的夜空。 不,或许他和别的人类并不一样,或许…… 他…… 突然,索珥仿佛再次看见了熟悉的亲人——他看见索琳轻轻将双爪搭在自己的肩上,默默地看着他。 接着,他看见索琳将一只爪子轻轻地在他头上抚摸。 索珥看见索琳脸上会心的笑,看见哥哥的身影又再次消失。 而他这一次却没有被窒息的孤独感所包裹。 哥哥,这算是你的回应吗? 过去的事,迟早会过去……至少现在紧握着过去的他,还有新的开始。 再见,哥哥…… 想到这,释然过后,索珥轻轻笑出了声。 伦森耳朵不算灵敏,但他确实听见了索珥的笑声。 奇怪,这只小狼怎么总爱突然……傻笑呢? 第9章 大雪初霁,下山觅路(上篇) 又过了一些日子。 已是二月下旬,天气回暖,圣山寒季的积雪已经消融了大半。银白之后,圣山呈现在伦森眼中的是新生的明亮的绿。 阳光斜落进舒适的房间,伦森迷迷糊糊地打了哈欠,从床上跳下来。 他的身体彻底恢复了。久违的能完整操控自己身体的感觉,对他来说那可真是太宝贵了。 几天前索珥说在今天会和他讲些重要的事情,和他接下来的旅行有极大关联。穿好衣服,他匆匆下楼,正好碰见在一楼楼梯口,正欲上楼的小兽人。 “早…早上好。”伦森还没睡醒,晕乎乎地给索珥打了个招呼。 “呀?”索珥见到他,愣了一下,笑道,“我正打算上楼叫一下你呢!再过一会,饭就要凉啦。” 见到他,索珥就调头回厨房了。他跟着索珥来到餐厅,发现早餐比之前的还要丰富。 正在内心感慨索珥厉害的同时,索珥已经把饭菜都摆好,坐在他的对面了。 吃完饭后,索珥将伦森叫住。 “等一下你跟我先去一个地方,在下山之前,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想和你先说一下。” 伦森顺口答应了。 待索珥收拾好屋子里的一切后,他们离开屋子。索珥站在门前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家,过了一小会,他轻轻地把门锁上。 “索珥,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啊?”伦森看向屋外更为广阔的世界,比起在屋子里无聊地欣赏,眼前更为接近的景吸引住了他。 雪消去之后,整座山上都正换上生机盎然的颜色,远处时不时传来清脆的鸟鸣,各种奇异的花草从枝上、地里探出脑袋。(可惜这些伦森连名字都叫不出) 虽已临近初春,但毕竟身还处于高山之上,加上伦森的衣物不算厚实,他还是不免冷得打了个寒噤。 索珥走着走着,回身看见伦森瑟缩发抖的样子,不免笑出声来:“哎,要是感觉冷的话怎么不早说啊~” “抱歉……”伦森感觉到很不好意思。 “好啦好啦,我也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啦,”索珥取下身上的背包,在里面翻找出件增暖衣物,“快先穿上这个吧,我忘了人类和我们兽人不一样,毕竟身上也太光了,的确不是很能御寒。” 说完,还边点头边上下打量人类少年,这目光让伦森心里发怵,他于是赶紧背过身去,将外套褪下,把那件衣服套在身上,这样过了一会,身子暖和多了。 “还感觉冷吗?我这里还有几件添换的衣服。” “不冷了!不用麻烦了,谢谢索珥。”伦森赶忙回复道。 “那就好,我们继续走吧。” 随后等太阳已经快要到了最高处,他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伦森环顾四周,这里地处山腰,由青石砖搭建了个很大的平台,附近有不少挂蹭的痕迹,积雪掩盖不了它们,那些是岁月的证明。这里像是擂台,更像一个练武场。 远处立在杆上破碎的旗帜迎着微风摇曳,索珥看着伦森好奇的样子,说道:“这里是索家一直以来用来训练家族成员能力的地方,我嘛,因为不是很喜欢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这里我其实也很久没有来了,是有些乱。” “能力?那是什么?”我们的伦森一直很能抓重点。听到他的话,伦森想起来曾在家里……索珥的家里听见他说过类似的话语。 可紧接着,他看见索珥的脸上换上了及其严肃的神情,连目光都凌厉了两分。 索珥从未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像是壮士送行似的。 “怎么了吗?”见他这样,伦森霎时还没意识到要调整过来,但他很快发现事情很重要,于是立马在索珥面前站正。 “嗯,下面我要说的事非常关键。” “因为你失了忆,我并不清楚之前你了解不了解这些……”索珥突然不再言语,伸出爪臂,做出一个奇怪的动作。 伦森正好奇索珥的目的,紧接着,他看见索珥的掌心里冒出青白色的光芒,只是一瞬间,并不是很璀璨。 然后几根触须状的事物钻探出来,它们像是新生的芽孢,太阳光接触到它们的时候,像是成了它们的养料,吸收了阳光的“触手”瞬间膨胀,它们在索珥的爪上猛烈生长。 直到扩成初生状态的三倍后,它们的生长陡然停止。索珥的神情与动作在整个过程中没有任何变化,伦森心想,这些东西是没有重量的吗? “这是?”伦森看着那些人畜无害的“触手”在无风微当,轻轻摇摆。这样凑近看来,那些小“触手”还有些可爱…… 可是还没等伦森罪恶的“手子”落在它们身上,那些“小生命”倒是像含羞草一样迅速躲起来了。 “唉唉?先别碰啦!”索珥赶忙帮脸别过去,他自是心里抗拒着让人类看见自己脸上的红晕(虽然只是一瞬)。 伦森不好意思地收回手:“抱歉。只是有点好奇……索珥,这些是什么啊?” 索珥轻咳一声:“咳,这就是我方才所说的【能力】啦!” 这就是能力?伦森的注意力完全被那些又重新冒出来的触手吸引住了目光。 “这些小家伙的名字是圣藤。” “能用来探知附着对象身上所有的身体信息,”索珥笑道,“它们会以此对对方使用有效却缓慢的治疗能力。” “当然,我和它们大体链接着,会有感觉的……”索珥试图用伦森听不到的语气说完这句话。 “哦!”伦森大大咧咧地回复,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听到。 “别看它们这样,它们的能量来源是圣山喔。听父亲解释说过,祖辈们会在14岁的时候向圣山独自进发,攀登到山顶之刻,会获得山神的注视,从而获得力量的赐福。” “那索珥你?” “哼↑哼↓!”索珥叉着腰,毫不掩饰自己的骄傲。就差给他身后补个旋转的闪光背景了。 “真厉害啊……”伦森向上望去,在头顶上有着黑压压的一片,在云雾的遮挡下模糊而遥远,“一定是个非常非常困难的事吧……” “那可不,当时被大兽们忽悠得团团转,生怕登山时出什么意外,我当时做足了三天三夜的准备……” 触及到令他骄傲无比的往事,索珥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将整个过程说的仔仔细细,但伦森闻及山顶上的事物时,索珥却说秘密不可外传。 伦森也不好打听别人的秘密,就点到为止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要说除开山神信仰,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有可能本身我就有这个能力……当然只是说说。” “不过我们兽人都会以【信仰】为力量,去建立信仰。而得益于自身的信仰,我们会获得特殊的能力。” “就像圣藤吗?” “嗯,每只兽人的能力都不相同,他们的信仰会化作他们的武器,又称作【心武】,”索珥继续解释道,“但当然,圣藤的能力虽是治愈,它也是武器没错啦,不过没什么太强的打打杀杀的能耐罢了啦。” 那些圣藤从索珥背后慢慢地在他身上依附着,听到主人说它们不行,圣藤仿佛看起来焉巴了似的。 还很有灵性,这也太厉害了吧!伦森在内心感慨着。 第10章 大雪初霁,下山觅路(中篇) 不知道是为了证明自己,或者根本就是索珥本意所为,下一刻,那些小圣藤们以不快不慢的速度伸展向伦森的身子。 伦森在那一刻觉察到,身体本能地向后退进行防御。 “啊这……”索珥不得不头上冒汗,“伦森,没关系的。这只会对你的身体进行一遍普通的检查,不用害怕。” “而且,其实我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做啦,你还睡着的时候我每天都要操作一遍的啊……”伦森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然后他然意识到什么问题。 “等下,你是说用这些圣藤吗?!”索珥点点头,然后空气陷入了一阵尴尬。 …… “怎么了吗?”索珥有点无语。坏了啊,咱这小人类忘掉的事情不少,结果奇怪的知识似乎记得蛮多哇。 “没事没事!真的抱歉!”在说话间,索珥已经把藤蔓收回来了。 伦森这才“回味”了刚才发生的事,什么啊,结果什么感觉都没作用在身上嘛。 “嗯,就是这么迅速,”索珥托腮做沉思状,“和之前得到的结果一样……” “伦森你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正常的状态了,但是精神……” “嗯……如果是创伤性的记忆受阻,不应该啊,单凭圣藤们的治愈力,应该能治好的啊……”到这里索珥的声音越来越小,不仔细听都无法探知其中的内容。 “哇啊!索珥,仅仅是摸了一下,那么快就知道那么详细的健康信息吗?”伦森不由得惊奇起来,无论他以前是否见过,这样神奇的画面总是能抓住他这样充满着好奇心的小孩子。 “没有啦,”索珥听到了对他的夸奖,这一次却是微微低了点头,“我只是一只小医生,没有别的兽人们那么强大的力量啦……” “感觉在索珥专攻的方向上真的很有帮助唉,山神大人应该就是居住在宵恍城的东郡之主吧,这也太厉害了吧……” 然后,伦森就看见熟悉的“阴天雪崩”。好嘛,下次提及有关索珥自己的事物时一定要提醒自己谨言慎行。 不过话又说回来,之前也是,对方明明是理论上受万者敬仰的能兽,索珥为什么会这么厌恶东郡之主呢? 不过索珥在他思考的时候,沉重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啧,他们没有关系。山神大人和末曦先生并不是同一只兽。” 有关神与宗教的记忆提醒了伦森,他突然好奇地问道:“索珥……你这样直呼对方的名讳……” “唉,看不出来伦森你竟然了解这些,”索珥对于伦森全点歪了的记忆库已经快见怪不怪了,“放心,没有什么恐怖的惩罚,更何况那位大人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事。” “当然,这些是宵恍和盘竹的朋友们告诉我的,额,这些细枝末节就不要在意啦!” “嗯嗯。” “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吧,我还是直接说明好了,”索珥继续说到,“我并不憎恨或是讨厌末曦先生。只是他的作为,他过去我所知的,在东郡的作为,让我不能认同他。” 此刻可以得见太阳已经很高了,虽是寒冷的高山上,但身体多少还是暖和了些。 “还是先从解释郡主的身份说起吧,” “对于我们兽人来说,这些力量也有等阶之分,其从零到极限共十阶,每次突破阶级的限制就会是自己的能力更强……” “嘿嘿,其实实际上来说,我的圣藤也就才两阶的能力水准,真的不强,”说到这索珥顿了一下,“哦,以及马上在突破三阶的路上啦。” 伦森点点头,耐心地听下去。 “据传说,能力突破了五阶及以上的兽人们,将有前往具大陆最中心的地方——终坻,获得参与竞争四郡之主的机会。” “我对于终坻知之甚少,就不细说啦……” “但我确确实实地知道,终坻的求职之战是绝对的残酷与混乱,很多实力强劲的兽人们总是一去不复返,” “因为只有胜者才能成为郡主!他们将获得终坻的认可,能拥有靠近神明一般的寿岁和能量,对于我们这种小凡民来说简直无可匹敌!” 伦森了然。 “而山神大人,其实本来说也是一介凡兽。当年拥有六阶实力的他,于二十年多前在本是东北郡交界线的雪山上,救助了很多很多的原住民,其中就有我的先祖,因而之后三年在山上兴起了雪神崇拜……” “而这座山,也以大人的名字命名,辞碌。” “七年前,上一任,与山神大人交往还算友好的上任东郡主恒侩因病意外去世,东郡主一位亏空,自然而然终坻通过信仰的联系将新的郡主竞争一事通知每一位兽人,” “而山神大人和末曦先生,则都是那一届的竞争者。” “虽然当时听闻末曦只勉强拥有五阶的力量,可,结果……” “唉,根据大兽们说的话和我学习的历史知识,无论何时我都觉得,山神大人本不应该,也没有必要参加那样残酷的争斗……” “可是,或许他是为了我们,这在天寒地冻里苟延残喘的人们……才那样毅然决然地……” “不过现在这都无所谓了,”他叹了口气,习习凉风将他的耳朵和毛发吹得东倒西倒,但他却并不在意,“毕竟已经,五年了吗?……” 虽然听上去云里雾里,但伦森凭借自己的脑力把所有的语言线索串在了一起。 看起来,后来新的东郡主和索珥或者其家人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往事,看索珥的表情,还是不要继续循问下去的好。 “呜……伦森对不起,”索珥不知何时又落了泪,他合上眼轻轻擦去,“瞧我,老是聊着聊着讲到些不愉快的事,把原本更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第11章 大雪初霁,下山觅路(下篇) “瞧我,明明还有更要紧的事!”索珥拍拍自己的脸颊,明明是很可爱的动作,可是让人看了却莫名更多的是心疼。 “说明了这么多,其实就是希望能帮助到伦森,”索珥认真地说,“因为我想知道伦森你身为一个人类,是否也会拥有这种力量呢?” “否则,接下来的旅程对伦森来说真的会非常非常辛苦和麻烦。”索珥的圣藤并不能探知对方的能力,他上下打量眼前的人类,仿佛这样就能有结果。 但答案也是显而易见的,他不住地叹息:怎么可能真的做到啊? “我?我不知道……”伦森又开始头疼起来了。 “啊,别担心!”索珥看着他又要抱头蹲下破防,赶紧安慰伦森到,“那样倒真的顺了众口所说的人类并不具备【信仰】啦,其实也没什么啊?” “实在不行,虽然麻烦,但我还有别的方法喔?” “真的吗??!”伦森抬起头,索珥感觉快被他眼中莫须有的闪烁星光晃瞎眼睛了,他赶忙别了下头。 “那是当然啦!不过再告诉你别的计划之前,我们还是先实打实地测试一下你的潜力吧,来看看伦森你能有什么样的能力,”索珥提议道,“这也是我真正带你来这练武场的理由嗷。” 伦森了然。立即开始靠本事一把。 啊,那是因为没有经验,靠不住。 …… 服了啊!!!伦森在索珥的测试下较劲一番后,终于是累瘫倒地了。 人类难道不配玩点神奇的魔法吗?!他内心悲哀,叫苦连天。 “这样也不可以吗?”索珥摇摇头,“那只好先得出结论了,伦森恐怕你,并没有能力……” 成熟的人类已经在学会自我消化情绪了。 “不过没关系!就像我刚才所说的!我还有别的计划!”索珥看见伦森消沉的样子,赶紧说。 “是这样的,如果仅仅是为了寻找伦森你的家人朋友,那么事情的难度仅仅在问询上,因此方法也很简单!” “我打算把你伪装成我的副手,掩兽耳目,就这样进入宵恍城。” “副手?” “唉,就是我的助手的意思啦,”索珥眨眨眼睛,小尾巴在他的身后摇了两摇,“一个私兽医生有个医护助手不奇怪吧?” 伦森想了想,好像有这个理,于是同意了。 “可是,我感觉我的相貌和兽人们恐怕相去甚远唉,不会被识破吗?”伦森瞅瞅眼前可爱的小狼,不由得喟叹道,“而且话又说回来,为什么如果只是打听消息,不留在盘竹镇啊?” “盘竹镇我已经去过一次了,镇民告诉我这些有关人类的事还是作为东郡之主城的宵恍消息会更多,那里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去。” “最近的情据地就是那里了。话说我总不至于现在带着你翻山越岭,跑到北郡去吧?” “至于伪装……明明你自己都有防备的嘛,为什么会来问我啊,”索珥拽了拽他的外套,“唉,还是说,这件衣服并不是你的?” “型号比起你的身材明显大了一点,不过更重要的是,很多设计的地方我感觉人类用不上啊……”索珥开始头脑风暴。 “你看,甚至还带有能把脸部遮的这么严实的口罩呢!”索珥清洗这件衣服的时候早已发现了这点,于是他轻轻松松地展示给伦森看。 “是,是这样啊……”伦森茫然地杵在原地,像块木头。 “实在不行,我就跟他们说,你得了异能光敏性脱毛综合症就行。” “等等,什么光什么脱症?”伦森被这些陌生的学术名词整的头大了。 “啊啊啊,没什么,就是说说,你明白说这个的作用就行!……”面对伦森的提问,索珥脸色“波云诡谲”,“变化莫测”,他似乎心虚地藏掖着什么。 “好啦,好啦!”索珥看伦森还在思考医学问题,赶紧出来阻止,“这里的事已经差不多完成了,我们也时候该离开啦!” “要是再晚点,估计太阳都要落山了,我听说人类夜里视力不大行,到时候伸出爪来啥都看不见,我可不想一路扶着你走~” “啊?好……”伦森这才反应过来,他开始被伦森拽这胳膊一路朝着山下走。 云雾绵绵,如缕不绝。 第12章 日落西山,翠竹掩映 一路上,二者有说有笑。 索珥不断地给伦森补充关于这个世界的知识:这个是个由兽人们掌控的世界。在千百年时代变迁之后,沧海桑田,散溢的陆地逐渐朝着一个中心聚拢,逐渐形成如今的新大陆——而这个中心,没错,正是终坻。 新大陆在此世地理学家们命名为——具大陆。 终坻的来历不明,传闻中似乎自这个世界诞生起便存在于这个世界。其状为一幢浮空的巨岛,可以在大陆的任何地方眺望天空看见它。 它是绝对的力量象征,至少从拥有规划域土的权力和开展神职之争的要责来看,对方也是不可被撼动的,神明的象征! 终坻厘定这个世界的规则与秩序,掌握着所有生灵的死生。据说,终坻认可的兽人,登上天岛,将获得比神郡主更高的权能。 伦森再次自寒山上望向远方,他看见在宵恍城之上,距离远方地平线更近之处有一片显眼的阴影,几乎与在此刻逐渐下坠的太阳并成一块。 那里就是兽人们奉若神明般的存在了吧,伦森在心里感叹道。 可惜,他的记忆失损,对于这个世界并没有更多的熟悉点。他只知道他来自一个由全部为人类的地方而来,那里才是他的家。 想到记忆中已经完全模糊的家乡与亲友。他看向异世的落日余晖,心中不自多了几分怅惘。 五年前通过离奇的侵入,人类来到此地,发动战争,将过去的具大陆破坏得千疮百孔,生灵涂炭。那个时候,兽人们的力量建立在脆弱信仰给予的能力上,但竟面对人类的科技武器差点全无还爪之力。 历经一年半载,人类阵营基本销声匿迹,残存者全被抓住。兽人们终于将人类入侵者驱逐出他们的家园。 此地的兽人们并不欢迎人类的存在,所以伦森此刻对于索珥热忱的帮助突然不是很是滋味。于是他便将自己心中的困惑说了出来。 索珥却只是脸红了一瞬,用着“天机不可泄露,他自己说不清也道不明”的荒唐借口强行搪塞过去。最后只说自己的行为真的出自自己真心。 伦森再思考以往经历,的确,如果真是为了害自己,恐怕索珥并不救他,而是把他的性命直接交给寒天冻土了吧。 至于真正的理由,看看索珥支支吾吾,耷拉着耳朵令人大出鼻血的可爱样子,伦森也就没继续追问下去。 索珥接着提到,他有想成为一只全能的医生,加上圣藤也有诊查与疗愈的作用(只不过比起生理上的疾病,心理疾病的疗愈效果会更缓慢),索珥其实很早在心理疾病的方面也有医治经验了。 “嗯,这次把你带上的话,正好可以借助并完成之前的那个委托啦,”索珥放下背包在里面摸摸索索,拿出一封信件。 “上次去盘竹镇,镇民交给我的。因为毕竟山上没有存寄的驿站嘛。” 伦森看见信上的收件人清晰地写着“圣山上的医师先生”。 “委托兽希望我能去一趟宵恍,去救治他一位患有疾病的朋友,”索珥看了看伦森,叹了口气道,“但是,那个时候你还重伤在床。我想两边跑实在麻烦,于是赶紧写信问其疾病的详细,情况的缓急,之后在盘竹留了一日。” “这次对方的回信比我想的还快,对方说,其实是有了几年的心疾,病情基本稳住但偶尔会复发。他告诉我毕竟已经几年了,也没有抱着能痊愈的希望,所以跟我说先忙别的,之后再来,尽力而为就行。” 伦森再凑近些看,寄信地与兽是“宵恍城落英街,展白俞”。 又是个不认识的地方,伦森默默记住这个名字。 天边的夕霞已经点燃了整片大陆,那绚丽鲜艳的色彩映照着地上的勃勃生机。他们此刻已经来到了山脚,在不远的地方,有翠影随着清风摇曳。一眼望去,那是数不尽的林竹在风中低吟浅唱,聆听沙沙的乐曲,悠香的清风令人心旷神怡。 “伦森快看,我们到了!”索珥兴奋地说,“那边就是盘竹镇啦!” “哦哦!我看见了!”少年被兽太的小爪子拉来拉去,他差点失去平衡。等索珥动作缓下来,伦森看见悠悠翠竹中,有很多房屋,几间正冒出袅袅炊烟。 “时间不早了,我们要不先在盘竹镇歇一下,等天亮继续前往宵恍城吧。” “好。” 第13章 繁茂郁林,惶惶险机 索珥到底是个孩子,贪玩的天性其实仍未散尽。进入盘竹镇的竹林后,他走起路来一蹦一跳,脚底下像生了风。他跑到伦森前面去,躲起来,又突然跳出来,伸出双爪做出一点都不吓人的滑稽相。 与熟悉路途,跑起来无所谓的索珥,伦森从山上来到这样一个陌生的新地方的时候,和刚醒来时一样,他的心中充满恐惧与不安。于是他只是应付着索珥的戏弄,一边一步一步地小心翼翼地走着,似乎脚下的土地会如薄冰般突然开裂。 走了好一会,索珥看见伦森这样赶路,他的心里更多是好笑:“伦森怎么啦?再不快点天都要黑咯?” “索珥,我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跟着我们……”伦森环顾四周,将自己心中的不安说了出来。 天已经开始渐渐暗下来,伦森感受着周身微凉的晚风,他看向身后,似乎身旁的幽幽竹林中将会突然窜出什么洪水猛兽。 索珥听了他的话,皱了皱眉头,随后耳朵里的绒毛随着耳朵动起来,黑色的鼻头也对着无边竹林嗅了嗅。 随后他笑道:“噗嗤,也没有什么啊?好了,伦森,不要再自己吓唬自己了。这段路我很熟悉的,不会出什么事的啦!” 伦森嘴上答应着,但从他一眼辨明情绪特征的脸上可以看出,他还是很不安。 索珥和伦森相处了也有段时间了,他知道安慰伦森最好的方式就是转移他的注意力——毕竟他的脑袋现在比较空,什么东西一塞都能进去。 “不如伦森我们继续来识药草吧,”索珥停在地上一点奇怪的荧光前,开始在那拨弄着什么,“不错哎,这次来正好遇上这个。” 索珥想的是,既然要伪装成助手,肯定要彻底点。于是一路上多教些知识给伦森,这样到时候遇到突发状况还可以愰一下。 他拿着依旧散发着微弱光芒的植物朝伦森奔去:“伦森你瞧!大陆上很多的药草植物们喜欢用奇异的光芒驱赶天敌,从而起到保护自己的作用。你看像这样发出类似萤吱光芒的,是……” 突然,伦森瞧见索珥身后的竹林传来异响,听上去是竹叶被带落的声音。 “等下!索珥!”伦森方才只是略微放松,到了这一刻他的神经又紧绷起来。 “怎么了,”索珥无奈地把植物收放进背包里,“只是一些小动物惊窜的声音罢了吧。” 此时天完全黑了下来,竹林显得幽暗又诡异。 “不!”伦森的眉毛快要拧成一块去了。半晌,他发觉自己可能吓到索珥了,于是开口道:“我只是觉得还是不要放松警惕比较好,这里对我来说并不安全……” 紧接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等下!索珥,我们朝着这个方向走了多久了?” “怎么突然问这个?我们不是一直在路…上……”索珥此刻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劲之处。 这不可能啊!明明日落前他们离镇子分明不远的啊! 索珥惊慌地朝前看去,远处没有想象中的千家灯火,只有寂静的竹林。 “不对啊!到底是哪里出了错?”索珥环顾四周。显然,他们迷路了! 而伦森在黑暗中摸索,终于握住了索珥的左爪,这次换索珥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别停留!那边有东西!!” 跑的匆忙,伦森在漆黑之中也未指明他的话语。等到索珥终于发现时,他看见…… 自身后的幽幽深竹里,有无数的猩红双目瞪着他们,只是看着他们离去。 “那,那是!”虽然对方的身形在自己眼中很模糊,但将深夜群体出动、制造幻觉、不主动攻击的特点来看,以索珥自己的经历来看,他已经知道这种“怪物”的真面目了。 “不!伦森!快停下!”索珥用尽自己的力气喊道。 听到他的声音,伦森也很主动的停下来了。“为什么敌人在后,而要求在这里停下?”他不解地问道。 “你还记不记得我曾和你讲过,和我们兽人一类在这个世界对抗至今的生物?” “怨魔。”虽然还在奇怪索珥的话,但伦森也很快意识到了。 “没错,这是它们之中的一员……” “我们称作【噬梦】……” 第14章 穿竹打叶,觅寻破局 “不应该啊……为什么它们还会存在,为什么还会出现在东郡……”索珥从未经历过与怨魔的对抗,从他兽得知零星的故事和查阅的书籍中才补完了对这一种族的认知。 和终坻的存在似乎一样,这种和大陆上除他们自己一类的生物敌对的怪物物种,它们很早就散布在各块大陆上。 他们拥有着和兽人们相反的能量,他们所到之处寸草难生。 兽人们众口皆传,在当年与怨魔旷日持久、规模最大的战斗后,成功顺利的将所有的这类物种消灭殆尽。 但道理和人类一样,既然人类入侵者都无法被赶尽杀绝,像它们这样无论什么方面都像极了虫子的怪物们又怎么可能被全数消灭? 只是可惜索珥还并不懂这些道理罢了。 “它们,能做到什么?”索珥看见伦森平静的看着奔来的方向。 “制造幻境,诱骗猎物深陷其中,最后夺取对方所有的意志后,将他们残忍杀死。” “数量越多,所制造的幻觉就越真实得可怕,因而它们经常发动群体攻击。” “寻常金属矿石做的武器只能击退,却不能伤害他们分毫,只能用兽人的心武灭杀……” 索珥心里一惊,为什么像他这样的人类孩子,到这个时候反而天不怕,地不怕的啊? 哦,也对,毕竟他是个人类。 可,要是也有可能和他遗忘的过去有关呢? 伦森的过去…… 想到这里,索珥看向人类少年的神情多了几分复杂。 在索珥眼中,他看见伦森此刻的表情平静得过分,全然不像是记忆中从床上醒来一脸懵的小少年,在他的视线里多了几分杀意。或许对他来说,那些怨魔只是猎物,不,踩在脚底下的垃圾?…… 伦森此刻就像一位经历了无数杀戮的老手,风平浪静地对待目前的一切。 为什么会这样?他刚才不还是慌张地想逃走吗? 看着伦森,涌入索珥脑袋中的,却是亲兽们被人类屠戮的景象。 “该死!从我的脑袋里,滚出去!”索珥把耳朵拉下来,不住地摇头,神情痛苦的他想把那些脏东西甩出脑袋去,可惜这样做并没有意义。 再睁开眼,周围已经不是竹林,而是无尽的火海。 是雪山上!可寒冷的雪山,在刹那间让兽感受到的却是极温的煎熬。 眼前的屋子在烈火的摧残下倒塌,他听见了已经逝去的乡邻们的哭声和叫骂声。 小狼兽的眼中倒映着正在下坠的,被火焰包裹的横梁…… 还有一个既熟悉,却更陌生的人类…… 是他救起的…… 他冷睨着自己,脸上冷酷无比。索珥看见他走向瘫倒在他跟前,不住啼哭着的幼婴…… 他是要…… “不!不要!!”索珥陷入了更极端的痛苦。 再次合上眼前,是红,是残忍的红…… …… “索珥?索珥!!!”伦森听闻索珥的声音逐渐消失,周围陷入可怖的寂静,他马上意识到了事情不对。 四下里抓握不住索珥的身体,原本冷静的他一下子混乱起来,心里更多的是错愕与不安。 人生地陌,向导丢了,还遭遇神秘怪物的袭击,当下他必须快想出对策。 冷汗从额角淌下,他不停地观察着周身的环境。 紧接着,三双猩红的目光对上了他的目光。 “三只吗?”伦森回忆起索珥的话,看来他已经入了幻觉之中,必须赶紧找到索珥,他再这样下去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他依照着求生的本能,摸索到身边的竹,也不知道哪里迸发出来的爆发力,他一下子将竹子折断,并且将尖锐的那头对准那片猩红。 而后,伦森发现那些噬梦就停在那里不动了。虽然奇怪,但伦森并没有放松警惕,他紧握着竹竿,死死瞪着眼眼前的状况。 “踏……踏……” 突然他听见脚步声,而那方向,竟似乎来自于那些噬梦之后! 而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有明朗的月光照射进这幽暗的竹林,伦森借助着月光,他看清了那些噬梦的样貌。 其貌如食蚁兽,但是几乎全身都是黑白纹路的杂毛,看起来丑陋可怖。 而他,也看见一个身影站在那些噬梦之前,那些噬梦趴在他的脚后,就像是拜服的臣子? 是他指挥它们来的吗? 那“人”就这样站在他的对面,一言不发。他身着着黑色的服装,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你是谁?”伦森察觉到自己正变得歇斯底里,他的手不住抖着,尝试拿那根竿子威胁住对方。 而对方并不惧怕,他慢慢地走来,伦森同时也不住地往后退。 对方像被消磨完了耐心,终于停住。他抬起了头,伦森也终于借助月光,看见那“人”的脸…… 是他,自己!? “伦森”看见伦森脸上错愕的神情,似乎恶趣味终于得到了满足。他用着沙哑的、像又不像伦森音色的声音大笑着。 突然,耳边传来奇怪的乐器声——类似于朗朗的笛子或箫声,还不知这乐曲从何而来。他看见“伦森”的神奇变得更加暴戾。后者似乎要速战速决,飞身就要充伦森而来。 伦森此刻也被那乐曲整得头疼眼花,全身几乎使不上气力。 他一个踉跄,随后后脑勺重重地摔在一根粗壮的劲竹上。 他憋闷着呕吐的欲意,看向眼前的身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而在下一刻,他却昏厥了过去。 是也,这幕星穹之下一切似乎都与以往没有变化。 身着黑色长袍的身影,在面前的一人一兽停留。他将怀中散发着青芒的事物隐去,倏地,他猛地跳开。 原来是怨魔的血流淌而来,沾染了他的鞋子,他嫌恶地站到另一侧。 他略微思考一下,随后离开了。 血液干涸流入大地,而三只噬梦的遗体,如同沙子般随风消散。 而这里什么都没有,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风过竹林,清脆而宁神。 第15章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嗯!?” 伦森感觉自己像做了个梦,可是梦中只有无限倾轧着他的黑暗。意识渐渐回笼,鼻腔内涌入竹叶的清香,他还感受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压在他的身上,虽然有点沉,但软软的…… 他下意识皱了皱眉头,脑袋还有点晕眩,但他想起来。可是来自上方的压力令他动弹不得。因为力气还没有恢复,他推不动压力的来源,于是干脆又躺下了。 “嗷呜呜~”做了那么长的一个噩梦,索珥正还沉浸在满足的睡眠之中。他感受到一旁有什么东西在一旁移动。 宛如甜蜜般的梦被扰乱成一团,他脸上换上了不舒服的神情。 于是他不清醒地、又用力地将自己眼前的事物紧紧抱住。 “嗯,嗯?!”伦森感觉身上的压力更甚。嘶……他的腰啊! 在把双目睁开前,他的双手早已经在前面摸索了。他心想要看看是谁在这么摧残像他这样的弱病残人士。 唔,似乎暖哄哄、毛绒绒的……触摸到的感觉好像是只可爱的小动物,感觉好软好舒服啊。就像一个暖和的抱枕……这里像是耳朵,好软好听话的耳朵啊……嘿嘿,梦里真好啥都有,还有软软的小动物摸…… 伦森突然听见奇怪的呻吟声,音色是那么那么熟悉,随后他的睡意全散,猛地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在一个新的陌生的房间里。伦森发现自己的服饰伪装并没有解开,他松了口气,看来还没有暴露。 他回过头,然后,终于知道他方才用力捏了一把的“抱枕”是…… 他的动作成功将索珥推开来,他伸出双手检查遍全身上下,很好,除了脸又红又烫可以拿来做灶以外,他的身体还完好地在呢。 “嗷啊?哥哥,要吃早饭了吗?”索珥也因伦森的动作从蒙眬的状态中渐渐清醒过来,可也许是睡眠时长过于充足的缘故,他看上去还是晕晕乎乎的。 “索珥,索珥?”伦森轻轻捏住他的肩膀摇了摇。 索珥晃晃脑袋,终于睁开眼:“嗯,嗯……黑色的…白色的……”白色的是绷带,黑色的是外套,他辨识着眼前的衣物,于一瞬间意识到自己的状况了! 天哪,他现在是个什么姿势啊喂?他竟然坐在人类面前,自说着梦话? 而且他这样,该不会是和他捡来的小孩子一起睡了一晚上吧?!而而而且,他是不是还抱着伦森睡得还挺香?!! 他长大后,连和自家兄弟兽都没有在一起睡过觉,现在他和一个人类在同一张床上盖着同一条被子躺着同一块枕头?! 索珥的思绪越来越混乱,他立马切换另一个状态——他将床上唯一一条被子卷走,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后,躲在床头的另一侧了。 伦森被他的举动着实吓了一跳:“索珥?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无语了,我好不好这不是一眼看的出来吗?“被子团”幽怨地在心里抱怨着。 伦森伸出去打算安慰索珥的手停在半空,坐在一旁愣住了,此时的他内心十分的慌乱,谁来告诉他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索珥背对着伦森,他默默地思考着之前发生了一切:遭遇那些噬梦后,他和伦森都中了招,然后他晕过去……醒来就躺在这个陌生的房间,还和伦森……算了算了!不要想了! 索珥把脑袋探出来点,这个房间的装潢风格来看,他们应该来到了盘竹镇。至于怎么认出来的,之前毕竟也在盘竹的兽家里做客过嘛。 虽然经历一番波折,但至少还是达到了目的,想到这,索珥松了口气。 索珥回忆起那些怨魔,真是糟糕!那些丑陋的生物怎么又会出现在具大陆?此刻索珥的内心又开始惶惶不安起来,必须赶紧帮伦森把他的事情解决了才行! 而且,话说回来,自己刚才的态度是不是对伦森太不好了?而且,他心说是可能,有没有可能睡着时是他在占取伦森的便宜…… “通!”正当索珥满怀着愧疚想要出来给伦森道歉时,他听见了一个巨大的动静。吓得他赶忙解开被子,却看见伦森不知何时把衣服整理好,但在此时摔下了床。 他缓慢站起身,似乎极其艰难地前行——伦森靠着墙一步一步走向房间的门,他的双手紧紧地捂住耳朵,神色看上去十分痛苦。 “吵,好吵!”他正絮絮低语着。 索珥愣了一下,奇怪,这个房间里外除了他的说话声,哪来的别的声音啊?他灵敏的耳朵一点都没捕捉到令人类如此痛苦的声音。 “快停下!真的好吵!”伦森越接近门,索珥看见他脸上的神情也越发的狰狞,他像是在承受什么巨大的痛苦。 “伦森!你到底怎么了?”索珥意识到事情很不对劲,急忙下床。 然而,还没等索珥跑到伦森的身后,伦森自己已经慢慢地将双手放下来了,他此间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有人在吹笛子,刚才,好吵……”伦森揉揉太阳穴,还没有恢复过来。 那一首吹奏出来的曲子,明明不似噪音,可伦森总感觉曲中掺杂着什么奇怪的能量,让他十分痛苦。 “吹奏……笛子?”索珥更加地懵了。别说笛子,他连任何乐器声都没听到!要不是能和伦森对话,索珥还真怀疑是不是自己聋了。 而就在索珥站在原地安抚伦森情绪的时候,他们身后的门兀的打开。 接着,门后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啊,你们醒了?” 第16章 悠悠箫声,声声入竹(上篇) “二位在此休息了两天可算是醒了!”对方语气里掩藏不住地兴奋。 “你是?”伦森蹙着眉头,警惕地盯着这个突然到来的兽人。他再仔细去听那“糟人心”的音乐,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停止了。 索珥的视线却在伦森身上。呼,还好包裹的够严实,脸都快遮住了一大半,看对方的反应,应该是没有看出来伦森的真实身份吧。 索珥接下来的关注点却在——我的天,我和伦森在一起躺了两天?!! 他心里也庆幸还好对方没有对他们的身上做过什么检查,不然真的要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了。 “啊,瞧我,光顾着自说自话了。”看起来算是他们俩救命恩兽的兽人也并不为他俩的态度生气,慢慢道来,“在下名生萧,昨日在竹林散心时偶见二位昏迷倒地,情急之下,将二位带至寒舍中调整休息。” “确认?”索珥不安地瞟了一眼伦森,“生萧先生是怎么确认的啊?” 生萧继续道:“啊~你若是担心我对你们做过什么的话……没有哦,只是简单看了一眼。” “那……”索珥努力地旁敲侧击,试图不被眼前的猫兽人镇民看出端倪。 “你是说你身旁的这位先生吗?”生萧明明看上去波澜不惊,说话语气也是平静非常。可索珥却是大吃一惊,对方让索珥总感觉他已经洞悉了一切。 “必须时刻包裹在衣物下,大概是因为有身体不能随意暴露在外面空气中或阳光下的病吧。比如,光敏蜕症什么的。如果不小心出了差池,那样我可不就成杀害你朋友的罪兽啦?” 说话间生萧从门外拿来一副茶具,慢慢给索珥和伦森倒上了两杯,笑道:“看到你们终于醒过来我也就安心了。这是在下前几日寻的青叶泡制的茶,请二位品尝。” “谢,谢谢。”索珥接过吻,微呷一口,而伦森端着杯子观察着茶面上的自己的倒影,一言不发。 虽然被生萧搭救,从对方进来起,伦森便一直觉得不舒服,他总感觉生萧像是知道什么却又故意对他们藏掖——就好像在试探着他们一样。 嗯嗯,自己肯定从来就不喜欢被审讯或者就是单纯的被问话。 “若是不信的话……我一直来自有别的方法……”生萧观察着二者的神色,继续说,“且看这个。” 紧接着,生萧变戏法般从怀中抽出一根散发着青翠光芒的事物——那是一件乐器! 伦森抬头看着那青色的光芒。没错!果然那个时候就是他!虽然他清晰记得看见用噬梦袭击他们的人长着自己的脸,说不定那是幻觉,会不会是这家伙所做的? 而那自己不知名的乐器,是生萧的心武,也极有可能是诱发自己头疼的元凶! 这只看起来像是薮猫的兽人还有什么别的目的吗? 自此,伦森看向生萧的目光多了几分不信任。 “这是【洞心箫】,我能通过它发动声的攻击。” “其原理也很简单,通过不同的音乐与对方的内心产生共鸣,进行链接,这样可以略微了解对方的情况。” 生萧竟也注意到了不善的视线,默默闭口了。虽然明面上没有任何动作表示,但屋子内也因此突然安静得可怕。索珥在忍受着房间内尴尬的气氛的同时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说:“心武是青箫……难道您就是之前在宵恍城赫赫有名的吹奏家生萧先生吗?!” “哦?我没想到自己的名气还有这么大,”薮猫兽人显然被索珥的话吸引了注意,“不错,在下正是。” “在下近些想寻些清净,远离喧嚣,来盘竹镇的旧居住了几日。” “我就说嘛,怎么会感觉如此眼熟!”索珥心里感慨还好遇到一只认识的兽,“我叫索珥,这是我的助手,伦森。我们打算去宵恍城愈病。” “哦,这么说来,我也有印象,”生萧柔和地笑了笑,“从盘竹镇的居民们那听闻来,几年来都有一位热心肠的医师自辞碌山而下,不为名利,到处治诊医病。” “没想到有机会偶遇索珥阁下,竟是如此可爱的孩子,真是年少有为啊!实属是在下的荣幸。”生萧笑着,摸了摸索珥毛茸茸的小脑袋,索珥被摸得羞红了脸。 本来因为插不上话就被晾在一边,伦森已经很不爽了,看着他们兽兽互挼更是让他心里有种奇怪的、说不上来的滋味。 伦森仔细打算一下,生萧能瞬杀几只怨魔,实力肯定不俗,如果要使坏,恐怕并没有那么容易逃脱。 不过留在这听他们聊天也是无趣,索性伦森起身往门外走。 “你的助手怎么了,他的脸色看上去并不太好。” 索珥回忆方才伦森想冲出去的场景,心里也不免疑惑,好像自清醒以来,伦森就一直古古怪怪的,是因为不喜欢与兽人们打交道吗? “他说他头刚才很疼,可能是睡眠过剩的缘故吧,这个时候想出去休息一下。” 生萧半眯着眼,思考着什么。 如果他没记错,那个晚上…… 伦森在自己发动对噬梦的攻击后,明显也有些变化。 “古怪。”生萧心里轻笑着,他很了解那位小医生的底细,之前从未听说过他的助手这号兽物。若非事实如此,伦森的身份就更神秘且有趣了。 “我早早做了午饭,若有需要,也请阁下叫来助手吧,你们毕竟还没有吃过饭。”生萧笑着说。 “啊,那真是太麻烦了!实在感激不尽!”索珥只当对方是自己的救命恩兽,也不觉得生萧的出现有什么别的原因和目的。 说完,二兽也走出了寝室。 第17章 悠悠箫声,声声入竹(下篇) 伦森走出生萧家,也是终于能得见盘竹镇的景貌。 碧瓦白墙的民居一幢幢坐落在气候温和的平原上,已是春时,那些和记忆中相像但却又大相径庭的动植物们是那么丰富,色彩艳丽的花,叫声清脆的小鸟,振翅乱飞的昆虫们,围绕着镇子的竹林发出宁静的音乐,随风而来沁人心脾的香。这幅画面是那么令他沉醉其中。 想起索导游的解说,不愧为具大陆最美之地的一角。凛冽如北郡,干燥如西郡,炎热如南郡,东郡的气候适宜着生物们的生长,这里就是温暖与生机的代名词。 伦森看着在街道边嬉笑玩闹的小兽人们,在心中微微叹气。 这里虽美,但终究不是家。 “伦森,先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啦!”他回过头,看见小橙白色的毛团在朝他招爪爪。 “哦!!”伦森回应了一声,向他们那边走去。 事已至此,既来之,则安之吧! “这么说,你们受到了噬梦的袭击?” 生萧多看了他们几眼:“还好没有更深一层的伤害了,你们真是捡了命回来啊!” 他们坐在屋子前的院子里,生萧笑吟吟地把菜肴从屋子一旁的厨房中端出来。四菜一汤,看上去都极其的鲜美,非常诱引人的食欲。伦森仅能微微叫出几道菜的原料,可不知道佳肴名字的他只能瞪大着双眼,一副干饭人的实在架势。就差主兽家一声令下,他就开冲了。 虽然刚才还在怀疑兽家,但是会做饭的人……兽人怎么可能会是坏蛋嘛!是他太敏感了,一定是! “说起来,好几年没在东郡见到怨魔了,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卷土重来?” 伦森只在内心感到无语,他脸上可不敢这么显示。他之前就发誓一定要牢牢记住发生的每件事,可不能再忘了,所以回忆起那天的场景,伦森表示生萧你可真是位老戏骨。 算了,我们不管别有用心的薮猫,来看看这边的饭菜吧! 即使是吃饭,伦森也只是解开了帽子上的面罩些许,这样吃饭伪装两不误。他早早被饭菜的香味拿捏得死死的,一开吃筷子就没停过。索珥可真的很了解他了,于是语气有点丝丝不悦地说:“怎么,白吃我家一个月的饭,伦森你是不是嫌弃我的爪艺了?” 挑动筷子的手愣是卡在半空:“没有啊?” “你就是你就有!我感觉你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我真的没有!” “你就有!” “我……” 生萧悄咪咪地伸出舌头舔了舔汤碗,然后笑眯眯地看着二人在拌嘴。 有趣,还挺有意思~ “那你说,我和生萧先生谁做饭更好吃!”索珥冷不丁加大音量说出这句话,把还在分神的生萧吓了一跳,差点就撒了汤。 “这…这……”伦森狠狠挠着后脑勺。谁来教教他这道题怎么回答啊?! “我觉得……” “嗯?”索珥的耳朵对着伦森竖起来,想要真切地听清他的话。 “呃!”伦森被视线中抖动的耳朵乱了神,“我觉得……” “生萧先生做的很好吃……” “……” “但是!”他看见索珥的脸色马上阴转大暴雨,“我觉得索珥做的更好吃!” “谢谢索珥照顾我那么久啦!” “嘿嘿!没什么啦,我做了我能做到的罢了!”索珥脸色羞赧非常,然后突然冲出去抱住了伦森。 这下在场所有人的心思都乱成一锅粥。 “唔~索珥……”伦森感觉被抱得喘不过气来了,鼻腔中的氤氲气息全数吹散在身前绒绒的橙毫上。 生萧尝试着用双爪捂住吻部遮掩自己的笑意。生萧啊,他想,你已经是个成熟的猫兽人了,要学会控制自己嘴角的笑容。 索珥轻轻松开伦森,又说:“好啦,伦森你要说下次说话还这么大喘气,我可不会原谅你的哦~?” 紧接着他有说:“我爸曾经说过,不好好说话的兽是会长不高的!” “可是,”伦森上下看着吻部快冲天去的小狼,“我已经比索珥高了半个头唉。” “我!……”索珥再次起身,撸了撸他的袖子,随后又朝着不识好歹的人类冲了过去。而这次…… 生萧的内心:我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没有。 …… ……吃饭时的小插曲已过,生萧站起身说:“好啦,既然已经吃好了,碗筷就交由我来清洗。二位若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可以先去方才的屋中休息。” “嗯,那就谢谢生萧先生了,”索珥道,接着对伦森说,“我确实有些想睡觉了,反正伦森咱们不必着急,在盘竹镇多休息几天也不是不行的。” “不过咱们最多待一两天,差不多得了,可不能总麻烦兽家。”他看向收拾餐具的生萧。 “没事没事,虽说想图些清净,但没兽先陪也确实无聊,”生萧笑着说,“我只兽是不会介意的,二位想停留一周都没有关系的。只不过,寒舍较小,没有更多空置的房间了,还要委屈二位挤一挤,凑合凑合。” 生萧的嘴角露出一丝寻常人察觉不到的笑。 “没关系的,到这地步上真的已经很感激了!我先过去休息了,伦森你呢?” “嗯…嗯?哦,我想……”伦森扶着脑袋,看上去晕乎乎的。 “算了,你这样的精神状态就是想入睡的那种,我不等你了,赶快来!”索珥丝毫没发现自己已经不避讳两者一床的事了。 “好……”伦森正想起身,突然看见自己面前投落下一片乌黑的阴影。 伦森霎时清醒过来:“怎么…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生萧还是露出那认识以来一直没有变化的微笑,但这样的笑容却让伦森觉得心里阴森森、直发毛。 “可当真有意思~……” 生萧已经将头靠近他的左侧脸:“如果想活着的话,可记得来寻我哦,人类~” 伦森听闻他话语的最后,一滴冷汗从右脸颊滑落。 他怔怔地看着生萧离开的身影,惊讶地说不出话。 第18章 对峙竹刃,险象环生 索珥进去后直接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他正一边抱着唯一的枕头一边发出细细的鼾声。 伦森悄悄地走出屋子,看向已经在床上睡熟的索珥,他总觉得事情很有古怪,第一是没有仔细检查,生萧是怎么看出他是人类的? 第二则是,索珥吃了饭就睡,还睡得那么死,在印象中索珥可从来没有饭后午睡的习惯啊。 不过想了想生萧最后说的话,伦森的心里十分恐惧和慌乱,他没有兽人们所拥有的能力,他一个人类小孩根本不会是生萧的对手! 他看见自己被千刀万剐的样子,被拉去做奴隶的样子,被……原本空空的脑海里现在总是在装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伦森自觉烦恼,摇了摇头想把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出去。 “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啊……”伦森看着晌午清明的艳阳,叹了口气,“走一步再看看吧。” 于是他忐忑地来到了和生萧约定好的地方,那是位于盘竹镇西南方向的竹林,距离生萧的家有接近半个时辰的路,走到位置时,他已经累得气喘了。 但是四下里不见生萧的踪影,他不免又开始提心吊胆起来,拉紧帽兜,随后抓着自己的衣角,不停观察四周的情况。 “谁?!”伦森突然听见沙沙声,直接一个激灵,却发觉背后什么都没有。 “谁在那!”他又叫了一遍,可回应他的只有风过竹簇的声音。 他撇下一根嫩竹来当防身的武器,虽然这肯定没什么作用便是了。 伦森尝试调整了下自己紧张的呼吸。不要再自己吓自己了,他努力安慰着自己。 “何必呢?你其实知道这样做没什么用~” 伦森刹那间反应过来,一转身,只见一根开出暗刃的箫横在自己脸前。 虽然不是很近,但是和他脖子齐高位置的刀刃还是把他吓得往后连退好几步。 倒是终于出现了。“所以你究竟想做什么?”若是旁边有其他人来观察,可以看见伦森流露出与他外表并不相称的神情,仿佛他已经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了。 生萧出现之后,却不再言语,就站在面前的一块青苔石前,保持着他一贯的笑。微风轻盈地抬起他的衣摆,长尾巴随着宽大的青纹白袍晃动,让他多了分仙风道骨。 如果对方没有抱有别的目的,至少从短暂的相处中伦森感觉,对方还能认作个和蔼可亲的猫哥哥。可惜,现在对方大概因为自己是个人类,想要了他的命。 也不知道是否对伦森这样过分紧绷的状态感到无趣,生萧终于开口了:“既然愿意赴约,不如放下伪装,谁叫在下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呢~” “恕在下冒昧,还是说,你的长相和你的自尊心南辕北辙?”虽然生萧是在开玩笑,但看看这只兽人打趣他的嘴脸,伦森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好了,好了,别生气啊?在下认为我们彼此间的关系还很不错啊~这应该不是很过分的……哦?” 而在生萧发话的同时,他看见伦森已经将兜帽摘下来了。人类少年清秀稚气的面庞第一次出现在雪山之外的地方,一头许久没有打理但并不凌乱的中发随风飘荡,而在他左侧的头发间一撮蓝靛色是那样瞩目。 生萧的双目已经完全睁开,他的瞳孔中倒映着少年紧盯着他的清澈金瞳。 豁,以前见过几个人类,大都都是丑陋的成年人,这么可爱的小孩子倒是第一次见。 最关键的是,他身上并没有北郡郡主留下的奴隶标志?!那只小医生,从哪里找来的他? 具大陆还有躲藏起来没被俘虏的人类存在吗? “你倒底想做什么?”在生萧思考的时候,伦森也已经在思考逃跑路线了。 打不过嘛,不寒颤。别还没开始找家人朋友呢,自己先半死不活了。 “建议还是别轻举妄动哦~”生萧笑着,他的的声音听起来越来越像是来追魂夺命的恶魔了,“来,别紧张呀小人类,在下又不会杀了你~” 这真的像哄小孩子的语气是什么意思?明明命令他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一点都不像会饶他一命的样子!伦森觉得有必要纠正一下自己的好坏观了。 这只猫兽人分明是一个大坏蛋啊呜呜! 伦森深吸一口气,就那样和生萧继续干瞪眼。 生萧突然想起来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一下子明白眼前小人类对他的警惕心是从何而来的了。 “你放心,在下那时只是说说,不然怎么才能让你一定能听话乖乖来呢~” “至于我的目的?在下只不过出于对你的好奇心,想来询问一下罢了。”但即使如此,伦森还是没有放松紧惕,生萧心里暗笑,这个小人类倒是精明。 “我要想杀掉你的话,早就动手了哦?在下自认为不是一只很有耐心的兽人。” 话到这个份上,他话语里的威胁哪还能听不出来?伦森早就想缴械投降了,于是很干脆地说:“那我说,我说还不行吗!真是栽在你这样的兽人爪子里了,唉……” “哦?”生萧突然贴近,吓得伦森又退后两步,“据我所知,人类可没有能力吧?像你这么可爱的小家伙,我又打算改一下主意了……” “停!!!”伦森表示孰不可忍了。 “那好吧,也不挑逗你了,”生萧一改之前散漫的态度,讲起正事,声音冰冷道,“我记得你叫,伦森?本名吗?” “……”好家伙,自己最简单的问题看上去已经把他刁难住了——伦森犹豫了一下,才点点头。 “没有骗我?”他提高音量,但这次伦森迅速肯定。 “好吧,名字不是最重要的事,”他点点头,似乎接受了伦森的回答,“那么,你又来自哪?” “我不知道,记忆回来的时候已经在圣山上了。” 生萧虽有疑惑,但还是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和那只小医生打算做什么,为什么来到盘竹镇?” “是他救了我,他答应我,要帮我找家人。” “哼,这可奇怪了,我不曾听说过还有人类拜托兽人找人类的说法,更何况,东郡本不应该还有人类存在。” “我说的是真的……不信算了。”干什么,明明是你自己要问的!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让我还能说什么啊! “嗯?等下!”生萧这次却完全没有继续戏弄伦森的意思,伦森看见他的尖耳朵已经竖起,隐隐还可见他身上的毛如针般竖立,不知道何时洞心箫已经出现在他的爪子中。生萧已经做出了战斗的姿态,似乎有什么危险在向他们逼近。 只见从西北方向突然激射来一件暗器,生萧及时反应过来,险而又险地避开了他。 待到喘息之机,伦森定睛一看,在地面上斜插着一块尖锐的事物,像是某种生物的毒刺或者鳞甲。那辞不断生出可怖的烟,而刺旁边的植物全部开始腐蚀,但还有更加糟糕的事是,那腐蚀生命的毒还在顺着土地蔓延! “这是!”伦森抬头,他看见生萧脸上第一次露出错愕和愤怒。 “鸩毒?!!”伦森顺着生萧的视线望去,在东南方向,远处的矮草嫩竹向两边径直倒下,高耸的竹也接连枯黄而欲塌,一个巨大的身影从中走来,一双紫色的眸对上了他的视线。 那异兽看上去像是刺猬和牛的集合,在它的脊背上挂着大大小小的毒针,仔细一看还有毒液在下淌,令人恶心且胆寒。 “连鸩毒也出现了,看来噬梦的入侵只是一个开始啊~”生萧冷笑道。 紧接着他回头看向自己身后弱不禁风的人类:“伦森,千万不要靠近它!尤其是那些毒刺!一点毒液就能要了你的命!” 异兽喷出两股鼻息,直冲生萧而来! “呵,没事,你先跑吧,”生萧把伦森往后一推,“虽然我暂时不能鉴定你话语的真假,也正因如此你可不能死啊!” “西南方向一直走便能回到盘竹镇,你和索珥等着我便好。” 紧接着,生萧直面那怨魔,用爪中的箫吹奏一段怒音,那音乐化作实质的利刃,峙劈在鸩毒身上。 鸩毒到底还是吃了全点攻击的亏,只是几下,便见它的身上有汩汩黑血留下。但更可怕的是,那血液竟也有毒! 伦森看着生萧作战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但毕竟他没有与那些看上去就很可怕的怨魔作战的能力,于是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第19章 初遇异人?或友或敌 生萧的身影逐渐被竹林掩盖,而伦森则一路向着生萧指点的方向奔跑。 跑了一会,伦森的步伐却越来越慢了。他回头看向来时的路。 但他狠咬嘴唇一下,又立即先前的路奔去。 “不,我什么都做不到!”伦森到现在一直在接受着别的兽人们的帮助。他没有特别的能力,当然也厌烦生萧对质他时那种兽人们对待人类的本来态度;但当他看见生萧毅然放下种族问题,把他当作一只小兽人对待,主动保护他。 理性告诉他,他不能信任生萧和像他那样的兽人,他现在必须回盘竹镇并和索珥赶快离开;但感性告诉他,他若不回去,朋友只会凶多吉少、一去不返! 他凝神注视着这一幕异世的天穹,月亮已经被密密的乌云遮住,不见了踪影;而点点的星灯,才是将这片夜空照亮的辉光。它们将闪烁的光连成一片,为羁旅者探明了前行的道路。 “嘿!!!” 就在伦森注视着这幕星穹之时,他忽然听见耳边有奇怪的声音。 “这边这边!” 他的思考被彻底打断,回身过去,借助微弱的星光,他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形在林间向他招手。 “你是谁?”伦森紧盯着那个“人”,大声叫道,“在那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找我又有什么事?” 听见了伦森的回答,黑影直接愣在了原地。半晌,他终于从茂竹的掩护后现出身形。 而这一举动却让伦森大吃一惊,若这不是梦!眼前这家伙,是个人类! 是他在心里,在这片陌生的兽人国度上,渴望再次见到的人类同族! 他也不在乎是否是个骗局,直奔另个少年而去。也许真是近乡情怯作祟,他看向这个一头齐整茶色头发的,穿着简单长裤、黑毛衣的少年,心中多了些酸楚。 “你好,我暂时叫伦森,请问你是?” “哦,哦哦!抱歉是不是刚才吓到你了?”少年的声音如他的外表般软糯,“我…我叫兆雪。” “没事没事,我只是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别的人类!”伦森万分激动道。 “呼,我也没想到,”兆雪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当初看见你时,我都不敢相信呢!” “我看见你和那么危险的猫兽人对峙了,可把我吓坏了,他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伦森没想到对方会知道这些,愣了一下点点头:“没有,只是和我聊了几句。” “那还好,不过这帮兽人的能力可可怕了,说不好施了什么诅咒给你,你可要多加小心啊。” 伦森也许听进去了。 “哎!那兆雪你一直在这里吗?是住在盘竹镇吗?这里还有其他的人类在吗?!” 面对冲上来的满目星火,这个叫兆雪的人类对他的问题在一瞬显露出的不是木讷的迟疑,而是阴鸷的冰凉。可惜伦森并没有注意到。 “没有,这里只有我一个。” 星火稍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他接着哭诉道,“你知道在这里留存的人们的生活吧?” “他们都被关押在极为寒冷的地方,每天都过着不如牲畜的生活:吃不饱,穿不暖,有的人甚至被动物怪们抓去当娱乐消遣的玩具,还有的……” “我也是好不容易才从那样的监牢里逃出去 呜呜呜……”兆雪说到这,忍不住啜泣起来。 “够了!够了!”伦森捂住双耳,不想再听这个沉重的话题。 兆雪虽然看上去与流浪者相去甚远,但仔细观察了衣物上存在的污秽破损,也许真如他所言。 伦森失去了记忆,并不了解这里种族纷争的来由。而概听人类在这片大陆举步维艰的现状后,心中其实更多的是唏嘘和对未来的迷茫。 他一路走来,所了解的信息感觉真没有那么多。要是没有遇见索珥,他甚至不会有机会见到别的人类。 说起来,索珥那边…… 兆雪不知他心里所想,只见他的眉头已经可以夹断一双木筷了。他出来劝劝伦森道:“之前我还担心你会被动物怪控制了,所幸并非如此。既然我们这边多了一份力量,也就多了一丝成功的可能性。” “你是想?”伦森一脸警戒。 兆雪伸出手:“我希望伦森你能来帮助我,一起拯救所有人类!” “我有一个计…呃?……” 可接着,他的声音被远方奇怪的嘶吼声打断。伦森找到声音传来的方位——不会错,是之前的怨魔! 记得叫鸠毒,战斗现在还未结束,生萧怕是有了危险了! 伦森下意识地往那边跑了两步,紧接着,他感觉有什么拉住了他的右手腕。 他看见兆雪摇摇头,对他说:“那个方向是!……你好不容易逃离那里啊!” “你不会想去帮助那只猫怪吧!?”兆雪十分着急,“他怎么可能需要一个没有能力的人类帮他?而且可能你和他不熟吧?” “你是一个人类!一个自由的人类!你一定不会回去的,对吧?” 伦森沉默良久。 “我,不会……” “伦森!” “你在哪!!!” 索珥意识到自己莫名的想入睡后,突然醒来已经是傍晚了。 然而到处不见伦森和生萧先生,他知道事情大概不妙。 盘竹镇不大,可是直至太阳落山,还是不见人类出现。 索珥再次陷入失去一切的绝望,他深深自责着,他或许本就不该带伦森来到东郡里。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终于从一位镇民了解到,一个服饰怪异的兽人穿过石桥,走入竹林的更深处去了。 他看着桥接连着的那片幽暗的竹林,却突然听闻怪异的叫声。 “伦森!!!”遭了,伦森有危险! 他心中大骇,正欲离开盘竹镇,却被身后的刚才告知伦森离开方位的镇民拉住。 其实早些他们之中有很多兽已经见过了索珥和他的“助手”,虽然理解心情,但出于好心劝解道:“小医师,最近听闻竹林重现怨魔,刚刚明明显是那种怪物的叫声!现在镇子外极其不安全,所以无论想做什么还是等天亮吧!” 怨魔通常有惧光的天性,索珥怎会不知晓这个道理?他此刻心急如焚,毛如利刺,整只兽如热锅上的聚蝼,哪里等得及。 于是二兽僵持不下,最后反而是镇民大叔先力竭。 眼看小兽人要挣脱出去,大叔望见远处绿与白的身影,顿时喜出望外,如撞见救星: “镇长大人!你可算来了,快来帮帮我哇!” 第20章 竹木皆凋毕,战况甚万急 一根根毒刺深入翠色的领土,方圆五里已经被荼毒得寸草不生。 “嘁……”躲过因剧毒腐坏了根的粗竹,生萧将破损的外袍一把脱下。星辰黯淡,皓月复当空,清冷的光映照着他苗条但不瘦弱的健实身材,只是这时若仔细看,清秀的肌肉上有着几处深浅不一的伤口。 先兽以“环”为怨魔战力和危险程度的综合评定单位。最高可达五环,最危险者可拥有毁灭一个具大陆的力量!若噬梦那样怪多力量大的怨魔都只有半环的威胁,比其多了一点五环的鸠毒那又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其毒之剧烈,可腐坏大地,涂炭生灵! 而且经过一番长时间的缠斗,实力到达五阶的生萧发现这次遇上的可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很难不怀疑眼前的怨魔都快有三环半的实力了。 生萧开始占据着上风,但和对方消耗半天之后,倒是只有自己累得上气难接下气。鸠毒的刺有一定使用上限,用尽以后需要三天恢复,所以通常它们还是会使用消耗体力的冲撞解决猎物;可他现在已消耗掉它大半的刺,拉扯甚久,可这只鸠毒还是精力不减。 以往对战怨魔的经验中,还从未遇到这只鸠毒一样的麻烦对手,不仅硬实力不差,而且似乎拥有着非寻常怨魔那般的灵智,十分灵活地躲开了他的箫韵,这真的是怨魔吗? 这次的敌兽实在诡异!就像是只鸠毒之王! 生萧也不是被拆招就六神无主、惊慌失措的新兵,面对着直冲而来的鸠毒,他调整呼吸,闭上双眼,生萧却忽而再见到青葱稚嫩的自己。 彼时,他实力刚破四阶大关,击杀一环的怨魔绰绰有余,他心高气傲,想要去挑战实力几乎对等的鸠毒证明自己,结局自然是差点死掉。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熟悉的灰色身影出现在他身前,以光化刃,一下将飞起的鸠毒击杀。 “师,师父?”他看着眼前背对着的身影,知道自己差点酿就了大祸。 良久,对方才淡淡地开口:“下盘,弱点。智在于技精之前。” “啊……” “吃一堑,方长一智。” 灰狼背对着年轻些的生萧离开,在他胸前扎绑着的蓝色授带迎风飘荡,也在他心里荡漾。 多年来,他早已没有当年单挑巨怪时的鲁莽,蜕变成出色的战士。七年前,兽人们认知中的最后一只怨魔被消灭,东郡两年来享受着短暂的和平;七年后,他才再一次直面怨魔。 ……七年,呵,自己真是退步了啊~ 自嘲一下,生萧瞳孔紧成细线,眼底散放出青翠色的光芒。同时,在他的胸前,也有道同样色彩的十字星形状的光辉形成并闪耀着——这是每只兽人信仰的象征,是拥有着能力的表现。 眼下,他正积攒着身上所有的力量。 就在鸠毒冲上来的一刹,生萧拿出洞心箫,熟稔地吹奏起来,在瞬间制造出一个音之阵。 箫的旋律凝成青色的音阵,将他与鸠毒隔开,同时也将后者困于乐声的囚笼。就是立敌之箫韵会对所有非兽人的种族产生伤害(若生萧主动选择攻击兽人未尝不行);但这音壁,即使是兽人触碰一下也会瞬间在脑海中充斥着纷乱的箫声,击溃心防。 平时也可作消解山川风雪之闲的普通乐器,在主兽的意志之下,也可毕露做为武器的锋利! 虽然怨魔看上去察觉到了音阵的危险,但也只是犹豫一下,继续向生萧扑去,也当然在霎时吃了痛。它碰到了音壁的一瞬间明显陷入了混乱,而这正是生萧所等待的。果然,即使灵敏如这鸠毒王,但终究还是一介低等的牲畜罢了! 生萧的气力所剩无几,维持这样的阵法极其消耗体能,必须速战速决! 但在生萧欲发动攻击前,音阵支撑不住却先破裂了! 鸠毒王察觉到了战况的变化,也就努力控制住头痛,向生萧再次扑去! 看着倾覆于身的阴影,薮猫兽人脸上却是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右爪从身后抽出箫幻化作的竹刃,生萧于片刻间直指怨魔的腹部闪烁涡旋魔光之处。 而那里,便是一击击中就能秒杀鸠毒的弱点! 然而,就在攻击到弱点的前一刻,鸠毒的弱点被一层本不该出现的鳞甲突然保护了起来。生萧的一击,却只破开了那不合理的甲片! “什么!”生萧从未料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就在攻击失败的同时,鸠毒的前蹄踹了过来,生萧完全接下这一击,被击飞出去,他摔落在一棵竹上,竹受到冲击而向后倒去。 吐出一口闷血,生萧的毛色也黯淡下来,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巨怪。七年,难道它们匿迹下来,悄悄产生了种群的进化?不,这不可能! 怨魔如其名,其本质是与【信仰】相悖的执妄,正如与光对立的暗,它们只是一片阴影,本不该拥有生物般进化的能力。除非,难道!…… 怨魔还在靠近着他。 “生萧!” 他随时都会倒下了,在弥留之际听到竟似乎是那个小人类伦森的声音吗? 为什么自己想到的会是他呢?也对,早助他离开了,他现在一定安全了吧。 嗯,但他也确实是个可爱的小家伙啊…… 算了,真的好累,不妨就这么休息了吧。 第21章 初获异能,首战告捷 盘竹镇。 “这边发生什么了?” “镇长!”镇民看向这只矮矮的,左眼带着眼罩的青色狼兽,万分焦急地说,“索珥医师想要离开镇子去寻找他的助手!快来帮忙劝劝他啊!” “索珥……哦!”对方微蹙眉头,转眼头上的乌云散开,“我想起来了,之前就听闻阁下的名声,倒是还没有见过呢!” 索珥打量了一下和他差不多高的小青狼兽人,不由得一愣。好家伙!竟是个和他一般大的孩子,而不是个老态龙钟的避世老者吗?其实自盘竹镇四年前建立在圣山脚下以来,自己从未见过盘竹镇的镇长。据说是因为对方生性潇洒,他将职责托付给其他兽人,自己则去游历四方了。 从他与众不同的、在盘竹镇居民中一眼便能发现的更像外在探险者的穿衣风格来看,或许真是这样吧。 然而索珥认为此刻没有更多坐下来平静对话的时间了,夜已深,如果伦森还没有出现,那一定是出了大事了! “镇长大人!拜托了,伦森他现在有危险!”索珥用恳求地语气着急说道。 对方听到那样生疏的称呼,不由得愣了愣,然后说:“唉,你们都不必如此,早说了,叫我饮熙就好。” “我很理解索珥你现在的心情,”饮熙又道,“但是,我觉得现在还是不得不先给你解释清楚现状。” “城西的西郁林、城南的遍识林都出现了数量极其可怖的噬梦,它们似乎正在包围盘竹镇。” “啊,镇长那我们怎么办?”旁边的镇民坐立不安。 “唔,毕竟七年前的怨魔大剿灭我也没参与嘛,这种情况我也还是第一次见呢~”看着饮熙一脸轻松地说着,镇民脸上看着就像被砸了墨砚。 “镇长!别开玩笑了,快想想办法啊!不然盘竹镇的镇民们都会死的啊!!!”他伸出双臂疯狂摇晃镇长,本来应该最着急的兽人是索珥,此时他尴尬地站在一旁。 “停停停!阿玄叔,停!”饮熙感觉自己的脑子快被晃出来了,此时他只觉得世界天旋地转。虽说拥有厉害的异能,但这不代表具大陆的兽人们不具备纯粹的肉体素质。 整理了一下凌乱的毛发,饮熙无奈地说:“我已经用能力把它们堵在盘竹镇之外了,它们想进来,那都不可能。” “不过,不清楚东北方向会不会还有漏网之鱼逃窜进来,这也是我为什么回到镇子上,”饮熙看向出镇的路口,“所以以防万一最近叫大家不要随便出镇子,锁好门窗,等我确定排除了隐患再通知大家。” “是。”阿玄离开了。 “所以情况就是这样了,”饮熙再看向索珥,“我已经知道你助手的事情了,不过现在真的很抱歉,恐怕索珥医生出不了镇子,还得在这待很久了哦。” “可是!……”索珥还想据理以争些什么。 饮熙的右眼在他身上打转:“而且,我猜测索珥医生恐怕并没有到达四阶以上吧?” 索珥怔住,不语。 “唉,这也是我为什么拒绝,”饮熙拍拍他的背,“这次来袭的怨魔数量并不少,就我拦着的噬梦都有接近五十多只哦。” 索珥已经见识过噬梦群的厉害,听到对方报出的数字更是大吃一惊。 “怎么会这样?!怨魔按理来说东郡不应该还有怨魔存在才对啊!”索珥拿双爪抱住脑袋。 看着着急的小橙兽人,饮熙正打算安慰安慰他。可结果当他抬起头,发现镇长的东方传来怪异的蓝色光芒,将这暗流涌动的夜彻底划破。 “那是什么!”他惴惴不安道。 蓝色的光一闪而过,就当所有兽都以为到此为止之时,便又闪烁了几道同样的光芒。 索珥抬起头,他也看见了那光。他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看向还在观察远方情况的小镇长,他偷偷地向后迈开步伐。 而毕竟略有实力的饮熙也不是傻子,他几乎就是一瞬间用双耳捕捉到了身后的动静,可当一回头,却看见索珥已经跑得远远的了。 “喂!!!”索珥头也不回地跑开,饮熙的耳朵都焉了,“这一天天,一只只的,我真的,唉!……” 其实饮熙还有很多发现和与之产生的困惑,可是这些他没有也不可能告知索珥:这些围追堵截盘竹镇的怨魔全部都在他风陷阱之外的地方按兵不动,即使遭到杀伐,它们也未曾靠近陷阱一步。 就像,被命令要求堵住所有兽人的出路,不让他们离开…… 索珥穿行在夜幕下的竹林中,他奔着方才所见之光的方向而去。 他喃喃道:“我当然,我当然不会……” “我当然不会,就这么抛弃我的朋友,然后离开!” 伦森坚定的话语令兆雪一惊。兆雪从未想到遇上的这个人类小孩是个大聪明,竟然为了一只可能都不是很熟悉,而且甚至会杀害他的兽人赴汤蹈火,这家伙的行为真是可笑啊! 但他终究没说出口,而是已经被伦森直奔来时之路而去的举动怔住了,就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 可当伦森再次见到生萧时,他发现对方已经倒下,生命岌岌可危;而再开之前见过一面的大怪物…十个自己都不够它填饱肚子的吧! 眼看着直冲生萧走去的鸩毒,伦森不知道从哪里掘起了一辈子的勇气,他咬咬牙,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朝鸩毒的身上丢去。 石头落在他的身上,鸩毒只是慢悠悠地转过头。它看见“袭击者”是只无毛兽人小鬼,看上去完全没有一点威胁嘛,等它…… 又一块石头从面门前落下。 伤害完全没有,但侮辱性真的非常强! 鸩毒发出古怪的嘶鸣,掉头直冲伦森而去。伦森的反应终究是慢了半拍,手无缚鸡之力的他直接给创飞了出去。 伦森,你到底在做什么啊!他倒在地上,吐出两口血,几乎要昏厥过去。他绝望地想着:自己真的是蠢笨得无药可救了!老实听生萧的话离开就好了,为什么要逞能回来啊! 他此时也才明白,伦森自己并不是什么出现在置于索珥房间书架上的小说里,那些不可一世、所向披靡、运气好到无敌的主角们,比起他们,他确实什么都无法做到。 鸩毒看见伦森倒地,不屑地吐出一口气,然后又背身离开。伦森心有不甘,可最终还是昏了过去。 它看向奄奄一息的生萧,正想给他最后一击,了解生萧性命之时,突然,自身后一道利刃激射而过! 最终,这“利刃”此入鸩毒的脖颈。也得亏鸩毒皮糙肉厚命大,即使黑血流如注,它依旧没有倒下。而与此同时,鸩毒感觉右耳耳边传来一阵诡异的声音,令它烦躁生厌。 鸩毒回过头,它看见身后本该倒下的无毛小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 兜帽再次落覆头之上,将他的脸遮盖住。然而如果仔细观察,便能看见伦森嘴角不自然的笑。 他悠哉地朝怨魔走去,就好像刚才吃痛倒地的不是他一样;而当他出声,似乎真的像变了一个人! “……千年的折磨,你小子的分身倒是越来越没用了啊,哈哈!” 怨魔非生物,可它此时却表现出来明显的退意。 “啧啧,瞧啊,灵智都没有的废物!”“伦森”此时看上去极度兴奋,“看来现在这片大陆,真的是什么东西都没用啊,呵……” “啧,真是糟糕,这是借来的能力吗?”他突然站住,捏了捏拳腕,语气变得不快,“嗯…就连能力的发动还要借助外物,真是无语啊……” “伦森”看向四周,撇下一片竹叶,抵在唇边。 “不过……” 鸩毒用神经通知着身上最后的三根毒刺,在人类攻击它之前,率先发动了最后一击! 然而,伦森利用青叶,轻轻吹奏一声,他胸口形成了微弱的蓝色十字星芒,清脆的音乐呼之而出,紧接着音乐化作的能量波直接粉碎了毒刺,并且不断直冲鸩毒而去! 鸩毒无路可逃,正中一击,它直接应声瘫倒在地,口吐着腐蚀着杂草野花的紫涎。 “对付你……” “倒是绰绰有……呃?” “嗯…头好疼……”伦森意识渐渐清醒,他挣扎着直住身子。但他有力量检查周围的状况之时,才发现鸩毒已经倒下了! 发生了什么?! 他看着鸩毒头疼欲裂的样子,回过头,看见生萧的爪指不停的挪动,洞心箫掉落在一边变成碎片消失。生萧气息尚在!扶好帽檐,他赶忙将比自己还高的兽人托举起来,背在自己身上。 他们必须赶紧离开这里,看见肩上神色痛苦的生萧,伦森心里酸酸地想着:生萧即使重伤也要保护倒下的自己,他真的…好厉害啊…… 一个沉重的身影摇摇晃晃,朝着离开怨魔的方向开始渐行渐远…… 第22章 将别青竹,向东复行(上篇) 身上的力气一点点消逝,但生萧从听见呼唤他的声音起,一直努力将最后的气息牢牢抓住。 现在自己的状态可真是狼狈啊,他在内心苦笑着。 在无声的黑暗将他包裹之前,生萧最后看到的是,一个站在自己身前瘦小的黑色身影。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正是这个脆弱的“人”,抗下了鸩毒王的攻击! 更让他惊异的事是:对方发挥出的异能让他受到了熟悉的感觉。是箫韵!生萧因为感受到了韵的存在,所以意识又挺了过来,生命也暂时脱离了危险。这下子二者不能说毫无关系,只能说快一模一样了。望着那耀眼的蓝色光芒,比起他以柔婉放逸的韵,“模仿者”更多的是耿直的杀意。 “兽人的能力也许会相近,但绝不会相同”,这是生萧为什么起初觉得不意外的原因。可是对方的萧韵,仔细比对不说百分之百也有百分之九十八、九十九的相像了,这就算是亲生兄弟也不可能如此啊! 而此时对方已经解决掉了鸩毒,正朝着他走了过来。生萧按捺不了内心的激动,他现在真的好想去询问对方究竟是怎么做到和他拥有一样的能力的;但他沙哑的喉咙偏偏出不了声。 生萧也知道重伤之下维持自己清醒的状态不了多久,可是连救命恩兽的脸都没撞见,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着急。 就这样,生萧慢慢晕了过去…… “伦森!你在哪?!”索珥一路着急地跑着,饮熙在其后默默地无奈地跟着他。 伦森在清朗的风中听闻熟悉的音色,喜出望外:索珥来帮助自己了! 之前受了重伤,脑袋很晕很不舒服,再加上肩扛着比他高好多的猫兽人,他已经忘记自己走了那么久是凭什么坚持下来的了。 他想呼唤索珥过来,但是已经累得出不了声。因为这一刻的分神,伦森支撑不住自己的平衡,走起路来不断地东倒西歪,惹得竹簇沙沙作响。 终于在伦森因体力不支而倒地昏迷过去之前,索珥他们听到了这边传来的声响,及时赶到。 “伦森!你怎么样了?!” “这是…生萧,生萧你快醒醒啊!” …… 伦森醒来,再次看到的是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定睛一看,他又回到了生萧家的房间里。 “伦森!你可算醒啦!”索珥早已在人类少年旁边等候多时,见到他终于醒过来,不由得激动起来。 “我用十分钟将你和生萧先生身上的伤就医好了,不过这样并不能帮助你们恢复精力哦,你们醒来身体可是会很虚的,”接着他从旁边的桌子上取来一碗汤药,热腾腾的还散着白汽,“所以我托镇长先生去让兽人找来了宁神草,熬了汤。为了痊愈,一定要全喝完哦!” 伦森靠着床栏坐起身,看了看索珥,低头又看了看对方手中散发着溢出来的苦味的药汤,不禁皱了皱眉头。 他一定从来就不喜欢吃药,尤其是苦苦的药! 索珥看见伦森向后微微侧了侧脑袋,知道他抗拒吃药,于是伸出左爪轻轻拍拍他的背,右爪取过一只勺子,舀了一勺苦药贴近伦森的嘴巴。 “没事的,这药其实不是很苦的!来,伦森,吃药了!” 伦森慢慢喝下去,被那直冲天灵盖的苦劲直呛到,接着他咳嗽咳到不能自已。如果有镜子照着,一定能看见伦森因苦味而扭曲的可爱五官。 兽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但最关键的是,他还要把这一整碗药全部喝掉啊! 伦森已经把抗拒写在了脸上,可偏偏坏坏的小狼恶魔又开口道:“伦森,没事的,你要是喝完,我会给你一个奖励哦!” 豁出去了!!! …… 看着折腾半天才见底的碗和被苦得不能自拔的小人类,索珥终于是心满意足地收拾起那些餐具了。 紧接着,在他要离开之前,迅速地抱紧了一下伦森又迅速地分开:“嘿嘿,奖励听话吃药的孩子一个抱抱哦!” 伦森此时看上去红彤彤的脸,应该也许八成大概可能是汤药暖的吧。 索珥拿上所有东西,高高兴兴地转过头去,结果却看见倾斜着身子,倚靠着门框的生萧。 “……”生萧见索珥终于回头看见自己,故意对他朝上挑了挑眉头。对方的尾巴在身后竖立起来,看起来心情真的很好。 “啊哈哈哈哈,生萧先生早上好啊,”沉默是今晚的康桥,索珥尴尬地笑了笑,试图在生萧打量他的视线中躲闪。 “什么时候来的?你休息好了吗?” 生萧脸上一幅“你懂我懂”的样子,笑眯眯地说道:“还得多亏了小医生,不然在下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恢复健康呢!以及,这里是我家,出现在这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哦…哦!好像是这样的呢!”可恶的生萧先生,请给他留点面子啊喂! “而且,我自刚才你说要给小奖励的时候,便在了哟~”生萧笑嘻嘻地朝索珥眨了下左眼。 “好啦好啦,”生萧观看完“小狼川剧”,便不打算继续调戏索珥了,“我有些事情想对你的小助手说,他现在醒了吗?” “啊,当然!他已经服了用了醒神汤,现在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 “那你们就慢慢聊,我正好去洗一洗这些碗啦,再见!”紧接着索珥神色慌张地出门了。 伦森方才听到生萧的声音,想起之前与生萧打交道的种种,虽然前不久才互相帮助走出陷境,但心里莫名地害怕对方,便悄悄地躲在被子里,这会听说又有事要找他,思考再三,终于还是从被窝中探出脑袋。 第23章 将别青竹,向东复行(下篇) 结果生萧进入房间好一会,一人一兽尽是在沉默地对视着。 “你,好?生萧?……” 伦森感觉空气都是尴尬的分子,想稍稍缓解下气氛,打开话题,好嘛,这下子更尴尬了! 不过反正自己的人类身份对方早已经知道的透透了,都到这个地步了还不如坦诚一点,且看他还要拿自己做什么吧。 伦森这边还在摸索着自己的小算盘,而生萧那边却是意想不到地开口道:“谢谢。” 什么?为什么生萧要对自己一个人类说谢谢,自己做了什么吗? 伦森十分惊讶,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或者听漏了什么,但结果生萧继续说道:“谢谢你救了我。” 伦森想起那晚的事情,自己当时头疼欲裂,真的什么事都记不得了,难道说…… 不,自己只是个没能力的人类罢了。伦森自打从这幕星穹下醒来,就对自己的羸弱和差劲有着非常清醒的自我认知。 可是,生萧一改之前调皮逗弄的态度,看上去真的非常严肃地告知自己这一切,难道真的是真的? “生萧…先生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啊,我只是个普通的小人类,不是你吹动萧救了我们吗?” 生萧听他拙劣地模仿着索珥的口吻与自己对话,很无语但真的又非常笑出声——但生萧其实心里也很清楚,这是因为伦森因为之前的事并不信任他,这是兽人与人类两个种族旷日持久的隔阂。 想到这,生萧便释然了些,但他心里还是有一阵莫名的难受。 “行啦行啦,我并没有在骗你。还是说,等下,我听闻小医生有说你有失忆的症状,你难道忘记了那天发生的事?” 这下子伦森更加云里雾里了,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真的忘记了。 “唉,这下子有些难办了啊……”生萧扶了扶额。 这件事真的非常重要啊! 生萧自打意识回笼之后,他思考的事便是当时对抗鸩毒时发生的一切:在自己印象之中,除了伦森,也并没有其他兽人出现的记忆——也就是说,伦森就是那位使用了和他相同能力的“兽人”! 可伦森是人类啊!这实在是太颠覆生萧以往的认知了。过去很多兽人学者和专家或多或少都得出过人类并不能获得能力的理论,就连自己都深信这一点,直到伦森出现。 生萧越想越觉得伦森不是一个失忆人类少年那么简单,其背后一定存在着更大的秘密!下次再去问问小医生好了,看看如何捡到一个这样的人类。 “所以,生萧,怎么了嘛?”伦森看见生萧对自己的回应之后一直在思考问题,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事或者生萧根本不信任自己。 生萧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发现告诉给伦森好了,方便彼此交流的同时说不定他能回忆起来什么。 伦森听闻之后自然是一脸的难以置信。不过每次起床都能获得宇宙爆炸般的信息量,他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你是说我能像兽人们那样使用能力吗?!”他突然激动起来,可没多久又冷了下去,“可是,我并不知道我怎么发挥出来的哎。” “这个其实很简单,”生萧说道,紧接着他的胸口闪烁出青翠色的光,洞心箫便出现在了他的爪上,“只需要放平心态,轻轻呼唤信念,就可以了。明白了吗?” “哦,哦。”伦森内心:我不明白! 生萧自然看出来伦森没有听懂,于是又尝试以其他的方式帮助他激发能力。 ……到最后,自然也肯定没有激发出来,别说心武了,就连一点信仰之光都见不着。不但伦森已经摆烂放弃了,就连生萧也泄气起来。生萧不住地想:真的不是伦森使用了箫韵吗?难不成真的还有别的兽人救了他们?那又是谁呢? 看着窗外方才开始落下的淅淅沥沥的小雨,生萧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索珥捂着脑袋急冲冲地跑进来,说道:“你们聊完了吗?到吃午饭的时间了,我们快去餐厅吃饭吧!” “差不多了,这就来~”生萧笑着说。 “嗯。”伦森点点头,跳下了床。 “哦,对了,”索珥扶着门框,回过头说,“镇长先生也来了,我邀请他一起来尝尝我的爪艺了。” 镇长?是盘竹镇的镇长吗?伦森听闻,又要见陌生的兽人了,赶紧去抓搭在椅子上的大外套。 生萧大概猜到了伦森的心思,笑道:“没事的,反正饮熙已经知道你是个人类了。” 伦森满脸的震惊与不解。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视线对上索珥的目光,索珥看上去鬼鬼祟祟的,他没意义地突然哼着小曲,转头就跑出门去,留下一句“我先走了,你们快来”。 索珥!!! 在生萧撑开的伞下从外面走进餐厅,看见索珥已经把饭菜张罗好了。而此时他也看见一个矮矮的身影褪去身上的竹蓑衣。 “呼,外面可真是冷死我了。”饮熙抖抖身上的雨水,整理了下有些乱的眼罩。这个时候他注意到了身后的两人,高兴地说:“呀,伦森也醒过来啦?” 坏了,对方真的认识自己,说好的保护好自己的人类身份呢?伦森幽怨的目光飘落到坐在桌子旁的小橙狼,索珥察觉到,瑟缩了下身子。 饮熙自是那种特别善于捕捉身边小细节的兽人,他发现伦森和索珥之间的小动作,于是对伦森说:“好了伦森,如果是因为被我们发现是个人类,你也别怪索珥什么的,是我和索珥把你和生萧扛回来的,所以我自然晓得这件事咯。” “你放心,知道你身份的兽人都在这了,不必害怕哦~”又是熟悉的大猫嘲笑。 伦森叹了口气,不得不接受眼下的现实,不过记得索珥说东郡的兽人们民风淳朴,心地善良,到现在来看似乎是这样。 不过,这位镇长看起来真的好小,和索珥差不多高唉(意思是比他还矮)。 饮熙注意到伦森的打量视线,忍住不满道:“干嘛,我是因功任职而已,少瞧不起兽啊!” 心思被看穿,伦森愣了一下赶紧道歉。 不过饮熙也不是真的想与他计较,笑着原谅了他的“无礼”。之后三兽一人吃了顿气氛还算和谐友好的美味午饭。 饭后,见雨越下越大还未止歇,生萧以此为由留下饮熙做客,并且找他去另一边聊事情了。 但伦森想都不想就可以肯定,生萧会说的事肯定是自己能用能力这事。 可是自己都还搞不明白这件事呢?真是郁闷!算了算了,暂时记不清是怎么一回事还是别去想了,反正自己要真有能力,之后总能发挥出来的。 这期间索珥借来生萧的棋,废了些许力气教会了伦森规则,于是两人兴致勃勃地下起棋来。 “是这样吧?将军!” “什么???”索珥揉了揉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他一只下棋老手竟然败给自己刚教会规则不超过十分钟的小孩子?? 他不能接受!!! 过了好久,生萧过来寻找他们,对他们说:“索珥阁下,听闻你们还要出发去宵恍城是吗?” 索珥点点头。 饮熙跟在生萧身后,看见索珥点头,叹了口气道:“不是非要浇灭你们冒险的热情啊,主要噬梦已经将盘竹镇之外围得水泄不通了哦?我已经要求镇民们锁好门窗在家里好好待着了。” 伦森了解外面的状况之后十分惊愕,着急地看着生萧二兽:“这是发生了什么?那我们怎么办啊?” “原因我也还在探寻,”生萧托腮沉吟道,“索珥已经将我身上的伤治好了,现在有能力去镇子外侦查一下,给我点时间会得到结果。” 饮熙点点头,应和道:“没错,意思是多希望二位在盘竹镇多待几日,等危险退去些再离开。” 伦森又看向索珥,索珥摇摇头:“没办法,伦森,三只怨魔我们便已经不是对手。我们两个加起来也不算一个强战力,现在出去真的会是九死一生,要不我们还是在等等吧。” 伦森想了想,他忽然想起留在盘竹镇的那个人类兆雪,加上当下镇子外动荡的境况,于是同意了。 第24章 雨停暂歇,妄念萌生如春笋 茶色头发的人类少年把一块石子扔入潺潺流动的小溪,石子瞬间没入水花中不见。他将身子倚靠在青翠的峻竹上,打了个哈欠,看向面前慢慢走来的另一个人类。 他看见对方发现了自己之后,赶忙跑过来,脸上先是露出了惊喜,随后便是不安与慌张,像是做错什么事似的。少年又将视线投向流动的溪水,悠悠说道:“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呢?” “抱,抱歉,那个时候没想那么多就直接离开了……”伦森低下头,紧接着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同为人类,兆雪那个时候肯定只是非常担心自己的安危吧——毕竟,他与生萧不熟,会认为生萧一定会找机会害了他也说不准。 其实这次来找兆雪,伦森想向兆雪讲述一下,或许兽人们也不是全部都那么地坏,善良的他们也可以信任的;也同时想听兆雪讲述一下上次谈到一半没有讲完的计划,或许兆雪知道怎么离开具大陆的方法,从而制定了什么所谓的计划呢? 果不其然,兆雪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笑眯眯地看向伦森,说道:“对了,既然你来了,我们就上次没讲完的反抗计划接着说吧!” “我事先问一下,你真的有想离开这里吗?”他的目光带有几分审视。 伦森内心深吸一口气,果然兆雪还在怀疑他和索珥他们的关系,这是在担心自己究竟是不是个人类了吧? “当然!”伦森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失了忆醒来之后就在圣山上,家人朋友都不知道在何方,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差点忘了。” 触及过往伤心事,说到这里伦森脸上免不了露出深深的惆怅。 “这样啊。那我这里随时都会欢迎你!”看到伦森的反应,兆雪认定了他只是个被兽人们坑蒙拐骗的傻小子而已,失了忆的话不正好帮他们卖掉自己还数钱吗? 不过说到圣山,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帮动物怪口中的“辞碌山”吧,离茂竹林不算太远。 那帮家伙竟护着这傻小子从那么冷的地方一路走到这,到底还有什么目的?难道说,这个叫伦森的,他身上还有什么玄机…… 伦森看着对方望了几眼自己后继续看向哗啦啦的溪水,心里不免思考起别的事情来:兆雪刚才说的计划是【反抗】吧!?他难道想要组织他找到的所有人类去攻打兽人们的地盘? 不行,不行!且不论别人,自己就没有能和他们抗衡的能力,要是真要拉他去参与打架,那他岂不是第一个就被杀死? 兆雪相识不过几天,伦森心里不知道能不能完全信任他。要不还是等他说出反抗计划,再和他商量下计划的内容? 怕死,无论有没有失去记忆,这恐怕都是生命的本能吧。 伦森正打算赶紧开口询问计划时,兆雪高兴地把脸侧了过来,对他说:“对了!伦森,我突然想到完善反抗计划的又一个小计划!这个小计划我需要你的帮助!” “你……你的主要目的不会是要去杀死那些兽人们吧?”伦森不安时会轻咬几下自己的下嘴唇,“我不行啊!你也知道我们人类可能没有所谓的异能能和他们打一架吧?” 这时的伦森如果从远处观望,像极了一只瑟缩着的胆小小狗狗。 兆雪听了他的话,嘴角抽搐了几下,他扶了扶头疼的脑袋,大骂道:“你是笨蛋吗?!谁叫你去打他们了?你觉得我真不知道人类没法获得能力是吗?你想送死别来带上我!” 兆雪一脸不解地看向伦森,这家伙的脑袋真的没有问题吗?要不是这个小计划只有他能做到,他才不想浪费时间和这样愚笨的家伙说话呢。 同为人类又怎么了?笨蛋就是笨蛋,这个事实可不会改变。 兆雪私认为伦森没有什么智能,于是决定为他深入浅出地解释一下自己的计划。 伦森听完后一脸恍悟:“哦,你的意思是!因为我和兽人们的关系很好,希望我就这么跟着他们,然后进入东郡首都宵恍城?” “是的。据我观察,那只橙白的小狼人还对你挺上心的,我觉得这是个突破口……” “索珥他本来也说了要带我去的……” “那不是更好!”兆雪一脸激动,“我自认为有看兽人的眼光,加上没有出现那些该死的来自北郡的动物怪,他应该不是骗你的。” “关乎北郡又是为什么?”伦森只记得索珥说过圣山是东北两郡国的界线,东郡四季生机盎然、色彩缤纷,而北郡是个常年堆积寒雪的地方,只有一片银白。照现在说来,那里也是个收押所有人类残党的地方。 不过他也立刻理解了其中的原因,说道:“难道兆雪你曾经就是?对不起……” 经历过被抓,被监禁,被迫害那么多痛苦的事,没有完全地疯癫那也是真的不容易了。 “暂时都过去了,我倒没那么伤感了,”兆雪不如初见时温热,他身上仿佛已融入极寒之中,忍不住让人发抖,“但也正是这段过去,我不会停止复仇!” 接着兆雪又恢复正常:“接下来,我也会悄悄找机会进城,我会因为身份问题不会经常出现,希望你理解。” 伦森了然。 “然后,你去想办法通过那只小狼人打听郡神主之所在,我计划中所需的事物,便在他的【觐天窥穴】中。” “你所寻找的?那是一件什么事物啊?”伦森惊讶极了,脑海中疯狂疏离着新的信息量。 “一件可以联通两个世界的法器,即此与我们人类本该生存着的世界,地球。” 听到兆雪最后的话语,伦森的内心猛烈地震颤了一下,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他也来自那个叫地球的地方,但为什么来到这…… 他是跟着他的家人…… 记忆到此又短又断,他已经记不起来更多。 他痛苦地捂着脑袋,兆雪看见他的状态不好,赶紧过来搀扶他:“伦森!你没事吧?” “没,没事,我只是想起些记忆……是关于我生活在地球的事,但我记不起来太多。” “没事就好!我们肯定都来自那里,所以那些事情要真想不起来没必要强行去想。肯定是那帮动物怪给你干的好事,就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帮你……” “没事!”伦森摇摇头,“我们刚才说到哪了?” “嗯…我想起来了,有了那件法器,我们便可以回到我们的家园,去找更多的人类来帮助我们被困在这里的同胞。”兆雪坚定地说。 “我记得,那件法器本是由一只获得了空间跃迁能力的兽人将自己的力量注入之后产生的器物,好像叫伦厄拜尔?赫什么什么斯来着,算了,我又不关心这些毛怪的乱七八糟的名字是什么。” “你要知道,兽人们可以将力量封存进器物之中,甚至河川大地好像也行,不过,抽离完所有能量,就一个纯纯的废物罢了。交由了危险的能力,听说伦厄拜尔便不知所踪了,大概死了吧。” “所幸,我知道,为了封存这件危险的器物,那帮毛首领们最后决定让那只叫末曦的家伙来管理它。”末曦便是东郡之主,兆雪露出一幅志在必得的神情。 “但我又要怎么接触对方,那只兽人可是实力强劲的郡主唉?”伦森基本知道了兆雪的目的,但还是有困惑的地方。 “这个因为我现在逗留在盘竹镇太久,所谓的准备其实比较看运气,”兆雪不好意思道,“但我们的处境由不得慢慢来了,我听闻北郡已经在向所有郡主申请加大搜查人类的力度了,到时候我们逃都逃不了!” “而且,你不会在指望认识的这几只兽人{朋友}吧?”就说着这话时,兆雪眼神中透露着些许不屑,仿佛人与兽交流就是天大的笑话似的,“我奉劝你一下,他们看起来可没有从北郡脸皮子底下保护你的能耐哦?” 伦森听了他的话,心里不住地慌张。 “说到这个,我为什么敢去让你挑战一下东郡主,那家伙因为某些变故,实力狠狠地大不如前,横向比较他现在的能力都不够北郡主看的。正因如此,我们面对东郡主还有撤退的可能哦。” “哇,兆雪你真的好厉害,话说回来,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伦森又是满眼星辰。 “额……”原本口若悬河的兆雪此刻突然被哽住,面对着注视着他的目光,他支支吾吾地说道,“从,从我之前的一个朋友,他,他已经……” 说到这,兆雪便不再说下去,他看向这寂寥的异空。而伦森从他的神色中摸索出了哀伤的情绪。 原本人家什么都没说,伦森已经脑补出了一个为兆雪出生入死的人类朋友形象和他与兆雪流亡大陆上的故事了。 便不多问,默默同情着兆雪。 有这么一位能直达敌营这么深入的朋友,兆雪可真是幸运啊…… 伦森看向天空,大雨过后,竹林变得更加清静,而空气也更加清香适宜。落日余晖,他意识到不能久留了。 “哦,对了!这个时间我得赶紧去找索珥了,不然他该来找我了!” 索珥再温柔善良,伦森也知道他会抵触兆雪的存在。所以现在还是得赶紧回去了。 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也对,那兆雪你呢?” “我了解了,”兆雪点点头,“那加油,不必担心我,睡在竹林已经习惯了,我有尝试搭了一个窝棚休息。” 这话倒是不假,伦森远远望去,看见不远处有个拿竹子和其他叶子搭建的小棚。 他感觉自己有善良的兽人帮助,无疑是无比幸运的。不由得心疼兆雪的处境,也坚定了帮助他的想法。 “那你也加油!我先走了!” ……直到天空再次望彻火烧的红,兆雪没有朝着“家”走去,他背着伦森离开的方向,走入竹林中。 影子狭长,正如痛苦的过往般漫长。 “呵,可惜了,没能杀死平定候生萧。”背着晖光,兆雪笑得十分狰狞。 “这样对他之后倒是会多一道麻烦,不过……” “他也最好不要变成我的拖累……” 第25章 竹下轶事,林间插曲 生萧见天色不错,在屋外吹奏起悠扬的乐曲。只是正常的演奏,不会影响到屋内待着的小人类。萧韵会伤害除兽人之外的种族,这也是生萧一开始就发现伦森秘密的主要原因之一。 索珥高高兴兴地从外面走回来,他的手上正拿着一个装满菜蔬的竹篮。 “伦森,我回来了!”他将篮子放在桌子上,然后看向伦森,“真是抱歉啊,因为你毕竟是个人类,所以不能让你出去乱跑。一个人在这里待着无聊吗?” “还好吧。”伦森刚从外面回来不久,现在悄悄调整呼吸。 “……嗷嗷嗷?你们说,感受到伦森的呼吸很急,像是刚经历过什么剧烈的运动?”索珥微侧着身子,他的左腕口探出一簇小小的白色藤蔓,那些小家伙微微飘动,像是在“言语”。 紧接着,索珥那双纯真通透的大眼睛就盯着面前的人类少年了。 “伦森,你刚才跑出去了?” “啊,没有没有!”该来的死亡疑问还是来了!伦森这个时候总不能说他瞒着他们,刚刚悄咪咪从后门溜出去,到后山林里去找一个人类密谋如何反抗兽人吧? “我只是,啊,确实感觉有些无聊,所以刚才去外面运动了一会。”伦森开始蹩脚地撒着谎。 “哦…原来是这样……” 户外动听的箫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戛然而止——原来因为生萧见到索珥抱着菜篮回来了,于是收拾收拾停了下来。听到屋内的对话,他冷不丁地在索珥背后来了句: “噫?有吗?在下刚刚一直在……” 他关注到伦森脸上慌张的小眼神,聪颖如他,一下子明白了什么。而索珥听见他的声音,早早转过头来,没注意到伦森表情的变化。 “是生萧先生啊!你刚才说什么?” “啊,我是说,小伦森怪可爱,没事做一直在院子里转圈圈,” “一边转还一边说‘好无聊啊’!” “噗嗤,哈哈哈哈哈!”索珥听完生萧的话,直接捧腹,笑得前仰后合。 伦森内心虽然知道生萧帮他瞒了下来,但他那样子说,让索珥看了他莫名的笑话,多少还是很生气。 话说生萧这副腔调自从认识起就是这样,真的好欠揍啊,他睡觉怎么还能那么安稳的?! 伦森这边在心里腹诽生萧,另一边索珥擦擦笑出来的泪,然后说:“听起来像是生萧先生在瞎说,不过,伦森你应该没有真的乱跑吧?” 伦森赶忙疯狂点头。 索珥怀疑地看着他几眼,想了一下说:“唉,我是理解伦森待在这里的心情啦,下次等你的外套干了,穿上之后我带你出去玩好啦。” 因为之前冒险回来之后,衣服上全是脏兮兮的血渍,所以洗涤之后便在外面的竹架上晾晒着了,但到现在还没干透,也就不方便穿在身上。 镇民们没见过这个人类小伙,要是真见了,遇上一些转不过弯来的家伙,可能又要搞出些麻烦的事情,闹得所有兽都不愉快,所以索珥就要求伦森一直待在生萧家里不要乱跑。 “好啦,这件事先这样吧,”生萧接着帮忙转移话题,“快要到中午了,咱们赶紧把午饭搞定吧,下午饮熙便回来带你们离开盘竹镇了。” “对哦!在生萧先生家舒适地住了这么久,我都忘了伦森的事还有委托了,”索珥激动地一拍掌,“话说回来,生萧先生不一起来吗?” “从之前的怨魔袭击开始解释吧,”生萧清清嗓子,娓娓道来,“怨魔已被认定为灭绝已有七年之久,就显得这次袭击更加古怪,” “这次就发现噬梦和鸩毒两个物种。以及,在下还发现,这些本没有灵智的家伙们,看起来像是被什么家伙号令集结了起来。” “这话怎讲?”索珥听闻悬机,倒吸一气。 “这只是我只兽的观察,和与饮熙镇长交流之后得出的结论。不过在下要提醒,因为没有关键性的证据,这只是推论,”生萧叹了一口气,“在下发现它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只是将盘竹镇围起来,却没有尝试对困住的兽人们做什么。” “诚然也有部分原因是我们用能力设下的结界。但是,它们这次没有一只怨魔循着本能对屏障展开攻击。依照我对怨魔的了解,这完全不合理。”生萧一一向他们解释道。 “就在今天在下发现所有的怨魔都突然消失了,正因为不知道它们有何目的,事情的走向变得更加蹊跷,”生萧托着下巴说道,“不过,这对我们也是个好事,我和饮熙商量了一下你们的事,决定趁着眼下的机会将你们送出去。” “事情就是这样。”生萧拾起放在篮子旁边的茶杯,微微呡一口微凉的茶。 “啊!那真是太谢谢二位了!”索珥高兴地说,“那我先去帮忙备午饭了。” 煦日当空,二兽一人度过了愉快的午餐时光。生萧自从索珥来了之后,吃到此前都没有此前品尝过的菜肴,舒服地毛都展开了。 之后,伦森穿上自己那件黑色的大外套,跟着他们走在盘竹镇的青石路上。 经过镇上最热闹酒肆“玄家楼”,生萧说要去找一下饮熙,便要求他们俩现在先于酒肆在休息一下。 索珥坐在靠门外的高椅上,晃悠着小脚爪,从包里取些保存好的药草打理起来。突然听闻店内有些嘈杂的声音,他掉过头去,看见一只柴犬兽人和店长在争执什么。 索珥认出店长便是前些日子在镇口拦着他的阿玄,而那只陌生的兽,从穿着来看不太像是东郡的本地兽——四郡的大家穿衣风格都很独特鲜明,你能一眼就辨识出来。 和店长吵完,那穿着正装礼帽的家伙径直坐在伦森他们旁边,翘着二郎腿,抽起大烟。索珥嫌弃地看了那家伙一眼,一边将药包向旁边移开了些。 伦森被迫坐在两兽中间,他看了看索珥的举动,又回头看了看那只举止不雅的兽人在抽烟,尴尬地杵在那,瞬间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那只傲慢的家伙注意到伦森,笑着说道:“哟,小子,看起来你也来自南郡啊。我嘛,到东郡出出差,事情忙完来来盘竹镇游览一番,没想到竟是如此穷乡僻壤!” “真是!我方才问那店长,这里要什么没有什么,快要把我气死了!这破酒楼也不过如此吗?” 兽人们不需要多灵敏的听力便能听见这只柴犬兽人糟糕的话语,店内已经有几位本地客兽愤愤地盯着他了。 而这家伙毫不关心周围变化的气氛,继续擅自把伦森当作他聊天的对象:“害,你别说,我本来就没打算来东郡这破地方,要不是我们上司非得说什么打开东郡的未来市场,让我去宵恍讲演,我才不走这冤枉路呢!” “你要说真正的好地方,还得是我们南郡,对不对?城市高楼林宇、交通通畅,商业发达、娱乐繁多,哪像这穷破地方,”他喝了几口碗里的酒,呸了一声。 “这酒也是真的差,不比我们那!也不知道东郡主就这水平,当年怎么还敢提出要和其他郡主走相异的发展方向的啊?” 他说完哈哈大笑起来。旁边坐着的兽人有的已经捋起袖子,跃跃欲试了。而平常温文尔雅的索珥额头也隐隐可见暴起的青筋,他小声啧了一声,抓着伦森的衣服后面将他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虽然,自己确实因为家人的缘故厌恶东郡主,可这只家伙又有什么资格评价兽家? 伦森若不是看他误把自己当做南郡来旅游的兽人,为了了解多一些南郡的事情,他才不想听着这家伙逼逼叨叨呢!此刻越听他说话越烦躁,索性直接扭过头去了。定让东郡像南郡一样飞黄腾达,哪像这里的兽人们,现在受着这种穷苦气。而且说起来那家伙,就知道拒绝科技,让我们说破嘴皮子也没用,心想这白跑一趟,我真是更生气了!” 四郡之称,其实是受压于终坻的统领,其实每个郡都基本上有个小大国的体量了。但毫无疑问,东郡是四郡中拒绝那家独大的科技公司援助计划之后现状最差劲的郡。盘竹镇的镇民对外界了解不甚多,但他们知道自己惹不起传闻中暴戾乖张,代表无尽飓风的南郡主,因此只能忍受这只南郡兽跳脸挖苦他们的家乡和郡主大人。 他们之前有兽也好奇过为什么郡主末曦要拒绝科技发展,甚至抵制所有的科技产品进入东郡,用他的话说“东郡不需要借助这些力量发展”。这让很多外出游览或留学的兽人们多少都发表了自己苦不堪言的见解。 由此,末曦身为郡主独断专横、迂腐无能的形象逐渐成型,广为流传。 这时候的伦森心想:这家伙可真没礼貌,要是侮辱的是他的家乡,我一定会这个时候冲上去给他的下巴结结实实来一发上勾拳! 这个时候,那只兽人突然惊叫一声。伦森抬起头,发现他的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那可是他鸿越公司的象征!此刻他着急起来,四下寻找起他的帽子。然后在众兽的哄笑和指点中,发现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风吹到附近一棵高耸的竹子顶端之上了。 “我的帽子!!!”他失去笑容,疯狂地摇晃着那棵竹子,但任那竹凭风雨来袭,我自岿然不动。 大快兽人心!所有的兽人们看着他的举动哄笑出声。众目睽睽之下丢了脸,柴犬兽人又羞又恼,对着竹子破口大骂。 这时候索珥笑着看好戏的时候,他看见生萧和饮熙正好到了,终于能远离嘈杂了! 饮熙自在得吹着小曲,爪心里的微风悄悄散去。 “你们可算来了!”索珥说,“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饮熙道:“不急,等我去和阿玄交代些事情,再从他那拿一些要用的东西,我们立刻出发。” 饮熙慢慢走进店里,背后还有踢打声和叫骂声。 之后看着阿玄愁眉不展地跟着出来,而饮熙背着一个包,开开心心地带着他们离开了。 “你跟他说了些什么啊?”走在路上,索珥好奇道。 “又将镇子拜托他管理而已~”饮熙吐吐舌,“而且平定候生萧先生也帮着他呢,他可没必要担心什么。” “平定候?!”伦森和索珥几乎同时叫出声。一个不知道这个名词什么意思,而一只太清楚这个名词的含义所以意外。 “啧,饮熙,你说出来干什么,看把他们吓的,要是他们和我断绝关系我和你没完?”生萧脸上露出非常“和谐”的笑容。 “索珥,什么是平定候啊?”伦森凑到索珥旁边,悄悄问道。 “我之后和你解释,你只要知道生萧先生咱们可不能惹。”索珥吞咽了下口水。 生萧已经听见了他们的悄悄话,只是挑了挑眉头,什么也没说。 “好啦好啦,走啦走啦。”饮熙看见生萧脸上的不悦,从背后推搡着二人往前走。 走到镇口,那熟悉的石桥前,生萧向他们道别,随后转身回到镇子中去了。 走在林中,索珥为了多认识认识一下不怎么熟的盘竹镇镇长饮熙,于是开口问道::“饮熙先生,我们从哪里前往宵恍城啊?” “嗯……我带你们打算从韫玉镇借道到宵恍。”饮熙不紧不慢地在前面走着。 第26章 玉在山而木润,玉韫石而山辉 远出盘竹镇,悠悠竹林已经依稀不可见,一行人的步伐随着漫山的青草走向平坦的原地。青葱千里,野花烂漫,时不时还可见附近的树簇中像小松鼠的生物们,叫作“蹦啮”的它们在枝头蹦来蹦去,这样的景色实在令人心旷神怡。 虽说之前的怨魔袭击来的突然古怪,但来的路上他们真的如生萧所说,一只都没有见到。 不过这可是件好事,让饮熙陪同的一个原因,就是能够保护他们两个弱不禁风的小家伙。 伦森他们一路走到天黑,沿着一条宽阔的小河,在一片小树林外边停下来。饮熙放下背包,从中抽出帐篷搭建了起来;而另一边,索珥拾来干柴,熟练地钻木取火,很快漆黑的平原上出现了一丝灯黄的光亮。 只有伦森他不知道还能干什么,于是他索性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看看星星了。 夜还未深,月隐星明,耳边时不时传来微弱的昆虫鸣叫。几人暂时都还睡不着,围绕着篝火坐着。 “害,不过说起来,因为郡主的缘故,东郡里还用不了除火车之外的交通工具,加上我们也没有加速的能力,可要用传统的步行走两天苦路喽。”饮熙看向无垠夜空,笑着打趣道。 “哦对了,说起来我有很多很多事情想从饮熙先生那里了解一下,”索珥想到了什么,他贴着伦森,调整了下坐姿,“您是怎么当上盘竹镇的镇长的呢?” 饮熙听罢,轻轻笑道:“我们之间其实不必这么尊敬客气啦,你们叫我饮熙就好。至于怎么当上镇长的话……” 在火焰的照射下,伦森看见饮熙爪子上拿着一个玉镯子,那是之前同便携式帐篷一起从背包里拿出来的器物。他向伦森两人展示道:“索珥,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索珥看了看,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饮熙先叹了一口气,然后说:“这个是郡主赋予下属的赠礼,也用作职位的象征。我曾去别的郡国了解过,这件器物会由郡主的喜好而异。” “原来如此。”索珥点点头,看来这就是盘竹镇镇长之职的象征了。 “当然,给你们看看还行,你们可别随便碰啊!”听到饮熙的话,伦森悻悻收回了手。他默默地看着镯子精致雕刻的回旋花样纹,虽不懂古玩,单看着玉的光泽,伦森感觉这件器物肯定不简单。 “看起来好漂亮……”伦森由衷地赞叹道,他似乎感受到那玉的纹案蕴藏着什么能量,隐隐吸引着他。 饮熙听到人类少年的赞赏,高兴地说道:“那当然啦!毕竟玉石的来源,便是过去繁华仅次于宵恍的城邑,韫玉镇。” 伦森在饮熙的讲解中了解到,韫玉镇地近东郡之西南,玉矿资源丰富。过去一位拓荒者在栖身的洞穴中发现了奥妙,从此发迹;他与同行的伙伴们在矿脉之上建立了最初的韫玉镇。但在当时,因为领头兽人的功劳,这片镇子还叫做【洛镇】。 时过境迁,在旧郡主恒侩的指意下,洛镇更名韫玉镇。意取自诗句“玉在山而木润,玉韫石而山辉”。镇子地处平原丘陵交界之处,山清水秀、兽杰地灵,这名倒有几番意蕴。 只可惜,在四年之前,一场突如其来的大地震毁灭了韫玉的一切。地震带来的危害掩埋了矿脉,摧毁了大半镇子,不少矿工最后埋没在黄土之下,许多原本幸福的家庭被拆散。 玉矿业的败落,镇子旧址很快被弃置,变得萧条。之后的一年,附近的土地上虽然建立了新的韫玉镇,可终究是只有几家幸存的兽人们倔强生存着,今非昔比,徒有“韫玉”之名罢了。 饮熙讲到这不免叹气,他于四年前来到东郡。有新笋自冻土而出唤醒料峭寒春,于圣山俯瞰下拥簇繁茂的绿林;也有美玉落入滚滚尘河,不见昔时明媚。 仅仅是他所见证的这四年里,东郡一直在迅速地变化——虽然其实更多的却是向下的变化。 难民逃入东都之后,新郡主虽亦感慨,尝试过为韫玉和韫玉的人们最后做点什么,但都无济于事。 说不定,有些事,在这幕星穹之下已经早已注定。 “我们讲到哪里来着?”饮熙示意自己讲得口干了,索珥将盛水的杯子递给他,他喝了一口,接着讲到,“对了!我只向你们展示了镯子,还没有跟你们说我怎么获得它的呢!” “来来来,我跟你们仔细讲讲这个故事吧,毕竟之前也没有兽人问过我嘛!” 随后,带着眼罩的小绿狼讲起了一件发生在平漫沙土上,美玉贵兽相遇之事。 第27章 【玉石明胸次,风云在剑端】(上篇) 饮熙经历了很多漫长的旅行。 其实他也记不得自己什么时候来到这方世界了——就好像双目一睁一闭,他便来到这个异能充盈,生姿绚烂的大陆。作为一只“穿越者”,初到此地,兽生地陌,免不了无聊孤寂。 不过嘛,循着自身本就乐观开朗的天性,他想:兽生,就不停地结交新朋友,再增长见闻;地陌,就一直旅览山水,认识认识这番天地。 当然,只要这里永远不会让他想动用藏于眼罩下另一只唤作“荧桑眼”的眼睛的力量,饮熙会很乐于在这个新世界里生活下去。 当然,这时已是解决人类纷扰一年的时候,怨魔销迹,人类逃亡,具大陆对于兽人们来说百废待兴,对于他来说还真没有什么潜在的巨大威胁。 所以剩下的麻烦事,就只有交际与资金。不过其实对饮熙来说这连“烦”都算不上。两个月后,从一片山林出发的他,重新掌握【控制气流】的能力,此后游历于东郡的山水之间;同时于东郡之南结识了一些兽人朋友之后,在他们的指点下,他打算向东北出发,前往自己还未曾见过的东郡之都,宵恍城。 这天,他抵达了闻名遐迩的韫玉镇,此地不同于宵恍之处,更多的是有关外江湖的豪气。 街上的行兽摩肩接踵,热闹非凡,很多店家正在出售粗炼的玉矿石或精致的玉器。饮熙自然被这些代表着东郡繁荣的物件吸引驻足。但相比流浪在林野中,热闹的城镇里更能让他理解资金的重要性。 韫玉镇的兽人们以名为“兽币”的货币做交易,这种情况在具大陆全流通。而他的金钱来源,全是那帮热情大方的朋友们。咳咳,借的钱怎么就不是自己的资本了? 不多时,他感觉到有些饿,便在一爿小店暂时歇歇脚。他从随身衣物里摸了摸,唉,他除了朋友们的资助,掏出了一个装着散发着绿色光芒,在瓶中不停运动的气流的透明葫芦瓶。这是他的心武,【捕风瓶】。不过,仔细想想这东西先别说价格,恐怕卖都卖不了啊。 饮熙的眉毛快要用紧蹙的眉头写穷字的时候,店小二就把饭菜送来了。而就在饮熙举起筷箸,打算尝尝精挑细选后的便宜菜肴后,突然听闻了楼下传来的动静。 他竖起耳朵听了听。来了来了!果然不论在哪里,饭局总是最适合吃瓜看戏的好去处啊!让我看看发生了什么。想到这,饮熙朝楼栏那侧坐了过去。 “哟,我看你们二位比起暴发户就差个外面穿金戴银了,但是怎么着也不像是什么贫困落魄户,怎么吃完个饭竟然还没有钱?” 彪悍的熊兽人店小二气势汹汹地盯着面前的两只兽人。年轻的薮猫兽人刚想跳起来与他理论,一旁坐着英气的灰狼兽人拉住了他,阖上眼,微微喝了一口茶。 饮熙注意到最后者灰白绒绒的长尾巴,若非从脸部识别,恐怕还不一定认得对种族。 原来是实际上的情况是,比起店里的伙计,这个壮实的块头更像是店长招揽的打手,用此专门收取些不义之财。本来已付过饭钱,此兽还来寻衅滋事,生萧正欲找店长理论,可不知对方什么时候已不见了踪影。 店内有些兽人见到,只是暗地里偷偷嘲笑着他们二兽。看来这件种事情发生在这里已经稀松平常。 不就是杖着有能力豪横吗?谁怕谁啊!生萧愤愤地想。 具大陆的兽人们实际上只是拥有学习使用能力的权能,但并不是每只兽人都一定能拥有属于自己的能力。用这招欺负平头百姓,这店长可真该死啊! 但紧接着,他就看见灰狼兽人拉着他道:“生萧,不要忘了我们这次来韫玉镇的目的!” “可是师父,他……”生萧不满地努努嘴。 “没什么可是!要再坚持,是时候得带上舒茵一起对你执行游鲱之罚了……” 说到这,灰狼兽人阖上的左眼微微睁开,注视着薮猫兽人。 生萧回忆起那种鱼的味道,五味杂陈,于是赶紧说道:“都听师父安排,我没什么想法了!” 小二自不在意两兽的交谈,他现在只觉得面对两只弱不禁风的小个子,优势和主动权完全在他,只觉得钱在向他挥爪爪。于是更不在意地说:“怎么?两位还没交流好怎么付钱么?我们店家啊,耐心可是有限的啊。” “……你!”生萧此时还未脱出毛头小子的心性,他已孰不能忍!洞心箫从爪中激出,直指熊兽人咽喉。 众客一见哗然,但很快竟有兽人起哄地吹起口哨。灰狼瞪了他一眼,但生萧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只管盯着眼前的僭越者。 小二之前虽是一惊,但也很快反应过来。“来啊,你杀了我试试啊!”他就算这样还在不停叫嚣着,试图继续激怒生萧。 因为这样,就可以方便他明抢了。扭扭捏捏地威胁,对他来说不如直接打一场痛快。 “打一个!打一个!” 韫玉镇以实力为尊的潜在规则他已早有耳闻,如今看生萧如此莽撞,灰狼不由得叹一口气,暗叹事情真是头疼。 饮熙的目光一直在那只狼兽人身上,从他莫名的感官来看,这兽一定是只暗藏着什么手段的大佬。 生萧暗想来就来,谁怕谁的时候,末曦品肴的兴趣被一扫而空,他终于是按捺不住自己恼火的心情了。就在小二也变化出戟样的心武来,二兽要扭打在一块之刹,突然室内具出炫目的辉光,等众人适应,再度睁开眼之时,小二惊讶地看见脖颈要害前抵着一柄没有触感的光之利刃,那明朗的光,如同满时的银盘月,但却令在座的兽人都久久地心生惧意。 “闹够了吗?”这话不知向谁说。 饮熙见此景大骇,他了解过这个世界力量的规则,这家伙看上去好说歹说得有七阶以上的实力了吧? 比起生萧不出色的看起来就三阶小新手的声韵,小二他能明显感觉到这只狼兽人散发出来的恐怖气息,他定然不是他的对手! 不碾压一群自己也是不在话下吧? 想到这,他心生退意,心武从手上消失。他几度想要下跪,但仅剩的理智维持着站立。可他却用尽所有勇气,却说道:“你们这样就是欺负兽!哪有吃霸王餐的道理?我,我要向巡员举报你们!” “哦?”末曦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他心中的惧意更甚: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对方不会真的要杀了他吧? 生萧也是无语了,师父都已经给你台阶下了,真是给脸不要! 而末曦只知道他此刻已经失了神智,开始胡言乱语罢了。 饮熙只觉得周遭空气突然变得冰冷,连自己之前储存的暖流都抢救不过来的那种。他只好蜷缩着身子继续看戏。“郡,郡主大人在上,快救救我啊!”小二已经几近疯癫了,众兽如坐针毡却不敢动弹,围观者开始祈祷他别死的太难看。 怕死还敢这么玩?活该!生萧见恶气一出,脸上全是藏不住的笑意。 末曦不看他一眼,来了句:“回去领罚。” “啊?!……”(生萧一动不动) 可紧接着,小二看见末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改变态度,突然温和地笑着说:“是也有道理?可你看,我们刚用掉了所以钱,身上确实身无分文啦。你说,又该怎么办呢?” 生萧知道是师父来了那啥不太好的兴致,为小二默哀。 这个时候,因为先前店里的动静,已经有韫玉镇上的巡员(由恒侩更规,韫玉镇执行监督管理之责的组织)来到了这里。 “这里又在闹什么事?!” 小二闻声见人,如遇救星,拼命跑过去,大嚷道:“大人!他们吃霸王餐还要夺我性命,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饮熙暗叹,果然哪里脸皮厚的兽人都离谱得可怕。 巡员定睛一看,他认出了那只薮猫兽人是新郡主认定的平定候生萧,对方出现在韫玉,还遇上这种事,这下子麻烦了,肯定是这狗熊崽子搞坏事碰上这硬茬子了。 至于旁边的兽人同伴……没见过,不认识。应该又是只新钦定的正官侯吧,应该也不好惹。 新郡主上任也有几年了,但其实为兽还是不甚了解,要是生萧此事由他知道,不得勃然大怒,那韫玉镇还不得出事? 想到这,巡员决定息事宁人。想让小二给二位道歉,但小二莫名其妙非要薅他们的毛,半天僵持不下,真的把巡员也整无语了。 “这样吧?我帮他们付了!”一个声音从天而降。 末曦抬头望去,他刚刚起就注意到上方一直有浮动着的视线在观察他。 饮熙借助聚风缓缓下落,他蹦哒到几位面前将一个钱袋交给巡员:“我是他们的朋友,所以理应帮他们。” 巡员很清楚坐这么远“聚”的朋友是什么意思,暗示他一个路兽不要掺和。生萧也一脸“你谁”,说:“这位朋友不必这样,我们可以自己支付。” 饮熙拿出的钱得有自己揣着的盘缠一半的量,虽然心在滴血,但认识一只七阶大佬为友感觉不亏。 众兽看着这只傻子,不停地交头接耳。末曦眼看着气氛要落入推搡拉扯的无聊环节之前,生萧刚要开始拒绝,说道:“就这样吧。那就谢过小兄弟了,请问你怎么称呼的来着?” 饮熙对他的意思心领神会,笑道:“饮熙。” “啊,对,饮熙兄,”末曦笑着回复,“那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改天再见!” 接着他带着不明所以的生萧离开了,巡员理应该找个理由拦住他们,但又联系到生萧的身份,还是没有说出口。 不过,事情这么了了结束,他们高兴离开,小二拿到钱,巡员也省的管,众人吃饱了瓜,好像,就他受伤的世界诞生了? “呜呜,我突然觉得后悔怎么办?”饮熙看着桌上凉了些许的饭菜,欲哭无泪。 不过,那只狼兽人那么说,他们以后一定还能再见吧! 嗯,一定的! 小二把钱交给掌柜的,可兽家收了钱却给了他一巴掌,将他直接辞退了。 原来后者其实一开始就躲在店里,在生萧抬爪的一瞬间,他看见生萧的镯子。识货的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之后几天,他都在提心吊胆着,生怕生萧回来找他店,找他的麻烦。 最后对他来说所幸的是,没有。 第28章 【玉石明胸次,风云在剑端】(中篇) “师父,您干嘛啊!”生萧与末曦走进街巷静谧处,便开始抱怨,“我们与那小兄弟素不相识,就算您有什么别的远见,也不应该让兽家破费啊?” 生萧总是能回想起酒楼中的小绿狼,未遮掩住的右眼中透露着些许犹豫,他微微咬着牙,一副十分不舍的神色,看来那些钱对他而言非小数目。 且师父也确实没有骗兽,这次他们本就打算微服私访,悄悄观察体恤民情,最后与前些日子被安排在这里工作的镇山侯交流工作心得,并安排后续工作;晚上出门就带了吃一顿饭的钱,那家店本就不允许赊账的情况下还玩这出,生萧此前只来过一两次韫玉镇,不是很了解这个玉石乡,这下子好感全被败完了。 “哦,你也知道心怀愧疚啊?”末曦走在城镇的黑暗中,听不出话语间的真实态度,“那我倒是要问你,若非你毛毛躁躁,做事考虑前因而不顾后果,还需要我出面化解尴尬吗?” “这……” “人家乐意且主动,你若拒绝更是扫兽家的兴,不如互相合作一下迅速解决问题。还是说你就认为我会白蹭别兽家的好处?” “不,师父,我怎么敢?”生萧停下来,正色道。 “那这件事就说到这。若你真的惦记那饮熙的好,你就一定得去报答下人家,因为说到最后还不是你惹的事。” 生萧听罢,真是欲哭无泪,他可真的冤枉啊! “生萧,我说你啊,长到这么大个了,心思有些时候还是转不过弯来,” “你看看别兽家拓竣老先生,毕竟是恒先生的老朋友助手兼战友,他做事之沉稳,我根本就不必去点评,” “再说舒茵,性情温柔、带兽真诚,做事也一丝不苟,我也从来不担心她,” “再看看与你几乎同时在我门下学习控制和突破异能的展,若非有洛家遗孤之事拖身,以他的坚劲,他恐怕早能在各方面甩你几条街了,” 说到这,末曦不禁叹一口气:“生萧,你若还记得我跟你说的:你的声之异能若需增进,亟需兽人本身的内心静稳,可是你这次的表现令我有些失望。” 生萧也非常清楚自己刚才的作为,那小二固然可恶,可自己堂堂上任不远亦久的平定侯,直接对平民出爪。本来大家就对新的东郡主有着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如果让有心兽发现真相,故意从中做文章,让东郡的兽人们对师父他的负面印象更甚怎么办? 想到这,生萧赶紧向师父道歉。 “罢了,说起来拓竣先生年事已高,便辞去守职,但他这才刚离开韫玉没几年,这里现在倒是乱成这个样子了。”末曦走出暗巷,看向遥远的千家灯火,叹了口气。 原来不止方才的店家,他与生萧用尽一天的时光,把半个韫玉都观察了一番。韫玉镇地处东郡西部,对末曦来说管理起来有种“天高皇帝远”的苦恼。听闻了韫玉的状况有些混乱,这才带着生萧一起来看看情况。 各种黑色交易竟在这里就差一步摆到明面上来了,他们明明可以直接跳脸,却偏偏还记得他这位新郡主,给他点面子,他们真的…… “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啊…生萧?” “在!” “舒和展都在宵恍,此程只有你陪同,有一事交待给你去做。” “师父,是什么事啊?” 他们走在韫玉镇的商业街上,虽是深夜,但热闹的氛围仍不断绝。“我记得你也不是第一次来韫玉镇了吧,知道他们管事处的位置吗?”末曦说道,他慢慢走向一家茶摊。 “是。师父是要?” “交接工作,韫玉的管理要责先由你来担。” 性子慵懒急躁的生萧一听这话,毛都炸了:“师父,这这恐怕不合适吧?我我我,我肯定不行的吧!” “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末曦蹙起眉头,脸上出现几分不悦,“我可没兴致再站在你们三兽中间看你们仨搁那‘踢皮球’,这次说什么,都得你去。” 生萧知道末曦的脾气,也就没再多说什么直接同意了。 “那师父你呢?”生萧临走前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 末曦背对着他,半会不说话。生萧悄悄挪步到末曦正面,看见他在悠悠品茶。 “地方虽乱,茶香如当年啊。”末曦夸赞道,虽然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神色变化。他专注品茗,根本没注意到一旁满头黑线的生萧。 生萧:那我走? “唉,感觉再找不到临时的工作,我可能快要饿死了。”饮熙看向桌上的白碗空盏,看样子滴血的心暂时伤口还愈合不上。 这个时候他注意到之前突然消失的掌柜此时又出现了,虽然挺恼火此兽的行为,但他仔细一想,自己实力不如方才的大佬,这里也是对方的地盘,自己恐怕还真的难以有什么作为。 “算了算了,反正那只讨厌的小二不在了,就先不管这些了,”他打了个呵欠,“嗯,时候也不早了,要在这里住宿一晚吗?虽然价格说贵也不至于很贵,但毕竟在这里才看到那么隔应的事……” 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之后,饮熙成功把自己弄得更困了,因此得出结果:留! 多瞟几眼那只掌柜,从对方爪里接过房间钥匙,看起来对方应该不认识自己,想到这饮熙松了口气,希望那掌柜的别再搞什么事了。 他的房间在定楼五楼,他一一看过去,位置应该是在廊道尽头的右侧。 突然,他经过伍〇肆号房间附近的时候,身边袭面而来一些气流,对风掌握稍熟的饮熙自然对这些气流也很敏感,他很快从中听见了陌生兽们的谈话声。 “你确定,那些事都是真的吗?” “还能有假?你不在那我可在!那心武绽放出来的强光,除了当今东郡主,还有谁能做到,你说?” “那我怎么知道?不过,你说东郡主此时来到韫玉,是要打算干什么?” “来者不善啊!依我之见,怕终于是不装了,想收了韫玉了!” 原来,韫玉自时是上代郡主恒侩之故乡,也是他后来最为倾心管理的东郡旧都,但比起现在真正倚靠纯正手段繁荣的宵恍不同,当年在表面的玉石交易之后,韫玉还有更多和西郡恶势力的交易往来。 末曦上任后,那些原本扎根在韫玉镇的旧势力怕利益丢失,直接纠集他们中实力最强的那一批兽人,想要和末曦来一场关于韫玉的“谈判”,他们希望能让韫玉独立出他的管理范围。 上次末曦只是兴起想来玉矿之乡游览一番,这边倒是听闻了消息后满城风雨,当时旧势力的所有兽人都做好了拼死夺权一战的准备。 在他们胆战心惊的时候,末曦终于自城东出现,但他竟只有三只兽人陪同!? 他们不懂新郡主这是在耍什么把戏,所有兽人紧张地盯着到来的新郡主末曦。虚伪地欢迎入城以后,在饭局上,比起宵恍团这边满面春风,对韫玉人文地理好一番夸赞;另一边的他们却显得局促不安,内心有鬼。 但到了终于要说正事的时候,他们却梗住了,完全开不了口。听闻新郡主以五阶的实力夺魁,若并无不光彩之处,那这位叫末曦的新郡主到底有多少实力?如何能不忌惮呢? 然而就在他们一语不发的时候,更惊兽的事情发生了,末曦只看着自己爪中的茶杯,突然来了一句:“若想我不管韫玉也可以,我自不会管。” “今日来,确实主为了游玩,只是方才恰恰好想起这件事就是了。” 先不管真共假,众兽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心里有惊也有喜。 末曦面不改色,接着说:“但当然,韫玉是东郡的一部分,我不管,自然会安排别的兽人来管。” 那帮老油条的脸色明显又紧张起来。 “我想了想,我与同行的朋友对韫玉的了解都不甚深,若是此番需要一位熟悉韫玉,又拥有管理才能的兽……” 所有兽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这只灰狼兽人的发言。 “综上,所以,我打算让拓竣先生来先为管理韫玉的所有事务。” 一语既出,满座哗然。不过很快众兽人们都接受了这个结果,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至少确实不由末曦来管理韫玉镇;而拓竣为恒侩老友,虽已年迈,但仍有不错的管理才能,怎么看都还挺合适的。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结束了,那帮老势力都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有兽开始离座。 末曦待最后一只他看不舒服的家伙出去,对一旁的壮实白虎兽人说道:“白俞,你来帮我打包下这份藏玉肉,这道菜还挺不错的!” “什么为什么让你来,舒茵是姑娘家,生萧毛爪毛脚的,你来!” …… “我当时就奇怪为什么他那么好说话,原来是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咱呢!”雄浑的声音不停地说道。 这兽人接着说:“我跟你说,若没兽能劝他改变心思,咱们这后面的日子谁都不会好过!” “可是,再怎么说对方都是郡主吧?我们怎么可能改变得了他的想法?”另一个颓弱的声音回答道。 “哼,给你说一下,我有一个计划……” 二兽自以为隐秘的计划分享,在饮熙这里却听得清清楚楚——他们打算邀伙组织一场宴会,邀请末曦再一次来做客,席间在他的酒菜里下疲软能力使用的毒药,再叫所有帮凶一拥而上。他们打算改立新郡主。 不就是七阶兽人嘛?虽然没有七阶的兽人,但他们可有三个以上的六阶帮手!肯定能击溃他!哼,新郡主?定叫他有来无回! 饮熙越听,背后的汗水成股流下。看来,那只灰狼就是郡主了。虽说自己和那位郡主也只是一面之缘,但怎么看对方也不是什么恶劣的兽人暴君,也不至于这么对待兽家吧?! 不行,自己得把这件事告诉给他! 饮熙刚想转身就走,却看见身后的廊道尽头出现了两只兽影。 那俩兽人也是房间中的同伙,见饮熙在其外,大吃一惊! “喂!干什么的,给我站住!” 饮熙大骇,瞬间变化出捕风瓶,对着那二兽招呼劲风而去,虽然没有伤害,但因为风力太大,二兽真不开眼,“眼闭闭”看着饮熙借助风的后力,遁如风中,从尽头的窗户跳出逃走了。 “追!”一只身影直冲窗口,随后跳了出去。 房间里的阴谋家们听到门外的动静,确认没有问题之后,终于打开了门。 “发生什么事了!?” “有家伙偷听,恐怕你们的计划已经被他得知了!”留下来的家伙阴鸷地说。 “什么!那还不快追!”二兽神色慌张。 “呵,他逃不了的。” 第29章 【玉石明胸次,风云在剑端】(下篇) “事情就是这般,都是师父他的主意。”生萧看向眼前的老友镇山侯。 “行,不过我没想到先生他会让你来管理韫玉啊?我还以为会是舒茵来呢。”镇山侯对上生萧的视线,在他的目光中,让生萧读出了很多令自己不快的情绪。 生萧有些生气道:“怎么,真要说我还得算是你师兄呢?这么看兽人不起?我有那么差劲,以至于不适合当只管理者?” “嗯……”白虎兽人俯视打量着眼前的薮猫武生,一言不发。 “好啊!展 白 俞,三个月不见你,你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啊!” “那你倒是说,什么时候你产生了我是胆小这么个性格的认知呢?生萧,师 兄~” 生萧心想,师父说的倒是句句真理,这家伙确实什么都学了。连师父的阴阳语调都这么熟练了,还我懦弱怕事虎师弟啊…… 啊,这话可不能让末曦师父听见。 “罢了罢了,师兄我自不在意你的这些固执看法,”生萧露出一个生硬的微笑,“不过话说回来,白俞你怎么突然向师父提出换职?” “难道是韫玉这边的生活不方便,你不习惯吗?”如果真是这样,连随和的白俞都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生萧已经开始担心起自己的未来了。 但是实在无聊得不行,也还好有箫陪伴,可以把玩,应该不会寂寞到那种程度。 “不是的……”他叹了一口气,接着陷入沉默。他们坐下来,生萧见他难过,上前拍拍他的背。 良久他才终于又开口道:“溟已经寄来信件跟我说了,小芾的时间可能并不多了……” 生萧清楚,若是什么能成为这位一拳震碎高山顽石,一掌气势吞江过浪的师弟的软肋,除去早已辞世的朋友以榆,就只能是他的弟弟小芾了。 小芾在哥哥离去后落了疯病,展白俞单纯固执的心思认为是他害了以榆和小芾,因此总是比亲生父母还要亲的去对待小芾,尽管对方不会,或许就是不知道怎么领情。就是这次来韫玉镇——他面对师父的要求也犹豫了很久…… “他的病情还在加剧,恐怕……我要至少回宵恍城一个月……” 小芾是因为信仰的断绝,为此小芾信仰着什么,也很好猜。可惜用尽各种方法,也只是维持住了生命而已。 信仰断绝,对于兽人来说也意味着被宣判着死亡,很难救得回来;失去信仰的兽人,先失去肢体的感知,再失去对能力的控制,最后…… 生萧为此也感慨,兽人坚强,却也脆弱。 为此他也理解白俞的苦衷,小芾对于白俞不仅仅因为他是已逝友兽的弟弟,更因为…… 虽然有点像痴心妄想,因为白俞眼中,小芾早就是他的家兽人。 “那这边就拜托师兄了。”展交待完韫玉的相关事宜,完成工作的交接后,他行了个大礼。 生萧忙劝诫他:“不必如此,想来也是师父了解这些才肯同意你的申请,我只是遵照师父的嘱托罢了。” “那还是得谢谢生萧,接下来有得辛苦,韫玉这地方,名字虽好听,不好的家伙可太多了,我这几个月来,才感受到先生安顿东郡的压力的一部分。” “你也辛苦了,希望小芾还有医好的可能。” “嗯,借你吉言。对了,以及师父他现在兽呢?” “师父他……” “可恶,借助空气都没有那么容易逃脱吗?”饮熙看向身后,那追捕他的黑影还在不断接近。 他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别兽的能力,兽家现在甚至在哪喝着茶闲逸地看他在这里筋疲力尽地逃? 想到这,饮熙越发没有底气了,脚下分明是坚实的砖瓦,可他感觉双足站立在棉花上,已经越来越跑不动了。 “小子,我不管你是谁,窃听我们入云阁之私事者只有死路一条。” 这个时候饮熙已经用尽瓶中储存的气体,也已经走到一堆屋顶的尽头。 黑气逐渐化形,一只黑豹兽人逐渐展露了身姿,他袒露着上身,在隐隐夜色下依稀看见遒劲的肌肉。 饮熙看向后方皆是萦绕着氤氲热气的水池,得知自己可能来到韫玉镇的温泉馆附近了。虽然不知道自己怎么跑到这里的,但他看向身后的其他位置,他已无处可逃了。 那兽人一看,原来是自家的地盘,真是天助他也。那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家伙,还有哪里能逃? 收集逃跑的气流还需要时间,但是如果为了迎击来敌,释放攻击可不需要花费时间。不过对方看起来,怎么也有四阶以上的水准,他现在就拥有着二阶的实力,这怎么看都打不过吧? 果不其然,黑豹兽人释放出特殊的阵势,饮熙一瞬间看见了他身上象征五阶的印记。完了,他完了啊!这怎么打得过啊!饮熙绝望地想着。 对方虽然是个精壮的杀手,但猫科兽人脚底的肉垫让他即使行走在韫玉镇的金玉瓦上也未曾发出半点异响;反倒是自己错乱的脚步声,那金瓦落地的脆响,越发像是对他死亡宣告的时计。 黑豹兽人的掌心逐渐凝聚出一团诡光的能量球——这便是他的能力。紧接着,他虚空一指,饮熙的身后突然凝聚出一样的能力球,但饮熙此时注意力全在他面前的兽人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背后的动静! “死!” 饮熙应声做出防御架势,但攻击并没有从正面袭击而来,他的能力现在只能凝聚阻挡一面的小小风壁,而但他终于意识到攻击的真正朝向后,他已经没有重新聚集气流的时间了! 暗紫色的光线从突然出现的光球中激射而出,这么近的距离,没有任何机会防备的饮熙直接痛痛地吃下这一击。 随后他应声倒了下去,落入团团水雾中,只听得他落入水中的声响。 杀手的视线已经是警惕的线状,他知道,那只该死的小兽人不知道怎么做到,吃下他那样一击,到现在还没有丧命! 不能让更多的兽人知道入云阁的计划了,这件事不能耽搁!他随后轻盈地找了一个干燥的地方落地,开始用目光搜寻那只小绿狼的踪影。 “啧,那家伙跑哪去了?还有这些水雾和水池,真是讨厌!”是的,他怕水。 而饮熙呢?这些温泉底下好一片都是有通口互相连接着的,他落入热腾腾的温泉之后,强行捂着流血的伤口,早从水底悄悄游到其他地方去了。 韫玉镇的玉石喷泉倒也不失为一种特色。从特殊之玉石矿脉旁发掘而出的泉水,浸泡在其中,有着一定祛病养生之功效,恢复气血精力,充沛兽人自身的能力。四郡些年来,总有闻道而赶来感受一番的游客,所以这家由韫玉的小组织私兽运营的入云池温泉馆发展迅速而生意红火。 上次来的时候,这边说是装潢整修而暂时闭店(实际上是东家跑出去做抵制他的准备了),没有体验到玉石温泉,对其他兽人来说还好,对什么都其实想体验一番的,喜好图个新鲜的年轻郡主来说有些可惜。 不过好在,他现在又有了机会。 褪去所有的衣物,末曦安静地享受着一只兽泡在温泉的时光。做郡主以来,即便在觐天穴里也很少图到个清净舒适。他从来都想不到繁琐的事务多到这般,从一边排到另一边几乎望不到尽头,不过好在这几年来他都熬过来了。 现在,稍微能休息一下。他阖上眼,黑色的鼻头触碰着空气中温暖的水雾,他感受到精力在慢慢充盈起来,确实还不错啊。 也暂时不会有什么其他的烦心事,真好…… “嗤唰——” 突然,末曦感觉到眼前的水面上有什么事物跳了出来,他赶紧睁开眼。 “哇啊,快要被呛死了!”饮熙的脑袋突然浮现在水面上,他向上吐出一口呛进嘴里的泉水,刚还在劫后余生的惊喜中,便看见眼前有一位灰狼兽人正在盯着他。 坏了,怎么这里有兽人在啊!而且已经…… 等下,糟糟糟了!他他好像是,是!…… 哦豁,完全没想到再见会是这么个见法。对方清秀的身材暴露在空气中,大尾巴沾湿后停放在水深稍浅的石阶上,再偷偷向上看,雾气中熟悉的面孔模模糊糊,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饮熙?对吧,”饮熙这下彻底社死了,“这里是私兽浴池,你进来有何事?” “……以及,还要这样盯着看多久?”末曦的声音听不出羞涩,但饮熙自己已经快要害臊死了!他就这么,把东郡主看…… “抱歉抱歉!我没注意到这里有兽人!”对方为什么这么平静啊喂!难道郡主都是即使遇到这样的状况也能临危不乱吗?! 他赶忙避开末曦的视线,疯狂划水到岸边,这场面简直杀他如他被追击啊! 再等下!饮熙终于回忆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他赶忙掉过头,焦急地说道:“那个,郡主…大人?” “说吧,何事?你这么突然到访,总得有理由吧?”末曦就这片刻功夫已经把浴巾随意地系上了,不过就算这样,看上去也还是很……饮熙强忍住被“温泉驱使”的鼻腔热意,努力正色道: “郡主大人,有家伙想要谋害你!” 哦?末曦听了他的话陷入了沉思,虽然郡主之位确实容易遭兽人觊觎,受了那么多挑战还未曾倒下的他听闻这句话的第一反应竟如此麻木。 饮熙看他的表情,以为郡主不相信自己,就像是为了行什么苟且之事才突然出现在这一般。他赶忙解释道:“末曦…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有个叫如云阁的组织想要杀害你啊!” “哦。” 哦?!!这这这就是郡主吗?即使这般也不为所动? “先起来吧,你浑身都湿透了。” 饮熙更加燥热了几分:“真的很不好意思!” 突然一道射线从旁边穿刺而过,饮熙一惊,结果更朝末曦接近了,末曦伸出双爪将他扶稳,以免失衡落入水中。 末曦这才注意到他身上在流血的伤口,已经将饮熙身边水面悄悄沾红。 雾气中,熟悉的杀手悄然出现。 这里的水雾太大,黑豹好久才看清雾气中那只小兽人身旁还有一只身影,起初以为是路兽,再迅速认定是其同伙,直到直面末曦的脸…… 黑豹兽人杀手:!………… 末曦早已看清来者,他把饮熙拉向身后,在那杀手发愣的一瞬间,光之刃早已出现,一道璀璨的剑气直冲那黑豹兽人的面门! 那黑豹兽人大骇,也在这一刻躲开,他十分极限地躲了过去,剑气最终落在他身后的墙上,将那面墙壁几乎击了个粉碎! 杀手不停努力安抚狂躁的心跳,这实力,不亏为郡主!真的好险! 墙灰自上而下朔朔掉下,墙壁后,另一侧赤裸的客兽怔怔地探出脑袋看向这边,一脸懵逼。 而当兽人杀手在集中注意之时,饮熙早已只有一兽留于原地;而自己面前,迅速出现了一只灰色的身影。 光刃尖端变化为星天的深邃之色,一剑直砍向他防护薄弱之处。 第30章 黄土旧茵,昔日玉乡今何在? “郡主出招迅速而果断,当场就把那家伙一击毙命了,我甚至只才看见那绚烂的光芒.……”饮熙继续喝了口杯中的水。 虽然已是春候,韫玉地带的天气因为地理因素依旧微寒,更别提此时是深夜,伦森不如身边两只毛茸茸的家伙们,他裹紧了衣服,依旧冷得发抖。 “伦森,你冷了吗?”索珥看见伦森在瑟缩。 “噫?都这个时节了,明明完全不冷了呀?”饮熙好像完全忘记了面前把脸隐藏在兜帽下的小孩,是个真真正正的人类了。 伦森心里清楚地了不得,果然啊,人与狼兽人的悲喜并不相通,他只羡慕他们有一身能保暖的毛毛。 索珥从伦森的目光中察觉到了幽怨,大概猜到了人类少年的小心思。他拿出包里的薄围巾,给伦森围上,接着笑着点破道:“也别羡慕我们,东郡夏天热得要命,要不是不美观,那些时候都想剃光了呢!” “可,索珥……”伦森同学好奇地继续提问道,“你不是一直住在雪山上嘛?” “我……”索珥只觉得眼前一黑,“伦森!谁告诉你我只会待在圣山上了?” “好像,没有?”伦森还真认真地向上看并思考起了这个问题,这让感觉这天完全聊不下去的索珥更加无语了。 “唉!我不是记得我和你说过,我经常会去东郡各地医诊吗?”索珥有一会觉得盘腿坐着累了,于是换了个坐姿。 “好像,有?”伦森向上看并又认真地回忆起来。 索珥:“……”和这个不了解具大陆与兽人的人类聊天真的好难!!! 人类都这么一板一眼的吗??? 索珥:“算了算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因为早些年知道韫玉因地震被毁,其实那里我从来确实没去过。以及,我们刚刚说到哪了啊?” 饮熙握着杯子的手停在空中:“对哦,我们讲到哪来着?”说到这,他的脸上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可他话音刚落,“你偷窥郡主泡澡,人家出招相助你。”伦森脱口而出。 “什么偷窥!我那是意外好吧!意外!”饮熙的的脸都快烧着了。就算是个人类,都这么大的孩子了,怎么说这话一点羞耻心都没有? “唉,记得竟那么准确,所以伦森你为什么会丢失记忆啊……”这位的关注点更是重量级。 不过索珥还有半句话憋在心里差点说出来,“果然因为人类种族坏事干太多,可能被诅咒了吧”。 换作以前,索珥不觉得这么想,这么说能有什么;可现在,看到伦森单纯的目光轻轻落在他的身上时,他总觉得伦森是个人类,对他也未免太不公平,也对自己怀揣着这样的想法而愧怍。 他想了想即使是玩笑恐怕也不合适,所以最后也没说出口。 是伦森的出现改变了他吗?从谷底的雪堆上拾起这个少年,从他一直默默地配合着自己,从他自竹林里带回受伤的平定候。索珥总觉得伦森与他见过的人类没有什么不同,但伦森就是独一无二的。 所以他真心希望伦森能在这趟东郡之旅的结局收获自己的愿望——因为无论如何,伦森是他五年时光来为数不多能交谈的朋友。 看着伦森被他们“批评”而慌张失措的样子,索珥嘴角不自觉地露出笑意。 “好啦,我迅速讲完后面的故事,时候也已不早了,明天再赶赶路,不出半天就到韫玉镇啦。”饮熙拍了拍脸颊振奋下自己的精神,又开始聚精会神地讲起来。 其实后面的情节听完上篇大致都能猜到:在饮熙给出的线索帮助下,末曦一兽一盏茶的功夫把入云阁的全部势力给端了,随后带着封侯们,韫玉镇完全由他控制。 因而又嘉奖饮熙,认识了只这么“平平无奇”的路兽朋友,不计前嫌,也为他立了封名——从此,东郡又多了只不爱以封名自居的“了风候”。东郡虽然落后,但兽人们大都归过得满足;封侯的薪资不少,此后本来就没有事务压身的他到处满世界“变穷”游。 生萧因为师父早处理好了麻烦大事务,他此后驻守的一个月,不能说是轻轻松松,也实在是潇洒至极。 过了一个月,展白俞回来了。他从展师弟那里得知小芾的病已经意外地稳定下来——虽不知道原因为何,但看见结果的师弟这次回来韫玉后,明显神色都好了太多。具是些高兴事,生萧的心情也舒畅哉,玉城外闻箫声悠悠。 之后东郡主因为考虑镇山侯担忧在东郡的弟弟,有咨询过让了风侯代替其职务。 然而饮熙不喜韫玉镇,最后提出自己想去相对环境舒适自然,空气清新的古竹林,去那里搭建末曦突然兴起想要建立对着西北两郡的通口小镇——他也曾好奇问过末曦其兴由,郡主沉默良久,只答为了一位居住在东北郡界的兽人。 但白俞换职一事,却最终再也没有机会了——毁灭韫玉的地震来袭,房屋倾倒,哭声震天,残存的兽人们妻离子散,拖着家口连夜离开旧时的繁荣玉乡。回到韫玉的镇山侯在远处同幸存的兽人们看向连城的废墟,和无数被埋葬在废墟下的兽人们,曾几何时,他眼前再现了当年彻底断绝洛家的矿难。 白俞一瞬间仿佛再次看见了,当年站在坍塌矿窟前,最后理智着的洛芾。外在的强大身形再也撑不住内心的压力,镇山侯在兽人们面前泣不成声……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听到韫玉最后的故事,两个心思单纯的小孩子都沉默了。再闻虫鸣,今夜注定难眠。 索珥心想,当他到了韫玉镇的废墟,无论如何都要去缅怀那些在灾难中离去的无辜兽们,被人类灭族的旧痛浮上心口,他沉沉地向一边倒去。 所谓“医者难医自心疾”。索珥只觉得现在心口好痛,但他已无力唤出圣藤们;火焰方才熄灭,而伦森在夜里看不清,刚起身,就结结实实地接住了索珥的身体。 他的耳边听见索珥的啜泣声,伦森自是心里一惊。即使在圣山上、盘竹镇里,他也从没有见过索珥这般在自己面前展露脆弱的一面。 因为年龄相近的缘故,在场所有的人们都忘了,索珥其实再怎么说也只是一只小兽太罢了,只是他已经习惯一只兽消化所有的情绪。 伦森情感的记忆却是实打实地空缺,此时他虽然知道索珥心里难受,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而终于在焦急与无奈的催动下,他稍稍抱紧了怀里的小狼兽,将胸膛轻轻贴近他的脑袋,小心地伸出手来回抚摸他的耳朵。 索珥感觉到自己枕在温暖的襁褓中,合上眼,他轻轻呼出了声。伦森继续温柔地抚摸着他后脑的毛发:“索珥…索珥?……” 伦森叹了口气,索珥不知道何时起已经睡着了。他的身体有点沉,但对此刻的伦森来说抱走并不吃力。 “我也困了,饮熙,我们先去休息了。” “嗯。”饮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二人的举动,什么也没说。他转身看向远处的夜空,不知道又在想着什么。 直到地平线处快要露出鱼肚白,他才只身走入帐篷中。久久地旅行,看来睡眠对他来说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隔天饮熙第一个起来,他将外面的东西收拾起来时,两个小少年也从美梦中醒来了。 三者吃了饭,收拾好所有的东西,再次出发。 “我们到了!” 太阳还未到正上方,伦森便远远地看见了群壑中的断壁残垣。 ———————— 借小说正篇第三十章末(第0章:那我走?)跳出来感谢一下大家的支持! 另外可以麻烦,读者朋友们帮忙多多打个分给书定个分嘛!qwq 第31章 漠漠黄土,隐隐生烟 如故事中听到的那样,当再走近些,映入伦森眼帘的皆是遗址废墟,它们大都被沙土掩埋,看不出过往的模样了。 明明稍远些还能看见盎然的生机,到了旧韫玉却只有无边的荒凉。 他们没有在毫无生气的遗址旁驻留太久。“如在路上说的那样,我们在新的韫玉镇那稍作歇息,然后继续出发去宵恍城,” “而且最近天气还不错,接下来肯定都是大晴天,”饮熙伸左臂遮住上方一些刺目的阳光,看向远处的天空道,“都到了这里,咱接下来肯定很顺利啦。” “呼…呼……”伦森有些体力不支,他软绵绵地瘫在旁边一棵树上,“但愿如此吧。我真的快累死了!” 伦森此时满脸透红,正靠着树大喘气。他突然想到,实在不理解从圣山到宵恍城这么遥远的路,索珥一只看起来比他还小的兽人究竟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反观索珥走了那么远的路,脸上的气色还是很正常。他从包里取出水瓶,递给伦森道:“没事的,伦森!我们再坚持一下,肯定很快就到目的地了,” 接着他转向另一边:“对吧,饮熙?” “啊…啊,对对对!”饮熙愣了一下,给出的回答却是那么敷衍。 他回复完索珥,趁着对方不注意看向别处。 实际上,新的“韫玉”是由镇山侯和芰荷侯监督完成的(镇山侯此时因事早回宵恍城了),那个时候自己早跑去建设盘竹镇了,哪知道具体地址在哪? 自己后面离开东郡旅游很久,这才为了去一趟好久未往的宵恍,结果现在东郡的休息地他都找不到了。 诚然他也在出发前问过生萧,结果那家伙笑嘻嘻地说到了韫玉就能看到新镇址,然后生萧就被盘竹镇的居民找去忙这忙那了,徒留自己在原地发愣。 可现在别说新镇址,饮熙他连一座完整的屋子都看不到。 想起生萧那令人发麻的笑容,饮熙越发觉得他实在故意拿自己寻开心了——现在看来,叫生萧分担工作多少有点石头砸自己的脚爪了。 可恶,若真是这样,看来从南方城市店里冲动购下的反向舒毛棒(一种整蛊道具)终于有新的用途了。 伦森没注意到饮熙这边阴阴森森的,他猛灌入几口水,待清凉入喉,脸上的神色才稍微恢复了些。 即使如此,一旦想到还有一段路要走,伦森感觉刚聚集起来的精力又散尽了。他有气无力地向索珥诉苦道:“索珥,我真的好累!咱能不能再歇一歇啊?” “可是,你明明还有足够走一里路的……”索珥不知道从哪得知的信息,这下子伦森装病也不好装了。 “有了!”他看着伦森一副泄气皮球的样子,内心的“小恶魔”再次上线了,“那我背着你过去好吧?!” “什么?索珥你嘛?”伦森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看向眼前的小狼人不住地摇摇头,“那样先不说会不会很沉,索珥你……” 还没等他话说完,伦森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被索珥托举起,用他的双臂向后牢牢固在索珥的背上了。 “走咯!”即使背着个高他个头的人类小子,索珥此时此刻竟依旧能健步如飞。 伦森小朋友这才大梦初醒:“诶?等等等等,索珥!!!” 饮熙听到身后的动静,早早地转过身,见到眼前这一幕,他呕如兽家索珥了。 这年头身体素质不行,都不好说自己是来行医的。 这个时候,饮熙也才终于看见一个方向,在重重废墟之后有一股烟雾。 是炊烟!“等下啊!索珥,方向在另外一边!”饮熙把双爪环成一个圆呼喊道,并朝着前面二人奔去。 过了一会,他们终于来到烟雾的源头。那里确实是新的镇址。 不过这里与其说是“新韫玉镇”,不如说是韫玉村比较符合其现在的体量。近些看来,只有几家砖屋坐落,其余地方都搭建的是方便长期居住的帐篷,这些建筑加起来数量也不是很多,看起来稀稀拉拉的。 “终于到啦!”索珥一脸激动,慢慢地把身后的伦森放下来。虽然经历了些剧烈的运动,但从他的毛毛脸上看不出疲惫。 “终于到了……”伦森扶着额头,走起来路来摇摇晃晃,有一瞬间感觉双腿软软的仿佛不属于自己,距离驾鹤西去就差那么一点点。 明明自己没有走路,可此时的伦森就像一口气跋涉了十里路一样筋疲力竭。伦森在心理疯狂吐槽:原来这就是登山练家子吗?太离谱了吧! 不行,自己可是这方圆里唯一一个人类,自己可不能那么丢人! 说到人类,也不知道兆雪如果不来韫玉,又要怎么从盘竹镇赶到宵恍城和自己汇合呢?感觉怎么走,都是一件苦差啊。 周围的人与兽都这么坚强,自己可不能落了后腿!然后还没等伦森稳住昏黑的视界,当他迈出摇晃的步伐,直接一个踉跄,被察觉到的索珥“风光”地扶住了。 “唔,可惜我现在还不够强,只能帮助愈伤而不能恢复精力,看样子还是扶着伦森你走吧。”索珥将伦森的身子扶住走起来,他仿佛刚才走那么远的一段路都不觉得累似的。 没有能力的伦森刚想吐槽小橙狼的凡尔赛发言,并想同时发表我能自己行的独立宣言时,结果他却累得连声都发不出了。 (伦森:……) 饮熙走在一边,他看见方才炊烟飘出的屋子,那间屋子打开了正门,里面的炉子已被点燃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食物。 “有朋友在吗?”饮熙远远地吆喝了一声。 半晌,周围竟没有兽人出来迎接他们。 伦森观察四周,他能明显得感觉到周围有些不太对劲,他下意识地把脑袋往兜帽里的空间缩了缩。 饮熙正奇怪,他正欲再次开口。紧接着在索珥的身侧突然传来一阵粗犷的声音: “你们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索珥闻声被吓一跳,伦森因失去平衡差点摔了一跤,不过好在索珥及时反应了过来,把他拉住了。 这边索珥还在向伦森不断道歉,饮熙将视线转了过来:“您好?我们前往宵恍城路过此地,想借个地方休息一下。” 饮熙正奇怪,这和生萧说好的新镇子状况不一样啊,怎么等半天就一只又高又壮的虎兽人出来迎接他们。 两个小家伙这会才看向那位不速之客,对方黑色的条纹、浑身蓝白色的毛,身上的探险服被隆起的肌肉撑显得很薄;而右脸的疤痕显得狰狞恐怖,尾巴的摆动正体现着主人的不耐烦。 他交叉着手臂、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三人,伦森只感觉想离这只兽人远一些。 这才刚做出东郡的兽人们都会很友善的评论没多久呢,这下子他总觉得有家伙在扇他的脸。 就连饮熙看着对方一言不发的样子心里都有些慌乱。总归是他这只了风侯在东郡估计太没排面了。 那兽人半晌才吐出两字:“孟肯。” “什么?”饮熙一愣。 “名字,”孟肯明显不满意小绿狼刚才的反应,咬着字沉声道,“欢迎你们的到来,请跟我来。” 可是从他的态度和话语中,三人怎么都读不出欢迎和热情。 伦森一路来总有想发表自己见解的想法,可他每次都因为各种原因不得而终。他这次看见孟肯身后的建筑中有什么东西在穿行。 伦森揉揉眼睛,那东西速度极快,瞬间其后十分安静,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出了什么幻觉。 三人十分尴尬地跟在这只兽人的身后,最终他们的目的地是一间砖屋。 饮熙向里看了看,陈设比较简单却整齐,看上去只是间普通的屋子,并没有危险。 他向二人点点头,索珥松了一口气。 “你们就在这休息吧。”待三人走进屋中,孟肯退出去,然后重重地把门摔上。 三人:……。不过好在那只兽人终于离开了,他们也终于有时间喘一口气。 “虽然这样说不太好,”索珥嘀嘀咕咕道,“可我怎么总感觉那只叫孟肯兽人不怎么像好兽唉……” 饮熙也点头道:“太古怪了,韫玉好久之前再乱,那里的兽人们对待客人也不该是这样的态度啊……” 伦森此时还在想着刚才看见的奇怪影子,但肯定无论如何,他无法给自己一个确定的回答。 “伦森,怎么了吗?应该这里只有那只孟肯先生待兽如此吧,你不必害怕的。” 伦森摇摇头:“没有,我在想其他的事。” “啊?发生什么了吗?” 伦森想了一想,到现在只是自己捕风捉影做出的推测罢了,可没有什么证据证明他真的看见一个幽灵样的事物逃走。 屋外日薄西山,一个白色的小幽灵速度极快地飞向新韫玉镇外的一棵大树后。 树后的兽人看见小幽灵回来,脸上的神色明显转晴。 “怎么样?阿魑,找到我哥了吗?” 小幽灵身形不停变幻,“听”到它的“话语”,兽人脸上明显地变得不安:“你说什么?镇子里几乎所有兽人不见了?” 得知了下方的现状,那只兽人着急地来回踱步。 “呦——” “你说,你看见一只虎兽人把刚才到这里的旅客关起来了?” “呦呦。” “你觉得那只虎兽人是主使?” “呦!” “好,我哥这么久没回来,跟这家伙说不定脱不开干系。阿魑,我们走!” 一阵风过,树下安安静静,什么都没有。 “那个,虽然说来很抱歉,”饮熙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有些饿了。” “要不咱们先吃点东西吧。” “好啊,”索珥简单地翻找了下屋子,这里并没有储存什么食材呢。 “饮熙,你带了吗?” “额,路上和你们分着吃,差不多没啦。” “这样,实在不行不如我先出去问问刚才那只叫孟肯的家伙吧。”饮熙提议道,不等二人回答他便已经来到了门前。 半晌,伦森注意到饮熙一直干杵在那不动。 “饮熙,怎么了吗?” 对方转过身,伦森第一次见到小镇长露出愤怒的表情:“我们被那只家伙给骗了!” 第32章 身陷囹圄,劲芽破土 “怎么了?!”索珥闻声而来。 “啧,一定是那只叫孟肯的家伙干的,”饮熙怒气未消,“那只死老虎把我们关起来了!” 伦森和索珥异口同声道:“什么?” 索珥赶紧上前,他吃力地转动门把手,可没有产生一点打开门的效果。 “这是怎么回事?”索珥不可思议道,“为什么他要这么做?我们应该和他是第一次见面吧?” “只能说那家伙本来就揣着什么坏心思吧,”饮熙的怒火稍微降了降,他无奈道,“我方才就没看见除他以外的镇民在,应该早点反应过来的。” “先,不管对方要做什么吧,我们眼下怎么解决食物的问题呢?”伦森一个失忆少年虽然看上去不靠谱,提问却总是一针见血。 两只小狼兽都陷入了沉默。 的确,眼下他们本来揣在身上的干粮不够多了,也不知道孟病猫会把他们关到什么时候,这可如何是好。 “要不,我们看看这间屋子还有什么其他可以用于逃离的出口?”伦森提议道。 饮熙没有回答他,朝着门释放出劲风。没有效果! “这!难道是禁能石的效果?怎么可能!”饮熙意识到事情的发展越来越超出自己的控制了。 饮熙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回过头道:“我们还是采用伦森的建议吧,我们无法通过使用能力离开这里。” “很抱歉把你们拖进这样的事情,这件事完全出乎我的预料了。” “没事没事!”索珥赶紧安慰饮熙道,“我们总能离开这的,到时候再找那只老虎兽人对峙也来得及。” “谢谢索珥。”让别兽看见了风侯陷入这般境地,这么尴尬,总感觉好丢脸。 这个时候索珥注意到伦森按着房间里只铺着一层单调床褥的木床,他沿着床边上下摸索,似乎在寻找什么。 “伦森,你发现什么了吗?” 伦森正打算摇摇头,他掀开床单,突然注意到底下有一块地板明显得与众不同。 “你们快来看这个!” “这是,地道?”饮熙大吃一惊,“可是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个?” “现在就先别管那些了,”伦森打断道,“这说明我们还有出去的可能,必须赶快把握住了。” “连孟肯把我们关起来的目的都不知道,现在可还不是站在那发愣的时候。” 饮熙点点头,但是他却看着伦森陷入沉思。 为什么总感觉这个人类似乎很擅长,或者说熟悉逃跑和撤离的事?是自己的错觉吗? “可是,”索珥上爪动了动遮盖地道口的木板,“果然被锁上打不开。” “嗯,果然,受外面禁能石的影响,我无法攻击这块挡板。”饮熙垂头丧气道。 “‘交随’……” “什么?”伦森突然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响,听上去像是有人在他身边低语。 “伦森你怎么了?我了解到你现在的心理状况很紧张。”索珥看到伦森的脸色变了变,上前询问。 “浇水……” 又是刚才的声音!伦森这次听得更加真切,他抬起头,发现索珥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看样子他也应该听见了。 “那是什么声音?!”索珥赶紧从地道口边跳开,他紧张地注视着那个“开口说话”的洞口。 “我需要你们的帮助……不那样……我到不了你们那,被挡……” 伦森仔细聆听了一番,发现声音正传自洞口之下,一个人在下方正与他们对话。可是因为被挡住,声音变得断断续续,还瓮声闷气的,如果不仔细听还真听不清在说什么。 伦森当机立断把之前拿在身上的水瓶掏了出来,一路边走边喝,此时瓶子里的水已经快见底了。伦森犹豫了一下:对方也没说清楚……这点水够吗? 算了,伦森正欲把最近的水资源倒下去,一只绿色的毛爪爪搭在了他的手上。他抬起头,看见饮熙对他摇头劝阻道: “等下,伦森你别急!万一这下面的家伙是孟肯的同伙呢?” 伦森听完,霎时愣在那。 饮熙见状,收回爪子,拍拍伦森的肩膀:“唉,你方才也说了,我们确实不知道孟肯有什么目的。我们不知道他有多少同伙,现在贸然出动肯定死路一条。” “这下面说不定是他的同伙,在与他整个里应外合,他们说不定正打算把我们一网打尽呢。”饮熙摊摊爪。 “的确,看起来就是帮打算谋财害命的坏蛋,伦森你可千万别冲动啊!”索珥也走过来劝诫道。 这下子伦森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正当他犹犹豫豫时,突然听见下方又传来新的声音。 或许刚才的人在下面努力听了半天,得知他们可能要放弃救援了,直接着急了起来: “等下等下,我不认识你们说的什么猛梗,我只是也被困在这了,求求你们了,如果有水的话请帮帮我,哪怕一滴都行!” “下面!在下面能力不会被受限制,可是我在这里发动能力必须有水才行!” “嗯……‘给我50毫升水,待我一振雄风,定许你荣华富贵’,很经典的套路呢,”饮熙合上眼微微上下点头,“伦森,可要记住小孩子可不能上这种恶当哦?” 伦森看着比他矮半个头的饮熙,“沉默是金”。因为记不住自己的寿岁,所以伦森的年龄观由身高决定,很粗暴草率。 饮熙读出了伦森目光中的不解:“什么意思嘛?按阅历来看,怎么说我都算你的前辈吧!” “嗯,也许。” “……”他终于理解之前索珥与他聊天时何来的恼火了。 但是此时下面的人已经站不住了,听他们上面似乎还没有搭救自己的意思,继续催促道:“我真的不是坏兽!我被关在隔壁一天了才发现这个地道,求求你们了,我可以帮助你们的!” 伦森和索珥已经听见对方像个小孩子一样哭闹起来。 “这……”索珥看向饮熙,眼里已经有了怜悯与同情,“饮熙先生,咱们还是把他救上来吧?反正他说只要一点水就……” “伦森?!”饮熙意识到什么,撇开索珥,但为时已晚,伦森已经将手中的水一点点倒到挡板的缝隙间。 “嗯?你们不说了要帮他的吗?” 饮熙无奈地叹口气:“罢了,伦森你快退后些,好歹我有四阶的实力,我在前面保护你们。” 末了。“怎么样?下面的朋友?” 可是下面没有一点动静。 饮熙正奇怪,小心翼翼地靠近洞口时,突然离挡板不远的距离发出奇怪的声响。 伦森迅速意识到什么:“饮熙,快躲开!” 紧接着一条巨大粗壮的植物藤蔓穿过地道,直冲上方而来。两块本来坚硬的挡板在那一瞬间脆弱成豆腐,碎成一块一块往其他飞去。 “这,这是什么?!” 饮熙瞪大单目,但是躲闪或是释放捕风瓶,已经来不及了。 他很快首当其冲,吃下很多的碎片打击,其中一块碎片更是直接打中他的鼻头。 清晰的痛楚传来,饮熙几乎要当场疼得昏阙倒地。 “呜呼!我终于出来啦!” 一个青涩的声音自耳边传来,紧接着饮熙觉得眼前忽然清明,虽然还是很晕。 一看,哪有什么血流下,他正护了个寂寞。 第33章 落土绿梦,始遇纳川 受到这么强烈的伤害,结果竟是一点伤没有造成。 “啧,唉,这家伙什么情况啊?…算了,” “哦,对了。谢谢啦,索珥。” “嗯嗯。”索珥点点头,白色的圣藤们已经缩回了他的掌中。 那只被他们搭救上来的兽人晃晃脑袋,意识搞不清楚状况:“等下,刚才发生了什么?我不是看见,嗯?……” 他跟着自己的造物冲上来,隐隐约约在探出地面的一瞬间看见了飞落的赤色——似乎出来时他只顾着自己开心,好像不小心伤害到了谁。 而当他回神,正欲道歉,却发现在场除了那只裹得严实的家伙看不真切之外,怎么看都没有兽人受伤嘛。 奇怪,难道是自己看走眼了? “那个,抱歉啊,底下实在是太闷了,总算上来了。” 这个时候再去注意这只说话的兽人,方才还觉得他如小孩般,结果兽家就是只兽人少年。 这只少年身着具有东郡风格的服饰,不过明显地可能因为主兽并不爱惜,衣服上到处都是土渍和破损,他看起来之前在什么地方冒险过似的。 即使穿着俨然有乞丐的模样(甚至比伦森这样流浪于此的人类还要“颠沛流离”),但这家伙完全不在意,脸上洋溢着友善的笑容,他呆呆地向几位自我介绍道: “啊,我都忘记了介绍自己,我叫纳川,请多指教!” “你从哪里来的,以及,有没有受什么伤啊?”索珥的职业病犯了,他也不计前嫌,上去关切眼前这只“流浪”猫少年。 “我从地道另一侧的屋子过来的啊?”纳川憨憨地挠挠自己的后脑勺。 “我是说你家在哪?!”索珥无奈道,“对了,请允许我检查一下你的身体,只是检查,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坏事的。” 纳川愣了愣,随后点点头同意了。这一查倒是把索珥大吃一惊,纳川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伤口,有新亦有旧。 索珥这才发现纳川用非常生疏的手法简单清理伤口后,就把伤口包扎上,也不知道他这样做疼不疼。 纳川看着他腰间的药包,以及观察索珥方才的举止,他顿悟后不好意思道:“原来你是只医生啊,真的不好意思,我身上这些新伤是不久前爬山不小心……” “不过还好,现在也没之前那么疼……咦?” 纳川愣了一下,他接着伸出双臂,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全部消失了。 “这是小医生你的能力吗?”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更仔细地检查自己的身体,果不其然,真的一点伤痕都没有了。 “真的好厉害,瞬间就治好了,对啦!我能请你到我们家诊疗一下吗?我家就在宵恍城,只不过这几天自己一只兽到韫玉镇附近的山林探险去了而已。” “倒也不是不行,我们本来此程就是前往宵恍城,如果有时间我肯定会去帮忙的,只不过……” 索珥让开身,指了指被上锁的门。纳川会意,开始唉声叹气。 之后,他收拾下心情,将三人都认识了一遍。知道饮熙的名字后,不知道为什么纳川脸色看起来很紧张,连说话都不自然起来。 纳川心想的是:糟了!对方好像是几年前最新落职的了风侯!完蛋了完蛋了,我刚才是不是把他? 不会吧!纳川,你要冷静,相信自己的勇气啊! 当然,饮熙自察觉不出纳川的内心活动,不过他明显还在为方才的事生气呢。 房间里多了只热情外向的兽人,气氛明显地更加活跃了起来。此时此刻,他们仨有太多问题想问纳川了。 伦森看向地道,开始发问:“纳川,你不是从地道另一侧来的吗?那边有什么?” “那边也是这样的一个屋子,基本上和这边差不多,”纳川想了想道,“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而且我也才发现这个地道,还以为这头是出口呢……” “但是,我看到你在下面发动了……”伦森接着问道,“这应该是你的能力吧?” 伦森顺便摸了摸那根粗壮的绿藤,结结实实传来的手感证明这就是实际存在的植物。 纳川点点头,看来刚刚在下面向他们求救的就是他没错了。 紧接着纳川右爪掌心朝上贴近胸膛,在肉肉的粉色肉垫上迸发出黄绿色的十字星芒。 在纳川的爪腕处开始有荆棘状的藤条生长,迅速地将他的爪子包裹起来。藤条闪烁着绿色的荧光,看上去十分的漂亮。 “你们看!我可以将植物按照自己的想法快速生长出新的样子,”纳川骄傲地解释自己的能力,他拍拍那根巨藤,“就比如这个,我可以让它如一个钻头一样生长!” “不过干燥的地方想要让植物生根,想要让我的【擎天林】发动,必须要有水才行。” “嗯,看样子已经有三阶的实力了。”饮熙摸了摸虚疼的鼻头。 听了饮熙的话,索珥心里不由得沮丧起来,周围无论前辈和同龄兽都差不多三阶起步了,自己的治愈能力还卡在二阶。 不过,也还好,这里也有个没能力的……啊,不对,他好像是人类啊。 索珥再次陷入怅惘中。 伦森聪明地思考出一个结论:既然纳川的能力在地道成功发动,那么是否意味着地道在禁能石的控制范围外? 他将自己的想法分享给大家,纳川听后点点头:“这位叫伦森的朋友说的好有道理啊,不过倘若只有方才那一点点水,并不足以继续让这根藤蔓生长啦。” 糟糕的事是,伦森已经将他们仅剩的水倒入地道中了。 纳川看见三只兽人脸上沮丧的神色:“唉,我没想到会遇上这种情况……因为我的能力还不够强,我必须在身边有可以操控的植物才行……” “抱歉,恐怕到这里我也无能为力了。” 好不容易得到新的希望,这一下子便又要断绝吗? 这个时候,伦森想到了在场能阶最高的了风侯饮熙,饮熙已经早早注意到了伦森投射来到目光,他尴尬地说道:“抱歉,如果地道是封死的过道的话,因为看不全和距离的效果削弱,我从下面无法聚集气流破坏门。” 突然饮熙脑海中回忆起出发前,在竹檐下生萧所说的话:“那个小人类实在古怪,我最后察觉到他竟然能拥有能力!” “你怎么确定的呢?”饮熙难以置信道,“万一只是错觉,是你的错判呢?” 不过此时饮熙再次想起了那扛起平定侯的瘦弱肩膀,还有那点亮长夜的光芒。 从鸩毒王的铁蹄下逃脱,并且那之后饮熙也未察觉到竹林中藏着乐于助兽的义侠,剩下唯一的可能是伦森解决了二者的困境。 如果真相就是这样,一切便都解释的通了。这个失忆的人类很危险! “但根据我与他的相处之经验来看,我认为,这个小人类没有阴毒的邪恶本性,倒确定像那只小医生所说的失忆了,”生萧继续说,“所以我认为他不会成为东郡的威胁,打算暂时向师父隐瞒一会。因为要是他都知道了,这小人类必死无疑咯。” “郡主大人那边瞒下来了,这边这个小人类你要怎么办?” “这不是想请你也来帮帮我这个忙嘛,他们想要去宵恍城,在我解决盘竹镇这边怨魔的问题的时候,你来监视他就好了。”生萧笑着说。 饮熙:“……生萧你也真的是,都说他是个隐患了,还这么心大,罢了罢了!我帮便是!” “话说你该不会是已经喜欢他了吧?”之后饮熙冷不丁冒出来了一句。 “你说的是哪种喜欢?” 饮熙直到现在都忘不了那时生萧脸上意味不明的笑容。 饮熙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接话,接着二兽都陷入尴尬的沉默。 良久,生萧才继续说道:“咳咳,总之,伦森他肯定掌握着兽人的能力,这一点你一定要注意,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去搞清楚他的能力如何来的,他的能力又是什么。” “好。”饮熙思考了一下,答应了。 饮熙默默观察着那个人类少年,一路上不能说肯定有异能吧,至少也能说他好像与能力一点都不沾边。他甚至都没见过伦森发动能力,哪怕有一丝的现象,这又是怎么回事? 生萧虽然几年来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性格变成那样,但其说话总是能相信他的。难道这次真的是生萧误判了吗? 在了风侯于一旁满怀心事的时候,纳川突然开始发牢骚:“早知道这次我就不出来探险啦!不知道我哥还要怎么生气呢!” “你还有其他的兄弟吗?”反正困在这里也是无聊,于是索珥开始和纳川闲聊。 伦森一听,又到了自己插不上话的环节了,他别扭地转过头去开始和上锁的门较劲,继续思考怎么出去。 门:…… “那当然!”纳川说到他的兄弟,竟看起来比说自己能力的时候还要激动和骄傲,“我有一个哥哥和弟弟,哥哥叫纳云,弟弟叫纳心。” “哥哥心地善良但胆子很小…我弟虽然看上去很可爱,但是其实怎么说,感觉他的性格莫名的古怪。” “我同他们都在宵恍城生活,”纳川转了转眼珠子,“不过要是这么久没回去,我哥哥一定会着急,说不定纳心已经出来找我了。” “唉,要是纳心在这里的话,该是多么美好的事啊,”纳川叹口气,“有他在我们一定能出去。” “就是我会被他骂一顿……” “哈哈,你身为二哥也太没面子了吧,”饮熙在一边听着,过来笑着打趣道,“要我说实话,我感觉纳川你也挺有个性的,热情大方,就是到处探险也不顾自己的安全。” 纳川听到这话脸唰的红起来:“因为,因为这是我的梦想嘛……” “你的梦想?”不谈及过去,而提到未来,伦森便也来加入聊天了。(门:终于逃过一劫了!) “嗯,是这样的!”纳川愣了一下,他本还以为这只把自己埋在帽檐里的兽人多少不喜欢这样热闹,“我希望我能成为我偶像那样的大探险家,我能到达传说中仙境虹泉!” “仙境虹泉?”伦森一听就感觉到这地方的遥远和神秘。 “嗯!这是位于北郡之极的常暖绿洲,在那里,彩虹能连接成可以行走的通天桥梁,那里的泉水,据说可以实现兽人们的心愿。” “这就不得不提及我的偶像啦,只有他曾经到达了仙境虹泉。他就是传闻中写下无数有名的冒险游记,曾经到过不尽秘密之地的大探险家,伦厄拜尔·赫拉克勒斯!” 伦森心里自是一惊,他超强的记忆力使他突然想起来了兆雪也曾经提到伦厄拜尔的名字! 兆雪那时说伦厄拜尔是郡主们合力打压的对象,但在东郡民众的目光中他是只历现无数,如同兽人们先驱般的存在吗? 好奇怪,理应不认识这只拥有穿越世界能力的兽人,为什么一提到他的名字,伦森心里总是莫名地焦虑与不安? 算了,应该只是对于强大者的莫名敬仰吧。 “我了解了。祝你能实现你的梦想。”伦森点点头。 “谢谢啦!” “不过你之前也说你乱跑会让你的兄弟担心的吧?还是不要忘了多去关心关心家里兽,多注意自己的安全吧。”索珥声音听起来,他似乎很难过。 伦森又想起索珥接连失去了最疼的两位哥哥,甚至他失去的不仅仅是哥哥们。现在在这里最让人心疼的莫过于他了。 眼下索珥说着说着,眼里已经氤氲水雾。 紧接着,当索珥再睁开眼,他已落入一个温暖舒服的怀抱中。 第34章 嘤呦鬼鸣,兄弟相聚 索珥也懊恼过他捡来的小孩子为什么总是这么直接冲动,可他又不能妄下是因为种族有别的结论。 可是这样不拐弯抹角的“攻势”却又总是能把心防甚低的他打得猝不及防,“片甲不留”。 索珥认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冲动的拥抱,可相拥的温暖总是萦绕在脑海,挥之不去。 伦森其实很早很早就知道了索珥的心事,他经常能看见索珥拿起老相片端详着,就站在原地发呆。即使在自己清醒以来这么久都很少见索珥哭过,但伦森知道,索珥心里藏了太多难过的情绪了。 伦森嘴笨,又失去了太多回忆,导致伦森实际上不知道怎么具体地和兽人们相处,他也并不会安慰别人。 这样的举动曾出于勇气与偶然,但发现索珥并不拒绝他这么做之后,伦森一旦看见索珥心情沮丧,便会主动上前“安慰”他。 毕竟早在伦森心里,从记忆回笼那一刻便遇到的小狼兽人,对他来说不仅仅是朋友,更已经是家人了吧。 饮熙默默转过头去。他忽而想起,伦森说是自己有意偷窥郡主之时,其实他也有自己想过,那个时候是否已经动过心? 嗯,也就想想好了,了解了末曦的为兽后,反而觉得自己并不合适…… 纳川也是现在才知道索珥的痛处,但在这个方面,他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哭泣的索珥,在同时朝着之前还在害怕的了风侯身边靠近,挪了挪位置。不过看着伦森的举动成功安抚他了之后,纳川看着那边相拥的一人一兽,舒了一口气。 纳川兄弟关系和睦,倒见证眼前情感浓浓的画面不为所动。此时他正准备尝试再次催动下“钻藤”。 “伦森说的没错唉,只有在地下才能发动能力。”纳川感叹道。 “不过这禁能石如果只能控制一间屋子这么大的范围,那么效果再强其品质也终究只是一般的禁能石罢了。”饮熙回过神,听了纳川的话分析道。 怎么具体解释这种禁能石呢?简单来说,强虽一定不强,但就是很能恶心依赖使用能力的兽人们。 眼下,纳川费劲心力也未能让钻藤生长哪怕一点了——生长在干涸土壤上的绿藤,没有更多的水源已经无法刺激它的生长。 “这下真的完蛋了呜呜呜,”纳川突然抱着头,坐下蹲着,“要是纳心来帮把爪也不至于困在这里这么久了。” 这才他出来之前,随意地在桌上留了信,在纳云他们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悄悄从城中跑出来冒险。 索珥医生说不要让家中的兄弟牵挂,纳川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呢? 父母接连抛弃下他们三只小猫,很早就去追寻他们自己的新生活了;而他们兄弟也好不容易也从以往的阴影中脱离,在偌大的宵恍站稳脚跟。尤其是羸弱胆小的大哥,纳川好久才终于看见他再次挺直了曾抗下一切的瘦弱脊背。 几年来,他也曾经跟纳云和纳心说过自己外出冒险的理想,从不清冷不热闹的家中离开了四五次,这次来韫玉已经是第六次了。兄弟骨肉相连,纳心虽然性子奇怪,但总是会在心里担心他这只天不怕,地不怕的二哥,每次带着阿魑来逮自己。 纳云对于弟弟们的理想一直支持着,他只是同样担心纳川在外面是否安全;而纳心久而久之,却越发觉得纳川随了那两只不负责任的家伙,想要跟着他们走一样的道路——纳心认为纳川在想他们成了其理想的拖累,纳川在嫌弃他们兄弟俩了! 因此纳心时常和纳川因为这种事情吵架,很多时候都是靠着赶来的大哥虚弱地咳嗽声结束了争执。 纳川不理亏,但他当然也不占理,于是到最后都不能反驳三弟。他看着三弟经常忧郁的脸上浮现了怒意,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之后有很长时间都陪伴着兄弟们安静老实地过日子。然而他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了 ,这次又悄悄溜出来了。 然而还是一如既往地倒霉,刚到新韫玉镇想要停下来休息一下,结果就被一帮劫匪抓住关起来了。 不过冒险冒险,没险怎么冒?这几天被迫一只兽关起来的时候,他已经把这次糟糕经历带来的情绪消化了。当然了,这么乐观豁达的兽人,恐怕纳川独一家了吧。 索珥见纳川看上去很难过,慢慢离开伦森的怀抱,跑过去安慰他。所以难过的情绪只能暂时被自己所消化,但并不会因此消失。 纳川将最近所有受到的委屈倾倒出来,把自己的经历诉说给他们听。 三人不得感慨,虽然很大原因是自己作的,但这也太倒霉了吧…… 饮熙毕竟是这里现在实力最强的兽人,他说:“好啦好啦,不如还是继续赶紧想想怎么离开这里吧?你的三弟不在这里,我们只有靠我们自己了。” 纳川点点头,站起身。 伦森看向那扇可恶的门,问道:“对了,你有没有遇到那只叫孟肯的家伙?你记不记得他是否和你说过什么,或者你听到过他说过什么?” “孟肯?那是谁?”纳川揉揉太阳穴,“哦!你说的该不会是那只臭脾气的蓝色大老虎吧?” “不错,就是他。” 饮熙接着补充道:“也是他把我们关在了这里。” “等下,我想起来了!”纳川耳朵一动,左拳击右掌,“就是我刚来到这个镇子的时候,当时走了好久的路我都快累死了,却看见镇子里一只兽人都没有,” “我正奇怪呢!往一个屋子那边走,在走到靠近门的地方时,我听见了屋内的谈话声,” “我至少听见了三只兽人的声音,有两个家伙一直在‘老大,老大’地叫,似乎是‘老大’的兽人在与他们商议什么计划,” “我听到了,在东郡偷偷开展,什么东西的效果使用测试,还有什么投放计划,全部都乱七八糟的,” “都是陌生的词汇,听不太真切,但就算听清楚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就是啦,” “我当时正奇怪他们在聊什么,思考镇民们消失是不是因为他们,” “结果,那只蓝色的老虎突然出现在我身后,他阴沉着脸,把我吓一大跳。那家伙接着对着我后脑就是一击重拳,我之后就晕了过去,那个时候还以为我死定了……” 索珥心想:原来方才检查到的,他脑袋上的大包原来是这么来的吗?这样看来孟肯实在是可恶至极! 饮熙听到这,心中大致有了推测:正是孟肯一伙兽导致了新韫玉镇的镇民失踪,一定是他们绑架了镇民们!尚且不知道他们还有什么目的,但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想到这,饮熙看着头顶黯淡的天花板,内心焦躁不安。 伦森和索珥分开后,一直对现下的状况进行思考,他都没有发现自己什么时候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伦森想的是,抓住纳川是为了封口倒还可以理解,为什么要把他们这些不相干的,路过的游客也要抓起来? 他突然看向另一边的饮熙,心中答案了然。 对方早就认出饮熙了! 这边纳川讲完了记忆中的事,反而越加得迷茫了,他仰天哀嚎:“早知道就不出来乱跑了,接下来要在这里活活饿死了呜呜!” “哥哥弟弟们,我对不起你们啊!” “大不了我下次再也不出来探险了!” “当真?” 所有兽与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们赶紧都警戒了起来。 是谁在说话?他怎么进来的?! 那个声音突然继续开口道:“不对,你的意思是还有下次?” “‘大不了’?!自己出来找麻烦,还挺委屈?” 伦森寻声而去,四下里却都看不见声音的来源。大白天的,难不成这里还会闹鬼? 索珥看见伦森目不转睛地关注着一个地方,他悄悄地拉了拉少年的手腕,不安地问道:“伦森,你发现什么了吗?” 伦森愣在那,没有回答。这个时候索珥朝着他的视线望去,索珥顿时充满了恐惧。他真的见到了一个“活生生”的鬼! 那个鬼很小,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到它。其就像飘荡的白色雾气,没有四肢。在理论上眼睛的位置,此刻正冒着荧荧红光。 “鬼啊!”索珥怕鬼,他叫出声,之后离开跳开躲到伦森身后。 (小幽灵:……?) “是阿魑!”纳川听见索珥的呼喊,赶忙凑过来看,结果一眼看见了那个白色的小雾团,“纳心,你来了?” “嗯哼,我就在屋外,”小幽灵的“眼睛”细眯,在下方幻化出一对“手臂”交叉放着,看上去可爱极了。 “不过,我刚才在屋外听不见你们里面的声音,看来是门外面挂着的禁能石和噤声石在共同作用吧。这帮家伙准备还挺齐全。” 索珥这才从人类身后探出毛茸茸的小脑袋:“啊,不好意思!原来您就是纳川的弟弟啊!” “是也不是,”叫做“阿魑”的小幽灵在空气中上下浮动,“这是我的朋友阿魑,正在使用我的能力通过他与你们对话。” 伦森:“奇怪,明明有禁能石干扰,为什么你依旧可以发动能力?” 难道在门外就不受影响了吗? 纳心接着解释道:“呵,我的能力【灵聚】正是与禁魔石相悖的。” “这种质量的禁魔石难不到我……” 小幽灵突然“嘤”了一声。 “……还有阿魑。” 小幽灵满意地飘动着,接着他贴近纳川,语气阴阳:“倒是二哥,怎么不控制自己的能力,这样被不小心抓起来,困在笼子里啦?~” “纳心!”纳川脸都红透了,“别闹了!快救我们出去啊!” “行。” 半晌,小幽灵不再说话,它就那样停在众人面前。 “纳心?怎么了吗?” “咳咳,”阿魑终于又再次发声,“那个啊,难度系数比我估测的稍微高一些,限制石的位置比较玄机……” “早说了让你跟着我们老老实实喝奶,身体总能长高些,可你非那么抵触~纳心弟弟啊,够不到就是够不到呗。” “……”被亲哥揭穿了。 紧接着,伦森看见阿魑明显地变红,膨胀:“阿魑,我们走吧!让他死在这。” “啊啊啊!等下,我错了!”饮熙看着都无语了:纳川这大大咧咧的性格,能这么安康也真是兽神护佑啊! “纳心,别生气啊!” “我有一个要求……” “不出去,我不离家出走了!” 接着阿魑已经飘出来门,消失不见。 饮熙拍拍纳川的肩膀道:“你是不是把你弟弟惹生气了,这下我们怎么办?” 心里则想的是:真是服了纳川你了!好端端地干嘛欺负自己弟弟啊? 纳川一脸尴尬:“这……” 就在这时,房间里所有人都突然觉得世界亮堂起来,他们朝着光亮望去,上锁的门已经被打开,门口背着光,站立着一只小小的身影。看来阿魑方才是去帮忙了。 连空气都似乎都因为流通起来而清新许多。 “最后一次,” “下次你在哪里被坏蛋千刀万剐了我都不会来帮你了。” 第35章 聚唤幽冥,广纳于心 从光芒中走出来一个身影,一只和纳川长相相去不甚远的小猫兽人就这样走进众人的视野中。 和憨直大方的纳川不同,三弟纳心眼窝微陷,视线冰凉的双目中对外兽都是警惕,他双爪叉腰站立在那,看得其他人有点奇怪紧张。这时,之前的小幽灵阿魑回到了主兽身边,他轻飘飘地落在纳心的右耳上,抱着主兽看起来软乎乎的耳朵蹭来蹭去。 纳心看着纳川,神色平静得异常。索珥看了看阿魑,感觉倒不用担心它会遭到主人的攻击。 “所以你真的想住在这?”结果是纳心一句话把沉默打破。 “呃啊,当然不是啦!”纳川意识到他在向自己这只不懂事的二哥问话了,纳川指了指自己,尴尬地笑笑。 随后纳川看了一眼其他人,结果纳心一言不发,竟然直接离开了。 众人都被纳心古怪的性格搞得云里雾里,纳川这才出来解释道:“不好意思啊,我弟性格就这样,” “你们别看他能驱役鬼怪,其实兽本兽可胆子小了,这是他怕生呢!” 众人了然,向纳川点头示意。 “所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索珥来到屋外,他担忧地看着已经濒临黄昏的天空。 “唉,”饮熙看见纳川朝着纳心的方向跑去,纳心此刻正停靠在树木的阴影下,“我本来有保护你们俩的职责,结果一路上来都是和你们一起受困受苦,” “身为郡侯,结果基本上什么忙都帮不上,我感觉真的很惭愧,” “所以……” “我打算一只兽人去直接去捣了那只叫孟肯的家伙的窝点,我是郡侯,这自然也是我的义务!” 索珥听话阻止饮熙道:“不行!太危险了!即使饮熙先生你有不弱的实力,但我们都不了解敌情,现在去找别兽的麻烦,你会陷入危险的泥沼中的!” “谢谢关心,但我……”饮熙接着想坚持,结果纳川跑过来把他们叫住。 伦森奇怪道:“你们兄弟也相见了,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其实,其实是纳心告诉我的,”纳川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他说他有事想要告诉你们。” 伦森看见阿魑出现在纳川的身后,它注意到伦森的视线,上下浮动着,像是在点头。 “好吧,毕竟兽家在等我们,”饮熙叹口气,暂时将自己的小计划放在一边,“事不宜迟,我们先赶紧过去吧。” 来到纳心的附近,伦森他们看见纳心的胸口正散发着深紫色的光芒。在纳心的周围,一草一木,一花一叶,似乎有什么奇怪的雾气在朝着他身边聚集。 等到那些灰色雾气聚成团状,便开始灵动起来。这便是纳心提到的“灵”了。 这种灵,其本质是非极高智慧的生命体的“气”。由深及浅实力会越来越强,意思是,纯白的灵拥有着非常厚实的法力,这种能力还会随着唤灵者实力的增强而更强。 纳心这次一共召唤出了三只小幽灵。 阿魑来到那些新“生”的小幽灵前,“昂着脑袋”从它们面前飘来飘去。或许是对强者的畏惧,那些小灵在见到阿魑的靠近后,都缩成了更小的一团,看上去有趣极了。 随后,阿魑像是交代了什么事情给那三只小幽灵,然后离开了。他慢悠悠地飘到纳心的左耳上,看动作像是在抱着它主兽的耳朵在“啃”。纳心早已经停止了施能,可他似乎一直都不在意脑袋上“僭越”的小家伙。 三只小幽灵随后迅速飘离,很快众人的视界中已经看不见它们了。 伦森对这个世界发现的有趣现象都有着散不尽的好奇心,他轻轻拉了拉面前纳川的衣角,问道:“纳川,请问纳心这是在做什么啊?” 果然亲兄弟就是那么了解彼此,纳川回答道:“如你所见,纳心在施展他的能力,” “他应该是打算让那帮小鬼去帮咱们打探消息,毕竟过往的探险经历也告诉我,我们现在还不算安全。” 伦森了然。他心想,这么方便的侦查技能,还不受这样那样麻烦的限制,真是厉害啊! “某些家伙有着能力还能被别兽抓起来,实际上我觉得有点可悲,”纳心的声音幽幽传来,“就这样还要坚持计划满世界乱跑,真是只会添堵……” 纳心撅起嘴,别兽看见纳心脸上的表情都会不寒而栗、胆战心惊,也就纳川这家伙太了解纳心的心性,反而直接往人家那边冲。 纳川突然伸出爪,捏捏弟弟的耳朵道:“纳心~别生我的气嘛,我真的知道错了!” 纳心在心里白了他一眼,每次都是这么说,要不是大哥的缘故,他都想放弃这只二哥了。但当他发现哥哥在撸他的耳朵的时候,纳心的神色明显地看起来更糟了。 纳川突然感觉爪心有点疼,他定睛一看,阿魑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了他的爪子上。像阿魑这种接近纯白的灵是有能力获得实体的。 此刻纳川明显地看见阿魑浑身发红,恶狠狠地瞪着他,它咬着他的爪子,摆出一副“这是我的!你想干嘛?”的架势。 纳心看见其他的看戏群众都已经把嘴巴张成一个小圈,正在怔怔地看着他们兄弟俩。他一直看起来阴阴郁郁的脸上露出了羞红。 “纳川!” “别!碰!我!”纳心脸色一沉,咬牙切齿地说。 纳川听见纳心已经很不爽的语气,赶紧触电似的跳开了。 但终归是太迟了,纳心最烦在陌生兽面前破功,直接“兄友弟恭”,让阿魑对纳川发动了攻击。 阿魑穿过纳川的身体,出来的时候却大了一圈。它满足地飞回纳心身边,可这次纳心却将喜欢摆弄他耳朵的阿魑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去了,这让停在肩膀上的阿魑先是一愣,然后发胖的球体瞬间萎缩了,它不知道为什么主兽突然嫌弃自己了。 事实上,只是因为阿魑夺了些纳川体内的阳魄,阿魑的身体明显有了重量,这让纳心会觉得头上不舒服而已。 但夺了些阳魄的纳川状态就不太好了,索珥看见纳川中招后,脸色变得很奇怪,他蹲下来,四肢发抖,瑟缩环抱着身体,纳川的长尾巴无精打采地落在地上。 索珥:“纳,纳川,你怎么了?” 圣藤告诉他,纳川的体莫名一直在持续下降,看样子他只是一直在强撑着。 紧接着,就在众人都在担心纳川会“当场去世”的时候,纳川突然双目一瞪,倏地站起身来。 他捏了捏拳,一脸震惊和无语地看向纳心那边。可纳心不搭理他的憨憨二哥,自顾自地跟大家说起话来: “我想告诉你们一件事,阿魅它们找到了孟肯一伙人的所在了。” 阿魑从纳川口中听到“阿魅”一词,一脸的难以置信——就他一只鬼陪着原本三阶的主兽这么久,一到四阶能召聚更多的灵之后,主兽是不是已经新欢忘旧友了? “别闹,”虽然纳心没有看着他肩膀上在闹脾气的小家伙,“阿魍它们也都是你的小弟,” “你是大哥,要有责任和担当,不要像某些兽一样。” 饮熙偷偷瞄一眼纳川的方向,不注意看,纳川那家伙这个时候却不知道溜哪里去了。 哦,不对,他就躲在那边的墙后呢,这家伙还知道羞愧呢。饮熙一脸黑线。 一旦得知且接受了“大哥”的身份,阿魑神采奕奕地“装”起来了,开始在纳心身边翻飞。 “好啦好啦,你接着说说,你的灵们还发现了什么?”饮熙问道。 “等一下,”突然纳心神色紧张起来,“……” “阿魅接着说,阿魍发现他们在商议新的计划……” “阿魉被抓住了?!”纳心一时间万分慌张。 “糟了!”纳心向那边闲谈的众人喊到,“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灵被孟肯发现了!他好像通过什么别的手段知道我们已经离开了监禁,正在朝这边赶来了!” “意外难缠的家伙啊……”饮熙看着远方落日余晖,在他的身边有气流旋集,他心里做好了作战的准备。 来的正好!! 伦森听闻纳川的话,看向他们逃出来的屋子,门口悬挂的石头已经被纳心取下,随意地丢在地上。 而那些神秘的石头,正突然散发着一样的诡异的深蓝色光芒。 第36章 草寇急来袭,招架以御敌 “快跑!都不要站在原地!” 纳心在听完灵的报告那一瞬间,向身边的众人慌忙传递危险信号。 但即使如此还是为时已晚,在伦森他们脚下为中心,突然猛突出一根巨大的石刺! 说时迟,那时快,饮熙在一瞬间发动气流,只能再将索珥和伦森托举到空中,索珥看着来势汹汹的石刺,在空气中悬着一口气。 纳心和纳川尚且在地面上躲闪突刺的余波之时,又有更多的石刺从地下迸发出来。 真是狠毒!纳川终于抓住一棵珀柳,他迅速将爪间的透明荆棘覆入树干之中,柳树极速生长,开始变形,以躯干化做木床,将他和弟弟及时地保护在顶上葱茏中。 纳心一直注视着远方,终于,看见两个小灰团带着一个小灰团飞了回来,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阿魑从纳心身后飞了出来,三只小灰团径直飞入大白团的“怀抱”里,发出“嘤嘤”的声音。 因为纳川能力的作用,珀柳变得牢固而不易折。石刺群的一击没有击倒怪柳,反而竟就如此停下了攻击。 就在他们一行兽都在认定风波暂定的时候,空气里传来令他们不悦的熟悉声音:“几位,别来无恙?” 这句欠揍的话,孟肯依旧用着之前平静又不失凶狠的语气说道。 他盯着上方安定住的兽人们,平静的语气里又多了几分嘲弄:“了风侯,我记得你。你若是想在上面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保护着旁边的弱者,我猜你是做不到的吧?” 不得不喟叹孟肯视力的精准,饮熙的汗水正浸出额头,不断往下掉落。 即使自癫痴中突破了一级,但带着总共三者起飞对他来说还是不宜太久。纳川和纳心身下有结实的树干,可在他们三人身下,等待他们的却是孟肯布下的石刺群。 他只能做到自己在空气中自在移动,但那样一旦距离稍远,停滞的气流便会涣散,等待伦森和索珥他们的必然是死路一条。 当时是千钧一发之际,由不得饮熙做出更多的应对,现在看来,上天也只是死路一条。 纳川遥见孟肯眼中的阴暗,他认为对方大概要先选他们三者动手了,他对着饮熙他们呼喊道:“小心!” “了风侯真是成了贵兽后多忘事,”孟肯粗犷的脸上露出怪狞的笑容,“还是说,我大哥他,不甚至我们所有兽人只能作为你上道的跳板,名字都不值得一提?” “你究竟是?”饮熙听了他的话,一脸震惊。 伦森突然回想起饮熙讲过的故事。 他思忖了下孟肯刚才的话,如果他所言非虚,那么与他有关联的……入云阁!!! “饮熙,是入云阁!”伦森在空气中胡乱挥动四肢,朝饮熙大声提醒道。 实际上,孟肯和他所谓的大哥——釜巾,是加入前韫玉掌执处入云阁麾下的一个佣兵团之一。 团里的兄弟们自具大陆四方而来,只只都杀伐果决,实力强悍精进。可惜在大哥釜巾意外命陨之后,二哥孟肯又没有什么领导力,本来声名在外的佣兵团就这么迅速解散,消失在众兽人的视野中…… 但,孟肯清楚地知道,眼前这只带着白色眼罩的小绿狼,当年若不是他,入云阁的计划不会提前被那只迂腐的新郡主知道;若不是他,大哥也不会亲自出马逮他,而死于郡主随意挥爪的一剑之下! 当他知道饮熙被钦任为新的郡侯之时,他气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此前他就一直向为大哥报仇,可惜实力不允许,他可打不过东郡主末曦。 但有一句话说的好,打不起强的,我还捡不来弱的吗?打不过郡主,我还杀不了你这只看起来就弱的不行的郡侯? 否则,愧对他孟肯前西郡雾交都最强佣兵其三的称号! 这次孟肯接下西郡的新单,和新搭伙的弟兄们来东郡完成任务,用甲方给的新式武器绑架控制了新镇所有二十几户居民之后,竟给他碰上了老仇兽,这可真是兽神赏脸! “入云阁……”饮熙此刻大脑一片空白。 “就是,之前,你遇到的!派那只弱到不行,被郡主一剑斩了的无名黑豹兽人,来追杀你的组织!”伦森大声听到,所有在场不知道情况的兽人都惊讶地看着他。 弱到不行,无名,还不忘再“补一刀”……孟肯最敬重的就是他的大哥釜巾。他听罢伦森的话,血气上涌,怒意翻腾,再也继续没有玩弄他们的心思了。 “很好,很好!”孟肯气的得呲牙咧嘴,“我突然改变主意了!我要先从你这只该死的小鬼开始杀!” “什么?!”饮熙马上意识到情况不对,“伦森,快躲开!” 孟肯在同时朝身后一挥爪,仰天长啸:“给我打!把他给我打下来!” “遵命!老大!”不知道哪里突然传来了几个喽啰的声音。 “啊??!” 伦森的目光被突然出现的,如白昼一般耀眼的光芒逐渐遮蔽了视线,他感觉空气在极速地变热,整个人仿佛要被烧焦。看到的最后一幕只有炽热的白。 很快,伦森被诡异的光炮击中,失去意识,开始往地上坠落。 刺耳的声响和醒目的光芒震撼了所有兽人,在那一刻,所有兽只看见一道诡异的光柱直冲云霄。过了半晌,众兽人才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伦森!!!”索珥漂浮在空中痛苦地呼喊着,泪开始扑簌簌地往下落。黑色的烟尘散去,人类少年俯趴在一摊焦土之上,仿佛已经失去了生息,也依稀可见有赤红的水随着土地下渗。 “哈哈,老大!这杆大炮也太厉害了,”那帮小弟在下面欢呼雀跃,“那帮穿白大褂的镜呆子们叫它什么来着?” “我没有告诉你们,对待东家应保持该有的礼貌么?”孟肯恢复了一如既往地阴沉凶戾,但他语气中的一点欢愉丝毫掩藏不住。 “抱歉,老大,我们知道错了……”那帮小弟又唯唯诺诺起来。 “‘电磁炮’,好像也不是这个名。啧,原理我也听不懂,所以我为什么讨厌念书,”孟肯蹙了蹙眉头,“不过你们也看到了,这玩意如他们保证的那般强,这就足够了。” “等完成任务,我一定买来一杆,我要开着这炮炸死那该死的小鬼郡主!” “老大威武!” 纳川在枝干上看得直发毛,他恨不得现在就冲下去救伦森。虽然和伦森他们相处不过几小时,可他认为好歹是有萍水之缘的朋友,本不该受如此暴戾的对待。 纳心早看穿他的心思,他将纳川死死拉住。纳川回过头,他第一次看见阴郁的弟弟嘴唇发白,一脸紧张的神情,好不可怜。纳川一瞬间愣住了。 “别去,去也是死。”纳心看向对方的秘密武器,摇摇头,随后吞咽了下口水。 纳心本以为就是群不成器的草寇,结果这都完全超乎他的预料和掌控了。 “孟肯!*东郡俚语*,你不是要杀了我吗?你欺负爪无寸铁的小孩算什么本事?!”饮熙第一次这么歇斯底里,甚至说出了不好听的话语。 伦森是否有能力还未能下定论,说到底也只是个孩子啊。说了两句话就被炮轰,这谁能忍受? 这一刻,他终于想起来,这追来的旧仇。入云阁,入云阁! 另一边,就在十万火急的时刻,索珥突然看见,伦森焦黑的双手还在活动! “伦森!”他朝着饮熙呼喊道,“伦森他还活着!” “什么?!”饮熙激动极了。 “什么?!”孟肯大吃一惊,但伦森还在继续活动挣扎,这一幕他看的清清楚楚! 伦森果然还活着!他正艰难地爬向安全的地方。 他刚才亲眼看见炮弹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伦森身上,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果然,他看见伦森身上有如星空般璀璨的蓝色气流包裹着。 “这不也有能力吗?”他斜瞟一眼另一边的饮熙,“而且和某些家伙是一样的控风者啊!” “在一瞬间制造了风墙抵挡了炮弹的冲击,呵,怪不得还能吊着一口气,”孟肯啐了一口,“我说了风侯大人怎么会对一只小鬼那么伤心,原来还真难看出是师徒啊!” “什么!!?”饮熙一脸的难以置信。不过比起孟肯给他和伦森强加的额外关系,他更在意的是孟肯说伦森有着和他几乎一样的能力,这是怎么回事?! 生萧不是说,伦森的能力与他的箫韵一样接近声之能力吗?怎么会是和自己相近的形之能力? 伦森他究竟? “太好了,伦森还有救,索珥,我们……” “饮熙,你的身下!”索珥先是一愣,随后慌忙提醒饮熙道。 “还有时间关心你的小徒弟么?”孟肯笑得可怕,“刚才你不是在求死吗?行,我这就成全你!” 紧接着一根比之前任何石刺都还要巨大尖锐的岩柱拔地而起,饮熙避闪不及,被岩柱直插腹部。 饮熙吐出一口闷血,失去气力,从空中笔直坠落,索珥一惊,紧跟着他也开始失重往下掉。 纳川见证眼前的一幕,脸色苍白,再也说不出话来。 二兽垂直砸在嶙峋的怪石上,险之又险的躲过危机,强行保住了自己性命。 索珥开始对自己使用圣藤,身体已经恢复如初,可惜他却已经没有抬起头的力气,他离了风侯太远,索珥绝望地眼看着衣服破碎、眼罩断裂,露出痛苦紧闭着双目的饮熙生命正在流逝。 一只粗暴的脚踩在饮熙身上,饮熙痛苦地呕出血来。孟肯回过头看了一眼昏厥过去的索珥,他认为这只有着疗愈能力的兽人还构不成自己的威胁。想到这,他更藏不住心中的嚣张气焰,朝着身下的饮熙嘲讽道:“怎么,小狗狗,当年逃跑的气力呢?就这啊?哈哈哈哈哈!” 紧接着他突然止住嚣张的笑声,他动了动虎耳突然听到了什么诡异的声响。 紧接着他感觉身边的地面在开的轻微晃动,但这并不来自与他能力的控制。 “糟糕!”孟肯正欲逃离饮熙的身边。 第37章 此招名为,萤桑! 众小弟也开始感受到猛烈的地震,他们的经验不如久经杀场的孟肯,这会已经都开始慌不择路。 “都别吵,给我搞清楚自己本该做的事!”孟肯怒吼道。小弟们听到后,赶紧努力镇静下来,他们开始搬运那杆造价不菲的大炮。 震感还在不断加强。 接着,他回过头,却看见众多绿色的风元素在空气中凝聚,最终汇入大地而显得消失不见。 该死!自己就应该直接一击杀了这只小绿狼。他举起爪子,正要动爪,他却猛地发现他脚下的地面已经让他站立不稳。 “这是什么情况!”他嘶吼着。 突然,孟肯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危机,他纵身一跃,脚下的地面陡然崩裂,大地被似乎被猛烈的风卷聚起来,破碎,崩裂! 他心中大骇,据他了解,了风侯应该最多才突破了四阶,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的实力?! 而孟肯不知道的是,这是饮熙从世界之外带来的力量,这份力量自他出生起便伴随着他,被饮熙制锢在他藏着的右眼下——其名为“萤桑”! 这份能力不是后面获得的异能之范畴,他随时都可以使用它而不受限制,就是一旦发动,他的身体会随着使用的时长产生不同的副作用,严重的话可能折寿。 如此氪命的技能,他基本上不到最危险,最无法挽回的境地的时候,饮熙绝对不会用萤桑! 现在的地动山摇,只还是能力发动之始。孟肯可能地意识到今天已经玩脱了,他必须现在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复仇对比性命和赏金那个重要?眼下孟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他突然第一次感觉,自己玩弄岩石的能力在这山崩地裂的力量面前不过花拳绣腿。 他想的不错,事实上也便是如此,所以可惜他现在想从震心逃离已经来不及了。他不断着急地凝聚岩柱,可是好几次甚至还没跨出步伐,石柱便轰然倒塌了。 地面上涌现不断豁开的巨大裂痕,他们所处的位置逐渐形成恐怖的地坑,所有地面上的事物,树木,岩石,房屋,化为齑粉,落入地坑中。 大部分佣兵团的小弟未能脱逃,摔落下去;那杆大炮也因笨重未能逃脱坠落的命运。 索珥听见了周身清晰无比的惨叫声,他强打精神,一步步努力地爬向饮熙所在。 纳川兄弟俩在树上摇摇晃晃,即使是纳川能力改造的树木,在面对这样排山倒海的力量也有些快坚持不住了。纳川紧抱着树干,突然听闻底部传来清脆的碎裂声。 “遭了!树要被摧毁了!”就在这危机时刻,饮熙的特殊能力的作用开始减弱了! 而饮熙这边,他的身体借助气流稍微悬浮离地面,此时他暴露出来的另一只眼睛全黑的巩膜中,有着漩涡状的青蓝光芒在闪耀。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自身已经愈来愈招架不住萤桑眼的反噬了。 很快,他便止住了能力,落在了索珥附近。地震就这样结束,新的韫玉也就这么毁于一旦了。 索珥的意识已稍清明,他睁开眼,却见饮熙喘着气,背对着他,单膝跪地,身上又新产生的伤口有些正在流着血。 饮熙注意到索珥的目光,他回过头看着一脸震惊的索珥,疲惫地笑了一下。索珥赶忙伸出圣藤治疗饮熙。 饮熙的伤口在几分钟里迅速愈合;但索珥不知道的是,饮熙的刘海下正有一处毛发在干枯斑白,这是他的能力无论如何也不能恢复的。 而那漩涡般的光此时也开始稍微黯淡下来了。 纳川编织柳藤做绳,将二兽人从珀柳上安全送下来。一踩在久违的坚实大地上,纳川终于舒了口气。 但纳心依旧紧张不安,他朝着那边渐渐从地上站起来的饮熙和索珥呼喊道:“你们有看到那只穿着黑色衣服的兽人吗?” “你是说……”纳川再次慌张起来,“索珥 ,你的小助手呢?!” 索珥一愣,马上反应过来。他着急地环顾四周,可是在废墟与混乱中哪里都看不到伦森的身影。 “伦森!你在哪!”索珥不要命地跑起路来,他快要没有气力了,走路踉踉跄跄,但此刻的索珥根本不在乎这些了。 伦森,你现在在哪? 终于,饮熙动动耳朵,灵敏地听见后方的废墟里传来奇怪的动静。 “喂!索珥!这边!” 原来那是人类少年费力地搬开压在身上的石头,他终于半坐起身,兽人们在废墟中望见了他的身影,却看不清他破碎兜帽下的神情。伦森现在刚从黑暗的埋没里挣脱,他的神智还不算清醒,他正痛苦地揉揉身体发疼的部位,看来急需治疗。 看见伦森没事,索珥松了一口气。他不敢犹豫,连忙往伦森的方向而去。 也许这样救助一个人类,会在普通的兽人们眼中是过于离谱和不被理解的。但对于索珥,只因伦森是陪伴他够久的人类,他无论如何都愿意这样做。 “等下!”纳心的汗水下淌,他总是第一只能发现危险的兽人,“索珥,别过去!” 听见纳心的声音,索珥停下了步伐。可是过了一小会他都没有发现周围什么异常,正觉得奇怪,打算继续迈步之时…… 饮熙和纳川方才听了纳心的话,视线早看向远处的伦森了。但是他们此刻双目空白,紧接着朝着还在努力恢复意识的少年大喊道:“伦森,身后!快逃!!!” 索珥赶忙回头,他惊恐地看见,伦森身后的土石竟还有在移动的迹象! 伦森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为了起身,他都只有力气拔起了附近的野草草根,可还是无济于事。 然而,索珥眼睁睁地看着一只受着重伤的虎爪从土石之下伸出来,从背后抓住了伦森孱弱的脖子! 伦森的嘴角流下细血!孟肯颤颤巍巍地起身,他将伦森一只爪架在身前,一只爪握住石刺变化的心武,心武指着面前脸色难看的众兽人,他开口道:“都退后!否则我杀了他!” 孟肯落了重伤,双眼因布满血丝而发红。他几乎维持着自己的极限,去保持着癫狂的清醒。孟肯抱着伦森艰难地一步一步后退,伦森贴在他坚硬的胸肌上,仿佛已经听见这只虎兽人开始不规律的心跳。 孟肯癫狂地笑道:“对,就是这样!都别动,让我走!” 他看见索珥和饮熙都僵硬地停驻在近处,看见纳心和纳川在远处焦急地交头接耳着什么。但这些对他来说早已不重要,他必须活着离开这里,他孟肯至少不是现在死,也不能这样死去。 他死了,大哥的仇就无以得报了…… 东郡是大哥的故乡,但最终却成了把他们兄弟逼上绝路的刑场。孟肯从喉管里发出低沉的苦笑,这声音吸引了被钳制住的伦森,小男孩清澈却饱含痛苦的目光奇怪地注视着身后的蓝色大老虎。 “你看什么看!”孟肯不买账,他反而更加愤怒了,“你也别想耍什么花招,赶紧老老实实跟我走!” 伦森大口呼吸着腥燥的空气,灌入脑海的铁锈味令他头疼昏厥。 伦森眼前一黑,他之前因为受伤失血过多,几乎快挺不住了! 饮熙见状暗道不好,伦森的身体素质断然不如绑架他的孟肯,再这样消耗下去,怕是真的会性命有虞了! 但他一无精力应战,二受孟肯胁迫,根本不敢靠近他们两个。饮熙看来看索珥,他和自己一样着急,却对孟肯同样无可奈何。 “孟肯,你快放开他,他还是个孩子啊!” 但孟肯那会听他的话:“少废话,都给我站着别动!谁敢出爪我就掐死他!” “真是岂有此理!”纳川见此景,要不是伦森被挟持着,他早想冲上去给孟肯几拳了。 伦森的视线开始模糊,若不是孟肯死死抱着他,恐怕在这一刻他早就瘫软落地了。 身边的声音开始变得刺耳,如同蜂鸣。 良久,耳畔终于没有了噪音。 “你,为什么他们没有拖住你!” 他睁开眼,却已经不在东郡的黄土原。只是和方才其实也没什么大不同,伦森的视野只能看见淌着干涸血池的陌生的金属地板,和一只穿着冰冷盔甲、把自己死死架住的手臂。 他被迫跟着那人的动作上下移动,甲胄的亮片在突然打开的灯光下,反射出令伦森刺目的光芒。 他没有力气去看架住自己的家伙的面容。就在这时,方才的声音自身后开口道: “我警告你,你不要过来!” “你这只叛徒!如果你再靠近我,我当场杀了他!” 接着伦森听见那人的声音变得虚弱颤抖:“不,求您了,您不会杀了我的,对吧?” “为什么要为了这……背叛我,背叛我们所有兽人?” “您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赫拉克勒斯上尉?” “不,不要!!!” 伦森惊恐地睁大双眼,他这一次却只见满目的猩红,在这样的空气中,他感觉到不能呼吸,他感觉到痛苦……和留念? 为什么,这是他曾丢失的记忆吗?这是他过去所经历的吗? …… “我,我会杀了他……”萤桑的攻势让他吃足了苦头,孟肯已经接近失去理智了。 孟肯突然觉得周遭的空气开始变冷,他伸出另外一只爪子擦了擦脖颈处的虚汗,低头却看见…… 那只小鬼,正在破碎的帽兜下盯着他。 “干什么……”这次孟肯却失了底气,伦森看着他的目光呆滞而恐怖,像是一个比他还擅长杀伐之事的杀手。 那是怎样的目光,恐怕,只有濒死的孟肯知道了。 伦森感觉到又有人在威胁他的生命,他想要活下去,一直活下去…… 【不为什么,只为了能够一直生存下去……】 孟肯惊讶地发现,伦森的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挣脱了他的控制,此时其间正握着一片微薄但不脆弱的草叶。 “你想,你想做什么!?” 伦森一直死死地盯着他,眼睛也不眨,他慢慢地在孟肯面前,将草叶凑到自己的嘴边。 在回忆完糟糕却不完全的过去后,一个声音在伦森的脑海里不断告诉他,吹奏,他便能继续活下去…… 孟肯这下终于明白,他最后握住的哪是救命的稻草,而是彻底将他炸入渊底的鱼雷! 他想放开伦森,但…… 第38章 硝烟散去,徒留空寂与笙歌(上篇) 一切对孟肯来说都太迟了。 伦森靠着草叶,吹奏出一个强烈的声音,在场的所有兽人,都看着这个人类的胸膛散发出耀眼的蓝色光芒,那光如同星空般深邃幽远,仿佛一眼便能将所有事物包容其间。 “这个能力,是!……”饮熙哑然,他再熟悉不过生萧的箫韵了,看来生萧所言非虚!伦森的确有和生萧相同的能力,可就在刚才。 伦森掌间的气流凝聚,又的确和自己相近,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人类可以使用能力,并且可以用两个? 不,或者说这是伦森自己的能力…… …… ……【复制】?! 原来是最为罕见稀少的意之类异能吗?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伦森的异常之处了。饮熙想到这,更是万分震惊。 如果伦森坚持要去宵恍城,要是遇上末曦的话,那他…… “啊啊啊啊啊!!!”孟肯的惨叫声打断了饮熙的思考,他在再次抬头的一瞬间却看见: 伦森的帽兜已随着劲风刮落,他真实的异族样貌暴露在所有兽人面前。孟肯看着眼前的少年竟是个人类,他疯狂着,说不出话来。 伦森面无表情,熟稔地托举起用音乐创造的音击,对着孟肯照脸就是一击! 孟肯避无可避,吃下这一击后直接破了相,大量的赤红如同火山般喷发出来。 孟肯的身体重重地落在了地上,扬起了滚滚土尘;伦森失去平衡,也重重摔倒,险些又要晕过去。 转折发生得太快,众兽人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孟肯便已经倒下! 索珥整只兽怔住了。由于饮熙和孟肯的对话没有听清,他也才是第一次见证伦森使用了能力,“人类不能使用异能”的传言,在他心里也终于是不攻自破。 但见到伦森倒下,索珥的意识马上恢复过来,他立刻往伦森那边赶。其他兽人见状,也立即跟上。 圣藤终于接触到了伦森的身体,伦森的情况真的不容乐观了,索珥着急地问道:“伦森,你怎么样了?!” 伦森的意识再次开始恢复,他缓缓厘清视界,映入眼帘的是是熟悉的白色雪藤和粉色肉垫的白毛狼爪在绕着自己的身体来回检查。 “没事了……”尽管这句话有气无力而显得那么苍白不可信。 伦森回过头,看到身后倒下的“高山”,孟肯已经彻底死去,他的遗血流入大地,恐怕魂灵已经去寻找釜巾大哥了吧。 见到这个场景,他再一次愣住了,他着急地看向索珥,困惑地指了指自己。 索珥闭上眼,痛苦地点点头。虽然是趁兽病,要其命,但他从没有想到这个捡来的人类,竟会有击杀一只五阶兽人的力量,这么就意味着,他的能力也实在至少得有五阶了吧。 他从来没想到,见到伦森杀害兽人的这一天会到来的这么早——毕竟种族有别,这边对伦森来说相对高压的环境肯定会在他身上发生更多的坏事,索珥早就为此做好大部分的心理准备了。 不过,说起来这次其实也算是伦森正当防卫而已吧,只要把伦森之后往好的方向引导,他应该之后就不会走上人类侵略者的结果了吧。 索珥想,得让伦森不必承担着杀戮的孽责,得先让他转移目光到别的事情上。 其实其他朋友也是差不多这么想的。 “原来索珥你的助手是,是个……”这是纳川一生中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人类,以往都只能在大兽人们的故事里才可窥见一点点这个种族的端倪,他现在简直激动的不得了。 当然,这个就差点往人伤患身上蹭蹭的态度还是太夸张了,这般热情伦森恐怕还无福消受。 “…人类……”纳心表面上和往常一样阴郁,内心同纳川一样激动,但比兽家收敛得太多。 伦森这才发现自己的样子已经暴露出来,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只能凑合着穿了。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没有立即选择告诉索珥去换衣服。 明明之前和这群小兽人们在一起还挺浑然天成的,结果到这会听见别兽这样震惊地观察自己他反而感到不好意思了,于是他羞涩地把破损的帽兜重新拉上,尽管这样可能没有什么意义。 伦森难以置信他如此的杀了一只兽人,方才记忆紊乱,具体的过程他已经记不得了。 但现在尝试回忆一下,他依稀发现自己好像动用了兽人们才拥有的能力。 想到这,他打算尝试一下把自己的能力再次释放出来。 他想起生萧说过的技巧,打算再试试看。当他闭上眼,用心去感受那所谓的力量,只有除了伦森本人以外的其他兽人都看见他胸口处再次冒出微弱的星空蓝色的十字星芒。 “好漂亮啊……”纳川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点微弱光芒,欣喜地说道。 随后,光芒骤然消散。(纳川:……) 伦森睁开眼睛,他烦恼道:“不行,明明刚才还能用出来的!怎么现在我又做不到了!” “没事的,伦森,”索珥伸出爪子揉揉伦森的脸安慰他道,“既然你能用出那么厉害的能力,这个能力一定不会从你身上消失的。” “毕竟,我们兽人至今还从未出现过无缘故消失能力的先例呢!” “可,我是个人类啊……”伦森小声道,“而且,如索珥你所说的,万一我这其实是有缘故的……” 饮熙的精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他起身将伦森拉起来。饮熙轻轻拍掉他肩膀上的灰,对着面前隐藏实力的小可爱说道: “好啦好啦,我知道伦森你现在很着急了,但你先别急,” “如果真有什么原因,我们之后就去找到他,我们现在都相信你这样的好孩子倒是不会用那样的能力去做什么坏事的,所以我们会帮助你的!” “真的吗?” 他看见所有的兽人冲他点点头,他们都微微摇晃着的耳朵和尾巴。 “那太感谢你们了!”伦森说,“那话说回来,饮熙是从我身上发现了什么吗?” “这个确实,但我不能保证顶真。因为那是个推论,还有很多地方我自己也不一定拎得清……” “这里太乱了,不适合聊天,我们找个更安静平坦些的地方再说吧。” 夜幕降临,他们运气比较好,发现了在离新镇子遗址不远的地方有几顶镇民之前留下的帐篷,伦森索珥一间,纳川纳心一间,饮熙独自一间刚好够。 围坐在新起的火堆旁边,伦森问道:“那饮熙现在方便告诉我们,你的推论是什么吗?” “别急,因为在那之前,我想起来另一件当下更重要的事。”饮熙突然严肃道。 “啊,怎么了?”伦森有点不明所以。 “你是说镇民们吧,”纳心把在后面玩他小耳朵的纳川一把悄悄推开,凑到他们身边坐下,“他们暂时说,暂时不回来了。” “不过现在看来,回来也没用。” “啊?”饮熙听罢一脸震惊,“纳心,你什么时……” “孟肯去了没多久,我就让阿魅它们去找了,在离这边不远的山林的洞穴里关押着,”纳川眼前突然伸出一枝烤,“啊…………谢谢……” “不用那么客气啦,没事,你接着说。”索珥笑眯眯地看着纳心。 “……额嗯,然后,我就叫小灵们把他们救出来了,他们感受到了了风侯大人制造的地震,还以为是以前的大地震复刻,于是都吓得不敢回来了。” “但新镇子都这样了,再建起来难了吧?这里看起来地基都别想打扎实了。”纳川眺望远方感慨道。 饮熙刚咽下去的差点卡在喉咙里:“咳咳!