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神话,从迎娶嫦娥开始》 第1章 玉帝舅舅，俺要娶嫦娥 中极天，灵霄殿前。 白云仙子织造的圣洁云霞缓缓升起，为天界蒙上一层暧昧的气氛。 司法天神杨戬将云霞轻轻拍在脸上，就算是洗漱了。 “我决定了，我要娶广寒仙子。” 他的声音没有顾忌得传出去好远，让听到的仙人们大惊失色，纷纷摇头叹息。 “这杨戬，又在发什么疯？不知道天界不允许情爱的存在吗？” “你刚飞升百年，还不知道这位大神的事迹，当年玉帝的位子他也想坐一坐。” “何止啊，老君的兜率宫他也要闯一闯。” “额，怎么你们说的事，我那么熟悉啊，不是那只臭猴子干的吗？” “猴子还要往后稍稍，总之啊，蟠桃园的猴子都可以顺顺毛，这位司法天神，可惹不起啊。” 众仙一阵感慨，只当做是没听见，快步赶往灵霄殿上朝。 一旁的月老汗毛倒竖，天杀的，他可没有给杨戬牵什么红线，若是玉帝问责起来，杨戬是自家外甥，能有个屁事啊，倒霉的还不是他这个小仙官？ “月老儿，你过来！” 怕什么来什么，司法天神杨戬朝着一身红装却头发花白的月老招手。 “小仙见过天神大人！” 缕金靴衬盘龙袜，玉带团花八宝妆。眉心一道天眼明，好个三界执法神。 “那什么，我要娶广寒仙子，你撮合撮合！” 杨戬整了整三山飞凤帽，又捋了捋鬓角，本该拿着斩魔剑的手，竟然持一面玉镜盘，映衬着他清俊的面容。 月老慌了神，“小仙可是得罪了天神大人？若有不敬之处，天神大人随便怎么惩罚小仙都行啊，呜呜呜……”几千岁的人了，在杨戬面前哭得梨花带雨。 “你哭啥，我让你跟我说个媒，是在求你帮忙办事哎。你不答应，那才是真的得罪了我。” 月老身子一瘫，任由云霞湿透他的衣衫，“天神大人这是要玩死我啊，天规第一条，动凡心情欲者，堕诛仙台，拔仙骨，除仙根，剥仙位！！！” 天界有天界的规矩，第一条就是不允许神仙谈恋爱。 “哪里来的狗屁天规，这么没人性？” 三界大概也就杨戬有胆子说那种话了。 这可难为了月老，一张皱巴巴的脸，更是纠结到一起，他想啊，大哥，咱们都是仙人啊，成仙就要有成仙的觉悟好伐？仙怎么会有人性吗？有人性可能成仙吗？ “天神大人切不可造次，这是玉帝定下的规矩。” “啊，我那大舅？自己娶了媳妇，就断绝人家的好事，我找他去。” 杨戬转身踏入了灵霄殿。 “啊？？？” 不仅是月老，还有诸多在一旁关注的仙人们，全都是瞠目结舌。 “乖乖，不愧是三界司法天神，就是有种。” “丫的，他这事给干成了，我就真的服他。” “你这家伙喜欢琼霄仙子那么多年了，也没见你放过一个屁。” “额哈哈哈哈……”那仙人笑着遮掩尴尬。 “说真的，司法天神是不是傻了。我总感觉他和猴子打过一架后，有点那啥……” “脑子不正常呗，这有啥不敢说的。” “你牛逼，你尿性，你有种！看到猴子躲得比谁都快。” “我擦咧，奎木狼你皮痒了不是？” “赤脚小仙，你下朝别走。” …… “大舅，我要娶广寒仙子啊。” 杨戬大呼小叫得闯进灵霄殿，让所有仙人都惊出一身冷汗。 丫就不知道收敛点吗？三界都知道玉帝是你大舅，可不是让你来炫耀宣扬的啊喂。 还有还有，娶广寒仙子是怎么个意思？神仙不许谈恋爱是写在天规里的啊，第一条就是啊。 还司法天神呢，整个一徇私天神。 九光宝盖之下，八景銮舆之上，是三界至高之主玉帝。 听到杨戬的话，玉帝的面色古井无波，并没有任何变化，甚至珠帘也不曾动过。 “爱卿，为何会有此念头？” 声音庄严淡漠，没有感情色彩。 “啊？爱一个人还需要理由吗？她长得漂亮算不算？我看她在蟾宫起舞，就想与她亲近。看她垂首蹙眉，就觉得心疼。看她恬淡安眠，就舒心开怀。” 我擦，天界哪个仙人看到广寒仙子不动心的啊？这杨戬仗着司法天神的职位，明目张胆得搞特权吗？ 玉帝道：“所以你就想娶了她？” “啊对！” “也不是不可以！” 灵霄殿的仙人们，全部不可思议得看向玉帝，再看看杨戬，这舅甥俩在玩什么把戏？ 一个是规则的制定者，一个是规则的司法者，现在是当着众仙的面，公然破坏规则吗？ “那请大舅子赐婚吧，我等不及了。” “可是，天规有言，神仙不能有情欲。此事，朕也没有办法。”玉帝面无表情得道。 杨戬顿时怒了，“刚刚可是你说的，也不是不可以。” “嗯，朕的确这么说了。但天规没有说。” “我擦，信不信我掀了你的宝座啊？” 玉帝故作慌张，“我可是你舅舅啊。” “表的。” “血溶于水啊。” “废话真多，你不赐婚，我就去广寒宫接她。” “诶，别急嘛，凡事都可以商量啊。” 杨戬一甩银白色的战袍，三尖两刃刀在手，“有屁快放！” “这事简单，你把天条给改了，不就可以了吗？” “呼呼呼……” 整个个灵霄殿，都是仙人们粗重的喘息。 更改天条？还是玉帝亲口说的？还要杨戬去执行？这啥情况？ 天，要变了？没听说啊？ “呃，需要我怎么做？” “天规是女娲娘娘的补天石创造的，只有灵蕴才能在上面铭刻。你想要修改天条，就要使用灵蕴写上大家都认可的新的天条。”玉帝依旧是端坐着，像是指引杨戬的前路。 杨戬道：“灵蕴是个啥？” “在场的每一位仙人，他们身上都有灵蕴。至于书写新的天条，需要多少灵蕴吗……这个……” 众仙不寒而栗，望向玉帝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慌与畏惧。 怎么个意思？这是要杀了他们，给杨戬大婚助助兴吗？ 第2章 好公平的玉帝啊 “我呢，公平之名有口皆碑，三界广传。不能说自家外甥要改天条，就平白牺牲众多仙家，对吧？” 玉帝的口吻，像是跟杨戬商量一般，似乎真的怕他掀了自己的玉帝宝座。 你公平，你全家都公平！ 众多仙人并没有因为玉帝的话而放下心来，反而是在心中破口大骂。 玉帝的妹妹在下界与凡人私通，生下了杨戬这个怪物。瑶姬说是被金乌晒死了，谁知道呢？说不定就藏在哪处世外桃源中逍遥快活呢。 不过，他们很快顾不上咒骂了。 杨戬环视四周仙人，三尖两刃刀一个个滑过仙人的面前。 “我擦，杨戬你意欲何为？难道要杀我吗？”太白金星须发颤抖，跑又不敢跑，打又打不过，太他妈气人了，啊呸，气仙。 “杨戬，我可是武德星君，你要与我一战吗？” “我们可是四大天王，你要殴群吗？” “那什么，天神大人与我素来没有冤仇，再者说了，也不用全部更改，就把第一条抹了去，用不着太多灵蕴吧。”托塔李天王额头冒汗，这简直就是拼死谏言啊。 谏言，臣向君言，为谏。 杨戬哈哈大笑，“瞧你们吓得那个熊样。杀你们太过轻易，我都懒得出手。不过，你们也不要怕，我就是违反了天规，我看又能怎么样？主打的就是一个不听劝。” “阿这！！！天神大人威武。”太白金星赶紧附和，威不威武的以后再说，先断了他斩杀仙人的念头。 武德星君脸色铁青，身为天界武神，在战力上被极尽嘲弄，也太丢仙了。 但还是保命重要啊，“天神大人威武，霸气侧漏，三界无敌。” 这狗日的武德星君，把词都说完了，我们还咋奉承？众多仙人心中腹诽。、 “啊对，天神大人本身就是掌控刑罚的，还能惩罚自己不成？”值年神李丙赶紧道。 托塔李天王则是一巴掌拍在李丙的头上，“天神大人的事，能叫违反天规吗？天神大人的所为，那就是原则榜样。” 这马屁，众仙皆是感慨不及也。要不人家能当总兵，他们只是空有仙职呢？ 玉帝终于有了点情绪变化，只是氤氲的云霞太过浓郁，让仙人们都看不清。 “可是，你不守天规，天就要塌了！” “危言耸听。咱们都是神仙，还怕天塌？”杨戬用下巴看人。 “哎，总要经历过，你才能真正懂得。” “故作高深，我今天就要娶广寒仙子，我看这天怎么塌的？”杨戬就像是来给玉帝通报一声的，不管玉帝有啥意见，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娶广寒仙子。 玉帝没有拦阻他，而是看向众多仙人，“要不，诸位爱卿牺牲一下？真让他把天捅穿了，那可就不妙了。” 牺牲你妹啊。 他要改天条你不管，他要娶广寒仙子你不管，他要捅天，你要我们牺牲？这是什么道理？ “算了算了，知道你们靠不住了。等到天塌下来，你们再来求我吧。” 玉帝挥挥手，示意众多仙人离开。他好像是累了，自顾倚在龙椅上睡着了。 待得再无其他仙人时，月老悄摸来到玉帝身前，轻轻得给玉帝捶腿。“陛下交待的事，小仙做好了。” “吾好，梦中杀人。” 昊天塔绽放刺目金光，瞬间了结了月老。 杨戬啊杨戬，你拥有天神的力量，却终究是是个凡人，逃脱不了这情丝的束缚。 玉帝将月老手中的红线收起来，线的一端，分明写着杨戬的名字。 …… “太白，你是最了解陛下的，今天的事，啥意思啊？” 出了灵霄殿，众多仙人都围住了太白金星。 太白金星双股站战，现在才略微有点好转，“还啥意思，脑袋都被驴踢了吧。玉帝这是要杀了我们啊。” “没有啊，玉帝不是没让杨戬动手吗？” “是啊，我咋没听出来这层意思啊。” 太白金星拂尘指了指众仙，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真不知道你么这般猪脑子是怎么成仙的。” “额咳咳咳……提这事干嘛。”仙人们尴尬笑笑，掩饰自己的心虚。 “谁知道呢？反正我们大概率是死定了。” “别介啊，咋就死定了？您老给大伙说说啊。” 太白金星无奈长叹，“你们觉得，杨戬的师傅是谁？” “玉鼎真人！”武德星君抢答。 “回答错误，说是玉鼎真人，你信吗？你们大家信吗？玉鼎真人虽然是十二金仙，那三尖两刃刀呢？开山斧呢？斩魔剑呢？缚妖索呢？照妖镜呢？山河社稷图呢？这些法宝哪来的？捡的吗？” “我擦，你这么一说，杨戬是玉帝的人啊。”武德星君道。 “能不能把这个猪脑子给推远点，看着心烦。” “滚滚滚，不懂就别说话。太白大爷您继续。” 仙人们将武德星君挤到了外围。 “天条是谁制定的，大家都清楚。能不能改，怎么改，却只有玉帝一人知晓。他既然把目标指引到我们身上，杀我们的意图就再明显不过了。”太白金星道。 多闻天王还是不明白：“可是，玉帝允许杨戬去娶广寒仙子了啊。” “玉帝还说了，天塌下来让我们去求他。” “嘶！！！” 众仙倒吸一口凉气，天塌下来，不也是个死吗？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等死！” “啊，我苦历人间磨难才终于成仙，我还不想死啊。”持国天王哭丧着脸。 “别嚎了，怪膈应人的。”奎木狼道。 “你是人吗你？”赤脚大仙道。 “赤脚小仙，我还没找你麻烦呢，你还敢招惹我。” “你不是人，我有说错吗？” “这是不做上一场不行了？” “切，叫上你那二十七个兄弟一起上吧。我一只脚踏平了你们。” 二十八星宿齐齐动怒，三十六天将簇并肩上前，太白金星、四大天王、四值功曹、八仙……尽皆乱成一团。 灵霄殿前的纷纷扰扰，像是凡尘人间的街头闹市。 这一切都没有逃过玉帝的注视，唉，这样一群酒囊饭袋，留着又有什么用？不如散去，不如散去啊。 第3章 诛仙 天界，广寒宫，清冷的月辉洒落，映照着杨戬孤零零的身影。 “你站在那里很久了哎，不想说点什么吗？”身着宽袖长襦的广寒仙子停下舞步，来到杨戬面前轻轻说道。 她的发髻很高，盘起来要用很长时间，费时费工夫。可是没关系，她现在最多的就是时间了。她要时刻准备着，以最美的面貌迎接那个人的到来。 杨戬很尴尬，他想说他才不是看了很久呢，是很久很久，从他见到蟾宫倩影的那一刻开始，就驻足观赏了。 可是他开口时结结巴巴的，“啊，没有，刚到。” 广寒仙子有些失望，“原来你不喜欢我跳舞啊。” “仙子这是哪里话？俺可喜欢你跳舞了，只是不敢明目张胆得看。” “咦……三界司法天神也会怕的吗？” 杨戬想啊，他怕个嘚。 齐天大圣孙悟空可怕吧？