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听心声后他惊了,逃妾竟是神医》 第1章 凯旋是不可能的 千门关,大魏与北匈的分界处。 吕南星后颈被一双粗重的手箍住:“你猜常胜侯会不会救你?” 她裹着一件白色狐裘披风,更显面色惨败。 “你再猜猜,你能抵几座城?常胜侯不败的神话马上就会被打破了,哈哈哈——”粗糙的指腹划过吹弹可破的面颊。 女子闭上眼睛忍住恶心,突然她听到空气被刺穿的声音,瞬息几支箭已经穿过她的四肢百骸,那箭矢比背后粗糙的手还重,死死将她与后头的男人钉在了一起后倒地。 临死前她睁大了双眼,只见人群簇拥的车轿中,掀开车帘子露出的那一抹红。 她瞬间明白了——那日营地混乱,两军交战间,本来敌人要带走的,应是常胜侯的未婚妻沈奕诗。 丫鬟让她穿平日从未穿过的红衣,那是萧奕诗常穿的颜色。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她含着卑微的恨离去。 “娘子,娘子——” 床上的人儿缓缓睁开眼睛,呆楞,疑惑。明明周围那么安静,但临死前万箭穿心铺天盖地的疼痛和震耳欲聋的叫喊都那么真实。 吕南星眨了眨眼——抱琴死了那么久,还在这儿等着她呢! “抱琴——你怎么还在这儿?投胎找个好人家,等着我,难道下一辈子还要当我的婢子吗?” 吕南星将手伸向抱琴,却带扯了身子,此时才感觉浑身疼痛。 “娘子你说什么呢?声音这般嘶哑,怕是掉入井中着了凉,可是怎么办?奴婢请不到大夫。” 抱琴目露担忧与无助,眼泪已经含着了。 “我这是怎么了?”又掉井里了?她刚进侯府的时候,就在打水时被人推下了井里。 “娘子你没事吧?昨儿你掉井里了。侯爷这几日都没过来,奴婢出不去,找不了大夫,府中的人也都不理奴婢。” 这感觉多么似曾相识。过了许久,她发现她可能重生了,还重生在了刚进侯府不久。震惊之余又庆幸,庆幸之余,又觉遗憾,若是重生在没遇见他之前就好了。 “不用找大夫,我没事。” 抱琴是她被纳进府时才买进来专门照顾她的小丫鬟,人微言轻,比不得肃宁军备府其他官员家里正头娘子身边的大丫鬟,她们主仆俩在所有人看来,地位一样低贱,但对方却是侯府唯一对她好的人,还能见到她,真是太好了。 如今离常胜侯凌展纳她为妾已经过去十二日,按照上一世的轨迹,今日对方会来她的院子。 仿佛应验了她的回忆,门外传来脚步声。 她打起精神。 “娘子,侯爷来了!”抱琴满怀激动,“见过侯爷!” “这么早就歇息了?” “侯爷,娘子她——” 没等抱琴说完,她挣扎着起来,上一世,她隐忍着不让抱琴说,凌展真就当没看见,可是这一次—— 在抱琴的搀扶下,她艰难下了床,扑通就跪在了地上,磕了一个头:“侯爷,能否让妾身离开。” 她露出衣袖外的双手因和井壁摩擦,此时伤痕累累。 凌展很是意外,离开是什么意思?这女人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见眼前人儿弱柳扶风般仿佛一捏就能折断,想法竟和表面看起来不一样,他眯了眯眼,大马金刀地坐到了一旁的圆凳上,问道:“你这是为何?” “可有叫大夫?” 这一次,他看出她受了伤。 抱琴的眼泪啪嗒就掉了下来:“婢子请不到大夫。” 凌展皱眉。 “侯爷,只请让妾身得了自由身,妾身会一辈子感念您的恩德。” “你想离开,是觉得侯府怠慢了你?” “妾身不敢!只是——”吕南星的手紧抠着地面,仿佛如此,便能控制住全身的颤抖,“只是,妾身自觉配不上侯爷。” 凌展轻声一哼:“不至于,一个贱妾罢了,谈不上配得上配不上。” 虽然自觉身份低微,吕南星却也被这话刺了一下,出身卑贱但本也是良民,她本也可以不当妾的。 可比起不值一提的自尊,性命更重要,只要离这里,她便不会变成一个瘸子,更不会被万箭穿心而死。 那些箭没有他的命令,谁会射呢?至少他是默认的,但找眼前男人报仇是不可能的,蚍蜉何以撼动大树? “侯爷还未娶妻就纳妾,甚是不妥。” “你也知道!”常胜侯的嘴角露出一丝玩味,“不过你可知这是你最好的归宿?” 发生了那样的事,若非遇见的是他,一根白绫或者青灯古佛就是终点,他已经给了最好的路,她还有什么不满? 最好的归宿?想起男人那张无所谓的脸,吕南星的恨意聚集眼底。 “你打算去哪里?”抱琴已经上好了茶,凌展翘起二郎腿,漫不经心喝了一口,好茶。 西北其实没甚好茶,但肃宁府是江南茶叶与西域多物交换之地,战略地位极其重要。对于救命恩人,他是不吝啬的。 “妾身——”事实上,去哪里她还没想过,只是重生之后,她唯一的念头就是要逃离,要活着。 她伺候惯了奶奶和二叔一家,想必他们是不会拒绝她回去的。 而且她若是能回去,还能照顾她如今还未逝去的阿弟,就算绞了头发去庵里做姑子,也比给人当妾还当挡箭牌强。 “你二叔家里是回不去了。” “为何?”吕南星面露疑惑。 凌展不屑地扯了扯嘴角:“那日本侯中了毒,无奈之下,才将你——你算是本侯的救命恩人,但,本侯也救了你一命。” 凌展说着,示意自己的侍卫,很快对方便拿来了一个信封,凌展刚想将信封丢给她,突然觉得自己好笑。一个村妇,能识得几个字? 信封里装的是军备府对吕南星背景的调查,他没那么在乎一个女子,但军备府太重要,近身的人必须查个透彻。 “当时你会出现在那个地方,就没怀疑过?你并不是本侯掳去的,而是你家人给你下了药,想要将你卖予他人。” 他的语气平静得事不关己,她的世界却安静得震耳欲聋。 “本侯那一晚误打误撞,也算是解救你了,现在你说要离开,你能去哪?想再被卖一次?” “不——不可能——”吕南星不相信,她跪爬上前,伸手拿了桌上的信封,拆开,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凌展倒是有几分意外,这女子模样生得精致绝艳不像乡野丫头,动作却朴实麻利似常年干活的样子,而看信的时候,竟有几分大家闺秀风度,看得还飞快,是真能看懂吗? 他的眼神暗了暗。 三两下看完,吕南星颓然坐在了自己的脚后跟上。 话说至此,凌展也不多待:“等本侯过几日凯旋,你再决定吧。” 既然对方不领情,他也不是那强人所难之人。 吕南星悠悠的抬头看向对方。 【凯旋是不可能的,败仗吃定了。】 第2章 阿弟 凌展的眼睛如鹰般扫过吕南星那张泛白却娇俏的脸,没有多少血色的唇刚刚似乎未动,而当他觉得那是幻觉的时候,又见对方面上隐见不动声色的期许,仿佛她目睹了那败仗,或者很想看到他失败? 可笑,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幻觉,自他十三岁父亲出意外,他第一次上战场开始,就没吃过败仗,未来也不会有败仗。 更何况这是一场计划良久的战役,他们做了充分准备,主动出战,将会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夺回二十年前被先皇放弃的大魏最西部十城中的一城。 西北十城是大魏人心中不能触碰的痛,所以,必须赢,也肯定赢。他转身大步离去。 吕南星一夜无眠。 翌日,吕南星让抱琴拿上被纳时府里赏赐的头面等饰物和几罐子上乘茶叶,忍着身上多处疼痛就出门了。 “娘子,我们该如何出门,常胜侯府的每个门都有人守着,昨日婢子想出门寻大夫,每个门都没让婢子出去。” 军备府是肃宁府的军队府衙,里头有军卒们办公处,还有一大片住宅区域,统称军备府,由很多个府邸组成,最高官员便是常胜侯,住在常胜侯府,还有其他官员府邸,后宅虽有专用门道,但都有人守着。 “不用担心,我们不是犯人,出个门还是可以的。”那人没有第一时间让她离开,她不知原因,但如果她没那么无害,对方觉得自己会给他带来麻烦呢? 她走至一角门,果然,门口站着一侍卫,侍卫见到常胜侯府居然出现了一个女子,多少有些意外,但吕南星很快打消了他的疑惑,做了自我介绍,表明想要出门采买。在侍卫拒绝之前,她让抱琴拿出了几个铜板。 “娘子,你好厉害,这就出来了?” “这世上,大多数的事都可以用银子解决。” 比如她想要不依靠别人养活自己。 抱琴用力点头。事实上,这个守门的侍卫特别贪财,上一世抱琴为了瘸了的她能听到新鲜的事,常常用银子打发此人出入此门,每次回来都骂骂咧咧。 但这也有好处,他收了不该收的银子,便没那么轻易告诉别人,抱琴时常从此进出了。要知道,当时老侯夫人已经来肃宁府了,不经过她,将军府内眷是不能出门的。 他们租了马车一路到了肃宁府最大的集市。 肃宁府是边境交易之地,自是有许多外邦人拖着货物或路过,或在此交易。一连几日等待,终于,她看到了想要找的人。 她上一世在常胜侯府中与一箱别人不要的书为伴,了解了许多西域国家的事,其中就有介绍封宛这个国家。 封宛有最好的羊毛,最好的西红花和紫草,封宛人需要和周边许多国家交换货物才能过冬,封宛人做生意诚信等等,她瞅准了一堆封宛商人,些用用茶叶和首饰从他们手中换了上好的羊毛。 “我们不想卖那么多,我们想卖去大魏京城。按照行程,走到大魏京城正好入冬。”一个说着跛脚大魏语的封宛人说道。 羊毛便能卖个好价钱。 吕南星煞有介事的看了看天,说道:“天气就要变冷了,你们多待几日,在这里也能卖高价。肃宁府的大户人家也不少的。” 几人不相信,但因吕南星带来的茶叶着实很吸引人,他们便与她交易了一些羊毛,吕南星将其存放在军备府附近租的小院。 三日后气温骤降,一夜的雪就没了膝盖,人们突感冬日提前来临,吕南星将羊毛成功卖出,赚了一笔差价后,又从封宛商人手中买了不少西红花和紫草,其中不乏上品。 抱琴对吕南星赚钱的速度很是惊奇:“娘子,你怎么那么会赚银子!还有,你怎么知道这几日会变冷?” “那不算多么会赚银子,不过是正常买卖罢了,从前上山采的山货,自己做的绣活都会拿出去卖。” 赚回来的银子都要给她奶奶,什么货物是个什么价,大家都最清楚不过,她便总想办法,将自己的绣活做得比别人更好,或者将那些山货清理干净有个好卖相,然后和买家讨价还价,能多赚个半文一文就偷偷攒起来,悄悄给阿弟买几本书或纸笔。 她爹娘都希望阿弟能上学,但她奶和二叔都不让。 想到阿弟,她不由得攥起手——也不知道他如今怎么样了,知道二叔一家的为人后,她就更担心阿弟了,虽然离上一世阿弟去世的时间还有一段日子,但她也不知晓具体时间,她定要赶紧回一趟县里,想办法将阿弟带出来。 交易完回府的路上,马车行至离军备府不远处突然急停,车内二人撞到了车壁上。 “怎么回事?” 没等车夫开口,吕南星已经从掀开的车帘空隙看到外头倒了一人。 “快扶我下车看看,别是撞着人了。” “哎呀小娘子,这可不是老夫撞的啊,老夫可是没碰到他,是因为地面太滑——” 二人下车,吕南星看到雪地里鲜红刺目的一片,往上看是单薄的衣物,然后是一张熟悉的脸。 “阿弟!” 少年人灰白的面庞,在看到吕南星的那一刻,仿佛春暖花开:“阿姐——” “你受伤了?快,先去医馆。”顾不上问太多,吕南星二人将吕冬冬弄上马车,车夫挥鞭去了医馆。 医馆的老大夫看了许久,摇摇头:“不太妙,这伤老夫也只能做到清理上药,怕是要落下残疾。” 吕南星脑中嗡嗡,残疾是她不能碰触的痛,上一世,她的腿脚就因被害受伤有些不便,自那以后,她某只鞋的底总是比另一只厚上一些。 她不知道上一世的阿弟是否也曾残过,但这一世是不能的,他还要念书考功名呢。 “大夫,求求你,一定要帮帮我阿弟,我这儿有银子,都给您,您要救他啊!” “哎,不是老夫不救,实在是无能为力啊!他这伤也不是刚挨的,受伤有几日了,身上还有多处淤青,一直没有接受治疗,新伤叠着旧伤,若是有人能治,老夫倒是想拜师。” 吕南星的脑海突然闪过什么。 “阿弟,你是不是被人打了?是谁打的你?二叔呢?” 若是二叔干的,她要和他拼了! 一开始吕冬冬还不想说,但见姐姐如此焦急,便说了—— “二叔二婶将我卖了,转手我就到了一个府上,我逃跑被人发现,他们就将我的腿给打折了,今日我寻到了新机会,逃了出来。” 之后就差点撞上了她们租的马车,确实是因为路太滑,他才摔倒了。 “所以买你的人家是在军备府的?” 至少是那附近的。 “我不知晓,但那户人家特别豪富的样子。” “二叔将你卖了,奶就没说什么?” 奶奶不喜嫁过来久久不能生的娘,不喜她是个女娃,但对阿弟还是有一分疼的。 吕冬冬沉默。 思索了许久,吕南星终于决定将吕冬冬暂时安置在常胜侯府中,那里是最安全的,如今还没到他牺牲她的时候。 将吕冬冬安置在自己小院的东厢房,吕南星亲自去寻常胜侯了。也不知道他回来了没。 才走到衙门后的巷子,便见到几个高大威猛气势不凡之人朝着军备衙门走去,正是常胜侯和几个副将。 吕南星的心放下一半。人回来就好,人回来就有希望。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方便出现在此地,也为了避免他发怒不给阿弟找好的大夫医治,且等他回到常胜侯府再说。 刚要转身,声音便传了过来:“何人在此?快出来见!” 第3章 败仗 若是二叔干的,她要和他拼了!一开始吕冬冬还不想说,但见姐姐如此焦急,便说了—— “二叔二婶将我卖了,转手我就到了一个府上,我逃跑被人发现,他们就将我的腿给打折了,今日我寻到了新机会,逃了出来。” 之后就差点撞上了她们租的马车,确实是因为路太滑,他才摔倒的。 吕南星面色极不好看。 “所以买你的人家是在军备府的?” 至少是那附近的。 “我不知晓,但那户人家特别豪富的样子。” “二叔将你卖了,奶就没说什么?” 奶奶不喜嫁过来久久不能生的娘,不喜她是个女娃,但对阿弟应该还是有一分疼的。 吕冬冬沉默。 思索了许久,吕南星决定将吕冬冬暂时安置在常胜侯府中,那里是最安全的,如今还没到常胜侯牺牲她的时候,老夫人也还没来。 将吕冬冬安置在自己小院的东厢房,吕南星亲自去寻常胜侯了。也不知道他回来了没。 才走到衙门后的巷子,便见到几个高大威猛气势不凡但面露凌厉之人朝着军备衙门走去,正是常胜侯和几个副将。 吕南星的心放下一半。人回来就好,就有希望。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方便出现在此地,也为了避免他发怒不给阿弟找好的大夫医治,且等他回到侯府再说。 刚要转身,声音便传了过来:“何人在此?快出来见!” 声音不容置疑,吕南星吓得一哆嗦,这明显说的是她。 见吕南星懦懦从墙角走出。 “你有何事?”凌展冷冷问道。 他纳妾的事身后的同僚都不知,但也都不意外,都是男人,有些事还是心照不宣的。 不过侯爷这语气着实冷了些。 凌展此时的脸色是极黑的,这个女人“预言”中了他的第一场败仗,他无法接受,无法接受预言也无法接受败仗。虽然那预言似乎只是幻觉。 她当即上前跪下:“请侯爷救妾身阿弟。” 本想等侯爷回府再说,可看到这表情,她才想到,这男人失败了,定然睡不着,怕是商议军务找出失败原因总结再战不知几日后才能回府。她此时不求人,只怕好久都见不着他了。 “你阿弟何事?” “妾身阿弟受了重伤,需要请大夫,妾身请不着。” “有些人身份既上不得台面,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男人给点身份就摆不正自己的位置了。” 说话的人是常胜侯手下一副将,叫廖胜迟,他似是在自言自语,声音又分明清晰传进了吕南星的耳朵。 前一世此人就一直对吕南星阴阳怪气,看不上她的身份,也不给凌展面子,对她极尽羞辱恶言中伤。 吕南星对嘴如嚼舌妇的廖胜迟着实厌恶得很。 【得意什么?这次失败的罪魁祸首,还不回去好好反省,下回还是失败,廖胜迟什么?根本就不会‘胜’,干脆叫廖败勤好了。”】 凌展不动声色地看着吕南星那分明没有动的唇,又用余光瞟了瞟左右,他们并没有什么奇怪反应,所以,他这是能听到那女人的心声,别人都听不到? 她竟然还知道廖胜迟?所以他们是同伙?这次失败主要原因是廖胜迟画错了舆图,加上误判了天气,他们不仅没有达成目标,还失去了和封宛通商要道的控制权。 如此,这就不仅是一个城的问题,在拿下要道之前,和封宛的交易都得停止了。 若是当时信了她的心声,他做了更多准备会不会—— 凌展甩开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 “本侯会让军中大夫去瞧,你等着。” 听到这,廖胜迟大惊:“侯爷,你对女人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还让军中大夫去瞧?” 廖胜迟不善的看向吕南星。 “管好你自己!” 说完,几人走进了衙门,吕南星也长舒了一口气。凌展虽不把她当人看,但也并非是喜欢为难人的人。 只可惜,军中冯大夫看过之后,结论和外头大夫没两样,吕南星想到一人。 “冯大夫,你们军营里,可有一位叫徐独一的大夫?” 冯大夫想都没想说道:“军中大夫不多,没有叫徐独一的。” “那么,这天下有没有一个叫徐独一的神医呢?” 冯大夫这回想了好一会儿才道:“至少老夫没听说过。” 吕南星有些失望。上一世她会在一个月后被人算计受伤,凌展的亲妹妹凌梦故意到她面前说除非神医徐独一出手,否则她无论如何都会残。 她说当时徐神医就在肃宁府,只是她大哥不让请,所以她当然成了瘸子。 若是一个月后这个徐神医来了,拖了那么长的时间,还能将阿弟治好吗?她不由得担心起来。 冯大夫离开后,吕冬冬怯怯开口问道:“阿姐,你嫁人了吗?二婶说你被人拐了卖到青楼了。” 他感觉这里不像是青楼。 “奶是怎么说的?也说我是被拐了吗?” 吕冬冬动了动嘴唇,犹豫很久最后还是说:“她说你......不是好东西,以后她都不认你是她孙女。” 吕南星冷笑。谁逼得她成了如今这样? 爹娘在的时候,对奶最是孝顺,对二叔三叔小姑都是疼爱又包容非常,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从不藏私,奶生的几个孩子,就他爹良善,但他去后,他的儿女却被所谓的家人欺负至此,她为爹爹不值啊! “姐,你别怕,有我呢。” 吕南星的鼻子更酸了,阿弟被卖,如今卖身契还在别人手上,她要想办法赎回来。 “嗯,阿弟也别怕,姐好得很,而且有很多银子,咱们今后都会活得好好的。” 她买下的西红花和紫草都是好东西,特别是西红花,她从那箱子书中看到过,西红花比大魏的红花药效更强,能制出一种上好的跌打药,还能治疗多年战伤留下的病根。 前一世,因军营腐败,有一段时日药材供应不上,只要那时候货出她就能换到更多银子,甚至可以换自由身。 此时,吕南星还不知道因封宛通商路被北匈把控,她手里的紫草和西红花已经奇货可居了。 吕冬冬的眼神闪了闪,他的阿姐不容易,他不能拖累了她。 第4章 求人 军备府衙门,廖胜迟跪在地上接受军纪处罚。舆图确实是他画错了,虽然将军反应快,无人员伤亡,但也失了对封宛交易通路的控制权,不可谓不是一个大损失。 他额头挂着汗,牙咬得死紧。当初是他要跟来肃宁的,侯爷刚到此地不久,想要赢得戍边兵卫的拥戴,这一仗势必赢,可都被他搞砸了。这罚他受得甘心。 如吕南星所料,常胜侯果然好几日都没有回自己府上,这日吕南星出门打探徐神医的踪迹,肃宁府那么大,说不定此刻对方就在某个角落。她必须先凌展一步见到他。 天骤冷街上人不多,却有一双熟悉的眼睛注意到了她。 正是吕南星的二叔吕二顺,在府城见到吕南星很意外,他跟了上去。 他想着跟着人到无人烟的小巷,将她打晕掳了去,将之前没办完的事给办了。 可是对方上了马车,附近他租不到马车,眼看着人跑了,他焦急也无用。 那日他联系好了县里的马员外,给小贱蹄子下了药,就等马员外满意了好谈别的,结果对方不知何时不在房里了,马员外扑了个空。 他一分银钱未得还赔偿,更被马员外的人痛打了一顿。 这仇不报他发誓不当人! 吕二顺思索片刻,打算立刻去告诉马员外,恰巧,他如今就在肃宁府。 打听了几日徐神医的下落无果,这日吕南星回到常胜侯府时,负责在府里照顾吕冬冬的抱琴急吼吼地跑出来,在院门口撞到了刚回来的吕南星。 “娘子,娘子,你可终于回来,小公子他不见了!”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奴婢找不见他,院里院外都找过了,能问的人也都问过了,就是没见着,娘子,咱们该怎么办啊?” 吕南星慌忙到处找了一遍,果然不见了阿弟踪影:“他会去哪儿呢?有没有在屋里留下信号?” 他阿弟是会写字的,可惜什么都没留下。 吕南星跑出了国公府,到了军备府中的一个官员门前停下。阿弟那日就是从这里逃出来的,她后来仔细问过,推测就是这一家。 她绕着围墙走了一圈,见后门小巷两个仆妇一边忙着手中的活,一边聊天:“你知道不,那小子今儿又被抓回来了,刚抓回来又被狠揍一顿,何必呢?卖身契反正都在主家手里,跑出去有何用?白白挨一顿打,以后在府里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了。” 另一人神神秘秘说道:“可不是听说他是用来那个的吗?” “那个又怎么样?还不都是仆人,只是皮相长得好一些,就被贵人青睐。” “这样的青睐不要也罢,我还宁愿干杂活了。” “你这死皮样,也只能干这杂活了——” 吕南星耳朵嗡嗡,她确定二人口中说的,就是她阿弟了。 她跑到了军备衙门门口,但她进不去,门口有门房看见她,想要将她赶走:“军务重地,闲人免进!快走开!” “我要找侯爷,请帮我通传。” “你谁呀?你以为谁都能见侯爷的?不自量力!走走走!”门房说着,拿起墙边拳头粗的木棒就往吕南星身上招呼过去。 男人的力量不是女子可以抗衡的,这一拦就将人给框远了,吕南星吃痛,大叫道: “老夫人出事了,她在来的路上被山匪劫了!” 门房听到这,不敢怠慢了。不管上头的神仙如何打架,谁他都惹不起,侯爷的亲娘哎,万一因为他通传不力有个好歹,他就要完。 此处动静引起了里头的人注意。 常胜侯的侍卫得到消息,跑到他面前道:“是吕姨娘,说是老夫人出事了。” “老夫人?”若是平时,凌展不会信,但这个吕南星有秘密。 他想到刚失败的战役,想起画错的舆图,起身走了出去。 门口的动静一下子闹开,衙门里所有人都知道了,不屑得很。 在其他人看来,一个女子不分白日黑夜到衙门找自己的男人,是想牝鸡司晨吗?军备府存在那么久,那么多的府院,没有上万也有上千人,从来没见过哪个女眷会到衙门来找自家男人的,前几日来了一次,在外头拦了常胜侯一行人,今日又来了。 常胜侯这个妾不安分啊! 将人带回常胜侯府正堂,凌展才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老夫人被山匪劫持了?” 吕南星扑通一声跪倒了地上,这是两辈子她跪得最心甘情愿的一次:“侯爷赎罪,事急从权,门房不让妾身见您,妾身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妾身的阿弟不见了,妾身发现他是被东四巷的府宅抓去了,侯爷能否帮妾身?” 【山匪的事也没乱说,但问我就是不知道,山匪是有,但还未遇上。老太婆认为儿子还未断奶,不顾劝阻来看儿子,谁能拦着?只可惜命太大了。】 常胜侯皱眉。 “你想让本侯怎么帮你?” “妾身想将妾身阿弟买了,还他自由身。” “喔?你阿弟也被你二叔卖了?若是这样可不好办。” “侯爷出面,他们总得给您面子。”吕南星的双手指搅在了一起,绞尽脑汁想着自己有什么可以用以交换。 凌展虽然刚到肃宁没多久,这边的官兵可能多有不顺从,但地位摆在那儿,只要他想,不是不能做到。 “本侯为何要帮你?”刚还咒自己母亲,还说他没断奶。 吕南星咬了咬嘴唇,再次磕头:“求侯爷帮忙,妾身来日做牛做马,肝脑涂地……” “之前是你说要离开,还怎么做牛做马?” 吕南星内心微惊。上一世跟了这个男人一年,她不说多了解此人,但他绝不是会和无关紧要的人多说一句的人,也算是大度大方的存在,能帮就帮,不能帮也直说,什么时候会说这样阴阳怪气的话了? 她有些后悔,不该提前暴露自己想离开的想法,大抵她提出离开,是触及了对方的底线,让他没脸了。 “你要知道,你阿弟如今是对方家奴,是他的财产,他不想出卖他的财产,本侯也是不能强买的呀。” 第5章 本侯没兴趣 吕南星心里焦急:我在和你说用地位强压,你和我说正常规则,若是规则管用,我自己去买就可以了,还要求你作甚? “人命关天,妾身的阿弟之前就是从那一家逃跑出来,已经受了重伤,还未好全,如今被抓回去定然是被打了,再不早些救人,怕就是要打死了呀,那也是一条人命啊,侯爷常年征战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保护大魏千千万万子民的生命吗?那为何不能拯救眼前的一条人命呢?” “逃奴本就是要被主家处罚的,这有何错?卖了你阿弟的也是你家人,怪不得别人去!” “他本不是奴隶!那是狗官压良为贱!” 吕南星压下怒意,思索片刻,又磕头道:“妾身用一个消息换侯爷救妾身阿弟。” 常胜侯来了兴致,吕南星下定决心。她本不想这样,这些事都是上一世经历过的,抱琴听来的,她从老太太叨叨时听来的,从凌梦那个嘴碎的口中听来的,没想这一世还能用上,她不懂如何解释怎么知晓这些事,所以从没打算说,但如今为了救阿弟—— “本侯没兴趣。” 吕南星心中一凉,想开的口又闭上,那需要勇气才能说出的话,很容易就吞回了肚子。 对啊,在对方看来,一个农家女能有什么值钱的消息? “如此,妾身便不求了。” 吕南星突然就很想嘲笑自己,求一个最后将她推入火坑,又纵容自己人放箭杀了她的人帮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她谁也不能靠,如果这件事她都跨不过去,今后再遇其他困难,更是跨不过。 大不了一死,她本就是个死人。 吕南星起身出门前,半回头问道:“东四巷府宅的主人,是否侯爷亲信?” 凌展眼眸微闪,耳朵已经微微竖起,就为了听那可能出现的忽远忽近的心声。 “是龚参军。” 吕南星瞳孔一缩。 【姓龚的?就是他!】 【负责药草供应的龚京。那可是个大贪官,后因他造成敌军进攻时关山隘的士兵拉肚子无力应战,丢了一个隘口才东窗事发。】 凌展的额角狠狠抽动。因廖胜迟战败一事,验证了她的心声不得不信,且不管吕南星是如何知晓这些事的,他至少可以提前布防。好事,好事! 凌展饶有兴致,他刚到西北时日不长,对许多人的调查都还未成,倒是不知龚京还是贪官,就且看她怎么做。 吕南星有了新决定便离开,凌展又回了军备衙门,而吕南星的打算是回县城去掳了二叔的儿子吕魁。 如今街上人不多,吕南星到集市上买了些东西,就被吕二顺和马员外盯上了,她贪图近道路过一无人小巷,就被敲晕,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吕二顺的身影。 “果然是你侄女,这回可让老子得手了。” 一脸横肉面露色光的马员外看着吕南星如画般的眉眼搓着双手,哈喇子差点都要掉下来。 “似乎比从前在你家时还要白嫩,看来当人小妾养得很好,只可惜啊,已经脏了。” 他马度可是个讲究的,玩女人只玩干净的,不像上头那人,只要长得美,竟男女不限。 转手间,吕南星就被送进了一个府门。 吕二顺当时跟踪吕南星,就判断她当了有钱老爷的妾,不过,马爷上头的人更是肃宁府的地头蛇,就是个土皇帝,没人敢和他作对。让吕南星进去,那是便宜她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吕南星睁开了眼,同时闻见一股子浓重的香气,这气味让她极度不适,才睁开眼,又想沉睡过去。理智使她使劲撑开眼皮,却全身无力。 她头皮一紧,见到了一张泛白的男人面庞,他的唇色显得格外红,像传说中嗜血的恶鬼。 看出她的害怕,男人似乎很得意,拉长声调说道:“你怕了?哈哈哈,别急,后头还有更刺激的。” “来人,带他上来。” 随着吩咐声,一少年被趔趄推进了房间,房中灯光昏暗,但却能看清对方的脸,那一刻,二人的表情同时一滞。 “姐——”姐字刚喊出来,就被吞进了肚子。 吕冬冬知道姐弟二人面临的险境。 白面男人登时鼓掌哈哈大笑:“有意思有意思,你们二人认识对方,却又为了保护对方装作不认识,果然是亲姐弟啊,一样的反应,一样聪明,可惜啊,卖你们给我的是同一人,他是认得你们的。” “吕二顺!”吕南星暗恨,已经不再叫他二叔了。 “放走她!我姐可是有贵人当靠山的,你这么做是要得罪人的!”吕冬冬咬牙切齿。 吕冬冬也闻到了房间的冲人香气,他不懂那作用,但心觉不适,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有贵人当靠山啊?那就更刺激了!你说,那贵人若是知道你姐已经是我的人了,会不会很惊讶,肃宁府都是糙汉子,一个不愉快就要拔剑伤人,这么美的人儿,本官可不舍得伤呢。” “你不是个东西!我跟你拼了。”此时押吕冬冬上来的奴仆已经出去了,吕冬冬拿起一旁的圆凳就要砸,只是伤腿一疼,胳膊一软,凳子跌了下来,砸到了自己的脚趾。 疼痛并不明显。 “你们俩都中了迷药,怎么样?热不热?软不软?这香可是从西域进来的,可贵了,本想让你俩一起伺候本官,可是你们没力气了,那就换本官伺候你们好了。” 说着就把吕冬冬丢到了床上。 就在白面官员扑到她脸边时,吕南星猛地起身,用脑袋撞了对方的脸,手中发簪向前刺去,堪堪划过对方的脸颊,就被对方躲过。 吕南星内心绝望,她有一个随身香包,里头常年放着醒神的香草,刚刚她趁对方没注意闻了闻,得以恢复一丝清明,大概是身体在关键时刻总有豁出去的能力,她竟能存起一股力量,等待反扑。 只可惜力量太小,这一刺不成,怕是之后也没有机会了。 吕冬冬狠狠咬了自己的舌头让自己清醒,效果不大,但他进来得比较晚,有毒气味对他的作用没有对吕南星那么大。 领悟到吕南星的意图,当对方躲过那一刺,用手擦拭脸上血迹的时候,吕冬冬向着他扑过去,咚的一下将对方扑倒。 吕南星上前补簪,可惜二人一鼓作气之后,二衰三竭,轻易就被白面官员反扑掀翻在地。 第6章 本侯又救了你一次 吕南星从混沌中醒来。 她逐渐清明,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猛然坐起左右四看,却发现房中只有她一人,还发现这是她在常胜侯府的房间。 “娘子,你醒啦?” 是抱琴的声音,吕南星长吐了一口气,发现自己的身子不那么舒适,看见手上的痕迹,她立即明白发生过什么,焦急问道:“我阿弟呢?” “娘子莫急,吕公子被将军安排在了前院,侯爷说,男女本该分院而居,还说娘子若想看阿弟,就直接到前院去,如今院中没那么多讲究。” “现在什么时候了?快过来给我更衣。” 吕南星一边问,一边急忙要下床,不亲眼看一看阿弟的情况,她不放心,他本就受了伤。 抱琴赶忙上前扶着,回答:“娘子,现在是酉时。” “是初五吗?” 抱琴有些惊讶:“今日初六了娘子。” 这下轮到吕南星惊讶了:“我都睡了两日了?” “侯爷说您被下了药,他已经帮你解了。” 吕南星的身形一顿,想起那一日,恍惚中似乎有人破门而入,思绪中便听到由外而内的脚步声。 此刻,她转头就看到桌上那碗药,不用问也知道正是避子药。她端起,一刻也不犹豫的一口咽下。 腰带堪堪系上,如瀑的头发还披身后,在男子磁性的声音响起:“醒了?你先出去吧!” “见过侯爷。” 凌展看着眼前尤物般的女子,不得不说,这女人极美,还魅惑,还知晓那么多不该知道的事,真像敌军派来蛊惑自己的细作,若是以往,他早就将人扔到牢里一百零八遍审问了,只是如今,他能听到对方心声,他觉得可以放长线钓大鱼,还能防患于未然,若她真是细作的话。 “侯爷,妾身想去看看阿弟。” “他好得很,他如今住在前院,冯大夫已经给他看过诊,脚伤是更严重了些,其他还好,那毒也解了。” “他是如何解的?”阿弟他才十岁。 “你放心,你阿弟中毒没有你的深,泡一泡冰水就好了。不过你——本侯又救了你一次。” 吕南星羞臊又生气,暗暗握拳:“多谢侯爷。” “就这样?之前说的做牛做马呢?” “但凭侯爷吩咐。” “哼,本就是本侯的妾了,还能如何做牛做马,这样的条件着实不能用来做交换的。” 吕南星内心讽刺:之前求他帮忙,他不帮,既然最后都帮,为何不能早一些帮,也不用面对那恶心的白脸,如今想到那白脸,她还想吐,引起了严重的回忆阴影,这叫什么帮? 帮了之后又再次侮辱自己,是妾没错,好像谁稀罕当这个妾似的。 凌展的耳朵已经竖起,见女人的表情,他就知道对方脑子里一定在骂自己。 “本侯已经废了龚参军。” “侯爷军中有这样的蛀虫,着实不妥,废掉他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本侯只是废了他的身子。” 什么意思? “他的官职还在,毕竟只是伤害他自家的奴才,按照军中法纪,并不能剥了他的乌纱帽。” “妾可不是他的奴才,他这么做也是伤了侯爷您的面子。” “所以本侯废了他的身子。” “妾身阿弟的卖身契呢?” “还在他那里,毕竟本侯那日是蒙面,他也过度自信,没派人守着院子,没人看见本侯救了你们回来,本侯并不适合出面要回卖身契。” 吕南星胸口一紧。 男人看了女人许久,都没有听到对方的心声,很是疑惑。 他费了半天时间引诱有用的心声,但未成功,都说到这份上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回想几次听到心声前他们都说了什么,似乎没什么规律。 他让人准备了晚饭,要和吕南星一起用餐,他知道对方一定时刻想着她阿弟,就偏不让她马上见到他,一顿饭结束,愣是没有听到任何心声。 “你去看你阿弟吧!” 【狗男人。】 男人耳朵一动——若对方是个男的,他那一拳头就已经上去了。 吕南星带上抱琴,急急往外院跑,终于见到了吕冬冬。 吕冬冬见到阿姐来,第一时间就想下榻,被侍候他的小厮阿土拦住了。 “冬冬,你别动,你的腿伤还没好,究竟想跑去哪里?你说!” 吕南星神色凌厉。在吕冬冬的印象中,她阿姐自小就对他温声细语关怀备至,从来没有对他如此生气过,也没有对其他人如此过。 阿姐这是真的气他了。 “阿姐——” “你今日不说,阿姐就再也不理你了,为何腿脚没好,就出去?” 她知道阿弟是个有心事不愿意说的主,她必须摆出这样的姿态,但她确实很生气,常胜侯府只是比外头安全,要早知道,她之前掉入井里,是被人推了一把的。 最可怕的敌人是不知道对方是谁。 “阿姐,对不起,我是——我怕自己在这里会毁了阿姐,阿姐毕竟也不好过,我不知道阿姐是怎么成了一个妾的,但肯定不是阿姐自愿的,妾都说不上话,我知道。” 吕南星忍住了涌上喉头的酸涩:“我之前不是说了,我可以的,我可以保护你,你还小,不要乱跑,你要读书,姐供你读书,只有你读书出人头地了,才能让姐过得好,你明白吗?” “可是姐,我不能读书,如今我也是个奴才,卖身契哎在那个白面鬼手里。” “你放心,那人——”吕南星刻意压低声音,“你知道救我们的人是大将军吧?他是这里最大的官,他说的,很快那个白面鬼就完蛋了,到时候就不是他说了算。” “真的吗姐?” “信我,你不要再出去,以免误了将军的大事。” 吕冬冬重重点头。吕南星知道他这回是听进去了。 上一世白面鬼负责的粮仓出了事,因此造成许多兵卒不战而亡,吕南星没有太多大义,但她同情和她一样的苦命人,那些士兵和凌展廖胜迟那样的人不一样,他们生来命苦,不应该这样被牺牲。 她内心有了计划的轮廓,不能直接告诉凌展龚参军的恶行,但可以制造一个查他的契机。 还有一个月侯老夫人就要来了,她必须谋划在那之前离开,若是能动一动龚参军,或许可以用来交换离开。 第7章 乞丐 第七章 翌日,吕南星问管家要了路引启程去了榆县。路引本是当地官府负责,但军备府家眷例外。 他们一家本是榆县下的一个村地里刨食的农民,后他们全家因爹娘成婚多年无子被她奶赶出村里,她也一同被赶了出去,出去后爹娘就生了阿弟。 他们外出五年才回来,带回了一些钱财,回来后因带回了阿弟,再次出去的时候就留下了他们姐弟俩,但没多久就传出了爹娘溺亡的噩耗。 此后奶和二叔三叔小姑便搬到了镇上,不久又去了县城,她如今不得不怀疑起来。他们突然有银子搬家,搬家后还支棱起一个铺子,那些本钱是哪里来的,是他们害死了爹娘吗? 城中清晨薄雾袅袅,阳光清透,虽然很冷,但大家都还要生活。来来往往的人或忙碌,或悠哉,大致多少也与性子有关系。 一个早餐摊位前,一穿着破烂的小乞丐被人踢打。 “偷老子的饼子,叫你偷,叫你偷,傻柱!” “停车。” 吕南星从马车上走下。她戴着帷帽遮了脸,但今日打扮刻意显出华贵,她到县城,本就是去显摆的。而对待贵人,人们多少给予尊重,或是讨好,或是害怕。 “住手,我替他买了,再给我十个。”吕南星不是烂好人,但她知道傻柱这个名字。 “我不是偷的,不是偷的,是别人给我的。”傻柱辩解道。 “哟嚯,你这是刚醒就见菩萨?还别人给你的,谁给你的?平时你这张嘴傻得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竟然还会狡辩!” “你叫傻柱?”吕南星问道。 傻柱点头。 “你怎么证明这个饼子不是这家摊位的?”吕南星是相信傻柱的。 “这个——我——刚刚那人已经走了,我帮了他一个忙,他给我的。” “看看看看,这都是狡辩之词,傻柱还能帮人忙呢?你能帮上什么忙啊?你若是能帮,还用当这个乞丐?” “老板,我买你一个饼子。” “拿好嘞客官。”老板揭开锅盖,从蒸笼里拿出来一个冒着热气的饼子,饶是吕南星已经吃过早点,看着这团热气,也觉那东西好吃。 抱琴付了银子。 吕南星用手掰开一片,又掰开傻柱的一片,呈给那摊主:“老板,你这儿是不是只卖一种饼子?” “是,还有包子,馒头,客官还想要些什么?”老板没注意吕南星手上的动作,还以为她还想买其他东西。 “您看,您的饼子和他手里的饼子一个松软,一个硬实,并不一样。” 吕南星又掰了另两片给旁边看热闹的人。 “确实不一样啊!”爱看热闹是大魏人的天性,这摊位因这件事围上来更多人,至少知名度就更高了,她都有些怀疑傻柱是不是给这老板当托了。 “所以老板,这就是个误会。” 这还能误会—— 老板见自己没理了,匆匆打发人走了。 “小子,我家娘子有事请你帮忙,多给你十个饼子,怎么样?” “好!” 小乞丐看着比一般同龄少年瘦许多,也矮一些,说自己十五岁。吕南星上一世没见过他,但听过傻柱这个名字。 吕南星不习惯有人伺候,就让抱琴出去打听许多事,当时只是闲得无聊,又特别向往外面的世界,抱琴本就是个包打听,每每出去,就遇见小乞丐傻柱,傻柱不傻,反而很聪明,对肃宁府发生的大事和许多小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上一世她所知的大多数的事都是抱琴从傻柱那儿听来的。 吕南星将饼子全给了傻柱,马车转了一圈,成衣店还未开门,于是她先带人去了一个小食肆,食肆还在卖早点,给几人点了一大桌,傻柱竟然还吃得下。 吕南星摘下帽子,大概是天冷发抖的时候消耗挺大,她也有些饿了。食肆里坐了几桌子人,见摘下帽子的吕南星,一个明显外邦人的语调传了过来。 “小姑娘是你?” 那人就走了过来,正是吕南星之前交易过的封宛商人。 “原来是你们,我还以为你们离开肃宁府了。”吕南星也很惊讶。 那人摇头晃脑一脸萎靡:“今年可能是回不去封宛了。” “怎么回事?” “若是当初听了小姑娘说的,今年冬天会来得早,我们也许不会往东边走,小姑娘你是神仙吗?” 吕南星当初买了他们带来的羊毛和珍贵药草之后,因天气骤然变冷,所带的羊毛一下子卖了一大半,因还有其他奇珍异宝,还是想到大魏京城去卖,所以保留了一些。 他们往东边继续前进,只是行进道路中有一处山崩封住了路,等了几日不见路通,他们记着吕南星曾经说今年冬天会提前,仿佛应验了,决定返回。 只是回到肃宁府的时候就听说封宛的路被北匈控制了,北匈对物资丰富的大魏和封宛都不友好。好在大魏和封宛是互相友好的,封宛和其他几个小国的商人在肃宁府还是很多见的,看物价也不错,他们便都留在了这里。 “原来如此,那么你们的货物卖完了吗?” 上一世她倒是不知道商路不通这事。被幽禁的无用妇人,就如井底之蛙。 如果道路不通,那么她手上那些药材,价格应该还能往上再升一升。 “既然不能暂时回去,我们打算慢慢卖,我们除了羊毛和草药,还有宝石等其他好东西。若是待得久,应该会开个店铺。” 外邦人在肃宁虽然不允许买铺子,但可以租,租下铺子,他们货物的价格也水涨船高。 那人将他们暂住地址告诉了吕南星。 “小娘子若是还有什么想买的,可以来找我们,我们一定给最低的价格,还有,若是小娘子能预测天气什么时候有大的转变,也请告知一声。” 吕南星一怔,忍不住一笑,那一笑能让冰雪消融,看得封宛商人都呆了。 几人吃饱喝足,成衣店的老板也懒洋洋开了门。 吕南星给傻柱置办好了一身新的行头,便出发去榆县了。傻柱充当她的小厮,无需专门开一张路引。 第8章 无情 吕二顺的女儿吕香珠刚同小伙伴逛街回来,见到小巷入口旁停了一辆马车,车上下来一个头戴精致珠花,身着精美褙子的女子,那褙子的布料和花式,她就没见过,还以为是哪家的大小姐,结果人里头又伸出了一只白玉般的手,上头下来一打扮华贵的妇人。 原来刚刚见到的,只是一个丫鬟啊。 吕香珠的小姐妹激动得眼都红了,他们的知县夫人,也没有打扮得那么高贵的:“她们是哪家的贵妇人?怎么会停了马车在这儿?是找谁的啊?” 吕香珠仔细看去:“哎,你不就是那小贱蹄子?你怎么回来了?我们可没银子给你。” 吕香珠又转头和小姐妹激动说道:“什么贵妇人啊?她就是个小贱蹄子,就是我那个堂姐,我跟你说过的,被人贩子拐了,卖到青楼那个。” “难怪那么多人想要去青楼呢,原来那边竟过得如此之好,穿金戴银的。” “抱琴。” 抱琴当即上前,狠狠给了吕香珠两巴掌。 抱琴身形高大,掌力惊人,这一下子,吕香珠的两边脸肿得老高。 “你竟然敢打我!青楼女子是贱民,竟敢打我你这个小贱蹄子!你就是进妓院,连青楼都不是。”这句话因脸肿以至于口齿不清。 但吕南星还是听见了,让抱琴继续打。 又两巴掌赏赐,吕香珠吐了一口血。 吕香珠又气又不敢置信,毕竟从前的吕南星姐弟两在家里就是下人,家里所有活都是他俩做,比奴仆还像奴仆,她的里衣里裤都是吕南星洗的,如今怎的就高高在上了。 吕香珠的小姐妹担心殃及池鱼,客套两句就跑了,吕香珠也哭着跑回家告状。 吕南星咬了咬唇。要不是凌展,她还不知道二叔一家人如此丧尽天良,她会成为贱妾,弟弟成了奴,姐弟俩差点死在白面鬼手里,都是拜这一家人所赐。 她曾被吕香珠磋磨,也只是为了活下去,她和阿弟都如此卑微讨好了,还要被卖。 今日有目的,她本不想动粗,但无奈有人嘴太臭,不得不教。 “奶,娘,吕南星那小贱蹄子回来了,她还打我!” 话音刚落,吕南星就走入了院门。 吕二顺的媳妇王梅看到几乎认不出的猪头似的亲女儿,立即暴跳想要骂人,但看到门口进来闪瞎眼的吕南星,她顿了一顿,便扯开了母鸭嗓—— “吕南星,你好啊,你二叔给你那么好的生活,你不感激就算了,不拿银子回来孝敬我们就算了,竟然还打香珠,你活腻了?” “二婶这是承认你们做了什么坏事吗?” 王梅陡然反应过来:“我们做了什么?我们什么都没做!你干嘛打我女儿?” 说着,她伸手就要挠过来。 抱琴拦着王梅,对方根本近身不得半寸。吕香珠见抱琴和王梅相互桎梏,就想趁机攻击吕南星,刚抬手,膝盖就猛然一疼,再前进,再疼。 “谁!敢下阴招。” 肃宁府傻柱的大招,就是丢石子,想打公鸡,打不着母鸭。但他在门外苟着,暗箭伤人就好。 “我今日是来找我奶的。” 吕老太早就听到外头的声音,但她不出去,小贱蹄子哪里来的那么大面子,让她出去她就出? 那是她不知道吕南星头顶珠翠万丈光芒的样子,否则她的眼睛要粘在她身上,手还要扒拉上去。 “你找你奶做甚?你奶说了,你被拐了就不是吕家人,丢人现眼的东西不配当吕家人。” “当然是有事,我现在很忙的,三天两头都得应酬那些个官太太们,奶不出来就算了。” 吕南星抚了抚头顶上的珠花,阳光折射宝石光芒呼的一闪,亮瞎了在场众人的眼,她转身说道:“我本还以为奶想让三叔当官呢,可惜了。” “等等,等等——” 吕老太利索的跑了出来,看不出老态:“你说什么,什么官!” “买官知道不?就看奶舍不舍得花这个银子了。” “多少?” 吕南星用手指比了一个数。 “哎,小事。” “奶,不是一百两,是一万两。” 吕老太和王梅都是一惊,吕香珠更是恨。对方本来还是她的奴仆,如今说出一万两跟玩儿似的,她连一百两都没见过,这也太不公平了。 “这——不是有你吗?你这头上戴的,可不止一万两了吧,我可知道有钱人家的太太都是有很多赏赐的。” 王梅眼热得很:吕二顺可是回来说了,说这小贱蹄子是卖给大官当妾了,没想到竟是那么肥的官,还给她出门招摇。真是便宜她了啊,也不见她拿银子回来给他们享用。 “奶,您有所不知,你也说了,是有钱人家的太太才能如此,而我——这些都是库房里的东西,以我的身份可以随便取用,但不能送人也不能卖了,府里规矩多,进出库房的东西,每日都得登记,我也没有月例银子,毕竟在府里不愁吃穿,都无需我有银子。” 吕老太双眼灼灼:“我咋听说受宠的小妾,老爷也是给很多赏赐的,你没有赏赐吗?” “想要赏赐,还不如——”吕南星故意凑近吕老太,压低声音说道,“当初我爹走的时候,那些东西不都给你了吗?” 王梅耳朵一动,眼睛一眯。 吕南星恢复了正常声量:“想要给奶银子是不可能了,我也觉得对不住家里,就想着老爷最近提到了可以买官一事,这只是一个门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奶可想好,要是别人想当官啊,有银子还不知往哪里使劲去不是?” “而且,若是真的当上了官——” 之后的实惠不言而喻,否则怎么那么多人花银子要去当呢? “我只是回来提个醒,毕竟排队的人很多,抓不住,机会很快就没了。” 吕南星说完,不等他们说话,再次抬脚就要离开,王梅的眼珠子咕噜一转,问道:“大侄女儿,官位都能安排,那读书能不能啊,就介绍你堂哥去府城的书院读书呗。” 第9章 贪得无厌 吕老太还在迷糊着,王梅就提出了其他想法。 吕南星挑了挑眉,大堂哥吕魁,今年和吕南星一样十六,家里认为他读书好,一直给他念书,当年在农村的时候无需干任何农活,当然家务也都不用干,被全家人宠上了天。 吕魁考了多年都考不中秀才,吕老太和二叔一家都认为是书院的原因。 于是书院从镇上换到县城,却都没考上,如今还想去府城。 吕南星内心嘲讽,嘴上淡淡:“二婶,去书院是要考试的,没有其他门路。” 那不是考不上吗?他们早就去府城的书院试过了,没过所以才找路子嘛,难道如今去书院比当官还难了?当官还能花钱去呢。 不过,既然可以买官,还读书作甚?干脆也给魁儿买个官? 吕南星看着几人的神情勾唇浅笑,话毕转身,她再也不理身后的言语。 “这小贱蹄子,要不是我们家二顺给了她攀附高枝的机会,她如今哪能如此气势凌人。当初人家先看上的,可是柳儿。” 吕柳儿是吕老太的女儿,她不舍得女儿去做妾,“便宜”了吕南星。 “娘,你忘了教训她了。” “我怎么教训?有求于人,还怎么教训。” “况且她如今穿金戴银的,还有奴仆随行,我们怎么打得过?” “可是她!她真的不是在妓院吗?娘你从前不是说她在那腌臜之地吗?怎么会是去给官员当姨娘了?” “哎呀我怎么知道,问你爹去!还有吕冬冬那小子,估计也被你爹卖去城里享福了,你不知道,有些官员还会去京城,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哪里还管我们的死活!” 吕香珠已经不知道是气愤还是嫉妒,毕竟那样的气势,她也很想拥有,这样的梦她都不敢做。 吕老太已经不想管这二人,因为她要想着如何怂恿自己的二儿子去给自己的三儿子赚一万两买官。 那可是一万两啊!她眸光闪烁,看向了猪头样的吕香珠。 那样子比起卖了一千两的吕南星,哎,早知道—— “吵死了,你们死一边去!老二家的,赶紧去做饭!” 一家人话说得毫无禁忌,却不知隔墙有耳,傻柱的身影躲在一个水缸后,没人能看见。 吕二顺因卖吕南星的事狠赚了一笔,回县城后无比嘚瑟,几日都下馆子吃大餐,回来时吕老太就找他说了这事。 “一万两不可能,儿子上哪找那么多银子去?”就是县里开的小药行,也就每个月赚几十两银,卖了大房姐弟俩才统共赚了两千两。 “羊毛出在羊身上,等你三弟当了官,到时候赚银子不就简单了?我们买官一万两,到时候人家找咱们买官,卖他两万两,不就可以了?” 吕二顺眼睛一亮:“还是娘聪明。” 虽然如此,但现在如何去筹集一万两? 而且,有这一万两给三弟买官,还不如给自己买官,三弟整日游手好闲,好歹他还有一个铺子,能力不比三弟强?娘也太偏心了。 吕二顺从吕老太屋里出来闷闷不乐,回了自己屋,王梅忍不住问他:“当初大哥出事之前,他有没有告诉你他私藏了银子?” 吕二顺一怔:“什么意思?大哥还有其他银子?” “今儿那小贱蹄子过来,提了这么一嘴儿。” 吕二顺若有所思:“当时我还就以为大哥只有一间铺子。” 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一间铺子已经是不得了的财富,他哪知道他那死鬼大哥被赶出门,竟还能有更多造化?他眼红极了。 “你当初也不先问清楚!” “怎么问,你以为制造一场意外容易啊?” “你小点儿声,我看老太太一定知道,你去试探试探——” 围墙里的声音还在,围墙外的耳朵没闲着,一直到日暮西山,傻柱才拍拍屁股离开,到了县城大吃一顿,然后找了个客栈暖暖睡了一宿。 第二日回城,吕南星又请傻柱吃饭,她也确定了当初二叔卖她的事实。 在阿弟面前说什么她被拐了,去了青楼了,都是遮掩,遮掩他们的罪恶,还要将她名声弄得狼藉。 傻柱因从小话少,被人说成是傻柱,但他们都不知道,一个话少的人,拥有惊人的观察力和耳力,上一世,傻柱被凌展发现,成了大魏第一斥候。 “提起吕冬冬的时候,吕老太什么反应?” “她什么都没说。” 她还一直以为,阿弟被卖是二叔背着奶做的,看来他口中说的被拐,奶都是知道是什么意思的。 好歹吕冬冬是爹爹唯一的儿子,那也是吕家的男丁,她奶就能那么无情? 最重要的是,爹娘的意外,果然不是意外。 吕南星的恨意涌涌,咽下了一口酸涩。 “我猜吕二顺今日就要上来,你先到城门口去盯着,上来就传信给我。” 饱餐一顿的傻柱充满了力量,打探消息也是他的特长,他的世界有这两件事就够了。 吕南星吩咐了吕二顺之后,就去了封宛商人昨日给她的地址,之后回了军备府。 踏在覆了一层冰渣的青石板路上,吕南星小心翼翼。府里没有给她配备马车,每日她出去回来,都让租车的马车夫将车停在军备府对面的巷子里,她再走回去,偶尔也能见到一些家眷,这日,三个穿着厚实的中年夫人在一架马车前讨论着。 “这是谁啊?” “不知道,长成这样,该不会是干那事儿的吧?” “哎你别乱说,听说廖副将的媳妇这几日就要来了,说不定人家就是。” “廖副将媳妇长那么漂亮啊,可是我觉着不像,你看她穿那么厚实,那胸脯还能瞧着浑圆,怕不是干那种事的。” “你的也不小呢,怎不是干那事的?” “你说什么呢?我这就一说,她还长得那么妖媚呢。” “哎,你们不知道,听说大将军前些日子带回一个女的,这女的还去军备衙门闹过,该不会是这位?” “长这样子,像是能闹腾的。” “以后可离她远些。” ...... 鄙夷的声音传到吕南星耳朵里,她似没听见,但她却注意到了某个人,廖胜迟的妻子,那也是个不好相与的,似是与凌展未婚妻很熟,她来了吗? 第10章 买卖 人是够讨厌的,但说不定还能利用一番,若是自己做得够过分,凌展应该会将自己赶走。 晌午,吕二顺进了肃宁府,就很恰好的遇到了封宛商人。 “这位爷,要来看看我们的药材吗?我们这可是从封宛进来的珍贵药材,大魏没有的。” 吕二顺心思一动,问了句:“都有什么药材?” 封宛的物产很多都是大魏没有的,若是他能倒上几手,说不定还真能买个官儿做做。 “你想要什么药材,就有什么药材,这位爷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封宛商人带着吕二顺去看了上等的西红花和其他草药,吕二顺那个垂涎啊。 他将吕大顺的药材铺子接下来,一直卖的都是最普通的药材,那些名贵好药,一是没有货源,二是本钱不够,三是他的庙小,一般人也不会到他的药行买最名贵的药,但如今他手中捏着几千两,是不是可以翻一翻? “名贵的药材本来产出就不多,数量不多,这位爷若是想买药早做决定。” “这个价格能不能低一些?” “不能不能,就是这个价。” 有了决定,吕二顺也不可能只看这一家,在肃宁府的封宛商人不止他们,接着他就光顾了其他封宛商人,但都没有西红花,其他药草有但质量却没有第一家的上乘。 看了几日,犹豫了几日,再找到第一家的时候,还想压价的吕二顺发现,价格提高了。 “这是为何啊?前几日可不是这个价!” “这位爷有所不知,最近药草行情好,加上封宛通路被截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新货进来,能买的也就那么多了,价格自然水涨船高了。” 吕二顺顿感紧张。 “我们卖不到军营里去,若是能,那肯定赚得更多,你想啊,我们这些药材都是上好的金疮药的原料,谁不想要啊,军营有的是银子。”那人一边摇头一边沮丧道,“可惜啊,没有门路。” 吕二顺眼前一亮。 “我买了,你的药材我买了。” 马员外认得那位贵人就是军中之人,他办了件那么大的事,人家总得给他面子,若是今后军中药材都由他供货,那岂不是财源滚滚! 一通算下来,吕二顺手头不到三千两,根本买不完商人手里的珍贵药材。 “这样,你的药材经我手卖掉,卖了以后我再给你银子,我就赚差价的差价,你看如何?” “不妥不妥。”封宛商人直摇头,“我们的习惯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爷,你得灵活,你看这银子,你没有路子我没有货,我们配合起来,那不是完美吗?” 这个路子,他现在也没有,只是他很笃定能走通,毕竟有马员外。 “不行不行,你买不买,不买我就找下家了。” “哎,买买买,你等我。” 吕二顺当即到钱庄借了印子钱。 货物到手,吕二顺当即到了马员外在府城的宅子,没有找着人,于是回了县城去找人,只是县城马府大门紧闭,他又辗转到了肃宁府,想找其他办法与龚府说上话。 在这之前,龚府的门往哪里开他都不知道,绑人送人的事,他只负责一半,只是如今马员外不见人,实在没有办法。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们将吕南星送入龚府一日之后,马员外就被龚京弄死了,龚京如今虽然看起来还正常,但实际上已经成了公公,这几日阴沉得厉害,大管事都不敢找他,更别说是底下的人了。 吕二顺辗转了几番,花了不少银子,终于联系上了龚京身边的一个长随,据说龚大人给军中采买药材,正是经由此人操办。 “史管事,我是你家姨娘的二叔,你看能不能看看我的货?” 在值房上工的史管事耷拉着眼皮,漫不经心说道:“我一天里遇到的都是沾亲带故的,是哪个姨娘?” 龚大人光是姨娘就有三十几个,还有宠爱的小官娈童。 就是最近最宠爱的那位。 “拿来看看是什么货?”史管事不耐烦。 吕二顺那个激动,赶忙将几味药材的样品掏了出来。 “货还行,有多少,按常价入库吧!” 吕二顺笑出了褶子,狗腿道:“敢问史大人,常价是个什么价?” 史管事耷拉的眼皮即刻拉紧,心中满满不屑。 他伸出了几个手指。 “三万两啊?史大人,不是,我说,我这些货可是很极品很难得的,这个价你看,呢能不能再高一些。” 一万两一个官位,就算最后成交价是三万两,那么他还有两万的存款,到时候在府城也能置办宅子,还能将药行扩大。 没有当官的时候不能做大,当了官就相当于自己就是保护伞,小药行就有了发展前景。 所以药行交到他手上是正确的,若是还在大哥手上,也就永远只能是小药行了。 吕二顺正暗自得意,就见史管事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想屁吃呢?什么三万两?三百两!” 这回轮到吕二顺劈了喉:“三百两?大人,刚刚我说的数您是不是误会了,我可是有这个数啊!” 他进这些货,就花了几千两,若是连双倍利润都赚不回,他何必卖那么好的东西,卖炊饼不就得了? “就是这个数,你卖不卖,不卖拉倒。” 吕二顺真的生气了,他转身就走,内心狂奔——他就不信卖不出去,肃宁有钱的人家多了去了。 话说龚参军这头,自从成了残人之后,就一直在找名医治疗。 军中大夫自然是不能请的,他知道那些糙汉子是如何给伤兵治疗的,偌大的伤口烙铁一上,吱吱声混合尖叫咆哮,伤兵最后晕倒,最坏的是,很多人最后还是伤口溃烂而死。 他不能冒险,加上军中大夫不是他的人,万一他这伤被传了出去,他的脸往哪儿搁? “神医说得有上好的西红花,可是最近封宛商人的手里都没了西红花,且道路不通,无法进来更多西红花。” 龚府的管家悻悻道。 “去找,肃宁府没有,给我去京城,老子就不信找不着。” 管家期期艾艾,这东西,肃宁怕是比京城还多,让去京城找,这不是为难人吗? “去呀,给我滚!” 管家将消息隐晦传到专门负责药材采买的史管事处。 第11章 大侄女可是龚大人最宠爱的小妾 这不巧了,前几日还有人来供货,不过已经好几日没见了。 史管事也不急,他相信那人会来的。 果然,吕二顺在外头跑了几圈,不是价格更低,就是根本不需要。他的药材基本上是外伤药,有权有势的人家,可是很少用上这样的药的,需要量并不大。 吕二顺只好回到史管事处。 史管事见人来了,心中暗笑。这底线不用试就知道了,第一次来的肯定是最贵的,第二次来嘛—— 史管事压价道到二百两,连恐带吓:“这是军队特供,你知何为特供,就是价格由买房,也就是我们定,货由我们选,都是这样的,你不卖就算了,后头多的是人。” “我说你都来两次了,今儿你走出去,我也不会再要你的货了,要不起。” 吕二顺内心打鼓,史管事的意思他懂了,就是——他必须得卖。 吕二顺烦闷的到城中逛了一圈,就见一个孩子,拿着糖葫芦吃着吃着就哭了,口里还吐出不清晰的话语:“假的,娘,我买到了假的糖葫芦。” 突然,吕二顺灵光一闪。 几日后,吕二顺拿到了二百两的卖药钱,虽然没有收回那些该得的成本,但有什么关系,卖出去的那些是假的。 他卖药那么多年,自然懂得某些假药如何做。那姓史的不愿意给他赚银子,那么他就不给他好货。 真药还在他的手上,到时候他再拿去卖,听说和封宛的通路封了,那他手里的药屯得越久,必然能卖得越高价。 而且,他还可以买到更远的地方,比如京城,那边的贵人更多,说不定连皇上都想要他的药材,到时候就不仅仅是给军队供药了,还给皇室供药,那么愁什么不能当大官? 和羊酒肆,吕南星又要了一大桌的美味佳肴。 吃饱,傻柱含着一口饼子说道:“那人那地方伤口好不了,说是用了神医的好药,但还是好不了。” 傻柱嘴里说的那人,自然是龚参军。 龚参军急需西红花等药材,全都是史管事手里刚刚采买到的药材,史管事近日心情大好。 他的妻是史老夫人身边的仆妇,多少知道龚参军一些事,知道他对这批药材的急迫,所以,他满以为自己立了大功,能往上升个几级。 结果那天晚上,他就被龚参军派人打了五十军棍,只剩一口气时供出了吕二顺。 “真机灵,我就不问你是如何打听到龚某人府上的事了。”吕南星其实挺好奇,傻柱是不可能进得了龚参军府上的。 “不是向人打听的,是我耳朵听到的。” “你亲耳听的?” 吕南星很是吃惊,眼看见傻柱的两只耳朵同时动了一下,下一刻,就变成了一只耳动,另一只耳不动,两只耳朵轮流。 “你乃奇人也!” 难怪后来能成为大魏第一斥侯。 “我让你做这些,真的是浪费了!” 傻柱摇摇头又点点头,吕南星听懂了他的意思。 摇摇头是说不浪费,点点头是说他愿意。 “对了,现在吕二顺还在府城吗?” “是的。” 吕二顺正筹划着什么时候卖出手中货物,卖给谁,还一边筹划一边笑。 “你马上去一趟榆县,将吕老太和我二婶引过来。” “好!” 不来看看二叔的下场,怎么对得起那么多年的疼爱? 很快吕老太和吕家二房接到了一个消息:“吕二爷已经在府城置办了宅子,他现在有些脱不开身,还望老夫人和夫人能自行去一趟府城。” 吕家老老小小可高兴坏了。 吕老太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流眼泪:“我的小儿啊,你终于出头了,如今你也当上大官了,可别再赌了,当官以后自然有人给你送银子,呵呵呵。” 吕老太是又哭又笑。 “快去叫柳儿回来!” 吕柳儿这几日回了吕老太的娘家,在隔壁县下的一个村里,她极不情愿回去,所以是去了县里的小姐妹家里躲着。 “算了算了,她太远了,我们先去府城,安顿好了再回来接她。”吕老太又决定道。 “娘,我真能当官了?” “你说呢傻小子!”吕老太弹了他一个脑瓜崩。 吕三顺满脑子都是赌博,银子。当官了,那些欠的银子,量那些人也不敢让他还了。 他高兴坏了,真想趁着收拾东西的间隙再赌一把,毕竟他的东西从来都是老太太收拾,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也能有吃有喝,游手好闲没事做,只能赌了。 王梅早就整装待发了,她不屑的看了眼还在房中磨叽的老太太,转头和吕香珠说道:“瞧你奶多上不得台面,你爹都已经在城里置办了房子,那些东西还有什么可收拾的?带去城里没的让人笑话,你瞧那天吕南星那小贱蹄子穿得多富贵,谁在城里还穿那些个土不拉几的东西,我们就不收拾,到时候都置办新的。” “你爹当了官,还怕没有新衣裳?就底下人供奉的都穿不完。” 吕香珠惊讶:“娘,怎么是爹当了官?奶不是想让三叔当官吗?” “你奶偏心三叔,可有什么用呢?你三叔也没这头脑不是?他除了赌博还会什么?我和你爹本来说好了,在城里买房子是不让老太太知道的,知道那就不是我们二房的房子了,也不知道是你爹改变了主意,还是——” 那毕竟是他的亲娘,娘是自家的,媳妇是外头的。 “娘的意思是,爹当官了?那我就是官员家的大小姐了?” “对,我是官太太,你弟弟是公子哥,如此,他想去哪个书院,就去哪个书院,也不会考那么多年都拿不上一个秀才了。哪个官员敢卡官员的儿子,不让他当秀才不是?” 吕香珠高兴得涕泪横流。自从那日见到吕南星的派头,她就涌上了满满的妒意,本来说的被拐卖后去了妓院的,却是当了官员的小妾吃香的喝辣的穿好的,如今呢? 一个小妾有什么可妒忌的,连戴个首饰都要在库房登记,连自由处置的权利都没有,她现在是官员的女儿了,嫡出的大小姐,她穿金戴银,出入丫鬟成群,吃山珍海味,嫁如意郎君。 不是一个老头子的妾室可以比的。 做梦都要笑醒。 等老太太收拾好,一家人租了一辆马车上府城。 到了府城,几人被毫无痕迹的引去了军备府外。 刚下马车的吕老太太等人就见到吕二顺被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箍着她二儿子经过他们身边, “救命啊,官老爷别抓我啊,我可是立了大功的,我大侄女可是龚大人最宠爱的小妾——” 第12章 打板子 这场景吓坏了吕老太他们,于是公鸭嗓般的求饶声中,又出现了母鸭嗓。 “你们干嘛抓我儿?我儿冤枉——” 吕老太说着就冲了过去,想要拦着。 最后那些人停在军备府旁的一块空地上。 有人拿来一个条凳,让吕二顺趴在那上面。 “不要啊不要啊!”吕老太是见过知县老爷打板子的。 一样的条凳,一样的板子。吕老太不懂军棍和一般板子的区别。 这本不是行刑的地方,但龚京听说吕二顺的家人来了,他才临时决定的。 其实残忍的刑法还很多,但今日龚京就想让他残废,死是暂时不用的,就用军棍好了。 吕老太和王梅喊得撕心裂肺,但也阻止不了那实诚的棍棒。 吕二顺被打个半死,龚京让他暂时瘸一条腿,就将人关了起来。 吕老太已经哭晕,王梅还在问吕二顺犯了什么罪。 “什么罪?倒卖假药!” 怎么可能? 王梅似乎想到了什么,大叫:“他是被人骗了,官爷,他被人骗了啊!” 任凭她撕心裂肺,也没人理他。 几个小的都吓傻了,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吕老太此时头脑还比几人清醒:“不是说那个小贱蹄子是什么龚大人的小妾吗?快找她呀!” “对对,去找她!” 王梅立即抓住一个官差打扮的人问人家龚大人的小妾在哪里,就直接被人掀翻在地,头发散落肩头。 一家子狼狈不堪,不知何处归。 和羊食肆,见本话少的傻柱眉飞色舞的诠释吕二顺被打的经过,吕南星感慨:难怪前世可以跟抱琴聊得那么多,不是人家不说,是没有愿意听他说的人。 “最后,我还听到那个白脸鬼吩咐下人,砍了吕二顺那地方,给吕二顺用那个药,让他感受同样的痛苦。” 吕南星冷笑——恶人自有恶人磨啊,他们太合适了。 抱琴有些疑问:“娘子,给龚大人——不,龚狗官看诊的人据说是个神医,您不是一直在给小公子找神医吗?” “假神医,若是真的,哪能连假药都辨别不出呢?” 不过一般的假药也不能糊弄龚京请的大夫吧,那么吕二顺做假药的本事还是很厉害的,平时也常用吧,吸着人血发家是他能做出来的事,难怪那么小的药行,能那么快发家,家里在镇上没多久又搬到县城。 这回需要她通过假糖葫芦提醒,也是因为买家是官员,一开始有些局促吧? “傻柱,你再去帮我做一件事。” 此时常胜侯府,一黑影向凌展禀报:“侯爷,假药用在了龚京身上,吕二顺已经被打残。” “她果然出手了?其他药材呢?” 他在调查龚京,就发现了吕南星的动作。 “军中药材是其他药商供货,冯大夫已经确认过,平时所用药材均属下等,军中无中上等药材。” “账本可拿到了?” “未曾。” 凌展的右手食指有规律的敲打着桌面,凝神而思。 见他久久不语,那人说道:“还有一件小事。” “说吧,能让你提起的都不是小事。” “帮吕姨娘做事的是一个叫傻柱的乞丐。” 黑影将傻柱做的事一说,凌展倒是来了兴致:“顺风耳?” 如果不是她带来混淆视听的间谍,那就是她慧眼识英了? “知道了,你继续盯着龚府。” “属下领命。” 吕老太几人在城里没地方住,天渐黑,此刻出城,怕是已经关了城门,且自己的儿子生死未卜,吕老太和王梅都不想回县里,几人打听到了一个庙,便暂住了进去。 吕三顺早就不知跑去了哪里,吕老太王梅唉声叹气,吕魁已经呼呼大睡了,只剩吕香珠一直喋喋不休:“娘,爹不是当官了吗?他这是犯了什么错?这个官还能继续当吗?” 她唯一关心的就是这个,如果爹不是官了,她又如何能当官小姐? “你别问了,明天我们再去看看。”王梅更担心他还能不能活着。 翌日,肃宁府大街小巷传出一个消息,据说某官员某处受了伤,不能人道,请了大夫来诊治无效,原是用了军中劣质药材。 一开始,消息如同丢入石子,没有泛起多少涟漪,但这个消息却精准传入了龚夫人的耳中。 这些日子,龚参军不仅不让龚夫人近身,也不让所有妾室近身,这不像他。 听到了这样一则故事,龚夫人不由得多想,便派人去瞧瞧打探,没想到竟发现了真相。传说中的官员果真是她相公。 龚夫人对龚参军这些年的冷落和家暴早就忍够了,当即她就将消息放了出去。 这下惨了,你龚参军某处被伤了不要紧,要紧的是军中劣质药。 军中出了那么大的事,张监军应上报朝廷。监军原本就是龚参军的人,可如今碍于压力,张监军就担心事情那么大,万一自己不报,被别人报了,他可就要担责了呀!不仅要报,还要对此事进行调查。 于是他就委婉写了奏章,但更准确的奏章已经早就出发去京城了。 龚参军听说自己的丑事暴露,不仅如此,围绕此事,竟出现了几个版本的话本子,最后都是这个男的没了子孙根,惨死下场,他气得七窍生烟,当即打杀了那个传话回来以为能讨好主子的小厮。 “给本官查,是谁说出去的!” “是的,参军,那群人又在门口闹事了,该如何?” 不久,吕二顺就被扔出了龚府,被扔出来的时候,浑身血迹,发着高热。吕老太让人给抬上了马车,去了他们暂住庙。 “病得不轻,能不能挺过去,就看造化了,施主多烧几支香吧。”寺庙里的和尚懂医,常年给穷苦人义诊。 听到这,吕老太三角眼当即怒瞪:“你这老和尚,胡说八道什么?自己的医术不行,诅咒我儿子要死啦,你怎的那么没有慈悲心呢?” “阿弥陀佛。” 老和尚已经写好了方子,交给他们。 “你这烂方子,不值钱。”说着生气的吕老太将方子给撕了,“都让我儿子看造化了,还开什么方子?” 第13章 交易 “你这个懒婆娘,还不快出去给我儿子请大夫。”吕老太一脚蹬在王梅腿上,催促她去请大夫。 “娘——”吕二顺如今说话都不敢使劲,“我那儿还有好药。” 当初做了假药卖给那官员,好药还在自己手里。 “就在——” 吕二顺说了一个地址,是他租来放置那些药材的,房子是个两进的破败院子,几人当即离开寺庙搬了进去。 “爹,这房子还不如我们在县里的房子大,我们能不能买另外一处?不是说现在爹爹当官了吗?” 吕香珠鄙夷打量着房子。 “对啊!”吕老太早就想问出口,“你三弟的官买得怎么样了,能当上什么官?” 都这时候了还想着三弟当官。 吕二顺面色阴郁,王梅对这样的吕二顺是害怕极了,吕老太让她出去找大夫看看能不能用这些药材配一些好药出来。 他们空有上好的药材,却不懂看诊看药方。 “明日回县城,县城的大夫我熟!”吕二顺此时对肃宁府恨且惊恐,生怕继续待在这里还要遭大罪。 “那些大夫哪里有城里的大夫好?”吕老太道。 “是啊,不如我们就在这儿找大夫?”王梅也附和。 吕二顺是她丈夫,还会赚银子,她可不想丈夫成残废。 吕香珠更不想离开了,虽然这房子没那么宽敞,但城里定然比县里好。 吕二顺再不愿也而无法,如今他就是个废人,还发着高烧,没说两句就昏迷过去。 于是王梅又出去寻大夫。 找来的大夫看起来瘦瘦小小,风一吹就倒的样子,却有几分仙风道骨,说不定还真有两把刷子。 给吕二顺看过之后,王梅急忙问:“那瘸腿可能治好?” 大夫摸了摸山羊胡须,悠悠说道:“也就那样了,毕竟一开始就没接好。这个地方还化脓了。” 他指了指吕二顺的裤裆。 吕老太急忙问:“大夫看可有得治?” “这是伤后化了脓,后引起高烧不退,再不快点治的话,就会死掉。” “也就是说大夫能治了?” “老夫这儿有一张方子,但价值五百两,不知你们可付得起否?” “这么贵?”吕老太的嗓子都劈了。 “不要就算了,我这还不收你们诊金了,若是嫌贵,那就找下一家了。” 王梅眼珠子一转,将吕老太拉到一边,低声说道:“耳顺说那些个药值钱得很,看看能不能换诊金。” 吕老太点头默认。 “大夫,你看看我们这儿有一些药,方子里头有没有能用的,若是有,就用上,没有的话,我们想用这些药抵药方您看行不行?” 王梅将几样从封宛商人处买到的药材放在桌上,大夫一一看过后说道:“这些药都是外邦进来的,在大魏不多,所以老夫开的方子里是没有包括这些药材的,所以并没有什么用。” “怎么可能?我丈夫说了,这都值好几千两呢。” “那就没办法了,要不你们将这些药拿出去卖了换了银两再说。” 卖就卖,反正二顺说过,那些药材值钱。 王梅当即将药草打包,拿去各大药行问。她其实不是很懂,家里的小药行她完全没有经营过,都是吕二顺一人在打理,而吕二顺此刻还昏迷着。 结果确实有人想要收购那些药,但给的价格着实不高。那是必然的,只需要试探几句,买家就知道王梅是不是行家,一个无知妇人,难道还想从那些人精手中掏走银子? 再名贵的药也给它摁到泥里去。王梅又跑了一趟县城,以为比较熟悉就会有人给吕二顺面子,结果吕二顺平时人品就不咋地,加上名贵药材在县里也不吃香,没人理她。 王梅失败而归,期间吕老太让吕魁去找了其他大夫,都说治不了。仙风道骨的大夫再被找来,吕老太一边哭一边哀求对方救他儿子。 “或者你们有田产或其他,可以拿去卖了,给老夫银子,否则老夫岂不是白给你治病了?” 吕老太一开始不想卖铺子,但也不能眼睁睁见儿子死掉,便让王梅去卖了县城的铺子。 慌忙间找了牙人,怎么可能马上卖出呢?但正好也有人来找牙人想要买铺子。 “我只买这铺子,不买里头的药材。” “这不行,你不买里头的药材,我们不卖店铺。这是和老太太商量过的,若是不卖药材,那么多的药材而已没地方放他们还得支起另一个门面做生意,如今吕二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药材放着不是个事。 “那就没办法了,你带我去找另一家铺子吧。”此人正是装扮成男子吕南星。 侯府的管家在买丫鬟伺候吕南星的时候,自然是挑了牙人处不错的丫鬟,而抱琴的强项就是化妆特别厉害,能把人化成娘都不认识的样子。 “哎,等等!”王梅可不想再拖下去。 店里的两位伙计也是有成算的,若是药铺不开了,他们就得另外找伙计了,于是其中一人说道:“这位相公,您若是买下铺子,继续做药材生意不亏,我们店里是有固定供货商的,货源都是最好的药材,而且从来没有断过货。” 这点倒是真的,前两年肃宁府的药材就断过一次货,那一次只有他们家供应上来了,于是这个招牌便在县城更响亮了。 固定的供货商?难道是—— 见吕南星低头沉思,二人更加卖力说服,吕南星道:“你们东家和供应商联系的证据,可否让我看看。” 那二人相视一眼。 “否则我如何知晓你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当他们将吕二顺与供货商的信拿出来。吕南星看过信件,压下心中的怒意。这个谢新连,正是她爹走上的时候认识的商人,镇上的铺子也多亏了他的帮助才开起来,而吕二顺竟然以他爹吕大顺的名义,和对方写信交易往来。 吸人血的蚂蟥! “即使这样,我也没有做药材生意的经验,而且,我买这个铺子就是为了我自己的生意,若是做了药材生意,我还是得买其他铺子,我没有别人那么多贪心,所以这铺子我便不买了。” 王梅一听就急了,赶紧拦了人。 第14章 第一斥候 之前牙人就说过,最近就没有想买铺子的,榆县不是府城,没那么多人,机会并不多。 “那两千两给我,我便卖给你铺子,药材我带走!” 先搁家里头,反正有两个伙计,找到买家拿药就可以了,也不非得需要店铺不可。 王梅自我安慰的想着。 “一千两。药材留给我。单铺子就五百两。我会找人鉴定,如是药材没问题,我就买。” “你简直是趁人之危。”王梅气得胸口起伏。 只有五百两,给吕二顺看病就没了,简直是不让他们活。 我就趁了你又能怎么样? “这位公子,你看我们这前铺后院的,地方宽敞,加上药材……” 还没说完呢,吕南星起身就走。 “成交!”王梅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吕南星果然找了个懂药材的,大致抽检,结果还好,没有抽到假的,想必是那人也不敢明目张胆摆出来,而据懂药材的估计,铺面的药材就能值五百两了,再加上院子里头的,那就超过了五百两。 吕南星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 二人签了契约,到官府进行登记。 签章用的是傻柱的名字。没办法,她和阿弟如今都不是自由身。 王梅压根不识字,按了个手印完事。吕南星平静接过本该属于她爹的产业。 王梅拿了吕南星给的两张五百两,再次去了府城。 “才一千两?”吕老太的口水喷到了王梅脸上。 “好不容易才卖了一千两,一开始人家只想给五百两的。”王梅避重就轻道。 “你这个蠢材!”吕老太心痛啊! 吕老太一直不让老大夫离开,让他看着自己儿子,若是她儿子有什么闪失,她马上让他见血。 “诊金不能全给了,毕竟我们也不知道你开的方子是不是真有效果,我们得先试试。” “老太太想如何试?难道老夫刚刚吊了他那么久就不算?” “你去按照你的方子抓药来让他用,退了烧就给你一半,全好了就给你全部。” “所以老夫要免费先治?没有人看病能绝对好的,更何况你儿子的病已经那么重了,不治便不治吧,老夫也不想掺和。” 他刚刚不是走不了,只是目的没达成,先演着。 大夫转身要走,被吕老太叫住—— “等等——那先给你一百两,你让他保住命,就全给你。” 见大夫已经不耐烦,吕二顺的脸色越来越不好,老太太不敢再拿乔。 他们全家都还靠二顺养,还有三顺的官,魁儿的书院...... 吕二顺的伤之前和尚已经处理过了,化脓的地儿大夫口述逼着王梅处理上药,然后给吃了三天药,他的烧终于退了,那处的伤口也不红肿了,昏迷几日的吕二顺也逐渐恢复的了神志。 烧退,付了一半银子。 还没等吕老太放下心,失踪了几日的吕三顺有了消息—— 吕三顺刚到肃宁府,就去了赌坊,一进去就出不来,一开始小赚了几笔,后就输多赢少,他不信这个邪,当吕老太给他的银子赔光之后,他又借了赌坊里的银子,于是越滚越多,直到欠了几百两。 至于第一次到肃宁府的吕三顺如何知道赌坊在哪里,当然是傻柱诱他去的,就如赌坊讨债的人,顺利找到他们一家在肃宁府的落脚处一样。 “吕三顺欠了我们连本带利一千两,什么时候还?” 说着,那人将吕三顺一骨碌推到吕老太面前,趴在地上。老太太最心疼这个儿子,赶紧上前扶起。 “哎哟我的儿,你们不要打我的儿!”吕老太哭得凄惨。 “不打可以啊,还银子。” “我给,我给——” 吕老太示意这些人去另一屋,指着药材说道:“这些都是外邦药材,珍贵无比,整个肃宁府都买不到了,都给你们,这都不止千两了。” 这屋子隔音不好,隔壁躺着的吕二顺听到了,登时气急。那些可是他的救命钱。吕二顺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的药行已经被卖了,昏迷前,他只听到要用药材当诊金。 几人面面相觑之后大笑:“老太婆,你真会开玩笑,我们又不是大夫,哪里知道这些值不值钱?哈哈哈——” “就这么多,你们不要就给我滚——”吕老太在乡下和县城都横惯了,面对笑嘻嘻的几人她也不带怕的。 那几人突然神色一凛,登时拉过吕三顺扳倒用手上的木棒直戳他的左手,伴随着啊啊的叫声,吕老太急了。 “不要,不要啊,你们不能这么对我儿子!” 吕老太想上前将吕三顺扶起,几人不让,吕三顺直直趴在地上,被一只脚一直踩着背。 “还不还钱老太婆,我们可没有那么多工夫陪你玩,要还就快点儿!” 说着,那只踩在吕三顺背上的脚还使了劲。 “我还,我还!” “几位爷,你们看我们没那么多现金,但我们家有一个药铺,就在榆县。那可不止一千两,我们若是急着卖,估计卖不到好价钱,不如几位爷去一趟,看看那铺子,用它来抵债如何?” 老太婆急中生智,反正如今那铺子已经不是他们的了,就让几人去破坏吧! 在吕二顺这头假扮大夫的傻柱全都听了进去。 此时吕三顺用力抬起脸,只见他半边脸竟起了红疹子,那讨债的一看,心里多少有些隔应,又听县城的铺子可能能卖更高价,便心动了,卖什么价还不是他说了算,便接受了这条件。 “你说那个吕老太婆用娘子的铺子去给吕三顺还债?真不要脸,娘子,我们该怎么办?这个婢子可是知道的,那些讨债的人不讲理,一个不高兴,还没搞清楚铺子是谁的,就要一顿打砸的。” 抱琴不免担忧。 “没关系,孤假虎威懂不懂?傻柱等会去看看那些讨债的什么时候去县里,我找了老虎,随后就到。” 吕南星又在和羊酒肆请傻柱吃饭,十个包子,一桌子好菜。 之前给吕二顺看诊的大夫,正是吕南星让傻柱假扮的,抱琴不仅能将吕南星打扮成男子的模样,还能将少年傻柱,扮成仙风道骨的老头。 最重要的是,傻柱不仅有顺风耳,还很会演。 不愧是大魏第一斥候! 第15章 虎精 那张能治疗吕二顺的药方,是吕南星上辈子在那一箱破书中看到的,一本关于药方的册子,整本她都背了下来,只是她并不是很清楚什么症具体什么药,也就知道个大概的方向。 她不知道这张药方能不能让吕二顺好,只不过她有两套方案,都准备好了。没想到真的医好了。 那箱子廖胜迟和凌梦等人看不起的破书,终究还是有用的。 “他脸上起的疹子又是什么?” 傻柱提到吕三顺的脸吓到了讨债人。 “倒是歪打正着,吕三顺从小就对某些东西特敏感,一碰就要发疹子,不知这回他是故意还是无意。”否则剁掉一只手或脚都是可能的。 “娘子,咱们上哪儿找老虎去?”抱琴好奇。 “将军府就有老虎。” 抱琴一头雾水。 吕南星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正正经经你不让我离开,那我就可着劲让你讨厌好了。 吕南星在军备府对面下了马车,走回府宅,迎面来一个人,吕南星有意低头避开,这是习惯,毕竟她与这个地方如此格格不入。 可那人见吕南星闪避,也移了方向冲着她来。她抬头望去。 “来人可是常胜侯府的吕姨娘。”一身着青色丫鬟服饰的女子说道。 “你是?” “婢子是彭司马夫人的丫鬟碧如,请吕姨娘到彭府一叙。” 吕南星皱了皱眉头:她上一世和这一世,都不认识什么彭司马的夫人。 “吕姨娘请吧。”碧如不等吕南星点头同意,便“强势”引领。 吕南星当然不想去,但她听到对方说:“吕姨娘放心,今日是军备府家眷的小聚。 家眷小聚吗?平时都没有往来的人,来这么一出小聚,让人很难不怀疑要请她出席的人的用心。 但若是这个聚会能让军备府最高官员常胜侯丢尽脸面呢?最好能将她赶出府去,永不相见。 想到此,吕南星的心情莫名好,于是面上也现了几分神采。 碧如觉得吕南星活像一个土包子面上露出了鄙夷。 吕南星进到郭司马府上花厅时,十几位夫人小姐们齐聚一堂,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吕南星来了之后,那丫鬟便没有再理睬她,也没有人理睬她,她便寻了张椅子,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似乎有意忽视,许久都无人理睬她,她也没有不自在,毕竟,她从隔壁桌上拿的点心还可以,虽然刚刚在外头吃过了,但最近大概用脑子太多的缘故,她总是很容易饿,那茶水也不错,就是比侯府里的差了那么一些。 郭夫人这待客不行啊,也不舍得上些上等的茶。 “这位是——” 为首一打扮鹤立鸡群的女子终于忍不住发出了疑问。 现场鸦雀无声,她们都在等吕南星自我介绍。 上一世她几乎不出门,这些人大多不知她是谁,但这一世,她几乎每日都出门,同这些家眷见面多了,虽然没打过招呼,但她听到她们嚼舌根子了。 她不认识她们,但她们认识她。 她们只是想等吕南星自己说出她是侯府的姨娘这句话,因为今日在场全都是正室夫人,而姨娘是她们共同的天敌,还是一个在正室入门之前就存在的姨娘。 所以这场聚会本是不该有她的。 她看向发问的人,心中一惊,面上不显:这是廖胜迟的夫人,前几日刚不小心听说她要来,今日就见到了。 正眼瞧吕南星的样子,还想装腔作势的裴芳芳忍不住先开口了:“听说你是侯爷的姨娘?” 这样的问题,问一次就似在她心口戳一刀。她可不想回答。 更不想承认。 “请问夫人是——” “哎哈哈哈,该我介绍的,这位是廖副将的妻子裴氏,刚从京城过来的,今日这个宴会就是为了给她接风洗尘的。” 郭夫人假意打着圆场。 “这位是咱们侯爷新纳入府的妾室,吕姨娘。” 话落,在场众人尴尬的尴尬,鄙夷的鄙夷。 裴氏却轻笑,清冷而高傲:“原来是个妾啊,在京城的贵族,最讲究的就是没有成亲之前,不能纳妾,常胜侯府是最规矩的人家。” “我倒是不知道,没了老夫人的管束,常胜侯做事何时那么不靠谱了。” 话说得淡然,是相距千里的距离感,也是横亘二人阶级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吕南星一脸惊悚:“廖夫人刚刚说侯府老夫人还管束着常胜侯?” 她这一惊却是引来众人侧目。 “常胜侯今年及冠了吧!” 众人不知她说这作何!但很快就明白了。 “你不说我都不知道原来常胜侯如今还未断奶。” “你说什么?”裴氏瞪大了双眼,耳根子一下子全红了,“粗鄙,简直太粗鄙了。” “廖夫人也别生气,人家也是乡下来的,都是我的错,怪我——您说正室妾室都是一样的,您那么大度,我就将侯爷的妾室请来了,没想她这么上不得台面,我这就赶走她。” 郭夫人示意丫鬟将人赶走。 “算了算了,她虽说是妾室,也是侯爷的妾,她不给侯爷面子,我们也要给侯爷几分面子不是?” “还得是您大度。你,还不快感谢廖夫人,给她道歉?”郭夫人抓住这一捧一踩的机会。 吕南星微微一笑,倾国倾城:“所以,不是侯爷没断奶,是廖夫人想管一管侯爷的房中事了?” 裴氏正是凌展未婚妻的表姐,上一世没少给她找不痛快,但这一世更早,大概是她勤出门,太早让人看不顺眼的缘故。 “你——”裴氏气得无言以对,面色涨得通红。 在场所有人也被这虎狼之词吓住了。 这吕姨娘长得妖妖娆娆跟个狐狸精似的,怎的说话是个虎精呢? “来人,将吕姨娘请下去。” “等等,我还没问清楚廖夫人是不是要管侯爷的房中事。” 郭氏此时只想割掉自己的耳朵,不要再说了,怎么这么没颜色?真想捂上这人的嘴。 “你还没有资格问。”平复了心情,裴氏说道。 “不过也可以告知你一声,我表妹是侯爷的未婚妻,她出自四大世家之一的萧家,其父为萧氏族长,其兄长是大魏朝最年轻的大理寺少卿,官拜四品。” 那是你无论如何也够不上的地位,请看清吧! “原来你表妹是他未婚妻啊,你不说,我还以为你才是她未婚妻呢!” 第16章 阴阳怪气 裴芳芳的面色极其难看,喘气都喘不匀了。 看到她吃瘪的样子,吕南星觉得她可以离开了。 干嘛要惹她呢?她可是死过一次的人啊!如今下手稳狠准! 裴芳芳也待不下去了,面色阴郁的回了府里,郭夫人想拦都拦不住。 她在府里来回踱步一直静不下心来,直到廖胜迟回来,她急忙问道:“侯爷怎么会有了妾室?你怎么没告诉过我?” 许多军官离家需要人照顾,正妻通常要掌家,或在家里照顾孩子,就安排妾室照顾丈夫,而她没有嫁给长子,无需掌管中馈,也还没有孩子,便征得婆母同意,过来陪夫君。 可常胜侯没有成亲,自然是不能有妾室的。这是贵族的礼。 “这有什么的,少见多怪,这边多了去了,很多家里媳妇刚成婚没经验,就不给张罗,来到这边军营里都是男的,哪里耐得住,见个女的就跟那狼见到羊似的。” 廖胜迟虽然也不赞同凌展这么做,但他还是会帮着兄弟说话。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也想?” 廖胜迟一时嘴快,很想抽自己嘴巴:“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说戍边的情况,我当然不是那样的人,你还不了解我吗?” 裴氏一脸忧心:“我也以为我很了解凌展,可是呢?他现在做了什么?” “而且我们可是规矩人家。”她就没听过京城哪个规矩人家是这样的。 “哎呀,这都是别人的家事,我不是这样的不就行了?” “我听她们说她是农家女,是真的?” “嗯。”廖胜迟没有否认。 “侯爷怎么会找了个农家女,你都不知道她有多粗鄙,她刚刚说什么你知道不?” 裴氏将吕南星的虎狼之眼学了一遍,廖胜迟被震惊了许久:“我就说她人品有问题,侯爷还不信。” 他使尽浑身解数安慰,裴氏才在刚刚不悦的情绪中慢慢走出来。 “你真的不会这样?即使以后我们有了孩子?” 裴家自然是最讲规矩的人家,从小她就觉得一定要嫁嫡长子,掌管中馈,后来没嫁成,只嫁了个嫡三子,丈夫上头还有两个嫡兄,怎么样都轮不到她掌中馈,着实抑郁了许久。 但如今看来也不差,若是她掌了中馈,就不可能随丈夫到军营,难免要给他安排妾室。若是不安排,那就得了个善妒的名声。 妾室在眼前还好,可是,妾室和丈夫天天在一起,她却在京城侍奉公婆,怎么可能过得好? 更何况这个边境之地,竟然还有长得如此妖媚的女子。她来的这几日可谓是被衬托得自我感觉良好极了,比起这边贵女灰头土脸的模样,她绝对是一枝独秀了。谁知还金屋藏了一个狐狸精。 “当然不会了,我不都说过吗?” “哼,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我发誓,若是我廖胜迟有一天负了裴芳芳,天打五雷轰。”廖胜迟为了讨夫人欢心,举手发毒誓。 裴芳芳赶紧阻拦:“得了,我信你,别乱发誓。” 二人又你侬我侬起来,完全不记得吃晚饭。 吕南星回了常胜侯府,先去前院看了吕冬冬。 “阿弟,可有觉得好些?” “嗯,好多了,阿姐,你不用担心我。” 他的伤还未好全,一直由军中的冯大夫给其治疗,在这一点上吕南星还是感激凌展的, 端详着吕冬冬的脸,确实长了一些肉,便也放心了。 “这里的吃食可吃得习惯?” “再好不过了,阿姐。” 吕南星心中一阵酸涩,爹娘被害后,阿弟一直都没吃好过吧,凌展从来没苛待过她吃食,想必对阿弟也是一样的,毕竟这些对常胜侯府来说,不值一提。 “对了,今日阿姐给你买了一本书,你闲暇时可以看看,免得每日躺床上无聊得紧。” “谢谢阿姐。” 竟然是一本画本子。 吕冬冬惊讶看向阿姐。 吕南星笑道:“阿姐是希望你能读书有成,但也不希望你死读书,偶尔看看画本子也可以。” 而且生活已经够苦了,不必养着伤时还不忘休息。阿弟心思重,小小年纪把自己伪装成大人,凡事都想操心,都想自己扛起,她就是希望他能不要那么逼着自己。 “且不是所有画本子都没有意义,看着能让你明理或开心,也是好的。” 吕冬冬扁了扁嘴,没有说话。 “阿弟,你怎么了?”吕南星登时发现了不对劲。 过了许久,吕冬冬终于鼓起勇气:“阿姐,我不想读书,我想习武。” 习武可以保护阿姐,这样,他们就不会被人欺负,若是他有武功,姐姐不会给人当妾,他不会被卖,遇到白脸鬼的时候也不会有危险。 吕南星面色一沉:“你是不是去偷看过侯爷练武?”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阿姐,看那神情,吕南星就知道答案。 “你的脚不想要了?受着伤呢!” 吕冬冬低头。 “是爬上那个墙头不?” 隔壁就是凌展的院子,凌展一般晨起练剑,吕冬冬就是那个时候听到声音,爬上去看的。 阿土吓得瑟瑟发抖,不是说吕姨娘定然不会知道的吗? 吕南星深吸一口气,道:“你想做个莽夫?还是想当个有勇有谋的大将军?” “我还能当将军?” “要不然呢?你练武只是想当个兵卒?当个兵卒,别人该欺负你姐,还是会欺负,兵卒没什么大不了的,会一通乱砍也能当个兵卒凑数。” “那我要当将军,只是我可能没那么厉害。” “当然了,你以为厉害的常胜侯,上回就是太相信一个自以为是的不学无术的人的话,吃了第一次败仗呢。” 吕南星压低了声音说道。她说的是廖胜迟。 “是真的吗?将军也吃过败仗?” 【是啊,他再这么自以为是下去,吃的败仗就更多了。】 刚走到自己院门口的凌展冷不丁听到这一句心声,皱了皱眉头。 那女人居然阴阳怪气说自己坏话。 “所以你要好好念书,以免将来被下属蠢哭还没办法。” 第17章 巴掌 吕冬冬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娘子,侯爷回来了。”抱琴掀起门帘进来说道。 “你在此照顾阿弟,我过去看看。” 吕南星刚想跨出房门去,就见凌展从院门走了进来,对方似笑非笑,问道:“你阿弟怎么样了?” 吕南星讶异,她在廖府留下的虎狼之言应该还未传到凌展的耳朵,她回道:“多谢侯爷挂念,阿弟他好了些。” “阿土,照顾好小公子。” “侯爷,妾身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到旁边说去。” 二人便去了凌展的书屋。 “妾身想跟侯爷借一个侍卫。” 吕南星也不扭捏,直接就说出了来意。 凌展有些意外,他还以为—— “你不是无所不能不需要男人吗?怎的还借人借到本侯这里了?” “本侯所料不差,你是想要我的人保护你吧,怎么样?你还是开口求本侯了,你要知道,这个世间比你想象的黑暗得多,没有一定的实力之前,能寻求庇护,就不要逞能。” “而且你的模样,你以为你想当一个普通人的正妻,就能平平安安当正妻吗?”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对自己的长相,对自己的身份。” 吕南星惊恐看向眼前的男人。 外头的风声呼呼刮扫着地面窗户和树木,却刮不跑这男人的嘴。上一世他不是这样的。那寒风般的冷冽呢? 她只是想要接一个人而已。 吕南星忍了又忍,说了那么多,他就是想表达,不得已的成了他常胜侯的妾,她幸运至极,应该感恩戴德。 “不借便算了。”她可以到镖局租几个会武功的镖师装腔作势,这年头装也是技术活呢。 “霍云,你去。” 羞辱够了,凌展还是让一侍卫陪同前往。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霍云不知从哪里出现,讶异了一下,应下后,便嗖的一下不见了。 这回轮到吕南星惊讶了——凌展居然还是给她借人了。 “我还需要路引。” “坐侯府的马车在肃宁府辖内无需路引。” 榆县属于肃宁府。 “有特权还真方便。” 凌展意味不明一笑:“有身份才能有特权。” 吕南星的嘴张了张,最后只说:“多谢侯爷,妾身先回去收拾东西了。” 翌日,傻柱告诉吕南星,那几个赌场讨债的已经出发了,吕南星叫上霍云便也出发了。 霍云看着准备好的马车,眼神意味不明,说道:“换一匹马吧。” 马车夫:“换哪一匹?” “将军的意思。” 于是,马车夫便到马厩,按照霍云的意思换了一匹马。 “吕姨娘,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到了城门,发现吕南星竟然是要出城,霍云问道。 “榆县。”吕南星一直在马车内闭目,听到在外头骑着马的霍云问话,抱琴回答道。 “你之前没告诉我要出城。” 抱琴很想说:你一个下人,自称我,对主子大不敬就算了,还要质疑主子的决定吗? 但她不敢,娘子地位尴尬,说是主子,也许还不如这个侍卫地位高,她沮丧的看向吕南星。 吕南星睁开双眼,美丽的眼睛里闪着灼灼的光芒。 “你现在知道了,要如何?” “最好还是不要出城。” “为何?” 哪家的妾室会东跑西跑,侯爷纳的这个妾着实不像话,侯爷竟然还让他一个堂堂侍卫鞍前马后,简直辱没了他。 “哼,女子待在后宅便好。” 抱琴实在是忍不住了:“你主子让你来跟随,你就是这样违抗命令的?你可知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说的句句属实,侯爷刚到肃宁府不久,还请吕姨娘不要给侯爷添乱。” 要知道侯爷在内在外的敌人无数,哪有心思给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妾收拾烂摊子。 “你——”抱琴气得差点要爆粗。 “那你回去吧,我自己去就行。”吕南星安抚了抱琴,悠悠说道。 霍云嗤笑一声:还拿起架子来了,回去就回去,谁还不敢? 霍云打马转身,驾马返回军备府。 吕南星一行人只剩她、抱琴、傻柱和车夫。肃宁府去榆县也就不到两个时辰路程,吕南星等人来到榆县的小药行门前时,那几个讨债的壮汉也才到。 他们可能会打砸内部,还会拆房子。吕南星就是来阻止他们拆房子的。 抱琴扶着吕南星下车,一张俏丽的脸就出现在几人面前。 “各位爷,我家铺子今日关门歇业,各位有需要,请过些日子再来。 “小娘子说这铺子是你的?” “是。” “小娘子,你的家人欠了赌债,没有现银,让我们来这儿将药行拿走,这药行如今是我们的了。” “怎么可能?各位爷是不是误会了?我可是有铺子的契书的。” “什么?你和吕三顺不是一家的?” 吕南星一惊,恍然大悟道:“吕三顺?难怪,你们被骗了,他是我的杀父仇人,我一介小女子,无法替父报仇,他想要将我父亲生前留下的店都贪墨了去,就利用你们。” 几人面面相觑。空气有一瞬间凝滞。 “嘿嘿嘿,小娘子长得美,我看了喜欢,你一个人经营这店不容易吧,还是的有靠山不是?我周拆皮以后就是你的靠山,只要你跟了我,吃香的喝辣的,我不要你出来看店铺那么辛苦,怎么样?” “倒是不用,我也是有靠山的,还比你厉害一些。” 几人再次面面相觑,然后大小不停:“哈哈哈,小娘子说谎也不会,你若是有靠山,那吕三顺家的老太婆还敢打你的店铺的主意? “是常胜侯府。” “哈哈哈哈——”几人又狂笑起来,其中一人说道,“常胜侯府,还皇宫呢!小娘子,从了我,我让你过上娘娘般的日子如何?” 那人说着,伸手就要去摸吕南星的脸,“啪”的一声,被一颗石子打开。 躲在某个角落的傻柱继续瞄准。 那大汉被打了一下,怒了,大巴掌袭来,女主猝不及防,傻柱的石子虽然已经弹出,但大汉即使吃痛,但也无法阻止他巴掌打下去。 第18章 她只是想活着 吕南星重重摔倒在地,左脸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 “娘子——” “暗处还有人,去抓过来。”竟然敢用石子打他,活得不耐烦了? “老大,那人跑了,不见踪影。” “什么?怎么做事的?那人是谁?” “常胜侯的弟弟。”吕南星捂着脸,站了起来。 “常胜侯是谁?” “呸,连我们常胜侯都不知晓,就是大将军。”抱琴一脸你连这都不知道的表情。 其中一个讨债的在他老大身边说道:“好像是这么个人,说肃宁府来的大将军就是叫常胜侯的。” “你们真的是常胜侯的人?” “当然,你个瞎眼的,你看那标志!”抱琴指着将军府马车上的标志。 “确实是常胜侯府的标志。” 他们在肃宁府道上混的,虽然身后有保护伞,但无缘无故他们也不会与官斗,生怕得罪了贵人,府城里的大户人家的马车标志他们也是认识的。 大将军的家眷,就算长得比神仙还好看,他也是不敢染指的。这一巴掌—— “吕老太满口谎言,连自家孙子都能卖去,能是什么值得信任的人?她得罪了我,又不敢找背靠大将军的我的麻烦,便利用你们找我麻烦,你们蠢不蠢?” “这——” 竟然很有道理。但刚刚他怎么不信呢? “她得逞了,这回要笑死,不仅笑我被你们欺负了,还要笑你们不仅给她儿子钱花,还免费帮着她打人,你说要不要涨一涨赌债的利息。”吕南星循循善诱。 “那是定然要的。吕三顺今日还二千,今日不还,明日还四千。这一巴掌小娘子就算了,之后多还的那部分,都是小娘子的。” 吕南星暗暗松了一口气。昨日让傻柱去跟着这些人,还让傻柱尽量了解为首之人从前都是如何讨债的,没想到傻柱还真给了他一些资料。 此人最不愿意惹官府的人。欺软怕硬就好,就怕欺软不怕硬的,但一物降一物,总有治得了他的硬茬。 “这家人和我没关系,但我知道他们家在哪里。或许那房子,比我这儿更值钱。” 几人被引到了吕二顺他们搬来县城后住的地方。 只可惜这里空有一套房子,值钱的东西几乎没有,连房契都不在。 唯一能看的,就是吕二顺吕三顺的妹妹,吕老太的小女儿吕柳儿桌上的金银饰物,和她本人。前几日她打着回老太太娘家但名义去了小姐妹家里,便没有和他们一起入城。 他们打砸一通之后,将吕柳儿带走了。 吕南星对吕柳儿没有半丝同情,只因当初姓马的是先看上了吕柳儿,吕老太当然不舍得卖了吕柳儿,又想要那笔横财,才和吕二顺计划,让姓马的看见天仙般的吕南星。 事毕,吕南星自觉被吓到了,让原先铺子里两位清点铺面后,便离开了。 “娘子,我们今后还做药行吗?” “我还没想好,今后再看吧。” 她得先为她离开侯府找一个落脚地,阿弟可以在这儿上学堂,她还能做一些买卖供阿弟上学。 好在,即使她落了商户,也不影响弟弟读书考科举,若是前朝,商人也是不让考科举的。 天有不测风云,他们回程路上刮起大风下起了大雪。 早晨过来的时候,地上有多处结冰,如今冰上加雪,马车前行困难。此刻下了雪,就更难前进了。 “娘子,我们要不要返回,先在县城里等等?”抱琴担忧问道。 “我们从县城出发多久了?” “应有半个时辰了。” 正好行至一段山路。 “往回走也不近,但至少比回府城近一些,便返回吧。” 常胜侯府的车夫懒洋洋的撩了撩眼皮道:“吕姨娘是不是不信任在下,雪中驾车罢了,不是什么难事,我们常年住在西北的,大半年都是在雪中行驶,这条路老夫走了没有上千次也有几百次,没出过什么事,怎的到了吕姨娘这里,就说得如此艰难?” 抱琴刚想开口,吕南星便阻止了。常胜侯府的下人都这样,她该习惯的。 “那便按您的决定吧。” 即使她阻止,这车夫也不会听她的。 吕南星无可无不可。