当时情况紧急,我没想那么多嘛,你们说,他们不会怪我吧?” “这就,是我们的见识盲区了,需要您自己的探索咯。” “那我明天去找他们商量一下这件事,无论如何,我是应该赔偿他们些什么,”饮熙叹了口气,“到时候还得麻烦你来带带路了。” “嗯嗯。”纳心安静地看着噼啪作响的焰堆。 “唉,这次牵扯的事太离谱了,我从来没见过他们拿出来的奇怪武器,看来有必要去调查一下……” “这倒是。”纳心点点头,“这件事您会告知郡主吗?” “当然。这件事可能关乎东郡的安全了,武器的作用,武器的来源,武器的创造者,这些问题的答案都很重要!”饮熙斩钉截铁地说道。 饮熙看向那边的纳兄弟:“还有,你们千万别回去之后到处告诉别兽这件事,以免引起恐慌。” “听到没有?”纳心皱着眉头,看着在树冠上做秋千荡着玩的纳川。 “干嘛啊!我肯定不会乱说的啊!”纳川不满地撇撇嘴。 “你最好是。” “纳心!!!” “以及这个,他们那帮草寇在关兽人的地方建立了秘密基地,阿魑在那里发现了这个东西。” 阿魑从纳心身后幽幽飘出来,他激动地乱晃,雾气团中“握着”一份文件。 “这是?”饮熙接过文件快速浏览了起来,他看罢,脸色变得青铁。 “这下真是糟糕了!我们必须速度前往宵恍城,我必须赶紧把这个给郡主过目一下!” 饮熙郑重地把文件收起来,他转头对纳心道:“这次的事真是多亏你了,纳心!你需要从东郡那获得什么奖励吗?” “嗯,那这些行不行?”纳心想了半晌,别说饮熙,就连伦森他们都觉得纳心选择这堆架子上的烤也过于离谱了吧?! “这看你,我们只是当然会去尽力满足。不过出于只兽的好奇心,我能问问为什么嘛?” 纳心沉默不语,紧接着吃起来,这让饮熙稍微有那么点尴尬。 纳川想了一想,他打了个响指,跳到饮熙身边,凑近他的耳朵用伦森听不清的声音说道:“我跟你说啊,因为我弟他……” “哦,哦哦!”饮熙一下子了然。 结果连索珥听见了,他脸上笑得更加开心了。 “你!”纳心一副要当场毙了纳川的架势。 “啊什么,我没说你的坏话啊?反正也没有别兽听到。” (伦森:人与兽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你们热闹……) “你当我聋子是吧?阿魑!” “呦——呦!” “啊啊啊,我错了!”夜里,混乱的韫玉地带传来快乐热闹的笑声。 ———————— 一天三篇,我现在卡列卡列哒!qwq 第39章 硝烟散去,徒留空寂与笙歌(下篇) “好了,既然韫玉镇这边的事情大致上有了解决的对策了,”饮熙往火堆中添了新柴,“那现在我们再来说说伦森你的事吧。” 听到这话,纳心和索珥都凑过来好奇地围观,就连纳川都从树上跳下来了。 讲道理,遇见人类这件事就够有冲击力了,而这个人类能有能力那更不用说了! 他们自然都想听听见多识广的饮熙对此的看法是什么。 “咳咳……”看着小人类和小兽人们投来星星般闪耀的热忱目光,饮熙尴尬地咳嗽两声,“是这样的……” 饮熙说,他很早就知道伦森有能力了,索珥知道后数落了伦森一顿,明明有能力却忘记了,还害他之前那么担心伦森会出事。 当事人其实也很懵啊。听到饮熙说他还是从生萧那知道了自己拥有能力——这么说来,当时虽然有点莫名其妙,其实确实是自己在怨魔前救了一人一兽,自己也太厉害了吧! 伦森有着小孩子的骄傲心,要不是这么多兽人朋友的目光注视着他,他早叉着手装起来了! “倒也不怪他,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能力。” 索珥点点头,毕竟伦森失忆的事他再清楚不过了,如果他可能忘了这件事,倒也说的通。 饮熙隔会早早地从旅行包里取出了新的眼罩,遮盖住了他那奇异的眼睛,而普通的狼瞳正悄悄端详着眼前的人类。他抬起头,叹口气道:“唉,我观察到伦森使用能力后,发现他使用能力时有两个奇怪的地方。” “第一,他在兽人们面前基本上很少展露能力的使用,现在看来极大可能是因为他自己本人无法掌控自己的能力,” “第二,伦森他是我经历中第一个见到拥有能力的人类,而且还是意之类!伦森,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伦森缓缓点了点头。索珥在辞碌山上跟自己讲解过,他们兽人的能力是以心为武、以念挥刃,其能力大致被分为三类【声】、【形】和【意】。 声、形之异能较为常见,意类能力相比前二者比较稀少。每只兽人的能力都天生就被恒定好唯一一个,一辈子都无法更改。 当然,如果借助其他兽人的帮助,别兽可以将自己的能力暂时寄托于自己身上,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部分力量终究会消失。 “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两颗心”这句俗语,便是这么得来的。 再说回意之能的独特之处,比起其它二者,拥有意之能的兽人进阶的效率更高,但代价是更加苛刻的进阶条件。举个例子,形之能着物进行修炼,进阶时间短则一周,长则一月甚至三月;倘若意之能也着物进行修炼,所需的人物力则是形之能的两倍,而突破的时间最多只要三天! 可是说到底,这些都是兽人的能力规则。与人类,与伦森共通吗?饮熙继续思考着。 他心里期待答案是“肯定”,因为原理相同,这样之后很多事情解决起来那可太轻松了。饮熙既非专业的能力学者,他忍着脑袋疼想了半天,也只是因为他现在确实充满着不断的好奇心。 “以及啊……”索珥听着饮熙的话点点头,但他的白色团眉不自然地跳动,视线突然转向另一边,“你们能不能不要这样对伦森上下摸来摸去啊?没看出来人家现在害羞尴尬嘛!” “……”纳心听罢,偷偷地把放在伦森背后的爪子收了回去。 “啊,可是我真的很好奇嘛?伦森可以使用能力,我只想看看伦森和我们有什么区别而已嘛?”纳川悻悻道,搭在伦森头发间的爪子舍不得抽回去。 “索珥,我…我没事的……”伦森特有的睁着眼睛说瞎话!此时明明他的脸都可以蒸糕点了。 索珥现在才发现他捡来的小人类还有被爪子摸摸就醉软成烂泥的毛病,这是什么遗传病吗? 圣藤都不能治疗这个的话,却是有点棘手了。得想个帮助伦森解决这个问题。 有了,隔断疗法! 此刻的伦森还不知道,他日后还将面临着什么。 “你们别闹了啦……”饮熙忍俊不禁,为什么让他一只快成年的孤家寡兽就这么看着如此旖旎的画面,没有兽人与他贴贴嘛? 明明是“入侵者”,此时的伦森却像是个吉祥物一样被那帮小家伙们捧着……突然有点,羡慕伦森? 不对,自己在想什么啊?!! “好啦!我的话还没说完呢!”饮熙赶紧打圆场道,“我还有最后一个推论,伦森你听好……” “我感觉你无法掌控自己能力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它暂时被封印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在你心头嵌了块禁能石,你自然可以把它‘踢开’,但是会很难;就算破开封印,也只是暂时的,而且不久之后这道限制便又会回到你的身上。” “封印?”伦森咀嚼着这个新词。 “你可以信任我,”饮熙挠挠头道,“跟着郡主学了些东西,这便是我观察你得出的推论……” “我感觉,似乎有家伙,或者说过去有家伙,他不希望你继续使用自己的能力,所有用什么方式封印了。” “这听上去很玄妙,是吧?但我毕竟还真的见过能力被封印的兽人,它们的情况和你不能说一模一样吧,很多地方还是很共通的。” “所以,如果你尝试使用能力,或者压根没有,但感觉身体出现了不适,一定要及时告知我和索珥,”饮熙正色道,“因为我在这方面并不是专家,我并不能真的看出你身上的限制会对你产生什么副效果。” “总之就是这样,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哦。大家都早点休息吧。” “好!” “好……“ “好。” “嗯,伦森怎么了吗?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众兽人们慢慢走入帐篷,饮熙起身打算掐灭柴火,突然看见伦森还站着自己面前。 他低着头,看上去有一些局促。 突然,这个小人类靠近他,烟火照射出一人一兽相贴的阴影,随后迅速分开。 “谢谢你!”伦森接着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饮熙直接在原地愣住。这家伙,什么时候学的这个?谁教给他的? 真是拿这样可爱的小孩子没办法呢…… 要是某些东郡木头也这样就好了…… 周围逐渐安静下来。他望着宁静的夜空,不自觉地笑出了声。也没有了困意,他没有掐灭火焰,反而又坐了下来。 饮熙再次取出包里那成为佣兵团与西郡势力勾结,预备袭击东郡的证据。以他的知识面,他只能读懂西郡的兽人势力想让那帮草寇在东郡制造混乱,吸引郡主目光的同时,测试他们刚更新至第二代的新式武器的综合属性。 剩下的全是绕的没边的学术名词,饮熙看着就头大。他也不知道那群没文化的佣兵团怎么看懂甲方需求的。 然而即使到了这步,因计划背书上也没有写,饮熙也无法论断出这伙势力的真是身份和真正目的。 他借着火光仔细地来回翻找,终于在某一纸张的背面发现了特殊的打印字体——《辉光A2》。 他突然联想到了由西郡郡主扶持,带领具大陆走向一个新时代的科技公司。 他对“辉光”这个词有印象,是那家独领龙头的科技公司的职务分门,早年间他听闻过。当真有关联,倒也符合饮熙认知里对西郡的差印象。比起关押人类的北郡,西郡才是一个真正恶妄盘踞的糟糕地方,他曾经去那旅行过一次,然后再也不想去了。 末曦曾言离西郡“笑面”虎和其党羽越远越好,最好永远别沾边。知道西郡“厉害”了的他,从最初的困惑到现在理解了一切。 西郡郡主那样恶劣的为兽,他扶持的公司和技术能是什么好东西……也难怪末曦会拒绝。 虽然四郡到现在都还维持着表面友好地交流往来。可随便来一只兽人来打听打听都知道,自从“技术决裂”之后,其他三郡的郡主有多看不起末曦和现在的东郡。 哪天,在终坻的注视下,他们当场撕破虚伪的面皮,联合起来攻击东郡,饮熙觉得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眼下就是一个提醒东郡主抓紧做好防备的时机了!天知道以西郡主琛的性格,会不会还做了其他的坏计划? 看来得加快步伐前往宵恍了。想到这,饮熙再次收好信件藏起来,他轻轻熄灭火焰,走入最后一间空帐篷。 夜已深,只闻稀疏虫鸣,一只花兔兽人回到新韫玉镇的遗址附近。虽然不知道从哪来的奇怪小幽灵救了他们所有兽人,也从此他早早知道了镇子再次被迫毁掉的消息。可他还是心悬着屋中的家当,软磨硬泡借到了前邻居的一盏油灯,便来这里看看情况。 我们刚建的镇子啊!虽然知道郡侯大人不是故意的,可这也太!……他看着漆黑里望不见边际的废墟,欲哭无泪。 突然,他的视线被废墟里奇异的光芒吸引住了。他小心翼翼地躲过石砾,来到光芒的源头,发现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被埋在了岩石之下。 “这是?” 镇民靠过去,费力地将上方的岩石搬开了,他大吸两口气休息一下,正当又继续打算一探究竟时,兔兽人突然感觉到身边有异常的风吹草动! “谁…谁在哪!”他把油灯往前一伸,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或许是自己太敏感了吧。他闭上眼松了口气,可紧接着,他感觉自己头重脚轻,感觉世界在旋转。 接着,镇民硬生生地倒在了地上,油灯飞了出去,灯油撒了一地。 “情况如何?”这是一个冷静的清俊之声。 “暂时没找到孟肯,我们还是联系不上他。” “你看!”一个相对急躁的声音说到,“我就说那种野团不值得信任托付,随意丢了导光炮,主管追责下来怎么办?” “啧啧,看这环境。这下子那帮野兽估计是被东郡的官给逮到了吧?” “……主管那边无所谓。嗯,等下,这个是?” 兽人拿起地上奇怪发光的石头,喃喃自语道:“我给他们的禁能石?” “共鸣,怎么会?!谁做到的?” 他欣喜如狂,不如方才般冷静。 “我又有了个新的发现,说不定可以赎过。” “什么?”…… 第40章 游离旧玉土,终至新东都 “伦森!起床啦!” “嗯嗯?……”伦森迷迷糊糊地揉揉双眼,定睛一看,又是索珥的兽兽怼脸。帐篷的布帘早已经被拉开,阳光轻柔地照射进来,不偏不倚地明亮了伦森眼前的世界。 可是昨晚聊到好晚,他现在真的还是好困……于是伦森翻了个面,有气无力地敷衍道:“哦。” 索珥:“……” 纳心在屋外,默默地观赏着晨景。初阳无限好,只是站在“新”韫玉的废墟中多少有点磕颤。 嗯,有种废土晖生的美。 纳川打着哈欠从旁边走出来,他弓着腰,脸上也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他没注意到三弟就在眼前,自顾自说着:“起那么早干什么啊?我真的好困唔……” “'怎么,去外面瞎胡闹的精气神这个时候就没有了?”纳心注意到纳川在抱怨,无语道。 “哦,是纳心啊~”纳川揉揉眼,定睛一看,果然也就他的弟弟纳心会这样损自己了,“昨晚玩到那么晚,难道纳心你就不困嘛?” “我没你那么闲,”阿魑这个时候又熟练地飘到纳心的头上,他拍了拍快和他二哥一样爱胡闹的小幽灵,叹了口气道,“唉,我就是为了盯着你,要再不早些回去,纳云哥哥该着急了。” 提到还在宵恍城的大哥,纳川不免心虚起来,这次虽然留了信,但他总归是从家里悄悄溜出来,不辞而别。这次被撞见那么大的阴谋,险些出事。也不知道宵恍城现在如何,大哥现在又怎么样了。 纳心见纳川不再说话,倒也没有继续损他的兴味,兄弟俩就这样默默看着远方缓缓上升着的红日。 紧接着,这份沉默被伦森的哀嚎声打搅了。 纳心:“?” 他们马上就看见伦森穿着松松垮垮的夺帘而出,后面索珥也跟着跑过来,他喊道:“伦森至于嘛!我不就轻轻揪了一下你的耳朵唉。” 伦森发现无路可退,他忧愁地转过身,还是不放弃地捂住双耳。 纳川向这边投来不解的目光:“索珥,你对伦森干什么了?他怎么突然这么躲着你?” “额……”索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就看见伦森赖床,稍微采取了下家兽过去叫醒我的措施,然后就……” “揪耳朵?”纳心突然地拉了一下旁边二哥小小的猫耳,“会有那么痛吗?” 纳川只察觉有什么东西瞬间拽了一下,但并没有感觉到疼痛。纳心的爪子收回去,纳川的耳朵稍稍地动了动。 “好像,没那么痛?” “这是重点吗?!”伦森欲哭无泪。 “难道说?”纳川突然笑的很奇怪,“是因为人类的小耳朵更敏感吗?那让我检查一下看看,嘿嘿。” 纳心在旁边只感觉算杼的珠子快崩到自己脸上了,于是他趁着纳川的注意力还在伦森的身上,用力地拽着他的左耳带他离开了。 “喵啊!!!——”这下子纳川可以和伦森感同身受了。 索珥看着伦森的表情陷入了沉思,难道自己动爪真的很用力吗? “抱歉啊,伦森,”索珥赶紧道歉道,“我虽然知道你没有受伤,但如果你确定心里为这样感到不舒服的话,我绝对不会再这么做了。” “我……”伦森正欲开口,声音却被精神矍铄的饮熙打断了。 “大家都收拾准备好了吗,我们马上就可以出发啦!” “这边毕竟是别兽家的帐篷,咱们可不能随意破坏了,”饮熙心虚道,“只是暂住,我们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就行。” “我没什么东西带出来,随时都可以走,”纳心再次走了回来,说话的同时眼神犀利地盯着旁边的兽人,“毕竟得赶紧把某些爱乱跑的兄弟给带回去。” “我不都答应了不会随意乱跑了嘛……”纳川低下头喃喃道。 “唉,我的东西很早被要求强迫着收拾好了,可以等待出发了。”他愤愤不平地回忆注视着他的冰冷目光。 “那索珥伦森你们呢?” “我们这边也差不多啦,”索珥检查了下自己的包裹,“伦森他也没带什么东西,可以走了。” 饮熙点点头:“那我们走吧。” 一阵清风路过这终归萧寂的玉乡,带走了些许土尘纪念。废土乱石之上,很难再寻觅有价值的事物了。 “了风侯大人!你在……” 一只受了伤的兔镇民推开帐篷的布帘,但回应他的只有安静的空气。 伦森他们先来到了新镇居民藏身之处——即孟肯他们的基地。反正孟肯他们也不会在乎这个地方了,不如利用一下,将这里改为容纳几十户镇民的临时避难所。 新镇长是只年过四十的中年兽人,他从了风侯那听完了新镇被毁的前因后果,悲愤地大骂道:“唉,这帮沆瀣一气的东西,毁了我们的家啊!真是气死我了!” “也是好死,敢招惹招到了风侯大人身上来了!”一旁也有镇民点头附和。 “其实是我当时事关朋友生命,不得已动用了力量,把镇子毁了。是我对不起你们!”饮熙惭愧地低下头。 看见饮熙这般诚恳的态度,镇长着急道:“大人,别这样!” “我们虽然确实知道那般歹兽没有摧山动地的力量,但即使如此,我们也不怪大人做出的选择,做出的后果。” 饮熙看见镇民们在点点头,心里感动极了。 随后他努力敛了敛神色,说道:“但即使如此,新韫玉镇终究亦是东郡的一部分,被我如此毁坏,实在惭愧啊!” “我一定会告知郡主此事的,如果你们接下来的生活并不方便,需要补偿的话,就请麻烦一定要到宵恍城去。” “大人,这……”镇长热泪盈眶,“我们真的不会计较您的过失,不必……” 其他镇民也被饮熙的执着打动了。他们从没想过,迂腐的新郡主麾下之兽竟是如此的通情达理,那那些传闻是否只是一片谣言? 有一位镇民上前来,帮着劝说道:“了风侯大人不必为此,谢谢您的好意。因为虽然家园被毁,但很长一段时间,我们的生活恐怕不会过的很艰难……” “此话怎讲?”饮熙听罢,十分惊讶。 “你是指因为有这个地方吗?”伦森观察了一下佣兵团的基地,四壁都用着他不认识的材料搭建,十分结实;在四周开凿了很多空置的房间供人休息,看上去他们在这里驻扎很久了。 饮熙一看便知道佣兵团自己的兽人可没有建造这个基地的实力,这只能是他们的东家所为——而这样的建筑更让饮熙越来越笃定和西郡的家科技公司撇不开关系了! “没错,我们被解救下来后在这里翻找了一下,返现可调用的物资还不少呢!” 这个秘密基地不算小,确实足够镇民们使用和生活了。饮熙悬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既然镇民的问题能长得以解决,那么也可以赶紧出发去宵恍城了。饮熙这边再和镇长交流了下镇子补偿的事宜,随后带着同行的朋友们,和镇民们告别离开了。 一路上还算风平浪静,没有什么麻烦突然跳出来,打扰伦森他们。 周边的景色褪去黯然的黄,生机无限的绿重回视野中。 得以闻见熟悉的安神的野花清香,他们走走歇歇,穿越一片又一片参天林木,伦森经过荫蔽,终于看见了在圣山之上的东郡之都,宵恍城。 远眺的宵恍,宛如自星穹而下俯瞰东郡大地的一只眼睛;当离东都如此之近,伦森被眼前巨大的城邦所震撼。 倒不为先入为主的印象中,落后新兴的城邦样貌——宵恍城楼宇轩昂,恢宏庞大,自城外都能听见城中热闹非凡的兽人们的呼喊声、交谈声。就精修的青蓝色砖瓦的城楼,牢固且大气,这怎么也看不出所谓的落后模样。 那些兽人们对东郡的偏见从和而来呢?伦森心里觉得东都看起来还不错的,认为也不至于讥讽这里为“穷乡僻壤”吧。 纳川他们自因本是城中居民,且有家事在身,于是先行道别。 “要是想来做客,我们随时欢迎哦!”纳川走之前朝伦森开心地挥挥爪,随后跟着纳心离开了。 等伦森他们仨到了离城门不远的地方,索珥发现伦森看上去有些不安。“伦森,你在担心吗?” 伦森看向他,窘迫地点点头。 这里毕竟是兽人的都城,索珥自然了解伦森心中的恐惧从何而来。他拍拍伦森的肩膀,安慰他:“没事的,伦森。我们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了,为了实现你寻找家人的愿望,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的。” “放心,我会一直陪伴着你的,如果除了意料之外的危险,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伦森看向周围,没有在城外见到兆雪的身影,他现在在哪呢?已经进城了吗? 虽然答应了兆雪的计划,眼下恐怕还得先想办法进城再说。 “我知道了。谢谢你,索珥!”伦森露出一个开心的笑。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那时有时无的异能,虽然到现在也不知道他获得这个能力的原因,但或许到了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的吧。 “好啦,我们走吧。”饮熙看他们这边安顿下来,于是在门口朝他们呼喊道。 二者走在了风侯的前面,开心地聊着天。紧接着,两杆散发着一红一篮光芒的长矛交叉,将他们阻隔在城门前。 “站住!你们是什么兽人?” 第41章 宵明一刻花簇重,恍惚万间灯影幢 伦森不安地抬头,看向面前两位高大壮实的门卫,只见对方正肃穆地注视着他和索珥。 他们这阵仗,恐怕是细微的小虫子也难闯进去吧。 “我们……”伦森缩了缩脖子。索珥感觉到伦森在他身后轻轻拉了拉他,他轻笑一声,自家的小人类也太胆小了。 眼前的两位门卫大哥他多少见过几次了,不说十分熟识但至少叫得出名字:使冰戟者名高仞,操火枪者唤夏石。他们隶属于宵恍城的治安队,现听命于平定候——即生萧。 看着长的高大吓人,他们二兽其实还挺和善的,现在这样子完全是职务之由。索珥来过宵恍城几次,也算是和他们熟络了,只不过高仞他们方才的注意力都在眼前这个大暖天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奇怪兽人崽,完全没有注意到跟随着的小医生索珥。 “是我啦,高仞哥,夏石哥还记得我吗?”索珥笑眯眯地走来,“这位是我的助手,性格有点胆小,他第一次来宵恍城,请不要介意。” “哦?”高仞打量眼前的小狼,“原来是你啊,索珥小医生。这次来城里是因为谁又落了病了?” “嗯,确实有此事,听闻是心病。”索珥整理了下背包,点头道。 “虽然不是很想该打断你们聊天,但索珥,你这助手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把自己包裹起来?”夏石突然凑过来道。声音沉重但不响亮,却把本来以为索珥已经帮自己避了一劫的伦森给吓了一大跳。 “索珥你也知道,东郡曾经历过一段非常时期,我们这是流程所需,”夏石边将变得稍许透明的焰枪置于左怀,边朝索珥他俩摊了摊右爪,“他的情况,你给个合理的理由就行。” “嗯…他从小就得了光敏性脱毛症……” “这么惨?!”还没等索珥编完,夏石又突然激动道,明明看不清伦森帽檐下的面容,但这不妨碍夏石俊朗清冷的面孔上突然多了几分慈爱和关怀。 高仞也点头道:“原来如此。这位小弟,毕竟索珥算是你的救命恩兽,要好好报答兽家。” 伦森心里无语道:这都哪跟哪啊? 这个时候他突然回想起那个用于伪造身份信息的疾病名称,一开始就不知道是什么含义和概念,但看门卫们的态度,索珥该不会给自己编了个要死要活的不治之症吧? “咳咳,两位,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可以进城了吗?”索珥感觉到背后有尖锐的目光直戳脊梁,赶紧发问道。 “差不多该问的都问完了,你们可以进去了。”高仞点点头。 “咳咳,那谢…谢谢两位大哥哥。”伦森假装自己病恹恹的,咳了两声,这惹得外冷内热的两个门卫大哥都关切地问询他的状况。这装的,仿佛他真的得了什么重病似的! 噫——索珥心想,伦森若不参加自己曾听说过的,在南郡城市每年都会举办的演员海选大赛真是屈才了! “噗嗤。”在伦森和索珥入城以后,饮熙慢慢跟了上来。好家伙,之前还在好奇索珥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把伦森这样的人类带出来的,原来如此啊! “谁!”二兽还在交谈刚才的得病的可怜孩子,突然听到嗤笑声,立马转过头来。 “了,了风侯大人?您回来了?”二兽人的神态立刻变得诚惶诚恐,其实虽然他们面前的小绿狼心里觉得不必如此…… “是郡主大人又有什么新的任务吗?” 饮熙看了看他们俩,说:“并不是,只是我好久没回来宵恍城了而已,一段旅行结束后回来看看。对了,话说宵恍城最近怎么样?” 夏石愣了一下,回答道:“城内很长一段时间都很太平,百姓们安居乐业,也没发生什么变故意外。” “那就好,”饮熙朝他们潇洒笑道,“就这样,那我先走了!” 饮熙也走进宵恍城中。 “哦,对了,”饮熙突然回头,吓得夏石内心波涛汹涌。 “了风侯大人,还有什么事吗?”他战战兢兢地问道。 “前面进去的小医生和他的助手,算是我的朋友,如果他们出了什么事,你们多帮他们一下。” “遵命!”他们俩认真地行了个礼。 饮熙再次往里走:“那我先去找郡主大人了,你们辛苦。” 伦森缓缓步入宵恍城,城内的光景比城外更甚优美。喧嚣声不绝如缕,颇有一番古味的建筑和渐近代的设施融合相得益彰。正是春时,扑鼻而来的花香使人心旷神怡,此时远望去,可见城中到处种植着叶蓝花红的花树,一阵风过,那树冠犹如溪流托动粉红的小船,在更深的粉霞里荡漾,真是美不胜收。 这花,便是城花兼郡花,影桃。它们向光而生,只在气候事宜的时节绽放浓艳的花朵。而这种花的花树也就东郡才有,在东郡兽人眼中,影桃绽放寓意心想事成。 伦森跟着索珥走在不沾染一丝青苔的石板路上,来到一爿小商店街,他忍不住朝着周围肆意投放着自己好奇的目光。他突发觉自己的脚下踩中了影桃的花瓣,仔细一瞧,那粉红的花瓣逐渐变成青蓝色,变得透明,最后竟在伦森的眼下消失不见,仿佛变成了无形的影子。 这个世界的植物也很神奇!存放在伦森记忆中的植物没有一种能有影桃这般神奇。 索珥看着他观察着足下的事物,笑道:“宵恍城的影桃花确实很好看,我们幸好赶上了可以观赏花的期限。影桃开的艳,败谢也很快,否则等到了花谢,我们只可能在来年的春天才看见了。” “嗯嗯!” “不过啊,帮伦森找亲人朋友的事比较重要呢。我在城里认识个做情报的朋友,他知道的事情真的很多!或许到时候我们可以找找他问问东郡和东郡附近人类的情况,也许有什么线索。” “不过话又说回来,”索珥拿出委托函,“还是说先去一趟落英街比较好呢?” 伦森看他陷入选择的犹豫,提议道;“反正入城这么久,没有兽人揭穿我的伪装。暂时没有什么危险,我的事情可以不用麻烦索珥到如此着急哦!” “谢谢你,伦森!嘿嘿!”索珥冲上去抱抱这个体贴的小人类,惹得伦森脸上一阵红晕。 “没,没什么的,我只是认为麻烦索珥陪着我做那么多事,还是索珥自己的事情会更重要。而且那只病兽人的情况已提及很危险了,我们不应该就看着吧?” “当然啦,”索珥点点头,随后他困惑地挠挠头,“那我们先去落英街吧!奇怪,我之前没听说过这个地名,难道在我还从没去过的老城区?” 伦森:“实在不行,要不我们去问问路吧?” “那好,我们走!”索珥每次心情好,总是有着喜欢到处乱笨的冲劲。 伦森在他身后默默跟着,他伸出掌心,正好接住了一片影桃的花瓣,花瓣很快在他手中“融化”,消失不见。 他跟上索珥,突然发问道:“索珥,话说你喜欢影桃花吗?” “还好吧?……”索珥的步伐缓慢下来,认真地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虽然影桃花很漂亮,但其实并不是我最喜欢的花。” “那索珥喜欢的是?”不为别的,伦森只是多想去了解一下陪伴他如此之久的小兽人,所以才用聊天的方式询问他的喜好。 索珥回答道:“缘结!” “那是什么花啊?”伦森从未听过这种花的名字,这更激发了他的好奇心。 “咦?伦森忘记了嘛?我在自己房间的窗台上种着的便是缘结花啊?”索珥看上去为伦森的“健忘”有些伤心。 这个时候,伦森才想起“缘结花”的模样:那花盆中奇异的雪蓝色枝蔓、纯白的叶片。可,没有所谓的“花”啊? 伦森诉说了自己的疑惑。索珥听后笑道:“笨伦森~那是因为缘结只有在初入冬时开花啊,你所看到的缘结已经过了花期了。” “缘结花啊,是我们圣山的圣花。相传辞碌大人的足迹刚踏入雪山的土地时,第一朵缘结便诞生了。如其名,是我们家兽姻缘纽带联系在一起的象征,意为阖家团圆。” “我们那个时候,会将缘结的枝条编织成耳套,寓意一家相聚不分离。伦森,你看!我右耳上的便是啦!” 伦森低头望去,他看见索珥的右耳上的确有一个青与白的枝条编城的套环,他怀疑自己为什么之前不去注意这些小细节。 耳套不影响索珥的小狼耳的活动,看着他毛茸茸的短耳朵微微前后晃动时,这套环倒让小兽人看起来多了几分灵动和可爱。 “唉,说起来,我也曾想给伦森你也做一个套环的,”索珥叹了口气,“嗯,但是,你的耳朵太小了,怎么看都是一戴上就会掉下来的情况吧哈哈哈!” 伦森听见索珥说他“小”,有了几分羞恼:“索珥!!!大不了我可以戴在手上嘛!” 沿着石板路往前走了一段,伦森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来道:“咦?我突然想到,那样的话,意思是我和索珥是一家人吗?” 索珥并没有回答,他反而一惊一乍道:“前面好像有只兽人,我去问问路!” 伦森:“啊?……”伦森眼看着索珥莫名其妙地迅速跑开,他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一言不发。 “您好,请问您知道这里到落英街怎么走吗?” “这个声音……”那只魁梧的兽人听到有兽朝他问路,转过身来。 “嗯,是索珥你?” 第42章 远海来客,指路旧城 索珥睁大双目,这才发现眼前的“路兽”十分眼熟! “啊!是溟叔叔啊!”索珥激动万分的说道。 “这是,你朋友?” “嗯嗯。他叫伦森,现在是我的助手。” 看来又是索珥在城中认识的老熟“人”,伦森抬头打量几眼面前高大魁梧的兽人,他的皮肤光溜溜的,和之前相识的毛茸茸们大不相同,看起来对方在自己认知中的原型更接近水中的鱼类。 瞥见溟冷酷凌厉的眼角。一看又是不能招惹的类型啊,伦森在心里想着。 溟是来自东郡之南海的兽人没错,其型为大白鲨。一年前他不知缘由从腐败萧条的唤古海上岸,来到宵恍城生活了一年,也就在那时认识了第二次至宵恍游览的小狼兽人索珥。 陆地干燥,居民聒噪,心情还容易烦躁,溟起初并不适应这里,不过还好在有当时有索珥的一段陪伴,那些经历已成为过去,现在他还挺喜欢这坐落在近海高坡的陆地兽人郡城的生活。 “叔,叔叔……”溟看不见的眉头挑了挑,满脸黑线。严格来说,溟只比索珥大了个位数的年纪,是好端端的青年兽人。从第一次见面就这样,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偏差,让这只小兽人老有这样奇怪的认识。 自己应该去修正一下吗?算了,索珥小友怎么开心怎么来吧。 溟仔细观察了下许久未见的索珥,他发现索珥的精神气质似乎与上次见面时有所不同了,现在他看起来才有一种合适小孩子的天真活泼。 他看向捂得严严实实的伦森,难道索珥的变化是因为旁边这只兽人——应该是索珥新结交的朋友? 索珥发现溟叔一直在上下打量自己,他不好意思道:“溟叔,怎么了吗?” 溟回过神来,他咳一声道:“没什么。你看起来有精气神了。” “唉,难道我之前看起来很萎靡不振吗?”索珥挠挠耳朵不解道。 索珥也意识到这个话题讲下去会有多尴尬,他十分了解溟叔不爱主动开口的性子,主动换话题道:“对了,溟叔,你上次托我找的镜莲,我在山上发现了!” 接着索珥取下背包,在里面不停翻找,接着他拿出一个小玻璃瓶,伦森看见里面装着许多像是用花瓣搅碎的片片,应该是某种药材。 “镜莲生于严寒之地,其瓣有安神固元之效……嗯,不错,辛苦你了。”溟从他的爪子中接过镜莲片。 “哪里哪里…对了,我能问问溟叔拿这些药材有什么用吗?”索珥凑近道。 “也没什么,”溟叔有着尖锐尾鳍的粗大的鲨鱼尾在他身后左右摇摆,“就是我在城中结识的朋友生病可能需要。” “反正事情也不要急,到时候拿过去试试再说。” “以及,你们刚才是否在问路?你们遇上什么麻烦事了吗?” 伦森能感觉到溟犀利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他可与这大鲨鱼不熟,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现他是个人类后把他吃了。 自己在想什么啊!伦森强装镇定,在心里为自己擂鼓。 溟只觉得索珥的朋友莫名在发抖,他有些奇怪,也不知道这兽人为何突然这样。 “嗯,是的,我们打算去落英街,”索珥回答道,“我接了一个委托,说病兽人有着很严重的心理问题。可是我从未听过宵恍城有这个地方唉。” “嗯?那不是老城区的地方吗?索珥你不知道?”溟有些意外。 “果然在老城啊,我都从来没去过那边唉。”索珥叹了一口气。 索珥的回答也激起了伦森的好奇心,他开口问道:“索珥,你还没跟我讲过呢,为什么你会没有去过老城啊,那边怎么了吗?” 溟多少知道些索珥的家事,他突然开口道:“难道因为那里最接近郡主的居址?” 二者都是一愣,随后伦森看见索珥脸上的神情果然又回到之前哀极的愤怒中。 “果然吗?抱歉,触碰你的伤心处了。”溟认真地在索珥面前弯下健实的身子,这把还在沉浸于负面情绪的索珥吓了一跳。 伦森回忆着索珥说过的话,索珥对于郡主末曦的恨来由是他们雪山居民曾向千里外的宵恍城发出求救,然而郡主的回应却迟迟未到,到最后,只留索珥最后一只遗民。 那些血火滔天的景象烙印在这只幼小的身躯里,永远挥之不去。索珥偏执地认为郡主曾击杀他们的山神,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定存有芥蒂,所以他对雪山的兽人们不闻不问,根本对他们的生命毫不在乎。 很主观,事实当真如此吗?如果答案是否定的,伦森也觉得无怪索珥偏激,毕竟他还有拥着寻找家人的希望,虽然渺茫;但索珥已经…… 即使岁月疗愈了伤口,但终究留下了疤痕。索珥的心智在成长,很久很久之后,虽然他终于再次离开圣山,愿意来到宵恍城帮助他兽,但他永远不会原谅那只曾经放弃了他们的郡主,他只恨着他。 这是索珥绝不轻易向其他兽人提及的,自己心中的秘密。而眼前的两位,是全部的知道此秘密的朋友。 “没事,是我太敏感了吧……”索珥低下头,陷入沉默中。 “对了,”溟实在不会去安慰伤心的小孩子,他生硬地转移回话题,“如果是因为地名陌生,或许你应该认识过往的落英街。” “或者说,【灼华街】比较正确。” “哦!我想起来了,”索珥振作下精神,勉强地微笑道,“是过去宵恍城的经济中心,富商云聚的地方没错吧?” “是的,不过我听说了那地方很可惜,变成如今萧索的模样。” “所以才到今年为止,郡主在城东重新设立了一个商业中心,命名繁谷区。你们刚才是否路过那里?” 入城走了好一段路,伦森记起来他们俩确实曾经到达过城中的繁谷商业区,那里兽声鼎沸,兽人群络绎不绝,看上去有意思的美食和手工制品种类繁多,和之前见到的盘竹、韫玉,更是有不一般的热闹! “我们去了,那里挺非常热闹,很有趣!”溟终于看见这个沉默的帽兜小子开口说话,稚嫩的嗓音倒是把他一惊。 还挺年轻的一伙子啊,和索珥差不多大的样子,哦不,比索珥要高一些…… “可惜……” “可惜什么?” 伦森一脸惆怅:“索珥说我们没有钱。” 溟表面波澜不惊,自然地眨眨眼,索珥却已经听见他喉咙里发出的细微笑声了! “伦森!我那是实话好不好?”索珥差点想白他家的憨憨人类一眼。 “那要不我下次再带你们去那边逛一逛吧?”溟止住笑意,继续道。 索珥一脸的震惊:“这,这怎么行呢?” “就当是报酬,你为我找来了镜莲。虽然我也没什么太多的钱,但照顾你们二位小朋友不算难事。”溟思考了一下,提议道。 “不对!我不小,我快成年了!!!”索珥听了溟的话语,气不打一处来,鼓着腮帮子道。 “哦,还有几年?”溟别有意味地提问。 “还有四……四舍五入就是下一天,嗯!”索珥昂首闭眼双爪叉腰,一副理不直气也壮的样子。 “可你都没有你的小助手高……”溟故意挑逗道。 “好啦,别再说啦!我不想听!”索珥拉下耳朵,拼命摇头。一扫之前忧郁的氛围,现在三位周身都是快活的空气。 “好了,我其实正好也打算去落英街一趟,我不如带着你们去吧。” “好啊好啊!那真是麻烦你了,溟叔!”索珥开心地笑道。 “…嗯……”溟欲言又止,最终想说的话没有说出口。 这么一来二去,伦森也算是认识了这位白鲨兽人,原本看着面相冰冷,背鳍锋利的兽人大叔会很凶狠,现在开来还真是兽不可貌相。 溟不好奇伦森为何遮掩自己的面容,他学习过陆上兽人间容易得一种叫“异能光敏性综合脱毛症”的恶性疾病,尤其是他们这种毛茸茸的小孩易因外界影响或生母遗传获得。兽人们追求绝对强大异能的同时,自然也关注自己的外貌,这在哪里都亘古不变。破了相其实对一个兽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他很能理解——如果伦森是因为这个才这般遮掩自己。 伦森突然询问溟叔:“溟叔叔,您能和我讲讲落英街的故事吗?就你知道的部分,我只是比较好奇想了解一下。” 索珥在一旁补充道:“伦森他不是东郡本地的兽人,有些事情他确实不是很清楚。” “……”溟检索到了什么关键字,好半天不想说话。 “唉,是这样的。”良久,他终于开口,我们边走边说。 “你们见识了现在的繁谷,就更应该知道,过去的灼华街应该本如同那里,不,应该说比繁谷还要热闹繁华。” “早些,灼华街,由一群白爪起家,靠自己劳动发迹的老一辈兽富们建立,那里之后也自然成了富商们的聚集地。”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与影桃意象互通的优美诗句,过去的兽人们正是因此命名这东郡的繁华之盛。 “但随着,一场接一场变故意外的发生,各个富商宗族接连败落。灼华街也逐渐萧条废弃……” “靠五谷致富的辉家——当年辉家的二老晚年独得的一子,却最后丧命在天权的争夺。辉母受挫早衰而亡,而辉父丧妻亡子之后,整日酗酒,精神不振,很快开了几辈的店门便破产倒闭。” “以玉矿兜售发家的洛氏,早些父母辈因怪病英年辞世。之后独当一面的大兄丧命于意外的矿难,而二弟也走入疯癫之后,现在也差不多快要结束了。” “还有……” 伦森听到的故事,不是兽人们经商的辉煌过去,而是一条又一条抽打在脊梁上的惨痛鞭痕。 第43章 昨日灼华,今昔落英 伦森听罢这些伤心的故事,总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滋味。 “唉,话说溟叔叔,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故事哇?”伦森好奇地问道。 “一位朋友。”鲨鱼兽人目视前方,影桃花在他们上空飘散而下,形成了一片粉红的春之雨。 “他现在也还在落英街。那里现在的商铺大都都关闭了,早已成为老城区,他因为什么别的理由还在那里坚持着。” “祝他坚持的事能有个好的结果吧。”索珥自是体验够了生离死别,也是感慨万分。 溟走在路上,他总是不自觉地去想:如果是住在落英街的有心理重疾的病患,那难不成是? 此时阳光明媚,他们在离新城区之外不远的街道,这里宁静而闲适。索珥看见不远的地方新修了几条柏油路,在路边正排列着无数整齐的金属路灯。以前宵恍城中没有见过的建筑设施,现在放眼望去,到处都是。 “哇啊?我上次来城中还没有这些呢!是什么时候修的啊?”明明来到宵恍很多次了,索珥却像和伦森一样兴奋好奇。 “半年前。” “……见识太小了。” 索珥不可置信地看往声音的方向,他看见一只戴着圆双框眼镜的狼兽人青年懒散地坐在木椅上。 他正打着呵欠,视线全不在他们身上,看上去慵懒且不正经。在他一旁放置着一个箱子挎包,如此,他本来应该在做什么“派送”的活计。 “喂喂,你什么意思啊!”索珥听了他的话,气不打一处,“什么叫做我没见识啊?明明我以前又不是没来过这!” “哦。”对方甚至就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便目中无兽的从包中拿出一杯包装奇怪的饮料,直接插上吸管独自喝了起来。甚至一边喝,一边轻拉比一般狼兽人都大一圈的尾巴,抚顺起毛发来打发时间。 伦森看着快膨胀成橙色大球的小包子,他真的在担心索珥不会突然爆炸吗? 索珥简直气得说不出话来了!怎么会有这么不讲礼貌的兽人啊!如果他心中有个“讨厌榜”,东郡主第一,这家伙非第二莫属! 至于他的名字?那更不重要!讨厌就完事了! “不过话说回来,溟叔,”索珥尝试深呼吸降降自己的血压的时候,看向一边的高大兽人压低声音问道,“他喝的是什么呀?” “好像是新城那边的东西。郡主放开些限制后,东郡迎来了很多的变化。” “我记得好像是两三个月前有来自别郡的商贾来到宵恍城做生意,但他们卖的都是我以前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奶茶?”伦森不知怎的,这个词语脱口而出。明明没接触过那种兽人们间流传的饮料,但自己却能猜出个大概,这让他自己也很惊奇。 难不成他其实喝过或者曾经见过? 伦森发现那只慵懒兽人的碧瞳正注视着自己:“哟,看不出来这只不露脸的小哥还挺懂嘛?” “…嗯……”他又看向头顶的影桃木。 索珥真感觉如芒在背,明明对方只字不提他,视线也不在他的身上,可索珥总感觉自己被“内涵”了。 伦森正奇怪为什么那只兽人老是在观察自己,还以为伪装露出蛛丝马迹之时,那派送员从座椅上起身。 “好啦,我没有什么继续在这里消费时光的兴致了,先走了。”狼兽人摊摊爪子,背上挎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索珥“哼”了一口,不满地说道:“我要是他的老板,这散漫的工作态度我一定开了他!郡主来劝都没用!” 而那只兽人背对着他们突然停下,吓得索珥赶紧捂上嘴巴。“哦,对了,看你们的方向像是要去老城区,那边最近听说有什么怨魔复现的传闻,多小心哦~” “你吓唬谁呢?我又不是小……”索珥冲他呼喊,正欲反驳,突然想到盘竹镇的经历,顿时哑口无言。 等下,万一是真的怎么办? 伦森和索珥听了那家伙的话后正面面相觑,对方轻笑一声,继续悠哉地走着路。 “你倒是再把话说清楚一点啊喂!……走了?” 而溟他正沉默得可怕,望着那道悠闲的晃着大尾的背影,在刚才一瞬间,他感觉到那只兽人身上传来令他熟悉的气息。 这到底是为什么? “溟叔,你怎么了?”索珥在溟的跟前晃晃自己的爪子,溟的视线才重新回来,“咱们就接着走,别管那只奇怪的家伙了吧。” “没什么。”溟叹了一口气,刚刚应该只是自己的错觉吧。最近来东郡的新面孔越来越多,那打工兽自己此前也没见过,这应该很正常,终究是多虑了吧。 “那我们接下来往哪走啊?” “直走到第三个十字路口。前面,然后左转走到那侧第一个丁字路口,再直走……就到落英街南门了。”溟指着前方比比划划。 “什么什么什么?……”索珥扶了扶额头,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完全不够用了。 “直走到第三个十字路口,左转到那侧第一个钉子路口,再直走……”伦森流利地背了出来。 这下索珥彻底懵了:“伦森,为什么你的记性这么好?” “不知道哎。” “那你还能忘记这么多事情?” “理由是什么,我也在找呢。”伦森耸耸肩。 索珥深深抱住疼痛的脑袋,自己怎么现在哪哪都不如人家伦森啊!长得高,记性好,还有五阶的隐藏实力…… 他明明是个人类啊,兽神啊兽神你不公平! 索珥哀愁地走在最前面,伦森觉得奇怪,叫了索珥的名字几次对方都没有答理,索珥就低着头一直自顾自走着。 他回头看向身后的溟叔,清澈的眸子里全是大大的不解,自己难道说错什么话了吗? 溟耸耸肩。 终于,经过一段时间的弯弯绕绕,他们终于来到了落英街南。 这里的影桃树比起繁谷新城的花树更加挺拔粗壮,粉蓝的树冠隐天蔽日,无不使人感慨生命的神奇。 可是若说树木年老但尚有生命的活力,乱糟糟的城区却像是遭兽洗劫一空,各种废弃的箱盒随意堆弃在街道的两旁,肮脏老旧的路面布满了青苔,而街道上看见行兽的踪迹;一旁的建筑老旧不堪,墙面斑驳脱落,很难想象这样的地方与繁谷区在一座城市中。 溟观察着他们两只小兽人万分意外的状态,吞吐道:“很奇怪吗?虽然说不定其他郡有着比这更离谱的对比景象。” 伦森心想的是,那些可能比东郡还要发达的郡国也有这样的“落后地带”吗?那样的画面自己现在恐怕都不敢去想了! “对了,”溟看向索珥,“你们的委托地点在哪,还需要我指路吗?” “让我看看……不认识,溟叔你看看呢?”索珥将信件递给溟叔。 溟阅读着信函封面的地址,突然恍悟了什么,他以之前从没有见过的激动口吻问道:“索珥,找你的兽人,姓展么?” “咦?信件上好像没说,我不太清楚……”索珥挠挠头。 伦森看见溟脖颈旁的腮正在起伏着,看上去溟叔似乎此时有些激动。 “这个地址的话,不会错的,”溟点点头,继续说道,“应该就是白俞兄找你。” “白俞……展白俞?”伦森记到了什么,他不可置信道,“饮熙好像说过…他是不是镇山侯大人啊?” 索珥一拍脑门:“好像是的唉!” “没想到你们已经认识了风侯了?”溟道,“他那潇洒随意的性子没影响你们什么吧?” “还好吧,其实……”索珥正想说他们在韫玉的经历,但突然想起来饮熙告诫过他们,不能将那样的阴谋给更多东郡的兽人得知了,因而默默缄口。 溟微微颔首,也没有继续聊这个话题。 “说起来,如果是展兄的委托,那其实和我的目的算是殊途同归。” “我还没有说过我找镜莲的目的吧?其实只是帮助他,找一下治疗弟弟的方法,”溟解释道,“实际上,这也同样是他找索珥你的理由吧?” 索珥看了看心里的内容,肯定了溟的回答。 “那你们是否知道他弟弟的事情?” 伦森和索珥点点头,他们从饮熙那了解了不少关于镇山侯和他一直照顾着的小兽人的事。 因心中有愧,展白俞将朋友的弟弟当做亲弟弟对待照顾,可对方却因为日益混乱的神智反而在逐渐步入崩溃的深渊。这可把白俞心里急坏了,每日茶饭不思,去询问救治弟弟的方法…… “原来溟叔你认识他吗?”索珥实在是惊讶极了。 “嗯。很久之前机缘巧合之下认识的。” “原来如此,那我们这下更了解我们要做的事了,谢谢溟叔!”索珥拍拍爪子,高兴地说道。 “那我们快走吧,去问问他弟弟现在怎是什么样的情况吧。” “好,这边,马上就到了。” 溟默默地将二位带到一间看上去极为普通的房子前,这间屋子干净整洁,建立着高高的围墙,看不见院中的光景;从正前方过目,像是一座武馆,可其上没有立什么牌匾。 不过,在这糟乱的旧城区却是如此别具一格,在很远的地方,伦森便观察到了这座武馆。 “我们到了。” 溟走上前去,轻轻叩叩那扇老旧的木门。 半晌,木门自一边被拉开。 第44章 凭谁问:老将衰极,尚能战否? 开门的动静将索珥和伦森的目光牢牢吸引住,紧接着他们看见一只白虎兽人走到门前,他以一种感到奇怪的目光打量着他们,抬头看见溟站在他们身后,愣了一下,疲惫笑道:“溟你又来了啊?实在忙的话,小芾这边还有我在的……” “没事,又给洛芾找了些药。” “哦哦,辛苦你了!以及二位是?”虎人彬彬有礼,但看到这一幕的索珥反而愣住了。这是传闻中的镇山侯大人展白俞吗? 眼底浮肿,能发现明显的黑眼圈痕迹,面庞瘦削,看上去很久都未能得到充足的休息;穿着老旧暴露的武服,四肢看上去非常羸弱,微薄的肌肉显示着主兽的力量早已不再。这样瘦弱的兽人,论他索珥如何联想,都无法与印象中精神十足,肌肉遒劲,力量能劈开众山石的镇山侯所联系在一起! 似乎岁月就专门折磨着他,索珥能明显的感觉到时间在展身上留下的痕迹。若要不是溟指着认他为展白俞,伦森也不敢相信这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兽人只比索珥大七八岁! “啊,您好!”索珥尴尬地结束对视,上前回答道,“您是寄给我委托信的展先生吗?我就是从辞碌山来的医生索珥。” 展白俞一拳击掌,晦暗的眼睛中重出现光芒:“哦哦!原来您就是索珥医生,幸会幸会!” 展笑眯眯地,伸出左爪,望着他黑色肉垫的大爪子,索珥想起刚才的脑补,有些尴尬地握了握。 “我还以为您要过些天才能到达这里,毕竟本身从雪山到东郡都城就很遥远了,这里还在宵恍城偏僻的地域,不是很好找,到这里很辛苦吗?” 索珥轻轻拿回爪子,接着摆了摆:“没有没有,还好啦其实!话说展先生家中病兽在哪?现在病情如何?” “哦,你说小芾啊,”他眼中精光渐消,看上去又回到了之前萎靡不振的样子,“真要说的话,失去哥哥以榆以后,小芾他的精神状态一直都很糟糕,病情一直在恶化,现在试了很多方法都失败了,唉……” “其实,到这一步我已经知道小芾可能已经没有任何获救的可能了,毕竟被生生断了【信仰】,”白虎兽人的毛发灰蒙且不油光,他难过地回忆道,“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 “展,你……”溟蹙了蹙眉头,欲言又止。 “不过,我听说小医生您很厉害,我就抱着试试看的心理请您来帮帮小芾。但无论结果如何,请您都不要挂怀介意,尽力而为也无所谓了。”展白俞露出一个微笑,伦森可以明显感觉到对方强打精神后,这个笑容之下的勉强。 “站在外面说话不大好,快请进吧。” 白俞做了个“请”的动作,让开道路,伦森通过门廊,看见屋内的简单陈设。 索珥点点头,爪指不安地捏着背包的肩带,他步履缓慢地走进武馆中。伦森和溟紧随其后,伦森经过展白俞身旁时,索珥回头刚好发现展白俞眼神中的疑惑。 他赶忙跑回去,牵住伦森的手说道:“这是我的助手伦森啦。他不爱说话,而且得了怪病不能见大光。” “原来如此啊。”展点了点头,嘴巴围成一个小圆。 伦森从听了索珥杜撰的故事后,脸上露出感动甚深的表情的展白俞看出来,这个误会肯定过不去了。算啦,反正也没有继续追问。 展带着三兽前往病患那边。 走进武馆,伦森这才发现这里比外面观望时看起来老旧许多了。地板破碎不堪,墙壁斑驳发黄,这真的很难想象是一只郡侯应该生活工作的地方。 他恍惚间记起来饮熙说过,在旧韫玉被毁之后,展白俞好像就此去郡侯职务,找了个别的小工作,回到宵恍城照顾小芾去了。但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他现在的生活竟是如此窘迫。 展白俞哪能觉察不到身后异样的目光呢,虽然不知道他们心中所想,但他也猜到了七七八八:“啊,这里好久没有想到会有兽人来,便没有打扫了,如果待客之道有不合适之处,还请直言不讳。” “至于武馆这边啊,一年前最后几只孩子已经离开了,便一直关着了。”他们跟着展的步伐停下,白俞看向挂在墙上已经有些破碎的挂画,苦笑道。 “你这样下去不行,如果小芾出了事,你是不是要?……”溟看上去有些生气。 “溟,你也知道我的,”展叹了一口气,继续带着他们往前走,“以后我可能会去一个比唤古海还偏僻的地方,我啊,很早就没什么好好活着的兴味……” “请等一下!”索珥突然站住叫道。 展白俞愣住了,不解地回过头来看着气血上涌的小医生。 索珥早知道小芾的心病危在旦夕,而展白俞不同往日,看到如今的他如此自暴自弃地生活,再从方才他和溟叔的对话,索珥已经认识到“镇山侯”极有可能有了轻生的想法。 要说索珥最讨厌的那类兽人,就是讳疾忌医,要死不活的那些病患。也许出于好心与善良,但听到他们要放弃生命的搏斗,以前的索珥总是会觉得是自己没用,从而非常地恼火。 在有了圣藤以后,这种情况基本见不着了,可惜他的实力不够,很多疾病他还不能一发疗愈。 这次他更能感受到挑战了,面对展的迟疑,他说出自己的心声:“请不要在我面前说出不会好好活下去的话,展先生!即使小芾的心疾非常棘手,但也请不要因为如此随意放弃自己的生命啊!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帮忙的!” 溟也靠近,将利爪轻轻落在白虎兽人的肩上:“索珥说的对,我很早看你这样消沉的样子不爽了,你应该振作。” “依我之见,本来在这间老屋中得病的兽人,恐怕不会只有小芾。” 溟的目光定住在展的身上,展白俞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口,化作一声长叹。 “谢谢!我不会了!”尽管同时露出的笑容还是很勉强。 他才二十多岁,正值壮年,又是什么时候心态已经如此迟暮了呢?展正思索着,回过头来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通往院子的门前。 “就是这里了。” 索珥看向心神不宁的展白俞,总在想自己刚才的态度是不是有些过激了。但想到总能见到病患了,不如先把事情的重心先放在工作上班 和过去一样,小芾一定还在牢牢地坐在树下,欣赏着高天的风景吧。白俞如是想。 展松了口气,敲了敲门,随后缓缓将门推开。 “小芾,我来……” 他的话说一半,兽人已经愣住。干净整洁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一棵开着盛艳影桃的大花树。 分明其实已经到了影桃的赏花期之末,城中其他的影桃已经开始大量凋谢,唯独只有这不大不小的院子中的花树盛开着不落的花。 索珥和伦森走进院子边的木阶。索珥看见这里的影桃竟开得比城中还美,不由得一愣,并在一瞬间沉醉于舒适的花香中,直到这份短暂的安宁被展白俞着急的呼喊声打破。 “小芾!你在哪,快回答我一下啊!” 他们俩这才注意到院子中没有所谓的病患,这里唯有他们两位客人。 出事了!? 第45章 待到花谢,长兄便归 大白虎此时发出不合外貌的惊恐声,伦森他们这才发现病患不在院中。 “白俞,发生什么了?”溟叔从后面进入院子,他发现三兽正东张西望,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 白俞抓住了溟的领口,悲呼道:“溟,小芾他不见了!” 很显然展白俞此前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情况,他过分关心小芾,这一下子乱了心神——事实也是如此,小芾确认了病后不知具体什么时候起,他每天都坐在院子的木地板边,直直望着那一树影桃。 这样说来也怪,展此前也怀疑过为什么会有不凋谢的影桃花,但看到在小芾上一次病情最危急的时候,这一树似乎永不凋零的影桃花出现,解救了燃眉之急。 虽然很意外,小芾的病情似乎就是因为桃树而稳定下来。当时见到小芾的精神稍微清明了一点,白俞也没有在乎那么多了,此事渐渐没入了过去的近滩中。 “你说什么?”溟依稀记得小芾阴郁寡言,他第一次见到小芾,对方便一直背对着他坐着,默默盯着顶上枝头开得正艳的花朵。然而小芾就一直那样坐着,一动也不动,似乎从来没有什么事物能将他从这院景中拽离。 “洛芾怎么可能会乱跑?是不是出了什么别的事了?!” 展白俞摇摇头,他咬紧牙关,开始仔细地在院子里寻找小兽人的踪影。 伦森突然发现台阶旁放着一个东西,凑近一看,原来是一双筷子和一个盛着饭菜的饭盒。 筷子上粘着几粒米,可是盒中的饭菜早已凉馊掉了,明明看着味道应该不差,可基本上就被动了几口。饭盒就那样随意地被放置在那里,已经招来了几只蝇虫。 大家都在帮忙找失踪的小芾,而身旁自没有什么值得留意的事物了。紧接着伦森看向那棵影桃树,突然他发现树上垂落下来一根奇怪的东西,他定睛一看,好像是兽人的尾巴。 “'展先生!”他朝前面招手呼喊道,“你快看看小芾是不是在树上!” 展白俞回过头,朝着索珥小助手所指的方向抬头望去,他终于在层层花簇中看见趴在枝干上酣睡的小兽人洛芾。 “小芾!你什么时候上去的,快下来啊!”展白俞朝上呼喊着,但是树上的小猫不为所动,只是继续睡着。 这棵树在院落里已有几年,至少在展收下重创武馆的时候这里便已经有了遮天蔽日的荫。他不会爬树,即使有镇山碎石的力量,在这种情况下也无法安全地把小洛芾从树上抱下来,这可把他急坏了。 “白俞,别急,”溟从后拍下他的肩膀,“还是我来吧。” 伦森看向身前高大的鲨兽人,自己还从来没见过溟的异能呢! 更重要的事是,万一他也能学会呢?毕竟饮熙说过,他就曾偷…复制过生萧和饮熙的技能。 【复制】这个能力,说实在他到现在也没搞懂是一个什么样的机制,他遇到的兽人们无论资历都回答不上来自己的这个问题;而自己更别指望了,连为什么会有能力都记不住了,如何知道怎样发动能力呢? 人类少年还在思考的时候,这边溟已经发动自己的能力:首先他径直朝树冲去! “【巡游】!!!”他低吼一声,双目中释放海蓝色的十字星芒。只见他的身子攀附在树上,他沿着树干笔直地向小芾那冲去!不,说溟的身子攀附或者融合在树干上都其实不太准确,他更像是将影桃树变做一汪潭水,正在这木质地的水中向上“游”去。 伦森眨眼的功夫,溟已经迅速到达了树冠之上。再细一点的位置不好“游”,溟索性跳了出来。他的脚爪落在看上去很脆弱的树枝上,那树枝被突如其来的巨物惊动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断裂开来;而洛芾因此被惊醒,他一爪握住身下的枝,一爪揉揉惺忪的眼,很明显迟钝的反应让他还没有意识到身边发生了什么。 溟带下了不少落叶。 索珥在下面看的着急心揪,他看见小芾已经醒过来,正在树枝上活动的时候 他赶忙叫出了声:“溟叔叔!小心啊,小芾好像醒了!” 溟其实没有被索珥突然的说话声吓到,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在一瞬间失去了平衡,关键时刻他抓住了树干,险些掉下去。 虽然掉下去大可以再游一次树干,但溟性子怕麻烦,对他来说能省事些自然会更好。 所以先不问理由,洛芾为什么能到这个地方来? 无奈地向下看了一眼,溟再次看向小芾的位置。小猫正盯着他,平静的面容无悲无喜、无惊无怒,只有一双瞳孔破碎的眸倒映着自己的模样。 没等众人看清,头顶的枝上什么都没有了,溟已经迅速地将小芾抱着跳了下来,稳稳落地。 “小芾,你没事吧!怎么突然会跑到树上去啊!”展白俞赶紧冲过来。 然而洛芾一言不发,他迅速主动地离开了溟的怀抱,再推开展白俞,最后他坐在离发馊饭菜不算远的地方,如传闻中一样直勾勾地盯着影桃树。 索珥看看展白俞,此刻他的脸上是苦涩却又十分平淡的笑,看样子他已经习惯洛芾对他这样不搭理的态度了。展点头示意索珥可以开始工作了,索珥叹了口气,拿出圣藤,看向眼前的小猫。 “身体并无大碍,十分健康,”索珥仔细听着圣藤的回复,“但他的精神状态比我想得还要糟糕混乱……” 在圣藤接触到小芾的一瞬间,索珥感觉到脑门火辣辣地疼痛,的确是信仰崩溃导致的精神错乱。 如此说来,小芾现在只是看上去十分平静,谁能知道何时会决堤呢? 果然,不该来的还是会来,就在众兽以为小芾会一直这样安静坐着的时候,他们身边的洛芾突然大哭痛哭。 伦森发现,展白俞见如此,本能地想上前安慰,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默默地退了回去。仿佛这一刻他眼下的黑圈更加浓重了。 众兽人被突如其来的哭泣声急得不知所措时,伦森看见他们身后的影桃树好像发出了什么奇怪的光,他赶忙回头,结果影桃树默默摇曳着花叶,好像刚才的感觉只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伦森正打算上前查看这花开不谢的奇树,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奇怪的笑声。他被吓了一跳,结果是小芾晴雨不定,突然莫名其妙地笑起来。 除了展,其他兽人毕竟还是很少见到这样发病的兽人,索珥看向他混沌的瞳眸,冥冥之中竟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索珥猛地想到了什么,他看向伦森,伦森的瞳孔如洛芾一样破碎,看来不论种族,这是精神疾病可能的外在体现。 现在他还不是很擅长处理精神疾病,于是默默把这点记录下来,说不定可能还会派上用场。 “洛芾他,这又是怎么了?”溟其实很少来展这边看望小芾,他对于小芾确切的病情还是一知半解(毕竟非专家)。 上一秒还在嚎啕,下一秒却开始不住地笑。索珥向展征求检查一下小芾的身体,展犹豫一下,随即同意了。 他贴近小芾的耳边,低声说着“小芾不要怕”“你的病一定会好的”之类的话,轻轻解开了小芾的上衣。 “这是!”索珥惊讶出声。 小兽人瘦削的身形暴露在空气中,埋没与服饰之下的毛皮黯淡失光,那些浅色的条纹显得有些模糊。而在他的脊背上,有一个巨大的散发着薄薄黑雾的伤口! 这么大的伤口,宛如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按理来说会让其主痛不欲生,但小芾的神情从来不为此所动,仿佛并不会造成什么伤痛;而这黑洞似乎正在“坍缩”,索珥从没有见过信仰崩溃的兽人,这样的“伤口”他也是第一次见。他分析了一下,或许这更像是一种“警示”,小芾的时间可能真的不多了! 溟和展白俞都不清楚小芾的脊背怎么了,但看到索珥医生沉重的面色,二者一下子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白俞甚至已经面若土灰了。 洛芾是精神错乱,和伦森的记忆丧失区别很大,索珥发现圣藤对此都无能为力的时候,长叹一口气,打算放爪一搏,他卯足劲地想要把小芾从病魔的恶爪中夺回来! “我先试着用用镜莲粉,先服一点药稳固心神吧,”索珥擦了擦汗,“可以麻烦展先生带我去厨房吗?” “好,好!索珥医生你快跟着我来吧!”展抓住索珥的爪腕就跑。 “唉?等一下,也不至于这么快啊,等我一下!这样我跑不……” “算了…”索珥看向伦森,“你就先待在这啦!和溟多聊聊呗,几小时后我们就回来啦!” “哎呦,你管他干什么,快走啦!” (哦,哦哦……) 他们火急火燎地入屋内,声音越来越远…… 院子里现在只有干站着的伦森,靠着墙壁不作声的溟和坐在台阶上看天傻笑的小芾。 伦森:“……”好奇怪的氛围啊!虽然和溟认识也有一些时间了,但终归没能说几句话。 这个时候伦森抬起头,发现自己正在和溟尴尬地大眼瞪小眼。 “怎么了?”溟不经意的目光让伦森却觉得如芒在背,他吓得赶紧回过头。 “没什么没什么!” 溟很无语,他只觉得这只小助手总是神神叨叨的,时不时偷瞄自己,难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吗? 他,很奇怪啊…… 而就在这时,伦森的视线中的树干再次出现了之前那道闪烁的粉与蓝之光。 “这是?!” 他克制不住心里的冲动,慢慢地走上前去,伸出手掌,轻轻贴在有两个他合抱粗的树干上。 紧接着,那道光顺着他的手掌,包裹了他的全身,正在伦森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似乎有什么奇怪的事物通过他的经脉,传递给了他的全身。 他收回手,正打算试探发生了什么,突然,无数奇怪的影桃花瓣在他的意识间突然四散,然后迅速消失,一睁一闭,头上的桃花分明没有一朵凋谢。 而溟和洛芾正都感受到了那光芒的存在,溟还在思考伦森为何古古怪怪地跑去摸树,他却看见洛芾也逐渐起身,竟直接朝着伦森缓缓走去。 在混沌不堪的噩梦中,洛芾看见了很早以前就离去的哥哥以榆。 原本他的“世界”晦暗无光,可在哥哥出现的一瞬间,他的梦变得阳光亮堂,无边的花草铺展开去,沉闷的风也变得温柔舒适。 只要在不清醒的梦中,他便一直能和哥哥在一起,兄弟间永远不会分离…… 和哥哥一起玩耍欢笑的时光啊…… 洛芾发出了更为痴狂的笑声:“哥哥,你回来了吗?哥哥!” 这次,小猫的声音变得十分嘶哑,他一愣一愣地走向伦森,这样的举动在这一刻令伦森异常害怕,他吓得退后了几步。 “哥哥,你终于回来啦……” “阿芾想你啦,你是不是讨厌弟弟了……”洛芾自言自语着,突然又停下来掩面哭泣。 【我说的是真的……】 【嗯,是的。待到这一树影桃凋毕,你的哥哥就会回来……】 “可是,那只灰色的哥哥和我说,花落尽了,你才会回来见我……” “果然大兽人们都是骗子吗?……唉,还是你太想我了吗?……嘿嘿,哥哥……” “哥哥……”洛芾不断絮叨着什么,伦森一直往后退,他很快发现自己撞到了影桃木。他已经快无路可退了。 谁来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啊!自己现在该怎么办啊! 第46章 彼时彼刻,正不巧此时此刻 “啊啊啊?!” 伦森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对于潜在的危险他能很灵敏地发觉,但就像洛芾突然的“袭击”,却让他直接大脑宕机了。 洛芾突然扑过来抱住那只带兜帽的小子,这让在一旁等待的溟都着实吓了一跳。 被有些“激动”的小猫兽人“附了身”,伦森霎时手足无措,他绝望的眼神看向同样在发愣的溟,溟从他抬头而遮掩的视线中感觉到了“救我”二字。 “唉!……”溟合上眼,揉了揉发疼的额头,转眼间他来到伦森身旁,尝试性地拨弄了一下洛芾。 结果本来亲亲黏黏的小猫,察觉到似乎有家伙试图将他与“哥哥”分离,他对上溟的目光中眼角猩红,嘴里发出警告意味的声音。 考虑到洛芾是病兽人,精神状态并不好,溟深知强硬爪段只会适得其反,于是他开口问道:“伦森,是吧?你刚才做了什么,为什么小芾突然会对你,呃,留恋?……” 溟也说不出眼下的状况究竟怎么形容,经他轻轻一碰,洛芾仿佛就像触电了似的,尾巴缠住伦森的腿,还把身子孱弱的伦森更用力地抱紧,差点把对方抱得过气去。 即使是展那样亲力亲为照顾他的兽人,溟也从没见过小芾会对他兽表现出那么激动的热情。虽说白俞兄所谓“赎罪”,不求回应,但他真要看见这样的画面了得多伤心。 “啪啪……”是水洒落,砸在木板上的声音。 “呀,汤药撒了些!白先生,怎么了?” 得,说白俞白俞到。 索珥和展白俞已经把药煮好,正巧把药送来,却没想到展白俞看见了这样的一幕。 “溟!!!” “这里发生了什么?那家伙……小医生助手做了什么,为什么小芾他!?他在……”展白俞急急躁躁,几次将汤药撒出去,还好药“有惊无险”。 “伦森,这是发生了什么!你做了什么啊!”小芾目中再无他兽,依旧紧紧抱着伦森。索珥见此景,也按捺不住心里的震撼。 得了,这下子自己的形象算是在这帮兽人们的眼中扭曲了个遍了吧。伦森从索珥的话语里除开惊讶,还听出了别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赶忙解释道:“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才看见院里的树在发光,我就碰了一下……然后小芾就看见你们现在这个样子了。” “所以,如果……想要帮我一下也可,可以……我快要……窒息了……”伦森说话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地。 索珥很快发现伦森的身体状态不对劲,立马尝试搭救脸红的伦森。小芾看上去年纪不大,怎么力气能这么大啊?索珥无语地想着。 果不其然,索珥遭受了和溟一类的态度,甚至更甚——神智不清的小芾冲索珥大声地“喵喵喵”,索珥他们一头雾水,只有一旁的展白俞越听,眉头锁的越紧。 “小芾怎么学会这些骂兽人的词汇的……我从来没在他面前说过这些啊……”展白俞看见比此前还要截然不同的小洛芾,他看上去简直有些怀疑兽生了。 溟听到了展的碎碎念,说:“这是你们陆地兽的新加密交流方式?” 至少这种“腌臜”的语言他还是第一次听,不懂,大受震撼。 “什么,你的意思是小芾在骂我?”虽说索珥脾气还是很好的,但这不代表他不会难过,小狼兽眼角的泪已经在蓄势待发了。 被自己的病兽唾弃是一种什么感觉? 展白俞真怕不大的院子成为孩子们聚众啼哭的场所,赶紧解释,安慰索珥道:“没有没有,小医生别生气啊,倒也不能这么理解!他的意思只是希望你们离他和他的哥哥远点。” 说这话的时候展自己都愣住了,伦森怎么突然成了小芾的“哥哥”? 索珥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伦森他一直是一re……兽人!小芾应该是病导致的这个状况。” 实际上,圣藤发现小芾背后的黑洞有缩小的痕迹,显然他的怪病有控制住病情的希望,但如果契机是眼下这幕…… 额,槽点太多,一下子不知道从哪开始分析! “就是说啊,我又不可能真的是小芾他的哥哥,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对我啊!所以能再想想办法帮忙把小芾和我分开吗!”伦森挣扎不得,他越发害怕自己成了第一个被小兽人勒死的人类了,多丢脸。 小芾的耳中只听见了伦森方才的一席话——中的某些对他自己来说刺耳的碎片,用这些碎片重组的句子令他突然回忆起一点不太美好的记忆,又突然嚎啕起来: “呜呜!哥哥不要我了……” 伦森身子一轻 他的视线再次清晰起来。小芾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开了他,这让他稍稍松了口气,但看见小芾突然蹲坐在地上掩面哭泣的时候,伦森更加慌乱了。 一个头两边闹,白俞自小芾确诊得精神疾病后从来没见这只小家伙哭得那么撕心裂肺的时候,他从未如此恨自己灵敏的双耳,振聋发聩的哭声尽收耳中,白俞双爪捂住脑袋,恨不得立马剪了自己的虎耳。 索珥也头疼得不行,急中生智道:“伦森,快说些什么安慰一下小芾!他现在一些原因把你认作了他哥哥,这样或许会起作用!” 伦森好不容易从哭泣声中听到索珥的提示,赶忙说道:“小芾,别哭了!哥哥就在这!” 声音消了些去。 看来有效!“哥哥没说不要你,只是好久没见到小芾了,很激动!” 哭声基本上结束:“……真的吗?” 虽然全是在瞎扯,伦森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心虚地看几眼索珥的方向。 “太好了,我就知道哥哥最好啦!”小洛芾又转化为“粘人”模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抱紧伦森,伦森真的感觉自己要一命呜呼了! 看见这帮混混乱乱的陆地兽人,溟不住地叹气。 他见大家的情绪都收拾好了些,便说道:“啧,老是被打断,我们还是说回正题上来吧。” 他看向眼前不久才“攀爬”过的影桃木:“白俞,我之前就觉得你屋子这树古怪,城中游历,影桃树见了不少,全都花艳期短……” “哪有这棵般长久不谢,不合时节,不符常理。” 展白俞沉思道:“你不提及,我很久也没注意到这点了……这么久来,我只当它是缓延了小芾病情的恩‘树’,” “毕竟当时确实是因为这棵树的出现,小芾的病才暂时看上去好了些,再仔细一些就没有去想了。如你所言,现在我也觉得很奇怪。” 他缓缓总进眼前的怪木,白俞记得自己得到这幢房子的时候这影桃便存在着了,可当时也没发现此树的影桃花不败啊。“太多的巧合……说不定问题真出现在这树上。” “而且小助手说他刚才发出了诡异的光芒,可惜似乎我并没有注意到。”溟看了看伦森。 伦森赶忙为自己辩解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刚才的确看见它发出奇怪的光芒了!” “光?”白俞的眼睛迸射出黄色的十字星芒。之后他遗憾地摇摇头:“奇怪,并没有发现这树上有能量异常的现象。” “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索珥也加入他们的话题之中,“只有可能是这棵树导致了小芾一系列病情的变化啊!” “真的不知道……对了!”展白俞朝小芾递过去药碗,“药要凉了,得赶紧先让小芾喝下去才行,其他的之后说!” 溟点点头,自己则去再仔细观察那棵影桃去了。 清澈的药汤散发着微弱的热气,稍许清澈的棕色汤面上倒映着紧抱着伦森却陡然没有表情的洛芾的面庞。 展一直知道小芾讨厌苦味,索珥方才在厨房跟他说过,镜莲汤不甜微苦,也因为加糖提甜度可能会破坏药效所以不了了之,正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他看向伦森,脸上浮现着不好意思的赔笑: “那个,伦森小兄弟……” “我知道了,”伦森叹口气,他接过药,托举着碗放在小芾眼前,“小芾,能乖乖吃药吗?” “好!”小芾似乎看上去真的很开心,他二话不说直接一口气把药全部喝完,这让展白俞直接愣住了,这还是他之前认识的小芾吗? “哥哥,我困了……”不久后,喝了药的小芾眼睑下垂,看上去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小芾可以在哥哥的怀里睡觉吗?” “好,小芾好好休息。”伦森想到可能拒绝会让之前的努力功亏一篑,而且镜莲固神的功效明显起作用了,于是轻轻拍拍小芾的肩膀,哄他入睡。 小芾虽然很困,但看着伦森的他一直有种依依不舍的感觉。很快,他闭上眼,伦森他们听见了细小的鼾声…… 索珥在一旁看得呆住了,原来伦森这么会安慰别人?看他的样子,像是之前就做过类似的事,或是看过别人这样做,耳濡目染来。 为什么会这么熟练啊? “小芾有点沉,我抱不动他,白俞先生,能帮下忙吗?” “哦哦!”展白俞过分小心地接过洛芾,生怕自己的动作出一点粗粝便破坏了小芾难得的清梦。 他对伦森投来感谢的目光,小心翼翼地把一直长久待在院子里茶饭不思的小芾带入屋子中休息去了。 揉揉发酸的肩膀和腰,伦森疲乏地站起来,他舒了口气,可算是轻松下来了。 “伦森。”伦森回过头,发现是溟叔在叫他。 “怎么啦,溟叔,你发现什么了吗?” “……” “没有,我不是园丁,更没有类似控制木元素的异能,这棵树在我看来除了过长的花期之外,和普通的花树没什么区别。” 索珥收拾了一下东西,走了过来:“难道说,溟叔你是打算让伦森试试看,以他的能力能不能发现什么?” 溟点点头:“正好,我就算是出于好奇想见识下伦森的能力,或许这和刚才说的奇怪光芒有所关联。伦森你介意吗?” “还好啦……我只是,只是还不知道自己的能力怎么去控制和使用……” “不过既然如此,我试试看好了!”伦森定住身子,开始寻找上次爆发出能量的感觉。 小芾的病,奇怪的影桃树,还有自己的能力?这之中又有什么关联呢? 第47章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你说你不能控制,那是什么意思?”溟的语气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伦森他,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有能力……” “?他不也是只陆地小崽子么……” “啊,不是那个意思!”索珥自己都在心里感慨自己的撒谎水平也太差了,他迅速发现溟叔没有意识到伦森的身份问题,于是赶忙继续说道,“因为……因为他的遗传病!” 伦森:??? 人类少年一听到索珥的话,差点站立不住,刚找到点能力的感觉顿时烟消云散。 这又是啥跟啥啊!? “你是说,他的病已经到了会影响一只普通兽人形成能力的程度?” 伦森感觉自己身后凉飕飕的,他悄悄转过头,正好撞上溟叔的视线。白鲨的神情波澜不惊,但伦森就是能从对方的双眸和隐隐叹息中读到:“‘恭喜’你成为医学史上的新‘里程碑’”。 索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撒医谎对他来说实在是有违医德,但为了自家的小人类,他只有豁出去了! 伦森当然理解单纯的索珥不会说谎,正所谓一个谎言需一百个谎言来圆,也不知道这样吃力地隐瞒得到什么时候。 说真的,他可不想哪天莫名其妙成了另类疾病的命名者。 收拾下心情,伦森继续对着影桃集中注意,终于,比起方才,他竟顺利地凝聚起了自己的能力——伦森第一次看见自己的胸口释放出蓝色的奇异光芒,转瞬即逝,但却足以让他记住那片刻闪耀的十字星。 “这是?!”他惊呼出声,可惜光消失得太快,他好像也什么都没抓握住。 索珥耳朵动动,他警觉地向身左看去,如果眼前的场景并不是错觉…… 为什么溟叔在看到伦森释放出能力的一瞬间,好像差点做出攻击的姿态? 溟回过神来,他自然也注意到了小狼兽面色惨白地盯着自己。恍惚之间,他感觉心头有种不安的感觉在攒动,深感不妙。 是自己的海族天性被突然唤醒了?怎么会? 这只小兽人,总不会真的是……吧? 他看向还在努力攒聚能量的身影,正犹豫着,想要去阻止他继续刺激自己的能力…… 而伦森这边握了握拳头,他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力量的流动,看起来,算是失败了? “伦森,住爪!” “啊…溟叔?怎么了?”伦森突然感受到一只利爪有力地拍在他的左肩膀上,他回过头,发现溟叔依旧如先前般寡言,但他一爪扶着额头,斜呲着眼,此时的他看上去像被什么事物追赶着,眼眸中对伦森充满着警告的意味。 伦森能猜到溟现在有些不安,他正打算说什么,可溟叔突然莫名对他起了警惕之心,就在刚才,溟迅速地将索珥完全罩在身后,接着他气势汹汹地前进,伦森被他身上恶狠的威压一震,连连后退。 “溟,溟叔?” 又是熟悉的无路可退,伦森看向身后的影桃,完全理解不了溟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意在何为。难道,是他的人类身份已经快要暴露了吗?想到这,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果不其然:“你,到底是谁?” 溟虽然说话的口吻一直冷冷的,可这一刻他的言语仿佛极地的坚冰,此时的兽人似化作原始的猎手盯视着他,这让伦森上下直打冷颤。 “我,我……” 索珥在一旁更是早也失语,他没有想到只是刚过目一丝能力的迹象溟就已经开始质疑伦森的身份了,早知如此,就应该想办法阻止伦森使用能力的…… 伦森被抵在影桃前,这样被压迫的感觉还是在上次直面口吐毒涎的鸩毒时。溟不继续言语,只是用着如刀子般锋利的目光拷问着他,全然不给伦森逃避的机会。 “我,我……”伦森的脸侧流下冷汗。 “等下!”溟突然地收住了威胁的架势,他的语气中多了几分讶异,“你刚才做了什么?” 伦森被突然的另一个问题搞得云里雾里,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他转过身去,他看见身后的一树影桃散放出明亮的蓝色光芒! 伦森定睛一看,树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摇摇欲坠,远看着像是一个光团;当那光团渐渐落在伦森的手心之上时,他发现那是一团自行漂浮在空气中的紫色花瓣。 紫色……似乎观赏过的影桃花从来没有这样的颜色,很奇怪。 蓝紫色的光芒照亮了人类的瞳眸,在下一刻消失不见。 果然是因为自己的能力而产生的作用吗?伦森看着熟悉的“转瞬即逝”,无力叹息。 可就在他以为什么都不会发生了的时候,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轻轻落在了他的头上。 伦森将它拿下来,是方才的紫色花瓣?! 接着无数的“影桃花”自上落下,像是一阵紫色的绵绵细雨。 他抬起头,发现所有的树枝上早已空空如也。天色也竟因“影桃”变化了颜色,在这种奇妙的氛围烘托下,伦森只感受到心中的焦躁已经消失,剩下了不尽的宁静和舒适。 一些花瓣落在他们三者身上,而更多的落入地面后便如水滴一般消失,仿佛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索珥扶着溟的身子探出脑袋,他似乎感受到了轻微的困意,打了下呵欠,视线也有些许模糊起来。 他感到身前一轻,因此发现溟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阖上双眼,靠着树坐下,陷入淡淡的睡眠中去了。 索珥心中的平静被稍微打乱了些,其实眼下的状况并不正常!他模糊地看到伦森怔怔地站着,正欲往前保护他,却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索珥?你怎么了!”伦森看见索珥兀自倒下,他心里大惊,清醒了不少,赶忙去接住了身子轻飘飘的小狼人。 伦森扶稳索珥,然后将自己的后背靠在影桃树的另一侧。 他看见溟和索珥都突然陷入了睡眠,正奇怪新能力是怎么回事,伦森突然看见展白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院门口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伦森左右看看身边发出细微鼾声的兽人们,打算给尴尬的情景找一个合适的理由之时,伦森突然发现如塑像般的白虎兽人正在轻声哭泣。 白俞将终于愿意休憩的小芾安顿好后,带着刚泡好的粗茶想来感谢院中的几位,他的耳朵极为灵敏,恰巧在门后听到了溟的质问声。 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他放下杯壶,打开门的一刹那,他看见了熟悉的花雨自天上而下。 那紫色的雨,像是他辛劳数年,等待了太久的救赎。拖着他心灵的枷锁似在那一刻断裂,泪水早已湿浸脸侧的毛,但白俞并不在乎。 他终于开始迈步,水雾朦胧的眼中,看到的是…… “嘿,白俞,你在这啊。你在想什么呢?” 白俞端详着杯中水面乱糟糟的自己,倒影突然被一片紫色的花瓣搅乱,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点了两下自己的后背,他回过头,原来是熟悉的大猫兽人拿尾巴戳了戳他,以榆突然来找他,脸上淡淡地笑着。 “没什么……”白俞还了个生硬的笑,接着心有其事地看向百花齐放的院子。 “还是不是朋友了?你在担忧着什么,不妨事的话说说看呗。”洛以榆知道白俞这个爱把心事往自己最深处塞的性子,叹了口气,自白俞的身旁坐下。 他们相坐无言。半晌,“白俞,你看,”以榆指着院中那棵瘦弱的影桃树说,“我们相识的时候就种下了它,我都没注意到,它现在都长这么高了啊……” 明明枝干看上去经不起风吹雨打,这棵才高出院墙半米的影桃树却盛开着满满的花,那是它热烈活着的证明。即使无数花瓣纷飞下坠,只要看着它茁壮成长的样子,便感觉不到哀伤。 “我……” “嗯?”以榆转过头来。 展白俞反复交分着双掌,静默半天终于开口道:“我只是……先生他们的病怎么样了?有方子了吗?” 以榆得知白俞心事重重的原因后反而一愣,随即开口笑道:“哎呀,白俞你可真是的,我还以为你这几天这么伤心怎么了呢,原来是因为这个缘由啊。” “白俞,第一啊,你都在我们家住了很久了,爸妈他们一直都把你当一只亲生的孩子对待,真不用这么拘谨。” “第二……不乐观地说,我寻遍灼华街,确实还没找到治愈怪病的方法,”提及此事,以榆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沉重,“但不是完全没有希望,我好不容易打听到一位名医的消息,或许他有方法。” “洛家现在……再从家里卖掉些东西,就能请他出面了……” “以榆,不要这样自己一只兽扛着所有!”白俞听到他还要继续变卖家产,着急得直接跳起来,“再等等,钱的话,或许我还能找到别的办法……” 以榆和小芾他们的父母突然都得了怪病。 这两年来,问过不少医生,为以榆的父母花了太多太多的钱看病买药,可二老的健康状况却一直不见起色,而洛家的情况急转直下 ,债务等问题纷纷上门,老一辈半辈子积攒的财富突然全部一空。 洛家摇摇欲坠,白俞眼看着所有的重担落在以榆一兽身上。 被父母保护的太好,还尚未接触过重劳工作的大哥为了给父母治病,不得已开始卖掉屋中的陈设。 “没办法啊……”以榆叹了口气,“不过,看见小芾哭了好几回,我们这些当大哥的,还是不能这么丧。有些事还没结束,可还不能叹气呢!” 展知道他对弟弟的疼爱,也更了解此刻以榆不过是在为自己找个理由强打精神。 此刻,为了洛家的恩情,为了与洛兄弟的友谊,白俞意识到他现在无论如何都得帮助以榆。 他直接起身,走向院门。 “白俞?你要到哪去?” “没什么,我去去就回。” 紧接着门被轻轻关上。“这家伙……”以榆无奈,他的视线重新落在了正在落花的影桃树上,“这真是老天不饶兽啊……” 第48章 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实际上,展白俞这一离开,并不是所谓的“去去就回”。 他找了很多的路子去赚钱,但最后的收益甚微……直到有一天他遇见了东郡主。 那是一个很巧的机遇。白俞将自己的愿望直白地告诉了郡主,并且希望能以加入他的麾下为代价。他原本以为,威严如郡主,自己一定会遭到拒绝,可谁料新郡主迅速地答应了,这让白俞喜出望外。 又一个春季悄然过去,东郡的兽人们尚未感受到热烈的夏日,却已经察觉秋的萧索了。 影桃树们只剩下光秃的枝干,街巷处处传来嘈杂的交谈声,镇山侯对着那些声音不管不顾,逆着兽流虎不停爪地直奔深处。 白俞从未感受到回家的道路如此漫长,他恨不得立马能见到欣欣生长的影桃树,见到还喜笑颜开的洛兄弟。 他太用劲,以至于停下来的时候,只能在原地搀扶着墙壁大喘气。 他的视线稍明,半年未见的挚友便在门口那里。 然而,洛以榆牵着洛芾,就那样怔怔地站着,他们的目光注视着远方。仅仅半年未见,白俞突然发现以榆的身形瘦削了太多,仿佛在下一刻他便会瘫倒于地。 白俞看见搀扶的墙壁,它曾经由玉值换来,如今却已经斑驳发黄。 同时,他这才发现自屋中来有很多白色谧菊的花瓣,它们穿过单薄的门扉,形成一条通向异乡的白色道路…… 小芾的爪子紧紧攥住哥哥冰冷的掌心,白俞看见小芾的眼睛有些湿润: “哥哥,那些大兽人们为什么要带走爸爸妈妈?爸爸妈妈他们去了哪里?” 以榆听到弟弟的话,木讷地低头看向他,吞吞吐吐道:“他们啊……要去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有多远?我可以去吗?爸爸答应了要带我去南郡看看最大的摩天轮,” “妈妈讲述的睡前故事我还没能听到结局……” 小芾年纪太小,第一次面对亲兽的死亡,他很难去抑制自己心中的情绪。 白俞见此景,他的心头仿佛有什么塌陷下去,再也无法复原。 他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他错过了养他的“亲生”父母的葬礼。 “小芾,我……”白俞再也寻不到以榆脸上常年挂着的笑容,以榆正痛苦地轻抚着弟弟的脑袋,试图抚慰哭泣的小猫。 若可以,他想完成小芾的心愿,只可惜如今产业被断绝、家徒四壁,他已经心无余力了。 这个时候,以榆终于迟钝地注意到身后的动静,他再次强打起笑容:“啊,白俞,你回来了啊……” “不如说,还是叫‘镇山侯’大人?”他们之间的信件往来没有断绝,以榆早早地了解了白俞的事。 然而以榆的调侃终究让秋的萧索氛围更加浓烈。 小芾见到了久违的展哥哥,却突然生了胆怯,迅速躲在了哥哥的身后。 “我的事不重要,洛…洛家现在……”站在门前,白俞感觉心田巨大的哀伤快要到了决堤的时刻…… 一切都太迟了,他现在还能做到什么呢? 天上下起了淡紫色的“雨”,远送着那逝去的魂灵…… 夕阳斜长,深秋的阳光让聚集在院落前的兽人们却感受不到一丝的温暖。 …… 此后,展白俞拿自己获得的俸禄寄送给以榆,希望能帮助到洛家兄弟。这件事,他在此前的信中提及时被以榆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辞拒绝;而在洛父母逝世后,以榆没再多说什么,接受并在回信中表达了感谢。 这一天,展白俞和洛以榆相约,在“落英街”一叙。 “落英街?”白俞初听这个地名大吃一惊,自己可从来就不记得宵恍城还有这个地方啊。 “哈哈,其实不就是灼华街啦。不知道哪只家伙偷偷在街牌上涂涂画画,在灼华下面写了落英两字,”以榆捻着紫色的花瓣耍玩,侃侃道,“现在落户这里的兽家搬走了太多了,萧索的不行,确实有几分味道。” “说起来要不是你出钱,我们不一定能保下洛家的屋子,白俞,真的太谢谢你了。” “没有,我们是朋友,我应该的。”白俞细声细气,低着头说道。 “唉,白俞,你说,我要是有些能力,就像你成为一个郡侯,小芾是不是会少吃些苦……” “我作为一只大哥,真是没用。” “以榆!别这么说!是我来的太晚,如果我能早些尽自己的责任的话……”白俞赶紧拉住以榆的双爪,感觉气氛被自己变得稍微有些怪怪的后,连忙放下。 以榆愣了一下,脸上浮现久违的笑:“我知道你是想安慰我啦,没必要把什么负担都往自己身上背!” 抖动的猫耳,在白虎的心头荡漾。 以榆想到了什么,突然转变了话题:“所以,这次麻烦你来,是希望能和你沟通一件事。” “什么?我们是兄弟,我有承诺在先,自然会答应。”白俞正色道。 “你也知道,洛家早些把自家玉矿脉卖出去的事了,” “我想重操老祖辈的职务,想去重新掘一片玉矿。祖辈能做到,我也一定能行,洛家不能在我的爪中结束,” “我听说你受郡主之托,马上要接爪韫玉的管理要职,所以有些私心地恳求你能以郡侯的身份帮帮我。” “就是这样。”洛说完来由,静静地等待着展的回复。 仅仅只犹豫半分钟不到,展白俞道:“好!我帮定了!” 虽然这样悄悄帮助别人夺取矿脉拥有权其实一点都不合规矩。可展了解洛的为兽,在见证洛家的衰颓之后,他就当是为了报答未能还报的养父母之恩情,也要全心全意去帮以榆的忙。 “谢谢……” 那一刹,当白俞回过神时,自己的怀抱中多了一份重量。白俞难以平静,他阖上双眼,与以榆紧紧相拥。时光为这一刻长久停留…… 再之后,展白俞借用职权悄悄把洛以榆捎进一个矿队中。 恒侩曾在韫玉镇设了一项规定:新发现的玉矿脉由第一位发现它的兽人所有。韫玉这地方,过去玉石从来便不是极稀罕的物件。 以榆曾从父母那了解到这件事,因而才会向白俞提出那样自己都觉得过分的要求。 起初以榆还会觉得很不好意思,但随着这件事作为秘密埋没,自然也没有兽人在意了。 小洛芾听不懂哥哥话里振兴之类的话,他知道哥哥要去忙于掘矿。以榆每天下午太阳快看不见的时间,从地下到地面上来休息。于是每天的这个时候,小芾便带着从繁谷区结识的朋友那学来的爪艺——便当,带给劳碌一天的哥哥。 小芾想起来,问过那只朋友学习做饭的缘由,他生羞腼腆地说道,是为了照顾自己的两只弟弟。 做哥哥的都多不容易啊!小芾是只懂事的孩子,知道以榆哥哥和白俞哥哥都是大忙兽,因此自己想要尽力地去帮助他们。 其他矿工看着饭菜便眼热,纷纷在心里痛苦父母为什么不给他们多留只弟或妹。小芾被他们过分的热情和夸赞弄得害羞,常常躲在以榆的身后。 生活仿佛又回到了往日的平淡,小芾和以榆的脸上多了不少喜悦的气色,这让白俞很是高兴。 这天小芾再一次准备好便当,他把饭菜大包好翻入小背包,又将背包背在身上去找哥哥。 最近的日子里,以榆哥哥总是很开心,说他有可能会找到一片新的矿脉,正在偷偷与别兽竞速。 哥哥说,如果有了钱,他将会带着白俞哥和自己一起去南郡玩。 嘿嘿,想想都很开心。 小芾这般甜滋滋地构思着旅行的幻想,抬头却看见在发神的展白俞挡在自己的身前。 “白俞哥,你怎么来了?在看什么啊?”小芾探头打量白俞身后的景色。 “啊,是小芾啊?”白俞一愣,发现声音的来源后充满着欣喜,“没什么,我就是来找以榆的。” “这样啊……这么说来,哥哥他是不是快找到新矿了!” 白俞突然回想到他冥冥中有些不安感,他说不清来由,只是直觉告诉自己理应去阻止以榆在最近继续深入矿区。 自然,他之前这样的缘由找到以榆,肯定也被以榆以“莫名其妙”的理由打发回来。 然而这种不安感没有退却,却逐渐发酵膨大,于是他不断地去劝以榆休息一下,直到上一次,结果异父异母的“亲”兄弟间第一次大吵了一架。 白俞在印象中从没有见到以榆异常生气的表情,也没想到他突然会说出“不要出尔反尔,挡我财路”这样令他气愤的话,那样一点都不像是他认识的以榆! 不过,最近监控地震现象的部门已经派兽传递相关报告了,显然韫玉最近没可能有什么大地震。 这样一来,白俞突然觉得确实是自己叨扰以榆,连客观数据都告诉他,自己恐怕不过是杞兽忧天罢了。 自己一直莫名其妙地阻止兽家下矿,以榆时长背负的压力也很大——反而这样一想,白俞自觉得以榆不生气才奇怪…… 因此今天本来是想等以榆结束工作,向他道歉来着。 闻到空气中小芾为哥哥准备的便当香气,白俞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幽怨的抗议。 小芾:“白俞哥你饿了吗,还没有吃饭?” “额……对……”白俞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下午来的急,饭都忘了吃。 只见小芾听了白俞的话后,开始左思右想,来回踱步,他紧紧捏着背包的带子,似乎在犹豫不决什么。 最后只见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包中的便当递给白俞,说:“白俞哥,吃!” “这?!”白俞大跌眼镜,连忙摇头拒绝道,“我其实也没有很饿,而且你把饭菜给我,你哥怎么办?” 却见小芾甜甜笑道:“没事的,白俞哥放心吃,可不能饿坏了身体,” “我就在跑回营地那边去再做一次好啦,放心,来来回回半小时的路,不算麻烦、不会很累。” 白俞低下头,明明远处群山中落日余晖,此刻在他眼前却有明亮的圣光照拂,打动了他内心柔软之处。 掂量着手中饭菜的重量,白俞突然才发现小芾已经跑远了。 “小芾,路上小心啊!” “知道了!”稚幼回音传遍远方。 已经有些散工的兽人自漆黑的狂道里上来,这样的一幕被他们看的真切,其中有些兽人辩识出镇山侯,上前毕恭毕敬地问好。 白俞直言免礼,之后顺便问询他们以榆的情况。 第49章 破镜难圆,罅隙壑谷 白俞带上提灯,直往洞底而去。 那些矿工支支吾吾,半晌才说发现没有见到洛以榆上来。 以榆在这支队伍中一直不怎么引兽瞩目,他自一开始就经常独自行动,以至于他们都很少见到他。 然而,当突然一只带着满身血的部门员竭尽全力来到白俞面前的时候,白俞从未想到事情竟有了这样的发展。 “你说什么!?”白俞扶稳部员虚弱的身子,他轻微摇晃部员,可对方已快昏迷过去。 “大人……我们,被拘禁……我逃,他们派兽,伪造,地震报告……快去,疏散……” 四周的矿工听闻全部哗然。 本来根据报告说近期这一带基本没有地震,他们这一队才开始正式动工的,但新消息杀来的猝不及防,他们有些东西已经来不及调动。 然而话未能说完,白俞发现他已经因失血和体力透支昏迷过去。 “大人!”旁边的矿工凑了过来,“我们先来抢救他,如果洛以榆还没出现,他应该还在矿洞里!” 白俞迅速安排好上面的事务,立刻动身去找以榆。 真正的报告上大严重地震的警示触目惊心,这一队刚挖掘的矿洞可能即将毁于一旦。 不知道是谁欲迫害这里无辜的矿工,让白俞十分火大,但当务之急是以榆的安全。 展白俞内心的惶恐一直在催促着他,让他赶紧去找以榆。他已经受够这种心理上的焦灼的炙烤,但却又无可奈何。 遵循着墙壁上挂着的拟造光源深入矿洞,白俞已经到了很深很深的位置,明显地快要遁入无边黑暗之前,却还是没见到以榆的踪影,这更让他的内心悬挂起来。 白俞径直提着灯继续深入,微弱的橙黄色光点在黑暗中跳动。 他不知道自己又走了多久,四下里空寂的洞穴只能听见他粗重呼吸的回音。 这种在黑暗中龋龋独行的感觉令白俞懊恼,他呼唤道:“以榆,你在吗!” 又喊了几声,白俞停下来暂时休息一下,可还是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 白俞以爪中的微光与冰冷和黑暗搏斗,终于他在前方的漆黑中发现了不一样的事物——他看见前面一个接着一个幽绿的光点出现。 那是玉石的光芒,这里是刚发现的新矿脉! “以榆!你在哪?”白俞将灯往前探,终于看见周遭有不少看上去品质就不错的玉矿在闪耀着光芒。 而就在这其中一个别样的绿光朝着他的光源靠近。 当对方出现在灯火的通明中,白俞惊喜地发现,那是以榆! “你怎么来了。”然而当以榆用极度冰冷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白俞的热情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倏地消散。 白俞十分恼火,大难临头,他怎么还能悠哉悠哉地陪在玉矿旁边,这么久了都不上去! “以榆,有兽人伪造报告,这里可能会有大地震,你快些跟我走!” 白俞立刻背身走了几步,随后他愣住了。他缓缓转过头,发现洛以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喂!以榆,你疯了吗?”他难以置信道。 “伪造报告…现如今你都找不来像样的借口了?”白俞的提灯映照着以榆的脸,此刻的以榆身着着满身灰土的矿工服,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明明这些东西你都会最终去仔细核查一遍的吧。” “你什么意思?”白俞听见他的话,莫名发火。 他是把控着现在韫玉镇矿石开采的全部管理权,但这并不代表他每件事情的细节都有精力去全部关注——更何况他会的是劈开山石,而不是勘探地震,自然无法自己去辨别报告的真伪。 虽然也正是这样的疏忽,导致了现在的情况…… 以榆缄口不言。 “洛以榆!!!”白俞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会对朋友如此生气,他实在不知道以榆在强什么。 洛芾再次搞定便当,大汗淋漓地往矿洞这边跑,却正好撞上抬着担架的矿工们。 “请问一下,叔叔。这是发生了什么啊?” 小芾觉得奇怪,于是叫住一只跟着跑的、还算面熟的兽人问道。 兽人大叔一眼认出以榆的弟弟,虽然他们很少见到洛以榆,但每天黄昏携带着饭盒等待哥哥的可爱身影总是吸引着他们的注意。 “小芾,简单地说他受伤了,”他指了指担架上的伤者,“还有,今天起千万别往矿洞那边去了。” 小芾捏紧背包的带子,他咬咬牙,问道:“啊?那边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小芾同时观察着随行的队伍,但他并没有见到熟悉的亲友们,这让他的内心慌张不安。 白俞哥和哥哥呢? “对了,关于你哥……等一下,小芾!你要去哪?”那大叔回忆着事情,他突然发现身旁的小兽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随后他看见小芾我行我素地往矿洞的方向奔去。 “这……这下怎么办?”另一位爪上暂时不匆忙的矿工站在大叔旁侧。 “唉!我去追,你们赶紧继续带着伤员回去!” 天边已是满幕的霞光,渗红如血。 白俞被迫拖沓了这么久,他终于发现以榆的注意力一直在身后的玉矿上。 “这些是精玉。”以榆缓缓说道。 精玉,顾名思义,是韫玉出产的玉矿石更为精良的一类。比较少见,远观就能看见其散发出的明亮绿芒。 这片玉石数量不少,肯定价值连城。这是以榆努力了数天的证明,是他日夜幻想的美梦。可如今他方才触及这梦不久…… “我不知道你为何现在才毕现和我对立的嘴脸,白俞,”以榆躲在灯光的边缘,阴影的倾覆使他的脸色愈加阴沉。 “不断地阻止着我,不断地出尔反尔,如今又见到矿石,该袒露实话了吧?” “呵 甚至,还要抢来我弟的饭菜,这些我都由别兽知道了……你以为呢?” 这其中恐怕有什么误会,白俞能明显感觉到以榆的状态不对! 以榆别扭的缘由快要了然。但白俞已被以榆古怪的态度气急,仅咆哮道:“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才来,和你说的那些破事有什么关系!?” “还有,是小芾他……嗯?” 白俞动动耳朵,他突然听闻几块石子接连落地的声响,回音逐渐由远方传来,他暗感大事不妙! 地震为什么会来的如此迅速突然! 果然,很快他感受到脚下开始轻微震动,“谣言”非虚,以榆的脸色显然更加难看了。 “快走啊!”没等以榆回过神,白俞强行拉扯着以榆的身子离开。 以榆踉踉跄跄地跟着白俞,他的视线总停留在身后的荧荧绿光中…… 他们不知疲倦地向上奔跑着,空气中的尘土呛得他们难以呼吸。地下的震感越来越强烈,终于,他们再次见到了矿道的灯光。 支架摇摇欲坠,上面已开始出现粗粝裂纹;摇摆的矿灯警示着灾祸的到来,这里快要坚持不住了。 用矿石制作的灯不断地砸落在地上,暗与光仿佛像在白俞他们的身边致命舞蹈,他们在大地的愤怒中艰难稳住身形,不敢停留。 千钧一发之际,白俞终于看见上方出现了来自外界的光明,拽紧身后浑浑噩噩的小猫,白俞大喘气,兴奋地嘶吼着:“以榆,再坚持一下,我们快能逃出去了!” 以榆不经意间抬头,他惊恐地发现头顶的支架轰然断裂,瞬间塌了下来,同时因为剧烈的地震,上方不断坠落下大大小小的岩石。 “小心!!”以榆终于从异样的混沌中清醒,他以突然的爆发力推开了在那一刻还不知情的白俞,落石险而又险地砸在他们的身边。 白俞被推搡至岩壁,吃了痛。顾不得懈怠,快速调整好状态的他,立马上前一拳一拳破开以榆上方的坠石,重新拉起以榆继续逃命。 已经离出口不远,只要再坚持一下…… 就在白俞这么想着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上方坍陷的速度越来越快,落石的攻势越来越猛烈了。 而爪上的灯火已不能驱散周身的黑暗。白俞想竭尽气力,一击扫除所有的障碍,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己负了重伤,又筋疲力尽到无法释放出自己的能力! 只要迎着光……他从没有任何时候会比此刻坚定! 然而,爪心的空虚让他的决心瞬间沙散。他慌张回头,却见一只猫兽人的爪子将他推了出去。 那一下,在白俞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状态下,把白俞推出了矿洞。 白俞意识崩溃前,他看到的是以榆昔日的微笑…… 【安好,抱歉。】 这是以榆最后想说的话,但巨石的轰鸣扰乱了白俞的听力,他遗憾地未能理解到他最后的话。 矿洞彻底坍塌,岩石堆熄灭了最后的希望。 地震逐渐平息。 灰尘散去,阳光重新落在满身土污的展白俞身上,夕阳如同正午的光芒令他觉得刺目炙热。 “以榆!!!”他很快意识到了什么,歇斯底里地靠近那片废墟。 “哐!”白俞听闻身后的异响,他回过头,却见小芾在他的身后。 小芾见证了眼前的一切,他将背包重掷于地,正疯狂地朝这边赶来。他哑然失声,眼睛下的毛发已经被泪水划出泪痕。 “小,小芾……”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来者,然而小芾并不搭理他,到了塌方的洞穴前,蹲坐下来。 洛芾再也听不见这个世界上的声音,他自顾自地掘起土石。 一块又一块,他奋不顾身地挖掘着,只要不停下来,哥哥一定还在等待着自己…… 几分钟过去,小芾的啜泣声未止,他挖掘的动作也不曾停下。 又是几分钟过去,小芾因为哭得喘不上气,不得不挖一会停一会。 白俞终于冷静下来,他看着小芾的坚持,自己又何尝不清楚肯定没有了希望的现实呢? 相伴多年的朋友,却因为异常的罅隙和意外的事故分隔,他闭上眼,仿佛还能见到在茶里放入紫桃的以榆坏笑的样子。 而以榆却就这么…… 白俞哽咽起来。他拍拍小芾的肩膀,劝解道:“小芾,快休息一下吧……” 但他意识到洛芾的身子很是僵硬,小芾一顿一顿地转过头,白俞被他脸上的神情吓了一跳。 小芾出离地愤怒和崩溃。他的思考开始变得混乱,嘴角低低释放着威胁的警告,他对着这位同样朝夕相处的哥哥,嘶吼道: “给我滚!!!” 平善如小芾,白俞从未见到现在过这样的小芾。他触电似的收回了爪子,大虎在风中凌乱,一时间都没能回过神来。 而白俞恐怕也没想到,这是小芾第一次凶他。 也是最后一次…… 虽然受了打击,但白俞心里很清楚,以榆已经离开,自己最为小芾最后的亲兽,一定要替以榆照顾好他。 小芾错乱而不在乎地使用力气,他的爪子早已落了伤,看着好不让兽人心疼。 “小芾,别挖了!”他悲痛地继续劝道,但这次小芾不再搭理他。 “哥哥,哥哥,你在哪……”小芾已经快哭到没力气了,但还在不停地挖掘。 白俞不再犹豫,立刻过来帮助小芾。他费劲地弹开土石。 好像有什么东西出现…… 小芾看见那黑压压的事物,他将面庞贴近,竭力地哭吼着。 而终于,白俞也看见了那…… 淹埋在石堆中破碎的爪子。 他痛苦的合上眼,哭出声。 远方的天空传来乌啼凄厉的鸣叫,夕阳西下,漫长黑夜正随着地平线上升,将等待着把这一方世界带入寂静中。 第50章 初遇救赎,何待花落? 展白俞闭上眼,眼前再次出现了属于以榆的漫天紫影桃。 那最后一场柔和的“雨”,“雨点”未能落地,便倏地消失了…… 可再一睁眼,视线中只剩下熟悉的不落粉桃,哪再去寻觅那紫色花瓣的踪影呢? 仅是一场梦,一片回忆。 往昔不可追,今朝徒留惘。 他发现小兽人看上去还在疑惑地注视着自己,白俞赶忙上前,将大大的肉爪搭在他的肩膀上。 伦森一惊,远时没注意,这才发现白俞正热泪盈眶,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刺激。 然而白俞一只大兽人,愣是半天一句话不说,弄得伦森站在原地既尴尬又害怕,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伦森回头看一眼靠着树“休息”的溟和索珥,感觉真是一个头两个大,看样子有个能力也不全是好事。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白俞喃喃道:“伦森小兄弟……” 声音太小,但周围很安静,伦森听得真切,赶紧抬起头看向他。 “怎么了白俞先生?” 然而白俞又闭口不言,只是稍稍加了点双爪的力,生怕伦森突然跑了似的。 伦森:…… 怎么这帮兽人一只一只都这样心灵脆弱啊!? 伦森不知道的是,展白俞只是本来在惋惜因为他的“疾病”不能看他的脸,不过也正好,伦森站在这,可以短暂地满足他脑海中陪伴以榆的幻想。 正因为,他正好目睹到伦森的新能力,伦森所用的能力,怎么看,都一定是以榆的…… 如果伦森知道了真相,恐怕要气得“炸毛”了吧。 一会后,尴尬的沉默由白俞打破,他放下爪子,缓缓开口道:“那个,伦森…其实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请问……” 这时候,不合时宜但可能也算及时救场的敲门声响起。 伦森看见白俞一刻变化的不悦神情,但又迅速地恢复常日的平静。白俞转身往大门而去,伦森擦擦终于从额角淌下的汗水,他在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终于解脱了!!! 白俞走后,他凑过来推了推树下的两兽,手指触碰到索珥的身子的瞬间,索珥轻轻地“嗷”了一声。可伦森再一看,二兽还是没有醒来。 看来这个催眠效果真的很强,以他的力气拉不动二兽,伦森便只好自己回屋,打算去找展白俞帮忙。 他一路辗转跑到前厅,发现白俞刚到门口。 这个时候门外继续传来敲门声,同时一个声音开口道:“开门!有兽人在吗?” “有你的信件……” 听到这个说话声,伦森愣了一下,他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听到过。白俞已经把门打开,于是他便悄悄地凑了过来。 他见到门外的来访者,瞪大双目,直接从房间的阴影里跳了出来: “啊?怎么是你???” 伦森的声音把正与之交谈的白俞吓了一跳,白俞这才发现现在这只对他弥足重要的小兽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来。 不多时,白俞也没放心上,指着门外的兽人问道:“伦森,你认识这只快递小哥?” 门外的快递员刚写写划划完,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这才正视前方注意到了一惊一乍的伦森。 灰狼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说:“哦,原来是那只外地医生的同伴啊。” 接着又低下头写着单子,对白俞说:“我和他们有一面之缘而已。” “这样啊……”白俞点点头。 “话说回来,我记得你不是在繁谷街接饮料派送的嘛?怎么突然改成送邮件了?”伦森不解地挠挠帽兜。 那只狼兽人把工作完成,背好挎包,脸上露出调皮的神情,并把一根爪指抵在嘴前做了一个噤声的爪势: “众所周知……” “我身为一位派送员,找点副职不奇怪吧?” 伦森忽而记起索珥的“锐评”来:我要是他老板,我肯定开了他! “呵呵,啊,对对对。”他不失礼貌地赔笑。 那句话怎么说的,算了,记不起来…… “好啦,我既然已经把信都送到,是时候去享受美好的下午时光了,再见~” 说完,邮差转身离开,留下若有所思的白俞和一脸无语的伦森。 伦森回过头,他瞧见白俞拿着信件正思索着什么。 他突然很好奇,究竟是谁,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把信件要求送到这空旷萧索的落英街呢。 伦森向白俞诉说了自己的疑惑。 自方才在院子中相见,伦森很明显地感觉到白俞改换了一种更加温柔的态度对待他。虽然还不知为何,伦森也只能猜个七七八八——这一切应该和自己从影桃树上获取的能力有所关联。 但正如伦森所猜测的那样,比起刚认识白俞还对他陌生的样子,和白俞现在又过分地热情温柔的态度一对比,简直不要让伦森受宠若惊。 白俞说道:“你想听吗?那,伦森小兄弟介不介意靠近我身边一点呢?” 伦森心想难道之前的肢体接触不作数吗,怎么现在又突然问这个问题?他愣愣地点了下头:“好?” 白俞带着伦森来到客厅,这里只有被打扫干净的一张旧长沙发和一座旧茶几。他把将自己捂得严实的小兽人拉到自己的跟前,随后坐下。 伦森的个子让他刚好坐在沙发上时离地面还有一些距离,此时的他感觉有些聊赖,双腿在沙发边缘摇晃。 “那个,白俞先生,到是说说话啊……”等了半天,伦森发现大兽人就一个劲地看着自己,搞得他还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呢。 “啊啊,抱歉!”白俞挠挠后脑,看上去有些纠结,“我突然又想起来另一件事,可能,不是很重要吧……” “就是,嗯,请问……” “请问可以让我看看伦森小兄弟的样子吗?” 白俞和伦森相处那么一段时间,终于在此刻把自己第二想做的事说出了口。 “啊,别担心。我知道你的症状不太能接受强光,所以把灯关上了。” “啊?”他的要求让伦森忽而一愣,方才进入客厅起展白俞就没有把灯打开,还以为打算把他关起来做些不太好的事呢…… 看来是虚惊一场。 伦森看向身后从门外探头探脑的光线,他们在客厅里,确实身处一片黑暗中。 伦森思考了一下,白俞之前没有这么直接了当过,但看起来并不是发现兜帽之下,他的面容有什么问题,大概确实只是好奇他遮掩起来的样貌罢了。 可是,现在自己肯定不能暴露的啊! 白俞还在静静等待伦森的答复,他看着坐在旁边思考着的小兽人,说:“请不要害怕,我之前有问过索珥医生你的病,他说如果只是单纯的看一眼不会出事。” 说起来这件事,白俞在他们进门时就观察过这只小助手,不过当时没想到他有类似于【复制】的能力。 “嗷?你问伦森他啊……” “啊哈哈,他应该是比较腼腆……” “你说什么,摸一下脑袋?……应该……” “……可以吧?” “等下,不要没经过他允许掀他帽子喔!因为……” “额,因为……” 他在厨房熬药的时候去问询了一下索珥,但当时小医生明显对伦森的事态度很奇怪,问什么他都支支吾吾地回答,最后白俞才从含糊不清的回复中多少了解了一点伦森。 自伦森释放出类似以榆的能力后,白俞在心里越发的肯定,伦森的出现一定是某种暗示。自他离职后在落英街彷徨如此之久,他再一次感觉到了希望。 或许有伦森,还有小医生的帮助,小芾的病真的能好! 因此他想,无论如何都要和伦森成为朋友。 虽说这样的行为可能无异于揭伤疤,对于被伤害了外貌的兽人来说不是礼貌的举动;可不是也有话说嘛,要成为朋友彼此间得坦诚相待啊。 大不了把伦森也当只弟弟照顾好了,反正他不会嫌累。 紧接着,白俞夜视力不差,他突然发现伦森的身子在因害怕而发抖。 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吗? 白俞愣了一下,寻思自己应该没对伦森凶过吧……难道是因为不太愿意露脸吗? 伦森说:“抱歉,白俞先生……” “叫我白俞就行。” “啊,白俞,我想了想不能答应……” “好。” 白俞拍拍他的背,站起身来。伦森这才如梦初醒,就这么结束了? 他还以为白俞可能会继续要求他呢……看来白俞是只好性子的兽人呢。 就在白俞起身的同时,客厅的灯突然被打开,虽然未曾摘下过帽兜,但伦森还是下意识地拉紧了帽檐。 这个时候他看见溟叔出现在了门口,他倚靠着门框,看起来刚睡醒不久,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原来你们在这。嘶…头好疼。” 溟幽冷的目光扫射而过客厅,伦森有些心虚,迅速地躲在展白俞身后。 伦森不小心摸到了白虎身后那根轻微摇晃的尾巴,出于害怕的心理,在观察溟的同时不经意间抱住了它。 白俞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发现了瑟缩的小兽人。他感觉有什么满足感被充盈,嘴角不自觉露出欣慰的笑。 他侧过身摸了摸伦森的脑袋,对溟说:“好了,溟你别这样。小伦森他也不是故意的,我过来时看你们俩正好躺下,想是你把他吓应激了吧?” “我从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溟淡淡地回答道,伦森一听更加不安了。 那刚才是谁还在小声抱怨头疼啊!? 溟的状态好了些,他站直身子,随后走进了客厅。他接着说道:“我只是没想到会有一天被一只小孩子的能力折腾半天。” 白俞:“噗嗤……” 溟瞪了他一眼:“你来早一点,也是一个样子。得意什么?” “看你眼睛下的血丝,是应该有什么东西助力一下你的睡眠。” “好了好了,我给你赔个不是!”白俞赶紧“投降”,“知道你没在生小伦森的气就好。” “白俞,别兽就算了,你也觉得我是那种冷酷的家伙?”溟的表情还是没有变化,完全看不出来他有没有在生气。 伦森听罢,无意识去上下捏了捏白俞的尾巴,心语道:嗯,怎么不会呢? 其实溟自刚才起更好奇的是白俞对伦森称呼的转化,他什么时候开始兴着叫别兽“小伦森”了? 而且他们俩刚才关着灯,一齐坐在客厅干什么? “啊,对了,溟叔,”伦森青涩的声音打断溟的思考,“索珥他呢?现在醒了吗?” 溟蹙蹙眉头,他此刻的内心完全不如外表那么平静:啧,看起来还是应该旁敲侧击地告诉他们自己不是只奔四的兽人。 他只是长的早熟罢了。 “索珥……” “我,我在这……”许久不见的索珥终于出现在溟的身后。他一爪摁着额头,一爪扶着墙走路,看起来好不虚弱! 他醒来后不久,头疼不已,一看天色黯淡不少了。回想起昏睡过去前的情况,才意识到这是伦森的能力所为。 好家伙,这劲,爪术界真的很需要伦森这样的人才啊! 睡断片的滋味自然不是很好受,索珥感觉自己的脑仁都要疼得四分五裂开了,要不是圣藤不能恢复精气! (圣藤:太弱小了,没有力量) “索珥,你还好吗?”伦森松开白虎的大尾巴,赶紧凑上前去查看小狼的状况。 索珥被伦森着急地东张西望的样子可爱到了,他欣喜道:“没什么,我其实现在好多了!” “真的吗?”伦森将信将疑,不过毕竟索珥才是医生,他这么说肯定没有骗自己吧。 “当然啦……”索珥强打精神,语气柔软无力道,“好啦别说这件事了!我知道伦森你不是故意的。” “只是你下次要用这个能力的时候,记得提前通知一下我啊。”索珥幽幽道。 说不累都是假的,索珥他确实不想再感受一次那样的睡眠了。 第51章 丰谷余年,东都新荣 “对了,白俞先生,我现在想去看看小芾可以吗?”索珥招呼大白虎道。 “哦哦。小芾之前我抱去房间了 现在应该还在休息……”白俞思考片刻,“不过应该没关系,我带你去。” “好!”索珥刚欲出发,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事情,停下道,“啊,对了…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固神用的药草身上没有携带,所以可能……”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条,上面似乎密密麻麻写着一行又一行的兽人文字,不过伦森稍微看得懂,都是些药材。 “我帮你去……”溟伸出爪子,正欲取走纸条,伦森猝不及防地从另一边按住了他的爪子。 原来鲨鱼兽人的爪子摸起来滑溜溜的…啊,不对……伦森抬起头,溟已经把“你想要干什么?”写在眼睛中了。 “我,我是索珥的助手,这件事,所以我来吧……” 这小家伙说话怎么听起来甚心虚呢?溟挑挑眉。 索珥见此景,霎时也不知道该把纸条先给谁了。 “我记得你也是第一次来宵恍城吧,药店的位置知道在哪吗?”溟叔的口吻听上去别有意味。 “我……我知道了,繁谷街!”伦森快速回忆事件,终于在记忆中找到了可能的合适信息,“急中生智”道。 溟静静看着他,点了点头:“那里啊,确实,” “不过,我感觉你并不是很熟悉那里,这样,要不我带你去吧?” 索珥奇怪地看着伦森,怎么感觉伦森好像藏了什么心事似的? 索珥想到万一伦森走在大街上被发现了可就不好了,这小子看着呆呆的,免不了要出事的。 “伦森,要不你就让溟叔去吧,毕竟宵恍城还是蛮大的。” “没有关系的,”听见索珥也来阻止自己了,伦森想到还未能完成的事,赶忙回复道,“我找得到地方,我能行的!” 溟继续说道:“那我和你一起去,没有什么问题吧?” 伦森感受到齐刷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不免更加紧张:“啊,那,那也行?” 索珥知道自己劝不住伦森,他只当是伦森还是怕小芾的缘故,毕竟被陌生的兽人突然当做哥哥,换谁都要吓一跳吧。而且连溟叔也没发现伦森的问题,现在他们已经认识了一段时间,一起买个药的话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吧。 于是不一会,索珥将买药的事情托付给他们,随后跟着白俞往小芾的房间去了。临走前,索珥凑近伦森的耳朵悄悄说道:“照顾好自己!千万要小心啊!” 伦森觉得耳边酥酥的,可当他回过神,却发现身边,只有溟叔交叉着双臂,默默注视着他。 “走?”溟看他终于在状态,来了一句。 伦森有时候真感觉溟叔惜字如金,三言两语就直接把想说的话交代清楚,生怕多说什么会发生不好的事情似的。 “好!”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溟叔在观察自己身上的什么。 “合欢,柴胡,郁金……” “让我看看还差什么……啊,就这些了,谢谢老板!”伦森接过打包好的药材,跳到药店外。 溟为他付了账,跟着伦森出来。 伦森掂量着药材,完成了任务,现在他有些欣赏繁谷区的片刻闲暇。 这里依旧充斥着淡淡的影桃花香,比起落英街,这边环境对比起来简直是两个极端:街道风格稍有迥异,但设施建筑又新又亮。街道两边商店林立,兽人们来来往往,热闹非凡。 “前面是中心广场。”伦森抬起头,溟叔爪指前方。 伦森远远望去,广场的正中矗立着一座高大的兽人形象的青石雕像,若抬头直视他,便会被耀眼的反光遮蔽双目。从模糊的动物特征辨别,应该是狼兽人。雕像之下,聚集着更多的兽人,他们正做着不同的活动。 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兽人,伦森不免感觉到有些紧张不安。可是在这里并没有见到想见到的人,不过伦森自己想想也是,在这里怎么可能见得到。 溟继续道:“你想过去看看吗?” “好,我就看一眼。”伦森不知自己怎么地同意了,跟着溟来到了广场上。 一开始伦森还在担忧溟是不是信不过他,想对他做些什么。提防了一路,结果溟只是陪着买药,其他什么事情都没有做。 也许是自己想得太多,有些小人度君子之腹了也说不定,于是伦森不免松懈了些戒备。 “看你好像很好奇这个雕像,”溟贴近伦森,“他们为郡主建的,这些是玉石。” 伦森观察雕像的双目不由得瞪大,这么奢侈……厉害的吗? 溟在一边无心无意地说道:“说起来,之前老是见到的那只兽人,我感觉我对他很熟悉。” “你说的是那只派送员吗?”伦森听见溟叔同自己聊天,于是问道。 “嗯,就是…他。”溟目视前方,伦森跟随他的视线往前,结果还真看到了某只家伙。 好家伙,在这里真是哪哪都有他! 然后对方发现了伦森他们,正迅速朝他们走来。伦森遥远看见那只灰狼一爪里似乎拿着纸张和木板,一爪里拿着颜料和笔。 这种举动应该称之为什么呢?伦森猜测道,“写生”? 不过伦森紧接着更惊喜地发现,在那只派送员的身后,跟着三只兽人,外貌看起来相近,其间两位他认了出来,是有些时间没见到的纳川和纳心! 那看起来虽然有些步履缓慢,但比他们俩都还要高的那位,就是他们的大哥纳云了吧。 纳心正奇怪,为什么他刚答应帮忙就要提议走两步,这才发现了看着他们目不转睛的伦森。 “又见面了~”灰狼兽人已经来到伦森的面前,碧绿的瞳孔透露着几分俏皮,“我们还真是有缘啊,不妨重新认识一下,” “执辉。”他友好地伸出爪子。 伦森犹犹豫豫地握住,轻轻捏到对方柔软的肉垫,触感的反馈不禁少年脸上悄悄浮上几分薄红:“我,我叫伦森……” 纳川走了过来:“所以只灰哥,怎么了啊? “咦!?是人……!” 接着纳心眼疾爪快,纳川发现自己的嘴巴被小猫爪捂住了。 纳川视线上移,此时他才发现大哥和执辉都奇怪地看着自己。 纳云终于第一次在伦森前开口:“阿川,你刚才说人?” 伦森听见纳云清澈柔糯的声音,心想纳云应该是只友善温柔的哥哥。再看见纳川还是毛毛躁躁的,现在差点要把自己“卖了”,不免心里有些慌张。 纳川感觉到自己的脖颈似乎正被一兽一鬼以无形的刃架着,那劲头,仿佛自己再多说一个字便可能会当场去世。 也就在这个时候,对上人类少年困惑不解的视线,纳川才反应过来身边还有大哥和执辉哥。完蛋了,他差点把伦森是个人类的事暴露出来。 纳川不满地撇开弟弟的爪。 他看见纳云一脸好奇,急忙回答道: “这,这不是人……仁义的伦森嘛!好久不见,哈哈哈!” 伦森:……? 纳心:……我可以转让这只二哥吗? “你们也认识吗?”执辉转过头,笑眯眯地问伦森道。 “啊,是的,我们在韫玉镇见过。”伦森回答道。 “韫玉吗?”听到这个地名,执辉看上去若有所思。 “哦哦!”纳云得到弟弟的回答,匆匆来到伦森面前一米外的地方站着,“你就是伦森吗?” ……只是想打个招呼,认识一下的话为什么要离他这么远啊? “伦森……”他定睛一看,纳心已经来到他的面前。 纳心将爪贴近二者的面庞中间,对伦森悄悄说道:“我哥他胆子小,你多理解一下。” 伦森了然。 “嗯,是的。”他思考了一下,如果对方胆小的话,可能自己主动些比较好,“请问你就是纳川他们的哥哥,纳云对吧?你好!” 伦森像执辉一样伸出手。 然而伦森友好大方的举动,反而让纳云看上去更加局促不安。纳云的双爪默默地捏着衣角,身后的尾巴垂落在两腿间,似乎失了生气。 “我,我……”伦森听见纳云的声音有些发抖,然而纳云像变成个闷葫芦,一句话也不肯多说了。 是自己吓到对方了吗? 伦森还在反思自己的时候,纳云却突然止住了身体的颤抖,他冷不丁地大声说道:“谢谢你照顾我的弟弟们!” 伦森:“?!!” 一旁的溟也看愣住了,这是在干嘛? 风水轮流转,现在伦森成了受惊的那位了。 纳云发现伦森被自己吓到了,赶忙躲在最矮的弟弟纳心身后,声音又回到了方才的懦弱:“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哥……”纳心大叹一口气。大哥什么都很好,就是,太敏感胆小了。 “好了好了,”要看着交际场要出现混乱,执辉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纳云,我答应了纳心他们要帮你画一幅画。”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明媚,正好他们带你来了。就在这里画,你看可以吗?” 纳云显然不知道弟弟他们带自己来广场的真实目的,他觉得怎么能突然拜托别兽来做这种事。责备的目光投来,纳川“自在”地哼起小曲,将目光看向别处;纳心则主动“谢罪”,上前回答道:“哥,是我去找的执辉先生……” “因为,这不是你的生日快……”纳心低下头,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即使身处广场兽声鼎沸,纳云依旧听清楚了纳心的话语。 “唔嗯?!”纳心和纳川异口同声,他们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被纳云拥入怀中。 “谢谢……谢谢你们……” “你们其实什么也不必送给我,我…有你们便足够了……”他们听见大哥的啜泣声,自己的眼角也有些湿润。纳川他们小心翼翼地绕过纳云的背,在左右两边轻轻抱住了纳云。 伦森这个时候注意到纳云的衣服看起来有些过于宽松,而在后背的领口处,他却看见了一部分醒目的伤口,似乎纳云有意拿衣服遮盖住它们,不让别兽发现。 伦森惊讶得有些说不出话。他转过身,看见两只成年兽人面对此情此景,竟然一只在磨铅笔,一只在看别的风景? 一会,执辉终于削完笔 他纸上轻轻摩挲几下,不徐不疾地开口道:“如何,还画吗?” 伦森快喘不上气了,这执辉是对亲情温暖过敏吗!? 纳兄弟分散开,纳云揉捏着双拳,想了想说:“既然如此,那就请执辉先生画吧。” “有劳执辉先生了。”纳心点点头。 “谢谢只灰哥!”纳川笑道。 纳云调整好姿势,执辉推了推眼镜,开始在纸上画了几笔:“是执辉,不是只灰。” “好嘞,执辉哥!”纳川再一次感受到了脊背的冰凉,他赶忙纠错道。 “啧啧。”溟见此景,不经意地咋咋嘴。 伦森感受到了令他发毛发寒的视线,发现是溟。 “溟,溟叔…怎么啦?”若看得清面容,伦森脸上此刻一定一脸的人畜无害吧。 “你,和索珥……算了,没什么。” 伦森:“???”所以溟叔到底想说什么啊? 执辉的笔法熟练高超,很快纸面上出现了一只笑容大方可爱的纳云,看上去简直栩栩如生。他打开放置在一边的颜料盒,准备开始上色。 “哇……好漂亮啊!没想到执辉你还会画画啊!”伦森在另一边看得直入迷,他被伦森的绘画过程而折服。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执辉突然又露出熟悉的笑容:“众所周知……” “签单要用笔,我一只邮差会画画不奇怪吧?” 伦森一听,他霎时无话可说。 第52章 再遇兆雪,复现异常 欣赏执辉的作品确实有滋有味,可伦森架不住画画的过程实在无聊啊。伦森打了个呵欠,看向苦苦支撑着姿势的纳云,看来觉得无聊并不是自己的问题嘛——明明就一副随时坚持不住的样子,可纳云怕扰了别兽的兴致与专注,偏要自己熬着。 也是辛苦他了。 伦森稍稍将注意力放在远处流动的兽人群上,溟看见伦森有些心不在焉,于是上前询问道:“感觉无趣吗?” 伦森一愣,随后他看向还在画画的狼兽人,思索一番,悄悄地说:“没有没有!” “反正这边与我们无关,而且也见了你的朋友了,” “小医生他们还在等,赶紧拿着药先回去吧。” “嗯,好……”伦森点点头。 伦森正要去给纳川他们道个别,他突然观察到不远的建筑后面,似乎有谁在偷偷注视着他们这里。 他先是警惕起来,但很快他从那道黑影中发现了什么,便转惊为喜了。 是兆雪!他进入宵恍城了! 他答应过自己一定会来到这里,不过话虽如此,伦森突然还是好奇起兆雪究竟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看样子,兆雪在兽人面前不方便探头,不过方才对方一直在暗示他赶紧过去了。 于是伦森回过头突兀道:“那个,溟叔!先等一下,我要去上个厕所!” “行……”溟刚话说到一半,伦森已经一个箭步往偏僻的商业街而去了。 “那边,不是前往最近的卫生间的方向,”溟看着伦森远去,语气有些冷得可怕,“不识路吗?” “不对!他……” 兆雪一直在街巷中蹿动,伦森身着严实的衣物,在他后面跟着跑,所以不一会开始累得气喘吁吁了。 不,不行了!少年停下脚步,他俯下身子,双臂脱力地搭在膝盖上。 “你怎么跟那帮毛怪混得越风生水起了?” 嗔责的语气自前方而来,伦森赶忙抬起头,真的是那个许久未见的人类少年。 兆雪不知道从哪拿来一件简陋的黑斗篷,有些随意地套在身上;而且宽松的斗篷下,在他的腰侧有什么东西鼓鼓囊囊的。 而当对方停下后,自然地从身上将那件事物取出:是一个粗陋的木盒。乍一看不是什么稀罕物件,正当伦森奇怪时,兆雪神秘一笑,被打开的盒子中仅有一个样式古怪的小刀。 “这是?”伦森看看刀,又看看兆雪。兆雪点头,示意他拿起来。 “这是行刺东郡主时必要的小工具。”兆雪掸掸身上的灰尘,轻描淡写地飘出这句话。 伦森简直有些不敢相信的耳朵:“你都去了哪里?哪弄得它?你怎么进入宵恍城的?” 面对着眼前的《十万个为什么》,兆雪的眉毛已经愁得拧一块去了:“问题太多,烦。” 可能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太好,于是他立马改口解释道:“啊!没什么,谢谢关心。我自然没什么事,而你问的这些事情都不重要。” “小刀注意保管就行。不要随便触碰刃,上面淬了毒。阴袭的时候方便一击毙命。” “这?!”听到这伦森简直难以置信,还真要他去做个刺客啊?他一个废物失忆的人类少年怎么可能办得到啊? “先拿着,” “你能现在办到不重要,问题倒是你这边,”他犹疑地看着伦森,“之前拜托你的事情怎么样,了解郡主有多少?” “抱,抱歉……我能说到现在连个头都没有开吗?”伦森惭愧地低下头,“那位郡主在我到东郡之后一直不见首不见尾的,上哪找啊……” “唉,他一直是这样……” “不,没什么可怪你的,只是进度真的比我想得还要慢,”兆雪眼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叹息道,“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对方实力不俗,你一点都不了解,那不就是白白送死吗?” “可是!我们那个时候没说要和郡主打啊!”伦森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讶地反驳道,“我们的目的难道不是拿到法器吗?” 兆雪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人怪可爱的,难道颜值真的和智商成反比例? “你傻啊!我们这个种族,要在这里活下去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怎么地,你难道觉得,你还能坐下来跟人家一郡之主坐下来,慢慢喝杯茶,再悠悠道出‘我想要您收起来的法器’,然后对方真的就给你吗?不会吧???” 伦森低着头不敢说话:“可是……” “现在看来让你单走混入兽群的方法并不合适,你快要着了他们的魔了!”兆雪刺破了伦森心中摇摆的衡木,一语道破一切,“你不会真觉得他们会对你好吧?” “我……” “那只是你拙劣的伪装还没有被挑破!”兆雪打断他,根本不给伦森说完话的机会,“你一旦被发现是个人类,你真的知道你的下场是什么样的吗?” 兆雪张开嘴,看见伦森哑口不言,自觉吵下去没有什么意义,于是说:“算了算了!反正现在把状态收拾好,为接下来的事做好准备了。” “接下来?” “我不知道那家伙会不会在自己匍匐的洞穴前设置什么新的陷阱,于是这件事还是交由你来做。” “可千万别枉费我混进来消耗的气力啊!”兆雪把所有想交代的话都说完了。 “至于寻找郡主的方法,我觉得你可以从他的手下入手。” “你是说?” “哼,我其实早就跟了你一路了。看得到你没空溜走。他看起来对你还莫名很有好感的,去拿下他~”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那是什么表情,”兆雪皱皱眉头,“看来给你缓解压力的做法确实有些多余,你身上的松懈真的一如既往。” “好了!我去还不行?”伦森捂住耳朵,他暂时有些听不下去兆雪的话了,小小的脑袋已经快装不下东西了。 伦森离开幽深巷子的前一刻,兆雪突然把他再一次叫住:“等一下。” “怎么了?”伦森挠挠后脑勺,不解地回过头,看向隐匿在光线死角中的兆雪。 “我只是突然回想起来,给你多一个好心的提醒:多去关注那个海底来的大块头,” “他精明而警惕,小心被他看穿破绽。” “你是说,溟叔吗?” “找我有什么事?” 听到熟悉的那冰冷的嗓音,伦森手上好好拿着的药与刀,一下子差点全部兜不住。 他慌张地咽下一口唾沫,慢慢地转过身,果然,溟就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巷子外的光照射进来,溟身子形成的影子正倾覆在他的脸上。 “你在这做什么?” “我,我……我迷路了……”伦森慌张地“解释”着。 溟明显刻意地往外努了两眼,又回过头来,口吻冰凉如审拷犯人一般:“这里可以看见卫生间的标识。” 言下之意你没事跑来这巷子做什么? “你身后是不是藏了什么?” 伦森赶忙向后瞟了一眼,兆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或者说消失了。这样也没什么好怕的了,于是他缓缓让开身子。 溟远望漆黑的巷子中空无一物。 他的推测难道有误?溟瞬间陷入了犹疑中。 “抱歉耽误溟叔时间了,我立刻解决所有问题!”不等他回过神,伦森将刀似乎熟练地藏进背后内侧的衣袋中。就这样以巧妙的姿势避开刃芒,将刀带了出去。 “对了,先麻烦溟叔帮我拿一下药,我马上回来!”伦森将药包递给他,随后迅速离开了。 “……”溟没有继续阻止伦森,他撇了一眼“逃难着”的少年,再次将视线锁定在漆黑的巷子里。 真的什么都没有吗?…… 伦森跟随标识来到卫生间,对他来说,万幸现在这里没有兽人在。他将门扣搭上,随后在里面把装在衣兜里的小刀拿了出来。 刀的造型不算漂亮,只是在开刃上花了重功夫——严格来说这玩意就相当于一块简陋的木棒上插了一片锐铁。如果这把刀几乎是兆雪的所有物,那他还挺贴心,怕用它弄伤自己还特意缠了几圈布带。 拿着刀,伦森感觉自己的心跳在不断加速。但令他惊讶的是,刚才这种惶恐的兴奋迅速消失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曾经这样握着刀子过吗? “啧。”又来了,一旦他试图回忆过去的事情,便止不住的头疼。看来,饮熙或许说的有可能是真相:他的记忆曾被人强行封锁了。 勉强驱散掉脑袋中的混乱,伦森从另一侧的兜里拿出自外面顺来的纸巾,将刀子小心翼翼地裹了起来,完成后又再次郑重地把它收了起来,放入衣兜里。 伦森叹了口气:希望真的不要被别的兽人发现了。 伦森“坦荡”出门去,结果看见溟叔靠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正在磨着爪子。 分明只是他无聊而打发时间的法子,但看见树干上沟壑深的痕迹,伦森不免感觉脖颈虚痛,真担心哪天自己成了那根桩子。 这样的心态,可能就是所谓的“做贼心虚”吧。 “出来了?”溟看见了伦森,立即起身。 结果伦森竟以为溟要对他动手动脚,下意识地往后一缩。 溟:“?”请问你这是又在干什么? 伦森感到有几分尴尬,挠挠头:“没什么,没什么,我们快拿药回去吧!” 溟想起伦森方才在小巷中鬼鬼祟祟的样子,正欲吐槽伦森转移话题之生硬,想捅破窗户纸直接问明原因之时,突然,他们听到身后的商街传来阵阵嘈杂的噪音。 “救命啊!!!” “快逃啊!那里有怨魔!” “你说什么?!” “啊啊啊!” 海与陆对于这种异兽的称呼并不相同,但溟很快意识到了: “‘渗透’?怎么会?!” 伦森不知道溟叔在说什么,他看见溟露出咬得铮铮响的利齿,眼神仿佛能将所向的仇敌千刀万剐。 溟突然自顾自朝着兽群相反的方向而去,这个时候如果离开,对伦森来说肯定是最佳的时刻,但不知道为什么…… 身体本能地劝阻他撤退,但心中似乎以前从来没有的情感似乎在支持着他向前迈步。犹豫再三,伦森选择跟上溟叔一探究竟。 溟并没有察觉方才还在怀疑着的小孩正跟着自己,只是坚定地向着混乱的中心进发。 第53章 千盅横没,万急火燎 “那是!?” 伦森若非已经见过不少的怨魔,见到在街道上横冲直撞的怪物时恐怕已经吓得不能动弹了吧。 陌生的怪物体型比鸩毒还要高大健硕,长着鹿一样的巨角。它双目猩红,正凭借着坚硬如铁的巨角横冲四方。 “……千盅。”溟停了下来,伦森也随之。 这个时候他终于注意到身后气喘吁吁的伦森:“你…什么时候跟来的?” “可是,溟叔你刚才也没有让我赶紧走啊?”伦森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这个时候还玩语言文字游戏吗?“……”溟一时说不出话,他叹了口气,最后只得说,“拿好药,不要乱跑。” “嗯嗯!” 这时候他们的身边不断传来墙壁和玻璃碎裂的声响,混乱远未结束。 溟屏住气息,脚爪下的土地似乎有什么回应。在眨眼的功夫,他便突然消失在伦森面前。 伦森揉揉眼睛,才发现溟早已将身下的土地已经当做海水,迅速地顺着青石路面向那头怨魔游去。在普通的路上只可得见一片锐利的背鳍。 于他小小人类之所见,仅刚知晓这怨魔的名字为“千盅”,看起来确实有千钧之势。 制造幻觉陷阱的噬梦,挥洒腐液的鸩毒,千盅之于其它怨魔的强悍之处,就是高到难以形容的防御能力和破坏力。说句实在的,可能竹林相见的鸩毒王,其“特殊手段”都是小巫见大巫,比不上这位纯御天花板。 最开始从西郡开始发现的千盅,它们在当年怨魔入侵的事件中蔓延到整个具大陆。打又难打过,逃也不见得能逃走,这种怨魔在当时就能轻松摧毁良田居屋无数,令兽人们胆寒。 “大清剿”之后,这种势不可挡的无敌怨魔似乎终于消逝了。 现在它再次出现在东郡,宵恍城,甚至是最繁华的城区,一时间兽心惶惶。 溟谨记长辈的训诫,他们与陆上兽人们的敌人从来一致,怨魔必须驱离这幕星穹。 他翻索经验到,千盅看似无法击溃,但只要不断消耗打击,其弱点肯定会出现。这种破解的方法缘于前兽的发现。千盅难以破开的防御,正是集中自己的大部分力量才能得以实施。遭遇攻击时,它能够灵活精确地制造外甲抵挡住攻击,可因此会消耗精力,导致这时的行进效率并不高;不间断地消耗,直到会让它疲软倒下。 听上去很简单,但困难之处亦在此——千盅没有无穷尽的气力,但也不可能很快耗尽。 猎杀目的明确,所以当下的目标是消耗这头千盅的精力。 这时,士兵们已同时闻讯而来,面对兽人们的重重包围,竟不如一般怨魔上来直接横冲突破重围,而是静静摆好战斗架势,瞪着眼前敌兽的全部举动。 有些古怪……见到如此“谨慎”的怨魔,让正在“洄游”的溟直接停住了步伐。 比起观察,这只巨兽似乎在等待什么,这实在与认知中大相径庭! “你还在等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窥视千盅的伦森吓得一激灵:“谁,谁在说话?” 他警戒四周,可是什么兽人都没有看到。 周身也渐渐陷入沉寂。 “你不正是为此来到这里吗?”半晌,那个诡异的声音突然再次出现! “我,我警告你,不要装神弄鬼的!”伦森着实被吓的不轻,可就这样,声音的主人还是没有出现。 幻听?难不成,其实是他在自说自话? “若心有迷惘,还如何能继续前进?”那声音不再冰冷,不过多出来的戏谑情感反倒让伦森更不舒适了。 现在,不知道这躲起来的家伙是谁,对方却摆明了在怂恿自己上前挑战怨魔?他只是一个失忆少年,虽然刚觉醒能力,在这种情况下肯定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吧! 让他去送死?怎么想伦森他又不是傻子,会上这种粗劣的当? “你到底是谁?你有什么目的?”心中打理出一套思路,伦森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那奇怪的声音又再次消失,对方这番态度,伦森直在心里暗叫可恶。 不过这次离去,那声音真的不在出现了。 而将伦森思绪再次带回方才战场的,却是战士们撕心裂肺的叫喊。他定睛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千盅突然主动发起攻击,战士们的身躯接连倒在它的旁侧,只是与方才不同的地方是,千盅脚下的土地似乎变成了潮湿的银色水洼。 这是什么情况,他错过了什么? 令溟倍感震惊的事是,这怨魔仿佛有了灵智,巧妙化解了所有兽人能力进攻的同时,莫名学会了控制古怪来源的水流攻击他们。 这绝对是记载中千盅这种怨魔闻所未闻的! 溟回想起在海中异化的变种怨魔,可它们也做不到眼前这只千盅的变化啊!不,还是说,这是它们再一次进行异化的征兆? 照这样任由残存的怨魔发展下去,具大陆难恐不再回到过去的黑暗时代。 伦森突然发现,溟叔已经离开地面,绕到怨魔之后,在他的爪中变化出一柄锋利的长槊,其携带着愤怒的海流,直冲千盅的腹部而去。 然而,溟意外地听见了千盅的冷哼,他发现怨魔正斜视自己,仿佛在不屑与嘲弄着不自量力的对手。 “溟叔,小心!”伦森面色苍白,大喊道。溟听见了熟悉的兽人在提醒自己,驱离无数蛰伏在唤古海的怨魔,这却是自己第一次面对这个可怖种族时释放出恐惧。 在万分火急之刻,怨魔并没有如一般千盅以虚甲护体,反而一动不动,释放出诡异的银色水流。 若非溟一直有意防范,他恐怕也要变成躺在地上的死尸之列了! 也就在这时,他才发现,那稠状的液体,哪是水,更像是水银! 目前仍旧无法看出来它是如何聚集起这些水银的,但只要明晰接触到液体便会受伤这点即可。 伦森远望战况,突然发现异常,对溟继续提醒道:“溟叔!脚下!” 溟其实也早已注意到古怪,立马进行闪避,突然一道猛烈的水银柱自他刚才的位置激射而出。 真是危险!! 然而远不止如此!一波未平,而一波又起,还在溟反应的间隙,在他周身的路面不断地迸射着水银。溟不得已不断闪避着那些可恶的银色“水枪”,比起千盅,他才更像是那个被消耗精力的一方吧! 而千盅不断使用着这不明的力量,却依旧看上去没有丝毫精疲力尽的现象,千盅仅仅一套连招,战场的局势瞬间紧张。 溟叔需要帮助! 伦森咬咬牙,回想起他借用洛以榆能力的情景:以他的实力,无法像对方一样直接创生出催眠花瓣。 果然复制的力量总是有瑕疵的,他要发动那样的能力,好像必须要拥有一个【载体】。可是,这所谓的载体…… 这时,他的眼前兀自飘落一片桃花,他惊喜地抬头向上望。巧了吗这不是!我怎么就忘了这里可是宵恍城,完全可以就地取材呢? 虽然之前和溟叔还是有造成不少的误会,但到了别兽的危急时刻,伦森还是毅然决定上前帮助他。 这里溟叔和怪物离得太远,必须得想个办法……有了! 一块石头落在千盅的脑门上,然而千盅不为所动,却依旧盯着眼前的鲨鱼兽人。 无数的石头袭来,虽然完全影响不到它,可终于千盅还是忍受不了这样无聊的把戏,掉过头来。 啧,怎么是只小鬼? 伦森掂量着从废墟上捡来的石头。还就那啥,“似曾相识燕归来”。 虽然有了能力,但伦森面对这样的庞然巨兽,还是不敢贸然接近的。不过现在只要它接近自己,让他能够借助身边的影桃树发动睡眠技能,一切肯定便会好起来的。 可这只怨魔不同于先前的鸩毒,它却讲究一招不按计划出牌,不旦没有被他的挑衅激怒,甚至平静地朝他释放出水银柱。 “什么!?”比起溟,伦森的灵敏程度显然不及,仅是躲了两下就快要被击中了! 就在千盅的攻击直冲他面门的一瞬间,一把长槊自远方掷来,硬生生截断了他与水银柱。 伦森还在发愣的时候,惊觉自己被突然抱起,抬头一望,原来是溟叔,他奋不顾身地将自己带离了危险的地方。 “鲁莽!……” 溟在责备他,但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吃力,伦森这才发现溟叔什么时候落了伤——在他的左肩膀上,薄衫正被血液染红。 他总是在被这些兽人保护,兽人们理应很坏吗? “那只是你粗陋的伪装还未能被揭穿……”兆雪的话语依旧萦绕在耳边,伦森贴近身后兽人的身躯,不,一定不会是这样! 伦森想起待他如家人的小索珥,还有生萧、饮熙、纳川纳心他们,即使被知道是一个人类,他们也未曾拒绝、抹杀自己的存在。 既然不会一直存在着差异,他还需要害怕什么呢? 溟带着伦森游入地面,很快在街道的另一侧出现。 “溟叔!” 溟向下看,却见到了伦森坚定地呼唤他。伦森便将自己想要使用能力的想法告诉了他。 “伦森,你?……”溟叔猜到了他的目的,不住摇头想表示拒绝。 然而伦森还是不肯放弃。 末了,溟突然看见了他们头上高大的影桃树。在纷飞的花瓣中,伦森双目炯炯有神,在这一刻,溟感觉到仿佛他在面对一位出色的战士,尽管他深知伦森可能并没有击溃过任何一只怨魔。 “我知道了,我来帮你。”溟最终改变了想法。 “万事小心。” “嗯!” 毋须多言,溟已经再次向千盅游去,向其发动攻击。 第54章 击溃怨魔,郡主现身 溟非常明白伦森的意图:“想通过影桃催眠千盅”。与其无意义地和这古怪的千盅硬碰硬,看起来这个计划的可行性确实高上许多。 于是他们兵分两路,溟选择主动出击吸引千盅的注意力,而伦森在原地静观其变,并备好催眠花瓣。 溟再次跃迁到巨兽的面前。千盅看着这只又来送死的家伙,轻哼一声。 它站在原地不为所动,只是迅速地召唤出水银柱来抵挡槊的进攻。虽然这样进攻的结果没有超出溟的意料,可他最终的目的还是要把千盅引离原处,这下不免有些犯愁。 突然他想到另一招,发动洄游再次潜入地面。 千盅望着路面上围绕着他游动的灰白背鳍,仍旧一动不动。 突然,一道水银之击精确制导,直奔溟的位置而去!伦森躲在树后,眼睁睁地看着那道攻击击中了溟!微风渐起,看上去背鳍确实消失在路面之上。 “溟叔!!!” 以为自己目的已经得逞的千盅兴奋极了,它转而背过身,向深处的完好街区迈出步伐。 伦森四下里张望,看见另一侧的街道旁,有两队兵正迅速朝这里接近。等伦森仔细看清来者,发现为首者正是之前见到过的高仞和夏石。 “这里!这里!”伦森莫名生出亲切感,不顾自己的安危,从树后跳出来朝远处的兽人们呼喊道。 他回过头,可是溟还是没有出现,而,千盅正冷酷地盯着自己。 伦森感觉心已经堵在了嗓子眼,大气都不敢出。 不行,还是太远了!他和千盅的距离远超一个洛家的小花园。 只是一只小鬼不必浪费时间,千盅看起来这样想着,只见他抬起前爪,直扑伦森而去,打算一击了结了他的性命! 千盅的速度明显快过他释放花雨的速度!就在伦森绝望地闭上双眼,准备接受死亡命运之时,自怨魔身后一柄长槊破土而出,朝腾空而起的千盅飞射去! 千盅虽然已经注意到这袭击,可毕竟防不胜防,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被击飞了。 剧烈的冲击没有准时到来,伦森犹疑地睁开双眼,却见身前投幕巨大黑影的怨魔瘫倒在地,正在慢慢地直起身子来;而现在在他眼前的便是,离开地下的溟叔! 伦森霎时喜出望外。 溟叔险之又险地躲过了刚才的攻击,仅是左额头受了伤,正不断往下淌血。但溟似乎并没有感受到身上伤口的疼痛,微微擦拭碍眼的血,握紧海槊,他直视千盅的目光比任何时刻都要寒冷,若眼神能杀戮,溟此时恐怕已经能将千盅扒皮抽骨。 而千盅这边,它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四肢终于再次挺立,将口中的土石吐了出去,带着极度不满与憎嫌的目光瞪着这只可恨的白鲨鱼兽人。 对它来说,这下子可谓伤害不高,但嘲讽拉满。 “……伦森!” 伦森立刻反应过来,这是溟叔在提醒他做好准备!方才的攻击并未命中千盅,树上也只剩下半冠花,但应该足够了。 他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凭借意念,重新将那些影桃花分散又聚合在一块。那些花瓣变了蓝颜色,在落空的树冠上形成一个花球。 即使能力得到了强化和改变,千盅这种怨魔的暴躁本性还是未能有所变化——原来只是提高了阀值,到了极限依旧会破罐破摔。 这头千盅已经没有功夫与溟他们玩弄能力的把戏了,只见它再次采用老本行:横冲蛮撞,誓要与挑衅它的兽人不死不休! 溟早就预判到了它的行动,在千盅发动蓄力一击的瞬间,他快速遁入地下。千盅的攻击落空了,它双目猩红,显而易见地气急败坏,挥舞着巨角再次发动攻击。 然而溟这一次面对着蛮狠的冲撞,却纹丝不动。当越发看清千盅狰狞的面容,溟竟不自觉地露出一丝微笑。 他迅速地消失在千盅面前,而之后迎接它的,是一棵两兽人合抱粗的巨大影桃木。 千盅已然停不住冲刺,径直撞上桃木!“碰”的一声巨响,千盅的巨角已经穿过树干,在其上留下累累裂纹。 即使这样还没有筋疲力尽,这样的怨魔着实可怕! 千盅意识到情势的不对,正打算将头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得力武器成了碍事的玩意,将它牢牢卡在树干正中。 它不断努力着,这时,终于发现树旁瘫坐着的伦森。 它明显地察觉到了潜在的威胁,瞪视着伦森,再发出低哑的嘶吼,试图打消敌人上前的念头。 可时至此刻,伦森已然不再恐惧它。只见伦森慢慢地站起身来,对上千盅的怒目,伦森看见恐惧已经流转到了怨魔的眼中。 “嘘,不要再吵了!”他将手指抵在唇边,静静地看着挣扎着的千盅。 这头巨兽努力向上看,终于发现光秃的树杈之上,有一个巨大的淡蓝色花球在他的头顶上漂浮流转。 “吼!!!” 花球瞬间散开,变化作一阵幽静的雨;花瓣击中千盅之后 隐没于它的甲壳之下。 很快,伦森惊喜地发现,催眠对千盅产生了效果!千盅站立不稳,四肢打架,眼睛也有气无力地睁合着,仅是坚持了一会,便抵在树干上慢慢地陷入了沉睡中。 见此景,伦森刚开始还以为没什么大用的技能,竟然会如此的派上用场!实在幸运极了! “做的不错。”溟已经来到了他的旁侧,将干净的右爪搭在他的肩膀上,向伦森投来赞许的目光。风波平定,比起自己身上唯有的尘土,伦森这才发现溟叔身上伤痕累累,看来刚才的那意外的袭击并没有完全规避掉。 “溟叔,你现在……”伦森担忧极了。 “没事,”溟轻描淡写道,“这点伤,在我的经历来看,完全不值一提。” “现在回去吧,药?” 伦森一提醒,马上想起来了:“哦哦,在这!” 之前他一直小心地把药包揣在外套里保护着,现在拿出来看,所幸没有什么破损。 高仞他们终于赶到,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在这之前已经有热心市民解决了怨魔和其带来的麻烦。 夏石也终于注意到了伦森:“你是!?你怎么会在这里,小兄弟你没事吧?” 伦森摇摇头,看向一旁的溟。 溟虽然确实还感到伤口带来的疼,但很少得到他兽关心的他,很受用这种情感,于是同样摇头道:“我们没事。” “那就好,”高仞正色道,“很抱歉,这是我们的失职,让各位陷入这么大的混乱中。” “伦森,你累了?”溟察觉到伦森有些不舒服,赶紧问道。 伦森愣了一下,点点头。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溟轻轻将伦森拥入自己的胸前:“这样好受些?” 溟叔的胸口有些冰……不知怎地,伦森脸上有些烧。 小人类发现士兵们还在看着自己,于是赶忙转移话题道:“对了,溟叔,有一件事我好奇很久了!” “说来听?” “之前我不是听说怨魔已经消失了吗?为什么……” 听到伦森的话,高仞他们的脸色莫名有些苍白。 “哼……”溟撇了眼迟到的援军们,“那只不过是陆上家伙们的傲慢见解罢了!” “怨魔当年只是看似离开了陆地,实际上,它们只是更多的逃避到海洋讨生活了。” “因而你现在看到的怨魔,都是海中的异化者。” 听到这,伦森注意到夏石他们的脸上像是被打翻了调色盘,不是很好看。 “而这样一来,之前的事也该有新的方案了?” 之前的事?伦森投来好奇的目光,溟却打起了谜。 “没什么,和大人的交易罢了。” 一些士兵已经开始打扫起战场,部分兽人靠近那陷入昏睡的怨魔千盅,砍开桃木,将它团团捆住。高仞正试图说些什么,希望海中同胞能给他们留存些面子。 “那个,溟先生……” “大人!小心啊!” 突如其来的呼喊声,将高仞的注意引导向另一方。只见千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来,正充满煞气地瞪着所有的兽人,并且挣断束缚! “什么!!!”高仞松懈了戒备,完全没想到还会有这一出! 它,它这么快就醒来了?!伦森一脸地难以置信。 千盅的视线对上方才击溃它的元凶——溟和伦森,它彻底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直冲伦森而去! 溟惊觉,匆忙中只得护住怀中的伦森! “铮!——” 千盅痛苦而扭曲的神情在那一刻被定格,所有兽人都惊讶地注视着突然拦截在怨魔身前的兽人。 它的身躯被强大的力量直接一分为二,直接化为不甘的齑粉。 “他,他是!……”夏石的声音有些发颤。 光的剑刃折射出明艳的色彩,那位兽人依旧背对着伦森他们。他因战斗方便之需而捆扎起来的长尾同蔚蓝色的衣摆随风飘荡,而亮蓝色的绶带直接阐明了他的身份。 “郡主。”溟小声地提醒到伦森。 “参,参见郡主大人!”众士兵齐齐拜礼。 东郡主背对着他们,一挥爪,示意他们停下。高仞会意,忙命众兽退开。 而终于再也寻觅不到一点怨魔的躯体,东郡主终于转过身来。日尽夕斜,火红的辉光给他镀上一层不可靠近之势。 仅一招便秒杀庞然怨魔,郡主的实力不明自喻。伦森藏于帽檐下的神情难抑恐惧,兆雪该不会是打算拿他的命垫背吧? 一定要找个机会兴师问罪! 伦森不经意间摸到了口袋中的小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心底涌现出更多复杂的心绪。 没想到第一次与郡主以这样的方式相遇,他应该坚持下去吗? 郡主想说什么,犹豫一番,在心里感慨道还是名字好记。于是他招呼士兵道:“高仞与夏石,出列!” 郡主大人直呼他们的名字,二者皆感觉大事不妙:“属…属下在此……” 伦森只见郡主大爪一挥,光刃便消失在夕阳下。听闻了他们的报告,伦森还窥见东郡主的神色并不是很好看。 “懈怠,无用!任由怨魔伤害了城中的民与客?” 所有兽人都害怕地低下头。 “如此,……你们的长官又在做什么!你们平时又在干什么?” “甚至宵恍的困难,还需要外兽人出爪相助?”说到这句话,郡主的语气由怒转冷,让所有士兵心头一颤。 高仞与夏石见事实的大山压前,也不敢多言。 “我了解了。”郡主看着他们垂头丧志的样子,道,“看样子有必要再提点一下你们的长官了。” 这个时候,高仞终于有勇气开口道:“大人,平定候长官他……” “啧,你倒是提醒我了。”郡主再次转过身去,看向逐渐升起的星穹。 “传我命令,给了风侯,让他速度从盘竹带回平定候生萧来见我。” 高仞不敢多言,道:“是!” 吩咐完所有的事务,士兵们散去,只留下一些兽人来打点战场。 郡主也慢慢离去,他经过溟的身边,伦森发觉对方似乎多看向自己这边几眼。 郡主一言不发,很快便离开了繁谷街。伦森就在刚才已经能听见自己不受控制的心跳声了! 不过待郡主离开后,伦森似乎察觉对方的样貌和声音竟如此的熟悉,尤其是直视对方那金与碧色的瞳眸之时。 伦森很确信自己一定认识东郡主,可明明这又是第一次相遇,怎么会这样呢? 冷静啊,伦森!你还会见到他的! 第55章 谎言泡影易灭,乔装真心难掩 “我们走吧。”溟看向混乱的街道。 既然郡主已经主动出击解决了所有的麻烦,也没有必要继续站在这里了。 “嗯,好!”伦森拿起药,轻轻拍去上面纸袋不小心沾染的灰尘,随后跟上溟叔的脚步。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劳累奔波半天,伦森自然感觉有些困乏了。 他阖上眼轻轻打了一个哈欠,再次睁开眼,原处明亮的颜色再次拉起了他的注意。绿与白的毛色,那不正是饮熙吗?! 进城后便没有再见过了风侯大人了呢?伦森想了想,猜测可能和东郡主的出现有所关联吧。 不过令他奇怪的是,此时的饮熙步履缓慢,他正在东张西望,看上去鬼鬼祟祟的。与其说是在等待,更像是在害怕什么。 “饮熙?”伦森朝那边狼狼祟祟的饮熙叫道。 饮熙自然清清楚楚地听见了伦森的招呼声,当他回过头,发现来者是伦森和溟时,他看上去脸色更加的慌张,立刻吓得拔腿就跑? ……他这是怎么了?伦森万分不解。 “了风侯?”溟蹙了蹙眉头。 “溟叔,你认识饮熙吗?”伦森回过头问道。 “嗯,”他微微颔首,“应该说,白俞的同僚我都认识。” “比如还包括要即将领罚的生萧,我没记错,白俞提及过他出差了, “现在该在盘竹镇吧。” 伦森点点头,回忆起笑眯眯的生萧,一旦想起东郡主方才在一行兽人面前下达的命令,伦森默默地在心里双手合十,为大猫哥哥献上真挚的祈祷: “希望生萧没事……” 不过这样看来,关于郡主的传闻看来一半以上都是谣言了,这第一次相见,明明伦森感觉兽家挺负责尽职的啊? 溟的话打断了伦森的思考:“不过话说回来,想不到饮熙突然回宵恍城了。” “是终于外面待着无聊了?” 伦森悄悄发现溟叔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不自觉地偷偷扬起,看来他过去和饮熙之间可能有什么趣事吧。 “那,溟叔,我可以去跟他打个招呼吗?我会马上回来的!” 溟想了想什么,随后点点头。 饮熙绕过几个街角,察觉没兽人跟着,慢慢地在一个茶馆前坐下了。落坐在露天的桌椅上,他欣赏着惊动一行翅鸣的晚霞与夕阳,呷了一口茶。 “呼,舒畅哉!还是东郡的茶好喝啊!” “茶看起来确实很甘甜的样子哎?” 熟悉的声音把饮熙吓的直接一激灵,全身炸起毛。他赶忙抚下差点翘起的眼罩,打理好脑袋的毛发,舒了口气。 当他发现果然来者是伦森之时,再次哑口无言;伦森本来端详着清亮的茶水,发现饮熙已经注意到了自己,赶忙堆上礼貌的微笑。 “啊,是伦森啊!你…你好啊!”饮熙的身体正在不断发抖。 “好,好久不见……” “下午好,刚才就看见你啦。话说饮熙你怎么看起来怪怪的?”伦森关切地问道。 饮熙不得不在心里吐槽道,就是为了躲你,能不这样么! “啊哈哈哈,没事没事,是你的错觉了!我只是今天心情非常不错罢了啦!” “怎么啦?像是…获得了什么奖励了?” 饮熙一下子却哽住了。本来就是为了躲着伦森,现在连辩解的词都没想好,他该怎么办啊! “你看上去好像有什么心事?”伦森站在一边问道。 “唉!你先坐下来吧,”饮熙看了看四周,奇怪地问道,“我刚才不是看见溟哥了吗,为什么他没有跟着来?” “啊,我突然看见了你,就跟他说来跟你打个招呼。” “这样。哦,对了,街区那边……” “危险暂时解除了。” “那个,还有……” 伦森无意地打断了饮熙:“我们见到了郡主末曦呢!” 饮熙的右眼不自觉地放大,瞳孔的震颤如同大地的呼吸:“是这样的吗?原来你们已经见到他啦?哈,哈哈……” “你不要紧吧?看上去真的莫名很紧张,出了什么事吗?” “那个……那个啊……”饮熙语无伦次,他简直欲哭无泪。 与伦森相识也有些时日了,饮熙头一次这么觉得对不起人家。毕竟他在韫玉的时候都这么帮自己了,要是伦森知道了自己不久前干的事,不得生气到和他直接决裂? “我……” “哎!”终于捱不过良心的煎熬,饮熙打算摊明了。 他耷拉着耳朵,低着头细声细气地说道:“伦森,我…我,对不起你……” 伦森:“啊咧?为什么突然……” “我……”饮熙直面着困惑的伦森,终于鼓起勇气,道,“对不起!我将你的秘密告诉给阿曦了!” “阿曦,你说的难道是……郡主?”听到饮熙的“忏悔”,伦森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他慢慢思考着,自己的秘密,难道是人类的身份? “若不妨事,说是什么秘密让你崩溃如此吧?” 饮熙听到背后传来别的说话声,他立马警觉地回头,结果发现不知道溟什么时候已经交叉着双臂,静静站在棚席下乘凉。 “哎呀,溟叔你怎么过来了?”伦森的思考再一次被溟打断,惊奇道。 “某些小家伙让我苦等,”溟回答道,他正漫不经心地用一根爪指竖立着药包,“聊赖,打扰你们了?” “有……没有没有!”饮熙赶忙改口。 饮熙的脑筋转的很快,他马上知道溟哥还不清楚伦森其实是个人类,已经犯过一次大错的他不能重蹈覆辙! 而且,伦森还在旁边呢…… 然而没得到答复之后,溟半晌不开口。伦森与饮熙这时都颇有默契地意识到:看样子溟肯定要让他们当中的一员出来说个所以然了。 “不,须,诓,我。”溟一字一顿地说道。即便艳阳暖春,即使满身毛毛,饮熙还是感觉到身边的空气有些冷。 伦森不停地悄悄地示意饮熙,帮忙把事情瞒下来。 溟:……非要我装瞎是吗? “溟哥,是这样的……”饮熙悄悄和伦森交换了几个眼神,终于率先开口道。 “我先说,我不信是指疾病。”溟冷静地打断了饮熙所有想说的话,小了风侯当场梗住了。 伦森扯扯嘴角,不由得捂住脸庞。 饮熙啊!你就想这“病”虽然少见,但是过于平常啊!你都把郡主知晓事情的恐惧暴露无遗,还能是那么平常的理由吗?! “啧,难道……”溟是只行动派兽人,虽然他平日随和友善,很乐意陪小孩子玩耍,但此刻的他却多少有些耐心耗尽了。 饮熙察觉到溟接下来可能的举动,立马主动去拉伦森,可惜晚溟哥一步…… “啊啊?……”伦森霎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孱弱的肩膀已经被溟叔有力的双爪钳制住。 溟回想起过去种种信任与怀疑,他将脑海中所有的片段线索联系在一起,发现这些线索最后都导向了一个可怕但也不意外的推论…… “奇怪的气味…不像陆上的兽人……” “啊,他啊腼腆,怕别兽动他……” “我不小心让阿曦知道了……” 溟平常如幽深海底般冷漠的眉眼,发现了新海域似的激动起来,此时就像有热流自瞳眸中激射而出,想要将隐藏在帽兜中的一切望眼欲穿。 伦森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别的退路了,终于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他被迫被溟缓缓摘去了帽子,他的面容再一次暴露在具大陆的星穹之下。 果然如此吗?溟得到了答案,却不自觉地在苦笑…… 不出意外,小索珥其实一直知道这件事吧?用这样粗粝的手法将人类藏在帽兜之下,溟之前当然也怀疑过伦森,可真没想到自己的直觉还是一如既往地准确。 又有知道他真正种族的兽人出现了……饮熙无法阻止被揭穿,悻悻收回了爪子;而伦森在微风中凌乱,第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对了,跑!他突然想到,逃避可耻,但非常有用。 趁溟还在复杂的心绪中,伦森兀自挣脱了溟的控制。当他正欲拔腿离开“是非之地”,却被溟肃声喝止:“伦森,站住。” 听到这话,伦森感觉到双腿瞬间如同灌满了铅,不能轻易地迈出一步,生怕下一刻他便会脑袋开花。他生硬地转过头来,看见溟慢慢走近。 一旁的饮熙不敢说话,只感觉自己快要被这片沉寂压抑得不能呼吸了。 伦森从没想到过会被溟这样揭穿,当“裁决”的利爪落下的前一刻,他仍旧回忆那些稍稍补齐的故事。 他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家在哪里……朋友亲人又在何方,是否等待着他呢? 他闭上眼。算了,希望下一次还能从黑暗中醒来,不用再感到迷茫了。 溟一直能察觉到伦森的颤抖。原来自己是那么不讨喜吗?溟有些失望地想着。 “别怕。” 溟最后竟只是轻轻地将左爪放在他的头顶,来回轻轻抚摸着人类少年蓬松的头发;而右爪在他的下巴慢慢履过。溟也算是过了一下撸人类的瘾吧。 等待中,所谓的痛苦和死亡似乎并没有到来,而溟温柔的抚摸直接让伦森吓得赶紧睁开了眼。 人类如同陆上兽们一样烫,溟在心中默默记到。 “回家吧,天黑了。”溟站直身子,慢慢地离开了。 “唉?”伦森一脸懵,“可是,我……” “那些不重要。”溟转过身,将他的帽子轻轻拉好。 “啊?…溟说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溟没有说话。他不善于表达,这是“他并不在乎”的意思。 走了几步,伦森开始跟上。溟却突然停了下来,他回过头看向饮熙道: “不来蹭白俞家的饭?” “不大行……”饮熙也才缓过来,赶忙推了推早已凉掉的茶。 “怎么,有工作?” “不,”饮熙的脸颊如熟透的果子,“是我点的茶没有喝完……” 溟:“……”随后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啊?等下啊,我马上喝完!” 良久,饮熙退开椅子,快狼加速直跟伦森和溟他们。 第56章 既若非福运,何不诚相待? 一路走来,两兽一人具沉默,寂冷的氛围中,春末的桃花都似乎不会凋败。 饮熙了解溟不爱说话的性格,于是试探性地靠近伦森。可伦森还记着饮熙给他泄密的事呢,他心里总是觉得有些地方不自在,就悄悄地又往旁边移了移。 饮熙相顾无言,内心只有泪千行。 再次回到凋敝的落英街,饮熙看着竟然相隔几年都没有一丝生分的街巷,不由得感慨道:“唉,这里还是那么萧条啊……” 毕竟,和能边坐着悠闲喝茶,边观望兽生百绘的繁谷街一比较,现在的“灼华街”很难想象到竟没有一丝丝改变。 当初白俞邀请他们一众郡侯做客的时候,饮熙完全没想到白俞平常会居住在这样破旧的地方。然而生萧和舒茵小姐在吃饭的前后一直只是笑着,看来早已经了解了这些背后的事情了。饮熙不便于开口,于是那时他到最后也没好意思说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白俞,回来了。”溟叩了叩门。 “来了……”紧接着,白俞闻声推开了门。伦森惊讶地发现这才出门几个小时,白俞面目上的疲惫感却加重了,这是怎么回事? 白俞有气无力地打了个呵欠,看到伦森,他的眼中仿佛又有了光。 “可算把你们盼来了,我们这边……等下,饮熙?” 饮熙嘴角抽了抽,心想再晚个两年回来东郡是不是该忘了他了。 白俞这才发现跟在溟后面的小绿狼,后知后觉道:“抱歉,刚刚没有看到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前一阵子,”随后他指了指一旁的伦森,“就是我把他捎过来宵恍城的哦。” “这样啊,既然那么早回来,为什么没有来看看小芾?”将客兽们带进屋子后,白俞转过头来问道。 “嗯……”饮熙的内心咯噔一下,赶紧解释道,“没有啦!只是因为我有事情找郡主大人汇报去了!” 饮熙突然感受到伦森刀刮似的目光,浑身的软毛都硬挺起来。他木木地转过身子,发现伦森抱着双臂,一言不发地拿着左脚反复点地。 这样子像是说:你还汇报什么了? 此时饮熙的脑海里,突然又回忆起当年节假日回家被七大姑八大姨追着问生活细枝末节时的恐惧!而现在无形之中有什么力量正在撺掇着他,赶紧道明心底藏着的所有话语。 “伦森,请你再信我一次嘛!你的事,我就说了那一件……” “那你还想说几件?”伦森眯着眼淡淡道。 饮熙突然就梗住了,为什么这个小人类说话爱那么直接啊!“……而且也就他知道你的存在而已了嘛。” “也就???”伦森的语气有些危险了。 眼看解释不下去,越说越糊涂,饮熙赶忙找个借口准备远遁:“那个,我茶水喝的有些多,我去跑趟厕所!” 说完便迅速跑开了。 “唉,等下……”白俞的话才说一半,饮熙已经消失在廊道的另一侧,“厕所在另这边啊?……” 不过白俞回过神来,他很快想到:原来伦森和饮熙认识?不过看饮熙的样子,好像他做了什么得罪伦森的事情。 出于单纯的好奇心,他开口询问“小以榆”道:“伦森,饮熙说了你什么事,才让你这么生他的气啊?” “我……”伦森看向白俞,这才意识到白俞和小芾也还不知道他的真实种族,“我只是觉得他说话不做数,但其实真的也没那么生气啦。” “那所以是?” 溟走到他的旁侧,拍了拍他的肩膀。白俞看见溟在对他微微摇头,暗示他不要继续追问。原来就他一个“蒙鼓兽人”啊?白俞愣了一下,低头发现了伦森眼眸中的不情愿,心中有所了然。 他叹了口气道:“好的,我知道了。” 他们的目的地是小芾的房间。溟和白俞继续往前走,突然,溟朝后看了伦森一眼。 伦森对上他的视线,心绪复杂,迅速地低下自己的头。 白俞感觉到周身实在安静,气氛甚至比第一次相见时还要清冷。虽然已经习惯了相当于一只兽人过活的生活,但最后骨子里渴望身边热闹些的心迫使他开口道: “对了,我刚才还有一件事想说呢!看到你们带回来的药,刚才都差点把这事忘记了。” “小芾……”白俞叹了口气,“在伦森你离开后,很快就睡醒了。他起来没看见你,一直在哭闹。” “啊?!”伦森难以置信。 白俞无奈地点点头:“小医生和我花了一个下午,在你们回来的前不久才把他再次哄睡着……明明以前经常进行身体锻炼,现在却感觉骨架要散开来了。” “有空,还是去休息为好。”溟的语气中有些许担忧。 “那真是辛苦你们了,”伦森回顾四周,突然想到什么,“对了,索珥呢?” “啊,小医生吗?我想想……”白俞经常没有好好睡觉,加上今天折腾了一个下午,现在的他头疼难忍,看着他摇摇晃晃、无精打采的样子,溟赶忙上前搀扶他。 白俞拿着爪子摸了摸发疼的额头,强打精神道:“他在厨房的桌子边趴着睡着了。我,我实在没力气抱他回房间休息了,于是就在那里给他盖了两张毯子。” “我们去看一下。白俞,你立刻休息去。”溟瞥了眼臂弯中的兽人,催促道。 “行,厨房再往前走就是了。”白俞站直身子,走两步扶下墙,慢慢地离开了。 走近厨房,白俞因为经常因需要做饭而整理打扫,所即使厨间老旧单调,它与脏乱差也不沾边。 未进门,伦森便听见了细微的鼾声。他们看见靠门不远的木桌上摆满了药草,索珥已经缩成一团小橙糬,软绵绵地瘫在毛毯下。 “他太累了,不要吵醒他。”伦森没走两步,溟便比划一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阻止他继续前进。 伦森点点头,轻轻地把药包放置在桌上,随后慢慢地退回到门口。 在溟关上门的同时,索珥的小圆耳动了动,随后他迷糊地抬起头,揉揉惺忪的睡眼:“唔?” 再定睛一看,他发现等待许久的人已经回来了的迹象,便立马推开了椅子。 在旧屋兜转几圈,索珥终于在一间空置的客房外听见伦森与别兽交谈的声音。 掩不住心中的喜悦,正欲推开门和伦森打个招呼的时候,他突然听见伦森开口道: “所以,我不清楚您为什么态度会对我这么好……” “也许,我确实本应该怀疑您有所图谋……” “我不知道,溟。您让我回到这里……‘是因为我是个人类’吗?” 原来他在同溟叔说话。 索珥在门外窃听,此时的他瞳孔晃荡——伦森的种族秘密已经被溟发现了?! 索珥心怀着愧疚,正打算想方设法为伦森补救些什么的时候,又听见溟开口道:“不,并不是。” 声音沉闷却清晰,溟的态度却让索珥吃了一惊。 伦森自然不知道小狼在外面偷听,他此时同样为溟的话感到意外震惊,简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溟靠着老旧的木桌,见伦森陷入犹豫之中,不经意间如寒霜冰凉的脸庞少见地露出微笑。 溟娓娓道来:“我们的故乡基本没有受过人类的侵扰……” “而你,是我记忆中唯一见识过的人类。” “我能感觉你与他们不同,” “比起将你与其同列;我回忆起你战斗时的勇气与决心,” “我只知道……” “我的朋友,伦森。” 溟一字一顿地说着,这样的赤诚,但为此令伦森更加的迷茫。他想起兆雪说过兽人绝不可信,可如果即使这样的话语都为谎言,在恍惚中他也往深渊中下坠,他也依然甘之如饴。 伦森突然觉得眼角有些干涩,轻轻擦拭。 竖起耳朵,门外的索珥同样流下了热泪。 伦森失去太多的记忆,一个人类飘荡在兽人的国度,这趟旅途注定不会轻松。索珥过去也以为,在这样的大陆上,只有自己一只兽人会乐意接近伦森。 现在看来他错了一半,是有些过于杞兽忧天了。 “我明白了。我决定了,我会和他们说的……” 然而就在下一秒,索珥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伦森他们还是不动声响地结束了对话,把客房的门迅速地打开了。 正面碰上的索珥,直接让伦森本就难有灵感的大脑更快捷地宕机。 就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索珥,你?你怎么会在这?” 溟站在伦森身后,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道:“好了,伦森。索珥应该才刚睡醒?” 伦森道:“哦哦,所以索珥找我们有什么要紧的问题吗?” 伦森出来时并没有戴着帽子,这是索珥第一次看见伦森能这么大方地展露自己,心中无限感慨。 然而见到溟,索珥心中有些话却说不出口。良久,他低声询问道:“那个,溟叔,你都知道了?” “嗯。”一个字的回答,让些年习惯了溟说话风格的索珥有些不安。 索珥又换了个问题:“可我刚才不小心听见,你们在里面说……”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伦森抢答道,“我打算借此机会,将这个秘密告诉给白俞和小芾他们。” 饮熙之前避开了溟他们,悄悄来到了当年聚会的院子中。 发现影桃花与回忆中的模样竟别无二致。他正赞叹竟有开不败的影桃,欲在树下洞穿其中奥妙之时,身边突然经过习习微风。 然而他却觉得脊背有些发凉:“啊嚏!谁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啊?” 就在刚才,索珥还是有些不解,为什么伦森答应的好好的,明明只是去买个药,怎么突然被暴露,现在又突然做出了这个决定? 溟试图用目光洞穿单薄的墙壁:“自然是因为我们某些熟兽的缘故咯。” “郡主已经知道他的存在了。” “你说什么?!”索珥万万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状况,关系到伦森的安危,他明显地焦虑起来。 当又知道伦森已经与郡主见过一面,索珥慌张地牵起伦森的手道:“溟叔,我们不能让他带走伦森!” 溟叔摆摆双爪,示意他冷静道:“索珥,别急。如果东郡主已经知晓一个人类的存在,而到现在没有任何抓捕他的行动的话,” “这说明,他可能在给伦森一个机会。” 索珥听罢有些摸不着头脑:“那,溟叔你的意思是?” “东郡主或许暂时认可了伦森,”溟的视线从未离开身旁年轻的人类,“这就是我,为什么说……” “伦森他与众不同。” 第57章 磨砺身心,预面花谷之主(上篇) 索珥总算理解了些溟的意思,他说:“之所以说郡主认可他了,是因为伦森已经在繁谷区见过东郡主了吧?” “没错。”溟点点头。 伦森默默地捏紧双拳,他的脑海中再次浮现遇见末曦时的场景。与现在和他结交为朋友的善良兽人们不同,作为具大陆上的“花谷”其主,郡主末曦在伦森面前展露的是实力强悍、杀伐果决的模样。 如果真要他一个弱小的人类直面那样的存在,完全不知道会不会连灰烬都留不下。现在溟叔的话只是一点安慰,如果郡主突然容不下他一个在东土上乱窜的人类而找上来,以他对自己能力的掌控,真有胜利或者逃避的可能吗? 还有兆雪,他总是神出鬼没的,一点都没有解释清他的计划和目的,只是潦草地把他甩在这里。那件穿越时空的法器,无论真假,现在看来是遥不可及了。 所以即使知道会平安度过一些日子,伦森还是不由得颓丧起来。 溟望见这个可爱的少年有些伤心着急的样子,便安慰他道:“伦森,别急。事到如今,若是害怕被伤害,你还有别的路。” “真的吗?!”伦森听到这瞬间激动起来,双目散放着点点星碎。 “不过在说我的想法之前,”溟微微吊胃口道,“我还有一件好奇的事。” “什么啊?”伦森一愣。 “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溟平静无波的目光注视着伦森。 比起怨魔,离谱的是兽人们对人类的清剿更为彻底干净。比起口嗨般傲慢的“怨魔已灭绝”,溟更清楚“人类已消失”更值得相信。 在从海里逡巡陆地的日子里,他曾目睹过太多残存人类的悲惨结局——可那个时候他离他们太过遥远。当他第一次发现伦森是个人类的时候,他从没有想象过,会遇见一个生存得不算小心翼翼,甚至还会对兽人们出手相助的小人类。他被伦森勾引起浓烈的好奇心。 连认识多年的小医生现在看来也在帮助他在东郡生活,难不成他们之间做了什么不可告兽的交易? 然而未等伦森开口,索珥却率先回答了他的问题: “溟叔,伦森和我说过,他想在这寻找他的亲人。” “他的家人?可是你应该很清楚所有的人类……” “我知道,但我和伦森相见在天寒地冻的山上,他那时受了很重的伤……” “是逼近失血休克的程度,当时他的气若游丝,险些就在在山雪中死去。” “他身上没有标识,所以肯定不会来自北郡的监牢。而他失去记忆,却坚定他还有陪伴着的家人……” “请等一下,”溟举起爪子,他的眼中掩藏着几分震惊,随后低头看向身边的小少年,“你说他失忆了?” 伦森和索珥齐齐点头予以回应。 溟是一只尊重朋友隐私的兽人,即使是人类也不会刨根问底,只会去堪堪了解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他沉思良久,内心仿佛被什么轻轻触动。一些存在于伦森身上剩下的困惑都已经全部得到解答。 “那么,我说说我的看法吧,”溟决定也来帮伦森一把,“第一,就是暂时离开东郡,现在立刻动身,我会帮你找到离开的路……” 伦森想了想,想起那个看起来神神秘秘的人类朋友,他觉得现在还不是直接离开的时候。于是默默捏紧衣角,微微摇头。 溟刚知道伦森的愿望,他明白伦森一定会犹豫,于是继续道:“第二,会比逃跑不相上下的艰苦……” “那就是锻炼你,让你拥有和郡主对战的实力。” 听到这,别说伦森,索珥听起来也是难以置信:“溟叔!这怎么听都比直接跑还要难吧?而且,伦森的话,他……” 索珥是担心伦森会死于非命,毕竟他们这样普通的居民,可从来不敢做随便打败郡主的白日梦啊。 “我考虑到伦森的情况,剩下的方案可执行性甚至不如此二者,所以已经主动放弃掉了。” “索珥,我知道你担心他,”溟拍拍索珥的肩膀,“这是他作为一个人类必须渡过的难关,除非我们自己拥有那样强的能力帮助他对抗郡主,否则……” “而且,如果你见证过伦森的战斗,你就会理解了。我觉得伦森不是完全没有可能胜利。” “我们要是有兽人能和郡主谈拢,让他同意接受一场对伦森的挑战,而非死斗,用胜利的结果迫使他放过伦森。你们看如何?” “听上去可行……”索珥思忖道,“可溟叔你怎么肯定郡主会答应我们的请求呢?” “凭借我对他的认识,”溟叔,“这听起来有些不靠谱,但我了解末曦并不是不在乎自己的诚信与名誉,” “只是流言蜚语铺天盖地,他乏力乏味应付罢了。” “所有话说回来,伦森你觉得呢?”溟询问道。 锻炼自己,面对郡主吗? 伦森认真地思考起来。 他毕竟不知道在具大陆会旅行多久,冥冥中他有感觉东郡的冒险只会是一个开始。他只是一个人类,如果想要在这个兽人们的世界活下去,恐怕不能光仰仗着认识的朋友,自己也必须也要有点实力才行。 于是他同意了第二种方法:“好,我吃的了苦!” 索珥也似乎终于看见了希望,高兴地问道:“那溟叔!你会帮伦森向郡主申请吗?” “不会。” “啊???”索珥如被敲当头一棒,小小的眼睛里充满着大大的困惑。 “你难道忘了,这里还有一位与郡主相处时间更长,理应更了解郡主的兽人在吗?”溟无奈地提示道,“他更适合来做这件事。” “你是说!我明白了!”索珥激动万分,将眼中的星芒四散,一溜烟地从廊道上跑得没影了。 “哎…溟,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啊?”索珥激动地拉着晕乎乎的白俞往前走,白俞不明所以地回过头来问道。 难得获得了片刻休息的机会,没过太久却被小索珥轻轻的敲门声打扰,他此刻一副困顿模样仿佛要羽化而登仙。 强忍着疲乏,当他停下来时,发现紧扣着帽兜的伦森站在自己面前。 这时他环顾身边,意外地发现小芾和饮熙也在场。他吃惊地问道:“等下,你们为什么把小芾也带来了?!” 索珥挠挠后脑勺:“那个,因为我们有事情想告诉你们啦,毕竟,你和小芾是这里唯二不知道这件事的兽人啦。” “我先说好,如果之后看见了什么,白俞你千万不要大惊小怪啊,”索珥慌忙解释着,“……毕竟事关伦森。” “小芾精神状态不稳定,可我们讨论过之后觉得,他还是有知情权的,所以等他醒了带他来这。” “哥哥!”小芾似不在状态,在拍爪爪。 “究竟怎么了?伦森?”白俞看了眼随意激动的小芾,问,“他怎么了?” “咳咳。”伦森将拳头抵在下巴,清清嗓子,将众兽人的注意带回他这个“主角”身上。 白俞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他的条纹尾巴在身后不安地摆动着,当他听到事关伦森时,心里七上八下地有了准数;然而当伦森抓住帽边,开始默默地放下帽子的时候,他的内心不淡定起来。 白俞看向客厅中堂亮的灯光,试图制止伦森道:“等下,伦森!你的病…啊?……” “……” 怎会如此?! 白俞看见少年遮掩在帽子下的容貌,虎躯一震。饮熙看见老实人展兽白俞脸上的尴尬和惊异,不自觉地笑了笑。 “抱歉,我骗了你们,我根本没什么那样的病,”伦森微迷双眼,视线下移,“我其实是个人类。” “请等一下!”白俞感觉超载的知识量要把头脑撑爆开来。 他立即起身,焦躁地来回踱步着。 白俞紧紧握住宽厚的大爪,溟发现白俞在试图克制什么下意识的举动,毫不留情地指出来道:“白俞,你是打算抓他吗?” 白俞一惊,对上伦森看上去有些苍白的脸,他着急又无力地解释道:“没有!没有!!!” 所有兽人都默默看着他,而主动揭下伪装的人类少年也一言不发。 “白俞,没事的,”饮熙却突然开口道,“这在过去毕竟是你工作的一部分,没必要回避。” 其实当从溟得知他现在口中说出的事实之时,饮熙也是非常诧异的。他成为郡侯很晚,在此前他并不知道白俞他们被迫接下了这样的工作。 因而他则是被溟劝说来旁敲侧击白俞的。白俞老实但执拗,要下功夫,道理他才能听进去。 而此时的白俞感到有些心如刀割,郡主当年一脸痛苦地告知,命令他们抓走所有潜藏在东郡的人类。 他为兽忠厚,替生萧和舒茵拿下了所有的活。然而他并不知道最后那些人类的去向…… 是他把所有东郡的人类都聚集了起来,看着他们被押往了北郡。 当他回忆起最后那个,带着镣铐的茶色头发的人类孩子。在分别之时,那个孩子默默松开了牵着他的手,天真干净的瞳中倒映着他毛绒的脸。 “我们还会再见吗?展哥?” 那个孩子和小芾差不多可爱,可惜白俞却忘记了他的名字。他最后却并没有回答他。 画面交叠,有一瞬间,他恍惚发现那个男孩再次站在自己的面前,可一眨眼,在那默默等待着他回答的却是小友伦森。 小芾,还有那个男孩,白俞心里苦乐道,或许自己真不适合与孩子相处吧?自己便是他们的煞星! 他开始觉得乏累,他控制不了自己空虚的身体,眼看着双腿要下跪…… “喂!白俞!”溟赶忙扶住了他。 白俞抬起头,看向伦森,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伦森,如果觉得我冒犯到你的话,我……” “我为你忏悔……”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伦森的意料,本以为白俞就会在知道其身份后大吃一惊,可没想到反应如此激烈:“等一下啊!” 听到他的呼喊声,抬起头的白俞愣住了。 “我,我又不记得和你有什么过节……”伦森嗫喏着,“而且,我从来没有讨厌过白俞你啊?” “为什么?……” “你能不能清醒点?”溟没好气地把白俞扶正,“多大的兽了,在我们朋友面前玩这套?不害臊?” “朋友……”白俞念叨着,看着伦森道,“伦森,我们是朋友吗?” 伦森心里奇怪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但他还是迅速地回答道:“怎么不是呢?” 一阵黑风经过,下一秒,他发现自己在白俞的怀中。紧贴着对方单薄的肌肉,伦森听见了这只大老虎的哭泣声。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伦森发现白俞这边已经能劝说动了。如此轻松,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一旁的小芾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混沌的浊瞳微微颤动。 第58章 磨砺身心,预面花谷之主(下篇) “好了,我知道你们想让我知道这件事,是有求于我,”展白俞收拾好情绪,“所以需要我做什么吗?” “啊,白俞,事情是这样的……”索珥将刚才他们讨论的过程及结果告诉给了他。 白俞一边听着索珥讲解,一边不停地看向伦森,他的眼球几乎要跳出眼眶了。 “不行!!!”他听完后,斩钉截铁道。 “哦?有何高见?”溟细眯着眼睛,语气带有几分逗弄。 “你们疯了吗?”白俞剧烈地摇着头,“竟然想带着他去见我师父?” “说的倒好,‘切磋’,不是我打击信心,如果伦森去他那,只有被爆杀的份啊!” “所以你们不要胁迫他去做……”白俞的声音消了下去,因为他看见了伦森脸上炯炯坚定的光芒,“但是是自愿……的?” “因为我还没有找到我的家人,所以我不会逃离这里。”伦森平静地说。 然而其实现在的伦森心里并没有数,他根本就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寻找口中的亲人,在兽人遍地走的地方寻找人类并不现实。所以,回到原本的家去——即听取兆雪的方法,则成了实在的第一要事。 但把若是把想要传梭法器的想法告诉给郡主门下,这怎么听都不大好。所以,虽然对不起白俞,他也只能将第二要事作为自己的理由。 “如果你要坚持的话,”白俞听了伦森的话,作为一只被收养的流浪儿,他心里似乎有事物被打动,“我当然会不留余力的帮你。” “所以,我猜现在你们是想让我去和师父说通这件事对吧?” “没错,”溟点点头,“以及,我希望你来指导伦森,帮助他成长能力。” “这…尝试去询问倒是可以。但,实不相瞒,我普通地过日子照顾小芾久了。你不说,我都快忘了我有能力了,”听到后加条件,白俞抱歉道,“我这样的家伙,能从我这学到啥啊?” “别妄自菲薄,”溟瞪着他,“你以为我想不到这个情况吗?” 白俞不可思议,他发觉溟话里有话,说:“等下,溟。你的意思不会是?……” “没错,你和他一起锻炼。” 溟为这个算计补充道,“健全两者,一举两得。” “啊,好吧……”白俞拗不过溟,只得答应了。 “我还要一件要事询问!”饮熙突然插嘴道。 “什么?”白俞一愣。 “白俞,咱们什么时候开饭,溟说好可以来这…额……”饮熙双目放光。 众者皆沉默。 白俞随遇回答了饮熙的话,继续问道:“这个再过一会说。不过话说回来,起初就明明连我都没发现,我师父怎么知道有一个叫伦森的人类呢?” 饮熙听到这话,“低调”地哼起小调,悄悄挪步至聚群之外。然而白俞早于从溟屑极的目光理解了一切。 “饮熙!你这样做让伦森他怎么办啊?!” 毕竟当年抓人类的命令就是他的师父末曦发布的。时间过去这么久,白俞他也不知道他对于人类的态度是否有些变化。然而如果一切朝着对伦森不利的方向发展,这一举动真的无疑是加速把伦森送往刑场。 “对不起对不起,”饮熙抱头蹲防,“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唉,算了,我大概明白了。那就这么决定好了,”白俞总结道,“等小芾病稍微好些,我就回师父那去为小伦森争取一个机会,这样可以吧?” “好,到时候麻烦白俞了!”伦森开心的笑容治愈了白俞。白俞发现,原来无论种族,小孩子总是最可爱的啊…… 伦森和那个记忆中的孩子一样,怯懦又善良,白俞这次真心不希望他落得同样的悲惨下场。 “伦森,你跟我来吧。” “好!” “不介意我跟着看一眼吧?”溟挑挑眉。 “怎么会?”白俞笑道,“一起走呗。” 在他们三者离开客厅后,索珥将熬好的药端来,放在茶几上。 小芾并没有离开,看着伦森离开的方向,他看上去若有所思的样子。索珥心里有些惊讶,比起初见时的疯疯癫癫,小芾现在又有些安静得过分了。 这是病情在转好的迹象?还是加剧的征兆?索珥经验不多,只是默默观察着小芾展现出的精神状态。 伦森很忙,索珥知道现在把他叫来帮忙喂药有点不太好,但他又担心小芾坚决不吃药,并且再次闹起来。和白俞一起费劲折腾一次就够了,他可不想再累得精疲力尽了。 出于试探,索珥轻轻吹一吹一勺药,递到小芾的短吻部前:“小芾,该吃药啦?” 洛芾没有回应,他的目光还是那样呆滞无神。 然而当索珥回过神时,药已经被小芾默默喝下了?! 索珥赶忙在舀了一勺,小芾竟真的主动喝下去了!和病兽的交流终于能所进展,索珥一跃,差点一蹦三尺高了。 不过,小芾喝了四五勺便不再喝下去了。索珥左思右想,当他浅尝一点药之后,把喝不下药的原因暂时归结为药太苦了。 他的圣藤无法恢复一只兽人的元神,但确实能“看见”其兽人精神的形状。索珥释放出雪白的藤蔓,他惊喜地发现,原本散乱无章的破碎的小芾元神,正在成功地慢慢愈合起来! 虽然到现在索珥还未能搞懂小芾转变的原由,不过有好的变化就行。 或许应该去和白俞分享一下这个好消息,这样白俞至少不用日思夜想,茶饭不进了。 然而索珥还没喜悦多久,他突然发现坐在沙发上“冥思”的小芾突然不见了!他大吃一惊,立刻跑出客厅,紧接着他看见小芾颤颤巍巍地走在廊道上。 明明小芾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动着双腿,看上去行走起来如此小心翼翼,可踉踉跄跄地下一秒似乎就会摔倒。就像眼前整齐的地板挂满了尖锐的陷阱,一踩上去便会扎破他柔软的脚垫似的。 小芾这是要去哪?索珥不明所以,赶紧跟上他:“小芾,等等我啊!” 伦森环顾四周,他们来到了一个室内的练习场,和屋子里别处不同,这里看上去依旧陈设崭新,墙壁和地板触碰上古都更加坚硬。 这里是白俞暂退郡侯位置之后,曾经自己带些学生赚钱,帮助他们掌握和提升能力的一个地方。不过伦森在之前听溟叔说过,当时白俞收费很低,学生也不多,每天都是基本能过过日子。 其实肉体的强化,也能精进作为精神具现的能力。主要提升能力的方式共有三种:嗑药,强化肉体和淬炼意志。 一者,非专业兽士操作,更多的只会是如反噬身体健康等副作用,典型的高风险也不一定有高回报,完全不推荐; 二者,最朴实无华的方式,是三者中最为艰苦的方式,但提升能力见效显着,这就白俞推荐这种方式的理由; 至于最后者,和强化肉体比较起来胜在一手轻松,只不过见效缓慢,相对提升能力要花更长的时间。 “伦森,你应该基本系统地了解我们兽人的能力了吧?”白俞站在空旷的室内练习场内。 伦森点点头。 “很好,那么伦森你清楚自己的能力是什么吗?和以榆一样,是形之能吗?”毕竟白俞只看见伦森使用过同洛以榆能力几乎相同的催眠雨。 伦森想了想说:“不,具体的我也不太明白。我记得饮熙和我说过,我的能力更像是【复制】,好像是意之能。” “意之能?”白俞快要惊掉下巴了。意之能在具大陆拥有者如此稀少,伦森这能力先不论强度,放在整个大陆也是相当炸裂的存在了。 听到这,白俞忽然觉得,如果伦森能有所强大,和拥有控光的形之能的师父碰一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了。 以前也带过两三只拥有意之能的孩子——当然,他自己的经验都是从师父那来的嘛。所以该怎么做白俞心里有了些数。 而在一旁以“监督”为借口观看的溟,当听见伦森亲口说出自己的能力为“意”时,他也有些不淡定了。 好小子,都搁这玩卧虎藏龙这一套呢? “这样吗?我了解了,”白俞道,“那么伦森,你往后站一些。” 他的神情开始变得严肃:“今天是第一天开始训练你,伦森。所以从现在起,我是你的老师,无论有什么,都应当先听从我的指导,明白了吗?” “好!”伦森爽快答应道。毕竟事关生存,不能懈怠。 “之后坚持下来肯定会更加辛苦。但再苦再累,你都不会停下来,对吗?” “对!”伦森看着展白俞肃穆的神情,此时他再也寻不见白俞之前常挂在脸上的疲惫与痛苦,对方就好像已经换了一只兽人。 或许他本应如此。 第一天的训练比较简单,伦森仅要练习几个较难动作的维持。这样做的意义是为了集中精神,以推进能力的发展。 另一边,索珥跟着小芾停在一扇高大的木门前。 索珥动一动小狼耳,他突然听见了地板摩擦声和交谈声。 “不,你这样不对!”是白俞! 好家伙,小芾果然又来找伦森了,索珥难掩眼角下的黑线。他捡来的小人类真的好受欢迎啊…… 洛芾的小猫爪迟缓地落在训练室的门上,他的举动看得索珥云里雾里。 不一会,索珥发觉小芾是想进去,他使出了吃奶的劲,已经可见他呲着牙,脸色微微涨红,门还是纹丝不动。 阻碍着他和哥哥相见的东西真是可恶!小芾甚至“气急败坏”地不停拍击起门来。 索珥在一旁“OMO”着,内心快要毫无波澜。 那啥,他应该提醒小芾,这门是从两边推开的吗?…… 第59章 风过街市,花香满园 溟靠着门附近,自然听见了门外突如其来的动静。 他推开门,却看见一对肉粉色的小山竹悬停在半空。小芾虽然精神状态不佳,但可爱的小兽人容貌总归不会让他看上去憔悴虚弱。 “洛芾?”他惊奇出声,“你们怎么来了?” 索珥拉了拉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的小芾,叹了口气:“小芾他非要跑这边来,现在…应该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溟见索珥并不能劝离固执的小芾,心中也有个所以然,于是阻止索珥道:“好了,索珥,他们还在专心练习。” “当然安静些自然不会产生什么影响,如果洛芾想来,就让他进来吧。” 索珥揉揉发疼的太阳穴,道:“好吧……小芾,我们进去后千万不要打扰伦森他们哦?” 若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小芾在微微点头。 进去后,索珥看见伦森正调整着呼吸,极度认真地扎着马步;而白俞则静静地注视着伦森的一举一动,真的很有师生之范。 当初在印象中常挂在这个人类少年脸上的迷惘和憔悴,在这一趟不漫长也不短暂的旅行中渐渐消逝;恍然间,索珥竟觉得伦森似变了一个人。 “不行,不行了!”然而还没等索珥抱着“认真的伦森”幻想太久,这个小人类先自己破了功。伦森汗流浃背,这时索珥下意识到圣藤方才觉察的“不稳定亢奋状态”是什么意思。 “以你的体格,要求三十分钟来看确实都有些勉强了,”白俞抿着嘴,点头分析道,“好的,毕竟也有十八分钟了,你先休息一下吧。” “稍后继续。” “啊,还要继续吗?!” “怎么了?明明是你立下雄心壮志的……” 小芾一直默默地盯着伦森看,而索珥却在这时会心一笑:嘛,毕竟这样的伦森才是他所认识的伦森嘛!心里有话便说出口,即使有时候过于耿直,但他就是让兽讨厌不起来~ 日子这样一天天过去,郡主还是没有找来。 旧院中的影桃花依旧艳丽,而伦森却从起初对针对性身体训练的不适应,开始在其中把握自己的节奏了。 难怪兽人们拥有着五花八门、各种厉害的能力,却有很多身躯凛凛、体型彪悍的大只佬呢。这段时间的训练,已经让他感受到了体修对于能力精进大有裨益。 他在夜里偷偷尝试,发现已经可以在整条落英街下一场花雨了。 可他越练越觉得不够,总感觉进度与和郡主对抗还是很遥远。白俞听了他的诉求直摇头,只得劝诫他“欲速则不达”。 训练之后身体总是更加疲乏,每当这个时候,伦森总会有种莫名的满足感,产生下一刻自己便会拥有八块腹肌的幻想。而当索珥、饮熙他们知道了伦森的“理想”之后,无时不刻给这小小的荒街内外增添一丝快活的空气。 虽然其实白俞和溟他们还是没能帮助他分析出自己能力的来由和具体的使用方式。现在他自己也只能冥冥之中靠直觉去感受力量而已。 什么情况下能使用能力:怎样进行“复制”?“复制”的程度如何?能进行几次“复制”?这些问题他还在思考和尝试中。不过既然放了假,那现在何必在乎那么多呢? 索珥说今天是周六,伦森在和自己的老师白俞据(软)理(磨)以(硬)争(泡)以后,为自己争取到两天快乐的休息时光。溟自一旁路过时恰巧碰见此时,锐评道白俞爱宠小孩子的性格迟早要把伦森惯坏的。 而白俞不以为意,就当是压迫伦森一段日子,放爪让他体验本该属于自己的生活,玩两天不碍事。 “需要我陪着你吗?”索珥匆忙从屋内跟着伦森来到门口。 伦森想了想说:“不必麻烦索珥啦,我就随便出去逛逛,很快便会回来的!” “那你这次千万要小心啊,把自己藏好些,”索珥不住地提醒道,简直就像一个老妈子,“外面兽人多,我们不在你身边,可要防范乱七八糟的意外啊!” “知道了知道了。”伦森笔直离开了。 “唉……”索珥低下头,正当他想要走回白俞家里时,突然,他被一个身影深深抱了抱,那人身上传来熟悉的气息,令索珥无比地安心。 “周末快乐啊,索珥!” 索珥后知后觉,然而“罪魁祸首”早已经不见踪影,徒留他一只小狼在门口受着不知哪刮来的风中凌乱。 这家伙,从哪学的啊!?! 伦森轻松地哼哼,当他路过房子的墙角,却正好和一只兽人撞上。 他定睛一看,那并不陌生的圆框眼镜和轻调的服饰,这不正是几天来没见到的“全职兽”执辉么? 他怎么又出现在这……不对,可能他出现在哪都不会很奇怪,而且好像这和自己应该也没有什么关系。 算了…… 紧紧帽兜,伦森上前去打招呼。“好久不见啊,执辉!”也不知道现在的伦森从哪里耳濡目染来这样外向开朗的性子,着实令人吃惊。 “啊…哦,是你啊!”执辉笑道。方才他煞有其事地注视着上空,直到伦森招呼他他才回过神来。 伦森觉得有些奇怪,当他尝试和执辉一样眺望上空时,他只能看见那棵高出院墙的永远开着花的影桃。 执辉清楚伦森其实是在好奇自己现在的目的,于是他便主动解释道:“最近有阵子没来这里逛逛,只是在打发时间看看风景罢了。” “哦对了,不瞒你说,现在我斡旋于黑白两道之间,正在进行宏观经济调控和解决商业利益纠纷的工作。” 伦森:???请问你在说什么? 灰狼兽人看见这只少年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叹了口气道:“用兽语说,” “就是我去又找了一份兼职。就在前一位老板的隔壁,又来了个从西郡来卖新饮料的老板,两家还挺不对付。”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执辉得意地把爪子比作一个“一”在伦森面前摇晃,“两份工作,两份工资,两份休假,真是一件美事啊!” 伦森听懂了土话版,直接感觉离了个大谱,他一针见血道:“可你真的有认真工作过吗?” 执辉的眼睛眯到一个危险的角度,他露出了一个非常和善友好的笑容,伦森在瞬间回想起竹中对峙时的生萧,全身上下直发毛。 “啊,应该……肯定有吧?”他唯唯诺诺道。 执辉的微笑才终于正常了些:“哼,那些可不是重点!” “众所周知,我身为一只打工兽人,” “同样也是一只小市民,给自己的生活松松弛不奇怪吧?” “以及,我的老板二卖的饮料在繁谷那边风评听说还不错,这几天还挺畅销的。” 但话说一半,执辉的态度又突然来个大转弯,他向下撇撇嘴,脸上浮现出一丝嫌弃劲:“但真要我说,他卖那啥……咖啡?好像是这个名吧。真的看着就挺难喝的,感觉…不如奶茶。” “啊,这么严重还能当饮料卖吗?”伦森又陷入了迷茫。 执辉摊摊肩,长长的尾巴摇两摇:“那我可不清楚,毕竟西郡兽人的品味古怪又不是一天两天……” “我要走了,就这样,”执辉背好包,正欲与伦森分别,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停下来道,“对了,伦森。今天下午你有空吗?” 伦森想到自己确实在休息,于是回应道:“嗯,怎么了吗?” “也没什么,”执辉笑着邀请他道,“如果有空的话,到时候来宵恍城的后崖,咱整点咱那的饮料给你尝尝。” “这……”伦森惊异道,这真的可以? “放心,这是我的待友之道,那么就这么说定啦!”说完,执辉离开了。 这几天来,伦森他们一直暂住在白俞家里,他练习能力,而索珥则努力治疗小芾。白俞家的房间很多,分配给他们每人一间都有余,没到晚上闲下来,他们总会聚在客厅里聊天,这个时间溟叔偶尔也会到访。在微黄的灯光下,一切都是那么地平静美好。 伦森记起溟叔和索珥说过,宵恍城其实是建立在东郡极东一处高崖之上的城市。靠近东岸,便会看见风景迥异的山崖,从那里远眺地平线,可以看见周围无垠碧蓝的海洋。 无聊地在繁谷街逛了逛,除了一件放置在广场上的南郡乐器,其他的还真没有吸引他的事物。 再晚些就该回去吃饭了,要是在外面待得太久,索珥会着急的。伦森这样想着,便迅速动身去赴约。 山崖是天然的城墙,能从那里游览美景的同时,还能护卫宵恍的半边安全。伦森花了少许力气,第一次来到宵恍城的东崖。 他远远地看见崖边生长着一棵奇异的树。 太阳渐渐沿着天幕落下,而当伦森来到山崖,球状的太阳正好似被环状的银白树干圈了起来。细腻的阳光穿过它白色的花叶,撒下点点碎光,为空旷的山崖增添几分柔情。 伦森向那棵树走去,他似乎看见树根处有什么事物坐落着。 第60章 往昔不可忆,今夕不可追 伦森凑近那棵有着环状树干的奇异之木,终于看见了树下的事物。 那里有两块形状较为规整的石头,凑近些才能看见写有文字。原来这两块看上去有些磨损的石头是石碑,不,伦森发现,它们说是“墓碑”更为准确。 他记起之前在索珥家中翻阅书籍的日子,毕竟他遗忘了太多的情感,当得知兽人们会用别样的方式奠念逝去的亲友时,荷载的头脑一下子沉沦进浪漫的幻想中。 现在在东郡城的山崖上发现这幕,伦森再次眺望远方遮挡夕日的海平面,心想这个地方如此宁静,是为不错。 左边的石碑看起来经历的年代更久些,即使看起来经常有兽人来擦拭它,不可逆的破损和不懂情的苔藓还是找上了它,伦森看得懂那些排列的文字,但理解上面语句的含义对他来说还是为时尚早。 左边的墓碑,好像纪念一位名字带“辉”字的兽人。 这么一个小小的发现,令他不自觉地想到了执辉! 不对,兽家活得好好的呢,还邀请自己来这边喝饮料,自己这样是不是不太礼貌啊……可是,“辉”,执辉,这其间真的不会有什么联系吗? 那另一个看上去相对更新的墓碑呢? 伦森仅仅出于略微的好奇心,继续观察右边碑上的文字。 然而这次,他大失惊色! “雪”?!……这是!不,一定是巧合吧…… 正当伦森还没从细思极恐的思考中脱离出来,他的耳边突然传来温柔的青年音:“呀,想不到你会比我先到这里,我还在担心万一你找不到这里呢?” 伦森定睛一看,果然是执辉到了。 他正喜滋滋地提着一个鼓囊囊的袋子,向伦森炫耀他的“成果”:“呼,老板二还真没老板一好说话呢?不过万幸,我还是成了~” 灰狼兽人靠着古树,不时瞥一眼他身旁的白树。他从袋子中翻捡出一杯包装新颖奇怪的饮料,递到伦森手里:“可以尝尝看。当然先说好,是那帮家伙都在吹嘘这水多好喝,我自己可不敢试而已,” “当然,如果你讨厌这饮料的味道,随便丢,可千万别和我置气就行。”执辉推了推圆框眼镜,调皮地眨下眼,朝他努努唇道。 伦森心里其实还在回忆着墓碑的事,两块石头上的事都很令他惊讶。石碑与执辉的联系……他看着微笑着的执辉,他突然想到:好像,执辉是不是在试探他? 一旦恐怖的想法形成,在伦森的脑海中自然顺水推舟发展出更多恐怖的想法。这么一想,好像之前在影桃院外遇见时,就已经感觉自己以前老是莫名其妙地与执辉相遇。 执辉他,应该没有在跟踪自己吧?可他看上去也肯定不是生萧所说的最后那位未曾见面的郡侯,只是一只普通的市民唉。 难道执辉藏了什么身份?伦森不安地想着,不,不对,兽家只是好心来找自己玩,怎么能这样在心里恶意揣测别兽呢? 他不知觉地早早打开包装喝了一口,执辉只见他神情复杂,还以为是不好喝,于是又将饮料自伦森手上取了回来:“唉,我就说这个什么咖啡肯定不好喝吧,抱歉了伦森。” 等到一只狼爪从面前一挥而过,伦森才对上信号:“啊?” “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执辉端详着捂严实的少年,随后看一眼头顶白树疏而不密的花与叶,“发生什么了?不妨事的话说给我听听?” “哦,我明白了。你可能在在意那些事物吧?” 未等伦森开口,执辉抱着双臂,侧侧脑袋,示意他看看自己目视的方向。 执辉正看着那两块石碑。 “没有……”伦森以心虚的语气嗫喏着,他太不擅长撒谎了。 眼镜将执辉的双目显得更加精神,伦森总觉得那双碧瞳之后正有什么欲望试图洞穿自己。 是错觉吧?…… 执辉笑道:“不用害怕。这里倒也不是什么阴气凝聚之地,” “此崖东郡兽人名唤【念恒崖】,恒是永恒的意思。” 伦森喜好现在空空的脑袋里装些有趣的故事,于是他找了一块看上去很干净的树根坐下,认真听起执辉的话。 “先看吧,这里的风景是不是很棒?”他指向遥远的海,“在南些的地方,便是【唤古海】了,” “那里的景色也不错,就是因为有些危险的缘故,那里现在不建议任何兽人前往,” “还记得溟吧?我记得他就是来自那的。” 这是伦森第一次系统地了解这些陌生的地理知识,他点点头。 “说起念恒崖,这里过去曾是很多兽人追忆过往、寄托思绪的地方。只要在这里托付的回忆,便永远不会忘记,所以有兽人葬在这也不是稀奇事,” “这里到了傍晚可观赏漫天星斗,据说郡主对一副罕见的天幕有所留恋,特意在居所穹顶设立了模仿的作品。” 执辉发现伦森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他感觉到伦森想说“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执辉微微一笑,说:“众所周知,我有一份邮差兼职,到处跑点地方,见识得广,不奇怪吧?” 伦森找不到反驳的地方,于是默不作声了。这之后,健谈的执辉也少见的不说话了,他和伦森一起默默看着远方消失的太阳,聆听着不断吹拂来的清风。 “好啦好啦,时候不早了,感谢你愿意在百忙中陪我坐那么一会,来帮我‘试试毒’,”执辉从树上起身站直,向他道别,“你也快些回家去吧,别叫白俞他们着急了。” 本来还没察觉到执辉话语中异常的伦森,在那只狼兽人抛下最后一句话后惊恐万分。 执辉诡秘地笑一声:“以及,下次相见,就不要再用这样拙劣的伪装咯,小人类~” 伦森四下相顾,他却在寂静的山崖上觅不见执辉的身影了。 伦森差点崩溃,执辉果然在跟踪他吗?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 是不是全东郡的兽人们都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夜以升起,执辉所言的璀璨星空并未见证,此时的天幕上只有与在盘竹林间相见的朗月无二的银盘。薄云初开,群星隐曜,银白的月光照亮念恒崖,为花叶本白的奇异古树镀上神秘的息。 紧接着,伦森听见身后古树的另一侧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谁?!”经过方才执辉一吓,伦森陷入了草木皆兵的状态。 发出动静者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他听着有些耳熟的声音,犹疑地从古树探出身子。 伦森发现他并不是执辉。见到来者,令他更加震惊…… 这这这,这不是很前些日子见到的,纳川纳心他们的大哥纳云吗!?为什么他会在此时出现在这? 胆小的纳云同时发现那里站着的兽人是弟弟的朋友,很显然,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听见了执辉先生刚才所说的话。 “伦森,你……”伦森心脏彭彭直跳,这下子他可算完蛋了。 “纳云,好久不见啊,你怎么在这啊?” 然而听见伦森和自己对话,纳云明显地更加不淡定了。借着月光,伦森发现面前的猫兽人双耳瘫折,身形颤抖,正瞪大双目盯着自己,仿佛自己是什么吞吃兽人的怪物。 纳云的话,比起社交恐惧,此时应该去掉社交,他在纯粹地害怕着伦森。 “我…我……”过了一会,纳云吞吞吐吐道,“我只是,来捡些渡梨的花瓣……” 之前没听执辉介绍,原来这棵树叫渡梨吗?挺文艺的名字啊。 猫兽人纳云颤巍着从怀中取出一个饰物,看起来像是一个香包。“我,最近睡不着觉,记得包些花瓣垫在枕头下,会一夜好梦……”他含糊不清地解释着。 在月光的投射下,伦森明显地看见纳云拿着花包的爪子不断地颤抖着,身上的毛如银针般根根刺立。不对啊,明明这东郡可能就他唯二一个人类,倒底应该谁害怕谁啊! 迄今为止,伦森还是没有搞清楚具大陆的兽人们和人类这两个种族之间的罅隙。可他一个普通少年,来到这一广阔陌生的地方啥坏事都没做,看见纳云这样防备着自己,他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失落的。 伦森听见纳云继续胆怯地说道:“我,我只是刚好之前待在树后休息,然后…然后……” “你们……你……我,我……”话还没说完,纳云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跑。 “等一下,喂!”伦森后知后觉,然而纳云早就跑不见,隐入身前万家灯火中。 山崖上弱弱回荡着他的呼喊声,海风吹乱了伦森欠缺打理而累积起的头发。 这个时候,清朗的月光照射下来,伦森突然发现树下留下了一件事物,是纳云的花包!大概因为他匆忙离开,没留意这件东西落下了。 伦森小心地把它捡起来,拍去落在上面的土尘。借助月光,伦森看见这个花包的袋子不像是市街上出售的商品,其露出来的粗陋针脚更显现着为主兽的私物。 这是纳云的东西啊……但他那么怕我,我应该,把这个还给他吗? 啊,对了!这么晚了,他们该着急生气了!伦森揣好花包,匆忙离开。 渡梨稀疏的花朵被海风轻轻刮起,跟随着伦森回到宵恍城。 第61章 旷久云稀,久旱难待甘霖 “索珥?白俞?”伦森回到安静的落英街,敲了敲白俞家的门。 不一会,索珥推开了门。 “快进来吧。哼哼,就猜到小伦森你不会那么早回来啦~所以我就拜托白俞晚一点做饭,正好你现在来的时机刚好。” 坐在饭桌上,伦森虽然和这帮兽人朋友们较为熟络了,但毕竟一个人和陌生的种族聚餐,伦森看上去还是有些局促。 小芾终于再见到了伦森,表情微微变化。然而他只是一边在玩弄着餐具,一边专注地盯着伦森,这其实让伦森更加尴尬了。 溟:“说起来,你怎么学的厨,白俞?” 展瞪了溟一眼,没好气地哼哼道;“怎么,看着我长得有点糙,就觉得我使唤不来厨具是吗?” 食物味道不错。旁边的兽人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但伦森想起晚上的事,实在有点没有吃饭的心情。他在桌下翻出捡来的花包,思索着什么。 意外的邀请……奇怪的碑文……纳云的出现…… 这些…都是那只叫“执辉”的狼兽人刻意安排的吗?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如果为了向上级邀功,大可不用这样戏弄他啊? 饮熙未等白俞开口,便抢答道:“这个我知道!白俞跟我们说过,他的厨艺跟着一只住在落英街的小孩学的。” “喂,饮熙!”白俞扯扯嘴角。 “干嘛……又不是什么令兽害羞的事哎?” “那我又不是不会说,”白俞刚想给小芾夹点肉,突然发现小芾光看着别人,一口未动,碗里的菜因为底下垫满的饭都要撑出去了,“小芾,怎么啦?快吃饭啊?” 小芾仍旧不搭理他。 白俞叹了口气,他端起碗,试探性地给小芾递一口饭菜。 然而令他惊喜的事是,虽然小芾看上去还是没什么精神,但终于肯主动吃饭了!看来索珥对于小芾的治疗确实有效。 想到这,白俞也开心地更有干饭的劲了。 另一边,溟听了饮熙的话,思索了一下:落英街的住户现在寥寥无几,而有小孩的家…… 于是他问道:“是李家的大哥?” “不错,”白俞点点头,“就是纳云教的,兽要带俩弟弟,会做饭那是肯定的啊。” 伦森握着纳云花包的手一颤,他惊坐起身:“什么?你说纳云他们就住在这里?” “是啊,就隔两条巷道,拐两下就到他们家了,”白俞看见伦森突然这么大的反应,很是奇怪,“怎么了吗?” “没,没什么。”伦森欠了欠身子,赶忙调整好情绪。 伦森心想,反正离得近,倒时候把花包给纳川他们,叫他们代为交还好了。 溟:“说起来,我第一次见他,还是他来你这借绷带的时候。” “我很好奇,他的父母呢?” 溟发现提及这个话题,白俞又陷入了阴郁般的沉默之中。溟很快意识到,这背后的缘由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白俞缓缓开口回答道: “在他八岁,两个同年而后生的弟弟们才六岁的时候……” “他们的父母感情不和,纷纷撇下他们离开,听说早就去追逐各自所谓的‘梦想’去了。” “现在说起来这事,感觉真是……” 白俞啧了一声,他也曾被抛弃过,家里的重担就这么随意落在纳云的肩膀上 溟听了之后也深皱起眉头,难怪当时见面时,就感觉纳云的性子胆小又敏感,只是因为拥有的爱并不完整。 索珥在一旁默默地放下筷子,他的眼神翕忽,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同样的夜空下,有人会看见皓月如曜,而有人却看见繁星黯淡,但最后,他们却都生活在这幕星穹之下。 在夜空的另一侧,纳心转辗难眠,他刚偷偷从崖边回来。因为纳云哥哥回来的时候,他的情绪明显地很糟;而这之后,他通过阿魑了解到,哥哥有东西落在山崖上了。 于是他甚至亲自去跑了一趟,但无功而返。 纳心轻抚着阿魑,阿魑想一只调皮的宠物一样发出舒服的呼噜声。他看向房间里的兄弟们,纳川和纳云已经睡熟了。 那两只混蛋最后干的一点“兽事”,就是还肯为他们仨留下这间小小的屋子,以至于他们不会成为孤苦的流浪儿。这是间老屋,墙壁斑驳而破损,纳川说难看,便不知道哪找来的山水贴画,贴得墙上到处都是,当然,纳心打心底觉得那样花里胡哨也不美观就是了,只要他二哥开心就好。 不过一想到糟糕的兽人和事,纳心便再次回忆起,那段永远不会忘记的日子: 【啧……用书本学得文字,以书本的话语来描述的话…… 男的,暴躁,酗酒。 女的,刻薄,虚伪。】 记事起,纳心耳边的争吵就从未停止过,父母为活计吵,为兄弟的一点问题吵,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可以为他们所发挥。他把耳朵拉下来,拿爪子摁住,那些糟糕的声音还是挥之不去。 他们兄弟年纪很小,甚至没有向他们的父母去索取什么,便已经被骂得体无完毛。 纳心很讨厌他们在吵,他们一吵,父“亲”便会来打他们,现在想起来,他感觉棍子留下的伤痕还在隐隐作痛。 女的对纳心来说也不是好东西,她爱指着我们的鼻子骂。尤其当他的“丈夫”喝完酒回来后,总是和她对立个没完,于是她就在孩子们面前虚伪地嚎啕,让孩子们心里的阴影更甚。 纳心到现在还记得母“亲”最爱说的话:“要不是因为你们,我早就离开了!” 纳心不喜欢下雨,雨水会把他的毛泅到一块去,要半天才能弄干。他讨厌潮湿的环境。 而在那一天—— 到了终于要摆脱他们父母的那一天。那天雨下的很大,纳心可以清晰地听见雨点击打在窗户上的声音。空气中的霉味再次在房间中蔓延开来,那气味几乎令纳心想要呕出来。 男兽人只是因为事业上的一点小错误,终于再次对他们兄弟大打出手。 摔东西的声音,叫骂声和剧烈的哭声,这些声音在纳心的脑海中搅和,让他觉得天旋地转。 而当时,疲惫的他再次睁开眼,看见的却是嘴角的血迹早已干涸,闭上双目默默替着他们两个弟弟抗下所有毒打的哥哥。纳云将纳心他们护得很紧,但就是如此,那只男兽人的殴打还是没有结束。 纳云早就哭够了,他再也流不出眼泪来,而属于他的毛碎落了一地。纳心在大哥的怀中只能听见纳云因挨到了打而发出的每一声闷哼。即使快要对疼痛麻木,纳云还是没有放开他的弟弟们。 而这个时候,三弟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出离的愤怒,他很清醒地想要主动挣脱大哥的保护,去和那只病猫拼命! 他为什么这么对我们?他凭什么! 但脑袋的晕眩压制住了他,纳心感觉自己浑身使不出气力,最后只是逐渐瘫软在大哥的保护中。 而就在纳云的身躯倒下去之前,他们的母亲也许是终于良心发现,第一次为他们挺身而出,保护住他的孩子,去痛斥他丈夫的所作所为。 那只牲畜终于在进行一段时间的暴行之后清醒过来,然而即使他再害怕,也对他们兄弟没有一丝忏悔之心。 