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小三害死后,集体穿越追妻》 第1章 前夫之死 赵月白死时很惨,她是被丈夫的情人苏弯弯推下楼摔死的,脑浆迸裂惨不忍睹,死时还怀着二胎。 说好同甘共苦的梁遇江,选了情人,放弃了陪他吃苦奋斗的赵月白。 赵月白惨死二十年后,六十岁的梁遇江也快死了。 咽下最后一口气前,他还在怀念赵月白… 护工甲:“我听说你照顾的梁大爷流食都咽不下去了,恐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护工乙:“是啊,医生已经下病危通知书了。” 甲:“他女儿前几天不还带着外孙来看他吗?今天怎么没来?” 乙:“不是女儿,是他二婚老婆和儿子。两人经常吵架,可怜啊,老婆出轨了,十多岁的儿子不是他的。” 甲感叹梁大爷有福气,老婆那么年轻,又问道:“他没别的亲属了?” “我只见过大爷的小娇妻和儿子。好像…没了吧?”护工挠挠头,有些不敢确定。 梁遇江双唇颤动,想告诉她们。 他有的,他还有至亲,只是她不会原谅他了。 他这一张嘴,话没说出口,嘴里的口水倒先流了出来,其中一个护工赶忙起身给他擦口水。 梁遇江的意识还算清晰,即使口不能言,眼睛也看不见,但他还能听见别人说话。 虽然眼已盲,但几年前女儿充满恨意的目光还是历历在目。 以至于每每想起都让他痛不欲生。 梁遇江艰难地闭上了浑浊的双目,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心如刀割。 听着护工的话,过去的回忆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梁遇江,枉你聪明一辈子,没想到自己替别的男人养了十几年的孩子吧?这顶大绿帽您戴着舒服吗?” 彼时他已经瘫痪在床,被亲生女儿送进了医院。 女儿指着无法动弹的他,眼里是滔天的恨意和轻蔑,冷声指责他: “你和那贱人不是深爱对方吗?你今天瘫痪在床,她怎么没在你身边?” 为何没有来,父女俩都心知肚明。 他是在发现一切真相时,被苏弯弯活活气中风了。 真相很简单。 二十年前,他眼盲心瞎相信了情人苏弯弯怀孕,为了她伤害发妻。 他相信她…爱自己,而不是图自己的钱。 “梁遇江,你一无所有的时候,没人看得起你,只有我妈妈选择你,她陪你吃苦奋斗拥有了一切。” “你倒好,刚成功就找了情人!还为了外面的小三,把我母亲害死了!” 女儿的话字字诛心,把他伤得遍体鳞伤。 他悔恨交加,恨自己当初识人不清,和苏弯弯搅和在一起,也恨自己有眼无珠。 更后悔的还是,伤害了无条件爱自己的发妻。 那是唯一一个,只爱他这个人的赵月白啊。 阿月爱的自始自终都只是他这个人,无论他贫穷富贵,她都无怨无悔的爱着自己的人。 可是他永远失去她了。 “你啊你,你为什么这么狠毒?” “我身体里为什么会流着你肮脏的血液?母亲那么高尚的品格,为什么不能只流她的血?” “你放任小三欺负我和母亲,你何其愚蠢,你明明看在眼里,却假装不知道!” “如果不是叔叔,我也会像妈妈一样被你们逼死!” 女儿口中的叔叔,是他的弟弟梁小二,可弟弟也英年早逝,在42岁那年自杀身亡。 如果小二还在,女儿不会如此痛恨自己吧?女儿会听叔叔劝诫,善待自己吧? 说到后面,女儿梁乐捂着一张像极了原配妻子的脸,哭得泣不成声,“弟弟…弟弟他……” 他问她在说什么,可女儿却闭口不言,随即又呵呵笑起来,满眼都是对他的不屑和讥讽。 女儿临走前快意又痛恨地对他说:“你和小三逼死我妈妈的时候,就该想到如今的下场,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你放心,那个女人跑不了,我还要看你俩互相折磨呢!” “对了,你知道苏弯弯为什么要找其他男人借种吗,哈哈,因为我要你除我以外再没有其他孩子啊!” “为了这一天,我等了二十年!” 原来女儿给自己下了绝育药,难怪… 从那天开始,女儿便把苏弯弯丢进医院看望他。 说是看望,其实就是让他们两人互相折磨罢了。 他们彼此之间两看生厌,故而都说着最恶毒的话攻击对方。 苏弯弯彼时四十来岁,过惯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生活,皮肤保养得也很好。 加上昂贵的护肤品的加持,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旁人都以为她是他女儿。 得知真相的人无不感叹一声好娇妻,还会夸他有福气,娶了个这么年轻漂亮的老婆。 有福气吗? 他听得只觉得刺耳又讽刺,娶了苏弯弯是他的耻辱。 只有阿月,阿月才是他的福气。 苏弯弯每次来医院看他,都会打扮得花枝招展,然后招摇过市。 但她可不是来照顾自己的,是来发泄的。 女儿不可能放过他们,手中掌握着苏弯弯出轨的证据,以此来要挟不乐意的苏弯弯,强迫她来看望自己。 此时的女儿羽翼已丰,不仅架空了他的公司,更是将名字改为母姓,赵乐。 其实女儿不用亲自动手的,他愧对她的母亲。 她又是自己唯一的血脉,他拥有的一切都是留给她的。 不需要她开口,他自会给她。 苏弯弯恨透了他的女儿,但她撼动不了女儿分毫,只能把怒气撒在自己身上了。 她在他面前破罐子破摔的一遍遍强调,强调当初的所作所为。 冤枉阿月害她流产,让自己误会阿月伤害她的孩子。 发两人的私密照给阿月,激怒阿月。 背着他欺负梁乐,给他戴绿帽… 苏弯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一切。 她看着他悔不当初的样子,她笑得越开心。 笑得眼泪都掉了出来,还不忘羞辱他人老不中用。 这样的折磨,他承受了好多年,自从瘫痪就一直承受着。 这么多年,女儿从没有来看过自己。 晚年孤寡,这一切都是报应。 报应他抛弃发妻,让发妻惨死。 前几天,梁遇江在苏弯弯口中得知一个消息,发妻赵月白坠楼时已怀孕三个月。 发妻尸检报告也被她做了手脚,他一直被蒙在鼓里。 在赵月白死了二十年后,他才得知真相。 梁遇江被气得休克,差点没有撑过来。 经过一轮抢救,又撑过来了,只是没几天活头了。 难怪,难怪女儿那年喃喃自语“弟弟”。 原来并不是继弟,而是他与结发妻的孩子啊。 可惜儿子再也没机会看这个世界了。 他还来不及看这个世界一眼,就和他的母亲永远消失于世,永远离开自己了。 梁遇江恨极了自己,也恨极了现任妻子,更加悔不当初。 他这漫长的一生,唯有愧对赵月白。 梁遇江在最后弥留之际,流下血泪,心中怅然地叹息道:“和赵月白没过够,没过够啊……” 他愿用生生世世轮回来换,只求与赵月白相守一生。 这一生只爱她,只护她周全。 第2章 全员穿越 “哪来的狗,还不快滚开?!” “什么?”赵月白觉得屁股一阵生疼,疼痛让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跳起来的时候,还保持着摔下楼的姿势,护着孕肚。 这是什么情况,她不是被苏弯弯推下高楼摔死了么,怎地还有痛感? 她茫然又懵逼地看向四周,大脑一片空白。 古代的书桌和窗户,围着自己的人穿着汉服,梳着古人妆发。 她低头看自己的衣服,惊愕地发现自己穿的也是古装,摸着平坦的小腹,一时间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赵月白不敢相信地咬了咬嘴唇,一阵钝痛从嘴上传来。 她不由瞪大了眼睛,卧槽,穿越了! “大胆,见到本王还不跪下!”一声怒喝从她头顶传来。 赵月白被吓得一个激灵,仰头看骂自己的人,男人身形修长,叉着腰居高临下地瞪着自己。 她看清他长相之后,旋即目光一冷。 这人的眉眼像极了她的“丈夫”,那个为了救小三,眼睁睁看着她摔下楼的男人。 那个说好一起同甘共苦,却让她只吃苦的男人! 现在应该称呼为前夫哥了,这里不是现代。 哈哈哈,她不仅没死,还穿越了! 前夫哥和小三要是知道她因祸得福穿越了,还不得气死? 来不及为劫后余生而欢喜,面前自称本王的男人对她冷冷的哼了一声。 赵月白闻言,收回游离的目光,看着眼前傲慢无礼的男人,想起胎死腹中的孩子。 她心中冒出无尽的恨意,恨啊,只恨自己没有拉着苏弯弯一起死。 不,她为什么没有拉着渣男贱女一起死? 怪就怪自己力气不够大,不然前夫哥和小三都得死。 赵月白仔细打量一番男人,他眉目如画,眼睛黑白分明,光是看眼睛给人很纯真干净的感觉。 他的眼睛像小鹿般清澈干净,只是说出来的话却尽显狠毒。 “你看什么看?小心本王让人挖了你的眼珠喂狗。” 他指着她刚刚坐过的位置,斜着眼睛看赵月白一眼。 男人态度趾高气扬地命令她:“这个位置本王要了,本王乃摄政王,识相的赶紧滚开。” 这个…场景,赵月白可以说很熟悉了。 不是普通穿越,而是穿越到她玩过的养成游戏里了? 这个游戏世界,有好几个国家。 她所在的国家是宋国,民风开放,男女皆可入朝为官,男子可以娶妻妾,女子照样可以娶妻妾。 熟悉游戏规则的赵月白灰溜溜地起身,习惯性地揉揉眼睛。 今天真倒霉,遇见这家伙了。 看到她动作的摄政王一愣,眼神怪异地打量着她。 因为看得专注,赵月白遗落下的书牌,他都没发现。 赵月白刚踏出书房门口,有个牌子便从后面砸了过来,好巧不巧地砸在她后背上。 那人嗤笑一声,“原来是西门二狗子啊,把你的东西拿走,别脏了本王的地儿。” 他声音大,门外站着的几人指着赵月白便笑:“哎呀,原来她就是西门二狗子啊!” 赵月白的后背不疼,脸疼,脸被羞辱得通红。 她把地上的翰林院牌子捡起,暗自咬牙,她当初怎地就脑抽取了个西门二狗子? 改名,必须得改名。 今天的耻辱她记住了,她总有一天要把他狠狠踩在脚下羞辱一番! “噢,在八贤王婚宴上捣乱的西门二狗子就是她呀,我说怎么看着她很眼熟呢。” “我当时在场,这狗子闹得可厉害了,她拼死活命不让八贤王娶妃,居然口出狂言让八贤王娶她!” “哈哈?” “人家八贤王请她自重,她说什么她很轻她不重,笑死个人啦,当时八贤王脸都气绿了,真真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啊!” “她肯定心悦八贤王。” “你说得不是废话吗,她不心悦八贤王干嘛去闹婚。” “自己家里一群小妾,还好意思让八贤王娶她,真不害臊。” “就是就是,这拖家带口的也有脸去拖累八贤王?” “她喝酒还发酒疯。” 赵月白脸都气绿了,她啥时候喜欢宋胤了? 如果在宋胤宴会上丢蟑螂老鼠也算喜欢的话……额,这剧情也不对啊! 游戏设定举办宴会有分数奖励,捣乱就扣分。 她游戏时,的确去捣乱放蟑螂了,为啥在这里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 而且当时也没说那是宋胤的婚宴啊… 她和宋胤在游戏里一句话也没说过,她会爱慕他? 见鬼了差不多。 等等,她家里一群小妾? 所以她穿越过来,全按照游戏中来的? 她在游戏里是富可敌国的富国公呀,那她现在岂不也是富国公了? 富国公还得受这鸟气,简直让她不爽,得支棱起来。 她狠狠地瞪一眼那些嚼舌根的人,用眼神警告他们闭嘴。 然后,那几人议论的声音,更大了。 赵月白灰溜溜地往翰林书院大门走,这个翰林院今天是不能待了,忒侮辱人了。 她打算回家去。 那个自称摄政王的男人张扬跋扈得很,应该就是姜暮越了。 两人现实中没在一个联盟共事,并不熟。 唯一有点渊源就是在翰林书院的时候,姜暮越打压过她。 不熟是事实,因为争夺资源恐怕还结了仇。 她走到中途,想起在翰林院书院受到的羞辱,脚下一僵。 赵月白又拐了个弯,去掌管户口的司寇登记改名,好在府邸牌匾是富国公府,不需要更改了。 京城告示:西门二狗子大人更名为赵月白。 她从司寇出来,耳边响起几人的议论声。 “就在半个时辰前,我看到你的梦中情郎淮南王了。” “啊啊啊,苏如意来了?你为什么不叫我!啊啊啊,我好后悔,对了,他来这里干什么呀?”欣喜若狂的女声响起。 “他好像是来改名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又作罢了。” “要改名了吗?苏如意多好听…苏如意苏如意,万事如意啊。” 赵月白摇摇头,看来古今中外都有追星族。 她一想到被人指着嘲笑就难受,自己还是太弱了。 她要变强,她要存资源,她要招贤纳士,不再受欺负! 赵月白下定决心,所以没有回家,原路返回又去了翰林书院学习。 没有大腿可抱,唯有在翰林院学习,考试才能升官。 她刚去翰林书院,就有本盟成员请翰林大学士来开课。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而且还是六个空位,赵月白喜滋滋地走进去。 年轻男子正在擦桌子,看到她,便对她微微颔首,“盟主。” 赵月白向他微微一笑,将写有自己名字的校牌放到桌子上。 这时候有人陆陆续续地往教室里走,身穿王袍的姜暮越恰好在其中。 年轻男子刚好擦到赵月白的桌子,看到她名字一笑,“盟主,你改名了啊?” 姜暮越闻言,他走到赵月白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的名字看。 前一刻满眼倨傲,下一刻便是滔天的喜悦。 是她,真是她啊! 第3章 前夫哥暗示身份 赵月白揉揉眼,真是冤家不聚头啊,她居然又遇见姜暮越了。 她不想被他踹屁股,自个儿拿着校牌起身让位置。 她实在是不想和他扯上关系了,今后看到他还是有多远躲多远吧。 不管他是不是梁遇江,她都没心情和他撕扯。 背叛和抛弃,承受一次便好,万万不可再往火坑里跳。 主要是现在实力不允许她报仇,实在是没能力弄死权势滔天的摄政王,只能识时务为俊杰躲开好了。 刚走两步,赵月白就觉得衣领一沉,她被人提着丢回了桌位。 速度极快,她都还没反应过来。 赵月白正要发怒,姜暮越飞扬跋扈的声音传来:“本王让你走了吗,你就敢跑?” “?”这人多少有点毛病,他行事作风也像极了学生时代的梁遇江。 但又有点不一样,她一时半会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反正特别怪异。 赵月白眉头皱得老高,无语地瞪着他。 她见他嘴唇哆嗦,一脸惊喜的样子,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不想学了,为什么不能走?” 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姜暮越被她问的一懵,漆黑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思索良久才道,“你还没向我行礼。” “下官见过王爷。” 赵月白向他行完礼就要走,他却不依不饶地扯着她的袖子。 她恼火地瞪向他,对上他湿漉漉的眼眸时一愣,随即皱紧眉头。 “没人赶你走,你还能私自离开不成?” 赵月白想骂他有病,碍于官阶不如他,只能忍气吞声。 她看着姜暮越走向隔壁桌位,挤走她联盟的其他人。 她强压住怒火,不忍看到本盟成员被欺负,微微垂下眼睑。 赵月白僵着脸看了眼他手中的牌子,冯俊宏。 她见他身着八品官服,头发用一根木簪挽着,一看就是贫苦出身。 赵月白心中更是不忍。 冯俊宏走到她跟前,对她笑了笑,向她比个请坐的姿势。 无所谓的笑笑:“大人不必为难。” 冯俊宏说完这句话后潇洒转身,不卑不亢地走出屋子。 赵月白正犹豫要不要坐下时,看到姜暮越对自己挑眉,眼里写满了挑衅。 “当你走进这间教室时,书童就记下你名字了,你敢走吗?不怕老师去参你一本?” 赵月白拼命忍下怒火,慢慢坐下。 她微微偏头,打量着姜暮越棱角分明的侧脸,看来不止她一人穿越重生到了这里啊。 她曾经的丈夫,现在的前夫哥也来到了这里,且就坐在她身旁。 即使有意隐藏自己的身份,行事作风,和刚才看到自己名字的异样表情,还是骗不了她。 比如他刚才用的“教室”和“老师”,这么现代的词汇,无不在告诉她。 他就是梁遇江! “怎么样?我好看吧?”姜暮月猛地凑近她,与她脸对脸,眨巴着漆黑的眼眸。 他像极了梁遇江,却又不太像梁遇江。 这么不要脸的话不像梁遇江会说的,但他眉眼又和梁遇江十分相似。 赵月白冷着眼睨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姜暮越也不恼,笑嘻嘻地坐好身子,在课堂上时不时地侧目,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咳,赵…赵月白,你要不要来我的联盟?你想要的,我们联盟都能给你。” “谢谢你的好意。我们联盟挺好的,我哪也不去。”赵月白态度疏离地拒绝。 她抿着红唇,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 他想给,可以找苏弯弯去,她不稀罕。 过了几分钟。 “赵月白,你说我把名字改成梁暮月怎样?梁祝的梁,暮色苍茫的暮,月亮的月。” 梁暮月啊,这是在暗示她,他真实身份就是梁遇江么? 这个怂包蛋,连真实身份都不敢承认,竟然只敢暗示! 是害怕她报复? “和我无关。” 他温热的气息打在她脸上,痴痴地看着她。 她神色冷淡地回头,整个课堂再也不曾看姜暮越一眼。 姜暮越眼底闪过一抹痛苦,没再找她说话。 安心上完课后,赵月白拿着校牌往外走,姜暮越赶忙跟上她。 “赵…月白,你等一下…” 赵月白心里一动,怎么,他这是要挑明身份了吗? 她冷冷地回头看向他:“王爷有何吩咐?” 姜暮越对上她冷漠疏离的眼眸时,习惯性地噤声,“那个…” 赵月白眉头一皱,“既然无话可说,下官告退。” 她转身的瞬间,一滴水珠从姜暮越额头划过,仔细一看已经是满头大汗。 他一脸茫然无措地愣在原地,久久没有离去。 赵月白前往联盟,让师爷拟了一张招贤纳士的告示,亲自贴在公告栏上。 她一想到姜暮越所在的联盟势力,内心就十分忌惮,忙不迭地去拜访第七联盟盟主。 顾凌初是一位平民玩家,但他在现代世界却是传奇一般的存在,他凭借众多小号将姜暮越的联盟踩在脚底下。 虽说只是小活动第一,但开翰林书院的钥匙和宴会的许可证,都得在这些小活动里才能得到。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赵月白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去拉拢一下顾凌初。 为什么用“又”呢? 现实中她已经拉拢几次,顾凌初的回答却模棱两可,不说拒绝也不同意。 这游戏吧,以前只当打发时间倒觉得问题不大。 但现在她本尊来了,这就不是游戏,而是真实的世界。 所以,她不想再被其他人欺负。 赵月白跟随顾府管家进入大厅,那顾凌初已然站在大厅迎接她。 赵月白冷淡的目光柔和下来,“顾大人,好久不见。” 顾凌初还不知道她改名的事,含笑向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西门大人,请坐。来人,备茶。” “唔,那个…”赵月白尴尬地轻咳两声,“咳咳…顾大人,我已经改名了。现在姓赵,名月白。” “啊?”顾凌初一惊,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赵月白为了避免他尴尬,便切入主题,“顾大人,我也不拐弯抹角了,这次我来呢,就是想请您和我一起将联盟发扬光大。” 顾凌初沉默片刻,一脸歉疚:“我再考虑考虑吧。” 哎,又是这个回答,赵月白失望的吐出一口闷气。 既然他拒绝了,赵月白不便多做逗留,抿了口茶水,告辞回家去了。 她神情冰冷,目视前方,街边商贩的交谈声落入耳中。 他们的声音不小,她不需要专门去听,也能听个全貌。 “我哥在司寇做事,他说摄政王把王府的女眷都打发出府了,他的管家领着一大群人去销户。” 第4章 前夫哥做噩梦 “啊?还有这等事?后院里那么多美人都不要啦?摄政王这是爱上男人啦?” “谁知道呢?一向飞扬跋扈惯了的摄政王,他的心思我们能猜透?” “啧,真是让人捉摸不透的人。” “八贤王娶妾,摄政王休……” 商贩的讨论声渐渐变小,赵月白面无表情地往前走。 其实自己后院还有二十多个老婆让她为难呢。 这游戏就是如此变态,即使她是女玩家,也给她配置十几二十个老婆来,还能生儿育女的那种。 真是让人头疼啊,她无奈叹息。 她众多老婆中,她最爱的老婆是赵婉儿,光听名字就知道她游戏的时候有多宠这位老婆了。 正妻之位,是赵婉儿的。 就连婉儿的姓氏都是以她的姓得来的,可见她当时有多喜欢婉儿。 因为婉儿人如其名,温婉可人,从不参与后院斗争,长得还漂亮。 她游戏时,就独宠婉儿一人了。 她从袖口掏出一只通体翠绿的镯子来,这只翡翠手镯有价无市,她打算送给婉儿。 赵月白在赵婉儿的院落用完餐后,陪着她聊了会儿天,一起喝茶弹琴,时间过得飞快。 天黑时,她回到自己院子里。 这一夜又是噩梦缠身,梦里梁遇江公然带着苏弯弯去旅游,然后恶狠狠地质问她为什么伤害苏弯弯,为什么害他的孩子。 二人又是大吵了一架,然后他对自己动了手,当着女儿的面打了她。 这一夜赵月白睡得不安稳,总是梦见当初发生过的事情。 京城的某一处院落里,同样有人很痛苦。 “梁遇江,你真恶心,为什么又要骗我!为什么!?”他深爱的女子,说完这句话便朝着悬崖后退一步。 “你不是说爱我一辈子吗?” 他眼看着她就要摔下去,浑身发着颤地哀求,试图阻止她掉下去。 “我爱你,我爱的只有你!阿月不要,不要…求你不要离开我,不要再离开我了,求你呐!” “我爱你啊!”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梁遇江。” 她笑得决绝而又绝望,“我宁可死,也不愿意再和背叛过我的男人在一起!” 她说完,转身纵身一跃,消失在崖边。 “阿月!!!”梁遇江的心脏被她狠狠地一击,大叫一声从榻上坐起身。 他剧烈地喘息着,浑身都是冷汗,在黑暗中早已泪流满面。 他颤抖着手指去摸刺痛的胸口,梦里阿月冰冷厌恶的眼神,简直比利剑还要伤他的心。 他只有一个念头,忍不住嘟哝道:“不能让阿月知道我是梁遇江,绝不能让她知道。” 他眼前闪过她坠楼时痛恨的眼神,顿觉浑身冰凉,阿月知道他是梁遇江,她会恨他的。 不要…不要她恨我。 他只见过她充满依恋的眼神,怎么忍受得了她恨自己呢? 梁遇江想到她还不知道自己真实身份,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来。 他擦干脸上的泪水。 巨大的叫喊声,引来了府里的下人,门外响起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砰砰砰” “王爷,您没事吧?” “滚开!”他皱紧眉头低叫道。 赵月白醒来时,头发都被汗水浸湿了。 她将湿漉漉的碎发别在耳后,心中更加痛恨梁遇江,也下定决心要变强。 总有一天要把姜暮越弄死。 赵月白刚踏进翰林书院,身后便有人叫住她:“赵大人,请留步。” 这人声音温厚和煦,好似在哪听过。 赵月白疑惑地回头,见是一张陌生的脸。 此人长得极为俊美,眉目如画,薄唇高鼻,脸型流畅。 他看自己的目光很是怪异,让她有点儿不舒服。 再看此人身穿淮南王的王袍,心中了然。 淮南王,苏如意。 她与这位在游戏中关系挺好的,他性格温和,对谁都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从不参与区服骂战。 两人虽是对立盟,但他从没有欺负过她,偶尔还会帮帮她。 二人在本区服也聊过天,就是不知道此人是本人?还是NPC觉醒了? 如果是游戏人物觉醒,今天找上她,会针对她吗? 先试探一下,看看什么情况再说。 她双手作揖行礼,态度冷淡:“见过淮南王,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苏如意细细看了赵月白半晌,才徐徐开口,“听闻贵盟正招人,请问能收我入盟吗?” 赵月白略微迟疑了下,想到他在本国谈不上权倾朝野,但也权势第三。 而且他和姜暮越在一个联盟,还是个副盟主。 虽说二人关系还可以,可两人所处的位置到底是对立面,她目前实在是拿不准他的想法。 他们联盟那么强,她想不通他到自己联盟能有什么好处。 既然没有好处,为什么还会来? 他会是过来当卧底的吗?这就说的通了。 赵月白神色平静,语气不冷不热的婉拒:“王爷恕罪,下官不敢擅自做决定。容下官回联盟同大家商议一下,再向王爷禀告。” “静候赵大人佳音。”苏如意察觉到她的冷漠也不恼,看她的眼神却满是温和。 赵月白朝他颔首,暗想他性格和游戏里面一样。 她走进翰林院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下,坐的已经是最后一个空位。 意外的是苏如意也跟着她进了同一间学堂,且挤走了她身边的人,与她做了同桌。 二人刚刚落座,姜暮越后脚就跟着进来。 他目光十分不善地看了一眼苏如意,然后直勾勾看着赵月白。 苏如意不悦地看向姜暮越,眸中划过一丝惊愕。 姜暮越走到赵月白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他既然没有赶自己走,就不管他。 姜暮越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咳…” 赵月白还是没看他,他没有点名道姓找她,那就不是来找自己的,也不用管他。 苏如意嘴角含笑,双手环抱在胸前,隐秘的眸子里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姜暮越咧嘴苦笑,真是忽视得彻底啊。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来,“赵月白,你见了本王还不快行礼!” 赵月白把古书合上,站了起来,不卑不亢地向他行礼:“下官拜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迟早有一天杀了你,赵月白心中暗道。 第5章 三人起争执 行完礼后,她拿起桌子上的姓名牌子,抬脚离开。 “等等。” 谁知她刚踏出一步,就被苏如意拦下。 赵月白习惯性地揉了揉眼睛,不解地看向他。 这到底哪跟哪啊,她惹不起姜暮越她走还不行吗? 怎么,他也要自己向他行礼不成? 这两位大人物,何必变着法羞辱自己? “赵大人请留步,摄政王并未要入座的意思。” 苏如意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坐下,又看向姜暮越,“是吧?王爷?” 赵月白顿时瞳孔一震,没想到他来这一出。 室内气氛顿时降到冰点,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三人。 姜暮越盯着他拍赵月白肩膀的那只手,恨不得给他瞪出两个洞来。 他咬着后槽牙说:“对,我根本就没打算让西门二狗子走。” 他看着面前的两人,眼里怒火横生。 姜暮越朝苏如意冷冷一笑:“我要你把位置让出来,我要坐你的位置。” 他现在已退盟,那就没必要给苏如意面子,更何况他刚才碰赵月白的肩膀了。 士可忍,孰不可忍! 苏如意大方的让开了,他起身时,还笑吟吟地揉了揉赵月白的头,爱怜又心疼的看着她。 “傻孩子。” “???”赵月白觉得头顶一沉,皱着眉头歪头躲开。 第一次见面就摸她脑袋? 这人接近她有什么目的? “???”姜暮越目瞪口呆地看着二人,心口剧烈一疼。 这一幕实在是碍眼啊碍眼! 好在苏如意把位置让出来了,哼,赵月白的同桌现在是他。 姜暮越本以为成功挤走苏如意就万事大吉了,没曾想他转身就将赵月白身后的人挤走。 被苏如意挤走的人正是姜暮越联盟的,也曾是苏如意的旧盟友。 这下好了,苏如意成了赵月白的后桌。 “???”姜暮越得意不过三秒,俊脸瞬间就拉下了。 赵月白眉头紧紧皱着,她实在不想和姜暮越坐在一起啊。 她一看到他,她就会想到梁遇江的背叛,还有头骨碎裂的时候。 此时三人的脸色各异,赵月白厌恶不耐烦,苏如意笑意吟吟,姜暮越气得脸都绿了。 到了下课时,苏如意趁赵月白要离开之际又向她表示了入盟的诚意。 姜暮越这下哪里能忍? 他猛地冲到二人面前,脸色阴沉地指着苏如意,气急败坏地看着赵月白。 他大叫道:“你要让他进你们联盟?你别忘了他以前是怎么对你们的!” 赵月白眼神冷冽地看着他。 姜暮越看她无动于衷,恨铁不成钢地提高声音。 “他在书院欺负你,打压你。连着你们联盟一起欺负了,你都忘记了?!” 赵月白不耐烦地皱紧眉头,他怎么能厚颜无耻得说出这些话的? 奇怪,这些事他干得最多,现在怎能一脸正气又愤怒地指责苏如意? 她被他闹烦了,当下便同意了苏如意入盟请求。 赵月白瞧着姜暮越脸色顿时一白,双目竟有水泽溢出来,心中霎时一喜。 只要前夫哥不开心,她就开心。 自从他疯狂暗示自己就是梁遇江后,赵月白认定他就是梁遇江了,她的前夫哥。 “你们给本王等着!”姜暮越咬着牙直接拂袖而去,临走前还不忘恶狠狠地威胁了二人一把。 他恨啊,他啥时候受过这等侮辱? 恨自然是对苏如意的。 赵月白没有和苏如意道别,淡漠地走出翰林书院,风姿绰约地行走在大街上。 “你听说了吗?淮南王也将后宅的妻妾全部遣返出门了。” “早就知道咯。” “我估计要变天喽。” “我的妹妹在八贤王府上当差,她说王妃病重,活不过几天了。” “还有这事?他俩多恩爱啊,一直是宋国的一段佳话。” “那八贤王岂不是要气死?” “嗐,谁知道呢,你说他爱王妃吧,这侧妃也没见他少娶,王妃又没有子嗣,倒是侧妃生了好几个。” “这可能是身在帝王家,身不由己吧。” “得了吧,先皇陛下还只娶了一个呢,八贤王有人家皇帝身不由己?” “嘶,有点道理。” 赵月白往顾凌初的府宅而去,心中忧心忡忡,对耳边的议论声充耳不闻。 姜暮越刚才看她的眼神,赵月白觉得两盟之间的仇恨越来越深了。 唉,少不了又要被姜暮越阵营的人针对了。 即使苏如意来联盟了,她也不敢相信对方。 假如他是为了扳倒自己才来的呢? 如果姜暮越和苏如意唱双簧,故意派苏如意来做卧底呢? 其实赵月白连顾凌初都是不信的,但她又不得不找他结盟。 只有拉拢顾凌初,她联盟才能与姜暮越的势力抗衡。 这世间万物,再没有人值得她信任。 这不能怪她,要怪就怪梁遇江,是他让自己变成这样的。 她现在看谁,都觉得对方会背叛自己。 赵月白坐在顾府主厅,她扯扯嘴角,目光十分疏离,“顾大人,您考虑好了吗?” 她看顾凌初脸上略有些迟疑,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不紧不慢地放下杯子。 “若是顾大人愿意来我联盟,我将副盟主之位给你。” 顾凌初有点惊讶地看向她,正要开口。 他又听赵月白柔和道:“淮南王已经是我们联盟成员,想必顾大人也听说了。” 她顿了顿,接着道:“今后我们联盟只会越来越强,你来后,人才也会越来越多。” 顾凌初闻言眼前一亮,不由地捏紧了茶杯。 “顾大人,我是真心邀请你来我们联盟。”赵月白说完,目光淡淡地打量着他,暗暗揣摩对方的思想。 “希望你能答应。” 顾凌初放下手中的茶杯,面上带着犹豫。 “顾大人有什么顾忌,但说无妨。”赵月白从他脸上看出有门儿,和蔼的笑笑。 顾凌初这才说道:“下官放心不下盟里的兄弟姐妹,我们当初说好的苟富贵,勿相忘。” “不瞒大人,您第一次找上下官时,下官就心动了。毕竟只有您为芝麻小官考虑,将盟费减到一贯钱。” 这些联盟,也只有富国公联盟待遇最好。 顾凌初悠悠地叹口气:“唉,下官不忍兄弟姐妹们吃苦,只能婉言拒绝。” 赵月白微微一笑,这么看来他不算是见利忘义之人,不如就顺水推舟接纳了他的人,刚好壮大联盟势力。 “顾大人可以带着他们一起来呀,今后我们都是兄弟姐妹。” 顾凌初激动地不知所措,慌忙端起茶杯起身,“赵大人,下官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顾大人,今后咱们就是一起的了,以后多多指教。”赵月白面带微笑地与他碰杯。 第6章 拦路的女子 赵月白从顾凌初府邸出来后,一身轻松地走在热闹的街道上。 今后有顾凌初的脑子,还有他手底下那群人的能力,以后也就不怕姜暮越找茬了。 她心中的压力骤减,她总算分出一丝精力到这充满烟火气息的大街上了。 馒头摊子炊烟缭绕,瓷器商贩的叫卖声,卖胭脂水粉的大妈朝她招手。 卖鱼的小贩拿起鱼儿一刀下去,手中挂着一串串糖葫芦的小贩朝她微笑… 突然,一个女子闯入她眼帘。 “大人!”女子拦住她的去路,哀声呼喊。 赵月白立刻顿足,目光淡漠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女子衣衫单薄,头发有点凌乱,嘴边还挂着血丝,看样子是挨了打,鼻青脸肿的好不可怜。 赵月白不认识她,温声道:“你是?” “大人…求求您救救我,求您了。”女子扑通一声给赵月白跪下,双手撑在地上就要给她磕头。 赵月白脸色一凝,立马弯腰阻止她磕头的行为,她受不得这样的大礼。 这不是折煞她吗? “快起来。”她想扶女子起身。 女子抬起头,满脸泪痕地哀求赵月白:“大人,求您救救我,您不救我,我就活不下去了。” 赵月白看她大有自己不同意救她,她就不起来的样子。 她心中一凛,顿时疑心大起。 如果是对手想借女人的同情心,安排此女子到她身边呢? 如果此人居心不良呢? 不然街上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拦住自己? 赵月白收回手,直起腰,不想多管闲事。 女子见此情形,顿时一脸绝望,脸色也变得惨白。 她颤声道:“大…大人,看在同是女人的份上,您救救我吧,求您呐!” 赵月白猛然间想起一部古装剧,那里面有句台词是: “女人帮助女人是天经地义的事,你能保证有一天你不需要帮忙吗?” 她看一眼鼻青脸肿的女子,蓦地心中一软。 罢了罢了,今天就做一次狗拿耗子。 她无奈地揉揉眼,叹口气说道:“你且起来吧,你要我帮你什么?” “后面有人追我,他们欺负我爹不认字,骗我爹签押了卖身契。”女子跪在地上没动。 她匐匍在地,流着眼泪,“只有大人您能救我了,求您不要把我扔给他们。” “他们是谁?”赵月白皱眉,游戏里也有封建残余吗? 她说后面有人追她。 赵月白闻言,皱眉向她身后看去,大街上强抢民女? 女子抬起头,被打得乌青的眼眸惨然的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是贤…” 女子正要开口,便那令她浑身发颤的魔音响了起来。 “贱人,害得爷爷我好找,还不快滚过来。” 赵月白看她听着这话就是一阵战栗,显然是怕极了,心中升腾起一股怜惜之情。 女子吓得直往赵月白身后躲,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紧她的衣袖,抖得像筛糠。 赵月白正要安抚她,便听到男子惊讶地声音传来:“哟,这不是西门二狗子吗?哦不不不,是富国公,哈哈哈!” 赵月白微微拧眉,他居然认识自己,她怎么没见过他? 男子猖狂不已的狂笑起来,话里话外带着轻蔑:“富国公,我劝你少管闲事!” 女子怔怔地抬头看向她的脸,原来她就是名扬天下的富国公赵月白。 她是那么高贵优雅,站在这里不说话都浑身闪闪发光,比自己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 看起来,也比所有人要高不可攀。 几人的吵闹声吸引来一群看热闹的人。 他们听说赵月白就是西门二狗子,对着她指指点点笑起来,无非就是在八贤王府那点儿事。 “哟,原来她就是西门二狗子呀,听说爱八贤王爱得死去活来嘞。” “别说,还真别说,长得真好看,就是死皮赖脸喜欢八贤王…” “还怪正义的。” 赵月白表情冰冷,在心里劝慰自己不要在意周围的议论声。 她冷冷地问男子:“你又是谁?” “我乃贤国公,叶润。”叶润傲然地用手扒扒自己的头发,耸着肩膀自问自答: “你肯定很好奇爷怎么认识你,当然是在八贤王府喽。” 他不待赵月白说话,指着她身后的女子,正色道:“西门二狗子,她是我的人,你最好别多管闲事,爷我上头有人。” 赵月白用手臂拦住女子去,将她完全挡住。 叶润上头有人? 这是光天化日之下给自己下马威喽? 她本不怎么愿意帮这个女子,怕对方接近自己目的不纯。 现在叶润公然威胁自己,那她就不得不管了。 赵月白一脸嫌恶地看着他,声音却十分平静:“贤国公,就这?贤良方正爱民,不知叶大人占哪样?” “当街强抢民女,有辱家门和贤国公的头衔。” 她拍拍死死拉着自己一侧衣袖的女子,示意对方不要怕。 “你起来吧,别害怕,有我在。”她低声对女子说道。 女子被她柔和坚定的目光看着,仿佛被注入了勇气,让她莫名觉得心安。 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不敢看面目阴狠的叶润。 “民女?啊哈哈,叶二,她说那表子是良民,哈哈哈!她是老子花钱买来的,是老子的私有物,不是什么良民!” 叶润指着赵月白哇哇大笑,他身后几个小厮很给主子面子,也跟着哈哈大笑。 赵月白见叶润满口脏话,不禁皱紧眉头。 她看了看周围的人,沉吟片刻,微微一笑,“且不说你怎么骗她爹签得卖身契,单凭大街上欺负个弱女子,这就是贤国公的本事?” 赵月白指着身后的女子,朗声道: “她脸上的伤也是你打的吧?男人打女人,这就是贤国公吗?敢问你所作所为哪里和“贤”字沾边?” 周围的人听叶润是贤国公,还敢当街强抢民女,又对着叶润嗤之以鼻,嘴里骂骂咧咧。 “这个坏种居然是贤国公。” “他经常干些欺男霸女的事!” “仗着姐夫的关系在京城横行霸道,迟早要完。” “等他姐姐死了,看他怎么办!” 叶润可能也觉得丢人,对着周围吃瓜人破口大骂起来。 “你们这些刁民还不滚开,小心爷把你们眼珠挖了喂王八。” 他一边骂,一边上前几步,伸手就要掀开碍事的赵月白,想强行拉女子回去。 “放肆!”赵月白怒喝,出于本能伸手推他。 接下来一幕令大家大跌眼镜,现场的气氛变得死寂,直到一阵阵爆笑声传来。 第7章 赵月白的金手指 “哈哈哈!” 贤国公推富国公不成,反被身为女子的富国公一把掀开好几米。 吃瓜人爆发出一阵大笑声,紧张的气氛顿时变得欢快起来。 “你…”倒在几米远外的叶润愣住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小厮怔住了。 赵月白也微微一愣,她好像拥有什么很神奇的技能,力大无穷? 几个小厮赶忙跑去扶起脸色铁青的叶润,一人一边给他拍着胸口顺气,一人给他拍背,将纨绔子弟演绎得淋漓至尽。 叶润颤抖着抬手,指着赵月白骂骂咧咧:“你你你,好哇,西门二狗子!没想到你还是个练家子,你们几个…” 赵月白当然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用行动阻止了他要说的话。 她几步上前,捏着叶润的胸前的衣襟,微微一用力,他就被她提溜起来。 周围哗然,我滴个乖乖,富国公居然把一个男人从地上拽起来了。 哇哈哈,接下来有好戏看了。 “哇哈哈,这个瘦不拉几的下流胚子,居然被人家一个女的拽起来了,真丢人!” “可不咋的,哈哈哈哈。” “给我放老实点,再叭叭就摔断你的腿。”赵月白面无表情地看着叶润,叶润深怕被她扔了,立即闭嘴不言。 她又看向几个摩拳擦掌想动手的小厮,声音冷然: “你们几个有点眼力见,若是敢轻易动手,我今天就专门盯着叶润打,看是他骨头硬,还是你们人多。” 这些笨蛋,收钱帮叶润做事,何必拼命呐? 叶润哪能受这气啊,赶紧对几个小厮摆手,“我不动手,他们也不动手,西…赵大人您放我下来吧。” 周围的人,嘴里不屑地发出一阵“咦”,这叶润欺软怕硬忒丢人。 赵月白满脸不屑地讥笑,指指站在一旁的女子,淡淡命令道:“把她卖身契给我,我就放你下来。” “我没带身上。”叶润的脚趾都抓紧了,欲哭无泪道。 赵月白脸上闪过一丝不耐,随手指着一名小厮,命令道:“你,回去取来给我,不然扭断你们主子的手!” 她轻而易举地将八尺顽劣叶润举起来,还一点都不觉得累人。 救命,好另类的技能。赵月白暗自惊愕。 她待小厮将女子的卖身契取来,才放下叶润,她拿着卖身契给女子确定。 女子点头确定那是她卖身契后,被赵月白一把撕得粉碎。 “滚吧。”她轻轻一推叶润,他便被她推出两米远。 赵月白嫌弃地皱着眉头,对叶润厌恶得不行,不愿意再多挨他一分钟。 “哎,谢赵大人。”叶润头一点,就往人群外面走,动作猥琐至极。 他这副样子,搞得周围人又是偷笑起来,直骂他欺软怕硬不是东西 待叶润确定自身安全后,猛地回头看着赵月白,目光阴狠的怒骂: “西门二狗子,你给爷等着!知道爷的姐夫是谁吗!是当今皇帝和八贤王!” 赵月白心下一愣,面上不显一丝恐惧。 她冷冷的看着叶润,语带不屑:“你作为皇帝和王爷的小舅子,更应该爱民如子才对。 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也不怕给八贤王和皇帝丢脸?” “你今天得罪了爷,以后没你好果汁吃!”叶润气急败坏,扔下一句狠话。 “本公等着你。”知道这顽劣被说中了才气急败坏,赵月白微微一笑。 这个叶润真是蠢得可怜,居然大庭广众之下把皇帝和八贤王拿出来当挡箭牌,这是怕大家对他的仇恨不够深吗? 赵月白看叶润气得一溜烟跑了,对一旁围着吃瓜的人柔声道:“好了,大家散了吧。” 有的人走了,但还有些人不愿意离开,继续看戏。 女子扑通一声,又给赵月白跪下了,“多谢赵大人救命之恩,小女感激涕零,无以为报…愿…” 不会吧,不会要以身相许吧…赵月白紧张地皱起眉头。 她深怕对方说出以身相许的话,慌忙出声,很自然地打断女子的话: “我帮你不是为了你感激我,只因为你是需要帮助的女子。” 赵月白想到卖身契,笑着问:“你叫齐香儿是吧,你的名字不错。” 齐香儿感动得忘记了反应,呆呆地看着如神女下凡的赵月白。 “齐香儿,你现在自由了,你且先跟着我回家吧。” 赵月白想了想,又从怀里掏出钱袋子,交到齐香儿手里。 “我派几个小厮送你回家,我会让人每隔几天去你家,证明你平安无事。如果叶润胆敢再欺辱你,你就告诉我,我绝不饶他。” “大人…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齐香儿眼泪汪汪地望着赵月白,她多幸运啊,能遇见这般美好的人。 “切勿再说这些报答的话了,先跟我回府吧。” 赵月白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领着齐香儿往富国公府走去,中途还带她去药膛看了身上的伤。 两人在路上相谈甚欢,在交谈中,赵月白得知齐香儿家在城外齐家村人,母亲已故多年,留下她和父亲相依为命。 一日她进城卖刺绣偶遇叶润,叶润不知从哪里打探到她家的消息,派人哄骗不识字的齐父签下齐香儿的卖身契。 她被人绑到贤国公府邸,面对叶润的威逼利诱,齐香儿不从,便被贤国公府的人打得头破血流。 她只得假意屈服,才从柴房里放出来,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她在贤国公府的一处偏院找到一个狗洞,这才逃跑出来。 叶润手底下的人很快就发现她跑了,赶忙禀告叶润。 齐香儿不敢回家,回家一定是被叶润抓个正着,也不敢向路人求救。 她只敢躲在角落打量着形形色色的过路人,直到看见一身官服的赵月白。 她是女子,还是个当官的,看官服和叶润的差不多。 所以齐香儿选择了赵月白,决定赌一把。 还好她幸运,遇见了富国公。 二人回到赵府,赵月白吩咐管家福伯派几个武力值不低的小厮送齐香儿回家,以免被叶润欺负。 “福伯,记得让他们好好保护齐姑娘和齐叔叔,每隔三天就要去看一看他们有没有需要帮助,对了,有事要先向我禀告。” 赵月白边说着,边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交到齐香儿手中。 虽只是块黑漆漆的木块,上面却雕刻着富国公三个字,还有富国公的刻印。 第8章 前夫哥刷存在感 “齐姑娘,这是我府邸的令牌,看到此令牌,外面那些小小之辈还是得给我三分薄面。 如果你有什么事,你也可以拿着令牌来找我。” 她拍拍齐香儿的肩膀,看着齐香儿的眉眼带着笑意。 齐香儿眼眶一红,紧紧捏着手中的令牌,想到怀里还揣着她交给自己的银两,心下感动。 她膝盖一弯,重重地跪在地上:“恩公…” 赵月白无奈地揉眼,眉头轻轻一拧,又要跪了。 她赶忙扶起齐香儿,柔声劝慰道,“齐姑娘,在我面前不要跪来跪去,我不喜欢这样。” 她来这么多天,实在是不习惯古人跪来跪去的习惯。 他们都是被古代封建强权压迫的,但在自己这里,能不让他们跪,就不让她们跪吧。 齐香儿再三感谢,两人挥手告别。 看着齐香儿渐渐远去的背影,赵月白温柔的神情消失殆尽,一丝忧虑爬上眉梢,拧着眉头。 叶润是宋胤与皇帝的小舅子,不知他会不会去告状呢? 自己和姜暮越早就不和,宋胤与姜暮越一个联盟,如果宋胤再和他合作,恐怕自己的日子就更难熬了。 赵月白苦笑着摇摇头,及时制止自己胡思乱想,与其整天害怕对手打过来,还不如强大自己。 等她有能力打过去,敌人就不敢乱动了,和平就来了。 想想该怎样把力大无穷的技能利用起来吧。 练武?她已经18岁了,这不行。 抡两个大铁锤?这也不行吧,一点都不文雅。 耍花枪?这个好,优雅又霸气。 她低头摸索着左手掌心的硬茧,这双手一看就经常练习,再看右手也有硬茧,但这硬茧是在食指与中指大拇指这之间。 赵月白疑惑不解地揉揉眼睛,在房屋里走来走去,什么习惯导致左手掌心硬茧,右手食指中指之间有硬茧呢? 啊!余光扫到墙上的弓箭,她眼前一亮,是射箭,看着挂在墙上的弓箭,赵月白心中热血沸腾。 对,就是这种热烈的感觉。 她记得自己在游戏里是骑射第一,难道穿越后和游戏里一模一样? 看来练习不能落下啊,她兴致勃勃地取下弓箭,就往练武场而去。 赵月白终于知道百步穿杨是什么体验了,可能是她力大无穷的缘故,目测箭能射两百米,而且百发百中! 她觉得自己的技能太强了,她喜上眉梢,眼底的忧愁淡去。 她箭法了得,还怕叶润不成? 赵月白正在练武场射箭,突然接到一道圣旨,从明早开始,各个公爵得去上早朝。 赵月白的生活开始固定起来,早上去上早朝,下朝去翰林院学习,下午去练武场射箭。 不知是不是老天爷见她上辈子过得太悲惨,故而这辈子让她拥有了奇特的技能,那就是力大无穷和过目不忘。 她拥有两个神奇的技能,除了力大无穷,还有过目不忘,翰林院的书籍她看一遍就能记在脑子里。 苏如意与顾凌初都成为了她的联盟成员,他们两人都把自己的势力带了过来。 赵月白像当初承诺的那样,把左盟主的位置给了顾凌初。 许是她的联盟势力越加壮大的缘故,姜暮越一直没有在她面前出现过,即使上早朝时,他也没有去。 这天,消失的姜暮越出现在翰林书院,他一脚踹开坐在赵月白身边的顾凌初。 他眸子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话却是对顾凌初说的:“滚开,这位置本王要了。” “你放肆。”赵月白怒从心起,噌地一声站起来,恨恨地握紧了拳头。 姜暮越没有说话,只是撇撇嘴。 赵月白竟从他脸上看到一丝委屈,他有什么好委屈的?可笑! 她皱着眉离开座位,对一旁敛眉沉默的顾凌初道:“顾大人,你过来坐我这里。” 什去他的游戏规则!她以前在游戏外能受控制,是因为她被游戏开发商裹挟了。 她现在已经觉醒,还有特殊技能在身,她能受这气? 赵月白对趾高气扬的姜暮越淡淡一笑,“既然王爷喜欢学习,下官就不打扰你学习了。” 说完,转身就往外走,她决定换个教室继续学习。 她既有过目不忘的技能,在哪学习不是学,何必在讨厌的人跟前呢? 她决定了,从明天开始再不来这里了! 姜暮越气恼地哼一声,也跟着出了教室,一直尾随着赵月白,目光痴痴地望着她纤长的背影。 他见她刚要进教室,就有人叫住她,“富国公,外头有人找!” 赵月白脚步一停,忙朝大门口走去,见到一脸紧张的人。 她走上前,柔声问:“福伯,你怎么来了?你从没有这么急着来翰林院找过我,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吧?” “小姐,齐姑娘被贤国公卖去晚香楼了!”福伯来不及和她打招呼,着急忙慌地颔首。 与聪明的小姐说话就是好,言简意赅,根本不用解释。 “福伯,带路,去晚香楼。”赵月白脸色一凛,周身气压顿时变得森寒。 她一甩衣袖就走,贤国公竟敢动她的人,未免太嚣张了! 叶润的家底及背后的势力,她已经找人打听清楚了。 叶润,凉州人士,长姐与二姐为皇帝和八贤王侧妃。 因去年救驾有功,被皇帝封为贤国公。 赵月白冷笑,皇帝与八贤王后妃众多,他叶润不过是皇帝与八贤王众多小舅子之一罢了,也敢如此胡作非为。 此人仗着救驾有功,在京城极其嚣张跋扈,令百姓苦不堪言。 他以为她赵月白是吃素的么,竟敢趴在她头上拉屎。 赵月白二人匆忙赶往晚香楼,白天的晚香楼没有晚上那么奢靡热闹,多了丝素雅和宁静。 她走到大堂正中央,双手背在身后,长身玉立的站在大厅中,眼神犹如饿鬼般狠戾地打量着面前的一切。 晚香楼的小厮见有女子气势汹汹地走来,便知此人肯定是来找茬的,或者是来找昨晚未归的相公,便没把她当回事。 “这位姑娘,您找谁?”小厮立马佯装上前拦人。 他也不是傻子,来人一身华服,气质非凡,也知道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赵月白从袖口掏出令牌,放在小厮眼前:“把你们嬷嬷找来,昨个刚来的齐姑娘,也给我请来。” 小厮看清她手上的令牌后,脸上一惊,慌忙下跪:“奴才不知富国公驾临,有失远…” 赵月白朝他摆手,打断小厮的话头,淡淡道:“好了,不必多礼,你快下去叫人吧,要快。” 在大堂打扫卫生的小厮听到动静,也跟着要行礼,均被赵月白阻止。 “你们忙吧,不用多礼。” 很快,小厮领着两个人从楼梯口下来。 赵月白仰头看过去,在几人中找到齐香儿,她凄凄艾艾的走在最后面,看衣着和脸,应该没有挨打。 肯定没少哭,眼睛都哭肿了。 对方也看见了她,咬着嘴唇就要落泪,脚下一动,想跨步走到她面前。 齐香儿碍于前面的小厮,生生忍住冲动,神情激动的看着赵月白。 赵月白安抚地朝齐香儿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关切的笑容,用唇形无声地说了句‘别怕’。 齐香儿领悟到,朝她颔首。 中间那个女人,年纪在四十岁左右,打扮得花枝招展。 赵月白一看她就知道是常年混迹于青楼的头头。 女人笑呵呵地走到她二人面前,福福身子:“奴家见过大人。” 她身上一股浓烈的脂粉味扑面而来,赵月白被迷得头晕。 她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本想透透气,哪知道呼进去的还是脂粉味。 赵月白放弃了。 她开门见山,指着站在嬷嬷身后的齐香儿说:“我要带香儿姑娘走,嬷嬷开个价吧。” 嬷嬷笑容一收,满脸为难,“大人,不是奴家不愿意,只是上头吩咐过…” 不是她有意为难富国公,只因为东家打了招呼,不让齐香儿赎身,不然她会毫不犹豫的答应给齐香儿赎身。 第9章 姜暮越帮忙救齐香儿 富可敌国的富国公找上门来了,不宰白不宰,她只需要狮子大开口就行。 嬷嬷有点肉疼,富国公简直就是行走的金元宝啊,若能从她身上刮一点点金末子下来,她就发大财了。 但比起金元宝,自己的生命还是要贵重一点点的,就一点点哦。 赵月白嘴角的笑容一收,那平时不笑都带着笑意的眼睛微眯,眼里满是寒光。 她沉声道:“今儿我非带她走不可,齐姑娘是本公的人,有什么问题,让叶润亲自来找本公。” 嬷嬷被她阴鸷的眼神看着,一时间忘了说话,心惊胆颤地撇开头去。 趁这个间隙,赵月白越过嬷嬷,嬷嬷瞪大眼睛看着她,脸上充满了怒意。 赵月白走到眼泪汪汪的齐香儿面前,微微一笑:“齐姑娘,我们走。” “既然如此,奴家也就不装了!”嬷嬷见她如此无视自己,顿时怒火中烧起来。 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赵月白,“奴家再三以礼相劝,富国公却以权谋私,仗着自己有钱就为所欲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来人啊,给我拦住他们!”她娇喝一声。 赵月白这才发现,原来这些打扫卫生的小厮都是晚香楼的打手。 嬷嬷一声令下,打手们立马将赵月白几人围得水泄不通,打手们摩拳擦掌。 赵月白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轻轻地捏了捏齐香儿纤细的手腕,以示安抚。 她讥讽地看着嬷嬷,沉声道:“这京城里,到底是你主子叶润以权谋私得多,还是本公以权谋私得多?” 赵月白说到这里,怒声呵斥一声:“今天,本公就以权谋私了!” 她鲜少拿富国公的身份压人,这些人以为她没脾气似的。 她两次发怒,都是和叶润有关。 叶润真该死啊! 姑娘们听到喧哗声,从楼上房间出来,站在过道上看着下边。 “嘿,刘嬷嬷,人家要赎人你就应了吧。” 楼下众人闻声,抬头看去。 只见一个身穿火红衣衫的美艳女子,倚在栏杆上,满脸笑意的看着大家。 女子声音娇媚,和她美艳的长相相得益彰。 赵月白目光与她的目光相接,此女子虽嘴角带笑,眼神却尽是悲哀,一看就是假笑。 刘嬷嬷眼睛一瞪,威胁道,“不知死活的贱人,你胡说八道什么,还不滚进去,小心我等下扒了你的皮。” 赵月白眉头一皱,刘嬷嬷对她们非打即骂,生活在这里的女子一定很痛苦。 她仰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女子,既怜悯对方,又觉得悲凉无力。 她低头,对围着自己的一群小厮轻轻一笑: “叶润没有告诉你们,他在西街被本公暴打的事么?怎么,尔等也想缺胳膊断腿?” “咱们人多,她今天谁也别想带走。”嬷嬷见小厮面上迟疑,赶紧出声助长小厮的气焰。 这群废物,居然被一个弱女子唬住了,嬷嬷气呼呼地就想上手去拉齐香儿。 “齐香儿,来了我晚香楼,就没有活着离开的道理!你生是老娘的人,死也是老娘的鬼!” “放肆!” 赵月白一把捏住嬷嬷的手,笑眯眯道:“你信不信本公这么一捏,你这只手就会废掉?” 她说着,稍微使了一点力,“敢在本公面前口出狂言,本公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嬷嬷痛得龇牙咧嘴,泪眼婆娑的痛呼: “哎哟~你们这些废物,还不过来帮忙!过来打死…哎哟~” 小厮不敢迟疑,挽起袖子就要捶赵月白几人。 意识到危险的福伯,立马挡在赵月白面前,双臂张开护着她,像个护小崽的母鸡。 “我看谁敢动我家小姐!”他沉着脸,大喝道。 一个破老头,小厮根本不虚,捏紧拳头上前就要朝他身上招呼,只听两声怒吼。 “放肆!”几乎有人和赵月白同时出声。 “放肆!” 她表情冷冽,浑身充满杀气的看着晚香楼众人。 “本王在此,你们还敢聚众斗殴!通通给本王跪下,不然今天打断你们的腿,再拉你们进牢房睡大觉!” 众人茫然地看向疾步往里走的摄政王,小厮和嬷嬷前一秒还桀骜不驯的表情,后一秒赶紧面带讨好的笑容,给姜暮越下跪。 “草民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赵月白趁机收回手,跟着众人下跪请安,膝盖刚要沾地—— 姜暮越指着福伯,对赵月白说道:“你们仨就别跪了,本王看不惯老头跪来跪去。等下跪坏身子骨,还得怪我。” 赵月白怔愣片刻,朝他拱手作揖:“谢王爷。” 她谢我了! 姜暮越眼底闪过一丝窃喜,嘴角轻轻地抿了抿,强忍住笑意。 他轻咳一声,回过神来,眼神狠毒无比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刘嬷嬷。 全场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只有他四人站着,冷凝着脸看着地上的人。 打手们再不敢放肆,惊恐万状地低垂着头。 姜暮越踱步到嬷嬷面前,身居高位的压迫感逼得嬷嬷直不起腰来,匍匐在地的臃肿身体不禁微微发颤。 他冷冷呵斥:“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叶润活得不耐烦了么?今天一切都听富国公的,叶润那边有什么问题,让他来找本王。” 嬷嬷哪敢说不,小鸡啄米般点着头。 摄政王姜暮越,权势滔天,就连当今皇帝都不敢得罪他,八贤王和贤国公在摄政王面前算个啥? 她说富国公怎敢和叶润对着干,原来人家上头有更厉害的人,今天阴沟里翻船了。 赵月白蹲在嬷嬷面前,伸手找她要卖身契,“齐姑娘的卖身契给我。” 嬷嬷笑得讨好,点头哈腰道:“奴家这就上去拿。” 赵月白见嬷嬷翻脸比翻书还快,轻蔑的斜睨她一眼。 嬷嬷忌惮姜暮越的身份,转身一溜烟地往楼上跑,一边跑一边擦汗,肥胖的身躯在跑步中抖动着。 她以极快地速度跑下来,将卖身契交给赵月白。 赵月白确定手中的卖身契无误后,将卖身契揣到怀里,神色淡漠地对姜暮越拱手行礼告别。 临行前还斜睨了一眼晚香楼的嬷嬷,眼里满是警告和阴冷。 姜暮越笑眯眯地凝望着她的一举一动,没有多看周遭一眼。 第10章 你又不是摄政王妃! 赵月白和姜暮越擦身而过时,她目光有点复杂。 其实没有他,她也能解决此事。 她碍于旁人在,抿着嘴唇对他颔首,权当是打招呼了,免得有人传他二人不和,借此搞事。 姜暮越咧嘴笑着,小鹿般的眼眸亮晶晶地盯着她,眼神清冽而又干净。 姜暮越依依不舍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口,看着她的身影慢慢走远,余光瞄到站在一边发愣的嬷嬷。 他和煦的笑容立马一收:“放肆!本王让你起来了吗?!” 嬷嬷吓得浑身一软,扑通一声跪了。 她一边磕头一边认错:“奴家该死,奴家该死,求王爷恕罪…” “恶心死了,谁让你自称奴家了,你要说奴才!”姜暮越厌恶地皱起剑眉,后退着离她远一些。 “老不死的,还挺会装清纯!奴家是你能用的吗,你又不是摄政王妃!” 想到她刚才欺负赵月白的嘴脸,他怒不可遏地指着嬷嬷便骂。 嬷嬷屈辱地咬咬嘴唇,哐哐磕头认罪:“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行了,今天就饶你狗命。再有下次,就杀你全家。”姜暮越鄙夷不屑地摆手。 嬷嬷脸色惨白地停下动作,脑袋嗡嗡作响,还来不及松口气,又被姜暮越阴冷的目光吓得一抖。 他目光森寒地盯着晚香楼众人,唇角泛起一抹残忍至极的笑容。 “你们给本王记住,富国公是本王的人!本王不管你们上头有人还是下头有人,自己掂量掂量自己上头的人,能不能和本王对抗,再决定是否和本王为敌吧!” “如果不怕上头的人暴毙,不怕自己九族受到酷刑,欢迎对富国公下手。” “是是是。” 晚香楼众人浑身僵硬地跪在原地,被他搞得动弹不得。 此人明明满脸笑意,脸上的酒窝让他看起来更是单纯无邪,。 如若不是听他说出来的话和过去做过的事,他们只当此人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儿。 听他说这些话,笑笑就过了。 可他是行事乖张、权倾朝野的姜暮越,是当今圣上也十分忌惮的摄政王啊! “今天就不把你们九族做成人彘了,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哼哼。” 言毕,姜暮越转身离开晚香楼,大步朝着赵月白方向跑去。 两人间还有几步之遥时,他放缓脚步,故作碰巧遇见,慢慢踱步到她身旁。 福伯和齐香儿是有眼力见的人,看摄政王的样子,就知道他两人有事要谈。 福伯两人对视一眼,加快步伐走了。 赵月白放缓脚步,面色如常。 姜暮越面朝前方,眼珠却直往旁边瞄,几欲张口,又给生生忍住了。 “我不会感激你的。”她敛眉看向地面的石砖,声音平静无比。 赵月白恨恨的在心里说: 前夫哥,你也来了。 但我不会原谅你的,就算你不承认自己的身份,但我也知道你来了。 毕竟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他化成灰,她都能看出来。 姜暮越闻言,脚步微微一滞。 他赶紧跟上她的脚步,苦笑着叹息:“没关系,赵…月白。” 她不会再相信别人了,意识到这点的姜暮越,眼底染上一层深沉的苦楚。 但见她没有要说下去的意思,他双手无措地握紧又松开,反反复复。 半晌才干巴巴地道:“这都是我自愿的,我也不要你感激我。” 赵月白拧眉看他,满脸都是烦躁。 姜暮越看她歪头看自己,赶忙对她粲然一笑,脸颊上的酒窝尤其明显,眸子明亮又真诚。 她看着他闪闪发亮的眼珠,不急不缓道,“今后你我不要单独相见了,就算看到也要当对方是空气。” “我做不到。”姜暮越亮如星辰的眼眸,瞬间变得黯淡无光。 他脸上是那么明显的痛苦,看在她眼里却是那么可笑。 她眼神一冷,“做不到也要做到。” 赵月白向他拱手告别,脚下加速,很快就赶上了福伯二人。 她虽然帮助了齐香儿,但并没有打算把齐香儿安置到赵府。 就算手底下的探子早已经将齐香儿祖宗八代、和周围亲戚调查清楚了。 她还是不敢冒这个险,如若此人暗中和什么人来往,她又没有查出来,那就大事不妙了。 今天姜暮越来的也太是时候了,她不得不怀疑这是姜暮越的计谋,为的就是安插眼线到赵府。 赵月白对看过来的齐香儿微微一笑,随后对福伯说道:“福伯,齐家沟现在已然不安全,丧心病狂的叶润保不齐还会去找齐姑娘。 你给齐姑娘与齐叔在城里安置一处住宅吧,离得近,也更好防着叶润。” “好的小姐。”福伯笑容可掬地点头。 话音刚落,齐香儿捂着嘴呜呜地低声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 “恩公…我已经没有家了。” 赵月白脚下一个趔趄,面露狐疑的看向她。 齐香儿重重地喘息着,“我爹爹已经被叶润他们打死了…那天他们跑到我家,逼我爹爹签卖身契,我爹爹已经被骗过一次,不肯再画押。” 赵月白看她都哭得快晕厥过去了,赶紧伸手扶住齐香儿。 她断断续续道,“他们、他们就当着我的面将他活活打死,然后按着我爹爹的手在卖身契上面画押。恩公,我已经没有爹爹和家了。” “齐姑娘…”赵月白胸口猛地一疼,愤怒又心疼,还夹杂着很多无奈。 “什么?这群畜生不如的东西!简直丧尽天良,他们就不怕遭报应吗?”饶是脾气良好的福伯,也被气得破口大骂。 他从小和赵老爷一起长大,他人际交往单纯,这一生中鲜少遇见恶毒的人。 他知道外面世道黑暗,不曾想居然如此黑暗。 赵月白轻轻地揉了揉齐香儿的脑袋,“怨我,没有将你照顾好。” 福伯忧心道:“小姐,齐姑娘孤身一人在外,恐怕…” 恐怕叶润那群畜生还会找上齐姑娘,就算避开叶润,恐有其他人惦记齐姑娘。 福伯没说后面的话,但他知道以小姐的聪明才智,一定懂他的意思。 赵月白揉揉眼睛,迟疑片刻才道:“如果齐姑娘不嫌弃的话,就先到寒舍住下吧。” 到时候再派人盯着她,如果是别人派过来的眼线,或者别有居心,就将其赶走。 第11章 不是清白身 齐香儿被安排在东跨院,吃穿用度均是细致周到,令她颇为感动,频频向赵月白道谢。 傍晚,赵月白倦怠地揉揉眼睛,放下手中的书卷,从案几上起身。 “小七,备水。” 贴身丫鬟小七把面盆端进来,赵月白刚换下常服,身着里衣正要洗漱。 十六急匆匆跑来禀报:“小姐,不好了,齐姑娘投河自尽啦。” 赵月白闻言,赶紧把洗脸帕扔进面盆里,十六急得满头大汗,想来齐香儿有些危险。 她来不及换下身上的白色衣衫,拔步往外走:“走,请郎中了吗?” 两人匆匆往东跨院而去。 “福伯已经派人去请了。”十六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心惊肉跳的偷偷看主子一眼。 她刚进府没多久,今天被派遣去照顾刚来的齐姑娘,看小姐对这位姑娘颇为照顾,可能是要娶进来。 十六之前还下定决心要好好表现呢,哪知道齐姑娘投河了。 如果上面怪她照顾不周,可咋办啊。 “十六,齐姑娘为什么会投河?”赵月白神色平静,柔声问道。 奇怪得很,齐香儿看起来还算正常啊,怎么莫名其妙的跳水了? 她亲切而又温和的声音,安抚了十六惶恐不安的心。 十六茫然地想了几秒钟,自责地摇头:“对不起小姐,奴婢不知。” “不必道歉,和你无关。”赵月白摆手。 二人赶到东跨院的时候,郎中刚从外面进来,彼此间相互问候。 郎中诊完脉后,给齐香儿开了几副治伤寒的药,让下人跟去取药。 赵月白坐在圆桌前,手里捏着茶杯,垂眉凝视着昏迷的齐香儿。 此时十六正在给她擦湿发,她脸色惨白如纸,毫无一丝血色。 赵月白神色隐晦不明地喝了口茶水,齐香儿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目的是什么?真的是为了求死? “咳咳…” 随着齐香儿虚弱的咳嗽声,十六高兴地蹦哒起来:“哎,小姐,齐姑娘醒了。” “嗯,你下去吧。”赵月白扬眉朝十六挥挥手。 十六看没有人责骂自己,松了口气,屁颠屁颠的往外走。 看着十六关上房门,赵月白这才收回目光,慢悠悠地将茶杯放下,走到齐香儿面前。 齐香儿此时苍白着一张脸,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看起来可怜极了。 赵月白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咬着嘴唇揉眼睛,她最怕女人掉眼泪,当然,苏弯弯除外。 她欲言又止地张张嘴,沉默许久,才坐到床边。 赵月白一脸关心地看着齐香儿,柔声道:“齐姑娘,你、你怎么会想着投水呢?你是想你爹了吗?” 思忖片刻,她低声安抚:“齐姑娘,以后你可以把这里当成你的家。” 正默默流眼泪的齐香儿,闻言,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她从床上坐起来,一把抱住赵月白。 赵月白被她抱得一僵,双手不安地捏住自己的衣衫。 齐香儿哭得稀里哗啦,哭了好一会儿才抽泣着说:“我已不是清白之身…” 她结结巴巴地问:“是、是叶润?” 前一秒紧张,后一秒放松下来。 还好这房间里没别人,不然外面又要谣传她对齐香儿下手了。 齐香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可怜,“他把我糟蹋后,卖去了晚香楼,还好有您给我的令牌,我才免遭晚香楼的迫害。 他们虽然有叶润的吩咐,但对您十分忌惮,才暂时没有动我。” 她若是没有富国公令牌,就在劫难逃了,齐香儿一阵后怕。 赵月白眼底寒光一闪,这叶润欺男霸女,实在是可恶。 她轻轻拍了拍齐香儿的背,柔声道:“香儿姑娘,这不是你的错,清白不在于身,而在于心。 我看你孝顺懂事,吃苦耐劳,还会刺绣,面对强权敢于反抗,在我眼里,你比谁都干净。” 齐香儿还在痛哭,哭得凄厉悲惨,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有些理解她的痛苦。 一个古代女子短时间内失去亲人,又失去贞洁,可怜啊。 她温柔安慰:“你爹在天有灵看到你这样,得多心疼啊。为了你爹,你也要好好活着。” 赵月白看齐香儿没理自己,一个劲儿的哀声痛哭,颇为无奈。 她思索片刻,轻声说道:“叶润还活得好好的,你不想替你爹报仇么?你要强大起来,你要亲自报仇。” 齐香儿闻言,眼底迸发出强烈的恨意,随即又染上深深的无奈。 她长长地叹口气,“晚香楼的姑娘都是被他骗过去的,很多姑娘和我一样,被他糟蹋了就送去晚香楼接客。 她们一开始都不愿意,被打被饿肚子都是轻的。还会被嬷嬷叫人绑住手脚,叫打手去…” 说到这里,齐香儿的眼泪流得更厉害了。 想到自己无权无势,要报仇简直难如登天,心头一阵痛苦。 “呜…他势力那么大,我哪里斗得过他?” 她握紧拳头,咬牙切齿道:“有些姐妹逃出去告官,可那些当官的和叶润都是一伙的。 她们充满希望地去告官,最后被捕快绑着送回晚香楼,回去就是遭一顿毒打,还会饿几天。” “都是骗去的…”赵月白喃喃自语道,心头一震,大脑瞬间一片空白,随即而来的就是沉闷感,了。 这吃人的封建社会啊,偏偏她还无能为力,内心涌起一股无力的绝望感,她还是太弱小了。 如果这宋国是她做主,她一定下令关掉所有青楼! 她的偶像,就是如此,终身都在为人类解放而奋斗。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愿意向他看齐。 赵月白俯身看着她红肿的双眼,低声问道:“香儿姑娘,你不想救晚香楼的姑娘吗?” 齐香儿一怔,没有弄明白她这话什么意思。 自己都要靠她救,她哪来的本事救别人? 赵月白自问自答道:“她们都是可怜人,从今天开始为了她们好好活着吧,好好努力,将来救她们出来。” 她看齐香儿目光从迷茫,变得逐渐清明,赵月白继续补充道: “也要亲手将叶润狠狠踩在脚下。” 齐香儿闻言,心里一阵热血。 是的,要报仇,要惩罚叶润! 爹爹不能白死,她的清白也不能白白失去! 赵月白目光坚定,想到自己的偶像,忍不住热泪盈眶。 她低声道:“我已经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我想要为官者清正廉明,我想要这世界能有公正。 第12章 叶润倒下了 即使没有绝对的公正廉明,那也该有公正! 我想去帮助那些弱小的人,我要向你一样,对强者说不!” 言毕,她亮晶晶的眼睛,慢慢被黯淡取代,懊恼又无力地叹息: “可我现在做不到,就如同你现在也报不了仇一样。” “但我们要朝着目标努力啊。” 赵月白扒拉开她的肩膀,低下头看着她哭肿的眼睛,目光坚定不移。 她将手掌放在齐香儿面前,绚烂一笑:“香儿姑娘,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齐香儿怔怔地看着赵月白,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她想要宋国变得公正,第一次有人邀请自己一起去改变宋国。 让人多沸腾呀。 她沉默片刻,将手放在面前这只满是硬茧的手中,这只手虽然有些硌人,却又无比温暖。 齐香儿低垂着眸子:“我、我愿意。” 赵月白黑白不分明的眼眸染上笑意,眉眼弯弯,心中一阵快意。 她抬手替齐香儿抹干净脸上的泪珠:“香儿姑娘,你能答应我,我很高兴。” “恩公…” 齐香儿垂着眼睫,咬咬没有血色的嘴唇,低声道:“你叫我香儿吧,我爹、我爹都是这样叫我的。” 赵月白颔首,温声细语道:“你以后也别总是恩公恩公的叫,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或者姐姐。” “嗯。”齐香儿点头。 十六敲敲门,两手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她将托盘放在圆桌上,拿起药碗: “小姐,齐姑娘的药熬好了。” “辛苦了,你下去歇着吧。”赵月白从她手中接过瓷碗,对十六柔声说。 十六受宠若惊地嘿嘿傻笑,“好嘞。” 小姐人真好,能到富国公府做事儿,简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赵月白拿着勺子在碗里搅来搅去,直到药变温,才把碗递到齐香儿面前: “香儿,来,喝药。” 齐香儿受宠若惊地看着她,第一次理解了父母官的意思,原来真有这样温柔的朝廷命官。 齐香儿喝光碗里的药后,赵月白笑着叮嘱,“时候不早了,你且歇息吧,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她扬手拍拍齐香儿的手背,给她理好被子,见对方悲凄的神情平静了许多,才放下心来。 赵月白从齐香儿房间出来,含笑的眼眸瞬间消失,神色冰冷刺骨,脚步沉重地朝外走。 叶润叶润,该怎样收拾你才好呢。 赵月白揉着眼睛,思索良久,眼睛一亮。 翌日早晨,朝圣殿。 有人上奏:“近日来城外有一窝山贼横行,已经抢了很多来京城做生意的商人,还有城外的村镇也被山贼抢了。 这窝山贼虽然人数不多,却头脑精明,仗着狗头山易守难攻为非作歹。 当地县官已经派出好几波人前去剿匪,均是失败告终。” 这窝山贼让当地方官府头疼不已,实在没办法了才上报朝廷。 现在鹰派说派兵支援知县剿匪,鸽派说不能打,可以招安,充军。 两派在朝圣殿吵得不可开交,口水在大殿内横飞。 宋执一时间很是为难,看大家越吵越厉害,便气呼呼地下朝了。 退朝时,赵月白提着朱色官服往圣殿门跑,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 在经过叶润的时候,跑得太匆忙,一脚踩在了对方的脚背上。 叶润哎哟惨叫一声,疼得要往下倒。 吵闹声让大家停下脚步,不解地看着两人。 “对不住对不住,我赶着去翰林院抢位置,害得叶大人受伤。”赵月白赶紧拉住他的手,脸上充满歉意和愧疚。 她力大无穷,拉着叶润的手臂往上一扯,不拉还好,一拉直接给人家关节扯错位了。 “哎哟,你它酿的…放开我!”叶润又是惨叫一声,痛得脸色发白。 姜暮越已经走到两人身边,皱眉看着叶润,表情非常难看。 苏如意同宋胤一起走近,也停下脚步看着这二人。 “叶大人,你走路不看路要摔倒。我好心拉住你,你为什么骂我啊?”赵月白表情歉疚中夹杂着迷茫和不解。 “松…松手啊!”叶润觉得自己的手臂和脚都要碎掉了,刺痛已经摧毁他的理智。 他让放开,赵月白就乖乖收回了手。 叶润脚背被赵月白使劲踩了一脚,胳膊肘关节还错位了,被她这么一放,失去重心的叶润直接向地上倒去。 砰—— 被众人围观的叶润,觉得很丢面子,想起来一时半会又起来不了。 他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指着赵月白就是一阵嘴炮输出,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西门二狗子,你他酿的xxxxx” 方才都没人看到赵月白踩叶润,听他惨叫的时候就看到赵月白拉住他。 此时他还对好心帮他的人满口脏话,大家不屑地摇摇头。 靠关系进来的就是上不得台面,无礼又放肆。 大家看着手足无措的赵月白,觉得她遭受如此无妄之灾,十分可怜。 姜暮越上前挡在她面前,指着叶润,阴沉着脸怒喝:“叶润,把你嘴巴放干净些,这是朝圣殿,容不得你在此放肆! 赵大人看你摔倒,好心好意扶住你,你不知感恩就算了,竟敢在朝圣殿撒泼!” 他阴阳怪气的笑了笑:“你该不会觉得被女子拉住,有失身份才借此机会闹脾气吧?” 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欺负她了,叶润也配欺负她? 叶润敢欺负赵月白,可不敢在姜暮越面前放肆,深吸一口气,压住怒火。 他正在想怎样息事宁人,眼角余光瞄到后面的宋胤,悲惨地叫了一声:“姐夫…” 宋胤颔首,面无表情地走过来,朝一脸委屈无辜的赵月白拱手,淡淡道: “叶润顽劣,赵大人,本王替叶润向你道歉。” 赵月白委屈巴巴地揉揉眼睛,摇头道:“唉,没关系。” 搞了半天,是他顽劣? 躺在地上的叶润,非常不服气,嚷嚷道:“姐夫,明明是西门二狗子欺负我!她踩…” “放肆!”姜暮越大喝一声,而宋胤几乎和他同时开口。 姜暮越凝视着满脸憋屈的女子,眼底是对她深沉的疼惜。 “好了。”宋胤打断叶润的话头,叫了两个幕僚扶起叶润。 他和姜暮越几人打了声招呼,扶着一只脚走路、嘴巴上骂骂咧咧叶润走了。 第13章 不要姜暮越多管闲事 赵月白看着三人走远,目光一冷。 她歪头看了一眼姜暮越,用眼神告诉他:我说过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就因为他在晚香楼乱说一通,搞得外面都在传自己是摄政王的人,气死她了。 她就算死,也不会和梁遇江破镜重圆! 这人脸皮真厚,她一直给他说不要他多管闲事,刚才居然还站出来帮自己出头,避嫌都不懂吗? 她移开目光时,发现他身后还站着苏如意,他正神色温和地注视着自己,眼底带着不知名的情绪。 她对姜暮越没什么好说的,只对苏如意点点头,权当打招呼,然后挺着脊背走了。 转身的瞬间,还算平和的面色,霎时间变得非常难看。 前夫哥怎么老在自己面前蹦哒? 姜暮越呆呆地站在原地,眼里的疼惜变成了痛苦,见她离开,抬脚就要跟上。 临走前朝苏如意翻了个白眼,怒火直接迁怒到了苏如意身上。 他脚步匆匆,小跑到赵月白身边,放在两侧的手握紧又松开,欲言又止的张张嘴。 赵月白的余光瞟到他跟过来,冷声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看到他,她就会想起当初的背叛,还有他任由苏弯弯推自己下楼时的那副绝情嘴脸。 每每想起,心底涌起的彻骨绝望和痛苦,愤怒绝望的情绪都燃烧着她的理智。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想给他一刀。 梁遇江,哦,换句话说是现在的姜暮越。 他是想纠缠不清吗?哈哈,也太好笑了啊,背叛的人也有脸纠缠? 他难道不该离自己这个受害者远点吗? 如果自己背叛了某人,她是没脸在那人面前蹦哒的,只会躲起来忏悔。 唉,刚穿越那会儿,只要不改回赵月白这个名字就好了。 那样姜暮越便不会知道她就是被他背叛过的赵月白啊,就不会被他纠缠不休了! 二狗子难听是难听了点,西门这个姓好听啊,还不如叫西门月白呢。 赵月白收回余光,目视前方,脚步不疾不徐地往宫外走去,权当姜暮越是空气。 姜暮越跟在她身边,低垂着眼眸,讷讷道:“赵、赵月白。” 他看赵月白没有理会自己,沉默些许。 他接着说道:“叶润是不是经常欺负你啊?要不我叫人把他杀了算了。” 姜暮越的语气和神情,都颇为讨好。 “狗拿耗子,刚才是谁让你多管闲事的?”赵月白皱眉,不耐烦地朝他说道。 “你是想让我早点死吗?” 现在的姜暮越,性格更像读书时期的前夫哥,骄横乖张,不知收敛。 姜暮越如果要杀其他人,她会骂他一顿。 但那是无恶不作,逼良为娼的叶润,死了更好。 只是说这话的是姜暮越,也不行。 她不想和他过多纠缠,自然也不愿意欠他人情。 她更不愿意皇帝忌惮自己。 京城最近风声紧,到处都在传她和姜暮越关系不一般,就因为姜暮越在晚香楼那番话! 近段时间和叶润闹僵的就只有她,不用猜都知道是她找人干得。 叶润一死,皇帝和八贤王都得罪了,她离死也就不远了。 姜暮越歪头愣怔地看着她,一脸的困惑:“你不感谢我就算了,为什么还要骂我?” 他一副疑惑又无辜的样子,眼里还有些痛苦的神色。 赵月白忍不住皱紧眉头,心里直犯恶心,前夫哥表演给谁看啊。 他那样背叛自己,还有脸觉得自己无辜? 给人戴绿帽的玩意儿,死了算了,活着都浪费空气。 她嗤笑一声,语气十分冷淡:“因为你多管闲事、因为我不想看到你、因为我已经说过大家装作不认识! 你为什么还要在那么多人面前多管闲事?这些理由够不够我骂你?” “赵月白…”姜暮越侧头看向她,目光充满怜惜,微笑道:“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 “梁…”她张嘴就要骂,立即闭嘴。 赵月白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心里的怒火。 然后歪着头和他对视,一脸认真:“姜暮越,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我也不会原谅…我也会一直讨厌你。如果你有尊严的话,请离我远些吧。” 说完,她掠过他,大步走开。 从行为举止来看,不难看出她真的很讨厌他。 姜暮越惨白着脸停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缩在衣袖里的双手死死捏成拳头。 因为难受,嘴唇都发着颤。 这天下午,赵月白在联盟召开会议。 顾凌初坐在她左侧,苏如意坐在她右侧,下方坐着联盟成员。 赵月白翻开手中的空白书籍,这是她拿来做笔记本的。 她揉揉眼,笑眯眯地看着大家:“今天请大家来,主要是为了即将到来的端午晚会。” 说到这里,她停顿片刻,扫视全场一圈,不急不慢道: “晚会嘛,自然要有歌舞助兴。诗词歌赋,要表演什么你们自己选择,前三名有奖。” 下面的人交头接耳起来,有个胆大的女子笑嘻嘻地叫道:“盟主打算表演什么?” “对,盟主先做个带头作用!”肃穆的会场因为她的笑呵声,变得活跃起来,便有胆子大的跟着女子起哄。 “我?”赵月白指着自己的鼻子,被问得一脸懵,玩笑道:“胸口碎大石。” 赵月白汗颜,明明是让他们表演节目,怎么反客为主了。 “噗嗤…” “哈哈!” “咱们盟主是越来越可爱了。” “盟主这身板能碎几块大石啊?” “真不知道咱们盟主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 “啊哈哈不行了,我越看她越乖。和当初在八贤王府闹事时候一样乖。” “是啊,别的人都觉得她疯疯癫癫的,可只有咱们知道她到底有多可爱。” 因为盟主要胸口碎大石,一阵哄堂大笑声爆发出来。 就连稳重的苏如意顾凌初都呵呵低笑起来,大堂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赵月白懵逼地揉揉眼睛,讪讪一笑:“我这不是开玩笑吗,我是评委,评委怎么能上台表演呢。” 她怎么觉得自己被带进沟里了呢? “评委怎么了!评委也是俺们盟里的人呀!盟主表演一个胸口碎大石给俺们助助兴!”那个女子抬手,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带头嚷嚷道, “评委更该做好带头作用啦!” 底下人跟着起哄道:“就是!表演一个!表演一个!” 第14章 联盟大会 “行,胸口碎大石我也不表演了,我到时候表演一个自杀,给大伙助助兴,行了吧?”赵月白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她微眯着眼睛看向那个女子,无语道:“林初九,就你话最多,我看你好几次在下面偷吃蜜饯了,怎么,吃东西还不能把你嘴堵上啊?” “一天天就你最能叭叭,看把你能的,你是不是很喜欢表演啊,到时候你给大家表演歌唱节目吧。” 这个林初九是个刺头,全联盟都知道。 她整天就知道逛晚香楼,去赌场斗蛐蛐,赵月白还没法开除她,谁让她是福伯女儿呢。 没错,林初九是她发小。 更气人的是,林初九这人脸皮奇厚。 福伯好好跟她讲道理,她一概不听,骂她,更是不听。 福伯很生气又无奈,时常在想,林初九和赵月白、赵武从小玩到大,三人一个夫子底下学习,怎么三人差别这么大呢? 作孽哦。 福伯经常被林初九气得吹胡子瞪眼,实在没办法了就将顽劣的女儿送到联盟来磨练。 换句话就是让赵月白帮忙教育,心想送去外面磨砺磨砺,让她经历一下江湖的毒打,或许就改变了呢。 改变是不可能改变的,林初九大大咧咧的斜在椅子上,一脸无赖相。 “好啊,表演就表演。” 她满不在乎地点头,无所谓地嘿嘿一笑,“还是盟主好啊,知道俺唱歌难听,就让俺唱歌给大家听,这是你们的福气!” 众人一脸生无可恋: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林初九看赵月白三人一脸无语的表情,更是喜上眉梢,她就喜欢看赵月白气急败坏的样子。 顿了顿,她继续滔滔不绝:“你胸口碎大石的时候,俺就给你配乐。 盟主,俺不仅会唱歌,俺还会表演魔术,到时候俺再单独给大家表演个魔术。” 赵月白的脸逐渐变黑,她知道这家伙唱歌难听,自然也知道林初九的魔术不过是拙劣手法,糊弄小孩还行,糊弄他们就有点幼稚了。 她刚开始让她唱歌,不过是让林初九知难而退罢了,谁知道她还来劲了。 赵月白的小脸抽搐几下,对身旁的两人无奈地笑了笑:“让你们见笑了,她人挺好的,不难相处。” 苏如意目光温柔地望着她,朝赵月白点点头,当作回应。 顾凌初对她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对了。”林初九翘着二郎腿,笑呵呵地对赵月白说: “你小时候不是经常练习翻跟头吗,俺好久没见过你翻跟头了,要不你也表演两个节目算了。胸口碎大石外加一个翻跟头。” 得,不仅脸皮厚,还是个话痨。 坐在林初九身边的人,瞧着盟主脸色巨变,赶紧朝另一边挪挪,深怕遭受鱼池之殃。 哈哈哈哈,大家想笑,又碍于盟主冷凝的脸色不敢笑,一群人憋得脸色通红。 他们没想到盟主小时候是这样的,居然爱翻跟头。 这哪像个姑娘家的行为? 难怪长大后能做出娶老婆的事来,从小就离经叛道。 苏如意眼带笑意,顾凌初嘴角含笑,但没笑出声。 赵月白看看身边的两人,又看看下面拼命憋笑的人,顿时黑了脸。 他们怎么笑得出来,如果他们被人掀老底,他们能笑出来吗? 笑是吧,她接下来要说的话,看他们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她先对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林初九笑了笑,警告道:“你搁这儿唱戏呢林初九,你从哪里学到的俺俺俺,你昨天说话也不这样啊。 吃多了蜜钱,喇嗓子眼啦?再叨叨,我可要说你小时候的事了。” 林初九气呼呼地瞪她一眼,张嘴要反击,还好手比嘴巴快,赶紧把叨叨的嘴巴捂住了。 赵月白一扫脸上的阴霾,看着交头接耳笑嘻嘻的一群人,微笑道: “安静,这个月的盟费该交一下了,别的联盟都是一人两贯钱,咱们联盟一贯钱。你们有没有异议?” 此话一出,大家果然不笑了。 可他们又不能说什么,受联盟势力保护,享受联盟带来的好处时,相应的就要付出些代价。 而本盟的盟费已经算低的了,盟里的福利也没少过,虽然还是会心疼,但都不好意思说不。 赵月白看没人反对,便笑着合上面前的笔记本,“既然没有异议,大家就把银子交给账房吧。” “好了,今天会议就到这里,端午晚会节目,大家去林初九那里报名。副盟主和账房留下,其他人可以散会了。” 等其他人走了,赵月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顾大人,”她笑眯眯地看向顾凌初: “采购粽子和咸鸭蛋的事情,就麻烦你去办理了,你帮忙统计一下盟员家里几口人,一人一个粽子和咸鸭蛋。” 她敛眉想了想,补充道:“对了,还有雄黄酒,每个成员一瓶雄黄酒。统计完人数,你拿着单子到账房拿钱吧。” 联盟账房是个四十岁的女人,一脸慈爱地凝视着赵月白。 此人深得赵月白的信任,只因她是赵老爷亲自培养出来的人,也是联盟里的元老之一。 “好的。” “好的。”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颔首。 顾凌初手握毛笔,低头记着赵月白吩咐的事。 暗想联盟真有钱,收的盟费宋国最低,福利待遇却最好。 可能这就是有个富可敌国的盟主的原因吧。 “辛苦你们了,你们可以下去忙你们的事情了。”赵月白向二人微笑,关上笔记本。 待二人走出大堂,她才从椅子上站起来,将盆栽旁边的木桶提过来。 她动作娴熟地收拾起桌上的杯子到桶里,一个桶装剩下的茶水,一个桶装茶杯。 赵月白就决定先提着一个桶倒茶水,等下再收拾杯子。 不知何时,她听到有瓷器碰撞的声音,她疑惑地回头。 发现是身穿藏青色长袍的苏如意,他此时正提着木桶跟在她身后。 她有点意外,挑眉笑道:“怎敢劳烦王爷屈尊降贵收拾杯子?王爷放下吧,我来。” 苏如意收茶杯的动作一顿,深深地看她一眼,低头继续收着茶杯。 “大家都是人,没有任何高低贵贱之分。你能做的,我为什么做不得呢?”他随意道。 赵月白一怔,随即点头同意,没再阻止苏如意。 第15章 苏如意帮忙干活 赵月白刚收拾完桌子上的茶杯,一只手就伸出手放在她面前,她茫然地看向他。 苏如意看出她心中的疑惑,温声道:“把桶给我吧,我一起提出去。” 她微微摇头,委婉拒绝:“不用,我提得动。” “给我吧,你是女子。”他固执地把手放在她面前,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大有她不给他,他就会一直将手放在她面前的架势。 “真不用,女子也能提动啊。而且你刚来咱们联盟,你也不知道厨房在哪。走吧,我带你过去。”赵月白提着木桶就往外走。 她本想让他把另一个桶也给自己,想到不便透露自己有特殊技能,便作罢了。 苏如意见她脚步轻快,不由得有点诧异,见她渐行渐远的身影,赶忙跨步跟在她身边往厨房走去。 厨房外面有个小院子,墙边码放着很多木柴,院子里有口井,井边放着木盆。 赵月白在井边放好木桶,苏如意见她走了这么长的路都不带喘气的,不禁面露佩服的神色。 “好了,就放这儿,谢谢你啊,王爷。”赵月白气息平稳,语气平缓。 “无需客气。”苏如意凝视着她的脸。 她走到木盆边,微笑着朝他招招手:“王爷过来洗把手。” 苏如意依言走过来,学着她的样子将手放进木盆,柔声道:“赵…大人,可以不用叫我王爷,可以叫我的名字。” “这恐怕不好吧。”赵月白洗手的动作稍顿,随即笑着说道:“我得去叫林初九过来洗杯子了,不然一会她又跑了。” 直呼他苏如意?她可不想,或许是因为苏弯弯的缘故,赵月白不喜欢他的名字。 再说了,他俩还没熟悉到直呼其名的地步。 赵月白在衣服上摸了摸,把湿漉漉的手擦干,淡淡道:“王爷,下官告辞。” “好的。”苏如意望着她,面带微笑地点头。 赵月白以为林初九已经溜之大吉,还好大家找她报名时,让她没有时间跑路,等她忙完要跑已经来不及了。 她刚好在门口逮住要跑的林初九。 “哎嘿嘿,这不是俺的小月月吗?” 林初九看到她,先是讪笑,随后伸手一指赵月白身后,脸上尽是惊讶:“哎,你看谁来了!” 随即弓着身子,想趁对方回头之际,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赵月白太了解这人了,根本不吃她那一套。 说时迟那时快,她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她得意地笑起来:“林初九,你这些小把戏也想糊弄我?咱们说好的我收茶杯,你洗杯子。” 她面带威胁,挑眉问道:“咋的,这次又想跑啊?” “月月,俺今天头疼,不想洗。你干脆帮俺一起洗了吧啊,乖月月。”林初九献媚讨好地对她挤眉弄眼,脚底往大门口挪。 因为是林初九,故而赵月白没敢用力,就让林初九往外挪了那么一丢丢,然后又被她拉回来了。 赵月白不给她说废话的机会,拉着满脸不服气的林初九往厨房走去。 边走边教育她:“少给我来这一套,你头疼又不是手疼,又不要你用脑瓜子洗东西。走,跟我去洗杯子。” 她眉头紧蹙:“还有啊,你给我好好说话,再用俺俺俺的,我让你爹打断你的腿。” 这熊孩子,在外啥都跟着说,可又学得不像,听得她头都大了。 林初九被拖着走,本来还皱着眉头装病,一听赵月白说这个,立马不装了。 她一脸得意又不屑地说:“我爹?哼,他才不敢打an…我呢,他最爱我了。我只要在他面前一哭,说我想娘了,他就什么都依我啦!” 赵月白停下脚步,低下头,小声嘀咕着:“我也想我爹妈了,可是我没有。唉,你就不要气福伯了,要是哪天他也不在了,你就和我一样了。” 林初九听她声音死气沉沉的,又见颓她然地低着头,好不可怜。 想来她想父母,已经想得哭鼻子了。 林初九心里油然而生出一阵怜悯,仗义地拍着胸脯保证:“好啦,我洗,我洗还不成吗。” 她眼珠一转,接着说道:“以前赵伯伯把我当亲女儿一样对待,要是你不嫌弃,你也叫我爹为爹啊。” 赵月白闻言,抬头对她灿烂一笑:“好啊,那你快去洗吧。” 得,她又走上赵月白的套路了,林初九无奈扶额。 她不满地嚷嚷道:“你那么有钱,就不能请个洗碗洗杯子的人吗?” 每次都逮着她一个人霍霍,她命苦啊。 赵月白斜着眼睛白她一眼,理所当然地道:“我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节约一钱是一钱。” “你真抠门,有必要节约九牛身上的一毛吗?”林初九咧着嘴巴,无语地看着她。 赵月白叉着腰,无语地看着她:“你懂什么,端午晚会不花银子啊?丰收节上供的粮食不是银子啊?每个月上缴的联盟丁税不是银子啊?咱们联盟少收一半的盟费,是不是我补上的?” 她想到挥金如土的林初九,就忍不住拧眉,“你这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钱不仅是挣出来的,也是省出来的,万万不能浪费钱。 “你自己要少收一半盟费,怪谁。”林初九嗤笑道,也跟着翻了个白眼,“再说了,你又不差这点银子,你不收盟费也没事。” 赵月白拉住她,叹息道:“不然呢,不然人家凭什么来咱们联盟?你看看隔壁联盟,他们盟主是谁?盟主是摄政王,副盟主八贤王,盟主都是有权有势的人。” 她见林初九沉思起来,又继续说道:“我不减轻盟费,提高成员的福利,咱们怎么和他们比?真当别人是傻子啊,人家来咱们联盟白建设啊?” 还有就是她联盟布衣百姓居多,她不忍心让人家给太多盟费,这也是原因之一。 林初九似懂非懂地哦一声,不再说她抠搜的话,两人谈到这里,便也到了目的地,她去厨房拿着一张小凳子出来。 赵月白从她手中抢过凳子,淡淡地说道:“我们一起洗,这样快一点,然后一起回家,福伯说三天没见你了。” 第16章 她的老婆吃醋了 林初九扯扯自己的衣袖,讪讪一笑,“呃,这不好吧?” “怎么?”赵月白正要往井边走去,闻言,立马停住脚步看向林初九。 林初九不敢看她的眼睛,低下了脑袋。 她冷着脸,对林初九说道:“今天是打算去晚香楼过夜,还是去“赌就发”斗蛐蛐啊?林初九,你是个女孩子,不管你上辈子是男子还是什么牲…动物,这辈子你都要尊重现在的身体。” 女子去晚香楼不奇怪,可这家伙去得也太频繁了,去就算了,去就彻夜不归。 她找人调查过林初九,她每次去还点了姑娘… 这哪像女子做的事儿? 赵月白严重怀疑这家伙也是个穿越者,而且穿越前还是个男人,还是个纨绔子弟。 林初九不满地瘪嘴:“哦,难怪你这么好心要替我洗杯子,原来是要监视我啊。” “我好心帮你忙,你不感激就算了,居然还怀疑我的真心,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赵月白眯起眼睛威胁她,说完之后便愣了,姜暮越也说过类似的话。 “活是你命令我干的,忙是你自己要帮的,我凭啥感谢你。”林初九满脸不服气。 赵月白眉头一皱,一时间竟觉得她说的十分有道理,当时怎么不这样回怼姜暮越呢? 她懊恼地咬牙,颇为不耐道:“少废话,赶紧的。” “知道了。”林初九被她冰冷的目光看得一阵心虚,对于她的命令,是不敢不从。 两人洗完茶杯,赵月白拉着她的手臂往赵府走,“今天你回去,福伯一定很高兴。等下吩咐厨房多做几个小菜,叫上福伯和婉儿一起用晚膳。” “嗯啊。”林初九脸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被她拉着也无法跑路,最后已经放弃动弹。 又要回去面对老爹地唠叨了,她愁眉苦脸地哀叹。 赵府主厅里,装潢大气又不失低调,上面放着梨花椅子与梨花茶几,下方放着客用椅子与茶几,左边有一竹叶屏风,屏风里面放着梨花大圆桌。 此时几人正坐在桌边吃着晚饭,婢女小九给几人斟酒,赵月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还好,不是烈酒,软绵顺口,好喝的酒最容易喝多,喝多就容易醉人。 她也不贪杯,饮一杯就作罢。 食不言寝不语,只听着斟酒和碗筷触碰的声音,赵月白看坐在自己身边的齐香儿动筷子的次数很少,便知她不好意思。 赵月白吞下口中的食物,从袖口掏出锦帕擦擦嘴角,拿起公筷替她夹了几块鱼肉在她碗里,“香儿,无需讲理,婉儿和福伯他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今后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吧。” “是。”香儿微微垂着着头,红着脸轻轻点头。 赵月白看她怯懦地都不敢看别人,不禁在心里叹口气,罢了罢了,一时间也很难让她融入到这个家庭里,齐香儿还是需要时间。 用完晚膳,赵月白陪着福伯几人在桌上聊了会儿天,在交谈中,赵月白随口提了一嘴叶润被自己弄得卧床不起的事,齐香儿总算开心了一些。 赵月白察觉到齐香儿的情绪波动,她松了口气,能让香儿高兴高兴也是好的。 待喝完一杯茶后,她笑着对提着茶壶,要给自己添茶的婉儿说道:“你们慢慢聊,我去书房看会儿书。” 婉儿温顺地低垂着眉眼,轻轻的嗯了一声,浓密的睫毛挡住眼底的情绪。 福伯拉着表情愤懑的林初九聊了聊,单方面的聊,后者根本就不搭声。 天色渐暗,赵月白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翻书,她看得很专注,听到敲门声都没有抬头。 她以为又是小七在唠叨,头也不抬地说:“小七,你困了就先去睡吧。” “是妾身。” 听到声音,赵月白翻书的动作一顿,稍稍抬头,看到手握托盘的女子,面上一惊。 她微笑道:“原来是婉儿呀,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赵婉儿把托盘放到书房的茶几上,端着一个瓷碗走到书桌面前,柔声道:“这是妾身下午给小姐炖的燕窝,小姐趁热喝了吧。” 