只是车行驶半个时辰后,陷入了一个大坑,此时车体朝前方倾斜,吕南星几人从车内滑了出来。 “娘子,娘子——” 吕南星和抱琴相互搀扶着艰难在雪中站起,才看清车夫已经躺在前头的雪地上,面色痛苦。 抱琴忍不住怒意:“看到了吧,这就是你执意要往府城走的结果!” 车夫没有应答,因此刻他的腰无比疼痛,大概是摔下马时闪到了腰。 吕南星走过去问道:“你是不是受伤了?” “是。” 吕南星看了看那被雪覆盖的坑,刚刚被马车掀开的豁口,还有她们留下的痕迹,不一会儿又被新雪覆盖:“我们没办法将马车弄出来,让傻柱骑回去叫人来救我们吧。” 走着回去是不可能的,虽然车夫有错,但她也做不出丢下他的事,而且,一步一踩雪的,她也走不回去。 “不行!”车夫这回反应挺大。 “或者先驮你回去?” 车夫知道吕南星误会了他,还以为他想不顾他们自己回去,可他这身子怎可能上马呢?只会让闪着的地方更严重。 “这马性子太烈,小伙子招架不住,它不会让他上去,多半会将人颠下来。” 更严重的话他没说,说不定会当场摔死那小伙子。 “这是军中最烈的马烈影,如今世间也只有侯爷才能让他服气,要不是是匹退役的老马了,也不会在府中闲着。老夫还是因为将他从小养大,它才勉强听话的。” 吕南星腹诽:这么厉害的战马,终究还是被你带入坑里了。 吕南星想起早晨出发的时候,那个叫做霍云的侍卫让人换了马,当时这车夫就欲言又止。 “霍云是故意的?他为何?” 吕南星眼含愤怒:“我只是想活着!为何那么难?” 她本想救他一命,但他如此做,休怪她不帮他了!她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别老触她底线,她只是想活着! 第19章 她永远都是被放弃的那个 “我们将那绳套取下来,让马儿自己回去,相信将军府应该有人有脑子,来救我们。” 她当然不会让傻柱冒险。 车夫很想翻白眼,但他没有底气,毕竟要不是他的决策,大概就不会遭此劫难。 “有没有刀?” “自是有的,要刀作甚?” “当然是砍绳子,难道还要用手解?” 车夫艰难将身上的刀递给吕南星,她刷刷刷大砍几刀,马自由了,但似乎腿脚也受了伤。 一直没有说话的傻柱陡然闪电般跳上马,一挥缰绳,扬长而去。 “等我回来——驾——” 吕南星反应过来时,也只看到一道残影:“我们能不能得救,就靠你了。” 车夫的头扭向马跑走的方向,目瞪口呆。 “傻柱会骑马吗?”抱琴不放心的问道。 “嗯,傻柱会。” 傻柱从前家里就是养马的,差不多生下来就会骑马了,只是后来被北匈人抢掠,父母也死在那场掠夺中,全族只剩他一人。 这件事上一世还是抱琴告诉她的。 四处白茫茫一片,看不到可以遮挡的地方。吕南星觉得在大雪将倾斜的马车被埋没前,他们还是只能躲在里头。 “你能挪动不?上马车吧,省得很快你就会被雪埋了。” 地上躺着的人已经半个人变白了。 本身就很疼了,加上冷,车夫感觉整个人都无法动弹。 “不行。”这一句极度小声,因嘴巴的张合已经困难。 “抱琴,我们将他抬进马车里吧。” 虽然这一动,可能影响他的腰伤,但他应该很硬了,影响应该也不大。 “娘子——”抱琴不满,要不是他——要不是他——但娘子的话她无条件服从。 但当人拖到马车门时,根本无法弄到里头去。 “马车帘子拆了,铺地上,拿张毯子盖一盖吧。”说完,她们将车夫移到马车旁边。 “娘子,毯子给他了,您呢?” “我今儿带了厚披风,我俩捆一起,一起取暖。” 抱琴气呼呼的将毯子拿了出来,动作暴力,恨不得车夫早些死去才好。 吕南星拿着刀子去砍了一些松枝,抖了抖上面的雪,又砍了一些光树枝,给车夫支了一个棚子。 “娘子,你对他那么好作甚?还有早上那个侍卫,都是一样货色,哼!” “抱琴,少说些话,等会就没力气抵御寒冷了。” 抱琴立即闭嘴。 她和抱琴主仆两人靠着马车的板子,挡挡风雪,用披风将两人裹起来。 实在是太冷了,吕南星想逼自己睡觉,可是冷得睡不着,风的咆哮声就在头顶肆虐,就像万箭穿心那天天气刺骨的冰寒。 吕南星二人用冻僵的手拿了出在县里买的点心,艰难吃进嘴里。 “好歹补充些气力。” 吕南星看了眼地上的人,只看到松枝搭成的棚快要被雪压垮了,不过好消息是,雪停了,风也小了许多。 傻柱怎么那么久还没来,好像过了很久了,越来越冷了。可其实,也就过去一炷香。 吕南星看了眼外车壁:侯府的马车就是好啊,外头一层漆光润透亮,雪水是不可能渗透的,那就好,那就好。 “有火折子吧?把这马车烧了吧,还可以取取暖,反正弄不出来了。” 此时的马车顶已经被雪覆盖,温度太低,湿度太大都不容易点着,但若是能点着,他们至少能温暖一会儿。 “不过烧光就没了,若是到时候还没人来救,我们就要冷死了。” “没关系,不点火没人来救,一样也会冷死,那死之前温暖温暖也好。 “傻柱一定能找到人来救我们。” 傻柱一定能做到没错,但不一定会有人来救他们,毕竟她们如此的不重要,就像遇到危险的时候,她永远都是被放弃,被推出去当人质挡箭的那个。 吕南星备用的里衣从摔落的箱子里拿了出来,将那车夫挪到了路边,他们便开始烧马车。 烧了许久,终于将马车点着了。 吕南星和抱琴两人再次裹在了一起,继续等待有缘的路人或常胜侯府来人救援。 常胜侯府,从军备衙门回来的凌展看到霍云已经回来了,便以为吕南星也回来了:“今日去了哪儿?” “吕姨娘去了榆县。” 吕南星就是榆县人,回去应该是处理她二叔的事。她说要路引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 问完这一句,凌展便没有再问。 傻柱骑着一匹有点儿瘸的马进了肃宁府,马受了伤跑得慢,于是他冲着城门守卫喊道:“快——快去找大将军,去救将军夫人,夫人她出事了。” 守卫还未反应过来,那匹还跑着的瘸马就被一根鞭子扫了马腿,那马似乎累极了,但身型仍然灵活,迎着马鞭一跃,竟跨过了马鞭。 城门守卫当即看呆了,要知道,执鞭人正是廖副将,廖副将最厉害的就是耍得一手好鞭,被他如此攻击的马儿从来没有不倒下的,更何况这马还受了伤。 躲这一鞭几乎是傻柱的本能,但他的理智告诉他赶紧停下来求救。于是他让马停了下来。 廖胜迟见自己竟失了手,在城门处要了一匹马就要追,见傻柱停下。 廖胜迟一踩马镫,纵身一跃两脚将傻柱从马上踢了下去,重重摔在地上,喷出了一口血。 傻柱忍住疼痛,爬跪起来一边磕头一边说:“快救救大将军夫人。” 廖胜迟一开始以为自己的耳朵幻听了,怎么听到了将军夫人这个称呼。 “哪个将军的夫人?” 傻柱内心松了一口气:“就是大将军,大将军的夫人在路上遇到了麻烦——” 廖胜迟看了看那匹瘸马,眼越瞪越大—— “那不是烈影吗,难怪能躲过我的鞭子。” 烈影是一匹退役老军马,已经不上战场了,凌展刚来的时候,看上了它,便让它到常胜侯府日常用,但通常也不用它,因为能不能用,还得看马儿的心情。 “啪!”廖胜迟的鞭子拍在了雪地上,溅起雪花和冰碴儿,其中一块弹入了傻柱的眼睛里,震得他眼疼耳鸣。 “你竟敢偷军备府的马!” 第20章 找不到人 “不是,请大人去救大将军夫人啊!” 傻柱急了,反复也只这句话。 廖胜迟翻了个白眼,咧开了一口白牙,那一个个字从他齿间吐出来,都让傻柱无比后悔刚刚没有拼命往前跑:“胡说八道,大将军哪里有夫人?胡乱攀附也不调查清楚明白,找个好的攀附对象。” 后头几个兵卒和一个兵头已经跟了过来,那兵头大概和廖胜迟的关系好,开起了他的玩笑:“对啊,你还不如说廖将军的夫人,我们廖将军可是有夫人的。” “去你的,把他带下去审问。虽然这马本身很厉害,但也受了伤,你却还能躲过我的鞭子,不是运气,就是太厉害,若是后者,不是奸细本将军都不信。” “我说的是真的,我不是奸细!是常胜侯的夫人啊,你们要去救她,否则她就要冻死了——还有府上的马车夫——” “堵上他的嘴,这样的话就别乱喊了,让将军的未婚妻听到可就不好了!”廖胜迟轻蔑一笑,然后牵起烈影:“走,我带你回去!” 烈影却是不愿意离开,廖胜迟使劲拉,它便使劲退。 “怎么了?” 烈影本就是一匹烈马,廖胜迟不愿意承认,他还搞定不了一匹老马,遇见它那么久也就凌展和他从前的主子能让它屈服,除外,就是一直养着它的马夫,它也时常不待见,但也不会欺负他就是了。 还没被夹远的傻柱眼睛一亮:“快跑,跑去找大将军,大将军能救他们!” 烈影有灵性,它刚刚的反应,应该是对眼前这位不待见,傻柱猜它其实是想救人的,所以他喊了一嘴儿。 烈影果然听懂了,嘶鸣一声便一瘸一拐冲了出去。 “哎——等我——” 烈影因瘸腿起始速度不快,廖胜迟轻功飞到他背上,朝着常胜侯府砥砺飞奔。 常胜侯府,准备吃晚饭的时候,廖胜迟狼狈的闯了进来,只因烈影急停的时候,将他甩到了常胜侯府的府门上,重重的砸出一声巨响。 “你这是做什么?烈影怎么也进来了。” 巨响将门房惊了一跳,开了门更惊了,见烈影一瘸一拐跳了进来,然后又见廖将军扶着臀部一瘸一拐走进来。 “都让你不要骑烈影,怎么?不服?它虽然是匹老马,也是匹性子烈的老马,不会让你好好骑的。” 听凌展这么说,廖胜迟还真是不服:“我跟你说,我今儿还真就骑它了,你怎么着吧!” “你骑它去哪儿了啊?它怎的这么暴躁?是你弄瘸它的?” 烈影自打进来,就一直很狂躁,发出与以往不一样的叫声。 霍云见到烈影的时候,面色一白,不安的预感直冲天灵盖——烈影不好控制,平时不太会派它去拉车,即使是车夫老刘一直养着它,它也不太听话——而且,如果他们安全回来,烈影不会出现在这里—— 廖胜迟一听就炸毛:“什么我弄瘸的,它被人偷了你都不知道,刚刚有个人骑着烈影回来,还说你夫人出事了让你去救人,喂,你什么时候就有了夫人我咋不知道——” 霍云已经听不到廖胜迟的咋咋呼呼,望着再次飘起的雪花和渐黑的天色,他脑袋嗡嗡,猛然跪了下来:“属下有罪。” 霍云将事情说了,廖胜迟大惊:“刚刚那人说大将军的夫人,难道是——是那个女人?夫人?” “请将军责罚。” “去领三十军棍。” 话闭,凌展披上披风,骑上追云—— 城门即将关闭,守门士兵就看见了一道黑色闪电冲出城门—— “那是大将军的追云吧?” “这是发生了什么?” 接着呼啸而过的是一队骑兵。 架势很大,所有人同时打了个激灵,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驾驾——”凌展。 今夜的天似乎黑得特别快,肃宁和京城不同,要知道夏日里,戌时末都还能见到太阳的尾巴。可是现在也只是深秋,为何就那么黑了? 他一边奔跑,一边竖起耳朵,似乎好久没有听到她的心声了,是不是太远就听不到,上一次她发生危险,没在身边也能听到,但距离不那么远,可是现在呢? 他一路只听到了风雪呼啸声和马蹄的声音。 她那双每次看到他都流露惊恐的眼睛,她内心吐槽时表面的平静或鄙夷,她可能是个奸细,她看书很快可能根本没看,她是个迷,她是来迷惑他的妖怪—— 凌展的脑子里乱糟糟的,跑了不知多久,莹白的道路上突然出现一团不一样的颜色。凌展当即下马查看。 这里被烧过,他们将马车烧了,没有尸体,周围也没有人—— “分头找一找。”凌展吩咐道。 凌展站在路中央,闭眼细听,他倾向于他们躲到了某个山洞,应该离这里不远,那他能听到的,一定能听到的—— 廖胜迟也赶了过来,就见凌展盯着他看了许久,那眼神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 “我——我。” “作为一个将军,廖将军就这点判断力和警醒?” 他确实没有想到,但谁能想到呢,那样的情况,若不是奸细,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好的骑术? 但此刻他不敢开口,只因常胜侯凌大将军的眼神在黑夜中也能让他感受到凌厉无比。 承认他有错很难,但说人家没那么重要就不难了:“不过是个妾室罢了,她若出了事不正好,省得老夫人知道了肯定不放过你,还有你的未婚妻——” “她是我的人!” 廖胜迟一惊。 “她是我的人,无论身份多低微,都是我的人,我就有责任护着她!” 这是责任! 廖胜迟脸色发白,他知道他触及了凌展的底线。不是说凌展多在乎那个女人,只是他的所有物,都是他的责任范围。 廖胜迟也只好帮着去找人,虽然他认为凶多吉少,但态度总得有。 只是天不遂人愿,连山上几个山洞都找了一遍,愣是没找到。 山外飘雪,山内是另一番景象。 吕南星几人此时在山中一个小屋子里,屋里屋外暖融融似春天,景也是春景,繁花细柳不见半点冬日痕迹。 半梦半醒的她恍惚间听到一个声音:“把他们几人弄回来真不容易,要不是我,他们差点死了。” 第21章 孟大夫 吕南星紧皱眉头,想要睁开眼睛,却很吃力,于是她不和眼睛对抗了,试着张嘴,但嘴却没张开—— 【我给有一个方子,麻烦您去给我们抓药可好?】 在屋外的老头一边倒腾着他的药材,一边叨叨:“哟,你瞧,还有人要给我方子,这辈子但凡有人求到老夫,都是要老夫的方子,哪儿有人要给老夫方子的时候?真够稀奇的。” 药童厚柏一脸疑惑,但装作没听到,反正他这个师父常常自言自语。这会不会也是个病呢?有什么药可以治呢?真让人烦忧啊! 【荆芥、防风、羌活、独活、柴胡 、茯苓 各 10 克、前胡 、枳壳、桔梗 、川芎 各6 克、甘草——】 老头摸了摸发白的胡须:“发汗解表、祛风散寒,居然还对症。而且,这个方子妙啊!赶紧记下。” 厚柏点点头,一副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认同感,然后就突然问道:“师父,您刚刚让徒儿记什么?” “刚刚她说的,你没记住?”老头弹了一下药童的额头,“你长那么大个脑袋瓜怪辛苦的,可惜没什么用不是?” 厚柏有些委屈,师父又说他笨,但他耳朵是好的,没有听到就是没有声音。师父该不会除了喜欢自言自语,还耳鸣出现幻觉了吧?也不知道能不能治,真烦忧啊! “都病成这样了,还能头脑清醒,着实厉害。”老头说的是吕南星。 三人吃了三日的药,吕南星和抱琴逐渐退了烧,但那个马车夫还是高热不退,且两条腿已经冻坏了,也多亏碰上老头,有给人截肢的本事,才能活下来,否则—— 吕南星醒过来的时候,还有些糊涂,下床走到屋外,就透过窗棂见到一仙风道骨的老者,似乎在给人施针。 【还真像是傻柱扮成的模样。】 “傻柱?” “什么胡话?你们差点就死了知道不?是厚柏把你们一个个背过来的,你们要感谢他。 “是在和我说话吗?” 吕南星脑子突然就清醒了,她就站在屋外,朝着老大夫工作的屋内深深一拜: “多谢老先生,多谢这位小大夫,请问我的同伴如何了?” “女娃都还好,就是那个男的,要不是碰到我,早就驾鹤西去了。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哎!” 吕南星想起抱琴,脸上尽显担忧。问了抱琴在哪儿,才发现和自己在一个屋,她走到她床边。 “那个女娃是醒了的,只是还在睡觉罢了。” “这都能看出来吗?” “这都看不出来,我还当什么大夫?” 还好遇到了大夫,若是遇了别人,那样的天气,怕是也无法及时送他们去医馆的,那便是凶多吉少了。 “多谢老大夫。”吕南星劫后余生,再次感激。 大夫翻了个白眼:“多谢大夫就可以,多个老字大可不必。” “多谢大夫。请问老先生——请问先生贵姓?” “还算孺子可教,我姓孟,叫我孟大夫就可以,别叫我孟老,我才九十八。” “好,孟大夫。” 她还以为此人会是上一世凌梦提到过的徐神医呢,不过,其实不是,也不一定医术不神。 “不知道车夫的情况如何?”虽然车夫是侯府的人,且与她不熟,但好歹也是一条人命,还是像她一样的底层人。 “他的双腿我已经截断了。” “啊?”吕南星一惊。 “腿都冻死了,不就得截了吗?否则人都保不住。” 吕南星张了张嘴,只觉喉咙灼烧得厉害。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脚,还在,又望向抱琴。 “你们俩都好好的,我不是趁人之危故意截人手脚的人。”老头没看,也知道吕南星在想什么。 “多谢——”不杀之恩啊! 虽说听着瘆人,但至少能证明此大夫在外伤一科上极其厉害。 吕南星刚想问阿弟的腿脚他能不能治,一阵猛烈的咳嗽袭来,咳了半天,吕南星不再说话。还在这儿呢,好些了再问吧! 又过了两天,马车夫终于醒了,知道了自己的情况后,也没有多说话,只是比平时更沉默了几分。 吕南星的喉咙好了些,她问老头: “孟大夫会截肢,那么治疗骨伤定是很厉害了?” “当然,那可是我的强项。不过,你如果让我去肃宁府,我是断断不会去的。” “那可能来找你?” “倒是可以,但背一个受了伤的人上山,着实有些困难。” 她也了解到这山马车上不来,要走很长一段路,且有一段还有些陡峭。 她想了想,道:“我在榆县有一个铺子,原来是一个药铺,老先生介不介意去那里看诊?” “你若是再继续叫我老先生,我就不给你看诊了,难道我看起来真很老吗?厚柏,你数一数,到底有过多少人叫过我老先生?” “好的,师父。” 吕南星一阵尴尬,保证以后不会再叫错。 “我弟弟的腿受了伤,肃宁府的大夫都说他会落下残疾。” “庸医。” 她还没问,对方就说那些是庸医,是不是太自信了? “若是孟老能治好我弟弟,我就——” “对了,你是不是懂一些医术?” 吕南星疑惑对方为何如此问,她摇摇头。 他咳了两下,道:“那么你怎么懂得开药方?” “什么药方?” 孟老才想起,当时她还在昏迷中,可能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迷糊的时候口中说了一个药方,挺厉害一个药方。” “哦,是一本医书上的。” 他正想着问一问是什么医书,吕南星问道:“孟老——孟大夫,这世上有没有一种药,吃了能让人假死?” 孟大夫朝着吕南星翻了个眼皮:“小姑娘是话本子看多了?这世界上哪儿有什么假死药。” “难道小娘子见过假死药的药方?” 吕南星赧然,她还真是在话本子上看过罢了,老者这么一问倒也抱了一分希望,毕竟如果凌展一直不让她离开,她就得用极端方法了。 她道:“我也不知道,倒是看过一些医书,有一些上写了很多奇怪的药方,我看不懂它们是用来做什么的。” 孟大夫眼睛一亮,又悄悄将情绪收好。 第22章 有人想收徒 那么容易流露出欢喜,人家可不会轻易告诉他药方。 她看出来了,这大夫对药方颇感兴趣,不过那些书如今还不在大魏,但上一世她早就对那些书烂熟于心,她背下来了,凭着记忆默写一遍就好。 “若是孟老能治好我阿弟的腿,我就给你那本药方。” “真的吗?快乐来的太突然我不敢相信。”老头眼睛瞪得老大。 “我又不懂医,要来无用,不如给懂的人便能帮更多人。” “大善。这样的善人,考虑过跟我学医吗?”毕竟昏迷中还能背药方的,多难得。 若是孟老知道整本药方吕南星都背下来了,不知道会如何反应。 “学医吗?我……我还能学医吗?” “那当然了,我看小娘子挺机灵的,应该比我这个徒弟强很多。” 厚柏:师父,拉踩可不是善人会做的事。 【是脑子的问题吗?问题是女子能学医吗?】 “你这女娃,难道你想让我收连你都不如的男娃为徒吗?” 吕南星迷惑极了。 “你看你的名字里有中药,厚柏也是中药,这就是我徒弟的标志。” “这——” “哎呀,瞧你犹犹豫豫的,那就回去好好想想。” “但是,那本药方册子你得用来交换你弟弟的腿知道不?我们可说定了哈!”孟老担心吕南星反悔,强调了几遍,甚至想写下证明书签上名字按上手印。 “不过,这次的诊金要收多少啊?”还没看阿弟,就已经说到了阿弟的诊金,那么他们的呢? “厚柏,算一算帐。” 不过一个呼吸间,厚柏就拿来了账单。 孟老看着厚柏的利索劲儿,非常烦忧:这孩子算学厉害,学医一般,他还是得骗这小娘子给他当徒弟。 吕南星摸出荷包,给了银票。 “一言为定,若是你在册子里头见到假死药,要告诉我。” “你这丫头,我都说了,没有假死药,对了,我这颗还行,吃了病重不起,脉搏气息全无,连我制的能解百毒的解毒丹都解不了,要不要?” “那不是真要死了吗?怎还叫假死?” “对啊,你说得有道理,但我有专门针对它的解药,只要在十二时辰内服下,便痊愈了,神不神奇?想不想学?” 吕南星目瞪口呆:“这就挺好,能不能卖给我?” “当然,不过,这得另外算银子,治你弟弟只是用来换药方册子的。不过如果你愿意当我徒弟那另说。” 吕南星:…… 二人相谈甚欢,几乎忘了抱琴和车夫。 又过了一日,她觉得身子好了些,抱琴和车夫也一样,好几日没回去,二叔那边的事他还没解决完,便趁着天空放晴下了山。 廖胜迟那日回来的时候便受了伤,裴芳芳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他们出去找人时遭受了埋伏。凌展也受了伤。 “是北匈人。” 控制了封宛要道之后,他们想要过来比从前容易。 廖胜迟妻子不满的抱怨:“我就说那人肯定就是狐狸精,你看凌展本性情刚直,却还是栽在了她手上。这回还连累你们都受了伤。” 她的身份,说得好听是贱妾,说的难听的就是无媒苟合,是外室,下三滥的东西,在她这种讲规矩的京城贵女面前,那人简直不值一提。 可怜了她的表妹。 她一定会在表妹嫁给凌展之前,毁了那个狐狸精的。 “也许还不止是狐狸精。”凌展趴在床上,郁闷自己上一次因舆图之事被罚了军棍,伤还未好全,这又受了伤。 上一次是他舆图画错,怪老师没教好,这一次只能怪那个死女人了。 “怎么说?” “哎,你别问那么多,总之就是,别靠近她。”廖胜迟说着,无意间将裴氏递过去的毛巾挥掉了。 裴氏内心震惊无比,她竟从廖胜迟的语气里听出了不耐烦。夫君从来不会这样对她,所以是为什么? 她的面色阵青阵白。 是那个狐狸精!她的唇轻轻颤抖,大概是为了掩饰这颤抖,她陡然大声道:“还不快捡起来!没点颜色,伺候不好本夫人,那就滚回京城去!” 廖胜迟忍着疼,不想开口,裴氏的心情更不好了。她都生气了,夫君竟然不安慰她?不,不会这样。 她赶紧坐到床边,温声细语道:“夫君。” “嗯,我先睡了。” 裴芳芳一口怨气堵在心里,气哼哼到书房写信给表妹。 第一天见到那个狐狸精的时候,她就立即写了一封信给她那单纯的表妹,如今才过了几日,上一封信对方还未收到,她又得写了。 这边吕南星在小药童的帮助下,拦到了一驾要去肃宁府的马车,三人便上车回程,只是到了城门,吕南星等人拿不出路引。 当时出来,凌展就说侯府的马车不需要路引,只是那辆马车已经被烧掉了,而马车夫也不是每个守门的兵卫都认识。 载他们过来的马车主人还有事,吕南星三人便下了车,谢过车主,并付了银子。 抱琴对一个兵卫说道:“麻烦帮我给常胜侯府带个口信。” “常胜侯府?” 那兵卫将站着的两个女子和坐在地上盖着双腿的男子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 另一个兵士见到了,走过来问情况。 “你说将军府是否真有这样的亲戚?是来打秋风的?“ 刚过来的那兵士似乎懂得多一些,连忙骑马到军备府告知,一层层的,消息终于传到军备府的门房处,进而传到凌展耳朵里。 “去让霍云过来。”他头也不不抬就吩咐。 来人提醒道:“霍侍卫他刚被罚了军棍,还在床上休息呢!” 凌展手中的毛笔一顿,放下笔,他悠悠抬起头,跪在下头来禀报的人扛不住威压将头低了下去。 “本将军不希望,自己的命令需要说二遍,需要说两遍才明白的,霍云就是例子。” “是,是,小的这就去叫霍侍卫!” 霍云一瘸一拐的到了凌展的值房,艰难下跪。 “大将军!” “罚得还算服气?” “霍云服气!” 凌展将视线从书桌扫向霍云那张倔强的脸,悠悠道:“那便去城门口接吕姨娘吧!” 霍云猛然抬头。 第23章 侯爷要杀了他吗 霍云猛然抬头,又低头应着,没有多问,攥紧的拳头暴露了他的不服气。 正要起身,只听凌展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是不是以为本侯故意刁难你,才让你去接吕姨娘?” “属下不敢。” 凌展看着他悠悠道:“嗯,你确实不敢。你以为本侯被一个女人冲昏了头脑。” 难道不是吗?他霍大侍卫什么时候需要去接一个姨娘? “让你伤着还去,就是看你还不明白其间的道理。” 还是要自己悟,凌展没有多说。 看到霍云满脸不悦从大将军的值房出来,同为大将军近身侍卫的霍雷提示道:“令行禁止。” 霍云浑身一震,面色泛白。 令行禁止——从他们被训练为侍卫第一日起,就被灌输令行禁止的思想。 夫令行禁止,乃治国之道,行军之要也。令出而不行,则法失其威,民惑其向;禁立而不止,则纪废其严,国乱其序。是以圣人之治,贵在令行禁止。 令行禁止,不仅关乎国家之存亡,亦关乎个人之荣辱。君子之行,当以义为本,以信为先。言出必行,令出必从,则能正己达人,立业扬名。若无信无行,朝令夕改,则失信于人,失德于己,虽有过人之智,亦难成其大。 故曰:令行禁止,国之大纪,人之大德。违者,虽一时得逞,终将自食恶果;行者,虽一时受挫,终将成就大业。 霍云后背浸出一身冷汗。 是他当上侯爷侍卫后变得狂妄自大,不可一世了。 霍云去接吕南星的时候,郑重向他们道歉。 当看到车夫的双腿被截断,内心的自责更是强烈。 回到侯府,霍云自动去领了二十军棍处罚,凌展免了处罚。 处罚不是目的,既然对方已经知道自己的错处,何必还要多此一举,浪费资源? 吕南星平安回到了常胜侯府,才进院子没多大会儿,凌展就急匆匆赶了回来,抓着她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还刻意看了她的左脸。 “你这是去了哪儿?”语气里满满都是质问。 吕南星虚弱上前福了一礼:“多谢侯爷挂念。妾身中途被贵人救了,否则便回不来了。” 见她语气平淡,凌展无来由有些窝火,他为何会亲自去寻她? 她明明过得很好啊!她对他没有多少恭敬,更没有多少感激,离开他也照样能过得很好,她难道就没有当他是她的夫? “侯爷,有件事还得问您,之前妾身让同行的少年回来求救,您可有见到他?” 吕南星和傻柱是有专门的联系方式的,她一回来就联系他,但不见回应,她万分焦急。 “他现在牢里。” “他被抓了?为何?” 这一句吕南星问得又急又轻,凌展却觉万分沉重。这才是她在乎一个人的样子,眼神里流露的都是关怀。 “他可能是奸细,便将他抓起来拷问。”凌展的眼神暗了暗。 关于这个人,他有几分好奇,在知道来龙去脉之后,他虽不让廖胜迟主审,但也没有放人。 吕南星嗤笑:“奸细?他怎会是奸细!还拷问了?” “他确实是可疑的,一个乞丐的骑术不应该那么好!” 能骑着烈影躲过廖胜迟的鞭子,那晚好几人都看到了。 “那么侯爷都查到什么了?” “军机,无可奉告。” 两人对望良久,吕南星皱眉。 “侯爷查了他的身世吗?他不过是一个养马人的儿子,父母都死于北匈人之手,是个无父无母的可怜人罢了,从小就骑马,能有好骑术奇怪吗?侯爷也不得不承认,有的人就是得天独厚的。” “得天独厚——”凌展咀嚼着这个词。 “所以侯爷什么时候放人?” “你就那么相信他不是个奸细?” “这对妾身来说并不重要,侯爷应该去证明他是个奸细才抓人。” “宁杀勿错。” 吕南星心头一震:“侯爷要杀了他吗?” 凌展没有言明,吕南星焦急,又担心问急反而激怒对方。 上一世傻柱可没有这一劫,所以还是她害了他。 看着她压抑着焦急,凌展五味杂陈。 “你为何那么帮他?同情,或是其他原因?” “因为妾身本就和乞丐差不多,亦是无父无母,我们不过是相互扶持罢了。说起来,妾身的那些亲人如此害妾身,还不如傻柱来的幸福一些。” 凌展内心剧震。 “那你还挺厉害,一帮就帮了一个厉害的,得天独厚的,怎么就不帮其他乞丐呢?” “侯爷这是在试探妾身?” 对方需要馒头,自己需要人手,还是有本事的人手,所以按照凌展提供的思路,其他乞丐也发展发展? 书上说战国时期齐国的孟尝君有鸡鸣狗盗之辈相助,得以逃脱秦国,她当然没有孟尝君的地位,但有乞丐相助,说不定她能逃出这常胜侯府? “你想救他,那得看你值不值得,能用什么换他那条贱命。” “既然侯爷认为是贱命,当然是贱价交换,请侯爷不要提太高条件才好。” 她脑中快速思索着有哪些她知道的将来之事,可以用来当条件提前告诉凌展,但怎么解释呢?她无法解释啊! “你倒是挺会讨价还价,不过,本侯还没想到让你做什么,所以傻柱该怎么办呢?” 他玩味道:“真可惜啊,看吧,当一个人无用的时候,连谈条件的资本都没有。” 吕南星隐忍着愤怒,怪对方太强,怪自己太弱!到头来就像万箭穿心的那一天一样,孤独而绝望。 她帮不了自己,也帮不了和她一样无助的可怜人。 “除非你能找到他不是奸细的证据。你不行,那便让他自己来证明。” “怎么证明?” 吕南星顿时生出了希望,看到凌展似笑非笑的样子,她又不免有些泄气。 “我会安排他去做一件事,看他表现吧。” “你这分明就是——此举何足为证?他若不能完成,你说不能将功赎罪,他若完成任务,你便怀疑常人岂可有此之能,你让他如何做?如何做都不对!” 凌展双眼似含星辰,笑道:“那就看他怎么做了。” 第24章 你的脏手打了不该打的人 翌日,傻柱被放出来了。 吕南星担忧的跑出去,因身子还未好全,走几步就气喘吁吁,好不容易走到军备衙门外头,就看见了傻柱。 吕南星长长舒了一口气。 “傻柱,你怎么样了?他们有没有给你用刑?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冻伤?” 大雪天马上疾驰,穿得再多,那风也能往脖子里钻。 “没有,没有,夫人,我好着呢!” 他不知道的是,他当晚正好躲开了廖胜迟的审问,之后廖胜迟管不着了,否则可能会脱去一层皮。 见傻柱没有受伤,吕南星心里的石头才真正落了下来。 “那你先好好休息。” “夫人,我不需要休息,有什么事您吩咐我。”至于侯爷让他做的事,他会去做,但不必告诉夫人了,以免连累了夫人,或累了她担心。 “傻柱,以后别叫我夫人,我不是什么夫人。”她看了眼天空,明净而空旷,已经不下雪了。 “我和你一样,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以后就叫我吕娘子吧。” “好的,吕小娘子,那——我无需休息,您是不是想去打探吕二顺的消息?” “嗯。” 那日,赌场几人从榆县回来,将吕柳儿抓到了肃宁府,听说吕三顺脸上的疹子还未好,就没敢马上去他们还银子。 过了几日,他们请了一个大夫去看吕三顺,确定他好了,他们才敢押着吕柳儿上门,只是上门前,他们半路被一男子拦住。 男子身长八尺,龙章凤姿,鬓若刀裁,剑眉星目。他长着一张给他们添堵的俊脸,手里拿着剑,黑色的披风在身后猎猎飞舞。 吕柳儿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男子,看着他那双如同深潭般的眼睛,她突然明白了什么,顿时心跳如鼓。这一定是来救她的男子,太好了,她得救了,然后就可以顺理成章嫁给他,这辈子她就是他的人了。 只可惜她的嘴被堵住了,否则—— “来者何人?莫挡爷的路!” “你的脏手打了不该打的人,还有,在本将军面前,你还不配当爷!” 将军?所有人震惊了。 还未等更多反应,那一剑就砍断了领头人右手。 “啊——” 男人收回剑,在吕柳儿期待的目光下,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所以,他不是来救自己的吗?吕柳儿扭动身子想要呼救。 讨债的几人押着吕柳儿去找大夫,包扎后,领头大汉终于确定为何会遭此劫难,是因为他们找了那药行的麻烦,那女人说了,她的靠山是什么将军,之前他打了对方一个巴掌,所以对方砍了他的手。 大汉咬牙切齿,怒不可遏。他当然不敢去找什么将军报仇,但造成他去药行找麻烦,打女人,被砍手的原因,不就是那家人骗他去收铺子吗? 他讨债那么多年,从来没有遇到如今日这般憋屈的事。 这些人敢骗他就不是讨债那么简单了。本来只是想多要一些银子,如今看是不能用银子善了了。出了医馆,他们就去了吕家住的院子。 “居然敢骗老子,给老子砸。” 几个人一进门就将能见到的东西全砸了。那些被吕二顺视为珍宝的药材也全都弄得一片狼藉。 吕老太和王梅尖叫着不敢阻止。 终于砸光了,领头大汉脸上已经没有了习惯性的笑脸:“那店铺根本就不是你们的,敢骗老子,你们胆子可真大,老子佩服,给我上!” 几人砸完之后,翻箱倒柜找值钱之物。 “哎——你们要干嘛,要做什么好好说——那店铺就是我们的。” 吕二顺此时还躺在床上,不能接受再也不能当男人的现实。 吕三顺的事他是不会管的,吕老太就成了主力,毕竟吕三顺可是她最疼爱的儿子,还要当官的。 “我儿子就要当官老爷了,你们敢动我们试试!”吕老太梗着脖子厉声道。 “哈哈哈哈,那就是还没当,你儿子若是当了官,老子也要马上把他给撸下来。” “你们说店铺是你们的,倒是把那地契拿出来!” “啊——”吕二顺听到有人打他铺子的主义,大叫了一声。 “地契就在铺子里,你们没找到怎么能怪我们?” 大汉猛的一脚将前头的一张倒了的凳子踢飞。 吕老太尖叫道:“你再这样我老婆子可要报官了!” 县城的铺子值钱得很,还赌债错错有余。而且,他都听三顺说了,他本来根本就没熟,是那些人看他赢了就眼红,做局出老千,他才输了欠下银子。 所以,这银子本就不该他们还。 “老太婆,你不承认那个铺子不是你的不要紧,我们已经找到了你家的产业,带上来。” 汉子说完,朝着外头大喊一声。 吕老太心想对方又想讹自己,就见一个被塞住嘴的女子踉跄进了院子。 “柳儿——” “老太婆,你倒是不心疼你女儿啊!带儿子到府城来享福,将女儿一个人留在县城,也不怕贼惦记。” “你们想干嘛?我们要报官的!放开柳儿。” “把你们县城住宅的房契拿来。是住宅的,而不是那个铺子,竟然骗我们去招惹大官,活得不耐烦了?” 那人说着,一巴掌打在吕柳儿脸上,顿时肿得老高。 吕柳儿一边流泪一边挣扎。吕老太咬咬牙:“老二媳妇,把县城房子的房契给拿给他们。” “不可能!”王梅如一点燃的炮仗,猛烈且暴躁。 “你想看着柳儿出事?你这个毒妇!” “不是,娘啊,你糊涂,柳儿和他们在一起都多久了,肯定不是清白的了,我们卖了房子把她买回来有什么用?我们没了房子住,她也不能嫁出去!” “你说什么,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诅咒我的柳儿嫁不出去,你安的什么心,老婆子今日才看清你的恶毒嘴脸,我要让老二休了你。” 糙汉子哪里管那么多,之前还给他们机会,如今老大的手都被砍了,他们不拿出来,他们就自己拿。 他们最终搜出了老太婆刚给吕三顺的一百两和二房的几十两银子,王梅庆幸那日卖药行还剩的五百两被她贴身放在了里衣袋子里,这会儿没被人抢了去。 几人觉得还不能解心头之恨,又将王梅暴打了一顿,然后目光看向了角落里缩着的吕魁和吕香珠兄妹。 第25章 一朝清零,打回原形 “不要啊!不要!求好汉放过两个孩子!” 大汉狞笑着朝两兄妹走过去,两兄妹原来是躲在屋子里的,是他们进去抢的东西的时候跑出来的。 此时吕香珠已经听不见声音了,吕魁边挤边缩,尽想着如何让吕香珠挡在外头。 只是大汉走到二人面前却是一惊,猛然后退一跳,转身叫走同伙:“快走,那病真的会传染!” 原来,吕香珠和吕魁的脸上,都起了“疹子”,只是这“疹子”是吕香珠吸取了上一回吕三顺的经验,这回他们来的时候,她着急蛮荒的在屋里完成的。 大夫虽然说吕三顺大致好了,但这样子谁不害怕,大汉想起小时候村子里就因天花死过人,那人的房子后来都没人住了。 为了报断手之仇,讨债的临走前还将吕三顺的手给砍了。要不是那天他长了那劳什子的疹子,他们也不会亲自去县城,就不会遇到后来的事,手也不会被人砍,一手换一手是应该的。 几人要离开,却还要带走吕柳儿,吕老太狂嗥道:“把柳儿留下!” 断手大汉冷笑一声:“这房子也不值多少银子,不够。” 于是,他们将吕柳儿卖到了妓院。 他们离开后,吕二顺问了县城药行的情况,才知道县城的药行已经卖了,人当即昏厥过去。 他醒来后带着全家回了镇上的房子。当时他们搬到县城,镇上的房子因卖不到好价格便没卖,比起后来的他们,那个院子确实也不怎么值钱,于是现在才有得住,否则就得回乡下去了。 如今县城里的店铺和住的院子都已经易主,吕二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这一趟府城之旅,几乎让他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他更没想到的是,事情还没完。 吕南星让傻柱去找当初吕二顺借款的钱庄,告诉对方吕二顺已经没有银子还他们,钱庄不干了,到了县城果然找不到吕二顺家,便到了镇上,将他们镇上的房子也抢了,又将吕二顺打了一顿。 王梅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裳,那五百两银票还在。 没有了镇上的房子,他们只能回村。 村里还有他们的房子,算是祖宅了,还有田地,当初他们去镇上,就请了人给帮着种地,土地也就没有荒废,所以如今在外头过不下去了,回来还能有一口吃的,但也只是一口吃的而已了,和从前县城的日子不可同日而语。 吕香珠哭着说不要这样的日子,吕魁目露茫然。这样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去学堂了? 吕二顺伤还未好又再次受伤,请了镇上大夫都说无药可医,王梅无心再去府城,反正丈夫已经废了,小叔子也废了,这一辈人是不可能当官了,王梅想着偷偷将儿子女儿带走,反正还有五百两,可以过好自己的生活。 可是傻柱假扮的大夫及时出现了,堵住了要离开的母子三人,将那剩下的五百两给“拿回来”了。 “这才是他们本来的样子,在她爹娘从外头回来,将财富带回来之前,他们就过着那样的生活,还别不习惯。”吕南星平静说道。 “我只是将他们送了回去,如今他们还有一口吃的,也是我仁慈没有剥夺,他们应该感谢我。” “是的,娘子,他们就该感谢你。”抱琴不平极了。 “对了娘子,傻柱还说,那个老太婆的女儿被他们卖去了妓馆。” 吕南星拨弄药草的手一顿,又继续拨弄起来。 女子何其不易,当初她为了能不让奶奶和二嫂觉得自己是外人,承担了家里几乎所有活计,将一家人伺候得像贵人,可到头来,他们不顾念亲情,给她下药,让她失去清白,貌似跟了贵人,可就是这个贵人,让她一年之后万劫不复。 他们算计她弟弟成了贵人的玩物,上一世大概也是这样被活活弄死的。 如今她的身契,她阿弟的身契都不在手上,从良民到贱奴,就在所谓亲人的一念贪婪之间。 他们拿着她爹娘的财产,吃着他们孩子的血肉,过着殷实的日子,她只不过让他们回到原点,拿回一些利息罢了。王梅,吕香珠,吕魁还有老太太不都还挺好的? 吕南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之后就是要将阿弟的身契拿回来,当然,有机会她也想亲自问一问她奶,为何那样对他爹。 龚京被自己的夫人摆了一道之后,据说他手上的活就被取缔了,人有没有被关起来,有没有被调查,她也打听不到。 但这件事既然曝光了,想必上头会重视的吧,难道龚京还能只手遮天到京城吗? 傍晚,常胜侯府。 “听说那个女人平安回来了?她是怎么回来的?”廖胜迟推门而入,大剌剌进了凌展的书房。 “什么事白日里还未说够,晚上还要到我府上来?”凌展没有好脸色。 二人一起长大,关系好得不能再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听声音,凌展就能知道廖胜迟此来大概为了什么。 “哼,我再不来你都要被狐媚子迷得神魂颠倒,打败仗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了。” 凌展撩了撩眼皮,气死人不偿命道:“打败仗的是你。” “你——” 廖胜迟的脸瞬间黑了。上一次画错与图是他这辈子的污点。 “大哥,我说的是你,怎又说那次!” 凌展放下手中的书,将身子靠到椅背上:“这样子挺不正经,让本侯觉得你并没有汲取教训,考虑一下要不要再罚重些。” 上次的事被凌展兜着了,没人知道失败原因是与图,都只以为是突然变化的天气,加上最后没有造成伤亡,便也无人死死盯着这件事。 至于他被打板子,用的也是其他原因。 廖胜迟被说得有些待不下去,质问人的气势顿时弱了下来。 “那是两回事,说那个作甚?”这事怕是过不去了。 “那你继续。” 看凌展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廖胜迟又气愤起来:“你放走那小子了?” 凌展点头默认。 “所以你是因为那个女的回来所以放走那小子的?” 第26章 诸多疑点 廖胜迟针对意味明显。 “你就半点不怀疑那个女的,不说别的,就是她能平安从半路回来,就不是个简单的,老刘都冻残了双腿,她能安然无恙,你就不怀疑吗?” “再说那天晚上的刺杀,你敢说和她无关?谁知道我们会去那个地方找她?是那个骑烈影的小子回来让我们去的,你还怪我不及时回来找你。” “那日我就不该去找你,就该好好审问那个小崽子。结果倒是好,她没事,我们受伤了。” 他去问过车夫刘伯了,想知道他们后来去了哪儿,是怎么活下来的,有没有遇见什么人追杀他们,或者什么人和那个女人悄悄接头过。 可是刘伯就好像迷了心智,对那个女人千恩万谢,自责若不是自己太过自负,也不会害得人家遭受此难。后来多亏有个大夫看到了他们点火冒出的烟,上山去救了他们,否则真的会冻死。 因他双腿冻残,无法马上回来,他们几人又都生病昏迷了几日,最后被那大夫医好一些后,拦了路过的车才回了府城。 似乎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就是衔接得太完美,但凡他们没有及时被人救走,就会被冻死,或者被那些杀手砍死。 他可不相信世上有那么多巧合,一切的巧合只不过是人为制造的意外罢了。 凌展看着廖胜迟,悠悠开口道:“廖子赢,不该管的别管, 想一想军粮的事。” “军粮——” “是,你觉得我们应该如何做?” 廖胜迟突然从责怪人的情绪中抽离,有些不适应,怎么又说到了军粮? “军粮啊——” “是的,如何填补这亏空的军粮。” 查龚京药材案的时候,他也顺便查了军粮,果然也出了问题,只是他没打草惊蛇,只让自己的几个心腹知道。 军粮腐败问题,朝廷会查,但被吞掉的军粮朝廷可不会补偿,就只能自给自足,十万将士还得吃饭。 “只能借粮了,我们向附近城池的军营借粮,等下期军费到账再……再还银子。”廖胜迟开口道,气势弱了许多。 “那下期就不用军费了?” “这——那你说还能怎么办?” 吕南星的脚步停在书房门外。凌展的书房是机要重地,若是在书房商量重要的事时,凌展自然是不会让外人进去的,他已经感受到了吕南星的气息,给了霍雷暗示让他不要赶人,吕南星就听到了里头人的对话。 【所以粮食也出问题了?果然不出所料,借粮或许不必,亏空多少军粮总有个去处,那么多粮食,总不能一下子吃进肚子。将那些追回来,也不可以回填么?】 【再者,如今肃宁提前入冬,但许多地方正值秋季,丰收的季节,只需要开军市,将商人引进肃宁府,就能收税,光是收的税就能买军粮,要知道,若是开了军市,不仅仅是卖粮的可以进来,卖其他东西的也都能进来,既方便了将士和周边的市民,也让商家有赚头。】 【长远打算,也可以自种肃宁能种出的粮食,总有适合一方水土的作物。】 凌展神采飞扬,廖胜迟估计是他提的法子解决了困难。他就说嘛,军队里哪有多少难事,难不倒他。 “外头是谁?”廖胜迟才反应过来外头站了人,他也是习武的,只是刚刚滔滔不绝又心烦气躁,没有注意外边罢了。 “进来。” “你怎么能在侯爷的书房外偷听?”还把他二人都躲了过去。 廖胜迟认为凌展是他提醒后才发现吕南星的,除非这人武功比他二人还高强。 廖胜迟见到吕南星,摆出了一个看不起的表情,诠释了什么叫深深的厌恶,好似她连同他呼吸同一个房间的空气,都不配。 但吕南星也并不想理睬他。 “妾身刚看了阿弟,顺便过来是想告诉侯爷,后日妾身会再去一趟榆县。” “你的事还挺多,这回又要去做什么?” 【没有一个爱搞事情的妾,侯府怎么会乌烟瘴气?侯爷怎么会觉得她烦而将她撵走?】 凌展挑眉。今日听到的心声还真不少,就看你如何让本侯府烦。 问话的是廖胜迟,用的是审问犯人的语气。 可惜吕南星并没有回答他。 “你买下了你二叔的店铺,是打算卖药吗?” 凌展对吕南星做的事还是了如指掌的,比如她去裴氏宴会说了什么,比如,她设计让吕家回到村里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倒是干脆利落。 如今还不懂的,就是救了他们,治好他们的病,给刘伯截肢的人是谁了,如此高超的医术,若是收揽麾下,将是神兵利器,若是敌人…… “还不知道。” “听说里头还有许多药?可否卖给我们一些?” “羽之,你……” 凌展字羽之。 “价格合适自然可以。”吕南星觉得很意外。 高高在上的常胜侯竟然会向她买药。 “自然是市场价格。” “嗯,希望是,毕竟听说龚参军已经不管事了。” 虽然不管事但也还在调查,处罚还远,听吕南星如此说,多少有些讽刺意味。 廖胜迟听着不舒服,自己是来讽刺她的,被她反讽了,不过—— “你一个妾哪来的资格拥有店铺,你当初可是连嫁妆都没有的。” 廖胜迟抓住重点,妄图一击即中。 但吕南星和凌展都未理睬他。 “本侯打算开军市,若是你能找来五个以上粮商,本侯便答应你。” 答应什么?当然是之前说的——她想救傻柱,那看她值不值得,能用什么换他那条贱命。 她若是能做一些事,他可以放了傻柱。 吕南星心中一亮,没想前路多困难,瞬间答应。况且军市的想法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不过也不是她想出来的,是看了那箱子书才懂得,否则她怎可能懂这些。 凌展的眼神晦暗。 “答应?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你们又在打什么哑迷?哥,你怎么能让她弄粮草你疯了吧。”廖胜迟顿时如崩塌的雪山,无法自控。 凌展无视此人,他自有他的道理。吕南星身上,确实有诸多疑点。 第27章 蓝宝石 吕南星此人越来越不像个村妇,甚至不像是个女人。哪个女人会想“自由”“独立”?除非她有其他依靠。 眼下粮食案还在秘密调查中,让这女人去,一是因为这女人总觉得自己很厉害,就让她知道没有父兄丈夫依靠,这世上的路有多难走。 再者,这女人这次能平安回来,他确实怀疑了,特别是他们遭遇埋伏以后。 还有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声,到底是什么?是她让他听到故意迷惑他,还是她并不知,什么样的情况下能听到?他如何才能听到更多? 且他听到的那一条条想法让她更不像是村妇。 他偶尔“引诱”她说些他想听的大多数时候都不成功,又是为何? 有时他不在她面前,且在不远处的时候,反而能听到更多。所以他得让她去做事。 真正的秘密屯粮计划他当然不会交给一个女子。 吕南星离开书房后,廖胜迟忍不住暴跳:“兄弟,侯爷,大将军,我看你是昏了头了,你是殷纣王吗?你是周幽王吗?”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竟然将粮草的事交给她!你是在开玩笑吗?” 这事都还只是他们几个上层知道。 “你不是说她是奸细吗?这件事就可以看出她是不是奸细。” “好!你——很好!”廖胜迟憋得脸红,他指着凌展,“总有你后悔的时候。” 廖胜迟气呼呼离开。 翌日,吕南星出门采买,遇见她认识的一个封宛商人,是他们中看起来年龄最小的一个,今日她终于知道他叫阿尔提。之前他们中只有一个懂大魏语,如今,原先不懂大魏语的阿尔提也开始学习。 “美丽的女神,我们开了一间铺子,快进来看看。” 如今他们租了一个铺子卖起了封宛的货物,特别是宝石。 “美丽的女神,快进来看看我们的宝石。” 吕南星只在介绍封宛的册子上看到过手绘的宝石,看不到光泽,此时见到熠熠生辉的宝石,就被震撼到了。 “本来我们大哥还以为在肃宁府卖宝石不是明智之举,但看来不是,肃宁府的购买力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封宛宝石靓丽多色,且都是大魏没有的品种,他们去年运去京城的都是低等品质罢了,很快就被抢购一空,赚了五倍利润。 于是今年他们带了许多中高等的好货,预估利润可达二十倍以上,可惜他们没到京城,但在肃宁府的这些日子,他们已经赚得盆满钵满,而与他们同时出发的另一一个商队,因为坚持等到肃宁去京城的山阻道路畅通去了京城,在半道却被大魏的山匪劫持,损失了所有财产才保住了小命。 所以他们已经将吕南星视为他们的幸运女神。 吕南星的背微微出汗,她也不知道他们要卖宝石,否则也不会觉得他们在肃宁府能有好的生意,宝石能在肃宁府打开市场这点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了。 阿尔提很热情,详细给她介绍每一款宝石,滔滔不绝。 他从一个盒子里掏出一颗指甲盖大小的蓝宝石,光芒四射,蓝得透彻。 “东家今日出去了,他说了,没什么可以感谢您的,这颗蓝宝石送给您,他说若是您不稀罕,选其他的也可以。” 吕南星还没反应过来,正在这时,几个女子携手走进了店中。 “你看,我说的就是这家店,是不是都是奇珍异宝?” 吕南星听着声音熟悉,正是郭夫人。而和她一起进来的,便是肃宁军备府贵族一行女子。 裴氏说什么都不相信肃宁能有什么银楼能比得过京城的,怀着被人捧着的心情跟着来了这里。 “这里不一定比京城的银楼名气大,但绝对都是好货。” 裴氏刚进店时,见到吕南星也在,顿时觉得这店铺品质一定不高,连一个农女都会来的地方,能是什么好地方,但本着想给吕南星难堪的心思看了一眼对方正看着的蓝宝石,就被闪到了眼。 “这是蓝宝石?” 纵使她自诩是贵族千金,都忍不住赞叹出口。 她没见过那么大一颗的蓝宝石。去年旗香郡主得到一颗米粒大小的蓝宝石,就到贵女面前炫耀,那是她们这些京城贵女第一次见到蓝宝石,没有人不羡慕的,回到自家府上都立即派人偷偷去银楼珠宝商异域商家处购买,生怕被别人抢先了一步。 后来她没买着,还以为被谁捷足先登抢过了自己,后来才知道不是别人抢得更快,而是大家都没抢到。 如此珍惜之物,不是谁想买都能有。 但此时她却看到了那么大一颗,有一个中指甲大小。 “是的,这位夫人很识货,请问要不要看一看?” 阿尔提也学会了看女子的头发,该叫谁什么称呼,他们还是得知道的。 “那是自然,曾经我在京城见过,只是没那么大,这颗宝石我要了。” “夫人抱歉,这颗宝石是这位夫人的。刚刚我说的,是看其他的,我们还有很多其他宝石,都是上等的好货。” 裴氏淡笑道:“你叫她夫人?可惜她不是夫人,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贱妾,这样的珍宝,她还不配。多少银子,你给包起来吧。” 阿尔提皱眉:“先来后到,这是规矩。” 裴氏笑得讽刺:“你竟然在我面前讲规矩?” 站在旁边的几位也早已被那块蓝宝石闪着了眼,她们对吕南星这样的妾室都视为敌人,自然帮着裴氏,虽然吕南星是当地最高将领的家眷。 “是啊,我们这里的规矩你们外邦人怕是不知道,规矩就是地位高的永远压地位低的一头,所以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我们裴夫人看上,在这肃宁府,就没人能跟她抢。 郭夫人说这话的时候,都忘了裴氏也不过是一个副将的妻子罢了。 但表面上京城来的都比当地的官受人尊敬,或者说害怕,毕竟京里还有人呢,个个都是背景深厚,大有来头的,特别是龚京这种土生土长的官员最近被查办了之后。 “还有,这样高级贵重之物,你能看懂吗?”裴芳芳都不屑看吕南星一眼,觉得仅仅是眼神接触都能脏了她全身。 第28章 原来她是这样的裴氏 另一小官的妻子附和道:“之前听说她是乡下来的,根本不认识字吧!连字都不认识,何况是宝石呢?” “对啊,虽然我不知道农村是什么样子,但我们家里头买奴仆的时候,那些村里卖孩子的,都是不识字的,哪个会给一个要被卖去当奴隶的孩子花银子读书习字呢?只要能干活,赚点小钱能过下去就好。” “伙计你听到了吗?这人身份太低,你不要让她进来,她不配站在我们身边。拉低了你店里的档次,是想让我们这些贵妇人都不进你这家店吗?” 阿尔提还没说几句,这些人一人一句几乎将他淹没。 “可是——”阿尔提有些拿不定主意,毕竟这是在大魏,他也不理解她们说的。有银子就买,没银子不买,先来后到,这才是他们的准则。 “那便给他们。”吕南星眼睛明亮,“让我看其他的。” 吕南星不慌不忙不争不抢的样子,让人看了生气。 装什么从容?有底气的人才能如此从容,她无权无势哪里来的底气?难怪能将侯爷骗了,明明是没银子买宝石,还装出大度让给她们的样子。 她真讨厌这样装模作样的女子,想到廖胜迟那日的表现,裴氏内心又堵起了一口气。 阿尔提当然听吕南星的,将蓝宝石打包,又拿出了另一块宝石,这回拿的是紫水晶。 还没等阿尔提介绍给吕南星,那紫水晶通透又闪亮的样子,还有那极美的颜色,又让裴氏心动了。 还有它的大小,着实是京城都没见过的。她若是带了今日买的这两颗宝石回去,那在京里头就是独一份。 “这个我也要了。” 阿尔提有些无措的看着吕南星,后者朝着他点点头。 有生意不做白不做不是? 阿尔提便将这块紫水晶也包了起来。 吕南星低声对阿尔提说道:“多拿一些出来。” 宝石精贵,看过之后都会收回到柜台下,需要的时候才会摆出来,但懂行的人都懂。 阿尔提瞬间明白了吕南星的意思,于是将十几颗石头一齐拿了出来。 这些宝石不仅取悦了京城来的贵客,更是深深吸引着当地的贵族夫人们。只是刚刚裴氏说话的时候,她们不敢吭声罢了,如今一时间拿出那么多宝石,那裴氏总不好意思全要了吧? “这颗,这颗,这颗……我都要了。” 众人面面相觑,裴氏得意又自傲的看向土鳖穷酸吕南星。 “哎,姐妹们,你们也都看看,喜欢的不要错过了,那么好的东西,说不定过几日就被别人买去了。” 裴氏说着,鄙夷的看了站在一旁的吕南星一眼。 裴氏知道这些东西受人追捧,且在京城她尝试过想买也找不到的滋味,所以购买的欲望极其强烈,加上炫耀的成分,更是得意。 肃宁府的贵族夫人们平日里也喜欢攀比,于是眼珠子快速移动起来,又不能如市井妇人般明显,只能在虚伪推脱和假意难却中快速锁定自己的目标,同时还要兼顾捧着京城贵人。 裴氏选得心满意足,计算价格的时候被不菲的金额吓到了,但贵女的教养摆在那儿,她的惊讶瞬间就被掩盖了去,想了想,这么好的珠宝也值得这个价格,回到京城还能被捧,一定会把那些小姐妹羡慕坏了。 “回头账单和珠宝都一起送到廖副将府上,这些夫人的也都记下地方,一一给送去。” 那些夫人们却是觉得开心极了。 临走,裴氏还不忘轻蔑看了眼吕南星:“以为当了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就野鸡变凤凰了?长得再妖媚,即使得到男人的一时青睐,也得不到想要的地位。” 然后看了看自己阵营的夫人,又说了一句:“你看,这就是区别。” 那些夫人们自然也看不上一个妾室,但其中柳夫人却觉不妥,就算是妾室,那也是侯爷的妾室,她们如此不给侯爷面子,是不是不太好。 但她也不敢不随大流,夫君官位小,她说不上话,也只能如此了。 待人都离开后,阿尔提对吕南星神秘一笑,说道:“女神放心,刚刚我还留了一手,我们什么都不多就是宝石多,你看,你想要哪颗随便拿。 柜台下,阿尔提展示了一个不小的盒子,里头是大大小小的宝石,和刚刚拿出来的一石头配一小盒子不同,这里的石头就那样横七竖八放在一起,毫无高级感。 “这——” “女神姐姐,你不要觉得我没包装,那些宝石就不值银子了,这可都是好货,只是还没来得及包装罢了,你看——” 吕南星再次被震撼到了。 “先别选了,你先拿账单去提银子吧,对了,等会你将今日她们所有账单,都拿去廖副将府。 阿尔提笑得灿烂:“女神姐姐怎么知道我就是这么想的。” 真是面灿心黑啊。吕南星下定决心要多学学,毕竟有的人天生就会,有的人死了一遍才略懂。 裴氏回府不久,就收到了管家送过来确认的账单。 “十万两?哦,我的只是五万两,其他那是其他夫人的账单,等我们付了,他会拿去其他府上兑账的。” “可是送账单过来的人说了,这些都是我们府上的。” “怎么可能?我还记得,这款绿宝石是郭夫人拿的,其他都不记得,但定然不是本夫人的,难道本夫人拿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吗?” 管家又道:“这些老奴都说了,只是对方说,您大方送人礼物送那么贵重都不眨眼,以后就是他们店铺的贵客了。” “本夫人说了,你是不是听不懂,本夫人要一个商户看中作何?付了本夫人账单的银子,让他赶紧滚吧。” 讨债的见客人这么说了,便去了其他家。 “这不是廖夫人付的吗?怎么还要我付银子?” 要不是赠送,自己怎么会买那么贵重的东西? “廖夫人看过了,她说了,她只付自己那一份,当时都是大家自愿要买的,她并没有强迫你们。” 原来她是这样的裴氏—— 第29章 你晚上能睡着吗 不敢得罪裴氏,那人只好付了银子,之后悄悄去打探其他也买了宝石的夫人府里的消息。 其他几家也陆续收到账单,无奈之下也付了银子。 裴氏绝不会想到,这样一件事,能让她失了人心。 而封宛商人收了银子之后,在下回见到吕南星的时候,给了她两成的利润。这是后话。 吕南星买了祭祀之物,第二天去拜祭爹娘。 她爹娘葬在榆县吕家村外的荒山上,并不允许葬在吕家祖坟,是她爹娘的衣冠冢。他们的尸体早就随着溺亡的水流,不知道飘到了何处。 至于为何不能葬在吕家祖坟,当初她奶是这样说的:“因为意外而死的人,魂都不能归故土,所以也进不了祖坟,更何况他们的尸身都找不到了,若是进了祖坟,不利于他们转世投胎。” 她当时不明白,悄悄去打听,却见别人家在外头意外去世的是能进祖坟的。 她试着在奶面前提过一次,她即刻生了很大的气,说若是有意见,那就将她和阿弟赶出家门,和爹娘住在一起。 当时她还小,被吓到了,之后不敢再提。 “爹,娘,女儿不孝,替你们报仇了。” 见到那木片做的简陋墓碑,上头潦草的写着几乎看不清的字,吕南星内心怒意滔天,只是迁坟换墓碑这种事,不仅需要算一个合适的时间进行,还得吕冬冬过来,如今他的腿脚还未愈,只能来日再计划。 她一边流着泪,一边将带来的点心瓜果等祭祀之物摆上,点了香,结结实实的叩了三个头:“冬冬他今日没来,因为他受了伤,伤还未好全,但是你们放心,我已经给他请了最好的大夫,一定能治好他。” “你们不用担心我们姐弟俩,但是爹娘,奶奶和二叔一家不仁,我没对他们客气,没当你们口中的善人,你们会不会怪女儿?” “可是就算你们会怪女儿,女儿也要这么做,否则阿弟和我都活不成了。” “阿弟现在很好,待他的腿伤好了,我会让他去学堂。” 吕南星的爹吕大顺最希望儿子去学堂,每次说到学堂,吕南星都能看出她爹眼里流光溢彩。吕大顺小时候,吕老太不让他识字,后来却让黑心肝的吕二顺和只长了半个脑子的吕三顺到镇上老秀才家里开的私塾念书,吕大顺就只能在家种地上山打猎,供着他们一家老小吃穿,供着两个弟弟的束修。 后来村里来了位老大夫,吕大顺有一次上山救了采药的他,自那以后,吕大顺常常帮他采药,他便教吕大顺认字,有时候还教他认几味中药。 后来吕大顺一家被赶出家门,出去闯荡也多亏了吕大顺会认字,而吕大顺最难能可贵的,是从不觉得女子不该认字,他亲自教吕南星识字,赚了银子还买了纸笔字帖给她练习,他还说,若是有学堂收女子,他一定会让自己的女儿去念书。 吕南星一直觉得,爹爹比上过私塾的两位叔叔聪慧得多。可是奶为何会那么偏心,都是她的骨肉啊! 吕南星不知道,刚刚她下马车的时候,被游手好闲的吕魁看到了。 吕魁见一辆马车停在不常有人会去的路口,起了好奇,毕竟这附近的几个村,没有任何人家有马车,这人一定是外头进来的,一定是个大户人家,他说不定还能讨到赏银,于是他走了过去,接近马车时就看到了下车的人,居然是吕南星,当即回去告诉了家里。 “你说你见到了吕南星那个小贱蹄子?”吕香珠立即连珠炮般发问,差点失控。 那个小贱蹄子,她当了大官的妾室,出入有奴仆伺候,穿金戴银高傲得很,可她原来只不过是伺候她的人啊! 后来他爹爹准备当官,她本来是要当官小姐的,她当了官小姐,对吕南星这个妾室,便无需放在眼里了。 但没有实现,哪里出了错,她不知道,但吕南星一定是有错的,那日她爹被人打板子,吕南星也不知道出来说说。 吕香珠灵机一动说道:“说不定就是吕南星让人打爹的,娘,奶,你们想啊,爹才去府城几次?认识几个人?怎么可能得罪人嘛!是她恩将仇报,见不得我们过上好日子,才将爹爹打成这样,逼着我们离开府城。” “只是她还不罢休,生怕我的地位比她高,把我们赶回县城还不行,还让人赶我们回村里。” 吕香珠哪里懂得这里头的弯弯绕,她只是单纯的看不顺眼“地位”看起来比她高的吕南星,没想到竟然真相了。 听吕香珠这么一说,吕老太和王梅都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三代女人由吕魁带路,“浩浩荡荡”朝着那辆马车奔去,要去找小贱蹄子算账。 吕南星正好从小路回来了,就看到了几人。 王梅喊了一声小贱蹄子,就冲上去要撕烂吕南星的嘴,被车夫挡住了。 侯府的车夫都是会武功的,今日驾车的车夫姓钟,除了不能让烈影认可,武功倒是比刘伯强,他还是个恪尽职守的人,没有因为对方是个姨娘就有不该有的小动作,主子指哪打哪,做事那是一板一眼。 “小妮子长本事了!我是你的婶娘,她是你奶,竟然敢如此对我们,真是不孝,信不信我们告诉你夫家去,让你被赶出家门。你这个害人精,你二叔三叔是不是都被你害的?” 吕香珠倒是羡慕死这样的阵仗了,她在想着将她换成吕南星的可能性有多大,就听吕南星的声音悠悠传出: “我奶奶?我倒是想问一问奶奶,你儿子被埋在荒山之外,当个孤魂野鬼,你晚上能睡着吗?” “我婶娘?我也想问一问二婶,我爹娘生前对你们一家那么好,你们有没有去拜祭过我爹爹?晚上做梦的时候,有没有梦到过他们?” “我……我……”王梅想说她为什么要去拜祭他们,但看到吕南星那双如深潭般的眼睛,却是抖着唇说不出来了。 第30章 杀了二叔,奶会不会心疼 人不是吕老太害死的,她没有王梅的心虚,照样底气十足道:“他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不孝,能给他立个衣冠冢已经是老婆子我仁至义尽了。” “奶奶,若是二叔三叔死在外头呢?”吕南星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空灵世界,冷漠里透着寒意。 “你说什么呢?你说,你二叔三叔是不是被你害的?否则在府城谁认得他们,要害他们?”吕老太横眉怒目瞪向吕南星,若不是车夫拦着,她真的会上前撕了吕南星。 “二叔和三叔怎么了?”吕南星的眼睛一一扫向面前三人。 王梅竟生生后退一步。 “你想要干什么?你敢说你二叔和三叔的伤不是你让人下的手?”王梅拉扯泼妇嗓大叫起来,色厉内荏。 她不是不害怕得罪吕南星,毕竟现在人家后头有靠山,她可不想被打残就像吕二顺一样——可她想不明白啊,那官妾,本就是因他们,她才当上的,他们却没捞着好。 “哦,原来二叔和三叔伤了啊,让我看看,二叔是卖了假药,三叔是欠了赌债,这两样与我都没有关系,二婶怎么会认为,他们是我弄伤的?” “不是你伤的你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吕香珠问道。 “哼。”吕南星冷笑一声,“县里府城谁还不知道,坏事传千里知道不。不过他们可不会觉得是我弄伤的,二婶你为何会这么觉得,是不是因为二叔三叔做过对不起我们家的事?” “你放屁,一直都是你爹欠我们的。”王梅理直气壮道。 “欠什么了?” “他当然欠我的,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养大他的,他欠老婆子我一辈子!”吕老太咆哮。 吕南星眉目清冷:“我想知道,若是我杀了二叔,奶会不会心疼? 应该不会吧,毕竟我爹那么优秀,从来没上过学堂,也能比二叔三叔认识的字多,字还写得好,也难怪被赶出家门也不会饿死。那么优秀的儿子,死了奶都没有多心疼,怎么可能会心疼一无是处的二叔三叔呢?” “我呸!你爹算个什么东西。”一席话触到了吕老太那根弦,她顾不上车夫的阻拦,想要挠花吕南星那张脸。 “你二叔三叔怎么可能不如你爹,你二叔三叔什么都比你爹强。” “二叔那么优秀,为何贪得无厌?看吧,现在自食恶果了,还带上了三叔,哦不,三叔也是自找的,毕竟赌场那地方,也不是谁都会去的。” “你说谁贪得无厌自食恶果?那都是吕大顺应该还的,老婆子我养了他那么多年,难道不应该还吗?他欠我的!” “吕二顺还你了吗?吕三顺还你了吗?” “杀千刀的,这怎么一样,他们可是亲生的!” 吕南星眼眸一缩,呆立原地——原来如此啊,他爹终究是错付了,当初赚了银子,竟然还想着照顾这一家子假亲戚,还想改善他和奶的关系,还想孝敬她…… 若是他们没有回来—— 吕南星捂住胸口。 难怪他爹长得二叔三叔小姑都不像,这三人都像吕老太。 所以他爹是爷和外头女人生的还是完全和吕家没有血缘关系的?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知道吕老太为何偏心吕二顺和吕三顺就够了。也许这样,她做的一切,她爹在地底下才能比较释怀吧! 爹,你看到了吗?不是你不好,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是吕老太爹儿子。 吕老太似是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找补。 “我是说,你爹他总是对我不孝,不像个亲生的。” “老太婆,我爹对你不孝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来,我爹生前孝顺父母,兄友弟恭,什么都紧着你们,你们却吸血蚂蟥般对我们一家,你们对他做的事确实不像亲生的。” “得了,你说什么!你现在过上好日子了就忘了挖井人了,要不是你二叔,你如今能穿金戴银?你是在给你们的不孝不念亲情找借口吗?”王梅是真的觉得吕南星现在的日子过得好。 “你觉得我的日子过得好,怎么不让你女儿去过啊?” “我女儿是不可能当妾的。” 王梅的话让吕香珠五味杂陈。 她一下子也拿不定主意,都说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但她看来吕南星过得挺好的,是她想要的生活,都能穿金戴银出门奴仆车马不缺了,比起她们现在被打回村里不是好太多了? “香珠是要嫁给大官当正妻的。”王梅补充了一句。 吕香珠打了个激灵,是的,她本可以是官员女儿,如今虽然当不上官员的女儿,她也可以当官员的正妻,她一定过得比吕南星高贵。 吕南星笑了,这贪得无厌的劣根性,定会让这一家人过得“更好”。 她坐等看笑话就好。 吕家四人回到祖宅,王梅看见吕二顺的阴沉眼神,心中苦闷不已,自从成了残废,吕二顺越来越阴郁了,脾气也越发不好了,要不是对方还躺在床上行动不便,王梅觉得对方可能还要打她。 吕二顺早就看出了王梅的嫌弃,他知道此时只有他娘还当他是个人。 他将吕老太叫进了屋子,将门关紧。 王梅看过了那样的眼神,可不敢挑战对方的阴郁,灰溜溜进了吕香珠的房间。 吕二顺对吕老太说道:“儿子要去县城重新开店。” “儿啊,不是娘不想,可是如今,娘手头也没有银子让你去开店啊,之前你说能给三顺买官当,能凑的银子,娘都拿给你了。” 老太婆果然还是偏心老三。 “那便卖了吕香珠。” 吕老太震惊:“这——香珠她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么——”下得了手。 “吕大顺娘不也下得了手吗?” 吕老太的话卡在了喉咙。他当然下得了手。 “反正都是便宜货,娘,你就帮我的忙,吃香的,喝辣的以后不都随您高兴。” 吕老太想想以前的生活,再看看现在的日子,叹了一口气。 “还有,三顺他残了,当不了官了,但他还能娶媳妇,他也该娶媳妇了。” 没有银子怎么娶媳妇? “若是吕大顺多生几个孩子就好了。” 第31章 污蔑 若是吕大顺多生几个,他们就可以卖吕大顺的孩子,而不是老二的。她又想到了她那苦命的女儿柳儿,若是没有被带走——都怪—— 吕老太只好答应,若是卖了吕香珠,不仅少一人吃饭,还能重新让儿子开铺子,便也不觉可惜。女儿本就是赔钱货。 吕老太第二天就开始到镇上去找媒婆,看哪个大户人家想要小妾。二人这边计划着,没想到王梅心里也有小九九。 大伯原来不是娘亲生的,大伯会是什么人家的呢?什么人家能长出大伯的模样? 吕老太觉得吕大顺可能是吕老头和其他女人的种,王梅可不这么认为,那两人绝对生不出大伯那模样。 如果大伯是富贵人家,那么吕南星和吕冬冬不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了吗?她要怎么做才能接住这富贵? 常胜侯府,吕南星的身体好了些,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从前看的药方小册子,直觉还是得赶紧写下来,万一哪一天她出了意外,脑子撞坏记不住了怎么办? 想到就做。 “抱琴,给我准备笔墨。” “娘子,待我去库房领一些。” 很快,抱琴就从库房回来了,却是两手空空。 “娘子,李嬷嬷不让我们领纸墨,说我们不需要这些。” 李嬷嬷——她想起来这么个人。 这人是凌展的奶娘,说是老夫人担心儿子辛苦,特意派在他身边,帮她管理后院庶务的。 “她可不好惹,不如还是出去买吧。” 抱琴应下,悄悄从上次那个能贿赂的门离开。 不久后她就回来了,从同样的门进入,她正想感慨一声娘子说的法子果然不错,有钱能使鬼推磨,就见一中年胖妇人面色不善迎面而来,后头还跟了两位粗使丫鬟。 李嬷嬷在离她五步前停下,吩咐那两个丫鬟道:“此人偷了府里东西,快将人拿下!” “什么?是说婢子吗?李嬷嬷,您误会了,这是婢子刚买的。” “常胜侯府什么时候准许一个奴仆私自出府?你定是偷了东西,故意到门口旁走一圈,是也不是?” 李嬷嬷语气铿锵,掷地有声,让人无力与之对抗。 “这真的是婢子刚买的呀,不信您问这位守门大哥,他看到我空手出去,满载而归的。” 守门的侍卫可不敢承认他私自放人出去,忙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放人出去。 “你——” 若是没有当场被抓包,侍卫可以看在给了打赏的份上不说出去,但这已经被抓包了,只能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你还有什么话说的?” 没等抱琴再辩驳,李嬷嬷的人就已经将她捆了起来,嘴巴也塞了起来。 左等右等不见抱琴回来,吕南星惴惴不安,便出了院子寻去,首先就去了她们常进出的门房。 她将几颗银角子递给守卫问抱琴是否已回,守卫便告知了抱琴下落。 于是吕南星朝着李嬷嬷的院子走去,走到半路,她折回前院去了吕冬冬的院子。 “冬冬。” “阿姐,你来了!” “嗯,冬冬,我有件事想拜托你,我要去救抱琴,若是我半个时辰还未给你捎信,你就去找……” 找谁?谁可以帮他们? 吕南星突然感觉到了举目无亲的孤独。找凌展吗?他估计很听奶娘的话,找刘伯吗?刘伯进不了内院,而且,他的双腿也不方便,再说,李嬷嬷不会给一个地位低下的人面子。 所以,原来她谁都找不了,而她是如此弱小,连自己的丫鬟都护不住。 “姐?”吕冬冬似乎读懂了吕南星的想法,他说道,“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没听到,好好休息知道不?” 她出了吕冬冬的门后,对自己来找他十分懊恼。冬冬还小,且伤还未好,如何能帮她?她不够强大,不仅救不了在乎的人,还只能给他们带去不安。 于是她自己去了李嬷嬷的院子,她的院子虽然不大,但却有主子的规格待遇。 吕南星刚进来,就见抱琴臀部血淋淋的,整个人趴在一张条凳上,像是没了生机,却在看到她进来的那一刻,嘴角上扬了一些。 吕南星的眼角当即红了,想要冲过去将这个与她相依为命的丫鬟抱起,然后冲破一切桎梏离开这个地方,却被一个五大三粗的丫鬟拦了下来, “李嬷嬷,请问抱琴犯了什么错,要让她首次惩罚?” 李嬷嬷不屑的撇了一眼吕南星:“吕姨娘,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你不知道我是侯爷的乳母吗?上来就直接问,乡下来的果真是不懂规矩。” “李嬷嬷想让我怎么做?” “侯爷都得尊称我一声乳母,你只是个贱妾,见到我也应该跪下行礼才是。” 吕南星皱眉:此人上一世在她才进府的时候,并没有给她多少为难,她猜定是那时候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方不常见她,加上她身份低,她并没有将她放在眼里的缘故,而这一世,情况不同了。 吕南星看了看周围站着了十个丫鬟仆妇,个个都比她壮实,她拼了命也许只能干翻一个,而抱琴已经奄奄一息,她投鼠忌器,似乎别无他法。 她就是个贱妾,虽然李嬷嬷是奴,但在侯府也是超然的存在,连侯爷都敬着她,她一个不受待见的农家女,又哪里能抗衡? 吕南星咬咬牙,跪了下来:“请李嬷嬷原谅抱琴一次。” “抱琴偷了主家的纸,按照京城侯府的府规,是要挨板子的,所以刚刚我已经打了她三十板子,你现在领她回去,你也要记着,就算你是姨娘,也是侯府的奴,要遵守侯府的规矩,不该拿的东西不要拿。” 吕南星面色唰的一下白了。 李嬷嬷指了指桌上放着的笔墨纸砚:“这些都是她偷的,说是拿,只是我们这些规矩人家都习惯体面,即使是对下人。” “还有,你做的事万万不能丢了侯府的面子,听外头的人说,你时常穿着花枝招展的出去,不知你出去是做什么?你将侯府的脸面放在哪里?” “侯爷还未娶妻就让你回来,已经是不合规矩了,你若是再出去,那更是不妥,今日开始你就老老实实待在侯府,我亲自教你规矩。” 第32章 传播 “是的,嬷嬷。” 辩不赢这样的人,争个对错也没意义,吕南星清楚,此时凌展不在侯府,她没人可求,虽然她知道求可能也无用。 若争了,抱琴可能小命不保,毕竟在那些奴才眼里,她们是奴才的奴才,主子不在,过一把当主子的瘾。 吕南星袖子下的手紧紧攥起。 她现在只要抱琴平安,还有—— “请嬷嬷给抱琴找个大夫。” 抱琴必定伤得不轻。 “这样的伤,用不着大夫,府里有药,你先学了今日的规矩,就将药给她!” “请嬷嬷安排。” “来人,拿过来。” 下人早就准备好一盆子洗脚水,让吕南星顶在头上。这铜盆本就不轻,又装了脏水,吕南星还看到,水里似乎还有石块,吕南星端起,果然很重。 来者不善。 吕南星的身子还未完全恢复,若是原来的自己,顶这么一个盆,也不见得难,但现在—— 她看着抱琴,将盆顶在头顶,扶着摇摇晃晃站起,双腿和双手都在颤抖。 李嬷嬷拿着一根棍子,打在她的小腿,一晃,里头的水就溅出来一些。 “若是里头的水一个时辰后剩下不到一半,那么今日你们俩都不准离开!” 说着,又一鞭子抽在了她的小腿上。 “你们过来,每个人轮流。” 于是那十个丫鬟仆妇便轮流用棍子,柳条鞭打吕南星,一边打还一边笑出声。 “姐——” 是吕冬冬的声音。 吕南星看向院门,大概是李嬷嬷太嚣张,做这种事连门都不关,吕冬冬此刻就站在门下。 “冬冬,帮我护着抱琴。” 吕冬冬便让阿土先上,自己单脚跳过去。 阿土是管家按照凌展的吩咐另外找的小厮,并不会听命于李嬷嬷,二人在李嬷嬷等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护在了抱琴旁,而吕南星也趁她们反应未及,将举着的洗脚水扣向李嬷嬷的脑袋。 伴随着母鸭扯嗓般的叫,李嬷嬷被吕南星扼住了脖颈。 “你们都给我退开,否则我杀了她!” 吕南星猩红的双眼和对李嬷嬷的绝对控制让在场的丫鬟们不敢上前救人。 李嬷嬷一开口,吕南星的手就掐得更紧,于是她说不出话来。 都看不起她这个农女,但从小干活的她,有一把子力气。李嬷嬷是比较胖,但脖子也不是腰那么粗,还是可以控制的。 “阿土,你帮忙把抱琴背到我院中。” 男女大房什么的,完全没有命重要。 几人就挟持着李嬷嬷,背着抱琴出了院门。 到了她的院子,她让阿土去找绳子。吕南星将李嬷嬷捆成了粽子,丢在了她院中的厢房角落,让阿土和吕冬冬看着,锁好院门。 安顿好抱琴,给她上了药。 院子那棵已经开始落叶,枝如龙爪的槐树旁,吕南星将一蓝色的布带挂了上去。 她来到厢房用簪子刺破了李嬷嬷的手腕,用碗接了一碗血,用那血在一块布上快速写字。 不久她就听到了几声鸟叫,然后将一个包裹扔出了墙外头。 一个被冷落的妾室,理所当然被安排在侯府的偏远角落,墙外就是巷子,倒是方便了自己与外头的联络。上一世只能看着的那一方块天地,她要慢慢打破。 墙外头的傻柱拿到包裹,去了外头街市一茶楼,说书人刚说完一个段子,下来喝口茶歇息的间隙,就见到桌子上有一块“血书”,一看不得了,说是某官员府上特别富有,连给家里写的家书,都是用的上好的丝绸,让绣娘一针一线绣上字的。 这事件到了说书人嘴里,那就变成了故事,大人物的故事,是他们这些升斗小民最津津乐道的了,传出去的速度是闪电般的,传出去的样子是五花八门的。 “有钱人的生活不是我们一般人能懂的啊!我算是见识了。” “是不是京城的贵人都如此?写字都用绣的吗?” “或者那官人写字不好呢?” “这是不是太奢侈了,据说前些日子,军备府那边有官员被办了,似乎就是生活太奢侈了,据说妾室就有三十几个。” “天啊,所以那些绣的家书,一人绣上几个字,也不是那么辛苦。” “看你说的,这哪儿用妾室亲自绣啊?那都是绣娘在做,一百个绣娘一人一字,就能绣一百个字,一人十字,就是一千字了,可不快么?” “那是整个肃宁府的绣娘都没有那么多吧?” 各种各样的传说在傻柱的刻意引导下,很快传到了军备府。传到军备府的内容是:某官员竟然有三十多个妾,养了一群家奴,日日给他绣家书,一封家书要用一百个绣娘,同时在那丝绸上绣字,就成了一封信,那可是世间最贵的信。 吕南星估计李嬷嬷饿极的时候,将人扔了出去。她想去侯爷面前告状,可是侯爷这晚没有回来。 李嬷嬷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气了一晚上睡不着,第二天一大早就让人去“请”吕南星到她院子,亲自教她规矩。 抱琴已经回来,吕南星哪里还会听她的?她早就将门关死,任跑腿的丫鬟敲了许久她也不回应。 最后,李嬷嬷不得不亲自来拍门,叫破了嗓子,丫鬟手都拍疼了,里头的人就是不开门。 “给我撞开!” 李嬷嬷气急,昨天竟敢砸她,捆她,还割她的手腕,她也不管那些个规矩礼仪了,真的让人找来一块长木头,吕南星豪不怀疑,若是有攻城槌,李嬷嬷也会毫不犹豫的用在她的院门上。 撞击的声音一阵接着一阵,那棵龙爪般的槐树上又有了布带,不久,说书先生又有了新故事。 说是某官员未断奶,府上由奶娘管家,因府中眼界太高,府规规定不能用纸写字,只能用丝绸绣字,府中姨娘某日写字,就被奶娘家法伺候,如今去某官员府后宅墙外,还能听到撞击声。 是什么样的惩罚能发出撞击声,简直不要命了。 傻柱将人引到了军备府外。 军备府衙门的管理严格,不准无关人员进入,但宅坊这边就没那么严了,但也有人守着。来了那么多人,守着门的人很意外,去赶人的时候,却是赶也赶不完,因为人越来越多,只好赶紧汇报上官,出动更多兵卫。 第33章 无公正 军备府来来许多人的消息和流言也一并传到了里头。 起初所有人都以为流言中有三十几个妾室,用绣线丝绸写信的是龚京府上。 “怎么会闹那么大?”一官员问道。 龚京如今只是被软禁起来了,并没有进行关押和审问,难道是因为此,所以他的政敌妄图利用舆论,逼官府对龚京做出裁决? 毕竟普通的民众,不会敢这么对一个官员,谁知道他会不会真的倒台,万一不倒,那他们就会被对方清算,随随便便在任何事情上说一句话,龚京就能让普通人过不下去。 所以龚京抢人妻人子女,欺凌百姓的事做得再多,也没人敢说一句。 告?跟谁告去?告不成反惹一身骚。 “可是外头的人像是来看热闹的,并不是义愤填膺的样子。” “肇事者请来的人罢了,他们不懂为何被请,只是凑个热闹罢了。” “也许吧,可他们说要去救人,说是有妾室写信求救,被府里发现用了纸,想要将人砸死,他们还说,听到了砸人的声音。” 妾室是所有正房太太都不喜的存在,但男人的内心是不一样的想法,但对于贪官,民众都是深恶痛绝的,一个用丝绸金线绣家书的贪官,没有被正法,还在家里折磨女眷,大家是想管一管的。 “这……不如我们出去看看。” 虽然是龚京应得的下场,但人都聚在军备府也不妙,这边除了大小官员的府宅,还有办公的区域,若是敌国趁机想做什么,那就是大事了。 而且这样的架势,说没有人组织,他们也是不信的,所以他们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行为,都得谨慎又谨慎。 凌展也得到了消息,他也和所有人一样,认为是龚京的事,他甚至认为是吕南星做的,当初龚京那么对她,她还没报仇,他一直很好奇她会如何做。 且对方已经解决了她二叔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一个农女能做到这一步,他不得不刮目相看。 但霍雷出去,带回了一个消息:“声音是从将军府后院传出的。” 凌展猛的站起,走出去那一刻,看见许多人被挡在了衙门外围,虽然隔开了很远,但似乎有一种反抗的力量,越挡,人们就越好奇,越好奇,就传播得越厉害。 李嬷嬷的人撞了很多下,门终于被撞开了。 “你这个乡下来的,竟然不给老娘开门,你们给我打她!狠狠的打!” 二十几个丫鬟婆子一拥而上。 昨日之后,吕南星担心吕冬冬会被侯府的人找麻烦,就没让他离开,此时吕南星吕冬冬和阿土三人面对二十几人,一看就没有胜算。 但吕南星三人手上都拿着木棍,谁若是过来,他们就挥上一棒子。 准备了撞门工具的李嬷嬷,没想到对方敢如此做,并没准备其他工具,一来一回他们没有占到多少便宜,几人却被打得生疼,甚至因太疼动不了了。 一个丫鬟从外头跑进来,低声在李嬷嬷身边说道:“嬷嬷,侯爷回来了。” “侯爷回来了,去找侯爷。”李嬷嬷悄声吩咐,一脸得意看向吕南星那张妖精般的脸,侯爷回来就好,定会赶走那乡下来的——看她还如何得意。 那丫鬟火速跑到侯爷面前,将吕南星多么不堪,做了多么大的恶事一一细数。 李嬷嬷让人搬来一张椅子,摆出一副受了伤的病弱模样。可不么,昨日她被捆绑,还被放了血,怎可能不病弱? 凌展一进来,她就猛的跪在他面前:“侯爷要给老奴做主啊!” “嬷嬷,你先起来。”李嬷嬷被虚扶起来,恭敬请上座。 李嬷嬷得意看了眼吕南星:自己的地位哪里是一个姨娘可以撼动的,何况是乡村出来的姨娘。她不知道侯爷为何会在这时候回来,但真是个好时候。 吕南星眯眼看向来人,他要怎么做?外头那么多人看着,他总不能不顾舆论,将她打杀,最好的结局就是将她这个丢了侯府脸面的人赶走,最差的结局——对方不顾外头的说法,惩罚她,毕竟她那么对她的乳母。 “侯爷,你怎么会把如此没规矩的人带回来,这可不行,这是若是让老夫人知晓了,她一定会——老奴只是要教她府里的规矩,以免她丢了侯府的脸,但她居然将老奴捆了起来,还放血!” 她说着,将手上放血留下的伤口呈现在凌展面前。 “侯爷一定要给老奴做主啊,她都打到老奴头上了!” “你为何要打李嬷嬷。”他着实想像不到吕南星会打人。 吕南星挑眉——现在可是对方在围攻她和本就受伤的弟弟阿土三人,还有一个趴在房间奄奄一息。 常胜侯面前果然无公正可言,毕竟她是一个下贱的外人,李嬷嬷是他的人,如上一世即使她被凌梦弄瘸了腿,凌梦也无需得到惩罚一样,李嬷嬷作为老夫人的爪牙,惩罚李嬷嬷就是惩罚老夫人,怎么可能公平公正呢? “她先打了抱琴。” “你那丫鬟偷了府里东西。”李嬷嬷冷冷道 “偷了什么?” “笔墨纸砚。” “那是我让她出去买的,侯爷,在清芳斋买的,清芳斋的掌柜肯定还记得抱琴,可以让证人——” “够了!是你做的!” 原来如此,难怪会传出那样的流言。气氛瞬间安静。 “所以李嬷嬷做什么都无所谓,妾身就不行?” “你非要争个对错?” “我可没偷,抱琴才买了纸笔回来,李嬷嬷就迫不及待的抢走,我还以为府里连纸笔都没有,所以——” 所以外头就传遍了,说侯府很豪奢,连纸都不用。 “如果妾身这是做错了,请侯爷责罚。” 人未出去故事已经满天飞,还引来了那么多人看热闹,本事不小。 李嬷嬷反驳道:“那就是你们偷的!之前不是承认了吗?怎的侯爷回来就不承认了?以为侯爷会不顾真相帮你?” “够了,李嬷嬷,以后她要纸就给她。” “侯爷,这——她要纸作甚?没的浪费了。乡下人也不认得几个字,难道还要写字吗?” 第34章 帮本侯绣几封家书吧 “李嬷嬷可知晓外头是怎么传侯府的?” “怎么传的?” 霍雷将外头的传言和李嬷嬷说了。 “怎么会?是你?你是如何做到的?” 自从抓了买纸的丫鬟,李嬷嬷就让人封锁了所有门,吕南星的人都不能出去。 “嬷嬷应该知道我做不到,但嬷嬷硬是要说是我做的,我也没办法。” “那是——” “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传言也不算什么大事。”凌展不想再听下去。 “可是侯爷刚到肃宁没多久,就有这样的传言,该如何收拢人心啊?” “嬷嬷既然知晓这个道理,那便到此为止吧。” 吕南星阴阳怪气:“对啊,难道还能出去向大家解释这不是侯府行为,而是您的个人行为?” “老娘撕烂你的嘴!” “带李嬷嬷下去!”凌展吩咐道。 “侯爷,她打老奴的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李嬷嬷举起自己的手,再次强调,“老奴昨日被她捆绑了,还放了血。” “我的丫鬟没有犯错,也被李嬷嬷打得快死了。” “我打死一个丫鬟怎么了?我说她有错,她就是有错。” “侯爷,侯府的规矩就是李嬷嬷可以任意打死丫鬟吗?若是这样,怕是饿死,也没人愿意到侯府做事了。” 凌展毫不怀疑,很快常胜侯是一个十足的恶霸的消息就会传遍肃宁府。 “妾身小小一个贱妾,身份亦和丫鬟差不多,被李嬷嬷打死也是正常的事,到时候她屎盆子往妾身头上随便一扣,妾身不仅被打死,死后还没个清名。 妾身本也是良民,也是被逼成如今这样,见到一个家奴还得下跪。妾身本是农女,不懂规矩,但有傲骨,受不得这窝囊气,所以恳请侯爷,放了妾身出府去。” “你说什么呢?你还不服了?”李嬷嬷的大嗓门几乎能传到侯府外头去。 已经传出去了,傻柱就在外头角落听着呢,别人不容易进军备府宅坊,他进来可是轻而易举的。 凌展额旁的青筋狠狠一跳。吕南星这是在提醒他,她本是良民,她不本可以不出现在此地,是因为救他,才沦落到被一个奴才欺负的地步。 但她却是忽略了,即使她是一个良民,作为侯府家奴的李嬷嬷,也可以对她颐指气使。 “李嬷嬷,你也打了她的人了,扯平了。” 李嬷嬷只觉难以置信:“侯爷,老奴教训一个小丫鬟,那是给她面子,而且,吕姨娘和她的丫鬟都需要学规矩了,这规矩也太差了。” “你这是让我们学规矩吗?是要置我们于死地。” “你也给本侯住嘴!”这是对吕南星说的。 凌展气势凌厉,李嬷嬷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心里哆嗦了一下,但他却点了点头:“是该学规矩了。” 李嬷嬷眼睛一亮,以为侯爷要将吕南星交给她学规矩。 吕南星冷笑:“侯爷这个大将军当的,侍卫不听话就算了,连下人都能骑在头上。” 凌展怒了,再次让李嬷嬷离开,李嬷嬷一头雾水被人强硬带了下去。 凌展盯着吕南星看了很久。 “你故意的?” “侯爷说什么?” “你故意让本侯难堪,让侯府难堪,你的目的,是想让本侯将你赶走?” 吕南星惊恐道:“李嬷嬷容不下妾身,迟早会杀了妾身,妾身只是想自保,有错吗?” 吕冬冬在吕南星身后,露出一张惊恐的脸。 李嬷嬷对她有意见,是对她的看不起,也是真正关心这个她奶大的娃,对侯府是有几分忠贞的,她做得过分,对方就会想办法赶她走。 看出来吕南星心里的小九九,凌展偏不如她的意。 他冷笑一声:“本侯前不久才在榆县买了一个庄子,正想着让人去给我打理,如今觉着李嬷嬷最合适,霍雷,你吩咐下去。” “本侯这么做,你可还满意?” 吕南星瞪大了双眼,直觉万分不可思议。 【这是不让她离开的意思吗?凌展不是个很要脸面的男人吗?在他想要收拢人心的当下,传出这样的谣言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为什么他还要留着我?】 但对于对方对李嬷嬷的轻轻放下,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一开始就没有多大期盼,如今便也没有失望。 凌展凤眸一眯:她还知道他要收拢人心,一个农女是不是知道得太多了? 凌展道:“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侯爷,妾身想离开。” 是故意说要离开,打消他怀疑她是奸细的念头,还是真的想离开? “既然本侯已经打发走了李嬷嬷,你也不必离开。” “侯爷,您做的不应该只是打发,这算是什么惩罚?她差点将抱琴打死,还让我跪她,那就是不给你面子啊。” 凌展冷笑:“还说要离开,这下记得你是我的人了?” “侯爷想不是,也可以不是。” “还想让我怎么罚?你也伤了她了不是?” “妾身伤她,是妾身的正当防卫,不算惩罚,侯爷这么说,那就是包庇了。” “放人血也算正当防卫?若是罚她,你的这些动作也得罚不是?” “妾身愿意被罚。” “只不过,她除了冤枉抱琴,虐待抱琴,还代主子做决定,妄图揣摩主子的意图,奴大欺主,仿佛自己是主人,抢妾身的私有财产,动用私刑,罪大恶极,最不可恕。” “名堂还挺多。是谁说本侯还未断奶,府上不用纸,用金丝绣字的?” “侯爷也知道以讹传讹吧?” “胆子不小,就你这造谣的事,本侯就能治你的罪。” “这都是李嬷嬷造成的,侯爷不能只看果不看因啊,若是侯爷觉得那么做能消侯爷心头之恨,那便治妾身的罪吧。” “哼,你以为给你治罪就是让你离开?想得倒是好,不,你若是以后再故意这样,你就更别想离开!” 吕南星的脸煞白。看这脸色,凌展很满意,谁拿捏谁还不知道呢! “想要惩罚,那便帮本侯绣几封家书吧,正好很久没写家书了。” 第35章 集大家之成 吕南星一怔:“侯爷,确定要妾身绣家书吗?毕竟,妾身只是个妾,哪有资格写家书呢?” “若是以侯爷的口吻,让老夫人知道侯爷竟然做起了女红,怕是不太好。” “而且,妾身绣工不好,还不识字,若是按照侯爷写的绣,绣错了字可怎么好?” 凌展:“绣错了,那更别想离开。” 他就不信了,一个乡野村姑还能斗得过曾经的京城纨绔,如今的西北大将军? 【若是手里有一把锄头,我一定会扔向这个狗男人,让他知道乡野村姑的暴脾气。】 凌展的眉毛一抖——她该不会也能听到本侯的心声吧! 逃离失败的吕南星拿回了抱琴买的笔墨纸砚,当然,侯府往后也不会限制她用笔墨。在侯府的大部分下人看来,作为侯府的姨娘,就应该懂得红袖添香,也该懂得认一些字,毕竟,侯府未来的夫人那可是京城的大才女,世家培养出来的高贵女子,若是吕村姑此时不努力,待夫人进门了,哪里还有这位妾室的份呢? 凌展离开后,在厢房里趴着的抱琴也醒了,她养着伤,不方便下床,吕南星进来看她:“怎么样?好些没?” 她并没有用李嬷嬷给的那小瓶子药,而是自己开了张药方,让傻柱去抓药,从墙外抛进来。也多亏她的院子靠着整个侯府的边上。 被安排在这儿,本就表明了凌展对她的态度,说是救命恩人,但他对她冷淡,上一世并没有来此处多少次,这一世是出了什么问题?难道因她改变,改变了其他事吗? 吕南星百思不得其解,也有一些慌,对于改变的,那就是她不懂的,无法做准备,她得花更多心思。 “婢子好多了。”抱琴挣扎着想要起来。 “别逞强,好好休息才能好快些。” “可是婢子总要干活。” 侯爷也是的,只给娘子安排她一个下人。 “那些我都能干,你忘了,我本就是农女,力气大着呢,不让我干,我浑身不舒服。” 自从掉下井里受伤后,她干的活就少了,但平时都是和抱琴分担的。 说到那次打水:“抱琴,之前你刚被买回来的时候,是不是在李嬷嬷手下被教导。” “是的,管家将我带到后院交给了李嬷嬷。” “那么你被教导的时候,李嬷嬷身边可有出现过一个喜穿黄衫的姑娘,十五六岁的样子,在李嬷嬷身边,不太像一般丫鬟的样子?” 抱琴凝神想了一会儿:“没有,娘子,怎么了?” “那日我被推入井的时候,余光看到了鹅黄色裙摆,我救你的时候又见到了那个颜色,她却不是在服侍李嬷嬷。” “除了颜色,最然我觉得奇怪的是,那人见到我进了李嬷嬷院子,她本想从后廊出来,见到我似乎被吓到,就退了回去。” “姑娘,肯定就是她,她定是做了坏事心虚了。” “可是她为何这么做呢?” 上一世她也被推了,但上一世李嬷嬷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她到底动了谁的利益? 或者那黄衣女子是凌展未婚妻的人,她想让她死? “见姑娘太美了,嫉妒了呗。” “可我只是一个姨娘……” 如果她不是凌展未婚妻的人,那就是想当凌展的妾室没机会的人。上一世凌展除了她,没其他妾室,可见她并不是一个迷恋女色的人,黄衣女子是主动方,是在等待机会。 可笑,那样的男人,她恨不得一辈子,辈辈子都不要见。 买个纸笔就像历了一劫,脑中纷乱,想要写药方的冲动烟消云散。 但吕南星还是开始磨墨。上一世,她每每心烦不安,就会写字,写字能让脑子乱麻一样的思绪定在纸上,再一笔一划的化解开。 吕南星在纸上写了一个“静”字。 “娘子,你的字真好看。” 抱琴倒是认识几个字,虽不懂欣赏,但能看出好不好看。 “我教你认字吧!” “我也可以吗?”抱琴一直都觉得吕南星认识字已经很令人惊讶了,没想到她会想着教自己。 “为什么不?女子虽不用科考,但也需认字才好,要不然连银票上的字都看不懂,被人骗了该怎么办?” “娘子——” 娘子的道理总是朴实又高大,这样的小娘子,当别人的妾真真是可惜了,哪怕是侯爷的妾呢。 将来若是府里进了主母,娘子可能会没有一席之地。抱琴想想就觉得失落。 只见吕南星又在纸上写了一首诗,抱琴再次惊讶不已。 “娘子是不是练过字帖?” “嗯,我爹爹还在的时候,带着我出去做生意,让我练字来着。” 但这只是启蒙,真正让她写出一首好字的,是在那一年的禁锢里练就的,她能做的事不多,能看到书也不多,正好里头有一本写了许多当代名人的手札,还有几本大家的字帖,而她最喜欢的是南风先生的字帖。 南风先生的行书飘逸自由,像她向往的样子,于是她一眼就喜欢上了,于是,她的例银大多数都买纸墨了。 她天天临摹,她猜她是有几分天份的,无论临摹哪位大家的,都自觉挺像,当然,力度上还有欠缺,但型上却能达到神似。 有一日她心血来潮,让抱琴偷偷拿她写的字出去卖,竟然有人认为是南风先生的真迹,花了高价买下来。那是那一世在这高墙深宅里,唯一不多的惊喜。 而她也在临摹大家的字帖中,形成了自己的风格。后来她用自己的字出了一本字帖,仅出了一本,卖出之后,竟有外地文人慕名来寻。 那时候她不知道,整个大魏,乃至天下,拥有一本四大书法家的字帖有多不容易,更遑论要集齐四大书法家的字帖了。那一箱子的宝物,是她的。 写了十几张纸,她突然心潮涌动,便开始写药方。 李嬷嬷回到院子后,里头迎出来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年轻女子。 “娘,情况如何?听说侯爷回来了?他如何说?” 李嬷嬷一脸漆黑。 “侯爷意味不明,却是说了一句让老奴教她规矩。”虽然说了之后就让她离开,想必是要亲自教训她。 显然,她没有将侯爷要让她去榆县的话当回事。 “娘亲自教?可是要教会一个从小到大在乡野长大的农女,谈何容易?” “不容易岂不是更好?” “娘的意思是……” 第36章 裴氏的计划 “嗯,我要趁此机会赶她出府去,以免给夫人小姐带来烦恼,我们做下人的,不就是要给主子解决烦恼吗?” 黄衣女子正是李嬷嬷的女儿素素,她听了高兴,如此她就少了一个对手。 “你的事为娘的也得快些安排上,只是为娘来了那么久也没找到机会,侯爷身边有高手,侯爷本身也是高手,如今你还多了对手吕姨娘……” 说到吕姨娘,李嬷嬷脑海中闪过一道亮光。 李嬷嬷思寻下一步,只是,她等来的不是让她去教吕南星的命令,而是真的让她去榆县打理一个庄子。 “娘,你可不能去那什么榆县啊,你去了我怎么办?” “放心,去不了,侯爷是不会如此对我的,只是,他今日的表态很奇怪,侯爷居然为了一个妾室如此对我说话。” “娘的意思是……” “是,侯爷许是挺中意她。” “怎么可能?京城那么多贵女,侯爷都没看上,怎么可能会看上一个乡下人?” “大概乡下人让侯爷感觉新鲜?虽说她是乡下来的,但你瞧她那模样,我也来这边几个月了,就没几个长这样的,就算是京城也没几个美成那样的。” “娘,瞧你把她夸的——”见自己娘将人抬得那么高,素素面色很不好。 “我觉得这都不是最主要的。” “那主要的是啥?” “最主要的是,我们侯爷从小被老夫人管得严,二十年了,没尝过女子的滋味,如今是侯爷的第一次,食髓知味,自然就放不下了。说到底还是个新鲜,等过了一阵子,也就腻了。” “到时候娘给你们安排,其他的你放心,你也无需对她起害人的心思,以免侯爷知道了对你不满,她每天的吃食里头,娘都加了避子药,你只要在侯夫人进门前怀上了,有了侯爷的庶长子,无论如何你都逃不掉就一个妾室。” 她就怕她一个没盯住,不知道狐媚子什么时候勾引了侯爷做那等事,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侯爷也忘记给她吃避子药,那就糟糕了。所以她才安排了每一日的避子药。 被亲娘一阵安慰,素素倒是定下心来。 李嬷嬷不知道的是,不是凌展不想让她教规矩,若是让她来教,那他还如何让吕南星出门,又如何掌握更多她的消息? 这边的私语只有窗外飘着的雪花能听到。今年的西北冷得格外早,但从没那么寒冷的京城来的人,就无法习惯了。 翌日,裴芳芳就收到了李嬷嬷送来的围领。 “这是老奴的一番心意,姑娘刚到肃宁定然是不习惯,很冷吧?” “那便多谢嬷嬷了,这几日确实很冷,好在屋子里有地暖,若是没有,我怕睡不着的。” 李嬷嬷来肃宁府前一直跟在常胜侯老夫人身边,几家人走动颇多,裴芳芳廖胜迟和凌展凌梦几人算是一起长大的发小,对于李嬷嬷,他们也是当长辈敬着的。 李嬷嬷露出难以启齿的神情:“就是以后可能不能够照顾姑娘了。” “嬷嬷这是为何?那么快就要回京了吗?” “那倒不是,是——哎!” 李嬷嬷将昨日的事告诉了裴芳芳。 “你说她要纸墨?她会写字?” 那些流言裴氏不是没听到,只是她也觉得是在暗指龚京。如今还是没将吕南星要纸这件事和拥有三十几个妾室和无数绣娘的龚京联系在一起。 而且怎么可能?简直就是一个笑话,那个农妇若是会写字,她把名字倒着写。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奴多想了,一农女,怎么可能会写字?您说是不是,搞不好就是那——” “嬷嬷是什么意思?”裴氏竖起了耳朵。 “有些人家,因家里太穷养不起女儿,就——就会卖掉,有的卖给了那种人,就学了那种本事。