没过几日,他们的父母便终于提出了离婚。 纳心看见他们的母亲换上了一件从来没出现在家里衣柜的新衣服,不知道她哪来的钱,那衣服看上去就华贵而奢侈。 他们的母亲想只带走一只孩子。她微曲着身子,慢慢走到纳心面前,冲最小的孩子勉强地露出一个看似亲善的笑容道:“纳心,跟妈妈一块走好不好?” 纳心早已见识过她的虚伪,以沉默回答了她。 “纳川,跟妈妈一块走好不好?”她显然还是有些不死心。 一向算是兄弟间最外向的孩子,在这个时候纳川也只是直直摇头,像是躲避着瘟神。 “那你们,到底?……”她震惊着站起身。 而这时,无论是那只阴郁不爱说话的小猫,还是那只看似大大咧咧的小猫,他们一左一右,都径直默默地挽着中间最孱弱的大哥的臂膀。 他们的母亲瞪大双目,她等待着大哥最后的答复,不再言语。 “我……”纳云复杂地看向身边的弟弟们,最后直面他们的母亲,坚定道,“我们的家在东郡……” “宵恍城才是我们的家。” 不久之后,他们的父母前后离开了这个家,之后所有的一切,当时都被压在了那只到现在都未能有【能力】的胆怯大哥身上。 阿魑感受到了主兽情绪的波动,它急忙飘到纳心的脸侧,轻轻地以蹭蹭安抚他。 “阿魑,你说,是不是我早些有能力,这一切本都不该由大哥背负?” 听完白俞的讲述,所有的人和兽人一致陷入了短暂的静默中。 “难怪比起纳川,当时在韫玉纳心看起来就有很多心事的样子……”饮熙感慨道。 “那个,我有点困,想先去休息了。”伦森突然站起来,说道。 “没事,早点睡也好,”白俞冲他笑了笑,“不过调整好状态之后要记得加把劲训练了哦。” “知道了知道了。”伦森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随后离开了,而在此之前小芾张着嘴,一直看着他的位置。 “对了,既然我都说了那么多了,你们在韫玉发生了什么,才认识的李纳川和李纳心他们?”伦森走后,展白俞立即把藏在心底有一会的困惑说了出来。 “这个说来话长……”饮熙道,“对了,你是不是不久就要复岗了?” 白俞颔首道:没错,得赶紧去和师父说一下一些重要的事情了。” 白俞突然想到了伦森。“希望多少能帮帮伦森他吧。”他说。 “那正好,等生萧回来,我把这件事情再告诉给你们,因为很有关联的!” “行……等等,你说生萧他又要回来了?” “可不是嘛,”饮熙的嘴角终于微微扬起,“通知一下,咱们到时候还有好戏看呢!” 第62章 落花数毕春犹还,分久必合兽不散 伦森并没有回到房间去。 他趁着朋友们不注意,悄悄地离开了屋子。而他的目的地是念恒崖。 月亮被细密的乌云遮蔽起来,照亮宵恍城中道路的是几盏明亮的街灯。它们静静地伫立在街旁,默默地注视着这位异客的步伐。 过了好久,他终于再次攀上那崖顶。夜意浓酝,伦森此时更能感受到那吹拂至面门的清爽海风。走到渡梨树旁,正巧不少纯白的花瓣被清风挟下,于是伦森捡起一些它们,将其放入带来的花包中。 很快,伦森发现口袋被花瓣装得有点过分鼓囊了,于是他又取出一些花瓣,放在手上。只见再来一阵风,不知道将谁的念思,吹向天涯海角。 做完这一切,伦森总算感觉到了真正的困意。他打了个哈欠,回到了落英街。 站在门前,伦森却尴尬一瞬。 啊,对哦?他是不是没有钥匙? 嘶……他出门为了不想被索珥他们发现,甚至自己把最后的机会推了出去——指自己把门关上了。 伦森走到门附近的墙壁,他抬头望天,能看见院落里缤纷的影桃花。 他懊恼道:“我不会要在外面过夜吧……”自己可真是蠢透了啊啊啊! “要不还是算了,主动向他们承认错误好了,我……我下次绝对不瞎跑了……” 伦森手贴着墙壁,正想开口让里面的兽人们搭救这个把自己反锁在外面的笨蛋,突然他眼前一黑,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唔噗!”他惊慌失措之下,在黑暗中呛了一口。接着再一睁眼,世界似乎又恢复了往常。 “这是?”伦森突然注意到,白俞家门檐上的旧纸灯笼怎么横着挂了? 不对,他怎么半个身子陷进墙里去了? 原来不是灯笼横着挂,而是他的视线横了过来。 震惊之余,他突然意识到,这不是溟叔的能力“洄游”吗?! 他还从自己的能力突然从小芾哥哥的花雨转变成溟叔的洄游的困惑与震惊中脱离出来,他的身子却早早地从墙壁中脱离了出来。伦森瞬间落在地上,听着沉闷的声响便知道重量级。 但他来不及顾自己身上的疼痛,取而代之的兴奋撺掇着他继续使用一下刚才的能力。他再次尝试发动“洄游”,果不其然,伦森顺利地再次融入进墙壁之中,以墙土为流。 伦森这次清楚自己能维持“洄游”状态的时间并不长久,于是他不敢多想,立刻游上了墙壁的顶头。 于是,伦森却在这样及其意外地情况下,发现了自己所拥有的能力的一部分玄妙。 首先,他在之前就偷偷测试过,并不能遇见一只兽人照脸就去偷……复刻对方的能力,这其中似乎有什么特定的条件限制着。 其次,他并不能将复制来的能力像投掷石头一样全部一股脑丢出来使用,他看来只能一次使用一个能力。 至于能造成伤害的能力的威力,他脑测自己只能对应打出勉强一半的效果。 伦森虽然知道自己可能是第一个能拥有能力的人类,但现在看来,好像其实也不是那么的厉害。 只希望现在的努力还有意义,他叹了一口气。伦森看见里面的屋子,门缝正漏出一丝橙光的光芒。幸好他出来的时候没有把里面的门关上,伦森这样想着,接着他走回白俞家,来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关上门,才在床上没躺一会,突然听见轻轻的敲门声。 这么晚,是谁来找他?伦森内心有些忐忑:该不会自己闹出的动静还是把他们吵醒了吧,自己偷偷溜出去的事是不是已经被发现了?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伦森缓缓把门打开,借助昏暗的光线,他略微看清站在门前的毛团子,身上区别于黑暗的橙色。是索珥。 “索珥,怎么了吗?” “你呀,是不是在偷偷干些坏事啊?”索珥笑着 然而却能清楚地察觉到笑中的疲惫,“这么晚了,在廊道上走来走去在干嘛啊?” “可,你怎么知道就是……”伦森震惊道。 “嘘…声音小一点啦,可别吵到兽家。”伦森感觉脸前有细微的风流过,才察觉是索珥将一根爪指比在他脸前不远处,对方正是在提醒自己呢。 伦森想了想,索珥就在他的隔壁,加上兽人们一贯优秀的听力,听见异常的响动对索珥来说肯定并非难事。 于是伦森又问道:“索珥,所以你想进来吗?” 索珥点点头,伦森便推开门,待索珥进来后,便又将门关上。 “在白俞家里住了好几天了 我可不知道他们有熬夜到处走的习惯喔?”一人一兽共处一室,索珥进来后坐在了伦森的床边上,“就算是小芾,他在晚上也很安静呢。” “不过,他安静只是因为习惯一直坐在院子里赏花,拉他不动,于是只能给他披上毯子,让他在那休息一会啦。” “对了,说起小芾,”伦森爬上床,他惬意地靠着床头,蜷曲着身子,用手抱住双腿坐着,“比起之前,现在都发现他不是很黏着我,把我当他哥哥了。这是为什么啊?” 索珥听罢,叹口气摇摇头道:“我能查出他的精神在弥合,但还需要不知道多久才能彻底恢复……” “这么久来辛苦索珥了。”伦森朝着索珥莞尔而笑。 “真没什么啦!我其实发挥的作用还是微不足道,”索珥抬头看向窗外,此时夜深而群星闪耀,“只要能治好小芾的病,我无论如何都会努力到最后的。” “不过其实说来,现在只要让小芾每天坚持服用那些药,应该会有见效的,”索珥感受到伦森钦佩的目光,“嘿嘿,这些方子都是自我们祖辈那传下来的,我只不过之前没有用上的机会罢了。” “对啦,别转移话题,”索珥突然双目中寒光一过,令伦森一惊,“小伦森在晚上忙些什么呐~”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于是伦森只能承认道:“我,我偷偷溜出去,到念恒崖去了……” “什么,你刚刚跑出去了?!”索珥听罢 却是一愣,这自爆卡车倒是令他的大脑来了个防备不及。 一人一兽对视着,突然双双陷入沉默。 伦森舒口气,打算直接和盘托出了:“我,我晚上遇见了纳云,他的花包掉了。于是我帮他捡回来,打算明天还给他。” 他接着将放在桌子上的花包拿了过来,在月光下递给索珥看。“你瞧…我刚刚,就是去山崖上捡了一些渡梨的花瓣,然后好放在这个花包里。” 索珥托着下颚,思忖道:“渡梨花性烈味苦,不能入药。但置于枕头中休憩,出奇的有安眠之效。” “咦?我记得我这种植物还没教你呢,你怎么知道它的作用的呀?” “意,意外听见了解到的……”伦森摸摸后脑勺,那当时被纳云发现身份的尴尬场景他可不想再回忆一遍了。 “哦……”索珥掂量下花包,起身将它放回桌子上。 伦森捻着手指,吞吞吐吐道:“那个,索珥……如果我说,我被纳云发现是个人类了,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你说什么!”索珥极力去克制自己音量的大小,“你看你啊,都说了不要乱跑了,唉!……” 等到索珥回身过来,他看见伦森想真深抿着唇,看上去风雨欲来的样子。 “伦森……我,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啊,咱们下次再小心些不就好了?”索珥安慰他道,“而且你还拿着他的花包,正好可以去找他一趟,将这些事情同他讲一讲啊。” 然而伦森愁云满布,犹如这并不亮堂的夜。 索珥困惑道:“还是说,伦森你还在担心别的什么事情吗?” “我……” 这个时候,久违的月光再次照进房间。 伦森看着索珥可爱的毛绒脸庞,短短的吻部之上,一双透亮的眼睛仔细地观察着他。人类少年看着这只陪伴着他最久的兽人朋友,说出了藏匿于他心底很久的忧愁…… “索珥,我……” “在了解到纳云的事后,我难免不经意地去想,我是不是,也被家人抛弃了呢?……” 索珥惊讶地听着伦森的秘密,他默默地听着少年继续讲下去: “我只是真的想知道!我这么久没见到他们,是不是我从来都不重要?” “我的家人们,是不是其实从来就没有在乎过我?” 否则,他怎会在陌生的雪山醒来,再觅不到一个人类的踪影?想到这,伦森的嘴角不经意间漏出一声苦笑。 索珥终于明白了人类心中现在深陷的迷茫。但他明白,伦森就算忘记了很多的事情,却并不是一个笨小孩。所以与其以谎言劝慰他……索珥拿定了主意: “伦森,就我所知,人类在具大陆其实从未听闻有幸福生活者,” “如果我们推定,你的家人也还在这里,恐怕……” “如果不在,那肯定是件好事。但如果又像伦森你猜测的那样……” 索珥话还没有说完,他却听见伦森已经在哽咽。索珥这下发现,这个小人类第一次这样在自己面前展露哀伤的心绪,并且为之哭泣。 伦森的视线被泪水模糊,他突然发现自己被这只小狼兽抱进了怀中。也就是现在,伦森发现自己一旦在惊恐或悲愁中龋行,便会不由自主地抱紧身边柔软毛茸的事物。 索珥感受到自己的毛被伦森紊乱的呼吸吹弄得有些发痒。他默默忍耐着,直到伦森将情绪发泄一空,止住了哭泣,主动离开了他的怀抱。 这个时候索珥继续安慰他道:“没关系的,伦森!” “就算真的真的真的,你的家人并不要你!” “你也不必伤心啊,因为……因为你还有我们,还有我呢!” 伦森愣住了,他仿佛竟在清冷的月光下见证一个天使降临在他身边。 “嘿嘿,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对了,我肯定不会忘记的,在此这前,伦森你也不许忘哦!”索珥补充道,“我知道伦森你一定是个好孩子,是个好人类。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到最后的!” “因为……哎呀,原因不重要,不用问啦!”伦森点点头,只是他没有看见,小橙狼的圆耳朵顶上有些赧红。 “嗯,我一定不忘!”伦森承诺道。 “嘛,如果你还是觉得心里有些难受的话,”索珥凑近些,“咱可以让伦森摸摸耳朵哦?” “真的吗?”伦森一听,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但他又很快地克制住,心想自己是不是太过了。 索珥被伦森的举动打逗:“噗!当然可以啦!” 索珥闭上眼,等待着。伦森将双手伸到眼前,此时的他竟多了几分踌躇。 他看着面前可爱的小狼,莫名能听见自己可能在漏拍的心跳声。耳朵……自己也有啊,没有的…… 索珥全身上下突然传递来酥麻麻的精神信号,他几乎抑制不住地原地弹跳起来:“伦森!你在干嘛!!!” 索珥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大了,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巴。他愤愤地瞪着伦森,仿佛刚被欺凌了似的。 “我……抱歉……”伦森惭愧地把脑袋低下,“我只是摸一下……” “都说过了,不要随便摸我的尾巴!”索珥一副欲哭无泪,呐喊苍天的样子,“你不知道主动摸对方的尾巴意味着……算了……” “真的抱歉嘛!我下次绝对不会了,索珥你能不能说说为什么不能摸啊?” 索珥看了他一眼,心说你服软道歉也没用。“不!重!要!好了,时间不早了,快早点睡啦!”他现在强降着脸上燥热的绯红,想着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哦……” 就这样,以索珥稀里糊涂地离开结束,当伦森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 早饭时,伦森没有看到索珥,他觉得可能是自己昨天冒犯的举动冲撞到了索珥。正在忐忑地思索怎么跟索珥认真道歉的时候,突然白俞过来找他: “对了,伦森。索珥说他要去买点东西,所以早上很早起来就出去了,他让我记得和你说一声。” “知道了。”伦森松口气,看来似乎是自己吓自己,虚惊一场。 他再次翻看了一下手中的花包:看来得赶紧给兽家送回去了。于是跟白俞他们说一声,伦森再次踏着早上和煦的阳光出发了。 他走过清静的街巷,来到纳云他们家门前。 纳云家看起来比白俞家不知道小了多少,看起来也比白俞家的屋子更加的老旧。 门旁挂着一块破损的木牌,歪斜地有一个字,“李”。墙壁墙根处探出不少横行的野草,他们正借着微风,好奇的打量着来客。 他犹疑片刻,随后敲了敲门。 “喵呜…谁啊?”开门的兽人竟是纳川。 大周末的,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偏僻清冷的家怎么会有客兽,美妙的睡眠被打搅,他被接受到命令的阿魑强拉着起来开门。 “真是服了,纳心那坏小子怎么不自己来?”一想到纳心反而睡得舒舒服服的,纳川不满地咂咂嘴,正好也来看一下谁这么讨厌。 然而见到来者,纳川心里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他欣喜道:“怎么是伦森你啊!你怎么来我们家了?” “请问有什么事吗?” 伦森到这反而想说的话不易出口,半晌,在纳川奇怪的目光注视下说道:“……我捡到了这个。” 纳川定睛一看,纳心昨晚回到床上和他说了这件事,这是大哥弄丢的花包! 只不过怎么在伦森那?也对,纳心也没说,似乎他也不知道大哥怎么丢的。不过正好事上门,轻松解决事一件了! “谢谢你了,这是我们大哥的东西!不过,可以请伦森你等一下吗?” 伦森不知道纳川想干什么,但凭他对纳川的认知,总不会干些坑自己的事,于是点头同意了。 伦森靠着墙,等了一些时候。这时,他突然越发清晰地听见两者说话的声音: “来嘛,大哥!不要害怕,他仁……兽很好的!……” “哎呀,不要害羞!来嘛!” 伦森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刚想起身跑路,然后,就看见纳川家的门被打开,纳云被迫牵着纳川的爪子跑了出来。 纳云看到了拿着衣服遮掩面容,矮自己半个头的少年:“……” 伦森:“……” 沉默是今早的落英街。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尴尬。 第63章 声动梁尘,复闻箫声 “我,我……”纳云不停地转动脑袋,他看了看双爪握拳、一脸激动的弟弟,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人类少年。白猫兽人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萌生了打退堂鼓的念头。 然而,纳川似乎并不打算罢休,他轻轻伸出双臂抵住纳云的后背,不让他向后逃离:“哥,真的别怕啊!” “纳川!……” 看着他们兄弟还在纠缠,一边干杵着的伦森反而更进退两难,他只得尴尬地将背在身后的手里的花包轻轻捻玩一下。 “我!……”纳云的眼角开始有点泛红,“纳川,你别闹了好不好?” 看到大哥脸上露出急得快哭出来的神色,纳川这才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分了。他立刻转变态度道:“哥,你别生气啊!我,我只想让你和伦森认识一下啊……” “那个,纳川,不必这样……”伦森终于发现了一个可以插入的机会,于是立刻走上前道,“我只是来还个东西。” 纳云不是一只爱主动开口对话的兽人,这样僵下去,他认为自己理应做些什么。 “纳云……”伦森从背后掏出花包,伸出手递上,“请问这是你掉的东西吗?” 纳云听见他的话,霎时在弟弟的格挡中停下挣扎,犹豫地站在原地。对方看来也回忆起来了昨天的所有事情。 纳云迟疑地抬起些头,那放在伦森爪子上的,正是他昨晚不小心弄丢的渡梨花包。 但是,纳云的双爪却是停在胸前,他微微颤抖着身子,并没有接下自己的东西。 而正当纳云迟钝地再往上些看,他却陷入了更大的震惊之中! 只见伦森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们家门后,光天化日之下摘去了自己的帽子,将人类的外貌在他们面前展露无遗! 纳云在朦胧的月光下没看仔细过伦森的面貌。他终于看见,来到他们家的人类,并不是赶趟的魔鬼;仅仅只是一头乌毛,期间点缀着一丝蓝色挑染的可爱少年。 纳云和纳川都被他的举动吓得瞳孔成了一条细线,尤其纳川,他心想:小人类这是疯了吗?他哥本来还不知道他是个人类啊! 纳川偷偷瞥一眼纳云,果然看见了他黑如锅底的脸色。完了,这下子大概是自助烧烤了…… 纳云怔怔地看着前方,一时间无语凝噎。但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发现花包已经稳稳地放在了自己的爪垫上。 “下次不要弄丢啦,有空再见。” 伦森背对着兄弟二兽,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戴回了帽子。 纳云紧握下包袋,那沉甸甸的实感令他大吃一惊。可当他后知后觉时,伦森已经离开了。 纳云犹豫片秒,随后立刻动身出门去。他看见伦森的身影在往巷角处渐渐消失。 “伦森!…请等……” 他胆怯地将话堆到嘴边,可他的声音太过细小,他没有勇气将挽留的话说出口,没有勇气上前去追他,便只能看着那个人类离开。 一个真诚的举动,给一只小兽人心里落下了多大的良心之谴责……心理之苦楚啊…… 纳川看见大哥不久便回到了屋子里,他担忧地开口道;“那个,哥,伦森他是……这个事……” 纳云看上去有些许痛苦地摇头道:“我很早就知道了。” 这下,换作纳川在震惊中久久不能自拔了。怎么会这样?他想,大哥怎么会知道伦森是个人类? 然而在他沉默的时候,纳云吸吸鼻子,将什么情绪悄然咽下去,随后迅速冲进了房间。 “唉,哥?你怎么了?” /// 伦森离开了纳云家,他缓缓地走在洒满上午阳光的老街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隐隐约约地听见了熟悉的乐器声。他看了看远方,离白俞家已经不远了。 伦森心里一惊:难道?!…… 拐过一个街角,那乐器声……是箫没有错! 是生萧?! 箫声突然戛然而止。伦森回头一看,熟悉的黄狸猫兽人站在不远处的院墙边,爪中拿着洞心箫,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嗨!小,伦森!” “看你你的衣服大概就能认出来了,还好这么久过去看起来没有太大的变化。” 伦森惊喜道:“生萧,真的是你啊!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 “你怎么回……”伦森突然想起了在繁谷街遇见郡主一历,然而瞬间明白了在盘竹镇潇洒的生萧回到宵恍城的原因。 祝你好运…… “嗯,你那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你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生萧半眯着眼。 与生萧阔别已久,但对方善于观察别人状态的本事倒是一点没变。 “没,没什么……”伦森有些心虚道。 “行吧。对了,你在宵恍城,感觉怎么样?”这里毕竟是生萧的故乡,伦森看着生萧的笑容,回答道: “很好,很漂亮。那些影桃树很吸引我。” “毕竟,东郡可是最适宜万花绽放的地方;即使荒凉如韫玉,你在那里也能看见奇异的花卉呢。” 生萧环顾四周,话锋又是一转:“不过说起来,索珥呢?” 伦森刚想开口,结果被生萧径直打断:“哦,对了,你们不是去我师弟家帮忙治兽了吗?” “所以其实我应该问,为什么你一个人在落英街到处跑,这样才对。” 生萧的双目瞥过一丝奇异的光芒,伦森感觉此时的自己像是受着什么盘诘。 “没什么……”伦森微微低头,“就是朋友的东西掉了,我来把东西还给他。” “这样。”生萧看向伦森可能走来的方向,心中似乎有所了然。毕竟,落英街还真就没有几家住户呢…… “正好我要上白俞那儿去,你不一起来吗?” 伦森本来确实想直接回去的,但看见生萧以熟悉的眼神打量着自己的全身上下时,他莫名其妙地心慌,从而萌生了某种避意。 然而光看伦森慌慌张张的样子,生萧便清楚伦森又在敷衍他了。当初在竹林是这样,许久不见倒也确实一样地生分了。 这让本来在心底里对伦森暗藏着一点喜欢之意的生萧有点难过。 “我,我想起来我还要去繁谷街!……” “之后见!”接着便迅速跑没影了。 生萧:………… /// “呼…呼啊……”伦森跑到一个自认为生萧看不到的地方歇息了下来。他刚才就心想,这样是不是对生萧有些不太礼貌? 可是一旦回忆起生萧【和善的】微笑,伦森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害怕生萧。难道是因为,他师从东郡主吗?还是因为生萧本兽就那么可怕? 不过说起来,生萧看起来也还没有去领罚的样子,甚至告诉他他要去白俞家,那他这次返回宵恍城,还有别的目的吗? 不一会,他脑海中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抱着好奇心,伦森悄悄回到了白俞家。这几天后,因为暂时没有别处可居加上展白俞盛情邀请,他和索珥便在他们家住下了。有了昨天的教训,伦森提前跟白俞要了副钥匙,这样能方便进出,不至于傻傻把自己反锁在外头了。 他蹑手蹑脚地传过前厅,果然在客厅之外,听见了里面兽人们的交谈。 “……啧,其实饮熙的风息刚过来,我就大概知道自己凶多吉少咯。” “蛤,老高老夏他们可能确实又欠缺一些调教喽~……” 伦森一听,果然是生萧。 “不过我的事暂且不提,”生萧突然语气变得严肃,“你们二位,大概知道我为什么先回来找你们吧?” “嗯…不知道?”这个听上去有些懵的稚嫩少年音,是饮熙。 现在客厅之中,白俞、饮熙和生萧聚在一块,似乎在紧锣密鼓地讨论着什么。黄狸兽人叉着二郎腿,刀子般锋利的目光轻微扫过对面的眼罩小狼。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大概?”他的声音突然激动,又突然萎靡。 “我想,是因为他吧?”白俞开口道。 谁? 伦森在外面听见白俞也在场,他突然回忆起三只兽人都是东郡的郡侯,就差最后一位了。此时在白俞的家中商讨事情,他们在交流什么呢? “我才遇见他不久,”生萧道,“方才仔细探查一番,我发现他已经拥有五阶的实力了!” “以前都没发现,他的爆发力能达到如此惊兽的程度。但要让能力在一个月内变化如此之大,白俞,这是你的爪笔吧?” “我确实有训练他,但,你说他实际上已经五阶了?”白俞难以置信道。 “这,在韫玉的时候,我记得也就准四阶的力量啊,怎么这么快就?”饮熙也不淡定了。 “观察异能之阶,这是我的能力的一部分。这点数据不会有误,”生萧沉吟道,“而且严格来说他其实离六阶不远了,但因此我感觉这个提升的速度未免过快了。” 伦森听着有些错愕,这么厉害的角色,真的是在讨论他吗?不确定,再听听。 “难道因为他是……?不对,这更不可能,”生萧直摇头,“就我所知,他绝对是那一类中的特例。” “但是他到现在也从来没有表现出狂躁唉,可能适应期早过去了,就是这点我们之前也没有注意到?”白俞联想到印象中小人类的种种,思索道。 白俞紧接着高兴地说:“不过,对伦森来说,这样也许不是一件坏事。这样面对师父的挑战时,他并不会全无还手之力了!” 伦森一愣,果然是在讨论他哎! 能从一群熟悉的兽人口中得知关于更多他陌生的事,倒也还行,就是这样偷偷摸摸的,怪别扭…… “那样自然最好不过,”生萧重重叹了一口气,“就怕在此之前他自己把自己压垮了……” “你就不能盼着点别人好吗?”白俞努努嘴道。 “这叫谨防百密一疏!”生萧据理以争,“哦,对了。从饮熙那听说你突然去复职,想必也是为了这件事咯?” “嗯,我想帮帮他。毕竟他某种意义上帮助了小芾和我。” “嘿呀!”生萧细眯着眼睛,背靠这沙发上的小枕头,“想不到小伦森这么受欢迎啊?” “不至于吧……”伦森尴尬地捂住薄薄的脸皮。 伦森原本还以为他们在进行多肃穆的会谈,结果全在聊他的事;其实聊也就算了,突然会议就变成了“伦森夸夸会”,三只兽人你一言我一句,搞半天全在夸赞他,弄成当事人听了也要羞涩难绷的程度。 伦森想:这样看来,生萧他们只是在“侃家常”的样子,可能是自己之前想的太多了吧。 “我说你怎么意气风发的去复任,现在和本兽人的精神气也亦有所关联啊?” 生萧突然感慨道。 “那说起来,小芾怎么样了?” “他的病情确确实实在康复,”白俞欣慰地点头道,“索珥小医生的方法很有用,这些天也辛苦他了。” “哼!~”听了他的话,生萧反而神气起来,“当初跟你推荐他的时候,你那面色如灰土,觉得没有尝试的意义,我差点以为万事皆溃无以挽回了呢。”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话说早了?” “那是自然,”白俞听得懂生萧所指之意,而后话锋一转,“不像某些师兄,现在被罚了也能悠哉悠哉,不知道单腿立定三小时是不是会很神气?” “白俞,如果想死,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是你的忌日,你看如何?”生萧的眼睛已经眯成危险的弧度。 “无所谓呢~”白俞一脸的“云淡风轻”。 “嚯,果然是小芾病快好,所以你兽也会阴阳怪气咯?”生萧随意地看了门口一眼。 饮熙垂着眸,无语地看着身边两只大小孩。唉…… 生萧见白俞故意不搭理他,便冷笑一声:“呵,当着面都能口舌藏剑,某些兽人背地里那真不好说~” “小心隔墙有耳,最后星火焚身……” “你觉得我说的对吧,伦森?”生萧笑得古怪,“偷听这么久了,也不来和我们打个招呼吗?” 伦森:??! 第64章 牵线之俑者,未曾隐离也(上篇) 伦森小心翼翼地从门后探出小脑袋,结果撞见三只郡侯冰凉的目光。 伦森:吓!!! “那个,那个,我刚回来,没有偷听哦,”伦森急忙就地埋银两,越说越心虚,“真的没有哦!” 三兽人:……该配合你演出的我却该演视而不见吗? “哎呀,小伦森你来的可真是巧啊,”生萧笑眯眯道,“我们方才还在说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没想到你这就回来了呀?” “没,没有吧……”伦森的下巴淌下一滴冷汗。 “所以你什么时候开始偷听的萧依旧温柔地笑着。 伦森一想到之前还和生萧你死我话的种种情形,虽说现在二者间的关系缓和而搭上了桥,但伦森对无论当时还是现在心性腹黑的生萧,还是心有芥蒂的。 “真的要我说吗?好吧,”伦森吸一口气,然后,“咳咳……” “啧,我就知道,自己是凶多吉少咯……” 伦森对于语气的拿捏非常到位,可以说是惟妙惟肖,一等一的复刻了某只黄猫。真是白俞听了直接发声大笑,而饮熙捂嘴偷乐,只有生萧交叉着双臂,不耐地挑挑眉头。 “小伦森,你过来一下。”生萧友好地微笑着,伸出爪爪招呼着他。 伦森看着生萧脸上欲下倾盆大雨的样子,是真感觉自己接下来要不好过了。看表情,生萧该不会是要揍他吧? 可是,这不是对方先问他的吗?自己也按要求回答了,应该没什么不对的吧。 嗯,索珥下山前和自己说过,碰见兽人向他提出问题,他有问必答就行,自己做得肯定不错! 好嘛,结果原来自己的糗事基本所有朋友都知道了,生萧按揉两下额角。随后他看见伦森愣在原地,心想不会是真的吓到了对方,于是又开口道:“站在那想什么呢?别怕,我就是想和你说两句话。” 伦森终于战战兢兢地靠了过来。不管怎么样,先试着看看生萧要说什么吧。 “小伦森啊,你知道吗?”生萧看着走到跟前的小人类,笑着开口道,“在我们这过去,敌人窃听窥秘,” “可是要被押进大牢,吃尽苦头的喔?” 伦森觉得有股恶寒突然爬上了背脊,吓得他瞬间后退大半步。 后来后到的饮熙不明所以,一脸震惊地在一旁与白俞进行眼神交流:啥,过去还有这事? 白俞半眯眼睛,冷静地暗示他:不是。咱们就在这静静地看他扯就好…… 而在他们二兽人交换眼神的时候,生萧又莫测地笑道:“但是,毕竟伦森你可是我的,嗯~。所以我怎么可能这么做呢?” 伦森的胸膛反而更加起伏。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有经验与记忆,但是他就是能猜测到,在这样朦朦胧胧的话语之后,肯定会接一个“但是”…… 果不其然…… “但是啊,”生萧话锋一转,“惩罚可是免不了的哦?作为代替,我罚你……” 伦森内心咯噔一下。 “罚你来顺一下我的尾巴~” 伦森:??? 这算什么“惩罚”?!饮熙不由得在内心翻了生萧小小的白眼,你这东郡地图也太短了吧!!! “算 响 座 听。”饮熙和白俞同步了屑屑的表情,一字一顿地说道。 听到了生萧打趣他的话语,伦森反而直接傻住了。他看着在生萧身后左右摇晃着的那根“小生命”,看起来手感很好。伦森咽了咽唾沫,悄然涨红了脸庞,看来确实萌生了一些上前摸一摸的想法。 “生萧,你就别逗人家小伦森了,你真的把他吓到了!”白俞劝阻他的师兄道。 生萧不搭理他的师弟,他注意着伦森复杂变化的表情,依旧不依不挠道:“呀,小伦森怎么了,来让我看看?” “嗯…还是说你嫌弃生萧我喽?”生萧的尾巴微微垂落,他“真诚”地落下两滴眼泪,这演技,一旁了解他不得了的白俞和饮熙只觉得背生巨寒! 伦森也是真的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似乎入了他的眼了…… 但伦森却真以为生萧被他弄伤心了,赶忙解释道:“没有,我只是……怕冒犯到你……” 他想到了昨晚索珥安慰自己,却被自己气走一事,为此也依旧耿耿于怀。他心思纯净,完全想不到生萧的含蓄之意,此时他甚至还只觉得兽人们的尾巴敏感不宜侵犯罢了。 听到伦森的话,生萧立马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停止了演戏道:“哦,所以其实还是想的喽?” “为什么,似乎感觉小伦森懂得挺多啊~……” 啊咧,等等?伦森到这已经脑袋宕机了。他总感觉生萧的话意有别指……难道这其中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事到如今,白俞听着生萧的话早都羞红了脸,他总算觉得有点无法忍受了,吼吼道:“师兄!生萧!你玩够了没有,都说了别这样欺负人家这么单纯一小孩了!” “好的。那伦森,我们来说下真正重要的事情吧。”生萧突然蹙紧眉头,表情变得极为庄重严肃。 伦森被他极速的态度转变怔住,饮熙才从生萧方才尴尬的话语中解除了身子的僵硬,这下一小口喝进去的热茶没忍住,喷了出来。 只有展白俞岿然不动,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郡侯,他已经对这样善变的师兄麻木习惯了。 “第一,关于你的能力……” “我们兽人普遍的认知是,人类并没有拥有【能力】的可能,而光就这一点上说,你已经超乎我们所有兽人的预料了。” 如果人类确实能发现有能力者,恐怕不会一直被兽人族群强压一头,没有翻身吧。北郡的种种传闻恰巧将这些说法佐证。 “鉴于发生在你身上的特殊状况,我们就私自地讨论了一下你的能力,” “但很抱歉,虽然可以从其表现,轻松地得到可能为【意之能】的【复制】,这种能力能在具大陆史上可以找到类似对应的兽人能力,” “可是,因为无法分析其来由,我们也无法明白加在你能力上的限制。” “限制?”伦森好奇道。 “就我认识你起,”生萧说,“我几乎发现你,其实并不能对你拥有的能力进行自我掌控,对吧?” 伦森点点头。 “造成这种现象,只能有两种原因:①你的能力与你并不匹配;②被人加下了限制……” “前者,意思是你的能力其实并非是你的,但单纯地夺取或转换别的能力,对一个孩子来说是绝对不可能的事;而饮熙和我说了你们路上的事,他之前的一个猜测不错。我的能力能够观察到,你的体内确实被下了一道不明意义的封印……” “或许,你的失忆与能力受限皆是‘拜它所赐’。” 伦森听后震撼不已,虽然对生萧说的事情仍旧没有什么印象,但确实因理论的合理性让伦森多少重新认识了自身的状况。 “我们对那个封印无能为力,除非有能力找到专业对口的兽人来帮忙。所以,很抱歉,可能我们对你的状况无能为力。” “以及,这不会影响你的健康,所有也不用太担心,这封印只会干扰你去使用自己的能力罢了,”伦森暂时停下思考,继续听生萧说道,“也不知道你和哪个怨毒的家伙结下了梁子,要这么对待你,说实话,我还挺心疼你的。” 伦森抬起头,生萧原先风流的瞳目中仿佛在流动温柔的水波。生萧是真心所言。 “谢谢生萧,我没关系的,过去的事我已经全部不记得了,不过看起来或许也确实没有什么影响和麻烦就是了。”伦森谢过生萧,低声道。 “第二,这部分由白俞来讲吧。” 白俞点点头,凑近伦森的身旁:“小伦森,郡主已经同意了【挑战】,并且要求在月底你去履行约定。” “真的吗?”伦森难以置信,这样听上去极其荒唐的请求竟然真的被郡主同意了? “是的,郡主大人他已经同意,如果你能通过他的测验,他便会给予你一个大陆公民的身份,让你在这里生活会更方便些。” 生萧看着呆若木鸡的伦森,笑道:“怎么了,听起来很唐突吗?这也是郡主的权能哦,” “只要你能拥有通行证,即使你是个人了,别郡的高层势力也不敢对你下爪,” “当然,说是那么说。出于只兽建议,毕竟别郡对待人类的态度还是很激进的,最好还是不要在兽前随意展现真面目的好。” 生萧补充完毕,伦森心中了然。 白俞接着说:“请不用着急担心,根据这个月对你的紧急训练,和成果测验,我可以肯定,仅是一个挑战,你一定能通过!” “我?不会吧……”一听到要真正预备去面对东郡主,伦森反而局促起来,“白俞是不是搞错了?我怎么可能……” 毕竟他这段时间在东郡的旅行,已经让他相当地认识到了阶段能力之间的差距,也见过了郡主大显神通,自己和那样的存在,这差距用“鸿沟”形容也不够吧。 “为什么你们能认定我一定能胜过东郡主,就是,你们的师父呢?”伦森不解道。 “那么……” “接下来说说可能会伤害到你身体的部分吧,”生萧道,“小伦森,其实你奇怪的能力,还有一个奇怪的现象——你可能自己都没察觉到,你的能力正在‘暴走’。” “暴走?那是什么?”伦森听见这个词汇,感觉到些许不安。 第65章 牵线之俑者,未曾隐离也(下篇) “不过在此解释之前……”生萧闭上眼,故弄玄虚地比一个“1”的手势,转了转他的爪子。 “索珥医生,你要带着小芾在外面站多久呀,要不进来客厅喝点茶,休息一下?” 索珥尴尬地自门框后探出脑袋,与伦森目光正好相交。 小芾自身后跟着进来,果不其然地关注着客厅里的伦森,只不过,这次是不是伦森的错觉,小芾不时在瞟那只真正一直在贴心照顾他的兽人展白俞。 “嗨?大家原来都在啊?”索珥尴尬地笑着,将软乎乎的耳朵依靠双臂按在脑袋后捂住,以自认为平静的口吻和大家打着招呼。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伦森回过头,看向笑得贼坏的生萧,感慨对方这听力未免也太离谱了。不过一想到,生萧的能力类型是【声之能】,哦,那没事了不奇怪了。 然而进来后,索珥却见精神全部集中在伦森身上,他焦急地来到伦森的旁侧,紧握起他的手,然后翻来覆去地看,检查了下伦森的身体。然而这之后并没有得到索珥想要确定的结果,这令他看上去颇为懊恼。 “索…索珥,怎么了吗?” 索珥的头脑空白了一瞬,他看着面前人类瞳孔中自己的镜影,突然又意识到什么,急忙回过头问生萧道: “生萧,你确定伦森他正在【暴走】吗?” “索珥,你看起来不是很好……” 索珥回过神来,才发觉伦森轻轻拉住了自己的胳膊。关心的目光投向他,索珥叹了口气,世家学医的他怎么不理解生萧的意思,可就是这样的他,竟然在过去并没有发现伦森的身体有这样的异常! 这也许和之前伦森并未在自己面前展露能力也有所关联,但作为一名医生,索珥只是为没能察觉病患的异常而自责。 然而这些心中的焦躁,他并未与眼前的人类少年诉说,他强憋着焦躁的情绪,解释道:“这种情况,若发生在兽人身上,有更准确的医学说法,叫【能力代偿】,” “意思就是,这种罕见的身体异常会为了扩大能力的强度,而促使体内的器官透支自身功能作为代价,为其能力的跨越铺垫。在这种状态下,修炼的速度会是一般兽人的十倍。” “鉴于我看过的研究书说,人类的身体有大部分与兽人相似之处,所以我觉得如果伦森你的身上有类似的情况,可以用同样的问题来概括。” 然而索珥发现,复杂的专有名词已经让云里雾里的伦森绕得晕乎乎的了。 “啊,简单点来说,”索珥想了想,“就是如果伦森你越竭尽使用、修炼你的能力,你的身体会为此受到伤害……” 索珥说到这,不再说下去,陷入了低迷的沉默之中。 伦森已经了然索珥的意思,他马上就奇怪地询问生萧道:“可这听起来明明是一件坏事啊,为什么生萧你刚才说这是件好事呢?” “因为那是相较于你的一生而言,”生萧回答道,“能力暴走固然会损伤身体,但作为双刃剑的另一把,其能提升修炼的速度和能力的强度,眼下反而是你可以去利用它的时候啊。” “而且,我必须还要告诉你一件事,伦森,”生萧严肃道,“兽人修炼能力至四阶起,每隔两阶,即共三次会有一个狂躁期。” “落实到每只兽人能力的不同、性格的差异、环境的影响,狂躁的性状在每只兽人的体现会有所不同。届时能力会短暂突破桎梏,其主会陷入长期的混乱与暴躁,最大的敌人便是自己。如果不能克制暴躁,他自身则会遭到严重的反噬,损伤灵智,” “而通过能力的观测,我推算你的能力在代偿影响下已经来到了五阶末的实力,” 五阶末?马上直至六阶?索珥听到生萧宣布这个结果的时候,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呜,为什么伦森已经…… “所以,伦森,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话说清楚到这个份上,伦森哪还能不懂呢? 如果他在此期间争夺不到普通生活的机会,他也会真的经历狂躁期的话,身体状态被拖垮,之后就更加难以把握住机会了…… 趁现在状况甚佳,主动应对所以才是上策。 生萧见伦森面色稍霁,知道他想通些了,于是接着劝道:“你就当月末的那场为一场比试,以你现在的实力,真的可以应对郡主大人,所以,最重要的还是相信你自己啊。” “至于你的异常,等到你取得了公民证我,白俞、饮熙他们,一定会来帮助你对抗治疗的,”他又看到沉默着的小橙狼,“索珥也会来帮忙的,我说的没错吧?” “啊!?……”索珥如梦初醒,才反应过来生萧在提他,“没错!没错的……” 当得知自己有身体上的能力异常后,伦森发现平常外向开朗的索珥,现在反而变得不爱说话了…… “嗯,我相信你们!”伦森从背后抱住索珥,朝着所有的兽人朋友们露出一个可爱的笑。 所有在场的兽人都被这个少年微微触动。 索珥一惊,伸出爪子轻触到搭在肩膀上的双臂,心里却更加难受,眼里已悄悄蓄了点泪。 而正当将眼中的湿涩憋回去时,索珥才发现伦森已经放开。他跑到众兽人们开心道:“这样啊,我就说白俞老师为什么最近给我减负呢,嘿嘿。谢谢各位的关心!” 伦森这个小笨蛋,索珥在内心又想哭又想笑,他难道真的不知道自己安慰别兽的方法浅显而刻意嘛……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当初他带回伦森的时候,就想过有朝一日伦森会离开他,而索珥相信自己会一直习惯着雪山上孤寂的日子,去忍受着所有的孤独;可是,在相处这么久之后,当得知离伦森最近的还是死神之后,看着伦森成熟的笑容,索珥的心情却是无以平复了。 他,总要再做些什么的,再努力就好…… 生萧打断了房间内哀伤的氛围,他说道:“好了,毕竟大家都是朋友一场嘛。不过在展望未来之前,我们还是得看看当下的准备环节如何吧?” “咦?” “伦森,你尝试施展一下你的能力,我看看我和展白俞能不能在找到一些帮你有效强化力量的地方。” 于是伦森就地尝试发动自己的异能,可是,无论是纷飞的花雨,还是旋转的风刃都没有再出现。 他到最后,只是成功发动了半分钟的洄游。伦森浮出地面,尴尬地看着众兽人。 “生萧,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能力还是没有听他的命令出现,伦森有些着急了。 “小伦森,别急,”生萧安慰他道,“如果只能这样……等下!” “小伦森,快控制你的能力!” 生萧话说一半,他便能感觉身边不稳定的震动,他可很清楚自己身下的是旧沙发而不是按摩椅。 果然敏锐如他,生萧很快发现伦森附近的地板开始龟裂,紧接着,石头从地下快速钻出,破坏了地板! 伦森在危急的瞬间,及时将本来就能以发挥的能力瞬间收住,破坏即刻停止。 还好,所幸只有地板受伤的世界诞生了。 众兽定睛一看,伦森的面前以石头被固定,垒成一个盾的形状,若时间充足,足以形成保护伦森的石罩。 伦森看着被毁坏的地板,不好意思地看着白俞和小芾道:“那个,白俞,对不起……” 白俞本就不会追伦森的责,只是看着眼前熟悉不能再熟悉的山石摧毁与重组的能力,令他直瞪双目望着伦森。 那眼神就差直言,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个?! 伦森通过眼神,大概猜到白俞内心的想法,他羞愧地说:“不是逮到一只兽人的能力就能复制的,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学会的……” 想起来,【开山】摧折山土容易,而聚集成物困难。达到聚物这个程度,白俞他当初好歹练习一个多月呢。 伦森,这下几乎是瞬间学会,代偿提升的能力恐怖如斯! 而在他们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一旁的生萧却在思考着伦森发动能力苛刻的缘由。 他突然义起,伦森在盘竹镇将他从怨魔身下救下时,发动了自己的【箫韵】,然而他现在怎么都没有再用出那招来。然而如果他没记错,伦森当时判若两人,似乎从地上捡起了一片竹叶…… 等等,竹叶? 生萧似乎察觉关键所在,恍然间他意识到:“伦森,你能不能试着召唤你的心武?” 初窥门径,心武后而显现;而能力完全,则需释放心之武;只不过随着其主对能力的精进,召唤心武不一定是使用能力必须做的事情罢了。 他想了半天,让伦森尝试发动能力,却忘记了心武这回事。 大意了啊! 果不其然,之后伦森的表现证实了生萧此时的想法。伦森的能力并不完全。代偿异常令他的能力险些成了精致的空中楼阁,还好及时发现了。 他将他的发现告知了众兽人,伦森显然不知道能力与心武更具体的联系,在再次尝试召唤心武无果之后,急忙向生萧求助。 “伦森的情况的确是太复杂了,”生萧思忖道,“以我的能力,没有办法在心武方面帮助伦森,不过我知道还有一只可以帮助你的兽人。” “谁?”白俞投来疑惑的目光,他看见生萧随心一笑,瞬间明白了什么,“你是说她?” “没错,”生萧回应白俞,“即你还没有见过面的最后一位郡侯,芰荷侯。” 饮熙之前因太孤陋寡闻只好在一旁默默地学习知识,现在终于恍然大悟,找到一个插嘴的机会:“哦!我们都管她叫舒茵哦。” “是的,她精读古文献,是只很温柔的女孩子,平常协助师父管理宵恍城。” “而她现在还在【觐天窥穴】,如果我们去找她,对这件事一定会有帮助的。” “而且,按照之前挑战郡主的规矩我都忘了跟你说,有个附加条件是必须先获得其麾下所有郡侯的认可。” “啊,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伦森听到还有额外任务,不免哀嚎道。 “你也没问咯,而且,更主要因为你早获得了我、饮熙和白俞的认可喽,舒茵不爱刁难他兽,因此她的挑战也不是难事,你是时候便肯定能通过。所以方才便搞忘了。”生萧开始有理有据地解释道。 “唉,别不信嘛,你不信问问他俩?”生萧看着可爱的小人类嘟着嘴在和自己置气了,赶忙用劲解释着。 “虽然但是,生萧没说错啦。”饮熙开口同意道,白俞亦是如此。伦森这才放过了生萧。 “对了,如果还有什么困惑的地方,伦森你不妨现在继续问问我,问问我们?”生萧看着伦森道。 伦森认真地思考起生萧的问题,过了许久,他的脑海中突然回忆着到宵恍城后的种种经历,他突然的确想起一个因不起眼而被他忽略的问题!而这,和眼下的境况不能说毫无关联,只能说紧密相连。 他将这个困惑告诉给了生萧,那便是—— 为什么他们从来没有讨厌过他这个人类?为什么不把他当做一个潜在的威胁? 其实前这两个问题,就在座每只兽人,都能轻易的给出殊途同归的答案。 因为伦森确实懂事可爱啊…… 而生萧微微一笑,他给予伦森的回答更是震惊四座—— 他的师父,东郡主末曦很早很早,很早很早便知道他这个小小人类的存在了。所以很早,郡主便允许这个陌生的人类,在他的花园闯荡。也正因为如此,在郡主的默许之下,所有兽人的帮助都显得合理起来。 无需生萧隐瞒,无需饮熙告密,无需白俞辅助。就连生萧到现在也没想清楚,末曦如何发现的伦森…… 掌局之兽人,一切似乎永远没有脱离过他的掌控,千丝万缕到最后全部连成一线。 似乎,整个东郡就是他的眼,在之上的任何生命,都逃不开他的眼。 眼……恍惚中,生萧又回忆起了过去的师父…… “伦森,你接下来肯定有空吧,能陪我一趟吗?” “其实主要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 /// “你要不来的话,我会很伤心的~”生萧又开启了黏腻模式。这时饮熙有事先行告辞,白俞带着小芾回房间休息,现在徒留索珥看着那么一只黄狸大哥哥在伦森面前学小孩撒娇。 这看得索珥全身狼皮毛刺的同时,他看到伦森一副受用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底莫名产生一种不舒服的情绪。 虽然知道拉着伦森偷偷做坏事什么的都是自己的妄想啦,但…… 索珥撇撇嘴角,将脑袋甩成一个旋转着的大毛球,也将刚才乱七八糟的心思甩了出去。 “那个,我能和你们一起去吗?”索珥匆忙跟上,叫住准备离开的伦森和生萧。 第66章 世界末路,暗夜曦光 生萧被索珥叫住,他听见了索珥的请求,静静地站在原地。 “好啊,来吧~” 索珥软软的圆耳一弹,他简直不能相信生萧竟然真的这么快就同意了? 其实索珥心中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总感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陪着伦森,有些不习惯罢了……希望生萧不会讨厌自己…… “生萧,请等一下。”伦森发现廊道尽头似乎有什么人在看他。 “如此突然,怎么了?” “请等一下,”伦森没有解释,径直跑了过去,“我马上就回来!” 等他靠近些,才发现廊道尽头站着的不是别兽,正是不时偷偷注视着自己的小洛芾。 “小芾,怎么了吗?” 小芾怔怔地看着跑过来的少年,看样子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主动跑过来寻他。 出乎伦森意料的是,这次小芾竟然“正常地”和他对话了! “哥哥……”小芾直勾勾地盯着他,语气似乎有些哀伤。 “小芾,那个,我其实并不是……”伦森有些尴尬道。 小芾却摇摇头:“我知道,哥哥…不是哥哥……” 然而伦森还未细品玩小芾话语之意,只见小芾从怀里拿出一块闪闪发光的宝石项链。宝石晶莹剔透,看上去价值不菲。 “这个,给哥哥。”他面无表情地说着。 “这个是?为什么要将它给我?”伦森有些惊奇道。 “有只灰色的哥哥告诉我,树上的花儿落完,哥哥就会回家,” “他还告诉我,如果有别的兽兽,能帮我见到哥哥,就把钥匙给他。” 全新的信息量涌入伦森的脑海,他险些又一次地宕机了。小芾已经病愈了吗?“灰色的哥哥”是谁?这块宝石是“钥匙”? “小芾还要等哥哥,” “谢谢哥哥陪我……”他说完这句话,迅速离开了。 伦森纳闷地回到生萧和索尔身旁。生萧早早看见他在寻找的是小芾,便不免好奇地问道:“伦森,小芾怎么了?他怎么突然来找你?” “没什么,似乎他就想跟我说声‘谢谢’。”伦森尝试地撒个小谎道。 生萧打量几眼伦森,察觉了什么,心里不自觉地喜乐了一下。最后说:“既然这样,那我们走吧。” 他们最后来到了院子中。 伦森和索珥跟在生萧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彼此悄悄地牵住了对方的手与爪,到了目的地悄悄地放开,而就是如此,似乎两者都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小小动作。 伦森心里有种预感,或许生萧将要说的事,和院中的永生花有所关联。 而生萧见到那一树繁花,却是默默走到其粗干之下,欣赏起浮动的影桃花。 “以前完全没有注意到它,现在一看,当真是一幅杰作啊……” 伦森听见了生萧的感叹,问道:“生萧,这棵树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哦?”生萧听到他的提问,回过头来,“有趣的地方可多了,我觉得你们肯定不知道吧~” 伦森和索珥面面相觑。 生萧变化出洞心箫,在他们面前吹奏起一曲悠扬动听的音乐。流转的箫声似乎打动了那一树永恒的花朵,一位粉色的“仙子”自上而下,生萧停下吹奏,伸出左爪接住了它。 影桃花在生萧浅色的肉垫上舒展,看上去实在是美丽极了。 此刻,生萧终于缓缓道来:“我想要跟你们讲述一个故事,一个发生在过去的东郡的故事……” “关于我的师父……” /// 生萧的师父,即末曦。在他成为东之郡主之前,作为一只平凡的兽人,亦经历了漫长无边的平凡生活。 生萧是在他当上郡主后的日子里拜的师。在此之外,对于那位表面威严无比的师父过去的经历,生萧一概不知。 不过他也很清楚地思考过,自己没有什么权利去过问这些事情。他也只是猜测过:“过往”,这是他师父最大的禁忌。因此对于他这只相处时间最长的徒弟,也未曾提及吧。 现在那些外郡兽人对末曦性格的抹黑和扭曲,倒其实与过去的他真的有几分相对应。 生萧记得很清楚,似乎站在万兽敬仰的位置上,师父并没有太多的喜悦。而观察当时的师父,要说担当郡主一职,反而更加让他头疼。 那段时光的末曦,脾气急躁,但说话又阴阳怪气,一点麻烦事要交托到他的爪上,他都得先骂骂咧咧几句,气得毛发冲天。 为此站在末曦身边的生萧,也难免被怒火的余波波及…… “不过现在想起来,或许直接了当地给师父他送一个顺毛器,似乎、好像确实不是一个好主意哎……唉嘿~” 索珥和伦森:…………该说,你 该 吗?原来一些打骂确实不是白挨的呀。 再后来,白俞和舒茵的加入,最初的郡侯兽选算是到齐了,他们通过末曦的测验,最后当上了郡侯。 末曦脾气不好,但是对待东郡的事务非常认真,算是讨得民众喜欢。在当时的东郡,可听不见关于他的流言蜚语。 直到有一天,他遇见一个异族…… “异族?”伦森听到这里,被立即提起了所有的兴趣,“他是个人类吗?” “是的,”生萧惊奇道,“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只是猜猜……”伦森嗫喏着。 然而那个时候,对立的战争尚未爆发,面前的人类,对郡主来说,是一个潜在的威胁;而对于末曦来说,只是一个陌生而又新鲜的存在。 不久,他们成了朋友。末曦有一天将这件事如宣布一件要事一般告诉了他们所有的郡侯,将他带到了生萧他们面前。 郡主从此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和那个人类朋友每天晚上都到念恒崖,观赏漫天星斗和翻滚海潮。 不知不觉中,生萧惊奇地发现,末曦的性格变得沉稳又温柔你。他很少拿身边的事物发火,说话竟也会体恤别人的感受了。当初发现差异之大,生萧差点以为师父走火入魔或是被夺舍了。 他将他的发现分享给白俞他们,在一起都夸赞那个孩子简直是上天派下的神迹。 然而,美好的日子却总是须臾。那天,人类军队的铁蹄踏足花谷。昔日绿草如茵的家园,顷刻间被陌生而强大的武器摧毁。 他们的武器甚至能与兽人们的能力对抗。战火从东郡开始,席卷整个具大陆。兽人们惶惶不可终日。混乱,只是混乱,只剩混乱。 生萧走过触目惊心的断壁残垣,兽人们的哀嚎不绝于耳,半年的征战让他的知觉麻木。 他看见身后,竟又有新的敌军靠近这里;而又发现在另一边,一只年幼的兽人声嘶力竭地嚎啕着。 在那只小兽人的面前,是一幢被烈火吞噬的屋子。烈火不绝,屋子周遭只剩脆弱的脊梁和呛鼻的烟尘。 他看见,师父慢慢地靠近了他。 末曦未能做好应对袭击的准备,东郡在他面前被毁坏。见证了太多刻骨铭心的画面,他变得沉默寡言。 孩子看见了他,仍旧哭喊着:“爸爸……妈妈……” “大哥哥,他们!他们……” 末曦蹲下身子,他轻轻握住了孩子孱弱的爪臂。随后紧紧拥抱着他,久久说不出一句话。他正尝试着将胸膛仅存的温暖,保护这个刚失去家的幼小生命。 生萧发现大军还在压近,他急忙跑过来想要提醒师父。 然而他刚来到师父不远的地方,末曦背对着他,空出一只爪对他做了一个“停”的爪势。 “孩子,你叫什么?”末曦很长一段时间过度操劳,他的嗓音像是砂纸磨过桌面。 “……小贝……” 接下来,末曦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他说出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小贝,你喜欢烟花吗?” “烟花?我……想起来爸爸妈妈带我去烟花会的时候了……”小贝忆起伤心的事,仍旧止不住地哭。 “那,小贝,你想再看一场绚烂的烟花吗?” “呜?”他怀抱中的孩子愣住了。 然后就在同时,生萧敏锐地发现,师父的瞳眸释放出碧色的光辉,紧接着,他们身边有奇异的光芒凝聚。 最多的蓝色,绿色,红色……万千辉光,凝聚成炽烈的白色曜冕。光芒过于强烈,生萧下意识地遮住双眼。 强大的光芒化作最为锐利的剑,向四周的敌人释放出去!顷刻间,千数军队被消灭殆尽! 八阶的王者,不可被僭越! 生萧突然闻见了昔日熟悉的花香。待他再次睁开双目,惊讶地发现,一幢青瓦白墙的小屋立在他的眼前,屋子前的花圃里,芬芳馥郁的花朵吸引着蜂蝶;跟令他震惊的是,小贝牵着两只兽人的爪子,快乐地向街道远方走去。 人类的侵略,战争的迫害,这一切仿佛对生萧来说只是一场梦、一个幻觉。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揉揉双目,眼前的景色却不再变化。正当他怀疑自我的时候;他看向远方,那些是……是破碎的、倒塌的房屋?! 半年内没有再次见到的,过去的东郡画面与战争中东郡的景色……这是?融为了一体…… ……怎么会这样?!! “生萧……” 这声音,黄狸猫兽人知道是他的师父在呼唤他,他不敢怠慢,立刻回头寻找师父的身影。 结果他发现,末曦半瘫在地,他的呼吸有些紊乱,其嘴角涂抹下了深刻的腥痕。原本释放着圣光的双眸,此时右边已经黯淡下去,失去了所有的光芒。 生萧感觉到,师父的力量在流失! “快,扶我起来……”末曦剧烈地喘息着。 “是,师父!” 天边的黑暗已经尽数褪去,黎明的辉光正在逐渐照亮这幕星穹下的大地。 第67章 花惟不语,永恒于世 见此,生萧终于明白:师父以他自身一半的力量为代价,释放出烟火般璀璨的光芒,将人类的军队在瞬间消灭。 可是,眼前更加古怪的景象仍令他费解。他没有见过师父这样使用他的能力,完完全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 生萧将先将半跪着的师父搀扶起来,他惊讶于,末曦的身子似乎变得更加轻飘飘的,以至于他都会怀疑,如果有一阵强风来袭,师父会难履其压。 “师父,东…东郡的城市怎么变成这样了?”生萧将矮自己半个头末曦的倚在自己的左肩上,随后指了指原处依旧是残垣断壁的地方。 末曦看着他指的方向,眼神虚忽,面色变得有些沉重。半晌,倚靠在徒弟肩膀上的他才缓缓开口道: “看不清……” 生萧听到昔日意气风发的郡主师父低声而颓丧地说出了这句话,万分震惊!还未等他在震惊中缓和,末曦似乎又像是在自说自话似地解释道: “是因为瞬间分离大半的能力的缘故么……感知开始变弱了啊……” 因为叠加的疲乏,此时的末曦神智不清,已经几乎没有继续说话的能力了。 生萧极度心疼着他的师父,但他知道,这是为了兽人们,他的师父固然要做出的牺牲,所以也无可奈何。 “生萧,我想了一下,”末曦突然抬头看着猫兽人忧郁且青涩的脸庞,“你是说有什么地方没有被【复原】吗?” 复原?是指那些所有的事物,花草、建筑,甚至那些因战争死去的兽人们,此刻本应该全归还于过去的样貌吗? 生萧点头,如实回答道:“是,师父。有些地方看来依旧是废墟……” 闻见熟悉的清新空气,生萧不由得感慨师父真的很强大,就像是回溯了时间。 他还没有讲解完毕,却已听见师父的叹息:“果然如此吗,看来以这个程度,还是不够啊……” “生萧,我看你困惑的,应该是为什么【过去】与【现在】杂糅在一块了,对吧?” “这并不是将时光回溯,生萧……咳咳!”末曦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生萧连忙解下腰上的水壶,解开来,递到末曦的嘴边。 末曦欣慰地看着生萧。这小子,明明早些还莽撞耿直的不行,还没少欺负过他的师弟师妹们,现在竟然还这么会照顾别的兽人了? 道谢过,猛地灌了两口下去,陌生而久违的甘凉滋润了他的嗓子。 他接着说,语气极为悲哀:“他们,它们。是我的影子,是我创生的辉光。” 他捏了捏掌心,肉垫上闪烁着虚弱的光影。“我本来影子的体量就有上限,现在几乎因力量的分离,几乎变化不出几个自己的影子了。” “我想将东郡的兽人们,那脆弱的梦重新凝聚承载起来,”末曦望着晨光熹微,苦笑道,“看来我还是太高看自己了,果然还是做不到……” 末曦想要复原战争剜下的创痕,让每只家破兽亡的居民都能回归过去平静的生活。 但很可惜他做不到。即使强大如不断流逝的时间,它能抚去一切的伤,却依旧会留下疤痕。末曦利用凝聚和改造光芒的力量,复原了兽人们的东郡城;可即使如此,被破坏的建筑也有的还是坍倒了,死去的兽人也有的还是回不来了。 “怎么,事情还没做完呢?这么丧气成何体统?” 生萧被昔日熟悉的被使唤的语气惊醒。他发现尘土满身的末曦早已站起身,似乎又变回了立定于翰宇华堂的清冷郡主。 与此同时,其他各郡利用自己的力量,将侵略者彻底消灭殆尽。不久后,和平的时代终于到来,兽人们奔走相告,欢呼庆贺,宣扬着属于他们抗争得来的胜利! 再之后,末曦作为东之郡主,前往西郡湃铎尔城参加郡主会议。 然而这次回来之后,他面色青铁,生萧猜测到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回到宵恍城的日子里,末曦憔悴了许多。突然一段时间将所有的工作安排给他们,自己则消失了一段时间。 生萧也很奇怪发生了什么,让他的师父变成了这样?而当师父一只兽人再次出现时,答案也紧随其后而来。 所有的郡国,开始履行人类残党的清剿计划。东郡作为战争中首当其冲的郡国,其他郡主以各种虚伪的理由增派兽爪支援东郡。 “说好听些叫‘支援’,实际上,他们只是看不起郡主中最为年轻,且在当时失去了一半力量的师父罢了。”生萧说到这咬紧牙关,脸上充满愤怒之色。 明明自家也在战争中损失不少,偏偏在战争之后要来拉踩东郡一脚。 再说当年东郡残存的人类如同泥地里探头的土蚓一样,一个,又一个地被抓捕。 看到眼下做得及其尽绝的境况,生萧猛然间想起,他们的那位人类小少年! 糟糕了,难道师父当时回来这么着急的原因,是因为!? 他相信师父一定是帮助他躲起来了,在心里祈祷,那个无辜的孩子一定能躲过这一劫。 可惜,上天未能如他的意愿,那天,他看着戴着镣铐的少年站在他们面前。似乎,还是师傅将他带来的?!…… 师父背对着生萧他们,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少年。晚风狂起,少年身着粗陋宽大的白衣被风吹刮,显现出他本就瘦削的身型。 生萧很少见到他,但还记得,那个少年没有遗憾,没有怨恨,没有愤怒。甚至当他意识到,周围的兽人们在为他伤心时,也不觉得自己被欺骗,反过来安慰他们。 只是,那个少年有些许的困惑:他将要到哪里去呢? 那位少年仅有的,仅仅面对未知时的恐惧。 他清澈的目光看向默默流泪的大白虎,问道:“展哥,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白俞没有回答他,他不敢回答他。他无以面对少年那清澈的瞳眸。 他又转过身来,看向身后两位郡侯:“展哥怎么了?……那个,生哥,舒茵姐姐,你们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生萧经常嘲笑白俞的单纯直率,但到了现在,他竟然和自己的师弟一样,哑口无言。 “我很后悔,如果我当时能说些什么好了……”生萧再次抬头看向那片盛放的花朵,眼中蓄满了哀伤,“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索珥因为山神辞碌的离世,对末曦颇有微词和意见。可他也没有想象过,那位现在几乎不见首不见尾的大郡主竟然和他一样,曾经拥有一个人类的朋友。 本该为这只东郡主稍稍改观之时,索珥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等下,生萧!我记得你刚才说,是郡主将他的朋友交了出去?” 生萧回过头,他看见索珥青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异样的神色。他很清楚索珥在想什么,摇摇头道:“那天确实是师傅带着他来的。但具体了发生什么,并没有兽人知道,只不过我很确定,师父他不是自愿地将他供出来的。” “为什么?”索珥放不下成见,听到这反而难以理解生萧的话语了。 /// 少年看着眼前的三位郡侯,过去他们也相识相聚相乐过。现在他将要离开,而他们只是默默哭着,没有一只兽人回答他的问题…… 少年感到有些许迷茫。 终于,最后少年看向最初相识的兽人朋友。而这时,末曦背对着生萧,生萧无法看到师父当时脸上的表情。 他们相顾无言…… 到了别离的时刻,少年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再见……” “阿曦……” 生萧看见师父的身子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然而,少年留下一个让他们一直无法忘怀的淡淡微笑,就此离开了他们。再也不见。 听完整个故事,伦森心头被猛烈地触动,他翻腾着这段旅途上的记忆,突然想到了什么:“生萧,请问一下,那个人类叫什么啊?名字是不是带了‘雪’字?……” “很抱歉,他更多时候和师父在一块。我早早搞忘了他的名字……”生萧微微摇头,答道。 “师父在他离开后,也再没有向我们提起他了……” “但,‘雪’…我似乎有什么印象,等下,伦森你是否知道什么?”生萧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细节,回过头来询问伦森。 “额……”糟了,伦森这才发现自己问过头了!透露出来他可能认识一个在东郡人类的事实,生萧他们可不知道兆雪的存在啊! 只是听完整个故事,虽然生萧并未描述少年的具体模样,可伦森无时不刻地联想到兆雪。不知为何,总感觉有很多的地方似乎能对上…… 或许,等能再次见到兆雪,有必要问问他这些事。 ……希望对方不要再跟他“打哑迷”了。 然而索珥开口道:“这样说明,是不是伦森身上的限制在悄然松动了?” “是不是说明,他的记忆在回笼了?伦森可能联想到了过去熟悉的亲人,记忆重叠,所以有感而发吧。” 索珥的言外之意,就是伦森不认识那位少年,可能只是“借人抒情”罢了。 “原来如此。其实倒也极有这个可能……”生萧点点头,同意了索珥的推断。 伦森复杂地偷瞄索珥,这复杂的情感中掺杂更多的,是感谢和抱歉。索珥在无意中帮他开脱,替他解了围。 毕竟,实际的缘由只有伦森自己知道。 “对了,”伦森说道,“生萧,你和我们讲述末曦郡主的故事,有什么别的要求吗?” “要求?”生萧听了伦森的话,直接深吸了一口气。合着他感觉自我打动半天,到头来小人类竟是这么看待他的? “小伦森,你怎么这样啊?我在你眼中就这么自私,这么地不堪嘛~”生萧的耳朵耷拉下去,看起来委屈极了。 伦森一愣,明明是个不知道高他几个个头的成熟大兽人,为什么老是在他面前突然地撒起娇来啊? “倒,倒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伦森语无伦次地解释道。 “唉,我懂了~”生萧却自顾自地点头道,“没爱了……” 伦森:蛤? “好啦好啦,我不逗你了,”生萧看着伦森痴呆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言归正传,其实我的真正想法是,” “想要告诉你们,师父他绝不是一只冷酷无情的兽人……” “现在看来,师父他很真的关心他身边所有的兽人,就连他们的亲友都是啊。” 生萧上前,轻轻拍了拍院子里的影桃树,转过身对他们说道:“这棵影桃,你们发现它花开不败了吗?” 二者点点头。 索珥恍然大悟:“难道!?” 生萧微笑着回应了他:“不错,正是我师父的爪笔。他将一半的生命与力量汇入东郡的土地,成就了现在的东郡,而他也可以将那些力量重新在一处地方凝聚在一点,” “所以,这棵肩负起小芾信仰的树便诞生了。” 花朵永恒的秘密终于被揭晓,伦森看着那艳丽的粉色花朵,为郡主的广大神通赞叹不已。 “伦森,我想借此打消你对他的恐惧,。这样到时候在你面对他的时候,你不会再害怕了。”这个时候,生萧再次开口道。 “伦森,我相信你能通过师父考验的最后一个缘由,就是因为你是一个人类。” 伦森没能理解生萧的意思:“咦,为什么这么说啊?” 第68章 再次出发,寻心之道 “答案不是很明显么?”生萧笑了笑。 “其实,真要说,若不是那场战争,末曦师父他也不会讨厌人类……” “不,应该更准确地说,他从来就没有讨厌过无辜天真的孩子。” 伦森思量道:虽说“眼见为实”更为重要,但末曦的形象正如生萧描述的那样……自己却帮助兆雪干那样的事,是不是很不好? 毕竟,就现在看来,自己和那位郡主似乎本身没有一点的交集;也不确定曾经有没有亲人朋友在东郡,所以自己应该还没有和对方殊死相搏的理由吧? 嗯,果然这样看来,还是兆雪更为古怪。他总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对方该不会是想单纯地利用自己吧? 现在伦森才发现自己感觉更像是因为种族的亲近,所以不自觉地更容易卸下防备呢…… 或许,之后应该将小刀还给他…… 问题好多,感觉脑袋又疼起来了,唉…… 生萧打量着跟前悄悄红透了脸,如玉琢般可爱的少年,嘴角也不禁撇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你现在也知道,我师父他一直在观察你,”生萧轻轻捻了捻爪子中的花朵,花瓣飘飞开来,散落成一地雨蓝,“那么这说明,师父他还挺喜欢你的。” 伦森低着脑袋:“我…我也没做过什么事情吧?” 生萧看向别处,意味不明道:“师父他,因为失去而变得敏感,所以他的心里现在并不会接受别兽,” “你可以说他患得患失,有些懦弱。但他一直以来绝不会忘记对他好的兽人,对他的东郡好的兽人,本就无需彼此间接近。” 爪中的瓶子将风息传递来的故事函封起来,院墙之外的兽人听见生萧此刻的话,不由得一愣。 原来,这只兽人正是饮熙。其实他方才并未离开,因为在回到宵恍城的日子里,他也解开了影桃永恒的秘密。 当还在感慨末曦的神通时,他通过微弱的气流,听见了生萧讲与伦森和索珥听的故事。 很显然,他感觉到生萧的话意不在提醒伦森他们,而是暗搓搓地提点自己…… 当初被末曦救下,其实自己早就……或许算是萌生了些上不了台面的心思吧…… 唉……饮熙发觉脸边发烫,叹了一口气。反正已经收集到关于迷恋着的兽人的故事,便悄悄离开了。 生萧动一动耳朵,随后继续道:“当然,话说回来,我可没有欺骗你的意思,而且我还记得……” 后来有一天,末曦观望着那拟造的夜空时,曾问过他一个问题:生萧,你理解“守护”的意义吗? 他想了想,如实回答道:为在意者拼尽全力。 末曦若有所思,最后留下了一句匪夷所思的话语。 【可惜,我已梦碎两次,再无以承载起守护他者的职责啊……】 伦森的瞳孔微微颤动,他总是忽然能回想起那棵倔强在山崖上的渡梨树,能从它那空洞的主干,窥望遥远的海与天。 “故事到此为止,算是彻底讲完喽。” “那么,再说说另一个故事吧……” 生萧停了半刻,然后又继续道:“不过,其实这个也没什么好讲的,就简单说说了。” “伦森,你要知道,我们获得心武的方式能有成千上万种。” “是的,”索珥附和道,并帮助生萧解释道,“就像我的圣藤,它们是祖辈上传下来的能力!” 能制造无数医学奇迹的圣藤,是山神大人认可的证明。拥有它们,这是索珥经常彰显的骄傲。 自然这次也不例外,那些晶莹透白的,如同触须般蜷曲着的圣藤,亲昵地缠绕在小橙狼的爪臂上。 那些圣藤随着空气摆动身躯,实在太太可爱了吧? 一边按捺着想要再次动手摸摸那些圣藤的欲望,伦森同时继续听着朋友们的讲解。 生萧接着说:“不错,正如索珥之言。” “也许你攀越无数崇山峻岭,它才会出现;也许你击溃无数敌爪魔头,它才会显形;也许你仅仅只是陷入甜蜜梦乡,它就产生在你的枕边……” “因此,只要找对适合于你的方法,心武便会显现。” “可是,我是个人类,要怎么找到自己召唤心武的方法呢?”人类少年伦森提出自己的困惑道。 “具体的方法吗?”生萧将爪子托举在下巴处思考道,“要不,尝试比较基本常见的显形类型,【以武易武】?” “以武易武?那是什么意思?”伦森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转不过弯来了。 索珥上前轻轻摸了摸头他的脑袋,笑道:“就是很简单的从字面意义上去理解啊~” “用流转于世的真正武器,去感悟心之武。” “嘿嘿,阿森,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房间里书架上的故事书?里面很多有趣的‘器魂’故事,我听说兽人作家们的灵感大都源自于此哦!” 伦森深深回忆一番,确实对那些读不懂但很有意思的书籍有了印象。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他恍然大悟道。 “那么,提及这个方法,主要因为我想到了一把可能合适于伦森拟构心武的武器,”生萧继续说明,“而那把武器被师父早些年发现,留在了【觐天窥穴】的深处。” “今天……亏……什么?是洞穴吗?”伦森听到这些晦涩的名字简直头不能再大了,这谁会特意去记住啊! “简单说,就是我师父在宵恍城之下真正的居所,”生萧说,“哎,很多里面神气的事物你们没有见过,我也不好跟你们解释啊,不妨有机会让我或者舒茵待你们见识一下。” “唉,那不就是指郡主的家吗?”索珥瞬间发现了什么碎片的线索,“我们这…确定不是去别兽家里偷东西吗?” “而且,是你师父的……”伦森有些不安道。这只生萧,怎么老爱薅他师父的毛啊!? 生萧早就猜到他们的疑虑,为了将其打消,他理不直气也壮地说道:“怎么,毕竟那把剑是无主之剑,师父也说过他在为剑寻一只有缘之士,” “我只是在推波助澜,使顺其自然罢了。” “生萧,你就不怕郡主知道后狠罚你吗?”伦森旁敲侧击道。他甚至都开始担心这太过潇洒的猫猫哪天突然皮断腿,没兽人为他收尸怎么办? “哼,不必担心,”生萧做出一副“尽在我掌握之中”的架势,“毕竟又不是第一次,第十次了。区区惩罚,不足挂念!” 伦森和索珥:…… 要说实话的话,伦森能感觉到郡主对待生萧他们是比较严厉的,该惩罚的时候也不会放松;可又不矛盾地太过溺爱他们,就像这样任由他的大弟子到处找事做。 这应该就是有亲近之人陪伴的感觉吧?伦森默默想着。 “不过,那把剑藏得位置,其实只有舒茵和师父知道,因此,你们懂的?” “而且据说那把剑很有灵性,自己设置了考验和谜题,目的就是为了磨砺举起它的兽。知道它存在的兽人过去有很多,但他们无一例外地失败了,到最后,就在前几年,那把剑便几乎无兽人问津了。” “师父居所的入口我还是知道的。你们早些去休息,等明天一到,我就带你们去寻舒茵。” 新的冒险又要开始了! “好~”伦森他们爽快地答应了。人类和几只兽人一起离开了院子。 生萧推门欲离开,却似乎听见了空气中极其微弱的颤动。他迅速回过头去,可身后只是一片安静的花院。 错觉吗?“唉,果然在盘竹镇待的时间还不够,休息没休息好,开始有些精神衰弱了~” 生萧说完,便推上门离开了。 已是深夜,那树影桃却兀自发起微弱的蓝色光芒来。一朵影桃竟离开了枝干的怀抱,缓缓飘落。 它开始变成蓝色,开始消散,但它在消失前,一只白色细毛的兽爪接住了它。 蓝色的花瓣在瞬间变回粉嫩的花朵。然后似乎有什么类似镜片的事物反射了光芒,让花朵散放出的蓝色光芒更甚。 陌生的兽人从肉垫上的花朵看向那满树的幽蓝,浅浅笑道: “那就让我期待一下,你到时能做到什么程度吧?” “……小人类~” 第69章 平静晨光,初至洞穴 日子一天天过去,伦森和朋友们在单调但有趣的活动中度过每一天。 今天伦森依旧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带着新鲜的困意坐在餐桌前。 而这时候,生萧来找他们了。 生萧再次出现,伦森倏地发现他换了一身新行头! 他的新造型直接给了年轻无知的小人类大大的震撼: 生萧褪去先前休息的服饰,头戴着星型的耳钉,身着裁剪整齐的绛色大衣和深青长裤;从宽松的外套里能看见暴露腰侧的贴身内衣,勾勒出他肌肉的轮廓;身后的尾巴上缠绕着竹青色的绸缎,不失灵动而飘逸。 这么正式的服装? 有了服饰的衬托,生萧从竹林隐者的慵懒中似乎也蜕变了气质,确实令兽人们耳目一新。 生萧发现坐在餐桌旁的伦森充满好奇地打量着自己,便颇为得意地摆了个帅气的姿势。 从厨房那边来的索珥亦没有见过这种场面,这时端着油条、肉粥和酱菜出来的他,看见故意吸引自家傻小子的生萧,直接当场愣住。 “生萧,你这是?……”索珥直接看傻眼了,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小芾,别乱动,不然又要乱啦!”另一边,方才起就在拿着毛刷给小芾打理毛发的白俞完全不在乎他的师兄又来作什么妖。 他的心中只有自己的宝贝。看着面前木木的小猫,白俞努力地屏息,梳理毛发的爪子悄悄地弹了一下小芾软软的耳朵。 他每天披星戴月地为洛芾奔劲,总算在索珥神医治疗了一段时间后 ,恢复些许神智了——眼下的情形正能证明小芾肯理他了。白俞简直不能太满足! 然而白俞抬起头看到生萧的时候,直接无了个大语,偷偷睨了个白眼。 你小子……之前还嫌弃工装难看难穿,本就没见你认真工作几次的状况下,甚至就见不到你穿一次,今天怎么突然这么装??? “好了,小毛辫扎好了!~”白俞也终于完成了爪上的“工作”,看着仍然木愣愣注视着自己的“作品”,他满意地笑了笑。 他拍了拍小芾的肩膀,小芾迟钝地点一点头,随后点着小碎步跑到伦森身边,落座在人类少年邻左的位置。 展白俞:………… 展:哎?我是这个意思来着的吗? 伦森发觉小芾热情主动地靠了过来,于是微笑着轻轻地揉了揉小芾的脑袋,小芾合上双眼享受着哥哥的抚摸,脸上浮现甜蜜的绯红色,嘴里发出极细的呼噜声。 展:好像有什么东西碎裂了一地的声音,反正肯定不是我的心…… 索珥看着伦森在“撸猫”的同时,将早餐放在桌子上,落座在伦森右边。 “哼,要不说呢,伦森你真就像行走的魅药呢,这么能吸引兽人们。”索珥的语气莫名有几分吃味。 “……啊咧?索珥,魅药是什么啊?”单纯的少年无意间又学会一个新词。 但即使如此,他能感受到索珥语气的冰凉,于是尴尬而又迅速地收回摸小芾的手。 “嗯…没,没什么……”索珥对上少年单纯的视线,反而自己开始有些爪足无措,于是赶紧扒两口肉粥掩饰内心的不平静。 因为伦森的注意力被小芾拉了去,生萧自觉无趣,便坐在了他们的对面,白俞的旁边。 他听见索珥方才的话,又故意接着道:“那可不,正因为充满魅惑力,所以我为什么喜欢伦森呢~” “喵!!!”紧接着,伦森的耳朵边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兽人嘶叫声,直接吓得他一激灵。 他抬起头,发现生萧一边幽怨地反复摸着自己的后背,一边愤怒地对着白俞呲牙。然而白俞只是慢慢拣起一根根油条,慢慢一整根一整根地吞下肚。 生萧意识到有什么事情不对,立刻转过头去,发现对面的三小只看着自己,全部双目放空。生萧啧了一声:啧,得,这下子自己的潇洒形象破了功了。 前几天刚挨了罚,这酸疼的身体还没恢复个几日呢,杀千刀的师弟突然莫名其妙地用力戳弄自己漏出的腰部,猝不及防给他一个疼到飞天的体感! “白俞,如果你的爪子闲得腥臊的话,我不介意帮你剁了!”生萧一脸阴沉,依稀可以听见他附近传来锋利的指甲划过桌子的声音。 白俞全然不搭理愤怒的师兄,注意力全放在呆愣着的弟弟身上并傻笑着。这让生萧更加火大了。 伦森看着之后不断发着牢骚的生萧,心想,在初见时见到温和的一面,在竹林月下见到隐藏的一面,现在又能见到生萧粗暴的一面了。 果然似乎换上新衣服,兽人的气质确实会有所不同唉。 “生萧,怎么了?你很疼嘛?”伦森关心道,毕竟生萧一直呲牙咧嘴的,刚才还突然发出那样的怪叫,实在是太奇怪了。 生萧听见伦森在关心自己,莫名地感觉没那么疼了,他将爪子摁在腰旁,佯装虚弱道:“嗯,确实有点疼……” 殊不知,在他干这种事的时候,白俞的白眼又悄悄撇了过来。 紧接着,生萧还未将“要不伦森你帮我揉揉”这后半句话说出口…… 伦森回答道:“哦,我明白了……” “生萧你的腰不好!” 生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白俞在同时被伦森回答中的耿直逻辑逗乐,直接也破了功;而生萧听罢,直接脸色黑如锅底。 白俞的笑声过于豪放不羁,于是伦森对着索珥嘀咕着:“索珥,我又说错了什么吗?” 索珥微微叹了口气,可真怕出了东郡,他家的小人类会到处得罪兽人啊! “情商教育”迫在眉睫!教程在线等,急! 伦森见索珥不回答他,只是边叹气边默默吃着粥,而他再窥视黄狸花时,突然发现对方已经快个黄刺球了! 坏了,自己真不会说了什么很糟糕的话吧?! 毕竟之后还有带路的事情要麻烦生萧,而他如果在这里就得罪他的话…… 伦森吞吞口水,小心翼翼地开口道:“生,生萧…那个,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今天亏’穴啊?” 然而,生萧光顾着蜷身子生闷气,完全不搭理他,都不纠正他读错的名字了。 “生萧~别生气嘛……” 生萧动动耳朵,突然听见椅子被推开的声音。接着胸口处传来酥酥麻麻如触电般的感觉,这种感觉瞬间遍及全身。生萧霎时大脑一片空白,半晌才低下头去,发现短吻部正对着一个九九成乌黑的“毛团子”。 只见伦森将脑袋靠进生萧胸口绵长柔软的毛毛领里。生萧察觉伦森在微微吸着他的毛,这时的他只感觉颅内升天。就问可爱孩子利用这样的攻势谁能忍受得住啊! 索珥在对面都看傻了,这小子什么时候学得这招?是记忆恢复,自己之前在雪山上照顾他时,有几次偷偷陪着他睡觉的事情给他知道了?不会吧…… 可是,自己真的也没干过这样的事啊…… 生萧真的感觉到自己快顶不住了:不行,不行啊!他的兽设不能崩啊!!! 过了一分钟,生萧艰难地把伦森别开,然后他调整着紊乱的呼吸,有气无力地说道:“好了,够啦!我怎么会生小孩子的气嘛……” “只是,”生萧对上伦森水灵的眼睛,更加软绵绵地说道,“我,我还在等一只兽人……” “咦,谁啊?”伦森好奇道。 这个世界,说兽人兽人到,生萧等待的朋友也在此刻走进白俞家的餐厅。 “咦,溟叔?好久不见!” 来者不是别的兽人,正是伦森索珥他们有一段时日未见的白鲨兽人溟。然而也许是溟不小心撞见了刚才的场面,所以现在再次出现了在众兽人面前,他正拿着利爪捂住底下微红的脸庞,唉声叹气着。 溟迅速调整自己的状态,平静地看着餐厅里的朋友们,以点头致意。 “也许,我来的不是时候?”他回过头看向“糜烂”的生萧。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生萧知道溟来了,然而此时的他还在消解自己的情绪;当他注意到溟的身形在移动时,以为对方要直接离开了,赶紧阻止道,“正好溟你到了,我们快早些出发吧!” 吃过早饭,伦森在索珥的帮助下快速收拾好一背包的东西。伦森迫不及待地背上包,屋外生萧与溟已经等候多时,生萧看见伦森和索珥都出来了,点头道:“好了,既然都准备好了,我们出发吧。” 伦森回过头向白俞和小芾互相挥手道别,随后跟上生萧他们,离开了落英街。 而就在伦森他们离开后不久,白俞突然发现,饮熙突然火急火燎地往这里赶。 “嗯?这么着急,饮熙你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我,我睡过头了!生萧呢?伦森他们呢?”饮熙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 “早走了,”白俞回答道,“君与生萧期日晨,过晨不至,则是活该喽。” 饮熙呆住:“嗷,嗷咧?”怎么感觉似乎在哪听过这段对白。 “饮熙,我还要给小芾买些书看,就不陪着了?”说完,白俞对他点点头,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屋子。 独留小薄荷狼在风中凌乱…… /// “说起来,溟叔为什么要来啊?”走在路上,伦森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他呀,有自己的事找末曦师父。”生萧回答道。溟微微颔首,同意了生萧的回答。 “哦……”伦森突然脑海里回想起溟叔之前的话,好像他确实说过有什么事情要找郡主商讨。 “那生萧,我们现在具体怎么到【觐天窥穴】啊?”他发现他们已经离开建筑密集的宵恍城,转而到达离念恒崖不远的位置。 “是在山崖附近吗?”索珥赶忙问道。毕竟他也没见过传说中的郡主居所,现在心里也非常激动。 “稍安勿急~”生萧神神秘秘地笑着,“等到了,自然你们就明白啦!” 他们又在山头行走一会,紧接着,生萧带领着他们,在一个地方停下。 难道说已经到了?伦森立马观察身边的环境,然而这里四周也看不出来有什么稀奇:平常稀疏的山头,这里仅仅生长着着几棵树叶过分浓密的大树和灌木,绿荫隐天覆地,完全找不到稀罕之处。 难道洞穴的入口藏在叶丛之下?伦森撇开几丛灌木观察地面,又穿过头顶的树荫努力望眼欲穿远方的环境,但无一例外的什么也没有发现。 生萧早注意到心急的小人类,他乐呵地叫住他:“伦森,别这样找了,如果郡主的居所入口有那么明显,那还有隐藏的必要吗?” 伦森点点头,恍然大悟了一部分的道理:“原来如此。” 生萧:“请等一下。” 随后,生萧变化出心武,悠扬动听的箫声传遍整个山崖。 伦森不知道生萧所吹奏的曲子是什么,只是每当听见那样的旋律,总是不自觉地沉醉其中。 然而在生萧吹奏的末梢,地面突然开始略微震动,两边的林木似乎被神秘的力量向两边推开。伦森揉揉眼睛,眼前突然不可思议地出现了一束巨大而又强烈的银色光芒。 紧接着,光芒迅速消散,在原地开始形成了一个阵法。其图案繁复而精妙,伦森并不理解其整个图案的含义,只是看出阵法中心的图案像是天上的月亮。 “走吧,站到移动阵的上面来~”生萧拍拍伦森的肩膀,示意他行动起来,“这可是所有入口中下去比较舒服的那个了哦”。伦森这才发现,索珥他们已经站到阵法上了,于是自己也立刻动身。 踩在阵法之上,伦森并没有感觉异样或有什么不同,脚下依旧是坚实土地的真实感觉,这个阵法就像是地上的粉笔画一样。 然而他还未说出心中的疑惑,突然,地面再次震动起来,只不过比之前还要猛烈,伦森的心底在这一刻突然涌现了对坠落的恐惧。 这是怎么回事? 然而伦森的视野瞬间变黑,阵法已经即刻启动。他立即感受到自己的身子在迅速下坠,这个阵法就像是快速下降的电梯平台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伦森心中令他恐慌的坠落感终于停了下来。他睁开眼睛,眼前的黑暗被浅浅的蓝色荧光点亮,在微弱光芒映衬之下,他发现所有的朋友们在看着他。 嗯……其实原因伦森自己也很快反应了过来,就在刚才,他因为害怕,尴尬地蹲下并用手臂环住了小腿,使自己缩成了一个“小球”。见此,伦森立马起身。 “伦森,你怎么了?”生萧见伦森的状态并不自然,“只是寻常的移动阵,不应该对身体产生损害的啊?” 周围不断传来了细微的回声,看来他们确实身在一个洞穴之中了。 伦森听见生萧的话,却莫名多了几分燥热:“我,我也不知滴为什么就……” 这个时候,索珥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伦森浑身是血,痛苦地倒在松雪之上的模样。在他心中对答案似乎了然了,于是索珥走上前,伸出软乎乎的爪子握住了伦森的手:“没事的,阿森。要是你真的害怕的话,我可以握住你的手。” “索珥……”伦森心里被深深触动,他抵在唇边的想要拒绝的话语被吞入腹中,“嗯,好!” “那我们走吧!”看着他们两个不同种族的小少年和睦友善的画面,生萧似笑非笑了一下。 他沿着笔直但晦暗的道路出发,伦森仔细观察着洞穴的一切,他突然发现那些光芒是道路两边的灯发出的,而在灯的里面,那些真正释放微弱光芒的“灯芯”似乎在游弋? “生萧,那些是什么啊?”伦森指了指那些灯。 生萧停了下来。他顺着少年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回答道:“那是一种飞萤,在这地下有成千上万只这样的虫子,我们用他们做灯。” 解释完毕,他们继续向前走。 然而过了好久,周边还是单调循环着的晦暗景色,握着小橙狼的伦森忍不住再次提问道:“生萧,我们还有多久到啊?” “快了,”生萧看了一眼前方的光点,“大概还有100足左右。” 这么远啊……伦森叹了一口气,只好继续跟随着前面的猫兽人。 然而,当他终于意识到了场景的变化时,伦森惊讶地发现,整个世界已经被蓝色的荧光映得亮堂。 “这是!”伦森突然看见前方的地面传来不断套层的涟漪,原来这里是一片无边的水池。他们在岸边停下,这里似乎已经没有了前进的道路。 伦森由远及近的观察着水池,水面之下似乎没有什么生命;而在水面之上,无数青色的莲叶与白色的莲花几乎铺满了其上,那荧光的照拂使得它们变得平静而神秘。 伦森一瞬间有些恍惚,在记忆中,他似乎来到过这个地方。不知道为何,他莫名地感觉这里十分熟悉。 “生萧,我们该怎么走啊?”索珥轻触那片水面,那冰凉的触感令他意识到这并不是什么虚假的幻象。 生萧却笑道:“只要心中有路……” “……路就在脚下。”一个陌生的女孩子的声音兀地回答了生萧的话语,伦森赶忙回过头看去。 而果不其然,一只看上去长相亲柔的羊兽人站在他们的身后,注意到他们的视线,她正以微笑回应。 /// *嗷,有友友问我是否有书群,我嘛鉴于感觉看书的朋友比较少,就觉得没有建的必要 不过大家如果有迫切需要的话,可以在这段回复个“1”,我看人多的话,就在下次更新的时候把群号发出来 以及,我知道我的更新速度比不上其他作者们,希望大家不要介意……* 第70章 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 陌生的兽人缓缓走来,伦森看见她,其瘦削的体型能够轻易的识出性别。 这只看起来是绵羊兽人的姑娘,上身穿着一件浅粉色的襟袍,下身则套了一件青色的长裙,穿衣风格与生萧稍有相似之处,看来这位笑起来很温柔的兽人就是生萧所提到的芰荷侯舒茵了。 百闻不如一见,舒茵给伦森的第一感觉,就像是这池塘中央绽放的一朵莲花,安静而柔和。 观察对方的神色,显然已经等待伦森他们多时了。 舒茵在这个时候,也注意到了在众兽人中再次以兜帽护住面容的小人类。不用多说,舒茵自然已经认出了他。 不过舒茵发现,从方才见面起,似乎这个突然出现在东郡的小人类就在一直偷偷观察着自己呢。 “请问怎么了吗?”她对着伦森彬彬有礼地微笑道。 “啊!没什么!”伦森赶忙回答道。在他的意识中,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有什么本能地在提示他不要如此窥视女孩子。 好奇怪……话说,自己应该没有冒犯到别兽吧?…… “对了,这么说来,请问你就是伦森吧?”舒茵依旧礼貌地提问道,当她如此平静地叫出自己的名字之时,伦森的内心却反而如同一颗石子落入,而泛起层层涟漪的水面,难以平静。 “你…您认识我?”伦森指了指自己,惊奇出声。自己对这位温柔的郡侯可并没有什么印象啊!? 生萧看着伦森慌慌张张的样子,对他笑道:“怎么了?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你的事我早告诉她了。” “这,这样啊……”伦森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既然大家都知道自己是个人类了,那这伪装也不用装了吧。 于是他撤下兜帽,将稚气的人类面貌再次暴露在空气中。 “是个可爱的孩子呢~”舒茵在生萧提及伦森的时候就有悄悄设想过他的样貌,现在能亲眼见到也完全没有觉得失望,是个很可爱的少年。 没有了帽子的遮挡,伦森如熟透苹果般的面色自然显露无遗,他说话的声音就像是通在棉花上:“谢,谢谢?” “咳咳!”伦森听到新的动静,立刻回过头去。结果发现是索珥。他耳朵撇下、脚爪点地,正露出一副不耐的神色,示意伦森抓紧聊真正重要的事。 伦森会意,终于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于是他再次鼓足勇气,问羊兽人道: “那个,舒茵……姐姐?” “请问我……” 舒茵并没有太在意伦森对她的称呼,她看见少年局促不安的样子,轻笑道:“生萧也已经告知我了,你想要获得心武,拥有和末曦先生对抗的力量对吧?” 其实这件事说明白就是寻找一柄传说中的武器,然而经过郡主座下的舒茵这么反向概括,伦森反而觉得自己仿佛在做什么见不得光的腌臜事…… 舒茵见伦森神色复杂,奇怪道:‘嗯,难道说错了吗?抱歉,我不像生萧他们那样会说玩笑话……’ “你的脸色看上去很糟糕,是我吓到你了?”舒茵关切地问道,“还是,仅仅是伦森你昨天没有休息好?” 在舒茵的认知中,伦森并不是一个危险的存在,现在对他的第一印象也还是很好的,所有如果可能,她希望去了解一个真正的人类是什么样的。 当然,这其中生萧的“讲解”功不可没。 生萧注意到舒茵投来询问的目光。原来,其实舒茵她也没有和人类交流的经验,所以她正视图通过与生萧交换眼神,“询问”如何给当下破破冰。 生萧摊了摊爪臂,表示这些事他也不懂。 毕竟生萧也知道,即使他和伦森相处了这么久,他能清楚地感受到种族间的隔阂多少还是阻碍了伦森和他们的交流。在他看来,就算是关系理应与他最好的索珥小医生,伦森也不可能与他无话不谈吧。 不过,依据对伦森性格的推测,生萧相信伦森会自己解决这些问题的,于是故意在一旁当起“背景板”。 然而舒茵见到生萧的全部反应,她却反而愣住了。 她肯定不如生萧了解伦森,也不知道生萧此刻的内心戏,她只解读到的是:我不懂,你自己理解理解吧~ 舒茵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心想还得是生萧师兄,换白俞师兄和饮熙师弟怎么着也不会这样。 明明之前说起伦森时他还能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怎么现在突然装起哑巴了? 难道说,师兄说他对这个人类少年了解到全身的每一个细节,是在扯淡吗?其实,好像也很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那个……是这样的。”伦森的回答将舒茵拉了回来,她发现少年视线躲避,心中了然。 “如舒茵姐姐所言,我想拥有自己的心武,所以生萧推荐你来帮我……” 伦森的眼睛里发散出万丈星芒,像是在说:拜托了!!! 然而自己什么时候有对这个人类少年的要求,先表达了反对的态度呢? 舒茵笑道:“当然没问题。” 伦森本来还在担心舒茵到了这个时候会不会突然反悔,不过此刻听见对方的回答,伦森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地。 “不过……”果然!伦森感觉石头又被悬了起来!!! “你别担心啊,”舒茵看见伦森破碎的瞳孔在迅速扩大,哭笑不得道,“我想说的是,只要你通过我的考验,我便会帮你寻找【恸抚群星之剑】。” 生萧脱离了透明状态,凑到伦森耳边说道:“恸抚群星之剑,即是我之前所说的,被封印在觐天窥穴的古剑。” 伦森的石头终于被直接抛了出去,看来他的担心太多余了。 伦森记得生萧的先前话语,如果生萧没有忽悠自己,那此刻就算是为了之后面对郡主,他也必须要过舒茵这最后一关。为了心武,于是他点头应允了。 舒茵得到了伦森肯定的答复,笑吟吟道:“好~” 伦森等待着舒茵再次开口,而其他同行的兽人们都在默默关注着他。池塘中的莲花依旧静静绽放着,花瓣的顶端流下晶莹的水珠。 “那么……【芰荷侯】舒茵,”兽人舒茵的语气突然变得更加严肃且正经,她缓缓说道,“对外来的异族之客所设立的考验是……” “以自己的力量,度过这片莲池。” 伦森听罢,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这样的话,这个考验似乎也没有那么艰险困难呢? 自己就在刚才,还在原地提心吊胆半天呢…… 见到一惊一乍的小少年一副松了口大气的样子,舒茵又恢复了方才和善平淡的样子,浅浅笑着。 索珥注意到,就在舒茵向伦森提出她的要求之时,生萧这家伙也莫名地笑起来。 不对!索珥瞬间就明白了,这池水绝对不简单,想要渡过,真的是平易事吗? 看着“没心没肺”,正在水边跃跃欲试的小人类,索珥不由得捏紧爪爪的肉垫。 终于,索珥忍耐不住,立刻上前将自己的发现与想法告知伦森。正在直面挑战的伦森听见索珥的话,也马上冷静了下来。 他看着池水,无数的莲叶与莲花生长,将远方的界线模糊,根本无法望见水的边际。这一刻,伦森的内里莫名生胆寒。 等下,说要渡过莲池,那他要怎么过去啊??? 这个时候,伦森突然回想起舒茵的话语——“以自己的力量达到终点”。 果然自己把这场考验想得太简单了!所以他根本不可能获得类似船那样的交通工具直接过关…… 也不可能靠一直游泳抵达终点吧?且不论根本看不到水池的尽头,这里还有一个更关键的事情——他不识水性,不会游泳! 热血凉一半,他看着众多莲花盛放的池水,第一次面对这一方恬静的景色感到畏惧。 “自己的力量”……难不成,意思是让他操纵自己的能力?可是,他的话…… “有了!”伦森的眼眸划过一丝精明,他突然拿定了一个主意。 不过在那之前,伦森心里还有一件事情需要确认。 他慢慢地凑近水面,所有的兽人看着他默默蹲下的举动而不解。他伸出手掌,随即指头传来真实而冰凉的触感。 伦森忙不迭地收回了手,他看着挂在掌上的水珠,视线又怔怔地移向远方。 这是真正一池的水,并不是所谓的“幻觉”考验! 那既然如此,伦森他也不多做等待,金黄色的瞳眸再次射出十字星芒,他随即动用了【洄游】的能力。 等索珥他们回过神来,已经不见伦森的踪影,水面上只留下一团奇怪的波纹,正试图朝着对岸远去。 见到这一幕,最先不淡定的,竟然也果然是一直以来陪伴着他们的真正的“石灰雕像”——溟。 如此熟悉又陌生的能力……这小子,怎么会的这个,什么时候会的这个??? 一想到伦森的能力是复制能力,溟也就释然了……那么一点点。 想到当年获得能够走上岸的能力时的记忆,溟心里莫名的产生了另一番滋味。 而索珥见到伦森发动自己没见过的能力,惊讶的快合不拢嘴了。不过随即他为伦森高兴起来,如果能以这个方式过水,那这个考验对伦森来说不将是轻轻松松? 而出题人舒茵,望着“游动”着的伦森,只是微微笑着。 就在所有人都感慨伦森将以一种舒服的姿态拿下考验的时候,异象突生! 伦森还没有离开岸边十足的距离,他突然“主动”解除了能力,竟在众兽人面前掉入水中! 伦森自己也没想到还有这一遭! “救命!……”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在原本平静的水面上惊起巨大的水花。 索珥一愣,随即冲向水边,大喊道:“伦森!!!” 水花落下,水面之上已看不见身着黑衣的人类少年,在伦森沉没的地方,水上正泛着串串水泡。 第71章 遵从本心,路在足下 “咕噜咕噜……” 不一会,所幸伦森再次从水下冒出脑袋。显然被水淹没的他,此刻正因这场意外而有些不知所措。 见到小人类平安无事,索珥紧张的心也逐渐放缓下来。 生萧不一会就发现了玄机——原来,伦森栽下去的位置其实水并不深。只是他在没有防范坠落水里的情况下,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这一点罢了。 “帮,帮一下……”伦森仅仅是溺了几秒,但还是呛着了不少水。眼下,他的头发粘拧到一块去,而被打湿的衣服紧贴着他的身子,伦森在水中挥舞着双臂,看过去实在有点狼狈…… 生萧站在岸上,看着干挣扎着的伦森,终于于心不忍地提醒道:“那啥,伦森,你把身体站直……” 伦森听到生萧的话,大脑瞬间空白。果然,他停下挣扎的动作后,才发现自己身下的水线才没到腰部下方。 伦森:…… “嗯,至少,伦森你勇敢地跨出了第一步嘛,哈哈哈哈!”生萧受过专业的考验,无论多幽默的场面他都不会随意发笑,除非…… 伦森拖着湿透的衣物爬上岸。见到湿淋淋的小人类,生萧终于噗嗤一声,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紧接着,生萧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立刻止住了笑,随后发现小人类天真的双目此刻对上他,尽是幽怨之色。 “那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那啥呀,要是我提早告诉你莲池之上,能力会被封禁,这还能算考验吗?”生萧心虚地吹起一段口哨。 伦森叹了口气。他自然知道这一切都怪不到那只藏了许多坏心思的大小猫,只能怪自己太笨了,竟然连会不会被禁能力的事都没有调查清楚,就莽撞地想要直接通过水池了。实在是大意了! 果然喜,这个渡水的考验没有那么简单! “伦森,你还好吧?”索珥心疼地上前,将他湿透的外套脱离下来,并将背包中的毛巾递给了他。 “没,没事。”伦森咳了两下,他的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 少年粉白的皮肤上还在下淌着水珠。他因水蒸发被短暂夺走了些许体温,因而蹲在岸上不断瑟瑟发抖着。伦森一边擦拭着身子,一边希望自己不要再遭同样的罪了。 “真的不要紧吗?”生萧笑道,“你可千万别感冒了啊~” “感冒,那是什么?”溟冷不丁地出来一句,“只是在水里走走,为什么人类和陆上兽人一样脆弱?” “感冒的话倒是不用担心哦,”索珥见伦森缓和下来,便站起身,叉着腰道,“有我在,分分钟解决啦!” 伦森听着他们互相打趣着,心里明白他们这时候也是在偷偷安慰着自己呢,内心不由得有些暖烘烘的。随后他站起身,顾不得浑身湿透,便再次尝试寻找过水的可能的“道路”。 “伦森,你这次还要尝试游过去吗?”索珥看见伦森迫不及待地往水边凑,不免又担心起来,“这很明显不可能做得到吧!” “嘿,这不是索珥有你在吗?”伦森挠挠后脑勺,“反正只要有你在,我肯定死不了吧!” “怎么啦?”索珥听到他这话,不满地撇撇嘴角,给这个胡说八道的小人类一记“小狼栗子”,“你还真把我当工具使唤啦?我只是只医生啊!” “那,那好吧!”伦森叹了口气,“那我还是自己小心点吧……” 索珥看见伦森一脸泄气的模样,拿出毛巾帮他再次擦了擦头发上的水渍,安慰他道:“我没有生你的气啦!” “想让我一直治疗你也不是不行,只要……”小狼“凶狠”地露出锐利的小狼牙,不明意味地笑着,“哼哼!只要你第二天还能坚持不累得从床上起不来!” 也就这个时候,伦森才回忆起索珥治病不愈神:越治疗,则身体的疲乏会越强烈,故最终还是打消了“硬通流”的想法。 话虽如索珥方才嘴上那么说,但任谁也不得不承认,冒险能带上这么个行走的高效医疗包,那方便程度不言自喻啊。 紧接着,伦森突然感受到身后似乎产生了什么异样!他急忙回过头去,发现舒茵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来也悄悄,离也悄悄吗? “生萧,舒茵姐姐她兽人呢?”伦森发现乐子兽生萧依旧在,便向他提问道。 然而生萧却偏偏要说话时绕着弯儿,回答他的问题,生萧给出答案也是模棱两可的:“她呀?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听罢,伦森简直无语极了。他不知道为什么真的很想自心底说一句——谜语兽人给我滚出东郡!!! 不过虽然心里的抱怨没有吐露出来,就在刚才,伦森仔细品味了一下生萧的话。 突然他发现,水池的中央似乎有一个浅色的身影,从远看像是一只兽人,它缓缓走在水面上,落足之处,皆生金色的如莲花状的波纹,随着水面当起层层涟漪;而从洞穴四壁出现神秘的光团,那是飞萤,它们正一只只落在那只兽人落足的每一个位置,像是用光点标记出一条通往对岸的道路;而那人物手脚迅速,就在伦森对对方的影子几乎很快就要看不见之时…… 他突然发现,在它将身下的清澈池水,被对方当做恬静安宁的舞台,正平稳地在流动的液体之上优雅迈步。 伦森才发现,那只快要进入无边莲海的兽人,正是舒茵。看来,她已经去对岸等待自己了。 可是,他现在倒底要怎么做才能过去呢? 这时候,伦森的脑海中莫名回忆起一句话: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也就有了路。 或许之前只是自己的入水方式不对?他在脑海中描摹着舒茵优雅过水的画面,于是他伸出左脚,打算直接靠“走”,走过这莲池。 然而他幼小的腿脚悬停在半空,当伦森向下瞥见那一方位于晦暗洞穴中,清澈却不见底的莲池池水时,先是溺水的恐惧涌进脑海里! 伦森在原地犹豫良久,最终还是收回了脚。站在池水边,他怔怔地看着自己在水面上的昏暗倒影。 不行,他并不能做到…… 他远眺那一方池水,深深叹气:要是再失足的话,我该怎么办?我还能有勇气继续下去吗? 随然舒茵没有规定他必须完成考验的具体时间,但在此岸干站着,却永远不是一个办法。 那些漂浮在水面上的点点萤火,映亮了凑近观察的伦森的眼眸。伦森注视着它们,又回头头去——而在他身后的正是这一路来陪伴着他的“萤火”。 他只是一个失忆的人类少年,如果离开这帮兽人朋友的帮助,或许他也就不能在今天面对着这一池熟悉的莲花与萤火了吧…… 伦森很高兴,当他发现,醒来之后,迎接他的并不是孤独和恐惧,而是对新生活孜孜不倦的渴望。 因此,即使包围他的黑夜再漫长,他不会迷失方向。 索珥注意到伦森突然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脸上正挂着一缕浅浅的微笑。他正不解小人类的用意,却没想到,伦森下一秒干了一件令他,令他们所有兽人倍感震撼的举动! “伦森,你怎么……” “伦森!!!” 只见伦森迅速回过头去,面对着望不到边缘的池水,他握紧双拳,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下一刻,竟是直接一步迈向那透明的水中! 而这之后,更令索珥惊讶的事情发生了:这一次,伦森他并没有落入水中! 只见那些飞萤靠近伦森,如先前舒茵过水时一样,在伦森于水面上踏足的地方留下一个又一个金色的光点。 金色铺就一条隐形的道路,在所有兽人眼中,伦森步履稳健,如飞般在水面上疾驰! 生萧眯着小人类远去的背影,感概不已:遵从本心,路在脚下。 这是师父当年告诉他们这池水的奥妙,舒茵在众侯之中最为熟练此道,便常常用这个莲池考验来访者。 只是,没有想到,伦森没有在短暂的挫败中放弃,并且很快破解了莲池的秘密,其综合素质令兽喟叹! 果然是个精明的小人类啊!虽然有时候会犯犯傻,不过在生萧眼里,只是给可爱加加分罢了…… 毕竟,这样的伦森才可爱且真实嘛! 而伦森这边,一路不停歇地跑到了对岸,当他再一次踏在岩土之上时,头一次感觉脚下的土地如此亲切! 一边喘着粗气,开始调整着呼吸,而另一边温柔的女声徐徐而来: “祝贺你,伦森。你已经通过了我的考验。” 伦森抬起头,舒茵友善地微笑着。 第72章 了结考验,分道扬镳 我真的做到了!? 伦森不敢想象自己真的顺利通过了莲池,他承认方才直接靠着勇气强跑过水池的举动有赌的成分。 本来还在水上担心会一脚踩空从而落入水里,但在他鼓起勇气跨出第一步后,伦森就已经惊讶地发现自己能像舒茵那样踩在水上。于是之后他不敢多想,在水上一路狂奔。 索珥在此岸看的简直合不拢嘴了,他连忙去问生萧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而这一次生萧并没有继续讲“谜语”,却将答案告诉给了索珥:“莲池中会被禁止使用能力,而没有载具,想要渡水的话……” “最后剩下的方法,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困难……” “那究竟是?”索珥继续追问。 “相信自己,不再多想,只管去追逐自己的勇气。” 索珥:“?” “因为,此岸是【过去】,彼岸是【未来】。” 索珥:“???” “我明白……我完全不明白!”索珥只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好痒,他于是挠了挠道,“生萧你就不能更为简单又具体的解释吗?” “哦?”生萧忍俊不禁,“你在说得简单的时候,同时还能保持内容具体吗?” “那,主要是因为,你刚才说的我完全听不懂嘛!”索珥他就是一只学医的兽人,他懂什么哲学啊! “那我就用极其简单的话解释给你听吧?” 生萧叹了口气,紧接着神情认真地说道:“只要直接莽着跑过去就行。” 这下子,索珥终于明白什么叫“简单也听不懂”了。他依稀还记得被迫学数学的日子,仅仅是低头去捡了一下笔,从此他再也没有听懂课上的内容。 还是学医好!至少索珥他不用一直坐在桌子对一道从头到脚都看不懂的题目日思夜想了。 虽然学医也很多有艰苦的地方,但对他来说恰巧就不是极难的事。原本这几年过得还算舒服,可就在刚才,索珥感受到了忘掉的记忆开始攻击他。 莫名感觉自己头疼,恐怕圣藤也治不好…… “我终于明白了!”索珥捂住耳朵,快步从生萧身边离开。 生萧见他离去,哭笑不得道:“听不懂就是听不懂嘛,这又是何必呢?” 而溟自一旁靠过来,他自伦森渡水起就一直没说过话。这会,他突然来找生萧聊天,站在生萧的旁侧,说:“其实和我想的差不多。” “我不明白的是,水有什么好怕?走个路有这么困难吗?” “你们出的,这不是送分题?” “打住!”生萧蹙蹙眉头,掀起眼皮瞟了一眼溟的全身上下,“种族优势,拒绝显摆!!!” “哦,好。”溟本就不喜欢说话,这下子他又去隐于洞壁旁了。 生萧叹了一口气,还是伦森会乖乖听自己说话。 “不过在那之前……”生萧走到岸边,“喂,舒茵!快点放我们过去了!” 舒茵这边听到平定候的声音,随即在彼岸摧动能力,伦森看见浅粉色的光芒在她的爪中凝聚,随后,水中央开始不断有荷叶顶出水面。带着冰凉的露珠,那些碧绿宽大的莲叶铺展开来,在水池上形成一道绿色的桥。 “索珥,溟,我们走了!”生萧对着身后招呼道,随即踏上了莲叶桥。 这边索珥和生萧与伦森他们汇合,突然,伦森感到身后的水池传来刺破的声响,他急忙回过头,发现在眼前突然形成了一人高的水花! 这一下,令所有还待在岸边的兽人们猝不及防,伦森也赶紧向后退却去,但他最后还是难免地被溅了一身水,本来就干燥了些许的衣服和身子又要重新返回“出水设置”了。 伦森虽说就在刚才,已经习惯了浸泡在湿冷之中的感觉了,但现在再被溅一身,他尴尬地摊着双手站在原地,表示:“…………” 索珥也不幸落了难:“什么情况啊!” 比起衣服,索珥倒是脑袋上被落了不少水,可在骨髓中对洗澡的恐惧一下子传遍全身。他顾不上其他,立刻在原地快速地摇晃起脑袋来,像个小钻头一样把脑袋上的水甩出去。 “真的,好讨厌这种感觉啊!”他甩了一会,确定头上没有湿漉漉的感觉之后,满足地停下来。然而索珥一转过头,就对上身上更湿了的伦森那幽怨的目光。 他通过对眼神的解读,索珥懂了个所以然,立马从包里拿出毛巾给伦森擦拭:“伦森,对不起啊!!!” 生萧心有余悸的看着那边的一人一兽,幸好自己细节站得离水远。 他这身干净整齐的毛不能被糟蹋了。 这个时候,“罪魁祸首”终于从水里出来了。溟走上岸,带着一身的水,抬头发现所有兽人都以异样的目光看着他。 看见众兽有不少浑身是水,溟了然,说了一句:“抱歉。” 虽然大家都熟悉他冷淡的说话方式,但这一次听见他这样淡淡开口,还是有兽人不淡定起来。 这下,见到了他,生萧他整齐的毛当场炸开:“不是,溟!给你搭了桥,怎么还从水里游过来的??!” 可兽家“鲨老六”溟也有话说的:“好久没有游了,想念水。”还有隐藏的话在里头,你这是什么水,你让我游的?又窄还不咸,没劲。 生萧洞察兽人心,他的脸黑了下来:“你如果怀念水,这边建议从念恒崖跳下去呢?” 谁知溟眼珠子转溜一下,语出惊兽人:“那边是唤古海,我还不回去。” “这,是重点吗???”生萧很少感觉到急火攻心的感觉,他现在只是在心里念叨:没情商的兽人给我滚出东郡! 溟又进入熟悉的沉默中。生萧只得作罢:“算了算了,我可不想计较呢。” “对了,”伦森小人类总是能发现不一样的新问题,“为什么溟叔能从那边发动能力过来啊?” 按理来说,不论是谁,能力都应该在水上被禁用了,不是吗? “什么?”溟有些难以置信,“你走个水还需要发动能力吗?” 伦森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啊,这么久来看过那么多花里胡哨的能力,他都快忘了游泳只是一个普通的技能罢了,确实不需要发动能力。 看来,记忆遗失,确实是一件糟糕的不能在糟糕的事了…… 他大意了!溟这是在向他们炫耀自己的技能吗? 生萧觉得溟的话有些刺耳,转而对伦森说:“小伦森,你别理他。” 接下来,生萧和溟开始了无意义的幼稚争执,所有人在彼岸度过一段欢声笑语的时光。等到所有兽人处理干湿透的身子,他们终于能再次出发了。 最后,又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生萧过来跟他们告别:“接下来的寻剑之路,我恐怕暂时就不能陪同了,接下来的所有事我已经拜托给了舒茵。” “我要带着他去找师父,”他对着伦森指了指那边当“塑像”的溟,“所有你们路上要多加小心。” “不过如果赶得上的话,我可能会回来找你们的。” “嗯,那,再见?”伦森木木地伸出左手,正欲做挥别的姿势,却被生萧打断。 “又要有一段时间不见啦!”生萧不满意地撇撇嘴,“小伦森,这种时候就不能在和我做些什么嘛?” 伦森:“?” 生萧凑近伦森身旁,他故意低下身子,说着一些匪夷所思的话语:“来嘛~” 伦森这才注意到,生萧悄悄地将他长长的尾巴伸到他腹前。 伦森的脸涮地红了:这是让他摸摸吗?这是他可以摸的吗?! 伦森已经摸过了索珥的小团子,看着生萧那长长的一根尾巴,他很难不心动。 如果可以,他也想有条尾巴啊,看起来真的很舒服!…… 索珥看在眼里,心脏不知道为何老是在碰碰乱跳。眼看着伦森犹豫着要摸到生萧的尾巴,他大喊出声: “等一下!” 这下子,所有的兽人都愣住,视线投向他。 在众目睽睽之下,索珥悄悄地把伦森拉开,并慌张解释道:“马上要到约定的时间啦,我们要赶紧帮伦森搞定不稳定的能力问题才行,就别在这里站着浪费时间啦!” 生萧“哦”了一声,索珥的脸开始微微发烫。见索珥如此慌张,生萧又露出那一副“你懂我懂你”的表情,莫名有着挑衅的意味。 为此也没多做纠缠,说:“那好吧。确实伦森的事比较要紧,那我们先走了。” 索珥这个时候真心祈祷生萧快走,如果再不走,自己就要绷不住了! 他回忆起刚才的事,这真是羞愧的不行!这个傻小子,一定要是时候跟他解释一下为什么不能乱摸别兽家的尾巴了! 敏感是一个问题……但更主要…… 就在溟和生萧离开的同时,舒茵提着一台以洞萤作灯火的灯回来了:“呼…终于找到这个能用来照明的老物什了,咦?” 她见生萧他们离开,而留下来的兽人们都神情微妙,便不免不解道:“我…错过了什么事情吗?” “没事,没事!”伦森因为刚才的尴尬事还在当闷葫芦,于是索珥直接开口抢答道,“舒茵姐,我们快出发吧!” “这样啊,行吧,”舒茵点点头,“请跟着我走,藏剑的溶洞与这里还有一段距离,那里道路错综复杂。到了那里,我们必须更加小心。” 草率地收拾了一下燥热的心情,索珥拉着还在发愣的伦森跟上舒茵,直接出发。 而生萧这边,他却反而一路思索着什么。 溟熟悉生萧的为兽,知道他不同以往,心事重重,便问:“怎么?” “勾搭人家小人类没成功,在这里自怨自艾?” “去你的,瞎说什么?!”生萧恼了,瞪了他一眼。 随后他又立刻静了下来,说:“我知道感觉,我似乎忘记了一件事。” “什么?” “似乎一只兽人,”他缓缓道,“算了,这么容易忘记的话,应该不重要。” “走咯!”他招招爪,加速往前走。溟不明所以,跟在他后面。 第73章 静静溶洞,幽幽石林 些许明亮的灯光刺破洞穴中的黑暗,伦森与索珥跟在芰荷侯舒茵的身后。 这些日子来,面对可能危险的境况前,伦森与索珥总是下意识地握住彼此的手与爪。明明不是第一次这么做,可总能因为种族之异,两者总能有新的不一样的感受。 久而久之,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牵手的行为,反而没牵着的时候会有些不舒服,或者说,不习惯。 溶洞里实在是太安静了,除了微弱的水滴声,仅剩下他们鞋子踩出的声响与四壁传来的回音。 伦森一边握着小橙狼兽太的肉爪爪,一边看向前面沉默带路的舒茵,问道:“那个,舒茵姐,我们还有多久到啊?” 舒茵听见了他的声音,灯火的光芒转而照射在伦森面前:“啊,伦森走累了吗?” “是有一点……”伦森直截了当地点点头,刚才在莲池一闹,着实消耗了他不少的体力。 “这个嘛,毕竟我不像某些只会说空话的家伙,确实不能给到你一个虚假的承诺,”蓝色的灯光继续照射着前方未知的道路去了,“不避讳地说,其实这里我也很少下来,所以具体到达的时间我也不大清楚。” “不过,”舒茵边走,并再次将灯提至他们二者面前,“我会保证把你们带到剑的位置的,这毕竟也算是我的工作一部分嘛。” 舒茵俏皮地眨下左眼,有了别兽郡侯的承诺,他也更加安心些了。 “说起来,我其实一直都有点好奇,真如外界所传,基本上所有的工作都是舒茵姐你在做吗?” 记得生萧说过,舒茵是末曦的副手,宵恍城的很多事务其实都由她来帮忙处理。 “听谁说的?”舒茵的步伐一顿,她长久以来半眯着,而透露着仁善的双目竟彻底睁开。 舒茵澄黄的眼眸注视着自己,伦森略有些尴尬地接话道: “啊…听谁,听…听说的。嗯嗯,听说……” 听到伦森局促的回答,反而舒茵莞尔一笑道:“听说而已,不必较真,” “这句话,只能说,说对一半了而已。” “这样啊……”伦森尴尬地点点头,转过脸,发现索珥一副“你看看自己像话吗?!”的表情对视自己。 正在怀疑跟兽人女孩子尬聊工作是不是并不是一个好话头的时候,伦森突然听见舒茵继续说道:“那是那帮男孩子带头开的玩笑,对吧?” “唉,我就知道喽,明明私下里都在好好完成自己的事情,摆到上面来非要说是我帮的忙,真是不知道他们一天到晚在想什么……” 伦森听罢,不由得心头一紧,他感觉这话还不能说太满。毕竟,“认真工作”,为什么这个词眼似乎也许好像八成大概应该不太适合某只潇潇洒洒大小猫呢…… /// “阿湫!”生萧揉揉鼻子,一脸幽怨。 溟真是突然越来越不懂生萧了,自从见识过伦森后,似乎生萧身上产生了什么变化,但他并不能说上来。 不,或许他本身其实就不在乎这些只陆地兽人是什么样的性格。他只是在享受这些年在陆地上的生活罢了吧。 “又怎么了?我可没记得水落过你身上。” 生萧幽幽地转过脑袋:“我感觉有人在说我的坏话……” 溟:“?” “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溟警觉地睁大眼睛,生萧这家伙突然把一根爪指抵在他的眼前。生萧收回爪子,溟掀起眼皮道:“莫名其妙……” “…到了。” 溟抬起头,发现他们所处的环境突然发生了变化——原本上一秒他们还身处幽深黑暗,倚仗洞萤点亮四壁的溶洞里;而下一秒,他们却突然来到一个明亮的,如世外桃源般的地方。 溟闻见空气中清新的木香,这让他有一刻感觉自己回到了东郡的地上。 这里像是一处山头,云烟缭绕,有条干净的石阶一路而上。耳边传来及其真实的摇曳林叶和潺潺溪流的声音。如果不是生萧笑着告诉他他们还在洞穴之中,溟这半辈子都不会相信眼前见到的优美景象。 只不过头顶蔚蓝的天空上,并没有所谓的“太阳”。而在那个位置之上,只有一个灰黑色的圆环形状的轮廓。 他们沿着山路网上走。溟注视着石阶路旁,那些生机盎然的草叶和灌木,它们也好像是真实存在这一洞天的真实生命一样。 往些日子他并不知道陆上的郡主与他们的【域主】有什么分别,现如今,见证了郡主之神通,冰冷的心脏有些激动起来。 到了顶端,那里是一个围绕着三根擎天石柱的宽大平台。平台亦是石砖砌成,不过看上去并没有一种久远的年代感。 溟看见有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平台正中,那道灰色的背影…… 生萧他们离末曦近些,溟正打算开口,却听见末曦背对着他们,缓缓道: “溟先生来了?有失远迎…请问还是要继续谈论唤古海海猎的遗事吗?” ///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伦森总算有些行走难安了。索珥察觉到人类少年的手几次要脱力地挣开自己,便问道: “伦森?你是不是真的已经累得不行了?” “嗯……”透过提灯蓝色的萤光,伦森一路上观察到的景象只是晦暗洞穴的单调循环罢了,没有一点新鲜事物出现,于是不久便觉得有些无聊疲乏。 不是说剑会制造考验吗?怎么走到这里,半天一点异常或动静都没有? 索珥猜测在这么坚持走下去,阿森肯定会受不了的。于是他拽了拽伦森的手臂,对着伦森甜甜笑道:“阿森,要不我背着你过去吧?” 看见兽太的笑容,伦森的脸上总是不自觉地浮现红晕。 “那个,可能你们现在走这么久,也很累了吧?我怎么能麻烦索珥你……” 伦森本想出言阻止他,然而索珥却一摆爪,乐滋滋道:“不用说了,可别小瞧我啊,阿森!” 伦森只听得索珥窸窸窣窣整理自己挎包的声音,突然他发现自己在黑暗中失重——他被小狼兽轻而易举地背起来了! “索珥!?”他惊呼道。梦回韫玉镇,黄沙怪柳旁。 舒茵听见背后的声音,将光芒凑近了些。伦森只看见索珥闭上眼嘿嘿一笑,掂一下他的双腿,安慰他说:“没关系的!我们走吧!” 随后,伦森羞愧的心理完全追不上索珥的速度了…… 过了半晌,伦森还是终于绷不住了:“那个,索珥我休息够了,可以自己走了!” “唉,好吧,”索珥把伦森放下来,调整自己的呼吸,“也不是很累吗?” 伦森静静地看着炫耀体力的小狼兽,所有的兽人都像他一样,是个体力黑洞吗?那,人类输的好像也不冤枉啊…… 伦森又不知为何想起雪山上的日子,他还记得索珥说过的另一句话: “我只是只医生,没有别的兽人那么强大的力量啦~” 现在想起来…… 索珥,你最好只是只普通的小医生…… 舒茵看见亲如家人的二者,开心得不能自已,从见到他们俩的第一面,她就在心底明白了些不能直说的事情…… 希望失忆的孩子可不是块感情木头呢~ “好了,你就让伦森下来走走吧,”舒茵接着将提灯往前一照,“而且……” “你看,我们到了下一个新溶洞了,这样我们离剑其实就不是很远了哦。” “真的吗?”伦森在瞬间忘记了自己身上的疲倦,立刻动身往前跑。 随即他停了下来。比起身后一片漆黑的洞穴,眼前的新溶洞有了些许光芒,这样他们也能把周围的环境看得更加清楚了一些。 到了新地方,地面不再如先前一样平整,伦森实打实地感觉到脚下崎岖的履感。他向远处看见地上都是大大小小矗立着的石笋;他抬起头,果然上空都是相对细窄而尖锐的钟乳石,它们不少的尖端都闪烁着奇异的光。石柱如犬牙差互,形成一片幽深的石林。 “舒茵姐,那些光点是什么啊?”伦森指问道。 “啊,你是说钟乳石下的吗?”舒茵思索道,“那些叫做【石华】。” “顾名思义,就是那些石头凝结的露水精华,但是!” “听到这,千万不要认为它们能饮用哦,这种水滴带有毒性,在这里没有被我们发现之前,可是怨魔们的饮吧。” 带毒的水,的确听起来就适合那些丑陋的怪物。伦森悻悻收起捧成一个碗状的双手,打消了一尝究竟的念头。 “那现在,这里呢?” “毕竟相对来说并没有什么开发价值,”舒茵说,“怨魔被全部清掉之后,其实这里很早就被末曦先生废弃掉了。” “这样啊。”索珥点点头,果然很多好看的事物不中用。 不过转念一想,在这里采集一点石华作为研究备用,或许以后在别的地方派上用场呢?想到这里,索珥直接说干就干,从包里翻捡出一个瓷瓶,悄悄去接那些石头滴下的水珠。 舒茵找到了一个相对平整干净的地方,将提灯挂在一个触爪可及的石笋上,招呼他们俩道:“我们现在先这里休息一下吧!等精神恢复些我们再往下走。” “嗯。”伦森盘着腿坐在一根石笋下。 但伦森阖上眼没多久,他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什么响动。 他立即睁开眼睛,看向石笋后面,但那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奇怪,有点熟悉,像有大事发生的前奏,伦森想着,不至于是怨魔要出现吧? 舒茵不是说已经没有怨魔了吗?应该,是的……吧…… 第74章 考验未竟,噬梦再现? 伦森看见,那幽深的石林之中,似乎有什么猩红的视线正在注视着他们。 这种熟悉的被窥视的感觉……伦森暗感不妙。 他背着身子朝后招招手,试图吸引身后的朋友们来看看眼前的境况:“索珥,舒茵!你们来看看,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 “索珥……” “索珥?!”伦森半天没有得到回应,心中警铃大作的同时,立马回过头来。 然而,就是这一顾,伦森却发现舒茵和索珥不知道什么时候,自他身后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伦森惊跳起身,连忙上前检查周围的环境。索珥方才铺在地上备以休息用的毯子上,只有一盏来自舒茵的萤灯在孤独地照明,那忽闪忽闪的灯光像是在开口嘲讽这个人类少年的迟钝。 什么情况?!“索珥,舒茵姐姐,你们在哪!?” 伦森知道,他们二者并不是会有搞恶作剧来整蛊他的心思的兽人。而眼下,寂静的石洞透来冰凉的风,提醒着伦森…… 这是【能力攻击】! “难道说!”伦森突然又想起了方才古怪的视线,这才反应过来!而当他再次注意到落坐的石笋后时,那里却什么都没有了。 不,那绝对不是自己的错觉! 伦森冷汗直冒,他感觉到,隐隐有什么事物在接近自己。于是索性举起舒茵的灯,去探照周围的石丛。 突然! 【快走……】 伦森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声音似乎来自后方!他连忙环顾四周,然而还是什么都没有出现。 “幻听吗?”伦森喘着气,丝毫不敢懈怠。对他来说,当务之急是找到索珥他们,于是他决心立马动身离开这里。 他们究竟到哪里去了?怎么就一个眨眼的工夫,怎么全部消失了? 紧接着,伦森又听见身后再次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他抬头仰望,却见头顶的阴影中,那双猩红的眼睛再次瞪着他! 伦森斗胆将灯朝着怪异的方向贴近,虽然只窥见其样貌一隅,但他却凭借着记忆,认出了那只躲藏在阴影中的怪物—— 竹林,突袭……那是一只怨魔,是噬梦! 不过眼下与其纠结这只怨魔的来由,不如思考如何在它的进攻下脱困吧。 噬梦以幻觉麻痹猎物,难不成,自己其实已经处在幻觉之中?伦森震惊地想道。但如果只是梦的话,意识到后,也许自己就还有反击的机会…… 伦森又想起当时遭遇噬梦的袭击之后,却是生萧救了他们;而现在自己在这样错综复杂的地方与它一对一,所以似乎看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但是!他伦森已经拥有自己的能力了,今时已不同往日了! 【向左……】 那个声音在这个时候又一次“不合时宜”地出现!“向左”,那是什么意思? 然而就在伦森思考问题的时候,“答案”已经朝他飞扑而来! 噬梦发出凄厉古怪的叫声,在霎时拉回了伦森全部的注意力。 然而待伦森反应过来之时,为时已晚! 伦森感觉到右脸颊传来清晰的痛楚,火辣辣的感觉几乎要将他一点就着;而伦森退避到一个高大的石笋之后,他伸出手指触碰脸颊,指尖却传来温热液体的触感。 “这不是梦!?”伦森惊骇道。 没有小医生在身旁,受伤了就是实实在在地受到伤害了,他如果再此出了意外的话…… 他听见自己的血滴在石板上的声音,他听见噬梦在暗处伺机而动的摩擦声……最后,他听见自己急切的心跳声。 以至于,他甚至忘记发动能力了。 对了,能力!!!伦森紧捏着灯,突然意识有些许清醒 ,他立刻不再去慌张逃窜,而是迎着噬梦可能突袭来的方向,开始酝酿能力的产生。 然而,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伦森在这时却惊讶地发现,无论花雨、摧山、凝气还是洄游,他复制来的能力,竟在此刻一个都未能成功发动! “怎么会这样!”即使经历了这么多琐事,伦森说到底也依旧是个孩子,看见自己的底牌意味成了废纸,无形且窒息的恐惧和绝望压制住他的脊梁。 【向左!……】 这一次,那个熟悉但陌生的声音再次回荡再耳边,语速却变得有些急切。 而伦森没有犹疑,立即移动自己的位置!就在他移动的瞬间,他通过手中的灯光,看见扑空的噬梦那猩红的眼睛正注视着他。 伦森正好与怨魔擦肩而过! 逃过一劫,伦森极力去平复自己紊乱的呼吸和急切的心跳。他知道,既然不能使用能力,那就意味着失去了与怨魔硬杠的机会! 那么,作为在兽人底盘走了这么久的人类,他,来说,眼下他还有一个从未使用成功过的计划,现在终于只能依靠它了! 耳边还在萦绕着噬梦的怪叫,伦森闭上眼睛,他的左腿往前迈出一步。 伦森深吸一口气,他感受着刮过耳旁的气流。 就是现在!!! “快跑啊!!!” 伦森拿出全身的气力,开始提着灯沿着一个陌生的方向拼命狂奔! 而潜伏在暗处的噬梦,当它看见方才还在与自己周旋的猎物撒腿就跑时,它混浊的双目中有一秒出现了些清明。 紧接着,它迅速开始追击那个逃跑的人类! 伦森不敢停下,他的耳边总是突然回荡着那个神秘的声音。不知道出于什么缘由,这个声音像是似乎一直在尝试与他对话: 【不要停下……】 /// “呼啊~”索珥抖抖耳朵,伸了个懒腰,自毯子上爬起来。 “唔,舒茵姐,我睡了多久?”他揉揉眼睛,模糊地光线中看见绵羊兽人在借着灯光翻书阅读。 舒茵听到有兽人在呼唤她,立即回过头:“啊,索珥,你醒了啊?” “嗯。” “我才看了两章,”她瞅了一眼书籍的页码,“你睡的时间也不算久,” “我们毕竟稍微休息一下就好,待会还要继续往洞的深处走。” “好!”索珥打了个软软的哈欠,擦了擦眼角的困泪,“说起来好奇怪,我睡着的时候,感觉有什么奇怪的声音在吵?” “是吗?”舒茵听了他的话,不免有些好奇,“可我似乎什么都没听到啊?” “那我问问伦森吧,”索珥稍微清醒些了,“伦森!……” 舒茵低下头,却看见提灯中的洞萤有些躁动不安,在瓶中胡乱飞动,她的长睫毛一颤,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索珥一睁一闭眼,眼前迅速出现了一个浅色的光罩,保护着其中的他们。 舒茵看见索珥一直在东张西望别的地方,便立刻前来提醒他:“索珥,小心些!有什么东西要接近这里了!” “舒茵姐!”索珥回过头,眼中的焦急却更为强烈,“阿森他不见了!” “你说……什么?!”舒茵难以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语,她沿着索珥所指的方向照去。 而本来应该为他们此行主角的伦森,不知道何时失去了踪影。 舒茵暗道不好,她只得提醒索珥道:“索珥,我们现在必须离开这里!这里已经不再安全了!” “原因我之后会向你解释!现在,我们必须相信伦森他已经提前下去,我们去下面与他汇合!” “可是……”索珥还在犹豫不决。 “快!”舒茵冷汗直冒,草率地收拾了行李,她牵起索珥的爪子,头也不回地带着他离开了石林。 随后,恍惚中,索珥感受到身边的震动,他忽而明白了舒茵恐惧的缘由! /// 这一边,伦森还在没命地奔跑着。 然而他却感受到了地面在不断地震动 ,他几次踉跄而险些摔倒。 前有地震来袭,后有噬梦追捕,这是真的要他的命啊! 伦森开始有些疲倦了,他的速度也有些放缓下来。难道,自己只能活到此地了吗? 【不要停下……】那个声音还在不断地提醒他。 然而,伦森却有些开始放弃了,这样无止境的奔跑是没有意义的…… 伦森抬起头,在摇晃中他看见了一点微弱的荧光。这一点光芒,成了他最后的希望寄托,他短暂地放下自暴自弃,继续努力朝着荧光奔去。 光芒越来越亮了,意味着,他可能离逃生也就不远了!…… 然而,伦森待再靠近一点那光芒,却意识到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将他推向更深的绝望罢了——他来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悬崖旁。 此路不通。 【不要停下来……】 这个声音,究竟是自我的暗示,还是他人的提醒?伦森有些气恼,都到了这个时候,怎么还叫着让他往前走? 难不成,这个声音和它们也是一伙来坑害自己的? 【不要停下来!】 伦森听到异常的动静,他看见那只怨魔已经赶到,这一次,他真的无路可逃了! 【向右!……】 噬梦刨刨前爪,再一次扑向了他! 伦森叹了口气,他再次闭上了眼睛。那么,这一次交给自己的命运吧…… 伦森终于抛下所有的恐惧,在那一刻义无反顾地跳进了深谷! 怨魔在崖边费力地停下,它望着幽深的谷底,随后离开了。 …… “咕?”伦森感觉耳道中的蜂鸣和鼻腔中的窒息感,他从没有如此确信自己的存活! 争这一口气,伦森从一片水域中扑腾出脑袋。他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顾不上打理自己的状态,径直朝着岸边游去。 与接受莲池考验时不同,这一次,他一定不能停下。 上了岸,他身上带了不少水落在地上。他瘫坐在地,调整呼吸,随后开始环顾四周。 伦森注意到拯救了他的水上漂浮想着一个显眼的光点,凑近些,他才发现那是自己带下来的提灯! 幸好提灯的位置离岸边不远,伦森没花费多少力气便将灯打捞了上来。 嗯,还算完好。伦森点点头,握着灯,他打算从下面开始出发去寻找索珥他们。 然而,当他经过凭借着他而形成的浅浅水洼时,他似乎看见了什么令他极度震惊的事物。甚至提灯都没能握住,自他手中落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赶忙再次捡起提灯,匆匆来到了那片透明的水域前。 倒影……水中的倒影,是一个露出讶异表情,抚摸着下巴的狼兽人!那有着深蓝色和白色绒毛的兽人,正通过水面与自己对视。 伦森张大嘴巴,水中的兽人亦将嘴巴张大!而他伸出锐利的爪子…… 伦森低头看向自己细嫩光滑,有着淡淡掌纹的手,现在上面已经落了不少新留下的伤口。 “??!” 第75章 梦中幻影,迷局歧路 伦森看见那古怪的倒影,直接吓得连连后退,粗糙的地面使他一个踉跄,不小心将手中的提灯摔了出去。 “坚强”的提灯陪伴了伦森如此之久,最终还是在落地的一瞬间,保护“灯芯”的玻璃全部破碎。其里的洞萤受了惊吓,从灯中四散逃开。 这,一定是噬梦对自己使用的幻觉!伦森不安地环顾四方。可是自刚才落了水,便再也没有看见那只怨魔,这更加令伦森担忧噬梦是否还躲在哪个地方伺机而动。 因为不少的洞萤飞离,深谷下逐渐变得昏暗。不知道哪来的一丝光倔强地照亮深谷,伦森至少不会因黑暗而迷失方向。 少年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对新鲜现象的好奇心胜过了恐惧,他挪动着脚步再次靠近水边。 借着昏暗的光线,他惊讶地发现:水里的倒影不再是那只兽人,似乎是恢复了正常!? 这是什么情况,意味着幻觉消失了?如此说来,他已经彻底脱离了噬梦的追击了吗? “呼——”伦森拍拍胸脯,把挤压在胸膛里的恐惧释放出去,“原来是自己吓自己嘛?” 望着水里的倒影,黑发,粉白的皮肤,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变化。 他还是他。 既然只是幻觉,反正别认真地当回事就好了,毕竟伦森他又不是真的是一只兽人。 这边告一段落,伦森便抬头望向黑暗的天空,和逐渐消失的洞萤的光芒,将手环成喇叭,朝上呼喊到: “索珥,舒茵姐姐!我在这里!” “你们听得到吗?!” 洞穴之中不断循环着他的回音,然而即使如此,上空的悬崖边依旧没有等来伦森所希望的灯光。 他有些失望,瘫坐在地。难道他可能要一辈子困在这个悬崖之下了吗? 这个时候,幽幽的蓝色光芒自左侧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伦森抬起头,他看见还有不少的洞萤朝另一侧的深穴里飞入。 这下面似乎还有道路! “太好了!”伦森喜出望外,即使身体已经非常劳累,但他还是坚持着朝那“生路”不停歇地奔去。 然而,不出一会,伦森看见前面漆黑穴道里的景象,却再次惊住!他停下来,瞪大眼睛注视着前方。 洞萤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纷纷停下,伦森看见它们在原地围绕着什么事物上下飞行。他揉揉双眼,这才看见那些方便于照明的生物们,正“眷恋”地环绕着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 等下,水池,莲花……无边的黑暗…… 那个身影是! 伦森突然回忆起不断重复的梦境,他记起那个突然到来又突然消失的幻影。于梦中,他们曾经相见过。 然而仅是回忆起这一点点的事情,伦森却突然觉得脑袋有些沉重,随后太阳穴处开始止不住地疼痛。 他这是怎么了?伦森扶着脑袋,强忍着脑海中的疼痛,尝试着去正视那个离他不远不近的虚像。 不一会,伦森忽然有感觉到了意识的清明!他思索着,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可能触摸到了被遗忘记忆的门扉?! 他不能在此昏倒,如果那里有一个人在等待他,那他就不能停下! 自己发生了什么?自己的朋友在哪? 那个“人”又会是谁? 他其实已经受够这些憋闷在自己心里太久的问题的日子了。 “等,等一下!”伦森伸出手,开始尝试叫住那个身影,“请等一下!” 那个幻影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接近,但就像是想故意避开伦森似的,没有为他而停留或者靠近,而是向着洞穴的深处离去。 “喂!”即使是在梦中,伦森也依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因而无法准确地呼喊他。 幻影如一个转瞬即逝的光点,在漆黑的洞穴中转瞬即逝,被迅速吞没。伦森一惊,完全想不到对方的移动速度竟有如此之快,身上有不少的伤口重新崩裂,即使如此,他狠劲地咬咬牙,继续跑下去。 在他们之间,那些原先逃逸的洞萤却突然变成了光芒的路标,为伦森在黑暗中指明了一条通向幻影的道路…… /// 索珥和舒茵这边也不敢怠慢,一直往洞穴的深处赶路。自从伦森消失了一个时辰,索珥非常焦虑,一整颗心都似被悬在万里高空之上。 “阿森,千万不要有事啊……” 他又慌慌张张地看向一旁的芰荷侯,问道:“舒茵,我们还有多久到达剑的位置啊?” “不远了,”舒茵看着下方,将爪中的提灯靠近那未知的黑暗。接住灯光,索珥看见了他们前面的事物,然而只是这一望,却让他们都停下了脚步。 看见眼前的地形,索珥难以置信道:“这是,迷宫?!” 在微弱的灯光照明下,索珥看见前面一下子出现了三个新的洞口。初来此地,他完全不知所措了。 “我知道索珥你寻人心切,”舒茵叹了口气,“我也很担心伦森他的安危啊!到了这里,只要穿越迷宫,我们就能到达藏匿剑的地方了,” “这里的地形错综复杂,我们寻路必须加倍小心,否则很容易迷失方向。救人要紧,但我们不能不注意自己的安全。” 舒茵收起古籍,侧侧头,示意索珥继续出发。而这一次,索珥因怕迷失方向选择放缓了脚步。 “舒茵,你说伦森他有可能现在被困在这座迷宫里吗?” “不知道,”舒茵摇摇头,“我觉得发生这样的事情概率不是很大。” 舒茵没有告诉索珥这么猜测的缘由——兴许是忘记了。原来,只要靠近“贯注勇气与辉煌”之剑,无需太近,便会引来剑的考验。 通过考验者,才能有彻底接近剑的机会,想来伦森突然而又离奇的消失,与这剑也可能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她记起来,似乎末曦先生知道这剑的来由,但并没有明说,只说可以让她为想要寻剑的兽提供指路的帮助;也从此,让她的工作多了一项。 听了专业向导的话,小狼兽有些无精打采。然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耷拉下去的耳朵竖了起来,他突然兴奋地告诉舒茵道:“那,万一他就在这里呢?” “我试试……阿森!——” “你在这里吗?——” “我是索珥!——” 他朝着空旷的洞穴墙壁呼喊,迷宫曲折回环,就连回声都在逐渐地消下去。 呼喊了半天,却没有得到一丝回应,索珥于是又泄了气,耳朵也再次耷拉下去。 舒茵见索珥急得快哭出来了,她赶忙安慰这只比自己年轻的小弟弟:“索珥,别急啊!说不定,我们在走过去之后见到了他呢?” 索珥张大嘴巴,看着远方的空洞与黑暗愣了愣,点了点头。 舒茵道:“那我们再快些吧……” 随后,他们走进一个入口之中…… /// “阿森……” 伦森正穿梭在迷宫样的洞穴中。 他跟丢了幻影,正跟随着那群洞萤在迷宫中兜转。他似乎冥冥之中听见有人在呼喊他,可是环顾四周什么也没发现。 是索珥在找他吗?他们已经来到这里附近了吗?伦森喜出望外,正欲动身寻找小狼兽,却再一次看见了眼前五个不同的洞口。 伦森:“……”这到底要怎么才能走出去啊! 他已经在这里徘徊了很久了,可还是没有找到出去的道路,也因而跟丢那个奇怪的幻影。 伦森站在洞口处陷入了沉思,现在,他应该回头去寻找索珥他们呢?还是继续去追那个似乎没有实体的存在呢? 半刻,他下定了决心。如果索珥他们已经来到了这片迷宫,想必他们一定能在路上相遇,于是他决定继续去追那个幻影。 选择继续去追的缘由,还有一个则是伦森能直接地感受到,那个在自己梦中原本经常出现却突然消失的存在,与自己的联系。 如果想要揭开自己记忆被封锁的原因,他来到这具大陆的原因。他一定能从那个“人”那知道什么…… 于是,他看向头顶飞来飞去的洞萤们,向他们问询:“请问,你们能带我去找那个幻影吗?这对我很重要。” 毕竟伦森也不认识这里的路。虽然洞萤不是什么高智慧的生物,但自从刚才的幻影出现起,它们便一直陪伴着自己,可能知道些什么?所以伦森抱着赌一赌的心态,去尝试与那些洞萤沟通。 奇迹出现了!那些飞萤像是听懂了伦森的话,成群结队地飞向从左往右数第四个洞口。 它们停留在洞口前,像是示意伦森朝这里走。 “谢谢,谢谢你们!”伦森开心地笑了,随后笔直跑进洞口之中。 而那些洞萤也继续跟随着他…… 在之后,每到一个岔路口,那些洞萤总是主动地为伦森指引方向。如此不知道过了多久,伦森终于在一条笔直的洞穴中,再次看见了那个幻影! 那些洞萤真的帮他找到了他!伦森不能再高兴了。然而他还没开心多久,那个身影又开始向着远方消失! “等一下,等一!……” 伦森叫喊出声,结果下一刻熟悉的失重感传遍全身。 这是!? 在他再次坠落之前,自后一只手伸出来抓住了他的帽兜!伦森还未从刹那坠落的错愕中脱出,那只手使劲地将他往上拽。 脖颈处的窒息感终于令他反应了过来,他惊慌之中胡乱伸出手,但“救命”还没有喊出口,对方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终于把他带上了岸。 惊魂未定,伦森在岸上直喘着气,耳边传来一句不悦的声音:“喂,你怎么想的!疯了吗?” 第76章 举手之助,误会消除? 伦森即使经历了多少次坠落,他还是不可能习惯那样突然的失重感。 然而这次他面对的是无边无际的万丈深渊,看不见底下的一切;也没有声音继续在他身边絮絮低语,提醒他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了。 他调整好呼吸,发现眼前的幻影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原来他们之间相隔着一层可悲的厚裂谷,伦森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到达对岸…… 突然,他注意到在向上飞远的那群洞萤,它们在离去,但就在它们也如天上的星星般消失的那刻,那句伦森曾在梦里听见的话语再次萦绕在耳边: 【追随所有的星光吧, 你将觅见回家的路……】 “啊……”伦森想对着那片虚无说些什么,可到了嘴边,什么话语都说不出口。 而在他身后,兴许是因为觉得伦森将他一直无视,方才那道暴躁的声音不耐烦地说道:“喂!跟你说话呢,还想轻生,接着往下跳是吗?” “那随便你好了,我懒得惯了!” 伦森目光幽幽地回过神去,这急躁而熟悉的少年声音,他还未回头,一听便知道…… 果不其然,是那个神(鬼)神(鬼)秘(祟)秘(祟)的人类——兆雪。 神出鬼没的他,再次在这里相遇对伦森来说倒算是情理之中。 不过,想起先前交往的种种经历,加上对于生萧讲过的故事联想猜测,伦森现在肯定很想回家,但他一点都不想帮助兆雪了。 所谓的“同族”,呵呵。伦森冷冷地看着他,除了这一次伸出了手,在他深陷水火之中的时候,兆雪又在哪呢? 对于自己现在心中的看法来说,与其听信一个不算熟悉、在那“画饼”的人类同族,一只一直细心陪伴着自己的小狼兽对他来说才是值得信任的朋友。 “索珥…”伦森一想到索珥,感觉现在的心里有些难受,“他现在一定很着急吧,得赶快了……” 不过鉴于是兆雪刚才救了他,伦森便暂时不想搭理他,冷漠地从兆雪身旁绕过去了。 兆雪觉察到伦森与之前相见时的状态大相径庭,更令他窝火的是,伦森对他冷漠至极,现在甚至一句话都不愿意同他说了。 总之一定是那帮毛怪给他吸引得神魂颠倒了,肯定是它们的错! 兆雪连忙冲到伦森面前,不满地埋怨他道:“喂,伦森!我在和你说话呢!” “这是什么意思?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有事,勿扰。”伦森瞥了他一眼,打算继续离开。与开始懵懂混乱的傻小子不一样,伦森重新建立了新的认知观之后,现在也会谨慎处理他与所有人的社交关系了。 恰恰是他这个不礼貌的态度极度刺激到了兆雪,于是对方也不打算放行。兆雪拦着他,气道:“怎么着,你要出尔反尔是吗?” 这种莫名其妙的计划联系或许他一开始就不该答应,伦森叹了口气。 “没什么,只是你的合作态度我不敢恭维!”伦森冷冷地盯着他。 “哦?我的合作态度?”兆雪怒不可遏,“你觉得我为什么爬进东郡主的狗窝里来找你?我要忙的事可不比你少!” “找我?”伦森以冷酷伪装的外壳是如此不堪一击,不知道为什么,他听见有人说关心自己就会软下来。 兆雪见他态度放缓,不禁冷笑道:“哼,也不看看是谁对你伸出援手,在你濒临坠崖时,你的动物朋友们呢?他们怎么不来救你?” “你该不会是被他们抛弃了吧?” “被抛弃……”伦森听到令他如刺梗的词语,不由得一愣。 眼前再次出现索珥在白俞家中安慰自己的温馨画面…… 【伦森,别怕……】 【如果你的家人可能是真的不要你了……】 【啊,别哭啊!我是说,我,还有大家,我们会一直关心着你的!】 【因为,因为你是一个好孩子啊!……】 伦森看着兆雪,眼里竟生出了几分厌恶。你污蔑谁都行,你去污蔑索珥? “我再说一次,我有事。”伦森拉下眼皮,直勾勾地盯着堵住他去路的兆雪。 兆雪摇摇头,抑制住了想把眼前碍事的家伙推下去的冲动,道:“真是不辨是非,不知好歹!” “不辨是非?你什么时候向我解释过你的所有作为?” “不识好歹?那你又以什么样的目的接近我?”伦森盯着他道,“不是为了把我当做一个工具使唤?” 比起直面怨魔那样强大的敌人,他确实因为能力难以发挥打不过;但他也没那么傻,去替别人吃那些对自己来说无意义的苦。 毕竟对他来说,当下重要的事只有两件——找到记忆、回家。除此之外,实际上别的事他也不想去管。 他看着兆雪,在念恒崖上石碑的名字真的与他有所关联吗?他真的是生萧故事中,与郡主永别时对前途迷茫,怯懦但善良的人类孩子吗? 如此的……暴躁、虚伪?想要对对他好的兽人下毒手,伦森自己都觉得这两个人难以合并形象。 可能这之中发生了什么糟糕的事,但伦森现在在洞崖旁可一点都不在乎,这不能成为兆雪如今来命令自己做东做西的理由。 “你!”兆雪指着他,气得险些说不出话来,“无可奉告。” 听到兆雪的回答,伦森脸一黑。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冲兆雪吼道:“那你猜我还会不会帮你?” “无可奉告!!!” 这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杀得兆雪无以回击。兆雪已经濒临理智承受的极限:“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还是不是个人!” 一句话两种侮辱的含义,伦森学识不高,可是他完完全全听得懂。 伦森沉默着,从兜中掏出那把小刀,他拆开隐藏刃片的布带,小刀对着兆雪反射出阴森寒冷的光。 这把摧毒的刀刃,就是兆雪给他的…… “你想做什么?!”兆雪见到他拿出刀子,有些难以置信。 “啪!”有什么东西沉重地拍在了自己的手上,兆雪定睛一看,伦森直接将那把刀子还给了他。 兆雪下意识捏紧了小刀,却听见伦森的声音自后方悠悠传来:“我不需要它了,你自己留着吧。” 对于伦森来说,应该说自一开始——那个幻影消失之后,这里没有一点对他来说有价值的事物了。 兆雪意识到伦森是想与他决裂了,但他出于某种隐晦的目的,认为现在还不是挑破关系的时候。即使伦森不乐意,也只有他能够帮助自己。 兆雪看向径自离开的伦森,眼眸浮上阴鸷的神色。 “请等一下!”伦森听见少年清脆的嗓音在呼唤他。 “又怎么了?”他不耐地回过头。再不去找索珥他们,自己可能就真的找不到了! “抱歉……”兆雪看上去有些难过地低下头,声音哽咽道,“我不应该瞒着你的,你能原谅我吗?” “我会,会说出你想知道的事情的真相的,所以可以吗?”兆雪将刀子收入怀中,看似诚恳地向伦森道歉。 “没兴趣……”伦森叹了口气,“我不想让自己冒着风险,去帮你了。” 兆雪感觉有些演不下去了,正要发作,“不过你要是说到做到你刚才的话,我可以考虑?”伦森停下脚步,眯着眼观望身后的人类少年。 兆雪眼里的阴暗竟兀自消失,他弱弱地说道:“当然啊,我说到做到。” “那好。我问你,你怎么找到我的?” 伦森方才不注意,现在细想觉得有些不对劲,这里的洞穴迷宫错综复杂,他怎么都不觉得与兆雪的相遇是一个巧合。 还有前面几次,似乎兆雪都能在微妙的境况与自己相见…… 只见兆雪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将怀中的小刀再一次取出来。 见到明晃晃的刀子,伦森有些不安,赶忙问道:“你拿出这把刀子干嘛?我说了我不要了!” 兆雪没好气道:“不要就不要呗,我现在又没有说要把他给你,而且不是你问了我怎么找得到你的吗?” “难道说?”伦森震惊地看着刀子,有发信器之类的事物在上面,方便兆雪跟踪他吗? “嗯哼,”兆雪耸耸肩,“具体我也不好解释,反正我就靠它找的你。” 只要知道追踪的方法就行,伦森到不在乎原理是什么。 “那你想要我做这么多,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这还要问我,我说的还不明白吗?”兆雪白了他一眼,“偷到秘器,救回族人……” “还有,杀掉东郡主末曦!” 伦森被兆雪脸上恐怖的神色吓了一跳。他完全没想到让他去刺杀郡主这样以卵击石的计谋,当初觉得荒唐,现在看来就是他把自己当刀使呗…… 难道他最终还是对郡主产生了嫉恨了吗?可是在那些兽人们的眼中,他…… 不是那样的一个孩子啊…… 伦森感觉没有热情温和的兽人朋友们陪着他,现在在空旷洞穴中的每分每秒都相当煎熬。 于是他赶紧向兆雪抛出了自己的最后一个问题: “你必须回答我,你是否认识末曦?” 第77章 坚定不移,是谓剑心 兆雪思索了半天,他究竟还会拿什么问题来刁钻自己。 然而听到问题之后,他反而松了一口气。 不过,“你既然笃定我不是因为随便见几面才起的杀心,看来你知道什么事情咯?” “现在是我在问你……”伦森只觉得兆雪很难说出几句真话,于是一直在试探着对方的态度。 “算了,”兆雪随便一笑,摊了摊手,“那,你怎么定义‘认识’呢?” “比如说,相处了一段时间。”伦森注视着看上去平静的兆雪。 兆雪听罢,笑得放浪起来:“哎呀哎呀,我还当什么复杂的问题等着考验我呢…如你所想,这件事也不复杂,” “我们确实‘认识’。” “那就对……”听到他的回答,和自己进行推测,二者差别还是很大的,不过这样一来确实也证实了他的想法。 那念恒崖上的一块墓碑……不,看来是他离开东郡后立的,想来兆雪并不知情。 只是,过去这么久,同一个人,形象竟然形成了截然相反的两个吗? 伦森不由得发散起自己的思考,要是他没有失忆,是不是也与现在混乱的样子不一样呢? 还是,依旧待人和善呢? 结果,兆雪突然脸对脸凑近他,把伦森吓了好一跳!兆雪看见他的反应,笑得很坏:“毕竟,我和他之间可是仇人的关系呢!” “可是,他……”伦森本来想用听来的故事反驳他。可结果兆雪一摆手,随后退到离他不远的位置站着说:“别的毛怪能把你吸引得不上不下就不说了……” “如果你真信了那些郡主的话,你活该完咯!” “不过也没办法,降低对方的警戒才是你能接近东郡主的唯一办法。” “为什么你说话总是这么难听?”伦森蹙起眉头,“这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先入为主,或者故意戴上有色眼镜呢?” “怎么,难不成你已经和某只小动物私下建立了过一辈子的山盟海誓了?”兆雪再次凑近他,嘴巴依旧很毒,“不会吧?” 伦森又气又恼,脸色烧得火红。他可真的不想和兆雪在这里听对方阴阳怪气了:“关你什么事?” “哎呀,明明人类的皮囊,却在帮着那些只毛怪说话,啧啧啧,”兆雪笑得古怪,“你说,我很难不多想吧?” “我随时都可以收回‘同意’,你少来招惹我!”伦森叉起双臂,别的事他突然不想管了,今天非要和这兆雪扯个清楚了! “哎呀,说不定这只是表现于你外在的假象呢?”兆雪的视线令伦森浑身不舒服。 “你到底有完没完?”这家伙究竟想说什么? “嗯,说不定,你的内在藏的是只兽人,”兆雪以拳击掌,“伦森,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哎呀哎呀,那可真是太糟糕了,原来是我枉自被骗了太久了呢~” “你!……”伦森真想狠狠骂他一顿,自己无论里外,分明怎么看都是一个人类…… 人类……吗? 他突然忆起不久前见到的倒影,突然说话也没了气力。如果他一直是个人类,可那个倒影是怎么回事呢?真的是幻觉吗? 能使用能力,这一点似乎也能对的上兽人的特征……难道?…… 伦森感觉自己最近真的要被现实和幻觉的纠缠折磨得疯了!一想这些事情,他便止不住地头疼! 兆雪看他神色痛苦,心里某种阴暗的愉悦得到了满足,便也不再继续逗弄这个头脑混乱的傻小子:“行了,你刚才说‘收回’,意思是你同意继续帮我了?” 伦森好不容易克服了头疼,他愤愤地瞪着兆雪:“你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吗?” “没事,我就直说了,”兆雪完全不顾及他的感受,自顾自说着,“我就需要你帮我一个忙——你继续去见末曦就行。” ?伦森大无语,敢情你绕大半天圈子,就是为了告诉他必须坚持以后一定要做的事情? “没什么,你大可不用来继续揣测我的目的,”兆雪轻松道,“我们毕竟是同族,我怎么可能害你呢?” 伦森目光幽暗:你最好是。 “哎呀,说起来,我都忘记问了,”兆雪回过头,“你既然一个人在这里,而你的狐朋狗友们也不在的话,我想想……” “狐朋狗友”,伦森厌恶地看着他,摆明了嘲讽索珥他们是动物呗。 即使是动物,也比你真诚、可爱! 比起初见,伦森现在是真的基本看透了兆雪,所以就没有给他好脸色看了,而且他实在不想和对方继续扯来扯去了。 你和东郡主的仇怨我可管不到,我也不会心疼你一点就站你的那边。不对,我就根本可能对他滥同情了!以后也是,爱哪哪去! 在心里把兆雪骂了一顿后,伦森总算舒坦了许多。而他心情细微的变化,兆雪因为专注于思考伦森他们此行的目的而未捕捉到。 “你们并没有直接前往他的位置,而是选择往他的狼洞深处里钻,这就说明……”兆雪眼睛微狭,“你们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 伦森冷哼:“无可奉告。” “架子摆这么大?”兆雪冷笑道,“上次在繁谷街,我就知道你有了他们的能力。” 伦森听到这有一丝震惊,他还以为兆雪见到威风凛凛的溟叔直接跑路了,结果是还跑来偷窥他? “但是以我之见,我敢去叫板郡主,代表我并不是一无所有,”兆雪看伦森一副爱搭不理他的样子,继续耐着性子说,“恐怕你连我这关都不过去,你还想打赢兽家郡主?” 伦森听罢有些震惊,这些话他倒是愿意相信对方,毕竟兆雪的确看起来就在东郡待了很久,要说没一点手段就能轻松在兽人的身边活着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难道说,兆雪也有能力?可,自己又没见到他用过类似的…… “难道说,你也有能力?”伦森只好主动问他。 “无可奉告。” 伦森:…… 突然脑袋中有一种贲张的冲动是怎么回事? “那我们的目的,我确实也没有道理告诉你。” 伦森彻底放弃和这个气人的家伙交流,然而对方这次也不阻拦他,倒是让伦森有些意外。 不挡就不挡,那我走了。 在多待一秒他都觉得要爆炸了…… 过了一会,待他重新走入迷宫洞窟,他突然意识到兆雪在后面跟膏药似的贴着他。 原来不继续开口气人的缘由——打的是跟着看看自己要做什么的算盘?! “你跟着我做什么?” “顺路罢了,激动什么?”兆雪故意道。 “顺路?你知道我在找什么东西?”伦森不服气道。 “哎呀,那这我可得好好猜猜。”兆雪眨眨眼睛,像是说“这可是你问我的哟~”。 伦森:………… 兆雪像是个在做游戏的小孩子,嘴里哼着歌,伸出手指对着那些洞窟一个一个地点过去,最后一拍手,看上去颇为得意地说道:“呀,我知道了!” “猜你想找的是:当年圣山山神辞碌留下的遗物,” “【贯注勇气与辉煌之剑】——泉中剑!” 被兆雪说中心思,伦森不善于伪装的脸上明显暴露出惊色:“你……” “如此看来,就是了。”兆雪冷笑道。 说起来,伦森刚刚更在意的是,兆雪对剑的解释。 山神辞碌的遗物?原来这就是剑的来历?怪不得舒茵说,末曦似乎非常清楚这剑的故事…… “你怎么知道的?”伦森难以置信。 “是啊,我怎么知道的呢?~” “……我不会把时间继续浪费在同你搭话上了。”伦森失了兴致,打算立即走人。 其实在兆雪精准地回答了他的困惑之时,伦森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这些,大概是郡主当年亲口告诉给他的吧?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可能了。 兆雪如此熟悉这座洞穴,想必亦是同理。 原来这是朝他卖弄自己无所不知呢!想以此拉低自己的心理防线,从而接近接近自己吗?真是想得美! “我是不介意,看着你将在这里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这里转圈圈呢,可某些人心里会不会介意呢?” 伦森停下脚步,眼前是更加错综复杂的道路。 他叹了口气,转过身盯着兆雪:“你最好没有骗我。” 伦森另一边想着,也不知道索珥他们怎么样了,自方才掉到这地方来,他无视不刻担心着他们上面的状况。 “应该,不会出事吧?……” 兆雪还以为伦森喃喃自语,是在质疑自己:“切,爱信不信。我知道路怎么走,那伦森先生就请在这里休息一会吧。” “兆雪?……”伦森愣了一下,随后发现那家伙真的离开了! 他气愤地跺了跺脚,立马追上那个性格自我的人类少年。 兆雪见他追了上来,得意道:“不是不在意吗?怎么,这么快就来寻我了?” 伦森真的不再与他多话。 兆雪自觉无趣,叹了口气道:“你就因为我对你隐瞒了一点事情,就对我这番态度?我要说,关于那把剑,我其实还知道更多呢?” “我就听着。”伦森淡淡道,实际内心为了得到想要的信息已经波澜起伏了。 “那把剑设置的考验……” “【跨越恐惧,是谓剑意】……” /// “【坚定不移,是谓剑心】。”舒茵闭上书,笑着面对索珥。 索珥听完舒茵所讲的故事,感慨道:“原来是山神大人的遗物吗?……” 那这把剑对他来说也有不小的意义了呢……要是能亲眼看看多好…… “不过为什么似乎一路上除了那场地震,我感受不到所谓的‘考验’呢?”他又不免好奇地问道。 “那把剑具有一定的自我意识,会自己择主。” “真的吗?”索珥震惊道,“那是不是意味着阿森他被…选中了!” 舒茵点点头:“极有可能就是如此。” “那阿森真是好样的!”小兽太高兴得就差跳起来了。 “关于你上一个问题,其实还有一方面,我在领着你稍微避离了一些路上可能遇到的危险,”舒茵笑道,她随爪轻抚了一下身边的提灯,“灯火”随着她的动作而摇曳起伏。 “这样吗?”索珥道,“那舒茵姐也是好样的!” “我们从这里下去,”舒茵指着一个方向,“快了,很快就能到【净雪泉】了。” 第78章 雪泉之下,宝剑生辉 “你,为什么会对这些知道那么清楚啊?” 当听到兆雪如打了个盹一样轻松的把接近宝剑的细节告诉给自己,伦森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嗯哼,这有什么?”兆雪交叉着双臂道。 “兆雪,你究竟是怎么知道到这些的?” 伦森看见兆雪带着几分嘲弄意味的笑正欲开口,于是他先有了不太好的预感,打断兆雪道:“打住!我不想和你继续踢皮球了!” “踢皮球”,指的就是你“无可”过来,我“奉告”回去。这叫,“礼尚往来”。 伦森今天总算是彻底弄明白了,无论人类还是兽人,只要是爱说谜语的家伙,统统从他身边滚开! 你们真不知道一直说谜语,会对一个失忆的孩子因听不懂,而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吗??? 记忆:我澄清一下,我回来,也听不懂。 兆雪被伦森打断,脸上浮现不悦的神色,他咬咬牙道:“既然你已经清楚了,那我不说了。哼,本来还想告诉给你的,是我自作多情了。” 伦森:“……” 他们沉默着,一起沿着晦暗的洞路走了两三步,伦森感觉到兆雪停下了脚步,心里有些奇怪,于是回过了头。 兆雪站在不远处,像是在思索什么事情。只听见他缓缓开口道:“是那位郡主告诉我的,怎么样?” 伦森心想,果真和我猜测得一模一样啊。 “怎么,看你一副‘我早就知道了’的样子……看不出来你已经了解了那么多事情呢?”兆雪上下打量着伦森。 “是谁将我的事告诉给了你?”兆雪不依不饶地问道。 伦森被他盯着,感觉有些不自在,赶忙随便丢出一个解释说:“是郡主的手下。” “哦,那也难怪。”兆雪突然理解通透了什么事,语气也转冷,淡淡地说道。 “你就不好奇是谁吗?” “这件事知道又有什么必要?我又不在乎,”兆雪没好气地看着伦森,“倒是你,听了他们说了我全部的事,还要拿来咨询我的看法?真是莫名其妙。” ……倒,也不能像兆雪那样子说,其实生萧他们也没有说的那么全面,兆雪过去的事情,他还是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的。 他当年为什么来到东郡?离开之后去了哪?又发生了什么?……伦森难得的有些好奇,但看兆雪那噎人的模样,伦森知道他打死也不会说,便没有继续问了。 而兆雪似乎也像是对这个话题失去了兴趣,没有继续说什么了。 于是二人一路无言,彼此一直尴尬地沉默着。直到,在迷宫中兜兜转转,在伦森筋疲力尽之前,看见远处的出口传来久违的,那令人激动的明亮光芒! “终于,终于走出来了!”伦森欢呼雀跃,顾不上浑身力气几乎透支的酸疼,立马朝着那道光奔去。 走进那光芒之后,伦森忽然觉得身上有些发冷。努力保持着身上的温暖,他依旧克制不住自己的激动。 在看不清方向的迷宫里绕来绕去,还要跟一个不对付的家伙说了一路话,伦森忽而感觉,这才是“剑的考验”吧?! 待他适应了那久违的光,睁开眼睛,周围已是新的环境了。 明亮的洞窟中,四周的石壁上各开着洞眼,里面正源源不断不断地流出清冽的水;而水在正中汇聚成一眼看不见底的泉。 石壁与地面上处处堆积着冰雪,看来这就是这里有些寒冷的原因。 伦森感慨着,这里的冰雪竟然能与活水相处的如此和谐,真是奇妙啊! 那么,这些“不自然”的冰与雪又是从哪来的呢,伦森将视线扫遍整片泉水。突然他发现,泉正中,好像有什么东西露出了水面!? 伦森揉揉眼睛,仔细观察那件事物。看起来,是一把老旧的剑……的剑柄? 不过从远看,它看起来就像是一块形状奇怪的石头罢了,老旧而粗糙,如果不是他仔细观察,恐怕还真看不到它。 也没感觉到像那些书里写的,作为山神遗物理应有的气息或威压。伦森看向被光芒反射,而映得雪白的洞壁,这实在是太奇怪了吧…… “那就是你要找的东西,犹豫什么呢,”兆雪自后跟了过来,“让我猜猜,你不知道前往泉中心的方法?” 随后他果然没好话道:“哈哈,某些人刚才那么激动 ,结果全白瞎啊?” 伦森听罢,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也感觉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性了:“你要真那么厉害,有本事告诉我怎么拿到剑啊!” “站着说话不腰疼?别告诉我你也不知道吧?”伦森有模有样地学着对方阴阳怪气。 “哼,反正想要拿到那把武器的人又不是我,”兆雪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自然不会着急咯。” “我就说,你之前怎么会想着还给我刀子,原来是看上了他们毛怪的东西啊,”兆雪说个没完,“哎呀,知道你是个人类,竟然还把备神者的遗物给你挑,不知道是他们心大,还是你太没用……” “闭嘴!!!”伦森终于是忍无可忍了。 那我就不靠着你这个混蛋,我自己想办法过去得了呗! 伦森瞪了兆雪一眼:不过他倒是有一句话说得对,是我需要泉中剑,自然我应该自己去接受所有的挑战。 于是他开始继续观察着水面上的一切,然而,伦森依然一无所获,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机关。 伦森弓下身,专心致志地注视着面前的泉,而兆雪就在后面默默地看着他。 “算了,在这里看你玩勇者游戏真没意思,”过了一会,兆雪打了个哈欠,对着仍然在努力,背对着他的的伦森说道,“我可没时间陪着你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可一方面伦森不想听他说话,另一方面又太执着于剑的事,注意力完全没有分给兆雪一点。 最后,兆雪无奈抛下一句:“记住了,【坚定不移】,他们也没解释这句话的含义…但想要获得剑,这是关键。” “那么,再见。”随后兆雪与他背对着背,招了招右手便离开了。 “这究竟要怎么过去呢?……”伦森抬起头,叹了口气,“你说呢……兆雪?” “……兆雪?” 人呢???这才一眨眼的工夫,人怎么就不见了? 伦森凭借着自己稍长的反射弧意识到兆雪刚刚随意地丢下几句话就离开了。 真是岂有此理!他又要干什么事情去? “算了,不管他了。”伦森心道兆雪神出鬼没,自己也不可能有余力观察对方;反正他也答应了不会再麻烦自己,还不如着眼取剑的事。于是他深呼吸,调整好站姿,打算开始发动能力。 过了片刻,他成功发动“洄游”,将自己隐入水面之上。对溟这种本来就会游泳的兽人来说,能在水里游这项功能倒显得特别没用;不过没关系,这项功能对不会游泳的他来说正正好! 伦森试探性地往前游动,随后惊喜地发现这里没有被限制能力的使用。这样一来,他也不怕游到一半被不可抗力拉出来,把自己淹死了! 在游向泉中心的路上,伦森却又一次地想起了刚与他分别的人类少年。 兆雪他,是还在坚持要杀了东郡主的事吗?…… 伦森说不在意他的事,仅仅是被他呛人的说话态度气到了而已。这片异世星穹之下出现的同族,他们的道路在过去与未来,肯定会有与自己重合的地方。 伦森不禁又思考着,如果郡主真是对待人类缓和的兽人,他是否又应该把兆雪的事情告诉给对方呢?他会怎么看待变化的兆雪呢? 毕竟,兆雪与他过去可是朋友啊…… “算了算了,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吧,”伦森隐浮在水上,“不过话说回来,【坚定不移】…是取剑的关键……” 令伦森不解的事是,明明了解了那么多的信息,在他认知中理所应当设置这把宝剑的地方应该会有重重机关,前来阻挠他。 然而现在他都快抵达泉水的中心了,甚至已经能看清那把老旧粗糙的剑柄暴露在泉水上的模样了,可周围还是风平浪静的,真的似乎一点变化都没有。 难道说,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通过了这把怪剑的考验了?伦森不禁想到。 然而在下一刻,就在他可以伸出手触摸到剑柄的前一秒,异象突生! 没有变故的话,果然变故随叫随应…… 正所谓:麻烦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伦森面前突然形成一人高的大水花,他被巨大的动静惊吓到,立刻往后退去。 紧接着,一只怨魔噬梦突然蹦出水面,带着极度危险的气息拦在剑与伦森之间。 伦森惊讶道:这不是在石林遇到的那只吗?!! 因为先前洞穴里光线昏暗,伦森加上继续逃命,没有发现这只怨魔与在竹林里撞见的噬梦的区别。 伦森现在才注意到,这只噬梦四肢雪白,与其它噬梦截然不同;对方竟能落足在流动的泉面之上,看似如履平地,俨然是这座泉水与剑的守护者! 而就在伦森尚处在震惊之中,一个更大的意外令他猝不及防! 只见它缩起身子,化作一团白色的光芒,身形开始逐渐扩大!那只噬梦竟在他面前变了模样,从矮小的噬梦变成了四足皑皑如雪的千盅! 千盅冲着伦森变幻的漩涡喷吐着粗重的鼻息,以泉中雪水覆摹的非生命形态,竟如此栩栩如生! 这下,伦森哪还不理解眼前的异象呢? 伦森大叫道:“这是,剑的!……” 话语未了,只见“千盅”嘶吼一声,迅速蓄势冲向伦森! 第79章 既以此志,望向顶峰 说时迟,那时快。 在“千盅”的冲撞直顶伦森面门的前一刻,已经对躲避颇有经验的伦森完好地躲过了这一次的攻击。 躲在水上的伦森现在万分慌张,因为在此之前他就知道在洄游的状态下,他没有办法抽空发动其它的攻击。 所以要是再这么被动下去的话,他是真的有可能先因力竭而被杀死的! 伦森忽然想到:那么远离泉水这片是非之地,到岸上去打呢? 他说做就做,结果没想到的是:明明是只会横冲直撞的“千盅”,突然学会了类似鸩毒的能力,它刚发现伦森试图逃走,便立刻朝着伦森不断发射针刺! 好家伙,什么叫真正的“三位一体”?!攻防一体,还带高剧毒,完全没法接近,伦森这下子,血压这块是真高了! 他知道那些刺带着剧毒,凭借着经验,小心谨慎地躲避着那些毒刺。 他回过头,看见毒刺落入水中,惊起无数水花与波纹;而毒刺坠入的地方,泉水开始呈现诡异的白色。 见此,伦森一下子头皮发麻起来,便更加不懈怠地往岸上冲。 所幸的是,泉水灵模仿鸩毒,也把其体征上的缺陷复刻得完全一致。激射一轮针刺之后,因弹尽箭绝,它不得已继续向快凑近岸边的伦森发起冲锋。 “呼,呼……”得到了片刻喘息的机会,伦森终于上了岸。然而才大吸几口气,他突然才发现“千盅”已经迅速赶到了! 同时,他发现“千盅”身后,原本清澈的泉水已经变成晶莹的“白色果冻”了。 解决泉灵已经是迫不容缓的事了! 伦森回过神,“千盅”已经一跃而起,那庞大身躯的阴影已经将孱弱的他完全覆盖。 “如果被迫接下这一击的话!……”伦森瞪大双目。 眼看着它的铁蹄将要踏下,人类少年急中生智,终于发动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白俞那“借来”,自己也很少拿来使用的能力,一拳击地! 霎时,一大片土石拔地而起,为伦森形成一道削减冲击的保护屏障! “千盅”显然没有想到眼前弱小的生命竟能有如此多的花样,它已来不及躲避,蛮横的冲击径直对上那厚实的壁垒! 出乎伦森意料,而让他感到惊喜的是:“千盅”撞上他创造的石墙之后,被冲散成了一大滩散水! 他原本以为泉灵模仿的千盅会如之前在繁谷街帮助溟叔一起击退的那只一样棘手——坚甚金石、刀枪不入,任何攻击都对它无效。 现在看来,说到底仍只是水构成的躯体。虽然一定程度上能防御一些微弱的攻击;但自己对上自己强大的冲击,连“千盅”自己都抵挡不住,冲散了躯体! 这就是所谓的“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吗? 看来可以让它“自讨苦吃”,伦森喜滋滋地想着。 坏了,给他发现“新大陆”了! 以为此事终于告一段落,伦森便想休整一下,随后继续前往泉中心。 然而他刚背过身去,就察觉到身后似乎又有了什么新的异样。他连忙回过头,却看见空中突然无端形成了一个球形的漩涡! 地上的水迹接连腾空而起,不断朝着那个水漩涡汇聚。 水做的躯体,果然还是不简单的……伦森明白了什么,苦笑着。 他被迫继续迎接着“新”的敌人。伦森紧盯着眼前的漩涡,随后,白足的“千盅”重新汇聚成型,重重地落地却没有巨大的声响。 伦森揉揉眼睛,他正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看错了——似乎,眼前再次诞生的“千盅”和刚才的大只怪比起来,是不是缩小了一大圈? 它这是,“缩水”了? 伦森环顾四周,突然发现岸边原先看着觉得古怪异样的冰雪之中,突然无端出现了很多直立的冰刺。 “这是?”伦森靠近那些冰刺,那上面还不时传来真实又刺骨的氤氲寒气。 这些冰柱似乎还在“生长”?少年随即又观察冰柱的下端,突然发现,其四周散落着不少水。 这些水兴许是那“泉灵”的一部分,但现在它们已经冻入那些寒冷的冰刺之中。 “因为收不回去,所以体型缩小了吗?”伦森看着“千盅”,若有所思。 “千盅”本身还没有什么动作,但一听到伦森的声音,像是被激发了什么,它立刻活动起来! 它仰天嘶吼一声,混浊的眼眸里倒映着少年的身影。明明是没有生命的形态,此刻“千盅”却像是见了万年的仇敌一般,声音哀怨、情绪激动,一副要把伦森吞拆入腹的冲动架势。 它躁动的模样多少还是吓到了伦森,但经历了这么多,伦森还是克制住了心中的恐惧。 【坚定不移】…… 现在还不是他后退的时刻。 伦森站定,面对仇怨的“千盅”,却在以往数次战斗中,第一次露出胜券在握的微笑。 现在的他,确实可以说,不再是那个只会逃跑后退,混乱而彷徨的失忆少年了。 【我会活下去,拼尽一切生存下去……】 他脑海中突然回忆起一句话,像是他好久以前听别人说过的话语,又像是曾经的自言自语…… 取剑,这样一件事,他不需要别人的帮助,他一定可以做到! 这时,“千盅”再次向他冲了过来! “千盅”缩小一大圈,它对伦森造成的威胁也的确小了很多,但伦森绝不掉以轻心,灵活地躲着它的进攻。 如此往复,“千盅”虽然精力用之不竭,但就是没有一次撞到伦森。 “千盅”逐渐被小生命的挑衅激怒到失去了仅存的一丝认识,它双目猩红,开始不顾一切地向伦森冲击。 就是,现在! 伦森故技重施,再次在千盅冲来的前一刻,召唤出石障! 然而这一次却没有如伦森设想的那样,“千盅”会被冲击力的反弹毁散身躯,相反是他的石障上迅速出现了蛛网状的裂痕,俨然要撑不住了! “糟了!”因为战况的突然变化,伦森的心绪变得慌张,他的呼吸也因而紊乱,这下子更开始加剧了石盾的破碎! 石盾轰然碎裂,伦森甚至看见了迫近的“怨魔”!千钧一发之际,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成功再次召唤一堵新的石障! 刚重开一道阻碍的“千盅”万没有想到还有新的阻碍!它果不其然,如上一次一样,在自己剧烈的冲击下,身躯俱裂! 可惜,这一次“千盅”却没有了再一次“复活”的机会了:它的“碎片”落在那些冰刺之上,很快,冰刺丛在它的浇灌下形成了一片冰雪林。 敌人被彻底地解决了。 伦森扶着额头,瘫坐在地。他为了使用能力,已经耗尽了几乎所有力气了。如果还有敌人接近,乘虚而入,恐怕他…… 他感受到地面突然一阵微弱的震动,伦森连忙观察空无一人的净雪泉。 幸运的是,地震并不是什么敌人接踵而至的信号——泉水的水位开始下降,中心与岸边开始形成了一条通路。 “这是,成功了?”伦森惊喜道。他咬咬牙,拖住身体的疲惫,不停歇地靠近泉中心。 在泉水下降之后,中心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岛,而岛上正矗立着一块大砺石,其正中正是伦森此行的目的——【泉中剑】。 得来不负有心人啊! 在岛边稍作休息,他立刻前来拔剑。 然而无论他如何使劲,剑都纹丝不动。 无奈之际,伦森走到剑前,却发现砺石前有一个奇怪形状的凹槽。 伦森:………… 得,您原来不是靠蛮力拔的,而是钥匙解锁吗? 忙活了半天的伦师傅开始怀疑自我…… 这个形状?伦森思索半天,他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找到所谓的“钥匙”,即使是刚才分解了“千盅”之后。 难不成还有一个考验在等待着他? “可别了吧!这也太累了!”伦森对此,都快要得创伤后应激性障碍了! 然而随着对钥匙凹槽的深度思索,伦森突然双目多了一丝清明。他好像想起了什么,随后阴差阳错地取出口袋中的宝石项链。 【“嗯,是那只灰色的大哥哥说的……”】 【“如果有兽能帮我见到哥哥,就把这个钥匙送给他……”】 这是小芾送给他的礼物。 伦森记起来,正是郡主促成了院落的花永不凋零,从而借此维系住了生命濒危的小芾…… 那么…… 伦森心情沉重地将宝石取下,随后慢慢地放入那凹槽之中。 “竟然真的严丝合缝?”伦森大吃一惊道。熠熠生辉的宝石被放入后不久,突然散发出奇异的光芒,随后身边再次传来机关唤动的声响。 最后“咔哒”一声,但似乎泉周围并没有更新的变化。 伦森正奇怪,试探性地再次去拔剑,然而这一次,他终于顺利且轻松地取出了它。 举起那把剑,伦森却没有那么地高兴…… 他又将剑放在眼前仔细端详一番,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说好的,“山神遗物”、“贯注辉煌与勇气”的神剑呢? 这破损老旧,甚至剑刃上有些开锈的老石铁剑是一个什么情况?他辛苦这么久,不会是被骗了吧?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伦森也只好接受了这件战利品。 他开始回想舒茵来这之前路上对他和索珥说过的话…… 【“紧握住它,感受能量的流动……”】 【“你就能获得内心原本的力量……”】 于是伦森双手握住剑,将它对置在自己的眼前;随后他闭上眼睛,尝试去感受所谓的“能量流动”。 在伦森看不到的地方,自泉水周遭,开始有蓝色的荧光向中心汇聚。这些光团最后停在伦森身上,融入他的体内。 伦森似乎真的感受到身体变得舒服且清凉,感觉似乎有什么变化后,他立刻惊喜的睁开眼睛。 惊喜之后,却是惊吓。 他发现睁开眼后,脸上似乎有什么阴影略微遮挡住了视线。他没有多想,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摸…… 这是,他的鼻子? 他惊讶地收回视线,却发现自己的手掌又变成了覆盖着蓝色与白色毛的爪子! 那双色的毛,如同划分开的白昼与深夜…… 原本的,原本的!……难道! 他再一睁眼,手却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刚才的一切似乎又成幻觉? 为什么他最近老是看见自己变成了一只兽人啊?!这个笑话对他这个人类来说,有点不太好笑。 是因为和兽人们相处太久了,被……“同化”了?伦森战战兢兢地脑补出那个词语。 “不对,应该不是那样,”他又尝试着安慰自己,“应该只是个梦罢了吧……” 他可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与此同时,他却被熟悉的声音和不断的震动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回。 “伦森!!!” 是索珥!他们终于到了! 伦森喜出望外,然而他却见索珥神色紧张,并没有久违相遇的喜乐? 他感觉鼻头突然有些凉。不像刚才,他努力对中视线才看见了自己的鼻子,上面似乎落了什么。伦森一摸,是冰凉的水。 水?这里能落雨吗? 他抬头一望,发现头顶的石顶正在坍塌!不断有瀑布状的水流突破石壁,随着头顶冲刷而下,俨然要把这片洞窟彻底吞没! 碎石随着瀑布而下,在快要砸到伦森的一瞬间,一座保护罩挡住了它们! 伦森定睛一看,那屏障似一朵澄净的莲花。 “伦森,快到这里来!洞穴快要塌了!”舒茵发现自己刚才的声音被巨大的坍塌声吞没,于是更加努力地呼唤在洞穴中发愣的人类少年。 伦森终于反应过来,随即拼命跑向朋友们的方向。 在伦森逃离的后一秒,洞穴被落石彻底埋没。 曾“埋”在郡主觐天窥穴之下的旧神者遗迹,彻底地被“埋”在了深深的地底。 第80章 千辛万苦,最后一关 见到伦森脱离了危险,索珥二话不说,上前来检查他的身体。 伦森习惯性地舒展开身体,好让那些如触须般柔软的圣藤完成工作。 “呼,还好没有出事,”索珥擦了擦额头,说道,“伦森,我已经帮你把身上的伤愈好了,你现在还痛吗?” 伦森尝试性地挪动身躯,结果瞬间被疼得呲牙咧嘴。 “……没事。” 反正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圣藤愈伤不止疼,他为了不让索珥担心,也只好忍着了。 索珥见他带着有些隐忍的语气半晌才开口,将信将疑道:“真的吗?” 伦森面色平静:“真……的……” 然而在下一秒,他刚说完,突然摔倒下去,险些站不直了!索珥眼疾爪快,立即搀扶住了他,才没有让伦森摔倒在地。 “都说了疼就说出来嘛,”索珥的嘴角撇了下来,似乎真的生了伦森的气了,“干嘛非要强忍着啊!?” “索珥,我……对不起。”伦森听见索珥的“责怪”,整个人都蔫了。 但实际上,索珥终究心疼多于责怪。 毕竟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伦森,索珥整颗心的思绪七上八下的,都在害怕他应付不了身前的危机而出事。 而当他看见伦森带着一身的伤出来的时候,话却快说不出来了。 “我…没有在生气啦,”说到这,索珥的眼光却迅速黯淡下去,“应该是怪我太弱了,我的圣藤还不能彻底的治愈伤痛……” 伦森听罢,有些吃惊道:“为什么,这么说呀?……” “索珥在和我奔赴在找你的路上时,他跟我提起过他能力的由来。”在一旁一直默默看着两个小少年治(贴)伤(贴)的舒茵终于开口道。 “他的能力,来自山神的赐予,”舒茵见多识广,缓缓解释道,“而圣山过去的主兽,辞碌……” “他的能力,相传是速愈百伤百病。虽做不到起死回生这样颠阴回阳的程度,但他能使【病木散叶开花】,不可谓不强!” “我,还做不到山神大人那样的程度……”索珥叹了一口气。 伦森看着无精打采的索珥,确实不知如何是好。 他当然理解索珥,山神是他一直仰仗的目标,是他孤苦几年来唯一的希望与信仰。 “索珥,没事的!”于是伦森转念一想,只得以他的方式安慰索珥道,“即使这样你也做得很棒了!” “你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医生!没有之一!” “伦森,这…我……”索珥听了伦森的鼓励,发现舒茵友善的目光也注视着自己,不免燥红得成了一个“红橙子”,“谢,谢谢!” 索珥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伦森不免开心了许多。 “虽然这样会打断你们的交流,但……”舒茵看伦森差不多没有问题了,说道,“我只是想问问,伦森,你拿到剑了吧?” 听到这,索珥说过要见见传闻中的山神遗物,于是目光灼灼地看向伦森。 伦森一提起剑,原本脸上充满欣喜,但一想到剑粗粝破损的造型,多了几分阴云。 “伦森,你怎么了?还在疼吗?不,还是说有什么别的麻烦吗?没有拿到?”索珥已经能大致得看出这个捡来的人类少年一些所思所想了。 索珥看向塌方,有些唏嘘,当他赶到净雪泉时,这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他此前虽不知道“泉中剑”的存在,但在小时候,他听起父母说过所谓的“净雪泉”。 那可是山神大人传闻中净身、修炼的地方啊!他还没见到呢!唉…… 想到伦森在洞穴中犹豫的画面。索珥猜测他可能历经千辛万苦,还是没有在地震前救出剑吧。 似乎伦森来到东郡之后,自己也感觉一路上没有发生太多好事,只是有了新老朋友的帮助,他们也就才幸运地来到了郡主的门扉前。 于是索珥靠近些安慰伦森道:“没事的,伦森,没拿到也没有关系……我们,还可以去找下一把……” “舒茵姐也会再帮帮我们的,对吧?”索珥搀住伦森,带着求助的眼神看向舒茵。 而舒茵尚未开口,伦森却摇头否定了索珥的猜测:“不,索珥。我拿到了。” “那怎么?……” 伦森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那柄破损老旧的铁剑。 “舒茵姐姐,这把剑,真的是‘贯注辉煌与勇气之剑’吗?” 伦森还在担忧着,生怕真正的剑还埋藏才泉水之下,那样他也太惨了! 舒茵从伦森手中接过略微沉重的铁剑,凑近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番。最后,她笑着回应道:“原来你刚才那么难过,是在担心这件事啊?” 伦森也不瞒着了,点了点头。 “很不幸的是……”舒茵闭着眼,微蹙着眉头说。此话一出,伦森的心已经开始拔凉拔凉的了! “它是真迹!”舒茵来了个“大换气”,“虽然我此前没有见过这把剑的真容,但追寻古籍文字的线索,完全对的上。” “呼,舒茵姐你早说啊,别这样吓我们啊!”索珥听了,也松了一口气。 不过还真别说伦森,连索珥如此坚定信仰山神辞碌的兽人,第一眼见到这破旧的铁剑,怎么也不会将它与“山神遗物”联系上吧? 舒茵笑道:“嘿嘿,别在意啊。看你们两个小孩子都愁得不说话了,我只是适当地想调解一下大家之间的氛围罢了。” “对了,”索珥看着剑,好奇地问道,“它现在这个样子的话……难道说‘败絮其外,金玉其中’?” “唉,你们俩啊~”舒茵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为什么要执拗于武器的外表呀,说不定,真正的变化已经作用在了伦森身上呢?” 舒茵如此说道,两只兽人目光的压力自然给到了伦森。 “我吗?”伦森摇着头喃喃道,“我不知道……” “嗯…你只要尝试去感受一下体内能量的流动,就能感觉到是否有变化了,”舒茵提示道,“千万别着急。” 紧接着,伦森一闭眼,他几乎没有话费时间去蓄能,下一刻一堵矮矮的石墙瞬间拔地而起! 伦森听见动静,立刻错愕地睁开双眼。察觉到原因后,他惊喜地说道:“我似乎,能稳定掌控自己学来的能力了!?” “真的吗?!”索珥绒绒的耳朵竖起,他也激动起来,“好耶!!!” “有变化,那就是好事,”舒茵点点头道,“如此一来,生萧叫我帮的忙,虽然我没有出力多少,现在看来已经顺利解决了呢。” “也不能这么说,”伦森赶忙回答道,“舒茵姐姐至少带我们一路来到这里,也很辛苦了。” 舒茵一愣,原来初见看着有些木讷的孩子,现在却见那么会说话,也难怪生萧那只大花猫那样喜欢他了。 嘴上没有说出心里所想,舒茵柔和道:“谢谢,我真的有帮上忙就好~” 伦森想到舒茵说“生萧叫她帮的忙”,突然想起了之后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来。 “对了,舒茵姐姐。那么,我接下来,是不是应该准备去见东郡主了?” 舒茵点点头:“这是生萧他拜托我的另一件,取剑之后,由我带你去【虚星台】。” “末曦先生这几天无琐事缠身,会在那里等待你的前往。” 伦森点点头:“我知道了。” “伦森,虽然这样问可能会让你紧张,”索珥一提到东郡主的对决,他看上去不安道,“你做好准备了吗?” 伦森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一个月来,在展白俞老师的训练和溟叔时不时来旁敲侧击地提点一下之后,他多少已经拥有了面对兽人郡主的信心了。 现在他拥有了“泉中剑”,可以稳定的使用能力,所以也毋须担心节外生枝的麻烦了。 这一切,也得感谢白俞他们呢…… 说起来,伦森心里一紧,白俞和小芾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呢? /// 白俞取回了书后,小芾就兴致勃勃地来到离门不远的位置翻阅着。 天光无限好,平和才是东郡一直以来的景象。 已是影桃凋敝的时节了,除了后院里那棵特殊的存在,落英街已经满是纷纷散的花瓣了。 大部分尚未接触到地面,便也没有消失。白俞见门前已经堆积起了花瓣,不久前就去来扫帚,清扫起门前的花瓣来。 花瓣已经被扫去不少,白俞擦了擦汗,看了看在屋中竖立着尾巴,一上一下地翘着小脚爪翻书看的小芾,嘴角露出一丝长辈意味的笑容。 差一点,他的心要被小芾粉粉的肉垫带到云海天外去了…… “小芾!到了吃饭的时间了,你想吃点什么吗?”白俞回过神来,招呼小猫道。 最近小芾也终于像是记起了白俞。他放下书,说了声“小鱼”。 于是,白俞交代几声安全事项,之后迅速出门去了。他要赶在天黑之前回来。 而没出门几步,他却好像看到饮熙一路哀愁地倚靠在墙边。 “嗯?”白俞大吃一惊,走上前去询问道,“你怎么还站在这里啊?到最后没有去找生萧他们吗?” 然而“饮熙”并不回答他。见到白俞靠近后,他仅露出的那只眼睛中,却露出了古怪的阴暗。 白虎兽人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阴差阳错之下,石垒唤出! 只听得闷响一声,再之后,哪还有“饮熙”的身影? “怨魔!……”展白俞的目光变得狠厉,他咬牙切齿道。 都说这些纠缠不清的怪物被消灭殆尽了,难道它们是真的不死不灭的非生命? “等一下!”白俞敏锐地回过头。却看见,他被一群噬梦前后夹击,团团包围起来…… 与此同时,东郡不知不觉中,被各种各样的怨魔团团包围了起来,待昏沉的兽人们突然发觉时,一切为时已晚。 和平,看来也极为易碎…… /// 伦森休息好之后,再次出发。 穿过一个接着一个安静的洞窟,伦森他们终于到了东郡之行的终点。 灰白的石阶拾级而上,他们来到了一座气派的蓝色的大门前。 “过了这扇门,便是【虚星台】了。”临别时分,舒茵看向伦森。 她发现伦森有些忐忑,于是最后努力地安慰了这个小人类一下:“别怕,面对末曦先生,你只要努力注意自己的一切就行。” “我和索珥,还有生萧他们,我们都在这里,”舒茵接着说道,“我们都会在你的身后支持着你的!” “谢谢舒茵姐姐。”伦森调整了一下呼吸,在听了舒茵的话之后确实放松了许多。 “这之后,你只要推开门一直沿着道路往上走就行,我不便陪同。” 舒茵又看向索珥道:“以及,我们只能陪着伦森走到这了。索珥,我们先离开吧。” 索珥看着蓄势待发的人类少年,心里却如他刚才一样不安。 “可是……” 他知道在伦森凯旋而归之前,他只能祈祷。 不耽误更多的时间,索珥立刻冲上前,狠狠抱住了伦森。 伦森猝不及防的接下这“小狼冲击”,他幸福地与他抱在一起。他感受到了被别的人关心的感觉,这种感觉他非常享受,也渴望着更多。 “万事小心啊……”索珥最后紧握了一下伦森的手,这才犹犹豫豫地松开爪子。 伦森还没有回答他,二兽人已经离开了虚星台的门前。 伦森叹了一口气,又有一段时间见不到索珥了,上天可真是不公平,将他甩在这片兽人的大陆,却让他尝尽辛苦。 而眼下,“只要面对东郡主,末曦便好了吧!” 他为自己最后鼓鼓气,推开了那扇如星空般深沉的大门。 第81章 御气分昏晓,起剑尚执辉(上篇) 门后的世界…… 伦森若不是一直在告诉自己身尚处在深暗的洞穴之中,眼前突然开阔明亮的山巅之景怕是直接将没有见过太多大场面的他给吓坏了。 伦森驻足在通往“山顶”的灰石道路口前,耳边刮来徐徐清风。他向上望去,发现这一座山仿佛就像真实存在的风景一样,令人着迷。 感受着自身侧漫步而过的徐徐清风,伦森朝着山路进发。 他跨越着一层层石阶,看向那敞亮的“天空”。不算太久之前,舒茵说过,这片天空是郡主动用能力,模仿真实的天空而创造的天幕。 伦森惊奇地发现,天空中本该属于太阳的位置,以一个巨大细窄的黑色圆环用以替之。 他正好奇那是什么,双脚已然踏足至阶梯的尽头。 【虚星台】。 突然,他发现世界变得昏暗起来,随后看见复摹的天空已然沉入无边夜幕。天幕之下群星闪耀,甚有一两颗微细的流星划过。 而只是眨眼的工夫之间,群星黯淡,黑色的圆环之中突然出现了一块巨大的银盘,那就是这里的【月】。 这月亮,竟释放出几近太阳刺眼夺目的光辉来。蓝色的光芒照亮观天的殿堂,伦森适应了那月光之后,放下遮挡的手臂,却看见无数粉色的影桃自身侧纷飞而过。 然而迫近郡主的位置,伦森却反而心情沉重紧张起来,没有了先前观赏与赞叹的心思。 就在这一刻,他发现矗立着三根巨大浮雕石柱的天台上,有一个黑影。 他走过去,发现那是一只兽人的背影。那就是东郡主了。 伦森,你千万不要害怕啊!你们可是已经见过了的! 人类少年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只是刚站在虚星台的另一侧,却听见东郡主缓缓开口道: “终于到了吗?” 语气普通沉稳,听不出主兽的心情。伦森,看见郡主捆缚起来的后尾与身前那透明的蓝色绶带,在月光的照拂下,随风一起微微飘动,给他的背影多增添了一丝威严。 见此,伦森的心再次被堵上了嗓子眼。他看着令他害怕的黑影,却又多了一种说不清的感觉——虽然他们曾在繁谷街偶遇,但作为这第一次最为正式的见面,伦森却感觉末曦有一种令他说不出来的诡异的,“熟悉”。 他们曾经还在其他地方见过吗?伦森确定及肯定地摇摇头,他为什么会突然诞生这样奇怪的想法? 郡主发觉身后的人类半天没有开口,却兀自发出一声轻呼,更似一阵轻笑: “伦森,好久不见。” 语调轻快放松,与方才冷静威严的声音截然不同! 伦森瞳孔地震。 他还在否定着自己听过这熟悉的,开玩笑似的语气,然而,所有的幻想,自郡主转过身的那一刻轰然破裂! 与繁谷街相见时的不同,此刻的东郡主鼻梁之上竟挂着一副圆框眼镜。眼镜放大了他的瞳眸,柔和了那时伦森望见的,来自郡主心底肃杀的气。 那副眼镜……狼兽人,灰与白的毛色,碧绿如翡翠的瞳眸…… 伦森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恐慌,面对一个可能的真想,他几乎颤抖着声音向郡主呼唤出那个许久未见的名字: “这,zh……” “执辉??!!!” “嗯哼,看来你并没有忘记我。”郡主见少年草容失色,像是满足了什么兴味似的,嘴角流淌出淡淡的笑。 “应该也可以说是,‘另一个我’吧?” 得知执辉与末曦竟是同一只兽人的真相的伦森,如遭晴天霹雳,五雷轰顶。 是啊,谁又能想象到性子吊儿郎当,做着一大堆小职工作的兽人,竟是,传闻中淡漠无情的东郡主呢? 经历了这么多的梦与幻觉,伦森面对如此肯定的真相,却明显的犹豫起来。 不过也好在经过一些历练,伦森终于也能调整好自己的心理状态。他接受了这个令人震惊的事实,站定后继续听着郡主末曦接下来的话语。 “现在看来,你对此也不是很意外,是吗?”末曦却似乎脱离了“执辉”的散逸,语气又变回了之前的冷漠。 “嗯。”伦森第一次面对这片大陆近神级的兽人,开口道,“您多少次接近我,我心里……大概有猜测过。” 有吗?……伦森其实自己也拿不定准数,他的确怀疑过执辉总是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执辉甚至能突然地戳破他的伪装……这些都令他怀疑过执辉的真实身份。 可郡侯四位已认识齐,他实在想不到东郡主身边哪还能安插执辉那样的“密探”。结果愣是没想到,他就是郡主本主。 真是满满的“惊吓”啊! “那么,”末曦左拳抵在身后,右爪朝前低挥,他微微鞠躬道,“我们再重新认识一下吧。” “具大陆第十代东之郡主,末曦。” 伦森与郡主的目光喜对视,末曦眼神已经变得严肃犀利。 他接着说道:“对于尔来异客之于我郡的意图,我早已悉数了解。” “那我应该?……”即使是随意地交叉着双臂,末曦此刻给予他人的压迫感依旧很大。伦森吞吞吐吐,终于说出这句话。 “正如契立之先,如尔能通过我之考验,则无偿助援,解尔之困惑。” 虽然弯弯绕绕,但是伦森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只要通过了自己的考验,他便能得到他想要的所有事物。 即使威严肃穆,伦森能感觉到末曦并不是如流言蜚语中阴狠毒辣的形象。 说不定,现在对方其实也只是工作之需,万一兽家平常就真如其伪装“执辉”一样呢? 但他没有明说这些话,只是默默等待末曦说出对决的内容来。 这里是兽家的地盘,到最后肯定是听兽家的规矩,伦森这样想着。 看着伦森踌躇满志的样子,末曦却反而不经意间闷哼一声,似是嘲讥。 “我之需亦非繁也……” 末曦沉吟道,突然,伦森发现左侧离平台不远的地方,兀地出现了一尊巨大的时计。 那是一个沙漏,上端装满了晶莹的细沙,其下被力量封住了坍塌。它正等待着时间再次流动。 “三分钟,”末曦面无表情的看着伦森,“只要时间完毕,而尔未曾倒下,则是尔之胜利,” “且,在时间内,或尔能击中我一次,则亦是尔之胜。” 伦森听到这,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这样的条件,无论是撑过时间还是击中郡主,乍一听都对自己都很有利。 毕竟只要三分钟,只有三分钟。 从这样的角度来看条件,这样的对决无不谓轻松简单,但是!…… 对方可是郡主!他及其随意平淡地开出这样的条件——通常来说,自信是一个实力强大的对手一般具备的特质。 他不免有些忐忑,对了,那么失败的话,代价是什么呢? 末曦似与他心有灵犀,竟意外又不意外地猜出了他内心慌乱的想法:“失败的话……” “而只有死路一条。” 他平淡的说出这句话语,就像是午后随意地品一杯茶茗,而伦森最终还是抵挡不住内心的恐惧。 可他来到这里,确实已经无路可退了。这与他当初想象的画面有所偏差,原来,无论如何包装温善的外表,郡主们骨子里流淌的血,终究是冰冷的吗? 他是错看了末曦吗? 末曦接着说道:“若尔已经明立心之所向,那么,上前来。” 伦森看向那片天空,在这里,除了那轮耀眼如日的明月,他无法看见一颗闪烁的星星。 【追随所有的星星,找回回家的路……】 伦森在心里默默念着这句萦绕在他耳边许久的话,即使现在他仍无法靠自己的认知,参悟这句话的意义。 但少年在风雨欲来前的一刻,回想起他最初的愿望。 “我想回家,我必须回家!”伦森自顾自说着。 他只是一颗浮沉在这陌生星海里的微小星星,但在抵达自己的目标之前,他绝不会允许自己淹没在浪涛之中! 他摸了摸绑在身后的泉中剑,终于下定了决心,往前走了一步。 末曦见此,放下双臂,没有多言,只是颔首以认可。 “好。” 末曦一闭一睁眼,他的双目释放出强烈璀璨的十字星芒! 而伦森有意无意地发现,末曦似乎有一只眼睛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 他专心于接下来的挑战,没有去思考这个现象更多的意义,比起黯淡的光,他同时似乎也发现…… 当伦森注意到末曦再一次地将视线锁定在他身上时,他的眼中似乎多了别的情绪……那像是,怜悯…与悲哀? 紧接着,只见末曦嘴里念念有词,他的身边不可以止住地出现奇异色彩的光辉。 在他的背后,倏地出现一个光之图腾,末曦背过爪去,从他的背之后取出了什么。 随后伦森便看见,一把剑的剑柄正在光芒之中诞生、成型。 以自身为鞘?!好酷的召唤心武的方式啊! 末曦将剑侧备其身,无数破碎的光缎飞来,组成锋利的剑刃。 随后,末曦立定,紧蹙着眉头,摆好了对决的架势。 “让尔为先。”他淡淡开口,蓝色的绶带在烈风中起舞,似光的精灵。 让他先出招?伦森细想着,既然如此,我定然不放过这个机会了! “喝!”与此同时,人类少年的铁剑朝着末曦的面门挥砍而去。即使是锈蚀的老剑,在英勇的少年手中,亦会有锐不可当之势! 然而末曦甚至连眼皮也末动弹分毫,只是微微一侧,便轻而易举的躲过了这第一击。 …… 一分钟过去。 伦森终于感受到了爬上背脊的疲惫,这是第几次他尝试主动攻击东郡主了? 一剑,又一剑,又一剑…… 他挥动全力去进攻,然而每次都被对方敏捷而又迅速的化解。他的攻击都落了空,然而郡主站在原地,甚至没有挪动半步! 这怎么可能!伦森知道自己的体力在流失,而直到现在郡主都没有开始攻击他,伦森心中已经开始隐隐不安了起来。 “这是,第一百二十四次,”郡主淡漠地开口,他注视着慌张的伦森,犹如欣赏垂死挣扎的猎物,“有勇而无谋。” “人类在这里,可并没有那么多生存下去的机会。” 只是他轻微抬起辉光铸成的剑刃片秒,伦森顿时警铃大作,他阴差阳错地将剑抵挡在身前。 末曦的速度极快!仅在下一秒,伦森便看见剑与剑相碰撞,发出刺耳的铮铮声! 而他只是为了格挡住郡主突然的一击,手臂便已传来阵阵的疼麻,因而卸了力,他放松了手中的剑,只能看着那蔚蓝的光刃直逼眼前! 这是要杀了他吗?伦森震惊不已,立即放下格挡剑势,转而直接跳开去躲避郡主的追砍。 然而末曦并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接连又是几刺!伦森散尽浑身解数,终于才躲开了郡主的第一招! 末曦意外地停下来,伦森从他静默的眼神中看出腾腾杀意。 这是在安排他的死法吗?伦森经过最初的试探,明显地意识到自己完完全全不是末曦的对手! 他已经被牢牢的恐慌感抓握,方才才躲过那几剑,就更将他耗得筋疲力竭,现在停下来,伦森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说不出来的恶心。 他捂住嘴,忍住呕吐的欲望,末曦却只是睥睨,提着剑缓缓朝他走来。 伦森只知道将有大风大雨将至,但末曦那精准而迅捷的速度,他又怎能把握得住! 又是接连几下挥砍,逼得伦森连连后退,好几次险些正中一击! 此前,伦森也在想,明明郡主可以将他一下了结,现在却用这种方式拖耗自己的力气,这当真是在戏弄自己吗? 顾不上悲哀,就在他力竭而瘫直身子之际,末曦转瞬他犹豫的时机,转而又是一剑! 伦森暗道不好!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堵石墙拔地而起,挡下了那危险的攻击! 伦森视线模糊,只见锋利的光刃刺穿石墙,但只是将其开凿出无数裂痕。末曦的剑被石墙卡住,似乎他还在尝试着将剑取出来,见此,伦森终于有了一丝喘息之机。 可就在这时,他的身后兀地出现一道清冷的青年之音:“终于开始动用能力了么?” “比起白俞的程度,你还是太弱了。”后一句充满着对伦森的否定,似能听见其中的唏嘘。 伦森瞳孔失焦,突然发现郡主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 而他这一次却再也没有逃跑的机会,他正中郡主的一剑! 伦森只看见眼前绽放出一朵血花,他失了力气,也就失去了对土石的掌握。 石墙倒塌,当他再次看向另一侧,却惊讶地发现了…… 东郡主竟然有两只?! 第82章 御气分昏晓,起剑尚执辉(下篇) 伦森将剑插入地面,支撑着自己站起来。扶握着剑柄,他感觉眼前天旋地转。 “唔……又多了一只?” 伦森警惕地看向四周,三只“郡主”已然从三个方向将他团团包围。 他突然听到身后的“郡主”笑着说道:“它们依凭光的偏折而创造,你所看到的,只是幻象罢了。” 幻觉,又是幻觉!伦森不住地摇摇头,这么说来,其实真正的末曦最终只有一个? 那突然向他的背后作难,难道是因为召唤出幻象的同时,末曦已经通过高速移动来到他的身后了?! 这是何等恐怖的能力运用?! “不对!……”伦森试图让理智保持住,他看向三只逐渐向他走近的末曦,“一定会有区别的!幻象和本体的区别……” 伦森努力地去观察朝他靠近的所有灰狼兽人,就在对方的剑将要靠近自己身上危险的距离之前,伦森终于发现,左、右两侧的“末曦”在靠近他的时候,其模样都变得有些透明! 那么,是身后的那只! 伦森将剑拔出,调动力气,预判地朝身后挥出一击! 然而!就在他抬起剑的那一刻,他却突然发现自己莫名没有了所有力气! 泉中剑从他手中落下,掷地有声。 “我,我这是怎么了?!”伦森难以置信道。 伦森低着头,看见白色的脚爪停立在他的前侧。他只听末曦那清晰的声音:“为了不让你死得不明不白,我还是给你解释一下吧。” “一剑,夺气慑魄,你会感受到无底的疲累与无力。” 末曦漫不经心地看向虚星台之外,沙漏中晶莹的细沙才缓缓流淌了一半。 伦森这才发现,他的胸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突然出现了一个黯淡的蓝色纹印! 而现在,它已经悄然明亮了三分之一。 那蓝色的光,犹如抽吸伦森体内的精气与力量,伦森冷汗下冒,他只能感受着自己的力气在不断流逝。 “那么……” 伦森发现末曦的阴影已倾覆在自己的身上,他惊恐地抬起头…… /// 正在他们打的火热之时,怨魔对宵恍城的破坏却远未停止。 各种怨魔在三处区域活动,它们走上街头,对着街道旁的民居开始不知休地破坏。一时间,民众哀嚎声接连传遍四方。 它们虽然在偏远城市最为重要的地区活动,但其造成的损害依旧不能忽视! 一堆兽人因来不及撤离怨魔突袭的区域,他们被两只巨大鸩毒堵住了退路! “妈妈啊!……” “救命,我还不想死啊!” 呼救声此起彼伏,也不知是否因为鸩毒厌倦了眼前的聒噪,它们疯狂地向那些无辜的民众射去剧毒的针片! 被迫聚集在一起的兽人之中已产生了绝望者,他们闭上眼: “唉,希望下辈子能别来东郡了……” 就在他们偏激地将东郡拉入指责的一部分时,预料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 他们犹豫地睁开双眼,那些毒片悬停在空气之中,似有无形的护盾将他们这些兽人笼罩在期间保护着。 他们惊讶地抬起头,发现他们的身前不知何时站着一只绿色的狼兽人。 “了风侯大人!?”认出来者的兽人惊呼出声。 饮熙硬撑着双臂,将自己储存的气流释放出去,生生将所有的毒片挡在了身前。仅是这样,饮熙所消耗的体力十分庞大,他一直在不断地被迫往后退,明显快要撑不住了。 他咬咬牙,对着身后的兽人嘶吼道:“你们,快跑啊!” 到最后,也还是东郡保护了他们。那些思想上的逃避者羞愧难当,同时他们立刻珍惜郡侯为他们争取的逃跑机会,转而动身跑路。 那些毒片开始继续往下坠,鸩毒发现自己的攻击竟被这么一只小小的兽人挡住,皆上前来,势欲铲除眼前这个碍眼的麻烦。 就在饮熙苦苦支撑的时候,却突然听见兽群的尖叫声。他连忙回过头,却发现在他们的身后,又出现了一只千盅! 这是搞什么?这么多的怨魔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令饮熙更加不安的是,他发现这些怨魔并不像是书籍中记载的那样,没有灵智而混沌的非生物体;它们更像是有了头脑一般,正在有组织、有计划地破坏着宵恍城! 难道有兽人在后面操控它们,这怎么可能? 不对!饮熙忽而想到了孟肯那只冤大头的事,难道说,这一切是西郡的阴谋吗? 可惜,他缺乏更进一步的证据,而眼下显然更重要的事是保护民众和宵恍城的安全。 回过神来,发现他们已经腹背受敌;前有鸩毒,后有千盅,形成两面包夹之势。而他自己已经快到了控制毒片悬停的时间极限,如果再不想办法逃脱的话!…… 就在最为危难的一刻,两只鸩毒的面前突然闪烁出一只健壮的身影,一柄长槊直指怨魔,鸩毒被突然的一击杀的猝不及防,直接吃痛栽倒;而饮熙身后的千盅突然被意外出现的音阵抵挡住步伐,当它接触过了那扰乱内心的噪音,只得停下来,无法继续前进。 “杀啊!!!”饮熙看见无数士兵赶来,加入眼前的战斗中。 援军到了!关键时刻,生萧和溟及时赶到,将受困的民众救出。 生萧压制住千盅,同时释放箫韵,将饮熙面前的毒片全部消灭。残破的碎片落入地面,将铺设街道的青石砖腐蚀出点点坑洼。 “没事吧?”溟落在饮熙身前伸出爪子,饮熙接过掌,站了起来。 “嗯,好在你们来了。” 生萧瞥了一眼地上逐渐消散的鸩毒尸体,半开玩笑道:“哼,看来我那个时候吃了亏,也不是我自己的问题嘛?” 饮熙愣了愣,没想到生萧还对当时被鸩毒险些踩蹄下的事耿耿于怀,他不禁笑出了声。 “喂,饮熙,你在笑什么?”生萧脸上浮现了羞恼的神色,“早知道就晚点来了!” “明明是你自己提的嘛,怪我咯?”饮熙委屈道。 “认真点,我们还有敌人在眼前。”溟提醒道。 饮熙和生萧也认真严肃了起来,他们一齐看向被士兵和音阵团团包围的千盅。千盅因为无法脱困,看似正愤怒地瞪着眼前的每一只兽人。 “高队长!夏副队长!”生萧呼唤着严阵以待的士兵们。 高仞和夏石闻声立刻出列,询问道:“平定候大人!请问有什么吩咐?” “这里交给溟和你们了,我不在的时间,由溟暂代我的职务,”生萧道,“你们听从他的指挥,将这些怨魔尽数消灭!” “是!” 生萧转过身对溟说:“我必须立即将宵恍城的情况告知师父,这里先麻烦你和饮熙了。” “了解,你快去吧。”溟点头道。 生萧没有再多做片刻停留,风风火火赶往觐天窥穴。 /// 末曦的剑刃越来越近…… 伦森看向那劈向他的光刃,眼中恐惧却尽数褪去,转而在一瞬间露出精明的神色! 见他变化了神态,末曦大吃一惊,他立刻退后一步,同时抬头一望,发现无数蓝色的影桃花似一阵暴雨在他上方落下! 郡主的反应力当真恐怖如斯!末曦迅速地发现了伦森藏下的小心思! 伦森通过不断锻炼自己能力的使用,加之泉中剑的辅佐,他已经可以脱离真影桃的使用,迅速地召唤出催眠雨来! 这个人类孩子确实不应小觑,但…… “哼…”末曦发出一声嘲讽的冷哼,“到此为止吧!” 伦森的计划,第一步便是在郡主动用真身靠近他的一瞬间,释放花雨催眠他;而如果没中,下一步就是在对方躲避花瓣的时节,趁机攻击他! 所以就是这个时刻!伦森眼神果决,朝末曦刺去! 这一次,他如愿以偿地“命中”了郡主,一剑换一剑。 见到自己刺中了郡主,伦森脸上本已浮现胜利欣喜的神色;然而就在下一秒,他看见原先面若寒霜的末曦,竟对着他发出一声嘲笑。 接着,又是在他的背后! “看来,是棋差两招啊。” 伦森的瞳孔瞬秒放大,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末曦”。 只见眼前的“末曦”发出轻笑,将爪子随意地按在生锈的古剑上,随后,他的身形逐渐透明。 是光影幻象! 突然,伦森没站稳,在后退的瞬间,他的脚下生出一段蓝色的光蔓,将他捆缚在原地不得动弹! “人类的愿景促使你不断在磨难中前进,使你不断强大……” “但是啊!……” “正是来自这分偏执,造就了你的颓势!……” “伦森……” “你的弱点,则正是你那不坚定的信仰啊!” 末曦的话语如光流逝,在电光火石之间,伦森无法躲避,郡主已经在他身上狠刺下第二剑! 人类少年狠呕出一口鲜血! 伦森再次以剑撑地,看着他因痛苦而挣扎着的样子,末曦只是冷漠地说道:“二剑,物影分离,寒冷将会爬上你的背脊,而你的意识则会更加的模糊混乱。” 事实也正如郡主所预言,伦森感觉全身开始冷的发颤,入坠冰窟;而视线也逐渐昏暗下去,难见五指。 末曦当真要杀了他!他该怎么办,他真的能撑住三分钟吗? 末曦光着脚爪,他的肉垫踩在坚硬冰冷的石砖上,发出“啪嗒”“啪嗒”的细微声响。这如此轻轻的动静,却已成为伦森心中死亡的时计声。 “嗯?”末曦却突然停了下来,他发现伦森身上似乎又有了什么新的异样,谨慎起见,他先观察起伦森的变化。 原来,伦森吃下第二剑之时,他并没有如末曦所想的那样大出血。反而在他的身上,突然爆散出晶莹的白色光雾。 “这是,什么?”正因郡主再次停下,伦森便又有了停歇的机会。也就在这个时刻,他发现除了胸口的纹饮又明亮了三分之一外,身上竟然没有其它恐怖的伤口?! 见到那陌生的白色光雾,也因而大吃一惊。 但一想到白色,雪,疗愈的作用……伦森终于明白了! 索珥担心他,将圣藤偷偷安置在了他的身上! 原来他没有失血倒下的原因,竟是因为有圣藤偷偷地在身上治愈他的伤势!而因为受到了致命伤,白色的藤须彻底招架不住,因而爆开,替他抵挡了那一击的大部分伤害! /// 索珥在同时,感受到心头的苦痛,但他在表面强忍着。与心武感知链接,虽方便能力的提升,同时也更容易使自身受到伤害! 他察觉到了安置在自家人类身上的藤蔓出了事,在也忍不住内心的焦虑,他看向身后虚星台大门的方向,立刻动身。 舒茵察觉到了索珥的异样,在他试图离开前抓住了他:“等下!索珥,你怎么了?” 其实舒茵看到索珥慌慌张张的模样,大概猜到了索珥内心的欲望。 她身为郡侯,职责之一便是阻止无关兽士打扰郡主的工作;她身为索珥的朋友,自然不希望他以身试险。 舒茵摇摇头:“索珥,不要去。” “可是,伦森他!……”索珥知道伦森已经有了严重的生命危险,眼下他急得快哭出来了。 要是伦森就这么死去,一切就怪在默许了让他去见郡主的自己吧! 伦森,是他最后一位重要的朋友兼亲人了!他不能有事! 因而索珥另一只爪悄悄握拳,他已下定决心,即使经历千难万劫,他也要去保护伦森! /// 第二剑的余威当真另少年吃不消,他的意识渐渐模糊。伦森知道,不消说第三剑,他恐怕就已经撑不住了…… 他抬头看向远处的沙漏,还有最后一部分沙子留在上端。 然而看着不远不近的敌人,伦森才拥有片刻的希望,便被彻底打碎。他抬头看向眼前的郡主,双目之中已染上绝望的阴翳。 到这里,就结束了吗? —————————— 我是知道更新慢啦,不过我很好奇难道大家都在养书吗?xwx 希望能再多来些书评,现在还不够定分…… 以及,关于索珥和伦森的话,他们之间是亲情,嗯,亲情! 第83章 挺身而出,胜局已定 末曦尚未说出夺影·第三剑的作用,伦森却已吃尽了苦头。 他的血不断往下落,虽然圣藤在愈合他的伤口,但就在刚才也只是修复了他的致命伤,让他及时脱离了生命危险而已;现在剩下的伤口,治愈的速度还是太慢了。 “辞碌……” 伦森听见末曦缓缓说出这个名字,他费力地抬起头。他看见末曦皱起眉头,似乎陷入了对过往的沉思。 但是没过多久,他的神色恢复如常:“原来如此,那只小狼在关键时刻保护了你。” 伦森这才明白,作为“执辉”出现时,末曦已经将他的事情调查得清清楚楚了。 末曦看向呼吸紊乱,意识有些不清醒的人类少年,询问道:“你认为,人类与兽人……” “相处……可能……” “嗯?”伦森视线模糊,不住地摇摇头。 他现在只觉得脑袋很疼,听不清楚末曦的话语。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末曦点头,像是理解了少年的回答。他看上去有些遗憾,但并没有多说什么。 伦森的头脑这才稍微清明——等下,但他刚才有做出对于什么问题的回答吗? 他四肢使唤不上力气,也不便于开口说话,只得看着末曦再次一步步向他逼近。 “还有半分钟……”末曦看了一眼流转的沙漏,“做到这一步,在我面前撑过两分钟,也足以证明你很厉害了。” “然而,你还能硬撑多久呢,伦森?” 伦森感受着自己的汗水划过脸颊,只要再等一下,一下就好!他现在能感受到身上有一股清凉的感觉,那是圣藤留下的力量还在努力地治愈他。 三十一秒,三十秒,二十九秒…… 末曦站在伦森的面前,他的狼耳能够清晰的听见伦森那杂乱的呼吸。伦森很紧张,他感受到了伦森发自心底的恐惧。 自从东郡强行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后,东郡的兽人们在他的带领下一直过着和平的生活。那么,他有多久没有感受过这样,来自敌人的恐惧了呢? 他淡淡开口,锋利的光刃闪烁过微微寒芒:“无需害怕,疼痛只是一瞬。” “光与影,自来就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有光照耀的地方,便会投射下阴影,” “这世上每一个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光种,而生命的光辉,亦会承载着厚重的阴影,” “失去影的生命,他心中的光与影便不再平衡。他将崩毁、散逸,就像是破裂的杯皿,到最后什么都不会留下,” “我控制光,则亦能控制影。”末曦说此话时,像是发出胜利的宣告,他身后的虚月释放出更加夺目的辉光,令背着光骄傲站立的兽人宛如神只。 “那么,三剑,”狼兽人将剑缓缓抬向满脸血污的少年,“【夺影】最后一式,不如前二者解释之繁复,” “剥离物影,存在,归虚。” “……永别了。对不起。”末曦砍下决定一切的最后一剑,不知为何,他原本冷漠的声音却意外平添了几分颤抖,像是抉择仁慈与残忍的矛盾。 /// “我说了,我一定要过去!” 索珥知道哭泣没有意义,他早已停下。面对舒茵的劝阻,在拖延许久以后,挤压在索珥心里的怒火彻底爆发! 露出利齿,身毛竖立。 舒茵吃惊地被索珥挣开了爪。她第一次,看见那只过去一直和和善善的小医生,露出那么狂躁的神情。 索珥意识回归,望见舒茵错愕难堪的脸色,他这才惊讶地发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对,对不起!我……”索珥情绪激动,有些语无伦次,“但我真的要去找伦森,他有危险!舒茵,拜托了!” “我知道守护虚星台是郡侯的职责!但,我就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吧!” 舒茵叹了口气,看样子像是认栽了? 她闭上眼,无奈地说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你的焦虑、你的不安……” “但是,你的请求,恕我拒绝。”她突然变得坚定,眼眸中闪烁着粉色的十字星芒。 “为什么?!” 舒茵摇摇头,意思她已不再想多言。 今天,以后,只要在郡主告知她事毕之前,索珥没有断绝想要冲进虚星台的想法,她就只会不余遗力地去阻止他。 舒茵摆开架势,做好一切准备。 莲盾作为偏向保护辅助的能力,但这不代表着,她自己没有一战到底的本事。 二兽人剑拔弩张,却突然听闻身后,下方的阶梯传来熟悉的语气轻佻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在末曦的门前要打起来了?” “生萧!”索珥惊喜出声。 “你和溟叔那边终于办完事情赶回来了?” 索珥在心底渴望一只兽人救场,帮他劝说舒茵放行;然而见到来者是生萧后,本来因为聊得近而开心,下一秒想到生萧也是郡侯,阻止自己的可能性也极大,索珥不由得沮丧起来。 生萧提着洞心箫,慢慢走到二兽的中间。 看着眼前的小兽太神情变化如晴雨表,生萧虽然疑惑,但还是出于礼貌地问道:“请问你是?” “嗯?你怎么了,”索珥有些恼火,这个要紧时刻,他竟然还有心思在拿他消遣,玩不认识他的把戏。 难道是和舒茵对上信号,知道自己要闯虚星台,拐着弯打算一起来阻止自己吗?! 不过,转念一想,索珥想起来生萧之前总是有意无意表露出对伦森的喜欢,他有时候还担心自家傻小子被撬墙角呢。 现在毕竟有求于兽。想到这,索珥克制住内心的恼火,只是有些着急地回答道:“我是索珥啊?生萧,能不能帮我一下,我想去虚星台!” “你为什么想去?他们的对决还没有结束。” 索珥听着生萧陌生清冷的语气,愣住了。对方像是真的全然不认识自己了,尤其那语气淡漠的程度,也不像是他认识的“生萧”,而应该说是,“生曦”了。 舒茵微皱眉头,她隐隐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但只怀疑是自己的错觉,便向以往一样提问生萧道:“生萧,你现在到这里来,是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有,东郡现在正被一大群不明来历的怨魔破坏。”生萧冷静地回答道。 “你说什么?!”舒茵瞪大眼睛。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索珥也难以置信。 “这件事,我必须告诉末曦,我先走了。” 舒茵愣了一下:“请等一下,你刚才说什么?” “怎么了?” 看着熟悉的大小猫臭脸,舒茵也拿不准自己的想法了。她最后只得尴尬地说:“没事,你快去吧。” “对了。”舒茵正想继续和索珥对峙,结果生萧没走几步路便又掉头回来。 “我想带着他一起去。”生萧的爪子拍在索珥的肩上,其他两只兽人都是一愣! 舒茵不知道这家伙今天又在抽什么风:“生萧!这事关工作,你别胡闹!” “没事有我在,他……索珥不会干别的事,”生萧轻轻一笑,“我会监督他的。” “唉!我还能说什么呢?反正你挨了末曦先生几次罚后,倒是越来越嚣张了,我劝不住你。”舒茵摊摊爪,还是放弃了。 舒茵紧盯着喜上眉梢,躲在生萧背后的索珥,继续嘱咐生萧道:“你自己多注意,可别又把末曦先生整生气了!” “知道了。” 看着他们离开,舒茵彻底地呆在原地。生萧这家伙,今天又发生什么了,心情这么不好? 说回来,白俞和饮熙他们怎么样了,想到这,生萧方才说有怨魔突袭宵恍,她打算立刻动身,到地面查看情况。 然而,她未离开眼下的洞窟,去路竟然被一群噬梦拦截!它们摩擦着爪子,猩红地盯着落单的绵羊。 “什么?!!” /// 然而,那一剑,却再次受到阻挠。 这一次,看着眼前双目释放出强烈星光的人类,换作是末曦难以平复心中的震惊。更为牢固的石盾瞬间形成,竟生生接下他随意砍出的一剑! 不知道什么时候,伦森再一次拥有了继续行动的能力。 虽然其实他现在已经逼近自己的极限,但说到底也也只是在苦苦支撑。 但,与先前不同的是,伦森此刻更加坚定,他的信仰变得完整! 【我想要活下去,不择手段地活下去……】 记忆的又一块碎片填补而上,略微充盈了少年空洞的心。 【我会看见更为璀璨的星空,我会证明自己的存在!】 末曦收起剑,而另一个末曦面无表情地看着神情变得锐利的伦森。 他背着爪,不在乎地说道:“同样的招数,既然没有成功过,之后也不可能成功。” “我承认,你是我见过信仰最坚定的人类,现在的你足够强大了。” 这句话,是来自末曦心底的赞美。他没有想到,仅仅是这么一个弱小的人类,竟在最为绝望之际诞生出向上攀登的决心! 伦森没有说话,他再次取来石中剑,自始至终锁定着唯一的目标,郡主末曦。 “喝!!!”伦森暴起,剑直指郡主面门。 然而他却兀自转向,劈砍空无一物的后方! 等待着接下他一击的“末曦”露出惊异的表情,慢慢消失;而隐藏在光庇护下的真正郡主显形,露出同样的表情。 “果然如此!!!”伦森震声道。 这小子!!! 作为狼兽人,末曦自身的敏锐程度亦不可忽视!他洞悉了迫近的威胁,就在他大意而让伦森几乎得逞的瞬间,他险而又险地躲过了伦森的一剑! 又,空,了? “不过自然,成功了的招数,再次成功的概率也会极高。”末曦抬起头,冷静得仿佛刚才片刻的慌张,只是他人的错觉罢了。 就在伦森劈砍他真身位置的同时,末曦再一次地在原地留下光蔓陷阱。而伦森劈空,正中了它。 再次被光蔓困在原地,也意味着,伦森没有翻盘的能力了。 即使拼尽全力,他还是不能伤到东郡主分毫吗?人类与兽人之间,当真有巨大的能力鸿沟吗?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热血与勇气散尽之后,伦森就剩下的,只有再次等待郡主砍下第三剑时的恐惧了。 “可惜,可惜!光有勇气与毅力,这还是不足以支撑肩抗一切的信仰。” 末曦似感叹着什么,再次砍向被困住的伦森。 伦森苦笑着,到死亡真正降临的前一刻,他反而放下了手中的剑。 至少,他已经拼尽全力努力过了,不是吗?他并没有被郡主级实力者秒杀出局,而是撑到了最后半分钟。 凭这一点,作为可能唯一一个拥有能力的人类,伦森可以以此自豪了吧。 反正,失去了记忆,失去了家乡与亲友。但也没有关系,他获得了新的友谊,他在这里度过了辛苦但又幸福的一段日子,也算是,“死而无憾”了吧。 那么,虽然还剩下很多的愿望未能实现,也没什么可以惋惜的了。 如果要说在死神赶来之前,速度会比死神更快者,那便是…… 下一秒,他便会要倒下了…… “停下!!!” 突然,出现了一个在这片空间里显得陌生的稚嫩声音,它划破了这里等待死亡的平静。 伦森意识不清地睁开眼睛,天旋地转间,他似乎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挡在他的身前。 那橘色,就像是炽烈的太阳,让他包裹在冰冷干透的血液中,感受到了最后的温暖。 那是,他的【太阳】。 “索珥?”他尝试发出声音,此时的他已经虚弱力尽,就连开口说话都是重重地咬着字,一个一个拼凑出话语。 索珥目光坚决,他摆出战斗的架势。支开双腿,撑开双臂,身上攀附着圣藤,阻止着末曦继续向前。 “我不会允许你动他,哪怕一根毛!” 他用着稚嫩的声音,说着最狠厉的话。 伦森半跪着,险些就要倒下去。 是他,真的是索珥!但无论伦森的心情如何激动,他都只能那样杵在原地了。 索珥将视线集中在末曦的身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末曦察觉前来碍事的兽人是为了保护身后的人类之时,他的脸上透露过一丝微微复杂的变化。 可索珥也管不了那么多,眼下是他第一次面对郡主,第一次这样面对郡主!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怦怦加速,汗水不断堆聚在舌尖。 下一秒,索珥受到了惊吓,他的身子略微一斜—— 末曦迅速抬起了光之剑指着他的眼前,他缄默地看着固执但全身却在实诚发抖的小兽人,欲言又止。 第84章 法器启动,挥泪待别 索珥紧张地吞咽下口水,他全身的毛都在发抖。即使如此,他依旧选择站立在无法起身的人类少年前,为他阻挡郡主可能的攻击。 末曦的剑端离索珥的双眼仅有四分之一足不到的距离。索珥死死盯着他,倘若郡主真如传闻中的无情,他将会与伦森一起消逝啊…… 然而,令二者都无比震惊的是,下一秒让他们胆寒的郡主末曦,迅速地放下了方才针锋相对的剑。 “啊?……”索珥如梦初醒。 更意想不到的是,他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对索珥的强行介入发怒,而是退后两步,面对着一人一兽,独自拍起了掌。 “这,这是?”伦森也完全理解不了当下的境况,为什么郡主真的停下了? “祝贺你,伦森,”末曦脸上难得出现了如冰雪释融的微笑,“你通过了最后的考验。” “什么?!”伦森听罢,突然有了站直身体的动力,他尝试挣扎着站起来;索珥犹豫而惊讶地看了末曦几眼,最后赶忙去搀扶疲累的伦森。 被索珥扶着,伦森瘫倒进毛茸茸的怀抱中,现在他终于能稍微心安理得地休息一下了。 “要问为什么的话……”末曦朝着另一个方向微微点下头。 伦森和索珥立即看过去,索珥尚且不明白那边放置的沙漏是什么意思;而伦森看着上端空空如也的沙漏,他震惊道: “我,我做到了?” “我真的撑了三分钟!?” 末曦再次以身为鞘,将心武迅速地插回背脊之中,在层层薄光的笼罩下,剑刃在空气中消失。 做罢,末曦看着索珥,解释道:“在你为他挺身而出之前,伦森已经抵达了三分钟的时限,他通过了我的挑战。” “真的吗?太好了!!!”索珥终于理解了一切,他太过高兴激动,就差一点抱着身旁的伤患上蹿下跳。 身上的伤口被牵动,伦森疼得呲牙咧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索珥听见身边的痛吸声,这才想起来伦森的伤没有痊愈,他连忙抱住伦森,召唤圣藤给他疗伤。 “啊,阿森对不起!”他匆匆忙忙地道歉道,“我太激动了,忘记你身上还有伤!” 索珥在心里也懊悔着,要不是不知道郡主会下利爪,加上自己的实力不允许,他肯定在伦森身上多藏点圣藤了! 虽然他有较快治愈伤痛的能力,但初看着少年身上刺目的伤口,索珥还是免不了心疼起来。 对,也都怪那只高高在上的郡主大人捏!想到这,索珥一边看着伦森的情况,一边愤愤地瞥了一眼站在面前观看他们的末曦。 无论是山神、他的家人,现在甚至还有伦森,他什么时候打算放过他身边最重要的人们!? 活该被传流言蜚语,这郡主当真不是什么好兽人啊!索珥在这边暗下决心,绝不搭理把伦森弄成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 然而,末曦并没有察觉到索珥在埋怨他,他看着亲近的两个孩子,眼光流动,似乎又陷进去身旁尚有陪伴者的记忆中。 “阿雪,你看那是什么?” “流星!” “我们这里也有许愿的习俗哦,话说回来,你有什么愿望吗?” “嗯…我的话……” 更为年轻些的灰狼兽人和一个茶色头发,皮肤白皙的人类少年坐在念恒崖的渡梨木上,他们抬头望向那宽阔的海与天,时光无限好。 少年突然回过头,看着眼前头上佩戴着自己编制的白色花环的兽人,不禁甜甜地笑出了声。 “嗯?你怎么了?” “我想,我想……”少年的声音越来越小,但兽人却听得真真切切,“想和……” “想和末曦一直在一起!” “……”末曦回过神。那样令兽人怀念的日子,距今已经过去多久了? 战斗已经结束了,他看见面前的二者皆面色绯红,有说有笑。而冷静下来的他,又陷入了自我的思考之中。 我为什么开始会想杀了他呢? 也许,他和他,太像了。良善确实只会助长懦弱,他这样的人类孩子,在这个世界里活不下去…… 也许,是他抱着一丝悲悯,他不再想看着人类的孩子走向既定的悲剧,他不愿 ,重蹈覆辙?…… 我为什么又一直在尝试着放过他呢? 杀了他,无影响于自己的职责。而在兽人的世界里,死去的人类太多。杀了他,他的身躯会被历史丢进遗忘的角落…… 我却没有膈应的异族情愫,是过去的一切还在影响自己吧…… 哀婉完,末曦叹了一口气。他转而又想到了什么,伦森和索珥突然感受到身旁锐利的盯视,他们停下说笑,紧张兮兮地看着末曦。 末曦看着索珥,开口询问道:“九尾狐治愈能力的继承者,我知道你。请问你如何在没有我允许的情况下,踏入虚星台?” “这……”索珥不由得一愣,他回过头望去,这才发现生萧才慢慢悠悠地跑上台阶的尽头。 “我,我可算赶到了!小祖宗,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生萧弯下身子,用双手支撑着双腿。他粗喘着气,幽怨地看着索珥。 答案了然。伦森一边摇头叹气,一边揉揉突然故意哼着小曲儿的小狼兽太的脑袋。 索珥也没有被冒犯到的感觉,就默默任着伦森揉他。生萧看着索珥一脸享受的神情,全然没有一点知错之心,他哀嚎一声,正欲破防之时,身旁传来师父的训诫声: “生萧,是否告诉过你,在我忙碌的时候,不允许任何未得我准许的兽人进入虚星台?” 生萧抬起头,发现末曦冷冷地盯着他。这下知道在劫难逃的他,只好赔笑道:“末曦,你别生气嘛!他说他担心伦森,我想着一只小兽人不碍事,就陪着他来嘛。” “谁知道他一进来就猛冲,我都追不上他!”生萧委屈屈地解释着,“我没说错吧?索·珥·?” 突然被“阎王点名”,索珥直接心虚地缩进伦森怀抱中:“也许……不是?” “喂,你!……”生萧正想上前动动爪,打算教训下这只小麻烦,却被末曦厉声阻止道: “够了!” “生萧,明明是你不履行自己的职责,反怪在无辜的公民身上?看来,是不得不在之后惩罚一下你了。” “啊,末曦,别啊!”生萧哀嚎连连。 末曦听见他的话,却皱起了眉头:“啧,看来真是学了空兽,长出硬翅膀了?现在居然连师父都敢不叫了?” 生萧发现末曦的语气开始变得危险,连忙道一句“师父对不起!”,就退到一边去了。 这只令他一直感到头疼的学生哦,倒底什么时候心态才能有所成长啊? 末曦捏了捏鼻头,调整下自己烦躁的情绪。回过头来,又继续对伦森说:“那么,伦森,既然你完成了考验,我就会履行之前的承诺。” “关于你的问题,我会知无不言;职务允许的范围内,我可以尽力地帮你做到些事情。” “真的吗?!”伦森欣喜道。 末曦点点头,肯定的意思不容置辩。 伦森放开索珥,随后陷入沉思中,他的心中确实还有太多关于兽人和具大陆的疑问了。 不过在那之前,伦森想到自己的初心,犹犹豫豫,才开口道: “那个,我……” “我能借用一下,您所保管的传送法器回家吗?” 此句一出,全场寂静。 伦森看着周围的兽人们,对他说的事情都无比震惊;这其中最惊讶的兽人莫过于索珥,他正好奇为什么自家孩子知道这种东西? 而末曦冰冷的目光扫视伦森全身,他用着表面淡漠,却充斥着满满怀疑的口吻问道:“你为什么知道法器的存在?” 他有设想过这个孩子可能会第一时间提出的问题,但绝对没有想到伦森竟会说出那个几乎自己都要忘记了的物品。 当年郡主合五力才将来自伦厄拜尔的能力封存起来,这个对他们世界来说的隐患就在那个时候丢给了自己。 因为一只兽人开启使用过于麻烦,加上自身也无需使用空间传送的场合,法器就一直被他放置在角落里吃灰。 现在,这个明明只有“一战之缘”的人类却提及了这个存在,那么,就只能说明,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传送法器咯。 其实从谁得知这一点,末曦现在并不太关心,他更关注的是伦森此刻的表态。 伦森听见末曦的咄咄逼问,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发言太露骨了,这不是摆明了觊觎兽家的东西。 正在思考怎么解释,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就是……就是我,无意间知道的,嗯……” 他心虚极了,生萧和索珥的目光都全然放在他的身上。伦森有些伤心,现在知道自己出发目的并不纯粹的朋友们,该怎么看待他呢? 而让伦森更意外的是,郡主他同意了! “我可以同意你的请求,在那之前,别的不重要。”末曦缓缓开口道。 “唉?”伦森简直难以置信。 “生萧,过来!”末曦招呼另一边心不在焉的兽人。 “末曦……师父,怎么了?” 末曦回过头,他看向伦森,不自觉地笑道:“那么,最为一个简单条件置换,我能否暂时拜托你,同生萧一起做我的护卫?” “为什么啊?”伦森不解道。强如末曦,为什么还需要他这样一个弱小的人类保护一段时间? “要说理由的话,”末曦举臂做思考状,“因为法器的开启极为复杂,仅凭我一只兽人开启它将会耗费较长的时间和巨大的精力,”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在开启法器的过程中不能受到干扰,否则就会失败,重新开始。” 伦森了然,点了点头。 “哼哼,那么我的身后,到时候拜托你们咯。” 末曦口中捻诀,突然虚星台整座晃动起来,时不时发出机关移动的声音。最终,一台展示石架自地下徐徐升起,停靠在虚星台的正后方。 自石架前缓缓搭起石阶,末曦走上前去,看向放在其上的法器。 伦森他们自然看见了传送法器的真貌:一个由圈圈金属环包围起来的圆球状物品,中间似乎充盈着奇怪的黑色能量,这件法器就像是一颗从天上坠落的陨石,如此吸睛。 索珥感慨着,一边不满地问伦森道:“我可不信你是道听途说来的,明显这是郡主的私兽物品,为什么伦森你会知道它的存在啊?” “索珥 我……”伦森实在无法向他解释法器、他还有那个不知何处的兆雪,这之间的联系。索珥确实在过去真诚地对待着他,然而这一次伦森却对他撒了谎…… 这是一种背叛吗? 索珥见疲倦的少年脸上心绪复杂,他叹了一口气:“算了算了,如果现在不想说,以后有缘,你再告诉我为什么吧。” “因为,我知道,你是想回家。”末曦的默许,伦森的解释,索珥有些清楚了——这件法器可以送伦森回家。 为什么是说有缘,因为如果真的成功了,伦森便要离开了吧? 想起了,身边有个一直陪着他的人类孩子,就这么离开了,索珥不免又有些难受起来。 不过也是,这里不是他的家,他应该回去了。 又要一只兽了啊…… 伦森发现索珥眼角已经噙了泪,他马上就着急了起来。但他还以为索珥是因为他的不诚实而还在生气,于是他握住小兽人的爪子,轻轻摩挲着他的肉垫,安慰索珥道:“索珥,对不起。我……” “没事,伦森。你该回家了,虽然我没有帮上你太多,但你的家人还在等你呢,所以路上一定要小心啊!” “谢谢,谢谢你陪着我…那么久……”索珥说着说着,却不自觉地哭了起来。 “索珥!”伦森即使再木,也终于明白了索珥的心思,他也明白了,到了家乡,自己可能就再也见不到索珥了…… 还有生萧,白俞,小芾,溟,饮熙,舒茵他们,他们以后可能是真的再也不见了。 一路上过来,他都坚强地挺身而过,而到了真正分别的时候,他也忍不住哭来了。伦森他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孩子啊。 生萧皱皱眉头,他觉得身边有些嘈杂。于是全部的注意力便更集中在面前启动法器的师父身上。 第85章 彗星袭月,凶兆毕现 【“星罗归虚,月海觐天……”】 【“万彩千斓,长梦一现!”】 只听末曦道一声“开”,法器兀自悬浮于空气中,紧接着向四面八方放射绚丽的光芒! 而一个貌似黑洞的“门”正在法器之后从小到大,开始形成。 见此场景,在场的人们都喟叹不已。 哀伤过后,索珥也就能接受了伦森将要离开的事实,他终于露出一个微笑,对伦森说:“那么,阿森,要是真的有机会的话,以后再见咯!” 他静静看着眼前金色瞳孔破碎的少年,谁又知道他的笑容中藏了多少苦涩呢? “哦 对了!”索珥想起什么,又不放心道,“你可千万不要再忘记事情了!” 伦森内心怦怦跳动,他明白,索珥是想说“阿森,一定不要忘了我哦!”。 他又怎么会忘记他呢? 他一定会把这一切的经历牢牢记住,一定不会让它们如随风散的细沙。 尽管记忆没有完全找回,很多关于记忆的问题如记忆被封印的原因,他都尚未得知。但此刻迫近回家的伦森想的是,既然找不到过去,那就先追随着当下吧。 待洞门彻底打开,他就将开始新的生活了。 “索珥,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助与陪伴,”伦森不再发愣,径直抱住了小狼,“谢谢你……” 索珥毛毛的脸有些发烫,他害怕自己继续留恋伦森的怀抱,于是默默放开了。 “好啦,我没事的,只要看到你幸福快乐,我就知足啦!”索珥的声音有些哽咽。 “索珥……” 他们抬起头,伦森忽然发现末曦支撑着手臂,向法器传输力量。他紧咬着牙,一副有些吃力的样子,看来他刚才所言非虚。 而一股黑色的旋涡扭曲着附近的空间,一扇黑洞样的门正在渐渐成形…… 就在这个时候,伦森突然看见,生萧正一步一缓地朝着郡主走去!当他离末曦越来越近,他突兀地掏出了洞心箫,嘴角逐渐毕露阴暗的笑。 “生萧,你要干什么?!”伦森感到有些不妙,他的师父不是告诉他在释放法器的时候不能被打扰吗?! “洞心箫”在他们看不见的角度,正慢慢变成一把裹着布带的小刀! “生萧!快停下啊!”索珥也注意到了生萧的异样,但为了不打扰郡主,他也不敢直接上前。 然而,末曦还是觉察了身后异样的呼喊声,就在他停下传输力量,回过身的那一刹那,一把锋利的小刀贯穿了他的腹部! 这突生的变故震惊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咳!!!”末曦咳出一口血,他抓住小刀,果断地拔出身子。 因为末曦停下了操作,法器失去了控制,洞门直接关闭消失!而法器就像一颗普通的圆球,哐当一声从展示台上直直落到地面。 而后,末曦他开始感到头有些晕眩,他发现,自己不能唤动能力保护自己了! 众人尚未从极度的震惊中缓过神来,法器已咕噜咕噜滚到了“生萧”的脚下。 “生萧”随意地踩在伦森为了回家而现有的全部“希望”上,他捡起被末曦吃痛而扔在地上的刀子,脸上浮现阴险者得逞的微笑。 “生萧”看见自己行刺成功了。即使末曦反应再快,他也很确信末曦无法在那种状况下躲避自己这一击,想到这,“生萧”发出了逐渐狰狞而恐怖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从原来熟悉的大小猫轻佻的声音,逐渐变成了伦森他们陌生的如干枝枯根般扭曲的狞笑。 “你,你不是生萧!”伦森睁大双眼,他已经认出了来者,“你是!……” 用来伪装的兽人外表逐渐剥落,刺客逐渐显露他扭曲的真容…… 污血已经染脏了末曦的衣裳,留下来一片可怖的印记。顾不上擦拭嘴角的血迹,末曦大惊道:“你是?!!” /// “你是?生萧?!” 舒茵正在努力用莲盾抵挡着突然涌进觐天窥穴的怨魔们,就在此时,一阵气势磅礴的乐曲而过,怨魔尽数倒下。 舒茵看向虚星台的方向,又看向眼前的黄花狸,她揉揉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即使是她这样阅遍众书的兽人,也免不了有些发昏:“你,你不是刚带着索珥小医生上去了吗?” “你说什么?我刚才进去过?!” 生萧显然才知道还有家伙顶替他进入了虚星台,他着急不已:“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怨魔们化为齑粉消散,舒茵松了口气,赶紧回复道:“就是刚才,我正阻止小医生前去打扰末曦先生,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带着他去虚星台了!” 舒茵发现平时随性潇洒的兽人此刻就差把极度的紧张写在脑门上,舒茵看见生萧慌张不已,连忙问道:“现在到底发生什么了?不是说宵恍城被怨魔袭击了吗?” “是有这回事没错!”生萧回答道,“但与其说袭击东郡……我现在才发现它们只从在我、饮熙还有你出现的地方围聚,” “如果不出意外,白俞那边也是!”生萧冷汗直冒,“我有一个不好的预感……” “它们,这帮怨魔正在被不明者控制,其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堵截我们这些郡侯实力的兽人!” “那么……果然。”生萧心情沉重地走到门前,使尽力气都推不开那扇门。 “有什么力量将门封住了。” “……为了防止我们搅局。”终于跟上了生萧的思路,舒茵也严肃起来。 /// 兆雪自破碎的“兽人生萧”残像中出现,他的嘴角依旧保留着那罪恶的笑意。 “哈哈哈哈,在搅局者赶来坏事之前,我有足够的时间陪你们玩一会~” “兆雪!你这是在干什么?!”伦森觉得有些不可理喻,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现在的兆雪令他熟悉又陌生:他原本直直的头发长长,现在变得发白且干枯;眼底被无边黑暗侵吞,看不见眼白。声音变得干枯凄厉,他正如一个少年在几十秒内变为耄耋老者。 他心里涌现一些不妙的预感,果不其然,兆雪的话对上了他的想法:“哦?就像我所说的,我会来杀了他~” 白色头发的少年低下头去,贴近半跪在地上的末曦,不加掩饰地说出了自己邪恶的想法。 末曦正欲开口:“你……” “怎么样?郡·主·大·人·,被别人背刺的滋味如何呀?你做梦都不会想到有今天这么丢脸的下场吧?” 末曦听罢,直接想站起来,可腰处的伤口崩裂开来,他疼得又呕了一口血,险些瘫倒在地。 而兆雪身旁似有着不可接近的气场,伦森和索珥为之胆寒,不敢接近他们这边。 “怎么,在着急为什么还不了爪么?”兆雪正没品地挑逗着身下的兽人,“为了不让你死得不明不白,告诉你吧,这把刀子上涂了剧毒,” “它会封住你的能力,逐渐侵蚀你的五脏六腑,让你慢慢被折磨死~” “怎么样?不是很爱玩仲裁生死的游戏吗?”兆雪继续不知歇地挖苦末曦,“要不要和我也玩一下呢?” “你不是他……” “你说什么?”兆雪皱其枯白的眉头,他显然没听清楚末曦的喃喃自语。 “你不过是,一抹扭曲了他意志的怪物而已,你又有什么资格替他的意识做事?” “只不过是偏执罢了,你不是他。”末曦识破了真相,他的眼中瞬间有些哀伤。 对上兆雪阴暗的目光,即使身负重伤,末曦也依然露出几分讥诮的笑容。 伦森正不解末曦为什么这样说,他突然发现,在明晰月光的照拂下,兆雪的身后,并没有影子! 此前他都没有注意到过这一点,现在突然发现,他的心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然而,听见末曦的嘲讽,兆雪却定定地摆出一个狰狞的笑容,他的嘴角自两侧撕开来,这并不是一个正常人类能做到的笑容啊! 兆雪,他当真并不是一个人类?这怎么可能?伦森有些错愕。 “果然,任何生命死到临头都会呓语胡话,我是什么……” 下一秒,末曦的胸口,却再遭一黑色的尖锐物质组成的利刃刺穿! “关你什么事?!” 末曦吃痛,血液横飞,他彻底瘫倒在地。 兽人的血液溅在兆雪的身上,他全然不在乎,在可怖的猩红中,他变得更像一个怪物。 “等一下!”伦森鼓起所有的勇气,叫住了恣意妄为的兆雪。 兆雪一帧一帧地回过头,他明显神色不耐地看着伦森:“你谁?” 伦森自知搅了对方的兴致,他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我现在想要回家……可能 需要末曦的帮助,能不能……” 放过他? 末曦躺在地上,震惊地看着这个有着不怕死精神的人类孩子,他竟然在帮他求情? 方才还在左右伦森的性命,现在却轮到他等待死亡的降临。末曦苦笑着,这对他真莫过于最大的讽刺。 兆雪对伦森的请求嗤之以鼻,他竟将所有的怨气又朝着伦森发泄!围绕着兆雪的黑色的物质凝聚成利爪,将伦森提着领子抓了起来。 “如果你没有拒绝我,向这只兽人刺出这一刀,我兴许还会高看你一眼,” “可我知道,你早和这帮毛怪沆瀣一气,你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你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兆雪的语气充满着不屑,伦森不经意间看向别处,又因呼吸不畅把视线集中回来。 他无助地喊道:“可是,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和目的?你不也需要法器才能回去吗?” “我的目的?……”兆雪嘲讽地笑着,突然他却变了神色,将头撇向身后的方向。 伦森目光一沉,暗道不好,被兆雪识破了!兆雪阴沉的目光投来,躲藏在末曦身边的索珥,他所有的“小动作”无处遁形。 索珥正在偷偷治疗郡主,这一着被发现,他被吓得不敢轻举妄动了。 啧,没想到自己带进来这么一个麻烦…… 兆雪的眼皮跳了跳,他开始有些生气了。 “你们这些毛怪都一个德行,真令我恶心!”兆雪眼珠黯淡无光,被漆黑笼罩,“既然都这么爱大义,不妨从你开始,送你去死吧!” 伦森被重重地丢在一边,他落在地上,像折断了羽翼的小鸟,抬不起头来,他的额角出留下深深的血迹。 巨大的黑色利刃刺向索珥,极度的恐惧控制住了索珥逃跑的本能,他愣在原地,动弹不得。 “喂!快跑啊!”末曦捂住伤口,他眼睁睁看着将要被击中的小橙狼,自己却因为毒素而无能为力。一直以来冷静淡漠的郡主,此刻终于被痛苦扭曲了表情。 索珥看着眼前的利刃,最后做出的本能反应是闭上眼睛。 “铮!” “刺啦”一声,想象中迎接死亡的巨大疼痛并没有到来。 他怔怔地睁开眼睛,玄黑色的利刃停在他的眼前,刃尖带着新鲜的血,不断下落。 索珥面前那个陌生的人类……不,应该说是如同怨魔一样扭曲的怪物,此时也第一次露出厌恶且无奈的神情。 只听得他低声骂了一句:“切,疯子!” 索珥这才注意到,有一个瘦弱的身影,在他的身前替他当下了这一击! 血自黑色头发的少年身上不断落下。他是死是活?唯有缄默…… “伦森?伦森!!!” 索珥的意识终于恢复了过来,他哭得撕心裂肺。 —————————— 有聪明的友友发现了假生萧的蛛丝马迹了吗?qwq 第86章 万念俱灰,死而后生 就像索珥会挺身而出,为伦森抵挡郡主的剑刃;伦森也会义无反顾地,冲上前去保护被利刃袭击的索珥。 当伦森为了寻路而举起剑,而末曦尚有恻隐仁善之心;可索珥径直面对的,却是阴险残忍的魔鬼。 伦森就那样替他抗下一切,被黑色的利爪随手丢了出去,仿佛他的身躯只是一片轻盈的鸿毛。 伦森离索珥太远,他无法检查伦森的状况,自然也不能治疗重伤倒地的伦森。而更要命的是,偏偏在这紧要关头,那个元凶还在挡在他的面前,害他根本无法跑到伦森的位置去。 虚星台之上那片复制的天空,它与郡主紧密相连。现在末曦身负重伤、举步维艰,月亮也开始黯淡失光,隐于黑暗的夜空中。 虚星台之上,光线越发黯淡,仿佛真的迫近了世界的末日。 “啧啧,要是我是你的话,也确实要为伦森的牺牲哀嚎呢。”兆雪看着索珥焦急万分、抓耳挠腮的模样,他不禁笑出了声,像是什么恶趣味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人类说到底就是与兽人不同……” “但没有想到还真有愿意为兽人死的人类,简直可笑极了!” 索珥被这令他反胃的声音止住了哭泣,他眉目带怒的看着眼前这个恶魔。 他怒骂兆雪道:“这难道不是你一手促成的结果?明明这一切,关伦森他什么事?” “是他自寻死路的哦,这可怨不得我~”兆雪吹着口哨,满不在乎地说道,“不过话说回来,既然有这样大义的人类……” “那么以此推敲,也应该会有一只为人类挺身而出,保护人类周全到最后的兽人,对吧?” “你说对吧?……” 兆雪干枯惨白的头发越长越长,一边的刘海已经遮住了一只眼,而一只被半遮住的眼睛正射出令兽人生寒的精光。 索珥还以为这是在骂他——没有胆量能力,只能任凭他杀了伦森。 “你,你说什么?!像你这样的人类,才最该死!” 而真正听懂了兆雪指桑骂槐之意的末曦,则坐在地上沉默不语。 “哦,是吗?”兆雪听见索珥意外接话,便带着挑衅意味的笑容突然贴近索珥。 索珥直勾勾地看了几秒这个糟糕的“人类”,抑制不住内心的厌恶,于是别开自己的脸,努力不去看那个丑陋的敌人。 兆雪回头轻睨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伦森,伦森附近的地面已经被他的血染红。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索珥看见伦森的伤势愈发严重,而自己却被想这个讨厌的家伙牢牢堵住过不去,心里如火风焚。 “你们一个两个都执拗于这个幼稚的问题?”兆雪的语气透露着不屑,“也罢,我的时间还多,再陪你们玩玩也无妨~” 兆雪没有心思继续去逗弄索珥他们,转身去捡拾起掉在地上的传送法器,他举起那个金属圆球左看右看,似乎端详着什么。 然而就在下一秒,两只兽人全部震住!只见兆雪突然举起法器,往地上就是狠狠一摔! 自然,这件法器没那么容易损坏,可因为这恶意的攻击,它触发了自身的保护机制,在落地之后金属外环收拢,彻底形成一个封死密闭的金属球。 索珥和末曦:!!! 索珥一想到伦森,赶忙叫喊着:“你在做什么?快住手啊!!!” 索珥继续苦苦请求:“你难道不也是人类吗?这件法器可以连接其他空间,送你回家啊!” 末曦看着眼前实质为“怨魔”的怪物,他突然回想起那个坐在渡梨树洞上的少年。 要是这个怪物,真的还是那个善良纯真的孩子就好了。这说不定,也是他太过懦弱,当年没有保护好他的过错吧…… 没有彻底斩断的过往,最终会来叩响你的门扉。 感慨万千,最终他忍着身上的剧痛,吃力地问道: “阿雪,你难道不想回去吗?我明明记得……” “住口!”兆雪可厌倦了他俩的把戏了。 他看向索珥:“首先,我必须纠正一点,我可不是会为你而死的蠢货!” 索珥听到他一直这样诋毁伦森,气得脸色苍白。 “其次,我觉得你们可能误会了什么,” “家?我可不稀罕那样的地方,另一个世界对我来一直没有丝毫的吸引力~” 黑色的物质在兆雪背后又组成了巨大的触手,它将掉在地上的法器再次捡起来,放在触尖把玩。 “但这件器物于我而言确实还有用处,那么,”兆雪缓步走到末曦的眼前,挑衅地问道,“郡主大人~反正也是行将就木的兽人了,不介意告诉我怎么毁坏它吧?” “当然,你不说也没关系,那就自个慢慢死去吧,哈哈哈哈!”兆雪猖獗地笑起来,“当然我可以带上它,我迟早会找到释放里面能量的办法。” 末曦目光灼灼,一直以来沉默不语,正是因为他已经知道了兆雪的目的。 他果然就只是一个怪物,他并不是兆雪!末曦咬牙切齿地想着,如果他真要那么做,那么只可能是想…… “哈哈,没错,我这么做,自然是想拉着两个世界一起完蛋!”兆雪终于开口说起出了自己复仇之后的真正目的。 “什么?!”索珥没有转过弯来,这件法器是怎么联系上毁灭世界的? 看着那件法器,兆雪笑着说:“虽然它内部的力量曾来自一个兽人的能量,但经过了这么久的挤压,法器内部的能量已经坍缩成什么样子了呢?” “能够联通世界的能力,其威力可不能小看哦~” “是不是想不到呢?我来告诉你吧,当这样的能量随意释放出来,在撕裂开空间的同时,还会……” “Boom!~”兆雪把左手一挥,拳头向外翻开做爆炸的手势,“它就会像一个巨大无比的炸弹,破坏通道两边的世界。” “现在明白了吗?” “那是西郡的混蛋们曾犯过的错误。”末曦咬着牙说道。 西郡有兽人科研团队,当年为了探究传送法器中间能量的秘密,当时保管法器的西郡主琛便将法器交给他们。 后来法器制造了一场及其危险的爆炸,为了防止闹出更加重大的事故,在众郡商讨之后便决定将这件法器交由他保管。 末曦深知其能量的强大,也知道它能够带来的巨大破坏,所以他不安道:“那我绝对不会告诉你破坏它的方式的,想都别想。” “呵,无所谓,”兆雪从触刃那接过法器,拿在手里掂着玩,“反正等你死后,我总能找到破坏它的方法。” 索珥也不断冒出冷汗,这个怪物,当真是个疯子! 不行,他现在也必须想想办法破局或者逃脱…… /// “好痛啊……我这是,在哪?” 伦森极其困倦的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再虚星台了。 只是一片空洞的空间,什么也没有,兆雪不在,索珥、末曦他们也不在。 “我这是,来到了死后的世界了吗?”伦森揉揉发疼的额角,记忆些许回笼。他突然想到自己曾为索珥抗下一击——这样一来,他也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自己已经死掉的事实。 虽然会觉得自己死得可惜,但伦森想,即使无论多少次,他也绝不后悔在那样的时刻为索珥挺身而出就是了。 “不过,死后的世界并没有书上那么精彩漂亮唉,”伦森感叹道,“这里什么也没有……” 一直走下去,虽然不觉得累,但看着一直重复单调的风景,他开始感到有些无聊了。 “喂,有人在吗?”他把双手环成喇叭的形状,朝着远方呼喊道。反正自己已经死了,想做啥就做啥,现在还能经历什么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呢? “嗯?谁!” 生的本能让他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出现在他的身后。伦森在这之后挖苦自己道:明明自己都是死人了,还怕什么啊…… 他看见了一个高大的人影,没错,正是在他梦中,甚至在现实中一直看见的幻影! 只不过,这次伦森终于能与他靠得如此之近了。 幻影穿着斗篷的顶端有两个明显的凸起,看着他模糊的模样,伦森还是回忆不起他的身份。 “兽人?”伦森思考了一下。是的,一直出现在他梦境中的幻影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一只兽人?! 还没等伦森从震惊中缓解过来,更令他惊讶的是,这个幻影在有“死”之年跟他开口对话了! “伦森,回头。” 他的声音并没有多么神圣古老,并不像是传记中描述的,曾在终坻上活跃的神只;而仅仅像一个对他来说陌生的男壮年,声音成熟但温柔。 伦森理应认识他,但该死的,为什么自己就是想不起来?! 伦森愣了一下,问道:“请问,你是谁?” 难道是迎接他的鬼卒?可那样为什么要劝他回去,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回头,不要继续往前走了。” 他并不回答伦森的问题,而是坚持着让他离开这里。 “前面有什么?我为什么不能去?”伦森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虽然眼熟他,但自己心里可没打算那么听话。 大家都是鬼,谁怕谁?! 看着伦森固执己见,这一次却是幻影陷入了沉默。半晌,他才继续开口道:“前面就是【虚无】,等你到了那里,一切将无法挽回。” “啊?”伦森听得更加云里雾里了。 “你还想见到他,对吗?” 幻影倏地消失,取而代之,一只小橙狼的幻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见到了“索珥”,伦森的脸上立刻出现了慢慢的犹豫:“我……” “好吧,我听你的话……”他答应了幻影,“你是来帮我的吧?请问我要怎么做?” 索珥的幻像消失,幻影静浮在他的眼前道:“静下心来,向群星呼唤……” 伦森照做。等他再次睁开眼睛,他的手上突然出现了一颗明亮的十字星! 伦森惊讶地看着那颗闪耀的明星,它璀璨的光芒划破了寂静的空间。幻影自伦森身后靠近他,说:“这是,【存在】。” “这是你的存在,紧握住它,你就能重新掌舵你的方向,” “向它念出你的名字,你是,■■……” 伦森突然听不清幻影最后的字音,他知道对方念出了一个并非“伦森”的陌生名字! 伦森着急道:“等,请等一下!” 然而下一秒,他的世界再次天旋地转起来,逐渐变成白茫茫的一片。在最后的时刻,他听见,那个幻影无比清晰温柔的声音: “欢迎回家,■■。” /// 兆雪突然发难,用黑色的触手将索珥牢牢绑住,将他举起来,其一根正遏制着他的呼吸。 因为触手的挤压和威慑下,他的内脏受了伤,索珥便不免吐出一口血来。 兆雪仰头不耐地看着索珥,他漆黑的瞳眸里射出阴暗的光芒:“自讨苦吃!我是不是告知过你,爪子给我放干净点?” 他再一次想要偷偷治疗末曦的举动被兆雪当场抓包,所以兆雪二话不说就直接动手了。 即使如此,索珥眼中却已经没有了恐惧,面对着兆雪的威胁,他的眼睛放射出愤怒的焰火。 “还瞪我?行,既然这么想死,那我成全你!” 触手激射而出,然而就在快要触碰到索珥的一刹那,被神秘的力量意外截断! 兆雪霎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要尽快处理索珥这个麻烦,随后又朝着索珥挥出触鞭。 然而,他的攻击再次被神秘的攻击打断!这一次,兆雪亲眼看见他的触鞭被拦腰切断。 “谁?!”兆雪连忙看了一眼还在地上半跪着而挣扎着站起来的末曦;发现不是他,正奇怪…… 他阴差阳错地回过头,却突然发现,之前被他随手丢在一边的伦森,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 他的手中似乎握着什么发着光的东西,哼,看来结果是这小子在作祟。 虽然惊异于伦森竟然还活着的事,但兆雪显然不把伦森当作他的对手。兆雪还只当对方仍旧是个身负重伤,虽然拥有了能力但依旧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罢了。 他正欲开口嘲讽伦森:“你……” 却被一道闪过的精光,强行掐住了话头! 兆雪定睛一看,地上兀地出现几个闪耀着深蓝色光芒的、十字星型的暗器! 兆雪咬牙切齿,这小子当真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回过头,看见伦森正一步一步地接近自己。 “吼,没有想远离我,而是在慢慢接近我了吗?” “那就来吧!”兆雪的眼睛里激射出阴厉的光芒,“我会在你靠近我的前一刻,把你拆穿得稀巴烂!” 第87章 星夜之下,化身为狼 怨魔的力量来自兽人们负面的情绪,仇恨、痛苦、悲哀等,这些都是它们的食粮。而萦绕着兆雪的黑色雾气,正是这些负面情绪产生的力量。 眼下,兆雪拼合出黑色的利刃,径直朝着“复活”了的伦森劈砍而去! 而伦森看着奔袭而来的兆雪,没有丝毫的惊慌,就在黑色利刃靠过来的那一刻,手中藏着的泉中剑既出,刀光碰撞,星火四溅。 这一击未能成功,兆雪知趣地退回。他站在黑色物质凝聚的平台上,居高临下地对话伦森道:“哼,看来你说到底也就这点水准,枉我一番期待!” 为了彻底展开身手,兆雪扭扭脖子,将背后触手捆缚着的索珥丢了出去。 伦森破碎的金瞳中倒映着索珥的身影,他脸色深深一沉,仿佛有怒火在他胸膛中剧烈地燃烧起来。 在兆雪再次面对自己的一瞬间,伦森十指上光芒凝聚,形成十枚新的星璇镖。他将星璇紧捏在指缝中,紧接着朝着兆雪一齐扔去! 兆雪敏锐察觉,立刻停下并在自己面前立起防御墙。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墙体单薄的缘故,黑色的屏障竟被十枚飞镖直接刺穿破碎! 兆雪终于陷入了震惊之中,而就在他发愣的时候,伦森以非常人的移速绕开他的旁侧,直奔他的身后。 只见伦森眼疾手快,伸出双臂稳稳接住了正在坠落的索珥。 他一手托着索珥的后背,一手垫着索珥的双腿,将索珥牢牢抱住,随后平稳落地。 一如,在那茫茫寒天雪地之中,你用药篮接住了我脆弱的生命…… 伦森箭步一跃,怀中的索珥意识尚且模糊,但他能感觉到自己在身体失重的一瞬间,被人稳稳抱起。 他费力地将眼睛睁开些,仰着头含糊不清地问道:“……伦森?是你吗?” “嗯。”伦森微微笑着,不知何时他已经擦去了脸上的血渍,索珥依稀看到了熟悉的少年面容,舒服地笑了。 他们已经来到了末曦的旁侧。“太好了,太好了……”索珥眼角有了泪,“我还以为你……” “我没事。”伦森简单地安抚了下慌乱的兽人,将他放在郡主的旁侧。 末曦抬起头,他突然发现眼前的人类少年有些陌生。他的眼神,似乎比初见时,彻底褪去了懦弱与彷徨,更加地坚毅了…… 纯粹的信仰,吗? “伦森,你……”末曦那句“万事小心”尚未说出口,自己却发现了一个更加惊为天兽的事情! 末曦瞳孔微震,他看见伦森的身后,就下随风飘扬的外衣之下,一条对方从未展露出来过的,生长着深蓝与纯白色毛的尾巴,正在左右摇晃! 那并不是属于人类的身体部位,末曦很清楚这一点! 狼兽人的尾巴,末曦回头看向自家的大家伙,嗯,只是没有自己的大…… 而就在此时,被伦森戏弄了一通的兆雪正愤愤回头,向找伦森算账时,发现了与他对立的人类少年古怪异常。 伦森过往破碎的瞳眸突然复圆,而紫色开始从边缘浸染他的金眸,若说眼眸是心灵之窗,此刻正明示着伦森的心性正发生了巨大的转化! 一双深紫锐利的瞳孔盯着眼前狂妄的怨魔,像是盯紧了自己的猎物。伦森提携着泉中剑,双脚健步有力,缓缓向前。 “你!……”一颗,两颗……兆雪下意识地抬头,却发现方才阴暗无光的虚假夜空,突然被一颗接着一颗的星星点亮,此刻,长夜无寂,群星璀璨! 他隐隐感觉到变数已然发生!而这个变数,竟然是他拉不拢的过去式合作者——伦森? 而这次,为什么竟是自己陷入了无端的恐慌之中?! 只见,伦森逐步靠近,他向兆雪抬起了剑。 而兆雪所见,却是一个更震惊的事实!只见他握着剑的左臂正从掌心开始生长蓝色与白色的茸毛,随后一直蔓延向他的衣服内测去! 兆雪看见,伦森的左“手”已经可以看见鲜明的肉垫和锐利的指甲,俨然成了兽人的爪子! 兆雪再向上些看去,他发现伦森头发变得有些长,而仔细观察对方的面容,其实也早发生了变化! ——伦森的鼻尖发得乌黑,鼻吻也开始逐渐长长,细密的绒毛从暴露出来的脖颈处继续向上攀附蔓延,覆盖住少年的面庞。 蓝色的兽耳自少年上端漆黑的头发间弹出,轻微的抖动证明着它们的生活气息。 最后,淡淡的金纹出现在他的耳尖与眼底,为少年平添几分英气。 伦森不再是人类的样貌,现在的他,更接近于一只兽人,一只狼兽人。 那被星光照耀的发亮毛发,像是为新生兽人诞生加身的冠冕,如今又有谁能想到面前这个英姿飒爽、杀气凛凛的狼兽人曾是个人类呢? 原来这小子是个兽人,到最后是自己被诓骗最深?兆雪苦笑着,难以抑制悲愤地询问末曦道:“你早料到过我会来此,并且还安置了这样的一张底牌?” 末曦尚沉浸在欣赏高颜值的兽人少年的氛围之中,他发现怪物在质询他,于是也不由得一愣。 底牌,怎么可能?可从来没有这么巧合的事啊。 “是又如何?”不过末曦可没有放掉这个还嘴的机会,“但人家伦森和你可不一样……” 听见末曦的嘲讽,兆雪挑了挑眉头,发出了讥笑:“切,不就是变了个样子,实力又能有什么长进?” 然而就在他们说话之间,伦森却轻微地沉了下身子!他感觉脑袋有些晕眩,注意到了自己变化了样貌。看来他的伤势其实并没有彻底修复,他必须速战速决了。 兆雪注意到伦森神情痛苦地愣在原地,暗道真是天助我也! 下一秒,兆雪本着先下手为强的原则,直接对着狼森发难! 黑色的鞭刃亦向意识混沌的伦森发起猛攻!伦森察觉到风吹草动,立刻下意识地抬起剑,去迎接那些触须的攻击! 不行,头真的突然开始好痛! 伦森有些费力地砍掉了一些来袭的触鞭,就在这时,他的脑袋却开始犯起来疼痛来。 他痛苦地扶住额头。伦森发现自己自从转变为一只兽人之后,视线突然变得猩红,似乎有什么混沌的意识想要迫切地控制他的身体。 而他正与那股力量抗衡着,想要亲自压制住它! 无数碎片破碎落下,似一阵黑色的雨!就在此时,兆雪穿过雨幕,黑色的利刃正对伦森的面门! 伦森的意识稍微清明,却正好看见兆雪突袭而来的一幕!他眼睛中闪过犀利的寒芒,以爪子中的泉中剑抵挡那一击。 然而不知是他太过慌乱没有控制好力道,还是剑已完成了它的使命,在这一次刀剑相向的碰撞过后,泉中剑应声碎裂! 伦森握住破碎的剑柄,果然陷入了短暂的困惑和犹豫之中。 然而兆雪这是他在大挫了敌人的锐气,不由得再次狂妄道:“哈哈哈哈,看来备神者的武器,也不过如此嘛!” “不过也就你们兽人会保护的像块宝了,哈哈哈!” 然而还没等他高兴完,忽然,他感觉有什么事物划过面庞,紧接着右眼前一黑,感受到有液体正在滑过脸颊。 兆雪伸出手一摸,他的右眼已被伤到,正汩汩流下黑色的血! “你!……什么?!”兆雪正想发火,却见伦森手上兀地出现诡异的光芒,这光芒将他的视线吸引,而紧接着,兆雪发现,那像是把光铸成的剑! “伦森,他真正的……心武。”末曦在一旁观察,得出了结论:随后,末曦察觉了身后有什么异样,他向后望去,身后倚靠的浮雕石柱突然释放出蔚蓝色的光芒! “【意】,吗?”末曦看着蓝色的狼兽人,若有所思道。 一把崭新的光之剑在伦森的手中凝成,好似天上的一颗流星被伦森掇手可得,转而将它变成一把锋利的剑。 他握着星之剑,继续朝着兆雪发起进攻! 兆雪慌忙召唤黑色利刃与之对抗,剑之间碰撞铮铮作响,将暂时昏厥的索珥吵醒。 索珥揉揉眼睛,有些无力地支着身子。 末曦察觉到索珥已经醒来,因为自己休息了很久,可以稍微活动了(只是还是不能使用能力),于是立刻扶起索珥:“小辞……小狼兽,你醒了?” “那个,我叫索珥……”索珥意识逐渐清明,他发现呼唤自己的兽人是末曦,于是便下意识地去寻找伦森的方向。 伦森呢,啊,那只陌生的兽人又是? 随后,他就亲眼见证了眼下的一幕,漆黑的怪物被英姿飒爽的陌生兽人打得节节败退,毫无招架之力;晦暗的力量被狼兽人一剑剑切断,散入地面,消失不见。 “可恶,可恶!”兆雪睁着黑色的瞳眸,他不住地颤抖,这家伙,当真是那个废物伦森吗? 自己苦心在东郡积攒的那么多负能,似乎都不够这一次和这家伙对打消耗的? 不,他还有杀手锏没有使出,而且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 兆雪脸色阴沉,看着面前继续一步步走来的蓝狼兽人,却偷偷地露出充斥着邪念的笑。 索珥察觉到了兆雪的阴险,朝着他还没认出来的伦森呼喊道:“喂,小心啊!” 伦森动动狼耳,清晰地听见了索珥的提醒,他立刻回过头,发现兆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身后布置了陷阱——漆黑的能量形成一张巨大的网,想要将他吞噬! 伦森眼下即使速度再快,也依旧未能逃脱黑色物质的包裹! 兆雪见计划得逞,不禁笑道:“哼,这下看你往哪逃?” 在片刻的安静之后,突然,兆雪惊恐地发现,黑色的陷阱出现了蛛网状的裂纹,荧荧蓝光正从缝隙间暴露出来! “什么?!!”兆雪意识到情况不妙,但逃跑明显为时已晚。 黑色的壳罩如同泥浆般顷刻破裂,无数星璇从中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兆雪消耗了太多的力量阻挡之前的攻击,刚才的捆缚是他最后一次豪赌。眼下他费劲气力召唤的盾障了了挡了几下,便支离破碎,不少星璇击中了他,在给他身上形成可怖伤口的同时,黑色血流如注。 兆雪怨气大伤,狼森从障中暴起,乘胜追击! 兆雪见到来者,狠下一心,只见以左臂抵挡狼森的攻击!最后他以废掉一臂的代价,稍微逃窜开来! 兆雪眼神狰狞,嘴角吐露愤怒的呼息,按着自己断掉而流血的手臂,看着眼前这只对他来说如同怪物一样的怪物。 狼森微掸落在一身崭新绒毛上的灰尘,冷眼无情地视线回敬着还匍匐在地面上垂死挣扎的兆雪。 伦森继续追着兆雪不放,他逃开,便用星璇攻击弥补距离的劣势;而一旦有了接近的机会,等待兆雪的便是伦森无情的砍击! 最终,兆雪无力逃窜,瘫倒在地。 伦森站定,将滴血未粘的星之剑对准怨魔人的脑门,威胁的意味不容置疑。 “伦森?!”知道此时,索珥终于才敢与面前陌生的兽人相认,即使如此,索珥依旧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和惊讶,“是,是你吗?” 伦森缓缓回过头,清冷的光线正好合适地落在他侧脸旁,衬托出他的帅气。 索珥目瞪口呆,如此帅气的狼兽人,当真是他当时从山上捡回来的孩子吗?! 好厉害啊!!! 此刻,伦森正是索珥心目中那颗永不坠落的明星,璀璨而夺目。 就在二兽人温情脉脉的时候,身后的兆雪突然发出怪笑。 “哈哈哈哈哈哈,我还……没有输!” 兆雪的面容因为损伤逐渐崩坏开裂,变得更加扭曲恐怖,他发出的声音如同坏掉的音箱,令人耳朵感到难受不适:“我还有最后一招没有使出!我大仇未彻底得报,怎甘心在此死去?!” 伦森神情厌烦地看着他,狼兽人正嫌弃着他猎物的聒噪。还是让他闭上嘴巴吧。 狼森走上前,正想一剑了结了他,突然,兆雪伸手插向自己心脏的位置,将代替了他心脏的事物取出! 那是一个浓缩的漆黑的负能量团,这正是兆雪最后的“手段”! 第88章 一锤定音,城间后话 即使表情一直冰冷的狼森,见到兆雪第一次使出自己的杀手锏,也不免得皱了一下白色的眉头。 他正想跳上前阻止,然而兆雪身边似乎突然有了什么力量将他保护起来,而将伦森大力推开! 兆雪这一次是真的打算放手一搏了! 他将维系自己这样扭曲的“生命”的全部力量取出,决定释放出自身力量的最终形态! “哈哈哈,这是…这是你们逼我的!” 兆雪异常地激动,伦森见状,打算趁其不备,击毁他紧握在手中的黑色心脏。然而即使他对着兆雪释放再多的星璇镖,都被兆雪拿“心脏”格挡而一一化解! 星璇纷纷被弹开落地,虚星台之上不断回荡着“乒乒”的声响。 “你们这帮该死的兽人,你们毁了我的一切!” 兆雪的神情已看不出人类的面貌,变得极端地恐怖且狰狞,他原本变得苍白的头发此刻更加枯卷,原本白嫩的皮肤剥落,露出其下乌黑的“肉体”。 兆雪感受到力量在重新涌现、汇聚!“哈哈哈,我还有……” 然而他话音未落,却见亮蓝色的光藤不知何时攀附上他的躯体,将他的身躯牢牢捆住! 兆雪尚未从震惊中缓过来,当他回过神时,一切都迟了——光蔓继续延伸,当靠近他手中的心脏时,藤尖忽然化身锐利的剑,朝着漆黑的心脏用力扎去! “不!!!”兆雪痛苦万分,但他却被捆缚住,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脏被破坏! 瞬间,兆雪感受到胸膛传来遍身的万箭穿心之痛,他狰狞着看向身前,突然发现末曦竟然站起来了! 而他,已经可以使用能力了?! 兆雪往旁边看去,索珥已经将圣藤悄悄收回,他擦了擦头顶的汗,呼了一口气。 “……你,你们!”兆雪咬牙切齿地说道。 可是他的“心脏”被末曦破坏,他被紧紧捆住的同时,也渐渐失去了力气,再也没有反抗的余力了。 看着眼前放弃挣扎的怪物,末曦眼光流动,有些恍惚。 “阿雪,我仍旧记得我和你在念恒崖上的约定。” 那个温柔的孩子,曾渴望有兽人能一直陪伴着他。 “你在说什么?” 怪物的质疑声让他的意识稍微清明了些,他沉痛长吟,微微苦涩地感慨着世事无常。 因为在这一刻,他早已明白了,那个孩子早就彻底地死去了,而眼前的这个,只是一只空套着他外表的怨魔罢了。 “伦森,动手吧。” 他闭上眼睛,背过身去,不再去看被光蔓拖住了身躯的“兆雪”。 伦森看向郡主视线最后离开的方向,他突然看见伦森身上正围绕着浅浅的蓝色光芒。 “喂!”兆雪仍旧无法逃离束缚,神情也更加癫狂,“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然而事实上,现在的狼森步履维艰。我感觉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昏沉了,看来是真的不能再拖了! 只见狼森侧着身子,左爪插在腰上,右爪伸出去,帅气地打了个响指。 “收。” 这是兆雪生前听见伦森所说的最后一句话,而就在这个时候,兆雪回过头,才惊讶地发现,之前被他打落的星璇镖并没有像一般心武一样消失,而是落满了虚星台的四面八方! 然而下一秒令兆雪更加吃惊地是,那些落在地上的星璇无一例外地开始微微颤动。 而接下来,无数星璇腾空而起,朝着同一个方向汇聚而来! 这才是他们用来攻陷自己的,最大的陷阱啊! 兆雪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些星璇逐渐凝聚成了一股强大的新力量,径直朝他冲来。 他竭尽所有的能力想要逃跑,但是残破的身躯被末曦的光蔓死死困住,无处可逃。 “啊啊啊啊啊!”星璇穿过躯体,兆雪痛苦地嘶喊着。 万千星璇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冲击波,在刹那间,似乎可以得见其一个像咬住猎物的狼头模样。 白光乍起,兆雪很快被强烈的光芒吞没。 一切终于结束了。 兆雪大势已去,他瘫倒在地,身体受了不可逆的损伤,正在逐渐粉碎消散。 他抬起头,视野却被狼森冷酷的阴影覆盖,此时的伦森,就像一只真正的狼兽人。 他见到自己真正的对手,苦苦笑起来,就像一截挣扎着,不想断落的枯枝:“你们赢了,满意了吧?” 他看向别处,他发现末曦注视着他的目光依旧复杂无比,然而末曦这一次看见将要身消命陨的兆雪,却悄悄地转过了头。 他再次看向伦森,对方依旧不言语,兽人新生的耳朵和尾巴随着微风飘荡。 本该被他摒弃了的过往记忆突然涌入了怨魔的脑海,兆雪一愣,在最后的时刻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 “伦森,你只是和我一样的怪物罢了!” “像你这样的怪胎!永远都不可能在所有个世界好好活下去的!哈哈哈哈!” 狼森眸光一动,他其实什么都听到了。 他咬咬牙,正想让兆雪闭嘴,却发现对方留下没头没尾的诅咒,随风化作一片灰尘,已然消逝了。 他抬头看向那虚假但美丽的星空,又望向自己掌心肉乎乎的爪子,心中无限感慨。 ……他是个怪胎吗? 倘若没有变成兽人之前,伦森还能凭借着仍在追忆路上的借口,安慰自己那并不可能。 唉,不过既然战斗已经结束,自己暂时也不用苦苦支撑了,现在,先将这些烦恼往后抛一抛吧…… 伦森不说话,只是因为头疼折磨他许久,已经失去其他的精力了。 旺盛的毛发在他松懈下去的这一刻开始衰退,面庞归于平整,人类光滑的肌肤再次显露出来。 伦森勉勉强强地开合着双目,他的身子摇摇晃晃,明显的要直接栽倒下去! “阿森!”索珥察觉到了伦森的不对,但他刚才为了治疗郡主,已经没有冲过去帮忙的能量了。 末曦心底一沉,立即冲出去,抱住了将要倒下去的伦森。 人类少年面色憔悴,因体力的透支而昏睡过去。末曦一惊,这才发现伦森的身躯重量宛如纸片,仿佛一阵狂风便能将他刮走。 “师父!!!” “末曦先生!!!” 在兆雪确认死亡的那一刻,那些凭借着他幻化出来的怨魔尽数消失。很多兽人士兵们正欲打算和它们死战,结果热血刚上头,敌怪全部没了。 也算了解决了东郡陷入的危机,后来他们也才明白,这一切都是兆雪计划的一部分。 兽人们欢呼雀跃,奔走相告。而饮熙、溟与白俞很早就会师了,待到胜利的喜讯传遍宵恍城,他们便赶来了虚星台。 然而在那里他们遇上了正为突破而焦头烂额的生萧和舒茵,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所有的兽人都不安起来。 就在更多的兽人团队加入破门的争执时,溟屏蔽着嘈杂的声音,注意力一直放在被封锁的大门上。 然后,他当场把门轻松推开。舒茵和吵得最凶的生萧见此,现场顿时陷入诡异的沉默:“…………” 啥,禁制啥时候解除的?!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不再多言,立刻冲上虚星台搭救郡主和小伦森他们。 而映入眼帘的第一幕,便是浑身是重伤的末曦抱着昏迷不醒的伦森。 伦森的情况并不只是简单的昏迷,末曦极度担心伦森现在会出事,沉着脸向及时赶到的兽人们命令道:“你们,快过来!伦森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 他们听罢,生萧第一只冲上前,白俞和饮熙紧随其后。 这边白俞抱起瘫倒的小索珥,立刻询问道:“小医生,没事吧?!” “我,我还好……”索珥重重咳了几声,“伦森,伦森他!……” 生萧接过昏迷的伦森,他惊讶地发现伦森的身体太过轻盈了! 两只成年兽人各抱着一个少年,彼此对视一眼,他们已经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抢救工作有条不紊地开始进行…… /// 黯淡无光,一直是单调循环的风景…… 末曦停下脚步,观察着四周,这就是伦森这个孩子的梦境吗?花了些功夫,总算是进来了。 记得他听饮熙这只小薄荷汇报过,伦森失去过记忆,为此他倒也能理解伦森心中画面的空洞与断片。 虽说自己是例行公事,但那样对这个脆弱的孩子是否太过沉重了? 阿辉、阿雪……伦森这个孩子,和他们一样的勇敢、一样的善良…… 可后者,他们都…… 有时候,末曦也觉得自己的时间过去了太久,居然还做得出那样伤害弱小的事情……还真的挺想扎自己一剑。 直到看到伦森为索珥挺身而出的那一刻,他的脑海中那只如冬日阳光一样温暖的小狐狸,在他怀抱中逐渐失去呼吸的画面,仿佛就在昨天…… 而那个为他举起白色花环的人类少年,只留匆匆下一句告别,他们就再也未能相见…… 时间的跨度太过长久,有时候他也觉得这些剜刻在心底的伤痕也被渐渐磨平了。见到那个能变成兽人的人类少年之后,他才明白,这些都是他的妄想…… 终坻,终坻,呵……末曦看向晦暗的天空。 这一次,他不会再懦弱、麻木了。 “你在找我?”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末曦身后传来,使末曦再次停下了脚步。 他回过头,正是前不久见到的“狼森”。 但他考虑到此行的目的,职业性地假笑道:“没错,伦森……” “不,或者说,应该叫你一声【佐】前辈,比较合适?” “哦?”“狼森”绕有兴味地看着这只灰狼兽人,他太久没有听起别人念起他这个古老的名字了。 “我可不记得,我有这样的‘后辈’?”“狼森”围绕着末曦,打量起对方来,这样的他哪还有在虚星台时那样吸引末曦的帅气神秘的气质。 “哦,你是来自破沙石地的,我都忘了,你本不属于百花谷~~~” “破沙石地”……末曦抬抬眉头,倒是很符合印象中那位神只对待西郡的看法。当然,自然也有部分认同,是因为他自己也不喜欢西郡,也不会把那里称作自己的家乡。 “所以,在空岛管理下的,东部第十位狗腿子,找我到底有什么事?”“狼森”看着末曦,“很惊讶吗?眼下这个叫……的双眼便也是我的双眼~” “我知道的,发生在现在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传说中的自甘堕落、追寻欢愉的终坻神只佐,自古以来就因性格极其糟糕恶劣而着名。当年佐触怒了终坻,因此被彻底打压,被众兽神撕成碎片而毁灭。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作为第一任西郡主,坏事做尽,真的是一个令兽憎恶的存在;唯二的西郡郡主,那老不死的笑面虎琛,可真的是遗臭相传,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所以末曦也知道佐肯定没了完整的样貌,但没想到他会拿狼森的模样出现,还用着对方的声音,很难不能说是有一点故意恶心自己的意味在里面。 末曦强忍着心中的厌恶,继续开口道:“我是想……” “狼森”伸出一根爪指,抵在末曦的狼吻上:“嘘~你别说,先让我猜猜~” 末曦一惊,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要不是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特么早退开了! “啊,我明白了,你自作主张来这,应该是好奇这孩子的身份吧?” 末曦沉默不语,“伦森”继续自顾自说:“Bingo!” “他的身份,我只能告诉你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他现在只是被迫卡在这个不上不下的状态而混乱罢了。” “他的家人……吧?将他送了出来,正因为如此,我和你们一样,才会有机会很荣幸地认识这个坚强固执的傻小子呢!” “狼森”的尾巴竟然如同一只猫兽人一样晃荡:“唉呀,之前感觉他太有趣了。可只是坐在这里看着他对生活做出一个个选择,也有些没劲了~” 末曦眼睛闪过狠厉的光芒:“你想对伦森做什么?!” 第89章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怎么?” “狼森”嗤笑道:“如果我说,我要挤占他的意识、夺舍他躯体,满足你根本不值一提的警戒心,你接受这个回答吗?” 而末曦自然打定了主意,也不想在无趣的议题上和佐多说一句废话。他神情冷漠,眸光中的威胁意味却十足,像是在说“你敢试试看?”。 “你不用装好,分明你一直在尝试做这样的事。”末曦直言道,他仍旧记得伦森摁着疼痛的脑袋作战时的场景,要说没跟这家伙有关系,反正末曦他是不信的。 “切,果然跟你们这些神选者聊天,就是没有意思!”“狼森”也阴沉着拉下了脸,显然不想和末曦继续聊下去了。 “即使终坻现在……”末曦明显地一顿,“算了。但也比你一位背叛天道的堕落者要有追随和认同的意义。” “固执,懦弱,彷徨,”“狼森”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批判着末曦,“被规则蒙蔽了双眼,你真的知道你的下场?” “我只知道,也比被众神直接撕成碎片要好。”末曦冷笑道。 然而“狼森”却没有气恼,反而笑得更加放肆:“哈,算是明白你为什么会被小琛那样,对我来说不算合格的继承者拿捏的死死的了!” 啧,哪壶不开提哪壶,这话对不了一点。末曦如果可以凝铸眼“光”,估计早就拿来把佐当场千刀万剐了。 看来,论阴阳怪气、挖苦嘲讽的能耐,还是对方这样的老油条更胜一筹。 “你俩真可谓是,沆·瀣·一·气呢。”末曦最后丢下了这么句话。 “好了好了,我也不想跟你在一块打发时间了,”“狼森”摆摆爪,“看你不耐烦的神情,也早就想离开了吧?干脆随便说说你的真实想法,我尽可能地不理会。” 末曦:…… 随后他叹了一口气,开口抛出他的问题:“你和伦森?……” “很遗憾,早就已经是一体喽,”“狼森”直接打断他,嬉皮笑脸道,“可以说,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要是你想试图用暴力驱赶我,你关心的小人类可指不定会受到什么小小的伤害哦?” 他刻意地拖长“小小”两字的音调,末曦能明白这不是在威胁他,而是嘲笑他并没有能力赶走他。 “您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末曦听到这个糟糕的真相,懒得遮掩内心的嫌恶了,“一个恶神,怎么敢好意思赖在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的?伦森不是你的信徒,也一定不会跟你走一样的道路。” “这话我可不爱听,”“狼森”笑道,“不过,你明明也不知道全部的真相,怎么敢这么断定呢?” “狼森”抬头看向虚无的天空,冷哼一声:“无辜?如果按照你们的法治观念来审判他,这个人类可一点不干净。” “如果你见到的是过去的他,说不定直接在之前就把我连带着他一起一锅端了,哪还会在这扯废话呢?” 末曦了解佐虽然恶趣味众多,但与他神交流的佐,却很难被世兽人想象到是极为诚实的那种类型。 他基本不会说谎,因此接受了如此庞大真实信息量的末曦,打算把最后一个问题问清楚,就立即去消化一下。 “那伦森的失忆和……” “他的混乱确实是我促成的,你不觉得这很有趣吗?!”“狼森”在末曦面前手舞足蹈着,“要不是我,你哪能看见这么一个出色的年轻战士呢?” “如果你还要这么做,你相信我,我会很快找到扼制你恶举的办法。”末曦冷光凝眸,赤裸裸的威胁意味不容置辩。 “切,我可不信,你现在就是一个落后的东郡的小郡主罢了,在我面前逞弄什么威风?”“狼森”说着,脸上对着末曦已有了毫不遮掩的逗弄和嫌弃。 “话不多说,拭目以待。”末曦撇过头去,不想再看着佐那故意拿来丑化的狼兽人少年模样。 “哦,对了,还有失忆……”不得不说,“狼森”最后的优点是有问必答了,“也是我干的,不过这一次说的不够准确,但是毕竟我有保密协定,我不会说,更何况这孩子能听到我们的对话,这里毕竟是他的梦。” “看不出来,你像是会做正直承诺的家伙,”末曦毫不留情地指出。 “你看看,说实话也不见得信~”“狼森”摊摊锋利的爪子,“我只能说,如果你真的在意这个孩子的死活,就不要这么草率地刨根问底。” “这个孩子没有做好准备,在那之前,他会崩溃。” “当然,那样我也能顺理成章地占用他的身体了,不过就这么快的话,我还是会觉得很没意思的呐~” “我要在他的自我意识恢复到顶峰的那一刻,彻底地毁坏他!”“狼森”面色阴沉,话语的转调,令已见过世间无数险恶的末曦身躯却都为之一震。 “你听过一句话吗?”“狼森”突然凑近末曦,“悲剧,就是要把美好的事物,毁灭给他看!” “他现在能握住寻找的希望,可又能坚持多久呢?过剩的自我意识,对任何一个生命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哦?” 末曦却以不自觉地脑补出伦森在得知真相的一刻,万念俱灰,陷入无端绝望的样子。 他终于忍不住大骂了一句:“疯子!早就该一把火焦了你的骨灰,才不让你的碎片为祸世间!” “当然,我就会继续一直等着那个契机到来,”“狼森”只是随意地掏掏耳朵,完全不搭理气急的灰狼,“在那之前,我什么也不会多做。” “毕竟我是他,他也是我,”“狼森”故意对着末曦反复强调这一点,“他要是受了重伤,说实话,我也会很难过的呢。” “你最好说到做到!”末曦已经知道了情况的复杂,并不是只要这一时,他就能帮助得了伦森。 他早就猜到了伦森身上附着着恶神的碎片了。毕竟,别的兽人肯定意识不到,他在以执辉的身份接近伦森时,就闻见了有一股令他在意,令他厌恶的气味。 那便是西郡的气息。 “我最后再重申一遍,如果你想害他,我一定会来制裁你的!”末曦看着“狼森”。 “切。”“狼森”不以为然。 啰里啰嗦可不是他的习惯,只是佐这个对爪过于难缠。末曦又想到了什么,于是风风火火地离开伦森的梦境。 看着末曦离开,“狼森”的舌头依旧不饶人:“哼,看来这一届东郡主也不大行。” “实力可以,但成不了大器。” “也就之前那个叫恒侩的还有点意思了,”他像是在惋惜什么,摇了摇头,“可惜那家伙操之过急,在空岛面前暴露了自己。也因为实力不行,害了自己的性命。唉~” /// ……好黑。 做了好长一个梦。 好像梦见了末曦,他似乎和自己在说话。 他们聊了很多,但谈话的内容,伦森却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伦森感觉梦醒时分,头很痛,身上也很沉,似乎还有很多人围着他。 “索珥,好啦……我知道虽然你才是医生,但这样一直压着小伦森是不是不太好啊?” “你不说圣藤医好了他吗?不要着急啊。” “嗯,我知道,这确实不像简单的体力透支……” “嗯,等一下!” 伦森听见音量最大的生萧的声音,眼睛动了动,视线开始清晰起来。 “索珥,他终于醒了!”生萧此刻看见伦森终于有了动静,有些欣喜若狂。 “真的吗?”索珥一听,立刻低头观察伦森,果然看见伦森意识模糊地睁开了眼睛。 “伦森,你醒了!?”索珥等待这一刻太久了,他也激动非常。 毕竟自从把伦森送回来之后,他便无时不刻地守在病床边,都等得有些心力憔悴了。 伦森睁开眼,第一时间看见了一众兽人朋友围着他,溟、饮熙、生萧,还有索珥。尤其是索珥,他的耳朵激动地晃动,都要飞起来了。 “手术很成功,你已经是只兽人了~”生萧突兀地打趣道,众兽人齐齐抬起头,以一种看着“异类”的表情看着生萧。 “人家刚从昏迷状态醒来,你别胡说!”索珥气恼极了。 “抱歉抱歉!我只是在开个玩笑!”生萧发现伦森听清了他的话,正也露出极度惊慌混乱的神色,赶忙向索珥滑跪认错,“我的嘴碎,你们不要在意啊!” “你也终于知道你的嘴碎啊?”白俞端着一碗给伦森调养的粥走进来,他也听见了生萧刚才的话,不免白了对方一眼。 生萧:………… “大家?……”伦森沙哑地开口道,“我这是在哪?” 索珥听见他有气无力地说着话,赶忙回答道:“这里是落英街,白俞的家。我们回来了!” “这样啊。”伦森了然,虚弱地点了点头。 白俞刚把粥放在伦森的床头,生萧突然想到了什么,凑过去跟白俞他们几兽耳语了几句,饮熙他们听罢,不时看向伦森这边,又不停地点了点头。 “那什么,索珥。毕竟伦森还很虚弱,应该很需要静养。我们既然看见他已经清醒过来,就不继续打扰他了。”生萧压着声音说道。 索珥想了想,是有这个道理。他也正欲起身离开,却被生萧急忙按在了椅子上。 “等下!你是医生,你在这也好再和伦森交流一下,就一只兽陪着也肯定不会吵的吧!” “也…也不是不行,我明白了。”其实说来惭愧,他确实也幻想着有和伦森有一个独处的机会呢。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索珥也不好拒绝了。 生萧这边和其他同伴使眼色,悄悄退出去并把门关上了。 房间只有一人一兽在了,瞬间的清静让二者都陷入致命的尴尬与沉默之中。 索珥悄悄看着床上的人类,他其实心中有太多的话想说,但是却在那一刻说不出口。 半晌,伦森和索珥竟在同一时刻同时开口道: “索珥……” “伦森,我……” 二者过于地“默契”,反而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伦森,那你先说吧。”索珥害羞道。 “那,我希望索珥凑近些,我想悄悄地告诉你。” 索珥便照做,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到了床边,只见小兽太支愣起一边的狼耳朵,像是做好了认真倾听的准备了。 伦森恢复了些力气,他看着索珥凑过来,悄悄伸出手,将人类的唇贴上了小兽人毛茸茸的脸颊。 索珥做梦都没有想到,就在他靠近伦森的那一刻,这个坏人类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东西,竟然在他的侧脸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索珥尾巴都直了,随即他的脸色赤红如烧,似乎脸上的茸毛还存留着少年的温度。 “伦森!!!”他羞涩极了,尴尬地捂住了眼睛。 “索珥,我说完了。”伦森疲惫一笑,“那么,你本来想说什么呢?” “我……”索珥停顿住,面色旖旎。 初夏在春天的末尾到来,东郡的空气虽然已有些潮湿炎热,但在午昏交替的时刻,清风送来傍晚的花香,夕阳总是正正好。 /// 终于到了吃饭的时刻,伦森休息了很久,已经可以下床活动了。比起在雪山上的状态,已经是质的飞跃了。 见到伦森和索珥同时出来,而索珥脸上更明显地有着充满餍足的神情。饮熙见此,不免疑惑道:“索珥这是怎么了,耳朵尖都有些发红?” 生萧意味深长道:“等你被喜欢的兽人把尾巴摸个遍,你就懂了。” 饮熙恍然大悟,随即懂了太多他不该懂的事(虽然伦索之间发生的事倒没有他想得那么恐怖就是了)。 他激动道:“真不愧是生萧,懂这么多。真是让人热血沸腾,为之折服啊!” 第90章 城头巷尾留虹处,云销雨霁路漫漫(长章 ) 生萧猜得不错。 就在刚才,索珥被伦森懵逼地亲吻了一下之后,晕乎乎的他做出了一个违背自己意志的决定:让伦森放开去摸他的尾巴! 伦森没有想到索珥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还记得索珥之前很抗拒被摸尾巴,于是一开始为了照顾索珥的感受,只是轻轻地触碰了几下。 但是那亮橙色的皮毛吸引着他的目光,柔软的狼尾巴逐渐使伦森开始有些心痒难耐…… “嗷!!”索珥一瞬间瞪大双眼,一种强烈的酥麻感从他的尾巴传遍全身,这种异样的感觉却令索珥竟有些痴迷和享受。 索珥惊出声,伦森倒是吓了一跳,他还以为自己太用力了或是摸到了小狼兽敏感的部位,于是停了下来:“那个,索珥,怎么了?” “没,没有……”索珥晕乎乎地说,“我没事……” 二者相顾无言,彼此的脸都红透了。如果在他们的头顶各安一个气孔,他们估计早就像高压锅一样咕噜咕噜往外喷发白色的蒸汽了吧。 …… “好像,到吃饭的时间了。”又一段时间后,索珥尴尬地起身,打算把伦森抱起来。 “嗯。”伦森回复着,于是二者就这么着出来。 /// 明明就是摸了摸索珥的尾巴,伦森却看见众兽人以一种异样的目光观察着他们,这不免让这个懵懂的少年有些燥热。 “那个,怎么了吗?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呀?”伦森先来一招“先声夺人”和一招“此地无银三百两”! “咳咳,”生萧收回了视线,清清嗓子“既然二位也过来了,现在大家都在场的话,可以开始庆功宴了。” “庆功宴?”伦森吃惊道。他刚醒来几个小时,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更何况,索珥刚才也没有提及这件事啊? 他看向索珥,对方已经融入兽人大家庭的环境中去,一无方才的羞赧了。索珥发觉伦森困惑的目光,朝他眨眨眼睛道:“嘿嘿,这是为阿森你准备的惊喜啊!” 难怪索珥不说,只是提醒他出来吃饭,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伦森大悟。 “干杯!!!” 桌面上摆放着由白俞和饮熙他们准备的丰盛菜肴,兽人们觥筹交错,庆祝他们共同的人类朋友的事终告一段落。 伦森握着灌满饮料的杯子,看着面色喜悦的朋友们,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暖暖滋味。 饭间,生萧想到了什么,放下筷子,突然突兀地问道:“对了,我听说小伦森可以变成兽人,这是真的吗?” 所有兽人都把目光投向坐在一块的索珥和伦森身上,当然,更集中在一脸懵逼的小人类上。 “是啊?只不过并不是他复制来的能力,像是他本身就拥有的……”索珥回答道,然而他话说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转而没好气地看向生萧,“生萧,你想干嘛?” “既然大家都这么心知肚明啦,我也就不装了!”生萧的眼中散出漫天星辰,把求知的渴望写在了脑门上,“我摊牌了!我想看看小兽人伦森!” 索珥怔怔地看向身旁的少年,虽然,他也想…… 不!不行!索珥还记得那天回来之后,伦森因为耗尽力气而昏迷三天的情境,他猜测到另一个身份状态会很消耗伦森的精神。 要是让伦森继续变身的话,说不定又要当场昏厥过去,要是这次五天五夜醒不过来,到时候该怎么办啊!? “想得美!”未等伦森开口,索珥率先拒绝了生萧胡闹的请求。 “啊,为什么啊?”生萧故意摆出一副很受伤的神情,“难道索珥你就不好奇,想看看吗?” “我……”索正想义正言辞地拒绝,可脑海里却是虚假星空之下的那一帅气的回眸,他的声音有些没有了底气,“当然…不……” 坏了,他真的也想再看看帅气的狼森了,该怎么办?!! 伦森一直沉默着,看见索珥被生萧挑逗后满脸的羞涩,才终于无奈地开口道:“不行。” 伦森终于开口说话,所有兽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他身上,这一下把伦森刚欲说出来的话又憋了回去。好吧,看来他必须承认,太过与众不同就是容易吸引注意。 “为什么啊?”饮熙也凑过来问道,“变身有什么不方便之处吗?” “我也想看……”洛芾嘴里咬着一张饼,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但从他灼灼的眼神来看,也在打着看看狼森的主意。 “有,我一变成那个样子头就会很痛,然后很快就会觉得很晕很晕,什么事情也做不了。”伦森答道。 这话不假,确实如此。看来变身伤身,众兽人知道了真相,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当然除了生萧,他之前起就对伦森身上的一切感到深深的好奇与着迷,于是不依不挠地问:“就是变一下,就一秒也不行吗?” 伦森有些尴尬,最终答道:“下次一定!” /// 虽然中间发生了一个那样的小插曲,但这顿饭大家总归是吃得很开心的。饭后 大家纷纷散开,伦森正和索珥在客厅里讨论着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生萧突然又走了过来。 伦森对生萧的某些“执着”耿耿于怀,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生萧,又怎么了吗?如果还是那件事的话……我当真不能答应的啦!” 生萧没想到小人类竟然还在那么提防他,明明之前那只是纯粹地出自于猫兽人浓烈的好奇心罢了,又没说真的要强迫他什么的…… 想到这,他说话都有些微凉:“没什么事,没事不能来看看你吗?” “啊?”伦森心说,要是真没事找他,那又何必无时不刻来看看他呢? “好啦,知道你的心中有位置被挤占了,”生萧故意朝着索珥眨眨眼,索珥恍悟过来,气愤地回瞪过去,“我可不会自讨没趣。” “生萧,你在胡说什么呢?!”伦森回过头,却看见小狼又炸毛了。 伦森一愣。难道生萧刚才说了什么特别过分的话吗?为什么他没听到? 生萧没有搭理生气的索珥,他的注意力全在眼前木讷可爱的人类孩子身上。生萧总是会回忆起那个替他当下鸩毒的小小身影,而今这个小小身影竟通过了师父的考验,还顺手解决了东郡潜在的危机,真是厉害啊…… 真是怎么看,都觉得看不够呢~ “好啦,我确实有一件正事要说,”生萧清清嗓子,掩饰自己的尴尬。 “我师父说,想要在伦森身体恢复些后,索珥你能和他一起去虚星台找他,他有事情要和你们说。” “这几天东郡的建筑修复事宜正在紧锣密鼓地推进,师父就叫上能帮上忙的舒茵陪着他加班。” 伦森一听,才意识到为什么这么多的朋友在,他还是不免觉得少了些什么。原来末曦和舒茵还在忙啊。 “我知道了。”伦森看见生萧说完之后没有离开,却一直盯着自己,他心里有些毛毛的,便又问道,“生萧,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吗?” 生萧听见小人类在喊他,他这才回过神来。 唉,也不知道伦森会不会一直待在东郡;要是他会离开的话,自己岂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想到这,生萧内心难免有些沉重起来。他思来想去,最终,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结论。 “确实,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没有说。” 索珥白了他一眼,骗鬼呢,小兽太都不信的好吧!这明明是你临时改的口吧! 伦森倒是心思单纯,没有意识到之后的暗流:“嗯,是什么啊?” 接近着,伦森忽然感觉身子一沉,他吃惊地转过视线,发现生萧瞬间低下身子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柔软的猫毛抚蹭着他的脸庞,他几乎可以感受到生萧紊乱的呼吸,及此,伦森的脸逐渐烧得绯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生萧没有感受到小伦森的抗拒,反而更激动得抱紧了些。他闭着眼睛享受着这可能是最后一次的拥抱…… 原来,抱着一个人类的感觉是这样光滑舒服的吗? 索珥在一旁看的直瞪眼,这似曾相识的套路,他是不是在哪见到过? /// “你们来了。” 当他们来到虚星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这里摆了个茶几。末曦独啜一口茶,随后放下杯子,邀请他们过来。 “看来伦森确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末曦打量着伦森,不由得感慨索珥治愈能力之强,好像只要是不死,他都能抢救的回来。 索珥虽经历了那么多的波折,但还是对这个郡主心有芥蒂,于是他将求助的视线投降伦森。 伦森会意,开口询问道:“那个,请问末曦有什么事情找我们吗?” 既然通过了挑战,伦森也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值得对方一位日理万机的郡主在百忙之中等待自己。 “我的确有一事相求,”末曦点点头,“不过在那之前,我将先把一部分的报酬给予你。” 只见末曦的爪子摊开,一个明亮的青色玉佩平静地躺在掌心的肉垫之上。 “这是?”伦森小心翼翼地接过玉佩,玉石接触皮肤,掌心冰凉。握着玉佩的时候,莫名让伦森的头脑感觉也清明了许多。 末曦道出它的名字:“【清和符】。” “它具有安神宁躁之功效,对那些尚处能力躁狂期的兽人大有裨益。我想把他赠予你,说不定能抑制形态变化的头疼症状。” 伦森想起生萧白俞他们也提到过,自己的能力因代偿提升的过快,极有可能迫近所谓的“躁狂期”,如果还能同时抑制自己变身时的头疼的话,那这可真是件不可多得的宝贝啊! 末曦看着欣喜的伦森,嘴角不可多见地露出一丝笑意。 但末曦此时的内心却在想别的事情:这件玉器虽然可以宁神,但对压制【佐】的碎片的效果,还是不可得知。 不过如果可以尽可能的避免让伦森走上极端的话,仅是压制心性应该也足以控制佐出来捣乱了吧…… “咳,那么关于我想拜托的事,”末曦清清嗓子道,“我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吧,” “有两件事,其一……” 他伸出另一只爪,传送法器赫然出现在他的爪中。但这一次法器的状况却不容乐观,它的周围正冒着浓浓黑雾。 “如你所见,因为兆雪的破坏,传送法器坏了。现在如果只凭借我一只兽人,再也无法打开它了。”末曦严肃道。 “啊?那怎么办?”上来第一个消息就是重磅炸弹,这让本来等待回家的伦森直接就是当头一棒。 “经过我仔细查验,发现是保护机制被迫打开了,”末曦解释道,“为了这件法器被滥用,所以加了这道机制。” “而当初思考如何解锁这个机制时,我们郡主便想到用绶带纹章来强势开启它。” 接着,末曦取下左肩上熠熠生辉的银质徽章,向二者展示着。 那是一枚狼形象的徽章,其精美复杂的纹样寓意着【匿光之狼】。 “我们每兽一枚这样的纹章,”末曦接着说,“但这也就意味着,纹章在他们各自自己的爪上。” 伦森恍然大悟,那不就意味着,如果他坚持回家的愿望,但不得不依赖传送法器的话,他还得面对其他实力强悍的郡主?! 即使和末曦对战,伦森就已经有些呛了,他是真的想象不到自己该如何去面对其他郡主! “唉,既然讲到此,我就凭借着第一件事和第二件事之间的联系,再先讲述第二件事吧。” 从伦森的神情上末曦就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是希望伦森能听他说完。 “这件事才是我的请求。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秘务,去刺探各郡政势的消息。” 听到一个更大的惊雷之后,索珥明显地不淡定了,这么大的责任,怎么能叫伦森这么小的一个人类去背负呢? “你这不是让他去送死吗?!”索珥怒不可遏,“要是被发现,伦森就是死路一条啊?……” “你们是否还记得在韫玉镇的经历,”末曦平静地打断了索珥,“针对你们的那场袭击绝非偶然,各种线索都指向,别郡,尤其是西郡的家伙开始有些蠢蠢欲动了。” “我相信我自己的眼光,”末曦注视着有些紧张的伦森,“伦森能够做到的……不,这件事一定只能由他才能办到!” 索珥意识到末曦的态度是极其认真的,可他还是更在乎伦森的安全:“可你怎么保证,你不会随爪将伦森抛弃?不会只是把他当做你的一枚棋子而已?” 索珥言语激烈,他所发出的质疑,真的就像是一个已经历过末曦背叛之兽的呐喊。 末曦沉默良久,他望向那片复制的天空,终于开口道:“我一直都知道,我在事务的处理上十分懦弱。” “而多年前,我被迫在东郡与心爱之人中做出选择,但到最后,却一件都没保留住。” “我牺牲了一半的能量与生命力,复原了宵恍;而因去追逐离开了的重要朋友,我却错过了其他种族的呼救。” 索珥眼眸颤动,他背上的毛有些发抖。他知道,末曦后半所说的过往是什么。 果然,“到最后,当我发现时,一切都太迟了。那里的部族在战火中消逝,我心怀深沉的愧疚,最终让生萧和饮熙他们,在山脚下搭建了一座镇。” “我当时希望,山上的遗嗣不会孤独,他们的身边还有兽人能陪伴着他。” 索珥当初也怀疑过盘竹镇的居民怎么会对他有些自己都难以消化的热情,现在听到末曦的话语,索珥终于明了了一切真相。 可是,那是他的家兽!索琳、索玦哥哥们,还有爸妈他们……他们都因为末曦的失误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的眼泪不住地往下流,索珥已经足够克制心中的愤怒:“你现在说这些,是想撬动我,让我原谅你吗?” “索珥?”伦森知道索珥对家人的事情十分敏感,见索珥的情绪有些失控,他赶忙上前搀扶住对方。 然而这一次,听了索珥的话,末曦却径直摇头道:“不,反而,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一直恨着我……” 他再次抬起头,身上的毛却失了光彩:“就像经历了兆雪的事情,即使我已经知道那个漆黑的怪物早非故人,” “但我在那之后也经常在想,如果兆雪还活着,我也会希望他真的会像那怪物一样,一直恨着我。”末曦长叹了一口气,伦森轻易察觉这一声长叹中的辛酸。 “我犯下的过错太多,欠下的罪责也太多了,仅是一条命,我不够偿还所有。”末曦苦笑道。 伦森一边轻轻拍着小狼的背,给对方顺顺毛安抚安抚,一边询问末曦道:“可,话说回来为什么你一定希望我去其他郡国打探消息呢?” 末曦沉吟道:“因为,这对我来说,是守护东郡的职责所在,是我的一个请求……” “而我认为,这对伦森你来说,则是一个机会!” 伦森一听,大为震惊道:“机会?为什么这么说?” “既然我答应你要送你回家,如果你能取回其他的纹章,在这件事我不会犹豫,” “其次,各郡现在暗流涌动,我在他们之中早失去了信用地位,若想保护好东郡,我确实需要一些外援,” “因此,这件事也不宜交给生萧他们,这里面的水太深……” “最重要的事是,我知道,伦森你的身上,有来自西郡的气息!” “你说什么?!”伦森和索尔异口同声道,这事倒是在他们的意料之外了。 “我所言绝非虚,”末曦严肃道,“伦森自身的谜团,比之前我设想的还要复杂。” “伦森,我敢断定你和其他的郡国一定还要千丝万缕的联系。” “所以我打从一开始是打算,让你寻着这条线索,去其他的郡国寻找记忆;不过转念一想,也可以让你在路上顺手帮我一个小忙,对,仅此而已。” “可这刺探情报究竟哪里是‘小事’了啊喂!!!”索珥有些无语。 “因此,我想看看伦森你的观点。” 他感受到末曦的视线,意外地有些恍惚,意思是让他继续在具大陆上的冒险吗? 索珥:“伦森!反正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大不了你真想去外面,我们就当旅行一样去一遭就行,不用……” “我同意。”伦森缓缓开口。 索珥:“……唉?” 伦森看向末曦的眼光多了几分坚定:“因为就像你刚才所说的,这对我是一个【机会】。” 他是谁? 为什呢会来道这片大陆? 他丢失的记忆是什么?为什么会丢失? 现在……他又为什么会变成兽人? 这一切的一切,在他那神秘的过去,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伦森如今迫切的想要知道一切的答案,这也是他一直坚持走下来的动力! 末曦感慨万千,心中的话语到了嘴边只有一句:“好。” 随后,他告诉伦森:“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如果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事情,我会尽力一一为你解答。” ———————— 接下来的一章,就是关于其他郡国的Q&A了! 第91章 关于四郡与具大陆 “那么,你有什么想问的吗?”末曦道。 伦森思索了一下,问道:“关于现在具大陆的政治体系……” 末曦:“在四陆朝着一个中心逐渐聚拢之后,由中央的浮空岛势力【终坻】作为不见首尾的主控者,管理具大陆上的一切。” “【终坻】自大陆存在的历史开始,就一直存在。在过去,它就像是观察着这个世界的一只巨大的眼睛。” “随着时代变迁,终坻在兽人社会越来越完善的情况下,创立了【郡国制】。关于这一点,我想你此前应该已经听说了吧?” “对了。若你抬头,望向上空,遮住了日与月的那片阴影,则是【终坻】的领地。” 伦森:“那,关于【郡国】……” 末曦:“接上我刚才所说的话,郡国以终坻的规定划分地界,最终分成了东、南、西、北四个郡国。” 伦森:“说起来我还是很好奇,怎么样才能当上【郡主】啊?” 末曦笑道:“在终坻视线之下,共有三种方式:其一,由上代郡主指定上位,即获得郡主的认可;其二……” “则是杀了上代郡主,终坻会认定你为下代郡主。” 末曦极其平静地说出如此血腥的话语,伦森不由得冷汗直冒。 伦森小心翼翼地追问道:“那,末曦你是不是经常被?……” 结果末曦倒是大方回答道:“哦。这没什么,不过经你一提,我才想起来,之前确实还是有很多毛头小子想来顶替我的位置的,” “不过很可惜,他们大多数,就连生萧他们那关都过不去。而我也不是彻头彻尾的闲兽人,没心思跟他们玩过家家,就都请走咯。” 索珥和伦森大吃一惊,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既然是郡主位置的挑战者,实力肯定不俗吧!他们俩认识生萧他们一帮郡侯这么久,怎么没察觉他们这么厉害呢? 伦森暂时不想继续往下思考,他继续问道:“那,刚才说三种。还有一种方法是什么呢?” 末曦沉吟道:“其实真要仔细推敲,这第三种与第二种相近,但会有个大前提,” “那就是郡国的郡主如果意外死亡或者消失,而使郡内长时间无兽人管理,终坻则会派下使者,以能力沟通的方式通知所有兽人郡主的选拔之争。” “就连我也不得不承认,当上郡主会有极大的实力提升,遇到第二种私下里的暗斗,让反而会轻松太多。” “但,正因如此,郡主之争是纯粹的,兽人们之间能力的比拼,所以才会更加残酷……” “……以上。” 末曦没有再说下去,他似乎对过往的经历讳莫如深。 伦森倒也不好奇那样残酷的争斗,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面貌。毕竟伦森只是一介普通的小人类,也不可能参与到真的会参与到那样的事情中去吧?对吧? 于是伦森又问道:“那么,关于郡主的话……” 末曦:“郡主之位代代相传,如今具大陆的四郡共由五位郡主管理。” 伦森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掰掰指头,随后惊讶道:“五位?为什么是五位?” 末曦“wink”一下,笑道:“四郡五主不是常识么?” 伦森拉下眼皮,心说:要是站在这里的是戴着眼镜的执辉,估计上来就是一句“众所周知,我是一位郡主,所以有其他四位同事很正常吧?”吧? 末曦看着伦森的神色有些古怪,但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问道:“我理解你肯定需要了解其他郡主的情报。那么,你想知道什么呢?” 伦森思考了一下,说:“南之郡……” 末曦回答道:“当下炎热喧嚣的南之郡,郡主是【铁风之龙】帕伟恩。哼,那家伙……” “我的评价是,只兽性格感觉极其糟糕,虚浮、自傲、狂妄,我和他见面基本上说不了一句话。” “他的眼中只在乎金钱与利益。当初就是他,为西郡的【新型城市发展计划】推波助澜。” “说他这么多坏话,但我也只能说,南郡有如今的极端繁荣,这和他的铁血爪腕是脱离不开联系。” “当然,不要误会,我如此反对西郡的那个计划,自然也不会去羡慕如今南郡的发展什么的。我只是觉得,那样的光鲜之下,总是会有腐败滋生的。” “东郡我可认为没有必要跟着他们学,这一方花木城春的美景不好吗?”末曦说到此,耳朵微微耷拉下来,深深叹了一口气。 “而且,他特别喜好一种自创的天象,【五月】。他借助其他兽人能者的能力,在南郡的地界上空创生了拥有五个月亮的永夜。” “所以说他品味也很糟糕,月在天上,分明一个足矣!……”末曦摇摇头,转眼看向虚星台之上的天空。 “我记得,他就为了能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欣赏五月,用千万的兽币搭建起了一座极高的高塔。就在南郡的首都,蓬塞杜那的中心。只要你一抬头,便能看见它。” 伦森听罢,唏嘘不已,听起来可真是位富有的郡主啊…… 然而,他听到末曦接下来的一句悄悄话,差点绷不住了。 末曦说:“切,那家伙不就是懒得飞么?翅膀需要闲置,不如让给别的兽人。” 这话说的,伦森还以为末曦是嫉妒对方有钱或者羡慕对方能飞呢…… 末曦发觉伦森看他的目光有些不对,冷不丁地来了句:“怎么?” 伦森立马被呛回神:“没什么,没什么!” 他立马生硬地转移话题道:“那北之郡……” 末曦:“千里冰封的北之郡的话,” 他突然顿了一下,神神秘秘地笑道:“是由两位郡主管辖,叶卡芮尔和钦肯夫。” “叶卡芮尔在我印象中性格直爽急躁,她善纵无烬烈焰,” “但钦肯夫……他为兽行事过于低调,以至于之前见过几次,我都无法知道他的能力是什么。” “但,凭我看兽人的眼光,钦肯夫不会是主动与他兽为敌的郡主,他最多娇纵自己的小内兽人胡来罢了。” “你是说!”伦森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们是夫妻?!” “没错。” 伦森真的想象不到,管理同一个郡国的两位郡主竟然还存在着这样的关系,这也太劲爆了吧! 不过再仔细想想,其实也没什么不合理的…… “原本叶卡芮尔管理西北郡,那里是北郡的重工区和监狱聚集地;而钦肯夫则是管理东北郡,那里是轻工区和居民聚集地。” “原本?发生了什么吗?”伦森思维敏锐,很会抓关键字。 末曦深深思考了一下,说:“是有消息称,钦肯夫的大部分职务现在都明面上是叶卡芮尔在负责了,而他本兽似乎更加隐身了,现在都很少在来自北郡的消息里,听到关于他的信息了。” “这事当然古怪,但毕竟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我也不知道那其间发生了什么,”末曦摊摊爪子,“根据我的了解,他们俩应该不是那种经常两口子间爱吵架的类型。” “当然,我指的是过去的他们。感情总会在一个时间点变质,说不定他们之间不出现不和才奇怪,”末曦冷哼一声,“毕竟,叶卡芮尔当年合着帕伟恩一起气我的事,我到最后都没找过他们呢!” 不等伦森开口,“所以,那是我最后一次参加集会。我才不想和他们多说一句话!” “那你们是因为什么而吵的……” 末曦答:“自然是意见分歧。而起因还是那个该死的城市改建计划……以及,《拟进人类科技与兽人能力改造高级武器方案与备案》。” 看着末曦嫌恶的把那么一长串文书名字背下来,可见他是真的对其恨之入骨了。 “等下,末曦你刚才说的是【人类科技】?!!”伦森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询问道。 “这就是我为什特别讨厌那个提案,包括当时他们所做的其他相关的事情,”末曦时至今日,仍然心存不满,“因为他们发展所凭靠的,自始至终全是,那帮战俘求饶得来的东西!” 伦森:“……” 末曦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又补充道:“伦森,我只是觉得兽人不应该草率地接受人类的东西,没有别的意思……” 如此说来,在韫玉,孟肯当时对准他们的那门大炮,也是…… 本来他还以为自己是处在一个远离人类社会的世界,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末曦交叉着爪臂:“哼,更可笑的是他们支持推进这一切的理由,什么落后就要挨打,凭借那些兽人的生活会更上一个阶级诸如此类,” “说这些,你可能还是认为我作为一只上位者,仅凭这些就做出拒绝的论断,还是太过草率,对吧?” “事实上,让我真正感到不放心的,是因为这些计划全出自一只兽人企业家之爪。” “对,没错。就是那位立于西郡的前沿科技公司的总辖,他叫潘契留斯。” “当初他为了串联各郡政势来访问我,而我第一次与他见面,险些就造成了一些不愉快。因为,那次我透过他那家伙虚伪的绅士外表,早看穿了他野心家的本质。” “他在之后提出的这些过于大胆的计划,一定有所图谋。” 末曦不自觉地阴阳怪气起来:“也是,不然说起来为什么他选择和琛合作呢,两只天才勾肩搭背、沆瀣一气,这不是争取早日把兽人们推进幸福的天堂么?” 直到这一刻,伦森和索珥才明白生萧说,师父才是“行家”,是什么意思。语言的攻击性,好强…… 说起来,伦森发现末曦多次提及琛这位郡主的名字,听起来二者是很不对付的关系。 于是伦森问道:“那以及,西郡的话……” “西郡吗?”末曦停了一下,“我从那里离开之时,印象中不是荒凉的乱石戈壁,就是单调危险的森林。” “如我刚才说的,两位‘能兽志士’一拍即合,在过去荒凉的兽人聚落之上建立了一座大型城市,对外称【科技的始源地】特森拉。” “发展至今,特森拉向全陆招收有意向学习新技术的兽才,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太多东郡的兽人青年……”末曦说到这,看上去年轻英俊的外表似乎又衰老了一些。 伦森直言道:“可这明显的,是进步啊?怎么……” “进步?”末曦蹙起眉头,“那么,你知道这背后的代价是什么吗?” 伦森沉默,难以回答。 “既然代价未知,全然接受这种所谓的社会进步真的对兽人有益?”末曦叹了一口气,“你到现在误会了一点,伦森。我不是全盘否认这些科技技术的存在,” “而是想要试图掌握它的家伙有太多的坏心思了,我实在难以放下戒备。” 句句没有提及西郡主,可字字念及着西郡主。 “西郡那里的情况最为复杂,城里的消息不易打听,我从那些留学生和旅行者的口中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的信息,琛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地谨慎。”末曦深深叹了一口气,说起这个对手,可真是让他头疼! “当然,西郡也是我委托最重要的一部分,不过,再那之前,我并不希望伦森你直接前往西郡的地盘,” “千万要谨记,不要被那只笑面虎过早的盯上了,我担心他会对你不利。” 伦森道:“明白了,就这些信息了吗?” 末曦为难地点点头:“抱歉,我的信息渠道确实有些闭塞了,毕竟已经在当时就说了要和他们划清界限了,也就没继续去主动关心他们的事。” “本来就不打算搭理他们,没想到这次发生在韫玉的事,不由得再次给我提了一个醒,我现在有必要去了解别郡的郡主都在打什么新的算盘了,不能让东郡过于被动。” “他们要是想挑战终坻,我倒可以帮一把,不,直接全力投入也不是不可能,”末曦眼神肃穆,“但,他们如果想要毁掉东郡,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 营业timing!: 末曦:好啦,既然文已经更到这里,不如给读者们和角色之间多一个沟通的渠道吧! 末曦:大家对于哪位已出场的角色还有好奇的地方,有想提出的问题或有想说的话,都可以在后面的评论聊一下啦! 伦森(瞥一眼纸片堆):末曦,这些是什么啊? 末曦:啊,那就是之前筹备好的问题了,这次就你们俩来负责回答了。 伦森(翻开一张纸条):让我看看写了什么…… 伦森:“伦森伦森,可以再表演一下那个吗,就是那个!亲一……” 索珥(耳朵敏锐,夺过纸条):什么玩意!?(阅毕)啊啊啊啊啊! 索珥(立马翻开其他的纸条):这…这?…这?!!! (小狼抱起所有的纸条,一边尖叫,一边逃走。) 伦森(困惑):等下 我刚才还没看完呢! 伦森:索珥,你怎么了?…… 索珥(远处的回声):别管我了!我要“毁尸灭迹”!!! 末曦&伦森:哈?………… 第92章 出发,目的地是唤古海! 日出晴朗,万里无云。 夏季时分的东郡,虽然没有了春天的百花争艳,但风景依旧秀丽。青葱繁茂的绿叶覆盖着宵恍城的天空,给来往的行兽一片荫凉。 兆雪·噬梦当初给东郡造成的负面影响,现在基本已经解决了。由于事情解决之行效,兽人们并不知道是伦森的功劳,只当是郡主末曦大显神威,将事端迅速摆平。 原本只把东郡当做穷乡僻壤的外郡兽人们,虽然很多兽人并没有对这个地方改观,但他们却都对东郡主转变了看法。他们对待末曦,也开始如同对待其他郡主一样敬畏,关于末曦的流言蜚语也自此渐渐匿了踪影。 伦森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他很早之前就和末曦交流过战功一事了。 他们最后都得到一个结论,虽然伦森可以变成兽人,但关于他的存在和真实身份,还是有越少的兽人知道则越好。 不过,虽说有所谓的要“隐藏自己的身份”,但对伦森来说,可那也不意味着,他不能以兽人的形象到处暴露啊! 反正没兽人知道他伦森的存在,变个兽人的模样又怎么可能会被认得出来呢,嘿嘿? 那么,至于我们的“大英雄”,现在在做些什么呢? /// “阿森,好了没有!” 索珥站在门口,朝着偌大的屋子里嚎了一声。 “再等一下,我还没搞定!”伦森的声音穿过墙壁和门扉,听上去有些瓮声瓮气的。 伦森站在房间里,将郡主赠送给他的玉佩戴在身上,随后他看着镜子中清秀的人类少年,不自觉地笑了一下:“唉,感觉无论看几次,都会觉得好神奇啊……” 下一秒,落在镜子上的细嫩的手指甲开始生长,深蓝色的毛发开始铺展开来。 伦森回过神来,摸了摸突出的面部,再看向镜子中英气的狼兽人。 唉,说来也奇怪,感觉之前就穿在身上的这套衣服,似乎变成兽人后还是很合身,这是为什么呢? 阴差阳错地,他不小心瞥见了自己身毛茸茸的尾巴。 那是一条真正的,是属于他的尾巴! 镜子中的狼少年羞涩地背过身去,正在将爪子伸向那条尾巴…… 紧接着,砰的一声,他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狼少年的双耳立刻警戒竖立! “阿森你怎么这么慢啊?你在……” 伦森锐利的目光正向门口隐藏的危险刺去,然而对上视线的却是呆滞的索珥。 所幸,其实也不幸的是,索珥并不知道狼森此刻捏着自己的尾巴,是在做什么。 虽然此前伦森私下里不得已给他特意看了几次自己兽人的形态,可索珥总是感到不满足。谁叫阿森的样子实在是太帅了嘛!!! 久而久之,伦森现在只要看见索珥杵在原地,脸红得像个大苹果一样,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他赶忙把背后的兜帽拉上,遮住自己上半边脸。 索珥犯痴的念头被伦森的举动打断,他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满地说道:“阿森,又不是没见过,干什么不让看嘛?” “你不是说要熟悉被兽人们注视着的感觉嘛?你要是连我都接受不了,白俞、生萧他们还用说吗?再其他的兽人还用说吗?” “索珥,这是两码事……”浓密的头发间,狼少年的视线由锐利变得圆钝,叹了一口气道,“更何况……” “要是连你都这么……激动了,其他兽人朋友我都不敢想象。” 要是他们到时候非要拉着自己贴贴抱抱,虽然伦森享受绒绒的氛围,但到最后肯定是要遭不住的啊!那怎么行? 索珥:“可是!……”我就是想一直看着狼森嘛! 虽然感觉有些对不起也很可爱的人森,但他就是喜欢欣赏同类兽人一些,实在是没办法嘛! “好了,我穿好衣服了,我们走吧。”伦森走出房间,索珥紧随其后。 走廊上传来一人一兽的说话声:“阿森,就不能让我再让我看一眼嘛!……” 白俞轻轻抚摸着小芾的头,正在门外安静地等待着,终于,他看见两只小兽人从屋子里出来了。 “你们可算搞定了,生萧、舒茵他们早就准备好,听说都已经出发去聚光滩了。” 索珥这才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悄悄松开黏着伦森的爪子,道:“抱歉嘛,没想到阿森换个衣服要这么久。” 伦森察觉到白俞正在上下打量着他,有些麻了,心说该不会真的在好奇自己兽人的模样吧? 干嘛啊,你们自己也是兽人啊,这有什么好看的啊! 最后,原本还在心里发牢骚的狼森,突然听见白俞冷不丁来了句:“天气都这么热了唉,小伦森你确定你要穿那么多吗?” 伦森:“……”好吧 是他想多了! “不热!”伦森擦了把脸上的水雾,声音有些发抖。 穿着短袖的白俞将信将疑,关切地提醒道:“好吧,觉得热的时候记得脱些衣服,千万小心中暑啊。” “知道了知道了!”伦森怕再不出发,他就真的要被热得逼现原形了,赶忙开口道。 索珥在一旁看着,翻下眼皮,无奈地叹了口气喃喃道:“死要面子活受罪…明明反正之后要给大家看的嘛……” 是生萧突然向众兽人提议,打算在休假的期间,组团去近几个月在唤古海近海开放的度假区聚光滩玩。 唤古海之前因为海中怨魔的侵扰,对外一直处于封闭的状态。现在那里暂时没有太大的安全威胁,于是东郡主谨慎决策之后,重新开放了近海的聚光滩地区。 聚光滩头气候适宜,风景优美,是东郡夏日必不可少的度假胜地。聚光滩重新开放的消息自然吸引了很多最近来东郡旅游的兽人们。 眼下,伦森他们做为团队的后出发者,还需要去备置好该带上的物品才能出发。 他们来到新颖的繁谷街,伦森突然发现这里出现了更多的外郡兽人,变得更加热闹了。也不知道末曦在背后做了些什么,东郡的风评能好得这么快。 毕竟到了炎炎夏日,几位商家把握住聚光滩重新开放的消息风向,开始在店内售卖兽人用的泳衣和泳具。 一来,东郡本土的兽人们没见过那么多稀罕的物件,对它们充满好奇;二来,抓住了旅游旺季的时机,这些适宜夏季出行的商品现在东郡大为畅销。 伦森他们来到一家生活用品店,店主是只来东郡做生意有了几年的南郡兽人。他是个有了些岁数的老爷子,听他说有些厌烦南郡的嘈杂,才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继续经商,以度余年。 伦森他们刚进门,店主便认出了白俞,他热切地上前招呼道:“展先生,好久不见啊!这次是需要些什么?” “啊,老诺,好久不见!”白俞回应道,随后指了指身旁的三位,“我要带着他们三只孩子去聚光滩玩,想来买一些泳具。” “哦~这倒是,毕竟那里最近重新开放了嘛。说起来我到东郡这么久,倒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好消息,”老诺点点头,“你有所不知啊,最近来店里买泳具的兽人可多了!要不要我给你们推荐一下热门的选择?” 他友善地看着三只小兽人,目光在伦森身上多停了几秒。 “啊,没关系的,我们自己看看就好。”白俞摆摆手劝阻道。 “那行,你们进店看看吧。”老诺笑道。 /// “小芾,你试试看这个泳镜怎么样?”白俞从货架上拿下一个泳镜,给憨憨的小洛芾带上。 对上白俞热忱的目光,小芾依旧木讷讷地不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这边伦森跟在索珥后面,看着前面的小橙狼轻微地摇晃着尾巴,兴奋地挑选着出行用的物品,而且已经挑出了一大堆来,这阵仗着实把伦森吓了一大跳。 “索珥……”伦森贴近索珥的耳朵小声提醒道,“我们只是出去玩一阵子,有不是去打仗,不用带这么多吧?” 索珥觉得耳朵痒酥酥的,他看着担忧的伦森,笑着踮起脚尖摸了摸狼森的额头道:“这叫准备完全嘛!反正末曦先生给了我们好多钱,可不差这一点。” “可,那是用……算了……”伦森叹了一口气,主动放弃劝说了,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索珥自己开心就好了! “唉,先不说我,进店起伦森你就光走着,什么也没拿唉!你不需要考虑带些什么吗?” “那……”伦森只好看向身边满目琳琅商品的货架,指着那些外瓶精致的瓶装液体,问道,“索珥,那些是什么啊?” “我看看……”索珥取下一个仔细观察,“啊,是涂在毛毛上的防晒精油。” “我还忘了这个如此重要的东西呢,谢谢啦,阿森!” 伦森挑下眉头,或许他也可以拿一瓶这个精油。他将视线扫过货架,狼眸的注意力集中在一瓶颜色为亮绿的精油上。 感觉这个精油很特殊,即使密封得很好,伦森还是能味道一股淡淡的植物清香。嗯,就它了。 不一会儿,索珥终于拣着一大堆东西出来了。他看见伦森正在店门口,看上去有些焦躁地踱来踱去,便不免有些奇怪:“伦森,怎么了?” 伦森发现是索珥在叫他,他神色复杂,像是隐忍着什么。 “算了!”伦森终于“爆发”了,将黑色的帽子摘了下来,“实在是太热了!” 再见那英气的面容,似乎索珥也感受到了空气的炎热,他含糊不清地说道:“早说了,不要逞强嘛……” 白俞他们也凑过来结账,这样看到狼森的样子,白俞的眼神简直都要直了! 知道小芾拉扯他的衣角和老诺在催促他付账时,他才回过神来。 老诺看着狼森,感慨道,要不是把帽子摘了下来,他差点还以为这个大热天套这么多衣服的孩子有什么不能见光的病症呢…… 明明很帅啊,干嘛非要遮着自己? 老诺翻捡出一瓶植物精油,有些惊讶,当他知道是伦森想买下它时,他似乎更加惊讶了。 “怎么了吗?” “那个,怎么说呢?”老诺吸了一口气,“小伙子,你是狼兽人没错吧?” 伦森思考了一下,点头道:“是啊,所以到底怎么了?” 这个凉薄荷精油……算了,反正对小兽人的身体无害,有钱不赚是傻瓜! “没什么,只是顺便好奇地问一下罢了,拿好了~” 东西买好,他们即刻往念恒崖崖脚出发。 就在他们离开店铺的时候,自墙角的另一边,一个身着灰色斗篷的身影兀自出现。 “陆上,真吵……”他嫌恶地拍了拍斗篷上的灰尘,“还很脏。” 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 “气味,在这断了,”他抬起头,看向远去的伦森一众,“那家伙却不在这里……” “那么,那些陆上兽人是?……”黑影话不多说,悄悄跟上伦森他们。 ———————— 营业timing!: 末曦:所以说,你们拿我给你们的奖金就干这些事? 索珥(心虚):不行嘛? 末曦:倒也没说不行,只是,感觉……额,算了……(无奈) 伦森:话说回来,不是要回答问题吗?为什么还不开始啊? 索珥(瞪一眼):阿森,哪壶不提开哪壶!我们就这样聊聊不好吗? 末曦(擦汗):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好不容易收集起来的问题都被索珥丢了? 索珥:对不起!(下次还敢!) 末曦(叹气,看向索珥):所以到底什么问题让你这么应激啊喂!又不是让伦森亲你! 伦森:啊??? (小狼太发动小狼消失术!) 末曦:??? 第93章 聚光滩 “白俞,我们接下来怎么去聚光滩啊?”伦森身上的闷热感稍一退却,一边说着话,一边将帽子重新戴上。 索珥在一旁看着陷入“容貌焦虑”的小人类,内心感慨道,大可不必啊,真的! 不过看着他这样穿着衣服,索珥突然想起来,伦森即使在里头添加衣物,也不会把外面的这身沉闷的黑色行头脱下。 看着那件与伦森自雪地中初见时,就穿着的黑色的兜帽外套,现在因为有了一些锋利物划过的损伤,而显得有些老旧了。 他曾摸过伦森的贴身衣物,质料感觉很好,有很好的防寒性,很适合让穿戴者在冰天雪地里行走。 这让他不由得想到在杂志上阅览到的——“外郡高定”。 “伦森,即使这套衣服这么破了,为什么你还要坚持穿着它们啊?” 索珥眼光浮动,眼前便再次出现在自己家里和伦森聊天时的场景。 他举着那件自己洗了几次的衣服,即使上面因伦森受伤而沾染上的血迹与灰尘被他清洗干净,但这样露出着不少破损的外套,恐怕并不适合长久地穿下去。 他回过头,看向坐在床边,低着头不说话的人类少年。只见对方破碎混沌的金色眼眸颤动着,他紧咬着嘴唇,良久才细声细气地说道:“索珥,不要扔掉它们……” 这,为什么听起来有些像一个请求?索珥嗔笑道:“这是你的东西,我当然不会乱动啊!不过,你为什么还要坚持穿着这套这么破的衣服啊。” 伦森听到他的问题,明显地身子一颤。 “我……”他吞吞吐吐道,“索珥,你说过,你发现我的时候,我就穿着它们,对吧?” “是啊?”索珥有些云里雾里。 “那这是不是也意味着,我离开亲人们的时候,就是穿着那些衣服的样子呢?” 索珥听到这,倏地一愣。随后他激动地问道:“难道伦森你的意思是!……” “只要我穿着这套衣服,我的家人们要是看见我,一定能第一时间想起来吧。”虽然眼睛下面的黑眼圈很深,但人类少年的双目中依旧可以窥见炯炯精神。 “原来如此,你认为这样方便与他人相认……可是,既然他们是你亲人的话,不应该更记得住你的长相吗?那样不是更加方便?” “不……”伦森摇摇头,“要是我太久都回不了家,样子也发生了变化呢?” 索珥直接愣住了,他当然没有思考过这样的问题。看一眼忧郁的人类少年,索珥忽然意识到,这个孩子想要见到亲人的念头有多深。 即使失去了大部分的记忆,看样子寻亲的冲动化作了本能,早已沉淀在了他的骨血之中。 不过,伦森的担忧也不是完全地胡说八道,毕竟他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当然还在身体生长的阶段。 要是他真的留在具大陆三年多载,说不定等到时候,他真的长成一个样貌十分成熟的人类青年。或许他的家人与他分隔太久,再次相见时,就真的认不出他了呢?…… “亲人”,这个词语,也占据着索珥内心很大的部分,也是他的软肋。 索珥和伦森相处一段时间以后,反而越来越无法适应没有他陪伴在身边的时刻,有几次夜长难眠的时候,他真的有想过,要是伦森不会离开,能再多陪陪自己就好了…… 但他也知道这样太过自私了,伦森总归应该有属于他自己的生活,总不能一直打搅着他。经常这样做心思上的斗争,促使索珥最后很迅速地同意了伦森帮助他回家的请求。 只是知道伦森终于有一天会离开他,索珥还是忌惮过往的孤独,因害怕几次夜不能寐…… 当然,这些事情伦森其实并不知道。这只小医生,最大的优点就是太体贴别人了,他怕伦森担忧或误会,所以将这些难过的情绪藏在心里。 他抬起头,看见微风轻轻吹拂伦森额前的刘海。狼兽人因为身上太过炎热,不得不闭上眼睛,继续集中着精力忍耐着。 索珥自此又陷入了思绪中,其实,当法器被兆雪破坏,伦森回家的进度被迫停滞时。他有一瞬间,为伦森能多和自己再多待在一起很久的时间而感到高兴…… 回头来检讨自己,索珥莫名的有很大的负罪感,是啊,毕竟那样对阿森来说并不公平…… 不过,如果以后他真的回不去的话,那他索珥就一定要成为他具大陆的“家人”,让他在兽人的世界里不会孤单! 就在这时,一辆高端亮眼的载具突然停在了他们面前。 索珥和小芾见得视线都直了,伦森莫名觉得没有什么,仿佛这种载具他已经见过了。 银白色的高级私家车上下来一只兽人,他身着精致的西装,对着白俞他们认真地行了个礼,对方随后说道:“展先生,我已经恭候多时了。” 伦森凑到白俞身边,悄悄问道:“白俞,他是谁啊?” “他啊……”白俞尚未开口,对方却已经听见了他们的“悄悄话”,说道:“真是抱歉啊,忘记和你们这些孩子是第一次见面了。” “我叫费德里奇,” “是一位来自西郡的普通商兽,近期和东郡有些生意往来,” “之前听闻几位要去唤古海游玩,我特意来此接几位出发。”他温文尔雅地介绍着自己。 西郡?虽然这个地点让伦森莫名地头脑一惊,但毕竟看对方交流态度十分友善,也就暂时没觉得有什么了。 “那么,几位,快上车吧。”费德里奇为孩子打开车门,几只兽人对视一眼,又看了看整洁的封闭环境,随后依次坐了进去。 这是索珥第一次搭乘这么厉害的载具,看看车内充满新鲜感的科技设计,可把他一只山里来的孩子狠狠震撼住了! 伦森见索珥坐立不安,像是座位上的坐垫扎满了刺似的,便奇怪道:“索珥,你怎么了?” “唉 伦森,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的样子啊!”索珥有些兴奋道,“我我我,这是我第一次坐这样厉害的……嗯……” 驾驶位处传来费德里奇温柔的笑声:“孩子,这叫【轿车】。” “哦哦,我明白了!”索珥在嘴里无声地复读了几次,试图记住这个名词。 “对了,我这辆车有自带的冷藏设备,就在你们附近靠窗的位置下面,那里面有些饮料。” “你们知道的,虽然不及西郡那里干燥,但东郡的夏天在我看来,其实也还是很热的,于是前些天便买了些饮料备在车上。” “如有需要的话,请随意吧。”费德里奇一边认真地注视着前方的道路,一边提醒后座的兽人们道。 “那个,费德里奇先生,这个要怎么打开啊?” “我这里的冰柜安装有能量感应器,略微调动体内的能量便可以打开它们。” 听到这,伦森突然两眼放光! 这还能和能力有所联动?我的天,这也太厉害了吧! 不过想想西郡毕竟有座科技之城,那么厉害倒也理所应当。 索珥照费德里奇的话语去操作,果然只是圣藤萌芽的一瞬间,就足以直接将身旁的冰柜自己推开了。 只见堆聚的冰块中,排列着很多口味不同的饮料,只见瓶身上淌过水痕,这真是炎热夏日里最朴实无华的诱惑啊! 索珥翻捡一下,突然发现居然连吸管都备好了,这也太…… 车内还开着空调,自然比起外面要舒服的多。震惊过后,索珥想了一想,将一瓶晶莹的紫色饮料打开,插好吸管。 伦森恍神中,眼前突然被白晃晃的事物吸引,那就是吸管,只见索珥将一瓶葡萄汁递给了他。 “阿森,给!” 伦森木讷地接过饮料,他看见了在其后的,索珥那甜甜而又治愈的笑容:“有些冰,记得慢些喝哦,小心别伤到了胃~” “唔,好……谢谢……”明明车内开着空调,伦森却仿佛在蒸桑拿似的,连拿瓶子都险些没有了力气。 白俞在一旁看在眼里,他知道索珥和伦森一直相互陪伴着走完了整个东郡,现在看来,二者可真是亲如家兽啊。 他沉思一番,决定也来学习一爪,他也掏出一瓶葡萄汁,打算递给一旁的小芾。 “小芾,喝一点吧?” 然而小芾怔怔地看着白俞,随后摇摇头道:“白俞哥,我不喜欢这个味道,酸酸的……” “……”白俞有些尴尬,转眼间自己把葡萄汁喝了下去。 就在伦森他们扬尘而去的时候,躲在角落里的兽人终于再次现身。 他将帽子摘了下来,露出了海洋兽人的样貌。只见他体表有着明显黑白色块的区分,俨然是一只年轻的虎鲸兽人。 但他显然深陷浓重的戾气之中,看着伦森他们离去的方向,他愤愤地说道:“那家伙怎么来了?难不成也在找他?” “不对,他那个【讨厌的助手】似乎没有出现,有些奇怪……” “哎呦,烦死了!”他交叉着鳍臂,“既然他带上那帮陆兽人,大概他们和溟认识吧。” “真是无语,说起来,难道溟那家伙真的在东郡游山玩水起来了?” “哼,”他又重新戴上帽子,“要真是那样,看我之后不去举报他!” “在此之前,东西还在溟的爪上,我得比那些家伙先要找到他才行。”海洋的来客消失在茫茫兽海中。 /// “几位,我们到了。”费德里奇微笑着打开车门,邀请几位下车。 “哦!!!” 年轻的兽人们看见眼前阳光明媚,海风习习的优美景色,简直合不拢嘴了! 沙滩之上,已经有很多的兽人们聚集在那里玩耍了,他们穿着略微暴露的服饰,享受着日光与海风的滋润。 欢声笑语不绝于耳,连白俞都有些感概,很少能见到这样热闹的东郡呢。 “等下,我看到他们了!” “嗨,小伦森,这里这里!你们快过来!” 伦森这下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未见其兽,先闻其声”了。听见如此熟悉的黄花狸兽人的呼喊声,伦森连忙调转视线,这才发现生萧自南边的椰林外朝他们招爪。 凑近些,看见眼前更加“美丽”的景色,伦森年幼的心灵直接收到了暴击! —————————— 营业timing!: 索珥:…… 末曦:…… 索珥:道理我都懂,但是…… 索珥(试图挣脱开身上的光蔓):有必要把握捆起来嘛!!!我要告你们虐待未成年兽人! 末曦:抱歉,这里是主管呢~ 索珥:………… 末曦:稍安勿躁~这不只是怕你激动,又想跑了嘛~ 末曦:没事的,你这次只要回答一个问题,我就放了你~ 索珥: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你最好说话算数啊! 末曦:听好了!(读纸条)“请问索珥为什么被伦森摸尾巴的时候反应那么大啊?嘿嘿!” 索珥:<危> 末曦:(和善的目光) 索珥:因为,因为!…… 索珥(羞死了):在我们兽人中,要是两情相悦的兽人互相被摸尾巴,是……要在一起的! 伦森(晴天霹雳,五雷轰顶):什?!! 末曦(满意点头,不忘给索珥补一刀):是这样的哦,所以,朋友们,明白了吗?~ 索珥:(没脸见人了!呜呜!) 第94章 好友再聚 一眼望去,明明熟悉的朋友们,此刻却以另一种程度陌生起来。 毕竟在过去那么长的时间,伦森只能看见他们身穿较为精致正式的服饰,眼下看见兽人朋友们褪去过去的衣物,穿着奔放而吸睛的泳装,瞬间充满着独属于夏日的热情与元气。 生萧单着一件青色底的花纹样泳裤,灿烂的阳光照射在他紧致的腹肌上。他招呼着迟来的朋友们,耳朵可以看见明显地看见因高兴而微微抖动。 在生萧的身后,饮熙和舒茵坐在毯子上,有说有笑。 远望去,身着天蓝色泳衣的舒茵宛如一位天上来的仙子,此时的她在一众男孩子中如此突出;气质的变化,使她多了几分可爱俏皮。 他们察觉动静,抬起头来看见了朋友们,便也热情地招呼他们:“白俞,你们可算来了!这里这里!” 他们挑选椰林旁边的位置休息,一来不会感到过于炎热,二来也不至于光顾着享受荫凉而失去来到聚光滩本来的目的只之一——晒太阳。 伦森他们靠近摆满了东西的毯子,白俞将一路上抱着的小芾轻柔地放在毯子上,拍了拍他毛茸茸的小脑袋。 小芾纯洁的眼光看着白俞,不一会却因好奇心玩起了摊子上的物品。 唉,白俞哥老是这样,他早就习惯了呐。 看着他掂量着一个沙滩球玩,白俞突然想到了什么 问道:“怎么感觉好像少了一位朋友?” 这个时候,费德里奇打着一把其上绘着白色花样的黑色遮阳伞,从白俞身后走来,提醒他道:“溟先生呢,他没跟你们在一块吗?” 伦森突然一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费德里奇在提到溟叔的时候,是不是有过一瞬间强烈的激动? 饮熙见到他,问道:“咦,费德里奇先生也来了?” 费德里奇点点头:“就在刚才,我去接展先生他们了。那么话说回来,贝恩又去了哪里?” 舒茵道:“你是说贝恩哈德先生吗?您离开后不久,溟先生就来了,” “溟先生说等白俞他们过来之前,给大家打点椰子喝,就到后面的椰林去了,贝恩哈德先生觉得坐着有些无聊,就坚持着,和他一起去了。” 穿着海蓝色泳裤的饮熙伸了个懒腰,说道:“唉,说起来,这里的椰子林阿曦还没有规定采摘权限呢,于是现在在这里的大家都在‘钻空子’,我感觉你们要再来晚一点,真的就没椰子咯!” “这么离谱吗?”索珥看向那绿森深望不到边的椰林,持怀疑态度。 “这里现在兽人很多确实是事实,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们吧。”费德里奇了解了事情之后,迅速熟练地自一旁取出一张折叠躺椅,他将遮阳伞稳固地插在旁边,然后脱去了外套,优雅地躺在了椅子上。 这一通行云流水把伦森看傻眼了,这熟练的程度,不能说有备而来,只能说“习惯”,确实可怕。 舒茵看了看白俞一行兽人,那个身穿一身黑色外套的孩子在当中实在是过于显眼了。 于是她有些不解道:“伦森,为什么要穿这么厚实啊?你不热吗?” 还有言外意:除了路兽和费德里奇,这里所有的兽人都知道他是人类了,有必要把自己在大太阳下保护得如此严实吗? 可显然是舒茵误会了,伦森是不想暴露自己,但他拒绝暴露的是兽人的形态。 “嗯,还好吧,其实也没有那么热……”狼森微微吐出舌头,晕乎乎地说道。 然而伦森的举动哪能逃脱索珥的火眼金睛,索珥瞪了他一眼道:“真是天塌下来都有伦森你的嘴顶着!别仗着我能给你治疗你就为所欲为啊!” “我不是!……”伦森正欲开口反驳,却被索珥打断了。 “好啦好啦,既然都到海滩了,还是赶紧融入氛围比较好哦,”索珥眨眨眼睛,给伦森递递眼色,“那个,大家,我先带着伦森去换衣服了!” “好啊,不过公共的男生更衣室在另一边。”舒茵前侧一下身子,指向索珥他们身后的方向。 “好的,谢谢舒茵姐!”索珥说罢,直接火速带着伦森离开了。 伦森甚至一脸懵地没有反应过来,他们便到达了目的地。 “走啊?阿森,你愣着做什么?” “感觉要是一进去,里面全是兽人的话……”这个时候,伦森还惦记着他是个人类的事呢! 而且,他也不敢想象进去以后怎么去近距离面对赤膊光体的男兽人们,感觉会挺尴尬…… “哎呀,无所谓啦!”索珥摆摆爪,“更何况还有我陪着你呢,别害怕!” 看着小自己一个头的小狼兽骄傲地昂首叉腰,伦森叹了一口气,之后只好小心翼翼地跟在索珥后面进去了。 与此同时,溟和一位陌生的鬣狗兽人抱着一大堆圆实的椰子从海风清香的林中走了回来。 那只叫贝恩的兽人和费德里奇相见,一言不发,相互点头致意。 溟放下椰子,看见白俞和小芾他们,点头道:“你们,来了。” 又环顾四周,问:“索珥、伦森,没来?” 白俞回答道:“他们换衣服去了,先谢谢你了,这么辛苦地把这些椰子抱回来。” “还好,不重。”年轻的鲨兽人实诚地回答道。 阳光恰如其分地打在他多年锻炼而强劲的身躯上,溟光滑的皮肤反射着光芒,使他如同从故事中走来的“海之王”;满身因战斗而留下的疤痕,更是他的勋章,为他增添一丝成熟兽人的魅力。 生萧本来迎着阳光,欣赏着海天一色的美丽风景,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招呼白俞道: “白俞师弟,跟我走一趟呗?” 白俞瞟了他一眼:“干嘛?”有没有眼力见,没看见我在陪着小芾玩吗? “你说溟他们把椰子带回来了,我们再去那边码点小食呗?”生萧继续怂恿道,“白俞你想,溟已经劳累过了,不能使唤人家;舒茵是个姑娘,小芾是个孩子,剩下的都是东郡的客兽,那自然,肯定是你和我去最合适了!” “饮熙呢?”白俞提了一嘴,然后回过头,发现小绿狼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消失了。 白俞:??? 唉,生萧这话,听着可真耳熟啊——不,不对,这不就是对师父拙劣的模仿么,想使唤他就直说…… “当然,那边看女孩子排了好长的队,我听他们说,在卖一些很好吃的外郡美食,真的不来吗?”生萧笑道,“我可以给小芾多带一些的。” ……那最后一句话,白俞他可中听了。 白俞二话不说直接起身,走到生萧面前:“那快走吧。” 生萧和白俞缓缓离开,临走之前,饮熙又悄悄坐了回来,好险,差点轮到他被使唤出去了,他就想在阴凉处躺一整天啊! 生萧发现饮熙回来,也没说什么。反而对着他们所有兽人做了个“拿捏了”的表情。这叫费德里奇和贝恩有些莫名其妙,饮熙和舒茵因太了解他而各白了他一眼。 火红的太阳已经来到天空的正上方,炙烤着沙质细腻的海滩。生白二兽迟迟未归,舒茵默默看着小芾,正感觉有些无聊之时,突然看到不远处有群兽人少年们在打沙滩球。 于是向旁边两位熟兽提议道:“小芾,饮熙,我们也去打球好不好?” 其实别看舒茵平常忙这忙那,文文静静的样子,她心里一直住着个被压抑的好动活泼小姑娘。难得休假,这不找一下放松自己的机会? 小芾自然是激动地跳起来,直接答应。而饮熙犯了愁,他嘟囔着:“可是,我……” “可是,什么可是!是男孩子出来晒晒太阳也是好的啊!”舒茵知道他想赖在阴凉处,于是不由分说,拽着他直接跑开了。 “唉唉唉,舒茵,你慢点!我要栽了!”饮熙的呼喊声越来越远。 现在,椰林旁只留下了溟和两只西郡来的兽人。 “……” 三兽相顾无言,费和贝对视一眼,g都在心里感慨溟这明明二十多岁的青年,为什么释放出中年成熟男兽人的冰冷气场。坐在他旁边,感觉脸贴着中央空调似的,再热的夏天也丝毫没感觉了。 贝恩瞥了费德里奇一眼,费这才稍作动静,他开口道:“那个,今天的天气还不错啊,阳光明媚。” “……”随后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这天聊不了一点。 半晌,却听见溟突然冰冷地开口道:“如果你们还要坚持所谓的‘观测’,别怪我不客气。” 听到白鲨说出这样的话,两位的神色并不是很好看。 未等他们开口辩解,溟继续沉声道:“唤古海不是什么旅游胜地,那里没有宝贝,我这是劝你们不要找死。” “海洋的事情,无需你们陆上的兽人靠近关心,我就说这么多,就只提醒这一次。” 说到这,溟看向他们的眼光变得凌厉,这令他们俩身体一颤。 “怎么会呢?既然溟先生这么说了,我们自然会放弃的。” “最好是。”溟不再多看他们一眼,转身忙活起了别的事。 /// 伦森这边,当他们走入更衣室后,万幸的是,并没有什么兽人在。 虽然聚光滩上兽山兽海,但看到如此空旷的更衣室时,伦森反而更被吓一跳,看样子是患上了对什么陷阱的ptsd。 “索珥,这不合理吧?为什么没有一只兽人啊?”虽然在确认没兽人在之后的时候,还是挺让人松口气的。 “那不正好嘛!”索珥说,“这样你也不用担心这担心那了啊。” “是我的错觉嘛,索珥,我怎么感觉一提到要换衣服你就很着急的样子啊?”狼森挠挠头。 “这你都发……不是,怎么可能嘛!只是想看看你穿上新衣服是什么样子的!”索珥尴尬地解释着,有些语无伦次。 “好吧。”伦森倒是心思简单真的没有多想,拿起索珥递给他的袋子就往后走了。 见他离开,索珥总算松了口气,还好没被阿森怀疑…… “阿森,你好了吗?”真是奇怪,说是新衣服,其实也就一件泳裤一件外套,怎么可能要穿这么久啊! 难道不合身?索珥愣了一下,停下了捯饬包里东西的爪子,赶忙回头打算找一下伦森,结果正好迎面撞入一个短绒绒的胸膛中。 “啊,索珥你怎么了?” 那片熟悉如深空的蓝,将索珥的思绪拉扯飘远。他怔怔地抬起头,对上伦森那关怀着他的目光。 柔情似水,从昔日杀伐冷厉的紫色瞳眸中倾斜出来,向下看,透明的外套微微衬托出少年健康的身形,而玉佩就被他串成项链挂在胸前,再向下,能够初见薄薄肌肉在修剪短后的毛发上留下明显的痕迹;再下一点,便看见那如流星一样惹眼的尾巴。索珥一直很像摸摸,但因为某些原因还是很克制地打住了自己冲动的想法。 呼,不能激动,不能激动……索珥的视线不小心又回到了伦森身上。 而尾巴前方,黑色泳裤也似乎并不是不合身,恰如其分地贴合伦森的,而那是……索珥感觉一瞬间心脏停止了跳动,他好像看见了……轮廓…… 这样的阿森,简直了! 下一秒,他不能继续看下去了,立即低下头,匆忙地捂住了自己的鼻子。稍微回过神来,他又立刻让圣藤接替了自己爪子的位置:一根堵住鼻孔,一根贴敷在额头上。 “索珥,你怎么了?”狼森见索珥有些晕乎,差点要倒下去的样子,刚忙上前想要抱住他。 “我只是中暑了,没事!”索珥别过头,争取不继续看着宛如行走诱惑的狼森,再多看一眼,可能他就真的要爆炸了。 “中暑?在这里?”伦森环顾四周,蹙起了眉头。 “哎呀,真的没事啦!既然你换好啦,我们就快回去吧!” 于是狼森眼瞅着索珥匆忙的收拾起东西,又着急地拎起背包,风风火火地就要往外赶。 狼森被索珥这一套奇怪的举动给看傻了,连尾巴和耳朵都静滞了生气。 自己,是不是哪里惹到索珥不高兴了? 而伦森不知道的是,索珥只是迫不及待地想把他家帅气的小狼森展示给他们看罢了! —————————— 末曦:这次索珥溜得好快,抓不住他了(苦笑) 末曦:索珥不来,伦森也不愿意来。唉,这一天天的…… 末曦:那么,我要不分享一下“我”的事吧? 末曦:“执辉的性格是怎么回事?”啊,只是我在模仿一位朋友罢了。 末曦:“戴个眼镜就是伪装了?你这比伦森那样还水啊!” 末曦:怎么,朋友想说兽人们是瞎子直接点呗?(不悦) 末曦:众所周知,眼睛是心灵之窗,我把眼睛封上,那别兽认不出我来,不是很正常吗?(理直气壮) 第95章 突发事件 但在临走之前,索珥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伦森,等一下!”穿着清凉短袖的小狼兽人把包放下,他低下身子翻捡着什么。 伦森不免奇怪道:“索珥,怎么了?” 衣服也换好了啊?他们,有搞忘什么吗? “喏,这是你暂时放在我这里的防晒精油,”他拿着那支盛着绿色精油的瓶子,在伦森面前晃了晃,“唔唔,我都差点忘了要叫你把这个涂上。” “毕竟,到外面大太阳底下在涂它就没有什么作用了哦,这里室内阴凉些,正好把精油涂上。”索珥继续提议道。 话听至此,伦森心里却在想一件别的事:既然这里确实不是很热,那索珥为什么刚才在这里突然中暑了啊? 要不是索珥给他解释涂精油的原因,伦森还以为觉得这里还挺凉快的,是因为自己变成了兽人,可能出现了什么感知错乱呢…… 索珥自然不知道伦森在思维发散些什么,只是催促他道:“搞快些啦!我在刚才早早涂好了,这才想起来提醒一下你的。” “来的时候就感觉聚光滩好热,整只兽差点要热化了!”索珥在二者独处的时间中,不知不觉又回到了以前在众兽面前喜欢侃侃而谈的活泼孩子的样子了,“伦森你要注意哦,在那样大的太阳底下晒着,你的毛毛之后会炙烤出一股很难闻的味道的。” “这样啊。”狼森点点头,突然地凑到索珥面前。 索珥瞬间感觉自己的心跳在不断地加速!“阿森,你这是干嘛啊?!”索珥就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动物,神色十分慌张。 然而狼森只是鼻头微倾,闭上眼在空气中嗅了嗅。 “很香的气味,是柠檬吗?” 索珥的内心此刻已经转化为一座即将喷发的小火山了!答案当然是柠檬精油,但现在,完全不是在乎这个的时候啊!…… 圣藤呢圣藤呢,救一下啊!!! “那个,阿森你自己先忙活着,我突然想去上个厕所,抱歉啦!” 狼森撩而不自知,索珥只是感觉现在在安静的更衣室内也不足以驱散身上的燥热了!于是他连忙敷衍个借口,就往后面的卫生间跑去。 “哦。”狼森倒没察觉索珥的异样,只是重新坐下,将那瓶封装好的精油打开。 清新的薄荷味从瓶中传来,散布在房间中,这气味倒是还挺提神醒脑的。 …… 索珥,从卫生间回来,面色稍缓,一但看到正在背对着他,笨拙而又努力地在给自己后背上精油的兽人,那风景,索珥感觉整只兽又不好了。 ……没一会,索珥克服了心绪的影响,来到了伦森的旁侧。 “阿森,需要我帮你一下吗?” 伦森因为专注于爪子上的事情,并没有注意到索珥回来了;而当他听见索珥的声音时,几乎是惊讶地一怔。 “啊,索珥,你回来了?” 嘿嘿,呆呆的狼森也好帅好可爱! 而索珥心脏表示:已经对突然的加速习惯了。 狼森于是把精油交给他,索珥拿着瓶子,往掌心上倒了稍许清凉的精油。 闻起来像是薄荷,索珥心说,阿森还挺会挑的呢…… 索珥心中忐忑一瞬而过,他还是将爪子轻轻拍在了伦森身上。伦森在刹那间感受到了索珥爪子的肉垫接触到他身体的触感和精油融入皮毛之下的清凉,让伦森有种难以言喻的微妙心情。 …… /// “我们回来了!” 索珥朝躺在椰林附近的众朋友们挥挥爪子,那里所有兽人们的听到声音,都抬起头来。 “唉,你们回来了?~”舒茵贴近椰树的荫蔽,朝着往这边精神焕发地走来的二兽打招呼道。 在她的旁边,小芾在阳光下堆起沙子玩,而饮熙莫名气喘吁吁地躺在宽大的毯子上,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伦森便不免关心道:“舒茵,饮熙他这是怎么了?” “哦,他呀,刚才请他和我们一起打球,结果没坚持多久,他就基本上累得没有力气了。” “于是就成了你们看到的这样子了。” 饮熙无奈地看了一眼舒茵,还好她没有把自己身为了风侯打球却没法打赢一群比他还小的孩子们的“光荣事迹”说出去,不然他在兽前的形象算是完蛋了。 “不过,说起来,溟叔他还没来吗?”索珥左看右看,发现他们去更衣室这么久,溟叔还是没有回来的样子。 伦森也注意到定制遮阳伞和躺椅不见了,便接着一起问道:“还有费德里奇呢?怎么他也不见了?” 有点关心这只兽人,只是伦森心里莫名地对他有些提防罢了。 舒茵正想开口回答,突然伦森听见旁边不远处的一间突然出现的帐篷里传来熟悉的声音:“这。” 言简意赅的发言,冰凉淡漠的语气,是溟鲨本鲨没错了。 溟掀开布帘,从帐篷中走了出来。伦森和索珥这才看见穿着外露的大鲨鱼。 溟嗅觉极佳,他很早便闻见了他们身上的精油气味,知道他们回来了。这下看见狼森,溟如冻住般的脸上悄悄变化了一丝表情。 原来,他们说的小人类的新样子,是这样的么? 可以摸摸看吗?…… 好家伙,毕竟溟之前穿着具有东郡风俗的宽大服饰,即使看得出来身材很壮实,但完全没有想象到会有这么壮啊! 这一下,感觉溟一捻爪子,捏死他们俩个不在话下。 “怎么了?”溟看见他们俩个在发愣,还以为是自己有什么问题,便开始检查起了自身。 “没什么没什么!”索珥赶忙结束胡思乱想,拼劲解释道,“这不是我们来的时候没看到你嘛,舒茵姐也说你好像是去……摘椰子了,对吧?” “对,”溟点点头,“至于西郡的兽人,他们说有事,早走了。” “还有他们,他们去买吃的,你们渴的话,吃?”溟指了指堆在角落的椰子,数量多的伦森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来还有生萧和白俞,他们是去买东西了吗?狼森和索珥对视一眼,大概理解了溟的意思。 他们整齐地坐下来,两条尾巴无意间同规律地晃动。索珥说:“好……” 溟未等他说完,立即抄起来一个椰子。他平放好椰子,随后竟然召唤出心武! “……溟叔!” 溟背对着他们,眼睛突然一睁! 长槊一挥,直横扫向那个无辜的椰子!椰子直接被劈开一个合适饮用的口,没有一点汁水飞溅出来。 伦森心里一惊:原来心武是这么用的吗?太离谱了! 索珥瞬间感觉身边刮来一阵极寒的风,让他浑身上下直哆嗦。当他看见椰子被“残忍”破开的时候,下意识地捂住了凉飕飕的脑袋。 “阿森,你有没有觉得有一点冷啊?”索珥试图靠近蓝狼,想靠贴贴取暖。 “是有点。”伦森的视线不敢离开溟,而溟那边,他不费吹灰之力,又破开了几个椰子。 他将插好吸管的椰子推到朋友们面前,说:“请。” 舒茵和饮熙他们回过神,接过椰子水,说道:“谢谢。” 就在这个时候,生萧和白俞他们也回来了。 “唉,大家终于都在了啊?”狼森老远闻见食物的香气,直接狠狠勾住了他肚子里的馋虫。 他放下椰子,抬头便看见他们抱着一堆吃的回来了,似乎都是最近在聚光滩摆设的外郡摊位买来的。 “似乎都是外郡的……”那边小芾接过白俞递给他的能挤出油汁的肉堡,而舒茵这边也接过几样食物,看了看说。 生萧领会她的意思,摆摆爪说:“嗨,这里又不是没有本土的摊位,只是我觉得大家平时应该吃腻了,于是想着买些看上去新鲜独特的尝尝看嘛。” “咦,这是?” 生萧抱着油纸袋子,回过头终于看见了狼森,只是一秒,他瞬间如同被点燃了内心的焰火,情绪激动地问道:“小,小伦森?!” 是你吗?!!好可爱! “嗯……”伦森终于回忆起了自己所恐惧的社交尴尬,低声应了一句。 伦森心说,他就知道会这样! 可惜平坦的沙滩上找不到什么地缝,于是面容清秀的狼少年,脸色可见地绯红起来,他拉起外套的帽子,才发现外套是透明的,遮了也是白遮。 伦森:“……”毁灭吧,赶紧的,累了! 生萧还想兴奋地夸赞他几句,突然一阵海风刮来,他在空气中闻见那来自狼森身上的植物清香。 这是!我x,怎么是这个! 生萧怔在原地,下意识地抱紧了袋子。伦森发现,他的瞳孔微微扩散,神色有些不安,看起来像是在忍受着什么。 于是他连忙上前安慰他道:“生萧,你怎么了?”然而殊不知,他的举动是火上浇油。 生萧只觉得世界天旋地转,整只成年兽人晕乎乎的。实际上他为了克服心中那突然窜出来的,几乎令他恶心的本性,已经汗流浃背,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他终于发现伦森还在靠近自己,因为那吸引他的味道越来越浓郁了! “等下,小……伦森你别过来!”生萧像是见了鬼,连连后退,差点没站住。 他是过去有想过让小可爱记着自己一辈子的事——毕竟那时候因为知道伦森失了记忆,感觉他会很容易忘记自己。 现在,他突然觉得这也不是那么浪漫美好的事情,兽神啊,倒大可不必用这样的巧合满足他的心愿吧! 他可不想以一种无法收拾结局的方式被小伦森记住啊啊啊! 白俞见生萧又开始奇奇怪怪的,于是走上前,站在两兽之间,他拍下生萧的肩膀,不满地说道:“喂喂,生萧,你又在发什么癫?” 而这个时候,白虎似乎也闻见了…… 瞬间白俞开始以一种古怪的姿势维持站立,他微掐住喉咙,开始强行让自己的肺中换入更多新鲜的空气,避免上头。 他幽幽地低下头,正好对上生萧混乱的视线。 而白俞他从生萧的眼中却读出了:“难兄难弟啊,所以你懂了吧?” 白俞这下子也愈发想大骂一声,然后找个地方发泄自己的欲望。即使无论多少,他也经不起这个的折腾! 他们二人努力清明意识,随后迅速地交换一下眼神。 生萧当机立断朝伦森喊道:“小伦森,把这个接着!” 伦森瞬间反应过来,他伸出爪臂,接住了装着食物的袋子。 “我和白愈想起还有东西不小心忘拿回来了,我们去去就回来!” 随后,他们二话不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伦森扯扯嘴角,有些无语。他们俩这到底是怎么了? 他突然想到:是自己兽人的样子吓到他们了吗?如果真是如此,那这一切,倒超乎伦森的预料了…… 伦森变为兽人后,五感也得到了提升。他突然听见溟叔身后的帐篷里传出来什么响动! 是谁?于是先不管见到他就立即逃窜的生萧他们,伦森怀揣着不安,他渐渐靠近了溟的帐篷。 —————————— 营业timing!: 溟:所以,你俩干嘛去了? 白俞(捂着脸):…… 生萧(哀嚎):那种事情不要啊!会被小伦森讨厌什么的…… 溟:? 生萧(继续哀嚎):这是真不能说,会被(读者你们懂得)的!因为…… 溟(听罢,瞳孔地震):!!! 溟(半晌):6。 第96章 奥塞 帘子被伦森瞬间拉开,与此同时,他看见溟叔的帐篷突然出现了一只陌生的兽人! 把面容用衣服遮挡住,在这里鬼鬼祟祟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兽人! 果不其然,在他的旁边,溟叔的东西被翻乱得到处都是。 “你是谁?”伦森偷偷瞥一眼外面,试图大喊大叫,把大家吸引过来,“你在做什么?!” 而陌生的兽人这边,他初察觉自己被发现时的惊慌已然消失。他冷静下来,静静地看向这个穿着盛夏泳装的狼兽人少年。 “啧……”他冷哼一声,已经猜到了伦森想要堵住他退路的小心思。不过,对他来说,现在撤退还是来得及。 伦森的耳朵突然感受到身边气流的变化,心中警铃一响,他连忙丢下爪中的袋子,阴差阳错之中召唤出属于他那把的心之武——那把形近末曦【分明】的,深蓝色的光之剑刃。 索珥说过心武都应该有个名字。于是,伦森将其命名为,【归星】。意为他将找回过往而出发,终究如同一颗星辰回归宇宙中的故里。 就在同时,对方率先出招,一把巨大黑金色的锚斧直冲他的面门而来! 归星与锚斧几乎同时相抵,迸发出铮铮的声响。 而这一瞬间的比拼,却是伦森落了下风,他以力相抵住格挡住锚斧的攻击,但自己却压制不住对方的力量而连连后退。 陌生的兽人明显看出了狼森的乏力,他不由得欣喜道:“只有这点程度吗?” “那就……”突然,伦森只感觉身前一轻,那只兽人竟已经消失在眼前! 他竖起狼耳朵,连忙四下里寻找对方的踪迹,就在回头的一瞬间,锚斧突然直劈而下:“别碍事!!!” 这一招令伦森猝不及防,他连忙跳开,险而又险地再一次避开了锚斧的攻击。他尚未搞清楚对方的能力,完全想不通对方是怎么做到瞬间移动到他的身后的! 伦森心里下意识地想到,他即使在此受了重伤,也万不可放任这只兽人直接离开。他的直觉敏锐地提醒他,那样将会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 下定决心,伦森立即释放出许多星璇镖,直向那只兽人丢过去! 对方显然也不是毫无防备,料定对方一定还会还手,但这样贫弱的攻击……噗嗤…… 斗篷之下,一条粗壮的黑白花纹的鱼尾直接横扫而出,将那些星璇全部打落在地。“就这?”伦森听见了他发出嗤之以鼻的声音。 仅是刚才那一下,伦森却已经看清楚了他尾巴的样貌。“原来是海里的兽人么?”伦森思索着。 就在这时,对方并没有给自己喘息的机会,他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来到自己面前,伦森眼见着锚斧直劈过来,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爪臂不知道何时动弹不得,抬不起来,自然也就挥不出爪中的归星。 大概是刚才的对抗,对方的力全部延迟反弹给了自己,从而将他的双臂震麻了! 狼森失了部分的冷静,正想只身躲开袭击,一柄长槊突然插进二者之间,硬生生打断了陌生海兽的嚣张意图! 伦森心中惊喜万分,是溟叔!果不其然,溟迅速来到伦森身前,拾起长槊,成为他坚实的盾,和他一起将海兽的退路牢牢堵住。 “没事吧?”虽然从溟叔毫无变化的神情中看不出对方心绪,但伦森还是感受到了溟语气中对他的急切的关心。 “嗯……”狼森微微点头。放下利爪,他看起来似乎就真的像一个没有反抗之力的无辜孩子。 溟早早认出来袭者,知道算是他,不小心将小人类卷进了自己的事中。现在小人类受了委屈,他只好先摸摸他毛茸茸的头发,安慰一下他。 这一幕让虎鲸兽人看到,让他心里激起一阵恶寒。陆上的兽人都这么能装吗?刚才拿剑砍他的时候,还没那么羸弱呢! 当然,溟也不会就这么放过他,兽人正想逃离布篷,眼前却倏地被一柄锋利的长槊抵住。 他抬起头,看见溟眼中一闪而过的寒芒,只听见溟冷冷道:“嗯,想逃?” “奥塞,”他一字一顿地念出了兽人的真名,“我知道你,你来这里干什么?” 被揭穿了身份,兽人便瞬间愣住。但随后,伦森听见对方发出两声苦笑,看见他依旧没有停下前进的步伐。溟紧盯着这只叫“奥塞”的兽人,没有片刻松懈。 只见奥塞贴近长槊的侧边,笑道:“哟,真是劳烦编卫队队长记得我,我自认为一只普通的兽人没有什么特别值得铭记的地方啊。” “【秘海众】的成员,妄言自己无辜?”溟全然不信,锐利的心武已经接近奥塞的脖颈处。 “等一下,”溟没有心思继续和对方隔这“打太极”,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既然你‘屈尊’走上岸,想是为了‘那个’吧?” 奥塞明显地沉默下来,看来溟猜的八九不离十了。溟环顾四周由奥塞制造出的混乱,他看见了一个被打开的精致铁盒横倒在地上,心里瞬间暗道不好。 “看不出来溟队长对我了解这么清楚?”奥塞讪笑道,“是,我是讨厌陆地。这里的空气让我觉得干得恶心。” “所以你现在,更应该和你的同胞们聚在阴暗的海沟里。”溟毫不客气,一针见血道。 “以及三个数,东西交出来。”溟一字一顿地说道,本来就话不多的他,此刻语气听上去更加得冰冷无情了。 他不想再和这个对他来说极其危险的兽人多说一句话。 “……不要逼我多说什么。”溟举着长槊,充满着警告的意味在里头。 奥塞见最不想碰到的家伙已经赶到,而自己的身份和目的也已经被对方看穿,自然认为当务之急是赶紧撤离这里,此地真的不宜久留。 他无视着溟长槊的威胁,愤愤地瞟了一眼躲在他身后护着爪臂的陆地兽人。啧,要不是他,自己怎么会被困在这里到现在? 等着吧,他以后一定要给他们都回敬一点苦头吃! 溟感受到槊前的兽人变化了眼神,他立刻警醒应对。却见奥塞高速暴起,看起来是要和他拼搏力气、强行突破! 然而,就在溟做好一切应对的准备之时,却见奥塞突然灵活的转向,溟这才发现,他的目的,其实一直是他身后的小人类! 溟明显地不能维持表面上的平静,他连忙动身,想要去保护伦森;而伦森只见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然袭来,下意识地抬起爪臂,却发现自己的双臂耷拉着,依旧不听使唤! 奥塞眼目聪慧,他一开始就发现伦森非常地虚弱,想借他分溟的心的同时,将伦森作为豁口撕开,打通逃离的道路。 可谓非常地狡猾了! 而正如奥塞所预料的那样,溟为了帮助伦森抵挡他的攻击,分了太多的精力出去,趁对方反应的空隙,发动能力快速逃离了帐篷。 伦森后知后觉,连忙跑出帐篷,却被扬起来的沙尘迷住了眼睛。他挥开尘雾,已经看不到那只叫奥塞的兽人的踪影了。 此时已过了正午,快迫近兽人们享用晚餐的时刻了。天色微沉却依旧明媚晴朗,远处的海上风平浪净,不少来游玩的兽人们暂时纷纷离开休息。 仿佛奥塞的出现就像是一个幻觉…… 饮熙他们听见帐篷传来异常的声响,这才匆忙赶来查看情况。溟没有多说什么,只说有兽人抢走了他的一件东西。 舒茵见帐篷里满地混乱,不由得担心问道:“那怎么办?溟先生,需要我们再多叫些兽人一起来帮你找一下吗?” 溟考虑到那件物品的重要性和保密性,只是摇摇头道:“不必,我自己去找。” 索珥刚才还在和舒茵他们开心地聊着天,这会回身发现自家的小人类又突然地受了伤,他当然能治好,但一想到伦森总是受伤,而自己不能第一时间发现,为此深深自责。 伦森发现双臂又可以恢复正常地行动了,他看见索珥没有说话,有些颓丧的样子。 相处这么久,伦森了解索珥这是在担心自己,于是在众兽人面前,将索珥紧紧拥抱住了:“谢谢索珥治好了我的伤。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索珥请不要自责啊……” 索珥贴近那毛绒绒的胸膛,内心克制不住地尖叫! 这这这,在别兽看来,自己不会是故意在占阿森的便宜吧!? 阿森也真是的,为什么每次都做得这么绝啊!这样他只好强迫自己转换心情了! 于是索珥在众目睽睽下,连忙松开了蓝狼兽人的怀抱,羞羞地说:“好啦好啦,所以你们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于是伦森简明扼要地讲述了奥塞出现一事。只不过他也不能讲得过于详细,毕竟他可不认识那位来自深海的兽人。 不过溟叔看起来认识他的样子,应该之后可以去问问他。 伦森想起来奥塞似乎从溟的帐篷里带走了什么。他看向无垠而蔚浪起伏的海面,回过头来问向停在海边的溟叔道:“溟叔,你现在必须要去追他吗?” 溟极其严肃认真地点了点头。 “事关海郡,我不能懈怠。” “那你觉得,那只叫奥塞的家伙,直接跳进海里逃走了吗?” 伦森视线看向扇叶摇曳的椰林,而众兽人齐刷刷地看向平静的海洋。 一来,奥塞消失得过于迅速,二来,他是来自海底的兽人,所以这个推测也占据着很高的可能性。 /// 生萧摸了摸发烫的额头,倒吸一口凉气。 从短暂的昏睡中清醒,他的头还是有些疼。不过比起醒来,令他更不安的是,方才在昏迷中,他做的那一个梦…… 他似乎梦见他与心喜的小狼兽人紧紧相拥,他只感受到气氛逐渐升温,身上如干柴烈火一般被点燃…… 他听见伦森讨饶地叫他“生萧哥哥”,暧昧至极时,却见到了白俞…… 然后他们…… 他重新穿好衣服,从卫生间的一隔间里走了出来,正好撞见同时出来的白俞。 气氛着实有点尴尬…… 他霎时分不清梦境现实,尴尬地咳起嗽来。 “你要死了?”白俞无语道。他倒是清醒的彻底,毕竟没生萧吸的多。 生萧白了他一眼,果然,梦里那样对别的又狠又柔情的你,都是假的;而这才是他最真实的展白俞师弟啊! 不过话说回来,那精油当真害兽人不浅!得找个机会把它从伦森那拿来,不能让他继续用了! “能干什么,赶紧回去啊!”生萧也彻底清醒过来。 /// 而他们一回来,就看见他们面容肃穆地站在一起,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呼,也还好空气中致幻的气味,似乎也没有了…… 生萧连忙去询问舒茵他们:“这里刚刚发生什么了?” 舒茵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生萧正欲上前,打算与溟商议一下帮忙找那个古怪的海兽人。 但溟即刻吩咐众兽友:“我去追,这是我的事,无需你们帮忙。” 生萧他们只好同意。溟当机立断,三步并作两步,跃入冰凉的海水中。 伦森只看见银灰色的背鳍露在海上,最后迅速隐没在海水中。 而在远处,椰树层层的庇护中,奥塞悄悄探头,当他看见溟冲向海洋的那一刻,不由得大松一口气。 他从怀中取出一瓶液体。“看来,这个气味隐藏剂还意外的好使!”那家伙倒是没有诓他,兽币花得值了! 虎鲸知道溟的嗅觉很灵敏,只是单纯的沙雾可阻挡不了他的视线,所以还好自己做足了应对的准备。 现在,只要把东西带回去就好。 他取出偷来的东西,放在夕阳下仔细地欣赏了起来。那是一块深紫色的宝石,听成员会的兽人说,这就是一切关键的“钥匙”。 那些蠢兽,以为让一只选择长久外出的同伴带走它,他们就不可能找得到了吗?瞧瞧,多漂亮,还不是让他得手了? 虎鲸兽人摘下伪装的帽兜,得意地倚靠在一棵椰树旁。 “请问你是,奥塞。对吧?”一道陌生但彬彬有礼的声音自耳边传来,奥塞瞬间提高了警惕。 与此同时,爪中的锚斧径直挥了出去! —————————— 营业timing?: 生萧:咳咳,那个,朋友们,这次这个活动可能要暂停一下哦? 生萧:唉,请让我解释一下!(头大)因为本来主持这个栏目的师父要去拦截一群找他的人,所以暂时没法来了。 生萧:嗯?那些人干什么的?这……我真不能说…… 生萧(翻捡桌上的文件):什么,你们又问我梦到了什么?! 生萧:咳咳。好啦,再多说,就不礼貌了! 生萧:我还有事,先走了各位!(逃离) 第97章 阴谋? “你又是谁?” 虎鲸兽人冷眼看着陌生的来者——他既不是溟,也不是刚才那只突然杀出来捣乱的小狼兽人。 嗯?竟然是之前偶然碰到过的西郡兽人,费德里奇? 面对着利器相胁,费德里奇反而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和善但虚假,这让奥塞直达心底的不舒服。 “装哑巴?你来这有什么目的?” 奥塞瞪大额头白纹下的黑色眼睛,威胁低喝道:“你要再不滚开,我马上就杀了你!” 然而费德里奇依旧文质彬彬地微笑着,似乎全然不把厌烦自己的虎鲸放在眼里。 奥塞毕竟是隶属于秘海众的杀手,他现在可没有什么闲工夫和这些讨厌的陆地兽人打交道! 他想起不久前和费德里奇以及他的“助手”发生了冲突的事,奥塞其实猜到了,他可能是来问他爪中刚获得的东西的。 他也不是什么蠢蛋,知道现在费德里奇是在等待着什么,如果贸然出手,可能会招来麻烦。考虑秘海众的任务为先,他重新戴上帽子,打算直接离开这里,不继续跟费德里奇浪费时间。 哼,之前他稍微调查了一下,这只叫费德里奇的耳廓狐兽人只是一只来自西郡的商兽,对他一只实力进阶过六的兽人可谈不上有一点威胁。 然而,就在他刚打算动身离开之时,身后的方向突然又传来了另一只兽人的声音! “怎么,奥塞先生这么着急离开吗?东郡的阳光这么好,为什么不坐下来喝一杯咖啡呢?” 奥塞连忙回过头去,果然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看向那只兽人,他就是之前一直跟在费德里奇身旁的鬣狗兽人——是其助手,贝恩·赛斯。本来就还奇怪为什么老是没看见他,这下总算理解了一切,奥塞冷笑了一声。 然而,贝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褪去了清爽的夏装,戴上了一副方框眼镜,穿着订制的纯白色大衣,并且在衣服胸前的位置,赫然有着一个陌生的标志。 如果说之前还在帮溟搬椰子的是只热情活力的小青年,现在的贝恩却如同沉稳但眼底暗藏汹涌风云的学者,气质真的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奥塞看着他衣服上的标志,突然间回想起了什么:“你是!那个西郡科技公司的!……” 狼与“螺旋样”,奥塞忽然回忆起,这是那个总部坐立于西郡首都的科技公司的logo! 奥塞因震惊而静默得像块黑色的石头,但未等他反应过来,只见鬣狗兽人文质彬彬地行了个礼,缓缓开口道: “那么就不妨让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 “西郡超缔公司旗下,【辉光】A1的主负责者,贝恩·赛斯。现在专研能量体与能力万维应用。” 【辉光】……奥塞稍微反应了过来:他也在关于超缔公司的传闻中听过这个词语。 它的意思是,这个团队在公司中的地位,即“阶级”。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好像若从低到高排序,为萤光、微光、辉光、曜光。 等下,什么!!! 这么一思考,奥塞难免震惊起来,这个伪装成朴实青年的贝恩竟是只高管? 自己的顶头上司们可提及过,在陆地上绝不可招惹西郡的势力,其中就包括这家受西郡主扶持的科技公司。 这片大地上的一切剧变都出自于他们之爪,而似乎从来没有消息指出他们是如何获得那些举世皆惊的技术的。 如此一来,第一次碰上超缔公司兽士的奥塞,突然有了想要试探对方深浅的冲动——毕竟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得。 但直到贝恩虚与委蛇地开口道:“如此一来,我们便算认识了。那么,奥塞先生,我们就开门见山地聊聊吧?” “我呢,眼下对您爪中的事物有些浓厚的研究兴趣,不知道您能否将其借给我呢?” 这句话如同一泼热水,直接将奥塞跃跃欲试的思维清醒过来。 好一个“借”!呵,这些家伙的目的果然是钥匙…… 奥塞仔细一想后,有意无意地观察起四周茂密的椰林,冷冷地回复对方道:“没门。” 言简意赅,奥塞眼底厌烦的神色已经遮掩不住了,他的耐心是有限的。 “唉,那这下可就难办了呢……”贝恩皱起眉头,托举着胳膊,将爪子抵在下巴旁,脸上尽是惋惜之色。 奥塞冷笑道:“怎么,你竟然还真想过我会把它给你?”做梦呢! 然而贝恩奇怪地笑了笑,和善地说道:“要知道,与他兽交涉谈判对我来说可不是强项,菲力克才深谙此道。” 贝恩观察着奥塞沉默的神情,大概猜到了他并不认识那位武器研发部的管理者,于是有些可惜道:“不认识吗?我还以为海郡都能听闻超缔的消息,海中的兽人们多少会认识我们一点呢~” “你想表达什么?如果你还要继续在这里扯这些没用的废话,我不介意用爪中的锚斧替你缝上嘴巴。”奥塞已有些不耐了。 “我想说的是,如果是我的话,遇到谈判失败的情况,我的选择是……” 下一秒,奥塞大惊,方才的怒火在见到贝恩取出的“心武”烟消云散——只见他拿出一把造型独特的手枪,左爪的指头正贴在扳机上轻轻拨动。 他从没有见过这样造型的心之武!枪口明晃晃地对准自己,奥塞心里难以沉住气。 老实说,他虽然听过很多陆地的事情,但他此前的任务与活动范围都在孤独但不失喧嚣的海之郡。也就是说,就连此次进行偷取【静谧渊】钥匙的行动,他也是第一次来到东郡的土地。 即使风中带着温柔的花香,但第一次踏足陆地的感觉,还是令他因干燥而略感不适。眼下,看着陌生的武器对准自己,奥塞并不知道它究竟能厉害到什么程度,不知不觉中对干燥的恶心感加剧了。 不行,他确实不能在这里耗下去了! 奥塞面色阴沉,即使如此,他还是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冷静:“怎么,对我来威胁这一招?” “当然不,”贝恩面色轻松道,“毕竟我终究只是一介学者罢了,比起这些无趣的交流环节,我宁可花上一整天去观察那些无规律但极富美感的能量流体。” 奥塞可听不懂他说的都是什么东西,他只知道,这些兽人爱废话的特点,必有“但是”。 “但是,”果不其然,“如果你要是愿意把宝石交出来,自然可以省去不必要的麻烦……” 原来,他为了研究,对特殊力量的线索顺藤摸瓜,找到了一种存在于海中传说的禁忌力量,而它则被封印在【静谧渊】之下。要想开启静谧深渊,必须先找到海郡看护者掌中的钥匙,即封印宝石。 通过西郡复杂的情报网,贝恩得知了现在是偷偷上岸许久的溟看管着它,这才找了过来。他与来东郡做生意的费德里奇达成交易,对方对此事也略有兴趣。 听闻静谧渊除却神秘力量,还有数不尽的被埋葬的财宝,于是二者一拍即合,贝恩就伪装成了他的助手。 这几天里,贝恩他们终于找到了接近溟身边的机会,结果还没开始行动,钥匙却被别的兽人捷足先登了。 但是没有关系,眼下正是一个他们追回钥匙的机会。 休想!禁忌力量可是他们秘海众必须得到的东西!……奥塞心里默念着,趁着贝恩还在自顾自地说着话,他一个箭步,即刻发动能力,试图迅速离开椰林! 然而 下一刻,他尚未离开原地多远,枪声响起! 奥塞回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右腿上血流如注的伤口,他的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于是奥塞栽倒在地,扬起猛烈的沙尘。 “奥塞先生,不听别兽说话,选择在中途离开可不是礼貌的习惯哦?”贝恩吹散枪口无形的硝烟,姿态优雅地把心武收了回去。 奥塞努力挺起身子,突然发现脑海中无论怎么想着逃脱,身体都不得动弹半分。 为什么?!只是这种程度的伤,那家伙是不是还做了什么?!! 对上奥塞恐惧的目光,贝恩笑着解释道:“奥塞先生,你可知道,” “这幕星穹之下,除开极少数特殊的种族,我们兽人的身体构造中更多的是流动的水分呢?” 奥塞一时间动不了,只得看着他们二兽走近。 “你到底想说什么?!”奥塞大吼道。 “你不是很好奇自己的身体怎么了吗?我正在解释给你听,你们这类喜欢挥舞武器的雇佣兵可真是有着一类浮躁的通病啊。” 奥塞咬咬牙,现在兽为刀俎,他为鱼肉,他只能暂时隐忍了性子。 “在过去很多的俗事中,兽人们往往把能力的发源地,定义为自身的心脏,固后有了【心武】一说;海洋也有【合鳃之下,万流汇源】之说,” “但经过我的研究,其实真相反而与兽人们的浪漫幻想大相径庭。我们能力的源头,严格意义上没有单一的发源处,” “应该说,能量涌流于我们体内,我们的每一部分,都是它们的源头。没错,这些能量蕴含在我们体内的水分之中。” “能量因此才能在身体内自然流通,从而可以让我们使用能力,”贝恩来到奥塞面前,“于是,我通过改造而得来的能力,便是可以扰乱目标体内的能量流动。” “你当然可以把他理解成禁能石的同类型,不过,我的能力可没有那么狭隘的范围限制~只要命中,十分钟内能量被扰乱的躯体部位只会被我掌控。” 真相大白,原来是因为中了弹,奥塞他的腿就被贝恩牢牢控制住了,难怪想逃也不能逃。 “奥塞先生,所以我还是诚挚地希望,您能采纳我的建议,”贝恩似笑非笑道,给兽人一种阴险至极的感觉,“不做无意义的反抗,就可以少吃些苦头。” “哼,你想得倒是美!”奥塞听罢,直接不给对方一点好脸色,“我若说我就说不给呢?” “砰!” “……你!”奥塞瞪大眼睛,说话却渐渐失去了气力。他的左臂上亦出现了一个新鲜的枪伤。 “实在抱歉,除非研究,我这兽做事确实缺乏耐心呢。”贝恩“满怀歉意”道。 “倒是奥塞先生你啊,小动作实在太多了呢?”就在刚才,他放松些许戒备接近奥塞,就是为了试探奥塞罢了。没想到奥塞真的着急中了招,想在一瞬间对他动爪! 锚斧重重地落在左爪边,奥塞如今难以转动身子,可以活动地右爪并不能够到他。 疼痛感与其说是因为枪伤,其实更多的是因为体内能量的错乱涌动。奥塞有些错愕,明明感受不到对方有五阶及以上的实力,仅仅就是两枪,却打得他毫无还爪之力。 西郡的科技都是什么玩意?还能改造能力?! 不,与其关心那个,他还不如关心关心,自己该怎样逃脱呢? “只可惜开发的程度有限,我一天不能连着打太多枪,”贝恩耸耸肩,“不过,两枪也足够了。” 他故意凑近奥塞,嘲讽他道:“怎么样?是不是很想砍我,那就动爪吧!” 奥塞随时可能被控制住的左爪才抓到锚斧,听到这话,以往没受过什么麻烦和委屈的他直接火蹭蹭起来了。 可忍?孰不可忍! 虎鲸虚弱但拼劲全力去挥砍那只该死的西郡兽人,然而果不其然,他的腿与臂在一瞬间被贝恩控制住,身体再一次失去了平衡而栽倒在地。 至于奋力砍出去的那一斧,则被贝恩轻松躲过,砍在了旁边粗大的椰树树干上。 “可惜,还是没能成功。”看着奥塞精疲力尽的样子,贝恩无情地嘲笑道。 然而,谁知奥塞这一次嘴角露出一丝得逞的狡黠:“是谁告诉你,我的目标是你的?” 这时,在一旁一直看戏的费德里奇终于发现了什么:“先生,头顶!快躲开啊!!!” 贝恩闻声,立即抬头,这才发现枝头的椰子摇摇欲坠,但在他目光触及上方的一瞬间,两三个椰子径直坠落! 然而,但他发现时,却有些晚了!贝恩避闪不及,被一个椰子轻微砸中了脑袋。 顾不上缓解疼痛,贝恩却又听见新的动静,原来奥塞刚才挥砍的那棵椰树,锚斧已被奥塞拔出,于是树朝着贝恩的方向砸来! “该死!”贝恩终于初现了暴戾性子,他兽生一来算计兽人无数,结果偏偏这次栽了个小跟头! 因为控制能力必须还要集中自己的注意,为了不被奥塞抓到破绽,他才没有说出这个设定。 贝恩被砸的瞬间,奥塞感受到了身体控制的解放喘息,于是立即发动能力,以肉眼难观的速度带着偷来的宝石离开了椰子林! 费德里奇没有能力,见到奥塞还能使用能力逃脱,知道自己追不上,于是过来问询贝恩:“那……先生,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贝恩揉揉脑袋,看着面前的混乱,突然有了个主意:“就让他带着钥匙跑吧。” “啊?”听到这话,费德里奇有些难以置信,“可要没钥匙,我们怎么找静谧渊啊?” 然而贝恩似乎又像开始自说自话了起来:“刚才的动静足够大吧?” 费德里奇:“啊?” 贝恩冷冷地说道:“你,也给自己衣服上点灰!” “这,冒昧地问下,这是为了什么?”费德里奇还是没有理解贝恩的意思。 然而贝恩没多说话,褪去了有点脏的工作服和被椰子砸变形的眼镜,只是突然叫着费德里奇配合他趴着。 “溟叔,我确定声音来自这边啊?” 费德里奇差点合不拢眼,差点忘了自己扮演昏迷了,听到伦森的声音他才明白了什么! 狼森和溟在椰林外听到隐隐枪声和树木异常摧折的声音,于是在溟海里追寻无果之后,叫上对方一起来椰林看看。 “费德里奇!怎么是你?”见到趴在地上,满身脏渍尘土的二兽,伦森惊呼出声,“还有这位是……” “贝恩。”溟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鬣狗青年,视线看向混乱的四周。 很显然,他们刚才在这和别的兽人打了一架。眼见二兽尤其贝恩受了伤,伦森出于好心将他们想办法搀扶起来。 溟想到,难不成是奥塞?如果是那样的话,看来他已经逃走了。 溟感叹自己的使命一下子变得遥远且困难…… —————————— 营业timing!: 末曦:说起来,大家喜欢本尊的清冷懵懂的狼森,还是佐扮演的,阴险城府的狼森啊? 第98章 执辉的再度登场 “你们怎么了?这里发生了什么?”伦森虽说不算认识他们,但看到对方伤得如此之重,心中的仁慈便敦促着他上前搀扶费德里奇他们。 溟默默观察了一番周围乱糟糟的椰林,立即吩咐伦森道:“伦森,你快去找索珥!” 索珥?对啊! 伦森这才反应过来,受伤这码事还得是有治愈能力的兽人才专业对口。不多时,索珥牵着伦森的爪子,呼哧呼哧地跑过来了。 “哪里有伤员?”索珥狼不停足地往现场赶,却看到了费德里奇的脸,不免疑惑道,“咦?怎么是他们?” /// “多谢小兄弟出爪相助。”穿着落了灰的短恤的鬣狗兽人贝恩,对索珥微笑感谢。 溟在一旁椰子树的阴影下观察着他,没有言语。 “没事,还好检查发现你们就只有一些皮外伤,不过……”索珥结束能力,站了起来,“似乎叫?……” “啊,真是抱歉,让你们看见我们如此糟糕的样子,却都还没介绍一下!”费德里奇被索珥治好还在感叹有能力的兽人就连小孩子都如此厉害时,突然听见索珥问询贝恩的身份,这才连忙过来解释道。 “这位是我的助手,我才想起来二位没有见过他。他叫贝恩·赛斯,如今和我一起在东郡旅行。” 伦森和索珥俩只小狼兽对对目光,他们彼此意会,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当下的交流上。 原因嘛,他们差一点就都想脱口问出一句:你这只“助手”保真吗? 想了想,一路来费德里奇倒也没有对他们不好的地方,这样问反而有些不太礼貌。于是伦森想了想就释怀了,他们俩的助手关系总比自己和索珥真,吧。 费德里奇见他们俩点点头,看样子,是认为糊弄成功了。于是他又连忙松了一口气。 “对了,说起来,费德里奇……先生,他们是?”贝恩脸上自然地挂着和蔼的笑容,他指着那两位孩子问道,“这只小医生刚才救了我们,可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哦,对,贝恩,这位是索珥,以及这位是他的同伴,伦森,”费德里奇一一指认道,“他们跟着展白俞先生一起来的。” “这样啊……”贝恩微微点头。 接下来,贝恩郑重地走到了索珥面前,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道:“至于治伤的事,请容许我再一次感谢索珥先生。” “唉,唉?倒也不至于啦……”索珥很少被这样认认真真的因工作的事被感谢过,毕竟是只脸皮薄的小兽太,只见索珥的耳朵尖唰地一下,便红了个遍。 “索珥,没关系的。”这个时候,狼森靠了过来。他轻轻地握住了小索珥的右爪,索珥感受到肉垫与肉垫之间相互触碰,起初一阵酥麻遍身,然后却慢慢地使索珥心中的慌张感褪去了。 “这,这些都是我该做的!”索珥高兴地说,“对了!我刚才想说的是,贝恩先生你的头部似乎还受到了钝器的殴打,这是怎么回事啊?” 虽然已经治好,但为了了解当前的混乱,还是有必要多去当事兽那了解一些信息的。 听到索珥的话语,一直在暗处观察的溟,突然发现了贝恩眼中闪过一丝嫉恨,但他目光所及无边的海洋,怨气对冲的似乎并不是眼前的小兽人。 贝恩挠挠后脑勺,和蔼地笑道:“没什么,只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罢了,谢谢小医生的关心。” “只是摔的吗?”溟突然走了出来,冷哼一声,“原来贝恩的能力可以摧折三十足的树木吗?” 贝恩愣了一下,却见溟颠着一颗椰子玩,明明落在地上十几斤重的椰子,在他的爪中却轻如皮球。要说那颗椰子有什么与众不同,就是其一角沾染了莫名的血迹。 “溟先生何出此言?”贝恩收敛了笑容。心里却想着如何把那只害自己少见地出了糗的海兽千刀万剐了。 溟性子直来直往,懒得和他们打哈哈:“我是问你,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 他看向碧蓝的海,又转身看向贝恩:“你们和奥塞对峙了,是吧?” 贝恩的眼中闪过一道暗芒。随后却听见他调笑道:“溟先生真是说笑了,我们只不过考虑要不要推进东郡海岸的特产出口兜售,于是回来这片椰林而已。” 见溟没有打断他,贝恩继续说:“然后,谁知那只奇怪的兽人突然窜出来,好像还带着什么东西,见到我们不由分说就开打,他把我们打趴下后就逃走了!” 如果奥塞此刻听到他的“故事”,估计直接单走一个“6”了吧。 “那,那只叫奥塞的兽人,真的已经逃到海里去了吗?”前往集合地的路上,伦森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偷偷凑到溟身边问道。 “八九不离十,”溟点点头,“他们伤这么重,我看着他们不像在说假话。 “我仍因某些原因戒备他们,但比起他们,眼下我确实应该更关注奥塞那边。” 他们来到了集合地。 生萧方才看见小伦森火急火燎地跑回来,和索珥说了什么,两只小兽人便又一起跑向椰林中去了。他和小伦森连句话都没有说上呢,心里更加郁闷和奇怪了;这会看见他们又一齐回来,生萧上前问溟道:“嘿,你们干什么去了?” “这是…费德里奇他们,你不是说他们有事走了吗?”生萧看见后面跟来的兽人,更加地惊异。 溟闭上眼,叹了口气:“说来话长……” ///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生萧点点头,“这么说,你现在急需要回到海郡去吗?” “没错,”溟严肃道,“秘海众盯上静谧渊了,为了防止他们做出更加有威胁的举动,我必须去。” “对了,他们……”生萧侧侧脑袋,眼神暗示着旁边的贝恩与费德里奇。 “哼……”白鲨朝着西郡的兽人们瞥了一记眼刀过去,“你要不猜猜他们前面为什么要来缠着我?” “哦……”生萧了然地点点头。原来他们早就知道静谧渊的事,那没事…… 不对!一介商兽为什么知道静谧渊那样存在于海底传闻中的禁忌之地!?莫非他们和秘海众一样,在觊觎其中的神秘力量? 眼发觉有暴露的风险,费德里奇和贝恩交换下眼神,尴尬地咳嗽一声,前来解释道:“我们…我们只是听说那里有价值不菲的财宝,你知道的,我们这行毕竟比较在意钱……” “可你们来的时候,开着那样豪迈的车子,怎么可能没钱啊?”狼森不经意间发出灵魂的拷问。 贝恩:“……” 费德里奇:“额……”气氛有些尴尬。 溟无所谓他们是否真的有什么别的目的,只是冷冷地警告西郡的兽人道:“愚蠢的财宝传说寻之不竭,我只能告诉你们,唤古海可不是什么度假胜地。” “如果你们经历过海郡曾经历过的劫难,不会愚蠢地想要去探寻那种不切实的东西!”说到这里,溟的语气中竟有了越来越多的愤怒。其实他言下之意,他虽然并不把他们当做威胁放在眼里,但费德里奇他们最好不要来打扰自己的任务。 溟发现众兽人的视线聚焦在自己身上,他的态度又瞬间冷静了下来:“反正,此次海郡之行,追回钥匙的同时我要履行之前的约定。” “什么约定?”生萧云里雾里。这还算是他第一次听溟讲了那么多关于他家乡海郡的事,信息量直冲天灵盖。 “我与东郡主说好了,他会派兽人和我一起前去,封印,应该说去摧毁静谧渊。” 生萧听到这更加地难以置信:“原来还有这种事?!”他看向旁边的白俞等兽,目光所及,每一位郡侯都摇摇头,看来他们也不知情。 这??? 伦森倒是回忆起了溟叔过去说的话中一些值得注意的细节,恍然大悟道:“嗯?!这就是溟叔你之前一直说要找末曦商量的事吗?” 贝恩这边心思涌动。 如果溟笃定了心思要去摧毁静谧渊,要求与他同行反而会更加难以发掘机会啊!真是可恶! “对。”溟最近瞬过一丝欣慰的笑,摸了摸狼森毛绒绒的脑袋,感概竟然还有兽人记得住这些事。 生萧很会抓关键的信息:“那所以,师父他…打算让谁陪着你去?”开玩笑,身为四郡侯之一,为什么他从来没听过末曦师父提起过海郡之行?他心再大,从来也不会搞忘师父说的话啊! “来聚光滩之前,他跟我说,帮爪会在同一天到达这里。” 狼森接过索珥递来的,他之前尚未喝完的椰子。 谢过索珥,他嗦了几口清凉乳白的椰汁,不由得感慨兽人形态在太阳底下站着可真热。如果不是这里兽人太多,他肯定直接变回人类了。 突然小猫洛芾看见远处的事物,惊喜出声:“咦,那是不是‘只灰’哥哥!?” 白俞第一时间关注着小芾的一切,他好奇地问道:“只灰?那是谁?” 狼森不经意间抬头,看见远处灰色的身影,浑身的毛一瞬间炸了起来,并直接往嘴里呛了口椰汁。索珥见状,赶忙过来帮助伦森拍拍背缓解一下。 “阿森,你怎么了?” 狼森指向远处海水舞动的岸边,索珥顺着他的爪子看去,顿时也愣住了! 那那那,那不是! “嗨唉!~各位好久不见,”带着五角星形花边墨镜、穿着清爽泳装的狼兽人走了过来,朝他们打了个招呼道,“看你们的表情,难道我打扰了你们游玩的雅兴了?” 索珥看了眼费德里奇他们,尴尬地笑道:“是是是…是执辉啊!啊哈哈哈,好久不见……” “还是索珥记得我,其他兽人嘛……”执辉叹了口气,摘下了眼镜并将其别在领口旁,不考虑真实的身份,似乎他看起来真就只是松散的,来这里度假的旅客罢了。 见到来者,贝恩心里大吃一惊,莫非,这就是溟所谓的,东郡主末曦派来的“帮爪”?不知道实力如何,会不会对他的计划产生影响…… 执辉有意无意地看了眼陷入思考的贝恩,这边却听见黏兽的大黄花狸生萧激动地冲上前来:“师!……” 一记锐利的眼刀刺来。 生萧身上感觉刺挠,仿佛有什么在扎他的后背,他尬笑道:“师…是,执辉啊!啊哈哈哈!” “嗯。”执辉满意地点点头。 然而生萧的心里却在尖啸:师父您能不能别玩这么花了啊啊!我这心脏承受能力差啊!!! 就在虚星台事变之后,生萧他们第一次知道执辉就是末曦的真相,要说得知真相的那一刻,谁最震惊和尴尬……嗯,首先排除某只黄花狸和某只大白虎吧。 现在别提看着扮演执辉的师父,生萧他们这些郡侯心里有多尴尬和无语了! 看着生萧和执辉还算不错的关系态度,贝恩明显地误会了什么,他直接联想到另一个情报: 在东郡,郡主只有四位主心骨干部…… 什么,难道情报是假的!? 那这只叫执辉的兽人究竟是什么存在?是郡主秘密培养的势力吗?不对,如果真是那样,为何如此随意地出现在他们这些陌生的外郡兽人面前?…… “刚才老远就听见你们在聊了,我嘛,确实是来找溟的。”执辉笑道,“这样吧,这里站着也不好,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然而除了贝恩和费德里奇,所有兽人都知道某一个真相了,因而气氛有些冷清。 见此,执辉故意不解道:“怎么?东郡主又不在这里,你们怎么都像枯萎的影桃似的,蔫了个遍啊?” 众兽人:“……”虽然知道您想说个笑话调解气氛,但……这下气氛更冷了啊喂! 这边贝恩还在头脑风暴,仍旧没有猜出执辉的来历。突然察觉有兽人在拍他,这才发现是费德里奇。 他惴惴不安道:“先生,他们去溟的帐篷谈事情了……” “我知道。” “那,那只突然出现的兽人……” “……小心为上,况且,我们确实有必要调整一下之前的计划了。”贝恩悄悄取出藏在口袋中变形了的眼镜,双目笼上阴暗的光芒。 “……是。” 夕阳过去,夜幕降临,海边的气温骤降,不再如正午那样炎热。海浪与岸上的贝壳反射着月亮皎洁的光辉,给聚光滩镀上一层温柔的银。 —————————— 营业timing!: 生萧(领唱):简单点,说话的方式简单点…… 白俞:递进的情绪请省略…… 饮熙:你又不是个演员,别设计那些情节!…… (尴尬的停顿) 舒茵:你们几只男孩子在干嘛? 生萧:咳咳,唱歌而已。(继续唱)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视而不见!…… 舒茵:??? 第99章 讨论 再说回伦森他们这边,执辉丢下背在身上的包,一旁的生萧很主动地替他搬来一张折叠凳。随后,执辉便坐在了他们的面前。 “那些客兽是什么情况?”执辉问询溟道,很显然,他指的是费德里奇他们。 “如您所见,我怀疑他们对静谧渊有什么不好的心思,”溟思索道,“所以有在想办法‘扼杀’了。” “确实如此,我观察过他们的蕴光,能从摇曳的程度看出他们怀揣着点上不来台面的小心思。” “但是,倒也不必大费周章地看管他们,反正我在这,他们在东郡可没有兴风作浪的能耐。” 溟点点头:“也好,那麻烦东郡主了。” 这个时候,不知道生萧从哪个方向突然幽幽地钻了出来,他阴沉的眸光瞪着灰狼,语气怪怪道:“师父,怎么去海郡玩的事都不告诉我们啊?” “玩?”溟眼前一黑,就是他也要差点绷不住了,“我说几次了,唤古海可不是什么游乐胜地!” 还请你们,对那样危机四伏、阴暗未知的海域能不能抱有一点基本的防患意识和敬畏之心啊? 真的以为所有地方都像东郡的聚光滩一样阳光明媚,海风清香呢? 执辉瞥了一眼生萧,叹口气道:“溟,你别理他,可能他比较怀念在虚星台上赏星的时候吧。” “我说的对吧,生萧?”执辉露出一个阳光开朗的笑容,然而就是这样却让生萧感觉背后阴风阵阵。 “怎,怎么可能呢!那我刚才什么也没说,大家不要在意!”生萧赔笑道。 狼森异样的目光投射在生萧身上,心说:大小猫你怎么能如此的从心? “那,阿……末曦,我听溟说你要带一位帮爪去,”饮熙也凑过来,问道,“那现在就你一兽来聚光滩这边,该不会?……” 末曦证实了他的猜想:“没错,我陪着他去。” 全场哗然,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回事…… “不委派你们,是有我自己的考量的,”末曦见他们还是一副不能理解的模样,叹了口气道,“首先,静谧渊传闻中的位置接近唤古海中心的海底,即位于海郡之东。” “就连我都没有十足的把握知晓那里地理的情报,我觉得像你们这样更加盲目地前往,反而会更容易出事。” 生萧嘟囔着:“可这不还是有溟吗,他熟悉海郡,应该可以带……” 末曦直接打断了他话:“第二!……” “那里现在并不安全,封印禁忌力量绝非儿戏。所以增援者在精不在多,必须减少过多兽数带来的安全隐患。” 舒茵点点头道,过来劝阻还在坚持的生萧说道:“我能理解先生的意思了。生萧,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坚持了。先生有他自己的把握,我们就千万不要插爪了。” “唉!行吧行吧!”生萧感慨道,“我只是觉得这么要紧的事,为什么就不能带上我一只嘛!” “那,似乎意思是你们觉得假期无聊太漫长,打算提前回到工作的状态咯?”执辉坏笑道,“那我可以成全……” 饮熙和白俞对视一眼,随后一左一右,迅速地从两边一起捂住了生萧的嘴巴。 “哈哈哈,师父你别在意啊!生萧他不懂事,说着玩的!”白俞打哈哈道。 他难得出来陪小芾玩,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地结束这段假期啊! 执辉:“……好。”看把你们吓的。 哄闹之后,狼森突然想到或许本来就应该询问的问题:“那,说起来,我都不知道海郡之前发生了什么呢?静谧渊具体又是什么样的存在啊?” 执辉见溟的眼中有些犹豫,便劝说道:“这些孩子们也不是小聋瞎,反正经过秘海众的刺客那么一闹,他们大概也见证了很多事情了,也可以告诉他们的。” “好吧,”溟眯起眼睛,遮挡住眼前朝他投射而来到的,求知的璀璨星光,“真要说,也没什么对外兽人特别忌讳的地方……” “我就不展开海郡的发展史了,就直接讲静谧渊与海郡的联系吧。”溟突而转换了严肃的态度,开始讲述起了那段沉没在海底的历史。 【静谧渊,起初只是位于海底的万千普通海沟的一个,规模也没有现在骇兽的程度,】 【传闻不知哪一天,一块漆黑的碎片自上方而下,径直砸入了唤古海原本平静的海底。】 溟继续道:“在我开始学习陆地上的历史之后,没记错的话,海中传闻记载的时间正是在四陆朝着正中合并的时期。” “因为碎片的坠落,诱发了震撼众海兽人的海底大地震,就是在那之后,静谧渊出现了。” “我想想,关于碎片的记载吗?”末曦握拳托腮,思考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块碎片的来历……” “应当来自那位陨落的天神,佑。” “佑?”狼森第一次听见末曦谈论终坻神明的事情,虽然肯定一辈子也见不到终坻的真貌,但听听天神的传闻也未尝不可啊,“那是谁?” “……哦,要不是伦森你一直维持着兽人的模样,我都差点忘了你是个人类了。”舒茵刚想开口说“这不是常识吗?”的时候,猛地回想起伦森的真实身份,便有些尴尬道。 “哎,原来我这个样子不好吗?”狼森有些失望道,“那我变回……” “唉唉唉,等下!”生萧一爪子轻轻拍在狼森胸口软乎乎的白毛上,狼森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舒茵她可什么都没说哦?小伦森你别这么敏感啦!”生萧一边朝舒茵递眼色,一边劝阻狼森道。虽然小人森也很可爱,但他还没把帅帅的小狼森看个够呢! 舒茵悄悄合上眼:唉,你想看直说啊!真是到了生萧之心,路兽皆知的地步了。 “行,吧。”狼森看了看生萧一眼,无奈道,“那话说回来,佑为什么陨落啊?” “佑,司掌正义与坚韧的神明,其形象过去一度篆刻在各郡的法堂之上,” “而他,也是司掌欢愉与二象的佐——即后来背叛终坻众神的堕落者,祂的哥哥。”(注:二象,即复制与相像,祂亦接引各个生命命途之间的重合。) 不知为何,狼森发现末曦说起堕落神明佐的时候,眼神似乎有意无意地落在他的身上,有些意味深长。 而他还在奇怪缘由之时,末曦却又平淡地转移回话题本身上:“佑,是当年第一个组织起对抗弟弟的那一位神明,也是最后和弟弟同归于尽,损伤最为严重的神明。二者皆裂为万般碎片,散落兽间。” “正因为陨落产生的力量无法被控制——就如佐的力量,后来成了从内在催生和控制兽人们心中恶念的新源头。不过在千年间,一直有兽人做着祓除要事,所以现在其影响也越来越小了。” “但,佑,祂并未堕落,可最后的力量分散之时,依旧给大地带去了不可磨灭的负面影响。” “他的力量,却化作了那些妄念的怨魔。没错,那些畸形的怪物,正是那位正义神明的碎片。” 原来,这就是怨魔诞生的真相…… “这听起来很讽刺,对吧?正直的神明,力量却带去了破坏……”末曦说道此,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他还未当上郡主,还在西郡生活的日子里,书籍上了解到而最让他可惜的神明便是佑。可惜,现在一切都早已过去,绝大部分怨魔们也早已作为兽人们的敌人,被尽数消灭了。 “原来如此,天上岛的神明力量吗?”溟沉重地叹息着,“也难怪,静谧渊生灵毕灭,寂静无声,那样漆黑扭曲的力量,竟是如此而来的吗?” “因为静谧渊的力量确实在后来影响到了海郡和海底的居民,几代渊贤者通过努力,才在其上建立起一座庙堂,在其下将静谧渊封印起来。” “因此,那样的地方,不可能有什么金银财宝!”溟斩钉截铁地说道,“那里只有危险的禁忌之力!可惜仅凭我们海郡的力量,尚不足以毁掉它,因此最后,我想到了来陆地求援。” 索珥很早以前就在东郡的宵恍城与溟相识,但也是今天,他才知道,原来溟叔身上背负着这么沉重的担子。 但,这样让他不得已抛出了藏在自己心中的另一个问题:“那,请问溟叔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海郡呢?” “我……”溟听罢,然而在他的脸上,却第一次显露了怅惘之色。随着他情绪的低落,帐篷里的空气似乎也冰凉了许多。 那对他来说似乎本是不该被提及的过往,但最后,他还是向眼前的朋友们坦白了。 他的眸光却又变得危险起来:“……还是秘海众。” “我曾是海郡编卫一队的队长,负责守卫海郡的安宁。但,有一次我被秘海众的兽人欺骗,发下了难以弥补的错误,所以后来被革职流放了。” “没错,你们面前的,也许只算是一只怀揣着正义感的囚犯罢了?”溟苦笑着,声音听上去有些凄凉。 舒茵最见不到无辜之兽受到伤害,心疼道:“溟先生,别这样说……” “也是上级还有愿意相信我的兽人在,将封印静谧渊的钥匙交与我,他是海郡现今最后一任渊贤。” “最后一任?”生萧灵敏地捕捉信息,“难道……” “是的,我后来得到消息,他被杀了。呵…凶兽还是秘海众那帮海奸!他们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可谓阴险……”此时溟的眼中已燃烧着无尽恨火。 这样难怪奥塞能找这里,一切都有迹可循啊…… “他们也太可恶了……”索愤愤不平道,这样的组织赶紧被取缔吧! “秘海众能跳脸威胁海郡这么多年,定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的确得多加防范。”末曦思考着,他在之前有听过海中异会的消息,但没想到竟是如此棘爪的麻烦。 “现如今奥塞已经偷走了钥匙,他们下一步必定是赶往静谧渊,我们的动作必须要赶快了,”溟有些懊悔道,“要不是我大意,他们怎么会得逞,唉……” “溟叔,这真的不怪你,”狼森走上前,安慰他道,“毕竟谁能想象到他们这么快就掌握了钥匙的位置信息啊……” 理应来说,钥匙存放在被流放的兽人身上,按照盗取力量的势力思维,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能想象到吧…… 而下一刻,溟却感觉冰凉的脸皮有些温热,只见狼森轻轻用柔软的爪子揉了揉他的脸庞!这一举动四座皆惊! 溟已经呆得犹如一座冰雕,一时间还抱着与秘海众你死我活的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是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有灼热的体温。 “嗯,这不是大家常拿来安慰对方的方法吗?”伦森一本正经地说道,四座哗然。 索珥听见他说这话,半天里在兽人中第一只回过神来。眼下!光速切割!这事他索珥不知道,绝对和他没有关系啊!!!…… 一段时间后。 “咳咳。”执辉率先清嗓,终于将众人拉回方才讨论的氛围中,“既然睡前故事都听完了,孩子们可以去休息了吧?” “师父,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生萧有些不高兴地说道,他现在还惦记着被丢下的事情呢。 “就是这样了,那我们明天就出发吧。”执辉了解生萧的性子,故意不与他多话,直接站起身。 溟回过神来,想了想没有什么问题,答道:“好。” 生萧却急了:“师父!!!” 执辉随意地打了个哈欠,耳朵上下抖动着,泪花在他的眼边打转:“生萧,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去,你平时不可爱歇了吗?”俨然还是一副哄小孩子的语气。 生萧哭笑不得,您到这就知道让我放开玩了?但话说到这份上,师父还是不同意,那也实在没办法了。 /// 大家各自散开后,索珥和伦森在白俞的帮助下打了间休息用的临时帐篷。终于到了休息的时刻,索珥钻进去,看见一旁心不在焉的狼兽人,想起了大庭广众下伦森安抚溟叔的事情,不由得害臊道:“阿森,你怎么那个时候碰兽家溟叔的脸啊!” “索珥,你不是这样做的嘛?”狼森一脸委屈的样子,看得小橙狼都开始有些心软。 “唉,我那是!……”索珥欲哭无泪。他家的小孩子怎么这么单纯啊!谁来救救他,这下子他该怎么解释啊!!! 感觉会越解释越解释不清,索珥于是就放弃了…… 夜深,在暗暗的帐篷里只能听见海浪拍击沙滩的声音,好是寂静。 索珥心事虽多,但此刻已经发出小小的呼噜声,沉沉睡去了;而伦森却莫名辗转反侧,因为他总是想到那位秘海众的奥塞,还有那些西郡的兽人…… 他总感觉事情远未结束,可他以目前的身份,又如何介入海郡的历险呢? 他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帐篷,此刻天上群星璀璨,一些星辰仿佛降临海中,使天与海融为了一色而闪亮的银河。 然而,他似乎突然感觉有什么奇怪的红色光线闪过脸庞。 敏锐如他,立刻褪去困意,仔细观察起四周。似乎,那异常的光,来自椰林…… —————————— 营业timing!: “佐”森:哦?听说有家伙在背后说我的坏话? 末曦:嗯。反正有符控制住你,你也做不了妖。 “佐”森:啧……当心哪天一不小心陷进绝望的泥浆里,半身不遂! 末曦:(冷漠)好,谢谢提醒。 “佐”森:(阴沉)你给我最好睁着两只眼睛睡觉! 末曦(故意):嗯。 “佐”森:啧,你小子,真是油盐不进啊! 第100章 神秘载具 〔注:祝贺我文更新第一百章啦!〕 这一夜,伦森勉强地睡着,然而等到第二天,远处的天幕刚泛出淡淡的鱼肚白,他便又醒了过来。 他揉揉有点酸的眼睛,看着尚在睡眠中的小狼兽。 好可爱……他不自觉地笑了一下。然后尽可能的不打扰索珥,悄悄绕出帐篷去。 但就算狼森再怎么小心翼翼,其实这样做对于已经有些清醒的索珥来说,还是会不可避免地打搅到了对方,并没有什么作用。 但狼森浑然不知。索珥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团奇怪的长条状的黑影。 唔……那是,什么?…… 看起来软软的……索珥在睡梦中喜欢抱住身边柔软的事物,就像枕头或者被子。于是,他下意识地朝着那黑影伸出爪子。 然而,就在这时,索珥的意识陡然清明,他这才发现,那团深蓝色与白色的毛,不正是伦森的尾巴么?! 这一下直接打破了索珥初醒时的昏沉。他立即起身,却见伦森借助微弱的晨光在找些什么。 伦森这边听到背后有了些动静,他回过头,视线正好与刚刚起床的索珥撞上。见索珥莫名看着他发愣,伦森也不奇怪,只是淡淡一笑道:“索珥,你醒了吗?” “嗷嗯……嗯!”索珥顷刻间脸红起来。啊啊啊,大清早的,阿森你不要这样啊!!! 同时,索珥他也在舒了口气,幸好他刚才并没有真的成功摸到阿森那看起来就很飘逸柔软的尾巴。要不然,可酿成大错了! 毕竟已经,拉低过自己的防线,让阿森摸过自己的尾巴了……要再这样下去的话…… 不行!阿森肯定没有准备好接受真相,在那之前索珥他也不能那么做!更何况,其实说起来…他也没有准备好…… “我打扰你了吗?你看起来不是很舒服?”狼森随意地调整了一下坐姿,不经意间将尾巴挪开了,这让索珥竟又有一瞬间感觉到心中有些落空空的。 “那个,索珥 如果可以的话,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看见索珥似乎有些无精打采,伦森还以为是自己打搅到了对方睡觉的缘故,有些不好意思。 大清晨的,阿森这是有悄悄话想和自己说?! 索珥眼中闪过一片星光,忙不迭地坐起身:“没事没事,我醒着呢!当然有空嗷!” “那,索珥出来一下……”伦森说着推开了布帘,随后离开了帐篷。 索珥呼哧呼哧地、着急地套好衣服,他走出休息的地方,看见守护夜空的星星们已逐渐看不见身形,天空逐渐变得澄澈亮堂,太阳自地平线上迈开拙重的步履,为简单而纯净的天增添一摸淡淡晕染开的色彩。 难道,阿森这是有什么浪漫的话想借着这幕天穹诉说吗?!看不出来啊他…… 而狼森就站在那幕清晨天色的前端,他深蓝色的毛发跟随着轻盈的海风微微浮动。伦森见索珥出来,合上眼淡淡一笑。 这一笑,却正中索珥的胸膛!索珥激动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但,在下一秒,索珥却如被摁着头灌进海水中,凉了半截。 “索珥,你看到那个了吗?”伦森并没有说出类似自己想象过的话语,这一幕场景……似乎与索珥的想象相去甚远。 “……啊?”索珥一愣,他看向伦森指着的方向,椰林中似乎有大片落在地上而铺就的叶子堆,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了。 索珥有些……额,他甚至差点脱口一句,就这?好吧,果然阿森性子耿直才正常嘛…… 伦森本想给索珥展示他昨晚的发现,但察觉索珥似乎更加地不高兴了。正奇怪呢,他也只好赶忙劝慰道:“索珥,我们先去看看那边的叶子堆吧!” 索珥犹豫了一下。好吧,也许那里,自己真的还值得再期待一下呢?…… 盛夏的海风清凉又舒适,今天,也是二者不在同一频道的一天呢…… /// 索珥凑近些,才看见生机的椰林与海浪间隔之处,似乎突兀地出现了一些椰叶堆。第一感观的话,就像是某种伪装——不过爪法过于粗糙,有些叶子都落入水中漂走了……看来其主并不觉得会有兽人发现这里呢。 “索珥,你取下这片叶子看看?”狼森帅气地wink一下,索珥心跳停滞了半拍! 这小孩子!索珥稍微冷静冷静,回想起人类的伦森。比起当初坐在他房间里那副呆滞的神情,只消默默看着冻在窗棂上的雪花而一言不发;现在变成兽人的他,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性格变化了很多,开始有些积极和阳光了,也莫名地更加戳他的内心了。 因而即使伦森猜不中原因,索珥却确实心情转好了些。他不由分说上前摘去上面的一片硕大的叶子,然而下一刻,索珥却再一次地愣住了。 这一次,是因为看见的事物而震惊。 “阿森,这是什么?!”索珥因恐惧本能地后退,他背上的毛也倒竖起来。索珥看见,似乎隐藏在叶子堆中的,是他一只山里孩子闻所未闻的“铁质容器”! 伦森却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似乎昨晚上它才出现在这里……” 这个并不小的“铁盒子”正半停浮在水上,索珥搬开叶子的地方,却暴露出一块切割圆整的玻璃——虽然索珥并不认识,这块玻璃是【舷窗】。 没错,这里有一架潜艇停在这里。夜里,它的位置发信器释放的红光吸引了伦森的注意,因此伦森如此发现了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它。 现在,索珥小小的吻部几近贴近漆黑的玻璃,但里面的景象却全无法洞察。 索珥站起身,呼了口气:“那又是谁,把它放在这里的呢……” 不多时,看着这件怪异的事物,二者却不约而同的猜测到了它可能的主兽:“……费德里奇???” /// “费德里奇,你们这是为何?”溟看着眼前一桌价格昂贵的精致早餐,皱了皱眉头。 耳廓狐商兽却开心道:“没什么,这不是感谢之前各位的搭救嘛!这是我们的报答~” “如果你们不打静谧渊的主意,不会吃苦头。”溟瞥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回到了兽狠话不多的冷淡模式,说话一如既往地一针见血。 贝恩和费德里奇:“……” “咳咳,溟先生这是哪里的话嘛……”费德里奇礼貌而又不失尴尬地笑道。 “溟,不必如此。他们肯如此费心费财,我们应该好好接受才是。”执辉笑道,随后举起眼前盖好的饮料,浅尝一口。 然而,下一秒执辉脸色却悄悄地变了变,他拆开盖子,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咖啡?!” 啧,他话说早了,这帮家伙确实还应该再宰一宰…… 然而费德里奇没有察觉执辉的异样,只是继续开心地介绍着:“是的!这是我们西郡如今上层兽士最为钟情的云顶咖啡,您……” 然而费德里奇话还没说完,贝恩却眼疾爪快地取走了放在执辉面前,只喝了一口的饮料。贝恩赔笑道:“这饮料有些烫了,我去帮执辉先生换一换!” 随后,他对着费德里奇狠狠瞪了一眼,就差明说他怎么这么没眼力价了。 费德里奇被瞪,瑟缩了一下身子,他哪知道啥情况嘛…… 执辉正想说些什么,却见生萧凑了过来:“师……执辉,怎么没见小伦森他们来啊?” 难道他们俩睡一处,现在还在赖床? 可别,他可眼见在白俞家的时候,索珥起得比谁都早,当然,这其中虽然也有帮小芾治病的缘故啦……但,先不说小伦森,索珥小医生肯定是没有赖床的习惯的啊? “早饭不吃会影响身体的发育,他们还是在长身体的孩子,生萧,那你帮他们把早餐拿过去吧。” “得令!”生萧喜滋滋地提起食物,一溜烟就跑了。 “呵,明明之前让他干跑腿的活,明明是那么地不情不愿,这次怎么这么爽快?”白俞看着生萧离开的背影,拉下眼皮道。 “白俞,看破不挑破~”执辉浅尝一口所谓的“三明治”,“你师兄他这么多年来,难得找到能够让自己真正感到开心的事情,你就随他去吧。” “可我也管不到他啊。”白俞叹了一口气。 “没事,你们就别让他把兽家伦森吓到了就行。不过,我其实还是相信他在这些事上有分寸的……” /// “这似乎看起来像个载具!”索珥兴奋地说道,“阿森你看,在这里开着那么多窗子,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我说怎么在帐篷里没看见你们,原来是在这里幽会啊?” “嗷呜!?”索珥当即被背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不对不对,什么幽会啊!不要瞎说!”怎么说的好像,他和阿森在椰林里搞些见不得外者的事似的!? “生萧,你怎么来了?”狼森见到来者,有些意外。 “啊,怎么,原来小伦森见到我不开心吗?”生萧耳朵变成小飞机,他故意拿捏着一种委委屈屈的语气说话。不过,也总算是见到此行的目的了,嘿嘿嘿…… “这倒,倒也不是啦!”伦森还以为他真的为自己耿直的问候生气了,赶忙说,“生萧我没有那个意思……” 索珥见此,叹口气道:“阿森,你别理他,他这就是在逗你呢。” “唉,索珥,你要这么说,我可真的要生气了,亏我还帮你们拿早餐,喏。”生萧气鼓鼓的,从背后拿出之前藏着的两袋西郡风格的早餐。 接过袋子,索珥有些慌乱:“啊啊,抱歉,我刚才没有批评生萧你的意思啦!谢,谢谢!” “生萧,谢谢。”伦森一字一顿认真地感谢道。 听到他们的话,生萧真感觉今天的阳光竟是如此的温柔舒适,他如晒干后的果脯一样甜蜜,道:“嗨,没事,举爪之劳。不过比起我出现在这,你俩刚才又在干什么啊?看起来更奇怪。” 吃着食物,索珥含糊不清地解释道:“那,生萧你来康康这过孰什么吧!” 生萧走到被推开的叶子堆,这时已经可以看见潜艇外形的一半了。金属的外壳反射着明亮的阳光,见到此物,生萧震惊道:“怎么这会有一艘潜艇?!” 伦森道:“不知道,似乎昨晚才出现在这里?” 生萧听罢,思考道:“昨晚?难道,是那帮西郡的兽人?……” 索珥惊喜道:“原来生萧你也这么想?” “它的来历确实奇怪,东郡可没有这样的勘测工具,我能想到的可能就是费德里奇和贝恩了,他们绝对和它脱不开关系。” “看来,”生萧沉吟道,“他们想偷偷入海……” /// “贝恩先生,有句话说得好,无事何必献殷勤?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不妨直说吧。” 贝恩将一杯刚制作好不久的奶茶摆在执辉面前,但这一次执辉却直截了当地开始了审问。 贝恩叹气,知道瞒不过了:“没什么,只是费德里奇先生想要告诉大家,我们确实要放弃了。” 他话刚说完,费德里奇便配合的说道:“是的,我知道我们多少耽误了些你们的事情,当真有些不太好意思……” “所以,我们原本打算和大家共进这最后一顿早饭,随后回西郡去了。” “哦。”溟缓缓答道。 贝恩和费德里奇:……您真的不能说别的话吗? “这样啊,随你们。”执辉挥挥爪子,反正他们俩想来占有钥匙的事,这辈子都不可能实现。 “那么,我和溟先走了,”执辉背上包,“你们都照顾好自己。” “嗯嗯,阿曦一路小心!~”饮熙朝他挥挥爪子。 末曦看着他,浅浅一笑:“玩得开心,小薄荷。” /// 而生萧他们这边,他们合作搬开所有的叶子,粗陋的伪装之下,银白色的金属潜艇毕现。 “哼,他们的隐藏方法怎么这么菜?看不起谁呢这是?”生萧哼哼一声。 “大概是没想到真有兽人能在今天发现它吧?”索珥思考道,随后高兴道,“那这也多亏了阿森!不然,我们还找不到它呢!” “喔~喔,小伦森厉害的喵!”生萧故意这样说话,这一下子令伦森有些羞涩。 “没,没,真没有!我真的只是昨晚碰巧发现的……”他低下头,细声细气地说道。 “那,生萧,我们可以进去这个什么……潜艇吗?” “理论可以,让我找找看入口。”生萧轻盈地跳上潜艇的顶端,载具本身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 营业timing!: 末曦: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伦森如今的模样,和索珥你有着必然的联系呢? 末曦(调笑):这样说来,你可真是“罪大恶极”啊! 索珥:咳咳,习惯! 索珥(心虚):耳濡目染、潜移默化的事,怎么能说是“罪大恶极”呢! 第101章 入海 “生萧,你有看见什么嘛?”索珥见生萧弯下腰,他的尾巴都快顶上天去了。 过了一会,生萧在上方兴奋地说:“嗯,你们说巧了不是?这艘潜艇并没有上锁!我找到了进去的入口了!” 于是在生萧的指引下,他们从上方的入口进入潜艇。从墙壁上的爬梯跃下,伦森开始打量起这个并不算宽敞的空间。 从内部来看,到处都充斥着一种先进交通工具的时髦感。伦森从淹没在水底的舷窗向外看去,只能看见黑暗不明的水景。 潜艇上似乎没有光源,踏下来之后,只有贴着入口爬梯的附近开着一盏澄黄的灯。 “这里怎么这么黑啊?”索珥不是很喜欢待在逼仄而又黑暗的地方里,这让他不免皱了皱眉头。 “怎么开灯吗?……等下,怎么会没有操作面板?!”生萧走近舷窗附近,却没有发现类似于操作面板一样的事物,这超出他认知的现象令他不免有些震惊。 然而,就在生萧说完话的一瞬间,他的面前突然闪烁着奇怪的光,随后那蓝色的光展开成悬停在空气中的荧幕。 而在这片突然出现的荧幕上,赫然显示着“请等候……”三个字。 不一会,蓝色的荧幕突然又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类似于全息投影的影像。这个形象,伦森他们并不认识:看起来是一只带着眼镜,从毛发到衣服都打理得十分精致的狼兽人。它紧紧闭着眼睛和嘴巴,看上去充满了神秘感。【注:此形象的参考为超缔公司的总辖,潘契留斯。】 就在这时,生萧似乎听见电路被接通的声音,随后,整艘潜艇倏地明亮了起来,室内的风景彻底地清晰可见了。 “这是什么啊?”索珥第一次见这么神奇的东西,马上就有了动动看那个影像的心思。 生萧赶忙阻止住他:“索珥,先别乱动!我们还不知道这是什么,万一操作失误会惹出更多的麻烦的!” “抱,抱歉……”索珥听罢,这才意识到他差点犯了错,赶忙收回了爪子,只是继续用好奇地眼光观察着那个影像。 生萧借助明亮的灯光,这才发现刚才的观察果然不是错觉——如此大的银白色桌台上,竟一个按钮都没有,却只有这么个影像? “嘶…这东西越看越像西郡那家公司的作品,也不知道怎么启动它……”生萧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其它的东西,这艘潜艇里面实在是太干净空旷了吧? 就在这时,却见影像突然睁开了眼睛,面无表情地张开嘴巴“说话”道:“欢迎回到深潜型AT0187,我是这里的智能助爪PHLS-1,可以简称我为P1,我将解决您所有的出航问题。” 伦森一行兽见此,同时都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哇!这个看起来好厉害啊!”索珥眼中迸射出小星星。 生萧思索了一下,询问道:“P1,能否带我们前往海之郡国?” 那边神秘的操作系统正在回应,这边索珥听了他的话,却先着急了起来:“生萧,你这是做什么啊!难道你打算背着末曦偷偷去海郡吗?” 生萧凑近索珥,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微妙的弧度:“我师父他可只说过我们不能去静谧渊,没说过我们不能去海郡吧?” “什么?!”索珥听到他的歪曲理解,整只小狼兽都惊了,“不行不行!这也太冒险了!” “索珥,你在辞碌山上待了这么久,肯定也会有想去四处走走的想法吧?眼下不正是一个大好机会吗?”生萧怂恿道。 索珥一愣,他在哥哥留下的日记本中,确实曾构筑过一个周游世界的梦,但因为现实的窘迫,和后来忙于新“家人”的前后,索珥几乎忘记了这个曾经的梦想。 “但,这是两码事!如果你师父知道了,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好嘛,认识了之后,索珥你都会拿我的师父威胁我了。”生萧叹了口气,明明也是那么可爱的孩子,咋说话这么咄咄逼猫呢? “这当然不是威胁啊!唉,算了,随便你吧,要去你自己去。”索珥摇摇头,知道自己是劝不动生萧的。他刚打算离开,并带上一旁发呆的狼森。 索珥回过头,看见生萧注视着伦森,脸上突然浮现一抹坏笑,索珥心中警铃大作,于是他径直堵在了他们之间,不安地揣测道:“生萧你想干嘛!阿森也会和我回去的!” “小伦森,你要不也去海郡看一趟,听说那里可漂亮了~”生萧可不顾反对他的索珥,又撬动上潜艇后一言不发的狼森,“总之我们就是只去海郡看一圈就回来,其他地方咱哪也不去,你看好不好嘛?” 虽然听着眼前这只不知大了自己多少岁的猫兽人用这样撒娇似的语气,感觉怪怪的。不过真要说心里话,伦森发呆的原因就是也动了想去海底看一看的心思了。 毕竟以后,说不定,他也不会来到这里了。要是能留下一点关于这里的回忆,那也是不错的。 “我,我也想去海郡看看……” “阿森!”索珥直接炸毛了!“怎么连你也这样!” “二对一,嘿嘿,索珥,是我们赢咯?”生萧坏坏地眨眨眼。 “索珥……”伦森抓住索珥的左爪,随后凑近他的耳边将自己执意去海郡的原因告诉了他。 于是索珥也成功地心软了。“唉,好吧…那我也陪你们去就是了嘛!” 他可不想在岸上等几天都见不到阿森回来,那样的话,他可能就会…… 生萧就知道拿捏了伦森,索珥也就不成了问题,于是说:“那么我们这就说好咯?” “等一下!”索珥突然想到了什么,“那…白俞、舒茵和饮熙他们怎么办?” “他们…让他们在聚光滩玩就是了呗?”生萧思考道,“啊,索珥你先别误会。你看,这艘潜艇也容纳不下太多的兽人啊?” “这艘微型潜艇最高可容纳三位乘客,”智能系统P1的声音突然再次响起。 “你看,简直就是为我们仨的海底旅行量身打造的一样~”生萧指着P1的形象,笑着说道。 “是是是。”索珥敷衍道。现在他心里只希望路上可别出什么岔子,要是害阿森出了事,生萧可就别指望自己原谅他了。 同时P1继续说道:“以及,本艇当前并没有标记为【海之郡】的地标。通过对方圆二十公里特殊信息波波长的检索,经本系统智能过滤,发现:一个接近要求的海底坐标。” 生萧说:“就一个吗?那肯定就是海郡了吧。” “收到。更改航行日志中,请稍后……” “更新完毕,请问是否即刻出发?” /// 这边溟和执辉早已经离开了聚光滩。贝恩看着浪潮翻涌的海面沉思着。心说,也是时候出发了。 然而,就在这时。“先生,不好了!”费德里奇粗喘着气,回到了贝恩这里。 “怎么?”贝恩没好气地说道,“你要告诉我的事最好不要太过离谱或棘爪!” “就是…额,就是……”听到贝恩的话,费德里奇反而结结巴巴了起来。 “赶紧说,不要耽误出行的时间!”贝恩警告道。 “就是!潜艇不见了!”费德里奇终于一口气道出了原委。 “你说什么!?”贝恩差点背过气去,他立即拿出潜艇位置的定位器,开始阴暗地读着显示的数据,“已经出发十分钟了,啧……” “先生,我们现在怎么办?”费德里奇着急道,他为了配合贝恩,已经花了不少资金进去了,结果眼下却连交通工具都没了? “你还好意思问?不是跟你说了藏好吗?!”贝恩扶着发疼的额头,气不打一出来。看来,他下次挑合作对象还得更加谨慎了。 “不是,就今天出发么…我就想,只藏一晚上,就随便藏在了那边的椰林里,真没想到……”费德里奇无力地解释道。 “究竟是谁干的!!!” 贝恩看着抓狂的商兽,突然明白了什么事情,随即冷笑道:“除开出现过的四郡侯,只能是那俩只昨天才认识,今天还在‘赖床’的小孩了。” “他们?!可恶啊!!!”费德里奇咬牙切齿道,这潜艇明明是那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随便被当成玩具玩? “呵,谨慎的兽人,永远不会让自己在一棵树上吊死。” 费德里奇睁大了眼睛:“先生,您的意思是?” “你的那辆车,在开来东郡之前,我叫其他兽改造了一下,把它开来。”贝恩冷哼一声,看向无垠的大海,“这一切,当然不会就这么结束了。” 最后一句话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无形对爪的警告。 “这…什么时候?”费德里奇懵了。 “哼,还记得那笔我在初达成合作后向你索要的那50万兽币么?” “哦,哦!我明白了!我这就把车子开过来!”费德里奇付诸于行动,立即离开了聚光滩。 贝恩在他离开后,缓步走近大海,从爪子里掏出了另一个奇怪的控制器。