还不是被他拿下了？玉帝是三界主宰吧？可他听调不听宣。 “我来娶你了。”杨戬斩钉截铁，好似想想自己的神勇的过往，就能给自己加点底气。 他说完就光明正大得看向广寒仙子美丽的容颜，像是等待夸赞的小男孩。 广寒仙子就掩着嘴偷笑，眉眼弯成了月牙。 “天条可是不允许神仙有情爱的。” 真奇怪，她分明有婉拒的意思，可是语调就是那么好听，声音就是那么清脆，让人不忍心责怪她。 杨戬道：“天条是个什么摆设，看我改了它！” 广寒仙子神情凝滞了，改天条啊，那是相当于重塑三界秩序的技术活啊。她倒不是不相信杨戬的实力，只是如果可以早一些，她是不是就可以和后羿厮守终生了？ “你为什么不早点改了它呢？你为什么现在才行动呢？你……” 广寒仙子说到最后，觉得十分委屈，却也不能怪人家杨戬。 “你走吧！” “啊？仙子这是拒绝我了吗？” “是啊，我要等的人不是你，我的那个他，是救世大英雄，他会为了民众弯弓射去天上的太阳，他也可以放弃长生的诱惑……算了，你不会懂的。” 广寒仙子回忆起后羿来，觉得真是美妙极了。可是她不该跟杨戬分享这些。 她可以对着月亮说，对着月兔说，甚至也可以对着天界的云霞，凡间的雨露去说。 但就是不能，与仙人说。 “可是，仙子要等的人回不来的。”杨戬有些不忍打破她的美梦。 “你怎么知道他回不来？” “我是司法天神嘛，总是能知道一点内幕的啊。” “我倒是忘了，你跟玉帝是一伙的。是我一时冲动……” 广寒仙子转过身去，绝美的面庞滑落两行清泪。 我知道后羿回不来了啊，谁叫你来告诉我啊，就让我沉浸在美梦中不好吗？你是扫把星吗，非得戳穿人家的心事？ 一瞬间，广寒仙子对杨戬的好感也消失了。 杨戬有些尴尬，却也没有否认自己跟玉帝的关系，“我可以让仙子去见他哦。还可以更改天条哦，拯救苍生，似乎也不是不可以哎。” “我看到他在凡间生老病死，生生世世轮回，便足够了。” “哎，那怎么行呢？凡间的只是一具躯壳而已。真正的后羿，神魂记忆，可都是封存在天河弱水中啊。“ 广寒仙子颤颤得看向杨戬，“你说，后羿其实一直在，天界？” “是啊，他杀了帝曦九子，怎么可能还入轮回呢？” “你还说，能让我去，见他？” 杨戬就拍了拍胸脯，“这点小事，何足挂齿？” “那……” 广寒仙子无声得啜泣起来，极力克制自己，不愿在杨戬面前，展露软弱的一面。 可是啊，她等的人，其实就在她的身边，多少年了，自天河弱水，望向广寒仙宫。 她迫不及待要去见后羿，哪怕后果是自此消亡。 “您，能带我，去见他吗？” 杨戬神色有些暗淡。 人间有万家灯火，母亲被关押之后，再无属于他的那一盏。 天界有执念，唯独没有谁，是为了他坚守。 就像是广寒仙子，不怕被玉帝怪罪的下场，也要去见那个人。 “好。”杨戬道。 广寒仙子有些迟疑，她快要按捺不住心中的悸动了，可是她又不知该如何面对杨戬，以及这样做，会为杨戬带来的后果。 “可是，你……” 杨戬没有说话，从自己的乾坤袋中翻找了好一会，良久才面露喜色，“啊哈，找到了。” 他说着，施了个咒语，手中的蟠桃转瞬化作广寒仙子的模样，除了没有神魂意识外，几乎与广寒仙子没有区别。 天知道在清冷孤寂的仙界，杨戬要多少次雕刻，才能让其栩栩如生，以假乱真。 “这是……什么？”广寒仙子问道。 杨戬耐心得解释道：“这是王母娘娘的蟠桃啊，可以让仙人也延年益寿的好东西。” “天神大人打算做什么？” “只有你死了，你才永远活着。” 杨戬说完，三尖两刃刀已经洞穿了那蟠桃雕刻的身躯，有殷红的汁水，和生灵血液一样，汩汩流淌，玷污了圣洁的广寒宫。 “暂时委屈仙子在乾坤袋待一会了，我带你，去找后羿。” 广寒仙子嫦娥只感到身躯急速缩小，转瞬已经进入神秘的空间之内。 杨戬淡然走出广寒宫，““把她的尸体扔进诛仙台。” 斑斑血迹，划过白云仙子织就的圣洁云霞，天界的守将都看呆了。 这啥子情况，司法天神大人不是说要娶广寒仙子吗？天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了。 现在是闹哪出？ 坚贞的新娘子宁死不从，留下羞辱的话语逃跑？ 愤怒的新郎官恼羞成怒，失去神智的出手斩杀？ 天界太无聊了，这些天兵天将脑补了一万字小短文。 “咋办？” 天兵天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拿不定主意。 “嘁，瞅你们那熊样。平日里一个个觊觎人广寒仙子的身子，现在人还没凉呢，这就害怕了？怂蛋。俺真鄙视你们。” “那你去。” “俺不去，俺不近女色。”金毛犼赛太岁义正词严。 “呕！” 第4章 忘情水 天河弱水，鸿之不浮，岳之不沉，和注之不满，酌之不竭的人间归墟一样，都是生灵禁区，若非特殊的存在，不可接近。 天蓬元帅卧在堤坝上睡觉，鼾声震天响。 弱水就在他的耳边道，「你会打扰到他们的。」那声音是那么轻柔，像是和风细雨，洒落在他耳边。 嗜睡的天蓬元帅就蹑手蹑脚得坐起身来，顶着睡意陪在弱水身边。 有多久呢？从他来到天河之后，弱水就在安置那些死去的仙神记忆了。 有多少呢？从弱水来到这天界之后，牢笼就在拘禁那些挣扎的仙神了。 也许，天地初开时，便已经有了这方囚牢。 死去的生灵会投胎转世，历经六道轮回。死去的仙神，却是在弱水中浮沉，不得超生。 世人只想超脱，求长生。 仙人只想解脱，求自由。 「你要是觉得我吵，就让我滚，我很听话的。你不要对我那么好，说话那么温柔，我会爱上你的。」天蓬好像在说梦话。 「但没有人会爱上一头猪。」 「你不是人！」 弱水，从来就不是人、也不是仙神佛圣。天界对于这种存在，定下了称呼，妖。就像那只猴子！ 「那你也不要陪着我啊，我怕会爱上你。」弱水一边说着，一边洗濯东华帝君的记忆。 「你们俩可以等我死了再腻歪吗？听得我浑身鸡皮疙瘩。」 天蓬元帅就压低了声音笑，「你现在可没有身体了，都是你的错觉。」 「妈的，老子怎么就修为那么高，死也死不掉呢？看他们在弱水中浮沉，没有感知，多好。」东华帝君道。 弱水轻轻抬手，对于神魂有着无比侵蚀的天河，也只是让东华帝君冒了两缕轻烟。 「唉！」 「你不沉下去，她的工作就不能停下，求你大发慈悲，断了绮念吧。」天蓬心疼弱水。 「你以为我不想啊。」 「你不沉下去，分明就是不想。」 「你大爷的，让你忘记你的爱人，你愿不愿意？」 「啊啊啊，不是我诬陷你啊。掌管男仙的东华帝君，竟然也有爱人。说吧，她是谁？」天蓬开始八卦起来。 弱水自顾浇灌着东华帝君的神魂，她不知道如此劳作了多久，但她记得，当天界再无仙人的时候，她就可以离开这里，成仙成神成圣成佛，成什么都好，只要能与，天蓬拥抱。 这么久了，她从来不敢真的触碰天蓬。那会腐蚀他的记忆，削去他的神力。那样的话，连见到他也不行了。 如果无法拥抱，便让我一直陪着你吧。 「谁会把心事说出来啊，还是一头猪。」东华帝君说着，似乎嫌弃弱水的洗濯太慢了，自顾一个猛子扎进深处。 弱水把一柄簪子沉入，「其实，她来过的。」 「咕嘟咕嘟……」 「这是她的答案。」 「……」 水下没了生息！ 「把这件东西交给他，他就会明白的。」 弱水看着远去的丽人背影道：「如果是我，一定会给他一个拥抱的，哪怕只有一瞬。」 那庄严的身影只是稍微顿了一下，便消失在天际。 弱水没想到，她的话会这么快应验。、 「死肥猪，你这么多年了都不敢去拥抱喜欢的女孩子，俺真鄙视你。」 是司法天神，是杨戬。 不过，天蓬元帅觉得他就是一条狗，在天帝面前摇尾乞怜的狗。 「臭狗子，别怪我没警告你啊。一边撒尿去，这里是天河弱水，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诶？天界有哪条规定说我不能来这里的吗？」 「妈耶？我听到了什么？三界司法天神要遵守天条了吗？哈哈哈。」 杨戬面色有些阴沉，没人敢这么嘲笑他。「死肥猪你真讨人厌。」 「可你是条狗！」 「那你就是狗都嫌！」 「我管你呢，我要我爱的人喜欢就好了。」 杨戬就捧腹笑起来，「哈哈哈哈，可是你连拥抱都不敢给人家啊。你都在这多久了，还玩纯情少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那一出烂戏！」 天棚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要你管！」 「好啊好啊，我管！」 杨戬说着，三尖两刃刀迎风见长，转瞬之间已经与九重天齐平，好似要把天捅一个窟窿出来，啊不三个。 「天蓬！」 弱水惊惧，那是斩妖除魔的神器，那是战无不胜的天神。 天蓬挡在弱水身前，厉声质问，「你要做什么？」 「啊哈，不是你说要我管你吗？那我就帮你一把，让你拥抱自己心爱的女人。」 「不需要，你快滚。」 「你不需要，但是你可知爱你的女人，她有多么想要拥抱你。你以为这么多年，她日夜洗濯仙神记忆，为的是什么？」 天蓬转身看向弱水，分明彼此的呼吸可闻，可是却不能拥抱，不能接吻，不能缠绵。天条律令，仙神不得情爱。 「弱水，我爱你。」 弱水颤颤得抬起水眸，多少年了，她劳作了如此之久，就是想要和天蓬厮守。永生不死的身体，万劫不灭的意识，她都不需要。 只要和天蓬相拥，便足够了。 「我也爱你！」 她抱住了天蓬，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似乎只要松手，一切都会消失。 天蓬也回拥着弱水，将自己千年万年的柔情，都酝酿在这拥抱中。 他的神力开始消解，他的神魂开始磨灭，可是他和弱水对视，彼此开怀而笑。 没有人去理会司法天神杨戬，也没有人去在乎，就算被他砍死在此刻，永恒也铭刻下他们的幸福。 但杨戬只是破劈向了天河堤坝，困扰弱水的牢狱，羁押仙神的镣铐，在神兵的攻杀下，彻底解开束缚。 …… “其实，天河之中哪有后羿的神魂呢？一个能够射杀帝曦九子的人，三界不会允许他存在的。” 弱水没了拘束，天蓬不再看顾堤坝，弱水开始肆虐整个仙界。 “所以，你是在骗我，对吗？” 广寒仙子蹲在地上，抱着双膝。她其实只是一个弱女子啊，保护仙药的唯一办法就是吃了啊。 杨戬爱怜得抚摸她的长发，“忘记他，你才可以重新生活。天河弱水，就是能够洗刷情欲的，忘情水。” 第5章 领罪下凡 “广寒仙子死了。” 天上的仙人们在回来的路上各自讶异，倒不是说仙人不能死，而是怎么死的。 “多可惜啊！” “你可惜个毛啊你，人广寒仙子理会过你吗？你拿的仙丹灵宝，人正眼看过吗？” “我擦，赤脚小仙你是没挨够打是吧？” “二十八星宿也就仗着畜生多罢了。” “嗨呀，要不是玉帝临时召见，您老还得脱层皮。” 赤脚大仙与二十八星宿怒目而视，各自衣衫凌乱。 众仙从一旁路过，全当做没看见。 “凶手是谁？我要跟他拼命！”多闻天王咬牙切齿。 增长天王善意得拍了拍他的肩膀，“司法天神大人。” “哈哈哈哈……” 群仙爆发出大笑，都想看看多闻天王怎么跟杨戬拼命。 “可是，为什么啊？杨……司法天神大人为什么要杀广寒仙子？不是为了她，连天条都要更改吗？” “这有啥难猜的？铁定是求爱不成，恼羞成怒了呗。” “嗯，有道理。像司法天神那样骄傲的人，绝对忍受不了被轻视。那广寒仙子死有余辜啊。” 真可笑，不接受爱意就死有余辜了！ 太白金星好像是疯了，他倒也知道来灵霄殿议事，可是疯疯癫癫的，只念叨着死定了。 “太白老头这是怎么了？被阎王小鬼勾了魂了？” “说是玉帝要杀咱们呢！也不知道真假，他自个倒是疯了。” “司法天神要改天条，广寒仙子死了，太白老头疯了……我怎么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啊。” “担忧个屁啊，玉帝还能真的把我们全杀咯？” “玉帝不会，司法天神会啊。” “不做亏心事，怕什么？” 