说了怕污了夫人的耳朵,怕是扬州瘦马。” 裴氏脸色发白,惊愕不已。 “所以,为了侯爷的安全,您得留在府里,您要看着他,以免她对侯爷不利。” 李嬷嬷一脸愁容:“只是,侯爷如今铁了心要赶老奴离开,老奴也是有心无力。” “没想到侯爷一世英名,竟会为了一乡野村姑甚至是扬州瘦马堕落至此,莫忧心,这件事我会告知子赢,让他和侯爷好好说说。” 裴氏脑子里冒出了一个想法,她不是想要写字吗?那就让她表现表现。瘦马那是玩物,就算学过,主要学的也是魅惑男人的本事,字也好不到哪儿去,若不是瘦马,大概半个字也不认识,到时候就有戏看了。 这日,裴氏于府中邀请各官家夫人上门吃茶,这可不是几位玩得好的夫人的小聚会,而是请了整个肃宁府有头有脸人家的夫人小姐们。 在京城,大小宴会聚会一年到头不断,她嫌西北冷清,无多少朋友,早就想举办这样的宴会,只是苦于最近天气太冷,让人舟车劳顿的,实在不美,于是之前只就近请军备府的夫人聚。 “难得今日天气晴朗,我就想着请各位姐姐妹妹到府上来一聚,回想上回和大家见面的宴会恐招待不周,不敢请太多人,只请了这军备府的夫人们,如今我也熟知了肃宁府,倒是敢斗胆请各位姐妹来吃茶赏雪了。” 军备府那是高官府邸的存在,外头的贵妇人能被军备府的廖副将府里邀请,都是喜笑颜开的。 只是有几位军备府的夫人没有出席。 “上回因为她,害得我将嫁妆掏了一半,去买那劳什子的红宝石,也不知以后还值不值钱了,找个机会我到当铺去做死当。” “那可回不了多少银子,这银子咱们都亏定了。” 没有出席的几个夫人聚在一家酒楼的雅间,聊着最近躲廖夫人和郭夫人的事。 “你说怎么办?我理由都用尽了,前几天说送舅舅去京城了,今日是表叔病了,这有点沾了血缘关系的都要摆出来说了,下回她再请客,咱们该如何?” “哎,太难了,我真希望自己也能学学大将军家的吕姨娘,不想来就不来,来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人家根本就不看她脸色。” 第37章 身份尴尬的那位 “那大概是无知无畏,不过,人家有这个地位,她是侯府的姨娘,身份再低,你一个廖副将的夫人能管到别人家里头去?而且,吕姨娘和她又不是一家人,她得罪她什么了?怕不是看她长得美,嫉妒人家了吧?” 说这话的夫人已经忘记了,自己也是“抵制”妾室的一员。 “嘘。”周夫人赶忙捂住她的嘴,“可不敢说人家,人家家里头可是京城里有背景的。” “有背景如何,那么久远更管不着了,以他们家的背景,廖副将可不会在西北待太久。” “说是她娘家有亲戚就在肃宁府,从前他们家就是从西北去京城的,西北才是他们的根,根深蒂固呢。” “那又如何?不过,是哪一家?” “颜家。” 颜家是肃宁府下一个县的大族,族中不少子弟在外当官,也有在京城的。裴芳芳的母亲就是颜家人。 “至少保持表面功夫。” “你想保持表面功夫,也不见你去她的宴会。” 那人的话卡在了喉咙。大家面面相觑,面上都是无奈。 廖府中,盛大的宴会进行着,见人来得差不多了,裴氏开口道:“今日请大家来,是要和大家分享一件宝物。” “我就说裴妹妹总是有好东西给我们欣赏,这不,今日是来对了。” 几个上回也被“花银子”的妇人低头暗暗互看对方,心想着这回该不会也让他们掏银子吧?早知道学他们几个不来的了。 这些是害怕不来宴会得罪裴氏的。 说着,下人按照裴氏的吩咐抬上来一红木屏风,上头是用行书写的一篇祝寿文:从今把定春风笑,且作人间长寿仙。 这行书线条流畅,笔势矫健,如骏马奔腾,又似蛟龙出海,气势磅礴,一看就是大家所书,即使不懂书法的人,也能看出其中精妙之处。 若是在京城,定有人能认出这些字是出自谁手,可是到了西北,裴氏突然觉得自己很无力,这些女人竟然没一人懂得这是谁的字,还是她的表妹,颜家大姑娘有几分见识,一下子说出了出处。 在场众人惊叹不已,只听裴氏道:“这是我请了南风先生亲手写的字。” 南风先生可是本朝的着名大儒,读书人谁不想拜在他门下?就连西北这些“土包子”,就算看不出他的字,但多少也听过他的名号,谁家还没个读书人呢?除了国子监,谁不想去南风先生当山长的南风书院呢? “原来这就是南风先生的字啊!” “难怪那么多人想要拜他为师,今日得见南山先生一字,我家那位都要嫉妒上我了。” “何止是嫉妒啊,当年我家那位就是以能见南风先生一面为读书的动力。” 大魏朝重视读书人,读书人地位高,而读书人的老师,地位自然不言而喻,所以,见到南风先生的字,在场的反响热烈,裴氏见达到了目的,内心得意。 她高高在上的微笑道:“这是我即将送给我外祖母的寿辰礼,今日我请姐姐妹妹们来此,其实是想麻烦大家一件事,还请大家不要推辞帮忙才好。” “妹妹你说,能帮上你是我们的荣幸。” 郭夫人早就乐开了花,之前因为无缘无故花大价钱买了一颗华而不实的宝石憋的气,也在知道对方认得南风先生,且还和他很熟的样子之后,全都烟消云散了。 谁家还没有子侄?谁家不想拜在南风先生门下?苦于没有门路啊!这门路不就来了?这是平日里花银子不知道朝哪里花的门路,如今只一颗宝石就换来了。 郭氏暗暗嘲讽那些眼皮子浅的,因宝石事件今日不来的夫人们,这就是丈夫口中常说的没有远见了。 “我本想着,这屏风有南风先生的亲笔就好,但我外祖母是个有厚福的,我想,和我熟识的每位姐妹,都是有福之人,我请你们都在屏风上写上一个福字,待姐妹们都写好了,我再补够百个福,我想,外祖母一定会很高兴。” “妹妹这主意太好了,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别出心裁的百福图,这真的是百福了。” 能将自己的字写在南风先生的字旁边,那是多大的福气?感觉自己在家里的地位,都比一家之主的男人高了许多。 且还能当成寿礼送给颜老夫人,那可是西北大世家颜家的老夫人啊,从前想跟颜家攀关系都毫无可能,如今,他们的字能当成生辰礼,去给老夫人做寿,这事想都不敢想。 在场所有人都跃跃欲试。 裴氏挥起毛笔,写下了第一个福字。 这一笔落下,又许多赞美声不吝啬的抛出,而谦虚在某些时候就是最好的炫耀,裴芳芳深谙这一点,于是道:“我这厢献丑了,抛砖引玉罢了,这笔我就交给郭夫人了。” 众人见裴氏如此谦虚,都道京城贵女的教养果然不俗,如此优秀还能有如此平和心态,实属难得。 郭夫人接过毛笔都时候是忐忑的,她的书法不太好,虽然她知道即使再好,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能超了裴氏去,但也不能太丢脸不是? 但裴芳芳能将毛笔第一个递给她,她便觉得今日对方给的面子足足的,她将第二个福字写了上去。 不一会儿,在场所有夫人小姐都献了笔墨,其实她们中大多数人都不擅长这个,许多女子在家里只是学认字,少有家里会对一个女子有那么高的要求,特别是西北这地,即使是世家出身的贵女,也有只识字,字写得状如鸡爪的,甚至也有不认识字的。 所以今日裴氏的做法让许多人内心多少有些不舒坦,她在抬高自己的同时,踩了太多人,京城来的贵妇,又哪里懂得外头的世界? 郭夫人看出来几分不对劲,赶紧拉开大家的注意力:“怎的今日不见那位?” “哪位啊?有几位姐姐说家里有事,抽不开身不来以外,我还漏了谁吗?姐姐一定要提醒我,否则我初来乍到肃宁府的,得罪了谁可就不好了。” “唉,就是那位,身份尴尬的那位。” 第38章 识货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能让郭夫人如此难以开口的还能是谁,这身份要尴尬到何种程度才能让人如此纠结。第一次来的人不知道,但军备府的人都知道了。 “你是说吕姨娘?” “那是谁?”不认识的贵妇人问道。 “吕姨娘是大将军常胜侯的妾,只是个妾,但却是常胜侯的妾。” 裴氏吓了一跳:“怎么可能,我是给了她请帖的,她没来吗?我一直忙着,没注意。” 一般的妾室她当然不请,但今日就是为了看吕姨娘的笑话呢。 人没来,不要紧,山不就人,她就山。 裴氏假装皱眉思索,道“如此不太好,若是一碗水端不平,我担心姐妹们说我厚此薄彼,所以我决定,现在就将这百福屏风抬到今日没来的夫人们府上,我亲自去讨福彩,郭夫人看我如此做妥否?会不会打扰了大家?” “这怎么会打扰了人家呢?不仅不会,还会在肃宁传下一段佳话,我们裴夫人为了外祖母的康寿,亲自向各家各户讨福气,那是老太太的福气。” 郭夫人反应最快,将好听的话说了,其他人踊跃附和,她们真的觉得廖夫人裴氏为了给外祖母祝寿,着实用心良苦,没有不佩服她为她的孝心感动的,同时也真的想跟着去看热闹。 所有人跟着走了一遍今日没到场的人家,她们都出去吃茶了,裴芳芳当然遇不到,而吕南星今日正好在家里,门房见是廖夫人来了,没有拦人,一行人就都到了吕南星的院子。 裴氏高高在上又温柔可亲的说明了来意,吕南星微微一笑。 这里头除了军备府的夫人小姐们,大多数人都是没有见过吕南星的,可以说,吕南星是他们见过最美的女子了,许多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莫不是狐妖?否则怎么美成如此? 站在一群人最前头的裴氏听到后头的惊叹和小声议论,嫉妒的情绪占满了她的心口:等会她的字一出来,你们就知道这人有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 “你要我写福字?” “是啊,我们都写了,侯爷的地位可是这肃宁府最高的,缺了你那一福可不行。” “是啊,只不过——”不知是谁提出了疑问,“不过,写这福字的,都是府中的正室,不知道这妾室能不能写。” 说这话的是军备府某官的家眷,有几个一直在外围刚刚没听到多少信息的妇人惊讶起来:“原来她不是正室啊,我就说嘛,正室怎么可能长成这样?” 后头几人立即露出来嫌弃的目光。 “原来大将军也英雄难过美人关啊,我就听我家那位说过,大将军明明没成亲嘛,怎会就——原来如此,原来就是个妾室,不过这没有成亲就有了妾室,难不成——” 难不成是这妾室用了什么阴暗手段爬床成功了。 众人鄙夷不断中,有一个声音温柔而清亮:“你们别这么说,都是肃宁府的姐妹,而且,就算是妾室,也是侯府的妾室,又哪里是一般人能比的。” 会这样说话的当然是郭夫人,但她只是裴氏手中的刀,今日裴氏到底有什么目的?通过写字让她弄坏那名贵的屏风?还是其他?吕南星知道裴氏没安好心。 同时,她也在思考,将裴氏送给她外祖母的寿礼弄坏,让凌展大发雷霆进而将她赶走的可能性有多大。 思考结果为零,凌展这人,告诉他他要输掉一场战役更容易被赶走。这屏风,大不了他还一个给廖胜迟。 一个没有弱点的人,真的很难对付。 “能让常胜侯没有娶妻就纳你入门,你一定有你的优点,侯爷或许就是喜欢你的红袖添香呢?”又有人附议道。 “原来如此啊,我还以为那么漂亮的妹妹不会写字呢,原来是——那倒是我小人之心了。” 吕南星冷笑:“你们都不知道侯府连纸都没有吗?” “那不是龚府吗?” “难道侯府也是连书信都绣丝绸上的。” "是的,我们侯府很穷,无论是宝石,还是纸笔都没有,所以我们侯府的人不会写字,我不知道是谁想要我写的字,但我就是不会啊,侯爷就是喜欢我不会写字这一点,要不然纳我进门而后天天找他要纸写字,侯府怎么支撑得起偌大的笔墨纸张开销。” 宝石可是军备府一群夫人不能触碰的痛,刚刚已经被可以和南风先生的字并驾齐驱的兴奋掩盖下去了,如今被人提起,心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如今侯府没有主母,我这个做妾的,也是要懂得持家的,你们若想要讨个福气,就去找侯爷,侯爷可以薅一薅军备府的羊毛,用一用那边的笔墨,说不定就给写了。”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这人说话怎的那么市井?这真的是侯爷的妾吗?妾室不应该都是娇娇软软或者妩媚多情的吗?怎会说出这样的话。 粗俗极了! “对了,这个你刚才说是谁的字?” 吕南星指着面前的屏风问道。 “南风先生,你不知道吧,那可是读书人心中最向往的大儒。” 众人又将南风先生夸一遍,重点突出廖夫人裴氏与南风先生的关系。 “侯府再穷,也不会弄一个假屏风来糊弄人,那天看某人买宝石那么大方,还送了那么多颗给夫人们,我还真以为她真的很豪富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郭夫人道,脸色不太好。 被迫买过宝石的都知道,哪里有什么送宝石,都是她们自己掏银子下血本买的。 “字面意思。” “你说谁屏风假的?”裴氏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战。 “屏风不一定是假的,但一定不是南风先生的字。” “你懂什么?你这么说容易让人误会了,好像你还认识南风先生似的。”郭夫人鄙夷道。 如果一个乡野村姑都能认得南风先生,那她的身子该往哪儿搁? “不认识,但我知道南风先生从来不给人祝寿。” 裴氏脸色大变,但她并不知道这一点,她之所以会变脸色,是因为这个屏风—— 第39章 假的 南风先生从来不给人祝寿这件事是杂文游记里写的,她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她只是想给这个女人找些不痛快,反正这里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这字迹的真假,说了至少能给人心里添怀疑,没想到还是真的咧。 裴氏赶紧收拾了情绪,但,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其他人也就反应过来了。 “什么?南风先生的笔墨是假的?” “她哪里会懂?只不过胡说罢了。”郭夫人打着圆场。 “你一个农家女,懂什么南风先生,怕是连听都没听过吧?”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吕南星挑眉:“我不懂,等等。” 吕南星进屋,将一纸古诗词拿了出来,递到了裴氏面前。 那是一张普通的宣纸,但却是京城常用的纸张,而不是肃宁府常用的,纸有些皱,也没有装裱,和练字的纸张没甚区别,但当裴氏看到上头的字时,却是被惊到。 看到裴氏的表情,郭夫人也上前看了一眼,她倒是能看出字的好坏,但也仅此而已。 “倒是挺像屏风上南风先生的字。” 其中一位比较懂字的夫人说道。 “像,也不像。”这句是吕南星说道。 “怎么说?”那夫人来了好奇,也没有注意到裴氏越来越黑的脸,就算注意到了,以那夫人的性子,怕是也推测不出裴氏心里的想法。 吕南星指着屏风上的祝寿语说道:“此字只学到了南风先生的形,没学到其神,南风先生的字是自由的,洒脱的,而不会为了写得一模一样而显得规矩刻板。” 所有人看向两幅字,刚刚没看懂的,听吕南星这么一说,也确实觉得屏风上传说中的南风先生的字写得有些刻意了。 但裴氏怎么可能拿假货来糊弄她们呢? “也不知廖夫人是在哪个书画铺子掏的这屏风,对方也太不了解南风先生的喜好了,那人造假之前,也不做做功课,一个从不写祝寿词的人,却写了祝寿词,手段太差,竟也有人信。” “简直胡说八道,你们信一个农女懂这个?谁说南风先生不写祝寿词?而且,你这东西是哪里来的?”问的是吕南星拿出来的字。 现场空气凝滞,刚刚她们都还以为裴氏认识南风先生,关系还很好来着,原来这东西是书画铺子造假的吗?所以刚刚她们捧的是什么? 虽说大家已经有了怀疑,但什么都不敢说。 裴氏想解释,可怎么解释,若是说自己就是买到了假货,似乎比较好,但那是在她没表示她认识南风先生前,如今这么说,就是承认她不认识南风先生。 她又看了吕南星拿出来的那张纸,若是有人能模仿得那么像,那也是顶顶厉害的,天下怕是无人能做到。吕姨娘怎么可能会有南风先生的字?定是凌羽之给她的。 凌羽之—— “你不懂,廖大人应该懂,回去问问他!”吕南星拿起了院子里的扫帚。 “若是没别的事,请你们出去,侯府太小,装不下那么多贵人,让大家见笑了。” 逐客令。 裴氏没想对方会是这样的反应,她的想法是,对方在他们的逼迫下,无论如何都会战战兢兢拿起毛笔,在屏前抖个不停,照着别人的福字,歪歪扭扭的依葫芦画瓢写下来。 之后郭夫人就会鼓动人嘲讽——最近听说吕姨娘都开始用纸练字了,没想到成效那么差,大概是没有什么天赋,毕竟从小也不认识几个字,哪里是他们这些贵女从小就温养于文化之中的样子呢? “那我就不送客了,毕竟我一个妾室,没资格送你们这些正室,对了,你们的鞋子应该也掉价了,回去赶紧扔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又齐齐低头看自己的鞋子。 裴氏觉得自己丢尽了脸面。其他夫人离开后,裴氏焦躁的等着廖胜迟回来,就将今日的事竹筒倒豆子般说与了廖胜迟。 廖胜迟失笑:“我以为什么是呢,哼,无知,一个乡野村姑,能认识南风先生,你觉得可能吗?真是不知所谓,还想让你丢脸,怎么可能,那些夫人不会有人相信她,是她偷鸡不成蚀把米罢了。那人就那样,上不得台面,丢脸的是她,是侯府,和你没关系。” “她是上不得台面了,但所有人对她的印象本就不好,也不能更差了,而我,堂堂裴家小姐,你廖胜迟的夫人,被她当众扫了面子,她仿佛没有失去什么,而我却丢了面子。” 是啊,人们对一个妾室的评价本就不高,她也不能更差了不是? “那以后你就不去招惹她,我回头让凌展回去教训她,禁她足你看怎么样?” “廖胜迟你说什么?你说我去招惹她?你居然用了招惹这个词,你把我说的那么下贱?我怎么可能回去招惹那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人?我只是为了我外祖母,勉为其难的讨要一个福字,是我错了,她一个农女,一个贱妾,怎么会有福?” “对了,她就不是有福之人,还好她没写,她若写了,那屏风也废了。”廖胜迟道。 “她倒是想写,能写出字吗?” “我的夫人才是最厉害的才女,连南风先生都愿意给你字。你若是想要将军府的字还不简单,我明儿叫凌展给一个不就行了。” 裴氏不敢在凌展面前承认自己其实不认识南风先生,当初她和表妹一起去拜访南风先生,二人都没见到,但对外说是见到了的,所以,她不敢,她在夫君和天下人面前都是一个才女。 但南风先生不给人写祝寿词这一事,刚刚说了那么久,夫君也没有提出异议,所以,她们是被那个卑贱的女人给欺骗了吗?果然是下贱女子,用的手段都如此阴损卑劣。 “这就算了。倒是有一件事,凌展要将李嬷嬷赶走,原因是那个女人。” 她将李嬷嬷的事和廖胜迟说了。 廖胜迟本来懒懒的靠在贵妃榻上,听自己夫人说了那么多,反应都平平,但听到这事,他突然跳了起来:“糊涂,太糊涂了!羽之何时那么不可理喻了?他居然为了那个妾室赶他的乳母离开?我非得将他揍醒不可!” 第40章 孟大夫来了 “可不能让李嬷嬷离开,你也知道,她在侯府的地位,若是赶走了,侯府的脸往哪搁,名声也就没有了,老夫人也不会允许他这么做。” “你说得对,明日我就和羽之说去。” 只可惜,他找了凌展,凌展却是懒得理他。 当裴芳芳问事情是否办成时,廖胜迟很生气,他说道:“若他让李嬷嬷离开,我廖胜迟就拦着李嬷嬷,就不信他还能把我怎么样!还有,不要阻止那个女人用纸,我想了想,不如让她写,学了很久都写不出来像样的字,岂不是更丢人?” 廖胜迟不能告诉裴氏他怀疑吕南星是敌国奸细的事,说不定写东西是为了传递消息。 “让她写什么?凌羽之到底在想什么?宠妾也不是这么个宠法。” “好了,他会知道所宠非人的——” 就算现在不知道,他也会证明给他看。 “若是让我觉得我表妹所托非人,我不会放过他!” 几日后,吕南星收到了孟大夫的来信,说他们已经到了榆县。吕南星便带上了吕冬冬,去往榆县。马车到了榆县的一个旅馆,接上了孟大夫师徒二人。 孟大夫满面红光,神清气爽,精神矍铄,虽值寒冬,却衣着单薄,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没有半点老态的模样。 马车前行至吕南星刚接手的药行前。接手后,药行已经不开门,吕南星让那两个伙计帮忙清点剩下的药材。 药行面积不小,前铺后院的形制,从前吕老太和吕二顺一家一开始便是住在药行,只因受不了浓浓的药材味道才搬离了此处。 吕南星带着几人进了后院,吕冬冬是被阿土背进去的。 “孟大夫,这是我阿弟,之前受了伤,请的大夫都说免不了会留下残疾。” “孟大夫好。”吕冬冬打着招呼。 吕南星早就和吕冬冬说过,千万不要叫孟老爷爷,老大夫等与老有关的称呼。 孟老很满意。 孟老给吕冬冬看诊的时候,吕南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那么紧张,会影响我看诊的,因为我的耳力太好了。” “大夫,我是紧张,但并没有发出声音,和你耳力什么关系?” 厚柏:看到了吧,不是我一个人觉得师父的耳朵有问题,他还死不承认,讳疾忌医,着实令人烦忧。 “你真是年纪轻轻耳朵还没有老夫好,你弟弟的腿脚好得很,没问题。” “真的吗?” 孟老之前说那些军医都是庸医的时候,她并不是完全相信的,毕竟当时他连看都没看患者,也没问,医者望闻问切他都没有做就敢说人家是庸医,不是他说大话,就是他真的很神。 但看了他对刘伯冻伤的腿脚的治疗,吕南星确定了他是有一定本事的,便决定让阿弟给他看。 “只是我得先把腿重新接一接,这个会很疼,你阿弟可能会受不了,等会儿他若是晕了,你不要鼻子哦!不哭就已经很吵了,哭的话会影响我干活。” 吕南星:…… 【疼痛的话是否可以用麻沸散,我记得它的方子是——】 此时孟老背对着吕南星,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他以为是吕南星说话了,突然眼睛一亮转过身:“丫头你知道麻沸散的方子?” “你怎么知道我知道?” “你真的知道?那你写下来,快,也是你说的那本册子上看到的吗?” “是的,之前不是说用来付诊金吗?我已经在写了,还未完成,待我阿弟好了,应该就能完成了,不过,现在阿弟若是需要麻沸散的方子,我可以马上写下来。” “快写快写,反正那本册子以后都是老夫的,现在提前看也不要紧。” “小姑娘,我可再说一遍,你可真把那册子给我了不能反悔。” “孟大夫,您这么说会显得这册子对你很重要,我很容易拿乔的。” “小姑娘休要欺骗老夫,你早就知道这册子我很感兴趣了。” “不过,这册子你哪儿来的?也不一定要告诉我,反正我拥有就行。不管是不是原稿,对了,原稿是在你那里吧?你可要小心,会有人为了那册子打架斗殴的。” “多谢孟……大夫提醒,我没有原稿,我只是看过,小时候我和我爹走南闯北,有次我受了伤,遇到了一神仙,那神仙就给我看了他的册子。” “然后你就记下来了?不可能,你的记忆能那么好?别以为我老糊涂了,我还很年轻呢,这样的谎话能骗谁,你还不如说神仙往你脑子里塞的。反正你有那本册子就收好,不要再告诉别人了。” “嗯好的。” 那是前世困于侯府的简单陪伴,如今却能用来治病救人,难道这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吕南星也不反驳,她也写好了麻沸散的方子,让孟大夫的厚柏到前头铺子抓药。 这药让吕冬冬喝下,再辅以伤周浸敷。 用簪子试探划了吕冬冬的皮肤,似乎没多少感觉了,孟老便下手了,那手法快速精准,就算是不用止疼药,兴许这一个拆骨的步骤,也只是让患者疼一瞬。 但重新接骨就会疼上许多,好在有麻沸散,没有让吕冬冬太痛苦。 “这就好了,就在这儿养着吧,刚刚你说这是你的铺子?” “嗯,孟大夫能否到我的铺子坐堂?之前这里是药行,若是能请到好的大夫,我想开成药馆。” 这都是借口,事实上,吕南星是想学医,让孟老留下,是想让他教她医术,只是她一介农女,如今还成了上不得台面的妾室,她担心老先生看不上她,不敢问得太直接,想着曲线拜师呢。 “这不太合适,我不习惯坐堂,我都是四处游荡,全天下去采药,因为那些铺子里的药,我都觉着不够好,非得我亲自采。” “这回我到这边,本来是想去封宛找药的,谁知道路已经不通了。” 吕南星眼前一亮:“我这儿倒是有一些封宛的药,不知道孟大夫想要什么?” “你有封宛的药材?是从封宛商人手中买的吧,哎,虽然不够完美,但如今无法出去,能有现成的也不错,你的药拿来我看看,若是看着不错,我便答应你在你的铺子坐堂三个月怎么样?” 第41章 把药册子当字帖的乡野村姑 “好,过几日我将药和写好的册子给您拿过来。” “还有一件事想拜托孟大夫。” “你说,高兴的话我会考虑。” “我这铺子刚接手的,我不认识药,就想让您帮忙掌掌眼,看这里头的药材质量行不行,我刚接了一个大单子,保证了质量,我才敢出货。” “这样的小事让我做?” “要不,您教我认药辨药?我就能自己做。” “哎,那多费事啊,你不是有两个伙计吗?你别告诉我药铺的伙计不懂认药!” “孟大夫,我药铺是二叔从前开的,他卖过假药,我不信任他。”吕南星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 “不会吧?你怎么知道是假药?” “这事在肃宁府都传遍了,他卖假药害了一个大官,如今他连药铺都开不下去了,所以我可要好好看清楚。” 孟大夫瞪大了眼:“你这样可不行,这样吧,先让厚柏帮你理一理,等下回你来了,我再教你,不过我只教三日,你能学多少就看你本事了,因为我要养生,不能教徒弟。” “那厚柏呢?你不用教他?” “厚柏他在我身边自学的,我没教他,如果他学不会,一个月就会滚蛋,我会找其他人来伺候我。” 吕南星:…… 厚柏:由此证明了我的脑子好使。 由于吕冬冬不方便挪动,吕南星便不将他带回肃宁了,其实她本就想让吕冬冬一直不回了,若不是他年龄太小她也不会犹豫,让孟大夫留在药铺也是有照顾吕冬冬的想法在。 之后他脱了奴籍,就在县城里念书。 家中如今无长辈,当姐姐的是妾,弟弟也还是个奴,有太多的不如意,但今日也有好事,就是弟弟的腿治好有望。 临行前,吕南星写了一封信,寄到凛中谢府。 回府城的马车轮轧在路上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沉重之中有一丝跃动,仿佛努力摆脱命运轨迹的人拼命撕开豁口。 雪天总有晴的一日,但有些人任何天气都想不干人事。 虽然常胜侯已经让李嬷嬷离开,但李嬷嬷厚着脸皮留在府里,她就不信她硬是不走,侯爷还能强硬让她走。 这回和裴芳芳见面,她也不亲自去廖府,而是约了人到外头的茶楼。 “老奴今日趁那女人出去,将她写的东西拿出来了,你看看,有什么不妥的?” 裴芳芳不屑的接过那个素面册子,册子的封面什么都没写。 她轻哼一声,一个乡野村姑,能写出什么东西,不会像她弟弟画乌龟,画乌龟也得是闲人才能有机会画,她那种人,不愿意好好当个村姑,非要出来勾引侯爷,能会写几个字…… 心里还未叨叨完,裴芳芳就被那整齐又秀丽的簪花小楷震惊了。 看字能识人吗?从前她认为是能的,但此时,她认为不能。因为她认为十分不堪不值一文的女人写出了一手极其漂亮的字,漂亮得让她嫉妒。 她从小被家里逼着练字,不说天天练,但也绝对练得不少,都没有写出这样的字来,她凭什么?就凭她长得跟狐媚子一样吗? 就算是专门培养出来当瘦马的,练出这样的字也是要花不少时日的。 “怎么了?这上头写了什么?” 李嬷嬷见裴芳芳的神情有些不对,赶忙问道。 “啊,哦——没什么,嬷嬷确定这是那个女人写的?您亲眼看到她写了吗?” “老奴倒是没有亲眼看到她写,不过她桌上就这东西。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虽然李嬷嬷认不了几个字,但伺候主子那么多年,脸色她还是能看懂的。 “这好像是一些药名,她写这些做什么?她懂医术吗?” 裴芳芳不愿意承认对方的人比她漂亮,也不愿意承认对方的字也比她漂亮。 李嬷嬷皱眉:“老奴看了,她房间什么书都没有,就只有这册子,总不可能是她默写的,看来是老奴弄错了,这应该只是一本药书,并不是她写的。” 裴氏悄悄松了口气:肯定不是她写的,她能写那么好的字,她裴字倒着写。 “嬷嬷先拿回去吧,她估计是想练字想买本字帖,结果不认识字买错了。” “原来如此,夫人说得对,定是如此。” 李嬷嬷将册子偷偷摸摸放了回去。 裴氏和李嬷嬷见过之后,开心了许多,廖胜迟回府后,她得意的叨叨:“那吕姨娘,装着自己学写字,装大家闺秀,结果你猜怎么着?她其实根本就不会,想买一本字帖习字,结果买了本医书,李嬷嬷拿给我看了,我差点忍不住笑了。” “乡下人能有几个识字的?要不是长得好看,凌展就算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也不会纳她进府。” “你说什么?凌展他——” “对啊,当初是凌展对她——哎,凌展当时被下了药,刚来西北,被人害的,所以才有这么个人。” 裴氏突然就很释怀:“你不早说,我还以为凌展真是着了她的美色。” “不过你说那是医书?” 廖胜迟想的就多一些。 “嗯。李嬷嬷也没看懂,还是让我看了才发现——” “让李嬷嬷盯着她,看她下次离开拿了那本医术否,或者下次离开侯府跟上她,看她去了哪儿?” “这是为何?” “照做就是了。” 裴芳芳想要问个究竟,但看廖胜迟没有说的意思,便也应下。她自己也有自己的想法,夫君定是想证明对方是扬州瘦马,故意勾引的凌大将军。 侯爷真是的,对这种女子,还讲什么证据。 吕南星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花了三日时间,她将册子写好后,带了之前购买的西红花等药材去了县城。 同样价值的西红花比羊毛可少太多了,所以将羊毛都卖掉后,她就将存放羊毛的房屋退了租,将草药都放在了侯府自己的院子里。 到了县城,孟老看到那许多上好的西红花和其他药材的时候时候,兴奋现于脸上。 “丫头,你竟然有西红花?你还有紫草,你这是都照着我的想法买药来着?” “你这药品质很好,若是我亲自出去采,最好都不一定能采到这样的品质,给你卖药的人在封宛定是有很高地位的。” 吕南星讶异:“有多高?” 第42章 祖师爷 “瞧你这小样,一点不隐藏自己的得意,哼,我喜欢,很养生。” 吕南星:…… 确实是不懂药的,敢赌一把跟他们买,也是知道传说中的封宛商人很有商德,没想还买到了极品。 吕南星想了想封宛商人的样子,看起来确实很尊贵,和她见过的商人似乎都不一样,她没多想,从前还以为外邦人大概都如此。 马也是很好的马,她不懂马,但他们用的马似乎比大魏的精神,也不知道在封宛是什么级别的商人。 “孟大夫,那几人如今应该还在肃宁,开了个铺子,手上可能还有更多药材,您要不要去看看?” 孟老倒腾着手里的药材,说道:“这些暂时够我研究一阵子的了,他们我就不见了,再说我是不会去肃宁的。” 吕南星想起孟老确实说过他不会去肃宁,也没有多问,拿出了默写下来的册子:“孟大夫您看,这是我默记的,许多我看不懂,您可能教我一二,我也只想知晓一些常用的方子,但上头许多并没有写作用。” 这其实不是一本书里头的,而是多本书,上一世那一箱子书,许多是残破的,全的方子,她都写下来了,不全的就没写。 孟大夫接过一看,这一下不得了,他一边看一边拍大腿,一边时不时发出惊叹:“哎呀,这配伍简直绝妙,果然不是我能写来的……哎呀,这这这,是怎么想到的。” 吕南星看着孟老有些疯魔的征兆,正无措间,孟老突然朝着她下跪:“祖师爷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吕南星被吓得往一旁跳开:“孟大夫这是作甚?折煞晚辈了。” “不不不,您哪能是晚辈,您是老祖宗。” 吕南星怀疑孟老疯魔了,看了她写的册子之后变得疯魔,那么这册子怕是要毁掉。 “是不是那册子有问题?让我拿去毁了——” 吕南星伸手,孟老宝贝似的揣进了怀里,他还保持跪着的状态,说道:“当初我师父说了,谁若是拥有这本册子,谁就是我们的师祖。” “可是,谁都可能拥有这册子,难道都是你们的祖师爷吗?而且,这只是晚辈默记的,不是晚辈着的。” “这倒也不是,但不是谁都能看到这册子,也不是谁都能默记下来。” 吕南星想起上一世,那一箱子书是夺城的战利品,凌展高兴,就让所有府中人,包括下人去都拿一件,她就选了一箱子书。 在被打开检查登记的时候,她着实被廖胜迟等人笑了很久,说她假正经装读书人,说不定一个字都看不懂,为了能和凌展的未婚妻比个高低,非要逼自己懂看书。 如此这般的言语,是当时所有人看她拿回一箱子书的评价,其实说得还更难听些,但她都不理,毕竟理了也无用,那段时日,她便是在抱琴打听的故事和一箱子书的陪伴中度过。 她认得许多字,都是小时候和爹爹走南闯北时爹爹教的,爹爹说:“你要认识一些字,不必当女诸葛,但要明事理。” “因为很多事物现实中我们无缘得见,但书中有。万一需要自己出来讨生计,不那么容易被人骗了去。” 后来有了弟弟,爹爹说:“你弟弟长大了,也要学认字,最好能考科举,若是考不上,也可以明事理,可以当个教书育人的先生,受人尊敬。” 她学了字,爹爹会买一些书奖励她,后来她发现她能过目不忘,于是自己去小书馆里头看书,便不用花爹爹的银子,看完以后回了家里,还能讲给爹爹听。 所以,真的不是每个人都会看到这本册子,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背下来。 “我现在是祖师爷了,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光是能背下来这些有何用?” “这有何难?祖师爷有什么不懂的,问我,我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吕南星有些愣怔,都说师父教徒弟,他们现在是怎么回事? “对了,厚柏已经查看了这里的药材,分了上中下等,还有一些药材大概是用来充当贵的药材卖的,因为这卖相有问题,不过不那么多,这是整理出来登记的册子。厚柏,快过来柏祖师爷。” 厚柏做事果然很利索,才几日就弄好了。 “好。”厚柏像模像样的给吕南星行了大礼,吕南星还是跳开了。 “有些礼不可废,等我们回了师门,是要正式拜祖师爷的,如今条件有些,也只能做到如此。” “您这是说真的啊!”吕南星不自在极了。 “我是不会胡说八道的。” 吕南星决定还是先处理店里的事,当即将两位原先铺里的店员辞退了。 “东家为何要辞退我们?”两人极为不服气。 “这些明明是充数的假药,你们还用来卖,是想破坏东家名声,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吗?” “东家冤枉啊,这些都是前东家弄回来的,我们也不知道啊!” “是他弄回来的没错,你们也是帮凶,若是你们说不知道,那就是你们的水平不到家,也是不能在我铺子里头干的。” 不是人品不行,就是知识不到位,都不能用。 这就堵死了所有退路。 吕南星看他们神情就都知道了,他们本是知晓的,但为了能多赚些银子放进自己的腰包,便当什么都没发生,是欺负她不懂行。 吕南星雷霆手段二人无法反驳,只能走人。 解决完二人,吕南星对孟老道: “等会儿我去牙行问一问,看有没有合适的掌柜和伙计,能来这儿帮忙的。” 孟老摇摇头:“不用了,那些活让厚柏做就好,哪里弄那么麻烦,来了新人老夫还得教他,教人的时间老夫已经做完了。” “这能吗?抓药也不是个轻松活,万一您医术太好了,许多人慕名来您这儿看诊呢?” “那是必然的,只不过,老夫一天最多只给三人看诊,老夫是要养生的。” “所以我这祖师爷也就是个名头罢了,并没有决定自己的药铺该如何经营的权利呗。” 第43章 大义你不懂 “祖师爷说什么呢?我不是还得教祖师爷认识药材,着实不轻松,祖师爷总不想我积劳成疾吧?” “而且这人呢最重要的就是治未病,如何能治未病呢?不要做超出能力范围的事啊,身不疲惫心不焦虑,也就能心平气和,不生病了。” “这才是师门最提倡的医之大道,祖师爷您忘记了?” “啊——受教了。”吕南星煞有介事道。 “你以为我们师门的药典为何会丢,就是当年祖师爷的祖师爷说上医治未病,便觉得那些个方子都是治已病,没有治未病的,所以他将册子扔了,钻研大道去了。” “那如今是否不应该找回来?” “当然不是,因为大多数人找到我们的时候,都已病了。没有方子,我们怎么治?” 所以前世她看的,真的是祖师爷传下来的,冥冥之中让她能看到吗? 吕南星提醒道:“还有许多方子不完整,您可能补充完整?比如有一个方子,我只知它是上好的跌打药,是用上西红花的,但中间部分缺失了。” “唉,祖师爷怎么知道老夫我正在研制这个药,我太激动了,祖师爷简直就是为我而来!那药的神奇之处不仅如此,因年轻时期受伤,晚年天气也一变就疼痛不已的情况,能说没就没。” “原来您需要西红花,正是因为这个方子?” "当然,要不然呢?不过之前我的方子都不太好,我做了许多改进,才有今日的方子,就差一味西红花。” “可不巧了?” “所以说您肯定就是上天派来的祖师爷。” “来来来,祖师爷要学的还很多,我要考考你——对了,你之前说过的假死药呢?” “这……没有。” 孟老翻册子的手一顿:“我就说没有嘛,不过不要紧,我真有一毒药,连我制作的解百毒的丸药都不能解,就当作见面礼送你一颗吧,当然我做的解毒丸也送你一颗,作为祖师爷,身上不带些药,怎么像话。” 【这靠谱吗?也不知道传说中的徐独一会不会正经些。】 “你说什么?” “什么?我说没有,这册子没有假死药。” “不是,你提到了徐独一。” “嗯,对了,我还一直都想问问您,徐独一您认识不?” 孟老砰的一声将手中的册子合上,然后揣进怀里,还往深里捅了捅:“不认识,他就是个王八羔子,以后您若见到他,千万不要认他,他早就被逐出师门了。” 吕南星见孟老这态度,想着这两人应该有不小愁怨,便也不再问。一直待到酉时才回肃宁府。 肃宁府某个酒楼:“廖夫人,我瞅着今儿那人把那本子拿出去了,我一路跟了上去看看是给谁送去呢,是榆县城的一个大夫,具体说什么我坐太远,便没有听到,但她在那药铺里待了许久。” “是什么药铺?” “是榆县安和堂。” “好,这些情况我会告诉我子赢。” 裴芳芳眼中闪过期待的目光。夫君让李嬷嬷跟着她,一定是想看她们的窝点在哪儿,那什么安和堂,说不定就是那些肮脏女人的聚集点。 吕南星等着凌展回来后,去了前院,行路间,被一小厮撞了一下,抱琴骂了两句。 “听说你将你弟弟送走了?” 吕南星还未开口,凌展就问起。 “是,我找了一个大夫,说是能治好他的腿,如今正在治。” “那大夫还能比冯大夫好?” “确实是很好的大夫。” 沉默后,凌展冷笑:“你是想离开,才将你弟弟提前送走吧!担心我用你弟弟威胁你?” “你阿弟的身契不要了?” 吕南星以为他愿意帮忙,正想问,对方就道:“本侯可以办到,但为何要帮忙?” 而且其他大夫的医术能有多好,冯大夫不说其他病症,单是在军中多年,治疗外伤就是一把好手。 凌展突然想到什么,问道:“难道是给刘伯截肢的那位大夫?” “嗯,侯爷猜对了。”吕南星淡淡道。 凌展眼神暗了暗,若是他那就是真的厉害,他去看过刘伯的伤口了,完全没有溃烂的症状,也不发热,这在军中都是少有的,即使是冯大夫经手。 许多伤兵断了手脚,处理过后能不能活下来,完全看运气。 “多谢侯爷这些天的收留和照顾,给您添麻烦了。” “你也知道你麻烦。” 吕南星一口气顿在了喉头:“妾身倒是知道自己麻烦,所以不想给侯爷添麻烦,所以想尽快离开。” “哼,离开了怎么被人杀死都不知道。” 吕南星手心一紧,咽下一口浊气,从袖袋里拿出了厚柏记录的小册子:“这是妾身药行能提供给军中的药。” 凌展一边看一边说道: “只有这么点药材?怕是远远不够的。” “这是现有的药材,侯爷看还需要多少,我还是可以继续进货的。” “药材的事好说,就算没有你的药行,其他药行的药也还是可以供应的,这些我就全要了。” 吕南星心中高兴,本来手中那匹封宛的药材想大赚一笔的,结果都给了孟老,如今卖了店铺的药材,也算能小赚一笔。 吕南星也想不到,那些给了孟老的药材,后来被制出了绝世好药,被世人争抢,不仅赚得盆满钵满还赚了好名声。 “主要是粮食的事,你得尽快跑一趟,否则到时候没商人供粮,休怪本侯赖账。” “侯爷放心。” 她其实也没有多少办法,就等凛中谢家的回信。 “这件事跑下来,妾身需要在外长时间逗留,怕是会影响侯府声誉。” 凌展看了吕南星那张脸许久,哈哈笑了:“哈哈哈……什么时候我们吕姨娘那么自觉,会觉得自己的言行与侯府格格不入便不做那些事了?” “侯爷谬赞了,妾身本就是一介乡野村姑,和侯爷有着云泥之别,习惯了为自己能活着摸爬滚打,不像侯爷,别人为了你的声誉而摸爬滚打。” “既然让你去办这件事,自然不会不让你出门。不过,你只看到了一面,你是小人物,只为自己而活,然我等位高权重也身负重任,一人之所为关乎众人之安危。我等行事,皆为众人谋福,尔等犹如井底之蛙,岂能懂得天下大义。” 凌展自嘲,和一个小女子说这些作何?有时候他都觉得,他说得深奥一些对方都无法听懂,大义她懂吗?责任她懂吗? 第44章 意乱情迷 “你对当一个妾不满,但你知不知道,能当本侯的妾,若是一般情况,你都是不够格的?” 她本可以不当妾,是,但可以选的,也不过是山野村夫,升斗小民罢了。 瞧着吕南星的表情从惊骇到不屑,他更觉不屑。被一个底层不屑起来,也只能说明对方着实不堪。 “阿弟的伤需要人照顾,如今他在榆县,妾身想去照顾他,待有了凛中那边的回信,妾身再动身。” 之前每次去榆县,下晌都会赶回来,一天能做的事实在不多。 如今就趁阿弟的事提早离开侯府,以免又中了李嬷嬷的暗算,她可是知道,李嬷嬷还没离开的。凌展说是要赶人去什么别庄,也不过是做给她看看罢了,弄得好像去别庄就是惩罚似的,简直好笑。 凌展挑挑眉,心中又憋屈又不屑:想要更高荣誉有什么不对吗? “你这是想当外室?这么急着离开?” 之前说是去外地找粮商才出去,如今就提前去榆县了。 “侯爷不是一开始就想将妾身当成外室吗?此举不就是合了侯爷的意了?” “去便去,一个人在外,要好好照顾自己。” 吕南星惊讶,她没想到凌展会同意,她都想好了一百个说服凌展让她外宿的理由,结果一个都没用上。 她突然感觉自己的逃离计划实现了有了一个好的开始。 事实上,不是凌展想那么快同意,而是他的全身似乎升起一股燥热来,再不将人赶走,就要—— 他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但某种欲望驱使着他,无法在书房好好待下去。 这种感觉再熟悉不过,到外头吹冷风洗凉水都忍不下去都时候,他终于去了后院。他的后院也就只有吕南星一人,所以便去了她的院子。 刚踏入院门,就见落于窗棂上的剪影,他瞳孔一缩,便大步走了进去。 这一进门,床上的人低呼了一声,昏暗的烛火顿时熄灭,女子仿佛用被子裹住身子,他几步就踱到了床前,一把扯开女子身上的被子。 一股幽香传来,那是他不熟悉的味道,女子的双手却已经搂上他的脖颈,他感受到了颈后的滑腻和胸前的柔软—— 吕南星离开凌展的书房,回院子的路上脚步慌张凌乱。她突然有些焦躁,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让她只想尽快逃离此地,感觉回到自己的院子便安全了。 可当她回到院子,就被劈晕。抱琴也一样。 她被扛在肩上带出了院子,去往侯府更深处。抱琴直接被扔到了西厢房角落。 “不要怪我,怪只怪你碍了太多人的眼。” 看着床上那张闭着眼也能摄人心魄的脸,李嬷嬷着实替她家老夫人捏了一把汗:“老夫人不会喜欢你,所以老奴就帮老夫人先处理了你。” “侯爷日理万机,管不了后院的事,自然是我这个奶娘出手了,他糊涂不要紧,由我来给他板正,只要过了今晚,就不再有什么吕姨娘。” 李嬷嬷为了今晚准备了很长时间。侯爷已经决定将她赶去榆县的庄子,一直没有动作是她仗着自己的身份厚着脸皮留下,她必须趁侯爷还没有强制实施前做好这件事。 侯爷的书房她进不去,而不管在哪里,侯爷身边都有侍卫,只有在后院,那些侍卫才不会跟着侯爷,而他却很少到后院。 她没有办法在侯爷的书房做手脚,本想在吕姨娘的房间做手脚,但侯爷一直不去,今日终于让她逮到一个机会,吕姨娘要去前院,她便找了个机会,将一些药粉弄到了吕姨娘身上。 那些药粉量不大,以侯爷的人品,绝不会在书房做那等事,果然,吕姨娘全须全尾从书房出来了,而吕姨娘的房间已经点上了催情香,她的女儿已经在里头准备好。 最后,吕姨娘将会被府里下人发现其在府中偏僻院落私会卑贱下人,这一罪名,足以让她万劫不复,侯爷定然不会保她。侯爷会知道,这中下贱女人也只配下人。 这一石二鸟之计让李嬷嬷心中得意不已。 凌展的双手抚在女子背后想要将她压近自己的身体,但是不对,这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 他擒住脖子后的手,反拧于对方身后,借着月光看清了对方的脸;“你是谁?” 女子万分惊恐,同时又很悲伤,对方似乎认不出她让她感到很无措,但更多的,是药物作用下的意乱情迷。 “我……我……” 凌展一计手刀将人打晕。 他走到外院,喊了霍雷:“去找吕姨娘。” 霍雷先是惊讶,但立即接收了命令。 很快就有了消息。 凌展轻点地面跃上房屋,几个跳跃之后,踹开一偏僻院落的房门。 里头光线昏暗,但凌展能看见一个赤着上身的男子正在解床上女子的腰带。 大概是被凌展踹门的动作吓到,那人的动作定住了,凌展见他转头——不认识,将那人某地方弄干净后,那人直接疼晕,凌展将他交给了外头的霍雷。 此处也有迷香的味道,凌展厌恶极了,将床上的吕南星一捞,便出了院门。 吕南星之前被打晕,此刻已经醒来,但吸入了太多催情香,此刻迷迷糊糊的,面颊坨红,嘴唇娇艳欲滴额上细细密密的汗显得她很急迫。 她双手止不住的在凌展胸前乱摸,想要透过衣襟去接触更真实的肌肤,那层薄薄的布料如此多余。 吕南星的院子也不干净了,于是凌展将人匆匆抱到前院他的卧寝,这个地方吕南星没有来过,雄性的味道扑面而来,她忍不住用脑袋蹭了蹭凌展的胸膛。 凌大将军二十岁血气方刚的男儿,还中了迷药,哪里还能忍得住,才触着床边两人便干柴烈火。 翌日,吕南星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在熟悉的地方,惊恐起身,却感觉全身无力,像要虚脱般,就见被子下的情景,身上淤痕因皮肤太白而显得更加明显可怖。 发生了什么她太熟悉了,她—— 第45章 针对谁的阴谋 “娘子。” 进来的是抱琴,她已经醒来,被侍卫救了以后还询问过,这会儿被叫来前院伺候主子。 见到来人是抱琴,吕南星便放心许多,问道:“这是哪里?” “娘子,这是侯爷的卧寝。” “这是前院?” “是的。” “发生了什么?” 她只记得昨日在凌展书房她就不太舒服,急匆匆出来后回到院子,就—— 她摸了摸后脑勺,这后脑勺也不知道能经得起几次摧残。 “奴婢也被弄晕了,还是侯爷的侍卫救的奴婢,其他的奴婢问了,他也不说。” 抱琴说着,就将食盒里的避子药端了出来。 吕南星毫不犹豫,又是一口喝掉,抱琴看了很是心疼。 吕南星一合计,首先想到的是推她到井底的黄衣女子。她和李嬷嬷一伙的,给她下药不可能是让她跟侯爷在一起,下的还是那种药,那就是想让她和别的男人苟合,坏她名声,让侯爷将她处置了,好让黄衣女子上位。 然后这计划就被凌展破坏了? “侯爷呢?” “应该是去衙门了,是侍卫大哥让婢子过来的,并没有见到侯爷。” 吕南星感慨重生一世,怎就有了那多的变化。上一世凌展对她几乎是冷处置,不闻不问,虽然是妾室,但其实一开始过得还算不错,虽没了自由。 但她还能这么选择?一直到老夫人和凌梦来了以后,她的日子才没那么好过。 这一世凌展与她有了更多接触,包括身体上的,好笑的是,每一次她都被下了药。这是什么孽缘? 她不在乎她这具破败的身子,但也不能随意被人算计了不回击。 晚间,凌展回来,就见吕南星站在他书房外等他。 “侯爷。”吕南星上前福了一礼。 凌展挑眉,这女人难得对他恭敬,是因为昨晚—— 他咳了咳道:“进来吧。” 这已经不是吕南星第一次进凌展书房,这一次却觉不那么自在。 “你是要问昨晚的事?” “嗯。” “是李嬷嬷算计了……我……们。” 算计了你,也算计了自己。凌展艰难说出我们。 吕南星讶异。 “我已经将她打发去庄子了。” 侯府里发生的事不难查,他当初来西北不久,他母亲就将他的乳母李嬷嬷派来肃宁府,说是要照顾他。 谁能懂他当时的不悦?但李嬷嬷已经来到了肃宁,他也不能将人赶回去,便让人留了下来。 那么长时间,李嬷嬷负责府中内宅之事,其实也就是负责厨房,毕竟府里只有一个主子,还有管家,着实无需那么多人,她也落得清闲,并没有做什么出格之事。 她知道主子不喜她在他面前啰嗦,便也很少出现在他面前,可自从上次那件事后,凌展就觉出了奶娘的不安分。 “李嬷嬷不可能算计侯爷和妾身到一张床上。” 凌展的脸莫名一红。 “所以侯爷,李嬷嬷算计的不是我们,是您和别人,妾身和别人对不对?” 在凌展说出“我们”之前,吕南星也只以为对方只算计了她一个,让她和别的男人被人撞破不堪。 看来李嬷嬷所图不小。 “那个人,可能是推妾身入井中的人。” “你是说李嬷嬷的女儿?” 吕南星被推入井这件事他也知道,只是当时觉得是吕南星的某种小心思,便没有查。 他也是才知道李嬷嬷带了她女儿过来。 吕南星明了:原来是李嬷嬷的女儿,那就难怪了。没有足够的利益可图,一个奴仆怎么可能算计主子,原来是打了这样的注意。 想想老夫人的性子,她能理解李嬷嬷的做法,怕是在京城的侯府,李嬷嬷更是没机会。前世她也没听说过这件事。 “你有证据吗?” 吕南星似笑非笑看着凌展——好像自己有证据,他就能惩罚对方似的。 “妾身进来之前,她们有过吗?” 吕南星突然问道。 凌展的脸一僵,答道:“没。” “所以是妾身进来之后,李嬷嬷才动作的,侯爷之前是不是从来未到过后院?” 昨日她被一小厮碰到,这件事就很蹊跷,原来如此。 “未曾。大多数时候在书房。” 睡觉也很多时候在书房。 “那就是了,侯爷的书房,李嬷嬷的手够不着,她不敢直接对你下手——” 像对她一样,一个小厮就能给他下药。 “于是通过妾身,让侯爷——妾身猜得没错吧。” 凌展惊叹于吕南星的分析,他进来似乎没说几个字,对方却能从这只言片语中推断出真相。 若是奸细,应该会藏拙,但如果不是被训练过的奸细,一个乡野村姑,能那么聪慧,且美得不可方物,也是生错了人家。 “嗯,猜得不错。” 吕南星福了福:“妾身累了,先回后院了。” 凌展愣怔:就这样? 他还以为对方会要求些什么。 他看着吕南星离开,皱眉思索。 第二天,吕南星去了榆县,才坐下没多大会儿,就有人来药铺,但如今药铺还未开门营业,毕竟药材已经都卖给军中了,她还没打算那么快开始营业。 可转头一看,吕南星惊了。 “侯爷,你怎么来了?” “我就不能来?这位就是治好刘伯的神医?” “不敢当神医,只是江湖游医罢了。刘伯是那个车夫?都将腿截断了,这能叫治好?”孟老摇摇头。 “能让人最大限度的活着,不是人人都能办到。”凌展的态度十分恭敬,也没有以往的不可一世,吕南星倒是看着新奇。 “说句实话吧,不是我医术好,是办不到的那些大夫医术太差罢了,人就不能比,一比就得气死。” 孟老还是那么不客气,吕南星忍笑。 凌展也不尴尬,就是因为知道他医术好,他才想来将人带入军中的。 “冬冬的腿怎么样了?” “你是冬冬的谁啊?我干嘛告诉你?” “我是他姐夫。” 吕南星脸色一白。 “哦,拆了重接了,要是按照原来的情况,必瘸无疑。” 凌展不意外,之前冯大夫就说过,冬冬大致会不良于行。 “所以老大夫的意思是冬冬以后会和正常人一样?” 话音刚落,吕南星瞪大了双眼,吕冬冬捂住了嘴。 第46章 拦不住 凌展不明所以,就见孟老操起一个鸡毛掸子,朝着他的方向掸去:“哪里来的毛头小子,嘴上没个把门的,口臭不自知,嘴瘸没救了,滚滚滚。” 凌展一头雾水,他说错做错什么了? 见吕南星憋笑,他眼神求助。 “孟大夫,别让他进来,他可是肃宁府的大将军,来者不善啊!” 吕南星知道孟老对肃宁府有成见,虽然不知道具体,但他一定不欢迎此人。 还以为吕南星要帮他说话,没想到还要痛打落水狗,不,谁是狗? 【狗男人。】 凌展耳朵一动:吕南星说什么?他可都听到了! 不过,他相信孟老不会听一个女流之辈的谗言。 一听是肃宁府的将军,孟大夫果然更冷漠强硬要将人赶走。 “老先生这是为何?” “再叫我老先生,连榆县你都别想待。” 原来如此。难怪吕南星一直叫他孟大夫。 “孟大夫,刚刚晚辈言语冲动,请海涵。” “海涵什么海涵,文绉绉的,讨嫌得很。” 凌展无奈极了:“本——晚辈没有要将您请去肃宁府的意思,晚就是来看冬冬的,之前他一直在晚辈那儿养伤……” “难怪养成那样,差点害人家瘸了。没安好心。也不一定是没安好心,也有可能是医术也就那样,想治好人治不了,想害人也害不了,不上不下的。” “这会儿来这,难道是要对比气死自己的?还是想偷师?跟你说,偷师是不可能的。” 吕南星死死闭着自己的嘴,转头不看凌展。 吕冬冬倒是有些担心,就怕这个大将军会将仇记到阿姐身上,毕竟阿姐是他的妾室。 吕冬冬下定决心:他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考了科举,当了官,才能把阿姐接出来,才能保护阿姐不受欺负。 凌展看了眼吕冬冬那担忧又倔强的表情,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这两姐弟心目中的形象竟然那么惨不忍睹。 “孟大夫,晚辈没有别的意思,今日来,一是看看冬冬,二是知道您的医术了得,想问您——” “免谈,我还要养生呢,你让我去军中?” “若是孟大夫不愿意,能否接收诊治军中伤员,当然,都是军中大夫治不了的,决不会故意扰了您的清净。” “你现在已经是故意扰了我清净了你知不知道,我让你离开你不离开,还在我耳边叨叨,不就是?” “还有,军中伤员那么多,千万别来找我,我一日只能给三个人看诊,耽误了你的人,我可担待不起。” “既然这样,咱就不聊这个。” “你还能聊什么?” 凌展看到桌子底下棋盘的一角:“手谈一局!” 来这儿那么久,孟老都是自己和自己下棋,很少和人下棋了,难得有一个说要和他下棋的,他当然不会放过。 不过,若是让他知道对方的棋艺烂得扶不上墙去,他也会翻脸。 结果,凌展不仅没让他翻脸,还让他感觉到了势均力敌,最后不让他走,一直不停歇的下到了第二日。 厚柏叫了很多次让孟大夫早睡,他都不理,厚柏无奈道:“师父只有在下棋的时候不养生,太烦忧了,待他发现他一晚上没睡觉,会骂我的。” 吕南星:“没关系,到时候让他骂和他下棋的人。” “祖师爷天真了,他不会骂同他下棋的人,还可能会——” “会怎么样?” 厚柏:“唉,反正不会骂他,就来骂我。” 厚柏的脸皱成了一团,十一二岁的少年有种老成的既视感。 果然,两个人大战了不懂几个回合之后,孟老对凌展的态度已经发生了改变。 只是下完了棋,凌展还是没有离开。吕南星就将药行里的药趁此机会打包好,随着凌展回去的时候,一起送去肃宁府。 吕南星这些日子都待在榆县,照顾着吕冬冬,也熟悉着打理店铺,跟孟老学习医术。目前店铺未开,没有病人上门,吕南星先是背医书,孟老这里也有很多医书。 她刻意不让凌展发现,连认药的时候,都在自己的房间进行。毕竟这是她未来吃饭的手段之一,若是让对方知晓,不知道会如何阻止她。比如,不想让她离开,就不想给她吃饭的本事。 虽然到现在,她也不明白为何凌展不让他离开。 第二日晚上,凌展没有跟孟老下棋,一晚上没睡的孟老猛然发现自己通宵达旦的用脑子,果真朝着厚柏唠叨,而吕南星见凌展还没有离开,问道: “侯爷还不回去吗?” “不急,孟大夫答应了要给我们一个伤病看诊,本侯让人回去接人了。” 吕南星差点语塞,一晚上的棋就让孟老改变想法了?这狗男人还是有些本事。 “那侯爷去找个客栈休息吧,天晚了。” 清淡的语气让凌展生出丝丝不悦。 “嗯?为何?你呢?” “妾身自然是在这儿,药行那是妾身的药行,妾身当然住这儿。” 吕南星的眼神里透出…… “可是本侯是你的夫主,你难道不应该和本侯同住吗?” 吕南星皱眉:“侯爷,这边人多,您在这儿住不方便。” “有何不方便的,我们是夫妻,本就该住一起。”说着,他已经想要上千,吕南星拦住。 “侯爷说笑了, 妾身只是一个妾室罢了,和侯爷构不成夫妻。” “本侯不是那个意思。” “妾身知道。这边的屋子太小了,也不适合侯爷的身份。” “倒也不必那么刻意,行军的时候,沙漠草地都睡过。” “挺好的,那侯爷便去外头找一块草地歇息吧。” 吕南星起身就要往里头走,凌展也跟着起身走在她身后。 “侯爷——” “这边条件确实不怎么样,你可以跟本侯一同去客栈。” “侯爷,那便快去客栈歇息吧。”吕南星面色冷淡,疏远,半点也没有将他当成夫主的尊重。 “本侯一晚上没睡了,懒得出去了,今晚就在这儿凑合了。” 凌展说着,就率先进了吕南星的房间。 他想去哪儿,谁都挡不住。 第47章 幸运女神 吕南星孤零零站在廊下,一阵风吹过,心比天寒,几息过后,她走进了抱琴住的屋子。 吕南星不习惯睡觉有人服侍,平时在府中都是让抱琴睡耳房的,而榆县的这个院子挺大,后院三房都起了房间,总共七间,每人都住一间还有剩的,抱琴也和在侯府一样单独住一间。 而还有两间空房没有经过收拾,也没有棉被,是无法住人的,凌展偏要住吕南星房间的话,吕南星就只能去和抱琴挤一间房了。 吕南星没有进她房间,凌展料到了。 他刚刚看到的那个眼神,那女子的眼睛里透着的,似乎是恨意,他不想承认,但不止一次,他看到不止一次的恨意从她眼中流露,但每次这个时候,他都听不到她的心声,关于她为何那么恨她。难道当他的妾室,就那么不好吗? 许是太累,吕南星在抱琴这边很快睡着。 一夜无话。 吕南星认药上很有天份,果然,三日时间她就认全了药柜上的药。 是日,吕南星收到了凛中谢公的回信,他在信中十分感慨,说明收到她信的时候才知晓,原来一直和他通信的人已经不是大顺兄弟,难怪书写笔迹如此不同。 只是之前那人也有解释,说是手有疾患,才会前后字体不一,他竟没有发现,很是抱歉云云,还说若是吕南星继续开药行的话,他愿意继续供应药材。 吕南星对谢公没有进行多少试探,一是信中不能观人动作习性,本就判断艰难,二是谢公此人当初一直与她爹合作,且当初爹爹是救了他一命的,虽然对方后来也帮了她爹许多,但她认为和此人的合作可以维持下去。 吕南星已经从孟老口中得知,凛中在肃宁府南面,是最靠近西北的一个粮仓,如今正值秋收时节,凛中下雪不会那么早,孟老经过的时候,丰收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她本想再次写信问谢公是否能够牵线让她认识粮商。但想着信件一来一回需要不少时日,她再行动,那便来不及了。 算算时间,侯府老夫人和凌展的妹妹还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就会到西北了,这件事她得快些做完,保住傻柱,再拿到身契,用银子赎回阿弟,搬到榆县。 所以,她还不如直接前往凛中。 吕南星没有考虑太久,就决定自己前往。若是成功,她还能通过这一趟走商赚上一笔,足够她养活阿弟和自己。 且,未来的日子都要靠自己打拼,谁都不能靠,本来世间就是凶险无比的,那也不是她不前进的理由,她上一世没有前进,不久后就万箭穿心了不是?阿弟没有前进,不知什么时候也死了不是? 她爹娘被赶出村子,若是瑟缩一方停滞不前,也无法改变她和阿弟的生活不是?她和爹爹跑过很多地方,她敢的。 她又给谢公去了一封信,然后整装待发。 凌展给她准备了一辆马车和路引,出发前,她去了一趟封宛商人的铺子。 刚到铺子,商人领队图鲁就给了她一个盒子。 她疑惑打开,就见里头放了一沓银票。 “这是作何?” “上回你帮我们卖出那么多宝石,这是给你的报酬。” 封宛商人果然很有原则,原则到明明没她的功劳,也要给她记上一笔。 “那与我无关,那日我什么都没做。” “幸运女神正是如此,就是不做什么,也能让幸运站在你这边,而我们选择和你站同一边,所以幸运也站了我这边,这是你应得的。” 大冷的天,吕南星直觉脸上臊得慌。 “这银票我真的不能拿,无功不受禄。” “这也不是一件事,不只是卖石头的事,还有,自从我们到了大魏,幸运女神就一直给我们帮助,若是没有你,如今我们已经变成了穷光蛋。” 说的是去京城路上,他们折返,而同行的其他封宛商队被山匪劫掠了所有财产的事。 “这更不关我的事了。” “还有很多,我们在今年在肃宁府赚的第一桶金,我们在这边能顺利开店,都多亏了你。” “这又是说的哪一出?”吕南星自觉自己没做那么多好事。 “总之你是我们的幸运女神,你若是执意不收这银票也是可以的,我们将店铺分两成给你。” “不不不,这更不行了。”她慌。 “就这么说定了,我们会弄好契约,你放心。” 若不是确定图鲁的大魏语已经出师,她会觉得对方是因为语言没学好才说错话。 “那就一成。” 吕南星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道理,但她确实也想给自己留一些后路,万一真的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她兴许可以逃到封宛去。 和他们打好交道,绝对是很有必要的。爹爹从前也说过,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 “对了,我这回来,是想跟你们说,我准备要出去一趟。” “你这是要去哪里?” “凛中,这地方不如肃宁冷,虽然不适合卖羊毛,但它也是个富庶的地方,不如你们一起去看看,你们人多,留下一些来看店就好。” 图鲁想了想,说道:“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我会考虑看看。” 他们带来的奇珍宝物,在肃宁府也卖了一段日子,当地已经几乎饱和了,毕竟是宝物,不是粮食,不是人人都需要,若是跑一些其他地方,说不定可以赚更多。 况且他们也不是完全放弃肃宁了,如今肃宁有了店铺,只需一两人在此就好。 特别是幸运女神要去的地方,他们跟着她,一定会更幸运。 “女神什么时候出发,我们可以搭个伴。” 吕南星感慨,这考虑的工夫,都没有一刻钟吧?这就考虑好了? 还有,这称呼真不敢当。 看出了吕南星的疑虑,图鲁道:“放心,幸运女神,我们今年已经打算不回去过年了,我长那么大还没在外邦过过年,我想尝试一下。既然都不在家里,其实去哪里都是一样的,若是能趁这段日子多看看,顺便赚银子,不失为一段好的经历。” 能有伙伴上路,吕南星更安心。 她带了抱琴和傻柱。傻柱有许多才能,不仅能听到许多他们听不到的声音,还能探到许多事,比如除了凛中,路途中还有哪里的粮食比较多等。 而抱琴可以帮她化妆,女子出行多有不便,只要有抱琴在,无论她想是少年还是老年,男人还是女人,都不在话下。 他们不知道的是,出发后,他们身后跟了一个身影。 第48章 颜家寿宴 凌展看到吕南星竟然与封宛商人同行,很是意外。之前他确实查到她买了一些封宛商人的药材和羊毛,但他们什么时候那么熟络了?难道他想错了,她不是北匈的奸细,而是封宛的? 一切还有待观察,只是才出发三日,凌展便收到消息,母亲和妹妹已经出发往肃宁府的路上了。 他再次意外:母亲他们怎么会来肃宁府呢?也没有提前和他说一声。 想到之前从吕南星的心声中听出母亲和妹妹可能会在来的路途中被山匪劫持,他便不再跟踪吕南星一行,给肃宁府发了消息,便一个人朝着京城方向奔去。 不管吕南星是如何知晓的,但前几件事她没说错过,他信她的心声。 吕南星与封宛商人同行五日后行至危山,他们前头也有一路商队。 “他们车辙很深,应该也是货运的商队。” 图鲁说道。 他们行商千里,已经习惯了对路上遇到的人进行分析,以判断对方对他们的善恶。 “看起来比我们的货物重上许多。” 他们这回带了许多工艺品和中档宝石,都是大魏没有的。 又走过一段路,另一封宛商人从他们经过的道路中发现了大米。 “大米?怎么会有大米!”吕南星疑惑。 肃宁本地并不产大米,本地人的主食是面食,百姓若想吃米,可以从粮铺买到,但粮铺的米,都是外头运来的,怎么会反过来,从肃宁运米到外地呢? 精明如封宛商人早就对肃宁调查了个底朝天,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 “或者是其他到肃宁府的粮队之前留下的。”又一封宛商人推测道。 “多少有些蹊跷,不如,今日我们就不扎营了,赶快一些,到前面镇上住上一晚如何?” 若是扎营,对方也扎营的话,他们就会是邻居,对方行事蹊跷,他们还是谨慎一些好。 就在他们启程再次前行时,傻柱的耳朵动了动:“姐,前面有人在打架,刀剑相向。” 傻柱对吕南星的称呼,被吕冬冬影响成了姐。 他的顺风耳好使,这样的情况,就算封宛厉害的马儿听到了,也不一定能判断出危险,但傻柱可以告诉他们,由他们来判断。 吕南星和图鲁说了,他决定先躲起来。 吕南星在这些封宛商人心中可是幸运女神,女神说什么,他们都不会怀疑。 这段路越往南,戈壁荒漠就越少,山路渐多,道路蜿蜒,遮挡的石头也多,他们之间有一定距离,若是敌人不刻意过来仔细查看地面情况,便不会怀疑这里有他们经过。 只要在远处看不到他们就好。 只是天不遂人愿,傻柱听到前方激战结束后,那些人朝着他们的方向过来了。 图鲁他们拿出了身上的刀,做出预备姿势。临行前,凌展给了吕南星一把小弩。 “这弩的射程也就五米,太远怕你瞄不准,力度五米内若是射中心脏,对方拔箭的话,有可能死掉。” 她让对方给抱琴和傻柱也配上,对方说道:“没有了,仅此一把,我昨日才做好的。” “没那么小的,普通的弩机没有吗?” 对方没有理睬她。 吕南星很庆幸能和封宛商人一同出行。 他们屏住呼吸。 “快给老子找,谁找到谁今晚能占大头。” 是山匪。 看来是抢了前头的粮食,又来抢他们,看来他们是被前头的商人暴露的,按说,抢了那么多车米粮,应该赶紧回去安置,不太可能继续抢才对。 吕南星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万箭穿心的时候不一样,这一次,她就算死,也要射中对方几箭。 她总算能主动把握自己的命运一次了。若是今日就死在这儿,也算比上一世成功了,虽然没有逃出那牢笼,但她也已经迈出了第一步,这一步,多不容易。 山匪头子看到他们,原本贪婪笑着的他立即皱了眉头:“外邦人?妈勒个巴子的,白找了。走!” 呼啦啦一群山匪一声令下便转身原路离开了。 吕南星看了眼图鲁:所以他们是因为不愿招惹外邦人才如此? 第一,若是招惹了北匈人,以北匈人的凶残程度,被砍死的是谁还不知道。 第二,若是他们砍死对方也很麻烦,外邦人在大魏出了事,身份一般的还好,身份若是高的,山匪们定要被朝廷追得连山里都待不下去。 如此不划算的事,他们可不干。 吕南星再次庆幸自己叫了图鲁同行,算是保镖了。 吕南星想了想,对傻柱说道:“傻柱,你现在就回肃宁一趟,将山匪的事告知侯爷。” 剿匪势在必行,一是担心他们回来还会遇到,若是回来的时候,和图鲁他们不一路了呢? 更让吕南星下此决定的是,那些大米不知到底是不是前方被劫持的人留下的,如果是,那很不对劲,她还是得赶紧告知凌展。 只是她不知道,凌展如今并不在肃宁府。 傻柱一个人骑马回去了。 颜家。 这日是颜家老夫人的寿辰,廖胜迟和裴氏华服前行。 南风先生亲笔祝寿词的屏风是裴家一亲戚送到裴家的,怎可能是假的?一开始裴氏确实被吕南星的话吓到了,但细想,那日她们都被吕南星那狡猾的乡野村姑给忽悠了,她不可能懂,且夫君都没说,所以这字一定是南风先生写的。 她让很多人写了福字围绕着祝寿词,自己又舔了一百个寿字,可谓是用心至极,讨得老太太欢心不已。 颜家在宝鹅县,是肃宁的一大家族,也是裴氏母亲的娘家。在肃宁府,谁还不想巴结颜家呢?这回一些肃宁的夫人就通过裴氏,得到了一张邀请函。 整个肃宁的高官权贵,有地位的乡绅土豪都来了,比一般人整寿的规格还要高。 颜家请了好几个戏班子在府里连唱三日为老太太祝寿,颜家的子孙回不来的都即时将厚礼送了回来。 大排场搞寿宴的同时,颜家还不忘赚名声。颜家在宝鹅县是出了名的善人之家,每一年都会施粥,老太太寿辰,他们更是摆足了排场,给老太太积福。 施粥持续了几日,每一日都是天还未亮,就有人顶着寒风排队。 “今年领粥的人特别多,都是从哪里来的人群?” “还不是因为今年天冷得太早,种的庄稼都收不了,坏在地里了,大家不仅交不上税,连自己吃的都没有了,只能到我们这儿讨饭了。” 两个负责打粥的下人心情不愉的看着领粥的难民,心都飞回了府里的宴席上。 第49章 寿宴起风波 他们今日本该在府中,那可是老太太的寿辰,若是在府中,不仅油水多,还能吃上山珍海味,来这里给这些没眼力见的流浪汉施粥挨冻就算了,还要接触这些穷鬼,没饭吃就去卖身当奴,过得不好些吗? 幸运的能像他们,在大户人家当奴仆的,过得堪比小户人家的公子了。 流浪汉们今日发现,施舍的粥里,小黄米比昨日还少。 这也就算了,给他们打粥的人,那勺子像是故意将粥水漏在碗外头,于是有人不干了。 “粥里就没几粒米,你还要故意往外倒!” 负责施粥的颜府下人早就想撂挑子了,长勺子往那人的手打去,手中装了半碗粥水的碗哐啷一声摔在了地上,碎成几瓣。 那人瞬间红了眼,赶紧将碗的碎片捡起,朝着颜府下人呼了过去。 “杀人了,杀人了。” 今日官府因颜老夫人寿辰,官员懒怠没派人出来维持施粥秩序,除了两个施粥的颜府人,周围都是流浪者,见有人起了头,瞬间就暴动起来。 “这哪儿是粥,全都是是水。” “不想给我们,就不要装模作样。” “我们种的麦子颗粒无收,颜家还能有米给我们施粥?” “又想博取好名声,又不想付出,颜府假仁假义!” “呸呸,这里头是泥,是泥。” 其中一人喊出,其他人也都仔细捞起自己的粥水,是有一层沙子在里头,难怪这粥颜色深,原来如此。 “不想给我们施粥就不要施,给我们吃泥是怎么回事?” 那些人激动起来,将那一大锅推翻在施粥两人的身上,二人尖叫连连。 粥锅倒了以后,有人看到锅底覆了一层厚厚的泥沙。 “太过分了!颜府欺人太甚!” “颜府想害死我们!这些土吃了,咱们都得死,听说今日是颜老夫人的寿辰,一定有很多好吃的,我们冲进去给颜老夫人祝寿,多少吃上一些。” 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周边地里刨食的农民,因天灾颗粒无收沦为今天的模样,他们已经饿得太久了,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于是响应了这一号召,呼啦啦往颜府的方向一拥而去。 颜府的门房今日也收到了不少油水,还想着什么时候偷溜进里头听上一曲戏,大门就被敲响。 他习惯性的问了名姓,对方说是张员外府上来送礼。 门房之前喝了几口小酒,这会儿也没多想,就开了一道门缝,然后“咚”的一声,他的脑袋被门撞歪了,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颜府的门瞬间大开。 “冲啊,里头有馒头饼子好菜等着我们,烧鸡烤羊驴肉丸子,快——” 饥饿让人不顾一切,平日里没这个胆子的,在生存面前本性已经完全暴露。 随着这一声大喊了,颜府门大开,外头冲进来一波人流,一边喊一边翻找着府中的房间,一间间踹开门,只要桌上有吃的,赶紧塞进嘴里再揣身上。 “你抢我的作甚?” “还没找到厨房,去找厨房。” 一时间踩踏声,抢夺声各种声音夹杂,只是唱戏的声音大,戏园那边听不到,一直到有人通报到戏园,才惊到了颜府的主子。 “谁那么大胆!” 颜大老爷当即下令,要将人通通抓起来。 “凭什么抓我们?” “你们都闯进我府邸了,还问老夫为何抓你们起来。” “可是我们的粮食都被你们抢去了,你们还给我们吃土!” “被谁抢去了,说话可要讲证据。” “没什么证据,但这就是事实!” “哼,我颜府还没吃过这种亏,今日是老祖宗生辰,你们来闹,就别怪我不客气。动手。” 颜府侍卫收到指令,将闯进来的人直接捆绑,不知道送去了什么地方。 侍卫有兵器,流浪汉们饿了许多天,还没有兵器,也没练过武,自然不是对手,很快便都被捆绑起来了。 也有人反应快的,在颜府侍卫刚开始行动的时候,就往门外跑,阿立和他的娘亲,一边跑一边躲,最后离大门只有很短的一段距离了,可是门口有人守着,他们只能蹲在一个假山石后。 另一个方向也跑出了人,一时间门口的侍卫都去了那个方向。 就是现在! 阿立和他的娘亲,冲向大门。 他把沉重的门闩子打开,扭头想叫娘亲先走,就看见他娘亲并不紧跟在他身后,而是趴在十步以外的地上,身下是一滩刺目的血,他娘亲做了一个让他快走的手势。 阿立的脑袋嗡嗡,耳朵完全听不到,他的第一反应是赶紧回去救娘亲,步子已经朝着娘亲了,却看见了娘亲眼含焦急,用尽生命最后的气力对他说:“快走!快走!” “还能躲得过老子的飞天棒?” 阿立的听力恢复了,原来娘亲是被那人用他的飞天棒击倒的。 “有人逃了,出去追!” 阿立最后看了一眼娘亲,转身就逃。 身后趴在地上的人忧心又满足的闭上了眼:你们追不到我儿子,我儿子是世上跑得最快的人。 阿立娘俩刚刚已经找到了他们的祠堂,阿立吃了里头的鸡腿,身上还揣了一只。此刻他已经不是那个饿了好几日绵软无力的少年了,他有力气,他的命是娘亲用命换来的,他要保住,他不仅要保住,他还要上京城告状,他的娘亲被颜府打死了。 颜府为富不仁,又当又立,欺骗世人。 许多人出去追阿立,但没有追到。 “无能!废物!就追一个不知多少日没吃东西的少年都追不到,真是废物!” 颜大老爷暴怒。 此时颜府里的动静并没有惊动在戏园里看戏的众人,包括老太太,但廖胜迟已经知道事情了,他说道:“晚辈会派人继续去追。” 廖胜迟今日出城,并没有带兵士,否则追上一个少年,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么?。 颜大老爷面对廖胜迟,换了一副面孔:“让姑爷见笑了,颜家也应加强防护才是,之前你跟老夫说的买粮的事,老夫这就让酌哥与你接洽。” 第50章 傻柱报信 颜酌是颜大老爷的大儿子,是裴氏的表哥,廖胜迟也叫一声表哥。 之前凌展不满意廖胜迟提出向其他军借粮的提议,他很郁闷,回到家里不小心说漏了嘴,裴氏就给他想了办法,说颜家说不定能助他。 他就拜访了颜大老爷,今日寿辰,也是备了十分厚重的礼。 而今,颜大老爷这么说,就是事情办成了。 廖胜迟心中得意。从小他都跟在凌展屁股后面,他没有不服的时候,但似乎从凌展对那个女人偏袒开始,他也开始了对他的不服。 军粮问题,凌展想破脑袋都解决不了,他轻而易举给解决了。 人说妻贤夫安,妻贤夫祸少,而凌展却被个狐媚子耍团团转,一辈子英明就败在一个女人身上。 当天,颜家戏园里头热热闹闹,颜家前院见了血,若不是颜大老爷顾及母亲的寿辰不能见血,他会将这些暴民都杀了,而廖胜迟和颜酌签好了一个协议。 回肃宁府的马车上,裴氏也知道了这件事,得意万分:“我就知道颜家定能解决这个问题,对颜家来说,也不过是小问题罢了。” “颜家,在肃宁这一地界,没有人不服的。我们这样的大家,不是那等升斗小民只顾一家兴旺的鼠目寸光的脑子能理解的,那是看顾了一方烟火,一方百姓的。所谓达则兼济天下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颜家哪年不做善事?宝鹅县不产大米,怕是宝鹅人第一次尝到大米的滋味,都是拜颜家所赐。” “颜家的粥棚一年四季施粥,怕是整个大魏在这方面谁都没有颜家做得更好了。” 廖胜迟也与有荣焉,能和裴氏联姻,廖胜迟无不自豪。 二人回府的时候,就看到常胜侯府外,一个熟悉的瘦小身影走来走去。 “臭小子,终于见到他了,不是和吕南星去了外地吗?” 廖胜迟这些日子可是时刻关注着吕南星的,当然,也关注着傻柱,但他平时似乎没做什么。 “你小子做什么?鬼鬼祟祟的。” 傻柱刚刚问过门房了,说常胜侯不在,问人去了哪儿,什么时候回来,对方什么都没说。 傻柱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正想着若是常胜侯人在里头,他能用什么方法让他出来,就见到了廖府的马车停靠在廖府门口,廖副将和夫人下了马车就朝着他走了过来。 廖副将抓过他,可不是对他友好的人。 “我是有发现,想要告诉将军。” “哈哈哈——”廖胜迟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今晚他本就开心,忍住没能大喝一顿抒发心情,此刻正好一起发泄出来。 “什么时候你都有资格将发现直接告知大将军了?你以为你是谁?果然吕南星那个贱妾的人,都和她一样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我真的有事,人命关天!”傻柱面露焦急。 “还人命关天呢,谁的命啊?吕南星的?哈哈哈,你回去告诉吕南星,她的命,没那么值钱。贱妾一个,贱字,你懂不懂?” 傻柱此刻真想将眼前人的牙齿拔掉,让他嘴臭:“倒不是,是我们路上发现的,和侯爷有关,姐就让我回来报信了。” “哦,你说说看?”什么事能与侯爷有关,他倒要看看那女人要玩什么把戏? “这事——怕是先和您说了,侯爷会生气。” 廖胜迟今晚心情好,来了兴致,他让裴氏先回府。 “侯爷他不在。”他知道凌展几乎和吕南星他们离开的时间一样,但他并不知晓对方去哪儿了。 傻柱在心中盘算着,廖副将虽然对他不友好但他大小也是个将军,也是为一方百姓的,这件事应该也能告诉他,他应该知道怎么做才对。 “那我就告诉你。” 他将他们路遇山匪的事说了,没有提到大米的情况,危山还属于肃宁府的范围,剿匪也是军队的任务,为保一方百姓平安,廖胜迟确实应该去剿匪。 廖胜迟又大笑三声,手抵在鼻尖。 “好,事情我知道了,来人,将此人给本将抓进大牢,好生伺候。” 傻柱一想糟了,想要逃已经来不及了,就被廖胜迟抓了起来。 “为何抓我?” 傻柱埋怨自己高看了眼前人。 “哈哈哈哈,你们若是遇见山匪还不被山匪杀了,那本将军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们和那山匪就是一伙的?” “不是,我们不是!我要见大将军!” 傻柱想起吕南星和他说过的一句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让他远着些廖胜迟。 他忘记了! 大意了! “你放心,你很快就能见到吕姨娘了,见了吕姨娘,就能很快见到大将军。” 傻柱心里一个咯噔,他什么意思?难道他还想将姐姐抓起来? 吕南星他们过了山匪关,还是决定速度赶路,争取住进镇上,外头太危险了。 好在他们在太阳下山前到了最近得小林镇。 一晚上吕南星都不太睡得着,因白天遇到山匪,让她脑子止不住转动。 翌日醒来刚出客栈不久,马车便经过两人,一个大汉捆绑着一女子,女子的脸已经被打肿,她还在想说话,说一句,大汉就打一巴掌。 鲜血已经从她的嘴角流出。 吕南星心中惊骇:若是她遇到的是这样的男人,她会不会跑?上一世大概不会,她是死过一次才明白可以逃跑的。 她想,大魏大多数女子的想法都和她一样,无论是高官的妻子,如龚京的妻子,还是平民的妻,对于残害她们的丈夫,最多的做法,也只是忍而已。逃离这种事,不是她们见识里有的。 她们会觉得,那就是她们的命。 在龚京变成公公前,她妻子即使家世很好,对龚京纳妾玩小官的行为,不也是忍着吗?或者她背靠的家族,也需背靠龚京吧。 女子终究无法强而独立吗? 这个女子一直在反抗,所以遭此毒打,男女天生就无法对抗吗? 吕南星感觉很冷。 她的思绪渐渐被女子说话的声音带回,女子一开口就被打,但她慢慢听出了对方说话的内容。 女子的脸肿了,影响了说话的清晰度和连贯性。 “我不认识他……” “救命……” “我是被他拐来的……” 第51章 路遇拍花子 早晨出门的人通常不怎么悠闲,即使是在这个小镇上,也无人理会她的申诉。 “去和图鲁说……”吕南星即刻吩咐抱琴。 图鲁八人是会武功的。 吕南星下了马车,拉起女子的胳膊就将她扯到了自己面前:“姐姐,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大汉长得凶神恶煞,瞬间就将想要围上来看热闹的几人给吓跑了。 百姓就是这样,主动不会管闲事,当别人管了闲事,自己即使忙着也想上前凑个热闹。 “你什么人啊?抢俺媳妇干啥啊?竟敢在俺面前对我媳妇动手动脚!” 大汉本想抽吕南星一个大嘴巴子,但见站在她身后的几个高大男子,还是都有佩剑的异域男子,他就有些腿软。 “我才该问你什么人!你干嘛打我姐姐啊?” “谁是你姐啊?我管教我家婆娘,干你屁事啊!快给老子滚!” 假扮男子出行的吕南星毫不示弱。 “我姐姐不是你家婆娘,你是个人贩子,拍花子!” 这世间对女子太苛刻,若不是女子求救,吕南星是不会说这些话,也不会主动帮她的。 公然喊出她被拐了,简直就是让一个女子去死啊! “你自己说,你是不是我婆娘?” 大汉恶狠狠瞪了女子一眼:“若是敢胡说八道,你知道老子会做什么!” 女子什么都没说,就摇头又点头。 “摇头是说不是你婆娘,点头是说她是我姐姐,你还有什么话说?” 吕南星问向大汉。 “胡说八道!” 还没等大汉动手,图鲁几人已经将那大汉制服,那女子在吕南星身后双腿发颤。 因押送人去官府,必然程序繁杂,吕南星她们要赶路,便没有将大汉送去官府。 放过这样的坏人,吕南星也很懊恼。她这算不算是助纣为虐? 吕南星等人上了马车,女子的手也被解开。 吕南星问道:“你真的要跟我们逃走?” 她用力点头。 知道了她叫周玉莲,见她脸肿说话不方便,吕南星也没有再问,去了药铺,给她抓了一副消肿的药膏。 行路到了晌午,一行人在野外休息吃东西,不久,一个个便昏了过去。 一阵得意的笑声从远处传来:“哈哈哈——又是一个大单子。老子说什么来着?要搞就搞一票大的,平日里骗那一个两个的,能有多少银子?这回这一车车的,宝贝可不少。” 大汉说着,还用大刀捅了捅马上那一袋袋东西。 另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别捅,漏了财。” “哈哈哈,好!那我们赶紧回去数数,一看就是收获不少啊!这一票够咱们吃几年的了。” 除了大汉周玉莲和另一女子,他们还有两个奴仆打扮的人,那两人就要对吕南星他们下手。 突然,图鲁睁开眼睛,将眼前人控制住了,其他封宛商人也将另外的人控制,除了周玉莲。 大汉突然明白了什么,呲牙道:“是你,你这个贱人,竟敢出卖我,你不想石头活了?” 大汉口中的石头,是周玉莲的儿子,也是这个大汉的儿子。 “虎毒不食子,你是他爹,你想将他怎么样?” 周玉莲气急,说出的话虽不清晰,但拼尽全力,虽然这男人是石头的爹,但她想让他去死! “哼,快让他们放了我们,你乖乖跟老子回去,否则,两个时辰老子还不回去,你知道的,我娘就会杀了石头。” “是啊,姐姐,你怎么忍心看着石头去死啊!石头还那么小,而且我们在一起不是很好吗?” 说话的女人也是大汉的女人,当初她俩被一起拐卖,同时一起拐卖的还有好几个女子,都是相貌上佳的,但其他人都被转手卖了,大汉留下了她们两个养了起来。 “好你个屁!一个恶妇养出的恶毒儿子,天天都做伤天害理的勾当,连自己的亲孙子都能下得了手的人,跟他们一起过,你就不怕哪天被炖成人肉汤喝了,做成人肉馒头吃了!” 她知道,大汉的上一个婆娘的孩子,因为她去报官,那孩子就被大汉和他娘蒸了吃了,后那个婆娘疯后也被这母子二人打死了。 那女子不屑:“姐姐,我会不会被做成人肉馒头我不知道,你儿子很快就会变成人肉蒸饼了。哈哈哈——” 大汉和女子几人被人禁锢住,但似乎没有太害怕的感觉,他们太了解周玉莲了,她心软,不可能让自己的孩子去死。 吕南星嘴角上翘:“那你们可能要失望了。” 话音刚落,后头停下了一辆马车,车上上下来两个封宛商人,其中一人手里抱着一个两岁大的孩子。 周玉莲当即就落下了泪,奔跑过去抱过孩子。 这正是刚刚他们提到过的石头。 “怎么会——” 大汉和那个女子同时发出不可置信的惊叫。 “把他们都捆在树上,等会儿自然有官府的人来查办。” 吕南星话说完,和图鲁一行人带着周玉莲和她的孩子离开了。 周玉莲从第一天落入大汉曹功手中,就想着要逃跑,被打过无数次,直到怀孕生子,又知道了曹功一家子的残忍,才暂时歇了逃跑的心思。她必须先保住石头,而带着石头逃跑多不容易。 今日曹功又想出门骗人,看到吕南星一行人气质不凡,穿着上乘,一看就是有钱的外地商人,就起了歹心。曹功的计划一般面对外地人,且每次对她都是真打,说如此才能真正骗到人。 等她上了被骗对象的车,就会将他们迷晕。 她做过太多次了,且行路在她熟悉,别人不熟悉的山间,随随便便就能给别人下毒。 她给过很多人下毒,骗过很多人的银子,但她能怎么办? 她本也要给吕南星他们下毒,但吕南星说:“我们能帮你。” 这是一句试探,有些人,沦落久了,会不敢反抗,有些只是沉默,也有像曹功身边的另一个女人,会助纣为虐,受害者变成了帮凶。 但绝不是她。 又看到了封宛商人身上的佩剑,她决定赌一把。 马车上她们就商量了步骤:她按照大汉多次骗人的步骤,吕南星他们假装被迷晕,等待几个去救石头的封宛商人。 石头在手,她便什么都不怕了,无后顾之忧。 吕南星:“你想报官吗?” 第52章 这人生得太好看 周玉莲连忙下跪,慌忙摇头:“若是报官,我也是曾经的帮凶,没有好下场,所以我不想报,而且,谁知他们会不会和那些狗官有勾结,要不然那么多人去报官过,怎么也没家抓他?这都是我猜的,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不是没有道理,吕南星也是如此想,且报官程序繁琐,他们怕是今日出不了小林镇。 “我会去凛中,你想去哪里?” 周玉莲猛然抬头,对上吕南星的眼神后,又慌忙看向别的地方。 “小兄弟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吕南星出门以后就一直是男子打扮。 “好。” 又走了几日,几人终于到了凛中。 这一路上倒是没有遇到其他危险,越往南边,天气就越暖和,吕南星完全可以不用披风。 看着路上渐渐出现的河流,她心思飘忽:前一世她多笨啊,原来天下有那么多不一样的风景。 “这越是往南,水就越多。” “嗯,凛中是最靠近西北的拥有码头的大城市,也是个物产丰富的地方,我已经期待凛中府给我的惊喜了。” 图鲁眼含期待说道。跟着幸运女神是对的,否则除了京城,他根本不知道大魏还有那么多令人惊奇的地方。从肃宁到凛中一路上的地貌变化太大了,和封宛很是不同,难怪能生产那么多不同的物种。 吕南星心中也很期待,若是肃宁府容不下他们姐弟,天下还有许多地方他们可以去。从前是她狭隘了,她不如周玉莲,境地如此,还敢为自己脱离苦海拼一把。 世间又有多少妇人愿意为自己一拼,郁郁而终似乎已是较好的结局,如她般万箭穿心,也是她从来不懂争取的结果。 午间时分,他们找了很多家酒楼,凛中的每一间大酒楼里几乎座无虚席。 “我打听了,因为最近丰收,各路商人聚集于此,所以人才如此多。” 吕南星和图鲁他们只能散开,分别和他人凑一桌。 吕南星客气的走到一个桌子旁,对还有三个位置的桌子暂用主人扯着粗重的嗓子问道:“这位兄台可介意小弟三人坐这儿?” 对面的人不动声色打量着吕南星:“小兄弟请坐,小兄弟看着不是本地人,这是路过?” “啊嗯,是,我是来凛中做生意的商人。” 吕南星抱琴和周玉莲三人就坐了过去,周玉莲还抱着孩子。 对方打量着吕南星的同时,吕南星也在打量着他。 此人生得甚是好看,这是第一眼的感觉,虽是男子,有男子之英气,但若这张精致的脸放在一个女子身上,也是毫不违和的,可也不算上男生女相。 这世上竟有男子长成这副模样,吕南星一时间看得着迷。 对方见吕南星如此,似乎也没什么不自在,这副模样,大概是谁见了都会移不开眼,哪怕是男子看到。他已经习以为常到可以忽略。 男子身形大致和凌展差不多,但凌展一看就是武将的样子,而这位却是显得更翩翩公子一些,却也不似一般读书人柔弱,自有一股矜贵在。 【这人生得也太好看了。怎么不做做遮掩?】 男子不动声色看着吕南星,他似乎听到对方在说话,但她明明没有张嘴。要说是周围其他人说的嘛,也不可能,他对声音的传播方向还是能判断的,真的就是这位,而且是女子的声音。 难道是幻觉吗? 男子仔细打量着吕南星,她相貌平平,身形不高,看起来有些瘦弱。 吕南星虽然穿了许多衣裳,在寒冷的地界还能用披风遮挡住瘦弱,但在这边,实在无需裹披风,因气候竟如此宜人。 好在抱琴每日给她精心化妆,硬是将一张魅惑众生的脸,化成了丢到人群也认不出的模样。 当然,出门在外,抱琴也将自己扮成了男子模样。 周玉莲虽然明显是女子,但她唯唯诺诺的样子,似乎害怕被人见到,也害怕见人,应该说不出那句话。 而这两位咋看一下是夫妻,却没有夫妻之间的感觉。 “小兄弟是第一次来凛中?” “是。” “如今此正值丰收粮食之时,交易人员颇多,大概和人拼成一桌,也有助于商人之间谈成合作。” “原来如此,那是店家高见。” 吕南星见对方面善有礼,幽默风趣便忍不住也多说了几句,对方也能不知不觉间取得她的信任,不一会儿二人就聊了许多,像是一对早就熟识的老友。 他们从各地百姓的穿着习惯,说到饮食,又从方言说到声音与方言是不是有特定的配对,又说到许多地方的特产,为何会产生那样的特产等,相聊甚欢,直到周围许多客人都已用餐结束离开。 他们也互通了姓氏,对方姓萧。 “兄台着实学识不凡,谈吐风趣,定是走过许多地方。鄙人佩服。” 吕南星幼时同爹走过一段时间的商,见过不少风土人情,且本身就聪明伶俐,加上那一箱子“破书”,她对许多东西都有独到见解,让懂得欣赏之人不得不佩服。 “兄台学识更是惊人,小弟不及也。” 读书人就是读书人,凌展廖胜迟裴芳芳之流,出身条件再如何好,学识上都差了别人很多。 窗外阳光正好,坐在窗边的几人正好能晒到,暖融融的,不烤不焦,画面和谐又安逸。 饭后,见周玉莲对陌生之地总有几分惧怕,吕南星猜是因为对方经历所致,便也没有让她跟着她们跑。 “我们在凛中要待上一阵子,周姐姐若是不想出门,可以一直待在客栈,之后我们会回肃宁,您若是想出门,也请告知一声,以免我们找不到您会担心。” 周玉莲点头道:“小兄弟请放心,我虽对许多事情害怕,但决不是不识好歹之人。” 因自己的原因给救命恩人造成麻烦就大可不必了。 吕南星吃过午饭,便去给谢府递了一张拜贴,很快就收到了回帖。 她仍然女扮男装去谢府拜见谢敏山。虽然她女扮男装,但谢敏山是知道她是女子的,之前就通过信,所以,谢敏山接待她的时候,也让夫人刘氏一起出来了。 谢敏山是一儒雅的中年人,倒是不像商人的样子。 “真是没想到,和老夫通信那么久的,竟然不是你的父亲,也是老夫大意了。你父亲的字老夫不是没见过,写得一手好字,但对方说他的手受了伤,老夫也就没有过多去怀疑。” “那人是我二叔,如今不是了。” 第53章 凛中粮商 无论信中说得多么煽情,也不如见一面来的更能了解一个人。吕南星从谢敏山的神情眼神就能看出,此人还是可信的,爹爹当初没有看错人。 而且她说明吕二顺抢占她爹产业之后,对方对吕二顺是斥责的。 她安慰了对方一番,然后说道:“谢世伯,您是否能帮我介绍几位粮商。” 吕南星将肃宁府要开军事的消息告知了谢敏山。 “啊,原来如此,确实是个好消息,不知道军市那边,是否能卖其他东西?” “谢世伯若是想去那边卖药也是可以的。” 只卖粮食能有几个商人,如何收税,自然是卖各种物品,面对的也不仅仅是军士们,还有家属,周边的民众,整个府城的百姓……若是做得好,自会有人专门来买东西。 “喔?能卖药吗?那敢情好,你告诉我这个,就不担心我抢了你的生意?” 吕南星笑笑:“晚辈的药行如今已经没有药了,还没有重新开业,就算开了,晚辈如何抢也是抢不过您的。” “哈哈哈,老夫倒是知道几个靠谱的粮商,只是啊,他们每年的供货都是早就定下的,你若是想让他们去肃宁府,可能要费上好一番说服。而且,这其中还有一些缘由,哎,你先见见他们吧。” 谢敏山刚要去找人请所认识的粮商,吕南星阻止道:“谢世伯倒也不必着急,晚辈想先了解一下今年粮价的行情。” 谢敏山做事利落,也是真心想帮这个救命恩人的女儿,谢夫人刘氏见姑娘一人出门在外行走,更是于心不忍,让谢敏山凡事都要多上心。 很快,他就让人打听了回来。其实他作为一个商人,在凛中府多少都知道这些信息,只是没有详细去打听,吕南星来找他,定然不会只想知道道听途说的答案。 他将一份资料递给了吕南星,见吕南星一目十行,他惊讶又佩服:“你果然是你爹能教出来的,当年你爹和你一样一目十行,可惜没有生对人家,没有得到诗书礼易方面的培养,否则一定是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 当年他愿意帮助他,除了对方救了自己的原因,也因对他万分佩服。 “老爷,你说事就说事,说那么多过去的事做甚?”谢夫人担心提起已过世的父亲,会引起小姑娘的悲伤情绪,赶紧阻止夫君的话头。 吕南星倒是喜欢有人夸她爹,她也觉着自己爹真是生错人家了。吕老太一家不配。 谢敏山咳嗽了两声,说道:“侄女莫怪哈,莫怪。老夫是听说,这粮食今年大丰收,想必会有多余的粮食能卖到外地。” “多谢谢世伯。” “言重了,那么老夫现在就让人去请一个粮商过来,就在这儿见个面吧。” 有他在,别人也不能欺负了小姑娘去,虽然吕南星现在是男子打扮。 只是,过来的那个粮商并不愿意去肃宁府那么远的地方。 “老谢,你是知道的,我不愿意去那边,不只是我,还有其他粮商也不愿意跑那边,原因你不是知晓吗?” “倒是知晓一些。” 吕南星还真不知这一点,那粮商叹了口气说道:“肃宁如今属边境,但当初它还不是边境,当初西北十城才是边境,而最外的两座城池,当地商人生意做得大,有些还将大魏的东西卖到了北匈等邻国,甚至更远。” “后来北匈发兵,将许多在北匈的大魏商人杀了,那些商人的亲人匆匆离开了那两座城,有人更胆小,不仅离开了那两城,那相互靠近的城池他们都不选,长驱南下直接逃到了凛中,因为身上没有了多少盘缠继续前进,才定居气候宜居的凛中。” “当时犹豫着只逃两城没有逃出十城的人,不久之后他们的新家就被南下的北匈铁骑踏平了。” “当时来到凛中的家主都庆幸自己的决定,很多家主都想着凛中还是离边境不够远不够安全,计划着暂时在凛中居住一段日子,赚些盘缠继续往东往南,谁知一住就定居了下来,凛中的气候实在是太好了,物产也太丰富了,种什么都高产。” “而且那么多年了,北匈铁骑也没有过了肃宁,于是就长居于此了。他们的后代都秉承了先人的遗志。” “你现在知道为何我们不会去肃宁了?” 如今肃宁就是边境第一大城,是大魏的门,是大魏最不安宁的地方之一。 吕南星有些沮丧,所以她这是来错地方了?不知道附近其他府城的人会不会和凛中商人的想法一样。 似乎看出来吕南星的心思,谢敏山道:“周边几城都和凛中情况差不多,当年逃走的人众多,不止到凛中而已,他们都没有了土地,有一些积蓄的就贩起了商品,生意就慢慢做了起来,就都成了商人。” “凛中总有不是从那边来的。” “多少受些影响,若是往东南边去,到鱼米之乡江南去,他们大概不会有这样的顾虑。” “但江南太远了。”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她必须在老夫人到肃宁之前,离开侯府。 “谢世伯,多谢您的帮忙,我会在这儿待上一些日子,看看情况。” “好,若是有需要老夫和谢家帮忙的,一定要开口.” “嗯,一定。” 离开谢府,吕南星去了米粮交易地点。 谢敏山本是想派人去保护她的,但她谢绝了。 看着忙碌交易的粮市,吕南星的心痒痒的。一整天下来,她是逮着人就问: “你们米粮如此丰收,价格竞争会不会很激烈。” “当然,今年的情况,价格怕是抬不上去。” “为何不卖到粮少的地方去?” 那人无奈的瞥了她一眼:“小哥说笑了,凛中粮食管着这片区域,再远些就到了江南产区,更远些就到了岭南产区,我们的粮食卖不到那边去,只能管这一片地区,你说怎么抬高价格?” “西北呢?比如肃宁府?” 肃宁府不产大米,今年肃宁天气不好,麦子产量不佳。 “我们反正不会去。” 第54章 只有一人 “可是你们这边粮食价格如此之低,为何不寻求那边的出路呢?能卖高价不好吗?” “小姑娘,你考虑过运费仓储等成本吗?还有肃宁这地方,我们这边的粮商都不愿意去。” “如今肃宁没有从前那么危险,要知道,如今可是百战百胜的大将军常胜侯在肃宁。” “你以为我们没有人去过肃宁?哼,那你太小看我们凛中商人了。” 说到此,那人不愿意再继续说下去,吕南星也看出来了,这里头想必是有什么猫腻,不止是之前她听到的那些,害怕被敌人的铁蹄踏平之类的言论。 吕南星从中得到结论:肃宁不欢迎他们,问题出在肃宁府,肃宁府有专门卖米的,容不下他们。 他们非常霸道,控制着粮价,甚至道路,让外地粮商无法进入,所以她们在路上看到了一个粮食押送队伍被山匪劫持了,可能就是外地运去肃宁府无法销售的粮,只能往回运,只是时运不佳便宜了山匪。 吕南星想到了龚京。之前只知道他负责的药材出了问题,既然药材可以出问题,粮草当然也能出问题,有没有这种可能,龚京的手伸得特别长,不仅管药,还管粮。 或者在肃宁府,还有第二个龚京。 肃宁府,凌展已经离开肃宁好几日,朝廷发往边军的粮饷总是延迟或者减量下发,正好他们的粮仓因龚京事件查出了许多坏粮,廖胜迟猜凌展没办法搞到新粮填补,大概亲自去催粮草了。而这边,由他牵头买下的第一批军粮就要到位。 “所以我说,侯爷太不懂后勤之事了,非要弄个什么军市出来,弄得好像肃宁府没有粮商。” 裴氏得意之意溢于言表:“也不看看是谁的娘家。” “多谢夫人,多谢丈母娘娘家解了肃宁军的困局。” 原来,凌展离开前让廖胜迟准备军市事宜,廖胜迟本就反对开什么军市,裴氏让颜家人帮忙,颜老夫人寿辰那日,他就跟颜大公子颜酌签订了协议,且收购军粮的价格还比平日购买的价格低了一些,且还让他们赊账,等明年军饷下来,还就完事了。 廖胜迟觉得自己这一举措,完全可以平了当初在舆图上犯的错,他也不用老为了那件事耿耿于怀,抬不起头。 亲自去了解市场后,吕南星让谢敏山帮忙,约了几个当地谢敏山熟识的粮商,这回是让谢敏山出面:“肃宁那边——” “老弟不用说了,肃宁那边我们是不会去的,最新消息,那伙山匪又劫道了。” 在场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看,那伙山匪,不止一次了,每年同肃宁府的亲朋通信,或者从其他商人口中得知,那是一伙惯犯,每年都出现。 吕南星道:“被劫持的是哪里的粮队,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们就在那队粮队后面。” 粮商大惊:“真的吗?我们也都是听说,哪里有什么样的危险,我们都还是需要知道的,但那不是我们凛中的粮队。” 吕南星点头。 谢敏山道:“如今肃宁军备府那边有人愿意与我们合作,若是我们这边粮价高,那便按照我们的高粮价收购,若是因其他原因造成我们的粮价低,也按照双方提前协商的价格买卖,你们看怎么样?” 几人面面相觑,内心是很震惊的,有人接提出:“这合作是长期的吗?” “可以先试行两年。”这也是之前吕南星和凌展商讨好的。