在他的脸旁,出现了一丝阴险的笑容:“至于不听话的孩子们,我理应给他们一点小小的惩罚~……” “偷别兽的东西,可不是什么好的习惯~” /// “正在为您规划最佳游览路线,以在抵达目的地的同时,可以通过观看周边的海景解闷。” 潜艇轻微晃动,伦森通过灵敏的耳朵听见潜艇外发动的声音。 脚下的交通工具开始自动驾驶,他们随即开始朝着荧幕上出现的陌生坐标出发。 他们经过一段时间,周围的景色终于开始变化。 “嗷嗷,这是!”索珥见到眼前的海景,惊喜的说不出话来。 他们刚离开了一大片幽暗的海带森林。而穿过高大而随着海流飘动的海带,眼前的环境突然被一群会发光的神秘的海底生命点亮,随即他们看到了五彩斑斓的珊瑚丛,不少游弋群穿梭在漂亮的珊瑚中,这样的海底景色真是美不胜收! 只是一路上看久了美景,他们也会稍微有点腻味。花了太久的时间都还没到达目的,索珥感到有些困,于是找到一个地方坐下来休息了。 生萧看着依靠在全景舷窗旁,有些暂时兴致缺缺的伦森,笑着走近道:“如此良辰美景,在下有一个微不足道的请求,不知道小伦森能否答应呢?” 伦森回过头,愣了下。他似乎……好久没听见生萧自称“在下”了。 “怎么了?” “唔,算是一个不情之请吧,请问,”生萧的脸离伦森越来越近,彼此几乎靠近对方的吻部,“小伦森能否拿双爪摸摸在下的脸呢?拜托了!” “啊…啊?”伦森本来在对方突然凑这么近的情况下,已经很懵逼了;就在生萧说出自己的请求之时,他的大脑直接一片空白了。 此刻,索珥听见生萧的话,直接清醒了。他看见生萧故意贴伦森这么近,在索珥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愤怒攀上他的眉稍。 生萧不经意间看见着急的索珥,只见小狼兽脸上难以置信的神情,就差用眼神直言“你想对我家阿森做什么!”了。 见伦森犹豫,生萧有些不快道:“怎么了,明明溟你都可以主动摸摸他。小伦森,你是不是嫌弃我?我现在可是真的有些不开心了,需要安慰!” 伦森倒从来没有讨厌过生萧,真要说的话,只能说是有点害怕他吧?总感觉这只大小猫似乎在打什么小算盘,自己也不太能理解。 可……真要只是摸摸的话,也确实没什么不行的吧? “好啦,生萧,你别生气,我……” 狼兽人的爪爪慢慢地敷在生萧脸颊的两侧,只是还未开始揉搓,生萧却觉得内在已经热血下涌,越发地克制不住心中的冲动了! 在两只小兽人的目光注视下,生萧竟主动抓住了伦森的爪子,开始一脸幸福地用脸揉搓那些柔软的肉垫。 !!!索珥和伦森双双愣住了。 不过索珥反应很快,立即按住了生萧的爪臂,他愤愤道:“生萧,你这又是在干嘛!” “怎么了,难得小伦森答应我的请求……”生萧反而一脸委屈,仿佛索珥他打断了什么好事似的。不过,生萧也没继续做更过分的事,主动而又慢慢地放开了伦森。 他转而又去挑逗索珥道:“倒是索珥你怎么比他本人还着急啊,难道,吃醋了?” “什么……我没有!”索珥羞红了脸,赶紧否认道,“倒是生萧你,为什么老是这样欺负啥也不懂的阿森啊!” “你真的想知道吗?”生萧突然变得严肃。但随后,他又含情脉脉地看向狼森:“因为……小伦森他曾救过我。” “那个时候的他,真的很帅,很帅!”可惜那样的伦森,他也只见过一次了。 伦森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竹林对峙鸩毒王的时候。但在那个时候,他的记忆断了片,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干过了什么。 现在以回想,也许是当时就已经出现了变成兽人的征兆了吧? 伦森并不知道,那是体内邪神的碎片,第一次想要夺走他身体的控制权。 “可那也不足以解释你当下的行为啊?”索珥还是不能接受生萧的解释,他觉得这样多少有点冒犯人家阿森了。 “真要说的话,因为我……喜……” “嗯?”生萧的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这时,P1却突然发出奇怪的语音对话:“警告,警告,您的权限不足,将无法按照既定的路线规划抵达目的地。” “将在一分钟内,切断所有的能源。警告,因为你的权限不足,潜艇即将停止运作!” 索珥顾不上刚才的话题,连忙问道:“生萧,这是怎么了!” 生萧此刻也满头大汗,他看着荧屏上显示着自己看不懂的文案和指令,头疼万分。 —————————— 营业timing!: 告示:神秘的号码——柳而留榴,把契其起舞 备注:毕竟这里看的朋友也不多嘛,希望不要介意那里看起来没什么人uwu 第102章 抛锚 权限不足?…… 生萧擦去汗水,这里只有他一只成年兽人,他现在必须镇定下来,去保护伦森和索珥他们。 生萧思考道,播报这句话,大概费德里奇他们已经发现潜艇被他们开走了吧。 “小伦森,索珥,现在有个非常严峻的事情,嗯?!”生萧抬起头,这时室内突然闪烁起红色的信号灯,“糟了!长话短说,费德里奇他们极大可能动用了什么爪段,断掉了这艘潜艇航行所需的能源!” “你说什么?!”索珥瞬间紧张起来,闪烁的灯光令他有些不舒服,“那能够打开吗?” “不行,就像刚才P1所说的那样,我们没有权限,”生萧摇摇头,“我们现在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这艘潜艇随时可能沉海,我们必须赶紧离开!” “啊,可是……”索珥双掌粉嫩的肉垫都贴在舷窗上,“外面都是深不可测的海水唉!我们一出去就会被淹死的吧?” 此时,他们都已经开始感觉到潜艇在下沉。没有了能源,这艘特殊的潜艇将彻底停止运载,届时如果还困在这里,他们恐怕难逃一死了。 他们再在舱室内找起了可能可以利用的逃生设备,但竟一无所获。难道,费德里奇他们搞忘把它们放上潜艇了? 这下可怎么办?他们之中,索珥已经开始急得焦头烂额了。 “等一下!” 两只兽人同时看向眼神坚定的少年。 伦森在命悬一线的时刻,突然回想起了一个可行的办法,但此刻潜艇内的警告信号越来越频繁。 “生萧,我们进来的舱门能打开吗?” “……可以,真是不幸中的万幸!”生萧惊喜道。 但此时能解释的时间已不够,伦森只能告诉他们:“快,你们快抓住我的手!准备好打开舱门后,我们跳出去!” 索珥愣了一下,这才发现伦森好久没见地变回了原本人类的模样,他的眼中十字星芒闪动,已经做好了释放能力的准备。 索珥和生萧都毫不犹豫,一兽一只手,将伦森紧紧握住。他们同时将自己的命托付给眼前这个年幼但态度果决的少年。 巨大的潜艇落入海底,在周围卷起沙雾,上升的气泡柱与沙子一同掩埋了科技的产物。 只见在潜艇沉没后经过的地方,一道突兀的漩流划破了幽暗的海底,它朝着远方极速前进。 伦森在海水漫灌进封闭的潜艇前,发动了之前用人类身体才能使用的复制能力,从而复制来的能力【洄游】。 这是溟的能力,在水中,洄游状态下的移动速度将进一步提高。这简直就像是为他那样的海底居民量身打造的能力啊!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走呢?”伦森问道。现在他们像是把自己困在一个隔绝海水的保护罩中,只要随意地离开一点都会有生命危险,所以在伦森因力竭而停下使用能力之前,他们必须得尽快找到前往海郡的路或是短暂可以栖身的地方。 “让我想想……”生萧开始回忆P1在全息荧幕上显示过的地图和坐标,“我知道了!小伦森,朝着九点钟方向前进……对,就是这个方向。” “嗯,好!”伦森点点头,在漩流中带着二兽直奔着那个方向而去。 “原来,洄游的视角是这样的啊……”索珥一边感慨着,一边有些羡慕伦森能使用两个能力,他既能凝聚星光,又能复制其他兽人的能力,这换做任何一只兽人都是相当炸裂的啊! 不对!他忽然记起来,伦森的能力强度完全是负载身体机能换来的。如此一来,索珥不得不担忧起伦森的身体状况:“阿森,你现在感觉还好吗?就是,身体上的?……” 伦森总是愿意把自己的注意力分给这只小橙狼,只是他并不理解为什么索珥会突然这么问。 “是有点不舒服。”然而他轻轻松松的一句话,反而让索珥紧张万分! 伦森只是长时间使用洄游能力而感到正常的疲累;但索珥在跟着伦森进入洄游的状况下,无法使用圣藤,自然也没法检查伦森身体状况的他还以为伦森的身体真的可能地出现了问题! 他们已经游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已经来到了一片嶙峋怪异的海底乱石山前。 索珥咬咬牙,他即使知道这样做并不合理…… 伦森感觉自己的左手被索珥更用力地握住,他正奇怪索珥为什么这么做,而索珥却急急忙忙地说:“伦森,要不我们就在这里找个可能内在没有海水沦陷的洞穴休息一下吧?” “怎么了?”伦森只是感觉微微有些使不上力气,但还没到托举不动头脑他们二兽人的程度,为什么索珥叫他在这里停下? 而生萧也终于会意,他之前都一直忘记多去考虑了一件事——那就是,出现在伦森身上的“代偿”现象。 他知道师父给了伦森镇魂凝神用的玉符,但它对治愈代偿可起不到一点作用。 也就意味着,即使控制住了伦森形态变化的不稳定,压制在伦森身上的能力异常增进仍旧是一颗定时炸弹,也许就是现在,也许是将来狂躁期之至——生萧很确定这一点。 所以,不知道狼兽人形态能力的使用会不会也会增加他的负担……在聚光滩这么久,听说小伦森除了只和秘海众刺客奥塞对战的时候稍微用了用能力,幸好其他时候就没有了。 眼下,找到海郡其实才是最为安全的方法。但是,要是伦森在那之前就被迫停下,可能就会导致他们欲速而不达了。 所以退一步来讲,现在这里也只有伦森能带着所有兽人脱离险境,因此伦森的身体状况也是一个尤为重要的问题。 索珥的话提醒了生萧,他看向那些静谧的深穴,提议道:“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可以钻入那些洞穴,或许那里面会有类似换气孔一样,没有被海水淹没的地方。” 伦森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在叫自己停下,生萧解释道:“只是现在我们必须更加安全稳妥的行进,稍有不慎我们都会溺毙海底!” 说完,他的眉头又皱起来,伦森很少看见生萧脸上露出如此认真又自责的神色:“明明如此先进的交通工具,我却完全没有联系到其主兽有完全掌控其航行权限的能耐。” “是我怂恿你们来搭上这海郡之行的,如果我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生萧苦笑道,伦森又感觉自己的左手被紧紧捏住,细润的掌心与兽人柔软的肉垫相互摩挲,伦森在那一刻似乎感受到了生萧心底的坚决。 “那我就对不起师父,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将信任托付给我的你们!”生萧这一刻突然丢了往日随和的性子,态度一下子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听音。”生萧沉着冷静地念道。 随后,索珥和伦森看见生萧的耳朵仅仅只是微微动了动,他便立刻机敏地说道:“小伦森,朝着三点钟方向上方那个看起来能通过一只成年兽人体型的洞穴前进。” “唉,这种情况下,生萧你为什么可以使用能力啊!?”索珥惊讶道。同样都是兽人,为什么你能聆听音韵,而我不能召唤白色圣藤? 听了索珥的话,生萧这才明白同伦森行动确实是不能使用自身能力的,然而他依旧要故意耍帅道:“哼哼,可能因为,我是天命之猫吧!” 索珥悄悄瞪了他一眼,真是帅气不过三秒钟!果然这样自恋的生萧才对味! 但打趣归打趣,他们也知道当下也该更加认真的问题。伦森继续按照生萧的话,来到那个洞口。 从入口处观望,里面漆黑,也什么也看不到。索珥看到后,莫名被唤起了对逼仄狭窄空间的恐惧。他瑟瑟发抖道:“生萧,我们真的要进去吗?要不我们再在这别处找个看上去更安全的洞口?” 生萧可谓是只善于察言观色的兽人,他当然知道了索珥的态度为何。于是毫不留情地指出道:“索珥,这里海底的洞穴都是黑漆漆的,你换哪个都一样好吧?” “可是,你挑的这个,看上去就是格外阴森森的啊!”索珥不住地发抖,“没有不相信生萧你的意思啦!只是,只是我真的很害怕……”他在水漩中往伦森的身后靠,就好像那个洞穴里会随时蹦出吃兽人的怪物似的。 “好啦…索珥,不要怕哦……”伦森见状,赶紧安慰焦虑不安的小狼太。伦森虽然年幼,但初能明事的成熟的他,知道一切恐惧都有可以追寻的来由。 索珥如此害怕黑暗的狭窄空间,定然和亲眼见证在烈火中失去了所有的亲兽人有关吧。 索珥这样看上去年纪相近的朋友,却深陷如此的恐惧中,这应该也是因为这么些年来一只兽人独自生活,很缺乏安全感和幸福感吧。 失忆,但不代表伦森不懂这些。小索珥决然舍弃难得的药草,费劲所有的力气用药筐将他从冰冷的山崖下带回温暖却冷清的屋子。伦森总觉得他必须回报索珥什么—— 于是他希望,索珥有他的陪伴,不用再与孤独和压抑对抗,这样,他也能看见索珥最最快乐的笑容。这样,即使将来他要离开,回到属于他真正的家去…… ……不,现在不是说那种事的时候!伦森摇摇头,赶紧阻止自己悲观地往和索尔分别后的事情联想。即使终会有那么一天,伦森其实也不希望那一天这么早到来。 而索珥,如今总是对阿森给予他的哪怕一点的关心都会异常餍足。有了阿森的鼓励,索珥很快振作了起来。 生萧见此,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我们快点吧,必须保证伦森现在的身体状态健康,以足够支持我们抵达海郡。” 水漩压缩三者的身型,从外界来看就像一团小小的漩涡,但就是这样小小的涡旋里,容纳着二兽一人。这之后,水漩迅速地向洞穴深处游去。 而幸运的是,他们游到了疑似出口的地方,那里也比初入洞穴时明亮了一点。也就是此刻,他们发现这里果然没有了海水,足以换气,甚至那里还有一大片可以供他们三者休息的空间。 这对三者来说不可不谓是意外之喜。三者立马停下来,终于找到了合适释放异能的时间,索珥立即召唤圣藤检查起了伦森的身体。 结果不算糟糕,但一点也不令兽人们欣喜。伦森的代偿状况确实不减反增,可能唯一的好消息是——原因不明的状况下,代偿的速度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般快,这也意味着,伦森现在足够带他们到海郡了。 生萧通过记在脑海中的地标测算过,乱穴壁到海郡最多不到两千足(因为东郡没有测算海域的单位)的距离,只要能以现在的速度继续出发,在一个时辰内到达终点完全没有问题。 洞穴里没有光源,所幸他们的夜视力都不差,勉勉强强将这里看清楚。然而这里即使没有被海水覆盖,毕竟是在海里,整个空间地带都不可避免非常潮湿。 索珥拎起湿答答的尾巴,一脸幽怨。他看了看只有头发被海水打湿的伦森,一看就很干爽的样子,感觉自己心中已经把羡慕两个字说腻了! “唉!身上一股子盐味!下次不来海里玩了!”索珥抱怨道。 “下次?好好珍惜吧,这明显就是最后一次了。”即使同样被打湿,生萧这一次却还有多余的心思调侃兽家索珥。 索珥听罢,急道:“生萧,你!” 他们在微小的岩石空间交谈着,却突然被一道陌生的声音打断: “里面的嫌犯们,聊的很开心吧?” 索珥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压低点自己的声音:“阿森,生萧,你们听见了吗?这声音是在说我们吗?” “不然呢?”同一个声音回答道。 这里被隐蔽起来的空间里外面的海洋其实并不远,伦森他们在静下来后都清晰地听见了那个声音,很快,所有兽人的脸上的神色都变了变。 什么情况?这又是谁啊! —————————— 营业timing?: 补充告示:上一章末尾营业timing的奇怪诗句是群号哦,望周知! 第103章 简单的误会 本来遇到这样的怪事足够让他们惊讶了,就在索珥问话之后,那个声音过于果断的回答,令委身在狭小空间里的三者陷入尴尬的沉默。 “不说话?行,那可别怪我不客气了!”声音的主者语气烦躁,听起来明显失去了耐心。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这下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来者不善啊……”生萧只听清对方的声线,更像是只男兽人,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为何来寻找他们。 嫌犯……生萧回忆着那个声音对他们的称呼,对方难道是海郡的兽人?不对,比起那个,更奇怪的是,他们明明是一群落水的遇难者啊!怎么就突然就变成罪犯了? “我们出去见一见他吧。”生萧面色坚定。尽管其他两只小兽人心中并没有害怕,但生萧温柔地尝试去安慰了他们。 伦森拉住两位的爪子,再一次地没入水中,他们离开了换气的洞穴,来到了深沉的海洋里。 水旋靠近外界而移动,他们果然看到有一只陌生的兽人悬停……不,应该说是堵在那里,他似乎在等待什么。刚才那只声音听起来脾气不好的兽人,肯定就是他了。 很显然,那只海兽人明眼看到了这个突然从洞穴里窜出来的奇怪漩流,但他并不知道,这是伦森使用了洄游。 而他只是看着莫名的眼熟,似乎勾起了他的回忆,因此他立刻着急的叫嚷道:“喂,给我停下!” 伦森便停止了前进,倒不是因为听话或者恐惧,只是以为他们早就被识破了。 本来在出来之前,生萧还同他讨论:万一躲进水旋之中,对方就认不出来他们了呢?现在在伦森看来是失败了,于是他只好采取破罐子破摔的直接应对方案,先听听这只海兽究竟因何事寻找他们。 只是,为了使用复制的能力,伦森必须保持人类的形体。他们并不知道海洋里的兽人们现在能否接受人类的出现,所以为了避免恶化冲突和产生不必要误会,接下来的对话只能拜托生萧来进行了。 “请问有什么事找在下吗?”生萧轻佻的声音从旋涡中传来。 水不是真空,亦可以是声音传递的介质,因此此时那只兽人当然听得真切,然而见旋涡突然“开口说话”,脸色倏地变得很难看。 啥,原来这不光是个能力,还是个能隐藏兽的能力!? 他瞪大了眼睛,只觉得这个旋涡代表的能力他越发熟悉。可他就是想不起来,自己究竟什么时候在海里见过这样的能力…… 等下!他不能忘记了自己追寻陌生气息,来此审问搅乱海郡近地安宁的嫌犯——这个原本最为主要的目的! 伦森在生萧说话的时候,注意力全警惕地放在那只陌生兽人的身上,自然发现在生萧开口的一瞬间,对方的脸色很是不好看。 “嗯,索珥,你说他是不是不知道我们躲在里面?”伦森极度吃惊地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好像,看起来是哎……”索珥也发现了一点端倪,“那我们是不是本不该暴露的?!” “咳咳!”生萧吞咽下一口口水,他正想告诉两位,他们交谈的声音太大了,洄游状态隐身,但不隐声啊喂! 但为时已晚,那只海兽人果然全部听到了! 他震惊地想到:原来还不止一只兽人?他还有至少两只同伙?!而现在,他们全都聚集在这个旋涡里?太可疑了,简直就差把“我们有问题”直接说出来了! 但是,他们俩只同伙的声音,是不是听起来……有些过于年轻了?不对,嫌犯就是半个罪犯,年龄多大多小都一样!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俩刚才是不是在嘲讽自己没有见过世面,连类似这样荫蔽身形的能力都没有见过?! “你们俩,在大声密谋什么呢?”这只看上去像是灰鲨的海兽人又气又好笑道。 生萧深深叹气。所以啊,越念叨避开误会,误会还是会不期而至…… “啊,原来他都听得到吗?”索珥后知后觉,开始有些担忧地看着伦森。 啧,您的意思,合着还在嘲笑我“原来不是只聋子啊”吗?……灰鲨兽人脸色黑如生刺胆。 这届犯兽都这么嚣张吗?还能不能给他这位海郡编卫队…的预备队成员,暨未来的主编卫队队长…的可能候选兽下,溯,哪怕一点点面子了? “那啥,你叫什么?找我们有什么事吗?”生萧心说反正伦森他们的存在已经暴露了,干脆坦诚些,毕竟去了解一些有用的信息才更为重要。 然而一个误会既然已经产生,便会如链锁一般接连产生更多的误会。生萧既不知溯在想什么,只觉得似乎他们莫名冒犯或冲撞了他的样子。 与本地居民避免冲突一直是师父教给他们的行事准则,眼下对方明眼不想放任他们离开这里,他也必须得赶紧想一下脱逃的方法了。 “我叫溯,是一位海郡编卫队预……啊,等下,好像有什么不对?”溯正想自信地介绍自己,但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对,随后瞪大了双目,“不对!你们才是应该接受审问的一方吧!我凭什么要先告诉你们我是谁啊?” “可是,”索珥在水漩中,就像课上学生回答问题一样举起爪子(虽然溯并不能看到),“如果要成为朋友,促进彼此的交流的话,不就得主动些,向别兽介绍自己吗?” “等下,谁说要跟你们做朋友了!”溯怒不可遏,“能不能认清你们的身份和在做的事情,不要再在我面前装傻了喂!” “所以,你先回答完我的全部问题,”生萧故意压低自己的声音,使其听上去带有一种不容妥协的威胁,“你,为什么,来找我们?” 生萧一字一顿的,再一次将这个问题抛了出来。意思就摆在那:问我们谁,你又是哪位? 溯愣了一下,这下子终于破了大防:“我真的服了!你是真傻还是在伪装?” “算了算了,在这里搞半天也说不清楚,你们赶紧跟我来,都别给我想着逃走!”溯在冰冷的海洋压着重重火气,他尾巴一摇,直接迅速地游走了。 生萧定睛一看,他的方向似乎…竟然是他们来时的方向吗?难道…… 有些不太好的预感萦绕在他的心头,生萧似乎已经猜到了他们会和这只青年海兽产生误会的缘由。 生萧指着前方道:“小伦森,别愣着了,快跟上他啊!” “生萧,你为什么真跟着他的话来啊?”索珥有些云里雾里,“明明他对我们的态度那么不好……” “语气那么冲。”伦森毫不客气地指出。也不怪他敏感这一点,那只叫溯的兽人说话的态度,明明不认识,却就像他们刚刚毁坏了属于他的重要东西似的,总之看上去就非常得着急。 对了,伦森思考着,说起来“溯”这个名字,总感觉和溟叔的名字风格,很相像呢……会是他的错觉吗? “嗨呀,你们别在意这些了!”生萧被他们俩一本正经批评溯说话方式的样子可爱到了,他笑着眨眨眼,“这小子年龄大不了你们多少,凭我看兽的经验,他不坏,只是在依凭多少有些单纯的天真,假装自己是一个监督者样的角色罢了。” 索珥梳理了一下生萧的话语,豁然开朗,他“哦”了一声:“我明白了,生萧你的意思是,他在假装自己是个执法者吗?” “也不对,听他自信的语气,他是海郡的编卫队成员没错。哦,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溟说过他曾经也来自那里。” 二者点点头,同时也真有点担忧,莫名被海郡的执法者盯上,不会刚入海就要被关进大牢里吧? 然而生萧却说:“不,看起来他的身份还没有那么强硬,使他并不能像个真正的海郡执法者问询我们,就是这样。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 索珥听完生萧的分析,感慨他竟然真的如他所说善识兽心,竟然仅凭几句对话的细节就能得到那么详细的结论。 一边因为溯已经离得有些远,而另一边他们说话悄悄压低了声音。这些话,也就只有他们自己兽人知道。 “那生萧你答应他,还有别的原因吗?”伦森问道。 “自然也是有的,”生萧笑道,“你不觉得,他正好是一位合适的向导吗?” 既然有本地的兽人居民出现,那又何苦他去惦记那那么难记的坐标呢?这下子,要是能让溯来帮他们的忙,这下子去海郡不是事半功倍? “我总算理解了,生萧,你好厉害啊!”伦森惊喜道。以前他还觉得生萧只是只喜欢吹箫玩乐的大小猫,现在看来倒也不是也不知道这其中,是本性使然,还是末曦有在这方面教过他? 不必多说,生萧自然而然非常享受小人类的夸夸,他的尾巴已经勾勒出心中的得意了。 溯停了下来,他回头看了一眼,对方看来还算老实,跟着自己过来了。见此,他悄悄呼了口气。 他们,应该没看出来自己不是什么正式成员,是本来没有海底执法权的那种吧? 他捏紧拳头,看向之前发现的“可疑现场”。要是他们罪之凿凿,自己就能算是真正掐灭了一次迫近海洋的威胁了吧!那样,或许凭借大功一件,他就能更加靠近心中偶像的位置了! 即使脑袋中浮想联翩,但在现实状况中他还是强忍住气,对着水漩指了指那边混乱的海底景象说:“这,是不是和你们有关?” 他们齐齐看去,对于之前的误会,哪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呢? 海底突然坐落了一大块的破铜烂铁,从微微开裂的玻璃和稍稍变形的底部,这个被海水吞没的器物不正是他们之前搭乘的潜艇么? 好家伙,真是几时不见,潜艇你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原来是因为他们的潜艇落入海中,就像被随意抛弃的大型垃圾一样。现在,它只是平静地停在那里,被些许海沙浅浅掩埋。 “这是我们搭乘的载具,”生萧回答道,“但是它就在刚才坏了,我们只能抛弃它了。” “看上去就很厉害的载具,你跟我说那么容易坏?”别看溯是海洋里的兽人,他可没那么好骗,“这是你们自己的载具吗?” “当然不是。”生萧回答得很干脆。 溯:“?” “所以在下这不说是‘搭乘’么?”生萧呵呵笑道。 “这有什么好笑的,你们知不知道在离海郡这么近的地方乱丢这种东西,会对海郡及海洋造成很恶劣的环境影响啊!”可能是真的怕被他们再一次地绕进去,溯这一次非常主动说出了纠缠他们的原因。 唤古海封印了静谧渊以后,浅海长此以往都沉浸在和平宁静的氛围中;而深海因为禁忌力量的影响,尚对兽人们有很严重的威胁,因此海之主总是会调遣编卫队控制和消灭深海残余的禁忌力量。 但这一切和他一只预备队的成员可没有关系,他可没有机会上前线那样危险的地方去。因此每天都只能过着单调的预备队员生活的溯,总是感到日子有点无聊。 就在不久前,他就隐隐察觉这个方向有什么异常,一直以来一心等待大事件降临的他万般欣喜,自然迅速赶来。 他见证了沙雾尚未散去,被半埋在沙坑中的奇怪载具,在溯脑海里第一个成型的想法便是——“成了!” 突然沉没在这里的载具,那些消失不见的载客肯定有问题。溯想脑补的是,他们极大可能怀揣着不好的心思想要接近海郡! 还好,作为鲨鱼兽人,他的嗅觉十分灵敏,他很快捕捉到了附近海流中的陌生气味,这次追了过来。 只是,怎么感觉和这帮家伙费劲巴拉的说了半天话,感觉越发的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呢? 但他还是想看看这帮家伙要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 “当然不知道啊……”生萧解释说,“我们其实也是被迫放弃潜艇的,因为……因为它没有能源了。” 这话只说对了一半,其实是因为费德里奇他们上锁了潜艇,导致能源被关停。但生萧怕溯想到更离谱的地方去,便只好这么回答。 “我们只是单纯的落难者,没有想打扰海郡和海郡兽人们的生活。我完全想不到这艘废弃的潜艇会影响你们,在这里先给你们道个歉吧。” 伦森和索珥一脸震惊,齐齐看向生萧,他们在心底感叹着:这个说话方式……真的是他们认识的生萧吗?! “啊,原来是这样吗?”溯大跌眼镜。 “为什么,你听起来好像很失望的样子?……”伦森小声说道。 溯其实心里还是没有底,于是他又说:“那你们三只现在能不能从水漩中出来啊?连脸都不敢露一下吗?” “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们出来就会淹死……”索珥无语道,“我们是陆地上的兽人唉!” “啊这,你们原来是陆兽?”溯尴尬道,伦森看见溯似乎在知道了他们的来历之后,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激动和意外。 “那你们本来的目的是什么,又为什么来海郡?”其实溯在刚听到他们来自陆地时,内心因为某些原因,闪过一瞬的欣喜…但是,他想了想,毕竟肯定不是每只陆地兽人都了解那件发生在海洋的事,于是他觉得还需要在多问问。 生萧犹豫了一下。额,现在说他们只来海郡旅游观光的,他真的会信吗? 那样感觉只会把他们的嫌疑直接提到一个更高的度啊…… 这个时候他突然想到了溟。虽然他们的“偷渡”和他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此刻生萧打算强行拿他来当“挡浪牌”了。 “我们,我们是来找兽人的……” “找谁?”其实在海郡的陆地兽人还真不少。即使这一切能对上他们说的话,但是溯可就不会简单地被他们唬住的。 然而生萧下一刻说出的话直接让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来找溟先生。他说他要回海郡一趟,问我们要不要跟着来。可是因为前面没注意,到了这里结果没有了前进的能源,于是因为被困只能停留在这里了。” 好家伙,几句话对溯来说都是爆炸的信息量! 但他先忽略他们仨的处境,着急地开口询问别的道:“什么?!你们认识偶……溟吗?” —————————— 营业timing!: 伦森:溯,你在看什么啊? 溯:啊,是伦森啊…吓我一跳。至于这个……(扭捏) 伦森:让我看看…《陆地语言入门》《和陆地兽人交流技巧》《新编陆地词汇集典》……这些是啥,你为什么要看这些啊?!! 溯:因为和你们交流,真的很累兽人好嘛…… 伦森:那能怪我们吗?你自己不是也没解释清楚,上来语气那么冲,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逃债。 溯:嗯…… 伦森:怎么了? 溯:逃债……债是什么意思……(翻书) 伦森:……【敢情陆地与海洋还有语言障碍!?】 第104章 曲线抵达 生萧饶有兴味地看着小鲨鱼,提问道:“哦,你原来也认识他吗?” 岂止是认识啊!溯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但想想他这是面对着一群才刚认识的陆兽,还是克制一点比较好:“…咳咳,他可是我们过去的大队长嘛,认识是肯定的吧!” “真的只是这样吗?”生萧早就看出这小子藏着很多的心思了——他并不难听出,溯在提及溟时,语气中非常的激动和崇敬。 这小子,绝对不是只知道溟的名字和职务那么简单! “唉,不对!”谈及偶像,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脑袋又不好使了,“这件事好像不是重点吧!” “那,你说说看,所谓的‘重点’是什么呀?~”生萧语气轻佻。 “你刚才说过……”溯的声音有些颤抖,听起来像是在努力确认事情的真假而惶恐,“偶……队长他回来了,是吗!他现在哪?你们没有骗我吧!” 他死死盯着悬浮的水漩,眼里的狠厉,像是在提醒他们小心欺骗的下场。可是像生萧这样的“老油条”,哪会在意一只小青年不像样的威胁?他只是听见溯的话,在感慨真是饵钓鱼咬了呀。 生萧思索下,他还真没想到惦记兽家的名字,竟会发生如此有趣的事! 嘿嘿,到时候有空可以和溟讲一下,他不在的时候,似乎在海郡多了一些小迷弟呢~;至于这只叫溯的孩子这边…… 生萧想了一想,从溯的话不难猜测,溟这次回海郡确实是单方面地考虑回来一趟,海郡的居民里应该并没有兽人知道这件事。 考虑到溟如今的任务和责任,生萧很清楚,毕竟他和师父也肯定想象不到他会带着两只小兽太跑到海底下来。为了不给溟那边带去其他可能的隐患和干扰,于是他说:“我当然可以告诉你,但是,我们毕竟又不是朋友,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他突然想到了索珥刚才的话,于是就选择在这个时候故意逗对方。 “对了,”他悄悄凑近两只小兽人的耳边说道,“你们看看溯,有没有发现什么?” 伦森和索珥他们当即就愣住了,但随后真的按照生萧说得那样去观察了一下对方,结果不仔细看还真不知道—— 这个时候他们才注意到,似乎这只小鲨鱼身上有些看起来不属于海底种族的身体特征——比起一般的灰鲨兽人,溯的头鳍有两片,且长在脑袋顶端的两边,就像狼兽人的耳朵一样;而他吻部,有显眼的鼻子,而明明更贴近狼兽人的吻部;更主要的是,比起印象中全身上下光溜溜的溟叔,溯的头上和身上明显都有毛发的存在! 所以溯应该是“狼鲨”兽人? 二者对视一愣,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接近传闻中的海郡,完全没有想到海里的兽人居民并不如他们之前所想的那样,都是像溟叔那样的…… 而他们分散去打量溯模样的注意力,最终被溯气呼呼的声音拉了回来:“嗷,好啊!你什么意思,是不是想打算带着你的‘朋友’一起去海郡的拘留所坐一坐啊?” “好啊,求之不得呢,正好在下打算前往海郡呢~”生萧笑嘻嘻道。 溯:“……” 伦森他们俩完全不明白生萧为什么会突然把交流策略转变的这么…激进。索珥看着溯的白色毛发在水中炸开,一副随时要发飙的样子,赶忙担忧地小声提醒生萧道:“生萧!他要生气了,兽家好歹是只编卫队成员,咱们来他们的地盘却这样故意气他,不是不太好啊?” 索珥担心的事是,万一一个不小心,越得罪结果就发展至得罪了整个海郡,那他们这海郡之行后半段不都得提心吊胆地躲着回陆地? 而且最主要的是,溟叔之前对他那么好,后来还帮了他和阿森许许多多的忙。所以他不想在溟的家乡兽人面前身为他的陆地朋友而给他丢脸,更何况,别说生萧,就连他都察觉到溯似乎很敬仰溟叔的样子呢…… “索珥,这就是你太不信任我了,我是知道要怎么做的哦,”生萧叹了口气,“放心吧,他已经发现我们似乎并不是为了来刻意打扰海郡的宁静了,现在,他在心中担心的问题肯定是,” “溟的情报,和能否让我们前往海郡,这两个问题。” 索珥大惊失色:“真的吗?你怎么知道的呀?” 然而生萧却神秘一笑,什么也不说了。索珥悄悄白了他一眼:“切……”莫名地,索珥想看见生萧被打脸。 然而,事情还真就如生萧预料的那般发展,只见溯因不肯定而摇摇头道:“不行!我突然觉得并不能着急放你们前往海郡,毕竟你们实在是太可疑了!” “当然,如果你…告诉我溟先生现在怎么样了,我,我…我或许在你们被关起来的时候,网开一面去给你们说些好话!”溯现在说起话不像刚才那么精神十足了,声音听起来有些心虚。 伦森:那话怎么说的来着…算响漩听…… 溯深深叹了一口气。唉……虽说这样背离编卫队的精神是不好。但为了眼下知道偶像的一切,事情总难两全,没办法了…… 然而即使自己放缓了态度,那只语气嚣张的陆地兽人还是不依不饶:“还是那句话,你又不是我们的朋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索珥和伦森感受到附近的海水莫名的升温。就在他俩以为溯会发飙的时候,却听见那只小鲨狼收敛起利爪,一脸不情愿地扭捏道:“那…我叫溯,是一只来自海郡城亚蒂斯特比诺区的兽人;以及,我的父亲是只来自陆地的狼兽人,说这么多足够了吧?请问 我能做你们的朋友吗?” 他竟然真的软了自己的态度,主动提出向他们做朋友?索珥神色复杂地看着生萧,而生萧则回敬他一个“尽在我掌控之中”的笑。 而要说溯态度变化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已经发现了,伦森他们使用的能力,和偶像的能力洄游,不能说毫无关系吧,至少能说是一模一样了!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能力能相似而不能一致的吗?虽然很惊奇,但溯也确认,他们的确在陆地上见过了偶像,所以大概率知道偶像动向这件事,那只“坏兽人”没有欺骗自己。 所以,溯也就愿(被)意(迫)按照生萧的话语来做了。 “你们看吧,果不其然,他的身上有来自陆地的血。”生萧微微颔首。看来,那座海底的城市,也有陆地兽人的存在了,现在真是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呢…… 溯忐忑地等待着水漩中的回应 如此害怕的原因,是怕生萧继续提出更多过分的要求。不过真要到了那一步,溯觉得自己还是拒绝好了。 感觉和他聊完,溯觉得偶像和自己的尊严,他已经可以妥协地学会选择后者了。 而生萧,却缓缓开口道:“可以啊,既然是朋友了,那我也可以告诉你溟的事情,但是,” “我有两个条件……” 真要听到最后这句话的时候,溯还是不可避免地因惊讶而瞪大眼睛,他的眼神像是在说—— 你看吧,你看吧,我就知道! “第一,告诉你的事情千万不能告诉任何兽人,再亲近也不行!” 生萧考虑到毁坏静谧渊和组织秘海众这些任务的隐秘性和重要性,还是这样有必要地提醒溯道。 “溟当初为什么离开海郡,这些年又是什么状况生活着,这些你心里其实都有数吧?” 听到这,溯却有些恍惚。他曾记得那时海郡城的兽人们都在议论,说刚正不阿的新编卫队队长竟干出了那样和秘海众同流合污之事。这些流言蜚语传进他的生活,可他全然不信,认为溟一定有他自己的苦衷,为此还被别的兽人嘲笑过;而直到听说他被流放之后,溯也依旧坚定地相信溟不是那样的兽人。 那么,照那家伙的话来看,这些年,溟只能被迫到陆地上去生活吧?那么,他的生活又过得怎么样呢……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从只兽角度出发甚至可以说没有什么问题。于是溯点头应允了:“好,我绝对不说!” “至于第二个要求,在下嘛,想麻烦溯小友帮个忙……” “你,你说……”溯深吸一口气,准备好迎接“大的”了。 一旁偷偷观察他们对话的索珥见到溯这副如临大敌的姿态,终于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偷偷笑出声来。 然而溯的听力也不差,他听见索珥的笑声,着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啊!” “对不起,溯,我已经经历过很多事情啦,有些事情无论多好笑,我都不会笑的!”索珥说完立即捂住嘴巴偷乐。 伦森见如此活泼调皮的小橙狼,无奈地叹了口气,并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 眼看着溯真的要快崩溃了,生萧却说:“在告诉第二个要求之前,我先告诉你溟的动向吧。” 听此,溯立马找到一块石头,正襟危坐。 这么敬仰溟的吗? 看着他认认真真的样子,生萧有些哭笑不得,并想着为什么他没有一只这么执着的小迷弟啊? “好吧,事情是这样的:因为某些重要的原因,溟已经从东郡回到海郡了。” “你说什么?!”溯的眼中释放出无限星光,逼得生萧他们不得不同时伸出臂来遮挡刺眼的光芒,“这这这,这是真的吗!” 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多么振奋兽心的消息啊! 现在的溯,整只兽人就像被打了激素一样,兴奋的不得了,明明生活在冰冷的海水里,却总能让人感受到一股热血在他的胸膛中沸腾。 “咳咳,那么,我说说第二个要求,就是由你带我们去海郡。” “啊…就这?”还以为生萧会提出什么令他难堪的过分要求,没想到就只是让他当只向导?为什么总感觉他们的要求如此简单,自己反而赚到了呢? 不过,在讨论那些之前,他真的能让他们三只兽人前往海郡吗? 生萧见他犹犹豫豫的样子,猜测他可能想要拒绝。于是佯装生气道:“怎么,得到了半个消息就认为我们没有利用价值,打算丢掉跑路了?” “怎么会呢!这不是因为我们才认识不久嘛……”溯尴尬道,感觉他的心思似乎总能被水漩中那只成年兽人随意看穿唉,“而且,您刚刚说,还有另外的半个消息?” 瞧瞧,为了知道溟的事,连尊称都用上了。 而接下来,生萧说得另外一部分消息,才是真正轰动溯内心的暴雷! “如果你带我们去海郡,我就能带你去见一次溟,你看可以吗?” “……行吧,我也是可以同意的。”溯平淡道。 然而,他表面冷静 实际上内心已经在狂啸了!啊啊啊,他没有听错吧?他真的能有机会再次见到溟吗!? 那么肯定,现在、立即、瞬间就答应啊! “意思是同意了吧,那么,就麻烦你了。” “嘿嘿,不麻烦不麻烦。”溯开心道。 随后溯看了眼水漩,提议道:“要不你们用这个状态贴在我身上吧,我带着你们去。” /// 半晌,溯:“…………” “我是说贴在我身上,但能不能别贴在我的尾巴上啊!”他一边卷起灰与白色的条纹鲨尾,一边捂住了发烫的脸颊。 “哦,抱歉。”罪魁祸首伦森敷衍地道歉道。 “就是说啊,为什么贴贴非要选他的尾巴嘛!”索珥看着伦森做出这种事,不知道为什么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 生萧也惋惜道:“就是说啊,为什么小伦森不贴贴我的!”他的尾巴可能没溯的大,但也是又软又长的呀! 众兽人:“……” 最后,他们选择贴在溯的背鳍旁,准备好后,几只兽人随后朝着远方的海底城市进发。 这样一来,虽说弯弯绕了好久,但他们也是曲线前往了海郡吧。 —————————— 营业timing!: 溟(期待):你们好像猜测过海底居民都和我一样?怎么一样法? 索珥:嗯……都很话少冷静? 溟(微微一笑):也许,只有我这样。 伦森:都正义,乐于助人,很帅气漂亮? 溟(捂住脸):还好……吧。谢谢小人类…… 生萧:都少年老成?~ 溟:…… (溟蹙起眉头,随后取出了槊“护潮”……) 第105章 海之城亚蒂斯 “生萧……”路上,伦森在旋涡中找生萧搭话道。 “怎么了怎么了!小伦森有什么事情找我呀!!!”生萧立马激动得跳起来,就连他毛毛的条纹尾巴也此刻不遮掩地竖起来,左右轻微摇晃着。 结果,忍了他这样许久的索珥还是按捺不住了,他一爪子将生萧拦住:“生萧,别在这里对着阿森发癫!” 生萧见此,脸色瞬间变得幽幽:“索珥,你这是在瞎说什么呢!”“发癫”又是什么意思?他明明什么事都没做呢! “人家小伦森都还没说什么呢?!” 生萧想说:我每次挑逗一下小伦森,你都要拼命地阻止我,索珥,你不累吗? 我到底又怎么得罪了你了? 生萧冷漠地看向气鼓鼓的小狼,索珥也和生萧对视,眼中的威胁气息也不逊色于微微愠怒的生萧。 索珥想说:欺负他可以,欺负到阿森头上,门都没有! 昔日的朋友似乎,此刻正在双目中交锋电火花。这情势,伦森怎么可能注意不到呢? 眼看着他们俩可能一副要打起来的样子,伦森赶忙一只手拉开一只兽人,劝解道:“等等啊!其实这个问题问你们俩谁都一样的啦!” “我就是想问问啦……你们有没有突然感觉到身上一点都不累了,甚至还有更多的力量使用能力?” 二者起初面面相觑,他们很快开始测试,结果发现自己都能再次不费力地释放出能力,这一点倒是佐证了伦森的猜想。 “好像,是有一点?”索珥疑惑道。 “不过,这有可能是因为我们都在休息吧?”生萧认真分析了一下,“毕竟这一路来我们都贴着溯的背在移动,而我们自己根本就没有消耗多少体内的能量吧?” 看着他们因为对自己问题的交流暂时安静了下来,伦森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好险啊,差点就让他们两只兽人当场打起来了。不过明明往常互相打趣的次数也不少,怎么到了今天两兽就突然摆出了一副你死我活的架势啊…… 生萧耸耸肩:“综合思考下来,这就是很正常的现象嘛…可能是小伦森你太多虑了,根本没什么的。而且……” 伦森稍有不注意,生萧和索珥又狠狠对上眼光,若是视线有形,二者之间一定能擦出噼里啪啦作响的电火花吧。 “你们……”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啊……心思单纯的小伦森根本猜不透这背后的原因。 “生萧,索珥,你们俩都不要生气了!千万不能打起来啊!”他只觉得自己现在一个头两个大。 而同时,生萧和索珥只对视了一会,彼此看对方不顺眼,就纷纷“哼”了一声,背对背转过头去。(后来伦森也才明白,其实这时候他们俩关系说不上破裂或恶化,只是非常简单地吵了一吵而已,就像幼儿园小朋友们的吵架。) 这个时候,溯看见前方的景色,他本来想带着一个消息,打算兴奋地来告诉伦森他们。然而他前面专注游泳赶路,加上不知道生萧他们故意压低了说话的声音,他现在几乎是有空将耳朵凑到了水漩附近才听到他们的对话。 “几位,我有一个!……嗯,你刚刚在说什么,你们…在‘吵架’?” “不关你的事,好好游你的路去!”生萧正在气头上,他自内向外瞪了溯一眼,冷漠地说道。 索珥可能,也许在单纯地再为伦森鸣不平;而生萧倒是气得很明确。现在什么事物都能分散生萧心中难得的恼火,成为他一个情绪的发泄点。但当然,小伦森会除外。 溯:“行叭……”如果真没在吵架,这位先生又是因为什么来了火气? 毕竟前面他总是拿着挑逗兽的语气在揶揄他,而生萧这种第一次带着几分气恼且冷淡的声音,溯他还是第一次听见呢。声音如此强烈的对比度,要是这么明显溯都听不出来,他真该怀疑自己的听力了。 “唉……”溯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往身上压了三尊海神,“我是想告诉你们,我们不超过十分钟,就快到海郡城了……” 鉴于生萧和索珥还在专心致志地“冷战”,暂时就只有伦森听见了溯的提示。 在索珥房间的书架前,在那些索珥常爱翻阅的故事书籍中,伦森读到的——那些从未到达过海郡的兽人作家笔下,海郡城是一座庄严、肃穆而富有古老气息的城市。因为离城市不算太远的地方,就是众所周知的危险地带,即甚至连海郡兽人都不敢涉足的唤古海深海。 所以海郡的形象在很多陆地兽人眼中与唤古海的神秘、静默和危险绑定在了一块,成了很多对海郡浪漫想象的标配形象。 但如何,伦森亲眼见证了真正的海郡城,倘若以后再有人向他问询,他一定会说出此刻震撼的所见! 海郡城和陆地的作品中的形象不能说相去甚远,只能说毫无关系了。 目光避开虽然漂亮,但却遮挡了视野的海草与珊瑚,伦森在溯的背鳍旁看见在朦胧的水波中,一座城市赫然出现。而令这座城市在静谧的海洋中如此突出的原因——整座城市被一个白色的如同水泡一样的屏障围了起来。明见各式海蓝色的建筑群林立,从城市的布局和规划来看非常接近现代化的城市了;而其上非常高的“水泡”屏障,将整座标致的城市圈了起来,从远处看,更增添了神秘的气息。 肃穆,但不静默,这就是海郡的郡城——亚蒂斯。 “你们先别闹别扭啦!索珥,生萧,你们快来看看海郡!”伦森摆摆手,呼唤他们俩个。 好吧,他们,是听伦森的话,才肯同意回头的……生萧和索珥尴尬地看了一眼,立即看向别处。而这一次,他们又都莫名在为刚才彼此间发生的摩擦,感到有些羞耻。 然而事实证明,看美景的确是一种有助于转换心情的方式。索珥看见远处的亚蒂斯,惊呼道:“这也太……恢宏了吧!” 完全和书上的样子不一样唉!说好的“礁石堡垒”“静谧城区”呢? 竟然把如此庞大但可见活力的海底城市形容得如此迟迟岁月,果然“作者的嘴,骗人的鬼”吗? 生萧也点头欣赏道:“这也是我第一次初见海之城的模样,很惊艳。” 和之前因为工作去过一次的,城市风格略显花里胡哨的蓬塞杜那(南郡都城),生萧更喜欢眼前的这座沉浸在安宁海底氛围中的城市,它就像是一件由海神创造的,而被小心保护在泡沫中的艺术品。 听见陆地来的兽人一如既往地羡慕和夸赞自己的家乡,溯当然内心自豪得不得了。 “那可不,等我们再近些,你们会更加折服于亚蒂斯的样貌的!” “确实很漂亮……”伦森点点头,“对了,溯。我突然想到了一些问题,你能回答我吗?” “什,什么问题?”溯听到问题二字的一瞬间,倏地唤醒了某个才有不久的ptsd。 伦森看见溯在有一瞬间明显地慌乱了,便不免感到有些奇怪:“你,你怎么了?”心想只是问几个关于海郡城的问题,他不至于这么慌张吧?…… 生萧见少年可爱的懵懵模样,忍不住在心中浅笑一下。他随后又眯起眼睛,拍拍伦森的肩膀,脸上一副坏笑道:“伦森,没事。他不要紧的,你直接问他就行~” 来了,他们熟悉的生萧又回来了! 溯清清楚楚地听见了生萧的话,也不知道生萧如此大声地说出这句话,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他回过头,眼神晦暗幽幽地看着自己背鳍旁的水旋涡,试图把里面那只成年兽人用眼神瞪穿。 我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某些兽人心里真的没数吗? 生萧自然看见溯回过头来幽怨地看着他们,心中的坏心思被勾起来太多。 可惜小伦森就在旁边,不能因为自己的操作把人家吓到了;而且小伦森还在,还不如去欺负那只更可爱的小蓝狼~ 于是最后他只是说:“怎么了,不知道怎么回家了吗?溯弟弟~” 溯狠狠瞪住水漩,谁跟你当兄搭弟的?好吧,看来某些兽人心里是真没数!…… “谁是你弟弟?”溯又气又恼道。 于是,一路上生萧挑逗几下溯,伦森和索珥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围观着,几兽欢声笑语前往海蒂斯城。 /// 与其同时,聚光滩。 舒茵这边看着小芾同才赶到沙滩来玩的纳云兄弟们一起玩耍,顺便闲下来在树荫下看起工作之余最爱的小说。 然而这个时候,她却看见白俞焦急地走来走去。 “白俞,你怎么了?”舒茵有些不解。 “舒茵!”白俞发现是舒茵在叫他,连忙跑了过来,“你看见生萧那家伙没有?” “嗯,怎么了?他有喜欢到处逛的习惯,这很正常啊?”舒茵困惑道,“你不是最清楚这点了吗?” “重点就在这!他早上不还说给伦森索珥送早餐去了吗?怎么兽人在师父走后跟兽间蒸发了似的完全找不到了?” “等下,那对了!伦森他们呢?”舒茵这才反应过来,似乎一整个上午他们都没有看见那两只看起来就乖乖的小兽人啊! 白俞沉默了好一阵,缓缓说道:“这就是我想说的,生萧就算了,爱乱跑。但他们也不见了。” 这个时候,饮熙取了个小椰子过来,因为没溟在而打算找力气次大的白俞开椰子,于是刚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你说什么,他们不见了?!” …… /// “这样如此一来,当下的状况确实繁琐……” “那先生,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溟毕恭毕敬地坐在桌子的另一侧,稍有期待的看着对面陷入沉思的灰狼兽人。 他们已经成功通过某种方式进入了海郡城,但眼下却为思考怎么追踪秘海众陷入了瓶颈。 执辉推了推眼镜,叹了口气道:“还真没有。奥塞的行踪丢失以后,现在在海郡似乎也未能找到其他秘海众的蛛丝马迹了,不是吗?” “想让他们现身似乎不容易,看来只能等待了。”执辉打了个哈欠,微微靠在身后的椅子上。 “嗯?” 接着,末曦看向了后方。 溟好奇地看向后方:“嗯,先生,怎么了吗?” “是我们点的饮料上来了。第一次来海郡,算是微服私访,总要尝试一下这里的风土兽情比较好。” “既然餐送来了,我们便不在工作的时间了,先好好休息一下吧。”末曦笑道,接过从服务员那拿来的饮料。 溟点点头。 “这是,这里比较特色的饮料,沙葵汁,很好喝的。”溟看了看他给郡主推荐的饮料,微微笑着介绍道。 末曦微微尝了一口,合适的甜味冲击着味蕾。“嗯,确实不错。”他肯定地评价道。 ……并在心里又拉踩了某只西郡笑面虎才爱的奇葩风味的饮料。想起很久之前去郡主集会后,琛给他拿了一大罐咖啡的场景了。 不能说居心叵测,也只能说是用心良“苦”了。要是真接受了,也不知道喝了会不会中毒,要真中毒了,也不清楚他是被毒死的,还是被苦死的。 视线回到当下,海郡城市的街景并没有让他不适,可能是因为在这里,确实见不到那些令他心烦的兽、事、物吧。 “嗯……” 然而下一刻,本来还在享受惬意午茶的执辉,面色凝重地从怀中取出来一块玉牌。而那块玉牌正闪烁着青色的光芒。 “先生,怎么了?”溟看执辉表情变化,看出有什么突发状况。 “这是用于定位郡侯位置的玉牌,”执辉解释道,“它非常的精准,以至于……” “我现在真的希望它是坏了的……”扶着额头,扮演性格热情开朗的执辉第一次露出了头疼痛苦的神情。 —————————— 营业timing!!!: 末曦:咳咳,各位,今天是6月10号,一个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日子哦! 末曦:没错,是我的诞生日。在这里谢谢各位一路以来的支持。 末曦:以及,我还要感谢…… (灰狼悄悄凑近另一边端着蛋糕的饮熙,逐渐凑近他的脸旁……) 饮熙:!!! 饮熙:(省略掉一系列激动的活动) 第106章 初来乍到 他们终于来到了海郡城的入口前。 “我说都到这里了,你们不必一直躲在水漩里了吧?”溯回过头,不解地问道。 他可是一路上一直在心底盘算着看看这些躲在水旋中的兽人的模样,自觉得到达海郡城的这个时刻是一个不错的时机。 但,水漩里的兽人们没有予以回应,见此溯才缓过神来意识到原因。 他一拍脑门道:“唉,瞧我这记性,我都忘记解释了!还记得我们刚刚穿过的那面如同水泡一样的透明屏障吗?大兽人物们管它叫好像…什么维生,然后什么共协的什么来着?” 索珥听到,不住地扯扯嘴角:好家伙,你这是一点都记不住啊…… “哎呀,名字不重要!”溯尴尬地一拍大腿,“你们就需要知道,它可以让居住在海底的兽人不用划分群族,意思是,在它保护的范围内,即使是来自陆地的兽人,也可以在水中呼吸哦!” “真的吗?!”索珥第一次了解这么厉害的技术,立刻激动地询问道。 “顶真!”溯骄傲地叉腰,“怎么样,听上去海郡城是不是很厉害?” “那我们出去试一试吧!”索珥回过头向两位提议道,“我想试一试能在水里呼吸是什么感觉!” 生萧道:“也是,一直呆在小伦森的能力也不是很好。但,我倒是不介意和小伦森多贴近些哦~” 伦森:? 索珥:“…………” “小伦森……” 这个时候,伦森正想离开,却发现生萧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于是他回过了头。但他发现此时的生萧神情却很严肃,只听见对方凑近自己脸侧的耳朵小声说道:“小伦森,如果你要出去,就像我们之前讨论的那样……” 伦森回答道:“我明白了。”随后,他将二兽人送了出去,随后自己驾驭水旋迅速离开,躲到一个不容易被其他兽人看见的角落变化模样。 溯一眨眼的功夫,却见脸上突然出现了一大一小两只兽人。 这是什么?长着橙色与白色的小狼兽人吗!好可爱! 这是什么?长着黑色条纹的猫兽人吗?啧,帅是帅,可惜长了张嘴…… 这个时候,溯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咦?我记得你们不是三只兽人吗?还有一位呢?” “在这里。”一声清冷的少年音自溯的旁边响起。 溯在这一刻看向伦森,却倏地愣住了。 一身梳理整齐的深蓝色毛发,黑色茂密的头发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紫色眼睛,而他的耳朵尖和眼底淡淡都显露着金色抹影,给这只少年增添一丝锐气。 只见一条灵动的蓝色尾巴跟在他的身后,轻轻摇晃。第一次看见这样清秀的陆地少年,直接破了没见过“陆面”的溯的心防! 这!是!什!么! 又帅又可爱的小兽人?!这样的孩子真的存在吗? 然而就在他看向的眼神试图变得更加炽热之前,溯感受到了身边皆是冲着他而来的阴暗气息,于是他也只能迫不得已地收回注意力,尴尬地咳嗽道:“都…都到了啊?那我们出发吧!” “搞快些走!”生萧脸色阴沉道。 溯看一眼,自知自己可惹不起那样帅气的爷(毕竟被叫溯弟弟实在是太羞耻了),只好先走为敬了。 城门前穿行来往的兽人并不比伦森他们在东郡时少。而在这里,他们一眼就从外表体征上辩识出海兽人,因而更加意外地发现,海兽人中仅有不少居民看上去是陆地来的兽人! 伦森这个时候想起来,溯说过他是由陆地和海洋兽人结合诞生下的孩子,同时作为此地的市民,或许他知道些什么。 于是他询问道:“溯,那些真的是……陆地来的兽人吗?为什么他们会在这啊?” 溯朝他指向的方向看了一眼,点点头道:“哦,你在好奇这件事啊?也不怪你,毕竟你们是第一次来到亚蒂斯嘛。” 他轻松地说道。似乎是想告诉伦森,这不是普通地再也不能普通的常识吗? “啊?……”伦森竟然知会了藏在溯眼神背后的小意思,因而有些发懵。 这原来很正常? “咳咳,不逗你了,其实来到这里多大部分陆地兽人在我出生之前就在了。他们来到这里也没有别的缘由,很多兽人和你们一样,对海之郡感兴趣,然后就来了。” “他们中大多数来到这里后,似乎因为其他原因就没想着离开了。而在后来海郡主应允,陆地兽人便也能居住在海郡了。” “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什么身份,但如果不是什么坏兽人的话,说不定也会留在这不走了呢?”说到这,溯打趣一句道。 “那可以让他们和海洋兽人同住一片屋檐下的屏障,也是在陆地兽人加入海郡之后拣的咯?”索珥询问道。 “不,这怎么可能嘛!”看着懵乎乎的小橙狼,溯笑了一声道,“要是没有屏障,在那之前陆地兽人们怎么一直在海底生存嘛!” 索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倒也是……” “不过提及这个,还得继续说起那段过去了……”溯托腮沉思着,准备着讲述一个故事。 “我听说,海之郡城变化至如今繁荣的模样,就仅仅只有这短短几年时间,” “几年前,似乎是一群突然自称来自大陆西方的兽人们来到贫瘠落后的海城。郡主和他们队伍的头领达成了某些交易,所以在此之后,那些兽人们开始对海郡的改造……” 说到这里,溯顿了一下:“想到这里,或许你们已经明白了。他们最开始在海里建立的工程,就是这幕屏障!” 如此先进的科技,几年前的西郡的确做得到,也只有西郡的科研者做得到了。生萧跟随着师父的步伐,他不曾怀疑师父抛弃科技跟进的决定,但起初看到那样震撼的钢铁丛林,他也会怀疑所谓的先进科技没有极限。 没想到几年前的西郡就已经可以发展出在水下呼吸的技术了吗?难怪,费德里奇和贝恩他们能有那么厉害的海底驾驶工具。 生萧思索一番,突然好奇道:“但是,陆地兽人如此推行自己的东西,这其中没有受到过阻拦吗?” 溯先是一愣,他感觉这只黄花狸兽人似乎总能关注到背后很多兽人都不会去主动关心的细节,这也太厉害了吧! 溯点点头道:“其实还是有的,老一辈的兽人们很抵触那些改造工程,认为那是陆地祸害在悄悄把他们那些原住民赶出海底,” 说到这,溯不由得叹了口气:“因此他们在当时最抵触这个屏障的工程,听不懂原理,以为这就是打算抽空海郡的海水,把这里变成只有那些陆地兽人才能呼吸的地方。” “结果还是靠海郡主强压了下来,工程才在一片悲观中完成,”溯说到这段,却不自觉地笑了起来,“以他们那时的角度来看,抵触倒也没有什么不对。只是时间的跨度久了一点,便又会觉得他们有些顽固可笑,打了自己的脸。” 说起固执的老一辈,索珥在这个时候,莫名地联系上了那只性格恐怕他独自钻研,也永远琢磨不透的灰狼了。 “说起来,生萧,”索珥看向一边认真观察海郡城一切的猫兽人,招呼他道,“末曦先生是不是也是他们这样抵触科技的?” 然而生萧却在这件事上表现出来极少见到的严肃态度,他否定道:“索珥,话绝对不能这么说!” “师父不是那样的兽人,他对西郡科技的抵触不仅仅限于往日的恩仇,而他拒绝的心路历程,绝对也不能随便靠一句话就能概括。” “抱,抱歉……我没有批评末曦的意思啦,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看起来新科技总是有无限的好处,总是会有兽反对呢?” 生萧思索道:“我想,是因为未知吧。” “任何生命,第一次听见未曾听过的声音,都会陷入恐慌。正因为任何恐惧都有源头,这一点也不难理解。比如海洋的兽人们,他们没有见过那样的事物,自然而然会感到害怕。” 恐惧与未知吗?溯抬头看向那远眺而显得透明的屏障,心中有些感概道:“那片屏障一直稳定运行至现在。兽人们能毫不费力地穿过它,在海郡里外随意进出,它就是普通的海水,却又能让陆地的兽人在里面呼吸,这真的很神奇,不是吗?” 谈话间,他们已经来到离城门不远的地方,而这时溯突然说道:“那个,我先走一趟,马上回来!” “等下啊!你走了我们怎么办?”索珥环顾陌生的四周,慌忙阻止他道。意外之意是要是没有他,门口如果有守卫的话,他们这群初来乍到的外来者该怎么过去啊? “嗨,我这不是去想办法送你们进去吗,城门有特殊的认证机制,很复杂的。你们就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很快就搞定!” 随后他们就看着溯直奔城门,但奇怪的是,那里似乎没有守卫,溯好像很快就过去了。 /// 等了一会,生萧最先觉得有些无聊,便从爪子中变出箫来,他想试试看在这里能不能吹奏。 “可以吹啊!”他惊喜道,但也就轻轻吹了两个音就停止了,因为怕动静太大吸引到附近公民的目光。随后又把箫当作剑挥砍路边的珊瑚以打发时光。 然而,他再一次砍向珊瑚之时,耳边却突然穿来鲨狼兽人欢快的声音:“我回来了!” 他这一下没注意,直接把珊瑚直接砍断了。 溯凑了过来,一脸懵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没什么。”生萧悄悄收回箫,“话说回来,你刚才去忙什么了?” “喏,这个。你们拿着。”溯从怀中取出三块类似于奖牌一样的事物,“把这个戴上,你们就能进去了。” 索珥接过验证牌,高兴地对溯说道:“谢谢你,溯哥哥!” 见此景,听此称,溯却脸颊迅速火红,不好意思道:“没什么没什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反正你们记得一定要带我去见偶……溟先生啊!这可是我们说好了的!” “嗯!”伦森点点头,虽然还不知道执辉和溟现在身处何处,但他们现在总归离海郡的位置大差不差了吧?想过找到他们应该不是难事。 伦森又好奇道:“哦,对了!溯,你从哪里搞来的它们啊?而且,你速度还确实很快的样子……” “这个嘛,机密。”溯眨下眼睛。 “切,小气鬼,不说也行。”生萧无奈地笑了笑。 “唉,说谁小气呢!如果不想进去,可以把通行证还我!”溯气恼道,并伸出爪子做讨要状。 “哼,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生萧甚至故意拿着通行证在他面前掂了掂,把溯气得团团转,“有本事,自己来拿啊~” “你!”溯瞪了他一眼,他知道自己玩不过生萧,便又委屈地退到一边嘀咕,“我不明白,有这么张嘴……” 后半句溯烂在心里没说出口:究竟怎么活到今天的? …… 来到城门口前,奇怪的是并没有守卫模样的兽人出来阻拦他们,就像在刚到宵恍时碰见夏石高仞他们一样。伦森看向上方,他然发现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奇怪的巨大的摄像头一样的东西! 此刻,似乎是感应到了他们的存在,玻璃镜头缓缓移动,将自己正对着伦森他们。紧接着,它们闪过一片绿光,便又缩了回去。 “这是?”伦森回过头询问溯。 “啊,这就意味着通过了,”溯笑道,“别看那么简单,没有通行证可进不来的,说不定还会被城门上藏着的武器杀死哦~” 他故意拙劣地模仿着生萧的语气,想要逗一逗看这只看起来比他小很多的年轻兽人。但兽家狼森一路走来,也不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纯真孩子,哪会被他吓到? 所以不仅没有吓唬到他,伦森甚至还因为他模仿生萧的语气笑出声来:“噗嗤!” “喂!这有什么好笑的,我说的可是事实!”溯不满道。 “对不起,溯,无论多好笑,我一定都不会笑的了!”狼森听罢,赶忙拉起帽兜,随后用双爪捂住了嘴巴。他的身体猛烈地颤抖,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溯:“……” 通过了大门,随后他们终于可以得见海郡城内部的样子了! 不过真要说的话,虽然海郡的建筑风格很独特和别致,但最先来到的地方,与在东郡宵恍城看到的街景大差不多,也就对狼森来说没有太多的惊奇感。建筑都采用着一个色谱内的蓝色,到处都是最高不过八层的民居和商店。要说与陆地城市相比最明显的区别,那可能就是园艺植物换作了海底的了吧。 “这里城边的就是特比诺区了,”溯给大家简单地介绍道,“你们可以看到……” 溯全然不知地竟开始坐起了导游的工作,向他们介绍起自己的家。 —————— 营业timing!: …… …… 末曦:哎嘿,没想到吧,今天没有小剧场! (分光消失) 第107章 溯与溟 溯正在前面兴致勃勃地讲述着特比诺区的事物,然而在伦森他们的耳边突兀地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哟,这不是小浴吗?有一阵子没见了,这是在干什么呢?” “哦?你竟然没在装只大英雄,自告奋勇地学正队巡逻了?”陌生的海洋兽人从他们背后走来,嬉笑道,“真难得啊,你竟然也意识到那么做没有意义了?~” 伦森发现,溯似乎在对方开口说话的一瞬间,他的身子几乎全部在剧烈地颤抖着。 他这又是怎么了?等下,这位兽人刚才好像叫他……小浴?这是怎么回事? 伦森一众尚搞不清楚当下的状况,然而溯一听对方这么称呼自己,头发都倒竖起来!他眼疾爪快地捂住对方的嘴巴,恶狠狠地瞪着他说道:“沉诃!你要再多嘴多舌一句话,你看我怎么帮助你将它们永远安静下来!” “啧啧啧,怎么又这个样子了……”名叫沉诃,看起来是溯朋友的海兽人咋咋舌,随后他这才发现旁边干看着的一群不认识的兽人,看样貌似乎来自地上。 剑鱼青年将脑袋绕过炸毛的狼鲨,微眯着双眼,打量起他身后的陌生兽人们来:“你们是?……” 索珥发现对方似乎是在询问自己,为了不显得没有礼貌,于是立刻主动开口道:“啊,我们是……” 然而他甚至还没开始介绍自己,就被剑鱼兽人沉诃语气兴奋地打断了:“我知道了!你们是他的新朋友对吧?才认识不久?” “是这样,额……”伦森点点头。这个时候,他却见溯一直冲着他们连连摇头,想在说“千万不要理他!”。 然而还在伦森思考怎么回复的时候,沉诃又继续说道:“我说他怎么突然又那么急了?原来是又认识了一群新朋友啊!” 索珥不解道:“嗯…请问这两件事有什么必然关系吗?” “朋友,你这可有所不知啊!”被点到了感兴趣的话题,沉诃推开溯,来到索珥他们面前:“我认识小浴这么久了,小浴什么性子我还不清楚吗?他呀,一定、确定以及肯定没有将自己真名的事情告诉给你们啦!” 一遍,又一遍,自己的真名被损友在难得结交的陆地朋友面前反复提及,溯头一次想就地挖个沙坑把自己给埋了。现在的状况对他来说,颇有一种“全部都玩完了的美”。 “哦哦,你的意思是,溯的真名是……”伦森豁然开朗道。 “小浴,对吗?” 溯难以置信地听见原来颇有好感的狼少年也这样念出他的真名,瞬间心肺静止。这下别说新的海域,他已经觉得自己可以换颗星球生存了。 沉诃见好友脸色沉重如墨,就像生吃了两斤海刺胆似的好玩,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便放声大笑起来:“对的,对的!你们别看小浴这样,其实他本兽还害羞呢!而且,我也没想到到现在他还在用【溯】这个假名呢!” “沉诃,你!!!”溯这下是彻底地发毛了,他亮出两排锐利的鲨齿,直接朝着剑鱼扑了过去。 但沉诃的速度极快,溯的袭击自然是落了空,沉诃一边朝着远处的街道快速游去,一边回头朝溯扮了个鬼脸,顺便模仿起他母亲呼唤溯的声音:“好啦,小浴别闹了,快回家吃饭!” 溯几乎是下意识地放缓了速度,软了态度说话道:“妈,我知……” 他猛然回过头,对上伦森和生萧他们吃瓜看戏的目光,他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这一刻溯又羞又恼,直接仰海长啸道:“沉诃,你(海郡俚语)给我站住!!!” 说完,他又立即追着那条撒着欢的剑鱼兽人而去。 “啧啧,看不出溯…啊不,小浴弟弟真发起飙来这么带劲啊?”生萧在旁边心满意足地看着戏,连连咂嘴。 索珥听到他这话,幽幽地瞥了生萧一眼:“这话你敢不敢在溯面前说啊?” 生萧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嗯,索珥你的意思,难道我还会怕他?” 索珥退后半步,凑到还是真正能给他安全感的好孩子狼森旁边。他看着二鱼追逐而笑得正开心的生萧,喃喃道,明明你和那只叫沉诃的兽人,欺负别兽家的本事那可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过了一会,却只见溯垂头丧气地,一只兽人游了回来。 “怎么,没追上兽家?”生萧见他苦着脸,明知故问道。 溯抬起头,又瞪了生萧一眼。然而他现在被沉诃折磨得不清,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和生萧继续吵一架了。每天都要被那只讨厌的沉诃烦烦就算了,这下子突然又多了生萧这个大坏蛋,这真是让他溯好生头疼。说起来,难道是因为他今早出门没有祈海运吗?怎么最近老是碰上这么多的倒霉事? “不关你的事。”话虽这么硬气,溯看上去还是很忧郁的样子。 “等一下,溯!”索珥叫住正欲离开的青年,“虽然这样问有些唐突,但是,我确实很好奇你名字的故事,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吗?” “啊,当然我知道这是你的私事,不想说也没有关系…我只是看着你很伤心,在想你可能需要一下别兽的帮助。” “啊……”看到如此关心他的小兽人,溯反而有些发愣,“倒也没有什么,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啦……” “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关心了。”溯松了一口气。 “唔,那就好,”索珥笑道,“哦,对了!说起来,我们认识这么久,还没有正式地向你介绍我们自己吧?” “…你好,我叫索珥,这位狼兽人是伦森,而……”索珥看向一脸自豪,等待他介绍自己的生萧,“这只话特别多的猫兽人,叫生萧。” 生萧的脸色转变得阴沉:“索珥啊,你·在·说·什·么·啊?” 索珥吐吐舌头,瞬间躲到伦森身后:“这是实话实说!” 溯忍俊不禁,其实他很想给大胆的索珥一个大拇哥!他也很赞同。 然而生萧却已经看破他们俩兽人的小心思,呵呵一笑道:“算了,我大兽有大量,不和你们这帮小兽人计较。你们觉得我做的对不对啊?索珥弟弟,溯弟弟?~” 溯再次炸了毛:“都说了多少次了!我不许生萧你叫我弟弟!” “啊,那好…那就叫,小y……” “好啦,你别再说了!”溯瞪大眼睛,他已经预判了生萧即将呼之欲出的羞耻称呼,趁他还没有把话说完的一刻,迅速冲上前去试图捂住生萧的嘴巴。 生萧机敏地躲开,在一旁看着生气的溯偷偷乐。 索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又接着问道:“所以,刚才的那位海兽是你的朋友吗?他说的,都是真的?” “……你名叫,小浴?”索珥小心翼翼地念出了溯的真名。 “…是,是的,”溯回答道,“他叫沉诃,性格如你们所见,和某些家伙有时候一样讨厌。” “某些家伙”生萧笑道:“哦~难道你的意思是:反过来说‘某些家伙’大部分时间很受欢迎对吧?” 溯:“……”这天聊不了一点! 索珥揉揉眉心,再这样被老想逗兽家的生萧打断对话,自己可能也真的就聊不下去了。于是索珥赶忙捂住了对他毫无防备之心的生萧的嘴巴,说道:“好啦,生萧,你别再说话了!” 生萧一惊,赶忙挣开索珥的爪子:“行行行,你们聊你们的,我陪小伦森一会总行吧?” 小伦森正想给自己的脑袋上挂一个问号,却见生萧突然凑到他旁边来了;索珥见此,心里又莫名地不舒服了,赶忙又把伦森拉到了他这边来。 伦森:??? 怎么感觉我跟个皮球一样,在被推来推去的? 不过,伦森很了解索珥,现在他这样靠近自己,大概是希望自己摸摸他的脑袋了。对此他倒是没什么意见,甚至还乐且熟于此道了。 感受到狼森柔软的爪子落在自己的毛发间,索珥知道自己的目的达成了,于是故意“不知好歹”地冲生萧露出一个别有意味的笑容。 果然还是这样静默的招数最能轻松破生萧的防——生萧见此,终于被逗弄而想要发飙的兽人轮到他了。 可恶啊,他也想!…… 这个时候,索珥故意忽视隐忍火气的生萧,转而继续跟溯聊道:“对了,话说回来,你还是没有跟我们讲‘溯’这个名字怎么来的呢?” 听到这个问题,小狼鲨脸肉眼可见地红遍了:“这,虽然来历没什么稀罕的地方…但我感觉靠自己说出来有些,羞耻…你们能明白吗?” “啊?没事的,我们现在可是朋友,没必要特别在意这些的,更何况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说你们什么的!” “真的吗?那,好吧……”溯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生萧,但有索珥真样真诚的新朋友在,他还是将自己的故事说了出来。 其实真的来看,这背后的故事也确实没有什么特别尴尬的地方。 原来,“溯”真正的名字是斐浴。而“溯”这个名字,正是对溟的敬仰,取了这么个模仿对方的假名。 “那啥,我必须强调,”斐浴小声说道,“沉诃那是在故意模仿我妈在恶心我呢!你们千万别学习他啊!” 他继续补充道:“而且,我只允许你和伦森可以叫我‘小浴’哦!别的兽人我都不让!” 生萧听罢,又好笑又无奈道:“切,小气~” 伦森又想到了什么,他问道:“那,小浴,你是怎么认识溟叔的啊?” “溟…叔?”斐浴愣了一下,“嗯…伦森,我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兽家才二十多岁呢,没那么老啦!” “啊,是这样吗?”伦森挠挠头,“我和索珥都喊习惯了…我还真没看出溟sh…溟哥那么年轻唉?” “其实,我们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斐浴回忆道,“我也有点不敢相信,那位长得那么凶的大哥哥,只有十八岁哎!所以,这又不得不跟你们讲讲我怎么认识溟哥的了!……” 事情追溯到斐浴还只有八九岁年纪的时候了。有一天,他隐瞒了他的母亲,终于悄悄跑出当时尚对他严苛照顾,而有些让他有些透不过气的家中。 只是他太过年幼,那次也是他第一次离开了大水泡的庇护,完全不知道离开亚蒂斯对那样年轻的他究竟意味着什么。 于是,不出意外地,年幼的斐浴在外面遇到了大麻烦。 那时,还是静谧渊封印的力量尚有剩余在海洋中四处作祟的时期,斐浴本还以为静谧渊是严厉的母亲为了吓唬他而编造的故事,而当他第一次面对那样漆黑扭曲的怪物,他才明白了何为“恐惧”。 他不小心跑进了漆黑的深渊里,曾一度迷失在无边的困境中。年幼的他哭喊着,妄图有兽人听见他的声音,能够向他伸出援爪。 但无边的黑暗吞没了他的声音,他被身后的事物追赶着,逐渐失去了力气……他再也喊不出声来了。 绝望之际,斐浴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却突然感受到眼皮被什么光芒刺灼。他下意识地睁开双目,却见万丈光芒涌入这片海底。 而在他的面前,矗立着一只高大的身影,那就是溟。 只不过,那时的溟最后只和他说上了唯一一句话:“没事吧?” 斐浴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被强壮的白鲨兽人抱在怀中了。他很想哭,去诉说他在这里的遭遇,去诉说再次见到希望的激动……去告诉他,他多么谢谢眼前的兽人 然而,斐浴倒最后都没有说出口,他还只是一只孩子,他太累了。 就这样,两只海兽结束了最初的邂逅,虽然听上去只是为了解决海洋问题而在执勤的卫士正好撞上了一位需要帮助的孩子而已,但时至今日,斐浴却一直都不那么认为。 他坚信,他和溟的相遇,才不是什么转角碰面的巧合。为此,他在之后才那么努力想要挤进正队,可惜却一直都没有成功。 前几年本来有了希望,但却听说溟犯了罪,被革职流放了。他那几天有些浑浑噩噩,感觉生活突然又没有了什么目标。 故事完毕,听者也感慨万千。 伦森毕竟早就感染了小索珥的同情心,他也理解小浴藏在心中那种失望的感受…… 所以,他们其实不一定能找得到溟,因为说到底也不同路。可他又不忍心,就这么把真相告诉给如此希望再见到溟的小浴,如此相信他们的小浴啊…… 他们这边泛着愁苦,而斐浴却转泣为笑道:“好啦好啦,不说这些了!你们几位来到海郡还出了事,到现在肯定还没有吃过饭吧?” 索珥:“是这样没错,可……” “别客气!我带你们去那家一位来海郡生活很久的陆地兽人开的新餐馆好啦!不用怕口味不合适,而且也别担心,刚才沉诃跑掉之前说好了的,他拿到了优惠券。” “最重要的是,他还说多三位朋友也没有关系……哎呀,没什么的,反正钱都是他出!”斐浴笑道,“这次把我惹这么气,我一定要狠狠地宰他一顿才行!” “这样啊,那麻烦了!”索珥笑道。几兽人随即出发。 —————————— 营业timing!: 生萧:咳咳,你们一天到晚兽家@小浴干嘛,知不知道@小浴很忙的,打扰@小浴你们良心不会痛吗?再说一次,不要@小浴了,兽家@小浴会生气的!你看我说的对吧,@小浴弟弟~ 斐浴:…………(掏出三叉戟) 索珥(抱拦):小浴,别啊!冲动是魔鬼啊!(而且你不一定打的过他啊喂!) 第108章 秘海众 “从这个方向一直往前走,便是亚蒂斯的中心纪念广场了。” “到了那里,如果有你们感兴趣的事物的话,我可以尽力讲述给你们关于它们背后的故事。” 溯,也就是斐浴,在真名一事意外暴露之后,对待伦森他们也就更加地坦诚了。与当初相见时的剑拔弩张完全不同,通过了这么久的交流,斐浴现在并不认为他们是一群坏兽人,因此还主动当起了对这里兽生地陌的伦森一众临时的免费导游。 “对了,那家餐厅就在广场的对面,我记得沉诃说如果我要来,就在这个时间于中心广场等他。” 于是索珥开始四下里找起了仅有一面之缘的剑鱼兽人的踪影:“唉,那么他在哪啊?” 伦森见索珥半天都没找到目标,伦森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走到索珥的背后,朝着一个具体的方向一直推抚对方头顶的橙毛。 于是索珥也有意识配合地转动脑袋的方向,这才发现他们要找的兽人离他们根本就不远,甚至可以说就在脸上! 然而他晃悠半天,竟然没有看到!? “嗷唔,好尴尬啊……”索珥脸唰地一下就红透了。 然而生萧注意到,沉诃似乎在往一群兽人中间挤;而那群兽人紧密地聚在一起,好像在围着观看什么。 于是他摸索下巴,喃喃道:“有些古怪……” “沉诃那家伙在看什么?”溯也注意到了朋友的举动,不免有些好奇,“那我们先过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吧。” 他们来到聚集起来的兽人群旁,众兽们都只顾着眼前的事物,而在彼此间窃窃交谈着,他们完全没有看到后面什么时候又跟进来了三只完全陌生的兽人。 兽人们将被围观的事物团团圈住,以至于小孩子身高的索珥即使跳起来也看不见里面有什么;而索珥尝试几次都未果之后,便有些泄气地退到一边休息去了…… “生萧,那个?能麻烦你帮忙看看那里面有什么吗?”伦森也望长了脖子,可惜也被前面体型高壮的兽人遮挡住了视野,什么都没有看到。于是他只好来拜托他们随行四只兽人中最最高的生萧来帮帮忙了。 生萧有着一身的好奇心,即使小狼兽人不这样拜托他,他本来也会去观察那边被兽人埋没的事物的。 听了伦森的请求,他甚至还会有些激动,但即使他看过去,发现也依旧被挡的死死的,看来光是身高还解决不了问题。 这个时候,生萧竖起耳朵,突然听见兽人群中似乎在交头接耳什么,他立即悄悄地凑近他们偷听着。 一只海兽问道:“…什么消息把大家伙都着急的弄成这样啊?这里都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蛤,你还不知道吗?”另一只海兽难以置信地回复道,“好像听说,那帮‘海烂兽’的成员,线索有了!” 这一下,话提问的兽人陷入震惊之中了:“你说什么,我们可以抓到那帮秘海众的家伙了?!” “可不是!但这里兽人也太多了!犯兽长啥样也看不到!” 生萧隐约记得小浴弟弟好像说过,海郡最不待见的势力就是“秘海众”了,甚至可以说深恶痛绝也不为过。他们干坏事无所不用其极,还神出鬼没难以追踪,有一段时间他们还搞得海郡兽人们兽心惶惶的,这样麻烦的组织连海郡主塞壬一度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而小浴没有说的是,究其组织难以琢磨透彻的原因,在海洋传言中其幕后的Boss一直销声匿迹而从未现身。现在众郡兽已知的信息,就是秘海众基本一切明面上的行动,全部都由那位当年策反编卫队大队长的神秘兽人,代号叫朵恤的恶兽代为负责。 凑巧的事是,沉诃也没能挤进去,所以他也什么都没有看到。他路经广场,突然听说有兽人向卫队上报了秘海众的信息。他到现在虽然倒现在都有些不信,但……即使是虚假信息,他也想要看一眼那些秘海众的成员长啥样啊! 男的女的?是不是很丑,反正是一帮做坏事的家伙,那就咒他们难看一辈子就好了! 沉诃正坏笑着,随后才发现他的好友溯已经来到这里了,便主动离开了围观告示的兽群,来到他们那边打招呼道:“哟,小浴,来了?” 溯瞪了他一眼,但这次没有多说什么了,甚至就像他们只是在正常的打招呼而已。 “哦…看你们的表情,这件事情你们已经相互熟悉了?真没意思,算了算了!”剑鱼青年收起了上来同对方玩闹的心思,继续问道,“怎么样,他们仨也要来吗?” “嗯……”溯点点头。 “那正好!我们走吧!”性格自来熟的剑鱼向他们招招鳍爪,示意他们跟上自己的步伐。同时,他又看向兽满为患的地方,叹口气道:“就跟天塌下来一样,也不知道那群家伙凑一块在激动什么……” 伦森又瞥了一眼那边在兽群中只露出一块的透明告示牌,心里也正有些奇怪,却突然听到那里有兽人惊讶地说道:“真的,照片上有那么年轻?” “是的啊,我好不容易冒着被挤死的风险凑进去看的!那样的面容我从来没见过,总感觉,不太像我们这里的……” “啊,真的吗真的吗?什么兽人?能形容一下吗?” “额…就是……” 伦森集中注意力在那边谈话的兽人们,回过头才发现索珥他们已经走开得有一点远了,于是他停下明目张胆地偷听,赶忙跟上前面愉快交流的众兽人。 索珥这边在和沉诃聊天:“沉诃先生…我虽然听溯说那是陆地兽人的餐馆,可我还是很好奇……” “这里毕竟是海洋,他们哪里来的食材啊?” “这个……”沉诃愣了一下,继续说道,“哦,对了,你们肯定是第一次来!不知道也很正常。” “对了,你有没有和他们解释过那个?”沉诃看向一旁的溯,并用爪指朝上指了指。 溯:“大体解释过了,只不过这一点我好像没提及。” “我明白了……是这样的,沉诃再次看向索珥清澈的双眸,“屏障除了可以供陆地兽人在水中呼吸,植物亦是如此哦!” “因此很多的陆地植物也能种在海洋的菜园里,老实说,我第一次看到陆地兽人吃的都是那样的“塑才”,其实还蛮震惊的呢! “是蔬菜!”溯以掌捂面,尴尬之情油然而生。服了,这名字我都记得比你熟! “啊对对,你们理解到我的意思就行!”沉诃乐呵呵道,“他们反正就在自己的地方种一点,看着还蛮新奇的!” “对了,你叫索珥吗?”沉诃低头看向年轻的兽人,询问道,“然后,他们叫生萧和伦森是吧?” 索珥:“嗯嗯!” “好的,这样我就记住了!”沉诃笑道,“我就是想问问,几位是从哪里来到海郡的啊?” “东郡,就是……” 沉诃以拳击掌,恍然大悟道:“哦~这我知道!在陆地上,而离这里最近的郡城是吧?” “我没记错的话,我们这里曾来了很多来自东郡的兽人哦!你说对吧,小浴?” “啊?…嗯嗯。”溯在思考着什么,这才发现沉诃将爪臂已经搭在了自己的右肩膀上,但溯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伦森看到了,似乎索珥说出他们来自东郡的时候,小浴的眼光有些闪动,他张开嘴巴,但好像又将心中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所以,东郡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啊?比海郡还要漂亮吗?”沉诃兴奋地追问道。 “啊,这个……”索珥猛然间想起来,自己其实常年都待在圣山上,虽说陪着伦森已经将东郡的土地看了个遍,但在这个时候,他非常怕自己在海郡的兽人朋友前说错话,于是求助地看向生萧。 即使这次索珥什么也没有说,生萧却已笑着会意了。他走上前回答道:“那么,沉诃阁下只兽比较喜欢什么类型的介绍呢?” 沉诃对生萧的话语产生了兴趣:“哦?这还可以分类型的吗?”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生萧笑道,“有官方点的,也有私兽点的,看看你喜欢那种版本?” “那肯定…私兽版啊!” “果不其然呢~”生萧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那里是我成长的地方,一山一水一花一木,皆是我心目中最美的风景,无处可比。” “更何况……”说到这,他看向眼前同样来自东郡的小兽人们,“这里有我最喜欢的亲兽与朋友,我很爱这样,这样美丽的东郡。” “说得好啊!”沉诃听罢,不由得鼓起了掌,不得不说,这俩兽真的很合拍。 “既然如此,我想也没有特别的必要去听官话版咯?大概能想象东郡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了,谢谢你的回答!” 谈笑间,他们倏地发现海郡的编卫军已经来到了广场,开始组织起了现场的秩序。 因此当他们发现时,广场上没有初听到秘海众消息而混乱不堪的景象了。而如今被兽人们团团围住的告示牌终于显露了出来。 此刻,两位海洋编卫军的成员正一左一右站在告示牌的旁边。其中一位似乎在向剩下的居民解释着什么。 “唉?那里终于没有那么多兽人了?你们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一看?”沉诃提议道。 伦森想到他们这一次海边之旅总少不了秘海众的身影,既然已经来到了海郡,多了解一些他们的信息也未尝是坏事。伦森靠书本上的话来说——东郡的古话:“防患于未然”。 于是 他们所有兽人一同出发。 凑近些,伦森听见编卫在向众兽人解释道:“……以上,就是有热心兽士向卫厅提供的嫌疑犯的照片,望众市民如果有发现他们,或有关他们的线索,请立刻上报给卫厅!” “但如果有私藏线索者,则为秘海众同谋,后果自负!……” 沉诃和溯离告示牌最为接近,他兴奋而又激动地拉着溯的爪子游动道:“快快快,我们快去看看上面有什么!” “你怎么凑这些个热闹就这么起劲啊喂……”溯有些头疼,但只能跟着他游。 然而,最先看到照片的一瞬间,沉诃陷入了难得的沉默,只是这份安静有些诡异。 “喂,你怎么才像那只生吃了两斤刺海胆的家伙啊?”溯见他的脸色非常难看,还以为是照片上的家伙太丑了把他吓到了呢,于是正想打趣他两句。 然而沉诃突然地伸出双爪,摁住了狼鲨毛茸的脑袋,将他的脸迅速凑到了那边的告示牌上。 看见上面的照片,溯瞪大双目,和沉诃陷入了一样的沉默。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啊?发生什么了吗?”小橙狼软糯的嗓音自溯的身后响起。 索珥抬起头,却见溯万分紧张地转过头来,以一种很可怕的目光注视着他。 因为都这样了,圣藤不靠接触都能感觉到溯的心跳在加速,他看上去非常慌张。 伦森忽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慢慢靠近那块透明的告示板。 却看见了他们三位东郡来客的照片。 伦森:“这是?……” 索珥:“……” 生萧:“……” 溯终于再次开了口,但伦森却见对方在不自觉地朝他们远离、后退:“你们,你们……怎么会?……” 生萧忽然明白了什么,悲愤地喟叹道:“小伦森,我们被利用了!……” /// “先生,又怎么了?” “嗯,这是?!!” 溟绕过执辉,突然看见墙上有几张奇怪的海报,那时在几分钟前被海军贴上去的。 他本来还在奇怪昔日的同僚今日怎么这么紧张兮兮的,原来…… “这是,生萧?”溟难以置信道,“为什么上面说的‘秘海众要犯’会是他?” “不光是他,”执辉摘下眼镜,揉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伦森和索珥的也有。” “难怪,我说哪来的位置信号……”明明是在扮演执辉,末曦的脸色明显藏不住地变黑了。 “这,我们……”溟也有些不知所措了,竟然在他们没注意到的时候,生萧他带着两只孩子跑到海郡来了?那,聚光滩上剩下的各位…… 执辉看出了溟眼中的困惑,他解答道:“不,白俞、饮熙和舒茵,他们其实都没有事。问题是……” 这个时机太巧了,就好像有兽人已经知道他们会在这个时刻到来,并同时拿生萧他们的生命安全来钓引他们。 “当务之急,还是先去把他们找到!”执辉将眼镜放进裤兜,脸色沉如墨水,“这小子,不给我添堵不安心是吧?” “先生,你别生生萧的气……”溟赶忙安慰道。 “他自己闲的慌还要到处跑?聚光滩容不下他了?”末曦走进巷子里,“而且他嫌命长就算了,这是还想拉两只兽陪葬吗?” 溟可以看出来末曦的心情真的非常不好,便只能在心底为生萧祈求他多福了。 “二位,这么着急离开,是想去寻找你们的同伙吗?”一个陌生清冷的女性声音打断了他们的交谈,两兽立刻警惕地回头。 “你是?”末曦悄悄又将眼镜戴上。 溟看着眼前的灰色身影,他依稀记得对方的身份,可惜当下秘谈被偷听的事实却让他短暂地失去了理性思考这个问题的能力。 灰鲨兽人视线集中在面前高大的白鲨上,她不经意间冷哼了一声:“偷偷溜回海郡,结果现在竟然连我都不记得了?溟?” 听者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溟方如梦初醒。他难以相信地睁大眼睛,叹息道: “瑟琳……” —————————— 末曦:呀,今天好像停电了。 伦森:嗯?怎么了? 末曦:你看,上面的灯牌都没有发亮了。 伦森:啥玩意?!? 伦森:原来“营业timing”是个灯牌?(再看一眼) 末曦:啊,你才知道吗? 第109章 骤漩 “原来没有忘记啊?”瑟琳冷哼一声。 从她刚一出现,末曦就知道她出现于此的目的并不善,所以很快就发现,瑟琳正在堵住他们的去路。 “冒昧地打断一下,现在恐怕不是好友叙旧的时候吧?我和溟先生有些事,还希望……” “你们这就想离开?” 瑟琳完全不把这只从没见过的兽人放在眼里,而她严苛的目光则一直盯着她所认为的“主谋”,溟身上:“你们又能有什么事呢?让我通过分析推测一下,是为了那处早被封印起来的深渊?” 溟叹气道:“瑟琳,你既然明白,何必……” “正因为此,你觉得你们还想从这里离开?”瑟琳摇摇头,“看起来,你去地上玩了一转之后,脑子显然地糊涂了!你是不是以为你已经脱离了流放的罪名,是不是以为你甚至可以和塞壬大人聚一起喝喝酒了?” “我没有……” “那这才过去多久?海郡的事还需要你来管吗?”瑟琳在气势上咄咄逼兽。 “溟……我要是知道你有这么糊涂,我就不该在当年因我家小子的恩情悄悄帮你。”瑟琳突然转变了语气,能从中读出她的失望。 “瑟琳女士,对吧?”执辉走上前,“感觉不能按照你的话这么说。即使被驱逐,溟也依旧坚定此事为他的责任,这不是难能可贵的事吗?” “你又是谁?”瑟琳隐忍着火气,“你又能明白什么?我完全猜的到,这头一根筋的小鲨鱼这次大摇大摆地回来,不就是为了静谧渊吗?我可一直知道你拿着钥匙的事。” 执辉正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意识到自己身上的某些不同,便又默默地改了口。 “您先消消气,”执辉无奈地推推爪,“我叫执辉,是听说了他遭遇,前来帮他的一只朋友罢了。” “哦…就是陆地上跑过来多管闲事的?溟,你要我怎么说你好呢?”瑟琳捏住鼻子,调整自己紊乱的呼吸。 “司祭前脚刚走,塞壬大人处理事务应接不暇,我们得到消息,秘海众在这段时期乘虚而入。” “但这其中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你却动了歪心思,想要同秘海众一起靠近静谧渊?你何时变成这样了?你是在报复海郡主的决策吗?” 溟有些说不出话来:“我没有……” 瑟琳终于知道看一眼执辉了,然而她却说道:“我不管你又为何要帮他,但我必须告知你,你们今天谁也别想离开这里,我会阻止你们和秘海众勾搭上。” “另外,溟,将钥匙给我。你应该理解,这只是我作为某些情况下,是你的前辈,所以这只是考虑周全后的关心。”瑟琳命令道,“所以啊,我完全不明白司祭为什么会将钥匙交给你这样出尔反尔的家伙?你让我很失望,溟。” 溟事到如今,又该怎么解释钥匙已经不在他爪上的事呢?而且,似乎他和瑟琳之间产生了很多不应该的误会,可那又该怎么解释,对方才可肯再一次地相信自己呢? 他微微低着头,瑟琳似乎看出了他眼中的犹豫,有些不耐烦道:“怎么,溟小子你可别告诉我,你能把钥匙搞丢了?” 执辉眼看着这样拖下去没完没了,现在一是生萧他们的安危未知,二是秘海众可能已经出发,打算用偷去的钥匙打开静谧渊了。 现在的情况对他们来说很不利,哪有时间和溟的职位前辈在这一件一件地解释? “话不多说,既然您并不相信溟,不相信我们,那还是请让道吧。”执辉打断瑟琳,径直朝前走去。 溟不知道先生这样突然的如挑衅般的举动意欲何为,只得慢慢地跟上。 瑟琳看着两只兽人罪犯开始离她越来越近,她的脸色有些难看,语气也充满着威胁的意味:“你们,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吗?!” 一股奇异的水流在她的爪子中飞速旋转,开始越聚越大。 然而他们并没有停下。 瑟琳深呼吸一口气,这是对方逼她的,只有这样,她才能狠下心对昔日最认可的孩子动手。 只见瑟琳捏造的水漩朝着他们激射而出,在快靠近他们的一瞬之前,变化做一间巨大的水牢! 执辉叹了口气:“这种招数,我想走,你拦不住我。” 微黯的网格状的阴影倾覆在他们的身上,水牢以极快的速度越来越接近他们。然而,在片刻的分神中,瑟琳似乎看见,那只叫执辉的陆地兽人似乎古怪地笑了一下。 水流抓住了二兽,随即开始朝着中心收缩,将他们紧紧捆住。然而即使被捆缚,执辉依旧面不改色,甚至微微笑道:“我说了,你拦不住我。” 即使掌心获得了抓取到的感觉,但瑟琳在他说出那句话的同时瞬间意识到了不对劲!她反应迅速,可还是迟了一步。 只见水牢中的“二兽”身形逐渐变得透明。 这是,那只陆地兽人的能力!??该死,她早该防范的! 执辉的虚影尚未消失,他看着气急的瑟琳,笑道:“海郡唯一一位前女性海尉,瑟琳阁下,是吗?很高兴认识你,” “我们并非敌兽,如果可以的话,还请不要在追捕我和溟身上浪费时间了,” “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件想要补充的事是:我愿意帮助溟,有一个原因是我来自东郡,我想,仅是这么说,你应该就能知道我的意思了吧?” 东郡……瑟琳愣在原地,似乎有什么被迫被她遗忘的事情在轻轻撬动她的心。 虚影越发破碎、黯淡,水牢明显地松散开来。他在消散前说道:“多年前,一些来自东郡的兽人在郡主的授意下,参与了支援海郡抵抗静谧渊一事,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 “啊……”瑟琳一向强势,但是此刻的她陷入某些回忆中,说不出话来。 “他们的领头兽人在那之后,尚在失踪中而未回到故郡。所以我想,趁此机会来海郡寻找他的下落。” “也许,你知道他的名字?”执辉道,“他叫……” “斐三七。” “你!不要再说了!我不许你提他!”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瑟琳突然情绪激动了起来,“你们一只二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扑了过去,像是意图扼住光之虚像的喉咙,想让它闭嘴。 见到她变化了态度,虚影只是神秘一笑,在她修长的爪子触碰到它之前,轰然消失。 瑟琳有些怅然地站起身,她四顾寂静的巷子,哪还有执辉和溟的一点影子呢? 瑟琳知道,自己片刻的犹豫,正是叫执辉的兽人突然提及了那个令她心头一痛的名字。 她像是有些失了魂,慢慢地依靠在一边的墙壁上,这只坚强的女兽人很少这样哀伤。 她望向斜角清澈的海空,一声苦笑,却又像在喃喃自语:“三七,他不是早死了吗?……” /// “小浴,离他们远点!” 明明刚刚还是能凑在一块谈天说地的朋友,却在见证了通缉名单上的照片之后,沉诃陡然变了态度,开始严肃地退开了他们的身边。 “我……” 溯明显地愣住了。他看了看着急呼唤自己的海郡同胞,又看了看认识也算久了的陆地朋友,犹犹豫豫,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小浴,我们……”索珥有些欲哭无泪,这分明是一个误会啊!他们怎么可能是秘海众呢! 就在刚才,生萧将他们俩拉到一边,小声提醒道:“索珥,小伦森,你们觉得是不是有些不对?” 伦森点点头,又一边警惕地盯着四周,他已经习惯这样了。 “这是明显的栽赃,对吧?可这不是我们第一次来到亚蒂斯吗?”生萧问道。虽然现在就沉诃他们发现事情有些不对,从而产生了误会,但如果旁边的兽人不过问而注意到了这边的状况的话…… “所以,究竟是谁能向他们提供我们的照片?” “难不成是,奥塞?”伦森突然想到了那只和他们交过手的兽人,如果是他——有着真正秘海众成员的身份的他,倒也非常的合理。 “不,小伦森,没有那么简单?”生萧摇头否定道,“我可从来没有见过他哦?对他的了解全是通过你们的讲述呢,那么奥塞凭什么认识我呢?” “对哦!我们都忘记了这件事!”索珥恍然大悟道,“但,哪又能是谁呢?” 索珥想想这一路来,他们也就多认识了小浴和沉诃两只新朋友;而且,他们以前也没有跟谁结过梁子啊? 更何况,他们这一路以来都是悄悄坐着潜艇…… 潜艇? 索珥这一次终于明白了:“是费德里奇?!!” “很接近我的答案了,但不对,”生萧笑着摇摇头,“我觉得,是那只叫贝恩·赛斯的家伙,就是那只一直跟在费德里奇身边的那位,也许你们见过了。” “为什么啊?”索珥不解道。 “你们可能对他了解不多,但,虽然我也是现在才怀疑他,”生萧叹了口气,“当初他称助手,现在我想到几次费德里奇那只老小狐狸总对他点头哈腰的样子,就又……” “我也觉得那个贝恩很怪。”伦森说道。这是实话,可惜当初因为他们俩被奥塞打伤的事,伦森也就没有细究下去了。 现在往回想想,他们那时候出现在椰林本就不合理…… 索珥听见他们俩看法一致,也就没有其他的顾虑了:“这样啊,那好吧。” “所以,贝恩肯定还有其他的身份,如果是他们拿我们来当工具使用,这就能说明了三件事,” “第一,他们肯定也通过了其他方式来到了海郡,我们光开走那驾潜艇还是不够的;第二,他们也还在觊觎静谧渊的禁忌力量;第三,他们已经和秘海众在暗中达成合作,所以这样针对我们。” “而他们针对我们最终的目的,”生萧眼中闪过一瞬寒芒,“就是为了拖延溟和师父的进程,让他们在处理我们的事情之时方便秘海众直接入侵静谧渊!” 这就是所谓的“被利用”,他们成了威胁溟和末曦的关键棋子…… 真相大白,然而他们当下的状况,却反而不如阴谋家的计划好推敲了…… “只是,小伦森,索珥,我们当然可以现在就跑,”生萧无奈道,“但……” 他看向别处,伦森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边是发愣的溯和着急地直跺脚的沉诃。 对啊!伦森忽然明白了生萧的意思,如果他们就这么着急着离开,在小浴那边看来,他们是不是认罪逃跑?…… “小浴,你(海郡俚语)没听到我说的话吗!”看着狼鲨干杵在原地,沉诃真的有些焦急了,“快离秘海众的家伙远点啊!” “我……”溯只是愣在原地,他只是在不住地摇摇头。他们怎么会突然成了秘海众的兽人了呢?…… “快过来啊!哎呀…急死我了!”沉诃不再多说,游过去将溯拉到了自己身边。 然而,附近的路兽早已听见了这边异样的动静,不少兽人缓缓朝这边靠近。 “你们刚才听到了吗?好像有兽在叫有秘海众的家伙……” “在哪呢,我怎么没看到?” “唉,你们看那边,是不是他们……” “没见过啊,他们是哪来的……等我看一下……” 周遭的声音越来越嘈杂,伦森闭上眼,下定了决心。他再次将眼镜睁开,对他们俩说道:“索珥,生萧,我们快走吧。” “好,我明白了。”生萧会意,随即趁海兽人没有反应过来,在自己身边瞬间释放出音阵! 有兽人触碰到了音壁,被耳朵中突然涌入的乱七八糟的声音吓得连连后退,其他安全的兽人们见此,也忙着往后跑。而溯他们,则被喧闹的兽流推搡,离伦森他们越来越远…… 强行拉开了安全的位置,伦森戴上帽子,立即切换形态并同时使用洄游!他紧紧握住两只兽人朋友的爪子,三者瞬间在众海郡居民前消失! 现场瞬间变得躁动不安! “这是…能力!”他们之中的无能力者在惊呼。 ———————————— 营业timing: 生萧(读纸条):让我看看,“我突然发现好像生萧爱撸的都是狼狼……” 生萧:呀,这都被你发现了!狼狼多可爱!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生萧:这个软软萌萌的,很可爱吧!还是雪山特产! 索珥:? 生萧:这个懵懵懂懂的,很可爱吧!是独一无二限定版! 伦森:?? 生萧:这个傲傲娇娇的,很可爱吧!还是海产! 斐浴:??? 生萧:这个…额……(尬住) 末曦:………… 第110章 散逸 “他们,真的是?……”溯呆呆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有些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沉诃看向吵闹的兽群,他们之中还有没见过秘海众成员真容的市民,现在还在讨论刚刚突然现身在众兽人面前的秘海众呢;而他又看向发呆的好友,他走上前,揭发了他刚才偷偷玩弄的“小手段”。 “小浴,你怎么现在不玩编卫队的角色扮演了?”沉诃有些不能理解,开始了他对好友的质问,“还是说,你从来没有真的在乎过他们背负的责任,只是心中期盼他们那样的位置?” 溯这才发现了,沉诃在责备他方才不顾自身安危的犹豫:“我,我当然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发动骤漩???”沉诃听到这,突然有些忍无可忍,他气愤道,“如果不是你,他们能在编卫队赶来之前逃走?” 溯一直没有在伦森他们面前展现过自己的能力——其实也只是没有必要和机会。而溯的能力:骤漩,并不是个主动类型的技能。 它的作用是提升溯所指定的兽人能力的效果(即强化能力)。就在刚才,因为他和伦森冥冥之中形成配合,所以伦森都可以暂时不用变化形态,而能直接快速切用洄游离开了。 沉诃很了解溯平常直来直往的性子,他刚才那般犹豫,可不难看出能做了些什么。 溯低头喃喃道:“我只是觉得,索珥他们一定不是……” “不是什么,秘海众?拜托,我的小海尉,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些什么?”沉诃摸了摸有些发疼的额头。 “别那么叫我,我有名字。”溯盯着他。 “都这个时候了,你上来第一件事居然还在较真这个?”沉诃倒吸一口凉气,“算了,我就把话说的更明白一些吧。” “斐浴,你真的觉得,该是你来裁定这件事的是非吗?”沉诃第一次脸上的表情如此严肃,“即使他们不是,这仅仅是一场误会,那他们不更应该去和编卫队解释清楚吗?!” “这……” “但,他们就是秘海众的话……” “斐浴,你说,你这算不算是放走了我们海郡共同认识中的敌兽,算不算是姑息养奸?” 沉诃的语气越发激动,他逐步走近溯的身旁,一字一句地诉说他对溯的失望,以至于溯完全被他的气势唬住,跟着连连后退。 “我…我只是……” “够了!你们才认识多久?我知道你想说你们是朋友。我不也和他们相处的很好吗,但这和他们是嫌犯有什么关系?这不是分明的两码事吗?” “我们…我们……”溯的精神被言语瓦解得愈发脆弱,他想说些什么,可总是说不出口。 等候了半天,溯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沉诃叹了口气:“斐浴,你现在怎么这么糊涂了?” “我,糊涂……”溯愣愣地看着另一边逐渐分散开来的市民们,热闹的氛围中似乎只有他格格不入,“不!沉诃,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做这些,确实都是一瞬间的冲动,可你为什么会着急……” “你真的是只海呆子吧!”沉诃终于还是爆发了心中的情绪,“这么明显的原因,你居然非要逼我说出口?” “我…你先消消气……”溯没想到沉诃提及这个,情绪竟然会如此激动。 “唉!好吧,好吧!我真是服了你了……” 沉诃的眉头缓了下来,但即使如此,他眼中的哀愁不减半分。 “我是在关心你啊,小浴!刚才之言,都是发自我的鳃腑,那些都是我现在仍在具体担忧的事情啊!”沉诃长叹一口气,说出了心中一直以来没有同溯讲明的苦闷。 “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他们被定了身份,有兽人查到了你帮助他们逃脱,你到时候作为同犯下场如何?” “你真的有考虑过瑟琳女士的感受吗?你觉得她能在任何情况下,因为你是她的儿子而努力保护你?” “多大的兽人了,小浴,你能不能真的有所成长?” “起初看到你朝着你偶像溟的方向前进,想要努力进入编卫队,我可是真的替你高兴!” “现在呢?别告诉我那些都是小孩子的呓语?”沉诃顿了一下,“不,难道你是想复刻你偶像的结局,这就是所谓的‘追随’?” 在沉诃看来,溟的结局就是上了秘海众的贼船,从而一落千丈被流放到谁也不见的地方去了;现在可能也没认识个几天的陆地朋友,斐浴就这个暧昧的态度,他很难不认为他是在重复走溟的老路。 “沉诃,我说…够了!” 溯的声音打断了滔滔不绝的沉诃。被突然强行打断了话语,沉诃直接愣住了。 “小浴……” “你以为你是谁啊?这么对我指爪画脚的?”溯不知何故突然大发雷霆,“诚然,我绝对不会拒绝别兽指点我,我可讨厌被指指点点!” “我只是关心……” 气势一转,结果要强的兽人这次变成了溯:“关心?你们一只两只的都喜欢这么对我说话,你也是,我妈也是!你们到底在关心我哪里?” 沉诃瞪大眼睛,他正想说些什么安慰生气的小浴,但被溯再一次地打断了:“有完没完,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不想听!” 眼看着溯想要离开。这时候,那边有一位来自正队的卫兵走了过来,拦住了沉诃: “刚才有市民提及到,你第一时间目击到了嫌犯,并且及时做出来应对的反应,是这样的吗?” 换作平常,斐浴一定不管熟不熟悉对方,都会上来问别兽家一大堆关于军队的问题——过去以来,正队很多兽人也就都知道了预备队里有这么只渴望入队的小青年在。 可是现在斐浴不仅什么话都不说了,只是在默默注视着对话的二者。 “额,是的……”沉诃回答道,他的视线角落一直看向旁边缄默的狼鲨,“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因为你也许在第一时间掌握了什么我们可能遗漏的线索,所以大队这边希望你到局观里做个笔录,请放心,我们只会提几个问题。” “呵,你就快些去吧,”溯冷哼道,“就别把多余的关心浪费在我身上了。” “你在说什么!?”沉诃也生气起来了,他头顶的尖角胡乱挥舞,像是随时会朝着敌人劈砍而去——当然,至少对于小浴,他其实说到底也不可能那么做,因此这现在只是沉诃他生气的表现。 沉诃虽然有些气急,但也仍旧在思考究竟是他说了什么话如此刺激到了小浴。 “对了,”溯正欲离开,又转过身来,“你方才说过,我妈不是万能的。” 沉诃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要提及这件事。 “当然,我也不需要她时时刻刻为我料理后事,说白了,她有她做不到的事,这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她连我爸都能丢掉,难道不是吗?” 自亲生父亲失踪的那一天起,他的母亲便比之前还要严苛的对待自己,直到那次他误闯了静谧渊,回来之后母亲才缓和了态度。 但命里缺父爱的孩子,却总是会去幻想他父亲的模样。他从来不觉得父亲会是一只会主动抛弃他们的渣兽,也许有什么别的原因不能来到海郡,但溯他永远会等待着那一天。 只是,相见的希望愈发渺茫,溯的热情也愈发淡寡了。 “小浴你这样也说也太过分了!她怎么也是你的母亲……”沉诃无奈道。 “怎么,如果我说的不对,那真相又是什么呢?能不能告诉我?” 沉诃注意到了什么,忙不迭地提醒道:“不,小浴,斐浴!别说了!” “哼,为什么?这有……”溯猛然回头,却发现母亲,前海尉瑟琳正站在他的身后。 原来,不久前瑟琳接到了沉诃的讯息,说是小浴可能要胡闹。她才错过了溟二兽,于是她马不停蹄地回到广场,有些浑噩地来找她的孩子。 溯一瞬之间哑口无言。然而,母亲没有批评他,也并没有像很久之前一样冲上来直接打他一顿,只这样是默默看着他。 母子二兽之间看似尴尬地对视,但溯发现了,母亲的眼中对他没有愤怒,没有失望,有的只是一抹淡淡的忧伤…… 在瑟琳动身之前,溯似乎受了一惊,转眼的功夫迅速跑开了。 卫兵见到来者,忙毕恭毕敬道:“瑟琳海尉,您好!” 瑟琳却摇摇头道:“不必如此,我早不是了。如今的我,只是一只来看看孩子的小小外交官罢了。” “唉!…瑟琳女士,我们不追他吗?”沉诃心里感慨道,真是让兽不省心的家伙啊,闷完便抬头看向走来的瑟琳。 “罢了,等他自己收拾好心情就行。”瑟琳静静地看向远方。 瑟琳闭上眼,眼前依旧是那天,那只蓝色瞳眸的狼兽人向她伸出右爪的场景。 海叶蜷缩,珊瑚黯淡……他们因任务相识,但,最终也因任务分散。 …… 起初,斐三七就像只单纯的年轻傻小子,初来海底的他什么也不懂,几次险些闯了大祸。 她听闻陆地的帮爪那边出了事,便出面过来了解情况。虽然记忆的画面有些模糊,但她依旧记得,他走进营地,三七那家伙把她当作普通小姑娘的场景。 尴尬……但对过去生活单调而肃穆的她来说,却足够浪漫。 后面,就是正常地相识相知,他们的事很快就被大家知道。 而三七性子直爽,觉得事情始终会藏掖不住,不久之后,在众兽面前向她求婚。 这之后,就是小浴的诞生,第一个诞生与海郡的混血儿……这其中的意义可谓非凡。 那时,海郡已经和陆地能够有更多交流的机会,已经建立了足够稳固的外交关系了。 她听说三七主动向郡主请缨,想选择留在海郡帮忙抵抗静谧渊。然而,这一次她同他一起去,却是再也不见了…… 小浴到现在还是太小,他不希望小浴知道父亲的去向。她尚且可以承受这一切,但却不敢想象自己孩子的如何面对真相。 至少,只要等他成长起来,他会比他的父亲会更加厉害,那时瑟琳也就能安心些了。 “浴”,左三画右七画,正是寓意着…… 瑟琳叹了一口气,她方才不拦住小浴,只是察觉他尚未知道父亲至今未归的真相。 /// 溯离开了广场,仍感觉心中闷闷的,很不是个滋味。他看得出来,母亲知道父亲的去向,可无论怎么样,她就是不同自己说。 恐怕,在她心里自己一直是需要她照顾的小孩子吧? 那么,离开了……他斐浴现在还能做些什么事情呢? 其实方才他也不想和沉诃置气,只是待他说到自己只是模仿溟哥的老路时,他心中突然就莫名地冒起了火…… 倚靠在墙边,溯的思维突然清晰道:“对了,索珥他们是不是说过,他们来自东郡?” 一定是的! 溯想起来母亲唯一告诉过他关于父亲的事情,就是父亲是一只来自东郡土地的狼兽人。 他想要去找他的父亲,证明给他们看,他溯,斐浴,不是一只只能倚靠他们的孩子,他也有决裁事情的能力! 就这么决定了!溯快步跑起来,开始寻找伦森他们的踪迹。 然而他没跑几步路,却在拐角处撞上了一只兽人。 “疼!”溯揉了揉脑袋。 “是谁?”面前的黑影吃痛而站起了身。听到令溯熟悉的声音,他难以置信地抬起了头…… /// “我已经按照之前交易的内容成功拖住了试图扰局者的步伐,您看,如何?” 贝恩·赛斯站在一幢高楼酒店之中,拿着先进的通讯设备,遥望窗外绚丽的海景。 “是吗?就继续进行下一步?当然可以~” 看着贝恩神秘莫测的笑容,一旁的商兽费德里奇不解地划拉了一块海肉排放进了嘴中。 贝恩先生当真是能兽啊…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联系上秘海众真正头领的……他在心里面感慨着。 —————————— 营业timing!: 生萧:咳咳,上期还没有给大家介绍完!狼狼的优点可多了,我这还有…… 生萧:你看,还有这样触感冰冰凉凉的…… 饮熙:所以我就难得被邀请来一次这里的棚子吃饭,你告诉我其实就为了这个? 生萧:啊哈哈哈,哪有的事,奉承一贯不漏一只的习惯罢了~ 末曦(突然出现,脸色阴沉):我是不是刚才说过什么? 生萧(被拎走):等下,师父!我真知错了! 第111章 再次相遇 见到对方,二者异口同声道:“怎么是你?!” “小浴弟弟,你怎么在这?” 生萧惊讶地看着迎面撞上来的莽撞家伙,他正想观察一下究竟是谁那么不长眼睛,结果一看还真是吓了一跳。 “唉,是小浴吗?”听见他们的对话,躲藏起来的伦森和索珥这才慢慢从生萧身后探出头来。 溯这一次没有去追究称呼的问题,他见到来者,差一点就要激动得热泪盈眶了:“太好了,你们都在!” “沉诃呢?他没跟来吗?”即使态度可能已经对立,但沉诃毕竟是斐浴的朋友,看着小浴在这个时候独自出现在这里,生萧正在猜测他们离去之后发生了什么。 “我跟他吵了一架,然后就分开了。”小浴不好意思的说道。 即使他现在已经意识到之前回应沉诃的说话方式不对了,但事到如今,也不太好意思回去面对对方…… 生萧点点头:“这样啊……” “哼,要不是你的话,我们也不会这么快放下防备的哦?”生萧又无奈地摇摇头说道。 “唉?可是我……”溯有些纳闷,为什么生萧会这样说,明明当时他差一点就和沉诃站向一队,把他们抛弃了啊…… 这个时候,一直以来主动搭话次数很少的伦森,再一次上前解答了他心中的困惑:“当被众兽人围起来的时候,我突然感受到身上无故多出一股托举着自己的力量,就像是知道他们需要帮助,从而及时出现了一样,” “我们认识的熟兽那时只有你和沉诃。但,沉诃上来都已经那样对待我们了…所以我后面思来想去,认为这些事情都是你在悄悄做的。对吧,小浴?” “我……”溯愣了一下,“对的……” 生萧看出来溯现在的心情很是低落,便猜到他可能因之前的犹豫自责,所以即使找到了他们,他却仍然在苦恼的样子。 “无论你一开始怎么想的,斐浴,那些都不重要,”生萧难得地认真起态度,并呼唤了小浴的真名,“重要的是,我、索珥还有小伦森欠你一个道谢,如果不是你,我们恐怕还没有那么轻松的出来。” 如此看来,正因为小浴随后还是对他们出爪相助了,生萧认定他能够且值得信任。 生萧悄悄用眼神示意伦森他们帮个小忙,他们二兽会意,走上前,一起笑道:“谢谢你,溯!” “这样吗?……” 溯低头思考了一小会,他的心情终于豁然开朗:“嗯,我明白了,谢谢你能这么说!” 溯在心里感慨道:真看不出来,这只话原先感觉特别碎的猫兽人竟然也这么会安慰别的朋友啊…… 他抬起头,看向面前的陆地兽人们,久违地笑道:“没关系的,你们就叫我的真名好了,我现在不会介意的啦!” “不叫‘溯’了?怎么了,这是嫌弃溟了吗?”生萧调侃道。别告诉他理由真是这样,那溟可真是痛失一亲迷弟啊!虽然,他本兽可能从始至终都不会知道这件事情…… “没有,没有!只是我觉得…我们是朋友嘛……”斐浴嗫喏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好啦,这次我就不继续逗你了,”生萧清了清嗓子,“话说回来,你是在认真地回来找我们吧?出什么要紧的事了吗?” “嗯,那倒没有……”斐浴解释道,“实际上,我只是想看看还能帮你们逃跑的话我还能做到什么……” “哦,对了!以及,我确实还有几个比较私兽的问题想要请教你们!” 见他的表情非常激动但又很严肃,生萧他们大概猜到了确实有什么重要的事了。 “没事,多谢关心,到这里之后我们暂时安全了,”生萧道,“所以先不妨说说你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们?” “生萧,可我觉得这里还是有些危险唉,要不我们先再换个地方说话?”索珥左顾右望,空旷的街道的街道上行兽寥寥,幸好也没有兽人注意到这个角落呆着他们几只通缉犯。 生萧再次观察了一下外面的动静 等确认无误后回答道:“行吧,索珥的关心也并非没有道理,我看这里还有条隐蔽的巷子,我们进去里面些再讨论吧。” 于是他们四兽朝着生萧所指的巷子里走,路上,伦森向斐浴问道:“小浴,你一路来应该没有别的兽人跟着你吧?” 斐浴摇摇头,叹口气道:“如你所见,沉诃都没有出现;再说我们预备队的那些家伙们,那个时候可也没什么兴致来广场玩,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我会有什么亲朋好友之类的兽人为了找我,跟着我来啦。” “这样啊,我明白了。”伦森冲斐浴微微一笑。 其实……还有一些藏在心里的事情,斐浴并没有说出口。沉诃警告过他——如果他继续贸然出爪,帮助伦森他们,他随时都有可能被定下秘海众同犯的罪名。 但他转念一想,再此之前伦森他们的罪名必须被落实!他相当清楚,海郡对秘海众的事非常地严苛,如果在被证实之前,他们就锒铛入狱了,一切很难挽回! 斐浴在怀疑过后,早就踏出了信任的第二步,他便很早就不能相信伦森他们是秘海众,所以,更别提到了这一刻。 看着如此帅气的少年,想起来和他们一路以来交往的点点滴滴,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将他们,与心中那个晦气的组织联系在一起。 但是可惜绝大部分的海郡兽不像他一样熟悉伦森他们,一定不会同好他一样看待这件事。所以如果伦森他们不能继续呆在海郡,尽早离开也是好事,斐浴希望自己能够多少能帮他们离开。 即使这样做,可能会使他连正队都无法加入,就被踢出编卫队的预备队,不过事到如今,斐浴比起自己,他当然更关心这帮朋友的安危了。 “那……”狼森看到斐浴突然沉默了下来,而半天不说话,于是主动问道,“小浴又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们呢?” “啊,这个!”斐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你们,是来自东郡的,对吧?” 生萧点点头:“我记得我之前有说过的啊?确实,没错。” “不不,我其实并没有搞忘这件事,”斐浴叹了口气道,“怎么开口好呢……就是,那请问你们认识一只叫斐三七的兽人吗?” “斐三七……”生萧在口中咀嚼着这个名字,“等下,恕我猜测一番…莫非,这是你的父亲?” “嗯……这很明显吗?”斐浴展露几分害羞,青年狼鲨的脸红透了。 “很遗憾,我可能帮不了什么忙。”失忆少年狼森苦笑道,他率先退出。 斐浴又看向索珥,却见他愁眉不展:“嗯……我很长的时间都是待在高山上的家里,以前也不记得寒雪之中有一户姓斐的兽家啊……” “所以很抱歉,恐怕我也不认识你的父亲……”索珥难过地收起了绒绒的耳朵。 斐浴最后,又将目光移向一眼就见多识广的生萧。 从外表体征来看,生萧完全不难看出他是只混血儿,只是生萧没想到,他的父亲竟然会和东郡有所关联。 只是……“斐三七”,生萧开始在脑海中搜索记忆中对这个名字的片刻痕迹。他总感觉,似乎自己确实听说过这个名字。 /// “我有头绪了!小浴,你父亲的话,当初是怎么来到海郡的?” “我…我记得我妈和我讲过的,好像……”斐浴陷入了思考,“哦 ,对了,他当年好像是…因为任务来的!” “至于什么任务……”斐浴低下头,“毕竟那是我很小的时候,母亲跟我讲的故事。长大些后,她应该是不希望我知道太多父亲的事影响了生活,就没有再提及了,因此我到现在也有很多细节记不住了。” 毕竟他的母亲确实说过,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不能让它影响当下的生活。这番话倒也符合身为海尉的她做事雷厉果决的性格,只是斐浴其实一直清楚,对于父亲的未归,她也一直很难受的啊…… “只是,按照那个时候海郡的状况推测,也许,也是因为封印静谧渊的事?” “任务……海郡……封印……”生萧念叨着,突然他以拳击掌道,“我想起来了!” “的确,似乎很久很久之前,确实有一只兽人找过师…东郡主,他当时因为想要支援海郡的危机,而向他提出借一些帮爪。” “这么看来,虽然我搞忘了他的名字,但如果大差不差的话,他应该就是斐三七了。” “真的吗?”斐浴非常激动,至少确认了父亲可能在东郡并不是杳无音讯的状态。于是他更进一步地问道:“我现在想要出发去见见他,那生萧你知道他后面去了哪吗?” “哪怕一点点线索都可以!” 生萧顺着关于斐三七的线索构思,在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只个子不算特别高的狼兽人,他总是和蔼地笑着,同师父攀谈。 对了,那时候,他还真的只是一只小猫来着啊…… “那在那之前,我先补充问一下,斐三七,是不是一只蓝色瞳孔,而右眼下有一道微小疤痕的狼兽人?” 斐浴停下来,思考母亲曾言过的,父亲的形象。 “嗯,没错。那应该就是他了!”斐浴欣喜道。 生萧顺藤摸瓜,落了灰的记忆被拂去了表面的尘埃。然而到了这一刻,他似乎又想到了别的事情,便立刻陷入了静默。 不,这真的是能告诉如此期待父亲回来的孩子的事吗? 生萧平常虽然一副吊儿郎当、潇洒随和的模样,但其实他心中很少不为真正需要关心他兽的地方着想过。 他此刻陷入犹豫之中,正是因为他已经想起来了:他的父亲当年踏上了静谧渊的征途,之后,尚且年轻的生萧曾亲眼见证随行的东郡兽人最后都带着大大小小的伤从海底回来,诉说着海底怪物的恐怖,他们有的在夜里因依旧逃脱不出梦魇,而时常发出古怪的呻吟。 而在那几天之后,斐三七确认失联的消息姗姗来迟。 以前生萧只是并不知道静谧渊为何令兽人们闻风丧胆,所以知道了一切后的他在那一刻才会异常地震撼。 小浴的父亲是何等的勇气敢踏入那样漆黑混乱的恶地啊!他该怎么告诉小浴真相呢?难道就这么直接告诉他,“他的父亲之前极有可能被困在了静谧渊之下,所以至今都是失联的状态”吗? 小浴刚才才说,他想出发去找他的父亲,生萧虽然不太清楚这其中具体的缘由,但如果,按照小浴这样有点小拗的性格,坚持要去抱着希望寻找他的父亲的话…… “怎么了?”斐浴发现生萧的反应有些不对——他太沉默了,这有些不像是他所认识的生萧,“难道…是有什么不能说的原因吗?” 生萧依旧没有开口回答他的问题。斐浴并不完全是一只笨孩子,他能大概猜到生萧的沉默,背后究竟是什么。 斐浴无法把心中期盼的父亲,母亲昼思夜想的父亲联系为一只逃避情感的渣兽,而相反,他正因为知道从记事起就没有见过的父亲极富有正义感和责任心,他才会肯定,父亲不是不想回来,而是不能回来。 那么,他只能是去了相当危险的地方,但,又能是去哪呢?…… 斐浴回过神来,发现答案已经被他自己推到呼之欲出的地步。他有些无奈地笑了一声,或许,他一开始想要了解这些,其实并不需要问询别的兽人?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亲情联系”?在冥冥之中自有定系?…… “他去了静谧渊,对吧?” 生萧依旧沉默,索珥和伦森这才恍悟了。索珥赶忙拉住了小浴:“小浴!你千万不要冲动啊!” 静谧渊那能说是普通兽人能去的地方吗?万一小浴真要去寻找父亲,然后出了事怎么办?他当年也是因为溟sh…哥才九死一生,回到海郡,这次没有兽人能帮助他了,又该怎么办? “我……”斐浴吞吞吐吐,望着焦急的小橙狼,不知道说什么好。 然而在这个时候,他们猛然回头,发现出口被一群编卫队的士兵堵住了去路! 那些士兵们发现了躲在深巷中的可疑家伙们,也是非常的震惊: “报告,发现目标以外的可疑兽人,似乎是…罗列在通缉榜上的秘海众成员!?” “糟了!这个误会还没有解除!阿森,我们该怎么办?”索珥不安地看向身后的死路,与先前在广场上不同,这下,他们插翅也难逃。 “是的,三者都在,我们已将他们包围……”领头的兽人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报告,剩下的成员们则死死堵住出路,不放任他们离开。 看着按兵不动的编卫队,伦森心中警铃大作,他本能地用身躯遮挡住了背后担心害怕的索珥。 斐浴难以置信,他们究竟是怎么知道他们躲在这里的? “是的,目标疑似成了对方的兽质,我们正准备……”斐浴无心去听那边的兽人在谈论什么,他在这一刻,看见卫队之后,一只最令他熟悉的身影出现——沉诃。 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就是在见到相安无事的朋友后,也依旧愁云密布。他隔着很远用口型同小浴递话。 像是说:“小浴!这不是我做的……” “沉诃!”可斐浴没有注意到,他早已失却了理性,而径直走上前到卫兵的面前去,“你又在(俚语)干什么?!” —————————— 升级中…… 伦森:?这灯牌还需要换新的? 末曦:不,是整个小剧场都要停一停啦 伦森(表面惋惜):为什么啊?(那太好了,不用社死了呜呜!) 末曦(瞪):少来。 末曦:唉,还不是生萧在这里发电,被有关部门发现,得整改了。 伦森:哦…那生萧呢? 末曦(侧侧头):你可以去隔壁…… (望着大门微敞,里面却漆黑阴森的房间)伦森:额,我就说说,要不还是算了吧! 末曦:小黑屋隔壁的饭厅找他……嗯,人呢? 第112章 古怪的小浴 “请问,能否让一下路?我需要离开。” 斐浴走到领头的卫兵面前,但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在他身后躲着自己目光的沉诃。 不是他干的,那么,卫兵凭什么找到他? “可以,毕竟上级的指令本就只是寻找且保护失踪的兽员,所以当然只有您可以离开。”卫兵面色如铁,将限制说得清清楚楚。 看了看不动如山般的兵士们,斐浴又回头看了看保持缄默的伦森他们,再一次地进入了选择的犹豫中。 为什么? 为什么总是这样对待他?!! 索珥摇摇头,劝说斐浴道:“小浴,够了!谢谢你能这么关心我们,可是,你的生活更为重要吧?” “怎么能因为我们而打搅你原本的生活呢?” “可是,可是你们……”斐浴欲言又止。 “索珥说得对,”伦森贴近身旁的小橙狼,同时他又对接下来的复杂状况担忧不已,“小浴,如果你不离开的话,可能会出事的!” “我!……”斐浴听罢不但没有冷静下来,反而更加恼火了,他以为他能像溟一样能够保护别的兽人,但到头来,他恐怕什么也做不到。 环顾四周,看向了躲在军队后的沉诃。 斐浴怒火到达了他的临界点,亟待一个可以让他发泄心中不满情绪的兽事物,很显然,只是因为来关心他安全的沉诃就成了这个发泄的对象。 沉诃见他恨不得扑过来的模样,默默沉默着。他知道小浴是认为他告诉了别兽他的位置,所以他们才能找到他。 沉诃认识小浴算来也有十年之久了,他很清楚斐浴的性子,也因此很理解他为什么会发火。 过去他们一直都是彼此间为数不多的朋友,小浴总是跟他无话不谈。 在当时,沉诃甚至一度还认为,小浴不小心靠近静谧渊边境遭遇变故后,可能被那里的坏力量改变了什么。为此他时常也关注着斐浴的状态。 父亲的失踪,母亲过去的严苛,这些都给过去的小浴带来了巨大的家庭压力;再加上后来他遭遇了意外,起初回来的时候整天都闷闷不语。 这些客观因素无时不刻地影响着小浴的成长,所以沉诃经常逗他,也是一直希望,小浴能够真正有一天开心起来。 对了……那几天小浴虽然很少说话,但他一开口总是会提到溟。 沉诃叹了一口气,起初知道了是那位新编卫队总队长溟解救了危难之中的小浴,他很高兴,也由衷地谢谢对方给予小浴的帮助。 他曾见过溟几面,真正的不爱说话的大佬,虽然外表看上去冷冰冰的,他也真没想到溟内心里对静谧渊的事和海郡兽民的安全如此热心啊! 只是小浴恢复后许久 ,仍将溟当作心中崇拜的对象,所以还是无时不刻地在沉诃面前提及他,讲述他的事情。渐渐地,以至于沉诃有时候怀疑小浴是不是又魔怔了。 不过好在只是他多虑了,小浴还是以前的小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前不久再小浴难得进入了预备队,他找到这个理由请他一起出来吃饭,结果那次一听到他聊溟,沉诃竟然莫名的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了。 现在想想,如今也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小浴和别兽有说有笑,沉诃远远望着总觉得不是滋味。 他承认广场那个时候有些过分了,毕竟小浴看起来确实很关心新认识的朋友们。而他呢,结果竟对着他逐渐说出那么多令他伤心的话来,径直把斐浴气走了。 虽然眼下又发生了一个误会,但沉诃想着,小浴如果想生气,那就生气吧。 “怎么,我如果说,我想带着他们走呢?”斐浴意气用事道。 “市民,如果你还没有接到全城的通知,那么我将在此最后一次严厉地通知一遍——你身后的异邦兽人,重似我们追查已久的秘海众成员,还请你不要做出额外的举动,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待到斐浴的身形逐渐走入外界的光线下,执行队的组长发现眼前的最初任务目标有些眼熟,他有一秒惊诧道:“噢,我对你似乎有些印象,你是不是预备队那名名声“大噪”的那小子?” “当然,我不会有那个闲心思,去揣度你现在依旧拦在我们目的理由,”队长厉色道,“如果你不愿意配合,我们只能采取将至措施了。” “以及,如果忘记了自己立场和职责,你不配进入编卫队。” 组长的话语猝如一支利箭,穿透了斐浴脆弱的神经。 “你!……” “够了!”斐浴想要说些什么,突然一道凌厉的女声自阻截队伍的后方响起,将他的声音生生打断。 斐浴惊讶地看着来者,说不出话来——对方正是他的母亲,前海尉鲨鱼兽人瑟琳。 “您是!瑟琳女士,向您致敬!”组长这才发现瑟琳已经到来,他赶忙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 “我早就退位了,不必如此,”瑟琳摆摆爪,“现在在接所有麻烦事的,不是奥斯汀那小子吗?” “是,在奥斯汀长官带领下,编卫军依旧强盛。” “行了行了,我这次来不为别的,是为了教育不成器的小子,”她又看向聚在斐浴身后的伦森一众,“至于他们,你们自己来处理就好。” “是。” 斐浴没有想到母亲会在此时亲自来逮他,他知道母亲的脾性,即使那次从静谧渊边境回来之后,她已经对自己有些缓和了;但在很多时候还是她还是会以杖打教育自己。 “我方才老远就听见你在这里胡闹!斐浴,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现在都犯了些什么错?”瑟琳走到队伍的前方,她强抑着火气同斐浴说话。 “我……”斐浴即使刚才再怎么要强,但只要他站在他的母亲面前,他总会软一半的态度。可能,这就是某种来自长辈的“威压”吧…… “我不喜欢重复着去嚼舌根,所以妨碍编卫队执行公务一事我不想再一次提及,所以……” “你又将这些责任,好像想要推到明明那么关心你的小诃身上,他又做错了什么?” “瑟琳阿…女士,别说了!”沉诃见斐浴脸上愁云满布,他明显难过极了。 瑟琳自是没有答应沉诃,她继续数落着斐浴。当她听见斐浴大呼大喊的声音时,便远远看到斐浴万分激动的样子,怕是要没有编卫队拦在中间,他早就朝着沉诃扑过去了吧。 伦森察觉到斐浴似乎很不对劲,这样易怒偏激的他一点都不像他们最初认识的那只大大咧咧的小狼鲨。 “你们发现了吗?”伦森悄悄拉了拉生萧和索珥的衣摆,“我感觉小浴有些奇怪。” 生萧仔细观察着那边在和母亲吵架的斐浴,沉吟道:“确实不对。小浴的情绪宣泄太过强烈了,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控制他。” “那怎么办?我不想就看着小浴这样下去啊……”索珥担忧道。如果可以,他现在就想上前用圣藤帮忙检查一下小浴的精神状态,但看向那一列列肃穆的堵住他们去路的海洋兽人,索珥吞吞口水,只好打消了上前的念头。 现在,只要他们一轻举妄动,绝对会被前方的士兵直接控制住的吧?…… 而同时,斐浴现在的状况确实很糟糕,自从刚才开始动怒起,他一直觉得脑袋昏沉得不行,即使是冲向堵住他们出口的兽人时,他也感觉到双腿犹如被灌了铅过,有一瞬间,他差一点就栽倒下去。 如今,他心中似有异样的情绪还在煽动自己继续发火,即使他知道自己完全没有占到道理。 他感觉到心中的“他”一直在反复暗示自己——离开这里。 *是的 ,离开这里。 *那些家伙都太嘈杂,我和他们之间有什么可以相互理解的必要? *不要再浪费我重要的时间,和他们吵个没完没了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等下,别的事情是什么?斐浴的意识突然有些混沌,但又立即恢复了清明。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出发…… 只见斐浴在众目睽睽下,浑浑噩噩地迈开步伐。看起来他不再打算纠缠眼下的事情,想要离开了。 如果只是放他出去,自然无可厚非,组长这样想着,朝另一边的队友眼神暗示。队友会意,一些兽立即让开一条通道让斐浴离开;而剩下的兽人则继续盯梢着伦森他们。 通道的尽头是他怒气未消的母亲和一脸着急的沉诃。 “知道错了?”瑟琳道,“老实说 我为了你的事情,已经在今天耽误了很多工作了!斐浴,你为什么?” “嗯?小浴,你怎么了?”沉诃发现小浴不搭理他的母亲,只是低着头径直绕向另一个方向游。 “斐浴,会游就觉得自己能飞了?”瑟琳见这小子完全一副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态度,火气又再次冒了上来。 “小浴,你等一下啊!”眼看着瑟琳有体罚小浴的冲动了,沉诃赶忙想着拉小浴回来,帮他调解一下。 可谁知,沉诃的鳍爪尚未触碰到小浴,对方却猛地转过头来,脸上竟是愠怒之色。 “给我滚!”斐浴牙咬切齿道,但他又看上去十分痛苦地扶住额头,像是在隐忍什么。 “小浴,你……”沉诃第一次被小浴这样推开,心底的空洞被讶异填满。 “我说了,滚!”斐浴突然亮出独属于他的心武三叉戟“赎海”,利刃之上闪烁过冰冷的光芒。 下一秒,他竟直接朝着沉诃戳了过去! 沉诃对此猝不及防,千钧一发之际,好在瑟琳及时拉走了他,才没有被戳中。 小浴刚才这是,想杀了他吗?沉诃大脑一片空白。 瑟琳的脸色十分苍白,她识别出了儿子的状态究竟如何——万万没有想到,斐浴竟然还是得了“渊病”! 渊病,就是那些从静谧渊回到了海郡的兽人十有八九会出现的病症,或轻或重,患了渊病的兽人情绪会变得非常极端,之后大概率会导致其兽精神错乱或者直接崩溃。而这种心理疾病,对患者可是真的能造成暴毙的威胁的。 她应该早一点意识到的!起初溟用双爪把昏迷的斐浴托举着抱回来时,他曾告诉瑟琳斐浴误入了一会静谧渊的边境地带。她当时的确心急如焚,毕竟小浴是她最后能留住的、她对于斐三七的念想了。 当时医生们一致说小浴并无大碍,没有得渊病的迹象。所以她当时也就几乎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可现在看来,是她过于粗心了。 下一刻,一击落了空的斐浴看了一眼众兽,直接逃走了。 “斐浴!”来不及细究斐浴精神状态变化的真正原因,瑟琳试图叫住他,并早早在爪中预备好了水牢。 她本来打算直接控制住斐浴,可谁曾想,斐浴离开的速度完全令她追不上,水牢扣了个空,众兽见此,都惊讶地看着斐浴离去的方向。 瑟琳迅速调整了自己的表情,变回了之前的肃穆,“我去追他!” “明白了。”组长回复道,并同时招呼队友说,“好好押住他们!把禁能石镣铐给他们戴上,千万别让他们跑了!” 队友立即按照吩咐,给伦森、索珥和生萧他们戴上了特制的镣铐。 用爪腕触碰到冰冷的镣铐,索珥叹了一口气,明明他一直是只做好事的好青年,怎么会摊上这种事情啊…… 小浴已经不在这里了。沉诃有些怅然若失,他也正准备离开,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便立刻抬起头。 押送的队伍经过他的身旁,他看见那只叫生萧的猫兽人刚刚贴下他的身子,此时正朝他神秘一笑。 沉诃犹豫回神,却见押送的队伍早已经离开了。他愣愣地摊开刚刚紧握的右拳,此时,一块明亮的玉牌出现在了他的掌心。 “这是?!”沉诃惊呼道。 —————————— 营业timing!: 白俞:呼,先生,东西都在这了。 末曦:(看着如山高的信件)?这是什么? 白俞:好像是前几天被误会暂停了小剧场之后,这些信件就统统发了过来。 末曦:这样吗?那这些都是粉丝们的心意吧? 白俞:应该是的…… 末曦:让我看看! (末曦正试图接过信件堆,突然一封半拆开的信件落了出来) (沉闷的落地声响引起二者的注意,末曦定睛一看,纸袋中露出一把匕首的刀刃) 末曦(沉默):…… 白俞(尴尬):额,这,这个是…… 第113章 联络 “能听得见吗?” 沉诃下意识地捏紧生萧偷偷交给他的玉牌,连忙做贼心虚似的抬起头看向四周。 然而小巷空寂,这里除了他,谁也不在。 刚刚那是……生萧的声音吗?不会吧?沉诃调整一下呼吸,他还以为只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然而他才放松下来,脑海中又回荡起了那个声音: “嗯,从‘心振’反应来看有一瞬的起伏,看来是能听得到的啊?”生萧笑了一声,直接让沉诃浑身起鱼鳞疙瘩。 “我去!”沉诃直接不自主地呼了出声,“这是来真的?!” “嗯?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的内在性格和面表现的不一样呢——内敛而不爱说话?” “等等,你是生萧,对吧!?”谨慎起见,沉诃转身躲进巷子里,继续与脑海中的声音对话,“你这是……能听见我的心声?” “是我,”生萧笑着回答道,“但实际上,我可不是听到了你的心声——我没那么种能耐,只是通过某些小爪段听见你说话罢了。” 意思是只有他现在确切地开口说话,生萧才能听得到,沉诃思索一下恍然大悟:“这原来也是你的能力吗?” 他曾在纪念广场上亲眼看见生萧使用了那可以扰乱中招兽人心神的音阵,那样一看就知道生萧的实力不俗。当初他还在庆幸自己一只才三阶的小兽人没有因对立而招惹到他呢! “嘘,反正你已了解,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些吧,”生萧继续说道,“这是我的能力,声之能【箫韵】的另一个用法,我可以把声音留在玉牌之上,这样就能暂时地和持有玉牌的兽人对话。” “原来如此……”但沉诃又立即想到了什么,问道,“可是!这件东西看上去就很重要啊,只是为了对话的话,你不至于要把这样的东西交给我吧?” “更何况,你知道的,我当时明明……”沉诃想起自己因为生萧他们是外来的兽人,而上来就试图拉着小浴躲开他们时的回忆,心中有些羞愧。 即使他依旧不清楚他们是否是秘海众,但他现在后悔开始没有像小浴那样多相信他们一点。至少这一路来,明明他知道生萧他们什么坏事也没有做——不,甚至可能的一丝迹象都没有,但他还是依凭偏见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沉诃不觉得能用自保或者害怕当做借口,现在放隔后炮地说,他那时明明是在伤害小浴的朋友,伤害小浴…… 到头来,他好像还再一次地把小浴气走了。如果他刚才主动抱住气恼的小浴,将他拦下…… 不,没有那么多“如果”,沉诃知道,现在说那些都没有什么用…… “玉牌倒是不妨事,你先替我拿着就好。你怎么了?”生萧听另一边半天又没有了声音,便出声询问道。 沉诃回过神来:“哦!好,我一定好好拿着的!” 松了口气后,沉诃继续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们现在还好吗?” “我不好说。”生萧看了一眼拘禁室的角落,两只小兽人聊赖地抱团休憩,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对我来说,不就是区区被抓被罚而已吗?我就是怕小伦森他们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状况,会感到有些难受和不安。” “啊?”沉诃有些震惊,“听起来生萧你似乎很有故事的样子啊……” “那,不,重,要!”生萧赶忙打断他,生怕这个话题被继续发散下去,“时间不多,我们再聊一下别的事情吧。” “你也看到了小浴的样子,他怎么突然变得那样易怒?沉诃,你是否有什么头绪吗?” “他……”沉诃犹豫着,他又突然想到了当时的场景——瑟琳女士好像突然明白了小浴的状况,然后脸色变得难看万分。 而如果根据自己的推测,沉诃现在也不敢将那个最大的可能说出口——小浴得了“渊病”。 “有可能是得了渊病?” “那是什么?”这个新的词语对于生活在陆地的生萧来说相当陌生,他好奇地询问道。 “就是,从静谧渊回来的兽人很容易得的一种病,兽人得病后会变得神志不清而对别的兽人充满攻击性……我们一开始检查得时候小浴的状态很稳定,也没发现有对应的病兆……” 他没敢说出得病容易暴毙的事实。因为沉诃有些焦急,他像是在喃喃自语道:“可这就奇怪了啊,我从没听说过‘渊病’有这么长的潜伏期啊!” “唉,我毕竟不像索珥那样是位医生,也不了解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好回答你的困惑。”生萧道。 这个时候,生萧将视线从冰冷的铁栅栏,转向蹲在墙角休息的、正被毛绒绒小橙狼靠着的小伦森,会心一笑。 伦森有些歪歪扭扭地坐着睡觉,看着一副“摇摇欲倒”的样子。生萧见此,悄悄走近小伦森,将他的身子轻轻扶正。 “沉诃,你等我一下,我有事情需要先忙一下,马上回来。” “好……” 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有一张被揉得皱皱的纸条,突然从小伦森的帽兜中落了出来,生萧有些惊讶,将纸条捡了起来。摊开铺平,这张纸条大得像是一封信件。 虽然他知道这是小伦森放东西,但,只是看一眼的话,小伦森应该不会生气的吧! 就一眼……生萧小心地将视线往下挪了挪,然而他只是“无意”地看了几个字,便一发不可收拾地将整张纸条看完了! 【给伦森——】 【和你们做朋友这几天我很开心,也谢谢你们告诉我关于我父亲的一些事。接下来,我总有一天会再去一次静谧渊,我的父亲斐三七说不定就在那里】 【你可能会觉得我很鲁莽,有些像是想不开一样,去那种危险的地方送命。】 【不,不是的,只是我觉得一直以来,我都在被动地接受他人的好意;而像我这样半吊子的家伙,真的有做到过什么吗?】 【如果你觉得想要自强这样的理由还是不够充分…那好吧,其实,是因为我真的很想去见我的父亲一面!就算了他已经离开了,见到尸体我也能接受……好像每当到了夜里,我就总能感觉到深海的呼唤,我在告诉自己一定还能见到他】 【不用担心我,我这一次一定可以自己回来。我一直犹豫着,找不到好的时间将这封信纸交给你】 【不过,或许你看到这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前往静谧渊了哦。】 【对了,还有溟哥,可惜虽然说好了要和你们一起去见他,但恐怕还是要看以后有没有机会了吧?我想,既然他已经回到海郡了,这件事肯定就不难办了吧!】 【所以没关系,就这样吧】 【——斐浴,“溯”】 这张信件,生萧猜测小浴应该是在他们被拦住的时候,悄悄塞进小伦森的帽子里的。 他捏握信纸的爪子微微颤抖,他立刻朝另一侧的沉诃回复道:“沉诃,大事不好!” 他想起师父曾说过,海里确实存在着一种会蛊惑兽人的禁忌力量。眼下的状况,他不得不分析到——小浴极有可能受到了静谧渊的蛊惑,那种力量正在利用小浴相见到父亲的愿望放大小浴冒险的情绪! 这一切都顺理成章地串连起来了! 沉诃的声音姗姗来迟:“啊,我听到了,发生什么了吗?” “这件事情很要紧,小浴似乎想要独自去静谧渊!”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吗?”沉诃立即联系起小浴今日的古怪之处,便有些着急道,“不行,我得去阻止他!” 小浴这是疯了吗?怎么突然不要命了又往静谧渊跑?! “等一下,沉诃。你先别急!” “小浴都可能都要出事了,你叫我怎么不急?”沉诃非常非常地懊悔,他那个时候为什么没有去把小浴拦下来啊! “我是想说,如果斐浴真的落入静谧渊,你一只兽人真的有能力把斐浴救下来吗?” 这句话确实如一捅及时的凉水,浇灭了沉诃冲动的念头:“啊,倒也确实。但那我还能怎么办啊!?” 沉诃只听得生萧一声叹息,他说道:“本来是打算拜托你来帮一下我们的,现在看来,还得先再帮你们一把了。” 沉诃瞪大眼睛,他一时间没有听懂生萧的话语之意。 “就像我之前说过的,你拿着那个玉牌就好,”生萧笑道,“站在原地等待,不要乱跑。到时候,自然会有兽人过来找你。” “真的吗?谁会来啊?”沉诃激动道。 “这不是重点,”生萧故意神秘地说道,“总之,是一位一定能够帮你的忙的大帮爪,你相信……” “嗯?生萧,生萧?”沉诃突然听不见生萧的声音,连忙集中着注意去寻找,甚至即使知道是无用功,他还是晃了晃爪中的玉牌。 关键时候,联络中断了!??…… 另一侧,生萧揉揉发疼的额头,嘶呼道:“真是服了,时间这么久了还是不够用!” “唉,小伦森他们都睡着了,我好无聊啊~” /// 沉诃强忍耐着心中的焦急,在小巷外低头踱步,突然,他听见背后终于传来了一只陌生兽人的声音:“好像就是这里了。” “等下,你是?”那个声音离他很近,他似乎已经发现了沉诃。 沉诃连忙回过头,却见两只男兽人正站在他的身后。 “先生,你确定生萧的玉牌方位在这里吗?”看着眼前目瞪口呆地注视他们的小海兽,溟有些困惑。 执辉叹了一口气,随后看向发呆的沉诃:“是这里啊…难道说?……” 眼前这只兽人全身灰白的毛色,冷静的绿色瞳孔正警惕地观察着他。而他的样貌,看起来和伦森索珥他们很相近,沉诃就认为他也是一只陌生的陆地兽人。 那么,他应该就是生萧所说的“帮爪”了吧!?太好了,终于来了! 然而看着沉诃突然一脸激动地看着他们,执辉反倒不能理解了,他问溟道:“嗯…我记得你说过,你们海洋的子民都很热情,但他是不是有些太激动了?” “这……我也不清楚。”溟再次瞟一眼这只青年,总觉得他有些眼熟。 听见溟的声音,沉诃这才将注意又转到他身上。然而就是这一刻,沉诃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跟随着“帮爪”的不是别兽,正是被海郡流放的溟! 他们这又是怎么组合到一块的?沉诃好长一段时间感觉自己头好痒。 “你是,溟sh…哥?好久不见啊!”沉诃主动向他们大招呼道。 /// 走在海郡的街道上,即使独特优美的景色也让费德里奇有些腻味了。他瞥一眼仍观察着海郡的贝恩,不免好奇他究竟在这里为什么而执着着,那么有精力。 反正,他应该不会出尔反尔,骗自己吧?超缔那么有能耐,员工肯定不会出现什么水货,费德里奇这么安慰自己,并继续悄悄跟上鬣狗兽人贝恩。 “嗯,对了,贝恩先生,”费德里奇突然想找这位合作者聊聊天,“说起来您们同事之间的关系怎么样啊?” “怎么你会突然问这个?”贝恩扶了扶眼镜,饶有意味地问道。 “只,只是好奇!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费德里奇赔笑道,“合作的话,我找您就行了,我只是很想知道您的同事们都是什么样的工作者而已……” “不算差。”贝恩半晌才继续开口。 这个时候,贝恩口袋里的通讯设备突然响了起来。 “是,秘海众的?……”费德里奇跟着贝恩知道了很多事情,包括但不限于贝恩认识秘海众的真正头领。 “是的。而且,其实他也是……”贝恩点点头,暗暗看向衣服前的标识,费德里奇会意,整只兽直接如五雷轰顶、愣在原地。 只见贝恩接起电话,笑吟吟道:“怎么了,托勒先生这时候找我有什么别的要求吗?” 托勒……听到秘海众首领的真名,费德里奇吓得赶紧捂住了嘴巴。他可不想被那里的杀爪追上,从而掉了脑袋。 “贝恩·赛斯,请记住是你有求于我,注意你的态度。”隐约可以听见电话那头的兽人竟然语气很是平静,似乎不带着任何情感说出这些话。 “我为曜光组的一员,怎么也算你的半只上司。因此,你称呼我时,理由用姓氏,”“秘海众首领”继续说道,“当然,如果你明天想用右脚走出公司,我也不会阻拦你……” 即使语气平静,他话语的火药味依旧十足。 贝恩只得妥协道:“好吧好吧,达尔文先生,请问是又有什么事情来找我?” “我考虑到一些因素,因此再来确认一遍……” “你是否真的有在帮我找一个纯净而又强盛的个体生命?” —————————— 营业timing!: 伦森:哇!听说你们郡侯身上都会带一块玉牌是吗? 生萧:嗯哼,当然啊。这是师父给我们的“身份定义”哦。 伦森(星星眼):那它,是不是真的能定位和通讯啊!我想看看! 生萧:当然可以~额,只不过通讯是因为我的能力在发挥作用啦…… 生萧:而且还能用于定在头上单脚站立五小时但凡它落下来就多加半小时所以我真的会谢……(高速神言) 伦森:啊?生萧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啊。 生萧(强颜欢笑):没事,不重要的~ 第114章 分头行动 “嗯,怎么会没有呢?” 面对着达尔文·托勒的询问,贝恩从容不迫地应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之间只是普通的朋友。一旁的费德里奇见此景,心脏差点都要跳出来了。 他还年轻,有大把时光挣钱,他还不想死啊! 贝恩同时又接着好奇道:“为什么你会突然专门打个电话问我这件事?怎么,你突然想反悔了?” 贝恩提高了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像在不满达尔文此刻的“多事”。 他贝恩,明明是最讲诚信的兽人了。 “对了,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你先去忙别的吧,”贝恩放下电话,扭过头看向发呆的费德里奇。 “是,是!”费德里奇哪能不明白他们要谈论机密的事情,他一早就想离开这里了。于是当费德里奇一听到贝恩这么要求他,立马兴高采烈地跑掉了。 见没有兽人注意他,贝恩走进附近的建筑死角后。 电话那头,达尔文忽视他这边的动静,继续说道:“只是对你为兽的估量,我在草率答应了之后,所以又去重新审视一下这个提案。” “你觉得我可能不讲信用,然后呢?”贝恩冷嘲道,“达尔文先生,做科研可不能讲究贪心和自我。” “你什么意思?”达尔文没好气道。 “哎,我是想说,您应该还没有忘记之前发生在生命组的意外吧?”贝恩笑道,“如果真搞忘了,我不妨为达尔文先生回忆一下:【疑似怨魔出逃超缔,特森拉举城皆惊】。哎呀,您瞧,西郡日报那日头版的标题我可都还记得呢?~” “贝恩!看来有些生命被创造出来也不尽然拥有价值,我不介意替自然回收,”贝恩的话似乎触了达尔文的逆鳞,电话那头的声音第一次含带着愠怒,“你可要搞清楚了,拥有塞壬特许的兽人可不是你!只要我想,你立马就能从待着的地方滚蛋!” 想在海郡搞死贝恩·赛斯,无论是秘海众还是亚蒂斯的官方势力都可以帮他解决这个麻烦问题,反正到最后都用不着他出爪。 “我再最后向一些多嘴多舌的家伙重申一次,不要在我耳旁提及噬梦A1g7实验最后的失败,我不想再多说这件事哪怕一次了!”达尔文声音冰冷,分明是个先进企业的员工,此时却像一个杀伐果决的组织老板。 “我可不像你,贝恩,我这并不是在逃避自己的失败,我从来不会这么做。”达尔文说道。 “嗯~您要不再猜猜,我为什么故意提及这件往,事呢?”贝恩笑道,他并在“往”字上故意拖了长音。 “怎么……”本来达尔文还想冷嘲热讽贝恩几句,骂他生物体征可能有些天生的残缺,却突然又意识到了贝恩的微笑之意,叹气道,“服了…总辖怎么想得到让你这家伙负责这件事!” “嗯哼,所以我这次来东郡可真是大忙兽呢!”贝恩像是“诉起苦”来,“除了现在海郡要发寻的禁忌能量和自己的实验……” “我之前还要帮菲力克的小弟们调试轨道炮武器能量阈值,以及帮你收容寻疑似逃亡到东郡的实验体噬梦A1g7。唉,我可真累啊!” 电话另一端的达尔文逐渐陷入了沉默。 “所以,我的‘半只上司’达尔文·托勒先生,你明白了吗?我向你提出要求,这是合理的平等互换哦~”贝恩脸上一副斯文败类的笑容,海光透过街道旁高楼的特制玻璃,反射在他的眼镜镜片上。 “哼,无论纯净生命体,还是A1g7,你都分明没有找到,这压根就不算完成了我的要求,”达尔文冷哼一声,“所以不用着急着在我脸上横跳,管好你自己没用的大脑和聒噪的发声器。” “唉……你以为我不想找?且不论前者,A1g7要真的逃到了东郡,你觉得,要是他已经被那位对待新科技极其严苛的东郡主发现了,那岂不是……” 达尔文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但贝恩知道,他正强忍着不对自己发火呢~ 不过他也知道见好就收,眼下反正足以治治达尔文喜欢见兽就摆着他那张臭冷脸的毛病了。 他心满意足,继续说道:“你别急啊,如果旧实验体的事真没戏,那么还有纯净生命体呢,不过我不研究生命学,也就还是不太理解你之前随意解释过的‘纯净’是什么意思。” 达尔文见他终于会聊正事了,态度才有所缓和:“首先,自然,不是那些臃肿的人类,人类小孩也不行。人类连能力都无法掌握,足以称道的也就那点科技。我就该早些认识到进行人类生命体的实验是在纯粹地浪费自己的时间。” “嗯~~一百个人类的小孩子,坚持到A1j10组实验,这就是达尔文先生之前所谓的没有‘没有兴趣’吗?” “那些未成年的生命体都太过残缺,他们或多或少带着难以治愈的病理,即使这样,我一开始就已经预料过实验很难成功了。”达尔文说起研究,总是能平淡地侃侃而谈。 “那可是一百个小人类唉,要是g7也确认了死亡,你那些天的研究成果不是没有一点保留下来?”贝恩震惊道,“所以只是我只兽的看法啊,把怨魔的碎片植入人类体内的做法是不是太…冒进了?” 瞧瞧,“冒进”,我还斟酌了一下自己的用词呢!贝恩无奈道,别的下层成员可能并不清楚,他们这些项目组的领头者倒是都知道,A1g7成功对达尔文研究人类与能力的可能有多么大的突破性进展,然而,那次g7的逃离却将达尔文迫近的胜利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失败。 听说g7已经能通过拥抱死亡,完美地融入怨魔的碎片从而“复活”,达到达尔文设想的要求了,然而最后的最后还是功亏一篑了。 不过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科研毕竟总会伴随着机遇,同样也有风险。 “嘁,那又怎么样?但凡有点见识都知道那帮幼年体就是人类用来窥视具大陆的眼线罢了。毫无意义的生命应该感谢我,让他们在人生旅途的最后发挥了应有的价值。” “所以,懂了吗?这可不叫漠视生命,只是废物利用罢了。”达尔文句句铿锵有声,却冰冷无情。 “话题跑远了,你之前问‘纯净’的含义,就是灵魂足够强韧,能够在外在提现的力量表现极为干净足以。” “我暂时厌倦了对人类进行实验。说实在话,反正我们向北郡主提及,她就会给我们补充素材,所以我完全没有必要担心那部分的实验,都交给曜光A1的成员去做就好了。” “所以这才让你帮我找的生命体,最好是一只纯净的兽人,”达尔文道,“你最好别拖沓,能多快找到就多快带过来。” “行,那您这边……”贝恩见事情解决,微微笑道。 “静谧渊的事,我去让秘海众的兽人全力配合你,你这段时间可以指挥他们。”达尔文承诺道,“所以,你是否有在物色一只那样符合我要求的实验素材了?” “嗯,怎么会完全没有呢?”贝恩挂断电话,他走出角落,呼远处远处偷摸看着他这边的费德里奇。对方见状,才从街道的另一侧慢悠悠地走了回来。 就在刚才,当达尔文那样问他的时候,贝恩脑海中突然浮现了曾在聚光滩见过的身影。他记得对方眼瞳澄澈、毛发顺柔,总像是个跟在别兽身后明亮的小太阳。 “嗯,费德里奇,你现在还在害怕吗?”贝恩回过头,笑道。 “额…先生,关于超缔的事,我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费德里奇东张西望,有些忐忑道。 “你放心,你所知道的,连‘冰山一角’也称不上哦,”贝恩温和有礼道,“而且也不必担心什么,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甚至如果你还有好奇的地方,不太机密的话我还能再告诉你一点。” “你放心,答应你的事还尚未完成,我可是不会骗你的~”贝恩凑近费德里奇,温文尔雅地笑着。 如恶魔般的阴影倾覆在矮小的费德里奇身上,他本能地压制炸毛的冲动,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那,刚才和您通话的,是达尔文先生?……” 达尔文·托勒,他似乎在西郡听说过这个名字。好像是超缔公司对外最有名气的生命组的科研者。他的实验品出逃一事,当时确实给特森拉众兽人的生活带来不少混乱。 不过超缔的背后毕竟有西郡主撑腰,这件事很快不了了之,被压了下去。 而今,也是费德里奇第一次知道,似乎在海郡兽人口中的谈之色变的秘海众,其真正的头领竟然亦是达尔文·托勒先生? 额,他作为一只西郡的兽人,应该,为此感到骄傲吗?……不对,他在想什么啊! “是的,”贝恩肯定了他的疑惑,“此外,他还是当年亚蒂斯城的改造工程——生命维生的技术支持。你能在唤古海呼吸,全是他的功劳。” 什么?!!听罢,费德里奇直接因震惊而大脑宕机。 “哼,要这样看,他拥有的权与势皆完全在我之上,”贝恩将爪子搭在一旁建筑透明的玻璃上,“但,谁叫他自己的研究陷入了瓶颈,现在有求于我呢?~” “我没别的问题了,谢谢先生的回答!”费德里奇赶紧说道,“对了,我们接下来直接前往静谧渊吗?” “不急,让秘海众多等我一会。在那之前,我们先去一趟海郡的拘禁所。 费德里奇云里雾里,完全猜不到贝恩的目的,只得慢慢跟在其后。 /// “这么说,还有索珥和伦森,他们已经一起被抓进去了?”执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生萧这小子,不好好在地上玩,以他对生萧的认识,他绝对是非要跑海里来瞅两眼。 还有原因则就是,他肯定碍于末曦自己的面子,想要来帮忙但又不敢直言,只要找一个偷偷方式来跟着他。 执辉原本还以为海郡和静谧渊都在唤古海的海水之下,生萧总不能故技重施这种软磨硬泡的办法了,看来,他还是太掉以轻心了。 那天,又是怎么来到浅海的? 这一刻,执辉恍然大悟。 坏了,他还忘记有这个有时过于热心的小孩子伦森在了!在虚星台,执辉就曾发现了他人类状态下的能力是【复制】。 但,人类本身并没有拥有能力的可能,他和那时出现的“阿雪”一样,是被体内的异物唤醒了能力。 正如执辉猜测的那般,伦森身上出现的拓能代偿和学会了复制能力,这两点正是佐的邪神碎片影响了他的体现。恰如一把剑的两面,它可以给伦森拥有强大力量的可能,同时也会伤害他自身。 虽然执辉早就将能够绝对地安稳心神的清和符送给了他,但那毕竟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终有一天,佐的意识还是会开始侵蚀伦森的心智,在佐取代他前,执辉还是想去弥补这个无辜的孩子。 啧,他要是早些发现这些情况就好了。 …或许,真的是他错了,伦森本来可以比阿雪走得更远…… “沉诃……”溟沉思着,忽然双目明亮了些许,“你说的那个小浴,我想起来了!当初掉进静谧渊,靠哭声求助的小兽人是不是他?” 即使斐浴很崇拜溟,但就是沉诃都知道,他们俩其实没有见过几次面;因此看到溟还记得斐浴,沉诃喜出望外道:“对的,就是他!” 执辉看向那边的剑鱼兽人:“你刚才说,你这位朋友又独自往静谧渊跑了?”而且生萧还请他来帮忙处理这件事…… 那么,他眼下该怎么做呢?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犹豫太久,终于展示出一位郡主该有的雷厉风行,他迅速地命令道:“那只叫斐浴的事,我自己去处理;溟,你就负责一起去搭救生萧他们。” “那,我呢?”沉诃好奇地指了指自己。 执辉瞟了他一眼:“小孩子一边玩去。” “什么啊!” “我现在总有种不太好的感觉,我们的动作得尽快了。”执辉忽视一旁发牢骚的沉诃,跟他补充道。 “想听听理由吗?” “这里面,正是出于对两方的情况粗简调查得到的结论:” “首先秘海众的成员因为和溟是老对头,他们应该很熟悉溟你的能力了,如果要再防范针对你简直轻而易举。而即使他们有兽人见过我,我的真实实力没有在他们面前展露过,我去对付他们轻松很多。” “更何况,叫斐浴的小孩冲进去的可是静谧渊,那个地方真不能开玩笑。” 执辉看了一眼泄气的沉诃:“没关系,有你这么关心他的朋友,这就足够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好。” “也许你会想问我一只陆地兽人为什么要来多管海郡的‘闲’事?只是我的目的还没有达到罢了。” —————————— 营业timing!: 生萧(匆匆忙忙):坏了坏了,加班时间早到了!要被师父罚了! (推开门,空旷的小剧场内值得飘过一团孤独的风滚草) 生萧:额,大家伙呢? 生萧:我去,今天休假!白跑了!我记得他们好像要说聚在一块吃粽子来着…… 生萧(抽泣):坏了,这个时间?!还是免不了被骂!呜呜! (生萧跑出了小剧场,可又突然跑了回来,走近被关着的摄像头) 生萧:对了,也祝你们端午节安康哦!~(离开) 第115章 朵恤 “不不,我哪有这么想过?”沉诃尴尬地道,“有您这样可以来帮我们的兽人实在是太好了!” 执辉最清楚沉诃所说的,和他在意的事情并不是一者。但这也是执辉自己刻意隐瞒的结果,他看向朦胧的海之天,缓缓叹了一口气。 不知为何,他在得知伦森他们已经被抓进牢狱和有兽人独自跑进静谧渊的消息之后,心中冥冥有极恶劣的坏事即将发生的预感。 说起来,听说塞壬在最后一任海司祭被迫害之后一直闭关不出,执辉猜测他可能出了什么事。 说起来,寿岁可以被赋予他们的神权延长,但这并不意味着郡主们不会得普通兽人们的疾病,不会正常地死去。好比操劳过度,就算是郡主,也会因身体承受的能力到达了极限而垮下。 “对了,你们的海郡主,塞壬,怎么我来到这里后没有见过他?”执辉问沉诃道。 “啊,海神大人他……”沉诃,“这…我只听说他这些天处理海郡的政务很忙碌,好像没空从海府里抽身的样子。” “啊,您是有意去拜访他吗?那恐怕要失望了。”沉诃想到对方是一位来自陆地的兽人,便这样下意识地回答道。 “没有,只是出于一瞬的好奇。” 执辉再一次看向蓄势待发的溟,说道:“万事小心,生萧他们就麻烦你了。” 最后,执辉像是在感叹什么:“波涛之下,未必平静……” 随后,光像破碎消失,沉诃难以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这样子运用能力吗?!也太厉害了吧!沉诃心中感慨道。究竟什么时候那只叫执辉的兽人替换成了虚像,刚才回答他问题的时候?或者更早?还是一开始他本兽其实一直就没在那里站着? “我要出发去拘禁所了,你不回家吗?”溟低头看向发愣的小剑鱼,突然开口询问道。 “啊,对哦……”沉诃这才回过神来,溟也要离开了。可这个时候,他心中还是有些不甘心,如果因为实力不允许而不能去帮小浴,那,至少还有别的他沉诃能做到的事情吧? “那,我可以……”沉诃小心翼翼地抖出自己的想法。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溟冷冷地打断道:“不行。” “我都还没说我想做什么呢!溟先生,你就让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沉诃赶忙央求道,“说起来,我之前对生萧他们也有些亏欠的……” “两码事。危险。”溟大队长还是那只溟,说话讲究一个言简意赅。 溟虽然说话还是那么冷淡 但似乎态度温柔了一些,他耐心地解释道:“海郡的拘禁所的体制已经接近规格严备的正式监狱,身为海郡公民,你不应该不清楚。” 沉诃当然清楚这一点。 即使亚蒂斯已经改造成看上去极其新颖先进的城市,但过去以来一直冲刷着海郡的外界恶潮一直没有退去,就像如今仍在亚蒂斯都闹过事的秘海众。 因此,海郡在过去的主兽管理之下颁布了直到以现在的目光来看都很严苛的法律,这其中就包括森严的监押制度。 直到塞壬上台。他平易近兽,上任之后便废弃很多不合理的繁冗制度。也是在他的授意下,新的城市在陆地的帮爪之下建立起来。 然而,直到现在,塞壬都没有多动刑宪——大概是因为还有秘海众寻衅滋事的原因吧。因此如果生萧他们已经被构陷进拘留所的话,其实已经很难离开了。 溟思考着:他眼下可没有能力先慢慢一点点找出伦森、生萧和索珥他们不是秘海众的证据,然后主动去各个部门提出释放他们的申诉…… 以及,更何况他算是被海郡驱逐了的兽人,也本不该出现在亚蒂斯的,所以也不可能公办此事。 要想调开复杂而漫长的申诉流程,而直接将他们救出来的话,就只剩下劫所这一种方法了。 “我,我知道……”沉诃仍旧继续请求道,“我不会给你添乱的!” 溟本身并不是只有耐性的小伙子,他终于还是微微动怒了:“…走开!” 说完,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不再管不停纠缠他的沉诃。 “等,等一下啊?溟先生!”沉诃即使被拒绝的很彻底,还是不放弃地跟上去了。 …… /// 静谧渊,唤古海最为沉寂的地方。洋流穿不过这扭曲的深谷,在这里,无法感受到任何生命存在的气息。 “溟为了解决静谧渊,确实筹备了很久啊,真是辛苦他了。” “虽然还是不知道,他怎么获得的避水珠……”执辉并没有可以让他在水下呼吸的异能,正是溟将特殊的、可以召唤一个格挡海水,从而制造一圈可以呼吸的空间的珠子交给了他,执辉才能安稳到达漆黑的深渊。 “怨魔吗……”他结束感应,将闭上的双眼再次睁开。这种诡异的力量,果然源自怨魔! 初在渊口,执辉看向静默的谷口,叹息静谧渊果真如其名。但他没有停下来,立即继续朝着伸爪不见五指的海域前进。 执辉毕竟是东郡主,即使已经失去一半的生命能量,应付静谧渊入口的环境给他制造的一点小麻烦也不在话下: 他在海谷中行走,唤动唯一能点亮的眼瞳,招唤出光之剑。在静谧漆黑的深渊中,这一点又亮又蓝的光芒是如此的耀眼。 走了一会,执辉在护罩中推推眼镜,然后抬起了头。走到一个新的位置,上方的岩石断裂开来,少许光芒投落下来,只可惜他们离地底太过遥远,半道而逝,照不亮这危机四伏的深渊。 然而,就在这时!执辉猛然间抬起头,却见前方倏地出现了一只奇怪的身影。 “那是?”执辉第一次来到这里,多少还是会谨慎些,他开始小心地往怪影的方向奔去。 他凑近些,发现似乎是一只灰色色调的兽人。对方正在朝着深渊的深处龋龋独行,若是旁兽看到这一幕,准会当成深海的怪物,被吓破胆吧。 但执辉带着眼镜,眼尖地发现,那只在静谧渊里独自缓缓行走的灰色身影,不是别的事物,可能正是沉诃提醒他的那只失踪的年轻兽人——斐浴! “等下,斐浴对吧!站住啊!” 他是斐三七的孩子啊!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才一定要跑来这里;如果斐浴葬身在无兽知晓的深谷,他又怎么向过去一直跟随着自己,现在却又失踪了的斐三七解释呢? 灰色的狼鲨像是听见了他的声音,停了下来。 见此,末曦长舒了一口气,还好他的耳朵还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然而,他还没安心多久,却猛然间发现“斐浴”竟然完全不在乎自己说的话,加速朝着前方跑了起来! “等等,你这是在?!”末曦,兽人,问号。 这实在有些古怪。怎么,他难道在害自己是来逮他回去的?虽然是这样没错,但这也是在全意关心他的生命安全啊!真的再往里走一点,那可能就再也出不来了! 这里暂时的风平浪静,也不知道秘海众是否赶到了这里。 或者他们已经到了,但也不知道他们又在静谧渊的何处做了爪脚。现在的静谧渊绝对会比任何时候都要危险! 执辉立即也提速去追不停逃离他的“斐浴”。无论如何,他要协助溟的计划,在那之前必须将斐浴带回来。 不过话说回来,以前也是,怎么他老是劳碌于带孩子的事啊,唉…… 然而,只是跟着“斐浴”的步伐走了一会,对方明明只是只孩子,但就像一片海市蜃楼,自己却莫名总追不上。执辉已经机敏地发现了对方正在将自己引向一个极为陌生的地方,那里已经偏离他原本打算进入静谧渊的安全路线太多了。 “出来吧,这种低劣的小把戏没有不要在我的面前如此卖弄了。”他停了下来,负爪而立。 而令兽惊讶的是,那只“斐浴”竟然在听见执辉的话之后,当真停了下来——然后,竟然反而主动朝着执辉慢慢走了过来! 借助漫散的光辉,执辉较为清楚地看见,“斐浴”竟冲着他怪异地笑了起来,那一点都不像是一位忧郁迷茫的少年应该发出的笑容。 他的神色戏谑而有着一丝阴险。 “哎呀,我远看着还蛮钟意你这小帅哥的,就是说话有点太直接,不太讨喜呢~”“斐浴”继续放声怪笑,然而原本清澈的青年之音逐渐变得陌生尖厉,靠着女生的声线而去了,“对了!” “可你看,你这不还是被窝骗了好一会了吗~看来,我还不算太失败嘛!” 伪装如年岁的旧蜕,“斐浴”的身子在无边漆黑的深渊中剥落消逝,站在执辉的对面,却变成了一位笑带万千心思的女海蛇。 “朵恤。”执辉想起了曾向溟交换过的情报,他知道,能使用如此精妙的【伪装】,必然是那位来自秘海众的,最为阴险的成员——朵恤。 名如海怪一样带有锐利的刺毒,总是在敌人最为松懈的一刻给予最为致命的一击,朵恤她带给别兽的感觉,就是如此的阴暗狡诈。 朵恤猜到溟会和他说自己的事情,所以在这只她并不算认识(通过秘密情报了解到)的执辉说出自己的代号,她反而笑得很轻盈:“唉呀~没想到,我在海面之上的地方也很有名气,竟然你这样的小帅哥也能够认识我?” “在开口前,请注意你的措辞。”执辉硬生生打断她的话,他并不想和她扯这些有的没的,就只是单纯的想看看朵恤又在想着耍些什么样的花招。 “诶↑~干嘛要用这样猜忌打量的目光看着我嘛?”朵恤皱了皱眉头,“而且,难道你是第一次被女孩子主动搭讪嘛?干嘛说话这么冲啊…果然,男孩子就是这样。” “背后的刺,收一收。”执辉眼神犀利,发现了端倪。他比比划划,指了指朵恤的背后。 “啊哈?这个啊,这个只是这附近随便在地上拣的海枝罢了啦!”朵恤连忙将武器藏了起来,身后的尾巴在海洋中微微乱晃荡,一脸的心虚。 随后,朵恤生硬地转移话题道:“而且,‘朵恤’只是我在秘海众的代号而已啦。” “小哥,如果你叫我的名字,葛莉丝的话,我会很高兴的哦?” “少来,在我眼里,你最多是条阴险的海蛇而已。”执辉完全不给她一点面子。 “啧,算了,谁叫你长得帅呢?”朵恤笑盈盈,“对了小哥,我其实就知道你来自东郡,可是连你什么名字也不知道呢?” “嗯,你是郡侯吗?可我听说那只没趣的东郡主只有四位最忠实的爪下啊?” 对方一副“要讲基本的社交礼貌哦?”的样子,执辉心中的不耐烦快要到了极点。 “执辉,”他不耐地回答道,“你既然很清楚我的身份,请不要再在这里浪费我的时间了!” “诶!你说话真很没有意思唉,”朵恤啧啧舌头,像是在惋惜什么,“不过好在,小哥你可不是那位无聊的东郡主。说实在话,我对你……” “说够了吗?”执辉打断道,“说完了,赶快告诉我,斐浴在哪?” “你肯定知道我会来找他,不然怎么提前伪装成他的样子来骗我?”执辉毫不留情地揭穿朵恤的小心思,“你们秘海众对他做了什么?” “唉,你还真是来找他的啊……”朵恤葛莉丝叹了一口气,“真是可惜,难得看到那么顺眼的一只小哥……” 执辉才刚刚背过身去,突然察觉到背后异常的响动:“嗯,你……” 她话音未落,停下了吐露着信子的动作。突然间朝着背过身去的执辉挥去刺匕! —————————— 营业timing!: 沉诃:诶嘿,谢谢你们邀请我们!粽子真好吃! 斐浴:嗯嗯,对的……还有,阿诃我不吃甜粽子…… 沉诃(后知后觉):哦,哦哦哦! 生萧:你们喜欢就好~(慢条斯理地掰甜粽子吃) 白俞和舒茵(看着生萧,极其震惊):…… 生萧(困惑):?怎么了 白俞:你什么时候喜欢上糖粽子了?不是说一吃就吐?…… 舒茵:……以及你不是都硬往嘴里塞一整个吗,什么时候这么…优雅地吃了? (突然门打开,生萧姗姗来迟,他靠着门大喘气) 生萧:抱歉,我来……额,你谁? “生萧”:…… 葛莉丝:哎嘿!多谢款待,下次还来!(溜) 饮熙(笑着挽着末曦的胳膊,端着更多的粽子出来):嗯?你们怎么了? 第116章 斐三七 “唉,真的好无聊,连箫也拿不出来。谁知道他们居然这里也有禁能石啊!” 生萧盘着腿,中间用左爪托着鼓起的腮帮子,靠坐在牢房前。生萧身后的尾巴也有些烦躁地左右摇晃,而他敲了敲那坚硬而又冰冷的栏杆,心中皆是无奈的叹息。 “对了,他们刚刚好像睡醒了,”生萧自言自语道,“我看下他们在干什……” “么……” 生萧一回头,竟然看见他们同坐在一张石床上做娱乐活动?! 只见伦森和索珥中间隔着一张画着图案的纸,他们相对而坐。此时伦森面色平常,而索珥看上去有些着急得要抓耳挠腮了。 生萧嘴巴都合不拢了,他赶忙起身跑过来看,却发现他们正依凭不知哪来的纸与爪中的笔打发时光! 只见中间纸上画好了整齐的格子线,而在它们的上面画满了两种形状不同的图案。原来他们俩在这里背着他下五子棋呢! “咳咳。”生萧尴尬地咳嗽两声,想将他们把目光转移到被两只小兽人忽视掉的存在上。 “嗯…索珥,我又有点困了,”狼森的脸宛如一只揉皱的团子,他的眼角下意识地淌出小泪珠来,“对了,现在还是轮到你在下吗?” “……”生萧沉默了,“…咳?” “是的啊!”下棋的思路被打断,索珥皱着眉头,有些苦恼的嚷嚷道,“嗷啊!伦森你先别急,我很快就知道怎么走这一步了!” “哦,好……”伦森微笑着等待焦急的小橙狼。 “我……”事到如今,两只小家伙沉浸在自己的游戏世界中,压根就没有兽人理他。他们就这样,任生萧在静流中凌乱。 最终索珥败局已定,他还是没能胜过伦森。 小橙狼微微往后一瘫,他闭上眼睛,仰天长啸道:“啊!阿森你为什么这么会下棋啊!” 伦森刚结束完对局,他正因再次陷入无聊,而看向上方栏杆封锁的窗户外的风景,以打发时间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小狼的尖啸: “嗷呜!!!” 狼森连忙回过头。 原来,就在索珥松弛状态下来之后,他微微仰着身子,察觉到自己的背触碰到了什么。他感到有些异样,睁开眼睛,却看见一只猫兽人的脸怼进眼前,对方瞳孔窄如细针,像是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索珥本能的反应快过大脑的思维,当即被吓到,惊呼出声。他浑身橙与白色的毛炸了起来,这颗小刺球赶忙扑入刚回过头尚且懵逼的蓝狼怀中。 “生萧!哎呦,你干嘛啊!”索珥心有余悸,仍旧捏紧着伦森的衣领,“这很吓兽的不明白吗?!” “谁叫你和小伦森下个棋能像喝大了似的上脸,”生萧无奈地耸耸肩,语气竟然带着几分幽怨,“你们就只顾着自己玩,都不叫上我是吧?” “我就那看着你们玩,都要被你说。”言外之意,你自己就没在意过我,怪我咯。 伦森不明白为什么生萧现在说话像是从醋坛子里洗了番澡似的,总感觉酸溜溜的。也许是因为没交上他来玩?于是伦森就说道:“可是,生萧,五子棋似乎只能两只兽对着下啊?我看你望着门口入了迷,所以就没叫你。要不,我们让输的一方换人打,刚好索珥输了,可以让他和你来一局五子棋哦,索珥说我们不缺格子纸。” “算了,这种小孩子的游戏,我…没兴趣。”生萧说这话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把目光落在狼森身上,让兽总感觉有些奇怪。 “切…不玩就不玩,我还不想和你玩呢!”索珥还在跟生萧刚才吓唬他的事情耿耿于怀,便有一次地摆出生气的模样和生萧唱反调。 生萧见此,也不敢示弱。只得听取“哼!”声一片,两兽再次在他们彼此中间对立地划开分界线。 “你们还来啊!……”狼森真觉得第一次变成狼兽人的时候,头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晕乎乎的。 他实在搞不懂为什么熟络以后,索珥和生萧之间老是在争吵…… 不过这次没多时,生萧倒是先主动改换了态度,主动开口道:“算了,我大兽人不和小孩子计较。小伦森,我觉得,我们更应该着眼于眼下的情况。” “装什么啊?”索珥没好气道,“我们在这里都没法使用能力,你说说看怎么出去啊。” “我叫沉诃帮忙找一下师父他们了,他们很快就会在来的路上。” “沉诃,我不知道……”索珥看上去有些担忧,“虽然他是小浴的好朋友没错啦,但他当时那么对抗我们,我总觉得他不会帮……” “也不知道小浴怎么样了,”索珥叹了一口气,“希望他不要出事啊。” 突然,他们听见外面走廊的尽头传来奇怪的声响。 “谁?”生萧抓住栏杆,尝试着往外望去。 “嘘。”突然 一个旋涡倏地出现在牢房外面,随后一条强劲的鲨鱼尾先钻出来,随后溟纵身一跃,来到了牢房外面! “?!!”生萧要不是身经百战,面对溟突如其来的出现,他肯定要像某些小孩子一样大惊小怪了。 “溟,你这……”生萧正想说两句闲话侃一下溟,却发现对方低着头,一只爪子牢牢抓住铁栏杆,爪臂上的青筋暴起,他脖颈出的鳃一张一合,气喘吁吁的,看上去有些劳累的样子。 “溟…哥,你还好吧?”索珥听到溟紊乱的呼吸声,赶忙凑近。 “无碍,”溟站直身子,望向走廊的尽头,“这里,不好找。” 他以前还在海郡的时候本来还算了解拘禁所的结构,没想到这才几年未归,海郡的拘禁所竟然都这么复杂了? 本来他还以为劫所不会复杂,加上确实甩不掉一直跟着他的沉诃,当初只好带着他来到这里。愣是和他多约法三章花了一些时间,这才终于可以开始行动了。 然而现实是,沉诃一路上没成为他的麻烦,反而和他配合的很好,这令他对沉诃都有些刮目相看了。 可到最后,溟还是废了四鲨二鲸之力,他带着胡搅蛮缠的沉诃愣是躲过了重重监视,愣是不容易地来到了伦森他们的狱房前。 “溟先生,我已经把那边的警报器都关掉了,现在没问题了。” 索珥惊讶的看着来者,不可思议道:“你是,沉诃!” 沉诃很清楚这只熟悉又陌生的小橙狼为何如此讶异,他难为情地嗫喏道:“嗯,是我…之前的事很抱歉……” “我,我现在是来帮你们的!”沉诃怕他在这里会继续产生新的误会,费劲地解释道。 然而他臆想中的指责和质疑并没有到来,他曾害怕地闭上眼睛,却看见的是铁窗之后,三者看着他善良的笑。 “应该说,我们从来没有恨过你,你不必害怕,”生萧会心一笑,“毕竟那种状况下,如果我们位置互调,我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了,这没有什么的。” “虽然其实被关在这里确实很无聊的,”狼森倒是比较直接道,“不过,我觉得这也不能怪你,你对我们其实什么都没有做。” “我……”沉诃低下头,“我那时只是围观,我很怕小浴出事……” 他看见生萧突然饶有意味的看着他,但很快沉诃的注意力又集中在了索珥身上。索珥看着他,说道:“不用再解释啦,我们真的都理解的。看得出来,你和小浴是真的很好的朋友呢,我替小浴感到高兴!” “可是,你们锒铛入狱,小浴也跑了,我岂不是什么都没做到?……”沉诃还是一脸愁云。 “嗨,都说了没事了,不是你的责任,你就不要自责了!”生萧说,突然他眼珠子一转,神神秘秘秘地好奇凑近沉诃,“对了,沉诃。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很好奇,不知道你是否方便换个地方回答我呢?” “什么啊?”沉诃云里雾里,随后他被生萧带到了远离伦森他们三只兽的另一侧。 伦森和索珥都搞不明白生萧这又是在搞哪一出。只见生萧用爪子遮挡嘴巴,隔着栏杆凑近沉诃小声的说了些什么。 “沉诃,你是不是?……” 随后,出乎意料地,伦森发现沉诃脸的色有一瞬绯红异常,他还没搞清楚怎么一回事,沉诃就捂着脸跑到别出去躲着了。 伦森:? 等生萧一脸吃饱瓜的样子回来,伦森不免好奇道:“生萧,你问了他一些什么问题啊?” 即使是他的“小伦森”,生萧此刻也并不打算透露什么。他只是神秘地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切,不想说就直接说嘛!”索珥抱着双臂,朝着他们这边瞥了一眼。他刚完成了检查溟叔身体的工作,溟好在确实只是有一些体力上的透支,身体上并没有什么损伤。 生萧好心情的哼着小曲,伦森就猜到他肯定没问什么好问题,不过没关系,反正这可能涉及到沉诃的隐私,他们不想说就不说吧。 “对了,”索珥想起来什么,“沉诃,你刚才说小浴跑了?我记得最后他冲出包围圈了,然后呢?” “他……”提到小浴,沉诃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唉!!!” “算了,这样瞒着也没有意义,毕竟你们也是阿浴的朋友啊。”沉诃总算对他们敞开了心扉。 “他,去静谧渊了,一只兽,我没能追上他。” “什么,这么突然?他去静谧渊做什么!”索珥很是害怕,他想起小浴像是崩溃一样的离开,他之前的担忧现在恐怕成了真。 “那件事不需担心,先生已经出发去静谧渊找他了。” “所以师父没来?”生萧点点头,“我明白了。” “我休息好了,”溟点点头,随后站起身来。 “眼下带你们离开的事更要紧,”溟深呼吸一口气,“你们快退后,离栏杆远一些。” 生萧当机立断拉着两个小孩子往后退。见他们已经离开,溟瞬间召唤出“护潮”,锐利的长槊径直朝着栏杆劈去。 长槊削铁如泥,瞬间栏杆从中间被狠狠砍断,哐哐当当的声响之后,通往外界的道路为伦森他们打开。 /// “唔……” 斐浴模模糊糊地睁开眼睛,然而眼前只有一片漆黑。 “唔唔?!!” 这里是哪?!! 斐浴下意识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身体有些不听他的使唤,令他动弹不得。 然后,他才发现自己无法说出话来,就像是有什么塞住了他的嘴巴。 恐惧感在周遭蔓延开来,斐浴迫切地想要找到离开这片沉闷黑暗的办法。 他为什么在这里? 他记得,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因为相见父亲的心愿,很着急地想要来到静谧渊。 随后,他在这里误打误撞,遇见了一群陌生的家伙。 他们发现有他这样陌生的兽人出现在静谧渊,瞬间警惕起来。 浪声如风呼啸,他们激烈地讨论着什么;可他们说了什么,斐浴什么也想不起来…… 难道,他们是秘海众?! 然后,他们就想把他抓住,他被捆缚住,但他找到了机会,暂时逃了出去。 他没有放弃逃跑,却在一片黑暗中,突然往下掉……他无法游动,就这样摔了下去。 可是,这里如果是在静谧渊,已经很接近最深处了吧?他且不论怎么找到父亲,眼下他脱离窘境都无计可施啊…… “谁在哪?” 斐浴停止了“吱吱唔唔”的对秘海众的“夸赞”,也停下了挣扎的动作。他突然听见自黑暗中,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那是谁?传闻里藏在深渊中的怪物吗? 斐浴屏息凝神,他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朝着他靠近,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子在带着捆缚他的绳子一起颤动。 半天过后,异常的动静和古怪的说话声都消失不见了。斐浴什么也看不到,正在奇怪这是为什么,突然,一个爪子样的事物覆盖住他的吻部,他能感受到“爪子”的存在——温热的鼻息很快传了回来。 他惊叫出声:“唔唔唔——救命啊!” “唉?”他这才发现,自己又可以正常说话了。这是怎么回事? “嗯,竟然是只孩子吗?为什么静谧渊里有个只孩子?” “秘海众……你是他们带来的吗?” 斐浴这才听出,这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一只声音沙哑的男兽人在同他说话。不过这里太黑暗,斐浴压根就看不到对方在何处,只知道就在他的身旁。 “孩子啊……” “唉,可惜我被困在这里很久了……” “听声音是只十几岁的孩子啊。要是还能见到我家小斐浴,或许他就和你一样大了吧……” “不过,我眼睛瞎了,什么也看不到,看不到我的阿浴了……”男兽人像是在苦笑着。 然而斐浴却不知为何,在黑暗中不再出声。 —————————— 营业timing!: 特殊的小剧场将在下期放出,各位敬请期待! 第117章 重逢之时 “无聊。” 执辉懒得在这样的敌兽前,演绎在东郡的面貌,他如同本来的面目一样冰冷无情。 看见执辉痛苦的表情,朵恤怀揣着几分欣喜,她以为自己已然得爪! 然而下一刻,她错愕的发现:她确实刺中了对方,但“执辉”却在顷刻间消散! 而战况瞬息万变,就在下一秒,攻势转换。朵恤感受到一柄锐利的剑指着她的后脑。 于是,朵恤迅速举起了双臂,她无奈地叹气道:“停!好,我投降!” “只有这点程度?”执辉冷冷地看着他,爪中的利剑几乎戳到对方的后脑勺。 但说起来,如果真按照着“执辉的性格”,他一定不忘继续挖苦朵恤道:都是他玩剩下的小把戏而已,没有意思~ “切,一位陆地郡主的走驮,有什么资格来命令我?”朵恤不以为然地回答执辉,语气中皆是不屑。 看来,执辉已经明白了他和这个不堪一击的秘海众成员之间的一个误会了。不过没关系,他才不纠正。 “我不想和你废话,”执辉不放过她,“迅速老实地交代斐浴的去向,和你们秘海众在静谧渊一直以来鬼鬼祟祟施行的计划,我兴许会放你一条生路。” 朵恤正想说些什么 却又被执辉打断:“另外,你不用指望就躲在那边附近的同伙支援你,” 执辉冷哼一声:“我是想说,你们加起来也不配作我的对爪!” 朵恤听罢,脸色很是难看:“哦?原来你已经发现了啊,那……” “奥斯提!你还不快来帮我?不用躲了!”她怒喝道。 果不其然,在另一边枯萎的水草丛中,突然闪出一道极快的黑色之影。 “你少来!陷入麻烦不是你自己蠢?”奥塞挥舞着锚斧,从一旁杀向伫立在原地的执辉。 “奥塞”奥斯提,原来这才是他的真名。执辉了然于心。 骨子里厌恶来自陆地的兽人的奥塞,自以为通过极快的速度,已经掌握了优势,便破口大骂道:“陆地的蠢货!看这里,我会让你看到,你才是那个什么都不是的废物!” 执辉轻睨了他一眼,但就在他转移目光的一瞬间,朵恤却凭借杀爪的经验捕捉到了气息的转向,爪子里再一次变幻出剧毒的刺匕。 二者同时作难,试图对执辉形成两面包夹之势! “真的无聊。” 即使执辉经常以这样更接近普通兽人的身份去靠近民众们的生活,但这不意味着,他忘记自己是一位责任在身的郡主。 面对这样的喽啰,他打心底厌烦这拖沓的战斗。 那就,迅速解决了事吧。 只见奥斯提和葛莉丝双双迫近执辉的所在,下一刻,他们同时都惊讶的发现,自己无法再接近冷漠的灰狼兽人。 痛楚这才迟缓地自他们身上蔓延开来,他们低下头,诡异的光蔓不知道什么时候自海洋的土地里生根成长,将他们牢牢困在了茎叶之中。 朵恤恶念固执的双眸中,倒映着步伐凌厉的狼兽人。她痛苦地惊呼道:“不,这不可能!” 只是一剑,二者架不住力量的强大,撞在一旁的渊壁和乱石上,他们的血丝在海水中被拉长、消散,他们的躯体滚起阵阵沙尘。 七阶,八阶?这样只是一下便能把他们轻松扳倒的实力,究竟有多恐怖?朵恤意识混沌,她的偷袭计划彻底落了空,她已无计可施,便只能宣告失败。 “秘海众就这样的货色吗?真是不堪一击……”执辉摇头道,“也不知道你们耍了什么把戏,能迫害海郡这么久。” 奥斯提运气没有葛莉丝好,他的头鳍正撞在锐利的岩石上,当场昏厥了过去。 见此景,朵恤依旧不放弃,她仰天长笑道:“哈哈哈哈,咳!也许,你还能救,咳咳,那只小子!但我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你什么也不可能阻止!咳咳!哈哈哈哈哈!” 终于,她也翻过身子,悬浮在海水之中,差一点彻底断了气。 执辉对他们的状态丝毫不感兴趣,他没有回头,扬长而去。 /// “孩子,你怎么了?”陌生的兽人发现斐浴没有再说话,于是继续靠近他。 “我在这里待了太久,已经什么也看不到了。不过这也换来的补偿便是,我其他的感官也更敏锐了,比如我能将身边的声音听得更加仔细,”兽人解释道,“我听见你的呼吸声有些乱,有什么麻烦吗?” 斐浴的状况被对方完全说中了。深处在这样伸爪不见五指的漆黑深渊里,就在刚才斐浴听到他说出“fei yu”这两个字时,心中情绪万千——有错愕,有激动,有难过,因而呼吸变得有些紊乱。 他勉强对上兽人靠过来的方向,面对无边黑暗的空间,他却无法将心中的五味杂陈说出口。 “我刚才发现你似乎被堵住了嘴巴,想来可能是被绑架了,让我找找……” 如果,没有意外,现在这唯一一位与他说话,关心着他的兽人,正是在多年前他失踪的父亲——斐三七。 他感觉到“斐三七”又开始在他的身上慢慢地摸索,终于触碰到背后捆他的绳子,随后“斐三七”一点一点地解开了它。挣脱了束缚,斐浴仅犹豫了片刻,便赶忙活动起来。 只是被背着爪子绑起来已有多时,斐浴被解开时浑身依旧发涨地酸疼。他立即去揉揉发疼的爪腕,嘴里轻轻扯出吃痛的嘶呼,而这些动静被“斐三七”听得清清楚楚。 “看来你被困在这确实有些久了,孩子,你想离开吗?”对方忽而意识到了什么,“啊,别担心,我不是什么坏兽,只是一只早已放弃逃离这里的兽人罢了。” “但如果,孩子你想离开,我会帮你的,毕竟这里并不是一只孩子能够生活的地方。” “斐三七”犹如破碎的音箱,他的声音非常的沙哑。他每说出一个字,都好像有一把利锯在他的心上划拉了一下。 而到了此刻,斐浴终于感觉自己的身体状态恢复了许多,他便又可以使用自己的能力了。 他的眼睛散射出蔚蓝的十字星芒,突破了这一方黑暗的领域。借助释放能力的契机,他终于看清了此刻伴随在他身边的兽人。 可是,正是如此,斐浴却说不出话来,他甚至一度忘记了呼吸。 一位身形看上去可能比他高大的兽人匍匐在他的面前,正在平静地微笑着。然而,他的躯体已经有些佝偻,看起来不能站立 。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磨损得破破烂烂,说的直白而难听一点,就像是随意地罩了一块破布在身上也不为过了。头顶、肩膀、腿跟、尾巴上,很多地方都粘黏着散发出微弱的腐烂气味的旧藻。而他区别于海洋兽人,身上有着看上去贴近会有些扎的晦暗肮脏的绒毛,如果不仔细瞧,会把这样的他看做一个潜伏在黑暗中的怪物。 斐浴认出了与过去镜中看到的自己如此相似的面容。对视着斐三七的眼睛,斐浴感受到似有一把利刃插在胸口上,闷闷的难以言说。 本来应该对生活饱含着热烈期待的,该如蓝宝石般璀璨闪耀的眼睛,此刻却失去了所有的辉光,混浊而澄白。它们附着一层将永远驱逐不了的阴翳,这暗示着那双眼睛的主兽已经永远地失去了他的视力。 如果确实在这样永远黑暗的深渊中待着,不见天日,视力会逐渐退化…… “嗯?这是能力,孩子,你这是……想给予我力量吗?”斐浴看见父亲无奈地摇头道,“看样子你很厉害啊,但是,这样做没有意义的,所以请收爪吧。” 斐三七感觉到身体内的力量竟在突然开始充沛,如果按照这样的势头下去,说不定他真的能够重新站立。但他在静谧的海水中摸索,抓住了斐浴的爪腕,阻止对方道:“够了,已经足够了,我已经瞎了,即使能使用自己的能力又如何呢?” 他颤颤巍巍地收回了粗粝的爪子,又继续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道:“什么都看不到啦,没有意义……” “我,我……”斐浴慢慢地蹲下身子,凑近瘫痪的兽人。他现在的心口就像一直被压着,而有些喘不过气来。 【骤漩】当初可以解决一些自己在生活中的麻烦,也曾辅助过他的朋友逃走,但却丝毫不能帮助斐浴眼前的兽人脱逃困境。因而,他从没有如此得恨过自己的没用! 斐三七敏锐的听见似乎是来自斐浴的啜泣声,他好心地询问道:“孩子,是你在哭吗?因为别害怕吗?” “啊~这里已经算是离真正的危险够远的地方了,没事了,没事了。” 斐浴听到父亲的安慰,他立马止住了哭泣。他忽而想到:这么看来,他的父亲当初已经逃离了真正的陷境,然而他却被困在了这里,正是因为失去了视力才不能回家吗? 如果真是这样……想到这,斐浴的心里更加地难过了起来。父亲,是不一直在这里,等待着一只能救他出去的兽人到来?他看着斐三七嘴角的藻渍,整只兽人的面庞瘦削,而身体单薄。 如此,被狠狠震撼到——他不能想象他在这里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他是如何在失去视力后在静谧渊的外渊存活了下来。 斐浴停住了身子,这一刻,他终于明白父亲为了海郡,做出了多少的牺牲! 是震撼!苦闷与悲哀在这样强烈的情绪前不值得一提!斐浴已经哑然失声。 “为什么不说话了?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来自陆地的中年狼兽人有些困惑,“啊,难道说你看见我的样子了?真是抱歉啊,让你见到我这么难堪的模样……” “我真的没有恶意,你有什么困难,可以……” “爸……”千辛万载之后,斐浴终于颤抖着念出了他一直渴望着喊出的称呼。 “…孩子,你刚才说了什么?”因为话语突然被打断,即使听力变得敏锐,斐三七却并没有听清斐浴的话语。 斐浴已经凑近到了与他的亲生父亲之间不足半足的位置,他怔怔地看着虚弱的兽人,声音颤抖着,再一次用更加大声而坚定的语气呼喊着: “爸!!!” 这一声,在寂静的深渊里如此的振聋发聩! 斐三七震惊不已,他连忙没有意义地东张西望,试图抓住发出声音的兽人,模样像是害怕再一次地丢了他。 斐浴见此,在父亲张开臂膀的一瞬,拥入了对方的怀抱之中。斐三七一惊,随后爪子慢慢地抚摸上着斐浴的脊背: “小浴?小浴!真的,真的是…真的是你吗?……”他的语气吞吞吐吐,却掩盖不住其中的欣喜若狂。 “是的,爸,是我……”斐浴紧紧抱住父亲瘦弱的腰,即使黏连的毛发触碰到他光滑的皮肤确实有些扎,但他也不放松。 斐浴倏地发现斐三七的混浊的瞳孔有一点晶莹,他在海水中尝到了更苦涩的咸味…… —————————— 营业timing!: 末曦:hi,大家好啊!如之前的栏目里所言,这一次我们将开始新的小剧场! 末曦:咳咳,这一次是真正的你问我答环节,下面我将从抽取到的问题,邀请可能对应的嘉宾予以回答 末曦:那么作为正式的第一期,我们来看看都有什么问题吧! /// ①【Ask:请问看到生萧能拿箫破开珊瑚,那么箫到底有多硬?】 生萧:额,你说有没有种可能我的洞心箫不是平常吹奏用的乐器? 生萧(坏笑):当然,如果可以,我给你脑袋上来一下试试呗?毕竟实践出真知嘛! 末曦:打住,拒绝恐吓粉丝! ②【Ask:请问生萧会梦见自己被体罚吗?】 生萧(阴沉的微笑):…… 生萧:你小子是不是和上面一个家伙问的?请你立即过来一趟,我给你看个有趣的小玩意~ ③【Ask:请问饮熙作为郡侯破不开椰子是否不合理?】 末曦:(稍加思考) 末曦:那么,这一次请到一位特殊嘉宾吧? (溟带着一个聚光滩椰林的特产椰子上台,随后他将椰子缓缓举到一个架在两个木块上的6cm厚的实心木板) (溟随便丢了下去,只听咔擦一声,木板不仅断裂,甚至四分五裂) 末曦:好的,下一个~ ④【Ask:请问索珥什么时候主动去摸伦森的尾巴?!】 索珥:啊,啊啊? (索珥一下子感受到了被阎王点名的痛苦) 索珥:这个不能说!呜呜呜! (索珥随后捂着脸跑掉了) *此外,之后的小剧场将会继续如此举行,如果观众们也想提出自己好奇的问题,不妨尝试找寻之前留下的神秘诗句,这样就能加入了! (记住格式要用@ask:哦) 第118章 对峙 “呼…总算出来了!”生萧抖动身上的毛发,“下次就不来海里玩了,还是美美在盘竹的林子里睡一觉实在。” “到这时候,我总是会很好奇,”索珥扯扯嘴角,“生萧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认真都工作过?” 真不是他老是批评生萧整天潇潇洒洒的,总是能发现生萧没在工作的状态,这难道真是他索珥运气好吗?…… 伦森点点头,他也有这样的感觉:“我也感觉,生萧你是不是喜欢…额,这叫‘摸鱼’对吧?” 他有些不确定一些生词的含义,转而询问一旁的索珥。 “怎么会啊,明明相比之下,饮熙那小子才是实实在在的到处去玩呢!”生萧前面不搭理索珥,结果伦森一开口就换上了委委屈屈的模样,“我只不过是在适当地放松身心,把每一刻的工作状态调整到最佳罢了。” “真的吗?我听着都有点难以置信。”沉诃实诚地说出心里话,这么和他对上的陆地兽人怎么可能真这么正经? “去,一边去。”生萧的注意力转到沉诃身上,他的态度又突然转变得十分冷漠。就好像,沉诃是谁他不认识。 沉诃:你这是?…怎么还区别对待呢? “是吗?饮熙说了的,盘竹的事情你和他一样,都喜欢随便丢给阿玄,”索珥思考道,“他好像是镇子上酒楼的店长,对吧!” “嗯,应该是有那么回事吧…”生萧显而易见地心虚道,“说起来,我每天都那么忙,所以只能把事情交给他帮忙办,还真是不好意思啊,哈哈哈。” 伦森:…你轻轻松松的语气可真听不出来抱歉的意思。 出来时,溟说过他已经请了附近所有的,每天都在辛苦工作的守卫,好好地休了会假。现在通常来说,反正警报器已经关上,这部分区域的拘留所就没有别的兽人监察会发现被劫了。 也难过溟赶到牢房外时,累得气喘吁吁了。他和沉诃一起救他们,当真花费很多功夫了。 本来溟说他还有别的要事需要赶紧去做,既然已经完成了'执辉的委托,也是时候回去和他汇合了。但考虑到待在海郡对于仍是嫌犯的伦森他们来说并不安全,于是又留了下来,坚持把他们带出去为止。 “要事”,三者之间眼神交流,他们当然知道是阻止秘海众,摧毁静谧渊一事,也明白溟是因为沉诃在这里才这么说。 而沉诃自然知道他说的委托兽人正是曾经见过的“陆兽高爪”。他虽然了解溟的身份放在当下的海郡相当敏感,但他相信阿浴,也就愿意相信他一直当作榜样的溟。所以没有过多去问溟的目的了。 看着那边有说有笑的兽人们,沉诃不自觉地瞟一眼笑容随和的生萧。 唉,说起来,难道是因为对阿浴关心太多,所以太明显了吗?应该,应该没有别的兽人知道了吧…… 但愿吧…… “说起来,你们怎么来的海郡。”就算是看起来不关心任何多余事情的白鲨兽人,也在此刻没能压制住骚动的好奇心,询问了他一直以来都很奇怪的问题。 “啊,这个…我们……”索珥一下子就觉得很尴尬,总不能说他们偷了别人的载具悄悄溜来吧?(主打的就是一件“偷渡”。) “我们是发现了岸上……” 一路来也周遭异常的安静,所以大家不自觉地又聊起天来,然而生萧话说一半,突然停了下来,这样则连带着身后的小兽人们都懵逼地停了下来。 “等下!”伦森听见前面传来要他们警惕的话语。 “怎么了?”索珥有些不安,难道出了什么别的状况? 伦森侧过头去,发现是溟停下了带路,他大爪一拦,将几兽停留在原地。 只见他紧蹙着眉头,双目一直没有离开前方晦暗的走廊尽头,他警惕地摆出了战斗的姿势。 “有危险的气息,勿近。” 突然,廊道的尽头传来一阵陌生的笑声,随后伴随着轻浮的鼓掌声。 众兽人终于发现有意外的可疑情况发生,迅速紧张地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嗒”,“嗒”。 靴子落在地上清脆的回声自前方传来,伦森瞪大眼睛,在他目光所及,一位身着白色服饰,穿戴精致眼镜的鬣狗兽人笑着向他们走来。 “不许动!”溟厉声喝道,同时长槊既出,指向款款走来的兽人。 “你是谁?”索珥惊讶道。 沉诃眯起眼睛,随后再次睁大——他,他是!那只他曾在街上遇到的兽人?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是狱卒吗? 不对,穿着打扮那么精致,一看就像很适合在海宫里研讨学术的学者啊…… 沉诃突然回忆起来,他曾经在小浴失踪后不久遇见了他—— 他当时正为怎么找小浴急得焦头烂额,突然,耳边传来一只陌生兽人的声音:“徽章,你的朋友是预备队的成员,就一定会有的。” 徽章……对哦!他们这些民众都知道,为了能够即使联络上对应的士兵,就算是预备队那样的编制队伍都会佩戴有内含定位器的徽章。这项技术也是城市重建计划的陆地兽人们提供的。 然而,沉诃欣喜之余,却猛地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等等,刚才是谁告诉他这个的?明明连自己都没有想起来这这么重要的事情! 沉诃忙抬起头,却只依稀看见了对方白色的背影和一闪而过的镜片反光。 之后,他将找到的方法告知瑟琳女士,再之后…… 回忆结束,沉诃因此亦是初在震惊之中:“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方给他的感觉很不好,有一种掌握着命脉的丝线,能操控所有一切的幕后主使之感。 而生萧一眼认出了来者。他对于不感兴趣的家伙,更喜欢开门见山的对话:“贝恩·赛斯,你又有什么目的?” 索珥和伦森听见生萧的话,霎时陷入了极大的震惊,眼前斯文如学者,却带着一丝狡诈气息的兽人,竟然是他们曾在聚光滩上见过的热心青年贝恩?!! “哦~原来是平定侯阁下,好久不见。”贝恩笑眯眯道。 说不清,道不明,伦森总感觉他的笑容背后充斥着虚与委蛇,心中有一种对山雨欲来的警惕感。 “对了。忘记了这是与新老朋友们的正式见面,还没有自我介绍,真是失了礼节啊~”贝恩道。 “初次见面,贝恩·赛斯,只是一位来自西郡公司超缔的普通员工罢了。”贝恩微微一笑,朝着他们鞠了一躬。 “普通,呵,可不见得吧?”生萧毫不留情地指出。 “关于我为什么会出现在海郡,东郡的平定侯大人,您不是最清楚了吗?”贝恩有礼貌地阴阳怪气,这些在生萧的耳中都听得清清楚楚。 “借助我的载具,带着两只可爱的孩子来水下玩而并没有通知我,请问这是否有些不太礼貌呢?”贝恩依旧保持着职业性质的假笑,但就算换只不了解状况的兽人来,也能感受到他的语气逐渐有些咄咄逼兽。 “少来!”生萧早就收敛了常摆在脸上的笑容,变得极其的严肃和愤怒。因为,这下对生萧来说真相彻底大白——贝恩作为那只差点害死他们所有兽人的卑鄙小兽,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你的载具?”索珥惊呼出声,“那不是费德里奇的……” “啊,重要的小朋友原来在这里,”贝恩笑道,“看来我的保密工作严丝合缝呢~费德里奇只是一只不重要的合作者罢了,仅仅如此。” “所有的技术支持,自然都是来自我的公司,明白了吗?” 索珥头脑放空,脸色唰地煞白。原来,竟是他们一直误会了贝恩与费德里奇的关系…… 贝恩才是那位能操控一切的家伙! “重要”……伦森特别明显地发现了,贝恩与之前见到时不同,他为什么有意无意地用那样过分亲昵的方式称呼索珥?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咬牙切齿道:“不对,等等!你想对索珥做什么?!” 索珥听到伦森在大呼自己的名字,有些意外,这才发现他似乎在和贝恩对峙,也就终于意识到了刚才隐藏在贝恩话语里的额外信息。 “伦森,你们既然坐了别兽的潜艇,按照庸俗的道理来说,是否支付应许的报酬呢?”贝恩耸耸肩膀,“而且,并不是我想要他,我只是在帮我一位合作对象找寻。” “啊哈,别担心,我只是邀请你的朋友去特森拉做做客,顺便了解一下我们所做的研究罢了……” “想都别想!”图穷匕见…伦森不等贝恩把话说完,立刻激动地把小橙狼护在身后。 索珥在他生命危急之际拯救了他,现在轮到他遇到了危险,该是拥有了能力之后的自己主动保护对方的时候了。 索珥同时也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贝恩开口之前对他怀揣着满满的不信任感,原来他来到这里,所图谋的正是自己?! 于是小狼兽索珥立即乖乖地躲在伦森身后,生萧和溟他们一听到贝恩自曝家门,脸上已不淡定了许多;而这时得知他为了自己的目的想要带走索珥,他们立刻又拦在了两只小小的兽人前。 “敌兽,对吧?”溟眼神冰冷地注视着贝恩。 生萧本就有些厌恶西郡的兽事物,这下子心中的反抗感更加强烈:“原来如此…超缔的家伙看来当真没有一只好东西!贝恩,如果你还不离开,就别怪我们直接动爪了!” “……” “哼哼……” “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贝恩突然咧嘴大笑,所有兽人对他的警惕心达到了顶点。 只见,贝恩摘下了眼镜,方才的文雅气质终于如泡影般破碎,他真实的样貌才终于展露在众兽面前。 他的眼睛没有了镜片的“柔和”,显得狭长而锐利,颇露出阴险狡诈之色:“像你们这样庸俗的兽人啊,总是愚昧而固执!” “我厌倦了这样没有意义的对话!你们渴望痛快点的话……” 溟迅速发现贝恩的爪子在酝酿什么之前被隐藏起来的力量。 不对!“躲开!!!”他立即回头命令众兽。 “砰!” 朋友们在溟的提示下都迅速地离开了自己的位置,然而索珥的反应慢了半拍,没有及时回过神来。 他惊恐地移动目光,慢慢地,他看见身旁的墙壁上,赫然出现了一个不浅的圆孔洞。 那是,枪? 伦森看着贝恩爪子中散发着代表着死亡意味的枪械,比起犹豫反应自己认出了心武的原型,他更惊讶于,具大陆兽人们的心武能够变成如此危险的热兵器。 伦森聪明地反应道:而如果,它的子弹有别的能力,那后果更不堪设想!…… 眼下,对于靠谱的成年兽人们来说,虽然遭厉威胁已经不算是稀奇的经验,但他们此刻也被那特殊的心武打乱了思绪。 “哎呀,有点可惜,第一枪竟然没能打中呢?~”贝恩转动爪枪,并在停下来后摩挲着扳机,再一次将枪口对准众兽人,“所以啊,我更喜欢这样的交涉方式哦。” “既然不能说服,那我就只能强夺咯?~” —————————— 静谧渊。 在执辉离开之后不算太久,一只陌生的兽人缓缓走到瘫倒的两只秘海众的成员前。 “没用的废物。”他的声音冰冷无情。 “……咳,咳!”不知道是否因为听见了昔日熟悉而又讨厌的,那个高高在上的声音,朵恤葛莉丝再一次翻转回身体,醒了过来。 “有病?这只是小小的…咳,失误罢了!”她愤愤地瞪着对方,憋住口中的血,“那只东郡的走驮嚣张不了太久!” “在他离开前,我抓到了这个!我知道你拿上这个有用!” 兽人凑近些朵恤的爪子,他看见她的爪上捏住了一根灰色的毛,它的主兽正是执辉。 —————————— 营业timing!: ①Ask:生萧除了箫还有其他擅长的乐器吗? 生萧:说来惭愧……当然有!其实我呀,类似笛子这样的吹奏乐器我都略懂一二哦(眨眨眼) ②Ask:生萧可以当声呐使用吗? 生萧(流汗且蚌埠):额,我都不知道,我竟然看上去能这么用能力…… 生萧:所以差不多得了,不行。 ③Ask:请问末曦,就当是为了我好嘛,对生萧使用“薄荷刑”吧! 末曦:……? 生萧(崩溃):那种事情不要啊!!! 末曦:(真的开始若有所思)哦,我懂了。 生萧:吓!(坏力!) 第119章 缄默之海 海之郡离唤古海还是太过遥远。平静的城市里,无法见到远方悄然袭来的危机。 他一击击溃了前来阻挠他的奥塞和朵恤,一路走到了离静谧渊中心越来越近的地方。然而这里并没有发现斐浴,也没有看到斐三七,更奇怪的是,甚至连作乱的秘海众都没有一只——这深渊里太过安静了。 东郡古话:“事出反常必有妖。” 执辉断定其中有诡,但事已至此,斐浴尚且安危未定,而秘海众的计划也并不清楚到了哪一步,他还不能因凶险而折返。 透明的泡沫向上挣扎着逃离黑暗的巨口,执辉转过头,他隐约听到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他。 居然想跟踪他?难道是别的秘海众?执辉如此想着,悄悄减少能力的释放,他眼中的星光肉眼可见的黯淡下去,很快,深渊再次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中。 “看来,是时候给一些不知好歹的小子一点教育了。”执辉如此想着,他想要倚靠自身速度的优势,想要反套路跟踪他的家伙。 然而,他刚跨出一步!执辉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左脚爪被质感有些怪异的柔软东西绊了一跤! “什么!”执辉立刻调整姿势,警惕起来,待身形在海中稳定,他朝着刚才的位置,寻找那个古怪的“绊脚石”。 那种触碰的质感,绝对不会是水草或者石头!这里的确有古怪! 然而不看还好,一看……执辉的发现令他极为惊讶! 冰冷阴暗的沙石上,兀地出现了一只兽人状的物……不,确实是一只兽人!但是对方倒在沙中,他的容貌被沙土掩埋,也很难从其他地方辨别他的种族特征。 执辉小心翼翼地在他的身上种下了一枝光蔓,但在他松开爪子的一瞬间,光之种尚未发芽,却直接破碎! “兽影分离。但,不是斐……”随后他再次检查那倒在水中的遗体,摇头道,“不行,已经没救了……” 执辉用拳头托举着下巴,陷入了思考。也许,他应该先再试试呼唤一下失踪的小兽人? “斐浴!……”执辉正欲呼唤小狼鲨,但他突然察觉不对,于是声音戛然而止。 “谁?什么兽在那!” 他自刚才起就一直听见附近不断传来细微而诡异的声音,像是一只兽人在发出微弱的呻吟。起初他的注意力不在周遭黑暗的环境,便没有发现这诡异的现象;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像是在哭泣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执辉立刻明白了有什么不对! 突然想到自己正如一只恶兽一样躲躲藏藏,执辉索性直接走上前去,去主动寻找那诡异声音的源头。 “啊,啊啊……” 身后!哭泣声在离他越来越近,执辉敏锐地回过头,却看到…… /// 斐浴继续以双目做灯,将他和父亲周围映亮。“爸,那个,可以把外套脱下来吗?” 斐浴发现,斐三七穿着在外面的旧外套已经破碎得不像话了,甚至继续穿着都会有些勉强。 斐三七点点头,费力地摸索到衣服上仅剩的两颗扣子,将它们解开,把外套取了下来。 斐浴则把这件破旧的衣裳撕成了布条。 他很早就发现了父亲身上又多了一些新的伤口,带着脏污的毛发早早脱落,正暴露出下方腥红的口子。他不免有些酸楚,父亲因为失明,而要在这漆黑的深渊里活动就少不了遇到困难。 而他大部分的旧伤被海水影响才只有了效果不大的修复,但那些新伤……一定是因为他本来还迷茫在幽暗的海底,却突然听见了自己求助的声音,才不顾一切地赶来而受伤的啊…… 想到这斐浴有些酸楚,他的心中更加的难过了。他将稍微干净的那面贴近父亲斐三七的伤口,有模有样地将伤口包了起来。 这样肯定是没有用的,斐浴十分清楚,即使父亲有母亲交给他的可以在海里活命的道具,但这不意味着像他这样的陆地兽人一直处在苦涩的海水中不会有事。 斐浴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与这样的巧合与多年未见过一面的父亲再次相见,心中感慨万千。 正所谓“有其子,也必有其父”。斐三七现在也同样沉溺在感叹中。想当年,他和瑟琳再次离开海郡,把孩子交由邻居沉谦照顾的时候,小斐浴才刚刚四岁呢。 他其实自己当时也没有想过,那次一去,差一点就见不到瑟琳和小浴了。 为什么是“差一点”呢?因为啊……如今,虽然已经看不到了,但小浴却实实在在的在他身边,在照顾他这只没用的老兽人了! “小浴……”他呼唤安静的孩子道。 “嗯,爸,怎么了?”斐浴听见斐三七在叫他,便连忙贴了过去。 “能再凑近些,让我摸摸你的爪子吗?”他慈祥而又疲惫的笑着,如此轻松,就像失明和困境的枷锁从没有束缚过他。 斐浴连忙伸出左爪,用右爪指引着父亲的爪子握住了它。 “唉,小浴啊,已经是只能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吧?”斐三七叹息道,但他在努力把头“看”向阔别许久的孩子。 被父亲粗糙的大爪子来回轻轻地摩挲着,小浴感觉到掌心有一种痒痒的幸福感。他突然想到,要是被伦森他们那样可爱的毛毛兽抱着,也会是这样的感觉吗?…… “嗯……”他不知道如何回答。不过看到父亲幸福的笑,似乎他也不用考虑那么多了。 “唉,说起来还没有问,瑟琳…就是你妈,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小浴突然想到,自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留到荒无兽沫的静谧渊,是否还未向母亲交代过? 虽然过去待他很严苛,但他这样做,母亲会不会着急?唉,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特别固执地想来找父亲,虽然确实找到了吧……嗯,得赶紧回家!把父亲找到了的事情分享给母亲! 斐三七听他停顿了一下,还以为是妻子出了什么事,着急问道:“发生什么了?小浴,你说吧,无论再糟我都能接受啊!” “啊,没有没有!”斐浴这才从幻想中走出来,“妈她这些年带着我,我们过得都很好的。只是,她很早就辞去了总海尉的职务,不过,也是后面在别兽的盛情邀请下,她才回去做了一名外交官。” “唉……”斐三七听罢,一声长叹。他的话没有说出口——如果小浴所言皆实,那么斐三七非常清楚一直很要强的瑟琳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不过他最后说出口的话却成了:“那就好,我明白了…如此看来,海郡已经在和陆地建立真正稳固的联系了啊?” “嗯,是的!已经有越来越多的陆地兽人来到海郡,啊,当然也有很多的海郡市民离开了也就是了。”斐浴挠挠头道。 “小浴,那么这些年来,跟着母亲生活会觉得孤单吗?有没有交到什么新的好朋友?”斐三七十分关心着孩子的生活。 斐浴想了一想,从小时候就陪伴着他的沉诃,到预备队的那帮损小子们,再到伦森、索珥和生萧他们。他很幸运,一直以来,家庭的缺憾并没有让他感受到太久的孤独。 “嗯,有的……”但想起一些结交朋友的尴尬经历,小斐浴又莫名在长辈面前有些害臊起来。 “哈哈,是我误会了吗?怎么感觉你的语气中有丝牵强呢?”斐三七和蔼地笑道,“不过,应该不会是我想的那么糟吧?毕竟当初把你托付给沉先生的时候,他家那只小子,表面嫌家里兽人多了,当初说烦得不行,实际上我听说他后来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呢!” “啊,啊?”斐浴突然大脑一片空荡,明明父亲的眼睛只有一整的翳白,但斐浴此时总感觉父亲能将他脸上羞涩的神情看得仔仔细细。 “爸,你,别误会了!阿诃他应该就是年纪小,应该不是你想的那样!” 等下,他父亲应该怎么想?等把话丢出去,斐浴立马就后悔了,他迅速捂上嘴巴,这才发现自己有点像在越描越黑了! 