群仙寂然，不做亏心事，恰恰是他们最大的隐秘。 “好了好了，只是死了个女仙而已，至于大惊小怪的吗？” “现在是广寒仙子，后面会是谁呢？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能杀，杨戬会对我们留情吗？” “死定了，死定了。” 太白金星念叨着话，穿过群仙，径直进入了灵霄殿。 “众爱卿以为，该如何处置杨戬啊？”玉帝将问题抛给了仙人们。 我擦咧，这舅甥俩会玩啊，一个制定天条，一个守护天条。现在好了，杨戬不仅动了情欲，还杀了广寒仙子，玉帝您老人家是糊涂了吗？还问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能说啥啊？ 偌大的灵霄殿内，竟然没有仙人敢说话，谁也捉摸不透玉帝的心思。万一人舅甥俩是在演戏呢？对吧？ “太白，你说？”玉帝面色冷峻，看向太白金星。 “死定了，死定了……” 那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仙太白金星，竟然还在重复着这句话，连玉帝的问话都没有理会。 “太白！”玉帝有点生气，三界竟然有人敢不理他，这让他抓狂。 一旁的青木星君赶忙用胳膊肘碰碰太白，“嘿，玉帝叫你呢！” “啊？”太白金星醒转过来，顿时大惊失色，慌忙出列下跪，“小仙在。” 玉帝看他抖成筛糠的样子，紧紧皱着眉头，“你这是咋了嘛？有什么问题就说来嘛！说出来大家好解决呀。你这样畏惧，让朕很为难啊。” “这下真的死定了。”太白金星心中想着，嘴上却是道：“小仙无碍，小仙无碍。” “你们大家都看到了，不是我不给他机会啊。巨灵神何在，将太白拉下去，重打五十天雷。”玉帝看似随意得拂袖，像是十分厌恶他。 壮硕的巨灵神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鬼地方呢，阴晴不定的玉帝还有杀伐无度的杨戬，太他喵的吓仙了。 太白金星还在叩头谢恩，虽然五十天雷足以让他千年修行白费，却也没有死，对吧。那就够了。 灵霄殿内，所有神仙噤若寒蝉，一个个垂着头，恨不得钻到云霞里去，心中暗暗祈求着玉帝千万不要看到自己。 玉帝环视一周，发现所有仙人都这个鸟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司法天神何在？众仙玩忽职守，上班摸鱼，该怎么处置？” 杨戬顺口道：“堕诛仙台，拔仙骨，除仙根，剥仙位！” 杨戬从天河弱水回来，就到了中极天灵霄殿内领罪。 去你大爷的，你是司法天神就可以瞎编乱造吗？怎么就堕诛仙台，拔仙骨，除仙根，剥仙位啦？俺们只是上个班摸个鱼而已，您可是杀了广寒仙子啊。我们要堕诛仙台，您是不是该坠入九幽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啊？ “嗯，大家有什么意见吗？”玉帝又对众仙道。 有，而且很大。 “陛下，我等非是不敢谏言，只是司法天神大人在此，我们没有开口的资格啊。司法天神必然知道自己所犯何罪，又该如何处置！” 托塔李天王赶忙跪下，将所有罪过都推到杨戬身上。不管了，给自己找个借口先。 其余仙人也一并跪了下来，“李天王所言甚是，我等附议！” 附你大爷！托塔李天王心中腹诽，万一杨戬不死，死的就是他了。 “噢哈哈哈，诸位爱卿不说，朕倒是忘了，司法天神最是熟悉天条了，大外甥，你来说。”玉帝像是刚刚回过神来。 丫的，演得真像。 杨戬神色淡然自若，“堕诛仙台，拔仙骨，除仙根，剥仙位！” “嗯？”群仙愕然，是个狠人儿啊，对自己也这么狠。 不过，如果杨戬真的不在天庭，他们可有的爽了，没人制约，岂不自由？ 既然如此，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彻底绝了杨戬的仙路。 “陛下，小仙也想起来了，天条的确是这样规定的。无故屠杀仙人，当堕诛仙台，拔仙骨，除仙根，剥仙位！永世不得上天。”托塔李天王道。 “是啊是啊。就得这样，以儆效尤，才能震慑三界啊。” 众口铄金，即便玉帝想要偏袒杨戬都做不到。 “这样啊，那没办法了，你们这些家伙，一个台阶都不给朕下，非得逼我治罪自己的外甥，真是朕的好臣子啊。” 玉帝像是极为不悦，挥挥手道：“来仙啊，把杨戬推入凡间。” 第6章 肮脏的交易 早有雷帝、雷王、雷帅、雷尊四仙准备着，此刻围住杨戬，“司法天神大人……” “何必劳烦你们呢？我又不是瘸子。”杨戬大踏步离开灵霄殿。 留下群仙长舒一口气，太压抑了，尤其是杨戬在的时候，不知道啥时候就杀个仙人玩玩。 “杨戬要贬为凡人了，诸位爱卿可以高枕无忧了。”玉帝道。 “陛下圣明！”托塔李天王为首，群仙又是一阵称颂。 “不过，你们也别高兴得太早，杨戬是要改天条的，你们的灵蕴，能不能保住，朕就不知道了。” “哈哈哈哈……” 群仙大笑起来，灵霄殿内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回来？回哪儿？杨戬有天神之力，打不过他就算了。他都去了凡间了，想捏死他还不是轻而易举？虽然不能真身下界出手，随便派遣个童子童女坐骑啥的，还能打不过一个凡人？ 玉帝也跟着他们一起大笑，君臣和睦，云龙鱼水。 这些仙人们都没有看到，杨戬与雷帝、雷王、雷帅、雷尊并没有走向诛仙台，而是径直去了北天门。 “天神大人，我等能遮蔽的天机只能到这里了。”雷帝道。 杨戬挥挥手，“嗯，足够了。若不是我大舅他罗里吧嗦的，哪里需要这么麻烦？你们回去吧，待我一个个砍了他们，就会回来了。” “天神大人万事小心。”雷帝、雷王、雷帅、雷尊各自躬身退下，全然没有押送犯人的样子，反而是在保护杨戬。 杨戬看着九重天的雷云，不由得笑了起来，“一群伪仙，也就会暗戳戳得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了，待我改了天条，换了天地，更了日月，转了乾坤，逆了阴阳，你们都要在腐烂的泥土中挣扎。人间，我来了。” “快点快点，司命星君，那杨戬投生到何地了？我要弄死他。” 一大群仙人离开灵霄殿后，径直来到了司命星君的府中，他们要在杨戬回到天庭之前，杀了他。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 司命星君似乎一直在等他们，笑意吟吟得道：“北荒！” …… “北荒？”仙人们有些疑惑，那里可是没有一丝生机的地方，杨戬去了那里，能变成个啥？ “等一下，以我对司命星君的了解，如果消息属实的话，他会是这个表情吗？”巨门星君道。 群仙看向司命星君，只觉得他笑意吟吟，与阴险完全没有关系。 可是，谁都知道，掌管生灵命理的他，是所有仙人巴结奉承的目标。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想要为亲朋谋个好出身，总是仙之常情吧。 司命星君清秀的脸庞满是无辜，“巨门星君可是错怪我了，杨戬是公敌，我岂能不识大体？” “咦！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说吧，你想要什么？不给你点啥东西，总觉得你在诓骗我们。”贪狼星君道。 “啊哈哈哈……”司命星君笑得嘴巴都要咧到耳后根了，原本俊逸的面容上，两只眼睛像是充血般变大，挤占原本就狭隘的面部空间。 他的语调也变得极为阴沉，如同鬼魅的低语，“我要你的金鳌甲！” 人为贪狼，兽为金鳌，头尾皆似龙，唯身拟陆龟，金甲罩体，无坚不摧，灵蕴在握，长生永岁！ “司命星君，不觉得过分了吗？”贪狼星君站起身来，怒容有龙息喷涌。 “蜉蝣一日，朝生暮死，我想要长寿金甲，很合理吧。” 在场仙人无不顿首赞同。 “贪狼星君，为大局着想，小小牺牲一下，没关系的。”群仙鼓动他。 贪狼星君道：“你们也能长生，为什么不拿出来宝物？” “人司命星君点名要你的金鳌甲，我们能怎么办？” 司命星君摇摇头，“不是的，贪狼星君的金鳌甲、巨门星君的浮生石、七杀星君的离火鳞……我都要。“ 好家伙，一连七星君，个个是命门。 群仙倒吸一口凉气，是个狠人儿啊。 “没办法啊，死得多了，实在是怕了。见到点啥长寿的东西就想要，相信诸位可以理解的哈。” 蜉蝣，朝生暮死，即便成了仙，也只是在不断蜕变，一日有一日，一年又一年，已经不知是第几代传承了。 蜉蝣司命，还真他嘛会玩啊玉帝。 “其实呢，也不是不可以，毕竟金鳌甲、浮生石、离火鳞等长生物，我们修行百年就可以得到。问题的关键是，司命星君，我们怎么能断定，下一代的你，会遵守承诺呢？”文曲星君眯起眼睛，点出盟约的漏洞。 司命星君眉头一皱，“啊？你们不会以为，拿出这些就可以一直得到天神大人的转世信息吧？” “你什么意思？难道每一世，都需要这些长寿神物才能换取消息吗？”武曲星君撸起了袖子。 “是啊。”司命星君一脸天真无辜。 “你们别拉着我，我要弄死他。” “你上啊，我们又没拉着你。” 司命星君淡然看着他们的喧哗，品着香茗，好不自在。 “还有一种交易的方式，保证我不死，盟约便会一直生效。” 廉贞星君道：“哼，难道杀天神一次还不够吗？” “哦哦，是这样，以天神大人的天资根骨，修行到仙人境界，需要多久来着？我记得是，十几岁吧。对我天界来说，那可是十几天的事情。” “我擦咧，你有种。这是坐地起价啊。” “你们可以选择不交易啊，反正就十几天的寿命呀，大家一起死。死多了的朋友，应该能明白我的心情。” 丫说话是真气人，谁像蜉蝣一族朝生暮死啊。 成仙了，也只是相当于人间的一年罢了。 “罢了罢了，就允了他吧，让杨戬回到仙界，咱们都得死。” “你有长生物质，你给他。” “我们没有太多，不代表其他仙人没有。想要阻止杨戬i回归仙界的人，可是多着呢。” 众多星君合计，算是捏着鼻子认了。 司命星君则是笑得嘴巴合不拢，两边嘴唇咧到耳朵根，像是无法填满的欲望之口。 第7章 何谓仙人？ 从南天门到灵霄殿，正好九千九百九十九步。司法天神杨戬数了很多遍。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重大的秘密，跑去跟太上老君说，“老头，天界是哪个神经病创立的？” 长须白髯的老君道，“天帝！” 看来老君也觉得天帝是个神经病。 “你知道从南天门到圣天殿需要多少步吗？” “不知道。” “我告诉你哦，是九千九百九十九步！”杨戬得意洋洋，像是在讨老君的夸耀。 “哦！” 老君漫不经心的敷衍回答，又摇动手中的蒲扇，炉火便更加旺盛了。 “哇，我可是把你当朋友才告诉你这件秘密的。” “众仙悉已知之。” “可你方才说自己不知道。” “老道是神。” 杨戬就猖狂大笑起来，也只有在老君这里，他可以没有拘束。“老头，我喜欢你。” 老君终于抬起眉睫，用余光看了一眼杨戬。“老道清心寡欲，不近男色。” “嘿嘿，老头也觉得俺英俊神武对吧。” “那可不，美猴王也没有你美！” 杨戬听不出来与猴子比较的玩笑，自觉神采飞扬。“作为知晓秘密的代价，你炉子里的丹药与我几颗尝尝。” “不给！”老君拒绝的爽快。 “切，小气。”杨戬撇嘴。 “以前有只猴子……”老君似乎想要解释什么，又很快打住了。 “……” 杨戬等得急了，“哇咔咔，我最讨厌说话说一半的人了。神也一样。” “你走吧！” “去哪儿？” “你的府邸，你的家。” “我的家不是天界吗？我的府邸不是天宫吗？” 天帝的家是天界，天帝的居所是天宫！ 