当初吕南星提出这个方案的时候,凌展是很震惊的。 对于各地粮商来说,这是极大的优惠。和军备府交易,那可就是军粮了,虽然朝廷每年都会拨粮食到各军,但很多时候是不够的,买军粮是必不可少的。 于是有了专门供应军粮的粮商,不会是他们这些普通粮商。 外购粮的占比各地不同,在肃宁,一直都只是低于两成,但龚京事件之后,就不一样了。 或者说,肃宁军备府不满足于原先的供粮者。 若是按照谢敏山所说,他们不仅能将粮食卖到军备府,还能避免他们因粮价大跌而亏损。 有人心动了。 谢敏山再加码,“运粮的事也由那边派人跟随。” 山匪也不用担心了。 “只是有一点,除了采购的军粮,你们还得去军市进行交易,在军市交易的价格,不受刚刚的条件限制。” 也就是由市场决定了。 众人又缩回去了。 但即使这样,也是不小的诱惑,大家都在凛中,收到粮食一样,销售渠道就是那么多,已经犹如一潭死水,早就想出去,苦于无门无路,特别是他们都只是些小粮商,在凛中根本无法跟大粮商抗衡。 但就算是如此这般优厚的条件,劝说了一整日,那些人还是没有做出决定。 待他们离开,吕南星道:“谢世伯,我总觉得,他们不止是因为他们说的那个原因。” 被北匈踏平已经是四十几年前的事了,他们的祖辈印象深刻,他们不一定,就算一家家规规定不能去肃宁,也不可能每家都如此。 “就算如此,我们如今也没其他办法。” 谢敏山不是坐粮食生意,否则都愿意去一趟肃宁。 “若是有人会去,可能只有一人。” 谢敏山欲言又止。 吕南星看出什么,说道:“谢世伯但说无妨。” “我有一好友,早年生意做得兴隆,后家里发生了一些事,生意受到了影响。他也是粮商,如今到处行走,是为了找他三年前丢失的女儿。” “若是有一人愿意往肃宁去,一定是他。” “可如果是这样,为了找女儿,若是想去肃宁,也定是早就去过了吧?” “是,但要找一个人,去一下,和住在当地还是不一样的,他这些年也住过不少地方了。” 人脉,银子,都得有,若是有一个契机能与肃宁府打通关系,还能赚银子,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路子。 “而且……” 谢敏山叹了口气道:“我这位老友早就怀疑,他女儿已经被卖到北匈去了。” “卖到北匈?”吕南星心惊。 第55章 忍不住问,只是有些事想不通 被卖去北匈的女子,那下场吕南星不敢想。 当初若是她没有被射死,定然也会遭受非人的待遇,北匈的卑鄙残忍众所周知,在这点上看,她宁愿死。 但即使她被射死,没有经历那非人虐待,可那也本不是她该受的罪,所以没有人可以被原谅。 “之前他查过那伙拐子是往西去了,他也打听了西部每一个有这方面需求的人,他去过肃宁府但……” “嗯?” “无功而返,而且当年几乎倾家荡产。我们猜他花了很多关系想到外邦去寻找,才造成那样的结果,终究还是没有找回来。” 难怪会怀疑卖到北匈了。 吕南星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觉两眼像是剥了洋葱之后,刺激得很,不想让人看出来,便压抑着默默憋回去。 “是他的路子,也是晚辈的路子,就请谢世伯引荐。” 愿不愿意再去,总得谈过才知。 在谢家吃过午饭,就见一中年男子到访。按照谢敏山的介绍,此男子与他年岁相仿,却因焦心操劳那件事,看着比谢敏山老上几分,男子华发早生,看着面色有几分憔悴。 一番介绍之后,吕南星知道对方姓邵。 谢敏山之前没有找他,是因为不确定对方是否还会想再去,也怕引起友人伤心。 还没谈到正事,吕南星便说道: “邵世伯,有件事晚辈想问您,绝没有冒犯的意思。” “请说。” 邵仁通说话客气有礼,气质上与谢敏山有几分相似。 “在我们村,若是有女儿走丢,她就别想再回去了,更何况被拐,名声尽毁,您有没有想过,即使您女儿自己逃出来,也不一定敢回家?” 她便是如此。当初她还认奶奶二叔二婶是家人的时候,她是想过回去的,但后来一想,自己的名声毁了,还如何回去,她的姑姑堂姐妹都会被她的名声所累。她回去也只有一死,她不想死啊! 而且事情都发生了,不回去,难道就不连累了吗? 邵仁通怔愣许久,然后长叹:“老夫从小宠她于心尖,她若是能逃出来,一定会回来,她知道她爹想她回来。” “你女儿有您这样的父亲,真好。只是,她也许不一定知道,因为,所有人都不这样认为,女子遭遇了这样的事,青灯古佛,孤独终老,一根白绫。” “难道她青灯古佛,孤独终老一根白绫了,那件事就能抹去?当别人提到邵家的时候,就不会说一句她曾经被拐卖了吗?”邵仁通摇头。 “所以那些人为何要怪一个没有过错的可怜人?没吃他们家的饭食,为何要将别人的路堵死?”一直呆木的邵仁通隐隐有了情绪。 “这只是您的想法,您女儿会这样想吗?” “当然会。”邵仁通很自信。 “那她娘亲呢?” “她娘亲……” 邵仁通突然止住了话。 “她亲娘早亡。” “所以她有了后娘?” “府中姨娘照顾她长大。” 吕南星低头沉默。 “你是什么意思?” “邵伯应该懂得,您就没有其他儿女?” 有,却是姨娘所生。 知道吕南星想说什么,邵仁通道:“不会,她照顾她那么久,是牲畜都有了感情。” 刚刚还觉得他女儿有这样的父亲幸福的吕南星,现在反悔了。 “她姨娘会认为,她不为世间所容。” “你闭嘴。” 邵仁通的情绪终于积攒到高点,瞬间暴怒。 谢敏山也是吓了一跳,赶紧阻止战火爆发,劝着邵仁通让他先离开。 “你为何说这些?这些年老邵不容易。”谢敏山一时也不知道吕南星的用意。 “没什么,只是有些事想不通。” 吕南星想到自己上一世从来没想过要逃,不过是被这些世俗束缚了想法,若是当时,有一个亲人跟她说,她可以逃,她就不会待在那个后宅一辈子。 她爹爹一定会同意她逃的吧,他和每个凡人都不一样。 “对不起,谢世伯,晚辈把事情搞砸了。” 他们还没开始谈,她就将对方气走了,这是为的哪般? “你啊!”谢敏山无奈摇头,“过几日他气消了,老夫再去寻他。” 自从见过邵仁通,吕南星总是心神不宁,她找不到原因,回到客栈,便和周玉莲一起吃饭。周玉莲已经提前订好了包间。 “周姐,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周玉莲夹菜的筷子一顿。 虽然周玉莲什么都没说,吕南星已经能猜出她之后会做什么? 周玉莲觉得自己容不下她,特别她以男子身份带着她去哪儿都不方便,她处处都觉得自己给她添了麻烦。 吕南星焦急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周姐,您听我说,若是您愿意和我回肃宁府,我就带您回,你不用觉得麻烦,因为我有店铺,正缺人,我希望你能去帮我。” 周玉莲悬起的心放下了一半。她真的怕对方赶她走,虽然她知道自己跟着一个男子到处走不对,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 若不是救命恩人正好来凛中,她是不会来的。 “周姐,你是不是来过凛中?或者你本就是凛中人?” 周玉莲一听,才放下一半的心又提了起来,眼神惊慌的看向吕南星。 “你奇怪我怎么知道?我第一次来凛中,你放心,我并不是从前见过你,我猜到你是凛中人,是因为你一进凛中,就一直很紧张,提到凛中,你更紧张,我这不就怀疑了?” “你是担心家人不接受你和孩子,会将你逼上绝路?” “你跟我回肃宁吧,那边谁都不认识你,你还可以在我店里工作,自食其力,我希望你能帮我。” “好。”周玉莲恨不得马上离开,只要不在凛中,她去哪里都可以,越远越好。 吕南星想到了今日见到的邵仁通。 “今日我遇见一人,他的经历和你很像。” 吕南星一边吃着,一边说了邵仁通的事,没注意到周玉莲已经泪流满面。 “周姐姐,你怎么了?” 看到红肿的一双眼,吕南星吓得不轻。 大概因有相似经历,才能如此共情吧!一开始她听到谢世伯讲邵仁通的时候,也是差点止不住泪的。 “他就是我爹。” 第56章 给你弄出十个商户来 “他就是我爹。” “那你好好休——”吕南星觉得自己没有听清,“周姐姐,你说什么?” “没错,他是我爹。” 吕南星的嘴张开又合上,再张开又合上,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过了许久,她说道:“可是,你姓周,他姓邵啊!” 她知道哪里不对劲了,原本遇见邵仁通的时候,她就首先想到周玉莲,但无论如何都不觉这二人是父女的原因是他们不同姓。 周玉莲已经几乎哭得说不出话来,若不是她提前订到了客栈的雅间,想必她早就冲回房间了。 她压抑着哭声,两岁大的儿子石头看见娘亲哭成泪人,很懂事的去给娘亲擦眼泪。 抽泣许久后,她好不容易说出了一句话:“那个男人逼我改的,我不叫周玉莲,我叫邵冰清。” “你救了我之后,我也觉得没资格叫回原来的名字,就一直没改回来。” “你有资格,你爹找你很苦,你应该回去。” “可是——我不能回,会毁了邵家的名声。” “可是你想过吗,你这样,会毁了你爹。” 周玉莲低声抽泣,吕南星轻轻道:“我真羡慕你有一个这样的爹,即使你被拐卖,也不放弃你,你在他心中,比名声重要。” “我原本也有这样一个爹的,如果他还在,我早就像你那样逃了,逃到哪儿,他都能找到我,不,有他在,我可以直接逃回家,他不会嫌弃我。” 周玉莲怔怔看着吕南星。 吕南星将头发散了下来,用了原本的声音:“谁还不是女子呢?” 周玉莲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 救她的少年,是个女子。 “而且,我还和你一样,被人拐卖了,可能还比你惨些,拐卖我的,是我的二叔和二婶,我亲奶奶还默许了。” “你——” 吕南星平静说出这些话,让周玉莲更是震惊。 越平静,越悲哀。 “更惨的是,我直到现在还没逃出来,我出来这一趟,是为了救人,也是为了争取我能逃跑的机会。” 当初和凌展说好了,她完成任务,对方就放过傻柱。 “而且,我还是个贱妾。” 周玉莲捂住了嘴,她同情吕南星,但此刻她觉得自己更该自我同情,因为她不如一个比她小那么多的女子通透。 “我想,周姐姐,不,邵姐姐比谁都厉害,如果我能早些认识你,我就会学你,无论如何都不放弃逃离不想待的牢笼,而不是等死。” 她说的是上一世,她死过一次才学会,怎么能和眼前的女子比。 邵冰清太智慧了。 “你说的是真的?我可以去见我爹爹?” “嗯,我们会再见面,那天,你和我一起去见她。” 吕南星看向石头:“如果你还没准备好带石头见他,那我让抱琴帮你看着石头,你先去见他,再慢慢和他说。” 石头的爹毕竟是造成他们痛苦的根源,也是一个人贩子,石头无辜,但却是邵仁通女儿这段惨痛经历的证据。 好好的黄花大闺女,和罪人有了孩子,也是周玉莲不敢回家的原因。 她担心有人容不下她的石头,会让他去死。 “嗯。” 翌日,吕南星就带着邵冰清去了谢府,她是可以继续等着邵仁通,但她的时间不多了,她必须主动出击。 可没想到,她才到了谢府,就见到了邵仁通,而走在吕南星身后的邵冰清早就看见了邵仁通,眼泪止不住,只能使劲低头。 邵仁通没有注意到吕南星身后的人,可以说,他如今如行尸走肉差不多,只要不提及他女儿,看谁的眼神都有些木讷的味道。 吕南星同二人打了招呼,还没等她介绍邵冰清,邵仁通直接道:“我昨日想了想,小伙子说得也不错。这些年,没有人和我说过这些,我以为所有亲人都和我的想法一样,默默支持着我,或者这也是个人的希望,没想到一直都只有我一人在努力。所以,对于生意上的合作,你有什么想法?” 邵氏曾是凛中最大的粮商,在邵冰清走失之前。 而在她走失之后,大概因邵仁通无心生意,且为了找她花钱如流水,生意慢慢垮了下去。 而邵氏没有人比邵仁通更会做生意,其他房的人从他这里拿到了部分生意,都没有起色不说,还被其他商家吃得死死的,被吞并了好几家店铺。 然他已经心灰意冷,无论是邵老爷子逼迫,还是兄弟们明里暗里的较劲,都没能让他死灰复燃。 谢敏山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找了他,而他突然问起吕南星有何想法,简直就是谢敏山不敢想的。 吕南星感受到身后人的情绪,咳了两声。 “邵伯,有个人你可能想先见见。” “老夫谁都不想见,除了……” 除了他的女儿。 “冰清?你是冰清?” 本来坐在太师椅上有些佝偻的中年男人陡然站起,声音颤抖,伸出的手也颤抖着:“你是冰清吗?” 太久没有人如此称呼她了,她是邵冰清,不是什么周玉莲,她本以为她再也不配叫做邵冰清了—— “爹——” 哭声淹没了一切,父女抱在了一起。 “你是冰清,你真的是冰清,是爹爹的冰清啊……” “爹找得你好苦啊!” “快让爹爹看看,瘦了没?高了没?” 邵仁通因抽泣,声音几乎发不出来,但邵冰清听懂了。 “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没吃饱饭?你过的……” …… 谢敏山惊讶看着这一幕,又看着吕南星。 吕南星坐到他身边的椅子上,挑挑拣拣的大概说了她和邵冰清认识的经过。 谢敏山万分感慨:“冥冥之中,这都是命中注定啊!” 父女俩叙旧了之后,邵仁通恢复了许久,红肿着眼睛跟吕南星道:“多谢小兄弟对小女的救命之恩,邵某在此承诺今后小兄弟的事就是邵某的事,只要你开口,邵某义不容辞。邵某真的没想到,没想到还能在大魏见到女儿。” 找了许久,他几乎绝望,总害怕在大魏见到的,是女儿的尸体。 “多谢邵伯。邵伯您请宽心,邵姐姐回来了,日子都会好的。” “是,是是……要感谢人的是邵某!” 就这样,邵仁通找回了好好做生意的乐趣,决定将自己的生意做到肃宁府去,成为军市第一个商户。 “我会帮你找齐另外四个商户,若实在没人给邵某面子,邵某会给女儿,外孙,各开两个铺子,到时候,算上他们的,你想要五个,不够,给你弄出十个商户来。” 第57章 起火 邵仁通作为邵家家主,凛中第一粮商的霸气瞬间回来了。 谢敏山呵呵笑:“算上我一份,邵兄可别忘了我。” 谢家的主要生意是药行,但也不是不能掺和其他行。 邵仁通满怀感激看着这位多年的老友:“兄弟,也就是你,也多亏是你啊!” 这些年,越来越少有人会来找他,特别是生意上的事,只有这个老友没有忘记他,不因他的得意失意与他熟络生分。 虽说去肃宁府也不一定算是好事,但机遇就是这样,和风险并存,你看它似一潭死水,又怎知潭底不是连着一片桃花源? 有人将机会摆在你面前,要不要去抓,那是自己的决定,但也得人家愿意给你这个机会不是? 邵仁通没有多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邵仁通想带女儿和外孙回家,刚刚邵冰清已经告诉他自己有了孩子,还是那个人的,他不但没有生起要将母子二人赶出家门的想法,还想着带人回去。 但邵冰清拒绝了。 邵仁通自然知晓女儿的顾虑,但他的女儿,无需看别人的眼色过日子。 “你担心别人会容不得你,不怕,容不下你的人,我可以让他们回不了家。” 邵氏家主,说一不二。 “爹,我不能连累您的名声。” “这是什么话?”要不是他没当好爹,也不会让女儿这么委屈。 “爹,我想要自由,我想要去肃宁府,您不是要将店铺开到肃宁府吗?我去帮您看店。” “你是真心的?你可知女子行商不易。” “爹爹,女儿知,没有什么比那几年更不易的经历,女儿已经决定了。” 邵仁通当即就想泪目,好不容易忍了回去。 只要女儿真心不想回,他也可以让她有另一个家。 听说那个拐卖人的曹功和官府有牵连,他如今不知道人是否已被绳之以法,对方却是知道他女儿是凛中人的。 他倒是不害怕对方来挑战,这样的无耻小人,他见到他就一定让他不能翻身。唯一害怕的是他会再次出现在女儿面前。 无论是凛中,还是小林镇,都会让他的宝贝女儿想起不开心的事,那就换一个地方生活。 “你也可以去江南,那可是个好地方,爹爹之前去过……” “爹爹,我已经想好了,我就要去凛中。” 这一刻,邵仁通才感觉到自己从前那个有一些骄傲,有一些任性的女儿回来了。 在邵冰清的要求下,邵仁通没有将她回来的事告诉家里任何人,他虽不乐意女儿如此这般委屈,但也觉得如此才最让她心安。 他也再次悲哀的觉得,也只有他一个人在乎他的冰清。 这件事没让邵家知道,但很快整个邵家就都震惊了,因为邵仁通自己做了一个决定,他决定去肃宁府发展。 他是家主,有一言决定权,即使全家人都不同意。 “我只是通知你们,并非征求你们意见。” 一时间,其他房头的人一头雾水,家主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了?原先万事不管,现在…… 邵仁通似乎一夜之间恢复了原先的精神头,与他们记忆中如日中天时的气势和模样重合。 有人内心开始慌,在想这三年他们做了多少对不住他的事。 也有人不屑和鄙夷:都那么久消沉了,说不定这一出就是回光返照。 三房焦急了:“大哥之前什么事都不管,我们刚和高氏谈了合作,您说断就断,那邵氏的百年诚信呢?” 邵仁通不紧不慢回答:“我说过,不要和高氏打交道。” “你以为你还是从前的邵氏?你早就被其他商家赶超了,如今凛中的粮老大早就不是你了,是你看不上的高家!邵氏的家主,也早就不应该是你!” 邵仁通凉凉的看了对方一眼:“你们赚的银子超过我再说,那么多年接手都没有超过我,有什么说话的资格。” 众人无法辩驳。 邵仁通的变化和决定不仅让邵家人猝不及防,也让凛中其他商家惊掉了下巴,粮商更甚,他们都知晓不去肃宁卖粮的原因。 “邵仁通是脑袋久了不用,坏掉了?” “卖去江南都比卖去肃宁好。” “我猜啊,是不是几年前他走失的那个女儿死在外头了,这人就想破罐子破摔了,这些年邵家败落得很快,他大概还嫌不够快。” 所有人对邵仁通都不看好。唱衰的声音让邵家其他房欢心不少。 是日,吕南星就和邵仁通签了一个初步协议。 她当初就和凌展定好了她的权限,也有凌展的手书,邵仁通之后只需要跟她去一趟军备府敲定事宜就好。 邵仁通能到肃宁府军市卖粮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本地粮商,顿时那几个观望不敢入场的小粮商也心动了,但还是不敢行动。 吕南星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也看出来一些门道,并不是大家都不敢去肃宁府的,只是他们在害怕什么,比起担心北匈侵略的说法,她更相信还有其他事让他们望而却步。 毕竟这边的粮价比肃宁府低太多了。只要有三成利益,就能让商人动心,甚至行动,何况这还是一个长远利益。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吕南星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又一条消息震惊了凛中商界——邵家的商船起了火,十万斤要运往外地的粮食顷刻间化为乌有。 紧接着,邵家的仓库也起了火,这一看就是有人看他们不顺眼,故意为之,而且这个故意,非常明目张胆,根本不担心邵氏会知晓,似乎还担心他们不知晓。 吕南星心中的猜想应验,定是有人不希望凛中的粮商去肃宁,这件事说不定还与肃宁府有关。 邵府出事后,邵家几房怒不可遏,都来责怪邵仁通这个家主,想让他赔偿他们的损失。表示若不是他一意孤行,就不会被人针对。 “所以你们认为这是人为的?” “这不是很明显吗?若不是人为,证明连老天都在阻止邵家去肃宁。邵家要被大哥你弄败落了!”邵老三激动道。 “难道邵家是今日才败落的?” 第58章 分家 在他们几房趁他失意接手后的这三年,已经败落得差不多了。 “至少我找到了新出路。”邵老三不服。 邵仁通根本不惯他们的臭毛病:“高家算什么出路,被他吞了你还给他数银子,而且那些产业都是我的。” “你竟然如此大言不惭,那都是公中的产业,你竟想私吞?娘,你看看大哥!” 邵老太太正要开口,邵仁通当即拿出几个账本。 “无知无畏。” “公中的那些生意,早就被你们败光了,我前些年赚的,也都被我的兄弟们败光了。后来你们看到的这些,都是我夫人嫁妆的产出。” "你胡说!”这回说话的是邵老太太。 邵老太太是邵仁通的继母,邵老二老三才是她的亲儿子。她极其不喜邵仁通的发妻,而邵仁通的姨娘钱氏是邵老太太娘家侄女,在邵仁通发妻过世后,便想让他扶正对方,邵仁通一直不同意。 此时钱氏也被老太太叫来照顾她了。 如今说那些是他发妻嫁妆的产出,她不乐意。 “我胡不胡说,娘应该知道,没有谁,会故意去烧自己的仓库,除非,那不是自己的。” “你什么意思?” “船和仓库都是你们三房烧的,你们到目的是什么,你们最清楚。” “你血口喷人。” “胡说,你弟弟怎么可能干这种事?”老太太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拐杖死死抵在地上。 “证据我已经有了,要不要交给官府,你们看着办。” “我们没有,你要去肃宁送死,不要拉上我们,我要求分家!” “老三!”老太太虽不喜这个大儿子,但也不愿意分家。 毕竟分家之后,她这个邵家的继妻,就显得更名不正言不顺。 “为何会走到如此地步啊!” 三房提出了分家,二房也跟着提出:“娘,大哥要去肃宁,他是去送死啊,我们怎么可能白白跟他送死,明明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邵老三附和道:“是啊,我都攀上了高家的关系,哪知道大哥说放弃就放弃。” “若是大哥执意要去送死,我们也不拦着,给我们分家产,我们分出去,娘,您跟着我们二房三房。” 他们才是一家的。 邵仁通:真是娘蠢蠢一窝。 见老太太半天都决定不了,邵老三再加码:“娘,您看大哥才决定去肃宁,就有人不想让他去,您以为为何会被烧? 这是动了别人的利益啊!我们躲着点儿有何错?” “好!家产有多少你们都清楚吧?”邵仁通道,“就怕到时候分给你们,都一个二个的嫌少,然后赖着不走。” “老大!”老太太心颤。 邵仁通:“不想看兄弟阋墙,当初就不要偏心。” 钱氏此时听说要分家,她很害怕,便劝说邵仁通。 邵仁通凌厉的眼神扫过她的脸:他后才知道,这个女人才是冰清不愿意回家的最大原因。 亏他这些年还觉得她对冰清很好,冰清生母去得早,他因对钱氏的辛苦感激而待她不薄。 “你可以跟着娘。就看娘愿不愿意跟着我。” 邵仁通让管家火速将家产分好。 “就这么些?” “二弟这几年做生意,都不知道自己的财产有多少吗?让我告诉你吧,张东街两个铺面,西柳街三个铺面,临河街两个铺面都是二弟这两年置办的私产,还是用公中银子置办的。” 邵老二一慌,想问邵仁通要更多财产都开不了口了。 邵老三也一样,他举了几个邵老三的私产,很快分家成功。 “娘,你想清楚跟着谁,我马上就要去肃宁。” “老婆子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去肃宁的。” “那钱氏就留在你身边照顾你了。” “不要。” 邵仁通是不会带走她的。 最后,他只将妻子生下的两个孩子带走,其中一个就是邵冰清。 分到的资产不多,邵家二房三房不满。但想到邵仁通自己去肃宁府,是死是活与他们无关,他们就很高兴。九死一生的生意,他们只能祝他们大哥好运了。 邵老太太百感交集,最后精神不济昏睡过去了。 那粮仓和船是他们烧的没错,但也是高家授意的。高家说不信他了,邵老三便拿出诚意。 高家不想让邵仁通去肃宁,他就去不了。粮食没有了,就看他拿什么去那劳什子的军市。 谢府。 “爹爹的粮被烧了,拿什么去军市?何人竟如此可恶?” 邵仁通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放心,不会耽误军市的事。” “爹爹这是还有后手?”邵冰清眼睛一亮。 “狡兔三窟,你以为这些年我去那么多地方找你,就没有给自己留后路?” “爹爹的意思是?” 邵仁通放下茶杯,娓娓道来:“爹这些年去的地方不少,凡是能高产粮食的地方,都有爹爹的产业,虽然爹没有心思亲自照看那些产业,但都请了了不得的管事帮爹看着。” 吕南星目光灼灼的看着邵仁通,今日的他比起第一次见的他,简直是天差地别,说是两个人都不为过。 这就是天生的商人,即使在颓废绝望的时候,也习惯给自己留一条赚银子的路。 狡兔三窟,她要学啊! “认识邵伯真是晚辈的荣幸,将来到了肃宁府,邵伯一定要不吝赐教啊!”吕南星真心说道。 “哪里哪里,后生可畏啊,还得看你们这些年轻人。” “小子再等我几日,定要说服上几人同行,若是不行,我这边用几人的名头开铺子的事也已经办上了,就差官府的官印。” “事情既然已经有了着落,那晚辈就不着急了,明日我想到码头看看。” 粮价如此之低,吕南星打算去一趟码头。有些事她想探查,搞清楚缘由,邵伯愿意帮助他,多是因为邵冰清,若是肃宁府真有什么虎狼,她也是不能害了人家的。 有猫腻就要知晓,再想办法解决,自己解决不了,某人总得管。 昨日她匆匆去了一趟码头,因太晚,没看清太多,今日打算再去一趟。 “娘子,你真的要这么穿?万一人家让你去扛大包可怎么办?” 第59章 娘子长得美,说得都对 吕南星昨晚跟码头的搬运工买了一套他的衣裳,回客栈匆匆洗了,烘干穿起。 “我是躲着瞧的,这只是障眼法知道不,若是不这么穿,在那地方就太显眼了。” “娘子,你长得美,说得都对。” 抱琴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主子化妆成另一个平平无奇的小伙子。 “抱琴,你这化妆术,简直登峰造极,一定遥遥领先肃宁府那些个夫人小姐的丫鬟吧,毕竟她们将她们的主子化得……一言难尽。” 她这世俗的小女子,怎么这么喜欢抬举自己人? “娘子,不是婢子平时将你化美了,是你本来长得就很美。” “可是我长得美,你现在不也把我化丑了?这别人不能吧?” 抱琴竟无言以对。 “今日我自己去就好,抱琴就在……” 话没说完就被抱琴打断:“这可不行,婢子一定要跟着娘子。” “你跟着目标就更大了,不方便。” “不行,婢子不放心。” “可是我还有事让你做的,你跟着我去,谁来做,唉,看来我还得多买一些丫鬟。” “啊——那,现在买也来不及了,娘子要吩咐婢子做什么?” “你就待在酒楼里,若两个时辰后我还没回来,你就去找谢世伯。” 之前谢敏山让她住他府上,但这样就不方便她随时出行了。 其实她若是出事,找谁都没用,官府也信不过,但谢敏山至少可以将保住抱琴。 但她只是去看看情况,并没有那么危险。 抱琴没有办法,娘子长得美,说的都对。 很快她便到了码头,码头端的是一派火热景象,因为丰收,停泊的船只不计其数,大的小的高的矮的,相同的是人人都在忙碌,数着筹的,举着鞭子的,背上一次扛了三个大包的…… 吕南星蹲在一个矮房子后观察,就注意到了一条大船,上那条大船的,都是一次性至少背两个粮袋的,两个粮袋的颜色还不一样。 一开始这件事并没有引起她的怀疑,直到当她看到,一个摔在地上的米袋上似乎有字。 只是太远她看不到。 她皱了皱眉头,又一个搬运工经过她的时候,她看到了米袋上隐隐约约现出的小字,有些像“肃”。 虽然她不确定,但她的心还是咯噔了一下。 吕南星看着船上举着鞭子的人不在了,她便跑上去,想要帮着那摔了米袋的人,目的是想看清上头的小字。 可是等她跑到那人背后,刚要蹲下还未看清的时候,举着鞭子的人便出来呵斥了:“你的米袋呢?” 吕南星定在了原地。 “算了算了,你先上船,船上还有事情要做。” 逃,还是不逃呢?逃是逃不掉的,周围可能都是他们的人,做工的人也都是只为了一口饭吃,不会为了她这个与他们不相干的人帮她,所以她只有一条路—— 上船。 上船之后,等待这人暂时离开的机会再下船。经过刚刚的观察,她知道这人会在船上晃来晃去,不会一直在那儿看着。 由不得多想,吕南星便依着那人的吩咐上了船。 “还不去仓库?去仓库里头换袋子。” “换袋子?” 是吕南星的错觉吗?那人在说换袋子的时候,刻意降低了声音。 “是。” 吕南星低低应了一声。 见那人没有怀疑,她速速跟着刚刚摔了粮袋的人进了船舱,那人先将其中一袋米放在了一个粮仓里,粮仓外头有一人守着,另一袋米还扛在肩上,上楼梯下楼梯,转了很多个弯,来到另一个粮仓,终于将粮袋放下。 这粮袋有字那面是靠着他的背的,直到将袋子放下来,吕南星才看清那是什么字,果然是“肃”字。 会是肃宁的肃吗? 突然,她心中有一个猜测:山匪抢的粮食也许不是凛中去肃宁卖不掉返回的,那本来就是肃宁的,肃宁不产大米,怎么可能往外运,这是军粮。 当时凌展对军粮问题没有多说,但既然让她办这件事,那么军粮和药草一样出了问题毋庸置疑,或者也像药草一样,真正的军粮被人换了出来,因龚京出了事,引起了上头的注意,换出来的军粮没有及时换袋子,就运了出来。 她又想到那些山匪不愿意碰封宛商人,他们是懂的,他们大概就是专门去接那些军粮的。毕竟,腐败官员常做这件事,怎么可能会让肃宁辖区内的山匪给打劫了? 很可能的解释就是他们就是一伙的。 其中部分军粮早就到了凛中,造成这边的米粮价格大幅下降,那么他们还赚什么? 肃宁军粮的出现造成粮价大幅下降,所以他们不在这边卖粮,只是做个样子,还有一部分要通过凛中的码头分出去,毕竟凛中是离西北最近的一个码头。 这个船舱除了门口看守的人,仓中有十几人正在换袋子,刚刚摔了米袋的人也没有再出去,也一起换袋子。 她却不能待在此地了,于是走向船舱口想要原路返回,谁知守仓人说道:“粮袋已经搬完,无需再出去了,就在这换袋子吧。” 那人是命令的口吻,态度强硬,他手中也拿着一根鞭子。 吕南星因跟着孟老学医,出发前孟老给了她几包药粉,说是紧急情况下防身用,她正要拿出药粉,就见走廊尽头又进来两人,看着就是管事的打扮,其中一个是刚刚在甲板上挥鞭子让她上船的人,另一人,很眼熟,但当他慢慢走进,她也借着仓库里透出的光看清了对方的脸。 【是他?】 男子不动声色的挑眉。 吕南星一惊,下意识就想挡住自己的脸,瞬间又想到,抱琴今日给她化的这张脸,和那日见到这人时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所以这人是他们一伙的吗?也是这里的管事,参与了军粮的倒手吗“ 吕南星冷汗涔涔,此时对方人多,她是出不去了。 且随着这二人出现,她感觉到船猛然晃动了一下,然后停顿,再次晃动了一下,便沉浮起来。 船离岸了!她心跳如鼓。 第60章 困境 此时她很庆幸,没让抱琴跟着过来。 “还不快去换袋子,在这儿做什么?” 那人又扬起了鞭子,啪的一声打到地板上。 吕南星回到仓库里头,那里头全是低头干活的人,那动作像是很着急,生怕稍微慢一些就要被鞭子抽打。 吕南星刚如此想,就有一人被鞭了一下,那声,听着就很疼,但那人愣是不敢吭一个字。 看来这些人不是雇佣来做苦工的,而是他们的奴隶。这些奴隶大概也不认识字,他们并不担心被他们看到袋子上的字。 此时,另俩管事离开了。 吕南星默默低头,跟着奴隶们一起换米袋。 袋子里的米都是好米,吕南星偷偷看着那些奴隶,一个个脸上木然,毫无生气。 是了,比起码头上手上拿着筹的苦工,他们脸上的表情是不一样的。 那些苦工再苦,也是自由的,拿的工钱再少,也是有盼头的,而这些人没有自由,没有盼头——这就是奴隶的样子,和她一样。 一个时辰过去了,没有任何奴隶说话。 看来靠他们是不行的,可她的水性……虽然从前爹爹教过她,但经历了两世,早就生疏了,跳水而逃也是不可能的,只能等船停靠岸,才能想办法逃出去。 但是,他们能靠岸吗,换完袋子之后呢?一个想法涌入吕南星的脑海挥之不去。 见不得人的勾当当然不能见人,所以他们弄完这些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这些奴隶是比家奴还要低贱的奴隶。他们有一把子力气,逃跑的可能性更大,也许团结才是出路。当对方要将他们沉河的时候,至少能反抗,将敌人打倒不是不可能。 吕南星见门口守着的人已经睡去,她偷偷问旁边的人道:“你是什么时候来这边工作的?” 那人反应有些许迟钝,但最后还是说了:“昨日。” “啊,昨日吗?那他们都是吗?” 那人似乎又想了一会儿,指了几个人说道:“我和他们几个,都是昨日被管事买过来的。” 吕南星换了个位置,又问另几人,有人不理睬她,但回答的都说是刚被买过来的。 她看向角落里一个瘦瘦的身影,吕南星直觉他的神情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是这些人里头,唯一抬头看了眼她的人。 吕南星还没问,他就回答了:“我不是买来的,我饿过头了,晕在路边,有人将我弄醒,给我馒头吃,然后他说,吃了他的馒头,就是他的奴隶。” 这是,空手套白狼?一文钱都不用花就拥有了劳力? “那人还说,我这身子瘦弱,吃得还多,根本干不了活。让我做这些轻松的,是我占便宜了。” 更不好的预感涌上吕南星的心头:“这些活,我们最好做得慢一些,若是做太快……” 还没想到逃走的方法,人家就已经不需要他们了。 没有人理睬她,就好像她不存在一样。 瘦弱少年说道:“他们大致会觉得,你想让他们挨打,因为管事的说了,让我们明儿天亮前做完。” 做得慢就挨打,这会儿门外守着的人在睡着,若是醒了,看到他们还没做完,定然会用鞭子抽打他们的。 天亮前,才是将人沉河的好时机。 吕南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立。” “你的口音听着像是肃宁府那边的?” “是,我是肃宁宝鹅人。” “你怎么会到了凛中?” 阿立浓重的眉毛皱成一团,想起来娘亲为了救她让他赶紧离开,最终连为娘收尸都没有办法做到,他就万分悲痛。 看到她眼中有悲痛,吕南星也不想多问,毕竟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吕南星再次压低声音道:“你想不想逃离这里?” 吕南星话音刚落,旁边一奴隶猛然站起,跑到门口,对着门口打盹刚醒的人告密:“他们要逃。” 那人指着吕南星的方向。 吕南星和阿立同事心跳如鼓,恨不得消失于原地。 “什么?” 拿着鞭子的管事根本没听清对方说什么,见他过来,就举起鞭子打在他身上。 他只以为他想逃。 刚刚告密喊得很大声的他,此时被人用鞭子打,却连叫都不敢叫出声。 那人不知是泄愤还是被吵醒不愉快,打了一鞭子不够,一鞭又一鞭,足足打了二十多鞭。 打累了,那管事说道:“来人,带走。” 刚刚他听到对方说要逃,哼,有他在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他逃跑的机会。 不久后,他们就听到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吕南星当即猜到那重物是什么了。 死不足惜。 执鞭人如狼般的眼神看过来,所有人吓得涩涩发抖,手上干活的动作都快上了几分。 此时已经是午夜时分,那管事再次坐下后不久,又打盹睡去。 吕南星不敢再小看这些人,他们沉默得像个木头,谁能想他们会当着她的面就将她出卖。 她不再和阿立说话,以免被人再次出卖,她也不十分信任阿立,可这些人中,如果真有一个人想逃,她觉得就是阿立。 眼看着那些米就快要换完袋子了,她很紧张。换完袋子,他们就没用了啊,喂鱼就是唯一的结果。 就在吕南星想法子的时候,阿立用米粒在地面上摆了一个逃字。 吕南星惊喜,他识字! 来这里的大多是穷苦人家,不识字是正常的,可阿立识字,他大概也有一个像她爹一样的好爹爹。 阿立也是很忐忑的,他不知道吕南星识不识字。 若吕南星是女子打扮,他完全就不会在地上写字给她看,但她如今是男子打扮,男子还是要比女子认识字的几率大一些,但在贫苦人家,只是大一些而已。 即使是富贵之家,除非是声名所需,大多数人也不会想到让家中女娘学字认字的。 吕南星不动声色的朝着他点头。 阿立眼中立即亮起了兴奋。 换米袋的工作还在继续,只是大家都困得不行了,最后门房一直没醒,米袋就要换完,那十几人陆续睡去。 只有她和阿立两个人没睡。 阿立继续在地上摆字:【如何做】 第61章 我会跑 若是还能停靠岸边,背米袋下船的时候是可以拼一拼的,但人家肯定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即使有机会,他们也不能等这个机会,因为若等不到这一步,他们也许一刻钟后就会被丢下河。 上一世,她跟爹爹走商的时候是学过凫水的,可那是小时候,且那时候就没怎么学会,加上秋季夜晚的水必然是寒烈刺骨的,怕是没有被淹死,也被冻死了。 “你会游泳吗?”吕南星问阿立。 阿立摇头:“我只会跑步。” 可若是单纯躲起来,万一被人找到,那可能会是一剑了结,吕南星摸了摸身上带的几包毒粉。 总共六包毒粉,但她不知道对方有几人,若是加上船工,那她的敌人太多了,毒粉不够用。 看着已经换完的米袋,吕南星扫过门口的管事。 糟糕,他要醒了。 吕南星火速来到门房面前,拿出一包药粉,让对方吸入,他的手当即沉了下来。 如今的情况已经由不得她多想。 她也想与里头的奴隶合作互救,归根结底,她还是个心软的人,这些人没有害她,她也不能将人赶尽杀绝。加上她本是想依靠大家的力量一起逃出去,敌人人数多,她一个人斗不过。 今日那揭发她的人能听到她的话,其他人也多少都听到了,是他们不想主动争取逃跑的机会,就不能怪她不管他们了。 确认那人昏沉过去,吕南星示意阿立离开。 他们不敢说话,只能暂时找个地方躲起来。 她的药粉只是会让人睡过去,那人醒来不会发现他被下了药,只是,始终是少了两人,迟早会被发现。 左顾右盼的移动间,她撞到了一人,登时心中一惊,慌乱间看清来人:“萧——” “萧”字出口,她紧紧捂住嘴巴。 果然是她。 萧澜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吕南星才反应过来,她现在的模样不是第一次见到萧澜时的模样,她还能叫出对方的姓,难怪被人识破。 “跟我来。” 吕南星直觉萧澜是特意来找她,定然不会是要杀了她。 “下面有一条小船,你们从这边下去,轻一些,船上有船夫,明日你就能回到凛中,上头有包袱,里头有吃的。” 说到这儿,吕南星才觉自己的肚子已经饿得没了知觉,难怪浑身无力。 说着,萧澜将她腿上绑着的袋子取了下来。 吕南星大惊,那是她之前偷偷卷起绑在左脚上的有字的米袋,是证据,经她一番操作,乍看之下无法看出。 她快速看了眼萧澜,被他发现了,好在对方没追究。 萧澜将袋子收起,就用绳子将吕南星绑着,放了下去。又同样操作放下了阿立。 当双脚触碰摇晃的小船地面时,她还觉得毫不真实。小船的离开没有引起大船的动静,两船越来越远。包裹里有一件披风,江风凛冽,她是想给阿立,但阿立坚持不要。 于是她赶紧披了起来,瞬间将寒风都挡在了外面,二人吃着包裹里拿出来的糕点,就着水,舔舐着干裂的唇。 吕南星虽困,但一夜无眠,就这样在船舱里坐着。 太阳升起前最黑暗的时刻,她终于看到了码头。 那一刻,她双腿是软的,当她踏上岸边紧实的,不会摇晃的土地,心里悬着的那把刀终于落下了。 抱琴在吕南星出门后一个时辰都没见人回之时去了谢府。 谢敏山立即派人找寻,但又不敢报官。他在凛中久了,知道码头和官府之间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的,而且他有自己的人手,在码头找一个人应该不难。 说不难的事,却是找了一天也没找到,直到夜幕降临,直到城门关闭,直到码头的忙碌暂时消失…… 一开始他们只在码头找人,到后来东南西北几个方向都发动人去找了。 抱琴焦急的在谢府的花厅踱来踱去,她也想出去找,但谢夫人劝着让她留在谢府,以免吕南星回来了她又丢了。 过了一晚,谢府派出去找吕南星的人没有找到她,其实有人看到了,只是与抱琴对她衣裳的描绘不一样,所以没认出来。而且如今身边跟着阿立。 阿立刚上岸就想离开。他还要去京城告御状,不能在此耽搁太久,恩人的救命之恩只能来日再报了。 他谢了吕南星,后者还没开口,他就跑出了一段距离。 “你等等,快停下,前边危险。” 吕南星一边喊一边追,听到吕南星让他停下,他才停下转身。 吕南星猜抱琴一定是在谢府,便直接叫了辆马车,去了谢府。 “娘子,你回来了……” 看到吕南星那一刻,抱琴的眼泪止不住的流。 “好抱琴,别哭,我回来了。” “谢世伯,的确是发生了一些事。” 吕南星将事情和谢敏山说了。 在这件事上,她只说了管事将人认错害她上了船,并没有说米袋上有字和换米袋的事,更没说她怀疑那些米就是朝廷派发给肃宁府军的军粮。 凛中水太深,她也担心谢敏山知道了太多会惹上麻烦。 而邵仁通这边,她也希望对方能晚一些出发去肃宁,她得先回去和凌展说这件事,最好能先解决,或许,这就是这么多年凛中的米粮进不了肃宁的原因。 完成交代,吕南星带着阿立回了客栈。 谢敏山一直想说服吕南星住在谢府的客院,但吕南星觉得她要做的事很多,还是住客栈更方便些。 她给阿立点了一大桌子菜,想起了当初请傻柱吃席的日子。也不知道傻柱如今如何了?有没有见到凌展,凌展有没有带人剿匪。 阿立在小船上的时候,吕南星给他吃了一些东西,可是现在还是很饿了。 虽然他有些拘谨,但也很快吃完了盘中餐。 “我是肃宁人。”吕南星为了阿立放下戒心,主动告知她是他是老乡。 在船上吕南星问他为何会到凛中的时候,他面上痛苦,她也不好再问。 知道吕南星也是肃宁人,阿立就不太愿意说话了,吕南星便猜到他不是一般的乞丐,定是最近遇上了什么事,逃到这边的。 “我不是宝鹅县的,也不是什么高官大户人家的子弟,你可以放心。” 吕南星不是想多管闲事,她同情弱者,但她自身难保,让她想伸出援手的原因,是她发现这小伙子跑得特快。 是的,她想过,她不会武功,没有背景,太多缺点,如果要逃出侯府一定需要一些能人帮忙。 跑得快真是一个她很羡慕的优点啊! “但,或许我能帮你。” 第62章 劝少年 不付出,又如何会有回报,在这点上,吕南星是愿意付出的。 不知为何,理智上阿立觉得不能说,但感情上,他那根紧绷的弦已经断了。 这些天他承受了太多,他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少年。 于是他将在颜府发生的事,和后来他的经历一五一十告诉了吕南星。 颜府——正是裴氏母亲的娘家。 能不能说冤家路窄? “所以你本来是想去京城告御状的?” 少年,你绕了弯路,有些南辕北辙了。她猜得不错,少年是擅长跑步的,但可能在某个岔路口跑太快了,错过了正确的路。 “是的,我一路跑,有时候蹭别人的马车。” “颜府派人追我,后来似乎还有官兵加入,但他们追不到我。我不仅会跑,还会躲。” 吕南星眼睛发亮。 “可是你跑错方向了。” “我不知道,我见路就跑,见车就上,就到了这里。后半程我从别人口中知道我走错了路,赶马车的都没有直接到京城的,有人就建议我先到这里,再从这儿寻车去京城。” “你有证据吗?你打算怎么告?如何见到皇上?” “这是事实。” “若是你还没见到皇上,就被颜府的势力除掉了呢?就算你跑得比他们快,相信我,他们也有的是办法将你除掉。” 少年沉默。 “即使他们暂时还没找到你,你也可能被其他人除掉,就像昨日,你只是饿了,就成了别人的奴隶。” 少年紧紧握着双拳。 “还有,你可知道颜府和京中官员有多少牵连?你何以用一己之力去对抗他们?” “再者,我问你,当初将你娘打死的,是谁?” 少年用力点头:“我记得那人的模样。”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包括他的声音。 “无论是谁,颜府都可以随意推一个下人来顶罪,最后可能只是打十个不痛不痒的板子了事。即使碍于压力,也最多将那下人杀了罢了。” 阿立面色惨白。 “可是,颜府做了很多伤天害理之事,他们给百姓施粥,施的是泥沙。” “同样的,他们会将责任全都推给下人,说主子们并不知晓。” 阿立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他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而且在那天之前,你们都还以为颜府是善人,他们做的这些恶事,说出去怕是没人相信。” “我们看错人了!所以,按照你的说法,我就没机会报仇了?”少年的脸都气红了。 “所以这世上才有一句劝诫人的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哎,那也不过是对能力不足的底层百姓的自我安慰罢了。” “当然,你非要报也不是不可,报小仇容易,报大仇要等时机。” “你不是看见谁是刽子手吗?” 阿立点头,至今在梦里还能见到那拿着飞天棒将他娘亲击倒的恶魔嘴脸。 “那就回去,守着他家门,找机会报复他。” “可是颜府呢,颜府才是罪魁祸首。” “少年,你想要都太多了。而且即使你成功杀了他,你也会坐牢,或者成为逃犯。” “你娘,应该不希望你过那样的日子,她一定希望你远离是非,好好过的吧,她并不希望你帮她报仇。” 报仇意味着什么,她懂。 阿立含泪想起娘走的时候,向他挥手的样子。 “就没有办法吗?我想要颜府亡!”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如果想要推翻整个颜府,报大仇,你要有耐心,因为唯一的路就是读书。” 阿立的脑中划过一道惊雷。他家是农家没错,但爹娘总是念叨着让他念书,前些年收成好的时候,他和他弟弟两人都被送去了镇上的私塾。 可是他现在连吃饱都办不到,如何能够去读书? 吕南星看出了他的想法:“我在肃宁府下的榆县开了一个铺子,你若是愿意在铺里做一些事,便可以自己挣银子养活自己。” 少年当即给吕南星下跪磕头:“多谢恩人,多谢恩人。” 此时客栈已经腾不出多余的空房,吕南星将阿立带到了谢府暂住,自己去找图鲁他们。 封宛人不愧是天生的商人,就这几日的功夫,已经在凛中开拓了新市场。 凛中富足,富贵人家多如牛毛,只要有人有了一件宝物,就要攀比。 图鲁的货物本来就稀缺,且做工精致,他还打着本是要送去京城才卖,只不过因北边天气恶劣路不好走,他才转道南边,才便宜了凛中人的旗号,让凛中富贵人欲罢不能。 京城富贵圈子才能拥有的东西,谁不想要,往常都是京城啥都有,他们圈子里若有人去一趟京城,将京城的稀罕物件带回来,不知道要炫耀多久。 如今这些东西,他们都没见过,很轻易就相信图鲁的话。图鲁确实也没忽悠,他们带的工艺品确实是独一份的。 “图鲁,你真是够厉害的,这就有铺子了?” 客栈里住不下那么多人之后,他们就在周边市场寻了一个院子。 凛中府城的布局比肃宁府宽松得多,也没那么多宵禁,他们租下的正好是集市旁的铺子,开一堵墙就可以开铺子,集市上许多户人家都这么做,房东也没什么意见,甚至见图鲁他们的东西好卖,也想着等他们走后,自己将这个开了墙的铺子利用起来,好做些买卖。 “嗨,幸运女神,我们不仅开了铺子,生意还很好,这也有你的功劳,所以,照样给你分红利。” 这些工艺品如是全部放在肃宁卖的话,定然还要卖很久。 封宛商人是懂得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女神每次有机遇,都会告诉他们,还能预测天气变化,避免灾害,对他们的恩情不是利益能做交换。 即使女神不想要红利,他们也是要给的,他也摸透了女神的心思,就不说给几成了,到时候给就行了。 果然,吕南星果断推辞。 她是缺银子不错,但娘子爱财取之有道,不是她的怎么能拿。 “这样的话我就不多说了,那是你们自己的眼光和判断,我只是告诉你们有这么个地方,我正好要来罢了。” “对了,我准备要回肃宁府了,你们要不要一起?” 第63章 被抓 “你的事情办好了吗?” “倒是没完全,但可期。” 邵伯那边肯定没问题,邵伯也承诺会给她找够五个粮商,如果找不到,他就变出来。 “还有一些事更重要,我得回去做。你们看起来是要在此地待上一段日子吧?” “是的没错,但我会派两个人送你回去。” 他们出来了八个人,都是身强力壮会武功的,保护吕南星应该是绰绰有余了。除非遇上几十人的山匪。 这吕南星倒是没拒绝。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弱在哪儿,她不逞能。 “那就多谢了。” 图鲁暗暗松了一口气,女神终于能接受他们的友好了。 说是要离开,这晚,吕南星就在图鲁这边吃了席,约好两位保镖后日早晨城门见。 吕南星第二日去了趟邵家别院,如今邵冰清住在此,邵伯也住此,邵家分家之后,虽然他得了祖宅,但也没有回去住。 除了生意,邵家还有一堆理不清的事,邵伯答应吕南星等她消息再出发肃宁。 她又去了一趟谢府,谢敏山终于决定要跟着邵伯去肃宁,以粮商的名头,如此,离凌展要求的五家粮商又进了一步。 当然,他的主营还是卖药,到时候吕南星药铺药材的供应还是靠他,当然,他也会去开拓新的肃宁市场。 做好这些,吕南星在客栈大堂吃凛中的最后一顿午饭时,再次偶遇萧澜。 不管对方是否参与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但他救了她就是事实。那天若不是他,她就打算找一块木板跳江逃了,谁知她瘦弱的身子能否撑得住刺骨的江水。 所以一见到对方那天妒人怨的脸,她便起身和他打招呼。 萧澜深深看了吕南星一眼,淡淡一笑。 今日酒楼里人还是那么多,没有完全空出的一张桌子。萧澜刚办完事就过来,还没回房间,也是想来看看这女扮男装的女子会不会也在。 果然,就见她又易容回第一次见到的样子。 “小兄弟是否介意我坐于此?” 吕南星微笑:“当然不介意。” 等对方坐下,吕南星叫来一壶酒给他满上:“感谢萧兄救命之恩,今日由小子做东,一顿饭聊表谢意。” “那我就不客气了。” “那日小兄弟为何会在船上?” 吕南道:“不知萧兄是否会信,我那是不小心被船上的管事认错了硬拉上去的。” 萧澜审视着眼前人,那日她穿的,是码头的搬运工常穿的衣裳。虽然他们没有统一的装束,但为了方便做工,还是和一般的衣裳有一定区别,颜色会更灰旧,常常有补丁在肩头,有些家里一开始,就在肩头垫上一块加厚的布料。袖口是束口,短袍。 她是故意找了那一身衣裳的。 觉得对方不信,吕南星继续解释道:“我是去救阿立的,我买了搬运工的衣裳,想要混在他们里头找到阿立,但我刚去到码头,就发现阿立上了那条船,最后那管事见我穿成那样和一个掉了米袋的搬运工说话,就将我叫上船了。” “嗯,你们确实都是肃宁口音。”但仔细听,还是有区别,应该是肃宁不同地方的。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告诉对方自己的来处了,如今看来,即使她不说,对方也会从口音听出来。 为何此时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犯人被审问。 【这男人好看是好看,就是眼神太凌厉,这样的性子,怕是再好看,那些女子也是不敢爱慕的。】 萧澜挑眉。 “小兄弟先吃饭吧。” “好!” 这一顿饭,虽然人多嘈杂,但不知为何,在和一个那么凌厉的人一起吃饭,她却没有觉得不适,反而胃口大开。阳光从窗棂撒下来,烤在身上暖融融的,还是同样的位置,竟升起安逸和谐的感觉。 只是这安逸之下隐隐暗藏杀机,此时围桌而食的几人还未察觉。 酒楼已经被慢慢包围起来。 带头的官差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问了掌柜几个问题,然后朝着吕南星那桌指了指,其他官差便将他们的桌子团团围住。 掌柜和小二吓得不敢吭声,其他客人或正襟危坐,或偷偷挡着自己的脑袋溜走。 “带走!” “请问官爷为何要带走我们?可知我们是谁?”抱琴问道。 因紧张,刻意装出的男声更不真实了。 官差冷笑一声,果然是假的。男扮女装让他们好找。 “正因知晓你们是谁,才那么大阵仗将你们带走。还是说,你觉得本官抓错了人?” 奉上头的命令,他们要追拿画上的女子归案,可追了几个县城都未见相似之人,都要出了肃宁府了。 汇报上头之后,才听说此人是和一队封宛商人一起上路。这目标就比较好找了。第一次吕南星来酒楼的时候,确实是和封宛商人一起的,掌柜和小二都还记得。 吕南星皱眉,如今她们是易容状态,以这幅面容得罪人,也就是在小林镇帮了邵冰清,当时因为不想陷入麻烦,也不确定那边的官府和曹功有没有关系,所以当时报官的时候,没有将官府的人等来就离开了。 看这情况,曹功和那边的官府果然有勾结,否则就不会来抓他们了。 这官差的口音,她听不出。 萧澜道:“请问这位是哪里的官爷,有什么资格抓这位小哥?” 官差大笑三声:“哈哈哈,本官办案无数,抓人也无数,从来没有人敢这么问本官,看来你对本官很不满,既然如此,来人!将他也一道抓起来!” 于是,吕南星抱琴被捆绑之后,萧澜和他的小厮也被几个官兵围了起来,小厮正想动手,被萧澜用眼神阻止了。 之后二人也和吕南星一同被捆绑了。 “这位公子不是和我们一起的,我们只是位置不够拼了一桌,不信你可以问问掌柜。” “本不想和你多说话,但既然你这么说了,就让你死得瞑目,他若刚刚不开口,那本官可以当作没看见,可是他非要开口质问本官,那本官还是得给他面子,带走!” 第64章 他们为什么不逃 官差强势带走萧澜和他的小厮二人。 在这官差看来,他们刚刚坐在一起相聊甚欢,哪个能和陌生人看起来像老熟人一样?特别是走南闯北的商人。 吕南星用眼神表示歉意,萧澜却没有多慌张,仍然是慢条斯理,风度翩翩,眼神中的安抚意味明显。 吕南星忽然就定下心来。 她庆幸之前已经将阿立送去了谢府。 他们被带上了囚车,没想到来凛中的时候和离开的时候,差别那么大。 因一路上被蒙着脑袋,吕南星也不知道是到了哪儿,只能按照路程的估计和到达地听到的口音推测,走了几日,他们已经超过了小林镇,甚至他们都没有进入小林镇! 所以他们被抓根本就不是因为曹功吗? “你们到底是谁?你们根本就不是官差对不对?” 她这一喊,本意是想让萧澜听到,刚被抓的时候,她看到萧澜和他小厮之间的眉眼官司了,当时他其实不是不能离开,他是故意被抓的。 抓他们的头子叫孙昌,他骑着马,似笑非笑来到吕南星面前:“哼,还不服气呢?今日就让你死个明白。吕南星——” 吕南星眉心一跳:对方竟然知道她的名字。 “娘子——” 抱琴不淡定了,她给娘子画的妆应该没有问题,那人到底是如何看出来的? 但低声叫出来这一句,她就后悔了。 吕南星倒是没有怪抱琴,那人明摆着什么都知道。虽然他们易了容,但想要抓人的话,有的是办法。她只分析谁可能会抓她,肯定不会是凌展,毕竟是凌展让她出来的。 那会是龚京吗?龚京的消息一直没有公开,说是开始调查此人,他职位上的工作也移交给了别人,但谁知道呢?毕竟那么多的官官相护呢。 过了小林,天气明显比之前冷,这是折向北了,果然啊,要抓她的果然还是老熟人。 只是到这里,若是自由身,就应该会加穿衣裳,至少应该加一件厚披风了,但在凛中被抓的时候,那人没让她们回房间拿行李,这会儿也不可能给她们加衣服。 吕南星抱琴二人同在一个囚车里,相互依靠着取暖,但怎么都不够暖。囚车是没有顶棚的,不久后还下雪了,很快她们被罩着的头上肩头都积了雪,必须一会儿就抖一次雪。 二人冷得不行。 “抱琴,好像不久前我们还这样过,只是那时候还可以烧了马车取暖。” 她们从榆县回肃宁那次下了大雪,马车掉入坑里不能前行,她们只能等人来救。 这回倒是有人在身边了,但他们更不会救。 抱琴一直帮着吕南星弄开身上头上的雪,吕南星已经懒怠动弹了。 抱琴实在忍不住了:“喂,能不能给我们一件披风?” 叫了好几次,没人理睬她们。 “再这样下去,我们很快就会死了,你们上头的人一定会觉得你们这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那么辛苦弄回去几具死尸,那还那么折腾作甚?直接让我们去死不就好了,你们的上头一定是不想让我们在路上死掉的吧。” “我们要是在路上死掉了,那就是你们的责任,到时候也不知道是谁要挨板子。” 抱琴说个不停,刚刚孙昌说完几句话就到前面去了,下雪之后他就进了马车,旁边的官差觉得抱琴说的也有一定道理,便到孙昌的马车旁汇报了情况。 “她们是囚犯,你以为是公主呢?” 晚上,雪下得更大了。他们暂住在一个驿站,吕南星二人得到了一条薄被子,但仍然在囚车里,虽然避在了一堵墙之后,顶上也有了遮挡,然而四处都是扫过的风,一条薄被并没有什么作用。 吕南星真想对天发誓,若是有朝一日获得自由,她一定要去南方。 不久后,守在她们囚车边上的官差打盹了,又过了一刻钟,他真正沉睡了过去。 有人从囚车外塞给她们两床厚棉被,二人一看,竟然是萧爷的小厮。 小厮示意他不要说话。他可是将这驿站唯一干净的两床被子拿来了,其中一床本来是那孙昌盖的,他将人迷晕之后拿了过来,给了他一床老旧臭的。 另一床就是这里的驿承的,也没有多干净,胜在比较厚。 驿站里头没有暖炕,所以他们的被子还是比较厚的。 抱琴将一床被子垫在下头,原先那床薄的围在周围,再盖上一床,如此便暖和多了。 “娘子,他们为何不逃?” 抱琴才反应过来,萧爷他们是可以逃跑的,他们没逃,也没有救她们,这是为何?娘子肯定知道。 吕南星觉得她可能想错了,萧爷应该不是船上那伙人。他是什么人呢?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天光初醒之前,萧爷的小厮来收被子了,这些不能让那些官差发现。 孙昌一大早起床就连打了十几个喷嚏,就觉得觉得这一晚上特别疲累虚弱,定是感冒了,想到什么,火速叫来手下,问吕南星她们的情况。 上头要的人,虽然低贱,但可不能折在他手上。 来人汇报说:“吕姨娘感染了风寒,正高热。” “什么?真麻烦!阿嚏,阿嚏——” 他亲自去看了一眼,果然,吕南星满脸通红,不需要把脉就知道不正常。 驿站里没有大夫没有药,他下令立即启程,去往最近的镇上给吕南星和自己都开了药。 这一折腾就过去半天。 不过这一下,孙昌就不敢太折腾吕南星了,让人去买了被子,结果就是一脸吃了屎的模样,当然,也给自己买了两床,后一直待在马车上。 这回半夜也不让吕南星睡屋外,也不睡条件不如狗窝的驿站了。 半夜所有人都睡下后,萧澜的小厮又来了,这回他拿来一颗药丸,让吕南星吃下。 抱琴本来还不敢,吕南星想都没想就吃下了。药效很好,第二日她的烧就退了,也不知道孟老有没有这样的药。 仿佛又走了许久,他们终于到了目的地,果然是肃宁府。 第65章 监牢 终于到了监牢,那些人才将他们头上的袋子拿开。 那么见不得人,不是熟人干的何必如此。 萧澜道:“我和这人并不熟,你们最好马上把我放了。” 那官差习惯了反着干,一听二人不熟,就很乐意将二人关在一个监牢里。 上头说了,先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孙昌看着刑架上密密麻麻的刑具,想着用哪一个才好。 萧澜微勾唇角。 “是谁请我们过来?”吕南星平静的问道。 “请?呵呵,你们的脸还没那么大,至于抓你们,当然是上头的命令,放心,我们不会抓了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那我呢?”萧澜的声音掷地有声,倒是将孙昌唬住了几息。 稍后又爆发出一阵大笑:“本官怀疑你和她勾结,算不算一个理由?你们熟还是不熟,都由老子说了算。” 这人看起来倒是人模狗样,他差点就被对方吓住了。 但是在这肃宁府地界从来没见过这么个人,再说了,肃宁军备府是权力最高处,还有谁能越了军备府去? 这人最多也不过是那女人哪里认识的富商家的败家子儿。 让他们俩在一个牢房,正好坐实了他们是见不得人的关系。那样的女人,还想设计大将军,非要将她打回原形不可。 “是龚京吗?” 吕南星还是那样语气淡淡,仿佛一路狼狈而来,都不能让她折了腰,与她那妖媚的模样一点都不合拍。 “岂有此理!龚大人哪里是你能随意嚼舌根的?” “那就是了。所以你和龚京是一伙的?” 萧澜说道:“看来龚京能量不小,都下令查办了,还能指挥你做出这等子事来。是不是京城的命令没有到达?还是军备府官员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大魏的官员了?” 孙昌被说气了,平时口舌凌厉的他在这人面前竟然显得有些笨嘴拙舌,于是他直接挥起鞭子,眼看就要打到萧澜身上,萧澜却轻轻松松就将那鞭子夺了过来。 之前进来的时候,吕南星抱琴和萧澜的手是被捆绑在身后的,此时萧澜背在身后的手竟然自由了,是孙昌想不到的。 萧澜用刀割开了捆绑吕南星的绳子。 “你——” “看来常胜侯这个大将军来到肃宁府,却不像从前那么所向披靡了。” 吕南星微不可查看了萧澜一眼。 “抓你们的命令就是常胜侯下的,还想和我们常胜侯套近乎?” 孙昌将一个本子拿了出来:“这就是证据,是你们沟通敌国,传递大魏军情的证据。” 吕南星扫了一眼那个本子,这是要给她硬套证据了吗?通敌?传递军情,她若有这样的本事就好了。 再仔细看去,封面什么都没有,但那装订的绳子……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这是她写的方子,这本册子应该在孟老那里,如果在这里,那么孟老和弟弟他们…… “这本册子的主人呢?” “哟,不装淡定了?从你进来,我看到你那处变不惊的样子,就很不顺眼,人终究还是有弱点的,何况是你这样的女子。” 孙昌说着就要伸手去摸吕南星的脸,同时发出了一个不可名状的令人呕吐的声音。 吕南星打开了他的手,忍着恶心问道: “所以他们呢?” “放心,会让你们见到的,一开始就那么听话就好了嘛,何必装出一副硬骨头的模样,明明就人尽可夫。” 孙冒被拍,内心不爽得很,刚想给吕南星一巴掌,萧澜就掐住他的脖子:“你可能为你说的话负责?” 这一句问得平静,却有压弯孙昌的气势。 孙昌太讨厌这样的感觉了。 “我爱负责就负责,不想负责就不负责,你能拿我怎么样?” 之前抓这人只是想恶心吕南星,没想到这人是真的讨厌,看来不给他上刑,是不能让自己舒坦了。 他下令将萧澜绑在刑架上。 “我想你最好先请示你的上官,最好是常胜侯,当然,如果你没资格见常胜侯,请示廖副将也是可以的。” “看来你懂得不少,攀附我们侯爷不成,现在还想攀附我们廖副将。” “凌展和廖胜迟今日不来,你让他们别后悔。” 萧澜将人扔在了地上。 萧澜语气中的气势再次压倒孙昌的心里防线,他当然不想承认,于是把怨气撒在吕南星身上,手中鞭子被萧澜夺了,但他有的是武器,起身随手操起刑具台上的一根棍子,朝着吕南星打去。 吕南星闭上眼睛,抱琴想要站起护住吕南星,可因手被绑在身后,起身的动作不平衡不能够站稳,但她还是竭尽全力将自己的身子趴在吕南星身上。 “抱琴,不要——” 她是来救抱琴出火海的,不是来再次连累抱琴的。 但抱琴的重量已经压在来她身上,慌乱间她不可能站起来了。 抱琴闭紧双眼,预料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只听到了一声木棍打在其他人身上的声音,接着是几声尖叫。 吕南星二人看向前方,只见萧澜拿着刚刚孙昌拿着的那根棍子,此时那根棍子抵在孙昌的额前,而孙昌被打趴在了地上。 “去让常胜侯,或者廖胜迟来否则——” 萧澜一棍子打在澜对方趴在他脚下的手指上,又是一声杀猪惨叫。 见对方痛得起不来,萧澜一手将对方提了起来,扔出了牢房:“滚!” 吕南星眼神发亮:“多谢壮士相救。” 以孙昌的职位,当然还见不到廖胜迟,当初也是为了引起上层的注意,才打破头去抢这个功劳,就这么个毫无危险抓人就立功能在上官面前出头的事,谁不想揽啊,所以当初竞争了。 后来选方向他还去算了个卦,大师给他指了条路,结果这件事还让对手知道了,分配任务的时候和他抢,总算还是他上头的关系铁,抢到了。 他将人带回来了,怎么能出岔子,让人看了笑话去? 他对看到他丢脸的狱卒警告一番后,回了府衙,但并没有找上级,这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按照他的想法,这些人就是贱命,关上一阵子,就会求着他关照了。 而久不开门的龚府今日大门敞开又关上,谁都不知道肃宁府一场暴风将至。 第66章 那颗药丸是什么 有人见到孙昌回来了,当初和他一起竞争走了另一个方向找不到人的竞争者又羡慕又嫉妒,暗道人家命好,随便选一个方向都能找到人。 当然,这是不知晓他请了大师的。 当初上官赵参军说了,若是办成这事,升官是必然的,所以,如今大家见了他,都提前恭喜他了。 “还不行,要让他们赶紧招了,那可是通敌的大罪,这个官,你定然少不了。” 赵参军笑眯眯道。 孙昌是执行,能升小官,他这个负责此事的参军,更是能升大官,在廖副将和大将军常胜侯回来之前能让人招了,更是大功一件。 廖胜迟今日去了宝鹅县,商讨什么时候将第一批米粮运往军中。 他已经知道吕南星被押送回来的事,但他不急,多关关她,谁让她那么嚣张,之前还得罪她妻子,这也是裴氏交代的。 裴氏在宝石和福字事件之后,再请夫人们上门聚会,每次都只有四五人来捧场,她觉得福字的事自己已经解释得很好了,礼物也都送出了,她们为何还是这样的态度。 思来想去,都是吕南星那个妖女作怪,要不是她说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就不会—— 她知道吕南星被抓了,但不知她是什么罪名,只以为是廖胜迟为了她而为。 吕南星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暂时被晾着了。但她并不想这样,她想与可以说话的人谈判,她要知道阿弟和孟老是不是也被抓了,若是,要如何救他们。 萧蓝看出了吕南星的焦急。虽然她被抓,但一路上她都很淡定,就连被带到船上面临沉江的时候,都不显慌张。 然而这一刻,她慌了。 “也许我可以帮你。”萧澜率先开口。 吕南星一怔。 在心里作战了许久,最终吕南星问出的却是:“萧兄……” “叫我萧……”他本想说字,但想到她是女子,于是道,“叫我萧大哥就好。” “萧大哥,那颗药丸是什么?” 这自然也是她关心的问题。 她被押送回来的路上,发了烧,虽然姓孙的给她看了大夫开了药,但她知道让她能迅速好起来的,是后来萧大哥的小厮给的药丸。 “你就那么信任?想都没想就吃,就不怕我给的是毒药?” 吕南星:…… “哈哈哈,那是一个喜欢游历天下的大夫给的。” “所以你拥有并不多但也给我用了?” “嗯!” 何止是不多,就仅有一颗。 “所以你想还我都很难了。” “那可不一定,难道喜欢游历天下的大夫,就不能被我遇到?” 萧澜一怔:“倒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所以那个大夫叫什么名字?” “孟无二。” 吕南星决定赌上一把:“孟大夫可能被他们抓了。” “你认得孟大夫?” 萧澜看到吕南星的表情,就几乎肯定。 没想到孟大夫竟然游历到了这边,不知又是找什么药材。 萧澜深深看了眼吕南星:所以她是想让我帮忙,又不那么信任我,才利用我与孟老可能的交情? 不过,她似乎也真的担心孟老。所以她和孟老之间一定不算陌生。 萧澜很笃定,不过,他还想听听那心声,怎就没了? “他们为何抓孟老?” “按照刚刚那人的话说,是因为我给孟老的小册子,他们说那小册子是我用来传递军情的,传递的对象是孟老。” 萧澜挑眉:凌展这人,不是说百战不胜吗?难道消息都是假的?能将天下第一神医当成奸细抓起来的,也就只有他了。 “你放心,孟老对我有恩,我一定会救他。” 萧澜正要交代小厮什么,吕南星又急急说道:“和孟老一起被抓的,还有他的徒弟。” “厚柏。” 吕南星暗暗舒了一口气:【能知道厚柏名字的,萧大哥定然和孟老真的熟。】 小姑娘真不容易信任人。 吕南星点头:“还有,可能还有我阿弟,他叫吕冬冬,长的很好看那个就是他。若是萧大哥有办法,请帮我救他们,我这辈子感激不尽,愿尽一切偿还。” 说罢,吕南星跪下,给萧澜磕头。 萧澜赶忙将人扶起:“放心,我信你。” 信她,就是会帮她。 不一会儿,吕南星就看到萧澜的小厮往牢房墙上那扇又高又小的窗外扔什么东西。 “这回你去凛中,是否还发现了什么?” 吕南星一怔——她确实发现了一些,但不确定,还没想好要不要和这人说,况且…… 她想到了那些山匪…… 【山匪会不会有问题】 【本来想着他们是从外地去肃宁的粮商,但自从去那条船上……】 吕南星看了一眼萧澜,心里继续琢磨。 【肃宁不产大米,那些粮商却驮着大米,除了可能是被肃宁当地打压的粮商,还可能,那些米是肃宁的,不产米的肃宁,有一个地方有米,就是军粮。】 【龚京如果是这个贪墨军粮的人的话,那些米粮去了哪里?】 【因为龚京出了事,那些军粮来不及处理,就上了路,上了船,运到外地销售。】 【会不会是龚京等人控制了整个肃宁府,利用强权不让外地粮商进入,利用强权控制粮价。】 萧看听到了心声,看着吕南星一脸纠结的模样,他突然觉得很有意思。 两个时辰过后,萧澜收到了消息:“我的人目前没有找到孟老他们。” “那是什么意思?是他们没有被抓?还是不在这个监牢里?” “也许是后者,肃宁军备府的监牢出奇的多,有些地方还是不容易打探的。” 有时候比起去外头抓人难多了。 “我会继续派人找。” 宝鹅县,廖胜迟想这一次就将米粮运送到军营,颜家却说他们请的大师说这几天可能会天降大雪,让廖胜迟晚几日再动身,廖胜迟不疑有他,在颜家吃了一顿酒。 酒席间,一个管事急匆匆找到颜大老爷,在他耳边低语,颜大老爷的面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发生了什么事?” 在场几人都感觉到了气氛的紧张。 “你跟我来!” 第67章 有一些慌 颜大老爷叫了颜灼,留了廖胜迟在待客的花厅。 “我们的一个米粮店被查,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才刚去查出事的店,又有消息传来:“老爷,府城的粮铺被查封了。” 这不对,不可能同时那么多个店铺被查。而且,他们怎么会被查?龚京虽然说是被撸了职位,关禁闭在府上,但其实并没有失去太多自由,那些背地里的事还是能做的,保护伞还是能当的。 即使他们不联系。 廖胜迟是他们找的另一个保护伞,但火候还不够,就是担心龚京真的垮台,他能顶上,但龚京还不是没垮么? 这件事也可以考验廖胜迟。 颜大老爷回了花厅。廖胜迟见他一脸郁色,问出了何事。 颜大老爷叹了一声气,道:“府城的粮店出了事,被人查抄了。”“怎么可能?有我在,没人敢在颜家头上动土。” “可……”谁知你廖胜迟与我颜家是一路的,“烦请迟儿多关照一下。” ”还请舅舅放心,大表哥放心。” 廖胜迟听到这个消息,立马起身,席也不吃了,打马立即回肃宁府。 肃宁府颜家的商铺已经被贴上了封条。 他下马,刚想要过去亲手将那封条撕了,只是手刚碰到那封条,就被人拦了下来。 “廖副将要想好。” 廖胜迟的手顿在了空中。 “你可知这是谁的铺子?” “必须知我们才会封。” 廖胜迟一噎。 “那你可知本将与……” “有些话说出来就是证据了,廖副将请想好。” 这人不紧不慢,倒是几分眼熟,是京城来的,京城来人了? “这商铺怎么了?你们这么做又有证据吗?” “廖副将,我们做什么,如何做,无需劳烦您来教。” 廖胜迟还真不敢将这人怎么样,此刻他必须得回去弄清楚事情始末。 廖胜迟不知道的是,他刚离开宝鹅县不久,颜家又有另外的店铺被查抄了。 颜大老爷终于开始慌了,派人去找龚京。 因龚京明面上被软禁,他们久不联系了。今日颜大老爷的人,用往常联系龚京的方式并没有等到龚京的人。 “出事了!” 廖胜迟觉得奇怪的是,并没有听说什么京城的官员来到肃宁府,凌展不在,他如今和几个副将是肃宁最高官员,京城来人那么重要的事,没有理由他会没听说。 难道是其他几人故意不告诉他? 是有几个副将不服凌展,和他们不是一路的,但京城来人是大事,不可能不告诉他这个副官。 宝鹅县这边,颜大老爷见廖胜迟迟迟没有回音,感叹对方嘴上没毛,办事不劳。 “论办事,还是得龚大人,虽然迟儿的职位高,但多少还欠缺些经验。” 最重要的是,他还没有被真正黑化。 廖胜迟回到军备府,问了一众参军参将其他副将,是否有京城的官员下来。 其中一个副将道:“据说户部郑大人已经到达临川府。” 户部掌管军饷的发放,肃宁这边查出药材粮草问题,之前凌展已经将情况往上呈,迟早都要来人调查,只是没想到来那么快。 可既然他们人还未到,为何就能贴封条? “确定他们未到?” “确定。” 还有四天左右才到。 这时候,突然有一个官员跑了进来,说道:“龚大人……不,龚京他府上大门被贴了封条。” “什么?”廖胜迟转身就要亲自去看。 来汇报这件事的官员并不知道颜府的店铺被查抄的事,但他们这些军备府的官员心知肚明,刚上任不久的凌大将军常胜侯根本拿龚大人没办法。 所以那么久了,龚大人虽然被撸了职位,但还是“自由”的。 而此时,赵参军看到廖副将出现在军备府,整个人都活泛了起来。 他还不知道龚府的事,看见人廖副将就赶紧上前:“参见廖副将,那几人都已经被抓了,也准备招了,您要不要亲自去看看?” 去看看我的功劳。 廖胜迟有些烦躁,见有人提起吕南星被抓,倒是平复了一些。 “辛苦了,晚些本将再去亲自审问。” 现在要先搞清楚封条的事,然后就是颜府的事。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为何会撞在一起? 想要拍赵参军马屁的一个小官说道:“赵参军,听说龚参军府上被贴了封条,廖副将去看了。” “你说什么?” 龚京可是他的靠山! “小的说,龚大人的府上被贴了封条。” “什么时候贴的?” “不……不知道,刚传的消息,廖副将也是刚收到消息,才要去看。” 龚京的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上头也都做了样子,将他革职了,这算是很重的处罚了,等风声一过,就能官复原职,没想到还要被封,可是之前也没有听到消息啊! 大将军也不在,谁敢来贴封条。 “也不知道是谁封的,什么时候封的也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要你有何用?” 他刚刚在廖副将面前刷了一把好感,如今就要担心龚京的事会牵连他。 因为一直觉得龚京的事不会有问题,所以那些与龚京有牵扯的灰色买卖,他都没有撤销或遮掩,怎么就等到了封条。 “不要着急不要着急,只是封条而已,也可能是上头来人要查,做做样子罢了。” 而且,他刚刚立了功,抓了那个通敌的奸细,最坏的可能,也就是将功抵过。 好一些的可能,或许还能升官。 如此想着,他慢慢安下心来。 所以,如今这件事就是一条出路,他赶紧叫来孙昌,吩咐他去监牢,让吕南星赶紧画押,坐实了罪名。 颜家这边就没那么乐观了,颜大老爷一晚上都在布局掩藏没有被查封的黑产业,如今令人觉得恐惧的是,谁来查封根本就不知道,也联系不上龚京,怎么想都觉得事情不太妙。 廖胜迟知道龚京这边出了事,只不过,廖胜迟并不知道颜家和龚京有关联,所以他没有在知道龚府被封的第一时间通知颜家。 而此时,颜府再次接到不好的消息:“老爷,危山那边……” “什么?” 话还没说完,颜大老爷就猛然起身。 第68章 听说你抓了重要人物 被撸几个铺子都好,他都没有这么紧张,若是危山出事…… “危山到底什么情况快说!” “危山我们的地盘被撸了,宋老大他们都不见了。山门都贴上了封条。” “封条?” “那货物呢?” “封了!” 完了! 颜大老爷瘫坐在椅子上。 “快我给老子去联系廖胜迟和龚京。” 这就不是去找龚京的管事了,而是直接上门去龚府找龚京本人。 孙昌还想多晾一晾吕南星几日,但上头命令下来了,他便不能等了。其实他也迫不及待了。 走到牢房门外时,他突然想起被丢出去的情景,很是恼火。他竟然被一个犯人打了,还被扔出去。 但想到对方的身手,他又在是否带更多狱卒进去,和唯恐被他们看见他再次被打之间摇摆了几息。 突然他灵机一动,先去了其他牢房,再去吕南星牢房的时候,又带上了十个弓箭手。 弓箭这种重要的武器,其他地方的普通狱卒是不会配备的,但这里是边境第一大城肃宁府,一般的狱卒也配备有一定数量的弓箭。 见这样的阵势,吕南星和萧澜同时挑了挑眉。 孙昌莫名顿了一下,这两人,为何给他一种神同步的感觉,看来这二人这几日“过”得不错,这女人果然并不是什么检点的女人,靠那魅惑人的本事,将大将军迷得七荤八素,如今又来迷惑这位。 孙昌拿出一张纸,上头是提前写好的犯人证词,就让吕南星按手印,然后让萧澜在另一张上按手印。 萧澜看到证词内容,气笑了。上头让他承认是奸细的帮凶。 “有意思。” 他折好放进了衣服袖袋。 “你干嘛?赶紧画押。”见萧澜竟然将那份证词收了起来,孙昌不解。 他看了一眼吕南星,也没有画押的意思。他就知道。 吕南星当然不会画押,她还没说话,孙冒就让人将一人丢到了二人面前。 “孟老!” “孟老!” 吕南星和萧澜的声音同时响起,同时蹲下去扶被扔在地上的老人家。 孟老明显比她离开前瘦了些,吕南星的心揪起了滔天恨意。所以凌展当初跟踪她去见孟老,不是为了给他的兵将治病,而是要找他想象中的证据! 当她将目光移到孟老身上,那一道道血痕更是深深刺激了她的双眼。 萧澜的反应也好不到哪去,此时他面色发白,赶紧从袖袋里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药丸。 孟老摇摇头:“不用,我吃过了。” “孟大夫,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吕南星十分懊恼,要不是她…… “哎,这怪不得你,我出门的时候就算过,这回是万万不能到肃宁的,我还算到,冥冥之中我就是会到肃宁。避免不了的。哎,我活了几十年,也算是看清了。” “对不起,对不起啊!厚柏呢?冬冬呢?” “也都和我差不多吧,哎,放心,他们都吃了我的药丸。” “摁不摁手印?”孙昌嘚瑟道。 吕南星通红着双眼望着他,看到这个眼神,他乐了。 “小贱人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老子,以为是那么好混的?若是现在还不摁手印,那……” 接着,他又从身后捞出了厚柏,扔在了他面前的地上,只是在牢房外头,不让他们靠近。 总要有人质在手才能做事,刚刚让那老的进去,只是让他们看仔细,知道他能做到什么程度。 厚柏也浑身是血。 “怎么样?还不摁手印吗? 吕南星看着地上那张口供,若是签了,她就承认了包括孟老冬冬在内的所有人都是他们口中的奸细,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还有一个人呢?” 萧澜道。 孙昌猖狂大笑,又从身后捞出一个人来,情况和厚柏差不多。 正是吕冬冬。 不知道他的伤脚是不是又…… 两人都是硬骨头,但赵参军说一定要在今日拿到画押的口供。 孙昌让人将吕南星等人捆绑在柱子上,手握人质的感觉可美,他就不信萧澜还会敢对他动手。 两人刚上前要制服萧澜,忽然就听孙昌在他们身后大叫:“住手,住手!” 不知何时,萧澜的小厮云若已经在孙昌身后,而厚柏和吕冬冬也都站起,在对方弓箭手还未反应过来前,冲到了萧澜和吕南星这边。 “你们敢射一个试试。” “不要射,不要射!放下弓箭,放下快放下。” “让他们退出去。” “都给老子退出去!快!快啊!” 孙昌快吓尿了。弓箭手们按照孙昌的吩咐退出了监牢。 “让你出去找凌展或者廖胜迟,你不去,那你就给我等在这里好了。” “不不,不,我这就去找。” 萧澜没有理睬他,让小厮将人捆了起来,扔在角落。 “你们……” 最后声音被堵在了口里。 龚京事件被真实呈到皇上面前,只有凌展和几个可信的高层知晓,当然,廖胜迟也是知晓的,只是不知道皇上会如何决定。 后来他收到了通知,说会有官员下来处理此事。之前问,据说户部左侍郎还有差不多四日就到肃宁府。 今日正好是到达的日子。 当廖胜迟吩咐下去迎接户部左侍郎的时候,下头所有官员都炸了锅。 “户部有人要来我们怎么不知道?” 这时候,廖胜迟才有些回过神来。他是不是公开太早了?之前好像说要“微服”,以免给了某些人准备的机会。 都怪他最近为颜家商铺的事着急上火,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但公开都公开了,也没办法收回去,就如此吧。 户部左侍郎雷松皮笑肉不笑的接受了军备府的接风。 廖胜迟从前与雷松也不熟。雷松是通过科举当的文官,而廖胜迟通过家里走的武将路线,且二人年龄有差距,廖胜迟十九,而雷松四十好几了,着实不是一辈人。所以二人见面没多少寒暄。 赵参军还想趁此机会将自己的功劳展现,结果孙昌去牢里半天了,都还没回来,那么多刑具,拿一份口供就那么难? 都没有待所有人寒暄完,雷松终于说话了:“听说廖副将抓了重要人物?” 第69章 漂亮这种词能够形容男人? “赵参军。”廖胜迟这几日还没空亲自去审问,只能问赵参军。 赵参军冷不丁被点,且户部左侍郎大人也在,简直无法形容他的兴奋心情,而其他官员都不约而同看向他,有羡慕的,毕竟知道他因孙昌带回一个犯人而立功。 这是可以表功了? 众人都暗暗惋惜自己没有抓住机会抓到那个奸细。 “小的在。” 赵参军往前站了一步。 “你和雷大人说说那两个人的情况。” “是的,大人。”赵参军乐不可支。 能在京官面前露脸,就是他的好机会。 “抓了什么人,犯了什么事,审得怎么样?”雷松问道。 赵参军心情激动:“是一个奸细还有他的同党,如今孙昌正在审,应该很快就能拿到口供。” “噢?是哪一国的奸细?” 哪一国?他让人提前写好的口供里写的是北匈,因为北匈是大魏最大的敌人,抓了北匈的奸细,他所立的功劳最大。 “北匈的。” “他们承认了?” “额……是的。” 口供是他让人写好的,只要那两人摁上手印就可以了。 让人按手印也不是什么难事,他相信孙冒很快能弄好。 “带本官去看看。” “好。” 于是,赵参军便带着雷松和他的随行,以及还没来得及去亲自审问吕南星的廖胜迟一起去了监牢。 走进黑暗的牢里,一股憋闷的味道顿时包裹全身。 赵参军为了更好的拍马屁,一路走还一路介绍被抓人的情况。 “若不是我机灵,差点放过那个男子,好在最终还是将人带回来了。” 几人走到关押吕南星和萧澜主仆四人的监牢里。 只见四个男子打扮的人都双腿盘曲坐于地上,感觉悠闲惬意,似乎不是在坐牢,然后他们就听到角落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正是被捆绑成粽子的孙冒在扭动着身子,见终于有人来了更是激动。 赵参军大叫:“孙大人,你怎么会如此?” 他当即让人打开门,将孙冒嘴里的东西拿开。 “是他们,不愿意画押,将老子……将老子……” “哎呀,京城的雷大人来了,廖副将也来了,你赶紧起来,把事情给办了。” 孙冒这才看到赵参军身后的人。 听说是京城来的官员,还有廖副将也来了,孙冒还没站直又扑通一声跪下:“参见大人。” 没等叫起身,他自行起身,狐假虎威起来。 谅他们也不敢对他身后的大官做什么。 “还不快画押,来人,给我押着他们画押。” 看着坐在牢房里头漫不经心拿着干草当扇子的男人,雷松的眼皮跳了跳。 廖胜迟倒是没有注意看那男人的脸,若是看了,此时就不会一言不吭。 只听一个男声慢悠悠道:“那口供不是我们说话的内容,凭什么让我们画押,你们莫非是想屈打成招啊?” “岂有此理。”孙冒拿起鞭子,啪的一声打在二人面前的地上,没有打到他们身上,是怕打烂那张口供。 此刻他仗着后头有人,气势十足道,“你们之前已经招了,这就是你们的口供,若是不愿意摁手印,休怪本官没有提醒。” 为了显示他做事得力,他亲自上前,就要抓起吕南星的手,坐在旁边的萧澜一伸腿,就将他的手踢骨折了,咔咔咔的声音清脆悦耳。 “住手,住手,来人啊!” “廖大人,原来你们肃宁军备府,都是喜欢屈打成招的,唉,怎么没把龚京之流屈打成招,倒是让无辜的我们吃了那么多苦头?” 廖胜迟心中一惊,这会儿才注意到说话的人。刚刚他的那一脚着实惊到了他,但听到他声音和看到他脸的时候,他更惊了。 “萧……萧澜?” 萧澜站起:“久仰了廖大人,没想到一路西行,还能半路上被廖大人的囚车接来,本官会告知雷大人,这部分支出就不用他报销了。” 雷松礼貌性的咳了两声。 赵参军还不懂眼前人是谁,但他似乎知道孙冒抓错人了,还抓了个京官。 他双腿一软,顿时支撑不住倒地。 孙冒本还处于骨折的疼痛中,听到这话,疼也不敢疼了,只顾着下跪赔罪:“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是小的抓错人了,小的想抓的是这个,她是个奸细……” 这回不用萧澜动手,他的小厮又赏了他两脚,然后用干草将他的嘴巴堵上。 赵参军心中慌乱。 “见过萧大人。” 和他们一起过来的郭大人只打了声招呼,心中震惊,他没见过萧澜,但知道这个名字,建中六年状元郎,长相貌若潘安,英国公世子,如今是大理寺少卿。 不行,他要缓一下,朝廷怎么会把这么个煞神派过来。 听说办案是个活阎王。他只想粉饰太平啊。 吕南星:原来这人真是个京官啊?之前她倒是有几分猜测,那他还真是能忍的,在牢里呆了几日呢。加上一路上还坐了囚车——吕南星在心中给他点了个赞。 廖胜迟:“那个确实是奸细。” 廖胜迟看到牢房里不仅有吕南星,还多了几个人,正是之前他抓的那个药行里的人。 因之前他是亲自经手,将他们关在了等级较隐秘的牢房,而吕南星他们他还来不及管,才关在了这普通牢房。 所以,那几人是如何到了这里。 “哼,拿了人家的药书当初传递军情的物件吗?廖胜迟啊廖胜迟,没想到你小时候那么蠢,长大也只长肉不长脑子,还是你想要公报私仇啊,你那个小心眼的媳妇也来西北了吧,不会被他撺掇几句就想为你媳妇泄愤吧?” 吕南星心中的许多碎碎念都被萧澜听了去,包括和裴氏之间的不愉快。 廖胜迟的脸再厚,也被萧澜说得一阵红一阵白的。 怎么会是萧澜来?他从小最服气的人是凌展,因为他足够优秀,最烦的人就是萧澜,因为他过分优秀了,他各方面都吊打他就算了,嘴还特毒,以凌展为首的纨绔帮派打架打不过他们,吵架更是吵不过。 明明成天打架斗殴走狗,他爹的居然还考中了状元,明明是英国公世子,有爵位还要去考状元,让别人怎么活? 第70章 他们在等他 唯一让他觉得气顺的就是长相,京城那些女子都会说凌展为首的他们英气,但却会说萧澜漂亮。 他爹的笑死人,漂亮这种词能够形容男人?就证明他不是男人。 廖胜迟说不出话,从小到大面对他都说不出话,从前都是凌展挡在前头,他无需说,从前唯一一次个人对上他,本来要打架的,对方不屑,一句话就差点把他说死。那人就是个恶魔! 萧澜懒得跟廖胜迟这只弱鸡说那么多:“孙冒是吧?大庭广众尿裤子不好吧。” 话音刚落,牢里各种奇怪的臭气都拉不住那隐隐的尿骚味。 “一路上承蒙您的照顾了。” 那天晚上,孙冒就被关在囚车在外头淋雪。 爱好和平的郭大人硬着头皮说道:“要不我们先请萧大人出去?这地方味道不好,影响萧大人办案不是?” 萧澜再次坐到了地上:“你先让他们出去,给我好好找大夫治疗他们,若是他们出了什么事,你就完了。” “什么?” “脑子不好使多吃猪脑去,本官没有在说晦涩难懂的诗词歌赋吧?怎的你就听不懂了?当初非要跟凌展来这边,是不是给他添了很多麻烦?” 廖胜迟脑海中突然想到舆图的事,瞬间面色发白。 吕南星看着廖胜迟,眼中生恨。 若是她弟弟孟老和厚柏因他出了事,她不会放过对方。 萧澜让人拿来那本册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廖胜迟,你倒是说说看啊。里头哪个字,传递了什么军事机密?我一个建中六年状元倒是没看出来。” 让廖胜迟说什么?他本来就是强词夺理,但他不承认,只是他有理都说不过萧澜,何况是无理。 “凌展是不是不在?” “去接他母亲就那么久?” 来的路上他救了山匪打劫的老夫人母女,但他们没有同行。他都去了一趟凛中了,他们还没到。 真慢啊。 吕南星头皮一紧。 她忽略了一些事,上一世萧大人并没有到西北,至少她没听说,凌展去接了老夫人?所以她们准备来了,而凌展还没让她离开。 凌展会和老夫人一起到,她就没办法在她到之前先离开了。 她做了那么多努力,改变了一些对她影响不大的事,却没有改变影响她命运的事吗?她忽然就有些丧气。 萧澜让其他人都离开:“人都放了吧,毕竟你也没有证据。” 廖胜迟:“不能放。” 他要让侯爷看看她的真面目。 “其他人先离开。你说会泄露军机,我便不让别人听到,如果是本官也不能听到的军机,那我们就等凌展回来,在那之前,我要知道,你抓的那些人,都没有生命危险。” “萧澜你管太多了!” “你这脑子,我再不管,非要捅出更大的篓子。” “危言耸听谁不会,状元郎就是这么办案的?” 萧澜突然就觉得无趣得紧:“不多说了你抓的人里头有我要的人。” “谁?” “孟无二,那本册子的主人。若是他出事……” “他是什么人?” 萧澜同情又鄙夷的看着廖胜迟。 廖胜迟这辈子最讨厌萧澜这种眼神,这让他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我不打算说,等凌展回来再说吧,不过,连龚京那么罪大恶极的有了证据都只是在府中软禁罢了,这些连证据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假犯人,在府中待着也不过分吧。” 于是萧澜强硬让人将吕南星主仆,孟老师徒和吕冬冬都带了出去。 “还有一个回来报信的。”萧澜淡淡道。 吕南星刚要出去的脚步一顿。傻柱难道也被抓进来了? “报什么信?”廖胜迟假装不知晓。 “报什么信让他自己说。” 其他人都走了,还剩最后一个,他是自然不能放的。 见萧澜那一副赖着不走的架势,他突然就很想笑:“萧澜,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意味着什么?你要知道你是来肃宁府查龚京的,而不是管其他案子的,你的手伸得太长了。” 廖胜迟这回是决定了不给萧澜这个面子,径直出了牢房。 吕南星担忧的问道:“萧大哥,傻柱不能出事。” “放心,他很快就会返回了。” 廖胜迟才出去没多久,就有颜府的人找到他。 “姑爷,姑爷……” 那是颜大老爷的一个重要管事。 廖胜迟以为他亲自出马是因为肃宁府被贴封条的铺子的事,他正要保证自己能解决,就听对方说道:“老爷让小的来找您,说有急事。” 他照着颜大老爷的吩咐来联系龚京,联系不上了之后乔装了一番,亲自去了一趟龚府,才惊讶的发现龚府那头已经被贴了封条。 他们一般情况不会直接上龚府,担心别人看出他们和龚府之间有关系,眼下算是意外情况了。 他慌忙回颜府告知颜大老爷这一消息,颜大老爷的震惊不言而喻,立即派他来找廖胜迟。 廖胜迟与颜府的合作还不算深,关于粮食的真正去向,关于山匪,关于他们与龚京的关系,这些事廖胜迟都还是不知的。 让他来有两个目的,一是问是谁人来了肃宁造成动荡,且此人的背景如何,该如何应对? 第二,避免廖胜迟在官位上知晓了颜家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来这一趟,再次收买他的心,甚至软禁他逼迫对方放手。 “有什么急事你在这儿说,我如今还不能离开。” “哎哟,小的就怕说不明白。” “可是如今我真的脱不开身。” “老爷是想问,他们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将颜府最重要的铺子都给撸了,老爷想问问姑爷有没有什么办法?” “最重要的铺子?” 之前颜府和他说肃宁的铺子被贴封条的时候,甚至在他调查的时候,都没想到谁会如此做,还以为是颜府的仇家,如今管事的这么问,他脑中灵光突然一闪,竟想到了萧澜。 “你等等。”廖胜迟想要马上知道到底是不是萧澜干的。 牢房中,萧澜和那个贱女人淡定的盘腿坐着,似乎还在聊天,聊得还挺高兴。 牢房的门本就没关,他们是可以出去的,愣是没有出去,那是在等他! 第71章 刺激廖副将 萧澜知道他会回来。这个想法让廖胜迟顿感无地自容,恨不得地上有个孔能让他钻进去。 “看来颜府那头的事真的可以让你焦头烂额,嗯……那就再灭几个铺子怎么样?” “真是你做的?”廖胜迟当即双眼瞪大,“你凭什么?你没有权利你知不知道?” “本官没有权利?本官的权力可是圣上赋予的,不像你没有权利抓孟老他们,你不也还是抓了?再者,本官可是有正儿八经的证据的,而不是什么看不出名堂的药册子。” “你……有什么证据?” “放人吧,免得你这女婿都不好当了。别被你媳妇那一家子蠢货影响了,能养出你媳妇那种性子的人家,能是什么好人家?” 廖胜迟忍不了了,上前就要打萧澜,被他轻松躲过就算了,还反被打了一拳,牙齿掉了一颗。 “廖胜迟,本官的话已经说到这了,你还不清醒,你知不知道,你也很可能牵连其中?” “本将军也提醒你,颜府在宝鹅县,甚至在整个肃宁的名声响亮,谁不知道颜家是大善之家,你这么做会引起民愤!” 萧澜翻了个白眼:“都说你不长脑子,你不相信,赶紧让人出来!” “你先将颜家的铺子解封了,我就……” 萧澜轻蔑一笑。廖胜迟发誓这一回一定要和萧澜硬刚到底。 “云若,再去给颜家一个惊喜。” “是。” 廖胜迟定定看着对面悠闲坐着的男人,他站着居高临下,却觉得对方才是高高在上的那个,他那句“你敢”就说不出口了。 眼看云若对着那个小窗子就要做什么,廖胜迟慌了。 最终,廖胜迟让人将傻柱领到了这个牢房。 傻柱已经瘦得没了人形,身上的衣裳正是吕南星让他回肃宁找凌展的时候穿的那一身,衣服不算薄,但这件不薄的衣裳已经血迹斑斑,衣服上也显现出一道道的鞭痕。吕南星一见到他就掉了泪。 “对不起傻柱,都怪我,怪我不应该让你一个人回来的,我明知道廖大人对你耿耿于怀,当初不就是因为一匹马么,他就……记恨到现在。” “吕南星,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吕南星当然是故意如此说的,她当时根本不知道凌展不在肃宁,若是知道,她就不会让傻柱跑这一趟。 吕南星跪向萧澜:“萧大人,廖大人没有证据乱抓平民,我们肃宁的百姓每日都活在惊恐之中,光是傻柱他就抓了两次,请萧大人一定要给傻柱做主,给他一个公道,给胡乱被他抓起来的无辜的百姓一个公道,给整个肃宁府兢兢业业谋生存的百姓一个公道。” “傻柱,你不要害怕。这位是专门来给百姓做主的萧大人,肃宁府再也不是原来的龚大人说了算的地方,如今也不是他廖大人只手遮天的地方。” 廖胜迟恼火得说不出话来,拿他和龚京比,竟然拿他和龚京比。这女人说话,为何会有萧澜说话的既视感。 “你是叫傻柱吧?萧澜问道。” “是。” “你说说当时他为何要将你关起来?” “草民到军备府找大将军,门房说大将军不在,我想着事情重要,事关百姓安危,便事急从权,先告诉了廖大人,因为那日,我见到了廖大人。” “草民想着,廖大人大小也是个副将,剿匪应该也是他该做的,告诉他,他也能带人去剿匪。” 萧澜已经猜到后头的事了:“然后他没有听进去,二话不说将你关进了大牢。” 傻柱点头。 “廖大人,你知不知道,那伙山匪在傻柱回来报信之后,又抢了多少东西?” 不仅是粮食,其他商品他们也是抢的。 有时候还会抢女人。 廖胜迟这时候不承认了:“什么山匪?你什么时候和我说过?” “廖胜迟,你这么说我很难不怀疑,你和那伙山匪是一伙的。” 吕南星听到这话,内心狠狠的赞美了萧大人几次,萧大人真是人美心善会说话。 傻柱急了:“我就是和你说了,你还说若是我们遇到山匪,肯定已经被山匪弄死了,不可能逃出来。” 萧澜双手环胸,点了点头:“嗯,他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 “这样吧,既然傻柱没有证据,你也无法自圆其说,我们就说说别的,你抓傻柱,不会也没证据吧?” “他和这个女人是一伙的。” “这边的证据不成立,傻柱的自然也不成立了,一起出去吧,好好看看大夫。” 吕南星福了一个礼:“多谢萧大人。” 廖胜迟:“这不行!” 云若拦住了廖胜迟挡人的路。 廖胜迟才想起萧澜手中拿着的册子,抢了过来,他倒是勉强用那些药名里的某些字凑足了几个地名。 萧澜挑眉:“这些地方说明了什么?” “他们在这里一定有窝点。” “那你便去窝点找证据吧。”萧澜拿过册子,出了牢门。 此时只有廖胜迟一人在牢里了。 吕南星将几人安顿在了客栈,刚想要去请大夫,孟老就阻止了。 “你这易容术,马马虎虎,难怪被人识破抓回来,你来给我们开药就好,还请什么大夫?” 吕南星这才想起自己用的还是这张男人脸。 “我?我……” “我已经教你几日了,我们身上那么轻的伤,总不能依赖肃宁府那些连腿伤都治不好的大夫吧?” 孟老虽说让吕南星治疗,但其实是让她现场学习如何给人把脉,开药等。吕南星强忍住眼泪,这才是他的师父,怎能让一个劳心劳力,连在受伤的时候都要教自己的人叫她祖师爷,虽然她没有承认,也一直认为孟老师在开玩笑。 吕南星当即下跪,说要拜孟老为师。 孟老从卧榻上弹了起来:“使不得使不得。” 然后就是一阵哀嚎:“哎哟我的腰。都怪祖师爷,我本就受了伤,您还要对着我下跪,简直是折煞了我,看,现世报来得那么快,我就折了。” 吕南星很无奈,只能起身,扶着老人家再次躺下。 吕南星悟性颇高,得心应手,只是到了看吕冬冬的时候,她就难受起来。 第72章 这就是天赋啊 “冬冬的脚伤之前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他最好还是不要行路,再过一个月,再进行锻炼,如此便能恢复原样。” “这一回他们鞭打,主要是皮外伤,不影响他的伤腿。” 吕南星自己看的情况,和孟老的结论一致,不过直到孟老开口,她才算真正放心。 “孟大夫,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 “唉,这就是我不愿意来肃宁的原因,我算到了……这或许是要付出因果的,我拿了祖师爷写的药册,自然要付出些什么。” “你教我医术,还不算是付出吗?” “唉,不说这个,这是占卜之术,你要不要学?” “这也是师门秘术吗?” “当然,这可不是谁人都能学会,我医术一般,占卜比较厉害,一般人都不能自算,我就能,不过你医术那么厉害,占卜可能就不如我。” 她这叫医术厉害,孟老这叫医术一般? “不过要学也是回榆县再说,我不想待在肃宁,我和这儿命格犯冲。” “好,可是,能不能先养养伤,再出发?”肃宁府城到榆县有一段山路,颇为难走,这几日又下雪,吕南星难免想起被困山路那日。 “祖师爷的话是要听的。”孟老嘀咕道。 翌日,萧澜派人来找吕南星去军备府衙。 “你是不是还有事要找我帮忙?” “是。”吕南星当即福了一礼。 “之前在牢里,萧大人是不是本不打算告诉廖胜迟颜府的事?萧大人为了让他交出傻柱,才说的,我猜得没错吧?” 萧澜深深看了吕南星一眼,感慨这世上果然是有奇女子的,京城都传英国公嫡女,也就是她妹妹是才女,或许还不及这位吕姑娘,教育上不及京城的高门贵女,但视野宽广,做事大气,学识不凡,遇事沉着冷静,还能看出他的想法。 难不成对方也能听到他的心声? 萧澜的脸色瞬间一变,但快速回想了他们相遇的过程,应该是不能的。 他点点头:“这件事上倒是想给廖胜迟更多惊喜。