原来是送燕窝过来的,婉儿还是那么温柔体贴,可她今晚上高兴,就多吃了些菜,现在喝不下燕窝啊。 赵月白也不忍心拂婉儿的面子,低着头继续翻阅手中的书籍,温声道:“你先放一旁吧,我看完这本书再喝。” 赵婉儿低垂媚眼,端着瓷碗站在赵月白身旁,“小姐怎么突然喜欢上看书了?” 她的声音好听得像百灵鸟。 赵月白头也不抬,眼睛紧盯着手中的书:“可以学习知识啊。” 她有过目不忘的技能,一定要好好利用起来,不然就白白浪费这么好的技能了。 她在现代要是有这项技能就好了,早就考上清华北大了。 赵婉儿看着灯光下的她,摇曳的烛火将她笼罩在柔光里,看起来既神秘,又美好。 她眼神微闪,轻轻问道:“今儿坐在小姐身边的就是齐姑娘吧。” “嗯嗯。”赵月白点头。 “齐姑娘国色天香,应该会有很多人喜欢吧。”赵婉儿放下手中的瓷碗,苦笑着说。 赵月白抬头看她一眼,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解地问道:“婉儿,你想说什么?” “婉儿,你想说什么就说吧。”见她咬着嘴巴也不说话,赵月白低头继续看书。 赵婉儿见她注意力都在书上,轻轻咬咬嘴唇,小心翼翼地道:“齐姑娘温柔可人,娶她之人一定也不普通。” 赵月白在中间放一张书签,关上手中的书,抬眸,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婉儿,你在说什么?” 她怎么老是提齐香儿,一会儿喜欢齐香儿的人很多,一会儿娶齐香儿的人不普通。 婉儿到底在说啥啊,自己怎么知道喜欢齐香儿的人普不普通? 她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在赵月白温柔的目光注视下,赵婉儿终于鼓起勇气,问道:“小姐想娶齐姑娘吗?” “啊?”赵月白先是一怔,随后赶紧摆手否认。 她无语道:“怎么可能?我连后院这群老婆都想送走了,怎么还会往回娶啊!” 这些老婆是游戏替她娶的,和她赵月白没关系啊! 但在这里可没有这些说法,大家都认定一件事,那就是富国公弯呼,好色也。 第17章 被派去剿匪 气煞她也,游戏设定的锅,全让她背了。 说实话,她早就想把这群女人送走了。 将她们留在富国公府吃好的喝辣的,她算是做好人好事了,结果呢? 害得她整天被人嘲笑! 可她一直想不出好理由送她们离开,不能随便找理由休弃,这样会坏了她们的名节。 倘若因为自己的决定,让她们被世人唾弃,她会愧疚死的。 好人,不该被枪指着。 虽然她们不是那么好,不仅善妒,还喜欢争宠。 但到底是一群女人,善妒,争风吃醋罪不至此。 如果是游戏的话,里面的人物都是没有思想的NPC,直接休弃就行,可现在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了,那就不能随意伤害。 最近她一直在想合理的理由和借口,可是太忙了,一想到这个问题就头疼,最后只得搁置。 赵月白揉着眼睛,一脸无奈的解释:“她们整天就知道争风吃醋,我看了头疼。” 赵婉儿惊愕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问:“这里面也包括妾身吗?” 赵月白揉揉眼睛,太阳穴突突直跳,柔声对满脸受伤的赵婉儿道: “婉儿,我们这样是不对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当我看到这一切的时候,就这样了。唉,我会补偿你们的。” 她不知道游戏开发商怎么想的,女玩家娶的是女老婆,而不是老公。 但凡娶的是一群老公,也不至于被人说成男女通吃了! 赵月白觉得自己很冤。 赵婉儿闻言,瞬间就红了眼眶,一脸不敢置信,眼底闪过一抹不甘,“我以为我在你心里是特别的,没想到…没想到和她们一样。” “你和她们自然不一样。”赵月白摆手否认,“你是特别的,特别温柔体贴,特别善解人意。婉儿,你在我心里最特别,所以我会加倍补偿你。” 赵月白有点不好意思看她泫然欲泣的小脸,被她悲伤的眼睛看得有些不忍。 不由在心里自问:难道我对婉儿真的太冷血了吗? 赵婉儿直接掉下泪来,哭得梨花带雨:“谁要你补偿!” 她扔下一句话,提着纯白衣衫跑出书房,独留一脸懵的赵月白,怎么回事? 婉儿这是什么情况? 她瞪着眼睛想了想,茫然地摇摇头,既然想不通,还是看书好了。 翌日早朝,姜暮越没到,在快要下朝时,皇帝宋执突然说道:“朕考虑了一夜,还是决定派兵前去收伏山贼,就由富国公带领两百士兵前往收吧。” ???赵月白满头问号,这是可以派她去的吗? 才给200人,就让她去剿匪? 确定不是让她去送死的? 全场哗然,赵月白和苏如意几乎是异口同声开口:“陛下…” 苏如意不再说话,让赵月白先说,只是抿紧嘴唇,皱紧了剑眉。 赵月白走出列,手掌叠在一起,低头恭敬道:“陛下,微臣不是武将,恐难担此大任。还请陛下换个能胜此大任的武官前去。” 她不得不怀疑宋执在帮叶润报仇,她去剿匪?她也没这能力啊。 “爱卿切勿妄自菲薄,就凭爱卿骑射天下第一这一点,收伏山贼这种区区小事不在话下!爱卿回府收拾收拾行李,明早出发吧。”宋执嘴角含笑,语气淡淡的,但态度却是十分坚决。 姜暮越阵营的人,死了便死了吧,一个权倾朝野,一个富可敌国,这两人怎么就走到一个阵营了呢? 赵月白可以借此机会除掉,姜暮越却不好除掉了。 苏如意和顾凌初也去了赵月白阵营,如果不早点除掉赵月白,恐怕姜暮越要将全部势力移到赵月白联盟去,她手握如此大的权利,他这个皇帝做得很有危机感啊。 趁赵月白势力壮大前,先把她扼杀在摇篮里。 恰好今日姜暮越没有来早朝,真是天助他也。 “陛下…”赵月白还想说什么,却被苏如意出声打断。 “陛下——” 苏如意走出来,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大殿响起:“陛下,此事乃关朝廷尊严,还望陛下三思啊。派女子前去收伏山贼,成了倒好,若是不幸…失败,其他国家会怎样看待宋国?” “臣附议,还请陛下三思啊。”顾凌初也走出来,声音坚定。 赵月白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两人居然出面帮自己说话。 顾凌初最让她意外,苏如意好歹是淮南王,而顾凌初只是个六品官员,竟也敢在朝当反对宋执,更何况还是为别人冒着杀头的罪名反对强权,可谓是个奇人。 宋执脸色有些难看,沉声道,“朕心意已决,众爱卿不必再说了,退朝吧。” “且慢,陛下,微臣斗胆提一个条件。”赵月白叫住正要起身的宋执,面带微笑,不卑不亢地道:“这200人,微臣要亲自挑,还望陛下成全。” 拒绝不了,那她一定要保证这200人信得过,如果这200人不是皇帝派去剿匪,而是打着剿匪的幌子暗杀她呢? 所以她要亲自挑选这200人,以免此次有去无回。 宋执皱着眉头思索片刻,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点头道:“准奏。” “谢陛下。” 临走前,赵月白对苏如意二人笑笑,随即收起笑容往外走,出了朝圣殿,立马就去了训练场,人很多,不止200人。 赵月白先是一个一个的问他们名字,籍贯,再挑选200人,挑中的人被她留了下来。 她身旁站着赵武,此人是赵老爷请人培养的高手,武艺高强,是赵府的暗卫,或者说她的保镖。 赵武平日里如同影子一般跟随着她,只是躲在暗处里,鲜少出现在这么多人的面前。 赵武身高腿长,身形挺拔,面容俊秀,气质却非常冷峻,只有在瞥到身旁女子时,目光才会柔和一点儿。 赵月白低头仔细检查人员名单,确定人数正确后,将宣纸对折随手递给身旁的男子。 她温和的看着他,“阿武,这是他们的名单,你帮忙调查清楚,他们家里几口人,家住哪里,都要记下来。” 她声音铿锵有力,说得毫不避讳。 以至于这200士兵脸色有些异样,好家伙,这是明晃晃的胁迫啊! 她看向众人,朝他们冷然一笑:“将士们!明天你们就要随本公出城去剿匪了,从现在开始我们的命运就是捆绑在一起的。” 她微眯着眼睛扫视全场,眼底是深深的压迫:“我不希望你们人在我这里,心却在另一边,不听命令或者听别人的命令。 希望大家多多考虑一下家里妻儿老小,我相信能站在这里的人都是不惧怕死亡的!” “那你们的家人呢,也可以随便舍弃生命吗?孩子还那么小就要失去生命,辛苦一辈子的老母老父亲,还没有享受过一天好日子,就要失去生命。 本公的命在,你们家人的命就在!若是本公不幸…”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但她相信大家都懂她说的话。 第18章 小姐该不会看上她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这么赤裸裸的威胁被她随便说出口,简直让人不悦。 赵月白无视大家的怒火,厉声说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有二心,格杀勿论!” “当然,本公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只要本公活着回来,每人赏银百两。”她话锋一转,面容柔和下来。 满面怒容的士兵闻言,心里一喜,一百两银子啊,这可是一百两银子啊。 不上战场的话,他们三年都赚不了这么多银子。 赵月白见大家的怒气平息了不少,继续说道:“下午你们就回去收拾收拾,明早在这里集合,我们出发!” 别怪她残忍,她也没有平白无故要置他们于死地,她只是想活着罢了。 宋执派她去剿穷凶极恶的山贼土匪,才给200个人,到底够干啥? 送死都活不过三天。 不知道是叶润告了状,还是宋执想让她死,然后把赵家财产充公? 这些都未知,她既不知道是宋执为了替叶润出气,还是因为姜暮越乱说话被人忌惮了。 但她可以肯定皇帝想要她死,更想要她的钱,不知道他有这个想法多久了? 平时皇帝总喜欢在朝堂上哭穷,呼吁大家捐银子。 她那时候也捐了不少,以后皇帝再哭穷,她不会像以前那样捐很多了,那是她的银子,她捐是美德,不捐也合情合理。 从皇宫出来的赵月白,翰林院也不去了,回赵府收拾包袱。 福伯听说她被派去剿匪,又气又急,躲在赵月白屋外直掉眼泪。 她只告诉了福伯这事,除了暗卫们,富国公府谁也不知道她要出城去剿匪。 赵月白发现自己没什么东西可带的,除了一把弓和箭。 这把弓箭还不能带着,要交给赵武。 赵月白摇摇头,拉开书房门,被门口站着的福伯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福伯察觉出自己吓到她,脸上有点儿尴尬。 她见福伯不好意思地背过身去,埋着头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泪痕,蓦地心中一软。 “福伯,您不要担心。”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雪白的帕子,递给哭得老泪纵横的福伯,安慰地笑笑:“我心中已有计策。” 福伯擦着眼泪,忿忿不平地说:“小姐一个弱女子,怎么能去抓山贼,多危险呐。 皇帝真是瞎了眼,要是老爷还在的话,小姐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有人保护的小兔子,就不用自己面对外面的豺狼虎豹,也不必淋雨,他可怜的小姐哟。 “女子也不是不可以。” 赵月白无所谓地耸耸肩,对福伯微笑道:“福伯,你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我外出这段时间,家里就靠你了。” 两人边说,边往院子走去。 赵月白住的院子十分简朴,院子里种了几株果树,一个秋千,凉亭下面放着石桌石凳。 现在这个季节正是枇杷丰收季,她院里的枇杷硕果累累,金灿灿地挂在绿枝中,好看极了。 丰收的满足感令人喜悦,而且这还是她喜欢的,怎么不让她感到开心呢。 或许在福伯身上感受到久违的亲情有关,她看到黄澄澄的枇杷就心生喜悦。 赵月白随手摘了几个大个的枇杷,放在福伯手中,笑眯眯地说: “福伯,我最爱吃枇杷,所以我知道这种外皮有斑点的最好吃了。” 说着便摘下几颗外皮有斑点的枇杷,撕开果皮开始吃起来。 成熟的枇杷果,味道酸甜,甜味居多,水分充足。 福伯撕开枇杷外皮,边吃边点头:“是啊,知道小姐您爱吃枇杷,这还是老爷亲自为小姐种的呢。” 赵月白吃东西的动作一顿,怔怔摇头道:“我都不记得了。” 她从没见过这里的爹妈,有点遗憾呢。 老是从林初九和福伯口中听到他们对自己宠爱有加,让赵月白对素未谋面的父母感到好奇。 如果能见一面也是好的。 福伯握着枇杷核,目光放空,好像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一般,满脸含笑:“小姐那时候才三岁,不记得也正常。” 他望着高大的枇杷树,唏嘘不已:“这还是老爷从外地商人那里买来的小树苗呢,是京城第一棵枇杷树。” 赵月白顺着福伯的目光看过去,脑海里闪现出现代父亲的脸孔,心里暖呼呼的。 “它当时和小姐差不多高,一转眼树都这么高了,小姐也长大了。”他的手在空中比划着,和蔼地看着赵月白。 他又指了指一旁的果树:“那棵石榴树和桃树,也是小姐小时候吵着闹着要老爷种的。 还有那棵最高最茂密的胡桃树,是小姐绝食两天才让老爷同意的呢。” 福伯说到这里,自顾自笑起来:“其实也没有绝食两天,夫人有悄悄给小姐送饭,呵呵。” 赵月白心中突然有点难过,对素未谋面的赵老爷赵夫人,对福伯等人的年纪,对时间不饶人的无奈感。 她的目光在那棵胡桃树上停下,盯着结满枝头的胡桃,眼前一亮,她随手将枇杷核扔到树下。 因为她喜欢乱扔枇杷核,枇杷树下面经常长出很多小枇杷树来。 不知道是有老枇杷树保护小的,还是老枇杷树抢了它们的阳光,小枇杷树永远也长不大。 小枇杷树偶尔也会结几颗枇杷,但味道不如老枇杷树的果子。 奇怪的是小枇杷树结果子,大树的果子就减产,味道也没有之前好。 久而久之,害怕小枇杷树争夺大树的营养,赵老爷还在的时候会把小树苗拔掉。 他不在后,福伯会亲自动手除掉小枇杷树。 跟在赵月白身后的福伯,弯腰将她丢掉的果皮果核捡起来,捧在手心。 赵月白摘了几颗个头才到乒乓球那么大的胡桃,笑着问:“福伯,我记得胡桃皮会染黑手吧。” “是的。”福伯目光慈祥地看着她手中的胡桃,点头道:“小姐,胡桃还没熟呢,不能吃。” 赵月白把玩着手中的果子,胡桃就是核桃。 胡桃的核是在外面,可很多人不知道成熟前的胡桃核外面还有一层青皮,胡桃成熟后,青皮就自动脱落了。 但有些不会自动脱落,还需要人上手帮它脱壳,手指就会被胡桃皮染黑,勤洗手的情况下也要半个月才能洗掉。 “我拿来用用,福伯,您去忙吧。”赵月白拿着胡桃往卧室跑,走到半路又停下脚步,折回身子吩咐福伯: “对了,你叫人摘些枇杷给婉儿他们送一些去,给手底下的人也拿点去,你要吃就随便摘啊。” 待赵月白再出来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正爬在树上摘枇杷的小七,听到动静看了过去。 这一看不打紧,看完之后脚下一滑,差点从树上摔下来。 小七看来人神态举止像极了小姐,“小、小姐?” 福伯提着篮子站在枇杷树下,看到她差点摔下来,老脸上充满了焦急:“小七,你慢些。” 福伯看她紧盯着赵月白的房间,跟着她的目光转头,眼皮一抖,也吓了一跳,“小姐?” 他总算知道小姐摘胡桃的用意了,原来用胡桃青皮把皮肤染成病态的暗黑色。 他正眼一瞧,看她脸上还有很多麻子,福伯先是惊愕,随后就反应过来她这么做得用意。 小姐真是聪颖过人,知道这样保护自己。 赵月白乐呵呵地走到枇杷树下,对一脸了然的福伯点头,又对树上的小七龇牙笑起来。 “小七,要注意安全呐。” 在此之前,小七觉得自家小姐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子,怎么看怎么好看。 她最喜欢偷偷看,小姐笑,小姐皱眉,小姐生气,反正怎样都好看。 现在看到龇着大白牙傻乐呵的小姐,怎么看怎么膈应人,眉毛还这么粗,嘴皮也从红润光泽变成了暗黄色,再配合雪白的牙齿… 妈呀,小姐这个坏笑,该不会是看上她了吧,小七被赵月白看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小七尴尬地对着赵月白笑一笑,僵硬着脸转头,决定继续摘枇杷,不再和小姐对视。 “小七,注意脚下啊,别摔下来了。”小姐还在树下叮嘱自己,小七嗯嗯点头,就是不敢再看树下一脸暗黄还长斑的小姐。 心中在滴血,她最好看最漂亮的小姐,为什么会这样啊啊啊。 落差太大了! “小姐真聪明。”福伯心中的大石头落地,对赵月白比了个大拇指。 第19章 押回山上当压寨夫人 准备妥当,夜幕降临,赵月白早早睡下。 翌日清晨,天空泛起鱼肚白,在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中,拉开了一天的序幕。 赵月白与小七和福伯告别后,她身穿华服,头戴面纱离开赵府,前往教场集合,路上偶遇前去早朝的苏如意。 赵月白面露惊疑的停下脚步,朝对方颔首:“下官见过王爷。” “请赵大人借一步说话。”苏如意面目温和,指指皇宫旁边的小胡同。 赵月白有点意外,本以为只是偶遇,没想到是来找自己的。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余光瞄到远处树下的身影,见姜暮越脸色阴沉地看着这边。 她要拒绝苏如意的话被咽下,随即抬步跟上苏如意。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胡同里,她面色平静,他目光温柔。 苏如意站定,从腰间取下酒葫芦,递给赵月白,“饯行酒。” “公务在身,不便饮酒,还望王爷海涵。”赵月白没有接,拱手作揖道歉,从腰间取下水袋,“下官以水代酒。” “好。”苏如意微微一笑,在她取下面纱时,微微一怔,又很快反应过来,继续微笑。 两人捏着各自的水袋和酒葫芦,相视一笑,然后对碰,赵月白仰头喝了一大口,抹开嘴角的水渍。 在她仰头的瞬间,苏如意望着她纤细的脖颈,眼神一窒。 她收了水袋,戴好面纱,朝他拱手行礼:“多谢王爷前来相送,告辞。” 待她走出胡同口,果不其然看到探头探脑的姜暮越,赵月白揉揉眼,打算越过他离开。 姜暮越小鹿般清澈明亮的眼眸紧紧凝望着她,眼圈下有层淡淡的青紫色,见她视自己为空气,脸上的激动变为失落。 虽然她的额头颜色不对,姜暮越还是能从她那双灵动的眼睛分辨出她,还有她的纤长的身姿。 他伸手一把拉住她的手,语气坚定:“赵、赵月白,对不起,我昨天不应该旷工,如果我在的话,我就可以阻止宋执。还有,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多管闲事。”赵月白满脸厌恶的甩开姜暮越的手,斜着眼睛看他,冷哼一声便走。 姜暮越望着她消失在转角的背影,苦着脸叹息一声,眼里全是疼惜和担忧。 赵月白带领一群人出了城,又向西行了一天的路,在地图上确定山贼老巢的位置离此地20里路程后。 她命人停止前行,就近找个村庄安顿。 主要是为了掩盖烟火,倘若他们在荒野安营扎寨,难免会被巡逻的山贼发现,那时候就被动了。 夜幕下的村庄,零星昏暗的油灯从窗户映出,显得那么安静祥和,潺潺流过的溪水声传到赵月白的耳朵里。 记忆匣子霎那间打开,她的童年就是这样在外婆家度过的。 溪水冰镇西瓜,下水逮鱼,和小伙伴去树上掏鸟窝… 那时候多快活呀,什么烦恼都没有,没有猜忌和怀疑,也没有背叛和伤害。 无忧无虑的童年,一去不复返,只恨自己当初没有好好度过童年时光,只想着如何搞零食来吃了。 众人在小溪边的空地上搭起了帐篷,来不及生火,也不敢生火,大家吃着伙夫发下来的馒头,第一夜就这样过去。 第二日,赵月白扮作富商去凉州做生意,带领十人继续前行,剩下的人驻守在原地,听候消息行动。 她身穿华贵紫袍胯下骑着骏马在前面,身边跟着穿便服的守卫,后面几人拉着马,马驮着大大小小的箱子。 路过一个村庄时,赵月白看到路边有村民搭了个茶棚,茶棚下有两人正在喝茶。 她目光犀利地扫一眼店家,和喝茶的两人,随后微微一笑,动作轻盈地从马上跳下来。 “店家,来十一碗凉茶。” “好嘞,您几位请坐。”店家收起擦灶台的帕子,往肩膀上一甩,提着茶壶端着土碗就走来了。 赵月白将缰绳拴到马桩上后,指着后面几个人说道:“你们几个把马牵到树下面去。” 顶着日头赶路的后果就是满头大汗,她一边用手扇着风,一边往木桌走去。 还好这茶桌在大树下面,可以躲荫,她端起茶碗一饮而尽,又要了两碗。 几人歇息片刻,整装出发。 不出赵月白所料,刚走到狗头山脚下,一群穿着草鞋,光着膀子的汉子从草丛中冒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带头的是个彪形大汉,穿着粗布马褂,手握一把杀猪刀指着赵月白几人。 他开口,声如洪钟:“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话音刚落,他阴鸷狠辣的眼睛微微一眯,像是野兽盯着被困的猎物那般冷酷。 赵月白坐在马上,眼神从上到下打量着面前这群人,面前不过五六十人。 不知道他们老巢是否还有人? 她挑眉,蹙眉道:“你怎么证明这条路是你开的?这些树是你栽的?你叫它们一声,它们能答应你吗?” 面对自己,此人不怕就算了,还敢口出狂言,山贼们脸色一沉。 特别是带头的汉子,直皱眉头:“混账,你这是在怀疑我们吗?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 “我看你是个女子,身型还不错,不如跟我回山上当个压寨夫人。” 大汉眼睛一瞪,仰着头上下打量着赵月白,像是在打量一件商品。 他目光在赵月白后面马上的箱子停下,一脸得意:“这些东西就当你的嫁妆吧,啊哈哈哈!” 赵月白十分不喜他志在必得的眼神,不由捏紧缰绳,不屑又轻蔑地说道:“你也配?” 山大王被面前这个高高在上的女子气得破口大骂:“他酿的,长得像个黑煤炭,有什么好得意的!来人啊,把他们几个给我绑喽,押回去。” 气煞他也,以往的过路人看到他们,哪个不是毕恭毕敬地把过路钱双手奉上? 怎么到她这里,不仅不害怕,还敢把自己的话说了? 他身边的小喽啰点头哈腰的答应,然后又指挥着自己身后的小小喽啰:“东西搬走,人押回去!” 赵月白看这些人的穿着打扮,就知道这群人穷,没想到这么穷。 到了山贼的窝点的赵月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他们住的都是泥巴房,上面是茅草屋顶,围墙只是用的篱笆围住,大堂几把破烂椅子。 但他们又很聪明,把窝点设在山顶上,要想到达山顶,不仅要穿过茂密森林,还要经过他们设的陷阱,可谓是易守难攻。 当大汉强行扯掉赵月白的面纱时,吓得虎躯一震,嫌恶地瞪着她:“哎呀妈呀,你这么丑还敢嫌弃我!” 看身形和体态,一开始还以为是个大美女呢,哪知道黢黑。 赵月白双手被捆在在身后,淡淡一笑道:“我人丑,但我不会烧杀掠夺,强抢别人的银子。人性的丑恶,比面容的丑恶还要令人讨厌。” 山大王似乎觉得她说的对,还点点头说道:“说得有点儿道理。” 山大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这话是在骂自己,不禁眉头一皱。 他摇摇头,咬牙道:“不抢,难道等着饿死吗?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饿死是大,失节是小。” “那是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赵月白无语地皱眉,这人真是,让她怎么说他才好。 此人还真有可能是大字不识的文盲。 山大王怒目圆睁,扯着喉咙嚷嚷道:“那是因为你们饿不着,所以你们才觉得吃饭是小事,什么节是大事。我最见不惯你们这些有钱人高高在上的样子,哼。” 赵月白沉默不语,发现他说得还挺对,只是他们立场不同罢了,所处的位置也不同,看到的东西自然就不同。 她思索片刻,问道:“你这里有多少人?” “一百二十多个。”她身上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山大王不自觉就会顺着她往下说。 好在立马反应过来,不满地朝她翻个白眼,叫道:“我凭什么告诉你!” “哦,那你还娶我不?”赵月白龇牙咧嘴地笑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 她脸本来就黑,此时龇着个黑嘴皮子,露出反差色的牙齿,看起来更加狰狞了。 “你想得倒美,你长成这样,谁敢要你。”山大王不屑地转过身,冷哼一声。 想到这一票打了水漂,山大王脸上有些懊恼,朝赵月白挥挥手,“你明天就下山去吧,但你带的东西得留下。” “哦。”赵月白点头,也好,至少她记住位置了。 山大王一眼嫌弃地看她一眼,见她居然无视自己的话,还站在一旁,皱紧眉头朝她挥手,“你下去,你下去,别站在这里碍本大王的眼。” 长得像个黑炭似的,还这么自信,造孽啊。 赵月白面带微笑地跟着一个小喽啰走了,小喽啰看她身形优美挺拔,挠挠头想找她说说话。 “姑姑娘,今天不能下山了,明早我送你离开。” 她面无表情地看一眼小喽啰,然后转回目光看着破落的泥路,根本不屑搭理他,姑姑娘? 连话都说不明白,还敢找人搭讪。 小喽啰被她威严冷峻的目光一瞥,吓得缩了缩脖子,立马噤了声。 这一夜赵月白睡得不安稳,远在京城的某一处院落里,同样有人很痛苦。 这个人便是隐姓埋名的梁遇江。 噩梦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一遍又一遍地梦见苏弯弯当着赵月白的面,将头埋在自己怀里,然后趁阿月不注意,一把将她推下高楼。 他忙不迭地推开狠毒的苏弯弯,伸手去抓深爱的女人,试图阻止阿月惨死。 可到底是徒劳,抓住的只是空气罢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看着…阿月带着愤怒和绝望还有恨意,如失去翅膀的蝴蝶一般随风坠落。 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暗红色的血液溅了他一头一脸。 那血液就像硫酸一般,腐蚀了他的脸和胸口,刚刚不是还在楼顶吗? 怎么会,怎么会站在阿月摔死的地方? 他疼啊,想去捂刺痛的脸,可胸口也好疼,该捂胸口还是脸呢?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的阿月死了,又一次当着自己的面死掉了。 阿月怎么又死了?不是死了无数次了吗,怎么还要死? 他惊慌失措的看着了无生气的阿月,看着她面容狰狞的躺在地上。 他膝盖一软,浑身发着颤地去抱满身是血的阿月,绝望而又痛苦的哀求:“阿月啊,回来好不好?回来啊,我错了,我早就后悔了,不要死…” 他感受着怀里越来越僵硬的身体,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噩梦怎么都醒不来,折磨得他痛苦不堪。 画面一转,是他带着苏弯弯到二人的卧室过夜,这不是噩梦,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 那时候两人因为苏弯弯离心分房多日,他气不过阿月冷落自己,故意带着苏弯弯回到家里,为的就是气她。 可她反应平静,生闷气的只有自己。 现在不一样了,他发现自己深爱的是阿月,所以梦里还带着一丝理智,痛苦的便只有他自己了。 他又梦见她在狗头山剿匪时,被山贼杀死了,痛苦,只剩下无尽的痛苦囚禁着他。 … 麻雀的鸣叫声,预示着清晨来临了。 赵月白本以为第二日就能如愿离开狗头山,哪知道山大王叫人将她带到大堂。 大堂里放着一盆水,山大王将手中的帕子扔给已经解绑的赵月白,寒着一张脸,“我听说你长得美若天仙,脸上不过是你搞的障眼法,不仅如此,你还是鼎鼎有名的富国公。” 山大王脸色铁青,顿了顿,接着说道:“我还知道你这次是来杀我们的!你居然骗了我们,洗脸。” 赵月白心里一惊,眼神冰冷地看着大汉,努力控制住表情,不让自己露出恐惧的表情。 有人叛变,就是不知道是跟她来的十人,还是留在村口的人飞鸽传书告诉他的。 “好啊。”她微微一笑,拿着帕子在脸上擦了很久,山大王好奇地看着她洗脸。 她再抬头时,还是那张暗色的脸,不仅她的脸,就连手和脖子也是的黄中带黑的,山大王不禁面露失望。 “不错,我正是富国公。”她将帕子扔进水盆里,双手背在身后,傲然挺立,“本公奉命前来收伏尔等。” 看着还是原来那张丑脸,大汉失望又恼火,见她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他冷笑起来。 他一脸得意地说:“你还在等救援是吧,我劝你可别想了,你那190人不会来救你的,就算来了,他们上得来吗?上来后打得过我们吗?” “他们不会的。”赵月白笃定地摇头,她相信自己的判断力,或者说相信亲情的力量,那200人的亲属还在她手上呢。 看她一脸的肯定,大汉冷笑一声:“现在,我这里有两条路,你看你走哪条啊?” 大汉竖起手指,比划着:“一、你拿十万两黄金来赎人,二、杀了你。” 赵月白摊开手,淡淡笑着:“给我纸笔,我写信给家里人,让他们送钱来。” 大汉从随身背着的小挎包里掏出纸和笔,还掏出一块小巧玲珑的砚台放到桌子上。 他做完这一切后,气恼不已地说:“不愧是富国公,十万两黄金眉头都不皱一下,这些黄金我们兄弟姐妹们吃二十年都吃不完呢。” 山大王满脸都是愤愤不平:“他酿的,这世界太不公平了,你们有钱人富得流油,我们穷人饿得眼冒金星。” 第20章 做山贼的原因 赵月白看着老旧的桌子上的纸墨笔砚,挑眉笑道:“哦?随身携带笔墨纸,你这是有备而来啊,你怎知我会答应你的要求。” 她捏着笔,见王大山愣着没动,颇为无语地斜睨他一眼,用下巴指指砚台,“愣着干嘛,研墨啊,要钱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大汉边研墨,一边轻蔑地回道:“因为我知道你们有钱人最贪生怕死,就像我们穷人最怕饿肚子最怕生病一样。” 赵月白看着他满是肌肉块块的双臂,淡淡道:“我看你牛高马大的,也不像是饿肚子的人啊,其他小喽啰倒是又瘦又柴的,怎么?你把他们的口粮吃了?” 山大王唉声叹气道:“那是你没有见过我以前的样子,自从来这里之后我都饿瘦了,我每次都等他们吃了再吃,你以为我容…” “易”字还没有吐出来,他立马反应过来当即收声,瞪着眼睛怒骂:“我呸,我干嘛给你说这些,快写快写。” 赵月白根本不理他的命令,盯着他的脚看起来,又看看他肩膀,不咸不淡地说道:“我观你走路姿势,不像一般人。” 他不满地大喝道:“看个屁!” 她低头写:《速惫10万两黄金,让赵武送来。》 “京城富国公府,速度要快,退下吧。”赵月白将纸折好装进信封,递给大汉。 大汉接过信封打开,低头认真看起来,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一会儿皱眉,一会儿舒展眉头。 赵月白看他五大三粗的样子,不见得就看得懂,但他又要认真查看的样子,一个字一个字的瞅。 那么几个字,他看得又慢,甚是滑稽。 她憋住笑,故作正经的催促道:“不要浪费时间,速去送信。” “好嘞。”山大王点头哈腰地走了两步,依言就要去送信。 似乎想到什么一般,他立即停住脚步,气恼地回身,瞪着赵月白:“你命令谁呢?!这是我的地盘,要下去也是你下去。” 他不敢看她如冷刀一般的眼睛,梗着脖子道:“滚、滚下去。” 气死他了,每次都被她不怒自威的气势吓得什么都说了,他怎么就这么不争气。 一个黑炭,自己有什么好虚的! 而且还是在他的地盘上,她的生杀大权都在自己手上呢。 “不想要黄金了?”赵月白把玩着毛笔,漫不经心地问他。 “想要想要。”大汉直勾勾地盯着她手中的毛笔,趁她不注意,立马抢过她手中的笔,装进挎包里。 赵月白保持着玩笔的姿势愣了一下,随即无所谓地笑了笑。 她的手按在砚台上,在桌上划来划去,斜着眼睛问他:“那你还不快点下去,不怕饿肚子了?” “别瞎搞我的墨台,我们狗头山只有这一块,拿来吧你!”他满脸心疼地一把抢过砚台。 赵月白见砚台里的墨水洒在他胸前,他也毫不在意,大咧咧地将砚台装进挎包里。 赵月白从椅子上站起身,气质绝尘地立在他面前,笑着问:“我看你走路和站姿不像一般人,怎么,从过军啊?” “这你也能看出来?”山大王张大嘴巴,一脸错愕地看着她,错愕之中还带着点佩服。 他也没说自己的事啊,怎么被她看出来的? 她这是开天眼了?还是比其他人更能看细节? 果然被自己猜中了,赵月白轻轻一笑:“当然,我不仅知道你从过军,我还知道山脚下卖凉茶的铺子,是你们狗头寨的人开的。你叫什么名字?” 山大王顿时一惊,内心有些不安。 他低头思索良久,才慢慢道:“王大山。” 赵月白闻言一懵,拼命忍住笑意,搞了半天,山大王的名字倒起来写的。 她轻咳一声,温声问:“你为何会落草为寇?” “罗草为扣什么意思啊?你说我抠门啊?”王大山不解地看着她,有点儿恼火地皱皱眉,他还第一次被人说抠门呢。 “我…我可不抠门,大家都夸我大方。” 她脸上没流露出惊讶和瞧不起的神色,非常平和:“你为什么做山贼?” 落草为寇都不知道,此人果然没念过书,刚才还装模作样的看信。 但看得出来他还没有泯灭人性,就凭他作为山贼头子还能和自己心平气和的说话,这点就能看出来。 “当…”王大山张嘴就要说话,好在立刻反应过来,捂住嘴巴,满脸都是警惕:“我凭什么告诉你!” “不想要黄金了?”赵月白眉眼带笑地看着他,一点儿也不恼。 王大山滑稽的动作,让赵月白想笑,但想到对方身为山大王,肯定是要面子的,只能装作温柔的笑。 王大山嗤笑一声:“你、你威胁谁呢,是你在我们手上,不是我在你手上。” 她摇头失笑道:“可你在我面前呀。” “你笑什么?”王大山觉得她笑得十分碍眼,皱眉问她。 “我笑你有点儿单纯。”话音刚落—— 说时迟那时快,赵月白手一扬,王大山只觉寒光亮瞎了自己的眼,待反应过来时,一把匕首已经架在自己脖子上。 王大山涨红了脸,磕磕巴巴起来:“你、你会武?” “不会。”赵月白老老实实地摇头,眼神狡黠:“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我只是趁你不备,比你快而已。” 她在他呆呆的目光中,笑弯了眼睛,“怎么样啊,小山子,如果我以你为人质,要你放我们下山,你说你还能拿到这十万两黄金吗?” 王大山怔怔地摇头,沉默片刻,咬牙威胁道:“我们人多,你拿我做人质,也踏不出这大门,再说了,大不了你我一起去见阎王。” 看他反应,倒是一点也不怕她拿匕首割破自己的喉咙,赵月白对这个大汉倒有些刮目相看了。 刚才听他说让底下的弟兄先吃,他再吃,本以为是个泛泛之辈,现在看来倒有几分侠义和耿直在里面。 她耸耸肩,毫无畏惧地笑起来:“好啊,反正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一点儿也不怕死。” 她看王大山很是不满地皱眉,便继续说道:“我死了,朝廷还会继续派人来剿杀你们,你的十万两黄金也不会拿到手,你这些兄弟姐妹们照样会饿肚子。” 说到这里,她怅然道:“到时候,你这个当家的也走了,他们处境会更艰难。” “走了”只是委婉的说法罢了,但两人都懂这个走了是啥意思,直白点来说就是他王大山死了。 赵月白收回匕首,这家伙个子极高,不怎么好控制:“我不过是问你为何会落草为寇,这么简单的问题,回答了你们都活着,还得到十万两黄金。何乐而不为呢?” “听听你在说什么歪理,你是把我当傻子糊弄吗?说的好像你活着,朝廷就不会再派人来似的。”王大山被她逗笑了,气恼不已地哼一声。 “你们这些做官的精明得很,我们可算计不过你们。” 赵月白微微挑眉,看来这人对朝廷命官偏见很深啊。 她负手而立,姿态从容不迫,赞扬道:“王大山,你还挺聪明的嘛。可你想过没有,你只需要告诉我为什么落草为寇,就能得到十万两黄金。这个买卖不划算吗?” 王大山眼珠转了两圈,想了想,颔首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既然你这么想听,那我就告诉你吧。” 看女子眉目含笑地凝视着自己,这给足了王大山的勇气。 他娓娓道来:“我是被溢州汉山县知府抓去当力役的,汉山县挨着旱国交界线,那边天气出太阳的时候长,下雨的时候特别特别少。” “一年下雨的次数一个手就能数过来,很热很干燥,白天能热死人,晚上能冷死人,据说他们靠近北边的地方还有沙漠呢!” “这就是他们国家名字的由来。旱国与咱们交界处的国土气候接近,降雨量充足,适合农民种田,咱们这边的日子过得要比旱国好得多,他们就惦记上咱们汉山县了,时常来冒犯。” 赵月白点头,这个国家她听说过,无耻至极,旱国的操作让朝廷很头疼。 王大山走到自己的大王宝座处,拿起一个没有把手的茶壶,仰头对着茶壶嘴咕噜咕噜就喝起来,喝完后抹干嘴角的水珠。 他走下来,继续说道:“这些家伙像臭水沟的老鼠一样,白天睡觉,晚上就偷偷跑过来抢东西,食物和女人他们都要。” “汉山县,山多,可靠近汉山县的旱国,山更多更陡峭,他们抢了咱们的东西就躲进山里。哎,让汉山县的百姓苦不堪言啊!咱们汉山县的日子是比旱国好过一点,可与宋国其他地方比起来,那叫一个穷。” 说起旱国,就连身为山贼头子的王大山都蹙紧了眉头,一脸轻蔑和嫌弃,想来是对旱国人所作所为痛恨极了。 赵月白也跟着拧眉,朝廷怎么这么无能,对自家穷百姓重拳出击,面对旱国人就唯唯诺诺。 他无奈地摇摇头:“打又打不过,能怎么办呢,只有防着呗,那就是修高墙。” 赵月白差点被他绕晕,这家伙说了半天,总是说不到重点。 好在他很快就回归了主题:“我被抓去当力役,所做的事就是在边境修缮城墙,上面看我能吃苦又肯干,就让我做了军役,让我帮忙监督苦役干活。我想着怎么也混了个监工,未来岂不是能混个小军官当当。他娘的,哪知道镇长挖了个大坑等着我呢。” 说起这个,王大山就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地捏紧拳头,朝着一旁的茶桌上挥去,想到这一拳头下去,非砸烂不可,又在半路上停下了。 “我不能因为这种垃圾,就拍烂这张桌子。”他深吸一口气,自我安抚起来。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怒火,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了几下,才缓和了怒火。 说起修筑城墙,赵月白眼睛一亮,高兴地笑起来:“这事我知道,听说工程巨大,十分耗费时间和人力,还有财力。当时我还捐了二十万两黄金呢。怎么样,高墙修得很好吧?旱国贼人不敢再来偷东西了吧。” 那时候在游戏里,她真的超豪气得捐了二十万两黄金,反正这些在现实中也花不了几个钱。 听她这么说,王大山心中的怒气顿时消失一大半,看赵月白的目光有些心疼,没想到奸诈的富商也有被人骗的时候。 心疼归心疼,还是幸灾乐祸更多点。 王大山强压住嘴边的笑意,一脸惋惜道:“嗐,别提了,当地贪官污吏猖獗,拿泥巴混着稻草筑墙,旱国还没进来偷东西,这边下了一场大暴雨,把高墙冲毁了!” 赵月白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她说王大山怎么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自己,原来她捐出去的钱都被手下层层剥削了。 等这笔黄金到达汉山县的时候,已经被贪污得差不多了吧! 他仰头又喝了几口水,才继续说道:“朝廷上面怪罪下来,溢州需要人去顶罪,我们这一群无权无势又没有背景的军役和力役,自然就是最好的替死鬼,就被送来京城调查。” 她微惊,敛眉沉吟不语。 王大山唉声叹气:“溢州到京城相差十万八千里,有的力役和军役死的死,逃得逃,到这里只剩三十几人了,就连押送我们的官差,也有好几个嫌太艰苦,跑路了。” “我们想着反正都是个死,不如反他娘的,嘿,你绝对想不到,那剩下的二十来个官差跟着我们一起上山来了。” 赵月白脸上肌肉抖了两下,怎么跟闹着玩儿似的,还伙同官差集体落草为寇了。 她一脸不解地问:“当官差难道不比当山贼好吗?” 王大山苦笑着一拍大腿:“好?好个屁!他们一路都在抱怨,拿最少的钱,干最苦最累的活,上面拿着公款吃香的喝辣的。到了他们这里,嘿,钱少就算了,有时候还拖欠工钱。” 赵月白皱紧眉头,无奈地揉揉眼,感叹道:“看来溢州有很多问题啊!” “可不咋地,连富国公的钱也敢私吞,简直太大胆了。”王大山点头附和。 他艳羡地看了看她身上的袍子,这衣衫一看就是上好的布料,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的布料。 从遇见她开始,她就穿这身衣服,被捆上山,让她睡在柴房里的草堆里,今天她也穿的这身衣服。 第21章 狗头山遇刺 他们穿的衣服这样折腾,早就全是褶皱了,可她的衣服此时竟光滑如初,十分柔顺。 这身衣服肯定很值钱,怕是够狗头山的兄弟们吃好多天了。 有钱人的钱就像大风刮来似的,他们用起来一点也不心疼,随便一件衣服就是好多银子。 他们填饱肚子都困难,更别说穿这么好的布料了。 他撇撇嘴,酸唧唧的说:“不过你身为富国公,大权在握,把这二十万两黄金赚回来,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这家伙回答为什么落草为寇,东拉西扯半天,就是回不到正题上,阴阳怪气倒是一把好手。 赵月白无奈地揉眼睛,算了,不必和他置气。 她放下手,眼神温和地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只说你想活命,逃出来后为什么要做山贼呢?为什么要抢劫过路人呢?” 他本来还算侠义,这抢东西的行为,不就是小偷行径吗? “上山前我们想活命,活下去要吃饭吧?我们只想吃饱肚子,不抢你们,我们难道抢那些同样吃不饱饭的穷人吗?” 王大山理所当然地挺挺胸口,狐疑地看向她。 他眼神中还带着点儿鄙夷,心中暗自不屑,这个黑炭真笨。 “穷人也没钱给我们啊!” 赵月白内心竟觉得他说的话十分在理,不抢有钱人,难道像有些有钱人一样去剥削穷人吗? 她敛眉思索良久,抬眉问道:“王大山,你们为什么不进京接受调查呢?溢州官吏贪污公款,你们可以状告他们。” “这里是天子脚下,不是溢州,溢州官吏的爪牙还没那个能力过来。” 王大山闻言,嗤笑道:“得了吧,天下乌鸦一般黑,押送我们的官差早就说过溢州刺史在京城有人。 我们若是告状,到时还不是互相袒护,你说谁敢找死啊?” 赵月白目光温和地看着他的眼睛,微笑道:“王大山,请你记住,这世界有黑暗,就有光明,光明来到前都是黑暗。” 她停顿片刻,不缓不急道:“为了光明,有很多人正站在黑暗中为之努力着,少一点抱怨,若是看不惯就努力改变她。” 王大山发现她在说这句话时,她眼睛发着光,不知是什么东西让她如此坚定,好像自己看到肉时的眼神。 她揉揉眼睛,不急不缓得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是被官差误导了。 他们害怕你们到京城将溢州的真实情况说出来,就故意误导你们京城和溢州官吏勾结,令你们感到绝望。” 赵月白见他皱眉沉思,缓了缓,接着说道:“如果你们不跑,我想他们会在达京城前将你们灭口,只是那样的话,京城可能会怀疑他们,这个代价对他们来说太大了。” “可你们跑了,反而更好洗清嫌疑和交差,他们可以说你们害怕事情败露,所以逃了。” “不可能!”王大山斩钉截铁地怒叫一声。 她沉吟道:“我比较了解京城,说溢州刺史上面有人的官差在何处?要不然你让他们过来,我亲自问问?” 赵月白也想知道溢州到底是受谁在保护,竟无法无天到如此地步。 贪污腐败,还敢吞她的钱! 他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才惘然道:“好像,在我们决定上山的时候离开了。” “那就说的通了,可能回去通风报信了。”赵月白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说。 王大山歪着头思索半天,后知后觉地说:“你说得有点儿道理,那几个官差的确没跟我们上山来,这也太巧了。” “一个两个没有来就算了,说这些话的官差都没来,那就有问题了。” “这就说得通了。”赵月白朝他摆摆手,眉眼带笑道:“送信去吧。” 王大山提步要走,又停下看着她。 他搓着双手,讷讷问:“什么时候能把钱送来?你们不能吃白饭啊,我们狗头山也没有余粮呀。” “你不是把我嫁妆抢了么,我那里还有两千两银票呢。”赵月白双臂环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她挑高眉头,戏谑道:“怎么,我那些银子被你私吞了?” 王大山不乐意地白她一眼,大声嚷道:“什么叫我私吞啊?我王大山从不做对不起兄弟姐妹的事! 那些银子除了买粮食,我还要拿一部分出来修围墙,免得你们朝廷打上来的时候,我们没地方躲。” 还要花些银子买暗器在路上增加陷阱。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害怕她发现狗头山的暗器。 有了这些武器,他们才有安全感,才能好好生活在狗头山,官府才会忌惮。 “哦。”赵月白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一屁股坐在烂椅子上沉思起来。 王大山见她动作随意得仿佛这里是她家似的,不由愣愣地睁大了眼睛。 她怎么做到不怒自威还能这么自在的? 他才是这里的老大啊,怎么她坐着,他站着? 不行,他一定要拿出气势来,让她知道谁才是这里的老大! 王大山的表情一会疑惑,一会又错愕,随即眼睛一瞪: “我问你什么时候能把钱送来,你还没回答我呢。” 赵月白敛眉思索着,手指轻轻地敲击着一旁的茶桌。 这桌子可能被人当过案板,上面有不少坑坑洼洼的刀口。 良久,她抬起双眸,淡淡道:“你现在叫人送信去京城,快的话明早辰时能到,慢的话午时能到。” 她在王大山惊喜的目光中,泼了一盆冷水:“这只是你的人能到,我的人还要运十万两黄金过来。” “你什么意思?”王大山眼睛一瞪,十分紧张地看着赵月白。 赵月白说了半天的话,喉咙都干得冒烟了,她若有所思地看一眼王大山喝的茶壶。 就这么一个茶壶,他还是对嘴喝的,害得她现在口干舌燥,想喝口水都难。 王大山这小子真不会来事。 她咽了咽口水,“你知道的,十万两不是个小数目,也不会轻。 最快也要花上两天的时间才能到。送信加上运钱,我估计要四五天。” 王大山失望不已地皱着眉头,长叹口气:“哎,咋还要这么久啊!大家还张着嘴巴等饭吃呢。” 赵月白微眯眼睛,微笑说:“如果我是你的话,我拿到信就会派人去送,而不是站在这里和我东拉西扯半天。” 得,到头来成他东拉西扯了,王大山气呼呼地翻个白眼,对她冷哼一声就跑。 王大山从赵月白带来的几人里面,挑了一个最高的,还给了他一匹他们骑来的马,让手下的人送他下山去送信。 赵月白几人在狗头山并没有受到任何苛刻的伤害,山贼们吃什么,他们就吃什么,连他们的自由都没有受到限制。 山贼对他们好像没有防备一般,任由他们在院子里到处游荡,但木头篱笆边和大门都有山贼站岗,想出山贼的院子还是十分的艰难。 第三天,有几个山贼从后山扛了两头野猪回来,二师兄成了烤猪。 山贼们很开心,围着篝火狂欢,吃饱喝足后都躺在原地睡着了。 耳边没有嘎嘎笑的声音,只有虫吟与火堆发出来的噼啪作响声,整个山上安静极了。 提前吃了解药的赵月白,眼睛睁开一条缝,不得不说王大山这人能处,有好吃的他是真让所有兄弟姐妹们先吃。 所有站岗的山贼都被他叫过来啃烤猪了,感谢王大山的助攻,她才能轻松将这群傻山贼迷晕。 赵月白确定安全后,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从胸口摸出解药,给一起来的九个人喂下解药。 “赵大人,怎么回事啊?” “赵大人,我是睡着了吗? “赵大人,我头好晕。” “大人,这烤猪有问题啊。” 赵月白来不及对满头问号的几人解释,只是轻声说道:“来不及解释了,你们快去找绳子,我们要趁他们醒来之前下山。” 狗头山真的太穷了,他们将山寨翻完都才找到二十根粗绳,有八根还是赵月白他们栓箱子用的。 赵月白命他们几个把最高最壮的山贼绑住,她亲自动手将王大山双手绑在身后。 还在王大山后面留了半米的绳子没有用,留着等下当牵引绳用。 她再三确定王大山无法挣开后,端起早就准备好的一盆水,朝王大山头和脸泼去,怕他醒不过来,还提前喂了一颗解药。 王大山一个激灵,睁开湿漉漉的眼睛,先是茫然地闭了闭眼睛,适应了眼前的事物后。 这时便看到躺在地上的兄弟姐妹,他的目光顿时充满了愤怒。 他仰着头,瞪着面前站着的赵月白,被面前高高在上的人气得胸口痛,盯着几人的双目充血,眼珠全是红血丝。 他气急败坏地向赵月白叫道:“我这么相信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你张口就要十万两黄金,今后岂不是谁都可以找我要十万两黄金了?”赵月白一把将他从地上提起来,扯开嘴角,露出森白的牙齿,说得理直气壮。 心中忽然想到很多人死于话多,现在可不是和他聊天的时候,赵月白立马收住笑容。 她一手扯着他往大门口走,一边指着呼呼大睡的山贼威胁道:“少废话,没时间和你东拉西扯,赶紧带我们下山,不然我就杀了他们。” 王大山注意力没在她怎么能将自己提起来上面,而是其他人还活着,这才注意到大家还有呼吸。 他惊喜道:“他们还活着?你没有杀他们?” “当然。”赵月白昂首点头,杀一群手无寸铁的弱者,她觉得很没意思。 她瞥到暗乐的王大山,勾唇一笑:“不过,你不带路的话,他们就活不了啦。” 她笑得单纯,说出来的话却异常残忍,气得王大山直骂她卑鄙和心狠手辣。 王大山在前面带路,赵月白拉着他后面多余的一截绳子,另一只手捏着火把。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他们走得十分艰难缓慢,好在还算顺利。 她后面跟着那九人,多疑的赵月白,深怕这九人会在后面伤害自己,她还不忘提醒他们,他们家人还在自己手中。 王大山走在前面带路,听着赵月白威胁手底下的人,直骂她是卑鄙无耻的小人。 “我真该一刀杀了你,我被你骗得好苦啊,我现在好后悔,你太卑鄙了,你就是个小人。黑炭,你以后别落在我手……不好!” 他骂得正起劲呢,面色一凛:“有人来过!” 赵月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树上插着很多利箭,还有野兽夹, 她满脸惊疑,还来不及开口说话,王大山便剧烈地挣扎起来,却又被她拉着不能移步。 王大山身体动不了,只能愤怒的对她破口大骂,“你居然叫人破了我的陷阱和暗器,你这个坏女人,我应该给你脖子上来一刀!” 这下再不是说说而已了,眼里是狠烈的杀气,若是有人看到他此时的神情,绝不会怀疑他所说的话。 他紧张地看看四周,这里是半山腰,前半山腰的暗器都被破解了,那后半山的暗器也不远了,狗头山已经不安全了。 王大山心都碎了,又悔不当初,如果早点杀掉这些人,狗头山也不会暴露出来。 恨啊,恨赵月白,也后悔自己心太软了。 “不是我的人,我正要下山去通知他们上来。”赵月白茫然不解地摇摇头,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表情慌张,拉着王大山往下蹲:“不好!有埋伏!大家小心!” 一支利箭从她耳边擦过去,射在了草丛里。 另一支利箭从王大山头顶擦过,随即而来就是好几支利箭飞射过来,士兵拿着刀挡开飞箭,逃过一劫的几人胸口剧烈的跳动着。 “真、真不是你的人?”王大山结结巴巴道,立刻又紧张起来:“不是你,那是谁?” 赵月白没有理他,而是看着利箭飞过来的地方,冷声道:“既然已经暴露了,还不出来么?” 话音刚落,一群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人从一侧跳了出来。 赵月白打眼一看。 这群人有的手中拿剑,有的拿砍刀,还有两人拿弓箭。 他们放肆而又轻蔑地笑起来:“哈哈,富国公真是聪慧,可惜啊,今天要长眠于此喽。” 闻言,赵月白表情都变了,怒气冲天地抿紧嘴唇。 她才复活多久啊,这些人就诅咒她今天要死了。 可恶,今天非好好教训他们不可! 气氛瞬间降低到顶点,生死大战一触即发。 赵月白身侧的几人面面相觑,面上犹豫一瞬,不知如何是好。 第22章 我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 “保护大人!”几人立刻握紧佩刀,将赵月白围在里面。 他们考虑到亲人的性命还在她手上,为了亲人…不得不保护好她。 就这么一瞬间,赵月白抽出匕首,划开捆绑王大山的绳子,王大山赶紧扯开绳子。 她将匕首塞在王大山手中,低声对他说:“保护好自己,没问题吧?” 王大山迟疑片刻,握紧刀柄:“嗯。” 有没问题,得取决于对方的实力。 黑衣人森寒刺骨的目光投到守卫面前,威胁道:“你们几个还不赶紧滚开,我们今天只取赵月白的狗命,对你们不感兴趣。” “如果你们想来送死,我们也不介意多杀几个人。” 她身边几人对视一眼,似乎在权衡黑衣人说的话。 赵月白心里一紧,没有表现出恐惧的神色。 这个时候万万不能自乱阵脚,不然身边的人可能会背刺自己。 她微微一笑,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哦?是吗,可你们知道吗,我活着,他们和家里的亲人才能活着啊。” 黑衣人周身气场一片冰凉,这个女人真是卑鄙得可以。 她挑眉道:“想不到吧,你们这招离间计对我们没用。” 赵月白意味深长地侧头看看几人,不屑地问黑衣人:“这是离间计吗,还是人性的考验呢?” 守卫听着她用最温柔的声音,说最狠的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今后要远离她。 她对几人下达命令,淡淡道:“先攻击他们的弓箭手,将弓箭交给我,你们要注意自己的生命安全。” 谈不拢,战斗以极快的速度开始了。 对方显然有备而来,知道赵月白骑射了得,早将手中的箭射完。 要得就是让她拿着弓,没有箭,充满希望又绝望的死去。 赵月白从守卫中接过弓,却没有箭,但这为难不到她。 她来不及思索,冷静地从树上拔下箭,拉弓射箭,一气呵成。 生死存亡之间,她眼底带着肃杀之意,射穿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胸膛,救下差点被砍的王大山。 王大山瞪她一眼,想问她不是不会武吗? 可黑衣人的砍刀不给他机会,他从死掉的黑衣人手中抢过大砍刀,加入战斗。 赵月白这边,继续拔箭,对准黑衣人的胸口,拉弓射箭,百发百中。 就在拔箭间,一个黑衣人悄悄地匍匐在地,速度之快地蹿出来,剑直往她胸口而去。 赵月白满脸惊惧地瞪大眼睛,慌忙侧身躲闪,堪堪避过要害。 虽然胸口没有被刺中,但剑尖却刺向她肩膀。 她一脚踹开对方,那人被她踢出好几米远,好在她反应及时,肩膀外侧只是被划伤。 赵月白不会给对方杀死自己的机会,朝着躺在地上的黑衣人拉弓,一箭射穿他脖子。 她以为战斗还会持续很久,谁知道又连续窜出三拨人加入战斗。 这三拨人也身穿黑衣,但有一拨人戴了头巾。 有一拨人戴的黑色面罩。 还有一拨人戴的面具。 这三拨人将最开头的黑衣人解决掉,离开了两拨,还剩最后一波人。 那人身材高挑,背着一把弓,他朝手底下的人挥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待那些黑衣人离开后,他取下面具,不是赵武又是谁。 赵月白第一次杀人,刚才为了生存根本没有想那么多。 此时看到一地的尸体,到处都是暗红色的血液,她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鼻息间浓重的血腥味让她感到不适。 她哇的一声,将晚上吃的野菜馒头全吐了出来,苦水都吐出来后,还是觉得恶心难受。 她杀人了,她杀人了… 怎么办啊? 她连鸡都没杀过,现在却杀了好几个人。 赵月白脚步虚浮,身体一软,眼看就要倒在地上。 一双有力的双臂轻轻扶住她,赵月白这才没有倒在地上。 “小姐,你…” 那双手刻意的与她保持着距离,手臂伸得老长,赵武一脸担忧的望着她。 “阿武,你来了。”赵月白擦擦嘴角的秽物,面容疲惫地对他笑笑。 赵武将她扶着靠在树干上,见她勉强微笑的样子,心里一疼。 他的目光在她冒血的肩膀上停下,一脸自责,“小姐,属下来迟,让你受伤了,请小姐责罚。” 他说着就要跪下请罪。 赵月白皱着眉头,伸手想将他扶起来,可她觉得心好累,身体也疲软。 像是被人抽空了力气,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她强压住心里的不适,朝他微微一笑:“阿武,这点小伤,没关系的,你不要跪。” 她回头看着其他人,他们也满身是血,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地上黑衣人的。 她强迫自己不去注意腥红的液体,只看他们的脸。 她面露关心的神色,柔声问:“你们没事吧?咳咳…你们身上的伤得赶紧包扎一下,不要拖严重了。” 看到面前的惨状,赵月白内心十分痛苦,她从没有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 她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颤,可当务之急容不得她继续难受,没时间了。 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弱肉强食的旧社会就是这样。 她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自己。 赵月白收回目光,强压住心中的难受和无力感。 “阿武,你说是谁想杀我呢?” 她眸光若有所思地看着赵武,嘴角却勾起嘲讽的笑意。 赵武摇头,眼睛望着她受伤的肩膀,老实回答道:“小的不知,这件事还需要好好查一查。” “阿武,你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谁要杀我!”赵月白满脸怒气,眸光微闪,想到另外的两拨黑衣人,不觉缓和了面色: “再查一下,刚才的两拨人又是什么来路?” “属下明白!” 赵武的目光一直凝视着她的手臂,见她似乎不知道自己也受伤了一样,轻声提醒她: “小姐,你的伤口…” 赵月白低头看了看被血染红的衣衫,摇头道:“这点小伤,不碍事。” “我帮小姐包扎一下。”赵武从身上撕掉一块布,迟疑不决地看着她。 赵月白知道他在征求自己的意见,颔首答应。 包扎完伤口后,赵武从袖口掏出一叠银票给她。 王大山擦着额头的汗水,见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赵月白身上,便想趁大家不注意偷溜回去。 他猫着身子,蹑手蹑脚地往后退。 “王大山,过来。” 王大山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沮丧地埋下头:“哦。” 这小丫头真恐怖,脑瓜子后面长眼睛了不成,不然她怎么知道自己要跑路? 赵月白眉目含笑地看着他,指指远处的台阶,“借一步说话。” “哦。”王大山不情不愿地跟在她身后。 要不是她手底下人多,他才不会任由这丫头摆布呢。 二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赵月白在一棵茂密的大树下站定,喉咙有些不舒服。 她轻咳几声,润了润干涩不适的喉咙。 她淡淡说道:“王大山,你说你们只想吃口饭,迫于无奈才会落草为寇,是吗?” “那是当然。”王大山点头,想到她骗自己的那十万两黄金,心里很是不爽。 他忿忿不平地说:“谁愿意放着好日子不过,跑来做山贼呢?” 不等赵月白说话,他皱眉反问:“你愿意放弃富国公的好日子不过,跑到山上当贼吗?” 赵月白无语地白他一眼,刚要张嘴怼他一句。 他倒是先说上话了:“不过在溢州的日子也就那样了,根本不是什么好日子。他娘的,不是被抓去当苦役,就是充军。” 他又开始自说自话起来。 “这是人过的日子吗?有时候啊,咱们穷人在你们眼里还不如牲口呢。” “等我死后,我就给阎王多烧点纸钱,把我投生在有钱人家。” 他看了眼赵月白身上的华贵服饰,“我看你家就不错,要不我投胎到你家吧。” 赵月白已经懒得搭理他了,主要是没劲,不然绝对跳起来给他个大耳刮子。 她可不想要这种话唠后代,迟早被烦死。 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大段话,然后哀叹:“唉,你说咱们穷人要想赚十万两黄金,得花几辈子时间哦。” “好了,我让你过来,不是听你唠叨的。”赵月白气息不稳,重重地喘息着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她被他念得太阳穴疼,这人不仅话多,还特别喜欢阴阳怪气。 这已经不是在暗示她十万两黄金,而是明晃晃的示意十万两黄金了。 赵月白本身因为刚才射杀了黑衣人而难受,现在被他搞得更是疲倦不堪。 “王大山,我再说一遍。” 她眼神柔和地看着他,认真解释:“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十万两黄金不是个小数目,希望你明白。” 王大山蹲在地上,倔犟地把脑袋转向一边,气呼呼地扯了一把狗尾巴草。 他对脸色苍白的赵月白冷笑:“切,不给就不给呗,你吼那么大声干嘛。” 赵月白无奈地揉眼睛,这家伙真是,她哪里吼他了? 他气恼地捏着狗尾巴草,说着无所谓的话。 “你不想给,我还不想要了呢。谁稀罕你那十万两黄金似的,嘿嘿,不稀罕,我不稀罕。” 赵月白斜睨着王大山,这人明明气得脸通红,还要梗着脖子说不稀罕。 王大山这人简直又好笑,又滑稽。 “我可以让你们吃饱饭。” 赵月白看了看他光着的膀子,继续道:“有衣服穿。但你必须答应我,今天开始不能打劫,也不能偷东西。” 王大山眼睛一亮,噌的从地上站起来,喜笑颜开道:“你愿意把十万两黄金给我了?” 赵月白唇角无语地微抖,这家伙满脑子只有黄金是吧。 她摇头否认:“不,我有更重要的事交给你。” “哦。”王大山垂头丧气地蹲下身子,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一脸的桀骜不驯:“准没好事。” “你不是说不稀罕我的黄金吗?” “我…”王大山一时语塞。 赵月白决定不再打趣他,摸出一沓银票,柔声道:“这里有一万两银票。” “呸。”王大山吐出嘴里的狗尾巴草,眼睛发着光地看着赵月白手上的银票。 他老老实实地从地上站起身来:“大人,您要我做什么?” 赵月白看到他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手中的银票,大有将银票吃下去的架势,不由失笑。 她收敛笑意,一本正经道:“我要你们开垦后山的荒地,种田。我想了很久,与其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嗯,啊?什么瘦鱼?”王大山傻不愣登地颔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禁皱起眉头。 他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皱着眉头说:“你们有钱人就是笨,你看这里是种田的土地吗?” “种稻谷需要很多水,这里根本就不适合种田。” 赵月白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这的确是个问题。 她观察过这里,除了后山一汪泉水,还有山寨里的一口井,没有多余的水来灌溉稻苗了。 “哦。”赵月白垂眉想了会,然后抬头看着王大山:“种小麦和胡桃吧,小麦耐旱,胡桃不需要浇灌,正常降雨量就可以了。” 她看王大山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他心中的顾忌。 她扬扬手中的银票,“银子我来出,在没有丰收前,我每月会给你们每人五十文,但你们必须在今年年底前将后山开垦出来。” “明年春天种小麦和胡桃树,待到秋收小麦的时候,收成算28分成,我2成,你们8成,如何?” “对了,等收成稳定下来,这每人五十文铜钱,我就不会再给了。” 听到五十文铜钱时,王大山眼前一亮。 这五十文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个小数目啊,完全够一个人每月吃饱穿暖了,而且还不需要下山抢劫,世上有这种好事? 他遇见的有钱人可没这么傻啊,他在溢州做过搬运工的活计,又苦又累,月钱才15文铜板。 他目光略带怀疑地看向赵月白,小心翼翼得问她:“你会有这么好心?我已经被你骗过一次了,你、你再想骗我就没那么容易了。” “我这个人心软,最见不得穷人饿肚子。”赵月白仰头,望着天空中的漫天繁星,微微一笑。 她感叹道:“今晚的星星很亮,明天一定是阳光明媚的一天啊。” 王大山抬眼去看她,见她长身玉立的站在大树下,目光炯炯有神。 她平日里朦胧的眼睛,在黑夜中非常明亮,仿佛已经与天上的星星融为一体了般。 明明此时她身处黑暗,手臂上还有伤,她却能一脸坦然的微笑着,谈论明天的太阳。 他挠挠头,结结巴巴地说:“大、大人,你说得对,黑暗过去,光明就到了。” 第23章 赵月白装病 赵月白将银票递过去,语气淡淡的叮嘱。 “你们开垦荒地的时候,应该会砍一些树木,切记不可砍太多树木,这样对环境不好,有泥石流的风险。” 她沉思片刻,“砍下来的树木,你们拿来修房屋吧,总是风吹日晒的也不行。” “这一万两银子你们就拿来开垦荒地,修房屋,和月钱吧。” 王大山速度极快地接过银票,满脸喜色地低头数着银票。 他随意道:“啥是泥石流啊?” “就是地质…”赵月白正要解答,一看他整个人的注意力都在银票上面,心中有些无语。 她摆摆手,“唉,算了,你只要记住不可乱砍乱伐就行。” 王大山确定银票是一万两后,小心翼翼地将银票折好放进背包。 站在一旁想了想,旋即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可朝廷再派人来怎么办?” “让我想想。”赵月白揉揉眼睛,长叹一口气道。 半晌过后,她的目光投向远处黑衣人的尸体上,微微一笑,心中有了计策。 王大山瞧着她自信的样子,撇了撇嘴角,暗自为黄金惋惜。 他正在想自己那十万两黄金,就听她云淡风轻地对自己说: “你先回山上去报个平安,再随我下山去附近的镇上买点衣物回来。” 王大山点头哈腰道:“好嘞。” 算了,虽然没有十万两黄金,有这一万两银子也不错。 有这一万两银子,兄弟们就不用饿肚子了。 有银子就是娘,管她是谁。 王大山的手在包里摸了摸厚实的银票,喜滋滋地就要往山上走。 赵月白抬头看着崎岖的山路沉吟起来,旋即叫住他。 “王大山,你等一下。” 王大山停下脚步,又折回身子。 赵月白等他走到跟前,才接着说:“你找二十一件你们平时穿的衣服下来,不要问为什么,我会带你去买衣服还给他们。” 王大山眼珠滴溜滴溜的到处转了一圈,仔细思索她这样做的用意。 思想半晌,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大人这是想用这些黑衣人,顶替我们狗头山的兄弟们,大人真聪明。” 赵月白沉默不语地看他一眼,目光瞥到远处举着火把的赵武身上,他目光幽幽地凝视着这边。 阿武真是个好孩子,无论自己做什么,他都从未流露过不耐烦的神情,总是耐心安静地站在原地等她。 他不仅是她的守卫,是发小,是朋友。 有这样武功高强的发小,安全感爆棚。 四目相对,她对他微微一笑。 赵武眼神一慌,收回目光继续干活。 王大山闻言,一脸钦佩地看着她,又有些担忧。 他黝黑的脸上满是惶恐:“可这些黑衣人才二十来个,朝廷会相信我们吗?” 赵月白看赵武正认真搜查黑衣人尸体,语气淡淡的:“会的。” 宋国的权力把持在姜暮越手中,宋国的财力又握在她手中,有人很着急吧。 现在看来剿匪是假,想借剿匪的机会除掉她才是真啊。 这就是典型的为了一碟醋,包了一盘饺子的案例。 宋执为了要自己死,故意安排她来剿匪。 宋家兄弟有点咄咄逼人了呀,外界只不过传言她是姜暮越阵营的人,就急不可耐地想除掉她。 倘若她与姜暮越真的联手,不知他们兄弟该如何面对? 宋执仰仗她家财富,却妄想置她于死地,多可笑啊。 她拿这群黑衣人的尸体回去说是山贼的,宋执兄弟又怎敢说不是呢? 她带出来的200士兵安然无恙,那这些黑衣人从何而来? 他们敢质疑她,就要承认这些黑衣人是他们派来暗杀她的。 所以这些黑衣人,一定是狗头山的山贼。 唉,她真是受够了尔虞我诈的京城生活了。 赵月白收回放在尸体上的目光,笑意吟吟的对王大山说:“请尽量快些,拜托了。” “收到。”王大山闻言,有模有样得小跑起来。 在确定在赵月白看不见的地方,他停止了跑步。 他剧烈地喘了两口气,又接着跑起来。 可能是银子给予了他力量,他来去只花了两个时辰。 回来时,众人已经架起了火堆就地休息。 赵月白趁尸体还没有完全僵硬时,让他们给黑衣人换上山贼的衣服,在同样的伤口处捅破衣服。 天微亮时,赵月白又让众人背着尸体下山。 她一手拖一个尸体跟在王大山后面,士兵惊呆在原地。 他们都只能背一个死人,她一个女子是怎么做到拖着两个死人,还不带喘气的? 所以京城里大家传她力气大,是真的了? 这就是她说的不会武?王大山一脸懵,心下有股死里逃生的庆幸。 还好没有和她硬碰硬,不然他真有可能干不过她。 大家到达山脚下后,赵月白丢下手中的尸体,手掌在衣服上擦啊擦。 她眼神温和地看向走近的赵武。 赵武肩宽腿长,面容冷峻,是个长相俊美的青年。 她嘴角含笑:“阿武,你带上王大山、牛二、刘亿去找四辆马车过来装山贼尸体。” “这些山贼尸体要尽快送进京城面圣。”生怕这些人听不见一般,她提高声音说。 士兵面面相觑,这是山贼尸体? 这不是刺客的尸体吗,富国公这是要拿刺客尸体回朝冒功? 大家看她说的认真,也不敢多加妄言,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切。 赵月白顿了顿,目光朝王大山投去。 王大山被她冷淡的目光瞅着有点仓惶,胸口砰砰直跳。 他咽了咽口水,听着对方严肃的和自己说:“王大山你了解此地,就由你带头去找吧。” “小的遵命。” 赵月白目光下移,看了眼王大山破烂不堪的马褂,“对了,你去村镇找马车时,也顺便买些衣服吧。” 王大山捋捋乱糟糟的头发,嗯了一声,想着要花银子买衣服,总归是心疼的。 “小姐,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赵武阴鸷的眼眸扫向其余几人,赤裸裸的开口。 这些士兵都是皇帝的人,他不相信。 士兵怒目而视的瞪着赵武,有的不悦的抿嘴,有的恼火的翻白眼,还有的不敢看赵武的眼睛。 赵武不甘示弱的回看几人。 周围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和冷凝,谁都不愿意先低头。 赵月白轻咳一声,大家才慢慢收回目光。 赵武态度坚决地对赵月白摇摇头,薄唇紧抿:“我留在这里保护小姐,让王大山去找马车。” 赵月白朝他摆摆手,正色道:“阿武,你办事我放心。” “阿武,我们不要在这些小事上浪费时间,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赵武不再多说,深深地看她一眼,领着王大山几人走了。 赵月白松了口气,浑身无力的靠着树干。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赵武几人一人赶着一辆马车回来了。 他看赵月白要帮忙装尸体,有意阻止,便从怀里掏出一叠油纸包放在她面前。 “小姐,我们来搬,你吃点东西。” “谢谢你阿武,我现在吃不下。”赵月白向他微微摇头,苦笑道。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喷洒出来的鲜血,还有腥臭难闻的血腥味 哪有胃口吃东西,不吐都谢天谢地了。 赵武见少女笑得虚弱,满脸病态,不禁皱眉。 “小姐,我答应过老爷要护你周全,吃点东西吧,不要饿坏了身体。” 赵月白一脸无奈地接过他手中的早点,摸着温热的油纸包,让她十分惊讶。 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食物居然还有热气,可见他保存得有多好了。 她握紧手中的食物,对他淡淡一笑:“你有心了。” 赵武取下腰间的水袋,拔开盖子,放在她面前,“请小姐洗手。” 她的习惯是吃东西前洗手,赵月白有点意外他居然记得这么小的细节。 她将油纸包递给他,“你先帮我拿一下。” 他一手拿着食物,一手拿着水袋,慢慢往她手上淋水。 赵月白弯着腰反复揉搓着手掌,洗干净手后,接过他递过来的早点。 “谢谢你了,阿武。” 她掀开油纸包,里面包裹着两个胖乎乎的包子,十分喜人。 她歪头看他:“你吃了吗?“ 赵武颔首表示吃了,她强忍着胸口的不适,咬了一大口。 那边,王大山已经与众人将尸体搬到马车上。 做完这一切后,他从随身带着的挎包里拿出包子,分给几人。 赵月白也吃完一个包子,她将油纸叠好,放进袖口。 她在衣服上擦擦手,“阿武,你有我令牌吧?” 她见赵武点头,缓缓道:“你拿着我的令牌,带着这些尸体回京面见皇帝。” 赵武疑惑地看着她,听她虚弱道: “就说我已将狗头山的山贼剿灭,但我身负重伤不宜奔波,需要在外静养。” 赵武捕捉到她话里的细节,微蹙眉头,“小姐不和小的一起回京吗?” 赵月白眼神隐晦的看了一眼正在啃包子的人,凑近面色异常的赵武。 她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阿武,我还有些事要做,等下你就这么做,知道了吗?” 赵武有些诧异,面对她又无法说不,只能沉着脸点头。 赵月白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朝自己的舌头狠狠的咬了下去。 疼痛感立即从舌尖席卷全身,随着这么一咬,疼得她浑身一颤。 赵武紧皱剑眉看着这一切,不禁握紧拳头。 她强忍疼痛,把血水包在口里,抬步朝王大山几人走去。 几人看她神色虚弱,只当她昨晚受了伤导致的。 瞧着她眉眼含笑的样子,大家便朝她点点头。 赵月白摇摇欲坠的走近王大山,随之而来的就是她噗的吐出一大口鲜血。 霎那间,震惊全场。 “噗…” “大人!” “大人!” “小姐!”赵武扔下水袋跑过来,在赵月白即将倒地前扶住了她。 他细长的手指搭在她脉搏上,过了一会儿,眉头紧皱。 士兵一窝蜂地凑过来,一脸惊恐又担忧的看着躺在地上的赵月白,脸色十分难看。 富国公要是有什么闪失,他们的家人怎么办? 王大山一脸懵逼,痛心不已的想,不会吧,他们命这么不好? 刚遇见个愿意给他们钱的冤大头,哦不,是好心人,她就要死了? 王大山很慌,很担心赵月白。 众人一脸紧张的围着赵月白两人,无不满脸凝重。 赵武收回手,一脸的紧张和担心:“小姐,您受了内伤,又受了刀伤。” 众人:完了,他们命不久矣。 赵武眼底闪过一抹讥讽,故意慢慢说:“您身体虚弱,需要静养,不宜奔波劳累。” 众人:xxxxxx,不早说,害得大家担惊受怕的。 “没关系的阿武,我能行。”赵月白双手撑在地上,借着力想站起来。 她试了好几次,都是无力的摔倒。 她倔强的样子,士兵和王大山都替她捏了把汗。 大家对视一眼,纷纷上前,情真意切地劝慰道:“大人,你万万不可过多劳累啊,身体最重要啊。” 如果富国公在路上死了,那他们岂不是倒霉透顶了,还要跟着她陪葬。 那还不如在这里休养好身体,再回去呢。 赵武坐在地上,忧心忡忡地说:“小姐,你这样会没命的。” 赵月白一脸为难地闭上眼睛,口里念念有词的念叨着:“阿武,我等得,这些山贼尸体等不得啊。” 她的声音不算小,围着她的人都听见了。 听她一口一个山贼尸体,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惹不起她。 也好,有山贼尸体,他们也好交差,省得被皇帝为难。 她再睁眼时,长吁一口气:“这样吧,你们先走一步,我让王大山留下来。” “可我放心不下你。”赵武一脸犹豫。 赵月白咧嘴想笑,却声嘶力竭地咳嗽起来:“咳咳…有王大山在,没事的。” “那…好吧。” 赵武把她扶着靠在树下,把随身背着的弓箭放在她旁边,满眼担忧的叮嘱她许久。 他离开前一步三回头地看着赵月白,欲言又止:“小姐…” 赵月白向他挥挥手,他转回头去策马扬鞭,领着士兵,赶着马车走了。 她看着赵武他们离开后,微微阖上双眸,挡住眼底的疲惫。 王大山看看她,又看看自己的双手,手足无措地张张嘴,考虑着要怎么办。 王大山无助地走来走去,看她微皱眉头。 生怕她要死了,他立马停下脚步,紧紧盯着她。 他又见她掀开眼帘,眼里有一瞬的茫然和痛苦,很快又消失不见。 第24章 建设狗头寨 赵月白睁开眼,神色自若地从地上站起来,拿起一旁的弓背在身后。 朝目瞪口呆的王大山招招手,“走了,去镇上买东西。” “你、你不是…”王大山瞪大眼睛看着她,满腹狐疑。 半个时辰前还要死不活的人,怎么现在精神气这么好了? 赵月白没回他话,只是让他带路去镇上,王大山赶紧背着一大袋衣服跟上。 在路上确定了需要购买的东西后,两人到镇里买了两头驴。 购置了些食物,面粉和玉米粒这些提前规划好的东西。 买完需要的东西后,随便找了家茶铺装满水囊里的水。 准备齐全,二人各自牵着一头驴往山顶走去。 中间是蜿蜒曲折的林间小道,两侧外都是些参天大树,走在这里面倒一点都不觉得热。 赵月白回头去看他。 王大山板着脸,见她回头还翻了个白眼。 她摇头失笑:“怎么,还在气买驴的事啊?” “我可不敢,这银子本来就是你的。”王大山哼一声,撇嘴道。 当官的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几个时辰前还装得要死不活的,搞得他以为她要死了呢。 害得他白担心,王大山心中忿忿不平的想。 赵月白也不和他恼,指指路边的小树,淡淡道:“入口处多设立机关暗器,到时候这里修个小木屋,让人在此把守。” 王大山懒洋洋地嗯呐一声,没说话。 “不止路边要设置机关,丛林深处也要设立,保不准就有人从其他地方上来。” “这路上必须修三个小屋,前段中段末端都要有人守着才安稳。对了,后山也要设置机关。” 王大山脸色缓和下来,盯着转过去的后脑勺,一脸不解地问:“你也要落草为寇了?” 她一个朝廷命官,怎么就想不通要来当土匪了呢? “这是未雨绸缪。”赵月白微微停下脚步,喘了口气。 好漫长的道路,如果有车就好了。 本来就疲累,现在更是难受,她觉得身体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 爬山让她呼吸不畅,喘息牵扯着手臂的伤口,真是恶性循环。 什么鱼? 王大山疑惑地抓抓脑袋,他发现这个黑煤炭的脑瓜子,和他们的脑瓜子不太一样。 回到山寨时,天色微暗,赵月白把剩下的包子吃下充饥。 王大山把最好的一间屋子给了她,也是唯一一间有门的屋子。 即使身体疲乏不堪,却又对狗头山的人抱着非常大的警惕心。 赵月白没敢睡木头床,怕有人进来杀自己,她将草席拖到门边,挨着门睡下,这样有人进来必定会惊动她。 刚阖上眼,便有人咚咚地敲门,她起身点燃油灯,拉开房门。 她面带狐疑得看着门口的女子,微笑着问道:“你是?” 女人约莫三十几岁,她在厨房见过此人,见女子怀里还抱着被子。 眉头微抖,这是打算来她这里借宿?还是来监视自己的? 女子将被子交给她,轻声说道:“大王让我来给你送床被子,晚上山里凉快,搞不好就会受凉。” “有心了。”赵月白接过她怀里的薄被,这床大红大绿的被子很符合狗头寨。 女子抬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见她黝黑的脸在微弱的油灯下衬得更黑了,那双黑漆漆的眸子也更亮了。 女子在心头叹息,脸长得很好,就是这肤色像黑木炭,上面还有麻子,这是妥妥的黑牡丹呀。 赵月白见女子盯着自己,一会皱眉,一会咬唇,一会舒展眉头。 这怎么像她进动物园看猩猩的时候? 女人把她当成猩猩了? 她揉揉眼睛,低声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女子失神的目光重新聚焦,干笑两声:“哦~没事没事,大王说你是咱们的衣食父母,要把你伺候好喽。 他让我问问你,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女子目露担忧的看着赵月白带着血迹的手臂,要是发热,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他还说,大人有什么事尽管找他,找我也行。”女子尴尬地摸摸鼻子,随即扯着嗓子说道。 女子看赵月白向自己摇头,便向她拱手作揖:“大人没什么事,那我就先下去了,告辞。” 赵月白向女子点头,心想今天的待遇和她刚来的时候简直天差地别。 王大山这个现实的家伙,有钱就是大爷。 可能是累了一天一夜,加上受伤的手臂,赵月白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时已经艳阳高照了。 赵月白发现这里条件比她想象中还要艰苦,狗头寨的人整天都在为吃饱肚子奔波。 由于没时间建设房屋,很多人集体睡在草席上,修房屋才是首要问题。 本想让大家砍树修房子,可这里面就没有会木工的人。 一群人砍了树木浩浩荡荡得扛到寨子里,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干瞪眼。 迫于无奈,赵月白让王大山下山去找两个木工来。 王大山表情很臭,想到又要花银子,非常不情愿。 在赵月白威严的目光中,他点头哈腰的答应,“我这就去。” “留步,把你的笔墨纸砚借来用用。”赵月白叫住满脸不乐意的王大山。 王大山捂着挎包,一脸防备地看着她:“你拿我的墨台干、干什么?” “画图纸,要不你来?”王大山这副抠门嘴脸,气得赵月白直皱眉,那一万多两银子,什么笔墨纸砚买不来? “哦。”他拉开挎包,奉为至宝般拿出东西,心疼地叮嘱她:“你别给我整坏了啊,我就这一样。” 赵月白不想理他,而是低着头看笔墨纸砚,随口道:“你找个人陪你一起下山吧,你俩把驴牵着,顺便再买些生活必需品,难得下次山,不要空手而归。” 看把这些山贼饿得,除了王大山,个个都是皮包骨头,不如让他买点粮食回来。 “嗯,知道了。”王大山垂头丧气道。 嗐,又要花钱了。 拿着笔墨纸砚的赵月白,在寨子里逛了一上午。 “咚~” 耳边传来沉闷的钟声时,赵月白正蹲在地上画图,她将砚台里的墨水倒掉。 钟声一响,这就代表狗头寨开饭了。 赵月白不疾不徐得收起纸张和笔墨砚台,慢慢朝厨房走去。 看着正排队等饭吃的一大群人,赵月白有些惊愕。 之前吃饭都是牛二去排队领回来的,今儿还是赵月白第一次见识到这种情况。 她总算理解王大山抠门小气的原因了。 每天一睁开眼睛,就有一百多号人张着嘴巴等饭吃,银子自然要省着花。 赵月白入寨随俗,也乖巧地加入排队大军中。 过了好一会儿,这队伍都没有前进过,这也太奇怪了。 她笑着问前面的人:“前面这位大哥,我想问一下,队伍为什么不动呢?” 男子回头,乐呵呵地解释道:“原来是大人啊,咱们这是吃流水席,要等最前面的二十个人吃完,才轮得到下一批。” 赵月白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流水席,她还从没见过呢。 她又问道:“这么多人吃饭,要多少人做饭啊?” “要二三十个哩。”男子用手指在空中比划两下。 赵月白看到前面有妇女牵着小孩,还有佝偻着背的老人,不禁好奇: “你们这里怎么还有女子老人小孩啊?” 王大山不是说狗头寨的人是一群干苦力的吗,他骗她? 提起这个,男子长叹一口气,回身对她说:“哎,他们都是些苦命的人。 有两个是寡妇,有一个是被退婚后想自杀,被大王救回来的。 前面这个是没人养的老人,他儿子儿媳把她背到山上扔了。” 赵月白感到震惊,他们是土匪?确定不是福利院? 男子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愤怒的事,脸色一沉。 他神色凝重,又是长叹一口气:“还有个女子,从小就被爹妈卖进勾栏。 她受尽折磨,身体垮掉后被勾栏嫌弃,嬷嬷把她扔到乱葬岗了。 她是我们捡回来的,捡回来还活着呢。 哎,反正这十几个女子身世都可怜。” 但见男子说起勾栏女子时,面露悲愤与怜惜,这在封建社会倒是少见。 她好奇地问道:“你们不嫌弃她们?不会轻视她们?” 仿佛被问住了一般,男子微张嘴巴看着她,思考片刻后,知道她说的是曾经沦落勾栏的女子。 男子有些不悦地看着她,语气稍微有点儿冲: “她们是被逼得没办法才会沦落风尘,那不是她们自愿的。 她们遭遇得已经够惨了,为啥要嫌弃她们呢? 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啊,为啥要轻视苦难人呢? 我反倒更瞧不起那些逼她们的人!还有看不起她们的人!” 他面露异色,方才还觉得她好看得很,现在觉得她整个人黑得发亮。 像此时正在天上飞来飞去准备下来偷东西的乌鸦,反正不好看了。 赵月白忽然觉得一万多两的银子太少了,狗头寨的人十万两黄金也不换! 抠门的不是王大山,而是她。 她开心得笑起来,“不错,正因为身处黑暗,才更懂得底层的不容易,才更愿意向身处黑暗的人伸出手。 看来你们的思想已经超越很多人了,包括…”包括很多现代人。 男子见她没有露出厌恶的表情,反而坦坦荡荡地笑着,又听她说的话不难听。 心中对她的鄙夷和不屑淡下去,还是想亲自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善良。 他问道:“大人怎么看待她们?” “可以往前走了。”赵月白指指前面他前面空出来的位置。 她语气随意:“她们与我没有任何区别,平常心看待。” 男子一边往前走,一边回头看他:“你不嫌弃她们?” 赵月白笑着摇头,“就像你说的,她们不过是可怜的受害者,为什么要轻视受害者呢?” 古代被迫的女子是受害者,她不会瞧不起,只会心疼她们。 现代自愿的,她只会轻视她们。 现代被迫的,她也会心疼她们。 男子不敢再看她亮晶晶的眼眸,低着眼睛,憨笑道:“你和雪儿一样善良。” 赵月白暗想雪儿可能就是被卖去勾栏的可怜女子,但她没在说这个话题。 轮到她上桌子吃饭时,赵月白才见到帮忙做饭的雪儿。 那的确是个美人儿,只是表情呆呆的,总喜欢走神。 看雪儿的反应,显然还没有从过去的遭遇中走出来。 中午吃的是咸菜干,还有玉米粉混搭着面粉做得杂粮饼子。 因着玉米粉要便宜得多,所以王大山买了两百斤棒子面,一百斤的面粉。 棒子面就是玉米粉,杂粮饼子黄灿灿的,吃起来却又干又硬,倒像是玉米粉做的窝窝头。 好在玉米香味很足,赵月白连吃了三个饼子。 这里整天就是野菜,饼子馒头,或者饿肚子,难怪大家都瘦不拉几的。 吃完饭离开前,和她聊天的男子跑去帮忙抱柴火,在交谈中得知男子叫唐风。 因为吃饭的人太多了,她吃饭时,一群人还在露天厨房里和面捏饼子,蒸饼子。 赵月白趴在后山最高处,俯瞰着山寨,嘴里含着一根狗尾巴草。 捏笔在图纸上标识着,厨房有口井,这里还是当厨房好了。 挨着泉眼的后山这里可以围起来养牲口,旁边挖个粪池,粪便可以拿来堆肥,前山这里是山寨大门, 赵月白埋头在图纸上写写画画,一脸的欣慰满足。 这里集体宿舍?笔尖停在某处,迟迟没有下笔,集体宿舍到底行不行呢? 想了想还是决定修两栋超大集体宿舍,一栋小宿舍,前者男子住,后者女子住。 最终还决定修十几栋单独的小屋子,一个大厅,一个超大厨房。 王大山牵着驴,领着两个木工回来了。 他是个聪明人,找回来的木工都有修房子的经验。 赵月白将图纸教给两个木工,桃花眼微弯: “麻烦两位师傅看一下行不行,我毕竟不是专业的,不行的话请师傅帮忙改改,事成后,必有重谢。” 木工是对父子,一看就是会说话的主。 父子俩先是夸奖赵月白画得好,又从携带的工具里拿出笔,在图纸上面涂涂改改。 她再拿到图纸时,已经被改得很完美,就连地基也设计好了。 第二日,木工带着一群人刨木头,赵月白身穿粗布麻衣出现在王大山面前。 众人见她身穿破旧的衣衫,却难掩高雅的气质,站在人群中,能一眼就看到她。 许是她高挺的脊背,温和的目光有关。 第25章 前夫哥找存在感 赵月白跟随王大山一群人去后山开垦,走到一大片土地面前。 她指着杂草丛生的草地:“王大山,明年开春前,你叫人把这里的杂草拔了。 小麦和玉米你们都可以种,只要长这种草的地方都可以拔了,拿来种粮食。” 王大山点头应了一声,蹲下就开始除草了。 赵月白沉默着看了片刻,见他做事勤快,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心中颇为欣慰。 此人是个说干就干的实干家,狗头山有王大山坐镇,他们的好日子在后头。 她蹲下身去,加入除草大队。 除草过程中,还不忘叮嘱王大山:“你们砍掉的树木,要在原来的地方种上胡桃树,这样才不容易泥石流。 你们去镇上买些鸡鸭鹅回来养着,以后也能吃蛋。” “好,行,好嘞。”王大山连连点头,再不会问她泥石流是啥意思了。 赵月白在狗头山除草的第七天时,胡桃的浆液慢慢失去效果,脸上的皮肤逐渐恢复原来的颜色。 王大山也发现黑煤炭的皮肤越来越好,刚开始还得意地告诉其他人,山上的风水就是好,把黑煤炭养都成水蜜桃了。 大家连连点头,然后七嘴八舌地吹嘘起狗头山这好,那好,人也好。 一句话,反正就是好上加好。 听得赵月白满头黑线,不说这是山贼窝,她还以为进了王家村了呢。 这么喜欢自卖自夸。 狗头寨的地基挖好后,开垦出来的土地已经种下玉米和辣椒。 围栏中养着小动物时,人们也有了朝气。 赵月白脸上的皮肤也随着时间恢复如初,赵武也去而复返。 看到狗头山上的改变,赵月白欣慰地微笑起来。 狗头寨如今已面目一新,来年他们就能吃饱饭了吧,他们就不需要下山打劫了。 她笑意吟吟地回头看一眼身后的赵武,随口问道:“阿武,皇帝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赵武摇头,随意地瞥了她脸一下,然后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的手臂。 眸光微动,情绪翻涌。 “哦,那就好。”赵月白满意的哦了一声。 她回过头去,背向着赵武。 在她看不见的时候,他无声的吐出一口气,一副大石落地的放松表情。 “那…”赵月白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 赵武看出她的欲言又止,知道她最关心的还是京城发生了些什么。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苗条而有力的后背,她的脊背就像她这个人一样,柔美且坚韧。 赵武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赶忙低下头去。 半晌过后,他请轻声:“摄政王和八贤王好像闹翻了,宋胤从姜暮越联盟离开,去了叶润联盟。 卧床修养的叶润把盟主之位给了宋胤,听说姜暮越大受打击,已经半个多月没有出现过了。” 赵月白了无生趣地嗯了一声,只盯着下面的狗头寨看。 前夫哥受打击才好呢,她还怕前夫哥不受打击呢。 赵武稍作停留,继续说道: “苏如意与顾凌初在盟里的威望愈发的高,盟里更有人提议让苏如意成副盟主,顾凌初处理事情很有分寸,大家很喜欢他。” “嗯。”赵月白神色隐晦不明地点头。 苏如意该不会受前夫哥之托,故意来架空自己在联盟的权利吧? 赵武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正在各司其职的山贼们,奇道:“这些人不像山贼土匪。” “阿武真是好眼光!”赵月白收回目光回头看赵武,夸赞地朝他竖起一根大拇指。 她摇头叹气:“他们不过是一群走投无路的可怜人罢了。” 赵月白不想过多解释,便对他微微一笑:“走吧,我们去和他们说一声就回去。” 从狗头山的最高处往下走,二人找到正帮忙搬木头的王大山。 赵月白从赵武手中接过一摞银票交给王大山,向他表示自己要回京了。 王大山前一秒还在为得到一万两银票而欢喜,后一秒满是不舍得皱紧眉头。 他忙不迭地装好银票,再三挽留多住几天,见他二人去意已决时,又嚷嚷着吃完晚宴,明日再走。 俗话说盛情难却,赵月白表情很是为难,思索几秒,还是婉言拒绝了。 她倒挺喜欢没有争斗的狗头寨,只是她的身份不允许啊。 王大山想到她身为富国公,自己也没让她吃顿好的,她的银子自己倒是收了不少。 他抬手抓抓乱七八糟的头发,方脸露出羞赧的神色。 就是,怪不好意思的。 赵月白在离开前再三叮嘱他要做的事,得到肯定答复后,二人就跟着带路人下山了。 因着没有带什么东西,骑马的速度很快,当天深夜二人就到了赵府。 她走的时候只有福伯和小七知道。 回府时,富国公府灯火通明,只为给她接风洗尘。 还有十多米距离时,她就看到站在大门口的福伯正一脸慈祥得望着自己。 他身侧站着赵婉儿,身后站着齐香儿,两边站着府里的丫鬟奴仆。 他们的表情皆是充满喜悦,特别是福伯最为激动。 他看到她时,眼底闪过一抹泪光。 赵月白扫视一圈周围,松了口气。 还好那群碍眼的老婆没有出来,她看见那群老婆就头疼。 她以为只有男人的后院/后宫才会争风吃醋,谁知道她的后院也存在着争风吃醋。 那群老婆,她让人好吃好喝伺地候着她们。 哪知道她们看她和婉儿来往密切,对婉儿心生嫉妒,总喜欢去欺负婉儿,还三番两次陷害婉儿。 一会儿婉儿给她们下药了,一会儿婉儿推她们下水了,一会儿婉儿扇她们巴掌了… 等她一通调查,发现这些事情,都是她们对婉儿干的! 她看到她们就难受,后来干脆下令,让她们不要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赵月白跳下马来,将马缰交给马夫,大步流星地走到众人面前。 她整理了下衣袍,笑着看向大家:“你们还未休息?” “小姐你回来了。”福伯满脸开心,弯腰向她行礼。 赵月白赶紧伸出手去扶他,双眸满含笑意:“福伯,都是自家人,何须这么客气?” 福伯的目光在她头上,脚下扫视一圈,看了一会儿,眼眶顿时一红: “外面条件差,风餐露宿的,吃不好睡不好,小姐肯定受了很多苦。唉,你都瘦了。” 赵月白闻言,好奇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瘦了吗?不觉得啊。 福伯老泪纵横地擦干眼泪,忧心忡忡地看向她的手臂。 但又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抬眼看着她的脸:“我听小武说你手臂受伤了,包扎了吗,还疼不疼啊?我马上去找大夫来看看。” 福伯不自觉流露出来的真挚情感,令赵月白心中感动。 她很自然地扯着对方的衣袖摇了摇,轻声说道:“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早就不疼了,福伯就别担心啦。” “小姐啊,总是不心疼自己的身体。”福伯慈爱地揉揉她的脑袋。 这自然而然的撒娇方式,让福伯很是感慨,他熟悉的小姐又回来了。 福伯笑得和蔼可亲:“小姐,你的枇杷,我给你放井里储存着呢。” 他害怕枇杷腐烂,一直好好保存着枇杷。 赵月白知道井一直是古人的天然冰箱,智慧的古人会将食物保存在古井里。 “谢谢福伯。”赵月白开心地笑起来,又和福伯寒暄几句,目光看向一旁的赵婉儿。 赵婉儿见她看过来,顿时一脸的欣喜。 她福身行礼,柔声道:“小姐,您回来了。” “婉儿,我怎么感觉你瘦了?”赵月白伸手去扶她,见她愈发娇弱,不禁露出关心的神色。 “有吗?”赵婉儿扬手摸着自己的脸,旋即僵硬地笑了笑:“妾身可能是太担忧小姐的原因吧。” “你有心了。”赵月白拍拍她的肩膀。 她皱眉思索片刻,温声问道:“你大胆告诉我,她们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赵月白见她不安地瞟了一眼四周,看出她不敢说其他老婆坏话。 