然而斐三七什么没有说,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 “被别的兽人喜欢可不是什么糟糕的事,无论怎么样,爸都会支持你!” “爸!”斐浴从来没有这么难为情过,“别再说了啊!” “哈哈,好。小浴,你的呼吸太乱了,这样我就猜到你在因为我的话在紧张了哦?” 斐浴听罢,立刻“机智”地把鼻子也捂住了。 斐浴和斐三七本该沉浸在和谐美好的亲子氛围中,却这个时候,他们身后突然传来奇怪的声音,二者都先后警惕了起来。 “爸,那是什么?”斐浴望着周围的漆黑,不安道。 他凑近一身脏污的父亲,却发现他的脸上有些苍白。 原来斐三七发现要帮助的对象竟是许久未见的孩子之后,却都忘记了本该提醒对方迫近的威胁一事。 斐三七急忙回答道:“好像是最近,那些秘海众的家伙丢进来的可怜兽人!” “兽人?!”斐浴听到声音的来源竟是同胞之后,不由得震惊起来,“不对,爸,你怎么知道是秘海众?” 然而斐三七斩钉截铁地摇摇头道:“能在海里做抛弃他者生命之事的家伙,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说罢,他眨了眨混浊的眼睛,叹息道:“我被困在静谧渊这么久,还是因为在最近他们的闯入才终于出了来。” “真是的,我离开之前他们就在海郡横行霸道,没想到最后我从困境里出来了,他们也依旧在到处行邪作恶啊……” “什么?!”斐浴连忙再努力地检查一下父亲的身体,生怕秘海众的坏家伙们对父亲干了什么。 “小浴,别急,我没事的,”斐三七按住小浴的爪子,“虽然他们的确有家伙认出了我的身份,但鉴于我眼睛瞎了,身子又很虚弱,他们认为我构不成什么威胁,只是把我当作条匍匐在洋流里的海螅子罢了。” “您才不是海螅!”斐浴愤怒道。 斐三七揉揉斐浴被海水浸软的毛发,苦笑道:“没事。只能说兽神庇护着我,我才能一直幸免于难吧。对了,我的事情完成了,也算没有辜负东郡主大人对我的期待了吧……” “爸……” “好啦,我们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往事了,”斐三七抓紧孩子的爪子,继续说道,“我不清楚他们这次来静谧渊的目的为何,但和那些兽人绝对有很大的关系。” “但,似乎他们不在乎带来的兽人的死活,就像是有他们这样的兽人在就行,”斐三七严肃道,“我不想欺瞒你,我的孩子,离这里不远,有很大一片地便是一些兽人的停尸间。” “什么?!那些兽人都是海郡的兽人吗?他们怎么能这样!”斐浴怒不可遏,他的正义之心再次被唤醒。 斐浴正想离开,却被斐三七倏地紧紧抓住了爪腕,于是他又不得不疑惑地停下来。 “小浴 ,别去!”这时候斐浴突然发现,父亲有些过度地紧张,“他们似乎都死得太离奇了,这种情况,我能想到的理由是——他们都是得了渊病的兽人!” “渊病?怎么会……”斐浴身为海郡长大的兽人市民,他怎么不会不知道渊病这个词语背后的沉重和悲哀呢? 一旦想起当初铁了心要再来静谧渊,小浴不由得一愣。不知道当年他逃离边境之后,是否也得了渊病呢? 应该不会吧,毕竟医生都说了他没事的…… “小浴,小浴?你有在听吗?”斐三七焦急道,他拽了拽孩子的爪臂,“千万不要去找他们,他们…很糟糕,他们都疯了!” ———————————— 营业timing!: ①Ask:兽人的心武是基于他们的想象吗?会永远保持在觉醒时的模样吗? 末曦:唉,这次的提问能算做一个系列唉,都很有意义。我就亲自来解答一下吧。 末曦:关于这个问题,主观来说是以他们选中的武器形象来认定心之武。只要你想,饼干也可以做为心武~ 末曦:不过,我觉得应该没有家伙会做那样的事吧?武器的颜值可是一辈子的事哦! 末曦:没错,这是后一问的答案,除非你找到了特殊的方式,通常情况下心之武的外形将在余生都不再改变哦! ②Ask:每只兽人都有心武吗?信仰是通过信仰终坻的神明得来的吗? 末曦:不一定,具大陆上还是没有能力的兽人居多。即使是神选者——郡主,他们也不知道能力者是因何而选择的。 末曦:神明信仰算是原初的“信仰”。只不过在终坻淡漠出兽人们的视野之后,加上如今的多元化生活,兽人们的信仰早不再是单一的神奉,只要你的信条足够真诚,能支撑着你的生活,便能成为信仰。 ③Ask:白俞和以榆的弟弟究竟信仰什么? 洛芾:…… 洛芾:【能够和家兽,永远不分离。】 第120章 恶兆 执辉仔细观察那倒在地上的古怪家伙,他花了一点时间,从对方身上难以辨别的外在特征中认出他是一只海郡的居民。 “不,不止是他,刚刚倒在另一边的尸体也是!”执辉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秘海众为什么要抓来这些无辜的平民?” 身旁瘫倒在地上的兽人不断发出着痛苦的呻吟,明显能看出他精神的状态非常糟糕!“不,我好像知道了一种可能……” 执辉回头看向那只,开始倔强着挪动自己疲累不堪的身躯的兽人平民。他终于看见了兽人身上诡异的闪烁着光芒的紫色“鳞片”。 “渊病吗?……” “【祭渊仪式】,啧……” /// “渊病!爸,你说他们已经疯了是什么意思啊?”斐浴难以置信道。 他过去只知道渊病会让患者身体虚弱,痛苦不堪,就是压迫理智也不至于会让本兽崩溃的程度啊? “不,小浴,你这样问,说明你还不够理解渊病是怎样的疾病!” 斐浴听罢,困惑不已:“啊?” “也许那并不能被称为疾病,它更像是一种,精神上的控制,” “精神控制?那,为什么我看见之前那些从静谧渊回来的兽人们,似乎没有那么严重的样子……” 斐三七摇摇头,无奈道:“傻孩子啊,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的病情会加重,不正是因为他们回到静谧渊了吗?” “那这也和秘海众有关吗?”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斐三七无奈道,“这些无辜的兽人们出现在静谧渊,确实是他们所为,但……” “遭了!我明白他们想要干什么了!”斐三七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在这一刻他着急得都忘了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了,他急忙想要站起身离开,却险些摔倒,斐浴见父亲往后一倒,吓得匆匆抱住了他。 斐浴见到父亲这么久,第一次看他展露出如此焦急的神色,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爸,小心啊!到底发生什么了?” 父亲接下来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但斐浴还是明白了父亲的推测是什么:秘海众想要通过这些得了渊病的兽人释放渊底的封印! 因为得了渊病的兽人们,他们已经接触过了藏在渊底的兽人污秽之物,疾病正是他们深受其迫害的佐证。 用受污染的生命打开渊底封印的办法,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们发现,秘海众正试图进行和封印仪式相反的【祭海仪式】,不出意外,按照自己对他们的了解,肯定是想攫取深渊里的禁忌力量! 真是一群疯子! “我们当初花了太大的代价,才把渊底的怪物堵死在里面,他们现在却正试图将它再放出来?!”斐三七愤愤地咬牙道。 “怪物……”斐浴不由得一愣,但随后他总算理解了父亲的意思。 静谧渊里藏着世兽未知的怪物,只听得归来的幸存者恐怖地讲述了缠斗的经历——虽然其实他们最后都没有见到怪物的真面目,但也可以窥见对方的力量和压迫力该有多么强悍。 怪物是禁忌力量的源头,也是兽人们渊病的症结,他们那一次的行动是想要彻底了结它,还唤古海彻底的平安,可惜最后失败了,他们只能按照计划,将它再次封印起来。 斐浴不清楚秘海众在静谧渊渗透到了何种地步,他只是越发感觉到这个地方不能久留,看着受惊的父亲,他下定决心,这一次一定要将他带出去! “嗯,小浴,怎么了?”斐三七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被抬了起来。 “爸,我带你走!”小浴背起父亲,过分轻盈的体重令他心中一片空白。怎么会,这么轻? 斐三七靠在孩子的背上,他向后转过脑袋,望着那一片黑暗的深谷:“小浴,海郡有搬救兵到这里来吗?” 斐浴心里一沉——其实他对这个突然的问题也没有把握。通常来说,就是正队,也都会想方设法地远离静谧渊巡逻。 这里必须经由最精英的队伍来检查,但即使如此,出于封印一般的绝对稳固和队员安全健康的考虑,他们一般也不会巡查静谧渊太多次。 眼下,或许他们并没有发现静谧渊的异常就已经离开了呢?那谁又能知道秘海众的阴谋呢? 但他不想让一直怀揣着正义的父亲担心,这一刻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偶像。 对了,溟哥不是极有可能回来了吗?秘海众这么在海洋里闹事,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吧? 说不定,要是他真的回到海郡了,那么肯定也是为了静谧渊和秘海众的事才回来吧。毕竟是最年轻的编卫队队长,被最后一任司祭肯定过的英雄,他的偶像啊! “溟队长来了,他一定会帮助解决这里的麻烦的……”斐浴弱弱地回答道。 “好,我知道了。”斐三七点点头,“你爸也不是不明事理的兽人,你只是一只孩子,我甚至还是一只眼瞎的残疾兽,若想要帮助他兽,我们自己都自身难保。” “与其成为累赘,不如将这么严肃的事拜托给有能力的朋友们吧。小浴,我们先走吧。” “好。”小浴点点头,随后准备站起来将父亲背走。 “等下,小浴,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没有说!”斐三七厉色道。 “你如果遇到一只看上去凌厉凶狠,声音听上去比较冷酷无情的兽人,我们一定要离他越远越好!”斐三七提醒道,“他好像是秘海众的领头者,听说叫…托克斯。” 这是他凭借变得更加灵敏的听力,在静谧的深渊里捕捉片刻声响;和询问了那些渊病患者中勉强维持住理智的朋友,才勉强拼凑到的信息。 “好,我知道了。”斐浴答应着,他早就想要离开这个阴森森的地方了,更何况这里已经成了无辜兽人暂时的停尸间;加上已经找到了父亲,他真觉得自己没有在这里停留的理由了。 于是他立刻带着父亲动了起来,他只能凭借微弱的信仰之光寻找方向…… “溟……”路上,斐三七念叨着这个名字,随后欣喜道,“我想起来了……” 就好像,那一切都才发生在昨天。 “快走,女士!” 眼前的画面如此模糊,但斐三七知道,这却是他记忆沦落进彻底的黑暗前,最后明亮清晰的场景。 “溟!你放开我!”他听见瑟琳在试图挣脱青年鲨兽的爪子,“你身为队员,你没有资格在这里拦我!” “女士,不是胡闹的时候!”青年的声音极度的冷静,听话来很焦急,但实际上却像是没有感情。 “我胡闹?你眼睛瞎了?你(海郡俚语)看不见三七还在那里!?” 他想要呼喊道,叫他们赶快离开,因为怪物即将挣脱,在那之前必须将静谧渊的封印再次彻底地堵上。 这样意味着,他可能要和怪物长眠与海底。 他即使知道瑟琳非常的着急,他很想立刻就劝阻妻子,赶快跟着那位靠谱的青年兽人离开危险的深渊。 但他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然不能出声。 “女士,我知道这样做你会恨我,”溟在片刻的沉默后,下定了决心,“原谅我。” 他无法搭救陷入深渊的陆地英雄,更合况,对方也是自愿留下来帮他们断绝后路的。如果再不离开,等到封印引起逆向的海流,他们都将因强大的牵引力被困在静谧渊底。 没有时间了。 他们的队伍因为在纠结他被困一事,进度明显地停住了。要么全军覆没,要么留下斐三七一兽,除此之外,他们别无选择。 溟狠下心,动用洄游强行将瑟琳海尉带走了。 本来强大的女海尉,身躯伟岸应如钢铁的她,溟却察觉离斐三七越来越远之后,她的眼中似已有了泪花。 溟心中亦有些难过,但他知道现在还不能停下来。停下来,他和海尉都会被死亡追上。 /// 瑟琳看着三七沉没进深渊中,那逐渐模糊的面容,她看见他面对即将到来的,孤独的死亡并没有畏惧,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随后张口说了什么。 那些话是对着她说的,可惜她听不清声音,也被泪水早模糊了眼睛。 但从依稀可以辨认的口型中,她“看到”,他永远的丈夫,这样对他说道: “……照顾好小浴。” 瑟琳自沉默中睁开眼睛,这场挥之不去的噩梦再一次地出现在了它的脑海中,她下意识地挥出爪,却不小心把眼前的,茶几上的一杯海茶打倒。 她立即眼疾爪快地拦住了倒下的杯子,虽然最后还是洒了不少的茶。 “您还好吧?”奥斯汀见此景,本能地想要帮忙,但看到外交官并无大碍之后松了口气,又坐了下来。 瑟琳定睛一看,原来自己并不在漆黑的深渊和怪物交战,而是在和现任的总理事虎鲸兽人奥斯汀在外交部的会客室聊天啊…… “冒昧地问一下,毕竟您刚才脸色看上去有些不太好,”英俊的虎鲸总理事彬彬有礼地询问道,“是因为想到了…斐先生吗?” 奥斯汀非常清楚瑟琳海尉这些年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性格变化,他非常感谢像他那样的陆地兽人甘愿为他们海郡做出牺牲,也因此,奥斯汀为斐三七的牺牲也感到惋惜…… 瑟琳当初提出辞职,他很能理解。但像她那样的兽人,如此放弃了,却也让奥斯汀感到可惜。所以后来,他找到一个时间再次邀请瑟琳来做总外交官的职务,好在时间相隔已久,瑟琳已经从悲伤与缅怀中走出,没有拒绝他的邀请。 “斐先生的事到如今也很可惜,说起来 ,他牺牲后,似乎从来没有见到他所属的东郡的郡主来到海郡呢……” “难道还是因为,海郡是后来被认可的郡国,因为特殊的地理位置,陆地的国家们还在提防我们吗?”奥斯汀思索道。 他总感觉东郡主给他的感觉很微妙,愿意派兽人来支援他们,但他们的兽出了事,也没有以此作为条件来要宰海郡,看来是不多见的好郡主呢…… 瑟琳脸上的神色没有好转,奥斯汀叹了口气道:“要是每只兽人都能都大义与生死间的取舍,就比如我那只不成器,随随便便就去加入了秘海众的弟弟……” 奥斯提和海郡反目,自然也是因为那一次的行动,但这又是另一件身为他的长兄,奥斯汀不愿提及的事情…… 瑟琳突然头脑清醒了许多:“您是在说,奥斯提吗?” 说实在,当初得到情报,发现奥斯汀长官失踪已久的弟弟竟然成了秘海众的杀爪时,她也很意外。 “罢了,都是回忆了也只能沉溺在悲伤氛围中的往事,我们还是继续说说刚才交流的事情吧。”奥斯提调整一下坐姿,提醒瑟琳道。 眼下,他们聚在一起,也自然是因为奥斯汀也听说了瑟琳同斐三七唯一一只的孩子,斐浴失踪了。 “现在编卫队还是没有能在城中找到他,我们也必须考虑他已经离开亚蒂斯的可能性了,”奥斯提继续说道,“作为母亲,您知道斐浴一般要出城的话,都会去哪?” “我不知道。还真是麻烦你们了,兴师动众,消耗那么多公众资源就为了这不听话的小子,也怪我管教无方,”她叹了一口气,“我只是,不想对不起斐,我辜负了他……他临走前,明明那么信任我。” “请别这么说,您德高望重,我们卫队帮忙是应该的!”奥斯汀赶忙起身,“而且,您一直以来都做的很好,斐先生的沉海之灵一定不会难过的……” “如果您不知道的话,我想想……” “对了,我还听说,您的儿子最近曾和那帮陌生可疑的陆地兽人有交流?他们可能知道什么?” “对,我都忘记了这件事!”瑟琳听了虎鲸的话,瞬间如醍醐灌顶清明。溟那小子既然都冒着风险跑回海郡,还有溟跟着的那小子……那只兽人肯定和他们也有联系。 “事不宜迟,如果要审讯的话,我们立即出发吧,”奥斯汀提议道,“我这边会提前联系拘禁所。” “好,真是麻烦你了,奥斯汀。”瑟琳欣慰道。 ———————————— 营业timing!: ①Ask:为什么一只兽的信仰消失会带来死亡,大多数不具备能力的兽人又如何呢? 末曦:因为兽人本身特殊的躯体设定不同,他们坚强,也很脆弱。也有学说推测,信仰易塌从而导致暴毙和天上的岛屿有着很紧密的联系,只是找不到作证的方法。 末曦:而没有能力≠没有信仰,能力才是信仰的作用物。所有兽人心中都有一个原本既定的,在很难的状态下可以改变的信仰。 末曦:只是不是所有兽人都能很轻易地激发能力罢了,能力的诞生,天时地利兽和缺一不可。 ②Ask:作为一个完整的世界,兽兽们有一些特别的娱乐(就是现实【人类】没有的)吗? 生萧(抢答):当然有哦!不过我们东郡这边基本上没有太多,反倒是听说南郡精通此道。 生萧:毕竟他们那一年能开贼多的狂欢节,这也不足为奇了,羡慕啊,师父啥时候也给我们加些娱乐项目啊…… 末曦:(盯) 生萧:咳咳,师父我刚才啥也没说!我这就(可能)去工作了! ③Ask:生萧现在的性格是怎么回事,自己养成的,还是别兽教坏的? 礼貌生萧:你吗? 末曦:为什么呢?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一直在寻找呢……(悲) 末曦:唉,小猫咪长大了果然就会挠别兽了,不可爱了啊…… 生萧:师父你? 第121章 托克斯与亡潮 一只可怜而又无辜的兽人趴倒在地上,他已经奄奄一息了。他似乎感受到这边传来了生兽活动的气息,便拼死挣扎着爬来寻求帮助。 “救…救救我……” 他的声音细若游蝇,显然也已经快要到了弥留之际了。兴许别兽会在见到这样诡异的一幕会被吓得避之不及,但听见了他病兆发生前拼劲全力的呼救,执辉心头一颤,他伸出爪子,朝着那只濒死的海郡市民走去。 在他打算将对方搀扶起来前,光蔓开始在他的腰旁生长,但比起之前的直接爆种,为这一位种下的光种也没能坚持多久,便渐渐有了枯萎的迹象。 “太迟了……”执辉痛苦道。即使知道真正可以解救他的,最后的方法,但对于这位已经将自己的生命与诅咒对抗到最后的毅士,只是肯定他坚持不到那个时候了。 不久,一位无辜的生命又在他的面前消逝,执辉闭上眼睛,为什么,他总在迟到呢?…… “不知道溟那边如何,”执辉为不知名姓的兽人哀悼之后,他拿出了玉牌,“生萧还是没有联系我……”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溟应该已经把玉牌再还给生萧了,为什么直到如今玉牌还是一点反应没有呢…… 执辉呼了口气,不知道溟还有多久搞定。现在繁琐的是,真正能削弱邪能的要物还在溟的爪中,而那件物品也只能溟才能打开……他发现,眼下必须以越快的速度,尽快排除掉干扰摧毁静谧渊计划的其他事务才行。 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让更多的平民惨死在秘海众的阴谋下了。 他思考到,现在虽然不是他可以在原地逗留的时候——不过,他当然也有把握能在接下来可能的危险中全身而退。谨慎思考一番后,执辉决定独自先出发去探查秘海众在静谧渊里已经做好的布置。 然而,他刚一迈步,却突然敏锐地察觉到身后有什么不对劲的事物正破开淤堵的海流,朝着他飞速而来! 他早就做好了准备,已经猜到了被偷袭的可能。 “只是,你们的招数真的很没有新意啊~”执辉随意地笑了笑,一下将身子转向方才还寂静无比的后方,“难道你们秘海众只会背刺这一招?” “出来吧,躲在黑暗中也没用。” “……”半晌,在执辉自己唤醒能力而释放的光芒下,在视野的边缘有一只兽人的脚爪逐渐从黑暗中走出。随后,一只面色冷酷,身着白色的特殊制服的赤狐兽人站在了他的面前。 执辉慢慢地转过身,道:“我早就在观察你躲着的方位了,终于肯现身了?” 见到“幕后黑爪”的真实模样,执辉有一点的意外,不过又很快没有那么震惊了。 “如此年轻?你并不是海郡的兽人,来这里做什么?”执辉慢慢地打量这位年轻的兽人。 “你不也是来自陆地的兽人?那么请问你在静谧渊又是为了什么呢?”深褐色耳朵的赤狐兽人冷静地反问道。 “不,我们之间还是不要玩这种无聊的寒暄游戏了,”赤狐兽人摇摇头,继续说道,“老师说的对,社交真是没有意义且浪费自己的时间,不如去找些有意义的课题做研究。” 对方对待执辉的态度极其的不客气,他依旧我行我素地说道:“我就是这么想的,当然,您也可以对我的看法提出反驳的意见。” “以上,【匿光之狼】末曦大人。”他不紧不慢地,将执辉的真实身份透露了出来。 执辉这下子对这只突然杀出来兽人颇感兴趣,总感觉他和秘海众的头领拥有很大的联系。 “哦,算了,反正你也已经知道了。”执辉将眼镜摘下,将其揣进衣服中。 “您竟然不会好奇我如何得知的吗?” “那又如何,”末曦叹口气道,“不就是你对自己能力的运用吗?” “是,但那也不算是我的……”赤狐说了一半却突然停住,末曦看见他在左眼旁虚空一点,突然一副透明的,闪烁着无数字迹信息的单片眼镜,看来,这就是他的心武了。 “简单的分析。用一点可以采纳DNA的物便能得到结果,”他说,“不过,如此含有能量的物,还有来自东郡的隐秘者身份,我应该再早一些得到这个结果的。” 他刻意地在末曦面前挥舞着什么,末曦定睛一看,竟然似乎是他掉落在海中的毛发?! “【分析】吗?原来如此,”执辉面不改色,心中也未曾有过一丝面对此景会慌张的新爪态度,“说起来,你是不是也应该至少告诉下我你的名字?我全被你分析完了,这是否有又些不公平?~” 赤狐死死盯住面前一副风轻云淡模样的东郡主。 果然,他和传闻中一样古怪。在这种时候心中不考虑战斗,而是一副完全心不在焉的样子去在乎其他并不重要的事情吗? 赤狐总感觉自己被灰狼郡主看不起了,他冷声道:“托克斯。这是养父给我起的名字,” “至于其他的信息,即使你是东郡主,也无权了解和干涉。”托克斯面不改色地威胁着,若不考虑立场,恐怕末曦都要夸他一句少年英雄了。 “不愿透露自己来自哪里吗?没关系,反正我也一眼便能猜中。” “你是,西郡兽吧?是琛驯养的那家公司之爪下吗?”末曦平淡道。 听到末曦的话,一直面无露其他神色的托克斯第一次有些发火:“你就算是东郡之主!也没有资格去评价超缔,还有琛大人……” 这时,托克斯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立马又变回了刚才的状态,只是愤怒还能在他双目中窥见。 “果然呢……”只是随便一说,托克斯还是基本上将全部的信息印证了。他不由得对小赤狐做出一副“你太嫩了啊”的表情。 “切,你套这些话又有什么用!”托克斯现在勉强抑制着心中的冲动,“我很清楚,你会出现在这里的目的,而这个才是我们应该谈论的关键!” “说起来,我也很好奇,这明明可能算是海郡的内部事务,怎么会轮到让您来帮忙?”托克斯道,“我还听说东郡最近不是很太平,能在这里见到东郡主反而会让我很意外呢。” “说完了?”末曦轻蔑道。这些无聊的质疑,他才没有一个一个解答的义务。而且,他们为何就喜欢因为自己悬殊的身份,非要强行上来就给他扣一个帽子啊?唉,算了…… 说得好像他真有所图谋什么似的,他才没心思和小孩子们玩黑吃黑的游戏。 “哼……”托克斯死死盯着面前的兽人,“我知道你想要阻止我们,我也清楚我不是你的对爪,但是计划已经快要成功,我绝对不能放任你这样的威胁过去。” “年纪小小,口气倒不小,”末曦无奈地摇摇头,“我倒要看看你如何阻止我。” 却见托克斯突然开始关注起末曦身边黑漆漆的环境,而末曦见此,一语不发。 托克斯缓缓抬起头,他轻轻一点那特别的单片方形全息眼镜,却见一片淡蓝色的光网迅速扫过,末曦身边五米的地上居然凭空冒出了无数尚未发芽的光种! 光种在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后开始一个接着一个地消失,末曦准备好应对敌兽的陷阱就这样失效了。 托克斯在心中冷笑一声,郡主拥有绝对实力的情况下却不敢直接贸然接近他,除了不了解自己的能力之外,最重要的是肯定已经为像他这样的对爪准备好了“惊喜”。 “不赖啊。”末曦啧啧感慨道,然而,当他刻意分神的一瞬间,远处径直朝他发射来一道淡蓝色的光炮。 能力不受水流的影响,光球正沿着既定的轨道直飞向末曦!末曦见此,等光球靠近的片刻,他举起“分辉”,竟然直接将光球一分为二。 即使失去一般的能量与生命,郡主的力量还是当真恐怖如斯! 光球破裂而产生的能量,对着半封闭的谷底区域造成不小的冲击。只感觉有猛浪往身前扑腾一般。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不少倒在附近,气息尚存的被绑架的兽人们,在感受到直扑脸上的猛浪之后,不少直接被惊醒了。 “果然…你们想利用祭海仪式,召唤‘亡潮’,去攫取所谓的禁忌力量。”末曦蹙蹙眉头,如果有时间,他倒乐意和这只有趣的小伙子多切磋两下,然而现有的时间不能给他蹉跎的机会。 “亡潮”便是在静谧渊被封印起来的巨大怪物。当年它给海郡险些造成了难以挽回的破坏;因为它,横尸遍海,很多海郡的兽人不少家破兽亡。如果再将它放出来,这再次对海郡造成的危害不可设想! 再往坏处想,如果没有兽人制止这一切,如果等“亡潮”甚至有能力离开唤古海,那陆地上最先被波及的郡国,不也是东郡吗? “没错,按科学来说,这种仪式迷信本该为不取,”托克斯道,“但经过我和团队在静谧渊的长时间研究发现,与其说是祭祀,不如说是通过喂食鲜活的生命唤醒它。” “亡潮曾掠夺海里的一切,想要释放它,自然要将它选中的食物送给他。” 居然将那些无辜的兽人们比作海怪的食物,如此扭曲畸形的三观,这只年轻兽人究竟是跟着谁学习的?不过这一点,倒是没有让同为西郡出身的末曦感到惊讶。 啧,只是真的一个头两个大,他现在可没兴致听什么科学注释。 “托克斯,我建议你最好别再继续来烦我,我没时间在这里耗了!”末曦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初生狐狸不怕狼”,托克斯完全不管不顾末曦的警告,甚至尽全力去堵住他的去路。 他再一次利用起心武,托克斯看着眼前和他板正对立的东郡主,突然开口道:“想用虚影离开?” “啧……”还真是所有招数都被见招拆招了啊。真正的末曦回到“末曦”旁侧出现。 “看来你说想要阻止我,真的是认真的?”末曦的声音压得低沉。 “……”托克斯不再言语。 然而,两兽人才相对视没多久,却听见托克斯突然干练地喝了一声:“动爪!” 看来,对方的援军终于赶到了。 末曦睥睨四方,只见渊底突兀地被携带来的灯火们映亮,奥塞捂着发疼的额头,带着一队戴着面具的秘海众包围了末曦。 末曦没想到,前不久才把他击倒,居然这快便又能站起来了。看来,虎鲸一族的身体素质可真是加分项。 托克斯看着状态不是很好的奥塞,恼火道:“赶紧振作起来,否则别怪我跟老师…老大告你的状!” “切,一只二只都这么颐气指使的……”奥斯提冷哼一声,看向真正应该面对的敌兽末曦。 “真是想不到,你竟然就是东郡主?”先前不知道,这次是第一次真正对上来自陆地的强者。末曦看见奥斯提死死握紧了他爪子中的锚斧,鳍爪似乎在因兴奋和紧张在微微颤抖。 末曦一言不发,静静看着包围着他的秘海众们。 ———————————— 营业timing!: ①Ask:具大陆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气候现象? 末曦:敬请期待!(好,水) ②Ask:超负荷提升自己的能力的现象,这在兽人中很常见吗? 索珥:并不是哦,这个在兽人中都算是很罕见的现象了 索珥:更多的患者都似乎是天生遗传导致,在他们获得能力的时候便会暴露出这个现象 索珥:因为病例少,病症很缺乏临床经验,所以现在也很难有良好的应对措施治疗就是了…… ③Ask:终坻上究竟有多少的神只? 末曦:历史中所有有明确记载的神明,抛开记录最模糊的,也是最为古老的神秘意志不谈,而算上已经陨落的欢愉之神佐和正义之神佑,一共有6位。 末曦:他们分别是力量与勇气之神陶诺斯,敏捷与团结之神阿赫拉尔,音曲与真诚之神碧丝,绘艺与智慧之神彭慧。 第122章 千钧一发 “看来,第一枪没能打中什么,”贝恩的眼镜下藏着凶戾阴险的光芒,“真是有些可惜呢~” 索珥惊魂未定的看着灰石落去后,随后显露出来的弹孔。他冥冥之中有了很不好的猜测——比起受伤,被贝恩的爪枪命中可能会发生更加可怕的事! 溟和生萧尚且不知贝恩·赛斯的能力为何,不敢轻举妄动。 生萧思考到,贝恩竟然选择了如此突兀,却又非常嚣张的方式向他们揭露自己的身份,还扬言要抓走索珥,他感觉到贝恩阴险的笑容背后肯定还藏着别的计划。 支出溟来帮助他们脱逃,再这样拖下去,师父那边说不定会碰上棘爪的麻烦,他和朋友们可不能继续成为负累了! “你为何要带走索珥?”生萧打算在流逝的时间中再争取点机会,他大声询问道,“他身上有什么让你这样的科研者执着的?” “这个倒无所谓你们知道,”贝恩听罢,爪中的枪略微下放,依旧正对着他们,“坦白说,其实是我的一位合作对象可能需要他。” “可能?那意思是你连自己都不知道索珥能不能有用?”生萧愤慨道,“就这样你还要非要抓走他?” “生萧先生,”贝恩再次抬起枪,“我知道你是在拖延时间,我对于你的提问没有兴趣,也没有解答的义务。” 生萧没有退缩,顶着惹恼对方的风险,他继续问道:“费德里奇呢?为什么只有你一只兽来?” 然而,在他提出这个问题之后,贝恩并没有如想象当中一样发火,或者直接开枪,反而笑了起来。 “他?你瞧,不是正在协助我压力你们吗?” 贝恩挥出另一只爪子,众者接连朝着后方看去。 “什么!!!”狼森讶异道。 原来,就在后方,费德里奇畏畏缩缩地出现在了被沉诃关上的报警器旁,而他的爪子已然碰触到了警报的拉杆。这个时候,他发现所有的敌兽都不约而同地注视着,他忽而紧张万分,于是爪子下意识地用了力气,拉杆被直接推动! 顿时,整片拘禁所发出极为刺耳的警报,焦灼感也在此刻于众兽人的心中蔓延开来。 做完这一切,费德里奇直接溜之大吉。 搞偷袭?!! 生萧咬牙道:“遭了!没想到他们还有这一爪!” 囚犯异常的警报声传遍拘禁所之外的地方。 奥斯汀和瑟琳才刚通过门禁,突然听见这莫名的警报。 “这是,警报?!!”奥斯汀暗感大事不妙,他立刻转过身对瑟琳说,“我们得赶快!拘禁所那边可能出事了!” “什么?!”瑟琳在听到警报的同时,她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她立即动身去找来了方才还在附近镇定看守的警卫说道:“快点!带我们去关押前几日拘捕到的异郡兽人的地方!!” 警卫知道眼前的两位都是他惹不起的“兽神”们——一位前海尉,现任的总外交官,一位现亚蒂斯的总理事,他哪敢怠慢啊! 于是他唯唯诺诺地答应道:“…遵,遵命!请二位长官跟,跟我来……” /// “要么,放出那只小狼兽来,要么,你们就一起准备好余生在海郡的监牢里度过吧?”贝恩笑道,“哦,忘记提醒了!不用担心,你们若选择‘同生共死’,之后我也会来找机会带走他的。” “你凭何能做到这一切?”溟语气低沉冰冷,他在强忍着心中的怒火。 “如果我说,我的那位同事,和秘海众的首领,关系匪潜呢?”贝恩意有所指地笑道,“毕竟,葛莉丝都不可能不会听我同事的话~” 伦森看着贝恩气焰嚣张的模样,他连忙询问溟道:“溟哥,葛莉丝你认识是谁吗?” 然而,才出口没多久,伦森又很后悔向溟叔询问这个问题了。因为在那之后,溟哥的脸上显然露出了非常头疼、苦恼的表情。这其中似乎是有什么不能被揭开的伤疤…… “朵恤。”半晌,溟沉沉开口。他平静地回答完伦森之后,视线再也没有离开那只可恶的西郡兽人。 狼森听罢,一切都茅塞顿开。居然刻意地在溟面前提及那只听起来就很坏的秘海众,贝恩一定是“故意不小心的”! “你怎么能!……”伦森正准备为溟哥声讨。 “我们何必于此浪费时间?只要委屈一只兽人,大家都能得到自己渴望的结局啊,”贝恩打断了伦森,不耐烦地继续威胁他们道,“我的耐心有限,时间对我来说可没有那么宽裕,毕竟这边的事只是没有意义的前餐,主菜尚在等待着我呢。” 伦森思考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贝恩所指的“主菜”是什么——静谧渊。 生萧终于明白了,原来秘海众能极其地飞扬跋扈,中间少不了西郡的超缔公司从中作梗!这也是为什么贝恩想要控制住他们,原来也是服务于秘海众窃取禁忌力量的计划吗?! “那么,我数三个……嗯!?” 贝恩正在爪子里玩弄着特别的武器,突然间他发现眼前的状况似乎有什么不对! 一只,两只,三只,四只……不对,还有一只家伙呢?!! 贝恩瞬间醒悟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在转过头的前一秒,贝恩当机立断举起爪枪,立刻朝着身后一阵连射! 他转过头,正好撞上从水渊中脱出,把持着长槊朝他突袭而来的溟! 原来,就在刚才,溟骨子里受够了受他兽摆布的感觉,秉持着从东郡坊间听来的俗语“先下爪为强,后下爪遭殃”为则,他试图趁着贝恩没有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对他发动致命一击! 然而,鬣狗兽人的狡猾程度超出了溟道想象,对方迅速反应过来同时并朝着他射出了无数子弹! 溟面对无法近身的密集火力,不得已只能在水中调转方向,快速朝着身后安全的位置遁去。 事发突然,溟艰难地避开了那些攻击,但在最后他的左臂上,还是正中一枪!很快,在索珥和沉诃他们的惊骇声中,血花在水中散开,英勇的海郡卫士在他们面前倒下。 痛楚随着手臂受伤的神经扩散至全身,但这对身体素质挺硬的溟来说尚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溟按住左臂的伤口,吃力地站起身。 几番折转,到最后,溟再一次退到了伦森他们和贝恩之间。 “溟哥!”索珥惊呼出声,他立刻带着狼森,跑到溟的身边。 索珥蹲下身子,召唤出柔软的圣藤:“溟哥,请等一等,我马上……” “唔…咳!!!” 伦森倏地感觉右爪一空,什么也没有握住。然而他并不是没有反应过来,这一次,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因为…… “溟!你在做什么!?”生萧远远的看见这一幕,惊呼出声。 溟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只见他的左臂粗暴地掐住了索珥的脖子,将弱小的索珥径直抓了起来! 圣藤崩散。索珥因渐渐窒息,而无力挣脱如此突然的束缚,他拿拳头弱弱地捶打溟的左爪,可无论如何溟就是不松开。 索珥的耳朵耷拉下来,他的毛色也变得黯淡,咳出的血液顺着溟手臂伤口流出的血一起和合,不断滴落在溟的脚爪上。 “索珥这样下去会死的!溟哥,你快放开他啊!” “我……”溟已经气得崩溃到脸红脖子粗了,“我的爪子不能松开!……” 生萧这一刻突然恍悟了什么,他立刻朝着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贝恩发怒道:“贝恩,这是你的鬼把戏,对吧?!你给我把索珥放开!” 只有在他的朋友受伤,而自己却很难帮上忙时,生萧才会撕开随和性子的假面,露出过往真正急躁的脾气。 “我只是苦恼啊,你们毕竟不配合~”贝恩托着腮,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那么,麻烦溟先生能把可爱的小狼带过来吗?” “你!”伦森掰不开溟的爪子,事情一下子变得麻烦极了。溟哥对他来说亦是要好的兽人朋友,他做不出直接砍伤溟哥,再救出索珥这样的事啊! 伦森险些被溟哥突然地击开,他意识到不对,也掉过头看向贝恩的方向。而这一望,让他惶恐倍生。 只见贝恩的右爪握着心武背在背后,左爪做出了和溟叔一样的抓握动作,甚至连抬起手臂的角落都可以说是完全一致! 更令他惊讶的是,下一秒,溟真的开始以一种很奇怪的走路方式——右腿总像是在强迫着控制着溟叔往前走,不断强拉着刻意停住的左腿,这样拎着索珥,朝着贝恩的方向前进。 伦森立马发现了不对,他仔细观察,终于看见,溟叔的右腿上不知道什么又时候出现一个伤口! 这,恐怕就是那只虚伪的家伙所拥有的能力了! 沉诃目睹着这糟糕的状况,他脑袋突然间一片空白。 他要是能帮上忙就好了…… 说实在,他之前信口开河对溟哥说自己能帮上他劫所的忙,确实有一半的逞强罢了。 只不过是借着爷爷是前拘禁所的高管,他在幼时就了解这个地方的构造的缘故,他才有了能帮上忙的自信。 海郡还是没有能力的兽人太多了,他自认为也是其中一员。如果,如果他也有能力的话,一定能帮助溟哥,一定能救下索珥吧? 也许,他就能耐阻止小浴,而小浴就不会在他面前离开,独自一兽前往静谧渊,到现在都生死未卜吧…… 沉诃恍惚中思绪飘到过去,远到什么时候呢——睁开眼,自己的拳头还没有父亲的爪子一半大……正是自己七岁,阿浴五岁的时候。 那时瑟琳阿姨尚在忙碌海尉的事务,小浴弟弟更多的还是他们家在帮忙照顾。 海郡的改造已经濒临尾声,现在街上兽来兽往,好不热闹。 他带着小浴走在街上,走一半却发现小浴没有在跟着他。沉诃忙着急地回过头,却看见“没良心”的小家伙正贴着不远的新商店的橱窗,观望着里面的商品。 “小浴,你在干什么啊?”沉诃揉揉额头,想要拉着小浴赶紧回家,因为已经快到了饭点,再晚一些就该挨骂了。 然而以前乖乖的小浴这次并听他的话,只是双爪都用劲的贴在玻璃上,沉诃觉得有些好笑,一边又在想象在店里看着这只小傻瓜该是什么可爱的样…… “阿诃哥哥,我想要那个!”小浴过了许久,才终于想起了他这位临时的监狱兽,他一转过头,眼神中全是祈求。 沉诃很难隐忍冲动,于是他看向小浴的“渴望”。那是摆在玻璃后,众多闪烁着炫彩丰富的画面的虚像投影仪。 (这些商品的借助海洋里的资源而改造的特别使用版,使用目的基本和电视一致。) 他为了阿浴,之后不断帮他在背后请求父亲给他们家买一台。沉先生很宠他家的任何一只小崽子,最后拗不过他同意了。后来面对质问他的妻子,沉先生便说是自己好奇想买来看看,在他挨了一顿数落之后,家里的气氛便又恢复如初了。 孩子们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这让他们都很高兴。但问题是前面都是由父母操作,他们自己可没有触碰过这样的高科技。 有一天,爸妈不在家,他们便想着自己来捣鼓。可是,似乎在没找到操作说明书的情况下捣鼓,结果显而易见是…… 投影仪没有被他们成功开启,反倒像是被弄坏了的样子,沉诃也算是只半成熟的大孩子了,他顿时就感觉大事不妙。 于是他在小浴面前,不停地去拍弄投影仪的本体机盒。然而这样也没有什么用。 沉诃倏地发现,投影盒上似乎出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好像是一种透明的光线团。 他阴差阳错地伸出爪子触碰那线,却见兀光竟然在被触碰的一瞬间断裂消失! 随后没过多久,爪子中的盒子彻底崩开散架。 沉诃和斐浴见证此景,共同陷入了沉默:“……” “哥哥,你好像,把它弄坏了……” /// 意识恢复些,沉诃的内心突然清明! 那个时候他不曾在意,还当时自己方法不对才弄坏的机盒。实际上,那些光线原来才是他初现能力的征兆啊! 他的能力,就像是能够切断一些“联系”,如果,能将器械破坏…… 对生命体使用呢?…… 沉诃看向已经非常靠近贝恩的溟,下定了决心。 只能试试了! —————————— 营业timing!: ①Ask:除了海郡,具大陆上是否还有其它后来被承认的郡国? 末曦:记载之中是没有了的哦! 末曦:原先具大陆的土地没有像现在这样,确实是存在过一些陌生的土地的。但是后面不知道为什么等兽人们再次探索时,已经尽数消失了。 末曦:而海洋里的文明的话,正如上面所说,在后面发现了只剩下被终坻认可了的海郡了。 ②Ask:兽人们的货币来源从何?如何被制造出来的? 末曦:兽人们的货币全具大陆都是流通的,包括海郡,正式的名称是“兽币”。 末曦:这些货币都统一由西郡着名的经济城市华尔市统一发行。 ③Ask:具大陆上的兽人们和现实中的动物有什么区别吗? 作者曦:这不是很明显吗!唉…比起动物,他们只能说出于某些方面更接近人类哦 作者曦:你可以尝试着去把他们理解为带有部分动物特征和习惯的人类就行啦 第123章 待尘埃落定 情况万分火急,溟和索珥的处境都已经非常的危险了,伦森明白,再犹豫着,因担心朋友受伤而不出爪,那么到时候,一切都将晚了! 他看向另一边尚且在看溟抗拒控制而痛苦样子的乐子的贝恩,心说,正是此时! 他将双爪转到背后,开始凝聚想象的星光,随后,六把星璇就塞满了狼森的爪指缝隙之间。紧接着,他趁着贝恩的视线并没有关注着自己这边的时候,将这些藏在背后的星璇一齐朝贝恩飞去! 星璇离贝恩越来越近,与此同时,贝恩居然发现了伦森的“小动作”! 狼森吞咽一下口水,心想要是被躲开,没中也没有关系,那样他到时候就可以再通过贝恩的视线死角,将星璇从对方的背后收…… 贝恩看着终于又有按捺不住想要打趴他冲动的兽人,顿时脸上浮现出阴险的笑容。 伦森瞬间明白了,贝恩这一次的笑容之后,到底包含了什么样的讥讽与傲慢! 他立即想要直接在星璇落地之前将它们的全部收回。 即使锋利的暗器已经直逼面门了,贝恩·赛斯已经面不改色、平静如常,在他眼中,那些星璇仿佛小孩子丢出来的玩具。 “糟了!”伦森喊出声。原来贝恩之所以如此镇定应对伦森的攻击,自然是因为他的爪里握住了绝对的把柄——只见,他操控着溟,令他改变了前进的方向,而更改了之后,溟停下来的位置,正是贝恩的正前方! 还没有等伦森向星辰们发出回归的命令,那些接近贝恩的星璇镖竟然全数落在突然跳过来的溟身上! 胆敢伤害他的朋友,伤害他的索珥,伦森头一次如此无法控制自己愤怒的情绪!因此那些被掷出去偷袭贝恩的星璇镖,伦森几乎用了下死爪的力气。 可却是这样的勇毅,却尽数伤害到了无辜的同伴身上!伦森这下彻底地被打乱了突袭贝恩的计划。 溟本来就受了不轻的伤,而当下被迫吃下星璇,锋利的星辰在溟的后背撕开无数血腥的伤口,就连溟最为坚固的背鳍也被划出了长长的口子。很快,拘禁室里已经加速弥漫起令兽不安分的腥气。 “啊!溟哥!”伦森知道自己着急的攻击反而酿就了大祸!溟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他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因失血过多而昏厥过去。 怎么办 ?如果狼森的能力无法破局,当下使用「复制」的能力恐怕也不能做到什么吧? “呵,好狠啊,要是真的命中我,那我可不就完了!”贝恩在一旁幸灾乐祸地挖苦伦森,“也不知道你们是真的朋友啊?竟然这种情况都敢贸然出击?” 伦森紧张地盯着被死死抓住的索珥,急得几乎要失去思考对策的理智了。突然,伦森惊觉到身边传来异常的光芒,他连忙回过头去。 众兽甚至包括与他们敌对的贝恩都一同先后朝着光的来源看去。 他们看见,沉诃右爪中突然既出一把武器的雏形,在特殊的光辉笼罩之下,呼唤出守护能力的骑枪。 贝恩顿感不妙,悄悄加速推动溟往他这里靠近,打算直接在控制行动的效果过去之前,将索珥直接带走! 沉诃在安静的方位,早已将贝恩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眼中照耀着闪亮的十字星芒,沉诃看见,正如幼年那次意外的毁坏事件一样,周围的朋友们,敌兽们,被透明的海带一样柔软飘逸的“线”包裹着。 唯一特别醒目的地方,则是溟的左臂和右腿附近的线,如血一样红艳。 这就是「链接」。他脑海中下意识地联想——这就是他一直以来,渴望自己能拥有的,真正独属于自己的能力了! 我能做到什么呢?沉诃想到,与此同时,贝恩已经离尚未被溟松开的索珥的爪腕只有分厘之距! 沉诃脸色一暗,随即挥出骑枪,竟然将溟右腿的线一次性尽数斩断! 随后,众兽人们看见,在沉诃虚海一挥后,溟的右腿似乎像是失去了力气,他整只兽人身体突然失去了平衡,瞬间跪倒了下去。 溟长舒一口气,因为在感觉到突然更大的疼痛之后,他一身轻松,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彻底脱离了阴险的控制。 “啧……”事见突然被逆转,贝恩只感到恼火倍生。他可不愿承认眼下的意外是自己计划中的“百密之一疏”,至少,还能在争取一下…… 生萧连忙问道:“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白鲨知道眼下作战的情报异常重要,不可拖延和隐瞒。他沉闷住气,回答道:“不算好,感觉很疼,爪子和脚已经断了知觉了……” 溟如实回答他的感受,诚然,他现在移动自己的四肢确实有些困难。 沉诃在一旁听着,终于明白了他能力的作用。但他忽然间想到那台被彻底破坏的投影仪,虽然暂时地解救了大家,但沉诃马上又不安了起来—— 等下,他已经彻底戳断了溟哥腿上和臂上的「链接」,那,溟哥怎么办?! 鬼使神差下,他发现自己倏地捧起了被自己刚才斩断的「链接」线,沉诃下定了决心,将那些线插入了自己的体内! 溟忽然感觉到身体不再疼痛,他意识清明,立刻检查起自己的身体。他站了起来,发现即使伤口依然在流血,但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 他猜到可能刚才就是沉诃搭救他与索珥,那么,现在也一定是他…… 溟回过头,却见沉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颓然躺倒在墙角,方才在爪中挥舞的骑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消失。 他剧烈地咳嗽着,脸色看上去十分的糟糕。溟定睛一看,沉诃正在不断地咳出血来! “原来如此啊……”见到溟恢复了状态,一身疼得要死的沉诃明白了一切,他苦笑道。那只是一个在当时迫不得已的尝试,所幸的是,它成功了。 所有的疼痛加倍传给了他,而让溟彻底地恢复了健康。 同时,伦森抱起从溟爪中,如空兽的羽毛一样轻盈落下的索珥。 索珥才脱离了脖颈受压迫的状态,仍在不断地剧烈地咳嗽着。伦森着急极了,他不知为何,至今没能复制到索珥的能力,因此眼下对于索珥一身的伤,除了心疼和安抚,别的他都爱莫能助。 好在,没过太久,索珥模模糊糊地,顺利地睁开了眼睛。这让伦森很是激动。 可是,一旦没有兽人注意贝恩这边,他便又有了新的小动作!只见他再次拔出枪械,打算偷袭还在照顾索珥的伦森! 生萧敏锐地察觉了身后的恶意,在贝恩子弹出膛的一瞬间,他积攒已久的愤怒得以释放,其化作强烈的重音,与子弹猛烈地撞在了一起。 顿时,拘禁所发出一声刺耳的不和谐音,将众兽人的目光再次尽数吸引。 “你还想伤害谁?”生萧不再是那个幽默爱笑的猫兽人,此刻的他已然如恐怖的索命者,语气不带着一丝缓和。 贝恩彻底失去了控制的主导地位,自然也没有任何偷袭的机会了。生萧和恢复好状态的溟举起心武,他们谨慎而又气势汹汹地将贝恩包围。 他们不会给贝恩继续伤害身后三只虚弱的孩子们的机会了。 贝恩怨恨地咬着牙,被他们逼到了自己亲爪锁上的通往外面的门前,他已经无路可退了。再这样下去,他贝恩…… “先,先生!我回来了,” “好像有高管一样的兽人靠近这里,按照您说的,我们该离开了!我这就把门从外面打开!”这个时候,救命稻草如及时雨一般赶到,原来费德里奇完成了他交代的侦查之事,刚好赶回来了! “哼,想逃!?”溟怒喝道,长槊既出! “啧……”生萧已经不会浪费时间和那只危险的鬣狗多废话一句了,他立刻跟上迅捷的溟,打算配合他一同堵死贝恩的后路。 费德里奇从门框上的窥孔看到里面的一切,当场被吓住,连门都忘记了帮贝恩开! “费德里奇,你这家伙到底在做什么!?”贝恩本以为还有斡旋的机会,结果队友竟然要半道逃跑? “真是,被看轻了呢……”兽人往往越是在危急的时候,越能激发出难以想象的潜能! 贝恩深信此道,此刻,他环顾四周,突然记起来…… 沉诃看见贝恩又笑了起来,他也终于明白了“贝恩一笑,生死难料”这句话的理解了。 “不会吧?难道贝恩还有没有使出的招数?……”沉诃不安地嘟囔道。 贝恩在二者距离很近的情况下,突然再次举起了爪枪,接连对着生萧他们就是两枪! 溟已经吃尽了子弹带来的苦头,生萧也清楚不能和贝恩直接了当地硬碰硬,于是二者擦身躲过子弹。 然而,正他们准备抓捕贝肯的时候,伦森正好安顿好受伤的索珥,他一抬头,却发现贝恩贝恩的子弹不是朝着他们这些对爪而来,还是径直朝着生萧与溟身后的天花板! 伦森意识到了什么,赶忙提醒两只成年兽人道:“溟,生萧,上面!小心啊!” 生萧总是能把小伦森的话语听得特别仔细,他已经非常信任这位过去的救命恩人了。生萧当机立断抬起头,发现头顶上似乎有什么晶莹细碎的东西在缓缓掉落。 他感觉那些东西落在自己的猫毛上后有些硌得不舒服,仔细一瞧,发现好像是沙子?! 贝恩看他们迟迟反应过来,不由得冷笑一声。 原来,海郡是发展在海域唤古海中的城市,在这里可不会发生陆地上那样的火灾,相反要是这里的生活水质发生异常,对陆地兽人来说无伤大雅,但对海洋兽人们来说就非常危险了。所以他们则需要在顶端储存另一种物质来把控这里的潮湿程度。 这种物质便是储存在头顶报警器里的「细沙」,通过它,便能达到控制异常区域水质的目的。 细沙如雨幕一样迅速在拘禁室撒开,很快到处都是晶莹的沙雾。 众兽人立刻捂住口鼻,细沙堆聚起来后的味道非常刺激,那可不好闻。 等沙雾散去,费德里奇不知道什么时间折返,已经把门打开来,帮助贝恩·赛斯逃走了。 “啧 还是让他逃了。”溟与其是在懊恼敌兽的狡猾,似乎更像是在乎自己刚才的无能。 溟感觉到自己已经拖了太久了,现在也必须立刻去与东郡主汇合了。“伦森,这里就麻烦你和生萧了,抱歉,都怪我,之后我会答谢。现在,我必须静……” “咳!”紧接着,溟突兀地咳出一口血。而他自己也才在这时惊讶地发现,明明伤口已经在贝恩离开后,自己的紧急包扎下止住血了,可初受伤时的疼痛感还是再次传遍了全身。 他感到不好,立刻去检查沉诃的状况。 看见溟的状态突然不对,生萧也终于明白了是怎样的一种情况。他立刻帮助溟去检查沉诃。 “呼,只是太累了昏过去了,所以能力的效果中断了吗?”生萧说道,“不太稳定呢,是因为初掌握能力的缘故吧……” “没事,能脱困也是得感谢他的,”溟叹了口气,虚弱地走上前,他轻轻地摸了摸睡着的沉诃的脑袋,“做得很好了……” “所有兽人,都站在原地不许动!”熟悉的女声传遍整个房间。 溟有些犹豫地抬起头,来者果然是瑟琳! 瑟琳和奥斯汀见证了一切结束后的混乱,他们看了看出逃的嫌疑犯,和突兀现身的白鲨兽人,完全不在状态之中。 奥斯汀惊讶道:“溟!?你什么时候回到了海郡?” —————————— 不营业timing!: (画面:一只男兽人在话筒前律动起来) (大意:他永远不会给你抛起来,也不会把你扔下去,他永远不会带着你兜圈还把你丢进沙漠,他永远不会弄哭你,也不会说再见,他也不会说完躺平就坑你) 第124章 海灾 遥远的东郡,夏日刚刚到了最盛最热最闹的时段。 聚光滩此刻仍然聚集着每天都来观赏大海和游玩沙滩的客兽们。而在椰子被游客们彻底扫荡一空的椰林边,饮熙正借助「捕风瓶」的库存推动一艘不算小的船入海。 “饮熙,你确定要用划船的方法赶往先生他们那边吗?”饮熙抬起头,展白俞此刻脸上尽是疲惫担忧之色。 他深深叹了口气,自向他们说明,自己要带着郡侯团队前往海郡方向寻找郡主时,白俞一直都这样莫名地唯唯诺诺。 他也奇怪过白俞平时兽人只是胆大心细,怎么这个时候反而成了彻头彻尾的胆小鬼了? “是啊,你和舒茵不也同意了要来吗?而且 划船而已,这有什么?” “现在生萧和伦森、索珥他们都生死未卜唉,你还能安心坐在这吗?”饮熙苦口婆心地劝道,“阿曦什么也没有通知,说明他也没有遇到他们啊!” 舒茵看白俞实在堵的难受,便善意地询问道:“白俞,你怎么了?是还有什么事情忘记马上做了?” “不,没有……”白俞摇摇头。早早安顿好小芾,他都没有可以操心的事了。 “那是不想去吗?没关系,我不会强求你的……”饮熙看他有些难为情,便这样说道。 “不,也不是!……” “那就是海洋对你来说水土不服?毕竟那里没有土石不方便你发挥能力?”饮熙想起来白俞没有拒绝自己的提议,那他自然不会不想去。于是就从他自己的阅历分析,向白俞这样询问道。 “没有!……”这次白俞都着急得要差点吼出来了。 “那到底是怎么了?”饮熙实在有些费解。 良久,大白虎长舒一口气,终于袒露道:“我…我晕船……” 舒茵和饮熙:“……” 不过想想也难怪,能让这么个勇敢强悍的白虎兽人退缩的,也只能是这么别扭的理由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忽然听见海边的兽人们中发出骚动。似乎有兽人在吵闹: “喂,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饮熙听清楚了路兽们的话语,立即转头看向远方,于此,第一次在平静的具大陆旅行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见到了那么恐怖骇兽的景象! 原本还是阳光明媚的正午,远处的海洋上方却突然堆聚起密集的乌云,将原本湛蓝的天空和炽烈的太阳遮蔽起来,上下全都变得晦暗;远处的浪涛有些躁动不安,它们不断起伏,越发的汹涌了。 就在这万变之瞬息,饮熙还看见,似乎是来自唤古海方向的海面上,突然有一堆漆黑而又巨大的,似触手状的事物刺破了海。它们正在海面之上,肆意地伸展自己危险的躯体。 那是什么?阿曦没有跟他们讲过海里的传说,像这样少鲜,但非常诡异恐怖的事物,也是饮熙自己第一次亲眼见到。 白俞和舒茵的脸色自然也很糟糕,他们看向阴沉的远海,就像聚光滩上其他平凡的游客一样,见到这样的怪物一瞬间,因恐惧而甚至一度忘记了呼吸。 那是一只巨大的,尚未完全展露形体的怪物吗?它会冲出海面,威胁聚光滩,威胁东郡,威胁陆地吗? 饮熙继续战兢着:它如果出现在海上,是不是意味着阿曦和溟他们失败了?——他们没能阻止秘海众吗? 不,阿曦可是东郡主,他什么都可以做到的!…一定…我,我要相信他们……饮熙继续安慰着自己。 见到这样异常的状况,仍谁都没有办法冷静下来思考吧?! /// 几分钟前。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真是荒唐!”末曦拍去落在毛发间的沙子,懊恼道,“不,倒不如说你们秘海众,真是为了那点自私心不择爪段,不在乎性命啊!” “大功……告成……”托克斯趴在地上,结束了和另一边执行计划的秘海众的通讯。他被末曦几招放倒,这下也彻底仍清了自己与郡主级别的兽人差距了多少。 果然啊,即使身躯可以被改造,能力能够被创造,他还是像之前的残疾儿一样脆弱而不堪一击吗? 秘海众的援军再一次被末曦尽数击溃,托克斯看着倒在地上的众兽和一边再次瘫倒喘着气的奥塞,面对气势压迫着他的东郡主,他艰难地支撑起疲乏的身子,苦笑一声,依旧从容不迫道: “…哼,只要目的达成就足够了——这就是研究的意义……这就是生命存续的意义!” “不可理解……”末曦扶着额头,头疼地摇摇脑袋。 “反正在你跟我们废话的时候,葛莉丝那家伙已经带着一帮病痨让他们跳下去「活祭」了!” 一旁的奥塞强忍着腹里的翻江倒海,他突然半站着身子叫嚣道,“怎么样?你要不要看看你到底都保护了什么?!” “说道底,我还真没想过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陆地郡主竟然也会关心芸芸众生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呢!” 奥塞极力地想去挖苦和嘲弄末曦,但似乎对他的话,对方并没有很在意。末曦只是走上前来,冷冷地看着他,问道:“你,就是奥斯提吗?” “是又怎么样?”奥斯提即使如此也仍不回头,“不对,应该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没有知道的资格,”末曦毫不留情地回答他,“我只是觉得有些可悲——原本最为成为海郡兽民们心中英雄的兽人,竟会沦落到来做一个下等犯罪组织的杀爪?” 末曦的话撕开了奥斯提内心中最隐晦的伤口,奥塞愤恨地看着他,竭尽气力嘶骂道:“你又知道什么?” “你别再说了!”托克斯发现末曦一直阴沉这不说话,出于自己被牵连的担忧赶忙咬牙提醒奥塞道。 末曦面对着暴躁的虎鲸兽人,沉默不语。 “英雄?呵,谁在乎那种没有意义的名头?”奥斯提莫名变得歇斯底里,“我们这些兽民,不就是为他们填筑城池的垃圾?” 在奥塞的眼中,草率的纲领,鲁莽的行动,才是害死了当年随着远征亡潮队伍死去的好友,真正的原因。 当奥塞听说他和斐三七死在了静谧渊那样孤寂的地方,再也回不来了,奥斯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望中,这之后更可气的是,塞壬没有出面提及无辜牺牲者的事,只是蜗居在那虚浮的宫殿里调养所谓的伤。 而他自大的哥哥,除了说好友是愿意将自己牺牲的,就是希望他能够理解海郡,理解塞壬的决定,尊重他的牺牲。 奥斯提起初听到他这么说,只当奥斯汀脑子磕掺了,对他感到不解和失望。直到看见在塞壬的授意下奥斯汀成了管理城市一切的家伙,奥斯提这才终于明白,他和哥哥早就形同陌路了。 于是没有继续任何磨合情感的机会,他选择了与奥斯汀决裂,选择了…仇视遗忘了他朋友的海郡。 末曦待他用辱骂,一瞬将所有积攒的怨恨发泄,最后才迟迟开口道:“即使有怨,这样的对抗也不会让你看到希望……” “更何况,你是在欺骗着你自己,我已经揍过你一回了,我也不介意这一次讲你彻底敲得昏死过去。” “你(市井语言)!”奥塞就知道,陆地的兽人们就是如此的狂妄嚣张! “不,说实在的,我想的是:如果这样都叫不醒一只装睡的兽人,接下来还尝试的意义吗?”末曦已然转过身去,准备离开,“所以,你只是在浪费我的宝贵时间,我从不图谋什么,但也从来没有那么深的助兽情节。” “所以,最后一句话送给你,”末曦瞪了他一眼。 这一刻,灰狼的目光极其得犀利,仿佛能将匍匐在地上的奥塞狠狠刺穿。奥塞突然间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恐惧地对视着他。 “啊,啊……” 末曦丢下他的忠告,随后离开了:“好自为之。” /// “小浴?小浴!”斐三七焦急地跑起来,他到处摸索着空无一物的海水,“你在哪,不要吓唬爸啊!” 就在不久,斐三七突然听到静谧渊的深处传来了怪物的嘶吼,他知道秘海众已经开始成功释放渊底的怪物了! 他本想提醒小浴赶快离开这里,突然却发现,小浴突然不再开口说话陪他聊天。 斐三七这才察觉,小浴竟早就没有在背着他了! 这只小孩真的不省心啊!把他目盲的父亲丢下到处跑?自己又什么都看不到,怎么去找他?! 但,即使斐三七心里抗拒着直逼生命安全的麻烦,他毅然决然地朝着逃离的方向,掉头而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斐三七似乎感觉到前方有兽人站着。他激动万分,还以为是找到了自己失踪的儿子:“小浴……” 他尝试着避开危险,谨慎摸索着往前走,去靠近他的“小浴”。然而,未等他把话说完,斐三七却感觉自己被一个奇怪的东西缠住,举到了上方! 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了,但斐三七能够清楚的知道自己正在被颠倒束缚着——他有一种闷在胸口消散不去的晕眩和呕吐感。于是他不由得惊呼出声。 然而,接下来回应他的并不是心心念念的儿子,而是一道陌生但却又令他非常熟悉的女声: “哎呀哎呀,我说这个时候为什么又有其他的客兽呢,怎么会是斐先生呢?” “朵恤……”斐三七紧张道。 “不错,是我!”葛莉丝笑吟吟,“我倒是有些意外呢?明明已经瞎了,为什么您能从浅谷里离开呢?” “还是说,目盲只是你用来麻痹我们的把戏?” 斐三七感觉到朵恤刻意地抚摸了一下他的脸庞,他嫌恶地啐了一口道:“你们这些秘海众能不能死开?而你又在耍什么把戏,快把我放开!” “啊呀,作为前镇压队的领导者,你明明最清楚困住你的事物是什么吧?”明明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时刻,仿佛对葛莉丝这只乐子兽人完全不算什么事! “难道……”斐三七其实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不可能!即使是一种异变的怨魔,你们也应该没有控制它的能力啊!” “不不,它并没有被完完全全地放出来哦?”葛莉丝解释道,“亡潮还未能有一个具体的唤醒意识,现在只是控制部分的躯体的话 ,这可不算什么难事哦?~” 斐三感觉背上寒意顿生,他完全没有想到,当他被关在这这么久之后,外面干坏事的家伙们都已经有了控制巨魔的能耐了。 为什么还没能彻底放出来?但斐三七意识到了什么:“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我一只瞎子又阻止不了你们!” 然而朵恤没有搭理他,仍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唉,就是可惜白让那么多的兽民感染渊病了呢?” “死了这么多,结果现在投放祭祀的居然还差一位的量呢……” “真是你们干的好事?”斐三七直接恼怒了,他不断挣扎着亡潮的触肢,“你们秘海众真是该死啊!” “多谢称赞~”朵恤笑着,恭敬地回一个礼 所幸斐三七这时候看不到。 “哦,不,等一下!……” 斐三七听见朵恤与其突然转换得极度高兴,他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嗯?” “太好啦,终于可以下下班了,”朵恤吐吐信子,“这几天可把我累坏了呢!一想到前不久还被一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坏兽人打一顿,唉,我就!” “不,你是什么意思!”斐三七喝道,“你不是才说封印没有被彻底打开吗?” 他本来听到祭品死太多导致没法开启解除封印的仪式时,心里简直要乐开花了。然而听到朵恤这么开心,斐三七顿时就来了不好的预感…… “哎呀,我当然没有骗你啊,只不过……” 朵恤话头一转:“我刚好看到一只没有看见过的小兽人靠近仪式的中心了呢?……” “对啦,你看不到,那我就好心好意地提醒你一下吧?~” 朵恤已经贴在了斐三七的耳朵旁,这令斐父下意识地想要躲开。但就在这时,斐三七观察不到的外界,朵恤突然没有了刚才嬉笑的态度,眼睛下挑,暴露出阴险之色。 “是一只……长着白色头发,蓝色眼睛的小鲨鱼,哦?” “你,你说什么?!…额!!!”斐三七突然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就这一刻的愣神,他被亡潮缠绑得更紧了。 ———————————— 营业timing!: ①Ask:伦森可以在自己造出的石墙上洄游吗? 伦森:额,好刁钻…… 伦森:虽然但是,我只能同时把握住一种能力啦…切换另一个会导致之前能力创造的事物会迅速崩溃。所以这个情况压根不会发生哦! ②Ask:生萧之前就会吹箫吗?还是说这是能力带来的福利? 生萧:幼时就依凭兴趣学会吹奏的罢了,能力可不一定与技艺挂钩哦,我只是刚好拥有的是“声之能”啦~。 生萧(警觉):说起来好怪,怎么总感觉大家伙关心的都是我的事?别下一个还要我加班加点回答吧? ③Ask:生萧有什么黑历史吗? 末曦:说起来,我和别人聊天的水平不算差。 末曦:既然你们是生萧的朋友,那我不妨跟你们讲讲,生萧小时候的故事吧。 末曦:其实作为猫猫,小生萧很怕黑,尤其是闭塞的空间。 末曦:那是因为他那次贪玩,不小心扑通扑通摔落进了别兽的仓库,结果门被他碰上,然后就导致自己被困在里面了。 末曦:知道天黑,我去找他的时候就发现了此事,还记得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以后乖乖地不乱跑了呢~哈哈哈! 生萧(刚好回来听见):「永垂不朽.lingwei」 第125章 破镜重圆 奥斯汀将吵闹的警报关掉,随后缓步走回瑟琳身边,将伦森他们一行全部拦住在里面了。 看着面前两位面容严肃的海郡高管们,生萧直接头都大了,他凑近抱着小橙狼的伦森说道:“我们这就是祸不单行吧!怎么这才刚走一伙,又来一伙兽人啊!?” 索珥依旧昏睡着,他的身体异常地沉重,生萧这时候发现伦森托举着他,看上去有些吃力的样子。他叹了口气,不忍心看着眼前的小兽人受累受苦,于是趁伦森不注意,将他怀里的索珥帮忙抱走了。 伦森正在调整发麻的爪臂,却发现怀抱突然有些空,他着急地睁开眼睛。却看见生萧抱住索珥,对他眨眨眼睛,示意他自己来帮这个忙。 伦森见生萧稳稳当当地抱着索珥,心中的焦虑和疲劳也少了些了。这样,也就可以去面对,原来的目的肯定是来问讯他们的兽人们了。 奥斯汀观察着这一帮所谓的“嫌疑犯”们,他们实际上因为没有能接受索珥的治疗,都多多少少在刚才与贝恩·赛斯作战时受了伤。每只兽人脸上都露出疲态,而似乎在他们到来之后,这种疲惫感更加剧烈了。 沉诃自然是因为听到了瑟琳的声音,他怕瑟琳看见他在这里,滋生更多糟糕的误会。所以在奥斯汀他们靠近之前,沉诃悄悄地拉了拉溟的裤脚,溟注意到此事,不等沉诃开口也猜到了他的意思,便小心地把这只小剑鱼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身后。 “你们…我们虽然没能看见袭击你们家伙的面貌,但从这个混乱的现场来看,你们是不是有想过自己逃脱这里?” “溟,我就知道,你和他们果然是一伙的!”瑟琳恼怒道,“怎么,他们一帮外面的蠢货不懂海郡的规矩也罢,你也不懂?” 溟面对瑟琳咄咄逼兽的问话,缄默不言。 “我当然猜的到你们是所谓的‘朋友’,呵,朋友……”瑟琳意有所指地说道,她说着说着,却看向了拘禁所外阴沉的海空。 “别看我已经是位外交官了,”瑟琳的语气有些阴沉,“但我好歹还曾是一名军兽。所以,你们明白擅自逃离拘禁所意味了什么吗?” “瑟琳!你别这样……”奥斯汀拍拍瑟琳的肩膀,他打算以此劝慰女士紊乱的心绪。因为他知道,在他们之间,进行这种辩论没有任何意义。 伦森同样观察着审视他们的海郡兽人,他明白那只才认识的海郡城总理事奥斯汀更通情达理一些,正在试图友好地与他们交谈;而瑟琳似乎和之前见到的一样强势,不过比起之前,现在的瑟琳好像在因为什么事情,跟他们闹别扭一样。 难道……伦森突然明白了瑟琳看上去焦虑的原因。她比起拷问他们,一定是为那件事来的…… 如果想要离开,就必须先劝动这两位了!这也是解释和洗脱他们莫须有罪名的最佳机会! “好了 瑟琳女士,”奥斯汀这边向着急的瑟琳提议道,“我来和他们交涉,正好我也是第一次来,正想着来了解一下他们是敌是友。” 瑟琳却没再多说什么,便主动离开了拘禁室,退到门外等待着了。 “好啦,”房间里的气氛没有刚才那么剑拔弩张,奥斯汀松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各位,初次见面,想必我的身份你们已经在海郡已经略有耳闻了吧?” “你是……”伦森眯起眼睛。 沉诃躲在溟后面,看见这一幕差一点气没接上,他悄悄地绕到伦森的侧位,开始疯狂地暗示他。 伦森终于发现了紧张兮兮的沉诃,会了意,则对着他的口型向奥斯汀问道:“您是,海郡城…亚蒂斯的…总理事…奥斯…汀…额,先生?” “呵呵呵……”奥斯汀温文尔雅地笑着,一边看向沉诃躲避的地方,“沉先生的孩子,是吗?何苦一直躲在溟先生身后呢?” 原来他早就发现了…… “这 ,这样啊…没想到,大人您竟然,认识我啊?”沉诃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选择尴尬地出来了,“哈哈,没什么,我绝对不是为了来帮忙救他们才过来的,您一定要相信我!” 溟:“……” 伦森:“额,沉诃……” “嗯,伦森,怎么了?”这么久以来,这只帅气的小狼兽第一次主动同他搭话,这倒是让沉诃感觉到什么叫“受宠若惊”了。 “你…我就是突然联想到到了一句俗语,”他叹了口气,“怎么说来着?此地无金四百斤?” “嗯?陆地兽人们的俗语吗?”沉诃突然认真思考起,如此严肃环境下,伦森为什么突然询问他这个琢磨不透的问题了,“可是,我记得,我听过的版本不应该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狼森幽幽道:“你还知道啊……” 沉诃:“???” “呵呵,好啦,虽然打断你们和谐可爱的聊天,有些冒昧…”奥斯汀挥挥鳍爪,示意众兽人们接着听他的发言,“我想说的是,诸位应该很清楚我为什么要来这里了吧?” “首先,我们不是为了诸位现在看似敏感的身份问题而来纠捋,而瑟琳女士,她也只是因为暂时放不下过去的一些事情罢了,” “还请你们不要介意,她和我一样,实际上想要向各位寻求另一个问题的答案。我也是通过之前得到的消息,加上如今对你们的观察,方才得到你们是被诬陷成秘海众的事实,” “对了,或许之前给各位带来了诸多不便,这一点我谨代表亚蒂斯向你们道歉。此后,你们在海郡的行动不会被编卫队限制了。” “嗯?之前这么大费周章,如临大敌一般对待我们?现在就凭一句是误会,就想能解决所有问题了?”生萧突然凭空冒出来,一针见血地发问道。 “喂!生萧!”沉诃的心都快读到嗓子眼了!也不知道生萧揣着什么后盾,作为一只有着陆地兽人的立场的兽人,说话这么…直接吗?他看着渐渐沉默的奥斯汀长官,快要急死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长官没有他预料的那样动怒,而是竭尽诚恳地回答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是觉得我放下对立的理由还是不可信吗?” “生萧,奥斯汀他会这样认为,是因为我。”溟直接开口,打断了对话。 “不错…就是这样,”奥斯汀松了口气,“如果我早些知道你们是溟的朋友,可能就不会产生这些误会了,真的很是抱歉。” “溟哥,这是怎么回事啊?”伦森百思不得其解。 “我了解溟先生不爱多说话,还是由我代为解释吧,”奥斯汀抢答道,“这样吧,其实当时将溟驱逐亚蒂斯,亦是无奈之举。” “何出此言?”生萧追问道。 奥斯汀接着说:“事关联到海郡主,塞壬大人,他当时身体抱恙,当然尚未愈,这件事可能你们……” “还有这种事?!!”伦森还是第一次听到海郡主这个概念,他也从来没有在此次的海郡之行中见到海郡主,现在看,原来还有这样一位大兽人的存在吗? 沉诃、奥斯汀:…… “咳,我接着说明吧,”奥斯汀不会介意说话被他兽打断,只是偶尔会感到有些尴尬,“因为具体的病因算是海郡的私事,这里确实不方便向各位透露。因此你们可以知道,几乎我将海郡城的一切琐事都在处理起来,基本上,之前都很难有空闲的时间……” “这些年,因为我力不从心,塞壬大人也无暇管理海郡事务,所以秘海众者抓到机会,就一直在海郡四近猖獗,这一事实在是让你们到来的客兽看笑话了。” “秘海众的事所以就成了市民们最为敏感的话题,当初虽然我很清楚溟没有错,但为了平息可能对溟造成的负面影响,塞壬大人只有通过了驱逐令,当时的郡城对他来说绝对不安全。” “我理解。”溟在一旁点头道。这也是他即使遭驱逐,也依旧选择回来的另一个原因,因为他知道——他的家乡从来没有抛弃他。 这一点,他自认为这就是他和奥塞最大的区别。他身上还不能放下拯救海郡的重担。 这之后,溟简要交代了他回来的目的,奥斯汀听罢脸上十分难看,他没想到秘海众的计划已然超脱太多了海郡的管控。 原来,溟爪中的钥匙已被夺走一事他虽然早已发觉,但最后没能在城中找出对此更多关于秘海众的消息,于是不得已那样大肆鼓励民众举报秘海众之事。 值得庆幸的是,溟还握有司祭托付给他的另一个物品,那是能终结亡潮的另一个法宝——可惜,在研究后的不久他就被秘海众杀害,撒爪兽寰了。 溟哀恸于司祭的离去,所以亦上心于这件法器的保护与隐藏。以至于秘海众当初找上门来,也所幸没有发现这件物品的存在。 再简单交流了一下补充的行动计划之后,奥斯汀同意增援,并当机立断为溟放行。溟出门后,与外面等待着的瑟琳对视一眼,瑟琳没有刚才的急躁,见到溟后也只是微微点头。 在看着溟迅速离开后,瑟琳走进了拘禁室。 “我想,我们还有一个问题,可能你们更知道这个答案。”奥斯汀托人搬来整洁的桌椅,在牢狱外邀请众人坐下休息。 伦森要求生萧把索珥还给他,生萧点点头。而在伦森的照顾下,睡着的索珥被安稳地靠在椅子背上休息了。 “你们 知道瑟琳女士的孩子的动向吗?就是,那只叫…斐浴的……” /// “嗯?~这么着急,那只小孩子和你肯定有什么关系吧?”葛莉丝像是找到了什么新的作弄他兽的乐趣,不怀好意地问道。 就是她让着爪下将一介难得逃生的瞎子丢在无兽照顾的海渊之底,斐三七自然也不傻,他很明白朵恤的“纯”度,所以不搭理她的问话。 然而却就是这样的态度,让了解斐三七事迹的朵恤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坏笑着:“哦~~原来那就是您,一直留在海郡以来没有见到两次的孩子吗?啧啧,真是可惜啊~……” 斐三七即使再佯装冷静,在面对朵恤这样隐晦的威胁之后也难以保持沉默了:“小浴到底在做什么?你到底要对他做什么?!” “葛莉丝,我警告你,别看我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斐三七忍住触手捆绑挤压带来的勒痛,咬牙切齿地骂道:“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秘海众…不会放过你!” “哈哈哈,虽然很抱歉……”朵恤狂妄地笑道,“但说实话,我就喜欢看着一个美好家庭在我面前破碎,父子之间阴阳两隔,成为一场悲剧的场景,你难道不觉得,这很棒吗?!” “滚!!!”斐三七骂道,“你,你……” “斐?……” 这时候 斐三七清楚地听见了一个久违的声音,太久太久了,这样如此心性成熟的少年之音,只能是…… 他恍惚再次看见生机的光蔓,充盈的月光勾绘出万彩千澜。他恍惚记起热闹的东宵,小小的年轻兽人们围着他跑,明明年纪轻轻却被叫成大叔叔令兽哭笑不得的美好场景。 “末…末曦先生?!……”他诚惶诚恐地念叨着这个名字,这些日子来,他念叨着太多,本来因为目盲,他几乎要放弃了生的希望,可先是孩子,还有太久太久没见的老朋友,斐三七他真的很高兴,这种幸福常人无法想象。 “什么?”朵恤后知后觉,可已为时已晚! 刀光剑影之后,缠住斐三七的束缚瞬间消失,他在突来的失重感下惊呼出声,却又发现没多久被什么轻盈的臂膀接住了。 斐三七依旧很激动,但他明白还不是叙旧之时,他连忙提醒东郡主道:“末曦先生,请您再救救我的儿子!他现在就在这里,我不知道他遇到什么危险!” “就在这里…斐浴……”末曦念叨着,“你不知道?” 但他来不及去细细品味阔别太久的老朋友话语中的异样之处,因为他看见。 那只他之前一只在帮忙寻找的,名叫斐浴的小兽人,正逐步走向悬崖,走向那生长着无数诡骇的触须的深渊! “糟了!他可能要被活祭!”大事忽然压至当前,末曦也难为保持冷静。 “您说什么?!”斐三七着急地上下摸索方向,而这一切恰好被末曦看在眼中。 “快!我相信如果是您,一定能办到的!如今祭海仪式缺少一位活祭品,他们的进度被严重地拖缓了!我们就还有机会!” “我明白了……”末曦逐渐理解了斐三七的状况,他叹了口气,朝着斐浴的方向赶去! ———————————— 营业timing!: ①Ask:具大陆的天空看起来并不真实啊? 「???」:最后的警告,你已触■■■■权限,来自■■的意志,警告,远离■■■■■ 「???」:无法阻止,■■■秩序建立,毁坏与新生,这是■■■的终焉 【链接的通讯信号突然彻底断裂……】 第126章 背叛 “咻!——” 末曦很快反应过来,他立刻转身,迎面接下来举着锋利刺匕的朵恤。 “东郡主大人,”朵恤吃力地笑着,依旧不放松爪中的劲势,“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爪。但事到如今,如果你想要妨碍我们,那我便会不顾一切地阻止你!” 他们,离成功就差一步之遥!只要斐浴跳了下去,压制亡潮的封印将会被彻底破开。届时,她也将终于能揭开,所谓禁忌力量的神秘面纱! “冥顽不灵。”末曦摇摇头,随后眼神一厉,他将重新凝聚的光刃用力挥砍出去。 险而又险地躲过了迎面撞来的剑气,朵恤再次更加谨慎地朝着末曦发动第二次攻击。二者的心武,在漆黑的海渊里发出碰撞的铮铮声响。 斐三七意识到二者正打得不可开交、难解难分,即使周遭存在着巨大的危险,他也毅然决然开始寻找着离开的道路。 这里有末曦大人在就好,他一定能将小浴救下来的…… 而另一边,朵恤即使暗杀和阴袭的本领再熟练,也不敌拥有远超于她实力的东郡主,几番对抗下来,她都被末曦无情弹开。 可她就是不甘心,对于朵恤来说,不达目的就没有放弃可言。 而她为什么会这么固执呢?在秘海众工作的一切,这自然和她与那位帅气又冷漠的“老板”的约定有关,朵恤只知道他叫托勒。 连奥斯提那样的蠢货都没有机会见过那位看起来对生物及生命体颇有了解的老总,朵恤葛莉丝认为自己是幸运的。 说没有一点爱慕是假的——「当然,她日后也终会察觉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如今支持着她的动力反而将她束缚在痛苦中,」 「托勒·达尔文从来没有在乎过任何个体生命的存续,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达成私心的观察。而时常挂在他脸上那阴郁的表情,也并不是伪装。」 “你擅长于伪装,葛莉丝,”末曦站在半蹲着的朵恤面前,突然笑道,“但你却识不破这一招浅陋的招数吗?” 末曦在她的面前,身形变得黯淡下来。 如此辛辣的嘲讽,是如此地不堪入耳!朵恤愤怒地睁大眼睛,随后这才发现,将她们轻易反击的“末曦”,仅仅只是一个虚像!? 她连忙寻找起末曦的踪影,却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早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濒临坠落的斐浴身旁了! “可恶!”她已经没有机会去阻止末曦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用光蔓缚住斐浴,抱着他一跃而起,径直离开了危险地带。 末曦发现斐浴的状况很不好,才意识到他已经得了程度很深的渊病,正是体内的病因在不断诱引他走向死亡。 不过好在,自己还是赶上了。他不会再在每一次,都会迟到了。 但是小浴的身体状况还是不能忽视的不乐观,因为太靠近亡潮的位置,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出现了奇怪的裂纹——这是代表将被亡潮吞噬的征兆,此时如果不做些什么,小浴还是会命丧于此! 因为亡潮的影响,小浴即使被他抱在怀里也十分抗拒地挣扎着——不得已,为了他的控制病情,末曦叹了一口气,对斐浴使用了「夺影·二式」。 将斐浴的神智短暂的剥离,这样确实卓有成效地控制住了斐浴的躁动。 他将斐浴轻轻放下在安全的位置,随后看向狰狞着挥舞触须的亡潮——这是像是那只潜伏在海洋中贻害四方的怪物,向他发出嘲讽的信号。 断离小浴的神智确实不是长久之计。不仅是他,还有那二十几位惨死在静谧渊的海郡民,它欠下的,他一定会将这些从这只扭曲的怪物爪中尽数夺回。 而斐三七这边没走几步,却突然察觉到有陌生的兽人站在他的面前。 难道又是秘海众的家伙?!他惊恐地抬起头。 “……”贝恩带着费德里奇,姗姗来迟。 他不认识斐三七,而见到这么一只行动怪异的兽人在他面前走来走去,贝恩便不免奇怪起来。 他没好气地询问道:“你是什么身份,为什么在这?” 斐三七听出对方语气中的威胁与强势,眼下主动招惹他似乎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可那又能怎么做,才能逃开呢? 然而贝恩的注意力全然不在斐三七上,他已经看见了远处抱起斐浴的末曦。 “啧,朵恤,这里究竟又发生了情况?为什么他的小弟子告诉我,你们的进度停滞了?” 论这场探索对结果最为急切的兽人究竟是谁?那恐怕非贝恩莫属了。 眼下一没有带走可能的纯净体索珥,二还听到了释放古怨魔进度停滞的坏消息,贝恩一路上没上表现出阴郁的情绪,这可折腾费德里奇够呛的。 为此,费德里奇谨慎地跟着贝恩来到这里,就是希望在找到了他许诺好的财宝之后,赶紧从这个阴间的地方撒腿开溜。 不知道为什么,他踏入静谧渊没多久,头就不时地痛起来,他实在有些受不了,最后就将头疼的事告诉了贝恩。 费德里奇嘀咕着:下次,在挑选合作对象是他会谨慎些的!早知道贝恩的真实性格和这前要求他帮忙伪装身份时的性格如此大相径庭,他就不该选择帮贝恩的忙的。 退一步说,还不如再早些,就拒绝合作然后退出好了。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有些迟了,资助贝恩的钱他可收不回来了。 他并不厌恶帮忙做坏事——在他们西郡的认知中,生存就意味着不择爪段 所以贝恩叫他做的事,对他而言无可厚非。 是的,只是这一次面对真正的海怪,费德里奇第一次萌生了退意了;也是在这一刻起,他怀疑贝恩欺骗了他。 “贝恩先生,你是不是……”费德里奇长久以来,终于再一次主动询问贝恩的回答,“还有什么事隐瞒了我的?比如,其实是不是这里并没有?……” 朵恤退到贝恩附近,她叹了口气道:“死的家伙太多了,以至于现在开启需要的兽人数量不足!” “啧…还差多少?”贝恩恼火道,“听你们说抓来二十九只得了渊病的兽人,这样都不够?” “爪下看其中一些没得,强行把他们关押在静谧渊危险的地方患病的,谁知,那么些看着年轻力顶的兽人,刚得病没多久就死了啊?” 贝恩看着远处,突然喃喃道:“在公司,我就要求自己及爪下遵守一点,解决方法比倾诉问题重要,最终的结果比繁琐的过程要有意义。” 贝恩思索道:“你既然说不够……”可看起来最后的素材被对方实力强悍的助爪保护起来,他们又能上哪就地找一个得了渊病的兽人呢?贝恩这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突然不再和朵恤说话,他缓缓地来到了费德里奇的身旁,说:“费德里奇先生,您刚才问我,我是不是骗了你?” “被如此质疑诚信,其实实话说,我很伤心,”贝恩说道,下垂的眼眸看上去真含着不少的委屈与酸楚,“我就直言吧,静谧渊财宝确有其事,我为兽真诚,绝不欺骗合作的对象。” 费德里奇庆幸他知道他们能够控制没有完全苏醒的亡潮,不然举动也不会这么大胆——他靠近些漆黑无比的渊底。望不见底的下方,令那些远处的触手正像是从虚空之中探出来。 但费德里奇不愿继续听他的一面之词了,继续不依不饶道:“那么,你承诺的所谓财宝,如今它们都在哪里呢?贝恩先生,为什么你看起来不太想履行与我的约定?” 然而,站在海流静止的悬崖边,他看见眼前的鬣狗兽人悄悄变化了神色,他不再搭理自己,而他的目光也逐渐变得阴沉。 贝恩更在乎的是能量与能量组的研究,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费德里奇被贝恩身上散发出的不详气息吓得战栗不安,他连连后退,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迫近坠落悬崖了。 他好不容易保持住平衡,回过头来,却正对上贝恩阴鸷的笑容。 然而,那样古怪的笑,竟然在那只青年的脸上转瞬即逝。似乎这一切都只是费德里奇的幻觉。 兽人青年贝恩停下步伐,他停在无路可退的费德里奇面前,看似正直而又庄重地发言道: “「诚见未来初心不改,追逐真理为我所求。」” 末曦起初发现贝恩赶到时,还在担忧会不会发生新的变数,但发觉似乎对方识破自己的正式身份而没有对斐浴继续作难时暂时放下了戒备。 可当他打算连着贝恩将所有罪犯一起拿下时,他凑近他们那侧的悬崖却碰巧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他心中警铃大作,连忙大声提醒费德里奇道:“笨蛋,站在那干什么 快跑啊!” 待费德里奇明白一切之时,一切都为时已晚——贝恩从爪子中召唤出控制他兽行动的枪,对准费德里奇的脑袋,就是一枪! “砰”的一声,费德里奇闷哼一声,脑袋上的血花在海流中晕染成一丛诡异的“玫瑰”,他的身子缓缓落向封印亡潮的谷底。 事皆出了所有兽人的意外,都陷入了极度的震惊中;唯有贝恩狡黠的笑容浮现在脸上,他得逞了。 居然,会棋差此招吗?…… 末曦停下脚步,他完全没有想到,就算是合作的对象,贝恩也能无情无义地做到这一步吗? 他看见贝恩高举着双臂,宣告着他们,不,属于他的胜利——只见渊底突然传来诡异的嘶鸣。 斐三七对声音极为敏感,他害怕道:“糟了!亡潮还是被?……” 末曦屏住呼吸,现在并不是感慨道时机!他看向远处位于静谧渊裂谷终点的封印,在那里,来自过去的古老怨魔开始向世兽们展露他扭曲狰狞的面容。 它拨开自己凌乱蠕动的触手,朝众兽人投来恐怖的视线——见到一只如此巨大的,布满血丝而显得发红的眼睛,一些胆魄不够的秘海众杂兵已经被吓得大呼小叫,却又不敢动弹了。 贝恩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检测器,他极度兴奋道:“找到了,找到了!在这个怪物身上,确实有庞大的能量涌动!” 迫在眉睫的时刻,斐三七突然感觉到了来自东郡故土的气息。 “末,末曦大人?” “嗯,”末曦回答道,他将倒在地上的斐三七扶了起来,“想到是你当初来选择面对这样扭曲的东西,我很感动,你做的很好。” “为什么,现在要说这个……”斐三七愣住了,他就像好多年前的小伙子一样青涩。 “唉,算了,就当我多话吧,”末曦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是来寻求帮助,阿斐你应该更清楚怎么对付他吧?” 斐三七瞬间领悟了末曦的意思,他思考了一会,马上连忙点点头,并指明了方向。 说来,那也是斐三七意外的发现:当初能在和众兽人分开后死里逃生,这是因为那次偶然的攻击。 在亡潮被彻底关起来之前,他曾意外地攻击到了亡潮眼睛下方的位置,那时那里正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他抱着试探的心思朝那里刺了一剑。 死亡没有如期而至。在后来,他听见亡潮吃痛发出的嘶吼。他感觉鼻腔里拥入了刺鼻的恶臭,于是连忙睁开眼睛,开着能力的他观察到周围的海水变成了眼色饱和度极高的橄榄绿。 原来,这样的怪物,也会因痛苦而哭吗? 「不过,似乎因为浸泡在那样诡异的海水中过,斐三七竟然连自己再也没有得过渊病的事情给发现。」 末曦迎着渴望外界生机的怪物走去。 猛浪将起。 /// “已经看不到他们了…希望不要出事啊……”舒茵放下望远镜,她忧心忡忡地看向波浪翻天的海洋。 就在刚才,他们郡侯内经过商讨,选择让舒茵保护岸上的民众;而饮熙和白俞,则乘坐着一艘小船,直往凶险的远海而去了。 小船上,一米八壮实的白虎兽人白俞的一直虚弱地靠着中间的位置坐着,他的脸色铁青,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 饮熙看见海上乌云密布,预备着将要下起大暴雨了,便打算收回船帆,降低航行的阻力。 这时候他终于发现旁边捂着嘴巴一言不发的白俞。 他明白了什么,赶紧蹲下来拍拍他的背安抚道:“白俞,你不要紧吧?要不,我现在就立刻掉头,把你送回岸上去?” “我没……”白俞的话没说完,他便推开了饮熙,径直朝着船边埋下头去。 白俞自己也知道晕船的自己将给这次行动增添更多的麻烦,可当初执拗要来,是因为他无论如何都不愿躲在需要他保护的民众身后。 他想要小洛芾看见,他还有一只这样勇敢的哥哥。 呕了一遍,白俞难受地抬起头,却激动地说道:“等下,饮熙!我看到那边有一处礁岛,你把我送到那里去!” —————————— 营业timing!: ①Ask:为什么看起来伦森复制不了索珥的能力? 伦森(认真):理论应该是可以的…… 伦森:但,随着使用次数的增多,我总感觉这份复制的能力并不属于我 伦森:我所以就又想到——索珥,他对我来说,在这个世上是独一无二的,(不可以被复制)!…… 索珥(害羞):我,我我我…… ②Ask:兽人可以将自己的能力托付给他者吗? 末曦:可以。但是不同于物品,能力的能量分享给他人后不久便会消失。 ③Ask:有考虑换掉一位郡侯吗?(看向生萧) 末曦:大家都在努力奋斗,谁在摸鱼我不说 生萧(着急):师父,我也有认真的时候好嘛! 末曦(喝茶):怎么,又没说你,对号入座? (生萧使用惯犯技俩——软磨硬耗!) (半晌)末曦:啧,行了,你虽皮,除却该有的体罚外,我不会革了你的,怕什么? 生萧:太好了! 末曦:所以? 生萧:所以…哦,我懂了,告辞啦!(再问就要受罚力!) 第127章 贯穿海渊的意志 饮熙独自一兽人靠近那遮天蔽日的阴影。 究竟是什么时候,来到这片神奇的大陆的呢? 他已经不太记得这个问题的答案。这么多年来,他生活在具大陆上,早已经爱上了身后的东郡土地。 甚至早已经喜欢上那位总是奇奇怪怪但确实在努力将所有事情都做好的末曦。 可惜他归根结底,还是不够了解那位搭救过他的东郡主。而对方总藏着心事,即使是长久以来跟着他的生萧,最后也跟他坦白他也说不上师父隐瞒的事情。 但无妨,饮熙即使轻盈如微风,总是不被这里的他兽关注着,他也依然把自己当作这里的一员! 他抬起头,努力擦去拍在脸上的浪留下的海水,正视着那逐渐从海洋中探出身形的怪物。 那些恐怖的触须正不停歇地在上方耀武扬威。“冷静,饮熙,你能做到的!” 他回过头,站立在礁石上的白俞已经调整好了自己晕船的状态,现在正朝着他,高举双臂挥舞着。他在为勇敢的他加油鼓劲。 海怪不断沿着前方行进,却突然,两根触须被生生截断! 失去本体控制的触须如风中摇曳的微弱烛火,毫无“生”气地坠入冰冷的海洋中。 其他触须静滞了活动,饮熙自后方偷袭而来,他站在海怪海面上的躯体前,得意道:“你这家伙,块头是很唬兽,但实际上也确实不怎么灵活呀?” 亡潮这时终于发现了这只狂妄的袭击者,紧接着,它成功被饮熙激怒,自海中传来它诡异的尖啸。 “啊啊啊,糟了!”饮熙被迫跟着移动的亡潮晃了起来,好不容易稳定了身子,当他回过头,却看见一只猩红的眼睛正通过散开紧密缠绕的触须,直勾勾地盯着这只弱小的有机生命。 饮熙被这样的注视盯得直瘆兽人,他有预感必须赶紧离开。既然已经达成了吸引它注意力的目的,自己必须赶紧离开了。 然而,就在饮熙召唤出捕风瓶的同时,他注意到巨大的海怪没有丝毫的犹豫,径直将露出海面的触手尽数击来! 强敲打着心中的不安,饮熙连忙动身飞向空中,但亡潮既已被他惹恼,显然也不想放过这只可恶的“聚蝼”,大部分触手全跟了上来! 他险之又险地躲过了好几次攻击,落空的触手拍击到翻滚的海面上,竟贱起了五米高的水花! 不过好在,亡潮的触手拥有一定的长度,他几番躲过猛烈的追击后,成功凭借瓶中的强气流来到相对非常安全的上空。 为此,他望下翻涌的海面,心有余悸的感慨着:幸好没有真的被拍到!这要真被它碰到那可不当场暴毙!? 展白俞和饮熙沟通好,就由后者将亡潮吸引过来,等它一靠近,就凭二者的实力一起攻击牵制这突然冒出来的怪物。他见饮熙已经朝着他这边飞来,于是他也开始催动能力,沉稳地控制住周围的礁石。 然而,这时在礁石岛上观望的他一眼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连忙声嘶力竭地朝上空放松警惕了的饮熙大声呼喊道: “饮熙,快躲开!!!” 可是海浪连天,滚滚涛声将他急切的呼喊声完全吞没。 待诡异的光芒照射在饮熙的脸上时,饮熙方才终于察觉到异常! 只见,那只之前注视着他的红色锐瞳,正在其中凝聚着力量。 饮熙已经很迅速地想要逃离,但即使如此,他仍旧只能看着灼目的红色能量射线朝着他笔直激来! /// “呸,真是晦气……” 在末曦离开许久之后,「奥塞」奥斯 提终于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眼睛中发出黯淡的金黄色光芒,他看向爪子中紧握着的吊坠,那是友兽身上,在当年最后,能从这片肮脏的海渊中带回来的物品。 他那“虚伪”的哥哥叹息着,将他的吊坠交还了奥斯提。这曾是奥斯提送给那只好友的礼物——懵懂的少年犹豫着,最终在礼品店中选下了它;紧握着这枚并不便宜的,即使跨越了岁月,也只有略微磨损的金属吊坠,奥斯提仿佛能够再次想起那位海洋兽人微笑的模样。 兜兜转转,送给他兽的礼物回到爪中。 可是,他不会再回来了。 明明都能看到那之前领导好友他们的陆地兽人队长斐三七都竟然能从海渠里爬着出来,奥斯提本来已经堕落的心都再次被这样零星的希望唤醒! 可怀抱着的热忱有多激烈,现实就又给予他多大的打击——他再一次焦头烂额地带着秘海众的成员翻遍静谧渊可以深入的地方,最终仍旧一无所获。 “罢了,罢了!”想到这里,一路来碰壁吃了不少苦头——即使到了这一步,奥斯提也不回头,“死了…就死了呗!整得…整得好像有家伙真这么在乎这种生死的事似的!……” 他看着鳍爪中,这个过去给予他继续生活下去的信仰寄托,终于不耐地“啧”了一声,随爪丢了出去。 ——他,奥斯提,已经很累了,所以何苦再坚持呢? 然而,就在吊坠被丢掉没多久之后,奥塞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他转过身,却差点心鳃静止。 他看见,早就扬道分镳的亲生哥哥——那只对他来说,背叛了奥斯提他自己与他好友的兽人,如今却不知何时起,静静地站在自己的身后。 更“要命”的是,他乳白色的掌心中正是他刚刚丢出去的吊坠! 凭他对奥斯汀的了解,他会在这时出现在静谧渊,肯定因为他是亚蒂斯的总理事吧? 对啊…… 奥塞收拾起悲伤的心绪,开始露出习惯摆在脸上的嘲愚他兽的笑容:他是来阻止他们秘海众的!奥斯汀一定是已经突破了外边那帮废物拉起的防线,这才能大摇大摆地走进这里。 但可惜太迟了!就算编卫队现在将这里包围起来,那样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就在刚才,便听见了亡潮挣脱封印释放出的怒吼,那样剧烈的动静在寂静无声的渊底可并不会难以注意到。 强如刚刚那么嚣张的,居然真实身份为陆地郡主的家伙,都没能阻止他们释放古怨魔的计划,加上之前司祭一死、塞壬养病,剩下的编卫队凭什么解决这一切? “哟,瞧瞧这是谁?奥斯汀总理事怎么会有来静谧渊海底散步的闲情雅致啊?”奥斯提见奥斯汀走近,上来就毫不客气地阴阳道。 奥斯汀并没有如奥塞设想的那样直接开口责骂他,对方只是举起鳍爪中的吊坠,冷冷开口道:“你丢了它?……这是什么意思?” 他自然知道这件事物对这只不争气的弟弟到底有多重要,他以前只是相信奥斯提有些冥顽固执,可若不是亲眼见证他如此随意地丢掉了吊坠的过程,奥斯汀也无法想象,他的弟弟已经糊涂到这样恶劣的地步了! “怎么,灰都不知道散哪去的兽人的遗物,对我来说…可有可无……”奥塞仍旧面不改色地将这句话说出口,他的每一个字音都咬得很重,最后的解释更是充满着刻意。 ——只是看起来,他真的不在乎过去的事情了。 “长官莫不成要大发慈悲,拨冗替我再次缅怀他吗?” “哎呀,那正好!倒也省我的事了,我反正也早就不在意了……” “噗!……” 奥斯提突然感觉视野一暗,只感觉面前的海流突然加速抽移,随后火辣辣的痛觉自脸颊,挤进他的头脑。 他向后踉跄,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重重地咳了咳,奥斯提这才去掉些淤堵在喉头的腥甜味。 即使是当初被发现加入了秘海众,奥斯汀也没有如今日重重地打过他如此一拳。他沉闷地抬起头,对上哥哥愤怒的视线。 “怎么?这就发火了?”奥斯提故作坚强,继续挖苦他的哥哥,“难道我有哪里说得不对?” “你要真这么关心我们,为什么当初还同意他去?假惺惺什么?”奥斯提即使见奥斯汀的脸色已经愈发地难看了,却也不依不饶道。 有些事,却正如末曦所言——你无法成功用任何方法叫醒一位故意装睡的兽人。 “要战?那来吧!”奥斯提狂妄道。 见着哥哥终于再次朝他挥舞来拳头,奥斯提嗤笑一声——上次是没有防备,这一次他可不会给奥斯汀任何攻击他的机会了。 然而,两只虎鲸的拳头还没有落到对方的身上,却见阴影中突然再窜出一只彪悍的兽人,一击掌刀从背后迅速将叫嚣的奥塞击晕过去,正中如此的偷袭,奥斯提直接倒了下去。 奥斯汀见此,一瞬间愣住了。随后他惊喜出声:“溟!你那边都搞定了?” “嗯,”溟自阴影中走出来,朝奥斯汀点了点头,“和卫兵们一起将那些外面的秘海众几乎一网打尽了,但可惜还是有漏网之鱼逃走。” “不要紧,剩下的罪犯也足够我们的审讯了,”奥斯汀点头回应道,“明明这是我来处理就好的事,还是让你费心了。” “无妨。以及……”溟低头看向昏倒的虎鲸,随后又看向奥斯汀长官,“你们兄弟,吵架?” 奥斯汀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他还是和之前一样固执……不,也许比之前还要麻烦了……” 「很可惜,他们兄弟分隔太久,奥斯汀其实早就不能理解弟弟心中的所思所想了。因此刚刚着急出爪的“教育”,也是因为,他完全没有听出来奥斯提言语后的别扭。」 「他哪能理解,奥斯提仍然是在装样子给他看呢?奥斯提总是如此,奥斯汀甚至都相信,弟弟伪装的面具,已然是他如今最真实的模样了。」 「误会,总是如此产生,在过去彼此信任的兽人间留下难以弥合的疤痕。」 “总会好起来的,”溟接着说,“不提这些,司祭的匕首,你应该还替海郡保管着,对吧?” “嗯,没错…你要那件器物有何用?”奥斯汀好奇道。 “时间快来不及了!赶紧先给我!”溟阴沉着脸,极其严肃地回答道,“晚来一步,亡潮还是被他们召唤出来了!” 若是没有被迫协助救援伦森他们,兴许他早就踏上了讨伐亡潮与秘海众的征程了——可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可是”,而更何况,伦森他们对溟来说,也是在异地漂泊如此久以来,位置同样不可替代的重要朋友! 因此,当他们真的遇上了麻烦,前去帮助,他溟也无怨。 思考中,他已经看见奥斯汀从爪中递来一把锋利的匕首,刀柄镌刻着精致而特殊的图案,蜿蜒而流转,正如这水中灵动的海流。 “可是,我们很早找到它的时候就检查过了,这并不是包涵着能量的器物啊?”奥斯汀看着溟信爪拈来,翻弄着刀刃的样子,大为惊奇。难道,他们还遗漏了什么吗? 奥斯汀这时再次看向倒在地上的奥斯提,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不顾海里的沙尘弄脏了精致裁剪的衣服,将昏迷的弟弟背着背抗了起来。 他抬起头,却看见溟从贴身的衣物中取出了一个装着晶莹的虹色液体的瓶子。 “这是?!”奥斯汀惊讶道,他已经来不及做好表情的管理。 “司祭遇刺突然,他在最后的时刻,紧急托付此于我。”溟淡然回答道,他仿佛陈述的,只是一件平淡的不能再平淡的回忆之事罢了。 “也是,我本来想询问为什么我们不知道这件器物的存在。但想起来,没多久你被…嗯……”奥斯汀尴尬地说道,“静静带着这件东西离开确实比较好,如果那时就被秘海众发现,可太危险了。” “会被秘海众的家伙缠上,杀死。”溟点头跟道。 “根据士兵们的调查,他们现在留在海渊的肯定只剩下残兵败士…不,不如说,在背后支持他们的,那位真正对海郡具有威胁的幕后主使一直就不在这里。”奥斯汀沉思道,脸色极为严肃。 “啧,他们的账之后再清算。溟,话说回来,这瓶药剂有何作用?”一想到这是司祭最后的遗留之物,奥斯汀充满了好奇。 溟没有说话,只见他将那些特殊色彩的药剂,一滴不剩地倒在了那把奥斯汀交与他的匕首上。 随后,奥斯汀眼见着溟做好决心,朝着他的右腕狠狠划去! —————————— 没错,又是不营业timing!: 「咳咳,因为没有收集到可以有放在这里回答的问题嘛,所以还要再等等下期咯」 「特此在这里补充说明一下咱这边的状况,毕竟还有很多的朋友不知道嘛?」 「毕竟这本着作只是咱的副业,所以确实更新速度,嗯,这点大家都心知肚明就不说了」 「但我现实这几个月突然又有了事情要做,因此就在几天前决定那周休息一下——因为事情都搅和在一起了,到时候解决起来会很繁琐,只好做取舍咯」 「以上。最后,有朋友质疑我是不是江郎才尽了,标题似乎越来越敷衍了?」 「我只能提示到:“看分卷”!!!get不到,我也没有办法了咯xwx」 第128章 追猎 名为“死亡”的射线,正射向浮在空中的狼兽人。 亡潮曾经如此令海底的住民们恐惧,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这轻易毁坏生命结构的射线。 巅峰时期的它能够毫不费力地、不间断地释放这种杀伤力极强的技能——但其实可惜的是,就连秘海众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最后成功召唤出来的海怪,仍旧是不完整的个体罢了。 因此,如今的亡潮,因为能量的高消耗,基本上不会随意使用这个技能——单是它那能随意粉碎一切的触手就可以解决一切了。 它很久没遇上对其来说,要多动注意处理的麻烦了,也可以看出它似乎有很强的自信,能够一击杀了正在逃窜的饮熙。 虽是不完整的个体,但这样的亡潮仍能够成为兽人们的噩梦!饮熙已经来不及动用萤桑,亦无处可躲,只能眼睁睁看着死亡射线极速逼近! 命悬一线的前一刻,他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可想象中的死亡没有如期而至,饮熙犹疑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挡下了它的攻击?! 这到底?!…… 他抬起头,随后惊讶地发现了一切的原因:那位他曾心念的兽人,如今就这样出现在他的眼前! 可…末曦就算此时已经洞悉了海怪的出现,他也应该仍在静谧渊啊?怎么会,就这样突然在他的面前,用剑替他挡下破坏的光线?…… 不,难道说,“活着”——其实是他的自以为是,实际上他真的已经?…… “很险啊……”“末曦”背对着饮熙,看着那扭曲的怪物缓缓感慨道。 另一边,亡潮可以调配的能量暂时被消耗殆尽,射线的攻击也不得已停了下来。 “阿…末曦大人,你怎么会出现在……”饮熙躲过一劫,连忙下降到安全的位置,同空中的“末曦”询问道。 然而末曦摇摇头,笑道:“在这里的可不是我!” “诶!?难道是光的虚像?!”饮熙惊讶道,“可是,你之前也没有陪在我们身边……” “玉牌。”“末曦”缓缓答道,一切真相大白。 原来,眼前的郡主,只不过是一缕寄宿在饮熙爪中玉牌的光辉。如此一来,即使他不在他们的身边,也可以通过这种爪段在最最危急的时刻出爪救援他们这些郡侯。 也难怪,他曾说过,这块玉牌能在关键时刻大有用处…… 末曦平时看起来对谁都冷冷淡淡的样子,原来隐藏在那样外表下的真是如此关切他兽的“执辉”性格吗? “看起来,你很意外吗?”末曦缓缓下坠着,看向面露惊色的小绿狼,话说到此,他突然却又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也是我在几番失去很多事物之后,最后想到的办法,也是只有现在的我才能办到的方法。” “以及,我看得到虚像附近的状况,”末曦嗔怪饮熙道,“你竟然带着白俞跑出来单对亡潮?完全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安全细节和其他的连锁问题吗?!” “我……”饮熙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看着丧气的了风侯,末曦闭上眼叹了口气,他也知道没有什么必要继续这样说教他了,于是改口道:“没事,我的意思是你很勇敢。只不过,我希望的是,下次行动之前一定要多注意自己的安全!” “命,大于天……” “嗯嗯……”饮熙回答着,他突然发现亡潮在未能得逞之后,再一次朝着他们这边挥舞来狠厉的触须。 但这一次,饮熙没有再感到一点害怕,他镇静地呼喊下方的战友道: “白俞!!!” 只见他们已经将亡潮靠近礁岛的部分早已经引向了白俞所在的位置,他听见饮熙的呼喊,集中注意力、调整呼吸,同时早已开始运转拳势。 只见白俞一拳击地,顿时,完整的礁石上出现粗粝的裂纹! 巨大的动静激起礁岛四近雪白的碎浪,只见一幢石柱从白俞的面前出现,径直地朝着亡潮撞去! 亡潮浮现在海上的眼再一次从触须中冒了出来——它自然已经发现了如此猛烈的偷袭!不由分说,他立刻调转攻击的方向,所有触须朝着冲来的石柱拍去! 只见粗重的触手削石如泥,几下将白俞的唤石攻击轻易解决。眼望着从空中不断坠落地碎石,白俞不甘心地啧了一声。 但,这还没有完! 虽然白俞因为石柱断裂而无法继续用能力控制,但饮熙抓住了这个机会,用口袋中最后剩下的气流,尽力托起了那些很多的碎石头! 可他却因为能力的使用对象转移,加上仅剩的气流不够,自己却开始加速朝着海中坠落! 不行,他的气流很难托举实物太久,必须速战速决! 饮熙眼冒精光,在能力失去控制之前,将那些落空的石头全部朝着亡潮“眼睛”的大致方位砸去! 亡潮阻挡的速度很快,但远不及饮熙这突然而又巧妙的组合技快,在触手试图将那些飞石尽数打掉之前,不少礁石砸进了它那只必须观察外界才能发挥作用的眼睛! 古怨魔发出凄厉的嘶吼——这一下令他久违地吃了痛。 然而白俞他们却在接下来只能眼看着亡潮落荒而逃,径直没入海中! “等等,那是!?” 饮熙看见亡潮沉海的前一刻,那只眼睛的结构被飞石破坏,从中暴露出了一个散发着诡异亮眼的红色光芒的奇怪核心。 然而未等他仔细观察那颗红色的事物,他已经落入了苦咸的海水中。 慌乱中他不停朝上挥舞爪子,不过幸好,在岸上的白俞及时抓住了他。 饮熙成了落汤狼,他被白俞强拉到了岸上,于是他爬到礁石上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虚像尚未消失,他凑近虚弱的饮熙:“小熙,你没事吧?……” 他已经将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 看着末曦的影像,饮熙感觉到冰冷的身躯如再次被暖阳捂热,他摇摇头,笑着说:“没事,只是呛到了,咳咳,一些海水。” “那,那就好,”末曦的声音突然听上去有些别扭,但他接着说道,“对了,这缕寄存在玉牌中的光受限于器物的限制,很快就会消散,也就是说,‘我’很快就会消失。” 饮熙听罢,突然莫名被振作了精神,他立刻示意白俞扶一下他。 白俞起初察觉饮熙着急着叫他帮忙的时候还被吓了一跳,不过他随后按照饮熙的要求讲他扶了起来。 饮熙摸摸前胸,随后从怀中取出了那块郡主曾赠予他的玉牌。他过去极度珍视,象征着他成为此世一份子的玉牌,如今不知何时,上面已经布满了难看的细密裂纹。 末曦注意到饮熙似乎因为难过而沉默,他安慰道:“这是正常的现象,坏了就坏了,之后玉牌的话,我重新送你一块就行。” “真的吗?嘶!……”饮熙激动的想要跳起来,可是全身上下的疼痛立即提示了他,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念头。 “饮熙,你小心一点!”白俞无奈地按住了他,顺便开始给他按摩放松开来。 白俞望着强颜欢笑忍着痛的饮熙,喟叹道:真是的,这小子,应该还当大家这么久不知道他一些藏在心底的念头吧…… 只不过…要是师父拒绝的话,那他岂不是…唉…… 毕竟,师父随时都有很多要紧的事情要处理呢。 “对了,”饮熙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末曦大人,那个,我们刚刚成功击中海怪后,他似乎暴露出了…呃,类似于弱点核心?” “弱点,核心?”末曦万分诧异,他思考了一下,忽然明白了饮熙在说什么,立刻激动地回复道,“小熙,我…明……” “末曦?…阿,阿曦?……”饮熙回过神,他这才发现光像已经消失不见了。 “好了,饮熙,事情远未结束,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白俞提议道。即使敌怪已经从海面上消失,但上空的乌云却从未散去,雷声接连不断地响起,阴沉的海面上已经开始下起了激烈的小雨;强烈的危机感充斥着白俞的内心,催促着他离开。 “……去找小船,此地不宜久留。” /// 溟用匕首划开爪臂,血如一朵艳丽的小花朵在寂静的海渊绽开。 奥斯汀观察到,在匕首划过之后,溟的鳍爪正逐渐浮现奇异的光芒。 大功告成。溟立即止了血。 过程极为迅速,这让奥斯汀有些意外:“结束了,这……究竟?” 他话语未落,只见溟虚空一握,那把一直以来伴随着他的「护潮」再次出现在他的爪子中;只不过这次与之前任何时候都不同的是,那把锋利的长槊正散发着虹色的光辉。 “只要找对位置,一击毙命。”溟感受着在血液中流动的新力量,这就是司祭在生前最后拼命找到的,根除古怨魔的办法。 虽然这样操作有些冒险,但眼下的状况已经刻不容缓了!溟迅速收复完毕,他立即打算朝着渊中出发。 可就在动身的前一刻,他感受到了令他讨厌的熟悉气味越来越近,当他抬头一看,一片巨大的阴影掠过海渊,似乎正在尝试离开这里。 亡潮…… 此刻的你不是令兽人恐惧的猎者,你只是我的猎物。 这时候,末曦停在了他们面前。溟和末曦二者相互点头致意后,末曦说道:“你们看见了吧?那只海怪试图离开这里!” “我正准备去追杀它,我的爪下……”末曦察觉奥斯汀正在打量他这位陌生的兽人,于是改口道,“我的同伴给了他重重一击,现在它落了伤,正是去追上它的时候!” “可 生萧不是还在海郡吗?”溟奇怪道。 “不,不是他,是饮熙和白俞他们。”末曦摇摇头。 “啊,他们?”溟有些不可思议。 “很乱来对吧?不过亡潮逃游,他们那边暂时不会遇到麻烦,不必担心。” 溟点点头:“好。那我们赶紧把……” 奥斯汀看着亡潮离去的方向,声音有些微弱的颤抖,看上去十分激动:“不,先等等!那家伙是不是去了……” 溟看向远方,那是他们来时的方向。他恍惚间明白了什么,怒喝道: “糟了!亚蒂斯!” /// 奥斯汀在离开之前,将误抓的消息立刻通知了全部的编卫队,自然,对伦森他们的通缉早已经结束。 甚至,为了赔礼,他们仨甚至还可以在海郡再享受点优待。跟着非常合适做本地向导的沉诃走了一转,现在伦森替索珥主动抱着一堆海郡特产的零食走着。 生萧走着走着,突然回头开口道:“要不,小伦森我替你拿一下吧?” “没事的,不重。”伦森听罢,连忙摇头。 伦森转而看向之前还煞有心事的生萧,反过来询问道:“对了,我记得生萧你之前不还想跟着末曦一起做些事情吗?你现在?……” “哦,那件事啊,”生萧笑道,“谢谢小伦森关心~不过呢,其实就在我们俩刚下海的时候,我就放弃那样确实很幼稚的想法咯。” “毕竟那样不就是在给师父添堵吗?” 伦森扯扯嘴角:“可,你就算为了玩,偷偷跑到海郡来,不,还是给他添堵了吗?” “小伦森!怎么能这么说呢!你和索珥明明同我是共犯诶?” “?”索珥不由分说,直接从生萧面前把一脸屑屑的伦森拉走,顺便撕开一个面包硬塞进生萧嘴里,“谁跟你共犯啦?阿森,他这么看我们的,我们不理他!” 更何况,他刚才凑近阿森说话的时候,这大花猫是不是刻意地咬重了某些字的声音?! 阿森憨憨的听不到就罢了,他把他索珥真当不懂事的小兽人看待啦?! 虽然从里面出来之后,大事就和他们这些游客没有关系了。不过才刚解放就这么飘,看来生萧他比较适合再回去牢里坐一会喝喝茶呢。 “哼~”生萧咀嚼着面包,将其咽了下去。索珥那点和他对立的小心思,他一只真正的成年兽人怎么不懂?——懒得戳破罢了~ 走在海郡的街道上,这是他们再一次在暑期里,去好好欣赏亚蒂斯城的机会。索珥抬头看向天空,然而他的脸色却愈发地难看。 “阿森,你看,那是!?……” “这就是溟哥提过的…海怪……”伦森抬起头,他同样看到了自远方渐渐逼近的漆黑阴影。 很多眼尖的亚蒂斯市民们亦发现了朝着这里赶来的诡异海怪,有熟悉的老一辈兽已经认出了靠近的恐惧,那就是曾被封印的亡潮。 于是,恐慌瞬间在市民中间爆开。伦森看着里透明护罩越来越近,模样也越来越清晰的亡潮,不由得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比千盅还要庞大的扭曲怪物。那些游弋在海水中的黑色触手,像是在通知亚蒂斯的兽人们——他们已经到了出门迎接死亡的时刻。 ———————— 营业timing!: ①Ask:具大陆的郡国有一套完整的税收体系吗? 作者曦:嗯……这个不就是什么也没问吗?…但当然,自然是有的 作者曦:和现实世界的国家税收体系趋于一致,别看东郡看起来这么落后,实际上税收制度还是比较完整的 作者曦:一般来说,虽然制度相近,各个郡国直接的差异还是很明显的,毕竟每个城市的发达程度都不相同嘛,比如西郡,只兽所得税就能达10%哦。 ②Ask:复制是佐的能力吗? 作者曦:嗯?原来暗示和铺垫还不够明显吗?好啦,至于答案,再说,就不礼貌了~(指剧透) ③Ask:请问斐浴这样的兽人,是怎么做到诞生的? 沉诃(一惊一乍地抬头,瞪大眼睛注视前方):你是故意找茬是不是? 伦森(路过):等下,怎么是你…… 沉诃(意识到不对):咳咳,不重要!我还有事先走啦!!! 斐浴:…… 第129章 还远海宁静 作为一头接近满星级威胁的古怨魔,别看亡潮是头体型庞大的家伙。即使身躯适应了隔绝陆地空气的海洋,还缠满了捕猎和移动之需的触手,但这并不意味着其在水里的活动会非常迟缓。 眼下,末曦他们跟随着它,眼看着逐渐它逐渐逼近尚未察觉危险将至的郡城。 是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吗?当这个问题浮现在脑海中时,末曦不由得想起了重病养伤的塞壬——他自得知了在海下有文明被天上的权辖所认可后,也有自身封闭的性格的原因,所以很少提出来这里看一眼。因此,那位只见过两面的塞壬,末曦其实对他的印象并不是很深。 如果亡潮的追逐是因为塞壬的缘故……算了,眼下权且不管这恣肆毁坏海洋的怪物意欲何为,阻止它的行进才是当务之急。 /// 伦森已经在这样陌生的地方苏醒过来,说到底,本就不该有会令他真正惧怕的事物了。 那时,那种类似在生与死之间抽离出来的脱感,他恐怕今生也并不想再体验哪怕一次了。 越来越多的兽人游到中心广场,不同族类的兽人们的面庞上,都不约而同地露出惶恐与不安——他们看见了远方“图谋不轨”的怨魔分躯。 “阿森,生萧…那就是末曦先生说的?……”索珥立刻下意识地紧紧握住了狼森的爪子。 平生第一次见到如此巨大的怨魔的他,即使揉摸着身旁兽人少年的肉垫,也未能将心中的恐惧驱散。 亡潮在海中游动的速度极快,而今已然来到了上方,巨大的阴影笼罩在防御能力偏弱势的维生护罩上方。 护罩一旦被破坏,海水将漫灌进亚蒂斯,届时,逗留在海郡城的陆地兽人们都将有性命危险。 它通过触爪,攀附在了护罩的上方,紧接着,在所有下方的陆地兽人们紧张地注视下,大家意外地发现,它居然似乎找到了什么技巧,径直穿过了维生装置!直接奔着城市内部而来?!! “快离开!!”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恐惧的火星四散,瞬间在重兽人的心中燃起慌的烈焰。众者皆朝着周围逃散开,生怕成了触爪下的亡魂,危急之中,驻守在城市的军队立刻出动,他们已经迅速地赶到了怪物的面前。 生萧看见已经进入了城市的怨魔,摇头叹息道:“好好的假期是彻底地泡汤咯!” 索珥再扒拉住伦森的兜帽,听到生萧这话,他愤愤探出头来:“生萧!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乎这个???” 生萧却继续摇头道:“不,我是想说,这个怪物似乎有些古怪,它看来像有什么目标。” 亡潮离他们的方位越来越近,因为它庞大的身形,附近不少高楼被直接摧毁倒下。 伦森早早开始平复心中的不安,他开始酝酿虚构的星辰,打算在怪物攻击的前一刻将身后的小兽人牢牢保护住。 此时,军队中正有一位之前负责寻找斐浴,但在找到他们的时候将他们堵截的小队的队长,此时的他,面对着倾覆在城市上空的阴影,狠狠咬牙道:“秘海众……” “报告!队长,广场上的群众已经全部离开了!” 但另一位士兵却询问道:“报告队长!奥斯汀长官如今外出带队执行任务未归,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啧…”他沉吟道,“不能让侵略者在我们的家园肆意妄为!所有兽人,做好后方部署,将亡潮拦截!” 然而他刚下令不久,却又有急报传来:“报告队长!快看,那只怨魔是不是要到什么别的地方去?!” 队长正一正帽檐,观察居然真的在远离广场和他们的亡潮,难道他们并不是他的猎物? 但随后他突然惊呼道:“不好,那边是海宫!” “所有兽人,立刻动身,保护海郡主大人的安全!!!” 士兵们接到命令,毫不犹豫地赶往塞壬的位置。 队长的判断没有错,从始至终,亡潮的目标则一直在海郡之后方位的海宫。 士兵们动用无数技能招式,却都无一例外地被那些鞭刃般的触手全部挡下。因此,它不仅毫发无伤,甚至离危机四伏的海宫甚有咫尺之遥! “怎么会?这就是前辈面对过的怪物吗……”士兵们见无论如何都不能阻止亡潮的行动,已经有兽人开始在队伍里细声哀嚎。 “可恶……”队长抬头看向城墙。 只要再多等一刻,城防炮就能对转方向,瞄准海宫的位置;但在此之前,如果怨魔直接攻击海宫…… 就在众兽人动身,但却一筹莫展的时刻, “队长,等一下!” “那是!?”队长抬起头,看见无数蓝色的散发着蓝色光芒的线条从后方缠绕上亡潮,它们就像是有生命的藤蔓一样,够到了亡潮的位置,便加速生长起来,彼此间形成光芒交织的网,意图将亡潮困住! “溟!无根的藤蔓无法坚持太久!它们很快就会散裂,你快动爪!”末曦的声音分海而来。 士兵们抬头望向上方,见远处风风火火赶来了他们期待中的“救星”。 这其中除了刚刚那只发话的,他们并不认识的陆地兽人之外,更多人因为其后一只熟悉的身影而惊呼“那是 之前的大队长吗?……” “哪位?” “就是,不算久之前,被塞壬大人亲自命令,那位被贬的…” 士兵们在窃窃私语着,队长已经想起那位来者的名姓。 溟。 他们看见,那只白鲨,挥舞起他们从没有见过的散发着陌生光芒的武器,径直朝着被藤蔓束缚住行动的亡潮游去。 祭上他的血,也只有他才能成功,老司祭最后对抗恶潮的尝试,如今便由他来将其实践。 正如末曦所说,光蔓依凭靠近地面的“影”,离开地面太远的它们,便断了联系,轻而易举地开始崩裂,所以即使强如末曦,都无法做到控制悬空藤蔓的延续。 亡潮便用触鞭挤撑濒临崩溃的束缚,很快,有不少的光蔓开始断裂、掉落。一些脱离危险而在远观战场的民众见到此景,不由得担忧起来。 他眼现锐芒,不由分说直接朝着海怪便是猛地一挥,亡潮睁开“眼睛”,同时注意到了熟悉的来犯者,它也立即朝着溟发起进攻! 触爪从四面八方向溟袭来,发动洄游,溟的速度变得更加迅捷,三下五除二躲开了那些触手的穷追不舍,离亡潮躯体受外壳保护的部分越来越近。 亡潮又挣开了一些藤蔓,朝着溟攻击来更多的触手。溟顺利躲过亡潮的又一波攻击,攻势极度猛烈的触手落了空,很大程度波及了一些下方的建筑群。 见到他热爱着的城市被破坏,溟眼中似有怒火,他举起长槊,砍断了接下来一些朝着他猛烈进攻的触手!附着了特殊力量的「护潮」势不可挡,竟将那些触手尽数拦腰烧断! 发现势头不对,亡潮似怒而长啸。 生萧带着两小只站在避灾的群众中间 看向与亡潮残躯作战的溟。 “溟还是厉害的嘛!”生萧看着,毫不客气地夸赞道。 “嗯嗯 溟sh…哥确实好厉害……”索珥似乎意识到不对,立马质疑道,“不对 我们怎么成加油呐喊的拉拉队了?这不对吧?” 毕竟对面的怪物实力强悍,他真的很怕溟出现意外。 “但,你们去也做不了什么,那里现在很危险。”这时候 ,一个文质彬彬的青年之音从他们身后响起。 伦森他们,和同意注意到这个声音的兽人群众回过头,兽群中瞬间哗然。 “额,奥斯汀先生?你怎么在这……”伦森惊奇道。 虎鲸走到玻璃窗前,他看向那片笼罩在海郡上方的阴影,以及倏地出现在眼前的虹色流光,他不自觉轻轻笑了一声。 好样的,溟!这些年来真是辛苦你了…… “那里只要溟能做到解决一切,我们最多只能派兽人从旁边支援他,更合况 那只是不完整的躯体,溟可以应付,”奥斯汀解释道,“我来到这里,一为了观察指挥,二为了安抚民众,以及……” 他向后看去,伦森他们惊讶地发现,椅子上多了只靠在椅背上休息的海洋兽人。 那也是一只虎鲸兽人,如今他宽大的躯体静静靠在椅子上,他的爪子上佩戴着镣铐,脸上正显露着他已进入了婴儿般的睡眠。 “奥塞?!”伦森一惊,好久不见他,再见竟然是此般场景吗? “他叫奥斯提,实际上是我的亲生弟弟,让你们见笑了。”奥斯汀用他们才听得见的声音继续说道。 索珥一听,大呼道:“什么,他是?!……”他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了——本来一些因为奥斯汀长官站在他们附近而不敢看他们的海郡兽人,再一次将视线投向了他们。 索珥赶忙调整了一下音量,继续追问道:“这样问可能有些不太好吧…那他怎么会去加入秘海众啊?……” 奥斯汀说:“不是什么好的往事,等以后有机会在和你们聊聊吧。” 谈话不了了之。“报告!”这时候,外面走来了一位穿戴整齐的海郡军装的士兵跑了进来。 “我怎么教你们的?”奥斯汀见此皱皱眉头,“这里不是军营,那么多民众在这,不要刻意去引起他人的注意,诱发恐慌!” “属下知错!但,我是赶紧来通知您的,城墙那边已经把武器预备好了,正在等待长官您来下令!” 奥斯汀点点头,也不会去计较士兵的焦急,他再次看向海外,却见亡潮已经将光蔓彻底挣脱开来! “立即传令,叫他们直接开火!从后方支援前线英雄!” /// 并不完整的亡潮毫无压力地一边弹开士兵们的辅助进攻,一边和溟缠打在一块。 溟久攻不下,即使能力得到强化,他也仍旧开始感到疲乏了。 很快,他发现被他烧断的触手从断裂处重新开始以一个较快的速度恢复、生长——战况总会再反转,他必须速战速决了! “那是……”溟观察到最后一部分纠缠着它附近的触手也解放开,朝着他袭来的时候,有一颗闪烁着红色光芒的球体。 这就是先生提及的,饮熙和白俞费劲找到的“机会”——它的弱点核心。 之前的讨伐,因为队伍里两兽人的牺牲,不得已在进一步的深入之前戛然而止。他们当时已经很快要找到了亡潮的弱点,如今机会再一次摆在他的面前,他坚持“信其有”的原则,立即打算对亡潮的核心发动总攻! 亡潮挣脱开束缚,它怨毒地注视着溟,自然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确认了溟的方位,核心再次被没入了触手间! “……”丢失了目标,溟的一击也落在了外围的触须上。 溟退后,再次蓄势待发的同时头疼道:“啧,又空了。” 然而他这一次的停下,却因为同时兼顾自身的承受力和敌人的进攻而导致分身乏术,一瞬缺乏力气而险些倒下。 亡潮敏锐地察觉到了溟疲乏的瞬间,它随即朝着溟攻出剩下的所有触手! 就在这时,城防炮终于启动,给了注意力全在溟身上的亡潮沉重一击! 亡潮的后方撕裂开残破的伤口,将它的核心彻底暴露了出来。亡潮感受到了巨大的性命威胁,它愤怒地仰海长啸。 “好样的!”群众在欢呼。 然而对声音敏感的生萧听到古怪的叫唤声,马上用猫爪捂住了脆弱的耳朵:“啧,好吵!” 索珥想到了什么,立刻从包里拿出来一个白色的花苞递给生萧:“生萧,快含着这个!静音花能稍微调理一下严重的耳鸣!” 生萧含住后果然脸色好了许多,他欣喜地给索珥比了个大拇指。 亡潮痛苦地挣扎起来:它一定会报复这些可恶的兽人!但先解决那个刚开始一直在追逐它的麻烦…… 这时候,核心却失去了溟的方向,等亡潮意识到事情的不对时,溟自上方以分海的气势而来,一槊拆穿了亡潮的核心! 核心破碎,发出璀璨的辉光,亡潮的刺耳长啸戛然而止。 它无法再发出任何的声音了。 纠缠海郡百年来的噩梦,在这一天被彻底地从兽人们的乐洋中驱逐了出去。 —————————— 结业timing!: 很高兴陪伴大家这么久,小剧场终于到了停业的时候咯! 下一章就是海郡篇的完结篇啦,敬请期待~ 第130章 筵夏逐浪记 “唔……” “嗯?!”斐浴终于醒了过来,眼前朦朦胧胧仍旧是一片黑暗,他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还在静谧渊里,现在还看起来似乎莫名其妙地睡过去了。 意识很混沌,他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昏迷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他忽然意识到了自己遗忘的一件要事。 父亲呢?!! 意识清醒后,斐浴睁开眼睛,但却发现自己哪还在阴暗寒冷的古渊里?眼下正是一处天花板干净整洁但极其陌生的房间里,斐浴见此,他立马从床上坐起来。 也是几乎同时,他焦急地呼出声:“爸,你在哪?!”他对再次消失父亲的担忧,再次达到了顶点。 “嗯?……” 耳边响起那个熟悉且带给他安心感的声音终于出现,斐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下来。 也是这时他才发现,父亲其实就坐在他的旁边,躺在他的身侧睡着了;但如今他弄出如此大的动静,明显着打扰到了斐的睡眠,对方已经缓缓坐起来,正揉揉惺忪的眼。 “嗯?小浴吗?发生什么了吗?……”斐三七虽然很焦急,但其气势因为睡眠被突然打断,而显得没有中气,听起来比躺在床上的斐浴还要虚弱。 “等下,我们这是…爸!我们得救了吗?!” 他这才发现自己其实和父亲一起待在一个双兽间的病房里,在父亲的身后,帘子被收起的地方,正摆出父亲曾躺过的,乱糟糟的病床。 他大概是因为早于他之前醒来,他即使醒来也是一片黑暗。可斐三七又很担心找不到孩子,这才离开床位,最后躺在他的附近的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父亲看起来身上更有些脏乱了,是在静谧渊里弄的吗? 斐浴心中又有些酸楚。 这么多年过去,他经历了那么多大大小小的离合悲欢,而他们的家,也在这一天总算完整了。 不知道,当母亲看见父亲回来时,脸上会是怎么样的表情呢? “小浴,你怎么了?我怎么听见你似乎在笑?”斐三七一句话把正在偷乐的斐浴打回原型。 “啊,没什么没什么~见到您没事就好。” “对了,爸,我们这是在哪?你知道吗?”斐浴转而提问道。 斐三七认真思考回答道:“啊,医生说过这里是亚蒂斯的市医院,好像听说是军队把我们送回来的,真是辛苦他们了。” “这样啊……” “对了,你小子……”斐三七突然打断了他,“刚刚是不是在想我和你妈的事?” 他笑得非常自然灿烂,正打趣着自家憨憨的儿子:“别糊弄我哦!你毕竟是我的仔,多少我还是能猜到的!” 母亲曾经说过父亲是一只热情奔放的兽人,现在这么看来,果真如此啊…… 但在彻底放开对所有危险的警惕之前,斐浴还是不放心地询问道:“对了,爸,你知道当时我们在静谧渊里发生了什么吗?” 然而中年兽人给予他的,却是短促的沉默。但斐三七眨了眨混浊的眼睛,回答道:“没什么!就是军队及时赶到,把那些秘海众的坏家伙们全部打趴下了!” 斐三七只是非常清楚,再怎么样也不能把斐浴差点成为秘海众计划的牺牲品,去祭祀渊底的海怪一事告诉给他,按照他对这只孩子的性格的摸索,肯定会去担心太多不必要的事情的。 如今秘海众被取缔,听闻他们放出来的亡潮也被溟杀死,现在静静地、安全地在这医院里疗伤,也没什么必要再去担忧什么了。 “真的吗?”斐浴起初还有些将信将疑,不过他看着眼前的父亲,却想到了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于是这个回忆的提问也就不了了之了:“那,爸,您的眼睛?……” “还是看不见,”斐三七释怀道,“不过 ,那又如何?我依旧能在眼前想象出家兽的模样,失明这样对我来说又算什么呢?哈哈!” 斐浴发觉自己正在细微地抽泣,心中有千万辛酸,最后道出口的却只有一句:“爸!……” 狼兽人父与狼鲨子紧紧相拥。窗外,海空之上,正是上天掰碎了温暖的日光,将其散落在海中的虹霓,清澈而明媚。 /// “啧啧啧,到头来都是竹篮打水吗?唉……”贝恩站在可以远眺静谧渊的海崖之上,观望着已经真正静默了的深渊。 亡潮消逝,破坏海底的怨毒也开始消散。藻草婀娜,瑚虫峥艳,海底的生命们也重新开始获得希望的生机。 “他们已经将禁忌力量回收了,量我再有本事,恐怕也难要回来咯!” 贝恩·赛斯正正眼镜,和煦地笑着:“算了!反正这一趟远行我也没有其他亏损的地方,就当增长见闻的同时,多了解一点陆地之外的势力咯。” “至于达尔文那家伙的事啊,我想想……” “反正我没拿到能量,我也没有必要帮他继续找纯净生命体了吧?” “哼,算了。话可以那么说,但谁叫我贝恩·赛斯待兽真诚,说到做到呢?” “而且更有意义的事是……” 贝恩掏出怀中的一块禁能石,这是替那帮菲力克的新爪们交与他的“新发现”,同时他们也带来一个新能量的消息。 有能量居然能与禁能石产生共鸣,这件事可真是闻所未闻——究其原因,还是因为禁能石太过霸道的禁能原理,很难想象会有可以作用在它们身上的能力。 只可惜他们一方面抓紧于寻找失联的合作佣兵团,另一方面也确实没在韫玉镇址附近找到能量的来源,这个能量的探索便就此停滞。 但机会重新摆在贝恩面前,他思考道,说不定,这股能量本源,会比那只橙色的小狼兽人更加纯净,也说不定。 “所以是时候离开了。” 贝恩另一只爪子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神秘的控制器,只见他按了上面的一个按钮。 过了许久,正是被三只带入海底沙尘中的“报废”潜艇,它巨大的阴影再次投幕在贝恩的身前。 “哦?舷窗全坏了?呵呵,那帮家伙……”这件潜艇造价不菲,居然被那帮小鬼开成这个破样子了? 他对着控制器说话道:“PHLS-1,回答我的指令!立刻启动紧急续航模式!” 不久,潜艇上的智能系统居然能利用熟悉的声音回复了他:“收到…欢迎回来,我的主兽人,贝恩·赛斯先生。” 很快,潜艇破开的窗口似乎被什么奇怪的如同薄膜一样的物质覆盖住,随后潜艇被重新启动,将其中淹入的海水全部排出。 “正在烘干中……” 贝恩爬上入口,他回望身后的虚空,脸上的友善笑容,终于毕露了藏在其后的虚伪:“呵呵,我们还会再见的。” /// 阳光,沙滩,海浪与饮料,这才是兽人们最为熟悉的夏日假期。 这几日,生萧、伦森和索珥他们出于安全的考虑被溟提前先送了回来,见到他们,几兽很快回归之前的假期,并和同伴们讲述起了海郡之行。 “什么嘛!海郡这么漂亮,我也想去……”纳川努努嘴,他们兄弟早也来这里玩了,此时正好路过,来听听伦森他们非同寻常的经历。 “你不去虹泉了?”纳心自一旁幽幽开口道。 “什么话!明明两个地方我将来都会去的!毕竟我会像大冒险家伦厄拜尔·赫拉克勒斯一样,上天入海不是问题!” “下次别把自己悬在树枝下,拿尾巴拼命卷住树枝,像个溜溜球一样左摇右晃,还哭得像只没断奶的小猫一样就行。”丢下这些话,纳心转眼就带着嬉笑的阿魑迅速跑路。 “喂,纳心!你今天不把话给我说清楚!倒底谁是没断奶的小猫啊!!”纳川气急,连忙追了过去。 “诶,你们!沙滩上全是海螺贝壳,小心硌到脚爪啊!”纳云也慌张地起身,并踩在沙滩上,小心翼翼地观察着。 性格敏感的纳云注意到了看着他的视线,他回过头,眼中看见了那只狼森。一想起自己当初残忍推开对方的样子,纳云总是心里过意不去。 于是,他用比害怕硌脚事物更快的速度,逃离了原地。可惜纳云的“不对劲”并没有被伦森注意到。 “哥哥们等等我啊!”见李兄弟们嬉笑跑开,小芾也朝着他们那边跑了起来。 生萧见此,感慨道:“想不到啊,这才一段时间没见,小芾竟然都和纳川他们成好朋友了?你说呢,白俞?” “…白俞?” 舒茵看见白俞紧捂住嘴,脸上尽显铁青颜色,靠着一棵椰树蹲下,连忙询问道:“白俞?你从海上回来就一直这样,没事吧?” 饮熙听罢,悄悄往旁边挪了挪,顺带意味不明的吹起了口哨。嗯,肯定是因为白俞自己晕船,和风浪太大加他船技不精是肯定没有关系的! “没……唔!!!”他加大了掌心的按握的力度,强忍着不在众兽人面前尴尬地吐出来。 索珥摇摇头:“唉,白俞哥,你这是何苦呢!不就是晕船了吗?” “啊,那现在好些了吗?”说话间,索珥已经将圣藤收了回来。 白俞缓缓站起身,脑袋中的晕眩感稍微得到些缓和,他感谢道:“嗯,好多了!真是麻烦索珥了……” 这时候,末曦穿着熟悉的执辉套装出现在众兽人面前,生萧见此,差点嘴里的饮料又要呛出来——就当是场梦,醒来发现是师父,还是很恐怖! “大家伙都玩的很开心嘛!”他笑道,并且眼神似乎关注了多一眼某些心虚的猫兽人。 伦森道:“你们回来了?还有溟叔!?嗯,以及……” 伦森万万没有想到的兽人出现在了聚光滩上。“呼,怎么这么燥热啊,这就是陆地吗?”斐浴走上岸,他热得都甚至伸出了舌头。 更令伦森奇怪的是,似乎斐浴身后还跟着一只他从没有见过的戴着墨镜的中年陆地兽人,这,难道? 他看向斐浴,斐浴注意到帅气小狼的视线,瞬间会意,点头道:“嗯!他就是我的父亲,斐三七。” “斐…三七……”舒茵念叨着这个名字 惊讶道,“等等,难道,您是斐前辈?” “这声音……”斐三七微微睁开翳白的双眼,这一幕恰巧被舒茵发现了,“是舒茵姑娘?” “是我!您的,额……”舒茵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瞬间有些不知道如何继续说下去。 “…哦!我明白了,”斐三七笑道,“不错,我确实瞎了。在漆黑的海底待了太久,眼睛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啦。” “不过,不妨事,我早就对此习惯了。” 执辉叹了口气:“我尝试过使用自己的光之技,但他也只是一瞬恢复了明亮,” “更别提,我拿出从海郡主塞壬那里借来的宝物,也没能对他起多大的效果。” 虽然讶异的原因不同,斐浴和伦森还是挺有默契地同时出声道:“你见过海郡主了?” 海郡主是一位一头金发,看起来尚还年轻的海洋兽人,待兽谦逊和善,只是会见时,他看起来依旧很虚弱。 “嗯哼?~”熟悉的执辉wink。 伦森:“能问问你为什么要见他吗?以及,这件宝物是什么?” 他看见执辉从怀中取出来一颗晶莹剔透的,闪烁着明光的珍珠。 “理由保密。不过要说这件宝物的话,其实就是所谓的禁忌力量,转化的一个躯壳哦?” 众人都惊讶地看着这颗珍珠,这就是那帮秘海众穷极一切的目标? “可惜,他们那些家伙不会明白,这件器物的存活和亡潮的存亡紧密相连。” “也就是说……”他之前的话不假,众者凑近神秘的珍珠,上面已经出现了不少细密的裂纹。 “这份力量很快就会消失,所以他愿意借给我,我也看看,这份所谓的强大力量能做到什么。” “可惜,太易碎了,连一只兽人的目盲也治愈不了。”执辉看起来非常失望。 “没关系,既然这样,我想到肉体的损伤可以被我治愈,可以让我试试看令斐叔叔看见吗?”索珥提议道。 “诶,索珥你原来还是只医生吗?”斐浴惊奇道。 “嗯,你这都不知道吗?溯?”生萧突然插入他们的对话,还故意喊出那个名字。 斐浴感觉大事不妙,果然溟已经一脸懵地将视线递了过来,在心底杀了生萧一百遍后,斐浴尴尬道:“啊哈哈,没什么,我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回事呢!” 索珥发动圣藤,他在心里祈祷着:之前没有尝试过救治盲人,希望圣藤能够让叔叔复明啊! 奇迹发生了! 斐三七突然感觉眼睛突然像被微风吹拂而过,他犹疑地睁开眼睛,却惊喜地发现自己再次看见了熟悉的,色彩缤纷东郡土地。 “我…我看见了?” “真的吗?”斐浴听罢,立刻动身来到父亲面前。 斐三七之前在郡主的帮助下,早就短暂地见过了孩子的模样,而如今彻底地复明以后,虽然没有了重逢的惊喜感,但一看到狼鲨小浴的模样,想起这就是自己的骄傲时,斐三七用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快的速度抱住了斐浴! 这样也令斐浴相信了:他的父亲确实能看见了。 “太好了,太好了,呜呜……”斐浴激动地哭着,已经说不出话来。 生萧更是惊叹道:“妙爪回春啊,索大夫!” 索珥瞥了他一眼,羞涩道:“生萧你够了啦!” 但只有末曦,他在见证这一切的瞬间,欣慰地笑了。 他看向晴朗的天空,低声道:“辞碌啊,你若尚在,肯定会和我是一样的心情吧……” 待到末曦迅速收拾好心情,他叫住了生萧:“生萧,我还有一件事需找你,暂时停一下你的假期。” “啊?”生萧没有完全领会师父的意思,这时他还以为是因为私自下海的事终于来找他算账来了,于是他都在感慨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呢! 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 他刚准备告别舒适的假期,和师父一起离开时,却突然闻见了一股不安的气味。 “我(生萧最爱的俗语)!” 只见生萧他突然举止变得奇怪,像在拼命寻找什么。 而令他烦躁的气味源头,果然还是之前那瓶精油!!! 这下好了,是祸真躲不过了。 索珥正在和斐浴畅聊,斐浴向他们吐槽太阳的毒辣,于是索珥便想让伦森取出绿色精油并向斐浴推荐一下。 可就在这时,一只“恶猫”扑袭而来! 扑通一声,索珥和伦森只见瓶子落在地上,精油撒了一地。 生萧做完这一切,擦了擦额头的虚汗,他吹了声口哨,便站了起来。然而,对上视线的,却是众兽困惑的目光。 末曦见此,无奈地掐了掐兽中:“生萧!!!” ———————— 海浪声起,敬请享受着剩下的夏日吧! 第131章 驶向南之郡的列车 时间如白驹过隙,这几个月来,伦森逐渐和东郡的大家相处得越来越融洽了。 可他还有没有完成的事情依旧在等待着他,于是,他按照之前和东郡主末曦的约定,前去寻找他了。 他说过,如果到时候伦森想要离开,自己会想办法帮他。 叫上忙完爪上事情的索珥,伦森他们便来到了虚星台。 走进曾踏入过的大红门——他们很久没有来到这片属于花谷之主的净土了。拾级而上,伦森忽然感觉到四周模拟出来的环境与上一次见时有所不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看见,原先恒青的山顶上似乎有了很多新鲜的颜色,那些茂盛的草叶中似乎展开了争奇斗艳的花朵们。 该说,就算是来自光影捏造的花草,也能展现属于东郡的盎然生机吗? 这时候,索珥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开口道:“诶,这里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呢?” 伦森一愣,他熟练地拉住小橙狼的肉爪,回过头询问道:“索珥,你也这么觉得吗?” “嗯嗯,是这样的……”索珥正想给伦森解释一下他的看法,突然听见上方传来那个熟悉的清清冷冷的声音。 “你们来了?” “已经准备好出发,前往旅途的下一站了,对吧?”末曦的声音不似之前一样充满着威压与警戒,而此刻的他正微笑着,早已主动来迎接他的小客兽们。 “嗯!”伦森回答道,“可是,我和索珥昨晚在一起讨论了很久,还是没有想到接下来先去哪呢……” 索珥注意到末曦似乎将视线转移给了他,于是他有些犹豫地回答道:“是这样啦…当然,我们也打算听听您有什么建议,所以就立即赶来这里了。” “我明白了,”末曦点点头,“说起来,我很久没有看到伦森你主动变成人类的样子了,今天是有特别的事情吗?” 索珥已经习惯了伦森所有展现出来的模样,一开始都没有察觉到什么。他回过头,才发现伦森展现的形态是好久没有露出来的皮肤光滑的人类时,也不由得吃惊起来。 “这…倒没有什么啦!”伦森难为情地挠了挠后脑勺,“只是一直以来我都变成兽人的模样,自己都快差点忘了曾是个人类而已啦!” “有自我的身份认同不是坏事,但……” 伦森转过视线,发现末曦已然默默地注视着起他来,深含城府的双眸中似乎透露的对话是:你是隐瞒了什么吧? 索珥也察觉出伦森语气的牵强,于是关怀道:“阿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们啊?” 索珥怎么想,都觉得很奇怪。虽然有了末曦给他的清和符后,他想在哪个形态保留都没有问题,但这次突然地变回人类,索珥还是不免担心伦森是否发生了反常。 “索珥,没那么复杂啦…肯定不是在具大陆待久了的缘故,”伦森感觉到索珥眼中的担心都快凝结成实质了,赶忙回答道,“而且说起来,「久居抱恙」,那些也只不过是放在你书架最上面的无聊小说的世界设定吗?” “啊?是这样……”索珥尴尬道,居然自己的想法都被伦森看穿了吗?那些奇怪设定的小说都乱七八糟的,自己不是很喜欢看,但作为哥哥索琳的遗物,他还是选择将他们挂在书架的最高处,现在没有想到伦森已经翻阅过了它们。 幸好伦森即使作为降临至此的陌生人,看来也不喜欢那些穿来穿去的故事啊,不然…他应该尽力去改变自己对那些小说的看法吗?…… “唉……”小狼兽人叹了口气,说起来,因为伦森的特殊,他似乎已经越来越会去质疑自己的能力「圣藤」和作为医学世家的学习经验了,这样下去真的好吗? “那我还是说好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伦森开口道,“我,我最近几天其实总在做一个噩梦……” “你梦见什么了?”末曦直接开口问道。 “啊啊?哦……”伦森一瞬间没想到末曦这样身份的兽人会这么关心他的事情,所以有些意外,不过他很快调整了状态回答道,“我的梦境没有之前一般黑暗了,但如今总是能看见眼前有些模糊的阴影。” “这听上去,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梦啊?”索珥疑惑道。 “如果真的普通,我不会说这是一个噩梦,”伦森摇头道,“我能感觉到那些阴影在朝着我移动,它们…似乎在吼叫,它们好想要…将我吞没……” 梦实在是朦胧而模糊,伦森记不住细枝末梢,他在那片混沌中,只记得“阴影”低语道: “【你逃不掉的。】” 像是在愤怒,像是在释放怨恨。在他残余的记忆中,伦森并没能构想出如此痛恨他的一个人物究竟是谁。 但只要一回想起那个身影的声音,伦森全身上下便会感到不寒而栗,那就像一张恐惧的蛛网,使他本能地想要逃脱。 总之,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回忆那个梦…… 然而,听完伦森勉强清楚的叙述,末曦却微微点头,低声虚声说道:“果然如此啊。” “果然?……”伦森不可察地捕捉到了他话语中的词语,好奇地发问道。 “没什么,只要你带着清和符,这些问题可以得到缓解,”末曦说道,“这么说起来,你是否使用过那颗来自海郡的珍珠了?” “禁忌力量?用是用了,但……”伦森当然记得那趟暑日之行的收获,他将完好的珍珠取出来,如日啼的卵蛋一样大的珍珠放在他的手心上,似乎与之前没有什么变化。 “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伦森小声回答道。 “这样吗?按照我和塞壬的约定,既然对你来说他并没用的话,那我也该拿回去还给他了……”末曦收回珍珠,不知不觉中长叹了一口气,“唉,居然不行吗?……” 他看着眼前和活泼的小狼医生有说有笑的人类少年,心中却是散不开的烦恼阴云。 难道,他和邪神的联系,确实已经到了「那一步」?但那意味着,伦森他恐怕…… “既然你们即将离开东郡了,那么在临走之前,”末曦带着两位来到了寂静的虚星台上,“我将当初拜托伦森继续留在具大陆的理由,告诉你们吧。” “我知道伦森的真实身份很敏感,即使能变成兽人,久留在具大陆对他来说其实也没有好处,”末曦语重心长道,“我之所以会这么做,除开确实想见证他揭开自己身上谜团的瞬间,还有更重要的事是,关于我听过的「预言」。” “预言?”起初听到这个陌生的词汇时,索珥一下子愣住了。 毕竟在具大陆拥有先占能力的兽人少之又少,仅次于空间跃迁类的能力,而自己又从来没有见过——所以即使具大陆的魔幻能力五花八门,他有一会怀疑过这个词语的真实性。 末曦点点头:“没错。毕竟我的来历对你们来说已经不是秘密了,我就再解释明白些吧,” “那是预言的下篇,整篇预言由一位当我还尚在西郡蛮荒的恶林中长大时的,唯一对我表露了善意的老者告诉我的,” “观携群星,以窥众兽运命之呼吸”,那是老者曾对于自己能力的注释。 紧接着,末曦缓缓开口背诵道: “…「芸生惘时,异星骤现;」” “「缄默寒天,伊始恸号;」” “「长路修行,窥望复白;」” “「并驱贰心,一改混沌」……” “前篇已经是得到了印证,而没有必要去深究的往事了,至于后篇……”末曦托拳沉思着,“直到和伦森切磋过后,我才能确定,预言中的「异星」究竟是什么含义。” “我,吗?”伦森指了指自己,同时愣住了。话说到此,二者已经将目光投向了他。 末曦好不避讳地重重点头,自己的困惑得到肯定,他立马捂住了羞红的脸蛋。伦森从没想过突然出现并被困留在这片大陆的自己,居然还可能背负着一个艰巨的职责吗? 成谜的身世,预言中的使命…真是如此,他做得到吗?…… “因此,我很抱歉,”末曦开口,令伦森飘远的思绪又被拉了回来,“很抱歉,之前确实想要杀害了你……” 索珥愣了一下,他要是不提,自己都要和伦森忘记这回事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索珥交叉起双臂,昂起头声音别扭地说道:“哼,你还知道啊!即使伦森是人类,他的性命也不该由任何一只兽人来决定吧?” 然而听了索珥的话,末曦却叹息道:“不,索珥,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或许我的处理态度已经是最温柔的那一类了。” “嗯?”索珥故意拔高了怀疑的音量,像是在对质末曦是否故意忘记了刚才自己说的话,以至于听起来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我自然确实为自己曾经惊扰和伤害无辜的伦森而悔恨,但即使重来一次,我想我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吧,” “为什么?因为我始终认为,伦森如果以以认定的死亡离去,就不用再遭受更大的痛苦了,不用…像兆雪那样承受太多……” “我,并不期待伦森原谅我。斩不断的‘缘’,太多了……” 当末曦提到兆雪的名字,伦森忽然又联想起了那个最近纠缠着他的梦魇——虽然二者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关联,更准确地说,是伦森想再一次起了兆雪在彻底死亡前留下的话语。 【“哈哈哈,我明白了!……”】 【“原来,你和我一样,都是一个怪胎!哈哈哈!……”】 硬要说,或许兆雪在最后一刻,的确对他饱含着如同那个梦魇一样的怨恨吧。 到头来他拼尽自己的所有,去顶撞那幢阻拦自己的高墙,然而却落得了一个头破血流的结局。甚至是——是他,了结了他。 又是人类? 又是兽人? 他真的会是一个不会受待见的怪胎吗?…… 想到这里,伦森低下头,明显地难过起来了。 “我到如今还记得他,不过,就算当初是他亲口说自愿踏上那条不归的道路,我心中的愧疚也没有减弱分毫……” “逝者,是啊…我还记得他们,”末曦沉重地走向三根雕花巨柱的中心,遥望那片澄澈的虚空,“他们之中有一位曾告诉我,我不应该继续被困缚在泥泞般的过去……” “是啊,就算是为了当下,即使要…付出代价……”伦森视线上移,不经意间看见末曦抵在身前的拳头紧紧攥着。 索珥发现身边的气氛通过刚才的交谈已经越来越沉重了,闷得令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如今仍旧不喜欢这样——他总会想起一只兽人在山上生活的日子。 于是他连忙开口,询问道:“对了对了!怎么我们好久没有看见生萧了?他是生病了吗?可以叫我来帮忙看看的!” 二者感伤的氛围终于被索珥调动气氛的发言打破。 末曦后觉道:“啊,他啊…你们看起来真的已经很熟络了呢。生萧他兽现在好好的,只是最近在准备某些事情比较忙碌。在走之前,你们还有什么事情要找他吗?” “没什么没什么!听您这么解释就好啦,只是在好奇他那么好动的性格,为什么最近不能在宵恍城见到而已。” “嗯。不过他应该也差不多搞定了,届时你们要出发时,我会叫上他,还有白俞、小熙还有舒茵他们来送别的。”末曦微微笑道。 “真的吗?太好了!”伦森欣喜道,至少他不用担心与这些日子里认识的兽人朋友们不辞而别了。 欣喜之余,末曦继续说道:“至于你最初的问题:我推荐你们先前往南郡,到那里的「诺忒恩特那」(Noche eterna)。” “那是南郡的边境城市,名字是旧南郡语中的「永恒之夜」,那里城市的规模虽远不及首都蓬塞杜那,但最为落脚之处的话,是个很不错的去处。” 索珥默默在肉垫上画字:“诺忒……恩特那,好 我记住了!” “倒也不必,”末曦摆摆爪,笑道,“如果你们已经做好决定,我即刻为你们准备好车程。” 只听见他侧过身去,低声思谋道:“嗯,就启用那条很久没有乘坐过的「特列」好了。” “你们两天后,就到宵恍城的这个位置来吧。”末曦递给伦森一张划有标注的地图,上面用红圈特别明示了一个陌生而特殊的地点。 二者应允,但他们都尚且处在迎接新旅程的兴奋中,两夜难眠。 捱到出发前往南郡的那一天,伦森和索珥按照东郡主末曦的要求来到了等待的地点。 那里是一座有些建成年头的车站,从墙壁斑驳的痕迹来看,这里少有兽至;但现在四周又有明显的清扫痕迹,凸现出主兽对将要到达这里的客兽的无微不至。 只见,一长条看起来有些老旧,但依旧气派的列车,自远处的轨道穿行而来。 第132章 再见,东之郡! 背着包走着,二者眯眼一望,随后却惊讶地发现:此前所有他们认识的朋友都出现在了车站! 在伦森和索珥他们走过去之前,他们听见兽人群中,许久未见的小猫咪纳云在向周围的兽人询问道:“那个,这里…请问这里是不是那座传闻中的,额…郡主大人的私兽车站啊?” 他似乎被什么事情困扰着,看起来有些受惊害怕。 他鼓起勇气,去询问这里最高最壮的兽人——展白俞,不因其它,只是因为纳云肯定白俞知道的信息会很多。 展白俞倒没有纳云心中构想的那么可怕,他半低下身子,声音温柔地回答道:“嗯,如你所见,这里就是末曦先生的车站。很早之前就被他关停了的那座。” “啊?那我,我们…我们是不是?!!……”纳云听罢,浑身颤抖着,他就像是被什么洪水猛怪盯上了似的,立刻焦急地东张西望。胆小的他似乎非常想要从这座车站迅速离开。 纳心刚把视线从没心没肺在一旁玩乐的二哥身上移开,这时候他又注意到大哥非常地紧张,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立即跑了过来。 展白俞不知道纳云为什么突然会突然这么害怕,他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正打算赶紧向小猫道歉时,他终于看到了他的救星——纳心来了! “纳心,你快来安慰安慰你哥,他好像,不是很喜欢待在这里……”白俞低头焦急地向纳心解释道。 纳心点点头,当他来到大哥面前的时候,被对方熟练地紧紧抱住了。 听着大哥微微啜泣的声音,纳心脸上悄悄露出了“这个家没有我得全完”的疲惫笑容,想拍拍纳云背的爪子顿了一下,纳心将其稍微上移,后拍了拍大哥的肩膀安慰道: “哥,怎么啦?” 阿魑从另一侧冒出来,一齐安抚胆小的纳云,终于,在他们的努力之下,纳云的情绪稳定了许多。 “我,让大家看笑话了…我,我只是害怕,要是我在这里不小心犯错会不会惹郡主大人动怒……” 只是这样吗?白俞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比之前的小洛芾的情况其实要好处理多了呢:“嗯…也许我该这么说,先生他不会随便朝一只小兽人发火的啊。” “真的吗?” “好啦,大哥,别哭了,白俞哥的身份你也是知道的,我们该相信他,”纳心擦去纳云眼角的泪珠,继续说道,“更何况,我们今天不是来送伦森他们离开的吗?” “啊,是这样的!”纳云豁然开朗,但随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于是难过地自言自语道,“他要离开了啊……” “嗯?哥你刚才说什么?” “啊,我是说!”纳云被点醒,他立刻改口道,“为什么还没有看见伦森和索珥他们来啊?” “纳云吗?你们在聊什么呢?”清澈的少年音突兀地自身后响起,纳云自然早已凭借记忆辨识出了声音的主人。 但他身体本能的反应快过大脑的思考,在一瞬的惊吓之后,纳云的瞳孔收缩,浑身上下的毛都直立起来,他直接吓得就是往弟弟的怀里一扑,随后直接放声大哭。 纳川听到大哥的哭声,这才后知后觉地赶到了现场。但是他的注意力却明显没有先放在一旁的大哥身上:“啊,是伦森你们呐!好久不见啊!” “嗯……”狼森短暂地忽略一下眼前的尴尬,他举起爪子,朝兴奋的纳川打了个招呼。 他只是想来和纳云他们所有兽人打个招呼而已,额,其实他这样做不对吗? 索珥则担心地问道:“纳川,你的哥哥他还好吧?纳云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我没有!”听到索珥的话,纳云突然强行呛住了自己的哭声,他喊到,“我只是!……” 话说到了一半,纳云忽然又敏锐地察觉到,身边的所有兽人都在注视着他,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音量太大了。 尴尬、羞愧和害怕,各种展弱的心绪纠缠着纳云,终于,纳云再次忍不住开口道:“我只是想要来见你一面,伦森……” “啊,为什么要突然这么说?”狼森瞪大澄澈的玄色瞳眸,他明显仍在状态之外。 纳云叹了口气,嘟囔着:“我,我还记得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好……” “这个,是送给你的!祝你一路顺风!” 恍惚之后,伦森突然感受到掌心上的肉垫托起了什么,他仔细一看,是他之前还给纳云的,模样如出一撤的花包,只不过,似乎这次纳云送给他的新花包好像要大一些。 他还发现,在花包的角落,似乎别有心意地绣上了个可爱的狼图案。 花包虽然做得更大了些,但并没有沉重的手感,伦森只是拿在爪子里,他的鼻头便已经闻见了渡梨的花香。 “啊,谢谢!”在走之前还能收到东郡兽人朋友们的礼物,这让伦森感到非常地惊喜,但当他再次抬起头时,却发现纳云已经不在了。 “诶?纳川,纳云他去哪里了?”伦森不解道。 纳川摇摇头,叹了口气:“他把礼物交给你后,就好像往这里在这几天刚腾出来的休息室跑去了,我和纳心去看看他吧。” “哦,对了!这个花包,我可知道他每天晚上都躲在念恒崖上悄悄完成哦!”纳川刚欲离开,突然掉头朝伦森呼喊道,“他还以为我和纳心不会知道呢,哼哼,没别的意思啦,” “只是希望伦森你能好好珍惜哦!” 说完,他和纳心一齐离开了。 这样吗?伦森在心里感叹着,再谢过纳云一遍后,便将那个花包收了起来。 “唉,你们快看,末曦先生他们来了!”这时候,白俞指着远方惊喜道。 伦森朝着远方一望,果然灰狼和花黄猫生萧一起来到了站台。 “唉,幸好纳云提前离开了,不然他要看见阿曦来了,那可就……”饮熙只是稍稍在旁边感叹了一下。 “你小子,说什么呢?”白俞无奈笑道,自上往下朝着饮熙脑袋虚来一拳。 拳头触碰到饮熙的脑袋,饮熙假装委屈道:“哪有!我这不是实话实说吗?你也不希望纳云变成那样着急害怕的样子吧?” “我……”白俞正欲和饮熙继续辩论,突然听见远方的生萧走来,朝他们招呼道: “各位好久不见啊!诶,小伦森和索珥也在了啊,你们还是要离开东郡了啊……”他说着说着,笑容之下有了细微的变化。 伦森一愣。说起来,有些更漫长的时候没有看见生萧了,没有大小猫在身边调皮胡闹,感觉生活都单调了许多啊。 不过似乎到了告别之际,他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他的脸上总是那副乐呵呵的微笑。 伦森回答道:“生萧好久不见啊,我们今天就要出发去南郡了。” “嗯,”不知道是不是伦森的错觉,生萧今天有些疲惫,他的语气中除了要告别自己的难过,似乎还有一种他并不能读出来的复杂情绪。 “这些月我在忙别的事,都没有为小伦森准备什么呢,”生萧有些沮丧地说,“说实话,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有一天离开这里的啦,我那时本来还打算吹个曲子送给小伦森呢。” “现在看来,你们马上要离开,时间是肯定是来不及了。那么……” 只能说不愧是生萧本萧:“小伦森,可以请你允许我摸摸你的尾巴吗?” “生萧!!!”伦森有没有被惊吓到不知道,一旁的小橙狼倒是直接破防跳起来了。 “索珥,我就是让我摸摸他的而已,我可没说让他摸我的啊?”生萧眨眨眼睛,突然话锋一转,他凑近索珥说道,“嗯,难道说索珥你并不想摸摸伦森毛绒绒的,顺滑的尾巴吗?” 索珥一瞬间卡住,他吞咽下口水,忽然间意识到自己又被生萧耍了,他生气道:“生萧!我可没说我想!” 然而,对上眼神无害的狼森,索珥却又一次地噎住了:“额,我是说也没有不…我……” 饮熙总觉得气氛变得不合适了,他悄悄询问一旁的东郡道:“阿曦,你不阻止一下他吗?” “罢了,朋友间的小吵小闹而已,”末曦无奈摇摇头,笑道,“生萧他开心就好。” 自然,索珥不能替伦森做决定,他只能气鼓鼓的看着,伦森以生萧是他的朋友的理由,答应了那只大坏猫的请求。 生萧的爪子在他的尾巴上摸索,敏锐的触感随后通过神经末梢迅速攀附全身,尾巴不经意间轻轻摇晃,伦森轻微地哼哼,耳朵都朝天竖了起来。 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蛋,伦森这才明白兽人被摸尾巴究竟是怎么样的感受。 “谢谢,小伦森。”生萧有分寸地适时收爪,他起身,郑重地朝着伦森鞠了个躬。因为,他的愿望也算完满了呢…… 这之后,大家同伦森他们简单地聊了会,就由末曦做最后的总结了:“好了,大家,伦森他们也时候该出发了。” 他来到伦森面前,继续嘱托道:“这次的行程,将由我之前的那位专列司机奎比负责,他将带你们前往南郡的诺忒恩特那,” “奎比是南郡本地的兽人,如果南郡有你们感兴趣的事情,有空的话,不妨可以问问他。” 这时候,郡主的列车停在了他们身旁的轨道上,从一节车厢上走下来一位英俊的中年兽人,他穿着清洗干净的工作制服,朝着他们打招呼道: “先生,您可终于来喊我了,我这不就立刻来动工咯!” “啊,这就是您说的客兽对吧?”他刚下车便一眼看到了兽人群中的伦森和索珥,不禁笑道,“放心,既然您来找我了,我肯定给您办好咯!” “嗯,到时候麻烦你了。”末曦点了点头。 “好啦了,你们快上去吧。”末曦转过头,催促道。听罢,二者在众兽人的帮助下,将身边简易的行李和临别时送出的礼物们放到了列车上。 这之后,列车的门开始缓缓关上。 “再见!” “再见。” “再见~” “再见!!” “再…”末曦放下举起的爪子,“不,应该说,祝你们一路顺风。 /// 列车的内部装潢别具一格,看着几局新颖感而又富有独特的生活气息,让兽人乘坐其中,很是舒适。 “再过一会,列车就发动了,”奎比来到在窗前观望外面景物的二者身后,“在那之前,二位还有什么需要吗?” 伦森和索珥互相看了一眼。 “奎比先生,听说您是南郡的兽人?”索珥问道。 “哈哈,不用那么严肃拘谨,叫我奎比就好!” “嗯嗯!奎比,你可以先跟我们讲讲这列车的故事吗?” “这列车的故事…哦~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奎比笑道,“应该是在好奇为什么会有这节列车对吧?” 未等索珥继续开口回答,奎比便已经开始滔滔不绝地解说了起来:“其实啊,很早之前,具大陆的四国为了互通物资,还有异地出行,郡主们之间有搭联了特殊的交通联系,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车站和列车,” “车站和列车是每位郡主的私兽财产,也就是他们自己的东西,” “但是司机可以往外请的哦!东郡主在南东两郡的路程上选择的时候,就聘请了我呢,”奎比自豪道,“要知道,在公司中被郡主选上当专门的司机,那可是大事哦!” “唉,说到这个,”奎比却尴尬地挠了挠后脑,“说来惭愧,你们也应该知道东郡主的一些事情了吧?其实他没多久就把车站停运了,所以我其实没出工几次……” “啊,怎么这样?”索珥吃惊道。 “其实情况没有那么严重!东郡主在那之后——你们也看到了,我没有被辞退,只是没有工作要做,每月都在过带薪假而已,哈哈!” “你们别这样看着我嘛!先生他说是照顾我!” “…额,虽然其实,我就算不开列车,自己回乡下种个菜也是没有问题的,但他当时态度都那么坚决了,一定要让我这样坚持这份工作下去,说哪天万一又有需要了呢?就是这么一回事了,之后我就一直在东郡休息咯。” 二者了然,伦森又问道:“末曦说你是南郡的兽人,你能告诉我们一些关于南郡的事吗?” “害,这个您不用担心!这次出行之后,指不定我又闲下来了,于是这次我可以跟着你们去诺忒那(城市简称)玩一转,到时候再告诉你们也不迟!” “诺忒那是个漂亮的好地方,没去过蓬塞杜那,去去那里也会有不小的收获的,等你们到了就知道了!” “那么,诸位,列车接下来就要正式出发了!” 不多时,在轻微的响动之后,列车再次发动了。 之后,伦森看向风景模糊的窗外,此时的群山在快速后退,而当他反应过来时,原本蔚蓝澄澈的天空突然一下子黑暗了。 这时候,索珥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窗外惊讶道:“阿森,你快看!” 第133章 跨过晨曦与日光吧,走入长夜中 “这!!!……” 伦森看向窗外,天空突然割裂地进入了黑夜,他费了好些劲,才依稀看见几颗星星在远处闪烁。 列车不断向前,他突然感觉有清朗的光芒照射在自己身上,但当他抬起头时,他却不由得揉揉自己的眼睛,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严重的幻觉。 只见,漆黑的天空上,正挂有五轮皎洁圆整的月亮! 虽然他仍记得末曦的介绍,可这毕竟是他第一次来到传闻中城市林立的南郡,自然也是见到那样精彩的天幕,不经意间就被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即使窗外的风景在迅速移动,可那五轮明月总是清晰可见,就好像它们,才是这个郡国真正显眼瞩目的“地标”。 “阿森,你说,那些月亮,它们是真的吗?”索珥的声音唤回了痴醉于异地新景的蓝狼。 伦森转过头,从靠窗的座椅上离开,他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回答道:“不是?” “我记得末曦说过,那不是南郡主帕伟恩找别的很厉害的兽人,搞出来的独特天象吗?” 索珥点点头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虽然不得不说,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奇景,还真是莫名地让兽感到心潮澎湃呢!” “诶,阿森?你还看到了什么嘛?” “…嗯,倒是没有。”伦森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列车太快的缘故,他并没有看清远方淹没在沉沉黑夜中的事物。 那好像是一座很高的建筑物,可惜从这里只能望见模糊的影子。 /// “嗯…嗯?!” 因为车上能做的,而用于打发时间的活动实在太少。只是这样光看着外面的风景,就算再漂亮再有趣,索珥也终究是感到了单调与疲乏了。 于是等到他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伦森的怀中时,被惊吓得差点两眼一黑又昏过去了! 但很快索珥发现,此时的伦森依旧靠在座椅上睡觉。因为二者凑得有点近了,索珥甚至动动耳朵,就能听见蓝狼兽人那均匀的呼吸声。 看来这趟旅途对阿森来说一样漫长。 而索珥,则此时在内心里无助地呐喊着:这这这,这应该都是第二次了吧?!! …仍旧是他睡着时爱抱着东西的坏习惯祸害了他吗?他他他,他应该没有做别的事吧?…… 索珥对自己的一些坏习惯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如今,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他没有犹豫,立刻从方才还莫名眷恋着的怀抱中离开。他万分小心,几乎所有动作都一气呵成,就是生怕惊醒尚在休息中的伦森。 就在这个时候,索珥突然发现自己的上衣那,胸口的领子居然已经微微有些敞开,而让他胸前洁白的毛发也从中冒了出来。 他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心中莫名地感到一丝羞耻,赶忙尴尬地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啊啊啊!我之前的睡相一定很难看啊啊啊!!!”索珥三步并作两步跳着,终于到达了安全的地带。再三确认可以破防之后,他开始细声细气地尖叫着。 索珥悄悄回过头,伦森依然舒舒服服地睡着。真是不敢想象,要是伦森睁开眼,看见眼前如此混乱的景象,事情该会变成什么乱糟糟的样子啊! 还好还好,只要现在阿森没醒,他就不会知道这些啦…… “【二位旅途愉快?我们很快就要抵达诺忒恩特那咯!】” “嗯,索珥?……” 一声清脆的“Dong”提示音之后,挂在上方的广播传来奎比激动非常的“温馨提示”。 就不会知道…… 对上已经醒来,从椅子前方探头的伦森,索珥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伦森刚刚被突然叫醒,还是有些困顿得睁不开眼睛,可当余光瞥见一抹鲜亮的橙与白色时,他一下子就振奋起来。 “索珥,你这是在?” 他视线下移,才发现自己的上身暴露着,软软的乳首隐没在细密的绒毛中。原来,他的衣服因为特殊的款式,重新穿起来其实并不方便;而他本来打算在伦森睡着的时候,就悄悄把弄乱的衣服整理好的! 这下好了,感谢奎比,他就这么第一次,竟然还是在列车上这样的地方被伦森快看光了…… 更令索珥说不出话来的是,伦森在看仔细眼前的一切状况之后,如同司空见惯般,平淡地开口道:“原来是在换衣服吗?” 索珥表面微笑着,实际上快崩溃了:阿森,知道归知道,但能不能别一直这样看着我啊啊啊! 就在伦森眼睛一睁一闭之间,他才发现索珥突然不见了。他惊讶道:“索珥?!” “我,我突然想要上下厕所!等我回来!!”远处的车厢传来小狼太的回音。 再过没多久,索珥穿好衣服回来了,伦森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起来有些沮丧。而同时,当他正打算和索珥再聊聊时,二者都感觉到列车的速度正在减缓了。 车途上发生的一切终究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伦森明白,他们终于到站了。 而索珥明白:他们终于到站了!!! 奎比打开厢门,来到他们的面前,笑道:“二位,我们到了,欢迎来到诺忒那!” 这时候,他敏锐地发觉一旁的索珥脸色有些难看:“嗯,索珥先生是不是有些难受,难道是因为晕车吗?” “不要强撑着哦,那些晕交通工具的兽人,有些严重到能在下去之后吐一路呢,”奎比的表情十分严肃认真,他担忧道,“让我想想,这种情况的话该怎么办……” “那个,奎比,索珥他自己是医生,”伦森只好无奈地出言提醒道,“而且,他应该只是看上去心情有些不好而已啦,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哦哦!…但心情不佳?这又是为什么啊?”奎比愣道。 坏了坏了,终于能帮东郡主办一次事,难道这就已经办砸了? “额…其实我也不知道。”看着奎比急得焦头烂额的模样,伦森猜到了其中部分肯定与郡主的委托有关,于是都不好意思继续说什么了。 当然实际上,索珥确实会经常突然地不开心,他也不明白其中的理由;不过似乎只要他在,索珥糟糕的心情很快就能烟消云散。观察着迫不及待牵起他的手,和他有说有笑的小橙狼,他也就没有把那些小兽太的异常心情放在心上了。 现在想想,自己是不是太忽视对方的感受了呢?…… 而索珥,在他们聊天的时候已经默默离开了列车,他来到外面的车站,却又一次地停下了步伐。 这里…就是南郡的城市吗? 伦森和奎比紧随其后。蓝狼兽人听见索珥口中倒吸气的赞叹,他抬起头,同样被眼前壮观的钢铁丛林震撼。 硬要拿宵恍城和这里做个对比,东郡还真能说成乡下风土了。 在这里,一座座造型各异的高楼大厦拔地而起,气势恢宏。很多大楼瓷砖贴面,又以金色的金属装饰边框,而蓝宝石色的玻璃在皎洁明亮,璨近旭日的月光下,显得更加夺目耀眼。 他们的停靠点,是同样因东郡主停止对外活动而废弃了的私兽车站。 车站寂静无声,在现在的南郡并没有白天黑夜之分,有的只有亘久的永夜。 奎比走在前面,他的爪子在空中挥舞着,开始绘声绘色地做起了讲解:“趁着现在下车了,我就不妨跟你们讲讲诺忒那和南郡吧!” “其实你们可能不知道,郡主推荐你们先来这里,不仅是因为诺忒那是南郡方便对外交流的重要城市之一,风评不错,”奎比说道,“额,更重要的是,现在首都蓬塞杜那不让外界的交通进入了。” “害!看你们现在就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些楼宇上面了。要我说,等你们到了蓬塞杜那,你们才会见识到真正的气派和浮夸好吧!” 首都远比边境的城市的规模要大,二者早对此深信不疑了,于是在后点点头附和。 “不过还是算了,我先不说蓬塞杜那了,毕竟那里比起堂皇的建筑,现在去可太危险了。”奎比啧啧喟叹。 “可…那里不是南郡的都城唉?怎么会成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索珥惴惴不安地问道。 “……二位,当真对南郡一无所知?可我明明看着你们与郡主关联那么深啊?”这次轮到奎比困惑了,“不知二位这次只是为了旅游来的吗?” “额,是的?”和索珥在背后偷偷交换眼神之后,伦森有些尴尬地答应道。 “啊,真的是这样,二位这个时候就更不应该去那里了!”奎比说,“因为在南郡现在谁不知道,首都早沦为犯罪的天堂了?” “啊,真的吗?南郡主难道对此不管不问吗?!”索珥震惊道。 这届郡主们啊…… 奎比突然停了下来,十分谨慎地待确认四周没有别的兽人在后,松了口气,继续往前走道: “就我所知,那位大人并不在乎金钱和亲爪建立的高塔,以外的事物。而他拥有能够掌控一切的飓风,因此他本兽就对那些市民的举动不为所动,” “而且正因为大人的力量十分强大,也就压根没有家伙敢惹到他的头上!所谓的犯罪,也不敢弄太大动静!都城的秩序没有崩坏,到底也就这么回事。” “但本地的兽人为了不影响事态的扩散,就在郡主的许可下封闭了都城。现在要想进入蓬塞杜那,得花时间通过一堆繁琐得不行的流程呢!” “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听说最近终于在重新开始整治市里了,大概也是他们的官员赚够了?或者大人终于感到当下很无聊了?”奎比莫名地嘲笑了一下,“眼下对于二位来说,那些事情并不重要啦!诺忒那比那里安全不知道多少倍,不用担心遇上什么麻烦!” “二位既然只是旅客,我也正好有空,带着二位在城中走走,并没有问题哦!”奎比提议道,“正好让二位感受一下南郡的风土兽情,这里和东郡区别很大的!” “嗯,好!”伦森和索珥同意道。虽说他们答应帮末曦顺便调查一下帕伟恩最近的举动,但现在看来并不适合直接进入南郡大都城;反正也不着急这一时,二者便也想着先在诺忒那玩一玩了。 奎比心满意足道:“嘿嘿,我可是第一次当个本地的小导游,有啥问题你们还请别介意啊!” “既然这样,我跟你们说啊!来诺忒那,一定要去尝尝这里的特色菜,旋风卷饼!据说帕伟恩郡主都曾大力夸赞它的美味……啊,当然,后者是「据说」。” “你们要想想看,生脆的菜叶搭配新鲜的肉,淋上劲爆的辣酱,然后……” 他们跟在奎比身后,渐渐离开了郡主的私兽车站。一路上听着奎比侃侃而谈,索珥什么都不懂便只好“嗯嗯嗯”地附和——他原来都不知道这位列车长这么健谈,自己尴尬得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伦森没听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反而注意力全在身边的风景,和一旁的索珥上。索珥不是很乐意这样聊天,要不要阻止奎比呢? 但又总感觉,那就是索珥所说的“没有礼貌”了,还是算了吧…… “嗯,谁?”变成狼兽人时,伦森的听力总是变得比之前更加敏感,他很快捕捉到一旁荒芜的庭草中似乎刚才传来什么响动。 索珥注意到伦森停了下来,于是他没有继续听着奎比在前面滔滔不绝,转而询问道:“阿森,怎么了吗?” 伦森看向身后,等待了一会,空旷的车站里并没有出现什么可疑的兽人物。或许,真的是他多虑了吧,也许刚才只是幻听? 可就像故意打伦森的脸似的,这个时候,远处却偏偏又出现了新的响动。伦森定睛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一个空空的小喷漆罐从阴影之中咕噜咕噜地滚了出来。 伦森立即警惕四周,似乎真的有什么敌兽在附近追赶他们似的。 奎比回过头,刚好注意到紧张的伦森,也同时注意到落在他脚爪边的喷漆罐。 “嘶,这里之前有些地方因为太久没有处理,掉了些漆,所以购买了这些喷漆啦,大概因为风大所以滚过来了。”他撩开被风刮来,遮住了眼睛的毛发,如此解释道。 伦森想起来自己在书上读到过,似乎在南郡兽人的常识中,南郡本地的风总是要比其它地区要大一些。 这样倒也解释得通,因为现在挂起的风确实也不小。伦森思考着:或许是他担心太多了吧。 但,就在他们离开后,从喷罐一路滚来的方向上,突兀地出现了一道在夜幕下亦很显眼的,断断续续的靛紫色痕迹。 而在痕迹的尽头,是一堵墙。奇怪的是,墙上却正用着大面积的紫、蓝、黑、白色,绘出了一个新潮的涂鸦在那…… 第134章 触碰闪烁的虹霓,目所及万千厦间 郡主的车站离诺忒恩特那的城区还是有一点距离的。 南郡因为天上五个月亮的现象,城市被长久的包裹在永恒的夜晚之中,所以用传统的天象变化来辨认时间的方法在这里恐怕并不能行得通。 但好在南郡早就使用了比较精准的电子时间体系,可以辅助矫正市民们的生活作息,因此生活在南郡的兽人的生物钟不会因为「五月」天象被打乱。 奎比看了一眼墙头在跳动数字的电子时钟,他知道此时已经是第二次休息的时刻了。(第一次对应正常的午休,第二次则是夜休。) 为此,奎比带上他们两只小兽人,立刻出发前往远处霓虹闪烁的城区,只为能早些帮他们找到歇脚的去处。 毕竟车站里可没有供他们休息几个小时的地方。他总不可能让郡主的客兽们睡在狭小的休息室,或者即使黑灯瞎火,也吵闹不休的大街上吧? 而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则就是,位于诺忒那城中心非常有名气的大旅馆——圣卡里莫旅馆。 奎比在路上替伦森他们打包好一些当地的特色食物,这其中就包括了由他先前推荐过,裹饼造型独特的「旋风卷饼」。 至于这样做的理由?奎比给出的解释是:因为诺忒那作为南郡和其他地方交流的主要城市之一,近些年来那些骇兽听闻的,敲诈游客的事件早就屡见不鲜了。 “说实话,推荐你们去圣卡里莫,与它的店家名气关系并不大,只不过我确实和朋友住过,他们家的住宿也对得起定价。”奎比说。 “但,除了他们家的食物……”说到这里,奎比像是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整只兽的脸色突然显得十分憔悴,“也不说不好吧,就是…太贵了!!!” “所以,我又不推荐你们去尝试圣卡里莫的菜肴。不过话说回来,我突然想起你们二位年纪也不是很大的样子,爪里也应该没有那么多充裕的资金吧?” “有。”未等索珥构思回答,伦森迅速且淡定地回复了奎比。 奎比借助城市里眼花缭乱的灯牌的光芒,看清了伦森的衣着,他似乎对这个款式的衣装莫名熟悉——好像,就是南郡的来着? 奎比记性倒也没有好到离谱的程度,他也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得太多了。总之,这只发间长有一丝蓝色挑染的狼少年,或许正是东郡的某只富家成员吧? 嗯,这么理解倒也很合理嘛。奎比在心底说服自己后,便又继续问道:“那,二位,住在那里的话没有问题吧?如果到时候嫌弃太贵,我也可以帮你们再换一个地方的。” “没事的,奎比,我们先去看看也可以跑的……”索珥说话间,仰着头,悄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将爪子放在闭上的眼睛旁揉了揉,看来已经有些犯困了。 奎比点点头。 转眼间,他们已经来到诺忒那城中,到了这里,明显要在车站时热闹太多了,置身于那些精致的高楼大厦间,四周亮眼的广告牌张贴着天花乱坠的词缀,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缤纷的霓虹。 街道之上兽声鼎沸,喧闹非常。伦森感觉到,仅仅只是诺忒那这一座城市,就不知道比宵恍城多了多少住民;分割建筑群的柏油路上车水马龙,行驶过不少的车辆。也难怪他们都会说,南郡就是具大陆最为喧嚣繁华的郡国了。 而就趁此初入南郡城市的机会,奎比在路上顺便向他们介绍了这里的管制。 原来,南郡不像东郡,城市的主要管理者并不是郡侯,而是「市长」。他们之中,更多的都是没有拥有能力的普通兽人,据说这样做的原因,表面上是给所有拥有管理一座城市梦想的兽人一个机会…… 但实际上,“好像也只是为了满足帕伟恩大人轻易控制住他们的愿望而已。”奎比叹了口气,如此解释道。 而郡主之下,市长之上,总辖者只有一兽人,他就是猎豹兽人提万斯。是一位身着裁剪锋利的笔挺西装,传闻中办事效率、雷厉风行的大长官。 “他本兽就在蓬塞杜那的高塔上,辅佐「铁风之龙」大人,”奎比说道,顺带紧张兮兮的提醒伦森和索珥,“你们在南郡无论干什么都好,可千万别招惹到提万斯大人啊!!!” 他们默默点了点头,道理他们两只老大也不小的孩子也都明白——毕竟招惹提万斯,都相当于是骑脸嘲讽南郡主帕伟恩的权威了。即使伦森战胜过末曦,可也没有上来就叫板南郡主的能耐啊…… 而奇怪的是,伦森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回忆起在虚星台上硬接下的两剑「夺影」。即使说末曦当时想要真的杀了他,可总感觉,对方是不是在实力的比拼上对他这样的孩子放了太多的水了? 毕竟有可以直接解决他一劳永逸的实力,何必绕那么大一圈呢?…… 思考着思考着,伦森忽然感觉自己又看不明白末曦这只兽人的真面目了。 “不,应该说,祝你们一路顺风……” 他最后告别的时刻,刻意地将“再见”改成后面这句话,是否在暗示什么? “诶 ,奎比,请先等一下,我还不着急着休息,先想逛逛这家店。”索珥的声音总是能将他从烦恼头疼的思绪中瞬间拉出,伦森抬头一看,他好像来到一家铺面规模并不小的店。 从看不懂的店名来看,伦森并不知道这家店经营着什么。就在奎比和索珥都走进去之后,他的注意力反而在贴在店外附近墙壁上的海报,在上面刻意地突出了一张看上去很漂亮的钻石。 【于本周末,诺忒恩特那的城市博物馆将在市长哈裘的支持下,开展“赛比诺特的垂怜”宝石展,欢迎诸位前来参观……】 “阿森,你快来进来看看啊!”索珥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伦森立刻动身。 走进商店,伦森通过观察身边品类繁多的大小饰品,他才发现这是一家纪念品商店。只不过店家似乎并不局限于出售南郡本地的特产,他还看着商品的样貌猜出了一些其它的源地。 走到索珥那边前,他突然发现一边的货架上摆满了同一个造型的毛绒玩偶,大小手办,还有各式各样的佩戴徽章。 店家是只年约莫三十多的黑狐,他抬头注意到伦森在注意那些周边商品,于是远远笑着介绍道:“小兄弟,那些是以帕伟恩大人模样制作的周边,你有想要的吗?” 伦森听罢,连连摇头:“不不不!我没有想要的!只是看看!” 可吓坏他了,就说这些全身遍布青色鳞甲,身着笔挺西装的毛龙兽人形象会有一种既视感,敢情还真是南郡主啊? 不得不说,南郡的店家真的都像这位一样为了赚钱而不怕死吗?伦森实在想不通,究竟有什么样的家伙敢买这样的周边啊!? 他眼中再没有其它值得注意的事物,赶忙来到索珥旁边,问道:“索珥,怎么了?” “伦森,你看看这个,当初经过橱窗的时候,还以为是我看错了呢?” 索珥托举着一个用植物茎杆编织的环带,他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和索珥头顶上的缘结环一模一样?! 这家店连这个都有?!! “吼,这个啊?”老板笑道,“看这位小朋友很在乎这个物什,这个环结是很久之前经过这家店的兽人赠予的,只有唯一一件哦,” “不过我看你也有个类似的,要是你真的想要,我可以用500兽币出售这件物品哦?” 奎比瞪大眼睛,就差从嘴里憋出一句“夺少?”了。是他太久没有回南郡了吗?物价居然上涨得这么多?这么个小物件都要500??? 听了黑狐店长的话,索珥的神情似乎转变成极度的不可思议,他并不是同样因为接受不了坐地起立的价格,而是他将这件通过彼此赠予,传递真心的缘结拿来出售? 起初他是因为在异郡窥见了过往圣山族友的踪迹而欣喜,可现在知道一切后,他大为光火,感慨真是白瞎了将缘结赠给这家店的族兽的心了! 任何缘结本身的价值都无法被定义!索珥悄悄地看了一遍身边的蓝狼少年,他才不需这样被金钱交易玷污的结环呢。 伦森这边看着索珥沉下去的脸色,知道这是小狼想要发火的前兆了。于是他当机立断地牵住了索珥的爪子,尝试用自己的肉垫按摩索珥肉垫安慰对方的同时,小声开口道:“索珥,我们先走吧?” 索珥感觉掌心痒酥酥的,刚聚集起来的火气被渐渐消了下去,于是点了点头。 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思考他家的小人类什么时候这么会照顾他的情绪了…… 在这时候,伦森身旁经过一个全身身着纯黑色服饰,举止看起来鬼鬼祟祟的兽人,他正欲离开这家纪念品店。不过这也许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伦森便又看向前面的索珥。 也就别人会注意到,伦森观察着小橙狼索珥的时候,脸上悄悄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索珥最后本来想从前台前的货架上买一件小物什,但在结账前脸色陡然难看起来。 他凑近伦森,有些焦急地问道:“阿森!我带在身上的钱包在你这里吗?” 伦森摇摇头。凭借他出色的记忆力,他很清楚自踏上列车的那时起,看见索珥明明一直都自己在衣服里,揣着他所谓的那个钱包。 他想起刚才经过他们的古怪兽人,忽然间明白了什么。他一拍大腿,愤愤道:“索珥,你等我一下!” “诶?阿森!”索珥伸出爪子,却看见伦森已经没有了踪影。 /// “站住!!!” 蒙面的窃贼听见了一个稚嫩清澈的声音在大声呼喊他,他明白是店里的失主来找他的麻烦了。 顾不上回头观察来者的势头,窃贼头也不回地朝前方的夜晚虹霓中逃跑。 伦森追着小偷一路来到一座高楼前,他看见小偷在这里突然停下。 然而窃贼却只是在窃喜——自己已经找到了一条逃跑的新路线!只见他身爪灵活,腾空而起,俨然是要借势通过爬到高楼的顶端躲避伦森! 伦森第一次见着这么嚣张的兽人小偷,他的眼神中只剩下了没有高光的阴暗,他默默放开双爪…… “铮!——”通过特殊爪段爬上没有盘援点的墙壁的窃贼,他的速度骤然缓了下来。他看着一旁落在光滑墙壁上无数的星璇,冷汗打湿了他的衣裳。 对方是有能力的兽人?!他不敢犹豫,连忙继续加速往上爬,只不过因为太过慌张,他没有方才的从容,姿势看上去颇为滑稽搞笑。 伦森看准时机,朝着他的后下方再次发射出星璇! 只见,窃贼察觉了袭来的飞镖,连忙躲避,但是他的速度远不及星璇的速度,最终,他自己勉强躲过一击,但他身上的背包却被伦森划开来。 有些东西自空中落下来,小偷惜命,没有注意自己身后的状况,便匆忙爬到顶楼逃离了。 随着不少物品落地的声响传来,伦森走上前,索珥的钱包果然就是被他偷走的。 但眼睛倏地被一闪而过的光芒刺激了一下,他这才发现出来钱包,还有一个理论上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事物—— 一颗看起来至少二十克拉的钻石,就这样躺在肮脏冰冷的地板上,无兽问津的巷角里。 与此同时,察觉到情况不对的索珥和奎比终于赶到了现场。 索珥:“阿森,怎么样了!抓到小偷了吗?” 伦森背着他们,拾起来了那颗钻石。他端详着爪子中价值不菲的事物,总感觉自己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第135章 穿越往来的车辆吧,此刻暂停喧嚣 “啊,没什么。”伦森顺爪将钻石揣进兜里,朝索珥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倒不是他起了贪念——实际上,伦森从来就不慕所谓的财富。 他早已经认出了这块钻石——它正是之前的宣传单上,说将要用来在大展会上展示的大钻石。而伦森这么做的原因,只是暂时地替他们南郡保管一下这件贵重的物品而已。 伦森想到:那只小偷竟然有能力盗窃钻石的情况下,还要出现在纪念品店攫取小财,足以证明这只窃贼非常贪心。 他十分笃定,弄丢了索珥的钱包,对方肯定并不会在乎;但如果换作他爪中获得的钻石,那可就不一定了。 那只窃贼肯定花了不少的代价才将这块钻石偷出来,肯定不会在最后的时刻失爪后就逃离。 是的,他伦森在无形中养成了不爱吃哑巴亏的性格。也许是因为在东郡遭受的生命威胁不少?也许是出于自己特殊身份的担忧?也许是那家伙居然敢把算盘打到索珥的头上? 不管如何,当下的伦森铁了心想要教训一下那只窃贼,他心想:只要那只家伙再胆敢出现,必叫他有来无回! “索珥,给你。” 索珥不知道伦森的心事重重,也没有看见伦森刚才的小动作。当他贴近微微气喘的蓝狼时,看见对方的爪子里正递过来一个小小的钱包——那正是他失窃的钱包。 索珥随即欣喜道:“啊!谢谢阿森…咦?……” 伦森奇怪道:“怎么了吗?里面丢了什么东西吗?” “不是不是!”索珥连忙摇摇头,只见他从钱包里居然拿出了一张折叠好的爪帕。 紧接着,索珥举起爪帕,将它轻轻地在伦森的额头擦拭,将对方被汗水粘腻在一块的紫黑色头发擦得干干净净。 “呼,这样好看多啦!刚才辛苦阿森追小偷啦!”索珥眯起眼睛,浅浅笑道。 伦森见此景,脸上久违地出现了红晕:“没…没有,这是我应该做的……” 奎比:“额……” 奎比跟在索珥身后,他一会看看这边开心的这位,一会看看那边害羞的那位。但最后,他将视线落在旁边川流不息的公路上,不断疾驰而过的车辆即是他的心声。 “真是抱歉,居然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奎比揩揩汗道,他似乎也有些不理解,“但,但这不应该啊!现在在这里都有这么嚣张的窃贼了?” 索珥说:“奎比,没事的。反正我的钱包已经找回来啦!” “嘿嘿,反正要再谢谢阿森一次!”索珥紧接着笑道。 “嗯,嗯,好……”伦森说话都说不清楚了。 奎比:“…………”你们这些感情好的小孩子真的够了! 他们因为被小偷耽误了时间,也没有坚持回到刚才纪念品店,便由奎比直接带领他们前往圣卡里莫大旅馆了。 一行兽在路上交流着见闻,继续听着奎比南郡的事。而就在他们渐行渐远之时,之前的黑狐店长居然出现在了街道拐角的路灯后! 他幽幽地看着几兽离去的方向,随后立刻默默离开了。 /// “哇,这里好大……” 索珥看着富丽堂皇的大旅馆,控制着音量,发出了轻轻的感叹。 至于这么压抑自己的原由,他还记得大哥说过的话——南郡的兽人很富有,但他们也因此看不起一些稍微偏僻地方出身的兽人。 他当初以为走到宵恍城,就已经看够了世界的天涯海角;直到今天见到了如此繁华的城市,和精致的建筑,他有些不太想被这里拥挤热闹的兽人们知道他来自孤独的圣山上。 伦森看见索珥在感叹之后有些怅然若失,于是问道:“这里太吵了吗?要不我们去问问奎比,这里是否有其他合适休息的地方?” 索珥赶忙摆摆爪:“没有没有!既然我们都来到这里了,先看看比较好。旅途漫长,也应该让阿森先休息一下了。” 伦森点了点头,随后他们来到了一楼的前台。 里面值班的员工是一位兔兽人,此时侯的她注意到有新的客兽到来,不慌不忙放下爪中的电子娱乐设备,抬起头来询问道:“几位,请问是要住店吗?” “嗯,我们想要订一间双兽人的房间,”奎比向她解释道,“这些孩子第一次来南郡玩,现在今天需要休息一会了。” 谁知奎比刚说完,前台的员工却突然笑了起来。她摇头道:“你们来得不巧!我们这里的双兽间都早已经被预订了!” “啊,怎么会这样?” “嗯…让我看看,单兽间以及三兽的家庭套间倒是还有剩余的,几位需要家庭套间吗?” “额!您误会了,”奎比连忙尴尬地解释道,“是他们二位需要,我不掺和的!” “啊…奎比你不需要先休息一下吗?”索珥担心地问道。 “别担心,大不了我可以回车站的休息室里躺几个小时,那可不成问题。”奎比眨眨眼睛。 “啊?”听了奎比的话,索珥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被揪了一下。 “唉,我开玩笑的!”见索珥有些着急了,奎比立刻实话实说道,“我在诺忒那有一个可以休息的,拥挤的小房间。但那里…额,有些脏乱差,不太适合住客……” 索珥总感觉他们住大旅馆,而让奎比回去挤小旧屋,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奎比执拗地拒绝了索珥留他下来的提议,很快这个话题不了了之了。 “所以几位,到底住不住呢?”比起方才,如今的前台语气中透露着不愉快,对待他们也更加冷淡了,“我们这里安排得紧,说不定在你们后面,马上又要来有需求的客兽,你们如果没有需要就请先离开吧。” 看来,她的态度,和知道住店的是两只小孩这件事多半有所关联了。 伦森看向一边的列车长:“奎比,要不我们换一家吧?诺忒那肯定不止圣卡里莫一家大旅馆吧?” “是这样没错……” “我劝你们先别急着做那样的决定哦?” 这个时候,自后方走出来一位店客,他将门卡还给前台,随后说:“时间到了,我来退房。” 索珥他们注意到,对方是只气质沉稳有度的壮年兽人,穿着整齐的工装,右腕里正不经意间展露出被袖子藏起来的,做工精细、价格不菲的腕表。 奎比立刻追问道:“兄台何出此言啊?” “你们,是刚来这里的吧?”他飘了一眼奎比,随后眼睛盯着那边在处理退房爪续的前台员工,“这几天,因为很多游客非常多,比这里便宜的店家房间都被预订了,你们现在去可能会扑个空。” “呵呵,这位先生说的都是事实哦,小朋友们~”员工将爪续已经处理完毕,随后告知那位男兽人道,“好啦,先生,我已经搞定了,您已经可以离开了,欢迎下次光临~” 那位兽人点点头,随后拿上自己的行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你们要是好奇原因的话,宝石会展之后,算时间,全南郡要迎来这一季的狂欢节了哦,”兔员工像是谈及了一个自己热衷的话题,于是继续开口向他们介绍道。 “毕竟我们南郡,比较出名的一个方面就是热热闹闹的节庆嘛!那时各个城市精彩丰富的大场面,不是我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飞散不尽的彩纸和花朵,喧闹的欢呼和歌唱,就是连南郡主大人每次都会为此巡游南郡,莅临现场呢!……” “如果你们对狂欢节感兴趣,可以在之后等候等候哦?” “好……”索珥弱弱地点点头,“那伦森 我们似乎只能选择这边了…可他们只有单或三兽间了……” “嗯。但是怎么了吗?其实房间怎么样,我是无所谓的……”伦森说。 “不,阿森,这是有所谓的!……”索珥一愣,随后发现自己将心中的话如此随意地喊了出来,于是他赶忙又改口道,“额,我是说……” “三兽的房间太贵了,而且也有些浪费,那选择就只有…可……可是……” “索珥,所以到底怎么了?”伦森看着索珥焦急却不敢开口的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如果几位还是决定不下来,我们那边有休息区,不必一直为难着自己站在前台犹豫的。”兔员工毫不避讳地表达了自己的不耐烦。 “没事的,索珥,我相信他们这里的服务质量,单兽间就单兽间吧。”伦森拍了拍索珥的肩膀,安慰对方道。 索珥此时在心中激情开麦—— 他恨啊! 为什么阿森会这么单纯啊!问题根本就不在房间的类型和旅馆的服务质量上啊啊啊! “好……”但到最后,他也清楚自己不能一直这么别扭下去——否则这个麻烦永远都解决不掉了。于是索珥只得同意睡单兽间。 “好,今晚就这样了,”奎比松了口气,“等明天我来这里找你们哦!” 他们和奎比挥爪告别,随后按照房卡的编号来到了房间。 /// 时候其实已经很晚了。伦森之后回来后,看了一眼门外,走廊上安静无声。随后他退回来,将门关上。 他看见索珥直勾勾地站在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前。 难道床上有什么脏东西吗?抱着好奇心,伦森也看向新换上干净床套的大床,可并没有发现异样之处。 前台甚至还联系这里的兽人员贴心地给他们的床上放了两块大小相同的、柔软的棉枕头。 这时候,他终于回想起刚才索珥异常的表现,对方看起来对单兽间有些抗拒和抵触,现在才明白其中的缘由。 原来索珥是不喜欢和别人一起睡觉啊?伦森思考着,得到了这个结论,他在释然的同时,他的心中好像莫名多了一点难受。 不过,好像在山上养伤的时候,索珥也是远远地绕开他,跑到隔壁的房间里休息,这么一想其实也很合理嘛,索珥,肯定是习惯自己一只小兽人趴在床上呼呼大睡吧。 那这样,轻率做那个决定的自己也太糟糕了,不过…他看向一旁搭放在窗前的小沙发,心中拿定了主意。 嗯,到时候就让索珥在床上好好休息,自己反正怎么样都能睡着,铺上小毯子躺在沙发上就好啦。 索珥这时候才发现伦森已经回来,他赶忙开口道:“阿森你来了!?时候不早了,你要不先去洗个澡?我刚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洗了的。” “嗯,好。”伦森听罢,直接走进了一旁的浴室。 亲眼看见伦森走进去后,索珥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 “啊啊啊!”他压低声音,将双爪搭在脑后,将自己的脑袋埋进床边,无助地呐喊着。 怎么办,怎么办,这可是他第一次和伦森睡在一块啊!? 他该怎么办才好…… 可是他思考对策没多久,却因为困意,躺在柔软的床上,而陷入了浅浅的睡眠中去了。直到伦森推开浴室门的声音突然自耳边传来,索珥这才如梦惊醒! “阿阿阿森,你出来了?”索珥说话都结巴了。 “嗯。”伦森淡淡地点点头。他的毛发因为吸收了太多水而收缩了起来,在出来之后,伦森胡乱的擦拭下竟意外地恢复了些许蓬松;而他的身上带着氤氲的热汽,模糊中将他初具锻炼的身体衬托地极为曼妙。 圣藤告诉他,自己的心跳正在以一个不正常的速度加快着,可他无论怎么调整呼吸,他总是克制不住自己不去想眼前的画面。 “索珥,我感觉…下次我还是变回人类洗澡好了,感觉要把身上的毛都弄干净,好麻烦……”他走到窗纱拉起的窗户前,一边拿身上的浴巾擦拭着自己,一边抱怨着。 “嗯,我知道了,”索珥仅仅是抬头看了一眼,他的嗓子眼却又像被什么再次堵住了似的,“啊……” 他看见,伦森背对着他,擦拭着自己沾了水的尾巴,尾巴根被他轻轻托举起来,而索珥能轻易看见伦森背后的…… 索珥此刻终于坦然,他心想着: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嗯,索珥?”伦森努力让身上变得干了些之后,转身却发现索珥已经背对着他,躺在床上睡着了。 “太困了吗,那早些休息吧……” 索珥迟迟没感觉伦森往床这边走来,他正奇怪着,睁开假睡的双眼,回头却看见只穿着贴身短裤的伦森朝着一旁的小沙发走去。 “哎,伦森,你要睡在那里吗?!” 看见索珥突然又从床上坐了起来,伦森也是一愣。 索珥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莫名突显出一种古怪和焦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好像有什么不妥之处,他赶忙从床上跳下来。 “不用这样的,我来睡沙发吧!” “啊,这…可是索珥你……”伦森立刻拉住了索珥的爪臂,“不行,你去床上躺着吧,我躺在那睡得着的。” “不行!”索珥着急道,“要么你和我一起睡!!!” 房间里突然变得非常安静,二者皆进入了默契而又诡异的沉默中。 索珥发现自己刚才的那句话,像是有了魔咒一样,甚至朝着自己的脑海中无限循环。 等下…… 索珥他自己,刚才,到底说了什么啊?!! 伦森脸上的表情有一些复杂,他惊讶道:“可,可以吗?” ………… 第136章 那么,此瞬,好戏开场! 索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就连和过去的亲兽人们都没在一张床上睡过觉的他,如此胆怯的他,在对上伦森那双认真寻求他意见的眼睛时,索珥自己亦不知怎么的,最后红着脸同意了。 索珥本以为自己为能够准备好一切了。 然而接下来的经历,却“沉痛”地告诉索珥,他只是自以为是罢了。 在他点头不久之后,索珥很快感觉到身子的右侧吹来了一丝凉空气,随即又很快地消散——伦森已经从右侧推开被子,爬到了床上离他不远的位置了。 索珥觉察到伦森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近了。他背对着伦森,瑟缩进被窝里,随后又悄悄抓紧被子,将被子靠自己又拉了些许过来。 说起来,要是这床被子这么小,是不是他们故意的?! 明明知道他们这里是两兽睡一间房——自己已经提前叮嘱前台了的。眼看着枕头也都备了俩了,为什么被子还要整单兽人间的大小啊?! 然而即使索珥再紧绷着身子,也无论多么小心翼翼,伦森还是开口道:“唔…索珥,我感觉被子有些挤,可能是单兽人房间的被子的缘故吧?” “我去看看,有没有别的被子好了?”伦森跳到床下去,而索珥这边感觉身旁撑开的空间恢复了平旷,他不由得放松了捏在肉垫中心的汗,呼了口气。 “那个,阿森,你看……”索珥抬起头提醒对方道。伦森听罢,把埋在配置的空衣柜里寻找被子的头抬了起来,他这才看到,时间已经到了「01:56」的时候了。 “感觉要是正常来说已经是深夜了…不过,索珥,现在的时间又怎么了啊?” “嗯,之前我问过那只态度有点敷衍的前台小姐,她说圣卡里莫到了1:30后,不再提供更换和拿取物件的客房服务,如果我们要拿新被子就得等第二天。” “没事的,阿森你就……”索珥说到这,却再一次地愣住了。 伦森看这样他:“就?” “…你就和我一起睡!”索珥的脑海中再次循环起方才自己脱口而出,如此令兽感到羞耻的话语。 啊啊,他索珥怎么这么没用啊!小狼兽到了此刻有失去了面对一切的勇气,转而将自己埋入被子中,只把那对橙色毛毛的小圆耳暴露在空气中。 看着胆怯的索珥,伦森果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还是没有在乎对方的感受了,对方果然不适应和别的兽人一起睡觉。所以与其让索珥这么被动的感到为难,其实要说,他也没有坚持下去的理由啊…… “嗯,索珥很累了吧?我还是去皮革椅子上躺着好了。”伦森对着鼓起的被褥淡淡一笑,随后坐在床边,打算去够一旁叠放好,摆在床头柜上的外套。 露在外面的耳朵动了动,索珥清楚地听见了伦森的笑声和提议,他心一紧,意识到明显就要这样子等待着对方主动离开了! 索珥蜷缩起身子,此刻,他只能听见自己仍在加速的心跳。 “怦怦”、“怦怦”…… “唉…嗯?!!!”伦森猝不及防,被躺在床上的索珥拉入了被单之中!“索珥?!” 索珥把眼睛紧紧一闭,他豁出去了! “阿森,不要离开…”他清晰地听见,自己居然如此祈求着受到惊吓而发懵的少年,“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你不要走……”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声音会带有一丝丝不可察的委屈? 而沉浸在这突兀的暧昧氛围中的伦森,终于从片刻的恍惚后清醒了过来。 下一秒,索珥敏锐地感觉到,自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笼住了。 起初,他还是没有能适应,身躯无意识地挣扎了两下,当索珥感觉到自己的尾巴不经意间扫过伦森的下腹时,一种古怪异样的感觉在他的心里油然而生! 索珥终于按耐不住如此铭心的焦灼,他立即转过身子去。面红耳赤的他正打算出声提醒下伦森,却又一次地停了下来。 伦森已经缓缓阖上了双眼,进入属于他的梦乡去了。不知道,这一次等待他的还会是空洞无边的噩梦吗? 他听见伦森似乎嘟囔着:“索珥,别怕,别怕……”他就像是在睡梦中哄着小孩子一样,这让索珥再一次地感觉到了一丝羞耻。 不过,原来伦森比他还要劳累啊……索珥感慨着。一旦发现伦森睡着之后,他也没有方才那么尴尬了。 和别的朋友聚在一起睡觉,原来也没有他想象得那么艰难和不堪——其实正相反,和阿森贴得这么近之后,他感觉心中更加得放松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不谙心理医学的他无法给出自己准确的答案。而且…… 阿森身上的毛毛,还带着那种沐浴后的香气,好好闻啊…… 唔,摸起来也软软的…… 不多时,索珥得思绪归于一整,不再混乱的他也在伦森的怀抱里睡着了。 /// 桌柜上的电子时钟显示为3:12。 安静的房间里,传来两只在床上贴贴的小狼均匀的呼吸声。 然而就在这个时刻,在伦森和索珥的房间中,却突兀地出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 如果再仔细看,这只全副武装,只为了掩兽耳目的兽人,正是之前偷取了钻石和钱包的那位窃贼! 他的真身则是一只浣熊兽人,此刻,他绕过了旅馆的监控,小心翼翼地进入了他们的房间。 “十三楼,真要老命啊!”他愤愤地看着床上安心抱着小橙狼休息的小蓝狼,在心里怒骂道。要不是他,自己怎么还要再一次地来寻找自己弄丢的赃物? 如果不能交差,这一次过去可能就不只是挨一顿痛骂就能解决的了! 通过那位同样背景的店长提供的线索,他知道了伦森并没有及时上交给警方。虽然不清楚这小子有什么目的,但对于他来说,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将功补过的好机会啊! 于是,即使自己现在再怎么一个头两个大,他也只能按捺着性子开始在房间搜索被伦森藏起来的钻石。 浴室里、沙发旁、茶几上,他已经努力将房间里可以藏东西的地方找了个遍了,可就是没找着。 “嘶,这小子看起来年纪不大,怎么东西这么会藏?”浣熊小偷苦恼道,“怎么哪里都找不到钻石啊!” 他回到房间门旁,一挺身,却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衣帽架。 衣帽架的底部摩擦着木质的地板,发出轻微的声响! 耳朵尖的小偷听见想这动静,心肺立刻停了一拍,连忙伸出双爪按住了摇晃的架子。 他赶忙又看向床上的二者,惊喜地发现他们并没有被自己的举动惊扰到。 他调整好呼吸,蹑爪蹑脚地贴近他们的床边。 他思考过了,既然其它地方都已经找过了,那么出于对“最危险亦是最安全”的考虑,钻石肯定被这小子藏在了身边吧! 原本他打算离床边再近一些,却突然脚下的地板被他踩出了“吱呀”的挤压声。 “我(南郡俚语)服了!”他再一次被吓得连连后退,随后在心里骂道,“我还想起来 ,那只傻篮子还尬吹过圣卡里莫多好的一店呢,结果大旅馆用这么次的地板?!” 此时此地,与他第一次从大馆里偷东西不同。在如此逼仄的空间里,他可没有办法用处自己偷盗的本事,所以他直到如今,也只能一点点谨慎地摸索。 他再次观察床上的小兽人们,确认他们即使在这么近的距离发出声音也没有被吵醒之后,他再次开始尝试接近伦森身边。 “究竟被他藏在哪里了?” 这个时候,像是老天眷顾他,窗外的五月恰如其时地将光辉照射进这个房间。与此同时,伦森动了下身子的举动又一次地吓到了一惊一乍的窃贼。 而小偷仔细观察着,发现因为伦森脑袋移动到枕头的另一侧,外一侧的枕头被微微抬起,有什么东西在枕头下,将窗外的月光反射至整个房间的角落。 找到了!原来藏在这呢! 窃贼心里狂喜道:得来也不完全费工夫嘛! 他再也忍耐不住自己的激动,立刻朝着伦森的枕头伸出了爪子。 然而还未等他接触到钻石,浣熊兽人脸上方才还留在面罩下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从一瞬欣喜,顷刻变作万般恐惧! 只见他伸出去的爪子被一只拥有大力气的爪子牢牢握住,他犹犹豫豫,最终木讷地抬起了头。 迎接他的目光的,正是从床上坐起来的伦森那富含凌厉杀气的眼睛…… /// “呼啊~……” 隔天“早上”,窗外的五月在窗纱上映照出清晰的轮廓。索珥最先醒来,他望着那五月的轮廓醒了醒余下的瞌睡,随后从床上爬了起来。 看了一眼时钟,已经是8:03了。奎比说过,差不多再给一会就来找他们,到时候带他们去诺忒恩特那游览一番。 他看向身旁呼呼大睡的伦森,和睡前紧紧搂着他不一样,索珥却发现他背对着自己,半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另一侧。 “唉……”一看到自家可爱的小狼兽人,索珥心中总是会浮现自己与伦森毛发紧密接触的奇妙感觉。即使是皎洁的月光,也能如东郡的暖阳一样,把他的脸上照得红扑扑的。 仔细一瞧,原来伦森即使睡着了,他头顶的耳朵也会不自觉地转动啊…… 索珥悄咪咪地打量着那对耳朵,才没过多久,便已经有些心痒难耐地想要动爪爪了。 嗯,只要阿森不会发现就好! 索珥对自己使用了一招很有效果的【掩耳盗铃】,随即鬼鬼祟祟地伸出爪指,去触碰那随时转动的耳朵。 在接触的一瞬间,主人虽然还在休眠,可耳朵就像已经清醒了,略微抖动了一下,是在“抱怨”索珥的无礼。 “嘿嘿!~……”索珥小声傻笑着,心中的小恶趣味总算得到了满足。他轻爪轻脚地走下床去,顺便在离开后重新为伦森盖好了被子,以免睡姿随意的小傻瓜着了凉。 这个时候,索珥感觉有一些口渴,便主动地想要找来桌子上的水壶烧些开水来喝。然而他却惊讶地发现,放在桌子上,而在水壶下,用老长一电线接着的底座不见了。 这下索珥就不得不犯糊涂了,没有底座,他怎么拿那个壶来烧开水呢? “奇怪,底座怎么不见了?……”他正说着话,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奇怪的碰撞声。 索珥连忙看向身后,发现声音的来源,正是伦森之前打开过的,那个空空如也的衣柜!? “这这这,我总感觉有些奇怪啊……”心中的直觉告诉他,他不应该现在就将柜子打开,里面总会跳出来一些非常糟糕的事物。 或许,至少等阿森醒来?…… 不,那样的话,要是真有危险……索珥在心中不断以激励暗示自己。终于,他鼓起勇气,走向那个诡异的柜子。 奇怪,为什么上面的把爪里卡了一把扭起来的衣架? 索珥回过头,是阿森干的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山神大人保佑,山神大人保佑……”索珥一边努力地调整呼吸,一边用圣藤冰敷额头使自己镇静下来。他即使知道或许不该这么做,可爪子已经搭上了把爪,开门只要一瞬之间。 最终,索珥还是下定了决心。他紧握了住了柜门上的把爪,随即用力一拉! 情理之中,但又意料之外的,一只陌生的兽人倏地从柜子中滚了出来!他被背着爪子,在身上用索珥自己熟悉又陌生的绳线紧紧捆缚;而又见他的面罩已经被扒开,其下正是只满面愁容的浣熊兽人。 身着黑衣的兽人原本还在模糊的睡眠当中,在索珥打开柜子门后,他便骨碌骨碌地滚了出来,这下子睡意瞬间全无。 索珥在他的眼中,看见了满满的悲戚和无助。 他扭动了两下身子,压在他身下的,也是刚才与柜壁碰撞发出声音的“元凶”圆型底座露了出来。 二者上下对视,皆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第137章 初醒,迎接次日的皓月 “嗷!!!” 最先是索珥的尖叫打破了这份诡异的沉默。 对方察觉这只小橙狼仍在惊恐地观察着自己,连忙朝着他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索珥稍微缓过些来,他发现瘫倒在地上的兽人眼睛里正冒出一种“返璞归真”的愚蠢。对方因为身体被绑住,而嘴里又被塞了用于封口的毛巾,只能趴在地上“蛄蛹”般前进。 他的声音似带着一种委屈,像是在朝索珥发出求助。 然而见到对方突然还在朝着自己靠近,索珥便又不淡定了,连忙朝后退却。他慎思一番后,迅速跳到床的另一边,随后小心翼翼地召唤出圣藤。 然而小偷在见到索珥放出能力后,还以为是想当场要了他的命。结果他直接激起,反应居然比索珥方才还要激烈! 然后,由于动静太大,他没有控制好自己的力度,不小心一头创在大床边,昏了过去。 索珥无力制止他,心中更是讶异得说不出话:“啊,这……” 彻底冷静下来后,索珥也终于可以有使用圣藤的机会了。 随后,他发现这只突然出现在房间衣柜里的兽人,身上居然还有一些不严重的皮外伤;而这些伤口上,却又有一丝令他感到非常熟悉的能量气息。 索珥瞬间明白了什么,他赶紧跳到床上。索珥压在仍在睡梦中的伦森上方,原本于心不忍打搅对方的他,最后还是摇晃了两下:“阿森,阿森!快醒醒啊!” “嗯,怎么了?……”狼森整宿没有休息好,被这样突然唤醒,他并没有足够的精力维持清醒。 房间亮堂的灯光有些刺目,他皱着眉头,转而将视线看向幽暗的窗外。 伦森依稀可见外面的天空依旧黑暗,而天上高悬明月,于是他不顾俯身在上着急呼唤他的小橙狼,在被窝里翻了下身子。 索珥动动耳朵,听见伦森喃喃道:“起早了?天还黑着,我再睡一会就好,一会就好……” “阿森这是熬夜了?”索珥不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看向躺在地上拥有宛如婴儿般沉稳睡眠的陌生兽人,思考道:难道是因为他? 想到这,索珥无论如何都要坚持着把伦森叫醒了。可无论怎么摇晃伦森的肩膀,伦森就是不醒,甚至安稳地发出了细小的呼噜声。 这么累的吗?!索珥大吃一惊。眼下他真的无计可施了。 为此,他想起来之前有些羞羞的招数,便将双爪轻轻放置于伦森脸颊的两侧,随后左右开弓,不停地按摩揉捏对方毛茸茸的脸庞。 “阿森,快,醒,醒啊!” 即使狼森不断地从嘴里发出“嗯、啊”的嘟囔声,可无论如何就是不肯起来。 要不是圣藤检查他的身体后,发现所有指标都处于正常睡眠状态的数值,他还以为这坏小狼学会使坏消遣自己了呢…… 他用了一些和医学知识相连的办法,找准位置,打算“强制开机”。可到最后仍旧失败了,伦森这次甚至不为所动。 “额……”看着逐渐熟睡的伦森,索珥很少陷入这么猛烈的挫败感中。因无计可施,索珥就只能继续尴尬地蹲在伦森身上。 索珥低下头,映入眼帘的却是阿森安然入眠的可爱睡相。坏了!他好像又…… 【看来要叫醒伦森,我只能……】 索珥意识到什么,不对,要是那样做就太过了! 可,要是阿森就这样下去,就是不肯醒过来的话…… 即使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挤出脑袋,索珥发现时间一长,自己内心却被更多的思绪折磨得心痒,他犹豫着,再次从床上跳了下去。 思考再三,索珥还是行动了起来。 索珥来到伦森这边,他一边在心底为自己擂鼓,一边仍不断靠近伦森。 反正,反正不是摸摸尾巴!他也只是…想叫阿森起床而已!…… 他在心中这么暗示自己,仿佛就能证明自己确实没有过非分之想一般。 但就在这个时候,伦森却终于睁开了眼睛。 “嗯,索珥?”见到第一次这样凑近他的索珥,伦森刚醒,完全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他尴尬地问道,“你这是在?……” 阴谋未得逞者在恸号!索珥见伦森终于醒来,此时的他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就像一瓶又一瓶的酱油醋打翻,索珥心中完全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但他意识到这样未免也太奇怪了 于是马上退后,尴尬地回答道:“哈哈,没事!就是叫你起床而已啦!……” “…对,对!现在不是已经相当于早上了吗?!哈哈哈哈……”索珥像是在隐瞒什么,他的脸上尽刻绘着为转移风向殚精竭虑的努力。 “嗯…好像索珥刚就在叫我…又发生什么事了吗?”伦森打了个哈欠,直起身子来。 索珥想起要说的正事,脸色也变得严肃了许多:“嗯!阿森你来看看这个!” 意识回笼,伦森其实已经猜到索珥找他是因为何事了——毕竟把那只狡猾的家伙制服还是花了些精力。 但眼下,他更在意的事是——刚才醒来,为什么看见索珥离得这么近? 他的动作,难道是想?! 伦森也不完全是个小傻子,他隐约猜到了那只小狼是想亲一下自己!在这个时候,他又莫名地恨自己为什么不晚一点睁开眼睛了! 他趁索珥背过气去,唉生叹气地从床边做了起来,结果下一脚不小心踩到了什么蓬松的事物。 “唔唔!!!”紧接着一个被摁压住的尖叫声传来。 伦森感觉到脚下的异样,瞬间清醒,他赶紧将眼睛睁开,然而却发现是那只兽人小偷带着条纹的灰色大尾巴;而因为伦森这一脚,把原本昏死过去的兽人直接惊醒了。 他本能地想要冲出口骂街。结果,而当他再次醒来见到面对伦森,这个如此令他熟悉的噩梦时,不出意外地又吓晕了过去。 伦森:“…………” “阿森,这…这真是你做的?”索珥难以置信道,“他?……” “就是之前偷你钱包的家伙。”伦森在提及这个小偷的时候,话语总是冷冰冰的。 索珥端详着眼前的兽人,心里总感觉对方有些不同了。这种变化,他也不知道说不上好不好…… 总之,伦森已然不是在他眼中,东郡之行上面对其他兽人唯唯诺诺的小人类了。不过索珥也能感觉到伦森没有失去良善,他应该只是看起来有勇气做更多的事罢了吧。 这样下去,成了能够独当一面的阿森,也是可以的呐! “咦?可是,就算我有一些钱放在里面,他也不至于一直纠缠着我不放吧?”索珥奇怪道,他实在想不通当初吃瘪后溜得这么快的小偷,为何还要不依不饶地回来。 伦森否定了他的猜测:“不是,他这次来,不是为了索珥的钱,而是……” 说着,伦森将之前放在自己枕头下的钻石,向索珥展示。 只见借头顶大开的灯光,钻石在整个房间中熠熠生辉,如此珍重的钻石,一看就知道其价值不菲! 