从前有只猴子，吃了老君的仙丹，搅了天帝的天界，还要占据天帝的天宫。 老君自三清宫望向东南御马监，像是入了定。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老君很认真得说。 “老头，你糊涂了吗？我是三界司法天神啊，跺一跺脚三界都战栗的无上存在啊。”杨戬昂起头，睥睨诸天万界。 “你说的，是名号，我问的，是名字！” 淡然的声音，如雷霆轰掣在杨戬内心。 该死的，什么名字？他不是天神吗？天帝钦定的司法天神。所有人都这么叫他，于是他也以为自己就是天神啊。 什么名字？他该拥有吗？还是说，他曾经拥有过？ 可他，想不起来了。 他只记得在三界漫天神佛的注视下，穿上代表着天界威严的银色战袍，他的手上是无坚不摧的神兵，所有的仙神都恭敬垂首，称呼他为天神大人。 他看不到身后，那个目光深邃的身影，也看不到，那双阴沉的眼睛。 “老头，我要走了。” 杨戬记不起来自己是谁，他开始感到一股没来由得寒冷与惶恐。 “南天门到灵霄殿是九千九百九十九步，从前有只猴子，想要看看多走出那一步，会是怎样的后果。” “我现在要走了，你别跟我提什么猴子！” 他想用愤怒来掩盖自己的茫然。 但老君却是不曾挪动身子，还是在那里炼着他不知名的丹药。 “你走啊，我又没拦着你。” 天神杨戬就一屁股坐下，“要我走便走吗？今儿个偏住你这儿了。” 他坐下，又顺势躺着，他的身躯逐渐冰寒，像是裹上万年寒冰，越是紧缩天帝赐予的战袍，便越冷。 杨戬睡了过去，好似摇篮里的婴儿，伸手蜷腿，总是老实不下来。 老君就从炉子里取出丹药来，带着日阳流火，灼烧一切。 “我总想啊，你能老实一点，不要学那猴子，那样只会更痛苦。可是，怎么办呢？这是你第几千次，还是几万次问我了呢？南天门到灵霄殿的距离，从来都只在你的心里。他设下了迷障，谁也勘不破！” 老君叹息一声，将一枚忘情丹捏碎了化入杨戬的嘴里，燃烧万物的炙热，也逐渐融化他的记忆。 “现在，你是谁？” “司法天神啊。”杨戬头脑有些昏沉，好在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我是司法天神当然要……不对。 “我要娶嫦娥。” 老君一捻胡须，“但是天条不允许啊，怎么办？” “那就改了它。” “你去吧。” “去哪儿？” “去做你想做的事。” 杨戬从老君府出来的时候，玉帝已经在外面等着他了，而且上来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大外甥，你受苦了。” 受苦？受个屁苦啊，他只是在老君府睡了一觉好吧。 “呐呐呐，不要说我没给你机会啊，我这人有洁癖，可不喜欢别人碰我。”杨戬推开玉帝。 三界至高之主，在他眼中却像是肮脏污秽的存在。 “哈哈哈，我还记得小时候抱着你，你滋我一脸尿的场景。现在好了，都跟舅舅疏远了。” “你这人就是讨厌。”杨戬强装镇定。 “嘿嘿嘿，这不是显得咱俩亲近嘛。”玉帝想要搂住杨戬的肩膀，却被他躲过去了。 杨戬紧皱着眉头，没来由一阵恶寒，“有屁快放！” “舅舅给你安排了一桩婚事哦。” “天界不允许有情爱的存在。” “你是我大外甥嘛，可以例外的啊。” “是谁？” “白云仙子。” “我要娶嫦娥。” “嘿嘿嘿，没想到大外甥有这种癖好啊，人嫦娥是后羿的妻子呀。” “后羿都轮回多少世了？” “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那我不管。” 玉帝叹息一一声道：“你好好考虑一下，再告诉我答案好吧。” “切，再考虑一万年，我还是这个答案。” 杨戬提着刀就走了。 “这孩子，还真是听话啊。” 老君无声无息的出现，“试验很成功，至情至性的杨戬，再度有了弱点，也就代表着可以被利用。” “老搭档，干得漂亮。”玉帝不吝啬称赞。 “成为神仙，要放弃情欲爱念，忘却红尘种种。而诛仙，只是还给他本来的欲望罢了。” “漫天的仙人，是我赐予他们的名号。其实，他们全都是妖，真正成仙的，从来都只有杨戬。可是啊，成仙又能怎么样呢？让一名神仙堕落，实在是太简单了。” 玉帝转身离去，老君化作云烟。 第8章 哮天犬 瘸腿黑狗又在舔它的伤口了，粗糙的舌苔一下刮过红色的肉，一下掠过白色的骨，它的身体也因此一颤一颤的。 「喂喂喂，白云仙子织霞很辛苦的，你不要弄脏圣洁的天界好不好呀！」 玉帝看着黑狗留下的口水，皱眉摇头！又随手扯下一片云朵想要打扫。 「圣洁？俺老狗不仅要在圣洁的天界撒尿，还要拉屎嘞，你要一起来不？」 「做狗呢，要懂得文明，要做一只讲公德的好狗！」 黑狗舔得倦了，自顾往云彩上一躺，「你是哪根葱？也来管俺老狗的事？」 玉帝就无奈叹息，「这里是我的天界啊，我是三界的主宰啊，连真君府，都是我赐给你的主人的哦。」 「哈哈哈哈…」黑狗笑得肚子疼，伤口也不觉着狰狞可怖了。「哈哈哈，笑死我了，我的主人才不稀罕你的真君府，反而是，你怕我的主人不接受你的恩赐。」 玉帝听了并不生气，缓缓问道，「是啊是啊，你的主人厉害，你的主人威武，你的主人天上地下无敌，行了吧。可是他现在在哪儿呢？」 「我的主人是三界第一天神，只有他能和齐天大圣孙悟空斗法，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因为齐天大圣孙悟空的威名响，所以才显得你的主人厉害吗？」 「汪汪汪，俺老狗虽然四肢无力，口眼歪斜还中风偏瘫，但是疯起来自己都害怕！」 「可是，你疯起来也找不到自己的主人了！」玉帝轻飘飘得说着，擦拭黑狗流下的口水。 原本淡定的黑狗忽然张狂起来，龇牙咧嘴，腥气从唇齿间喷涌出来。身上的伤口也翻出血肉骨头来。像是濒临绝境的野兽拼死一搏。 「你有种再说一遍！」 「你的主人不会回来了。」 「汪！」 黑狗扑了上去，但是一招就被玉帝钳住了脖子，四根纤细的狗腿在半空中挣扎。 「敢不敢放了我再来一次！」黑狗被掐住脖颈，还能挤出力气来说话。 玉帝道「可是再给你一万次机会，你也还是打不过我。你修行百年千年，都不如我一朝悟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公平。」 「如果我的主人在这里，你不是他的一合之敌！」 「可是，你的主人啊，是个凡间的屠户。你以为你看家护院尽忠职守，可在他眼里，你只是随时可以宰杀的食物。」 「闭嘴！」好似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黑狗的眼眶之中涌出大串泪珠，落下来的时候，将周边的云霞都蒸腾一空。那泪珠太滚烫了啊！ 玉帝将黑狗放下，「他第一次唤你过去，你摇着尾巴，丝毫不觉得他手里的屠刀是对着你的，于是你的后腿再也没能站起来。」 「闭嘴！」黑狗想要撕咬玉帝，却是怎么也够不到。 「你以为是主人砍错了，面对他的呼唤虽然迟疑，还是拖着流血的后腿爬过去。于是你的肚子被划开，内脏都流了一地。」 「闭嘴，不要再说了！」 刚刚是威胁，是恐吓，现在，是恳求！ 玉帝没有理会黑狗的痛苦，「第三次，你的主人依旧是拿着明晃晃的刀，依旧是熟悉的呼唤。你不懂是为什么，但是听从主人的命令是你的天性。所以…」 「所以，我的脊椎被打断，我的血液流干，我的肉，被吞吃干净。只有一抹憎恨的灵魂飘荡！」 黑狗哭过，痛过，现在，面对这个所谓的三界主宰，他不愿再展露自己的弱点。 玉帝拍手叫好，「虽然明知道故事的结局，但是由当事人，啊呸，当事狗说出来，还真是别有风趣啊！」 「人模狗样的怪物。」 「哇，虽然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可是你骂的也太脏了吧！」 「你想让狗说好话，是不是脑子有大坑。」 「那你想让死去的人复活，是不是同样？」 「我的主人，没有死！」黑狗一字一句。 「你知道齐天大圣孙悟空的下场吗？那个御马监的小猴头，谁人见了都能摸一把的，卑劣的野兽！」 「你想说什么？」 玉帝平淡得道「你不想为你的主人报仇吗？那个为了你下阴曹，过冥河，渡忘川的主人。」 「他，不会死的！」 「可是他啊，现在已经坠落到人间，沉沦在北荒了哦。」 “为什么？”黑狗下意识得想要探寻答案。 玉帝就揉了揉眉头，假装很头痛，“也许让一只狗明白人的事情，是太过苛求了。” “你可以鄙视俺的智商，但是你要告诉我我的主人怎么了。” “呐呐呐，求人是这样的态度吗？” 黑狗强自压抑怒火，“你想要我怎么做？” 玉帝觉得无趣了，“当狗嘛，本来就是跪着要饭的，我还能有什么折辱你的办法呢？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你的主人都已经下界去了，你不去帮他？” 黑狗看着玉帝远去的背影，不明白他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以往，是杨戬带着它，叱咤三界。 杨戬不在了，它就只有茫然。 “无论主人在哪，追随在他的身边就是俺活着的意义。北荒是吗，无论多么艰险，俺都会找到主人的。“ 玉帝的身影又缓缓浮现出来，开始缓慢参观这座真君殿。说真的，比他的灵霄殿差得远了。 可是，这才是真正的仙人府邸。 他是玉帝，是三界主宰，是至高无上的神仙之主。 可是只有他和老君知道，其实他们都是妖。 什么是仙呢？ 无欲、无求、无念、无形、无体、无所谓存在，却又处处存在，无所谓生，也真正的超脱于死。 杨戬曾经达到过这样的境界，所以他是司法天神，真正的神仙。 但玉帝不是，老君不是，世尊不是，漫天神佛，无一是。 他们都是披着面具的妖怪，和红尘人间的区别，只是拥有了装作神仙的术法。 在光辉靓丽的外表之下，是一颗肮脏漆黑的，充满了欲望之种的心脏。 玉帝怕死，他的欲望就是活着。 当蟠桃、人参果都对他再无效果的时候，最后的方式只有仙人的灵蕴。 第9章 亲爹也照砍 黑狗从真君殿走出来的时候，圣洁的天界已经变成了一片赤红之色，好似携带着凡尘泥沙的洪涛侵袭，也像是生灵欲望之海倒灌。 曾经漫天绚丽的云霞，竟是再无一片。 黑狗想起来，在西王母的瑶池中，也有这样的血色，仙神们称之为，弱水。 鸿之不浮，岳之不沉！ 真是奇怪，黑狗想，还有这样的水，不知道去里面泡个澡会不会淹死？ 他的猜想很快就得到验证了，一头猪在里面游泳，还他娘得仰着头，看那样子，别提多惬意了。 红色的弱水，白色的猪，黑狗看了直想发笑。 「喂，那头猪，这弱水可以游泳的吗？」 「你叫谁是猪呢？俺老猪……啊呸，俺天蓬元帅英俊潇洒，俊美无双，在你眼中竟是一头猪的模样吗？」 「啊咧，可你明明就是一头猪啊，我的眼睛就是照妖镜。」 「想要提升视力，戳瞎自己才是最快的方式。」 天蓬元帅从弱水中跳出来，任由没有拘束的弱水向前蔓延，渐渐得，席卷整个天庭。 「你快走吧。」天蓬突兀得道。 黑狗紧皱眉头，「我为什么要走？我还要游泳来着。」 「他们来抓你了。」 「谁？抓谁？我的主人可是三界司法天神。老君你知道吧，他都敬我主人三分。」 「他杀广寒仙子，捣烂了天河堤坝，你……」 负责守护天河的天蓬元帅，似乎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职责被杨戬耽误而生怨气，反而再为他着想。 「我的主人没杀广寒仙子，没有捣烂天河堤坝……等一下，你说广寒仙子？死了吗？」 黑狗一直觉得她和主人是绝配来着。 「天界凡尘万万丈，从南天门坠落，能不能活着呢？」 「她是仙人嘛，会飞的啊，怎么会死呢？」 「你不想她死吗？」 黑狗睁大了眼睛，「你这头猪好生奇怪，为什么要死呢？