她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有我在,她们不敢把你怎么样,我最讨厌争风吃醋这种事,我已经忍她们很久了。” 她深有体会争风吃醋带来的后果,苏弯弯要是不争宠,她就不会怀着身孕摔死了。 所以她非常痛恨女人为了情情爱爱斗来斗去。 “多谢大人关心,她们没有欺负妾身。”赵婉儿低眉顺眼地摇摇头,声音柔柔的否认。 赵月白怜惜地对她笑笑,也不勉强她,只是长长地叹口气。 她看向一旁垂着头沉默的齐香儿,不由关心道:“香儿,府里住得还习惯吗?” 齐香儿抬起头,含羞带怯道:“谢大人关心,习惯。” “那就好。”赵月白欣慰地笑笑,见齐香儿手里攥着个什么东西放在自己面前。 她不由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齐香儿微微抬起眼帘,大着胆子去看赵月白,看对方正眉目温和地看着自己。 她不好意思地咬咬嘴唇;“我听、听说大人手臂受了伤,这是我去药膛买的药膏。” 说完这句话后,她低垂着眼帘,不敢再看对方。 大人如天上的明月,总让人不敢多看,多看一眼就会自惭形秽。 赵月白开心地接下她手中的药瓶,满脸欣喜地微张嘴唇。 “香儿,谢谢你,我很喜欢这个。” 赵月白不动声色地扫视一圈周围,见林初九没在,便知她又不在府里。 看她二人寒暄完毕,福伯赶忙和赵武结束寒暄,笑眯眯地走过来: “小姐还未进食吧,婉儿给你准备了鸽子汤,还请移步大厅用完膳再回院子休息。” 赵月白赶了一天的路,一直坐在马背上,腰酸背疼腿抽筋。 本欲直接回房睡觉,但见众人满含热切的目光,不忍扫兴,只得故作欣喜地答应。 她回头看着一身黑衣的赵武,温柔道:“阿武,也一同前去吧。” 进了大厅,赵月白看到桌上丰盛的食物,毫不意外,上面还摆着一盘金灿灿的枇杷。 看到饭桌上的美味佳肴,她悄悄地咽了咽口水。 这半个多月在外风餐露宿,吃得多是馒头饼子和野菜,唯一一次吃到肉,还是给王大山下药那天吃的烤野猪。 还因为人太多,她就吃了三口肉,最小的那种。 赵月白的馋虫被勾起,不受控制得喝了一碗鸽子汤,又吃了许多肉食,还吃了一小碗的米饭。 吃饭期间,福伯心疼不已,直抱怨外面的饭菜不好吃,看把小姐饿得。 几人一直给她夹菜,福伯一碗水端平,时不时会给赵武夹菜。 太多人夹菜,结果就是她吃撑了。 赵月白从袖口处摸出锦帕,将嘴角的油渍擦干净,她等赵武也吃完,又说了几句话,便回去休息了。 翌日清晨。 赵月白穿着官服往皇宫走去,胸口一阵烦躁,被迫上班就没有开心的时候。 她本欲再装两天病,但想到这京城没有不透风的墙,想必昨晚就有不少的人知道她回京了。 在去皇宫的路上,她遇见了气质萎靡的姜暮越。 那人看到她后眼眸立马一亮,满脸惊喜和意外。 姜暮越屁颠颠地小跑到她面前,有模有样地向她拱手作揖,打招呼: “在这里遇见赵大人,好巧哦。” “狗皮膏药!”赵月白冷着脸对他翻个白眼,一甩衣袖就走。 姜暮越亦步亦趋地跟着赵月白,偏着头痴痴地看着她的侧颜,眼神非常坚定。 看了半晌,见她歪头看自己,他立刻对她咧嘴一笑,笑得酒窝都冒了出来。 赵月白冷凝着脸,不禁在心里问自己,这真是前夫哥梁遇江吗? 倘若这是高中时期的前夫哥,倒是能说得通。 可梁遇江的性子是随着时间慢慢沉淀下来的,三四十岁的梁遇江已经非常成熟稳重了。 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对自己嬉皮笑脸? 还笑得一脸单纯无害? 或者说,梁遇江太了解她了,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人。 故意扮作最开始的样子? 又或者说,他现在只是高中时期的梁遇江? 那他这样做的目的呢? 赵月白摇头冷笑,不管是什么时期的前夫哥,她都不感兴趣。 她只会痛恨梁遇江,绝不,绝不会原谅他,也绝不会再喜欢这样的人。 他的背叛那么深刻,以至于她现在看谁都觉得会背叛自己。 就因为他,她已经失去相信别人的能力了。 第26章 升官、惩罚告密者 面对接近自己的人,她第一反应是接近自己目的不纯。 就连面对家里的福伯阿武他们,心里面总感觉他们会背叛自己。 她内心也很痛苦,明明福伯他们对她那么好,可内心深处还是无法相信他们。 毕竟前夫哥背叛她之前,也是真的对她好啊。 太深刻了,他的背叛太深刻了。 都怪梁遇江,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赵月白脚步一个趔趄,突然觉得头和肚子好疼。 惨死腹中的孩子,头骨撞击地面的剧痛,一切的一切都那么记忆深刻。 撕裂般的痛苦袭上心头,她的喘息开始急促,过去的记忆猛地朝她袭来。 梁遇江绝情的嘴脸出现在脑中。 “阿月对不起,我本该和她断了,可她怀孕了,我不能放弃她。 皮皮就要有弟弟了,阿月,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怪弯弯,好吗?” 可那时候她也怀孕了,他眼里为什么只有苏弯弯? 他为什么放弃她和皮皮? 他为什么放弃她和二宝? 想到此的赵月白忽得惨笑起来,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姜暮越被她骂,不怒反笑。 他笑容渐渐停住,直勾勾地看着她的手臂,“你的手臂还疼吗?” 她慢慢回过神来,见他双手合十地握在一起,满脸担忧和紧张地看着自己。 她不屑地冷笑:“我的手疼不疼关你啥事?” 他怎么知道自己手受伤了?他派人监视自己了? “我…”姜暮越被问得一愣,茫然地眨眨黑眸,认真道:“我关心你啊。” “哈,谁要你关心!”赵月白步伐放缓,嘲讽地笑出了声。 哈哈,世界这么魔幻的吗? 看着小三把她害死的前夫哥,突然脑抽跑来关心她,动不动就深情款款地看着自己。 能不可笑吗? 他有什么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有什么脸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 “你不用在我面前虚情假意,你我之间只有一个结果。”她对哑然的姜暮越冷冷道。 “啥结果?”姜暮越一脸好奇地弯腰凑近她。 赵月白神色平静地与他拉开一段距离,一字一句道:“此生,我与你绝无和解的可能,我要你永远活在自责愧疚中。” 姜暮越嘴角的笑意一僵,瞳孔猛地一收。 眼里先是错愕,随即是稍纵即逝的欣喜,最后只剩下疼惜。 他张张嘴巴,想说什么,终究是不敢说出口。 早朝时,许是有姜暮越在的原因,又或者是赵月白用刺客尸体敲打了宋执。 他没有为难她,还在朝堂上赞扬她一番,赏赐了一些古董,将她官位升到正一品。 赵月白有些意外,但见宋执偶尔流露出的不悦表情,和时不时地皱眉观察姜暮越。 她便知道这一切是姜暮越施压,她神色复杂地抿抿嘴唇,生气地白他一眼。 她一点儿都不想靠姜暮越升官,前夫哥做这些,不过是想洗清内心的愧疚罢了。 她上前一步想拒封,刚要开口。 宋执从龙椅上站起来,寒着一张脸走了,太监还没来得及喊下朝。 皇帝刚走,赵月白周围马上围上一群人,对她恭维一番。 待其他人一一对她道喜后,苏如意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 他笑得温文儒雅:“赵大人,好久不见。” “王爷,好久不见。”赵月白向他拱手作揖。 “近来安好?”苏如意的声音和煦如春风,抚慰了她微嗔的心情。 赵月白感激一笑:“多谢王爷关心,一切安好。” 待苏如意张嘴还要说话,却被黑着脸的姜暮越挤开,“让开,这个位置本王要了。” 苏如意收回笑容,冷淡地看了一眼姜暮越。 赵月白斜睨一眼横插过来的姜暮越,厌烦地低喝一声:“无礼。” 姜暮越被她呵斥的嘴巴一瘪,垂下了头。 赵月白最看不惯他这副表情,十分厌恶地皱皱眉,直想骂他几句。 前夫哥委屈个屁啊,搁这儿跟她唱戏呢? 之前和苏弯弯鬼混那股气势哪去了,如今这么废物了。 她白他一眼,然后淡淡地看向苏如意,朝他点点头,踏着步伐匀速地往宫外走。 下午,赵月白带着赵武去练武场。 他身后背着两个包袱,二人身后站着练武场几位教头,场中心站着那200位士兵。 赵武先打开一个包袱,将承诺过的赏金百两银票发给大家。 赵月白双手背在身后,笑眯眯地看着赵武发完银票,待他站回去后,旋即笑容一收。 她抬着下巴,冷冷地看着喜滋滋的士兵,眼眸里射出阴鸷森寒的目光,冷然道: “本公在出发前就对你们说过,如果对本公有二心,就格杀勿论! 包括他家里的至亲也要做成人彘,本公方能解气。 本公此生最痛恨背叛和出卖,偏偏你们有人还要触碰本公的逆鳞。” 她扭头看向身后的赵武,“阿武…” 士兵们前一秒还兴高采烈地闻银票,后一秒惊惶地面面相觑,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赵武收到指令,将背着的另一个包袱递给她。 赵月白接过来,一把扔到众人面前,包袱掉落在地上散开,只看里面是一些小孩的贴身衣物,还有女人的银钗。 她厉声斥责道:“刘亿,你还不给本公滚出来!” 随着赵月白的怒喝声,现场鸦雀般静谧。 士兵们只盯着地面看,不敢和她有眼神接触,生怕她一个不满意把自己砍了。 一个沧桑的中年男人,面色惨白地走到最前面来,扑通一声跪下了:“大、大人…” 赵月白面带微笑地扫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她低眉看向嘴唇打颤的刘亿。 她笑嘻嘻说:“刘亿,你家里的妻儿老小我已让人做成了人彘,临刑前他们一直在叫儿子、相公、爹爹呢。他们叫你救命!” “只可惜…”说到这里她叹息一声,脸上流露出惋惜的神色,继续道:“本公已经让人拔掉他们的舌头,砍掉他们的手脚,眼睛灌上了水银。 他们叫不出你的名字,不能走路,也无法拥抱你了。 你也不要着急,本公不会放过你的。” 士兵看着她用最温柔的声音,说出最狠毒的话: “胆敢向本公下手的人,本公一定一定要杀掉他全家!无论他是谁!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本公也要置他于死地!” 宋执宋胤,前夫哥,苏如意,顾凌初,你们听到了吗? 现在听不见没关系,一会儿你们的眼线一定会传给你们听的,我赵月白今天就是要杀鸡儆猴。 过去的事我不想追究了,但从我穿越之后,谁敢伤害我,我都要还回去。 即使现在不能,以后也不会放过。 皇帝要她命,她就蛰伏,然后把他的皇位抢过来! 宋胤、前夫哥、苏如意想杀她,她就先下手为强! 这个女人年纪轻轻就这般狠毒,大家心生恐惧,又暗自庆幸。 还好他们没有背刺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要不然今天被杀全家的就是他们了。 刘亿无力地跌坐在地,浑身颤抖着,死死咬着牙齿,满脸泪痕: “娘,娘子,宝儿,你们不要怪我,我不这么做,咱们九族都活不了。” 九族都活不了?赵月白闻言不禁捏紧了拳头,果然是他! 动不动就是诛九族,果然是宋执这个狗皇帝! “刘亿向山贼头子汇报本公真实身份,罪不容诛,当斩!”赵月白面无表情地看着痛哭流涕的男人,话锋一转: “但本公看你在狗头山时,面对黑衣人很是勇敢…” 刘亿眼底闪过一丝求生的希望,大家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紧张地看着赵月白。 暗中思索,莫非她会给刘亿留一线生机? 就在大家怀揣着希望的时候,就看她微微一笑,说道:“就留你一条活命,让你做人彘吧!” 士兵:xxxxx 赵月白向身后的赵武招招手:“阿武,拖回府里行刑。” “是。”赵武面无表情地走到脸色死灰的刘亿面前,捏着他的肩膀,将他从地上扯起来,就往大门口走。 赵月白脸上的笑容一收,认真地对其余的人说:“感谢各位没有背叛我。” 众人额头冒着冷汗,可别,不敢当,感谢你不杀之恩才对。 待赵月白走后,众人紧绷得神经放松下来,抹着额头的汗水,直呼第一次见到这么心狠手辣和睚眦必报的人。 赵月白骑着高头大马出了城,在人迹罕见的官道停下,赵武身边站着迷茫又恐慌的刘亿。 她骑着马居高临下地看着刘亿,从腰间取下一袋碎银子扔到地上,不偏不倚刚好掉在刘亿面前。 她面无表情道:“我的确很痛恨背叛,但我也知道那人你得罪不起,这次本公便饶你一条狗命。 你去狗头山下接上全家老小速速离去,此生不得入京,世上也没有你这个人。如若不然,格杀勿论。” 刘亿仰着头,怔怔地看着她,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什、什么…全家和妻儿老小? 他们不是被她做成人彘了吗,那她的意思是让他带着人彘离开? 刘亿讷讷道:“小、小的老、老母与妻儿?” 赵月白只捏紧手中的缰绳,不愿搭理他。 赵武冷着脸替她回答:“他们无碍。” “大人!”刘亿扑通一声跪下,砰砰给她磕起了头,“大人不记小人过,小人替全家给您叩首了。” 赵月白皱眉,垂眉看着他,不耐烦道:“好了,滚吧。” 她掉转马头,临走前叮嘱赵武:“阿武,麻烦你送他去狗头山一趟。 我怕他们改不了坏毛病,又把刘亿妻儿老小抢了。 王大山认识你,有你在,我放心。” “遵命。”赵武松开握着身侧的剑柄,对她拱手作揖。 赵月白看着他深邃的眼睛,微笑道:“阿武,保护好自己。” 当天下午,狠毒无比的赵月白就在京城走红,大家再不敢当着面议论她,生怕被她做成人彘了。 当面不敢对她指指点点了,全改背后偷偷议论了。 因着她打击山贼有功,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明事理的人,会帮她说几句好话。 … 糯米混着粽叶的清香飘荡在空气中,人群中小贩挑着粽子叫卖。 身穿布衣的老者蹲在角落卖艾草和菖蒲,商妇卖着艾草香囊。 人们东看看西瞧瞧,货比三家只为买物美价廉的商品。 路上的行人手中提着一串粽子、艾草,一群小孩窜来窜去,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街边。 赵月白去联盟的路上,看了这派热闹繁华的气氛也是十分欢喜,没人议论的感觉就是好。 她到盟里时,有些成员都先到了,一些人正在院子里包着粽子,一些人在挂艾草菖蒲。 看到此的赵月白,立刻挽起袖子,洗净手,加入进去。 妇女手中端着一个搪瓷碗,用雄黄酒在赵月白洁白如玉的额头点上一点橘红。 端着碗正要走,目光瞥到她小心翼翼包粽子的样子,不由笑了出来。 平时看起来无所不能的盟主,居然被这小小的粽子给难住了,可爱呢。 妇女忍不住笑意吟吟地问她:“盟主,你喜欢吃甜粽还是咸粽啊?” “都可。”赵月白看一眼旁边人熟练的手法,然后低头苦干,随口问道: “怎么不见顾盟主和林初九呢?” 旁边包粽子的人回答:“顾盟主去拿订购的花灯啦,林副使去布置礼堂了。” “昨天盟里发的粽子和咸鸭蛋吃了吗?味道如何?”赵月白随口问道。 看似无意,实则在探听顾凌初有没有从中贪钱,做采购的,在里面贪些差价再简单不过。 做手脚容易,可购买的食物质量骗不了人。 虽然这么阴暗的怀疑别人不好,但她控制不住自己内心,她总是忍不住去怀疑别人要背叛自己。 包粽子的妇女,乐呵呵说:“还没吃呢,本来打算今天吃的,这不是盟里让带家属吗,就只有放着明日吃了。” “盟主,我前几天刚来的,真可以带家属呀?”这时旁边有人插话道。 赵月白瞅他一眼,见中年男人皮肤黝黑,衣着打扮再普通不过。 “我…我…”他羞赧地对她嘿嘿一笑。 赵月白瞧出他想说的话,不由莞尔:“当然可以呀,多点人才热闹呢!你别包粽子了,赶紧去把家人带来啊,今晚还会发铜钱哩。” 男人闻言,赶忙向她道谢,扭头就跑。 和男人聊天的间隙,她手中的粽叶破得已经不能用了。 赵月白扔下被搞破的粽叶,从新拿起一片粽叶,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折好,拿着木勺往里舀泡涨的生糯米,开始包粽子。 呃,又破了。 赵月白怔怔地看着漏米的粽叶出神,将粽叶里的糯米倒回木盆里。 粽叶已经被她搞破了,她怎么也包不好,糯米老是漏出来。 赵月白站在一旁,看了一会他们包粽子,随即叹口气,扔下粽叶跑去灶台边烧火去了。 烧火简单,只需要扔木柴进火堆里就行。 灶台旁边放着一盆水,将烧得火红的炭火放进盆里过水,拿出来晾干就得到了木炭。 她蹲在灶台前,卖力得收集木炭,热得满头大汗也乐此不疲。 一抹阴影在她身边落下,将她笼罩住。 赵月白好奇地抬头,见身穿紫袍的男子正面带微笑地低头看着自己。 第27章 王爷的王子病发作了 “王爷来了。”她握着夹柴火的铁夹子,浅笑着和他打招呼。 “嗯。”苏如意在她旁边蹲下,刚靠近,热烈的热气便席卷全身。 他热得有些受不了,向她的方向靠了靠,盯着熊熊燃烧的烈火,瞄了她一眼。 苏如意随口问道:“你热不热?” “还行。”赵月白刚要摆手,觉得脸有些痒,就在脸上挠了挠。 赵月白坐着,苏如意蹲着也比她高。 所以他是弯着腰和她说话的,本来就靠得极近,再凑近脑袋和她说话,两人之间的距离就更近了。 赵月白关注点在脸上,倒也没在意这个细节。 苏如意侧过头看她,随即轻笑一声,在自己右边脸上比划着,语速平缓地对她说: “你这里有脏东西。” “谢谢。”赵月白对他咧嘴一笑,扬手在自己右边脸抹了几下。 “这里还有。” 赵月白正要去看他的手放在脸上什么地方,好对照着把脸上的脏东西擦干净。 苏如意忽然伸手,温热的手指已经抚上她另一边脸颊。 他手上的动作非常轻柔,轻柔得近乎小心翼翼,有点像在摸什么易碎的宝物。 她微愣,惊讶地看着他。 他俩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互相触碰的程度吧? 阿武都不会碰她的脸,这人有点无礼。 外面都传她好色,他是宋执派来勾引她的么? 苏如意俊美的脸孔微红,着急忙慌地缩回手,僵硬着身子转正脑袋看着燃烧的火焰,轻咳一声,将尴尬掩饰过去。 沉默了好一会儿,两人之间的气氛才没那么尴尬。 他瞟了一眼冒着蒸汽的大铁锅,好奇道:“锅里煮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去看看。”赵月白被问得一愣。 颇为不好意思地揉揉眼,自己烧了那么久的火,居然还不知道在煮什么,尴尬了。 说着便从小凳子上起来,拿着抹布掀开木头锅盖,刚掀开锅盖。 扑面而来的水蒸气迷晕了她的眼,她歪着头躲开,隐约看见苏如意深沉的眼神。 眨眨眼睛再看,发现是自己眼花了,她低头去看锅里,这才看清锅里是什么。 绿色的鸭蛋,正随着气泡咕噜咕噜的翻腾。 她不由恍然大悟道:“噢,是咸鸭蛋。” 苏如意站起身,脖子伸老长往锅里看,细声问:“熟了吗?” “不知道啊。”赵月白狐疑地看苏如意一眼,看他很关心锅里的东西。 以为他饿了,决定给他拿一个鸭蛋。 她赶紧放下锅盖,拿着木勺从里面舀了一个鸭蛋出来,放进水里冷却一会儿后。 她捞起鸭蛋递给他:“给,试试熟没有。” 赵月白见他神色有些恍惚地盯着自己手中的咸鸭蛋,也不伸手接,有点儿不悦。 王子病犯了? 他不接鸭蛋,该不会还想她帮忙剥蛋壳吧? 她都帮他捞蛋了,自己可不能惯他坏毛病。 她面露狐疑,拿着咸鸭蛋往他面前送了送,努努嘴:“拿着啊,王爷,我已经用水镇过了,不烫手。” 苏如意张张嘴,在她催促中闭上了嘴巴,从她手中接过正在冒热气的咸鸭蛋。 他怅然道:“谢谢。” “不客气。”赵月白瞧他神情恍惚,不情不愿地低头捣腾蛋壳,立马证实了刚才的猜想。 他就是娇气病犯了,平日里在王府里被人伺候惯了,出来没带跟班,就想着让她伺候。 她伺候个鬼嘞,她在府里啥都不用干,去狗头寨还不是要帮忙拔草。 出门在外,自力更生,这是最基本的素养。 她看着蛋壳在苏如意细长的手指中脱离,莹白的手指在雪白的蛋白上,竟意外得诱人。 他掰了一半递过来,低声笑了下:“咱们一人一半。” 赵月白盯着他手中正在冒油的咸鸭蛋,面上犹豫了一下。 想到自己刚才所想,她心里有点儿过意不去,搞半天误会人家了。 “拿着呀。”苏如意抬抬手,示意她快接住。 赵月白涣散的目光聚焦在他手上,微抿嘴唇,伸手接过那一半咸鸭蛋。 拿在手里才发现自己拿着的咸蛋黄居多,他那一半咸蛋黄只剩下一小半。 在他柔和的目光注视下,赵月白低头咬了一口,咀嚼了两下后,眼前一亮。 太香了,咸蛋黄又香又粉,吃进嘴里还沙沙的,看起来在流油,但油而不腻。 赵月白很喜欢这个味道,两三口吃掉手中的咸鸭蛋,蛋白咸得她到处找水喝。 他笑意盈盈地凝望着咕嘟咕嘟灌水的赵月白,瞧着她皱成包子一样的小脸慢慢松开,苏如意面上明显松了口气。 因为正式宴席是在晚上,所以提前来盟里帮忙的都是自愿来的,十多个人在厨房炒了点小菜将就了一下午餐。 重头戏还是晚宴,大家都打趣盟主又要破费了。 听林副使说端午晚会的所有食物均是一品楼承包,那可是宋国最好最贵的一家酒楼。 只有达官贵人才吃得起,就算是达官贵人也需要提前预约,排号等待,而不是去就有。 曾有正一品大员因为没有排上号,就在外面闹,扬言以后再也不来了,还会让他同僚都不去吃。 按理来说一般的商人都主动求和了,哪知道人家掌柜的高傲着呢。 果断拒绝:卖得就是贵和稀缺,爱吃不吃,也不缺你一个。 京城人都以去了一品楼为谈资,认为比去皇宫还有面子。 谁要是去了一品楼,总喜欢拿着一品楼独有的标签显摆。 盟主真豪气,宴席不仅是一品楼的,还让他们带家属。 许多人还悄悄饿着肚子来,只为多吃点一品楼的东西,这可是人生中第一次吃一品楼啊,当然要多吃点了。 一品楼的山珍海味陆陆续续摆上桌,小孩不自觉地吞咽着口水,等着开饭。 当他们吃上一品楼的食物时,又觉得没有想象中那么惊艳,虽然很好吃,但也不至于大家挤破头吧? 大家内心这么想,但在赵月白问他们味道如何时,又都说“好吃好吃,不愧是一品楼的东西。” 赵月白闻言,微微一笑,仰头喝了一杯酒。 她的饥饿营销很成功,一品楼的幕后老板正是她,只是没人知道罢了。 还好他们不知道,若是被大官们知道了,铁定会用官职压她。 今天端午节,又可以狠赚一笔了,达官贵人的钱多是来路不正,为面子和口腹之欲,花大钱去消费的官吏也不是好官。 宋执不是爱让她捐钱吗,贪官污吏贪朝廷的钱,她就赚他们的钱,再拿一些出来捐给朝廷。 到头来,她拿朝廷的钱,捐给朝廷。 宋执还得谢谢她呢! 赵月白很开心,就多喝了几杯,端着酒杯敬苏如意和顾凌初,“来,喝!” 敬完二人,又对其他盟友说道:“我敬各位一杯,祝大家端午安康,大家吃好喝好玩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她豪迈一挥手,罗姨出去了一会儿,回来的时身后两人抬着一箩筐的碎银,给在场的每人发了一锭碎银。 大家无不感激地向赵月白敬酒,扬言要跟着她上刀山下火海,永远追随于她。 有的家境贫困的已经热泪盈眶,盟主总是以各种方式帮助他们,怎能不感动呢? 第28章 宴会上胸口碎大石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林初九已经在台上扯着嗓子干嚎起来,台下的小孩子满脸痛苦地捂着耳朵: “娘亲,杀猪了!” “哇…” 小一点儿的孩子已经吓哭了。 在大家复杂的目光中,她还得意地扭了两下腰。 众人看赵月白的眼神中带着怨念和无奈,就真是一语成谶。 林初九唱完后,把微醺的赵月白推上舞台,起哄着让她表演胸口碎大石,“月月,到你啦!” “不可…”苏如意收敛笑意,抬手想去阻止喝酒喝得满脸通红的赵月白。 他刚跨出去一步,便被林初九拦住,“王爷,这可是盟主答应过咱们的,是不是啊兄弟们。” “是!” 林初九引领全场起哄:“胸口碎大石!” 全场振奋:“胸口碎大石!” 有人对身旁的家属解释道:“咱们盟主特别可爱。” 林初九见苏如意神色凝重地看着台上,嬉皮笑脸地对他说:“王爷莫要担心,咱们小时候经常这么玩。” 苏如意望着台上摇摇晃晃的人,眼神放空,嘴里讷讷道:“那怎么能一样呢?” 林初九看账房皱眉,也想要出面阻止,上前抱住账房不撒手:“罗姨,我头晕。” 账房罗姨知道林初九在装晕,敲敲她脑袋,责备道:“又在胡闹,回去看你爹怎么收拾你。” “罗姨,你就让她释放一下吧,我看她最近压抑得很。”林初九目光朝赵月白看去,认真道。 她深深地叹息道:“月月整天假笑,怎么能不累呢?” 苏如意满脸紧张地看着台上,浑身一震。 赵月白揉揉眼,脚步虚浮,打着酒嗝说道:“今天端午节,我…嗝…给大家表演个胸口碎大石助助兴。” 刚来的人从没见过盟主胸口碎大石,所以在她表演的时候,大气都不敢出,就怕她被一锤子砸死了。 这里面就包括苏如意和顾凌初,还有他们带来的新人。 大家看表演完毕的盟主一个鲤鱼打挺,直接活蹦乱跳地站了起来,因为醉酒的原因,小脸通红。 这一通发泄后,赵月白觉得好舒坦。 她咯咯憨笑起来,得意洋洋地挑眉:“我再…嗝…给你们翻几个跟头助助兴,等会我杀林狗给大家开心开心。” 大家对林狗这个称呼感到好玩儿,向林初九投去好笑的目光。 林初九往罗姨身后躲了躲。 众人见她动作猥琐,觉得盟主叫她林狗十分合理。 看着在台上前空翻和后空翻的赵月白,林初九得意忘形地从罗姨后面钻出头,对苏如意几人说道: “看我没骗你们吧,她翻跟头可厉害了!” 她见苏如意没有理自己,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台上的赵月白,颇为无趣地瘪嘴。 她用胳膊肘戳戳顾凌初,“怎么样,我没骗你们吧。” 林初九看顾凌初也没理自己,跑去找其他人吹牛了。 赵月白满头大汗地从台上下来,苏如意温柔的目光从眼睫下探出,打量她一番。 见她没什么异样后,从怀里掏出一张锦帕,声音带着关切:“你没事吧?” 一阵静默,她朝他笑了笑,笑得疏离冷淡,“谢谢王爷。” 她用袖口擦擦额头的汗珠,想到对方好歹是王爷,没必要闹太僵。 她顿了好一会儿,说道:“要去放河灯了。” 苏如意发现她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她现在带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平日里清醒着还会装装样子,每次都笑眯眯的和别人说话,虽然眼里没有笑意,但态度是温和的。 现在是直接不装了,就是冷漠疏离。 “是啊,要放河灯了。”苏如意神色平静地缩回手,俊美的脸上挂着温厚的笑意。 赵月白缓了一柱香的时间,放花灯时,酒也醒得差不多了。 端午节的宵禁时辰延后,亥时(十点)大街上还人潮涌动。 家家户户的大门口挂着艾草菖蒲,到处都挂着彩色花灯。 街道在灯光映照下显得那般朦胧动人,给京城的人和物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乐子,年长的有年长的喜好,走着走着大家就分散开了。 赵月白,林初九,苏、顾四人一起。 林初九走到晚香楼门口,就再也挪不动道,微张着嘴巴望着晚香楼。 赵月白偏头看到她一脸向往的样子,皱眉拉着她的手臂往前走,“走了。” 苏如意与顾凌初见到此,默不作声地对视一眼,抬步跟上。 林初九直往后缩,眼珠一转,抽着凉气:“嘶,疼…月月,你弄疼人家了。 赵月白看她疼得龇牙咧嘴的,想来也是自己下手太重,慌忙松开她,面露一丝愧疚:“抱歉。” “没事没事。”林初九喜笑颜开地挤挤眉,旋即一把拉过顾凌初往岔道口走,边走边回头对赵月白说: “哇,那边好热闹啊!月月,我和顾盟主去那边看看啊。” 赵月白看着频频回头的顾凌初,他神情茫然,一脸的不知所措。 她无奈地揉揉眼睛,林初九这家伙专挑性格木讷的顾凌初下手,想必等会就要将顾凌初甩开,跑去晚香楼吧。 有人轻轻地拍了下她的肩膀,苏如意的嗓音响在耳边: “你看,好多卖河灯的,前面那家最好看,我们过去看看吧。” 她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那一排排的荷叶河灯漂亮极了,从远处看就像真的荷花一样。 两人并肩前行。 “这盏怎么样?”他拿起一盏深红色的放在她面前,眉宇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还行。”赵月白的目光在一盏粉色河灯上停留一瞬。 这盏荷花灯,粉色中带着淡淡的白色,做工精巧,看起来十分逼真。 苏如意也注意到这盏河灯,拿起来问道:“老板,这两个多少银子?” “四文钱,公子真是好眼光,这是今年的爆款呢,卖得最好,您瞧,我这里只剩这一个了。” 老板高兴得合不拢嘴,朝苏如意比着大拇指:“河灯许愿,愿望皆灵。” 赵月白伸手掏钱,苏如意却快她一步掏出一锭碎银递给老板,“不用找了。” “哎哟,谢谢您嘞。”老板双手接过碎银,激动的嘴唇发颤。 他将淡粉色的花灯放在她面前,微微弯着腰直视她的眼睛,他眼中含着淡淡的温柔。 赵月白伸手接过,微笑着与他对视:“谢谢,让王爷破费了。” “傻孩子,不用客气。”苏如意笑着拍拍她的肩膀。 街边的上下河已经围了许多人,赵月白手捧粉色河灯,身影挺拔地站在人群中。 此时绚烂多彩的烟花划过天际,照亮所有人。 站在河对面的姜暮越,一眼便看到人群中的赵月白。 第29章 姜暮越你放肆! 就算她此时穿着最简单的淡青衣袍,发髻也是最简单的飞天髻,打扮的再普通,也遮盖不住出尘独特的气场。 明明不施粉黛,可她站在人群中那么耀眼,让人一眼就注意到她。 姜暮越见那绚丽的烟花划过天际时,将她小脸照得璀璨夺目,不觉看呆了。 她竟比天上的烟花还要好看。 她手中还捧着发光的荷花,此刻正眉眼含笑地望着河里的花灯。 姜暮越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看她笑,也跟着笑起来。 这时,余光扫到她身旁的男人,目光在男子身上顿住,漆黑的眸子中,愤怒的火焰熊熊燃烧起来。 姜暮越走到身后卖河灯的小商贩面前,交给对方一粒碎银。 他在各式各样的花灯中挑了个和她一样的,跨过小桥,走到河对面。 越接近她,姜暮越就越紧张。 他的手不禁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强压住心中的悸动,深吸几口气,假装随意地走到她身边。 伸长脖子看了看河里的花灯,假装转头,做出一副意外的样子,然后是满脸惊喜: “赵月白,你也在这里放河灯呀,简直太巧了。咦,就连咱们的花灯都一样,这也太有缘分了吧。” 赵月白闻言,偏头便看到姜暮越正望着自己,目光清澈透亮而又专注。 她立马皱眉,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微笑,这如同狗皮膏药一般的前夫哥。 多么可笑,即使他装得再像,她也早就在对面人群中看到他了。 只因为他个子和长相太过张扬,这京城中没有人长他那样。 张扬得每每看到他,她都想给他两拳。 她对另一边的苏如意说道:“许愿吧。” 赵、苏二人双手合十朝上捧着花灯,旁若无人地闭上眼睛,她浓密的睫毛垂了下来。 姜暮越傻傻站在一旁,表情难过又委屈,她还是不愿意和自己好好说话。 瞅着二人缓缓睁开双眸,动作十分默契地放下河灯。 姜暮越猛地皱起眉头,跑到苏如意身边,屁股一撅挤开他。 “你,滚开,这个位置本王看上了。”他斜着眼睛瞪苏如意。 苏如意耸着眉毛,堪堪稳住身形,才不至于摔倒。 见姜暮越正得意又警惕地盯着自己。 他表情陡然一沉,深邃的眼眸染上滔天怒意:“姜暮越,你放肆。” 姜暮越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只盯着河里的花灯。 他皱着眉蹲下身去,扬手一把薅起苏如意的红色河灯,往另一个方向一撇,将自己的河灯与赵月白的荷花灯放一起。 他盯着水中挨着的两只河灯,满意又心酸地笑起来。 赵月白最烦看到他这样,看表面似乎是纯真无邪,可只有她知道此人心思有多恶毒! 有多忘恩负义,有多背信弃义。 “神经。”赵月白轻蔑地摇摇头,看他的眼神中仿佛淬了一层寒冰。 本来好好的心情,又被此人破坏了。 她侧头去看一旁的苏如意,淡淡一笑:“王爷,咱们走吧。” 姜暮越瞪大眼睛,恼怒中带着不敢置信。 如墨的瞳孔爬上沉痛,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她冷冽刺骨的眼神看得不敢说话,终究只敢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走远。 他握紧拳头,深吸几口气,回过身看着两人挨着的河灯,咧着嘴巴呵呵笑起来。 笑着笑着却红了眼眶,面含悲凉之色,旁边放河灯的人听他细细低喃道: “以前我们一起过端午节的,我们一起的。” 路上,苏如意转头看看她。 他看着她面无表情的侧颜,眼眸暗了暗,随口问道:“你好像很讨厌姜暮越?” “怎么,这京城又有几人不讨厌他?”赵月白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她转正头,正色道:“我不喜欢无礼的人,讨厌他老是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我娶老婆的,我自然喜欢的是女子,我对男的不感兴趣。”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而接近我,还是省省吧,我对任何人都不感兴趣。 后面这些话她没有说出来,太直白的话,对方会下不来台。 聪明人往往能从别人话中,揣摩出对方没说出口的话。 希望能懂她的意思吧,他今日所作所为,属实有些逾越了。 太怪异了,居然摸她的脸! 苏如意垂下细长的眼睑,一层阴影扫在他眼睛。 赵月白一时半会有些看不懂他,撇开了头去。 二人相对无言,他抬起双眸,神色和蔼:“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赵月白眼底闪过一抹不耐,抬手朝他作揖告别,语气淡淡的拒绝: “王爷今天也忙了一天,想必王爷也累了,咱们就此别过,明日再见吧。” 苏如意略带迟疑了一下,旋即颔首,向她拱手告别。 可能也真是乏了,赵月白回去后,连看书的力气都无,洗漱完便歇息了。 齐香儿想找叶润报仇,赵月白便让她跟着罗姨先学习管理账房的事。 承诺只要她学成后,给她一间商铺让试试手。 赵月白也只是提议,齐香儿若是想练武去刺杀叶润,她也会给齐香儿找个武艺绝佳的师傅。 齐香儿选择习武与识字,赵月白让福伯给她找了个教书先生,和教头。 近些日子,朝廷之上暗潮涌动,许多官吏频频上奏参奏姜暮越。 他手底下的几股势力似被扳倒了一些,瞧着似有大厦将倾之势。 赵月白高兴坏了,姜暮越的报应总算要来了。 但终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还没开心几天,姜暮越便以雷霆手段惩处了那些上奏的官吏,听人说被诛了三代。 “什么?”赵月白听完赵武的调查,猛地仰头看书桌前的人,不敢相信地反问: “其中一拨人是姜暮越派去的?有没有搞错?” “没有出错。”赵武抬眼看她,见她反应如此大,有些意外。 赵月白神情复杂地拧眉,心中更加笃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姜暮越果然就是前夫哥! “阿武,你下去吧。”赵月白对赵武轻轻一笑,低声道。 待赵武离去后,她烦躁地揉着眉心,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前夫哥当初置她于死地的那股狠劲儿,她现在想起来都恨得牙痒痒。 前夫哥突然献殷勤,到底为哪般? 第30章 前夫哥找她 赵月白又要开始忙活了,早稻收割的季节已到,一月后朝廷要派人下来征收粮食。 宋国的法律是个人就给个税,到丰收季就上贡粮食。 但如果有联盟,联盟给了集体税收或者集体粮食,成员便无需再上交粮食和个税。 “今天叫你们来,是为了下月征收粮食的事。” 赵月白桌前摆着那本笔记本,看着下面的人交头接耳的商谈。 她故意停下,给他们商量或者抱怨的时间。 修长的手指挟着茶杯,低头抿了一口茶水,大家渐渐停止了讨论。 她见大家安静下来,才继续说道:“你们也知道我们的盟费一直都是宋国最少的,很多时候都是我贴钱补亏损,但我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她顿了顿,众人见她一脸为难和无奈的屏住呼吸,听她接下来的话。 大家看她长叹一口气,无奈地揉着眼睛道:“大家都不容易,我也不忍心增加你们的盟费。 你们也知道一到大丰收的时候,就有许多奸商跑去其他地方收购便宜的粮食。然后跑到京城来,再高价卖给我们几个联盟。 哎,可我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咱们盟里人多,买他们的高价粮食忒不划算了。” 得,又是这句话,大家面面相觑,有些哭笑不得,盟主真是钻钱眼里了。 苏、顾与盟里的几位元老默不作声,认真的看着她,等她接下来的话。 赵月白鹰隼一般的眸子在全场扫视一周,微笑道: “所以我提议从今年开始,我们略过奸商,亲自去乡下收割稻谷,就是稍微有些远。 咱们花最少的银子,把这件事给办了,去收割粮食的时候,我出银子,你们出人力。” 林初九心想:你不就是奸商吗? 她停了停,把玩着手指问大家:“你们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出来。” 能有什么意见,反正又不要他们花银子,只是出一些力而已,当然没意见了。 大家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面上无不带着佩服得看着她。 不愧是你啊,天下第一富的赵月白,这也能想到? “既然大家没意见,那就全票通过了哈。 我们联盟总共是150人,按照宋国法律一人一月是10斤粮食,咱们这次需要收割3000斤的粮食,也就是两个月的征收斤重。 现在开始报名,我需要十五人跟我去收割稻谷。” 她垂头看着笔记本想了想,补充道:“对了,要晕船的就不要报名了。” 报名?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上皆是为难和犹豫。 赵月白从桌上拿过一张宣纸递给顾凌初,朝他努努嘴,“顾盟主,麻烦你帮忙记一下名字。” 她看着大家迟疑不决的样子,她也能理解,谁愿意去干苦力,而其他人却在京城享福呢。 大厅中的气氛有些微妙,就在赵月白以为不会有人报名的时候。 坐在她左边的苏如意,用着他那清润的嗓音说:“顾盟主,劳烦记下我的名字吧。” “加我一个!”林初九举手报名。 赵月白偏头去看宣纸,发现顾凌初早就将他的名字写上去了。 她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二人,没想到他们会打破沉默。 其他人看淮南王都报名了,也不好意思再装哑巴,就纷纷举手报名。 看来苏如意带了个好头,她向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苏如意眸光柔和的凝视着她,对她点点头。 赵月白收回目光,面带笑意地看向顾凌初,温声道: “顾盟主,这次去收粮食,路途遥远,我们没有十天半个月恐怕回不来,盟里还需要你管事呢。” 她顿了顿,看向下面的林初九,口气强硬:“林初九,你也不能去,你留下来协助顾盟主!” 说是协助,只有赵月白自己知道,那是她安排的眼线罢了。 林初九不乐意地扁嘴,又不敢当着大家的面出言顶撞她,只能忍下不愿同意了。 赵月白抬手捋捋额头的碎发,扬声道: “今天的议会就到这里,明天给你们一天的时间大家准备东西,咱们后天早上就出发。 此次我们去的是大仓州,路途甚远,需要乘船前去,你们做好准备。” 原来他们这次要去的地方,是被誉为天下粮仓的大仓州,那边盛产稻谷与小麦。 听说大仓州的老百姓从不为吃饭发愁,在其他地方还在啃杂粮饼子的时候,大仓州的人已经在吃米饭与面粉饼子了。 倒是玉米高粱在大仓州比较稀有,卖得就稍贵一些。 但这些都是听说,毕竟这京城还住着许多穷人,这城外还有吃不起饭的人呢。 赵月白同苏如意一同进宫告假,淮南王和富国公要“告老还乡”的消息,在京城不胫而走,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小七脚步匆忙得走进书房,柔声道:“小姐,外面有人找。” “谁啊?”细长的手指翻动着书籍,语气淡淡的。 “是摄政王。” 这个狗皮膏药怎么来了,前夫哥来找她,准没好事。 赵月白眉头一紧,头也不抬:“不见。” 小七闻言,不安道:“啊这…恐怕不好吧?人家是有权有势的摄政王,咱们是公,而且人家来都来了,于情于理都应该见一下。” “我管他是谁,天王老子来了,我不想见也不见。”赵月白小脸露出不耐烦的情绪。 就在交谈之间,又翻了两页书。 小姐到底在看什么书,看得这么认真,小七心生疑惑,便走到赵月白书桌边,伸长脑袋去看。 《怎么种出好粮食》 呃,小姐这是要去种田了? 小七急了,从赵月白手中抽出书籍,给书本打上记号,合上书。 她把赵月白从椅子上扶起来:“小姐啊,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嘛要树敌呢?” “小姐这么一走就是十天半月的,到时候摄政王找府上麻烦怎么办?” “那可是心狠手辣的摄政王啊!现在外面又那么热,要是惹怒了他,咱们指定没好果子吃。” 赵月白站直身体,用手敲着自己的腰身,坐久了腰痛,她决定今后劳逸结合。 听小七说了一长串的话,她无语地看着少年老成的小七: “你这孩子,在哪学的这些歪理?看在你的份上,我这就去会会他。” “福伯告诉我的呀。”小七觉得小姐是在夸自己,有些开心地挺挺胸膛。 赵月白走出富国公府,一眼便看到站在石狮子下躲太阳的姜暮越。 热得直用手掌给自己扇风,这前夫哥倒是一如既往地执着啊,热成这样也不愿意离开。 一直盯着富国公大门口的姜暮越,看到她出来,立刻朝她扬起一抹干净清冽的笑容。 她冷着面孔走过去,赵月白发现越接近他,他笑得就越灿烂,她不爽地抿紧嘴唇。 害得她出来晒太阳的家伙,居然笑得这么开心。 “你来啦。”他微垂着头,一动不动看着她。 赵月白的脸上全是不耐烦,双手抱在胸前防备着他:“你来干什么?” 姜暮越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顿了顿,随即扬起更大的笑容。 他黑白分明的眼眸,深深地凝睇着她的脸。 第31章 痛苦的姜暮越 他见她脸上的神情愈发不耐烦,慌忙从背后取下包袱递到她面前。 张口结舌地了好一会儿:“我…” “有事就说,没事我回去了。”赵月白眼珠一瞪,仰着下巴,恨不得用鼻孔看他。 他捏紧包袱的带子,一鼓作气道:“我、我听说你要乘船去大仓州,我记得你、你晕船,大仓州路途遥远。 这里有些橘子,你、你带在路上吃,橘子皮还可以放鼻、鼻孔里,就不会晕船了。” 生怕她嫌弃,他赶忙找补:“虽…虽然有损形象,但比晕…船好得多,你到时候可以戴个面纱。”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赵月白没有伸手去接,微微睁大眼睛看着他。 心中不解的同时又觉得离谱,就为了这么小的事跑来找她? “嗯。”他鼓足勇气地看着她的眼睛,坚定不移地点头。 赵月白闻言,嘴角扯起一抹冷笑,脸上充满了不屑。 之前用名字暗示她,派人去狗头山帮她,眉眼又那么像前夫哥,性格又那么相像。 还知道她晕船! 即使他嘴巴上不承认自己是前夫哥,但他处处都在向她表明身份! 她冷笑不已,扯着他手中的包袱就往地上摔,“我、不、稀、罕。” 一个又一个的橘子从包袱里滚出来,向他脚背砸去。 姜暮越俊逸的笑容倏得一僵,整个人如坠冰窖,惨白着脸,蹲在地上捡橘子。 他整个身体都微微发着颤,拿橘子的手抖得尤其厉害。 在赵月白看不见的地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渐渐染上水雾,一脸的沉痛与委屈。 赵月白最看不惯他故作纯真无邪的样子,也最看不惯他无意识流露出来的委屈。 搞得好像是她背叛了他,是她出轨其他男人,是她将他害死似的。 明明是他先出轨,是他先害死她和孩子的。 他怎么有脸装可怜? 恶心! 她咬牙切齿地怒道:“你装模作样给谁看呢?我要吃橘子我不知道自己买吗?我需要你来假好心?” 赵月白都被他逗笑了,突然发现前夫哥还挺会自我感动的。 她再不看蹲在地上一直没有起来的姜暮越,一甩衣袖走了。 姜暮越无力地跌坐在地,埋着头咕哝着,“她和苏如意单独出去,会喜欢上他吗?她要是被苏如意骗了怎么办?” … 去大仓州的时间,赵武回师门参加比武大会了,故而他没陪着赵月白去。 赵月白晕船晕得厉害,吃什么吐什么,站起来头就晕,只有像现在这样躺在船舱里才好受一点点。 唉,闭上眼睛头晕想吐,睁开眼睛头晕目眩也想吐。 反正就是头晕想吐。 坐在她旁边的苏如意手拿蒲扇对着两个人扇风,将腰间的水囊递给她。 还不忘贴心地把塞子拔掉:“喝口水吧。” 赵月白很怕热,袋子里的水在今天早上被她喝光了。 江里的水太多泥沙,看起来很是浑浊,大家不敢喝,她自然也不敢喝。 “谢谢。”想到要明日才能到达目的地,她迟疑半晌,还是接过他手中的水囊。 拿着水囊摇了摇,她有些愕然:“你为什么还有这么多水?已经在船上五天了,你不渴吗?” 见他唇色苍白,再仔细看又没有干到起皮,不像她,她嘴巴已经脱皮了。 “我带了两个水囊。”苏如意笑着摇摇头。 噢,难怪。赵月白恍然大悟地点头。 她仰头喝了几口水,喉咙舒服多了,她将水囊还给他。 “你再多喝些。”他没去接水囊,拿着蒲扇给她扇风,狭长的凤目带着满满的柔和。 赵月白微怔,本意拒绝,但想到明日就到了,他又有两个水囊,便不再矫情地喝了几口。 “谢谢王爷。”她把水囊放在他面前。 赵月白挺感激苏如意的,若是没有他在船上照顾自己,她怕是已经吐死或者晕死了。 苏如意伸手接回水囊,静静地看着她惨白的脸,目露关切:“你好些了吗?” 她微微阖上双眸,点头示意好多了。 “那你休息吧,再有一日,就到了。”苏如意没忽视她脸上的疲倦之色,把水囊收起来,拿起蒲扇继续在两人之间扇起来。 船舱外,两个掌舵的人正是赵家的人,这艘船正是归赵月白众多货船之一。 其中一人吃着肉干啃着干馒头,边感叹道:“小姐身子骨还挺硬,吐这么厉害还能坚持。” 另一人正在掌舵,附和道:“那可不,要是让我这么吐几天,我肯定得回去呀,我反正受不了晕船。” “只能说咱们小姐不是一般人。”前者把最后一节肉干放进嘴里,在身上擦擦手上的馒头碎屑。 走到掌舵人身边:“我来替你,你吃东西去吧。” 众人已经到达大仓州地界,大河边能看到一片又一片的稻海。 农民穿着马褂光着膀子,戴着草帽正弯腰收割稻穗。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个只能走水运的小县城,白江县。 这是个落后贫瘠的县,只因离大仓州最远。 白江县要去大仓州只能走水路,不像大仓州其他地区,水陆交通发达。 要想走陆路到其他地方,就要绕很远的路,且先行水路到大仓州再周转,十分麻烦。 虽说水路方便,可宋国时期的水运到底不发达,又因着白江县这条江经常涨水,他们想出去就更难了。 但白江县的粮食都比其他地方卖得便宜得多。 白江县的人靠着这些粮食赚银子,奈何守着粮食出不去。 若是有商人进来收购粮食,大家自然是争先恐后的要卖,这价格嘛自然就上不去。 赵月白十几人是第二天下午未时到达白沟村的。 这是个背靠深山幽谷的小山村,因着是大仓州唯一的深山老林,白沟村的粮食产量,比其他地方又要少些。 她先找到村长假意询问了粮食收购价,见与来的时候打听到的价格相差无二,心中知晓村长是个老实本分的人。 她本想以自己人去田地里收割为由,让村长少要点钱。 可看到白沟村的人蜡黄的脸,又捉襟见肘的样子,她便没有说出来。 他们一群人都借宿在村民家中,赵、苏二人在一位老翁家借宿。 老翁有一古灵精怪的孙子,看到赵月白十分欢喜,嘴巴甜甜的跟在她后面一直叫姐姐。 “你叫什么名字呀?”赵月白伸出手,摸摸给自己带路的小孩的脑袋,声音温柔。 这小家伙扎着个小丸子头,眼珠又大又圆,走路蹦蹦跳跳的可爱极了。 “我叫皮皮。”皮皮仰着头朝她咧嘴一笑,露出没有门牙的小嘴儿。 皮皮看漂亮姐姐表情蓦地一变,好奇道:“姐姐,你怎么了?” 赵月白神色微恙,旋即勾唇一笑:“姐姐有一故人,她小名也叫皮皮。” 第33章 和苏如意借宿 她三人走进幽暗的灶房,偌大的一间房子,只有饭桌上一盏油灯,让这间屋子显得更加昏暗。 老人拿着锅铲隐在黑雾中,皮皮眼神好,一眼就看到老人。 “爷爷…”皮皮松开赵月白的手,跑到老人面前,仰着头去看爷爷的脸。 他把手中的肉干,放到老人跟前晃了晃,“给你,姐姐又给了我肉干,爷爷帮我存起来,我们留着慢慢吃。” “皮皮又拿人家肉干,胡闹。”老人家前一秒还慈祥的脸,倏得一变,严肃地看着孙子, “赶紧还给人家姑娘。” 皮皮委屈地撅着嘴巴,“这是姐姐给我的,我没找姐姐要。” 赵月白走过来,看一眼被误解而流露出委屈的皮皮,不忍地移开目光,看向老人。 老人身穿打着补丁的长衫,头发斑白,皮肤黝黑而又充满皱纹。 他放下锅铲,揉搓着双手,不敢看走过来的二人。 赵月白看出这家人很朴实,不是个爱贪便宜的人,也看出束手束脚的老人很拘谨。 这明明是他的家,该拘谨的是自己才对啊。 怎么搞得好像自己是主,他是客一样了。 赵月白哭笑不得,眼含笑意对老人讲,“老人家,这是晚辈送给皮皮的。” 老人感激地对赵月白几人笑笑,然后低下头看着地面:“老朽已经舀好饭,你们快去坐下吃饭吧。” 她顺着老人的视线垂头,发现老人竟光着脚板踩在地上,霎时一惊。 不知是光线原因,还是常年下地干农活的缘故。 老人的脚背和黑人的皮肤没差别,还有皲裂的白色口子。 白天见第一面的时候,他站在田里干活,她倒没多加注意,晚上才发现他光脚。 她在心里重重地叹息,这世上还有太多这样的苦命人了。 赵月白和苏如意在矮凳子上坐下,看到食物时,她才发现这白沟村有多贫穷。 深褐色的土碗里装着一碗米白色的米汤,若是不仔细看,都看不见下面漂浮着一层米饭。 桌子中间放着四个金黄色的玉米窝窝头,还有一碟青菜,看青菜的色泽,像是水煮出来的。 老人家把皮皮给的肉干放进碗柜里,走过来坐好,抓着自己的裤腿。 桌子上的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灶房内的气氛有些微妙。 他缓了缓,语带歉疚:“老朽家条件不好,让二位跟着吃苦了。” “哎,老人家哪里话,是晚辈来叨扰你们了。”赵月白摆摆手,一脸感激道: “能吃上几口热乎的,晚辈已经感激涕零。” 她瞥见老人和皮皮碗里更是清汤寡水,就只有几粒米。 看来是她把人家的口粮吃了,本就动了恻隐之心,现在更是不忍。 “晚生多谢老人家照拂。”苏如意也一脸感谢。 赵月白想了想,随即站起身,拿起另一盏油灯点燃,“我去房里拿点东西。” 很快,她便将包袱里所有白面饼子都拿过来,将饼子和肉干放到老人面前的桌子上。 她收回手,笑容解释:“这是我带在路上的干粮,因着我晕船的缘由,便剩下许多。这些食物便当作住宿费吧。” 皮皮瞪大眼睛看着桌上一小堆吃食,不自觉地吞咽着唾沫。 他还从没见过这么多好吃的呢,但爷爷没有同意,他也不敢伸手去拿。 只能非常乖巧地盯着老人,时不时地偷瞄桌上的食物。 老人慌忙站起身,连连摆手婉拒: “不可不可,你们愿意帮老朽收割粮食,还用市场价收购咱们家粮食。 老朽哪能再要你这精细白面饼子和肉干啊。 “咱们白沟村穷,这么好的肉干还是留着你们自己吃吧。” 赵月白瞅着皮皮都快流哈喇子了,却还是正襟危坐在凳子上,只乖乖地看着自己的爷爷。 她不由露出怜爱之色:“老人家勿要推辞,我和苏先生已经吃过了。” 她对苏如意使个眼色,示意他帮忙说句话:“天气炎热,这白面饼子再放下去,过不了几天也会长霉,你们爷孙俩赶紧吃掉吧” 苏如意刚要张嘴说话,“老…” 老人用行动打断他要说的话,伸手就想将桌上的白面饼子收起来。 赵月白忙按住老人满是皱纹的双手,将一块饼子塞到老人手中,又拿起一块塞到皮皮手中。 “乖,吃吧。” 苏如意慢慢闭上嘴巴,面容温和地看着三人。 “我最喜欢玉米,我来尝尝老人家做的窝窝头味道怎么样。”赵月白随手拿起一个窝窝头。 玉米窝窝头拿在手里硬邦邦的,咬在嘴里又干又硬,口感粗糙,还噎得慌。 和她在现代吃的窝窝头区别很大。 她不动声色地端起碗喝了一口稀粥,就着汤水才能咽下嘴里的窝窝头。 她目光瞥到一旁默默吃着窝窝头的苏如意,时不时地偷瞄自己一眼。 这人奇怪得很,自从自己睡醒后,她就发现他变得沉默寡言了。 她不解地看过去,在自己脸上摸了摸。 扬声一笑,问他“先生一直盯着我,是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苏如意沉默半晌,摇头道:“没有。” 皮皮见到如此的两人,捂着嘴巴偷偷地笑起来。 赵月白挑眉,收回目光看向正在吃饼子的老人,随口问道:“家里就您和皮皮吗?” 她白天看这里有三间屋子,想来这家里也不止爷孙两人,晚上没看到有人回来过,略显奇怪。 老人闻言,眼睛一红。 他悲痛万分道:“哎,娃他爹娘去县里卖粮食,一去就再也没回来,掉河里淹死了。” 正开心啃饼子的皮皮,小嘴一扁,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抽噎着抹着眼泪。 看到这一幕的赵月白心都碎了,心中自责不已,只怪自己好奇心太重,揭人伤疤了。 她叹口气:“对不起,提起你们的伤心事了。” “不碍事,不碍事。”老人强笑着摆摆手,然后背过身去擦擦泪珠,转回身时已恢复正常: “你也不知道老朽家的情况,那怎么能怪你呢?” 她顿了顿,岔开话题说:“明日我们就先收割你们家的稻穗吧。” 苏如意垂下眼帘沉思几秒,复又掀开眼帘,盯着她略带病容的脸,眸光微闪。 他柔声劝道:“还是再休息一天吧,刚到这边,大家也很疲倦。” 第34章 苏如意的两个水囊 赵月白敛眉思索片刻,觉得他说的对,要是把大家累出病来,恐怕要影响丰收进度。 当下便同意了苏如意的建议。 小孩子忘性大,皮皮吃着饼子,聚精会神的听大人聊天,很快就忘记自己掉眼泪的原因了。 皮皮拿起两个饼子,在赵、苏两人手中各塞一个,嘴里含着食物口齿不清道: “锅锅介介你们也吃呀,是不是给我和爷爷留着的呀?姐姐你不是说再不吃就要坏了吗,那赶紧吃呀。” 吃完晚饭后,老人说什么也不让他们帮忙收碗,皮皮在旁边帮腔,不让两人帮忙。 皮皮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小小年纪的就会帮着刷碗收拾桌子了。 赵月白越看皮皮越喜欢,对他的脸爱不释手,老爱去揉捏他的小脸。 空下来的这一天,赵月白在白沟村逛了逛。 这里民风朴实,许多人已经在收割稻穗了。 … 赵月白穿着皮皮娘的短袖衣衫,戴着草帽从房间走出来。 看到同样一身农民打扮的苏如意,她淡笑道: “王爷穿这身衣服,也没有盖住身上的贵气。” 苏如意瞥了一眼她那如同藕节般光滑洁白的小腿,眼神一暗,慢慢移开目光。 他看着她的脸,将手中带着锯齿的镰刀递给她,“走吧。” 二人在皮皮的带领下,与其他成员在村中心汇合,然后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过田埂。 皮皮爷爷一早就出门了,此时正弓着腰在田地里收割稻穗,众人挽起衣袖裤脚,拿着镰刀加入战斗。 赵月白发现农民简直太辛苦了。 面朝黄土背朝天,每天背着太阳过山,不仅热还累。 难怪古代有士农工商一说,大家都要靠农民种田吃饭,首先要保证农民的利益,大家才能活下去。 众人热得满头大汗,后背皆是湿漉漉的一片,还时不时地站起身来捶捶腰。 到下午快要收拾的时候,赵月白的腰已经酸得发胀了,差点直不起腰来。 还时不时有蚊虫叮咬,她一巴掌将小腿上的蚊子拍死,厌恶地把蚊子捏成团。 蚊子简直是世界上最多余的生物,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死光光。 大家被蚊子搞得很恼火,只得把裤腿放下来阻止它们,这样一来就更热了。 赵月白决定站起身歇口气,抱着一捆稻穗刚直起腰,一双手很自然地伸过来,把她手中的稻穗抱过去。 她顺着稻穗看过去,看到他细长如玉的手指,低声道:“谢谢王爷。” 她累得腰酸背疼,见苏如意没回自己话,便捏着拳头在腰上敲敲打打起来,试图缓解腰肢的酸胀感。 苏如意把稻穗堆好,从另一个稻草堆上取下水囊给她:“喝口水吧。” 经过好几次这样的场景,赵月白已经不会拒绝他递过来的水囊,虽然这水囊是苏如意的。 渴得难受的时候,容不得她矫情。 她顺手接过他递过来的水囊,随即仰头喝了许多水,将水囊还给他。 还不忘笑着打趣:“你这水囊就像神仙的宝葫芦似的,从没有空过。不像我的水囊,三两口就被我给喝光了。” 苏如意眼神闪躲着将水囊塞子塞好,笑得温文尔雅:“傻孩子,因为我有两个水囊啊。” 赵月白面上带着一丝狐疑,仰头在他身上扫了一圈,真是奇怪。 他总说他有两个水囊,但她从没看他两个水囊同时出现过。 苏如意看她小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立马指着一处稻穗堆下面的阴影,问道: “你累吗?要不坐那边歇会儿?” 赵月白捏着酸疼的肩膀,点点头:“是很累,好久没有干过农活了,上一次干农活的时候,还是去我前夫…”还是去前夫哥的外婆家帮忙。 赵月白适时地停下,没再继续说下去。 苏如意也没有追问,眼神沉沉的看着她,正思考要怎么回话时。 又见她愁容满面地说:“好久没干农活了,还有些不习惯。哎,咱们年轻人都累得够呛,更别说皮皮和他爷爷了,我让他俩先回去吧。” “你真是个善良的姑娘。”苏如意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的帽檐,不由感叹道。 赵月白噗嗤一声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齿:“我可不善良,我记仇,我睚眦必报。” 她善良? 这还是她来这个世界,第一次听外人这样说。 不过在富国公府眼里,他们和苏如意的看法一样,特别在福伯眼中,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孩子。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觉得十分汗颜。 活了两辈子,她对自己的认知,从来不是善良,而是有仇必报。 她对眼神游离的苏如意说道:“我、我去叫皮爷爷回去。” 她走到老人面前,揉揉正拿着小镰刀的皮皮脑袋,小家伙正撅着屁股费力地割着稻草。 赵月白有点儿感慨,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么小的娃娃就要下地干活了。 皮皮看到她来了,乐呵呵地抬头看赵月白。 二人向对方努努嘴,挑挑眉,交换了个眼神。 她把目光移向老人:“老人家您带着皮皮先回去吧,等下天就黑了。” “我们回去,让你们留在这里干活那哪成。”老人头也不抬地继续割稻穗,捆稻穗。 赵月白微笑道:“老人家,您先回去把饭做好,等会我们回去就可以吃饭,也凉快些。” 老人转念一想,觉得赵月白说得很合理,担着一担稻穗领着皮皮回去了。 皮皮抱着一小捆稻穗,脚步不稳的跟在爷爷后面。 在辛勤的劳动中,暮色沉沉降临。 昏暗的小村庄升起了缕缕炊烟,虫鸣声在田地里响起。 赵月白力气大,把最大的几捆稻穗捆成两捆,拿着扁担打算担回去。 苏如意从她手中接过扁担,面目柔和,“我来吧。” 赵月白怔怔地捏捏空空如也的手掌,说道:“还是我来吧,我担得动。” 她力气大着呢,力大无穷那种力气。 眼瞅着苏如意已经蹲下,把两捆稻穗担起来了。 她想了想,觉得可能是男人好面子,若是自己担的稻穗比他还多,他可能会觉得伤面子。 赵月白只得作罢,自己担了两捆小些的回去了。 辛苦劳累一天,回到皮皮家直往井边跑,打了许多水出来洗手和脸上的汗水。 洗干净后,拿着葫芦瓢就舀水起来喝,眼看着就能把清冽的水吞下去。 却被突然跳出来的皮皮打断—— “姐姐,爷爷说不能喝凉水,会肚子疼!” “姐姐,回来的时候爷爷让我给你们烧了开水,现在已经凉啦,快来喝。” 赵月白放下手中的葫芦瓢,跟着皮皮进了厨房,进去便看到桌上有一大瓮的凉开水。 第35章 和苏如意同饮一罐水 赵月白咕噜咕噜喝了许多,放下瓮(weng),才想起站在一旁的苏如意还没喝。 偷偷瞄他一眼,见他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本想蒙混过去的赵月白,略显有些尴尬。 她抿着嘴唇沉吟片刻,将瓮递给他:“真对不住,忘记还有你了。” “傻孩子,不用说对不起。”苏如意望着她略显歉意的小脸,不由失笑,伸出修长的手臂,从她手中接过瓮。 在拿瓮的一瞬间,两人的手指不小心碰在了一起。 赵月白神色淡然的收回手,苏如意微愣,随后垂下眼帘。 “我去帮忙盛饭。”赵月白不喜欢看人尴尬,轻声对他说。 苏如意手捧罐子,侧身望着她的身影,慢慢仰头与她共用一个罐子饮水。 因为皮皮爷爷提前回来把稀粥放凉了,所以他们坐下,端起碗吸溜吸溜地喝起来。 暑天喝冷粥很舒服,没有胃口的赵月白都喝了一大碗。 说是粥,其实更像米汤,但就是这样还反而更容易往下吞,就像喝水似的。 累了一天的人们,很快就熄灯休息了。 赵月白和苏如意累得气色萎靡,有气无力地向对方打了声招呼,各自回房休息了。 稻穗上面有很多穗,还得让它们分离,分离下来的才是稻谷,稻谷要在太阳下面晒干,干燥的稻谷才利于保存。 就算这样,稻谷上面还有层壳,再用石磨去壳,去壳后的才是人们吃的大米。 脱壳比较复杂,但也是个体力活,抱着稻穗在一个木头方块盆子里摔,让稻谷与穗分离,稻谷就会掉在木盆里。 在摔的过程中还会有稻谷掉在地上,所以农民才会担着带杆的稻穗回家,这一来可以把掉在地上的稻谷收集起来,这二来就是用秸秆烧火做饭。 赵月白几人把收回来的稻穗分离后,晾在地上晾晒稻谷,便又接着出去收割。 循环往复,几天下来众人皮肤晒黑了,人也累瘦了。 赵月白脸还是原来肤色,好就好在她戴了斗笠遮太阳。 皮皮家的稻谷已经丰收完毕,但爷孙俩会出来帮助赵月白他们,去其他人地里收割稻谷。 这天下午实在是太热了,有个村民中了暑,为了他们的身体着想,赵月白不得不让人回去躲凉快。 赵月白坐在皮皮家院子里,看着地上黄灿灿的粮食,很有成就感。 这要搁京城,全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老人从井里抽出一根绳子,慢慢地从井里提出一个瓮来,皮皮蹦蹦跳跳地跟在他身后。 老人把装着水的罐子递给赵月白,“天气实在是太热了,姑娘喝点凉水吧。” 赵月白以为老人家说的凉水就是放凉的开水,笑着接过老人手中的罐子。 哪知道摸在手里冰冰凉,像是从冰箱里拿出来似的。 她惊疑地低头看,奇道:“居然是冰,老人家。你是怎么做到的啊?” 古代没有冰窖的情况下,居然能制造出冰来? 简直是奇迹。 老人十指交叉地站着,语气和蔼:“把开水装进瓮里,再放进井里,过几个时辰就好了啊。” “好神奇。”赵月白惊喜地笑了下,由衷地感叹。 她目露慈爱的看着皮皮:“皮皮,姐姐能不能请你去厨房拿四个碗呀? 姐姐现在需要皮皮帮助呢,我们的男子汉皮皮能不能帮帮忙呀?” 听到大人需要自己的帮助,又看是这么好看的姐姐一脸请求的样子,皮皮觉得这个家没有他不行。 他一脸老成地拍着胸脯保证:“包在我身上。” “皮皮真棒,皮皮是我见过最勤快的男子汉!”赵月白笑眯眯地揉揉他的头。 这招对小孩子还是那么管用呢,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 她的余光瞥见苏如意走回来的身影,不由朝他大声叫道:“快过来,这里有冰水!” 苏如意看着她满是欣喜的小脸,踏步向她大步奔去,走近后低着头看她。 他气息平稳的问道:“怎么了?” 赵月白站起身,将手中的瓮放在他面前,欣喜若狂道:“你看,有冰耶。” 没想到制冰这么简单,直接把开水放进井里冰着,就能出冰,她觉得这是商机。 苏如意一怔,便也露出一副惊喜的样子,笑着对她讲:“太好了,有冰水咱们就不用那么热了。” 这冰到底只是古法炮制,在二人说话间已经融化了不少。。 正巧碰上端着碗出来的皮皮,刚好倒上四碗冰水,四人各一碗。 赵月白开心不已地喝下两碗冰水,便拿着耙子,戴好草帽在大太阳下面翻着稻谷。 这样翻动,受热才均匀,不至于有些稻谷晒干,有些还是新鲜湿润的。 翻动中,脑子里想起同行人上午抱怨的话。 “出来十天,我已经五天没有碰过肉了。” “你才五天,我第三天就把肉干吃光了,我,七天没吃肉了。” “哎,没吃肉,干活都没力气,我晚上睡觉都在流口水,太想吃肉了。” “嗐,快别抱怨了。盟主把条件好地方都让我们去住了,她自己选了最穷的一家,吃得住的都不如咱们几个。 人家一个娇小姐,都能坚持住,还在大太阳下面干农活,咱们也不能给男人丢脸不是。” “我还是很佩服盟主的,那干活的速度,担粮食的重量,可都不比咱们男人差。” 赵月白心想,我可不是娇小姐。 其实她也馋肉吃,但这话她不能说出来,也不好意思说出来。 若是有肉吃就好了,赵月白把耙子立在墙上,瞥见来偷吃稻谷的麻雀。 “喝去!”她一边挥手,嘴里一边发出恐吓声。 赶走麻雀的瞬间,眼前一亮。 这后面不是有座大山吗,里面肯定有很多动物,她决定去打猎。 当即找皮皮要了几根绳子拴在腰上,提着弓箭就往外走。 苏如意看她气势汹汹往外走,疑惑的叫住她:“你拿着弓箭要去哪里?” 赵月白朝他挑眉,“等我回来你就知道了。” 苏如意见她神采飞扬地站在阳光下,笑得比太阳还要绚丽夺目。 他本来已经向她走过去的脚步,听她这样说,压下心中的好奇停下脚步。 他站在树下,眉目温和地凝视着她:“好,我等你回来。” 赵月白微笑点头,将弓和弓箭筒背在身后,往后山走去。 她到达半山腰,才发现打猎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有花草树木遮挡,不好找动物,等走近小动物,人家早跑了。 她只得继续往山上走,走了一半的路,感到口渴时,才发现自己忘记带水囊了。 正懊恼之间,看到地上有很多动物粪便,看样子还不小。 赵月白的心突突直跳,这要是老虎粪便,她今天岂不是羊入虎口? 左右扫视一圈,来不及多想,吓得赵月白赶紧找棵树爬上去。 因为被苏弯弯和前夫哥推下楼死的,她现在有恐高症,所以没敢爬太高。 两三米就赶紧停下,树上的视野比树下好很多,她决定在树上蹲守。 她一动不动地坐在树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都快要睡着的时候,一头野猪带着约莫五六十斤的小猪,边拱着土,边发出哼叫声往山下走。 第36章 打到两头猪 赵月白心中一喜,轻手轻脚地从背后取下箭,对着小猪的脖子拉弓射箭。 怕小猪皮太厚,她用尽了全力,一击即中。 小猪顷刻间便倒在了地上,四只猪蹄抽搐着,很快就失去了生命。 母野猪受到惊吓,在地上到处找攻击它们的东西,赵月白看它居然不跑,竟还在拱小猪。 哎,弱肉强食就是这样,今天她要是没在树上,恐怕也会被母猪吃掉。 她心中不忍看到这一幕,她拿出箭朝着母猪脖子上也是一箭。 可能是距离不远,她又力大无穷,这一箭下去,母猪吃痛马上开始东撞西拱起来,显然是乱了章法。 赵月白拉弓上箭又给了它致命一击,母猪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彻底没了气。 她颤颤巍巍地爬下树,拿着绳子将两头野猪捆绑在一起,才敢抽出三支箭羽,拖着野猪的大腿就往山下走。 赵月白觉得自从来到古代后,干什么都很顺利,就像背后有神明帮助一样。 比如现在,她想搞点野味回去打牙祭,现在就有两头肥猪送上门来。 她之前要去收伏狗头山的山贼,很顺利的收伏了。 要不是在狗头山受了伤,来的路上又晕船,她差点以为自己穿越后是天选之子。 白沟村的山是循序渐进的,所以下山很容易,她拖着野猪进村时,立刻在村里引起了轰动。 “皮皮家那位姑娘上山打了两头野猪回来,野猪又大又肥。” “皮皮家那位小姐从山上背回来两头大肥猪。” “皮皮家那位小姐骑着大野猪回来了。” “皮皮的姐姐骑着野猪回来了。” “皮皮骑着姐姐回来了。” ……… 到最后越传越邪乎。 大家好奇地凑到皮皮家院子外面看热闹,看到她拖着两头猪,羡慕得直流哈喇子。 赵月白把野猪扔在井边,弯腰洗手的时候,看苏如意三人站在厨房门口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 赵月白直起腰,向他们挥挥手:“快过来呀。” 皮皮嘴巴张得大大的,指着地上的野猪,不敢置信道:“你、你,这两只肥溜溜是你一个人抓的?” 赵月白噗嗤笑出声来,原来白沟村的人叫猪为肥溜溜,还是叠词,怎么就这么可爱。 她甩干手上的水渍,故作得意地对皮皮说:“那当然,怎么样,姐姐厉害吧。” 皮皮愣愣地点头,他怎么觉得姐姐才是男子汉涅? 她瞅着皮皮傻不愣登的样子,招手让皮皮走到自己跟前来。 皮皮乖乖地走过来,仰着头看她。 她弯腰凑到皮皮耳边,低声道:“你快去村长爷爷家把那些叔叔叫来帮忙,今天晚上咱们吃肥遛遛。” 末了,补充道:“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皮皮闻言,哈喇子都快掉出来了,当即撒丫子就往村长家跑。 皮皮爷爷的脸上写着“佩服”二字,张张嘴巴想说些什么,又没好意思说。 赵月白对他微微一笑,请他速去磨刀。 皮爷爷去磨刀,苏如意站着没动 赵月白偏头去看站在原处的苏如意,见他皱着眉头盯着自己,目光带着异色。 她不由跟着皱眉,他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啊? 搞得好像他是老母猪的丈夫似的。 可能是王子病又发作了吧,亦或是圣母心发作,看不惯她打猎。 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怎么了?今天晚上有肉吃,你怎么不高兴的样子?” 苏如意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一番,随即舒展眉头。 他抿着薄唇,走到她面前,深吸一口气说:“你让我等你回来,就是为了去深林里打猎?” 赵月白听他声音是温和的,但看他脸色好像又在生气的样子,更是觉得莫名其妙。 她微微蹙了下眉头,点头道:“对,有什么问题吗?” “你…”苏如意的声音猛地提高,愤怒与不安倏得在脸上闪过。 看她不以为然的样子,顿时哑口无言。 赵月白这就看不懂了,有肉吃还发脾气,什么怪人。 不感谢她就算了,板着一张臭脸干什么? 她欠他的?赵月白心中涌起一股怒火。 她不再看他,从井里提起一桶凉水开始洗脸上的汗水,洗完脸发现手腕上还有血污。 她正蹲在地上搓洗血污,就觉得一层阴影罩在面前,她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来了。 这时候除了苏如意没事做,没人有闲心到她跟前来。 赵月白心里有气,便不打算理他。 哼,王爷了不起啊? 王爷就可以既要吃肉,又要摆脸子吗? 她头也不抬地继续洗手,就听到对方咬着牙说道:“可你知道一个人去有多危险吗?若是、若是你出了什么事,那该怎么办?” 原来是担心自己出事,赵月白心中的怒气平息。 她抬头,对他微微一笑:“我这不是没出事么?” 她开玩笑道:“你要是一直站在那儿板着脸,我还以为你是猪爸爸呢。” 她云淡风轻的样子,让苏如意脸又黑了。 看她身上有血污,他皱紧眉头,低声问:“你、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啊。”赵月白摇头,看他眼睛死死盯着自己衣服上的血块。 她笑着解释:“这是野猪的血,溅我身上的。” 见他表情有些恐惧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血渍,只当他晕血,没有多想。 苏如意紧皱的眉头被她这句话抚平,他小声道:“你以后不要什么都不说就离开,我…我们会担心。” 赵月白没有听见这些话,跑去厨房喝了好多水,才把干得冒烟的喉咙滋润了。 很快的,皮皮带着浩浩荡荡的人来了,大家有说有笑的很是开心,没想到自己也能分一杯羹。 “这个姑娘真是善良大方啊。” “对啊,还能干!” 看到面前足足有四五百斤的母猪,还有一头五六十斤的小猪,已经够了大家好好吃一顿了。 一群人对着赵月白比着大拇指,七嘴八舌地夸她厉害。 “老大,你怎么搞到这两头野猪的啊?” “我听村民说你坐在野猪背上,把它们从山上赶下来的。”有人竖着大拇指,佩服不已得对她说。 “咳咳…”赵月白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 她将杀猪刀递过去,微笑道:“去杀猪。” 第37章 给苏如意吃排骨 这些人可真会传话啊,传到最后居然说她把野猪赶下山的。 是不是再传一会儿,这两只猪就成她接生的了? 赵月白囧着一张脸,跑进人群帮忙,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们将她围住,赞叹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了… 众人给两头野猪放血,赵月白拿木盆接住,做毛血旺。 皮皮爷爷是个伶俐的老头,看到赵月白拖着野猪回来,立马就去厨房架火烧开水给猪去毛。 开水往猪皮上那么一淋,刮猪毛的时候就很容易了。 都说死猪不怕开水烫,不说隐喻,看这样子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 人多力量大,刮野猪毛的,给猪开膛破肚的,打水洗肉的,几下就把野猪处理干净了。 赵月白将小猪留下,又留下一些母猪肉和鸡冠油。 另一半猪肉猪、内脏都交给村长,让他分给其他村民。 村民再三感谢赵月白几人,直夸她是活菩萨,羞得赵月白小脸通红,赶紧去找事做。 村长高高兴兴地叫上几个村民,抬猪和猪内脏先走出去。 村长抱着沉甸甸的猪头,又向正在给小猪码料的赵月白鞠躬。 他擦擦额头上的汗水,脸上充满了真挚的感激: “真是谢谢赵姑娘了,您真是个大好人呐。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来找老朽。” “您太客气了。”赵月白两手都是酱料,出于礼貌,还是站起来向村长浅笑一声。 她指了指略显灰暗的天空:“天都快黑了,您快去给村民分肉吧。” 村长感激涕零地又鞠了一躬,这才笑嘻嘻地离开皮皮家。 皮皮家院子里的某个角落里,架着火正在烤着滋滋冒油的乳猪,厨房里面的大铁锅炖着翻滚的猪肉和排骨/骨头。 赵月白小灶上面熬着猪油,飘香四溢。 皮皮蹲在赵月白身边,眼巴巴地望着她拿锅铲在油锅里铲来铲去,恨不得嘴巴里伸出一只手来抓油渣吃。 他吸吸鼻子,满脸陶醉:“好香呀。” 赵月白喜笑颜开,她也觉得好香呀。 皮皮吞吞口水,又跑去大灶台前。 他在烧火的苏如意身旁停了会儿,闻了一会炖肉的香味,又蹦跳着去外面闻烤猪味儿。 赵月白看着他无忧无虑的小背影,摇头失笑,感叹道:“还是小孩好满足,一点烦恼也没有。” “那你呢?有没有什么烦恼?”苏如意放下烧火的铁夹,眼神温柔的看向她。 可能是最近戴了帽子的缘故,她手臂被晒很黑,倒是这张脸,愈发白了。 苏如意看得愣神。 “我?”赵月白摇摇头,走到大锅面前,掀开锅盖在里面铲了几下,以免粘锅。 她从盐罐里舀了几勺盐放进锅里,眸光游离地想了想,说道: “也有,想吃肉的烦恼,但这个烦恼被我解决了。” 她铲起一块排骨放凉后,锅铲伸到他面前:“王爷尝尝有没有盐味?” 苏如意望着眼前正冒热气的排骨,这排骨正是最好的中排,慢慢伸手去拿。 “王爷莫怕,我已经替你放凉了,不会烫手的。”赵月白看他的手居然在微微发抖,便笑着安慰他。 看他拿着排骨往嘴里送,她才缩回拿锅铲的手,又跑去舀了一块超大的排骨。 “皮皮,快进来!!!”赵月白扯开嗓子向门口喊道。 目光扫到啃排骨的苏如意,发现他眼眶有些湿润,奇道:“王爷怎么了?” 好端端的,哭什么? 莫非她炖的猪肉太好吃,所以感动哭了? “灶火熏着眼睛了。”苏如意坐在灶台下面,仰头红眼眶去看她,还不忘对她勾唇一笑。 嗐,这次是真的王子病发作了,赵月白无语地抿嘴,转头盯着厨房门口等皮皮。 看着皮皮一蹦一跳进来,她将排骨放到他面前:“你也尝尝有没有味道,咸了我好加水,淡了我放盐,记得给我说啊。” 想到苏如意已经把排骨咽下去了,她偏头看着他:“哎对了,先生,这排骨有没有味儿啊?” 皮皮三两下就将排骨啃干净,意犹未尽地吸着骨头上的油。 他不待苏如意说话,就抢先道:“有味有味,香死啦!” “姐姐简直是世界上最最最厉害的人了,能带肥溜溜回来,还会做这么好吃的肉肉!姐姐是世界上最大男子汉!” 大男子汉…赵月白汗颜,想他童言无忌,只得无奈揉眼睛。 她旋即微笑道:“小滑头。” 赵月白把油渣铲出来,将猪油盛到陶瓷罐子里储存好,这样皮皮家就有猪油吃了。 “这么大一罐,够他们吃许久了。”苏如意看到灶台上的罐子,感叹道。 开饭了。 皮皮家太穷了,只有四张凳子,他们把位置让给爷孙俩,和赵、苏四人。 他们一群人各自端着一海碗的炖肉或蹲或坐,桌上摆着切好的烤猪,大家吃得满嘴流油。 苏如意坐在赵月白对面,皮皮和爷爷坐在她左边。 其他人端着碗筷要吗蹲着,要吗席地而坐,条件即使如此艰苦,他们也心满意足。 苏如意见她咀嚼食物的时候不徐不疾的,神态和气质都非常优雅高贵。 可她眼底又带着那么明显的疏离,即便总是在对人微笑,可她眼里那刻骨的疏离又是那么明显。 让人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苏如意见她,又伸手去捏皮皮肥嘟嘟的小脸,她满意地笑了。 这一笑,风华绝代。 那璀璨的笑容,让他手中的烤猪都失去了香味,他也跟着笑了。 吃到后面,天已经全黑了。 今晚没有月亮,黑压压的云挂在天空上。 院子里点着篝火,在火光的照耀下,大家的脸上都带着柔和的光芒。 皮皮爷爷放下筷子,抬头看着天空,忧心忡忡道:“今晚这是要下大雨啊,恐怕又要涨水了。” 大家听着他的话,都仰头去看天空,有人感叹道:“下雨好,今天热死了,下雨就凉快了。” “就是,再不下雨我都要热化了。” “我住的屋子白天吸收热气,晚上睡觉就像进了烤炉似的,三更后才稍微凉快一些,也该下下雨凉快一下了。” 说起这天气,大家都开始抱怨起来。 第38章 用假币骗老人的混蛋 “涨水不是什么好事,一涨水,外面进不来,里面出不去。”皮皮爷爷皱紧眉头,摇摇头。 赵月白眉头也跟着一皱,放下碗筷,摸出一张手帕把嘴角的油渍擦干净。 收好手帕,不紧不慢地张口::“既然要下雨,等下大家吃完饭,就把地上的稻谷收了吧,免得晚上再来亡羊补牢。” 有时候太累,观察天上的月亮,若是明月高悬,他们就没有把稻谷收进屋子,任由稻谷铺在地上。 没有月亮的时候,害怕降雨,就收粮食放进屋子里。 大家吃完饭,爷孙俩负责洗碗,年轻人便收拾粮食,很快就把一大片粮食收回去了。 果真被皮皮爷爷说准了。 当天深夜,狂风大作,雷鸣电闪伴随着瓢盆大雨倾泻而下,下了整整一晚。 一大早,就听白沟村村民议论出不去了。 因着江水涨势凶猛,水流湍急,谁也不敢轻易出船,去就是找死。 赵月白面上淡淡的,心里着急得很,也不知道这水什么时候能退下去,会不会影响他们的行程? 好在她们的粮食还没有够,便也没想那么多。 众人趁着今天温度不高,挽起袖子拼命的割稻穗,都在心里默默的想: 若能在阴天把所有稻穗割回去就好了,就不需要受热了。 正割得起劲呢,就听有人边跑边叫:“不好啦,何老伯上吊啦。” “哎,我去看看。”皮皮爷爷给赵月白几人打了声招呼,放下镰刀匆匆往回走。 村民丢下家伙和稻穗就往回赶。 赵月白站起身,捶着发酸的腰,和剩下的几人大眼瞪小眼,看几人充满好奇眼神。 她想了想说道:“要不咱们也去看看吧?” 其实她也挺好奇,怎么无缘无故就上吊了呢。 但这话她没好意思说出来,便一脸正气道:“看看有没有咱们需要帮忙的地方。” 他们远远跟着村民的脚步,来到何老伯家,一走近,又惊又喜的吵闹声传进他们耳中。 “哎呀,还有呼吸还有呼吸!” “快掐他人中,快掐他人中!” “哎哟,你这哪是人中,你掐的是下巴,人中在鼻子和嘴巴中间,就这里这里。” “快泼他冷水,快泼他冷水!” “哎呀,总算活过来了!还好救得及时!” “呜呜呜,老何啊,你怎么就这么狠心,你走了我可怎么办!” “咳咳,呜呜,你们干啥救我,干啥救我。我不想活了,让我死,让我去死吧。这吃人的天气,要绝我的路啊。” 气若游丝的声音,悲痛欲绝的语气,让在场的人无不心酸。 “何老伯,银子没了可以再赚,这命没了就啥都没有了。” “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可是我一年的心血,就这么完了,我命苦啊。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那上吊的何老伯被村民围在中间,赵月白几人站在圈外。 她前面站着几个男人,她也看不见里面什么情况,只能靠声音猜测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声声悲痛欲绝声泪俱下的哭喊,听得她心里也难受起来。 这到底是啥事,逼得一个老人上吊自杀啊? 想到一旁的苏如意高,她伸出手拉拉他的袖子。 苏如意弯腰凑近她的耳朵,小声问道:“怎么了?” 她被突然凑近的苏如意吓了一跳,眼睛抖睁大了,她赶忙松开他的袖子。 僵着脸往旁边稍微移开一点:“你个子高,看得远,里面现在什么情况?” “人被救下来了。”苏如意又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况,如是说。 赵月白扶额,这不是废话吗? 她只是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可她不是聋了。 “老何呀,你干啥这么想不通,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自己老婆子和儿子想一想啊。” 这声音赵月白熟,是皮皮爷爷。 “皮皮爷爷在劝老伯。”苏如意低头对她道。 赵月白摆摆手:“算了,不用你帮忙了。” 村民看何老伯醒了,一人安慰他几句,每家还有粮食要收呢,大家也都散去了。 老人家领着皮皮路过赵月白的时候,皱着眉头向她点点头,复又长长地叹口气。 围着的人散去,赵月白几人这才看到坐在地上痛声哀嚎的老人。 这人典型的老农民长相,身材干瘦矮小,皮肤黝黑,花白的头发有些许凌乱。 那张黝黑的脸满是沟壑纵横的皱纹,眼神茫然无措,此时正眼眶通红得掉眼泪。 本就被太阳照射得浑浊不堪的眼珠,看在众人眼里更是恐怖如斯。 那泪珠如同针尖一般刺进赵月白的胸膛,让她呼吸有些困难。 她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心里的酸涩,蹲在老人面前,柔声问:“老人家,你为何要上吊啊?” 何老伯已经没有力气哀嚎,只坐在地上流泪,褐色的嘴皮子直打颤,脖子上一条狰狞的勒痕。 赵月白看他神情都有些不对了,看向旁边扶着何老伯的妇女。 这妇女也跟着抹眼泪,想来和老大爷是一家人。 赵月白低声问道:“何老伯怎么了?” 妇女抬头看看赵月白,娓娓道来: “哎,我这苦命的老伴儿哟,听人说城里的有钱人喜欢吃甜果,所以人家种粮食,他要种西瓜。” “去年种西瓜,因为涨水,西瓜烂了不少在地里,哎,去年堪堪保住本。” 众人凝神静气地听着,听到此,表情凝重起来。 妇女复又深深叹口气:“半个月前西瓜刚成熟,成熟得少,老头子就挑了一担坐船去县里卖西瓜,刚到县里就被一个商人全买走了。” 听到此的众人,霎时间松了口气,有人附和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本来还说运气好遇见一个好人,哪知道天杀的给老头子的钱全是铁制的,外面镀了一层铜粉。” “气得老头子两天没有吃饭,这些用假币的畜生就该下地狱!”说到此,妇人咬牙切齿地诅咒起来。 赵月白愤怒地握紧了拳头,目光阴狠又充满戾气:“该杀!” 用假币的牲畜是怎么忍心骗老人的? 这些用假币骗老人的牲畜该杀! 若是被她遇见,她一定一定要把他们弄死。 “这些人简直岂有此理。”苏如意皱紧眉头,众人皆是一脸愤怒。 第39章 帮忙 老妇给满头大汗的何老伯擦擦汗,满是皱纹的脸上全是苦涩,继续讲述何老伯为何上吊: “昨儿刚摘下西瓜,寻思着今天叫船去县里卖西瓜,哪知道河道涨水,货船又停运了。” “本来去县里卖西瓜就要走两天的水路,这还不知道啥时候才通船,等通船的时候,摘下来的西瓜早就烂了。” 皮肤黝黑的妇人说着也难过,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唉声叹气继续道: “眼看着大家的粮食都储存起来,还有你们外地商人来收购粮食,自己家的西瓜却只能烂地里。” “老头子一时想不开,就上吊了!老天爷,这是要让我们死啊!” “原来是这样。”赵月白了然地颔首,看了一眼和自己同行来的人。 看他们面色沉重,想来也是被眼前这事弄得很无力。 眼前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这世上还有多少个这样的农民老伯啊? 她面含关切:“你们摘了多少西瓜啊?” “一百多个,还找村长借了些钱,租了一条船。”想到西瓜卖不出去,还欠人家村长钱,何老伯夫妇眼泪扑簌扑簌直掉。 一百多个…赵月白几人皱起眉头来,就算十斤一个都有一千多斤了吧。 有个中年男人咬咬牙,一鼓作气从怀里掏出五文铜钱,蹲下身来递到老夫妇面前。 他底气不足道:“我、我身上钱只有这么多,我、我买一个吧,这样总比烂地里头好。” 赵月白认识这个男子,冯俊宏,之前在翰林书院被姜暮越打压,反过来安慰过她的人。 这人家里条件也很差,听说愿意来白沟村收割粮食,只因为联盟包饭,为得就是节约几口饭给家里妻儿老小。 “你不行,你把钱拿回去。”赵月白见他还想把铜板塞到老妇人手中,赶忙将他的手掌推回去。 “盟主…”冯俊宏急得脸通红,他执拗地把钱放在何老伯面前,“盟主,您就让我帮帮老人家吧。” 赵月白眉毛倒立,语气平缓:“老冯,把钱收回去,我自有分寸。” 老夫妇看看冯俊宏,又看看赵月白,看冯俊宏都一副穷苦的样子,哪里好意思要他的钱? 赵月白余光瞥到苏如意也在掏钱袋子,以为会把钱给老夫妇,哪知道却是把钱递给了自己。 她微愣,没去接他手里的袋子,这袋子鼓鼓囊囊的,一看就装了不少银子。 “这是我的,就当是我捐给盟里的钱吧,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她见他俊美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对自己说。 赵月白推开他的手,淡淡道:“算了,还是我来吧。” 众人看她说话间,就从怀里掏出一张十两银票来。 跟来的人不由咂舌,不愧是富可敌国的富国公哇,掏钱的动作都这么洒脱大气。 看她的样子,好像不用铜板?莫非最低额度就是十两银票? 苏如意的手僵硬在空中,随即微微一笑,缩回了手。 赵月白把手中的银票递给何老伯,柔声道:“何老伯,这一百多个西瓜我买了,您看够吗?不够的话,您告诉我一声,我给您。” 何老伯呆滞的眼睛在看到银票时,微微动了动,立即又摇摇头: “我不能要你这钱,你们商人就靠倒卖商品赚钱。这现在涨水又出不去,你买来也是烂家里。” 何老伯见她没有把银票收回去,重重地叹息道:“哎,你们想吃西瓜就去河边船里搬吧,给大家吃总比烂地里好啊。” 他擦干脸上的泪水,对扶着自己的老伴道:“老婆子,你去找村长说一声,让他们去拿西瓜吧。” “嗯,我这就去。”老妇哭丧着脸,红着眼睛往外走。 赵月白立马拉住她粗糙的手,将银票塞进她手里,扬眉道:“这钱你们拿着。” 老妇哪里肯收?推辞着要还回去,“闺女,您自己留着吧。” 赵月白眼珠一转,“这是我在来大仓州的路上捡到的,我听说捡到的钱必须花出去,或者见者有份,不然要倒大霉。” “你们也知道我是商人嘛,商人最看重好运和霉运这些东西,我还要靠这些粮食回去发大财呢!” “若因为这十两银子触了霉头,那我损失得可不止这十两银子啊。不如今天我拿这银子请大家吃西瓜吧。” 苏如意闻言,深邃的眸子染上笑容。 冯俊宏几人也心照不宣地笑起来,越看盟主愈发觉得可爱。 这样做不仅让老汉保留了自尊心,又帮助了老汉。 拥有这般赤诚之心的人,真是人间少有啊。 “可、可是这银子多了,多了,咱们一个子儿都没有啦,没办法找零给你。”何老伯还是不愿意收,从老伴手中拿过银票,往她手中塞。 “无碍,这银票本来就是我捡的。”赵月白躲开他伸过来的手。 她站起身,朝何老太招招手,“大娘,劳烦您去通知村长一声,就说今天我请全村的人吃西瓜。” 她想了想,转身对盟友说道:“老冯,你们几个也跟着一起去吧,吃完给皮皮他们带点回去。” 赵月白揉揉眼睛,想到苏如意还在这里。 她回身看向他,见他神情游离,一副走神的样子。 便以为没让他去吃西瓜,王子病又发作了。 她挑挑眉,温声道:“先生要不跟着老冯他们一块儿去?” 苏如意回过神来,看了她的脸片刻,缓缓地摇摇头。 “恩公的大恩大德,老汉我没齿难忘,” 何老伯坐姿变成跪姿,双手撑着地面便要磕头:“恩公啊,这银子…咱们家两三年都赚不到啊。” 他家撞大运了,遇见这么个好心人。 赵月白哪能受老人家的叩拜,着急忙慌地伸出手拦住老人。 她笑得如三月的春风:“何老伯,万万使不得,您才是帮我消灾的恩人,您给我下跪,这不是折煞我吗?” 她最怕活在底层的人受苦受难,或者过得没她好的人给她跪来跪去。 大家都是人,人人平等的人,她接受不了他们跪自己。 “老伯,我要去收粮食了,就不打扰你了。”生怕老人还要给自己磕头,赵月白扔下一句话就开溜。 “走了。”赵月白朝苏如意招招手,随即抬脚往田地方向走。 苏如意跟在她身侧,垂眸沉默了许久,讷讷道:“你为什么不用我的钱?” 第40章 男女授受不亲 赵月白闻言,愣愣地转头看着他,眨巴眨巴眼睛,一脸都是莫名其妙。 “因为我有钱啊。” 她看着他紧抿着嘴皮子,不由思索起来。 难道是当着大家的面拒绝用他银子,扫了他淮南王的面子,所以他现在给我摆脸色看? 想到此,她立马正色道:“哎哟对不住,我刚刚没想那么多,我就想着帮别人还是靠自己比较好,我拿你们的钱去帮别人,这不成了借花献佛了吗?” 苏如意摇摇头,旋即苦笑一声,伸出手在她头上揉了揉,声音温润如玉: “傻孩子,不要对我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 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赵月白猛地停下脚步,一脸错愕地看着他。 苏如意这是干什么?这是第几次了? 她偏开头,沉着脸:“男女授受不亲,还请王爷自重。” 苏如意的手僵在空中,他抿抿薄唇,收回了手,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她先打断。 “下官先行一步。”赵月白向他拱手作揖,旋即不疾不徐地朝稻田而去。 在苏如意看不到的地方,赵月白不悦地皱紧秀眉。 苏如意太放肆了。 莫非他觉得他们两个人已经很熟悉了? 哎,当初真不该同意他和自己一起住皮皮家,他接近自己有什么目的? 除了钱,赵月白实在想不出她还有什么值得他如此这般。 毕竟她在朝廷也不过是个富国公,虽说已经正一品了,到底还是无实权。 他可能觉得她不过是个18岁的女子,故而拿那一副温润如玉的面容来迷惑她吧? 毕竟一个翩翩公子,对年少不更事的少女来说,很有吸引力,也很难让人不心动。 赵月白扪心自问,若是18岁的自己,会不会喜欢上这样温柔礼貌的成熟男人? 答案是肯定的,她一定会对长得好看又有权力且温和的男人心动。 可她现在的心理年龄已经40岁了! 苏如意这招,对她一点用都没有。 赵月白和苏如意一前一后地回到田地里,在路上遇见了去河边领西瓜的队伍,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 他们看到赵月白二人,直朝两人挥手打招呼,嘴里说着感谢的话。 皮皮爷孙俩也在人群中,小家伙看到她,拉着她的手摇啊摇:“姐姐,他们说你把何爷爷家的西瓜全买下来了!” “还要请大家吃西瓜!姐姐,他们说你是天底下最好看最善良的女子!” 赵月白本来阴沉着的脸,顿时带上笑容,在皮皮又软又滑的小脸上揉啊揉,向立在一旁的老人家点点头。 皮皮拉着她就走:“姐姐,走,我们一起去吃西瓜。” 赵月白眼看着苏如意就要走过来了,她赶紧把手从皮皮手中抽出来。 她摸着他脑袋说:“皮皮和爷爷去吧,姐姐还有点事。” “天气热,老人家,你快去吃西瓜吧。”她向皮皮爷爷拱手告别,老人牵着嘴巴撅老高的皮皮往回走。 经过摸头事件后,她刻意地和对方保持了距离。 很快的,冯俊宏一群人抱着好几个西瓜往这边走。 他们欣喜若狂地看着她二人,高声道:“小姐,公子,快来啃西瓜啦!” 赵月白拿着镰刀站起身,温和地看着他们。 两个男子各抱着一个西瓜,在她面前掂量着:“这两个是何老太专门留给你们的,你瞧这可是最大最好的啰。” 她微愣,看苏如意已经道了声谢去接西瓜了,也赶忙放下镰刀去接西瓜。 “你们有心了。” 她看其他人手上还有西瓜,想来是故意拿来田里和大家一起分享来了。 赵月白拿着镰刀把自己手中的西瓜切开给大家分了。 苏如意看一个西瓜不够十七个人分,便也拿镰刀把自己手上的西瓜切了。 大家捧着西瓜啃,徐徐的微风拂过稻田。 众人的欢声笑语,犹如给金黄色的稻海里添上了一笔浓墨重彩,美好的画面定格在他们啃西瓜的时候。 一群人吃完西瓜,其他村民也喜滋滋地回到田里,他们对赵月白几人又是一番恭维和感谢,大家便埋头继续干活了。 因着是夏天的缘故,大家吃了很多西瓜也不觉得饿,中午也没有回去吃饭。 干了几个时辰后,天空乌云密布,狂风吹得呼呼作响。 村民惊慌失措地叫起来:“不好,要下雨了!快,回去收粮食!” “走,收粮食。”赵月白一群人最慌,捏着镰刀就往回跑,又倒回来把地里的稻穗扛着跑。 跑到一半便下起了零星小雨,淋成落汤鸡的一群人跑到家时,已经下起瓢盆大雨。 想到晒在皮皮家院子里的粮食,赵月白被淋了个透心凉,脸色有些难看。 她觉着这不是夏天的雨水,而是冬天的冰水浇在她身上,让她浑身发凉。 所有人顶着大雨把粮食收回了屋子,好在头一批的粮食已经干透,淋雨的粮食不算多。 有的人挤在屋檐下,有的在厨房躲雨,浑身皆是湿了个透顶,大家神色各异,一点笑容都无。 “当农民真辛苦,每天天不亮就出门干活,天黑才能收工,还要谨防老天爷下暴雨。”杨钟唉声叹气地拧着裤腿上的雨水。 此时雨水噼里啪啦打在地上,一条条小水沟在院子里横行霸道,地上还有零星几点稻谷。 冯俊宏苦笑着摇摇头:“是啊,我祖祖辈辈都是这样的过来的。” 想起家里的妻儿老母,他长长地叹息一声:“哎,农民就是靠土地吃饭啊,这有没有饭吃,还得看老天爷的面子。” 赵月白心情很郁闷,很生气,她觉得自己头上都气冒烟了。 她默不作声地站在一边,也不知道这些粮食还有没有用,哎,那些混着泥巴的湿稻谷让她火大。 她揉揉眼睛,心里愤怒又焦灼。 苏如意看她脸色不对,想上前去问她,想起上午她不悦的样子,又有些犹豫。 最终,踌躇良久还是走到她跟前,欲言又止了半天,哑着嗓子问: “你…还好吧?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你人不舒服吗?” 赵月白闻言,眼神倏得一冷,寒着一张脸从他身前走过,走到皮皮爷爷身旁。 老人忧愁地看着外面的雨水,见赵月白走过来,便对她点点头。 赵月白指着用箩筐装着的稻谷,努力扬起微笑问老人:“老人家,这混合着泥土和雨水的粮食,还能不能要啊?” “当然能要啊。”老人惊愕不已地看着她。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又笑得非常慈祥地对她说:“你是不是觉得这谷子混合了泥巴和雨水,就不能吃呐?” “傻娃娃,这个到时候还要脱壳咧,煮饭的时候还要用水淘米,所以咱们不生气啊。” 老人柔声安抚她,转头看着门外:“这种天气我们经常遇见,到时候把淋了水的粮食在屋里摊开,出太阳拿出去晒,就没问题了。” “傻娃娃,连这个都不知道。”皮皮对她做个鬼脸,模仿着爷爷的话。 “那就好。”赵月白听淋了雨的粮食还有救,心中的大石头落了一半。 紧绷的神经一瞬间就松了下来,看来昨天上午的心血没有白费,心中一阵喜悦。 神经一松,她就觉得整个人都很乏力,又累又困。 她稳住发酸的双腿,笑着对老人说道:“我进屋歇一会,若是有什么事,记得叫我。” 赵月白关上门时,脚步已经软得没劲了,倒在床上便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睡得好沉,以至于梦见很多过去的事。 