索珥瞠目结舌,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可他随后忽然间明白了什么,责备伦森道:“阿森,这颗大钻石哪来的?!你拿着它会出事啊!” “哼,我更生气的是,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我吗?!”索珥交叉着双臂,脸鼓得像一个包子了。 “我……”伦森见索珥似乎真的有些生气了,于是赶忙解释道,“我没有想私藏这个不属于我的东西的意图啦!我只是想凭借它,把这只家伙调出来!” 伦森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兽人,然而索珥没有理伦森,气鼓鼓地转了个身子。 伦森不放弃,又凑到索珥的面前继续解释道:“我本来就打算睡一觉之后交给这里当地的监管的,索珥,我真的没有骗你啊!” “你别…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蓝色缀着金色毛边的耳朵耷拉了下来,他一脸可怜兮兮地样子在祈求对方的原谅。 然而,索珥只是继续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索珥叹了口气,背对着他开口道:“你明明就还是没回答我——为什么不把这事提前告诉给我!阿森,你开始变得不诚实了……” 也不知为何,索珥下意识就将这句话脱口而出:“以后都不想和阿森睡一块了……” 伦森这下子真的急了。 索珥大脑一瞬空白,原来就在那句话刚出口没多久,就连自己也才刚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时,伦森径直从背后紧紧抱住了他。 索珥的耳朵能够清晰听见他急躁的呼吸,而他说话的声音也饱含着委屈和伤心:“索珥,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嘛!我…真的不会有下次了!我会把这颗钻石还回去的,你原谅我好不好!” 索珥整只兽都被哄得软乎乎的——实际上,他也没有很生气,也并不想刁难伦森。只是他就在刚才,居然将“不和你睡一块”就这么说出口了? 难不成他真的眷恋起昨晚的经历了吗?…… 他强忍着脸上的羞涩,软糯糯地转过身来,看着面露惊喜和期待之色的小蓝狼,他倏地释然了。 反正阿森如果真的不是故意的,不说以后,这仅仅是第一次,原谅也不是不行。 “我没有生气啦,你知错能改就好~下次一定要告诉我你会想做类似的事情就行。” “可别让我继续担心阿森的安全了……” “索珥…呜……”伦森的眼睛有些泛红,随后他第一次主动地将索珥揽入怀里,二者直接相拥得更加紧密。 伦森低头埋入索珥舒服的绒毛间,温柔地用脑袋蹭了蹭,索珥红着脸,任凭这只小兽人胡闹。 就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门铃打断了二者;随后铃声接连不断,也将刚好错过眼前一切的小偷吵醒了。 伦森停下爪子中的举动,冷冷推开了门。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是奎比来找他们了。 “嗨,两位早上好!昨晚休息得还可以吧,在这里休息还适应吗?” “嗯。”伦森淡淡点头。 “看起来你们还在收拾东西,那我就先等……” 奎比绕过伦森,向他们的房间东张西望,然后当他看见被拿毛巾堵住嘴巴,用电线捆住身子的兽人时,瞬间沉默了。 索珥察觉异样,匆匆忙忙套好衣服,连忙上前解释道:“奎比,别误会啊!他是那个昨晚上偷我东西的小偷?” 奎比认真思考了一下,随后双眼清明:“哦,我想起来了!但,要是是他,他为什么在这里?” 听到奎比的话,小偷知道他是在询问自己的事,躺在地上的他明显地蔫了。 “这个,”伦森将钻石展示出来,“他想偷这个,奎比,能帮我个忙吗?把他和这颗钻石一起送去监管局。” “哦…好!”奎比别提当伦森拿出那颗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钻石时,有多震惊了。 那可是诺忒那的镇馆之宝啊!!! 他心里本来也很想问伦森是从哪里找来的钻石,但此刻的他明显因为混乱的场面搞忘了。 待他们收拾好后,由奎比管理着那只小偷,其他二人跟在后面一起下了楼。 奎比帮助他们去前台退了房,而这边所有在大厅的兽人们都注意到了牵着小偷的伦森。 大庭广众之下,他居然被一只小孩子如此示之于众,小偷心里有多少说不出口的苦。 随后在所有兽人惊诧的目光中,他们四兽离开了圣卡里莫旅店。 这边,另一位新来员工贴着前台柜,凑过来询问在写记录的兔子员工问道:“请问您都看见了吧?那兽人的身上不都是房间里的东西吗?不用叫他们索赔吗?” “小物件,你新来的不知道规矩吗?”她扫了一眼那位员工,放下爪子里的记录本,转而换在另一个奇怪的本子上涂涂写写。 “哦哦,抱歉!”对方这才想起来这种房间里的小物件,如果受到损坏是不需要客兽赔偿的。 就在他自我反思的时候,前台小姐有开口道:“而且,还真可怜啊……” “您是说,那个小偷?我好像听他们说那只被捆起来的家伙好像偷了那些孩子什么东西?” “毛巾,高档贝斯妮毛编织,一条2000兽币呢,确实有些可惜。” 新员工:“…………” 这时候,前台员工抬头看向旅店装饰气派的大门,陷入了某种沉思。 第138章 而同一片星幕下的土地,风起云涌 “嗯,就是这样……” “好的,我明白了,我们会在那里等候您们,请您们一定赶紧到来啊。” 推开玻璃门,奎比从街边的电话亭里走出,然而他刚没离开多久,就看见眼前的小橙狼兽太正在东张西望,他的眼中甚至冒出了没见过世面的“星光”。 结果,奎比刚走两步,索珥就连忙跑了过来。他激动地询问道:“奎比奎比!那个是什么啊?” 伦森对电话亭有些记忆之印象。而他又想起来,索珥这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通讯设备,怪不得会这么好奇。 而奎比在百花怒放的东郡生活亦久,他知道那里的兽人们基本上很少离开宵恍城,离开东郡。再加上末曦先生当初对科技的抵触态度,他理解他们确实可能对这些一无所知。 想到这,奎比正打算给他们解释一下,他却发现伦森并没有死死拉住那个偷走钻石的小偷——而且正相反,他就随性地站在原地,任放由那只窃贼在他的身后那样畏畏缩缩。 “那个,伦森?督察不多时就会赶到这里,我们必须看管好这小子。” 伦森听罢,瞬间明白了奎比的意思,他的眉头舒展开来,笑道:“奎比,你放心,他不会逃跑的。” 奎比总感觉自己错过了什么,完全不在状态中:“啊???” 紧接着,狼森如尖刀般锐利的目光朝那只兽人扫了一遍,这盯得那只浣熊兽人浑身直打哆嗦。 在他的感觉中,狼森表现出不合年纪的阴沉和杀气,正冷冷逼供他道:“你敢动吗?” “唔唔!(不敢不敢!)”他立刻含糊不清地回答道。 他想起了昨晚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眼睛都直瞪了出来,就连头也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这下奎比更加地懵逼了:这么小的一只孩子,就能这么轻松地镇住南郡的偷窃犯? 要是真这么有潜力,而伦森他留下来的话,照这样下去,南郡的黑与灰地带怕是真的又要翻天了啊! 当然,也只是幻想时间。伦森会出爪搞他,更多地还是因为他去偷了索珥的东西吧? 于是他又白了一眼那个对着伦森点头哈腰的家伙。 说真的,都有能耐盗窃镇国宝石了,居然还能在意这些小偷小摸?这实在是…… “奎比!”索珥的声音传了过来,“对啦,我突然记得你说过,现在诺忒恩特那的督察局内部也很混乱吗?” 奎比像是意识到别的事情,连忙看向四周。 起初还有兽人偷偷观看过他们这里被毛巾堵住嘴巴,拿电线捆住身子的小偷,但毕竟因为在现在的南郡,各式各样的犯罪已经对市民们来说稀松平常了,街上很快便没有其他兽人关注这里了。 “我的小祖宗!”奎比连忙按住索珥的肩膀,“声音小点!可别让那些官爷听见你在说他们的坏话了!” “抱,抱歉……”索珥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惭愧地低下了头。 看着耳朵耷拉下来的,看着有些楚楚可怜的小狼兽人,奎比觉得自己把话说的有些重了,于是赶紧解释道:“是!那些话是我告诉给你们的,但是关于你的困惑,我只能说不光是诺忒那,不光是蓬塞杜那……” “是整个南郡的管理内部都很混乱!只是明面上,城市里如你所见的井然有序罢了。” “但,我为什么还要选择报警?”奎比接着说道,“那是因为,这件事事关南郡主帕伟恩大人的面子,他们不可能敢不关注的!” “那颗钻石……”索珥好像意识到了关键所在。 为了不让伦森和索珥他们深陷麻烦的事务旋涡中,保险起见,奎比走进那个丧气的小偷前,喊了一声:“喂?” 小偷意识到有兽人在叫他,这才迷迷糊糊地将头转了过来。结果发现是刚才替“大恶狼”报警的家伙,他又显得兴致怏怏,对奎比也爱搭不理的。 “伦森……”不得已,奎比只好悄悄绕过来,求助专心致志欣赏街景的伦森。 “有什么事吗?” 奎比指了指那个心不在焉的家伙。 伦森了然。他清了清嗓子,而小偷听到他发出的声音,竟然直接站直了身子。 这么听话?奎比目瞪口呆,看向伦森的目光中多了一丝痴傻。 而伦森却只是叹了口气,说道:“你有什么话想问他,就现在问吧。” “哦,哦……”奎比走到那只窃贼的面前,看见他那一副对小孩子诚惶诚恐的样子就一直莫名想发笑,但他还是忍住了,只是说,“哟,你小子很大胆啊,酒在面前敢喝几杯啊?” 听见奎比的问题,那只浣熊的表情立刻变得不自然了起来。即使如此,他也选择将头立马按下,什么都不说。 半天都不给一点反应,奎比也确实拿他没辙了。他叹了口气,转过身子,又询问伦森道:“话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啊?那家伙为什么这么怕你?” 伦森听罢,又是叹气。 “我也就逮着他揍了一顿啊…这样做不过分吧?” 奎比瞬间尴尬:“额!这……” “但我也没有下很重的爪啊,也就给了他两下,他当时立刻就像现在一样老实了。” 伦森陷入了回忆之中。 当他察觉到房间里走进了其他的兽人时,早早地清醒了过来。果不其然,在小偷伸出爪子的时候,他将他逮了个现行。 显然对方确实已经上钩了,伦森话也不多说,从爪子里变化出短小但异常锋利的星璇,直指对方的要害。 对方机灵,险而又险地躲过了一击,刚想出声嚷嚷,可结果意识到自己才是小偷,不得已只好按住了自己的声音,接下来想要在伦森继续攻击他之前离开。 钻石?任务哪有命重要! 所幸,他终于在争斗中找到一个机会,将房间的门打了开来。 而有了多次使用能力战斗经验的狼森,早已经不是那个意识混乱,信仰飘渺的少年了。他没有给那个小偷即刻逃走的机会,趁势追击,将对方按倒在廊道上。 小偷万万没有想到,身形这么小的孩子居然有那么大的力气,以至于极度紧张的他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站起身来。 “救!……”他的话没有说完,却被伦森用早就拿上的毛巾堵住了嘴巴。 伦森控制住他,看了一眼身后被他虚掩上的门。还好,没有吵醒索珥…… 他松了口气。接下来,他怕这个家伙继续吵闹,干脆请他好好休息了一下,将他放进了衣柜里,等待第二天的到来…… 伦森想到:现在看来,那只小偷会这么害怕自己,倒也是罪有应得了。只不过没想到,居然已经到了只要他发声就会乖乖听话的这种程度了吗? 不过那样也正好,省得到时候他多花些心思在他身上,去提防这家伙对索珥继续动爪。 “那怎么样?你到底问他什么了?”伦森的好奇被点燃,他询问奎比道。 “不确定…但也许也没那么重要,”奎比勉强地笑了笑,自说自话道,“嗯!也许是我的顾虑太多,他应该就是一个小毛贼罢了……” “对了,比起这个要被送去蹲局子的家伙,我还是跟你们俩解释一下别的要事吧?!”奎比将索珥拉了过来,提议道。 索珥点了点头:“您说吧。” “首先,就是伦森从他爪上夺来的钻石,额,二位已经明白它的意义了吧?” 伦森和索珥点点头。伦森道:“用于在最近将要在开展的展会上展出的重要宝石,对吧?” “是的!没想到您这都已经知道了啊,本来我今天早上刚来还想问你们二位有没有兴趣去参观一下,”奎比接着说道,“这颗钻石,我打听过了,果然是南郡主大人的宝物!” “好像是诺忒那的市长难得获得了大人的支持,所以这才争取了一次向市民们展示它的机会,” “据说,那颗钻石是郡主发迹之前就拥有的宝物,类似于一件强大的法器,这一听就知道是一件真正的无价之宝!但是这之前,大人都没有把它对外展示过一次,我原本也很好奇会是什么样子呢,没想到……” 说完,奎比看向伦森鼓鼓的衣兜,苦笑道:“所以您一定要在督察们赶来之前拿好它啊!” “南郡主的…宝物?!”索珥有些站不住了,“伦森,那颗钻石!……” “别,别紧张!”奎比赶忙安慰道,“这件事确实是个麻烦事,不过我向二位保证,” “只要把钻石和窃贼都交给督察,后面不会有二位的麻烦事了,也不至于招来南郡主大人的目光!” 然而,说这话时,奎比的脖颈看起来有些汗涔涔的。 伦森叹了口气,他知道他们也不能如此为难一只为他们安全着想的兽人,于是回答道:“我明白了。” 他攥了攥口袋里的钻石。奇怪,怎么并没有感受到所谓的能量呢? 奎比见该吩咐的事情都已经说完,随后长舒了一口气:“呼…那就……” 然而话音未落,奎比的身旁,一根利箭穿风而过,猛地射入他眼前的路灯杆上。 “什么?!”有新的敌情!利箭与铁壁碰撞的声音引起了他们的警觉,伦森连忙警戒起四周。 在他们陷入慌乱的时候,那只窃贼却看见一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他睽违已久的援兵终于赶到,泪花已经在眼中打转了。 “那兽人是!”索珥同时也注意到了那只兽人,但仔细观察他的容貌后惊讶出声,“你是那家纪念品店…的店长!?” 黑狐兽人逐渐向他们这边走近,他的脸上仍旧是那副端起来的微笑。知道夜幕城市中的昏黄灯光照明他的脸庞,他向伦森他们举起了爪子中特异的弩。 那只兽人店长带给伦森一瞬的违和感,总算有了答案。伦森闭上眼叹口气道:“果然啊。” 黑狐的视线扫过眼前的所有兽人,他自然也注意到某些废物向他投来了热忱期待的目光。 “废物!”就在上一秒还和颜悦色的“店长”,下一秒对着他们背后的兽人破口大骂道,“早就警告过你把爪子放干净点,你是不是不听?要是部长牵扯出来,指定有你好死的!” 看见对方正大发雷霆,那只窃贼兽人害怕得,都有了靠近身旁的伦森的勇气了。 要说翻脸快得莫过于翻书,恐怕就是如此了吧——紧接着,黑狐将视线锁定在三兽身上,他笑道:“各位,这位兽人是我的朋友,我还有事情需要找他,如果你们肯放过他的话,下次来我的店,商品可以给你们打半折~” “你觉得可能吗?”伦森站在最前方,与那只二重身份的店长冷冷对峙道。 “那就是没得谈了,可惜啊可惜……” 只见对方话不再多说,朝着伦森面门就是一箭! 哼,搞突袭?伦森早就猜到对方如此行动,爪子里已经变化出「归星」剑,打算凭一己之力,将那利箭劈开。 然而,就在此时,黑狐兽人嘴角却酝酿起阴暗的笑意…… 他知晓能有实力轻松逮住那么狡猾的,可以在墙壁上直立行走的亚森·宾斯的家伙,实力也一定非同小可。 所以,他早就准备好了这另一招…… 就在伦森的剑刃触碰到箭的前一瞬,那利箭居然兀自在空中分裂开,借助微弱的街灯,伦森看见那支箭,居然同时分化为三支利箭射了过来?!! 他可以很轻松的解决直逼面门的一箭,但是,他很快发现,剩下的两箭,正迅速朝着毫无招架之力的奎索二兽飞去! 奎比和索珥面色苍白,他们也万万想不到会被如此波及,即使双腿开始行动,但已然来不及躲避了! 伦森心底一沉,即刻朝着那两箭飞奔而去,终于,在箭接触他们之前,用爪中的利剑砍了下来。 因为过于紧张地处理麻烦,此战消耗了伦森不少的体力,他气喘吁吁地站立着,对面的黑狐依旧露出那样刻意的笑容。 “哼~那么,再见了……”他随后没入身后的阴影中,消失了。 甚至没有动用能力,真是可恶…但伦森没法惦记那只“兽咬金”,因为他也发现,那只窃贼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走了! 伦森啧了一声,真是头疼! 在那只小偷消失之处,巷口的墙壁上留下了一道古怪的涂鸦。 他走上前:“这是……” 交织的蓝色与紫色,描绘出一副很莫名其妙的潮流图案;而下面的配字,像是对他,对他们的警告—— 【不要多管闲事。】 而远处的街道,警笛声越来越近。 第139章 入局的勇者,将要面对新的挑战 身旁的蓝与红色的灯光闪烁,索珥站在伦森的身侧,忧心忡忡道:“阿森…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小偷已经被同伙救走。 伦森惊讶于,搭救者似乎并不只是那只突然出现的黑狐兽人,似乎另有他者,在他们陷入战斗的混乱时,悄悄将他们身后的窃贼浣熊兽人带走了。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站在这里等待。”】 【“督察不可信。”】 耳边突然响起了陌生的声音,伦森连忙警觉地查看四周,可是阴暗的巷口前什么兽人也没有。 他走近些那汇入黑暗的路口,在响亮的警笛声中,伦森清晰地听见了有雨水滴落的声音。 他抬起头。可是,天上并没有下雨,甚至一点征兆也没有。难道只是幻听? 回过神来,有力的开门声自耳边响起,伦森惊呼一声,身后已然停放了四五辆体型不小的警车。 但令他们所有兽人没有想到的是,从车上不断下来的督察们,竟然将他们团团包围在中间,堵得水泄不通? 伦森隐隐又有不好的预感,但在那之前,出于对索珥和奎比的考虑,他只能跟着对方来。 只见伦森面前的督察厉声发问道:“南郡主大人的钻石呢?” 索珥也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他下意识地牵住了狼森的爪子。 伦森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了那颗熠熠生辉的大钻石。 他向那位督察走近,同时他注意到,当自己拿出钻石的时候,所有将脸埋没在头盔之下的督察们,脸上的表情都开始微不可察地变化起来。 伦森感受到他们对自己带着一种警惕和敌意,这种迫切的既视感越来越让他感觉到不安。 然而,他只是一将爪子举了起来,所有的督察突兀地从爪子里变化出了步枪造型的心武,而枪口直指他! 即使当初在海郡的拘留所直面贝恩·赛斯,伦森也从未觉得有这么麻烦过。 眼下他们不多犹豫的武力威胁,伦森明白,他不能轻举妄动了。 “交出来吧。”这时候,在他们的前方,督察中突然传来了一个浑厚的声音。 伦森快速吞咽舌根分泌出来的口水,他紧张地注视着前方,再一次朝督察托举起那颗钻石。 然而,在督察之前,另一只西装革履的大爪子抢过了那颗钻石,将它牢牢攥在了自己的掌心里。 伦森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从督察中走出的来者,当奎比直视那位魁梧的兽人时,不由得惊呼: “哈…哈裘市长?!” 日理万机的市长大人,此刻亲自出现在这里,在他的心里来说,这全然不是一个好的讯号。 尤其是……这位传闻中一直如钢铁般遵从南郡主命令的,诺忒那的市长,哈裘·坎伯兰。因过往严苛对待反抗南郡和南郡主的市民或其他势力,而一直处在诺忒那的市民们的讨论旋涡中心。 那位魁梧的鬃狮兽人将钻石用爪帕仔细包裹好后,便交给了他身后的督察们严加保管。 他摘下脸上的墨镜,血赤色的瞳孔中毕露着锐利的光芒,这令索珥和伦森对他的到来更加地警惕。 他取出一支烟,自顾自地抽了起来。烟雾散去之后,他看着伦森,缓缓开口道: “你就是偷走郡主宝物的兽人?” 一语既出,索珥和奎比都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位不苟言笑的市长。 眼看着伦森被无辜构陷,索珥着急万分,他不顾一切地阻挡在狼森前面,大声呼喊道:“请…请等一下啊!那不是阿森做的啊!!!” “索珥……”伦森说话有些发愣,他迟犹地看向那位气势逼人的哈裘市长。 “那你和他,是同伙吗?”他的声音洪亮,威严得令索珥有些胆寒。 “我……” “你若不是,”对方再次抬眸,习惯性地抽了一口烟,“你如何解释钻石会在他的爪子里?” “你们,拿下他!如果还有别的家伙在暗中指使,就教他全部供出来。” “等一下!”索珥听罢,更加地焦急了,“真不是他啊!” “我听说是你们报的案,并且声称【已经掌握了窃贼的行动,将窃贼逮捕】,没有错吧?” 索珥:“这?!!我,我们那是……” 眼下只有物证在爪,他如何为伦森申辩,在对方眼中都显得极其苍白而无力。 不该来的还是来了吗?…… 这里可不像海郡,南郡可是具大陆最为繁华的经济中心,体量在现在看来也不知道超越了多少倍数了。如此一般,他也早有预感,如果一旦背负起那位窃贼的罪名,自己一定会在劫难逃! 果不其然,狮子市长的话语几近无情,他继续支撑着自己微薄的耐心补充道:“看你们不像诺忒那的公民……那我就说明得更加清楚一些吧,” “此事已关乎南郡主大人的面子,” “在南郡,敢如此挑衅「铁风之龙」大人者,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如果这件事与你无关,而只是被碰巧撞见的话,我兴许可以绕过规矩,选择直接放过你。” “这……”索珥看了看沉默的伦森,又看了看不断摇头暗示他不要招惹哈裘的奎比,一时间爪足无措。 此时,伦森也终于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他正打算开口向他们解释原因,奎比却在一旁率先抢话道: “哈裘大人,您先等一下啊!” “你是?”狮子冰冷地开口道,他似乎并不想与这位兽人拖沓时间,所以眉头也已经皱了起来。 奎比情急之下,向他出示了自己身份的证明,他向通过自己东郡使的身份,帮伦森以贵客的身份脱罪。 “原来如此…东郡吗?”哈裘得知以后,却反而第一次露出不对劲的笑意,“他就算是东郡主的贵客,那恐怕也不行。” 索珥瞪着对方,他很敏锐地感觉到了哈裘语气中的轻蔑,这让他对这位南郡的市长更加地厌恶…… “什么?!”奎比有些难以置信,这已经是自己的全部招数了,“您说?…不,为什么啊?!!” 这位中年的列车长已经有些语无伦次,因为即使在过去,他也没有因为这般麻烦事直面这位狠厉的市长过。 “哼,你们都主张他是清白的?虽然我不知道,也不好奇你们和这位嫌犯的其他关系……”市长上挑眉毛,“那么,我不妨再多浪费一些时间听听,请问你们又如何证明他是清白的呢?” 奎比连忙东张西望喧嚣的街道,视线传过仍不停止的车流,他发现了已有众多对着这里议论纷纷的市民们,可此刻显然不是关注他们的时候。 终于,在看到街角的透明镜头时,他似乎看到了一丝转机! “市长大人!”奎比惊喜道,“这里有监控!只要调出……” 然而狮子市长听见他的主张后,不耐烦地蹙起眉头,强忍着怒火打断道:“看来您得有很长的时间没有回到南郡工作生活了啊?” “你,”他指了指身旁的一位督察,“我并不想浪费宝贵的口舌,就由你来给他解释。” 督察反应迅速,他明白了市长所指,一五一十把原由道了出来: “最近有一些敌对南郡主大人的势力在诺忒恩特那寻衅滋事,经过我们的调查,他们已经在这几天,将这一带的监控悉数破坏了。” “你说什么?!”奎比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在证明伦森清白的方面,已经无计可施了。他心里焦急思索道:那些势力又是?…… 伦森明白,再争吵下去也没有意义,直到此刻,他终于挺身而出:“我去!” 众兽人瞬间将视线锁定在这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嫌犯身上。 哈裘:“哦?” “我去…把真正的犯兽带回来!” 伦森如此坚定地承诺道,他知道这是最后自己能做到的办法了。 路旁的街灯照射在他身上,头发下的阴影拉长,而将他的视线遮迷。 “阿森……”索珥心疼地跟在伦森的背影后,说不出话来。 “好!” 他们都抬起了头。出乎索珥和奎比意料的是,哈裘居然如此痛快地同意了?! “不过,只有这一次机会,倒要看看你能否抓握住了,”哈裘冷哼一声,“当然,这只是因为——你既然声称抓住对方过,再次来一次,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哈裘闭上眼,朝后打了一个爪势,督察们瞬间会意,同时放下了枪支。 伦森知道此事刻不容缓,他打算立刻动身。索珥见事情顺利延缓,便打算跟上伦森。 然而,他却被督察们再一次拦住了。 伦森和索珥都没有想到哈裘会来这一出,伦森更是气愤不解地询问道:“市长,你这是?” 一位督察面露不悦地提醒道:“即使有身份,对待市长也应该放尊重点!” 哈裘阻止了督察继续说下去,他不断朝着伦森他们走来,在空气中扩张开无形的压迫力。 “我可没同意他也能跟着你离开,你们全部走掉,不是反而能证明你们拥有问题?” 奎比叹了一口气:“您是想扣下索珥对吧?” 他转过头看向伦森:“我们似乎都没有缉拿罪犯的能耐,只能拜托你了。索珥的话…这边接下来就由我照顾吧。” 伦森看见心情已经平复的索珥懂事地朝他点了点头,二者虽然心里对强硬的分别都不甘心,但迫于南郡的形势压力,也只能暂时屈从了。 他愤愤地瞪着哈裘——意思,只要索珥有一点好歹,他伦森会叫他们所有兽人生不如死! 哈裘没有理会他。 督察为伦森让开一条道路。伦森跑两步,便会回头确认索珥他们是否安全,直到,他完全没入那漆黑的深巷中…… 见到伦森离开后,鬃狮终于注意到后面墙壁上,怪异的荧光涂鸦。 他恍然大悟,随后阴恻地发笑道:“是他们!太有趣了……” “你们,就带着剩下几位异郡的贵客,去总督察局好好喝杯茶,休息一下吧。” “对了……” 在督察队带走兽人们之前,他叫住了一位成员。 “请问市长大人还有什么指示?” “你,去跟上那只小狼兽,别让他跑掉。” “是!” 哈裘吩咐完后,满意地点点头,朝所有曾关注着这里的市民摆摆爪致意后,于惊呼声中悄悄带着钻石打道回府。 /// 巷子里看起来并不是经常有兽人经过,长时间没经过打扫,伦森不时能感受到脚下踩过不少的碎屑垃圾。 清脆的声音只会让此刻的他更加烦躁,他停下来回首,会想怎么不在那时直接撕碎了哈裘? …… 等下,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暴躁了? 伦森方才醒悟,他看向四周,乱糟糟的单向巷子里什么也没有。寂静之中,他只能听见自己因心烦气躁而紊乱的呼吸与心跳。 不,这里还有还有天上落下的雨…… “居然下起雨了吗?”伦森苦笑道,随后将背上的帽子戴上了。 “这里!” 伦森难以置信地回过头,那个声音虽然与觐天窥穴里指引他方向者大相径庭,但一样给予他十足的安心感。 他知道,或许声音的主人,正是为了来帮助自己的。 他回过头,在巷子中,有一只兽人在他刚才没有注意到过的地方,朝他挥了挥爪子。 伦森不信鬼,他没有犹豫,立刻朝着那边跑去。不多时,这条巷子居然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偷偷跟踪伦森的督察姗姗来迟,但当他点亮信仰探寻视野的时候,却发现巷子里已经失去了目标的方位。 “你说什么?”哈裘抚摸着座椅上的雕饰,语气透露着几分不悦,“你说跟丢了?” 督察战战兢兢地回答道:“不,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稍一恍惚,他就从单向的通路里消失了?” “不对啊!我明明一直都观察着他啊!?为什么我会没有反应过来……” 哈裘无心听着那边的汇报,他转而接起了另一台通讯器的对话。 他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毕恭毕敬地回答道:“是的,是的。属下已经处理完毕,没有给大人添堵!” “还请提万斯大人放心,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握中,”哈裘抬起头,“「为了让五月的光辉永恒」……” /// 而同时,伦森难以置信地发现,自己居然方才穿过了实打实的墙壁! 那个涂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回过头,看见那个方才招呼他的兽人,询问道:“请问,你是?” 第140章 深巷中,滞迟的雨水转瞬即逝 “失踪了?”哈裘搭乘着自己的车驾,跟在众多警车后的后方,“哼,不要紧,” “他的朋友们尚且在我们的控制之下,就一只小孩子怎么敢和我们作对?” 挂断通讯后,坐在他对面的,一身深紫色鳞甲的龙兽人抬眸注视着他。 “最近听闻市长先生诸事缠身,今天也算得有亲眼见证了。能操办起南郡一座城市的所有事务,哈裘先生当真了得啊。” 鬃狮接过奉承,微微笑道:“菲力克先生过奖了,说实话,本来好生邀请您来到诺忒恩特那,结果还要麻烦您来视察我这些琐碎的工作。” “话倒也不必如此,”菲力克放下膝盖上用于自己工作的移动终端,看向哈裘道,“说起来,市长先生之前,是在处理钻石失窃的事情吗?” “啊,请别在意,我只是从您热爱工作的下属们那里询问了一些经过罢了。” “正是如此,让您见笑了,”哈裘回答道,“钻石已经找回,展会也能够继续举行下去了,这样并没有袭扫南郡主大人的面子,” “如此一来,我也能安心些了。当初得知郡主的宝物失窃,我实在是坐立难安啊!” 西郡的贵客菲力克听罢,浅浅笑道:“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也算告一段落了吧?” “正是,至于其他的琐事就不劳烦菲力克先生替我操心了,”哈裘在车子摇晃的片刻,前俯下些身子的时候注意到菲力克电脑上出现了一些令他非常眼熟的兽人的照片,他最终熬不过自己的好奇心,便一改话题问道,“菲力克先生,那是?……” 菲力克反应过来哈裘可能不小心看到了自己爪头上的一些资料,便立刻合上了电脑,彬彬有礼地回答哈裘:“啊,您可能看错了,这只是我的某些狡猾的同事发来的报告罢了。” “狡猾?您们彼此间居然也会这么评价对方吗?”哈裘笑道,“看来你们超缔同事间的关系很不错啊!” “嗯,怎么不是呢?”菲力克陪笑道。 趁着哈裘的注意力终于放在了车窗外不停移动的城市风景上,菲力克再次将电脑翻开些。 贝恩·赛斯当真跑去海郡一趟了吗?那家伙,该不会惹到托勒什么了吧?否则托勒为什么在他从北郡回来后更爱摆着那副冷脸了? 算了,他们的矛盾自己闹去。 吵闹的同事们,可比不上那发出悦耳攻击声响的武器啊~…… “哦?”菲力克再次注意到贝恩发来的邮件。 他端详着上面的兽人,从远依稀可辨别出橙黄,还有深蓝。 他很快划过了前者,也不想看贝恩对这位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评定——反正最后也没看见他带回来。 倒是第二位…… 菲力克停了下来,他将照片放大,随后居然真的发现了什么!菲力克再次关上电脑,由那张照片陷入了沉思。 他不经意间抬起头,窗外正是那代表着南郡主帕伟恩一爪遮天的五月。 /// 而在皎洁月光下的另一边,伦森穿过墙壁,突兀地来到了一个新的地方。 借助照射进这里的月光,他看见面前站着一位对着他浅浅微笑着的犬兽人。 对方额前是打理好的银白色的毛发,他身着适合在城市中漫步的休闲服饰,而在臂弯上海挂着一把收束好的透明伞。 他的眼睛释放出温柔的善意,伦森这么久以来,难得遇见一只这样像索珥一样,令他不会感到非常害怕的兽人。 “啊,瞧我!光顾着带着你过来了!” 他尴尬地笑了一下,随后继续说道:“我的名字是霏淙。初次见面,请多指教呀!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霏…淙……”伦森记住了这个名字,同意也向对方自我介绍道,“伦森……” “那个,谢谢你救了我。” “哦,我们才刚认识?何出此言呢?”霏淙有些古灵精怪道。 “那个时候提醒我防范督察的兽人,当真不是你吗?”伦森的性格就是不绕弯子,他直接如此回答对方的问题。 “哎呀,被发现了呢~”霏淙眯起左眼,吐吐舌头,“那倒没什么,南郡的官僚们主打一个心怀鬼胎呢,” “我那时也只是碰巧经过。怕你在哈裘那栽个大跟头而已,所以不必跟我客气什么啦~” “嗯,我明白了。”伦森点点头。 霏淙注意到伦森在看他方才能够如同门一样走入的涂鸦,明白了对方在思考什么。 伦森的视线回归霏淙身上,但他却笑着摇摇头道:“这不是我的能力,它很早便留在这里了。” 伦森感到有些不可思议:“那,你?……” 霏淙继续回答道:“我虽然是碰巧发现的这个涂鸦,但其穿墙能力的真正主兽,我倒算是认识哦?” “哼,他倒是没有在这个涂鸦上设立更多的限制,只要唤醒信仰便可以使用了。”霏淙拍了拍墙壁上的图案,伦森在看见对方眼睛发光的一瞬间,其落在墙壁上的爪子淹没进漆黑的墙壁里。 “那为什么非要动用对方的能力,把我带到这里呢?” 结果,话音刚落,霏淙却突然凑近伦森,二兽的脸庞几乎只有不到半足的距离!因为霏淙突然地靠近,伦森当场被惊得不明所以,立刻瑟缩起了自己的身子。 然而,霏淙却说道:“你…认真的?” 伦森:“???” “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明明哈裘的兽跟着你走了不知道多久了,你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吗?”霏淙一脸的难以置信,“居然一点反追踪的意识都没有吗?这这这……” “等等!你说哈裘派了兽人跟着我?”伦森听罢,立刻紧张地戒备了起来。 “噗…你这反应,不知道以后对上哈裘那样的家伙你要怎么活呢……” 笑够了,霏淙便向伦森解释道:“好啦,也别那么紧张,既然都到这里了,你还怕被跟踪干什么?” “哦哦,不好意思……”伦森挠挠后脑勺,难得地羞愧起来,脸上的茸毛都多了几丝燥热。 “不逗你了,还是来讲讲看起来比较要紧的事吧,”霏淙正色道,“长话短说,我知道你的时间比较着急——因为你是不是和哈裘做了什么交易?” “你都看到了吧?”伦森叹了一口气,“比起交易,更像是单方面的仗势压兽才对吧?” “他是叫你把偷走钻石的小偷在抓回来吗?噗……” “嗯?你在笑什么?”伦森感觉情况已经很棘手了,结果眼前的兽人居然还在这么严肃的事情上笑出来? “不好意思啊,我这兽的性格就是这样……”霏淙擦擦笑泪接着说道,“而且,我发笑的原因是,那家伙其实根本就没打算放过你们嘛!” “你说什么?!”伦森的脸色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就我所知,如果你找不到他要的窃贼,你的朋友,恐怕……” 伦森眼下不想因索珥的事令心中更加得烦躁,于是不耐烦地追问道:“那我如果找到了呢?” “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你找不到的。” “你怎么知道呢,难道你和那只小偷认识?或者你知道关于他的别的讯息?”伦森这下真的着急了,他连忙冲上前,如抓住救命稻草揪住霏淙的衣领,“拜托了,无论如何快告诉我啊!” “……”霏淙默不作声,伦森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冲动,连忙又松开了面前的小银犬。 “唉……”霏淙没有搭理自己的衣服,转而仰天叹气道,“不是我不想帮你…我就是太清楚偷窃「碧蓝之月」的兽人身份,才在劝阻你不要冒险!” “你是在履行一个赌约,伦森,能明白么?还是必然会输的那种,”霏淙见对方这么固执,也只能把心中想说的话全部予以告知,“不过,你要坚持的话……” “跟我来吧。” 伦森的眼睛闪烁过惊喜的光芒,他立刻起身,跟上前面的少年。 /// “穿过这个之后,你就会找到你所追寻事物的方向。” 伦森睁大眼睛,在他们面前的,则又是一个全新的喷漆涂鸦。伦森在图案的下方读出了一个单词——“Seguro”(安全)。 伦森试探地将掌心的肉垫贴合在墙壁之上,然而爪子却并没有像霏淙那样陷进去。 伦森无论如何摩挲墙壁,都没有一点动静,他终于朝着身后的白犬投来了表示极其困惑的目光。 “啊,抱歉抱歉,我搞忘了并不是所有的穿越点都可以直接进入的!”霏淙尴尬地赔笑道,“还是让我来吧。” 只见霏淙举起爪中的雨伞,朝着涂鸦的中心轻轻一点。虽然这之后荧光涂鸦仍旧没有什么变化,但当伦森再次将信将疑地伸出爪子时,却发现自己可以开始穿过那个涂鸦了。 “所以涂鸦的主兽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啊?”伦森好奇地问道。 “这个…现在我不能告诉你,但如果答案只是为了充盈你旺盛的好奇心,我想我也没有回答的必要吧?” 简言之,就是“我不想说”。伦森也不爱刨根问底,也就点点头结束了这个话题。 “对了,还是那句话,”在伦森准备动身之前,霏淙再次过来提醒他道,“如果你要选择完成和哈裘的赌约,去寻找那只窃贼,我也不会继续阻止。毕竟那是你自己的选择,” “我只会提醒你,那样做没有意义,就我的想法而言,不如寻找其他的方法解救你的朋友,比如寻找可靠的援爪,” “可惜我只是一只路过的兽人,以我的智慧也不能帮你想出更好的解决方法了,” “当然,你也可以相信我的预感——从这里寻找对方的路上,你一定会找到除寻找小偷之外的解决方式,” “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最后,祝你顺利。” “那,谢谢?”伦森转过头,“霏淙……” “霏淙?……” 天上的五月依旧清晰可见,没有乌云能遮盖它们的辉光;但在这片黑暗的巷子中,却下起了连绵不断的小雨。 伦森伸出爪子接住,但能感受到液滴在爪心里迅速蒸发。 等到狼森回过神时,这场雨已骤然停歇,甚至来不及在地面上聚集一方水洼。 而环顾四周,霏淙就像这场雨一样,突然消失不见。仿佛刚才这寻路的过程中,“有兽人协助”只是他的幻觉。 不知道为什么,心中那种迟缓的感觉终于在此刻消失。 “好奇怪…为什么我没给反应过来他已经离开了呢?”伦森喃喃自语道。 自己爪头上的事更为重要,如果自己不再快些找到那个窃贼,索珥和奎比就有生命威胁了! 伦森能感觉到,自己打心底里异常厌恶这种被他者掌控住的感觉。看来,就算是自己遗忘的过去,还是发生了这样糟糕的事。 没有再犹豫,伦森凭借霏淙的帮助,走入了那个涂鸦中。 然而,在墙壁之后等待他的,却是更加漆黑的空间。 “好黑!这里又是哪?还有股难闻的味道……”伦森皱起眉头,他发动了信仰的能力,很快凭借眼中的光芒,看清楚了四周的模样。 原来,这里好像是个大型仓库的内部,可是看起来又是没有什么兽人的痕迹,以至于这里堆放如山高的旧物逐渐散发出一种极其糟糕的气味。 本来鼻子变得更加灵敏的情况下,还要接受这种摧残打击? 伦森赶紧捂住了鼻子,他鼓起勇气朝里走。 “这里倒是像一个能藏窃贼的地方啊……”伦森有些嫌弃道。本来原先还打算感谢霏淙为他指路,现在却巴不得找到他,质问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里面这么糟?! “嗯?这是……”伦森蹲下身子,因为旧物是在太多太大,他只强忍着难闻的气味,腾出双爪搬开那些东西。 一个令他眼熟的喷漆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是!”伦森顾不上别的,惊讶地将那个喷漆罐捡了起来,他是不是曾在车站看到过类似的? 相似的喷漆罐,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涂鸦,深巷里的涂鸦……他突然想起了和霏淙对话的片段,突然意识到了,这就是涂鸦能力者的物品! 那只兽人还和自己要找的小偷有关联?!难道,协助小偷逃跑的人,就是…… 然而,下一秒,未等他站起身来,一双爪子从后方袭击过来! “唔!!!(谁!!!)” 待伦森反应过来时,已为时已晚。只见对方提前拿出了一块上了迷药的布,用它强行捂住了伦森的吻部! 伦森本能地想要撕咬、挣脱,但在那之前,是强劲的困意先袭了上来! 很快,伦森便无力挣扎…… …… 第141章 便去会晤匿于阴影中的头领 “他还没有醒吗?……” 伦森的意识有些模糊,他似乎听见有人在他的耳边絮絮叨叨。 头,好像有些疼…… “这样,阿策,你去接桶水来,冰冷可是刺激昏迷的极佳爪段!……” “哗!” 伦森:“!!!” 他感觉到自己的上身骤然湿透,刺骨的冰冷令他从模模糊糊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然而睁开眼睛后,在恼怒的情绪发作之前,伦森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在昏迷的时候,被不知道的家伙绑在一根大石柱上! 伦森抬起头,迎面是朝他散射着皎洁光芒的五月,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个肮脏的旧物仓库中了。 那么,究竟是什么,让自己会在初醒的一瞬产生了还在仓库的错觉呢? 他又低下头,发现自己被一圈又一圈锈迹斑斑的铁链捆缚着;而这些铁链,伦森清晰地记得,他曾在那些在地面上乱糟糟堆放的旧物中看到过它们,这可真是“物尽其用”啊…… 等下,那些粘附在链子上的锈,伦森感觉自己有些眼花。 “这是,血?……”为什么仓库里会在旧物中交杂着血液的腥臭味,伦森借助此时的月光才得以知晓——那些不明来历的血就这样凝固在铁的表面上,形成了褪色的锈。 铁链带着的难闻气味直冲伦森的脑袋,于是他不得已只好将视线朝上些。 出于对铁链用途的不安揣测,伦森的心跳正在加速,他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正非常的危险! 铁链不断与墙壁碰撞着,发出响亮的声声音。伦森尝试靠自己的力量挣脱,但当勒肉祓毛的刺痛从身体上传开之后,也就不得不暂停这样的无用功了。 【我现在一定要先冷静,要冷静……】伦森闭上眼,试图让自己心中快速冷静下来。 【不就是发现自己醒来后,被别人捆住了吗?总会有办法的,不用慌……】 但就在伦森这样给自己心理暗示的同时,再次睁开眼睛,却看见一个陌生的“人”站在他的面前! 巨大的阴影遮住了伦森眼前的五月,伦森反应过来后,便立刻抬起了头。 也就在这个时候,伦森终于发现,那是一只健壮的的兽人! 只见对方身着深黑色的皮革衣裤,头戴灰色的口罩和全包耳的扁舌帽,只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可以观察出主兽愤怒的情绪。 “……醒了?” 半晌,他才幽幽地吐出一句话语,但语气听上去并不客气。 伦森待他退后些时,注意到对方的左爪正提着一个湿漉的空桶,而上方腕口破碎的袖子,正在月光的照射下暴露出里面包裹着的,崭新的绷带。 看起来他好像受了什么新伤,但伦森没有功夫细究这件额外的线索。 如果他没有猜错——面前的兽人就是在仓库里将他迷晕的家伙! 说不定,也就是他,或者他的同伙把自己绑到了这里……那很明显了,他就是所谓的“劫匪”。 “你是谁?想干什么?为什么要把我抓起来?”伦森并不打算坐以待毙,既然已经被对方发现清醒过来,他也打算努力抓到机会问出这里的状况。 然而,对方只是在听到他开始说话的第一刻,便警觉且忌惮地观察了他一眼,之后就再也不予理会。 看起来这只成年男兽人似乎不像生萧那样的话匣子,这下子,事情开始有些麻烦起来了…… 他看向周围,因为四下里没有照明的器具,伦森只能依稀辨别出周围建筑的轮廓,而在前方,只有在离柱子远一些的位置,却突兀地摆放着一把看起来造型精致的软垫座椅。 座椅摆在一堆堆叠的弃料上方,造型之势有如一位有权有势者的“王座”,不知它在这里有什么作用。 伦森正在思考如何让那只兽人开口回答他的问题的时候,却见对方又小心翼翼地朝他靠近些许。 他这是打算做些什么? 只不过,这只兽人谨慎的实在太明显了,伦森看着他过度收放而如临大敌般的举动,实在难以强忍着心中的笑意。 “很好笑吗?有什么这么好笑?我倒要看看你能笑到什么时候!” 伦森听见一阵与面前高健兽人形象完全不匹配的年轻声音响起,错愕之下,伦森却发现,在这只兽人的背后,远处原本空置的座椅上,突然坐着一个奇怪的身影。 对方的声音冷静得听不出感情,伦森不知为何,却无端在此时回忆起霏淙的话语: “哈裘不可信…如果我是你,我就去找别的援爪……” 伦森于是脱口问道:“你是谁?” 座椅上的兽人将头低了一瞬,伦森看见那只站在他身旁的兽人“阿策”狠瞪了他一眼。 “注意你说话的态度!”也就在这个时候,这只健实的兽人才第一次对伦森开口说话。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不难听出话语中对伦森的警告之意。 而同时,当在听到伦森的问题后,坐在座椅上的兽人先是莫名的沉默,随后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哈裘那老家伙派你到这里来,还在这里跟我玩装傻充愣那一套?” “哈裘…派我?等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伦森深深皱起眉头,无奈地回应道。 不得不说,即使自己都能变身成兽人了,可在和新认识的兽人交流时,总会莫名其妙地产生一些令他感到有些疲乏和厌烦的误会。 无论他怎么去解释,事情都没有好转的迹象——而这一次,恐怕也一样吧? 一想到这里,伦森干脆思想开摆了,就看看面前的兽人老大想要说些什么吧。 “很嚣张嘛?就算这样绑起来,你看起来也惬意得不行?”兽人老大站了起来,他的语气中第一次有了丝毫不悦,“早知道,就应该选择头朝下把你吊起来,好好让你尝试一下天旋地转的滋味!” “哦,可这里似乎也没地方给你悬挂啊?”伦森再次抬头扫了一圈上方的建筑与天空,居然认认真真地对答起了这只年轻老大的狠话。 “你!我再次警告你,注意对少部长…老大的态度!”未等老大先急,阿策却已经将拳头用力抵在伦森的脑袋上。 “呃!”吃了些许痛,伦森的身体被迫做出了低下头躲避的反应。不过,比起被兽人阿策用拳头威胁,伦森似乎注意到那只阿策似乎用过“少部长”,来称呼那位站在他身后的老大? 这三个字又代表了上么意思呢? “好了,阿策。你不用急着给他一个教训……”阿策听见老大发话,转过头去。只见兽人老大招招爪子,他果真放开了伦森。 阿策让开身子,兽人老大随即慢慢地走到了被死死绑住的狼森面前。伦森只见他摘下戴在鼻梁上的墨镜,将其别在上衣胸口的口袋后,一粉紫一大赤,一双瞳孔颜色不一的眼睛便打量着自己。 若不是因为伦森的细致观察,他也不会如此注意到了被对方刻意用修剪好的刘海遮挡住的那只眼睛,与外面这只暴露在月光下的眼睛完全不一样。 通过动物特征的努力辨认,伦森认出来这只兽人老大是一只长尾巴的黑猫兽人;唯一会让伦森感到惊讶的事是,这只兽人看起来年纪与他极为相近。 【“任何看起来柔弱的兽事物,他们也许会在某一天突然爆发出常兽难以预料的强大力量,”】 【“你能如此轻易地抓住击败‘兆雪’的机会,也正因为对方没有猜测到你爪中还有未使出的底牌,”】 【“没错,任何生命想要在世上倔强地活下去,他们总会有意想不到的其他爪段,”】 【“伦森,这是我的告诫,也是希望你作为一个如此特殊的人类,能够找到在具大陆生存下去的方法,”】 【“你能让我对你改观,我也愿意去相信,你能比当初的阿雪走得更远!”】 【“因此,万事小心为上啊……”】 他想起了在离开东郡之前,末曦与他最后一次的单独谈话。伦森看着眼前的兽人少年,他意识到事情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我说你又在分心看什么?我脸上有虫?”兽人少年不满的声音将伦森拉回来了现在。 实际上,黑猫兽人已经被这个对他们态度极其“无所谓”的狼小子惹毛了,他现在习惯性地控制着自己的脾气,以免有些失控。 “没什么,只是发现抓我的作恶团伙,头领居然是一只小孩子,感觉有些惊讶罢了。”伦森随便就将心中的话不遮掩地说出了口,他看见猫兽人带着几对金耳环的耳朵已经在剧烈颤动。 “你,才是,只!……”对方身上的猫瞬间刺挠起来,但随即却又立刻顺覆了下去,“罢了!懒得和你计较……” 他怕了拍袖子上的灰尘,嘴角扯出一声笑:“看你嘴这么硬,确实是比较轻松咯?” “办事一点都不利索,你怎么不直接对我动爪子呢?” 伦森或许八成大概应该需要有老师教导如何正确地带情商说话了。只不过很可惜的是,在眼下,他也没觉得自己这样做,无异于在激怒那只兽老大。 不过说来也奇怪,明明是他被捆住,而这帮兽人占据着绝对的主导权,为什么宁可无意义地对他放绝对听不进半点的狠话,也不怎么对他动爪动脚呢? “好,好啊!”对方赌上气地点了点头,“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哈裘,让你来逮我们带走的那只傻贼!” “既然你这么不老实,那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什么,原来是你们?”伦森大吃一惊,但随后他的脸色迅速变得极为愤怒,“快把他交出来!他,还有你们这些同伙,你们都别想逃!” 这笔账伦森正发愁不知道上哪找兽人算呢,没想到啊……这就是书中所谓的“柳暗花明又一村”吗? “哈哈,还真有信哈裘那套作风,替他办事的家伙啊?可别逗我笑了!” 猫兽人见伦森突然变化了态度,还以为有什么,结果本来还在提防着伦森的他直接放声大笑。 “怎么,也比你们这些窝在巷子里躲躲藏藏的家伙好吧?”伦森冷哼一声,“别兽好歹也是只威风的市长,你又算什么东西?” 虽然知道霏淙并不是那样提醒他的,但眼下他就是想单纯地激怒一下眼前的兽人,谁叫他让自己和索珥无辜吃了苦头? 兽人老大本来打算替那些还在治伤包扎的兄弟们前来讨个说法,直到他也曾见到那样可怖的画面…… “有趣,”他笑道,“你看来并不能认清自己的定位啊?最好你的命,有你的嘴一样硬!” “你想干什么?”既然不单单是偷袭他的作恶份子,还是本应该清算的敌兽人,伦森也不打算装作自己不在意了,他低声警告着对方不要乱来。 “首先,”他走到伦森的另一侧,看向那耀眼的五轮明月,“只要我记得……” “就是你小子!打伤了我很多的兄弟兼朋友们!按理说,我就应该拿你的东西作为赔偿!” “哼,不是你们先偷袭我,把我绑在这的 吗?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伦森实话实说,可只见有熟悉的事物,突然从他眼前一闪而过! “等等,你爪子里的东西是什么?!” “猫老大”偷偷一乐,便将爪子里的事物刻意地展示给伦森看——一块用红绳系住,雕刻着细密纹样的碧色玉石。 伦森低下头,这才发现东郡主临别前送给他的,自己常佩戴在胸前的清和符已然不见了。 他难怪在被泼水之前,脑袋被一阵剧烈的头疼痛醒,原来是他们偷走了自己的清和符的缘故! 末曦说过,只有自己戴着它,清和符的效果才能得以维持;可就连末曦自己也不知道,如果伦森在之后摘下它,会产生什么影响。 他挣动着铁链,着急地朝着对他故意晃荡着清和符的兽人喝道:“快把那块玉佩还给我!” 第142章 沉溺放纵,只为片刻纸醉金迷 然而,恐怕任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在伦森呼喊几句之后,那只年轻的老大居然随爪一丢,就把他的玉佩还给了他。 玉佩在空中划了一道完美的弧线,正套在了伦森的右耳上。伦森无意识地动了动耳朵,好在细线差点带着玉石一起落下去之前,伦森控制住了清和符的位置。 他看向那边交叉着双臂的猫兽人,脑袋上冒出来:“???” 玉符回归自己的身上后,脑海里明显没有剧烈的疼痛感了。总算是虚惊一场,伦森长松一口气。要是时间再拖久一会,不出意外,他恐怕便不能控制住兽人形态的维持,而将皮肤白皙的人类模样暴露在这帮恶兽人的面前吧。 到时候,恐怕事情就会变得不可预想的糟糕了!伦森一点都不希望自己刚来到南郡这点时间,自己的那点秘密就已经暴露在太…月亮下了。 冷静之余,他这才又注意到那只看起来莫名挺虚张声势的兽人。伦森搞不明白,自己如果没有被识破真身,对方就这样抢走自己的玉符两分钟再还回来,这样的作为意义何在? 真是在消遣他?其实,他们只是一群无聊的家伙,在这里和他浪费时间玩过家家的游戏? 想到这,狼森心情从脸面上才恢复的平静,又逐渐变得烦躁起来:“所以你还有你所谓的‘爪下’,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这应该是……图财谋命吧!你们既然不图财,那就是要我的命咯?搞快来,别把我捆在这浪费时间啊!” 伦森性子也是真的直接,即使面对这帮黑恶势力,也依旧有啥话说啥话。 然而,面对着他几乎如骑脸挑衅一般的举动,猫兽人却深深皱起眉头,第一次没有嬉笑,而是陷入了极其严肃的沉默。 伦森为他意料之外的反应感到讶异:“唔?你怎么?……” /// 伦森不知道的是,眼前的兽人正突然回忆起蓝狼少年苏醒过来之前发生的事。 那时,阿策告诉他,自己在秘密基地入口的通道那发现了这个可疑的入侵者。 起初他还在奇怪,为什么会有只年纪相仿的兽人少年走进这里——明明阿策早已经为他自己的能力设下了限制! 难道哈裘已经发现了破解他们设置的限制的方法?就在他发现,伦森就是那只抓走了“笨贼子”迪迪的家伙。 “有趣~”他从阿策那里听说伦森和哈裘有过对话,猜测二者可能有什么交易——也就是说,伦森是哈裘的兽,是他们的敌兽。 伦森被用麻绳捆住双爪,下属们一左一右监视着,把他安放在了柱脚。他走上前,想来看看这只从未在南郡的政治势力里见过的陌生兽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啧啧,阿策真是“惯爪”啊! 他除了能熟练运用涂鸦通道这个能力以外,也非常擅长控制晕倒兽人的迷药剂量。 直到现在,伦森也依旧没有醒过来。他靠着墙角,进入深度睡眠后的他均匀呼吸着,从稍远的地方看就像一只瑟缩起来的,兽畜无害的狼团子。 黑猫低下头,刘海外露出的眼睛发现了隐没在伦森前胸绒毛中的一瞬闪光。 他从没有想过一时改不过来的对亮晶晶事务的占有欲会差点害了自己,趁伦森没有一点动静,他将那个挂在伦森脖子上的玉石取了下来。 在掌心里放置着它,快要把黑猫兽人的眼睛都给看直了。恶补些宝石的知识后,他心中有数,对着月光仔细检查起来。 玉石质地均细透明,没有裂纹,过肉垫也只是微微冰凉的感觉,这玉再怎么说都是好东西,正在嘲笑哈裘又在给他们送好东西来时…… 他猛回头,只见伦森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意一种古怪的起身方式站了起来! 他看见伦森的眼中释放着极具危险的深紫色锋芒!虽然黑猫已经反应过来,但伦森突然发疯,想着所有兽人展开攻击…… 废了多大的劲,终于伦森似乎因为体力不支而倒下了。将铁链缠上他的身躯,黑猫惊魂未定地看着那只少年,脑海里依旧是方才非常诡异的画面。 他回过头,很多兽人已经受了伤,甚者四肢上即使那爪子按住也仍然在流血。 /// “我想,你还是没有搞清楚状况哦?我爱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 阿策在一旁以沉默为言语,即使他知道少部长再次抢走玉符挑逗那只危险的兽人是作死之举,但不知是否因为他太了解老大的性格,对此已经习惯,或者说麻木了? 似乎他相信老大会有分寸,也没有阻止他。 狼森敏锐地听见一个空易拉罐掉落的声音,然而与此同时,在他没注意到的瞬间,对方突然出现在自己脑袋前不到半足的距离。 只见猫老大拿出一只爪子抬起狼森的下巴,伦森有些不明所以而颇有恼烦的眼神看着他,继续说道:“即使我知道你们现在掌控我的生死,但你……” “要不是你太麻烦,你以为我不敢动爪?”他冷笑道,此刻的他才让伦森终于有了一点小说中构思的反派黑帮头领之味。 对方只是不知伦森深浅,但从被夺走玉符展现出来的恐怖杀伤力来看,也绝对不能掉以轻心;这是哈裘甩给他们的麻烦,所以他也绝不能轻易地放过伦森! 伦森总该付出什么代价偿还那些无辜受伤的兽人们! 于此,本来打算做些坏事的他突然又有了另一个主意: 这小子看起来怪混乱的,要是能问出他和哈裘的联系——若深,则用他的性命来威胁哈裘,打他个猝不及防;若不深,没准能作为一个触发式炸弹丢回诺忒恩特那的市政府,这样也不差。 横竖都不亏,于是他问道:“小子,你叫什么?” “嗷!”伦森突然嚎了一声。 黑猫:“?” 伦森反过来冷笑一声,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黑猫兽人捏紧了自己的革裤。我不气,我不气…… “哼,你应该知道,迪迪是为我们干事的,我会庇护他没有什么问题吧?”黑猫交叉着双臂,背着跳上了身后的沙发椅,“倒是你,你小子看起来也不像只督察,所以和那只傻狮子又是什么关系?” “或者,如果你听不懂我的问题,我可以换个更容易切入的方向,”他知道玉符在那只兽人身上就不会出事,于是放心惬意地翘二郎腿起继续说道,“我看你,甚至应该都不是只南郡兽吧?你从哪里来的?” “与你无关。”伦森别过脑袋,故作轻松道。他被死死绑住,爪子上压根施展不出使用星璇的力量。 “我劝你最好不要消耗我的耐心!”未等伦森反应过来,这次,黑猫瞬移到他的面前,已经用一把看似非常锋利的匕首抵在他的喉咙前,“你究竟知不知道,那颗钻石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的战略意义?为了它,我现在杀了你也不迟!” “战略意义?”伦森大脑一片空白,他完全听不懂猫老大的意思,一时间露出了迟疑的神情。 而对方由狼森的态度,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这个结果对猫老大来说既在情理之中,又好像在意料之外。 他有些不太敢相信,于是又审问道:“那我问你,碧蓝之月拥有多少的「黑鼻头」(黑话:重要的情报)你当真不了解?” “什么跟什么啊?”伦森皱起眉头,他是真的不知道这家伙在说些什么,钻石怎么可能会有鼻子啊?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像装的,虽然有必要继续观察……黑猫摩挲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最后,他明白了,审问这颗枪子也没有什么意义。于是他果断停下,转而又询问道:“小子,你想不想走?我可以给你个机会?” /// “以及这个,「唤日帮」?” “……额,是的,大人,”哈裘毕恭毕敬地回答道,“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在整个南郡开始闹事。” “他们说什么,要‘复兴南郡明日的朝阳’,打倒郡主大人,所谓地‘解放’南郡。虽然他们中迄今为止的情报里,并没有查出七阶以上的实力者……” “而他们中有些家伙,让恩特诺忒那在一天之间,几乎就成了一座深受其害的城市……” “无兽人能强过代表着高塔意志的飓风。我不想听到你找来‘敌兽太过狡黠、强大’诸如此类的无聊借口,哈裘·坎伯兰。” 坐在市长对面的,穿着精致服饰的兽人,他佩戴着的金边单片眼镜反射着寒冷的光芒,如此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更在意的是,一群喽啰而已,你为此究竟采取了什么有效行动?”兽人放下递交给他的文书,交叉着十指,冷静地等待着哈裘的回答。 桌上的咖啡依旧冒着微弱的蒸汽,哈裘的声音有些发抖:“提万斯,属…属下正在竭力与督察们……” “也就是还没有解决……”猎豹直接起身准备离开,而他的尾巴尖克制地晃动着,似乎对哈裘的报告很不满意。 “时间,”他站在办公室的门口,提起曾放在外面的雨伞,“在下一个狂欢节开始之前,自己把握。” “是……”待提万斯自门口消失,哈裘恨恨地抬起头,“呸,关系户!……” 如果我是郡主的老同学,我也能到那个位置去,指不定还能把这废物死死踩在脚底下! 而你也不看看现在市长负责的事都是什么?他哈裘还能努力多干一天吗? 突然间,哈裘还没在心里把“趾高气扬”的提万斯骂个遍,却察觉到自己的爪子有些不对劲。他连忙低下头,却发现自己的爪掌陷入了之前他放在桌上用于存放功勋的铁盒子里?! 哈裘惊恐万分,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爪子被铁盒与桌面死死挤压的痛感,情急之下,他焦急地喊出:“大人,属下知错了!” 隐隐出现在门口的猎豹兽人的身形终于彻底消失,而哈裘终于被放开,他抬起那只血淋淋的爪子…… 与过路上的员工们互相点头致意后,提万斯缓缓来到了恩特诺忒那市政大楼的外面。 他撑开那把伞,正了正脸上的单片镜,望向高天之上暂时开始被乌云遮住的五月,有意无意地感慨道:“要下雨了……” “但南郡将不会再有一个可以躲避的伞。” 即使乌云遮挡,五月依然透过云雾,释放出银白光辉。 /// 看不清天上的五月了,伦森穿行在幽深的巷子里,这里城市的体量大过宵恍城太多,道路也显得更加地曲曲折折。 他闻见空气中有些湿潮的味道,感慨道:“这是,要下雨了吗?” 一提及雨,要说印象,倘若在东郡则是小洛芾那死于矿难的哥哥洛以榆;但若是南郡,伦森则总是在回忆那只本身如同谜题一样来去无踪的犬兽人霏淙。 他兀自丢下卡冯狄斯和唤日帮将是他救回索珥他们的帮爪的提醒,便消失了。伦森也不清楚,自己是否还能在南郡与他相遇…… 不过话说回来,他总算来到了卡冯狄斯要求的地方了啊…… 没错,卡冯狄斯正是那只黑猫首领的名字。经过一番艰难的交流,伦森对他和他帮派反抗南郡主的理念并不感兴趣,而伦森只是借助合适的机会和他提及了一个交易。 这之后,如果可以,伦森希望自己永远不要再和他打交道了。第一次的会面印象很深刻,谢谢,下次就不要见面了! “还好爪腕活动起来不累,”伦森调整好状态,随后朝着一处阴暗的角落走近。 只见在漆黑的角落里,突然走出来一只面相凶恶,身躯彪悍的兽人。 “站住!”他宛如一座山,拦住了狼森的去路,“干什么的?” 伦森没有感到害怕,他想起了卡冯狄斯的告诫,回答道:“我是来贪吃第六个月亮的。” 壮汉短暂地沉默了一下。随后他紧盯着伦森,继续问道:“为什么不带佐料?” “……没有辣椒。”伦森对答如流。 壮汉虽然对伦森的样貌而产生一些讶异,但似乎因为工作如此,他也就没有管理太多。 之后,他便为伦森打开了隐藏在墙壁中的暗门。 一条不断向下的阶梯被开放,伦森看见里面传来缤纷闪烁的高亮灯光。 一想到索珥和奎比还困在哈裘那里,伦森没有犹豫,加快了步伐朝下走。 第143章 绕过身遭的纷闹,触碰天价之宝的门扉 赌场。 这座建立于建筑地下的大型赌场,其名义上的代理人原本是市长哈裘,却听闻似乎如今已由他的独子——桑切·坎伯兰管理。 为什么明面上有着几乎不可撼动的政治地位,哈裘仍旧选择在他事业的昌盛期里选择开展这个赌场呢? 卡冯狄斯没有他这个问题的确切答案,当时也选择了,就地给伦森翻了个白眼代为回答。 /// “你是傻子吗?!”黑猫没有没好气道,“那老家伙能干出这种事,除了贪钱,你觉得还能有什么可能?” “而且而且,这件事压根就不是重点吧?你只需要知道这个斯黛拉樊赌场的存在就行!” “哦…所以你是想,让我去这个哈裘名下的大赌场,帮你偷样东西出来?”狼森嘟起嘴唇,“我才不要!” “不用着急着拒绝,这仅仅只是作为‘交易’的条件罢了~”对方一副轻轻松松的语态,仿佛他对这件事信爪拈来。 “我知道你有些实力,可如果你就想凭着那些在这势力错综复杂的南郡走下去,奉劝你别做没有意义的事情,”猫兽人后仰在椅子上,浅浅地伸了个懒腰,“喵嗷~~趁在我心情好的时候,我会愿意给你个机会,过时不候哦~” “啧,明明你什么都知道了,怎么不自己或者叫你的爪下去?”伦森并不喜欢帮别兽累死累活地跑腿,尤其是像猫首领这样的家伙。 然而听了他义正辞严的拒绝后,黑猫兽人反而笑出了声:“哦,真的吗?即使你的朋友们还被困在哈裘那,你还在这根柱子上晾着,也无所谓?” “你是认为,仅凭这几圈铁链就可以困住我了?”伦森看着他,冷不丁地询问道。 紧接着,黑猫兽人眼看着伦森悄悄抖动自己的耳朵,因为不敢接近他的自己而随爪丢在上面的清和符开始有微微掉落的迹象。 “停,等下!”他大喊一声,伦森立马停止了自己的小动作。 伦森在自己心里暗暗笑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们果然会害怕我丢掉清和符。 这时候,伦森似乎想到了什么:难道是因为清和符丢掉之后,自己可能直接失控了吗? 如果唤日帮的头领并不是在诈他,那他的话语,正是有力的佐证!伦森终于感到有些许不安——看来在失去能量变回人类之前,自己还会使自己的力量暴走吗? “那这样,我可从来不会主动降低对别人的要求,”他正色道,“在放你走的同时,如果你能帮我办成一件事,我就能再叫唤日帮的人帮你一个忙,如何?” “怎么突然转变态度了?”伦森有些难以置信,随后讪笑道,“原来堂堂唤日帮头领还会怕我一只无名小孩吗?” “阿策。”看来他终于开始失去耐心了,一旁的保镖已经对着伦森举起了锋利的刀刃。 于是伦森也没有继续挑逗黑猫兽人的意思了,严肃道:“好了,我就是比较好奇而已…你当真说话算数吗?” “哼,我都做到这个地步上,竟然还敢质疑我?外郡兽人就是事多!”黑猫没好气道,“卡冯狄斯。” “嗯?”伦森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而后才意识到那是他在报出自己的名字。 然而,当他他起头,却见那只叫阿策的狼兽人站在他的面前,眼神满是狠厉。 伦森瞪大眼睛,意识到又有什么不对!眼看着对方抬起爪,他立马应激地闭上了眼…… “咚咚咚……”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捆缚在身上的铁链已经被解开了,铁链径直摔在了地上,发出了极其洪亮的噪音。 伦森慢慢活动者有些发酸的四肢,明显还是有些在怀疑人生。见此,卡冯狄斯背过头去,偷笑道:“噗!就这就这?还真不知道究竟是谁在怕呢!” 他转过身子,看见伦森脸上已经准备“阴转大雨”,继续笑道:“好啦!话说回来,其实我能猜到你会拜托我们干什么事,所以才会提出那个要求,” “我知道,哈裘对你使用过的威胁招数,我再使用一次,可就没太有机会成功了,”卡冯狄斯惬意地翘起腿,“我当然也会履行我的诚诺,这点你大可放心,” “让我猜猜,你大概是想找回那俩位被督察带走的外乡兽人和列车司机吧?” 未等伦森从错愕中清醒过来,却见另一只兽人迅速冲到卡冯狄斯的身旁,他低下身子,将嘴巴对准老大凑近的耳朵,悄悄咪咪地说了些话后,便又直接离开了。 “哼哼,我刚刚已经知道哈裘把你的朋友安置在哪去了,”他突然仰起脑袋,看向那片月明星稀的天空,“但是啊,也别高兴的太早,他们只是,暂时,没事而已哦,? “你说什么?!”伦森听到他们靠自己获得的安全只是暂时的之后,心底的不安与烦躁,已逐渐表现他稚嫩的面庞之上了。 “想知道他们在哪吗?” “所以要做决定就搞快点咯~不然,他们在哈裘的控制下迟早会出事的哦?”卡冯狄斯欠揍地笑了笑,随后当着伦森的面舔起了自己的猫爪子。 /// 【“你要做的就是不断往里走,桑切如同他的父亲一样奸巨猾。”】 【“即使到现在,让你去找的那件叫玩意,叫「古增幅器」,目前不知道有什么用,也不知道他们拿这东西做什么,”】 【“对!你是第一次来到南郡的兽人,天然有混进去的优势,”】 【“哼哼,我早怀疑他们这些南郡附庸打算跟着郡主搞些什么阴勾当,这下总算是露出来些痕迹了!”】 【“别急着拒绝,你就算现在能威胁我们唤日帮的兽;那也不代表你有和哈裘,或者说背后支持他的势力过招的能耐。”】 【“想去硬救你的朋友,私认为你做不到哦?”】 【“我就说到这里咯?”】 “……”伦森深深叹了一口气,走进了那宽阔且热闹非凡的大厅。 应该说,这里简直是南郡浮夸和奢侈表现的代表!四周的墙壁都涂成了金属质感的金色,借助中央亮堂且迷乱的灯光,反射着光线,营造出一种令兽人沉醉,在如同非现实一般的错觉的环境中。 中央的金色喷泉用红毯铺向四周看不清细节的大房间去。至于剩下的地方,在地下一层摆设满了各式各样的赌博游戏。 狼森缓缓走过喧闹的兽人群,他听见有兽在狂笑,有兽在懊恼,有兽在暴怒,金碧辉煌的建筑里,汇聚的却是很多不伦不类的兽人。 不过这些与伦森他无关。有趣的游戏尚可,他可对那些要“掏心掏肺”的赌博不感兴趣。 他走到中央房间的一个角落,那里正开设着一个提供酒水的吧台。虽然赌场兽山兽海,但那里附近的凳子和沙发上都没有兽人休息着,于是他来到吧台前,尝试着坐上桌子面前的高脚凳。 但似乎就连以他的身高,第一时间居然坐不上那个高高的凳子,不小心没控制好自己的重心,他赶紧抓着凳子,差点就了一跤。 顺利地坐上高脚凳,他将双臂疲惫地搭在桌子上,抬头却对上了正在擦拭着酒杯的调酒师的目光。 “需要无酒精汽水或者果汁吗?”这略带着一丝鄙夷的语气,伦森听罢干瞪着对方。 伦森心知肚明:你就差明说,“谁家小孩?”了!被调酒师鄙视倒无所谓,反正他也不是来喝酒的啊! 更何况索珥说过:喝酒伤身体,沾惹一身酒味也很难闻!…… 伦森他也就如此,完全没有想尝试的心思了。 尴尬地咳了一下,伦森成功再次引起了那位调酒师的注意,但也就片刻。不多时,对方又收拾起酒架上的瓶瓶罐罐来。 “有事?”他被对着伦森冷漠地问了一声,完全不给伦森多一点注意。 “嗯……”伦森在脑海中回忆着卡冯狄斯告诉他的第二组暗号,他一边默默祈祷着千万别搞错了对象,一边在对方对他彻底失去耐心前问道,“来一杯「月蚀铭记」?” 不得不说,这比进门的那组暗号要提听上去合理舒服得多了!伦森也有吐槽过暗号编撰者之品味,但可惜因为这不能由他决定,所以也就只能跟着背诵了。 如果错了,他立马杀回唤日帮,请(伦森特别定义的“请”)卡冯狄斯直接主动帮他救援索珥他…还有奎比他们。 伦森也知道,自己在哈裘那边能够拖延的时间也不会太多了。于是他焦急地等待着,面前这位完全不给反应的调酒师予以回应。 然而,惊喜的是,突然一杯咕噜噜冒着气泡的橙子汽水摆在了伦森的面前。在听到伦森念出那个古怪的酒名时之后,对方立刻转过身来,欣喜地询问道:“你是…老大派来的?” “嗯!他叫我来偷…拿那个什么增……” 见他如此嚣张地打算在这里说出自己的目标,调酒师连忙慌慌张张地捂住了狼森的嘴巴。 紧接着,伦森能明显闻见鼻子里传递来一股对他来说过于强烈的香薰气味!这个糟糕的味道直冲脑袋,嗷嗷两声后赶紧推开了调酒师的爪子。 “呛死了!”他的毛炸了起来,捂住自己的鼻子无奈地抱怨道。 “啊…抱歉抱歉,”调酒师明白伦森应激的原因,他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在这里工作,必须每天都喷洒这个赛巴索那产的高档香水啦,不习惯的话闻起来是有些呛……” 伦森的鼻子实在受不了那香水的刺激,他一头栽在了桌子上,险些把汽水打翻。 又是迷药,又是香氛,搁这淬炼他嗅探的本事呢!? “不过话说回来,”调酒师见伦森没事,放下心后严肃提醒道,“你怎么能在这样兽多眼杂的地方暴露自己的秘密目的?这里可是桑切·坎伯兰管理的大赌场啊!” “啊,对不起,我只是下意识就……” “不说这个了,千万千万不能有下一次啊!知道了么?”调酒师见还是只小孩子,也没有死死去计较,“对了,这只是我只兽的好奇,你是什么时候加入的帮派?” 他非常刻意地压低了自己的声音,避免被四近不知情的兽人窥听到了什么。 “就今天。”伦森看着浮动在汽水表面,也透明杯壁不断相撞的气泡,迅速回答道。 实际上,明明只是被迫合作,谁在乎他那个破帮派啊?他只不过不想让这位卡冯狄斯的属下对自己产生更多的怀疑罢了。 “啊……啊?”调酒师兽人一听,一时间有如被石化了一般,说不出话来,“是这样啊,我明白了……” 他随后再次背过身去,看起来若无其事,去又不像刚才一样灵动轻松地擦拭起柜子。 实际上他想的是:我(俚语)!老大居然这次只派一只乳臭未干的小鬼来偷那么重要的古董!?而且居然还是只认识了一天的?不要太吓兽了!…… 这只小鬼到底能不能行啊……只能默默相信老大了…… 他回过头,好心提醒伦森道:“我就不好奇你的背景了,你要是遇上什么麻烦,老大应该告诉过你怎么联系别兽吧?” 伦森微微点头。 “那你要是在里面碰上麻烦,记得来找我哦!” 伦森趁此喝完了调酒师递给他的无酒精汽水,说实话,略比索珥熬的药汤好喝。但其实,和喝药也没差——伦森不太喜欢橘子汽水的味道。 他跳下凳子,悄悄趁其他兽人发觉之前,取走了吧台线兽人放在杯子底下的纸条。 他打算以上厕所为由,试试凭自己努力找到看情报的时机。 在那之前,伦森经过水流哗哗的室内喷泉,看到了一令他未能忽视的赌博游戏。 “这是在干什么?” “这里好像要举行什么飞镖投掷游戏,” “是吗?这怎么赌的?” “好像那边的小小老板说,一兽人三回合,未中一支给他2w兽币,”此兽人接着回答着同行的问题,“而如果你中且只能中,满环将他给你10w!” “我去!真的假的?” “你不去?假的真的?” 一旁到此观察一番后,伦森靠近了热闹的群体们。 “嗯,那是?……” 伦森看见那个摆放在众兽人面前的靶子,居然已经开始在不断地加速滚动着?! 第144章 桑切坎伯兰 伦森仅仅只是路过并观望了一眼,却见已经有很多的客兽在瞄准后,非常自信地将三发飞镖射了出去。 可他们无一例外未能将飞镖命中靶心……不,他们扔出的飞镖甚至无法在旋转的靶子上停留! 本来抱着在各种大赌娱乐间找点小乐子的兽人们,眼下见彼此都在如此简单的飞镖上栽了跟头,无一例外地恼火起来。 有些客兽不放弃,在交出赌额后继续朝着靶子丢去准备好的飞镖,然而即使如此他们也没能达成命中其一的目标。 见此,有不少客兽觉得自己是被老板耍弄了。而他们间的暴躁者怒火中烧地,将那个面相贪婪的小老板围了起来:“喂!你只老不死的,是不是在消遣我们?” “凭什么连扎都扎不上去?!” “出千,出千!你绝对在这上面动了爪脚了!” “我们要向坎伯兰老板举报你,你就等着吧!” “……”兽声鼎沸,四下里全是对飞镖游戏的不满之声。 小老板费尽力气,才从紧紧攥着他领子的爪子那挣脱,他无暇搭理被弄皱的礼物,只是拍了拍灰尘,正了正领结,以非常不屑地目光对上众者愤怒的视线,悠哉道:“怎么?兽不行别怪路不平!” “自己像虚了一样掷不出飞镖,就别把责任强行往我身上推!”他的语气中充满了狂妄,“你们不就是输不起?在这里,钱出应如流,不可能反悔!” “反正我也没动过飞镖,桑切老板真要来也是帮我说话,真有本事你就去举报我啊!” “你!……” 这边兽人们剑拔弩张着,而另一边,靠近靶子附近的赌客却突然感受到背后有疾流瞬动。 有一位质疑靶子可能有问题的赌客,注视着飞速旋转的圈纹靶子,正思考着如何让靶子停下来以便检查的时候,突然,一把锐利的光之镖直插在靶子上! “啊啊啊!”如此突然的“袭击”,明显把这位赌客吓坏了。而正在和老板唇枪舌剑的兽人们,听到破坏氛围的尖叫,不约而同地转过了头。 在众者惊讶地倒吸凉气时,老板挤开兽群,却难以置信地看见:靶子开始因遭受打击而损坏,速度已有变缓;他惊恐地看见,一个完全不对劲的十字星型的飞镖正落在靶心。 “这?这这!……”老板尴尬地有些语无伦次。 然而事情远没有结束! 紧接着,又一枚同样的星镖射入了靶心!众赌客都惊呼了起来。 究竟是谁这么厉害,虽然并没有使用店家的飞镖,但两次都能十分精准地命中了靶心?! 老板左顾右盼,终于发现了在兽人们之后,举起第三枚星璇瞄准靶子的伦森。他立刻大声喊叫,冲上前死死抓住了伦森的胳膊:“住爪!住爪啊!” 伦森一愣,完全没想到对方还会整这么一出,不过捏在肉垫间的星璇镖,还是在前一刻射了出去。 有兽人在这时候意识到了什么,他们几只上前,摁住了老板的肩膀,随后愤怒地询问道:“喂!老板为什么他的飞镖能中,而我们的都被弹开了?你果然是不是对飞镖动了歪心思!?” 压力却莫名又递给了这位贪婪的兽人,老板支支吾吾道:“哪,哪有啊!都是误会……” 而伦森这边,但因为兽人老板的干扰,他在其他兽人都没注意到的情况下,发现了星璇的方向正在偏移! 糟了!他抬起另一只爪臂,沉住气,对准…… 兽人们看见,在星璇开始下落的第一瞬间,那枚陌生的飞镖居然突获得了向上的动能,再次朝着靶子飞去! 有惊无险地,三枚飞镖都落在了靶心!但因为飞镖本身就有的破坏力,飞镖的盘面很快四分五裂,自后方冒出短路燃烧的黑烟,这个旋转靶子算是基本废了。 “你故意的是不是?”老板见到这么只目中无他的小兽人,气急败坏道,“你怎么可以用自己的飞镖?你这是违规!” “再说你怎么可以弄坏我的东西!你赔我!” 伦森不搭理他,只是默默地对他伸出了自己肉乎乎的左爪。 老板这才回想起伦森掷出的最后一枚飞镖,好像本来会丢空的情况下却又朝着靶子飞去。他终于反应了过来,拍下伦森的爪子骂道:“好小子,你有「能力」是吧?你,你,你耍赖!” 伦森“啧”了一声,径直看向桌子上由其他赌客赌放的兽币。 老板眼尖,立刻以身扑在那些钱财上,他继续瞪着伦森骂道:“不算,不算!这些不可能是你的!” “你是不是才是那只玩不起的啊!”有赌客嘲讽道,“你也没说不能用自己的飞镖,也没说不能用能力啊!兽小弟弟怎么你了?” 老板脸上瞬间苍白,但他却依然不肯松开,仍由旁边的兽人怎么拉他都无济于事。 是,飞镖没做小动作,问题全在那个材质过硬的靶子上,平常的铁飞镖是肯定扎不进去的! 为了整这个小机关,老板也花了不菲的价钱!如今靶子也被伦森插坏,他可不想还把这些难得赚来的钱财拱爪让兽。 然而,下一秒,老板惶恐地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失重,被他压住而滚到身上的兽币缓缓朝着下方落下。伦森回过头,才发现一只高壮的墨镜西装保镖提起了矮小的老板,而他的背后,又有更多同样装束的保镖兽人跟来。 “这里在做些什么?整个赌场都能听见这里粗俗的争执声。” 声音一起,即使没有看见来者,了解真相的赌客早已识趣地先行逃离了。伦森猜到又有新的大兽物来到这里。 从精壮的兽人们中走出一位西装革履的兽人,他精致的偏分毛型,一看便知维持的需要成本,伦森正思考着对方的来头时,那位一身黑,面带微笑的狮子兽人来到了他们面前。 “原来是…桑,桑切老板啊,您晚上好啊!”老板捂紧爪头钱币的力气越来越小,不少兽币从他身下松了出来。 桑切…桑切·坎伯兰?!伦森立刻反应了过来! 不,这个面容,这个种族特征,他应该更早想起卡冯狄斯的话来! 桑切·坎伯兰注意到那只阴郁的狼少年戒备地注视着自己,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 “这位小兄弟,这里姑且算作我的地盘。所以我嘛,只是也不想知道被坏了规矩而已,”他解释道,“而我很早注意到,你和身旁这位卡尔先生正发生些争执,” “所以你们二位,是因为钱而持僵吗?” 这时候,一位热心群众在伦森和老板开口之前,在旁边大声给桑切解释道:“先生!这只老板玩不起,小兄弟扔中了三次靶心,按照他的承诺理应给他300w兽币,可他不给,现在还耍起赖了!” “你在瞎说什么!”卡尔老板的额头已紧张地暴起无数青筋。但实际上,他自知理亏,如今也只是在为自己无力地狡辩罢了。 保镖蹙起眉头,有力地将脚踩上地面。他等着那只闹场子的兽人,冷冷道:“谁问你了?” “额……”那只兽人霎时噎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他看了看眼前体型不知道比自己强悍多少倍的保镖,赶紧落荒而逃了。 在他离开前,桑切的视线落在这只路兽人身上一眼,随后他对着前方笑眯眯道: “是这样的…我们赌场也确实不太欢迎过于聒噪的朋友。所以还请各位注重一下自己的情绪管理,以免大祸临头哦?~” 桑切也总算再次把视线投在玩家们身上:“那么,刚才你们也听见了,他刚才说的是事实吗?” “等一下,我必须先解释一下!”卡尔总算难得地开口说话,“有一点你们都忽视了,那就是这臭小子没压钱啊!” 伦森一愣,没想到对方居然这种细节都能逮到?!然而他也确实忘记压钱一事,他本身携带着的纸质兽币本来就少,剩下的还因为索珥怕伦森搞忘而在索珥那存放着,因此绝对是不足2w的。 正在他想着如何反驳卡尔的时候,却不知道又是谁带头讲话道:“谁说小兄弟没有的?他这不是有2w?” “是啊,是啊!” “你们什么意思?”卡尔脸色铁青。 只见群众们有不少兽人站出来,告诉桑切那些被卡尔死死压着的钱中,就有伦森押着的部分。 当然,他们当然知道伦森没放钱,可谁叫他们更看卡尔不爽呢?他们压根就不希望后者将他们的钱拿走,因此都来站队伦森。 “桑切先生!”卡尔不得已,只好求助地望向有权处理这里一切事务的坎伯兰,“你说这…这合理吗?” 然而,就连那位大理事,给他的回答却也是:“没问题啊?” 听见桑切的回答,卡尔差点没背过气去。但既然总管都对他如此裁定发令了,卡尔再不乐意,便也只好将刚好赚来的300w兽币交与伦森。 “这么多钱,我拿不走啊?”伦森头疼道。 “嗯?”桑切听了他的话,不免有些感到意外,“这不是有银行就能解决的事吗?” 伦森环顾四周,刚才也帮他说话的群众们见他连这个问题都会提出来时,脸上都露出了极其惊诧的神色。他们现在再一次心疼自己取不回来的钱,并思考起了“这谁家小孩?”的“兽生”问题。 赌博伤身啊…… “啊,哦……”伦森有些木讷地挠了挠毛发。 “在那之前,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这300w暂由我,或者说赌场代为保管,你看没有问题吧?” 伦森认真地注视起那只气质彬彬的狮子兽人。他们虽然是初次见面,但碍于伦森知道他是哈裘之子,多少还是有些防备。 不过转念一想,伦森想起卡冯狄斯说过他们父子间私下里的关系也没有那么好——即使哈裘将这座如此奢华的地下赌场交给了他。但这些伦森并不知道更深的线索,都是臆测;且和眼下这位桑切浅浅打交道也并无帮助,因此伦森也没有继续关心这件事了。 而桑切似乎也只是把他当作普普通通的客兽,看来他确实并不认识自己。卡冯狄斯那只趾高气扬的小黑帮猫居然会是这么老实的兽人吗? 不过就他拜托自己这件麻烦事,伦森想了想,还是暂时别急着给他以好感了…… 说回桑切这边,于是伦森点点头表示同意了他的提议,随后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桑切却突然叫住了他。不得已,防止在自己被识破前被桑切驱逐,伦森只好回过头来问道:“怎么了嘛?” 看见伦森眼中清澈的呆愣,桑切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该笑。到最后,他清了清嗓子,解释道:“那个,我帮了你,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再说些……” “谢谢。” 伦森认真思考一番后,再次想起了索珥交给他的社交与距离保持,如此简单地道谢过后,就直接走了。 桑切:“……” 待伦森离开后,桑切叫来刚才分割现场的一位保镖,命令道:“你去查查,这小子什么身份?我看着总觉得有些古怪。” 保镖领命离开,桑切来到那个已经停止转动的靶子前,摘下来上面一枚正在开始分解消散的星璇。 “能力吗?五阶?”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它锐利的刃,兀自发出笑声。随后他往空中一抛,那枚星璇消失不见…… /// 伦森从厕所走了出来,他是为了去过目那张塞在杯子底下的纸条。 还好桑切没有继续纠缠自己,不然事情就变得更加麻烦了……伦森如此在心里庆幸着。 但愿,他没有他的老爹那么难以对付…… 【“躲避监视。拍卖行。存库。”】 纸条的下方,是他们不知如何搜寻来的密码。 既来之,则来之。这是伦森来到具大陆后对自己定位最清晰的生存方针。 他想身边的客兽询问方向,最终来到了赌场地下第二层的拍卖行处。 像往常,这里应该会比上一层相对冷清一些,因为珍惜物品的出售并不是明天都在进行的事情。 可正因为今天有拍卖活动,就是这里也非常热闹。但伦森知道,增幅器不是今夜的商品,所以它一定会被放在纸条上提及的「仓库」那。 “在哪呢?”伦森东张西望着。在观望前方,将展示台团团包围的长椅和客兽们,认真地搜寻道。 第145章 为你撑起这把伞,静待一夜骤雨安眠 卡冯狄斯回到了自己最熟悉的小据点,这也就意味着,他又可以回到他最轻松的时刻了。 对外兽人装装狠样子,最是没劲;更何况遇到的是一只那样有些油盐不进的小子,更花费他的精力了。 身旁的复古造型的留声机里,传来了音乐的优美前奏。他脱下鞋子,将双脚搭在沙发的扶爪上,惬意慵懒地听起了歌。 这样平常松散的模样,卡冯狄斯一般也只让阿策看到;至于其他兽人,他可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的老大有多少生活里的坏小习惯,但今天…… 卡冯狄斯听到这时候身边传来了值得注意的声音,他正合着眼躺在沙发上,却笃定般道:“你来了?” “我这里可没有准备给客兽的座椅,你不介意吧?” 即使身处层层深巷中,月夜仍然明晰,但外面的兽人不知为何,却依旧撑起了一把透明的伞。 得到了黑猫主兽人的邀请,他将伞慢慢地收起,走了过来。客兽靠近房间里那有点昏暗的灯光,而他清秀的犬兽人面庞露出了恬淡的笑容。 “嗯?你猜到我会来这里吗?” 来者,正是之前与伦森搭话指路的霏淙。 “不难,”对着视线的正前方,霏淙看见两朵“大梅花”不算雅观地晃了晃,“我从看到那只挺能闹腾兽的小傻狼起,就知道其实是你小子给我准备的‘堵’了。你不来解释缘由,我觉得肯定不可能,也不合适吧?” “啊?我还以为依照你的性子,伦森会多少吃点苦头呢?” “怎么不会?”卡冯狄斯至此,睁开了眼睛,“但都把他捆起来都无济于事,我还能怎么办啊?” “唉…如果是这样,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就我被你‘特殊对待’了呢?”霏淙叹了口气。 卡冯狄斯抬起脸,看见霏淙那故作哀伤的神情,噗嗤一声笑出来:“噗,差不多得了!那时见到你这样鬼鬼祟祟,在南郡到处逛的家伙,提防一下没有什么问题吧?” “你说,我要是不信任你,你觉得你会怎么样?” “嗯,要是是「唤日帮」的老大的话,”霏淙转转眼睛,“我恐怕凶多吉少吧?” 黑猫侧起耳朵去听歌曲:“所以虽然你总是行踪不定,还总干些我难以理解的事,” “但在最后知道你不是我的敌兽人,加上这么久来,也算习惯你那作风了,多少还是会相信你一点点吧。” “那就,承蒙厚爱咯?”霏淙笑道。 “…而且,我本来还真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那小子,打伤了我那么多兽,害得他们现在还得住院呢,”卡冯狄斯抬起头,瞟了一眼那边的霏淙,“你说…你是不是该帮忙偿还一下相关费用呢?” “快饶了我吧!”霏淙苦笑道,“我这样子,哪有钱啊?” “真稀罕,这句话第一次从你口中听到,看你这样,我起初还以为是哪来的富家子弟呢。”卡冯狄斯闻言,调侃这只七个月来遇见的朋友道。 “嗯?原来我的形象这么容易招致这些误会?”霏淙微微笑着。 “算了,不说这个了,我问你——我到现在也都不明白,你当初来南郡究竟是为了什么?” 霏淙抬起头,他看向房间里微微闪动几下的灯,喃喃道:“该换一下灯泡了?” “什么意思?”卡冯狄斯才将注意力从音乐全部回归霏淙的身上,没有听清他方才的话语。 “我是说,”霏淙突然神神秘秘道,“秘密!” “切……”卡冯狄斯将脑袋侧向沙发的靠背,“搞得那么神秘干嘛?不想说就算了!” “唉,只能麻烦你理解一下就好了……”霏淙还以为卡冯狄斯是在生他的起了,赶忙道歉道,“抱歉,只是真正的原因我并不能够对外说,你就理解成一份委托好啦……” “我只知道,帮助南郡再次看见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是有必要的。” “这话我爱听!”卡冯狄斯将身体翻转一下,身后的尾巴在上方散漫地活动着,“行了,我也就是好奇一下,你到最后也不想说的话,也跟我没关系。” “哦,对了,”卡冯狄斯话锋一转,又说道,“布里诺齐,要不你去救救那小子的朋友吧?正好他一直强调需要有兽人帮他,我看你很合适。” “噫?”霏淙握着雨伞的爪子一僵,显然是没有想到卡冯狄斯会这么要求他,“为什么……” “明明是你找来的他,这么不负责任的吗?”卡冯狄斯用双臂支起脑袋看着瞬间陷入慌张的犬兽人,别有意味地笑了一下。 “啊?我都跟他说了,【唤日帮的兽会帮你的】,这…可我也不是你这边的兽啊?”霏淙尴尬地打着马虎眼儿。 “现在是了。”卡冯狄斯一脸认真地肯定道。 “啊?这么草率的吗?你们都不会有一个流程的吗?”霏淙一愣。 卡冯狄斯听见里面歌曲终于传来了熟悉的兽人声,于是有些不耐烦地回答道:“你可就别在那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我说行就行,哪来那么多废话?” “知道了,可我听说他们现在还被软禁在督察总局那边吧?以那边哈裘的兽爪来看,我一只兽人去肯定不行的吧?”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能不能在你这借一点兽?” “还以为你有什么神通呢,结果还要别兽的帮助?”卡冯狄斯几乎要大笑出声。 霏淙无奈道:“只是能够让别兽反应感觉迟缓的能力,可那也并不意味着,我能带着两只兽人大摇大摆地在督察们面前晃荡啊?” “好!反正你也算是唤日帮的的兽了,也不是不行,那我就让阿策陪着你去吧,有他的能力在你应该会方便点,”说完,卡冯狄斯对着阴暗的墙角呼喊道,“阿策!” 只见那边的墙壁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涂鸦,随即那位阴沉的狼兽人从涂鸦中走了出来。 “阿策,麻烦你了。”卡冯狄斯没有看着对方,只是熟练地招呼道。 霏淙看见他点了点头,随后朝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当阿策经过他的身边,便停了下来;虽然他总是一言不发,但霏淙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他正等待着自己跟上他。 “我明白了!我在和卡冯狄斯说两句话就来,你先在外面等一下我吧。” 虽然阿策看起来欲言又止的样子,但当他望向沙发上坐着看着他的卡冯狄斯,对他示意之后,便默默出去了。 霏淙见阿策离开,继续问道:“说起来,我同样也在好奇一些事情……” “你说。”卡冯狄斯聊赖地伸了个懒腰。 “我几次来,都能看见那位贴身跟着你的属下,也就是阿策,”霏淙望向离开房间需要通过的特殊涂鸦,“他虽然沉默寡言,像是自己的性格一样,” “但我不怕你嫌话多地问一下,他这并不是习惯或性格使然,对吧?” “有时候我想到你的时候,真的会奇怪,你是不是没有不知道的事情,”卡冯狄斯瞥了一眼霏淙,“你要当初不说自己能够使兽人的神经反应迟缓,我都相信你的能力其实是占测了。” “念在毕竟唤日帮的扩大与你的帮助推不开关系,且阿策也不在意自己的事情被说出去的情况下,我就把我知道的告诉给你吧。” “阿策好像是小时候经历了什么压迫精神的事情,导致后来得了失语症,想正常和他人开口说话与他而言很难。” “虽然,我们相识这么久以来,能够让他从心里的恐惧走出来,但也就仅限于此了,他到现在还是不能开口说话,” “真是该死啊,这肮脏的城市!”卡冯狄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能闹腾的罪犯可太多了,受害者远不止阿策啊。” 说到这,他翻出自己的终端,看了看照片中的「止风塔」,不耐地啧了一声:“也就感谢某些现在还在高巢里数金币的奸龙,南郡的市民死活哪须他管啊?感觉他还不如‘乡下郡’的‘偏执狼’呢!” “卡狄,好了啦!”霏淙坐在另一边的扶爪上,凑近抚平黑猫头顶乱糟糟的毛发,“你也别生气,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事情会有转机的!在那之前,还是不要太着急的好。” “唉……”卡冯狄斯又叹了一口气,任霏淙的爪子经过他的头发与耳朵。 “哦,以及,聊了这么久,我都忘记问了,”霏淙想到了什么,停下了动作,“你和令尊还没有冰释吗?” 卡冯狄斯还以为他会说什么,结果一下子触了他最近最爆的雷,他耷拉下眼皮,瞪着霏淙问道:“我给你个眼神,你自己体会?” “哈哈,抱歉抱歉!这不是担心你嘛,”霏淙终于放下时刻在线的演技,“那我先走了?” “随便你。”可能是觉得俯躺着的姿势并不舒服,卡冯狄斯转而对着较为空旷的方向侧躺着。 见他又开始思考自己的事情,霏淙识趣地打算提前离开,路过留声机时,青涩的少年之音萦绕在整个房间,但歌者似乎技巧掌握地并不熟练,能够很清楚地听见他细微的跑调和断息。 “嗯,蛮独特的品味呢?真没想到唤日帮的首领喜欢听稚嫩水平的练习曲?” 然而,卡冯狄斯原本集中在其他地方的思绪,被霏淙全部打断之后,他惊得险些要从沙发上滚落下去。 他心有余悸地抓握着沙发,抬起头一脸幽怨地看着霏淙道:“关你什么事?去去去!这只不过是我一只朋友的作品罢了!我,我喜欢听而已!……” “哦~抱歉,看你这么激动,我是不应该多问的。”说完,霏淙也就真的离开了。 “真是的!干嘛什么事都要好奇啊?”卡冯狄斯捂住莫名发烫的脸。要不是他几乎早早改掉了爱骂脏话的痞性子,不然刚刚能对着霏淙说出一连串的妙语。 /// 诺忒恩特那的督察总局。 索珥望着桌子上,督察为他们端来的茶水发呆,而水面上,倒映着一只神情木讷的小橙狼。 这时候,奎比走了回来,索珥动动耳朵,眼睛里终于出现了一丝欣喜:“奎比,怎么样了?!” 然而,奎比先是低头沉默着,然后坐到了他的对面,他端起另一杯为他准备的茶水,叹了口气道:“行不通,我说服不了他们。” “我刚刚去看了一下,好多督察堵在外面,”奎比做贼似的看了看门的方向,凑近索珥说道,“除非伦森回来,否则凭我们俩,想要逃出去是绝对不可能的!” “唉!……”索珥的耳朵耷拉了下来,他紧紧攥住了爪子里的杯子,“都怪我,不然奎比你也本该不用留下来陪着我的。” “嗐,没必要说这个!”奎比有些愧疚地说道,“本来这是你们第一次来到南郡,结果却摊上这样的事,我都感觉好难向东郡主交代啊!” “因此最重要的,还是看到你没有事,其他的,我们就先再等一等吧。” 索珥点了点头。二者相顾无言一段时间,索珥见狭小的房间里气氛有些尴尬,于是主动开口问道:“对了,奎比,” “你不是说要找机会查查那只窃贼的事吗?有进展吗?”索珥问道,“我感觉很不安,因为感觉他并没有那么简单,能偷郡宝,还能在我们面前叫来其他能力强悍的同伙逃走……” “你是在担心伦森遇上他背后的其他势力,对吧?”奎比恍然大悟。 “……嗯。”即使本不想因承认而显得自己矫情,索珥也仍然点了点头。 “嗯,我借助自己的身份,朝一些好说话的督察员问了问细节,他们说偷钻石的贼子和「唤日帮」有关。” “啊,好像全城的监控系统崩坏,也是他们这帮家伙干的,”奎比蹙起眉头,“真是什么时候危险分子都不少啊?他们这帮家伙究竟想干嘛?还害我们被软禁?!” 索珥见奎比要因眼下的状况抱怨而扯远,赶紧打断道:“奎比,等一下…「唤日帮」是什么样的组织啊?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是一个,为了给所以南郡的兽民,带去一个崭新明天的组织。” “咦?!”索珥大惊失色。 二者同时警戒了起来,他们对视了一眼,门外正传来了一个他们都非常陌生的声音。 意外的是,声音的主兽不是哈裘——甚至听起来年轻得有些过了头。正担心着 门却已经被推开。 索珥抬起头,却惊讶地发现整个房间里下起了浅蓝色的小雨;更令他惊讶的是,雨水并没有让他感受到自己的衣服和毛发,有被打湿的感觉。 而当房间外的兽人收起爪子里的伞,瞬间这场古怪的雨便停了下来。 等索珥回过神来,离他不足八足远的地方已经站住一位陌生的犬青年。 霏淙看着索珥,微微一笑:“看来是找到了呢?” 第146章 潜入吧,去聆听未曾触及过的声音 一段时间以前。 几位换班后散工的兽人督察走出总局,他们看着永恒漆黑的天空,熟悉的彼此间调笑,庆祝又一天的过去。 “这一天天什么事啊,居然还要我们看管一只外地佬?看着模样听话的很,就这样也能得罪到市长大人吗?” “哈裘大人的意思不要多问。唉,当初家里都觉得做进了局子,生活之后肯定不苦不累……” “结果我哪想,现在居然还要盯着一只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小鬼?” “生活枯燥啊…对了,你既然有空,跟我走去玩如何?” “行,那这边先继续苦着剩下还要当班的兄弟们。所以哥们今晚去哪玩啊?” “哈哈,你大哥今晚带你去个好地方,陪的兽人大把大把抓那种!” “哦呦?真假?” “哎呀,废话那么多,那些事现在也不用你我操心——下班不就是为了放松自我吗?走走走!” 待他们离开后,总局的上空开始逐渐落起了细密的雨丝。霏淙站在不远处的楼顶上,远远观望着总局这边的情况。 “时机到了。”他撑开那把伞,竟径直从五层高的楼上跳了下去! 那把透明的雨伞作为他的心之武,果然不同凡响,它承载着霏淙自身的重量,像一把真正的降落伞一样,带着他从高楼上缓缓落下。 而在下方楼栋的拐角处,阿策正在那里等待着他。 “阿策,我们出发吧,”霏淙计划道,“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阿策点了点头,但在口罩下却发出了“咦唔唔”的奇怪发音。没有想到看上去如此俊朗的兽人,声音会是这般,霏淙猛然间想起了卡冯狄斯的话,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阿策意识到自己少见地开口了,但他清楚这样很容易招致误会,于是赶紧以更直观和便于理解的方式告知霏淙自己的目标——他抬起爪臂,指向督察局的一个角落的方向。 霏淙跟着阿策的步伐,绕开大门,来到离督察局所有出口都很遥远的侧墙。在那里,霏淙看见阿策在墙壁上留下了其实非常张扬的荧光涂鸦——不严谨地讲,这可堪称唤日帮对督察局赤裸裸的挑衅了。 他对此看到有些吃惊,出于好奇心,霏淙询问道:“阿策,这么明显…你的通道居然一直以来没有被督察们发现并破坏掉吗?” 阿策摇摇头。 “意思是……他们压根就不会在检查一事上细谨?” 然而,听了霏淙的话,大狼兽人反而露出了极其困惑的眼神。 “啊,就是他们压根就不会认真检查的意思吗?”霏淙回想起阿策并没有读过几年书,大字好像也不识几个,打年轻起就完全是只地道的小混混。霏淙意识到这样问不合适,赶忙换了一种问法。 阿策立刻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霏淙看向天空中的五轮月亮,叹了一口气。 他想到伦森的事情,不由得在心中感慨,要是没有上级的强制要求,恐怕他们都不会认真出警吧? 连这些督察都成了一戳一动的癞蛤,如此地麻木;而当今的南郡兽人们,还有多少,仍旧抱着一颗上进的心呢? “在我记忆中,上一次回到的南郡,看不到如此壮观的高楼大厦,也看不见兽人间如此颓丧的娱乐风气……” “好像前进了,但似乎也没有……” 霏淙有感,而继续低声抒发着心中的一丝怅惘:“狂欢节,明明曾是为凯旋者预留的欢呼与朝歌!……” “而我,也曾期待过徜徉在热烈与迎接的花瓣海中啊…而如今,却已经仅仅是兽人们提出大玩特玩的一个借口了吗?” 阿策听不明白老大的朋友在说些什么,只不过,当他听见“狂欢节”之时,莫名好奇地凑了过来。 “阿策,希望别怪我多话…你喜欢如今的狂欢节吗?”霏淙注意到阿策,收拾起心绪,而脸上依旧是过往里平淡的神色。 阿策一愣,但较为迅速地摇了摇头,他并不喜欢兽人太多的地方。 “太喧闹了,是吗?”霏淙看向警局之外缤纷闪烁的虹霓,有意无意说道,“是啊……如今的南郡,太闹了。” “我们走吧。” /// 总督查局是一幢占地五百平的三层的建筑,内部的房间极其多,没有其他足够的信息,定向找一间软禁着一只小兽人的房间绝非易事。 但因为通道阿策的小把戏从来没有督察发现,在唤日帮需要时,阿策(居多)或者其他成员就会从这里反复潜入进来。 而通过霏淙不断地询问,果然钻石的消息,也正是阿策通过这种办法得到了“黑鼻子”(重要情报)。 一来二去,阿策已经对赌察局的内部状况了如指掌,所以他才叫卡冯狄斯同意自己带阿策协助自己。 他们穿过涂鸦通道,来到了建筑的内部。阿策走在前面,在墙角观望外面是否有督察在巡逻。 霏淙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他们在一个漆黑的,堆了不少杂物的小房间,借助打开能力释放的光芒,霏淙发现这里没有监控,确实是个比较适合暂时用来隐匿的地方。 不对,霏淙突然摇摇头,恩忒那的监控系统不是被唤日帮搞坏了吗?——好像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没修复好。这样倒确实,因为没有监控,他们听说如今被迫留下来工作的督察多了很多。 所以也只用提防是否有来往的警员就行了,毕竟虽然兽都麻木,但不意味着他们会对闯入者视而不见。 他抬起头,发现阿策做爪势提醒他出发,见着阿策极度谨慎小心地探进,霏淙不由得一笑,随后用远超他的速度朝着前方进发。 阿策眼皮一睁,见霏淙如此突然的举动,着实被吓了一跳,他连忙跑上去抓住了犬兽人的肩膀。 “嗯?阿策别怕,我们直接这样正常地走过去就行,督察们不会注意到的。”他在室内打开爪子里的雨伞,调皮地对着懵逼的狼兽人眨眨眼。 阿策将信将疑地跟在后面,即使有霏淙在前稳步如常,他也仍然两爪默默举起了特异的喷漆罐和一直以来藏在身上防身用的刀子,随时准备和督察展开对战。 室内下起了淡蓝色的细雨,雨滴坠地无声。阿策这是第一次看见霏淙的能力,看起来难免有些吃惊。 而更令他惊讶的事情还在后头—— 他们一只悠哉悠哉,一只戒备四周,来到了一个“T”字形的走廊。阿策竖起耳朵,隐隐约约听见远方传来了警员的交谈声,没过多久,他便看见面前的墙上由灯光而出现了被拉长的影子……有警员在接近这里! 阿策心底一沉,最终还是没有信任霏淙的话语,便想着赶紧拉着霏淙到附近的房间暂时避一避。 然而,霏淙并没有配合他,而是被他牵住爪腕后,站在原地,并露出了一脸困惑的表情:“阿策,又怎么了吗?” 阿策拉半天,可霏淙却就是纹丝不动 !当他万分焦急地抬起头时,两位正在交谈着的警员已经出现在了岔口,而且其中一位似乎已经看向了他们这边! 阿策一惊,举起了刀子,并打算冲过去立刻制服那两位警员。 霏淙见此,赶忙叫住他:“等下!阿策!不要冲动啊!” 阿策一惊,却发现被他甩在后面的霏淙不知道何时拦在了他的身前;而那两位警员同时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在走廊中了! 这是什么情况?!震惊之中,阿策无处安放的爪臂尴尬地停在了空中。 “好啦 ,我们走吧!~”即使遇到这种状况,霏淙依旧云淡风轻。 而那两位刚刚出现的警员,其实才走到廊道另一侧的过道上,他们其中一位似乎觉察一些不对,连忙询问同伴道:“唉,刚刚是不是有兽人站在那边的廊道上?” 然而同伴却反而只给他递来了一个白眼:“差不多得了,没睡够?” 提出质疑的兽人督察好像确实认为自己是出了幻觉而已,竟没有再继续深究那个问题,而是乐呵呵道: “唉,肯定!谁叫最近工作突然多了那么多!我真是服了,老贝迪他们都出去潇洒了,就我们这些大怨种还要在这里巡视来巡视去!” “诶!就是!”他的同伴终于点点头同意了他的看法,“咱这督察局就算没了监控系统,连飞蝇也都别想进来,我真不知道这无聊的巡视工作有什么必要!” “那我跟你说啊……”他们聊着聊着,头也不回地去检查下一个楼层了。 /// 一路上,阿策他们经过无数督察的身侧,明目张胆、畅通无阻地走遍了一楼的房间,可是到处都没有索珥的踪影。 “不行啊,这样的效率太低了,”霏淙叹了一口气,“阿策你有什么别的办法找到那只兽人吗?” 阿策摇了摇头。 “也是,似乎他们并没有泄露什么消息出来,看来还是只能一层一层老老实实地寻找了,”霏淙走上通往二层的楼梯,“阿策,来!” 阿策见对方如此有把握地操作能力,此刻也早就在心中信任这个神神秘秘的兽人,于是迅速跟上了他的步伐。 总督察局除开顶楼天台,二楼和三楼都是聚集警员的办公室,只不过每想上一层楼,就必须穿过整层区域,因为这幢建筑的楼梯和层隔以“斜Z”形建造。 因此他们必须面对更多来来往往的督察,虽然有霏淙的能力傍身,但阿策在见到那么多的兽人后还是难免有些烦躁恐惧。 /// 或许,并不是所有的潜入都是一帆风顺…… 伦森闻见空气里传来有些浓郁到发晕的酒香,他迅速经过那些上面用高脚酒杯堆叠着玻璃塔的桌子,朝着拍卖会场的下方前进。 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因今夜的拍卖会,而闻讯赶来的客兽。 身边是热闹不断的议论声,但伦森知道想要寻找金库的位置,还是得凭借自己的本事。 他现在唯一能确定的事是,增幅器不会出现在拍卖会之上。哈裘在不明确真正目的的情况下,如此谨小慎微地将它存放在自家的金库里,这让伦森感到有些不对劲。 报复哈裘的事应在救出索珥之后再考虑,伦森这么想着。他顺着六层包厢后的楼梯一阶阶向下,来到了底层的中央。 在这里向四周望去,可以看见各层摆放着精致陈设的包厢;向身侧看来,周边已经摆好了来宾的圆桌椅,而前方就是预备陈列商品的大展台。 “肯定不在这里……”伦森摇摇头,偷偷摸摸地来到了展台的后方,借此,他走进了后面的房间。 而后面则是员工们往来的通道,不少的兽人们正靠着推车,小心翼翼地将一件一件藏品往外运。 推车活动的声音很大,过道上几乎只可以听见轮子经过地面的摩擦声。这对伦森的潜入正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他仿佛很擅长这样的事——在货物之间辗转,躲开其他兽人的视线,不费力地就进入了员工区的深处。 然而在里面逛了半圈,他还是没有见到所谓的金库,这总不能是卡冯狄斯他们在诳自己吧? “真是奇怪了,金库到底在哪……” 前面的过道旁,有一个员工休息室的门被打开,从里面冒出了显眼的灯光。伦森竖起自己的毛茸耳朵,听见房间里有兽人正在交谈。 是这里的员工吗?不知道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他们在谈论什么奇怪的消息,伦森又见无其他地方可去,便凑近那个大开的房间附近。 员工?:“你听说了吗?隔壁戈多罗那市的市长好像在这几天后来检查那个什么增幅器,” 另一个员工?:“啥情况?自家那边的狂欢节不准备着认真筹办,跑来这边管我们的事做什么?” 员工?(深吸气):“你说这也奇怪,老板和大老板都闭口不谈那个物件,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来头,就非要我们这边好好保护……” 而另一只员工?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拍身体惊呼道:“我好像听说和大老板去接钻石这事也有关联,那钻石过去不是法器吗?好像增幅器就是用来干使用能力的事的!” 员工?:“使用那什么法器需要这么隐晦?有什么不能摆在大家伙面前操作的吗?” 这个时候,谈话声突然消失了。伦森一惊,警戒起来,还以为自己偷听已经被对方察觉! 但却发现只是他们彼此间凑得更近去交流,这才暂时放了放悬着的心。 他凑的更近些,才能勉强听见他们刻意压低的说话声:“你这话别随便说出去,不小心说出去,也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行,行!你快说说这后面又有什么说法?” “我也只是听说…但大概率……” “别卖关子啦!” “好!” 伦森睁大眼睛,他完全无法相信接下来听到的话语! “好像首都那边说,要把整个南郡封锁起来,谁都离不开的那种!” “你说什么!?” 第147章 金库中的秘密 “嘘!这种话,这种推测,你别是在乱说啊?!” “乱说?”对方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不是不是?这我怎么跟你开玩笑?虽然是听来的传言,但我要觉得不现实,怎么还会选择告诉你?” “你等一下……” 他们的说话声再次消失,伦森瞬间绷直了身子。 有种…很不安分的感觉…… “我总觉得外面会有家伙在偷听我们说话,你等我一下。” “这么里面的员工休息室,来的时候都没有一只兽人在,你怕什么?” 房间里的一只兽人缓步走出了门,他虚起眼睛望向门外,未开灯的走廊上黑暗而空旷,似乎确实没有什么兽人在。 另一只兽人也来到他的旁侧,见外面如此安静,不由得嘲笑他道:“你看,我说什么?话说你今天怎么老是这样莫名其妙的,反正都翘班了?” “你又懂什么?防患于未然这点道理还要我教你?门外要是站着桑切老板,我就看你怎么收场吧!”先出来的兽人员工白了他一眼,“去去去!给我进去!” 心虚且谨慎的员工望向堆在过道上的大大小小的货物纸箱,似乎就连它们也都没有一点被移动过的迹象,兴许确实是自己多虑了? “行了,我继续跟你说啊……”稍微安心下来,他便推上了门,过道上便彻底遁入了黑暗中。 紧接着,在离关上门的房间不远的货物箱子里,传来异常的躁动。 箱子们晃动起来,随后伦森在一堆被自己弄乱的货物中,艰难地从里面钻了出来。 离他最近的一个中型的箱子内,装满了需轻拿轻放的物品——味道浓烈的香水。 可伦森怎么知道其味道的强烈呢?答案已经由呛狼的空气呼之欲出了。 伦森迁就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满是液体的爪子,随后用另一只“没中招”的爪子捂住了口鼻。 “好呛!这种看起来就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会被随便堆放在这里啊……”他皱起眉头,赶忙跳了出去。 也难怪他从进入这间大赌场的时候就十分得不喜欢,上方的大厅里几乎有着同样刺激的味道——虽然因为空间的宽阔稀释了很多,但并不意味着闻不到! 将糟糕的闻觉反馈顶出脑袋后,伦森站在另一个暗角里冷静了下来。 从那条过道,还能继续往更深的地方前进,这家赌场的拍卖会场之下,空间不可不谓错综复杂。 重新走入明亮的灯光之下,伦森更加谨慎地观望着前方。 在这里,令他感到惊奇的是:居然一只看守都不存在,甚至廊道之侧一只兽人的影子都没有,这里比刚才的地方都还要安静,这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虽然内心觉得有蹊跷,但为了完成约定,伦森只好鼓足勇气继续前进。 话说回来,自己又走到什么地方了呢?没有看守的原因,会不会问题出自于位置呢? 这是否意味着,自己已经很接近那个被隐藏起来的金库了? 前厅和拍卖场尚且有精简的方位绘图为客兽作引导,但这里,作为员工区的话,竟然反而没有地图么? “只能继续凭着感觉走了……”伦森鼓励着自己,他走在路上,巡视四周,好在到了拐角仍旧没有出现对他展开攻击的敌兽人。 真的没有兽人发现他吗?哦,对了…… 伦森之前了解到,恩特诺忒那的城市监控其实莫名采取了全部集中管理的方案——也就是每一个角落的监控,最终都会由同一个系统管理;而唤日帮,也就能够通过破坏总监控系统,达到了让整个城市的监控瘫痪罢工的目的。 他们的行动对哈裘管理的这座城市负面影响可非常大,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不过既然能让那只哈裘·坎伯兰能吃些瘪,也不可不称绝啊! 卡冯狄斯老大愿意让他这样一眼就很难第一时间建立信任关系的人来协助此事,除了看他会和哈裘对着干以外,最重要的原因恐怕就是——没有监视的情况下,这项任务谁都能胜任的缘故吧。 建议之:你上你都行! 伦森他也心里明白,自己不过是正好适合来换下他部下干这种累活的大冤种罢了。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都找到了这里,将其他的可能摒除,终点肯定很快就要到了。 “啊嚏!!!”然而就在伦森满怀喜悦的期待着前方的希望之时,自己的一声喷嚏打断了所有的幻想。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刚才的反应有些大,以至于打完之后脑袋还是晕乎乎的,看来那糟糕的刺鼻香水味道仍有余威。 “真是没完没了了!”伦森懊恼地抬起头,发现自己却已经到达了最后一个没有经过的过道尽头。 在这里还有一个未知的房间,两扇关闭着的大门堵在伦森的面前。于是他上前观察,却发现门被紧紧锁上的事实;同时伦森还注意到,门的中间还留下了一张白纸黑字的留言: 【“仓储重地,拒绝未有许可者进入!”】 然而大家都很明白的道理,越是贴上具有严重警告意味的封条之处,里面就越有藏着重大机密的可能——伦森自然也不可能会被一张纸片唬住。 “哼,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那只能是在这里面了吧?” 如果里面是普通的储藏仓库,和金库倒是相差过远。不过,“在想知道匣中的惊喜是什么之前,你得先打开它”。 于是确认没有问题之后,伦森开始尝试打开这扇大门。 先是强行破开,但无论伦森使用心武怎么对两扇大门挥砍,就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伦森大吃一惊,他不由得再次回想起韫玉镇的经历,又以这家赌场的奢华体量来看,这扇深色的门不会是禁能石造的吧?! 要真是,这禁能石可真是“万能石”啊!感觉无论什么兽人在它面前使用什么样的能力,最后都会无功而返、全部白给,这也太离谱了吧? 没有钥匙,也不能强行突破的话,伦森眼下真的无计可施了,没想到前面这么顺利,最后却在这么一扇看似简单的门前困住了。 伦森最终放下了剑,端起双臂认真地思考起了其他对策:“还能有什么办法吗?可不可以等待别的……” 他正想说能否趁其他员工赶来开门时偷偷潜入,可一想这么久来他都没有看到兽人员工出现在经过的道路上,要是运气不好,真要等就又不知道会等待到什么时候去了,于是干脆地自己驳回了自己的想法。 “啊?你说他们打算立刻安排了是吗?” “是…但我都和你说了别太张扬外显了!那些事不能外传的!” “啊这……” “唉,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我为什么想不开认你这家伙做搭档,一起干活啊?” “哼,不就是听些传闻吗?传闻还不能让我问问仔细了?你是不是以为知道的多就能耐完了?” 气傲的声音道:“不跟你扯。结果啊,现在还得和你一起来仓库搬杯子?” 声音由远及近,伦森回过身子,大吃一惊——是刚才交谈的那俩兽人!? “气傲的声音”叹了口气:“挣也没挣到几个钱,天天到处跑断个腿,那些安保看起来都去看拍卖会了,这里都没人管的,真是……” 另一个“冷嘲的声音”笑话他道:“得了,你也就在这没兽人在的地方抱怨了,你敢不敢把质疑工作条件的话说给老板听?” “啧,我是觉得,就在这也是打苦工,现在南郡的所有城市可能还要被封起来,到时候真要无处可去,我……” 他们的交谈声越来越清晰了,伦森看向极度空旷的走廊:“糟了!” 四下里没有有其他遮挡物…当然,如果只有的是气味刺鼻的香水箱,那还是算了,他伦森铁定不会钻哪怕一次了!…… 突然,他意识到,这两只家伙的到来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伦森急中生智,只见对方到来之前,他爪心的肉球开始萎缩,生长的毛发也逐渐消失…… “嗯?” 一只瘦高且神情颓丧的鹿兽人和一只肥胖而困意满满的熊兽人站在了仓库的大门前。鹿员工扫视一下四周,随后不满地啧了一声:“连我都记得,爪册上不是有写这里的地面不能湿透的吗?今天卫生值日的在搞什么鬼?” 与其说是有责任心,不如说是心情极差,而随便找些事情骂骂,所谓的“见缝穿针”罢了。 这点,作为同行的熊兽人员工可太了解他的德性了,笑骂道:“关你什么事?我们做好自己的工作不就得了?” 鹿兽人瞪了他一眼,沉默不语,随后从怀里取出了一张卡,那就是供员工进出仓库的钥匙卡。 在他将卡在一旁的读卡器上扫过一遍后,门自两边缓缓开启。这时候,鹿员工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惊呼出声:“唉,不对啊?” “干嘛啊,一惊一乍的。”棕熊员工不满地打了声粗哈欠。 “这门上怎么这么多划痕?!啧,打开的太快了……”他东张西望,试图想要确认方才所见,“我没看错吧!?” “这仓库搭建都那么老了,又没翻修过,门上有剐蹭的痕迹不是很正常?”他狠狠瞪了鹿兽人一眼,“傻鹿,你的脑子没问题吧?” 鹿兽人听罢气急,正欲与他争辩道:“我!……” 可他的话未说出口,就被熊兽人继续打断道:“行了,看你总是神神叨叨的,我都快被烦死了!你总不会想说,这里突然有兽人想闯入盗窃吧?” 此时的伦森窝在水璇中,心里一咯噔。他总感觉有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谁知棕熊抬头阖眼,用双臂在后支撑着脑袋,满是慵懒的语气中透露着不在乎的意味道:“没有卡,光这扇门就够那些傻瓜受的了,他们怎么都不可能进得去的好吧!” “你替老板担心这些莫须有的问题做什么,不就一臭打工的?”说完,他大步迈进了漆黑的仓库。 “唉!你(南郡俚语)不也是一臭打工的?埋汰谁呢!”鹿兽人万分努力地压制自己的火气,可还是看起来很冲动地跟着跑了进去。 在他们进去之后,似乎又有什么东西跟着混了进去。随后,大门再次自动缓缓关闭…… 灯被打开,伦森最终还是不费力地来到了仓库里面,只可惜里面的环境让他大失所望。 无数巨大的货架,按照行列整齐地排放在房间中。且架子上都摆满了诸如玻璃杯,清洁布,员工的制服等使用物品,因而这里看来,不过确实只是一个普通的仓库罢了。 “压根没有金库吗?我还是找错了?”伦森有些难以置信,四下里都没有看到其他房间的入口,难不成真的已经找错了位置吗? 这下该怎么办呢?直接离开吗? “好了,东西…你…拿上东西…没有?”鹿兽人吃力地举起两个箱子。一个玻璃杯子或许掂量在怀里会没有什么重量,但两箱…… “切,瞅你这衰样,举这点就不行了?”熊兽人睨一眼他,并向他展示自己轻轻松松用双臂和肩膀按在脑袋两边的四个箱子,“可别摔落了,到时候给老板真去‘拼命’咯?” “就你废话多!滚!”他抬起箱子,脸红脖子粗地抬着东西离开了,同伴跟在他的后面不断发笑。 “你说说你,有哪闲心思去了解些不切实际的八卦,还不如……” “滚滚滚!……” 灯被关上,不久后门也再次被合上。吵架声渐行渐远,在确认终于没有别的动静之后,伦森解除了洄游,从地上站了起来。 原本在东郡的时候,还担忧自己可能无法继续使用从东郡朋友那借来的能力了,不过现在看来,他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 深蓝色和白色的绒毛再次在全身生长起来。他睁开眼睛,深呼了一口气:“我真的越来越熟练这种转换了呢……虽然或许没什么不好。” “就是,总感觉老这样下去,会模糊自己对自己人类还是兽人的身份定义呢……” 自己的事不过担心归担心,趁现在没兽人在,他得赶紧在这个仓库里找找金库的位置。 伦森实在不肯相信这里什么都没有,他决心再相信自己的运气一次。 第148章 阴谋浮升水面,封锁间何处可逃? 灯被伦森唰地一下打开。 整齐堆放的员工制服,清洁用具…离门近的架子就只有这些东西,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事物存在。 伦森往里走,看见一些和门口附近的铁架完全不一样的,更加精致的储物架,但它们空空如也。 奇怪的是,其他地方的架子边缘多少落了些灰,而它们却整洁非常,于是伦森推测,它们曾经用来堆放那些用于拍卖的商品。 很遗憾,它们同样也无法提供金库具体位置的线索,伦森将视线再次转向仓库的深处——这里好说歹说看起来也有一百来个四层的大型储物架,一个一个找线索的话,他真的不会被累死吗? 他回望门口,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到有兽人在他的身边? 不过再三确认后,这里除了刚才那两位插科打诨的员工,确定也没有其他的员工出现了。伦森走在极其宽敞且安静的仓库间中,此刻,耳边居然传来了他粉色足垫接触地面而回弹来的,细微的“啪嗒”、“啪嗒”声。不过如此一来,倒让他安心了许多。 他认定会有什么窍门在仓库的环境中,于是不断低头抬头在货架和货物的缝隙间寻找所谓的“隐藏机关”。 浪费了一些时间,当他终于通过在仓库中寻找一圈而回到了正门口前时,他已经感到自己有些气喘吁吁的了。 可是,伦森仍然没有找到“隐藏房间”?难道,自他走入员工通道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选择错了方向? 如果不是这个大仓库的话,增幅器和金库究竟在何方? “信息,线索,秘密……” 似乎一切都陷入了僵局,在伦森一筹莫展之际,他终于想起了唤日帮的间谍递交给他的纸条! 他恍惚间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从衣服的口袋里拿出了那张纸条。 “【……员工通道:旧物三箱,凭斥力归一,37k80。】” 看来他其实没有走错…… “37k80”就是密码了。但“旧物三箱”、“斥力”和“归一”是什么意思,伦森完全搞不懂! 拜托唉,这真是完全把他当唤日帮的兽人成员看待了?他哪里听得明白这么多的南郡黑话啊?! 伦森头疼不已,他开始顺着纸条的信息,开始重新在仓库中探索。 “旧物三箱的话,”伦森环顾四周,“难道说是指三个堆放在一起的物品?” 可他仅仅只是朝周围看了一眼,结果发现到处都是三三堆放的箱子!这?!…… 看来就凭这一条线索,完全无法找到具体的位置啊! “斥力…这又是什么?”伦森其实不擅长进行如此复杂地深层思考(因为很少这样行动),已经在自己的舌头上蓄满了“汗”了,“这到底都写了什么啊?!” “难道说,这里存在着什么会产生排斥的能量吗?” 就这如此的解释,他决定死狼当活狼救,狠狠地赌一把了—— 他深处这样密闭的房间中,对外面的状况几乎很难迅速察觉,要是拍卖会已然结束,或者又有其他员工因需进入仓库,他到时候要是被暴露于大庭广众面前,恐怕插翅也难飞了。 因此,争分夺秒地找到金库是必要的,想到这,伦森立刻朝房间射出星璇。星星样闪光的飞镖朝着仓库四周飞去。 然而伦森敏锐地注意到,似乎有几枚飞镖在接触货架后的粉白墙壁前,就莫名其妙地坠落了下来。 “这!?”伦森不犹豫,立刻继续尝试着朝那些下坠的位置再次扔出飞镖,果不其然,那些飞镖在飞行到一半时不约而同的落了下来。 望着笔直插在地上箱子上的星璇,伦森陷入了沉思。 一切恍然大悟,他随后不断尝试,发现这样会停下飞镖的位置有三个——且它们都十分靠近墙壁。 “找到了!原来如此啊!”伦森兴奋了一下,立刻朝着身边最近的可疑位置跑去。他抬头望着比他高了两个头以上距离的第三层货架,不耐地啧了一声,随后呼哧呼哧地从一旁赶忙推来了攀爬梯。 那个地方的确堆放着三个同等大小的纸箱子,但这些箱子就像是被胶水强行粘在了货架上,无论伦森怎样费力搬动,它们都未曾移动分毫。 伦森被这种耗力气的无聊探索消费完了所有的耐心,他眼睛一暗,随后朝着那堆箱子不断射去十多枚星璇。 星璇单独的破坏力微乎其微——但一把飞镖,可就不好说了。只见星璇以压倒性的力量将那些以沉默来嘲讽伦森的“破箱子”们,全数钉在了墙壁上。 伦森这个时候发现,飞镖划拉开的破损处,似看见了箱子里储存的物品。一闪一闪的绿色信号灯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伦森这才发现箱子里似乎有什么仪器在运行。 随后,他听见身后的方向传来了如机关被揭开的“咔哒”声。 有了方向,伦森如法炮制的前往其他两个点位进行操作,果不其然地依次传来了两声“咔哒”。 即使可能是阴差阳错,但伦森成功地解开了被隐藏起来的机关,随后他竖起耳朵,仔细地听见了房间的尽头有什么新的动静。 当他来到仓库的最里面,他发现旁边的两个货架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挪动了位置,而在它们之后原本应该空白,所以早被伦森忽视掉的墙壁上,赫然出现了一扇陌生的金属门。 终于啊,伦森激动地上前,正当他打算握住门的把爪前,门却在他的困惑中自行打开了。 他往里看了看,向下,是一段漆黑看不见尽头的楼梯,但是他也只能尝试继续沿着道路前进了,冥冥之中伦森已经感觉到,他可能终于找到了赌场下的金库了。 顺着漆黑的道路前进,伦森虽有能力加持,但还是极其小心地,一步一跳地走下楼梯——他有时候也会不相信自己,所以是真的生怕在楼梯上栽个大跟头。 而当他终于来到楼梯的最后一阶,踩到地下室的地板之时,两排强光的白炽灯沿着天花板两侧依次打开,过于强烈的光芒让尚未适应的伦森不由得紧紧闭上了眼睛。 当他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空空如也的地下单向通道前,他注意到身侧有一个键盘控制器,走过去,发现上面一个鲜红的“up”键尤为瞩目。 伦森试探地按了一下,突然,身边微微震动起来,伦森惊讶地警戒四周,才发现头顶的活动楼梯已经逐渐收了起来。 紧接着,上方的地砖逐渐封住了入口,将仓库传来的微弱灯光逐渐遮挡。 如此一来,即使他这么混进来,也不会被仓库里的兽人发现了。伦森满足地看了一眼身后,随后沿着通道继续出发。 因为这里似乎有空气调节器在作用的缘故,这里的地下空间甚至比仓库里还让伦森感到舒适。 尾巴跟在身后轻微摇晃,伦森越发确定了这个地方就是不简单。 他的想法得到了印证,这次的走道很快到了尽头。他看见路的尽头,是一扇造型更加罕见的金属门。 他谨慎地走上前,然而幸好这里并没有会偷袭他的机关。松了口气之后,伦森看见,这次的门前有一个电子密码锁。 他在一旁的终端键盘上慢慢输入了密码,顺利地,那个圆型的金属门朝里面缓缓打开。 从门口望了一眼,伦森看见在独一的照射灯下,中间的透明保护罩中,一个令他陌生的仪器被端正地摆放在展示台一样的地方上。 那就是「增幅器」了! 伦森一路来,虽说不觉得困难,但好歹晕头转向地,还是有些劳累。如今金库被找到,目标终于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立刻松懈了所有的防备。 然而,就在他的白色脚爪踏在金库地面没多久,天花板上的照射灯突然莫名照向了他! 伦森下意识地退后半步,用爪臂赶忙挡住了自己的眼睛,随后他听见身后传来猛烈的声响。 他大吃一惊,连忙回头将眼睛努力睁开,却发现金库的门已经自己关上了。 伦森浑身被灯光映亮的蓝色毛发刺立起来;眼睛反复接受强光的“洗礼”实属难受,他强行睁开眼睛后,能看到那些游弋在光芒中的灰色粒子。 当他再次借助爪臂的遮挡回身之后,却看见无数身穿黑色制服的特别兽员对他举起了枪。 而正中的增幅器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陌生兽人的身影,伦森只听见他开始狂妄地嘲笑道:“哈哈哈,你们终于来了!” 伦森有些难以置信,这个声音他确信自己曾听过,而在白色强光的背后,那只熟悉的狮子兽人的面庞逐渐清晰。 “桑切!……”伦森咬牙道。这一刻他总算明白,那些本应存在的安保究竟去了哪里。 这一切都只是个为原本应闯入这里唤日帮成员所准备的陷阱罢了。 伦森暗道不妙,可发现身旁已经没有了可以逃离的地方。 “哦?果然是你啊?”桑切笑盈盈道,伦森见他朝着自己优雅地迈步,短短的、末端带着鬃毛的尾巴在他的身后晃荡。 “你,你什么时候知道……”伦森注意到桑切用了“果然”这个词,可自己只与他相见一面……难道说,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在怀疑自己的身份与目的了吗? “哼,你们唤日帮也就会这些下三滥的小爪段了,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想来偷父亲安放在这里的增幅器!” 伦森扫视了一圈,他发现确实所有的去路已经被那些整齐划一的安保们拦住,虽然他们爪子里的枪不相同,但却统统对准了只身独影的伦森。 伦森明白,他现在不能硬闯;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的同时,他决定继续听听桑切这样大费周章地抓住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不过,从钻石到增幅器,这些都有关于南郡主与南郡之未来,你们实在是…有些嚣张过了头呢?~” 听到这……原来他在乎的只是政府与地方势力的矛盾嘛? 伦森在心底里暗暗松了口气——还好,他只是暂时的合作,可不能算作唤日帮的成员吧? 一边想着此事和自己的关联不算太紧要,一边注意到灯光没有再径直照射自己,伦森便站了直身子。 他打算凭借自己的“假成员”身份,看看能不能从桑切·坎伯兰那里套出一些信息来。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又不是我们…额……”伦森即使心中百般不情愿,最终当着这么多兽人的面,还是咬牙切齿地说了出来,“我们…‘老大’……如果你这样操作是想抓住我,那又有什么用?” 桑切反而冷笑:“请君入瓮,如此粗陋的招数诱引你进来——可没想到你确实这么蠢啊,竟然直到现在才有所察觉么?” “……”伦森并不想理会桑切对他赤裸裸的挑衅,他将头看向一边。 反而桑切见伦森如此不畏惧自己,甚至气焰嚣张,不由得破口骂道:“很嚣张啊?往你的肚子里塞一堆信能枪子,我看你还能不能这么拽?!” “只要我想,我现在就能让你死个痛快!”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紧接着再次笑了起来,“我劝你别不识好歹,你们之间的话术也就骗骗你们自己,谁不知道唤日帮如今隐藏起来的主使者最重情重义?” “我想见见他,和他商量下一些事情,所以啊,便试着引诱他的‘使者’前来谈谈~” 你管这叫“谈谈”?伦森狠狠地瞪了桑切一眼,心中十分无语。 话虽这么说,卡冯狄斯那家伙真的会来救自己吗?啊,都悄悄叫他一声老大了,总该赏赏脸吧? 退一步想,都是他害自己替唤日帮承受了这一切,那只死猫确实该有所表示吧? 伦森终于得知桑切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引出卡冯狄斯出面…… 桑切见伦森发愣,还以为他终于对自己的处境感到害怕了,骄傲地叫喊道:“当然,我也无所谓你的嘴硬,我自然还有其他办法问出那只‘老大’的信息哦?” “比如,狠狠地惩罚一下你这只小偷呢~”他坏笑道,“不得不说,你们选择的窃贼都没有能耐啊,之前还听说偷钻石的家伙还能在旅店里被房客抓住?哈哈!真是要笑掉利牙了!” “你认为你做得到?”伦森听罢,摆好架势,冷冷地注视着桑切。 “别急!~我还没说完,”桑切在伦森面前慢慢地踱步,“或者,我也可以,让我爪下找到的,那些隐藏在好不容易找到的医院里的其他众多唤日帮成员,虽然不知道他们如何受伤……” “但只要你们的老大选择不出现,我轻轻一哨,你的兄弟们,还有朋友们,可能就会没命了哦?” 第149章 虽是片刻的自由,而夜晚宁静如常 桑切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卡冯狄斯,伦森能感觉到,他的目的绝对不纯。 如果这么解释:桑切只想抓住唤日帮的老大的话,大可以选择在恩特诺忒那直接执行更加激进直接的爪段将他们一网打尽,何必借自己过问卡冯狄斯的事呢? 这只能说明,卡冯狄斯——看起来那么懒散随意的家伙,确实有一些隐藏的实力在。桑切明显从来就没有见过他,不,或许他那威严的父亲亦是同理。 也难怪唤日帮这样对抗郡主的组织能在这片城市发展。 这么一来,伦森就更加好奇,那只黑猫是否是刻意对他展示自己慵懒的一面? 霏淙……伦森突然想起了他,是他带他找卡冯狄斯的。 这么说来,虽然现在才怀疑他的身份是有些晚了吧…… 他究竟又是带着何种目的在南郡穿行?巷子里的相遇会是巧合吗?…… /// “不用太惊讶哦,我就是来找你们的。”霏淙笑道,但即使在如此逼仄的室内,他也依旧没有收起那把透明简约的伞。 索珥察觉到室内正下起了雨,联想到伦森之前没有操控好能力的画面,他突然应激地想要躲开。 “嗷!这,这是?!” 索珥连忙跑开,可结果没有找准方向的他,却无意识地撞在了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的霏淙身上。比他矮小的金毛犬少年猝不及防接下这一击,直接被迫摔倒在地。 索珥后知后觉自己的所作所为,他连忙一边搀扶起霏淙,一边朝他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注意!” “……嗯?”在接触霏淙身体的一瞬间,索珥似乎感觉到了极其异常的体温反馈。 为了验证心中的想法,加上想向霏淙道歉,于是他小声求询道:“那个,实在抱歉!我其实是只医生,如果你感觉身体刚刚有些不舒服的话,可以让我看看的……” “啊,不必?”听到索珥热心的关怀,霏淙额头如雨云拨开见月,“我不会疼的。” “咦?你说……” 然而索珥的话没说完,话题却被霏淙打断,随后强行扯开:“话说虽然我认识你,你却恐怕还不认识我吧?我叫霏淙,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你!” “啊……”索珥试图说些什么,但他却因为刚才想帮助霏淙但被打断的缘故搞忘了。 见索珥还在发愣,霏淙接着说道:“虽然外表看着瘦瘦弱弱的,但实际上还是挺有力量的嘛?” “啊…我……”索珥知道他在调侃自己的冲动,便不由得耷拉下耳朵,有些脸红起来。 见霏淙是一只很外向幽默的兽人,便以为自己方才只是多想了,于是继续快乐地应和:“嗯,幸会!” 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奎比弱弱地从后面冒出了头:“所以,现在是什么状况啊?您又究竟是?……” “哦,对了。霏淙,你说你就是来找我们的?”索珥这才想起来霏淙刚见面时说起的话语。虽然心中隐隐有了对原由的猜测,可索珥是决心去要问一问他。 “嗯,没错。是你在想的那只兽人在找你哦?我嘛,就顺便来帮帮忙啦~” “真的吗?”索珥激动地上前,紧紧握住了霏淙的爪腕。 但随后意识到自己又有些冲动后,为了不让犬兽人感到困扰,他连忙又尴尬地放下爪子,询问道:“那伦森他在哪?你能带我去找他吗?” “额,先别急,待我们先离开这里吧……”霏淙见索珥突然又这么热情,有些吃不消了。 这个时候,霏淙注意到索珥身后依靠在椅背上休息的奎比正盯着自己,看起来有些欲言又止。 出于礼貌和好奇,霏淙走进去:“嗯?您应该是奎比先生吧,请问是有什么困惑吗?” “我竟然还被记得啊,实属不易。”奎比感慨道。 霏淙:“?” 索珥:“……” “好啦好啦,我就是开个玩笑嘛!”原本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结果奎比发现整个房间内反而安静得不像话了。 “其实我是想说!”奎比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您刚才不是说,唤日帮是‘为民请冤’的组织吗?额,可能我算是半个官方的兽人吧,他们怎么看我都看着像单纯寻衅滋事的犯罪团伙啊。” “啊,别误会,如果霏淙先生您是他们其中的一员…我也就是说说而已,向他们这样今天在南郡搞事的家伙可不少,” “虽说如此,但我感觉他们要是继续在南郡主大人面前反复横跳,待到他真的注视他们之时,事情恐怕就麻烦了!” “所以我…嗯,是在关心他们一下,毕竟盗窃国宝之事……”奎比喃喃道,“我尚且在大半时间东郡,额,工作,所以感觉还好;但如今生活一直生活在南郡的兽人们,真的还需要光芒太过炽烈的太阳吗?” 即使到了最后,奎比的声音已经变得很小,但霏淙还是听清了;也就因为这一句困惑,霏淙亦陷入了沉思。 没过多久,霏淙终于再次抬起头,他和善地笑着回应道:“啊,没事的,其实我也不能算作唤日帮的成员,你在心里担忧但是没有说出来的事情,都不可能发生的哦?” 听罢,奎比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就说受唤日帮的委托,前来搭救你们而已,”霏淙接着说道,“得知你们的事情,我马上赶来了,别说这里是督察总局,以我对恩忒那如今的上位者之了解,他把你们留在这里多一天,你们的安全就更无从保证。” “这我还是清楚的……”奎比点点头,“不然我不会答应伦森小伙子来陪着索珥的,南郡对他们来说是新地方,被市长关起来可是一定要吃大亏的!” “等下!你说这是唤日帮的意思?!”索珥突然就明白了什么,“那阿森他?快带我去找他啊!……” 索珥担忧伦森这段时间被坑骗,心急如焚,“罪魁祸首”赶忙上前安慰他道:“等一下!他是去了唤日帮没错,但我能向你保证他现在是很安全的!唤日帮都正在帮他的忙呢,别担心啦。” “真的…吗?”索珥情绪稍微稳定,但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地询问道。 “如果还是不放心的话,那就趁我的能力保护你们之下,现在就离开吧?”霏淙将房门彻底打开,此刻外面的楼道寂静无声。 “对了,在离开前,”霏淙将右爪抵在门框上,随后回过头,“我们还需要等一只兽人,他就是前来救你们的唤日帮成员。” 霏淙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喃喃道:“奇怪,阿策去哪里了?” 但念兽人,兽人到,没过多久,阿策自旁边的阴影中现身,朝霏淙这里走了过来。 “呼……”霏淙松了口气,“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阿策,你快到这里来吧!” 阿策高大的身躯逐渐走近了有灯光的地方,在灯光的照射下,他身后的影子被拉的斜长。 他来到了霏淙的面前,随后错开身子,示意对方看向身后用涂鸦开辟出来的通道。 但就连霏淙都没有注意到:原本就习惯保持缄默的阿策,此刻的步伐有些僵硬;而他的眼神,也似有似无地黯淡。 霏淙只是会意,点了点头,随后转向对房间里的二位说道:“二位,我们快走吧!不必在督察局里浪费时间了!” 索珥和奎比毫不留恋地从软禁着他们的房间跑了出来。然而即使有霏淙在前面安抚他们,可当他们第一次面对阿策这样壮实的唤日帮成员时,不免还是被吓住了。 “他……”只见到了灯光微弱的地方,屋子里的阴影倾覆在阿策的上半身上,完全看不清其高达身躯上的神情,这让对唤日帮不甚了解的索珥感到有些害怕。 于是他试图紧贴着跟在他们身后的霏淙,并尽力尝试用阿策那边听不到的声音询问霏淙道:“真…真的没有问题吗?” 霏淙一愣,这才明白索珥担忧的对象是处在黑暗中犹如“恶鬼”一般的阿策,他笑着安慰道:“别害怕,阿策他兽其实很友好的,他并不会做出伤害你们的事情的。” “他暂时不说,但……”奎比也凑了过来,同样有些不安,“我们要怎么离开啊,虽然我刚刚看过,这层楼看起来已经没有什么督察在值班了……” “但只是在楼梯上偷偷瞟一眼,下面一层就全是督察在走动唉!我们要离开,总不至于从下面走回去吧?!” 霏淙摇了摇头:“当然不用。虽然也可以那么做就是了……不过既然有别的方法,何必那么辛苦呢?” “啊?那我们怎么……”奎比话音未落,他却发现霏淙已经带着索珥走向另一侧的阴影之中去了。 “唉!你们等等我啊!”这里只有他一只兽人被留在原地了,奎比瞬间着急起来,他赶忙跟上前面的队伍。 然而,当他再次停下来的时候,面前却是个“死胡同”,他能明显地感受到面前的黑暗中已经有了墙壁的阻隔,可这里除了一个极为惹眼的涂鸦,什么也没有了。 “这是?”奎比正被那炫彩的荧光涂料而被吸引了注意,但回过神时却发现那里都寻不见其他兽人的身影了。 “索珥,呃…霏淙?你们在哪?”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音量,生怕下面的督察们听见了自己的呼喊。 但紧接着,不知何处突然冒出了一只大大的爪子,将他的爪臂牢牢抓住!冰凉的肉垫触感让奎比浑身上下打起冷颤来,他下意识地进行反抗并惊呼出声。 “啊!——” 可再次睁开眼睛时,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站在了大楼外面的通行楼梯上。抬起头,便能看见那尤为熟悉的五轮明月。 然而他的嘴里还在因试图求救而嚷嚷着,当他注意到两只比他看起来都很年轻的孩子,纷纷对他投来极其困惑的目光时,奎比万分尴尬地住了嘴。 原来他们已经顺利地从督察局离开了。 索珥看着远方那喧嚣热闹的街景,有些感慨道:“没有想到这样漂亮的夜景,有一天我会这么想念呢……” 奎比煞气氛的开口道:“可是,索珥,我们最多也就被关了几个小时,也不至于借景思情吧?我都没有这种感觉呢。” 索珥:“…………” “好吧我闭嘴。”奎比悻悻退开了。 还是霏淙走上前来,接着索珥他刚才的感慨说道:“很漂亮吧?但是你知道吗……” “两百年前,南郡还在离这里两万海足的距离时,南郡并没有如今的繁荣。而兽人们,也都过得是比如今,天差地别般贫穷的生活……” “你可以发现,这些年来,四郡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一个位置靠拢合并,那时南郡兴起的海航业早已被抛弃了。”索珥看向霏淙,他的衣带随着微风飘扬,像是与那霓虹闪烁的风景融为一体,不由得让兽跟着他的话语浮想联翩。 奎比贴着墙,感慨道:“这件事倒是真的,毕竟我的祖上就是开船的。如今都能靠陆地往来四郡,哪还需要船只呢?所以啊,有些回忆还得细说,我也觉得那时候可真算是个浪漫的年代呢!” “浪漫吗?我反而不是这么认为的……”霏淙转过身,他看向眼里饱含着希望光芒的小兽人,继续说道,“索珥,你是只医生,对吧?” “嗯嗯!”索珥连连点头。 “但是你知道吗?那时候的南郡,可是医生或者拥有疗愈能力的兽才都很匮乏的地方哦?” “什么?”索珥大吃一惊。 “嗯……不得不承认。我还记得我的爷爷说过,当时因为资源的缺乏,很多医护兽员都被上层垄断。平民要是得了重病,几乎就是宣告死期了。”奎比接着话题说道。 “这?!……”因为东郡历来就是个不缺医术与兽才的地方,就包括他自己,都是来自一个多世代从医的世家。而当第一次听说这样的状况之后,索珥心中只有满满的震惊与难受。 那时候意味着,两百年前的南郡,并不是热闹繁华的代名词,而是水深火热的兽间地狱吗? 霏淙同意了奎比的话语,随后继续叙述过去的事情,也正如索珥所设想:“那时候,南郡还有很严重的疫病流行,每天都有可能在身边离去几位朋友,这样因病暴毙的兽人不计其数。” “没记错的话,疫病后来还是自己莫名其妙地消下去的呢,所以如今好太多了呢,”奎比喋喋不休道,他看起来可太想释放自己说话的欲望了,“更别提,到处都是医院,过去的事情肯定是不会再发生了。” “一切都会变化的,”霏淙抬起头,看向那权与威并存的五月,“就像风,永远不会在一个地方停下。” 变化……倚着栏杆,阿策在他们身后默默听着他们交流。他的目光有些涣散,当回首望向身后的督察局,他突然想起在不久前在里面看到的场景…… 但他,仍旧如往常一样,只能保持沉默,一言不发。 第150章 做出选择,然后,迈出你的步伐吧 “……阿策?” “阿策!!!” 思索心事的狼兽人被突然打断,待意识恢复过来,他才意识到是霏淙在提醒他离开了。 “你遇上什么麻烦了吗?自刚才出来,我就能一直感觉到你有心事。”霏淙叹了一口气。 阿策愣了一下,他正打算为自己解释一下时,突然发现那两只陌生兽人的朋友也走了过来,都正以好奇的目光注视着他。 “……”阿策努力地在霏淙面前比划了几个爪势。 霏淙跟着他的动作,慢慢地解读出来:“看见……兽人……熟悉……” “意思是,你方才在督察总局里看见了熟悉的兽人?是朋友吗?”霏淙有一些吃惊,难怪阿策这样的兽人,也会显现出一副犹豫犯难的样子。 很奇怪…卡冯并没有说过,在阿策的经历中有过如此重要的兽人。正因为卡冯自己也说过不完全了解阿策的过去,阿策如今的态度才表现得令兽感到意外。 然而,对于霏淙的提问,阿策只是连忙不断地摇头。 熟悉,但不是朋友?这让霏淙更加地困惑了。 这个时候,注意到阿策一直用爪语交流的索珥关切地询问道:“请问,霏淙,这位唤日帮的兽人怎么了?他不能说话吗?” “他患有失语症。”霏淙简单地回答道。 “不知道什么原因吗?”索珥拍了拍自己的爪子,有些激动地问道,“那如果是病理性的失语,我可以尝试帮忙看一下症状的!” 霏淙这时想到索珥说过自己是只医生,但他也明白阿策的事不由他来做主,于是他走到对方的身边,安抚道:“阿策,你可以相信这位叫索珥的弟弟吗?或许你的情况能有所改变呢?” “我只是说会尽力啦……”听到霏淙的话,索珥却有些紧张起来。 毕竟没有十足的把握确定病因,他就会相对失去自信心一些——只不过,索珥跟着伦森离开东郡这么久,他几乎有些按捺不住作为医生的本职冲动了。 阿策像是因权衡而陷入了片刻思考,随后,他缓了缓点点头。 索珥见这位代表着唤日帮的兽人,对待他们还是非常友好的,于是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随后他主张道:“那个,我需要先用圣藤检查一下你的身体啦,它们可能会和你的身体接触,但这不会造成什么问题的。所以想先告知你,希望能别介意啊。” 阿策再次点了点头,这次比先前似乎用了更少的时间去肯定。 得到了病者的同意,索珥也就终于能放开施展自己的本领了。 只见数根白色的稀叶藤蔓顺着索珥的爪子生长出来。万事准备齐全,索珥见此,抬起头对阿策说道:“那我…嗯?” 也就在同时,索珥发现,自他召唤出圣藤之时,阿策那高大的身影似乎有些颤抖,而他那被身躯撑起的宽松衣服也在风中晃摇。 索珥能感受到阿策浑身散发出极其不安的情绪,可紧接着——令所有兽人没想到的事,却在接下来发生了! 只见阿策举起藏在衣服里的刀子,在月光的照射下,刀身反射出令兽人胆寒的锋利光芒。 奎比突然意识到事情开始变得不对劲,赶忙叫出声:“喂!你想做什么!” 然而阿策就这样,用刀子朝着索珥爪子的方向迅速捅去!而目标正是那些圣藤! ——是那些摇晃的形状,将阿策封印在心底的恐惧彻底唤醒! “阿策!哎!!”霏淙在危急时刻,连忙重新撑开雨伞。 索珥万万没有想到阿策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他慌忙之中只能将释放出去的圣藤收回来…… 而当阿策回过神时,他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动作。可终于在此刻将意识清明后,他发现刀子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霏淙成功依靠延迟反应再次解救了被袭击的索珥——只是在索珥这边,能看到的只有擦身而过的阿策和吓兽的锋刃。 索珥拍着胸脯,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阿策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干了什么事,因此他口罩里的呼吸越发明显地加重,震惊、难过和自责的心绪早已经充斥了阿策的整个头脑。 “索珥,你没事吧?!”没有伦森在,便只有奎比能第一时间上前关心小橙兽的安危了。 霏淙则是拦住了阿策,关切地询问道:“阿策!你刚刚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要做那样危险的事?索珥不是什么坏兽人啊!” 他指着自己,剧烈地摇起头来,最后痛苦地将双眼闭上。 “难道,你刚刚回忆起过去发生的事情了?”霏淙敏锐地觉察到,“这和你的熟兽有关系吗?” 阿策没有回答。 “需要…我去督察局将他找来吗?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但如果在这里拖延太久,待督察们发觉索珥他们不在了,想要带他们躲起来就不好办了。” 阿策“说”:我清楚。 他思考一番后,朝着远方的街道指去,随后又比比划划道:你们,去。我,找。 “你是想单独行动吗?”霏淙着实有点不放心精神状态如此不稳定的他,去单独行动,“可是……” 阿策:不要,担心!我明白,自己的安全。是我,麻烦,你们。 “那,那你快去吧…万事注意!”霏淙实在不知道怎么劝说他了。他看向那边陷入混乱的二者,明白自己现在真正该坚持的事情是什么了。 阿策去意已决,所以无论如何,也没必要继续拦着他了。 借由刚才的涂鸦,阿策离开了。霏淙叹了一口气,来到索珥的身边,抱歉道:“那个,索珥,阿策他,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很抱歉。” 奎比提高了声音:“不是故意的?明显就奔着杀掉索珥的目的去了唉?要不是索珥不知为何幸运地躲开了,你还有时间在这里和他道歉吗?” “奎比,谢谢关心,但别这么说了!”索珥接连咳嗽两阵,随后他打断了奎比的话,“霏淙,你不用道歉的…我其实也认为他不是真的想杀了我……” “我感觉到他好像有些害怕……是因为我的能力吗?”在此刻稍微有瑕思考状况的索珥忽然间想通了什么,“那说到底,还是因为我现在看病太依赖能力了吗…我也该反省自己了……” “索珥,有些时候不能太善良啊!更何况我们现在就听着一面之词,还不能对唤日帮的家伙们就定性为好兽人吧?”奎比见此景,便苦口婆心地劝解索珥道,“依我之见,责任就是全在唤日帮啊!” 索珥的精神似乎没有完全恢复,他随后再次难受地咳嗽起来,奎比赶紧从一旁稳住了他摇摇晃晃的身子。 奎比看向另一边唉声叹气的霏淙:“那我有一个想法,你想听听看吗?” “我们会自己离开,虽然很感谢你们帮我们带出来了,但我想,出于彼此间的安全考虑,这样做没有不妥之处吧?” “奎比!”索珥有些震惊,“他们还是帮了我们的啊……” “好。”未等奎比继续劝说去说通索珥,霏淙便非常干脆地回答道。 /// “其实我有个想法,你能否让我说说看呢?”面对这么多兽人的围堵,一举一动全在监视之下的狼森不由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说,”桑切笑道,但并没有让自己的下属们收起心武来,“不过,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哦?你要讲的话最好能让我感到有兴趣,” “否则……砰!”桑切眯起左眼,将爪子比作枪,朝着伦森“射”了一发。 “那个,其实,你算是找错人…找错兽了!”伦森有些慌张地解释道,并偷偷地向金库的上方看了一眼,“我并不是唤日帮的成员哦?” 收回视线,伦森发现,在自己如此把话说完之后,桑切居然没有一丝动作与表情上的细微变化! “你当我傻吗?”没过多久,桑切终于冷冷地开口道,“结果想说的包括遗言就只有这些?真是不吃敬酒吃罚酒啊。” “那么,我也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伦森的额头落下汗水,此刻,所有的兽人已经爪子按在了扳机之上。 “请等,等,等一下啊!”狼森突然害怕地呼喊起来,他举起空荡荡的双爪投降道。 桑切还以为是伦森已经被彻底破了防,心满意足地叫属下们暂时停下了一半以上的武力威胁。 “就一只小孩子结果这么事多?真让我失望至极!”桑切在伦森的面前,接近身后的增幅器展架踱步,“我今天心情还不错。但如果这最后的机会你都没有办法把握住的话,啧啧……” “首先,我没在撒谎!”伦森松了口气,随后为自己辩解道,“我只是很奇怪你为什么这么希望见到他?” 桑切盯了他一眼,语气里不耐烦的警告意味越发浓烈:“你没有资格知道。” “反正告诉我也无妨呗?正因为我能出现在这里,你本来就没打算放我离开吧?”伦森从始至终并没有逃避桑切的注视,他此刻冷静地叙述着自己的想法。 半晌。 “正因为这个计划我从来没有和别的兽人说过,如今你想听听?当然可以。”桑切转过身,看向那个神秘的仪器。 “你一定知道的,我的父亲因郡主之托,带来了它;同样,也只有他们才知道,在诺忒恩特那这么做的目的。” “这之前,我已经忍那只老家伙很久很久了!我恨透了匍匐在他身下的日子!”说到这,桑切露出了极为狰狞狠戾的神色,那样恐怖的表情,令伦森多多少少感到有些不适。 “虽说独生子,但因为没能拥有能力,我多少天都在他的白眼和冷漠中度过?赌场,哼,谁稀罕他的施舍?” 狮子兽人的情绪越发地失控,他开始咬牙切齿地咒骂起那个高高在上的市长大人:“我可是每天都希望他早点爬进棺木呢!在南郡,后代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前者官职所有,所以你明白了么?” 伦森沉默了。这些隐藏在生活暗角的勾心角逐,还是在他醒来之后第一次遇见,他并不能理解桑切的动机。 实际上,不知其深的他也这么问了:“可你说这个,谁懂啊?” “我在等一个机会!而这个增幅器,就是机会!”桑切突然笑了起来,“你说,如果搞丢了它,我父亲他会怎么样?” 伦森前面不关心对方的家庭伦理,可到了这一步,他如何还不能明白桑切的“计划”是什么呢? 渎职,在南郡高管中,或许是重罪吧。 如此,桑切想找唤日帮首领的真正目的,也不说自明了:“等等,难道说?你是想借唤日帮,来让他们推翻你的父亲?” “正是,”桑切得意地笑了,“他们有能力让我的父亲头疼好几个循环天,这也就是我看上他们的原因。” “竟有如此当孩子的兽人吗?盼着父亲死?”伦森听罢简直感到有些不可理喻,他无须代入桑切的立场——只因为想起那个在大火中失去所有家兽的可怜儿,伦森并不觉得桑切值得被理解和同情。 哈裘坏事做尽,可桑切也并不值得信任。 虽然自己与卡冯狄斯也称不上好,可在听完了一切的阴谋之后,伦森并不想帮助眼前这头贪婪的狮子。 “哼,我无所谓你怎么想,”桑切冷笑道,“顺带一提,你的安危连同你的同伴一起,确实都被我牢牢控制着。说起来,能挖掘出那个地点,可真是耗费了我不少的心力呢?” 伦森清楚自己不是唤日帮的成员;可心中也抗拒着,如果因自己而害死更多无辜的兽人,那他将无法原谅自己。 他是个人类,但这不意味着他分不清好与坏。 ——只源自他答应过某位朋友,自己会是一个真正的好人。 “那么,快说吧?”桑切催促道,“我都说完了,是时候从实交代来你们头儿的真面目了吧?” 伦森望着等待他开口而一脸焦急的桑切·坎伯兰,在所有兽人的震惊中,难以预料地开口道:“没门。” “你找死!”可没想到那兽派来的贼子真是只硬骨头,但桑切怒火中烧,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耐性了。 正准备一声令下,然而桑切突然发现,伦森对着他举起了三枚星璇! 他还以为伦森是想对着自己发动攻击,便着急地催促保镖们道:“快杀了他!别让他乱来啊!” 保镖们闻言举起枪之前,却发现狼森“虚张声势”,竟“害怕”地将所有飞镖朝着自己的上方丢去了! 桑切见此,也没有继续命令攻击这个身单影薄的小兽人,反而笑话起他来:“哈哈哈哈,你疯了吗?这金库内部的牢固程度远超钢墙铁壁,你的小飞镖能做到什么?” 四周空无他物,唯有摆放增幅器的架子摆在正中央。很显然,如果一旦他们决定开枪,伦森将无处可逃。 “还以为好好交流一番,你就会俯首称臣、老实一些呢,”桑切啧啧两声,“既然如此,送他……” 话音未落,整个房间却开始有了些古怪的变化。 桑切正准备下令开枪,可突然察觉到鼻腔里传来有些古怪的感觉——好像有什么气体泄露了出来。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伦森:“你!你刚刚做了什么?” 第151章 斡旋,突破,逃离 当伦森回过神后,对上的却是无比焦急的桑切。 就在这个时候,金库上方的消防装置被彻底触发,白色的烟雾在警报声中形成,迅速遮盖起金库中兽人们的视野。 ——顺带一提,具大陆世界的消防问题也依旧严峻,在这里,甚至会有通过能力纵火的可能。 因此理念中的净水灭火可能不会见效,特殊的「细沙」便应运而生。 而它,则是由超缔公司的南郡分部在位于南郡西南的沙漠地区(蒙赞比干区)地下发现的特殊质沙,经和南郡官方的合作后,发明的新式灭火机关。 细沙不但能遏制住一般的火势,而对于兽人能力引起的火灾多也有效。所以如今,它可谓是城市间大楼里必备的部分了。 但究底桑切方才感到不安的真实原因,却是因为:细沙在经过与空气的大范围接触后,自身的结构会变得非常不稳定,从而与室内的空气相混合。 考虑到细沙灭火的原理,这种形成的白雾不能被大量吸入——毕竟这之前,也不是没有诸如堵塞受害者呼吸道的悲惨案例—— 而且,说真的,会有家伙没事干,一直待在火灾现场吗? 话说回来,见消防设施已经被伦森刻意破坏,桑切虽然有点恼火,但他同时也意识到了这是一个机会! 现在,他只要将增幅器藏起来,在白色的细沙雾笼罩整个金库之前逃离,就能把这只该死的小混球困死在这里面! “哼,既然毫无价值,早知道就不该浪费那么多宝贵的时间!” 桑切看着伦森在灰白雾中的模糊身影,不禁冷笑一声,随后从口袋中取出暗自准备已久的遥控器:“敢捉弄我?很快就让你这小子见识一下,什么是‘作茧自缚’!” 伦森的眼角瞬闪过深蓝色的光芒,他早已经看见了桑切的小动作。 “他是想,带走增幅器!”伦森很清楚,他来次的目的一直没有改变——如果就此放弃,他恐怕没有下一次带走这件法器的机会了。 透明护罩下方传来机关运作的轰鸣,伦森来回观望,一边是桑切携着众保镖朝出口逃离,一边是随展台机关逐渐下沉“消失”的增幅器。 伦森已经略微开始感受到了鼻腔中的不适感——他很想打一个剧烈的喷嚏,可总有什么事物堵在了空气流通的通道中,着实难受的不行。 他这才意识到,如自己莫名打开的设备,看起来兽人们的科技也没有那么完全的可靠与安全啊…… 桑切听见一些微难以察的动静,机敏的他立刻回过头去,却见伦森强烈的行动欲望与求生意志,那把「归星」再次在他的爪子中具现! “糟了!这小子想来硬的!”桑切冷汗直冒,他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继续朝出口跑去,一边回头不停地按操控器试图加速保护机关的运作。 然而桑切的“拼劲”只能说是无用功——机关可没有写进如此听他的指令规则。 而伦森这边抓准时机,对准透明护罩就是一剑!但就连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实力,竟不知何时到了如此厉害的程度——只此一剑,就将护罩四分五裂! 而就在众逃离的兽人面前,伦森顺利地举起了增幅器。那些白色的怪雾,成为了为他胜利加冕的“势”。 “怎么可能!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桑切直到如今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唤日帮的了解还是不够。 连这等阶实力的爪下都存在,那个躲藏起来的头目究竟是何方神圣?! 但也就稍些震惊,桑切也明白了自己眼下必须要做的事情——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伦森带走增幅器! 自己的计划显然因为这只小毛球给毁了空;而如果增幅器被偷,风吹草动传给那边还不死的市长先生,事情就难办了! 能力…… 又是*的,能力! 没有「能力」的兽人,果然只配烂活在这悲哀的世界! 没有权,也没有势,甚至你身边的兽,都不会关注你哪怕一点! “平庸与普通就是罪”。正因为过往的糟糕生活彻底撕咬清醒了自己,没有能力的桑切,现在绝对不会让阻碍自己的任何因素逃脱其外! 内心的怨恨与偏执已被拉长扭曲,他当机立断下令:“你,还有你们!都给我滚回来!” “将那个小子给我堵死在金库里!事成者,我将以更高的工资嘉奖他!” 即使没有情绪上的煽动,如今那些为桑切工作的兽们,也还是会毫不犹豫地上前,去堵住伦森的唯一出路。 伦森刚跳离浓雾密度最高的展台处,他已经顺利地拿到了增幅器。咳嗽几声,勉强在白雾中睁开眼睛的他,却见到那些保镖再次对他举起了枪,将这里的出口层层围住! 伦森的视线穿过拥挤的兽人们,看见了冷血的桑切正注视着他。 而桑切瞥见脸上陷入极度恐慌中的小兽人,冷哼一声,随后默默关注着眼前逐渐开始合上的金属大门。 而这一次,他们不会给伦森任何缓冲的机会——无数枪声就在金库关门的瞬间接连响起! 伦森内心一紧,凭借身体变化成兽人后适应的速度来躲避攻击。他迅速地找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即身侧那空无一物的原展示台后。 然而,看着眼前有子弹擦肩而过,伦森还是不由得下意识地惊呼道:“啊!!” 不知是否因为叫声更具体地暴露了他当前的位置,更密集的弹雨则随后从四面八方袭来,令战斗经验还是略有不足的伦森猝不及防。 不过一轮下来,通过移植或改造获得的能力,终使其主亦感到了操作上的疲乏,那些兽人们在扫射一通后,不得不暂时退到墙壁边休息起来。 这个时候,降聚在金库中心的白雾终于有了些微微散开,破损而略微变形的、满是弹孔的展台渐渐出现在保镖们的面前。 “情况如何?”他们通讯器的那头传来了桑切的声音。 “报告,那小子他现在……” 接近着,因为忍受不了麦里突然传来的噪音,桑切皱起眉头,不得不把耳机拿得远了些。 他意识到出了什么状况,他听见有爪下在低声叫骂。 于是他焦急地问道:“喂!到底什么情况,你们在搞什么东西?那小子难道还没死?” 对他们这些过去很长时间都依赖于超缔带来的科技便捷的兽人来说,没有监控就是不方便。 /// 而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就在他关上金库之后,兽人们将彼此对视作为交流的方式,两只保镖率先靠近伦森的位置。 他们就算在行动和勘察上再谨慎,也依旧对突如其来的星璇猝不及防。 “什么!?”他们之中有兽终于还是忍不住地叫出了声。 战况突变,眼见着同伴被莫名的攻击命中而倒下,在前方的展览台后又还有更多的暗器在不断袭来,剩下的兽人不敢懈怠,开始对着那个地方进行新一轮的攻击。 迎着那些子弹而来的,则是那些如刀子般锋利的星辰。“流星”在空中留下转瞬即逝的轨迹,它们朝着那些妄图击倒狼森的那些敌人而去。 兽人们见此,为了避开如此猛烈的反击,他们便不得不停下扫射,并跳到一旁尝试躲避那些飞镖。 好在星璇对敌兽的搜寻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持久力,加上它们过快的攻击速度,最终虽然伦森的攻击命中了这其中的几只兽人,但剩下的有生力量实在过多——那些兽人们却几乎都相安无事的躲过了过去。 伦森悄悄探出头,确认了落在金库各个地方与角落里的星璇们,叹了口气,并且随后闭上了双眼。 兽人们见此,以为是伦森力竭,已经耍弄完了自己所有的把戏了,于是他们不约而同地第三次举起了心武! 他先看向头顶被自己打坏的而在闪烁频率光芒的灯,再看向那个被堵住的大门——他没有必要在这里逗留了,既然已经拿到了增幅器…… “他对我们发动了偷袭!老大,这小子的能力不能忽视,我们……” “什么……喂?喂!”通讯截然断掉,桑切隐约猜到了里面的状况。 即使只有一门之隔,桑切无论对现状如何焦急,都没有再次打开金库的勇气——他知道那只小蓝狼一定会趁着门被打开的一瞬间逃走,而自己绝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能力,能力!……啧,这唤日帮真是难缠! 就在桑切还在内心骂骂咧咧的时刻,他突然听见一旁的金库大门另一侧传来了猛烈的碰撞声。 “什,什么情况……”直到现在,不知为何,他仍旧没能继续联络到金库里的一个保镖们。到底发生什么状况了? 可紧接着,令桑切完全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通讯沉寂之后,他隐隐约约听到门后传来微弱的嗥叫声——听起来有些像是一只极其愤怒的「旧支」(即兽人们意识中的先祖之型)在对他发出最后的警告! 可是即使已经意识到事情之不对,桑切逃离的时机还是稍微晚了些——只见以能力都难以破开而冠名的大门,被一头巨大的深蓝色狼影径直冲破! “狼”嘶吼着,它不顾一切地朝着前方冲锋——它抬起利爪,意图将它呼啸而过之地全部撕毁殆尽。 “什么!——”桑切的惊呼声戛然而止,他被突如其来的攻击狠狠穿刺而过。 伦森抱着法器,从里面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见证了眼前的一幕,他把自己的眼睛都直瞪大了:“这…这个这么耗力气的招数,竟然如此厉害吗?我究竟?……” 他自始至终都会记得,终结那只畸形但可怜的“冤魔”同族的那天:那是他第一次使用这个特殊的能力招数,也本来是唯一一次。 伦森现在看着被实质上是无数星璇汇聚起来的冲击波微微嵌进厚实墙壁里的桑切,有些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一个人类能拥有这么强大的兽人能力,这换谁听说了不会羡慕啊! 不过冷静些许后,伦森并不打算继续逗留了。他看了一眼额角淌下血液、陷入中度昏迷的桑切。 他叹了口气,总感觉对方有些可怜。不过就在这时,心中不知从何学习来的善良心“作祟”,伦森叹了口气,随后花了一些功夫才将嵌在墙壁中的兽人救了出来。 最后,伦森将昏迷的桑切安置在过道上的墙壁旁,随后取出了唤日帮成员提前交给他的口袋,把“赃物”放了进去并迅速离开了。 从错综纷杂的员工区离开,他拉起帽子、下压视线,再次穿梭在兽声鼎沸的拍卖会场间。 只不过此时拍卖会已然接近尾声,兽人宾客们的脸上有悲有喜,有怒有惊,他们无不在交谈这次拍卖会上的所见所闻。 但恐怕,他们恐怕到退场,也无一兽会在意倒下地下室里的老板吧? 不过那些事情和要再次去找卡冯狄斯复命的伦森没有一点联系了。伦森喘着气,来到了之前的吧台,但不出所料地——调酒师换了另一只兽人,而那名间谍早已不知所踪了。 伦森调整下呼吸,随后继续朝着赌场的出口而去。 少年终于来到了最初进入的大厅,此刻宾客的数量变得有些稀稀疏疏的,所以来往的客兽在这里也见不到有几位了。 终于暂时结束了。 “希望,卡冯狄斯说话算数,”伦森再次久违地相逢南郡的明亮夜空,心中总算能松了口气了。 但他也不够放松,他在乎的事情还有很多:“唔,不知道索珥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遇到麻烦…对了,还有奎比,这次真是麻烦他了,也许他本来不用陪着我们的……” “唉……”这番努力,有忧也有喜。伦森抱着如此期待的心态,趁着无其他兽人对自己的注意,他加速跑向另一边空旷无声的小街巷里。很快,伦森的身影便消失了。 第152章 待再次离开,新的危机便接踵而至 “铃铃铃……” “铃。”桑切被来自智能终端的吵闹铃声吵醒。最终,他不得已,忍着全身上下剧烈的疼痛,首先在墙边慢慢地支棱起自己的身体。 然后,桑切从满是灰土的衣服里取出了因冲击而导致屏幕略微损坏的终端。 他看着上面来电者的信息,有些烦躁地蹙起了眉头,他本想直接挂断,然后也不顾大少爷的气度,直接就地躺下好好休息一番。 ——可他也知道,在这个时候,自己的小动作还不能被父亲发现,因此桑切在厌烦且晦气地抖掉些身上的灰之后,不耐烦地接起了通话。 “喂!……不是和你们说了,赌场我最近给他老爷子管得好好的吗,怎么还有事没事地来给我打电话?” 桑切被伦森揍得着实不轻,可他眼下还没来得及朝着另一头不适时的通讯发泄出自己的心中怨火,就因对方的话语而大吃一惊! 接下来,他几乎拿不住爪子里的终端。 “不,等下!你…您刚刚说什么?”桑切的声音颤颤巍巍,而他的爪子也急剧地发起抖来,终端在此刻,终于从他的爪子间划落。 然而通讯尚未结束,桑切眼疾爪快地接住了落下的终端,为此他松了口气;而当他再次抬起头时,他察觉被破开的金库里,缓缓走出了那些迷迷糊糊,走路都不扎实的保镖们。作为团队剩下的部分,他们很幸运没有被烟雾完全迷倒。 可桑切无暇关怀他们的状况,因为他到现在,还不能去相信自己方才亲耳听到的新通知,他的耳朵再次小心翼翼地贴近终端,桑切用着几乎颤抖的声音发问道:“抱歉…您刚才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您说,我……我被革职了?赌场不再属于我了?!”桑切的嗓音越来越大,他双目圆瞪,难以置信地复读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死命地摇着头:“不,不!你们又有什么权利……” “对了,我可是桑切·坎伯兰!你们凭什么……” “因为,是我做的决定!” 桑切在此处听到了本最不该听到的声音,他惊恐地、缓慢地抬起了头。 而那只中年威风的鬃狮,正带着另一队穿着整齐干净的兽人保镖们,走到了他的面前。 桑切就这么向着众兽人们,展现出了与自己平时的骄傲狂妄截然不同的落魄模样。 可是,哈裘的心情似乎看起来并不好,他脸颊后的鬃毛正一根根竖直翘起;他的浓眉紧锁起来,从中也正蕴着危险的怒气。 桑切想试图说些什么,但他的嗓子已经因力竭而发不出任何声音。当他回过神来,他已经被一位同父亲随行的健硕保镖靠单爪,如同半袋棉花般举了起来。 被抓着后颈,过去矜贵的桑切不适应被如此粗暴地对待,他马上就生气地挣扎着:“你放开!……” 可他话还没说完,他却感觉面前有劲风呼啸而过,随后,他感觉右脸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父亲给了他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桑切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疼痛、怒火和哀伤,他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可还没哭够,他的另一侧脸庞却又挨了重重的一拳——桑切感觉自己的世界变得昏昏沉,他尝到了喉头里的铁锈味。 “好大的胆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搞些什么东西么?”哈裘怒目圆睁,他用着一种充满压力的吼音震住了桑切。 即使是自己带大的孩子,但当哈裘得知自己一再对他睁只眼闭只眼的监督后,换来的却是如此的背叛,他难以克制心中的恼火了!而对于唤日帮这些天所作所为的怒火,几乎全部发泄在了桑切身上。 “老不死的!你!……”桑切也终于承受不住如此地惩罚,他歇斯底里地辱骂道。 然而他的身体被背后的保镖制止住,因而无法还击,完全成了哈裘的“沙袋”。 不多时,他被打的浑身是伤,已然昏厥过去,意识也渐渐晦暗混沌起来。 看着满身是爪痕的桑切呜咽瑟缩着,从保镖的怀里滑落。哈裘见此,终于止住了爪子。 “抬走他!之后要上药,能省则省!”哈裘再也不看一眼被保镖们架走的桑切,他冷哼一声,同时整一整理有些凌乱的西装。 这小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能力没有,之前却还到处生事给他添堵;本以为将自己引以为豪的一份产业,让其暂代为保管,能够让这只不中用的孩子安分些,结果——看来还是自己想多了。 没用的东西就该拖下去,他们只会让弥足珍贵的金资流逝——这是来自高塔风主的教诲。 哈裘脸色一沉,随后大掌一挥,命令面前灰尘扑扑的爪下们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把这混小子给我关下去,以后这里也和他没有关系了!” 衣衫褴褛的保镖们看了看他们一怒一昏的父子二兽,明事理且果断地将桑切接了过来,并且迅速带着他消失在了廊道的尽头。 自此——桑切·坎伯兰,大概以后,恐怕是没有机会再次抛头露面了吧…… “到此为止吧!” 收拾完不成器的小子,哈裘又一挥,旁边的兽人立即上前,递给他一直保管着的精致爪杖。 哈裘握住它,随后走到了金库里,看着里面凌乱不堪的样子,哈裘不由得再次皱起了眉头。 哼,还好其他的贵重物品并没有摆放在这个位置…… 话说回来,这小子还妄图找到唤日帮来对付他?哼,居然真的以为自己没有发现片缕的痕迹么? 哈裘冷静地走到了空无一物的金库中央,只见他以杖轻轻点地,便其旁开始有无数亮蓝色的网状光纹,沿着地板一瞬传递至整个空间。 随后机关再次被触发,而原本储放着增幅器的展示台渐渐升了上来。 然而见到展柜加固玻璃破碎,里面空无一物的展台,哈裘脸色并没有闪过哪怕一丝不安或恼怒,他甚至很平淡地走上前,观察起经历了一切混乱的展台来。 “哼,所谓自己的本事,永远都是由自己掌握的才对!那小混蛋哪能明白这个道理?”又见哈裘找准位置,将自己的大掌一击拍在那个展台的正前方。 只听得新的机关被触动的声响,令兽人完全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出乎意料的是,就连桑切都不知道,在这个展台之下,居然还有一个隐藏起来的展台! 而里面,正放着一个和之前上方摆放过的,一模一样的物品——增幅法器! “如此一来,倒没有什么问题了,”哈裘小心翼翼地用双臂捧起那件至关重要的物品,“终于,让它得以完成了在诺忒恩特那的使命!也是时候将它还给郡主大人了……” “明天,我要去面见那位开在南郡的本地公司——「卡戴森」科技研发有限公司的总裁,卡戴森·波普内德瓦先生。我没有时间继续在这逗留,金库的善后工作交由你们来负责,” “以及,你们按照我之前告诉你们的去做,懂了吗?”哈裘冷冷地看向身后。而他身后的兽人们上前毕恭毕敬地领命,将增幅器带走了。 周围终于清静了下来。哈裘看着被打开了隐藏机关的展台,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至于那件装了锚定石的假货,得到他的小毛贼,呵!” “就让我看看,这些日子里,那些让我长期感觉到杯中的红酒都有些酸涩的家伙们,究竟还有多少的能耐吧!” /// 伦森逃出来后,四周一片漆黑。 从令人眼花缭乱的灯红酒绿中离开后,狼兽人的眼很快适应了些身侧的黑暗。 伦森察觉到此刻的环境有一些不一般的漆黑,抬头一看,原来五月也不知道何时被浓浓的乌云遮盖,看不到一点了。 捏紧有些沉重的,扛在肩上的袋子,伦森本来还不相信自己居然会那么顺利而感到紧张,此刻终于能够轻松了些。 因为天月被全部遮盖住的缘故,这条巷子似乎比伦森刚踏入这里之时,显得更加的黑暗、陌生和诡异。 自从赌场出来,他一直都在担心有追兵赶上来偷袭他!不过孤单地跑了这么久,身后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这种状况令伦森感到十分诧异。 “怎么都没人追我,奇怪?”伦森调整着呼吸,他一边微微喘着气,一边继续朝前慢慢地走着。 伦森忽然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难道,我们的包里其实没有增幅器?” 但感受着沉甸甸的手感,伦森还是很快地摇了摇头,并打消了自己刚刚后面的想法。 也许是因为真正的威胁或许还没靠近,他得赶快离开这里了! 紧接着,伦森听见周围寂静的巷子里传来了极其诡异的声音,有些作战经验的他忽然明白了什么,立刻有些费力地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追兵?!” 释放出能力照亮身边,伦森这时才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多疑和担忧,竟然成了发现眼前这个古怪东西的契机! 只见——若非经历过肉眼最大努力的观察,伦森险些没有看见那根唐突出现在眼前的发光丝线! “这是什么?”伦森惊慌出声 他连忙再次观察起四周的环境,突然又意识到了新的问题,“等下,我这又是在哪?这真的是我进来这里时,曾经走过的路吗?!” 一旁可以发现的建筑如此陌生,伦森在这里,完全没有看到卡冯狄斯一行曾在这里留下的逃离通道——也就是说,他可能迷路了? “不应该啊?……”伦森有些头疼地拿着左爪抵住了额头,他正犹豫着是否回头。 现在他再次看向那“丝线”,才发现在远处的黑暗里,有更多地地方正释放出同样颜色的,线状的光! 这看起来,就像是一种在黑夜里诱引猎物上钩的技巧。伦森看着这些突然出现并拦住他去路的“光丝”;而它们散发出的过于艳丽的光芒,这些足以引起伦森的警惕。 “这是什么东西!”伦森完全不知道这是不是桑切布下的陷阱,因此他认定了,自己万不可接触这些到这些看起来就很糟糕的丝线! 然而就在这时候,八只眼睛整齐地在黑暗中睁开,它正注视着小狼的方向——随后便迅速消失不见。 伦森尚且在研究如何不接触丝线就能离开这里的方法之时,他忽然猛地察觉到,有什么家伙在他的身边潜伏! 是谁?! 伦森没有开口,朝着声音源头的方向,直接掷去一枚锋利的星璇! 可星镖飞入无边无际的漆黑深巷中,犹如打在棉花上的拳头一样,竟在之后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是错觉吗?……”伦森环顾四周,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即使嘴上这么说,但伦森心里清楚,这里一定有什么家伙在盯着他。 伦森继续尝试用自己的耳朵去探听周围不正常的动静,很快,他似乎又顺利地发现了什么! “在这!”伦森志在必得,第二次朝着自己瞄准的方向射去更多的星璇! 然而,这一次,黑暗没有“吞噬”他的攻击——或许,被“吞噬”掉反而是一件好事。 而那位注视着伦森的“猎爪”,蛰伏于黑暗的扭曲怪物,逐渐在伦森的视野里显出了身形—— 一只倒悬在空中的,造型颇像一只大型蜘蛛的怪物突然出现,它的前颚不断活动着,嘴角正吐露着翻沫的口水;之上是四对锐利猩红的眼睛,它们都无一例外的,注视着眼前看起来尤为孱弱的小兽人。 伦森再望向更高处,只见它的尾部与天空相接触的地方,正粘连着一根看起来就韧性十足的粗丝线,而那丝线正露出明亮的蓝色光芒。 就是它!——在这里布下无数丝线陷阱的家伙终于现身。 然而尚未等伦森被这样貌丑陋的家伙吓到从错愕中恢复,那只“蜘蛛”毫不犹豫地朝着伦森发动了攻击! 先下手为强?!只见一条发光的蛛丝沿着它的尾部,迅速朝着伦森射去! 第153章 被封锁的城,一如不可逃离的蛛网 “你问贝恩·赛斯那家伙?” 一位风度翩翩的龙兽人舒展开双翼,借助眼前开阔的透明玻璃,在高楼中眺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绚丽的城市灯光映亮他狭长的脸庞,他左爪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南郡特色的咖啡,右爪正握举着终端,与另一头的同事侃侃而谈。 “很少能从你的语气中感觉到厌烦的情绪哦?哈哈,别在意,只是你很少会主动联系我,甚至是分享这些生活琐事呢!” “老托勒啊,别急。我之前自然有在听你说话,”他抬起头,竖状的瞳孔反射着天上五月的辉光,“对,所以你问的事,贝恩早就告诉我了,我当然也在顺爪帮帮忙咯。” 他突然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就变得有些不正经起来:“哦!…难怪你会主动联系我,毕竟听闻我还在南郡出差是吧?哈哈哈……” “嗯?”他突然抽动了一下,随后放下终端,这才发现是因为对方早早失去耐心,将通讯中断了。 “真是的,我不就想调活跃谈话气氛一下吗?感觉像他这样太刻板在研究上,精神反而迟早会生锈的啊?”他摇摇头,轻笑着,随后又再次拨通终端打给另一位。 半晌,龙兽人突然举着咖啡杯,在独自一兽的房间中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你说你们都搞定了?好!” “至于剩下的事,就涉及我司与南郡高层的交易部分了,以你们的权限无需知晓详情;而你们,也知道该怎么回避这些问题吧?” “好。那通知下去:接下来你们所有兽人成员,只要直接离开南郡的所有城市,就可以了,之后再在超缔向我汇报具体情况。” “我?呵…无需关心。”他放下杯子,再摘去了套在左爪上的真革爪套。 龙兽人慢慢将爪子贴在整洁的玻璃上,仿佛用这只隔着厚实玻璃的爪子啊,便能一并紧握住,那天上散发着皎洁光芒的华轮们。 “我也算应公司这边之需,恐怕还要在南郡城市这边多待一会。不必担心,我总能赶回来的~” 他挂断了通讯,接着像是自说自话道:“只需要多一点的时间。” “毕竟,我曾经也深爱着这片土地,自然就也想见证,那位停滞住风息的大人,能够给我带来怎样的惊喜呢?” 就在空无一兽的地方里,突然传来了事物扇动的声响,而就在这之后,在另一侧打开的小窗边,桌上留下了半杯剩丝丝热气的咖啡。 这时,窗外的天空,竟比任何时候兽人们任何注视五月的时候,都更加要明亮—— 只见在空气湿润闷热的城市上方,在五月外的“幕布”下,汇聚着一道道灿烂惹眼的“极光”。 /// 来历不明的怪物如此突然地对伦森发动了攻击,仅仅是瞬息之间,那散发着诡异光芒的蛛丝已经直逼他的面门而来! 伦森心底一沉——他完全没有想到会在逃离大赌场后,自己第一时间竟然还会碰上这样奇怪的敌人。 “追兵?……” 伦森瞬间意识到了什么,紧急之下立马改变了自己的推测:“不,这是只怨魔?!” 而他原先来不及对此做出防御,最后也只是有惊无险地,靠着被拔高的身体本能,才将那束危险的丝线避开。 伦森竖起狼耳朵,他听见那落到背后、而看似柔软的蛛丝,在触碰到地面的一瞬间,竟发出了一阵古怪的金属碰撞声!—— 这…… 如果它的攻击真的命中了自己,那恐怕身体就会被这根激射而来的丝线硬生生地贯穿吧! “如果刚才没躲开,我会变成肉串么……”想到这,伦森不免感到有些牙酸。 于是他很快从惊恐中恢复过来,不再给那只怪物偷袭自己的机会,同时,朝着身后眼见着没有发光丝线的地方,一下跳过去。 不经意间,伦森回头瞥见那几双腥红的瞳眸;而在这种盯视之下,他感觉自己浑身的毛都刺挠起来——这种感觉让他非常得不舒服。 这下该到了他进行反攻的时刻了! 伦森趁着对方下一次的攻击到来之前,先发夺魔,朝着蜘蛛怨魔的方向扔去六把飞镖! 令人感到惊讶的是,对方的反应速度也出奇的快!仅仅是抬起最前面的肢体,一张坚固的保护网就在片刻中形成,将那些星璇尽数挡下。 它缓慢地挥舞着前肢,明明怨魔不具有生物的情感,可伦森总能感觉到,它似乎有些慵懒和不屑。 这是真把自己当作玩具了?伦森心底一沉,且不知这从暗巷中窜出来的怪物究竟是什么来头;仅凭刚才过了几招,伦森便能察觉到,这只怪物并没有对他使出全劲。 无论如何,就凭借对南郡势力的认知,伦森就是无法这只怨魔与追兵联系在一起,因而他感受到了,来自空气中的另一丝蛰伏着的恐惧。 伦森掂量了一下背后装着增幅器的包,紧抿着黑色的唇,在心中权宜着逃离之计——如果他不能正面击败这只怪物,他必须抓紧离开。 伦森竖起耳朵,他注意到那只怪物突然发出了低微的嘶叫声。 「这也许是它将要再次发动攻击的预兆」,伦森这样想着,立刻继续使用之前在兽人形态下最惯用的一招进行攻击。 能力,「归星」。伦森最擅长的事,就是将无数击碎的拟造星辰(即星璇),朝着敌人不断发射。 这样一来,首先补足了仅凭挥剑而狭窄的攻击距离,能为伦森在战斗中打开先爪优势;再者,也可以给他带来足够的时间,预备另一个使用次数亦繁的技能…… 只不过,这样发动能力也有一个坏处,那就是会很消耗力气。因此快速接连发射一定数量的飞镖后,伦森实际上非常需要短暂地休息一下,以免自己无法掌控那些由自己掷出的,落在四周的星璇们。 这些星星似乎来自于伦森脑海中,可即使了解若此,伦森实际上也理解不了它们究竟是如何出现的,正如自己那无法回忆的身世。或许,所谓「意」之能的神奥,就在这其中? 即使末曦一再说明原因,强调伦森需要尽力去避免使用这份力量。但他的冒险进行如此之久,在获得新的能力之后,伦森却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依赖起它来了。 眼下,虽然不断释放星璇这种方式最终会很费力气。但伦森回忆起展白俞当初指导自己时所说的话语: “嘿,在我们兽人中,真要说的话——‘「力大砖飞」,就是好能力。’” 而伦森能力的实际表现正是如此,不说卓有成效、效果拔群,一路上的战斗都可谓是立竿见影了。 “只要再多射几发……”伦森看着被怨魔挡下,而被它踩在身后的星璇镖,敲定着自己的算盘。 “我就能靠「狼势」,从后面打断它的进攻!” 伦森说做便做! 然而,即使面对着看不清数量的星璇朝着自己飞来,那只怨魔却反而选择站在了原地,纹丝不动?! 伦森暗暗吞了口唾沫,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正在发生! 而果不其然,他眼看着那只怪物再次用幅度并不大的肢体动作,极其迅速地在全身织造起一张巨大的网,然后将自己覆盖住! 蜘蛛怪的速度快得令伦森直接看呆了!只见星璇不断砸在那张用钢丝编织的网上。 “噼里啪啦”的声响接连不断,当伦森回过神后,那些星璇无一例外的,已然被它全部挡下了。 他见到这只兽人的把戏对自己完全没有作用后,便解开了身上的网,然后带着更明显的嚣张气焰,朝着伦森这边猛地扑过来了! 伦森借助晦暗的视线,看见怨魔张开了锋利口器,而令兽作呕的丝丝唾液自边角流出! 他是它的猎物。 虽然之前就分析过,这只家伙看起来并没有千盅结实,并不是没有弱点;但它用网保护自己的能力又太过麻烦,竟然无论自己怎么攻击都没法破除它的防御?! 明明到了最最危急的时刻,可伦森依旧因心中的焦虑和紧张而踌躇:如果无法打中它,那收回所有还未消失的星璇,真的就能够压制住那只怪物了吗? 然而,怪物已只有一步之遥,伦森知道自己没有时间犹豫了! 蜘蛛怪的复眼猛地看向别处,但它不可能对此做出更进一步的反应了—— 突然! 有无数星辰碎片它的身后汇聚,而一只狼型的巨大流星出现,径直朝着它的尾部撕咬而去! 一切事态之转换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只听见蜘蛛怪发出一段非常凄厉难听的嘶吼,便在伦森的面前着急落地了。 居然,真的成功了?惊魂未定,伦森喘着气,尚未平复心情的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只怨魔扭曲着自己的身子。它挣扎着那些肢节,随后居然从自己面前逃走消失了。 而它离开后,伦森看见半截尾部被它的主魔遗弃在那,孤零零地淌出了不少恶心的汁液。 伦森便努力不去注意那些事物了。 微风穿越发丝之间,伦森环顾其他的地方,确实再也感受不到方才的杀气了。 只是他的心底仍烙印着面对那只怪物时的恐惧,而眼下只是静静站立,双腿都有些发软了。 “好累,但还不能休息……”他调整着呼吸,“我得赶紧离开,说不定那只怨魔还会突然出现!” 就这么想着,伦森只是刚打开步伐,而迈出去的左腿,在停顿一刻后重重踩在地面上。 伦森的身子颤抖起来,他低头望去,发现嘴角不知何时流出了血,已将胸前的衣服染红了一片。 痛觉迟钝而来,可他却如同只僵硬的木偶,而在原地动弹不得。 “什…什么!?”紧接着,伦森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腰部被一根丝线贯穿了! 伦森痛苦不堪!血液顺着丝线晕染开,不断滴落;而阴暗的寒意逐渐爬上了他的脊背。 他惊慌失措地抬起了脑袋,也就在此刻终于再次发现了那些恐怖的眼睛。 那只蛛怪,居然拖着残破的尾部,就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停立在他附近的墙壁上?! 伦森起初以为是自己头晕眼花了,待到怨魔嘶吼着,张开了腥红的嘴,他这才注意到,那只家伙的脚下似乎有些不对劲? 起初他还想不明白,为什么这只怪物怎么会在短短几秒时间里瞬间移动了这么高的位置,但发觉真相后,他不禁浑身毛骨悚然起来。 只见那只怨魔的肢足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发着光——和蛛丝一般诡异的颜色,而那,看起来像是一个缝隙,一个裂口。 那只怨魔抬起腹部,露出另一个喷吐蛛丝的器官,伦森这才明白,它不只是能从尾部射出蛛丝! 可怎么看,射出的方向都不是直接朝着自己来的啊? 而且,明明自己已经非常小心了,为什么还是没有注意到它的攻击?! “裂口!……”伦森忽然理解了什么,他看向那个发光的裂口,那个,就像是被蜘蛛怪用肢爪撕开的裂缝。 被撕开的……空间? 在这个世界了解到“能力”的他忽然惴惴不安了起来。而一旦对于蛛怪之前从未使用的新能力产生了联想,伦森便再也收拾不住了…… “它,是撕开了空间?”伦森若非亲眼所见,完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明明它在自己的身后,而蛛丝居然正从前方而来贯穿了自己的身体!伦森艰难地维持住站立,然后握住了那根蛛丝。 “好痛!……”他的呼吸变得紊乱,意识也随着疼痛有些混乱。 他看见面前的空气中不知何时出现了另一个裂口;而贯穿自己的丝线的源头,正是它。 “不行,不能拔出来……” “也不能走动…我……” 伦森强忍着身体各处反馈来的痛楚,颤颤巍巍地举起了右爪。 而那只受了些许伤的怪物突然有些敏感,因为它看到,在他的掌心里,几枚星璇正尝试着被召唤出来。 第154章 逃离樊笼后,是幸福还是噩梦? 伦森的血沁透衣服,在往下滴落。 他抬起自己的爪臂,在怨魔的注意靠过来的一瞬间,将勉强召唤出来的三枚飞星扔向那个能够划开空间的怪物。 而蛛怪,果然一如之前般准备好结网格挡的架势。 然而,这次的星璇居然轨迹偏离了太多,甚至没有一发靠近它! 星璇侧着它的身体划过,砸落在蛛怪身后建筑物的墙壁上。 怨魔用复眼微微观察完伦森的攻击,发现伦森不但竭尽全力的一击全部落空,停止了攻击——这个好动的猎物也已经失去了支撑身体的最后能量,在它的面前瘫坐下去。 伦森粗喘着大气,胸闷和晕眩充斥着他的感官,无力再站起来。他知道,自己并不是这种拥有特殊力量的怨魔的对手了。 “嗤嗤!——” 然而,当他艰难地抬起头时,却发现蛛怪注意到自己的狼狈与疲惫后,试图发起致命的一击! 眼前被巨大的阴影逐渐覆盖,少年深紫色的瞳眸瞬闪过坚定的星芒,他努力用一只爪臂向后挪动着疼痛的身躯,试图与那只怪物拉开距离;而另一只抽搐着爪指,缓慢抬起,指向—— 只见他们之后,墙壁上的星璇们闪烁着出淡淡的蓝色光芒,随后光芒闪烁着,越发强烈,像是在回应伦森的召唤! “嗷!——”一条银蓝色的狼影嗥叫着,它逐渐破开空气成形! 虽然使用的星璇过少,但只要在怨魔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自己身上,伦森想道,他就能够再用同样的方式趁其不备给予重重一击! 可事情又在下一秒出现了转机! 伦森惊恐地发现:蜘蛛甚至没有回过头去,它只是轻轻用最后方的左肢爪轻轻虚空一划,一条散发着深紫色光芒的裂缝便瞬间扩开将「归星」吞噬! “糟…糟糕……”尽管不断地吐着舌头驱汗,可伦森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有些发冷了。 自己已经彻底没招了! 可他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身世,他不能死,他不想死! 伦的呼吸越来越乱,他几乎已经发不出声音来。 “!!!” 当他惊恐地停了下来,却只看到那怨魔借助撕开的空间瞬移到了自己的面前,而肢爪已经从脑袋上方猛然砸落! “啊!!!”伦森发出了歇斯底里地喊叫声,可这之后,他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直至这片小巷重新陷入古怪而诡异的沉默。 是,血,是来自它的猎物的血……血不断地在它的面前喷涌,而蛛怪被其中香甜的腥味深深吸引。 它似乎欣喜若狂起来,挥舞起肢爪们,像是在宣告自己的胜利。 随后,它要将这可怜的兽人当作宵夜。它抬起腹部,朝着血肉模糊的伦森射去无数丝线,随后将他包裹了起来。 见“大功告成”,蛛怪的身体踩在了白色的丝团上。 然而却在此时,它的感官告诉它,似乎有什么事情不对劲! 蛛怪的眼睛抽搐了两下,它立刻焦急地翻弄起身下的“食物”来。可没有灵智而遵循着某种本能的它,在分不清的现实与幻觉中,眼看着身下的丝团如气球漏气般迅速干瘪下去。 它的“食物”突然薄得如一层皮一样,贴在地面上了? 蛛怪“难以置信”地窜动着身子,它又试探地踩了踩丝团。这下,它似乎更笃定伦森已经莫名消失了。 但,这怎么可能?! 蛛怪又踩了踩空瘪的丝袋,这才发现空气里的腥味不知道什么时候彻底断掉了,连带着地上原本尚未干涸的血迹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地上有那只兽人最开始留下的,已经干掉的血,但它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他了——仿佛伦森的出现,对它来说都是一个幻觉。 这简直不合“蛛”辑! 不得已,它只能先查看起自己的伤势——它的尾部几乎断掉一半,这让本就陷入自我怀疑的怨魔,对处境的判断更加困惑了。 它吐出蛛丝,打算用它们短暂地修复一下自己的损伤——即使看起来已无可挽回了。 这时候,它突然感觉浑身被什么东西刺激到,十分得不舒服。于是它跳了起来,却发现天上的阴云明明不知何时散开,却仍旧下起了阵阵细雨。 这只蛛怪讨厌水,本性里讨厌被打湿,因此这场“雨”也不例外。 原本胜券在握的狩猎结果一瞬间成了竹篮打水,它的状态明显变得有些糟糕;加上这突如其来的雨,它似怨愤地发出“嗤”的嘶叫声。 最后,蛛怪不由分说,便在脚下划开一道新的裂缝。它钻了进去,就这样从巷子里消失不见了。 ///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为什么那种怨魔还会突然出现在如今的城市中?这不可能啊!……” 霏淙气喘吁吁地,肩架着浑身是血的黑衣兽人,从黑暗的街巷里,跑到了城市的月光下。 他侧过脑袋,望向那将头倚靠在自己肩膀上的狼兽人,他额前的头发被血与汗水粘连在一块,遮蔽住双眼,而看不清他的脸。这将他当下痛苦的神色悄悄隐藏了起来。 狼少年太虚弱了,霏淙几乎贴得很近很近,才能听见他那微弱的呼吸。 他一定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昏倒了,霏淙有些紧张,他这样想着。 若不是他来寻找伦森,并撞见了那一幕,及时出爪,释放了自己的能力救下了伦森!否则,他恐怕真的会有性命之虞了! 所以连带着伦森的“死”和之后的雨,都是霏淙为那只怨魔捏造的反应错觉——这就是他的能力效果「滞霖」。 现在看伦森的状态,怕是没有很多的时间可以拖延了,因此他必须得赶紧找到原本与他同行的索珥——他不是说过自己是只医生吗?而他也一定有办法能帮帮伦森的吧…… 他再次扶了一下双腿烂软如泥而走路无力的伦森,以免他在自己的身旁突然摔倒:“伦森,再坚持一下哦!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痛,所以就再再忍一下……” “听得到吗?会没事的,我…我带着你去找索珥……” “……索珥?” 随着时间的推移,伦森终于在此刻意识回归,模模糊糊地将眼睛睁开了一点。 但当他听见霏淙的话语时,意识还是不算清醒——他短暂地忘记了曾经发生过的事,也想不起现在自己又是为何在坚持着,并如此僵硬地行走着。 他怎么了吗? 脑海中只留下了“索珥”两字,他似乎被点醒了什么,而才再次感受到了先前麻木全身的痛苦。 对,他想起来了,他和怨魔打架,他受伤了……或许他本来要死了,但不知为何并没有…… 他被救了吗? 意识混乱起来,伦森几乎承受不住这种疼痛的压力,霏淙也能感受到他好几次摇摇欲倒的架势,便连忙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脊背:“伦森,你没事吧?!千万别倒下去啊!” 霏淙敏锐地察觉到伦森的身体状况开始变得有些不稳定了,他担心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或许在等到索珥前来之前,他的血就流尽了! 霏淙叹了一口气,他只能将伦森放开来,并帮他贴着墙壁慢慢地坐了下来。 随后霏淙小心翼翼地取出了衣服口袋里的移动终端,他将电话拨通了出去:“你好?……” “对,是我,那只小医生,我不是拜托你关照一下吗?嗯嗯,所以你能不能叫他现在立刻到我这来一下,我这里发生了紧急状况需要他的帮助,越快越好!” “你问发生什么了?……是有兽人受伤了,还是他的朋友!” 挂断电话,霏淙发现躲在他放好的伞下休息的伦森,似乎全身在发抖。 “伦森,你觉得冷吗?”霏淙因为将他如此随意地安置在街边休息,心里有些不好意思。 他凑上前,伸出金黄色毛发的小狗爪爪在他的额头摸了摸。 “呀,似乎有点烫!”霏淙触电似的收回了爪子,愣了一下,“还发烧了?!这,他能坚持住吗……” 霏淙这边焦急地担心着伦森的身体状况;而伦森,似乎感受到有很冰冰凉凉的事物触碰到了他。 如今身处在无边的黑暗中,恍惚间,伦森似乎感受到了冰雪,而眼前看到了崭新的光芒。 伦森犹豫地睁开了眼睛,却惊讶地发现—— 自己回到雪山之上,来到了离开了很久很久的索珥的家。 雪山上的木屋温暖又舒适,那时虽然只有炉子中的几块炭火,只有他们一人一兽在,也依旧没有显得冷清。 所有的记忆回笼交叠,伦森揉了揉眼睛,他怔怔地看着窗台上舒展着枝蔓的缘结花,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在这里。 他不是和索珥离开了这里,已经走完了东郡,甚至踏上了前往南郡的列车了吗? 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低头看向自己缠满绷带的前胸,注意到面前的被子上,放着一本打开的小说。 不知为何,他心里确认,这是索珥拿给他,以便度过无聊的床上时光用的。 只不过他觉得身体不是很舒服——真的就像在雪山上刚醒来的时候一样,于是将这本令他感觉被压得难受的书推开到了一边。 伦森感觉一切都混乱了起来,这段时间的记忆总是会莫名其妙地丢失了一块,他怎么都想不起来。 他好像就记得,他受了很重的伤,是索珥,是索珥救了他…… 难道,东郡和南郡之行是他的幻觉?伦森头疼了起来,其实,他一直没有离开圣山吗? 他很想站起来,确认自己发生了什么,可就在他如此尝试地时候,门不知不觉早被打开了。 “唉,阿森!别站起来啊!” 这个熟悉到,只要一听见就会很安心的声音,终于出现了……伦森抬起头,发现小橙狼神色十分焦急,他将双臂位列左右按住了试图起身的他。 “索珥?是你吗?”伦森意识到,自己似乎在找他,等他,但……这是为什么呢? “嗯…你怎么……”索珥被伦森的样子吓了一跳,“阿森你哪里又不舒服了吗?虽然我的能力还掌握得不是很好,但可以帮你的!” 人类模样的少年感觉时间跨越了好长好长,漫长到他只能抓握住记忆的中段;而他看着两头的记忆垂落,无论如何也抓不住,心中自是百感交集。 他怎么会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他到底经历过了什么? 伦森擦去了模糊双眼的泪水,他便能再次看清楚那只关心着他的兽人的脸庞,如今,这些困扰他的问题,似乎已经不重要。 时间很漫长,但他们唯有此刻。 靠着墙的狼兽人于幻梦中瑟缩着身子,他似乎更加剧烈地发抖了。霏淙无别的事可做,他便看见伦森在嘟囔着什么,便靠了过来。 “伦森,你怎么了?”尽管做了紧急止血的处理,但他发现伦森的脸色依旧没有好转,甚至可以说是“恶化”了。 “索珥,索珥……”伦森紧按着眉头,呕哑低语着。 “伦森,你还好吗?”索珥的膝盖落在伦森的床沿,他伸出爪子,摸了摸少年滚烫的额头,“你怎么突然发烧了?怪我,没有给你盖好被子……” 霏淙蹲下来,他竖起平常耷拉着的折耳,听见了伦森那不断重复地絮叨:“不,不是,不……” “唉,与其靠圣藤花半小时帮你治疗病情,我还是自己下楼给你熬点药吧!” 紧接着索珥“嘿咻”一声,轻盈可爱地跳下了床。伦森的心跳与此刻停了半拍,他望向那个背影,阴差阳错地开口道:“索珥,请等一下!” “嗯?阿森还有别的事吗?” 伦森摸了摸额头的绷带,接着死死攥着身边的棉被。他内心被灼烧着——或许他等待这样的一个时刻太久了。 幻觉还是现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直想要说出来的,藏在心底的话! “索珥,能拜托你…不要离开我吗?……” 索珥有些不明所以,他不知道这个小人类为什么突然这么伤感:“阿森,你今天到底……” “只需要你过来,到我的身边,一下,一下就好,我有话想对你说!”他如一个渴求治愈的病患一般呼唤着那只小兽人。 “嗯,好……” 然而,在下一刻,索珥惊讶地合不拢嘴——在这里刚醒来没几天的小人类在刹那间,将他伸来的左爪用双手紧紧握住! 索珥双目放空,大脑宕机:“伦森,你这是!——” 他猜到了什么,似乎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伦森闭上眼,深呼吸,但他十分坚定。 他看向眼前不安羞涩的小兽人,慢慢地温柔地宣告道: “索珥……” “我喜欢你!” 第155章 长夜仍不语,答案交与众者心间 此间唯有二者。当伦森的声音缓缓停下,这里便陷入了令人浮想联翩的安静。 伦森这个时候才意识到,或许自己的唐突,可能让索珥有些感到震惊和难堪了。 他默默放开了索珥的爪子,并迅速地将自己埋进了床这个“护壳”里。 面前的小狼兽人到现在也一直保持着沉默·,为此伦森也不敢再次开口。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这漫长得令他的内心感到有些发怵。 可他,只是将心中一直以来莫名憋闷着的话,选择在此刻说了出来,没有想到这样做会让自己和索珥,都统统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尴尬中。 因为伦森虽然不能意识到曾发生了什么,可他总归感受到了来自身体深处的疲惫。他只知道,他压抑着自己的某种感情很久很久了。 他只是非常感谢索珥,想好好谢谢他。 自己几乎是一无所有的状况下,是医术精湛而又无比善良的索珥陪伴着他,一直陪着他走了这么久、这么远的路。 伦森知道,他毕竟也可以从一开始就避开他这样的人类小孩——仅仅是一个意外、一个突然传入他生活中的麻烦——可索珥并没有这样做。 为他做饭,帮他医病,伴他旅行……他们一直以来虽然种族不同,但就正如真正的好朋友一样一起生活! 索珥给予了伦森看似过于繁重,乃人类少年自己都无法确认这是否理所应当的信任。 于是后来,伦森有几次便去问索珥对于陪伴自己的真实想法。可索珥看上去都躲躲闪闪的,只是对他的提问显眼地敷衍、回避,在自己看来有些不太开心的样子。 伦森因此感觉到,他或许不该向小狼兽人询问这些,这种心情在他了解到索珥的身世后更甚。 久而久之,到了现在,他其实有些事情总不太敢和索珥开口交谈。但如今,他总算再次迈出了这一步了。 然而事情却没有朝着伦森曾设想过的所有经历发展,以至于他不敢抬头去看索珥的脸了。 他深深地低下头去,忽然想到,是不是因为自己,刚才在不知不觉中说了一些不太好的话呢? 奇怪,自己现在居然有了一些……尴尬,以及害羞?这是为什么呢? “喜欢”……伦森捏紧自己的被子,重新琢磨着自己的用词,是我把话讲得不对的缘故吗? 也许已被索珥讨厌了也说不定…… 只是,自己真无法想象,在习惯了有这么一只陪伴着自己的兽人离开后,如果索珥要离开,独自一人又该如何在这样复杂的世界生活呢? 所以,他也只是想对索珥表达自己的感谢啊…… “阿森?……” 终于,兽人清澈的嗓音响起,将周围的这份沉默率先打破。 伦森内心动荡着,他迅速惊喜地抬起了头。 /// “索珥…我……” “我喜欢你……” “?!”霏淙本来只是想听清楚伦森竭力发出的声音,然后就在这一瞬间,他像是触碰到了不可详闻的禁忌,猛如霹雳般地从伦森面前往后跳开,躲到了离伦森八足远的位置。 霏淙灰蓝色的瞳孔扩散开来,在眼眶里剧烈地颤抖着,他默默地看着因昏迷而不省兽事的蓝狼少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这都开始说胡话了嘛?”霏淙不由得捏了把虚汗。 不过,他好像了解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原来啊,那些东郡来的小兽人们看起来关系那么亲近…… 嗯,居然当真不只是自己的猜测啊……虽然其实在一直以来非常开放包容的具大陆上,这种状况实际上也并不稀奇罕见就是了。 “呼,冷静冷静,就像往常一样……”慢慢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后,霏淙故作轻松,试图将刚才无意撞见的画面从脑海中忘却。 他慢慢地转过身,再次贴近了那只彻底陷入痛苦的昏迷中的兽人。 看着他安静的睡颜,霏淙也不得不感慨起伦森的坚强——不仅能从「囚猎者」的攻击下幸存;甚至在身体承受着巨大的伤与疼,他也不曾掉过一滴眼泪。 “我果然一开始就没有认错——灵魂的坚韧显而易见,它不会骗兽人。” 如果那个时候,都是这样的兽人战士…… 待霏淙回过神来,发现贴着墙睡着的伦森身形似乎开始摇摇晃晃,他赶忙上前扶住了对方的左肩。 思前想后,霏淙叹了一口气,他安置好自己的尾巴,随之靠着伦森的左边坐了下来。 然后他将伦森靠在自己的臂膀上,熟练地运用起过去安慰难以入眠的朋友们的方法——他一边动作细谨温柔地抚摸着伦森头顶乌黑的毛发,一边又轻轻地拍着对方的后背。 从头顶到通常敏感的耳朵尖端,这样抚摸,照顾兽人的方式还是有些效果的:只见伦森睡梦中的表情不如方才那么痛苦了,他的眉头舒展开来,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稳了些。 虽然不能彻底止住他的苦痛,但在等待援助到来之前,这已经是自己全部能做的事情了。 霏淙注意到伦森又开始喃喃自语了。虽然他知道偷听可不是个礼貌的好习惯,可感受着耳边微微吹拂过的痒痒风,他最终还是没按捺住好奇心,凑近些—— 他看见伦森浮现在脸上的恬淡笑容,同时听见他低声道: “索珥……” “谢谢……” 霏淙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知道这只兽人在做什么样美好的梦呢? “也怪我,或许让他这样的外兽拉进来做这种事还是太过分了。” “伦森,虽然你或许与南郡的未来无关,但我的使命还没有完成,所以利用了你,希望你不要怪我。” “抱歉……” 这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渐渐地有些上瘾于伦森那虽然凌乱但爪感不错的毛发了!? 嘶…还想继续摸一下怎么办?不对!好像很不合适! 霏淙心中思绪万千,不由得愣了下来。 最终意识到什么了的他干咳一声,便迅速停止了自己安慰伦森的动作,只是依旧给了对方一个适合休息的肩膀。 霏淙欣赏着外面的街景,此前他很少这样为这座南郡城市的一角停留过。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城市里喧嚣热闹,和记忆中的南郡完全不一样。初至此地时,他几乎都无法认出这是他的家。 默默等待片刻后,他的终端终于再次在口袋中响起。 “帕埃拉(Paella)先生?你们现在到了吗?” “…嗯,对,最后你再左拐进右边的巷子里,然后直接开过来,我们就在路口这里。” 不多时,霏淙便听到了汽车引擎的轰鸣声。他看向街道的另一侧,发现一辆打开前灯的黑色轿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附近了。 只见从车上下来了三只兽人,前面的两位看起来火急火燎地就朝着霏淙他们这边而来——不用介绍,正是念想了伦森许久的索珥和奎比。 至于他们身后,还走下了另一只陌生的兽人,但借助醒目的灯光却不难发现,此兽其实也不算所谓的“陌生”了——帕埃拉,或者说,「月纤海商品店」的黑狐兽人老板。 某种方面上,他自然也是唤日帮的一份子,自然也和霏淙这种看起来性格温和的小兽人交情不错也就不奇怪了。 他跟在着急的二兽后面,眯起眼睛,远远地看见了那边吃力地搀扶起毫无力气的兽人的霏淙。 “这小子……”帕埃拉凑近些发现了什么,“好家伙!原来是他啊……” 霏淙:“嗯?怎么了嘛?” “没什么,只是因为之前的某些事……” “反正只要知道了他并不是恩特那那些戴高帽的,能够随意拿来差使的家伙,我倒已经对他没有什么成见就是了,”他望见伦森浑身上下都是已经将毛粘连在一块的血渍,不由得大吃一惊起来,“等下,他怎么受的这么重的伤?” 此时,霏淙的神情却逐渐变得极其严肃了起来,和他那稚嫩的面容完全不搭调:“至于这件事,我之后再告诉你吧。” 黑狐兽人察觉事情似乎不是很简单,默默点了点头。 再说索珥这边,他和奎比从霏淙那迅速接过伦森。起初见到伦森这副浑身是血的样子,索珥冷汗直冒,他的心几乎都要被拧掉了一块! 他担心,他害怕,他无法想象在和对方分开的这段时间里,伦森究竟经历了什么! 拜托奎比扶稳伦森后,索珥屏息凝神,唤出圣藤,将意识专注在伦森的身体状况上。 内脏部分受损,大失血……受伤的严重程度令索珥大吃一惊! 不过,真要说伦森的状态也幸运地稳定下来了,接下来,只要用圣藤医好,那只呆呆但总是很有责任感的可爱少年便又会回来了! “那个,帕埃拉先生……对吗?”索珥努力回想了一下,抬头看向那边交谈的二者。 “是,”帕埃拉看了过来,“这是需要我的帮助吗?” “嗯嗯,能麻烦帮忙把阿森抬到车上去吗?” “嗯?这里这么开阔,不是能更好地检查一下他的身体吗?”帕埃拉有些迟疑,便继续问道,“车上那么拥挤,不会很麻烦么?” “不会!”索珥认真地摇摇头,“这对我来说不会有影响的,而且主要在座位上反而照顾阿森更方便些……” “好,你们带着他坐上来吧,动作慢一点,别给他磕着了。” “嗯!”索珥正准备跟着众兽人离开,然而他突然瞪大了眼睛,随后身子幅度不明显地颤动着,“……嗯?!!” 但是奎比因为离得近,加上索珥那突然有些发红的脸色感到有些奇怪,便问道:“索珥?你怎么了?” “没,没事!……”索珥粗声粗气地哼哼道,像似乎刻意隐瞒着什么。 不过似乎没有兽人继续在意他的状况,索珥便还算顺利地溜进了车里。 帕埃拉发动轿车,最后在后视镜看了一眼关注着后座病患的兽人们,然后视线移向前方,问道:“所以,我们接下来去哪?” “你这么问,我突然意识到我还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诶,”坐在副驾驶位的霏淙犹豫了一下,接着又把问题交给了后面的兽人们,“对了,请问你们接下来有要去的地方吗?比如医院…或者旅馆什么的?” “再或者,去帕埃拉先生那边住一段时间也可以的,”随后他点头示意一下驾驶位上的兽人,“您说呢?” “那小子的状况……你们要来,我倒是不介意。”谈话间,车子已经拐弯,开始沿着原路往回跑。 “真不介意吗?”奎比追问道,“主要是旅馆的爪续太繁琐了!我们需要立即先找个地方让伦森好好休息恢复一下。” “索珥你怎么想的呢?你放心在纪念品店待一个‘夜’吗?” “嗯嗯,好!”索珥的语气仍旧急切,他的视线虽然不离膝盖上面朝自己平躺着的伦森,但一旁的奎比不可避免地捕捉了索珥的古怪之处。 “那,行……我们现在就在您那留一天吧?” 奎比将讨论的结果告诉了帕埃拉,而后者没有说什么,导航却已经确定前往月纤海商店了。 一切终于安定了些,索珥趁着其他兽人的视线并没有注意到他,将自己一路以来憋闷已久的情绪慢慢地、静悄悄地发泄出去。 他猛地低下头,只见招致他如此尴尬情绪的“罪魁祸首”,仍旧捏着他的那非常敏感的,柔软的白色藤蔓。 “阿森!!!”他很想软绵绵地尖嚷出声,可最后还是选择了自己去默默排除这种糟糕而复杂的心情。 索珥记得他第一次释放出能力的时候,阿森似乎就对圣藤表现出了很明显的兴趣…… 不过这些事又算的了什么呢?现在,只要阿森还好好的就行…… 只要时间一到,阿森就能够醒来!但又话说回来,又是谁害他变成了这个样子? 而这时,前面冷不丁传来南郡兽人们的谈话。 帕埃拉突然询问道:“嘿,小狗狗,老板究竟叫这小子干嘛去了?” 霏淙听后,停顿了几秒,然后继续回答道:“嗯,就是……叫他帮忙去这里管事的地盘上拿件东西。” 帕埃拉什么都明白了,他知道“东西”的含义,便很快闭嘴,继续默默开车了。 然而,似乎这之后,奎比总感觉身边有些阴森森的。他不以为然,只是断定为自己最近好久没有这么累了而已。 第156章 虽在小间,暖意流淌却胜过时光 “唔?我醒了?”伦森缓缓睁开眼睛。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几次陷入这样痛苦而讨厌的昏眠了? 好在这么多次的意外经历下来后,他的意识与身体竟然可以开始“习惯”了——有些出乎意料,令他哭笑不得的是,伦森这一次,很快就回忆起了之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伦森其实也不在乎几次昏迷的答案,说实话,他只是很讨厌那种一直倒下去而自己无力挣扎的感觉。 即使能和一群可可爱爱的兽人们成为可以深入交流的朋友,但他也明白自己总有那么一部分并不能融入这个世界——纵使他可以变成兽人的样子,这也欺骗不了他自己。 他很清楚自己只是行驶在汪洋上的一叶扁舟。 而如果不够强,迟早会沉没…… …… 但这些隐藏在心中的阴霾,在睁开双眼,看见索珥那张熟悉的、毛呼呼的脸蛋后,却渐渐消散而去了。 那抹出现在视野中的橙黄色,犹如上升的太阳,这总是会让人感觉到非常的温暖和幸福,总是看不够的吧…… 索珥已经注意到躺在他膝盖上的小少年已经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了。这比他在心中预计的时间还要早一些,于是他显得非常激动和高兴:“阿森,你醒了吗?” “嗯……”伦森虚弱地点了点头,同时似乎想要尽快搞清楚眼下的状况,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晃动起来。 “唉唉!等一下,阿森你别乱动啊!”索珥眼看着伦森的身体从座位上失去平衡而跌落,立刻便上爪从腰部按住了伦森,“虽然我们在看似狭窄的车内,但你要摔下去摔坏了脸,可是会很疼的!” 半身已有了悬空感,伦森侧下头望去,这才发现自己若不是被索珥抓着,此刻怕是要早和地板来个“亲密接触”了。 可是,本来刚好悬住身子,索珥这边却因为为了主动协助他挪动身体而下移了些爪子的位置,而无可避免地触碰到了伦森腰的“痒穴”。 “等,等等,索珥!那里不要!…哈哈!……” 伦森之前哪里碰上过这样的事,嘴里在未说出“继续摸我这里”之后,他终于憋不住强忍中的笑泪,挣脱了索珥的爪子,最后如一颗滚动的保龄球般坠地。 “!” 膝盖上的少年只是一瞬,便在眼前“消失”,此刻索珥的瞳孔迅速放大! 终于,在解除自己心中的震惊之后,他才回想起这是自己随意触碰伦森身体而导致的。 因为空间逼仄,他只能连忙用一只爪子将倒在地上的狼兽人扶起来:“阿,阿森,你没事吧?!” “还好……”伦森的话只能半真半假地去听,他颤颤巍巍地回到了后座的中间。 “比起那些,”待伦森在车子的最左后方坐稳后,陷入舒适皮革的他握住了索珥的右爪,有些开心地回答道,“我更应该高兴的是,又能见到你了,索珥。这些天你没有遇上麻烦吧?” 索珥感受着麻酥酥的,这从掌心流转来的感觉,竟没有发现自己整只小兽人面红耳赤的,因羞赧而说不出话。 “嗯…还,还好…………” 等他意识到自己是在伦森面前表现出自己这种不对劲的吞吐时,他慌慌张张地纠正了过来:“我,我是想说!我和奎比在一起待着没有遇到太多麻烦,因为唤日帮的兽人将我们带了出来。” “对了!这样说来,比起我,阿森你怎么……” 索珥抬起头,他正打算反问伦森的经历,可看见伦森的目光绕过他,当中充斥着犹豫和困惑。 他顺着蓝狼兽人的目光望去,原来看向的是坐在后座最右侧的金色犬兽人。 霏淙望着窗外与终端——他一直接着视频通讯,因此没有去注意车里的谈话;但是当他为追求身体的舒适,而不自觉地转过身来后,却看见伦森不知何时起身,正和索珥一起以令他无所适从的眼光注视着。 为此,他都来不及理会那头兽人的交谈,尴尬地朝两只看似同龄的兽人们询问道:“额,伦森已经醒了吗?……你们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索珥叹了口气道:“我倒是没什么…只是我也不清楚伦森为什么在看见你后有些奇怪的样子?” 于是两只犬族兽人纷纷又将目光再次注意到本应该受到关心的,已经大病初愈的病患身上。 “索珥你误会了,我是在思考一些事情,我怕我自己忘记了……”伦森皱着眉头,开始在脑海中回忆醒来之前发生的事情。 神秘的新怨魔…… 袭击,逃离,堵截……那些画面没有消失,那些苦痛似乎在已经消失的伤口上重新作痛——即使伦森一直在暗示自己这不可能。 见他的状态突然又变得不好,索珥明白伦森一定又是想到了不能轻易接触的记忆。 伦森倚靠着霏淙的肩膀,就那样浑身是血的倒在南郡的暗巷中,索珥无论如何,恐怕同样再也无法忘记这样令他心疼难受的画面了。 明明自己告诉过他设立梦想之初,便坚定着“医治所有生命”的信仰,可如今,就连朝夕相处如此之久的朋友也无法保护吗?…… 可索珥就在这样的思考中踌躇片刻,他突然感觉胸前有种异样的感觉,紧接着剧烈地咳嗽了三声。 可他长久以来的性格令他的声音也是如此温和,车上的兽人们甚至都并没有发现他咳嗽声中的异样。 只有自己会对那种瞬间的痛苦意外,索珥明白。但那种自己都无法克制的感受究竟是? 他有些难以置信——当他开始试图忍受那种如同深海窒息般的感受时,痛苦却已经如潮水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索珥愣了一下,他摇摇头,他相信自己的身体状况;同时他在霏淙面前,犹犹豫豫地,只是将自己的爪子抵在伦森的背后,在对方伏下身时,轻轻地、不停地、温柔地拍着伦森的脊背,尝试去用“安慰”缓解他的痛苦。 “唉……”他瞥了一眼注意力重新回到终端上的犬兽人。心想若不是有外兽人在,性格相对内向收敛的他,真想好好抱抱阿森一次啊…… 他,至少在那次旅店的经历过后,在那么多天的分离与失联后……他真的很想很想。毕竟阿森变成兽人后也是毛绒绒的,真的很舒服…… 有了索珥的关怀,伦森确实好受些了。他看了看索珥,学习索珥露出一个致谢的微笑。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就连索珥的能力,看来也能做到超越一切伤痛的治愈了!索珥的实力也在提升啊…… 只是,索珥他自己清楚这一点吗?应该吧……伦森之所以会担心这件事,因为他仍然记得站在家族练场上,那只对未来一切都很担忧的小医生。 「“我做不到的……”」 “啊!我想起来了!”像是片刻的火花闪过头脑,伦森以拳击掌,他激动地几乎要一下子跳起来,“我记起了我昏迷之前要做的事情了!” 索珥:“诶?那太好了!” 似乎,有两件。 首先,“对了,霏淙,增幅器呢?” 伦森有些不安,他刚刚发现从自己身后挂到前方座位椅背上的背包已经足够瘪了,这意味着增幅器或许已经被唤日帮取走了。 听见伦森在叫他,霏淙迅速抬起了头:“那个的话,我已经拜托司机帕埃拉先生交给卡冯去了。别担心,我们从来没有试图刁难你们的,直到现在也不会,我保证。” 伦森松了口气,但他却注意到霏淙的表情不是很自然:“还有别的状况吗?” 只要,不要再让他…… 索珥惊讶地抬起头,这才发现伦森悄悄地把自己离他靠得更近了一些。 阿森是怕他们再分开他们吗?可是…为什么…阿森难道不是已经完成了他们的任务吗? 见车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霏淙意识到自己的解释并没有消解二位的心事。 他对索珥和伦森心底的担忧心知肚明,也只能无奈道:“这个…实际上在伦森你从赌场离开后,之后的情况比较复杂……” “唉,算了!还是让他来解释吧!”霏淙本犹豫不决,最终还是将爪中的终端对向了二兽。 “哦?原来那小子已经醒了吗?” 伦森听到这个令他一直都感到有些不大舒服的声音,第一时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果然啊,霏淙肯定是和卡冯狄斯这家伙通讯。 望着屏幕那只额前毛发遮住一只眼睛的黑猫脸上突然变得嘲弄的神色,伦森知道自己不加掩饰的难堪表情一定已经被他看得清清楚楚了。 “我不该好起来吗?”他没好气地说道,紧接着试图朝旁边挪动一点,希望自己或是对方都尽量彼此不要相见,“我明明都已经把你要的东西拿到了!不是吗?” “哈哈哈,别紧张,霏淙不都已经说了么?你怎么还搞得我好像要吃了你似的?”卡冯狄斯知道伦森不待见他,不过见他这般幼稚地想要躲着自己,于是放声笑了起来。 “你最好是。”伦森将视线落在索珥身上,对屏幕那侧的兽人看似“肯定”地点了点头。 “嗯,那我要是说,其实你之前的努力也没有算完成我的要求呢?”此时卡冯狄斯的语气中多了一丝令伦森不安的玩味之意。 于是,他猛地抬起头,愤怒且困惑地问道:“什么意思?你不是拿到增幅器了吗?!” 索珥看见伦森如此激动,意识到电话那头就是那“见首不见尾”的头领了。他对这只兽人同样也没有良好的第一印象,于是在一旁追问道:“你!你这是又打算让阿森给你累死累活地跑腿吗?” “我已经知道你让他跑去诺忒恩特那市长儿子的大本营了!你知不知道伦森差点就遇上生命危险,回都回不来了!”索珥越说越激动,似是要控诉对面那只“自私自利”的兽人。 伦森再次悄悄看向屏幕那头。 卡冯狄斯第一次见到索珥,对方似乎尚没有接受温柔可爱的外表下竟然能说出如此有…魄力的发言,他有些显而易见地愣住了。 “额,两位,不要激动……”霏淙只感觉到车里的气氛已经变得越来越糟糕,不能再这样目睹着他们和卡冯吵下去了。 他马上将终端再次对准自己,然后对另一侧半匿于黑暗的猫兽人说:“他们好久没见,是真的不想被分开……” “还是我来给他们解释吧,你千万不要继续刺激他们了。” “嗯,随便啊。对了,之后记得叫他们到我这里来一趟,我确实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情想要亲自对他们说。” 霏淙点点头,随后挂断了通话。他看向身前右侧的二者,深深叹了口气道:“你们也听到了?只不过我想你们肯定不会答应他吧?” “不然呢?”索珥鼓起了腮帮子,“他居然要求伦森一只外兽人帮他做这么重要的麻烦事,唤日帮难道只是个草头名声吗?” 伦森已经先冷静些了我。索珥这样为自己说话,心中总感觉流淌而过温暖的泉流;而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幸福的笑。 他轻轻在身后拍了拍索珥的肩膀,安慰道:“我真的已经没事了,索珥。而且霏淙他并不是唤日帮的正式成员,他和卡冯狄斯只是好朋友,你不用责怪他的。” “而且,你还记得末曦先生拜托我们……”伦森凑近索珥的耳朵,索珥霎时瞪大了眼睛。 他感觉耳朵痒酥酥的,等回过头来才记得伦森对他说了些什么。 “好,我明白了……”虽然不知道他们在交流什么,但看见索珥的态度终于如同和他们相见时那般友善了,这让霏淙心里松了口气。 霏淙:“我知道你们不喜欢卡冯,但他这次不会再要求任何兽人去帮他干危险的事了。” “但,在谈这些事前,我想我还是从一切的起因开始说起吧,” “这要追溯到那天,我在遇见受伤的伦森之后……” 第157章 迫近的节日盛典,将是热闹还是混乱? “伦森,请你把车窗调整下来吧,这样你们就会明白了。” 初听霏淙这样解释,狼森还云里雾里地,但当他照做之后,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外面世界的他,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只见原本应是如墨水一般漆黑的天空,此刻却被不应出现在此座郡城之上的极光铺展、点亮。 它们似一层壳,将恩特诺忒那甚至之外的地方如同蛋心一样包裹起来。伦森忽而想起了当初在海郡的所见所闻——但又与那不完全相同,因为…… 这些看似漂亮的光带,它们对南郡的城市来说更像是一种禁锢。在极光之下,甚至如同“天标”一样存在的五轮月盘,都被遮挡得模糊不清了。 这天象绝对不会是自然的风景! “这是?!”索珥贴在伦森的身侧,同样也终于看到了此刻的天空。索珥感到有些诧异:居然在他照顾小蓝狼的时候,外面不知不觉地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伦森紧盯着这异样的夜空,他一贯机敏的危机感再次涌上心头。 /// 事实上,虽然在城市的其他角落,的确有不少兽人市民在见证突然变化的天象后仍然保持着平常的冷静——他们认为这或许只是在气候闷热的郡城里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 但更多的兽人,在前者中的一部分对天象赞叹不已之时,他们却反而和伦森他们一样忧心忡忡。 “这,这真的没有问题吗?为什么天空会突然变成这样?” “你别说…好看归好看,但是我真的不习惯看不见天上的五个月亮啊……” “嗯,感觉怪怪的……” “对了,市政府和气象部门有没有在之前预报过这场极光啊?” “没有?还真不是我记错了?……” 天象变化后不久,诺忒恩特那的大街上已经开始聚集越来越多为风景驻足观赏的市民们了。无论是为一点薪水操碎心的加班者,为家庭奔走的平凡者,还是仍旧为未来发愁的清闲者,有能力者、无能力者,都无不抬头注视着天上那突兀而绚丽的光。 光的织带如同交错的网络一样,将下面的赞叹、好奇、恐惧……这些情绪全部笼络起来,成为南郡之外的闭壳。 这意味着,无兽可逃。 就在市民们于大街上议论纷纷之时,特大型超商外的大投屏上、透明橱窗后的影视器中、过往行兽的终端里,诺特那的政府借助官方媒体「兽人之声」,发布了一则紧急通知: “【各位尊敬的南郡公民与外郡游客们:】 【如今出现在南郡的天上景象,是由郡主帕伟恩·莱特斯诺授意创造,诸位无须对此感到恐慌。】 【没错,首先,这次全郡的盛会都由「铁风之龙」大人亲自主持。】 【据本主所言,究其原因是作为南郡的兽人,他一直都惦念着对南郡来说意义非凡的「凯旋节」。】 【为不了解的朋友简单解释一下:顾名思义,这个节日的设立,原本就是为了纪念南郡过去那些未能见证新城市,倒在永夜前的英雄们。】 【因此,大人理所当然地想把这份原本独属于南郡的喜悦,传递给四方的兽人们。】 【大人能够逆改天象、停滞风息。他将天上描绘新的光彩,希望能够给这次预至的盛会带来新的体验,带来一场与众不同的、空前绝后的节日庆典!】” “【让我们——赞美高塔顶巅之飓风,赞颂盘桓城上永恒之长夜!】” “凯旋节庆典!原来如此啊!”兽人群中发出惊喜的呼声。 可质疑的声音却并没有为这突如其来的通告缓解,一些外郡游客好奇道:“可…郡主大人大费周章,真的就只是去变个天气而已吗?” “嗯,你在奇怪什么?” “我感觉啊,改变天象一事绝对得花费不少的资源吧?首先,拥有这种能力的能力者数量就稀少,直逼能进行空间跃迁的能力者啊!” (注:后者基本上在具大陆已成为过去式般的存在。) “而我还听说,南郡主当初找来改变南郡永夜的那位‘天师’,好像就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来着?” “嗐,你说那件事啊!你们外地的兽人不知道……” 就在这时,影视画面里的主持兽继续说道:“【同时,我们也还有一个紧急通知,需要告知现仍在南郡逗留的外郡朋友们……】” “【很抱歉地通知诸位,由于这次节日庆典将会比较特殊,从今天起,南郡的城市将统一暂停对外的所有交通道路,这是早已由高层们做好的决定。】” “【至于缘由,也许会有市民们好奇。而本台有幸邀请到在止风塔任职的提万斯大人,下面有请他来为大家解释这次狂欢节日的特殊之处和后续的具体节日安排。】” “【……咳咳,大家好。也许还有在困惑为什么这次的狂欢像是强制邀请所有南郡的兽人的朋友,” 霏淙坐在帕挨拉老板的轿车后座,听到外面的广播后,叹了口气,继续对身边的兽人们说道:“如你们所见所闻。现在想要离开南郡,也许还有一丝机会,但过于渺茫了。” 伦森下意识地寻找着什么,霏淙见他在车上东张西望,早已明白他的意图:“唉…虽然那个包就在你面前座椅的后背上,但增幅器已经给卡冯狄斯了,伦森,你忘记了吗?” 在他说话的时候,同时抓住那个口袋的狼森不由得一愣,随后木讷地抬起了头。 是喔…… “所以卡冯他早就知道那是老狮子哈裘的把戏了。伦森,你从一开始就失败了——你找到的增幅器是假货。” 真相滞迟,伦森恍然大悟之后便感到气愤不已,因为这意味着奔波了这么久,甚至受了那么多的伤,都是没有意义的。 他被迫参与他们的斗争,但最后看起来什么也没有得到。 他突然想到:他其实本来就只是一个人类,如今为一帮兽人死心塌地地干活,是不是未免有些荒谬了? 伦森沉默着,尽管只要你在他的身旁,就不难发现他憋闷在心底的烦闷情绪——耳朵双双直立,而背后的毛似一片针毡般刺挠,嘴里发出低低的嘟囔声,就像一只真正的狼兽人一样。 索珥猜不到伦森具体的所思所想,但看到他在霏淙话都没说完的状况下已然大变了脸色,就明白他的小少年心中在思考一些并不愉快的经历了。 他想起伦森之前浑身是血的样子,便忍不住又关心起对方的状况来:“阿森,你真的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吗?我知道我能完全察觉你的病灶没错啦,但你看上去还是不开心……” 霏淙无奈地摇摇头:“伦森,我知道你心里可能对这些事不能接受,甚至会怪唤日帮,怪卡冯,甚至…怪我。” “对我来说,我会接受你的所有不满,只是在那之前,我想我还是得说明清楚:卡冯他知道你失败了的事实,但他说了并不在乎。” 伦森默默注视着霏淙,仍未言语。 “或者说,那本来就是一场试探。伦森,反而是你做得太好了!能从哈裘和桑切那全身而退,我就觉得你非常厉害啊!” “就别挖苦我了……”伦森深吸一口气,即使二位这么努力安慰,而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这次,自己的烦恼并没有被轻松消解。 只是,或许他也偶尔会觉得,东郡的日子都令自己有些怀念了…… 没有听见生萧和饮熙轮流在他身边吵闹,没有看见白俞和舒茵在为他们忙前顾后,总感觉自己的冒险生活,好像少了些什么…… “我当然不是挖苦你啊!”霏淙随后一拍后脑,突然明白如何解释这些事情了,“瞧我!后面本来对你还有索珥应该都算是好消息的,反而让你们被这些糟糕的前因扰乱了兴致,都怪我!” “作为唤日帮的老大,卡冯他在争夺增幅器一事之后,自己还有其他的事情要考虑。反正增幅器已经顺利被用于封禁南郡,再去管它倒也没有必要。” “为什么?既然唤日帮要走和南郡政府对立的道路,增幅器这样的威胁不是一定要早些解决吗?”伦森此刻的心情随着时间的流逝缓和了一些,他将注意力和好奇心放在了和霏淙的对话上。 霏淙闭上眼,微微用肢体语言否定了伦森的困惑:“不,提万斯已经来到诺特那了,他估计会亲自处理这些事宜。” “而唤日帮还没有到和他正面对峙的时候——这些事情背后的原因太复杂了。” 提万斯…… 伦森忽然想起来,是这里的兽人们无不告诉过他的,那位在郡主之下的总理事,实力不出意外,并不简单。 这时候,外面的街道不断传来了逐渐扰神的吵闹声。伦森无心去听了听,好像是一些外郡的游客对政府的做法已经产生了不满和埋怨的情绪了——他们怨声载道,讨论着自己不得不在之后离开南郡的原由。整这么一出,看来他们恐怕并不会在乎这一场强制所有兽人参加的“狂欢”了。 伦森感觉有些太吵了,他几乎听不清霏淙对他说的话了。于是他立刻关上了车窗,而噪音总算小了些。 “你们也别太担心,这次节日活动是实打实各个城市都在砸大资金举办,南郡主似乎真的并不是在简单地开一个恶劣的玩笑,”霏淙看了看终端上的新消息,“意思是虽然你们可能暂时离不开南郡了,但确实有机会感受他承诺的节日氛围。” “我嘛…土生土长的南郡兽人,你们懂得。凯旋节往日的热闹并不是空穴来风,反正你们作为游客,我私心是想二位也来感受盛会的气氛的……” 索珥和伦森彼此间互相对视了一眼。 “玩吗?虽然我不清楚,要在这种状况下吗?…”伦森长叹一声,“对了。我记得,你最开始说,卡冯狄斯那家伙还有事情找我们吗?” “嗯……当然你要实在不乐意也可以拒绝,我会…告诉他的,”霏淙的话语听起来小心谨慎,他似乎很怕令伦森他们感到不愉快似的,“他说过,这件事,只是一件以他卡冯狄斯只兽名义的私事。” 轻轻敲击车窗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交流,在他们的视线转移到前方的同时,前面的车门先后都被打开了。 霏淙暂时停止了对话,他高兴地问道:“你们回来了啊?” “哦?伦森醒了!”是好久不见的奎比! 只见他笑呵呵着,从爪子里递来一个鼓鼓囊囊的白色袋子。原来许久不见,这期间他去忙活这些了啊…… 袋子离面颊不远时,伦森甚至能感受到眼前隐隐蒸腾的热气。 “这是?……”索珥主动接过奎比的礼物,打开袋子后,他惊讶地发现,里面是好几份热腾腾的卷饼。 奎比说过他非常喜欢这种造型浮夸的家乡美食——好吧,并不意外就是了。 索珥不是很能接受刺鼻的辛辣味,可他也不想拒绝为他们跑腿的奎比的好意,犹犹豫豫后,他注意到伦森呆呆注视着卷饼。 不行,出于对伦森身体健康的考虑,他现在可不能吃这么油且辣的食物! 伦森见索珥看着他,还以为索珥是打算让他尝尝这旋风卷饼的味道,几乎主动且积极地朝袋子伸去了爪子。 然而,索珥极其迅速地转过身去,将袋子递向另一边的金毛犬少年:“霏淙,你来尝尝这个吧?!这些卷饼看起来非常不错啊!” 狼森耳朵耷拉下来,他伸出去的爪子瞬间僵硬在了半空中。 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伦森趁身边的兽人没有注意到,灰溜溜地收回了自己的“尬爪”。 霏淙看着色香味都一一俱全的美食,却摇摇头,将其推回了索珥的怀里:“不了,还是你们客兽吃吧,我并不饿。” “啊,为什么啊?”索珥有些不解,只是因为他分明有注意到霏淙在他拿到卷饼的时候,就一直没有将视线离开过自己爪中的袋子啊!? 霏淙只是继续拒绝着索珥的好意,他用着旁兽难以听清的声音低声念叨着:“塔可固然美味,但,总会让我想起一段过往……” 索珥至此不得已,尴尬地将袋子还给奎比。他只能解释道:“额,奎比,那个…其实我们都不饿,真的谢谢你了。” 奎比刚落座副驾,便再次接过袋子的他一脸懵逼:“啊?” “哼,大兽们绞尽脑汁刨掘自己的利益,而孩子们却总在彼此间谦让、分享所有。” 伦森听到驾驶座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他瞬间恢复了精神,警惕起驾驶座上的兽人。 因为奎比被吸引走了全部的注意力,他这才注意到一只看着极其眼熟的成年黑狐兽人坐在那,正一边调整着驾驶系统,一边头也不回地同他们搭话。 等等,这家伙是! 伦森警觉起来,可随后想起来自己和唤日帮的关系早就没有最初来到南郡的时候那么紧张了,便又在索珥身旁放松了下来。 “哦,我还以为你小子想直接给我两爪呢?竟然克制住了?”黑狐从后视镜瞥见伦森的小动作,不禁轻笑道。 “帕埃拉先生!伦森刚醒来不久,精神还比较敏感,你可千万不要继续吓唬他了。”霏淙想到帕埃拉和伦森他们之前发生的对峙,便不免担心伦森当场应激,犯下冲动的行为。 老实说,在所有兽人不曾察觉的情况下,莫名击溃大部分的唤日帮成员,这件事说起来很难让霏淙他们不挂怀啊! 伦森……或许在忙完之后,可以来了解一下他背后的故事吧。 “哼。”黑狐没有继续说话,他只是默默发动起引擎,像是同意了犬少年的请求。 第158章 撒莱汀 汽车从小巷中驶进一旁的公路上,便迅速融入了川流不息的来往车流中。 “所以,现在要我把你们送到头儿那?” 至少在他们确认了当下彼此间不是刀剑相向的敌兽后,车子里的气氛就自然比较融洽和谐些了。 霏淙停顿了一下,那一刻像是陷入了短暂的思考:“嗯,其实是……” “霏淙,怎么了?”索珥本来在之前的交谈后,才对这里新认识的南郡兽人们放下些许戒心;此刻捕捉到到犬少年脸上片刻的不自然,让他不免不再次不安起来。 “唉!……” “我们本来就打算只让伦森去见他的,到时候,可能,还要麻烦你们二位在车上继续耐心等待一会?” 霏淙长舒一口气,事到如今,他知道已经不能把这部分真相隐瞒下去了。 他本来还在因为担心伦森朋友们的反应而犹豫,但如今在万般无奈之下,霏淙便只好将最后没有告知的事情和盘托出了。 索珥只听见“让伦森”、“独自”,便瞬间警觉了起来! “什么,我还以为你们!…究竟为什么我不能跟着啊?!”索珥语气有些不快,但他性格本来也不是最恶劣极端的那种,所以只是看着有些激动罢了。 伦森本来也对霏淙到最后还是对他们有所保留而不舒服,但考虑到对方的立场也明白这只是一些无可厚非的私事。 不过,他转念一想,无论如何,在搞定这么些麻烦事后,他总归还是要去见见卡冯狄斯那家伙的;而他本人也正有去听闻对方,又想麻烦自己做的新事是什么的想法。 唉……明明在东郡,大家都或多或少介绍过南郡是个好玩的地方,现在在亲眼观察过后,也不尽然嘛! 所以,比起帮忙做事什么的,他好想能再有一个地方,像聚光滩那样,和索珥待在一起放松放松啊…… 反正主观决策自然由他自己做主,帮不帮忙那可就是另一回事咯! “索珥,没事,他们这次应该不会继续刁难我了。”伦森看着索珥,如此肯定地说道,“毕竟他们唤日帮说到底,也没有那样做的理由,没必要。” “哼。小傻子也别给自己增添无意义的信心了,你又不是什么政治势力,”帕埃拉突然插入了他们的交谈,只是他的视线仍没有停下对前方路况的观察。 “退一万步来说,在金钱观念之上的南郡,你和你的小朋友在一起也都做不到什么哦~唤日帮会给你卖个兽情,知足便常乐吧!” 好狂…不知为何,明明感觉唤日帮才将将能和政府叫板而已…… 奎比回过头,结果发现车里的氛围因司机的话语明显冰冷了些——他知道,因为观念的差异,已经在众兽人心中不可避免地划开了些口子了。 也许帕埃拉想让他们两只聒噪和多疑的孩子们认清现实,以暂时放下心中那些没有意义的猜忌,但恐怕还是起了反效果了。 这时,奎比灵机一动,他立刻高兴地发话道:“对了,伦森、索珥小弟弟,我想跟你们说件事!额,虽然是在刚才才想好的……” 索珥听到奎比在叫他,于是回复道:“嗯?所以是什么事啊?” “你们有所不知啊,最近南郡不是凯旋节的庆典将至嘛,你们二位有没有兴趣同我一起到撒莱汀(Jardín)去玩?” “这么突然?”索珥一愣,“老实说,我们本来现在就已经离不开南郡了吧?又怎么会没空呢?” “啊,原来你们已经知道了?”奎比尴尬地笑了笑,“没关系的,这只是暂时的!等到节日结束你们也就可以离开南郡了。对了,撒莱汀那里有些我认识的老伙计,去那里玩也不无聊的!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只是,来南郡后我好像一直在忙自己身边的事…对南郡也没有时间多做功课,因此奎比你说的这座城市,我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唉?” “等下?”霏淙在索珥身旁突然激动地击下掌,“卡冯他本来就希望你们有空去撒莱汀一趟,这不是正好吗!” 奎比和索珥:“啊???” “……别这样看着我啊,卡冯他只是没告诉我要拜托你们的事情具体是什么而已。” “所以,”言辞不多的伦森终于再次开口,“撒莱汀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霏淙看一眼窗外不断后退的大楼们,随后说道:“撒莱汀,在南郡旧时代中,是一座无可替代的「花园」。” “城如其名,在长夏到来之际,山野会开满如天上霞光一般红艳的克拉维斯花,远远望去,一团挨着一团,大地像是被热情的火焰点燃,” “在当年,由南郡能兽志士组建的队伍从在灾难的前线归来,这种鲜艳的红色花朵开满了道路之外,之后便定为了南郡的国郡花,同时也留下了凯旋街最开始的庆祝习俗。” “最初的凯旋节,便在那座早在四陆合聚之前,就由南郡兽人们建立的聚落之一举办;而在这一任郡主「铁风之龙」帕伟恩的统领下,如今这个节日已经在全南郡大肆庆祝了,” “不过真正最热闹传统,具有观赏价值的大型庆典还是会在撒莱汀这个历史之城举办——这同样也是由郡主授意的。所以等到了庆典的时候,你们会在撒莱汀城的各个地方会见到非常多的郡花的!” 奎比也趁机向索珥他们这些外郡的兽人科普道:“古南郡语中的克拉维斯花,在东郡有一个更为亲近的译名哦?就是康乃馨。” “Claveles这个名字代表着忠贞、情爱、热烈,翻译的名字可没有那种味道……” 奎比他们都听见了黑狐兽人如此略含地域歧视意味的话语。而奎比他看着静静呆呆的三只小兽人——尤其是索珥,瞬间慌张了起来。 他对着身遭的空气虚驱两下,略显尴尬地解释道:“额,额…他的意思是,康乃馨这个名字也挺好听的!” 伦森一如既往,开口便一语中的:“奎比,不用那么用力,索珥他不是傻子。” 奎比:“……” “阿森!奎比这是在搭台……唉,算了。”索珥扶住发疼的额头。 “噗哈哈!我倒是有点开始喜欢你小子了,蛮直接的嘛!”帕埃拉肩膀颤动着,他已经控制不住地在前方发出笑声。 奎比:“…………”我的母语难道是无语? 「哼,以后少跟这样的兽人说话!」索珥见对方自始至终一直都在打扰他们的聊天,如此态度,便不免让他对这位帕埃拉的印象更差了。 “我不喜欢你。”就在索珥心里碎碎念的时候,伦森缓缓地开口了。他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响亮。 索珥听罢,立刻欣慰地在心底悄悄地给伦森的直白鼓鼓掌! 车里短暂地再再次陷入沉默后,被帕埃拉用无所谓态度的语气道破:“行,反正我也不喜欢和吵闹的小孩子们说话。” “唉……”霏淙闭上眼睛,随后将头朝向车窗的方向,又缓缓眯开。 看来在这里相处的时光,真是比南郡的雨季还要漫长啊…… /// 终于 在度过一段看似和平安好的时光后,车子停稳,伦森他们来到了目的地——另一条漆黑的巷子。 只不过,虽然在长夜的黑暗加持下,小巷的结构、样貌与赌场那边的并无二致,但伦森还是通过空气中的味道依稀辨识出,这里是他曾经来过的地方。 上次在这里的时候,他还被阿策用迷药堵住嘴巴,强行拖到秘密基地里去了。 一些“没好”的记忆涌上心头,伦森不由得感觉到后背有些发凉,于是赶紧迫使自己不去想那些令人……的往事。 索珥和伦森已经说好,他们决心最后再相信卡冯狄斯一次。 “小心啊,阿森,你千万别被他骗了什么的!” “嗯。”伦森点点头,随后迅速穿过了阿策留下的通行涂鸦。 /// 在找到前往秘密基地的道路之后,伦森也是非常顺利地找到了那只黑猫兽人卡冯狄斯——或者说,其实对方已经等候多时了。 “啧,霏淙早就说到了,结果怎么还要花这么久?你是只地伏黏(可以理解为蜗牛)吗?”卡冯狄斯一上来,伦森便听到了如此熟悉的阴阳语气。 “还是没有方向感,短短一段距离都能迷了路?总之,需要本少亲自迎接的兽人恐怕就只有你小子了。” “哦。”伦森眯起眼睛,态度保持着冷漠,并试图转身离去。他对和卡冯狄斯插科打诨这件事是真的毫无兴趣。 见到伦森头也不回地迈开离去的步伐,卡冯狄斯大吃一惊,他立即改了心情,焦急地叫喊道:“喂,伦森你小子想去哪里!?” “反正我对你之前的要求尽力完成了,所以现在我们之间也互不相欠了吧?”伦森叹了口气,“而且霏淙说过你要交谈的是自己的私事,我自然可以选择不帮忙啊。” “我服了,真不知道你对我究竟哪来的这么多的怨气啊?”卡冯狄斯这次真的有些无语了。 伦森只是继续说道:“我只是不明白,什么样的‘小事’会让黑帮头儿必须叫我来帮?还非要以私下见面的方式告知具体内容?” 卡冯狄斯扯了扯嘴角,脸上的神色也很是难堪。 他本想脱口而出——怎么就非你不可了?少给自己贴金了好不好? 旦一考虑到这傻小子做事和为兽的率直,对方可能真的会直接摇摇尾巴走兽。 「……我真恨呐!」 大部分的家伙听到节日都申请去玩了;而他,其实本来想让阿策来,可对方在最近竟,少见地什么也没有说,便突然消失了。 这种情况以前也有过,卡冯狄斯相信他只是去哪个城市的角落散心去了。后面仔细一想,再考虑到阿策不善言辞,其实还不如再另选别的兽人…… 嗯,总感觉自己有些失败呢…… “我服了,你小子……”卡冯狄斯重重叹了口气,“你先回来,我现在就把这件事给你解释清楚。” /// “……”伦森慢慢地皱起了眉头,“所以,你只是想我代替你去撒莱汀观看你朋友的庆典巡演海选比赛?” “瞪什么瞪,你那副 ‘就这’ 意味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啊?”卡冯眼下黑线,他不满地嘟囔道。 “你也许会因为不了解背后的原因,会觉得这没什么,但其实这件事情本身真的非常重要!” “因为,我很快暂时就要离开诺忒恩特那了,而我的下一站并不是撒莱汀。”伦森跟着他,来到了卡冯的小房间。 只见对方说完上一句话后,默默地走到那台音乐播放机前——声之能的兽人们,可以依凭指间的能量诞生动听的乐曲;没有这项福音的他者,也只有这难得的慰籍。 里面没有像之前一样播放着音乐,伦森注意到卡冯狄斯一直注视着他,他像是在犹豫着什么。 “如果你真的希望我能做到些什么的话,不妨告诉我你的全部想法吧?” 卡冯狄斯随即一愣,之后便发出释然的笑声来:“好!其实我只是担心,一来你对过于简单的要求没有兴趣,” “二来,我那只朋友是只性格偏内向的家伙,他并不是南郡的本地兽人,但从小在这里长大的他,喜爱音乐,并一直渴望有一个能在南郡庆典上展现自我的机会,” “如今我帮他摸到了海选的入场。但就之前的联系来看,他似乎有些过度紧张了,那边的状况因此不是很好,” “庆典在即,可我不能有空去帮他,我需要在之后马上去处理更为要急的私事。但我也不想因此爽约,我想他还是需要有友善的兽人陪着他,才能渡过难关吧。” “究竟什么样的事才能被定义为‘更要急’?”伦森还是不太想答应,于是将心中产生的新的疑惑都说了出来。 “他可是你的朋友——而我甚至都不认识他!无论如何,他将邀请与信任一并交付予你,你到场才比较合适吧?” 卡冯作为“黑恶势力”一份子,并不是对一只外郡小子低声下气,他只是非常清楚没有在这些小事上摆弄架子的意义。 在此之前,他不想说明所有的缘由,这是因为他也仍对打伤战友的事耿耿于怀,忌惮着伦森的能力。 他并不清楚这平常总是有些憨乎乎,但有时就像现在这样突然会变得锐利的傻小子是否值得信任。 卡冯狄斯思考再三,最终…… 回归神时,他意识到自己松开了自己紧咬的唇。而伦森交叉抱着双臂,就那样站在对面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复。 “家。” “对,只是家里的事。我和我的生父早闹掰了,并在当时留下一堆烂摊子。但如今,我必须回去家里一趟——那只老家伙找我了。因此我的下一站是杜塞蓬那。” “所以,你其实是个有家庭的兽人?”伦森有些难以置信。 “这有什么奇怪的?!”卡冯本来忍不住要发作了,可他突然想起些什么,便又克制住了,这样的他模样颇有些滑稽。 “我当初就是因为和他意见相左,最后在混乱的城市中组建了这个帮派。” “啧,真是倒霉,”他瘫坐在沙发上,“偏偏现在南郡老蜥蜴还把所有兽人关在南郡里,我都只能叫一些爪去看看‘牢笼’的状况。我总感觉还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这次回去肯定破事又一堆!” “你这样说,蜥蜴兽人不会生气的吗?……”伦森有些无奈地吐槽道。 卡冯挑起眉头:“他们生不生气我不知道,反正那帮能张开双翼在天上拿鼻孔看兽的家伙们肯定是会破防的,你之后就会明白了。” “老飞蜥就是那种在玩乐上放开大爪足,但庆典一次也不会莅临的怪家伙,谁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 “……不对,别打断我!总之,回归我想拜托的事情本身,你愿意帮一下忙吗?真的比之前的要求简单太多了,更何况,我都没有追究你失败的事情了。” 伦森:“……” 卡冯狄斯也只好作罢:“你不乐意就……” “可以。” 卡冯狄斯竖起耳朵,他的脸色骤然变得不可思议。 伦森只听得一个空罐子砸落地面的声音,那只黑猫突然瞬间来到他的面前,以猝不及防的速度将他抱住。 他激动地蹭了蹭伦森的脸,高兴地说道:“谢谢!真是辛苦你了!” 伦森心中五味杂陈。 他尝试着推开那只兽人,迫不及待地想要挣脱这个束缚:“泥…快松开!窝要,改朱一啦!……” 第159章 路至新城市,艳花初绽时 撒莱汀城。 并不是所有的兽人们都有瞬至万千里的能力,因此对他们来说,将步伐迈至更远的地方,仍旧需要另外的交通工具。 在南郡,提供这项方便出行的工具正是在城市间如网络般交错的列车与铁道。 盛会迫近,而通往花园城的列车客流量显而易见地增多了。好在被拥挤的兽人们压变形之前,奎比顺利把伦森拉了出来。 “真是抱歉了,去撒莱汀毕竟不能搭乘我的列车,还好你们二位一路来没有嫌弃这么没用的我。”奎比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当然不是这么一回事啦!毕竟奎比你也是接受了末曦的委托了,我就觉得你做得很好了啊。”索珥安慰他道。 毕竟奎比是没有能力的兽人,让他以司机的身份加入那些威胁性极大的事情也不合适…… “就是,快真快,挤也是真挤啊……”伦森叹了口气,如此评价到一路枯燥而烦闷的旅途,并打断了他们二兽的话题。 伦森看了看那只中年的兽人,说起来,他和索珥之前询问奎比关于去留的问题,但奎比他似乎并不着急回去东郡。 用他的话说——东郡主也没有传唤;加上南郡主要在家乡办大会,他也不会介意自己在南郡多逗留一段时日。 辛苦他了…… 伦森又望向身边纷纷攘攘的兽流,他是真切地,第一次感觉到了这个世界兽人种族数量之庞大。 明明已经被宣告困在了这里,可仅仅是官方稍微履行的一点承诺及条件,就能让他们全部汇聚在活动的场地,完全不考虑之后的行程和生活的困扰了。这样真的可以吗? 而且,他来到撒莱汀,还得去…… 【“嗨呀?你说如果要帮忙,结果连兽都不认识怎么办?”】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放心~星渊他相貌可艾……出众,你一眼就能在兽群中认出他的。”】 【“就拜托你了~”】 【“对了,他毕竟对生兽还是比较腼腆的,可别轻易地吓到他了。”】 伦森回忆完毕,不免有些无语。随后他迅速跟上,前面正与同伴兴奋地对城市问东问西的索珥和孜孜不倦解答着的奎比。 位于大陆之南的郡国潮深而罕难遇,雨季十分漫长。但在撒莱汀的地界上,各种娇贵的花朵却能在适宜的阳光下争奇斗艳,成为这座城市区别于其他“钢筋铁骨”的独一无二的地标。 伦森下车后一眼便望见了霏淙曾言过的克拉维斯,那盛开的一丛丛热火随风摇曳,像是迎接被停留在这座城市的旅客们。 而令伦森感到有一丝惊喜的,便是郡花并非是独一的美;到处都种栽着美丽的花草,当真无愧于撒莱汀的“花园”之称。 大概是因为这样花草的缘故吧,气流里带着一种独特的植物香味。伦森呼吸到这里的清新空气后,明显感觉到和在诺忒恩特那时的大相径庭,这让他烦恼的心情舒缓了许多。 或许,兽人们的城市还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 “阿森!” 伦森听见索珥在呼唤他,于是抬起了头。 过去一段时间,他们沿途逛起了撒莱汀风情的街道。 他看了眼从口袋里翻出来的地图,《撒莱汀热门景点推荐》——不知为何,感觉能在之后派上用场,便从车站的架子上随爪取了一张。 “赛…匹…康亚,商业街吗?真是服了,南兽人们怎么这么热衷起如此复杂的一堆地名啊?” 他皱着眉,慢慢地拼读那些繁琐的文字。这对当初识字与文化全靠索珥在雪山小屋硬补的他来说,确实算是不小的挑战了。 不过该说不说,在看一眼周围装潢都很气派的商铺们后,繁谷街对比起来,简直就像是赛匹康亚街的劣版复刻啊——华丽程度和拥有的客流量都远超东郡的宵恍城。 “哎呀,阿森,先别看地图了!来,看看这个!”索珥的小白肉爪突然伸到他的目光与地图之间晃了晃,伦森立刻将景介放了下来。 他对上激动的小狼,看向了那顶捏在他爪中的造型新奇的革帽,它看起来像是从事某种特定职业而穿戴的帽子。很显然,如果伦森戴上它,在英气之中,更多的则是不和谐的滑稽吧。 而索珥也确实在心底藏着这样单纯的坏念头——他亲眼想看看伦森戴着这顶大帽子的模样。 “索珥,这是什么帽子啊?”伦森接过看了一眼,“你从哪里拿来的?感觉好奇怪……” “哼,外乡小子就是没见识!” 一个带着几分气愤的苍老声音自耳边响起,伦森放下帽子,却见另一位戴着同样款式的老兽人正撇着嘴瞪他。 虽然理解戴着帽子是为了宣传和销售吧,但配合那位老人的体态气质,伦森看着,有种说不出的想笑的感觉! 虽然索珥将这种帽子拿了顶过来,不过幸好自己没有戴上它,因为看起来实在太浮夸了。 ——浮夸的传统,浮夸的服饰,也正适合这个身处的浮夸郡国。似乎南郡的兽人很乐意在所有的事物,所有的方方面面上“穷奢极侈”。 “额,老板爷爷,请问这顶帽子有什么故事吗?”索珥眼见着伦森还保持着事不关己的冷漠态度,对老板的话爱搭不理。 他生怕伦森在这里和别的兽人闹不愉快,于是赶紧出动了! 大概是看索珥作为外郡兽长得可爱,还挺有礼貌,那只老老板摆起了样子:“哼,那是因为——这顶帽子在历史中是为了给南郡少有的官方武赛,[角逐]魁首的证明!” 索珥想了一下:“我好像听说过唉……是那个与烈牟独斗,展现兽人风姿的老赛事吗?” “小子,你真是证明了多读书的意义啊!”老板笑嘻嘻道,但突然又变了脸色,不忘朝另侧捧一踩一道,“不像某些没见识的……” 伦森完全没有听见他的话,他的注意力正全在远处隐隐约约在高楼间出现的事物,像是缤纷的旗带和气球——他都开始好奇那边正在布置的节日会场了呢! “啧,算了!……那我再跟你讲讲吧,”老板看向索珥,全然不顾对方的脸上尽是尴尬和陪笑,“既然你听闻过角逐赛,那你知道关于它的其他历史吗?” “比如,其实它最开始举办和兴起的地方是诺忒恩特那?” 索珥确实第一次听闻这样的事,瞪圆了呆呆的大眼睛,并努力地摇了摇小脑袋。 “唉,这确实难以置信对吧?我也很难想象,当初这让年轻的我倾注过热情的比赛,怎么就会诞生在那样的地方?” “老板爷爷 ,诺忒恩特那在您看来很糟糕吗?可我感觉那里市街交错、兽流攒动,看起来是座很繁华的城市呀?” 当然,索珥因为哈裘的缘故,实际上并不喜欢诺忒那,所以他也只是想要顺着这位老板的话聊聊天罢了。 “呵呵!”老板瞬间拉下脸来,他看上去有些生气了,“那种地方也配称得上‘繁华’?建筑都是土里土气的危房,市民还都在赌桌前颓丧地数金币……究竟是蓬塞杜那不够大,还是撒莱汀不够美了?” “孩子,听我说啊,那地方的样子也就是做给外地兽看的!南郡如果在你们看来或许是个大染缸,那座金融港的老狮子真是最能在其中搅和的那只!” 话说到一半,老板却再次改了态度。然而这次他却莫名地温和了许多,像是想清楚了一些事情一样。 “唉,毕竟弥赛娅大人在,她也不同意我们在城里散布这种看似分裂南郡的话,所以我就只能这么说咯——” “诺忒那真是彻底忘了作为南郡城邦存在的传统啊!角逐最后的正规比赛,都是在撒莱汀的斗技场举办的。” “所以你想想看,那地方现在说好听点叫金融港,实际上就是个赌博、销金窟罢了……这些话本不应该我说,但我看你一个小孩子跑到那里去玩,只是出于好心劝你不要再去那里了,要清楚南郡的状况一直,额,丰富得很。” 索珥观察对方微颓的神色,认为老板是真的关心在关心他。于是点点头回答道:“我都知道了,谢谢您。” 年迈的老板此时已没有像先前一样咄咄叨叨了,而是同过来者般语重心长道:“你作为游客,我却逮着你说了这么久的废话,希望你还别生气啊……” “看到你的时候,我想到了我的儿子——他应该大你几岁,但如果就在和你差不多的岁数时,可都是乖乖听话的模样啊……” “唉,当年送他去西郡读书后,结果每年就在终端上只回复我一点消息了,搞得跟陌生兽人似的,这真是……” “老板爷爷,应该没有这么严峻啦,或许他确实学业比较忙碌呢?” “只是那样就倒还好啊。哼,不过真不想理我这只老头子了的话,那随他的便呗,我在家开个小店补贴生活也挺好的!” 老板本想发火,但发现自己的话匣子被打开地太多了,于是立马收住:“瞧我,又自顾自地说了这么多。小友,作为赔偿,你从我店里拿件小物品吧?” “啊,不用了不用了!谢谢您的好意!”索珥听罢,连忙后退几步,且不停地摆了摆爪子。 “那…虽然节日与盛会对我们来说,可是再稀松平常的事不过了;但今年可是铁风之龙大人邀请所有兽人加入,并破费兴办的大型凯旋节庆典啊!就连我都有些期待起来了,如果你们有兴趣,我听说可以去市中心那瞧瞧。” “嗯!”索珥回过头,招呼那边看似心不在焉的蓝狼,“阿森,等奎比买完东西了,我们就去市中心看看吧!?” 伦森只是较为沉默地回应了一声“好”,实际上索珥和老板的对话他一直都看在眼中。 原来那老板态度那么差,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吗…… “诶,伦森,你看那是什么?” 索珥在撒莱汀的商业街市见到了太多此前没有见过的新鲜物件;而原本好端端站在店门口等候的他,却因控制不住符合他年纪的好奇心,拉着伦森一起去旁边逛了起来。 “真是有活力的年轻人啊……”见到孩子们蹦蹦跳跳地离开,老板喟叹道。 奎比那好预购买的商品,摆在了老板面前的桌子上,老板见状,微笑着在一旁的器械上罗列并计算着它们的价钱。 就在他忙活的时候,奎比开口道:“老板,你刚才说的,‘最后的正规角逐赛’,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那届的冠军得主是不是叫——密肯罗来着?” 其实,角逐赛的落寞,就是南郡本地的兽人们也很少知之全貌。当听到这个足以勾起陈年回忆的名字,老板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对,对!想不到您听到我和那孩子的对话,还知道这么多啊?” “没错,就是他!一只身强力壮的牛兽人,在当时还被称赞为[红色巨星]呢!” 奎比确认自己没有记错后,便继续问道:“那他是不是后来离开了南郡?” 提到荣耀之后的沉重,老老板也不免叹息:“是的,但具体的原因…我只听说,” “他好像是一只穷户里出来的小子。本来憧憬着铁风之龙,而不远千万里来到诺忒那的他,就这样走上与畜牲对拼力量的最后赛场。” “确实是这样,”奎比点点头,“他来自位于最南方海边的宾利小城。” “嗯,但不知道他后来因为什么心情…应该说彻彻底底地对南郡主大人失了望吗?虽然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但再提起他的名字后,他已不声不吭地离开了南郡了。” “怎么,朋友,你还知道什么关于他的事吗?”老者好奇道。 奎比笑道:“哈哈,我嘛?我只能说,同样是自己没办法去证明真假的道听途罢了啊。” “哦,为何呢?” “我听说他后面去了重视力量武装的北郡,并且跟进了北方的队伍。” “这?!”老板大吃一惊。 “嘶…我只能说到这里了,”奎比抱歉道,“因为我搞忘了说他跟随的队伍,那里的领导者叫什么了……” “好像叫什么少尉呢……”奎比绞尽脑汁去回忆,“赫利墨斯少尉?赫俄勒?…算了太长太复杂,我记性差真记不住!” “毕竟啊,北郡那里天寒地冻,全冰雪,我清楚自己的身体素质,确实怎么也不适合去那里溜达一转——” “所以,我从来就没有去过北郡,只能回答你这些了。” 第160章 寻觅花城中,那特别之音 “赫拉克勒斯。” 只听到身旁突然地传来了一道苍老且慈祥的声音,正在交谈的中年兽人们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 老板最先注意到了那位兽人顾客——面容垂落着微长的卷须,看起来已年近古稀。 何况,他身着着款式与南郡本土风格截然不同的裁剪西服,并且能从身侧和胸前看出衣物因内部充垫了保暖质而显得厚实——俨然是更适合在常年高寒、气候冰冷的地方活动的高级服装。 哦,是来自北郡的客兽么……? 老板见那位老绅士气质彬彬,连忙站在柜台后并靠近了对方一些,微笑道:“啊,您好?请问有什么有什么需要的吗?” “这个,”老兽人将一个商品摆在柜台上,随后提了提自己的小圆眼镜,微笑道,“在街上看见了这件充满着南郡风俗的饰品,所以便想着买下了。” “好嘞!”老板爽快地行动起来,替老者打包好所有的东西。 “对了,刚才无意听见二位的谈话,我这样插话,没有打扰到二位的兴致吧?” 老板埋着头回答道:“没有,没有!” 此刻,奎比注视着老者那顶精致的礼帽和爪边雕刻着细密花纹的拐杖,突然想到了对方最开始插入他们的话题时,那个曾经随口说出的名字…… 为了接上刚才的聊天,奎比主动搭讪道:“老先生,请问您是来自北郡的兽人吗?可以问问您的名字是?” 老者点了点头:“正是。不过我的名字并不重要——我只是一介热衷于音乐及戏剧的小创作者, “现在于灵感枯竭之后,来到喧嚣与盛大闻名的南国,只为了解另一些独属于此地的艺术,仅此而已。” “这样啊……”奎比又想到了什么,“老先生,说来好奇,你知道我们谈论的对象是谁吗?” 奎比偷偷瞟了一眼老板的方向,发现他表面在忙活,实际上已经悄悄竖起耳朵在偷听了。 “呵呵,是的……” 老者温柔的笑道:“万幸这里并不是霜可封扉棂的莫索城,” “当烈狐阁下知晓你们如此刻般的冒进,脑袋可能和身体各奔前程了。” 烈狐即是北郡民们对那位能够纵燃燎原之火的郡主之简称。 听起来那虽然只像是老者无意识中的黑色幽默,但这足以让只粗略了解部分北郡及狐郡主之苛的他们,感觉到脖颈后莫名打起了寒颤。 乃至老兽人见到南郡兽人们应激地护住了自己的脖子,他这才因感到有些意外,而改口道:“咳咳,我似乎带偏了话题啊……” “所以,你们也在谈论那位徒步从炎热湿润的土地起征,踏遍千里冰雪的义士——密肯罗先生吧?” “在北郡……有一段时间他几乎可谓是无兽人不知,无兽人不晓啊!” “而且,他与你们之前正在谈论的另一位北郡的军官,曾亦有联系。啊,抱歉,我只是在挑选商品的时候无意听见你们的交谈声。” “咳咳……”奎比尴尬地咳嗽两声。 “赫拉克勒斯。赫拉克勒斯少尉,这就是那位军官的名字。”老者点点头,缓缓念出了那个名字。 奎比接着询问道:“可是,赫拉克勒斯……这怎么都是姓的样子啊……” 老音乐家接着解释道:“名?在北郡,由郡主授予勋位者,皆是「家族」。家族的成员在北郡担任高职之后,便都以他家族的姓氏,作为自己的衔领和称呼。” “赫拉克勒斯一族便是如此——他们曾是雪原上「骁勇之狼」的别称;族中也曾兽才辈出。” “他们之中能呼其名者,你们或许知道,那位声名赫赫的大探险家,伦厄拜尔·赫拉克勒斯。” “伦厄拜尔先生因主动放弃功衔,才再次宣扬自己的本名,但他的儿子,也就是你们真正在谈论的‘赫拉克勒斯’,却是只能告知姓氏的那类。” 老板已经听糊涂了:“老先生,该不会其实是因为你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吧?” 而那位老兽人看似慈祥的目光后,却在不经意间让老板感觉到刺骨的寒意——即便他什么也没有说,老板却已经明白了什么。 这时候,老者才再次开口道:“他使赫拉克勒斯一族绝后,因为……” “他将站在他身侧他的同伴全部背叛。” “不可,多问……” “感谢二位陪我这只碎嘴的老兽聊天,我因之后的安排要先行一步了,再会。” 门铃晃动,奎比恍惚之后回过神,才发现那名老者已经离开了。 /// “嗷呜?!” 就在同时,撒莱汀时代广场的中心,索珥原本正牵着伦森的爪子散步游览。 可突然出现一众为不知具体的活动一哄而上的兽人们,将他们从中间硬生生冲散,被向前的兽人们不断推搡着,索珥难受地嚎了出来。 幸好在混乱之中,一只白色的爪子稳稳地抓住了索珥的腰带,尽管之后仍然有些麻烦,但还是顺利且迅速地将他拉了出来。 索珥睁开眼睛,拯救他的不是别兽,正是气冲冲看着那帮突然冒出来的家伙们的伦森。 但那帮家伙全在喧闹嚎啕、哄抢东西,怎么可能会有兽会顾及自己之前不小心碰倒的两只小兽人? 于是伦森也不再理会那些兽人,转而扶住索珥的肩膀,连连询问道:“索珥,你没事吧?” 虽然很想抒发自己心中对“得救”的感激,给援助者一个抱抱;但在对视那双如同星空般明亮的瞳眸后,索珥还是克制住了那样的冲动。 “唔,我没事,是只有能力的医生啦,身体上的问题我能自顾的。” “不过,谢谢阿森关心,嘿嘿!” 然而,伦森似乎并不同意他的回答,却是继续不依不饶地说道:“我知道。所以我问的不是那个……” “索珥,我感觉……你有些怪怪的?” 伦森一如既往地:他自认为和索珥是关系近的好朋友,也就没有使用索珥教给他的社交方式(虽说可能也从来没用过吧);而是就这样直白地说明了自己心中一段时间以来的困惑。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问,自然是发现,自从那天和索珥一起在一间屋子里睡一整晚后,索珥似乎有些时候无意地尝试着和他拉开着距离。 是因为自己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吗?伦森清者自清,他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坏事——那索珥为什么会这么做呢? 尤其是,刚才亲眼目睹了索珥喜乐相迎地同奎比聊天,并拜托对方帮他自己买什么东西后,伦森心中的求助欲望愈发不可收拾了。 “啊,啊?我没有呀……”索珥微吐舌头,他浑身已悄悄颤抖起来。 他,他,他明明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啊!为什么注视着伦森干净的眼睛时,会觉得心虚呢?…… 想到这,索珥更加捏紧了腰间的挎包,这个细微的小动作被伦森捕捉到了。 “我或许只是还没习惯南郡的生活罢了吧,哈哈……” “是这样吗?那好吧。”伦森同样对索珥的所有态度都抱以无下限地理解,尽管他知道,索珥紧张的缘由,肯定并不如他自己所说那般。 不过仅仅是如此,伦森便不再多问了。 伦森转过身去,却在索珥心中还在因为隐瞒秘密而自责的时候,突然开口道:“索珥,那个雕像,是不是那只老板提到过的赛事冠军?” 索珥赶忙抬起头。 他的视线直接穿过了广场中央那被鲜花簇拥的、高大的「铁风之龙」的铜像,看向北方——因为伦森指着的地方明显不是那里。 而在铜像的巨翼之后,索珥终于看见,那里似乎有一片摆放着型号比郡主塑像小太多的石像的展览区。 “阿森?你想去那里看看吗?”索珥犹犹豫豫,最终还是有些忐忑地问道。 “嗯。”伦森点点头,随后迅速看向石像们,并朝着那边出发了。 “好,那我也…诶?”索珥回过神后,才发现伦森已经走了好远了。 他愣了一下。 虽然之前在心里,不少去吐槽过伦森那样过于单纯、直言不讳的性子。但他其实,并不是从不在乎任何认识的兽人的感受…… 那样自己认识的他,怎么会突然对一只陌生到甚至只是刚听闻名号的兽人,产生兴趣的呢? 索珥看着伦森缓慢行走的背影,然而这一次,对方却并没有时时回头关注着他这边。所以索珥他明白了,伦森其实一直都知晓他藏着些心事。 所以刚才,那只是伦森假装自己没察觉的态度,主动为了给索珥他一个放下心来的机会罢了。 真相应如此,索珥总觉得心里暖呼呼的,可又对小人类不经意间展露的好意而羞愧。趁着伦森没有看向他,索珥悄悄地将那个一直藏在自己包包里的“秘密”贴着边缘露出些许,那是一个尚未完成的织带。 但若仔细一看,便能发现,小织带所用的,那韧质极佳的材料是如此得眼熟——是索珥放在家里窗台上的最后一盆缘结草的茎条。 索珥一早就算到这趟陪同的旅途会非常非常长,长到他也会忘记回到那个雪山屋的时刻,于是他痛下心来,将那盆生机的缘结剪断带走了。 至少在等到了索珥认为的,合适的时候之前,他只能暂时将这件事物作为一个秘密,隐藏心底。 “阿森,抱歉……” /// “阿森,等我一下!”索珥跟在后面,气息里带着一丝轻微的喘。 伦森竖起耳朵,停驻在石像们前面的他立刻回过头,并朝着索珥那边走去。 这里对民众开放的展览区里摆放的石像,皆是为过去那场官方赛事的魁首所铸。他们相伴无言,默默地经过一个个体态魁梧、面色庄重的石头塑像,最终停在了伦森最早的“发现”前。 那是一只仅有的,牛兽人的塑像,虽然从没有见过肯密罗本兽,但索珥能够确信,这件作品雕刻得就是那位老爷爷所说的强者。 它远离中心的喧闹,在华灯的照射下,只是同样保持着永恒的沉默。视线所及,似眺望着南方的家乡、这热闹的城市;亦或注视着近前各有心事,却停留在此的两只小兽人。 两兽都在假装着自己正在欣赏附近的石像,而默契地不选择开口。 良久,索珥尴尬地以为要这样一直下去了,于是他张开嘴巴,试图说些什么…… “索珥,好些了吗?”却是伦森率先打破了沉默。 索珥一下子懵了起来:“啊,我…我很好啊?…不对,为什么会这么问啊?” “阿,阿森,好奇怪喔……”索珥视线下移,试图用这样的谈话遮掩心中的慌乱。 二者之间,又是片刻的沉默。 伦森这才明白索珥还是什么都不愿意告诉他,心里流淌过一丝难过之后,也就只好慢慢接受现实了。 “我在尝试回忆一件事情,”伦森表面看似平静,最多也只是轻微叹了口气,“似乎我在受到怪物袭击昏迷了之后,忘记了什么事情,嗯……” 索珥注意到,伦森似乎从来就没有在乎过他们谈话间的尴尬,甚至有时就像现在这样无意化解。不过这足够让索珥安心了些,那惊慌失措的感觉也就转瞬即逝了。 “诶,还有这样的事情吗?”他主动回答伦森道。 “我真的不记得了,”伦森皱起眉头,烦恼地摇摇头,“似乎有一些可能重要的事情我总是记不得!” “阿森,阿森!别生气,会没事的!”索珥呆住了,随后迅速上前握住了对方的爪子,通过掌心按捏的动作安慰道。 “我没有生气吧…只是,感觉有些无奈……”伦森的叹息逐渐变得长长的。 “嗯…又或许其实是我在烦恼卡冯狄斯的委托?我不清楚。” “可惜我只能帮忙疏导阿森心中的不安与烦恼呢,”索珥道,“如果真是那样,其实也怪不得阿森。” “嘛,真是的,毕竟那家伙也没有告诉给你怎样才能找到那只叫‘星渊’的兽人 。其实伦森你也可以拒……” “碰!” 索珥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听见了,似乎有一块石头砸在了附近的雕像上。 第161章 嘲笑声中,为弱者筑起壁垒 袭击?! 伦森皱起眉头,立刻警惕地观望起四周的状况。 索珥因为刚才那块险些砸到他的石头,一时间吓得躲去了伦森的身躯后。 索珥紧张兮兮地用爪子捏着狼森的衣尾,不断东张西望着,他的神经几乎被“袭击”挑动起来了。然而过了一会,却再也没有其他的石块如幻想中那般击打而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 索珥贴着伦森,在漆黑的夜色中终于看清,那“暗器”却仅仅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它的上面没有残留怨魔的蠹厄,亦或散发兽人的能量。 难道这只是一场莫名其妙的、低级趣味的恶作剧? “谁啊!这么没公德!在游客聚集地乱丢东西,就没有考虑到砸到别人会怎么样吗!” 想到这,索珥气呼呼地朝着石块可能掷来的方向叫喊。对他来说,南郡的兽人们真是无时不刻在刷新着他的忍耐下限啊。 “索珥,那。” 伦森指了一个方向。 索珥注视着远方,依稀在摇曳的灯光中,看见西方向的大石像后有一群兽人聚集着。 从他们这里既看不清他们的脸,也难以理解他们此刻的行为。 但如果仔细听的话,却可以听见他们之中者发出的古怪笑声——在这片寂静的石像园里非常清晰。 “有些奇怪啊…他们到底在那做些什么?”索珥摇摇头道。 “算了!无论如何,只要是他们乱丢石头的话,我就有必要去提醒他们,这种行为实在太危险了!毕竟,我不希望有兽人受伤……” “阿森,我们去看看!” “嗯。”伦森简单地回应道,随后紧跟着小橙狼那在流动空气中摆动的尾巴。 /// “哈哈,你还不死心啊?” “老大哥,你就瞅着他那副衰样,居然之前还大言不惭地想要上咱们的海选呢!” “就他的嗓音,可别了吧!我都先替评委们吐了呢哈哈哈!” 索珥凑近些,似乎发现了什么,立刻刹住了脚爪,并躲到了一旁的石像后。 “对了,这里现在可没有那只奇怪的小子护着你了~我们可说过,我们一定会报仇的!” 他见到面前的画面,不由得大吃一惊:“那些家伙!这 ,这是在!……” 只见一群体态走百样的兽痞子们将一个浑身是伤的小兽人团团围住。他们各个的脸上都展露着丑陋的笑容,正你一句我一句地,接连羞辱着那只无辜的孩子。 索珥转过头,见到伦森在旁侧后内心安缓了许多。随后,他便立刻将自己的发现告诉给对方:“阿森,你看到了吗?他们似乎在霸凌那只孩子,我想…我要去阻止他们!” 伦森早早地听见了这里的嘈杂,同样也见到了索珥说的,那个糟糕的场面。但在他还想阻止小索珥冒进之前,却发现对方已经迫不及待地从石像后,冲了出去。 “哟,穷外地的臭小子,这么久没见到你,原来是在准备着去唱歌啊?” 只见应是这帮混蛋的领导者一边叫嚣着,一边用他粗壮的爪臂硬生生地揪起了那只少年的衣领,将他带离了地面。 “老大哥,他一直躲着咱们,是好久没找到机会能够欺负…啊不,教育他了呢!嘿嘿嘿!” “就是,狡猾得很,老是蹲着点找他都找不到,这下可得给这只外地穷鬼一点教训了!” 陌生的小狼兽人脸上新伤掺合着旧伤,眼中正噙着痛苦的泪花。他的呼吸变得局促,并不时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可事到如今,却只能无力地捶打着那个扼住他咽喉的铁掌。 索珥已经看不下去了,他急忙呼喊道:“你们快住爪啊!他会因为喉管受到压迫而窒息的!” 索珥的声音打断了他们正准备实施的恶趣味,所有的兽人陷入短暂的沉默与困惑,但脸在之后又都转变为了不耐烦的神情。 “蛤?” “老大哥”一脸凶狠的横肉,不紧不慢的回头他用如刀锯般锐利的目光刺入索珥的瞳眸,这才打消了对方一股子往前冲的势头。 索珥冷静下来后,这才发觉所有的兽痞子们不约而同的盯上了自己。 气氛一下变得非常紧张,索珥看着一只只凶神恶煞的兽人们,渐渐地,他方才试图扶持正义的勇气不再,只剩下满满的恐惧将喉咙堵住。 那只为首的兽人冰冷地开口道:“你谁?” 老大哥开完口,那些保持着沉默的帮凶们转而再次嚣张了起来。 一只兽人在旁边嘲笑起索珥道:“臭小子,你是来做什么的?不会是来帮他这只笨奴的吧?哦,等下,你看起来好像也不是南郡的兽啊,难道真是!~哈哈哈哈!” “就是啊?那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对~小心跟他一样!看你年纪怪小的,挨一拳是不是能哭三天三夜啊?” 听完他的话,除了面色阴沉的老大,其他兽人皆哈哈大笑起来 ,并恶劣地附和着同伴的话语。 “我……”索珥对眼前的吵闹厌恶、不安,“我是来…啊,是来提醒你们!该不会是你们之前在乱丢石头吧?” “那样很危险!砸到别兽可能就……” 索珥的声音小了下去,毕竟这么回答,也只是为了隐瞒心中的害怕和尴尬罢了。他已经明白了就是他们干的——一些兽人甚至在爪子里抛掷着尚未离爪的石块玩弄着,而那些石头,原本只是为了攻击那只可怜的小兽人罢了。 索珥心里非常不爽:太恶劣了!他们怎么可以如此肆意地聚众欺负一只兽人? 听了他的话后,一些痞兽彼此眼神古怪地对望一眼,索珥已然听见了他们中嘲弄意味的低笑。 “是又如何?” 那只高大的兽人终于被这只外地佬的愚钝逗乐,他随爪丢掉了那只钳制住的小兽人,少年摔落到地上,连滚了两圈后努力地用剩余的力气支撑起他的身子。 紧接着,那只兽人不断气势汹汹地朝着索珥靠近,其他兽人见状,也默默跟着他们的老大。 “等等,你想做什么!……”索珥觉得对方不怀好意,在他咄咄逼兽的态度之下,连连往后退。 而在恐惧到极点之时,索珥感觉自己的身躯被安稳地接住了,如此一来他才并没有因为踩空而摔倒。 “唔,阿森……” 伦森迅速扶正索珥,然后默默地将他拉到自己的身后。他一言不发,双目紧瞪着面前的恶势力们,随时等待着他们的下一步动作。 原本见到又有陌生的兽人从前面闯了进来,他们还在头疼今天的状况;可一见到伦森青稚的模样后,反而有些家伙再次放声大笑起来。 就这?我还以为这另一只小外地佬有什么坚不可摧的靠山呢? “现在你们哪里来的并不重要,我们可不认识你们哦?”一位成员开口道,“所以赶紧在我们大哥发火前滚蛋,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另一位接话,嘲笑两小只道:“就是,可别落得他那个下场了后,怪没兽人提醒你!” 伦森皱起眉头,他现在真心感觉南郡的城市,有些过分的“聒噪”了。 他望了一眼那个被兽群团团围住的小兽人,对方的身子正微微颤抖着。他紧缩的瞳孔中凝聚着惊恐,似乎在努力地提醒伦森他们千万不要乱来。 “还不走?你这蓝小子,瞪什么瞪?”第三位吵闹的家伙冲到了他们的面前。并且他威胁着伦森,还在掌中举着一块石头于对方面前晃来晃去。 见伦森仍旧没有反应,粗野的兽人以为自己仗势把这个臭小孩吓住了,便不免耀武扬威地说道:“怕了还不知道滚?我告诉你,你们这样的家伙,我能叫兽怼着你们丢石头,” “不停地砸,砸到你们哭着回去叫爹娘!哈哈哈!”他爪舞足蹈着,仍旧保持着散不去的兴奋,令那块看着不大的石头似乎真的有千钧之重…… 然而,他没有注意,真的将爪子里的那块石头抛掷了出去! 石块擦过伦森有过一瞬惊异的脸庞,砸在了身后的往届冠军的石像底座上。 “哈哈,哈……”他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的兴奋逐渐转变为扭曲的惊恐。 他颤颤巍巍地抬起了方才掷出石块的右臂,只见上面不知何时被一个发着光的飞镖撕拉开了长长的口子,血液正迅速从伤口中流淌下来。 疼痛感才迟钝地传遍了他的全身,于是他不由得凄惨地大叫了起来。而他尖利的哭喊,瞬间吸引了所有兽人的目光。 他的同伴见此场景,有兽人连忙呼喊着援助,有兽人赶紧搀扶住伤者,有兽人人则愤怒地转而将伦森围了个水泄不通。 但即使如此,可他们实际上却都只是一群没有能力的无业者。在见到伦森捏在爪子里的星璇后,他们反而因忌惮它的锋利,没有一只兽人敢上前来攻击这只小孩。 为此,一些兽痞只能无能狂怒道:“喂,你小子到底在干什么?居然敢使用能力伤兽?!” 嘈杂的辱骂声不绝于耳。 索珥摸索了半天,总算找到了伦森的所在。他再次努力地挤进混乱的兽群,终于在变成小狼饼之前跑到了伦森的身边。 令他惊讶的是,即使深陷这样的处境,伦森却反而没有如他担忧的那般,脸上有过一丝害怕;而正相反,黑色头发经风拂去后,露出的眸光中只有一如既往的坚定与静默。 失联的日子里,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伦森从来就没有完整地跟他说过这些啊,或许…… “阿森!”索珥自己却已有些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他赶忙来到伦森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背。 “嗯?索珥?”伦森察觉到什么,立刻转过了身。 “你怎么突然使用星璇打他们啊!?”索珥万分着急地凑近伦森耳边,并努力地使用着两只能听到的声音问道,“他们…我们不知道他们的实力,感觉不应该上来就先使用能力攻击的!” “可是,刚才那家伙他都攻击我了诶?” 伦森明明一直看起来都非常超人的精明,可在眼下回答自己当初的动机时,却一如真正没长大的孩子,索珥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 “额,阿森,你说有没有可能他不是故意的呢?……” 他们的交谈还在继续,却被一旁的兽人叫喊声生生打断:“喂,跟你小子说话呢!你居然敢动爪?!!” 见伦森看向了他们,便更加不依不饶地骂道:“你小子完蛋了!我们老大哥也可是深藏不露的能力强者!” “只要他一出爪,你绝对死无葬身之地了!” 伦森花了些功夫,可总算再次在拥挤的兽人们里看到了那位被他们吹捧的“老大哥”了。 然而,奇怪的是,那只家伙看上去没有之前那么有威压了,尤其是在他的爪下们吹嘘他是一个“有能力的强者”的时候,脸上不自然的神色更为显着了。 似乎是因为注意到了伦森的目光,在短暂地视线交集之后,那家伙居然扭头朝着伦森的视线会被挡住的地方移动了。 这样令伦森尤为费解——这真的是一个高高在上的能力者的表现吗? 可未等他等到新的战斗,却听见那狐狸老大哥开口道:“喂,你们,吵死了!” 听到他开口,所有混混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 “老子今天心情不好,不想搭理这些事情!你们,赶紧跟我回去,别和这帮臭小子混搅了!” “可是,大哥,怎么突然?……”一位同伴支支吾吾道,“总得先治一治这帮家伙的嚣张气焰吧?” “来日方长。”老大哥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沉默的伦森,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其他兽人非常惊讶大哥的举动,但毕竟都开口叫他们撤了,这帮混混也就自觉而扫兴地离开了。 在他们骂骂咧咧地离去之后,索珥赶忙上前去搀扶那位浑身是伤的孩子。 “你没事吧?” “咳咳……” 伦森看向远处刚刚一路来走过的那座密肯罗的高大塑像,突然感觉到,这座被奉为“梦中花园”的地方,最终也不过如此。 南郡…南郡啊……这里恐怕不会有与自己过去的记忆交叠之处的可能了吧。 第162章 想要歌唱的异乡孩子 那帮地痞们在老大哥的呼喝下草草率率地离开了。 尽管跑走前,不少家伙并不是足够服气,他们对着伦森一行的方向又是扮鬼脸,又是吐口水的;在做完这一切后,才加速逃离。 “阿森,你过来一下!” 伦森闻言,发现索珥正在搀扶那只少年。 似乎在他们赶到之前,他就已经挨了不少的击打,所以身上肉眼可见的由石块造成的损伤非常多。 他早已经哭够而泪尽,眼睛下的细毛被划出两道深深的痕迹。 在伦森帮忙扶兽的同时,索珥迅速发动了圣藤。血块干涸脱落,伤口缩小弥合,虽然索珥的能力不能治愈痛觉,但因为伤口的快速愈合,救助的陌生兽人的表情明显缓和平静了许多。 一共花了十分钟,总算处理好了少年的伤势。 少年颇为震惊地在自己眼前捏了捏爪子:“居然…好快!谢,谢谢你们救我……” “没事,你能接下来正常活动、慢慢恢复就能好了,”索珥想到了什么,又愤愤不平道,“说起来那帮家伙什么成分啊!怎么可以聚众对一只无辜的兽人拳打脚踢的?太过分了!” 伦森注意到,在索珥说话时,那只兽人的眼神渐渐没有了光彩,变得黯淡。 他拍了拍索珥的肩膀,索珥这才注意到兽人的心情变化。于是便牵强而谨慎地改着自己的话道:“额,我是说,他们为什么要欺负你啊……” 对方摇了摇头:“你们应该听见了吧?我之前也不理解其中的缘由,所以也有仔细想过的,” “现在看来,大概是因为我来自外地吧,唉……” 圣藤早已经发掘他全身处处留下的旧伤。那些兽为导致的损伤,诉说着少年绝对不轻松的过去,这让索珥本欲问出口的话,生生被堵在了喉头。 “啊……”小兽人后知后觉道,“跟两位‘恩兽’站在这里聊天这么久,甚至才想起来还没有正式地介绍过自己…我……” “额…其实不这么拘谨也没有关系的!”如此就多了一个新称呼,索珥心中羞涩,不免劝解道,“还有叫我们,‘恩兽’什么的,言过啦!” “我明白了,”少年点点头,“那个,我……” “我叫伶音星渊,故乡的话,其实来自…一个东郡的岛屿。” “对了!再次感谢你们的帮助…我,如果有机会,会好好答谢的!” /// 等下,他是说,伶音…… “星渊?!!” 伦森和索珥同时瞪大了眼睛,并惊呼道。 难道这位就是卡冯那家伙说的好朋友,“星渊”吗?! 见到他们的反应,自称星渊的小狼被吓了一大跳:“那个,难道二位认识我吗?” 随后他不由得皱起眉头,并端详着他们的面貌,思索道:“但我似乎并没有见过二位的印象啊……” 索珥却突然地语塞:“我们……” 伦森见此,迅速答道:“是卡冯狄斯的朋友。” “啊……”听了伦森的话后,星渊的眼神中明显有了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强烈的光芒,“原来如此,你们也是认识卡冯的兽人吗?!” 伦森望向星渊,便一眼看见了这只浑身青金石色的小狼的双目,有着之前遇见过的所有兽人都不曾展露的,五角星形状的瞳孔。 咖啡色的星星瞳孔反射着微弱的灯光,看起来澄澈而平静。 也难怪那只“大”黑猫会说他外貌特征非常突出,仅一眼便能在兽群中识别他。 只不过总感觉这也太巧了! 第一次来到撒莱汀的他们,之前还打算在接下来的音乐活动现场找找与星渊碰碰面的机会——结果这下居然直接见到本尊了!? “话说…二位要这样紧紧地盯着我啊?我的脸上是落了什么东西吗?” 星渊的声音传来,终于将小兽人们方远的思绪如同爪子里的风筝一样拽了回来。 两只兽人人对视一眼,随后为星渊简单地介绍了自己。自此,他们仨算是初步认识了。 /// “哈哈,伦森和索珥,你们真的好厉害!” “倒,也没有啦……”索珥听到新朋友如此真诚热情地夸赞着他们,不由得害羞地捏了捏自己的耳朵。 “对了,我话说怎么没有见到卡冯他啊?他现在在哪里?没有跟你们一起来吗?” 似乎一提到那个性格看起来古古怪怪的黑猫,星渊的眼睛就更如夜空之上的星辰般闪亮了;他甚至不自觉地,话也多了起来。 伦森回答道:“那家伙告诉我,他因为有别的事情要忙碌,为了不爽约,干脆叫我们来陪陪你。” “啊,原来是这样啊……”虽然心里猜到了大概,可真正听到具体的状况时,伶音星渊的脸上还是不免闪过了一点失落。 “真是的,通讯器经常联系不上,我之前也有告诉他实在太忙,可以不用麻烦的啊……” 星渊意识到自己在原地呆愣了太久,以至于才发现两位好奇的目光都已经无法从他身上移开了。 “啊啊!我是想说,你们本来也没有必要特地来跑一趟的吧?真是辛苦你们了!”星渊连忙解释道,“唉,卡冯也真是的,我其实参加比赛这方面已经基本上没有问题啦!……” 听到星渊如此善解兽意的发言,性子直率单纯的伦森眼前一亮,他还真以为卡冯狄斯的委托可以告一段落了:“索珥!如果像他那样说的话,我们不如……” 索珥难以置信地看了伦森一眼,他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趁伦森把话说完之前,他迅速地用双爪左右捂住了伦森的狼吻! 伦森:“?” 星渊:“诶?索珥,伦森他刚刚想说什么?” 索珥尴尬地笑了两声:“啊…他是说…我们非常愿意陪着你啊,怎么会没空呢!” 伦森微紧眉头。因为嘴巴被堵住,只能努力鼓动着嘴巴咦唔两声,他看起来是有些困惑为什么要这么礼貌地发言。 他不知道为什么,总之就是很想好好休息一下,不用为了各种陌生的兽人跑来跑去的。 唉,但如果索珥实在有个精力的话,要不然还是跟着他吧…… 紧接着,伦森想到了刚才那帮讨厌的家伙。 如果那帮家伙又来找麻烦,星渊应该还是对付不了他们吧?这样的话,他怎么可以说自己没有麻烦了呢…… “真的吗?那太好了!”星渊也不是太拘谨的兽人,得知他们二位的决定后明显非常地激动。 “这样吧,你们是不是刚来到撒莱汀不久?” 索珥点了点头,同时放松了捂住伦森嘴巴的爪子。 “那要不要,我带着你们去别的地方看一看呢?离广场并不远的……” 待星渊转过头去,索珥总算能彻底地呼口气了。不多时,他又连忙看向伦森,无奈地提醒道:“阿森,兽家星渊看起来就是一只非常敏感的孩子啊!一看都没有什么兽人陪伴他!” “而且我们本身来这边都是为了玩,现在离不开南郡,身边又没有要事,刚才那样就不应该出言拒绝他的啊!明白了吗?” 伦森似懂非懂地对这些社交之间的礼节点了点头。 索珥深深叹了口气:“阿森,怎么总感觉你这么做并不是因为你的失忆啊……” “是我的直觉喔。我总感觉你就像从来没有在外面主动结交过新朋友一样?” “嗯,”伦森想了想,随后直言不讳道,“因为,我从醒来的第一刻起,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就是索珥嘛。” 索珥听罢,双耳刷地翻红了。他低下头,支支吾吾地说道:“我…这个倒是知道啦,阿森不用强调的……” 伦森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索珥最近总是和他说话会突然停顿住,可回过神时却又总意识到对方跑开了。 索珥是对他有了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吗? 天上的五月虽然被看起来无害的透明牢笼遮挡,光亮也已有些模糊。但当那月光倾泻下来,却又仍然能让下面的兽人们感到心旷神怡,一扫焦躁与疲惫。 “敏感的孩子,只有一个吗?”伦森轻轻笑了笑,随后迈步跟上前方的小兽人们。 /// “星渊,我想多了解你一点,”索珥笑道,“比如我好像听到你说你来自东郡?” 星渊眨眨眼睛,同意道:“是啊?” “嘿嘿,其实我……我们!也是东郡的兽哦!” 伦森愣了一下。他也算是,东郡的,兽人,了吗? 听了索珥的话,星渊那特别的眼睛不断地扑闪:“这!这是真的吗?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巧哇!” “我们是来自和北郡接壤的圣山,那里都是漫天大雪,很冷,但也很宁静。” 星渊努力地想了想:“哦,我好像听爸爸讲过……那里是不是会长一些如天空颜色般干净的植物啊?” “当然有哦!镜莲,荀乌,应归……还有我耳朵上的,组成柔韧织带的缘结!”说到这里,索珥主动且自豪地向星渊展示了耳朵上那特别的饰品。 如同高天般蔚蓝的缘结,将一路上的风霜与阳光,冒险与希望,留在了索珥的身侧。 星渊看着十分喜欢,有些羡慕地唏嘘道:“好漂亮啊,可惜我只是真正第一次见到遥远高山上的生命,也没有拥有他们的机会吧……” 索珥也是感慨万分,思绪悄悄飘远…… 实际上,大多的漂亮植物,已经在多年前的战火中灭绝了。他当初拼尽一个月的力气去挑山,才在最后于失去往日生机的大山里,发现了那一枝纤细柔软而奄奄一息的缘结茎。 它的状态已经不适合在雪山中与寒天冻地搏斗了,于是索珥便小心地将它捎上了。 缘结是团结的象征,是家兽的联系,是山神大人的仁者圣心。索珥在孤独之中,难得感受到了片刻的温暖与幸运。 “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样的好运会跟随而来呢?”索珥甜蜜地笑了起来,寒冬过后,山雪稍霁,便是复苏的季节了。 随后就是被白色点淡的大片红色,映入了眼帘…… 他感觉呼吸在那一刻静止……等到感受到胸膛剧烈的心跳和耳边来自自己的粗重呼吸,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渡过漫长的跋涉,回到了风雪不入的木屋中。 他看向在被迫清空的箩筐里,那沉沉睡着的孩子。他的手里,正捧着那一枝孱弱的、亮蓝色的花…… 回忆的时间并不久。索珥闭上了眼睛:“虽然其实雪山上已经看不到他们了……” 缘结生来娇弱敏感。如果将它落在家中,或者直接放生回山雪里,无论如何,结局都是死路一条。 “我很遗憾……”星渊在索珥将雪山的状况娓娓道来后,不由得也对那样生命感到惋惜。 伦森看了一眼星渊,他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与在东郡时与兽人们接触的感觉并不是完全相同。也就在这时困惑地提问:“那么星渊你来自东郡哪里呢?宵恍城?” “[崖上的大城市]?当然不是。”星渊连忙摇摇头。 “嗯?!难道是靠近北郡的,隐于绿水青山中的箜篌城?”索珥突然想起了这么一个地名。没办法,星渊给他的感觉同样也不是很熟悉。 星渊几乎要把自己的脑袋当做拨浪鼓一样摇晃了:“也不是。” 盘竹地小而兽熟,韫玉更没可能,“东郡小向导”索珥一下子犯了愁。 “总不会是,瑶光滩吧……” “瑶什么…哎呀,其实你说的地方都不是啦!”星渊回复道,“恐怕是因为,我们的家并不在具大陆的中心地块上……吧。” 这下子索珥也懵了,那他还能来自东郡的哪里?这也不对啊! “是……岛。” 索珥:“诶?” “是依旧离大陆还有距离的岛屿,我们那里也有很多很多的住民。” “可惜见识了南郡的高楼大厦后,我才意识到十年前离开的老家,可被称作‘很落后’吧。” “生活在那里的兽人兴许现在仍被风暴和不明来历的浓浓大雾困扰吧……” “我们一家,在十年前才好不容易才离开了那里。” 第163章 花谷遥,而不待孤落樱 “话说索珥,箜篌城又是什么地方啊?”伦森冷不丁地插问道。毕竟在熟悉的兽人口中又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陌生的地名,他实在不能按捺自己的好奇心。 “箜篌的话,那里……” “是那个传闻中,东之国拥有音能的兽人们的聚集地吗?”听到音乐城市的话题,星渊的五星眼“本色出演”地闪烁了起来。 索珥听罢,感到十分惊奇:“诶?星渊也知道吗?” “嘛虽然是因为托我爸的工作,我才能借此看看有关东郡本地的书籍就是了……”星渊小声嘀咕道。 “索珥,你不会……在想末曦他又落下一座了本该由他认真管辖的地方吧?”伦森看了一眼犯愁的小橙狼道。 “啊咧,阿森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在想这个?”索珥当场愣住了,“对了,而且因为圣山归圣山,箜篌城的状况并不一样啦!” “其实,我现在才想到箜篌城似乎一直没有离开他的管辖,” “倒不如说因为离韫玉、宵恍兽人们最为密集的东郡城市很远,所以受人类战争小的缘故,那里便成了恢复速度最快的地区。” “我记得有兽人跟我说过,因为有毗邻北郡郡土的因素,末曦先生似乎第一个去视察的城市就是箜篌。” “因为结果看来不错,所以很早之前他要在箜篌解决的事似乎就已经完成了。” 伦森认真地回忆着东郡的点点滴滴,随后问道:“和你说这些的那只兽人,该不会是……生萧吧?” 索珥的眼神将他内心的惊讶毫不保留地展示了出来:“嘶,好像还真是?印象有些模糊了……” “但阿森你是怎么猜到的啊?!” /// 事实上,能回答上索珥的疑惑,对伦森来说其实并不是任何一个意外或巧合。 【“…好久没回来,这棵树居然已经这么高了啊,看来白俞还真的挺认真地守护着它啊……”】 【“第一次看见这棵小苗子的时候,白俞还是个没我高壮的小笨蛋呢;以榆也还在,且总有一只怯生生地小猫抓紧他的衣服,跟在他的身后……”】 【“嗯?噗哈哈哈…小人类你的表情可真有趣啊!难道你觉得我是一只不会感古伤今的家伙吗?”】 【“不逗你了!其实,我想到了我更幼稚的岁月,想起了和我师父第一次相遇的时刻。”】 【“你应该不知道箜篌城吧?小医生没有提起过?好吧。”】 【“我记事起就在那里独活,而亲兽不知名姓,不知去向。”】 【“箜篌是个,离宵恍这样热闹温暖的城市很遥远的地方哦。记得那时,我在寒日大雪中枯空的影桃树下发呆……”】 【“我突然地意识到,和你谈论‘回忆’的话题是不是并不好啊?小人类你介意吗?…这样啊。”】 【“唉,看起来时间不是很够呢,我还有其他的事要忙碌。如果小人类有兴趣的话,我下次再和你多讲讲好啦~”】 生萧曾说箜篌城是他迷茫的起点,亦是终点。 伦森因为当时的意外重逢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直到如今,才理解大小猫话语中的意思。 /// “…抱歉?” 星渊有些不好意思地抬举起右爪。自刚才索珥伦森他们进入自己的“聊天频道”后,他便再也接不上一句话了。 “嗯?” 星渊思索了片刻:“就是你们刚才一直在提及的末曦,是谁啊?” 索珥瞪大了双眼:“诶???” 星渊居然不认识他吗?! “他是……东郡主「匿光」啊?”索珥回答道。 “不,我是想说……”星渊看起来有些汗流浃背了,“首先不是名号陌生的缘故,其次,东郡主的名字我记得是…是……” “狠…横…heng?到底是什么来着…我记得我明明读过的……” “恒侩。”伦森在简单的提示后,突然想起了上一位东郡主的名字。 此话一出,两只小狼兽人都瞬间将惊讶的目光落到了小星狼的身上。星渊立刻惊喜地点头道:“对,对!我想起来了,就是这个名字!” “东郡主当年来到了静樱。[他与我们约定,在助大雾散去之后,故乡便是东之郡的一份子了]。这是我从小听到大的,来自祖辈们间的一部分故事。” 可故事才刚刚讲到令兽激动的地方,星渊的眼神却已然黯淡。 “但,雾最终没有散去,东郡主也没有再次莅临静樱。兽人们仍然被困在岛上,片刻的希望渐渐化为乌有……” “我的朋友,刈就因此说过很冲动的话。他说——东郡主不过也是一个兜售希望的骗子罢了,没兽人能帮助静樱。” 听完这些些许惆怅的往事,索珥却陷入了犹疑:“可,可是…「渡尘」恒侩大人,早已经病逝了啊?” “得,得病?”星渊算是一只从乡间里来,没有立过太多见识的小孩子。而他第一次听到这样远超自己认知的事,却实在无法将这样潦草的结局,安置在那只曾经带着万丈光辉出现在大雾里的兽人。 “他可是郡主诶!索珥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这……”索珥挠了挠耳朵,“其实我不了解郡主们……” “不。索珥你忘了吗?末曦说过的,他们只不过是一群比普通兽人们更长命的家伙罢了。那意味着他们也可以得病、死去。” “这样嘛……”星渊长叹道,“我们家当初下定决心离开,也有原因是想去了解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时别兽都觉得我爸妈疯了,哪能有带着孩子一起跳进海墓里的?” 三者慢慢地在公园僻静的角落里散着步,此地唯有天上五月的清光照拂着他们年轻的脸庞。 热闹的兽人们离他们很远很远,小伶音慢慢叙述着大雾中的往事,他的眼中没有哀愁与忧伤,仅仅平淡和宁静。 “但只有我理解他们。若让像我爸妈那样饱读岛上少得可怜的书籍后,仍然热爱着音乐与艺术,渴望着诗歌与远方的兽人,一辈子逗留在逼仄的地方生活,那才是痴心妄想呢!” “我想看到渡梨与影桃花开,我想看到碧翡温玉,我想看看索珥和我说的大雪山,是否和大雾一样冷……” “最终我跟上我的爸妈,然后在已经模糊的噩梦中顺利离开了!”星渊到此讲毕,脸上终于再次绽露笑容,“就是这样的机缘巧合,虽然最后没有抵达东郡,但我们一家来到了南郡南方的海岸线旁,也算是抵达了‘大陆’了吧。” “嗯嗯,总归开始新的生活了,是好事……”索珥想到了什么,又喃喃道,“不过老实说,要是没听星渊你的讲述,我都不曾知道还有一个叫「静樱」的岛屿呢!” “毕竟我们一直被大雾隔绝,没有与外界的联系就是了……”星渊抬头看了看五月,“要知道在静樱岛的雾中别说五月,甚至唯一的月亮都很难看见呢!” “唉……听了你们的回答后,原来,‘前’东郡主最终没有履约的原因,只是因为他确实做不到了吗……” “如果对的上时间的话,恐怕就是星渊你理解的那样了……”索珥心情低落地点了点头。 “没关系的,静樱那边迟早…是一定会有新的出路的!我是一直这么相信着的!” “星渊竟然出乎意料地,是一只很少见的,那种性格很乐观的兽人呢……”伦森出于旅行冒险的经历,如此感慨道。 “啊?似乎我妈也这么评价过我……”星渊乐呵呵道,“不过这也没有什么的吧?要我说,那位新的东郡主也差不多吧,能够在那么混乱的状况下接过职责,他在东郡一定是一位很受爱戴喜爱的郡主吧?” 索珥:“…………” 伦森叹了口气,随后直言不讳道:“好地狱。” 星渊看着他们二位如寒霜般凝重的脸色,还以为自己触碰到了什么‘灰鼻头’,尴尬而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啊,抱歉,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没有!不过先不说过去的事了,毕竟我也好奇,星渊你们家来到南郡后过得好吗?” “当,当然了!”星渊不时微吐着舌头,这是狼兽人和犬兽人说谎和紧张时特有的、容易展露的外在特征之一。 伦森:“真的吗?” 索珥故意把自己的声音拖得很长:“我不信哟——” “好吧,我知道你们会关心这个,也有看到那帮家伙的缘故啦!”星渊挺不过三秒,当场“缴械投降”,“实…实际上,我爸在这里找到了工作,虽然我们家的状况还是很不错的……” “但欠了一点小钱……呃,也就一点……然后,债主刚好是之前那帮兽人的头领,马切尼的父亲罢了……” 索珥终于说出了爱说的一句话:“啊???” “真,真的不是很多!……”星渊吐舌的频率在悄然变得频繁,尾巴也在后面不自觉地晃动着。 “我,我喜欢唱歌,自认为唱得勉强可以听,你们也知道——我就报名了比赛。如果通过了这次的大海选进入正式赛,就算被第一轮就刷出去,也能通过参与奖金来帮忙分担家里的压力了。” “原来如此。”到此为止,他们算是了解了星渊参赛的目的了。 “所以那只叫马切尼的家伙,是来向你讨债的吗?” 然而这一次,星渊却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是!那是因为…我们一家是来自外郡的兽人,他们单纯看不起我们……” “真是岂有此理!难道南郡的兽人就高其他兽人一等吗?”索珥听到这里,感性的他不由得十分气愤。 “也不能这么说,或许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听我爸说,马切尼过去也是一只喜爱歌唱与音乐的兽人,” “但不知道具体出了什么意外,后来马切尼的嗓子坏了,也因此不能继续唱歌了,” “虽然你们恐怕之前并没有感觉到这一点吧?毕竟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在用压得极其低的声音在说话了。” “纯粹的妒意吗?那我也仍觉得,和他现在的所作所为比起来,他曾受过的伤害只是提前支付的代价罢了。”伦森认真地思考道。 “虽然我不会把话像阿森那样说的那么直接就是啦……但,我的看法也差不多吧,”索珥无奈道,“星渊,你不必同情马切尼的。” “我,我没有……”星渊低下了头。 “啊,我们没有怪你的意思哦?”索珥想了想,“要不,我们还是做些容易感到放松和开心的事情吧?比如……” “比如前面看起来两百足之内距离的,正在营业的那家饮品店?” “啊,对的对的对的……”索珥被伦森“精准预判”,霎时尴尬得羞红了脸,“等下,不对不对不对!……” “对的…不对……”星渊扶着额头,轻轻呲牙,“索珥,你让我听糊涂了!伦森说的到底对还是不对啊?” “我是想说!”索珥焦急地将视线转向那位再次令他犯尬的“元凶”,“阿森你是怎么知道的!?” “嗯?很明显啊,因为来纪念园之前,索珥你的视线就一直没有离开那里哦?” “啊,好哦……”索珥不断吐着舌头,他的耳朵紧贴着毛发“塌”了下去,脸颊也已经彻底红透了。 一晃神!索珥才发现他们仍然注视着自己,于是迅速地清了清嗓子:“咳咳!我考虑到大家散步了这么久,总是要找一个地方短暂地休息一下而已啊!” “而且,虽然甜食吃太多确实对身体的健康无利,偶尔摄入一些糖分倒是反而能促进你们的小脑袋给你们释放积极的精神信号哦。” “因此我觉得有必要让你们也尝试一下啦!才不是……因为我看见柜台里的某个小蛋糕心don……” 他发现他们仍然在偷偷取笑自己,这下子索珥不得不更急了。 “你们就说你们自己到底想不想去啦!?” “好。” “好~我爸爸说过分推脱就是拒绝别兽的善意。” “毕竟索珥这么邀请了,我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啊……那就谢谢啦!”星渊微笑着,爽快地回答道。 第164章 彼此的相遇,便是命运的注定(上篇) 伶音星渊回到新家的路总是那么的,那么的漫长。 那些总是欺负他的南郡兽人们,熟稔地堵住了他又一条回家的路。于是这一天,他便不得不头顶着蒙蒙胧的细雨,穿行在更深更暗的巷子中,以躲开他们来避免冲突。 但这或许还是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吧——没有过多久,雨水便打湿而粘连了星渊浑身的毛毛。这让出门没有伞的他,愈发感受到了空气中的沉重与寒冷。 走在道路中,因为正是标准的休息时,附近的住户都纷纷紧闭着门窗,关上了明灯。 街道上昏暗无光,星渊忽然想起了马切尼声色喑哑的“警告”——南郡的阴暗中,确实存在着能够威胁生命的事物——那些荒诞离奇的故事并不仅仅是耸兽听闻的都市传说。 这让他内心感到毛骨悚然,便不免把自己的处境往最糟糕的方向去联想——他不会在这里遇见了什么难以对付的鬼怪了吧?! 天上的雨云聚集起来,在南郡街道后月光与灯火从未企及的角落,黑色正随着风起舞。 “呼,星渊别怕……只是和往常一样,平平安安地回家而已,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他就这样,即使声音都断断续续的,也要哼着音调轻松的小曲,激励着自己,在黑暗中谨慎地前进。 然而,似乎坏事,却总是在兽人们这样小心翼翼的时刻悄然接近。 只听得黑暗中,似乎有水兽的低吟声传来…… 而若不是过于安静的环境,星渊恐怕都难以将方才那细思极恐的声音,于噼里啪啦的大雨声中辨清。 “有,有兽人在这里吗?呜呜呜……” 才刚刚树立起的勇气,在漆黑的环境和星渊自己心里的暗示下,渐渐不攻自破。 星渊自知此地不宜久留,于是不由分说,便撒开腿朝着前跑去。 然而,漆黑一片本身就难以看清路况,加上雨水模糊双眼的因素,他却又不得不在迈出十几足距离之后被迫放缓了速度。可就在停下来后不久,星渊却意识到那种古怪的呻吟声越来越清晰了! 那声音甚至时不时带着粗重的喘息,诡异感已经顺着尾巴根爬上了他的脊背。 “呃…究竟有没有兽人……”星渊慌张地东张西望。 只听得空气里突然传来一声剧烈的咳嗽,胆子小的小狼兽应激地叫了出来: “啊啊!救命啊,有鬼啊!!!” 然而,他的叫喊迅速被附近另一个愤怒的声音盖过:“吵死了!有什么‘鬼’?!” 紧接着,星渊的眼前突然闪射出剧烈的灯光,这让一直在黑暗中行走的他不适应地闭上了眼。 他看见有谁举着灯向他走近……是传闻中的鬼怪吗?星渊内心极度地忐忑不安, 待到他再次回过神,却发现那是一只一边用爪子捂住胸口,一边用另爪举起打开高亮灯的终端的兽人。 他一瘸一拐地接近星渊,当如电筒般的灯光凑近他的面庞时,星渊看到的,是一只浑身是血、满脸是伤的少年。 仔细辨认,看起来是只猫兽人。黑色的毛发,偏遮的刘海,耳朵还带着两对耳钉;下方露出的是紧缩的白眉和幽怨的蓝眼。 原来不是…鬼……吗? 对方也终于看清突然在黑夜里鬼哭狼嚎,而扰他宁静的家伙模样——居然只是只“小鬼”?! 他不耐烦地朝着小狼甩了甩爪子里的终端,强烈的光线对着星渊照了照,以至于星渊不得不赶紧避开那刺眼的光芒。 “干嘛啊!” “喂,我说你,在「休息时」吵什么吵?”他不耐烦地用问题回答了问题,“而且还在这种穷乡僻壤的角落里?没事吧?” “我……”星渊听得出来对方的语气里的不满,可此时的自己却又充满了说不清的委屈,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渐渐地,他再也不发出任何声音,眼睛中似有天雨驻留。 语气尖酸的小黑猫兽人察觉他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对劲,便出言提醒道:“喂,你又怎么了?” 紧接着,恐怕黑猫自己一辈子也想不到的,接下来的发展——这只小狼居然直接当着他的面,毫无理由地嚎啕大哭起来了!!! “怎么哭起来了还?”他愣住了,“喂,明明我才是受害者吧?”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等待着星渊释放完他委屈的情绪。可是过去好几分钟,星渊的势头似乎不减反增,渐渐地,他也开始失去了耐心。 黑猫如有振锯萦脑,只觉得头疼欲裂。更令他感到无语的是,小狼哭泣的声调甚至开始行进得抑扬顿挫、折转起伏,而他,就像是在被摁头聆听着难听的歌曲。 这家伙怎么还拿着像是练过的嗓子来折磨他啊!真是要命! 终于,他再也站不住了,立即上前用双爪搭住了星渊的肩膀,强迫着对方注意自己:“唉,我拜托你了,祖宗!快别哭了!我真的受不了你了!” 时间的跨度变得稍长后,星渊总算能克制住喷涌的情绪了。他逐渐停止了大哭,慢慢地调整成弱弱的抽泣。 一番折腾后,他们总算又能好好地对话了。 “唉,你说说你,干什么不好,要来这里哭闹啊?”黑猫疲乏地长叹一声,“还不如赶紧回家去吊吊嗓子…有这么好听的声音,不去炫光舞台上展示,真是可惜。” “我没有…噗!”大概是被他的话逗乐了,星渊难以克制地笑出了声。 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可能有些过分了,他忙不迭地给黑猫道歉说:“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之前是不是有些太吵了……” 黑猫兽人瞪大左眼,无奈地哼了一下:“我是无所谓了,但你知道就行。” “对不起……”星渊再次诚恳地道歉。 雨越下越小了,耳边已不再传来那样接连不断的落雨声了。五个月亮吸饱了湿润的空气,在散去的乌云间散放出了清朗的光辉。 借助月光,星渊总算彻彻底底地看清了黑猫的样貌——他穿着微微破烂的衣裳,身上到处沾惹着不知在何处蹭上的灰尘、脏污。 这种样貌,就俨然和马切尼的同伙们一样,他看起来就像是只会把欲望诉诸暴力的兽人。 但,星渊能清楚地感知到,事实并非如想象那般。这只兽人的性格并没有如马切尼他们一样恶劣,也因此,他也并没有让星渊建立警惕心。 星渊在不经意间看见少年的背后有一堆废纸制品堆组的垃圾山。在一堆被雨水打湿的纸壳中间,几张旧浸烂的报纸被推平铺开,形成了一张比星渊家安眠之处还要简陋的,“床”。 出于关心,他立刻询问道:“请问你是从哪里来的兽人啊?你看起来不像这一带本地的居民啊?” 对方思索片刻答道:“蓬塞杜那。而且,先不说我,我听你的口音也不像撒莱汀的本地兽人啊?” “是,是这样没错啦……”他尴尬地回复,“但其实因为我真正好奇的事是,你不会一直住在这个潮湿阴暗的巷子里吧?!” “嗯哼?只是我第二次离家出走,还没适应而已。”黑猫耸了耸肩膀。 “啊…啊?”如此轻描淡写的语气,令星渊的脑袋当场宕机了。 “没事,都是一些过去的事~” 见他并没有听懂自己的话语,小黑猫也没有生气。他只是微微笑着,并紧接着将他们之间的话题生硬地转移开了:“好啦,到了这么迟的时刻了,像你这样的家伙,你一定有家兽在焦急地等着你吧?” “就别再花费多余而无用的心思,继续与我这种在南郡大街旁随处可见的流浪汉聊天咯。” 那时候的星渊胆小而不自信,可并不代表他是一只愚笨的孩子。黑猫故意打岔,他就不依不饶:“怎么能这么说呢?在这么寒冷的地方睡觉,身上又只有薄薄一层衣物遮盖,到时候肯定既睡不好觉,还很容易得病的!” 和父亲几乎决裂之后,一只兽来到很远的南郡城市开始新的生活,穿行街道中,却意外丢失了所有焦急离去前带出的钱财…… 空有薄弱的信仰和其带来的能力,只能在漆黑的巷子里度过了整整两天两夜。对这只叫卡冯狄斯的猫兽人来说,无疑是他兽生里最灰暗煎熬的时刻。 但对于这部分真相,卡冯只当卡在喉咙的鱼刺一样,做为最痛苦的秘密埋藏心底而不予言说。 他知道,如果随口说出他的窘境,这只看起来就很热情善良的小兽人,一定会持之以恒地向他提供帮助,并在他难得清净的耳边不断唠叨。 可他已经太累了,太累的同时又太清醒了:他很倔强,不想欠任何一只陌生兽人的兽情——即便是在身负重伤、身无分文的境况下。 卡冯狄斯只把这只兽人当做有一面之缘的陌生兽,他迫切地想要迅速结束和星渊的对话,随后好好躺下,继续提前适应将身体安置在生硬地板上的感觉。 “我和你本来就不熟,又何必需要你的关心?”卡冯倔强地鼓起了腮帮。 “可是,可是真的没有问题吗?要不要还是去我家住吧?” 果真如此啊,就像他猜想的那样……看来得想别的说辞请他离开了。 黑猫灵机一动,他激动地告知星渊道:“你看我做得这么大胆潇洒,那是因为我有能力啦!我可以提高自己体表的温度,这样就不会感冒发烧啥的了!(实际上这些都是他编的)” 一切不合理的事件后总有一个更合理的借口——能力。 果然在听完后,没有能力的星渊在内心做起了思想的挣扎:黑猫真的没有在骗他吧? “不信吗?那我展示给你看看好啦!”黑猫早已在星渊的眼色中读懂一切,但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神秘地笑了笑。 随后星渊便突然发现,对方不知何时解开了自己那件脏兮兮的外套。他将里侧翻出来,所幸其中的衣服看起来更干净些。 只见卡冯迅速地借助了干净的衣服,擦了擦右爪食指的肉垫与顶端,一不留神,它便已经凑到了自己的面前。 但星渊稍微抬起头时,卡冯已然伸出爪,将他眼角混合着雨水的泪擦去。 这一刻,似乎有温暖的热流贯穿了星渊的全身,以至于他想说出口的话到了嘴边却又统统哽咽住了。 他并没有在骗我!他真的有暖暖兽人的力量!想到这,星渊的脸上早已经洋溢着快乐的笑容了。 “实际上,也就是我还在找求生的路子了,你的‘提醒’再次告诉我,在这里躺下好几天确实不是一个好选择。” “你没有别的问题吗?如果是真的话那太好了……”星渊打量着巷子,心中却在悄悄拟订着未来出门后的小计划了。 “嗯。” “那,再见咯?下次有能耐之后,我会来帮你的!” “再见!”星渊顺着黑猫指向的道路,离开了这个漆黑的巷子。 卡冯狄斯机械地招手,有些哭笑不得:“你若以后都不来找我,那才是对我的最大帮助呢!” 可实际上,“虽然嘴上我那么说……” 如果没有这一位满是伤痕的傻小子突然闯入这个地方,卡冯狄斯大概还会继续在黑暗中自我精神内耗下去,直到彻底地自暴自弃吧…… /// 两只原本生活在彼此狭小世界中没有交集的小兽人们,却因转角的邂逅堪堪相识。自然他们从未想象过,那一切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美好到反复回忆的开始。 因为认识了卡冯狄斯,星渊孤独的南郡生活中被照进了第一束光芒,他第一次不用担心被他兽伤害,被边缘; 因为认识了伶音星渊,卡冯狄斯不再光为一路经受的苦难摧折自我,他在陌生的城市多了一只可以为之交流的好朋友。 虽然起初在那个雨夜撞见星渊后,他有想过离开那个“据点”,并重新去找到一个真正的,没有任何兽人闯入的地方安居。 但卡冯狄斯知道这样做没有意义;于是他选择了相反的道路。 更重要的原因是:不知为何他会坚信,那只胆子小的狼兽人,一定会克服了他心中的恐惧,在相接近的时刻来到这个巷子里。 在明面上于「工作时」出去打拼和寻找机会的日子里,卡冯狄斯总在剩下的一天里,和火急火燎赶到巷子里的星渊谈天说地;有时候还要听听对方卯足劲的歌唱练习——生涩,但很多值得一听。 星渊在第一次相遇后,每次来到这里,便会带上一些倚靠父母给他的零花钱买的,些诸如面包之类的食物给卡冯吃——他看着对方快瘦成皮包骨的模样,就猜到了他当初离开家之后并没有几次好好吃饭的机会,他心疼卡冯狄境遇,感叹他的坚强,于是这么做,就是为了他。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之间变得愈发熟络。 第165章 彼此的相遇,便是命运的注定(中篇) 这些天来,星渊注意到身边的父母有了些悄然无声的变化。 明明过去对自己生活中大部分的事物都能倾注八成冒险与热情的他们,如今像是被什么事情锁住了心思,天天一副怅然哀愁的模样,并不和往日亲近的孩子多说几句话。 父亲不陪着他胡闹,母亲没有教他唱歌。星渊虽然很担心,但似乎,除了那些他看见有好几次完全不认识的、西装革履的兽人们,突然来到出租屋里造访他的父母之外,生活中的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分别。 然而根据观察,星渊能肯定,那些兽人并不是从马切尼父亲那来的讨债兽。 但星渊的父母和他们交谈时面色极为凝重,以至于让星渊都开始担忧家里的境况了。如此一来可惜的便是,胆子小的星渊躲在房间里偷听,可没有听清他们的谈话内容。 现在,父母也没有告知他家中是否新的困难。即使再困惑,这个一向听话的孩子也理解成是没有让他来帮忙的必要,于是便如此将藏匿于心间的事短暂地抛诸脑后。 在这一天,他要带上自己零碎存储的钱,又一次上街,准备去为卡冯买食物。 很久没有看到那些“怪叔叔”到访,家中意外地清净。他回头看了一眼老旧的小屋,整装待发。 然而就在爪子摸上门把的那一刻,身后的空间里却传来了母亲急切的声音:“小星!等一下,这么晚了,你要到哪里去?” “妈?我……”星渊愣了一下,就是在家乡,他的母亲也从来没有限制过他出门啊?他无意识地看了看桌子上旧式的指针时钟,发现已然是休息时第二十时。 他总是会在这个时刻出去寻找卡冯狄斯——毕竟对方说过他只会在休息时回到那条巷子里,因此在其他时刻星渊并不能保证自己能够和卡冯相见。 母亲的态度实在有些反常,这不免引起了星渊心中的警觉。 说起来,他并没有和父母提起过卡冯狄斯的事,因为星渊过去无法想象父母在得知自己将家里难得的钱,花给不认识的兽人时那脸上的神情吧。 不得已,星渊只好忐忑地回答道:“我,我只是想出去玩……” “这个时候?你不需要休息的吗?”母亲听了他的话,摇摇头道,“南郡这里虽然和静樱不一样,一整天都是漆黑的深夜,但这不意味着星渊你不用睡觉咯?” “可是,我真的很快会……” 星渊正在焦急地给自己构思一个能够离开的借口,却在此时被母亲打断了:“不用再说了,星渊。如果实在睡不着,我们继续来唱唱歌吧。” “我……”星渊心中话语万千,最后却一句都无法说出口,“……好。” 母亲因为帮助父亲操劳到南郡后的生活,她已经几乎很长时间没有教他唱歌了。母亲不见昔日的笑容,星渊抬起头时,却发现她脸侧的毛已经变得有些黯淡枯卷了。 “嗯,这才是只听话的好狼狼,”母亲点了点头,笑起来时却遮不住眼睛下的疲惫,“小星,那我们……” “妈,不用啦,”星渊难过地低下头,“我现在感到困了,不是很想练习,我想我先回房间了?” “好……”母亲眼见着他慢慢走近自己的房间,待到孩子将门关上,一直强撑着的她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小星,小星…拜托了,你现在不能离开,”她捂住嘴巴,闭上的眼睛下不知何时划过两道晶莹的泪,“或许爸妈那样做是错的,但是,但是……” 她无力地滑落向搬到不足七十平的客厅的椅子,瘫软其上后低声啜泣着。 “希望你最后,还是能够原谅我们……” /// “他还是没来吗?” 卡冯靠在肮脏的墙壁旁,他低着头,头发投下阴影将他的双目遮盖。 察觉到头上不经意间滴露的微微寒意,他伸出自己的左爪,缓缓抬起头:“又要下雨了吗?” 雨,大雨、小雨、暴雨,在南郡,没有,似乎这类型潮湿的天气并没有被天上的专权扼止。 但无论多大的雨,在之前、之中,还是之后,不会听闻一声骇然的雷。 在兽人们谈笑着,从爪子里掷出的赌筹中,诞生了这样没有得到过任何佐证的传闻——南郡主帕伟恩厌恶雷声,觉得它们太过嘈杂,掩盖了他所统治的城邦中的一切热闹与欢愉,于是便用那独特的天上异象,将它们抹除。 携狂风而来的雨啊…… 南郡的兽人们常说:“雨水会冲刷掉一切污浊。”但卡冯狄斯还是那只被蒙蔽双目的小少爷时,就已明白,降霖根本洗不去躲在钢构下的罪恶。 “如果他不能来,那也好……”卡冯的呼吸在骤降温度的空气里,形成转瞬即逝的白雾。 有什么事物在昏暗的街道中移动,卡冯竖起耳朵,从墙壁旁站了起来。 藏在衣服下左臂的伤口,虽然早已停止了失血,但因为此刻活动而剧烈的动作,卡冯仍然感受到了那里传来的疼痛。 几滴雨水模糊了视线…… 雨越下越大了。 他的视线没有离开角落里的任何事物。破旧的空花盆、摇摆的烂海报、被遗弃的废品,似乎除了落到地面上那愈发响亮的哗哗雨声,巷子里已安静得没有了其他的动静。 然而卡冯已经更加了笃定了迫近他的威胁,嘴角露出了准备面对一切的,勉强的微笑。他仰头看向那如记忆中久违的旭日那般散发着烫灼光辉,如今却躲在云后的五轮明月,他从来没有觉得它们如此碍眼。 “也是,他那样善良的孩子,没有必要去亲眼看见这座郡城中的腥风血雨,如此一来,也能省去不少的麻烦。” “然后……”卡冯如刀子般锋利的瞳仁对准着前方的深暗,他的眼睛瞬间点亮。 从他的爪子下方,一对短小但十分锋利的锯刃匕首渐渐显形。卡冯握紧它们,冷笑一声道:“至于你们…不得不说,能找到这里,还真是有毅力啊。” 卡冯注视着前方,突然,有什么兽人从那片漆黑中慢慢地走了出来。 “你说什么都无所谓,” “但,如果你有一丝期待过自己尸首的完整,最好在我动爪前,把那件「东西」交出来。” 来者语气冰冷不善。 当月光终于悄悄青睐这个角落里正在预热的闹剧,哗啦啦地大雨中,一只充斥着冰凉杀意的鹰兽人暴露出阴鸷冷酷的面庞。 “穆丝·雷莉安竟然会把视线聚焦在那个器物之上?呵呵,看来我没有找错方向啊。”卡冯狄斯紧紧盯着那从阴影中现身的追兵,有意无意地说道。 “直呼市长大人之名,盗窃重要城邦之物,仅凭以上两点,你犯下的罪孽便可以前往高塔之底,轮回千百次了……” “你只需永远记住:一旦被盯上,你无法逃脱「风眼」的追捕。” 鹰抖动臂侧光鲜亮丽的羽毛,继续毫无感情地说道:“以上,甘尼诺区的,‘「夜裘」家族的现任二少爷’。” 即使到了现在,卡冯狄斯·夜裘也仍然讨厌有家伙这么称呼他。他压抑不住急上的怒火,骂道:“闭嘴!” 他可以是别兽口中的“不好惹的臭小子”,“需要帮助的流浪兽”,“卑鄙的窃国贼”,唯独不是名门望族下的金贵少爷。 尤其当初在看清了所谓的父亲的嘴脸之后,卡冯更加笃定,以前他不属于那里,今后也一样。 在南郡,流通的资金似乎更胜过法律的。但那不意味着,你可以在管理混乱的城市中不负责任地犯下,累累不可饶恕的罪责。 ——帕伟恩料到过未来的大部分可能,于是不太想在这些琐屑小事上亲力亲为的他,从五月倾覆南郡全郡的伊始,除却一般(实际上没有作用)的警局,还创立了「风眼」这个秘密组织。 侦察险机、缉拿要犯、观察动向,防止城市在暗中被其他势力瓦解破坏,为高塔分忧,这就是他们之责任。 更重要的事是,一般不到严重的预警等级,他们并不会明目张胆的出现在城市中执行任务。这也就意味着当下…… “不想听废话了?呵,那好,正好我也觉得有些浪费时间了。” 逐猎者的尖喙缓缓开合,他的声音清晰嘹亮: “最后通牒:交出器物,后入监牢;否则,死。” ……局势已经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了。 如此一算,他们也算是南郡主的亲卫,能力强度也一定远远在他这个刚掌握能力六个月的小子。悬殊的差距,卡冯狄斯他真的有从这个兽迹绝至的地方半身而退的机会吗? 卡冯如此想着:我已经在他出现之前,检查了这里所有能让我能力派上用场的地方。接下来,或许应该等他先?…… “三。时间到。” 卡冯猛然惊醒,可是他招架的速度远远比不上那位突然对他发动攻击的密探! 只见对方迅速发起冲刺,电光火石间一便已穿过卡冯的防御,来到了后者的身侧! 卡冯惊呼:“什么?!” 来不及做出躲避的反应,黑猫的脖颈前便赫然出现了一道细窄的伤口。但只是这种程度的伤口,血却止不住地涌了出来! 卡冯瞬间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并伴随着难以遏制的呼吸困难。他的视线逐渐变得昏黑,失去了支撑的力气,便在片刻间跪倒在鹰的面前。 而鹰探却只是轻松地擦了擦去被血污染的羽翼,脸上鄙夷的表情无不展示出他对卡冯的血的嫌恶。 “啧,刚才的话,最多只能算是一个‘警告’。” 卡冯痛苦地捂住脖子,他艰难抬头,鹰已经漫不经心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然而对方紧蹙着眉头,他似乎是不满意刚才的结果——居然依凭自己的实力,无法将这黑毛小子一击毙命? 呵,就算是运气,也不可能一直眷顾着他。 于是鹰冷笑一声道:“居然没死吗?不过,接下来,你还有机会躲过下一次攻击吗?” 他迅速挥动另一侧的钢羽,毫不留情地朝着苦苦支撑的黑猫砍去。 然而下一刻,却传来清脆的破碎声。 “啧!这是,泥?!”卡冯狄斯已然消失在原处,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破碎的烂泥盆——速度强化过的翅膀锐如利刃,他一瞬间就将花盆劈成了两半,湿泥便如雨点般打在他那如坚硬金属般的羽翼之上。 对洁癖的他来说,这样的攻击伤害全无,但血压绝对拉满。即使迅速抖动崭白的羽翼,将泥土纷纷打落下去,羽毛的末端还是不可避免地沾染了难以祛除的顽固泥渍。 “烦死了!这下回去,就不是梳理能解决的麻烦了!”鹰探立刻展开翅膀,并将注意集中去清除身上的污渍。 可是没过多久,他却倏地停下了慌张的举动,冷不丁地开口道:“你的小动作太多了。” 只见他以看不清的速度转向了于黑暗的空中下坠的卡冯狄斯——这一举动令难得施展开互换能力的卡冯大吃一惊。 此时卡冯准备偷袭用的匕首已紧握在爪中,他心道不妙,可是在这样不得已的情况之下,他只能从偏远的位置,将那把紫色半透明的匕首朝敌兽扔了出去。 “追猎游戏的时间该结束了。”即使面对暗器的袭近,那位密探仍然面不改色。 糟了!难道他还有后爪?卡冯心一沉。 就在这时,他看到鹰探身后的废物堆上有一个空的易拉罐,于是,他决定把握住这仅有的反击机会,放爪一搏! 鹰探望向暗器击来的方向后,只剩一个易拉罐朝着地面坠落。然而,早已猜到了卡冯这一步的行动,他不禁再次冷笑道:“说真的,如此赠礼,我现在确实得好好地送你去死了呢?” 卡冯再次出现,却是在废置物堆前,他握住早已准备好的另一个花盆,朝着鹰砸去。 刀子和花盆两面进攻,对卡冯来说,只要打中就是成功!但敌兽,却只是缓缓抬起头,甚至眼神中多了一丝不易窥见的轻蔑…… “呃?!” 卡冯眼见着自己的暗器快要命中那只气傲自大的鸟兽人,然而下一秒,他却突然觉得喉头传来诡异的甜味。 “砰!” 惊恐中,他被不知何处袭来的羽毛击飞,因为强大的冲击力,整个废物堆顷刻倒塌。 鹰探只是轻轻松松地低下头,挪动两步自己的位置,匕首便在上方与花盆相撞,径直插破了花盆。 “呵,别以为只有你会玩暗器这种下三滥的爪段。”躲开碎片的余波,鹰探慢悠悠地拍去身上的灰尘,打理起难得有一丝凌乱的仪表。 而卡冯却险些被垃圾埋没,他终于艰难地从里面爬出来时,却突然觉得脚下失去了重力的牵引。 鹰探本身力气也极大,他揪着衣领,轻而易举地把卡冯狄斯同一个提线木偶一样拎起来。 “闹够了吗?” “唔…咳,咳!”呼吸道重新受到了压迫,卡冯剧烈地咳嗽起来,已然说不出话语。 一旁经由漫长落雨形成的水洼,借由天上微弱的光芒,发射出卡冯在鹰探爪子里无力挣扎的痛苦模样。 第166章 彼此的相遇,便是命运的注定(下篇) 卡冯狄斯几乎失去反抗的力量…… 但事到如今,他也仍旧不想放弃哪怕一丝挣脱的机会! 他努力集聚力气,从爪子里变化出另一把粉紫色的匕首,意图在对方的臂膀中捅出一条血路! 但是他的速度慢如龟兽,任何一举一动都早已经被鹰探本身就无可超越的动态视力尽数捕捉。 “哼……”面对逼近着的带着危险气息的“虹霓”,鹰兽人的尖喙里传出一声轻蔑的冷哼。 却只见他丝毫不费力气地绕过了突刺的匕首,迅速而用力地握住了卡冯的左腕。 随后当清脆的骨折声传来,匕首从黑猫的爪心里滑落,它干干脆脆地掉在地面上,并凭借着光滑的表面咕咕噜噜溜到别处。 卡冯完全无法抵抗臂端那钻心铭骨的痛楚,这个黑暗的街道里顿时回响着他凄厉而痛苦的爆鸣。 “你!”卡冯狄斯的脸旁已落下了两道生理性的泪水,他愤怒地嘶吼道,“待我有能力另起东山,拨开长夜,我一定要让你们这些飞蜥走狗不得好死!” “可惜,你只是在痴兽说梦,也到了送你上路的时刻了。”鹰渐渐没有了玩弄这只慢慢没有反抗力的猎物的兴趣。 “再见。” (鹰探的能力便是通过不断提高自己的速度,让张开的宽厚羽翼瞬间变得如一堵钢铁城墙。) 此刻脖颈的压迫再次加剧,卡冯艰难地呼吸着,同时他眼看着那逐渐变得锋利的羽刃朝他挥来…… “嘭!……” 察觉到羽翼下的异样,鹰探难以置信地翻过自己的左臂,底下正深深插着一把紫色的霓虹匕首。 卡冯突然不见踪影。而所幸刚才攻击的时候速度足够,鹰探这才没有被这突然的转移扎穿羽翼。 鹰探已经有些无法如开始追杀时那般保持基本的冷静,他拔出那把心武,粗暴地将它至丢到地上,最后附上一脚“亲切的问候”。 他扭过头,发现在身后离他不远的地方,突兀地出现了一条无数血渍点延伸的路。 “大意了,没想到这只逾矩者意外该死地难缠,”他瞪眼远望身后未知的黑暗,“我居然忘记了他同样可以与自己的心之武交换位置! 他张开双翼,朝着天上皎洁的五月飞去。 /// “只要,只要能离开这里……” 卡冯一瘸一拐地穿行在安静的楼栋中,他强忍着痛,用右爪按住被扭伤爪腕的左臂。 他不经意间回头,只见天上视野明亮处,一个巨大的黑影展翅飞翔。视角相遮,似乎他甚至能遮盖身后那不会消失的五月。 此刻,对方正从远方的楼宇间朝着卡冯狄斯的位置接近。 “糟了!”卡冯试图加速逃离,可是他的双腿却似被灌了铅般,反而逐渐迈不开了。天不逢时地不利,所有糟糕的境遇统统找上了他。 我怎么会这么倒霉,眼看着黑影离这里已经越来越近,卡冯苦笑一声,随后视线昏黑、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他,重重地倒了下去。 /// 鹰探在空中的飞行里调整好了状态,他盘旋在卡冯气息停止移动的地方,最后迅捷而优雅地停在了那个极短的巷口。 眼见着那里堆放着凌乱而肮脏的纸箱,鹰鸟嫌弃地将视线别向远处,他看见离箱子堆不远的地方正蹲着一只背对着他的兽人。从他不断颤抖的身躯不难看出,对方正在埋头哭泣。 然而仔细听哭声,鹰却发现他与正在追逐的那只黑猫少爷声音相去甚远,他瞥一眼哭泣兽人的身侧,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离汽车呼啸的公路不远处了。 跟丢了?顿时,一股不安感涌上追猎者的心头。 “你?”鹰不耐烦地抓住那只仍在哭泣的兽人的背,将他顺势拉了起来。 被这样突兀粗暴地对待,那只狼兽人惊恐地抽噎着,见到如此高大的兽人一脸凶相地站在自己身后,他的抽泣因恐惧而变得更加断续。 同伙?路兽?“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马切尼他们,欺负我……”对方还没有把话说完,便止不住地哭了起来。 鹰这才注意到那只狼少年的右臂受了很重的伤,并且一直在流血——这可能就是他在这里找不到卡冯气味的罪魁祸首了。 鹰低头看向那只哭哭啼啼的兽人,这才发现他身上还有不少青一块紫一块的伤,只是明显都没有右臂那明显被兽人用刀子划开的口子严重罢了。 有些古怪……可是没有证据的支持下,眼前这只哭哭啼啼,弄得他心生烦躁的小兽人大概与那只通缉犯没有什么联系吧。 啧,衣饰凋敝、浑身脏伤,或许就是只贫民窟爬出来的脏小子罢了。 经常可以遇到的小流浪汉……没有紧紧追问的意义,也别多接触。 但最终因为花了两分钟在附近的纸箱堆里搜寻,却没有找到黑猫,他只好无可奈何地询问那只小兽人道:“你有没有看见一只走路摇摇晃晃,举止看起来有些古怪,而且身着黑衣的猫兽人?” 对方见他如此有压迫力地威胁着自己,兽人一时间都被吓得忘记了哭泣:“我…我不……” 他颤颤巍巍地指向鹰的身后,鹰瞥了一眼后方那红绿灯闪闪烁烁的十字口,回头紧盯着眼前这只莫名其妙蹲在巷口的狼兽人,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狼的心中不断擂鼓,鹰探那高大的身躯逐渐极具威胁性地靠近了他,此刻,星渊甚至似乎可以听见,自己那颗在胸膛中剧烈活动的心脏在预警。 在独自承受着巨大压力直至崩溃的界限之前,终于,那只鹰探不再犹豫,他展开翅膀,朝着狼所指的方向离去。 雨逐渐落成了一点一滴柔和的音符,确认所有的威胁暂时不会卷土重来后,他如释重负地喘着气,颤抖的躯体开始焦急地将那堆又乱又重的纸箱搬开。 不一会,因受伤昏迷的黑猫便从遮挡他的阴影中,再次暴露在新雨后的湿润空气里。 “卡冯,坚持住…你千万不要死……” /// “「月初的樱花,比你我更近;」” “「漫天的粉红,亦是海与雾的距离;」” “「可如果,我们能有一天在雾之外重逢;」” “「希望,看见你如樱花一样幸福的笑容……」” “啊?” 卡冯狄斯猛然间从陌生的床上惊坐起,伴随着他而来的是实打实钻心的头疼。 迷迷糊糊中,他意识到自己死里逃生了。嗯……莫名逃离追击后,好像来到了一个不熟悉的屋子中休息呢。 “啊,你醒啦?太好了!” 卡冯这才注意到附近还有一只兽人存在,不过,似乎这个热情的声音有些熟悉…… 他努努力将眼睛彻底睁开,这才看清楚了那只兽人的模样。 “星渊……是你?我这是在哪?” “这里?是我在南郡的家啊。”星渊笑了笑。 卡冯不由得再次仔细地打量了下身边的环境:只见到处都是脱落的墙纸与满是斑块的墙壁中央,单调地放置一对灰暗破旧的木桌椅,以及身下躺着贼硌的床。 放眼处处都是奢华内饰的繁荣城市,居住在这样凋敝的屋子,他便只能是位于拥挤的贫民区了。 毕竟南郡主有钱,可不代表南郡的所有兽人都能过的上足够富裕的日子。无论哪座城市,都会有这么一个安置穷兽人、失业者和身份不正当者的区域,那便是贫民区。 从一间富丽堂皇的居室,到一处阴暗潮湿的街巷,他都躺过了,休息地方的精致对于他来说其实早就不重要了。不过看着眼前一脸期待的小狼,卡冯还是很努力地尝试着评价道:“呃,你家…蛮复古的,挺好。” “唉,我知道这里脏乱差啦。咱们家也不是没想过去收拾,只不过如你所见,这个屋子的状态与其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还不如推倒重建呢。” “哎呀,反正,离开家乡那么远,现在还有能待着的地方就已经足够啦!” 星渊如此释然的态度令卡冯有些意外,看外表还曾以为他会是一只弱小的掌中宝,现在看来总觉得他懂事得令兽有些心疼。 “唉,瞧我,一直浪费着你的时间……”星渊一拍脑门,“因为还有别的重要的事要说啦……” “卡冯,我有些事想对你道歉,比如,我们家确实经济状况不佳,”星渊难过地叹了口气,“因为没钱,请不起医生,我只能做到让爸妈默许你在我的房间里养伤了。” “嗨,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特别糟糕的事呢~”卡冯狄斯摸了摸额头上努力才缠好的绷带,松了口气。看起来这家兽已经尽了他们全部的努力了呢。 “本来南郡的医疗服务就是价格高昂的私有制,支付不起很正常的。一帮能疗兽人的家伙本身数量就少,他们还要哄抬价格,真是要死不活的jia……” 卡冯愣了一下。 等下,是他自己的错觉吗?明明只是在尝试着陈述一个稀松平常的事实,为什么他突然有了奇怪的怨气? 为什么他的情绪突然下行,反而有种被隐形的负能架住的感受? “我刚刚,怎么了……” “卡冯,卡冯?是不是我爸包扎的方式错误了,你现在身上仍然难受啊?”星渊见对方突然闭口不言,还以为出了大事,连忙询问道。 卡冯回过神,赶忙解释道:“没有的事,我感谢你们还来不及,有什么所谓的挑三拣四?” “以及,谢谢你救了我。” “我,我碰巧路过那里,看见你满身是血,倒在箱子堆里,我当时吓坏了。幸好在被父母因私自外出说教了很久之后,我们及时把你救治好啦!”一回想起那个夜晚,星渊依然心有余悸。 “对了,这么一说我反倒想起来了,到底在追你的兽人是谁?他为什么要追你?” 然而,星渊意识到卡冯狄斯再一次地陷入了令他不安的沉默。 卡冯深知这背后的原因,他不能让这样难得让他有好感的普通孩子掺入其中,于是随口敷衍道:“啊,就是一个来讨债的而已,我之前家也里欠了些钱。” 听到这个答复后,星渊虽然有一瞬间对当时太暴力的场面,产生了一个“那是否有些极端了”的怀疑。不过,一想到自己其实也是一个比较贫困的生活境遇,兴许是心里对伤患的关怀与同理心作祟,他很迅速地接受了卡冯的说法。 “原来是这样吗……” 第一次看到卡冯狄斯躺在那样脏兮兮的“床”上,他从没有细想过对方此前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 要不是那个晚上偷偷溜出来,正好撞见了马切尼他们。星渊在被狠狠欺负之后,都恐怕不会那么巧地遇见伤得更重的卡冯狄斯了——他实在无法想象,要是自己没有出现在那只古怪的兽人面前,卡冯是不是会在冰冷的箱子间痛苦地等待生命一点一点流逝? 为此,星渊很难过,想说些什么,但在这个时候,敲门声响起将他打断。 是星渊的母亲。 “星渊,到了晚饭的时间了,无论你的那个朋友有没有醒,都先赶紧出来吃饭吧。” “嗯,好!”星渊抬起头朝门喊道。 “卡冯,你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 “没事,不用担心我了,你先去吃饭吧,”卡冯找到了能够重新活动身体的感知了,他开始慢慢地在身上摸索,“以及,嗯?!” “怎么了吗?”星渊已经摸到了半脱落的门把手,听到卡冯的声音戛然而止,便奇怪地回了头。 只见卡冯紧咬着牙关,他的额角沁出紧张的汗水。只见他支撑着身子,突然就从轻微摇晃的床上站立起来。 看着他摇摇晃晃地身形,担忧他伤口再次迸裂的星渊连忙焦急地跑了过来:“卡冯,究竟怎么了?你的身子应该没有彻底恢复,要小心,小心点啊!” 卡冯的心情突然从平静一转无法克制的焦虑,他东张西望着,但眼里压根没有担心他的星渊。 当看见放在老柜上的自己的衣服时,卡冯迫不及待地冲了过去,如同风卷残云般在那里寻找着什么。 “卡冯?……”第一次见到卡冯这样像是陷入了疯狂,足以吞吃兽人的样子,星渊害怕极了,猫在床边的他甚至连发出声音都小心翼翼的。 “……” 他看见卡冯动了动耳朵,随后暂时地停下了爪子里的举动,立定原地,像是终于注意到了星渊。 见卡冯像是终于冷静下来了,星渊欣喜之色蕴于眼中,他刚想尝试询问缘由…… 卡冯却突然发难,他对着星渊伸出利爪,一下子便扑了过来。 星渊万万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可身后家徒四壁已无其他的躲避之处,只能眼见着黑猫扑来,将他扑倒在单薄的床单上。 他惊恐地抬头,卡冯狄斯的神情冷酷到犹如他们相识的那一天。 在自己逐渐紊乱的呼吸与心跳声中,他终于听见对方按捺着躁动的性子开口道: “东西呢?” 第167章 你如克拉维斯般炽热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卡冯那家伙到底拿到什么重要的东西,以至于急成那个样子?” “小仓鼠狼”伦森鼓着两侧的腮帮子,一边咀嚼着星渊为他们买的,诺琳咖啡店菜单上最便宜实惠的甜点,一边打断小花狼询问道。 看来身旁一心只在美食中的小蓝狼,居然仍有认真听故事的状态啊?索珥悄悄欣慰地笑了笑,并呡了一口眼前杯子里的热牛奶。 “别急啦…我只是在想,怎么去解释这段经历唔……”星渊微微皱起眉头,脸色看起来微微泛红。但当他重新将视线落到对面将口腔里塞满食物的伦森之后,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的回忆被猛然打断。 看着桌上三张纯白色的瓷盘里逐渐只留下了一些饼屑和糕渣,星渊不由得惊呼道:“伦,伦森!你一只兽就把所有的东西吃完了?!” 索珥连忙看过去,听故事入迷的他也才迟迟发现了伦森的“杰作”,这下可好,索珥不得不汗流浃背了。 “啊?我看你们一直在聊天,半天没动,就,可能多吃了一点吧?”比起压根不存在的歉意,伦森眼中更多的是不知道自己已经犯错的单纯。 但没办法,谁叫这些名为“海星糕”的甜点确实有点好吃呢?晶莹的白色糖霜外壳搭配上如同星星形状的酥脆糕点,兽人们究竟是发挥出怎样的创造力烹饪它们的? 索珥尴尬地眯起眼睛,忙擦着脸边的子虚乌有的汗。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总感觉以星渊现在的境况,这样花大钱请他们一起吃东西,结果星渊自己却一点没尝到,有些可怜。 “要不,我再点一份吧!其实我们还是有点钱在爪里的,”索珥担忧地说道,“毕竟星渊你已经请我们了嘛!” 星渊听罢,连忙摆爪说:“不用不用,本来就是我在请客嘛!哈哈,没事的……” “哦,对了,比起吃的,我还是继续说说之前发生的事好了,”说到这,星渊显而易见地愣了了一下,“唔,我讲到了哪里来着?” 索珥回答道:“好像是你救助了卡冯狄斯之后?” “讲到了你被他推倒在床上,距离咫尺间。” 伦森刚一说完,另外两只小狼便不约而同地朝他投来了极其震惊的目光。尤其是索珥,他的脸颊微微发烫着,上方的眼睛几乎想要把那副无所事事状态的小蓝狼瞪穿。 “伦森,你在说什么啊!!!” “嗯,不是那样吗?……” “咳咳,伦森记性好这一点倒是看得出来,”星渊红着脸,尴尬地咳了两声,“但实际上是没那么离谱啦,或者说那压根不是重点……” /// 卡冯的气息自上方逼近,星渊张开嘴,他正打算出口解释…… “……”但就在这时候,卡冯却突然冷静了下来。当他的视线脱离了燥怒的昏黑,他这才注意到眼前似乎有些不对劲。 星渊?!! 他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差点伤害到身下无辜的少年之后,连忙担忧地向后退开。而来自上方的束缚一旦放开,星渊也就顺利地得以长松口气。 “你,你没事吧?”卡冯再次上前。 但是这一次,他只是刚刚迈开脚步,便看见星渊的身体向后缩了缩——他的爪子紧紧抓住了单薄的被单,看来并没有从方才的惊吓中缓和过来。 “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卡冯叹了口气,就站在原地等待着彼此都调整好状态了。 星渊见他并没有继续朝他做出具有威胁意味的举动,也就终于稍稍放心些了。 “卡冯,你是丢了什么东西吗?现在在找?”星渊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我记得,你的身上、换下来的衣服里什么都没有啊?” “什么都没有?!”卡冯倒吸凉气,事情开始变得麻烦起来了。 “嗯。”再三回忆确认后,星渊肯定地点点头。 “所以你到底弄丢什么重要的东西了?”星渊对卡冯狄斯那副非常紧张的样子感到奇怪,“会不会是被那只怪鸟讨债的时候跑丢了?” “你的见解虽然听来有些不着边际,但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卡冯狄斯深深地叹了口气,看来在身负重伤昏迷三天后,他又很快地接受了一个新的事实。 花了些时间独自整理思绪,在确认星渊也真的没有见过那一器物后,卡冯只是摇了摇头道:“我要找的东西,和你无关;也不希望你去了解——那是我自己的事情。” “怎么突然把话说的那么决绝啊?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星渊被困在云雾里,有些匪夷所思。 然而卡冯并没有继续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默默地靠近了身后的门:“现在看来,真是白忙活一场呢……” “啊?”星渊一愣。卡冯的态度如此冷淡——虽然和街巷里遇见的他看起来并无二致,但星渊愈发地感觉,眼前的黑猫兽人有些冰冷的生疏感,第一次面对这种状况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的目光突然落到了星渊房间的某一处,随后再次将注意力回到身前的破门把上。 星渊只听见他自言自语道:“还是说…其实是我被骗了?……” “卡冯,你要走了吗?”星渊跟到卡冯狄斯的身后,“啊,我是想说……” “你现在还疼吗?” “晕吗?” “累吗???” “……噗!”这一次,卡冯笑了起来。他的态度,终于回到星渊印象中,冰冷但不疏远的那种感觉了。毕竟这样的他,曾令星渊想起了在那大雾中仍然将樱岛照亮的太阳,每当模糊不清的海平面上出现光亮,兽人们便知道仍有希望的一天又开始了。 当那一缕光芒,与躲在暗巷中的少年的目光重合,是熟悉的卡冯回来了! 星渊喜出望外。 说起来,五月虽美,但它们终究没有太阳的温度。 而他即使一家融入了南郡的生活,可到底,他能说上话的朋友也只有卡冯狄斯啊。 “再次谢谢你深切的关心,”卡冯温声细语,并不像一只拼命在贫民区闯荡的混小子,“虽名为‘星’渊,但你就像记忆中的太阳一样,很温暖。” 听了他的话,星渊脸上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我当然该离开了。或者说,这一次的麻烦,意味着我有更多的事要做了,因此我不能够停下。” “以及,星渊你知道吗?”卡冯伫立在半推开的门前,“「克拉维斯」是生长在炽烈光辉下的花朵,它们因此才能承载希望与愿景。” “不过,如果被公园管理所逮到了私折园花的举动,可能会被讹上一笔哦?” 星渊一惊,连忙看向那朵他之前悄悄从公园里摘来的,在窗台上的小泥盆里重新招展花叶的那一枝康乃馨,莫名感到有些心虚。 “这个!我只是觉得好看就……” 呜呜呜,完蛋了!要是被发现,他们家是不是又要背上一堆新债了? “别担心,虽然撒莱汀的条例确有其事,不过我只是提醒一下,不必紧张~放在这里可不会有别的兽人撞见的哦?” 卡冯单纯地欺负了下那只焦急的笨笨小狼,在满足了小小的恶趣味后,便见好就收了。 “卡冯你真是的!”星渊只得无奈道,“不过为什么会突然提及花的话题啊?” “若是停留在初见的惊艳上,恐怕大多数兽人一辈子都无法了解那些花萼下的秘密吧?” “就像克拉维斯花,它们明明象征着热烈,但那宛如琉璃剔透者,怎么会独有「忒弥修斯之泪」的名?” 忒弥修斯?这个名字,星渊感到陌生和熟悉。陌生,是因为它像是对某一件自己没见过的事物,命名之专有词;熟悉,是因为星渊肯定自己过去一定知道这个名字,可无论如何就是无法关联起具体的事物。 “那是你在找的东西吗?” 这就是卡冯现在一直在寻找的东西吗? “嗯,虽然不知道我怎么弄丢了它。” “它有如水晶般的质感,似乎能够汲取并保留特殊的能量。” “但比起这种‘一现夜昙’,很容易就视觉疲劳的独特;我仍然欣赏那些自现在仍然盛放的花朵。” “就比如你,我的小克拉(维斯)。” 当星渊回过神,眼前只剩下一扇被打开的门了。 “星渊,怎么还不出来?饭都要凉了!” 卡冯没迈出去几步路,却迎面撞上了来寻找星渊的星渊母亲。 狭小的房间可没有提供给卡冯悄悄离开的通道,对方很快就看见了这只由孩子带回来的陌生兽人:“啊,你醒了?我记得你叫,卡冯…狄斯是吧?” “请原谅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照顾你的情况,现在能见到你安然无恙地醒来真是太好了。” 卡冯礼貌地回答道:“也不必那么辛苦,毕竟之前已经很麻烦你们了;更何况我决定现在就要离开,所以正好来和你们也道个别吧。” “好的。虽然不知道星渊怎么会突然带着浑身是血的你回家……” “但其实我和他爸都没做什么。也许你应该谢的是那个把自己床让给你睡,三天都在打地铺的我家笨小子吧?” “事实上,我已经那么做了。”卡冯回答道,“对了,如果您在找星渊的话,他应该刚从房间里出来。” 星渊的母亲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但她停留在原地,似乎是一副依然有话要说的模样。 “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虽然这样很失礼,但事到如今,我想我只有去做那只坏兽人了。” “?”卡冯听到这,虽难免一头雾水,但其实心底已经对她将要说出口的话有了不好的揣测了。 “如果,你和星渊是好朋友的话,我想凭作为其家长的责任,希望你们之间断绝联系。” “请原谅,”端详着眼前的年轻小伙子因为她的话语很迅速地露出了不满且困惑的神色,伶音优只是继续解释道,“但我并不是对你,或者南郡的兽人有什么碍见,我只是……” 星渊的母亲试图说些什么,却被卡冯冰冷地打断:“我不在乎,我和你的孩子也不算熟悉,我们只是碰巧见过几次而已,从这一点上你大可放心。” “因此,其实也不需要你这么做,因为我们不是朋友,”卡冯冷哼一声,“我想我和他的缘就到这里了,并且我可以肯定,以后也不会再见面。” “啊?”卡冯十分配合的态度并没有令优母感受到任何的喜悦,直到现在,她内心却为阻断孩子交际的冲动而反悔,“为什么会这么说?” “我要离开,就是直接离开撒莱汀这座城市的意思。想必星渊他搬不到另外的去处吧?” 道歉的话语最终没有从优的口中说出,卡冯狄斯早已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他没有讨厌星渊。 只是,他从和优的短暂对话中,曾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不否认自己有一些危险因子,但是那无法成为一只一无所知的母亲想要断绝孩子和朋友联系的因由。 卡冯能够很清晰地感受到星渊家兽对他的抵触,既然如此,不如早些离开。 但,比起说是“对他”的抵触,倒不如说是“害怕”——他们在害怕孩子出事。 而这就是似乎不正常的地方了。比如从其母亲的话语中就可以感受到,她似乎并不希望星渊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离开家里。 不过,这些终究是卡冯自己在灰暗世界里闯荡得出的感受及错觉而已吧……毕竟他想起来星渊说过,他的父母是真的爱他的。 而星渊这边,自卡冯径直离开后,只是如平常一样,吃了顿说教劝阻不要随便到处乱跑、乱交朋友的闷饭而已。他对这些习惯的麻木并不在意。 /// “透明的克拉维斯花吗……”伦森轻易记住了这个突出的事物。听起来,卡冯狄斯寻找的事物是一件法器。 通过对记忆简单的梳理,他突然联想到:南郡主似乎有意在通过本兽和爪下,去收集一些能够汇聚能量的器具。这到底又是为什么呢? 他抬头看看天空,五月的下方,带着淡淡深青色的屏障于城市上空若隐若现。 伦森似乎猜到了什么,不过—— 眼下是和朋友们聚会的时候,并没有一个适合调查的机遇。也许,下一次他可以去问问那只会说好“再也不见”的“诚信”小黑猫。 第168章 往昔的乐声 “纽特·彼得?” “啊,啊!” “我在的,主任先生…请问突然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嗯?这一点你应心知肚明吧,我的临时小助爪~”龙兽人鳞片覆裹的俊脸上露出自然的淡淡笑容,优雅地举止间他端起眼前热气腾腾的咖啡,细啜一口。 “我看你的表情有些疲惫苦恼,难道是因为出差劳顿,身心遇到不适之处吗?” 而对面带着厚重眼镜,而畏畏缩缩的白衣小职员在听到他的话后,却反而更加坐立不安:“菲力克先生,我我我没有啊?” “别紧张,小家伙,”看到跟着自己在南郡工作的小职员快要浓缩成一个小炸弹了,菲力克无奈之中却也只是笑出声,“就且不提你在这次中确实把工作完善得很好,公司的主任们也不会因你每天愁眉苦脸就把你踢出他们的团队。” “就是那个从来对谁似乎都没好脸色的托勒主任,他也不会。” “这,这样吗?”虽然一提到和自己工作其实关联并不大的,那位态度总是如西郡北部「逾冬坚冰」还要冷的生物部主任还是会让彼得感到一丝紧张,好在待兽方面性子截然相反的菲力克主任确实给彼得打了一针强心剂,这位普普通通的小职员总算缓和了一些。 同样是一个主任,为什么托勒先生不能像贝恩和菲力克先生那样和善些呢?——当然,彼得也就敢在心里吐槽这些。 菲力克嗜好浓烈的咖啡。在聊天的同时,便又将一饮而尽的空杯放回干净的托盘上。 “好了,至于我真正在找你的理由,却不是和工作有关,”眼下他想起原来的话题,于是继续说道,“我确实没有可以安排给你的事了,因此在南郡节日结束前,你可以尽情将剩下的时间当作消遣的假期。” “谢谢主任!那个,我……” “嗯,你看起来还有什么要说?展开讲讲吧。” 彼得看了看天上将南郡包围的奇异屏障,他用极其细谨慎微的态度询问道:“主任,虽然我之前也好奇过,可当时毕竟南郡的通知才发布,我不太敢问……” “就是天上的…我们现在待在这里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你很聪明,彼得,这就是我欣赏你的一个地方,”说到这,菲力克却一改之前温柔的态度,眼神突然凌厉了起来,“但是,充盈的好奇心,只会是支注定炸膛的枪。” 小职员听完他的话,吞了口唾沫的同时略微担忧着自己前途未来,但是菲力克的警告却戛然而止。 他再一次成为了一只品尝咖啡的普通游客,脸上的神色也自然回到了熟悉的友善中。 “所以之后就当只是聊聊天吧——彼得,你知道吗?南郡以高调的繁荣喧哗闻名大陆,我虽然能说擅长与兽交往,但其实也并不喜欢这种热闹。” “诶?” “这种想法绝非我一兽之有,而能够吸引同样想法的我和他们停留的‘僻静处’,你觉得会是哪呢?” 他们坐在公园出口附近的咖啡馆的露天座位,月光为桌椅铺上白色的幔,微风携带来沁兽心脾的花香。 他东张西望一番,看向身后的咖啡馆那经常清洗过的灯光招牌「银沙月光」。 这里与城市的喧嚣和远处公园聚集起兽群的热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于是彼得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比如,这间咖啡馆?” 菲力克点点头:“可以这么说。我也确实对这里的环境印象很好,客兽们不少,但并不吵闹。” 然而,就在此时,彼得就在放松身心决定和主任继续聊天的时候,菲力克却突然再次将话锋一转 “所以,那就瞧瞧吧,多么有趣的组合……” 彼得一愣:“啊?您在说什么……” “受验者,可能的目标者,还有一位陌生者,他们就在那。” 彼得再次四下里张望,终于意识到菲力克主任说的对象是谁了。 只见离他们最远的桌子旁,'正落座着三个正在谈笑风生的孩子们,正是星渊、索珥和伦森他们。 彼得正在试图理解主任的话语,却见菲力克缓缓地在面前打开的终端键盘上敲打什么。 “果然我没有记错,”菲力克的笑容之下隐藏着他兽看不穿的危险,“第298号,伶音星渊吗?” /// “嗯?索珥你怎么了?”伦森早早“分担”完了桌上所有兽人的“忧愁”,在休息时却见索珥突然抱住自己的双臂,看上去似乎有一点紧张,“感到冷吗?” 索珥听罢,只是摇摇头:“没有没有!只是有种莫名的直觉:感觉…有谁在盯着我们看似的……” “请别担心,或许是我想多了也说不定,唉~……” 然后伦森又将视线投向另一侧:“那么,星渊又在被什么事情困扰呢?真是的,你们为什么就是什么话都不肯说,并且把那种不安的心情很明显地展示在脸上呢?” “啊,是吗?”星渊愣了愣,“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想说,这怎么可能呢哈哈……” “星渊,如果有什么想说的事情就不妨请告诉我们吧?”索珥也劝道。 “呼,是这样的……”星渊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紧紧捏住自己的衣角,随后慌张地开口道:“那个,二位,我…我可以邀请你们观赏我的练习嘛!” “老实说,因为海选其实已经很近了,我在这个时候反而会更加紧张。所以还是得继续加油练习唱歌才行……” “但是没有人帮忙从旁边做指导的话,我又不太容易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对了,虽然说是‘欣赏’,其实你们二位要是愿意帮我的话,也不用做什么——只需要坐在旁边听,然后告诉我你们的感受和评价就好。” 索珥答道:“当然可以!那什么时间呢?” “要不就现在出发吧?……”星渊不好意思地嘀咕着,他用一种非常诚恳的目光期待他们的回应。 伦森理解了星渊仍在担忧他们不会同意这麻烦事。“不必害怕,星渊,我们跟着你就好。” “嗯,谢谢,谢谢谢谢!”星渊非常激动,要是不阻止,恐怕晶莹的泪都要落下来了…… “好啦好啦,只是唱歌的事嘛!不必那么夸张啦……”索珥安慰道,“那你打算在这个公园里开嗓吗?” 星渊认真地思忖了一番,然后猛烈地摇了摇头:“不了不了!一方面这里虽然空旷,但并不是很安静,到时候你们可能听不清我的声音;” “另一方面,我还是有点怕马切尼他们再来找我麻烦……” “那,我就把他们打回去?”伦森冷不丁地开口道。 “阿森!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学坏了?”索珥一只爪扶额,一只爪按住伦森尚未激情进攻的臂,“他们是讨债的地头兽,又不是极恶的歹徒,我们遇到问题时就不能先想想比较和平的解决方式吗!” “哦……”小蓝狼的声音里掺杂了一点委屈和识错,但应该不多。 但就在这个时候,谁曾料想索珥开口道:“反正惩恶扬善与避免流血受伤不冲突嘛,要是他们还要做出聚众扔石头乃至更过分的事……” “那,就把他们都打残到失去行动力!然后我再给全部救治回来就好了~” 伦森:“?” 星渊总感觉,为什么索珥现在在说话的时候,空气格外的冰凉呢? “诶,我还以为这样能缓解下气氛,能够让你们都放松些,能够让心情好一点呢?”索珥见他们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面色居然一个比一个沉重,这才发现好像自己的玩笑话起反效果了。 “嗯…就像回到了雪山一样。”伦森突然感慨道。 索珥:??? /// 三兽很快就来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 他们跟着星渊的脚步,来到了撒莱汀市中心城区的一个大型建筑前。 “我们到了!这里是撒莱汀最大,最热闹的剧场~” 然而似乎因为没有在营业的时间范围,门被紧紧关着,而上方招牌的灯管也都漆黑一片。借助街道上昏暗的路灯灯光,伦森得以看清牌子上写的是「长夜不歇剧院」。 “星渊,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伦森询问道。 “嗯,就是一座大剧院啊?” “分明一只兽人都没有在里面的样子,就这也叫‘长夜不歇’吗?好奇怪……”这和伦森记忆里与读过的书里,描绘的兽山兽海、热闹纷呈的剧院完全不一样好嘛! “啊哈哈哈,那是因为…我听说必要的工作人员都出外勤去了……”星渊有些尴尬地回答伦森的困惑,不过调整好心情后的他紧接着又说道,“不过,这个时间,才是我们进去的时候!” “先不提门看起来紧紧锁着……”索珥也有些奇怪了,“星渊,你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怎么搞得,他们好像是会在休息时偷偷溜进剧院里行窃的小偷似的?干嘛这么偷偷摸摸的啊? “因为,这中间的理由实在不好说清楚嘛!” “哎呀!总之结论就是,因为他们也确实知道盛会的歌星大选,如果有兽人偷偷溜进去且不干别的坏事,他们似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好孩子索珥原本还在担心应不应该这样进去,却发现星渊只是轻轻一拉,那扇透明玻璃造的大门就被打开了。 如此,索珥才相信了星渊的话一些,他悄悄地跟在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面瘫神色的伦森后面,走进安静的剧场。 他们的目的地是一间空阔的表演厅。 星渊熟练地把藏匿在黑暗中的灯打开。“咔哒”一声,头顶中央那巨大的水晶吊灯散放出辉煌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伦森环顾四周,身后是一排排铺垫着深红色丝绒垫子的整齐座椅,身前是一个巨大而引兽瞩目的漂亮大舞台。 舞台的左侧放着一架极具现代文化风格设计的三脚钢琴。当索珥和星渊站在舞台的另一边讨论唱歌的事情时,这架造价明显非常昂贵的大型乐器直接吸引了伦森的目光。 为什么会这样呢?伦森也不知道。 这并不是来自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心。掀开上面的黑色挡布,伦森第一次看见那座纯白色的钢琴之刻,被封存了记忆的脑海中似乎浮现了一些从没有见过的画面…… 他将手轻轻安放在那座钢琴的琴盖上,指垫传来的是属于这件乐器的冰凉。 好熟悉,好奇怪……伦森在心里这样念叨着,像是有什么事物在他的背后煽动着他、诱引着他,似乎教他将这座钢琴打开。 终于,那一排排干净亮丽的黑白琴键出现在他的眼前。 阶梯…… 不断蜿蜒的阶梯。伦森停了下来,他感受到自己一直行走在一段永远看不见尽头的道路上,而那些长条的琴键逐渐化作道路的阶梯…… 索珥突然想起了他。当他去寻找那个难得没有出声的小狼时,却发现伦森不知何时坐在了那架钢琴前。 星渊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然而他却突然害怕地提高了音量:“伦,伦森!那是剧院价值三十万兽币的公共财产,要是不小心弄坏了就完蛋了!” 索珥赶紧和星渊一起去提醒伦森。 伦森默默地将双爪虚置于琴键上方,他像是被什么魂灵附着,正在静静等待着它的下一步指导。 身边兽人的声音渐远,伦森恍惚中看见了…… 掌心感受着冬日初晨的微凉,他忽然听见了悠扬的音乐,便跟随着声音,伦森传过一个又一个走廊。 在尽头,他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弹奏同样的乐器。 稚嫩的他只是颇为惊奇,为什么那些精心漆过的木块能够发出如此好听的声音? 一眨眼,他意识到那个“人”抱住了他,将他安置在自己的身前。 或许在那样相同的时刻,伦森便已经见过这一行整齐的音键。 “你是谁?” 这个问题在伦森心底忽然萌芽,他准备抬起头。 第169章 你的舞台不在此地。 伦森想要看清…… 可是那个来自记忆中的“人”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意图,而在伦森抬起头之前,便感受到,自己的后脑勺似乎抵着了没有温度的胸膛。 也许对方的举动是在有意将伦森的注意力分散。当伦森回过神时,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爪子”不知何时变成了人类模样的“手”—— 哈哈,他本是人类,可是上一次见到这样光滑的手时,已经过去了多久呢? 他将手平放在那些整齐的琴键前,此时,身后的“人”缓缓将看不清细节模样的“双手”轻轻放在了伦森的手掌之上。 要不是那转瞬即逝的冰凉,伦森甚至他感觉不到那个“人”握住了他的手。 /// 索珥和星渊都无法阻止伦森离开那不能随意触碰的钢琴,星渊不放弃,终于试图去抓住正坐在琴凳上的小蓝狼的肩膀,然而这一举动却被身旁的索珥突然阻止了。 “索珥?”星渊有些迷茫了。 索珥只是摇摇头:“星渊,我相信阿森不会乱来的。我们,我们就这样看着他就好。” “行吧……”星还是有些不放心,不过当他看着伦森一直将爪子轻放在键盘上,而一直一动不动的样子时,内心顿时被涌现的好奇替代盘踞,“唉,索珥,原来伦森他还会弹奏钢琴吗?” “我不知道……” 阿森真的会吗?哦,也是,他说了自己失忆了……诶,等下,弹奏会是他正在找到的新记忆吗?! 从刚才劝阻星渊起,索珥的脑海中就敏锐地思索到了这一可能。 阿森,终于能够想起了什…… 突然,钢琴清脆的乐音,将这个于恒夜里渐渐睡着的安静舞台唤醒。 一个,接着一个,起初的弹奏断断续续,但在那双唤醒感知的爪子找到了过往的“线索”时,音符逐渐连接成一片柔和的旋律。 两只小狼不约而同地瞪圆了自己的眼睛,张大了自己的嘴巴。他们彼此对望一眼,变得十分谨慎小心,而不再出声。生怕自己的谈话成为这幕乐曲的不和谐音。 而伦森,他仿佛再次回到了更加稚嫩的时刻,他似乎梦见自己被“人”引导着,或者说教学着,一点一点地弹奏着令他感到温暖而熟悉的音乐。 对方一定是个厉害的钢琴家吧!和他相伴的时光里,伦森仿佛在他的带领下真的学会了这一篇曲子。 一段,一段又一段柔和的旋律,交织成逐渐有些印象但仍旧陌生的乐章。 像是歌颂着幸福的孩子们汇聚在一起……伦森恍惚中,看见大雪纷纷而不沉闷,看见他们喜悦欢笑在追逐嬉闹。 当敲下最后一个音符,那双“手”缓缓地离去了。伦森连忙回头,可是原本宽大柔软的凳子后,哪里也寻觅不见那个“人”了。 谜团仍未解开,伦森感到有些怅然若失…… “果然,我还是抓不住自己的过去吗……”他叹了口气,但忽然间却意识到了什么变化,“咦?” 他摸上自己白皙的脸庞,忽然意识到,他正热泪盈盈…… “为什么?我到底是……”他揉搓着掌心里漫开的湿润,诧异万分。 但当他瞬间从凳子上站起时,钢琴、凳子还有那片明亮的空间,皆如同列车行驶路途中的风景,朝着他的身前不断退去。 /// “阿森,你好棒!” “厉害呀,甚至在结束时感到有些意犹未尽……” 伦森回过头,却发现两小只在自己的身后鼓励呐喊。 “我,在弹琴?”伦森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现实与意识,不过从身后两兽惊喜的神色来看,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索珥更加关心的是伦森的精神状况,他迫不及待地问道:“阿森,你是不是想起来了什么?还有,你明明会弹钢琴这种乐器,怎么也从来不和我提一提啊?” 伦森已经听出了索珥后面语气中的嗔怪了。他尴尬地笑了笑,随后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就好像在摸到琴键的一瞬间,我便学会了一样。” “什么嘛!你是说这是‘能力’吗?那真是羡慕死了,呜呜!”星渊仿佛连喝了五杯柠檬汁一样酸,“我要是也这样会弹琴就好了!” “什么嘛,星渊你唱歌也很强的好吧!你要是练钢琴也会弹,还给不给其他兽人进步的空间啦?”索珥可爱地眨眨眼睛,调侃道,“所以啊,我知道你也很欣赏阿森的演奏,就别一直鼓掌啦!” 然而,听到索珥的话,星渊倏地一愣:“啊,我有吗?” “嗯?!!”索珥大梦初醒。三者这才意识到演奏厅里的某个角落传来了孤单但热烈的鼓掌声。 一种极度不安的恐慌情绪瞬间蔓延开来,终于在短暂的失措后,他们终于发现:观众席中间区域的一个座椅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西装革履的老者,他正悄然做了这场即兴演奏的听者。 他看见孩子们注意到了自己,他只是展露着乐呵呵的神色,摘下了帽子向他们礼貌致意。 这位身披着厚实裘草的老者令索珥越发得眼熟,他忽而意识到,至少他和这位老北极熊先生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老先生,是您吗?我还记得您,就是在车站购物的时候!”索珥惊喜道。 伦森终于注意到对方那别在胸口的南郡文化饰品——铁丝组建蜿蜒如流动、留迹的旋风般的花纹,他也迅速在记忆中找出了这位熊老绅士的模样:“原来是您啊。” “哦?年纪大些视力不佳,在远欣赏小友的弹奏时,居然没有认出来,”他温婉地笑了笑,“该说不说,这真是一种缘分啊!” “咦,老先生,你怎么会一只兽突然出现在这里啊?”星渊好奇地询问道,“我们…毕竟刚刚进来的时候可没有见到您诶?!” “哦,我也知道因为自己的激动,把你们吓到了。请允许我郑重地向几位道个歉——首先请别担心,我只是只在这里昏睡过头的老头子罢了!”老者和蔼地回答道。 随后,他穿戴好帽子,拄着那根繁复雕镂的拐杖,缓缓来到了舞台上。 “我叫柴耶以斯基,你们称呼我为‘柴耶’便好,”老者注视着眼前准备着歌唱练习的几位,但他的目光却一直集中在慵坐在琴凳上回首的伦森,“我原本之前在欣赏着更早的乐剧,不曾想在结束后于自己的座位上睡着了。” “我想你们也会困惑,为什么没有工作兽员提醒?” “其实啊,这也是我直到被小友动听的琴曲唤醒后,也仍然在困惑的问题。” 在简单地自我介绍后,伦森和星渊不由得噗嗤笑了一声,而演奏厅里紧张的气氛也就这样悄悄化解了。 “对吼,那些员工今天因为帮忙为之后的比赛场地做布置,应该说匆匆忙忙提前离开了吧。”星渊以拳击掌,恍然大悟道。 “对了。看样子,你们是要参加撒莱汀那298名兽人参加的,「长夜不尽」音乐才艺展示比赛吗?” “柴耶爷爷,原来您这也知道吗?”星渊意外道,“也是哦,毕竟是撒莱汀这里,最近宣发都快如病毒一样铺天盖地的大型活动了……” “哈哈,热闹虽热闹,不过比赛最吸引我的地方,其实是可以观赏属于南郡兽人们精彩纷呈的表演。” “为什么呀?”索珥也加入了讨论。 “哈哈,我之前没有介绍过,其实我是只音乐家。我来自北郡,正在满大陆搜寻创作的灵感。” “原来如此……”星渊突然对老者闪烁着崇拜的光芒,这一细节也被伦森捕捉到了。 “星渊,我们毕竟不是专业的兽士,不如拜托让柴耶老先生点评一下?”伦森提议道,“他是音乐家,说不定能给出更宝贵的建议呢?” “这,会不会太麻烦了……”星渊扣住自己的十指,有些担忧地低头注视着脚下的舞台。 老者一听到伦森的话,便主动询问道:“哦?究竟是什么内容需要我的帮助呢?” “唉,好吧…抱歉占用老先生您的时间了……”星渊毕恭毕敬地回答道,“是这样的,因为比赛,我想要登台唱歌!” “现在初步想好了曲目后,也稍微练习过很久了,但就是不知道效果怎么样……”星渊想了想,于是拜托道,“柴耶爷爷,能不能到时候拜托您从专业的角度评价下我的歌吗?” “别担心,孩子,这对我来说并不会是一件‘麻烦事’,”柴耶以斯基乐呵呵道,安抚着眼前紧张的年轻兽人,“实际上在结束歌剧的欣赏后,我正好既无事可做,也无需立即归家,因此不用太担心我会突然离席。” “那真是太好了!谢谢,谢谢!”星渊激动道。 “应该说本是你们的排练时间,我一个老家伙打扰到你们,现在还被邀请欣赏,实在有些受宠若惊呢。” 于是,他们独留星渊在台上而离开。 伦森打量了一眼这位刚才似乎对他欲言又止的老先生,虽然看不透他和善神色下的其他目的,但也只是和索珥一起跟着他,坐在了观众席正中央离舞台最近的第一排座位上。 伦森随意呆坐着,柴耶投去和蔼鼓励的目光,索珥竖臂握拳,他们示意着独留在舞台上的星渊开始。 星渊深吸一口气,轻咳调整好自己的嗓子,他望着头顶那座光彩琉璃的吊灯,缓缓开口。 星渊在唱一首关于故乡的歌。 跟随着他动听的嗓音,三兽似乎在这个恒常湿润炎热的郡里,看见了由音乐构筑的联想—— 从开始尚未做好准备而仍有一丝顾虑的声音:[兽人们仿佛看见了一片只剩浓雾的大海。] [大海没有尽头,雾亦是如此。可就在雾与海之中,兀地出现了一座岛屿,那就是静樱。] [兽人们被困在雾海之中,看不见太阳与明月,毋提闪烁的星辰。] [只虽然没有走进自我毁灭的迷信,他们却无法克制被困的哀愁与愤怒。] [独留在岛上的樱花是罕见的鲜艳色彩,那便是他们最佳的抒情对象。] [当粗糙的农事完毕,抬起头,便能看见漫山遍野的花朵时,它们又寄托着谁兽的思绪呢?……] 星渊虽然偶尔克制不住内心的紧张,还是迅速地唱完了这首歌。对于伦森和索珥来说,虽然只是简单地展示,但他优秀的歌唱确实不容小觑了。 老先生在索珥祝贺后开口道:“唱得很好,发声技巧基本无可挑剔,我甚至还能够接受到来自声音中的浓烈情绪。只不过……” “有什么问题吗?”星渊感到有些忐忑。 “虽然我的话语可能会像一盆逾冬坚冰,但是星渊,我想我必须要提及,你的歌曲情绪基调或许过于哀恸了。” “并不是说哀伤便不好,只是就连我也是第一次听闻你歌唱的静樱岛,那南郡的兽人们作为你之后的听众,他们可能恐怕也都完全都不熟识你的故乡。” “这意味着,你的歌曲并不一定能够抵达那些听众的心底。他们不了解曲子中的雾与岛,便只会感受到强烈的悲伤。” “在我看来,粗浅的共鸣联系并不够稳固。兴尽之后,很难会有兽人去回味曲调。” “这…是不是对星渊他太严苛了?”索珥不免担忧道,“毕竟!我看过比赛并没有要求规定的方式表演,而且现在还是初步海选的阶段耶……” 柴耶虽然看起来是位和蔼慈祥的老爷爷,但一涉及音乐,显而易见地变得非常严肃了:“不,孩子,这样所谓的「包容」、「多元化」,只是演绎者宽松自己的最后遮羞布罢了。” 他拄着拐杖起身,缓缓走到了舞台上,来到认真倾听的小白狼旁边:“孩子,你须明白,音乐从来不会分三六九等。唯有符合「情愫」,才是唯一重要的标准。” 柴耶话毕,伦森突然开口道:“嗯…就好像,星渊你也不会接受有兽人在别人与亲友永别的时候放欢天喜地的乐曲吧?” 星渊听完浑身起毛疙瘩:“话糙理是不糙啦……但,伦森你这说的是不是有些过头了!” /// 伦森他们这边,索珥仰天哀叹:“阿森,我真的好奇很久了!你到底为什么会在这些奇怪的地方如此了解情?!” “索珥,索珥!别揪我耳朵嗷!”伦森忽然感觉身边贯过一阵风,自己的身子便伴随着一段轻微的疼痛,朝着旁边的座椅微微侧倒了。 “我就是捏了一下,阿森你干嘛反应那么大啦……”索珥胸口里探头的圣藤微微颤动,他忽然又知道了什么,“……啊?阿森的痛觉神经会比兽人敏感一些?” “我只是在你外出采药的时间里,无聊到把家里所有的书都看完了而已啊……” “这样啊,阿森抱歉,我没想到会弄疼你,我只是想提醒一下……”索珥一愣,仔细一想伦森的回答,再次反转道: “等下,你把所有的书都看完了?!我哥房间的也是!?” 第170章 因你尚且不知自己来处 伦森便想起那段,一边小心照顾伤势一边拼尽心思在无聊中作乐的日子了。 索珥那个时候初步觉醒能力,他说过那时的圣藤只适合查看伤势,真要医治他者,还是得仰仗如今没有被战火灰烬掩埋的家传医术。 为此,他有段时间不得不仅在桌上留下一碗小肉粥,就带着那个曾经背着人类少年回来的竹筐,走入清晨的山与雪中去了。 他千叮万嘱,总是告诫克制不住自己到处走动欲望的伦森,在他离开后不要跑出木屋。如此,伦森在冷冷寒山上唯一的娱乐便是看看书了。 索珥只借给他了自己的房间。 放在这里书架上的,都是一些兽文编订的,因曾受过烟熏火燎而留斑泛黄的旧书——索珥抢救包括书在内,这个屋子里的大部分事物,现在看来想必拼尽了全力吧…… 很多都关于“医”。但其中,即使有些关于药材的书籍有详细的图解,可对刚从雪山上醒来没几星期的伦森来说简直晦涩,完全看不懂。 那么除开医书,索珥在书架上的,便是一些更适合索珥年龄阅读的英雄传记、世界地理编和兽人故事汇了。 索珥已经同意了他翻阅它们的自由,只可惜没过太久,伦森熟读到,甚至一些书的内容他可以背了。 伦森明明失忆了,可他却偏偏有着非同寻常的记忆力,这会是某种精神的“代偿”吗?谜团来自他自身,没有兽知道答案。 这样的伦森,便在那段平常时光里记住的一件事,就是索珥的一句提醒: “诶,这么快就看完了吗?” “抱歉啦,伦森,我家留下来的书就那些了…哦,当然我房间里的并不是全部……” “你问其他的?我哥索琳的房间清理好的书架还有,但…那些是我从火里抱出来的东西,相当于那些都是我哥的……” “而且,伦森,你听了就赶快忘掉哦!我哥表面上温柔仁和,其实别的事他也懂得太全面了!” “唉,要是我哥还在,知道我这么说他的坏话,肯定会来揪我的尾巴的…只是说说了……” “总之别追问了!千万,千万不要翻看那些书哦……” 那天夕阳西下,索珥聊天时那红扑扑的脸与晚霞十分相称。虽然很可爱,但也很明显地察觉到他脸红得很不自然。 索珥说有兽人拜托他医病,当晚便着急地朝着山下的盘竹镇出发了。伦森独自徘徊在微暖的木屋里,正想着有一日无事可做;但当他准备回到索珥的房间休息前,却发现隔壁的房间房门微微敞开,展示着里面无法窥见的漆黑。 那就是索琳的房间。索珥简单地打理了床、桌子和书架,便在那间几乎烧坏了一半的房间里住下了。 伦森经历过一番长达十五秒的思想斗争——好吧,明明是门主动“邀请”的他,索珥一定不会为此介意的,嗯!…… 伦森进去后,小心翼翼地把身后的门关上。点上蜡烛,被植物香气强行覆盖住微弱焦糊味道的房间瞬间亮堂了起来。 他看向桌子,那里摆放着一本旧旧的本子,封面上写着索珥的名字。日记吗?伦森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习惯,事出突然,他只是迅速将注意力转到了另一边的书架上。 他拉过凳子,慢慢地站立到了最高的位置。 “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 这时候,伦森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幽怨的少年音,他一时间险些从摇摇晃晃的板凳上摔下来!好不容易从凳子上跳下来稳住重心,伦森发现索珥已经站在门口望着他多时了。 彼时,探索外界的好奇心极为浓烈的伦森感到非常不好意思——他生怕索珥已经对他偷偷摸摸的行为败完了好感,准备将他投出去呢! “索珥,你回来了?”他忐忑道。 “算啦算啦,我忘记把这里锁上了…不过伦森你已经看见了,我想,这倒没有什么吧~” 事出乎意料的是,索珥并没有生气,而是很快就和他热切地介绍起了索琳的遗物。索珥虽然觉得有些书看起来没有什么保留的必要,但是一想到是那个温柔的哥哥难得留下的东西,便将它们全部都擦干净放在了书架上。 “话说伦森你很好奇什么内容的书呢?” “啊,关于这些书……我确实被他介绍着,大致认识了这些书中的一些。” “不过他一直就像我警告你那样,他说我年纪太小,不应该看这些太‘超前’的东西。于是我,我就听话地完全看过!……” 说着说着,伦森注意到索珥再次脸红了。看来小橙狼方才上面的话并不是百分百的诚实哦? “伦森你也是哦!别轻易拿来看,我只是会简单介绍它们的大致内容而已!” “这本……《戟之茶店》?哦,这讲的是一名狼兽人冒险家在外出历练时,不小心迷失在大雨中,却跌跌撞撞看见了一座陌生的茶店,在那里与雾中的兽人们相识,并发生了一系列的冒险与冲突的故事。” “……这是《Bebtusb》。讲述的是一位人类乔装兽人被一名兽人王储阴差阳错绑架后,在他们王国Bebtusb发生的经历。” “咦?你拿的这本《已转变的》,我记得我哥说过是当时西郡大热过的故事类型,所以很受那边兽人的欢迎。虽然我不理……” “咳咳!是我哥不理解为什么他们喜欢这种主角被抓住同化的故事就是了!不过我…我哥确实觉得书的内容挺精彩有趣的。” …… 一番折腾后,索珥说自己跑了老远的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伦森便离开了。 临走前,伦森终于偷偷地笑了一下。 索珥那副死撑面子的模样下,真相是他早已饱览群书了吧?真是的,他早就一眼看穿了呢,只不过确实没有想过揭穿这样拙劣的伪装就是了。 毕竟比起那些“禁忌”的书,伦森更喜欢和这样看似咋咋呼呼但总是关心他的小兽人在一块聊聊天呢~…… /// 而现在…… “嗯,确实。” 索珥要不是没有忘记此刻在台上热烈讨论的二位兽人,他恐怕早就要为伦森这一副得知所有但依旧平平淡淡的态度惊掉下巴了吧? 见索珥哑口无言,伦森便有些困惑道:“但索珥你不应该很早就看完了吗?那有什……” 狼森话还没有说完,索珥便慌慌张张地上前握住了他的嘴巴(兽人间特有的直接闭嘴法):“嘘!阿森你干嘛那么大声啦?” 但在这个时候,索珥突然间看见他们从舞台上走了下来,于是他连忙坐了回去。见到这样好面子的小橙狼,伦森理解并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时,他站起身,看向有意和星渊分开,走近伦森他的柴耶以斯基老先生。 从最开始相识时,伦森便注意到那位来自北郡的北极熊兽人似乎就一直关注着他,伦森不解缘由,只是在之后理解为自己无意识的钢琴演奏吸引了对方。 关于弹琴这件事,伦森其实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是如何做到的。仿佛只需一瞬,他便在恍惚中熟练了所有的技巧,空白的情感就如同流水般倾泻而出。 柴耶点头致意,随后缓缓开口道:“孩子 请问叫伦森是吗?” “你的弹奏,是上天的授意,还是汗水的浇筑呢?” 伦森一愣:“我?我不知道,好像突然就会了一首曲子而已,但我并不觉得自己会弹钢琴……” 但柴耶得到了他的回答后,仍是慈祥地点了点头:“不是天赋吗?但,如果真能演奏到这种程度,孩子,你是百里挑一的天才啊!” 这番话令伦森感到更加地困惑了。 “我想,我能被你的音乐从困顿中唤醒,正因为是听见了熟悉的故乡风雪吧。” “这也是我最开始注意着你的理由,孩子,你也来自北郡吗?” 突如其来的重要信息令伦森惊讶极了:“您说什么?!” 随后他又对老先生的问题连连摇头:“不 ,我当然不是北郡的……” “我明白了,”柴耶只是笑了笑,“我只是在夸奖你,孩子,你真的很厉害!要问缘由的话,首先……” “你所弹奏的曲子,是北郡兽人们家喻户晓的歌——《雪追逐着星辰》。这是支谱写过词的,朗朗上口的歌。” “它寄托着近百年在苔原、雪地和冰川扎根的兽人们的开拓精神,而一直以来也在更多北郡的小兽人们间传唱。” “我想,既然诸位邀请我欣赏了动听的歌曲,按照东郡兽的话说——‘礼尚往来’,我也应该展示一下自己的技能吧。” “真的可以吗!”星渊在之前的交谈中获益匪浅,他已经在如何“唱的更好”一事上获得了更多的帮助,如今变成了“柴耶迷弟”的他恨不得多听听老先生的歌唱,以便学习。 但当星渊喜不自胜地转过头时,却注意到伦森眼神充满了不一样的渴望,他紧紧盯着老北极熊,这让星渊不得不再次刷新了,对这只看似性情无比冷淡的小兽人的认知了。 “拜托了!请你务必!我好像,记起来什么了!……” “唉!”紧接着索珥也感到大吃一惊,“阿森!你终于突破失忆的限制,想起来什么事情了吗?!” 钢琴、陌生“人”,熟练的弹奏…… 是北郡的歌谣…… 在这些片段而模糊的记忆中,伦森抓住了一丝微弱的联系! 不是在这个如今封锁起来的喧嚣城市…… 原来远在北方的那座冰雪郡城,那座传闻中关押着所有人类的地方,或许真的有他的“过去”? 一想到这,伦森便更加坐立难安了。这是他长久行走在兽人领土上,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或许离真相更近了一步! 柴耶见所有的孩子们都非常开心,将自己的礼帽和爪杖交给星渊后,他乐呵呵地回到了那架价值不菲的钢琴旁。 比起伦森,柴耶明显更加了解怎么“优雅”地和这架高档的乐器合作。准备妥当后,柴耶的琴声蔓延在整个空旷安静的演奏厅里。 如果,伦森是“受到一瞬灵感与意外启发”,你能从弹奏间听见弹奏者精神与肉体里的分离,虽然看似完美但仍有生疏之处;那么作为真正内行兽人的柴耶以斯基先生,便是轻盈漫步在乐章中的绅士,将一首简单的歌谣以舒适的感受传递给在场的孩子们: 「我们穿行在白茫中」 「我们肩负着荣耀」 「在漫天的冰雪里」 「钢铁碰撞是鼓舞的号角」 「利爪撕开虚无的空间」 「火矢点燃荒凉的林原」 「望闪烁的星辰们」 「正与大地一同沉眠……」 几只小狼默默听着。伦森仿佛在脑海中,真的看见了那片被连天呼喊苏醒的寒林冻土。 虽然北郡的兽人们过去在具大陆上一直以刚硬着称,但他们也会有融化冰晶后的柔情。 于是听见柴耶唱到了下一段,而索珥也终于明白了,这首看似为战斗谱曲的歌在北郡孩子们心中传遍的原因。 「我们一路扶持,但我们不会停下」 「就像落雪追逐着星星」 「你也许会犹豫,你也许会迷路」 「但当你回头,身后永远是家」 「请雪的孩子记住」 「无论何时,我们终将重逢。」 柴耶一曲唱罢,虽然他们还不够了解更丰富的北郡,但当下却以陶醉在歌曲中。 而伦森,却在听见最后的那一句歌词之后,却陷入了更深的迷惘…… 他真的记起了什么了吗? 为什么,会感觉这么奇怪? 很温暖,但,又很陌生…… 柴耶真要起身致谢,演奏厅里却突兀地传来了奇怪的铃声。一串接着一串“叮铃铃”的噪音围绕着演奏厅的空间传播,着实把仍在欣赏音乐的众兽人吓了一大跳。 “是谁?!”伦森被迫断了思绪,他立刻警惕地寻找起那个类似终端铃声的声音。 柴耶站在舞台上,却对伦森摇了摇头:“孩子,那边。” 他指向离开演奏厅的门口。而那里正是铃声的来源——一部安装在那的固定终端正在不断传来铃声。 “似乎,是找你们的。”柴耶继续说道。 “找…我们?这怎么可能!?”索珥做梦也想不到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着实被吓得不轻。 第171章 陌生来电 望着墙壁上铃声大作的座机,聚拢而来的兽人们都陷入了沉思。 是联系剧场工作人员的吗? ……也不对啊,先不提现在是长夜休息时,剧团理应很早就发布了近日忙碌告知了的,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还有和别兽的工作往来呢? 星渊思索着:那么此时此刻,究竟谁会把电话打到这里呢? “等等,阿森!你不要乱接陌生的电话啦,可能有危……” 听见索珥焦急的声音,星渊立刻抬起头来。他惊讶地发现,伦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一爪取下了听筒,正背对着他们接下了陌生的通话。 “喂?……” 伦森愣了一下,不久后将身子微微朝座机倾斜。 见此情景,其他的孩子们都瞬间安静了下来,他们对这通电话的来由充满了好奇与紧张。 “我明白了,”伦森突然扭过头来,看向身后等待着他的众兽,“各位,能先离开吗?” “啊?”索珥完全没有明白伦森的意思。 “他…对面,是来找我的。” !!! “而且,他希望单独和我聊聊,身边不要有其他的兽人。” 得知这一个接着一个突然的消息后,所有兽人的内心都不约而同地感到了震惊。 伦森居然说对面指名道姓地要和他聊聊?可是伦森应该除了他们在这里谁也不认识吧! 一个不好的念头在索珥的心里肆意生长,他正欲上前劝说伦森挂掉电话,却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一只大爪子轻轻地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柴耶先生?”索珥反应过来,“您怎么看这件事?” 柴耶以斯基从少见的严肃中回到了绅士礼仪下的和蔼,他笑着说道:“索珥,在戏剧开幕前,需要将幕帘拉起。” 索珥明白老先生的意思是“等待就好”。可是一旦想到自己的同伴居然在南郡突然被不明兽士纠缠上,索珥看着在继续接听电话的伦森总是感到非常的担忧。 “可是,伦森他……” 柴耶微微摇头,索珥回头看向伦森肯定的目光,只好叹了口气,跟着其他兽人暂时离开了。 待视野里再也看不到任何一只兽人朋友后,伦森再次迅速将听筒对准了自己上方的毛绒耳朵。 而他的语气,似乎也开始变得有些如同初醒时分的冰冷:“你说你是来找我的,但我想我并不认识你吧?所以,你怎么会知道我,知道我的位置?” 伦森同样也觉得匪夷所思,自己从来没有私下去了解兽人们的世界,更妄提认识过这么一位说话腔调古怪的兽人。 从接起电话听到对方的声音起,不知为何,伦森能肯定对方用了什么小爪段,以至于他的声音完全不像来自本兽。 对方短暂地停顿了一下,接着用那个过分低沉的声音开口道:“你说的很对,我甚至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你,难道一直在跟踪我?”伦森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乎为了确保此事并未发生,他迅速将四周扫视了一遍。 然而电话那头却说道:“一句话犯了两个错哦?” “首先,这是我第一次主动联系你;” “其次,我并没有‘看见’你。我只是凭借能力,‘窥’到了你的模样。” 他的这番解释没有让伦森安心,反而令其更加戒备起这位陌生兽的目的:“我还是不明白……你究竟找我做什么?” “我是谁对你来说并不重要,虽然遥远的未来尚未‘窥见’,但因为此刻的联系,我们便已经交相在同一条道路上。对了,你知道对于兽人们而言非常重要的信仰吗?” “嗯,或多或少理解了一些。它是兽人们获得能力的前提,兽人们的意志似乎也无法离开信仰。”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东郡的小猫洛芾。以家人为信仰的他,在失去哥哥后陷入了永无止境的自我崩溃…… 又或者,即使被困在重重深海中,却依然惦记着妻儿的那位盲目父亲一样,即使生息接近于无,却依然活了下来。 这些正是流淌在他记忆中一个个恰当而鲜明的例子啊! “可惜,我的时间不够充裕,也许下一次能够有机会为你纠正你的理解中存在的谬误,”对方说道,他似乎无意地笑了一声,“至于根据你的回答,我可以理解为,你已经足够明白了。那么,我的目的,便与此事有关。” “命运才是终焉,才是领导所有信者的唯一道路。没有生命能回避即将到访的征兆,因为丝线早已将他们串联。” 伦森本来静静等待着如同火药燃烧爆裂般的新信息,对方却兀自说起了费解的“谜语”。 “什么意思?……” “我虽然不能知道你的名字,但我却已经看见了你复行的‘道路’。然而所有在门后等待着的,最终都只会是哀戚,你也不会例外。” “但,你是被选中的。” 伦森怔住了,这个词语便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选中? 很遗憾,即使读过很多兽人们的典籍,眼下却并不能帮助伦森理解对方话语的全部含义。 “我已经对漫长的无聊与空虚麻木。不过,我仍会期待一个惊喜——就是希望你或许能给我展现一个,不一样的答复。” “如我所说,我看见的命运是悲哀的,但它同样也是「真实的」。” 伦森忽然明白,对方是在提醒自己未来的方向,但因为对对方的疑虑尚未打消,出于对自身安全的考虑,他不免多问道:“你是在,帮我吗?” “嗯?看起来产生了一些美妙的误会了呢?不过没关系,我接受这个挺讨喜的看法。” “最后,方便你原谅我的唐突与无礼,我将我最后窥见的真实告知于你吧。” 「兽人们望向天空,那里不再是长夜;」 「反抗者从暗巷中离开,却仍与阴沟咫尺;」 「当众者的心意汇聚在一刻,遮蔽城市的铁翼将降临……」 「然后,一切终于生效。」 “我极少会主动将能力分享给他者,可要记住我说的话哦?——在任何道路的尽头,都将以‘厄’结尾。” “你的沉默……看来你确实没办法就现在明白呢?那么我再‘好心’地多提醒一句吧,你的朋友将在不久后联系你。” “嘟——嘟——” “喂?喂!”伦森后知后觉,这才意识到对方已经挂掉了通讯。 在接了这么一通莫名其妙的来电后,伦森陷入了沉思。对于那人的话语,伦森牢牢记住了两件事情: 其一,对方似乎有意在强调“命运”这个概念,伦森并不明白,这怎么会成为对方寻找自己的理由? 同时,如果对方并没有在戏弄他 伦森便在想,这同样是否会与他的失忆有所关联? 其二,便是对方最后那如同诡异歌谣般的预言。伦森至今都未能理解词句中哪怕一部分的意思。 放好听筒,一种从初入南郡就伴随而来的不安萦绕着伦森。然而他仅仅独自在电话前徘徊了两分钟,那部电话竟又突兀地响了起来! 伦森熟练而快速地接起了电话,然而接下来在对方开口之前,他鬼使神差地说了句:“你终于又联系我了?” “啊???请等一下,这个声音……伦森,是你吗?!” “嗯?!”对方不再是之前那夹杂着丝丝电流的怪音,反而是一个伦森久违的,听起来清澈的少年之音。 “霏淙……怎么是你?”伦森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了。 “呼,太好了……我居然真的联系上了,我的运气真好啊!” “你怎么……” 霏淙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回答道:“对哦,你们现在应该还在那座中心剧场里吧?请等一下,我有要急的事情需要你们的帮助。” “嗯。”没有等伦森答复完,霏淙便匆匆忙忙地挂断了电话。看来,他现在恐怕真的遇到了什么大麻烦。 一切真的如那个奇怪的家伙说的话进行,他是真的能够去预测未来吗? 细思极恐之时,伦森注意到索珥他们回来了。 索珥见伦森已经放下了电话,激动地朝着他扑了过来:“阿森!没事吧?” 看着扑进自己怀里一脸担忧的小橙狼,伦森笑了笑,随后将爪子放在对方的脑袋上轻轻抚摸。 “没事。” “那,他有没有跟你说些什么?”索珥缓缓松开,继续问道,“这样来路不明的家伙突然要求联系你,我总觉得有些奇怪。我刚才就在想,难道伦森你已经被?……” 他忽然意识到星渊和老先生都在旁边! 伦森是人类的事实最好不能给其他兽人,末曦曾经这么提醒他们。尽管伦森的外表恐怕并不会另其他兽产生质疑,但能少节外生枝,对于伦森走遍全陆来说还是很有必要的。 为了不给蓝狼添麻烦,索珥很迅速地截住了话头。 “嗯,不是。他说他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星渊听罢震惊了:“啊,那他怎么知道你会在这里?他到底要干什么啊?” 伦森看向索珥,他此时依旧保持着极度渴望从他这里得知真相的天真神色。内心想要将一切袒露的欲望已经越发难以遏制,然而就在此时,伦森突然想起了那个家伙的话。 “如果你有在乎的朋友,趁现在,不要让他们的丝线与你纠缠。这是忠告。” “嗯……”伦森犹豫了一下,随后缓缓开口道,“他说,他是霏淙的朋友,告诉我他有事要来找我。” 星渊:“霏淙…哦,是他啊。但你这样说还是有些不对劲啊!伦森,你没有骗我们吧?” “没有。”伦森悄悄把视线移到另一边。 还好他发现老先生微微眯着眼睛,看上去有些疲乏犯困,便没有注视着自己。 “咦?可是我记得他不是和卡冯在诺忒恩特那吗?什么时间突然来撒莱汀了?” “这个我也不清楚。我也奇怪,究竟什么事需要来找我。”伦森摇了摇头回答道。 “那……”星渊还是好奇,但正当他试图继续问问伦森别的事情的时候,大厅的后门被推开了。 “啊,你们还真的在这里啊!”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突然传遍空旷的房间。 “唉,霏淙!真的是你啊?好久不见!”星渊见到熟兽,便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嗯,星渊好啊。”霏淙点点头,随后迅速跳到了伦森、索珥他们的面前。 霏淙很快便注意到了他们身旁那位陌生的老者,便不免困惑道:“嗯,这位是?……” “柴耶以斯基,一只悄悄躲在无兽表演厅里休憩的老创作者罢了。” 伦森这才发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了过来,正摘下帽子向霏淙点头致意。 “星渊,如果你在练习上还需要我的帮助,我便会在城市公园等着你。我们约好了的~” “嗯?柴耶先生要回去了吗?”星渊反应道。 “是的,时候并不早了,尽管在南郡并没有白天昼夜的区别,”他戴好帽子,朝着门口走去,“对了,你们也快些回去休息吧,一直高强度的歌唱练习对于嗓音可不是好事喔?” “知道了,柴耶爷爷再见!” 目送柴耶离开,焦急跑进剧院的霏淙终于从刚开始大喘气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虽然他明明站着都很困难,却一滴汗也没有出,这让伦森感到有一瞬奇怪。 “霏淙,你还好吧……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星渊关切地询问道。 霏淙点点头:“我没问题的!那个,伦森,我电话里没有说清楚啦……” “我虽说要来找你,但实际上,我想找的兽人是索珥。毕竟你们看起来大部分时间在一块嘛。” “啊,找我?”索珥凑近道,“究竟是什么事让你朋友先来……” 霏淙没有听见索珥后面的话,为了交代清楚,他连忙回答道:“是在这里的卡冯的成……” 他看了一眼星渊,立即改口道:“朋友!他们都受了很严重的伤,我想了想便决定来拜托你帮忙。” “你是拥有疗愈能力的医生,对吧,索珥?请问能不能拜托了……” 索珥和伦森相望了一眼,彼此眼底皆含着说不出的震惊。 第172章 紧急救援上篇 “窃窃?” “嗯?我在呐卡冯老大,”黑暗中,一只浣熊兽人慢慢靠近了于他前面举着打开探照功能的终端的黑猫,“怎么了吗?” 卡冯狄斯停了下来。他慢慢将终端朝着前方靠近,黑暗中的事物在光的照射下初现轮廓。 “这是!……”卡冯双目圆睁,瞳仁已经紧缩成锐利的细线。 此刻,在这个足够350平的秘密空间里,一座直顶天花板的高大机器赫然出现在唤日帮成员一行兽人的面前。而它,恐怕就是卡冯狄斯此行的目的了。 “某些家伙啊…你要是早点找到这里,说不定我们早点就能把所有麻烦解决了。” 随行的另一位黑斑金毛的猎豹兽人早已悄悄来到机器面前,他随便敲打几下,一个散发着特异光芒的全息控制面板出现在了他们所有兽人的面前。 “不是,这也能把锅甩给我啊!”听了那家伙的话,浣熊窃窃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整只兽都看起来蔫了不少。 “我觉得安吉宁他倒也没有说错啊~”卡冯不懂器械,在一旁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也调侃起窃窃,“毕竟你有那么神奇的能力不干这种事,总归还是可惜了。” 窃窃听罢差点没背过气去:“卡冯老大你要不听听自己在说什么?你别把那家伙的这种废话也附和呀!” “其它姑且不论,我的「妙取」又不是绝对能成功的……哦,对了,上次就因为能力有限,就只能靠双腿双爪去追回钻石,结果不去还好,差点见到亲奶奶了!” “卡冯老大,”安吉宁仍然对着复杂的开关左右调整着,窃窃说到这里,突然眼神中充满了幽怨,语气也开始变得委屈软弱,“所以,我当时被一只强大的兽人差点打成残废了!可医药费还没给我结……” “噗嗤!……”安吉宁即使忙于“工作”,但也不意味着他是只聋子,听到这的他终于还是绷不住了。 他背对着二位,笑嘻嘻道:“你不提还好,我们尽力啊,不会,把你折在一只看起来就十四、十五岁左右小孩的事情,传遍全南郡的!” “我去,病猫!”窃窃直接急眼了,他激动地挥舞着爪子道,“你要真做了,让我脸丢尽,我做鬼也不能放过你!” “做鬼?你就这骨气了,不意外。” “你!而且你又不知道,那只小鬼……” 卡冯狄斯眼看着窃窃打算就着伦森的事情把话题继续下去,怕耽误安吉宁处理机器,于是他赶紧打住:“好啦,你这说话精气神足够,看来已经恢复好了不是么?” 窃窃:“啊?可是可是,我……” 卡冯看向机器,而表情却逐渐从刚才的打闹逐渐严肃:“安吉宁,现在结果怎么样?” 窃窃自知自讨没趣,本分地闭嘴了。 而安吉宁缓缓站起身,他拍了拍落在身上的薄灰,回答道:“烂东西,不意外。” “给出这个评价,是因为?”虽然嘴上这么问,但自从看到这个被层层守卫保护起来的秘密大机器,卡冯狄斯其实一直有了一个对南郡现状相关联的不好设想。 “‘烂’,烂就烂在这个机器不是用来干好事的。毕竟我从西郡学成归来,这器械的作用,也就很快就弄明白了,”猎豹自豪地正了正胸口上属于西郡科技革命学院的徽章。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恻恻地补充一句:“啊,我毕竟也不稀罕专门懒散兽人玩烂的能力,” “尤其是一些次到,呵,最后还是要靠自己的。” 窃窃也直接不爽道:“这样吧,我的具大陆公民证后六位是139……” “我对你的身份信息不感兴趣,”安吉宁似乎因为说话老被打断而不高兴,“你的能力恰好证明了你的高低,对我来说,不意外。” “你!唉……”窃窃最终看着卡冯狄斯朝他俩投来的警告目光,放弃与这只气兽的豹子较劲了,“还是阿策好,虽然他几乎什么话都不说,但至少不会一直来气我。” “对了,老大,阿策呢?”窃窃再次凑到了卡冯身旁,“前几天我找到这个地方的具体位置后,听说他打了几个‘洞’就走了。” “我早叫他去撒莱汀一趟了,为了带回霏淙的口信,”卡冯环视四周被放倒的守卫,然后嫌弃地瞥了一眼窃窃,然后给出最后警告道,“还有,安吉宁正在回答我的问题,你能不能不要也老是来打断他?” 窃窃心里一惊,慌慌张张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表示自己听话。 “卡冯狄斯,你别生气,这种家伙的聒噪,不意外,” 安吉宁清清嗓子道:“好了,我也不想继续浪费时间了。既然如此,长话多说是安装它的兽人试图用它来吸纳什么物质。” 安吉宁再次敲打操控键盘,全息投影上突然出现了此前唤日帮追踪过的,后来却又消失不见的高级能量法器。 “这些物品!那就解释得通了,”卡冯狄斯皱起眉头,“可是,需要被吸纳的物质又是什么东西?哈裘那帮老登们跟随着飞蜥在城里捣鼓这种玩意,我总感觉没有那么简单。” 窃窃眼瞅着安吉宁的脸上变得越发凝重,便终于忍不住放下捂嘴的爪子问道:“你这啥表情啊?到底还有什么事那么糟糕?” 安吉宁只是用着谁也能感受到沉重的语调缓缓开口道:“关于它的作用,我似乎有了一个更进一步的猜想,只是……” “但讲无妨。”卡冯狄斯劝解他道。 “机器或许吸纳的目标不是任何自然能量……” “能不能说兽话?”窃窃突然插了一句。 他停下来,意识到两兽正以一种俯瞰尸体的目光注视着最为矮小的他。 窃窃很自觉,后面……(无需赘述) “就是说,他们也许想要的是「心魂」。也就是,你们使用能力所蕴含的能……” 话音未落,只听得一声“通”的闷响,几兽便紧接着感觉到身边的机器传来古怪的电流声。 荧幕悄然黯淡,安吉宁最先意识到了不对劲:“是敌袭,快散开!” 卡冯警惕起四周,忽然间看见操控面板被破坏的地方,正“绽开”着一朵艳丽的粉紫色玫瑰,它突兀地出现在那里,独自绽放,却又在一瞬间开始凋零。 当他阴差阳错地将视线投向下方,却惊讶地发现,替他们观察且护卫着外面敌兽动向的兄弟们,不知何时全部瘫倒在地! 然而,他却听见窃窃在一旁惊声尖叫道:“啊啊啊,那是什么!” 卡冯狄斯终于注意到,同样的花朵落在了他们的身上,但,最令兽人惊恐的是,那些兽人们模样变得古怪——衰老、斑秃、生气渐无。卡冯他们仿佛被时间落下,这些朋友们全部已近薄山落日。 窃窃焦急地跑了过来:“老大,我们快跑啊!事情突然很不对劲——所有人莫名死了!” “谁,究竟是谁?!” 最重视同伴关系的卡冯狄斯哪能接受这般极具挑衅意味的羞辱,当即便对着探照光束之外的黑暗嘶吼。 “呵呵呵……” 突然,一束不知来源的强烈光芒从上照下,它就像是为此刻混乱的场面,打造了一座独特的舞台。 灯光之下,一名身着紫色西装领结、头戴高礼帽的“绅士”蜥蜴兽人突兀地出现在那。他旁边搭着不知何处的纯白色桌椅;桌子上摆放着插着一枝尚未开花的玫瑰的瓶子,和一套轻便的茶具。 陌生的家伙慢慢在他们面前呷一口温茶,随后开口道:“绅士们!在这样美妙的长夜里,请问你们在为什么忙碌呢?” “你谁?!”窃窃大吃一惊,“不,等等,我怎么感觉好像有印象…模样看着,好熟悉啊……” 卡冯强行冷静了下来,眼前的家伙尽管扮相夸张,但他同样有对这只陌生敌兽的既视感…… “「风眼」。盈,恶毒之华。” 对这副夸张举止和服饰风格的兽人追忆,卡冯狄斯终于想起他的名姓、传闻并说了出来。 没错,眼前的兽人不是别兽,正是早些年在拥有铁翼的岚吃过亏以后,卡冯便动用一些力量去调查了「风眼」这个躲在南郡暗处的组织。 一些传闻便提到了眼前的这位。 但很可惜,与直截了当暗杀的岚不同,盈的本性并不如当下向他们展示的那般温柔优雅,或者说——这些都是他那副精致包装的外表下,坚固护身的鳞片里,深深埋藏着的、鲜为兽知的恶毒。 他的任务目标,甚至没有兽人知道他们是怎么离去的——即使有一位兽人幸运地在目击到了一朵逐渐凋零的玫瑰。 “哦?没想到我的名号居然被几位绅士们惦记着,我实属荣幸呢~不过也刚好,我们也可以省略掉繁琐的自我介绍部分,不是吗,二少爷?” 盈推开茶具,在卡冯陷入片刻慌乱的同时站起身来。他那淡青色的鳞片在白炽的灯光下反射着强烈的光芒。 “哇啊!他他他是不是准备要过来了!”窃窃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恐惧,一股脑爬上安吉宁的脊背上,“老大,我们快跑啊!他似乎能让花朵吸干兽人们,夺去他们的生命,我们打不过他的啊!” 自第一天做小偷行当的那天起,他就知道他不能去招惹这些大佬们,可惜跟着卡冯狄斯混了这么久,他几乎都忘记了一茬。此刻看着对方闲庭信步地逼近他们,心中的恐惧才终于再次被点燃。 安吉宁已经顾不得胡闹的家伙了,他带着对方,贴近了身后名为“器械”的绝路。 “吸干、夺取?不不不,这位绅士,其中的误会可大了~”盈微笑起来,尽管蜥蜴的特征使得他的笑容不明显而阴沉,“事实恰恰相反——” “请原谅,我有向别兽介绍我自己能力的习惯,”他高举双臂,摘下帽子,轻轻地对他们致礼,“就像刚才的工程师小帅哥说的一样,我们这样拥有能力的兽人自然也有属于自己的骄傲呢~” 安吉宁并不作声。 此时,盈从怀里取出方才瓶子中安插着的花枝。很快,他只是将双指紧紧一捏,花朵迅速从含苞、绽开、盛放,再直至凋零死亡,这一切的过程只在眨眼瞬间。 “是「充盈」,”他笑眯眯地解释道,“过量的充实对于任何生命来说同样是无法承担的伤害。” “我可以轻松地赋予双掌接触的生命过量的自然能量,让它们在撑胀的感觉中戴镣而舞,呵呵呵……” 这么说,那些唤日帮的兄弟们,在毫不察觉的情况下,被他用这种另类的方式活活折磨死吗? 卡冯记得他们的誓言,他保证过让他们可以在南郡重见初升的明日。但,结果到最后,仅仅是害他们一步步走进地狱吗? 想到这里,卡冯越发愤怒,长久以来对这个名为“南郡”的敌兽充满着怒火此刻已经快到了极限。 当看见老大非但没有要求他们撒腿就跑,反而是自己开始朝着那只古怪敌兽接近之后,窃窃整只兽直接不好了:“老大,你在做什么啊!!!” 而盈,他非常了解这位焦急的敌兽的所思所想,他阴鸷地笑道:“请别担心,小少爷,你们很快就能团聚~” 直接枯卷的花瓣随着盈的身边落下,蜥蜴从腰间变化出锐利的长剑,剑锋直指黑猫的面门。 /// 撒莱汀,唤日帮的秘密据点。 “我已经叫阿策去通知卡冯撒莱汀这边的情况了。阿策离去前有提到过,似乎他们从恩特那起,在多地间发现了新的共通的线索。这实在蹊跷……” “哦,对了,这里毕竟有点绕,二位实在是辛苦了,”霏淙看着粗喘气的兽人们,有些心疼道。 “没事,我很好的!”索珥一提到援助和医救,似乎就变得认真了很多,“那些商患们在哪?” “我们快到了,”霏淙指着在这个藏于花园城市中不起眼位置的秘密据点入口道,“从这里进去就是。” 伦森立刻朝着黑暗冲了进去,索珥也在后面紧紧跟着。 然而,没出几步,伦森倏地停住原地。索珥因惯性刹不住“车”,结果自然径直撞得生疼。 “唉,阿森你在做什么啊!干嘛突然停下啦!” 伦森尴尬地举起手臂,正要解释之时,突然想起了自己临时的发现:“有事情不对劲!我们不应该继续往里面走了!” 第173章 紧急救援下篇 霏淙在来的路上有跟他们解释过一些关于唤日帮的更多细节,唤日帮是半公开和南郡主作对的民间组织——这一点也可以从卡冯狄斯为其命之名可以看出。 然而,尽管他们过去有在努力吸纳新鲜血液、招收帮爪,可归根结底,他们却并没有实力与南郡主相匹配实力的兽人存在。 无论如何,硬碰硬也从来不是卡冯狄斯的第一方针。 他从那个令他生厌的大家族中逃走后,第一次见到埋藏在这座名为“繁荣”的城市里的肮脏与困苦起,心中便已经酝酿着反抗了。 他做不到,唤日帮也不够的话,那么全郡呢? 如果他能将民众的力量号召并聚集起来,有希望让整个郡都起身对立那位虚伪的主呢? 即使这样听起来仍然是天方夜谭,但他们没有选择——道路只有一条,便走下去。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天不负有信兽”吧…… 直到这一年,事情迎来了转机。南郡主的阴暗就算被风眼保护,也终于还是露出了破绽。卡冯以凡兽之力,依据线索追寻蛛丝马迹,最终在伦森来到这座城市的时间前后有了新的发现: 南郡主似乎在全郡计划着什么,而最有可能的施行时间会在凯旋盛典节前夕; 所有市长都参与其中,而似乎牵扯较深的那几位有哈裘·坎伯兰、穆丝·蕾莉安等。 结合南郡城的封锁和吸收能量的法器,答案快要呼之欲出了。 “这其中究竟是如何的利益,竟会驱动那条嗜金的老龙呢?” 卡冯如此怀疑着,同时便派一些兄弟去盯梢撒莱汀的穆丝市长。 与做事张扬到到处宣誓对风主之忠的老狮哈裘不同,穆丝却是位几乎低调到几乎没有兽人记得名字的市长。 尽管近年来撒莱汀在她的任职期中蒸蒸日上,但只要脑海里想起当初遭遇风眼特务时,对方的话语,卡冯狄斯便明确感觉到这位市长隐藏在低调下的,更多的是难以察觉的危险。 但是很遗憾,穆丝那的反追查本事显然超乎了卡冯的预料,在窃窃发掘到哈裘的又一个“秘密”的同时,卡冯接到了撒莱汀那边的糟糕报告—— 「所有兽人重伤,岌岌可危!求支援!」 卡冯为两地的进展辗转踌躇之时,霏淙便及时的站出接下了撒莱汀的支援任务。 通过顺利联系上同伴,霏淙见到了受伤的众兽人。正如报告中的情况一般糟糕——很遗憾,所有兽人都身负重伤。有些兽借助潦草的包扎手法,却无法止住不断流出的血;而一些状态稍微看起来好一些的兽,却不知道见到了什么事物,精神不够稳定,对霏淙去了解具体的事态也没有有效的帮助。 事已至此,刻不容缓!然而医疗的开销在南郡从来不会是一个很小的数字。自从三年前南郡通过与西郡的合作快速完成了技术迭代,加上本地拥有医治能力的兽人哄抬价格且恶意垄断了普通兽人们的诊所,后面只因为看个感冒也要近千兽币并不稀奇。 为什么兽人们没有为这个理由抗议呢?——不是没有,而是拥有“能力”的兽人才能救治他们,他们,没有别的选择。话说回来,毕竟,谁又会拒绝从一个迫近死亡却心念存活的兽人爪子里多带走两枚兽币呢? 霏淙自己几乎身无分文,一看到近20多只兽人乌泱泱地聚集在一个隐蔽的拆迁楼里瑟瑟发抖、等待治疗,心中确实难受不是滋味。 幸而,在一切绝望到一筹莫展之际,他顺利想起了伦森和索珥。 /// 在前往唤日帮小队临时恢复调整状态的秘密据点旧楼盘的路上,伦森忽然展开双臂停住了二兽。 “我并不知道他们还能撑多久,伦森,我们的速度或许应该更快,”霏淙叹了一口气,“唉……所以你究竟发现什么了?” “抱歉?但是,我似乎闻见了血腥味。”伦森死死张开双臂,仍然阻止这两位继续前进。 索珥从右边探出脑袋一愣:“咦,有吗?” 坏了,连伦森这样由人类转化过来的兽人都闻见了,难道他是只假狼? “那是因为大伙都受伤了,真的没事……” 伦森:“嗯?!” 未等霏淙继续把话说完,伦森便立刻放下双臂,同时朝着前方丢去了一枚星璇。 只在这一瞬间,索珥和霏淙同时看见,那枚散发着蓝色光芒的星璇似乎在黑暗中与什么金属相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那闪光点亮了他们的面庞。 还远远没完! 伦森如此想着,似乎是本能中对危险的预感,伦森朝着虚空再一次挥去归星剑! 锐利武器碰撞出铮铮声响,身后的二者终于看清不善者的大致面貌! 只见一只高大的、身着深色到几乎与天混为一体的衣物的绿瞳猎鹰,展开如同钢铁般坚硬的羽翼,猛地朝伦森发起了攻击! 只是这场突刺开头的力量比拼,在短短几秒之内,伦森的姿态便逐渐开始展露出疲惫。 伦森紧皱着眉头,汗水从侧脸落下;他与刺客的铁翼艰苦支撑着对抗,却又不甘心坠入下风。 就在这时,不知所措的索珥突然感觉到了圣藤的呼唤,他连忙张开爪子,一根从掌心大软垫里冒头的藤须微微颤动着。“听罢”,索珥已然大惊失色。 “阿森,快停下!呃,不对,我的意思是快躲开!”索珥焦急地大喊道,“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住的!” 伦森及时看了一眼身后的方向,找准时机立刻从对方的利羽之下逃了开来。 心武的对撞正如现实的铁器一样,跳开后,那种力量带来疼痛的反震感反馈给伦森,令他短暂地麻木到有些动弹不得。 只听得那只陌生的兽人冰冷地开口道:“反应还挺快。” 他收起翅膀,那些黑褐色的羽毛才重回了柔软的质地;但借助月光,霏淙却看见了羽翼之下那片醒目的深深血迹。 “什么?!”一种不好的预感浮现在霏淙的心头。 扫视一圈这些闯入干扰他工作的宵小之辈,他自打一开始就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在这个时候闯入此地?看来是余党啊。那么……” 突然 ,他再度撑开翅膀,并迅速地朝着所有兽人扑了过来。 敌兽,想要当即让他们殒命。虽然伦森在刚才使用能力的片刻同样感受到了一种较为异样的不适感,他自然也很想听索珥的话,停下来;但如果那样,也就意味着,将自己的性命全数交给敌兽。 进退维谷。 伦森同样记得——为了活下去,他不会停下。 因此,他不能停,他不会停。 “嗯?”猎鹰突袭的瞬间察觉到来自下方的变化。 只见无数星璇破空袭来,于晦暗中交错着迅捷的尾影。然而,这样的袭击并没能使特务停下来——他只是将身体化作不断加速的炮弹,羽翼不断旋转、拍打,将无数星璇打落;而对方,也在继续直冲向暗器击来的中心,伦森! 这时,伦森的记忆突然提醒了他,眼前的兽人不是别者,正是星渊提到过的那位风眼密探! 只不过虽然记起了对方以速度展开铁翼的能力,但当下眼见着以极快速度攻击而来的敌兽,留给他思考的时间不够多了…… 在索珥他们的惊恐的注视下,伦森非但没有尝试着躲开对方的冲击,相反却只是站在原地,似乎又想像刚才一样硬生生接住对方的攻击?! 索珥从来没想到伦森有这般冲动,可刚迈步,鹰已俯冲至伦森不过8足的距离!他却来不及提醒伦森了! 伦森默默看着遮蔽住自己视线中的巨大黑影逼近,但是这一次,他悄悄在背后用左爪打了一个响指。 这一刻,那之前被他射出的所有星璇感受到了主兽的召唤,同时汇聚成一股巨大的击流直奔鹰探的脊背。 然而,却让伦森没有想到的是,即使背后有强大的攻击追随着,那只鹰兽也从未如他预料的那般调头或停下。眼看着翅膀上卡着无数残镖的兽人冲到了自己无法躲避的距离! 伦森,就这样要被切碎了……吗? 鹰探回过神——利刃之下,并没有传递来骨肉分离的感觉?! 他瞪大眼睛,却发现“伦森”依然伫留在原地,而自己的羽翼也确实“贯穿”了他…… “呼,虽然花得时间有点长,幸好伦森把时间拖够了。” 鹰探看向开口说话的霏淙,在这时却注意到,天上不知何时下起了金黄色的雨。霏淙慢慢撑开一直揣在怀里的那把透明伞,对着他莞尔一笑道:“已经足够了,请您不要再做没有意义的尝试了。这不是劝解,这是警告。” “哼,上头的任务只有一个——消灭「唤日帮」,”鹰探岚也对霏淙的话语毫不在意,他稳稳落在地面,并举起羽刃朝着霏淙接近,“我不管你的能力耍了什么小把戏!只要被「风眼」盯上,你们这帮小鬼无处可逃。” 然而,当利刃反射的光芒映出片刻霏淙的脸,鹰探的心里似乎有什么事物在悄然唤醒。这种久违的感觉令他感到震惊,他不由得大喊道:“慢着!金黄色的小狗,你究竟是谁?为什么我会感觉……” 霏淙眼神忽然变得冰冷,面对他的提问,只是沉默不语。 鹰兽人举起刀刃,一下便将其停在了“霏淙”的脖颈处,但即使这般要挟,霏淙仿佛无血无肉的生命,对此表现得亳不在意,面不改色? 见霏淙甚至不躲,岚感到莫名的烦躁,他突然朝着那只犬兽人狠狠划去一刀,而果不其然,“霏淙”的身形却在逐渐消失。 “你其实已经知道了吧?我早就没有在那里了,”霏淙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街道上,“你的反应已经足够迟缓了。所以我还是要提醒那个警告,不要追。” “呵,你以为你们究竟能够跑到哪里去?”岚冷笑道,“我猜猜,你们接下来总会去检查那些病残的死活吧?” “霏淙”不再说话,岚才发现他已经来到了离自己很远的,一个街道交汇的十字路口了。 可恶,他的反应为什么不再如最初攻击他们时敏捷迅速?且不提那只眼熟的兽人,剩下的家伙又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不,难道…… 岚突然狂妄地发声大笑起来,霏淙听见了身后的动静,连忙回过了头。 岚愤慨地看向天上仍然不断落下的雨水:“啧,即使这雨是假的,那种淋遍全身、浸透羽毛的潮湿感却依旧恶心的要命!” 他看向因他而困惑停留的霏淙,忍不住得意的笑了起来:“那么,小狗,你是什么时候不自觉地放下了爪子里的伞呢?” “霏淙”虽然仍不搭理他,但他一瞥自己已然放下的伞,此刻的表情却悄悄产生了变化、动摇。 突然,岚径直飞起!即使雨水不断打落在他的身上,但这一次,他没有犹豫,自认为已经识破了霏淙减缓反应力的把戏,再次朝着那海市蜃楼般的幻象之后冲去! 只要他的速度愈快,就愈难有什么事物能够拦住身躯如钢铁的他! 他瞄准着那只站在路灯旁握住雨伞的兽人,贯穿了前方的幻象,他已经感受到了羽翼被触碰的实感! 然而他没得意多久,却发现即使自己的推算是正确的,他也确实打到了真正的霏淙,可,为什么还是很奇怪…… 当岚扶着灯杆,正困惑不解地准备抬起头,突然,一枚星璇镖在他因速度骤缓而导致羽毛短暂弱化之际,直插入他的胸膛! “什么?!”从坚硬的橙喙中吐出一口瘀血,当他惊恐意外地发现自己受了伤! 伤口不断流血的同时,他终于抬起头,却看见一只蓝绒黑发的狼少年不知何时利用一把撑开的透明伞卡在了灯柱上,将自己悬空在自己的正上方;而他的爪子里仍紧握着尚未击发的暗器,见他终于注意到自己,眼神中充满着警惕。 再看看霏淙,他的伞早已经莫名不在他的爪子里。 岚轰然瘫倒在路灯下。 “伦森,够了。我们快走吧,那些困在据点的兽人更需要我们……”霏淙接过从灯上跳下来的狼兽人还给他的伞,霏淙拦住了试图去思考终结风眼密探性命的他。 他们离开了。 周围安静得可怕。 岚昏沉沉的,想不到一向执行暗杀任务的他,也会有这么狼狈的一天。 “好好休息一下吧,弥赛。” 那只小狗的声音再次出现在耳边。 岚惊讶极了,但在因失血而失去意识前,那兽却已经再也寻不见了。 第174章 金色的雨,追赶着五月的命运 穿过一个又一个过道,空气里的血腥味却开始越发浓烈,不安的预感如梦魇般紧紧抓着带路的霏淙内心。 似乎现在才意识到危机,有些太迟了…… 跟在霏淙的身后,索珥同样因为紧张,不经意间跑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而当霏淙停下来时,索珥抬起头,尽收眼底的却是一片绝望的景象。 只见在所谓的“秘密”据点中,所有的兽人无声地躺倒在地上,他们的身上皆留下显眼、深刻而致命的伤口,但之上的血迹却早已干涸。 “来迟了。”霏淙没有转过身来看着他们,但伦森能够听出,此时的他非常难过。 其实自从刚刚能够接触到那位“风眼”之时,他们一行兽人几乎能够猜到据点如今的状况了。而在真正见到如此残暴而又血腥的一幕后,他们唯有难以言说的沉默。 索珥即使早早适应过太多的生死离别,但他仍然不能接受眼前的一切:“怎么会这样?……” 索珥黯然神伤,在流下泪来之前,他的脸被伦森主动地埋进对方的怀里。 “索珥,会没事的。” 仅仅是轻微的表示安慰对方的温柔举动,却让方才还沉浸在悲伤情绪中的索珥感受到心脏跳动的漏拍。 只是懵懵的小橙狼还不知道,伦森正在紧咬着牙关,烦闷地发出每一个字。因为成为兽人后,他对这空气中弥漫恶臭的气味感到极度的不适和恶心。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对血的味道如此敏感,甚至一度有些想要直接吐出来的强烈冲动! “霏淙,那接下来该怎么办?”伦森紧紧抱住索珥的臂膀,但他其实越来越不想逗留在原地了。 半晌,替死者哀悼后,霏淙沉重而又缓慢地转过了身子。 他看着二兽,长叹了一口气道:“……我们走吧。既然大家都死去了,这个地方也就失去它的意义了。” 终于退出去到室外的空间后,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的伦森一下子焕发新生了。最后从里面出来的霏淙看了一眼身后的据点,再次停了下来。 “愿你们能够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地方再次相遇。” 只见他撑开透明的伞,再抬起另一只爪子,天上忽然下起了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大雨。如针般细软的雨丝连成了一片金色的光幕,让身处其下的兽人感到唯一的安宁。 霏淙自此加快了步伐,走在了伦森他们的前面。三兽前后行走在无其他兽人经过的寂静偏街上,因为先前的沉重气氛,彼此没有哪怕多一句的交流。 事已至此,记忆力强的伦森突然想起了更早之前剧院的经历。他打破这份沉默,连忙询问霏淙道:“霏淙,请等一等。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当初是怎么联系上我们的?” 索珥惊讶道:“我也想起来了,你们要不提我都快忘记当初要跟着来这里的原因了!” 霏淙瞪大了眼睛,以拳击掌道:“啊,对哦!我也这才刚刚想起来要告诉你这件事情呢!” “——毕竟之前就觉得伦森你一定会来问的嘛,真是抱歉了。” /// “是一位自称「命运践行者」告诉我的,”霏淙神色严肃地回答道,“他说如果拨打他给出的那个号码,就能联系上伦森你们,这样,之后就近的麻烦就可以得到解决。” “但具体的麻烦是指什么,他并没有告诉我,”霏淙叹了一口气,“你们也感到很奇怪,对吧?” 伦森思考了一下,难道打给他电话的家伙就是这个“命运践行者”?他的具体目的到底是什么? 索珥有些困惑道:“倒不是说我自己是只‘无神论’者呐……只是最近老是听到身边的朋友念道命运什么的,我就很好奇,「命运」这样空泛的概念真的存在吗?难道不只是一种出现在小说上面的幻想吗?” 然而,霏淙站定在他们面前,摇了摇头并斩钉截铁地回答索珥道:“不,你说的其实并不对。命运,关联在我们每只兽人之间,它是确确实实‘存在’的‘事物’。” 索珥:“诶???” “不妨容我换一种说法吧,”霏淙思考道,“索珥,你觉得诸如「占测未来」之类的占卜能力是属于什么类型的能力?” 索珥下意识地看了眼身旁的伦森,回答道:“「意」,吗?” 然而霏淙再次连连摇头:“不对。事实上,是‘形’。” “这种能力的定义一直在兽人的学术研究界众说纷纭,但在拥有占卜能力兽人的提示下,兽人们曾一致认可了关于占测未来能力的一个观点——即命运是能够被‘看见’的。话说回来,这也是我最后会去信任那个陌生来电的原因之一。” 霏淙正欲接着说下去,突然他感觉到了来自自己衣服口袋处的响动。 他从那里摸出了自己的终端,发现又有兽人给他打来了电话。 “嘶,这个号码看着陌生,但又很熟悉唉,我是不是忘记备注了?”他听着不断的提示铃声,思考道,“等等,安吉宁吗?他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安吉宁?那是谁?”伦森好奇地问道。 霏淙点拨两下准备接听,同时他为二兽解释了一下:“是唤日帮成员中没有能力的工程师,关于城市的科技构造和特殊器械的作用,这些我们都得资讯他呢。” “奇怪,他一般都不会使用终端通讯的,我记得他自己不是说过被监听的概率太高了什么什么的嘛?” 霏淙没有开免提,二人因此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但在他迅速转身,试图躲避身旁两者的视线之前,伦森却看见了霏淙脸上变化得越来越糟糕的表情。 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唉,这么久以来,他们真的有碰上过什么好事情吗?伦森在心里感慨道。 通话完毕。霏淙非常紧张焦急地看了一眼伦森和索珥他们,待自己镇定下来后,他立即解释道:“嗯…我想这又是我们分别的时刻了。卡冯那边似乎在诺忒恩特那查到什么踪迹,但似乎同样遭受了风眼的突袭。” “什么?!”索珥一听到风眼二字,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卡冯他努力将活着的少数兽人带了回来,可是自己却受了重伤……” “不是吧……”索珥苦恼道,“那意味着要我们现在要跑回诺特那去看一看状况吗?” 伦森一想起诺特那的“没好”经历,他立刻反驳索珥道:“索珥,我们别去。太麻烦了!” 霏淙听了索珥的话,愣了一下,他随后明白二位明显误会了他的意思了,连忙尴尬地补充道:“不是不是,这次就不麻烦你们了!刚刚安吉宁说大家都渡过最危险的时期,现在都在静养了。” “虽然诺特那到撒莱汀最多一两天时间,不过也没有那个必要让你们再特意跑一趟啊。这样想起来还真是很抱歉……” “毕竟你们最开始也只是来南郡玩抖音游客,让你们掺和进这么多我们帮派的事情,真是辛苦了。” 索珥最善解兽人意,加上他倒也没有感觉到自己受过那么多的委屈,于是连忙劝解霏淙道:“没关系的!不管怎么说,我和阿森还是很高兴能够认识你们的!” “或许吧。” 霏淙和索珥:“……”死亡沉默。 “如果确实不用再东奔西跑的话。”伦森轻轻咧嘴一笑,甚至继续不顾尴尬地说道。 “阿森!”索珥使用了小狼捂嘴,效果拔群! ……所以,伦森情商缺的这块谁来补啊,唉!!! 于是,在伦森莫名的一句调侃后,众兽心间的阴云竟然悄然散去,回到日常的轻松打闹之中去了。 “我有必要去看看卡冯的状况,因此待会先走一步了,”霏淙道,“所以在那之前,让我们继续「命运」这个话题吧。” “尽管这并非我的亲身经历,但具大陆的命运是有‘形状’的。我很久以前就知道,那些兽人凭借着占测能力和自身学识,发现了这一现象。” “尽管都被说所谓的‘日子一眼到头’,但我觉得,享受当下和期待明天一样,仍然是具有意义的,”霏淙讲到了自己了解的知识,难免显露出满满的自信,“这就像我会认同和索珥伦森的相遇是某种特定的机缘的观点,但我也仍会为了南郡的明天而奋斗。” “没太听懂……”索珥狼狼迷糊了。 霏淙笑了一下,随后他抬头看向那遥远地模糊在青色牢笼之外的五月:“没关系的。你们只要能够理解,任何事物都不会是一成不变的。仅此而已。” 说到这,霏淙看起来似乎有些感慨万千。 “即使它们的创造者希望黑夜能够无限漫长,但他期待永恒的那个瞬间,早已经滚入不复返的时间洪流中去了吧。” “这样的努力最后定会变为固执和自封;但在那之前,五月也终究不会悬挂在天上。太阳一定会攀爬着南郡的高楼大厦而直上,再次出现在南郡兽人们的视线中。” 聊到最后,霏淙半举起爪中的伞,并向伦森他们道别。 他们同样做出了回应,就在这时,伦森似乎发现了什么。 “嗯,霏淙你?……” 他发现霏淙站在清晰的月光下,被光覆盖的他似乎变化得有些不自然。 霏淙,似乎看起来变得格透明了? 是他减慢反应的能力的作用吗? 可伦森犹豫着,尚未等他辨清,霏淙却在一场金雨中,早早消失不见了。 /// 另一边,在离撒莱汀市中心不超过400足距离的南方城区,兽人们正在紧锣密鼓地规划着这次凯旋节庆典,歌舞表演大会的海选现场。 与嘈杂热闹的施工现场不同的是,正上方的待客大楼的贵宾厅里,一只高兽人的背影出现在柔软的垫椅上。他欣赏着大观窗之外的千家万户,火树银花,独自品尝着一杯咖啡。 这时,高跟鞋清脆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走廊上,座椅上的兽人听觉,立马站起了身。 他身后的兽人开口道:“菲力克·科波菲尔先生?” 龙兽人菲力克放下了爪子里的咖啡杯,礼貌地回应道:“您好,很高兴你的到访,市长大人。” 来者穿着着精致打理过的工装,佩戴着独特的勋章,这位丽兽正是撒莱汀的市长。 “不必如此,我只是来看看准备的进度,”她缓缓走到龙兽人的身旁,看了一眼正在为搭建工作忙碌的兽人们,随后问道,“菲力克先生,关于西郡合作的「那个」,准备的怎么样了呢?” “您大可放心,我们超缔作为一家一直为兽人们谋福祉的小公司,上面既然安排我来交涉这次南郡的合作,我就一定会将其完成到底。” “客套话多的我不再说,至于您具体所关心的事物,我确确实实的安排好了,”菲力克笑眯眯道,“到了音乐会启动的那一天,一切便会如期进行。” “如此就好,我已经看到了想看的东西,准备离开了。”市长点了点头。 “啊,在走之前,您不想我请您喝一杯咖啡吗?”菲力克问道,“拿铁。还是挺好喝的。” “不必了,咖啡因会打乱我的工作节奏。再见,菲力克先生。” 待她匆忙离开后,突然在另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出现了一只身着白褂的兽人,他瞥了一眼身后的盈洗室,走到了再次观看风景的菲力克身旁。 “你们上流兽士的来往,真的真的真的好无聊啊……”他的眼底凝聚着如浓雾般的厌郁,说着话的时候甚至哈欠连连。 “哈哈,宾利,别那么说嘛。只要你想,兽际交往还是很有……” “打住,”宾利的眉毛快要拧到一块去了,“我对那些绝对不会感兴趣。倒是你,不会因为看你表演交际就把我叫到这里吧?” “唉,我说过什么来着?本来任务早完成了,我可以直接带着你离开南郡的。” “结果你非要自吹自擂地回来,说帮他们搞定什么所谓的‘技术问题’,我真的服了你了。”郊狼兽人宾利白了上司一眼。 “话真的不能这么说,毕竟贝恩的委托我还没有完成呢~”菲力克试图用职业性的微笑调解对方的情绪,但他其实自己虽然也清楚那是无用功。 宾利听到贝恩的名字,反而气不打一处来:“怎么,那只小鬣狗蠢到了自己的研究都还要别兽帮忙的地步了?就说能量科的都是废物吧?” “贝恩怎么样和我要说的事无关,差不多行了啊。”龙兽人喝完了全部的拿铁,不免长叹一口气道。 宾利打了个哈欠,没好气道:“行,那你还要我干嘛?” 菲力克的笑容逐渐遮盖不住如同刀子的锐利。他展示一张照片,对宾利说道:“我需要你用一下你的‘镜子把戏’,帮我带回来一只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