不过说了也无妨,换一种玩法也可以。” “多谢萧大人。” “都说让你叫我萧大哥就好。” “萧大哥,当时小女子不想让廖胜迟知道,就没说,知道您是萧大人之后……” “我知道您一定能帮忙……事情关于颜家。” 吕南星将阿立的遭遇告诉了萧澜。 “就是在船上遇到的那个少年。” “嗯。” 萧澜当时在船上遇到吕南星,想着只是救她一人,包裹里也只准备了一件披风,谁知她又带了一人。刚开始他还以为吕南星上船就是为了救对方。 “颜家人果然都不是什么上得台面的人,赚了几个银子,就当自己是世族大家了。” 颜大老爷还真有颜家人一贯的作风。颜家在京城的几个子侄也是表面人样背地里狗样。 “嗯,而且那些银子可能还不怎么干净。” “如今阿立还在凛中府,希望萧大哥可以保护他。” 颜家势大,就怕万一颜家人在哪里见到阿立,就要赶尽杀绝。 萧澜知道吕南星的意思,当即答应了下来。 “还有一件事……”吕南星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做了决定。 “我在小林镇遇到了一个拐子,他先后应该作案多起,当时我赶时间,只报了案就离开了小林镇,但我猜,那人说不定与当地官府有勾结,不一定被抓了,我将那人的模样画下来,若是萧大人……萧大哥碰见他,一定要将人抓起来,为民除害!” 萧澜答应着,就给她准备了笔墨纸砚。 没有人教过吕南星画画,所有的画都是上一世临摹那箱子书里的内容,临摹多了,越画越好,有一日她不耐烦临摹同样的内容,就将窗外景色画下来,为了检验自己的水平,还让抱琴拿出去卖,最高的一幅还卖了百两。 萧澜一看吕南星下笔就知道她没有学过绘画技法,但她很快画完一幅人像,下笔随意笔下却生花,连萧澜都忍不住叹服。 这就是天赋啊! 多少年了,祖父想要收一个徒弟,多少人来拜访想要成为祖父的徒弟,都没有成功,此刻他惊觉,祖父说的那种鬼才,他似乎见到了。 “萧大哥,我没学过,但我觉得画得还挺像,您若是抓到人,就先别下死手,带过来让我瞧瞧是不是本人,否则杀错人就不好了。” “好。”萧澜差点忍不住笑。 这小妮子还挺负责。 吕南星当即写信给了谢敏山,也让他告诉邵仁通父女,她已经安全回到肃宁,让他们不要担心,等常胜侯回来,他再启程过来不晚。也让他看好阿立,别让他冲动,她已经将事情告诉了京城来到钦差大臣,相信很快就会有决断。 当然,她是想等萧澜将肃宁不收外地米粮的原因找出来,拔除风险,再让邵仁通过来,那个时机才是刚刚好的。 她又写了一封信给图鲁,让他不要担心,那日他本是让两个弟兄护送吕南星回肃宁的,但她们约定的时间还未到,吕南星就被抓了。也不知道他们最近如何。 这些事她本来还想告诉凌展,他定会想办法解决的,但如今看着萧澜的做事风格,是她更喜欢的。 凌展在这边那么久,都不能动摇颜府和龚京,甚至属下还和颜府沆瀣一气,萧澜刚来,颜府的铺子就被抄了。这就是对比。 不过在信中,她没有提太多,以免信件落入他人手,打草惊蛇。 吕南星离开衙门,廖胜迟就过来了。廖胜迟帮赵参军说话,萧澜就拿出来他和龚京勾结的证据。 赵参军不仅升官梦破灭,府上也被查抄。 孙昌更不用说,享受了一晚上雪中牢笼之后,萧澜的人也拿出了他欺压百姓,无恶不作的证据,直接就将他给办了。 其实对于这种小角色,萧澜大可不必讲什么证据,但这就是他与廖胜迟之流不一样的地方,廖胜迟没有证据就可以抓人,将人打个半死,萧澜却可以让人心服口服。 虽然廖胜迟已经将傻柱放了,但萧澜并没有放过颜府,只是暂停了对颜府明面上的动作。 暗里的动作,是对方不知道的。 萧澜快刀斩乱麻将赵参军和孙昌办了,龚京已经在押去京城的路上,而其他人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蹦哒,所以目前还未查办。 但陆续的,一个个和龚京有灰色交易的官员都被查了出来,一个个丢进了牢里,军备府的监牢一下子热热闹闹。 第73章 凌老夫人 当初负责将龚京的职位撸去,将龚京做的恶事写成文书,按照正常程序递交上去的张监军战战兢兢。 他应该能做得更好一些,但他不敢,也不敢不作为,所以做事情尽量中庸,且能缓则缓,不能缓,才用最缓和的方式去做。 也因他是刚来肃宁府不久,且胆子小,萧澜倒是没查出他有什么不妥的行为。 萧澜这一暂停,让颜府觉得廖胜迟虽然刚到肃宁不久,但还是很靠谱的。 颜大老爷:“好歹顶着京城廖家的背景。” 廖家也是勋贵之家。 颜灼:“那要不要现在将那些事告诉他一些。” 毕竟虽然萧澜暂时没了动作,但之前封了的铺子并没有解封。廖胜迟若是不懂这之间的关系,哪里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颜大老爷思考了许久,说道:“先让他过来吧!” 这回管家再准备去请廖胜迟,后者却是已经到了宝鹅县,直奔着颜家来了。 这一晚,廖胜迟没有回肃宁。 肃宁军备府一时间风声鹤唳。正在这草木皆兵的紧张气氛中,凌展回来了,一起出现的,还有他的母亲侯老夫人汤氏和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凌梦。 消息顿时传遍了军备府。 裴氏这些日子很不顺利,每次她宴请,来的人都很少。她恼那些人竟然这么不给她面子,有事情不会推到之后做吗?非要在她宴请的时候。 而且最近她相公太忙,不怎么能见着。 她每日不是在逛街,就是在内宅,那些宴会会来赴宴的人,都不太会在她面前讲官场上的事,所以军备府发生的大事,颜家发生的事她都不知道。 唯一知道的就是吕南星被抓了。 常胜侯老夫人来了就好了,自己的相公抓了那个贱人,可是在侯老夫人面前立了功了。 于是她让人准备了厚礼,凌老夫人来的第二天就上门了。 “老夫人。”裴氏的声音甜了几分。 “芳芳啊,我早就听说你来了这边,这不,梦儿听说你来了就坐不住,天天吵着要来找你,我们就赶在年前过来了。” “梦儿是吵着来看她大哥吧!” “才没有,我当然是来看芳芳姐的。”凌梦嗲着声音道。 “路上可不好走吧?” 北边这条路,今年入秋以来可是下了好几场大雪了,每次一下就是好几日,听说途中好几个地方都封了路,好在她来得早。 “可不?一路上我们在好几个城镇都停了下来,要不然来得更早,有时候我都想返程了。” “这边真的太冷了,街也没京城好逛,每日就待在府中开宴会,都腻烦了,好在你们来了。”裴氏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 “有宴会就好,我就怕连宴会都没有,每日不知道做什么。”凌梦说道。 看到这边的街道,她的兴趣已经大减了。 “话说你再不来,你大哥就要被狐狸精勾跑了。” “什么狐狸精?”凌梦的眼睛顿时瞪大。 凌老夫人的笑容顿时消失,眼神里透出凌厉。 “你没收到我的信吗?” 凌老夫人和凌梦对视一眼:“没有啊,不过,我们很早就出发了,许是正好错过了。” “不过,老夫人放心,梦儿放心,子赢已经将那狐狸精关起来了。”裴氏一脸邀功的表情。 “什么样的狐狸精,竟让子赢哥哥亲自将人抓起来,犯了什么事吗?” 裴芳芳并不知道廖胜迟怀疑吕南星是奸细的事,对她来说,抓了就行了。 “他都是帮你大哥。” 裴芳芳说着,看了眼凌老夫人,便将话吞了下去。 “有什么话你就说,从小我就将你当成我家中小辈,你还跟我吞吞吐吐的。展哥儿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其实她已经猜到了大概,什么事能和狐狸精扯上关系?她最不喜的就是儿子被不三不四的女人勾引。 他们是什么人家,做事要彰显家教,何况,展哥儿的未婚妻可是英国公府的嫡小姐,都是讲究的体面人家,她绝不容许儿子身上传出不该有的传言。 有,她就要掐灭。 裴氏太了解凌老夫人了,她就等着这句呢:“听子赢说,当初是那个女的设计了侯爷,假装去救侯爷,让侯爷欠了她的情。我们侯爷是重情重义的人,于是就纳她为妾了。” “岂有此理。”凌老夫人这一拍,差点将桌上的茶杯给拍翻。 “就算真的欠了对方的情,也可以用其他方法还情,何况还是被人设计了,我真不相信这是我养大的儿子,你老实跟我说,那女子长得如何?” 裴芳芳一脸尴尬的说道:“就跟画上的狐狸精似的。”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教养再好的男人,也过不了美人关。 “我大哥怎么会是这种人?” “你还小,你不懂。” 裴氏继续拱火:“而且,侯爷他还将李嬷嬷赶到县城里的别院去了。” “你说什么?” 难怪她没见到李嬷嬷的身影。 李嬷嬷和王嬷嬷都是近身伺候她的嬷嬷,她派林嬷嬷到肃宁府,那么李嬷嬷就代表了她这个母亲,她竟然连自己的面子都不给。 看来这个狐狸精不是一般的厉害,能将她儿子变得她都不认识了。 凌展第一次赶李嬷嬷的时候,她是赖着不走的,侯爷事多,也没有多说什么。后来因她设计侯爷,侯爷才强硬让她离开。 “也是因为那个女人吗?” 凌梦觉得很不可思议,对方说的应该不是她大哥。 “她很厉害。” 这句话裴芳芳认为自己没有夸大,想到她几次让她丢了面子,她就很不甘心。 “子赢怀疑她不是一般女子。” “什么意思?” 凌老夫人不安的问道。 “能有多不一般,还能是高门贵族不成?再高贵,还能比京城的贵族高贵?还能比我未来的嫂嫂高贵。” “我说的不一般,不是指那个,而是……”裴芳芳再次欲言又止。 “你说。”凌老夫人道。 “这个还是不要在梦儿面前说。” “芳芳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倒是说啊!” 第74章 你怎么会这么想本侯? “你说,梦儿大了,很多事也是要知晓的。”凌老夫人像是做了重大决定。 “子赢怀疑他是扬州瘦马。” “扬州瘦马是什么?”凌梦眨着无知的大眼睛。 凌老夫人手上的茶杯摔在了地上。 “王嬷嬷,去叫侯爷过来一趟。” 裴芳芳很紧张:“老夫人,您别说是我说的呀,侯爷不会放过我的。” 见裴芳芳这个样子,凌老夫人就知道,他们夫妻俩一定是劝过他儿子的,只是他不听。 凌老夫人拉起裴芳芳的手道:“你放心,多谢你那么坦诚,平日里那么帮着侯爷,你放心,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本夫人还是知道的。” “那……那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 裴芳芳真的害怕在这里见到凌展。 “梦儿,送一送你芳芳姐。” 二人继续讨论着狐狸精的话题,出去了。 凌老夫人掐着眉心,等着凌展,只是等来的是王嬷嬷说凌展在处理军务的消息。 “侯爷去接夫人,已经是触犯了军纪,若是这边再出什么事,就不太好了。” 王嬷嬷提醒着。 是的,她冲动了。 她们是瞒着凌展上路的,没想到他会半路来接,她非常欣慰,又担心儿子误了事。 “那就等他做完事再说吧。” 凌展在军备衙门见到了萧澜。 这二人从小被双方的拥趸立成死对头,两人也被评为京城双璧。 不过,他们二人都觉得对方武功不错,也经常切磋,切磋多了,两人关系竟也好了起来。 也只是两人关系不错而已,不包括那些无脑拥趸,所以像廖胜迟之流不在萧澜的好友之列。 “圣上派你来,就不担心你会假公济私?”凌展道。 在怼人方面,二人还挺像。 “你有什么值得我假公济私的?是因你的属下蠢笨如猪还是因为你没长脑子?” 凌展听出可能有事发生。 “你先说说看你对龚京一案都查到了什么?”虽说之前萧澜如此那般调侃凌展,但对他的能力还是信任的,他不是廖胜迟可比。 凌展拿出一份资料。 萧澜一目十行看了起来。 “所以你让人到外头去找粮源,是因为当时就怀疑肃宁的粮商有问题?” “嗯。” “那个人是你的妾室?” 知道吕南星是凌展妾室的时候,萧澜是震惊的。 他怎么会让自己的妾室出去做那么重要的事。 凌展对这句问的解读就多了一些,毕竟萧澜的妹妹就是他的未婚妻,而萧家男子少有纳妾的。 京城也很少有体面人家没有娶妻就纳妾的,他在这件事上是不占理的。他以为萧澜会质问他。 只不过萧澜问出口的是:“你就不担心她会在外头出事?” “我当然不会只有一条路。” 萧澜意味深长的看着凌展,说道:“还好你让她去了。” “什么意思?” 凌展刚回来就过来找萧澜,许多事还没有听取汇报。 “你的几条找粮商的路子,可能只有你妾室的那一条走通了。” 凌展震惊:“这怎么可能?” “侯爷你这是看不起女人么?” 怎么,这语气像是吕南星和萧澜是一伙的。 他确实不是会让一个女人办大事的人,当初不过是想让那女人知道世事艰难,不要老想着离开,且当时他是打算跟在她身后的,顺便听心声的。 当然,他也不是没有怀疑她可能有其他身份。 萧澜拍了拍凌展的肩膀道:“剩下的事你自己打听吧。” 他一副要看好戏的样子,凌展就觉察出不对劲来。 “哦对了,你可知孟老在肃宁府?” “他来肃宁府了吗?”当初说什么孟老都不愿踏进肃宁一步。 “大善,我本想带母亲去让他看看。” 凌老夫人路上被山匪劫持,受了惊吓,精神就不怎么好,后来天太冷又受了严重风寒,一般的大夫他们都看过了,药食效果都不行。 “那不巧了。”萧澜又拍了拍凌展的肩膀,一脸同情地看着他。 凌展太懂萧澜的表情了。 不好的预感从脚底冒至天灵盖。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去问问你的好属下,也不知道,颜家会不会将他放出来。” 萧澜离开,凌展叫来霍雷,让他说明这些天的情况。 凌展越听脸越黑。 “吕姨娘回来了?” “她从外面回来了,但没有回府住,而且……” “说!” “是廖副将指使人从外头将她用囚车押送回来的,一起押回来的,还有萧世子。” 凌展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现在人在哪儿?” “在外头的一家客栈。” “还没有回榆县?” “没有,大概是孟老等人受了伤,不适合远途。” “孟老他们又是怎么回事?” “据说是廖副将找到了其与吕姨娘沟通情报的证据,药铺里的都抓了起来,用刑了。” 凌展深深闭眼。 睁开眼睛,说道:“之前我去接老夫人之前给这边发了信,你没收到吗?” 这信是让霍雷跟上吕南星沿途保护。 “属下未收到任何信件。” “去查那信是怎么回事?” 他和属下间有专门的传信通道,他倒是要看看谁的手敢伸这么长。 “先去看孟老。” 凌展去到客栈的时候,吕南星给孟老的针灸结束。针灸时孟老睡过去了,所以凌展没能第一时间见到他。 他见到了吕南星。 “见过侯爷。” 吕南星的语气,简直比肃宁府的天气还要冷。 “坐下说话,给本侯泡茶。” 抱琴刚想应声,吕南星抢道:“不好意思侯爷,我们没有茶,侯爷想喝的话,回侯府喝吧,妾身就不留侯爷了。” “那你便跟本侯回去。” “侯爷,你的人伤了我的人,我在这里照看他们很过分吗?还是你真想置他们于死地?” “我记得孟老还给你的士兵看过诊,你不感激就算了,还要恩将仇报,将我支走,派人来抓他们,现在是想怎样?直接将我们全都抓回去吗?” 吕南星一气之下都不自称“妾身”了。 凌展很震惊:“你怎么会这么想本侯?” 第75章 要变天了 其实在回到肃宁,知道凌展早就离开之后,吕南星就知道这些事不是凌展做的,但他也不能免责,她还是不能原谅他。 若不是他连下属都管不好,若不是他撇下公务去接他母亲,肃宁也不会那么乱,他们大家也都不会被抓,在牢里受了那么多苦。 “侯爷应该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请跟我来。” 吕南星将人带到吕冬冬的床边。 她伸手将吕冬冬的上衣拨开——凌展看到他胸前一道道狰狞的鞭痕。 接着,她带他依次去了厚柏的房间,还有傻柱的房间。 傻柱是这里头最惨的:“他的脚踝已经扭曲了,孟老他如今使不上力,所以还没给他治疗。” 抱琴随着他俩一起走,每看一处伤口,她的泪就会汹涌一阵,然后暗暗憋回去。 “侯爷,傻柱他之前的债,我替他还清了,之前求您放过他,让我找五个粮商来军市,我已经找到了。” 凌展深深看着吕南星,经他了解,其他人真的没带回粮商,也只有她。 “还有,我知道老夫人来了,老夫人必然是容不下妾身的,所以还请侯爷看在我能成功找到粮商的份上,将我的身契还给我。” 凌展冷笑:“你这是一次功劳想换两个条件?这不可能,本侯只能放过傻柱,要知道,我本也给了傻柱去办事的权力,他没完成,也只能用你的功劳弥补了。” “侯爷可笑,办不完事,难道不是你的人在作祟吗?谁让你的属下都是蠢的?” “侯爷说错了,小的完成了任务。” 吕南星和凌展二人看向床榻上的傻柱,原本紧闭双眼的他此时已经睁开了眼。 “傻柱,你醒了?” “嗯,侯爷,傻柱完成任务了,当时你说不让龚府传消息出去,在我们出发去凛中之前就做到了。” “原来如此,所以他们的米粮才走得如此之急,连米袋都没来得及换。” “可之后你没保护好自己,还是被抓了,这段时日你消极怠工了,不算。”凌展道。 “侯爷!” 【无耻!】 凌展勾了勾唇角。 吕南星突然间就明白,无论他们做什么,凌展都不会让她离开,因为她离开,就是对他作为一个男人尊严的挑战。他不允许。 见傻柱还想说什么,吕南星赶紧不动声色的制止,让他多休息。 “所以,你的功劳救了傻柱,仅此而已。” “侯爷今天是来专门恶心人的吗?侯爷就不觉得应该跟孟老赔礼道歉吗?他说绝不来府城的,你的属下好样的。” “你可以不跟厚柏冬冬傻柱道歉,但应该和孟老赔罪。” “请带我去见孟老。” “但孟老说了不见你,若不是他们伤重,如今就不会还在府城。” “是你不想让本侯见。” “侯爷,你不了解孟老,你以为一晚上的棋能值得几个钱?” “本侯想见,你拦不住。” 最终,凌展还是强势进了孟老的房间。 形消骨立是对孟老此时最贴切的描述,完全了不见以往面色红润健步如飞,通宵一晚都不疲累的模样。 仿佛多年的养生成果只因这一次事件消耗殆尽。 凌展当即下跪,跪了许久,孟老终于微微张开眼睛:“别跪了,我还没死呢。” “孟老,晚辈对不住。” “得了,我就说过,我就不能来肃宁。”这句貌似不是和凌展说的。 之后孟老就没有再说。 “本侯会派人来照顾孟老和……” “不用了,不信任。”吕南星凉凉道。 “冯大夫总可以。” 不等吕南星拒绝,凌展便离开,没有执意要带吕南星走。 不久,冯大夫就来了。 待凌展离开,吕南星再次进了傻柱的房间,问道:“傻柱,你现在怎么样?能说话吗?” 傻柱的伤是他们里头最重的,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皮剩下,连脚踝都折断了。 “我能的。” “刚刚你是不是有没说完的话?” “是的,在小的离开肃宁和被抓的这段日子,我也让我的人帮忙阻止了,在龚府被贴封条前,那些从龚府送出去的消息,都是我们做过手脚的。” “所以你是有团伙的?” “团伙算不上,都是之前认识的几个比较靠谱的兄弟。” “原来如此,倒是要谢谢他们。他们平时都在哪儿?” “有工的时候就去帮工,没有的时候也只能……” 当乞丐了。 不是谁都愿意当乞丐的,他们没有家,年龄那么小,力气不够,也没有念过书,没有找一口饭的本事。 “若是以后需要他们帮忙……” “他们都会帮的。” “好,谢谢你,傻柱,你先好好养伤。” “这段日子我出不去,姐有需要可以去找阿北。他是我在府城最信任的朋友。” 傻柱告诉了吕南星如何联系阿北。 上一世的傻柱,应该没有经历这一次的伤害,这是她带来的,若不是孟老说能治好,她的愧疚简直无处安放。 凌展一直在衙门办公,凌老夫人想等儿子回来,一直等到华灯初上又到夜幕繁星,派了府中管事去请人,但人还是请不回来,终究是精神不支睡下了。 第二日,裴氏张罗着要给侯老夫人举办宴会。 “以老身的名义请吧,让梦儿学着办宴会,你就多教教她。”凌老夫人一边享受着裴氏的给她捶背,一边说道。 “母亲,你也太小看孩儿了,孩儿又不是没举办过宴会。”凌梦自信漫漫。 “小孩子家家的,多听听你芳芳姐的意见,别闹出笑话了。” “是的母亲。” 以常胜侯老夫人的名义请客,那些平日里不参加裴氏宴会的女眷们也不可能不参加,甚至家中男人还劝她们多来往,特别是龚京被押送去京城后。 凌展专门去接老夫人的事没人知晓,对外只说他去接京城官员,顺道将自己的亲眷接来了。 这京城官员一来,肃宁军备府被查抄一大片,谁敢不和上官交好。他们这时候才惊觉常胜侯是个人物。肃宁军备府要变天了。 第76章 裴氏的小心眼 有些官员都责怪自家夫人为何不跟裴氏来往了。 “来往你也得有银子,裴氏那可是能买下整个珠宝店珠宝的,连写家书都是绣的金线。” 不知何时,绣金线家书的事被安在了豪阔的裴氏身上。 “无论如何,侯老夫人是大将军的母亲,侯爷的母亲,我们怎样都得处好关系。” 于是收到侯府宴会请帖的军备府夫人小姐们都可着劲儿的准备。 裴氏这回展现了她的小心眼,之前她几次宴会,总有人找借口不来,所以她故意没给她们写请帖。 没有接到请帖的夫人们急了,一开始也不敢问别人,就怕只有自己没接收到请帖。 几人聚在一起互相试探,终于发现她们几个都没有请帖。 倒是让她们放心了些,毕竟不是一个人承担不公的对待。 “你说这是什么意思啊?我们这几个明显就是平时不去裴氏宴会的。” “哎,没想到裴氏是这样的心性。” “现在就别管她是什么心性了,就想想,我们该如何拿到请帖吧!这可是常胜侯老夫人的宴会,裴氏这一手,就让老夫人对我们有了看法。” 影响了夫君的官途啊! 几人紧张兮兮的讨论。最终也没个章程。 难道这样的事,还要找自家男人出面不成? 吃着茶,就见对面客栈里出来了一个人,那惊天的容貌让人见过一面就忘不了。 “那不是那个……侯爷的妾吗?” 她们看到吕南星出来之后又折了回去,不久后又扶着一位老者出来,上了一辆马车。之后还有人跟出来,上了其他的马车,也不知是不是一伙的了。 “是啊,她前些日子不是被抓起来了吗?我也是听我们家老爷说的,他本来也派人去抓了,只是他的人走错了方向,没抓着。” “我倒是听说啊,她之所以被抓起来,是因为她和其他男人搞在一起,被发现了,于是逃跑,侯爷派人出去找人。” “之前谁还说羡慕她来着,说什么她想来宴会就来,宴会上想如何就如何,什么都不怕,这不,太嚣张了吧这回。” “那个屏风的事,那日也给裴氏下了面子,听说那日这女的说得头头是道,一副很有文化的样子……” “那都是训练过的,扬州瘦马,知道不?” 众人皆惊,这是她们第一次见传说中的“扬州瘦马”。 “难怪和我们长得都不一样,正常人哪儿能长成这个样子?” “所以,刚刚她扶着的那人和她是什么关系?关系很好的样子。”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既然如此,那我们能不能……拿她做法子,想办法和侯老夫人搭上话?” 众人安静……侯老夫人那是高高在上的,他们虽然在这肃宁府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但在京城勋贵面前,那就是不够看的了。 “这多突兀?我们能怎么说?说看到你儿子的妾室和一老男人不清不楚?而且,那人还不一定是她,许是咱们看错了。你们想啊,哪个被抓起来的能那么容易被放出来?”白夫人道。 几人商讨了一个晌午,觉得这不是一个可行的办法。 各回各家之后,白夫人偷偷给常胜侯府递了拜帖。白主簿之前也抢着去找吕南星,没抢到之后,面上有多遗憾白夫人知道,所以,她笃定好不容易抓回来的吕南星,不可能被那么快放出来,也肯定看到的就是对方,谁能长这样? 所以这之中一定有猫腻。 果然,她回家问了白主簿之后,不知情的白主簿骂她笨如驴。 “你确定见到的是吕姨娘?” “肯定是。” 白主簿来来回回踱步了好几圈:“果然是老天爷开眼,上回抢不到功劳,这回正是机会。” 于是,白夫人安下心来。白日里相公不在,她自作主张就递了拜帖,还担心自己做错了。 翌日,侯府回了拜帖。 白夫人就进了侯府。 凌老夫人本是不耐烦见这些小官的家眷的,这些人过几日都会在宴会见到,哪里需要专门见呢。 但对方的拜帖上,写明了来意,关于吕姨娘。 凌老夫人自从知道了吕南星这个人,想问儿子,儿子又总不回来之后,就一直睡不着。 若不是知道那女子被抓入了监牢,且王嬷嬷出去打听,说侯爷一直在府衙内,她都怀疑这二人说不定是出去鬼混或者私奔了。 而廖胜迟这些日子也不在,裴氏想要给老夫人透露一些吕南星目前在监牢里的消息都不行,只能说一些之前的事。 可越说那些事,凌老夫人就越心慌。 而今有一个人递了拜帖说关乎吕南星的事,她怎么可能不让她进门呢? 白夫人战战兢兢的享受着京城贵族的礼仪,她上首的太师椅上坐着雍容华贵的老夫人,说是老夫人,以侯爷的年龄推算,最多也就四十多,但看起来像是二三十,而比起肃宁府广大妇女的二三十,是更精致美丽的二三十。 老夫人的左手下方坐着一豆蔻少女,少女明丽动人,妆容精致,就不是肃宁府风沙下养出的女子能比。 她的对面坐着的,就是她们已经见过的裴氏。 裴氏今日还是往常的打扮。 白夫人现在是知道了,这裴氏之所以会买下那么贵的宝石,真的不是她打肿脸充胖子,是她真的很富有。据说她还和大善世家颜府有亲戚关系。 白夫人连茶都不敢喝一口,怕她喝茶的姿势不雅,让对方看不起。 “白夫人今日来……” “哦,对。”她赶紧放下茶杯,生怕对方发现她根本就没喝茶。 “民妇是因为,昨日似乎看见了一个不该看到的人,今日才冒昧前来……” 凌老夫人,凌梦和裴氏面面相觑。 “不知白夫人见到了谁?” “民妇昨日见到的是……是吕姨娘。” 听到吕姨娘这个词,凌老夫人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裴氏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不可能,她不是已经被关起来了吗?你怎么可能见到她?你是在哪儿见到的她?” 裴氏的反应颇大,着实吓到了凌老夫人和凌梦。 芳芳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第77章 白夫人的目的 接着,凌老夫人也反应了过来:“你说的是……吕南星?” 她没有承认那个女人是他们府中姨娘,所以刚刚她才没反应过来。 “或许是看错了也说不定,但确实是看着很像,就在和顺客栈的门口,她扶着一老者上了一辆马车。” “不会吧,难道那是她的新相好?”裴芳芳一遇上吕南星的事就会口不择言。 这回轮到凌老夫人的脸发白了,这说的是什么话? 白夫人点头:“裴夫人来这儿久了应该也知晓,肃宁就很少人长成这个模样的,所以民妇也不太可能看错。” 裴氏不相信那人能自己跑出军备府的监牢,多半是这个白夫人想和凌老夫人套近乎,想要拿到参加宴会的请帖。 裴氏面露鄙夷:让你们平日里不给我面子,躲着我,以为什么宴会都是想参加就能参加的吗? “好了,事情本夫人会去查。” 说完,老夫人端起了茶。 送客意图明显,但白夫人不知是真不懂还是故意的,还没打算离开。 老夫人面色不愉, 她不知这个白夫人的真正目的,裴氏知道,但就是想给她难堪,所以也没有提醒老夫人请帖的事。 白夫人只好主动开口道:“听说老夫人准备要开宴会。” “是的,怎么?你没收到请帖吗?” “嗯,大概是家中下人不顶用,弄丢了。” “梦儿,再给这位夫人一张请帖吧。” 凌梦看不上肃宁府的一切,自然也看不上这个什么白夫人,不情不愿的让人给了她一张请帖。 白夫人哪里管那么多,拿到请帖便兴高采烈的离开了。只要能参加行。 “芳芳啊,你不是说那女人已经被抓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那人明显是有其他目的,吕南星也不过是个法子。” 裴芳芳就说了这些人不给她面子不参加她的宴会的事。 “我就看这肃宁府哪哪都不顺眼,竟然还敢不给芳芳姐您面子,我真是气死了,要知道芳芳姐在京城可是呼风唤雨的,那些小官家的小娘子,想要参加裴姐姐的宴会,挤破头的上来巴结还没办法呢。这都什么地方啊!” 凌梦这一刻就想回京城,恨不得从来没来过这又土又村的地方。 “可是本夫人却觉得她有一句话说得对。”凌老夫人的注意力可不在年轻人的点上。 “什么?” “她说长成那样的人不容易见到,所以是不是她真的见到了?” 她也听说了那女子的长相。 “老夫人您放心,她也只是故意这么说,否则她的话没有半点可信,我们又怎么会相信呢?如今她目的达到了,走得不是很痛快吗?” “你呀,真是鬼机灵。有没有办法,让本夫人进监牢去看看那个女子。” 她真的不想等了。来肃宁的路上她生的风寒就没好,晚间躺下就咳嗽严重,来到这边更因为听说这件事而睡不着,她感觉自己的精神就要崩溃。 虽然她刚到这边,儿子就给自己找了大夫,但肃宁的大夫哪里比得上京城的大夫。她满以为常胜侯的名头,在哪里都能让她随心所欲。 “当然可以,别人不可以,您可是侯爷的母亲,有什么是您不能做的?我这就去安排。可是,这种地方何必劳烦老夫人去?” “那有什么办法?本夫人就是想亲眼见见那个人。” 裴芳芳真想说那就将人押到您的面前,但想到廖胜迟不在而凌展在,她就歇了这个心思。 “那便去找侯爷吧,就是他一句话的事。” 老夫人长舒了一口气,无奈道:“这件事我也就在你们俩面前说,我想要瞒着他。” 裴芳芳和凌梦互看了一眼。 吕南星已经带着孟老和弟弟回到了榆县。凌展去见过孟老之后,孟老便决定马上离开肃宁府。 “我就说一开始就不要住什么客栈。” 吕南星讪讪:“即使回榆县,他还是会找来的。” “这倒是,我就该想想,等伤好了,去哪里。只是现在还在这边弄这些药,那么多的西红花紫草什么的,也不容易带走。” 吕南星的心提了起来,又落了回去。 她不想让孟老离开,因为她目前只学了认识药,简单的诊疗,想要用她来谋生可差太多了。 若是她拿到了身契,倒是可以跟着孟老浪迹天涯,就算孟老不愿意她跟着,她也可以带着弟弟生活,一门手艺足以让弟弟无后顾之忧的去走科举之路。 可惜,她的身契,还有弟弟的身契,都不在。 好在,她这回可以以照顾孟老的理由,不待在侯府,如此,老夫人想对她做些什么都不可能了。只要孟老在,她就是安全的。 裴芳芳找来廖胜迟的亲信,说老夫人想要去牢中看吕南星,那亲信一脸的讶异:“人早就放了。”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不是才抓回来吗?” “我也不知,但确实已经放了,小将军还气得不轻。” 那人没有多说,裴氏已经自己脑补出了凌展救吕南星出狱的大戏。 她之前就听廖胜迟说过在哪儿抓的吕南星,也听李嬷嬷说过那个地方,她猜对方一定会在那里出现。 裴芳芳没有告诉老夫人,径自带人去了榆县。 “原来你真的出来了!”裴氏的眼睛就要瞪出来了。 找到吕南星药铺的位置,裴氏让人敲门,开门的是抱琴。 “你要做什么?”吕南星也看到了裴氏 遇到裴氏就不会有好事。 “我是来请你回肃宁府的,凌老夫人想见你。” 吕南星隐隐有了猜测。 上一世的她一直在侯府,凌老夫人来肃宁的时候,就知道了她的存在,可是这一次,她不在侯府,若不是有人刻意告知,老夫人想必也不会那么快知道。 不是说凌老夫人有多在乎她,而是她觉得自己霸占了他儿子。 这个裴氏,管得真宽,侯府的事,与她何干? “不好意思,我这里不欢迎你,请你们出去。” “将人抓起来。”裴芳芳可不想与她多说,因为她不配。 “住手,你们凭什么抓人?”抱琴拦在吕南星面前。 第78章 婆媳见面 里头还有几个伤员,除了孟老,几人听到动静都出来了,单脚跳的,扶着墙的。 “姐……” “姐……” “哟,你居然还有那么多弟弟啊,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弟弟。” 冬冬阿土和傻柱此时都想去拦着那几个裴芳芳带来的家丁。 可他们都比几人高大壮实,加上几人都是伤员,在家丁面前完全是螳臂当车。 若是再次受伤,冬冬的腿怕是保不住,傻柱也伤得不轻。 “好,我跟你走,他们都受伤了,麻烦不要再伤了他们。” 裴芳芳只想抓吕南星,其他人管她什么事。 冬冬还想说什么,被吕南星瞪了回去。 瞬时间,他们便明白他们几人是拖了姐姐的后腿了。 吕南星离开后—— “那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得去通知……通知侯爷。” 之前他们怀疑是常胜侯抓的他们,后来侯爷来看他们,并没有再次将他们抓走,而且听说还跪在孟老面前道歉来着,那便姑且相信他不是罪魁祸首。 “若是侯爷派人来抓我们,一定不会是这个女人来抓。” “那便去找侯爷。” “可是我们腿都不行了……” 傻柱还没说完就被吕冬冬打断:“所以你受伤了,就不去救我姐了,那不是你亲姐你当然不着急。” “傻子你说什么?老子是说,我们这样还没走到姐就出事了,想想刚刚我们的作为,要不是我们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姐肯定能想办法脱身。” 吕冬冬反驳的话哽在喉咙。 “而且我们是她的亲人,你敢说刚刚那个恶女人没有让人监视我们?” “那你说怎么办?” 傻柱的“朋友们”都在肃宁,后来他来过几次榆县,也在这边发展了几人,就是不知道可不可靠。 傻柱用自己的方法找到人交代了几句。 “那我们就在此干等着?” “有时候不拖后腿就是帮忙。” 吕冬冬的脸憋得通红。 裴氏将吕南星直接带到了常胜凌老夫人面前。 她甚至比上一世还早一些见到凌老夫人。 所以她努力了那么久,只教会了她一件事,胳膊拧不过大腿,平民贱民永远无法和贵族官员抗衡,她可能也无法和命运抗衡。 她跪在老夫人凌梦和裴芳芳面前的地上,接受着几人如针刮铁器般的打量。 “你就是吕南星?” “是。” “真的长得跟狐狸精一样。”凌梦的语气里尽是鄙夷。 “你是怎么让侯爷纳你进府的?” 这话什么意思? “妾身不敢。” “大胆,你的意思是侯爷主动纳你的?” 吕南星:“当初都是误会。” “你可知,侯爷还没有正式夫人,所以,是不能有妾室的。” “妾身知,妾身可以不当这个妾。” “哦?” 吕南星的回答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 “妾身出身乡野,自知配不上侯爷,请老夫人看在妾身孤苦的份上,给妾身放妾文书。” 凌老夫人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这可不是她想象的样子,之前准备的许多话都还怎么说出口? “老夫人,您别被她骗了,此人嘴巴厉害得紧,上回差点将我送外祖母的屏风给说成是假的,如今她这么说,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件事裴芳芳之前就告诉过老夫人,此时老夫人看着吕南星那张不似凡间能长成的脸,心道:果然很会魅惑人,刚刚她差点就被迷惑了。 “虽然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但妾也是需要基本的人品和学识的。” 凌老夫人正想着如何对眼前人,就听凌梦说道: “是啊,你可知道我未来嫂子有多优秀,她的老师都是天下最好的,你要知道不是谁都能拜他们为师,必须是通过他们的考验,整个京城,只有我未来嫂子,才得到了大师们的认可,比男子还厉害。她还……” “哎,你和她说这个作甚?”裴氏鄙夷,“难道你还想让她去学那些?底层就是底层,你说再多她也听不懂,反正她不配就是了。” “哦,对啊,你不配,就算是当小妾也不配,何况大嫂还没入门,你就进来了,我们可是不承认的。”凌梦说道。 榆县这边,傻柱同时让人去找萧澜和凌展。 找萧澜的人回来告诉他萧澜已经不在肃宁府,而找凌展的已经将消息通知到了。 凌展得到消息,立即回了侯府,出现在了老夫人的福心苑外,就听到凌梦的话,他刚要踏入门,又听到一则来自吕南星的心声: 【不承认好啊,那赶紧让我离开啊。】 凌展又在外头站了一会儿,不见里头有声音,才走了进去。 见到凌展,凌老夫人一怔。 她来了几日了,儿子忙得没空回来看她一眼,让一个医术普通的大夫来给她看诊就算是孝顺了,今日他却因为一个妾室白日里回府! 老夫人难以置信,这是她精心培养成才的儿子。 “母亲。” “你不要跟我说你这个时候回来是为了这个女人!” “是啊,凌羽之,你女人不是被抓了吗?怎么放出来了?”裴芳芳见到凌展就生气,已经不顾及尊称直接叫出名字。 凌展瞥了她一眼:“你可知道她被抓的原因?” “不就是……”裴芳芳的话卡在喉咙。 原因是对方得罪了她,廖胜迟为了让她开心,才抓了她。 廖胜迟当然不会告诉他他的怀疑,什么通敌的大罪,都是裴芳芳不知道的。 “是什么?”凌展气场强大,裴芳芳突然就说不出话。 “你这是做什么?为了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要吓芳芳?”凌老夫人无比震惊。 “母亲。” “你给芳芳道歉。” “母亲,是她先问我为何吕南星被放出来了,我这是回答她。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带人离开了。” “走!” 说着将吕南星拉了起来,头也不回,不顾里头三个女人对他的虎视眈眈,离开了福心苑。 “慢着……慢着!真是岂有此……”凌老夫人才刚反应过来,就是一阵头晕。 “母亲……” 第79章 终究还是回来了 已经走到福心苑外头的凌展眉头跳了跳。 他让吕南星在外头等着,又进去看了老夫人。 人是真的昏迷了。凌展当即叫来刚招的府医。诊断,开药,确定无事,凌展才离去。 凌梦和裴芳芳当然想阻止,但她们不敢。 带着吕南星回到她的院子,凌展看着她,看了许久,问道:“你到底为何那么想离开?” “你没看到吗?她们说我不配。” “你确实不配,所以当一个不配的人,站在了她不配的位置,不应该更骄傲吗?” “如果这个人可以骄傲,但很快就没命,我真的不觉得有什么可骄傲的。” 自从上次见了凌展,吕南星就不想自称妾身。 她就是一个不配当妾身的人,是一个乡野村妇,没有资格当他的妾,最好不要自称妾身。 “怎么会很快没命,那件事,若不是本侯救了你,你才是要上吊保住名声了。”他就不知道吕南星忧虑的点在哪里。 “不一定,我没有错,为什么不能好好活着。” 凌展一噎:“这就是世间,这就是规则,你若是不去死,不青灯古佛,就会被人指指点点,被世人唾弃,你弟弟会有一个失了贞洁的姐姐,若是家中有父母姐妹,都会因你抬不起头,你的姐妹都会找不到人家。” 吕南星如刚刚对方看她般看了对方许久,然后大笑:“哈哈,我现在成了妾,就不被人指指点点,被世人唾弃了吗,特别是被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唾弃,我弟弟有一个当了妾室的姐姐,我的父母若是知道我成了一个妾室,定会心痛万分,他们会觉得对不住我,没有保护好我,若是我愿意,他们会希望我能回到他们身边,保护我,带我离开这是非之地,我弟弟为了保护我,会变得更强,谁要是敢容不下我,他便不会娶对方。” “我没有姐妹,不怕连累谁。” 凌展震惊极了。果然是乡野村妇啊,京城里的小娘子若是发生了这种事,无论家世如何,勋贵也好,高官家也罢,也就两条路可走。 “你也就是嘴硬,若是本侯真的没有纳了你,你估计也……” 他实在不敢相信世间会有那样离经叛道的女子。不是也是啊,她确实不太一样。毕竟是能请来粮商的。 “我会活得很好。而我到了你府上,连廖胜迟夫妇都能随随便便将我抓起,我路上若不是遇到了萧大哥,你以为我还有命站在这里和你争吵?” “萧大哥?” “廖胜迟的走狗晚上让我睡在野外的囚车里,下雪了,你说呢?” “我先是被他抓起来,若不是萧大哥,我的情况就会和孟老他们一样,说不定更惨,毕竟我是女子,而这回我又被他夫人无缘无故抓了来,你说呢?” “他们想要害我就算了,孟老呢?傻柱呢?那些与我但凡有一些关系的人,都要被我连累。而这些的起因,都是因为,我是你的妾!” “他们觉着我不配,便自作主张处处为你出头,而你的能力居然压不住他们,导致了他们无限的嚣张……” “当然,我也没有能力保护他们,所以我希望你能放我离开。” “本侯可以保护你们。” “侯爷说话不觉得像放屁吗?”吕南星冷笑。 “怎么?侯爷觉得我粗俗极了?乡野村妇就是这样粗俗的呀,就是这样配不上你的呀,你不能包容,就让我离开吧。” “你说你能保护,那这几次又是为何?” 吕南星的冷笑刺痛了凌展,他生气,又确实没有没有做到。不知道该气她还是气自己。 “这次是我逼你出门,没护好你,但,只要你不出去……” “我不应该让你出去做那些事,你只要待在府里,没有人敢对你怎么样?” “所以今日是怎么回事?我就在府中,就有外人要对付我了。” “裴氏他在我母亲面前,不会太过分。” 吕南星长吁了一口气:“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想对我过分的,是你母亲。” “我母亲不是那样的人,这个你可以放心。” 吕南星深深的看着凌展。 不是那样的人,所以上一世她被逼着喝了绝子药,后来又成了残废? 要哪样的人,才在他眼里算是过分? “凌老夫人刚刚是不是不舒服?” 刚刚她在福心苑外头也是听到了的。 “嗯,她晕倒了,来的路上受了风寒,一直没有好全,人比较虚弱。” “所以你去给孟老道歉,是想请他给你母亲看诊?” “想请他给我母亲看诊是真的,但道歉也是真的,就算不是为了我母亲,我也会道歉。” 所以他没有向我道歉是因为我没有地位吗?还有冬冬和傻柱。 我若是神医,也能得到这个道歉了吧? “侯爷的道歉,真是区别对待啊,不过孟老不愿意吧?” “他不愿意来肃宁,但我可以带母亲去那边。” “他还是不会管的,你信不信?你可以试试看,你若是愿意放我离开,我倒是可以给你说说情,不,是给凌老夫人说说情。” 凌展皱眉:“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她不知道啊,难道侯夫人曾经做过对不住孟老的事?那就更好了。 “你在孟老面前有那么大面子?”凌展怀疑的看向吕南星。 “你可以试试。” 凌展明显不信,但凡与她想离开交换的条件,他都不信。 “好好呆着,徐神医就要来肃宁了,本侯,不一定要找孟老。” 徐神医?就是从前凌梦说如果他出手,她就不会瘸的那位。 吕南星:“我总要回去照顾他们,都是伤员。” “放心,我会找人照顾他们的。” 凌展离开的时候面色不太好。吕南星就这样被强制留了下来。 吕南星没想到才没过多久又回到了侯府。 她捏了捏眉心。昨日凌展离开后她才想到,应该和他谈条件,让抱琴在那边照顾孟老他们,趁这个机会抱琴就可以离开侯府。 好在抱琴的身契当时是给了她的。 “抱琴,你回到榆县好不好,孟老那边没个熟悉的人照顾,我挺担心的。” “娘子倒是不用担心,今早霍雷侍卫过来说,侯爷已经安排了八个下人去照顾孟老他们的起居了,冯大夫回了军中,但侯爷又叫了其他大夫过去。” 吕南星闭眼:“他们我都不相信,我只信你。” 其实抱琴也得了风寒,也需要人照顾。 “娘子,如今我们怕是不那么好出这个门。” 真是步步艰难。 上一世的抱琴,会在几个月后离开人世。她还有机会。 第80章 吕家又生事端 榆县,傻柱和吕冬冬一直担忧着被裴氏抓走的吕南星,直到凌展再次出现,他带来了许多下人,又强调了吕南星没事,二人才暂时放下心来。 “傻柱,你说侯爷可信吗?” “应该可信,不可信也不要紧,等我伤好了,我亲自去打探。他们说凌老夫人来了,我猜姐就不容易出来,连消息都很难得到,到时候还是得看我。” “你别骄傲,你现在和我一样是个瘸子。” “我是个瘸子也比你会打探消息,我跟你说,若是侯爷保护不了咱姐,咱就想办法把姐偷出来。” “身契呢?” 想到他和姐姐的身契,吕冬冬就情绪低落。 吕家村,王梅回娘家计划着如何带儿女逃跑,吕老太就将迷晕的吕香珠送上了 宝鹅县一个地主纳妾的小轿。 她从镇上找到县城,不是榆县,而是经人介绍,找到了宝鹅县,宝鹅县颜家可是肃宁最大的家族,据说家族里有很多子弟都在外当官员,而本族在宝鹅县的口碑很好,是大善之家。 虽然吕香珠嫁去的是颜家旁支的旁支,但对于吕家村所有人来说,都是庞然大物。 吕老太出了老大的力,给吕香珠做了很多包装,终于谈到了五百两的价格,将吕香珠给卖了。 “想当初你们卖吕南星那小贱蹄子,一分银子都没有,白瞎了她的长相,白养了这么些年,若是交给老婆子我,今日拿个两千两肯定是没问题的。就你女儿的长相,五百两也是老婆子我厉害了。” “得了,娘,别说了,银子呢?” 吕二顺自从成了残废,性情比原来更暴戾了,对王梅非打即骂,这也是王梅想要离开吕家的原因。 不巧的是,母子俩的谈话,被刚回来的王梅听了去:“你们刚刚说什么?香珠呢?” 吕老太一瞬间的慌乱也无,淡定的说道:“你这个做娘的也真是的,女儿出嫁了都不知道跑去哪里,现在才回来。” “死老太婆,你把我的女儿卖了?吕二顺,你就看着你老娘卖了你女儿?” 能那么快想到一个祖母能卖掉亲孙女,也是因为自己就是这种人。 “你嚷嚷什么?贱女人,再嚷嚷我就把你皮给扒了。” 要不是吕二顺行动不方便,王梅现在没靠近她,他一定会给她几个大耳刮子。 “所以,吕二顺,你也参与了?你这个黑了心肝的,虎毒还不食子呢,你居然卖了香珠,你说,把她卖给谁了?” “哼,放心,托了老婆子我的福,香珠是去享福了,她去了宝鹅县颜家,大户人家,你不知道吧,是肃宁府最大的大户人家,你以为是谁都能去的?要不是老婆子我磨破了嘴皮子,就以吕香珠那模样,人家根本就看不上。” “才赚了五百两,若是有吕南星的模样……”这一句说得低声,吕老太越想越觉得自己错过了很多银两。 颜家?宝鹅县?对于一个乡野村妇来说,虽然她去过府城,但并不是什么都懂了,但她为母则刚,她是一定要救回香珠的。 王梅转身出门,走出小路不远,就见到一行人马朝着她的方向来。 王梅停了下来。马车在十里八村本就是稀少的存在,有则必然会引人驻足,所以马车后头已经跟上了几个村里人,是刚刚马车问过的村民,也有远远看到跟过来的。 马车上下来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穿着的布料是王梅没有见过的精致,马车的外表虽然朴实,但刚刚那男子打开车门的那一刻,王梅看到了里头的豪华,小桌子上放着的精致茶壶,马车里头看着就很厚实保暖的地毯。 中年男子找的正好是吕家。 王梅见这样的人物到家里,也顾不上找吕香珠了,她眼珠子一转,想起了她从吕老太那听说过吕大顺不是她的亲儿子,那么这人难道是来找吕大顺的? 她自然要弄清楚。 结果来人让他们都震惊了。 “所以,她不是吕大顺的亲女儿?”王梅惊悚道。 “所以,是否能让我们见一见小姐,我们可能还要将人带回京城。当然,这些年的养育之恩我们不会忘记,若是她的养父母想要跟着去京城,我们也会安排。” 小姐……京城…… 他们都听到了什么? 王梅当即跪了下来:“大人,大人,请救命!我女儿,不,如今可能是养女被县城里来的恶霸给抢走了,快去救救她,快去救救她啊!” 王梅这些天都在计划逃跑,来了这天上掉大馅饼的机会,她第一时间就能想到如何抓住机会。 她本想顺势将吕老太一起告了,但又怕吕老太会不帮她。 吕老太反应也不慢,她一直想着吕香珠只赚了五百两,这伙人给他们的肯定不止五百两。 于是她很快就将颜家出卖,告诉中年男人是宝鹅县的颜家将人抢了。 中年男人想到刚刚遇到王梅的时候,王梅的样子着实是生气又焦急,当时就可能是去找女儿的,便急匆匆去了颜府,当然,带上了王梅。 听说是早上刚抢去的,现在去宝鹅县应该还来得及。 于是中年人快马加鞭,终于在晚饭前赶到了宝鹅县颜府,根据吕老太的说法,找到了颜谷的住所。 颜家的地盘很大,颜谷是旁枝的旁枝,离主宅有一定距离,且颜府豪富,马车常见,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到来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中年人进颜府没多久,吕香珠就全须全尾的出来了。 “娘……娘……呜呜呜……”吕香珠害怕极了,她在一顶小轿里头醒过来,问外头的人要去哪儿,那人喜盈盈的告诉她她要去当什么颜老爷的妾室。 她一开始是高兴的,她也能像吕南星一样去当有钱人家的妾室了,本来还以为是娘安排的,因为最近娘说会有好安排,让她等着。 可是外头那人越说越兴奋,告诉她要纳了她的人是一个五十几岁的老头。 她才不要当老头儿的妾,她可是在榆县见过很多好看的年轻小伙儿的,她不能当老头儿的妾室。 于是她就想要跑,刚有动作就被身后跟着的几个壮汉给抓回了轿子。 王梅真心感谢中年人:“太感谢了,太感谢了,要不是你们,今日我就……” “对了,香珠,这是你的家人。” 第81章 她们的心思 王梅说着,将吕香珠转向了中年男人。 吕香珠很懵,只不过当他见到那看起来很气派的中年男人之后,心像是漏跳了一拍。 只不过,她看中年男人是惊艳,中年男人看她却不是。 这真的是小姐吗?太没有萧家人的模样了啊。他还是再调查清楚为好。 他有怀疑,但面上不显。 “娘,这是谁?” “是你的亲人,你真正的亲人啊!”王梅差点将人贴对方身上了。 萧管家后退一步保持礼貌距离,道:“我是萧府的管家,也姓萧。” 这么气派的人,竟然只是一个管家。 “夫人当年捡到小姐,小姐身上是否有信物?” 吕香珠还没搞明白是什么情况,王梅倒是灵光一闪。 “有,有,当时香珠的襁褓还在。只是有些旧了。” 她就说嘛,吕南星怎么会有那么高级的襁褓,原来如此啊! 当年她看到吕南星用那么好的襁褓,就抢了过来,一直都是香珠用,那么好的布料,不用了以后她就裁了一块做了荷包,那荷包也不舍得用,就装了稀罕的物什压箱底了,这回计划逃走,那也是要带走的宝贝之一。 好在一直压箱底,若不然就要被之前那些个强盗给抢走了。 只是回去拿的话,必定要被那老太婆攀上了。只可惜她的计划还未开始实施,那些宝物都还没来得及拿回娘家,否则,她们娘俩现在就能跟着萧管家去京城了,哎,还有她儿子,她也是放不下的,算了。 回到吕家村,王梅将荷包和被剪了一块的襁褓拿了出来。 这布料,萧管家拿在手里就知道是哪一年的贡品,而且这匹布,只有皇家和当年得到赏赐的英国公府才有。 说是旧了,倒是没有多旧,因为这布料的质量实在是太好了。 萧管家打消了怀疑,问他们是否愿意跟着他去京城:“小姐是肯定要带回京城认祖归宗的,我家老爷也不是那等不知感恩之人,你们养了小姐一场,萧家必然要好好报答你们。” “那是不是我们全家都能去?” 吕老太急急的问道。 “是的,我看您家里还有公子,那么他们若是去了京城,我们老爷也会给安排去学堂。” “那敢情好,咱们赶紧出发吧。” 王梅就想赶紧离开,万一吕老太还想将已经在妓院的吕柳儿带走怎么办? “老婆子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老太太请说。” “我有一个……” “娘……” 是不是傻啊,那已经进了妓院的人,就算到了京城,也是给吕家丢人,若让人知晓了,害得吕香珠也去不成京城可如何是好。 因吕柳儿的事,他们家在吕家村已经被人指指点点了,她之所以想要逃离的原因之一,是因为在这里,香珠肯定是找不到好人家嫁的。 吕老太也不是糊涂的,她也想过上好日子呢,京城贵族,她怎么知道是什么尿性,还是不要挑战的好。 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久,吕老太一家就跟着萧管家上了京城。 肃宁府,吕南星算是被软禁了起来。裴芳芳和凌梦这些天忙里忙外都在准备着一场宴会,毕竟凌老夫人来了,肃宁府都应该知晓。 裴芳芳还请来了颜府的姐妹。 侯府被装饰得喜庆极了,趁着侯爷休沐,宴会就开了起来。 其实都是女眷,侯爷休不休息并不重要。 就冲着凌老夫人的面子,以及最近肃宁府的风云突变,就没有人不赴约的,连没有帖子的也想着赴约。 几位最后通过丈夫这边还是没有拿到请贴的夫人今日又聚在了一起。 “怎么不见白夫人?” “哼,我也是今儿早晨才知道,原来啊,人家是不知走了什么后门,已经拿到请贴了。” “不会吧?昨日我还见到她,竟没听她提起。” “提起作甚?提起你说让你也去,她给你请帖还是不给?” “……” “那她到底是怎么得到请贴的?” 这是个问题。她们的丈夫官职都差不多大小,难道白大人更会钻营? 一个时辰后,去打听的人回来了,带回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原来白夫人能够得到请帖,是因为帮着凌老夫人抓回了那个妾室。 “所以那天是她说那人不是那个妾室是吧?是她先劝我们不要拿这个做法子是吧?然后她就第一个做了这件事!” 众人当场愤慨。 原来她们才是蠢的那波,别人说什么,就信了什么。 “好吧,我们也不屑于溜须拍马,就看她下场如何,之前与裴氏打交道已经花光了我一半的嫁妆,如今凌老夫人也不是我们这些一般官员之家能巴结得了的,这银子,她愿意亏就亏去。” “对啊,毕竟我们之前可是听说了,侯府豪富,写个家书都是绣金丝银线的,我们哪里配参加她们的宴会?” 几人自我开解,最后也是有说有笑。 人自有让自己活得快乐的逻辑。 常胜侯府,凌老夫人享受着众人的溜须拍马,裴芳芳是将人伺候得服服帖帖。 有夫人就说道:“我看廖夫人啊,真是个好儿媳,不愧是京城世家出来的好姑娘。” “谁说不是呢,可惜啊让廖家抢了去,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哪儿有不好的。” 侯府果然和廖家关系很不一般。那些因宝石事件没退缩的夫人此刻十分庆幸当初没有得罪了裴氏,否则此时哪里能坐在这里。 “大家说笑了,老夫人的未来儿媳那才是真正盘靓条顺,那可是京城第一才女呢。” 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真的是将在场人都唬住了。 凌老夫人笑得谦虚又得意。 裴氏这时候正式介绍她的两个表妹:“我这两个颜家的表妹也和我京城那个表妹一样出色。” 颜家两姐妹上前给老夫人请安。 没错,凌老夫人的未来儿媳萧奕诗,也是裴氏的表妹,裴氏的父亲是萧奕诗母亲的亲大哥。 而今日来的这两位,是颜家的表妹,是她外祖母家大房的两个孙女。 “好好好,真好真好,本夫人在京城的时候,就听芳芳经常提起你们。” “她们今日都准备了节目,等会说要表演给您看,说是欢迎您来了肃宁府。” 二人的脸微微发红。她们的心思,连表姐都不懂。 第82章 巧遇 她们是见过常胜侯的,虽说是远远的看见,但也让她们怦然心动,而且,娘也暗示过她们。 虽然听说常胜侯已经有了未婚妻,但男人谁还不是三妻四妾?她们的父亲还有八个姨娘呢,若是能在常胜侯府占一席之地,给颜家带来的好处自是不必说。 “费心了。颜家可是大善之家,京城都知道。” 其实颜家的善名也就是在肃宁府和周围出名,在京城能听说,也就是裴芳芳和她说。 起了话头,肃宁府的夫人们便开始恭维颜府。 他们有些家里还是和颜府有生意往来的,有时候要找人还得到处托关系,如今有了另外的路子,岂能不上杆子抓住? 然后二人就一起跳了一支舞,确实跳得很不错。 又是一番恭维二人,恭维颜府,两位小姐得意洋洋,偏还要装着清高。 不知谁这时候提到了不该提的人:“不知道吕姨娘会不会跳舞。” 说话者无心,她只是觉得吕姨娘很美,说不定跳起舞更美,却让凌老夫人听了,脸色一瞬间就不好看起来,旁边的夫人赶紧阻止了她的话头。 颜府来的两朵金花跳了舞就开始出来蹦跶了。 “听说侯爷对她很特别?我是真的很想看看什么样的女人,让我们的大英雄常胜侯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是啊,听说侯爷平日里不近女色,我倒很想看看是谁人那么厉害。” 裴氏的眼神闪了闪,嘴里却说道:“表妹休要胡言乱语。” “对不起表姐,对不起老夫人,我姐妹俩一时嘴快,竟忘了之前表姐的交代。” “也罢,就让她出来伺候……就伺候芳芳吧,本夫人是不想让她伺候的,芳芳你也给我捶了那么久的背,也该休息一下,来人……” 老夫人就让人去找吕南星。 那人回来的时候,却没将人带过来。 “怎么回事?” “吕姨娘不愿意过来。” “就没有说个理由?” “没有。” 凌老夫人气笑了,原来只是想让人过来服侍裴氏,她也趁机拿捏拿捏,这下好了,她是真的想教教对方了。 那人被抓那日,她被儿子的行为气晕了,她还一直生着气,想将人赶走,又觉得如此便宜了她,也确实担心儿子因这件事与她生了嫌隙。 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儿子会因为任何人与她生分,但那日看了儿子的做法和表情,她不得不承认,儿子心里是有那个女人的。 这点让她很不自在。 裴氏说道:“我亲自去叫她吧。” “你就在这儿,别去,别给她那么大面子。” “老夫人,不碍事。” “正好两个表姐妹也没逛过侯府,我顺便带她们去逛逛侯府。” “好,去吧去吧,年轻人爱玩,应该多聚在一起,成天陪在我这老人家身边做甚?”老夫人嗔了一句。 吕南星院子的门果然紧闭不开,但很快就到午餐时间,她院子里没有小厨房,而每日抱琴都会去后厨给吕南星拿饭食。 果然,抱琴很快就出了院门,手上还拿了一个食盒。 抱琴路过一个假山之后,眼前一黑…… “快,按计划进行。” 吕南星在房间里看孟老给的医书,见抱琴许久了都还没回来,不免有些担忧。 她放下医书,就要出去寻人,打开门那一刹那她还看着自己的脚尖,瞬间她便感觉全身无力,脑子里想着的是随身带着的荷包,里头有一颗解药,能解百毒,出自孟老之手。 她被人拖到了房间扔到了床上。 “去将那男的叫过来。” 说话的竟然是个女的。 那男人进来后,女子就远去了。 吕南星半昏迷着,她感觉到若是她再不吃解药,就不再有力量吃了。 可是眯缝的眼睛看到那男人令人作呕的眼神一直看着她。 她极力抵抗着强硬粘合的眼睑,不行了,只有一条路,她就在男人的眼皮子底下,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解药喂进了自己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见效很快,不愧是孟老做的药。 “那么快就着急了吗?嘿嘿嘿,哥哥来了,哥哥帮你……” 男人一边淫笑一边脱衣,待靠近床边,他大概以为吕南星吃解药的动作,是对他的挑逗。当他接近床边,吕南星猛的起身将手中的粉末挥向了对方的脸。 猥琐男瞬间倒了。 吕南星看了看他瘦小的身形和脱了一半的衣裳,强忍住内心的恶心。不过好在他比较瘦,如是个身形魁梧的,她就搬不动了。 她将一块床单铺在地上,将男人拖到床单中间包捆了起来。 可惜没有麻袋,对了,她以后可以准备一些麻袋。 孟老的药不仅解了那毒,似乎还让她如焕新生,力量倍增,她轻轻松松就将那袋腌臜男人拖动。 她乡野农女一个,从小干活不少,力气也比一般女子大,背起一个瘦小的男子不在话下,甚至更重的她都能背。 不过,若不是傻柱不在,她才无需那么辛苦。 她将人拖到大槐树下,拨开乱草,拿出一小梯子靠在墙边。这梯子是她自己找了木头做的,之前是为了方便和傻柱沟通,之后她也有想法,就是也许有一日逃跑的时候需要用到,总之先备着。 吕南星备背着那袋腌臜之物爬上梯子,朝外看了看,将人挂在墙头,推了下去,发出重物落地的声响。 轮到她跨上墙头,转身,跳下。 “啊……” 吕南星看到声音发出的方向是一年轻妇人,看着还有些眼熟。 她上前捂住了对方的嘴,然后瞪向对方的丫鬟。 没办法,一个人可怎么能捂两个人的嘴呢? 好在丫鬟的感受能力很强,被吕南星这一瞪眼吓没声了,吕南星才对那年轻妇人说道:“你是那日在封宛商人店铺,买了珠宝的夫人吧。” 此人姓余,是军备府一关姓小官的家眷,刚和那几位没有被请的夫人喝了茶,大家觉得无趣,便各回各家。 “你别说话,我给你一块珠宝。” 吕南星从头上拿下一个簪子,上头镶嵌着一块蓝宝石,一看就很不凡。 余氏点头,吕南星松开了手。 “这就给我了?” “我是为了你不要说出去。” 吕南星坦然道。 “你这是……什么情况?” “我被人陷害……你可知那陷害我的人是谁?” 第83章 这规矩是不能不学了 “谁?” “廖副将的夫人裴氏。” 余氏讶异。 她讨厌极了裴氏,之前她虽然对吕南星这个美艳妾室有几分看不顺眼,但今日第一次接触,却觉吕南星不是那十恶不赦之人。 吕南星一眼就看出了对方心中想法,她上一世只是被世俗都框架框住,而不是笨。 “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余氏就算是看在那蓝宝石簪子上,也会欣然答应。要知道,她为了付那宝石的银子,着实是花了她全身的嫁妆。 而吕南星给的蓝宝石簪子,比起她买的那块宝石,看起来还要贵重得多。 吕南星低声交代几句,她点头。 吕南星还要回院子,这回就不用梯子了,槐树伸出来的枝就能承受她的重量,若不是背着一个人,她连梯子都不需要,这是给抱琴准备的。 她借助一根绳子上了槐树,进了院子,将刚刚用过的梯子拆了堆在草堆里。 没错,这梯子是活动的。 裴氏带着两个表妹走了一圈,装模作样再去敲吕南星的院子门。 当然没人开门。 三人气呼呼回到花厅。 “芳芳啊,怎么回事?” 裴芳芳故意收敛情绪,摆出国泰民安的模样:“啊,没事,老夫人。” “我看着你长大,可能比你母亲还要了解你,你刚刚的模样,可不像没有事的样子。” 颜家大表妹看不过去,说道:“还不是那个吕姨娘,仗着自己是府中唯一的姨娘,我们去敲她的门,她连门都不开。” 颜二姑娘附和道:“可不是?” “许是里头无人?”郭夫人小心翼翼的说道。 不知道为何,她觉得吕姨娘多少有些邪门。她是个和谐爱好者,不想哪个环节出问题,即使不是她举办的宴会。 “怎么可能,我们都听到里头有声儿了。” 凌老夫人不悦,想要亲自去看看。她本就不承认吕姨娘,她还想在侯府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简直无法无天。 “老夫人,不值当,您就别去了,扫了您和夫人们的雅兴。” “你这话就说错了,她如今算是侯府的人,没有管好她实在是本夫人的不是,至少王嬷嬷要替我走一趟。王嬷嬷,你去告诉她……” “哎,好!” 颜家姐妹和裴氏不动声色的对视了一眼。 “嬷嬷,我们也一起去。” 颜家姐妹跟着王嬷嬷去了后院。 裴氏说道:“刚刚我同两位妹妹在后院花园,看那些菊花着实开的茂盛,我本还以为老夫人不在没人打理后院会开不出花来,没想到……我猜啊,一定是侯府养人,今日难得好天气,要不,我带夫人们到后头赏赏花?” 宴会本就常有赏花的项目。 夫人们欣然点头同意,凌老夫人也一起,赏花,找吕姨娘,那本不是一条路,就吕姨娘那偏僻的院落,不说寸草不生,至少是没有菊花的。 裴氏和颜家姐妹带着众人“顺路”将吕南星的院门拍得震天响。 “嬷嬷,她不会在里头出事了吧?” 王嬷嬷心中一惊:“把门踹开,看我的。” 侯府是有武器的,她让人找来一个长木头,对准吕南星的门就是一阵撞击。 若是李嬷嬷也在,定会很感慨,她们有同僚的默契。 吕南星此时终于找到了抱琴,心也算是终于放下。要知道,她有多担心对方,怕还未到上一世一样的时候,抱琴就被人害死了。 她将抱琴背起。 花开得热闹,而人的热闹更让人喜欢。那些夫人没有被带去赏花,似乎谁都没有意见。 她们将吕南星的院门口围了个严实,在外头的人不经意转头,就见一身影走了过来,身上似乎还背着什么,天啊,是一个人! 谁能告诉他们,为何背上背了一个人,她还能那么轻轻松松,步态轻盈,悠哉悠哉,闲庭信步,这不合理啊! 吕南星知道抱琴没有中毒后,心情安定,于是慢悠悠走回院子,快到院门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一个接一个的惊讶过后,所有女子都在目瞪口呆望着她。 “给老夫人请安。”她行礼的时候,还是背着抱琴。 地上凉,她不想放下。 “你怎么会在这儿?”裴氏惊讶。 吕南星懂了。这件事原来是裴氏做的。刚刚她还以为是老夫人让人做的,她还没忘记上回李嬷嬷的作为,没想到是外人作祟。 “那么裴夫人认为我会在哪里?” “你就是个贱妾,怎么配称“我””? “老夫人,我的丫鬟在侯府里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掳走,这是个隐患,侯府的管理不太行啊,就怕下一个掳走的,是主子。” 裴氏冷笑:“你这是在教老夫人做事?” “不敢,我只是给自己讨个公道。” “没想到你还会行礼。” 吕南星想要起身,就听凌老夫人说道。 “本夫人可没有让你起身,跪下。” 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吕南星就跪下了。身后还背着抱琴。 “你为何不开门?” 吕南星闪着无辜的眼,凌老夫人就觉得她下一句说出的话,就要将她迷惑:“我不在里头,如何开门。” “本夫人说的是刚刚,之前就有人来找过你。” 见这边的动静,王嬷嬷和颜家姐妹从人群的后方挤了出来。 “你的嘴还挺硬。” “我再问一次老夫人,我的人去后厨拿午饭,为何会被人打晕,带到了假山底下?这就是妾身不开门的原因,妾身出去找她了。” 裴氏鄙夷。 “夫人们都去花园,不要为了此人影响了我们的心情。” 众人呼啦啦去了花园,当然,王嬷嬷将吕南星也带了去。 吕南星就跪在所有人中央,这样的情况下,话题不围绕她都很难,因为她长得太美了,所有夫人的目光都忍不住朝她身上飘。 连女人都如此,何况是男人呢?老夫人心累。 怎就让儿子遇见了这样一个女子。 “听说吕姨娘与封宛商人的关系很好?那日我们去买宝石的时候,就看到吕姨娘在里头。” 未尽之言,大家都能猜到。 凌老夫人心中一惊:这人竟然还出去和男人见面?看来规矩真是不能不学了。 第84章 追出 “王嬷嬷,等李嬷嬷回来,就让李嬷嬷教她规矩。既然都来了府里了,至少规矩要懂的,没的让人笑话了咱侯府。” “是的老夫人。” 李嬷嬷之前被凌展赶走,凌老夫人这几日让人去打探人被送去了哪里,才刚得到消息。 “侯府可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随便。” “前几日我还看到她和一老者上了一辆马车,也不知是去哪儿?” 这是白夫人在说话。 她是懂得察言观色的,这些人包括老夫人在内,就是想看吕南星出丑。 凌梦这时候吃了一个果子,顺手就将果核扔给了吕南星。 吕南星不可置信的抬头,凌梦就在那儿得意的笑。 凌梦在外人面前总喜欢装,怎么这一世的她,任性至此,连装都不装了? “老夫人说的侯府的规矩就是如此?连侯府的小姐都能胡乱扔东西?” 这也太难看了。 “你说什么呢?你哪只眼睛见到我做了什么?” 其他人:没有见到。 吕南星忍下了。 她如今不过是个贱妾,她又能如何?身份地位天壤之别。 “我听说你有南风先生的笔迹,是不是真的?是谁给你的?” 凌梦当时听裴氏说这件事的时候,就很惊讶,这种女人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珍贵的东西,连她都没有呢。 在场许多夫人是见过的,虽然不认识那笔迹,但当时裴氏的模样就说明了一切。 凌老夫人也眼光灼灼的望向她,看来她不回答是不行的:“当然是侯爷给我的。” “怎么可能,大哥怎么能给你!” “大概是因为,你不配。” 吕南星的话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她说,凌梦不配。 “岂有此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颜家的两朵金花开始联合讨伐吕南星。 “听说梦儿当年和我们的表姐,还有京城的那位表姐一起去找南风先生,先生分别送与她们三样物什,其中一样我表姐为祝贺我外祖母寿,送给了外祖母,梦儿也是得到南风先生的真迹的,你怎说人不配,真是不知所谓。” “那日我就说过了,廖夫人的是假货,看来你的也是假货。” 裴氏这时候笑了:“你这么说,好像你真的懂。” 那日她也被对方唬住了,丢尽了脸,今天非要找补回来。 “听说你是扬州瘦马,你能不能给我们表演一下,扬州瘦马是如何跳舞的。” “颜家两位姑娘,刚刚跳的应该就是。” 她刚刚躲避的时候,听到其他下人提起颜家姑娘跳舞的事。 颜家二姑娘实在忍不住了,上前就给跪着的女子狠狠一巴掌,只是那一巴掌快到达脸颊之前,吕南星的拳头已经挥到了对方脸上。 她试过了,用拳头,手不疼。要不是身上还背着抱琴,她对方的脸一定会更肿。 现场当即混乱起来。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老夫人又气着了。 吕南星这时候已经站了起来。背紧身上的人儿。 “就你们,还在我面前说是什么京城贵女,讲什么天大的规矩。你们这叫什么规矩,臊得慌。我是乡野村妇,别欺负我什么都不懂,我也懂不该向人扔果核,不要随意嘲笑人,就你们这样的,我们乡野都看不上。” “王嬷嬷,让她住嘴。”老夫人手捂着胸口,开始喘气。 凌梦这回急了,让人请府医。 颜家姐妹正要上前帮忙,好在老夫人面前得脸,外头就有丫鬟急匆匆进来了。 “老夫人,外头有人找颜府小姐。” “什么事?” “说是颜府出事了。” 颜府姐妹对视一眼,不明所以。颜府能出什么事? 裴氏心中一个咯噔:她夫君在颜府呢,不知道颜府出了什么事? “颜府怎么了?” “奴婢不知,那人让颜府小姐赶紧出去。” 裴氏带着颜府两位姑娘出去。场面混乱,吕南星趁乱将抱琴背到院子后,爬上了槐树,跳出了院子。 她火速跑到军备府外,颜府二人刚刚上马车,她估计得没错的话,颜府东窗事发,她们二人是要逃的。 她跑出军备府的范围,就看到了刚刚和她接洽的余氏等在一颗树下。 “情况有变,让你的车夫去追那辆车,我再给你一颗宝石。” 说完吕南星就上了车,车上还有刚刚被她弄晕的瘦小男人。 那日图鲁让人给她宝石,她推拒了,后来他直接让人送来一大袋子,扔给她就跑了,后来一起去了凛中都没带上还给他。 先用着,在分红里扣吧。 余氏也很干脆,她父亲也是军中的小官,从小她就是在西北看着父亲和大哥打打杀杀长大的,自己也是有两下子功夫的,本也是个粗人,做事干脆利落,见吕南星焦急,也没多问:“好,坐好了。” 余氏也跳上了马车。 她们果然要逃,从这个城门出去,那就是往东往南,而不是回宝鹅县。 吕南星看到路边一个乞丐,那是阿北,让当即停车。 “阿北” “吕姑娘。” “你到军备府衙,帮我找一个人,若是他不在,就找他的手下,如果都找不到,就告诉府衙的官差,逃犯往东。” 阿北点头。 余氏目光复杂。 这个吕姨娘,还能和乞丐说上话。这…… 吕南星笑了笑:“乡野村妇嘛,和他们一样都是底层人,自然交流无障碍了。” “可是你刚刚让他帮你做事?你这也……太厉害了。” “夫人见笑了,事实上,行路艰难,我也只是没有办法。” “你……” “嗯,我并不想当什么侯爷大将军的妾室,我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呢。” 余氏心中一颤。 吕南星追出了东城门。 余家的马车也有军备府的标记,即使不带路引,也没人拦着。 不久后,他们的马车终于追上前头颜家姐妹的马车,她探出身子,将那缰绳一拉,他们的马车就横在了颜家马车面前。 颜家马匹急停,伴随车内的尖叫声。 吕南星的药粉洒向了对方车夫的脑袋,那车夫顿时倒地。 吕南星下了马车,颜府姐妹在马车上瑟瑟发抖,并不知道来人是吕南星。从知道要逃开始,她们就惊恐万分,往日里的嚣张跋扈不复存在,根本不敢出马车一步。 吕南星将马车帘子掀开一个角,两包量足的药粉就到了进去。 “你要做什么?” 余氏终于觉得心惊胆战。她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来这儿? 第85章 赶紧逃啊 吕南星将余氏马车上的袋子扔到了颜家姐妹的马车上,用小刀割开了包裹的被单。 她几近昏迷的时候听到声音了,就是这两人的。 “多谢关夫人相助。” “她们……”余氏的头皮阵阵发麻。 “小小惩戒罢了,刚刚想要陷害我的就是他们。” “这好像是颜府的马车。”余氏还是有些惊魂未定。 刚刚吕南星突然抢过缰绳,她着实吓得不轻,今天她才知道,她们口中各种不堪的常胜侯府的吕姨娘,原来是这样一个女子。 这样的女子,比那个做作又心胸狭窄的裴氏,在她看来好上许多。 就听吕南星笑道:“你不会是想揭发我吧?” “怎么会?可是,那可是颜府……” “那赶紧逃啊!” 吕南星跳上马车,让车夫返程。 余氏感觉一辈子都没那么刺激过。 “哦,哦,赶紧的。” 吕南星回到侯府的时候,侯府已经收到了消息,说颜府出事儿了。 颜府是裴氏母亲的娘家,且如今廖胜迟就在颜府,裴氏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继续吃席了。 她也顾不上为何吕南星没有按他们的计划沦落,只一心想去颜府。 吕南星就在这混乱中回了侯府。 似乎谁都没注意。 裴氏火速赶往宝鹅县,刚到县城就听路人说善人颜大老爷原来是个伪善人,颜府不做善事,给穷人施粥施的是泥,还打死难民。 一开始只是有人传此消息,颜府便安排人去将消息压了下去,并且让人去查消息的来源。 消息很快泯灭,可是不知怎的,几日后消息又起来了,不仅如此,还有人拱火。 难民们传这个消息,很多平民人也都开始传,最后引起了奴隶的暴动。 后来才知道,这些奴隶不是他们的家生奴,而是颜老太太寿宴的时候,那些去颜府抢食的难民。 据说当时还打杀了许多人,那鲜血混着雪弄得满府都是血块血渣。 最后因为考虑到老太太的寿辰不要见血,就没有继续杀,但那些进去的难民都被逼为奴了。 官府不仅找到了证人,还找到了那些奴隶。 人群中,阿立的身影窜来窜去。没错,传言就是他放出去的。 萧澜在吕南星委托他这件事的时候,就派人去凛中接阿立了。 除此之外,颜府的许多生意都不合法,还倒卖军粮。 将坏粮从外地运进来,通过龚京替换好军粮,将军粮运出去高价卖给缺粮之地。 把控整个肃宁府的粮价居高不下,且控制粮食市场,不让外地粮商进入。 萧大人亲自审案,颜家倒地的速度如同暴风过境。 裴氏也找不到廖胜迟,她来到宝鹅县的衙门外,所有事情也都是道听途说,但颜家的大门已经被官差守住,她试过了,进不去。 “听说颜家有京城的背景呢?怎么不用啊?” “说是老太太的外孙女婿也在里头一起被抓了。” “你说什么?”戴着面纱的裴氏假装路人问道。 “那外孙女婿好像就是京城的。” “说是颜府和军备府勾结的官员也被抓了。” “那京城到底是什么关系,好像还与什么大儒,南风先生说得上话,颜老太太寿辰的时候,南风先生不是还送过来一个有他亲笔的祝寿词吗?” “还说那个呢,当时人京城来的大人就说了,他可是和南风先生太熟了,南风先生是不可能写祝寿词的,就说他们乱攀关系,妄图利用学者名声脱罪,抓进去了。” 旁边假装路人听着的裴芳芳骇然震惊。 她等了许久,终于等不下去了,没有人愿意见她。 “我可是京城裴家的嫡女!” “管你是裴家还是不裴家,还是个女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就想在这儿指手画脚?” “你……” 裴芳芳没了办法,只好回肃宁军备府,至少可以去找凌展,可是谁都没有空闲见她。 她只能去了常胜侯府,找老夫人。 宴会在裴氏和二颜离开后,又进行了一会儿就散了。 凌老夫人没了心情,看到裴氏回来便马上问起。 裴氏一见老夫人就流了泪。 “侯爷呢?侯爷在不在,我一定要见到侯爷。” “刚刚我也派人去找他了,可是不知发生了什么,衙门那边好像很忙,派出去的人都没见上侯爷一面。” “怎么会?今日不是休沐吗?” “我们都以为是呢,可是刚刚我去前院找大哥,管家说他早就出去了。” 一个丫鬟急匆匆进了门,低声快速和老夫人说了什么,凌老夫人的面色顿时惨白。 她看向裴氏,问道:“你那两个表妹没有回颜府吗?” “什么意思?”裴氏倒是没注意,她急匆匆跑了一趟宝鹅县,并没有遇上表妹俩,她一直让车夫加快速度,还是没遇上。 老夫人欲言又止,最终说道:“府衙那边传来消息,说你那俩表妹在城外马车上和一男子私会,被人逮个正着。” 怎么可能?不可能。 “俩人和那男的都被带回来了,你到府衙去看看吧。” “为什么是府衙?” 颜府的人如今都要进行调查。裴氏到现在都不敢相信颜府发生的事。 裴氏行尸般去了府衙,当看到那个男子模样的时候,她的脑中划过一道惊雷。 那男的不是…… 她知道了,是吕南星干的,一定是她干的!她跑回侯府,急匆匆冲去了吕南星的院子。 凌老夫人好奇:“这是怎么回事?去看看。” 今日帮了吕南星的,正是傻柱那个叫做阿北的朋友,吕南星一听到是裴氏拍门,就给阿北发了信号,阿北就去了府衙。 凌大将军很快就回来了,一回来就去了后院,就见裴氏和他母亲妹妹几人,还有一众下人都围着吕南星门外站着。 远处一个丫鬟还搬了一张椅子走过来,看样子是给老夫人歇息的。 “侯爷……” 这么些天,可终于见着侯爷了,可真不容易。 “侯爷,你来得正好,你这个妾室的脸可真大,老夫人亲自来都不开门,你亲眼看看吧!” 凌展黑了脸,看都不看裴氏一眼,让霍雷拍门。 第86章 不甘?不敢 裴氏此时的声音颇大,类似泼妇,已经完全没有了京城贵女的形象。 霍雷上前,表明侯爷来了。 这回,门乖乖的开了。 裴氏猛的踹开门,风风火火的她进去就想给吕南星一巴掌,吕南星就站在院子正中,稳稳的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是你对不对?” “廖夫人请说清楚,我可不替人背锅。” “侯爷,就是她,她将颜府的两个表妹骗出去,设计她们毁了名声!” “说话要有证据,廖夫人,难怪你会是廖大人的妻子,两人都喜欢污蔑人,简直就是天生一对!” “你……!” “而且,你说说看,我是如何毁了她们的名声的?” “回颜府根本就不是走的东城门,她二人为何会在东城门外被发现?若不是你故意为之,为何会在东城门外?” “我可是被软禁了,怎么会知道,凌大将军,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凌羽之!”裴氏看向凌展。 她发誓若今日凌展还帮着这妖女,她就不客气了。 “颜家姐妹并不是回颜府,而是逃跑。”凌展淡淡道。 “不可能!你胡说!” “光是走东城门,你就怀疑我,不太合理,还有什么让你觉得,是我做的?” 吕南星悠悠问出口,懒懒的盯着裴氏。 裴氏当然说不出口,她能说她是因为看到了那个男人在表妹的马车上,而那个男人就是她安排给吕南星的吗? “廖夫人,你不说,我就猜了。” “听说你的两位表妹被人污了名声,有没有这个可能,本来被污名声的,其实是我。” “但那个被你们安排的男人却出现在了你表妹的车上。” “要不然你是怎么想到我的?” 阿北也是个传递消息的好手。 裴氏无比震惊,这些话她是怎么说出口的?竟然将自己和随便一个男人扯在一起。 “果然是你。”裴氏说道。 “果然是你。”吕南星道,“侯爷,你明白了吧?” 凌梦:“什么意思啊?明白什么?” “廖夫人,你的目的是什么?” 裴氏的脸一白:“凌羽之,你不要以为子赢不在身边,就能欺负我。” “你都敢来我府上欺我的人,是廖子赢给你的底气?” “没有的事,是她胡说,你也信,你已经被这个妖女迷得七荤八素了。” “芳芳!”这一句是凌老夫人喝出的。 凌梦看不出怎么回事,她可是看出来了,不管她多不待见吕南星,此人如今在侯府,无论如何都轮不到裴芳芳如此设计。 她的手伸得太长了。 “我知道你是关心则乱,但这么做万万不该。” 凌展的未婚妻是裴芳芳的表妹,凌老夫人觉得裴芳芳是因此不待见吕南星,而对付吕南星。 “老夫人,我没有,我从小在您身边长大,我是什么人您最清楚。” “好了,你先回去吧。” “不,我要这贱女人给我两个表妹一个交代。” 凌老夫人皱眉头。 裴芳芳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没脑子?她这是在救她。 “两个罪人要什么交代?倒是你,廖夫人,你该给本侯一个交代。” “交代什么?” “交代什么还要本侯说得那么明白吗?还是说你想听,那么本侯不介意说。” 他想到廖胜迟傻傻的被颜家人“扣”在颜府,本就忍不住对这小两口口诛笔伐了。好在是他,若是萧澜,一开始她的脸皮就要被撕下来铺在青石板上摩擦。 “我行得正坐得端,不怕说。” “来人,带上来。” 他本不想如此。 裴氏给吕南星安排的男人被霍雷扔在了地上,嘴巴被塞着,此时凌展让人将口中的破布拿出来。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你说说,谁排你来此做什么?” “就是——马车上那两位小姐的丫鬟,我没看到她的样子,但我能听出她的声音。” “她让你来做什么?” “说这屋里有天仙送给我,我还能拿银子,就来了。不信,大人,银子还在我的身上。” 霍雷从对方身上拿出了一锭银子。 裴芳芳面无血色。 “你是怎么进的侯府?”凌展再问。 “我是昨日就跟着侯府送菜的进府了。” “昨日颜家姐妹应该还没到府上,所以除了颜家姐妹,还有其他人主导了。” 肯定不会是凌老夫人或者凌梦,所有人,包括凌老夫人和凌梦都看向了裴氏。这几日是她负责张罗凌老夫人的宴会。 “芳芳,你怎么能?” 凌老夫人是偏向裴芳芳的,即使是她刚刚知道对方设计了她儿子的妾室,但也决不容许她将侯府弄得乌烟瘴气,让一个外男藏在侯府一个晚上。 要知道侯府还有其他女眷,有她,还有她的女儿,一旦有什么意外…… “不,不,我没有……”裴芳芳抖着嘴唇,无措间看到了吕南星,“是她,只有她会和这种不三不四的男人勾结。” 吕南星上前就是一个拳头呼到裴氏脸上:“我这是替侯爷教训你,你居然说他是不三不四的男人?” 凌展的眉头狠狠一跳。 又是一巴掌:“这替侯爷帮我教训你,侯爷看在你是廖副将的妻子的份上,定然是下不了手的,我勉为其难让他不为难了。” 凌展:我谢谢你啊! “你这个贱女人!” 裴氏也想给吕安心一个巴掌,但吕南星太擅长将巴掌手挡开了。 而且,凌展将吕南星护在了身后。 凌老夫人深深皱眉。 “老夫人,他是在东城门外的马车上被发现的,不是侯府!” “你为何会在马车上?” “不知道,这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就在那马车上了。” “这还不明显吗?这就是吕南星那个小贱蹄子的计谋,你们都被骗了,人是她弄进来的,就是目标就是我的表妹。” “这银子是出自颜府。” 霍雷道。 “好了,都散了吧,听说迟哥儿也出了事,你就不去看看他?” 凌老夫人给裴芳芳解围了。 吕南星自嘲一笑,不同的人犯错,待遇真不一样啊,她早就料到,即使东窗事发,也罚不到她,刚刚的两巴掌,是她仅能做的为自己讨回的公道。 卑微啊。 “不甘?”凌展问。 “不敢。”吕南星答。 第87章 母子谈心 “地位差距如此,若没有侯府庇佑,后果还不如现在。” 她知道啊,她一直都是底层人,她当然知道,如果没有侯府庇护,被北匈抓去当人质的,也会是她。 凌老夫人当然不会为她讨公道,裴芳芳离开后,凌老夫人道:“跟我来。” 叫的是她儿子。 到了福心苑,老夫人道:“梦儿,你跟着来作甚?先回你院子去。” “母亲……我也要听。” “我和你大哥说事情,你听什么?” “我知道你们说的一定是那贱女人的事,我也可以听。” “凌梦!”凌展一声厉喝。 凌梦满脸委屈:“大哥果然有了那贱女人,连梦儿都不疼了。” “胡说什么?” 凌老夫人面色不愉:“王嬷嬷,带她下去。” 凌梦一跺脚,转身不甘心的离开了。 王嬷嬷已经沏好了茶,茶烟袅袅。 “我们母子很久没有坐下来好好谈谈了。” 自从儿子十三岁上战场,那么多年就没谈过,小时候的样子还历历在目,转眼间已经不在她面前诸多要求了。 孩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了啊。 “你就真的那么喜欢那个女的?” “母亲说的是吕姨娘?” “这府里还有其他姨娘?” “说不上喜欢,就是个女子罢了,既然是我的人,我也该负起责任。” 凌老夫人紧紧盯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儿子,从前的稚气一去不复返,如今英气逼人,有了几分成熟男子的魅力,和他父亲越来越像。 “英国公府那边……” “母亲放心,儿子说了,不过是个女子,儿子纳她有不得已的原因。我也不能因为英国公府而丢了道义。” “你说你纳妾是因为道义?” 凌老夫人气笑了:“那你怎么不说不纳妾才是因为道义?不仅是道义,还是规矩,礼法。” “母亲,事情已然如此,到时候补喝一杯主母茶应该也不算大事。” “不算大事?你这是逼了人纳妾,你可有问过你未来媳妇的同意?” “母亲,儿子还有公务。” “公务公务,今日你就给我在这儿,为娘也很久没有和你聊了,怎么,陪你的心头好就不浪费时间,陪娘聊上一会儿就浪费你的时间了?” “母亲,你说什么呢?儿子什么时候……” “我不同意你纳妾,至少正妻入门之前不行,所以,她顶多是个外室。” “儿子是签了纳妾文书的。” “你看着办,反正我不承认,你还当我是你母亲的话,就收起你那些心思。” “母亲,我没有什么心思,这本就是一件小事。” “小事?你认为是小事?” 小事就是不那么在乎的意思吗?凌老夫人看不清儿子的心思。 “好了,我问你,迟哥儿是怎么回事?我听芳芳说她去了宝鹅县,却没有见到他。” “他是有些事。” “今日我就搁话在此,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让迟哥出事,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吗?他就没有那干坏事的胆子。” 凌展没有说话。 没有胆是没错,但分不清好赖也是真的。 见凌展不说话,凌老夫人不太高兴:“你给我保证。” “母亲,公事,我怎么给你保证?” 房间里安静许久,凌老夫人心里不是滋味。 那个成天都想围在她膝下,让他陪他玩的小小孩,如今真的长大了,可以不听母亲的话了。 凌老夫人道:“好,公事上我不能左右你,那么,那个女的既然是你的……那我就可以管了,你没有意见吧?” 凌展内心松了一口气。 他就说嘛,那个女人总将常胜侯府当成洪水猛兽,特别是听说他母亲来了以后,她分外紧张。他母亲怎么可能会是那种人。 凌展虽然不动声色,但再细微的神色也逃不过老母亲的眼。 她内心叹了一口气。妾室不妾室,最终还是她这个当家主母说了算。 “多谢母亲愿意教导她。” “她还没资格让我教导,我已经让李嬷嬷回来了。” “嗯。” “我可先说好了,到时候就怕你不舍得。” “母亲愿意教导就好,她也该学学规矩。” “那就好。” 离开福心苑,凌展特意去了趟吕南星的院子。 这院子确实很偏僻,他在外头站了一会儿,想听听会有什么心声,没有听到,才走了进去。 “侯爷看到了吧,我就说只要一回来,妾身就会很快死掉,毕竟连一个外人都能在侯府害妾身。” “这会儿自称妾身了?还以为你连这规矩都懒得遵循了。” “当快没命的时候,要这劳什子的破规矩做甚?” “那只是个意外。” “裴芳芳来侯府是意外吗?” “放心吧,最近她都不会得闲过来了。” 廖胜迟出了事,她还能天天过来唠嗑不成? “不,你错了,颜府也都出事了,所以在这西北,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常胜侯府了,还是只能来常胜侯府的。” “就算来,她也不会有心情招惹你。” “不不不,有一种人就是这样,她没出撒气,总要找一个人出气,妾身身份地低微,她如何陷害我,用我来出气,最多也就被说上两句,所以她该找还是会找的。” “不要把自己看得那么重要。” “不,侯爷你错了,不是妾身将自己看得重要,妾身是将您的面子看得重要,裴芳芳打你的脸,你不惩罚她,就是觉得你的脸她打得活该。” “你这张嘴很可以。” “是啊,不然怎么能将侯爷迷的七荤八素神魂颠倒呢?” 这是以裴氏为首的一众贵妇人的说法。 “将本侯迷的神魂颠倒的,不止是你这张嘴。” “权当你是在夸我。” 凌展微眯眼睛一笑。 凌展在院子里看了一圈,看到槐树旁的院墙上的痕迹。 “还有你的身手。” 吕南星的眉头一跳。 【这狗男人不会是发现了吧?】 【梯子藏好了,绳子藏好了,我的障眼法,就不信他能找出来。】 才想着,凌展用脚尖撩开一堆看起来和其他地方没有什么异样的草,下面是一把活动的梯子,只见他脚尖又在干草上划拉几下,一根粗绳子又出现了。 第88章 李嬷嬷回来了 “这些东西最好还是放在房间里,毕竟若是天下雪,干草不够的话就要湿了,到时候被腐蚀,想要逃也逃不掉,如何是好?” “你……” “李嬷嬷就要回来了,你小心些,我母亲可能会让她来教导你。” 吕南星皱眉,之后笑了:“李嬷嬷回来,要小心的是你吧?” 凌展瞬时黑了脸。 “好了,本侯走了,有什么事你让……还是让霍雷去找我吧,霍雷最近在前院办事。” 霍雷一般跟在他身边,霍云因为犯错,他如今将人派了出去。 等凌展离开,吕南星将梯子和绳子收好。 李嬷嬷要回来,她就知道没有好事。如今凌老夫人回来了,她出去的机会就更少了,该如何做? 军备府的大牢,廖胜迟很艰难的接收着信息:颜府的大善之家只是伪善,以大善的名义干尽坏事。 他还不敢相信。 萧澜已经从宝鹅县回肃宁府了,负责全案的审理。 “你和颜灼签了买卖粮食的契约,你没想到吧,颜府要卖给你的粮食,本就是肃宁边军的军粮。” “不可能。” 萧澜拿出一个粮袋,指着上头的一个小字:“不仅如此,他们还将这些军粮卖到外地。这是我在凛中府的一条粮船上发现的,当时他们在急匆匆销毁证据,可惜被本官发现了。” “萧澜,你伪造证据!” “廖副将,颜老夫人寿辰那日,你是否让人去追一个孩子?” 当时没让,后来集结了兵士,便让他们去追。 “他闯进颜府偷食。” “不过是一个偷食的孩子,你竟然将人赶尽杀绝。” “我只是想将人抓起,并没有将人杀掉的意思。” “你知不知道,颜府为何要杀他?就因为他偷了一个鸡腿?” “那日可是颜老夫人的生辰,私闯民宅本就是犯了罪,老夫人仁厚,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善人被欺负了去。” 萧澜冷笑一声:“你眼中的善人,那日打杀那个孩子的母亲,为了掩饰罪责,他们才要将那孩子赶尽杀绝。你就那么理所当然成了他们的帮凶。” “不可能!” “廖胜迟,脑子是个好东西,本官希望你偶尔也有一个。” 要不然他都不想亲自审了,累不累。 “否则你以为颜府为何想要拖你下水,你是他们的第二个龚京。” 廖胜迟震惊。 萧澜怎么会将他与龚京混为一谈? “这是那个孩子的证词,你可以看看,另外……” “那日闯入颜府的其他人,如今已经被拯救,根据他们的供词,他们在那日被逼成为奴隶,颜府的矿山,还挺大。” “不可能,不可能。” “本官之前提醒过你了,能养出你媳妇那嚣张模样的颜家,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家。” “萧澜,你说我就说我,扯到我媳妇作甚?” “因为你媳妇总是管得太宽,听说她又作妖了,又为难侯爷的妾室了,我很好奇,你们俩为何总是为难一个妾室?” 这个吕南星身上有秘密,除了他能听到对方心声,她其他的做法也与一般女子不同。 他实在是太好奇了。 “哈哈哈……”廖胜迟突然就笑了起来。 “萧大人该不会是对那狐狸精感兴趣吧?” “如果这就是感兴趣,那么总是为难她的廖副将,还有廖夫人该怎么说?” “对了,廖夫人是看不上人家是妾室呢,还是看不上人家是侯爷的妾室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 杀人诛心啊,萧澜没输过。 “你猜我若是女子,喜欢你还是喜欢侯爷?” 萧澜说他假若是女子的时候,廖胜迟真觉毫无违和感,只是说的什么话? “你胡说八道!” “就你能胡说?本官不能岂不是太霸道?你和颜府在一起多久了,竟然也学了他们的霸道,不过,廖夫人就是那个性子,想必是廖大人早就得到了真传,失敬失敬了。” “你……” “危山的山匪劫持了肃宁府送出去的大米,这是山匪的头子和颜大老爷之间的通信。” “所以山匪也是他们销赃渠道之一,你不愿意和龚京为伍,那就给你配山匪吧,你们功能也差不多。” “你不要太过分。” “看来廖副将还是有廉耻之心的,看看吧,这些是颜府这些年干下的黑色勾当,够你看一阵子的了。至于会不会连累到你媳妇,就看皇上的心情了。” 廖胜迟这才意识到,这件事不是萧澜故意整他,萧澜是圣上指派下来的钦差大臣,这些事情皇上都知道了,他还如跳梁小丑般。” 他心惊无比。 “格局要大些呀廖副将。” 之后,裴氏终于能够进去探监。只不过廖胜迟终究也没有犯特别大的错,或者说大错还未铸成,也是他幸运了,若是萧澜晚来一些日子,怕是该做什么也做完了。 裴氏的心理落差才是最巨大的。 颜府是她的后盾,也是西北首屈一指的大世家,怎么可能说倒就倒?父母亲那边难道不出面吗? 吕南星是不知道颜府已经不行了,最近裴氏果然如凌展所说,没有来找她的麻烦,但李嬷嬷回来了,而老夫人让李嬷嬷亲自带她学规矩。 李嬷嬷因为吕南星被凌展重罚,以李嬷嬷的性子,一有机会就会报复那是毋庸置疑的。 吕南星也不敢不给人开门,她不怕侯府觉得她不规矩,要赶她出门,但她害怕对方会对抱琴不利。因为她觉得凌老夫人来了以后,凌展可能会更无能。 于是她开了院门,恭恭敬敬的将李嬷嬷请了进来。 李嬷嬷:“吕姨娘还嚣张什么?” 老夫人来了,果然就跟受惊的鸡仔似的,从前连院门都不开,如今不仅不敢不开,还带上了恭敬。 人就是那么贱,捧高踩低。 吕南星已经从李嬷嬷的脸上读出了她的想法。 李嬷嬷是一个不苟言笑的嬷嬷,上一世,也许因为她没那么引人注意,也没有惹李嬷嬷不高兴,所以老夫人没让李嬷嬷来教她规矩,而是在她快要亡之前,才让一个地位没那么高的嬷嬷来教她。 李嬷嬷手中拿着一把很长的戒尺,这一来,就让吕南星跪下,而且还是跪在院子正中,不能动分毫,且没有告诉她要跪到什么时候。 这就不可能只跪一会儿。 吕南星眨了眨眼,缓缓走到李嬷嬷面前。 第89章 萧大人有请 “放肆,你这是要做什么?” 不知道为何,李嬷嬷竟然觉得,吕南星的气势让她觉得有压迫感。 “李嬷嬷,老夫人居然让你回来了?” 李嬷嬷面上得意,居高临下:“小贱蹄子以为有些魅惑人的本事,就是呼风唤雨了?这侯府做主的还是老夫人!” “这样啊,李嬷嬷不说,我还以为府里做主的是您呢。” “胡说八道什么?” “李嬷嬷能出来,我猜猜看,老夫人一定不知道你被赶走的原因吧?” “当然知道,不就是你趁主子们不在,兴风作浪?迷惑侯爷,陷害于我。” “对呀,就是你趁主子们不在,兴风作浪,迷惑侯爷。” 李嬷嬷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吕南星只好提醒道:“李嬷嬷,你是不是忘了,你女儿想爬侯爷床的事?” 哐当!李嬷嬷的戒尺干干脆脆的掉到了地上。 “要是老夫人知道,你被侯爷赶走,其实是因为这件事,你猜老夫人会不会让你来教导我呀?” 何止不会,还会……李嬷嬷神色巨变,不敢想象。 “你怪我没让你女儿爬床成功对不对?” “你……你……” “你是不是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你怎……怎么知道?”李嬷嬷问完,伸手就想捂自己的嘴。 她怎么就跟着说出来了? “当然是侯爷告诉我的。” 吕南星的双眼像是有吸引的力量紧紧吸着李嬷嬷。 “侯爷告诉你的?” 李嬷嬷不笨,而且心思还活络得很。侯爷能将那件事告诉吕南星这个小贱蹄子,那就证明,小贱蹄子在侯爷的面前是有一定分量的。 “老夫人让你教我规矩,你就好好教,敢对我指手划脚,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山野村姑的报复,我将你女儿给侯爷下药的事告诉老夫人,你猜猜看,老夫人会不会信我?老夫人不信我,应该也会信侯爷的。” 常胜侯这个大旗,她不扯白不扯。 “你敢!” “你试试看啊,你试试看老夫人对你有多少不舍!看她会不会还重用你这个老太婆!” 李嬷嬷也就是个才四十岁的妇人,被吕南星这么一说,觉着自己仿佛六十多了。 她本来和王嬷嬷就是竞争关系,如今有了把柄在这个小贱蹄子手里,真是…… 之前那件事没成功,侯爷将她赶到庄子,若是老夫人知道,可能就不是到庄子那么单纯了。 “所以,你知道怎么做了吗?” 李嬷嬷赶紧点头。 “那你给我守在这儿,还有,你给我出门的对牌,我要出去一趟。” “这不可能!” 吕南星一瞪眼,那架势直接让李嬷嬷想跪。 “好,好。” 李嬷嬷真的拿出了对牌,老夫人来之前,她就是内院的管事,手中自然是有对牌的。 吕南星灿然一笑:“这就对了嘛。” 西角门的门房和李嬷嬷很熟,吕南星她们进出也不是问题,那门房会给她们保密。 但吕南星出去后,李嬷嬷就很焦虑,怕对方会创出什么祸事来引火烧身。 出了门,吕南星叫了一辆马车。 萧澜连续审了很多天,这天出了府衙就看到一辆马车,车帘子被风吹开,他看到了一张极美的脸。 他即刻上前,示意马车停下。 吕南星撩开车帘:“萧大人。” “果然是你,失敬失敬。” 吕南星这才反应过来,现在的面目是萧大人没见过的。 她想起在船上那次,也是开口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大概是萧大人长得太好看,让她在他面前总忘记了自己的隐藏。 吕南星下车,恭敬的福了一礼。 “久不见萧大人了。” “你这是去哪儿?” “我有凛中的朋友来了肃宁,正要出去见他们。” 正是邵冰清父女。 他们提前来了,并没有等吕南星让他们来的信。 至于是怎么联系上吕南星的,也是吕南星有先见之明,刚被软禁在侯府,就将两幅画交给了阿北。 阿北昨日见到了这画中的两人,上前一问,果然是来自凛中,便联系了吕南星。 吕南星还想着要不要翻墙出去,李嬷嬷就送上门了。 “这样啊,我正要找你!有个人,可能要麻烦你去看一看。”萧澜道。 吕南星心思一动:“难道是……” “嗯,那个拐子,抓到了,是否有空去确认一下是不是他?” “嗯。” 吕南星到了牢里一看,那人果然是曹功,一起被抓的,还有他的老娘和当初和邵冰清一起被拐的女子。 吕南星看了一眼就出来了,里头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二人已经出了牢房。 “萧大哥,能不能请你帮一个忙?” 萧澜一笑:“你说。” 【真的太好看了,那么好看,为何还要笑。】 吕南星几乎不敢看他。 萧澜又忍不住笑了一下。 “我要问问我那个朋友。” 这么一说,萧澜就知道了。定是当初被拐的当事人来了。 萧澜点头同意。 邵冰清没想到才到肃宁府,才刚见到吕南星,就有这么大的惊喜。 曹功,是她一辈子都不愿意见到的人,但如果对方被绳之以法,她是愿意一见的。 曹功蓬头垢面的坐在牢里,似乎感觉有人站在牢房外,他抬起头:“周玉莲!” 曹功的娘和那个女子听到这个名字,都同时抬头。 曹老娘一见她就绷不住喊了出来:“你这个贱妇,你害惨了我们全家!” “真的是你!你既然认识这边当官的,那快让他们将我们给放了!” 邵冰清冷笑:“曹功,你开什么玩笑呢?” “你这个臭婆娘,你是老子的女人,你将老子抓起来,你还怎么过?” 那个女子也喊道:“官爷,赶紧抓她,那些人都是她骗的,她将他们骗了,拐了,真的与我们没关系啊!” 