第41章 赵月白的梦魇 男人冷冷地看着她,那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里,射出冰冷刺骨的怒火和失望。 他一扬手,将手中一沓资料狠狠地扔在她脸上,厚重的纸张打得她脸生疼。 “你还说没有害我的孩子!” “监控录像拍到你推她下楼,你找人调查弯弯的证据也都在这里!” “你早知道弯弯的存在,你早就知道弯弯怀孕!赵月白,你的心真脏。” 疼—— 很疼,他滔天怒火的神情,和呵斥声都刺得她心脏生疼,还有被纸张划破的脸颊。 她不可置信又迷惘地看着他,这真是她记忆中的男人吗? 是那个说爱她一辈子,要和她同甘共苦一生的男人吗? 为什么要背叛她? “我看着你人老珠黄的模样就犯恶心,你但凡像弯弯那样温柔,我也不会找别人!” “你害了我的孩子,我绝不放过你!” 他说“我的孩子”,可皮皮不是他们的孩子? 他出轨了,为什么搞得好像是她的错一样? 他怎么可以理直气壮地跑来质问她? 他才是过错方啊,他应该躲在黑暗里才对啊! “你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你想一想,我如果真想动苏弯弯,我何必亲自动手让你们抓住把柄呢?” “这是法治社会,我要动她,不悄悄地干,我跑到摄像头下面明目张胆的干?” “是我脑子不正常,还是你们脑子不正常?”她摇头苦笑。 他眼眸里染上深沉的恼怒,一副对她恨之入骨的样子,狠狠给了她一巴掌:“证据确凿,你还在狡辩。” 那是两人结婚十几年中,他第一次动手打她。 她耳朵嗡鸣,脸颊肿胀得老高,嘴角都被他打破了。 他此举无疑是在她胸口上补刀,赵月白脚步不稳,踉跄着后退两步。 “离婚,赵月白!我要和你离婚,你必须给弯弯和我一个交代。” 或许离婚才是他主要目的,这一切是他两人自导自演也说不一定,她当时也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她顶着被打肿的脸,又哭又笑:“离婚?好啊,我先去起诉你们,让你把花在小三身上的钱全部吐出来。” “你给她花的每一分钱都是夫妻共同财产,都有我的一份,我有权利让她还回来。” “你少给我装疯卖傻,要什么交代啊?难道不是你们给我交代?” 他也被她气得够呛,叉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指着她骂恶心和心狠。 他还说要为了苏弯弯那个未出生的孩子报仇,要杀掉她的孩子,不仅是她肚子里的,还包括皮皮。 他要通通杀掉。 这个梦境说真实又不是很真实,说不真实又很真实。 比如前面他跑到她面前质问自己,愤怒之下打了自己,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倒是要替苏弯弯报仇,杀掉她的孩子,这是他没有说过的。 那时候她怀孕,他一直不知道。 刚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她还来不及告诉他,他就住在给苏弯弯买的别墅里了。 赵月白潜意识里知道这是梦,但却被控在梦境里,被他气得在梦中大哭。 梦境里好像一直都在被他欺负,被他背叛,胸口真的好疼好疼,快醒来啊赵月白。 她眼看醒来无望,她便要上去给他几巴掌。 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受气包,交代,爷爷现在就给你一个交代。 现实中我就不是受气包,现在在我梦里还能让你欺负了? 奈何梦境总是那么不讲道理,画面一转。 几十米高楼之上,狂风大作吹乱了三人的发。 她站在楼顶像是吃了薄荷糖对着风扇吹一样,让她呼吸非常困难。 苏弯弯丧心病狂拿皮皮威胁她上高楼,在二人争吵中梁遇江满含怒气地上来。 他嘴巴上责怪苏弯弯不该拿孩子威胁人,看赵月白的眼神却满是厌烦和恼怒。 她觉得好疼啊,被他二人背叛的疼痛。 那种刻在灵魂里的疼痛,就连现在梦里重现,她都疼得死去活来。 在争吵中,苏弯弯伸手把她往楼下推,她生来就不是傻白甜,要死自然要拉着小三一起死的。 她也在赌,赌苏弯弯不敢冒着风险推自己下去。 她掉下去,必定是拉着苏弯弯一起下去。 她伸手去拽苏弯弯,便也没有去扶栏杆,她赌赢苏弯弯怕死,却赌输了苏弯弯有梁遇江。 在此之前,她觉得梁遇江出轨归出轨,还是有一丝良知在的,不会眼睁睁看着结发妻掉下去才对。 可到底还是高估了他。 当两人拉扯之间时,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苏弯弯,狠狠地白她一眼:“卑鄙,又伤害弯弯。” 她被他厌恶轻蔑的目光,激得浑身一颤,心里既愤怒又失望。 苏弯弯借着他的帮助,甩开她的手,还对着她的胸口,使劲地推搡一下。 赵月白啊了一声,满脸惊恐地张大嘴巴,下意识地伸出手要去拽苏弯弯。 梁遇江正搂着苏弯弯轻言细语的哄着,目光瞄到赵月白伸过来的手,愤怒地一把掀开她的手。 她的身体以极快的速度飞扑在地上,她捂着肚子,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和孩子死掉。 赵月白觉得这次脑袋不疼,浑身不疼,倒是胸口疼得很。 就像地上流出来的不是脑髓和血水一般,像是刺穿了胸口流出来的液体。 赵月白飘啊飘,飘起来,看到躺在血泊中的自己,觉得自己在梦里的死相太难看了。 现实里她可没看过自己这样子,没看过就是没有,自己死得时候一定老漂亮了。 那时候只顾着脑瓜子疼了,心中倒是一点儿都不疼。 她飘啊飘,又看到个小男孩瘪着小嘴,泪流满面地质问她:“妈妈,你为什么不保护好我?” 她说:“妈妈连自己的命都没有保护好…哎,算了,别抱怨了,快去投个好人家吧,我俩这是没缘分做母子。” “妈妈别怕,我这就去刀了他们。”小男孩愤慨地握紧粉拳,说着转身就走。 赵月白心中一喜,还有这种好事儿? 她立刻要跟上去,看他怎么刀了梁遇江和苏弯弯。 不讲道理的梦境又来了,根本不给她去看戏的机会。 画风一转,有个看不清脸的男人坐在她的坟墓前。 男人坐了好久好久,就是什么也不说,一直在她照片上摸啊摸。 她觉得无趣,打算飘走。 她在迷雾中飘啊飘,恍惚间听到一个声音说:“我愿用余生和灵魂、换你重生一次,用我生生世世,换你幸福无忧健康一生。” 第42章 苏如意发脾气 她本欲去看是谁这么好心,梦境又跑到高楼之上,她又被梦境安排着坠楼了。 一会儿梦见自己和梁遇江离婚了,一会儿又梦见两人还没有谈恋爱时的高中。 梦见被梁遇江背叛欺负的时候,她气得浑身发抖,嚎啕大哭。 梦见离婚和高中时候,又万分庆幸,还在梦里告诫自己不要相信梁遇江。 “姐姐…” “姐姐…” 不知道又被梁遇江气哭了几遍,一声声凄厉嘶哑的呼叫,传进她脑海里,她想去看是谁? 是谁在叫她,到底是谁呢? “证据确凿,你还在狡辩。” 前一秒刚庆幸没有和他谈恋爱,后脚立马就梦见被他打那一耳光。 被他背叛,被他伤害。 到底还是痛苦居多,梦魇压得她喘不过气,浑身动弹不得。 她意识已经清醒过来,身上像压了一头大象一样,让她不能动弹。 “姐姐,醒醒。” 她能感觉自己在白沟村村民家,她能感到床边有人守着自己,她想掀开眼帘,但没力气。 感觉到有人在推自己,赵月白的手指慢慢动了动,终于冲破梦魇的束缚。 她睁开沉重的眼皮,心有余悸地喘息着。 睁开眼的一刹那,她内心无助又委屈,这种感觉很奇特,就是控制不住,身体好像被抽空了力气一般。 她听见对方欣喜不已的声音:“姐姐,你醒啦!” 她却一点也不想动,茫然地看着茅草屋顶。 赵月白想,梁遇江不一定就不懂小三的心思。 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混成事业有成且富豪榜前十的人,怎么会看不透二十出头的女孩? 三四十岁的男人,拿捏十几二十岁的女孩真的太容易了。 更何况是久经商场的梁遇江啊,他不可能看不透苏弯弯。 对男人来说一生中有三大喜事,升官发财死老婆。 她看过他最卑微最贫穷的样子,他成功了,自然要抹掉过去的黑历史。 房子、车子、票子、衣服都可以换,但知道他黑历史的她还在啊。 【我奋斗十多二十年了,就不能享受享受?】 看着眼前的糟糠妻,仿佛看到最初那贫穷潦倒的自己一样,被所有人瞧不起的自己,丢掉! 一定要丢掉那骨子里的卑微和贫穷,一定要丢掉看到这一面的她。 她如同扎在他喉咙的鱼刺,吞不得,吐不出,总是让他不得劲,让他恼怒。 他只想把知道自己黑历史的她扔掉,对,扔掉。 可她又不是过错方,他没有道理和理由就这样丢下她,那样做会被人说抛弃妻子,背信弃义。 所以他才会顺着苏弯弯这水,推掉她这个老独木舟。 真相重要吗? 不重要。 他只想换掉她罢了,就算没有苏弯弯,也有庄弯弯、某弯弯帮他丢掉自己。 所以出轨的男人,和做小三当情妇的女人都是一样的贱。 不止做小三当情妇的贱,出轨的男人一样贱。 床边的人看她睁开眼,却神情呆滞,不太正常的样子。 不由倒吸一口气,糯糯道:“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啊?” “皮皮怎么会在我这里?”赵月白目光恢复清明,哑着声音问。 看着在自己床边的皮皮,她有点儿意外。 她想伸手去逗弄小家伙,伸出手才发现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已不是她那一床被子。 而是两床被子合在了一起,难怪压得她喘不过气,原来是太重了。 她是女子,虽然皮皮平时和她嬉皮笑脸很是亲近,但他很有礼数从不进她休息的屋子。 现下却坐在自己床边,不怪她感到好奇。 “姐姐,你发热差点把自己活活烧死啦!” “还好哥哥昨天反应及时,一直拿湿帕子给你降温,又找了厚被子给你盖上,还去给你熬了姜汤。” “哥哥忙了一晚上,这才把你救回来。” 赵月白闻言,先是有些意外,随后微笑道:“那应该好好谢谢他。” 难怪收完粮食她浑身都没劲,原来是发烧了,这会儿她头也不晕,腿也不疼了。 看来退烧了。 皮皮一瞬不瞬地端详着她的脸,看了半天,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两边咧开: “姐姐,你脸色比昨天好多了,你昨天真是吓死我们了。你穿着湿衣服躺在这里,身上烫得很,衣裳都被你烧热了。” “姐姐,是我第一个发现你生病的哦。” “爷爷让我叫你吃饭,我来叩门,你不答应我。” “我想你肯定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我就进来了。”皮皮挺着小胸膛,一脸骄傲地对赵月白说。 “我进来一看,你身上的衣服都是湿的,叫你,你也没有反应。” 赵月白深知小孩子要多夸奖的道理,便一脸崇拜地看着皮皮。 朝他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哇,皮皮真是太棒啦,皮皮真是个大男子汉呢!姐姐在此谢谢皮皮和爷爷。” 这招果然对皮皮很有用,又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他挠挠后脑瓜,肉乎乎的小脸带着一丝不解:“爷爷说看到有需要帮助的人,在能力范围内就要去帮忙。” 两人交谈之间,赵月白瞥见走过来的苏如意。 他手中端着正冒着热气的海碗,看他端着碗的沿边,低垂着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碗的样子。 赵月白想这碗里的东西应该很烫,这和她平时怕被烫手,又要去端碗的时候一样。 苏如意似乎感知到她的目光,他抬头看过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他不自觉地停下脚步,怔怔地盯着她璀璨如明珠的眼睛。 赵月白对他淡然一笑。 望着朝自己微笑的女子,苏如意欣慰地弯了眼睛。 他踱步向她走来,声音充满磁性而又低沉:“你醒啦。” 赵月白拨开眼角的碎发,轻声嗯了一下。 皮皮看到苏如意回来,给两个人打了声招呼,便跑出去找爷爷了。 赵月白从床上坐起来,背靠在墙上。 见他手足无措的想帮自己,又因为手上有碗不能帮自己的样子,不觉莞尔。 她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衣服被人换了,换成刚来的时候那一套了。 赵月白不禁一怔,她记得自己昨天穿的是皮皮妈妈的旧衣服啊? 她收敛起脸上的怪异表情,浅浅一笑:“多亏王爷的照顾,不然我现在已经死了。” “不可胡说!”看着她云淡风轻的样子谈论着生死,苏如意忍不住皱紧眉头低喝。 意识到自己失态,苏如意脸上闪过一丝懊恼。 第43章 苏如意照顾了一夜 在赵月白讶然的表情中,他咽咽口水,缓缓道: “以后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了。来,把姜汤喝了吧,姜汤可以发汗去热。” 赵月白看他深邃眸子满是红血丝,想到皮皮说一直都是他在照顾自己,看来是通宵了。 “我自己来,王爷辛苦了,还请王爷回房休息一下吧。”她出声阻止想用勺子喂自己的苏如意。 身份有别,万万不可太过亲密。 苏如意端着碗站在床边,迟疑了片刻,将碗递给她,“…好。” 赵月白从他手中接过海碗,看了一眼还站在一旁的苏如意,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便不再搭理他。 她低下头自个儿吹着姜汤,几口便干了碗里的姜汤。 他从她手里拿回碗,见她面带潮红,便柔声道:“你喝了姜汤,就要用被子捂着,只要出了汗,就好得快些。” “嗯,谢谢你了。”赵月白依言躺下。 瞅着他给自己理了理被角,心中有些排斥,但又不好表露出来,只能忍下。 苏如意凝视着她的深邃有神的眼眸,染上笑意,“你我之间无需客气。” 赵月白心说,你我之间,就是该客气。 她想了想,问道:“地里的稻谷?” “你别担心,地里有我在。你最近积劳成疾,昨天又淋了雨,才会生病发热。这两天你就不要下地了。”苏如意面含微笑,语气却非常严肃。 “嗯。”赵月白阖上双眸,不再说话。 苏如意在屋子里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旋即出去了。 皮皮家实在是太穷了,茅草好多次从房顶掉下来,掉落在赵月白床上。 她想到孤苦的爷孙只能互相依偎着取暖,赵月白决定回京城前要为皮皮家做点事。 想到皮皮,就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倒霉的何老伯,这次涨水有她帮忙,那下次呢? 下下次呢? 明年后年呢? 有时候保不齐就有那么衰,厄运接踵而至,万一何老伯下次又遇见涨水怎么办? 赵月白翻了个身,皱紧了眉头,她总不能一直守着白沟村吧?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是啊,赵月白眼睛一亮,她可以教何老伯怎样保存西瓜啊! 中午,她喝着苏如意端来的米粥,喝了一口后,惊奇地睁大眼睛: “今天这粥好喝,里面这个绿色的叶子是什么菜啊?” 有米的香甜味,还有绿叶蔬菜的清香味,温度恰到好处。 能在夏天喝一碗这样的稀粥,好满足。 “这是今年的新米,所以比去年的好吃。”苏如意见她吃得很高兴,笑弯了嘴角对她道。 他缓了缓,伸手指着她碗里的菜叶:“这个是白沟村的野菜,叫空龙草,他们说是清热去火的。” 赵月白几口便喝光碗里的稀粥,从床上下来,“多谢你的照顾,我已经好了,对了,他们爷孙俩吃了吗?” 苏如意伸手想去接她手中的碗,看她自顾自地从床上下来没有理自己,伸出去的手有些僵。 他点点头:“他们吃了。要不我再去给你盛一碗。” “多谢王爷,下官已经吃好了。我去厨房放碗。”赵月白对他摇摇头。 她自顾自地穿好鞋子就往厨房走,洗好碗和勺子,整理好仪容仪表便去找何老伯了。 她到的时候,何老伯夫妇正坐在裂了口子的桌边,嘴里啃着玉米窝头。 “哟,恩公来了。” 老人看到她出现在门口,立马放下夹咸菜的筷子,惊喜交加地邀请她进来: “恩公快进来坐,来吃饭,老婆子,快去拿筷子和碗来。” “谢谢你们,我已经吃过饭啦。”赵月白摆手示意起身的何老太停下。 她在桌边坐下,对两人做个请的手势,“您二老先吃饭,我等下有事和您们商量。” “哎!” 虽说有些疑惑她来找自己有什么事,但两个老人也没有多问。笑眯眯地吃起东西来,速度显然比之前快了不少。 窝窝头有多硬她是知道的,赵月白微微叹口气,笑得平易近人: “你们别着急,不要噎着了。我今天啊不下地干活,有的是时间。” 待两人吃完饭,赵月白顺手帮忙收拾了一下碗筷。 老妇端着碗去洗,何老伯给她倒一杯水过来。 赵月白手拿抹布将桌上的碎屑擦掉,随即放下抹布。 表情非常认真地看着何老伯:“老伯啊,我昨天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若是下次再涨水,或者下下次涨水。您这西瓜该怎么办?” 何老伯笑容一呆,哀叹一口气,没吱声。 她看他在自己说到这个问题时,瞬间满面愁容的样子,显然他也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 何老伯沉默了许久,慢慢开口:“哎,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了,以后再涨水,这西瓜还是得烂地里啊。” 在交谈中,何老太端着一个木头托盘,上面放着几块新鲜可口的西瓜,走进来。 “口渴了吧,姑娘。咱们家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您,您啊就将就着吃。” “谢谢。”赵月白向何老太笑笑,挑了一块最大的西瓜递给何老伯。 她又拿起一块,吃西瓜前说道:“是这样的老伯,我教你熬西瓜果酱。” “若是涨水出不去,你就把西瓜熬成酱,密封好放在井里保存好,放十天半月不成问题。” 说完,她啃了一口西瓜,边吃着,边打量着两位老人。 赵月白看何老伯面露迟疑,想来对方第一次听说什么西瓜酱,所以不敢相信吧。 赵月白下意识就想朝地上吐西瓜籽,想到这里不是富国公府,唯有作罢。 她轻声给何老伯解释了一番,看对方还是迟疑不决,便立刻下厨给他们二人熬起了西瓜酱。 把西瓜放在锅里捣碎,把西瓜籽挑出来,小火慢慢熬。 用锅铲不停搅拌,防止糊锅,何老伯夫妇盯着锅里冒泡的西瓜,暗暗好奇,煮西瓜吃? 因为白沟村日照充足,西瓜甜度极高,不需放糖,也被赵月白熬成了西瓜果酱。 赵月白熬得少,只是让何老伯尝尝味道。 两个老人看到鲜艳欲滴的红色果酱,难掩激动。 第44章 回京 待二人尝了味道后,更是喜不胜收,当即便决定使用赵月白的方法。 赵月白手上帮老伯劈瓜,嘴上好奇的问道:“老伯,我昨天听说您有儿子,怎么没见您儿子呢?” “唉,去年陪我去县里卖西瓜,被县衙抓去充军了。”何老伯长叹一口气。 赵月白眉头一皱,跟着叹口气。 赵月白要走的时候,何老伯感激她,给她装了一海碗西瓜果酱,让她带回皮皮家吃。 赵月白拿着西瓜酱兑了几碗西瓜水出来。 苏如意他们从地里回来时,天空像墨泼一样黑。 厨房里点着跳跃的油灯,餐桌上摆着正冒气的杂粮馒头,还有几碗红彤彤的东西。 皮皮哇地一声,惊喜不已地跳起来:“哇,好多好吃的,还有我没见过的呢,一定是姐姐做的。” 听到响动,赵月白从休息的屋子里出来。 她看了一眼几人道:“你们回来啦,快吃饭吧。” 说话间,很顺手地牵起皮皮,把西瓜汁饮料递给他。 末了,还爱不释手地摸着他的小脸:“来,皮皮,你尝尝好不好喝?” 小孩子对色彩艳丽的东西很感兴趣,皮皮捧着碗,埋头就喝,眼珠子瞪得像铜铃: “西瓜味的水,这是什么东西啊?怎么做到的啊?我咋从没有见过啊?” 这嘴巴怎么突然像机关枪似的了,噼里啪啦往外说,赵月白哑然失笑。 赵月白将饮料递给苏如意和老人,指着剩下的半碗西瓜果酱,对二人道: “你们也尝尝看,这是何老伯送给我的,我拿了些兑水,剩下的可以抹在馒头上吃。” 皮皮高兴坏了,几口干掉碗里的饮料,伸手去拿馒头,却被老人一巴掌打在手臂上。 老人瞪着他:“没规矩,爷爷平时怎么教你的?大人还没有动筷子之前,小孩子不能吃。” “爷爷,我错了。”皮皮一脸羞愧地低下了头,然后悄悄抬头,小心翼翼地看向心中最美的姐姐。 看她没有对自己露出奇怪的表情,立马偷偷笑起来。 赵月白眼含惊喜与赞扬地看着他,“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皮皮简直是世界上最懂事的男子汉了呢。” 皮皮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他也不懂她前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姐姐夸自己懂事,还夸自己是男子汉,这个他还是能听懂的。 他睁着懵懂的双眼,决定—— “姐姐,你也是世界上最厉害的男子汉啦。”说完,他看她嘴角抽搐了一下,便一脸疑惑地盯着她看。 被她懵懂纯真的目光瞅着,赵月白无奈地捏捏他肉兮兮的小脸。 苏如意沉默寡言地在一旁喝着饮料,但眼睛和耳朵都在赵月白和皮皮身上。 看着他俩笑和闹,他嘴角跟着扬起。 这次大丰收已然接近尾声,在离开的前一天。 赵月白带着众人上山给皮皮家砍柴,摘野菜。 她背着背篓走在最后,冯俊宏牵着村里唯一的一头驴,其余人手中拿着砍刀往后山去。 众人分工明确,很快的,大家就开始哐哐地砍起了枯木来。 赵月白寻着绿草往上走,边走边对他们道:“你们砍柴,我摘菜哈。” 苏如意放下砍刀跟在她后面,语气低沉:“我跟你一块去。” “不用。”赵月白停下脚步,表情淡淡地回头看着他。 她能感觉到他对自己不一样,但她目前还不知道他接近自己的目的,故而决定和此人保持距离。 苏如意敛了敛眼皮,旋即抬眸看向她,忧心道:“我听村民说这山上有很多野兽,你一个人上山不安全。” 他见她微微蹙眉,一副不相信的架势,接着说:“何况你打到了野猪,也说明这里是有野兽的。” “是啊盟主,王爷所言极是,你一个女子外出不安全,还是和王爷结伴而行吧。”冯俊宏几人纷纷劝道。 赵月白沉默不语得想了想,只得淡漠答应:“那好吧。” 在离开冯俊宏等人的视线后,苏如意柔声对走在前面的赵月白说:“我来背吧。” “不敢劳烦王爷。”赵月白烦躁地轻皱眉头,又碍于他的身份不好做太绝。 他是前夫哥就好了,前夫哥死皮赖脸的接近自己,她一定不会给好脸色。 正不知如何是好,瞟到几株又大又嫩的灰灰菜,立马走过去摘菜。 苏如意明显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排斥,眼神黯淡地低下了脑袋。 他欲言又止地张张嘴,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他开口打破沉默,在他面前寡言少语的赵月白自然也不会开口 就这么着,两个人沉默以对地做着事。 两个人不说话,只专心地做事,故而很快就装满一大背篓的野菜。 考虑到皮皮家穷,赵月白决定多摘些野菜回去。 “王爷,我先把这一背篓背回去,要不王爷先去和他们集合?”赵月白一边把野菜按紧实,一边抬眸对苏如意说。 苏如意看她要蹲下背背篓,赶忙抢在她前面,将背篓背起来,“你一路背着上山,想来也累了,还是我来吧。” 得,又抢她活儿干。 站在一边的赵月白慢慢站直身体,看他已经背着野菜往山下走了,揉揉眼睛也只好跟上去。 在快要走到众人砍柴的地方时,赵月白蓦地开口:“王爷,我发烧那日,是谁给我换的衣服?” 她记得她白天穿的是皮皮妈妈的衣服,第二天醒来穿着的却是自己的衣服。 听皮皮说是苏如意照顾了自己一夜,所以她很好奇到底谁给自己换的衣服。 一想到是他给自己换的衣服,就好烦。 苏如意被她问得一怔,歪着头茫然地看着她,随后眉头一抖,这才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 “皮皮去请的隔壁王大妈。”他认真地看着她略带疏离的眼睛。 在他说完这话时,苏如意明显能感觉到她对自己没那么大的抗拒了。 赵月白满意地笑了一下,看苏如意也顺眼了一些。 众人忙了一天给皮皮家劈了半厨房的柴,又给皮皮家留了一百斤的大米。 赵月白把摘来的野菜用开水焯了一下,晾晒在院子里,晒干后能保存很久。 翌日,村里上空飘着缕缕炊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水雾。 赵月白从沉睡中苏醒,她穿着来时的那身华服,用红绸缎将头发挽成干练的马尾。 简单用过早饭,赵月白与苏如意依依不舍地向皮皮爷孙俩道别。 苏如意站在院门口,朝老人拱手作揖道别,一脸客气:“老人家,快回去吧啊,别送了。” 第45章 旱国人打进来了 “是啊,老人家,就送到这里吧。”赵月白柔声附和,手掌放在皮皮头顶揉啊揉。 皮皮万般不舍地抱着赵月白的大腿,仰着满是泪痕的小脸,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姐姐,我舍不得你,你能不能不走啊?” 姐姐这么好看,这么温柔,还给他肉干吃,还去山上打肥溜溜给他吃,还和自己亲近。 姐姐真的真的太好了。 如果姐姐是他娘亲就好了,就能一直留在这里陪着他,皮皮悲伤的想着。 赵月白冷硬的心肠,霎时间变得柔软起来,内心被不舍的悲伤情绪充斥着。 她蹲下身子,把皮皮从自己腿边扯出来,紧紧搂着皮皮。 她微微阖上双眸,挡住眼里的难过,尽量把声音放平静:“皮皮,姐姐有事要回去处理,你要乖乖听爷爷的话,将来我会来看你的。” “真的吗?”皮皮终于接受她要离开的事实,但还是小心翼翼地问她。 “真的。” 她神情认真地点头,又凑近皮皮耳边,在他耳边轻轻说:“皮皮,我睡过的屋子枕头下有一百两银票,回去记得拿出来交给爷爷。” “这件事是秘密,只能我和爷爷知道,不能告诉别人哦。” “嗯。”皮皮目光坚定地答应,可还是舍不得她,眼泪像水龙头一样直往下掉,凝噎着:“姐姐,我舍不得你。” 赵月白最后一次揉捏着他肉嘟嘟的小脸蛋,叹口气道:“姐姐也舍不得你,但我们皮皮已经是大男子汉啦,要听话哦。” 这一幕让皮皮爷爷非常动容,他背过身去,把眼角的泪水抹掉。 孙子舍不得他们,他何尝又舍得他们呢? 苏如意面容沉重地立在一旁,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眼里也有不舍之情。 赵月白站起身,看向拧着眉头的老人,温声细语道:“老人家,将来若是有条件的话,让皮皮读书识字吧。” “嗯。”老人颔首。 爷孙俩执意把两人送到江边码头,在码头边和与苏如意两人又说了几句,才和他俩挥手告别。 赵月白两人刚踏上货船,村长带着何老伯一群人走近。 “等一等!” 村民抱着脆生生的大西瓜小跑过来,不由分说地把西瓜放到船里,根本不容他们拒绝。 赵月白和苏如意对视一眼,连忙对他们摆手,想说什么,又看大家态度坚决,只得作罢。 两边互相挥手告别,在离开好几米后,苏如意从袖口掏出那个钱袋子,向码头扔过去。 他高声对正在挥手的众人喊道:“这是给你们的西瓜钱,你们拿来分一分吧。” 钱袋子刚好扔在嘤嘤哭泣的皮皮面前。 皮皮听到响动,放下抹眼泪的手,疑惑地把袋子捡起来打开,不解地拿出一个金黄色的东西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啊?” 村民看到皮皮手中的东西,立刻呆若木鸡,先是震惊,随后是惊喜和激动。 最后是疑惑:这群人到底什么来头,一个比一个豪气。 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东西,居然是金元宝啊。 … 赵月白不出意外地又晕船了,好在她已经有晕船的丰富经验。 这次在离开白沟村的地界时,她立刻就在船舱内躺下,开始闭目养神。 为了防晕,非必要不起来,为了防吐,非必要不吃东西。 回京的日子,她吞进肚子里最多的就是西瓜和水,干粮吃得极少,不过她还是头晕目眩。 去大仓州,货船只载人,回京的货船,不仅载人还要载货。 回去的行程时间多了一半,也就是说她所承受的痛苦又要增加一半。 赵月白病怏怏地趴在麻布袋子上,麻布袋子里装的都是粮食,一点儿也不软乎。 好难受,她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舒服,一点劲儿都没有。 “哎。”她皱紧眉头,深深地叹口气。 苏如意心中跟着叹口气,他已经忘记这是她第几次叹息了,一声声哀叹,直击心灵。 他余光瞄着她苍白的小脸,又开始皱眉。 冯俊宏狐疑惊诧的声音,从外面传进船舱:“咦,怎么这么多人坐船去大仓州?” 旁边掌舵的男子挠挠脑袋,沉思良久,说道:“是啊,咱们去的时候没见这么多船啊?” 其他人跑出船舱,只剩下赵月白和苏如意二人在船舱里。 赵月白此时睁开了眼睛,竖起耳朵听外面的交谈声。 “嘿,我们当时来的时候,都没在江里见过这么多船,这才几里路啊,就看到一艘船。” 冯俊宏一动不动地打量着与他们擦身而过的船员,面色一沉:“奇怪,看他们衣着打扮和面色像是逃难来的。” 在他说话时,与他们交汇之间的一条简易的船只停了下来。 有个衣衫褴褛的老者,向他们劝慰道:“年轻人,外面发生战乱,你们还往外走?” “快快回去,旱国举兵南下对我们发起了侵略,溢州都快保不住啦。” “现在首都也不安全,敌寇随时有可能踏平溢州,然后对首都发起总攻。” “旱国人不会水性,唯有大仓州才是最安全的。听我老人家一句劝,快返回吧。” 旱国来犯?! 赵月白和苏如意闻言,面色一沉,对视一眼。 他扶着她从地上起来,她强压住天旋地转的感觉,颤颤巍巍地和苏如意往外走。 走出船舱后,看着逆行而过的那些船只,赵月白脸色又白了一分。 苏如意看着头发花白,撑着桨叶的老者,沉声问道:“溢州失守了?” “我们离开时还没有失守,但以我对溢州州府的了解,很快就会失守。”老者抚了一下花白的胡须,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这群蛮夷,过去只敢偷我们的东西和女人,现在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烧杀抢掠,还赖着不走了。” “老头子,你还不快走。”老者的媳妇催促他赶紧走。 他向赵月白等人拱手告辞,两艘船错身而过。 赵月白愣愣地望着江面零星驶来的船只,她心中茫然,不知为何又滋生出一丝不安来。 和平这么快被打破了? 京城受战争的波及大吗? 福伯他们还好吗? 第46章 摄政王被废 这些疑问没人替她解答,就更是茫然和无措。 她看逃难的大多是老弱病残,或是携老扶弱,想来青壮年已经留下抗旱了吧。 唉,乱世之中,最可怜的就是老百姓了。 苏如意见她盯着江面出神,不由抿抿薄唇,柔声道:“你还好吧?” 赵月白愣愣地歪头去看苏如意,在他担忧的目光之下,她眼神逐渐恢复明亮。 她想了想,道:“我能借你地图用一用吗?” “等我一下。”苏如意扔下一句话,便向着船舱走去,很快就拿着一张地图出来交给她。 赵月白将地图铺在地上,席地而坐,这地图是油布制作而成,折皱成这样也没坏。 她在地图上看到溢州距离京城有千里之远,溢州挨着大仓州与詹州,大仓州过去是凉州,凉州与京城之间就穿插着好几个州。 看了地图,赵月白知道旱国要想攻入京城,没有几年是根本做不到的,说到底还是高估旱国了。 这么多时间足够她打造属于自己的乐园了,她看易守难攻的狗头山就很适合。 没有熟悉狗头山的人带路,若是硬闯,非死即伤,且挨着京城没多远,既挨着繁华城市的喧闹,又有山野间的宁静。 实在不行白沟村也是个好去处,虽说离繁华城市远了些。 赵月白心中的茫然骤减,面前却出现一双手指着宋国与旱国的交界处,她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 苏如意指着与旱国交接的城镇,忧心地蹙眉道: “汉山县山高路远,汉水镇是个很好的缓冲地,若是被旱国侵占,溢州的命脉就被旱国拿捏住,届时溢州不保。” “就算旱国不占领汉山县,溢州也被他们拿捏住了。”赵月白摇摇头。 “你看这里。”她伸出手指着旱国地界一处叫《梅过捞》的山。 等苏如意看着她所指的地方后,赵月白神色凝重的说: “我听说这座山海拔很高,旱国人就是仰仗这座山才敢为所欲为地偷我们东西,没有这座山他们不敢来的。” 苏如意抬头,嘴巴微张地看着她,表情充满了疑惑。 在他惊讶的表情中,赵月白清清嗓子,语气笃定:“所以说,这座山才是两国最好的缓冲地,谁占领这座山,谁就能获得和平。” 她缓了缓,换了个说法:“或者说,把梅过捞铲平。失去梅过捞保护的旱国,届时捏死它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苏如意看地图看了半晌,觉得她说得很对,不由一脸赞赏地对她笑起来。 想到什么一般,他收敛住笑意,弯着脖子看她,认真道:“你怎么这么了解汉山县的情况?” “我有个朋友,他就是汉山县人。”赵月白对上他好奇的眼神,微微一笑。 如果溢州拿着朝廷的银子,好好修缮城墙,或许旱国也不会这么快就打进来。 守不住汉山县,溢州刺史最后还是会被问责,可谓是因果循环啊。 哈哈,王大山这厮要是知道此事,一定很开心。 几人在五日后回到京城。 赵月白一回到富国公府,林初九先一步向她禀报联盟的事,随后是赵武前来禀报。 他先是告知府内的一些事,最后便告知了一个惊天大秘密,姜暮越倒台。 姜暮越所有的势力已被清除干净,包括镇守溢州的罗将军。 随着他的倾倒,罗将军被人举报叛国,将军被诛九族。 可以说姜暮越的垮台,带来的负面效应还不少。 若是罗将军没有被诛,忌惮罗将军的旱国或许也不敢来犯。 听闻姜暮越被抄家,赵月白面上淡漠,内心却高兴坏了。 心中欢天喜地的想着:前夫哥,你也有今天,这或许就是报应吧,哈哈。 赵月白还未高兴多久,便被宋执在朝堂上下决定,搞得透心凉。 宋执先是说派人带兵去溢州抗敌,可以自荐。 胜利后,若是王爷就加封摄政王,若是普通官阶便封王。 因为扳倒了姜暮越,宋执最近神清气爽,拔掉一颗心中刺的他,肉眼可见地开心。 所以,他现在要想法拔掉这另一颗刺。 宋执给身旁太监一个眼神,太监当即宣读赵月白的前往溢州抗敌的授命书。 听完圣旨的赵月白一脸问号,杵在原地没动。 宋执没事吧,让她带兵出征? 看宋执心意已决的样子,连圣旨都拟好了。 姜暮越已跨,这宋执便如此希望自己立马垮台? 赵月白发愣中,苏如意几乎是立刻站出来反对的人。 “陛下三思啊!” 他沉着一张脸,语气坚决:“赵大人一介女流,怎可代表宋国出征抗敌?这兵部尚在,为何要让富国公去抗战?” “淮南王所言极是,还望陛下三思。”顾凌初皱着眉头走出来。 赵月白已经不想说话,宋执不可能改变主意,他只想找理由除掉她罢了。 不出赵月白的意外,宋执阴沉着脸扫视着赵、苏、顾三人,沉声道:“朕意已决!” 宋胤与叶润微笑着福身,恭敬道:“陛下圣明。” 赵月白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二人,眼底闪过一丝杀意,顷刻间又烟消云散。 要是能将宋执兄弟,和叶润统统杀掉就好了。 宋执与叶润带着其余的人,跟着弯腰赞扬宋执,赵月白三人僵硬着身子,没有弯腰曲背。 苏如意握紧拳头,紧抿着嘴,待平复好心情后。 他厉声道:“臣有异议!我泱泱宋国,难道男人死绝了吗,需要一个女子带兵打仗?” 闻言,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随即恼火地瞪着苏如意,他指桑骂槐谁呢! 大殿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赵月白大脑一片空白,目光复杂地看着苏如意高挺的脊背。 “放肆!”宋执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怒不可遏地皱紧眉头。 “陛下!”苏如意梗着脖子,猛地拔高声音。 “闭嘴!”宋执出声打断他的话,忍无可忍地拍了一下椅子把手,嚯得一声从龙椅上站起来。 他指着苏如意,怒道:“朕做决定前,还要你同意才行是吗?!” 怎么,姜暮越刚垮台,他苏如意现在要顶上摄政王的位置吗? 宋执眼神阴鸷地停在赵月白身上,寒声道:“富国公,还不快接旨。” 赵月白见苏如意二人在朝堂上如此硬气,感激地看他俩一眼。 为了不让他们为难,她走出队列。 苏如意伸出手想拉她的手,目光哀求的看着她,低声对她说:“别去。” 第48章 你也穿越来的? 赵月白用手轻轻拍开他伸过来的手,向他摇摇头。 没用的,宋执不会放过她,就算今天避开这一劫,往后也会找其他借口让自己去送死。 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何况去看了山川河流后,她更不喜如今提心吊胆的生活。 她走出来,面带微笑地拱手接旨:“臣领旨。” 宋执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脸色有些苍白的苏如意,见赵月白都同意了。 他强压住怒火,决定便就此作罢。 宋执阴沉着的脸慢慢缓和下来,露出满意的笑容看着她:“爱卿平身,一会下朝后爱卿到御花园来,朕有些事需要叮嘱爱卿,顺便给爱卿送行。” 赵月白刚直起来的腰,又弯了下去:“臣遵旨。” 下朝后,她与苏、顾两人说了几句话后,赵月白面无表情地往御花园走去,心中很是不知所措。 这个鬼地方,怎么什么都跟闹着玩似的? 她女的,娶一大堆老婆。 她女的,被宋执下旨带兵抗敌。 她空有一身力气,却没有带兵之道。 宋执无疑是让她去送死,此路凶险,就算没有被旱国人弄死,宋执也会想办法把她搞死。 “大人,赵大人请留步。” 听到有人叫自己,正跟着太监去御花园的赵月白停下脚步,寻着声音回头去看。 见身后这人是个内府打扮的太监,她不由挑眉,这是后宫的太监。 “你是?”赵月白不解地看着他。 她确定自己不认识此人,更不认识宋执后宫的女人。 太监朝她行了一礼,微笑道:“奴才见过赵大人。” 太监看了一眼她身旁领路的太监,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请赵大人借一步说话。” 赵月白点头,跟上太监的脚步。 在行了一段路后,他低声对赵月白道:“咱家是凤宣宫的管事康显,咱们娘娘有请。” 凤宣宫?娘娘? 赵月白更是疑惑,凤宣宫她略有所闻,好像是皇后住的地方。 可这娘娘她不认识啊? 宋执那个狗东西有皇后了? 她记得宋执没立后呀。 虽然疑惑,但她面上不显,而是朝太监作揖:“我去给小安子打个招呼,然后就跟康公公一块去。” 康公公睨了一眼远处的小安子,语气傲慢:“不用给他打招呼,大人叫上他一起就行。” 赵月白见他对看小安子的态度很是不屑,有点儿无语。 她踱步走到神色不安的小安子身边,把他叫上了。 赵月白跟着康公公,她后面跟着小安子。 三人左拐,又走了好长一段路,总算来到一处金碧辉煌的宫殿外的花园里。 然后又走过弯曲的台阶,台阶两边种着颜色艳丽的花朵。 台阶的尽头是凉亭,一个身穿明艳宫服的年轻女子背对着赵月白坐在石凳上。 女子身姿纤细单薄,后脖颈雪白纤长,光是看背影都觉得漂亮。 心道,这狗皇帝宋执可真是好福气,有这么美的女人。 听到走近的脚步声,那女子微笑着回身看向她,四目相对时赵月白这时才看清女子的面容。 小巧精致的瓜子脸,细长乌黑的柳眉,迷朦的桃花眼,鼻梁高挺,唇红齿白。 特别是她那双黑白并不分明的眼睛,眸子朦朦胧胧的,似在掉泪的样子,可她眼里是带着笑意的。 这么美艳绝伦的长相,真是世间少有的,难怪还未封后就已经住在这凤宣宫了。 可她不认识她啊? 赵月白在看清对方的脸时,就在思索此人是不是自己熟人,想来想去还是没见过这人。 心里更是疑惑不解。 她提起袍子,面带笑容地给女子下跪行礼:“微臣,参见娘娘。” 女子嘴唇颤抖几下,垂在两侧的手臂一扬,想去扶她起来。 目光瞥向赵月白身旁的两个太监,最终还是停下来,淡淡道:“平身吧。” “谢娘娘。”赵月白拱手作揖,面无表情地从地上起来。 女子朝太监挥手,语气冷淡:“你们下去吧,本宫与赵大人说几句话。”待两个太监离开后,凉亭内,只剩下赵月白与女子。 那女子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来握着赵月白的手,凝望着她的脸仔细端详。 而后,轻声问道:“你就是赵月白?” “正是。”赵月白的手被她攥得有些疼,不禁盯着她美艳的脸多看了几眼。 看她一脸激动,说话的时候又小心翼翼的样子,难免产生好奇,她认识自己? 赵月白想把手抽回来,但见对方是个柔弱女子,怕自己用力太大伤害对方。 她便忍住不舒服,淡淡问道:“我们认识吗?” “我是…”女子几乎是脱口而出,却又立刻闭上嘴巴。 深深地看她一眼,松开了赵月白的手。 她侧身看向别处,随意地说道:“我听说有个叫赵月白的女子很厉害,骑马射箭无人可敌。” “不仅如此,她还敢带人去剿匪,我有些好奇罢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这么勇敢。” 就这?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令赵月白非常怀疑她说的话。 她摊摊手:“这没什么的,男人可以做的事,女人照样可以。” 赵月白顿了顿,语气带着试探:“娘娘似乎认识微臣?” 女子回头,看出她脸上的怀疑,不由笑道: “我是从另一个世界过来的,我来的时候就听说有个叫西门二狗子的女子很了不起。” “我当时就在想,你行事作风这么特别,会不会你也是穿越过来的,所以今天才请你来确定一下。” 赵月白一惊,健步如飞地跨到她跟前。 看着她美艳动人的小脸,忍不住问道:“你也是穿越过来的?” “嗯。你用的“也”字,看来我猜对了。”女子温柔的凝视着她的眼睛,莞尔一笑。 赵月白内心毫无波澜,嘴角含笑问她:“你怎么来的?” 她内心平静,若不是早就知道梁遇江也穿越了,在知道也有人穿越了,自己现在一定会很惊讶。 但现在不会有多余的情绪了,就算面前的女孩是穿越过来的,可关她什么事呢? 两个人都有不同的人生,也不可能做朋友交往。 她被梁遇江背叛后,她注定要独来独往的,不敢和任何人交心。 若是人家真心待自己,自己却没办法交心相处,对别人不公平。 所以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交心。 女子摇摇头,也是满脸不解:“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躺床上睡觉,然后就过来了。” 说完,她拉着赵月白坐下,从石桌上端起茶壶,给赵月白倒一杯茶。 “来,你早朝到现在应该还没喝水吧,你快喝点儿。” “谢娘娘。”赵月白接过茶杯,对她感激一笑。 女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起来,见赵月白小心谨慎的样子,眼底染上笑意。 她停下喝水的动作,爽朗道:“哎,你我都是穿越来的,就不必娘娘来娘娘去的,显得生分。” “那你叫什么名字?”赵月白想了想,觉得她说的对,这些封建糟粕她不喜欢。 “赵乐,我叫赵乐。”女子一字一句道。 赵月白喝水的动作一抖,茶水溅到她胸口。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赵乐,见赵乐绝美脸庞满是惊异地看着自己,“你怎么了?” 赵乐?怎么这么巧。 第49章 宋胤把我当替身 她深吸一口气,故作平静:“我是死了后来到这边的,我在现代有个女儿,她叫梁乐。” “你和我同姓,又带有乐字,我还以为我女儿也过来了。把娘娘当成小女了,还请娘娘恕罪。” 也不知道她叫自己来有什么目的,真叫赵乐吗? 会不会是苏弯弯穿越到此,故意恶心自己的? 毕竟梁遇江都能穿越,苏弯弯穿越过来,好像也就不奇怪了。 赵乐闻言,端着杯子的手一顿:“嗐,我当什么让你如此奇怪,原来我和你女儿都叫乐乐呀。” 赵月白微垂着头,盯着面前的茶杯。 赵乐仰头把杯子里的水喝完,继续道:“还有,你别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既然咱们都是穿越来的,那就别说什么娘娘啊,微臣啊,恕罪啊,这种封建制度的话了。” 她笑着拍拍赵月白的肩膀,似乎怕对方和自己生分,便娓娓道来自己穿越以来的事: “我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其实是在宋胤府上,就是八贤王。那里的人对我凶神恶煞的,好像很讨厌我,当时把我吓坏了。” “都过了好多天,我才知道原因,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成别人替身啦。”她说到这里,无语地耸耸肩。 赵月白拘谨地坐在她旁边,时不时地点头应承,没插话。 “宋胤这个王八羔子,他把我当成他爱而不得的女神替身了。他觉得我冒充他女神,反正对我可凶了。从没有对我有过好脸色,其他人就更欺负我了。” 说到这里,赵月白听到她语气带着点儿委屈,抬头看着她。 就见赵乐冷冷一笑,“但我赵乐是谁啊,我能让他们欺负了?” 她得意地笑弯了眼:“我把八贤王府里的人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哈哈。说起他女神…嘿嘿。” 赵月白看她笑得特别开心,跟着好奇道:“他女神怎么了?” 赵乐笑得合不拢嘴,凑到她耳边悄悄说:“王八羔子的白月光是皇帝妃子,哈哈,好不好笑?” “啊这?”赵月白被这狗血关系搞懵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赵乐温热的呼吸呼在赵月白耳朵里,让她耳朵痒痒的,她稍稍离对方远了些。 赵乐嘎嘎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见她没跟着笑,立刻停下笑声盯着她,委屈的瘪瘪嘴。 “你觉得不好笑吗?” 赵月白见赵乐目光殷勤地看着自己,她赶忙补充一句:“好笑好笑,呵呵,真是太好笑了。” 赵月白看她满意地咯咯笑,无语的拧眉,这家伙不太像个正常人… 她想了想,问道:“那你咋又跑到这皇宫来了?” 赵乐耸耸肩,表情隐晦不明:“王八羔子和皇帝老儿交换啊,王八羔子让我装病假死,然后把我送进来。皇帝老儿把他女神送去王府。” 赵月白尴尬地摸着茶杯,心想这可真够乱的,这家伙从王妃变皇帝宠妃了… 她狐疑地看着赵乐,沉思片刻,柔声问:“那你怎么想的?你愿意吗?” “若是不愿意,或许我可以帮你离开这里,去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 看她对宋执宋胤满是不屑,嘴里都是“王八羔子、皇帝老儿”,想来应该很讨厌这兄弟俩吧。 这赵乐也是个可怜人,连选择都没有,被宋胤送给宋执。 她找自己,或许是需要帮忙吧? 狗头山倒是挺适合赵乐。 赵乐闻言,浑身一僵,深深地看着她,旋即笑着说道:“原本是不愿的,但现在开始我愿意了。” 赵月白疑惑地揉了揉眼睛,啥叫现在开始愿意了? 赵乐又替她斟上一杯水,柔声道:“我听人说皇帝老儿要派你去溢州?” “是啊。”赵月白心中忧愁,面上却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赵乐一脸凝重:“我看你时不时皱眉,你不愿去溢州,我可以帮你求一求那皇帝老儿。”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赵月白苦笑着摇摇头。 姜暮越已垮台,没有他帮忙吸引火力,宋执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她的。 这次靠赵乐躲过去,下次呢? 宋执能让赵乐住在凤宣宫,赵乐对他应该还是很重要的。 如果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宋执对赵乐心生芥蒂,怕也不好。 想到此,赵月白起身向赵乐告辞:“和你聊得太投入,我差点忘记皇帝让我去御花园找他这事。” “我要过去御花园了,就先告辞了,有机会再找你聊哈。” “好。我的名字和你女儿差不多,我俩又都姓赵,往后咱们就是好朋友了。你若是有事可随时来找我。”赵乐颔首,从怀里掏出一张令牌交与赵月白。 “好,谢谢你。”赵月白握紧令牌。 两个人拱手告别,在赵月白转身后。 赵乐流下眼泪来,看着那抹渐行渐远的背影,她的眼泪越流越多。 她捂着嘴巴,哭得凄厉无比,哭着哭着却又笑了起来。 眼含热泪,嘴角扬起大大的弧度,低喃道:“母亲,你回来了,真好啊母亲。母亲,小时候你保护我,这次换我保护你。” 她不能认母亲,母亲好不容易摆脱过去,开始新的人生。 她若是和母亲相认,母亲一定会为了保护自己而舍弃很多东西,那母亲重活一世,和上辈子有什么区别呢? 在王八羔子府上的时候,她出不来,所以没办法保护母亲,害得母亲去剿匪。 那时候她也不确定,母亲是不是真的过来了。 现在她在皇宫里,好不容易趁母亲来早朝的时候见上一面,确定她就是自己的母亲。 还来不及看母亲幸福,母亲就又要离开京城去溢州。 但没关系,就算母亲在溢州,她也会护她周全。 做王妃的时候没有能力保护母亲,现在女儿是皇贵妃,女儿可以好好保护你了。 至少要阻止宋执伤害母亲。 “母亲,这次用我的自由,换你一世平安吧。” 赵月白跟随带路的小安子来到御花园,御花园还真就是御花的园子,到处都是各式各样的花啊树啊,还有鱼池。 宋执的品味真差,赵月白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宋执总算换下他那身明黄色的皇袍,穿着玄色的九爪龙纹的衣衫,慵懒地躺在躺椅上面晒太阳。 赵月白面无表情地走近,跪下行礼:“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脸上笑嘻嘻,心里咬牙切齿:万岁个屁,等我有能力了,一刀宰了你这个小兔崽子,看你还敢不敢三番两次为难我。 听到响动,宋执猛地掀开眼帘,从躺椅上坐了起来,面露不悦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赵月白。 第50章 朕诛你九族 他皱着眉头,冷声道:“赵月白,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朕面前拿乔,让朕足足等了你半个时辰。” 站在赵月白身后的小安子,闻言,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脸上全是惊恐。 “微臣知罪,还请皇上责罚。”赵月白深吸一口气,压住内心的火气。 她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倒是脊背挺得笔直,让宋执觉得她在说下次还敢。 宋执把目光投向她身后跪着的小安子,并没有理会还跪着的赵月白: “你这狗奴才,朕让你带路,你是不是在路上偷懒了!朕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来人,拖下去砍了。” 宋执的残暴,让赵月白猛地皱起眉头,旋即很快恢复正常。 知道他表面上是在骂小安子,实际上是指桑骂槐,杀鸡儆猴给自己看。 “皇上饶命啊…” 两个带刀侍卫走过来扒拉正在磕头的小安子,小安子被拖着走了两步,声音凄厉无比: “皇上饶命啊皇上,奴才没在路上偷懒,是皇贵妃娘娘…” 宋执听到皇贵妃娘娘几个字时,慌忙从躺椅上站起来,怒喝道:“住手!” 侍卫松开小安子,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怎么又不杀小安子了。 宋执看着小安子,厉声问道:“你说皇贵妃娘娘?乐乐怎么了?” 他瞥了一眼老神在在的赵月白,心中生出一丝不安来,乐乐怎么和西门二狗子扯上关系了? 小安子趴在地上,颤抖着身体说道:“是皇贵妃娘娘请赵大人到凤宣宫说事,这才耽搁了时间。还请皇上恕罪,饶奴才一条狗命。” 宋执阴鸷的脸缓和下来,声音还是冰冷刺骨:“看在皇贵妃的份上,朕就饶你一条狗命。” “今日的事,你要是胆敢告诉皇贵妃宫里的人,朕就诛你九族。滚!” 小安子赶紧磕头,“谢皇上,谢皇上。” 宋执回身,看到跪在地上的赵月白,想到此人可能认识赵乐,要是二狗子找乐乐告状… 后果不堪设想。 他俊容满是不耐烦:“赵大人也起来吧。” “谢皇上。” “你们下去。”宋执阴沉着脸,把身旁守着的侍卫挥开。 看着从地上站起来的赵月白,见她背脊挺得笔直,一脸地淡然,顿时心中非常不满。 他冷声问道:“你认识乐乐?” 赵月白被问得一愣,看他刚才听到赵乐的表现,便知此人极其在意赵乐的想法,当下心中便有一记。 “认识。”赵月白老实回答。 果然,听到此的宋执神情慌张,皱眉想了会,紧张问道:“你俩什么关系?” 赵月白直视着宋执的眼睛,笑道:“在微臣这里是非常重要的至交好友,微臣不知贵妃娘娘怎么看待这段关系的。” 她笑得坦然,而后话锋一转:“皇上如果想知道,还是亲自去问贵妃娘娘吧。” 宋执总是被她不卑不亢的态度气得心口痛,冷冷地瞪她一眼。 她和姜暮越像极了,总是不经意间流露出众生平等的气度来,每每都把他气得够呛。 可明明他才是一国之主,他们都是他的臣子,他们凭什么在他面前表现出高高在上的样子? 就因为姜暮越有权,赵月白有钱是吗? 所以他要把姜暮越的权利夺过来,把西门二狗子的钱抢过来! 看他们还能不能居高临下地看自己! 宋执恶狠狠地瞪她一眼,心中怒气横生,气恼不已地将小几上的果脯蜜饯茶水挥到地上。 他厉声喝道:“朕若是能问出个所以然来,朕还需要问你吗!” 气死他了,要不是乐乐不理他,他现在怎么可能还站在这里问西门二狗子? 他已经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放她面前了,可她就是不和自己说话,也不对自己笑! 她对死奴才说话都是和颜悦色的,可对自己就是冷言冷语,爱搭不理! 赵月白…赵乐,莫非她俩是姐妹? 宋执的眼光在赵月白脸上顿住,打量起对方的脸来,又想到赵月白没有姐妹,这两个人又长得不像。 那就… 赵月白掏出赵乐给的令牌,若有所思地看一眼宋执,语气淡淡道: “娘娘只是把这个东西给了微臣,让微臣有什么事就去找她。” 这张令牌是纯金打造,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凤图案。 看到此令牌的宋执,惊讶又嫉妒,随后气急败坏地叫喊道:“她把这个给你了!她居然把这个给你了!” 她到底知不知道这是多么重要的东西,这可是他唯一的龙纹令! 拿着这个就能在宋国横着走的龙纹令,她居然给了西门二狗子! 她和这个二狗子到底什么关系? 乐乐是不是很在意西门二狗子啊? 不然为什么要把自己给她的定情物,给二狗子? 她一定已经知道二狗子去溢州出征了吧,乐乐接下来对自己会不会更加冷淡啊? 宋执心中惊慌失措,颓废地垂下眼帘。 唉,看在乐乐的份上,他私底下还是不叫她为西门二狗子了,免得乐乐因为这事生气。 谁愿意看到在意的人被叫狗啊,宋执哀叹。 所以乐乐和赵月白什么关系呢?宋执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他想到赵月白府邸有一群老婆,心里没来由得一慌,她会不会是喜欢乐乐? 宋执被自己这个想法,弄得心中乱糟糟的,越看赵月白越不顺眼,低吼道:“她为什么给你!” “不知道啊。”赵月白云淡风轻地摇摇头。 赵月白觉得宋执太过聒噪,他为什么只知道大喊大叫? 明明长得一副英俊潇洒的样子,看起来也很聪明的样子,为何说话给人一种头脑空空的感觉? 她能拿着这块令牌,当然是赵乐亲自交给自己的了。 难道她还能在皇宫抢劫不成? 宋执有必要反复强调这句话么? 脾气还暴躁得很,对下人也十分残暴。 想到这里,赵月白心里一紧,突然很担心赵乐以后的日子来,和这样脾气暴躁的人相处肯定难受。 宋执吐出胸口的郁气,强压住心中的害怕,“朕把你派去溢州的事情,你也告诉她了?” 赵月白满脸莫名其妙,嘴角微微上翘:“还需要微臣告诉吗,这是全朝廷都知道的事。” 宋执低声咒骂一声,气冲冲地就往外走。 他走到一半,皱着眉头回头,对她说:“你可以走了。” 他又朝身后的侍卫摆摆手:“你们也不用跟上来。” 赵月白把令牌揣回兜里,阴沉着脸径直离开皇宫。 宋执一溜烟跑到凤宣宫,在跨进宫门前。 他整理好衣衫,又将额头上的汗珠抹干净,生怕自己脸上有脏东西惹她厌烦。 临了,还在眼角抠了抠,怕有脏东西糊在眼角。 整理完毕后,他抬头挺胸地跨过门槛。 一进凤宣宫,他的目光便被坐在花园里的椅子上的身影吸引住,看得眼睛都直了。 这样绝美的女子,世上还有谁能和她相比呢? 第51章 你化成灰我都认识你 宋执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心中的悸动,缓慢地移动到她身边,这才看到女子正端坐着看一本书籍。 他见赵乐看得极其投入,就连他出现,她都没有反应,他有点失望地皱皱眉。 她若是能像其他人那样,看到他出现就欣喜若狂该多好啊。 别的女人看到他,都是谄媚,只有她冷冰冰的。 宋执张张嘴,害怕打搅她看书,赶紧闭上,如此这般反复几次,踌躇半晌。 他鼓足勇气张嘴,声音低沉而又沙哑:“乐乐。” 赵乐放下手中的书,一脸平和地抬头看向他,挑眉道:“有事?” 宋执看她面容平静,似乎一点都不奇怪自己会出现一样。 脸上不意外也没有惊喜,他目光暗淡的抿紧嘴唇。 但她和自己说话了! 想到此,心里欢欣雀跃起来。 宋执在她洞察一切的眸子中,一鼓作气道:“你、你认识赵月白?” “认识啊。”赵乐面无表情地颔首。 缓了缓,她又说道:“我不想让她去溢州。” 他被她的坦诚搞得一怔,听她接下来的话,又立即皱起了眉头。 宋执双手无措的握在一起,为难道:“乐乐,其他事情我可以答应你,可这件事我已经下旨了…而且还在早朝的时候宣读了圣旨。” “我是一国之君,要言而有信,若是、若是轻易更改圣旨,大家都不会信服我了。” 要是早知道乐乐认识赵月白,不对,要是早知道乐乐会替赵月白求情,他就不会下这道圣旨了。 搞得乐乐现在又要生闷气。 “哦。”赵乐脸色倏的变得不耐烦,背过身去,冷然道:“你说什么事都可以答应我,那放我出宫吧,我要出宫。” “乐乐,你不要为难我好不好?”宋执恼火地捂着额头,见她冷着小脸,心中也难受。 他蹲在她面前,仰着头凝视着她雾朦朦的眼眸,见她撇开眼睛,心里一阵无奈。 他伸手拉着她的手,低声下气劝道:“乐乐,你不要生闷气,气坏身体…我会心疼的。” 见她眉头一皱,赶紧道:“也不要皱眉,看到你皱眉,我心都要碎了。” 赵乐见他还是要让母亲去溢州,气得心口剧烈地起伏起来。 一把甩开他拉着自己的手,语气冰冷:“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装出一副深情的模样给谁看?要吗不让赵月白去溢州,要吗答应我出宫。” “你不要生气。乖,不气不气,咱们有什么事好好说,你不要生闷气。乖~” 宋执被她冷淡的态度气得胸口疼,但还是耐心地拍着她后背给她顺气,温声哄道: “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我,你小时候救过我和阿胤的命。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又来了又来了,每次都拿什么救命之恩说事,赵乐不耐烦地握紧了拳头。 她抬起眼皮,认真地看着宋执的眼睛:“你说的救命恩人根本不是我,那是宋胤现在的老婆刘以溪!” “她手上拿着你们小时候给她的玉佩,但我没有那块玉佩。所以我才不是你们救命恩人,刘以溪才是你们救命恩人。” 说起这些破事她就烦,怎么就那么巧,她和刘以溪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不过她被扫地出门了。 她顿了顿,烦恼不已地说:“而且她都说了,她才是小时候救过你们的人,所以你要找救命恩人就去找她吧,都不要来烦我。” 她对这群幼儿园小朋友的爱情不感兴趣! 他们真的很幼稚啊,她只想保护母亲,对这些小朋友不感冒。 所以替身啊,白月光之类的,请滚远一点,她赵乐从不屑这些鬼东西。 爱情和男人都是不靠谱的,她不相信。 宋执看着她不悦的眼神,并不恼,反而微笑着替她抚平眉头,“乐乐,你化成灰我都认识你。” “你的眼睛和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还有你手臂上的那颗痣,我都一直记在心里呢。” “玉佩可以掉包,但这双眼睛,这颗痣,还有你的性格都不会被掉包。” “我不知道刘以溪如何把玉佩从你身上拿走的,但我又不是只看玉佩,不看性格长相的人。” “她能抢你的玉佩,但改变不了长相和性格呀。” 说起救命之恩,宋执心头就想笑。 他那个傻弟弟,居然把刘以溪那个花瓶当救命恩人,而且还为了一个脑袋空空的花瓶,换掉了最好的明珠。 若是有一天阿胤发现真正要找的白月光,就是曾经的王妃,不知道会是什么表现呢,肯定很好笑。 想到此,宋执内心又非常庆幸,还好他不像阿胤识人不清,而错过乐乐。 赵乐抓住他抚着自己眉头的手,无语地撇开头:“好好好,随你怎么说,我懒得解释了。” “你不要转移话题,我还是那句话,要吗让赵月白不去溢州,要吗放我出宫。” “乐乐,不要这样好不好。”他单膝跪在赵乐面前,仰头看着她。 他的女孩不需要抬头仰视他,他会低头去看她。 宋执长长的叹口气,又去握她细长白嫩的手指,爱不释手得轻轻地揉捏着她软乎乎的小手。 他柔声诱哄:“乐乐,这次赵月白回来,我就封她为王,不要闹了好不好?” 回来回来! 赵乐气炸了,蓦地甩开他的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对单膝跪在地上的宋执低声叫道: “封王?你以为我不知道姜暮越就是你们两兄弟搞垮的吗?现在权势滔天的姜暮越被你们搞死了,你会放过最有钱的赵月白?她还能活着回来?你以为我是傻瓜吗,你是打算让她有去无回吧!” 她越说越气,冷笑道:“给死人封王有意思吗?这和烧纸钱有区别?你这是坟头烧报纸糊弄鬼!” “还有,我都跟你说几百遍了,不准叫我乐乐,你不嫌肉麻,我还嫌肉麻呢!” 宋执单膝蹲在地上,重心不稳,猝不及防地被她掀翻在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不屑的语气和高高在上的目光,都刺得宋执胸口生疼。 宋执从地上起来,他咬着牙沉默片刻,似乎做了个很大的决定一样。 他表情认真:“乐乐,我不动赵月白,我让她平安回来,然后封她为王。我只能让到这一步了,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好。”赵乐敛眉思考片刻,随后不乐意的点点头。 她顿了顿,决绝又认真:“赵月白活着,我就活着,若是赵月白死亡或者受伤,我也绝不独活。” “乐乐你、你…”宋执一呆,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嘴唇颤抖个不停,旋即又异常嫉恨赵月白。 第52章 她要休妻 她到底给乐乐灌了什么迷魂汤! 让乐乐心甘情愿地为她付出生命? 乐乐要是能这样对待他,他做梦都能笑出来。 他愿意拿一切作为交换,换乐乐爱他如命,可现实是她根本就不爱理自己,呜呜。 他见她脸上又流露出一丝不耐烦,赶忙说道:“好,我会让她平安归来。” 赵乐冷冷地嗯了一声。 看来破窗效应对他很管用。 如果让皇帝老儿同意不让母亲去溢州,宋执应该不会答应。 但接着说不能伤害母亲,他一定会后退一步,同意她的条件。 现在母亲的官阶太小,还是需要王爵加身才能自保,不如就让母亲去溢州镀镀金,回来也好顺理成章的封王。 宋执乐呵呵地看着她,心中思索着。 她居然知晓姜暮越的倒台是我做的,她好厉害。 果然比那个只知道争风吃醋的刘以溪聪明几百倍,我的乐乐简直是世界上最聪明、最好看的女子了。 想到这里,宋执看赵乐,怎么看怎么满意。 到了后面,忍不住将冷着脸的女子轻轻搂进怀里,笑弯了眼睛:“乐乐,你好聪明,我好喜欢。” 傻狗,这还需要想吗,姜暮越垮台,谁的利益最大,当然就是谁干的了。 在宋执看不见的地方,赵乐无语地撇嘴。 宋执把娇小的女子紧紧搂在怀里,手掌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她的背,满含深情地凝视着她白嫩的侧脸。 温柔呢喃:“乐乐,乖。” 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他好奇地问:“乐乐,报纸是什么啊?” “不告诉你。”赵乐冷哼一声,烦死了这个家伙,废话真多。 这话听在宋执耳朵里,他觉得她撒娇的样子好可爱,更喜欢怀里的姑娘了。 … 宋执给了赵月白五天时间整顿,这许多天里,赵月白把自己关在屋里子阅读了大量的兵书。 咚咚咚—— “进来。” 听到敲门声的赵月白头也没抬,语气淡淡的,只继续埋头翻书。 她要趁这几天多吸收点带兵打仗的知识,去溢州之后才不至于死得太难看。 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在她耳边响起,她也没有抬头。 直到赵婉儿柔软的声音响在耳边:“大人。” 听到是赵婉儿,赵月白表情极其不自然地放下手中的《吴子》,心中有些唏嘘,没想到她如今这般生疏,居然叫自己大人了。 赵月白朝她微笑,“是婉儿呀,婉儿找我有什么事么?” 她眼角瞥到她手中的托盘,又笑道:“噢?你是有什么东西给我吗?” “大人,我是来给你送鸡汤的。”赵婉儿在她歉疚的目光中,微微红了眼眶:“这是最后一次了,今后没有婉儿在身边,还请大人要照顾好自己。” “这是妾身为您熬得鸡汤。” 赵婉儿边说着,边放下托盘,从托盘里端出一碗汤给她。 赵月白见她红肿的眼眶又要落泪,无奈地揉揉眼睛,眼底带着淡淡的不忍和自责。 从她手中接过碗,温声道:“谢谢你,婉儿。” “大人客气了。”赵婉儿低垂着眼睛,轻轻咬着红唇。 她这副柔弱悲伤的样子,让赵月白更是自责。 她放下手中的汤碗,一脸愧疚地对赵婉儿说道:“婉儿,我此次去溢州,恐怕凶多吉少。” “所以我不能连累你们,遣散后院实属无奈之举,请你不要怪我。”赵月白摸着温热的汤碗,无奈地叹息 何况,她早就想把后院这群老婆送走,奈何一直没有找到好的借口。 这次总算被她逮住机会,不将此机会好好利用起来,简直对不起这么好的时机。 再者说,这群只知道争风吃醋的老婆烦死她了。 她还要花钱白养着她们,整天正事不干,就知道争来斗去的。 赵婉儿闻言,低垂着眼睛,抬起衣袖挡住苍白的脸颊,另一只手抹着眼泪。 她梨花带雨地看着赵月白,颤声道:“我不怕大人连累。” “婉儿,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我们这样是不对的。”赵月白深吸一口气,从椅子上起来。 她见对方因为自己的话,眼泪流得更凶了,于心不忍地停下来。 她都是被游戏坑害的,又不是她自愿娶的她们,被骂的都是她,自己找谁说理去? 她长长地叹息一声,拍着赵婉儿的肩膀安慰:“其他人有这样的感情没问题,是对的。” 赵月白话锋一转道:“但我喜欢男人,所以我们这样是不对的。” 赵婉儿闻言,擦干脸颊上的泪花,朝她粲然一笑: “大人,你不要自责,我没有怪你,我只是过来看你最后一眼,我明日就会离开。” 赵月白见她还反过来安慰自己,心里的愧疚又添一分。 这么善解人意的女孩,怎么眼瞎要留在自己身边呢? 天下的好男儿多的是,她何苦要盯着她赵月白呢。 她正要上前对赵婉儿说话,书桌上的蜡烛却被风吹得明明灭灭,摇曳得非常厉害。 赵月白不由皱眉,心生警觉。 她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赶忙牵着赵婉儿的手,将对方拽到自己身后。 定睛一看,赵婉儿方才站过的地方出现一身黑衣蒙面男子。 赵月白浑身一紧,表情倏的一冷:“你是何人?” 她眼神冰冷地打量着黑衣人,狗皇帝和八贤王打算杀人灭口?还是姜暮越最后的回光返照? 黑衣人手持利剑,身上散发出刺骨的杀气,嘴里发出赫赫冷笑:“来取你狗命的人。” “就凭你?”赵月白轻蔑地斜眼看他,随即拉着赵婉儿往后退,大声呼叫着: “来人,有刺客!阿武!” 她能感觉到身后的人不安的情绪,便轻轻握紧赵婉儿的手,柔声安抚:“婉儿,别怕。” 黑衣服好整以暇地看着赵月白,拿着利剑慢慢逼近她二人:“呵呵,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你院子的人早已被我打晕,就连你信赖的阿武也被我的人引到其他地方去了。” 他拿着利剑朝赵月白刺过来,这下赵月白心中生出了浓烈的恐惧。 那柄利剑在灯光下照耀下,散发出寒冷刺骨的冷光。 电光火石之间,那柄利剑的冷光照得赵月白眼睛一阵生疼,她猛地地闭上双眼。 脸上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划过,她惊愕地睁开眼睛,便看到面前有一尊身影。 再仔细一瞧,顿时惊慌失措地大叫一声。 “婉儿!”婉儿怎么跑到自己面前了呢? 第53章 赵婉儿救她 赵月白惊慌失措,本来就对她愧疚万分,此时更是后悔。 “阿武阿武!快来人啊!” 黑衣人手中的利剑已经刺穿面前女子的肩胛骨,只差一厘米,剑尖便能刺中赵月白的肩膀。 “大…人快走。”赵婉儿回头朝她微微一笑,脸色惨白如纸,却又绚烂夺目。 她捏着那柄剑插在自己身上的剑,只为给赵月白争取逃生的时间。 赵月白脸上全是她的血,心中又惊又怕。 赵婉儿手中与涓涓流血的肩胛骨,和她雪白的衣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啊!去死吧!” 趁着黑衣人没法抽剑出来的时候,赵月白跨出来,用尽全力一脚踹在黑衣人大腿上。 她力气太大了,这一脚几乎踹断黑衣人的大腿。 他踉跄着后退,连带着他手中的长剑,也从赵婉儿身上拔了出来。 赵婉儿方才有赵月白在后面扶着,这下插在自己肩胛骨上的利剑又被黑衣服拔出来,鲜血顿时从她身上喷洒出来。 没了支撑的赵婉儿,轰然向地上倒去,好在赵月白反应及时,在她倒地前,将她稳稳地搂在怀里。 “婉儿婉儿…”赵月白紧紧搂着怀里瘦弱的女子,朝门口大叫道:“来人啊!阿武阿武!” 赵武许是察觉出黑衣人的调虎离山之计,现在已经返回。 在和黑衣人搏斗间,另一个引他离开的黑衣人却又闪现,三人厮杀起来。 “大人…别哭。不怪…你,这一切真的不怪…你。”赵婉儿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来,但还是朝她扬起温柔的笑容安抚她。 她伸出被剑割得见骨的手,在赵月白脸上抹啊抹,试图替她擦干脸上的泪花儿。 “不…怪你啊。”她长叹一声。 赵婉儿张着嘴巴,似有千言万语想说,终究耐不住现实,闭上了那双黯然的双眸。 赵月白慌了,颤抖着双唇,嚅嗫道: “婉儿婉儿,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啊。我不送你走,我不送你走了,你不要死。” 赵武是个武林高手,因着先来的黑衣人已经被赵月白踢了一脚,腿部受了重伤。 后来的黑衣人还时不时要照顾受伤的同伴,很快就落到了下风。 眼看打不过,他扶着受伤的伙伴用轻功一溜烟跑了。 赵武本欲再追,听着撕心裂肺的叫喊声,立马从怀里掏出一支烟花,在空中放飞。 “阿武…阿武,你快救救婉儿啊。”看到救命稻草的赵月白,死死拉住他的衣角。 “小姐,不要担心。夫人没有伤及要害。”赵武眼神隐晦不明,紧紧抿着嘴唇。 说完,这才从赵月白怀里抱起昏死过去的赵婉儿。 他将女子平放到地上,替受伤的女子简单处理起伤口。 “小姐,你、你可有受伤?”赵武手上的动作微顿,目光关切地投向赵月白。 赵月白呆呆地摇头,瞳孔已经失去焦距。 在处理伤口间,福伯带着一群身着黑衣的仆从,风风火火地走进书房。 一进书房,福伯第一眼便看到满脸是血的赵月白,当下心都要碎了,根本没有去看躺地上满身是血的赵婉儿。 他轻轻抓住她的手臂,惊恐不安地叫道:“小姐…小姐,你受伤了?” 赵月白眼神慢慢移到面前的福伯身上,目光有些呆。 想到赵婉儿受伤的是肩胛骨,还不至于死亡,可会失血过多啊。 她眼神瞬间清明,恢复成了那个冷静的赵月白。 低声对一脸担心的老人说:“福伯,我没事,快叫人去找大夫,婉儿受伤了。” 福伯这才匆匆转身吩咐下人去找大夫,待大夫给受伤的赵婉儿检查后。 从新给她的手指和肩胛骨包扎好伤口,开了很多治愈伤口的药物,便带着府里的小厮取药去了。 好在赵武处理及时,赵婉儿没有伤及要害,只是很长一段时间要在床上度过了。 到底还是被剑刺穿了身体,需要卧床修养半月之久。 赵月白很是自责地坐在赵婉儿床边,想到刚才黑衣人满身的肃杀之气,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她长长地叹口气,要不是婉儿替自己挡下那一剑,此时躺在床上的人就是自己了。 她伸出手替赵婉儿拉拉薄被,望着赵婉儿惨白的脸,赵月白眼神一冷。 到底谁要杀她? 苏如意?宋执?宋胤?叶润?姜暮越? 宋执已经派她去溢州送死,按理来说没有必要再找人暗杀自己吧? 姜暮越的可能性太小,听说他已经失踪。 就算他没有垮台,梁遇江也没有要杀自己的理由吧? 也不一定,曾经作为夫妻时,他都能将她置于死地,现在也有可能。 会不会是这府里的人想杀她? 扑通一声,打断她的思索。 她回头一看,看到赵武跪在地上。 他满脸自责地拱手:“小的救驾来迟,害得夫人受伤,还请小姐责罚。” 赵月白从凳子上起来,走到他面前,弯腰把他扶起来,柔声道: “阿武,你心思单纯,不知道坏人的想法,被调虎离山也情有可原。” “所以这件事不怪你,你不要自责。以后别跪来跪去的,我不喜欢。” 她松开他坚硬的手臂,“也不要用“小的”这两个字和我说话,我们三个一起长大,你看林初九就从不会把我当小姐看待。” 赵武低垂着眼睛,不敢看她的眼睛,只盯着她垂在两边的手掌,低低地嗯了一声。 赵月白拍拍他的肩膀,努力朝他笑了笑:“你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赵武低声嗯了一声,在她以为他不会说话时,他却从怀里掏出一张雪白的丝绸帕子递到她面前。 “小姐,你脸上的血…” “哦,没关系的阿武,我回去用水洗,就不弄脏你的帕子了。”赵月白想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又看到自己手上也全是血,复又放下手。 赵月白看他抿抿嘴唇收回帕子,看他默默地往门外走,他临出门前又留下一句—— “小姐,今后这样的事情,再不会发生了。” “谢谢你,阿武。今天没有你和婉儿,我、我可能就死了。”她朝他远去的背影朗声道。 第54章 姜暮越,你也有今天 她看着他微微停了下脚步,又低声嗯了一声,才径直离开。 赵月白刚在床边坐下,福伯领着赵婉儿的贴身丫鬟十五走了进来,手中还端着刚刚熬好的药。 福伯站在她身边,眼神很是心疼的在她身上看了一圈,再三确定她没有受伤,心里的大石才缓缓落地。 他语重心长地对赵月白说道:“小姐,你先回去吧,这里交给十五就行。你现在满脸是血,回去洗洗吧啊。” 赵月白想想,觉得福伯说得对,便站起身打算回去,对立在一旁的丫鬟说道: “十五,今晚恐怕要辛苦你守下夜了,你可以在床边休息休息,婉儿有什么需要,你好帮帮她。” “对了,婉儿若是醒了,你记得告诉我一声。” “好的小姐。”十五垂着眼睛,恭恭敬敬地颔首。 福伯陪同着赵月白往外走,她低声对老人说道:“福伯,我不打算送婉儿离开了。我只是讨厌那群争风吃醋的女人,婉儿和她们不一样。” 福伯郑重地点点头:“都听小姐安排。” 他抬头看看天上悬挂的明月,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深深地叹口气。 “福伯,你怎么了?”赵月白偏头看向福伯,一脸不解。 福伯拧紧眉毛,忧心忡忡道:“再过一段时间就是中秋节了,本应是团圆佳节,你却要带兵去溢州打仗。” “外面乱七八糟的,又危险,老奴想着就忍不住难受。” “路途遥远,你还从没有去过那么远的地方,这可怎么办啊?”福伯说着说着,就流下老泪来。 听着老人忧心又难过的声音,赵月白也忍不住心酸和愧疚。 他是真心待自己好的老人家,她却时常怀疑他会背叛自己,唉,真不应该。 都怪梁遇江那个死前夫。 她安抚地拍拍老人家的肩膀,强忍住泪水,努力扬起一抹笑容,对他说: “福伯,你别担心,阿武会陪着我的,他会保护好我的。” 说起赵武,福伯就想到今天晚上赵武的失职。 他脸上的担忧更甚,刚擦干泪水,这下又掉了下来。 他态度坚决:“阿武也不是全能的,我看还是我陪你们一块去溢州好了。” “这哪行?”赵月白惊得眼睛都瞪大了,吓得连连摆手:“这路途遥远,并不是三两天就能到溢州,福伯,你身体会吃不消的。” 赵月白见福伯没有松口,态度比他更加坚决道: “况且,这府里还需要你呢!我不放心其他人,只有你,我才能放心把家里的事交给你,安心去溢州。” 福伯迟疑片刻,最终只有无奈答应她,又不放心她。 连连叮嘱道:“小姐,出门在外不要随便相信别人。” “别人给你的东西不能随便吃,也不能随便碰,必须经过阿武验过后才能吃。” “小姐,您知道了吗?” 赵月白颇为感动地红了眼眶:“好的,福伯,你在家里一定要保重身体。” … 赵婉儿是当天深夜苏醒的,但赵月白是第二天清早才得知这个消息的。 赵月白得知她醒来的第一时间,便去了赵婉儿院子,对她嘘寒问暖一番。 承诺不会再送她离开后,复又回到自己院子里看兵书去了。 因着婉儿对她救命之恩,她本欲和所有老婆和离,事发突然便只与其他老婆和离,富国公府只留下了赵婉儿。 她看完了好几本兵书,还有最后一本很出名的《太白阴经》没有找到。 听说此书只有翰林院才有,赵月白不得不亲自去翰林院借书。 她手中捏着书籍从翰林院出来时,走到拐角看到有个乞丐极为眼熟。 本来都已经走过了,又猛地停下脚步。 她眼珠转动间,眼前一亮,又退回到墙角,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这个头发脏乱。 满脸黑色污泥的乞丐,只有那双眼睛没有蒙尘,在看到她时,双眼顿时充满了惊喜的光芒。 她蹲在他面前,朝他面前的破碗里扔了一张十两数额的银票,开心不已地笑道:“姜暮越,你也有今天?” 哈哈,梁遇江啊梁遇江,你也有躲在角落里要饭的一天呐? 真是开心死她了。 赵月白乐不可支地笑弯了眼睛。 姜暮越一点也不恼,眼神带着沉沉的爱意凝视着她,笑道:“我就知道你会从这里经过的,我已经等你很久了,赵月白。” 话音刚落,他痴痴道:“赵月白,你瘦了。” 等她?她心里冷笑一声。 赵月白听他这么说,脸上带着厌恶,语气非常不屑又恶劣: “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会这么快认输啊,你应该会报复把你害成这样的人才对啊。” 姜暮越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眼神平和而又充满怜惜。 赵月白真的,真的很讨厌他总是拿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明明此时已经沦落街头成为乞丐,他怎么还能拥有那么明亮干净的一双眼睛! 他凭什么,他怎么配拥有这么清澈的眼睛? 他是杀人帮凶,他应该活在黑暗里,他应该愧疚自责,他不应该有这样纯净的眼神。 他面对她的时候应该躲避,而不是拿这样一双发光又纯真的眼睛看着自己啊! 他每次看自己,眼底有心疼有难过有怜悯有爱…意,却从不曾有愧疚,这不对。 他应该活在愧疚之中才对。 面对她的冷嘲热讽,姜暮越一点也没有生气,始终保持着平和的微笑看着她。 他蹲在地上,仰着头望着她,语气淡淡道:“没用的,我与神明画过押,打过赌,我这辈子和权利金钱都没有缘分。” 他看她眼底有一丝疑惑,接着温声道:“换句话说,我此生都是碌碌无为和贫穷的命格。” 赵月白对上他黑白分明的眼眸,冷然问道:“那你和神明的赌注是什么?” 她看方才还侃侃而谈的姜暮越,此时却沉默了。 只用隐晦的眸光,深深地盯着自己看。 看到他目光的赵月白,只有一个念头,这家伙又开始演戏了。 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给谁看呢? 她瞪了他一眼,见他被自己瞪得居然撇开了眼睛去,似乎很怕自己一样。 她又问道:“那是你赢了,还是神明赢了?” 赵月白见他还是不愿意说,顿时觉得无趣极了。 她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后,却听到他悲怆又压抑地声音传来—— 第55章 姜暮越吐血 “是我输了。” 他话音刚落,赵月白脚步微顿,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独留姜暮越躲在角落里,捏着那张没有她余温的银票,在她背影远去后,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来。 姜暮越微微阖上双眼,眼皮挡住眼底的刻骨悲痛,嘴角带着苦涩的笑意,他输了。 … 和富国公府里的人告别后,赵月白与赵武启程。 关乎国家尊严的战争,宋执本应该携带皇后前来送行的,但宋国中宫之位空缺。 他便携带着皇贵妃亲自给主将赵月白送行。 城里的百姓纷纷出来给赵月白送行,大家口中议论纷纷,都想一睹她风采。 因为要前往溢州的士兵太多,已经从城外排到皇宫门口,大街上也站满了士兵。 其实出来围观的百姓,也没有士兵多。 城外高墙大门外: 赵乐把手从宋执手中扯出来,拿起托盘里的两杯酒,一杯递给身穿铠甲的赵月白,一杯自己端着: “赵月白,我在皇宫等你回来。” 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宋执,神情警惕又不满地看着赵月白。 气死他了,乐乐都没给他端酒,这个赵狗子凭什么? “多谢娘娘。”赵月白双手接过她递来的酒杯。 赵乐笑眯眯地对她说:“咱们是好朋友,你不用叫我娘娘,你叫我乐乐吧。” “…”赵月白犹豫起来,眼神扫到宋执不悦的表情,知道赵乐这是在给宋执两兄弟下马威。 以她的观察,赵乐对宋执来说好像很重要,赵乐或许是在告诉宋执,不能轻易动自己? 想到这里的赵月白,当即便点头答应,开口喊她。 “乐乐。” 宋执瞬间挎下一张峻美的脸,自己叫她乐乐的时候,她嫌肉麻让自己别这么叫。 赵狗子这么叫就不肉麻了? 他气呼呼地端起酒杯,看到旁边沉着一张脸的亲弟弟,心里面好受了些。 就算乐乐喜欢赵狗子或者阿胤又怎样,乐乐现在是他的妻子! “赵爱卿,朕等你凯旋归来。” “赵大人,祝你平安归来。” “借陛下和王爷吉言。”赵月白双手捧着酒杯,面带微笑,眼里却一丝笑容都无。 她深知面前两人巴不得自己有去无回,但她还是对他二人礼貌微笑。 几人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宋执放下酒杯,宣示主权似的立马紧紧拽住赵乐的手掌。 赵乐脸上笑呵呵的,心头都烦死宋执了。 她不动声色地想把手扯回来,却发现被他握得死紧,报复性地使劲捏了一下宋执的手掌。 宋执觉得她回应自己了,几乎是心花怒放,眉开眼笑地拍拍手心的小手背,还放在嘴边吻了一下。 宋胤眼角扫到二人紧握的手掌,死死抿着嘴唇,心里非常不甘和嫉妒。 但又非常不理解,赵乐明明只是自己不要的女人,为什么会不甘心和嫉妒哥哥呢? 好奇怪。 还有,赵乐在哥哥面前怎么这么温顺? 她面对自己的时候,为何…为何总是冷着脸阴阳怪气? 赵乐喜欢上哥哥了? 想到这里的宋胤,不知道为什么,蓦地心里一慌。 他赶紧把目光从二人紧握的手上离开,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对替身产生了感情。 余光在扫到哥哥亲吻的动作时,他胸口忽然一疼,脸色有些惨白。 赵月白在所有人注视下,跨上骏马,动作一气呵成,洒脱自在。 她身背弓箭,牵着马缰俯瞰着列队整齐的士兵,高声呐喊道:“出发!” 赵月白带着浩浩荡荡的二十万大兵出发了,她身后跟着赵武,还有带路的谋士。 后面是两千多的武官,武官后面跟着两万骑兵,骑兵后面是步兵,最后是一万步兵携带者粮草和衣物药品。 刚要走出城门,骑马走在最前面的赵月白便看到立在大树阴影里的苏如意。 她见他看到自己后在挥手,她便知道他是在此地等自己。 她有些意外,以为昨天在联盟的时候已经向大家告别了,没想到他还会出现。 赵月白给旁边那位中年谋士使了个眼神,谋士开口令众人停下整顿休息 她跳下马,将马缰交与赵武,这才大步朝苏如意的方向走去。 “王爷。”赵月白走到他面前,双手一拱作揖道。 苏如意对她微微颔首,静静地端详着她绝美的小脸,心中忧虑不减反增,看了半晌。 他才微笑道:“我是来给你送行的。” 赵月白看他取下腰间的水囊,立马配合着取下自己腰间的水囊,耳边响起他低沉暗哑的声音。 “你要远行,不便饮酒,我便以水代酒,祝你早日胜利。赵大人,我等你凯旋归来。” “谢王爷。”赵月白朝他笑笑,拔掉塞子,与他对碰。 两人各喝一口水,在腰间挂好水囊,想到大军还在等自己。 赵月白朝他拱手告别:“王爷,事关宋国安危,不敢耽搁,下官告辞。” 苏如意细细地看了她的脸一眼,与她拱手告别。 赵月白转身离开,刚走了两步,便听身后传来惆怅的叹息声:“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她边走边回头,向他扬起一抹浅笑,朗声道:“他日再见,自当把酒言欢,就此别过。” 在她灿烂如太阳般的微笑中,苏如意看着她意气风发地驾马而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大军中,眼神暗淡地垂下了眼帘。 大军在两日后到达狗头山下,赵月命人就地安营扎寨过夜。 她已提前两天收到狗头山的飞鸽传书,狗头寨告知,王大山已经在路边扮作卖茶的村夫等她。 在天黑前,赵月白策马往前行驶了两里路,看到坐在路边茶棚下的王大山。 马拴上还拴着两头驴,还有个年轻男子正在灶台下洗碗。 她跳下马,把马缰递给跟随而来的赵武,“麻烦你了,阿武。” 她走近茶棚,在桌边坐下,扬声对正提着茶壶走来的王大山道:“店家,来两碗凉茶。” “好嘞。”王大山腰间围着围裙,肩膀上搭着一根毛巾,手中提着茶壶和碗。 他笑呵呵地走过来给她倒好茶水。 赵月白先是端起两碗茶给远处盯梢的赵武,看着他喝光一碗茶,她将另一碗茶倒进他用过的土碗里。 第56章 瞧不起旱国人 这才又回到茶棚,向王大山要了一碗水,随即毫不拘束,拿起土碗仰头便喝。 她喝光手中的茶水,抬头看向站在面前的王大山,笑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听说你被皇帝派去溢州抗旱贼了,我一开始还不信,现在看你这身打扮,我信了。”王大山看着她一身戎装,便知此事是真的了。 “不错。”赵月白点头。 王大山闻言,正给她倒水的动作微微一顿,不满地嚷嚷起来: “京城男人死光了吗,皇帝怎么能派一个女人去溢州抗敌?大人,溢州水很深,绝不是抗旱那么简单的事情。” 赵月白微微一笑,“噢?之前听你说过一二,那时候没来得及问你,今天刚好可以问一下你,溢州的水有多深?” 王大山放下茶壶,眼珠在四周到处看了一圈,坐到她身边,压低声音说:“溢州州府县府都被刺史贾正把持着,当地官商勾结,百姓过的民不聊生。” 赵月白神色自若,眼底却闪过一丝杀意,贾正? 若是阻挡她的事业,她不介意送此人去西天。 王大山凑到她跟前,低声道:“大人,我还听说贾正的外祖父是旱国人,所以你说说,这溢州的水有多深?” 赵月白心里一凛,脸上来了兴趣:“噢?这个听说怎么来的?” 王大山满眼厌恶地蹙眉:“旱国人身材矮小,眼睛多是眯缝眼,塌鼻子,由于旱国太阳大又热,他们还很黑。” “虽然贾正不矮也不黑了,但那双绿豆眼,一看就是旱国人的种。”王大山把自己的眼睛捏成一条缝,对赵月白努努嘴。 想到以前看过的旱国人,王大山心中厌恶。 他的目光在女子雪白的脸上停下,越看越觉得宋国女子怎么能这么好看,和旱国人比起来简直云泥之别。 旱国人太丑了,人丑,心也丑。 王大山现在想起自己所见的旱国人,心中就直犯恶心。 旱国人身上有股味道,眯缝眼,爱贪小便宜,自尊心特别强,还喜欢偷东西,喜欢大喊大叫。 世界上怎么有这样集所有缺点于一身的人和国家? “你看过他了?”赵月白见他一说起旱国人,就一脸不屑和厌恶,心中不免好奇。 这王大山多半又有夸大的成分在里面,普通人怎么可能随便就能见到刺史? 刺史是什么? 是当地最高的政府官员,别说普通人了,就算是兵役都不一定能见到。 “这倒没有。”王大山撇开目光,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被她不信任的目光盯得有一丝不悦。 为了找回面子,他立马硬着脖子道:“我是没见过,但我们狗头山有人看过啊。” “俗话说这无风不起浪,他如果长得不像旱国人,我们怎么可能说他是旱国人呢!” 赵月白心中觉得他的话没那么对,以貌取人不对。 万一这贾正的眯缝眼,只是遗传自己祖宗的呢,而不是旱国人的? 就算有旱国人血统,只要为宋国效力,就没有道理拿人家的长相和血统说事。 但想到王大山也是一片好心提醒自己,没必要伤人家一片好心。 她便点头:“嗯,你说得有道理。” 王大山见她赞同自己的说法,欣喜地笑起来。 他想到什么一般,立马停下笑容,正色道: “溢州都是贾正说了算!所以大人快逃吧,跟我去狗头山,狗头山安全,朝廷来人也上不去。” 赵月白没有说话,只是淡淡一笑,目光在他光着膀子的马甲上面停下,不动声色地轻轻抖眉。 过了几秒钟,她戏谑道:“我给了你不少钱银子,你怎么还穿着这一身衣服?” 王大山抓抓脑袋,拿起茶壶又给她倒了一碗水,讷讷道:“习…习惯了。” 他被她这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神看着,仿佛就像没穿衣服似的,浑身不自在。 王大山拢拢自己敞开的衣襟,心虚得不敢看她。 赵月白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他说话底气不足的样子,让她觉得无语又无奈。 她摇头失笑,从袖口掏出一踏银票,从桌上推到他面前。 王大山看到银票的一刻,眼睛霎时间就亮了。 他放在桌上的手动了动,脸上一副纠结的表情,随即摇着头把银票推回去: “你都给我们两万多银两了,我、我还是不要你的钱了,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 “你拿着吧,我这次去溢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不在的时间里,没人给你们送钱。”她把银票推到他面前,语气不冷不热的,态度却十分坚决。 王大山的表现让她有些意外,刚接触他的时候,他贪财的表现还历历在目,今儿却这么善解人意,实属意外。 王大山犹豫片刻,还是伸手把银票收到挎包里了,这次没有像之前一样,仔细检查。 赵月白站起身,浅笑道:“你去买身衣服穿。时候不早了,我要回营地了。” “大人!”王大山下意识就想去拉她,意识到这样不妥,唯有收回手。 他出声叫住要离开的人,见她要走,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给钱的意思。 “你不跟我去山上了?” 赵月白掏出那块龙纹令在他面前晃了晃,浅笑嫣然:“我这块令牌,见到它就如同看到当今天子,是要亲自向我跪拜的。” “我还有皇帝亲写的圣旨,八贤王来了都不足为虑,更何况是溢州刺史贾正?” 王大山嘴巴张成o字型,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他愣怔地望着她手中那块金光闪闪的令牌,又看看长身玉立站在面前的女子。 觉得她还是那么厉害,那么高贵,让他不敢多看一眼。 因为多看一眼,自己就会对着令牌下跪磕头了。 赵月白将令牌揣进怀里,走前还不忘郑重叮嘱他:“王大山,我回去了,切不可再有无义之举。” “如果实在是缺银子,你去京城富国公府找林有福,我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他会给你银子的。” 王大山露出不舍和担忧的神色来,看着她离开。 “辛苦你了,阿武。”走到赵武身边,她微笑着接过他手中的缰绳。 两个人回到军营中,随便吃了些赵武携带的干粮,休整一夜,第二天天雾蒙蒙的,便开始出发。 第57章 旱国人偷东西 大军花了两个月才到溢州地界。 这两个月间,大家风餐露宿,食不果腹,条件之艰苦。 特别是赵月白,最难熬了,她找不到洗澡的地方,也没有这个条件。 所以,她一个月没有找到洗澡的地方了! 她已经臭哄哄的一个月了! 赵月白恨透了这个封建时代,条件差就算了,还特别辛苦。 每天十二个时辰,除了三个时辰在睡觉,其余时间全部在马上赶路。 她心中有苦说不出,早知道就请赵乐帮忙去宋执那里美颜几句了。 她要死都该死在京城,而不是累死在路上,或者臭死在路上。 在没有见识过战争的残酷前,赵月白决定打不过就投降。 反正宋国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国家,京城那么多孔武有力的男男女女。 他们龟缩着,还嘲笑自己,自己却要背井离乡保护他们! 她对这个封建社会没多大感情,对这群人更没感情了。 大军风尘仆仆,浑身疲乏,可谓是人累马乏。 大军越接近边境,越是兵荒马乱,到达汉水县时,还有胆大的商家开门营业。 可大军行进边陲小镇一处村庄时,家家闭门不出。 路上有许多流离失所的难民,卖儿卖女的也不在少数。 赵月白命大家在村里停下。 因为驻守汉水镇的将军已被诛灭,此时是贾正带领一万军队在汉水镇防敌。 听说朝廷派来的大军已到汉水镇后方,贾正立马带着一群官吏前来迎接。 贾正看到为首的居然是个女子,明显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带着身后的官员朝她下跪:“下官恭迎大将军。” “快快请起。”赵月白弯腰,伸出手虚扶一把贾正。 神色平静地打量着面前的贾正,她终于见到王大山口中水很深的贾正了。 此人满脸横肉,眼睛奇小,但眼里满是精明。 她不喜欢以貌取人,还是不得不承认王大山说的有一些对。 贾正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奸诈,爱算计人,只差没在脑门上写着“我是坏人”了。 贾正向她一一介绍完身后的官吏,赵月白又向他们介绍自己身后一群军官。 随后,贾正将赵月白一行人引到主营帐篷里。 她坐在主将位置上,面色凝重:“本将刚到此地,对汉水镇的情况不甚了解。还请你们说一说。” 赵月白在他们口中得知,汉水镇的村庄,也就是靠近旱国山脉的村,已经被旱国人占领。 旱国人正在准备进攻汉水镇和汉水县。 听着报告,赵月白心中疑惑。 若有所思地打量一番为首的贾正几人,在众人不注意中,将赵武悄悄递过来的银针放进面前的茶杯里。 在她确定无毒后,她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水,忍不住感叹道:“那这里的情况并不危急啊!” “他们打了几个月连一个镇都没有拿下来,旱国人这么弱,你们怎么还要向朝廷要军援?” 害得她被宋执叫来带兵打仗,太郁闷了。 贾正身后一个武将打扮的男子站起来,满脸无奈又悲愤: “将军,你有所不知,我们靠近梅过捞山的那几个村庄极大,若不是咱们镇外横着一条河渠,汉水镇也早就失守了!恐怕汉水县也早就不保了!” 这时候另一个矮胖武将附和道:“还是咱们把桥毁了,汉水镇才不至于失守。” 第一个说话的男子忧心道:“敌人已经在运石头和泥土在填河渠了,很快就会打进来的!” “敌人这次准备充足,已经杀掉咱们一万多士兵!更别说对村民烧杀抢掠,哎!” 赵月白见他二人满脸风霜,身上的铠甲还有血污,下巴都是胡茬,眼睛下面带着黑眼圈。 料想两人应该刚从战场下来。 “你们受苦了,若是没有你们在这里镇守边关守护老百姓,恐怕旱国人已经杀进溢州城内。” 她沉着脸向他们拱手答谢,随即端起验过毒的杯子向众将领道:“我以茶代酒,敬你们一杯。” 赵月白想了想,皱眉问道:“你们有什么办法,尽管说出来。” 另一个手臂上缠着绷带的武将站起来,咬牙切齿道:“他们杀我们父母孩子,抢我们女人和东西,此仇必报,誓不为人!” “今天援军已到,咱们出城杀它个片甲不留!” “杀!