活着不好吗？」 天蓬元帅望着浩荡奔流的弱水，「如果，一个人心死了呢？纵然他的躯体还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真奇怪，他竟然不再辩驳自己不是猪了。 「心死？为什么呀？」 「你是好奇宝宝吗？怎么那么多问题？反正有人来抓你了，你快走。」 「我不怕！，谁打得过我？」 「呵呵呵呵呵……」天蓬，不，应该说那头猪笑得前仰后合，「只要你还活着，你就逃不过他的掌心。」 「切，我怕啥。」 那头猪和他的弱水远去了，他的修为、神魂、肉体……一切的一切都在弱水中消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彼此铭刻进骨子里？ “夭寿啦，天河发大水啦。” 有仙人奔走相告，茫然失措。 有神将早早躲了起来，反正不是自己管辖，只要不席卷自己，爱咋咋的。 有星君暗暗皱眉，天杀的，这就是不满足杨戬的需求，天就塌了的后果嘛？ 有天尊冷冷一瞥，狗日的上清玉帝就没办过啥好事，就这也能当上三界主宰？那我也可以。 黑狗看着仙人们的慌乱，感到十分好笑，他的主人从来不会这样。虽然偶尔有些不正经，但绝对是靠得住的。这些仙人越是丑态百出，黑狗就越觉得可悲。 “什么狗屁仙界，还不如人间有温度。” “真是的，这么高深的道理，竟然从一只狗嘴里吐出来。这个世界也太疯狂了。” 一道中性的声音响起，说不清是嘲讽还是感慨。 黑狗转头看去，红缨枪、混天绫、风火轮，既名哪吒三太子，又号三坛海会大神。更有三头六臂的神通，上天入地潜海的本领，论实力，应该是仅次于杨戬之下的天神。 咳咳，如果忽略他头上的两个揪揪，看上去是蛮威风的。 “喂喂喂，一个魔童在天上当神仙，你才是最疯狂的吧。” “兀那臭狗子，我好心夸你，倒是来讽我吗？” “抱歉哈，狗脑子不好使，听不懂弯弯绕绕。” 哪吒似乎很气愤，“说起来，最疯狂的还是你家主人，为了娶媳妇，真身都下界去了。” 黑狗眼睛一亮，这还有知晓内幕的。“那啥，三坛海会大神，小狗有礼了。” 它的前爪搭在一起，有模有样得做了个揖。 哪吒差点没吐出来，“你这态度转变，也太快了吧。要不要脸啊。” “我是狗嘛，死皮赖脸才是本相啊。” “咦……主仆都是一个样。” 黑狗倒不介意别人说它是奴仆，虽然他的主人杨戬并不这样认为。 “三坛海会大神说，我家主人是为了娶媳妇才下界的？” 哪吒叉腰、叹气。 “是啊，要不然弱水肆虐的事情，哪里需要我出手啊。” “这跟娶媳妇有啥关联？” “神仙不许谈恋爱啊，你家主人就想着改了天条啊，改天条就需要灵蕴啊，需要灵蕴就要诛杀仙人啊……呼呼，跟一只狗说话真费劲。” 黑狗一双大眼睛瞪得像铜铃，“想杀就杀咯，下界是怎么个意思。” “仙人都想杀就杀，你们主仆还真是百无禁忌啊。不过呢，杀了人家，灵蕴也只是能取用少量。只有真心实意得献上灵蕴才可以哦。” 黑狗有些明白了，“就是要杀他们，还要他们自愿献出灵蕴呗。” 哪吒惊喜得拍拍手，“你还不算笨嘛，这都给你知道了。” “西天佛界不就是这么干的吗？说什么香火钱，说什么转生道，说什么来世果，嘁！大骗子。” “呐，虽然说你的确一条狗，却是一条与众不同的狗。” “嘿，你也是与众不同的仙。” 哪吒就沉默下来了，他不是仙。 殷夫人怀了三年才生下他这个肉球妖怪。 他有欲望，他要弑父。 没办法，谁让那托塔李天王要杀他来着。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哪吒就是这样耿直，亲爹也照砍。 不过呢，那座塔是个阻碍，西天佛界的手笔，还真不好打破。 现在好了，阻止弱水的泼天功德加身，那老小子李靖就逃不出他的掌心了。 “嘿嘿，俺去也。” 风火轮风火大盛，混天绫混天飘展，有为人子者，为弑父而行。 第10章 太虚幻镜 北天门下，是生灵禁区，被称为北荒的存在。 与天河弱水齐名的人间归墟就在北荒的东边，还有地狱冥府的忘川，就在北荒的下边。 这地理位置，绝境中的绝境。 穷山恶水出刁民，到底还是有生机的不是？ 这里没有。 太阳光照不到，生灵来不了，来了也活不下去。久而久之，就只剩一座荒废的城池了。 荒城实在寂寞了，就枕着太虚幻镜睡觉，梦里面，那些可爱的生灵还在自己身边。 有人拿了他的砖瓦，去砌自己的房屋；有人以他为屏障，抵御外来的入侵；也有人轻轻抚摸他斑驳伤痕的外墙，默默留下两行泪。 当然，还有孩子躲在他的犄角旮旯里，暗中看着父母的焦灼。 荒城太喜欢那样的生活了，有人欢欣幸福，有妖撒欢愉悦……不像现在，冷冷清清，只有他一个妖怪。 “耶？北荒什么时候建了一座城池？” 杨戬从北天门下来，还以为来错了地方。 “呀，北荒什么时候来了一个……人？啊对，你是人吗？” 不怪荒城这样不礼貌的问询，实在是生灵在这里活不下去，看杨戬那副神神在在的样子，让他好奇。 杨戬踩在破败的街道上，枯朽的叶子沙沙作响。“你才不是人，你全家都不是人。” “呃，这么说也没错啦。” “哦哦哦，原来你是这座城池的意识啊。” 杨戬反应了过来。 荒城带着戒备：“你来这干啥？快滚，俺要睡觉了。” 杨戬真是太不受欢迎了，他去灵霄殿，群仙都躲得远远地；他去天河堤坝，天鹏元帅几乎要跟他打起来。现在好了，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北荒，还有妖怪要赶他。 奶奶的，三界之大，竟然没有人欢迎他吗？ “我大舅让我来的，说你这里有灵蕴。”杨戬很实诚。 “灵蕴？那是个啥东西？” “诶？你可别装傻充楞啊。我手里的三尖两刃刀可是很厉害的。“ “厉害？你厉害能把天捅个窟窿不？” “可以啊，如果你给我灵蕴，我就答应你。” 荒城有些发蒙，什么灵蕴不灵蕴的，他只是带着生灵记忆，苟活在三界的角落罢了。 “你知道吗？曾经这里是很繁华的，有很多人，还有很多灵。但现在他们都不在了。” 杨戬不知道他说这些是为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得问了一句，“哦，那他们现在去哪儿了。” “他们都成仙了啊，说什么要与红尘隔绝才能长生。” “什么鬼设定？为啥接触凡尘就短命？我看你在这里，不也是活得好好的吗？” 荒城嚎啕大哭，“我好？我好个屁啊。都没人跟我说话，没妖跟我玩闹。我太寂寞了我。” 杨戬都快跳起来了，“我听到了什么，一个妖怪，竟然说自己寂寞。咦……” “你是三界主宰吗你？管的那么宽？我说寂寞也不行吗？” “行是行啊。可是你得把灵蕴给我，不然我就不陪你了。” 杨戬的话，戳痛了荒城。 多少年了，自从那个人把所有生灵都挪移到所谓的天界之后，荒城就再也没有见过其他任何活物了。 “我错了，我把这玩意给你，你不要走好不好。” 一面镜子凭空而现，上面光华流转，照耀着漆黑的荒城，也照亮了原本昏暗的北荒。 杨戬惊讶的发现，这整个北荒都呈现在那镜子中，大到山脉河流的走势，小到花草虫蚁的行止，都一目了然，纤毫毕现。 就像是，将整个人间拓印了上去。 不，不对。 现在的人间，天倾西北，地不满东南。传说中是水神共工怒触不周山所致。 但这面镜子中所展露的，是天圆地方。 大神盘古开创，女娲斩神龟四足撑持。 更加令杨戬讶异的，是大地之上，万灵和睦。 人有皇，传先天八卦，周易爻辞。 妖有王，除邪祟魔物，异种精怪。 后世所谓的人族与妖族，竟是同处一地，共建一城，齐聚天地中心。 而且，杨戬从上面感受到浓郁的，几乎可以和天上的星辰比肩的灵蕴之力。 莫说是修改天条，就是重新撰写一部新天条，似乎都足够了。 “这是……你的宝贝？” “是啊，厉害吧，只要你留下来，我就把它给你好不好。求你不要走嘛！” “喂喂喂，我这人可有洁癖的啊。把你的脏手拿开。” 杨戬想啊，怎么每个地方的人都赶他走，可是接触他的人都想抱着他。 荒城似乎真的怕激怒了杨戬，幻化出的泥土大手又缩了回去。 “你不走，这宝贝就是你的了。” “那若是你赶我走呢？“杨戬道。 “怎么会呢？我留下你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赶你？” “怎么不会？多少凡尘人间的情种们，都说过一辈子不会离开的话啊。可是最后还不是各自离散。” 荒城慌了神，“我可是正经妖怪，不谈恋爱的。” “你大爷，我只是想告诉你，承诺啊，誓言啊，一点都不可靠。” “哦，你吓死我了你。” 杨戬想啊，这任务也太简单了吧。这就回返天庭，不就能修改天条了？ 可是，就在杨戬接触太虚幻镜的时候，所有灵蕴又都消失了，好像从来都不曾存在过。 “啊这，臭妖怪你敢骗我？信不信我现在就砍了你。” 荒城十分无辜，可怜巴巴得道：“什么灵蕴啊，俺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真奇怪，太虚幻镜悬浮在半空的时候，那浓郁的灵蕴气息，又浮现了。 “见鬼了。”杨戬怒骂道。 “啊？鬼？哪里？”荒城像是极为有兴趣，四处张望。 “奶奶的，难道不能碰到它，才有灵蕴吗？” “很多事情，都是要亲身经历，才能拥有的。你都没来过这，不在我的记忆里，那就见不到，摸不着，拿不走。” “哇，我说什么来着，你果真知道灵蕴吧。”杨戬的三尖两刃刀展露锋芒。 荒城清了清嗓子，“灵蕴是个啥，俺真不知道。不过呢，这些都是俺的记忆。你想要拿走也很简单，成为记忆的一部分，你走了，它们也会跟着你的。” 第11章 人间 杨戬一阵头大，所谓的灵蕴，竟然是指荒城的记忆吗？ 可是自己已经看到了啊，装在脑子里了啊，为啥又拿不走？ 还非得亲身经历才能真正拥有，这肯定是荒城的诡计吧。 “喂，臭妖怪，你想把我留下来就直说嘛，拐弯抹角的，多没意思啊。” 荒城若是有形体，一定哭丧着脸，好容易来个活人，还各种怀疑自己。 “大哥，我都把宝贝给你了，你能拿走我绝不拦着，这样还不够诚意吗？要不你把我整个带走？” “也不是不行哦。” “喂喂喂，你要干嘛？” 杨戬说干就干，竟然瞬间化生法天象地，几乎与天地齐平，雄壮伟岸的身躯，令得乾坤震动，三界难安。 原本浩渺的荒城，在他眼中也变成积木大小。 随即，杨戬两手插入北荒大地之下，欲将荒城整个搬入天界去。 荒城吓得几哇乱叫，就没见过这么胡来的人，百无禁忌嘛兄弟？ 但是，杨戬使出吃奶的力气，竟然是无法撼动荒城丝毫。 那种感觉，不是一座山的重量，不是一片海的压迫。那是，天地万物都附着其上，镇在杨戬的肩膀上。 “我擦，有点东西啊。三界还有我扛不起来的东西。” 荒城定了定神，“吓死俺了，吓死俺了。” 杨戬无奈撤去神通，“好吧好吧，我认栽了。告诉我带走灵蕴的方式吧。” “我都说了呀，只有亲身经历的记忆，才是你能看到拿走的。” “那还不是诓骗我？你的记忆，我怎么参与？” “那也很简单哦，你进去。” 杨戬微微皱眉，“我就说吧，你这家伙肯定存着坏心思呢。见我有走的迹象，就想把我困在这宝物里？” 荒城态度很诚恳，“你不信就不进呀，我又不能逼着你进去。” “哼，进去就进去，还打不破它了吗？” 太虚幻镜，杨戬一步踏入，斗转星移，仿若时光回溯。 …… “哇啊哇啊哇啊……” 每一名人族新生儿的诞生，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哭嚎，说不清是喜悦还是悲伤。 杨戬努力得想要睁开眼睛，却像是被黏糊糊的东西粘住。 他想要说话，发出的声音就是““哇啊哇啊哇啊……” 他奶奶的，这狗荒城分明就是在玩他，没有生灵的陪伴，让他心理变态了是吧。 这婴孩的形体是怎么个意思？ 你等着我出去的，非把你投入人间归墟，天河弱水，地狱忘川才行。 