邵冰清后退几步,吕南星稳稳的拉住她的手,源源不断的勇气从手中传来。 “大人,他们就是罪魁祸首。” 萧澜在吕南星说过之后,就专门派人去调查这件事,没想到与这次肃宁的案件还牵扯上一些关系。 曹功在凛中和周边几个城多次作案十多年,贩卖女子上百个,经调查,邵冰清和那个女子当初也是和其他女子一起要卖去肃宁的,到了肃宁,先让“上头”选了,最后都秘密运去了北匈。 曹功见邵冰清和那女子长得好,正好那会儿他的前妻被他折磨死了,便将二人留了下来。 吕南星和邵冰清背脊都冒出了冷汗。 第90章 原来那子孙根是凌展割的 或许她还不是最不幸的那个。她听过不得已被拐去北匈的女子的下场有多惨,她万万没想到,仅一念之差,她可能就会被送到北匈去,那么也许她早就是一魂野鬼。 但这也不是感谢曹功的理由。 救了邵冰清那日,他们虽然报了案,但曹功果然和当地官府,甚至凛中官府都有勾结,所以他并没有被抓。 而萧澜抓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进行又一次的拐骗,萧澜当即救下了十一个位女子,其中还有一位孕妇,正因为“上头”的口味多样。 正因如此,萧澜也将小林镇与这件事有关的官员一网打尽。 证据确凿,无论这三人再如何辩解都无用。 就算抓的不是吕南星口中的曹功,这个人也是要被抓的。 知道他们被抓了就好了,吕南星将邵冰清带了出去,再次郑重的感谢萧澜:“萧大哥,真不知道要如何感谢你。” “这回倒是我要感谢你,因为这件事,颜府的罪责又多了一桩。” 吕南星疑惑道:“这件事也与大善之家颜府有关吗?” 萧澜笑笑:这小娘子真够俏皮的。 “是的,还有龚京,他府中那些姨娘,很多都是抢来的女子,好几个都还是别人的妻子。” 吕南星的面色明显变了变。 萧澜突然猜到了原因——难道眼前的小娘子也…… 龚京好家伙,难怪……原来那子孙根是凌展割的!活该,连他的女人都敢觊觎。 “萧大人,不知我是否有幸请你吃饭,表示感谢?” “都说了,也可以是我请。” 就要到晌午了,本来就是要出去吃饭的。 不远处,一个身影走了过来。 “萧大人这么有空?不用审问犯人了?” 凌展看着吕南星问道。 “你怎么出来了?” “侯爷的家规那么严,妾身自然是偷偷出来的。” 凌展想到了那槐树,那墙上的印子,草堆下的梯子绳子。” 吕南星福了一个礼:“侯爷没什么事的话,妾身就出去吃午饭了。” “本侯就不能一起去?” “侯爷也看到了,妾身从凛中带回的朋友来看妾身,侯爷总不好意思一起吧?” 军市的事,完全可以公事公办的谈,无需此时此刻,邵冰清才刚到之时。 “你的朋友就是本侯的朋友,怎么不能?” 邵冰清在一旁很是尴尬。之前吕南星和她爹谈事情的时候,就透露过这边有常胜侯保障,真是没想到,原来他们是一家的,原来如此啊! “当然了,俗话说得好,在家靠父母,外出靠朋友。侯爷南征北战的,相信这些道理是懂的吧?” “那这位呢?也是你的朋友吗?” 凌展说的是萧澜。 “侯爷该不会是忘了吧?妾身之前不是告诉过您,萧大人是妾身的救命恩人吗?若不是萧大人,妾身早就被你那副将给弄没了,难道妾身不应该好好感谢萧大人吗?而且,萧大人也是我在凛中认识的朋友。” “感谢的事有本侯出面感谢就够了。” “那侯爷,您出面了吗?” 凌展一尬。 “都那么久了,侯爷还没出面,这种小事怕是不能让侯爷挂心的,既然今日凛中府的好友都来了,我们就出去小聚了,侯爷还请莫打扰。” 邵冰清惶惶,萧澜在一旁忍笑艰难。 凌展面色不愉。 萧澜笑问道:“你们平日里都是如此沟通的?” 几人一起去了肃宁府最大的酒楼,邵仁通已经等在了那里。 吕南星就给他介绍了萧澜和凌展。 “这位就是愿意到肃宁发展的粮商。” 凌展:所以本就是该让他来的,这女人竟然没有正儿八经的邀请他。 “原来是萧大人和凌大将军,多亏了有你们啊,我们这些外地的粮商才能到肃宁府来做生意。” “我们之所以提前过来,是因为凛中府那边的高家,也就是如今的凛中第一粮商高家,一夜之间被查抄了,我就猜到是和肃宁府有关。” 邵仁通曾经是凛中第一大粮商,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官场内多少有认识的人,他多少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内幕,比如凛中和肃宁之间的微妙关系。 与当地官府盘根错节的高家能那么快倒台,一定与肃宁颜家和一众官员倒台有关。 他也知道女儿的事多少可能也与这些人有关,如今不仅商路打通,女儿的仇人也被抓了起来,简直就是皆大欢喜。 几人相谈甚欢,吕南星与邵冰清聊天,就像一旁没其他人。 “爹爹说不能让你一个人承受暴风,我们要早些过来,就算不能马上开店,至少可以先看看市场,而且,很多事情都要抢占先机。” 没想到一过来,就收到恶人被抓的好消息,肃宁一定是邵家的福地。 “邵伯说得很对,不愧是商人。”吕南星眼神发亮,凌展在一旁看得心里不是滋味。 不是滋味到底是种什么滋味?凌展没能细细品,就被吕南星夸人的阵仗惊到了。 “有胆有识才能做出一番大事业来,难怪冰清姐姐能如此优秀,无论何困境,都能杀出一条血路来,为自己夺得生机。” “南星妹妹才是女中豪杰,姐姐多有不及,当初要不是遇到妹妹你,我也不可能脱困。” 二人互相夸了许久,凌展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他怎么感觉,自己在吕南星那里属于“困境”般的存在,她这是在内涵他吗? 就此,凌展正式与邵仁通谈了协议,回头到官府签了字就好,各项优惠政策邵仁通成为第一个享受的人。 “其他六位粮商也在准备过来了,老夫只是抛砖引玉。” “邵伯,有那么多人愿意过来吗?” “哈哈哈……”邵仁通笑得开怀,“来找老夫的还有更多,只是有些人还想观望,我猜他们都会过来考察,所以我必须早些过来,吃这第一口包子。” 吕南星在想她是不是也吃一口,但想到自己没有自由身,就不是个滋味。 萧澜这时候拿出了一个布袋,递到了吕南星面前。 第91章 老夫人的刁难 凌展瞪了一眼萧澜。 这东西,萧澜本是想交给凌展转交的,但不知为何此时此刻他就是想看凌展吃瘪的样子。 从那些他听到的吕南星心中的碎碎念里,他知道吕南星似乎是想离开侯府的,但凌展不允许,她是个贱妾,身契不在自己手里,凌展不让她离开,否则她是会离开的。 他很好奇,是他见识不够?还是特例,他没见过哪个妾室,是想逃离主家的,即使婚后很不美满的正妻,哪怕是每日被打得鼻青脸肿,也不过是想着忍一忍就过去了,鲜有说要和离的。 所以他就故意在凌展面前给她这份东西。 吕南星打开布袋,十分的惊喜现于脸上。 坐在她旁边的凌展看着她的侧脸,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样的笑颜,他没见过。 然后就看到了她手上拿的东西——他面容一僵。 那是吕冬冬的身契。 惊喜过后吕南星心里涌起止不住的涩意,那么久了,至少,她完成了一个小目标。 涩意之后,就是深深的谢意。 吕南星起身跪下,朝着萧澜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让在场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再起身时已经是泪流满面。 凌展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从来没见过吕南星如此激动的样子。 笑得那么灿烂,哭得那么心碎,都是因萧澜给了她吕冬冬的身契吗?如果是他给的呢?她会不会也如此? 自此,他看萧澜的眼神中多了些什么。 她弟弟的身契,他原是想等这些事结束之后再去帮她拿的,毕竟龚京还在押送京城的路上,并没有最后定罪,他家中也只是暂时被封,家眷和奴仆都还在府里头。 没想到萧澜的动作那么快,他想做什么? 或者……凌展看着吕南星卷翘的睫毛,睫毛上挂着的泪珠…… 或者是她亲口求的人家? 凌展有些无来由的烦躁。 “你快起来!”萧澜刚想要伸手。 “你快起来。” 二人同时发声,情绪却不同。 凌展说着,伸手就将人捞起来。 吕南星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 “对不起,各位,我太激动了,阿弟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我太激动了……” “好啦,现在你阿弟的身契回来了,你无需忧心了,以后都会是好日子。” 这话由邵冰清说出来,在吕南星这里特别有说服力。 冰清姐姐比阿弟惨很多,但他们都不知道,阿弟的上一世死了,她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告诉她这件事的人也是不知事情始末。 阿弟甚至没有被安葬,大概,很可能……被丢到了乱葬岗。最后她只能给他立了一个衣冠冢。 “谢谢你们,谢谢萧大哥,谢谢冰清姐,谢谢你们。” 邵冰清见吕南星如此,也忍不住流了泪。 吃了一顿饭,回去的时候,吕南星凌展坐了同一辆马车,二人都不说话,凌展内心有气,气萧澜,气自己。 而吕南星是觉得自己和凌展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她唯一想说的就是给她身契,放她走,但对方从来不听,所以,她不说,她会以她的方式拿到,然后离开。 “其实,你阿弟的身契,我也计划拿的。” “嗯?”吕南星不知道对方冷不丁来一句是什么意思。 “只是还没到时候,萧澜他亲自负责龚京那边,所以近水楼台了。” “哦,原来如此,那多谢侯爷了。” 凌展皱眉,这不是吕南星平时的样子,她应该会对他冷嘲热讽。 但今日她没有,还谢了他。 真奇怪,刚刚她谢别人的时候,他郁闷对方谢的不是他。 现在她谢他了,他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你离萧澜远一些,他不是你能招惹的。” “嗯?所以常胜侯是我能招惹的吗?” “说的什么话?” “我知道,这种乡野村妇,还是残花败柳,当然不能招惹你们这些贵人。” “不知好歹!” “所以,常胜侯是不反对我出门咯?”否则说什么招惹不招惹的? “本侯反对有用吗?” 谁能想到他常胜侯的妾室能翻墙? 【没用,就像你如何反对我离开,我还是会离开常胜侯府。】 二人不再言语,一同回到了常胜侯府。 快到常胜侯府的时候,吕南星要下车。 “你干嘛?” “我要走西角门。” “本侯还以为要翻墙。” 吕南星:…… 凌展:“你要一直偷偷摸摸出门吗?” “要不然呢?你不给我堂堂正正的名分,又想要我不偷偷摸摸出门,怎么能做到?” “原来你是想要堂堂正正的身份?嫌我给你的身份低了?” “是啊,哪天侯爷让我当侯夫人再说。” “哼,真是不自量力。” 看着吕南星下车走远,凌展有些懊恼,他不知道为何每次他要与她说话,两人都会不欢而散。 还没回到院子,吕南星就被叫到凌老夫人的院子。 但凌老夫人没有见她。 凌老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上前就给她膝盖窝一脚,她猝不及防跪下了,就跪在了老夫人的院子中央。 抱琴想反抗,也被那人踢跪了。 “没有主子跪奴才不跪的道理。这是老夫人让你们跪的,就好好跪着吧。” 见那个下人走了,吕南星就起身,拉起抱琴就要离开。 旁边又出现了另一仆妇,硬是要将她按倒,还在她身上踢了几脚。这几脚,让吕南星知道对方是有功夫在身的,任凭她力气有多大,都没有办法对付一个有功夫的人。 而孟老给她的毒粉她已经用完,那东西太复杂,她还没有学会。 “想走?不可能!” 吕南星白日里没有着披风,天渐渐晚了,也慢慢冷了,加上她还没有吃晚饭,体感越来越冷,人也越来越不舒服。 但她一起身就被人桎梏,没有办法,她只能跪着。 几日不下的雪,今日又下了。老天仿佛总跟她过不去,总想怂雪埋葬她。 “娘子,我们该怎么办?” “抱琴,没办法,我打不过那些人。” 抱琴很郁闷,自己为何不会功夫。 晚一些的时候,有人将她主仆二人挪到偏院里,并且将嘴塞了起来。 老夫人的院子是带了一个偏院的,很快吕南星就知道为何她要被挪动,因为凌展来了。 第92章 关起 老夫人不舒服,请来的府医似乎也没有将她治好。 很快,凌展就走到了院子。 有一段时日没下雪了,今晚却是下雪。 此时比她刚重生的时候更冷了,也比那一次山上遇雪更冷了 或许是饿的,也可能是冷的,她就这样晕了过去。 一个贱妾只是一个奴,主家有太多方法和理由可以杀掉一个奴隶,无需偿命。 她晕倒之后,被人带到了一座山上,那座山,她很熟悉,她想起来了,就是上一世,凌梦害她摔下的就是这个山坡。 她被摔断了腿。 这一次她也要重蹈覆辙吗? 都怪凌展,若不是他不让她离开,她就能避免这个劫难了。 凌梦嘲笑道:“你这个贱女人,你竟然勾引我大哥,你就去死吧!” 凌梦比上一世还要直接。上一世她还装模作样。 她亲手将吕南星推下了山坡。 她大叫了一声,心一阵抽痛,醒了。 “娘子,娘子,你醒了?” 外面冷风冻雪,吕南星却出了一身汗,是冷汗。 她趴在地上,地面干净平滑,不像是山崖。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发现觉刚刚那是梦。 虽然这一世还没有真实发生,但此时此刻的境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娘子?” 抱琴焦急的叫唤。 “嗯,抱琴,我们这是在哪儿?” 她们在一个空旷的小房间里,没床,没有被子,她很冷。 她试着去开门,门却打不开,窗也打不开,外头下着雪。 她不知道她在哪里。 她摸了摸发热的额头。 “娘子,你发热了,我们该怎么办?” 吕南星摸了摸袖袋,好在吕冬冬的身契还在。她将衣服敞开。 “娘子,你做什么?” 一层层的衣服,最里面,有一个扁扁的包裹。 她拿出来,将衣裳穿好。 然后将那包裹一层层打开。 “这是……” “我让铁匠打制的刀片。” 她用刀片将窗子弄开。 “我们从这儿出去。” 吕南星忍着头晕,翻出了窗子。 这院子,不是之前她跪的老夫人的院子,也不是她的院子,没有大槐树。院子没有其他人,也没有吃的。 大半夜的,外头也不会买到吃的,忍到了许久,太冷睡不着,太饿睡不着,但迷迷糊糊。吕南星已经奄奄一息,而抱琴虽然没有发烧,但因为饥饿,也没有多少力气。 此时天还是很黑,没有月亮,只有飘落的雪花。 吕南星:“去看看,院子里有没有什么可以用的工具,井绳,梯子,木头……什么都好。” “好的娘子。”抱琴点头。 虽然天还黑,但满地的雪白亮亮的,她还是看得到的。 她也是帮过娘子准备过工具的,知道娘子的想法。 可是走了一圈下来,只见院子空空如也,除了墙,紧闭的大门,什么都没有。 “娘子,这院子什么都没有,没有树,也没有井,该如何是好。” “你到门口听一听,外头有什么声音?” 抱琴回到房间,还是摇头。 吕南星望着外头高墙,若是有一棵树,若是有工具,她可以……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关键是也没有力量。 “昨日我晕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她们不可能将我们送出城,即使不在侯府,也还是在肃宁府。” “娘子,您说我们已经不在侯府了?” “也不一定,也有可能,但那么安静……” 吕南星捏了捏疼痛的太阳穴,她终于知道什么是绞尽脑汁。 “老夫人让我跪,多半是李嬷嬷告状了。” “她就不担心您和老夫人告状吗?她可是有把柄在娘子手里的。” “嗯,但若是我再也不能出现了呢?” “所以这是李嬷嬷干的?想要冷死饿死我们?” “很可能,老夫人再不喜我,也不至于杀人。” “那我们该怎么办?” “李嬷嬷也不敢直接杀了我,我猜她是想将我们运到城外,而昨晚城门关了,所以,城门打开前,我猜她会来将我们运走。” “运去哪儿?” “野外,让棕熊等野兽吃掉,这是最好的不留痕迹的方法,到时候她就说我们跑了,若是发现了尸体也就说跑到山上被熊吃了,发现不了,那就随便她怎么说了。” “李嬷嬷怎么会那么狠心。” “是我大意了,也没想到人心可以那么险恶。” 她所有的心思都在计划如何避免上一世的残废,和让她生不如此的中毒那件事,目标就是凌梦和凌老夫人,李嬷嬷这样上一世没有多少作为的人,她的关注自然少了,哪能想到,对方竟能做到这一步。 吕南星从窗口爬了回去:“等会儿有人来了,我们就装晕,她将我们运出去,我们才有机会。” 抱琴点头,心扑通通直跳。 果然,大概只过了半个时辰,她们就听到了开院门的声音,然后就是房屋门打开的声音。 来人上前确定二人情况:“她很热。” “发热了?发热好啊,那离死就不远了,这样的天气在野外,冻死不算什么奇怪的事。” “快,城门一开,就将人送走,身上不要留下不该留的痕迹,当然,你们要是喜欢,有些事情还是可以做的。” 不该留的痕迹,是杀人的痕迹,李嬷嬷不想惊动官府,最好不在她身上留下人为伤口。 后面说的有些事情,她也能猜到是什么事,果然是能让自己女儿爬床的女人,脑子里果然装的都是屎。 城门缓缓打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就出了城门。 【好冷,好疼。】 …… 除了冷,就是头疼,吕南星和抱琴被分别装在两个麻袋里。 她觉得她已经快不行了,难以呼吸。 恍惚间就是上一世掉下山坡和万箭穿心的场景。 所以是如今这样好,还是万箭穿心好? “停车,前面的车停下。” 吕南星乘坐的马车车夫有瞬间的慌乱,马车继续向前想要跑更快。 此时雪已经停了,但雪路难行,特别是出了城之后,更是越来越难行,也快不出多少。 很快,后面的马追了上来,马上的人将马横在了马车前。 “本官让你停下,你没听见吗?” 第93章 寻南星 此时车夫没办法不将马车停下,特别是眼前人自称本官,如此,他只能强按下内心的慌张,到处找借口:“大人,草民刚刚没听着。” “那么早出去?马车里是什么人?” 车夫眼睛咕噜一转,已经在心里权衡了利弊。 眼前人是个官员,肃宁府最大的官就是他们家侯爷,所以,无论眼前人是什么官,都不如他们侯爷的官大,定然不会查看马车。 “草民是常胜侯府的车夫,车上是要去寺院拜佛的老夫人,大人,老夫人一大早就出门,现在应该还在休息,你要不要检查车里?” 车夫满以为他这样说,这个什么官员就会让他们离开,谁知他下了马。 “打开看看。” “好的!大人,您刚刚说什么?” “怎么?是不是有什么猫腻,不敢让本官检查?” “毕竟是侯老夫人,大人,您看这……” 车里头除了吕南星主仆二人,还有另一作案人,但此时他不敢说话,若是老夫人在车里,就不该有男的也在车里,他一说话,就会穿帮。 官员越过车夫,自己打开了车门。 猝不及防。 车夫和里头的男人都是练家子,正要动手,就被打开车门的男人一手一个打晕扔到了路边。 男人用刀割开麻袋。 果然…… 他脱下披风,将二人盖住,自己架上马车,同时向外发了个信号。 不久后,就有人将这两人带走。 常胜侯府。 凌展忙了一夜又一日,终于想起吕南星来。 可当他去了她的院子,却不见她影子,抱琴也不在,那便是出门了。 可是如今已经过了晚饭时间,还未回来不太可能。 他走出房门,看了眼槐树下的墙。 如今叶子已经掉光,墙上被攀爬过的痕迹明显,他似乎看到一个张牙舞爪的吕南星对着那堵墙上下其手。 他忍不住一笑。 那么晚了,母亲说过要教导她,难道被母亲叫去了? 他去了福心苑。 “母亲,今日府医怎么说,你有没有感觉好些?” “你记得来看我,我就好了。” 凌老夫人说道。 凌梦在一旁,阴阳怪气道:“是啊,大哥,也不知道芳芳姐怎么样了,娘来了这边不习惯,没有芳芳姐在身边,都不知道怎么过这每一天,也不像在京城,认识那么多贵夫人,这边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说话都说不通。” “廖子赢那边母亲放心,他并没有犯下多大的错。只是还需要走程序,想必是很快就出来了。” “那芳芳姐呢?她有什么苦都会找母亲诉苦,如今她都不来了。” “这我怎么知道?” 凌展没好气道。 “哥,我未来的嫂子可是芳芳姐的表妹。” “那又怎么样?就是因为你们总是这样,她才搞不清楚这里是谁家,才做出那些不合适的事。” “你说什么?你说芳芳做了什么不合适的事?” “母亲,不要告诉儿子,你不知道她设计了吕姨娘。” “她设计了谁?别说我不知道,就算是她设计了那个吕姨娘又如何?” “大哥,你居然为了那个贱女人污蔑芳芳姐,芳芳姐和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居然帮着外人,她到底给你吃了什么魅惑人的药?” “凌梦,你小小年纪,怎么说出这样的话?” 凌展甚至难以置信这是她妹妹说出的话,而凌梦说出了这番“污言秽语”,他那位最讲规矩的母亲,居然没有“教育”她。 “这样的话是什么话?我不觉得我说错了什么?” “你还嘴硬,回你院子反省去。”凌展不打算对自己的亲妹妹客气。 “母亲,你看大哥他……” “你听你大哥的,先回去,我有事要问你大哥。” 凌梦不甘心的离开了福心苑。 “你刚刚说芳芳什么?” “没什么,吕姨娘有没有来过这边?” “你别岔开话题,我就问你,你为了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竟然污蔑芳芳?” “母亲,好了,咱不说这个,今儿吕姨娘没有来这儿吗?” “哎,我儿子,如今一句话不离吕姨娘,我这个亲娘啊,根本就不在他眼里。” “母亲,她真的没来这边吗?昨天到今天都没有吗?” “有如何,没有又如何?我还是常胜侯府的老夫人吧?我还不能管一个姨娘了?” 那就是有了,而且她一定还对她做了什么。 凌展对自己母亲的反应门清,如果没有心虚,她不会故作镇定。 “她现在在哪里?” “你这是在质问我?” 凌老夫人也生气了。 “那个小贱人,不好好待在府中,时常出门不知和人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如此伤风败俗我就不能管教了?我没记错的话,前几日是你让我管她的吧?” “母亲管得对,可是她现在在哪里?” “所以那么晚了,她还没回来?她想做什么?我说侯爷,人家这是根本就没有将你放在眼里,否则怎么可能那么晚都没回来,太没有规矩了,这么晚谁知道做什么去了,真是世风日下……从今以后,她都别想再进侯府的门,我嫌脏!” 所以人真的不在母亲这边了。 凌展告辞,凌老夫人想拦都没拦住。 “霍雷,你在府里找找吕姨娘。查一查她昨日早是如何出门的。” 他到外头去找。首先想到的就是孟老那边,于是大半夜就出了城,去了榆县。 只是去了榆县,也没有见到人。 孟老如今还是躺在床上,倒是两个小的躺太久了,晚上睡不熟,听见动静就起身了。 吕冬冬看见他,问道:“侯爷,我姐如何了?那女人有没有为难她?” 生怕他们担心吕南星,凌展故意说道:“公干路过。你姐姐很好。” 傻柱看着凌展,翻了个白眼。 明日他得让人去查看,这家伙肯定是说谎了。 凌展有些心慌。他看得出那两人没撒谎,吕南星不在榆县,至少不在药铺。 不在侯府,也不在药铺,那是去了哪儿了? 凌展骑马返回。 经过清湖阁的时候,停了下来。 清湖阁是萧澜买下的院子,他只是短时间来肃宁府的钦差大臣,为何要在肃宁购置一个府邸? 第94章 果然是萧澜 这都无所谓,但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于是下马,上前敲门。 门房是认得凌展的,通传之后,被允许进了门。 “她是不是在你这儿?” “谁?” “别装,你知道我问的是谁?” 萧澜很不厚道的翻了个白眼。 “侯爷深夜来此,问得如此突兀,就不觉得失礼吗?” 萧澜如此说,凌展便能确定吕南星在此了。 “萧澜,她是我的女人,你这么做,你难道不失礼吗?” 怎好意思如此问他? “要不是侯爷如此强调,我还真看不出那是你的女人。” “她是不守规矩了些,但本侯愿意让她不守这些规矩。” 萧澜摇摇头:“就侯爷这脑子,这想法,就算她真的在我这儿,我也不算让她跟你走。” “萧澜你不要太过分。到现在你还不承认她就在你这里。” “唉,我承不承认真的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她可能不太想承认。” “什么意思?” “侯爷,你到底是怎么想?我是问你的心意,要我看,如果你对她没有什么真心,不如让她自由。” “这不用你管,放人!” 凌展的眼里已经喷出怒意。 萧澜看到这神情,摇摇头——这都什么事啊? “你就不问问,她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这是凌展不愿意面对的,她——有什么事不能来找他,非要来找萧澜,而且他都说过,萧澜不是她能惹的。 “你去看看吧,看看就知道了。” 萧澜知道如果吕南星是醒着的,一定不会想着见凌展,可是她被救之后,看了他一眼,就昏睡过去了。 至今未醒。 大概是发了高烧的缘故,整个人状态很不好,凌展才是她的夫,总要让他知晓。 他不是没想过去找孟老,吕南星似乎还与孟老有些许关系,但她这样,实在不适合路上奔波了,他也就暂时带她和她的婢女到了清湖阁。 凌展见到吕南星的时候,她就是面如金纸的模样。 “侯爷,见过侯爷。”抱琴看到凌展,赶紧行礼。 “她怎么会这样?” 此时萧澜站在屏风之外,回答道:“否则你以为她为何不回去?” 凌展的手被吕南星额头灼热的温度几乎烧着了。 “怎么回事?那么高的烧,你请的大夫行不行?” “你行你请。” 凌展就要把人带走,被萧澜拦下了。 “你确定要带她回去?” “要不然呢?你还想留她?”凌展的怒火已然写在脸上。 “你若是不能时刻守在她身边看着,还是不要带回去的好。” “什么意思?” “哦,对了,连药都得帮她煮,亲眼看着。” 话说到这里,凌展哪里还不知道萧澜是什么意思? 吕南星是被害的,害人的人是侯府的人。 是谁? “你有什么证据?” “要不然等人死了你再找证据呗?” “萧澜——” “你说说。” 凌展看向抱琴。 “侯爷,娘子昨日刚回侯府,就被老夫人叫了去。” “老夫人?” “嗯,到了福心苑,老夫人并没有见娘子,而是让娘子在外头跪着,侯爷不知道,娘子她从凛中回来的时候受了风寒,还未完全痊愈,昨日又下了大雪。” “昨日我去了老夫人那里,并没有见到你们。” “娘子和婢子在偏院跪着,呗塞了嘴。”抱琴一边说还流了泪。 “我们从下晌一直跪着,没有吃晚饭,娘娘子终于受不了,晕倒了,婢子也被人敲晕了。” “醒来之后就在一个院子里,院子里什么都没有。 抱琴将她们在偏僻院子的经过,吕南星的推测都告诉了凌展。 娘子说一定有车将我们接出去,到时候就可以逃跑。 但我们大概已经没有力量逃跑了。 多亏了萧大人相救。” 萧澜示意,凌展到了院子中央,就见云若扔了两人在地上。 萧澜自然是已经让人审问过的。凌展的家事他本不想管,但吕南星和他交情不一样,他是将她当朋友的,就想管上一管。 这两人面生,但不是死士,审问并没有难度,哪句话真,哪句话假,一看便知。 二人也不知让他们做这些的是谁,但他们是将事情的经过讲得明明白白,他们确实是从侯府将人运出来的。 李嬷嬷虽然和他们接触,但他们并不认识李嬷嬷,拿钱办事。 凌展心绪复杂,之前他还信誓旦旦的说吕南星多虑了,说侯府不是虎狼之窝,可是如今呢? “今晚我就住这儿了。” 凌展说道。 萧澜一脸嫌弃的表情。 “住宿费我给你记着。” 凌展就睡在了吕南星身边,半夜里,吕南星又梦见了被凌梦推下了山坡,这回除了凌梦,还有凌展,她看见了,凌展就在凌梦后面。 吕南星将手伸向了他:“救我,救我!” “南星,南星,不要怕,你是在做梦。” 吕南星全身是汗,一直在说梦话,喊着救命。 她死死的抱住了凌展的手臂。 “我在,我在,不要怕。” 好不容易缓和下来,凌展亲自给她换了湿掉的衣裳。出事之后,萧澜让人到一个关了门的店铺中买了十几套衣裳备着。 又过了半个时辰,吕南星再一次梦魇,说起了梦话。 这一次不是山坡,而是千门关。 那是吕南星万箭穿心的地方,她重生以后不敢回想的地方。 她回头看到了红色的衣裳,艳丽的面庞,还有,上一世没看到的凌展。 凌展也在那队伍里,他没有救她。 “啊——”吕南星坐起身,气喘吁吁。 缓和了许久,她终于看到了真真正正的凌展,不是梦中的,但眼神还是没有焦距。 过了许久,凌展轻轻道:“南星,怎么样了?是我,我是凌展。” 吕南星被唤了好几次,眼神才渐渐聚焦。 “凌展?” “你是凌展?” “你为什么不救我?” “因为我是妾,所以你不救我?” “不是,你胡说什么?” 凌展以为吕南星说的是这次的事,殊不知,她说的是上一世的那一天,万箭穿心那一天。 这一世的任何一件事,她都不会对他抱有任何期待。 第95章 醒了 上一世的期待,其实也不是感情上的期待,只是对一个大将军对百姓的承诺和保护,才认为对方会救她。 这一世她才彻彻底底知道,在常胜侯大将军的眼里,他们这些百姓都只不过是百姓罢了,只是能成就他功名的工具罢了,多救一个,少救一个,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 她看了对方一眼,没有多少波澜,又闭上眼睛,再次睡了过去。 凌展心里不好受。是他自以为是,没有保护好她。 后半夜,他眼未合。 第二天,吕南星还是没有醒。 霍雷带来了消息:“吕姨娘昨日离开之前,李嬷嬷奉老夫人之命到吕姨娘的院子教她规矩。吕姨娘不知和李嬷嬷说了什么,就出了门。” “李嬷嬷当时没有阻止她吗?” “没有,吕姨娘出去之后,李嬷嬷就一直在她院里。后来夫人就找李嬷嬷,吕姨娘就回来了。” 凌展去了衙门,晚上又回了清湖阁。 这一天晚上,吕南星又梦魇了,同第一天半夜一样,又是叫“救命”。 再次浑身汗湿,凌展也从这两天她的梦魇中,感受到了她的无助和恐慌。 “你就真的那么害怕?本侯不能让你有些许安全感吗?也是啊,本侯没有做好。” 第三天,吕南星的高热还是没有消退,凌展去找孟老。 “所以她是为何又高热了?” 孟老精神已经好了些,凌展竟觉得自己不应该来叨扰,害得老人家又劳心劳力。 凌展在这位通透的老人面前,不敢说谎,将吕南星受寒的经过说了。 “哼,让她回来吧,否则我不知道哪天就要去给祖师爷收尸了。” 孟老没好气。 “她怕是不方便舟车劳顿。” 孟老顿了顿:“我给你开个方子,你先拿回去用用。不过……唉,待好了再说吧。这回病得不轻,也不知道……最好能回来。” 凌展心中一颤,连孟老都这么说吗? “孟老……南星她……” “哎,上回就没好明白,这一次,看造化吧。” 凌展的心提了起来,没有再问,拿了方子,就离开了。 凌展快马加鞭回到肃宁,到了清湖阁,他将药方捏在手里,将吕南星抱起。 “侯爷这是……” “去榆县。” 所以情况很严重了。 严重到单纯吃药都可能无法治好的程度。 萧澜从凌展的眼中看到了紧张。 难得啊,常胜侯竟然会紧张,还是因为一个女人,还是一个他看不上的妾室。 抱琴也跟了上去。 萧澜扬了扬眉毛,他这是就被孤立了? “云若,你说我也想去见孟老,怎就一直都没去成?有些人怎就能那么潇洒,说走就走啊?” “世子,有志者事竟成。” 萧澜想敲他的脑袋:“云若,你很好。” 凌展将吕南星送去了榆县。 肃宁有萧澜在,他半点都不担心。索性也就待在榆县照顾吕南星了。 常胜侯府,那日凌展回来过后,好几日都不见人,凌老夫人又差管家去衙门找人,管家甚至不想解释,他是管家,如今倒像是…… 专门的传话筒,侯爷能回来,难道会不回来吗?老夫人从前没那么粘儿子吧? 管家这几日每日被老夫人差遣去衙门找侯爷,三次里有两次是纯粹出去转圈的。否则继侯府被传书信用金线绣之后,又会被传侯爷没断奶可怎么办? 这日出去,侯爷还是没有回来。 “说是出去公干了,侯爷不在肃宁府。” “你说我能信吗?王嬷嬷?侯爷不在府里,那个女人也不在府里,他们指定是一同出去了。” 凌老夫人笃定,她就是有这种感觉。 李嬷嬷将人弄走之后,心情愉悦了许多,那两人不是她的人,只是她付银子办事的,也不知道找人办事的是她,在她看来,越早打发就越好,省得被人发现是她做的就不好了,看侯爷也是对那小贱蹄子有几分真心的,到时候就算老夫人想保她,侯爷也容不下她。 所以那两人不可能给她报信,李嬷嬷并不知道吕南星是不是真的被扔山里喂狼了。 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那两人是市井里头色批兄弟,吕姨娘长成那样必定清白不保。再加上那日就已经发热奄奄一息,如此冷的天在山里跑上半日必死无疑。 她一点儿都不担心,如今老太太提起,她还有些得意。 小贱人,想要拿捏她?还太嫩了。 “侯爷差事忙,这也是不一定的。”王嬷嬷劝道。 “是啊,吕姨娘应该没那么大魅力。”李嬷嬷道。 “都是你,被人要挟了不早说。” 李嬷嬷当然没说她女儿的事,只说对方用侯爷来要挟她,毕竟当初侯爷曾经因为吕南星,将李嬷嬷赶走过。 李嬷嬷装出一副唯唯诺诺的神情。 瞧你那点出息。 “老夫人,老奴知罪。” “他们会去哪里?罚她一下都不行了?我还是不是她娘亲了?” 凌老夫人又叫来管家,让管家带人出去找人。 这回那个女人就别想回来了。 她已经做了决定。 一直到第五日,吕南星才醒来。那是个半夜,醒来就对周围环境适应了很久,才看清了眼前人,不仅是眼前人,此时这人还与她睡在了一起。 “侯爷?” 她一出口,声音沙哑,并没有多大声,但凌展还是听到了。 “你醒了。” 虽然房间只点了一盏昏暗的灯,但吕南星还是看到了对方眼中闪着光。那是……高兴? “孟老真厉害,说你今夜里应该能醒。” “孟老?” 凌展点头:“我们现在孟老这边。” 吕南星扶了扶脑袋,昏昏沉沉还有些疼,她根本想不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 “你不要多想。有我在你什么都别怕。” “别怕,别怕……”吕南星似乎记起梦中那一句句别怕。 她想起了那些梦,真的好可怕。 “水。” 凌展下床,去边上拿了水。这是个保温茶壶,是凌展让人专门到肃宁府封宛商人的店铺买的。 “你怎么会在这儿?” “本侯……” “我还想躺着。” “好,你躺下。” 过了一会儿,吕南星终于想起了昏迷前的事。 第96章 侯爷会有一日,喜欢上我吗 “孟老怎么样了?身子有没有好些?” “嗯,已经能下地活动,你就是他给看诊开药的,否则……” “嗯,我知道,我知道这回若没有孟老,我就救不回来了。” 房间里有片刻的沉默。 “我记得,是萧大人救了我,然后他就将我带回侯府了吗?还是直接带到孟老这边?” “嗯,是我将你带到了孟老这边。” 凌展没有详细说,吕南星也忽略他故意隐瞒的内容。 “侯爷……” 听到这句称呼,凌展心跳漏了一拍。 他知道接下来的话不会是他爱听的话。 “是李嬷嬷。” “我知道。” “你怎知道?” 当然是去查了。 “那天我用她女儿的事威逼她,让她给我出门,她给了,结果对我进行了,不能说是报复吧,只能说她怕我揭发她,还有就是对我十足的恨,才会对我如此,毕竟,你也是知情者,除非也杀了你,否则老夫人还是可能知道那日的事的。单独杀死我可没用。” “你不该那么冲动。” “你错了,那是我没办法的选择。如果让李嬷嬷教我规矩,我也是会被折磨的。” 凌展:“这回回去,她不会再敢了。” “侯爷打算怎么做?” 李嬷嬷上一次的作为已经触及了凌展的底线,他只将人赶到别院已经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了。 “会让你看到。” “你能在这儿陪我,一直到我痊愈吗?” 凌展很意外,他以为对方会说要离开。 “好,我陪你。”他度不知道自己语气里带着怎样的惊喜。 “可是你不用去衙门吗?最近不是很忙吗?” “有萧澜在,让他忙去。” “你欺负状元郎啊?” “谁让他一个好好的世子,还要去考状元郎,将我们这些京城的子弟都比下去了。” “嗯,他本来就长得都将你们比下去了。” “嗯?我长得不如他吗?” “多少还是不如的呀。” “可是我也是很受京城小娘子欢迎的啊。” “那有何用,你都有未婚妻了,有未婚妻的男人,自然不能比没有未婚妻都男子好看的了。” 凌展抿抿唇。 “你这喉咙,说话都不好听了,就别说了,省省嗓子,天亮了让孟老在看看,省得以后连骂人都做不到。” 【那我就在心里骂。】 “你若是在心里骂本侯,本侯也是能听到的。” “真的?那我以后多骂一些。” “嗯,那……不要老想着离开了好不好,我让你骂个够。” “骂你有什么用,你保护好我,我才能好好的。” 吕南星眼中闪过意味不明的光。 “嗯,回去我会将李嬷嬷赶走。” “可是老夫人会怪你。” “放心,我母亲真的不是会为难人的人,她也就是嘴上说说,嘴上说得也没有多厉害。” “你不在府上,我就害怕。要不然,你让我当外室,我住在外头可以吗?” “不行,让你当妾是本侯给你的补偿。” 你怎么就不知道呢? “侯爷……” 吕南星和凌展侧躺着面对面。这张脸真的是很俊美的啊,难怪京城的小娘子会迷醉。 若不是上一世的经历,她想,她可能会钟情于这个男人,他有什么错呢?上一世几乎冷对她,她没有反骨,默默存在,最后对方选择救自己的未婚妻没有救她,本就是天经地义。对她的未婚妻来说,对天下所有的女人来说,这样的男人,都是一个好男人。 她从来都不敢奢求这样规矩真心只给正室的男人,会有一天对她动心。 她笑了。 她不知道这一笑,让看着她的男人迷醉。 “只是补偿而已吗?侯爷会有一日,喜欢上我吗?” 不知为何,她就问出了这一句。 凌展一怔。 没有回答,吕南星不意外,她知道不会,她也不奢求。 但她有了其他的计划。之前她还想着这回是不是能趁机逃了,可是既然凌展出现了,那这个机会就浪费了。 “侯爷平日里很少回后院吗?能不能多回一些?” “好。” 吕南星往他的怀里靠了靠。 凌展将人抱在了怀里:“睡吧。” 这才是他的女人该有的样子啊,那样的张牙舞爪,该如何是好。 “侯爷。” “嗯,我在,睡吧。” 天亮,孟老来给吕南星诊脉。 “还得休息上一段日子。” 一段日子吗?那就超过了上一世摔断腿的日子,不知道能不能避免。 “一段日子是多久?” 孟老没好气的说道:“最好是一辈子都别回去了,虎狼之窝,瞧我被迫去了一趟肃宁府,差点去了半条命,要不是我医术还过得去,早就玩完了。” 凌展不敢反驳。 他还想让孟老去给他母亲看诊呢,如今孟老对常胜侯府的看法更不好了。 “我跟你说,那些个当官的就是这样,我们胳膊拧不过大腿,还不能躲,我躲了躲了,他还硬要将我撸了去。太卑微了。” 孟老似是在和吕南星说,又像是说给凌展听。 凌展当然知道孟老的意思,但他是不可能让吕南星离开的。 好不容易她才收起了她的魔抓,不四处蜇人了。 凌展当然不能一直在榆县,但他也是有空就来,没空也要挤出空来。每一次来,都会遭受孟老的碎碎念洗礼。他一个字都不反驳。 而吕冬冬傻柱他们之前在心中对凌展还有几分敬意,但经过这件事后,他们知道对方根本就保护不了他们的姐姐,所以对他的敬意少了许多,傻柱甚至也学着孟老阴阳怪气起来。 凌展当然不会跟几个小的计较,但从他们的行为可以看出来,吕南星的真正想法。 大概她也对自己没那信任了,她的变化是真的还是障眼法。 廖胜迟这些天还在被调查中,裴氏去见过一次之后,就没有被允许去见第二次。 颜家一夜之间败落,在举目无亲的肃宁府,也只有常胜侯府是裴氏能找的依靠。 在去常胜侯府之前,她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写了一封信给远在京城的表妹萧奕诗,话里话外透露了某些意思,她认为对方看了之后一定会想到西北来。 此时正巧有人来访。 “夫人,那人说是一位大夫,之前在颜府常年给老太太看诊。” 第97章 徐神医 “让他进来。” “老夫徐独一。” 颜府虽然出了事,但徐大夫本就不是颜府的人,平时也不住在颜府,所以逃过一劫。 “您就是名满天下的徐神医?” 裴氏面上惊喜尽显。 似乎有很久都没有好消息了。 “快让他进来。” 徐独一是神医,事实上,知道他的人,都是权贵,但他神龙不见首尾,根本没人知道他的下落。没想到竟然在颜府。 “颜老太爷曾经对我有恩,所以老夫就到了肃宁宝鹅县。” “不知徐老能否和晚辈去一趟常胜侯府,常胜侯老夫人来肃宁的路上感了风寒,一直未好,后又费了心神,加上不适应西北的风沙,身子一直不见好转,请了许多大夫都无能为力。” “你这么一说老夫就知道侯老夫人的症结所在,什么时候方便亲自去望闻问切,那就更好了。” "老夫人一定恨不得马上见着您,走,晚辈这就带您过去。” 裴氏立即带人去了常胜侯府。 老夫人和凌梦见到徐神医也很是激动。 徐独一给凌老夫人开了几副药,吃了几日,确实好了许多。她便邀请人留在了府里。 徐独一拒绝了。他虽然眼高于顶,只给权贵看诊,但从来不住在权贵府上,就怕如颜府的情况,一个不小心牵连了自己。 且越是如此,越能保持他的神秘,更让人趋之若鹜。 又过了两日,凌展回了侯府,凌老夫人此时特别不想见这个儿子,但为了裴芳芳又不能不见。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母亲。” “你可知芳芳她为我找了谁,来给我诊治?如今你瞧我,就快好了。” 凌展一进门就觉得老夫人的气色好了一些,这位大夫确实是有本事在的。 凌展当即想到了一人:“难道是徐独一?” “没错。” 凌展只是随便说说,因为他一直在找对方。 没想到竟然猜对了,他没想到裴芳芳会遇到徐独一,毕竟对方的行踪如此飘忽不定。 “那是得好好感谢她了。” “如今说什么感谢都是假的,你马上让廖胜迟出来。” “好。” 凌老夫人和凌梦都惊讶了,要知道那么多次求他,他都不答应。 凌老夫人内心又很得意,儿子还是最心疼自己,请了神医治好了自己,自然就能救人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廖胜迟的部分已经调查完毕,他除了签订了一份还未实施的契约,屈打成招,胡乱抓人之外,没有造成太大影响,本就是调查结束就放人的,只是时间的早晚。 “这些天你到底去哪儿了?是不是和那个贱女人鬼混去了。” 凌展道:“徐神医是否还在府中?” “我是在问你吕姨娘的事,你不要转移话头。” “母亲,我找徐神医有重要公务,你不知道,之前我一直找他,为了您,也为了公事。” 儿子都如此说了,凌老夫人也不能打其他主意。 “我的病症还未好全,还请侯爷,时不时让徐大夫过来。” 凌老夫人没好气。 凌展见到徐独一,就将人带去了军中。 之前军中几位重要老将的旧伤,凌展是想带去给孟老看的,结果只带了一个,孟老就被廖胜迟得罪狠了,他才会去找徐神医。 如今徐神医来了,倒是不用去麻烦孟老了。 廖胜迟从牢里出来后,如变了个人样。 从前他为了证明自己不比哥哥们差,特意到西北来,想立军功,不说超越两位哥哥,至少能混得军中一席之地,可是如今接连的受挫让他意志消沉。 出来的当日他就喝了不少酒,裴芳芳劝也劝不住。 凌展刻意安排给他的几次小任务,他都完成得一塌糊涂。 最后没有办法,凌展便让他在家里休息一段日子。 “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是不是?我是不是从小就被你们看不起?” 廖胜迟红着脖子质问。 凌展不惯他的公子哥脾气,将他扔回了廖府。 裴芳芳将人带去凌老夫人面前,凌老夫人对他是好一顿的教导。 阿北将最近廖胜迟和裴氏的信息送去给了傻柱。 因孟老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傻柱受伤的脚也被孟老关照了。在孟老看来,这些都是小伤,但其他大夫就治不好。 傻柱知道自己是托了吕南星的福,对她忠心无比。 他接到阿北的消息,就告知了吕南星。 当然,他也可以不告诉吕南星,直接将廖副将夫妇给设计了,但他不确定那是不是吕南星想要的。 所以他还是会第一时间告诉吕南星。 “你一直都在关注他们的事?” “嗯,我是担心之后他们会不知什么时候又打姐的主意。” 因凌展说裴氏最近不会有空打她主意,而廖胜迟被抓进大牢之后,吕南星就没多少心思去想这二人。 加上身子一直没有恢复,连要为孟老吕冬冬傻柱自己报仇的事都忘了。 这也说明自己真的是极度善良的。像她这样的山野村妇,本身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如今倒是傻柱提醒了她。 吕南星思考了一会儿,低声对傻柱说道:“你让阿北这么做……” 有一种东西,高兴的人喜欢,不高兴的人喜欢,轻松的人喜欢,心烦的人也喜欢的,那就是酒。 裴芳芳对廖胜迟的照顾是真的很细致,或者说很“严格”,廖胜迟想要出去借酒浇愁,她不允许。 “除非是和侯爷出去喝,和其他人都不行。” “当然,和萧大人也是可以的。” 萧大人哪里能是他能请到的。 廖胜迟想到萧澜的话,如果他是女子,喜欢凌展还是他? “凌展就这么值得你信任?”廖胜迟冷不丁问了一句。 “当然了,难道你不信任?” 廖胜迟也觉得自己说这话简直莫名其妙,凌展是他从小的标杆,能让他服的第一人,他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哼,自是信任的。” “也不一定,凌展从前是能信任的,可是纳了妾之后,就不一定了,说不定想法都被那女人侵蚀了。你们男人,脑子都在下半身。” 第98章 怦然心动的存在 若是之前,廖胜迟定然会附和裴芳芳,任何时候都和裴芳芳说一样的话,可是萧澜说过那话之后,他便觉不是那么回事。 “你那么关注那女人作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 “廖子赢你什么意思?你竟然帮那贱女人说话?” 裴芳芳顿时气红了双眼。 最近诸事不顺,颜府一夜之间倒台,丈夫又被关进牢里调查许久,她那根紧张的弦早就绷不住了。 好不容盼得廖胜迟出来了,结果他说什么?居然站在她最看不上的贱女人那边。 “我怎么……我什么时候帮着她说话了?” “你还说不是?廖子赢你有没有心?你们男人难道都一样?我原本也没想到侯爷是会在婚前纳妾的人,廖子赢你该不会是也一样,看上那个女人了吧?” 廖胜迟这些日子烦不胜烦,被裴芳芳管得本来就不那么愉快,如今对方又无中生有。 廖胜迟也不想费口舌,他躲进了房间。 裴芳芳见他这样,哪里肯放过?非要叫廖胜迟讲个明白。 二人就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了起来,最后裴芳芳哭着去了侯府。 而廖胜迟也不想在家里待着,趁着小厮去拿餐食的空档,翻墙出了门。 一开始他是去酒楼一个人吃酒,就有人坐到了他对面,一起喝起来。 喝着喝着,二人就进了青楼。青楼这地方,哪里是他能容易出来的,老鸨一见这年轻人,一看就身份不凡,一查,竟然是军备府的副将,老鸨立即安排了他们月光楼的头牌伺候。 头牌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没有不擅长的,特别是弹的那一手琵琶,要多销魂就有多销魂,当弹到凉州词的时候,更是引起廖胜迟的无限共鸣。 “我为何要来西北,不也是为了建功立业,证明自己吗?西北苦寒——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渡阴山—— 哈哈哈…… 他们不想我建功立业,他们见不得我好,你知道不?” 廖胜迟本不是个好色之人,但这些天,他日日在家里,裴芳芳总管着他,不让他做这,不让他做那的,他多睡一会儿也不行,多喝一些酒也不行,他就日日出门到酒楼喝些小酒。 后来裴芳芳发现了,连出门都不让,今日要不是对方去了常胜侯府,他怎能悄悄溜出来。 他连随行都不敢带,否则,他们定会将行踪告知裴芳芳。 青楼夜晚才刚开始,楼中间有一高台,表演一个接着一个,廖胜迟拥着头牌在楼上观看,畅快极了。 喝得正起劲,就见一女子被人踹出了一个房间的门,滚到了地上。 “马勒戈八子的,老子是付了银子的,你都到青楼了,还搞贞洁烈女那套?” 里头传出了一个男人公鸭般的声音。 廖胜迟正好看到了女子被踹到地上的一幕。 他的英雄情节立马上来了,上前走进那个屋,二话不说就将对方打趴在地。 头牌在第一时间就想拦人,可是拦不住。 廖胜迟武力高强,还酒气上头,就算是平时,他也是个打抱不平的。 被打倒的男人好不容易起身,想要威胁廖胜迟,在看到他那一刻差点跪了。 这不是廖副将吗? 这这这…… “廖……廖……廖副将。” “滚!” “好好好,我马上滚,我马上滚。” 廖胜迟也没有认出他来,正要出门想要回表演的座位,就被滚地上的女子抱住。 “大人救命。” 这时候,老鸨带了人上来,气势汹汹就要将那女子抓回去教训。 “好大的胆子,竟然不好好伺候客人,要你何用?你以为你还是千金大小姐?” “不,不,妈妈,放过我这一回,那人实在是……” 太恶心了,若是给他安排眼前人,这个什么廖副将的,她一定什么都做。 若是吕南星在就能认出,此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小姑姑吕柳儿。 她被讨债的几个大汉卖到青楼,她虽然长相平平,但身段极好,所以即使是卖到肃宁府最大的青楼月光楼,老鸨也是干干脆脆的收了。 在青楼也是训练了些时日才让她接客,谁知她在家里头被吕老太宠惯了,一开始逃跑几次就算了,今夜第一次接客竟然还打客人? 吕柳儿在青楼的名字叫做柳素,她朝着廖胜迟一阵磕头:“大人请救救柳素,大人请救救柳素!” 那头牌要将廖胜迟拉走,但廖胜迟早就被激起了保护欲和英雄欲,本就是爱逞英雄的性子,事业上又受了挫逞不了英雄,加上吕柳儿楚楚可怜的望着她,此时他上了头:“老板,这女子我给她赎身了。” 头牌心中一惊,羡慕,嫉妒眼红的情绪溢满胸口。 她陪了廖胜迟一晚上,对方都没有说要为她赎身?而且,哪儿有第一次见面就给一个青楼女子赎身的?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她拉起廖胜迟就要离开。 廖胜迟登时感觉像是被裴芳芳管住了,他此时此刻就是要冲破那种桎梏,一定要将人赎身。 老鸨其实乐开了花,这女子三天两头想要逃跑,还打客人,若是被赎身赚一笔,也算是赚回了。 “看在廖副将的面子上,这个数。” 老鸨比了一个手势。 廖胜迟身上的银子不够,他扯下了挂在腰间的玉佩。 “你先拿去,回头我再用银票来换取。” 老鸨笑开了花,不愧是京城来的大人,出手就是大方,这玉也非凡品。 “那大人,从今日起,柳素就是您的人啦。” 老鸨示意头牌离开,头牌不情不愿的给廖胜迟抛了许多媚眼,哎,感觉抛给狗,狗都能看到了,但廖胜迟却没看到。 他当即搂着吕柳儿继续看表演去了。 吕柳儿完全想不到她的命运如此柳暗花明又一村。想当初她被凌展救过一次,那时候她就对凌展芳心暗许,虽然她不知道对方是谁,但不容怀疑那一定是个英雄。 今日她又见到令她怦然心动的存在。 第99章 她愿意等 廖胜迟在京城权贵圈中长大,气质自是不凡,加上不非要和萧澜和凌展比的话,也是龙章凤姿的存在,吕柳儿自是一眼就沦陷。 一直到了半夜,廖胜迟还在看表演,完全没有睡觉的意思。 吕柳儿这个人本身心思就多,她虽然是第一次单独陪客人,但之前见其他“姐妹”陪客人的时候就知道,一般的客人都会像刚刚那个肥腻的老男人,无论岁数,一上来就要“办事”,这位廖大人一点都不像是要做些什么的样子。 她假借方便的借口,去找一个姐妹要了一些药。 廖胜迟对她没有防备,看着看着表演,便觉感觉有些异样。 吕柳儿:“大人,我们回房休息吧。” 醉意,加上某些药物的作用,廖胜迟没有推拒,还有些迫不及待。 裴芳芳这天因和廖胜迟吵架,打算一晚上不回家,非得逼他来道歉不可。要知道从小到大,廖胜迟都没敢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如今竟然为了一个贱女人和她吵架。 她是真的生气了。 不过她觉得最多一个晚上,廖胜迟就会来跟她道歉。 翌日,日上三竿,廖胜迟才迷迷糊糊醒来。 睁开眼睛,看到吕柳儿那一刻,他惊出了一身汗。 他的床上怎么会出现别的女人? 不,这是哪里,这里就不是他的房间。 “郎君。” “你是谁?” “郎君忘了?昨日才将奴家买下,今日就不记得人家了?” 吕柳儿泫然欲泣,这些矫揉造作勾引男人的技法都是学过的,况且,她对眼前男人非常满意,就算是演,也是心甘情愿的演。 不像昨日那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连头都秃了,哪儿有眼前郎君年轻好看。 而且那人还怕眼前的廖大人,肯定是个很大的官员。 曾经她也嘲笑吕南星嫁给大官员当姨娘,但当她成了风尘女子,就不这样想了。 当大官员的姨娘,怎么样都比风尘女子好。 如今她竟也实现了心愿。特别是,之前听说吕南星嫁的是个老头子,她现在特别高兴。若是她没有被卖掉,说不定还没有这机遇,最多也就嫁给行商,或者泥腿子。 廖胜迟的记忆渐渐回笼。 他昨日和裴芳芳吵架了,他去了酒楼,喝了一些酒,不知怎的,就到了青楼,又继续喝酒看表演,老鸨找了姑娘陪酒,然后他救了一个姑娘,他还给人赎了身。 这些都不是梦。 他捏了捏钝痛的额头,他不仅给人赎了身,还……还…… 他赶紧起身,背对着吕柳儿急匆匆穿衣裳。身后传来女子娇软的声音:“郎君,让奴来。” 女子只披了一件轻纱,就拿起廖胜迟的衣裳,要帮他穿上。 “等等,住手!” 他转过身阻止对方,看到对方那一刻又转了回去。 吕柳儿心中得意。这样的男人,在这青楼里,怕是十年都见不着一位,让她吕柳儿遇着了。 “郎君——你是不是看不上奴家?” “可是昨晚也是奴家的第一次……” 廖胜迟想到他救这个女子,正是因为她刚烈的拒绝了别人,他想,也不是每个沦落风尘的女子都那么不堪,她们也是情非得已。 吕柳儿当即落了泪:“郎君既然看不上柳素,那便离开吧。” “我……我不是已经给你赎身了吗?那你便可以离开青楼,回家里去。” “回家?”吕柳儿哭中带着无奈的笑,这倒不全然是演的。 想到当初…… “郎君想得多好,奴若是有家,又怎会不回?当初奴被讨债的卖到了这月光楼,奴家的娘,二哥三哥都没有来将奴赎出去,郎君以为,奴家还能有家回?已经进了这青楼,又如何有脸回?与其再被家人卖一次,还不如自己将自己卖了,也不便宜了那一家子恶狼。” 廖胜迟心中颤动,他从小进青楼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从来没和哪个青楼女子说那么多,道听途说她们的都是那些莺歌燕舞的事,哪里知道身世如此可怜。 “若不能跟着郎君,那么奴家就只有一条路——” 吕柳儿坚定且绝望。 廖胜迟同情对方,但…… “那就是再次将自己卖与秦楼楚馆,郎君也忘了奴家,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吧。” 女子轻言轻语说出沉重的话,让廖胜迟心中更是难受。 “怎么会?我还可以给你一些银子,到时候你便可以养活自己。” “奴家没有生计的本事啊,能做什么呢?也只能再次卖身为奴了,若是不能跟着郎君,也不知道会将自己卖给什么样的人家。” 是啊,女子沦落至此,还能如何?没有亲人可以依靠,也只能成为奴隶了。 “那我先给你找一个房子,你先住着,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廖胜迟昨日虽然和裴芳芳吵架了,但他还是怕对方的,他觉得自己再不回去,对方恐怕是要吃了他了,到时候被他发现自己一晚上都在青楼,岂不是要闹翻天了? 他此时身上没了现银,随身的玉佩也抵押给了月光楼,想到自己的发簪还只几个钱,便问吕柳儿要一个简易木发簪将头发簪起,将玉发簪拿去典当,换了银子直接买了一个小院子,将剩下的银子都交给了吕柳儿,便匆匆回去了。 廖胜迟回去的路上,给自己想好了借口,心中演示了一遍又一遍。他就说他一直在衙门。 只是回到家的时候,却不见裴芳芳的身影,一问才知道原来她昨日去侯府就一直没回来。 不知为何,刚刚还跟个鹌鹑似的廖胜迟,此刻有些恼火,无由来的。 拿了银子,他就去青楼赎回了他的玉佩,然后又去了吕柳儿的新院子。 吕柳儿看到廖胜迟那么快就过来,着实有些惊讶。 她如今算是廖胜迟的外室,若是从前的性子,她肯定会很狂躁,可是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吕柳儿,在青楼里听多了姐妹们说的故事,她知道,越讲究的人家,她们这样的身份就越不容易进门。 从外室到妾室,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如果是廖胜迟,她愿意等。 第100章 吕柳儿的本事 况且谁知道没有机遇?就像昨日她才被安排接客,就被赎身了。她相信她是有气运的。就像现在,郎君才和她没分开多久,就忍不住来看她了。 气运这东西很难说,像吕南星那样的,夫君家中妾室好几十个,似乎那个被抓的龚大人就是她的夫君,那么龚大人被抓,吕南星岂不是就要被卖了? 真是身份调换,时来运转。 真希望有一天能看到吕南星在青楼,而她便可以给她一些施舍。至于她的那些家人,她是连施舍都不愿意了。 “郎君。” 廖胜迟笑了笑,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来这里。 吕柳儿心情愉悦。 那些姐妹说得对,男人都是一样的,只要有钱有地位,一定是三妻四妾。男人的这种特性,就是她们这种身份的人翻身的关键。 “嗯,你在这儿可住得习惯?” 廖胜迟刚问就后悔了,才住没几个时辰,何来习惯? “啊……嗯,当然习惯,总比青楼好上许多。” 回答出乎廖胜迟的意料,若是裴芳芳,定然不会这样回答。他的心抽疼了一下,这个叫柳素的女子,真的很惹人疼。 “我这儿还有一些银子,你先拿着,你刚住进来,很多东西要置办,之后我还会送过来。你就安心住在这儿,有何需求跟我提。” “郎君——” 吕柳儿说着就跪了下来,给廖胜迟磕了三个响头,额头上都见了红色。 “你这是作甚?” “郎君救我于水火,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无须报恩,你不必如此。”他将人拉了起来。 “郎君,今晚就在这儿吃晚饭吧,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不过,郎君定是吃过天下山珍海味的,是我自不量力了。” “不,不,我什么都吃过,最困难的时候,我们还吃过草根。” 廖胜迟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想到回府那冷冰冰的感觉,他决定今晚就在吕柳儿这边吃了。 吕柳儿虽然从前在家里有吕老太罩着,算是懒的,但吕南星的父母被赶出家门后,是有一段日子不得不干活的,毕竟老太太还是重男轻女的,所以她煮饭烧水不在话下。 虽然煮不出大厨的味道,但这种感觉对廖胜迟来说无比新鲜,此时此刻他竟完全没有对不起裴芳芳的心虚感,甚至对下次再来还有些小期待。 想到前一夜他和吕柳儿的事,他却有些不自在,就怕一会儿对方要求他留下,吃饱也不敢多坐一会儿。 不过没想到的是,吕柳儿特别善解人意,也没有要求他留下,还让他赶紧回家。 裴芳芳在侯府过了一夜,想着廖胜迟第二天定会像孙子一样来哄她回去,可是等了一整日,对方都没有来。 “芳芳姐,我看姐夫应该是在衙门忙呢,我哥最近不也很忙么?” 虽然她母亲说大哥是和那个贱女人去鬼混了,但她真的不想将大哥和这样的女人扯在一起,而且衙门也总要有人工作的吧?都去会女人了那工作谁做? “他忙什么?他……” 侯爷都让他休息了,能去哪里鬼混呢? 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是她刚刚派回府打听消息的丫鬟:“夫人,三爷今日回过府一趟,又出去了,到现在还未归。” 廖胜迟在廖府行三,到了肃宁府,家里的仆人都如此称呼。 “去衙门看过了吗?” 那丫鬟摇头。 “要你何用?还不快去?” 什么时候廖胜迟不是第一时间当舔狗? 这回倒是……翅膀长硬了? 小丫鬟很快回来。 “怎么样?他在衙门吗?” “夫人,奴婢没有去衙门。” 听到这句,裴氏一个茶壶就扔到了她的脸上,茶壶里的热水洒了出来,汤伤了那丫鬟的脸。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那丫鬟跪下求饶,“奴婢没有去衙门是因为奴婢才快到衙门,就见三爷回来了。” 裴氏猛然起身:“他回来了?你怎么不让他过来侯府?” “奴婢说了夫人在侯府,三爷说他回去换个衣裳就过来。” “芳芳姐,看吧,我就说姐夫肯定是去了衙门了,你非要胡思乱想。” 对啊,她为何要东想西想,难道认为廖胜迟那样的人会被狐狸精勾引去吗?这怎么可能,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廖胜迟可不是凌展那样的混蛋。 那个姓吕的贱女人给她太多阴影了,特别是昨日到了侯府她才知晓,吕南星竟然不在府里。 一个姨娘不在府里住,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成何体统? 和凌梦吃了饭后点心,廖胜迟就来了。 裴芳芳耍起小性子,故意不理廖胜迟。 这段时间廖胜迟因颜家的事被牵连,各种精神内耗,他本就很疲劳,此时裴芳芳使小性子,不知怎的,他就想到了那个善解人意的笑颜。 廖胜迟摇了摇头,挥开脑中的身影。 “回去吧。” 凌梦悄悄退出了房间。 裴芳芳还是不看廖胜迟,语气冰凉道:“不道个歉吗?” “道什么歉?” 廖胜迟的天灵盖动了一动,难道那件事芳芳知道了? 裴芳芳当然没有知道,若是知道,还能是这样的反应? “你就那么不记事?还是故意的?” “我故意什么我?” “你帮着那贱人说话。” 廖胜迟悄悄吐了口气。 “我什么时候帮她说话了?没有的事。” 廖胜迟耐着性子劝了许久,裴芳芳终于同意回府。 廖胜迟也许是心虚,之后的日子都很老实待在家里,偶尔出去,也是跟着裴芳芳去侯府。 吕南星收到阿北带来的消息的时候,简直惊呆了。 廖胜迟就那么容易…… 他不是很看不上凌展未婚有妾吗? 他妻子不是很看不上凌展有妾吗? 这回裴芳芳的脸要被打开花了。 不过,她还不想让她那么快开花,那女人还没有成功进府,如果廖胜迟一直将人养在外头,她不介意关键的时候帮一帮他。 若是能在裴芳芳之前有孩子,那就更美了。 凌展这日去榆县,路上突然问霍雷:“霍雷,你有没有喜欢的小娘子啊?” 第101章 情人的鞋垫 “没有。” 霍雷答得干脆,真的就是没有的样子。 凌展懊恼,他怎么会想到要问霍雷这个……大概问廖胜迟这个问题还比较对一些,虽然他被裴芳芳狠狠控制和拿捏,但送什么给女子应该是知晓的。 凌展想到那些个封宛商人。吕南星喜欢和他们交流,是不是因为看上他们的货物,她喜欢那种风格的? 想到这里,他调转马头回了府城,去了封宛的铺子。 “女子喜欢的东西,有么?”他用手指碰了碰鼻尖。 图鲁的手下给他拿出了宝石。 当然除了宝石,还有许多小玩意,都是平日里卖得好的。 凌展选了几样,准备让人包起的时候,裴芳芳和廖胜迟出现了。 “侯爷?你怎么在这儿?” 裴芳芳看了眼桌子上的宝石:“这是来给我表妹买的?” 那么贵重的东西,总不能是送给吕姨娘的吧? 裴芳芳这么想着就问了出来。 “廖胜迟,管好你的人。” 廖胜迟对凌展是十分顺从,加上裴芳芳又想去管凌展的事,他又不是滋味。 凌展没想到,二人因为他买宝石这事能吵起来,差点砸了封宛商人的铺子。 廖胜迟和裴芳芳不欢而散,裴芳芳去了侯府,廖胜迟去了酒楼喝酒,之后想到宝石,又回到店里买了一些饰品,就去了吕柳儿那儿了。 “郎君,你又来了?” 吕柳儿眼中的期待和惊喜是他在裴芳芳那里体会不到的,那是一个男人自信心的一部分,至少是廖胜迟自信心来源的一部分,他非常受用。 将礼物送给吕柳儿的时候,对方更是感激。 “多谢郎君。郎君,奴家也有东西要送你,不过可没有那么贵重。” 这倒是让廖胜迟感觉意外。 吕柳儿将一对绣工精美的鞋垫拿了出来。 吕柳儿虽然懒,但还是有优点的,她的绣工是不错的,从前吕南星的爹还没有发达的时候,吕柳儿也是要出去卖绣品的,毕竟吕老太还是更偏爱儿子多一些,特别是还未成亲的小儿子,对女儿好,也是在有了余钱之后。 廖胜迟惊喜且感到无比温暖,毕竟裴芳芳从来就没有给他绣过鞋垫,甚至荷包都没有。 今日廖胜迟又在吕柳儿这边吃晚饭,但还是不敢再越雷池。他是真的害怕裴芳芳的。 恢复期间,吕南星除了向孟老学医之外,就是听着阿北带来的信息过的。 简直比话本子还要精彩,真期待东窗事发的一天啊! 吕南星恢复得差不多了,凌展拿来一件狐皮披风给吕南星披上,说道:“穿上它,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买了宝石之后,凌展又想到了披风,封宛的披风应该很好,就回去再买,又看到了一个汤婆子。 吕南星疑惑不知道这男人又想做什么,但总归不是要害死她。 凌展上了马,将手伸向吕南星。 吕南星愣愣的看着他。 “怎么?” “没有马车吗?好冷!” 【坐前头这种事太尴尬了。】 凌展坏笑。 “你担心会太冷?” 吕南星就眼看着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汤婆子,递到她面前。 她伸手去拿,凌展就顺势将她拉上了马背。 “坐好。” 凌展将她整个人包裹在他的披风里,只露出一个脑袋来。 跑了大概半个时辰,路越走越慌,吕南星却没有害怕。她不得不承认,因为身后的男人在,所以她才不怕。 柳暗花明间,她看到了远处的大山,山上都是雪。 开阔,巍峨,让她顿时忘了所有烦忧。 瞬时间,所有的寒冷不在,她松开凌展的披风,让冷冽的寒风吹在她的身上。 “啊……哈哈哈——” “太美了,侯爷,这里太美了。” 美得她想哭。 凌展在一个坳口停了下来,问道:“你想过去看看吗?” “能过去吗?那里都是山啊!我想去看看走在那座山里是怎样的。” “好!驾——” 马儿飞驰而去,吕南星蓄着香气的头发飘在凌展的脸上,软软的。 跑了许久,终于到了那边。 “我终于知道什么叫望山跑死马了。” 看着很近,却跑了那么久。 终于到了刚刚看见的山路。吕南星回头看,刚刚的所在,现在变成了远处的风景。 “再往上走走,等会可以看到日落。日落你见过吗?很壮美。” “嗯,有时会看到,整个天空都红透了。” 又走了一段路,凌展下了马,将吕南星抱下来。 他帮她理了理头发:“你用的什么洗头,这么香。” 吕南星神秘一笑:“侯爷想知道?要不要我亲自帮你洗?” 凌展捏了捏她挺翘的鼻头:“好。” “山顶上的雪不会化吗?” “嗯,即使是夏天,山顶也很冷。有时候白日里晒化了一些,晚间又被雪埋了。” “你看远处那座山。” 凌展指着很远的一个山峰:“那上面有乌云,它就是在下雪呢。” “太神奇了。” 凌展摸了摸吕南星的手。 “用了汤婆子怎的还那么凉?” 汤婆子已经不那么热了,天太冷,不能顶很久。 凌展的大手包裹住吕南星的小手。 “还是侯爷的手暖啊。” “嗯,身子也很很暖,你要不要试试?” “你讨厌。” 吕南星转身抱着男子健硕的身子。露出脑袋,看着远处的落日。 太阳落下去那一刻,凌展的手托起一颗红宝石。 吕南星一惊:“这是……” “送你的。” “怎么突然送我这个?” “你不喜欢吗?” 吕南星点头:“真的太美了,可是太阳下山以后,天就会很快黑下来,我们该怎么回去?” “那便不回去了好不好,孟老看得那么紧,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侯爷想做什么?” “你说呢?” “我……” “我想让你心甘情愿不离开,你可懂?” “侯爷……” “有些事是注定的,但妾室也不是毫无地位,你可知道京城太多贵族,家中庶女也都是给人当妾的?”说服之路道阻且长。 “那是她们想。” 吕南星不甘示弱,把玩着手中的红宝石,脑子和宝石一样通透。 “不,是她们对自己的定位准确。” 第102章 再见赫连章 吕南星转过身,看着凌展的眼睛说道:“侯爷,我对我的定位也很准确,我爹娘会将我嫁给门当户对的男子,我当她的正妻,并没有你什么事。” “所以,不在计划内,所以我们都能遇见,是不是很有缘分?” “侯爷,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城墙不稳固了。” “嗯?” 【脸皮那么厚呢。】 凌展狠狠捏了一把她的脸。 “你不要得寸进尺!”吕南星拍开他的手。 “嘘——有人来了。” 凌展将马隐藏在一块石头后的洞里,护着吕南星也躲了 进去。 吕南星好奇又有些害怕的看向外头,等了挺久,才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从洞中缝隙看出去,虽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吕南星早已经适应了黑暗,随着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声音也越听越熟悉——她能看到其中一个讲北匈话的人的样子,那是她永远忘不掉的一张脸,也是虽然没有听很多句话,但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多少次午夜梦回,她都被这个声音惊醒。 赫连章,那个她被万箭穿心那天,站在她身后的男人。 虽然那一刻他也被箭射死了,但她还是禁不住的发抖。 凌展只以为吕南星冷或者害怕被人发现,他紧紧抱住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二人终于远离了。 “我们回去吧。” “他们真的离开了吗?”她是信凌展的,但不安让她想说话。 “嗯,放心,已经走远了。”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害怕了?你胆子不是很大吗?是谁总想着要离开侯府?这肃宁府,常胜侯府就是最安全的了。” “或许吧,也与不安全的时候。侯爷都差点被那啥了呢!” “那啥?” “侯爷知道。” 凌展载着吕南星回了榆县,他早就在外头定好了房间,总不能那么晚了回去,打扰孟老歇息他过意不去。 “怎么来这儿?” 吕南星有些不解。 “本侯想没有人打扰。” 吕南星没有说什么,这一晚,繁星点点,若不是吕南星见到那两人后太紧张,凌展是想两人就在洞中过的,冷夜的星她一定没看过。 一直到现在,吕南星还觉得恐惧。 凌展皱眉:“你认识那两人?” 吕南星脸色一变,凌展对她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当晚,凌展便让霍雷去查赫连章等人的足迹。 吕南星的脑子突然很乱,上一世是不是在这个时候呢?霍云似乎就是在这个时候牺牲了。 “侯爷,霍云呢?” “怎么突然提起霍云?他早就被本侯派了出去。” “派去哪儿了?” 【出事的地方是边境,如果是边境……】 “你怎么关心起霍云了?” 凌展再次听到了吕南星的心声,说了重要的事。 吕南星直直望着凌展。 “不,我没有关心他。” 她是担心因她的缘故,霍雷这一世会替霍云挡了灾。 “安全第一,你派人保护霍雷。” “你什么意思?” “我……我就是觉着,有不祥的预感。你可以不信我。” “说真话。” “我说真话,侯爷不会信。” “本侯信。” “这就是真话。” 她说过了,很多遍,她在侯府会出事,他还是没让她离开。如今她改变战略了,这件事不说,只做。 凌展立即叫来其他暗卫。 吕南星以为凌展还会继续问,有些不敢看他,但他并没有,只是说:“睡吧。” 那些旖旎的心思是没有了,二人可谓是同床异梦。 凌展:你到底是谁?是不是认得赫连章?要不然怎么会在遇到赫连章之后,就有那样的反应。 一开始他是单纯的以为是她冷了,后来对方的反应不得不让他再次多想。 翌日,凌展收到霍雷那边的消息,霍雷受了伤,若不是后援及时赶到,说不定情况更严重。也就和吕南星的心声对上了。 天越来越冷了,北匈也快要行动了。 下晌,凌展穿着一身盔甲在榆县安和堂前下了马。 “你这是要去哪儿?” 凌展勾了勾唇角:“本侯似乎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某些东西?” “侯爷看到了什么?” 凌展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大概是担心夫君的情绪。” “侯爷是要出征吗?” “嗯,昨日查到了一些情况,需要出去一趟,抓一个人,打一个不大不小的仗。” “抓什么人?” 吕南星当即想到了赫连章。 “你希望本侯抓谁?” “最好所有的北匈人都欧抓了。” “好。” 听说眼睛是不会撒谎的,常胜侯觉得,吕南星的眼神里,只有害怕,没有算计。 害怕什么呢?担心他的安危,还是害怕他抓到赫连章? 几日没见凌展了,吕南星竟还有些不适应了。 半夜醒来,不忍打扰抱琴给她拿水,自己起了身,喝了水,又想去看看阿弟睡得好不好。 走过庭院的时候,吕南星闻到了一股腥味。 她的鼻子很灵,温着味道就能找到血源,然后她就对上了一双瞪的很大且凶神恶煞的眼睛。 吕南星惊了一跳,死死按住自己的嘴,才避免了一声尖叫。 赫连章! 她没想到居然会在自己的宅子中遇到赫连章。 慌乱之下她想到了毒药,毒粉,还有…… 可是都来不及了,赫连章死死盯着她,便起了身,将吕南星箍了起来。 “你给我拿药。” 赫连章的大魏话很跛脚,但她能听懂。 “需要什么药?” 安和堂药行的牌匾一直没有摘下来,吕南星猜这是赫连章进来的原因。 “老子受伤了,你没看到吗?” “好的好的,我这就去给您拿止血药。” “别想耍什么小心思,可懂?” 赫连章将弯刀在她面前一晃。 “知道了,知道了。” 吕南星到了药房,那是她学习配药的房间,她存放着一粒毒药,虽然不是见血封喉,但也能让他昏迷,昏迷之后再将人杀了就没有危险了。 吕南星用水将那毒药化开,成了流质的模样。 她的手有些抖,在药房里大口呼吸了好几次,才缓和了一些。 “快点儿!”隐忍着怒意的声音冲击着吕南星的心脏。 第103章 心声 吕南星快步走到赫连章面前。 “这是止血药?” 他抢过吕南星手中的药瓶,吕南星这才看到他左手捂着腹部,那里都是血。 也是啊,若是一般的小伤,这样厉害的北匈人,也不可能求助大魏人。 【伤口越大,毒就越容易进入,快点儿吧。】 赫连章猛然抬头,瞪着吕南星的眼神比之前还要瘆人。 “你敢给老子下毒?” 一个大巴掌连同那瓶子毒药落在了吕南星的脸上,她的脸顿时肿了起来。 而她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 赫连章起身,一脚就踩在吕南星的脖子上。 吕南星感觉自己完全不能呼吸,再多一些力,她的脖子就要断了。 “美人长得不错,看在你这张脸老子喜欢的份上,就不杀你了,带你回去伺候老子。” 他松开了脚。 吕南星大口喘气。 她不知道对方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药是毒药,但刚刚对方砸她脸上的时候,她的手碰到那毒药了,手上药量虽然不多,虽然不能让他晕倒,但从伤口进入也能让对方无力。 她坐在地上喘息了一会儿,看到对方的血似乎还没有止住,她决定拖一拖,拖到他流血就能晕的地步更好。 “带老子去你的药房。” 刚刚他进来的时候已经找了,偌大一个铺子空空如也。 “我这不是药房。” “你欺负我不认识大魏字吗?” “这个药房是上一个东家的,我只是没来得及将牌子摘下。” “我就不信你家没有止血药,别那么多废话,快带老子去!” 他这回要亲自看着她拿药,别想搞小动作。 对方的血怎么还流不尽,流了那么久的话还不死。 他起身,刀尖对着吕南星的脖子,二人走到药房,不拿刀的另一只手按着吕南星的指示松开去拿药的瞬间——吕南星的手戳入了那个血洞,没有想象中那么空洞,阻力很大,但她成功了。 赫连章震惊,弯刀朝着吕南星的脖子割去,砰的一声,凌展一脚将人踹飞。 大概是毒的作用,也可能是流血过多的原因,他终于昏了过去。 吕南星的手已经脱离了他的伤口,她捡起弯刀,就想砍死对方。 凌展阻止了。 他看到了吕南星眼里流露出明显的恨。 她赤红双眼,想要吃了对方。 “交给我。” “让我杀了他!” 如果不杀,她害怕这一世也会有那么一天—— 她和他被同一根箭矢刺穿。 凌展抱住了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个神情他见过,在她有时候看他的时候。 下属将赫连章带了下去。 “手脏了,去洗手。” 吕南星这才想起粘腻的手,顿时恶心得想吐。 同时凌展舒了一口气:至少他们不是一伙的,而且还像是仇人。但也可能是熟识的,要不然怎么会那么恨! 可是,如果是仇人,也很蹊跷不是吗? 这天晚上,凌展在吕南星床边安抚了她许久。 “他是什么人?” “赫连章,是北匈八皇子。” 八皇子,吕南星闭了闭眼。 “难怪你不杀他。” 这样的人,不杀他还留他过年?在她看来,不管杀不杀,北匈都会侵犯大魏的边境,不如杀了再说。 “都说赫连章是赫连卓最喜爱的儿子。” “难道他还能换两个城池?”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就当她什么都没说。 “你恨他?” “想杀我的人,我怎么可能不恨呢?如果有一日,老夫人想杀我,我也恨她。不过,恨谁都没有用,说要将我护于羽翼之下的人,也不会帮我。” “‘东想西想什么?” 凌展看不惯这女人的胡思乱想,敲了她一个脑瓜崩。 又过了几日,凌展带决定吕南星回府了,虽然吕冬冬对他满含怨念,傻柱对他更是阴阳怪气,但他不能不这么做。 若是往常,吕南星一定会露出不情愿的神情,可是这一次,她没有任何拒绝,面上也没有显露任何不情愿。 凌展不得不多想,特别是经历霍雷受伤的事之后。 他们刚回来,就被叫去了福心苑。 李嬷嬷见到走进来的二人,心神剧震。这女人,不是已经……怎么还能回来?还是和侯爷一起?她面色煞白,努力掩饰不自在。 凌老夫人见二人同时出现,内心不愉:“给我跪下。” “母亲——” “你先别说话,那日我罚她跪,她有什么不服?” “敢问老夫人,为何罚妾身跪?” “本夫人还不能罚你跪了?你一不遵守家规,二不遵守妇德,让你跪真是太轻了。” “那么老夫人,那日让我跪,为何在侯爷进来之前塞住妾身的嘴,老夫人惩罚妾身那么光明正大的话,为何当时不让侯爷知道?” 凌展眉心一跳。 “侯爷,你要为妾身做主啊,那日妾身就在偏院,明明已经听到侯爷的声音,但苦于发不出声音,求救无门,要不然就不会经历后头那些事了。” 吕南星说着,眼里已经有了泪花。 凌展不知道还有这出,他只知道吕南星是被叫过来跪着了,但不知道,他来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人就在旁边,一墙之隔,一步之遥,她就不会被李嬷嬷送出去经历那些危险,还被萧澜救了。 “你你你……”看到吕南星用如此不堪的声音和自己儿子说话,老夫人就不适,徐神医刚给她治得有了好转,估计都白治了。 “母亲,你可知那日你罚跪之后发生了什么?” “你这是在质问我?你还有没有当我是你的母亲?” 吕南星微微摇头,和这样的人沟通真的很难,你明明和她在说事情,她非要和你上纲上线,结果一通聊下来,没有解决任何问题,内耗严重,无比疲劳。 她看了眼低着头的李嬷嬷。 “不知道那日我被送出城,是不是老夫人的决定?” “我和我儿子说话,没有你插嘴的份。” “我和抱琴被人迷晕,用马车送出了城,好在侯爷正好路过,将我们解救,否则,侯爷妾室被人城外欺辱的消息,那日之后就会满天飞。” 老夫人的脸变了色。 第104章 老夫人装傻 “你说什么?” “母亲,是真的。” 吕南星:“我不得不怀疑,有人想将侯爷的名声搞垮,让他在西北无立足之地,毕竟侯爷才动了某些人的蛋糕,他本就四面楚歌。” 什么事在老夫人这里最重要?什么情况下老夫人能好好说话?什么时候老夫人想真正解决问题? 当然是侯爷遇到困难的时候。 “是谁?难道你这些日子不在,是因为你被……” “母亲,吕姨娘那日自后受了重伤,儿子没办法将人送回来,而且当时车已经行到了其他县城,儿子便就近找了大夫给她治疗,一直养到现在。” 凌老夫人正在思索儿子话的可信度,又听到他说道:“李嬷嬷,你可知道这件事啊?” “啊……老奴,老奴怎么会知晓?” 李嬷嬷明显的慌张,但她强忍了下来,那日她找的人,走的是东角门,根本就不知道来的是侯府,也不知道她是谁,她是不可能被发现的。 凌老夫人闻到了不一样的味道:“你问李嬷嬷是什么意思?” “那两个人没有见到李嬷嬷的真容,李嬷嬷就很放心吧?不过,他们应该还是能听出你的声音的,还有,你给的银子上有标记。” “不可能!” “李嬷嬷是承认了?” “没有,承认什么?请老夫人明察。”李嬷嬷说着就朝着凌老夫人跪下了。 “李嬷嬷是不是要本侯来提醒你为何这么做?” “侯爷,老夫人,我是看老夫人真的不喜吕姨娘,那日就给了吕姨娘一个小教训,她跪了一晚上,晕倒了,当时呼吸已经没了。” 凌老夫人惊骇。 若是吕南星因此死了,她也难辞其咎,不是她多心疼,或者侯府会惹上什么大麻烦,只是看儿子对那女子的态度,她和儿子之间的关系肯定会出问题。 “当时老奴很慌,怕侯爷怪罪老夫人,于是自作主张将人送出去,就当那人是逃了。” “李嬷嬷,你怎么不早说!”害得她还以为小贱人将她儿子勾引跑了。 “母亲既然不相信儿子,那儿子没什么好说的,我们就先回去了。” 凌展扶起吕南星,转身离开。 “你什么意思?你等等!给我回来,跪下!” 任凭老夫人有再多的大力嬷嬷,会武功的嬷嬷,都不及凌展。 回到吕南星的小院子,凌展道:“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 “你要如何处理?” “会处理好的。” 【通常如此说的,都会不了了之,算了,自己的仇,自己报吧。真是没想到,事关亲儿子的前途,老夫人还是拎不清。 这天晚上,凌展没有出吕南星的院门。 院门紧锁,老夫人看着那紧锁的大门,让人上前敲了很多下。 没人开门。 “你确定他们俩在里头?” “是的,奴婢一直按照老夫人的吩咐跟着,一直在院外头盯着。” 在吕南星的院子外头待了半个时辰,最终因体力不支,才回了院子。 只是这一折腾,她一晚上都没睡着。 第二天决定起身的时候,第一句就是问:“他们还没起吗?” 丫鬟出去又进来,说院门还是关着的。 “李嬷嬷,给她送去避子汤。” “是。” 李嬷嬷的眼中闪过阴狠。 天光大亮,凌展终于从吕南星的院子里出来了,李嬷嬷确认凌展走远了,就给吕南星端去了一碗避子汤。 上一世,老夫人来了之后,她和凌展什么都没做,凌展甚至都不怎么来她的房里,老夫人都要给她吃避子汤,但送汤的人不是李嬷嬷。 昨日凌展在她屋里过,老夫人是一定会给她避子汤的,只是没想到是让李嬷嬷送过来,看来老夫人是故意的。 “李嬷嬷请等等,我还没穿好衣裳。” 李嬷嬷鄙夷的看着说要换衣裳的吕南星。拖这个时间有何用? 吕南星拿出孟老给的解药,吃了进去,还是入口即化,再一次感叹孟老的制药技术炉火纯青,她要学多久,才能学会。 吕南星换好衣裳出来,一口气将那碗避子汤喝光。 李嬷嬷得意的说道:“很多事都是白日做梦罢了,是你太不懂事,怪不得别人去。” 李嬷嬷说完便出去了。 “抱琴,我不太舒服,扶我到床上。” “好的娘子,娘子,你还好吧,我去给您拿早点。” 抱琴从厨房拿早餐回来的时候,就发现躺在床上的吕南星面色苍白,已经没了呼吸。 抱琴想要出门找大夫,门房不让,她只能跑去福心苑找老夫人。 老夫人昨夜一夜未睡,今早府医来了,给开了安神药刚刚睡去了,无论抱琴在外头说什么,老夫人的丫鬟都不让进。 “老夫人……” 她刚大声喊一句,试图让老夫人听到,就被那丫鬟打了一个耳光:“你再说话我就塞住你的嘴。” 这时,她才想起院子里的梯子,那梯子娘子本就不需要,她当时说:“我会爬树,你不会,所以给你准备了梯子。” 她火急火燎的跑回院子,从耳房里搬出梯子。 上回被侯爷发现之后,娘子就将梯子搬回了房里。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翻上了墙,好高啊,怎么跳下去。 但娘子只有侯爷能救了,她必须…… 抱琴跳下去那一刻,右脚脚踝被扭到了。 她一瘸一拐的艰难前行,一辆马车悠悠的停在了她的身边。 抱琴心里咯噔一跳。 “你是吕姨娘的丫鬟?” 车帘子掀开,一娃娃脸的少妇将头伸了出来。正是那关姓小官的妻子余氏。 上回和吕南星出城的惊险一幕还时时在她脑海中上演,虽然那次丫鬟不在,但她之前在裴芳芳的宴会上是见过吕南星的丫鬟的。 当时她们二人最后才出现,吕南星的做法特别,她印象深刻,或者说,谁都无法忽视她的惊天容貌和逆天行为。 抱琴见到车中美人,倒是吐了一口气。 娘子那日已经将这位关夫人的画像画过给她看,她说:“需要帮忙的时候,可以找关夫人。” “关夫人,可否帮帮忙,我腿不行了。” 第105章 李嬷嬷的欢乐 “快上来。”不知为何,余氏内心竟然有些兴奋,但看到抱琴一脸焦急的样子,又难免担忧起来。 “你这是要去哪儿?” “军备府衙门,就到衙门。” 衙门离宅坊不算太远,那是对于马和腿脚正常的人来说。 对于腿脚不便且性命攸关的人来说,着实算不得近。 抱琴见余氏愿意帮她,继续道:“关夫人,能否再帮一个忙?我家娘子危在旦夕,婢子人微言轻,想进衙门通知侯爷不易,您能不能帮我进衙门里头找到侯爷告诉他?” 余氏的脸顿时严肃:“你说什么?南星妹妹她怎么了?” “婢子不知晓,但府里没人理婢子,婢子找不到大夫。” “好,快。” 她府里是没有府医的,要去外头医馆找大夫,或者去找侯爷,还是去找侯爷比较快。 侯爷一声令下,所有事情执行迅速,她一瞬间就做了选择。 马车很快就到了军备衙门。 最近出现在军备衙门的家属不少,先是吕姨娘,后来又有裴氏日日来找廖副将,现在这是……应该也是个官员娘子,马车上有军备府的标志。 “我是关……” “你怎么来了?” 那么巧,关夫人的丈夫正好出来了。 “帮我找大将军,他的姨娘出事了。” “那可耽误不得,我马上去。” 就跑了两步,余氏就气喘吁吁了。 凌展很快就出来了,抱琴泪流满面跪在门外:“侯爷,娘子危矣。” 凌展二话不说骑上马朝着侯府奔去,余氏继续载着抱琴同样去往侯府。 凌寒刚回到侯府,王嬷嬷正好碰见他,王嬷嬷道:“侯爷今日那么早就回来了?老夫人今日不太舒服,还请侯爷……” “让她闭嘴。” 凌展目不斜视大步朝前,同时吩咐人去找府医,刚刚在外头的时候,他已经让霍雷去找徐神医了。徐神医并没有住在府里。 凌展直接去了后院。 吕南星躺在床上,因为一直很瘦,盖着被子就像被子下边根本没有人。 凌展的心一阵揪疼。 抱琴只说人危矣,他没有细听就回来了。具体是什么情况他根本不知道。 自从有了徐神医,府医几乎就成了煎药专业户,专门给老夫人煎药了。除非太早或太晚,不方便去找徐独一的时候才开几副基础的药方。 刚刚府医才将老夫人的药送去福心苑,就有人来找他,让他去吕姨娘的院子。 “吕姨娘怎么了?”老夫人问道。 李嬷嬷道:“大概又是引得侯爷心疼的伎俩,老夫人千万不要上当了,昨日侯爷在她院子里过夜呢。” 李嬷嬷最懂拿捏老夫人的心。 “那便别理睬。” 意思就是让府医别去她的院子。 “徐大夫的药着实有效,多亏了芳芳,要不是她……” 要知道,连展哥儿都找不到徐神医。 “老夫人,徐神医来了,不过似乎是侯爷请去给吕姨娘看诊的。” “她看什么?她配让徐神医看吗?”李嬷嬷说道,“老夫人,老奴去将徐神医请过来!” 她可不怕侯爷怪罪,因为她知道老夫人就是这么想的,她只是将老夫人的想法做出来罢了。 果然,老夫人点头:“徐神医是有好些日子没来了,昨晚气闷,今日正应让徐大夫来看了”。 李嬷嬷在半道上拦住了徐大夫。 “徐大夫,请往福心苑。” “李嬷嬷,请让开!”霍雷问道。 “霍大人,是老夫人要请徐大夫!” 李嬷嬷不相信霍雷会反抗老夫人的命令。连侯爷都不敢反抗老夫人的命令,何况是霍雷?不过是侯爷的狗腿子罢了。 话没说完,霍雷一脚将李嬷嬷踢翻,道:“闪开!” “哎哟!霍大人,你怎么敢?” “耽误了侯爷的事,你就看看敢是不敢!” 凌展已经感受不到吕南星的呼吸和心跳,他猩红了双眼,并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就到了这个地步。 凌展突然想到他听到的心声,她有时候似乎能知道没发生的事,难道她早就算到她在侯府会出事吗? 她说让她离开,他说她不自量力。 自从母亲来了之后,他明显感觉到对方的压抑的恐惧。 但他还是坚持在侯府是最正确的选择,侯府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自信。 可是此时此刻,这一切都碎了。侯府这个最安全的地方要了她的命。 特别是徐大夫诊断过后摇头那一幕。 “你确定吗徐大夫?” “老夫还不至于一个人的死活都看不出。” “娘子…娘子…”终于赶回来的抱琴哭的死去活来。 余氏也没好到哪去,她无法接受,这样鲜活的一个生命呢,怎么可能呢? 凌展将瘦弱的身影抱起。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救她,那一定是孟老。 凌展马不停蹄的去了榆县。 “关夫人,我们去榆县,孟大夫一定能救娘子。” 余氏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抱琴,带着抱琴上了马车,只让一个丫鬟给关府带话。 福心苑,凌老夫人只见李嬷嬷一步三跟头的回来。 “怎么回事?” 李嬷嬷当即跪下:“老夫人赎罪,霍大人他不让徐神医过来。” “太大胆了,连你都敢踢,他难道不知道,你就是代表了我吗?” “老奴还强调了是老夫人您请神医,他仍然如此。” “凌展的人都无法无天无礼了吗?”老夫人本是躺着的,如今气得起身了。 “去让凌展过来。” 她是真的气着了。 侯爷,请,等字眼都不能叫出口了。 李嬷嬷刚要起身去叫,凌老夫人道:“你别去,让丫鬟去,别给他那么大面子。” 二等丫鬟出去以后,又急匆匆进来:“老夫人,侯爷他出门了。” “吕姨娘呢?徐神医呢?” “吕姨娘她……” “快说!” “她死了,徐神医下的诊断,侯爷抱着吕姨娘出了门。” 凌老夫人的心一沉,不好的预感阵阵涌上心头。 她是不喜吕姨娘,但她也没想让人死,这人死了,以他儿子对她的偏爱,她与儿子之间明显已经产生的隔阂,怕是难以愈合了。 这是她没有想到的,也不希望看到的。 “徐大夫说了她是怎么死的吗?” 老夫人说话的声音已经颤抖。 “不知。” “去,去请徐大夫过来。” 第106章 中毒? 李嬷嬷却是暗暗高兴,但她掩饰得很好。 “徐大夫,吕姨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吕姨娘中了一种非常烈的毒。” “怎么会中毒呢?她吃了什么中的毒?” “听她的婢女说早间吃了一碗避子汤之后就开始不舒服了。” 避子汤。 老夫人的脸色更不好看了,那避子汤正是她让人送去的。 可是为什么会有毒?如此,她与侯爷之间的母子关系…… “李嬷嬷,避子汤是你送去的吧?为何会有毒?” 老夫人之前隐隐知道李嬷嬷和吕南星之间有矛盾,却没有管,即使知道可能是李嬷嬷的错她也无所谓,她不想给吕姨娘任何公平,可能因此便助长了李嬷嬷的胆大妄为。 这把火终于因为她的肆意,烧到了自己的头上。 “是老奴送去的,但老奴真的不知道为何会有毒啊!” “这件事侯爷调查我不会管,你先回屋吧。” 李嬷嬷心中震惊。 她完全没想到老夫人是这样的态度,怎么能让侯爷调查?老夫人不应该和从前的每一次一样不让侯爷碰她的人吗? 加上她也那么容不下吕姨娘,老夫人为何会如此?李嬷嬷开始有些慌了。 凌展将吕南星带到了榆县,孟老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太好。 上回肃宁府一劫,孟老看起来一下子老了几岁,可是当看到吕南星的时候,他看起来更老了,面上的忧心止不住。 凌展看到这样的孟老,一路上节节攀升的担忧到达顶峰。 孟老望闻问切,最后艰难的摇了摇头。 吕冬冬和傻柱也赶了过来。 “姐,姐,你还我姐,还我姐。” 吕冬冬哭着对凌展拳打脚踢。 傻柱比吕冬冬要冷静一些,但心里也是无比难受。 “当初我姐姐想离开,你不让,你保证可以保护她,你保护了吗?你骗人。” 凌展当然不会还手,不说吕冬冬的拳头毫无杀伤力,就算是能将他打成蜂窝,他也得受着。 等吕冬冬打累了,傻柱说道:“冬冬,别打了,毕竟我们都是没有身份地位的人,这万一伤了贵人,到时候将咱都关牢里,谁给姐祭拜啊。” 拱火傻柱会。 “啊——啊——” 吕冬冬大喊道:“你既然看不起我们,看不起我姐姐是个农家女,那你为何当初不放手?你为何不让姐姐离开?” “我没有,没有看不上她。” “没有看不上她,那就应该三媒六聘娶她,而不是让她当一个妾室。” “冬冬,你误会侯爷了,侯爷觉得,姐能当他的妾室,已经是看得上她了。”傻柱太懂这世间的人情冷暖了,也太懂那些高门贵族的想法了。 “可我姐根本不稀罕当那什么妾室啊,我姐那么好,那么美,本就是良家小娘子,嫁给谁不好,干嘛给人当妾室,我姐被他们全家害惨了。”吕冬冬哭得惨绝人寰,连路过的狗,飞过的鸟儿都不忍心了。 “事已至此,冬冬,我们也只能忍下这口气,胳膊永远都是拧不过大腿的。”傻猪杀人诛心。 吕冬冬哭得不能自已,也没人再劝。 抱琴和余氏来到后,哭得停不下来的人又增加了两个。 凌展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了痛,那种感情的撕裂和空虚,是他从未体会过的。 她问:“你会有一天喜欢上我吗?” 喜欢吗?他不懂这是不是喜欢了,从来没有过啊,所以他也不知道。 小时候就定下了亲事,他一直都认为那就是一件家事,感情不感情的,那些一起玩的贵公子们提起,他都不屑一顾,因为他不懂,他认为男人就是挣功勋,加官进爵,立身立命,抛头颅,洒热血,马革裹尸,哪里想到,还能有其他情感。 所以每次他看那些纨绔子弟说起和女子的点滴,甚至是看到廖胜迟一副认不清自己的样子,他都鄙视得很。 如今呢,他不确定,但,无论确定与否都不重要了,人不在了,就算此时说喜欢也晚了。 就算说了喜欢,也还是姨娘,这点无论如何改变不了,他很想知道,如果他喜欢,她是不是就心甘情愿当他的妾室了? 无论吕冬冬多少埋怨,无论傻柱多少冷眼,凌展都没有离开。 他要守着她。 “活的时候不守护,死的时候守护什么?”孟老忍不住开口了,“走吧走吧,她估计也不想见到你啊!” 凌展:“再让我陪她一会儿。” 哭声,沉默声,一时间环绕。 凌展祈祷:再让我听听你的心声吧,哪怕是骂我呢。 躺着的人一动不动,身子逐渐冰冷。 “醒来吧,醒来我就放你走。” 声音低得连自己都听不到。 孟老将傻柱叫到里间,不一会儿,傻柱的一封信就送了出去。 “侯爷终于将人耗死了?” 萧澜来了。 这人为何会来?凌展看了眼吕南星。 你会想见他吗? 也罢,他至少曾经是她的救命恩人。可笑,凌展自诩也是吕南星的救命恩人,却…… “侯爷终于将人给吃了?” 凌展起身就想和萧澜干架。 萧澜当然当仁不让,两个就打了起来,但很自觉的出门去打。 谁不知道,萧世子虽然考了状元,但在考状元之前可是京城小霸王,从小打架没输过,除了凌展能与他打平手。 为何要考状元呢?他爹说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他年轻气盛不服气了呗,就偷偷去考了科举,没想到还中了个状元。 报喜的人到了国公府的时候,国公府从门房到主子都懵了一脸。走错门了吧? 二人打得不可开交,凌展大概是将自己对自己的气都撒在萧澜身上,出手毫不留情。 萧澜也不遑多让,就他看常胜侯府上对吕南星的态度和廖胜迟一家的行为,就知道吕南星不可能过得好,凌展却不放手。 这样一个女子,怎么可能认命? 她有她想过的日子,不是在侯府当小妾。 萧澜很清楚自己是将对方当朋友,也很欣赏她为自己而努力的态度。这样的一个人值得他尊重。 而凌展那一家子似乎从来不懂得尊重。 屋子里,孟老见几人打得不可开交,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的样子,给吕南星嘴里喂了一颗丹药。 第107章 李嬷嬷的下场 “抱琴,你们先去准备一些吃食吧。” “好。”吕南星提醒过抱琴无论发生什么都别担心,所以她相信奇迹会发生的。 “冬冬,你们也回避回避。” 吕冬冬不想回避,但傻住将吕冬冬带回了房间。 “原来一定要我这颗猛药是为了离开侯府啊,哎,再不早些治疗,怕是就真的死了。” 孟老摇头,从厚柏手里接过了金针,给吕南星几个穴位扎了针。 “现在又可以再延续一日,每日一针扎一次针,过了头七就好了。” “就是这凌大将军就没有一些公务吗?日日的待在此地,也不知道萧大人能不能每日都过来一趟。” “我来想办法将侯爷支走。” 傻柱突然出现,将孟老吓了一跳,正在拔针的手抖了一抖。 “你这孩子!” 接下来的几日,因为萧澜大概猜到了孟老找他帮忙的用意,故意制造麻烦事让凌展回肃宁府。 只是凌展每次都让霍雷去解决。 萧澜一开始出现还能让凌展想和他打上一个时辰,可是第三日开始,凌展就一直抱着吕南星不动了。 大概是快要到下葬的日子了,他就再也抱不到她了,所以才如此。 “你不回去将李嬷嬷绳之以法?” 萧澜已经调查到吕南星的情况是因李嬷嬷。 凌展这时才有一丝反应。 “李嬷嬷看起来是要回京城。” 凌展立即起身,回了肃宁府。 进了侯府,老夫人激动又担心,但她深知拿捏人的技术,知道如果自己亲自出去迎儿子,就好像在说自己承认了吕南星那小贱蹄子是她害死的,虽然她只是让她喝了避子汤,但多少都是因她。 为了显示自己不心虚,她就端着在福心苑等着。 李嬷嬷和王嬷嬷就守在身旁,听说侯爷来了,李嬷嬷的心咯噔了一下,又恢复平静。 老夫人虽然说侯爷要调查,她不会插手,但两日了夫人还是像往常一样用她,她相信夫人没有自己是不行的,自己的地位还是稳固的。 这种幻想一直持续到侯爷进了福心苑后。 “母亲。” “回来了?” 凌老夫人端着态度,淡淡的喝了一口茶。 “母亲这两日身子可还好?” “嗯,多亏了你芳芳妹妹找来的徐神医……” “那就好。” 凌展神色一凛,拎起李嬷嬷的后衣领,就朝外头拖去。 “哎救命啊,侯爷你这是做什么?夫人救命啊!” 李嬷嬷母鸭嗓一路上乱喊,惊飞了天上的云。 凌展也不管,让霍雷将人困了起来,扔上马车。 凌老夫人面色惨败,不敢相信儿子真会对李嬷嬷动手,还是以这样不体面的方式。 “乱了套了,都乱了套了!” 李嬷嬷被塞住了嘴,一路上无法说话,霍雷将马车赶得飞起,李嬷嬷,被困住手脚的李嬷嬷无法平衡,在马车里被颠得撞来撞去,到了榆县的时候已经头破血流,面上青紫一片。 她将李嬷嬷吊在榆县他的别院里那棵掉光树叶的槐树上,看到这棵大槐树,他又想起了吕南星。 “你若是能从这里逃出去,我就放过你。” 想到吕南星每次翻墙的样子,凌展突然就起了恶趣味。 李嬷嬷挣扎摇头,但无济于事。 “霍雷,在这看着,审问审问,别让她轻易死了。” 做这些的功夫,孟老已经将吕南星今日的针扎好了。 第五日,凌展又一直抱着吕南星的尸体不撒手。 这日萧澜还未到,傻柱骑马去了肃宁府,打听到凌老夫人今日去了城外开元寺上香。 “果然是做了坏事心虚了,这老太婆想着求神拜佛了。” 傻柱又骑马去了开元寺,找到凌老夫人的房间,将一串鞭炮扔进了进去。 凌老夫人被吓得不轻,当即就无法去拜佛,直接躺在了寺院里。 寺院有会治病的僧人,但看老夫人只是被吓着,给她念了念经便离去了。 但老夫人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病了,非要让人去请徐大夫和叫回自己的儿子。 他不知道儿子在哪里,但管家知道,于是王嬷嬷回府中叫了管家,就跟着管家到了榆县。 王嬷嬷这才看到吕南星的尸体。 她惊了一跳,但还是磕磕绊绊的说道:“侯……侯爷,老夫人她情况不太好。” “老夫人她去开元寺拜佛,被人用鞭炮吓到了,如今昏迷不醒,徐大夫已经去看了,但不见好些。” 其实王嬷嬷出来的时候徐大夫还未到,但她也要这么说,否则侯爷怎么会抛下这边的小贱人回去呢? “管家,带王嬷嬷去看看别院的李嬷嬷,再回来说。” 凌展吩咐道。 王嬷嬷不明所以,其实管家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只是他知道别院在哪里。 二人去到榆县别院,看到李嬷嬷被挂在树上的情形,都愣住了。王嬷嬷的内心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李嬷嬷这是……” 霍雷从房里走了出来,和二人打了招呼,说是侯爷吩咐。 王嬷嬷心惊:侯爷这是让她考虑要不要继续劝说吗? 但她也是不能违抗老夫人命令的。 再次回到安和堂,王嬷嬷抖着嘴唇道:“老夫人被吓得不清,侯爷还是回去看一看才好。” 凌展脸色极为难看,但他还是去了开元寺。 老夫人这回不再拿捏了,她的心如今还跳得飞快,也让寺院去找那将爆竹扔到她房间的人了,但无论如何都抹不掉心中的阴影。 “不孝儿,你终于回来了。” 老夫人觉得儿子这些日子必须陪在她身边,她才能慢慢恢复。 “母亲,你可还好?” “哼,你还记得为娘,就还好。” “母亲说的什么话。” “还以为你有了别人就忘了娘。” 凌展沉默。 “李嬷嬷呢?她再犯错,也是将你奶大的,还有,她再怎么不好,那按摩确实是有一套,王嬷嬷是如何学都学不好。” 若是平日里,王嬷嬷定会在一旁帮着李嬷嬷说上几句,可今日,王嬷嬷见过了被吊在树上的李嬷嬷之后,如今是什么都不敢说。 她害怕,不知什么时候,挂在树上的会是她。 第108章 最好是去军营里 老夫人还觉奇怪,就听凌展道:“母亲还是多休息,才有利于恢复。” 凌展语气平淡,但没有主动提起吕南星的事,凌老夫人内心大大舒了一口气,终是放下心来。 也是,都将李嬷嬷如此拉出去了,什么气也都散了,再怎么爱重,也不过是个妾室,哪里比得过真正的亲人。 孟老这边又结束了这一天的针灸,还有两日。 吕冬冬也已经知道了姐姐的计划,抱琴几人都惊讶于世间竟然有如此神奇之药。 晚间,在寺院吃了晚饭,等老夫人睡下,凌展又回了榆县,第二日也不用萧澜再起计谋了,凌展很自觉就去了开元寺。 吕南星终于下葬,就在她父母坟冢的附近。 因吕南星一直都想回家,凌展决定将人安葬在此地。 结束回来的时候经过了吕家村,看到有马车的一行人那些人又围上来。 “最近看到有马车的来村里的真不少。” “哎,那不是吕冬冬吗?你是来祭拜你父母吗?” 毕竟这条路就是通往坟地的,那人也知道吕冬冬的父母葬在此地。 往里走马车便不能过去,因他们过来得太早,村中人早上一般不会到这边来,才没有看到他们将吕南星抬进去的那一幕。 吕冬冬点头。 “你知不知道,你奶他们已经离开村里了。” “哦,大概又到镇上或者县城做生意去了吧。” “这就不知道了,毕竟啊,那日来了贵人,就带了一家子离开了。” 去了哪里村民也不知。 其实是萧管家不让他们说,否则天下都会知道。 吕冬冬没有多想,只是觉得那一家子可能又卖儿卖女傍上了贵人,真令人恶心。 吕冬冬抱琴几人先回去了,但凌展还未回。 他在吕南星的坟前一直待到晚上,直到霍雷传来信息,说老夫人晕倒了,才急匆匆回了开元寺。 当然,徐大夫很快就将老夫人弄醒了,各身体并没有大碍,凌老夫人醒来又叨叨了半日。 “再不离开,我姐都要闷死在里头了。” 凌展刚离开,傻柱就不知从什么地方出来,还拿了一把锄头。 接着是吕冬冬和厚柏。 三人快速将吕南星挖了出来。 刚出来厚柏就给她喂了一颗药,然后火速上了马车,一路飞驰,到了另外一个村的某个无人的房屋住下,第二天回榆县接了孟老和抱琴,就去了宝鹅县。 这是吕南星决定之后居住的地方。 凌展一定还想不到她还活着,即使想到,他也不会觉得,她会住在宝鹅县。 宝鹅县这些日子倒了一个大人物,整个县城有人紧张有人欢喜,连带倒的,还有许多有牵连的家族和官员。 因此,县城里有许多被没收的店铺由官府来卖,有萧澜的面子,她花了很少的银子,就买了一整排。 当然,她不想那么明显,其他将来都会租出去,她只用一个铺子,前铺后院,方便她一家子住下。 而萧澜给吕南星制造了一个全新的身份。 至此,凌展的妾室吕南星在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存在。他就算拥有一张纳妾文书也是废纸一张。 如今她女扮男装,用了一个男子身份,名叫蓝子新。 “其实你可以不用女扮男装。” 萧澜说道。 只要遮一遮颜,让人看起来普通一些就好。 “女子出来行走本就不易,也容易被人看不起。”吕南星是不敢的。 “你这么说,我可不答应。” 邵冰清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排商铺就是邵冰清出面帮她买下的。 一开始吕南星还以为邵冰清会用男子身份行商,没想到她什么遮掩都不打算用。 “什么人想说让他说去,我只在乎能从他们身上赚到多少银子。” “冰清姐永远都是我崇拜的人,我永远都比不过你。” “不是的,是你的危险还没有真正解除,不像我,那个人被抓了,也就一了百了了。” 吕南星的笑容顿时消失,邵冰清有些后悔。 “啊,我的意思是……你……” “没关系,我觉得如今这样就很好。” 邵仁通负责军市的生意,他不仅做粮食,还有杂货等其他生意,而谢敏山也入了军市卖成药和药草。 邵冰清打算将店铺开遍肃宁,所以这个吕南星西边的店铺是邵冰清的,二人一起开店有个照应。 孟老过来是给吕南星最后一次针灸的,之后他会和凌展说他要去南方了,以此为借口待在宝鹅县。 不过过了这个冬天,他便打算离开到南方去采药了。 吕南星要逮着孟老学医,也只能在这个冬天。 如今她打算先从封宛商人处进一些货物来卖,先将日子过起来,等她能够独立行医,再开药铺。 阿立帮萧澜办完那些事,算是给母亲报了仇,萧澜就将人带给了吕南星。 至于吕冬冬,暂时还在孟老处。 “过了年,你和我两个弟弟一起去学堂,怎么样?” 阿立很不好意思,他拒绝道:“我还是帮着姐姐干活吧。” “你要帮姐姐,就要念书,因为,姐姐可能会遇到很多麻烦,就像你之前遇到的那样,连圣上都见不着,见着圣上也还不一定有用。” “你见过萧大人就知道了,他可是状元郎,你的事就是碰上他,否则,没人能帮得了你。” “可他并不需要当这个状元郎,他本来就是贵公子。” “可是,也有很多贵公子,皇上并不会让他们来查案不是?那些人有地位,又没有地位,在家里帮不上忙,也就是饭虫,出了事皇帝不会听他们的,他们家里人也不会听他们的,没有话语权,无论出身如何,都只能受人摆布。” 阿立承认吕南星说的是对的,他已经十三岁了,很多事其实都有了自己的想法,知道对错。 两个弟弟,一个是吕冬冬,一个是傻柱。如今又多了一个阿立,她可要好好赚银子才行。 吕南星学医很快,一个月的时间已经掌握了诊脉,各种草药,开方子,制药,针灸也开始上手。 那么快的进步除了她过目不忘外,还有积极的跟着孟老到乡村去给村民免费看诊的经历。 “事实上,我更擅长的是看外伤,只是村民的外伤通常不那么严重,大多不过皮外伤,如果你想让你的医术精进,外伤的话最好是去军营里,那可是有机会将人的手脚接起来的。” 第109章 还珠 “接起来的手脚还能和正常人一样用吗?” “当然不能,但能恢复几成还是有机会的,看你手艺,也看天咯。” 吕南星跃跃欲试,但一想到要去军营,就沉默。 “祖师爷也不必烦恼,不是那么容易能去军营的。” 吕南星:…… 好在不是那么容易,否则她是不是会控制不住自己? 京城,英国公府发生了一件大事。 真正的英国公嫡女回来了,而原来养大的萧奕诗,却是英国公夫人生孩子的时候,抱错的。 当年英国公在西北,英国公夫人临盆之时,是在一尼姑庵,当时还有另一个孕妇也在尼姑庵生娃,那孕妇是突然要生,没有任何准备,国公夫人好心,就让她的稳婆帮着她接生,情况一混乱就出了错。 而国公夫人还将准备多的襁褓送给了那个产妇,所以两个孩子穿的都一样红彤彤的好布料。 要问这是如何知道的,还是萧澜在查案的时候,查到了萧奕诗的生母。 他知道妹妹是母亲在西北一尼姑庵生的,却不知道具体情况。 所以在萧奕诗生母提起这件事,后又讳莫如深之后,他就起了兴趣,没想到查问下来,他就有了新怀疑。 这个女子和他一直以为的妹妹萧奕诗长得有几分像,又秘密走访了她相公,见到他的那一刻,他就有九分确定,萧奕诗不是他亲妹妹,而是这对夫妻的女儿。 但这对夫妻并没有同年龄的女儿在身边,经过严厉审问才知道,当初他们只想要男孩,就将女孩扔了。 “官爷,我扔我的孩子,不犯法吧?” 萧澜当时也不能说出真相,气不过随便找了个借口将这女人给关了起来。 萧澜不敢告诉母亲,只告诉了祖父和父亲。 那女子在西北,他们怀疑妹妹也可能在西北,于是萧澜接到去肃宁府命令之前,英国公已经派管家去西北调查了。 这会儿,吕家人已经来到了京城。 按照老国公的意思,萧奕诗虽然可能不是他们的孙女,但她母亲将女儿丢掉这件事,并没有主观丢国公府孩子的故意,这事怪不到萧奕诗头上。 而既然他们母亲不爱女儿,他们养了那么久的孩子,国公府也不舍得,就不公开萧奕诗不是国公府孩子的事了,萧奕诗还当国公府的孩子养着,亲女儿接回来,就说二人是双胞胎。 长得不像?这世上不像的双生子多了去了,还有性别不像的。 找到吕香珠之后,事情就让国公夫人知晓了。 当然,萧奕诗还是不知晓其真正身世的。 吕香珠就这样被接进了国公府。 对外,他们就说孩子一直在寺庙长大,因大师算过,孩子身子弱,未及笈之前需养在庵堂。 正好当年国公夫人在尼姑庵生孩子的事所有人都知晓,也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怀疑了去。 所以除了吕香珠,其他吕家人都不能进国公府,但国公府给人在外置办了院子,也让吕魁在京城的书院上学,但他们不能说出吕香珠的过去。 在权贵威压和金钱诱惑之下,没什么是不能做的。特别是,王梅根本没告诉吕香珠她是假的国公府姑娘,怕她演不好露馅,所以吕香珠真的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 千金小姐吕香珠被国公府的豪华阵仗给镇住了。 这能是一个家?谁家能那么大?谁家能比他们村还大? 谁家房子那么好看?比县衙的房子还好看? 谁家仆人那么多,比他们村人还多? 谁家里还能有池塘? 一群仆人迎接她进府,不知道走了多久,就见一个男孩跳了出来,撞在了她身上。 “你就是我二姐姐?” 男孩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 吕香珠在新吕府已经洗漱换过国公府置办的新衣,但男孩看她却觉哪儿哪儿都不和谐。 “这衣服是你的?” 吕香珠笑道:“是啊,漂亮吧?新的呢!” “土包子。” 萧管家立即介绍了眼前男孩:“小公子不得无理,二姑娘,这是国公爷的三儿子,也就是您的弟弟。” “我才没有你这样的姐姐,我姐姐只有一个。” “我姐姐可优秀了,是京城第一才女呢。” “你人这么丑,怎么配当我姐姐?” “哼!” 回廊那头走过来一行人,为首的是一个披着橙色披风的女子,女子明显上了妆,吕香珠当然看不出是什么妆,但对方的装束看着就高贵无比。 这人不会是她娘吧? 随着那人走进,她就知道自己误会了。 “洛哥,休得无礼,这是你二姐!” 女子动听且笃定的声音听得吕香珠入了迷。 世上怎么会有那么美的女子,气场如此强大,能将自己都迷了去。 “我是你大姐,珠儿,不要怕,你跟我来。” 女子走路说话,头上耳朵上的珠子一动不动,走路稳稳当当,背脊笔直,不快不慢,仿佛连风都不能让她动摇。 这个人竟然是她的姐姐? 她跟了上去,一开始是快步,后觉得自己应该像她一样,便慢下了步伐。挺直了背脊,虽然尽量让耳环不动,但完全没有效果,无论怎么当心小心小步,都无济于事。 “母亲,这就是妹妹。” 女子福了一礼,吕香珠没有学过,但学着女子的样子,笨拙的模仿。 “你就是珠儿!” 她是知道这位才是她亲生女儿的,立即哭红了双眼。 “快叫母亲。” “母亲。” “哎!” 她很想问她过去是怎么过的,又担心人前说漏了嘴,姑且先不问。 “母亲对不住你,母亲……那么多年没有照顾你……” 王梅教过吕香珠如何讨亲娘的欢心,于她是道:“嗯,庵堂里的师太对我很好。” “她们有时候吃的都不够,但都紧着我吃饱。” 国公夫人程氏又止不住流泪。 妹妹,你刚回来,就不要说这些话的母亲你难受了,我带你到你的院子吧。” “我带吧,一起吧。” 程氏那么多年错过,只想每件事都亲力亲为为女儿做好。 “好,咱们快去!” 吕香珠早就已经迫不及待,当走进那高贵无比的红色大门,她就知道她能拥有自己的房间。 萧奕诗几乎压抑不住眼中的不屑。 第110章 女学 她刚出生,就是这京城最尊贵的小娘子之一,吃的用的学的,都是这世间最好的,什么时候对一个事情那么迫不及待过? 即使是珍贵的琴谱,孤本画作,最好的老师,只要她想要,从来没有得不到的,所以她从来无须“上杆子”。 她真的从来没有见过像吕香珠一样的女子。 可能因为刚刚她去接了吕香珠,现在是萧奕珠,此时此刻,对方觉得她亲切,于是拉着……不,是抠着她的手往前,和她套近乎,她几乎被对方身上散发的泥土味道给呛吐了。 她默默将手抽出。 “嘶——” “你作何留这么长指甲!” 抽出手的那一刻,她手背竟然被吕香珠的指甲给弄破了。 萧奕诗有些破防,但程氏太激动,且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吕香珠身上,没有注意到萧奕诗的不妥。 吕香珠更听不出对方语气中的不快了,还凑上前去,笑眯眯道:“姐姐,我听说京城的小娘子都用花来染指甲,所以我来的路上连指甲都不愿意剪,你什么时候得空帮我染一染吧。” 她说话时,嘴里的气息喷到了萧奕诗的脸上,刹时间,她宁愿闻到泥土的芬芳。 她强忍着不吐,用帕子擦了擦脸,然后丢给了丫鬟。 丫鬟一看主子眼神,就知如何处理这帕子。 扔了。 萧奕诗尴尬一笑,将脑袋对着吕香珠,走路的速度也快了起来。 当走到她的明珠苑,吕香珠的眼睛都瞪出来了。 她知道她会有一个房间,但没想到她拥有的是一个院子。 她立即冲了进去,不顾自己身穿长裙,结果踩到了裙脚,往前绊倒,砰的一声,整个人面朝地摔了一跤。 吕香珠当即哭了出来,肿着的脸上泪痕和妆面糊成一团。 萧奕诗没有表情,而她的那些下人已经捂着嘴忍不住笑了。 程氏的仆妇和丫鬟比较稳重,不至于会笑出来,但程氏很是无奈,忙让身边的丫鬟去扶她起来,然后吩咐丫鬟去拿药。 “你的房间里也会准备一般的药物,但很多物品都还没规制好,之后需要什么,让你的丫鬟做就好。 院子里站着一排丫鬟,足足有十个。 “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问你姐姐,当然,也可来问我。” 程氏让人进屋坐下。 “这儿怎么这么暖啊?” “整个国公府都是有地暖的。” 地暖,你不知道吧!萧奕诗的丫鬟忍不住开口。 “不懂规矩。”萧奕诗阻止丫鬟说话。 “居然有地暖啊?哇,在我们那边,也只有大户人家才有,我们家用的只是火炕。” “你们家?” 萧奕诗疑惑。 吕香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暴露了。 “啊,在庵里住太久了,我一直都当那边是家。” 吕香珠这样一解释,程氏的心都抽疼了一下。 谁知道啊,她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西北那边比京城要冷上许多,所以我没想到,不那么冷的京城竟然有地暖。” 她现在对抓住亲娘的同情和愧疚心已经有了经验。 “好了,现在回来了,以后都是好日子。” 只见她的堂屋正中挂着一幅图,下面是一个长案,长案上放着两个青花梅瓶,瓶中插着几支红梅。 长案前是两张太师椅,之间是茶几,太师椅了两旁还各有一张红木椅子。 当然,这些家具的材质,花瓶的材质和画作名字,吕香珠的都不知道叫什么,但不影响她知道它们都是上好的物什,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是他们乡下即使有银子也达不到的审美。 “这画真好看!” 萧奕诗心思一动:“这是抚琴图。” “哦,这几个字原来是抚琴图啊!” 在场所有人:…… “妹妹在庵堂,买没有念过书吗?” 萧奕诗知道母亲可能还会为了二妹的面子,而不在大家面前说这件事,所以她要帮她说出来。 在吕香珠心里,女子不念书也不是多大不了的事,她们村没有女子能认识几个字的,连镇上和县城认识的那些女子也没有:“是啊,庵里师太从小就不给我认字,有时候都吃不饱,怎么可能认字呢?” 程氏严肃了起来:“既然如此,你现在回来了,过些日子就到女学去上学吧,在那里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嗯?为什么要上学啊?我就没见过女子要上学的。” 在场丫鬟婆子都面面相觑。 程氏也是怔愣了一下。 “那是从前了,如今来了京城就不能不上学,你可知道,京城的小娘子都是念书识字的。” “这为什么呀?女子又不考科举。” “二妹,读书能让人识大体,明事理,怎么能因为不需要参加科举就不学了?” “那姐姐也去吗?” 现场安静了一瞬,窗外刮过一阵风,打在窗户上,摇曳出吱吱呀呀的乐音。 “你姐姐自然也是要上课的。” “那就好了,我和姐姐一起去。” “大姑娘的课你可上不了。”丫鬟终于再次忍不住了。 “为什么,你只是个丫鬟,怎么能如此对我说话。” 丫鬟翻了个白眼:“大姑娘早就不用去女学了,不,大姑娘还是去的,她去,是当夫子的。” “为什么?” “为什么,大姑娘是京城第一才女,早就将学堂里要学的都学会了,如今能教她的都是大儒,女学里所有的课大姑娘都能教。” 程氏见到这样的场景,是难过的。这些本该是珠珠的。 但因她的大意,珠珠没享受到最好的资源和爱护,让别人学了去,那人的母亲还将她女儿扔了。 “珠珠,你也可以像你姐姐一样优秀,你先在女学启蒙,母亲之后会给你找最好的老师教你。” 吕香珠就是个懒人,从前家中她都是欺负吕南星让她干活,现在让她学东西,她也是不愿意的,虽然她不懂难不难,但她想到那些字,她一个都并不认识,那就是难的呀! 但看到一直很慈祥又很愧疚的程氏说起学习的事,脸都严肃了,她就有些害怕。 “好吧。” 她以为可以过了年才开始去所谓的女学,可没想到才入国公府第二日,程氏就给她安排好了,一大早丫鬟就来催她去上课。 第111章 怕不是盗贼 女学是长公主办的。 三十多年年前,长公主夫妻出征,驸马牺牲,留下遗腹子,又遭遇战乱,长公主失了孩儿,回到京城以后,大概是想找些事情做,才不总想起痛苦的过去,就办了女学。 其实那都是传说,不过那确实也是原因之一,但最重要的是长公主在西北遇到很多人家丢掉女孩,非常可怜,难道女子只能,当一个女子被放弃,她还能做什么?若是能写一手好字,也许还能给人写家书,或者抄书,甚至当个账房娘子,所以,她觉得女子应该像男子一样读书。 在女学办起来之前,即使是京城,贵族家里的女孩也是少有念书的,即使念书,也就是学简单的几个字,会写自己的名字罢了。 可以说长公主是帮助大魏女子扫盲第一人。 办了女学很长一段时日,女学都是遭到质疑的,但功夫不负有心人,如今女子有才华明事理懂礼节已经变得非常重要。 京城的贵族官员家的姑娘都可以上女学。 穷苦人家的本来也在长公主的计划范围内,但太多贵族不愿意他们的女儿与平民百姓同课堂,长公主因此办了一个平民的女学,即使免费,也没有人上。 平民家的女孩子,没到成亲年龄要在家里干活,到了成亲年龄就嫁人了,没人会想浪费时间去识字。对他们来说那都是风花雪月的事。 程氏今日特地亲自送吕香珠去女学。 吕香珠一大早就被丫鬟从温暖的被窝拽起来,很是恼火,起身就将丫鬟给揍了。 程氏进来,吕香珠才消停。 出了门,吕香珠才发现自己的姐姐萧奕诗已经站在马车边上,原来今日送她去女学的,是两个人。 “见过山长。” 长青女学的山长就是长公主,见程夫人亲自来,着实是没想到。 “你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事让下人过来送个信就好,还亲自过来。” “久不见殿下了,也是想念得紧,除非殿下不想见到我。” “我们这关系,还说那么多客套,真是!” 二人都笑了。 “今日来,是真的有事要麻烦长公主。” “见不得你和我这么客气。” “奕诗也来了!” 长公主和萧奕诗是很熟的,毕竟萧奕诗常常来当夫子。 “奕诗,你先带妹妹下去。” 见吕香珠呆呆的望着长公主,不愿意走的样子,萧奕诗觉得特别没面子。 “珠珠,快和你姐姐先下去吧。” 离开山长的房间,吕香珠才对萧奕诗道:“母亲居然认识长公主?那可是公主耶!” 她这辈子居然能认识一个公主。 萧奕诗看着吕香珠,已经完全失去了与她交谈的兴趣。 “我带你去班里吧。” 二人离开后,长公主才听程氏讲起珠珠的事。 虽然岁数相差一定距离,但二人之间是无话不说的。程氏母亲走得早,程氏也算是长公主看着长大的。 于是程氏什么都说了,包括萧奕诗其实不是她女儿的事,包括那是抱错,并不是送去了庵堂的事她都在长公主面前说了。 程氏知道,这件事丈夫和公公,甚至大儿子早就知晓,都是为了保护她,他们才最后一个和她说。 所以为了让他们知道自己挺得住,没那么难过,在他们面前,她才没有说许多。如今在敬重且信赖的长辈面前,终于撕去了伪装。 “我真替你高兴。”长公主说着流了泪。 “不知道我的孩儿,是不是也还能找到。” 当年明明已经签了和平协议,没有人想到北匈的一个部落竟然不履行协议内容,对西北发出攻击,她的孩子就是在那个时候走失的。 一开始还以为是北匈人抓去去了,北匈人也承认了,后来查了许久,才发现并没有。 她也让人找了很多年,不止西北,她找遍了大江南北,都没找到。 “我儿如今还在西北,不如让他给找找。这次的事,就是澜哥儿发现的。 他接触的案子多,说不定就有线索。 这回也是因其他案件找到的线索。” 长公主眼睛一亮:“你说得对,状元郎的脑子特别好使,你马上给他写信,我等着他的好消息。” 二人越聊越上头,却不知道吕香珠这边出了乱子。 萧奕诗没有陪吕香珠进教室,吕香珠一进去,就见都是几岁的女孩,她就认为她走错了。 萧奕诗本该跟上课的夫子说,但她已经没有心思管对方了。 夫子不知道为何年龄那么大的陌生姑娘会来此,便问:“你是不是走错教室了?” 吕香珠正是如此认为,便走了出去,但已经找不到萧奕诗了,只能到处找上课的地方。 不知怎么就走进了古琴教室。 此时有五个女生在里头学古琴。 教古琴的女夫子姓沙,见吕香珠进来,就让她坐了下来。 沙夫子是个脸盲,她让迟到的人先弹上一节课的曲子。 吕香珠见到这琴如此名贵的东西,她居然能碰,居然有琴课,一时来了兴致。她县城的闺蜜也是有古琴的,当时对方连碰都不让她碰。 “去拿琴吧。” 琴室里的墙面上挂着十几床古琴,各种形制的都有。沙夫子不认得人脸,但能认得古琴。 这些都是沙夫子喜爱的古琴,每一床都价值不菲。 吕香珠很快就相中了其中一床黑色大漆珍珠镶徽的蕉叶琴。 可当她上去拿的时候,无论如何都拿不下来。 所有人都没注意这边的动静,吕香珠觉得问了很没面子,仿佛自己什么都不懂,就没问,结果啪的一声,墙上的钉子断了。 所有人顿时朝她望去,然后惊恐无比。 她还没发觉,琴的底部,凤沼已经被她那用力一拉扯坏了。 “你这是做甚?” “沙夫子的琴……” “你是谁啊?”这时候才有女生看到吕香珠的样子。 这几人都是认真研学古琴的人,刚刚她们不约而同的都没看吕香珠的模样,现在才发现她大家都不认识。 “怕不是盗贼。” 几个人就将吕香珠抓了起来,还用绳子捆了起来,然后和沙夫子一同将人带去山长那儿。 第112章 表姐的信 吕香珠一头雾水:“你们做什么?你们完了,你们可知道我娘是谁?她可是国公夫人,她还认得长公主,我让她将你们都抓起来。”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停了下来。 吕香珠以为她们是害怕了。 这个人的娘认得长公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还是偷盗被抓现行乱说的。 “那正好了,你就跟我们去见见山长,看她如何说。” “你们就等着吧!” 几人通传后进了山长的院子。 见吕香珠被两人抓住肩膀还绑着,有人拿着一床古琴,沙夫子也来了,里头两人好奇。 长公主道:“你们这是……” “香珠,你这是怎么了?” “母亲,您瞧他们,简直坏透了,竟然将我抓起来见山长。” 程氏和长公主对视一眼。 “这人弄坏了沙夫子的琴。” 程氏心头一惊。谁不知道沙夫子对琴多执着,弄坏了她的琴可就不好了。 “让我看看。” 几位姑娘都是认得国公夫人的,即使是沙夫子,平日里不认脸,但是对见了多的人还是认得的。 国公夫人是她从小就认识的了。 “她是你的亲戚?” 沙夫子见程氏这样的表现,知道她二人果然是认识的。但程氏的女儿只有一个,她也是知道的呀,不可能还有一个这么大的女儿。 程氏点点头,很是过意不去。 “这琴,我让我公公修一修吧。” 老国公爷可是文武全才,斫琴的好手,许多人想找他定琴都不敢,连老友来都得看心情才给面子。 听说是让老国公爷亲自出手,沙夫子也没有什么不同意的。 待琴室几人离开,程氏很无奈道:“你怎么去了琴室?” “我也不知。” 她将经过讲了,程氏头疼。 她忽略了,让那么大的女儿和一群孩子启蒙,着实不妥,于是说道:“你明天不来了,我给你请西席到家里。” 吕香珠海以为不用再学了呢,结果还搞了个一对一,她更不愿意了。 自这天起,国公府这位和京城第一才女是双胞胎的千金小姐就出名了。 “她好像是个傻子。” “连琴都没见过。” “真的是双胞胎吗?脑子是不是都给了姐姐?” “你们没见到国公夫人的样子,简直无奈极了。” “话说,到底国公府为何会有这么个姑娘?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啊?” 太多女子想要知道这件事了,特别是未婚的姑娘们,要知道,国公府世子是京城最受小娘子欢迎的男子,他们当然得关心小姑子了。 还真有人打听到了:“说是国公府因大师说小时候不适合养在府里,就养在了庵堂里。” “就算是庵堂,也得有先生吧,据说连字都不认识。” 一时间什么样的传说都有,萧奕诗的丫鬟很是紧张:“奴婢只是说给了另一个丫鬟罢了,谁知道能传成那样。” “无碍。”萧奕诗慢悠悠的抿了一口茶。 “这样会影响大姑娘的名声。有这么个双生子妹妹,太丢脸了。” “这不能怪她,这个妹妹的存在是客观事实,说不说,她都存在。” 萧奕诗的唇角微微勾起。 有一样厉害的姐妹很好,但有很差的姐妹,更能反衬她的优秀。 这就是她一开始没有三令五申不让丫鬟说出去的原因。 而当程氏听到这样的流言,内心难受之后,就是更严厉对待吕香珠的决心。 这回倒是不用去学堂,可是请了一个西席在家里教课,还有自己贴身伺候的嬷嬷教授礼仪,除了识字还有礼仪,女戒,一整天几乎是没有休息时间,一天下来累得吕香珠差点连娘都不认识。 “为何走一个路那么累,走个路也那么多讲究?” “为何我要学这些,认识那么多字有何用?” 她的丫鬟目露鄙夷。 吕香珠看到程氏派来的嬷嬷汪嬷嬷不苟言笑不好对付的样子,然后看到她的丫鬟一副无事人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一脚就将丫鬟踢倒。 程氏正好在这时候过来,就看到小丫鬟被踢倒的一幕。 “珠珠,你这是做什么?” “母亲,这丫鬟在这旁边看着我,还嘲笑我,我就教训她了。” 程氏忍了又忍,终究还是觉得亏欠了女儿太多,就没有打她一巴掌,可是口头上教育还是要的。 “丫鬟也不是随便想打就打的。” “为什么?丫鬟不就是奴隶吗?本来就是低人一等的,为何我不能打,我不比她们高贵吗?” 被打的丫鬟此时已经被扶了起来,但听到吕香珠的话,脸已经绿了。 “即使是奴仆,也要有惩罚的理由。” “我也不是没理由的,我站得那么累了,那丫鬟也不懂拿个马扎来给我坐一下。” “你练得如何了?” “不就是走路吗?谁还不会呢?” 程氏让吕香珠走给她看,结果吕香珠的头饰被晃得都发出声音了。 “得了,你这就走不对。” “走路为何有那么多规矩,我从小都是这样走的,也没人树我什么。” “你现在在京城,是京城贵女了,你看京城的女子,谁不是这样走路的。” “那是谁让我从小无法待在京城的?” 杀人诛心。 程氏觉得自己一口气就要上不来。 “所以你才应该更努力才对。” 程氏本来很疼爱萧奕诗,可是想到她娘将自己的孩子扔掉任其自生自灭,要不是命大说不定就会被野兽吃掉,自己却将对方的孩子养得那么好就很不舒服。 吕香珠越是不争气,她就越不舒服。 自己的女儿,怎么能比一个恶毒村妇的女儿差? “你今日就在这里给我走,能走好了,才让你练字,今日的任务,无论你完成一个需要多长时间,都是要在今日做完的。 吕香珠当即就流泪了。 程氏铁石心肠,不管她的眼泪,即使自己心再疼也不行。 严师出高徒,程氏相信什么时候都是正确的。 她就亲自盯着,好在她没有请宫里的嬷嬷教授,否则这个脸她是丢大了。 因吕香珠在京城彻底出了名,很多贵女想亲眼看看这个英国公府从小养在外头的女儿。 但程氏不允许她出门,一定让她在府中学出个子丑寅卯来才能放她出去,于是吕香珠的情绪越来越差。 正是因为这样,贵女们对她就更好奇了,最近的每一次宴会,都是以一个不在场的人为讨论中心。 而萧奕诗乐得看见别人对吕香珠的不屑和对自己的同情。 果然,大家还是偏向她的,即使有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双胞胎妹妹。 但无论是什么情况,她就没有解决不了的,比如手中表姐的信提到的…… 第113章 赵老太爷 她看着手中的信,是表姐裴芳芳从肃宁府寄给她的,上面说了她的未婚夫在肃宁有了妾室。妾室极美,让她小心防范。 哼,一个妾室,她着实不会放在眼里。防范什么? 吕南星最近但日子过得不错,没了廖胜夫妇和凌老夫人的打扰,她终于可以安心做自己想做的事。 而邵仁通和谢敏山的生意也慢慢开展了起来,军市逐渐有了规模。没想到愿意到军市的商家还不少。 吕南星不知的是,图鲁也回到肃宁府了,想要找吕南星的,愣是没找到。 留在肃宁的人也好些日子没见到她了。 他还想办法让人去侯府查看吕南星到底在不在侯府,被凌展抓了个正着。 不过,图鲁是故意让一个身手没那么好的人去的,因为他就是想要他被凌展抓到。 要知道,他们这样的身份,是不可能去军备府光明正大的找凌展的,只能花一些心思了。 但凌展什么都不想和对方说,因为他还不想接受吕南星已死的消息。 吕南星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凌展对她还挺不舍。 这日她正在帮着邵冰清打理铺子,就见一老者晕倒在门前。 “哎,老太爷,谁来救救我家老太爷。” 那人身旁的小厮很是焦急。 老太爷不久前才出现过如此症状,一般的医馆都无法,何况是这鸟不生蛋的宝鹅县,这医馆的水平……他该怎么办? 他都说了不要离开京城,老太爷就是不听,这可如何是好。 吕南星学了医,她自是不能见死不救的。 老人家晕倒更是不能忽视,紧急之下,她也来不及去找已经采药去的孟老,诊断出病症就直接给人扎了几针。 吕南星动作很快,以至于老者的小厮都没反应过来要阻止。 “你作甚?你知不知道我们老太爷是谁?” “你这……” 邵冰清也没想到吕南星会出手,但她信吕南星,于是那小厮要阻止吕南星的时候,她也阻止了对方。 “你们是要杀人吗?” 这条街上路人不少,但都是看热闹的。。 可小厮仍然大喊,为老太爷争取一线生机。 “我家老太爷是致世的丞相,快救救他,必有重谢!” “居然是丞相啊,那我还是将军呢。” “就是啊,丞相来我们宝鹅县作甚啊?还是一致世的。” “不过这小伙子是要作甚?这是银针啊,我们宝鹅居然有人懂银针,你是大夫吗?怎么不在医馆啊?” 众人七嘴八舌的围了上来。 “大家都让让开,这样围着影响了病人。” 老者的小厮:“你们做什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这人那么年轻怎么可能会用银针?” “你喊什么?” 悠悠醒来的赵老太爷嫌弃的看向小厮。 “当然是……啊,老太爷,你怎么醒了?” “怎么,还不想让我醒了?” 吕南星将老人头上的针拔下。 “多谢这位小友了。” “嗯,不谢,老太爷之前是不是也有过这种情况。” 小厮这时候才惊觉是眼前这位小兄弟救了老太爷。 宝鹅县毕竟还是在肃宁府的地盘,吕南星最终还是决定易容,她没那么乐观,就怕万一哪天凌展来了宝鹅县一不小心就撞见她。 “是的,老太爷之前也有过如此情况,所以这些年一直很少出门。这回也是想要重温小时的记忆,回了老家。” “哎呀,顽山,说重点。”赵老太爷翻了个白眼。 “哦,想要重温小时候的记忆,才出来晃荡的。我们老太爷姓赵。” 邵冰清疑惑:“这宝鹅最大的家族不是那个刚倒的颜家吗?怎么会有赵家?” 她来那么久也没听说过呢。 “赵家早就迁到京城去了,留在这边的算是老祖宅了,只是老太爷想回来看看罢了。” 真人不露相啊,像颜家那样的,是故意造势才能有名声。 “既然之前老太爷有过这种情况,是不是也有大夫看过。” “是的,之前请的还是徐神医,他还说用了他的药就肯定不会再复发了。” 徐神医!原来是他啊。 “他用的药确实是对症的,只是比较毒。” “毒?是什么意思?老太爷被下毒了吗?” “不介意的话,可以到我们店里慢慢说。” “你们店是药铺吗?” “不是,但可以喝茶。”这是邵冰清开的饰品铺子。 吕南星礼貌将围观的人送走,让老太爷到里头坐着说。 “老太爷,您要不要考虑换一个小厮?”吕南星开起了顽山的玩笑。 “你……什么意思?” “我猜您的病症应该是被啰嗦出来的。” “你你你……” “哈哈哈,老夫也是这么认为的。” “老太爷,你的病是需要调理的,上回治疗的时候用药太猛,所以需要调理的时间比较长,或者,我找我师父来,让他来给您调理。” “你有师父早叫来!我们老太爷可不是一般人。”顽山说道。 “老夫看小友的医术就不错,就小友来调理吧。”赵老知道吕南星的心思,决定还是给年轻人一个机会,况且他觉得这年轻人的医术还是不错的。 “谢谢赵老,赵老打算在宝鹅住多久呢?” “哎,虽然后来都是住在京城了,但不知怎的,越是老了,就越想祖宅,有时候,不是迁走了,就能真的迁走。小伙子可能还不能理解老夫的想法。” “况且,京城太吵了,这些年我特别想安静安静。老夫的想法当然是游遍大川,但是身子如今有些问题,那便暂时留在这边调理一段日子了。” “赵老就不担心这边会有战争吗?” “有凌大将军在老夫怕什么?” 吕南星沏茶的手一顿。 顽山有些得意:“凌大将军不认识了吧?哼,听说去年凌大将军要来,我们家老太爷就想跟着来。” “要不是老太爷的曾孙女太小了……” “口无遮拦!” 赵老咳了一下。 顽山赶紧捂住嘴巴。 “赵老,您可能没有弄清事情的本质,你觉得京城吵,可能并不是京城吵,而是您身边的人吵。” 第114章 他不会来肃宁府 顽山:“你说什么你?” “哈哈哈……小友说的对,我可能真的得考虑换一个小厮了。” 顽山暴跳。 “赵老如果不那么快离开的话,能不能……” “小友但说无妨。”吕南星问那话的时候,他就看出对方有想法。 “能不能偶尔热闹热闹,给我的几个弟弟讲讲课,不需要每日,就一个月讲个几次,我几个弟弟都想参加科考。” “你想得美,你想得美,你知道我家老太爷有多少人想要拜入其门下吗?你居然让老太爷给你弟弟讲课?” “我看小友你也挺年轻的,自己就没打算考科举?” 吕南星尴尬一笑,她可是个女子,怎么考? “我就算了,我能当个大夫就好。” “老太爷这是答应了?”吕南星这才反应过来。 “我家老太爷啥时候答应了?你可知道我家老太爷从前可是状元郎……” 吕南星挑眉。 【那我认得的状元郎可真多啊!】 “嗯?小友是不是还见过其他状元郎?” “怎么可能,老太爷,这里是宝鹅县,不是京城。”小厮不满又鄙夷。 “人家没说没去过京城。”赵老再次思考换掉小厮的可能。 “老太爷,我真没去过京城。” “那就是见过萧澜那小子了。” 吕南星惊呼:“赵老不愧是状元,这都能猜到吗?” “哈哈哈……最近将西北闹了个天翻地覆的小子,后生可畏啊!”想想当年他是多么的平平无奇。 “既然如此,那老夫就时不时给你家弟弟讲讲课吧,呵呵,就当是治疗费吧,你看如何?”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小辈本就是如此想法。” “老太爷,你这么就答应了?”顽山不敢置信。 自从老太爷致世,有太多人想要拜入门下,甚至许多书院递来橄榄枝,想要老太爷去当山长,即使不当山长,也可以当一个月只讲一次课的先生,但他都没同意。 如今说要给几个娃当先生,竟然这么轻易就同意了? “怎么?老夫答应还需你同意?” “不是,他们是秀才没?” 至少得是秀才,才配得上老太爷的课呀。 “没,还没考过,若是老太爷能教导,说不定今年就能下场了呢。” “你……” 顽山几乎破功。 “那便多谢老太爷了,老太爷,我明儿带我师父去给您好好看看身子,我师父的医术绝对比我好上太多。” “早就该如此!”顽山叉着腰。 孟老在山上打着喷嚏。 “奇了怪了,我并没有觉得很冷啊,怎么会打喷嚏呢?” 厚柏:怕不是被人说了坏话,烦忧。平时对人不留情面,被骂了吧? “厚柏,有话你就直说,我又听不到你的心声。” “师父,我认为您是能听到的,否则为何会如此说?” 厚柏挨了个脑瓜崩。 翌日,孟老被吕南星带到了赵府。 孟老岂是谁想请,就能请的?祖师爷都发话了,且还是第一次发话邀请他上门去给谁看诊,他是不能不去的呀。 赵府是真的很低调。比起颜府的占地广阔,赵府的院子着实不大,还老旧。当然,因大多数族人迁徙走了,留在这里的人也不多,自然住不了那么大的空间,只是建筑和庭院布置也很朴素就是了。 吕南星领着孟老进入赵老太爷的院子的时候,后者正在院子里散步。赵老太爷是个坐不住的人。 “我说小友的医术怎的这么好,原来是孟大夫的徒弟,没想到竟然能在宝鹅遇到孟大夫。” “你错了,她不是我的徒弟,而是我的祖师爷。” 吕南星恨不得去捂孟老的嘴。 孟老教她越多,她就越觉得对方学识渊博,祖师爷什么的,这样的玩笑还是不要开了。无奈孟老还总是喜欢开这个玩笑。 “原来你俩认得啊!” “嗯,我俩还挺熟的。” “他的身体,我太懂了。” 之前吕南星给赵老太爷把脉,说是之前用的药太猛了,太毒了,而孟老一看就知道是谁开的药。 “你让徐独一看过?” “你以为我想?要不是找不到你……” “知道了,那也是不能强求的。” “还不是多亏了你的祖师爷,否则我这条老命……” “你还别说,这点气运你还是有的。” 【原来徐神医的名声那么差。】 “那倒不是,徐神医毕竟是神医,也就几个有见识的人知道他的医术不行。” 这是孟老对吕南星心声的回答。 吕南星:师父似乎能听到她在想什么。 真厉害呢。 “您和徐神医……” “您是祖师爷,应该多少知道一些,他当年已经被师父扫地出门了,学得一知半解的,就敢给人治病,好在只给那些贵人看诊。” 原来如此啊,吕南星倒是有些震惊。 “听说你要给我家那几个小子教学?” “祖师爷您使劲薅,这家伙还得调理不少时日。” 孟老这边游刃有余,而常胜侯老夫人就没那么舒适了。 自从徐大夫到了府城,老夫人只要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让他看诊,一开始效果很好,可是最近似乎效果不佳了。 但徐大夫说他要赶回老家过年,前不久已经离开了肃宁府,老夫人只能依靠府医。 府医常常被抱怨和鄙视,但他其实已经是肃宁府能找到的最好的大夫了。 裴芳芳来看老夫人,说道:“我听子赢说,这天下有两大圣手,一是徐神医,还有一位是孟神医,我已经派人去找寻孟神医了,老夫人放心。” 老夫人拉着裴芳芳的手:“还是你有孝心,这些事让凌展去办,哼,也不知道他到底办不办的,反正总是没有下文。” 凌展这日休沐,知道老夫人身子不适,就过来看她,正好碰上了裴芳芳。 “不用找了,徒劳无功罢了。” “侯爷身意思?难不成孟老他……” 不在了? “你想多了。”凌展意味深长道,“但又想得不够多。” 吕南星离开有一段日子了,裴芳芳一直都没见过侯爷,廖胜迟工作上见到,据说侯爷几乎不说话,不仅是不和他说,和所有人都不说,大概今日是在老夫人面前的缘故,还是会说话的。 裴芳芳不屑: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罢了,能有多放不下,她可不信。 “什么想得不够多?” “孟老没死,且我已经找过他了,他不会来肃宁府。而且,现在也离开肃宁府了。” 第115章 沉默的狗 吕南星走后,孟老就离开了。那个铺子如今被邵冰清让人打理着,没有卖任何东西。 “为何?”这倒是惊住了老夫人和裴芳芳两人。 “就算他不愿意来肃宁,我们也可以去找他,只要不太远都可以。”老夫人说道。 “你们,谁找都没用,包括我,因为,廖胜迟得罪了他。” 这样的话,凌展从前不会说。他现在看谁不顺眼,能动手揍的就动手,动不了手的,开口怼,萧澜那些招数,他也不是不会。 “怎么可能?夫君若是见了他,还不将人请过来,怎么会得罪?”裴芳芳不相信。 “他倒是请了呀。” “什么时候请的?” “侯爷,你说话能不能直接些,什么时候学了那阴阳怪气?” 凌老夫人不满,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儿子终究是变了,自从那女人走了以后,他们母子俩的隔阂越来越深了,表面上虽然还平静,但她知道还是不一样了。 他亲手杀了李嬷嬷,就是证明。 王嬷嬷见过李嬷嬷吊在树上之后,回来几日睡不着,后来她死了以后,凌展竟然还让王嬷嬷去收尸。 这件事王嬷嬷不愿意说,但老夫人觉得没有什么是她没见过的,就让王嬷嬷说了。 结果,本来睡眠就不好的她更睡不着了。 那件事就成了她的心病。 凌展轻蔑一笑,慢悠悠道:“你们不记得了?廖胜迟为了对付我的女人,从宝鹅县将与其有牵扯的一干人抓入了监牢,那里头有一老者,就是孟老。” 抓人这事裴芳芳是知晓的,当时廖胜迟还非常得意,在裴芳芳面前炫耀了很久。 裴芳芳手中茶杯摔在了地上。 凌展看着裴芳芳脸色变化,心中其实没有多少波澜。 他恨这些人多管闲事,更恨自己没有管事,害得南星最终陨落。再让这些人难堪,也挽回不了什么。 “怎么可能,侯爷的意思是,吕南星那种女人,还与孟老认得?而且我记得,她弟弟还与孟老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她嗤笑:“侯爷,何必编这样的谎话让我难堪,子赢本也是你的好兄弟。” “你不信?” 裴芳芳看着凌展的表情,有些怵。 “可是即使夫君有错,老夫人和夫君事实上没什么关系不是吗?他又何必迁怒?” “怎么没有?他离开肃宁府了呀,远走高飞了,因为那件事,本侯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老夫人想看诊都不行,不就是有关系了?” “你不知道,本侯去找孟老的时候,他明确拒绝了,肃宁军备府的人,他都不待见。” 凌老夫人咳嗽不止,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 裴芳芳不服:“那便是他医德不行,为了这么点小事见死不救吗?” “小事?裴芳芳,是不是这世界上,只有你廖胜迟的事才是大事?他医德不行?不给无德之人医治,你说他算不算有医德?我觉得吧,你非要说他无医德,但却有大德,你觉得呢?” “你是说我是无德之人?”凌老夫人一阵咳嗽刚过去,又被气着了。 “母亲,儿子没有这个意思。” “咳咳,他还说他不是这个意思?”老夫人看向裴芳芳。 "母亲,你知道我的意思。多说无用,既然徐大夫能治好您,儿子也还会去找他。” 她不稀罕:“你就希望你母亲不存在了吧。” “侯爷,老夫人身子不好,您就别气她了。” 看着这自说自话的两人,凌展心中涌起了深深的无力感。 想想吕南星平日都在做什么?大概都是为了逃跑努力吧,不得不说,这样的家人可能真的很不好,而她努力的样子真的很美呢。 凌展便不再说话了,一直到凌老夫人睡下。 凌老夫人害怕啊,自从那个女人离开之后,她满以为自己儿子就有救了,可是谁知道,她每次见到对方,都是可怕的沉默,从前虽然话也不多,但不像现在,沉默的时候有一种压抑的气氛。 今日他不沉默了,她更生气了。 她还没感慨完儿子长大了,不再围绕她各种问求了,又得感慨儿子消沉了。 她不想见儿子那个样子,于是装着睡下了。 其实她哪儿有那么容易睡着呢。 等凌展离开了,老夫人问王嬷嬷:“你说我们能不能让侯爷和奕诗赶紧成亲了,这男人一成亲,这心思就定下来了。” “说不定是个好主意。” “唉,可是也不知道侯爷什么时候能回去,这求个圣旨不知道行不行,总不能让人姑娘过来成亲吧,多不合礼数。” 萧澜来肃宁的时候已经来拜访过老夫人。 “你说人萧世子和程夫人的关系怎就那么好呢?别人怎就那么孝顺呢?” “母亲,你们在聊什么?” 凌梦这时候走了进来。 “你这总是咋咋呼呼的,要我说你什么好?” “我不是看到大哥出去了,才过来么?” 自从那件事之后,不止是老夫人不太敢见儿子,连凌梦也怕得很。某件事,她多少有些心虚。 她在听说裴芳芳过来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打算过来了,只是打扮好过来的时候,就远远看到了凌展,只好等他离开,这一等还等了许久。 “母亲,我听到你们提起萧世子。” “是啊,就是感慨人家和母亲的关系好啊,不像你哥对我,越长大越是个不说话的木头,现在说起话来噎死个人。” “萧世子当然好了,他最好了。”凌梦脸红红。 王嬷嬷看了凌梦一眼,意味深长。 “刚刚我们在讨论,是不是可以让你大哥和你大嫂早点成亲。” “真的吗?那太好了。” 王嬷嬷道:“这倒是可以和英国公府商量着。”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英国公府要一道圣旨应该不难。 “只是,也得过了冬天,北匈没那么蠢蠢欲动了。” “你说得对,春天,我们就回去。” 凌梦的眼珠子动了动说道:“到时候萧世子回去了,我们一同上路呗。” “对啊,萧世子也是要回京城的,上回多亏了他救了我们。” 老夫人没有多想,只想到路途艰险,来肃宁府的路上路遇匪徒,好在萧世子相救。 王嬷嬷却是看出么梦儿姑娘对萧世子似乎有意。 她猜对了,凌梦这些日子,每日都会出门,就是为了和对方偶遇。 晴朗了一段日子之后,天又下起了大雪,这晚,北匈攻击了大魏最北边的两座村庄。 第116章 这是天赋 好在凌展因发现赫连章的行踪,提前布署,才及时将人拦在了千门关外。 这晚开始,凌展便很多天没有回府,凌老夫人担心得不行。 天天吃斋念佛,就盼望儿子快回来。 她更是决定让他早些成亲。 不久后,就听说常胜侯凌大将军将北匈皇庭的八皇子挂在城门口,换回了西北两城。 这个消息振奋了整个大魏。 虽然还有八城没有拿回来,但四十多年了,这是第一次拿回来,即使只是两座城。 常胜侯立了大功,因为要接收两个城池,所以这些天,他几乎没有回肃宁府。 吕南星在宝鹅也听到了凌展立功的消息。 她皱了皱眉头,上一世不是这个时候,这一世北匈提前来了,吕南星不知道,是因为粮食的问题。 萧澜一直没有回京城,是因为他发现这些粮食不仅与南边有交易,也有一部分可能被送去了北匈。 粮源截断了以后,北匈没有粮食持续供给,只能提前进行大举进攻,只是没想到,他们失踪许久的八皇子居然被大魏抓了。 他们只能先退回。 上一世,凌展也没有收回两座城,因为没有抓到赫连章。 但这些都不关吕南星的事,她如今每日给赵老太爷调理身子,赵老太爷的效率也非常高,马上就开始教冬冬几个孩子。 几乎就是启蒙,谁能想到,前丞相大人居然在给孩子上蒙学课? “你也上吧。” 赵老看着吕南星。 “我也要上吗?”吕南星疑惑,她也是个爱文字的,但她还要看着店,还得学医。 “不耽误你其他,每日就半个时辰。” 吕南星欣然答应。 只是吕南星的字写出来,倒是让赵老太爷万分意外。 “你练过?” “自己琢磨过。” “你……你……你,这就是天分啊!” “来,再给我写几个,就写南风那首诗——《春景》。” 大概是赵老太爷想考验吕南星?她摸不着头脑,竟然没告诉她那首诗的内容是什么,可就是那么巧,吕南星看的那堆书里头就正好有《春景》。 于是她耍了个小调皮,就用南风先生的字体写了他的诗。 “你还描过那老头的字体?” “嗯,是。” “很不错。” 赵老太爷就起了爱才之心:“老夫收你做徒弟吧,你看怎么样?” 吕南星瞪大了双眼:“可是我有师父了。” “你师父在哪儿呢?” “孟老……” “胡说八道!你是他的祖师爷,我是你师父,完全没有问题。” “这……” “得了,顽山,你去拿杯茶。” 顽山惊诧不已的去拿了茶。 “你敬茶了,老夫喝了,就是你师父了。” 吕南星:…… “那么我们开始学吧,你这一笔应该这样,这个力度……今日你就练这个。” 学字,练字,赵老太爷说也是开蒙的一种。于是,本来是吕南星几人带几个小的去赵老太爷府上学习的,收徒后的第二日,赵老太爷一大早就到了吕南星和邵冰清的铺子,当时他们才刚刚开门。 于是吕南星姐弟,傻柱,阿立,邵冰清在没有顾客的时候,都在后院练习写字。 这样练了几日,吕南星醍醐灌顶,这有师父教跟没有师父教就是不一样。 吕冬冬的天赋也很不错,和吕南星都属于超常人的天赋。 而另几人在一代大师的指导下也得到了很好的启蒙,这几人在赵老太爷看来属于一般优秀。 赵老太爷看着吕南星特别满意,真不愧是两兄弟,他们的父母定然也是天资很高。 这弟弟竟然还有几分面善,他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想不通就不要想,他现在有了新的想法。 练了好一会儿,吕南星提醒道:“师父,您今日还没扎针呢。” 想到那扎针,他就觉得扎心。 “就不能不扎了?那很疼。” 扎针结束,吕南星几人被赵老太爷训练了一整日。吕南星感觉这是对她给对方扎针的报复,虽然她空口无凭。 期间,赵老太爷问吕南星:“你就不想去试一试?” “试什么?不会是科举吧?”吕南星当即将头摇得像拨浪鼓。 吕南星欲言又止,最终她还是决定说出真相:“师父,其实……我是女子。” 赵老太爷心想果然如此。难怪他听到的心声是女声,说话时候假装的少年男音还挺像。 “那你这个易容技术还真是不错,将老夫都骗过去了。” “让师父失望了。”抱琴的变装术她从来都相信。 “失望倒是没有的,女子虽然不能科举,但也是可以读书的。” “师父……” 吕南星知道京城是不一样的。 上一世她就听说凌展的未婚妻是第一才女,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通。 说明京城女子还是有一定追求的。 但西北就不一样了。 “你知不知道京城有一个女子学堂?那就是长公主开的,从前大家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是学堂开起来了,很多人家不也进了学堂吗?” “京城居然有女子学堂吗?” “嗯,我看你懂的就不少,之前应该也是学过的吧?” 赵老太爷听吕南星的谈吐就知道。 “小时候父亲教了认字,还喜欢买书,就看了一些。” “你父亲是个好父亲。” “我看你有基础,接受能力比他们都强,我给你几本书,你学着,之后老夫离开这边了,等你弟弟学到这步了,你就可以亲自教他们。” “我是打算年后让弟弟上学堂。” “这宝鹅县的学堂啊……不去也罢,给人的眼界都给教窄了。别说宝鹅了,就整个肃宁,就没几人在科举的时候能得好名次的。” “所以师父才如此独树一帜。” 赵老太爷就是当年肃宁考出的大魏历史上第一位状元。 “你倒是会说。哈哈哈!” 当日,赵老太爷就让顽山送来一箱子书。 “不是说几本吗?” 顽山不屑的说道:“这对老太爷来说就是几本。” 第二日,老太爷继续给几人启蒙,练字,吕南星看书不懂的就问。 除了爹娘在的日子,两辈子这是最开心的时候。 “这是我门派的祖师爷,怎么能跟着你这老学究花这么多时间看这些无用的书。” 第117章 去了北匈 孟老拿出一打医书,让吕南星马上背下来。 赵老太爷不慌不忙,笑道:“哈哈哈,她是你的祖师爷,是老夫什么呀?徒弟呀,徒弟听师父的,天经地义。这么说起来,你还是老夫的徒孙。哈哈哈。” 孟老:“信不信今日就给你一针,让你起不来?” 二人一句急,一句慢悠悠的互相怼着,其实吕南星谁的功课都没拉下。上课之余,还要帮着孟老制药。 这日,吕南星上山采药。雪山之下埋了太多宝藏药材,之前孟老研制的药就等这时日上山采摘。 万事俱备,就差此药材便能成功。 吕南星还没天亮就出了门,如今已经正午,她什么都没找到。 大概还要往山里再走走。 她拿着一根长棍,一步一步往前行,时不时蹲下,用小锄头翻动冰土。 【找到了,就是这个。】 吕南星松了一口气的兴奋,在她站起来那一刻,全都消散了。 眼前男人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离她不远处,身后跟着几人,全都骑着马。 为首的人披风上的脑袋她再“熟悉”不过——正是赫连章。 赫连章骑着马上前,靠近吕南星。他的眼窝深邃,紧紧盯着人看的时候,能让人寒毛倒竖,更何况他还上下打量,就好像用一把刀在她身上刮。 吕南星今日是男子打扮,她断定对方认不出她来。 但当他靠近,看着她的时候,她忍不住暗暗后退。 “是你。”赫连章从胸口发出的声音震荡了空气。 吕南星微微睁大的眼睛让赫连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你还说你是卖药的,这不是在采药吗?” 所以,她是被对方认出来了?抱琴的变装术都骗过了师父呢。 “你是谁,在说什么?” 这赫连章才被凌展用来换两城,就又出现在大魏了,所以她就说,当初就应该杀了他。这样的人不直接杀了,留着过年吗?凌展简直是妇人之仁。 从用赫连章交换的西北康城返回肃宁府的凌展连打了几个喷嚏。 内心将凌展骂了,但眼前情况她该如何。 对方人多,且看起来个个都是高手。她带的两包毒粉根本就不够,而且她用毒对付过赫连章,他既然认出了她,定然会有防备,用毒是不太容易的了。 赫连章咧开一口白牙,笑得肆意。 伸手将人一捞,顷刻间吕南星坐在了他的马前。 她瞪大了双眼。这一幕,宿命般的熟悉。他在身后将她抱紧,灼热的鼻息喷在她的颈部,让她从头发丝恶心到了脚趾头。 “哼哼哼,果然是你。” 淡淡的药草味,即使是那晚他受了伤,充满了血腥气,但也闻得到。 这晚,他们住在一个山洞。 吕南星很绝望。对方人太多了,无论她做什么,都无法出去就是了,何况赫连章每日都与她同榻而眠,根本就无法挣脱对方的看管。 她就这样被带到了北匈。 那一次只是到了千门关,这一次是真都到了北匈的地盘。 过了千门关,他们又走了几日,终于到了驻扎地。 “乔吉,去给她洗脸。” 乔吉是赫连章的丫鬟,听到吩咐,很是不情愿。 她可是八王爷的贴身丫鬟,怎么能去伺候其他男人呢? 当她给吕南星洗了脸,看到她露出那张无比精致的脸庞时,心漏跳了两拍。 “你……” 突然,她想到什么,看向吕南星的前胸。 天气太冷,进了帐内,她已经脱下了披风,但衣裳还是很厚,然后乔吉突然伸手,想摸一把,被吕南星格挡了。 “你是女的?” “岂有此理,八王爷怎么能带大魏女子回来?” 她知道赫连章去了大魏,而且吕南星的模样明显就不是北匈人。 “大魏人果然都长得跟狐狸精似的。” 她扬手就要给吕南星一个巴掌,再次被吕南星挡开了去。 “你竟然敢还手?” 赫连章回来就看到乔吉再次想打吕南星。 赫连章看到吕南星的模样,忍不住就去阻止乔吉。 “你做什么?” “王爷,你为何带回大魏女子?” “你管不着。” “王爷……” “出去!” “本王说出去!” 乔吉见赫连章似乎真的生气了,狠狠瞪了吕南星一眼,一跺脚出了帐篷。 赫连章伸手摩挲吕南星泛白的脸。 那粗糙的指腹让吕南星再次想吐。 “凌展的女人,如今是我的了,不知道将你挂在城墙上,让凌展看看,能换回多少座城啊?” 吕南星惊恐的看向赫连章,然后就笑了出来。 犹如牡丹绽放,赫连章看得入了迷。 “你笑什么?” “你拿我来威胁凌展?那你找错人了。我只是凌展的小妾,而且还是前小妾,他已经将我赶出了常胜侯府。 就算你将我挂城头,他最多也就一箭将我射死。” 但这一世,吕南星不想这么死了。 好在,冬冬,抱琴他们都好好的,抱琴会照顾冬冬到成人,还有傻柱,阿立他们,还能一起长大。 还好抱琴没有像上一世那样被迫害。她早已经将抱琴的身契还给了她,在那一次假死之前,她就委托了抱琴,让她一定看着冬冬成人。 还好遇到了邵伯和冰清姐,她和冰清洁一起开了店铺,冰清姐一定要给她占股,那些就是冬冬未来生活的保障。 还好她遇到了赵老太爷,他一定会教会冬冬,至少逼着他去考科举。 好在遇到了萧大人,萧大人在朝中,有地位有能力,她不期待冬冬当多大的官,但至少能自保。有萧大人在,至少冬冬需要帮忙的时候,有门路。 还有孟老,厚柏,谢敏山,甚至,有一日冬冬遇到封宛人,相信他们也会善待他。 如果赫连章一定要将她挂城墙,或者再次去千门关,她就在那之前了断自己。 时间回到采药那一日,一直到晚间,吕冬冬都等不到吕南星回家,于是傻柱阿立就和他几个一起上山找人。 山上又下了雪,且还是晚间,他们根本寻不到吕南星走过的痕迹。 三人心里同时升起了不妙的预感。 足足找了三日三夜都没见人。 “这个事,可能要找人帮忙。” 第118章 出城 赵老太爷也觉得事情不妙。 这孩子,怎么能一个人上山? 宝鹅县就在山脚下,吕南星是觉得路途不远,且她还带了毒药,北匈人又被人打跑了,且因城池换回,大魏的边境已经更加往西了,安全度应该很高。 再说了,他们这些人里,也没有会武功的,一个人两个人去都一样,何必浪费,大家都挺忙的。 “谁能帮忙?” “当然是常胜侯,他对西北有绝对的控制权,人在他的地盘上不见的,他总得负责,而且,他有人手。” 吕冬冬抱琴傻柱等人面面相觑,赵老太爷发现了不对。 傻柱将事情跟赵老太爷和盘托出。 赵老太爷很是震惊,难怪,难怪他总觉得,他的徒儿表面之下隐藏了哀愁,定是经历过风霜雨雪,没想到竟然如此。 “那便不能找凌展了,但如果找这边的官府,迟早凌展也是会知晓的。” “不知道萧大人还在不在,若是在,我们或许还是得麻烦他。” “萧大人?据我所知,萧大人和常胜侯很熟,不过……你们之前就认识?” “嗯,萧大人知道姐姐没死,他还帮了我们。” “原来如此,事不宜迟,老夫便让顽山去一趟。” 以免几人被凌展的人发现踪迹。 很快,萧澜便带人上山找寻踪迹。 萧澜还是厉害,最后确定有北匈人活动的痕迹,还有一包毒粉。 问了孟老,确定是吕南星自己做的,毒粉定然不会乱放,很有可能是给人下毒的时候掉落,或者故意掉落给找她的人的提示。 “大人的意思是,我姐遇到危险了?” “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人,将她带走,可以大致确定,不是野兽将她袭击了。” “到底是谁?” “至少我们知道,她应该还是活着的。” “另外,我在一个山洞里发现了一个帕子。” “帕子发现的地方是草堆下方。” 萧澜将帕子拿出。 “这是我姐姐的帕子。” “山洞虽然被弄乱了,但能明显看出有人刚住过,且,是北匈人。” 萧澜为了查案,可是好好研究过西北的。 在场众人面色惨败。 他们是肃宁人,都知道北匈的残忍。 特别是邵冰清,已经面无人色。 她可是差点被人卖去了北匈的。 “可是北匈不是才被赶跑了吗?” “大概是换了两城回来,管理上有疏漏。” 赵老大人又提出了他们担心的一点:“若是与北匈有关,那是不是要找常胜侯?” 现场安静,无比安静。 “只要救回姐姐。” “倒是暂时不用,我最近查的案子涉及北匈,我有一些人手。” 吕冬冬傻柱阿立和抱琴当即跪下,给萧澜深深磕了一个头。 “你们起来,你们姐姐也是我的好友,我会救她。” 萧澜要去北匈,还得经过肃宁府城,他正好还有一些事情要办,顺便回去带一些人手,还要布置一番。 凌梦厌烦极了肃宁府的生活,她每日都出门,就是为了偶遇萧澜。 即使不能偶遇,也要制造机会遇见。凌梦能进军备府的门,也是因为门人知道她是凌展的亲妹妹,还以为她去找凌展,就让她进去了。 哪知道她根本就不是去找凌展,而是去找萧澜。 “萧大哥!” “怎么来了?” 萧澜没有停下手中工作。 “萧大哥,你什么时候离开肃宁府,到时候我们一起走。这肃宁府的日子好无聊。” 萧澜头都不抬,只说道:“你这样的人,无聊是常态。” “萧大哥,你怎么这么说,我在京城的时候,可不会那么无聊。” 萧澜将手中的笔搁下,漫不经心说道:“那就回京城。” “那萧大哥何时回京城?”凌梦再次问道,她担心对方离开她都不知。 “不知。” “萧大哥回京城的时候,我们一起吧,毕竟我和娘两个上回遇到了匪徒,也是萧大哥救的。一起回去,互相有个照顾。” “哪里来的互相?” “萧大哥保护了我们,我可以……” “没事的话,凌姑娘还是请回吧。” 凌梦没想到萧澜会对她如此冷淡,果然和裴芳芳说的一样,萧大哥也被吕南星那个狐狸精给迷惑了,一直走不出来。 人都死了,还占据着那么多男人的心里,真是太不要脸了。 凌梦气呼呼的离开了军备府衙门,因回去就是面对老母亲的唉声叹气,她也受够了。 她骑着马就出了军备府。 没想到出去没一会儿,就看到了萧澜骑着马经过了她不知要去哪儿。 正好今日她也是骑马的,于是就是跟了上去,不过只是远远的跟着,又远远的看见他出了城门。 为了掩人耳目,萧澜并没用军备府的人,所以没有人跟着他一起出发,他的人,是那些上山寻找吕南星的人,已经在去往北匈的路上。 凌梦不知道他出城去办什么,但不像是公事,就打算跟上去。跟着跟着,她也出了城门。 城门外只有一条道,她大胆的走了出去,只是走了一段路,就看见了岔路口。 此时已经不见了对方的身影,她便不知道要往哪里走。 想到了什么,她下马查看路上的马蹄痕迹,觉得某个方向的比较新鲜,于是便朝着那个方向追去。 一开始她是不敢追太近以免被发现,可是此时此刻,天渐渐暗了下来,于是她就害怕了,就想赶紧追上萧澜。 这个时候萧澜就没有办法拒绝她了。她又害怕又期待。 可是她全速前进,用尽了全力,连大腿内侧都磨破了,还是没有看到萧澜的踪影。 回头望去,不见来路。 她的手抖了抖,是因为冷,更是因为害怕。 “萧大哥——” “萧大哥——” 回应她的,似乎是狼的叫声。 她不敢再往前,决定返回。 她掉转马头,可是那匹马似乎也紧张,原地转了好几圈,似乎都转不出去。 一时间,被转晕都她就发现不知道哪边是归途了。 然后,她听到了许多马蹄声,声音很急促,还没来得及想,就和来人遇上了。 第119章 凌梦遇难 不是萧澜。 那些人停下马,似乎有十几只眼睛一齐看向凌梦,她嗖的一声从马背上落了下来,顾不上疼痛,她双腿直登着地板,后退,后退,再后退。 “哈哈哈哈……” 那些人发出狂乱的笑声,说了一些她听不懂的话。 她听不懂的话…… 凌梦面色一白,难道是北匈人? 她想重新上马,他们应该可以井水不犯河水的,但马镫似乎和她做对,滑了好几次,她都踩不上。 最后再次摔在了地上。 众人再次哄笑。 为首的人忍不住了,上前就将人拎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马背上。 “你放开我,我可是常胜侯的妹妹,你们竟敢抓我,我让我大哥将你们抓起来。” “她说她是凌展的妹妹。” 后头有一人说道。 “凌展的妹妹,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我们找的正是凌展的妹妹。” 凌梦面色发白。任凭她叫破了天,这荒郊野外的,也没有人理睬。 他们将凌梦的马儿一起带走了。 凌梦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捆着,在一个小黑屋内,不知道外头的情况如何,只听见有人在小黑屋外头用她听不懂的语言叽里咕噜说个不停。 她被塞着嘴,感到肚子很饿,可是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给她送吃食,她也没办法叫出声,后来等到了一个硬邦邦的馒头。又从小黑屋被带上了马车。 一连八日,似乎终于到了目的地,有一个北匈婆子用大魏语和她说话,拿走了她塞嘴的东西,让她老实些。 她开始乱喊救命,被那北匈女人打得脸都肿了。 很快,她就被拿出去,吊在了城墙上。 她这是到了一个小城,原来也是大魏的西北十城之一。 凌展才从康城回到肃宁府不久,就收到消息,正要出发,就见凌老夫人等在衙门口外:“请侯爷,一定要救回梦儿。” 凌展问霍雷:“是谁告诉老夫人的?” 霍雷:“属下不知。” “你就想瞒着我,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狠心?对方要三座城,你是不是不想给?” 是的,对方换回凌梦的条件,是要大魏的三座城池,包括之前凌展刚用赫连章换的两座城。 “王嬷嬷,带老夫人回去。” 他不敢给任何承诺。 凌老夫人当即哭了起来:“常胜侯府世代忠良,几代人都有为国捐躯的男子,如今为何连女子都不放过,就算是为娘的求求你了,母亲什么都没了,只有梦儿了。” “你只要答应母亲这一次,以后你想纳妾,母亲都不会管。” 霍雷简直觉得老夫人就是胡搅蛮缠不可理喻。 “母亲,我会尽力。她也是我妹妹。” 为了能顺利出发,凌展只好暂时答应。纳妾什么的,凌展何曾想过,他没想到自己母亲的格局那么小,以为自己是个色令智昏的男子吗? 凌展想要走,凌老夫人追上来:“你保证!不是尽力。” “儿子保证,若是凌梦回不来,我也不回来。” 凌展的眼底晦暗不明。 凌老夫人心神剧震:“王嬷嬷,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老夫人放心,侯爷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王嬷嬷很无奈,老夫人收到纸条,就急匆匆过来了,在衙门口让侯爷承诺,之后让侯爷怎么做?搞不好就是叛国啊! 救了妹妹,说不定就要给城池,不救,就是不孝! 凌梦这些日子被挂在城墙上,晚上就收回来,还是能吃东西的,但她没有食欲。一连几日瘦得几乎只剩一把骨头。 一开始她还会骂咧咧的,但后来实在没力气了,而且骂得多了,吃的东西更少。北匈果然是没有粮食的地方。她再也不要来了。 北匈在赤原的营地,八皇子的营帐,赫连章想让吕南星伺候他。吕南星当然不同意, “你不愿意伺候本王?那便去给那些受伤的士兵治伤吧,你不是懂医术吗?” “我没说过我懂医术。” “那就伺候本王吧。” 男人突然低头,在她耳边吐了一口气:“你不是伺候过常胜侯吗?应该会吧?” “我去治伤兵,伤兵营在哪?” 吕南星转身。 “哈哈哈……” 吕南星想到孟老说他最擅长的是外伤,她也是学了的,只是动手的机会不多,正好可以在这里练练手了。 她被带到了伤帐,打开帐帘,一股恶臭迎面扑来。 一眼望去,真惨不忍睹。 断手脚的,肠子露出来的,满脸满身都是血的,满身脓疮的。 吕南星强忍恶心。 但想到自己学的医,特别是外伤的治疗,她几乎没有动过手,就觉得这或许还是一个宝贵的机会。 虽然这些人是大魏的敌人,但她如今不是没有选择吗,万一这些人她大多数治不好,自己大概也会被那个赫连章杀了吧。 她去找大夫要药箱。 刚刚赫连章的人将她推进来,根本没有进来和谁交代一声,她环顾四周,终于看到一个手脚健全的人在给另一人包扎伤口。 这人应该就是这里的大夫。 于是她上前,用大魏话问是否有药箱,药材等物在哪里取用。 她猜对方是不懂大魏语的,但那人转过身看了她一眼之后,就给她指了一个角落。 对方看到她的样子时,没有像普通人一样面露异色,和这些没有力气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去的伤员一样。 她看到角落里有一些汤药和包扎用的材料。 她走过去一闻,就知道那是什么。 看来,这北匈的医术不怎么样。 忙活了一日,她又被带回了赫连章的帐篷。乔吉此时正给他按摩。 “怎么样?是去给伤员治疗好,还是伺候本王好?” “当然是治疗伤员。” 赫连章鄙夷一笑,大概觉得吕南星的脑子有问题。然后摸了一把乔吉,就要和她做些少儿不宜之事。 吕南星想退下,赫连章道:“等等,你就在这站着。” “本王可没有给你安排住的地方,你要去哪儿,以后就住这儿。” 吕南星:…… 【真是脑子有问题。】 赫连章就是在等这个。他明明没有看到站在对面的女子动嘴巴,却是有声音传到他耳朵里,有意思。 第120章 大魏来的药草 赫连章将乔吉推开,乔吉的脸色瞬间难看:“王爷。” “你先下去。” “王爷……” 赫连章哪里是会说第二遍的人,直接无视了乔吉。 乔吉知道赫连章生气了,她急匆匆穿好衣裳,临走的时候狠狠瞪了一眼吕南星,一跺脚,出了帐篷。 “你过来。” 吕南星不动。 “怎么?都长这样了,还要假扮贞洁烈女?” “你勾引凌展那小子的时候,怎么就不是贞洁烈女?” 【谁勾引他了?这赫连章的嘴真臭。】 赫连章突然就很想让她知道,他的嘴臭不臭,于是上前将人拉到了他面前。 “你是真的懂医术?今日我看你包扎得很是那么回事。但你知不知道,这些人在包扎之后,过一段日子,也会死上一半?” 【那是自然,没有好药,包不包扎都一样。】 “本王听说,大魏有方子,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你将方子给本王,本王就将你放回去,如何?” “且不说我没有方子,就算我有,你们北匈有药吗?” 北匈和封宛还不一样,北匈全都是草地,不产草药。而封宛在一座大山之后,有一片小江南,不仅能长出高质量的草药,还有丰美的粮食,所以封宛的日子比北匈好很多。 但也因为那座大山,进出不易,所以北匈通常不会抢夺封宛。而接连大魏这边,是平坦的草原,所以大魏边城才是他最常进攻的地方。 “有。来人……” 赫连章交代了下人,很快一个巨大的箱子就被抬了上来。 吕南星当即要来纸笔,写下了一个方子。 “王爷,希望你履行承诺,我给了您方子,您就放我回去。” “哈?刚刚本王说了吗?哈哈哈,本王可什么都没说。” 吕南星能想到北匈人是没有诚信的,所以她也没有多少失望,而是将方子撕了。赫连章眼睛一瞪。 见吕南星面上竟然没有害怕失望恐惧的表情,赫连章有些不满和疑惑。 “既然有了方子,你也愿意去治疗那些伤病,那你就给他们配药吧,这些是药草。” 大箱子被打开,里头治疗外伤的药草一应俱全,吕南星心神一震。 这是大魏来的,所以肃宁边军的药草,说不定被颜家和龚京弄来了这边。 这个猜测在吕南星听到某些不可思议的声音后就确定了。 赫连章得意的从身后搂过吕南星,吕南星对这个动作非常厌恶,但也因为厌恶,每次对方这么做时,她都极度紧绷,以至于对方觉得她紧张,就更喜欢做这个动作。 不过这回吕南星却是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好在颜家被查抄之前就将这些东西送了过来,虽然给的方子不怎么样,但至少有药材。】 吕南星转头,高她一整个头的赫连章低头,两人四目相对。 赫连章粗糙的指腹再次摩挲上她的脸颊。 赫连章长得很粗犷,但高鼻深目,肤色如铜,除了脸上毛太多,也是长得帅气的。 而吕南星是赫连章见过的最美的女子,还有无以名状的倔强,不像他拥有的那些女人,无论平日里再如何嚣张跋扈,一对上他,都是跟奴隶一样。 可是这个小娘子,对他明明就很害怕,却不愿意屈服。 表面柔柔弱弱像个温顺的兔子,内心却是个虎精,对他没有多少顺从。 就像现在,那双勾人的眼睛望着他,却不是含情脉脉,而是探究,探究什么? 真是太有意思了。 吕南星感觉的那声音不是从赫连章口里发出的,因为她的背后已经贴在他前胸了,他每一句话,她都感觉到震动,但是她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却没任何震动。 且,那样的话是不能说出来的吧。 她想推开对方,当然,她推不开,赫连章将人压到了床上。 此时,外头有人匆匆汇报:“王爷,颜二爷来了。” 这句用的是北匈语言,吕南星听不懂,但赫连章却骚气的在心里说了一句:【颜获?他没被抓?】 颜家关系到北匈冬季的粮草和药材供应,听到颜家来人,若是平时,赫连章会干完某些事再见人,可颜家已经被查抄,凌展又死守边疆,他们这个冬天什么都没抢到,他立即就没了兴致。 吕南星躲过一劫,被挥退了下去:“你去按照你的方子将药弄出来,若是治不好那些伤病,本王就将你丢到狼群里。 两人抬着那箱子药草和吕南星去了伤兵营。 吕南星回头看了看,就见一个衣服残破的男子进了赫连章的大帐。 那人应该就是颜二爷。 吕南星在伤兵营是没人看着的,毕竟伤兵营的味道太让人作呕了,如今天晴,熬煮药材的灶台搭在帐篷外头,吕南星升起炉火,丢了几味药草下去,就偷偷跑到了赫连章的大帐外头偷听了起来。 颜家,是阿立也是邵冰清的仇家,联系到廖胜迟和龚京的话,也算是她的仇家,加上颜家是由萧澜负责的,对方帮了她那么多次,她也很想报答他,于是见到颜家人,就想来探个究竟。 只是赫连章的帐篷太大,加上外头的风呼啸声太大,她集中精神听了许久,都听得不太清。 她突然想到那些莫名出现的声音,似乎是赫连章发出的声音,她不知道如何能听到,总是等了半天都没听到。 这让吕南星觉得自己之前是不是听错了。 她叹了口气,想到那些药材和粮食,吕南星偷偷去寻找,并没有很难找,因为药材有味道,很快便找到了,而且药材旁边就是粮食。 见有人巡逻,吕南星一边躲藏,一边跑回了伤兵营。 有了新的药,吕南星重新给那些伤兵上药,重新包扎,加上内服药。 而原先在伤兵营的大夫见这个女子烧了其他药,也没说什么,但自己什么都不干,吕南星只有一个人给所有伤员处理。累是真的累,但几日后发现,这回的死伤人数竟然明显下降。 赫连章知道了以后,眼睛一亮。 本来只是看着人漂亮又刺头,就想弄回来伺候他,没想到还捡到个宝。 赫连章上前,狠狠抱住吕南星。吕南星一缩,整个人又僵硬起来。 第121章 凌梦一肚子坏水 【看这回老五还怎么跟他比。听说他抓了凌展的妹妹,想要换三个城,那他就去会会他。】 吕南星没有动,因为她又听到那个声音了,身子感受不到震荡,果然不是说话时传出的,难道是传说中的传音秘术?可是这几句话,赫连章不会和她说才对呀。 她想了想,两次都是对方抱着自己的时候听到,难道是只有接触,或这样的接触才能听到? 凌展的妹妹,凌梦?她被抓了吗? “来人,任何人来,都不要让他们进来。” 上一次被颜二打扰了兴致,这回赫连章可不想让任何人破坏了意境。 仆人们纷纷退开。 赫连章很快就将吕南星的披风脱了,扔在了地上。 当厚夹袄也脱了之后,外头又传来了匆匆的禀报声:“王爷,王爷……” 赫连章一边在心里骂,一边也没有停下来。 但外头的人说:“王爷,前方来报,常胜侯已经从霞道去云州了。” 用的是大魏语。 云州就是北匈五皇子赫连欺关押凌梦的地方。 赫连章本是想在此等候凌展,谁知到那家伙狡猾,康庄大道不走,竟然走一条窄道。 赫连章这时候想不起来都不行了。他得在凌展到云州之前到达。于是他带了一队人马连夜赶去,还有带上吕南星。 吕南星并不知道自己又要被带去哪儿。 夜晚赶路着实很冷,但赫连章嫌马车太慢,将她带在他的马上,就在他身前,还在他披风之下,她着实觉得身子很暖,但她宁愿冷着。 才到云州,就听说凌梦快死了,而五皇子这边去了几个大夫都没办法,赫连章很主动且大方的派自己的大夫去看诊,吕南星就被派去了。五皇子见到吕南星模样的时候,还被惊艳到了。但着实怀疑她的医术。 年轻,还是个女子。 但他没有阻止赫连章。他阵营的大夫也会看着,治不好容易,想要动手杀人不容易。 他们对话的时候虽然没有避开吕南星,但说的都是大魏话,所以吕南星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于是并不知道他们要求她去治病的对象是谁,没有挡着脸,就走到了一个小黑屋。 说是小黑屋,但还是有光线的,就凭着这光线,凌梦看到了吕南星的模样。 吕南星着实吓得不轻,有关凌梦给她的惨痛记忆再次涌入脑海,虽然这一世因为她的动作改变了上一世的轨迹,让其没有办法对自己对动手,但面对这人,她还是本能的害怕。 小小年纪能将人推下山坡,他们是多大的仇恨?她的心能有多黑? “怎么会是你?” 凌梦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喊出来。 “凌姑娘是不想治疗?那我离开了。” 见吕南星背起医药箱子就要离开,凌梦道:“你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你还能说话!” 那日李嬷嬷给吕南星避子汤,她悄悄往里头放了一些东西,就算是李嬷嬷没有下毒,她也会被毒哑。 吕南星就怀疑,李嬷嬷为何会放这个无用的毒,明明都要毒死她了,岂不是多此一举? 原来是这个凌梦放的。真是人一旦是坏的,是无关年龄的。 “我怎么会死?”吕南星死死盯住对方的眼。 “还是说,我的死和你有关?” 这里不是常胜侯府,她大哥不会管着她,于是凌梦说话肆无忌惮。 “当然了,没想到吧?”凌梦知道自己下药了,不知道李嬷嬷也下药了,所以她以为路边郎中的哑药大概是给错了。 在她看来,吕南星这种人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没想到还能在这儿见到你。 你该不会是北匈人吧?” 凌梦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 “你是北匈人,故意接近我大哥有什么目的?” 吕南星冷笑:“凌梦,你又习惯性的得意了,不管我有什么目的,你现在在我手上,怎么办呢?” “你……吕南星,你敢?” 身边还有五皇子派过来的其他大夫呢,吕南星定是不敢在这里杀了她。 “我有什么不敢的?在大魏有老夫人和凌展宠着你,这儿可没有。” “你不要得意得太早,等我大哥来了,你就完了。” “在那之前,你先得活下来,不是吗?” 吕南星给她开了药,还得亲自去熬煮。吕南星知道,凌梦最重要的问题是饿,其次是有些许风寒。这点风寒,对身子一直很好的凌梦来说,只要吃饱了,不用治疗大概也能恢复得很快。 但落在她的手里,她就不能不治了。 凌梦没想到会在此看见吕南星,待吕南星出去,她就叫来那个每日给她送饭的会说大魏语的北匈女人:“你想让我吃饭可以,我跟你说个秘密,你去告诉五皇子。” 那女人没那么多心机,但也不会无缘无故凑到五皇子身边,虽然她是能接近五皇子的。 见对方不搭理她的样子,凌梦说道:“你知不知道,刚刚给我看诊的人,可是大魏常胜侯心尖尖上的人物,若是你能找几个男的将她玩死了,那你不就立了大功了?” 那北匈女人表面鄙夷内心高兴,这人再不吃饭,就要饿死在她手上了,到时候五皇子怪罪下来她可承受不起。 她今早上还灌她来着,结果,她全都吐了出来。 凌梦就是知道他们不敢让她死,就故意不吃饭,想让他们知难而退。但遇到吕南星就不一样了,她有了其他计划。 绝对不能让大哥来救自己的时候,顺便将吕南星给救回去了。 “你想利用我?“ 凌梦:这女人还不蠢嘛! “我这是在帮你,你也不想想,这就是功劳一件啊!” 北匈女人也不是全听凌梦的忽悠,她去给凌梦拿吃食之前,去汇报了五皇子。 五皇子当然八皇子的女人来给凌梦看诊了,八皇子没安好心,他的人也看着,若是治好,这换三城的功劳就有一半是八皇子的了。你说气不气。 “你说那人是凌展心尖上的人?” “凌展的妹妹是这样说的。” 五皇子眸色微深。凌展的女人,而且还会医术。很好。 第122章 似曾相识的场景 北匈医术好的大夫不多,且大多数都是去大魏偷学的医术。 所以通常拥有一个厉害的大夫也是北匈皇子们竞争的筹码。 如果这个人还是凌展的女人呢?他突然就觉得有危机,凌展的女人会不会比他妹妹换的城墙还多些? “想办法将她留下。” “是。” 那北匈女子退下,去给凌梦拿了吃的。 凌梦吃了起来,计划有变,她要弄死吕南星,要吃饭才好。 见她狼吞虎咽的样子,那北匈女子很难想象这是凌梦本人,难道那会治病的漂亮女人真的那么厉害。 吕南星再次进来时,北匈女子已经出去了。 一碗药给凌梦罐下去,苦不堪言。 吕南星一直是有五皇子派去的大夫跟着的。 “啊啊啊……”吞下药之后,凌梦感觉到了喉头一阵灼烧。 但她想开口骂人的时候,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你太吵了,喜欢骂人,我不爱听,所以便不让你说话了。” 凌梦的表情狰狞,她扑了上来,发誓一定要让这个女人死无葬身之地,却被吕南星踢了回去。 但吕南星手更快,她已经给她下了一种毒,七日必死。 第一,若是凌展真的来救人,她就会暴露。 第二,听说这人要用来换三座大魏城池,万一凌展真的拿三座城池来换,那些百姓就会遭殃。北匈人可是会屠城的。为了一个凌梦,非常不值得,她可是为凌展选择了,他应该感谢她。 不过,她也很想看看,凌展是会让自己的亲妹妹万箭穿心,还是将城池换回来。 五皇子的大夫看到凌梦的样子,上前给她把脉,发现她中毒了,直接就将吕南星抓了起来。他会武功。 吕南星手里的毒药都作为原料配置给凌梦用了,而这边提供的药材暂时不够她做出毒药来,于是没办法对此人用毒。 再说,这里是北匈的地盘,她就算用毒对付一个人,也没有多少意义。对付凌梦一个就够了。这是为上一世的她报仇。 来了北匈都能再见面,那就是缘分,连老天爷都觉得她应该报仇。 吕南星用的药着实不算太高级,毕竟手中药材种类不多,这是她能配置的质量最高的毒了。 如果有精通毒理之人,很容易就能够解毒。 赫连章故意派吕南星去给小姑子看诊,本就是想看热闹,结果被五皇子的人告知吕南星给凌梦下毒,而她人已经被他控制了。 赫连章内心惊骇不已,却也后知后觉自己做错了事。 他本没想到吕南星会下毒,可对方是能将手伸进他伤口里下毒的人,他怎没想起来,怎么能如此掉以轻心。 而且,现在吕南星已经被五皇子控制了,他失策啊! “女人,你居然敢毒死她,看来你对凌展也不是那么死心塌地。”北匈五皇子赫连欺捏紧吕南星的下巴道。 他想不明白,这女人是常胜侯心尖上的人,不是这凌梦亲口说的吗?这心尖上的人,怎么想要杀心上人的亲妹妹? “哼,事实上,我和这女人有私仇。” “赶紧给解毒,否则杀了你。” 他可没有八弟那么怜香惜玉。 见吕南星不理他,赫连欺继续道: “蠢不自知,你若是弄死了她,我就将你吊城墙上,到时候你能换几个城,要不要试试看?现在你在本王手里,换到就是本王的功劳,与八弟无关。” “本王也想知道,是你能换到的城池多一些,还是常胜侯的妹妹换的城池多。” 赫连欺恶狠狠的说道。 吕南星的下巴被捏得生疼。 她可不想再次被万箭穿心,说道:“放心,她死不了,只是变成了哑巴罢了。” “量你也不敢。” 赫连欺咬牙切齿。 五皇子不再让吕南星见凌梦,而是将吕南星关了起来,不能换城池,也能对付赫连章,他还是赢的那一方。他让其他大夫密切关注凌梦,果然没有死掉。 这毒药就是这么神奇,也就吃的时候难受些,该死的时候,还是会死的。若不是药材限制,吕南星觉得自己可以做得更好。 赫连章当然不能让吕南星待在赫连欺身边,于是趁夜偷袭了云州城五皇子住的衙门,将吕南星救了回来。 五皇子气结,本没打算今日吊凌梦的,半夜里当即就将凌梦吊在了城墙上泄愤。 半夜下了大雪,凌梦冻得睡不着,怕她冷死,赫连欺让人给她穿得很厚。 天亮时分,凌展带了一支队伍来到了城墙下。 吕南星听说后,要求赫连章将她带上城楼看看。 自从她给凌梦下毒后,赫连章大概是怕了,吕南星那女人就是个疯婆子,她真的会杀人。 他就担心他会趁他睡熟,将他迷晕,将他头给砍了。 听说她想去看凌梦吊城墙,赫连章也不揭穿她,以为他不知她是想去看凌展吗?但还是让身边的高手陪同。 说是陪同,其实就是看着,不让她跑了。 正好,他也想看看热闹。 吕南星上了城墙,躲在墙后,冷艳旁观。 凌展他们每个人身穿铠甲,都背着弓箭。 吕南星的心咚咚直跳,上一世被万箭穿心的情形又出现在眼前。 她敢说此时此刻她比凌梦还要紧张,感觉那箭下一刻就要射到她身上。 凌梦这时候看到了凌展:“大哥,救我,大哥,救我!” 很可惜,她发不出声音,只是口型如此。此时此刻,凌梦因说不出话,脸色更是急得通红。 凌展率先打开了弓,将一支箭搭在弓上,箭尖反射着太阳光,让人又兴奋,又刺人眼。 吕南星不敢呼吸,生怕一个呼吸就会让箭歪掉射在她身上。 一阵大笑声在城楼上传开。 正是赫连欺。 “常胜侯今日真的不打算用城池来换亲妹妹吗?还没谈呢就要将人赶尽杀绝,好歹她也是你的妹妹。” 凌梦在凌展搭箭的时候,从未觉得他是要杀自己的,这人说了这么一句,她也只认为这人憋着什么坏呢。 不过受苦了几天,她也没那么傲娇了,也不敢骂赫连欺。 突然,凌展身后的几人也搭起了弓。 。 第123章 卖多少银子合适 突然,凌展身后的几人也搭起了弓。 赫连欺根本不担心,因城墙上的弓箭手早就整装待发。 嗖嗖嗖,凌展几人的箭朝着城墙飞来。 吕南星不敢看,光是听到这声音就颤抖,要不是提前捂住了嘴,她定是要喊出声来。 哪怕那箭可能是朝着凌梦射去的。 然后她就听到了声音,很多倒地的声音和男子惨叫的声音。 抬眼望去,就见城墙上搭着弓箭的士兵已经倒地,而增援的士兵也被另外一群人阻挡扼杀,且一蒙面人趁北匈还未反应,将赫连欺给劫持了。 凌梦也被解救。 被救下来的那一刻,她瘫倒在地。 可是这一刻,吕南星也几乎软倒。 但她还是看出了那人的背影,是萧大人。 怎么办,她要不要求助?如果求助,必然会被凌展知道她没死,不能不能,冷静,一定要冷静。 她有医术,暂时待在北匈,相信对方也不会杀了她。 她又想到了另一层面,寒冷天气也让她滴汗。 所以,凌展其实是有本事救人的,这样密不透风的城墙都被他渗透,上一世她只是在千门关,连城墙都没有,他都不曾救她。 在他心里,她就这么廉价! 她担心凌展进城后会发现她,赶紧下了城门。 毕竟这是北匈地盘,凌展他们人少也不敢有大动作,利用完赫连欺,就扔下了他。 赫连欺回到云州城的时候,气急败坏摔了房间里的瓷器。 他不仅输了一个筹码,还让八皇子看了笑话,对了,那个女大夫也被赫连章劫走了。 赫连章等人又赶回赤原。 “看来你男人对你也不怎么重视,竟然不将你一起救走。” “既然他不愿意要你,那你就跟着本王吧。那大魏的小绵羊滋味有什么好的,还是得我们北匈男人。”赫连章的笑声响彻草原。 “你们北匈男人不总是输给他?” 吕南星揭露红果果的现实。 赫连章青筋直跳。今日凌展算是在他和老五都在的情况下将人救走,这说出去真是不太好听。虽然他没有帮老五的行动。 “就算他再厉害又如何,他不要你是事实,不过没关系,常胜侯不要你,本王可以要。” 赫连章说着就将披风脱了,上前就将吕南星抱住。 突然,外头就传来了禀报声:“王爷,东甲营走……走水了。” 天干物燥,一个营房着火,很可能就会烧到其他营房。 “还不快去救火?是怎么着的?” 赫连章离开,交代了守门的人不让吕南星离开。 吕南星想着如何离开营帐去将粮草和药材都烧了,那日她去找寻的时候,没有带火折子,失去了一个机会。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一个蒙面人出现在了营帐。 一看那双眼睛,她就认出了对方。 【萧大人?】 萧澜点点头,要将人带走。 萧澜出现的话,证明外头的人已经被制伏了。 “大人,我知道他们的粮草和药材在哪里。” 听吕南星这么说,萧澜就知道对方的打算,于是他点点头。 很快,西边屯放粮草药材的营帐也走了水。 瞬时间,北匈的营帐乱作一团。 吕南星骑上马,当然,萧澜载着她,她是学了骑马的,但技术还没那么好,逃跑还不行,只能依靠萧澜了。 “萧大哥,东边的火也是你放的吗?” “是我的人放的。” 那就是专门来救她的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 要怎么说,本来推测,以吕南星的长相,就是会被大人物拘着,但拘着也不一定在哪个营帐,是听到了她碎碎念的心声。 “在云州城墙上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只是那时候若是救了你,你的秘密恐怕在侯爷面前维持不住。” 吕南星突然就很感动。这是一个会为他着想的人,担心她暴露,舍弃容易的救助方法,等待机会再次相救,那是更多风险的。 想到这里,吕南星说道:“这里的药材是颜府之前送过去的,我还在营帐里见到了颜二老爷。” “你说颜获?没想到啊,他还挺有本事的。当时他不在府中,我们派了许多人去找,毫无线索。” “当时我有怀疑他逃出去了,没想到还真是。” “那颜府这个情况,算不算是勾结敌国了?” 之前的罪名只是倒卖军粮,若与北匈有此勾当,那性质完全不一样了。 “如此,和颜府有关系的廖胜迟是定然不能待在肃宁府了,说不定回去还要继续审问。” 他自然是不会亲自审问了,就廖胜迟这脑子,也就是被人利用的份,坏事不敢干,好坏分不清,没必要再审问,但回了京城不会那么容易过关,总要走个过场,就看廖家能做到哪一步了。 吕南星突然就很高兴,上一世廖胜迟可是在千门关射箭的人之一,他一直到那时候都没有离开过肃宁府,这回他什么功劳都别想有,就回去了,对了,还要带上一个外室,这件事他可不能忘记啊。 几日后,萧澜将吕南星送回了宝鹅县。 “萧大哥,谢谢你。” “嗯,照顾好自己。” 吕冬冬傻柱邵冰清等人跑了出来,抱住吕南星就是一顿哭。 然后,走出来的就是孟老和赵老太爷。 赵老太爷在吕南星不见的这几日也是来给几人上课的。 本来说一个月上两三节就好,但赵老太爷一开始是觉得吕南星是个可造之材,后来吕南星不见了,他是每日来这边等消息。 “赵老太爷!”萧澜恭敬的行了一礼。 “你小子真行!” 赵老太爷见吕南星没事,就和萧澜进屋聊了一会儿。 吕南星也是好好安慰了围着她的人,特别是孟老。 “师父,我没找到那药。” 当初她是上山采药的,结果被抓走那么久,最好的采摘时日已经过了。 “还好,后来厚柏去找你的时候,找到了那药了。” “真的吗?” “还能是假的,药丸我都制出来了。” 吕南星急忙到药房看成果。这就是孟老这些日子寻药材,做出一颗满意的药丸的成果。 “这里头是上好的西红花,紫草,还有这个,你说要卖多少银子合适?” 第124章 她又活了 “一百两还是一千两呢?得看人品。” “你说得对!” 二人聊得开心,远在北匈的赫连章就不那么开心了,他发现吕南星逃了,当即亲自去追,他没想到吕南星跑得那么快,一路上竟然追不上,一直追到了千门关才返回。 “别让本王再见到她,否则非把她拆皮了。” 萧澜去了一趟北匈营地,之前调查出的一些事就有了证据。 凌梦被凌展带走的时候,已经看出上城门救她的蒙面男子是萧澜。可是回去的路上,却不见萧澜的身影。 她摸了摸自己被城门撞得肿大了脸庞,心里说不出是失落还是庆幸。 她被凌展带回了肃宁府。凌梦被毒哑了,她很想告诉凌展那个小贱人没死,她是北匈人,但又怕凌展听到对方没死的消息,又将人接回来。家里好不容易清净了,所以她快要憋死了。 可是,府医并不能解她的毒。 “可惜徐神医不在肃宁府了,无论你用什么方法,都给我去找徐神医。”老夫人说道。 除了被毒哑,她还受了不小的伤。同样,府医开的药,药效不是那么好。 过了年之后,凌展就到军市去碰碰运气,果然让他见到了谢敏山。 谢敏山是卖药的,说不定手中有好药。 凌展一说,谢敏山就知道了:“草民的药铺最近制出了一种药丸,对活血化瘀,久疼不治有奇效,曾经一脑部受伤致盲患者,就是吃了这药,脑部瘀血一夜散尽。” 凌展眼前一亮,这样的药不仅凌梦需要,军中也是需要的。 谢老板有多少。 “仅二十粒,但一粒就能见效。这可是‘神化丸’呢。” 竟然如此有效吗。 “若是效果得到验证,之后若是还有,希望谢老板能留给我们。” “没问题,侯爷一句话的事。” “还有,不知谢老板可知一种可以致人哑的毒,是否有那种毒的解药呢?” 他派人去找过赤脚郎中,都没有效果。 “这个啊,若是侯爷需要,草民可以让我药行的做药师父研究研究。” 那就是没有了。凌展有些失望。他找了徐老和孟老许久,都没有找到。 “那便多谢了。” 凌梦的脸上青青紫紫很久,一直都不见好,还化脓了,是当初撞到城墙上造成的,不仅影响容貌,还非常疼。 凌梦每日都疼得睡不着。 凌展带回“神化丸”,才吃一颗,脸上就不那么疼了,虽然还是那么五彩斑斓,但这也不是一瞬间能消退的事,只要不疼,那就是有效果了。真不愧是一百两银一颗的药丸。 且,吃了那颗药丸后,凌梦竟然能艰难发出声音来了。 凌展第二日又给她吃了一颗,她就能正常说话了,脸上的淤青也消退了一大半。 “大哥,我又能说话了,我的脸也好了。” 凌展很惊喜,也很惊奇,这样的药,除了贵,很适合军中。 “大哥,我跟你说一件事。” 要说凌梦这几日最想说的是谁,当然是吕南星,但话到嘴边她又闭嘴了。 不能说,要说了,她大哥又要被那狐狸精迷惑走了。 “你想说什么?” “啊,没,没有,我去和娘说。” 她来到了福心苑。 “母亲,母亲……” “什么事咋咋呼呼的,你看你这脸,咦?你的脸已经恢复很多了,昨日你那样子,还见不得人,怎么好那么快?而且,你还能说话了?你大哥找到解药了?” 凌梦点头:“是的,不过,母亲,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能比你安全回来更重要,你不知道你失踪的日子,我是怎么过的,哎。”老夫人看着外头的雪,很是无奈。 想到吕南星,凌梦面色发白:“母亲,我见到那个女人了。” “什么女人?” 老夫人如今听不得女人这个字眼。 “就是大哥那个妾室。” “你说谁?” “大哥那个姓吕的妾室!” 老夫人手中的茶杯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怎么可能,许是你看错了。” 当初王嬷嬷就去看过她,说是她都已经硬了,凉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真的,母亲,我们都被骗了,你猜我是在哪儿看到她的?” 凌展被救回来,为了不让老夫人担心,并没有告诉她,凌梦被抓去北匈了。 “在北匈。” “你怎么知晓,你去北匈了?” “是啊,母亲,大哥居然没告诉你吗?我说我不会认错那个女的,是因为,她就是北匈人,她还给我下毒,想要毒哑我,我之所以变成哑巴,就是她给下毒的,之前我还差点被毒死了,多亏我机灵,否则母亲您就再也见不到孩儿了。” 其实凌梦并不知道吕南星还给她下了其他毒,七日没有解药就会死,这是吕南星的目标,但她没有足够的草药选择,只能做出让人痛苦几日的毒药,她姑且称其为吓人药。 哎,总之毒不死人。 凌老夫人此刻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一是对自己女儿居然刚走了一趟北匈。第二,她因间接害死那个女子,自责了许久,也因那个女子,他们母亲两的关系从所未有降至冰点,原来都是假象啊。 亏她耗费了那么多心力。 既然她是北匈人,目的昭然若揭,当然是对北匈好的。 “你大哥看人的本事真是拉胯,我就说那女人不行,他死活不相信,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你大哥知道这件事了吗?” “我还没有告诉他,就怕他知道对方还活着,会生起不该有的心思。” 老夫人思索片刻:“你做得对,这件事能不能说,我还得考虑考虑。” 他再怎么都是大魏的大将军,那女子是北匈人,他再如何都不能和她在一起了,且,她也没有间接害死她。 想到李嬷嬷,老夫人唉声叹气。她是白死了。 但老夫人憋屈了那么久,觉得总要为自己出一口气,必须选一个合适的时候,将人揭发。 她找来了裴芳芳,将事情告诉了她。 裴芳芳惊掉下巴之后,回去忍不住告诉了廖胜迟。 “怎么可能,侯爷不可能会看错,他亲自将人下葬的。” 第125章 吕柳儿的心思 吕南星死了,廖胜迟可是高兴了许久呢,怎么能让她无缘无故又活了? “廖胜迟你什么意思?合着梦儿看到的是假象?我说你们这些男人怎的说起吕南星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就不正常? 老夫人还想着找个机会告诉侯爷,我看是不必了,即使她是北匈人,侯爷估计还是会让她回来。” “你说什么呢?” “怎么,被我揭发就不承认了?” 廖胜迟咬了咬牙:“你这人真是……简直无理取闹。” “廖胜迟,你居然说我无理取闹,你从前可不会如此说我。” 廖胜迟不想与裴芳芳多做口舌之争,就去了吕柳儿处。 吕柳儿又做了一大桌子菜,廖胜迟顿时倍感熨帖。 自从第一日之后,他们俩就没发生过那种事,说吕柳儿不急是不可能的,她觉得自己如果想进廖家的门,怀上廖胜迟的孩子,是一个很好的敲门砖。 于是今日她准备了酒。当然,每次廖胜迟来都有酒,但是这次酒里头还有其他东西。 她实在没想到廖胜迟真的那么害怕裴氏,来了那么多次,都没和她同房。 她的癸水来过,确定自己没怀上,所以要想办法赶紧怀上他的孩子。 廖胜迟看着吕柳儿似乎有些疲累的样子,关心道:“你是不是太累了,怪我不够周到,应该给你请一个丫鬟,这件事我等会儿就去办。” 吕柳儿心中暗喜,她早就想要一个丫鬟了,但又不想自己开口,开口要的,和对方主动给还是不一样的。 只有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辛苦和不易,才能博得更多同情。 这不,今日她就等到了。 她郑重的起身,跪下,给廖胜迟磕头。 廖胜迟恍惚极了,说真的,这种感觉,在裴芳芳的身上是从来没有得到过的。 他很享受,哪个男人不希望自己的女人对自己仰慕?但裴芳芳就从来不仰慕他。 他甚至还怕裴芳芳,为此,没少被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嘲笑。 