杀!杀!” “杀!杀!杀!” 坐在下面的武将们,情绪高昂激奋地拍着桌子叫嚣着,恨不得现在就出兵反攻河渠那边的旱国人。 赵月白没有说话,只是敛眉思索起来,习惯性地揉揉眼睛。 随即掀开眼帘看着大家,笑起来:“我们可以请君入瓮呀!” “让镇里的守军假装弃城而逃,然后在四周埋伏起来,趁他们进镇后,把他们填的河渠淋上猛火油,让他们有来无回。” “先杀一杀旱国人的锐气,再慢慢把丢失的村庄收回来。” 赵月白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目光清浅的在下方一群人身上扫过,朗声问:“你们觉得如何?” 这还是她在兵书上看到的法子,希望有用吧。 武将们面面相觑,随后异口同声道:“将军明智。” 赵月白淡淡地看一眼贾正,又移开视线,看向其他人。 她收起笑容,正色道:“此事不可声张外传,若是被旱国人的内应知道,这个办法就不管用了。” 第二天深夜,旱国人就已经过了汉水镇的河渠,他们以为宋国人又丢盔弃甲跑路了。 当下就乐不可支地进了镇里,在镇里搜了一番没有看到活人。 确定安全后便开始搜刮宝贝,对镇内开始了打砸抢。 到了后半夜,躲在河边草丛里的宋军,先冒出来把河渠边的敌军悄悄杀死。 又在桥上淋上猛火油,很快冲天的熊熊烈火燃烧起来。 一阵阵厮杀声从树上传来,从隐秘的地窖传来,从屋顶传来… 他们带着仇恨将刀剑刺进恐惧的敌人身体里,刀剑的碰撞声,被砍中的士兵传来的痛呼声… 赵月白躲在屋顶上,看着四处火光四射的火把。 还有刀剑碰撞发出来的火花,下面密密麻麻的人正拿着兵器互相砍杀,血花四溅。 第58章 和苏如意重逢 宋军只有一个念头,为惨死的宋国人报仇! 赵月白强压住心中的不适,眼神坚定地手持弓箭,朝着身穿黄色军服的敌军射去。 一射一个准。 但看有个敌军将领身手敏捷,宋军砍过去的刀剑都被他灵活的躲开。 他刺过去的长枪却是一刺一个准,已经杀掉无数宋军。 此人不除,今晚的战斗恐怕还要持续很久。 而且擒贼先擒王,就你了兄弟,不要怪我心狠,你杀我们宋国人也毫不手软不是。 她眼神满是杀意,朝着敌军将领用力的拉弓,霎那间便把对方的脑袋射穿。 此人一倒,赵月白明显感觉到他周围的敌军慌了,就连手中的动作都乱了章法。 她听见那些人交头接耳,叽里咕噜说了一句什么,似乎发现了她的存在一般,他们在房顶四周乱看。 赵月白立马爬下,躲进了黑夜里。 赵月白躲在黑暗里,专杀敌军将领。 在把一个杀人勇猛的将领射倒后,敌军军心溃散,成了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 就是这么一乱,宋军对敌军大开杀戒,有些敌军还想往外跑,却被宋军围得水泄不通。 她看敌军反应,便知此刻倒下的人一定是这群敌军里面的最高领军。 她朝身旁隐于黑暗的赵武使了个眼色,赵武立马飞下屋顶,割下敌军首领的头颅。 他提着飙血的头颅,高声朝所有人叫道:“尔等将军头颅在此,还不速速投降!” 有旱国人还想朝他下手,他拎着剑躲开,以极快的速度朝对方脖子划去。 他阴沉着脸,大喝:“你们已经没有退路!唯一的逃生大桥已经被点燃,你们唯一的出路只有投降!” 敌军抬头看着远处冲天的火焰,面如死灰地扔下了手中的武器,纷纷投降。 随着赵武一声令下,宋军将敌军捆绑起来。 “阿武,快带我下去。”赵月白一身轻便黑衣站在屋顶上,朝着他招手。 她强忍住心中的恐慌,方才人多的时候不觉得高,现在空出来大片地面,看得人难受。 她越看心中越慌,头也晕得厉害。 赵武飞身跃起,很快就站在了她身边,他一脸的歉意:“小姐,失礼了。” 随后僵硬地伸出一只手,环抱上她纤细的腰肢,脚尖轻点带着她飞下屋顶。 赵月白脚底失去实物的感觉,让她脸色一僵,地心引力让她整个人都在往下坠。 耳边呼啸而过的风,脑海中,几乎立刻就出现了被苏弯弯推下高楼的画面,胸口和脑袋剧烈疼痛起来。 赵武感觉到她在自己怀中颤抖起来,不由神色凝重地皱起眉头。 他低头看着捂着双眼的女子,在她耳边低声安抚:“小姐,别怕。” 赵月白感到脚底踩着东西后,她放下手,情况紧急,不容她浪费时间。 她稍微缓了缓,笔直修长的站在他身边,高贵不可侵犯的气质在人群中格外耀眼。 赵武沉沉的看了一眼她,便瞥开了目光,心底知道,此时的她又成了那不可触及的小姐。 赵月白不知道是自己太幸运,还是看的兵书起到了作用。 没想到第一场战役打得这么漂亮,敌军死亡五千多人,被俘四千多人。 而宋军死亡不过一千多人,伤者两千多人。 赵月白命人将河渠上的桥毁掉,在河边搭上战壕,防止敌军暗箭伤人,然后命令战俘在汉水镇面前修筑高墙。 她看被俘的旱国人,还真像王大山说的那样。 这些人个子不高,大多数人都是眯缝眼或者小眼睛,塌鼻子和大饼脸,皮肤黝黑。 但她不会以貌取人,命令军中一律不准虐俘。 她还需要他们帮自己免费修城墙呢,被虐死后,谁来干这活? 害怕俘虏在修缮城墙过程中使坏,她派了很多宋国人亲自监工。 还当着俘虏面前说好好干活就可以活命,若是偷工减料就做成人彘折磨死。 … 苏如意向她送行时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赵月白没有想到重逢的时间这么快。 也没想到会在一年后的汉水镇遇见他,他这次是以大都督的身份前来相助她的。 赵月白很高兴,决定给他接风洗尘。 想着最近的一次战役又胜利了,决定大办特办一个宴会,让士兵们放松放松。 她望着骑马奔来的苏如意,见他一脸笑容,便也微笑着向前走几步去迎接他。 苏如意在离她还有十米的距离停下,从马上跳下来,牵着缰绳向她走去。 这段距离,他一直默默地凝望着她。 走近后,两个人很有默契地相视一笑。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这句话几乎是异口同声说出来的。 两人当时就愣了,复又相视一笑。 苏如意看她略显尴尬地揉着眼睛,眸光在她身上扫视一圈后,低沉着声音道:“你瘦了。” 她瘦了,但眉宇间更加坚毅,浑身的气质更加冷淡。 “有吗?”赵月白狐疑地摸摸自己的脸颊,她怎么觉得没变啊? 她放下手,温声向他说道:“走了这么远的路,你也累了吧。我带你去屋子里休息休息,晚上为你接风洗尘。” “嗯。”苏如意跟上赵月白的脚步,走在她身边,一直歪着头注视她。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到她面前:“这是你的管家,托我给你带的一封信。” “谢谢你。”赵月白开心地接过装进包里。 她领着他往镇里走,关切询问:“盟里的兄弟姐妹还好吧?” “一切都好,他们让我向你问好。”苏如意轻轻一笑。 “那就好。”她吁了口气,想了想又问道:“京城里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没什么大事,嗯…皇帝立后算不算?”苏如意思索片刻,语气淡淡的。 赵月白微微挑眉,好奇问:“立的谁啊?赵乐吗?” “嗯。”苏如意瞥开目光,没有看她迷蒙的眼睛。 赵月白对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意外,看宋执在意赵乐的程度。 他恨不得把最好的、最稀有的东西都给她,皇后之位肯定也只会给她。 苏如意深吸一口气,偏头看着她还是那么白皙的脸,嘴角微扬:“皇帝还把后宫都遣散了。” “啊?”赵月白惊讶地瞪大眼睛,声音都拔高了。 她对这个结果感到意外,皇帝居然把后宫给遣散了,这…这不对吧。 “赵乐是什么出身?家庭背景如何?” 第59章 真相前遇刺 “赵乐是什么出身?家庭背景如何?” 竟然愿意把后宫妃嫔都送走,宋执真就如此深爱赵乐? 不是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吗,宋执居然会这样深情? 赵月白持怀疑态度,或许是宋执有利可图呢? 比如赵乐娘家帮助宋执除掉姜暮越稳固权利,又比如宋执要利用赵乐娘家坐稳皇位。 苏如意喉结滚动,嘶哑着声音道:“她和宋胤王妃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她们的父亲是六部主事刘驻。” “不过赵乐在八岁那年,她们母子被刘驻赶…出刘府。” “那之后,她母亲改嫁给了一个普通樵夫,自此她们便和刘府分道扬镳了。” 赵月白瞳孔一缩:“也就是说,赵乐娘家没有后台?” 六部主事啊…一个正六品官员,权力太小,宋执怕是看不上。 一个樵夫家庭,也没什么让宋执利用的,说起利用,刘以溪岂不是比赵乐更好利用? 看来宋执对赵乐,妥妥的真爱啊。 赵月白见他说起这段话的时候,表情有些不自然。 想来他和自己一样,对宋执的感情感到惊奇。 “没有后台。”苏如意见她啧啧称奇,不由好笑道。 汉水镇已经恢复往日的热闹,许多本地人已经与赵月白相熟,两个人走在路上时不时有人跑来打招呼。 “之前一直住在汉水镇后方的村子里,就是你来的那段路。” 许久没见到京城的熟人,赵月白话多了些,笑容满面地给苏如意说着: “因为阿武…就是我好朋友,他把我送到刚刚接你的地方之后,他就去办事情了。” “我都忘记你俩见没见过了,哦对,今晚上你们就能见到。” 苏如意看她笑得开心,也跟着笑起来:“嗯,谢谢你来接我。” 赵月白嘻嘻一笑:“这有啥的呢,我离开的时候,你还来送我了呢。” 她顿了顿,接着道:“以前他说镇子里面不安全,敌军随时都有可能游过河渠跑到镇子里暗杀我。” 苏如意笑吟吟地看着她,安静的听她说汉水镇的事。 “现在不一样了,这一年中,镇子外面修了很高很厚的城墙,靠近镇子前方的村庄也收回来两个。” “镇子里现在很安全,所以前不久我就住到镇长家了。” 还好她一来就俘获了几千旱国人,命令他们在河渠前面修了一座高墙。 用旱国人的人力,反击旱国人,最解气了。 以古代的攻城技术,若以后旱国人想进汉水镇,最少要一两个月才能攻城成功,足够宋国人反制了。 而且城外还有一条河渠,想要进来就更难了。 她那时候刚来,想法很简单。 如果旱国人太难对付,实在不行就弃镇外的村庄,保汉水镇。 只要旱国人停止侵略,她就回京领赏。 在经历旱国人活埋宋国百姓,把宋国士兵头颅割下来游街示众,屠村等等一系列虐杀之后。 赵月白心态发生了变化,她要镇守这河山,把侵略者赶出宋国的土地。 她要旱国人血债血还。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近一栋府宅门口。 门口站着四名守卫,看到赵月白,那四人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将军。 赵月白面容平和的朝几人点点头,把马缰递给其中一个人,随后带着苏如意往里走。 二人走了好一段路,来到一家院子里。 她指着其中一间阁房对他说道:“现在房屋紧缺,你就委屈一下住我隔壁吧,喏,你住这里。” “和你住,不委屈。”苏如意低着头,凝睇着她的眼睛,声音温柔。 她一脸懵地和他告别,暗想,什么叫和她住啊? 走了两步的赵月白,想起什么一般,停住脚步,一回头,发现他正笑意满满地看着自己。 她微微蹙眉,随即笑道:“呃,我让人给你烧些水,你洗漱一下吧。” “好。” 赵月白回到自己屋子里,打开福伯写的信,见里面交代了府里的事以外,剩下的全是对自己的问候和关心。 为了给苏如意接风洗尘,赵月白找来了镇里最好的厨师烹饪食物。 宴会设在镇长大院子里,汉山县民风强悍,众人喜爱用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大家的的桌面上,摆放着肉饼与大块的牛肉。 丫鬟们提着酒壶上前给军官们斟酒。 赵月白笑意洋洋地将酒碗移到丫鬟面前,在丫鬟倒完酒后,她默不作声地将手中银针放入碗中。 而这时候,丫鬟已经转身往外走。 赵月白看到手中变黑的银针,随即微微蹙眉。 她歪着头向身后的赵武使了个眼神,又看向方才斟酒的丫鬟背影。 赵武心领神会地握紧剑柄,不动声色地跟上丫鬟的步伐。 赵月白揉揉太阳穴,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下毒了,唉。 因为此事,也处决了不少向她下毒的人,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还如此乐此不疲? 赵月白收敛住脸上的阴冷,朝侧下方的苏如意笑道:“汉山县的牛肉是一绝,这是我吃过最好的牛肉,你可以试试看。” “嗯。”苏如意见她脸色不对,嘴角的笑容都凝固了。 赵月白看下面的武将们正开心的各自敬酒吃肉,很是放松的样子,不由想起第一次聚会时。 那时候他们可没这么自在,总跑来向她敬酒,搞得好像她不吃东西,他们就不能吃东西一样。 以至于现在的她,酒量极好。 也或许和酒有关,本地人喜爱一种乳白色的米酒,而京城喜爱纯色的高粱酒。 她又看向苏如意,看他已经拿起一块牛肉吃起来,不紧不慢地吞下肉。 旋即他向她莞尔一笑:“很香。” 她笑弯了眼睛,她也觉得这里的牛肉很香。 大家说话间,一群丫鬟们端着盘子把最后一道菜送上来。 赵月白听厨子说,这是最好的一份压轴菜,用羊肉研发的新菜。 她放下手中的牛肉,定定地看着向自己走来的丫鬟手中的盆子。 不禁面露好奇地看着丫鬟放下的陶瓷盆子,看盆子里面好像是炖菜? 赵月白看得正起劲,却觉得什么东西在蜡烛的照射下,让她眼前一花。 她定睛一看,发现丫鬟手中拿着一把反光的匕首。 “有刺客!” 她来不及慌乱,立马起身要逃离。 正后退间,赵月白只觉得一阵冷风向自己袭来,皮肉被刺破的声音在她耳朵里回荡。 “将军!” “小姐!” “阿月!” 她脚步一顿。 赵月白耳边响起一阵骚乱,她呆呆地低头看向自己胸口。 此时一把匕首,正插在自己胸口上,上面涓涓冒着粘稠的液体。 她脚下一软,在即将摔倒在地的时候,整个身体却被人紧紧搂住。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这是被人刺了? 这时候她才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胸口传来,好疼,怎么比当初从楼上摔下来还要疼呢? 喉头一甜,她痛得咳出一口鲜血。 血液顺着下嘴唇往下流,下巴都被鲜血染红了。 哦,当初坠楼,剧烈的疼一下就没意识了。 现在是眼睁睁看着自己流血,疼痛自然不一样了。 “来人…来人!医生…大夫!快找大夫来!阿月,不要…不要再离开我了,求求你不要…” 第60章 梁遇江慌了 “军医,军医!快给小姐止血啊!” “阿月啊,我求求你不要…不要在我眼前消失…不要再离开我了。没有你,我该怎么活下去啊。” “阿月,我错了,我错了,不要离开我。求你了…” 抱着她的人好像也被刺客伤了,不然怎么哭得比她还痛呢? 一声声撕心裂肺地哭喊,任谁听了不悲伤呢。 只是,阿月…? 阿月这个称呼…他为什么叫自己阿月? 嗯?噢! 赵月白睁大了眼睛,双手不甘心地抓住他的衣服,张嘴说话,倒是又吐出一口血来: “咳噗——梁…遇江,你是梁遇江。” 失血让赵月白眼前恍惚,她眼前出现梁遇江的脸。 原来是他,苏如意是梁遇江啊,那姜暮越是谁? 好不甘心,她又第二次死在了梁遇江面前,这难以更改的命运啊。 梁遇江一直潜伏在她身边,她痛恨的人一直以其他身份待在她身边。 那她面对姜暮越时的冷嘲热讽…那时候,想必梁遇江看自己就像在看傻子吧。 赵月白顿时怒火攻心,被刺的心脏更疼了。 第一次死在她面前,重生到这里,还是死在梁遇江面前。 不甘心,她不甘心! 可是不甘心又能怎样呢,她面前已经模糊,呼吸也已困难。 她又要离开这里了吧。 赵月白目眦欲裂地瞪大眼睛,很想很想拉着梁遇江和自己一起死。 终究只是徒劳。 她不甘地闭上了双眸,慢慢失去了意识。 看着匕首插进她身体里那一刻,苏如意觉得天塌下来了。 她踉跄着站不稳的样子,他脑海里又浮现出她当时坠楼的场景。 抱紧她,抱紧她,她就不会飞走了…… 看着她要瘫软在地上的时候,他朝她飞奔而来。 “阿月阿月,不要再离开我了,我承受不住你再离开我一次,求你不要…求求你。” 苏如意跪坐在地上,把她上半身紧紧搂在怀里,觉得这样她就不会再离开了。 她身上流出来的血液,已经染红两个人的衣衫。 他看她紧紧盯着自己看,脸上先是疑惑茫然,随后不敢置信,然后是滔天的怒火。 她颤抖着嘴唇说出最后一句话:“你是,梁遇江。” “阿月阿月,是我,是我,不要再离开我了。”苏如意见她死死揪着自己的衣服。 她瞪大眼睛,瞳孔放大,失去了意识,似乎死不瞑目。 他整个人都沉浸在失去她的痛苦之中,猩红着眼睛,泪流满面。 他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她的名字,就算语无伦次,也没有放弃叫她回来。 “阿月,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请王爷松手。”在赵武把怀里的女子抱走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如同飞蛾一般扑向地面,头脑迸裂的血腥场面,与眼前胸口被刺中的场面来回交替。 苏如意捂着碎掉的胸口哀声哭泣,他觉得刺客也把他的心刺破了。 前一生,梁遇江在遗憾中度过了漫长的岁月,又带着对赵月白深深的愧疚中死亡。 那时候他以为自己再不会见到她。 直到他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异世,他刚醒来的时候对这个陌生的世界非常不习惯,更让他不适的还是自己这陌生的长相。 不仅世界变了,脸变了,就连他的名字也成了苏如意。 苏如意啊……如意得到苏弯弯么? 还是希望苏弯弯一生如意? 又或者说,苏弯弯,万事如意? 多么讽刺的名字啊,这是老天爷在恶心他么? 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为了苏弯弯这块石头,丢掉了那宝贵的璞玉? 他以为再也见不到魂牵梦绕的赵月白,当即决定自杀,重生到没有她的世界有什么意思呢? 就算现在他身为王爷,就算周围都是如花美眷,没有她啊,这个位置对他有什么用呢? 梁遇江恨透了苏弯弯,多方打听,当即便去了司寇打算改名。 即使是死,他也要和苏弯弯划清界限。 却听到有人议论西门二狗子在翰林院怒怼宋胤,自称自己叫赵月白。 赵月白?她、她也来了? 梁遇江不敢置信,几乎是立刻就去了她会出现的地方,翰林院。 在翰林院看到那熟悉的背影后,是她,是他做梦都想见却见不到的女人,她走路的姿势不会改变。 他好想好想上去拥抱她,可是他不能。 她临死前那仇恨又绝望的眼神,让他不敢轻易出现。 他强忍住心口的悸动,控制着想抱她的冲动,故作冷淡地叫住即将消失在拐角处的身影。 “赵大人,请留步。” 他看到她回头,虽然她的脸已经不是当初的她,但那双眼睛还是那么迷人,而且她现在美得更加惊心动魄。 脸不是曾经的阿月又如何,灵魂一样就行了啊。 能再次遇见她,梁遇江感激涕零。 她态度冷淡,眼神迷茫地打量着他,随后向自己敬礼:“见过淮南王,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她陌生的眼神和疏离的语气,提醒了他,他现在不是梁遇江,而是异世王爷苏如意。 在看到她那一刻,他放弃了改名。 如果她知道自己也来了,一定会远离自己吧,不如就以他痛恨的名字苏如意活着。 苏如意这个名字,也随时提醒他过去有多么愚蠢。 与她分别后,他几乎高兴地快跳了起来。 开心得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他急匆匆地回到王府,将后院的所有女人打发出王府。 这辈子,他只要他的阿月,他只想看他的阿月,其他女人又与他何干呢? 梁遇江欣喜若狂,时常出现在她面前,却时常克制自己对她的情愫。 他害怕她发现自己就是梁遇江,害怕她流露出坠楼时,痛恨失望的神情来。 他经常做噩梦,梦见她坠楼的那一幕,梦见她躺在血泊中哀声痛哭,梦见她质问自己为什么要背叛他们的爱情。 每当那个时候,他都会带着对她的愧疚惊醒过来。 心口的疼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脸上也总是冷冰冰的一片水痕。 在梦中已经泪流满面。 他如愿进入她的联盟,他时时刻刻都在悄悄关注她。 想向她道歉,想拥抱她,也想流泪。 可她看他的目光冷淡如冰,好在没有痛恨和失望,这便足够了。 他发现她对任何人都很冷漠,即使嘴角带着和煦的笑容,可那双眼睛里一点笑容也没有。 因为见过那双眼睛真正的笑容,所以才很容易的区分出她真开心还是礼貌假笑。 他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敷衍所有人。 她笑,他却身心剧痛无比,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他。 是他导致了这一切,让她再也不会开心的笑了。 她离开京城去狗头山剿匪,到溢州抗敌,他深夜便出门守在她必经之路,只为了见她一面。 第61章 梁遇江的身份 知道宋执让阿月去剿匪没那么简单,那段时间他噩梦缠身,生怕她有去无回。 为了她能活着,当即出动让手下前去保护她。 果然被他猜中了,她被昏君叫人暗杀了,好在最后她平安归来了。 彼时救她的人有三股势力,他知道另外两拨人是姜暮越和她的人。 只要他们不伤害阿月,他不会管他们。 去白沟村的船上看着她晕船,他比她还要难受。 可当她昏睡过去,靠在自己肩膀上时,他心里居然阴暗得有一丝窃喜。 她晕船,这样自己就能靠近她了。 这可是他日夜思念的阿月啊,他好想好想她,好想好想把她搂进怀里。 但更多还是心疼,心疼她食欲不振,心疼她上吐下泻。 知道她最怕热,为了让她有水喝,故意忍受饥渴,把自己的水让给她。 皮皮说出自己的小名时,她笑容僵硬在脸上,他知道她当时很痛苦。 因为他的内心也很痛苦,自己最对不起的就是她们母子三人。 当她说出有个故人也叫皮皮时,他浑身冰凉,胸口闷痛得想流泪。 可是他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努力地微笑着,看她和皮皮聊天。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当时多么难过。 悲痛的心情,却又因为皮皮说自己和阿月是一对的时候,那么欢欣雀跃。 他们一起收割粮食,让他思绪回到从前,那时候他家里太穷。 母亲在他八岁那年难产而死,爸爸独自养着他和年幼的弟弟,忙得晕头转向。 所以,他每年会回到乡下帮外婆干农活。 他初中那年父亲把房子租到阿月家隔壁,两个人在同一所中学念书。 到了高中,两个人考进同一所高中,同一个班。 两边的家长关系不错,所以两人从高中开始成了朋友。 后来他们又考进同一所大学,那时候追求她的人很多,但她却在众多追求者里面选择了他。 义无反顾而又坚定的选择了他。 在一起后,她每年都会陪自己去乡下外婆家帮忙收割粮食。 那时候他们虽然穷,但却很快乐。 毕业后他们更穷了。 年轻的时候,他们挤过十五平方不到的单间出租房。 吃饭睡觉都在一个房间里,一个电磁炉炒菜,一个电饭煲煮饭。 出租屋连洗澡的热水器都没有,更别说空调了,那时候冬冷夏热。 他们买不起空调,就去二手市场买了一台电风扇。 为了解暑,就把风油精涂在身上后对着电风扇吹,就会浑身发凉,这个办法还是阿月发现的。 有天他下班回到家,她蹦蹦跳跳地扑进自己怀里,告诉他风油精还便宜,比空调划算多啦。 挤在老破小的出租房那两年,也是他第一次创业。 因为没有经验,所以毫无疑问的失败了。 阿月早把她所有积蓄拿出来给他创业了,两个人的积蓄都被他赔了个精光。 那段时间,两人吃饭都成了问题。 她白天在公司打工,深夜还去当送奶工,只为了两个人能有饭吃。 那时候她肉眼可见的变得憔悴,也消瘦了许多,但她却乐此不疲,总喜欢依偎在他怀里,撅着小嘴等他夸自己。 端午节那天,当她把刚煮熟的咸鸭蛋给自己时。 他的思绪翻飞,回到两个人最穷的时候。 那时家里穷得只剩下一个鸡蛋,连一粒米都没有了。 他下班后疲倦不堪地推开门,看到她红着眼睛,一个劲儿地向他诉说着工作上开心的事。 他知道她在为吃饭发愁,但她却努力朝自己微笑,连一句抱怨都没有。 家里唯一的鸡蛋被她煮了,她将蛋黄和一半的蛋白都分给了他,她说她不爱吃蛋黄。 他知道那只是她的谎言,她只想让自己多吃一点点罢了,即使只是一点蛋黄。 可她已经把自己最好的,都给他了。 那天他吃的鸡蛋比她多,晚上都饿得睡不着,阿月才吃了一点蛋白,该多饥饿啊。 为了不让他有心理负担,她从不在他面前提没钱和穷这些词。 总是偷偷摸摸地把最好的留给他,自己却经常饿肚子。 只是找苏弯弯那段时间,他从没有想过这些,就觉得这一切都理所应当一样。 他出去应酬还不是为了这个家,所以她就该理解自己的花天酒地。 他和苏弯弯不过是钱色交易,她为什么要闹离婚呢? 明明她是自己老婆啊,她该理解自己才对。 在和苏弯弯在一起的时候,他早已经忘记那些艰苦岁月。 直到她坠亡后,那些点点滴滴的细节如同癌症细胞一般在他脑子里、心脏里滋生横行。 他时常想起两个人一起吃苦的时光,想起两个人深爱彼此的时候,想起两人如胶似漆的时候。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想啊,这世上还有哪个女人愿意跟着他在出租房里吃苦受罪呢? 只有他的阿月,用最美好的青春年华给了他。 她陪着他在破旧的出租屋,把自己的积蓄拿出来给他创业奋斗,她把你夸能给的都给自己了。 她为了节约钱,中午就只啃一个馒头充饥。 可他后来把她弄丢了。 和苏弯弯结婚后,苏弯弯那么爱抱怨。 抱怨他回家晚,抱怨他不关心她,抱怨他只知道工作,抱怨他又出去喝酒应酬。 他不理解,为什么婚前还美丽动人,善解人意的苏弯弯,婚后怎么如此丑陋? 阿月就从不会抱怨他回家晚,也不会抱怨自己不关心他。 她总是善解人意地对他好,而苏弯弯呢? 苏弯弯连亡妻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过。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阿月有多么弥足珍贵。 越是怀念过去,苏弯弯就越是廉价,也就越是一无是处。 越是对比,他就愈发思念亡妻。 午夜梦回醒来,眼角总是湿润的。 他好想好想他的阿月啊,那个爱他如命的阿月,那个死在他眼前的阿月,那个他愧对一生的阿月。 好在…好在阿月又活过来了。 他不敢看她脸上露出来的恨和失望,所以他要以苏如意的身份对她好。 因为看过她在自己眼前死亡,所以当看到她拖着两头野猪回来时,他没有喜悦,只有愤怒和后怕。 她离开自己,去山上打猎为什么不说一声? 她如果被野猪攻击了怎么办? 她又离开自己怎么办啊? 她身上有血,她受伤了吗? 当她把排骨从锅里舀出来放在他面前时,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第62章 梁遇江气得吐血 他们在出租屋时,她蹲在地上用电磁炉炒菜,也总喜欢用锅铲舀一点菜出来,让他尝味道。 野猪肉太柴,吃起来有股土腥味,可那是她离开后,他吃过最好吃的食物了。 她离开后,他已经二十多年没有吃过她做的饭菜了。 他好想好想她,好想好想她抱一抱自己。 他吃着吃着,思绪回到过去,心中忍不住泛酸,胸口悲伤又委屈,不知不觉中竟掉下泪来。 他害怕被她发现,赶紧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抹干泪水,可红眼眶还是被她发现。 “王爷怎么了?” 他心中一紧,害怕她会发现自己是梁遇江,强迫自己对她微笑:“灶火熏着眼睛了。” 他好怕她发现自己真实身份,好怕她就此冷淡自己,更怕她不理自己。 好在她只是一愣,也没有多加怀疑,很快就和皮皮聊天去了。 梁遇江想,这样也好。 用苏如意的身份接近她,对她好,温暖她,治愈她的伤口,让她重新爱上自己。 她发高烧躺在床上,噩梦缠身让她泪流满面,守在她身边的他,心疼不已,也更加痛恨那时候的自己。 他背叛了阿月,也背叛了他们的爱情和婚姻。 如果能和她永远生活在白沟村该多好啊,即使不能和她在一起。 只要她住在自己隔壁,两个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这样简单的生活也好。 说来也奇怪,自从他重生到这里,便很少做噩梦,也没有反复梦见她坠楼的情景了。 他想,可能是她在自己身边的缘故吧,可能和每天都见到她有关系。 可离别来得如此之快,他们刚回京城没几天,她便又被昏君派到溢州抗敌。 他在京城煎熬了一年,好怕她有危险。 他又开始频繁地做噩梦,梦见她坠楼死在自己面前,梦见她被敌人乱刀砍死。 每每这个时候,他都会哭着惊醒。 在汉水镇重逢后,他能感觉到阿月对自己温和了许多,不再像一年以前那么冷淡了。 梁遇江想,就这么慢慢相处吧,或许她会慢慢接受自己。 接受苏如意的爱,而他会带着这个秘密陪伴她到死别那一天。 可是没想到,做了一年的噩梦,在今天成真了。 她真的被人刺中心脏,离开了他…这次离开,也是带着对他的恨呢。 梁遇江悲恸欲绝,声泪俱下地匍匐在地,一口鲜血蓦地从他口中喷薄而出。 他捂着心碎的胸口,苦脸上带着苦涩的笑和无奈。 大梦初醒,难以承受,难以承受啊。 老天爷啊,这就是你对我的惩罚吗? 在我觉得幸福触手可得的时候,又让我经历一次她离开的场景。 … 赵月白觉得自己又死了,不知道是在做梦还是真死了。 她的视角到处飘啊飘,飘到她的坟墓前,看到一个男子坐在她坟墓面前。 他陪着她的坟墓坐了好久好久,她看着男人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 男人面容憔悴,年轻俊美的脸上挂满了泪痕。“姐姐,你也抛下我了。” “我愿用余生和灵魂、换你重生一次,用我生生世世,换你幸福无忧健康一生。” 哦,原来是梁遇江的亲弟弟,梁小二啊。 她怎么说这家伙如此脸熟,原来是梁遇江的弟弟梁小二。 那时候他们刚搬家到她隔壁,小家伙穿着破旧又脏污的衣服在楼道里跑来跑去。 虽然穿得脏,但小子性格特别跳脱,调皮外向得很。 彼时的她刚上初一,时常看到他被父亲关在门外罚站。 她有时候路过,看到孩子可怜,就会给他买零食吃。 小家伙吃得狼吐虎咽,一个劲儿地叫她姐姐,嘴巴老甜了。 每次看到她就是姐姐长姐姐短的,可爱得很。 她知道小家伙只是为了骗她书包里的零食吃,才这么嘴甜的,但她很愿意。 这孩子也是个可怜人,母亲为了生他难产而亡。 父亲不愿意面对事实,对他毫无爱意,直接给他取名梁小二。 他们母亲姓江,而梁遇江,在充满爱的环境下度过童年。 就连他的名字都是代表父母美好的相遇。 可怜的梁小二啊,还在襁褓之中就被生父扔给外婆带,直到上小学才被父亲接到城里。 在妈妈口中得知梁小二可怜的身世后,她看他穿着哥哥的旧衣服,越发觉得他可怜,便将自己的零花钱偷偷分一半给他用。 后来,她成为他的嫂子,他也不愿意改口,就一直叫她姐姐,大家也由着他去了。 赵月白可怜他的身世,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对他好,而是明目张胆的偏爱着他,把他当成亲弟弟来对待。 哎,她死了后,没想到对他打击这么大。 他居然一直跪在自己坟墓面前,他哥哥此时应该很开心,终于没人阻止他娶小三了。 赵月白心里觉得欣慰,这孩子不是个白眼狼。 不枉她对他那么好。 可能在他生命中,她就像他妈妈一样吧? 毕竟他妈妈在他出生的时候就没了,长嫂如母,所以她就像他妈妈一样的存在吧。 赵月白心想,他现在死了妈,要死要活也在情理之中。 画面一转,赵月白来到一间昏暗的房间内。 中年的梁小二坐在镜子前,梳妆台上摆放着两支滴血一般鲜艳的红烛。 台上摆放着一张奇怪的黄纸,上面画着她看不懂的符号。 他拿起桌上寒光闪烁的匕首,嘴里念了一段奇怪的咒语。 像是在吟唱什么梵歌一般,悠远绵长而又平和。 他一手拿着匕首,一手拿着黄符,微眯着眼睛,看向镜中的自己。 念叨了她的生辰八字,又念叨了自己的生产八字,随即郑重地娓娓道来: “我愿用生命和永生永世的灵魂,换赵月白重来一世。” “用我的命格,换她万事如意,用不完的金钱,幸福美满和长命百岁。” 说完,他微笑起来,举起匕首向自己胸口刺去,皮肉绽开的声音响彻在屋子里。 赵月白大声喝止他,可她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不要不要,梁小二不要啊! 你这一生过得那么艰难,为什么还要为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自杀?! 要好好活着啊,为自己活着。 生命比任何东西都要可贵,为什么要为她自杀? 她已经活了四十岁了,现在也重生了,不要再干傻事啊。 赵月白看匕首刺进胸口一半的时候,他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了,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 他额头布满汗珠,疼得浑身发颤。 尽管如此,他也拼尽全力将匕首完全没入胸口。 小二小二,求你不要。 赵月白心碎了,流着泪让他放弃,可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想上前去阻止,发现自己像是被钉子钉在地上一样,动不了也根本触碰不了他。 最后,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 第63章 姜暮越所做的一切 看着他颤颤巍巍地拿着黄符,用黄符去接胸口滴落出来的血液。 那黄符沾染上他的鲜血后,在他手中无火自燃。 不知道是他已经感觉不到手上的疼了,还是胸口的疼痛大于手上的疼痛。 他没有扔掉符纸,只是双手虔诚地捧着燃烧的符纸,直到燃烧成灰烬。 赵月白想到刚刚经历过的刺杀,身体那么疼痛,此时的小二该多疼啊。 她流着眼泪,动弹不得地看着他将手心的灰烬全涂抹在冒血的伤口上。 “成功了。”他张嘴微笑,一丝血液从他嘴角流出来。 这时候他再也没有了力气,双手无力地垂下。 赵月白听他在弥留之际,喃喃自语道:“如果我能参与她重来的人生该多好啊…” 小二小二,我让你参与,我让你参与啊。 不要死,求你不要死。 这时候画面转到她在翰林院打瞌睡,然后被姜暮越欺负的情景。 赵月白悲痛万分地捂着脸,泣不成声。 原来她重来一世不是白来的,而是小二献祭了自己的生命和灵魂啊。 她以为自己先重生了,现在看到的小二自杀就是正在经历的,所以她试图阻止小二献祭生命。 想到刚才无法动弹的身体,她才反应过来,原来已经过去了好久好久啊。 “哪来的狗,还不快滚开?!别以为你是京城第一美人,就可以在本王面前放肆!” … 她跟随着视角,又经历了一次刚来被姜暮越欺负的时候。 她正觉得奇怪怎么会跑这里来,便看到姜暮越对着她的背影,眼神炽热地看着她。 她看到他捂着嘴巴开心地笑着,笑着笑着却泪流满面,“姐姐,你来了。” 姐姐,你来了? 赵月白迷茫地眨眨眼,再看他一会流露出哀伤的表情,一会又流出欣喜的神情来。 终于反应过来。 噢,是了,小二的母亲姓江。 所以他姓姜,姜暮越也就说得通了。 她听到他嘟哝道:“姐姐,你终于来了。带着我的祝福,开始新的人生吧。” 姜暮越果然是梁小二。 她又飘啊飘,来到翰林院门口,他们最后见面那次。 他望着她走远的背影,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他说他输了。 她飘啊飘,看到他如获珍宝一样把她给的那张银票放进怀里。 就算饿得瘦骨嶙峋也没有把那张银票拿出来买食物。 明明这张银票足够他租房,填饱肚子,可他没有动,只是每天躲在角落里偷偷拿出来看。 他看啊看,看着看着就开始埋头掉眼泪,讷讷起来:“输了也好,输了也好。” “姐姐那么优秀,当然要天底下最好的男人才能与之相匹配呀。” “我这样…我这样一无是处的穷光蛋,怎么配得上姐姐呢?” 有其他乞丐要抢他手中的银票,他不愿意给,一群人对着他拳打脚踢。 他被打得蜷缩在地,像个小虾米,双手死死护住手中已经薄如蝉翼的银票。 赵月白急得直掉眼泪,傻瓜快反击啊,打他们啊! 或者把银票给他们啊,快给他们啊,以后我给你,我给你更多银票快给他们。 我把天底下最贵的东西都给你,生命重要啊,快把银票给他们。 乞丐们看他誓死不从,停下暴打他的动作,双手捶着踢痛的脚,骂骂咧咧地走了。 赵月白松了口气,看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心立马提到嗓子眼。 他不动了…小二是不是死了? 她慌了,想上前去扶他,终究是徒劳。 她如同局外人一般只能看着这一切,但没办法阻止。 地上的身影动了动,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赵月白看他一瘸一拐地走到街边,呆呆地望着城外的方向,那个方向刚好是溢州方向。 赵月白看他顶着鼻青脸肿的脸,眼神却一如既往的清澈透亮。 她听到他小声咕哝着:“不知道姐姐在溢州过得好不好,我听说旱国人很彪悍,如果姐姐有危险怎么办?姐姐会有生命危险吗?” 他拧着眉哀叹:“我现在也没有办法帮她,她遇见危险的时候,该多无助啊。” 都这个时候了,他被揍得鼻青脸肿,却还在关心她在溢州过得好不好。 小二啊,心思永远那么纯粹干净。 赵月白见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脸惊慌。 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一般,赶紧摇着头,自我安慰:“不会的不会的,小神仙答应过我,让她长命百岁的。” “她才十几岁,怎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赵月白飘啊飘,离开了有他在的画面。 她眼前一片黑暗,她在黑暗中摸索着四处乱撞,可她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瞎了,走不出黑暗。 不知道她摸索了多久,突然有光亮出现在眼前。 这束光照得她看不清四周,一个充满慈悲的声音响在耳朵里—— “赵月白,若是让你放弃拥有的一切,包括生命,换姜暮越一世平安喜乐,家财万贯,你愿意吗?” 赵月白想,反正她也被人在心窝刺了一刀,早晚是个死,不如就还梁小二这个人情。 “我愿意。” 当下,她斩钉截铁地同意了。 小二,好好活着,今后你不是野草一般的梁小二,你是姜暮越啊。 你上辈子过得那么困苦,这辈子理所应当得到补偿。 你应该是万人敬仰的姜暮越,权势滔天的姜暮越,纯真无邪的姜暮越。 而不是没人要的杂草梁小二啊。 “看来他没有输得太难看。” 陌生的声音感慨了一句后,赵月白陷入了深深的黑暗。 她被人拽着脚踝往下坠,随即失去了意识。 … 赵月白睁开沉重的眼皮,眼神迷惘又沉痛地盯着床顶。 只觉得身心俱疲,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是她在镇长家的住处,她不是被人刺伤了吗? 刺中心脏,她没有死? 她伸出手向自己胸口摸去,疼痛感立即从胸口传来。 赵月白疼得龇牙咧嘴,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脚趾都抓紧了。 她又在裹着绷带的胸口上轻轻抚摸几下。 她居然没有死…是不是说明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 哦,是了,小二把他所有能做抵押的都抵押出去了,她能活长命百岁呢。 赵月白心中苦笑又悲伤,原来拥有的金手指,全是小二付出了一切代价才拥有的。 她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就知道床边坐着一个人,一个她过去恨之入骨的人,现在却厌恶至极的人。 第64章 梁遇江你才是过错方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潜伏在她身边? 再眼睁睁看着她误会姜暮越的身份,看着她对姜暮越冷嘲热讽。 他是怎么做到如此的? 眼看着亲弟弟被宋执废除,又被她冷嘲热讽? 姜暮越用生命拯救她,可得到的从来不是她的好脸色。 他当时该多么悲伤啊? 最后在翰林院见面那次,他眼里的希望那么明显,可却被她亲手抹灭了。 姜暮越当时该多么绝望啊,以至于她离开后直接吐血。 可他从没有怪过自己,没有怪过她冷嘲热讽,没有怪过她见死不救。 反而还担心她在这里有危险。 姜暮越啊,那么干净美好的男孩子,拿命对她好。 换来的却是被自己误会,被自己狠心对待。 她太残忍了。 这一切都怪苏如意! 如果他没有隐瞒身份,那她也不会误会姜暮越就是梁遇江,她现在也不用如此自责。 都怪他,都怪他。 她沉默以对,那人亦是如此。 脸皮真厚啊,她不理他,居然还能一直坐在一旁看着她。 赵月白歪着头看向他,眼神冰冷刺骨:“滚。” 前一秒还因为她醒来而感到欣喜,后一秒,梁遇江被她森冷的目光刺得胸口一疼。 他张嘴想说些什么,终究只是欲言又止。 他抿抿干裂的嘴唇,默不作声地走到桌边,给她倒了一杯茶水过来。 “你喝点水润润嗓子。” 梁遇江嘶哑着嗓子对她温声道。 见她不方便喝水,便把茶杯放在凳子上,伸出手想去扶她起来,却被她冷冷一瞪。 梁遇江伸出的手,顿时僵硬在半道。 赵月白不敢动身体,只冷笑起来: “我就算渴死,也不会喝你倒的水。我已经知道你是梁遇江了,你不要再我面前装模作样了。” “阿月,我、我没有装。我真的担心你,我怕、怕你又离开我。”梁遇江一脸痛苦的讷讷。 他手足无措地僵站在原地,意识到自己这样说,会惹她生气,又赶忙改口: “不,不是离开我,我是怕你有生命危险。” 她昏死过去说的话,他一点也不意外她已经知道真相了。 明明已经做好准备,可面对她不屑又轻蔑的态度时,终究还是惶恐不安。 他只见过她偏爱自己的样子,还有失望哭泣,和最后坠楼的绝望和痛恨。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对自己这样不耐烦和厌恶的样子。 梁遇江一时半会竟难以接受,连话都说不顺口了。 赵月白觉得他太假了,一副白莲花的嘴脸,真叫她恶心透顶。 若不是她有伤在身不便起来,她一定会一脚把他踹出去。 她身体不方便动,但嘴巴可以动,还很灵活。 所以—— “够了,你拿了圣母白莲花的剧本吗?” “你装出一副委屈的嘴脸给谁看呢?你梁遇江是过错方,是你出轨了,是你背信弃义,是你不忠,不是我!” “不是我赵月白对不起你,所以,请你不要一副我对不起你的样子看着我,OK?” 赵月白一口气说了很多,说到后面愈发生气,她深吸一口气,压制住胸口的怒火。 她不愿回忆起过去,过去那段被梁遇江背叛的日子。 不然她会恨他,也会痛苦,痛苦大于对梁遇江的恨意。 怪自己当初识人不清,选择了这样的男人共度余生;怪自己陪他艰苦奋斗,让牲畜一样的男人成功后甩掉自己。 可最怪的还是梁遇江害死了自己和孩子。 不爱了可以和她离婚,为什么要伙同苏弯弯害死自己呢? 出轨是道德败坏,可害死她,这是违法犯罪。 生命大于一切啊,她不可能原谅他们害死自己这件事,绝不原谅。 赵月白想到此,心口的恨意和委屈直冲脑门。 她觉得自己才是该委屈的那一个,姜暮越也是该委屈的那一个。 但绝不是梁遇江,他没有任何资格委屈,凭什么他也重生了呢?! 没有梁遇江和苏弯弯,她和姜暮越都不用死! 他们不死,姜暮越就不用被自己伤害。 她咬着牙,控制住心里的怒火,声音沙哑,但带着刻骨的厌恶: “梁遇江,如果你还有尊严的话,请你消失在我面前吧。” “就算以后在皇宫遇见,也当作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吧。” 她恨他,但她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事情要做。 她不会把时间浪费在复仇上面,梁遇江这样人根本不配她浪费时间。 最好的结果就是他愧疚一生,他想起她就痛苦,这才是最好的报复。 本来这辈子已经做好不婚不育的打算了,但现在看来不行了呢。 男人最痛苦的事情就是看着前任(前妻),和其他男人结婚或者在一起,他碌碌无为一辈子,这才是对他们最好的报复。 所以对苏如意最好的报复,就是让他看着她和其他男人幸福美满,儿孙绕膝。 没有被他俩害死的时候,她就决定和梁遇江离婚,和更好的男人在一起。 她要他看着自己幸福快乐,这就是对他最好的报复。 有些男人很犯贱,就算是他出轨抛弃妻子,但看到前妻过得比自己好,他一定会痛苦,他会觉得自己的女人被其他男人玷污了。 那些面对丈夫出轨只知道哭哭啼啼的女人,或者只知道原地等待浪子回头的女人。 她只会感叹一句傻女人,出轨只有0次和无数次啊,不要用哭和无理取闹来挽回渣男,或者报复渣男。 哭和无理取闹,只会让他觉得你离不开他,最好的报复就是找更好的男人再婚,过得比他幸福,或者事业上飞黄腾达。 梁遇江见她如此决绝,整个人愣怔在当场,胸口剧烈地疼痛起来,让他喘息都疼。 她看自己的眼神为什么全是不耐烦和厌恶呢? 这样的眼神为什么就像刀子一样扎他心脏? 当初阿月哭得那么悲伤,是不是自己也用过这样的目光看阿月? 是不是自己也在阿月胸口插过刀? 过去的自己该多坏啊,才让坚强的阿月在他面前泪流满面。 他嘴唇颤抖起来,好一会儿才艰难说出一整句话:“阿月,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把你当成陌生人。” 你是我妻子啊。 后面的话他不敢说出来,害怕她更讨厌自己。 “做不到就去死吧。”他故作深情的样子让她恶心,赵月白多看他一眼都不舒服。 “还有,我的名字你不配叫。”她转回头面朝床顶,语气非常不耐烦。 梁遇江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弯腰跪在她床边,语气小心翼翼地问她: “阿月阿月,是不是我死了,你就能原谅我了?” 第65章 梁遇江求原谅 他知道阿月还在气头上,还在生气他当初的背叛。 但他可以死的,只要阿月不再生气。 反正他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这次他再活着也是为了阿月而来。 如果阿月不原谅自己,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赵月白觉得他说话好好笑,突然转回头对他粲然一笑,眼底倒是一丝笑容都无。 “当然不会原谅啦。” 可能没有饮水的缘故,喉咙非常干燥,说话间嗓子就像要冒烟似的。 她吞了两口唾沫,让喉咙不那么干涩后,在他一脸沉痛的表情中继续说道: “你想死就死,但是别以我的名义自杀,你自杀不就是想威胁我原谅你吗?首先你威胁不了我,其次我更不会自责。” “你是一个成年人,你有自杀的权利,但我没有替你承担后果的义务。” “这世上每个人都说为我自杀,然后他家里人我要赔偿,我岂不是要倾家荡产?可是你们关我什么事?” 赵月白没想到此人如此幼稚,深怕他还要和自己掰扯,在他张嘴的时候,马上出声打断他: “好了,我也不想听你说这些废话了。不管你是死是活,我都不会原谅你,更不想看到你。” “如果是我忘恩负义背叛了伴侣,还伙同其他男人害死了伴侣的话。我绝不会厚颜无耻的出现在他面前,我只会躲得远远的,带着对他的愧疚度过一生。” “没有,我没有伙同苏…我没有伙同她害你,我没有想到她真的会推你…”他低声下气地开口。 梁遇江脸色惨白如纸的跪在床边,想去拉她的手,考虑到她很讨厌自己,又生生忍住了。 他双手死死捏着自己的衣服,只觉得胸口破了个洞,疼得厉害。 赵月白差点把去年的隔夜饭吐出来,背叛她找了个年轻貌美的情妇是真的,见死不救是真的,选择救苏弯弯也是真的。 现在说什么没有帮助苏弯弯害死自己,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得,也太恶心了。 赵月白能从他脸上看到悲痛,但她知道他是演技高手。 或者说,他悲痛欲绝也好,后悔也好,关她什么事? 他回头找她,她就要原谅他么? 凭什么? 她一不犯贱,二又不是圣母。 她没有刀了他和苏弯弯,他们就该跪谢她了。 如果背叛的人是她,她伙同年轻的男人把他搞死了,他能原谅她吗? 他一定不会的,因为针没有扎在他梁遇江身上,所以他才奢望自己原谅他啊。 他越是痛苦,她越开心。 赵月白开心得笑起来,笑靥如 花:“梁遇江,你出去吧。” 她故作恍然大悟地噢了一声,“哦不对,是苏如意。” “这名字多好听呀,就连重来一世也是带着对苏弯弯的不舍之情呢。对了,你的苏弯弯呢?跟你过来了吗?” 苏如意浑身一僵,眼眶一酸。 阿月太了解他了,苏弯弯就是他人生中的耻辱。 被那样的女人背叛,为那样的女人抛弃明珠一样的妻子。 过往种种,被苏弯弯耍得团团转的自己,那些事对他来说都是奇耻大辱。 阿月了解他,自然也会拿苏弯弯来刺激他。 他长吸一口气,稳住沉痛的心情,默不作声地从地上爬起来,背过身离开。 走了两步又停住,只是哑着声音低低道:“阿月,我不会离开这里,我是奉皇帝之命前来帮助你的,所以我不会离开你的。” 赵月白当然知道这一点,但不需要他来提醒自己。 她自然也知道怎么在他伤口上撒盐,“苏如意,你在这里找到苏弯弯了吗?” 她看梁遇江抬脚往外面走,决定将他的伤口扒拉开,在里面撒调料,把他心脏放在火上烤。 她还要让他的伤口化脓。 她嘻嘻一笑:“我想你还不知道吧,你温柔善良的弯弯怀的孩子是别人的。她倒挺聪明的,知道孩子不能留,就做戏让我推她。” 梁遇江倏的回身,仓皇失措地走到床边,不敢置信又惊愕地看着笑意盈盈的赵月白。 他瞳孔一震,讷讷道:“你、你知道她怀了其他人的孩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阿月明明可以说的,为什么阿月要将此事隐瞒起来? 害得他受苏弯弯挑拨,动手打了她,每次想到这件事,他就觉得愧疚难当。 很多次噩梦,都是他打阿月的场景,这已经成了他的梦魇了,让他非常痛苦和愧疚。 可是,可是阿月明明知道苏弯弯怀的其他男人的孩子,为什么不告诉他? 是觉得他不可信了吗?梁遇江觉得好痛。 她朝他龇牙一笑,露出雪白的贝齿:“本来是想调查清楚再告诉你的,但你因为她打了我后,我就把证据烧了。” “我就开始调查你出轨的证据,我保留的也是你出轨的证据,我要和你离婚,然后拿走属于我的另一半夫妻共同财产,和其他男人逍遥快活去。” “等你和苏弯弯再婚后,我再拿出她给你戴绿帽的证据散播在网上,让你知道你有多愚蠢。” 赵月白想到梁遇江被打脸的那一刻就抑制不住开心,眼睛都笑成了月牙。 她想到之后的事情,深深叹口气,“哎,可惜理想很丰满,被你们搞死后的现实很骨感。” 梁遇江在她嘲讽的眼神中,逃也似的离开房间。 他回到隔壁房间,关上房门后,腿再也站不稳,靠着门背缓缓的瘫软在地上。 阿月给过他机会,阿月在他出轨后给过他机会。 只是他没有把握住,反而拿着她调查苏弯弯的照片和资料,去质问无辜的她,还动手打了她。 面对自己的出轨背叛,阿月不仅选择了隐忍和原谅,还帮他调查苏弯弯玩弄自己的证据。 可他眼瞎心盲,不仅冤枉了无辜的阿月,还动手打了阿月。 以至于把阿月越推越远,梁遇江心口刺痛,抱住双腿将头埋在膝盖里,几乎是泣不成声。 那时候的阿月该多难过啊,在他转身离开去安慰苏弯弯后,阿月是不是也像现在的自己这样哭泣呢? “阿武,阿武…” 他正埋头痛哭,耳边传来她的叫喊声。 梁遇江擦干净脸上的泪水,打开房门,脚步虚浮地走进她房间。 第66章 梁遇江你滚吧 “阿武,阿武。”赵月白正扯着嗓子叫赵武。 听到动静以为是阿武来了,一脸欣喜地看过去,却看到是眼眶通红的梁遇江。 “怎么又是你,我叫阿武,你是阿武啊?滚吧。”她脸上的喜色一收,板着小脸。 “你遇刺当晚,旱国人来偷袭,他们又把村庄占领了,赵武替你去收复村庄了。”梁遇江站在桌子边,低垂着眼帘,不敢看她厌恶的表情,低声向她解释道。 听着她亲密的叫其他男人,面对自己却冷言冷语,梁遇江痛得麻木的心,还是一阵刺疼。 赵月白一听旱国人又来偷袭,心底一紧,听到赵武代替自己去抗敌后,松了口气。 她的确说过,自己若是有什么不测,阿武代替自己守护这边疆。 虽然这么想着,但她还是不会放过恶心梁遇江的机会。 她轻蔑地翻个白眼,说道:“皇帝让你来帮我,你怎么没有去抗敌呢?噢,怕死啊,死了就找不着你的宝贝弯弯了是吧。” 梁遇江脸上做出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总是为她轻蔑的表情和冷嘲的语气而痛苦。 他一直知道阿月不是软柿子,明明早就做好被她讽刺的准备,可终究控制不住心中的悲伤。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至少阿月还愿意和自己说话啊,至少阿月搭理了自己。 说明他还有希望。 不搭理自己,才是最可怕的。 而且是自己背叛在先,阿月不给自己好脸色,不是很正常吗? 阿月这个反应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啊,谁愿意给出轨的人好脸色呢? 他握紧拳头,努力在心里说服自己,安慰自己。 梁遇江强压下心里的疼痛,故作平静地说:“阿月,不管你怎么对我,都是我应得的,我不会就此放弃。” “随便你,滚吧。”赵月白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似乎看到非常厌恶的东西一般立马转开头,眼睛看向别处去了。 她从刚开始醒来时的愤怒,现在已经可以平静面对他。 愤怒他隐瞒身份让她误会姜暮越,愤怒他的厚颜无耻,愤怒他能若无其事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事后想想又何必呢,何必花时间为这样的人愤怒? 他配吗? 把时间花在梁遇江身上,还不如多去救几个被旱国抓走的俘虏呢。 她顿了顿,接着对他道:“阿武不在,你去叫个丫头进来。” 干涩的喉咙和受伤的胸口提醒赵月白,自己此时需要人照顾。 但这个人不能是梁遇江。 她就算在床上饿死疼死,也不会要梁遇江来照顾。 她看见他就犯恶心,怎么可能让他出现在自己面前? 梁遇江敛眉沉默一会儿,温声细语对她说:“府里的丫鬟都出去给流民施粥了,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我。” 他怎么会放任其他人来照顾阿月呢,所以早上就让所有女仆出门帮忙施粥了。 他担心,若是其他人又来伤害阿月怎么办? 他只想亲自照顾阿月,其他人太碍眼。 特别是她的随从赵武,两个人太过亲密,让他很不舒服。 可他也只能心里暗自不舒服,他现在已经没有资格在明面上表达不满,他对不起她。 赵月白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一眼就看穿他的想法,皱着眉头恶狠狠地盯着苏如意。 她冷漠无情地拆穿他:“你把我当傻子糊弄是吗?我有伤在身,阿武怎么会不给我留一个人,把所有人叫出去?堂堂镇长府邸,连一个照顾我的丫鬟都没有?” 她缓了口气,喉咙非常干渴,哑着声音道:“我不管施粥还是喝粥,你必须去给我叫一个人回来。你在这里,我没法养伤。” 想法落空,梁遇江失望的抿嘴。 为了她的身体着想,最终只能出门去寻了一个伶俐的丫鬟回来照顾赵月白。 小丫头是个活泼机灵的女孩,一到赵月白屋子就扶她起来喂水喝,看她病怏怏的样子也没有多说什么就下去熬肉粥。 赵月白害怕有人陷害自己,还用了银针给肉粥验毒。 喝完肉粥的后,她有力气多了,也敢靠着枕头坐坐,还能配合着丫鬟漱口。 “你叫什么名字啊?”她向正在收拾水盆的丫鬟微笑道。 可能是刚醒来的缘故,又或者对梁遇江声嘶力竭过,她声音恹恹的。 “奴婢梦儿。”丫鬟梦儿动作微微一顿,柔声道。 她揉揉眼:“梦儿,我昏睡多久了?” “将军已经昏迷三日了,将军当时的样子把大家吓坏了,还好军医就在现场,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军医说将军福大命大,只差一点就刺中心口了。”想到当时的情景,梦儿不由心有余悸的感叹道。 三日,赵月白敛下眉眼,阿武已经出去三日了吗? 怎么还没有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阿武出事了可怎么办,这里的人她都不敢相信。 虽然也害怕阿武背叛自己,可至少阿武不会暗杀自己。 阿武武功又好,会好好保护自己。 现在没有阿武在,自己这样就如同案板上的鱼肉,谁都可以再刺她一刀。 赵月白强忍住心里的慌乱,做出云淡风轻的模样。 她不能表现出害怕的样子,她堂堂大将军,怎能把害怕挂在脸上? 如果眼前的梦儿也是敌人派来的杀手,岂不是要看她笑话? 她哑着嗓子问:“赵侍卫呢?” 梦儿把茶杯里的凉水倒进水盆里,听出她话里的担心,不由笑道: “噢,听说已经收回一座村庄了,想来就要回来了吧。将军毋需担忧。” 赵月白不敢乱动,动一下胸口就疼厉害,听她这般说,心中的恐惧更甚。 “梦儿,阿武回来后,你让他尽快来找我。” 自从醒来后,她发现自己的心态发生了变化。 过去不怕死的赵月白好像不复存在了一样,突然就惧怕死亡起来,还变得非常脆弱。 不知道是不是现在行动不便的原因,人在生病脆弱的时候,就特别不安。 又或者对姜暮越有很大的愧疚,姜暮越为了让她重来一次,付出了一切,所以她要好好活着啊。 而且她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做,更不能轻易死掉。 她还没有找到姜暮越。 就如梦儿所说一样,赵武当天下午就回来了。 回来后,第一时间就是去赵月白屋子看她,脚下生风一般匆匆而来。 躺在床上的赵月白很困,但她不敢睡觉。 她怕有人趁自己睡着后来暗杀自己,醒着的时候好歹还可以呼救,若是睡着后遇见刺客。 就真的没人来救自己了。 赵武看到虚弱的小姐,满含关切地问候一番。 她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赶紧让他先下去休息,休息好了再来找自己。 赵武一开始还不愿意,在她再三要求下不得不答应。 第67章 我们没有离婚 赵武目光沉沉的看了一眼坐靠在床上的女子,默不作声地点点头,抬脚慢慢离开。 他前脚刚走,梁遇江后脚就跟着踏进赵月白屋里来,他来的时候赵月白正要睡觉。 赵月白想着赵武已经回来,便可以安心闭眼休息一下了。 心里的大石头刚一落地,她神色自若地把兵书放在枕头下。 正要躺下,哪知又来个不速之客,看到来人的身影,她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赵月白的语气特别轻蔑:“你又来干什么?我让你滚,你听不懂人话么?” 梁遇江被她搞得心口一疼,茫然无措地看着她。 赵月白见他眼底流露出痛苦的神色,她又笑着道:“怎么?没有出去找你的弯弯?” 从来不知道梁遇江这么厚颜无耻。 她已经说过不能再出现在自己面前,他竟敢在一天之内出现两次,太厚脸皮了。 既然他不要脸,那她就绝不放过刺激他的机会。 真是老天爷开眼,让她重获一次新生。 哦不对,她应该感谢姜暮越那个傻孩子啊,是他用生命换她重活一次。 想到此,本就对他很是内疚自责的内心理,现在更甚,也不知道他现在身处何地? 有没有热粥,会不会受冻?有人欺负他吗? 梁遇江见她一直斜睨着眼睛看自己,本来就疼痛的心口,疼得更厉害,疼痛之余又带着深深的自责。 他当初是不是也用过这样的眼神看阿月? 他怎么能…怎么能拿这样的眼光看爱他如命的阿月? 阿月当时是不是也像自己这样难过? 这样的目光比刀剑还要厉害,刺得他心口生疼,当初得知苏弯弯背叛自己时都没有这么难受。 他赶忙把目光移向别处,不敢再去看她那充满厌恶的眼神,忍住要落泪的冲动,努力做出平静的样子。 他讷讷地张口:“阿月,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后面的话还是没说出来,因为她不给他机会。 “打住。”赵月白根本不想听他废话,小脸满是不耐烦地喝止他。 她毫不在意他霎时间惨白下来的脸,当初他皱一下眉头她都心疼,现在只觉得作呕。 她冰冷刺骨的声音继续说道:“我们不熟,不要叫得这么亲密。” “我说过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你是听不懂人话么苏如意,你没有尊严的吗?” 他脸色更加苍白,苏如意…这个名字太刺耳,特别是被她说出来的时候,他缩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就算痛苦无奈,可是能怎么办呢? 一切都是他自讨苦吃啊,阿月要这样说,他也不敢阻止她,更不想阿月为难。 他害怕自己激怒她,他害怕她再一次从自己的世界消失。 他承受不住这样的事情再一次发生。 他苦笑一声,“阿月,我不是苏如意了,我是梁遇江,你的丈夫梁遇江。” 赵月白都被他的无耻逗笑了,没好气的嗤笑起来: “苏如意,首先,我的名字你不配叫,其次你可以是苏弯弯的丈夫,亦或者是梁弯弯的丈夫。但绝不是我赵月白的丈夫。” 她厌恶得眉头紧皱,“你这样的男人,我不会再多看第二眼。我看你一眼都犯恶心,更何况是和你在一起啊。” “前夫哥,你不是我丈夫,你只是前夫哥。” 赵月白都被他整无语了,不知道他哪来的脸说这样的话。 梁遇江发现她说得那么对,以至于他都找不到话反驳她。 其实他早就后悔了。 后悔为了苏弯弯那样的女人抛弃阿月,后悔没有好好珍惜她,后悔没有保护好她。 可这些他现在不敢告诉阿月,更不敢在她面前提苏弯弯。 阿月那么讨厌自己,就算知道自己悔不当初,她也不会可怜自己,只会觉得自己烦。 他沉默许久,才嚅嗫道:“可我们…我们没有离婚,你就是我老婆。” 她不介意在他胸口上“插”一把刀,冷冷一笑: “但是你和苏弯弯害死了我呀,你还出轨了,苏如意,你可真是个不忠不义的畜生啊。” 说到此,赵月白收起笑容,一脸认真的看着梁遇江,见他痛苦地咬紧牙关,继续冷冷说道: “离不离婚有关系吗?这不是现代,我们也没有任何关系了,你现在是淮南王苏如意,而我是富国公赵月白。” 想到过去种种,心中还是不甘心啊,那是她的青春,那是她的生命。 若是…若是没有姜暮越,谁来给她重来的机会? 这世上还有那么多像她一样的可怜女人,陪着男人吃苦受罪。 而有些男人事业有成后立马一脚蹬掉糟糠妻,选择更年轻的女人,亦或者不离婚也会在外面包养年轻貌美的情妇。 而陪他们共苦的原配,最后沦落成怨妇。 青春没有了,丈夫背叛了,有些人更可怜,连孩子也跟小三友好相处了。 对于这群孩子来说,谁当妈妈都无所谓,只要爸爸能给他们更好的生活,就可以伙同出轨的父亲一起抛弃生母。 说起孩子,也不知道乐乐那孩子过得怎么样了。 如果不是梁遇江的背叛,乐乐也会生活在有爱的家庭环境中吧? 梁遇江都能穿越到这里,那乐乐呢? 会不会也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 赵月白忍不住在心中苦笑,觉得自己想太多。 每个人都有她自己的人生,乐乐也不例外,儿孙自有儿孙福。 就算乐乐过得不好,也只怪梁遇江不忠不义,怪不了她。 他才是罪魁祸首,自己和乐乐才是受害者! 梁遇江郑重向她承诺:“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这一生再也没有其他女人横在他们之间,他也不会再为其他女人伤害她。 赵月白摇头失笑起来:“从你背叛我的那一刻起,你我就再无瓜葛了。所以,请你从我眼前消失吧,给自己留点尊严。” 她想笑,笑过去的自己有眼无珠,把这样的男人当成宝。 “还有脸说重新开始?你也配?” 梁遇江闻言身形一晃,几乎站不住脚。 他扶住一旁的圆桌,才堪堪稳住要软下去的身体,赵月白冷眼看着这一切。 他脸色苍白,低声下气的哀求着:“阿月,不要这样,求你不要对我这么残忍。” 赵月白已经不去看他的脸,看一眼都嫌晦气,语气冷硬无比: “你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我有你和苏弯弯残忍吗?我残忍?我要了你和苏弯弯的命了吗?” 她脸上的嘲讽不屑那么显眼,梁遇江一时间哑口无言,就是这么个空档让赵月白更加咄咄逼人。 她朝他不耐地挥挥手,像是在呵斥一条流浪狗,那么不屑一顾。 “好了,你下去吧。今后就别来这里了,这不是你该呆的地方,你知道的,我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阿月…”他惨白着脸,低声下气地叫她。 “求你不要…” 赵月白阴沉着小脸,低叫道:“住口,你不配这样叫我。” 似乎想到什么一般,她将厌恶又冷冰的目光投向他,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眼睛,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容。 “梁遇江你知道吗,你不仅害死了我,还害死了你的亲骨肉,在苏弯弯怀孕的时候,我也怀孕了。真是太可惜那孩子了,还没有出生就被你们两个害死啦。” 她顿了顿,一脸的遗憾:“我经常梦见他,梦见他哭着问我爸爸为什么要杀死他,为什么要伤害他?” 赵月白看着他惨白的脸,残忍的笑起来:“我也很好奇呢,所以你能告诉我吗,你为什么要害死他呢?” 她语气云淡风轻,但却字字诛他的心,她太了解他,自然知道哪些话能伤害他。 梁遇江再也站不住,踉跄着跌坐在地上,他望着她笑颜如花的面容,心口剧烈的疼痛起来。 他欲言又止地张张嘴,想告诉她别笑了,明明这样的话会让她也痛苦。 可她眼神那么冰冷陌生,令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他逃也似的跑出屋子。 赵月白脸上的笑容冷凝下来,松开了紧握的拳头,他们杀了她和孩子,怎能不恨! 赵武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他看出了赵月白的欲言又止,也就到隔壁屋里休息了两个时辰,立刻敲开了她的房门。 他看着她明亮的双眸,低声问道:“小姐有何吩咐?” “阿武,我想请你帮忙寻一个人。”赵月白神情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 她如此郑重其事还是头一遭,赵武有点惊异,但没有过多表现出来:“小姐尽管吩咐。” 赵月白凝视着他刚毅的脸,满脸恳求:“阿武,请你务必找到姜暮越,我要平安的姜暮越,拜托你了阿武。” “找到之后呢?”赵武有一瞬间茫然,不知她为何突然要找姜暮越,在京都时,他看到过姜暮越来找她,但不知他俩是什么关系。 看两人的交情也没有多深,她对姜暮越态度并不好,不知她如今为何要找姜暮越? “将他带到我面前。”只有这样,她才能把亏欠他的慢慢还给他,这也是最好的打算。 权倾朝野时期的姜暮越是个纨绔,得罪了不少人,没有权利的姜暮越,势必会受到很多欺负,危及生命也有可能。 她好歹是个富国公,保护他不成问题,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变成了这样纨绔,在现代明明是个乖孩子啊。 心中忧虑不已,只希望姜暮越安然无恙吧,她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赵月白这一伤,差点要她半条命,休养了半个月才能下地行走。 这期间,赵武可谓是忙得脚不沾地,一边要找姜暮越,一边要调查是谁在刺杀赵月白。 第68章 梁遇江熬鱼汤 梁遇江来过许多次,都被她叫人拦截在门外,搞得梁遇江每次都惨白着脸离开。 “阿武,可查清楚了?”赵月白放下手中的书籍,微笑着看向朝屋子里走来的男子。 “小姐,是贾正与旱国人内外勾结,他派人刺杀你,企图扰乱我们军心,再让旱国人向我们突袭,这是他们往来的书信。”赵武将手中一沓信件放到女子手中。 赵月白低头,细细查看手中的信件。 赵武见她越往下看,眉头皱得越深,又递上另一沓纸张,“这些是贾正平时所写的字迹,我已找专门的人对比过,的确是同一个人所写。” “按宋国的律法处置吧。”赵月白将书信还给赵武,冷然道:“对了,斩首前先游行,得让有二心的人忌惮。” “是的,小姐。” “嗯。” 赵武看出她心情不好,便不作打扰:“小姐,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下去了。” “好。” 梁遇江像以往一样出现在她面前,双手端着托盘,看她正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不由地放轻了脚步。 她坐在简朴的房屋中,身着最简单的粗布麻衣。 用一根筷子当发簪,一切看起来那么质朴,却又显得那样高贵。 她的书桌靠近窗户,窗外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令她带着病容的脸带上一抹柔光。 刚进来感到的沉闷气息,在她自带柔光中消散了。 他的阿月真好看,他越看越喜欢,梁遇江目光火热地望着她。 “阿月。”他深吸一口气,抑制住心中的悸动,神色关切地朝她道:“喝点鸽子汤吧,对伤口康复有帮助。” 赵月白闻声,倏地抬起头:“出去。” 他眼神逐渐暗淡下来:“对不起。” 梁遇江不敢看她厌烦的眼睛,费力地扬起唇角:“我忘记你怕腥味,我等下去抓最新鲜的野生鲫鱼,野生鲫鱼不腥的。” 她嗤之以鼻地看着他惨白的脸,这没有让她产生恻隐之心,只觉得厌烦。 “梁遇江,你不必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我不会原谅你的,你的东西我也不会碰一下。” 他嗫嚅道:“阿月…” “出去。”她低头不再看他。 他面带悲切地看着赵月白,见她不愿再看自己,也不搭理自己,只得忍着悲痛离开。 离开的脚步非常虚浮,大有摇摇欲坠之感。 赵月白本以为他会知难而退,没想到他过了两个时辰,又端着托盘进来了,这次换上了鲫鱼汤。 “阿月,鲫鱼汤不腥的,对伤口恢复有帮助。”他站在她书桌一米外,献宝似的放在她书桌上。 他垂头看着她的书桌,害怕看到她对自己表露出厌恶的神情,故而不敢看她。 赵月白捏紧了毛笔,看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非常恼火:“我不喝你的东西。” 梁遇江想替她抚平紧皱的眉毛,几乎是脱口而出:“可是…你以前生完皮皮,坐月子期间都是喝我熬的鲫鱼汤呀。” 感受到她身上瞬间散发出来低气压,梁遇江知道自己又说了让她不开心的话了,说到后面已经细如蚊声。 赵月白听得一阵反胃:“不准给我提从前!你别出现在我面前,就是我伤口恢复的良药了。” “阿月…”他颤抖着嘴唇,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想对她好,可她把他屏蔽在外,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接近不了她。 这让他感觉很无力,又非常痛苦。 她伸出握着毛笔的手,想用毛笔在鲫鱼汤里搅拌一番,把墨汁晕染到鲫鱼汤里,让他早点滚蛋。 或者让他难受也行,可一想到边关将士也没有这么好的鲫鱼汤喝,他还不配自己浪费食物,便又收回了手。 她放下毛笔,沉声叫道:“来人!” 赵武新安排的丫鬟,从门口走进来福福身子,低着头用余光瞟了两眼二人:“小姐有何吩咐?” “这碗汤你拿去喝,现在先送王爷离开。” “!!!”她对侍女的态度都比对他好。 梁遇江只觉天旋地转,他只想赶紧离开这个伤心地,碍于旁边有人,还对赵月白拱了拱手,做了个礼才离开。 往后的每一天,梁遇江都会亲自送一碗有助于伤口愈合的汤来,也都被她送给了院子里的人吃了。 直到赵月白骑上大马,再次主动反击旱国人,一路厮杀把旱国人抢过去的村庄土地全部收复。 为了让旱国人付出代价,她决定翻过高山,将这座属于旱国人的山林占领,这就是他们偷袭她的下场。 收复失地的过程很顺利,目前还不是攻打旱国的最佳时期,她将旱国俘虏兵派去修高墙种粮食,决定来年冬天主动攻击旱国。 粮食才是根本,为了与旱国这终极一战,她投入十万黄金收集粮食,打造兵器。 边陲小镇因为有赵月白的守卫,旱国人也只敢隔三差五地来骚扰,却也只是隔靴搔痒,刚潜入进村庄,就被埋伏的守卫军发现,暴揍一顿。 旱国人只得作鸟兽散,私底下咒骂宋国人小气。 随着宋旱两国战争的暂停,宋执以清江县的尼嘎国蠢蠢欲动为由,要走了五万士兵。 她不得已,只能自掏腰包拿钱征兵买粮。 当然,这些钱她不是白出的,今后她是会向宋执要回来的。 第二年的夏天,天气闷热得人心烦躁,梁遇江一如往常一样出现在她房里,手里照例端着托盘。 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屋子里,屋子里插着一束野花,房屋里也带着淡淡的花香。 香气萦绕在他鼻尖,梁遇江轻轻一笑,这花还是他交给丫鬟的呢。 “阿月,这是我照着皮皮爷爷的方法做的绿豆冰,你尝一尝好不好?” 赵月白一边若无其事地将布防图收好,一边讥笑:“这要是旁人做的,我自然要吃的。你做的,我嫌脏。” 自从她遇刺醒来后,她对自己说话就这样了,刚开始还很痛苦,随着时间的推移… 如今,他已经可以微笑着看她对自己冷嘲热讽,心里的难过不表露丝毫出来。 他笑容温和,知道她怕热,也怕冷,一热胃口就会不好,总是吃不下东西。 他夏天也会变得胃口不好,他们关系好的时候,她总会熬绿豆汤给他喝,那时候两人最喜欢喝她煮的绿豆汤。 “阿月,我听说你最近胃口不好,你要养好身体,只有多吃点,才能保护好这里的人。” 赵月白累了,捏捏鼻梁揉揉眼睛,沉声道:“你有这时间,不如熬几十锅绿豆汤,给村庄值班的军队送去,他们比你辛苦多了。” 梁遇江笑容有点僵硬,柔声提醒“你记得趁冰没有化完前赶紧喝掉,我先走了。” “站住。” 她叫住转身要走的人,瞧他一脸欣喜地回过头,不由愉悦地笑着问他:“梁遇江,你也给苏弯弯熬绿豆汤吗?” 那双璀璨如星的眸子,在她说完这句话后,瞬间黯然下来。 梁遇江顿觉这间屋子格外寒凉,让他整个人如坠冰窖,他苦笑一声,沉默不语地离开她的屋子。 他没有背叛她前,她最怕他这副表情,也最舍不得他难过受委屈,那时候她总会上前搂着他,一边撒娇一边安慰他。 现在,她无所谓地耸耸肩,叫来伺候自己梳洗的女孩,和以前一样将绿豆汤赏给她。 女孩爹娘皆死于旱国人刀下,她被旱国人抓了去,宋军收复失地时才把她救回来。 刚到她身边时还是个瘦弱不堪的女子,经她这么久喂养,已然是个丰润的美人儿了。 女孩叫若儿,性格温柔又带点活泼,刚来的时候还挺拘谨,和赵月白相处久了,便恢复了本来的性子。 她扫了一眼书桌上的绿豆汤,不动声色地咽咽口水,正色道:“小姐,赵武大人到了。” “嗯,让他进来吧。”赵月白做了个动作,示意若儿把绿豆汤端下去。 “嘿嘿。”若儿窃喜,“谢谢小姐。” 两个人已经非常有默契的不需要多说什么,若儿就已经知道那是给她的了。 若儿欢天喜地地捧着绿豆汤溜了,不是她没见识,只因淮南王的厨艺太好了,她从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还都是她没见过的玩意。 赵武一身黑衣地进来,冷峻的神色见到赵月白时缓和了不少。 “小姐,您找我?” 他只看随意地扫视一圈她的脸,不敢多看她的眼睛。 “阿武,你来了。”赵月白说着立即起身,走到圆桌前给他倒了一杯冷茶。 “阿武,你坐下喝点水。” 赵武接过她递上来的凉茶,顺从地坐下,和她几乎同时仰头喝了一口凉茶。 “阿武,我想问一问,是否寻到姜暮越的行踪了?”赵月白放下茶杯,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赵武敛下眼里的失落,低声道:“属下无能,目前探子来报,只查到王爷在西城一带讨饭,再查不到其他多余的信息。” 要饭啊,赵月白无奈地揉揉眼睛,内心深处的愧疚愈发强烈,她昨晚又梦见他被揍了,只因他和人抢一个馊馒头。 他浑身脏兮兮的,只能躺在地上等死,双腿都被人打断了,头上都是伤口,就这样了,他嘴上还在念叨着她。 她是流着泪惊醒的,这是世上唯一一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但对自己最好的人了。 一想到他因为自己才变成这样,愧疚在她心底生根发芽,现在都长成参天大树了。 第69章 一定要找到姜暮越 只想找到姜暮越,对那傻孩子好。 找到姜暮越好像成了她心里的执念,她都不敢想象他要是死了怎么办。 一想到他要是有什么不测,心里就止不住的慌乱。 西城离这里好远好远,她看过宋国的地图,西城与首都相近,离她好远。 姜暮越单纯,情商不高,嘴巴毒,老是得罪人,保不准就被人揍了。 只希望能早点找到他吧。 “阿武,请你务必要找到他,谢谢你。” 赵武见她脸色不对,看她的目光中带着隐忍地关切和疼惜,想关心她,又恐自己会亵渎她。 只得强压住心里的难受。 他敛下眉目,双手合拳:“小姐放心,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 到了晚餐时间,梁遇江居然抢在若儿前面给她送来了绿豆粥。 他出现的时候,赵月白正拿着刀在树荫下练赵武教她的自保功夫,听赵武说近距离战斗非常牛逼,所以她练得很起劲。 她忍住踹翻他手中绿豆粥的冲动,却也忍不住皱紧眉毛,对站在自面前的人恶语相向。 “滚开,你脏到我的眼睛了。” 她一侧身,拿着短刀在空中划拉一下,那架势分明是朝着敌人脖子去的。 梁遇江只是温和地笑着:“阿月,我下午去买了很多绿豆,我已让人搭好灶台,明天我就给他们送绿豆汤。” “行啊,记得花自己的钱,别用军费。” 她握紧刀柄,忽然朝着他猛地刺过去,见他瞪大瞳孔望着自己的短刀,梁遇江身形巍然不动,没有要躲的意思。 如果…他死了,她就能原谅自己了吧? 那样的话,也挺好。 死了也好过整夜为她暗自流泪,翻转难眠。 “阿月…”他不看刀,只静静地凝视着她阴鸷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看着她因为练武,白净的小脸染上浅浅的红晕,额头挂着一层汗珠。 梁遇江觉得她好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够。 她在这里要他命,他在盯着自己发呆,赵月白顿觉没意思。 在快要戳到他面门时,赵月白的手一歪,在他耳边划拉过去。 她停下动作,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受伤的眼睛看了一会,随即撇开眼睛。 他嘴角扯起一抹苦笑,阿月以前最爱含情脉脉的盯着他看,可现在看自己一眼都吝啬。 被他发现了,她会害羞,还会嘴硬道:“我看看自己老公怎么啦!” 那理直气壮的憨样,总让他爱不释手。 可是,现在不会了,她再不会多看自己一眼,就算看一眼都是带着不屑和厌烦的样子。 好痛啊,痛得他想找个地方钻进去,这样就不用面对她冷淡的表情。 赵月白擦擦满头的汗水,傲气凛然地挺着脊背:“梁遇江,我死后,苏弯弯对你不好吧。” 是肯定的语气,不是疑问。 梁遇江最怕她提苏弯弯,低垂着眼睑,沉默下来。 她长身玉立在旁边,心里的距离却和他相隔千里,她轻笑:“你有钱,娇妻在侧,老男人带着年轻漂亮的女人出去,多有面子啊。这么快活的生活,你怎么可能会想起我?” 她没有管他瞬间惨白的脸,只走到院子里的石桌边,放下短刀,自顾自倒了杯水喝着。 “只能说她对你不好,你过得也并不好。” “我…” 梁遇江被她说得哑口无言,苏弯弯的确不如她温柔贤惠,也比不过她好看,只是那时候的苏弯弯比她年轻。 这是苏弯弯唯一的优点了,他年轻的时候非常不屑苏弯弯那样的捞女。 可是不知为何,一到四十岁,就像着了魔一样迷上了苏弯弯那样的女人。 即使知道她冲着钱来的,他还是沉溺于这偷来的快乐。 那时候他非常自信,自信苏弯弯不会离开他,因为他钱多的是。 苏弯弯可以离开他,但离不开他的钱。 苏弯弯喜欢玩,喜欢灯红酒绿的夜生活。 这些他是知道的,毕竟他俩就是在夜总会包间遇见的,那种地方,他也不指望她多单纯干净。 可她对他的公司一点帮助都无,婚后只知道吃喝玩乐和奢侈品,一点也不关心他。 时间一久,再年轻好看的人,也就那样吧。 年轻的肉体玩久了,没有充实的内在,那空洞的灵魂,也会索然无味。 可能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时候他才发现阿月多么干净完美,对他帮助多么大。 发现苏弯弯玩弄他之前,他也只是偶尔想一想阿月,每每想到,他心里压抑得很。 那时候不敢多想,一想阿月,脑海里就会出现她坠楼时的眼睛,那双月牙般的眼睛再也没有爱意,只剩害怕和恨意。 一浮现她坠楼的神情,他就会剧烈的喘息着,呼吸困难,就像哮喘病发作一样。 和苏弯弯过得越久,越发现苏弯弯不如阿月,想阿月的次数越来越多,心里也就越来越难受。 发现苏弯弯玩弄自己之后,梁遇江再也无法逃避,他才知道想到阿月的痛苦,是因为爱。 他和苏弯弯那是爱吗? 那不是,他图苏弯弯年轻的肉体,苏弯弯图他的钱,一个出来卖,一个出去买。 买卖而已,何来的爱? 他觉得的爱,也只是新鲜感,新鲜感一过,发现还是发妻最好。 这世上最爱他的只有发妻,不会因为他有钱没钱,不会因为他多高多帅。 只因为他是他,她爱他。 想到过去种种,梁遇江伤痕累累的心脏裹上悔恨,若是他从没有背叛过阿月就好了,阿月就会一直爱着自己。 若是阿月不知道自己就是梁遇江就好了,阿月会不会再次爱上苏如意? 他不敢过多的沉浸在回忆里,赶紧强迫自己回过神来。 梁遇江将绿豆粥放到她面前,蹲在她面前,看着她冷峻的侧脸。 见她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自己,心里面更是痛得厉害。 他深呼一口气,柔声道:“我自始至终都不爱她,乱花迷人眼,我以为那是爱,其实不是的。阿月,我爱的只有你。” 梁遇江看她没有出声,再接再厉道:“阿月,我爱你,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也好。我求你呐。” 赵月白听了这些混账话直想笑,苏弯弯不是好人,他梁遇江就是好人了么? 还怪会甩锅的,乱花迷人眼,搞得好像苏弯弯强迫他似的。 她真看不上他这种人。 她脸上止不住的鄙夷:“你不必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我不会和你有任何瓜葛了。” 她摆摆手,表情冷漠:“被你背叛过一次,难道还会给你背叛我第二次的机会吗?这时候我年轻,你自然是喜欢的,可等我年老色衰之后,又来个苏弯弯同你一起把我搞死吗?” 她没有否认他的感情,但她也看透他这个人了,肮脏没有道德,连基本的责任都没有。 爱是真的,不爱也是真的,这种人可怕得很。 爱时,对爱人好得很,不爱时,也是真的狠。 梁遇江被她脸上的决绝搞得肝胆俱裂,手指止不住的发颤。 他低声哀求:“阿月!我一生中只爱过你一人,前一世是我错了,可我爱的只有你。我这一生绝不会再背叛你,我若是再背叛你,我不得好死!” 赵月白忍不住笑了:“你爱或不爱,背叛与否,都与我无关了。” 发誓要真的有用,世上早就没坏人了。 “有关…有关的。”梁遇江喃喃自语,脸上因为惊慌都变了形。 她在笑,她明明在笑,他却觉得好可怕,她怎么可以云淡风轻地说无关了呢? 她彻底放下了? 真不要他了? 都说没有没有恨就是放下了,所以她不恨自己了? 那他怎么办? 他不想再忍受没有她的日子了。 “我觉得你这些话,对自己的女朋友说更好。我们是什么关系?”赵月白双臂环绕在胸前。 “你是王爷。”她指指梁遇江,又指着自己,自答道:“我是富国公呀,你对我说这些太无礼了。这可不是现代,这是封建社会,你整天来骚扰我,你让别人怎么看我们?” 梁遇江看她这么防备自己,原来温和的脸,这下是坚持不住了,眼神有点迷茫,胸口的疼痛愈发强烈。 她顿了顿,表情温和了一点:“我每天很忙的,我要练字,要思考怎样保护好这里的人,还要练这三脚猫的功夫。我真没有时间和你掰扯,你去找点有意义的事情做吧。” 她的温柔,让他心慌。 他宁愿她像当初一样暴跳如雷。 梁遇江伸手想去拉她的手,见她发现自己的意图之后,脸色都变冷了,他立马停下手上的动作。 “你对我来说就是意义非凡的人,我想要你幸福快乐。” 赵月白控制住心里的烦躁,冷然道:“可是你没带给我快乐,你让我非常困扰,你赶紧离开这里。” “我…我马上就走,你不要生气,绿豆粥你喜欢喝的,你记得喝。我明天会给村庄的士兵送绿豆汤。” 语气之中,皆是小心翼翼的讨好。 “可是你的东西,我从没有…”碰过。 “我走了!”他知道她会说什么,也怕她说出来的话会让他无地自容,不给她说出口的机会。 赵月白冷冷的:“哦。” 在她愈发不耐烦的神情中,梁遇江怕她今后不让自己进这间院子,只得从地上站起来,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若儿!”赵月白拿起刀,目光瞥到到桌上的绿豆粥,叫来院子外守着的若儿。 若儿与脸色苍白的梁遇江错身而过,她不敢多看这高大的身影,赶忙弯腰行礼:“王爷慢走。” 第70章 旱国王爷找妻子 梁遇江走远了,她才直起身来,叹息着摇摇头。 可惜,郎有情,妾无意。 这府里都知道淮南王喜欢大将军,喜欢得紧。 大将军对他却没什么感情,总是没什么好脸色给他。 这淮南王长得是真好看呐,厨艺好,对小姐也温柔,而且他只对小姐一个人温柔,这简直是多少女子的梦中情郎啊。 若是有个这么好看的男子,单只对自己一个人好,她恐怕早就与其厮守一生了。 但她家小姐不似平常人,看不上淮南王也情理之中。 “若儿!” “哎,奴婢来了。” 若儿端着绿豆粥,慢慢地喝起来,对一旁开始练刀的人道。 “小姐,过几天就是中秋节啦,后天晚上,外面有游园会,你要不要去看看?” 赵月白神色一动,到时候人多眼杂,若是有刺客混在人群中,免不了又要受伤。 “不必了。” “去吧去吧,到时候可热闹了。” 赵月白见她眼珠滴溜溜打转,分明是自己想去玩的样子,但又不好意思说。 她便笑道:“也好,你给阿武说一声,后日我们一起去。” 她这三脚猫的功夫,加上赵武,有刺客也不怕。 “好耶。” 她叮嘱道:“此事切不可到处声张,以免被旱国人知道,又派人来刺杀。” 若儿颔首:“奴婢明白。” 天空中挂着一轮圆月,皎洁的月光下,小镇热闹非凡。 边陲小镇的条件,自是比不过宋国的首都,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里庆祝中秋也是别样的风土人情。 宋国与旱国虽然在交战,但还是有许多胆大的异国商队互相往来,这镇上倒也不少身着旱国服饰的异国人。 三人吃完饭从客栈出来,就被几个男子拦住去路。 赵武很自然地握紧剑,挡在赵月白二人面前:“你们是何人!” 男子身后三个黑衣人也捏紧了刀剑,瞬间剑拔弩张起来。 赵月白见为首的男子气度不凡,身着宋国的贵族服饰,细长的丹凤眼水汪汪的,鼻子挺而小,大小恰到好处的薄唇,秀气的瓜子脸。 这人长得太过秀气,也太好辨认了,赵月白皱皱眉。 赵月白握紧腰间别着的短刀,跨步走到赵武身旁,微微一笑:“旱国人现在胆子都这么大了么?” 相较于她的从容不迫,赵武与若儿的反应却不尽相同,前者紧张地皱紧了眉头,后者却吓白了脸。 男子挥挥手,示意身后的黑衣人放下刀剑,礼貌地向赵月白三人拱拱手,做的是宋国见面礼。 见他有模有样的模仿宋国礼仪,赵月白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讽刺。 这旱国人惯会偷他们宋国的东西,无耻至极。 他眼底闪过一丝对赵月白的赞扬,“姑娘好眼力,在下出现在此处并无恶意。” 赵月白来这里一年多,一直在与旱国人接触,深知旱国人阴险狡诈,内心非常不喜旱国人。 她强忍着厌恶,警惕地扫视周围:“大街上随意拦人,还不是恶意吗?” 男子一愣,随即又微笑起来,朝面前满是戒备的三人道:“我来找我妻子。” 说话间,他意有所指的扫了一眼赵月白身后。 赵月白顿时就明白这人是来找若儿的,她和阿武去年才到这里来,总共才一年多,总不能她和阿武是眼前人的妻子吧。 那就只有若儿。 她回过头去看若儿,立刻印证了男人的话,若儿和这人真的认识。 只因若儿表情太过惊慌,就连鼻尖都冒出一层汗珠,更别提飘忽不定的眼睛了。 “你的妻子是谁?”赵月白故意问道。 男子指指她身旁,笑得礼貌:“自然是姑娘身后的这位。” 言毕,若儿差点摔倒在地。 赵月白压下心中的异样,拍拍对方的肩膀,柔声安抚道:“若儿,你别怕,这里是宋国地界,城门守卫都是宋国人,周围也是宋国人更多,只需呼喊一声,定叫敌人有来无回!” 她后面的话,是明着给对方施压,男子自然听出来了,不由地皱眉,眼底闪过一抹寒光。 她指着旁边的赵武对若儿道:“阿武武艺高强,没人能欺负你。” “嗯。”若儿微微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赵月白的表情,见她对自己是真情流露的关心,心中安定不少。 她指着前方男子,低着头对赵月白说:“我…我不认识他。” 赵月白对脸色瞬间变得阴沉的男人笑道:“你听见了吗,这里没有你的妻子,只有我的妹子若儿。还请诸位让个路。” 为了告诉对方若儿多么重要,她没说是侍女,而是用妹子称呼。 这人能跑到她面前来要人,自然知道若儿在她身边,想来也早就探清自己的身份了。 富国公的妹子,军队首领的妹子,单拎出一个来,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女人,你在玩火。”男子似有滔天的怒意要发作,咬着牙,愤怒地盯着若儿。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耳熟,赵月白歪着头沉思。 “我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主动回来,我姑且绕过你逃跑的事。” 若儿吓得小脸苍白,赵月白噗嗤一声笑了,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严厉道: “大哥,你是不是当我不存在?谁给你的勇气在宋国地界口出狂言的?” 男子神色一怒,他还没开口,身后的黑衣人恼怒叫道:“大胆!你放肆!” 黑衣人均是吊梢眼,宽颧骨,一看就是那种心狠手辣的面相,此时眼里迸发出阴狠的冷光来。 瞧着这几人恨不得立即上前将赵月白弄死的眼神,若儿吓得大气不敢出。 黑衣人这么一喊,周围看戏的人,也吓得一激灵。 一开始看几个人衣着华贵,气质不俗,还以为是什么爱恨情仇呢。 现在一看,这是要打起来了。众人赶紧退开一段距离,继续吃瓜。 “放肆的是你们!”赵月白怒喝一声,“这宋国地界,容不得你们在此放肆!” 她最烦别人吼她,她取下身后的弓箭对着面前几人。 赵武拔出剑来,横在她面前,表情冰冷,势必要拼尽全力护赵月白周全。 “住手。”男子摆手拦住身后暴怒的黑衣人,紧紧盯着浑身发抖的若儿。 他抿紧嘴唇,命令道:“若儿,过来。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若儿吓得一哆嗦,嘴唇颤抖着。 ?赵月白想起来了,难怪她觉得耳熟呢! 这不是她在女儿书架上看到的言情小说台词吗?怎么的,今天遇见活的霸道男主了。 赵月白翻个大白眼,不屑冷笑:“噗,搁这儿演霸道总裁爱上我呢?哦不对,现在是霸道王爷爱上我!我劝你们还是早点离开为好,没有我的同意,你们出这个城门都难,何况是带走若儿?” 若儿听到的:xxx爱上我xxx 黑衣男子听到的:xxx王爷xxx 吃瓜群众听到的:旱国王爷强抢民女啦。 男子一怔,眼底闪过一丝不安,倒不是对方的威胁让他惊慌,而是被对方猜对了身份。 心中渐起杀心,此人不能久留,将来对旱国必定是大隐患。 他强压住心里的杀意,声音温厚:“在下并不想与姑娘为敌,我只想带我的妻子离开。你何必为难于我?” 赵月白见他表情像是吃了屎一样难看,还以为是被自己唬住了,可对方实在是不要脸,还敢倒打一耙说自己为难他们。 “若儿已经说了,她不是!她是宋国人,怎么会是旱国人的妻子?” 男子见她油盐不进,旋即把目光投向若儿,语气中带着受伤:“若儿,灿灿很想你。” 这是看若儿硬的不吃,打算用软的了,赵月白皱眉。 “崔柳,你别说了!”一直沉默的若儿,忽然大喊道。 “我爹娘皆死于你们之手,我怎会跟你去旱国!我恨不得杀光你们,以消心头之恨。” 崔柳?赵月白惊讶地瞪大眼睛,还真被她猜对了,崔姓不就是旱国人的国姓吗。 哎嘿嘿,得来全不费工夫,送上门来了。 她拉开弓箭对准崔柳,趁对方不备,对神经紧绷的赵武低叫一声:“阿武,别让他跑了!他是旱国的王爷!” 赵武拿着剑就刺,崔柳几人见事态不对,躲过赵武致命一击,黑衣人恼火地冲过来。 “找死!” 刹那间,刀光剑影。 看戏的人,作鸟兽散。 距离太近,赵月白对弓箭不好使了,她拔出短刀护住若儿,她这些三脚猫的功夫自保还行,对付这种高手那是厕所打灯笼,找死。 再加上若儿完全吓傻了一般,浑身僵硬,还要她拉着躲开才行。 黑衣人要活捉若儿,对赵月白下的却是死手。 她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突然就有点后悔答应若儿出来了,也后悔刚刚不该主动出击。 她白着脸拿刀挡住对方的剑,这人内力不弱,饶是她力大无穷也被震得手臂发麻,险些拿不住刀柄。 “嗯…” 她咬紧牙关,趁对方不备,一脚踹在黑衣人腿上,她力气大,那人惨叫一声,瘸了。 “若儿,跟紧我啊。” 她拉着若儿就跑,黑衣人暴怒,低叫一声冲过来。 “啊!” 听得惨叫一声,赵月白回头去看,追她的黑衣人被人砍倒在地,一身墨绿的梁遇江带着一个侍卫出现。 第71章 孩子吵着要娘亲 “阿月…”他的目光所及只有她的身影,眼神炽热又深情。 梁遇江关切的目光扫过赵月白全身,见她没有受伤,逐放下心来。 他迎着危险向她走来,他的侍卫与赵武布置的暗卫联合起来,三下五除二将余下的黑衣人刺伤。 崔柳见今天带不回妻子,又折了兵,沉着一张俊脸。 “哼!”他狠狠一甩衣袖。 他脚尖一点,施展轻功要跑。 赵武自然不让他如愿,跨过来朝他刺去致命一击,一个黑衣人替崔柳挡住这一剑。 这给了他逃跑时间。 “若儿…”崔柳离开前,眼神寒凉的看了一眼赵月白二人,话是对若儿说的:“孩子很想你,他吵着要娘亲,我一定会带你回去的。” “哪里跑!”赵武怒喝。 “穷寇莫追。”赵武提着剑要去追,被赵月白叫住,若是城外有接应的人,双拳难敌四手,阿武去就是送死。 三个黑衣人,死了两个。 赵月白松了口气,若儿脚下一软,就要往下倒。 她赶紧扶住对方,刚才紧张之下,都没发现她手心都是汗水,这会细看,只看若儿嘴唇直打颤,满头大汗。 她将浑身发抖的若儿搂在怀里,深怕她再次跌落在地。 赵月白替她擦掉额头的冷汗,温柔地安慰:“若儿莫怕,只要你不愿意,我绝不让他带你走。” 赵武愣愣地看着她,联想到她后院一群女人,眼底闪过一抹了然。 梁遇江长身玉立站在一旁看着,脸上挂着委屈,阿月怎么可以抱其他人。 又想到古代人擅长使用暗器,焦急道:“阿月…你有没有受伤?阿月,你别害怕,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他轻轻呼唤她,阿月啊,看看我好不好,我就站在你身旁啊,不要把我当成空气一样。 在场的人闻言,赵武面带愕然地看着他,若儿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淮南王喜欢他家小姐这事,他略有所闻,可没见过淮南王如此讨好他家小姐的样子啊。 “你怎么在这?”她抬头,斜着眼睛看梁遇江,明知故问。 他讷讷道:“我路过这里。” “哼。”赵月白冷笑,别以为她不知道他一路尾随着他们。 她没好气的道:“那你可以走了。” “我…” 赵月白不理会他,收回目光看向赵武,指着黑衣人的尸体:“阿武,你让人处理一下这些尸首。” “阿月…”梁遇江喃喃道,他痴痴的望着她,看她吝啬得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自己,心口一阵刺痛。 “报应,报应,这都是我的报应。”他嘴里小声嘀咕着。 没人理他,也没人能听见他的话。 他惨然一笑,摇摇头,踉跄着慢慢走远,身影在街边的灯光下摇曳着,显得异常孤寂。 赵月白拉着若儿在路边等着赵武处理尸体,随后二人领着胆战心惊的若儿回到府上。 