想保存你的记忆，俺就偏把你的记忆都消解咯。 杨戬愤恨不平。 “老婆，你说咱们的儿子，未来能成神吗？” 粗犷的男性声音在杨戬耳边响起，让杨戬哭得更厉害了。这还没开始成长呢，目标都定下了？还有成神是个啥？不都是成仙吗？老爹你也太瞧得起儿子了。 啊呸，你才不是老爹。杨戬不自觉得代入角色，又立刻醒悟过来。 “成神？成什么狗屁神？俺们一家三口在一起，不比什么都强？你看人皇成神之后多累。要当神你去，我儿子不去。“ 一双温柔的手从杨戬颈下穿过，随即是温热的气息喷吐，像是有人紧紧贴着他的脸颊。 哇塞，不愧是老娘啊，说话就是硬气。不过对自己还是蛮温和的哎。 杨戬停止了哭闹。 真奇怪，玉帝靠近他，荒城靠近他，他都没来由得推拒。 但是眼前这个人，却有一种让他亲近的冲动。 “啊是，人皇劳累，众生皆看在眼里。不成神也好，没有那份能力，就不用承担太多的责任与义务。不成神好，不成神好啊。” “不成神，就避免不了消亡。哎，儿啊，为娘该怎么办啊。” 杨戬算是明白了，他步入神秘的宝物之中，亲身参与到了荒城的记忆。而这，应该就是天界建立之前，众生聚集之地。 所谓的消亡，应该就是死吧。 死就死咯，为什么要害怕呢？ 杨戬就想不通，为什么天上的仙人都怕死。死了就轮回呀，轮回不就又回来了吗？ 失去了记忆，还会有新的开始啊。 害怕结束，就只能在痛苦中折磨啊。 果然天界的仙人都是一群傻子，杨戬从来没有改变过这个看法。 可是，他的母亲也这样说，这就让他有些动摇了。 永恒，究竟是生命的真谛，还是另类的诅咒呢？ 名叫后魁的男子有些尴尬，反正他说啥，老婆都有不同的意见，索性闭了嘴。 “听闻人皇从外面回来了，我们可否请人皇赐儿子一个名字。” 妇人又说道。 “好主意。”后魁立刻赞同。 “好好好，你就会说好，你见得到人皇吗？打了一辈子铁，有个瓢用啊。” “嘿嘿，嘿嘿……”后魁傻笑着，不敢还嘴。 他打造了人皇剑、雨露盘、承天印、大罗伞…… 这些混沌级别的神器，也要告诉妻子吗？ 男人啊，有些事情藏在心里就好了，母子平安就好了，家庭和睦就好了。 外人看他是个废物没关系的啊。 闷声干大事，才是男人本色。 “我去找人皇，玉娘且歇着吧。” 回头看了一眼不再哭闹的孩子，还有面色温柔的妻子，这就是男人坚持下去的动力。 外面的风雨，他会抗下，外面的纷争，他会抹平。 只求，妻子平安。 杨戬有些傻眼了。 什么情况？自己降生在这里，还要人皇亲自赐名？这男人是有什么功勋吗他？ 还有还有，自己到底要怎样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啊？不会是长大了才行吧？ 杨戬尝试着运转仙术，毫无疑问，毫无反应。 天杀的荒城，老子非宰了你不可。 他想怒吼来着，张口又是“哇啊哇啊……” “乖乖，不哭不哭啊，娘在这呢，娘在这呢。” 入口柔软，带着些微的腥甜。同时一只娇小的手轻拍他的后背，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杨戬想死的心都有了。 杀了我吧，杨戬心中想。 “宝宝不哭。”玉娘心中想。 后魁看向城池之外，炫目的阳光之后，是浓郁的漆黑紧紧坠着。 “希望那一日的到来，万灵都能活下去。”后魁想。 第12章 人皇 司命星君说，杨戬沉沦到北荒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天枢贪狼星君觉得那家伙肯定是在诓骗他们。 北荒连个活物都没有，杨戬即便坠落红尘，又能变成个啥？石头吗？ “不信他又能怎么样？让杨戬没有顾忌的重新修行到仙界吗？那你我都得完蛋。”玉衡廉贞无奈道。 “我的金鳌甲，还有用处，我绝不会拿出来的。” “啊对对对，就你的金鳌甲是宝贝，俺们都是些破烂货。”天璇巨门大声嚷嚷。 “快闭嘴吧，人杨戬没有动手，咱们倒是要拼杀起来了。” “怪我咯？” 众多星君沉默下来，杀杨戬只是为了防止他回到天界，相信所有仙人都有这样的念头。 至于怎么杀，谁去杀，那就是值得商榷的事情了。 天枢贪狼星君道：“这样吧，我的金鳌甲就不交出了，作为条件交换，我亲自去北荒一趟，如何？” “倒也不是不行，贪狼星君出手，那杨戬铁定没有活路。至于司命星君想要的长生物质……可以找其他人借用呀，反正不从我们身上出。”玉衡廉贞道。 “好主意哦，俺赞同。”摇光破军第一个认可。 “附议！”开阳武曲紧随其后。 “如上！” 天权文曲、天玑禄存、天璇巨门一致通过协定。 …… 荒城之内，人皇面色凝重，身上的麻布衣衫应该是被灌木丛给勾住撕裂了，黝黑的皮肤露出许多，细微的伤口像是一根根红线，遍布他的手臂与大腿。 这轻微的伤势，并不足以让人皇在意，流淌着古神的血脉，他的愈合能力超出常人许多。 只不过，他越来越能感觉到了，荒城之外，天地之外，有不详的气息在逼近。 他想不通会是什么，能带来如此压抑的气氛，就像是末日将至。 帝城是万灵聚集之地，有人族、妖族、灵族，皆是友善之灵，和睦之辈。 究竟还有什么，能够威胁到帝城呢？ 是饕餮吗？同样是古神血脉化生，却以生灵负面情绪为食的怪物。 可是，饕餮已经被人皇剑斩落。 是穷奇吗？那个处处蛊惑生灵的万恶之源？ 可是穷奇被东皇钟镇压。 是梼杌吗？凶暴残忍的野兽之王？ 可是梼杌也被玄铁弓射杀。 …… 摇了摇头，人皇不再去想，他太累了。时刻要提防着帝城之外的威胁，心神的损耗是最大的折磨。 “人皇老哥呐，俺儿子生下来不久，还没有起名字呢，就等着老哥你回来赐一个。” 没有富丽巍峨的殿宇，没有执金披甲的卫兵，没有绝世倾城的妾室，没有卑躬屈膝的奴仆，那是，真正的人皇。 后魁的声音老远就传了过来，带着欢喜和迫切。 人皇强撑着坐起来，“后魁老弟，恭喜恭喜啊。” 后魁三步并做两步，快速来到人皇面前。 “咦，几天不见，又憔悴了不少。再这样下去，帝城第一美男子的称号，我就却之不恭了。” “哈哈哈，后魁老弟能够得玉娘垂青，还在乎这美男子的称号？” “嘿嘿嘿，不在乎，不在乎。”后魁脸色通红，比他打铁时，被铁水映照得还要艳烈。 人皇笑道：“大侄子降生，我没赶上，这名字，就交给我了。” “只是起名字那么简单吗？以后修行也交给你了。” “老弟，你身上的古神血脉，可不比我少。让大侄子留在你身边，或许会更好。” “行了，知道外面危险，你不想他跟着你丧命，想让他老老实实待在帝城中。” 人皇叹息一声，“死在我身边的人，已经太多了。” “你是人皇，你有责任与义务，为帝城抹平一切威胁。但是也别忘了，身为帝城的生灵，我们也有同样的觉悟。”后魁拍拍胸脯道。 “虽然从大义的层面上，我无法驳倒你。不过，玉娘肯定不会同意的，玉娘不同意，你说的就不算。” “妇道人家说的话，能作数吗？在家还得听我的。” 人皇忍俊不禁，“我有玉清石，可以完整记录你说的话，并且传达而出哦。” “好哥哥，千万别。”后魁滑跪得贼利索。 “哈哈哈，好了，不逗你了，说正事吧。”人皇正襟危坐。 后魁也收敛往日的轻浮。“还是没找到，威胁的由来吗？” “是，古神陨落之后，身躯孕育万物万灵，凶兽虽强，已伏诛于老弟打造的混沌神器之下。除此之外，我真不知，还有什么能够威胁到帝城。” “是先天八卦预言的，灭世之灾吗？” 人皇摇摇头，“并没有到那种地步。” “那怕个瓢啊？饕餮、穷奇、梼杌都伤不到帝城，还能有啥威胁？大不了，我再多炼制几件法宝咯。” “哈，后魁老弟永远是这般豁达乐观，也许是我心神太过紧绷，以至于多想了吧。” 后魁笑道：“娶了媳妇，你就没时间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咦，不正经。” “传宗接代，咋不正经了？”后魁义正词严。 人皇仰面而躺，“我为人皇，当镇压帝城之外一切威胁。至于繁衍子嗣，不是人皇当为。有你们就够了。” “生灵越多，古神血脉就越稀薄。我就要这么一个儿子。” “如果因为古神血脉的流逝而停止繁衍生息，就是本末倒置了。” “比起没有子嗣的你，我已经很成功了。你先赶上我再说吧。” 万灵还在的时候，帝城其实才是荒城的名字。 古神陨落，孕育了天地万物，生灵都是古神的孩子，流淌着古神的血脉。 有德行者，为人族之皇，庇佑万灵。 杀饕餮，斩梼杌、震穷奇，这是人皇功绩。 帝城是万灵的庇佑，让生灵看不到外面的沼泽泥淖，毒雾迷障。 同时，帝城也是枷锁束缚，让生灵只能永恒困在这地方。 繁衍是生灵本性，迟早有一天，帝城将不能满足这欲念的无限制扩张。 “帝城帝城，希望我那大侄子，能够拥有鲲鹏之翅，翱翔天地，不受束缚。那就，单名一个“羿”字吧。“ 人皇沉沉睡去前，如此说道。 第13章 后羿 “哈哈哈，俺儿子有名字了。” 后魁大笑着从人皇那里离开，声音传遍了帝城东南西北。这家伙，竟是没有回家，而是先围绕着帝城转了一圈，好似人皇赐名是了不得的荣幸。 可是帝城之中，几乎所有人的名字，都是人皇所赐啊。 “真不知道他嘚瑟个啥？” 纺织的绣娘劳作着，也不忘吐槽两句。 以前呐，帝城中的人就说，绣娘养蚕织布，后魁挖矿打铁，该是天作之合。 可惜啊，欢喜不由人，后魁爱的，是玉娘。 也就是从那时起，帝城之中的氛围开始有了变化。 世人眼中的天赐良缘，与个人喜好之间，究竟是该如何界定呢？ 是不是老天安排谁在一起，便要无视个体的意愿呢？ 没人能解答这个问题。 历任人皇，解决了天文地理，解决了先天八卦，甚至还解决了异兽魔物。 可是他们解决不了，情！ 就像是绣娘对后魁，就像是人皇对玉娘。 人皇能够压制心中的绮念，可是绣娘是个普通人。 她起初是不开心，继而是难过，后来开始埋怨。直到她也嫁了人，相夫教子，劳作难休。繁忙啊，让她能够暂时抛却心中的情绪。 可后魁是个打铁的，他若是有心，绣娘玉娘一起娶了也没关系。可他用后世的话来形容，叫爱情直男。 也亏得他是打铁的，有这把子力气与体魄，硬是溜达了一天才回到家中。 “老婆老婆，俺儿子有名字了。” 玉娘看着熟睡的孩子，怒目看向后魁，“你敢把儿子吵醒，我就把耳朵拧下来。” 后魁满心欢喜得上前，附在玉娘耳边道：“咱们的儿子，叫后羿哦。” “羿？鸿之羽翼者，有高翔之志，扶摇之心。是个不错的名字，果真还是人皇有水准。” 在外人看来，玉娘是帝城中最温婉，最贤惠，最谦和的姑娘。 后魁觉得，被玉娘欺负都是一种幸福。 可是玉娘不夸赞人皇的，那是男人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后魁就装作十分伤心的模样，“这个名字，可是我起早贪黑求人皇取的，我也有功劳。” “你若是能像人皇那样，杀异兽，震边疆，守帝城，我也会崇拜你的。” 玉娘其实没有错，在危机遍布的世界里，强大才是生灵的仰仗。 “哎，好吧，好吧，我是窝囊废嘛，一辈子没出息啊。可是，能娶到帝城最漂亮的姑娘，俺可是第一有本事的人。” 玉娘懒得搭理他，“灶台上温着饭菜呢，吃完记得刷洗干净。”说吧，搂着儿子，侧身睡去。 你看，她说我也好，骂我也好，吐槽我也好，埋怨我也好，总之是没有忘记身为一个妻子的责任的，对吧。 就只是这一份温情，就是万世流芳的人皇也比不上的了。 后魁吃着饭菜，别提有多香了。至于刷锅洗碗，洗衣服买菜什么的，嘻嘻，甘之如饴。 …… 天枢贪狼星君有些后悔了，他脑袋一热，非得亲自来一趟北荒，倒是不怕变成凡人的杨戬，但北荒，实在是生灵禁区。 “金鳌甲逃避忘川之水的侵蚀，保存神魂记忆。幺妹，虽然我不能让你成仙，避免轮回之苦。但是我会保留住我们的爱情，永远陪在你身边。” 贪狼星君紧紧握着手中的金鳌甲，那是他与前世的妻子约定的信物。 每一世，他都会将金鳌甲交给妻子的转生，庇佑她，在忘川之水中沉浮，却能保存着彼此之间的情意。 