他一个高兴,就多喝了两杯。 “郎君可不能贪杯,一会儿让裴姐姐闻到,就该不高兴了。” 廖胜迟早先不高兴,来找吕柳儿的时候,就主动跟她提起了裴芳芳,每次吕柳儿充当了很好的倾听者,以至于裴芳芳是什么性子,吕柳儿一清二楚。 见吕柳儿提起裴芳芳,廖胜迟就不高兴。 “提她做甚?” “郎君,别这样,裴姐姐也是为你好。” “哼……”廖胜迟继续喝了几杯。 他感觉今儿似乎醉得特别快,也可能是一时兴起,喝得多了都不知道。 “郎君,你已经喝了很多杯了。” “是吗?我没感觉啊。” 说完就将吕柳儿搂到了怀里。 吕柳儿便顺着杆子往上爬,终于顺了心意,再次拿下了廖胜迟。 颜府还等着京城的人脉,能让他们翻身,结果人脉还没走通,又一个新罪名压了下来。 通敌——这可不是普通的罪名,这可是轻则流放,重则株连九族的罪名。 但因为颜二那边还没有收网,所以罪名也没有公开,但总有嗅觉灵敏之人从这之中窥见了事情的真相和严重性。 京城裴府之前一直帮着颜府疏通关系,一开始找的那些人还会接裴府的话头,而如今,他们是见到裴家人,恨不得之前都没让对方进门。 若是贪污受贿这样的罪名,活动活动关系,若是有人栽赃的,说不定会给机会重新查办,或者因为某些原因,圣上的惩罚也很表面功夫。 可是这可能是那不能言说的罪名,就很可能意味着,不管颜府有没有真正做过,圣上都可能直接判定其有罪。 只看圣上的心情,有时候根本不需要证据。 这时候裴家人终于看清了形势。原先还不重视这个贵族出身,且深谙贵族间关系盘绕,不会真正下手的年轻人萧澜下去查案,没想到他居然在西北捅了那么大个洞来,和他一起去的户部左侍郎都已经回来了,他还没有回来。 这说明了什么?都是他干的! 裴家大老爷,也就是裴芳芳的父亲当即写了一份休书,裴芳芳的母亲就这样被无情的休了。毕竟,她是颜家女。 这当然不是颜氏愿意的,所以,她一开始还赖在裴家不走。 她本就是个厉害的角色。后来实在被逼得不行,准备将自己的嫁妆带走,裴家大老爷说道:“真是无知妇人,你姓颜,你这样带走你的嫁妆,你以为你能保得住?” “要不然呢?便宜了你们裴家?” 颜氏气结:“你今日能当上这个官,靠的也是颜家的银子,你这就是过河拆桥了?” “慎言!你要看清如今的形势,不是裴家放弃你,而是不能不这么做,总要保住一个,你想同归于尽吗?” “我宁愿同归于尽!” “想想你的儿女,你若是想让你的儿女没事,你最好离开。” 真是疯女人! 儿女是她的逆鳞,颜氏决定离开,但她将所有嫁妆都打包带走。 京城的颜府自然也是被查抄了,虽然只是一个旁支,颜氏只能住在别院。 可是还没住两个时辰,就有人来查抄。 “这是裴家的产业,你们住手!住手!” “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如今你已经不是裴夫人了,裴大老爷已经将你休了!” “好个裴仓,他这是要将这件事告诉所有人吗?” 裴大老爷在这件事上当然要高调了,他就是做给上头的人看的,若是秘而不宣,怎么能够达到效果?他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他们裴家和颜家毫无关系了。 “颜府的所有府邸,都要查抄!”来人毫不客气。 不仅是颜氏的别院被查抄了,还有她从裴府带出来的她的嫁妆,也全都抄走了。 她挡也挡不住,挡到最后,负责查抄的官员冷冷道:“裴夫人是也想跟在下往牢里走一趟吗?本就看在你是裴大老爷前妻的份上没有将你带走,请自重。” 颜氏扒住官员袍脚的手顿时松开。 她忍不住哭,早知道,早知道,这些东西,她留在裴府,给她的儿子和芳芳就好了,芳芳虽然出嫁了,但还是可以回来拿的。 都怪裴仓那老东西,不能让她信任,毕竟府中还有好几房姨娘。 颜氏被休的消息传到肃宁府的时候,对廖胜迟的处置也下来了。 第126章 凌梦吐血 廖胜迟被停职回京。 萧澜顺着颜二老爷的线将一个隐秘的藏粮食的山洞找到,加上上回和吕南星一起烧的,北匈不得不撤回赤原。 撤回赤原,也就是失去对封宛通路的控制。 颜二老爷被抓,颜家完全倒台。 萧澜这回连审问的步骤都懒得做了,也没有将廖胜迟关起,也算是圣上对他的宽容了,相信廖家在这件事上是帮了廖胜迟了。 廖胜迟没有成为他想成为的英雄,却屡屡遭挫。 裴芳芳更是不能接受:“这怎么可能?母亲怎么会被休?” 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是母亲被休更惨一些,还是丈夫被赶回京城更惨一些。 廖胜迟裴芳芳匆匆收拾好了行李,临行前,廖胜迟还偷偷去了吕柳儿处,交给她一些银子,温存之后便离开了。 那日同房之后,廖胜迟并没有对裴芳芳产生愧疚情绪。想到这世间有几个男的没有三妻四妾呢?于是也很心安理得,之后又来了几次,每次都满足而归。 如今准备离开,他说道:“我要回京城了,等我安顿好,再过来接你。” 廖胜迟是想将人带走,但如今不是时候,他还不知道回去会面临什么?等情况稳定了再说吧。 吕柳儿心中大惊,她可不能没有郎君。 不过,她知道对方是回京城就好。 于是当廖胜迟离开不久,吕柳儿就想离开,可就在这个时候,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这一刻她开心极了,只是不能马上去和郎君汇合了。等生下孩子……她还突然发现自己的孩子还是廖胜迟的长子,这就更得意了。 凌梦吃了两颗药之后,能说话了,脸也好了。裴芳芳回京城,让她很不高兴,想骂人的心就更强烈了。 这天她又在老夫人面前骂吕南星的时候,突然胸口一痛,吐出一口血来,凌老夫人大惊,抖着声音吩咐人叫来府医。 府医判断是中了毒,至于是什么毒,他也不知道。 “要你何用?快想办法给梦儿开药,来人,去叫侯爷回来,这一天天的往外跑,一点儿不着家,白生了这儿子。” 刚接收的两座城有一些异动,凌展刚要出发,就见管家急忙带来凌梦的消息。 “中毒了吗?不是已经解了吗?” 凌展回府,见凌梦已经消退下去的满脸青紫,又起来了,或者不是原来的青紫,而是中毒产生的颜色。 “这是怎么回事?” 凌梦感觉浑身撕裂,特别是胸口,她看到凌展一激动,又吐了一口血,这一次血的颜色,比上一次还黑上几分。 “侯爷,你快救人啊,她可是你的亲妹妹。” “大夫,你看看这颗药,是否对症?” 凌展拿出从谢敏山处买的神化丸。它能治疗脸上的淤青疼痛,能解了哑毒,就证明它不是单一功能的,或许有用呢? 府医战战兢兢,似乎里头的成分都是他认得的,可是他就是不知它的具体功效。 最重要的是,他也不敢背这个锅,若是救回来了还好,万一救不回来呢? 凌老夫人可不是讲道理的人。别看她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倘若不是病恹恹的,那就更厉害了。 凌展了解府医,也没有强求,于是派人去找谢敏山和比较擅长毒理的军医。 凌梦终于能够缓一口气,说一句话了:“大哥,我知道是谁干的,你给我报仇!” 凌老夫人想要阻止:“梦儿!” “就是那个贱女人,吕南星,她给我下的毒。” “你说什么?” 凌展有一丝的恍惚,他只以为是凌梦太讨厌吕南星,故意诬陷她,想说这个毒是对方还没死前下的。 “我说,我在北匈看见她了,她根本没死,她是北匈人,接近你是有目的的。” 凌展看了眼凌母,见对方面上并没有惊讶的神色,所以说,凌梦说的,早就和母亲说过了,不是这时候想污蔑人的话。 凌展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但他面上不显。 “他应该不会对你下此狠手。” “她会,她就做了,大哥你……” 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侯爷,你执迷不悟啊!你妹妹被你害惨了,你要气死她吗?她不都是为了你好?你说廖胜迟和颜府勾结,他就被惩罚,那你呢?你之前和吕姨娘,那可是算是与北匈勾结了?常胜侯府百年基业,不能毁在你手里啊!我的儿。” 颜二老爷被抓了,通敌的事也定性了,只是皇上还没有下定罪圣旨。 “她一定有解药,大哥去把她弟弟抓起来,逼她给我解药。” “如果她是奸细,那人很可能就不是她弟弟了,没什么用。如果他们都是奸细,那就更不可能被本侯威胁。” “那你说怎么办,就看着你亲妹妹死吗?大哥,你是不是不舍得那个女人?还有萧大哥,你们都被那女人给迷惑了。” 凌展青筋直跳,军医到了,但谢敏山正好回一趟凛中府,没有找来。 “确实是中毒了。”那军医说道。 “是北匈常用的毒吗?” “哼,北匈的毒算个屁,这不是北匈的毒,若是北匈的,老夫分分钟能解了。” “大夫,你的意思是说,我这毒解不了?” 凌梦满脸泪痕满脸淤青,简直认不出了。 凌展递给大夫谢敏山那颗药丸,问是否能用。 大夫接过闻抠尝,眼睛一亮:“这药极好。” 至于对不对症,他把脉又把脉,思索再思索:“可以试试。” 老夫人眉头皱起:“大夫,你这是不确定就让我女儿试一试?万一不行呢?万一出事了呢?” 大夫没有管老夫人,直接对侯爷说道:“侯爷,以我的经验,这药应该是可行的,磨成粉剂,从小剂量开始服用,慢慢增加药量,老夫会在此看着,有一个万一也可以急救。” “好。”凌展答应了,毕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你的经验?”凌老夫人不相信他,“万一,万一……徐老,马上去找徐老,除了徐老,谁来我都不让治。” 老夫人坚持。 “张大夫,若是不给我妹妹治疗,她多久会死?” 第127章 凌梦着急了 老夫人不敢置信:“侯爷,你怎么这么问?你是想要你妹妹去死吗?那干脆让我这个老婆子也跟着一起死掉好了,反正我生个儿子,跟没生似的。” 张大夫听不下去了,说道:“老夫人,是你不让侯爷治的。” 老夫人猴头一哽。 “母亲,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如果凌梦她不治也不会死的话,那便等我去将徐老找来,以免张大人治死人了,母亲有意见。” “你……你!”这会儿不只是凌梦吐血,老夫人也很想。 “倒也不会导致死亡,只是难受罢了。”张大夫说道。 “原来如此,那便不治了,母亲,我这就派人去找徐大夫。” 张大夫也早就厌烦,拿起药箱就想离去,凌老夫人又不让人离开了。 “等徐大夫来了,你再走!”凌老夫人说道。 要不,万一在找来徐大夫之前出事了怎么办? “恕老夫还有公干,请侯爷包容。”张大夫只跟能说人话的人沟通。 当大夫久了,他知道此刻能说人话的就是常胜侯。 如果凌展非不让他离开,他也是不能离开的,只是凌展也觉得母亲无理取闹,且也相信张大夫,于是便让人走了。 张大夫临走的时候,看也没看这家人一眼。他宁愿再多包扎几个伤员,也不要给这种人看诊,吃力不讨好。治好了没有功,治差了就都是自己的错。 凌展也出去了。他本来就是要赶往边境的,晚一步说不定就会死更多百姓,在这一刻,是自己的妹妹重要,还是百姓重要?是功劳重要还是百姓的性命身家重要?他突然就有些许明悟。 这一刻,家人,或者,凌梦说的那女人可能还活着……那些事都显得不那么重要。 “你们给我回来——回来!” 凌老夫人喊着,就倒了下去,不是晕倒,是摔倒,下人们慌忙去扶,凌梦一急,又吐了一口黑血。 府医决定等侯爷下回回来,他就离开。侯府给的银子,他可能拿不起。 几场胜仗过去,凌展受了伤,好在打了胜仗,也好在有那神化丸,救了他一命。 很快就到了年,吕南星孟老赵老太爷等人过了一个不错的年。可是凌老夫人的身子似乎越来越不好,凌梦也是每日都吐一口黑血,症状不见好转也没有死,以至于过年都不能愉快。特别是裴芳芳在年前离开了肃宁府,她在肃宁府就更寂寞了。 而裴芳芳离开肃宁府的原因更让她难以接受,竟然是裴夫人被休了,且廖胜迟也被撸了职位。 所以,当凌展回来,老夫人也没有让人出去迎接,且凌展来看她的时候,她完全没有好眼色:“凌大将军可是得了空闲,来看我这个老母亲了。” 凌展觉得如今母亲的身体如此,就是自己想得太多。 “母亲,不要想太多,若是在这边不舒服的话,过了年,儿子就送你回京。” “哼,那是了,芳芳不在了,你也找不着徐神医,我这个多余的,还是回京了。” 凌展沉默。 最后还是凌老夫人忍不住了:“你不说廖家小子没事的吗?他不是被骗的吗?怎的被职位说没就没,还回了京城了?” “是啊,大哥,芳芳姐难过死了,你能不能帮帮他?” “他家人都帮不了,本侯凭什么能帮?” “那你能不能……他本也没什么错,都是颜府拖累的。” “凌梦,你说什么呢?他错还是不错,都是圣上说了算,这点道理,你一个侯爷长大的姑娘,不会不知道吧。” 凌展凉凉道。 “我……我不是担心芳芳姐吗?” 凌展已经知道凌梦对萧澜有意思,所以,他在想,若是凌梦知道,让廖胜迟直接离开肃宁府的原因,就是她的萧哥哥,她会不会很惊喜。 凌展突然觉得自己自从失去了吕南星,就有些不太正常,但这种感觉又让他觉得很爽。 “你不要总用这种语气说你妹妹,我知道你还在生我们的气,还在埋怨我们,可是,如果你知道,你喜欢的那个女人是北匈人呢?” “每个进军备府的人我们都调查过。” “哼,那就是你们军备府的人见到狐狸精都放水了。” 凌展烦透了这些人的无中生有故意找茬,他站起就往外走,忽然凌梦说道:“母亲说的是真的,我在北匈的时候,差点被她害死。” 凌展脚步一顿:“我去北匈找过了,并没有你说的那个人。” “不可能,是你没有找到,人家可是北匈的奸细,大人物,是那边的大夫,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让你找到?” 凌展双眼赤红转过身,看着凌梦。 凌梦顿时颤抖,她从来没见过凌展这个模样,属实有些让人恐惧。 “你能为你的话负责吗?” “我说的都是真的。”凌梦用尽了蛮力说出这句。 “好。” 也不知凌展信没信,但简直就是修罗场,老太太也出了一身冷汗。 只是凌展也没再说下去,最后眼神空洞了离开了。 凌梦也因情绪祈福胸口又开始疼痛。 可能是禁不起念叨,徐大夫终于出现在了肃宁府。 凌梦的情况,如今是面色苍白的缺血症状,毕竟每日都会吐一口黑血,每天都要忍受一段时间撕心裂肺的疼痛。 徐大夫诊断过后大惊失色:“梦小姐这是,再晚一些治疗,就要……哎!” “神医的意思是……若是梦儿这回没有碰见你,就会……?” 徐神医点头。 “那是必然的,好在老夫掐指一算,算出了侯府有难,连年都没过,就急匆匆的赶过来了。” “多谢徐大夫的救命之恩,这恩情,真不知道如何才能还啊!” “医者本就该如此,不必重谢。” “那这梦儿的情况是……” “中了毒,如今已经毒入肌理,要治好可不容易,且梦小姐还有严重的气血不足,要补起来也很不容易,一个不好,将来将难有子嗣。” 晴天霹雳。 一直躺在床上没说话的凌梦着急了。她可不能没有子嗣。如果一个女人没了子嗣,还如何在这世间立足? “大夫,你要帮我!” 第128章 百闻不如一见 “神医,你要帮帮梦儿!您一定能治好梦儿的对不对?” “刚刚老夫就说了,老夫就是算到了,才专程过来的,自然能治好。” 徐神医还是不愿意住在侯府,凌老夫人就在侯府不远处给他置办了一套房子,他就在此住了下来。 京城英国公府,过年休息了几日,年后程氏继续对吕香珠进行严格的课程。 练了那么久,她连站姿和走路都做不好,写字更是状如鸡爪,程氏很是头疼。 “汪嬷嬷,你说这可怎么办?” 汪嬷嬷是值得信任的近身嬷嬷,是知道姐妹身世的真实情况的。 “夫人也不必焦急,大小姐能做得好的,二小姐也是能做好的。” 春天了,赏花会很多,她也想让珠珠能出去参加宴会,让京城的夫人们都看看她的掌上明珠,可是这样的情况,让人怎么出去呢? 而且珠珠明显已经产生了抗拒,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果然,这天吕香珠偷了她的对牌,出了门。 她来了那么久,还没能出去炫耀。 她一下子带了八个丫鬟出门,还用了国公府两辆马车,这阵仗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看从来没出过门的吕香珠那么大阵仗,萧奕诗派丫鬟跟了上去。 国公府当初给吕家买的院子虽然是平民区,却是许多富商居住的区域,是不错的路段。 之所以没有买官员多的路段,也是怕吕府的人会管不住嘴,乱说吕香珠的身世。 当初除了给他们买房子,国公府还给吕魁安排了京城的玉松书院,那是一个有名的书院,当时吕魁没有考过入学考试,但山长看在老国公的面子上,给了他三个月的试学期。当然还有许多金银珠宝等。 因国公府为了保护萧奕诗,对外宣称吕香珠从小在庵堂长大,就不能出现这一家子人,这些财宝不仅是感谢养育之恩,还有堵住他们的嘴。 当然,不将人带了来京城才是最保险的,但国公府还是任善,也怕吕香珠会想念他们。毕竟都说养恩大于生恩。万一吕香珠因为这件事和亲生父母离了心,就得不偿失了。 他们就在此住下来了,包括残废了的吕二顺和吕三顺。 吕二顺非常得意,他一个残废,农活干不了,做生意没本钱,哪知道峰回路转,养了个有用的女儿。 他已经忘了当初跟吕老太合伙要将吕香珠卖掉的事情了。 吕三顺还是改不了嗜赌成性,来京城没多久,就找到了赌场。 而吕老太和王梅更是什么都不做,一开始和邻居也没的聊,后来有些熟悉了,天天的就是聊八卦。 王梅还老得意,嘴一漏,就说了他们家和国公府家是亲戚,一开始她还挺紧张,后来也没人说要责怪她,且她想着国公府不让他们告诉大家吕香珠是他们养大的,但她说自己是国公府的亲戚,应该无大碍。 但京城是什么地方,一个烂菜叶砸人,都能砸着几个当官的,何况是当官的亲戚呢,所以大家都没好奇或者羡慕的,他们都是见过世面的,谁家还没有几个当官的亲戚,就门前右转两条巷第五户人家还是高祖的第十八代孙呢。 这可不是他们吕家村,一架马车进村都能引起轰动。 所以想要有人巴结的吕老太和王梅这些日子都没有得到满足。 今日,吕香珠回来看他们了,两辆国公府的马车停在院门口,邻居看着马车上国公府的标志,都感慨:“还真是国公府的亲戚啊!” 一家人得到了深深的满足。 吕香珠不愧是一脉相承,也是这样的心思。在国公府个个都比她规矩,没人夸过她,可是来了这边可就不一样了。 从马车上就聚集了路人的目光,到了坊间都是艳羡的目光。 下了车,她比平日里训练的时候都要用心,今日早上她也是花了许多功夫装扮的,头上那一大堆的金玉璀璨琳琅,让她自我感觉比所有人都高贵了几分。 穿着也是极鲜艳华丽。 下了车,她就吸引了来自所有人的瞩目。她的内心非常满意,记起平时学到的,特别是她那个所谓的姐姐表现出来的,也有模有样的做了起来。 一个丫鬟扶着她走进院子,其他丫鬟浩浩荡荡的跟在她的身后。 连和吕家人说话都是端着。 “珠珠啊,你回——你来啦,快进来坐。” 这时候,老太太坐的是上首,王梅赶紧和老太太道:“让大小姐坐上首,人家可是官家嫡小姐。” 吕老太心情郁闷。 当初她捡到吕大顺的时候,他身上也是有好东西的,只可惜被她卖了,否则拿去大户人家认亲,或者等着人家来认亲,早就富贵了。还用等到今日。 “我大哥在书院还好吧?”吕香珠并不是真的关心大哥,只是学着程氏的样子问罢了。 “好,好,好得很。” “那就好,娘,虽然你不是我亲娘,但我母亲说了,你永远都是我的亲人,让我也要孝敬你,你们在这京城就好好过吧。” 看了吕家人,吕香珠觉得还不够尽兴,于是她马车的足迹踏遍了京城人多的街道,人多的店面,她都下车看了一番。后来,她觉得自己下车得到的关注更多,干脆将马车停在了街道外头,走着进到街道里去。 她母亲不是说她仪态不好吗?天天让她学站姿走姿,她一出府,就得到了整个京城的肯定。 然后她就被一个银楼吸引了目光,走了进去。 “老板,这个我要了。” 她指着一个红宝石的簪子。 她可太喜欢这颜色了。 另一声音道:“老板,我要这个。” 指着同一件东西。 老板本来是想卖给吕香珠的,这人一看打扮就是怨大头,正好可以趁机抬价。 可何太傅的嫡孙女要买,二人之间,他当然是选后者的。于是他将包装好的盒子递了过去。 何太傅的嫡孙女何妙言早就想见这个传说中京城第一才女的双胞胎妹妹了,没想到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第129章 周世子 何妙言一直和萧奕诗不对付,对方那样的叫京城第一才女,那么她算什么?她也非常有才华,还是太傅之嫡孙女,凭什么居于人后。 于是处处和萧奕诗别苗头。 今日第一次看到第一才女的妹妹,简直是给才女长脸,她正好逗逗她。 “老板,这是我先选的,为何你要给别人!” 老板有些不满,那当然是看出身了,这人一看就是有钱的暴发户,哪里能和何太傅的孙女比呢。 京城各官家的小娘子他都是知道的。 他答道:“你再看看别的,我们这的东西非常多,小姐也不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被尊称为小姐,她很得瑟,也就不那么咄咄逼人。 再看,她又看上了一羊脂玉镯子。 “这个我也要了。”何妙言说道。 “你是不是故意的?你知道不知道我是谁?” 何妙言漫不经心道:“知道啊,你不就是京城第一才女——” “的妹妹嘛!” 和何妙言一起的几个闺秀顿时笑做了一团,纷纷用团扇遮住了半张脸。 “原来这位就是她嫡妹妹啊!”其中一个女子好奇说道。 “原来尼姑庵养出的是这个样子的,真的太让人意外了。”看着对方头上的珠翠,她又道,“我还以为应该很简朴的呢。” 这时候老板已经包装好那羊脂玉镯子,递给了何妙言。 “这是我的!” 吕香珠一把就抢了过来。 “我先看上的!”这些时日被程氏压抑出的轻声细语,一瞬间烟消云散,那声音大得将何妙言和她身后的姐妹都吓到了。 这怎么有些像传说中的泼妇骂街。 “太粗鲁了,你怎么抢人东西呢?” “怎么是抢人东西你还没付银子,这就还是店里的。” “那你有银子你付呗。”突然间,何妙言就松了手。 同时,吕香珠大声道:“绿萝,拿银子给老板。” 话音未落,那莹润的羊脂玉镯子已经摔在了地上,硬邦邦的地板上顿时出现了几块碎片。 绿萝用小声但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二……二姑娘,我们没带那么多银子。” “哎呀,你怎么将人老板的东西摔碎了。”何妙言先发制人。 “你摔碎的,怎么怪人呢?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故意将东西往地上摔的。” 吕香珠愤愤然。 她确实感受到了一股大力,否则她怎么会脱手。 而店铺老板当然是帮着何妙言的,听刚刚她们的对话,好像是从尼姑庵里出来的,哪个大户人家会将孩子送去尼姑庵,就算是大户人家,那么送走的那个孩子,也是家里不受宠的。那他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姑娘,打碎我们店里的珠宝,是要照价赔偿的。”老板的语气都变了。 “我都说了是她打碎的,你没听见吗?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得罪我是什么下场?” 吕香珠摆足了官家小姐的仪态。但因头顶一个杂货铺,身上穿的又不是时兴小娘子平日里爱穿的淡色,整个人看上去就很矫揉造作,哪个大官家的姑娘能这样? “无论是谁打碎了本店的东西,即使你是丞相家的姑娘,也是得赔偿的。” “你老头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我说了不是我打碎的。” 此时,一个跟何妙言一起来的姑娘说道:“刚刚我们都听到了,她似乎没带银子。” 吕香珠的丫鬟跟在她后面倍感丢人,低声劝道:“二姑娘,要不,奴婢回去告知夫人?” 吕香珠想到母亲严厉的样子就有些害怕:“不能回去,又不是我的错。”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人群中,一丫鬟悄悄离开。 “就是这样。” 萧奕诗的院子,那个丫鬟禀报道。 “你说她去了吕府?那是什么人家?” “大概是做生意的人家,都是从西北来的,他们的西北口音很重,和二姑娘的口音很像。” 判断是生意人的依据,是那个街坊都是生意人住的多。 那必然是在西北就认识的了。 “他们是什么关系?” “奴婢看不出来,他们都对二姑娘很恭敬。” “二妹之前不是在尼姑庵吗?怎么会和一普通人家的关系那么好?” “奴婢打听了,他们的邻居都说他们是国公府的亲戚。” “啊?我们国公府,何时来了那样的亲戚?肯定是他们故意攀亲了。” 来京城打秋风的人家多了,家家户户都有。 “也有人说他们是乱说的,奴婢看他们对二姑娘的样子,可不像亲戚的样子。而且,听说那家还有两个残疾男子。” “那家人住的地方,似乎也不便宜,难道是国公府因为珠珠,给他们买的房子?”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呢?萧奕诗百思不解,不过那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人,不值得她花费更多功夫,过后再让人去查就是了。 萧奕诗思索了一会儿,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丫鬟又出去了。 不多会儿,珠宝店就挤进来一美貌小公子。 小公子十八九的样子,长得俊美,穿着富贵,一看就是这京城里的贵公子。 “原来是远山伯世子。”老板和他打招呼。 远山伯世子周颖志可是他店里的大客户,加上身份背景摆在那里,老板自然是客气的。 “老板今日人这么多?” “世子可以随意看看,我这边很快就处理好。” “是出事了吗?” 周颖志看到吕香珠那一幕,着实被惊到了。 这是她一年买的珠宝都戴头上了? “老板能说说这是发生了什么?” “哦,是这样,这位小娘子将店里的镯子弄坏了。” 吕香珠此时反驳的话已经忘记说了,因为当周颖志刚进来,她就被其吸引了。 周颖志勾唇微笑:“我帮这位小娘子赔偿吧,就当是买下送给小娘子了。” 周颖志最喜欢做的,就是讨女孩子欢心。当然,他不可能明目张胆送给正儿八经的贵族小娘子,通常都是送给相好的青楼女子或者他看上的良家女子。 吕香珠就被这英雄救美的行为感动得一塌糊涂,此时也忘了抗争那东西不是她弄坏的了。 “多谢公子。我是英国公府二姑娘萧奕珠。” 第130章 直觉有大事 “原来是你啊!我说呢!” 老板在一旁听了吓一跳,这人还真有大背景啊! 不过脑子不太好用的样子。 周颖志邪魅一笑,看着吕香珠。 “所以你和京城第一才女是姐妹?” “是的,我们是亲姐妹。” “你就是那个双胞胎?” 这件事国公府藏得紧,目前还没有带吕香珠出门社交的打算,所以很多人都还不知道,但周颖志八面玲珑,什么都知道。 “是的。” “可是你们没有半点相似啊,而且,你们两个和英国公和国公夫人似乎都不像呢。” “大概都集合了优点吧。”吕香珠摆出一个端庄的表情。 周颖志扑哧一笑,帮着她赔付,老板还推三阻四,最后还是收下了赔款才,没有选什么就潇洒离去了。 之后,吕香珠便没有心情再逛街,上了马车回了英国公府。 “母亲,母亲。” “去吕府回来了?” 吕香珠以为程氏在责怪,赶紧强调解释道:“没有的事,母亲,女儿怎么会和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人来往?” 程氏皱眉。 “母亲,女儿也大了,不知您对女儿的婚事有没有打算。” 程氏被问得一怔。她还真没想过。 刚找回来的女儿,就要嫁出去了吗? 吕香珠是被周颖志迷住了,同时她也想好了,只要嫁了人,她就无需学那些站姿坐姿等五花八门的规矩了,也不用再日日写那几个早就已经看腻的字了。 “珠珠这是想嫁人了?今日出门,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相处了那么久,程氏也算对这个女儿有几分了解,若不是遇见了什么,她是不可能突然提出如此要求的。 “女儿今日遇见了远山伯世子……” 吕香珠将今日的事情告知了程氏,讲得可谓是绘声绘色,讲到何妙言时义愤填膺,讲到远山伯世子时,又有几分羞涩。 程氏心神剧震:怎么会是远山伯世子? 要知道那可是京城出了名的浪荡子,不客气的说,那就是个色中高手,珠珠怎么能看上她? 她要在最开始的时候将苗头掐断。 母女二人交谈着,那丫鬟又出现在萧奕诗的院子。 “周世子帮二姑娘还银子后,二姑娘果然看上了他,现在正在夫人的院子,请求夫人给她说亲呢。大姑娘果然料事如神。” 原来,周世子正是萧奕诗派人去找的。 虽然她不在乎珠珠的名声会拖累她,但自从她来了之后,她母亲对她的关注就少了许多,请了西席还不够,竟然还亲自去教她那些最基本的礼仪。 母亲可是长公主看着长大的程家嫡女,京城除了公主,没比她更尊贵的妇人了。 她绝不能让这种事发酵下去了。 父亲最听母亲的话,到时候一家子都围着她转,她要想办法将她早些嫁出去。 而周世子就是她给亲妹妹找的人选。 萧奕珠,她不是喜欢贵族吗?那便成全她好了。 “那人还说了什么?” 萧奕诗这么问,是想知道周颖志那嘴坏的东西,会如何埋汰吕香珠。 小丫鬟道:“周世子说,您和二姑娘长得不像,且你们二人都不像老爷夫人。” 萧奕诗皱眉。她见过双生子不像的,但都能从他们身上找到父母或者其他血亲的特点,但她细细看过萧奕珠,却不见像他们家任何人。 她着实长得太普通了。 而萧家人都长得顶美。 事实上,萧奕诗长得不如萧家人,只能是中人之姿,但她属于得到良好教育气自华,气质上压了许多人。 但萧奕诗从来不承认这点。 她觉得她是萧家人,她就是顶美的。这点倒是和吕香珠很像。 当然,也没有人在她面前说她不美,毕竟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极大。 不过,既然有父母一般,孩子出色的,也就有父母极美,孩子一般的,不奇怪。 她的亲妹妹,就是家里唯一的一般。 “继续去盯着夫人,看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她看看需不需要帮忙。 结果,丫鬟就听到了一段话。 程氏说道:“我是不可能让珠珠嫁到远山伯府,我在想,当初和常胜侯府订婚,订的是嫡女。” “夫人。” 汪嬷嬷是猜到程氏的想法了,她能够理解,毕竟,那才是她亲生女儿,本就该拥有世间一切最好的,而事实上,大小姐才是占了二小姐资源的人,她已经得到得够多了。 丫鬟告诉了萧奕诗。 “母亲是什么意思?”萧奕诗想不明白。 “夫人还说,等老爷回来了再说。” 萧奕诗直觉有大事,她挥退丫鬟,要亲自去寻找答案。 晚上,英国公回来了,萧奕诗偷偷来到了父母的房间外。 两人说了一些日常,程氏就说起了那件事:“老爷,我想既然珠珠回来了,何不将人换成珠珠?” 萧奕诗的内心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难道——母亲居然要换了她早就说好的亲事,这怎么可能。 “反正当初也只是说嫡女,并没有说是谁。” 萧奕诗觉得太荒唐了,凭什么,她也是嫡女,她还是姐姐,她还是京城第一才女,父亲也一定觉得母亲疯了才有这样的想法,绝对是不可能同意的。 谁知英国公道:“好,这件事我去说。” 什么?萧奕诗颤抖着全身,想要冲进去问父母这是为什么?妹妹回来了,难道她就不是天之骄女了吗? 从小父母对她都是极尽宠爱的,而她也长成了父母喜欢的样子。 可是珠珠那个样子,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连字都写不好人不全的,凭什么能入得了常胜侯府? 萧奕诗偷偷离开,回了自己的院子,用左手写了一封信。 “拿去交给远山伯世子,别让人看到了。” 几日后,吕香珠收到了一个小纸条,脸立即红了起来。 程氏再次过来的时候,吕香珠说道:“母亲,听说三日后有桃花宴,我想去参加。” “不行。” “为什么?我去吕府的时候,表现得挺好的。所有人都看着我呢。” 程氏问了具体,差点吐血。 “母亲,你就让珠珠去吧,她回来那么久了,也该出去看看了,否则什么时候才能融入京城的圈子?” 第131章 再次相遇 萧奕诗正好过来给程氏请安,顺便劝了劝。 “可是……” “母亲,珠珠总得出去走一走,那些京城的贵女,见着我就问珠珠的情况,都想见见珠珠呢。” 就是为了让珠珠能融入贵女圈,她才那么忧心忧虑火力全开亲自去教导珠珠,否则还不都让那些贵女给排斥了。 “母亲放心,有我在,我看着珠珠,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虽然珠珠在庵堂长大,但她是您的女儿,是我的妹妹,能差到哪里去不是?” 程氏被劝动了。 她严肃对吕香珠道:“这三日你若是站姿坐姿让我满意了,我就让你去。” 吕香珠的眼睛顿时一亮,兴奋得原地转圈。 这有什么难的,她去吕府的时候表现的多好,所有人都看着她,她就是最受瞩目的千金小姐。 她就发现,自己一直达不到母亲的要求,不是因为自己笨,而是展现的地方不对,到了人多的地方,她就如同鱼入大海,做什么都得心应手。 程氏见天天忧愁的女儿那么高兴,也放下了那份担忧。 “那诗儿,你就照顾好你妹妹。” “那是肯定的,母亲,我是姐姐,自然是要照顾好妹妹的。” “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萧奕诗的眼底闪过意味不明的情绪。 三日后正是何太傅府开宴会。也就是何妙言家里。 吕香珠根本就不知道今日去的,就是那日在银楼和她发生冲突的人家里,不过就算是知道,她也还是会去的,特别是想到那位为她解围的公子,她就更要去了。 她想着应该是跟萧奕诗同一辆马车前行,谁知道等在门口的马车上只有车夫,萧奕诗早就坐另一辆马车离开了。 何府单独给了吕香珠一张请帖,是可以自己一个人进何府的。 不过,萧奕诗还是在门口等着她,否则她担心会传出她看不起妹妹的流言,这对她的名声可是很不好的。 可当她看到吕香珠那一身大红色装扮时,着实有些后悔了。 再看对方那故作姿态的模样,内心也是五味杂陈。 她们刚到何府,吕香珠就东张西望,就是在找远山伯世子周颖志诗。 丫鬟翠迎看不下去了,说道:“二姑娘,你这是看什么呢?” “关你什么事,你一个丫鬟,主子看什么,还要得到你的同意?”语气高傲。 “你……” 萧奕诗阻止了丫鬟继续说话,她说道:“妹妹是在看美景,那就看吧,太傅府的景色,和我们国公府有很大的不同,京城里有几个很大的园子,除了国公府的荷园,太傅府的桃园也是顶顶出名的。” “只有女子会来参加宴会吗?” 她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看了许久,都没有见到有男子。 萧奕诗的笑容意味不明。 “怎么可能呢?许多赏花宴,都是……妹妹可懂?” “哦,我懂了。”就是男女之间相看的意思呗。 说着,后头就跟上了一群人,主动与萧奕诗打招呼。 几人寒暄几句,对方打量了吕香珠几眼,就离开了。人源源不断而来,吕香珠想和她们像萧奕诗一样打招呼,却没有人理睬她,萧奕诗也没有介绍的意思。 人就走到了桃园。 桃园的美景着实让吕香珠看呆了,忍不住就跑进桃林里。 桃树下,她像一只自由欢快的蝴蝶,转啊转,想拦都拦不住,然后就撞到了什么。 “哎哟。” “姑娘没事吧?” 吕香珠抬头一看撞着的人,顿时脸红。这不是那日那个,帮了他的公子吗?那日气头上,没记下他的来历,于是专门让绿箩出去打听了,他是远山伯世子周颖志,那可是一个世子啊!。 “原来是远山伯世子,那日您帮了我,我还没有谢你呢,没想到今日又见到了你。” “啊……你是哪位?”周颖志疑惑道。 “那日在银楼,你不是帮我……” 不知是谁在一旁笑了出来。 “远山伯世子会帮你?可笑。” “你说什么可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吕香珠好不容易再次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让人给打扰了很不高兴。 “看你头上和杂货铺一样的发饰和身上比嫁衣还红的装扮,全京城都知道你是谁了。” 吕香珠扶了扶有些沉重的头饰,这是在夸她家里富贵。 她出门前,母亲盯着丫鬟给她妆造,不知道为何,母亲就是不让她头上有太多装饰。她觉得不好看,偷偷让丫鬟将两大匣子的头饰带上了马车,在马车上才将自己装扮成现在这样令她满意的样子。 母亲也不让她选红衣裳,她也是在马车上换的。 不将这些东西戴出来穿出来,别人怎么会知道她的高贵呢? “不就是刚从尼姑庵回来的英国公府的二姑娘吗?” 说话的贵女很是惊讶,因为之前他们一直都很想见这位而姑娘,可自从她在女学里弄坏了一床琴后,她就再也没有出来交际,直到银楼珠宝事件,她又出现了。 没想到竟然会出现在何府的赏花宴上。要知道,之前她从未参加过任何一场宴会。 尼姑庵尼姑庵,她不是从尼姑庵回来的,真是气死她了。 “我是英国公府的二姑娘,不管我从哪里来,我都是国公府的嫡出小姐,你又是谁?” “你——”说话的女子冯丽蓉的父亲在外地做官,她来京城还是投奔了外祖父家里,而外祖父是个三品侍郎,如今其后辈都还没有超过他的。 所以无论是外祖父家,还是她家,拍马都赶不上英国公府。 女子见身份上讨不得好,就说别的。 “刚刚你说远山伯世子帮你?笑话,远山伯世子交往的女子,都是什么颜色,你长这样,比得上吗?” “哼,我本来长得就好看,远山伯世子帮我,有什么奇怪的?” 她对自己的容貌就是那么自信。当初家里吕南星和吕柳儿都是比不过她的,吕南星的狐媚样子,令人讨厌,全天下的婆婆和好男人都不会喜欢,吕柳儿姿色平平,更不会得男人喜欢。 只有她的模样和身段,是好男儿和婆婆都会选择的类型。 那女子喷笑出声:“我若是吃饱了,现在非得吐出来了。” 周颖志对着吕香珠邪魅一笑,错身而过。 第132章 贵圈对庵堂的莫名关注 吕香珠的心再次砰砰乱跳,脸红到了脖子根。 萧奕诗不动声色的鄙夷。 今日的宴会其实是何夫人宴请的,这样的宴会每年都举办,何夫人已经熟门熟路,因女儿也及笄了,这次宴会就放手让她负责。 大魏环境比较开放,在府中大人在的情况下,男女之间一起作诗作画,也被看成是一种雅兴。 比如今日何家就将宴会摆在桃花盛开的桃林里。从餐具到每一样吃的,还有喝的酒水,都与桃花有关,所以,何妙言想出的第一个节目,就是飞花令。 规则一出,刚刚心思还在周颖志身上的吕香珠的脸顿时发白。 她哪里懂作诗?还是有那么多规则的诗。当她看到说话人是何妙言的时候,惊了一惊,就觉得出这样的玩法,是何妙言故意整她来着。 可是所有人都玩,她也不能不参与。 何妙言道:“输的人接受在场人的提问,不得说谎。” 第一轮,吕香珠看着从何妙言开始论起,到她还有许多人,之间一定有人接不上来的。 毕竟,像她姐姐一样被称为京城第一才女的人也只有一个,谁没事会花心思去研究那些没用的东西?她到国公府的日子被教这教那的,已经累的不行,其他人应该也没有多少人是喜欢这些的。 她早就听说京城的贵女就是喜欢玩,就连她们镇上县城的贵女也一样,谁会喜欢用脑子? 可她没想到,飞花令就是玩的一种。 果然第一轮下来,她前面的所有人都接上了,只有她接不上,于是她就要接受惩罚。 如此的显眼,一身的大红,黄灿灿的头饰,浓妆艳抹,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她的身上。 但吕香珠很享受这样的注目。 她就说,母亲不给她出门是不对的,她天生就是引人注目的,即使从前在西北,和贵人朋友上街,大家看的都是她。 从第一个人开始提问,就是何妙言。 “请问你从前在那庵堂,平日里都做什么?” 还没等她回答,就有人七嘴八舌道:“在庵堂还能做什么?不就是每日念经嘛?” “不会吧,那岂不是很无聊,这样该怎么长大呢?” …… “大家安静,听她说。” “就是念经。” 萧管家让她说自己从前在庵堂长大,虽然她不知道为何,但据说是祖父的意思,她也不敢不这么做。 在庵堂也只能念经了,不知道这有什么好问的。 这一回答,又引起了大家的议论。 何妙言看差不多了,又进行下一轮的飞花令。 从吕香珠的下一个开始。 这一轮,吕香珠之后有许多人,包括男子们,当然也有远山伯世子,吕香珠觉得,比刚刚还多的人,轮到她之前,一定有人是接不上的,结果不出所有人所料,仅出吕香珠所料,又是在她这里答不上来。 某侍郎府的表姑娘嘲笑道:“若不是你,我们这飞花令,就能破了京城宴会的记录了。” 何妙言下一个提问的,问道:“你在尼姑庵,除了念经,平时还有什么功课?” 有完没完,这些贵女为何对尼姑庵的生活那么感兴趣。 吕香珠第一反应是看向远山伯世子。他应该不会在意她的过去吧,无论她过去如何,她如今都是英国公府嫡小姐,不不不,从前也是国公府嫡小姐,只是没有在国公府长大而已。 这个身份,对方不可能小觑了。 “没有什么其他功课。” 她相信只要她高贵,无论怎么回答,都无所谓。 结果又激起了一阵讨论。 第三轮,又是她回答问题。 “听说你回到国公府就是启蒙习字,那么从前你在尼姑庵并不认识字,那是怎么念经的呢?” 吕香珠的额角青筋跳了跳,这都是什么问题?为什么她们都喜欢问尼姑庵的事? 而且,他们怎么知道她在国公府启蒙习字? 关于这点,是萧奕诗的丫鬟宣传出去的。 “难道是乱念一通?反正师太也应该不会罚你。”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都帮吕香珠回答好了。 吕香珠气得脸红,却有人看这场景不顺眼,一个声音慢悠悠道:“你们倒是挺厉害的,这么多人欺负一人,比起你们叨叨哔哔的说人家不识字,我觉得有件事更奇怪。” 说话的是崇山郡王,是京城最阴阳怪气的存在,不喜欢女人,似乎也不喜欢男人,大概最喜欢的是自己,总是打扮得无比妖艳,不承认这世上有人比他漂亮。说话不多,却每次说话都能击中要害。 所以他一开口,所有人瞬间安静,且翘首以盼。 盼什么?当然是盼着他对众人的“敌人”——吕香珠口诛笔伐了。 “什么事奇怪?” 虽然安静下来,但捧哏的人总是有。 崇山郡王邪魅一笑:“这人不是京城第一才女的妹妹吗?” 是啊,但众人完全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纷纷看了眼萧奕诗,又看了眼吕香珠。 是让他们看她俩有多不像吗?他们早就知道了。 “她妹妹都被人说得那么惨了,这做姐姐的,也不知道帮忙,看来京城第一才女还真是高傲啊。” 萧奕诗的脸瞬间发白。 高傲可以,冷漠不行,对亲姐妹冷漠更不行,不说其他人,就母亲那一关,她就过不去。她可不能有这样的名声传出去。 丫鬟刚想开口骂那不男不女的,就被萧奕诗阻止了。 “其实我是觉得,大家也都是开玩笑罢了,珠珠也不会当真的不是吗?我想这是大家对珠珠表示友好热络的方法。” 她殷切的看向吕香珠。 吕香珠对萧奕诗的滤镜,是因她高贵的气质是她所向往的存在,如今,崇山郡王似乎打破了这个假象。 她看向崇山郡王,那人一身紫衣,美得像个神仙,那居然是个男人?居然有如此美之男人?刚刚他是在帮她,难道对方对自己有意思? 不过,选择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 崇山郡王并没有看他,只是低头喝茶,每一个动作都那么高贵美艳。 第133章 成双成对 对方的一席话,将她刚刚受的委屈都化解了,又被另外的委屈情绪淹没。 “我学的字,没有姐姐的多,毕竟从小生长环境不同,肃宁那边不说在庵堂了,就算是在那边的大户人家小姐,识字的也不多。诗歌那些,是肯定不可能学的。” 吕香珠觉得,自己可以用对付程氏那一招,来对待这些人——博同情。 既然在学识上不能与他们同一高度,那就打感情牌好了。只要大家同情她,她就肯定能很快融入京圈。就像从前,她父亲也只是个商人,她不也和县城里的高官女子成为手帕交吗? 果然,这么一说出口,在场人心里的想法都变了。一开始是看不起和捉弄,如今多少有些同情。天生都是贵女,想想若是被放在庵堂的是自己,那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当事人也不想如此。以国公府的条件,能养出一个京城第一才女,谁说不能养出一样优秀的两个人,毕竟这二人还是双生子呢。萧奕诗该不会是觉得她妹妹回来,就会抢了她的位置吧? 吕香珠这么一说,加上周围人的反应,萧奕诗就不高兴了。这不是说她得到了所有的资源,却看不起没有得到资源的亲妹妹吗?且害怕妹妹回来抢夺资源吗? “妹妹,父亲母亲之前也是让师太好好教你习字的,只是师太可能太忙了,也可能是你太小了不懂事。” 言外之意就是不是别人不教,而是你贪玩不愿意学。 吕香珠不可思议的看着萧奕诗,她今天才发现原来她的亲姐姐是这样的人,什么师太会教她?根本没有什么师太好不好,她是被一家子泥腿子养大的,不要说什么习字了,王梅连字都不认得,那老太婆更是重男轻女,还差点把她给卖了。 她是才被找回来的好吗?凭什么萧奕诗可以当京城第一才女,如果她在国公府长大,第一才女肯定是她! 结果她被欺负了,亲姐姐竟然不帮她,回去她要好好在母亲面前告状才行。 “师太还真没教,师太也不认识几个字。” 将她养大的王梅,不就是不认识几个字吗? “国公府怎么会这么做?至少也找个西席教着……” 对国公府的质疑声络绎不绝。 萧奕诗也开始觉得奇怪。父母看着对珠珠多有补偿,并不像是不将她放心上的样子,为何当初不对她好些? “好了好了,这个游戏到此结束。”何妙言倒是不担心萧奕诗丢面子,但她担心那个该死的崇山郡王等会儿还会说出一些不该说的。 “就这样结束了?还没尽兴呢!” “没关系,还有其他节目呢。” 何妙言介绍了下一个游戏的规则,这也是每年都有的游戏。 在桃林里放了许多东西,每种东西有两件,找到同一种东西的两人,无论是两男还是两女,亦或是一男一女,都要二人一起表演节目。 这在每一年的桃花节,都是最受欢迎的节目,这些年,已经有好几对男女都在这里认识,熟知,然后成亲了。 于是京城人都说桃林果然是会涨人桃花运的。所以到了年纪还没成亲的男女,每年不参加其他宴会,都要来参加何家的这个宴会。 当然,已经成亲的男女,也可以来参加宴会,只是多半不会玩这个游戏了。 有些女子喜欢某男子,或某男子喜欢某女子,便让人关注对方捡到了什么。若捡到的东西与自己的不一样,就故意扔了,或者与人交易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以得到一个与心上人一起表演节目的机会。 大家进了桃园,大概过了一个时辰的寻找,都回到了桃花亭处。 纷纷举起自己手中的物什寻找配对的人。 很巧的是,吕香珠手中拿着的蹴鞠,与远山伯世子周颖志手中的是同样的。 周颖志:一个女子为何会捡蹴踘? 那些男子就在起哄,女子也在等着看戏。 毕竟远山伯世子的名声在外,出了名的喜欢沾花惹草,而与他配对的人,还是如今京城最受关注的国公府二姑娘。 而吕香珠不知道在场众人心里的想法,但当知道要和远山伯世子合作的那一刻,她觉得他们是有缘的,上一次在银楼,也是这位世子给她解了围。 她心里小鹿开始乱撞,脸色也通红起来。 萧奕诗的眼睛闪过一丝意味不明。 “你们要表演什么?”有人打趣道。 “我就来一段古琴如何?萧二姑娘你会什么?” 吕香珠看了眼萧奕诗,可是萧奕此时正和别人说着话,没有看向她。 之前程氏教吕香珠走路,写字,坐,站,却从来没有教她一些有用的,此时吕香珠对程氏有诸多埋怨。 她正要开口问,就有人说道:“或者你说一说你在西北的故事,然后让远山侯世子表演一段应景的古琴?” 这是对吕香珠生了同情心的,还帮着她出主意。 “这个主意不错,或者世子不谈古琴,根据那故事做诗一首也是可以的。” 吕香珠有些怒了,她没有听出那人在帮她,说道:“什么故事我都不会讲。” 刚刚那什么飞花令,她们像看戏子一样看她,总问她那边的事。现在她能选择,当然不会讲。 国公府都不让她说自己的来历,她还有什么能说的? 帮着她的人有些尴尬,其他人就觉得吕南星不识好歹了。刚刚的同情是生起来给白眼狼看了。 有人起哄:“也是,就算西北能有故事,她一直在尼姑庵,能说出什么来?佛法故事吗?” “能说出佛法故事也不错,就怕人家白在庵堂待那么多年,佛法故事都不懂。” 吕香珠不知道为何又变成了这样的风向,刚才他们不是什么都不说了吗? 萧奕诗终于等到了表现的机会:“珠珠要表演什么,自己心中有数,就不劳烦大家操心了。” 她走到吕珠珠身边,低声说道:“你不懂琴棋书画,就跳舞好了,跳舞知道不?没有跳过,总看过吧,其实没有什么难度,你就跟着音乐做几个夸张的动作就可以。 第134章 吕香珠 吕香珠傻眼了,她还真没见过跳舞,怎么表演?看过就能跳?亲姐姐又在耍着她玩儿。 道公跳的算不算? “琴棋书画多可以是不?” “难道你会?” “琴棋画不会,我就写个书法吧。” 正好让他们看看,刚刚还说她不识字,让他们自己给自己打脸。 “随你。” 远山伯世子听说对方要写书法,自己也不弹什么古琴了,说道:“若是萧二姑娘写书法,我就不弹琴了,根据你的书法画一幅画吧。” 那些平日里玩在一起的衙内们又笑作一团。 吕香珠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一个紧张,本来想写萧奕珠的,一下子写出了从前的名字——吕香珠。 为何会写出从前的名字呢?因为小时候家里人是教过她写的,是有一日她发现吕南星居然认识字,她一边嘲笑一边嫉妒,最后求着二叔教她写,就学会了这三个字。 她为了在吕南星面前表演自己认识字,小时候可没用棍子在地上少写,只是那时候没人教书法,写的是一塌糊涂。还不如鸡爪。 到了京城程氏亲自陪同她习字,根本没有练过这三个字,所以众人也很不容易才认得出这三个字来。 “她还真会写字啊?” “就是写得一言难尽了些。” “野草般的字。” 笔落,有人问道:“这是一个人的名字吗?” 这时候吕香珠才想起,一开始国公府的管家就交代了,让她不要说出她从前的名字,于是她说道:“这是从前庵堂里头师太的名字。” “香珠师太?”又是一阵哄笑。 “写得好!”远山伯世子第一个鼓掌。 吕香珠看到对方如此捧着她,内心高兴极了。 吕香珠?萧奕诗低声呢喃。 这可不像是一个师太的名字,巧的是,吕府的人也姓吕。还有一个珠字,也就是说,这不会是她的名字吧? 可是为什么呢?萧奕诗听说当年北匈扰边情况很严重,她猜说不定是父母是为了她的安全,不让她姓萧。 这应该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而吕家这家人,说不定机缘之下对父母有恩。 但如果是这样,她直接说是自己的名字就好,何必要用师太来说事? 很快,远山伯世子根据“吕香珠”这个名字画了出了一幅画——一头猪,猪的形状憨态可爱,还真别说,周颖志这个纨绔,除了喜欢沾花惹草之外,书画方面还是不弱的,毕竟平时比较喜欢的,都是那些善诗作画的女子,多少有一些共同爱好在。 但在大魏,猪这种动物,一般来说是用来骂人的,所以这画一出来,本就对吕香珠没有多少尊重的众人,无论男女,登时都笑得东倒西歪。 贵女的礼仪,吕香珠完全没有感觉到,她怀疑程氏每天给她练习的那些,都没人在乎。 萧奕诗也顿时醍醐灌顶,为何对方不愿意说吕香珠这个名字了,怕是也担心被嘲笑。看来,母亲这些天教她写字,也没认识几个新字吧。 萧奕诗突然就有些放心了。无论母亲再怎么想补偿那个不知所谓的妹妹,都不可能让她进常胜侯府的,毕竟国公府还是要脸面的,祖父祖母也断断不会让母亲这么做。 吕香珠气得脸红,她走到萧奕诗身边,埋怨道:“喂,你不是说出来要照顾好我的吗?怎的还跟着大家一起嘲笑我,还不帮着我?” 丫鬟道:“你是怎么和大姑娘说话的?” “没你说话的份,闪开!” 萧奕诗神色一凛,然后淡淡说道:“我怎么没帮你?刚刚我不是让你跳舞了吗?” “你……你知道我不会跳舞!”“我知道,所以我让你随意跳不是吗?” 吕香珠知道自己无可辩驳,气呼呼的。 吕香珠这时候可没有想离开的想法,她总觉得自己离开后,所有人都会当着远山伯世子的面说她的坏话,这怎么行?她要守住阵地。 可是天不遂人愿,何府的一个小丫鬟在给在场人上茶的时候,吕香珠正好一个转身,就将人给撞了,对方的滚烫热茶也泼到了她的身上。 吕香珠首先注意的是远山伯世子的位置,可此时却没有见到对方。 何妙言作为主人发话了:“快带二姑娘去换一身衣裳。” 于是何府的一个丫鬟就上前,将吕香珠带离了现场。 走到一棵茎粗叶茂的老桃树下,另一个丫鬟对带路的丫鬟说了几句话,她离开后,一转头,吕香珠不见了。 吕香珠被另一个丫鬟带着走进一个房间,就觉得很香,想多吸几口的感觉,她真的太喜欢了。 绿箩到马车上拿更换衣裳去了,吕香珠就在房间里等待,等着等着她就睡着了。 萧奕诗久不见吕香珠回来,说道:“何大姑娘,你家的丫鬟将我妹妹带到哪里去了?怎的那么久还没回来?” 崇山郡王邪魅的眼神看了一眼萧奕诗。 “真有意思。” 何妙言询问了丫鬟,果然刚刚派出去的丫鬟没有回来,刚要派人出去找,带路的丫鬟回来了。 “萧二姑娘呢?” “大姑娘,萧二姑娘她失踪了?” “在府里怎么会失踪?” “奴婢刚刚已经在院子里找过一边了,并没有见到萧二姑娘。” 萧奕诗起身,面上很是焦急,但语气冰冷。 “麻烦何大姑娘帮着去找找,我妹妹可不能出事。” 何妙言也顾不上和人针锋相对,当即派人去寻找。 “你安排她去了哪个房间换衣裳?” 萧奕诗气势凌厉。 何妙言看向带路的丫鬟。 “大姑娘,奴婢根本就没将人带到那边,人就不见了,一回头的功夫。奴婢只是和其他丫鬟说了几句话。” “在哪里不见的?” 就在那棵老桃树下。 萧奕诗问道:“你原先打算将她送去哪里?” “带我们去那里。”何妙言说道。 丫鬟带人到了桃园的一个院子,院子里有座北三间正房,西厢房两间,东厢房两间,是很常规的布局。 丫鬟指着东厢房中的一间:“这是通常给客人准备更衣的房间。” 在桃园中游戏,难免会弄脏衣裳,所以早就准备好两个院子一男一女给人更衣。 丫鬟没带错,不过,屋里头并没有人。 “大姑娘,奴婢没说谎,在那颗老树下,人就不见了。或许是管不住好奇,自己瞎逛去了。” 第135章 找人 “你们准备了几个房间给人梳妆?” “两个院子的房间,男子一个院子,女子一个院子。” 萧奕诗说道:“那就每个房间都看看。” 真是多此一举,何妙言觉得萧奕诗都将这里当成是自己家里了。 “那你就去吧。” 所有人都说萧奕诗是第一才女,脑子定然是能想到一些别人想不到的事,所以除了何妙言,其他人都很想看热闹,都跟着萧奕诗去打开每个房间门。 男子们也有几人,守在院子外。 不过,萧奕诗还是没找到人。 “萧大姑娘,可满意了?有没有找到你妹妹?” 何妙言此时有些阴阳怪气。 “何大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妹妹在何府失踪了,你不仔细找就算了,这么说还反怪我找得仔细吗?谁的妹妹谁疼,何大姑娘不愿意找,请容许我自己找。” “哼,你还疼你妹妹,你不担心你妹妹回来会夺了你的地位了吗?” “何大姑娘,我家大姑娘是京城第一才女,用得着担心会有人占了地位?”丫鬟翠迎终于忍无可忍,怼了何妙言一句。 “不担心吗?当然不用担心你的草包妹妹会抢了你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可是你父母心中的位置呢?你父母兄弟家人的宠爱呢?还有,你一个丫鬟,哪里有你说话的份,能有这样的丫鬟,难怪会将人送去尼姑庵,还是西北的尼姑庵,哼,若是我父母,就算要送,也不会送去那么远还那么危险的地方,简直不将骨肉当骨肉。” 萧奕诗的眼神晦暗。 丫鬟还想怼,被萧奕诗阻止了:“这边的房间看过了,旁边的呢?” “旁边是男子更衣的院子,她怎么会去那里?” “何大姑娘,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自己不查,也不让我去查,你都说了,你丫鬟弄不见了我妹妹,院子上也没有标记,谁知道哪一间是男子的,哪一间是女子的?” 何妙言气急。这女人竟然怀疑何府! “那你们便去亲眼看一下吧,若是没有人,萧奕诗,今日你给我道歉!” 萧奕诗暗暗冷笑。 远处的崇山郡王看到这一冷笑,也冷笑了一下。 “有意思,万年高贵第一才女,居然能有这表情,真是难得一见啊!” 看来她很有信心嘛。 可惜的是,萧奕诗自信满满的模样,在男子这边的院子也没有找到吕香珠之后,差点崩裂了。 “何大姑娘,请你给个解释,我妹妹到底去哪里了。” “萧大姑娘,你这倒打一耙的本事真大啊,如今没有人,你不道歉吗?” 萧奕诗此时心中有更多恶毒的想法,她希望吕香珠再也回不来。 此时有人跑过来说道:“远山伯世子也不见了。” 没人注意说话的人是谁,但远山伯世子也不见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桃园很大,安排的人都翻遍了,每个房间都找过了,都没有找到。 “这萧二姑娘不见了,远山伯世子也不见了,他们该不会是一起不见的吧?”一个喜好说人是非的贵女道。 事实上,人们不太会将远山伯世子和吕香珠联系在一起,毕竟吕香珠明显就不是远山伯世子喜欢的类型。 可是有人这么一提起,这事情的风向就变了。 “刚刚我还看到他们在桃林里说话了。” “什么时候?” “就是刚进桃林的时候。” “哦,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之前在银楼,远山伯世子还帮过萧二姑娘赔偿呢?这也是听说的,何大姑娘当时不也在场吗?” 不止何妙言在场,其他好几个贵女都在场。 所以他们是早就有一腿吗? “世子这是看浓妆艳抹看腻歪了,喜欢不一样的味道了?”不知哪家的公子说道。 何妙言不喜远山伯世子,特别是那日还故意和她过不去,明明她想让萧奕珠赔偿的,没想他杀了出来,帮她赔偿了。简直不可理喻。 两个讨厌的人一起失踪,一定要将二人锁死。 萧奕诗的心又慢慢激动了起来。没想到远山伯世子还玩得挺花,可是不知道带到哪里去了,这样没有人证物证,该如何锁死? “既然如此,就不劳烦大家担心了,桃花宴打扰大家雅兴是我和妹妹的错,我代她向大家道歉。妹妹我去找就好。”萧奕诗抱歉的说道。 这样的情况下,她这么一说,所有人都不得不多想。 这是萧大姑娘不想让他们看到不该看的,难道这就是真相? 可是不让他们去看,他们就更想去了。 “没事,那么多人一起玩着,有人不见了我们怎么可能还玩得下去,一定要将人找回来才安心。” 萧奕诗心中暗暗得意。 远处看热闹但耳朵甚好不想听也听见的崇山郡王扯了扯裙角:“国公府已经捉襟见肘了吗?” 他突然问小厮。 “怎么会?就算败了,破船还有三千钉,饿死的骆驼还比马大,更何况国公府那是还鼎盛着。” “那为何她容不下一个连字都不怎么认得的妹妹啊?就算找最好的老师教,她也不可能成为京城第一才女了,她有什么害怕的?钱财,地位,相貌,男人……男人也是早就定了亲的,那是单纯看不顺眼吗?” 这个尼姑庵小姐到底挡了萧奕诗什么道呢? “宠爱,父母的宠爱,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为了补偿,给珠珠小姐的头上戴那么多珠串,一定是极尽宠爱的。你说是吧?” 小厮:“难道不是因为不宠爱,所以才没有人教她,才打扮成这样吗?” “不不不,是太宠爱,以至于不管对方想做什么,都不拘着。” 崇山郡王越想越觉得对。 “不是吧?”小厮还是觉得不可能。国公府夫妇对两个女儿,自然还是更宠爱大姑娘一些。 “哎呀你这男人的思维,你不懂。” 小厮:…… 何妙言已经让人通知了桃园外头,此时早已有下人跑到主院,禀报这件事。 “哦?何夫人,你们家的宴会是怎么回事?还将人给弄丢了?” 其中一个夫人说道。 第136章 程氏气 此时,何妙言也带着几人匆匆朝着这边来,万一出了什么事,她一个人可担待不起,还是得有家人出面。 后边跟着的人里,当然有萧奕诗。 “定是她乱跑了,我的丫鬟带她去换衣裳,一转眼的功夫,她就不见了,这怪不得我们。”何妙言开始推脱。 “你的丫鬟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如今没有办法定性,只能说,人确实是在何府不见的,一起不见的还有……”萧奕诗难以启齿。 “还有其他人也不见了吗?”何夫人声音听着就有些紧张。 这是她第一次放手让女儿管那么大的事,万一弄砸了,传了出去,她女儿的名声,还有何府的名声都没有了。 “还有远山……” “诗儿,你妹妹在这儿呢,你到桃园,怎么就没看好你妹妹呢?” 这声音——萧奕诗猛然抬头,发现是自己的母亲程氏,面上有一丝惊慌,当然,当看到吕香珠就好好的坐在程夫人身边时,心中更是疑惑又不甘。 萧奕诗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自己的丫鬟,然后装着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高兴道:“原来妹妹在这里啊,让我们在桃园里好找,妹妹出来了怎么也不和姐姐说一声?那远山……” “今日珠珠也见了世面了。” 萧奕诗的小动作都被程氏看在了眼里,她多少有些失望,也是因为刚刚吕香珠已经在她面前给萧奕诗上了眼药,她一开始还不信,但看到萧奕诗总想将远山伯说出来,她就信了。 远山伯世子说出来意味着什么?这点萧奕诗不会不知道,程氏也听说了银楼的事,那件事之后,就更不应该让珠珠和远山伯世子的名字出现在一起,以免带累了名声。 程氏生气了。 只是萧奕诗没发现。 程氏对何夫人道:“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这就回去了?可是远山……” “家里还有事。” 程氏再次打断萧奕诗的话,后者这才觉察出程氏的不对劲。 何夫人寒暄了几句,程氏就带了两个女儿回去了。 萧奕诗很意外,宴会还未结束,母亲就让她们离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她没想到一直对她恭敬又崇拜的妹妹会在母亲面前告她的状。 马车上,程氏严肃的看向萧奕诗:“诗儿,你妹妹今日第一次出门参加宴会,你怎么不好好看着她?” “我没有。” “你没有?” 母亲这是质问她?她从小到大,都是听话和优秀的代表,做什么事都能做得最好,甚至是像厨艺这种,京城小娘子仅仅表面学一学糊弄人的东西,她都能得心应手,任何事情都是京圈权贵女子的佼佼者。 不仅是母亲没有用过这种语气和她说话,乃至质问她,就连父亲,祖父母都对她赞赏有加,为她自豪,更别说质问她了。 这是长这么大第一次啊! 质问来的猝不及防,她也差点破功。 “是女儿疏忽了。” “不过母亲是在哪里找到妹妹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程氏的眼睛扫过萧奕诗的眼底,萧奕诗不想承认此刻她内心的慌乱。 “是你妹妹自己找过来的,她换好了衣裳,就找不着回桃园的路了,好在碰到一个丫鬟,当时她已经快走到我们待的主院,丫鬟就将人领了过来。” “原来如此。” 此时在京城最大青楼最高级的房间,一个妖媚紫衣男子搂着青楼的花魁,若是有人看到,定会觉得,那是两个女子。 “今日为何要帮着她?” 崇山郡王懒怠的声音裹挟着香炉中的轻言袅袅浸入人体:“就算是还了萧澜的人情了。” 说到萧澜他不免严肃,总有人说萧澜是这世间最美,他不服啊,最美明明是他。 但他又欠了对方人情,真是恨啊,他明明可以不欠,那是对方偏要救他。 “我不懂,你救了萧奕珠,那是萧澜的妹妹,可萧奕诗也是啊,你这么做,算什么还了人情?” “我保证准备受伤害的那个不受伤害,不就是还人情了?只是很不凑巧,制造伤害那个人,是他另一个妹妹罢了。”崇山郡王轻笑。 “竟然很有道理。” “不过,他那两个妹妹,比他可差远了。”男人说着,拿着一面小铜镜,对着自己的脸看了又看,仿佛永远不会腻,“他们两个,大概都不是国公夫人亲生的吧?” 今日萧奕诗给刚回京的亲妹妹安排了大戏,想让在场所有人抓到她和其他男人在某房间苟且的事实,可惜了,被他发现了。 崇山郡王安排他的丫鬟将晕倒的吕香珠救走,还给她吃了解药弄醒,那丫鬟就假装何府丫鬟,将吕香珠带去了主院程氏处。 而那腌咂男人远山伯世子,被人迷晕之后扔在了那房间的床上,崇山郡王的人就将他扔到了何府外。 “那母亲为何会到何府?” 是不相信她吗? 这样的宴会也请了夫人们,但母亲明明说今日不过来的。 程氏淡淡道:“也很久没来何府了,就过来看看。” 她是担心珠珠才过来的。 萧奕诗:母亲什么时候跟何夫人那么熟了? “祖母明日就回来了,你有时间多尽尽孝。” “不是说下个月才回来吗?” 国公府老夫人姓庄,庄老夫人之前去了寺院一段日子,终于回来了。萧奕诗非常高兴。 “因为珠珠回来了,你祖母着急想见,就提前回来了。” 萧奕诗的笑容僵在脸上。 难道祖母她也要抢走吗? 不过祖父祖母可是最喜欢她的,她过于操心了,就算是母亲对二妹好,但府中的其他人,都不会对二妹超过对她。 只要稳住祖父祖母,她的地位就稳,没有什么可操心的。 “那我去做准备,我带上珠珠吧,祖母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我最清楚。” 程氏有些犹豫,但觉得对方之前应该也是一时想差了,而且一直不给机会改过,将孩子逼得太紧,可能会适得其反,于是她答应了。 萧奕诗找到吕香珠。 吕香珠自认为看透了眼前这个姐姐,她就是一个表面光鲜,骨子里连姐妹都容不下的女人。 这样的人在她们村多了去了。她可是手撕她们的好手! 第137章 对比中实现伤害 村里资源少,特别还重男轻女,不争不抢没饭吃,不仅要和姐妹抢,还要和兄弟抢。 所以若真要抢,这个蜜罐子里长大的姐姐还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你有什么事?” 吕香珠直接问道。 见吕香珠语气不善,萧奕诗可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说:“明日祖母就要回来了,你有什么表示的?” “什么意思?” 之前她回来,父亲母亲都给了她很多东西,不仅有银子,还有头上戴的身上穿的,各种金银珠宝亮瞎了眼。 为何祖母回来,她就要有表示?难道还要将那些财宝给她? 萧奕诗鄙夷又自嘲——她到底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人会占据她的位置?如此的上不得台面,眼皮子如此之浅,靠什么取代她? 这些日子的阴郁一扫而空,她微笑道:“祖母缺什么呀?难道你还想给她银子不成?当然是孝心啊!” “明日我会亲自做一份甜点给祖母,妹妹也可以做别的,你拿手的擅长的,到时候祖母一定高兴。” 吕香珠神情一松,就高兴起来:“好!” 做吃的,她不相信一个从小在蜜罐里长大的人,能比她在乡下总要干活的强。她若是煮的东西好吃了,祖母一定会给她很多见面礼的。 想想就要流口水。 吕香珠无意识吸溜了一下,萧奕诗当即打了一个寒战。 二人相约第二天一起去厨房,一大早萧奕诗就过来找吕香珠。 “妹妹从前做过吃的吗?” “当然。” 自从经过昨日,吕香珠就对萧奕诗起了隔阂,她认为萧奕诗这个人无利不起早,所以每一句话都是别有目的的,比如此时此刻,问她这个问题,大概是想偷师吧! 萧奕诗看着吕香珠头上如昨日般不相上下的发饰,笑容不减。 “妹妹今日真美。” “姐姐也是。”夸她美,她当然高兴,也不吝啬赞美对方一句。 没有多少话,二人间已经隐隐擦出火花。 程氏的芍惠苑,汪嬷嬷说道:“今日大姑娘一大早就去找二姑娘了,老奴就说夫人不必如此担心,姐妹之间就是要互相熟悉,吵嘴也是很正常的,越吵就越香。” 程氏叹了一口气:“哎,希望如此吧。” 可他们不是真的姐妹。 老国公夫人庄氏会在午后回到。 她已经在路上吃过午饭,这个时候才进到城里,还嫌国公爷太慢了,耽误她看孙女。 国公府的门口此时已经站满了人,除了亲自去接老夫人的国公爷,其他人几乎都在门口了,包括忙了一上午的萧奕诗和吕香珠。 庄老夫人由两个嬷嬷小心翼翼地扶下车来,她身着绛紫色牡丹纹褙子,羊脂玉发髻将头发盘起,梳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看上去虽然已经有了些岁月痕迹,但依然能看出年轻时惊艳的模样。 她的每一步既松弛又显得沉稳有力,举手投足都彰显了她的风韵。 吕香珠看呆了。这个人,竟然是她的祖母?比起自己的祖母,不,比起吕老太太,眼前人可完胜太多。 她没想到一个老人可以美成这样。 她微微张口,直愣愣的看着庄老夫人。 老夫人也看到了她,离她还有五步远的时候就叫住了她。 “这就是我的孙女吧?快快进来。” 老夫人上前就握住了吕香珠的手,萧奕诗的笑脸僵住了。 祖母居然没有看到她,更可怕的是,或者看到了,但没理她。 她正失落的时候,庄老夫人也朝着她挥了手:“诗儿也赶紧进来,你们俩好好和我说说话。” 萧奕诗快步跟上。她敏感了。 当然,老太太也有其他孙儿,但都是男孩,此时见大哥家的女娃得到老太太的青睐,二夫人和三夫人恨不得生的都是女孩,只可惜,他们只有男孩。 萧奕诗见老太太并没有冷落她,心中已经大定:“祖母,今日为了迎接您回来,我可是给您准备了惊喜。” 萧奕诗话中难得带有娇嗔,将老太太逗得乐呵。 老夫人笑眯眯道:“噢!那我可要拭目以待啦!” “祖……祖母,孙女也准备了给您的惊喜。” 吕香珠也学者萧奕诗的样子。 在她看来,萧奕诗就是矫揉造作,平时说话正儿八经的样子,装足了气派,到了祖母面前,就嗲声嗲气。 原来她是这样的京城第一才女。 也不怎么样嘛。 庄老夫人的惊喜溢于言表,比刚刚听到萧奕诗有准备惊喜时还高兴三分:“噢!珠珠也有准备惊喜给祖母啊?祖母多谢你们了,哈哈哈!” 二人便一起去了老夫人的松延堂。 当然,国公夫人和二夫人三夫人也一同去了松延堂。只是老夫人和她们寒暄几句,就说自己舟车劳顿累了,让她们先回去。 今日她就是想和她的亲孙女培养感情的。 她也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真是心疼极了这个孙女。也知道了国公府的安排,所以也保持了一碗水端平。 萧奕诗说道:“祖母,孙女儿先去厨房拿食盒。” 见萧奕诗行动了,吕香珠当然也坐不住了。老太太只有一个肚子,她们俩做的都是吃的,万一对方先拿了过来,老太太吃饱了,哪里还能吃下她的? 她也附和道:“祖母,孙女儿也去厨房拿食盒。” 不过,她看了眼丫鬟——为何不让丫鬟去?她刚要开口,见萧奕诗已经出了院门。 她当即追了上去。对方狡猾得很,她怎么做,自己就要怎么做,没错的。 二人便一前一后的从厨房将一直温着的吃食装进了保温食盒里,由丫鬟拿着,返回松延堂。 一路上,吕香珠一直抢着走在萧奕诗的前面。 萧奕诗云淡风轻。 于是,吕香珠就首先将食盒展现在了老太太面前。 “这是我做的银耳羹,祖母您尝尝。” 银耳羹这样精致的东西,她在西北没见过,是她在国公府才吃上的东西,第一次吃就爱上了。 那天她看了萧奕诗在厨房的动作,发现她竟然做的是银耳羹,那么自己也做银耳羹,正好会。 正好在对比中实现伤害。 第138章 萧奕诗最厉害的地方 “噢,我要尝尝。” 老太太爱吃甜食,看到银耳羹也是眼睛一亮,马上吃了起来。 然后就被齁到了。她也不好打击孙女,这实在是太甜了。 “祖母,好吃吧?” 老太太还在动着嘴,吕香珠就开始吧哒吧哒介绍她多会做饭多会下厨。 “好好好。”老太太终于放下勺子。 萧奕诗知道老太太爱吃甜口,但又不能太甜,因为早几年大夫交代过,自那以后,府里给老太太做的甜食都不会太甜,老太太吃习惯了,也就适应了。 吕香珠那正常的甜度,就让人接受不了了。 萧奕诗笑着打开她的食盒。 “你做啥呢?祖母都吃饱了。” “妹妹,这是餐后甜点,你没看祖母刚刚只吃了一勺吗?” 萧奕诗用的碗很精致,比吕香珠的小上一圈。 吕香珠一看——这是喂小鸡仔呢?这么少一点儿。 “祖母,这是南崖过来的燕窝,我给您做了一碗燕窝羹。” 燕窝? 她明明看到她做的是银耳羹,怎么会是燕窝羹? 吕香珠从来没见过燕窝,那不就是银耳吗? 她明明看过了,那就是银耳。 “嗯,味道不错。”老夫人夸赞道。 萧奕诗眼神都没给吕香珠一个。 突然,老太太啊的一声,磕到了牙。 “祖母,您怎么了?” “老太太,您怎么了?” 在场的主子和下人都吓到了,赶紧上前问询。 老太太被磕得难受,一阵酸意过后,她才缓过劲儿来,然后将一颗白色的珍珠吐了出来。 “这是……南珠?” “老夫人……” 老夫人出了什么事,最紧张的当然是身边的金嬷嬷。 庄老夫人“丝”了一声,听着就能感觉到疼痛。刚刚消失的酸意又起来了。 见自己做的燕窝碗里出现了一颗南珠,萧奕诗不安。 “祖母,这……” 她看了眼吕香珠头上那数不尽的头饰,余光看到金嬷嬷注意到她的眼神了,她问吕香珠道:“珠珠,你之前是不是开过我的燕窝?” “怎么可能,你别污蔑我!我在厨房的时候,你不也在吗?” 蜂窝一样多的心思,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姐姐,还想将脏水往她身上泼,没门。 “你没看,你怎么学着我做?” “我什么时候学着你做了?我做的是银耳,你做的是燕窝,怎么能一样呢?” “那是因为你不认识燕窝。” 其实吕香珠回到国公府,不是没吃过燕窝,只是每次她都以为是银耳。 服侍她的丫鬟对她没有多少真心,每次吕香珠说是银耳,也没有人提醒她,还暗地嘲笑她。 她还觉得有时候银耳还挺腥的。 “你想说什么?难道我远远的看了一眼,我头上的珍珠就掉进去了?” 她非要辩明这个是非来。 “好了,不要吵了,你们都回去吧,老婆子我也舟车劳顿,就想休息休息。” “金嬷嬷,去拿我准备好的东西过来吧。” 金嬷嬷到内屋,拿了一个红木匣子。 老夫人接过,拉着吕香珠的手放在她手心:“这是祖母给珠珠的见面礼,之后还有其他礼,祖母会让人送去你的院子,今日银耳羹做得很不错,祖母多谢你了。” “多谢祖母。”吕香珠当场打开,就看到极好的羊脂玉镯子。 萧奕诗说到:“妹妹戴这镯子很合适,和你头上的南珠簪子很配呢。” “金嬷嬷,把我博古架上那个花梨木扁盒拿来吧。” 吕香珠还以为又是她的,结果老夫人递给了萧奕诗。 “这是给诗儿的。” “孙女也有吗?多谢祖母了。”萧奕诗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你先下去吧,我有话要和你姐姐说。” 吕香珠见老夫人竟然没有让她留下来,而且也给了萧奕诗礼物,就有些不高兴。 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作何要给礼物? 但老夫人庄严的样子让她不敢反抗,于是便老老实实退下了。 萧奕诗不动声色的有些得意。 老夫人微笑道:“不看看祖母给你的是什么?” 萧奕诗虔诚的打开那扁扁的盒子,那么好的盒子,里头装的东西定然也是价值不菲。 她打开一看,竟是她一直都很想要的那支东珠步摇,还是太后娘娘年轻的时候赠予祖母的。 “祖母……” “你可知道我送你这个是什么意思?” 萧奕诗还没来得及得意,就脸色大变,她本没有往那个方向想。 “祖……祖母……” “你其实无需做这些小动作,你母亲性子温软,看破不说破,但我的性子,你应该懂。” 她本不会那么严厉,但萧奕诗拥有了珠珠应该拥有的一切,就不该还生出害她的心思。 “祖母,我没有……” 祖母这么说,是还误会了什么?她好像没做几次,在何府还没成功,不可能让人知道。 母亲更不可能懂了,她没那个脑子。 “希望如此,先回去吧。” 老夫人也没有多说,若是再有下次,就不是说说那么简单。 她如今端庄无比,看起来也很慈祥,但年轻的时候,可是跟国公爷上过战场,也斩杀过敌人的。 萧奕诗那些伎俩骗不了她。难道真的是根子本就不行,国公府教再多年,也改变不了? 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本来就觉得这人太冷傲,没想到啊…… 萧奕诗离开后,老夫人叹了一口气。 金嬷嬷忙安慰,并且问老夫人需不需要请大夫。 “大夫就不用了,我早就看出诗儿不是个大气的,没有遇到事情还好,遇到事情就显露无疑。” “再怎么说,大姑娘也是有优点的,至少她是这京城第一才女呢。” 金嬷嬷捡好话说,也是不想老夫人想太多。 “不,你错了,她真的算不上才女,她能有这名声,一是她也足够努力,而且有太好的资源,你没见他祖父,都从来没有亲自教过她画画吗? 为何?就是看她没什么天份,其他方面都差不多,没什么突出的。 最厉害的,应该是以一般的才华,经营出第一的名声这份心机了。 然琴棋书画那些都不重要,人心才是最重要的。” 第139章 谈判 老夫人说着摇摇头:“算了,这些都是小辈的事,他们的事,老婆子我瞎操心,回头得罪了人,还说我的不是。” “老夫人享受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 萧奕诗精神恍惚,祖母的话意思明显,但她还是不想承认,想到何府的事又更气闷。 合着她的事一件没办成,所有人都怪到她头上来了?她可是从来没有那么挫败过。 这天晚上,萧奕诗睡不着,第二天就悄悄约了远山伯世子。小纸条让一个小乞丐递给对方,没想到他没有回应。过了一天,她再约,还是用小乞丐传递,对方还是不回复。 萧奕诗百思不得其解,想着那信肯定是没有传到那人手上。 萧奕诗长那么大,都是被人捧着,哪儿有去信不回的? 小乞丐信任不得,她这回派了自己的丫鬟翠迎装扮成小子去信。她见到的是远山伯世子的小厮。见那小厮没问主子,自己就拒绝了。 翠迎不肯了:“这是你的意思,不是世子的意思,快带我去见你们世子,我有东西要带给他。” 难怪姑娘总收不到回信呢,原来是都被这斯给挡回来了。 “哼,我的意思,就是世子的意思,世子说了,不见你们家姑娘。” “他真的是这么说的?”萧奕诗露出无比惊讶的神情。 怎么可能呢?要说这个远山伯世子,也是对她感兴趣的,所以说对方怎么可能会拒绝见她? 萧奕诗虽然咽不下这个口气,但心里有事,暂时压下了火气。 她决定亲自去找他。 “姑娘,可不能去啊,世子此时正在艳华楼。” 刚要踏出门的脚收了回来。 “那就帮我装扮成男子。” 丫鬟不愿,但不能违抗主子的命令。 一个时辰后,两个青年男子走进了艳华楼。 老鸨见人眼生,看起来挺贵气,就找匹配的姑娘招待。 萧奕诗被这里头刺鼻的味道熏得差点睁不开眼。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萧奕诗不是不紧张,以至于一开始她都不怎么说话,只在大厅里看节目。 人来人往,她竟真的看到了远山伯世子出了某个房间,过了一会儿又进去了。 她假借要去如厕,摆脱了陪着她的青楼女子。 “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小厮一定要和主子一起如厕的,也不是没有。”青楼女子自言自语。 萧奕诗走进了远山伯世子的房间。 “世子,我有话和你说,你先让人出去。” 周颖志喝了一些酒,但他酒量好,这些酒倒是不算什么。 但人已经不那么正常的说话。 “有事你就说,赶人出去是几个意思?” 萧奕诗让丫鬟拿出银两,将那青楼女子暂时打发走。 翠迎将门带上,站在外头守着。 “你昨日是怎么回事?带我妹妹去了哪里?” “我带你妹妹去哪里?哈哈哈!” “你笑什么?” 要不是这厮不牢靠,她的计划早就实现了。 她也想让一个奴仆去做这件事,可是那是在何府,她跟何妙言关系也不好,即使好,也不能让人知道她是幕后推手,无法运一个奴仆进去毁了萧奕珠的名声,否则周颖志以为她会找他? “我为何要听你的?” “之前我们不是都已经说好了吗?你不也答应了?你之前不是说想娶我吗?” 这人之前表示了对她的兴趣,还说过非她不娶。她利用这个设计了一个坑,让珠珠去赴约。 “你想娶我,不就是看上了我国公府嫡出身份吗?我妹妹也是呢。” 周颖志愣了愣,然后爆笑:“哈哈哈!说好什么?那纸条上是怎么说的?说你想要和我和你妹妹在一起,然后让所有人看到我和你妹妹在床上的一幕?” “萧奕诗,你是不是当我是傻的?” “你用你来钓鱼,然后干嘛自己不来,要让你妹妹出来。” “我还想问你呢,我妹妹去换衣裳,你对她做了什么?为何会一起失踪?” 萧奕诗的计划是迷晕二人,将二人放在一起让大家看到。可是他们去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见到。 除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男人的手笔,还能是谁干的? “哼,本世子眼光可是很高的,看得上你们两姐妹?一个土得掉渣,一个阴毒无比,我是脑子进水了才会看上你们俩。” “你——”萧奕诗万万没想到对方会如此说,气急之下,上前给了他一个巴掌。 “你他妈敢打我!”周颖志这一叫提高了声调,跟他平时的样子着实不太一样,那脸红脖子粗的样子,让萧奕诗莫名有些害怕。 她不怕吵架,但是动起手来,女子天生力量不如男子,她也不会武功,那便会吃亏。 果然,周颖志一改往常的玩世不恭,反手就也给了萧奕诗一巴掌,将萧奕诗直接打翻在一张长案上。 这还不够,大概是喝酒点燃了他暴怒的一面,他还想继续,甚至还挺了挺他的下半身,靠上萧奕诗的时候,萧奕诗一个紧张,随手将拿到的花瓶砸向了他的脑袋,一下不行,连砸了几下。 萧奕诗趁对方愣怔的片刻,火速猫腰远离,打开房门溜了出去,因是白日,青楼里本身人就少,环顾四周见无人,她低声对翠迎道:“赶紧走。” 一主一仆二人小跑下楼,到了一楼本想伺机走前面出去的,结果看到后面有一小门,没人守着,就从后门溜了出去。 溜出去了之后还快走了一段路,萧奕诗刻意七拐八弯,直到直到气喘吁吁,才停了下来。 “姑娘,你怎么了?” 这时候丫鬟才看清萧奕诗的半边脸肿了。 萧奕诗当然不可能说真话,被那人打了,让人知道岂不很丢人。 “那人不是喝酒了吗?他差点摔倒,我去扶他的时候,他带累了我撞到了桌角。” 丫鬟气呼呼道:“这个远山伯世子太过分了。” “就是啊,所以我才跑出来了,否则他一个酒鬼,我不知道他能干出什么!” “太危险了,姑娘回去,要如何解释脸上?” 第140章 听说远山伯世子快不行了 萧奕诗一路上已经想好了:“就说我逛街的时候不小心被人撞到了。” 二人回去之后,第二天给老夫人和请安,萧奕诗都戴着面纱。她已经用了宫里出品的最好的膏药,但哪怕是肿一些,她都觉得不能见人。 解释起来就是那套说辞,大人们也没什么可怀疑的。 几天后,脸上的肿胀终于消退了,萧奕诗的另一个丫鬟去出去采买糕点回来和她院子里的其他小丫鬟说道:“今日可是听到了一个大热闹了。” “什么热闹值得你那么眉飞色舞?” “听说啊,那个远山伯世子快不行了。” 翠迎当即竖起耳朵。 “远山伯世子怎么会不行?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说前几日的事了,前几日世子逛青楼,结果被那花魁发现倒在了一个房间里,满地都是血。” “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这个花魁没有在房间里一直陪着他?” “具体我也不知,就是听个热闹,还有好几个说法。” 翠迎急忙走进了正屋子,将事情告诉了萧奕诗。 萧奕诗一惊,正拿着梳头的梳子掉在了地上。 翠迎捡了起来,倒是没有注意更多。 “那这件事,官府介入了吗?” “这就不知道了,问翠兰,她也说不清楚,那些消息就是一个传一个,传到后头早已经面目全非,说不定一开始就不是满地是血,只是头上有个包罢了。” 翠迎说着自己还笑了起来。 “说得有道理,不过我们也是认识一场,你亲自去打听看看,具体情况如何。” 翠迎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打听的,主子平日里也不是好事的人,今日似乎有些反常。 不过主子怎么吩咐,她当丫鬟的就怎么做,于是放下手中的活,径自出去了。 回来的时候说道:“是真的流血了,也真的倒了,所以那日连官府的人都惊动了,去了许多人呢。” 萧奕诗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烈。 “后来呢?查到什么了吗?是谁干的。” “据说是他的仇人干的,那青楼女子说,有人来找他,还不让青楼女子作陪,说要谈事情,后来走的时候,那青楼女子还看到了对方的背影。” 萧奕诗心中一惊,心乱如麻,乱跳不已。 她使劲想那日用花瓶打了对方之后,看没看到他额头上有没有血,或者有没有伤口,但她都不确定自己是否看到了。 “那官府找到那人了吗?” “说是根本不知是谁,有人说看到了,那人独自一人,牛高马大,走路飞快,定是要逃跑的人。” 牛高马大,大门,这些与自己都不符。 萧奕诗长舒一口气。 看来不是她。 想来远山伯世子在外混迹,成就了不少仇人,大概许多人都看他不顺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动了谁的利益,人寻仇来了。 这她就放心了。 “又有花魁说她看到的不是这样,而是两人,长得比较瘦小,她都怀疑是女扮男装,若不是远山伯世子还未成亲,她都觉得是主母打上门来了。” 刚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她们怎么会被看到? “姑娘,她说的不会是我们吧?” “别胡说,我们确实去找过他,但后头一定有人又找他了,否则怎么解释他的伤?” “不过,这件事会影响我的声誉,若是有人来问,不要说。谁问都不要说,这件事就烂在肚子里好了。” “是的姑娘。哎,碰到那人也是倒霉。” 他哪里知道,还好碰到了“那人”,否则这麻烦就可能找上门。 “那远山伯世子的情况如何?” “据说昏迷了许久,也不知,肯定是还没死,如果死了,这会儿大街小巷定然都传遍了。” 还没死,就是很严重的意思了。 萧奕皱眉看向丫鬟——没有一件事办得让她省心的,她最想知道的是什么?怎么就抓不住重点呢? 萧奕诗就去了茶楼,没有去雅间。 这样的茶楼里有说书先生,还有五花八门的人,总能听到京城的各种消息。 翠迎很疑惑,主子为何要来这种与身份不匹配的地方。 萧奕诗低声说道:“我打算去肃宁府,但我不懂出门的许多事,就先出来看看世面。” 她也不知为何要和丫鬟解释那么多。 好在这个丫鬟不聪明,否则可能看出更多。 “姑娘要去肃宁吗?” 翠迎惊讶,多少有些害怕。 “姑娘和谁去呢?” “二哥,二哥准备回来了,就跟他一起去吧。” 她也是刚想到,二哥最疼她,一定会同意的,而且,二哥最喜欢四处游玩,他还没去过肃宁。 这回翠迎不担心了,可她还是不怎么想去肃宁,那本可是会打仗的,不过,有未来姑爷在,她好像也不用过多害怕。 让这笨丫鬟去打听,还不如她自己打听来的准确。 很快她就从听到的各种信息中听到了想要的消息。 远山伯世子脑部受了伤,伤势严重,远山伯亲自去太医院请太医,救他唯一的儿子,并去皇帝面前哭诉。 只是从发现受伤到现在,京城里有名的大夫和太医都请了,但都没有能治的。 圣上英明,就想下令让他如今最器重的大理寺少卿萧澜亲自查明谁是凶手,可惜萧澜不在,于是让刑部去查这件事。 如今远山伯世子就是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呼吸微弱的状态。 而太医院院正的话更让远山伯夫妇一夜白了头:“机会不大,很有可能,就是一直这样了。” 那就是活死人了。 "伯爷,去将那青楼给封了。" 没有找到凶手,远山伯夫人无处发泄,想到了儿子出事的青楼。 如果儿子不去青楼,那就不会出事,若是出事的时候,青楼能及时反应,儿子就不会耽误救治时间,凶手也能很快找到。 听说儿子被发现的时候,里头只有他一个人,那可是青楼,竟然没有人陪在他身边,她有理由怀疑,青楼也是帮凶,说不定那个青楼女子就是凶手。 远山伯夫人派人去青楼闹腾,但京城的青楼怎么可能没有后台? 事情也只能僵持着。 萧奕诗已经听不到其他声音,她的心跳有些乱。 第141章 要出远门 她不关心远山伯府会怎样,她只知道,远山伯世子如今已经成了活死人。 她虽然不是凶手,但她去过现场。 刚刚才生出来去西北的念头,只是为了搪塞丫鬟的借口,可此时已经坚定了信念。 西北肃宁,有可以真正帮到她的大哥,若是大哥在京城,案件也会交给大哥管,她何愁别人会调查出她来。 心思一起,萧奕诗就越想越多。 一开始是为了躲避可能会引火烧身的远山伯世子的事,现在她还想到了其他。 裴芳芳写信给她告诉她常胜侯被狐狸精勾引的时候,她没有想去肃宁府的想法,可是如今,她想要去肃宁府。 她去了廖府。 廖胜迟职位被撸,但没有受到更多惩罚,裴芳芳也没有受到牵连。 二人最近都不怎么出门,感觉一出门,就是被人指指点点。 裴芳芳是外向的性子,从前在京城就是宴会不断,可是这次回来,明显别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 这个年过的是惨惨淡淡。本来廖胜迟在府中就是三子,从小就不受重视,本来当个逍遥公子哥就好,可成婚后,因妻子裴芳芳是个心气高的,将他内心的追求点燃了,才去了西北。结果还出了这么个事,廖父十分愤怒。过年都不准廖胜迟出门,隐晦提出不让裴芳芳回娘家,否则休妻。 裴芳芳没想到,她的母亲都已经被休了,廖家还如此对她,她不是不生气的。 当初她嫁过来,是想嫁给永宁伯世子的,毕竟她是裴家嫡长女,结果嫁了一个无所事事的三子,想让他有些出息,还遭遇这样的事。 真是没用的廖胜迟。 裴芳芳已经忘了,廖胜迟出事是因为颜家,而颜家,却是裴芳芳带去的。没有她在这之间沟通,对方也不会找上廖胜迟。 不过值得裴芳芳庆幸的是,有本事的永宁伯世子已经有了两个妾室,而廖胜迟,一辈子都不可能会有妾室。 所以永宁伯世子夫人,也就是廖胜迟的大嫂对她言语讥讽的时候,她也用这点怼了回去。 这天,萧奕诗来了。 萧奕诗是她的表妹,她回来对方虽然没专门来看她,但如今能上门也算是没有和她划清界限。 “表姐,我今日来是想问你肃宁府的事。” 裴芳芳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一开始,她以为至少这个表妹,会因为吕南星的事专程来问她,毕竟信中说得不是那么清楚,而且信里的都是之前的事了,后来发生的,她都还不知道,谁知她根本就没来问,不当回事的样子。 如今看样子也是焦急了。这种事,相信没有女人可以不着急,没有女人可以忍受。 不过,萧奕事只是问问路上的情况,可能遇到的危险,还有凌老夫人和凌梦在西北的情况,并没有问到那个妾室。 之前萧奕诗从没想过去肃宁府,而现在,她必须去,否则,她连这个亲事都保不住。 谁能想到呢,表姐曾经也是被红娘踏破门槛的天之骄女,如今境况那么惨,所以虽然她是京城第一才女,也要为自己绸缪,连父母都不能信了。 她还没想到用什么方法,但总归侯爷在那边,侯老夫人也在那边,侯老夫人一定不会让一个在尼姑庵长大的大字不识几个的女人入门。 二人聊了聊西北的一些事,裴芳芳同情的说道:“有一件事你还是得上心。” “表姐请说。” “就是之前我写信给你说的那个女人,本来已经死了,后来又活了。” “什么意思?” 裴芳芳将吕南星的事大概详细的讲了讲。 “这些事梦儿都知道,到时候你去问她就好了。” 萧奕诗嘴上感谢,但心里还是没有多看得起那个妾室,也不过是一个妾室罢了,她担心的,是那个双胞胎妹妹萧奕珠。 裴芳芳一看她就是没有将吕南星放在眼里。 她叹了一口气。 表妹高傲,就像当初的她一样没有将地位低贱的吕南星放眼里,结果男人看女人,可不是什么时候都看地位的。廖胜迟甚至和她因为吕南星吵过架。 男人有了个地位高的正室,之后呢,妾室,外室,怎么喜欢怎么来。你以为这些人都比你地位低不在乎,可是男人的心都在他们身上,有什么意思呢? 所以男人还是像廖子赢,虽然目前没有太多成就,但至少不会有那么些乱七八糟的女人。 在表姐家吃过午饭,萧奕诗就回去做准备了。 萧奕诗知道父母不会让她一个人去西北,于是她就找了她二哥,萧家二郎萧渲,让他和她一起去西北。 萧渲刚从外地回来,是个喜欢走南闯北做生意的,听说妹妹想去西北,他立即就答应了。 程氏最近被二女儿的事弄得有些精力不济,对大女儿都疏忽了。 “为何要去西北。” 程氏的第一反应是对方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要去西北看父母? “我和二哥想去凛中那边走走,听说那边是西北粮仓,二哥想去看看,我想着从小就在京城,从来没见过世面,就想着跟二哥一起去。” “我先问问你们父亲。” “多谢母亲。” 与程氏的担忧不同,英国公倒是赞成孩子出去走走。 “老爷就不担心?” “哎,二郎出去不止一次了,大郎第一次出去的时间更早。” “可诗儿是女子。” “不是有他二哥带着吗,而且国公府那么多会武功的护卫,总不可能护不住。二郎也是会武功的,你就放心吧!” “别胡说,那就去。” 他们不敢说去肃宁,也是因为肃宁直面北匈,比较危险。 凛中安全得多,也富足,是相对比较安全的地方。 萧奕诗信誓旦旦的出发,没想到一路坐马车会那么辛苦,一路休息一路行,终于在一个月后到达了肃宁府。 此时的肃宁府还没有过完冬季,萧奕诗也得了风寒,完全没有了刚出发时的生龙活虎。 他们到了肃宁府,找到了军备衙门,才问出了萧澜的住所。 只是萧澜不在,敲门许久也不见人开门,兄妹二人便去了常胜侯府。 萧奕诗心中高兴。她本就想直接住到侯府里头,这样离侯爷更近。 第142章 废物 她是知道侯老夫人和凌梦在这儿过了个年的。她和凌展虽然小时候就定了亲,但他们俩的关系确实没有多好。 一个高冷,一个沉默,谁也没有对谁表示过好感。但在萧奕诗看来,凌展对她就是崇拜又热爱的。 所有人都应该捧她在手心。 见是萧二郎和萧奕诗来了,凌老夫人和凌梦都无比开心。 他们二人本是想过了年就回京城,谁知道这肃宁,都春天了还那么寒冷,甚至比之前还冷,老夫人又风寒了,她们也就没急着离开。 所以萧奕诗来了,她二人才如此高兴。 “诗儿啊,你来了就好了,你不知道梦儿在这儿待得多不如意,不说她,我也是。” “这是怎么了?老夫人!” “先给你接风洗尘,那些事接下来再慢慢说。” “那就打扰老夫人了,我大哥那边没人,否则也无需麻烦你们。” “别说这么见外的话,我们很快就是一家人了,我还想着让你们早些成亲,我好早些抱上孙子呢。 正好你来了,你们俩就好好培养感情。” 萧奕诗脸红,她就是这么想的。 所以,她就知道来找老夫人就对了,萧奕珠她别想抢走世子夫人的位置。 凌梦兴奋的将人带到了客院子。 这客房,可比之前吕南星的院子可正多了。而且伺候的人安排了好几个。宛若她就是这家的女主人,当然,她也是以此自居的。 只是来了好几日,都没有见到常胜侯。 她本不想问,但终究还是忍不住:“梦儿,那个女人,真的没有死吗?” “嫂子,这件事你也知道了吗?一定是芳芳姐告诉你的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死了的人怎么可能复活呢?” “若是假死呢?” 凌梦没想到,她居然真相了。 “我们怀疑她是北匈奸细,奸细什么做不出来呢?她就是北匈派来勾引我大哥的,你想啊,我大哥是将军,勾引成功一个人,北匈就赢了呀!” “最可怕的不是这个女人的存在,而是这个女人让我大哥沦陷了。” “你是没看到我大哥被她迷惑的样子,完全没了脑子。” “不过,那是嫂子没来的时候,嫂子来了,我大哥一定会清醒的。” 翠迎听得义愤填膺,将吕南星骂惨了。 “她真的是奸细吗?” “必然是。”凌梦将她在北匈遇到她的经过说了。 翠迎道:“她居然还给你下了毒!” “是啊,多亏了徐神医。” 萧奕诗眼中闪着光芒:她本对那女子没有看在眼里,但她若是让她碰到,她也不会客气。 北匈奸细吗?她可不怕。 都说女子不如男,她觉得自己就是比太多男子强,还强太多。 天气转暖,孟老想去四处游走,吕南星也想跟着去,却放不下心吕冬冬。 赵老发话了:“你大可以放心!老夫最近不打算离开,就帮你看着这几个小的。” 吕南星感激不尽。她看得出赵老是真的想帮她。 两日后她就跟着孟老去游历了。 大魏地大物博,不同的药材生长在不同地方,她要亲自去看看。 吕南星还是打扮成小伙子的样子,主仆二人和孟老师徒就出发了。 一开始,傻柱和阿立是想跟着一起去的,多少都能保护她,可是她不允许,对他们来说,学业才是目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目标。 她已经完成了重生之后的一个目标,就是离开常胜侯府,拥有新身份。这是能活着。 第二个目标,就是能活好。 所以,她得锤炼她的手艺。孟老的第一站就打算去江南。 “师父,你不用考虑我的情况,我如今是易了容的,没那么容易被认出来。” 她坚持认为对方第一站就走那么远落脚,是为了帮她躲着某些人,担心她被发现。 孟老瞥了她一眼:“第一,开春了,有一味很适合在春天采摘的药材在江南,第二,江南的东西好吃,这几个月,肃宁的东西,真是让我的舌头淡出鸟了,第三,我不是你师父,你才是我们的祖师爷,辈份不要搞错了。” “江南真的那么好吗?” “你去了就知道了。” 很期待呢。期待美好事情的日子,真的很美。 走了许久,一路上吕南星都在救治有需要的人,没人认识他们,救治的人多数是穷苦百姓。 他们有时候住在村里,有时候住在镇上,或者县城,就看天黑前走到什么地方。 若是给人看诊需要花的时间多,他们在一个地方就待久些,若当地有适合季节采摘的药材,就停下采摘。 师徒几人在经过的地方,着实收获了许多感激。 这一天,他们到了夏阳府,凤西村,暂在一户姓杜的人家歇脚。 杜在这个村里不是大姓,但杜家老大有本事,除了干农活,平日里还上山打猎,因身手不错,总是能打到猎物,卖到银子,将自家的房子盖多了几间。 在村里,能像他们家这样每个成员都能有一间房的着实不多,杜家却还有空余的房间让他们住。 他们才住进去不久,就听到房屋外唠叨的声音。 “真是一个废物,残废了就死了在外头算了,一点儿活干了那么久。” 杜大力,也就是杜老大,他的手臂以一个扭曲的姿势吊着。没错,这就是那个曾经上山打猎,挣得一家好日子的杜老大。 几年前他刚讨了老婆就被征兵上了战场,家里人觉得他功夫好,还期待他立战功,给挣个荣誉和个官回来,一家人也脱离泥腿子的命了。 可是不仅没有,还成了残废回来。如今不要说出去打猎了,连一般的农活都做不好。 这一整天的农活干完,他回到院子,就开始倒饬一堆木头,不知道在做什么。 “断手力,真是废物喜欢蹲在废柴堆,一天天的,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别人都弄完了,你还没种好,刚回来不干活,在那里弄废柴。” 刚刚说话的是他的二弟媳和三弟媳,难听的语言说得又大声又尖利。 而他,在去战场前成了婚,还没有孩子,因为妻子不能忍受长期见不到丈夫,跑了。去肃宁五年,如今他是孤家寡人一个,不仅孤寡还残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