赵月白阴森着一张脸,对府里的守卫道:“加强戒备,不许放陌生人进来。” “是!”守卫还第一次见她发这么大的脾气,去年被刺客刺伤,也没见她如此大的反应。 众人深知这次触及到了她的逆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好了,”她挥手,淡淡道,“你们下去吧。” 旱国人竟能随意出入城内,还敢跑到她面前来挑衅,简直是可恶至极,看守城门的士兵到底在干什么! 赵月白脸色阴沉得仿佛要下雨,府里被她搞得人心惶惶,氛围很是压抑。 一想到这事,还是心有余悸,她差点就交代在崔柳手下了,看黑衣人的反应,分明是要她命来的。 莫非… 赵月白皱紧眉头在大厅踱着步,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神情恍惚的若儿,“来人!” 手握长矛的小兵走进来:“将军有何吩咐?” 她放缓语气,“去把城门校尉给我找来。” “是!” 黑衣人对她分明就是下了死手的,莫非若儿是崔柳派来的奸细? 她把自己引到府外过中秋,和崔柳里应外合,再演一出戏,趁她不备,要她命? 赵月白沉思一会,轻轻摇头。 不对不对,若儿来她身边时,她正有伤行动不便,若儿要杀她,那时候下手岂不是更方便? 崔柳,好一招离间计。 赵月白怪不好意思地揉揉眼睛,移开打量着若儿的眼神,唉,自己这多疑的毛病又犯了。 都怪梁遇江和苏弯弯,害得她现在看谁都觉得会背叛自己。 “若儿。”她低声呼叫。 “若儿。” 她看若儿眼神游离,无神的盯着地面,这分明是吓破胆的模样。 看她这样,赵月白为自己刚才的猜忌感到羞愧,更多的是内疚。 “若儿。” “嗯…啊?”若儿回过神来,还是那副傻呆呆的样子。 “若儿,你…”若儿这精神状态不对啊,赵月白微惊,“你没事吧?” “我…”若儿略带茫然地转转眼珠,这才发现她正面露关心地站在自己面前,胸口一闷,“我…奴婢没事。” 赵月白不信:“你的状态看起来可不太好。” 若儿自责地咬咬嘴唇,“对不起,奴婢让小姐陷入危险之中了。” “哪里的话。”她淡淡一笑,这点事在她这里还不算什么,经常被追杀受伤,她都习惯啦。 赵月白转身走到客桌旁,一边倒水,一边说道:“你无需多虑,我这府上都是顶好的守卫,明着一群,还有看不见的地方也有,只要你自己不跟崔柳走,他就没法带你离开。” “最关键的还是你。”她指指若儿,柔声道。 若儿没说自己的遭遇,结合她看女儿的言情小说,大概率也能猜到一些,无非就是好看的女孩被敌军抓住,女孩的清白被敌国王爷玷污。 王爷强取豪夺,两个人相爱,女孩为什么会爱上侵略自己祖国的男人,她也不懂,看到这种事情,赵月白觉得挺无助的。 区区杀亲之仇,怎么抵得过女主的爱情呢?所有人的生命都是为女主的爱情做铺垫的。 就算王爷不尊重女孩,强迫女孩,伤害了女孩,可王爷在强取豪夺中爱上了女孩呀。 王爷在后面,只需要云淡风轻的道歉,女孩就屁颠颠的回去啦,结局圆满啦。 这也可能和封建社会有关,她们接受的“教育”就是如此,从一而终嘛。 所以赵月白才对若儿一再强调,只要她不愿意离开,崔柳是动不了她的。 不过这也只是她的猜测,每个人的成长环境不同,性格不同,处理事情的方法自然也不同。 “小姐,奴婢不会跟他走的。”若儿何其聪明,早就听出她的话外音,她忽然掉起眼泪,“他哥哥杀了我爹娘,我没那么犯贱!” 想起惨死的爹娘,若儿痛苦不已:“我若是对他有一丝一毫的情谊,我今后怎么去见地下的爹娘!我不能让他们死不瞑目。” 若儿的刚烈,倒让赵月白一愣,随后肃然起敬,想到什么一样,又苦恼地皱起眉头。 她小心翼翼地道:“可我听崔柳说,你们的孩子…” 这搁受过解放思想的现代,很多女人都会为了孩子忍气吞声,何况是古代女人? 若儿闻言,身形微晃,赵月白赶忙将她扶在椅子上坐下,显然这孩子也是若儿的痛苦来源之一。 “若儿,你别难过。”她忙用衣袖给若儿擦干泪痕,又倒杯温茶给她。 “我不难过。”若儿摇摇头,她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茶杯,悲愤道:“我只觉得自己命苦。” “唉。”赵月白长叹一口气,“谁又不是呢?” “区区小我,在国恨家仇面前又算什么呢?”若儿说着,猛地趴在茶几上呜呜地哭起来。 “我的孩子,灿灿…娘亲对不起你。” 这触到了赵月白的知识盲点,要论孩子,她也有啊,真不知道皮皮那之后怎么过来的。 只有等找到姜暮越之后,让他来告诉她了。 等痛苦难当的若儿情绪稳定下来后,赵月白才温声道:“若儿,时辰不早了,你先下去休息吧,我这里就不用你伺候了。” “谢谢小姐。”若儿擦干眼泪,泛白着一张脸下去了。 赵月白与城门校尉在客厅交流了一番。 … 城门口,胸前大大一个“兵”的士兵拦住要进城的妇人,年长的男子不怒自威:“检查!” 妇人先是不解,随后又是庆幸:“怎么突然要这玩意了呢?还好我随身携带着,要不今天就误事了。” 年长的男子伸出手要通行证,妇人摸出通行性,逐通过,他又拦住一个富商打扮的年中年男子。 “通行证。” “我…我哪有那玩意啊,我是进城去卖红参的。”男子弯腰,将背篓露出来给士兵查看,一脸讨好:“您瞧。” “官爷,您行行好。”男子嬉皮笑脸的笑着,精明的小眼睛滴溜溜转一圈,趁大家不注意,偷摸着摸出一串铜钱给对方。 “我这些红参是昨儿个上山去挖的,今天要是不卖喽,这就全坏啦。金掌柜还等着我的红参泡酒呢。” “你可别为难我。”士兵不为所动,严肃地推开对方的手,连通行证都不知道,铁定不是宋国的百姓,他哪敢随便放。 “我要让你进去了,我今天就得掉脑袋。” 第72章 反击旱国 “官爷,您…” “对不住了,你请回吧。”士兵高昂着头,态度强硬地拒绝。 男子气急败坏地怒哼一声,忿忿不平地转身,嘴里小声怒骂: “真晦气,昨个儿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进不去了。这些宋国人真讨厌,什么时候才能杀光他们啊。” 年长的士兵看着面前排长队的人,高声叫道:“大将军有令,从今天开始,没有通行证一律不准进城!” “进城的人,一律不准携带任何兵器!” 话音刚落,队伍里顿时怨声载道,一瞬间就少了一半的人。 “哎呀,这可怎么办啊!” “是啊,这些官老爷一点都不在乎咱们的命啊。” “可不咋的,这宋国迟早要完,还是人家旱国自由啦。人家旱国人是生活,咱们是活着。” “我听说旱国人生活得可好了,朝廷免费给看病,学堂也免费,还免费送房子呢。” “嚯,介不是天堂嘛。” “那是自然,旱国毕竟是富裕国家,不像咱们宋国,迟早要完。” “介要是真的,旱国人怎么还老往咱们这边跑捏,你少听旱国人忽悠,凡事多思考。” 有人问道:“官爷,那要是没有通行证可咋整呐?” “找你们村长写封介绍信,到他那儿办理通行证。”年长的士兵指指高墙下,声音高亢。 人群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有个文弱的士兵坐在那,桌上摆着笔墨纸砚。 “老…老大,今天怎么管得这么严啦?”一名年轻的士兵挠挠头,一脸疑惑不解地问刚才说话的男人。 他记得以前进城不用这么麻烦啊,就算两国时有摩擦,旱国的商人老进城来买东西回去,也会带些旱国特有的东西过来卖。 更何况现在战事趋于平静,很多跑路的人都又回来了,难道又要爆发大战争了? 年长者一边查看手中的通行证,一边说:“有几个旱国刺客昨夜进城行刺,差点伤到将军,将军为此大发雷霆,把校尉怒骂了一顿,骂了一个多时辰呢。” “进去吧。”年长者将通行证递回去,让那人进去:“然后校尉又把咱们骂了一顿。” “哦。”少年士兵撇撇嘴,不服气道:“可这也不能怪咱们呀,平日里人来人往的,谁知道刺客是不是乔装打扮进城的呢?” 想起什么似的,又道:“去年遇刺之后,将军就该管控一下了,进城的人少了,咱们也轻松一点嘛。” “玛德,少说话多做事!”年长的士兵看他站在那儿不做事,抬手给他头上来了一下:“上面的事,咱们少管,校尉要是听见这些话,你就等着挨揍吧。” “哦。”少年士兵不满地撅嘴。 因着要通行证进城了,城里冷清了许多,不过这种情况只持续了几天,随着办理通行证的人一多,城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赵月白的生活恢复了宁静,每日不是练射箭,就是练功夫。 梁遇江每日都会出现在她的院子里,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她厌烦极了。 时间如白驹过隙,秋去,冬来,边关的冬日比首都还要冷,随着雪花悄然落下,大军整装待发。 经过这一年多的招募,她的军队已从五万人到七万多人。 她怕旱国人会从山两旁的密林过来偷家,故而留了三万多士兵把守汉水镇与周围各个村庄,带了三万多士兵走。 她刚来的时候很恼火宋执,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对汉水镇这个地方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 喜欢民风淳朴的这里,就是这旱国人时不时地来骚扰一下,有点膈应人。 所以啊,她不仅是为了保护汉水镇的人,更是想报复旱国人。 对汉水镇有了感情,自然就会居安思危,考虑他们的安危。 若是他们这一战不幸失败,至少汉水镇的百姓是安全的,三万士兵不仅可以保护他们,还能报仇。 赵月白本想走山下两旁的森林,听当地人说森林有许多沼泽和瘴气,一旦贸然进去很容易迷路,就连当地人也时常死在里面,只有经常进去的采药人才能活着进出。 没有法子,赵月白只能带着三万多的士兵爬山。 出发前,有个男子凑到赵武耳旁耳语了一番。 赵武眼前一亮,驾马来到赵月白身边,低声道:“小姐,姜公子已经找到,正在来汉水镇的路上。” 姜公子?赵月白微愣,随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姜暮越,面上一阵狂喜,“太好了,阿武,辛苦你了。” 赵武见她欢喜的不得了,也跟着欢喜起来,抿嘴偷偷笑了笑:“嗯。” 总算找到姜暮越了,赵月白心里悬着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下来。 这样一来,就能专心收拾旱国人了。 狂喜之后,她心里隐隐有丝不安,笑容淡下去,从怀里掏出只有将领才有的令牌给他。 她叮嘱道:“阿武,假如我不在,汉水镇就靠你了。” “小姐。”赵武亮晶晶的笑眼一僵,眼底是微不可见的痛苦,沉声道:“您别说这样的话。” 赵月白见他不愿意要令牌,语气之中还有点怒气,有些惊讶。 这小子开始叛逆了? “阿武,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吗?”她故意板着脸,又垂下眼眸,可怜兮兮地低喃:“连阿武都不听我的话了,其他人能靠得住吗?” “这些士兵能听我的话吗?” 赵武见她一副孤苦无依的样子,急道:“小姐,你,你别这样说。” 她长长叹口气,“你知道的,我爹娘已经不在了,我们从小一块长大,你都不听我的话了,福伯和初九怕是…” “我,我…”赵武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他以为她长大就不会孩子气,没想到小姐就从没有变过。 不知为何,这个念头闪过脑海时,他心里竟有些愉悦。 他以为她长大后,他们之间就会有隔阂,毕竟男女有别。 他张口结舌道:“我,我收下就是。小姐,别,别胡说了。” “行。”赵月白得意地朝他一挑眉,将令牌放在他手心,赵武这才发现又被她骗了,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可眼底是无人发现的偏爱和宠溺。 她提起缰绳,高声命令:“出发!” 所有人往山上而去,山上有不少埋伏的旱国人,好在宋军有备而来,也只受了轻伤,没有士兵死亡。 再加上山顶海拔高,已经有不少积雪,旱国人也是人,不可能一直躲在山上。 五天五夜后,三万多人才在山脚下安营扎寨,旱国的冬天比宋国还要冷,刺骨的寒意攻击着这群外国人,许多人的脸都被冻皲裂。 众人围着火堆,缩着头烤火,不住的哈着气,火柴就那么多,哪够几万人烤呢。 故而守夜的人轮流着去烤火,要吗举着火把烤火,要吗挤在一起防寒。 不值班的人都躲在帐篷里,来到旱国的土地,赵月白才理解旱国人怎么老是惦记着她们宋国,这旱国简直不适合人生活。 山的那头是宋国地界,却植被茂密,冬天也没有让很多树叶掉落,还能看到不少绿植,可能是初冬的缘故? 而山的这头却略显萧条,枯叶尽落,天空灰蒙蒙一片,绿植少得可怜,如果不是两边的密林还有绿意,她还以为自己到达中东了呢。 大战一触即发。 赵月白坐在主将位置,一脸肃穆:“众将听令!保持警惕!谨防贼寇趁我等疲乏来偷袭!” 她若是旱国人,一定会趁他们人累马乏来偷袭。 “是!” 她预判了旱国人的预判,到后半夜时,旱国人真就发了奇袭战,饶是宋国军队做了防备,也有许多士兵因为睡得太死而被杀掉。 帐篷外的厮杀声,与惨叫声,将赵月白吵醒。 她陡然从地摊上爬起来,拿起一旁的弓箭背在身后,别好短刀,拿起弩跑出帐篷,就连她帐篷外都有不少旱国人。 旱国小兵在赵武面前,如同鸡蛋碰石头,他们小瞧了他保护她的决心。 旱国人叽里咕噜说着什么,目标都冲着主帐的人来的。 “阿武,跟我走!”赵月白翻身上马,叫上赵武,两人策马狂奔到大本营外,在电光火石之间,她总算找到一百米外的旱国将领。 这群旱国人显然是在围观战事,只等手底下人收割敌国将军的人头,再平息这一场战事。 真是好打算! 为了不暴露目标,他二人跳下马来,赵武手起刀落斩掉想偷袭她的敌军, 她取下弓箭,朝那人的脖子而去,怒火烧掉了她的理智,用力的拉开弓,咬牙道:“去死吧!” “咻”的一声,利箭飞过天空,划出一道美丽的弧度。 只听啊的一声,那人被她一箭射穿了脖颈,旱国人顿时乱作一团。 她还来不及高兴,惊恐地发现自己与赵武被旱国人隔开了。 她背好弓箭,拔出短刀,边躲边反击,就算她力大无穷,也双拳难敌四手,她的肩膀挨了一剑。 “嗯。”赵月白闷哼一声,痛得她冷汗直冒,她低呼:“阿武…” “啊喜把米”旱国小兵见她肩膀都伤了,自然是要补刀杀她的,叽里咕噜一句什么,举剑往赵月白喉咙而去。 她一歪头躲开,凑近去刺对方的胸口,没想到有人比她还要快,来人一剑戳穿旱国人的脸。 第73章 和梁遇江逃命 旱国士兵惨叫一声,往地上倒去。 她这才发现那小兵背后站着的居然是梁遇江。 “阿月…” 周围好多旱国小兵指着她嘟哝着什么,看她的眼光恨意中夹杂着贪婪。 “阿月,快跑!你杀了他们的二皇子,他们不会放过你的。”他拉起她的手就跑,边跑边杀围上来的敌国士兵。 “握紧我的手,他们今晚突袭要找的是你,他们要取你人头。” 受伤的肩膀又疼又凉,赵月白心脏砰砰直跳,她今天是不是要死在这儿了? 她这次不是带了三万多的人吗,怎么这么多敌军,没看到多少友军呐? 敌军追着她打,友军哪去了? 赵月白浑浑噩噩地跟着梁遇江跑,一路上杀红了眼,后面还有好多追兵跟着他们撵,除了肩膀疼,身体其他地方也挂了彩。 慌乱中找到一匹马,两个人骑着马一路狂飙,狂风夹杂着冰冷的雪花呼在她脸上,她的肩膀还在涓涓流着血,这更是加重了她的痛苦。 后面的声音渐渐远去,赵月白打眼一看,两个人在黑夜里跑啊跑。 不知不觉中,竟跑到密林之中。 天渐渐亮了,雾蒙蒙的森林里,不知是早晨的露水,还是天没有亮透的缘故,像一层薄薄的水雾悬在空气中。 她那二皮脸前夫此时正坐在自己后面,一只手紧紧搂着自己的腰,赵月白厌恶地拉开他的手。 想对他破口大骂,可发现大吼大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阿月,危险。”梁遇江担忧道,想抱紧她,又怕她生气,只得双手捏紧缰绳。 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这里瘴气作祟,她感到头晕眼花,眼前发黑,浑身无力地倒进他怀里。 梁遇江胸口一荡,眼角微弯,“阿月。” 这是他心心念念二十多年的人儿啊,他无时无刻都想她能进自己的怀抱。 他觉得这像梦一样虚无。 还不待他笑出声,耳边传来马儿悲鸣的惨叫声,赵月白惊恐不已地瞪大眼珠,看着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近,而马挣扎得越来越厉害。 她呆愣住,连反抗的动作都没有。 “阿月,你别动。”梁遇江站起来踩着马背,跳到正常的地面,马经他这么一踩,沉得更快了。 可他别无选择,他伸手扶住快要往后倒的赵月白,把她拖到安全地带。 梁遇江想伸手去够缰绳,想把马也拖出来,奈何手不够长,根本够不到。 一边是随时要倒地的妻子,一边是要被沼泽淹没的马,梁遇江焦头烂额,不知如何是好。 他轻轻地把她扶到自己胸前,心有余悸地低喃:“阿月…” 他俩得救,可怜的马就没那么幸运了,在他们眼皮底下沉入流沙之中。 她小脸苍白,呆呆地凝视着恢复平静的泥坑,里面还时不时地冒几个泥泡出来。 战马撕心裂肺的惨叫还回荡在耳边,她毫无血色的嘴唇不受控制地抖动着。 赵月白胸口一阵麻木,没有劫后余生的轻松,只觉得马可怜。 她自己也可怜。 差一点,差一点死在里面的人就是她了,哦,她能不能活着出去见姜暮越还是个未知数呢。 她的肩膀太疼了,可能上面还有毒液,不然怎么那么疼呢?比上次胸口受伤还要疼,简直奇怪啊。 她想从他怀里出来,奈何力气有限,只能背靠在他怀里。 “真奇怪。”她抬头凝望着又高又密的树林,也不知道这是幻觉还是真实的,咕哝道:“外面都是枯木,这里的树林却绿油油的。” 她在他怀里。 梦寐以求的体香萦绕在鼻息间,夹带着浓浓的血腥味,梁遇江心里掠过一丝惊恐,一团火球在脑瓜子里炸开。 阿月受伤了,阿月受伤了! 他怎么忘了,他怎么可以忘了阿月被人刺伤了? 他该死,该死! 梁遇江既自责,又心疼她。 他脸上的颜色,一时间比赵月白的脸色还难看,都不敢多想,赶紧将她平放在地上,颤颤巍巍地解开她被血浸湿的衣衫。 “阿月…”当左肩上那血窟窿呈现在眼前时,梁遇江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晕倒在地,哀嚎一声:“阿月啊!” 这惨叫声就如即将被宰杀的羔羊发出最后的悲鸣,令晕乎乎的赵月白都为之一颤。 她浓密的睫毛轻轻掀开,无语地瞪他一眼,声音虚弱: “你在鬼叫什么?” “阿月…”他只一遍又一遍地叫她名字,想对她说好多话,想求她不要离开自己。 梁遇江喉咙咕哝几下,却啥也说不出来。 她坠楼和宴会遇刺时,与此时衰败的样子在脑海中闪现,又交叠在一起。 过去的回忆如同一双鬼手,狠狠地扼住他的喉咙。 梁遇江悲痛欲绝地流下眼泪,眼神都变得没有了焦距,一个劲儿地嘀咕:“怎么,怎么又是这个场景?” “你是不是有病?”赵月白真想给他一耳光,奈何自己说话都软趴趴的,哪能揍他? 还是那句话,手不能动,嘴巴还能动,“我踏马还没死呢,你哭什么丧?” “对对对。”梁遇江抹干眼泪,点头表示她说得对。 阿月还能说话呢,眼睛都没有闭上,怎么可能会离开自己呢? 他察觉出自己太过悲观,他恶狠狠地给了自己一耳光,让自己立马回过神来,在心中大叫道:“梁遇江,不要自乱阵脚。” 他赶紧撕掉自己的衣衫给赵月白止血包扎。 赵月白厌恶他的一切,但此时不得不让他处理伤口,她没力气和他矫情。 做这一切时,他还晕头转向的,随着包扎完伤口,理智也回到他身体。“阿月,我们走,我们离开这里。” 他想抱她起来,可是体力在逃命过程中用光了,他只得扶着赵月白往外面走。 想到这里到处都是沼泽,他把赵月白扶到树下坐好,从地上捡起一根一米多长的树棍,边走边往前探路,防止两人又踏进沼泽地里。 “阿月,你不要睡,我们很快就回去了。”他见她微闭眼睛,害怕她不能再睁开眼睛,眼眶一红,就要落泪。 “阿月啊,你不要睡。” “你好吵,闭嘴行不行,我没被痛死,都要被你烦死了。” “我…我不说话了。” 梁遇江的保证,没过几分钟,就… 这密林之中,本地人都经常绕晕在里面,更何况是他俩,很快的,梁遇江就发现迷路了。 “阿月阿月,怎么办?”他停住脚步,看着眼前熟悉的环境,语无伦次道:“我们迷路了。” 巨大的恐惧缠绕在他心间,梁遇江脸上充满了惊慌失措,他害怕阿月会死在这里。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没用,遇见大事情,一点主见都没了。” 赵月白面带轻蔑,她实在是想笑,又怕牵扯到伤口会疼,只能嘴巴上快活快活。 “废物。” “嗯,以前都是你替我做决定…”梁遇江低头凝视着她的脸,自动略过她的嘲讽,还因为她记得自己而感动呢。 目光痴痴地看她,这张脸就算一点血色都没有,却绝美异常,有种弱不禁风的美。 他瞅着她扶风弱柳的样子,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阿月需要我,我一定要保护好阿月。 他向她保证道:“阿月放心,我一定会带你出去。” 他痴情又甜蜜的眼神,着实让赵月白作呕。 “我的肩膀疼得厉害。”她深吸口气,拼着全力说道:“我经不起你这样折腾了,找个地方歇会吧,阿武一定会来找我们的。” 她虚弱地阖上双眸。 “阿月,你不要死。”看不到她漆黑的眼眸,梁遇江更是惊慌。 他怕,怕她这一闭眼,又像坠楼时一样,再也不能睁开眼睛了。 “阿月,我不能再失去你了,我不要你死。” 赵月白闭着眼睛,气急败坏地怒骂:“你死,我都不会死。” “阿月,我害怕你一睡不起。” 这不是诅咒她死吗?她瞪眼:“你踏马才死了。” 梁遇江眨巴眨巴眼睛,不敢再说话气她。 找了半个时辰没找到,梁遇江哭丧着脸,“阿月,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阿月,我不想死,不是我怕死,我其实不怕死,我死过一次的人了,我一点也不怕死,我只怕你死,我不想失去你了。” “你真是个废物,就知道瞎叨叨。”她轻蔑地冷笑。 “我生病那几年,什么苦什么罪都受过了,现在这点也不算什么。我倒希望受伤的是我,让我来替你受苦。” “我躺在床上那几年,想了太多事…” 赵月白不想搭理他,随着他的念叨,她的眉头越皱越高,不仅饥寒交迫,肩膀上还有伤口,耳边还有人念经。 越听越烦,她终于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阿月阿月,你不要离开我啊…” “皮皮,皮皮很想你,看在皮皮的份上,你不要走。” 赵月白自然是回答不了他的。 梁遇江以为她死了,俊秀的脸痉挛起来,哆嗦着手指去探她鼻息。 确定还有微弱的呼吸后,还不死心地将头埋在她胸口,听着她细微的心跳声,才松一口气。 他咬紧牙关搂着她,四处找能歇息的地方。 她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低声哭泣,哭得她心烦意乱,不得不睁开眼睛,头顶是岩石。 第74章 和梁遇江躲在山洞里 随着她睁眼的瞬间,身旁的哭声,变成了笑声,那声音简直是欣喜若狂,“阿月,你醒啦。” “真是太好了。” 她脑子里还有点迷茫,缓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里是一个山洞,刚刚哭得如丧考妣的人是梁遇江。 她转转眼珠,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此时她正躺在干草上,上面铺着梁遇江的外套,火堆的柴火因为燃烧噼里啪啦的饷着,火焰照亮漆黑的山洞。 因为有火堆的缘故,洞内干燥而又温暖,和外面的寒冷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赵月白动了动没受伤的手臂,梁遇江看她想要起身,立马伸出手帮忙,扶起她靠在石壁上。 “阿月,一定是老天爷在帮我们。”他指着正在咕噜冒泡的铁锅,满眼笑意,有种劫后余生的舒坦: “这山洞里有好多柴火,还有铁锅和干粮。” “虽然干粮不多,但咱们省着点吃还是没问题的。阿月,我们都能活下去了。” 她张张嘴唇,喉咙干得发痒,止不住地咳嗽几声。 他扬手想帮她拍拍背,意识到她背靠在岩壁上,只得悻悻收回手。 梁遇江走到火堆面前,伸手去提铁锅,只听他嘶的一声。 赵月白见他被烫得缩回了手,忍不住讥笑一声,真蠢啊。 他略带尴尬地回头看她一眼,解释道:“我,我…” 她无所谓的样子刺痛了他的心,本想解释,生生忍住了。 他那双迷人的眼眸满是苦涩,将干稻草折断,利用干草隔绝铁锅的热气,将铁锅提到她面前。 他挨着她盘腿坐下,看着她干裂脱皮的嘴唇,内疚道:“我不是故意不给你水喝,外面好大的雪,我没有找到流水,只能用雪烧开水了。” “你将就着喝吧。” 赵月白疲倦地揉揉眼睛,嘶哑着嗓音说出醒来的第一句话,“外面的雪很大?” “是的。” 赵月白叹息一声,他见她叹气,以为她担心食物问题,柔声开导道:“没事的,这里很安全,风不吹雨不淋的,还有好多干粮呢。” “你懂什么。”她不悦地瞥他一眼,她担心的是这些小事吗? 她担心的是赵武有没有事,能不能带领好士兵反击旱国人! “阿月说了,我就懂了呀。”梁遇江也不恼,面带微笑地凝视着她的脸,仿佛怎么都看不够一样。 他越看,嘴角的笑容就越大。 她一字一句道:“可我不想和你说话。” 他盯着她,眼睛在放光,“我想和你说话,说好多好多的话。”把这二十多年没说的话都说给你听。 后面这句话还是不敢说出口,害怕说出来后,她又不理自己了。 心中有些遗憾,又忙不迭地在心里安慰自己。 今后,今后还有好多时间可以说出来,不用太过难过。 赵月白不想看他笑,转过头看着火堆,“你看我想理你吗?” “没事的没事的,”梁遇江的表情满是受伤,但还是扬起笑容来: “我看着你…你在我身边,我就很幸福了。” 他说给她听,但更多是在说给自己听,自我安抚疼痛的心灵。 赵月白闻言,猛地皱起眉头,“怎么,这么说你是故意把我引到这森林中的咯?” “什,什么?”梁遇江被她犀利的眼神弄得一怔,很是不解她的意思。 “你为了挽回我,故意把我引到这里的吧,这样一来就我们二人,你可以更好的表现自己。” 赵月白沉着脸,指着一旁的铁锅,怒斥他,“瞧瞧,连锅碗瓢盆都准备好了,梁遇江,你下得一盘好棋啊。”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梁遇江惊愕地看着她,不解地问。 说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在说些什么。 他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道:“你怀疑我故意把你带进沼泽地的?” 她冷声反问,“不然呢?我实在想不出这是天意。” “阿月!”梁遇江哀声高叫,她被他这声呼喊惊得歪头看他,生气地瞪着她。 “这太荒谬了。”他没想到她会这样说,语气痛苦又愤怒,“你为什么要这么想我,我说过我宁可自己死了,都不愿意你受伤!” 他脸上满是“你变了,我好失望”的样子,让赵月白很是无语,他也有脸这样? “我冤枉你了吗?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啊,卑鄙无耻,还没有道德。”赵月白收敛了脸上的怒气,勾唇一笑,眼里充满讽刺。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这一切都拜你和苏弯弯所赐啊。梁遇江,是你们让我再也无法相信任何人了。” “你不愿意伤害我,你只是要我的命而已,哈哈。” 相较于他的愤怒,她却显得那么淡然,这就像一拳打在软绵绵的棉花上。 他这个打拳的怒火中烧,对面不仅没有受伤,还朝他微笑,她不在意,毫不在意。 梁遇江满腔的怒火,顿时被浇灭,只剩下愧疚和苦楚。 是啊,是他和苏弯弯导致了阿月的疑心病,这怎么能怪她呢? 就像苏弯弯,她让他除了阿月,再不相信其他女人一样,他总觉得别的女人对他都是别有所图,只有阿月会无条件爱他,信任他。 只是这爱和信任,都被他亲手毁掉了,幸好还有重来的机会,不算晚。 他会用尽余生,将碎掉的信任和爱拼凑好,还给阿月。 他低下了头,“对不起。” “不必。”她冷声道,随后靠着石壁闭目养神。 短暂的沉默过后,梁遇江抬头偷瞄她,见她闭着眼睛,就开始正大光明地看。 她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可言,乌黑的长发因为奔波劳累有点干枯,平时梳得柔顺的发丝也有些凌乱,顺着头发往下。 她纤细柔弱的身子,此时正无力地耷拉在石壁上。 不知是刚才他说的话惹她生气了,还是伤口疼,那对柳眉紧蹙在一起。 他焦急地问她,“你伤口还疼不疼?” 没人理他。 “阿月,你伤口还疼吗?” “阿月。” 梁遇江见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刹那间慌了,凑到她面前,摸她鼻息。 “滚开!”赵月白猛地推开他,剧烈的动作牵扯到受伤的肩膀。 “啊。”她痛呼一声,整个身体颤抖着,随即一软,就往下倒。 梁遇江被她推得措手不及,眼见她要摔倒,来不及多想,立马抱住冷汗直冒的赵月白。 他心疼得红了眼眶,声音凄惨:“阿月啊。” “错了,我错了…”由于又慌又急,梁遇江整个脑子都懵了,语无伦次地道歉。 “你原谅我,你原谅我,求你了。” 赵月白缓了半天,才气喘吁吁道:“滚啊…” “好好好,你别生气。”梁遇江怕极了她受伤,慌里慌张地扶着她坐好,才敢松开她。 她疲惫地闭上眼睛,往后的一段时间里,她再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直到这天早晨,她从梦中醒来。 “阿月,早上好。”梁遇江声音温和地给她打招呼,一碗清水放在她面前:“你先漱漱口。” 赵月白本不想搭理他,只因为多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脸颊两边的颧骨都冒了出来,她这才细细打量他一番。 这一瞧不得了,察觉出一些异样来,赵月白缩回手,皱着眉沉思起来,思考半天总算弄懂原由。 想到自己每次醒来,锅里都只够她一个人吃的量,而每次他都主动告知,他已经在她睡着的时候吃过了。 看他这瘦削的脸,想来这几天的粥怕是都给她吃了,赵月白心里一阵异样。 倒不是感动啥的,而是不想亏欠他。 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难道他以为这样,她就会可怜他吗?太可笑了! 她恨不得他死了才好,但不希望他死在自己面前,死远点别碍眼才行。 她无语地揉揉眼睛,凛然地看着他:“你这几天吃的什么?” “什…什么?”梁遇江被问得一愣,她冰冷的神情激得他端着碗的手一抖,碗中的水浪起一阵波纹。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张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她不屑地打断。 “你别装疯卖傻,我问你这几天吃的什么?”赵月白不耐烦地瞪着他,一动不动地紧盯着他的眼睛。 梁遇江不敢看她严肃的眼睛,只好去看她眉心,哑然道:“我和你一样,喝粥啊。” “是吗?”赵月白不信,冷笑道:“我太了解你了,你每次撒谎都不敢看我的眼睛。” 梁遇江微张嘴巴,有点紧张。 她指着自己的眼睛,点头对梁遇江说:“对,或者像现在这样,被我拆穿之后壮着胆子来看我的眼睛。可是你飘忽不定的眼神,早已经出卖你。” 梁遇江这下真的看她不是,不看她也不是,只得低下头。 “说吧,你这几次吃的啥。” 梁遇江沉默几许,在赵月白渐渐阴沉的脸色中,小声道:“树皮。” 他抬起头观察她的表情,见她果然因为自己的话而皱紧眉头,又心虚地阖上眼皮,怎么办,好不容易刷了一点好感,阿月会不会又不搭理他了? 哦不对,阿月一直没怎么搭理过他来着,哪来的好感。想到此,梁遇江心中一阵酸楚。 第75章 在山洞里谈心 “为什么?”她皱紧眉头看向他。 梁遇江本想以沉默蒙混过去,在她逐渐烦躁的神情中只得如实告知。 原来干粮只够一个人吃,梁遇江这么多天都把干粮留给她吃了,自己吃树皮,才会搞得营养不良脸色苍白。 “哦。”知道原因的赵月白紧皱的眉头松开。 她面无表情地将锅推到他面前,几乎是命令的语气对他说,“把它吃了。” 梁遇江不愿意,他怎么能吃呢,他吃了,阿月吃什么? 他宁愿自己受饿,也不愿意阿月饿着。 她看梁遇江默不作声地愣在原地,赵月白猛地沉下脸来。 他被她瞪得心里一紧,凄凄艾艾地望着她,“阿月…” 她摆摆手,打断他的话头,淡淡地对脸上毫无血色的梁遇江说:“你不必如此,我们之间还是互不亏欠的好。换句话说,你问心有愧就行,我不想亏欠你。” 他可以一直活在背叛她的痛苦中,可她不能亏欠他。 她亏欠他越多,他的痛苦就会越少。 梁遇江眼神充满哀伤,面如死灰地望着她:“我没想让你亏欠我,我也没有想要赎罪,我也知道…我犯的错误一辈子都赎不清。” 赵月白揉揉眼,他知道她开始烦躁了,每次她做这个动作都是不高兴的表现。 他惨然一笑:“可是我只想你活着啊,我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你死掉了。” “你还有脸说!”赵月白听不得他说这些,气得暴跳如雷。 梁遇江被她吼得身体一抖,呆呆地看着她的脸,唯独不敢去看那双眼睛。 她眼神阴鸷地看着他,大喊道:“本来有阿武保护我,我安全得很。你偏要把我带到这深山老林里,现在好了,我没有被旱国人杀掉,也要饿死了。” 她语气非常厌恶和轻蔑:“都怪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她的话和脸上的表情,如同一把利剑直插心脏,让他麻木的心脏又开始钝痛起来。 他的沉默让赵月白气急败坏,嘴巴一张一合地对着他破口大骂起来。 梁遇江不敢再去看她的脸,沉默着垂下脑袋,神色萎靡。 等赵月白骂够了,他幽幽道:“对不起,我拖你后腿了。” 赵月白不想听他废话,主要还是骂累了,这身体还有伤呢,可禁不起她这么造。 她指指锅,命令道:“把这锅粥喝了,喝完我们出发。” “去哪?”梁遇江被她骂得脑瓜子短路了,一时半会忘记了思考,这换来的又是她不屑的白眼。 赵月白脑门上明晃晃刻着三个字:‘真没用’,她想张嘴骂他,干得冒烟的喉咙不允许她这样做。她只得瞪着他,“你想在这里等死,我可不想。” 赵月白看梁遇江张嘴要说话,不悦地打断他,“行了别废话,立马吃下去。” 在她命令下,他不情不愿地吃光了稀粥,虽是不愿,倒也吃得香。 赵月白拢拢松散的衣衫,防止刺骨的寒风钻入体内。 饶是如此,走出山洞的一瞬间,冰凉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的时候,她还是被冻得浑身一颤。 她感受到脸上的痛意,脸都被冻僵了。 梁遇江习惯性地走到她面前,用高大的身体替她挡住迎面而来的风雪。 因着最近营养缺失,高大的身形被冷风吹得有点佝偻,但替她挡住霜雪完全够了。 她愣愣地望着眼前白茫茫的雪地,有些茫然无措,连树枝都被积雪压弯了,可见这雪有多大了,难怪这么冻人。 刺骨的冷意透过衣衫,一阵一阵的钻进去,她被冻得牙齿直打哆嗦。 赵月白握紧胸前的衣服,又冷又饿,还找不到离开的路,要想离开此地,简直难如登天啊。 食物也没了,她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出山洞受伤的肩膀就很疼,两个人走了一段距离,她的肩膀越来越疼。 她轻轻抚摸着肩膀,咬牙跟上梁遇江的脚步。 刚开始还能忍一忍,随着疼痛的加剧,她疼得差点晕过去,赵月白颤抖着去拉梁遇江的衣袖。 他回头见她脸色和纸一样苍白,这血色可不像活人该有的样子啊。 梁遇江被自己心里的想法吓了一大跳,不愿忤逆她,更不愿她受伤,这下管不得那么多了,强硬地拉着她要往回走。 他没说话,她倒是先发话了:“回,回去。” 只是话都说不流畅了,声音细如蚊蝇,说完这句话她就松开他的衣袖,整个人往地上倒。 梁遇江心脏猛地一沉,着急忙慌地去搂往地上倒的赵月白,“阿月!” 他看她没有因为自己悲痛欲绝的呼喊而有反应,瘫软如泥地躺在自己怀里。 梁遇江像是被人抽走了灵魂一般,眼睛直勾地盯着怀里了无生气的女子,嘴里一个劲儿的叫着他的名字。 整个人都是惊慌失措的。 他埋头把脸贴在她的脸上,冰冷的触感刺得他泪流满面。 “我可怜的阿月啊,为什么这么命苦。” 假如此时的赵月白醒着的,定要阴阳他几句,我的苦难不就是你一手造成的么? 只是没有假如,只有梁遇江抱着赵月白,在大雪里自说自话。 他摸着她瘦削的脸庞,心疼又无助,“真奇怪,明明饿肚子的是我,变瘦的却是你。” “你是不是病了?” 他一脸焦灼地说着,便伸手去扒拉她的衣服,想看她的伤口有无恶化,又想到外面会冻伤她,又作罢了。 梁遇江很怕,他害怕旱国人还会出现,他也害怕她的伤口会感染,他更害怕那伤她的剑上有毒。 所以时刻绷紧着神经,一时都不敢松懈。 现在搂着她,才发现她怎么这么瘦了呢,梁遇江更害怕了,几乎可以说是恐惧。 恐惧如同一团火焰充斥着他的内心,燃烧着他面对赵月白时少有的理智。 他把她瘦弱的身体紧紧搂在怀里,脸紧紧贴着她的脸,举步维艰地往山洞走,一边走,一边给她说话。 “阿月,你要好好活着。” “为了皮皮,你也要好好活着啊。” 面对飘扬的鹅毛大雪,二人离开此地的愿望落空,梁遇江只得抱着她退回山洞躲避风寒,食物已然消耗殆尽。 没有食物,只有火堆和热水喝,饶是内心强大的赵月白,意志力也被磨灭了,她虚弱地瘫在草堆上。 因为好几天没吃食物,就吃了点树皮的缘故,她浑身发软,再加有伤在身,走两步都够她喘的,只得躺着才好受一点。 这一躺,就是半天。 没想到啊,找到了姜暮越,她却要死在这里了,赵月白苦涩的想着。 梁遇江见她眼神直勾地盯着洞顶发呆,眼里一片死寂,这让他心疼又担忧,几次欲言又止,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主要还是怕她又像前几日那样骂自己,她晕倒醒来看见他就张嘴骂人,也不听他解释。 他一开口说话,她就暴怒让自己闭嘴,他就不敢再和她说话了。 他不说话,山洞内的气氛就更压抑,因为阿月也不说话。 “你是怎么死的?”沉默了几天的赵月白,突然开口道。 这倒有点出乎梁遇江的意料,他愣了两秒,一脸的受恐若惊。 他欣喜于她主动找自己说话,一时半会有点反应不过来。 好开心,她眼神总算不呆呆的了,即使她的话是在揭他的伤疤,只要她不放弃活着的希望,他痛点也无所谓。 虽然她一开口就是死,若是旁的人这样和他说话,他会觉得晦气,可她是赵月白啊,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梁遇江眼神开始游离,思绪回到过去,“我中风,送医不及时导致瘫痪,我在疗养院待了很多年。” 赵月白眼珠转了转,看样子是在思考什么问题一样沉默着,缺少食物的她,大脑已经宕机。 梁遇江这么简单的句话,都够她思考半晌。 她重重地喘口气,然后低声道:“哦,还能中风,那你活了挺大岁数吧,不像我,根本没有机会中风就死了。” 梁遇江闻言,眼眶一红,他既愧疚,又恨老天爷无眼。 老天爷给了阿月活着的希望,如今又把这希望一点一点剥夺,徒留满腹的绝望不甘。 “唉,这一世又是如此啊。”她长长叹口气。 他看到她那双平日里亮晶晶的眼眸,此时变得异常黯淡。 梁遇江被她的话和神情,搞得泪水如坏掉的水龙头一样,直往下流。 他用脏兮兮的衣袖擦干眼泪,柔声道:“赵武一定能找到你,还有汉水镇的人需要你,我们一定能出去的。你会活很久很久,你会子儿孙绕膝,就算没有…没有我,你也会长命百岁,儿孙满堂。” 虽然很想和阿月过这样的生活,但是阿月的生命大于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和幸福。 赵月白自顾自地问他:“你多少岁死的?” “六十岁。”他垂下眼帘,想到什么一般,他抬头看她:“我死的时候,皮皮已经成年,她…” 梁遇江还要再说,被眼前一亮的赵月白打断,她笑起来:“我知道,三十三岁了她,我的宝贝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第76章 梁遇江再表白,求原谅 他微微松了口气,看来阿月的注意力已经转移了。 她很随意的时候,就喜欢说几句倒装句。 注意力在皮皮身上就好,便不会想着眼下的困境而抑郁。 他接着说道:“皮皮越长大越像你,个子高挑,皮肤白皙,俘获了一大片小伙的心,和你年轻的时候一样。” “就是眼睛不怎么像你,她的眼睛更圆,双眼皮更深,你的眼睛更细长一点,但我很喜欢你的眼睛,你一笑就像月牙似的。” 赵月白面无表情地听着,由他自顾自地说着,没有吱声。 “她很想你,她架空了公司,还把姓改成了你的姓。”想到雷厉风行的女儿,梁遇江忍不住眼带笑意。 根本没有被架空之后的怒气,反而是一脸的骄傲。 “嗯,应该的。”赵月白欣慰地点点头,不愧是她的女儿,有仇必报。 梁遇江看她神色再没有一开始的死气沉沉,这才知道她想听这些。 赵月白忽然想到什么,沉声道:“我死之后,你没少放任苏弯弯欺负皮皮吧,你那时候应该很喜欢苏弯弯给你生的儿子,苏弯弯母子恃宠而骄,皮皮必定会受委屈。” 苏弯弯作为小三都敢到她面前放肆,更何况转正后的苏弯弯了,在皮皮面前,想必只有过之而不及。 “我没有放任,我…我只是看到皮皮就会想到你,所以不敢出现在皮皮面前…”梁遇江见赵月白满脸轻蔑和不信任,赶忙住口。 她勾唇一笑;“哦,失败的父亲,这就是你放任不管孩子的理由?” “不敢出现在皮皮面前,不就是任由苏弯弯欺负吗?苏弯弯靠你养着,她一直都是看你脸色行事,你不保护好皮皮,你不在意皮皮,她才会觉得皮皮可以随便欺负!” 他埋着头,双手捂住快要爆炸的脑袋:“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很后悔没有保护好你和皮皮,我如果多在意一点皮皮,她不忌惮皮皮,也会忌惮我。” 他压制住心里的痛苦,故作平静地说:“她十几岁开始,就同小二一起,偷偷给我下药,所以我前世只有皮皮一个孩子。” 说这个,赵月白可就精神了,她喜笑颜开,声音陡然增大:“不愧是我最喜欢的两个孩子,做得非常好。” 这一精神,大脑自然就恢复正常运转了,嘴巴又能叭叭出些让梁遇江难受的话来。 “扶我起来坐一会儿。”赵月白想自个儿起来,但实在是没力气,只得皱着眉命令他。 那神态语气一点不像有求于人的样子,倒像是位高权重的太后命令自己身边的小太监。 梁遇江觉得怪异,但不敢表露出来,还是听话地扶着她坐好。 就这么简单的动作,都让她气喘吁吁的,然后闭眼靠着墙体缓了会,才用灰扑扑的袖子,拍了拍被他碰过的地方。 梁遇江瞧她像擦灰尘似的,擦着自己触碰过的地方,不由地黯然神伤。 她怎么像躲瘟神一样避开自己啊? 她没力气,嘴巴有力气,还很足:“你说你六十岁死的,我是四十岁死的。那你心理年龄岂不是比我大二十岁。” 赵月白看他点头,讥讽道:“我看你就没有变过,永远喜欢老牛吃嫩草,上一世喜欢苏弯弯,这一世看我年轻想吃回头草。” 梁遇江急于辩驳自己没有,自己是真的爱她。 她表示不信:“我要不是现在的样子,而是四十岁的样子,你还会觍着脸当舔狗吗?” 梁遇江一脸的坚定,“我不是爱你的年纪,我是爱你的人,无论你十八岁,还是八十岁,只要我不死,我永远爱你。” “哦。”赵月白内心毫无波澜,只觉得可笑。 他没有出轨找苏弯弯前,也是这么说这么做的,她怎么可能还会上当? 她吐出一口气,继续说道:“你现在六十几岁,难怪那么会隐藏自己,害得我还以为姜暮越才是你呢。” 梁遇江张张嘴,百口莫辩:“我…我只是想以另一个身份治愈你。” “我不需要别人治愈,更不需要你来治愈我。从你背叛我的那一刻,你就该做好失去我和皮皮的准备。”赵月白死死瞪她一眼,语气却那么平淡。 若不是他的背叛,她的皮皮也不会被苏弯弯母子欺负。 若不是他的刻意隐瞒,姜暮越也不会受那么多苦楚。 都怪他,都怪他啊。他此时竟然还能一脸无辜的说要治愈她。 治愈?太可笑了吧,他也配说这个字?怕是在自我赎罪。 “要不是你,我的皮皮怎么会受你妻子苏弯弯的欺辱?小二又怎会…又怎会…” 说到后面,赵月白再也说不下去,心里满是焦灼和难受,姜暮越好像是为救她才会献祭自己。 若是没有姜暮越,她就含冤而死了!若没有姜暮越,皮皮很有可能还没长大就被苏弯弯害死了。 她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这里,她还要出去见一见姜暮越,她还没有亲自向他道谢呢,怎么能轻易死掉? 他上辈子失去了生命,这一世失去了权利,还被人羞辱,她要活着回去替姜暮越报仇啊。 她要活下去,要活着离开这森林里的斗志,陡然暴涨,眼里又有了希望。 梁遇江发现,她不再提自己和苏弯弯害死她的事,只说小二和皮皮,好像一切都看开了,放下了。 她说这一切的时候,带着点事不关己的模样,她脸上太过平静了,一点看不出生气的样子。 说的也是他的妻子苏弯弯。 这一认知,梁遇江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刺痛,还夹杂着慌乱,阿月看开了? 因为看开了,所以她才会平淡的诉说着一切,好像在说自己某个好朋友的事情一样。 就像网上看谁谁被妻子背叛,某某某被丈夫背叛,网友也会生气骂一句,骂完就过了,该怎么活,还是怎么活。 过路人,是的,过路人更贴切一些。 意识到这一点,梁遇江颤抖着声音哀求她:“阿月,你不要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啊。” “住嘴,你又在发什么神经?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深情啊,殊不知你只是在自我感动而已。”她恼火地朝她翻一个白眼,生气地拧紧眉头。 被打断思绪的赵月白越想越气,“你要是觉得无聊,自个儿出去堆雪娃娃,少在我面前说这些恶心的话,我听了想吐。” 梁遇江见她又开始暴跳如雷,心头的慌张渐淡。 看来是他多虑了,阿月只是刚才想到皮皮心情比较好,故而没有骂自己。 他胸口一喜,眼神里带着点儿笑意,被她骂了都觉得开心,他不怕她骂自己,就怕她对自己漠视。 他还敢对自己笑?! 赵月白几乎是气得咬牙切齿,若是手上有泥巴,她都要扔几块到他脸上了。 这个厚颜无耻的混蛋,被她骂了不以为耻,还反以为荣,不愧是出轨的男人。 “我出去打点雪回来烧开水。”梁遇江见她气得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心下被惊惧和怜惜充斥着。 再不敢说些惹她生气的话,怕火上浇油,更怕她气坏身体。 他从干草上站起来,提着铁锅,健步如飞地往外走。 赵月白不屑地冷哼,“神经病。” 时间一分一秒地溜走… 一脸不屑的赵月白,随着时间的推移,脸上的不屑出现裂痕,开始不安起来。 梁遇江以往出去打水,最迟都是十几分钟就回来,今天却一去不返。 赵月白忧心忡忡地揉揉眼睛,暗自思索梁遇江是不是被冻死在路上了。 他要是死在外面,她身体有伤,他又把唯一的铁锅带走了,她不仅没有食物可以吃,那自己连开水都没得喝了。 该怎么办呢?赵月白第一次希望梁遇江能活着。 唉,赵月白长长的叹口气,焦躁不安地盯着洞口。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看到梁遇江头顶着铁锅,双手背在后面拖拽着什么,正艰难地往山洞内走进来。 她正要开口对梁遇江发脾气,他已经先她一步说话,兴奋得满脸通红:“阿月,真是老天爷开眼,我们不用受饿了。” 他在洞口停下,将头上倒扣着的锅放在地上,回过身背对着赵月白,他这么一转身。 她定睛一看,待看清楚后,顿时惊喜交加。 他居然带回来好大一头野鹿,梁遇江双手拽住野鹿的前蹄,退着往山洞拖野鹿。 赵月白见他在这几米的距离都能拖得满头大汗,可见这野鹿有多重了。 外面有积雪摩擦,他带回来还不至于很累,这山洞内可没有积雪增加摩擦。 赵月白摇晃着从地上起来,走到梁遇江身边,伸出手要去帮忙:“我来帮你。” 梁遇江赶忙松开一只手,拦住她伸过来的手,温柔阻止:“你别动,你不能使劲,一会伤口又崩开了,也就几步而已,我慢慢拖。” 赵月白想想也是,便缩回手,瞥到旁边的铁锅,又伸出手… 梁遇江看她弯腰要去拿地上的铁锅,立马关心道:“你别拿,我等下来拿。” 赵月白没管他,用没受伤的手提着铁锅和他面对面的往里走,当然二人中间还隔着一头死鹿。 第77章 梁遇江偷偷擦眼泪 梁遇江将野鹿拖到洞内放好,一边从腰间拔出赵月白给的短刀,这刀还是他拿来割树皮用的。 她低头打量着野鹿身上的血窟窿,疑惑不解地问:“这哪来的?” “我装完雪,正想割一些树皮回来煮,就看到地上有血迹和动物的脚印,我顺着血迹走,然后就找到了这头鹿。” 赵月白难得没有对他恶语相向,表情雀跃:“真是太好了。” 梁遇江拿着短刀开始处理野鹿,顺着肚子上的血窟窿给野鹿开膛破肚,这轻松多了。 赵月白伸长脑袋看着他掏出冒着白烟的肝脏,不禁感叹道:“还有热气,看来它刚死不久,说明肉很新鲜。” “嗯。”梁遇江手上的动作没停下,点着头表示赞同:“这肚子上有血窟窿,应该是被什么肉食动物咬伤了,失血过多死亡的。” “这么大的鹿都能被咬死,咬它的动物不小。”赵月白不由皱了下眉,面上流露出担忧的神色来,要是这野兽嗅着气味找到这山洞里,岂不是危险。 “嗯,所以我要赶紧把它处理好,等下我们把鹿肉熏干,这一来有利于保存起来,到时候我们省着吃,撑三个月都没问题。二来也能防止捕食动物的侵扰。”梁遇江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块,手上的动作加快。 撑三个月?谁要和你在这里待三个月啊。 赵月白不乐意地瘪瘪嘴,但见他笨拙的处理着食物,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心里不忿的想着。 他挤出肝脏里的血,头也不抬地用短刀把肝脏割成手掌长的条状,把肝脏放进铁锅里往外走,没一会儿锅里的雪掩盖了肝脏。 梁遇江提着铁锅走到火堆旁,将铁锅放到火堆里,“动物肝脏可以补充维生素,今天晚上我们吃铁锅炖鹿肝。” 做完这一切,梁遇江又走回来,开始剥皮。 他本可以叫她帮一下忙,但他舍不得她累着,可谓是凡事亲力亲为了。 一个人处理这些就是费时了些,赵月白惊讶的是他竟将鹿皮完整的剥离下来了,没想到他有两把刷子。 梁遇江对此也挺满意,双手撑开鹿皮,点点头。 赵月白看不惯他这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明褒实贬:“你挺适合干屠夫的,上辈子就不该创业,应该去给杀猪场给猪脱毛。” 不知梁遇江是没听懂她的讥讽,还是故意装不懂。 “是你的刀好用。”他指了指地上的短刀,眉眼带笑地对赵月白道。 还敢对自己嬉皮笑脸,赵月白怒从心起,旋即也跟着笑了:“你要是个杀猪匠,苏弯弯能看上你吗?” 梁遇江自顾自地将鹿皮放在火堆旁烘烤,边对赵月白说:“这块鹿皮干后就能给你做被子,你晚上睡觉就不会冷了。” 赵月白见梁遇江一点不受自己的影响,竟然一脸平静地割鹿肉。 她忍不住指着他,嘶哑着声音叫道:“喂,我跟你说话呢!你要是个杀猪匠,你的宝贝苏弯弯还能看上你吗?” “她不会看上我。”跪坐在地上处理鹿肉的梁遇江摇摇头,他停下手中的动作,仰着头望着居高临下的赵月白。 他深情地凝视着她的眼睛,“阿月,只有你会爱上一无所有的我,即使我是个杀猪匠,你也会爱上我。” “你和她不一样,请你今后不要拿她和你作比较了,这是在侮辱你。” “是我在拿她和我自己作比较吗?一直都是你在拿我和她作比较啊。” 梁遇江认真地看着她,对她说:“阿月,即使不是你,是世界上其他正常女人,也不要拿为钱出卖身体的女人和自己作比较。” 这是什么脑回路?赵月白微张嘴巴,一时间竟忘了反应,看他还盯着自己,她冷冷说道: “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简直讽刺得很。她是为钱出卖身体的女人,你呢?你背叛婚姻,和道德也沾不上边。” 梁遇江眼里闪过一丝痛苦,沉默几许,才嘶哑着声音说道:“我知道,在你面前我从没有否认过这一点,我…我和苏弯弯一样,也不是好东西。” 他顿了顿,艰难地开口:“只是,只是你不要拿她们和原配老婆作比较,这只是在侮辱原配。” “这么说你找苏弯弯的时候,你也知道她不是看中你这个人,而是看上了你包里的钞票咯?”赵月白不听,继续问他。 梁遇江闭上眼睛,轻轻地点点头,“…我只是像其他男人玩一玩,阿月,我从没有想过为外面的女人和你离婚,我也没有想过要为外面的女人放弃你,她们爱的是我的钱,爱的不是我这个人,任何有钱人都可以玩弄她们,我也不会为了她们付出真感情。” 男人最了解男人,若不是外面的小三情妇年轻有价值,没有几个男人会愿意为了她们离婚的。 离婚无非是家里的老婆没有价值,或者外面的小三怀孕了。 感情?什么感情,外面的小年轻看他的眼神,他一眼就能看出那是对钱的感情。 虽然也有喜欢成熟男人的,可要是他只是个为一日三餐奔波劳碌的老大叔呢,没有名牌包装,还能有年轻的女孩趋之若鹜吗? 他都知道,所以他也只是享受着苏弯弯年轻的身体,她要钱,他享受罢了。 只是… 唉,他无奈地叹息一声,“只是后面的事情不受我控制了,我没想到她竟然胆大包天跑去找你,更甚至伤害你,我也没想到她会怀孕。” 怀得还不是他的孩子,只能说苏弯弯这个女人恶毒心机深,竟敢拿其他男人的种冒充他的孩子! 阿月恨他和苏弯弯,他何尝又不恨自己和苏弯弯? 他恨自己有眼无珠把苏弯弯当成宝贝,舍弃了如明珠的阿月! 他更恨苏弯弯玩弄自己! 他背叛阿月,已经收到惩罚,可是苏弯弯呢?凭什么在他和阿月离世之后,还能活得好好的? 其实在他得知真相那一刻起,他就恨苏弯弯了,他想把苏弯弯也拽进地狱,想让苏弯弯试一试失去所有的感受。 可是自己瘫痪在床,女儿又架空了他的权利,想置苏弯弯于死地,可一切都那么力不从心。 只能自己在床上慢慢消亡,苏弯弯在皮皮的保护下却愈发光鲜亮丽,他不甘心啊,恨苏弯弯没有遭到报应。 所以临死前都带着对苏弯弯的恨,和对阿月的愧疚。 “哈哈!” 赵月白听了梁遇江的话,忍不住笑了,他的无耻让她感到好笑。 她收住笑容,眼神凌冽地盯着他,沉声道:“梁遇江啊,这些话你自己相信吗?你说你没有想过为了外面的女人放弃我,可是你不仅背叛我,你还放任苏弯弯欺负我和皮皮!其实伤害我们最深的不是苏弯弯,而是你梁遇江!” “不…不是这样的…”梁遇江张口结舌地微张嘴巴。 在他逐渐崩溃的表情中,她没有因此怜悯他,而是继续补刀:“你背叛我,就是放弃我们。” “我没有。”他摇头,讷讷道。 “你怎么可以如此双标呢?哦,你出轨找小三是玩玩,这不是伤害我。那我问你,出轨的要是我呢?你还会说出这么厚颜无耻的话吗?” “我…”梁遇江大惊失色地望向她,张张嘴不知怎么说才好。 赵月白见他哑口无言的样子,讥笑一声: “想必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在你心中你只是犯了天底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罢了,你背叛婚姻出轨了,但家里的老婆应该体谅你!要是妻子出轨了,简直可恶至极,应该侵猪笼!” “双标,被你们这种人玩得顺畅得很。” 梁遇江六神无主地低语着,额头沁出一层薄汗,他跌坐在地。 “阿月,如果我没有背叛你,你背叛我…我不敢想,我只知道我会心痛死,我会愤怒,我会恨你…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没有芥蒂得和你在一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说到后面,梁遇江痛苦地捂着头,眼底满是迷惘,他埋头思考半天,一会皱眉,一会眉头松开,像是在做什么思想斗争一样。 “啊!”随后眼睛一亮,似乎看透什么一般,他神情郑重而又认真: “我那么爱你,我会原谅你的,阿月,我会原谅你的。” 赵月白猛地皱起眉头,“哈,别搞笑了梁遇江,你只是迫切得想让我原谅你罢了,你所处的立场就是你站在背叛者的视角,你怕我不原谅你,你在逼自己原谅出轨。” “没有没有…阿月,就算我没有背叛你,我也会原谅你。”他急切地看着她,眼神真挚,可她根本不看他的眼睛。 他狼狈不堪地坐在地上,她高高在上地仰着头,像是在告诉他认清现实吧,现在的她早已望尘莫及,再不是自己能染指的了。 想到这一点,他心里止不住的泛酸,像是喝了一杯苦咖啡一样难受。 “够了,我不想听你废话,我不是你,我没有你那么无耻,我不会背叛别人!好好干你的活,别说话。” 赵月白不耐烦地打断他,指着地上的鹿肉道,梁遇江见她兀自走回草堆坐着去了,埋下头去,偷偷用袖口擦掉眼角的泪水。 第78章 梁遇江,我要剁你的手 他哀叹一声,埋头苦干起来,将鹿皮上的油脂刮掉放进锅里。 赵月白见他用油光蹭亮的手拿油,瞪着眼睛凶他。 梁遇江解释这油脂可是好东西,野鹿运动量大,肌肉多,脂肪含量少。 脂肪是人类不可或缺的营养来源之一,若只吃鹿肉,恐怕难以支撑三个月。 “所以这毛皮上的脂肪可不能浪费了,还有,要是不处理干净鹿皮上的脂肪,你用着也有味儿。” 他朝她微微一笑,眼神温柔如水,一边给她解释,一边用短刀小心翼翼地刮油脂。 她冷哼一声,没有搭理他。 这么会儿的功夫,锅里已经冒出一层浮沫。 赵月白目不转睛地盯着锅里的肝脏,一想到等下能吃饱肚子了,她忍不住咽咽口水。 她起身拿了几根木柴放到火堆里,二人大快朵颐地吃了一顿。 吃得满嘴流油,毫无形象可言,但没人在乎,填饱肚子比什么都重要。 吃饱喝足后,梁遇江又开始处理鹿皮,等处理好鹿皮,又把鹿皮放在火堆旁烘烤,这时候天已经黑透。 山洞里静悄悄的,只有火堆发出来的细小噼里啪啦声。 赵月白帮着一起把鹿肉切成块状放在火堆边烟熏,她负责烧火熏肉。 火堆里放着梁遇江去外面找的松针,只有这样熏出来的鹿肉才好吃,保存得也更久。 新鲜的松针湿气重遇火就产生大量的浓烟。 刚开始熏肉的时候,二人被呛得直咳嗽,他深怕她把自己的伤口迸裂了,既担忧,又心疼。 梁遇江有意让她去山洞外面待着,想到外面冰天雪地只得作罢,一个劲儿的用手把烟雾往另一边赶。 想关心她,可是口头关心她,好像毫无意义,反而还会惹她不高兴,他忍住自己要关心她的冲动。 他频频提心吊胆地去扫她一眼,深怕她把自己的伤口咳严重了。 赵月白感受到他的异样,抬头白了他一眼: “看什么看!” 梁遇江悻悻地掰下排骨一起烟熏,将鹿的背脊骨拿起来,又眉开眼笑地对赵月白说: “阿月,明天我们啃大骨头吃。” 一想到再不用为食物发愁,赵月白好看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可是又不想给他好脸色,立马止住,板着一张脸爱搭不理地嗯了一声。 他眼里闪过一抹失望,还是强撑着笑意对她说:“明早我就出去找一些树杆,做点简易的矛对准洞外,防止野生动物来偷袭。” 表情殷勤,语气之中带着点儿讨好,心中还有些期待。 期待她能关心一下自己出去的安危,期待她说一声小心外面的野兽。 赵月白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神情,嘴里哦了一下,扒拉着一大片被熏的鹿肉,让鹿肉受热均匀。 “唉!”梁遇江长叹一口气,放弃在她面前表现自己了。 这一夜,二人都没敢睡觉,要添柴熏肉,还要防止有野兽突袭,两个人坐在火堆边打着盹儿。 到了后半夜,梁遇江再三催促她去睡觉,因为还有伤在身,终究还是坚持不住躺下休息了。 梁遇江把所有的肉都翻了一个身,又添了几把柴。 这才一脸惬意地背靠着洞壁,眼神慢慢往睡着的赵月白身上靠。 阿月这张脸比前世还要好看,脸型流畅,鼻子小巧高挺,嘴唇不大不小的刚刚好。 特别是没有受伤的时候,唇红齿白的,好看得不得了。 他最爱她的一双眼睛,双眼皮虽然不是很宽,但她一笑起来就勾人心魂。 像一对弯月亮,睫毛又长又黑,眼眸水汪汪的,不笑的时候像是刚哭过一样,惹人怜爱。 唉,只是这眉头…哦,眉头是因为阿月睡梦中做噩梦了么,怎么每天睡觉都皱着个小眉头啊? 她一皱眉,他就心疼,总觉得自己又让她生气了,每次都要自我反问是不是惹她生气了。 梁遇江心疼地凑到她身边,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抹她微皱的眉头,这张脸他曾亲吻过… 也是他记挂几十年的一张脸。 正出神间,猛地撞进她泪眼汪汪的眸子里。 “你干什么?”赵月白掀开眼睑,怒瞪着他,“我就知道你不是好东西,趁我睡着想害我是吧!” 还好她留了个心眼,“想不到吧,我没睡!” “我就说嘛,这大冬天的哪来的野鹿,这个山洞也是,哪来的食物和锅!说,是不是你故意把我困在这儿,然后温水煮青蛙,和你日久生情?!” 赵月白愤怒到了极点,种种迹象表明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她觉得自己被他算计了。 梁遇江被她阴冷的眼光搞得心惊肉跳,又因为她完全不信任自己而痛苦。 “哼,我告诉你,别白日做梦了,就算这世上只剩你我,就算我们在这里生活十年,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他听到后面,可谓是肝胆俱裂,内心深处流血不止,浑身发颤。 梁遇江悲痛欲绝哭都哭不出声来,他哽咽难鸣道: “阿…阿月啊,我,我对天发誓,重活的这辈子,我若是算计过你一次,我不得好死。” 愤怒,悲痛,难过,都不足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可他能怎么办啊? 阿月敏感多疑的性格都是他造成的,他没资格怪阿月啊。 赵月白冰冷的看着他,怎么说呢,如果他没有背叛自己,如果他没有眼睁睁看着自己摔死。 面前痛苦不迭的梁遇江,一定会让自己内疚的。 可她经历过生死,经历过背叛,经历过死别的人了,对梁遇江这个人怎么都愧疚不起来。 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演技挺好的。 赵月白暗想,骗骗十几二十岁的女孩子可以,骗她心理年龄四十来岁的人,不行啊。 她别开脑袋,不去看他的表演,态度生冷:“那你趁我睡觉碰我干嘛?!” 梁遇江平复了下悲伤的情绪,知道自己糊弄不了聪明的她,只得如实交代自己只是想替她抚平皱着的眉头。 交代完毕,他小心翼翼地抬眼打量她的表情,见她冷哼一声又躺下去了,顿时松了口气。 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 “阿月,我真的没有骗你,到这里只是个意外。我承认我想和你单独待在一起,但我更想你健康快乐,你在这里身体的伤口不好恢复,你也不快乐…” 他解释了半天,本以为她不会搭理自己了,他也收回目光,认真熏肉去了。 哪知道她忽然冷声说道:“你要是再敢这样,我就剁了你的手。” 梁遇江讪讪地嗯了一声。 … 难熬的日子,因为这些食物变得没那么难熬了,虽然每天吃鹿肉都要吃吐她了。 赵月白以为会待到来年春天。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在快要一个月的时候,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山洞的主人,进山找雪莲的采药人出现了。 在二人的“请求”下,采药人只得放弃此时的行程,带着她二人出了这密林,二人衣衫褴褛,狼狈不堪地回到军营里。 待回到安全地带,赵月白松开绑着采药人的绳子。 梁遇江收回了架在采药人脖子上的短刀,连带着采药人口里的布条也扒出来了。 害怕他在路上大喊大叫,赵月白把他嘴巴用布条捂了一路。 “咳咳…”采药人嘴里没东西之后,便开始咳嗽起来。 “多谢老先生的带路之恩。”赵月白一脸感激地对采药人拱手行礼,“老先生是旱国人,我二人是宋国人,若我不这样,旱国士兵将领一定恨死老先生了。” 梁遇江不自在地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以他对阿月的了解,她最担心的应该还是老先生带他们去敌营吧。 采药人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们这两个混孩子,吃我的,用我的,把我捕的猎物偷吃了,还要绑着我!可恶至极!” 他娘的,这两人就是这么对救命恩人的? 噢?搞半天梁遇江真的捡漏了啊,她还以为是他自导自演呢。 赵月白神色复杂地瞥了一眼梁遇江。 “原来是老先生的捕兽夹捕到的野鹿,当时看它挣扎了一路,还以为被野兽咬了。”她先是一副略感惊讶地看着采药人,随后赔笑道: “我们也是不小心迷失在了深山饿了好几天,迫不得已才会动老先生的食物,真对不住了老先生。” 她顿了顿,朝帐篷外低吼一声:“来人!” “将军有何吩咐?” 采药人闻言一惊,方才他们三人穿过一座座帐篷,一群群列兵,都没有向她行礼。 他还以为她是哪个将领家属呢,没想到她就是宋国首领! 难怪这二人一开始就把自己绑了,只让自己带他们出来。 他还以为这是道上的规矩,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呢,所以也没想那么多。 出来之后,这二人就把自己带到这宋国军营来了! 采药人有点懵逼。 眼前这个破衣烂衫,浑身脏兮兮的女子居然是一国之将,真他娘的人不可貌相。 不过话又说回来,刚才她掏出令牌给拦路的士兵看,那些士兵立马换上一副尊敬的表情,好像都在告诉自己她身份不一般啊。 早知道他二人就是宋国首领,他就… 他好像也没什么办法,毕竟小命还在人家手里头呢,老头无奈地皱皱眉。 “带老先生下去休息,派人好生伺候着先生。”赵月白对双手拿着标枪的士兵吩咐道,言毕又转身面向采药人,微笑道: “对了,敢问先生贵姓?” 第79章 姜暮越的消息 采药人见她对士兵说话的时候不怒自威,对自己说话又温和有礼,心里舒坦了些。 他抚摸着自己的山羊胡,“老朽姓张。” 看着张老头得意的小表情,赵月白嘴角含笑,“张先生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带张先生下去休息。” 目送张老头离开帐篷后,赵月白笑容一收,面无表情地瞥一眼站在一旁沉默的梁遇江,漠然道: “你还在我的帐篷干什么,你没有自己的帐篷吗?” 刚才人多,她给他留了一份面子,没有当着老头的面说他,一会儿旱国人还以为他们宋国人起内讧了呢。 他无奈地叹口气,悲伤的看着她说:“阿月,你还有伤在身,我去叫军医来给你看看。” 赵月白气得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没想到他会这么蠢。 她凑到他身边,咬牙切齿的低声道:“滚出去,你深怕他们不知道我受伤吗!你是不是想扰乱军心?!” 他明明是关心她,她却觉得自己是是在扰乱军心。 梁遇江惨笑一声,不敢多说什么,踉跄着往外走。 他知道,她不再需要自己了。 赵月白的帐篷是兵营里的主帐,外面是议事的地毯,内里是她休息的卧室。 她正要走出内帐叫人去找赵武来见自己,赵武听说平安归来,立即来见她。 他脚步仓促,走近之后又猛地停下脚步,目光痴痴地看着她,颤抖着嘴唇半晌没有说话。 眼前这个蓬头垢面的人真的是她吗? 他找了她那么久,他以为她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他每天都活在失去小姐的痛苦中。 小姐死了,他怎么给福伯交代?怎么给去世的老爷夫人交代? 又怎么…怎么给自己交代? 所幸,小姐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 赵武眼眶发热,强忍住心里的酸涩,想问候她这么久过得好不好。 但她衣着打扮无不在告诉自己,她最近过得不好,这样问,会显得太过多余。 “阿武。”赵月白对他微微一笑,他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哑着声音低叫道: “小姐!你,你还好么?” 赵月白面带笑容地点头,“我很好。” 她收敛笑容,皱眉想了想,问道:“我回来的时候发现少了很多人,是…上次旱国人偷袭导致的吗?” 见她小心翼翼的样子,赵武知道她在为上次的事情自责。 他摇摇头,“你失踪这段时间,我们发起了总攻,旱国人的福三县被我们占领,我派了一万多人去驻守福三县,目前这里只有两千多人驻守。” “什么?”赵月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惊讶得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只剩两万多人,说明已经牺牲一万多人了。 赵武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扬,她爆发出一阵喜悦的笑容。 “哈哈,好!” 她走到他跟前,拍拍他的肩膀,赞扬道:“阿武,你干得漂亮!” 她就说嘛,从森林里出来之后,咋没看到几个旱国人,原来被她的阿武赶回老家了。 “我真是高瞻远瞩啊,把指挥权给阿武,我都不用出场,阿武就帮我打下一座城了。”赵月白心里喜滋滋的想,为自己有眼光感到得意。 她笑容一收,一脸认真地看着正紧紧盯着自己的赵武,郑重其事说,“阿武,你需要什么?我要奖赏你!” “你。”他脱口而出道,反应过来后,有些懊恼地皱了下眉。 “什么?”赵月白一怔。 赵武眼底闪过些许隐忍,嘴角向下带着苦涩,旋即微笑道:“小姐回来就好,我不需要奖赏。” 赵月白听他这么说,立即摆手否认他的话,“那哪行呢,你帮了我大忙,必须奖。” 赵武不想她为难,但也有自己的坚持: “真的不用了小姐,我只想当个默默无闻的护卫,守着小姐就行了。再说我一直对外宣称小姐身体抱恙,军营里一切事物由我处理,我是代小姐处理。” 见他态度坚决,赵月白揉揉眼睛思虑片刻,只得点头同意赵武的决定,她想到什么后,眼睛一亮。 “对了阿武,小…姜暮越怎么样了?都一个多月了,他应该在汉水镇了吧?” 赵武见她说起姜暮越的时候,眼睛都发出耀眼的光来,压下心里的酸意,他低眉颔首道: “姜公子前几日便到了,只是…” “只是什么?”赵月白看他面露难色,几乎是急不可耐地问道。 想到不好的结果,她心里一紧,在赵武张嘴前先问道:“到的是他的尸体吗?” “额…”赵武一脸的黑线,“小姐不必悲观,姜公子只是瘸了一条腿。” “什么!?”赵月白高兴于姜暮越还活着,还来不及笑呢,又心疼他受的罪,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她怒不可遏的问:“谁干的?” 赵武面无表情,语气淡淡道:“姜公子流落街头时,和人抢食被打折的。” “同样是乞丐,他们怎么这样欺负他呢?难道不该抱团取暖吗!” “就是抱团取暖创建了一个帮派,据说几人去酒楼抢食,被酒楼的打手打折了腿,目前还不知是不是真的,我已派人去彻查此事了。” “…”如果是真的,这不就是自讨苦吃吗? 她脸上的怒意渐消,只剩下一丝丝尴尬。 唉,赵月白长叹一口气,莫可奈何地揉揉眼,还别说,挺符合姜暮越魔王一般的人设。 赵月白把汉水镇剩下的三万士兵,分了一万过来驻守福三县。 顺带把姜暮越捎上,此后开始大肆修缮福三县与旱国相交的城墙,修了足足三层。 又将抵死反抗的福三县的旱国人通通赶出城,只留下温和亲宋国的旱国百姓。 旱国人要想进福三县就必须进三座城门,按照宋军的说法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因为这一战,宋国国力大涨,周边几个常年受旱国欺负的小国,立马与宋国建立友好来往,抱紧宋国的大腿,常常进贡些珍珠玛瑙,而宋国要做的就是给他们撑腰。 当然,这些都只是后话了! 回到现在,赵月白可清楚记得被旱国人追得抱头鼠窜的模样,她恨恨道:“哼,偷袭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赵武扑通一声给她跪下了,一脸愧疚地低下头:“属下无能,让小姐流落在外吃苦,还请小姐责罚!” “你…”赵月白被他突然下跪,吓得一个趔趄,反应过来后走近他,伸出手去扶他。 她哭笑不得地解释道:“阿武,我没说你,我说旱国人呢。” “这一切都是属下没有保护好小姐的错。”赵武倔犟地跪着没起来。 这个犟种,就知道他会这样,所以刚才她先发制人转移话题,没想到他还是跪了! “行行行,你爱跪是吧,那你跪着吧!”赵月白直起腰来,无语地捂着额头,随即叫来朝帐篷外候着的勤务兵。 “来人,备水,我要沐浴!”她一边说,一边得意的瞅了一眼地上的赵武,动不动就跪是吧,有本事就跪在这儿呗。 将军要沐浴,赵统领也在这儿,莫非…勤务兵看看赵武,又看看脸色铁青的赵月白。 将军的脸太臭了,看样子是在生气,不像要做其他的事。 赵武在小兵复杂的眼神中站起来,默默无声地走到帐篷外跪着去了。 “可恶!”赵月白气得狠狠一蹬脚,一甩衣袖往内帐走。 勤务兵吓得一个激灵,额头不由的冒出一层冷汗,尽量缩着肩膀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待她走进去,才敢擦脸上的汗水,在赵武森寒的目光中一桶一桶的提着热水进内帐。 小兵根本不敢在赵月白内帐多待几秒,连多看一眼坐在小几旁看书的赵月白都不敢,因为赵武的眼神令他害怕。 等小兵给大木桶装好洗澡水,赵月白从地毯上站起身,从茶几上拿起一锭小碎银交给勤务兵,“辛苦了,下去吧。” 小兵拿着银两,喜笑颜开地走了。 洗掉一身疲惫和脏污后,她换上一身干净的深紫色袍子,又用帕子把湿漉漉的头发擦干一些。 洗漱完之后她走到帐篷外,蹲在赵武面前:“谢谢你阿武。” 他的付出,她都看在眼里,他这一跪是在告诉所有人,就算和她关系再好,做错事也要受惩罚,树立军威。 她每次沐浴,他都在帐篷外溜达来溜达去,旁人都以为他在巡逻,只有她知道他是有意帮她守着别人。 她虽是一军之首,但还是男女有别,若是洗漱中有人冲进来,后果不堪设想。 她不再是刚才脏兮兮的模样,又变成了高高在上与他相隔万里的小姐。 赵武心里有些怅然若失,又为自己的卑鄙心理感到耻辱。 “小姐就是小姐,奴才就是奴才,小姐就该高高在上,我为什么总想让小姐和我同样卑微才匹配呢?”赵武恼火的想着。 正在唾弃自己的的卑鄙时,女子带着茧子的手已经覆盖在自己手背上。 “阿武,起来吧。” 她语气那么温柔有礼,明明近在咫尺,又显得那么遥远。 她刚沐浴完毕,一阵独属她的清香环绕在鼻息间。 赵武心中一阵激扬,俊脸爬上一抹淡红,他低垂着眼睑,不敢看她如水一样的眼眸。 赵月白握着他的手,一边扶起他,一边吩咐道:“阿武,我需要你去调查一下和我一块回来的张老头。” 她对一脸了然的赵武解释道:“我怕他是卧底故意潜伏在我们身边,若有什么问题,看在他救我一命的份上,遣送去旱国罢。” 她严肃的神色放缓,柔声道:“如果没问题,留在宋国境内也无妨,让人好生伺候着。” 第80章 与姜暮越重逢 赵月白知道自己这样生疑不好。 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她觉得每个人都有背叛自己的潜质,她怕被人背刺。 她觉得自己心理创伤挺严重的,若是这个时代有心理医生,她大概率会去看病。 她病了,她也很痛苦。 可是她没有办法。 “是。”赵武唯她是从,毫无异议。 赵武走后,赵月白进内帐,躺到厚厚的地毯上沉沉睡去了,随便对付了一口饭,又睡下了。 她好多天没有睡个安稳觉了,深怕梁遇江会伤害自己,也害怕有野兽爬进洞里咬死自己。 到了深夜,又开始下起鹅毛大雪。 天亮后,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的积雪,接连几天都是这样的天气,积雪越来越厚。 她回到营地之后,当天晚上就吃了好几个大馒头和稀粥,这些食物她太想吃了,做梦都想吃。 下雪的时候,军营没有操练,赵月白下令众人躲进帐篷里保暖,自此,士兵更是信服她。 现在已经占领旱国重要县城,这座城便是宋国的缓冲地带。 以前他们躲在这座城里,时不时地骚扰宋国,宋国想收拾他们,还要跨过梅过捞这座高山。 现在好了,这座山这座城,都是他们宋国的了,再不能轻易伤害宋国的老百姓。 … 赵月白与姜暮越重逢的那一日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她记得他小时候最爱白色,所以这日她穿了雪白衣衫,外面裹着厚厚的大红色斗篷。 她如墨一样的长发,梳成了堕马髻,罕见的画了个妆,腮红掩盖了没有血色的脸。 她身后站着赵武,守在大军必经之路,她视力极好,老远就看到一脸风霜的姜暮越。 他跟着拉粮草的队伍一起,骑着马越走越近,见到如此狼狈的男子,她不由蹙眉。 姜暮越也看到了她,那个站在雪地里一抹鲜红的身影,比天上的太阳还要耀眼夺目,令所有人都移不开眼。 这一刻,久别重逢的喜悦充斥着他的内心,他还以为…他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 士兵们频频侧目,走过之后还一步三回头地看她,众人纷纷感叹这是自己见过最好看的姑娘了。 赵武长身玉立地在她身旁,面目冷峻地看着这一切。 他们只感叹于他的美貌,谁又知道这位亭亭玉立而又花容月貌的女子,就是他们口中睚眦必报的将军呢。 帮姜暮越牵马的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兵,少年认识赵武,便牵着马缰走到赵月白面前。 姜暮越傲娇地挺挺脊背,勾唇笑着:“看到本大爷还活着,你很不服气吧。” 赵月白仰头望着马背上的姜暮越,也不恼,只是微微一笑。 他低着眼睛看她,他在马背上,她站在地上。 这个动作有些居高临下的样子,若是以前,她定会觉得他狗眼看人低。 如今再看,发现他显得那么平易近人,也那么可爱了。 难怪平日里眼神总给人一种单纯的感觉,原来他是小二。 赵月白从赵武手中拿过白色的斗篷交给他,用眼神示意他披好。 姜暮越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斗篷,依言披好斗篷。 她看他披好斗篷,又做了个在脖子那里要打结的动作。 见他听话披好斗篷,打好结。 她亮晶晶的眼睛笑成了月牙,这才把目光看向小兵。 牵马绳的小兵眼神不受控制地看眼前漂亮的姐姐,见她微笑的给自己银锭子,还说自己辛苦了,小兵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她接过小兵手中的缰绳,一步一个脚印地踩着积雪往营地走去,三人一马渐渐的离开大部队。 姜暮越望着她行走在积雪中的背影,世界安静了,只剩下脚底咯吱咯吱的踩雪声。 他抿嘴轻笑,看了一眼她身边碍眼的赵武,不悦的撇撇嘴。 走到大本营里,有胆大的宋国士兵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看,胆小的只敢偷瞄几眼,姜暮越不由地瞪他们几眼。 赵月白牵着马走到主帐旁边后,面前这座新帐篷可是她让人提前准备好的,里面烧得热乎乎的火炉,还有温暖的地毯。 赵月白放下缰绳,仰着脸,伸出手放在空中要扶他下来,“到了,下来吧。” 姜暮越不会在赵武和其他男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无能,他强忍住要去牵她手的冲动,故作冰冷地扒拉开她的手。 “本大爷才不用女人扶呢。” 说完,他按着马背,左脚踩着马镫,右腿跨过马腿,一个脚一个脚往地上放。 随和也不管赵月白二人,一瘸一拐地往帐篷里走去,赵月白见他步履维艰的样子,眼眶发热。 那个意气风发的摄政王,如今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这个皮肤黝黑,瘸腿的姜暮越了。 不知为何,赵月白心口一疼。 赵月白无声的叹口气,朝赵武挥挥手,示意他不用陪着了,想了想又回头对冷着脸的赵武道: “谢谢你,阿武。” 赵武微微颔首,沉默着走了。 赵月白看了眼赵武的背影,还好她了解阿武是个高冷男,不然她还以为谁惹他不高兴了呢。 她转身进了姜暮越的帐篷,这所有的一切都被梁遇江看在眼里。 他的帐篷在赵月白斜对面,他今天一早就看到盛装打扮的她。 他以为她是去逛街,没想到把姜暮越接来了,阿月喜欢的人是姜暮越吗? 不然为什么把远在宋国的姜暮越接来? 据他所知,姜暮越在宋国街上讨口要饭。 姜暮越有什么好的?早就不是摄政王了,现在不过是一介平民,哪里配和自己比? 可是刚刚阿月对姜暮越的态度好特别,他几十年都没见过阿月笑得这么开心了。 他没有暴露身份的时候,阿月都没有如此放松过,姜暮越怎么做到的? 阿月喜欢上姜暮越了吗? 姜暮越乞丐一个,他不信姜暮越对阿月来说有利用价值! 没有利用价值,还接到身边来,所以是喜欢吧。 喜欢吗? 梁遇江浑身一抖,捏着油布的手无力的松开了。 他猛地摇头,惨白着脸否认了这个猜想,再不敢往下多想。 他缩回脑袋,皱着眉头踱步到茶几边坐下,心口像是缺了一个大口子般。 他一边拿姜暮越早就是个废物了,不值得阿月喜欢,也不配阿月喜欢来洗脑麻痹自己。 又想到她当初连一无所有的自己都会喜欢,在她眼里权势金钱都比不过她的心意。 只要阿月喜欢,再平凡和贫困,她都会义无反顾地和对方走下去。 阿月多高尚啊,了。 正因为如此,他现在才会痛苦不堪! 相较于梁遇江帐篷内的清冷,姜暮越所在的帐篷就热闹多了。 赵月白进帐篷的时候,见姜暮越正慵懒地躺在火炉边的地毯上,不由一乐。 姜暮越有点意外她会进来,放松的身体立马绷紧,死死地盯着她,正要说话。 见看她取下身上的斗篷,露出一身月牙白的衣袍,不由得眼前一亮。 修长的身形穿着厚实的白色袍子,一点儿都不臃肿,反而把她绝佳的气质衬托得那么高雅。 光是看衣着和体型,就如此吸引人,更何况是那张美艳的脸。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意识到自己反应不正常,立马换上另一副面孔。 “男女授受不亲,你进我帐篷干嘛?” 赵月白见他像只炸毛的小猫一样,不管不顾他的警惕,而是一屁股坐到他身边。 “???”姜暮越一脸疑惑。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手捏着他的脸,拧来拧去。 “你…”他吃痛,怒目圆睁地看着她。 他气鼓鼓的样子,仿佛回到了过去无忧无虑的时光。 她开心地笑起来,“对,就是这个表情,当初偷吃我书包里的零食被我抓住之后,我拧你脸的时候,你就是这个表情。” 姜暮越脸上的怒气消散,只剩下惊愕,然后迷茫:“你你…” 思考一会儿,脸上流露出了然:“你都知道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想到他的隐瞒,这下换赵月白不高兴了,她另一只手也开始捏他的脸。 她咬牙,故作凶狠地瞪着他:“梁小二,你骗得我好苦啊!” 他要是早点表明身份,她就不会让他在外受这么多苦,也不至于把他当成梁遇江来虐了。 她只想让梁遇江痛不欲生,可舍不得小二受苦受罪。 姜暮越在这温暖的环境中逐渐迷失自己,眼神有点迷离,想到什么一般,眼神又清明过来。 他双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拉离自己的脸,一脸老成和正经道: “你以后别做这个动作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瞧着他故作成熟的样子,赵月白不乐意地白他一眼,“小二,你别在姐姐面前装成熟,在我眼里你和我儿子没区别。” 姜暮越本来还平静的脸上,顿时满是不悦,叉着腰低哼道:“你少胡说八道!你死的时候四十岁,我死的时候四十二岁,我比你还大两岁!” 说到死“字”时,他眼底是深刻的痛苦。 沉默些许,他得意的笑起来:“你以前不是嫌我年纪小吗,我现在比你大了!” “行,那我不把你当儿子了。”赵月白憋住笑意,学着他的样子一本正经的说。 “你…”姜暮越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俊容却表现出恼火的样子。 第81章 穿越重生的代价 赵月白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由皱起眉头。 他拧着他的耳朵质问道:“好哇,你敢转移话题。说,你为什么隐瞒自己的身份!” 姜暮越泛起苦涩的笑容,摇摇头,“我不能说。” 他和人做了约定,哦不,是个小神仙做了约定,她只有一个要求,不能给任何人说。 “行,你不能说,那我来说。”赵月白从矮桌子上拿起水壶给他倒了杯热茶,一边沉声道: “你用自己的生命。”她指指姜暮越,又指指自己,“换我重生。” 她拿起杯子,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浅笑几声:“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你拿命换的。我还知道宋执想要我的命,是你和他交换条件,让我活命的。” 姜暮越捏着茶杯,瞠目结舌地望着她,眼里带着震惊和不解。 他收回目光,偏头沉思起来。 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你一定在想我是怎么知道的。”赵月白见他一脸问号,不由得意一笑。 她戳戳他黑不溜秋的额头,神情认真:“因为我有读心术。” “啊?”姜暮越微张嘴巴,惊慌地转头看她,眼神有点儿心虚。 “哈哈,骗你的。”瞧着他害怕的样子,赵月白得意洋洋的挑眉大笑。 “姐姐你好坏。”姜暮越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几乎是脱口而出。 赵月白眼睛一瞪,不满道:“你都说你死的时候比我还大两岁,现在你也比我大,你还敢叫我姐姐!” 他低垂着眼睑,委屈巴巴地抿抿嘴唇:“我习惯了嘛。” 赵月白见他可怜兮兮的样子,想到他如今变成这样都是因为自己,腿也瘸了,人也变成黑熊精一样。 她无奈捂脸,还真没办法和他生气呢。 姜暮越眼珠微微一转,把一只腿伸到她面前,微蹙眉头:“姐姐,我的腿刚才在外面冻得好疼。” “咋的啦?我看看是不是被人打折的这条腿痛啊?”赵月白一听,顿时心疼得不得了。 想也没想,赶忙把他的腿抱到自己腿上,撸起他的裤腿就看。 当赵月白看到他腿上的伤疤之后,心里既愧疚,又心疼,还夹杂着愤怒。 小腿前面居然都是伤疤,这么大块伤疤,小二当时该多疼啊? 她轻轻抚摸着面前这条丑陋的伤疤,皱紧眉头,咕哝道:“怎么这么大块疤?” 姜暮越从怀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银票,为自己的机智感到得意,他微微挺起胸膛: “他们要抢你给我的银票,我没答应。” “你这个笨蛋,你要银票我多的是,你给他们就是了。”赵月白生气地白他一眼,又去揪他耳朵。 姜暮越摇摇头:“我以为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这是我们共同拥有过的东西。后面这句话被他吞了下去,没敢说。 赵月白闻言一愣,放开他的耳朵,将手放在他满是疤痕的腿上,语气之中带着庆幸: “这么大块疤还能走路,腿还在,说明你运气不错。以古代的医疗水平,你运气不好就没腿了。” “嗯,是很幸运。只是天一凉就疼,有时候疼得睡不着觉。”姜暮越语气平淡的诉说着。 她见他表情平和,像是在说别人的事,自责愧疚的情绪更是只增不减。 赵月白连忙把他裤子放下来,将他的腿放到火炉边,拿起火炉上温着的绿豆糕递给他:“吃。” 他乖乖接过绿豆糕,目光扫过她雪白的脖颈,微不可察地咽咽口水,眼神不由地往上移,盯着她娇艳欲滴的红唇看呆了。 再往上一点,他的眼神对上她含笑的眼睛后,心里一颤。 他慌张低下头,随口道:“你瘦了好多。” “是吗?”她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可能是上次在山洞饿的吧,那段时间对心灵和身体都是极大的考验。 她无奈笑笑:“你不也是吗,又瘦又黑的,像个野猴子。” 赵月白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解他身上的斗篷,动作自然而又亲密,一点儿也不突兀。 他不动声色地微眯了眼,在赵月白看不到的地方,脸上是享受的表情。 她柔软而又温暖的手指拂过他的下巴和脖子,姜暮越喉头一紧,更是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赵月白察觉出他的僵硬,噗嗤一声笑了,扬手在他头上轻拍一下,“你小子以前挺横啊?” 姜暮越知道她说的是自己当摄政王的时候。 他轻哼一声,微微一挑眉:“我堂堂摄政王,横一点也无可厚非。” “还无可厚非,你知道有多少人想给你一个大嘴巴子吗?你都不是横一点了,你是飞扬跋扈,狗仗人势。”赵月白嘴角一颤,满脸黑线,无语道。 那时候还流传着一个笑话,摄政王经过的地方,狗都不去,害怕被他揍。 以前的姜暮越可太招人嫌了,京里就没人不讨厌他的,能狗嫌人厌到这个地步,也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姐姐也这么看我吗?”姜暮越闻言,苦着脸问她。 赵月白见他一脸委屈,心有不忍,但还是梗着脖子道:“当然了,所以你落魄时,我还专门去看你笑话哩。” 说完她就后悔了,赶忙移开和姜暮越对视的眼睛,心头懊恼的想:“我怎么这么口无遮拦,小二变成这样,都是为了救我啊。我这样说话,和以前的小二有什么区别?” 去看他笑话,还以为他是梁遇江才看的。 “姐姐高兴就好。”姜暮越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赵月白的余光瞥到他好像笑了一下,她立马转头去看他,只看到他眼里最后一抹狡黠。 她疑惑地皱皱眉,她怎么感觉心里没底呢,真奇怪。 她想了想,柔声对他解释道:“小二,我刚来这边的时候就是在翰林院,你又那样对我,我还以为你是你哥,所以我才很讨厌你。” “梁遇江不是我哥!”一直温和的姜暮越,突然厉声道,“我现在是姜暮越,不是梁小二。” 他想到她一直叫自己小二,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可以是姜小二,但绝不是梁小二。” “我下次注意。”赵月白点头。 她正好不知道怎么区分这两兄弟呢,她厌恶梁遇江,若是小二亲近梁遇江,小二夹在中间蛮难办的。 现在小二和梁遇江割裂,那她好办多了。 “你可以叫我小二。” “好。” 赵月白想到什么一般,好奇地对他说道:“对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性情咋变得和梁遇江一样了?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你的性格和他年轻的时候,简直太像了,再加上你长相没怎么变,我就以为你是他。” 姜暮越抿紧嘴唇沉思半响,慢慢对她说道:“我不能表明身份,但又想和你…” 他脸上露出苦恼的神情,后面的话强迫自己咽下喉咙去了。 在她好奇的眼神中继续说道:“我想到你喜欢梁遇江,所以我就想学他的样子吸引你的注意力,以此来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我就想和你亲近亲近。” ?赵月白满脸问号,这是个什么亲近法? 梁遇江有什么可模仿的?他又不是什么好人,模仿他出轨吗? 这家伙真是… 真是无语了。 瞧她一脸懵逼的样子,姜暮越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挠挠自己的后脑勺。 赵月白皱眉想了想,神色怪异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说道:“可我看你对别人也挺横的啊?和他们也是为了亲近嘛?” “演戏演全套,我不这样,宋家兄弟还以为我好欺负呢。”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流露出无奈,一副迫不得已而为之的模样。 赵月白对姜暮越竖起一根大拇指,对他是服气的。 姜暮越端着杯子喝了口水,慢悠悠说道:“而且我身为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横一点也正常。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向她摆摆手:“等你到了我这个地位你就知道了。” “您可别介,我不想做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我更不想做小乞丐。”赵月白小脸不受控制的抖动两下,颇为无语地拧眉。 说完又觉得自己情商太低了,被他清澈见底的眼睛注视着,她有点不好意思。 更多的还是对他的愧疚,赵月白眼珠一转,换了个话题: “我来这边之后容貌和年纪都变了,你是怎么确定我身份的?因为名字吗,名字也有可能重名啊。” “名字是一个原因,还有就是…”姜暮越朝她做了个动作,学着她的样子揉眼:“喏…就这样。” 在她惊诧莫名的神态中,他笑着解释道:“你一紧张或者思考的时候就爱揉眼睛,当时我不是在翰林院欺负你嘛,你就揉了眼睛。” 下午又改了名字,我就认出你来了。后面的话他没说。 赵月白一愣,没想到他单凭一个动作就能找到自己,非常意外。 两个人围着火炉滔滔不绝聊了一个下午,她拿着斗篷从地上起来,临走前微笑对姜暮越说道: “你睡一会儿吧,今晚整个篝火晚会,给你接风洗尘。” 赵月白走到门口,又回过身去看他,见他正一脸笑意吟吟地望着自己,她一怔。 回头他就这样了,好像一直在盯着自己的背影一样。 第82章 郁闷的梁遇江 这小屁孩跟以前简直一模一样。 赵月白跟着他一起笑了,声音清脆悦耳: “你有什么事叫一声就行了,门口有人。对了,我住在你左边的帐篷里,你有事可以找我。”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没事也可以找我玩。” 赵月白走之前还朝他做了个鬼脸。 “好。”姜暮越点头,在她拉开帐篷的油布时,一阵寒风扑面而来,她一个闪身迅速地走出去。 关上门帘的瞬间,冷风吹得他心头发冷。 完蛋,她居然又对自己做鬼脸,她还是把自己当弟弟或者儿子看待啊。 他从没有看过她对梁遇江做鬼脸,她只给他和皮皮做过鬼脸。 救命啊。 “白忙活了。”姜暮越瘫倒在地毯上,捂着脸哀嚎一声。 … 赵月白指挥着一群人把场地里的积雪铲掉,铺上一层木板,上面放着从旱国军营中抢来的地毯和桌子,中间没有铺设木板,放上了许多木材。 炊事兵杀猪宰羊,准备晚上的烤全羊和杀猪菜。 梁遇江听着外面的杀猪声,还有欢声笑语声,立马掀开帐篷往外走。 寻着声音找去,他看到赵月白正带领着一众士兵给矮桌子上面摆放水果和餐盘,他沉下了脸。 一个乞丐也能让她如此上心吗?他当初来找她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认真过。 他总觉得她离自己越来越远,像一阵风,抓也抓不住。 他是不是真要失去阿月了?这个结果他不能接受,他不能看着她喜欢上别的男人。 阿月是他的,阿月是他一个人的… 他控制住内心的恐慌,沙哑着声音问:“阿月,你把谁带来了?” 闻言,赵月白停下放酒壶的动作,没去看他,云淡风轻地说道:“姜暮越啊。” 她怎么可以这么专注于姜暮越的事? 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梁遇江陡然皱眉,“你就不怕他是旱国人派来的奸细吗?” “住嘴。”赵月白猛然间一皱眉,目光警惕地看了眼四周,见没人听到他说的话,才松了口气。 她眼神凛然地瞪着他:“他是不是,不需要你来告诉我!” 梁遇江表情龟裂了一瞬,缓了缓,他冷声质问:“他什么底细你知道吗?如果他勾结旱国人,和他们里应外合再次搞偷袭怎么办?” 赵月白听他声音陡然间提高许多,又见有小兵扛着桌子往这边走,她忍不住呵斥道,“闭嘴。” 她凑到他身旁,咬着牙齿,声音冰冷的低声警告:“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如果你想动摇军心,我不介意将你斩杀于此!” 正好除掉一个祸害。 