无论杀杨戬是怎样的急切，无论司命星君是怎样的苛求，金鳌甲，他都不会拿出来。 他是神仙，他爱他的妻子，他从来没有割舍过自己的感情。 他在天上惶惶不可终日，就是畏惧司法天神杨戬察觉他背后所做的一切。那他一定会被大卸八块的吧。 那他就不能守护和妻子的约定了。 所以，杨戬一定得死，死了还不能再回来。 来到北荒的贪狼星君，有些傻眼了。 他立在云端，看着一城繁华，人烟妖气，却浑然天成，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我一定是在做梦。” 贪狼星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觉着应该是来杀杨戬这种太过恐怖的事情，让他心神有些恍惚了。 毕竟北荒是生灵禁区，那是三界共识。 他虽然是不曾亲自踏足，也谈之色变，不敢大意。 可是呢，他看得很清楚，生灵在耕种，织布，锻造，垂钓…… 尽管衣服太过古朴，技术太过古老，就像是远古时期的景象。 奇怪，他又不是远古时期的生灵，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这是幻境吗？” 心中有疑问，贪狼星君壮着胆子向前，想要一探究竟。 三界都是天庭管着，突然冒出来一城生灵，人族与妖族还和睦相处，太他喵的吓仙了。 离开得近了，贪狼星君方看到，那座城池之上，不仅有士兵在列阵，长矛锋芒指向自己，还有持剑的将军在背后指挥。 “啥呀这是？凡俗兵器，妄图伤到我吗？呃，也不对，他们好像知道我要来，早早就做了准备？” 贪狼星君愈发狐疑了。 生命禁区的北荒出现一座生机勃勃的城池，人族与妖族和谐共处，城墙上有士兵列阵…… “我就知道司命星君靠不住，这尼玛去哪里找杨戬？” 贪狼星君忍不住破口大骂，就因为长生物质没给到位，就只有含糊其辞的北荒两个字，真是被他坑死。 似乎是贪狼星君的仙人之力，与帝城格格不入。沉睡的杨戬陡然睁开双眼，他没有了前世的修为，可是他记得这气息，是天枢贪狼星君。 “为了杀我，还真是不留喘息的时间啊。” 他自顾说着，发出的声音却是婴孩的哭喊。 玉娘没好气得一把撇开搭在腰间的手，“帝城外面又不安生了，儿子也睡不好。你能不能拿出点当家的气魄来？” 后魁摇摇头，古神血脉让他感受到贪狼星君的到来，一种与人族妖族都不同的，全新的气息。 “这就是人皇所说的，没有来由的威胁吗？我倒要看看是何种魔物。” 第14章 古神 “那什么，你们好呀，我来找一位朋友。” 贪狼星君自己都觉得要吐了，这也忒客气了，完全不是他的作风啊。 若是搁在以往，下界别说成建制的军队了，再给他们十万人，也奈何不得自己。 相较于妖王孙悟空匹敌十万天兵天将来说，贪狼星君自认还做不到。但是十万凡人嘛，嘿嘿，逞威风他是没问题的。 只不过，生灵禁区北荒，突然出现了一座生机勃勃的城池，这样太古怪了吧。 看着井然有序的军队，还有安宁的生灵，贪狼星君也有些打鼓。 那就放低姿态呗，他又不是没干过这事。在天界，在灵霄殿，他不都是这样吗？ 帝城之上，是此夜负责安全巡查的将军武罗，在看到天空中贪狼星君的身影后，早早做下了防备。 可是，贪狼星君在说什么？没人能听得懂。 那感觉，就像是一只喋喋不休的鸭子，你知道他是努力在表达什么的，可你也实在不知道他到底想说啥。 物种不同，种族隔阂，就是有这样的阻碍。 所以人皇就制定了天文历法，发明了文字数学啊，还有语言的说。人族妖族都会啊。 眼前这家伙，虽然能够悬浮在半空，按理说该是个古神血脉极其充沛的，那怎么不会古语啊。 武罗有些郁闷，他倒是遇到过极其强大的异兽，像饕餮啦，穷奇啦，梼杌啦……这些都有飞天遁地的能力，遮天蔽日的身躯。 但，那是异兽哎，不用讲道理的直接射箭就是了。 这厮面色还算平和，就是唾沫星子飞溅，愣是让人听不懂在说啥。 “武罗将军，俺听不懂。” 副将在一旁持着大戟，面容扭曲，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武罗也是眉头紧皱，“能够御空而行，怎么说也得有古神血脉才行，分不清敌友之前，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但是，他若有进城的迹象，立刻动手。” 副将点点头，表示明白。随即将大戟放在一边，那是后魁打造的，针对异兽的独特武器。真的碰到异兽，也能直接扎个血窟窿。 “你是从哪儿来的？怎么不在帝城中啊？来这是有什么事吗？你不会说古语吗？”副将一句四连送上。 贪狼星君一脸懵逼。 “啥啥啥，你说的啥？” “……” “……” 帝城之中，武罗与副将，带着百人卫队，看着贪狼星君。 半空之中，贪狼星君眨巴眼睛，看向这一群甲士。 大眼瞪小眼，就是不知道彼此说的啥。 “别白费力气了，阻止他进城，我去通知人皇。”武罗说着，快速离去。出现了他们无法对付的敌人，只有人皇那种古神血脉浓郁的人，才能匹敌。 后魁正撞见武罗，“人皇外出劳累，此刻已经歇着了。这一次，就由我出面吧。” 武罗笑道，“大叔，快回去睡觉吧，没事的，我们很快就会解决麻烦。” “将军好小瞧人，人皇可以驱逐异兽，俺就不行？” 是啊，要不人家是人皇，你是铁匠呢？武罗心道。 “大叔别闹，正事要紧。我先去找人皇哈。来人，看好大叔的安危。” 说是照顾后魁，其实是防止他乱来。 “哇哇哇，这群臭小子，你们的兵器都是我锻造的啊。咋就不相信我呢？”后魁大叫道。 “大叔，打铁嘛，是门手艺。但是杀异兽，需要的是古神之力。你就不要瞎掺和了。”有士兵架着后魁的腋下，就要把他抬走。 “停停停，让我试一次吧，不成我就去睡觉，交给人皇那家伙。” “额，现在的问题是，无法沟通。我们听不懂对方要干啥。” “一群猪脑子啊。说不通，不能画下来吗？我们从结绳记事到图画再到文字，也不久啊。这就把老祖宗的智慧给忘了。” “有道理啊大叔。” 士兵一阵欢悦，这还有意外收获。果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虽然后魁年岁并不大。 那副将也听到这对话，立刻在用石头在竹板上刻画。 一座城，一群甲士，上面是云朵，下面是个人。 那一群甲士个个威武雄壮，栩栩如生，甚至面目表情都展露得极为清楚。 副将的古神血脉稀薄归稀薄，到底是有些小手段的。 可是，他画的贪狼星君，是一个圆加四条黑线。 嗯，是的，火柴人。 贪狼星君看到差点没背过气去。 好歹在天界，他也是北斗七星君之一，是地位尊崇的仙人，不说威风凛凛吧，那也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 好嘛，来到这里，被人画成了火柴人。这真的不是找茬吗？ 若是一视同仁，贪狼星君也就忍了啊，关键是这对比也太明显了吧。 丫的就不会收敛点吗？贪狼星君欲哭无泪。 那副将似乎极为满意自己的化作，驻足观赏，嘴里不住发出啧啧的称赞声音，旁边的士兵看了，也是一致拍手叫好。 “嗯，还少了点点睛之笔，啊对了，还要问他的来意。” 副将再度拿起石头，在火柴人的脑壳上，蜿蜒曲折得打了个问号。 “嘿嘿，完美。” 副将指了指贪狼星君，又指了指自己的得意之作，随即仰起头，想要得到回复。 那样子，似乎还要贪狼星君夸他才行。 贪狼星君双拳紧握，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刚刚火柴人就罢了，你这问号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呆毛。可怜我这一世英名啊。 但总算是有了沟通的方式，贪狼星君努力克制情绪爆发，随手一招，便以风云为笔，星光为墨，涂抹大作。 不久，贪狼星君便将自己画得活灵活现。在他身边，则是司法天神杨戬。 尽管他以春秋笔法，大量的抹黑了杨戬的威风，两相对比之下，还是差距悬殊。 贪狼星君一指自己的化作，心道这下总该明白了吧。 “啊呀，真是好烦呐，让不让人睡觉啦。” 人皇从睡梦中醒来，他感应到了没来由的威胁，却不是上古凶兽，或者流淌有古神血脉的其他生灵。 武罗道：“来者悬浮半空，语言不通，我等拿不定主意。” 第15章 不玩了 贪狼星君的画作其实是蛮不错的了，活灵活现，惟妙惟肖。 只是看在帝城守卫的眼中，却是带着点别的感觉。 “啥意思？来寻人的吗？” “嗯，有可能。就是不知道俩人啥关系。” “不太像兄弟，另一人明显比他帅多了。” “也不能是父子吧，这颜值差距太明显了。” “朋友差不多。” 众多将士点头认可这个说法，可是帝城之中可没有这样的人。 于是那副将上前，很是用力得挥舞右手，“俺们这里，没有这个人。” 他似乎忘了，贪狼星君听不懂。 “我去，我忘了，杨戬投生到凡间，那铁定是变成婴孩啊。我发什么贱啊给他英姿画出来，自取其辱吗？” 贪狼星君意识到自己唐突了，转瞬擦掉风云星墨，又画了个婴孩上去，再度展示给帝城的将士们看。 “啊哈哈哈，你们都猜错了吧，俩人分明是那个关系。” “那个关系能有小娃娃？” “个人体质不同呀，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也听人皇说过，有的生灵就是雌雄同体的，能生小娃娃，似乎也可以解释。” “啊，看不出来此人还是个痴情种呢。” “呜呜呜，我好想哭啊。我也想有人能够这么对我，如果我失踪了，有谁会这样千方百计得找我呢？” “你妈！” “你爸！” “你大爷！” “你……” 这倒不是骂人的话，而是说真的。 副将没有再参与调侃之中，对着贪狼星君再度摆手，这次他学聪明了，没有在开口。 “嗯？没有吗？虽然不知道杨戬化作婴孩的模样，可是最近降生的婴儿，总是有的吧？这群家伙在故意蒙骗自己吗？” 但贪狼星君很快感知到了，有一股他熟悉的力量，就在这帝城之中。 杨戬，准确来说，是杨戬的转世。重要的是，这力量极度微弱。 帝城之上的甲士，威风凛凛，气势雄壮，可惜不是他贪狼星君的对手。 想到此处，贪狼星君向前一步。 “喂喂喂，别贫嘴了，那家伙要进来了。” “为了对象，连我们的帝城也要闯吗，还真是令人敬佩啊。只可惜，职责所在，只有请他败退了。” 甲士结阵，有一股玄妙的力量将他们的意志凝聚在一起，形成高达数百丈的金身将军。右手横持长矛，欲拦阻贪狼星君。 “耶？好神奇，既不是凡间的障眼法，也不是天界的仙法。竟然能有这种凝聚生灵意志，化生金身的能力。有趣有趣。” 贪狼星君很是讶异，连他也不曾掌握这种强大的仙法，这些凡人是从哪儿学来的？ “仙法，天枢贪狼，星沉地动。” 眼见帝城将士没有退开的意思，贪狼星君试图以武力亲身搜查。顿时，天穹摇晃，像是即将崩塌，大地颤抖，崩碎在即。 “众生意，帝城志，开天辟地。” 凝聚将士庇佑之心，承生灵求存之力，金甲将军手持长矛，自九天之上，直贯九幽。 风雨如注，日月晦暗。 然后是傻了眼的双方。 天穹倾覆，不能有星辰坠落在帝城； 大地翻滚，无法动摇帝城根基。 仙法星沉地动，竟是在帝城周边消散，像是风火遇到了汪洋。 贪狼星君觉得，这里面绝对有天尊级别的老怪物坐镇，最不济也是个地仙之祖什么的。 他当然怀疑过这里是哪位三界大能的洞府秘境，可是他想不出有谁会用凡夫俗子的甲士来守卫。不都是道童仙子吗？ 现在，他有有些相信了。这指定是哪个有特殊癖好的天尊，在此设了迷障，正是他这种小神仙上当玩的。 “三界好多神经病啊。”贪狼星君心中腹诽，面容上却尽力保持平静。 所谓优雅，永不过时。 同时惊诧莫名的，还有帝城中的将士。 