梁遇江看她微眯着眼睛,眼底是遮不住的杀意,这才意识到她真的会为了姜暮越杀自己。 一时间难以接受,心口像是已经被她刺了一剑一样,疼得他浑身发软,踉跄着后退两步。 “阿月…!”不敢置信又悲痛欲绝地低叫一声。 “滚。”她面带微笑地向走过来的士兵点点头,对梁遇江说着阴狠无比的话。 梁遇江再也待不下去。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回走,却被她叫住,“对了,欢迎晚上来喝酒吃肉,若是来搞事情,要吗死,要吗回汉水镇。” 小二身为被抄家的废王,她可不想被人抓住把柄来裹挟自己,或者伤害小二。 是夜,熊熊燃烧的篝火照亮了整个夜空,给这寒冷的夜晚带来了温暖与欢乐。 大家围坐在篝火旁,享受着烤全羊和炖猪肉,众人推杯换盏,喝着米酒。 梁遇江见赵月白抬头要喝酒,他伸手拦住,偏头压低声音对她说:“你伤口好了么,你就敢喝酒。” “我的事不用你管。”赵月白拨开他的手,与众人举杯喝酒。 喝到尽兴处,有人拿起扬琴表演,音乐响起,有些人手牵手跳起了欢快的舞蹈,笑声和欢呼声此起彼伏。 梁遇江冷眼看着面前的一切,他看到: 姜暮越坐在赵月白身边,她还专门把自己的汤婆子给他,想到他怕冷,冷着腿会疼,把他坐的地方多垫几层厚厚的地毯,还给他准备了盖的毯子。 这些待遇,他来这个世界之后从来没有过。 姜暮越在她与副将们谈笑中,不动声色地将毛毯盖在了她腿上。 赵武嘴唇紧抿,立于她身后。 张老头于淮南王和将军有救命之恩,故而是座上宾,挨着梁遇江旁边坐着,大家对老头十分敬重,老头也很享受。 能和将军坐一起吃东西的这群人,自然都不是小卡拉米,都是一群将领。 今夜的消费都有富国公买单,花的不是国库的钱,是将军自掏腰包,将士们高兴得嘞。 只要还在营地里的人人有份,都有烤全羊杀猪菜吃。 所以守卫们毫无怨言,反正等头头们吃完,就轮到他们了。 赵月白本想把梁遇江安排得离自己远一点,可梁遇江的身份摆在那。 他的座位自然不会离她太远,座位刚好挨着她,相较于大家的快乐,他显得那么闷闷不乐。 感受到大家好奇又复杂的目光频频往自己身边看,赵月白知道他们对姜暮越的身份存疑。 “来来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本帅的远房表弟,姜越。”赵月白牵起姜暮越粗糙的手,从地毯上站起身来。 众人对着姜暮越恭维一番,有位高个子副将朗笑道:“难怪我看姜公子面熟得很,总觉得在哪见过一样,原来是长得像将军啊。” “是啊是啊,我感觉在哪见过一样,这原来是天天看将军看习惯了。” “这姜公子长得真是一表人才。” “和将军长得太像了。” 一群人都盯着姜暮越看,附和道。 赵月白微眯着眼睛,松了口气。 好在见过他的人不多,就算见过,见到的也是曾经那个玉树临风的少年郎,哪是现在这个黑煤炭? “姜公子长得玉树临风,将军长得国色天香,这血缘关系就是强大哈!” “是啊是哈,简直郎才女貌。” “就是就是。” “……” 等等,什么叫郎才女貌?郎才女貌是这样形容表姐和表弟的吗? 他敢说,后面的人也敢附和。 赵月白一脸黑线地揉揉眼睛,不会夸人可以不夸的。 这个笨蛋小二,笑得还挺开心。 姜暮越闻言,笑得一脸单纯无害。 赵武微不可闻地皱了下眉头,随即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倒是握着剑柄的手指变得铁青一片。 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他这些小心思。 梁遇江冷笑一声,仰头喝光了杯子里的酒,能不眼熟吗,这可是大名鼎鼎的摄政王姜暮越呢。 郎才女貌?呵,这群大老粗,真没文化,说话真tm难听。 一群文盲,拍马屁都不会拍。 张老头伸长了脖子去瞅赵月白和姜暮越,一边点头赞同将领们的话,一边用胳膊肘去捅梁遇江的肩膀。 像是想找认同感一样,对他说道:“别说,还真别说,如果这两个娃子不是表姐弟,还真挺配。” 梁遇江忍着对老头翻白眼的冲动,面无表情地冷着脸,这老头说话真难听。 要不是看他救命的份上,高低得骂他几句,只在心里骂了句聒噪, 他决定离张老头远一点,便往赵月白方向挪了挪屁股。 赵月白烦他,又往姜暮越方向挪了一点位置。 张老头见梁遇江脸上流露出受伤的表情,捂着嘴吧偷偷地笑起来。 姜暮越收敛了笑容,歪着头,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从桌上拿起一块糕点放到赵月白嘴边。 赵月白撇头想拒绝,见他一脸纯真,想到如今他这样都是因为自己。 不由心底一软,低头含住他送过来的糕点。 正咀嚼中,一阵异样爬上心头。明明他小时候经常这样喂她吃东西,当时觉得没什么的,现在怎么觉得那么怪呢? 她瞥他一眼,又看他眼神干净而又单纯的盯着自己,看样子和过去没区别。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赵月白在心里叹口气,她把自己面前的一个桔子推到他面前,努努嘴,示意他吃。 “谢谢姐姐。”姜暮越嘿嘿一笑,拿起桔子就剥皮,完了还分了一半桔子给赵月白。 她吞下一瓣桔肉,想到上辈子他酒精过敏,在他旁边压低声音说道:“你多吃点儿菜和水果,少喝酒。” 姜暮越摇摇头:“没关系,我现在能喝酒了,而且这些米酒都不醉人,不就是我们那边的酒糟嘛。” “不醉人?喝吧,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赵月白咯咯一笑,笑他单纯了。 她盯着他看了看,脸上露出惋惜的神情,真可惜,以前的小二虽然跋扈了些,但脸是真好看。 再看现在,又黑又瘦,脸颊干瘪,瘦得像只野猴子似的。 可能长点儿肉,吃好喝好,就能变回去吧,赵月白如此安慰自己。 姜暮越放下手中的桔子,拿起筷子夹了块红烧肉往嘴里送,一边咀嚼一边感叹:“真好吃。” 恩,真乖,正想让他吃肉,小二就开始吃肉了,还是那么善解人意。 赵月白欣慰地笑了。 梁遇江怎么感觉就那么不得劲呢,旁边眉来眼去的两人碍眼,还有粗俗的武将也让人烦躁。 第83章 和姜暮越谈心 站在他后面的小兵提着酒壶要给他倒酒,他拿过酒壶给自己倒满酒,一杯一杯地喝起来。 有人向他敬酒,他爱搭不理地翻个白眼,渐渐地就没人搭理他了。 篝火晚会结束后,赵月白摇晃着身影往帐篷走,姜暮越被人抬着回到了帐篷。 看到赵月白和姜暮越的互动越看越气,借酒消愁的梁遇江,喝到后面不解气,便要了度数更高的白酒,最后抱着酒坛子吐得一塌糊涂。 “小心。” 赵月白脚下一滑,若不是赵武伸手搂住她,脑瓜子混沌的赵月白必定摔个狗吃屎。 “唔…阿…阿武,男女授受不亲。”赵月白还有一丝理智,伸手推开他,打了个酒嗝。 赵武垂首望着自己的手掌,嘴角扬起一抹苦笑。 帐篷内,醉酒的赵月白闹着要喝水,赵武立马掀开帐篷往里走,给她倒了一杯水,扶起她喝完。 喝完水的女子满足地躺下,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赵武给她拉拉被角,痴痴地看了一会儿女子绯红的脸,才安静离开帐篷。 赵月白是被尿憋醒的,拍了拍沉痛的脑袋,皱着眉头感叹:“这酒后劲儿真大。” 她出恭前还不忘灌了两杯水。 平日里她都是一个人在内帐用饭,姜暮越醒来便挤进她的内帐一起。 她有意拒绝,看到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拒绝的话只得吞进肚子里。 他在她帐篷里吃完饭,也不做逗留,陪着她聊了会儿天,便离开了。 再来时,姜暮越身边跟着个中年男子,他领着男子到主帐。 赵月白见男子身上背着行医的药箱,想来此人是郎中。 又见他对男子态度尊敬有礼,不解地看向他,“小二,这是?” 这是军营,可不能随便带人进来,万一是旱国人… 姜暮越看她面露防备,便拉着她往内帐走,干干巴巴解释道:“我听苏如意说,你受伤了。这是我去镇上找的医生。” 姐姐都没对我讲过这些事,苏如意却知道,哼。 听他说苏如意,赵月白才想到还没告诉他,苏如意已经成过去式,那个人现在改名叫梁遇江了! 赵月白不解地拧紧眉头:“他啥时候给你说的?” 梁遇江怎么会跟小二说这些? “不是他给我说的啊。”姜暮越表情单纯地摇头,“是昨晚上你要喝酒,我听他说的。” 赵月白讶然地张大眼睛,没想到这么小的事情他都记下了。 她揉揉眼睛,忧心忡忡的思忖半晌,还是小声问道:“他是旱国人还是宋国人?信得过吗,会不会给我下毒,导致我伤口恶化?” 姜暮越被她问得一愣,随即眼底满是疼惜,他的姐姐,现在如此没有安全感了吗? 他弯腰,凑到她耳边低语道:“姐姐放心,我找的是宋国人,而且祖上三代都在这边开药铺子,出了什么问题都能找到他的家人。” “那就好。”赵月白点点头,心里松了口气。 想到镇上离这里起码十公里路程,他走路都不稳,得多艰难呐。 想到此,赵月白有些感动和难受。 “谢谢你,小二。”她朝他感激一笑。 心里面的大石头落地,赵月白便不再顾及其他,让大夫给看了一个多月以前受的伤。 郎中看完,啧啧称奇,这伤口虽然没经过上药,但恢复得也不错。 只是短期内不能再喝酒,没有康复前不能用力,就是身体有些虚弱,要好生调养。 “我给姑娘开几副帖子,一会儿跟我去镇上抓药,按照我的要求吃药修养,俩月就好。”郎中一边写药方,一边笑道。 姜暮越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接住药方,乖乖站在一旁,盯着赵月白看。 赵月白整理好衣衫,瞥到旁边睁着一双无辜大眼睛的姜暮越,笑着让先生给他也把把脉。 郎中一摸姜暮越的脉搏,眉头就猛地皱起来,翻翻他眼皮,掀开他的裤子摸来摸去,又让他张嘴看看舌苔。 看郎中的反应,赵月白心凉了一大截,“先生,他没事儿吧?” 瞧着她焦急的模样,姜暮越脸上闪过一抹窃喜,随后也跟着皱眉看向郎中。 “这个腿问题不大,不会致命,就是跛子了。” 赵月白松了口气,她还以为他有生命危险呢,腿瘸了那就瘸了吧,她可以养小二一辈子。 “只是…” 赵月白刚放松下的心,立马提到嗓子眼,急道:“只是什么?” “只是他和你一样,虚得很,要和你一起补身体。哦不…”他摸着姜暮越的手腕,神色凝重地嘘口气。 摸了半响,沉声道:“他还受不得气,凡事得多顺着他,对咯,你小子也少生点气,肝火旺盛气急攻心,会要了你的小命。” 赵月白茫然的揉揉眼睛,总觉得哪里不对,得了凡事都要顺着他的病? 她狐疑地看看郎中,又看看姜暮越,心头暗自怀疑姜暮越是不是找来江湖骗子了。 可是,刚才这大夫一眼就看出自己的伤口是被利剑所伤,还推断出自己受伤的时间,说明有两把刷子。 只是,给姜暮越看病的时候,怎么就像闹着玩儿似的? “小二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救我,多顺着他,应该的应该的。”赵月白默念三遍给自己洗脑。 她走进内帐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交给郎中,想到姜暮越腿脚不便,便决定换个人去跑腿,被姜暮越拒绝了。 他趁郎中不注意偷偷告诉她,这药只有自己看着抓才放心,决不能过别人的手。 赵月白觉得也对,便叫人找来一辆马车陪着他一起去,临走前还悄悄塞给他几叠银票和一袋子碎银。 “随便花。” “你这样,别人还以为我是姐姐养的小白脸呢。” “胡说,你分明是我的远房表弟。”她眼睛一瞪,顿了顿挥挥手让他快去,“你再拖沓,一会儿天该黑了。” 他出发前,她再三叮嘱他要小心,要注意安全,要早去早回。 姜暮越连连答应,转身出了帐篷,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临走前想到大夫说的话,又退回来责怪她不爱惜身体,明明有伤,昨晚还要喝酒。 赵月白被他念叨得没办法,只得认错。 等他再进她的帐篷时,天已经快黑了,赵月白正埋头干饭,见他端着冒白雾的碗站在门帘那里。 他的突然出现,让她有点意外。 她不紧不慢地吞下口中的饭菜,愣愣地问:“吃了吗你?” 姜暮越将手中的药放到火炉上,看了一眼她茶几上的饭菜,老老实实地摇头。 赵月白见她慢慢挪步到自己身边坐下了,再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吃饭,便放下筷子和碗问他: “那和我一块吃点儿?” 姜暮越眼前一亮,眉开眼笑地点点头:“好。” 赵月白起身披上斗篷,出门去外面拿了一副碗筷,又让人送了一份肉菜,随后两个人有说有笑的用完饭。 命人撤下碗筷,她见姜暮越没有要走的意思,便与他一起坐在火炉边烤起火来。 赵月白没话找话,脸上露出苦恼的神色:“要是我们后面没这座山就好了,宋国派兵过来就方便多了,爬这座山要花好几天时间,真是又费时费力。” 姜暮越握着茶杯,想了想,说道:“这座山也挺好的嘛,起到很好的缓冲作用,我想要是没这座山,汉水镇的百姓只会更苦,说不定汉水镇都不是我们的了呢。” “有道理,我们想法都一样。”赵月白颔首道,“现在旱国的福三县被我们占了,地我是不可能还回去的,这里面的人,我不打算留。” “你要杀了他们?” 赵月白摆手否认:“当然不是,苦哈哈的百姓,我杀他们干嘛?给点钱打发了,送出福三县去,这福三县地界包括后面这座山都是我的了。” “这药是我的吧?”她端起药碗问他,见姜暮越说是,她一口气咕噜咕噜喝完药。 刚放下碗,就看他变戏法似的摊开手掌心,手中是一颗糖,她一怔,还是笑着接过糖扔进嘴里。 “你喝了吗?” 姜暮越知道她问的是药,结巴道:“喝…喝了。” 看他不敢直视自己的眼睛,赵月白伸手戳他额头:“扯谎,你和我一起吃的饭,你去哪喝的?咋的,几个小时不见,学会分身术了?” “我的药放在我帐篷火炉上的,我回去就喝。”姜暮越低头把玩着自己的杯子,讷讷道。 这家伙又扯谎,表情心虚得很,赵月白没有再拆穿他,心里门儿清。 她嗦了嗦嘴里的冰糖,苦恼地叹口气:“我想让我们国家的人迁移到这边生活,你觉得怎么样?” “这…不好办吧,你又不是皇帝,他们凭什么听你的。”姜暮越闻言,都要惊掉下巴了。 赵月白沉默一会儿,神神秘秘地对他说:“皇帝一直想杀我,我想造反。” “啊?”姜暮越大惊失色,赶紧起身去帐篷外绕了一圈,看有无人在偷听,回来之后脸上惊慌还未消。 他小声念叨:“姐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说这么大声,这可是大逆不道啊。” 她压低声音,“只要他放弃杀我,我倒也能放他宋家兄弟两条狗命。” 姜暮越神色凝重起来:“这很难办。” 这个想法他又不是没有过,只是现实摆在那里,他还真动不了宋家两兄弟。 这兄弟俩的眼线简直是无所不在一样,他刚有这个苗头,就被他俩发现了。 第83章 梁遇江也重生了 赵月白沉思半响,一脸坚定:“难办也要办,我有用不完的钱,我可以招兵买马,他们伤害你,还想杀我,我忍不下这口气。” 姜暮越忍不住抚着额头,劝诫:“忍不下也要忍,这样做太危险了,我不能看着你陷入危险之中。” 说到后面,他还是不赞同她的想法,轻轻地摇头。 赵月白闻言,无所谓地耸耸肩:“我都死过一次的人了,这点危险怕什么?” “姐姐!”姜暮越突然提高声音,这哀呼声吓了赵月白一大跳,不知道他反应为何这么大。 还从没有见过这小子发这么大的脾气,真是奇了怪了,赵月白莫名地看着他。 她正要说话,便被他一把抓住肩膀。 赵月白听他痛苦的低喊:“你要珍惜自己的生命,你要珍惜自己的生命,你知道吗?” 说到后面,他喃喃自语道:“我不会让你死在我前面了。” “你…”赵月白一时间忘了反应,惊愕地看着他,不懂他反应为何这么大。 姜暮越在她迷茫的目光中慢慢松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小声问道:“你做好当皇帝的准备了?” 赵月白沉吟片刻,摇头说道:“没做好。” 看她摇头,他俊容浮现出一抹忧愁:“当皇帝会很难,一不小心就有人造反。” 赵月白感觉被内涵了,脸色难看的问道:“你在阴阳我造反吗?” 这话怎么像是在说她呢? 姜暮越微笑摆手,温声解释道:“没有,我只是觉得这样做,你府里的家眷会很危险。” “我没有家眷。”赵月白哦了一声。 正要端杯子喝水的姜暮越,闻言转头看她:“你不是有一群老婆吗?” “我已经把她们遣散了。”她想也不想,便说道。 说起老婆,赵月白很是头疼,她家里还有个婉儿呢,唉。 梁遇江好打发,这婉儿的事情可不好办。 “哦。”姜暮越哦了一声,赵月白看他似笑非笑地看了自己一眼,又见他神色有些意味不明。 赵月白心头一虚,这小子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莫非发现我家里还有个老婆了? 他淡淡一笑:“你府里的管家福伯,你若是造反,宋执不会放过他们。” 她不知所措间,听姜暮越说话的样子很正常,整个人立刻放松下来。 赵月白沉默了,福伯于她确实很重要。 福伯很关心自己,不求回报的关心自己,那种长辈对晚辈的慈爱,让她时常想起自己的父母。 所以才对福伯有种不可言说的感情,不受控制的依赖他,像小时候对待父亲的依赖。 再加上,福伯和一众元老们一直在帮她打理产业,要是没了他们,她还真保不住这万贯家财。 主要还是怕福伯一群人背叛自己,她那么依赖福伯,万一被宋执策反了,她的家业和生命都将暴露在危险之中。 她忧虑地皱紧眉头,底气不足道:“我已经想好了退路,只要他答应给我一块封地,我可以永远不踏进首都,不威胁他的帝位。” 姜暮越惊愕地瞪大眼睛,问道:“这…那你这样和割地称帝有啥区别?” 赵月白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区别可大了,要吗我进京当皇帝,今后宋国改姓赵,不姓宋!以后就不叫宋国,叫赵国!要吗给我块土地,我来当王爷,地还是宋家人的,我还可以庇佑他稳坐皇位。” 看她的反应,想来有这个念头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姜暮越皱眉沉思,试图说服赵月白放弃这个念头。 他替她斟一杯热茶,声音柔和:“造反没那么简单。” 赵月白赞同的点点头:“是不简单,但是我有兵有钱,我还有福三县作为大本营,我这里易守难攻,我可以在这里培养铁骑。” “如果宋执和旱国合伙,要围剿你呢?”姜暮越见赵月白被自己问得一愣,又道:“福三县不稳定。” 她知道他说的是福三县这群旱国人,这正是她顾虑的地方。 她揉着眼睛说:“我会让它稳定,我还想利用他们帮我造反呢,士兵才是不可替代的宝贵资源。” 姜暮越神色凝重的问:“怎么个稳定法?姐姐,这里的原住民,杀掉他们只会激起民愤,不杀他们,他们就像定时炸弹一样,随时会爆炸。” 赵月白被问得一愣,拧眉思考一会儿:“给他们发钱。” 姜暮越见她说话的底气不足,摇头苦笑:“没用的,人心永远得不到满足,人家看你傻,说不定一起把你推翻了呢?再说了,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每天一睁开眼睛就有成千上百万的人等着吃饭呢,还要思考怎么收税。” 他凝视着她沉重的小脸,继续说道:“我只想姐姐快乐无忧的过好一生。” “我也想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是宋执和旱国人一直想杀我。与其被动,不如主动。”赵月白面上露出一抹苦笑,无可奈何的说。 姜暮越想到言而无信的宋执,眼里满是怒火,他低喃道:“宋执答应过我,不会动你。” 赵月白敲击着茶几沉思起来,在自己来汉水镇之后,宋执好像真没有派人来杀过自己? 她冷声说道:“他还说我班师回朝就封我做王爷呢,说不定路上就把我杀了。” 回想起朝圣殿的事,赵月白沉着脸摇头:“不对,他只说谁带兵反击旱国,只要胜利,他就给谁封王,但没有指名说要给我封王。” “朝圣殿那么多人,他应该会守诺。”姜暮越先是一惊,随后叹口气说道:“那你就等他封王,他要是还想杀你,再反不迟。” 赵月白沉默着点头,答应下来。 看她一脸的烦闷,他握紧拳头,冷冷说道:“如果宋家兄弟敢伤害你,我也不会放过他们。” 就怕她还没来得及反,就被他俩杀了,还不如先下手为强…赵月白暗自思忖。 姜暮越见她还是愁眉不展,心疼都快从眼里溢出来了。 他赶紧出声安慰她:“姐姐别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 她收起脸上的杀意,朝他笑笑。 姜暮越惴惴不安地皱皱眉,小声对她说道:“姐姐,这些话切不可再说了,也不能让别人知道你的想法。” “放心,我只讲给你听过,其他人我都不相信。” “那你接下来怎么做?” “养好身体,找旱国人报仇去,我身上的伤就是上次被他们弄的,那次偷袭,害得我们损失了一千多人,这一千多人不能白死。” 她哀叹一声:“唉,我来的时候带了三万多人,死伤一大半,加上昨日从汉山镇调遣过来的一万人,也才两万多人。如果不是暴雪肆虐,旱国恐怕早就杀过来了,我们就是要趁他们休生养息时,赶紧修筑好城墙。” “战争就是这样残酷,你很容易拿下皇位,别的人觉得自己有行了,就会来打你…”姜暮越皱紧眉头,跟着她叹了口气。 姜暮越又劝导了她好一会儿,听姜暮越一席话,赵月白茅塞顿开。 觉得他说得十分有道理,她有钱有兵造反容易,可是皇位没那么好守。 守不住皇位,到时候让她把亲手打下的江山拱手让人,她自然会痛心疾首,不如早点放弃这个念头。 赵月白决定暂时搁置造反的想法。 沉默片刻,想到什么一般,不由皱眉。 她神情冷淡道:“其实不止你我重生了,梁遇江也过来了。” 姜暮越倒茶的手一抖,啊了一声,微瞪大了眼睛,眼底却一片平静。 他赶忙放下茶壶,皱着眉头,沉声问道:“谁啊?” “苏如意。” “是他?” 赵月白见他一脸的不敢置信,和自己的反应简直如出一辙,自己当时也不敢相信身边的苏如意,就是梁遇江。 想到把他二人骗得团团转的梁遇江,不由地火大,一脸寒霜:“就是他,一直以来用着苏如意的名字,像只不敢见光的蛆虫一般肮脏。” “难怪难怪。”姜暮越脸上不禁露出了然。 赵月白好奇道:“难怪什么?” “难怪他昨晚看我的眼神,像是要把我吃了。” “哼!”赵月白怒火冲天地捏紧衣袖,一字一句道,“他要是敢欺负你,我就杀了他。” 她见他一副受宠若惊地看着自己,便放缓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柔声对他说:“有什么事你尽管告诉我,需要啥说一声就行。” 赵月白看了一眼独自傻乐的姜暮越,心底暗暗思索,梁遇江不至于可恶到,连亲弟都伤害吧? 但也说不准,梁遇江现在都不知道他就是小二。 “要不要把你的身份告诉他?” 姜暮越忍不住摆手:“别,我可不想和他相认。” “今后在外面我就叫你小越,免得梁遇江怀疑你的身份。” “好。”姜暮越憨笑着点头。 小越,小月,真好啊,又进了一步。 ———— 暴雪不止,天气愈发的恶劣,要不是才从汉山镇拉来许多粮草,恐怕旱军还没打进来,宋兵内部便已经哗变。 帐篷已经抵御不了多少风寒,好在野外只剩下几百士兵,其余的都派去福三县修城墙,防守旱国偷袭了。 赵月白没有离开野外的营地,跟着剩下的人去伐树把帐篷稳固了下,又变更了帐篷的位置,可谓是一起抱团取暖。 她不走,梁遇江和姜暮越自然也不会走,她只得派赵武去福三县坐镇,以免有人勾结旱国反水。 赵武临走前,安排了许多个武功高强的暗卫伪装成士兵守在赵月白身边。 在姜暮越无微不至的照顾下,赵月白的健康恢复如初。 二人互相疗伤下,他再不是弱不禁风的模样,又恢复了当初那高大帅气的样子。 梁遇江看着亲密的二人,时常嫉妒得他彻夜难眠,她对自己总是皱眉瞪眼不耐烦,对姜暮越说话却是和颜悦色的。 积雪消融,万物复苏的时候,赵月白决定先发制人。 第84章 梁遇江有苦说不出 她把汉水镇剩下的两万多士兵调遣到梅过捞山的北边。 率领五万多人的大军杀到旱国仁传州,这旱国三大州之一,与旱国首都相邻,人口多,繁荣富足。 仁传州繁华得很,但这一切和当地百姓都没有关系,钱都掌握在极少数人手里。 对于这里所有旱国百姓,赵月白走的是怀柔政策,军队不准烧杀抢掠,优待手无寸铁的百姓,百姓大于一切,旱国老百姓有需要就必须提供帮助。 非必要不杀人。 还会给仁传州的老百姓发钱,至于这些钱哪来的? 当然是从当地豪绅地主身上搜刮来的,难道还想要她倒贴给旱国人? 旱国老百姓可不管那么多,只知道赵将军让大家吃饱肚子,赵将军就是神仙下凡,因为赵将军让他们有尊严的活着了。 对于他们来说,被自己人剥削得吃不起饭,那还不如跟着宋军混,什么民族尊严都不如活着重要。 故而很多旱国人和宋军打成一片,更有甚者直接带宋军去端自己军队的老巢。 赵月白这招搞得旱国皇室苦不堪言,迫不得已之下派使臣前来递交降书。 事发突然来不及通知皇帝,赵月白代表宋国与旱国签订了和平条约,宋军可谓是风光无限。 拳头不硬还想要和平,那是要付出代价的,比如说旱国割地赔款,每年向宋国进贡粮食矿产,珍珠玛瑙。 旱国同意将福仁州的福三县所有土地赠送给宋国,旱国自此向宋国俯首称臣。 两方互相交换了俘虏,赵月白还要了几千斤糜子,几千斤干草和几车鸡蛋。 旱国同意给了,赵月白这才同意收兵,领着浩浩荡荡的人群,驮着战利品回了福三县。 宋军撤离仁传州的那一天,仁传州的老百姓都哭了,舍不得她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即将到来的剥削生活。 赵月白走前,一直在给他们灌输自己的思想,那就是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宋军走之前,竟然有几百人的武器不翼而飞,找了半天没找到,只得作罢。 这给旱国皇室埋下了一颗大雷,没过多久仁传州成立了一群帮子军,时不时就要发生暴乱和抢劫,抢的是官府和有钱人。 搞得旱国皇室头疼得很,仁传州的贵族老爷们叫苦不迭,这边刚摁死一队帮子军,那边又冒出一群帮子军。 这下哪还有精力去骚扰宋国边境? 回到福三县的赵月白,让一部分人守城,防止旱国撕毁条约,其余人通通干活去。 这一战大获全胜,赵月白下令种田去,她可不止嘴巴上说一说,还带着大家一起下地干活。 福三县已经没有旱国人,都送回旱国去了,如今这县城里全是宋军。 赵月白身着干活的衣服,袖口裤腿都扎紧了,扛着锄头从府衙大门口走出,手中牵着一头黄牛,她身后跟着赵武三人。 宋军或拿锄头,或拿犁耙,或背着禾苗,成群结队的往城外走。 赵武一只手提着剑,肩膀上扛着犁耙,神情冷漠,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姜暮越和梁遇江一左一右的在他身边。 姜暮越提速走到她身边,赵月白戴着个硕大的斗笠,只觉得肩膀一轻,还被吓了一跳。 她抬头一看是他,紧绷的心立马舒缓下来,又瞧他肩膀上一边一个锄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梁遇江见姜暮越惹得她咯咯娇笑不止,咬牙切齿地瞪着他的背影,恨不得上去就是一脚。 赵武望着面前修长的两道身影,眼神不受控制的暗了暗,慢慢低下了头。 姜暮越似乎感觉到他炽热的目光了一样,回过头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 这挑衅一般的眼神,看得梁遇江一阵火大,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拳头不禁地硬了。 他越看这小子越碍眼,身上总是有股绿茶味,每次在阿月面前是一副样子,在他面前又是一副样子。 死瘸子神奇什么,仗着有阿月在,狗仗人势,总有阿月不在的时候,到时候再收拾你。 梁遇江心头咒骂一声,阴沉着一张脸下地去了,看到在田埂边挽裤腿的姜暮越擦,神色复杂起来。 只听噗通一声,姜暮越被撞得整个人都摔进田里,里面湿漉漉的全是泥,他脸上和头发上都是黄泥。 赵月白牵着牛先下了田里,听到声音,立马把黄牛交给赵武,踩着泥巴往这边赶。 她走近之后,瞪梁遇江一眼,低声呵斥道:“他身体本来就不好,你还推他!” “小越,你没事吧?”她伸手扒拉开他,焦急万分地扶起姜暮越。 赵月白表情凝重的把他扶着在田埂上坐好,看着姜暮越脸上的淤泥,她抬手用袖子细细的擦着。 梁遇江看她对姜暮越说话的时候,语气关切,表情紧张。 她对自己说话时,态度恶劣不耐烦,顿时心头一阵痉挛。 他拉住她给姜暮越擦泥巴的手,意图让她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指着姜暮越,辩解道: “我没推他,是他自己掉下去的。” 赵月白被他气笑了,强硬的把手从他手中扯回来,冷声质问:“你的意思是他故意陷害你咯?” “我没这么说。”梁遇江被问得一僵,讷讷说道。 他目光瞥到她身后的姜暮越此时正一脸得意的看着自己,刹那间火冒三丈,指着姜暮越便骂: “阿月,就是他故意陷害我,他装的。” “我知道你早就看不惯他了,你已经不止一次想置他于死地。”赵月白根本不回头去看姜暮越,只板着一张脸对他说。 她停顿片刻,继续说道:“还有,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的弯弯,喜欢陷害别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么?” 小二那么单纯干净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像他的苏弯弯一样下作! “阿月,我说了不是我,是他自己…”他一脸沉痛,伸手想去抓住她,却被她一把打开手: “住嘴,我不想听!你要是再敢伤害他,我要你的命。” 她力道极大,打得他手啪啪响,他只觉得胸口的郁气比手痛多了。 他面带悲伤的凝视着她,指着姜暮越问她:“你为什么相信他,不相信我?” 赵月白闻言,不屑冷笑:“你就不值得我相信。” 这话谁都可以说,唯独他梁遇江不能说。 是他害得自己敏感多疑,搞得自己看谁都要背叛自己,他还有脸问自己为什么不信他! 这话要是小二说的,她只会自我反思,反思是不是自己出毛病了。 这话是他梁遇江说的,简直可笑至极,他配说这句话吗? “你别生气,我没受伤。”姜暮越坐着,故而是抬头凝望着她,在赵月白眼中,显得那么可怜兮兮。 他笑着对她说:“可千万不要气坏了身体。” 赵月白被姜暮越黑白分明的眼眸注视着,又见他粗布麻衣上面好多黄泥,有些散乱的头发也都是泥水。 他都这样了,还反过来安慰她,赵月白还心中止不住的心疼和内疚,对梁遇江更是生气。 这可是她的救命恩人。 “你那么喜欢这块地,就送给你。” 赵月白眼神阴狠,警告地白了梁遇江一眼,转头对姜暮越说话,倒是非常温和:“小越,咱们去旁边那块地。” 梁遇江这人太无耻,心胸狭隘得很,连小孩都欺负。 她低声咒骂了一句卑鄙无耻。 姜暮越个子高,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脸上流露出苦恼的神色,无声的叹息一声。 梁遇江哑口无言的看着她扶着姜暮越往旁边走,心中悲愤交加,他总算尝到当初阿月的滋味了。 原来被最心爱的人误会,会这么难受啊。 他真该死,当初为什么要受苏弯弯的挑唆,而伤害阿月? 阿月一遍又一遍的解释没有伤害苏弯弯的孩子,他不仅没有相信她,还打了她。 他对她动手时,还向阿月提了离婚。 阿月明明都流泪了,为什么还要往她伤口上撒盐呢? 他为什么不选择相信阿月? 就是那一刻,阿月才彻底放弃了自己吧。 他真该死啊,他才是伤害阿月最深的那个人,苏弯弯不算什么。 看着田地里的姜暮越对阿月殷勤备至,鞍前马后的照顾阿月,他心口很疼,可更多的还是胆怯,不敢走到她身旁。 人多力量大,连开垦带种地,挖灌溉的沟渠,一个月就搞定了。 赵月白挑选了两万强兵驻守在福三县,留下可靠而又说的上话的将领之后。 她决定带领着大部队往汉水镇去,离开前,找来被他好吃好喝伺候着的张老头。 赵月白面目温和的请他坐下,在茶几另一边坐下,亲自给他倒上茶水,“先生好像对梅过捞山旁边那片森林很熟?” 见她对自己敬重有加,张老头笑着接过他送过来的水杯。 张老头低头吹吹杯子里的水,不缓不急道:“熟的很。” “能否到山的那边去?” “将军说的是汉水镇?” “是。” “自然是能的。”张老头略带得意的挑挑眉。 赵月白心里一喜,面上不显,故作随意道:“过梅过捞山,非常麻烦。但山下的森林中又到处是沼泽和瘴气,单凭我们普通人来说,只能是有去无回。 说完,她停顿片刻,“我想请先生带我们从密林里绕路回汉水镇。” 张老头眉毛挤在一起,沉吟好一会儿,想到她给老百姓带来的便利,已经动容,但还是做出一脸勉强: 第85章 女儿为什么不认她呢? “老朽本来不想掺和这些事,但看你这个娃娃为人正直,老朽就勉为其难答应你吧。” “谢谢老先生。”赵月白站起身,对着张老头拱手敬礼,表情感激。 “不用不用。”张老头摆摆手,示意她坐下。 赵月白微笑着坐下,想了想,又问道:“先生,密林里的路可容纳马车否?” 若是可以,届时用马车驮物资过来,就不需要走山上了,那岂不是如鱼得水,旱国皇室将全部匍匐在她脚下。 张老头似乎知道她的想法一样,咽下口中的茶水,摇摇头:“自是不行,要是有这么容易,汉山镇早就被他们霸占了。” 赵月白听他说完,脸上止不住的失望,揉揉眼睛,问道:“马可过否?” “嗯…”张老头摸着胡子沉思半晌,点头道:“勉强可过。” “行吧,足够了!”赵月白无奈地点头,站起身弯腰向张老头敬了个礼,一脸郑重的保证:“感谢老先生带路,出去之后必有重谢。” 张老头表情严肃,淡淡说道:“重谢就不必了,你啥时候把我家老娘们和儿子儿媳放了就行。” 赵月白眉头一抖,显然没料到老头会这样说,怔怔问道:“先生都知道了?” 张老头忍不住眉头一皱,生气道:“不然你这小娃娃以为我会老实呆在你这里?我还帮你带路?我可是被你们宋军屠城的旱国人。” “我没有屠你们旱国人。”赵月白沉声纠正他,一脸的严肃:“是你们先来骚扰我们宋国人,老是到汉水镇烧杀掠夺,我们迫不得已才反击的,我们才是受害者。” 她本来觉得张老头和那些狭隘的旱国人不一样,觉得张老头人不错,也没有那么极端。 所以也愿意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结果! 这会听他污蔑自己屠城,赵月白对他的好感立马全无。 “我们宋国人自古以来就是爱好和平的民族!”她对张老头的态度变得不温不热的,脸上还挂着温和的笑容,但尊重荡然无存。 想到她的确没有伤害过无辜的旱国人,又看她浑身发出不怒自威的那股劲儿,张老头气焰顿时被浇灭。 他讪讪的笑了一下:“行,老朽为刚才的冒失向你道歉,老朽只是想到妻儿老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赵月白沉默片刻,正色道:“先生放心,只要先生好好帮忙开路,先生的家人不仅平安,还会享受无尽的财富。” 张老头抚摸着胡子,眼底闪过一抹精明:“你这娃娃不必拿她们来控制老朽,其实我是宋国人。” “哈?”赵月白差点惊掉下巴。 张老头哼笑道:“我在旱国就说自己是旱国人,在宋国就说自己是宋国人。” “但我其实是宋国人,我常年两地跑,我很会说旱语。” “我是宋国人,那你为什么冒充旱国人?” “有统战价值啊,我冒充旱国人,你才会优待我。” 说完,赵月白已经佩服得说不出话来,微张着嘴巴呆愣愣的看着张老头。 可即便如此,也没有被张老头忽悠得把他妻儿放了,他妻儿老小们还是在福三县某个院子里吃好喝好,玩好,享受得不得了。 ———— 时隔大半年,赵月白又回到了汉水镇,走的时候带着艰巨的任务,回来时风光无限,老百姓纷纷前来相迎。 这次她带回了一万多士兵回来,剩下的两万士兵全部守着福三县,防止言而无信的旱国人随时反水。 当她回到原来住的镇长家,哦不,现如今得叫富国公府了,镇长的家被充公了。 那欢呼的雀跃的声音,还萦绕在耳边。 赵月白刚放下手中的行军袋,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人未到,声先到: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听着若儿充满惊喜的声音,赵月白不禁跟着开心的笑了,转身看着小跑进来的女孩儿: “若儿。” 若儿看了一眼她手上蔫儿吧唧的蒲公英,不乐意的撇撇嘴:“小姐,本来我也想去外面接您,可我听守卫大哥说您提前打了招呼,不让我去接您。” 赵月白还来不及说话,见若儿一个劲儿的盯着自己手上的花看,便把花递给她,又听她絮絮道: “要是我能出去,您手上的鲜花一定是我送的,而且比这新鲜得多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接过她手中的花走到书桌旁,将花放进花瓶里,蒲公英花不多,放进瓶子里就只剩几朵黄花儿。 赵月白取下身上的弓箭,笑着解释道:“我临走前不是取消通行证了吗,外面人多口杂,闲散人多,你出去不安全。” 半年多不见,她性格变得开朗许多,看来不怎么受崔柳的影响了,赵月白欣慰地点点头。 “哦,小姐说的也是。”若儿赞同地颔首,盯着花瓶左看右看,还是觉得不好看,又把蒲公英从花瓶里掏出来,完了又放进去。 “等会儿我有礼物送给你。”赵月白脱下铠甲,笑着走过来,从花瓶里拿出蒲公英,递给若儿道: “这个可以炒着吃…”想到这古代炒菜的技术,又怕会苦,她立马说道:“算了,你拿去给我熬粥吧。” 若儿面露古怪的盯着赵月白手中的蒲公英,还以为她把蒲公英转赠给了自己当礼物,哭笑不得的接过来,“好嘞。” 赵月白见若儿拿着蒲公英转身要走,出声叫住她,告诉她礼物还没送给她呢。 若儿面上不自觉地流露出期待的神色回头,但又不好意思表露出来。 见自家小姐脱得只能里衣,眼睛一个劲儿的盯着赵月白的双手,试图看出她能从哪里掏出礼物给自己。 赵月白换了身常服,随后在圆桌边坐下,若儿的好奇心被勾到了嗓子眼,她咽咽口水,亦步亦趋地跟到饭桌边。 “小姐…”若儿苦着一张脸低叫一声,“您就莫要吊我胃口了。” 人啊,这一旦有了期待,就难办喽。 赵月白不急不慢地喝口水,拍了拍手,赵武阴沉着脸走进来,若儿一看是他,小脸上的期待和笑意一僵。 “小姐我不…”不喜欢赵将军,后面的话,在若儿看到赵武怀中动弹的小人儿时,刹那间被她吞了下去。 她先是惊讶,随即是不敢相信,她捂着嘴巴走到赵武面前,望着他怀里睡得恬静的小人儿。 小孩子眉眼长得很像她,她不会认错,永远都不会认错。 若儿总算确定赵武怀里的,是自己的孩子,泪水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她颤抖着双手想去抱孩子,又折回身,扑通一声给含笑看着自己的女子跪下,她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小姐,谢谢您小姐,您是我们母子的大恩人,日后我愿意为您上刀山下火海!” 若儿跪得极快,赵月白都来不及有动作,她就磕起头。 “若儿快起来,这只是举手之劳的事罢了。”赵月白着急忙慌地起身去扶她,拉着她对赵武努努嘴: “你还不快去管管你家儿子,你这宝贝儿子可是尿了人家阿武一身呢。” 若儿被她这么一说,顿时理解赵武脸色难看的原因,赶紧走过去把孩子抱在自己怀里。 赵月白见她表情慈爱地低着头看小家伙,回想起自己当初刚做母亲时了,心里难免思念起皮皮,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若儿抱着孩子,抬头想打听一下怎么把孩子找到的,见她惨白着脸,想到她赶了好几天的路,正是乏力的时候,只得作罢。 赵月白挥挥手示意赵武和若儿下去,等房门关上之后,她脸上的笑容全部消失,只剩下深深的忧愁。 她无奈地叹息,咕哝道:“怎么就是梁遇江重生呢,要是过来的是皮皮就好了。” 想到什么似的,赵月白收敛了脸上的愁闷,朗声叫道:“来人,去把姜…算了,你退下吧。” 想到姜暮越的身份,她挥挥手,让刚打开门的侍卫退下。 赵月白自个儿走到姜暮越的房间,好在这院宅并不大,他住的地方还挨着她的院子。 她所在的房屋还有个院子给她练武,淮南王的苏如意住的地方也有个小院子。 至于一介布衣的姜暮越? 抱歉,只剩一间房子给他住了,唯一的好处就是离她的院子近。 赵月白拉着姜暮越问了很多关于皮皮的事,都是些她不在皮皮身边所发生的事。 她少有的脆弱,也只有在说起皮皮时才有,而这些脆弱都只给姜暮越看。 故而,赵月白愈发的信任姜暮越。 这些都是梁遇江不愿意看到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越来越依赖另一个男人,他绝望又痛苦。 怎么看姜暮越,怎么难受,心里又恨又气。 赵月白推开姜暮越递过来的板栗酥,正色道:“我听梁遇江说皮皮把姓改了。” “嗯。”姜暮越眨巴着大眼睛,低下了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捏了捏自己的腿上的布料。 赵月白余光顺着他的手,想起他还瘸着腿,又看他垂头丧气的模样,从他手中接过板栗酥。 她捏着板栗酥,凄凄艾艾地看着他,轻声问道:“宋执的皇后,她叫赵乐,小二,你说皮皮是不是也来这边了?” 姜暮越见她面露悲切,沉默着想了想,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你见过她了吗?” “是她主动找的我。”赵月白颔首, 当时和赵乐见面时,她的反应分明不太正常,如今再看,赵月白才发现其中的隐秘之处。 自己和她非亲非故的,她为什么要帮自己? 所以皇后就是皮皮吧。 她有些迷茫的眯眯眼睛:“可她为什么不认我呢?” 第86章 梁遇江揍姜暮越 “如果她真是皮皮的话,我想皮皮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吧。我猜她只是不想你再为了她而委屈自己。” 姜暮越叹口气:“皮皮那孩子一直觉得是自己拖了你的后腿,才让你惨死在梁遇江和苏弯弯手中。” 姜暮越想起皮皮,一脸的慈霭:“皮皮说如果没有她,你就无需顾及其他,那两个渣男贱女会死在你手里。” 赵月白破碎的心脏又开始疼痛,她双眼无神地望着姜暮越的脸,呢喃细语问: “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 这话是问姜暮越,其实也在问她自己。 她不知道,只觉得心口压抑得厉害,压抑之中还伴随着茫然。 她这副样子,看得姜暮越满脸心疼。 他抬起两只手想拥她入怀,可是又不敢这样做,只得手足无措地拍拍她的肩膀,柔声抚慰: “姐姐,你只需要知道皮皮过得很好就好,她知道你过得幸福也知足了。她既然不和你相认,自有她的道理。” 话毕,姜暮越黑白分明的眼珠一转。 “皮皮一直希望你找个好男人再婚,享受天伦之乐。”他轻咳一声,神色认真严肃。 “真的?”赵月白面含狐疑地看向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见姜暮越的眼睛,试图从他脸上找出撒谎的证据。 小二是她看着长大的,他有没有撒谎,自己看他眼睛就能看出来。 姜暮越的目光没有闪躲,平静的和她对视,语气坚定: “皮皮亲口告诉我的,她希望你多为自己的幸福考虑,不要因为她而忍气吞声。如果没有被他们害死,她本来希望你再婚的。” “皮皮真这么说?”赵月白轻声反问,眼底是深深的悔恨内疚。 所以…当初的自己错了么? “真的。”她看姜暮越神态认真严肃的肯定,心里的信念顿时崩塌。 她神情恍惚地瘫倒在椅子上,苦笑不已。 呵呵,错了,原来自己错了。 刚发现梁遇江出轨的时候,就该与梁遇江切割离婚,带着皮皮过新生活。 而不是为皮皮选择原谅,人家皮皮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她只想要自己的妈妈幸福。 她选择了原谅,以至于被梁遇江彻底伤透了心才想着离婚,可这时候已经晚了。 梁遇江的背叛,伤害的何止是她,也有皮皮啊! 姜暮越见她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移开,顿时松了口气,哆嗦着手去端茶杯。 赵月白看不见他的手掌心上,已然是一排指甲印。 他悄悄呼了口气,狂跳的心脏刚恢复一点平静,便听到她细声嘀咕着: “何必活在过去的背叛中呢,这不是对梁遇江的惩罚,这是拿我自己惩罚他,这样的惩罚何尝不是在惩罚我自己呢?” “是了是了,我应该向前看,重新生活,按照皮皮规划那样,结婚生子。” “即使不复不相见,也要按照皮皮的想法生活,才对得起她。” 听她说完,姜暮越一脸的狂喜,他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恢复平静。 姜暮越与赵月白用完午膳,两人又坐在一起唠了一会儿家常,都没再提赵乐。 姜暮越看她恢复了平日里的镇静,紧张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 他见赵月白时不时地打个呵欠,又看她有点困顿的样子,有意让她好好睡一觉,提议送她回去午休。 两个人一块儿从房间里出来,梁遇江见赵月白又从姜暮越房间出来,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样子像极了一对新婚夫妻。 见二人渐行渐近,梁遇江寒着一张脸躲进一侧的墙后,待赵月白回到自己的院子,他才慢慢走出来。 这么一出来,刚好与姜暮越打了个照面。 姜暮越表情有一瞬间的意外,梁遇江不意外,因为他是有意出现在他面前的。 他决定好好敲打一番姜暮越! 梁遇江正要出口教训一下他,却看到令他惊呆的一幕,姜暮越走路四平八稳,一点儿都看不出有瘸的迹象。 姜暮越装的? 梁遇江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姜暮越的腿,这才反应过来。 姜暮越居然装瘸! 他一直在阿月面前装可怜,博取同情心! 不可原谅! 梁遇江霎时间怒从心底起,他几步跨到姜暮越面前,“你敢骗阿月!” 他恨恨地瞪着姜暮越,一把拎着对方的衣襟,握紧拳头就往他脸上招呼。 打了一拳,看他脸都被打淤青了,居然还敢对自己阴阳怪气的笑。 梁遇江的怒火被烧得更旺了,想到此时不能表现出愤怒的样子,越是生气,敌人只会越高兴。 他强忍住怒气,舒展眉头微笑起来:“我劝你最好离阿月远一点,你如今是什么身份,阿月又是什么身份?” “王爷不是看到了吗?草民一介庶民,无权权钱,可大将军交朋友不看对方出身唉。”姜暮越神态坦然,歪着头反问他。 梁遇江眼神一冷,低笑起来:“你再不是权势滔天的摄政王了,姜暮越,你跟着阿月,只是个拖油瓶。” “可是怎么办,是姐姐找遍了宋国才找到我的唉,姐姐好像很乐意带着我这个拖油瓶。”姜暮越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挑衅意味十足,。 本以为提到身份差距,姜暮越会自卑,可他的反应,让梁遇江大失所望。 失望来了,随之而去的便是理智。 “姜暮越,我现在弄死你,比碾死只蚂蚁还要容易。”他再装不下去,捏紧姜暮越的衣襟,阴鸷着脸威胁对方。 说完,他扬起右手,还要给他脸上来几拳,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拦截住。 他的手被人拉着不受控制地往后扯,梁遇江不禁皱紧眉头回头去看。 见是铁青着一张脸的赵月白,他面上一喜。 梁遇江松开姜暮越,立即指着他告状:“阿月,姜暮越的腿没有问题,他为了让你可怜他,故意装的!” 赵月白没搭理梁遇江,目光在姜暮越脸上打量着,然后目光停留在破损的嘴角上。 她不自主的轻轻地拧眉,从衣袖里掏出蚕丝帕给他擦嘴边的血渍,关心道:“除了嘴巴,有没有其他地方疼?” 打人不打脸,梁遇江居然打小二好看的脸,简直不是人。 打脸,万一打成了脑震荡可咋办。 姜暮越摇头,乖乖的回答:“不疼,和腿比起来差远了。” 说起腿,赵月白心底的内疚又冒了出来。 “小越,去,打回去。”她恨恨地白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梁遇江,柔声对姜暮越道。 “算了,姐姐。”姜暮越悲凄的摇摇头 他胆怯的看一眼梁遇江,小声说道:“他是王爷,我们惹不起。” 赵月白没想那么多,以为他在暗示自己,梁遇江不知道他的身份,如果梁遇江下狠手,他会有危险。 她敛眉想了想,觉得姜暮越说得对,心头狠狠地把梁遇江骂了遍,才舒服些。 一边骂,担心梁遇江又发疯,赶紧拉着姜暮越回到院子里。 阿月这个眼神… 阿月看姜暮越的这个眼神,他再熟悉不过,这个眼神曾经只属于他和皮皮。 先是不敢置信,随后是难过。 梁遇江见他一脸心疼的看着姜暮越,愤怒和失望爬满了他整张脸。 阿月看姜暮越的表情那么温柔关切,可是看自己只剩下嫌弃和烦躁,太过分了。 他们还要在他面前表演如胶似漆到什么时候? 梁遇江脸上毫无血色,胸口剧烈颤动着,他只感觉被打的不是姜暮越,而是他自己一样。 他不受控制的捏紧了拳头,对两个人大吼一声:“够啦!” 他大步流星走到两人身边,拉开二人,指着姜暮越,一脸愤恨的对赵月白说: “是他装瘸被我发现,他挑衅我,我才会动手打他!” 赵月白见他拉着自己的手不放,顿时勃然大怒,小二本来就够可怜了,他还要欺负人家。 她一直没找他算账呢。 她已经拉着小二躲起来了,他还敢跑来争风吃醋! 她恶狠狠地甩开他的手,对着他破口大骂:“他装不装瘸,关你什么事?他吃你家大米还是花你钱了?” 整天就知道争风吃醋,真是烦得很。 梁遇江不知道她的力气为何这么大,把自己的手掌弄得一阵发麻。 赵月白看他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她叹口气,放缓了语气:“大爷,你已经不是个十几二十岁的人了,你是个老大爷了,你能不能成熟一点?” 她祈求道:“以后别欺负小孩子了,好吗?” 梁遇江闻言一怔,看看一脸幸灾乐祸的姜暮越,又看看努力克制着怒气的赵月白。 他疑惑的问她:“你真的不在意他装瘸骗你吗?” 阿月明明很讨厌被人欺骗,为什么不一点儿不生气姜暮越骗她呢? 为什么这么偏袒姜暮越? 赵月白偏头去看身边的姜暮越,见他正侧头看着自己,望着他纯真无邪的眼睛,她已经心里有数。 这可是小二,给予她重生的小二,他才不会受梁遇江的挑拨,就和小二心生间隙。 “我不相信小越会骗我,就算他骗我,他也是出于无奈才会骗我,一定有他的苦衷,而且,我也不在意他骗我。”她收回目光,去看梁遇江,一字一句,语气坚定。 “可你说你谁也不信。” 赵月白指指姜暮越,神色认真:“除了他。” 梁遇江哑然,悲哀的苦笑起来。 他想发怒,可是他连发怒的资格都没有。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因为这一切,都实实在在的发生在他和阿月身上过啊。 只是这个第三人不是姜暮越,而是苏弯弯罢了。 第87章 梁遇江的回忆 阿月发现他出轨苏弯弯后,天天和自己吵架闹离婚。 他只当她在气头上,想让她冷静冷静,便隔三差五的躲在自己给苏弯弯买的别墅里。 就算回家,她也要求分房睡,这让他很是恼怒,更不愿意看见凶巴巴的她,只想躲在苏弯弯温柔乡里。 那时候他们已经貌合神离,他公然带着苏弯弯参加晚会,阿月和小二也一同前往。 他没想到阿月会去,前一晚在苏弯弯的枕边风中,他软下心来答应让她做自己的女伴。 早知道阿月也会去,他说什么也不会带苏弯弯出席那么隆重的场合。 当时苏弯弯诬陷阿月泼她红酒,阿月骂他和苏弯弯不要脸,他觉得很难堪。 加上在苏弯弯的挑唆下,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当着所有人的面掌掴了阿月一耳光。 那时候阿月和小二带着皮皮,皮皮看到了他动手打自己母亲,他公司的合作伙伴看到了他打自己的妻子。 所有人都在嘲笑他和阿月,看他们笑话。 那时候他好生气阿月要和自己对着干,好生气阿月在大庭广众之下欺负苏弯弯,显得那么小家子气。 经苏弯弯一挑拨,他又失去了理智,对阿月更加的不耐烦和讨厌。 他接连半个多月都留宿在苏弯弯别墅里,和阿月更是冷战了两个月。 想到此,梁遇江发现如今阿月的态度,可比当初的自己好多了,自己当初是真该死啊。 对赵月白的怒气,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无尽的痛苦和愧疚充斥着整个胸腔。 梁遇江说不出话来,说再多都不占理,他若有所悟的看着姜暮越,又低头盯着石板地面沉默起来。 经过这一遭,梁遇江知道自己不能再忍下去,姜暮越不能呆在阿月身边。 赵月白见他看姜暮越的眼神很是复杂,还有丝不易察觉的阴狠,心脏不由一跳。 她张嘴正要威胁他几句不要动姜暮越,便见他微眯着眼睛看姜暮越一眼,摇晃着身影走了。 赵月白警惕的看了周围一圈,踮起脚尖靠近姜暮越,姜暮越见她垫脚,便弯腰把耳朵凑到她嘴边。 赵月白放下垫着的脚。 姜暮越听她压低声音对自己说道:“你哥越来越不正常了。” 姜暮越一脸不屑的撇嘴,“自从遇见苏弯弯后,他就没有正常过。” “他老是伤害你,要不你表明身份吧?他虽然不正常,应该不会残害手足。”赵月白揉揉眼睛,表情担忧道。 姜暮越连忙摇头,一脸坚决:“不要。” 她见他坚持,也不便多说什么。 赵月白拉着姜暮越在凉亭里坐下,朝凉亭外的若儿招手,想叫她去找个郎中回来给他看看伤口。 姜暮越赶忙摆手制止赵月白,笑着告诉她这点伤口都不算什么,过几天就好了。 她见他态度坚决,只得作罢,想到屋子里还有金疮药,又让若儿把药拿出来给他破裂的嘴皮上抹了些药粉。 姜暮越看她脸上露出疲惫的神色,和她告辞,回了自己的房间。 因为姜暮越到来而许久不曾做噩梦的赵月白,在午睡时又梦见了那段最煎熬的时光。 梦很杂乱,没有开头和铺垫。 梦里她只能无助的看着他离自己而去,站在苏弯弯身边冷眼看着自己。 身后是皮皮怯懦的呼叫声,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妈妈,她想回头去找皮皮,却怎么都动弹不了。 “妈妈,你快过来呀,爸爸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吗?” “妈妈,她们都说你们不要我了。” “妈妈,你为什么不回头看看我呢?是皮皮做的不够好吗?” 皮皮声音已然带着哭腔,似乎还在用小手扯她衣角,只为她能回头看自己一眼。 “妈妈,皮皮让你为难了吗?” “妈妈,你应该去过你想要的生活,皮皮已经长大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梁遇江拥抱着苏弯弯离开,而身后的呼唤声,渐渐平息,只剩下皮皮声嘶力竭的叫妈妈。 “妈妈…” 她很痛苦,梦里面,心口也压抑得厉害。 醒来时,早已满头冷汗。 赵月白抚摸着剧烈疼痛的胸口,重重的喘息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她蜷缩着身体将头埋在膝盖上,对皮皮是深深的自责。 发现梁遇江和苏弯弯出轨时,皮皮也才11岁,那时候只顾着自己痛苦,完全忘记孩子的感受。 那时候只顾着和梁遇江互相折磨,出轨的父亲,幼年丧母,父母缺失的童年,皮皮的一生得多痛苦啊。 这一刻赵月白发现自己作为母亲是那么的失职,皮皮11岁之后,她只想着自己被背叛的痛苦,和梁遇江撕扯去了。 直到她死的那一刻,除了对梁遇江的恨,更多的还是对孩子的内疚。 她重生之后,内心深处无时无刻都在自责悔恨,怪自己把时间浪费在姜暮越和苏弯弯身上,怪自己轻易被他们害死以至于没有陪伴孩子长大。 她时常做些噩梦,直到今天姜暮越告诉自己皮皮从没有怪过她这个母亲。 皮皮让姜暮越转告自己的母亲,这一切都不是她的错,都是背叛诺言的梁遇江错了,他和野女人才是悲剧的源头。 千万不要为了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 皮皮不和我相认,一定是想让我为自己而活吧,她不想看到我再委曲求全。 是了,应该放下过去了。 想通之后,赵月白轻松不少,抬眼一看。 外面天色渐晚,一股巨大的孤独感涌上心头,她苦笑一声,可是以她现在的心境还能相信别的男人吗? 他们会不会和梁遇江一样背叛自己? 听到动静的若儿,手持灯笼推门而入,将房内的灯具点燃,笑容满面的走到床边:“您醒了。” “嗯。” 若儿见她脸色不好,坐在床边,用袖口擦掉她脸上的汗水,很是担心的问道:“小姐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赵月白摇摇头,想到皮皮,眼里带着一丝慈爱:“这次不是噩梦。” 皮皮可是她的小宝贝。 若儿看她笑了,提着的心放下来:“小姐,该用膳了。” “暂时吃不下。”赵月白摆摆手。 若儿一边给她穿衣,一边温声道:“噢,那我先把饭菜给您放锅里热着。“ 言毕,停顿片刻,若儿随意说道:“我再去给姜公子说一声,免得他久等。” 赵月白看她提着灯笼就要走,想到姜暮越的身体,立马出声叫住她:“算了,备饭吧。” “好嘞。”若儿声音欢快的往外走,转身的瞬间,一脸的窃喜,暗自为自己的机智感到开心。 经她这几天的观察发现,小姐可能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但绝对很在意姜公子的身体。 果然,小姐深怕姜公子饿坏身体了。 若儿将姜暮越请进来之后,她又转身出去端饭菜进来。 赵月白近年来变得深居简出,现在连蜡烛也不愿意多点,只有盏灯立于饭桌,所以屋内有些昏暗。 她的脸在昏黄的夜色中若隐若现,让他有点看不清她。 姜暮越跨步走到桌边坐下,这下才慢慢看清她整张脸,不禁笑着打趣:“姐姐,屋里这么暗,你不怕把眼睛搞坏了?” 赵月白捏着自己的手指玩,低语道:“有很多双眼睛看着我呢,我要笼络军心就必须这么做,和他们打成一片。” “多点几个蜡烛罢,又花不了多少钱。”姜暮越无奈笑笑,也压低声音说。 说完,他看到一旁书架上都是书,又补充道,“你又喜欢看书,把房间搞这么黑会近视的。你的眼睛可不能近视,近视了还怎么领兵打仗?” “这里又没有眼镜给你戴,到时候把自己人当敌军砍了。” 赵月白刚想说她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听他说完,觉得十分有道理,吩咐其他人多备了两盏灯进来。 赵月白见若儿用托盘来来回回端了三次才把饭菜放到桌上,看若儿掀开盛粥的盖子,一阵清香味儿扑面而来。 她好奇的伸长头去看,若儿也给他俩用碗盛好了粥,看清碗里的东西之后。 赵月白不禁笑着问道:“若儿,又有人送蒲公英来吗?” 前几日从福三县赶回汉水镇,老百姓上街夹道欢迎他们,自从她接过一位老乡手中的蒲公英。 当时看蒲公英放在花瓶里浪费了,让若儿给自己熬了一锅野菜粥。 然后,这已经是第二次吃蒲公英稀饭了。 赵月白见若儿笑而不语的看着自己,想到她还有灿灿要养,站起身走到书桌旁翻找起来。 姜暮越放下筷子,安静地坐在饭桌边等着。 她一边找,一边对若儿道:“灿灿应该比我更需要你,我让阿武重新找个人来,你好生照顾灿灿就行。” 说着就拿出一张银票走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塞到若儿手中,在若儿震惊的眼神中叮嘱道: “我没啥东西给灿灿,这钱你拿去给灿灿买点尿布…咳,买点好吃的和小衣服。” 一千两银票…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赚不了这么多,这可是银票,不是普通的铜钱啊。 若儿惊呆了,半响才找回声音,把银票还放到赵月白面前,推辞着:“这太贵重了,小姐。” 赵月白根本不拿,把她手推回去,笑得非常慈祥:“不贵重,这是给孩子的见面礼。” 第88章 阿月你的手 见面礼?没听说过有这个见面礼啊。 老天爷啊,她是不是遇见仙女了? 谁家主子会这么大方,随便就给下人一千两银子啊。 她杵在那,头摇得像拨浪鼓:“可这还是太贵重了。” 赵月白见若儿说什么也不要这银票,便伸手指着姜暮越,对她说: “你不信,问他,我们那边是不是有见面礼。” “有。”姜暮越含笑着点头,在赵月白眼神暗示下,他又劝了几句面带疑惑的若儿: “拿着吧,养孩子可没那么容易,到处都要钱呢。” 赵月白接过话头:“是咯,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灿灿想一想。” 若儿这才勉为其难的收下,拿着银票的手不受控制的哆嗦着,她还从没见过这么多钱。 她感动得直掉眼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小姐…” “有什么事,你给府里的管家说一声便是,没钱用了也可以找他。”她替若儿擦干眼泪,拍拍对方的肩膀,语气温柔的安抚着。 赵月白让她下去照顾灿灿,把阿武叫来就行,而后才和姜暮越开始吃饭。 姜暮越拿着勺子正要舀粥,想到了什么一样又放下勺子,微笑对一旁无声吃饭的赵月白说: “那天若儿看你喝了两碗蒲公英粥,以为你好这口,我看她软磨硬泡了赵武好久,赵武才答应陪她去挖野菜的。” 赵月白吞下嘴巴里的食物,恍然大悟的点头,原来如此。 赵月白余光瞄到他因为嘴巴上的伤口吃东西都龇牙咧嘴的,又好笑又心疼。 姜暮越见她正看着自己,强忍住嘴巴上的刺痛,面无表情的吃着。 “你这小子,我说给你找大夫看看,你偏不让。”她忍不住白姜暮越一眼。 他一本正经的摆摆手,一口咬定就是不痛:“真的不痛。” “行行行。” 他嘴硬,她也没有办法不是。 用完餐后,院子里的另一个女孩将碗筷撤走,姜暮越看了一眼正往里走的赵武,很识趣的走了。 “阿武,我们是时候回去了,这边的事情你处理一下。” 赵月白拿起饭桌上的油灯,放到书桌上,这样一来,桌上就有了两盏灯。 她坐下,拿起书要看。 她在明,他在阴影里。 “属下明白。”赵武躲在薄雾里,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她的脸。 那昏黄的光影衬得她脸上一片柔光,像是站在炽热的阳光之下,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赵月白放下手中的书,揉揉眼睛思考一会儿,温声道:“就让若儿留在这边吧,她带个孩子需要安定的生活,不能让她奔波劳碌。为防止崔柳来抢夺孩子,得多安排些人手守着这赵府。” 安排好若儿的去留,她最担心的还是小二的安危,带在身边呢,京城人际关系复杂,他得罪了不少的人。 不带在身边呢,她不放心。 赵武闻言一愣,有点儿意外,还以为她会把若儿带走。 想到小姐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便没有多问,点头答应。 当若儿得知赵月白回京不带自己时,抱着正在啃手手的灿灿冲到她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了。 她流着眼泪,哭得像是被人抛弃的孩子一样,“小姐,是不是奴婢做的不够好,所以小姐要扔下奴婢?” “奴婢不要钱,只求小姐不要扔下奴婢。”若儿一边说,一边把她前几日给自己的银票拿出来,递到赵月白面前。 看着这一幕,赵月白不禁皱眉。她蹲在若儿面前,把银票塞进灿灿衣服兜里,这才弯腰扶若儿起来,“不要动不动就下跪,你先起来再说。” 她见若儿跪着没动,细声细语地安抚道:“我还会回来的,若是没有回来,我会接你到我身边。” “真的?”若儿仰头,睁着一双含泪的眼睛问。 “真的。”赵月白点头,顺势扶起她。 若儿虽然没有跪着了,但还是将信将疑的看着赵月白。 赵月白再三保证自己没有扔下她后,去逗弄她怀里的灿灿,她才被转移了注意力。 送走若儿后,赵月白苦恼的揉揉眼睛。 若儿刚才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怎么感觉那么怪异呢,像是老婆给丈夫发脾气。 想到这里,赵月白头痛的扶额,马上摇头甩开脑子里的想法,书是看不进去了。 她拿着短刀,决定在院子里比划比划。 若儿才走,梁遇江又来了。 赵月白正恼火呢,对他一点好脸色都没有,板着一张脸白他一眼。 自从他上次打了姜暮越之后,两个人好几天没见面了。 梁遇江很想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她,一边想她,一边害怕她和姜暮越更加亲近。 他忍了好几天没有出现,今天实在是忍不住了。 赵月白当他是空气,在院子里练武。 梁遇江不敢打扰她,只敢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优美的身姿划出有力的弧线。 丫鬟知道赵月白练完武,要喝杯热茶,便端着茶具往外走,见院里子还有个人,又折回去多拿了一个茶杯。 丫鬟最近才近身伺候赵月白的,如果是若儿,她知道自家小姐讨厌淮南王,断然不会给梁遇江准备茶具的。 倒了两杯茶后,抱着赵月白换下来的衣衫往走了。 赵月白气喘吁吁的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在石桌边坐下,端着桌上的茶杯开始慢慢喝起来。 她放下水杯,斜着眼睛看一眼像根电线杆子的梁遇江,见梁遇江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不知为何,赵月白觉得他表情有点儿怪异,不耐烦地皱眉道:“看完了吗,看完了滚。” “阿月…” 梁遇江不仅没有滚,反倒还上前一步,张嘴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正要说其他的话。 院子外面传来一阵骚动,打断了他的话头。 “不好啦,有刺客…” “抓刺客!” “来人,保护小姐!” “保护大将军…” 赵月白闻言一惊,立即想到,府里有内奸,不然为什么专门挑阿武不在的时候下手? 是谁? 宋执还是旱国人? 她心里怒火冲天,拿起桌上的短刀就往外冲,想要她的命? 没那么容易! “别去,外面危险。”梁遇江有意拦住她,声音近乎哀求。 却被赵月白一把推开:“滚开!” 往外跑的时候,她刚好撞上往里跑的姜暮越,赵月白停下脚步,打眼一看。 他身后跟着几个黑衣人,黑衣人还想追过来,好在被一群暗卫拦截住。 一阵刀剑的撞击声,院子外面打得一阵火热。 “姐姐,你没事吧?”姜暮越关切的目光扫视着她的全身。 赵月白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又有好几个黑衣人从屋檐上飞出来,降落到院子里。 三人立马站在同一条战线,姜暮越拉着她往自己身后塞。 梁遇江和姜暮越挡在她身前,那黑衣人想趁她三人不备,向他们发动攻击… 赵月白看着黑衣人的剑离姜暮越越来越近,她没想那么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开姜暮越。 她侧身躲开黑衣人刺过来剑,抬手佯攻黑衣人的喉咙,黑衣人的注意力全在保护喉咙去了。 她手中的短刀一丢,另一只手接往下掉的短刀,给了黑衣人腹部一刀。 黑衣人没有想到会被她刺中,目光有点呆滞,他深吸一口气,提着剑朝离她更近的姜暮越刺去。 赵月白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愿意他受伤,拿着短刀去挡黑衣人的长剑,饶是如此,手臂还是被划出一条伤口。 鲜血很快就染红了她的衣衫。 “姐姐!”看到这一幕的姜暮越,一脸的痛苦,表情是深深的愧疚,恨不得上前替她承受这一切。 梁遇江哀呼一声:“阿月!” 刚赶来的若儿看到这一幕,吓得腿一软:“小姐!” 这三声惨叫声,赵月白听得一阵难受,还以为受伤的是不是自己,是这三人一般。 黑衣人下意识地看向梁遇江,就是这一空挡的时机,赵月白趁他不注意,一脚踹飞黑衣人。 黑衣人本来就被她刺伤了,又被她狠狠地踹了一脚,倒在地上根本起不来了。 “真是废物!”赵月白提着短刀怒骂一声,轻蔑地白梁遇江一眼。 保护小二不受伤,她是心甘情愿的。 可这个废物梁遇江,她一点儿也不想保护他。 一边对梁遇江恨铁不成钢,一边把姜暮越扯到梁遇江身后,姜暮越后面是院子的墙壁,她松了口气。 要死,让梁遇江先死吧。 “姐姐…” 姜暮越可不愿意躲在她后面,被她寒着脸一瞪,“乖乖听话。” 姜暮越只得同意。 他先是担忧,随后意味深长地看一眼发呆的梁遇江。 赵月白对若儿叮嘱一句,让她躲起来。 她拿着短刀挡在二人前面,一脸严肃,另外两个黑衣人扶起倒地不起的黑衣人。 一群黑衣人正要上前收拾赵月白三人,赵武便从天而降,清理完外面的刺客的暗卫也往里冲。 黑衣人就是趁赵武不在才敢动手,如今他突然闪现,还被一群暗卫包围住。 双手难敌四手,扔下受伤的黑衣人就跑了… 赵月白顾不得手臂上的疼痛,命令人把晕过去的黑衣人拖下去严刑逼供,必须严查此事,待院子里的暗卫散去。 梁遇江紧紧盯着她的手臂,一脸担心:“阿月,你的手…” 第89章 姜暮越和苏弯弯不一样 “闭嘴。”赵月白冷声呵斥他一声,余光扫到姜暮越和若儿也有话对自己说。 她朝姜暮越摆摆手,示意他先别说话,又让过来扶自己的若儿先走开,不要打乱自己的思绪。 到底谁要杀她? 宋执?旱国人?崔柳? 平静了快两年,怎么又有人公然前来行刺? 宋执答应过小二不会动自己,但就怕宋执言而无信毁约,但他好像只派过一次杀手来暗杀自己,那时候还在狗头山。 旱国如今就像受伤的小猫咪,一时半会儿顾不上自己。 那就是崔柳? 很有可能,但也不一定,他进不了城门。 内奸又是谁? 知道阿武不在的人只有若儿,小二和梁遇江,就连刚刚倒茶的丫头都不知道。 若儿整天呆在府里,人际来往单纯,就算出去也会有暗卫跟着她。 小二更不可能让人来杀她。 梁遇江? 想到刚才黑衣人划伤自己后,不由自主地去看他… 她叉着腰,面若寒霜的踱步坐到石凳子上。 她冷着脸,阴阳怪气道:“行啊,好的没学会,倒是学会搞暗杀这一套了。” “姐姐你在说什么?” “小姐…” “阿月…” 姜暮越几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瞅瞅你,都不知道她这样说话为哪般。 赵武见她小脸阴沉得仿佛要下雨,自责的皱紧了眉头。 他又看她整只手臂都是鲜血,面上一白,恨不得受伤的是自己。 只听扑通一声,骨头碰撞地板的声音,“让小姐受伤了,属下该死,请小姐责罚。” 赵月白被拉回思绪,朝他摆手,知道他不会轻易起来,便命令道:“去把军医找来。” 赵武只得起来,大步流星往外走,很快就找来军医 赵武有意让她进屋子让军医给她看伤口,她让若儿找来剪刀,将受伤的那条胳膊的袖子剪掉。 军医被她不拘小节的动作搞得一惊,但也不便多说,开始给她检查伤口。 好在没有伤筋动骨,只是皮外伤,军医用棉花给她止血,又用高度白酒消毒,再倒了些金疮药在伤口上,最后用纱布包扎伤口。 军医见她沉着脸,眉头都不皱一下,心里升腾起一股敬畏,打心眼里佩服她。 赵月白等军医包扎好伤口,挥手让姜暮越和赵武离开,院子里只剩下她和梁遇江。 她走到他面前,抬手狠狠地给了他一耳光。 骂声伴随着耳光一齐向他袭去,梁遇江的表情一点儿也不意外。 “畜牲!” 赵月白努力压低声音,愤恨的瞪着他,她用尽了力气甩出这巴掌,若不是手臂有伤,梁遇江得躺在这儿。 饶是如此,梁遇江的脸立即就肿了一大片,他悲惨地吐出嘴里的血水。 胸口的痛苦早已盖过了脸上的疼痛。 梁遇江抬手擦嘴边的血渍,却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没有说一句话。 赵月白顾不得又开始疼痛的手臂,几乎是气急败坏地捏紧他的肩膀。 她咬着牙齿,厉声质问他:“我有没有给你说过,不能动姜暮越?嗯?我有没有给你说过!” “你如果不是淮南王,光是刺杀大将军和富国公这两条罪名,足够杀你全家。” “让你恪守他们的礼仪,男女有别不要整天纠缠我,你从来不听!他们搞暗杀这一套你倒是学得很快。” 从没有想过她会为其他男人打自己,梁遇江只觉得心里难受,任由她说了一大段话。 她松开他的手,笑靥如花地向他承诺:“你要是再敢伤害姜暮越,我豁出这条老命,也要杀了你。” 梁遇江心神具震,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阿月在告诉自己,她的生命和姜暮越捆绑在一起,她可以为姜暮越做任何事。 姜暮越何德何能? 他一无所有,他凭什么得到阿月的信任,还能让阿月付出生命? 过了半晌,他才颤抖着嘴唇,低喃着:“阿月,我总算感受到你当初被苏弯弯陷害的心情了。” 赵月白怒极反笑:“不要偷换概念了梁遇江,姜暮越和苏弯弯不一样。” 太可笑了,他也配拿苏弯弯来比喻姜暮越?他和苏弯弯配吗? 都是肮脏的玩意儿,还好意思拔高自己拿她和姜暮越对对比。 他不就是想说她现在动手打他,就像当初的他一样被苏弯弯利用了的时候打她一样吗? 她停了一会儿,在他惊愕又难堪的表情中,继续说道:“是苏弯弯陷害我,从头至尾我是无辜的,我才是那个受害者,我身上的罪名是你俩强加给我的。” 她讥讽的看向他,轻蔑又不屑的笑了笑:“而你是真的伤害姜暮越,我们都是受害者,而你不是,你是凶手。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罪有应得!” 赵月白见他脸上一副百口莫辩的表情,再不想多看,便厌恶地别开了头。 她来回踱步,皱紧眉头思索起来。 梁遇江是宋执派来督战的,他还是王爷,自己只是个富国公兼职的大将军。 这次要想治他的罪,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若是他反咬一口,说小二是奸细…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主要是小二现在的身份太尴尬了,唉。 赵月白举步到他面前,冷冷说道:“这次我帮你兜底,我会下令不再向刺客逼供,你回去好好反省一下。” 阿月对我还有感情,阿月还在为我考虑。 梁遇江内心狂喜的想到,心里的痛处消失了,连带着隐隐作痛的脸也失去了知觉。 梁遇江缄默几许,好奇的看着她,低声问道:“你怎么发现的?” 她冷哼一声,语气冰冷:“你的手下明明有好几次可以要我的命,但他们都避开了。还有你,他们好像很忌惮你,把我弄伤后不想着补刀,居然先看你。” 赵月白说到他派来的那群刺客,脸上止不住的轻视,说着还一边对他轻蔑一笑: “你的手下们和你一样又蠢又坏,像臭水沟的坏老鼠,恶心得很。” 梁遇江见她把自己说成老鼠,心里的喜悦渐渐平息,脸上的笑意也僵在了脸上。 他默默听完赵月白的讥讽,目光坚定又深情的凝视着她,表白道:“我爱你,我不想你被姜暮越抢走,所以才…” “行了,我不想听你解释,”她摇手打断他的话头,脸上冰冷一片的下了逐客令。 每天听他这些情情爱爱的,听着都烦。 “你走吧,从今往后不准进我这间院子。” 梁遇江讪讪地闭嘴,本想听话的离开,又听她后面说不让自己再进来,双腿一僵。 他走回来,一脸哀求的对她说:“阿月,我以后再也不伤害姜暮越了,求你不要拦我来这里好吗?我求你了,我再也不伤害他,你不要不见我。” 赵月白见他一脸不乐意,态度坚决:“不行,我看到你就烦,我不想被你骚扰。” “我没有骚扰你。”他惶恐的摇头否认,小心翼翼地伸手想去拉她的手。 赵月白抬脚走开,让他抓了个空,她走到石桌边站住,“你整天对我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我听了很烦。” “…我以后不说了,只求你不要阻拦我,求你了阿月。”他尾随其后,脸上苍白一片。 赵月白斜睨了一眼苦苦哀求的梁遇江,想到他已经答应不再伤害小二,便没必要把事情做得太绝。 梁遇江要是气极了,狗急跳墙又找杀手来刺杀小二,到时候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虽说这里的安保还行,可有时候防不胜防,她可不愿意看到小二会有生命危险。 “行,不拦你。”她不耐烦的瞪他一眼,警告道:“前提的你说到做到不伤害姜暮越,姜暮越有事,就是我有事。我们俩生命是绑定一起的,知道了吧。” 梁遇江还来不及欢喜呢,又听到她后面的诛心之言,心里又撕裂疼起来。 他强压住心里的痛苦,没敢表现出来,害怕她一个不高兴收回这些话。 “知道了。”他老老实实的点头。 赵月白满意的颔首,朝他挥手:“知道就好,下去吧。” 梁遇江看她给自己说话的态度,和挥手的动作表情,像极了和手底下的奴才说话的时候。 阿月这是把他当成奴才了,明明对啥都不是的姜暮越很好,对自己就是这样。 他委屈地撇撇嘴,一边往外走,一边依依不舍地回头看她,被赵月白狠狠地白了一眼,才低着头加快速度走了。 若儿见梁遇江垂头丧气的离开,心中了然,淮南王这是又被小姐骂了。 “这淮南王也真是的,人家小姐和姜公子两情相悦的,他跑来凑什么热闹。”若儿自言自语的嘀咕着。 虽然小姐对外说姜公子是表弟,但她一眼就能看出两个人关系不一般,小姐对姜公子过于信任了。 姜公子看小姐的眼神,总是柔情似水的样儿。 淮南王先来有什么用呢,不是对的人呀。 若儿摇摇头,让自己回过神来,小姐正受着伤呢,小姐正是需要自己的时候。 “小姐…” 若儿走回院子,见院子里没人,便往屋子里走。 她来到赵月白身边,看着活生生的赵月白,她心有余悸地红了眼眶。 第90章 班师回朝 她低声啜泣着:“小姐,刚才吓死我了,还好伤口不深,不然我会自责死的,我要是好好守着小姐,危险的时候还能替小姐挡一挡啊。” 小姐是这个世上对她最好的人了,不似亲人胜似亲人,她只希望小姐平安顺遂,有什么事冲着她来就好。 赵月白站在衣柜旁,回身拍拍若儿的头,嘴角扬起一抹平易近人的笑。 她柔声道:“问题不大,战场可比刚才血腥惨烈多了,这才多大点儿事啊。” 赵月白想了想,扒开胸襟,让若儿看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你看,这些伤口是不是比这次严重多了?以前我都没事,这次当然也不会有事。” 看着她身上纵横交错的大小伤疤,若儿眼泪掉得更凶了,半年多不见,她的小姐过得是什么日子哟。 若儿忍不住抬手,轻轻抚摸着她心脏上那个伤疤,不由地反问:“还疼吗?” 赵月白看她手直哆嗦,不禁笑着说:“现在不疼了,被刺中的一瞬间感觉不到疼,当时还能听到衣服被划开的声音呢,过一会儿就疼了,疼得人死去活来的。” 若儿听她这样说,忍不住皱紧一张小脸,“小姐,我光是听你说都觉得好疼。” “这个,是去福三县的时候被刺伤的。”她又指指自己的肩膀给若儿看,一脸的平静。 若儿把目光看向她的肩膀,心疼得直皱眉,她看着都觉得疼,小姐当时是怎么忍受过来的。 赵月白指着若儿刚刚抚摸过的伤疤,“肩膀比胸口还要痛嘞,胸口受伤时一直是卧床养伤,还是医术最高的军医给我治疗。肩膀受伤的时候,被敌军追杀,吃也吃不饱,还要受冻,所以这里痛得很。” 还有梁遇江气她,后面的她没说。 “我可怜的小姐啊。”本来一直默默流泪的若儿,哇的一声哭出了声。 赵月白看她哭得像个孩子,不禁伸手揉揉她的脑袋:“傻孩子,哭什么哭。这一切都过去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得站在你面前吗?” 若儿看着她因为受伤而包扎的手臂,明显比正常的手臂粗了一圈,难过直皱眉:“可是你又受伤了。” “这点伤算什么啊。”赵月白无所谓的笑着摇头。 赵月白柔声安抚好她,若儿又反过来对她一阵嘘寒问暖,见她身上都是血,又给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才作罢。 若儿想到至始至终不见接替自己工作的女孩儿,眉头一皱:“小竹呢,她为什么没守着小姐?她在的话,小姐就不会受伤了。” 赵月白笑着解释道:“小竹替我洗衣裳去了,就是她最先发现刺客的。再说她弱不禁风的一个小姑娘,在也帮不了多大忙。” 她声音柔和,面目表情也非常温和,一点儿都看不出才经历过刺杀的样子,若儿十分钦佩她。 若儿一手扶着赵月白在床边坐下,一边偷偷观察赵月白的表情,试探道:“小姐,我想跟你去京城,其他人照顾你,我不放心。” 赵月白叹口气,温声道:“我和灿灿两个人你照顾得过来?京城可比这边复杂多了,说不定连我都有去无回呢。” “连小姐都有去无回?”若儿闻言,惊恐万状的僵立在原地,见赵月白点头,她心里一慌。 若儿皱着眉头给赵月白出主意:“这么危险,小姐可以不回去呀。” 赵月白噗嗤一声笑了,无奈地轻轻戳戳她额头,“傻瓜,我家在京城呢,那边还有我的亲戚朋友。” 若儿歪着头看她,一本正经的说道:“可这边也是你的家呀。” “唔。”赵月白闻言一怔,这句话把她搞沉默了,她沉默着揉揉眼睛,又见若儿一脸的单纯,心下好笑。 但若儿说的也在理。 赵月白向若儿浅笑,“所以我还会回来的嘛,如果我回不来,我会把你接到我身边。” 若儿叹口气,不再多说。又怕自己老是问小姐,会让小姐觉得自己不信任她,就停止了这个话题。 她转移话题问灿灿是怎么找回来的,赵月白向她解释,是自己向旱帝施压,迫于权利的压制,崔柳不得不把灿灿送给她。 赵月白勾唇一笑,面含讥讽:“所以你看,他也没那么爱你。” 在权势和钱面前,有些人的感情如草芥。 什么妻不妻的,面对利益,还不是该丢就丢。 “我知道。”若儿先是惊愕地睁大眼睛,随后一脸的了然。 赵月白见她没感到意外的样子,不禁好奇:“噢?你知道?” 回想起过去,若儿痛苦地皱起眉头“他最爱的永远是权利,太子向他讨要我,他为了讨好太子,将我送给太子玩弄,若不是我趁乱逃出来,或许我早就死在了太子宫。” “可恶。”赵月白低骂一声,崔柳简直不是玩意,连自己的女人都可以当做筹码送给别人。 “这不算什么,灿灿很有可能是他弟弟。皇帝承诺他,只要让我陪他一夜,就封他当王,那时候他只是个默默无闻的皇子。”若儿泪流满面的说。 她颤抖着双手捂着脸:“我本不想要灿灿,那代表我耻辱的过去,可他到底是我肚子里掉下的一块肉啊,我已经没了爹娘,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赵月白惊诧地瞪大眼睛,半晌才理解若儿的意思,崔柳简直无耻至极,他居然把若儿送到旱帝床上。 那可是他的父亲啊!父子三人逮着一个弱女子霍霍,简直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还有,他怎么有脸说出若儿是他妻子的? 此时此刻,赵月白对无耻的崔柳,恨的牙痒痒。 赵月白见她逐渐苍白的脸,不忍心她再想起痛苦的回忆,便拉住她坐在自己床上。 一边替她擦着眼泪,一边严肃地向她说:“今后再不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了,我会好好保护你和灿灿的。” 因为赵月白遇刺受伤,行程往后推迟了半个月,养伤期间,梁遇江又开始频繁给她送汤送药的,汤被她送给小竹和若儿吃,药倒了。 姜暮越也老往她院子跑,给她带些外面的小玩意儿,也继承了亲哥的衣钵,给赵月白熬汤熬药。 赵月白这半个多月,每天都在喝汤,喝得她一看见汤就难受。 她想拒绝喝汤,可看在姜暮越亲自动手熬的汤,又想到他腿脚不便还要每天出门去买最新鲜的食材。 赵月白很给面子的来者不拒,仅限于姜暮越送的,梁遇江送的她也不拒,只不过全给小竹和若儿喝了。 她的肩膀恢复得大差不差时,整个人容光焕发,皮肤红润有光泽,恢复了刚从京城出发时的盛世容颜。 大军出发的那日,送别赵月白的若儿抱着灿灿哭得泣不成声,赵月白与她依依惜别,踏上了回京之路。 路途遥远,赵月白刚养好的膘,悄悄咪咪的离家出走。 姜暮越见她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心急的不行,总是趁大军行径到县城或者小镇外驻扎后,去买些食材,给她补身体。 大家对这一切都见怪不怪了,纷纷感慨姐弟情深。 当然,这里面不包括梁遇江,他只会对姜暮越恨的牙痒,想弄死他,迫于赵月白给的压力,他只能忍下。 他倒不是怕赵月白威胁到自己的生命,也不怕王位被剥夺。 他只怕阿月说的姜暮越有事,就是她有事那句话。 姜暮越要是死了,阿月性格刚烈,随他而去怎么办? 梁遇江不敢赌,他不能再看着赵月白死掉了。 他也不忍心阿月伤心难过,所以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 他总觉得姜暮越绿茶得很,自己越是讨厌他,他在阿月面前晃荡得就越多。 除了睡觉,可以说是形影不离了,吃饭赶路他跟着,阿月练武时,他也守着。 简直就是阿月身边的一条狗! 就算姜暮越这么讨厌,阿月对他也很温柔。他从没有看过阿月对姜暮越冷过脸,说话总是温声细语的,非常有耐心。 反观阿月对自己,每次自己出现在她面前,她就横眉冷对的,让他难受得很。 时隔三年再次踏上宋国首都,赵月白还有点儿不习惯,她来这边时就已经是个18岁的成年人了。 她在首都没待多久就被宋执派去溢州抗敌,在汉水镇的时间都比国都的时间待的长。 所以要论感情,她对溢州的汉水镇都比首都的感情更深。 京城太多尔虞我诈,除了繁华,人性复杂得很,还有随时随地想要自己命的宋执。 若儿的提议,她也想过,她还真不想回来。 只是京城有她不得不回来的人,再者说了,她还要进宫受赏呢。 大军进城时,因为打了胜仗,归来的宋军享受到了独有的夹道欢迎,这已经是十年没有过的了。 老百姓簇拥着一起前来相迎,这次不止送鲜花野菜了,有送鸡蛋和腊肉,还有人扔铜钱。 赵月白与梁遇江骑马走在最前面,欢呼声此起彼伏,她打眼一看,看见街道挤满了人群。 正看呢,一股劲风向她袭来,在军营的警惕性让她很快找到风的来源,她伸手一接。 第91章 管教林初九 原来是人群中有人向她扔了个苹果。 她眉头微皱,送鸡蛋送腊肉的她还能理解一二,这扔苹果怎么那么像打卖国贼呢? 赵月白的目光顺着苹果的方向看过去,每个人都笑容满面的看着自己,像是粉丝见了偶像一样激动。 根本找不到是谁扔的。 她收回目光,目视前方继续策马而行,又是一阵冷风吹过,一个硕大的苹果又从人群中扔过来。 赵月白正要伸手拦截,苹果却是朝着梁遇江而去的,他身边的守卫低喝一声:“王爷小心!” 梁遇江狼狈的弯腰躲避,可那速度极快,苹果几乎是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去的。 他不禁皱起了眉头,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是谁在趁机搞事。 赵月白跟着到处扫视一圈,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你没事吧?”赵月白语气冷淡地拉回他的目光。 梁遇江看她表情严肃,嘴唇绷得紧紧的,一脸的担心,心里一阵喜悦。 阿月在担心我,阿月还在怕我受伤。 看来我最近故意冷落阿月是有用的,阿月开始在意我了,欲擒故纵果然有用。 想到此,梁遇江愤怒的神色顿时消散了去,乐呵呵的。 “阿月,我没事。” 他不禁挺挺胸膛,高傲地昂着头,还不忘瞥一眼后面的姜暮越,脸上的表情得意得不行。 姜暮越暗骂一句神经病,没有搭理他。 明明一句“我没事”就行,偏要加上一句阿月,搞得好像他和姐姐很熟一样,这老小子病得不轻。 梁遇江在京城决定以他的原名苏如意存在着,他有意向赵月白解释,但她根本不听。 赵月白班师回朝,本应该先进皇宫面见皇帝,可是经过一路的跋山涉水,大家风尘仆仆的,时逢秋季,身上难免会有股馊味儿。 赵月白与梁遇江和副将们一合计,决定先回各自的府里梳洗一番。 姜暮越和赵武跟着她与副将们分别,靠近赵府时,身后传来呼叫她名字的声音。 “小白,赵月白!” 那人不仅叫着小白,嘴里还发出嘬嘬嘬的声音,显然就是逗狗的样子。 赵月白闻言,忍不住皱起眉头,策马回头去看,便见林初九一手拎着个袋子,嘴里叼着一个苹果。 哦,破案了这是,她本来还不确定呢,这下算是“人赃并获”了。 她微眯着眼睛,从马上跳下来,将缰绳扔给赵武,笑意晏晏地走向林初九。 姜暮越见她下去,立即跟着下马。 这条胡同里只有这家大豪宅,周围只有零星几个跟过来看赵月白的老百姓。 所以安静异常,听到林初九的呼喊声,本来就敞开大门守在赵府门口的人也跟着往外走。 林初九看她笑得如此温和无害,嘴里的苹果差点掉到地上,察觉出危险的气息。 她拿着苹果,脚底抹油就想溜之大吉。 “阿九,好久不见了。”赵月白快要靠近林初九的时候,速度极快地冲到她跟前,一把抓住要跑的林初九。 她速度极快,姜暮越都看呆了,他看赵武一脸平静,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姜暮越眼睛不由一暗,他错过了好多了解姐姐的机会,明明姐姐和自己相处的时间最久,可现在才发现姐姐还有好多他不了解的地方。 不过还好,他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去了解姐姐。 想到此,姜暮越内心的苦涩一扫而空,目光坚定的看向赵月白的身影。 赵月白本想就地审问林初九,又看围过来的看戏的人,想着赵府的尊严不容亵渎,拖着林初九往府里走。 出来迎接赵月白的福伯和婉儿们,紧跟其后往里走。走进院子后,她命令人关紧大门。 林初九看几年不见的发小武力值这么高了,居然把自己当小鸡仔一样拎着,一时半会吓傻了。 直到进了赵府,她才反应过来。 林初九可怜兮兮的缩着脖子,对渐渐逼近的福伯求救道:“爹啊,救我啊爹。” “跑呀,怎么不跑了?”赵月白皮笑肉不笑,一只手逮住她的衣领,一只手捏着她的耳朵。 林初九吃痛,哎哟哎哟的惨叫起来。 福伯对她一脸高冷,救?救个铲铲,只恨不得赵月白好好帮他教训一下林初九。 他看着整天就知道游手好闲,吊儿郎当的女儿头疼得很,哪个正常女子逛青楼喝花酒? 奈何她又不服管教。 他好好给她讲道理不听,嘴巴上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又犯。 要动手揍她,她就哭爹喊娘,是的,真的哭爹喊娘。 她哭起来就像死了爹一样,每次哭得他心烦的很,胸口还隐隐作痛。 福伯觉得自己迟早要被这个逆子气死,所以很多时候都不想管她。 可看到她被拧得通红的耳朵,到底还是有些不忍。 但一想到老爷夫人把遗孤托付给自己,不能干出一碗水不端平的事,只能狠下心不管她二人。 做错事就要受到惩罚,福伯撇开了头去。 林初九看了一眼围上来的人,又见无动于衷的老爹,撇撇嘴。 她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卖惨:“爹,她欺负我,她一回来就揍我。” 赵月白见她还不知悔改,便笑嘻嘻地加重力道:“还敢倒打一耙是吧,嗯?别以为我没看到你拿苹果砸我。” “你…你都看到了?”刚才还理直气壮的林初九,听她这么说,先是一愣,随后讪讪地笑了。 福伯被她气得吹胡子瞪眼,恨铁不成钢地叉着腰,不再管她。 “是啊,不仅拿苹果砸我,还躲在人群里浑水摸鱼捡铜币,都被我看到了。”赵月白不拧她耳朵了,把林初九手上的袋子抢到手中。 “我的钱。”林初九急道,焦急万分地伸手去抓钱袋子。 奈何已经被赵月白扔给了赵武,她心痛地看着钱袋子,“哎呀我的钱。” 她又被赵月白死死摁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钱袋子划过空中,飞到赵武手中。 “阿武,你快把钱还给我。” 想到赵武最听赵月白的话,又看赵武根本不鸟自己,她大叫的声音逐渐变低,收回目光,看着赵月白。 她面露讨好,干笑两声:“嘿嘿,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嘛,没想过要打你。” 赵月白长长的叹口气,松开她的衣襟。 林初九赶紧和她拉开一段安全距离,目光老往赵武手中的钱袋子看。 赵月白见林初九根本就没有知错的样子,心里燃起一股怒火。 “今天那个苹果要是打在淮南王的脸上,你得死。”赵月白笑容一收,表情严肃的说。 “啥,你还敢打人家淮南王?”福伯满脸惊愕地指着林初九,不敢置信的问道。 赵婉儿和香儿瞪大了好看的眼睛,赵府其余下人,指着林初九窃窃私语着。 林初九感觉丢了面子,便梗着脖子,不服气道:“怎么可能会打到他,我都是对准你才丢的,我就是看别人扔腊肉香肠啥的,我寻思我也扔个苹果呗。” 这是没有被扯住耳朵,觉得自己又行了,不认错还敢顶嘴。 “还敢胡说八道。”赵月白眼睛一瞪,抬手拧着她的耳朵:“人家都是凑近了才扔腊肉,你是老远就扔,还用了不小的劲!” 她厉声呵斥道:“而且你第二个苹果,只差一点就打到淮南王了!” 林初九痛得嗷嗷叫,嘴巴依然很硬:“我就是怕扔不过去才使劲的。” 赵月白寒着一张脸,沉默着揉了揉眼睛,松开了她的耳朵:“行。” 她回头,向福伯走去,这几步的距离,赵月白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福伯。 三年多不见,福伯鬓角已经冒出了不少白发,眼角的皱纹已经非常明显。 看来林初九这混子没少气福伯,她今天非得好好管教一下这个熊孩子不可了。 福伯舍不得收拾她,她赵月白可舍得得很。 “福伯,从今天开始,就断了阿九的零用吧,府里有吃有喝的,也不需要额外再给钱。”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觉得这个办法好,除了一个人: 林初九本来还洋洋得意的脸,立刻土崩瓦解,慌忙走到福伯身边,摇晃着老爹的手臂:“爹爹!” “爹爹,女儿没钱会死的。” 一边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姐,一边是看着长大的亲女儿,在女儿圆圆的大眼睛注视下,宝贝女儿之前干的糊涂事都忘得差不多了。 “爹爹,我求您了嘛。” “爹爹,女儿从小就没了娘亲,呜呜呜,你忍心死吗?” 被她拉着手撒娇,福伯心都快化了。 天老爷唉,这可是他和妻子的宝贝女儿,长得又这么可爱,说话又这么好听。 妻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宝贝女儿了,怎能让女儿哭得这么伤心呢? 她要天上的星星,也得拼命摘下来呀。 福伯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皱着眉头的赵月白,可小姐也是宝贝啊,还没有爹娘在身边,更不容易。 就是小姐不爱对自己撒娇,要是也能像小九一样对自己撒撒娇就好了。 “福伯…”赵月白见他还不表态,居然发呆走神,不禁抬高声音叫道。 福伯左右为难:“这…” 赵月白走过来,一把扯开林初九撒娇的双手,将面前这对父女隔开。 她背对着林初九,对福伯使了个眼色,态度强硬的命令:“只要我发现您没有听我的命令,那么您就可以离开赵府了。” “老奴明白。”福伯了然,知道她这是给自己唱双簧呢,故意紧绷着脸同意了。 有小姐替自己管教孩子,也乐的轻松。 第92章 吵架 老奴,这个称呼,让赵月白胸口一酸。 她从没有把福伯当过下人,她接受的教育也不会觉得佣人就低人一等。 只是老奴这个词,还是让她唏嘘。 林初九不答应,她闹翻了天,指着赵月白破口大骂:“赵月白,老子把你当亲兄弟,你却害老子,还要解雇我爹爹!” 赵月白神情一变,彻底冷了脸,正要发怒,福伯早她一步怒喝道。 “住口!” 姜暮越眯着眼睛,冰冷着一张脸看着林初九。 林初九感受到他阴寒的目光,心虚地瞅了他一眼,被他瞪得心里一慌,她赶紧转开头。 福伯气得嘴唇发颤,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林初九,怒骂:“你这个逆子,我早晚要被你气死。” 林初九还在气头上,不以为意地撇撇嘴:“早晚要被我气死,那你就中午再见我嘛。” 众人一惊,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赵月白颇为无语地扶着额头,简直对她无话可说,她不在的这几年中,林初九到底经历过什么? 张口闭口老子兄弟的,这是混黑道了? 福伯气得胸口剧烈的抖动着,重重的喘息着,赵月白深怕他被气晕了,赶紧上前扶住老人。 “逆子,逆子啊。” 福伯缓了半天,怒不可遏地扬声骂道:“从今往后,你休想从我这里拿走一个铜子儿!” “切,谁稀罕!”林初九先是愤怒,随后是倔犟,一边往门口走,一边狠狠瞪了赵月白和福伯一眼: “不要就不要,我就是饿死在外面,我也不要你一个铜子儿!” “来人,拦住她!”赵月白高声叫道,让人拦住要跑的林初九。 她可不会让林初九单独出去,一个身无分文的女孩子,又喜欢灯红酒绿的生活,什么下场不用想都知道。 “你…你敢!”林初九不敢置信的叫道,想扒拉开拦住自己去路的赵武。 “本公有何不敢!”赵月白双手背在身后,表情肃穆而又寒冷,沉声道:“来人,从今往后不许林初九踏出富国公府一步,违者斩!” 林初九看赵武板着一张脸,是真有可能会狠狠揍自己,不敢凶赵武,只敢吼赵月白和福伯。 “你凭啥不让老子出去!” “就凭我是富国公,你的生杀大权掌握在我的手中。”赵月白冷冷说道。 “赵月白你不是…”人,人字还没吐出来,在赵武冰冷的嗯了一声,立即吞下喉咙。 赵月白淡淡一笑,“我可以让你变成鬼。” 这是在明晃晃的威胁自己,林初九嚷嚷道:“你杀好朋友好兄弟,你一点都不耿直。” 赵月白不想再听她说些没营养的话,生气的冷喝:“来人,把她拉下去!谁要是把她放出去了,跟着她一起滚出赵府!” 这还是林初九第一次见她发这么大的火,整个人都吓得不敢再说话了。 林初九呆愣在原地,直到被两个侍卫拖着离开时,才反应过来。 “赵月白,我爹兢兢业业为你赵家辛苦了一辈子…” 气急败坏的声音渐行渐远,直到在前院里消失,赵月白无奈地长叹一口气。 她向福伯躬身行礼,一脸的歉疚:“福伯对不起,让您为难了。” 话毕,她继续说道:“她今天敢拿苹果砸淮南王还不认错,明天就敢杀人。如果不为自己的错误和行为买单,她会继续错下去,届时说什么都晚了。” “没有没有,小九是该好好收拾收拾了。你不在的这些年,没人管的住她,她是越来越不听管了。”福伯老泪纵横,哀叹一声扶起赵月白。 赵月白语气充满尊重,神情温和:“福伯,您就是我的亲人,今后切不可说什么老奴了,您这是在折煞我这个小辈。” 福伯感动不已,感叹到要是林初九要是有小姐这么懂事就好了 福伯不想把这喜庆的日子搞沉重了,抹干老泪,“小姐,您怎么才回来啊,吃枇杷的季节都已经过了。” 说着,他开始细细地上下打量着赵月白,越看,脸上的表情变得越快。 他心疼地皱紧了眉头,“瘦了这么多,小姐一定受了不少苦吧,肯定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赵月白见他刚擦干眼泪,这会儿又流泪了,又看他一脸慈祥的看着自己,心里不由的一阵温暖拂过。 福伯脸上增添了不少的皱纹,整天被林初九气,还要替自己守护着赵家的家业,他也很累吧。 福伯过得并不容易,但他没有怨言,只关心他们这群小辈。 “哪有。我只是看起来瘦,但全是肌肉。”赵月白摸着自己的脸,又挽起袖子让福伯看自己手上的肌肉。 “您瞧,全是肌肉呢。”她温吞的笑笑。 “鸡肉?”福伯一脸茫然的看看她的手臂,歪着头在她身上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她口中的鸡肉。 便一脸好奇的问:“什么鸡肉?” 完犊子,她忘记福伯是古人,听不懂她说的肌肉。 赵月白和姜暮越对视一眼,两个人相视一笑,都弄懂了对方的心里话。 赵月白揉揉眼睛,思索该怎样解释,姜暮越先她一步对福伯解释道:“就是筋骨强劲了,肥肉变成了肌肉,看起来就瘦了。” 众人一听,都把目光看向姜暮越,香儿早就认出了他,一脸感激的望着他。 赵婉儿盯着他的腿,微微皱了下眉头。 福伯刚才被林初九气得顾不得其他,这会儿闻声把目光投向面前的男子。 上次救香儿时,他见过摄政王,所以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位气质绝佳的男子是姜暮越。 “咦,这不是摄…?”福伯脑瓜子灵光,很快想到姜暮越已经不是摄政王,便立刻止住话头。 姜暮越向他点点头,礼貌的叫了声福伯。 赵月白凑到福伯身旁,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福伯,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今后他会一直跟着我,对外我说他是我远房表弟,不要弄错了。” 想到此人性格乖戾得很,福伯微不可察地打量一眼姜暮越,眼底是深刻的警惕,又想到他上次帮了赵府。 既然小姐说他是救命恩人,自己也不便多说什么。 “表少爷。”福伯笑容满面的叫了一声,又领着一众手下们介绍姜暮越的身份。 一直沉默的赵婉儿,表情隐晦不明地看一眼姜暮越,目光之中带着探究。 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了一般,姜暮越朝她看过去,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后是恨意,然后尽数消失,姜暮越不动声色地慢慢收回目光。 福伯又走到赵武面前,两个人寒暄起来。 姜暮越慢慢踱步到赵月白身后,皱着眉头沉思起来,下意识地低喃了一句什么。 赵月白只听到他说了句…来了,狐疑地回头看他,她见他表情凝重,“什么?” 姜暮越抬头对她笑笑,“哦,没什么。” 赵月白哦了声,收回目光看向婉儿,柔声低叫了一声:“婉儿。” 姜暮越眼神复杂的看着婉儿,紧紧跟在赵月白身后,看着她对赵婉儿嘘寒问暖,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看得入神,赵婉儿感受到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姜暮越,然后怯生生地低头。 赵月白感受到她僵硬的身体,顺着她的目光侧身看向姜暮越,见他紧紧盯着婉儿看,不悦地抿抿嘴。 她拉着姜暮越到赵婉儿面前,微笑着给二人介绍:“婉儿,这是我的远房表弟,姜越。小越,这是…” 赵月白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介绍赵婉儿的身份了,她不由地顿了顿,余光扫到赵婉儿越来越黯淡的表情,咬咬牙接着说道: “这是我的夫人婉儿。” “妾身见过公子。”赵婉儿俯身行了个礼,声音清脆,笑得温柔。 姜暮越双手合在一起,低头回了个礼,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眉头越皱越紧,站起身时又恢复了平静。 赵月白看他二人认识了,与赵婉儿唠了会嗑。 赵婉儿身着一身白衣,一条嫩黄色腰带,整个人显得那么弱柳扶风。 “大人,您一走就是几年,妾身和福伯他们都很想您。”她睁着无辜的眼眸细细打量着赵月白,说着便情不自禁地流下眼泪,水珠像透明的珍珠从温柔的眼眶里落下。 “您比离开时瘦了好多,今后您一定要多去妾身的院子,妾身给您好好补补。” 赵月白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好不惹人怜爱,心里居然有些内疚。 “婉儿别哭了,听话。”一边伸出手替她擦眼泪,一边柔声安抚。 姜暮越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又看周围面色如常的人,不觉皱眉。 赵月白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了,看他一脸不悦,苦恼的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姜暮越心里更不爽了,这个画面太像一家之主带着外室登场入室,深怕正室夫人吃醋闹脾气,又怕外室发脾气。 所以她这是把自己当成争风吃醋的外室了? 姜暮越看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赵月白最喜欢赵婉儿的地方,就是她温柔可人善解人意,她再三承诺会多去她的院子之后,这不,她立马止住了哭声。 第93章 进宫面圣 安抚好赵婉儿后,赵月白走到香儿身边。 她看着状态越来越好的香儿,很是满意地捏捏香儿肉乎乎的小圆脸。 妈耶,这个手感好舒服,就像皮皮小时候圆圆的屁股。 赵月白忍不住多模了几下,笑呵呵的打趣道:“哎呀,香儿长得太喜庆了,一看就香香的,软软的。” “大人,您总算回来了。”香儿小脸一红,大眼睛布灵布灵的看一眼赵月白,又低下头去。 姜暮越觉得这一幕没眼看,不懂自己的姐姐怎么变成了这样,连女孩子的豆腐也吃。 他撇开眼睛,正好看到一脸温柔,但目光冰冷又轻蔑的赵婉儿正一动不动地盯着香儿。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一般,赵婉儿抬起眼睑看了他一眼,嘴角微扬,眼里的轻蔑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柔媚可人。 欢迎仪式就在这戏剧的几幕中落幕,她洗了个澡,换好富国公的官服带着赵武前往皇宫。 因为大家是午时到京的,所以面圣地点从朝圣殿换成了御书房。 赵月白是最后一个到达皇宫的,她有些头疼的揉揉眼,又要面临老谋深算的宋执了。 她真不喜欢这皇宫,每天如履薄冰的揣摩圣意好累。 这下他们都去宋执御书房了,就剩自己最后到,宋执多半又要怪声怪气说自己几句。 好在半路上遇见了梁遇江,为了不被宋执当成靶子,赵月白忍住厌恶和他结伴而行了。 一路上有很多太监侍卫们向她二人请安,赵月白强笑着回应。 梁遇江见她神采奕奕的,和她笑得一样开心,他压低声音道:“阿月,恭喜你要升官啦。” 赵月白脚下不徐不疾地向前而行,闻言斜睨他一眼,沉默着高冷的点点头。 她没搭理自己,梁遇江也不气馁,想到刚才在街上她还关心自己呢,心头只有欢喜。 他沉思半响,想到她之前说自己是王爷,她是富国公,两个人不可能。 梁遇江喜悦的表情淡了些,但还是笑呵呵地说:“到时你也贵为王爷,别人再不会说你我之间不相匹配了。” “哼。”赵月白冷哼一声,不屑地皱眉:“你可真给自己脸上贴金,我就算一无所有,你也配不上我。” 看有人走过来,赵月白松开眉毛,一脸的平易近人,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道: “还有,谁告诉你我要封王了?” “宋执不是当着文武百官承诺过吗,谁带兵去打仗,我和宋胤打胜就是摄政王,你们就封王啊。”梁遇江闻言一怔,他迷惑地眨眨眼。 虽然他也奇怪,阿月是女子,宋执为什么会让她入朝为官。 要说这是武则天称帝的年代,女子可以当官上朝,可这皇帝是宋执啊。 只能说他重生到了包容性很强的古代,他都不敢说这个世界是封建社会。 还好阿月这一生很有钱,这样她不用像上一世一样辛苦去打拼,吃尽了苦头才创业成功。 他和阿月都是幸运的,还有重来的机会,两个人的身份也无需像上辈子那样辛苦。 来到这边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享受着无穷无尽的荣华富贵。 有时候他都觉得这一切像梦境一样虚幻,因为太过美好,所以他时常反问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他经常掐自己,想看自己是不是还躺在那间孤独冰冷的病房里。 还好,这一切都不是梦。 “哦。”赵月白淡淡的应了声,她当然记得这些,就怕他们记性不好,跟着宋执一起忘了。 宋执只说带兵去溢州抗敌,也没说是她赵月白暗,万一狗皇帝给梁遇江加封了怎么办? 梁遇江看她表情深沉,一会儿微眯着眼睛,一会儿皱眉,显然是在发呆走神。 他无声的叹息,和她一起安静下来。 一群副将站在御书房,把还算宽敞的房子搞得很是热闹,太监进去禀报前,赵月白还能听到一阵阵欢呼声。 宋执的笑声尤为突出。 赵月白和梁遇江站定,她在御书房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这是她之前去见赵乐时带路的康显。 康显在这里,那赵乐铁定也在里面了。 看来狗皇帝心情不错,今天封王拜相不成问题,赵月白喜滋滋的暗想。 想到此,她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袖口的袋子,里面有块硬硬的东西,这正是赵乐给她的龙纹令。 她三年前出发去溢州时,怕宋胤和叶润会找府里的麻烦,将此贵重物品交给了福伯。 刚才进宫前,福伯偷偷将此令牌交给了她。 太监进去一会儿后,里面便安静下来,赵月白不觉紧张地捏紧了袖子里的令牌。 “淮南王,富国公觐见!” 赵月白咽咽口水,与梁遇江一齐往里走,一走进富丽堂皇的御书房,一股龙延香扑鼻而来。 她不敢一直盯着上方的宋执,怕狗皇帝狗急跳墙,看宋执时的目光扫到站在他身旁的女子。 女子正是赵乐,如今她已是母仪天下的一国之母,此时她身穿明黄色的凤袍,头戴金光闪闪的凤冠,皮肤更是白的发光。 赵乐一举一动都散发着端庄典雅的气息,气质也愈发雍容华贵。 整个人光是站在宋执旁边,都让她移不开眼,赵月白见她正微笑着凝视着自己,她目光温柔而又炽热。 出于礼貌,她正要对赵乐笑一笑,就看坐着的宋执不顾群臣在场,伸出手拉住赵乐的手握在手心。 宋执一只手拉着妻子的柔荑,一只手还不忘在妻子手背上拍了拍,目光死死盯着下面的赵月白,然后移到宋胤身上。 宋执的动作吸引了赵月白的目光,她狐疑地看过去,就看宋执警觉又防备的看着自己。 唉,不是,这狗皇帝怎么会露出这个表情? 宋胤的眼神一动不动地凝望着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本来就薄的嘴唇直接抿成了一条线。 他俊秀的面容惨白如纸,缩在袖口里的手掌慢慢握紧。 赵月白喜怒不形于色地和梁遇江下跪跪拜,异口同声道:“微臣拜见陛下。” 宋执出于她方才对自己妻子的无礼,假装把注意力放在赵乐身上,有意让赵月白多跪一会儿。 谁让她来这么晚,害得大家等了半天。 赵月白神色如常跪着没动,心里却一阵火大,狗皇帝就是这样对待功臣的? 想造反的进度条+1 宋执的书桌上有很大一块黄布罩着,赵乐温柔地看着下面责任区,偷偷踢了踢宋执。 宋执轻咳一声,把目光投向下面跪在正中央的两个人,语气冷淡:“爱卿平身。” “谢陛下。”二人异口同声感谢,从地上起来。 是时候谈谈正事了,赵月白将兵符拱手归还,宋执挥挥手,让一旁伺候的太监下去拿回来。 宋执把玩着手中的兵符,语气淡谈的:“富国公英勇善战,为宋国立下了赫赫战功。朕对你的功绩表示衷心的感谢和崇高的敬意。你的勇敢和智慧是我们国家的骄傲,也是朕的骄傲。请继续努力,为保卫国家和百姓的利益而战。” 赵月白双手叠在一起,弯腰降低自己存在感,对皇帝说道: “陛下过誉了,微臣能为国家立下战功,全赖陛下的英明领导和信任。微臣会继续忠诚于国家和陛下,为保卫国家的安全和繁荣而努力。” “富国公过谦了。”宋执朗声道。 他表现得不冷不淡的,但当赵月白掏出旱国的投降书与和平条约后,宋执大喜过望,一个劲儿的夸她厉害。 宋执又夸奖了几句梁遇江,两个人免不了互吹一番,然后开始感谢副将们,又是一阵互夸声。 看着宋执被夸得自鸣得意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御驾亲征击败了旱国呢。 赵月白本来就累得很,现在还要站在里商业互吹,她心更累了。 好不容易熬到散场也没有等到封王的消息,赵月白止不住的失望,想着能回去休息,心里一阵轻松。 却又被宋执告知宫中已经设了晚宴,还有节目要表演,赵月白只得作罢,跟着一群人往御花园走,脸上的神色恹恹的。 离开御书房后,没了皇帝在,其他人免不了对着他们恭维一番,赵月白礼貌的和他们互吹几句。 她不喜欢虚与委蛇,便趁他们恭维其他人的时候,慢慢放慢了脚步,走到了最后。 狗皇帝果然言而无信,他提都不提封王的事情了! 梁遇江也不喜欢和他们互相吹捧,蹲下假装整理鞋子,才等到落在后面的赵月白,然后和她走在一起。 他见她自从离开御书房就闷闷不乐的样子,刚想张嘴关心她,她就像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一样,说了句闭嘴。 梁遇江关心的话卡在了喉咙,表情慢慢黯淡。 自此,这个皇宫又多了个垂头丧气的人。 哦不,前面还有个宋胤。 宋胤脑海里一想起宋执拉着自己深爱的女子,他就愤怒到了极点,也难受到了极点。 他作为自己的亲哥居然算计自己,宋执根本就不配当自己哥哥! 宋执明知道刘以溪不是当初救他们的小女孩,他明知道乐儿才是救他们的小女孩! 第94章 替身 他却假装不知道刘以溪和乐儿的身份,故意装作不喜欢当初的小女孩。 他就说宋执怎么这么好心,放着性格更好的刘以溪不要,却要性格强势的乐儿。 原来他早就知道乐儿的身份了,宋执这个人做皇帝的本事不咋的,平庸无能得很,算计亲兄弟的脑子倒是精明可以。 他一直以为刘以溪是救他和宋执的小女孩,谁让刘以溪有他俩当初赠送的玉佩呢,刘以溪也承认是救他们的人。 可等他发现这个秘密时,已经来不及了。刘以溪已经入宫做了刘美人,而乐儿是自己的王妃。 他以前不喜欢暴躁强势的乐儿,他想要救他的小女孩,他只喜欢小时候救过自己的小女孩。 所以去求还蒙在鼓里的宋执要刘以溪,宋执的条件就是拿王妃和他交换。 迫于对刘以溪的深爱,他只得答应宋执让乐儿装病,以乐儿病故为由将她送去皇宫。 他被算计了,算计他的人还是他的亲哥。 宋执胸腔的恨意延绵不绝的爆发出。 时隔三年,赵月白第二次踏进御花园,这次和上次的区别可大了,上次她看到这里花红柳绿的,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御花园一样。 这次,御花园里没有了红玫瑰和牡丹花,而是种下了梨树和雏菊,走上了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风格。 她听从太监的安排入座,与梁遇江挨着一起,在几个大臣口中得知今天的晚宴都是赵乐一手布置的。 考虑到大家舟车劳顿,吃完饭就能早点回去休息,所以宴会的时间提前了,身后的宫女耐心给她解释。 她刚坐下,有个豆丁一样的小男孩跌跌撞撞地跑到宴会厅里,后面跟了好几个宫女。 宫女们一脸紧张地紧盯着小男孩,生怕他磕着碰着了。 赵月白看宫女谨小慎微的样子,想来这个小男孩身份不一般,她向小男孩投去好奇的目光。 这小男孩看起来一岁多的样子,走路还不是那么稳当,所以有些东倒西歪。 可能是刚脱离大人的怀抱,格外好奇地上的东西,小男孩看到什么就抓什么,抓住什么就想往嘴巴里放,宫女满头大汗的制止。 小男孩嘴里咯咯笑着,转身又跑了。 赵月白觉得这小孩长得非常可爱,皮肤很白,眼睛圆圆的,婴儿肥的小脸因为跑动的原因,一抖一抖的。 就是这脸她总觉得在哪见过似的,有种熟悉的感觉。 小家伙也不怕生,咧着嘴巴直乐呵,露出仅有的四颗门牙,这憨态可掬的小模样惹得大家纷纷侧目,赵月白也被惹得笑弯了眼睛。 众人被小孩子逗得哈哈大笑,小家伙被这哄堂大笑声吓得一个激灵,跌坐在地刚好落在宋胤桌前。 小孩这么一摔,撅着小嘴,皱着一张小脸,正在酝酿哭声。 赵月白蹭的站起身来,一脸紧张,下意识地想去抱小孩子哄,想到这是在皇宫呢,便生生忍住了。 她悻悻地坐下,这才注意到刚才所有人都在笑,唯独宋胤目光阴鸷的看着小孩子,冷着一张脸。 这宋胤怎么回事?怎么一副恨不得吃了小男孩的表情,对小孩子的戾气都这么大,赵月白莫名其妙地看看他。 “公主殿下。”宫女无奈又惶恐地抱起小孩子,赶紧安抚:“不哭不哭,长高高,哎呀,公主殿下又长高高了呢。” “高…”小家伙一听自己长高了,咧着嘴巴咯咯直乐呵,嘴巴里学着宫女的话。 赵月白目光呆愣地看着小男…女孩,这小子是个公主? 女孩还给人剃个小光头? 既然是公主了,这后宫里又只有一个主子,那铁定是赵乐的孩子没跑了。 宋执夫妇真会带孩子,给女孩子剃光头。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刚才就觉得这小子…哦不,这小女孩看着眼熟得很。 原来是宋执的孩子,那就说的通了。 不知道是不是小家伙剃了光头的缘故,看着特别像男娃,再仔细一看,简直和宋执一模一样。 女孩好像都更像爸爸,皮皮三岁以前也特别像梁遇江。 说起来皮皮也剃过小光头呢,小家伙刚出生时头上才几根毛,那几根头发又软又细还发黄。 因为第一次做母亲,所以她着急得不行,她听母亲说多剃头就好了,剃着剃着发质就变粗变多了。 所以皮皮在幼儿园之前都是顶着个小光头,再加上长得像极了梁遇江,不戴帽子出门都会被问弟弟几岁了,或者被人夸弟弟好可爱。 天气冷的时候戴帽子还好,看起来还像个女童,热天出门都是被当成弟弟看待的。 皮皮小时候长得非常像梁遇江,倒是越大越像自己,慢慢才像个小女孩的样子。 梁遇江坐在她身边,也被可爱的小家伙逗笑。 他凑到赵月白身边,压低声音说:“我在公主身上看到皮皮小时候的影子了,公主长得像皇帝,皮皮小时候长得也像我。” 闻言,赵月白目光复杂地看向宫女怀中的孩子,所以她的母亲是皮皮吗? 赵乐是皮皮吗? 连梁遇江都能因此想到皮皮,所以赵乐真是皮皮了吧,她刚才在御书房看自己的眼神,分明是深深爱着自己的样子。 所以皮皮不和自己相认,是有原因的吧。 小家伙是自己的外孙,赵月白目光慈爱的看着宫女怀里的小孩,小家伙可能想跑,手臂往上一抬,像条泥鳅一样往地上滑。 宫女看她扭动着身体要下地,只得双手捧着小家伙的腋下,放她下来。 一下地就高兴得不行,嘴里咿咿呀呀说个不停,小家伙正要到处溜达呢,随着一声皇上皇后驾到。 “恭迎皇上、皇后陛下莅临!” 在场的所有人都下跪迎接,声音响彻整个御花园,小家伙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父…父…母后…”小家伙还不会叫父皇,倒是会叫母后了,边哭边朝着二人的方向爬。 宋执挥挥手让他们起身,话都来不及说呢,急冲冲地跑过来抱起小孩子,一边颠簸着轻轻拍着背,一边夹着声音哄道: “爱爱不哭,不哭,噢噢噢不哭,父皇抱抱,爱爱,噢噢噢,不哭不哭…嗷,我的乖乖…” “咦,爱爱头上长了朵小花花耶~”宋执在小家伙头上摸了摸,变戏法似的摊开手掌,手心居然有朵雏菊。 “fa…fa…yiyi”小家伙看看他的手,又去摸自己的头顶,转移了注意力,在宋执的安抚中,渐渐平息了哭声。 她抽噎着往宋执怀里拱了拱,小胖手死命地抓着他的衣服,宋执搂着怀中的小宝贝,心都要化了。 小家伙看到走过来的赵乐,朝着她的方向扭来扭去,张开双臂要抱抱,“母…母后,波波。” 小家伙咬字还不清,把抱抱念成了波波,周围又是一阵大笑声。 赵乐嘴角含笑,动作轻柔地从宋执怀中接过她,整个人散发出柔和的母性光辉。 刚才在御书房里,赵月白就觉得她气质变得温润了,还以为是因为做了皇后的原因,现下看来是和做了母亲有关。 赵乐抱着孩子与宋执往最上面的位置去,她中途停了片刻,抱着孩子走到赵月白跟前,让孩子叫赵月白姨姨。 “来,爱爱,这是姨姨,叫姨姨。” 赵月白望着赵乐隐晦的目光,心口一疼,这是她的皮皮,这是她的皮皮啊。 意识到这点后,她有些手足无措僵硬在原地,赵月白颤抖着嘴唇想和她相认,却只能强行忍住。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赵乐无声的笑了笑,似乎在无声的呼叫她名字。 赵月白激动得浑身一颤,随即释怀的笑了。 既然皮皮不愿意认自己,那她就假装不知道吧,皮皮这样做一定有她的道理,自己只需要无条件信任皮皮就行。 小家伙先是不叫,睁着懵懂纯真的大眼睛直直的看着赵月白,见她正一脸温柔的笑着。 小家伙吧唧吧唧嘴,艰难的学着:“一咦…” “公主殿下。”赵月白被小家伙盯着看,心里喜爱得不行,恨不得上前抱住就一顿吸。 这可是她的宝贝孙女,长得又这么可爱,抱起来肯定老软乎,老香了。 赵乐抱着爱爱靠近她,学着小孩的口气介绍道:“爱爱给姨姨说,我叫爱爱,宋爱爱,爱爱今年一岁半啦。” 带着父母深深的爱出生的爱爱,赵乐轻轻地吻了吻小家伙的脸,爱爱再不会重蹈她的覆辙。 她顿了顿,又问道:“大人要抱抱爱爱吗?” 正合赵月白的意,她颤抖的双手已经伸到半空中,看了眼脸色难看的宋执,余光又扫到一脸震惊疑惑的梁遇江。 她想了想,还是摇摇头:“不了,殿下金枝玉叶,微臣怕惹殿下不高兴。” 宋执不喜欢自己,还是别给皮皮添麻烦了,如果搞得小两口闹矛盾那就不好了。 还有梁遇江,千万不能让他知道皮皮也来到这边了。 想到此,赵月白灵光一闪,她知道皮皮为什么不和自己相认了,一旦相认,梁遇江肯定会看出来端倪! 梁遇江这种败类都重生了,那么苏弯弯呢?是不是也过来了,她的名字早就暴露了真实身份,她在明,苏弯弯来了就是在暗处。 苏弯弯那样的女人,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如此风光吗?必定会搞事。 她倒不怕多个对手,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苏弯弯像梁遇江一样隐姓埋名搞事怎么办? 赵乐似乎知道她的想法一样,笑容满面地看了一眼宋执,他讪讪的坐下,招呼着大家吃好喝好玩好。 赵乐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将爱爱塞到赵月白怀里,朗声道:“没事,这里就你一介女流,正好帮我守着她。” 众人一听,觉得合理起来,便不再看这边,都开始吃喝起来。 赵月白来不及拒绝,一阵奶香味儿就钻入鼻孔,怀里已经是沉甸甸的。 第95章 赵乐的女儿 她巅了巅手,别说,这小萝卜头看起来小小的,还怪沉的。 小家伙怕摔,赶紧抱住她,赵月白被她这么一搂,舒服的手感,温暖的内心,她恨不得把小家伙揉进自己身体里才满意。 看着面前的一幕,赵乐咯咯笑起来,整理好小家伙搞乱的衣服,走到宋执身边的位置上坐好,当了甩手掌柜。 宋执很不服气,眼神一直放在赵月白身上,深怕她把自己的女儿摔了碰了,二狗凭啥抱他女儿! 看到妻子回来,宋执忙前忙后的帮忙夹菜剥水果皮,忙完手上的活计时,想到妻子对二狗特别的态度。 一把抓住妻子的手,越想越气,不自觉的抓紧赵乐的手。 赵乐想将手拔回来,发现他攥得很紧,脸色一变正想发火,想着这是在外面,强忍住怒气。 她无语地凑到他耳边,“干什么?” 从远处看,两人像是在打情骂俏。 宋执得意的看向台下的宋胤和赵月白,故意当着所有人的面和妻子耳鬓厮磨。 哼,嫉妒不死你们。 他朝赵乐耳朵吹了口热气,一边撩拨,一边问道:“你和二狗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是在外面,一般在外面她对自己态度都很好,宋执觉得自己又行了,他又问出了一直好奇的问题。 这个问题他都问三年了,可妻子就是不说,他让人去查,查到的也只是两个人没关系。 没关系还能这么在意,那才奇了怪了。 没关系,那就是两个人有奸情。 赵乐被吹得耳朵一痒,不怒反笑,在他耳边温柔的说道:“宋执,你再敢叫她二狗子,我就带着爱爱离开,让你永远都找不到我们,以后她就叫赵爱爱。” 宋执正在炫耀呢,闻言转头看向赵乐,见她一脸温柔,但眼神认真,知道她不是说着玩儿的。 他瘪嘴,可怜兮兮的说道:“我我…我不叫了,你不要离开我。” 赵乐静静地注视着他。 他紧张地咬咬嘴唇,为转移注意力亲自拿着酒杯给妻子斟酒,端起酒杯要喂赵乐:“乐乐…你喝。” 赵乐见他还算识时务,低头看嘴边的酒杯,轻轻皱了下眉头:“我不能喝酒。” 说着,接过他手中的酒杯,又递到他嘴边。 宋执正要问她为啥不能喝酒,被她亲密的举动整得五迷三道的,不受控制地将手搭在她肩膀上,喝完酒还不忘在妻子香软的脸上嘬了一口。 他笑呵呵地去看赵月白和宋胤,见前者关注力全在他女儿身上,惦记着自己老婆,抱着自己的女儿。 这一幕可太刺眼了。 宋执心里有一股火气,奈何妻子很在意二狗子,他不能发泄出来。 看宋胤埋着头一个劲儿地喝着闷酒,这个表现令他很满意,宋执心里舒服了。 心里的不得劲儿一扫而光。 想问妻子为什么不能喝酒都忘记了,只感觉自己忘记啥了似的,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宋执迷茫地眨眨眼,到底是什么呢? “乐乐,赵月白能照顾好我们的爱爱吗?”宋执盯着一脸兴奋的爱爱,不爽的撇嘴。 还说让二狗子嫉妒他和乐乐呢,他怎么越看二狗子,心里越不得劲儿呢? 自己百依百顺的妻子只关心她,就连自己含在嘴里怕化喽的爱爱也喜欢她,爱爱都不会叫自己父皇呢,居然都能叫赵月白了! 那他算啥? 敢说她老妈不会照顾爱爱?那可是爱着自己的老妈,怎么着也有养孩子的经验好吧。 赵乐轻蔑地笑了笑,“放心,她比你还会照顾。” “哦。”宋执被她这话伤着了,不再多说什么埋头干饭,直到过一会儿赵乐把孩子抱回来,才喜笑颜开。 为了证明自己比二狗子能带孩子,说什么也不让妻子抱,自己要亲力亲为。 赵乐正好乐得轻松,没人在自己耳边聒噪,她才好吃个安生饭。 不过此时爱爱还没有回到宋执夫妇身边,正在赵月白怀里。 爱爱对她还有新鲜感,所以没有闹着要下地,漆黑的眼珠一动不动地打量着赵月白。 赵月白抱着爱爱坐下,爱不释手地逗着她,这可是她的小孙女,叫她怎么不爱呢。 爱爱也很喜欢她,一个劲儿的叫着姨姨,“夜姨…” 就是叫得不怎么清楚,但拿捏赵月白已经足够了。 爱爱笑着露出四颗小白牙,一缕清澈的口水从她嘴巴中间流出来,好在她脖子上有张粉色的口水兜,不然她说一句话就流一点口水的阵仗,衣服早就湿透了。 梁遇江好奇地伸着脖子看,“真乖,她也不闹。” 爱爱对赵月白咯咯笑起来,趁她注意力在自己脸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抓住桌上的食物就往嘴巴里塞。 赵月白大惊失色,赶紧虎口夺食,把她嘴里的炖肉抠出来,还好这盘肉没有辣椒,不然得辣哭她,到时候真不好给宋执交代。 她慌张地向高台看去,见两个人正亲密无间地说着悄悄话,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幕,顿时松了口气。 梁遇江在一旁看得目瞪狗呆,幽幽道:“小小年纪就会声东击西了。” 赵月白只想和宝贝孙女多待几秒钟,都懒得搭理他。 梁遇江无趣的闭了嘴,静静地打量着爱爱,半晌皱了皱眉头,狐疑地嘀咕一声:“奇怪。” 为了和心爱的女人搭上话,他没话找话的说道:“我总觉得这个小孩有股莫名的熟悉,总感觉在哪见过似的。” 赵月白正拿着爱爱的小胖手在鼻尖吸奶味呢,听梁遇江这么说,动作都僵硬了。 她稳了稳心神,不耐烦地对他冷笑:“殿下就是缩小版的狗…咳…缩小版的皇帝,能不熟悉吗?” 几乎是脱口而出的狗皇帝,想到这是皇宫,身边还有宫女候着呢,反应迅速的收住话头。 梁遇江狐疑地看看爱爱,又歪头看看坐在最上面的宋执,恍然大悟的噢了一声。 小家伙在她怀里玩够了,见捞不着油水吃,便不安分地扭来扭去,吵着闹着要遛。 一直关注着她俩的赵乐,笑吟吟地走下来抱走了爱爱。 照顾幼儿是很累的事情,赵月白一口饭都没吃,爱爱被抱走才有空隙吃饭,虽然心里空落落的。 赵月白等了半天不见宋执奖赏自己,想来觉得御书房和御花园都不够威严庄重,觉得明天早朝应该就会宣读圣旨了。 这么一想,胸口的郁气消散,哪知道她第二天上朝也没等来宋执的封王圣旨。 赵月白气坏了,好好好,狗皇帝这么玩是吧。 想造反的进度条+66 她下朝回到赵府,就看姜暮越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着自己,先是惊讶,随后不由莞尔:“这才七点半,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姜暮越见她一脸的疲惫,她昨天晚上回来天都黑了,早晨四点多就起床去上早朝,不觉心疼地看着她。 他表明来意:“我有话和你说,但昨晚没有等到你。” “啥事儿啊?”赵月白走到他旁边坐下,好奇问他。 姜暮越看了一眼敞开的大门,压着声音说:“姐姐,赵婉儿有问题。” 赵月白表情严肃起来,“什么问题?” 姜暮越凑到她耳边耳语一番,赵月白的表情慢慢变冷,愤怒让她眉头越皱越紧。 她揉揉眼睛,语气不悦道:“小越,我知道你不喜欢婉儿,但你也不能这样冤枉她啊。” 这时贴身丫鬟小七端着托盘往里走,打断了两人的话头,托盘上放着两杯茶。 待小七转身离开书房,他提高声音,质问道:“姐姐不是说已经遣散后院所有老婆了吗?” “我是遣散了呀……”赵月白耐着性子,理直气壮的说。 姜暮越厉声质问:“那赵婉儿怎么还在你家。” 赵月白无奈地叹口气,站起身,扬声道:“小越,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婉儿救过我的命,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她孤身一人无处可去,我怎好狠心送她离开?” 她缓了缓,接着说道:“这样对待救命恩人,别人会说我忘恩负义。” “我瞧你对人家可不是感激,昨天只恨不得抱上去了。”姜暮越冷冷一笑。 赵月白见姜暮越变本加厉的阴阳自己,她生气的表示:“你们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凭啥把人家一个弱女子撵走。” 姜暮越气急败坏地叫道:“她有我功劳大吗,你拿我和她相提并论!” 救命之恩也区分大小?她以为他说气话呢,可看他愤怒是愤怒,眼神却认真得很。 赵月白生气地从椅子上站起身,伸手指着他:“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姜暮越!你怎么一到京城就变得飞扬跋扈不可理喻了呢?这里是不是有魑魅魍魉把你夺舍了?” 她摆手阻止他,继续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只留婉儿吗,她救过我的命是一个原因,还有个原因是她懂事!她不像我府里别的夫人争风吃醋,她不会耍心机!所以她才是一直被欺负的那个人!所以我才留她下来!”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我看你就是喜欢她,所以偏心她!”姜暮越脸色越来越苍白,暴跳如雷地低喊着。 第96章 第一个女王爷 赵月白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不懂他变化为啥这么大:“住嘴,我看你就是嫉妒婉儿,出去!” 姜暮越怒极反笑:“笑话,我是什么身份我嫉妒她?!她也配我嫉妒吗?” 赵月白已经不想和他掰扯那么多了,听着他对赵婉儿的轻视,疲倦不堪地捏捏鼻梁。 她语气淡漠的打断他:“我在朝堂上要揣摩圣意,深怕一个不小心就掉脑袋了,回来还要看你无理取闹,我很累,你能不能成熟一点?” “我只想要一个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勾心斗角的避风港就那么难吗?谁要是做不到这点,我会送她离开!”她阴冷着一张脸,猛地提高声音。 “好了,现在请你离开我的书房!” 姜暮越气的够呛,整个人都在发抖,见她背过身去不愿意看自己,狠狠一甩衣袖,骂骂咧咧地离开了书房。 他一走,赵月白像被人抽走浑身的力气一般,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一脸的凝重,眼神非常复杂。 房里没人,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感叹道:“真是防不胜防啊。” 她本来就因为宋执没有兑现承诺而恼火,小二偏要凑到跟前来惹自己生气。 一个大男人和人家弱女子争风吃醋,还说婉儿的坏话,他也不害臊。 真不知道咋回事,唉! 回京之前,小二明明正常得很,一回到京城就变精变怪的,性格大变。 怪哉怪哉,莫非这京城地段设有结界,只要小二回来,姜暮越的性格就会变成摄政王时期? 正发呆中,便听到林初九气急败坏的声音从书房外面传来:“你们滚开,不要碰我!赵月白!” 赵月白郁闷的揉揉眼睛,得,走了一个,又来一个。 她从椅子上坐好,正襟危坐地看着跨进来的林初九,听到她后面吵吵闹闹的。 赵月白伸长脖子一看,林初九后面跟着好几个家丁正要抓她。 她挥挥手示意家丁先出去,挑眉看着一屁股坐到她身边的林初九,淡淡问道:“你来干什么?” 林初九呼吸急促,重重地喘息几声,故作不悦道:“我没事就不能来看你了?” 林初九一边说着,一边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就往嘴里灌。 看她样子是一路小跑来的,再结合门外的家丁,这是偷跑出来的。 “你喝的是我的杯子。”赵月白无语地看着她。 “又不是没喝过。”林初九无所谓地把一杯水全喝光,这才不紧不慢地放下杯子。 “对了,刚才你这院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她挤眉弄眼地对赵月白说道。 “你想说什么?”赵月白看她一脸好奇,冷着脸问。 林初九嬉皮笑脸地凑近她:“我进来的时候,我看婉儿慌慌张张的跑开,那脸色白的就像纸一样,我当时就知道有事发生。” 林初九看她眉头忽然一皱,赶紧又说道:“我就躲起来看,又看到你的表弟怒气冲冲地往外走。咋了,是不是你和他偷情,被婉儿看见了?” “他是我远房表弟,你思想太龌龊了。”赵月白沉着脸纠正她,语气霎时间变得非常不悦。 她一直把小二当弟弟看待,怎么许多人都觉得她和小二有什么? 梁遇江是这样,林初九也是这样,真是烦死了。 林初九嗤笑一声,“得了吧,我从小和你一块儿长大,你有没有表弟,我还能不知道?” “你俩是不是早就暗生情愫了,皇帝忌惮你俩的身份,就把他废了。”她压低声音,悄悄问道。 自从上次她当着那么多人骂自己,赵月白和她就没啥好说的了,她非常不喜欢巨婴。 林初九还是个啃老坑爹的巨婴,她更不喜欢了。 她站起身往书桌走去,表情冷淡疏离:“你来我书房,就是为了说这些么?如果是的话,现在请你离开。” “你啥时候放我出去?”林初九满脸焦急地跟在她身后。 赵月白心中了然,早知道她来者不善。 她回头看着林初九,严肃道:“你啥时候知道错了,我就放你出去。” 林初九咬咬牙,仰着头:“我现在就知道错了。” “噢?是吗?”赵月白反问,见她一脸坚定的点头,便露出一抹微笑:“那你先向我道歉,然后去给你爹负荆请罪。” “凭什么!”林初九闻言,高声叫道。 让她给她道歉勉强可以,让她去负荆请罪,坚决不行。 “你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回去继续反思吧。”赵月白看她满脸的不甘心和不服气,笑着招手让门外的家丁将她架回去。 林初九看她不放自己出去,愤怒到了极致,她嘴里爆发出一阵杀猪声。 她拼命反抗,可惜没多大用处,只能嘶吼着被带走。 赵月白的生活变得三点一线,每天早起去上朝,下朝回府看书练武,大约过了半月有余,封王诏书总算送到了赵府。 原有的爵位不变,加封定西王,赐封地溢州,黄金万两。 赵府的牌匾,换上了皇帝亲自提笔所写的定西王三个烫金大字。 赵月白都快要放弃做王的念头时,宋执居然又加封她了,这让她感到很震惊很惊喜。 接旨第二日开始,定西王府施粥三日。 老百姓闻讯,大赞皇帝知人善用,慧眼识珠,皇宫里的宋执听闻此讯,龙颜大悦。 吹嘘皇帝的言论是赵月白派水军混在人群中散播的,老百姓思考思考,觉得是这么回事,这个言论就开始流传开来。 宋执眼神慈爱的看着正在妻子腿上吃饭的爱爱,这一幕温馨的画面让他心里一暖,老婆孩子热炕头,事业有成,他都做到了。 爱爱撅着小嘴撇开头,最先看到进来的宋执,张开双手要抱抱:“波波,父幻…” 宋执抱起爱爱,把脸凑到小家伙面前,笑得开怀:“来,给父皇亲一个。” 小家伙闻言,抱着他的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赵乐见爱爱一嘴的油都亲在了他脸上,噗嗤一声笑了,起身走到二人身边,拿着手绢帮他擦干净。 今天的赵乐格外温柔,惊喜交加的宋执半天才缓过来,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揽住她的肩膀。 一只手抱着爱爱,一只手揽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宋执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幸福不已,只恨不得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这个画面,从自己第一次见到她开始就幻想过无数次了。 他目光扫到妻子微微隆起的肚子,把爱爱交给一旁的宫女,扶着赵乐在榻上坐好。 他目光温柔而又专一的凝视着赵乐:“乐乐,你现在怀有身孕,不能太劳累了,从今天开始我多管管爱爱,你就多休息休息。” 他轻轻抚摸着赵乐的肚子,柔声说:“安心给我生个继承皇位的太子。” 免得那群迂腐的老头们整天让自己努力生儿子。 “如果是女儿呢?”赵乐语气淡淡的问。 他低着头打量着赵乐的肚子,不以为意地耸耸肩:“那就让爱爱继承呗,二狗…哦…” “赵月白不也是女的,我看她政绩做得就很不错。”感受到气氛不对,他讨好的搂着赵乐,嘴里夸着赵月白。 赵乐这才缓和了脸色,任他搂着自己,还在自己额头上亲了一口。 她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又强压住心里的烦躁,算了,看在母亲的份上姑且忍一忍。 母亲也成功册封,他也还算信守诺言,今天就给他点好脸色吧。 宋执见她没有拒绝,凑过去又要亲她嘴巴,却被赵乐歪头一躲,他满脸受伤的看着她。 他低声呼喊:“乐乐…” 赵乐不想当着孩子和宫女的面骂他,便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给点颜色就开染房,差不多得了。你这个说话不算话的家伙,你当初明明承诺过,赵月白一回来,你就封她为王。你看看你说到做到了吗?你说要一辈子对我和爱爱好,这话能信吗?” 想到每次让他给母亲册封,他总是推三阻四,左顾而言他。 还是自己用肚子里的孩子和爱爱给他施压,说要带着孩子一起消失,他才勉为其难给母亲奖赏。 赵乐表情慢慢变得难看起来,这家伙根本就不可靠。 和梁遇江一样不可靠。 完了,她不信自己了,呜呜,他好不容易让乐乐答应留在宫中,乐乐这下会不会又消失啊? 宋执一脸惶恐地抱紧赵乐,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去,耐心解释道:“我没有不答应册封啊,我只是一想到你对她那么在意,我难受。” 他不敢看她愤怒的眼睛,低着头小声说:“京城里谁不知道她不是好人,女人都不放过,我觉得你喜欢她。” 区区一个富国公就敢娶一后院的女人了,等她做了王爷,还不得把乐乐抢走。 她今天敢娶老婆,明天就敢抢自己妻子。 见她不搭理自己,宋执慌了,开始絮絮叨叨:“而且我没有拒绝册封,我只是延迟。乖乐乐,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一会儿气坏了身体,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赵月白都那么有钱了,你说给她一万两黄金,我也给了。”说起这个,宋执就心疼,他没有找二狗要钱就算了,看在乐乐的份上还给她钱。 第97章 和姜暮越吵架 他已经做得够好了。 听他解释完,赵乐难看的脸缓和了一些,爱爱又吸引了她的视线,便不再多说。 宋执松了口气。 因为有不少同僚向赵月白道贺,她只得设宴款待他们,让一品楼的大厨到王府做菜。 许多人想巴结赵月白都亲自前来祝贺,梁遇江自然也来了。 她本来不想请他,但他拎着礼物亲自到门口了,赵月白不想被说两人不合,便笑呵呵地请他进去。 八贤王宋胤如今想拉拢她,也来了,赵月白安排他和梁遇江坐在一起。 联盟的同僚们也纷纷前来祝贺,他们是真的高兴,如今联盟里已经有两个手握权力的王爷,好日子正在慢慢靠近。 考虑到联盟里都是一群家境很普通的人,赵月白没让他们送礼,直接让他们来免费吃。 大家的桌子都很好,副盟主顾凌初更是被她安排在了梁遇江那一桌。 中途,梁遇江受不了赵月白的冷落,趁大家不注意离席去了后院。 赵月白注意到他回来的时候,看自己的眼神很是古怪,她心里有种难以名状的感觉。 宋胤最近对自己的态度好的不得了,此时又在拉着自己喝酒,赵月白心里的怪异感觉被宋胤打断。 又过了片刻,丫鬟十五苍白着脸跑过来,凑到她耳边低语着。 赵月白目光一沉,不动声色地让十五先下去,又陪着大家喝了几杯,才与众人打了声招呼,说自己要去如厕。 她步伐平稳,不紧不慢地往后院走,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速度猛增。 刚才十五说的是:主子,不好了,表少爷和夫人吵起来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吵起来? 因为自己没有让他二人出入宴会吗?可姜暮越的身份,在场的人都见过他,她怎么会让他去? 婉儿…唉,婉儿虽是她的夫人,可她不喜欢女人啊,怎么可能让她出入今天这样的场合? 这不是让人笑话她吗? 这两个人有气,朝她发便是,有必要吵架吗? 今天这事儿,自己确实做得不地道,都是大恩人,骂她都可以理解。 她不理解的是两个人吵起来了。 赵月白觉得茫然和心烦,她怕这王府里的人整天斗来斗去的,难道以后都要过这样的生活吗? 正想着,她已经来到花园里,打眼一看,正好看到二人正站在荷花池边吵得面红耳赤,姜暮越背朝着自己正对着婉儿破口大骂。 隔的有些远,但她还是听见什么“不要脸”,“勾引”等词。 可能是婉儿说了句什么,他骂得不尽兴,竟然伸出手去推了一把婉儿。 噗通的水声和娇呼声,婉儿应声倒在水池里,在里面扑腾着叫救命:“救咕噜噜…救命…” “王爷到!” 随着十五的禀报声,被溅得满脸是水的姜暮越僵硬着转过身体,胆战心惊地看着赵月白。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一脸的狼狈,小声叫着她:“姐姐…” 赵月白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是他干的了,她失望的指指他,“我等下再收拾你。” 来不及收拾他,救人要紧,她寒着脸招呼人下去救赵婉儿,人救起来的时候已经昏迷过去。 赵月白还有应酬,让人找来郎中又赶紧回到前厅,直到宴席散去,她才知道郎中给赵婉儿把过脉之后,确认无大碍便走了。 赵月白沉着脸坐在赵婉儿房间里,姜暮越呆呆地站在屏风外。 赵婉儿很快醒来,一看到床头的赵月白,眼眶一红,“大人。” 赵月白见她头发还有点润,没有干透,便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过毛巾给她擦起来。 赵婉儿吸吸鼻子,小声问道:“大人,我让您为难了吗?” 赵月白听她凄惨的声音,替她擦头发的手一僵,“怎么会这样问?” “他们都说我太多余,让您丢了面子。”赵婉儿惨笑一声,“大人如果为难的话,就送我离开吧。” 她口中的他们是谁,赵月白自然知道,不就是以姜暮越为首的一群人嘛。 她扶着赵婉儿坐起来,柔声的安抚道:“管他们做甚,咱们只需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 她看赵婉儿点头,松了口气,瞥了一眼屏风外的一抹身影,她表情一沉。 “婉儿,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她面露不解的问。 她问了半天,赵婉儿都不说,实在架不住了才说怕她生气,所以还是不说了好。 赵月白闻言,故作生气道:“你不说的话,我才真的生气了。” 赵婉儿没有办法,只得苦笑着说:“都怪我,是我做的不够好。才会让表少爷认为我勾引大人。” 难怪事发时,小二嘴里说着什么勾引不要脸,原来他认为婉儿勾引自己了。 她周围是不是没有正常人?林初九说她和小二偷情,小二说婉儿勾引自己,这都是些什么玩意! 赵月白头皮发麻,目光对上赵婉儿梨花带雨的脸,顿时怒上心头,婉儿这么善解人意都要被欺负,简直没天理了。 她将赵婉儿扶着靠到自己肩膀,厉声喝道:“姜暮越,你给我进来!” 姜暮越皱着眉头走进来,赵月白看他满脸不服,又看身边的婉儿温柔可人。 这么一对比,才发现姜暮越有多讨人厌,她心里更加坚定了要给婉儿讨回公道的想法。 “给婉儿道歉。”她指指姜暮越,又指指赵婉儿,语气平静。 姜暮越表情无辜,眼神干净,反问:“我凭什么道歉?我又没有错!” 赵月白闻言脸色一沉,不悦道:“你推婉儿,你不该道歉吗?” 他义正言辞地解释:“我没有推她,我就轻轻挨了她一下,是她看到你来了,故意往后倒!” 赵月白气得捏紧了拳头,愤怒的呵斥他:“你还嘴硬,我亲眼看到你推婉儿下水的!” “不管你信不信,就是她跳下去的。”他抬起下巴,不可一世地说。 “哦?你的意思是我眼花了?” 姜暮越被她伤透了心,不以为意地说道:“可能是吧!” “你放肆!”赵月白气得暴跳如雷,扬手指着他怒骂:“你平日里作威作福欺负婉儿就算了,今天是什么场合你欺负她!你是想让我赵月白沦为全京城的笑柄吗?” 姜暮越气不过,指着赵婉儿说:“那你怎么不问问她,我今天为什么和她吵架?我亲眼看到她勾引淮南王!” 赵月白顺着他的话去看赵婉儿,见她惊愕地瞪大眼睛,满脸委屈和屈辱。 “大人,您还是放我离开吧,说我勾引您我可以忍,说我勾引…淮南王,我不能受这样的屈辱。” 她心中已经了然,轻轻地拍拍赵婉儿的肩膀,安抚道:“别怕。” 她回头看着姜暮越,失望不已地摇头:“姜暮越啊姜暮越,我真后悔把你留在这里。” 赵月白将手背在身后,皱起眉头:“我上次就告诉过你了,谁要是在府里搞这些小把戏,我就送谁走。” 她忽略他惨白的脸,缓缓开口:“所以我会派人送你去溢州,明天早上你就走吧。” 姜暮越闻言,踉跄着后退两步,背脊似乎被什么压垮了一般耷拉了下去。 他重重地喘息着,不可置信地指着赵婉儿问她:“你要为了这么个女人放弃我?” 赵月白被他悲惨的目光刺得眼疼,她撇开头,冷声道:“我给过你机会的,姜暮越,是你不要。” 姜暮越一瘸一拐地走近她,一脸苦笑地低声问:“可你说过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要做忘恩负义的人了?” “我只是不让你在京城,又没说不管你。”赵月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警惕地站起身拦住他。 姜暮越见她深怕自己伤害赵婉儿,自己靠过来,她都要拦住自己。 他气急败坏地瞪赵婉儿一眼,临走前扔下一句狠话:“行,你放任这么个女人在你身边,总有你后悔的时候。” 赵月白斜着眼睛看他跛着身体离开,随后收回目光,温柔而又关切地安抚好赵婉儿。 她从赵婉儿房间出来,脸色也很不好看,烦得她直皱眉。 翌日清晨,赵月白掏出一叠银票交给福伯,让福伯交给姜暮越,嘱咐几句让手下好好照顾他,便上早朝去了。 姜暮越见她都不见自己,孤独而又落寞地背着包袱上了马车,在马车行驶到京郊树林时,几个黑衣人将马车团团围住。 行驶中的马车不得不停下。 一阵打斗声从外面传来,姜暮越神色凝重地打开车门,便看到赵婉儿立于马旁。 看到是她,他惊讶地睁大眼睛,随即脸上恢复平静,打眼一看周围躺着和自己一起去溢州的陪同者,不禁皱起眉头。 他微微叹口气,一口气杀这么多人,忍不住感叹道:“好歹毒的手法。” 赵婉儿一身农妇装扮,她得意的朝姜暮越挑挑眉:“摄政王,哦不,是废王姜暮越,你看到我好像并不奇怪?” 他微扬嘴角,好奇地问:“你怎么亲自来杀我了?” “当然要亲手把你解决了,我才安心呀。”赵婉儿接过黑衣人手中的长剑。 她招招手让他们将姜暮越捆到树桩上,直到他没了行动力,才放下防备靠近他。 她压低声音说道:“我本来想放你一马,谁让你昨天要多管闲事。” “噢?你说的是你勾引淮南王那事儿吗?”姜暮越故意扯着嗓子大声说道 她要面子害怕黑衣人听见,所以压着嗓子说话,他还怕他们听不见呢。 赵婉儿慌忙挥手让黑衣人走远一点,她咬碎了银牙,恼羞成怒地提剑就往他跛腿上刺。 第98章 苏弯弯的身份曝光 姜暮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笑嘻嘻地看着她。 赵婉儿见他已经是自己砧板上的肉了,不仅不求饶,还敢对自己笑。 她脸色一沉,握着剑柄的手使劲往里怼。 很快,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顺着腿往下滴。 “谁让你回来的!谁让你跟我抢赵月白的!她是我的!我不许梁遇江抢走她,你也不能!”赵婉儿死死握紧剑柄,嘴里低喊道。 她好喜欢看他一脸憋痛的样子,明明疼得满头大汗,还要强装镇定的样子太好玩儿了。 姜暮越疼得头晕目眩,疼得没有精力搭理她。 赵婉儿咯咯直笑,一脸的娇媚:“我本来想给你个痛快,可你偏要惹恼我,那就别怪我咯。” 她就喜欢看到他疼得说不出话的样子,爽,太爽了! 她满意地拔出长剑,用剑尖划着地上的泥巴玩儿,笑容甜美地问他:“姜暮越,你说我该怎么杀你呢?” 姜暮越瞧着她笑得温柔,可分明是恶魔的笑容,表面看起来干净,实则脏透了。 他强压住腿上的疼痛,喘着粗气问道:“苏弯弯,你说呢?” 哐当的一声,赵婉儿手中的长剑掉落在地,溅起一阵灰尘。 “你你你…”她不敢置信,又惊恐地瞪大眼睛,赵婉儿下意识地想否认,她紧张地看看四周。 周围没别人,想到如今他死到临头,立马松了口气。 半晌才缓过来,抬手指着他,厉声道:“你怎么会知道的!” 姜暮越觉得她不淡定的样子十分好玩,这次换他一脸得意了。 他讥笑两声,慢慢说道:“我知道的多着呢,我还知道你是宋胤安插在赵月白身边的奸细,我还知道跟你来的这群人都是他的人。” 他喘了口气,接着说道:“我呀,我还知道赵月白后院的女人被你欺负,你还反过来陷害人家欺负你。 我还知道你很看不惯香儿,生怕她把你的正房头衔抢了,所以你没少背着大家欺负人家。” “对啦,我还知道你救赵月白是自导自演,因为你害怕她赶走你。” 赵婉儿先是恐惧,想到他马上就要死在自己手上了,心里松了口气 放松片刻,随即被他轻蔑不屑的笑搞得怒火攻心,扬手就给他一个大耳刮子。 姜暮越被打得头一偏,但还是讥笑着看她,故意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 她怒骂道:“你都死到临头了,你还在得意什么!我真不想听你这张嘴废话了…” 她不理解,他怎么知道自己所做的这些,她也不想知道! 她只知道要赶紧杀掉他,以免多生事变。 她一边说着,一边弯腰捡剑,刚拿起剑,一阵风向她袭来。 赵婉儿惊得浑身一颤,只觉得手中一轻,来人夺过她手中的长剑。 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提了起来。 “死到临头的是你。”举着她的人冷冰冰的说道。 赵婉儿满脸茫然地低头看,便见一脸杀气的赵月白,不禁心中一窒。 赵月白怎么会在这里? 她听见姜暮越说的话了吗? 怎么办? 赵婉儿慌了神,整张脸变得异常苍白,大脑霎时间一片空白。 耳中响起一阵厮杀声,很快她带来的人就被赵武解决掉,赵武寒着脸走过来。 看到这一切的赵婉儿内心更恐惧了,白皙的小脸都扭曲了。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赵婉儿眼睛一红,晶莹剔透的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珍珠。 她哭得我见犹怜:“小姐,您总算来了,我是来救表少爷的呀。” 赵月白笑着摇摇头,示意她安静:“苏弯弯,嘘。” 赵婉儿闻言一呆,惊恐地看着她,内心一片绝望,挣扎着就想下地跑路。 赵月白看赵婉儿的手动了动,深怕有诈,赶紧把她扔到地上。 一只脚把她踩着,防止她有暗器伤害自己和姜暮越。 趁赵婉儿动弹不了,赵月白用剑把姜暮越身上的绳子割断,两个人合伙将地上的赵婉儿捆起来。 赵武提着剑警惕地注视着四周,赵月白冷冷道:“苏弯弯,从今以后你再不是赵婉儿,你不配姓赵。” 苏弯弯闻言一愣,身体无力的瘫软在了树干上,脸上死灰一片,眼底带着一丝痛意。 还是被发现了,还是被发现了啊。 她努力了这么久,隐藏了这么久,到头来还是功亏一篑了。 她闭了闭眼睛,半晌睁开眼睛,疑惑的问道:“你们怎么发现我是苏弯弯的?” 赵月白把玩着手中的长剑,语气平静:“一开始小越说你是苏弯弯我还不信,他告诉我你在书房外面偷听我们的谈话,让我配合他演一出戏,目的是让你以为,我们俩因为你有了间隙。” 天知道她当时看小二的反应有多内疚,小二当时还让她不要暴露他是梁小二,以免多生事端。 还有昨晚,她明明对小二心疼得要死,为了蒙蔽苏弯弯,只能狠着心骂他。 苏弯弯了然地点点头:“这么说,昨晚也是你们两个演的戏了?” “是啊,我也知道你勾引淮南王失败了,是吧?”她笑笑说道。 当时梁遇江去后院一趟,以她对苏弯弯这人的了解,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苏弯弯理所当然地哼笑:“哼,我只想做个王妃而已,你又不会给我,我只有试一试淮南王了。” 说完,她一脸哀怨地白了赵月白一眼,“我伺候你那么久,你却想着休掉我。” 赵月白不想跟她讨论这个问题,她转移话题道道:“你是宋胤的人,你怎么不勾引他?” 这苏弯弯脑子有毛病,不知道她伺候自己什么了,她府里有的是伺候自己的人。 如果每天弹弹琴,给她送送燕窝啥的就是伺候,那她无话可说了。 又没人要求她送,完全是她自愿的,而且花的还是自己的钱。 自己花钱找的丫鬟们伺候她,她怎么不提了? 听到宋胤,连苏弯弯都露出一抹不屑:“他满脑子只有嫂子,哪还有精力看别的女人。” 以前就惦记嫂子刘以溪,等刘以溪做了他王妃,他又开始惦记现嫂子。 从苏弯弯口中得知宋胤惦记着皮皮,赵月白猛地皱紧眉头。 一个喜欢嫂子,一个喜欢当小三勾引男人,这两个臭味相投的人,居然还互相嫌弃上了。 “你俩倒是挺配的。”赵月白忍不住感叹道。 苏弯弯不满地撅撅嘴,这话还用她说,要不是宋胤不喜欢自己,不然她早就是王妃了。 当谁的王妃不是王妃呢,她只想过好日,就因为宋胤不要她,不然她也不会觍着脸当仇敌的夫人啊。 她和赵月白不就是仇敌嘛。 其实第一次见姜暮越,就知道姜暮越是她最大的劲敌,赵月白很有可能会为他送走自己。 那她不介意送他一程。 要不是赵月白没有边界感和姜暮越走的太近,不然她也不会对他下手。 “你知道吗,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眼看着我要当王妃了,你却把他带回来抢我的位置。”苏弯弯恨恨地看一眼姜暮越。 这话出自惯三苏弯弯口中,赵月白觉得很怪异。 苏弯弯见赵月白脸色一沉,知道对方不想讨论这个,她便问道:“所以你从没想过赶走姜暮越咯?” 赵月白无语地抿抿嘴唇,“是的,赶走他也是演戏,就是为了让你主动承认身份,不然我还真没办法把你赶走呢。” “你只赶走我?”苏弯弯眼底一喜,她还以为她会杀掉自己呢。 赵月白颔首,向她微微一笑:“不过我得要你点东西。” 她警惕地看着赵月白:“什么东西?我先说清楚,我是没有钱给你的。” 赵月白看了一眼姜暮越那只被血染红的腿,不由紧皱眉头。 她本来没想报复苏弯弯,毕竟她伤害自己也是上辈子的事情了,没有梁遇江的放任,苏弯弯还真没胆子欺负自己。 说到底,梁遇江错误最大。 可她把小二的腿搞成了这样,她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赵月白回头看着苏弯弯,表情严肃,语气淡漠:“你把我表弟的腿弄瘸了,从你身上割点肉不过分吧?” 苏弯弯闻言一惊,下意识地想去捂腰子,奈何自己浑身动弹不了,便瞪着她说:“你休想剜我腰子。” 她补充道:“他腿本来就是瘸的。” 这人不纯纯无赖吗,姜暮越一回来就是跛子,凭啥说是她弄的。 什么罪名都往自己身上甩是吧。 “你在说什么啊?我又不吃猪腰。”赵月白噗嗤一声笑了,一脸莫名的望着苏弯弯。 苏弯弯气得眉毛倒立,她敢说自己是猪,但好在腰子保住了,便不想和她计较,以免激怒她把自己腰子割了。 在她燃起希望之后,赵月白将剑塞到姜暮越手中,努努嘴:“小越,去,把她这张会骗人的脸毁了。” 姜暮越微笑点头,“好。” “!!!”苏弯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见她来真的,小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赵月白,你不能这么对我!”苏弯弯惊恐地大叫道,她想伸手去保护脸,可惜一切都是徒劳。 心中的希望被一盆冷水浇灭,只剩下深深的绝望,痛苦涌上心头,内心悔恨交加。 她恐惧地睁大眼睛,看着姜暮越拿着剑一瘸一拐地靠近自己,泪流满面地哀求着:“不要不要,求求你们手下留情,求求你们不要。”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和你抢梁遇江,我不该害死你…我不该欺负你的女儿…我错了啊,我该死我该死…求求你不要刮花我的脸…” 她一边哀求,一边剧烈的摇晃着脑袋,试图躲开姜暮越手中的剑。 姜暮越表情冷凝,一只手按住她的脑袋,固定着她不让乱动。 “我错了,我求你放过我,只要放过我,我可以为你做牛做马,啊!” 苏弯弯吓得浑身发抖,在她一阵阵尖叫声中,姜暮越在她右脸上划了两道长长的口子,几乎见骨。 “啊啊啊啊!” 她满脸是血,疼得衣衫都湿透了,双脚在地上蹬出无数的脚印,即使这样也没缓解脸上的痛苦。 她咬着牙恨恨的骂道:“我恨你们,我恨你们!我要杀光你们所有人!啊啊啊啊!” 第99章 苏弯弯的报应 胸口的愤怒和仇恨,令苏弯弯浑身都在战栗。 “如今我贵为王爷,身边高手无数,你拿什么杀我?靠男人吗,可是你也不看看你如今有多丑,他们会为了你螳臂当车吗?”赵月白冷冷一笑。 苏弯弯觉得自己脸像是被无数的钝刀子割着一样,疼得她失去了理智,抬着头对天发誓:“苍天在上,此生不杀赵月白,我誓不罢休!” 姜暮越忍不住轻蔑一笑,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不死心呐。 赵武表面一片平静,内心早已被刚才苏弯弯的话搞懵了,令他久久不能回神。 赵婉儿在小姐口中变成了什么弯的,抢小姐的什么人,杀小姐,还欺负小姐的孩子。 小姐哪来的孩子? 还有之前刺杀小姐的人是她派来的吗? “蜉蝣撼大树。”赵月白觉得她弱小的那么可爱,就像一只小蚂蚁扬言要杀大象一样。 她笑着双手环抱在胸前,语气温和:“你靠近我十米,立刻有人发现你,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杀死你。你怎么杀我啊?” 苏弯弯咬牙切齿大叫道:“啊啊啊,我会找别人杀你。” 赵月白闻言,噗嗤一笑:“傻瓜,我说的就是别人,我刚刚告诉你了,我身边高手无数呀,你现在只看到阿武在我身边,可你看不见的地方多着呢。” 她看一眼赵武,赵武领会她的意思,吹了声口哨,十几个黑衣人立马从四面八方飞出来。 赵月白挥挥手,让他们退下,然后笑呵呵的看着满脸绝望的苏弯弯,“看到了吗?” 她看苏弯弯眼睛还有丝希望之光。 赵月白笑咯咯得自问自答起来:“你是不是觉得可以靠身体收买他们呀?噗嗤哈哈哈,傻瓜,我有的是钱给他们,他们的家人都靠我养着,也在我手上,你觉得他们会听你的吗?” 苏弯弯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失去了知觉。 “姐姐打算怎么处置她?”姜暮越凑到她身边,好奇的问。 赵月白目光淡淡的看着一脸血的苏弯弯,沉默片刻,眼前一亮:“给宋胤送去。” 说到此,她又揉揉眼睛,觉得这个办法似乎不那么好。 她想了想,唇角微扬,柔声说道:“先带回去,养好伤给你哥送去。” “你的腿伤得很严重,我们赶紧回去吧。”赵月白关切地看着他的腿,心中忧心忡忡。 本来还能走路,被苏弯弯这么一折腾,腿断了可怎么办? 姜暮越笑着安抚她:“姐姐,不碍事的。” 赵月白给她解绑,将她放到马车内,又扶着姜暮越上去,赵武赶着马车回到定西王府。 回到府上,赵月白派人给姜暮越找来全京城最好的大夫,运气还算好,腿保住了,就是要卧床修养一个月。 她心里松了口气,再三叮嘱他好好养身体,不要下床去找她,然后又往他院子里派了几个手脚麻利的丫鬟。 赵月白又让大夫顺便给苏弯弯看了下病,务必要保住她的命,脸嘛就让其毁容好了。 苏弯弯一开始很抗拒大夫给她看病,大吵着要见赵月白,好几次都被驳回请求。 慢慢的,她开始绝食,扬言赵月白不见她就饿死自己,赵月白想到她还有点儿利用价值,便亲自去她屋子里看她。 府里的人都知道夫人赵婉儿失德,现已被休掉,剥夺姓氏,改回苏弯弯,此人也从最好的院落搬到最普通的厢房。 被她欺负过的人,都喜闻乐见,这就是报应。 赵月白推开她的房门时,向门口的丫头十五点点头,踏步走进来。 苏弯弯看她身着龙腾的王袍,气质清贵高雅,嫉妒的面容扭曲。 她本来就散乱着头发,没有画着精致的妆容,所以看起来疯疯癫癫的。 赵月白看着这样的苏弯弯,不由微微皱眉,她脸上缠着绷带本来就丑了,做出这副表情更是丑陋。 “这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她感叹一声。 赵月白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轻挑眉毛,好奇道:“怎么,活不下去了啊?” 苏弯弯满脸仇恨地盯着她:“你毁了我的脸,你要我怎么活?” 赵月白双手抱在胸前,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我又没有把你手脚筋废了,怎么会活不下去?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想着靠脸吃饭啊?” 毁她容,还想把自己搞瘫痪,苏弯弯对赵月白恨的牙痒痒。 苏弯弯咬着牙齿说:“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 赵月白闻言,无所谓地笑笑。 她背靠着椅子,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本王不是在你面前吗?如果我是你,我就藏一把刀在被子里趁对方不注意,一刀插进对方胸口里。” 赵月白边说着,边伸出手掀开她的被子摸摸苏弯弯的手,又当着苏弯弯的面戳戳自己的心脏。 见她咬碎了银牙的模样,脸上笑开了花。 “可惜,你没藏刀呀。不仅没刀,连给我下毒的药都没有。”赵月白摇着头躺回去,神情放松地翘着二郎腿。 苏弯弯躺着没动,气得浑身发颤:“赵月白,你是在羞辱我吗?” 自己已经这副模样,怎么杀她?她一定是在嘲笑自己! “你才看出来?”赵月白一脸惋惜地看着她。 苏弯弯眼珠滴溜溜一转,重重喘息着,半晌,慢慢的平静下来。 她笑呵呵的说:“赵月白,你很怕我吧,不然也不会来见我前,还要找人把我捆起来。” 如果不是赵月白找人锁着她,她出不去,不然她早就报仇或者投奔宋胤去了。 现在更是可恶,居然绑着自己! 赵月白见她不再对自己恶语相向,还试图说些诛心的话来激怒自己。 她满意的笑了笑。 还有心思说话气她,说明苏弯弯一时半会儿不会寻死了。 她真怕苏弯弯就这样死了呢,这么轻易死掉,那就不好玩了。 “捆你实属不得已,主要是怕你狗急跳墙,”赵月白指指她,又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下,柔声说道: “怕你拿刀毁我容,毕竟如今的你真的很丑,引以为傲的脸没了,能不气急败坏吗?” 她又不是傻子,又不是脑子有问题,怎么可能随便见苏弯弯? 见之前,当然要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啊,自己是个弱女子,把苏弯弯捆起来很合理吧? 赵武出去做事儿了,她现在连十五送进来的茶水都不会喝,就怕十五会和苏弯弯勾结给自己下药,然后两人合伙起来伤害她。 她怎么可能让苏弯弯行动自由的见自己?寿星翁上吊,活得不耐烦了么? 至于这个蠢货苏弯弯,居然还想激怒她,可笑至极。 那她不介意让苏弯弯自食恶果。 苏弯弯嘛,最在意的当然是脸喽。 苏弯弯现在想着自己的脸就痛苦,她连镜子都不敢照,听赵月白这么说,顿时怒上心头。 因为愤恨,手掌心都被自己的指甲刺破了,可她感觉不到疼,她只能感受到脸和心疼。 她想跳起来挠花赵月白的脸,可惜被子下面的她被捆成粽子一般,坐起来都困难,又何况是跳起来打赵月白? 她心如死灰地盯着床顶,哀求道:“你杀了我吧,赵月白你杀了我吧。” “我说过不会杀你。”赵月白眉头一皱。 她还是喜欢刚才对自己破口大骂的苏弯弯,不喜欢这个装可怜的苏弯弯,虽然大概率是装的,但是装得很像。 搞得她都有点不忍心了,想把她另一边好脸也划花。 苏弯弯闻言心里一喜,一脸哀求地转头看她:“那你把我放了。” “放了你,让你伤害我吗?”赵月白眉头舒张,不解地反问她。 她该说苏弯弯聪明还是蠢? 她不会以为自己真的那么好糊弄吧,装一装可怜就放过她了? 把她放了,然后让她抓花自己的脸? 就算自己会点防身术,那也不能把她放了呀。 赵月白唏嘘不已,好奇地问她:“你上辈子杀我的时候心狠果断哪去了?你扪心自问,如果我俩身份互换,你会怎么对我?” 苏弯弯看她说半天就是不放自己,压下心底的愤怒,冷冷地说道: “哦,说到底你还是恨我抢了你男人,你借着替姜暮越报仇的借口公报私仇罢了。” 说到这里,苏弯弯总算觉得自己扳回一局,她得意的笑起来: “嘻嘻,梁遇江就是很爱我呀,他亲口告诉我你是没人要的黄脸婆,你不仅强势还不温柔,年纪还比我大。因为我年轻漂亮,所以他才会不要你这个老女人!” “真可怜。”赵月白眼神悲悯地摇摇头,“苏弯弯,你不会以为同样的招数对我还有用吧?” 她想了想,语气平静的继续说:“我问你,我俩身份互换你会怎样对待我,你急什么呀?你直接说会怎样对我就行了,你转移话题干嘛?你也知道正常人不会放过你呀。” 苏弯弯恨透了她一脸慈悲的样子,觉得那么刺眼,那么假。 手下败将,也配可怜她? 她努力控制住表情,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和随意:“不然呢?你敢说梁遇江没有抛弃你吗?他就是爱我,不爱你!所以才会为了我,抛弃你和赵乐!” 苏弯弯说到皮皮时,赵月白目光一冷,很快又隐藏起来。 苏弯弯什么脑回路,自己问她该会怎样做。 第100章 又不止你一个人重生了 她老是左顾言他转移话题,看来她也心虚啊。 赵月白颔首赞同她的话:“他是抛弃我了呀,但他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了不是?” 苏弯弯闻言一惊,张口结舌地看着她:“什、什么惩罚?” 赵月白比梁遇江早死十几年,她怎会知道什么惩罚? 她知道赵乐的所作所为了?她不是死了吗,她怎么会知道? 赵月白一脸温和的笑起来:“苏弯弯,你说呢?” 苏弯弯哈哈一笑,掩饰住惊恐,故作平静的说:“哈哈,哼,你想诈我是吧。别以为你运气好重生成了有钱人,你就以为所有人都有因果报应了。” “是吗?”赵月白伸手将挡住眼睛的碎发别在耳后,目光轻蔑不屑地看着她: “你不是给梁遇江戴了一顶大绿帽么,据我所知你们第一个孩子不是梁遇江的呀?” 苏弯弯震惊的瞪大眼睛,满脸的惶恐不安:“你、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知道的?苏弯弯,你该不会以为只有你我重生了吧。”赵月白笑着拍拍她的被子。 还不忘关切地帮她提提被角,似乎深怕她被冻着一样。 苏弯弯一脸惊恐。 告诉赵月白这一切的,除了是梁小二那就是梁遇江和赵乐,谁过来了? 到底是谁? 这些人恨她得很,对她都不利,这下自己暴露了身份,他们还会放过自己吗? 苏弯弯先是露出一副迷茫的表情,随即皱着眉头,大叫道:“你是说、你是说梁遇江也过来了?还是赵乐那个贱人!她害得我一无所有,我还没有找她算账呢!” 啪—— 赵月白蹭的站起来,狠狠地给了她一耳光,“放肆,给你脸了。” 可以说她,不能说她的皮皮。 赵月白心疼皮皮的过去,深怕苏弯弯知道皮皮就是皇后,说到底还是怕苏弯弯伤害皮皮。 她这一系列反应,让苏弯弯眼睛一亮。 刚才自己说到梁遇江时,她毫无反应,一点儿都不生气,自己一说赵乐,她就勃然大怒。 苏弯弯立马知道赵乐才是她的软肋,能让赵月白这么生气,她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她舔舔嘴边被赵月白打出来的鲜血,怪笑着说:“哦,你在意赵乐那个贱人呀,你知道你和梁小二死后她多可怜吗?她亲生父亲只喜欢我生的孩子,根本就不管她,我的儿子想欺负她就欺负她。” “梁遇江还为我揍过她呢,咯咯咯~” 赵月白看她被打得伤口沁出了血,却还一脸得意口出狂言,只觉得她可怜。 她无奈地揉揉眼,叹息一声说道:“你撒谎不想想梁小二去世时,赵乐多大吗?小二去世那年,她已经二十三岁,早去了C城读大学了。你儿子怎么去学校欺负她?” 赵月白说完,见苏弯弯笑容逐渐僵住,又一脸好奇地问她:“怎么,你还有个二十三岁的野种儿子也在C大?” 苏弯弯看她盯着自己看的目光怜悯,她在可怜自己! 她觉得这样的眼神比揍她还难受,她是胜利者,她不需要赵月白可怜。 赵月白是败者,怎么能流露出这样的表情呢? 她该像以前一样气急败坏,大发雷霆,而不是如今这副平静的样子。 苏弯弯眼神狠毒的盯着赵月白,胸口剧烈的颤动着,明明气得不行,还要笑嘻嘻地说: “赵月白,你不必假装不在意梁遇江抛弃你这件事,你必须承认你因为老了,丑了,他才不要你的!他要我,是因为我年轻漂亮!” 赵月白闻言一怔,一脸莫名的看着她:“你也太可怜了吧,梁遇江要你是件很了不起的事吗?他睡你,不是因为你好睡吗?” 做老男人的小三,她好像还挺光荣,太可怜了。 她轻咳一声,接着说道:“他没告诉你,因为你好睡所以才花钱睡你的吗?不应该呀,你俩最后都撕破脸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会狠狠地羞辱你才对啊。他没说你出来卖,没说你丢他脸?” “他没说你是夜店鸡啊?” 苏弯弯的脸扭曲了一瞬间,然后强笑着掩盖住心里的耻辱:“我好睡,哈哈,好歹他会睡我,遇见我之后,他睡你了吗?” 赵月白老实摇头:“没有。” 苏弯弯挑着眉毛看她:“那不就得了,说明你不如我啊。” 赵月白强忍住笑,故作一脸悲伤的点头:“哦哦,有道理。梁遇江到死都很爱你吗?” 她难过的样子,让苏弯弯心里狂喜,一脸得意:“那当然。” “那你不介意我把你送到他身边去吧?”赵月白轻轻一笑,柔声问道。 她笑得真诚无害。 “什么?”苏弯弯闻言一愣,笑容都凝固在了脸上。 赵月白见她满脸茫然,解释了一遍:“我说把你送到梁遇江府上,让他照顾你。” “什么!他也重生了?”苏弯弯大惊失色。 似乎看到恐怖的事情一样,她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满脸都是惶恐。 赵月白点头:“嗯啊,我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 “不要…”不安的低喃声,把自己送到梁遇江身边,自己准没好果汁吃。 不行不行,她绝不能被梁遇江发现自己重生了,他绝不会放过自己的。 梁遇江当初躺在床上对自己的辱骂,如今还历历在目,她怎么敢出现在他面前? 当时被他发现孩子不是亲生的,他已经扬言要弄死自己了,若不是他气得中了风,她早就死了。 现在告诉她梁遇江没死,不仅没死,还要把她送到梁遇江身边去,苏弯弯怎能不恐惧? “什么?”赵月白知道她害怕什么,故作疑惑的看着她。 以她对梁遇江的了解,他比谁都记仇,也比谁都睚眦必报,让他知道苏弯弯也重生了,苏弯弯能有好日子过? 一想到苏弯弯未来的“好日子”,赵月白几乎要笑出声。 但她只能忍住开心,还要假装不懂来麻痹苏弯弯。 赵月白正假装不解呢,就看苏弯弯泪流满面地看着自己,口里苦苦哀求着:“不要不要,求你不要送我到他身边,我求你了。” 苏弯弯哭得凄惨,表情痛苦,惨白的脸上还有鲜血,头发散乱,看起来非常可怜。 “为什么不要,梁遇江那么爱你,一定会对你爱护有加呀。”赵月白满头问号的看着她,一边让自己不要可怜她。 苏弯弯非常会骗人,要不是小二发现她身份,她还会用赵婉儿的身份来骗自己,利用自己。 所以千万不要看她可怜,就随她意了。 而且是苏弯弯自己说的梁遇江爱她呀,她只不过如她所愿而已嘛。 苏弯弯一遍又一遍地哀求着:“我求你了,赵月白,我求你啦…” 赵月白揉揉眼睛,一脸无奈,深深地叹口气:“那我总不能一直养个闲人吧,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呀。你还整天想要我的命,我更不能放你在我身边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你知道吧?” 她表情认真,做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你又说梁遇江最爱你,我想着把你送到他身边,他肯定会好好照顾你呀,毕竟你是他深爱的女人嘛。” 苏弯弯看她语气缓和了,态度也不强硬了,还一脸为难的思考自己的问题,也不管她话里话外的讥讽了。 活命要紧,她可不想轻易死掉,绝食也不过是想见赵月白,让她当自己离开而已。 苏弯弯心里一喜,小心翼翼地说道:“送我回宋胤身边吧,求你了。” 赵月白嗯了一声,“嗯好。”才怪。 看了一眼现在一脸喜悦的苏弯弯,赵月白无声的笑起来。 她就喜欢看苏弯弯一脸绝望的样子,等她和梁遇江相遇的那一刻,一定很好玩。 苏弯弯不敢置信:“真的吗?” “当然真的啊,都是王爷,我骗你不成?”赵月白郑重的点头。 对啊,梁遇江是王爷,送回八贤王身边,和淮南王身边,区别也不大嘛。 “谢谢你谢谢你。”苏弯弯满脸感激的道谢。 赵月白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温声安慰:“你好好休息,好好养伤,我还有事,我就不陪你聊天了哈。” “好,您慢走。” 在她转身的一瞬间,苏弯弯讨好的笑容立马一收,目光怨毒地盯着她的背影。 等她回到宋胤身边,一定要让宋胤杀死赵月白,她毁了自己脸还想过好日子?简直是做梦! 她不会放过赵月白的! 赵月白脚步一顿,苏弯弯以为她会转身,害怕她会看到自己的真实想法,赶紧换上笑容。 在她看不见的时候,赵月白轻蔑的一笑,小声咕哝一声蠢货,便走了。 和苏弯弯的交谈很有效果,以为可以脱离苦海的苏弯弯开始吃饭,好好配合着喝药。 赵月白很满意的听着丫头十五的回报,随手赏了一块碎银给对方,摆手让十五先下去。 临走前叮嘱十五给苏弯弯多吃些刺激伤口的食物,最好能让伤口溃烂生脓的那种。 “对不住了苏弯弯,我容忍你过去的伤害,但不能容忍你伤害小二和皮皮。”赵月白心里暗想,一边喜滋滋地喝着茶。 她刚放下茶杯,小七一溜风地钻进来,凑到她书桌前弯腰行礼,“王爷,淮南王在客厅等您。” 刚抓住书要看的赵月白,不紧不慢地放下书,低声道:“说多少遍啦,府里还是老称谓即可。” 小七呆呆地看着她,焦急地挠挠脑袋,继续提醒她:“噢噢噢,好,小姐,淮南王在客厅等您呢。” 第101章 梁遇江求见 赵月白轻蹙眉头,淡淡道:“不见。” 小七见她面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苦恼地说道:“呃,这不好吧。” “有啥不好的。”赵月白低头看书,不想搭理她。 小七又挠挠头,想了片刻说道:“人家好歹是王爷耶。” 赵月白一懵,抬头看她,不解的问:“什么王爷爷?” 她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道:“我记得你原来姓王吧,他是你爷爷?” 小七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还以为真是自己没说清楚,再仔细一看她含笑的眼眸。 又想到她那么聪慧,怎么可能不理解自己在说什么,小姐可太坏了。 小七的脸憋得通红,不满道:“小姐,你…你笑话我。我说的是王爷,才不是什么王爷爷。” 她又补充道:“淮南王啊。” 赵月白拿起毛笔在书上画了个圈,不以为意地说道:“哦,这么喜欢多管闲事就去大门口,看一看,我现在也是王爷。如今我和他平起平坐,除了皇帝皇后,谁来都不好使。” 她就觉得这个场景有点熟悉,仔细一想,不就是发生过的事吗? 这家伙喜欢多管闲事得很,以前也这样劝她出去见姜暮越的。得,姜暮越当初贵为摄政王,她是富国公,惹不起就去见呗。 梁遇江是啥,淮南王。她是啥,定西王,身份一样,还能让他欺负喽? 如今还想拿同一套说辞忽悠她,没门儿! 小七哀叹一声,苦口婆心地劝她:“小姐啊,外界已经在传你俩不对付了,您可不能让人抓住把柄呀,被人利用了呀。” 见她专注的看着书,小七怒了,恼火的叉着腰,大步走到她书桌边。 小七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说:“淮南王到时候和八贤王交好了怎么办?八贤王本来就不服你,你俩因为叶润结下的梁子到现在还没解开呢!” “你离开的这三年,你不知道我们过得有多憋屈。福伯一直不让我们说而已,你就真以为岁月静好啦?”她咬紧牙关,恨恨道。 “而且八贤王是皇帝胞弟,人家再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到时候他们三家合伙起来针对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赵月白闻言不乐意了,什么弄死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啊? 她有钱有人,哪有那么容易死了。 她揪着小七的肉脸,故作生气的问:“唉不是,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弱?” “小姐,你别怪奴婢说话难听,可这都是事实呀。”小七知道她秉性,一点儿也不害怕,还敢直视她的眼睛。 看赵月白似乎受到了打击,小七一脸崇拜的安慰她:“小姐是很厉害啦,历朝历代第一位女王爷,还屡战屡胜。” 小七又叹口气,脸上满是忧愁:“但这里是波诡云谲的京城呀,他们仨强强联手对付我们一家怎么办哟?” 是啊,这里可是波诡云谲的京城,不是溢州。 赵月白松开她的脸,揉了揉太阳穴,“行行行,我见我见,你不要念啦,我头疼。” 小七说得非常在理,因为营救香儿得罪了宋胤和叶润,宋胤前段时间有意拉拢自己去他联盟,可她已经用疏离的态度表明立场,不会去他们利益集团。 她拒绝了宋胤的拉拢,和叶润的仇恨便不会轻易瓦解,宋胤集团应该还会针对她。 她也怕梁遇江狗急跳墙和宋胤站在同一条战线,到那时候路就难走了。 唉,得早点离开京城去封地啊,只是她的联盟,好像还离不开她。 见完梁遇江,是时候该处理联盟的事务了,因为有顾凌初帮忙,她已经当了太久的甩手掌柜。 赵月白的王袍是深紫色,很符合她女性的身份,她的头发也随意扎在头顶,上面用小王冠固定着秀发。 王爷们的衣服皆是一样的图案和剪裁,只是颜色各有不同。 梁遇江的王袍是深蓝色,除了颜色与赵月白的王袍一模一样,此时二人穿着同样的衣服在会客厅见面。 这还是她封王之后,两个人私下第一次见面,梁遇江仔细观摩着她,见她长身玉立顺着光踏进客厅。 梁遇江知道她非常好看,但看到她含笑的眸子时,心脏不受控制地扑通扑通直跳。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呆愣愣地站起身,慢慢走向她。 看着这一幕,梁遇江身后的带刀侍卫无语地抿抿嘴唇,他的主子怎么像条狗一样。 在汉水镇时就这样,定西王一个眼神就把他治得服服帖帖的,这还是他那个冷酷无情的王爷吗? 说实话,真丢人。 梁遇江看她来了,给了侍卫一个眼神,侍卫领悟,沉着脸去门外等他了。 赵月白踏进客厅,对房间里的仆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 赵月白目不斜视地与他擦肩而过,自顾自地走到椅子上坐好,梁遇江赶紧跟上她,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 赵月白掀掀眼睑瞥他一眼,言简意赅地问:“有事?” 梁遇江紧张地把手放到两人中间的茶几上,痴痴地看着她绝美的小脸,脱口而出道:“阿月,我想你了。” “嗯?”赵月白沉声警告。 梁遇江面带苦涩的说:“我们好久没见面了,我很想你。” “上朝的时候不是天天见吗?”赵月白恼火地白他一眼,整天就知道情情爱爱,她看到就烦。 到时候把苏弯弯送到他身边,让苏弯弯缠着他,他就没精力来纠缠自己了吧。 赵月白得意的暗想。 她说完,梁遇江眼神一暗,难过的说道:“可是我们没有说话啊,我找你说话你都不搭理我。你有时候很早去上朝,等我第二天很早去上朝,你又去很晚。” “阿月,我真的很爱你,我也很想你。”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赵月白嘴巴微张,稍微有点儿不敢相信。 他今天说话特别露骨,想你爱你几乎是脸不红心不跳地脱口而出。 不愧是活了六十多年的老杂毛,脸皮不是一般的厚,赵月白不屑的感慨。 梁遇江脸上罕见的露出了一丝羞赧,小声道:“我只是太想你了。” 最近京城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定西王府里已经没有老婆了,说明阿月不喜欢女人,那自己更应该加把劲了,不然住在她府里的姜暮越就捷足先登了。 赵月白被他这副表情搞得一阵作呕,不想当着门外的人骂她,强忍住心里的厌恶。 她语气平淡的点头:“哦,我知道了,您请回吧。” 这不是他想听到的话,梁遇江焦急地皱眉,忙问道:“阿月,我听说你已经把府里的夫人们送走了。” “然后呢?”赵月白颔首,眼底闪过一丝怒气。 说起这件事就来气,不知道是谁到处散播她抛弃糟糠妻,说她一朝得势封王,第一件事就是蹬掉原配。 还传的有鼻子有眼的,搞得她最近出门都要被人指指点点。 她就奇了怪了,苏弯弯哪是她的糟糠妻?吃穿住行全是最好的,也都是她花钱,这还算糟糠妻? 梁遇江得到她的肯定,狂喜地摇摇头,“没事没事,我就问一问。” “真的?”赵月白古怪的看他一眼,见他说起这事儿的时候,一脸激动。 莫非,他知道苏弯弯真实身份了? 可赵婉儿被剥夺姓氏的消息,她明明封锁起来了呀,府里有梁遇江的眼线? “嗯…”梁遇江想点头,又见他表情探究的看着自己,被她亮晶晶的眸子一注视,整个人都找不着北了。 “你那位婉儿夫人不对劲。”他低声提醒她。 赵月白不解地问:“怎么个不对劲法?” “她…她…”梁遇江有些为难。 她看他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试探道:“她怎么了嘛?” 莫非这家伙知道苏弯弯的身份,故意在自己面前装成这样? 她有点好奇,他知不知道赵婉儿就是苏弯弯? 如果知道的话,府里谁的卧底? 梁遇江见她一脸好奇的样子,不愿意看到她等下露出失望的神色。 他咬咬牙说道:“你开宴会那天晚上,她…她勾引我。” 就这?赵月白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眼睛,见他没有撒谎,心下知道府里目前没有卧底。 至于苏弯弯勾引他这事儿,她早就知道了。 “你不惊讶?”梁遇江看她一脸平静,惊讶不已地问她。 “这有啥,我早就知道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不要她了?就是因为这件事啊,她失德!”她说完,瞥他一眼,瞧他一副震惊的表情,冷冷一笑。 怎么办,她越来越想快点看到他和苏弯弯重逢的那一刻了,一定超级有意思。 梁遇江惊诧过后,就是恍然大明白:“原来如此,你都知道啊?” “不然呢?”赵月白反问他。 赵月白见他没说话,便从椅子上起来,决定让他离开:“如果你来就是想告诉我这件事的话,那我已经知道了,您请回吧。” 梁遇江看她一副送客的架势,赶忙说道:“我今天碰见顾大人了,他说你好久没去联盟了,他很忙走不开,托我问一下你今年联盟的中秋晚会要不要举办?” 第102章 女王爷翻脸无情 赵月白闻言只得坐下沉思起来,想到又要掏钱出去办宴会,她有点儿肉疼,但三年多未见,也该巩固巩固人心了。 这银子花的有意义,那就不心疼。 说起人心,她这次回来发现联盟在顾凌初的带领下运转得很好,每年都会安排人去收便宜的粮食,还会去赚点外快。 联盟势力越来越强,大有和宋胤联盟抗衡的趋势,如今有她又封王,联盟势力已经到达鼎盛。 看顾凌初领导能力如此强,赵月白很是欣慰。 她淡淡道:“办。” 梁遇江正要拉着她说几句话,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近,一个仆人打扮的小丫鬟敲了敲敲门,满脸焦急地走进来。 “小姐,表少爷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血都摔出来了。” 梁遇江闻言,脸色一白,他愣愣地转头去看赵月白的表情,这一看,他眉头觉皱紧了。 赵月白蹭地一声从椅子站起来,焦急地问道:“哪里出血了?” “表少爷的腿摔出血了。”丫头也是急得满头大汗,胆怯地看着赵月白。 梁遇江看她脸上那种惶恐不安,似乎什么珍贵的宝贝被摔坏了一样,脸色惨白,连嘴唇都吓白了。 梁遇江无力地靠在椅子上,明明两个人站在一起,却觉得离她越来越远。 赵月白和他打了声招呼,也不管他同不同意,挽不挽留,沉着脸就往外走。 她一边往姜暮越的院子走,一边冷声问小丫鬟:“好端端的,怎么会摔倒?” 丫鬟小九惶恐地擦着额头上的冷汗,结结巴巴道:“不…不知道,表少爷让我扶他坐起来,又让我倒一杯热茶给他,我刚转身走几步,就听到他摔倒了。小姐,奴婢罪该万死,还请责罚。” “这事儿不怪你,你不要自责,你先去请郎中来吧。”赵月白放柔了声音,温声道。 “奴婢已经让人去请了。”小九松了口气,一脸感激地道谢:“谢谢您不怪奴婢。” 她刚才听小姐冰冷的声音,还以为今天会收到处罚,还好小姐人好。 赵月白听她说已经请了郎中,冷凝的脸色缓和了些,到梁遇江的房间时,福伯领着背着药箱的郎中出来。 她脚步一顿。 “草民给…”郎中看到她,赶紧拱手行礼。 赵月白摆手示意他不用多礼,又向福伯点点头。 福伯见她来了,便离开了。 “大夫,我表弟如何了?” 郎中一脸轻松道:“噢,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一点出血,老夫已经替公子重新包扎了伤口。” “那就好,小九,你去送送先生。” 郎中微笑着和她拱手告辞,赵月白目送着他离开后,才踏进房间。 赵月白刚进来就看他面含笑容地看着自己,她凑到床边,眼神在他浑身上下转了一圈。 见他精神状态良好,不由松了一口气,她在他床沿上坐下,温声问道:“还疼吗?” 说着,便掀开他裤腿看伤口,见上面缠着厚厚的绷带,眉头轻轻一皱,脸上满是心疼的。 这腿眼看着快要解绷带了,现在又缠上了,唉。 “不疼。”姜暮越清澈的眸子凝视着她,嘴角不受控制的微扬。 赵月白替他盖好腿,点点头:“那就好。” 姜暮越静静的看着她,目光深情而又炽热。 二人四目相对,赵月白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露出不解的表情问他:“你这样盯着我看干嘛?” 她说着就去摸脸:“我脸上有脏东西啊?” “我瞧姐姐好看,穿王袍的时候特别好看。”姜暮越明亮的眼眸直视着她,表情崇拜,毫不吝啬地夸奖她。 赵月白轻轻挑眉,故作生气的问:“噢?你的意思是我穿富国公衣服就不好看喽?” “都好看,只不过这是我第一次看你穿这身,感觉很惊艳。”姜暮越嘿嘿一笑。 赵月白咧开嘴角,故意冷着声音说:“胡说什么呢?上次宴会我不就穿的这一身么?” 被人肯定和夸赞的感觉还不错,难怪都喜欢听好听的话,每天被他这小迷弟一样的表情看着,嘴里捧着,迟早要飘飘然。 姜暮越一本正经的说:“那天晚上太暗了,我没看清楚,当时都忙着演戏给苏弯弯看了,哪有时间看姐姐。” 两个人又聊了会儿家常,聊聊赵乐母子,又聊了会儿苏弯弯和梁遇江的事,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赵月白打算回去。 正要起身离开,姜暮越又拉着她在自己的院子用了午膳。 用餐完毕,赵月白想到上午梁遇江说的话,她确实快半个月没去联盟里,赵武也刚好办完事回来,便决定带着他前去联盟看一看。 与顾凌初商量了会儿中秋晚会事宜,正从副盟主书房出来,好巧不巧,便在院子里遇见了上午才见过的梁遇江。 赵月白看到他时,整个人都愣住了。不是,真就有这么巧的事儿? 她一出门就碰见他了? 赵月白怀疑梁遇江搁自己大门口守株待兔了,只要自己一出门,他马上就能收到消息,然后跑来堵自己。 倒也不是她过分自信,而是好几次她出门办事儿都能碰见他,搞得她烦不胜烦。 本来就被外界传言一朝得势弃糟糠,他还赶着趟儿往她面前凑,外面议论声音更大了。 索性后面不怎么出门了,故而才有顾凌初抱怨许久没见自己,又托他传话。 她看到一脸春风得意的梁遇江就烦,赵月白眉头皱得老高,本想假装不认识走过去。 想到这是联盟,这样做有些不妥,只得生生忍住厌恶,态度不温不火的走到梁遇江面,假装和他打招呼: “哟,什么风把您吹来了,稀客稀客哈。” 梁遇江见她和自己假客套,也不恼,温声细语道:“去你书房坐会儿?” “这恐怕不方便吧。”赵月白看了一眼他身后跟着的侍卫,又看了一眼周围的房屋,见已经有许多人伸出头来看着他们,烦躁地皱起了眉头。 这梁遇江是来坏自己名声的吗,每次要吗当着许多人面和自己说东说西,要吗就跑到这边书房里面,和她单独待一块儿。 她已经不止一次告诉他男女有别,不要走太近,他偏要任性到底。 他好像特别喜欢败坏自己的名声,深怕京城里的人看她笑话看得还不够一样。 梁遇江不以为然地抬手,让身后的侍卫离开:“没事,我让他走开。” 赵月白非常生气,瞥了一眼周围的人,深吸一口气,强压住怒火:“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悖伦常。” 她看梁遇江张嘴还要说,抬腿靠近他,压低声音说道:“现在外面到处传你是我新欢,我为了你抛弃糟糠妻,都在骂我俩,你就不能消停点吗?” 梁遇江一脸茫然,皱眉沉吟一下,见周围很多双眼睛看着自己,只得作罢。 两个人礼貌寒暄几句,然后拱手道别。 踏出联盟大门时,赵月白紧绷的脸缓和下来。 其实刚才她故意和梁遇江那样说的,她只想让他知难而退罢了。 外界并没人传他和梁遇江那些事,那些人倒是都在传他俩不和。 但骂她的人还挺多,绝大多数都是女子,反倒是男人还怪理解她的,还会替她说几句话。 大概意思无外乎就是: 女人:定西王负心女!忘恩负义!抛弃糟糠妻没良心! 男人:这不是很正常吗,前妻跟不上她的脚步共同进步,前妻总不能阻止定西王奔向更好的人吧? 赵月白想起这些就来气,她们不仅骂,还编起打油诗了: 京城有个女王爷, 别看如今很得意。 过去活得老憋屈, 她家有个糟糠妻。 对她那是不离弃, 现在得势现原形。 一脚踹掉糟糠妻, 前妻有苦也难言。 叹叹叹, 只怪女王爷翻脸无情! 赵月白第一次听这首打油诗的时候,都气笑了,这些人咋就那么闲呢? 骂她还不够,这是写诗嘲讽上了是吧。 她们只看到她休掉苏弯弯,那就换位思考嘛,把苏弯弯比作妾室,她是正室,这下代入感强了吧? 她们要是知道这位“糟糠妻”,是自己前夫的妾室,这位妾室不仅骑在她这位正室脖子上拉屎,弄死了身为正室的她,还伤害嫡女,不知道她们会编出什么样的打油诗呢? 怕是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苏弯弯,妾室也敢如此伤害正室嫡女,早就被老爷们卖掉了。 她没有到这边之前,也以为妾室可以仗着老爷们的宠爱,像小说里面一样骑在正室脖子拉屎撒尿。 其实不是的,妾室是很上不了台面的事,家里有女子给人当妾,全家脸上无光,妾室的身份也很卑微,也就比老爷们的奴婢好一点,但也是下人。 妾室的子嗣都是挂在正室下面的,嫡庶区别没有那么大。 老爷和正室夫人有权卖掉妾室,或者把妾室送人。 妾室敢谋害正室与嫡子,那是大逆不道,会被送官府斩首。 古代的妾室是没有尊严可言的,老爷们可以为利益互相交换的,正室夫人给丈夫纳妾也只是为了传宗接代,减轻自己生育压力。 赵月白很好奇,京城这些贵女贵妇们要是知道苏弯弯所作所为,不知有何反应呢? 行至大街时,她便遇见几个女子拿着扇子遮住半张脸,指着她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看她一眼又凑到一起叽叽喳喳讨论,她们深怕她不知道这是在骂自己一样,赵月白脸色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