长矛上通九天，下斩九幽，即便是异兽饕餮穷奇等，也得夹着尾巴躲闪。 但眼前这人，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对自己胸有成竹，竟是不闪不避。 关键是还毫发无损。 “老大，我怎么感觉，这人和古神也有得一拼啊。俺们的全力一击，竟然伤不到他。“ “额，看这情况，不是我们能应付的了。看人皇的吧。” 众人解了金甲合体，各自持兵器对准贪狼星君，不敢再轻举妄动。 丫的，真是见鬼了，双方都抱着这样的念头，又都不敢放松。 僵局被打破了，在宽大的城墙之上，后魁奋力掷出一矛，嘴里大吼着，“戳天矛！” 名副其实，又极为贴切。 古神血脉激发，灌注到长矛之上，竟是迎风见涨，转瞬百里之遥，刺向贪狼星君心口。 “打扰我妻儿睡觉，不可忍也。” 真正让后魁动怒的，是打扰了他的妻儿。 多么可笑的理由，又是多么正当的理由。 贪狼星君本能想要躲闪，却是瞳孔剧锁，这戳天矛，竟然有出必中的法则存在。无论自己怎样挪移，都会被命中，这是掌握天地至理才能炼制的神兵利器。整个三界，都寻不出几件来。 但是，戳天矛的确命中了他的心口，却像是光芒穿过水面，看似重创，实则一点反应也没有。 “啊咧，好可怕的神兵，好鸡肋的表现。”贪狼星君一阵后怕，同时又有些庆幸。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好像是，彼此之间不能伤害？ “刨地锄！“ 眼见一击不成，后魁再祭法宝，竟是耕种用的农具。 又是同样的出必中法则，从天而降的巨大锄头，刨在贪狼星君面门，却是同样的，穿透而过，没有任何效用。 “斩魔剑……” “缚妖索……” “诛邪刀……” “除灵刃……” 笃定了后魁的神兵强大，却不能伤害到自己，贪狼星君默默看着他的表演。 笃定了后魁锻造兵器的天赋，却没有足够的古神血脉镇守帝城。将士们也是看着他的拙劣演出。 “他奶奶的，不玩了，走了。” 后魁不再动手，转身走下城墙。 也许玉娘说得对，他其实就是个窝囊废，永远不如人皇厉害。 第16章 温情 杨戬睡不着了。 天界的仙人们为了防止他回归，真的是不留丝毫喘息的时间，前脚他下界，后脚杀他的人就到了。 还是北斗七星君的天枢贪狼。 “早知道下界前就先剁了他们。” 杨戬伸出手挥舞，像是要砍人的样子。 不过在玉娘的眼中，却是熟睡的孩子被吵醒，百无聊赖的打发时间。 “羿儿，我的乖羿儿，不怕不怕哈。你老爹虽然平日里不靠谱，但是你娘我啊，每次言语刺激他，他总能表现得很神武。” “啊咧，原来是这样吗？” 杨戬也是明白的，他是附身在了曾经的后羿身上，经历他的过往，这样才是带走所有记忆灵蕴的方式。 眼前的玉娘，就是后羿的母亲。 不过，第一次得知玉娘与后魁的相处模式，还是让杨戬感到有趣。 老实木讷的男人，还是个妻管严，平日里除了打铁，不知道还有啥神武的地方。真不知道玉娘怎么爱上他的。 玉娘轻轻安抚儿子，又温声细语得自我喃喃，“你娘我啊，天姿国色，觊觎老娘美貌的生灵海了去了。可是呢，娘说以后要当家做主，大部分男人都退缩了。” “亲娘啊，后羿所处的时代，不是父系社会吗？娘你要当家做主，是不是有点太超前了？” 杨戬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发出“呵呵呵”的笑声。 “我儿子就是聪明，一定听得懂娘的话对不对。” 杨戬想要伸出手表达是的，可是婴儿手臂实在太短了。 玉娘抓住他的小手，感到十分温馨。“娘又说啊，以后只能有我一个媳妇，好嘛，剩下人的更是跑得七七八八。” “娘啊，你漂亮归漂亮，这些思想哪儿来的？还真是特立独行啊。” “其实呢，在嫁给你爹之前，人皇才是娘的心仪之人。” “我去，这还是三角恋？劲爆啊。”杨戬心道。 “可是啊，当我说谁愿意当着帝城所有生灵，说爱我的时候，只有你的父亲，拉着我的手，走遍了帝城所有角落。对着每个人，每位妖，每棵树，每株草，每朵花……对着帝城之中，世间万物，说爱我。” 玉娘露出怀念的神态，唇角不自觉荡漾开幸福的笑容。 不得不说，后魁真的是一个幼稚得可笑的男人，但同时，又是浪漫与痴情的聚合体。 玉娘不爱上他才有鬼呢。 杨戬想啊，他也愿意这样对广寒仙子。 “啊，我倒是忘了，既然我附身在后羿的身上，那岂不是以后要娶嫦娥的？嘿嘿嘿！”想到此处，杨戬笑得更开心了。 玉娘以为他是听懂了自己的话，心头温热，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一个爱自己的男人，一个听话懂事的孩子，一份安稳平和的生活，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还能追求什么呢？ 这是帝城时代，没有富贵堂皇的攀比，没有勾心斗角的算计。 “所以啊，请相信你的父亲，他说能抹平今日的动荡，他就一定能做到。” “嗯嗯，我知道，因为老娘你拿话刺他了嘛。”杨戬伸出手求抱抱，婴儿的精力到底是有限的。 玉娘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乖儿子，睡吧，等你爹带来好消息。” 玉娘是爱后魁的，她从来没有忽视过身为妻子的责任。 躲在门外的后魁，默然听完玉娘说的话。 他是明白的，每天他打铁回来，都有可口的饭菜等着他。，那就是玉娘爱他的证明。 可是啊，如果他不曾听到这些，也就不会自责愧疚了。 玉娘是帝城最好看的姑娘，他能娶玉娘，简直像是在做梦。他每天都在努力维系着这个梦，生怕被什么打破。 爱这种东西啊，是古神与历任人皇都盛赞，并且推行的。 可是，爱会让人强大，也会让人弱小，会让人勇敢，也会让人自卑…… 后魁抹去眼角的泪水，壮硕的肌肉抖动，“奶奶的，不就是神秘的敌人吗？老子又不是没遇到过。见识过异兽，我就能打造诛杀异兽的兵器。见识过魔物，我就能打造斩魔的神兵。管你丫是谁，是啥，让老子看见，你就等着遭老罪吧。” 后魁没有回去睡觉，而是去了铁匠铺，他要根据感受到的贪狼星君的气息，去打造专门克制的法宝。 杨戬有很多法宝，针对仙人的。 捆仙绳、缚仙索、诛仙剑、斩仙刀、堕仙台、刮仙梳…… 似乎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了的。 …… 人皇登临城墙之上，与贪狼星君四目相对。 “你是谁？” 贪狼星君眉头一皱，眼前之人，像是从荆棘之中爬出来，身上衣衫零碎，血痕遍布。 可是整个人器宇轩昂，丰神俊朗，站在那里，就有统御万灵之质。 那种感觉，贪狼星君只在一个人身上感受过，玉帝！ 不过，贪狼星君依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于是拿出画作来，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个婴孩，表明自己是来找人的。 人皇仔细思索，有些明白他的意思。可是，来帝城寻找一个婴儿，本身就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此人并不会古语。 哪怕是饕餮、穷奇、梼杌这样的异兽，也是血脉同源，能够沟通交流的。 此人的身份，实在有些可疑。 人皇摆摆手，示意贪狼星君离开。 “嗯？” 贪狼星君本以为这是哪位大佬的洞府秘境，想着赔礼道歉就走，免得被秋后算账。 没想到出了一个主事的，却也是没有修为的凡人。只是气度不凡，让人心生敬畏。 “杨戬必须得死。至于这洞府秘境，难道是哪位仙人的遗留，只是自身陨落，导致被人占据？” 贪狼星君心中思虑，迟迟不愿动身离开。 人皇见此情景，拿出人皇剑，对着贪狼星君。 混沌神器让贪狼星君起了戒心，“这上面，竟然有危险的气息。可是，刚刚交手的过程中，彼此之间应该难以互相伤害。如果我硬闯的话，应该可以做到毫发无损。” 贪狼星君决定赌一把。 “锵“ 人皇剑出鞘。 第17章 仇人见面 后魁不是帝城之中唯一的铁匠，但他是唯一觉醒古神血脉的铁匠。 很多有针对性的兵器，都是出自后魁之手。 比如说异兽侵扰帝城，后魁就打造了捕兽夹，剁兽刀，戳兽矛……名字虽然不雅观，但有奇效。守卫帝城的将士们，也多是拿着他的杰作，狠狠得给异兽来那么一下。 在后世三界中，这样的法宝，也被列为混沌级，只要施展而出，对手便几乎没有反抗余地。 就像是杨戬的诛仙剑，斩妖剑等等，自身强大的实力是一方面原因，这法宝也是三界无敌。 后魁最杰出的作品，是人皇剑。 与其说是针对人族的混沌之宝，不如说是针对生灵的无差别攻击之剑。 异兽、魔物、歹徒……反正只要还是活着的，人皇剑就照砍不误。 人皇剑出鞘，像是龙吟九霄。 为了守护帝城的安危，人皇不介意出手，看眼前这个家伙贼眉鼠眼的，也不像个好人。 贪狼星君虽然也有些畏惧，却还是要赌一把。 “仙法，分身。” 只见贪狼星君施了个分身术，原地留下一具没有意识的分身，随后元神出窍，轻易就瞒过众多将士的防御，直奔杨戬所在。 “阁下如不让开，就只有含恨的结局了。” 贪狼分身只有简单的意识，因为远离本体，自发得向前靠近。 在人皇眼中，这是极端的挑衅，在将士眼中，这是入侵的举动。 “人皇剑，斩！” 不再有迟疑，人皇果断出手，不允许帝城受到任何威胁。 然而，剑光浩荡，威势惊天，竟只是从贪狼分身上穿过，劈落在帝城外的土地上，绵延百里裂隙。 “啊咧，这怎么可能？连人皇也拿他没办法吗？” “即便是上古异兽，也得暂避锋芒，此人到底什么来头？万法不侵吗？” “不对，你们快看，这厮身上在发光。” 人皇全力出手，却像是砍到了虚无的空气上。 定神瞧去，却发现那贪狼星君的身影，化作零散的斑驳光点，如同暗夜中的羸弱的萤火，被渐次吞没。 “哦豁，人皇威武。” 看到这一幕，帝城上的将士们纷纷庆贺，手舞足蹈。 他们无敌的人皇，再次展露神迹。 只要人皇不败，他们就不会畏惧。 人皇面色凝重，他能清楚得感知道，眼前这人并没有死在他的剑下，却也失去了任何踪迹。 “你们在此看顾，若有情况，速速来找我。” 人皇下达命令后，快速回返帝城，朝着后魁的居处而去。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来帝城寻找一个婴儿。人皇能想到的，就是他刚刚赐名的，后羿。 于此同时，元神出窍的贪狼星君微笑着收回神通，果然，这个秘境中的生灵，并不能伤到他，同时他也做不到伤害别人。 可是没关系，他要杀的是杨戬，无论投生多少次，他终究是三界之人。 即便最终他还是做不到击杀杨戬，那也可以从容离去。 盘算好一切的贪狼星君，顺着杨戬的气息，逐渐接近了后魁的家。 本是安心入睡的杨戬，因为贪狼星君的到来，像是从噩梦中惊醒。 他想到眼下只有弱不禁风的母亲，不由得担忧起来，嚎啕大哭。 玉娘实在是有些累了，难得能够安稳睡下。 可是杨戬的哭声，打破了她的休憩。 “乖儿子，娘在这，娘在这。” 她把杨戬搂入怀中，温热的身子是最温馨的保护。 “找到你了啊，天神大人。” 这句天神大人，带着嘲弄，带着戏谑，带着居高临下的倨傲。 从来都是杨戬这般俯视三界众生，从来都是杨戬睥睨诸天万灵，从来都是他颐指气使，从来都是他耀武扬威……从来都是他。 现在，贪狼星君要把此前所遭遇的一切，都成倍得在杨戬身上讨回。 杨戬无法言语，但他的心神之音，却能被贪狼星君察觉。 “天枢贪狼星君，你来得好快。” “不快不快，比不上天神大人诛仙的速度快。在天界，您可向来是雷厉风行，不讲情面的。” “呵呵，只恨当初未曾将你诛杀。” “我所犯何罪？天神大人滥杀无辜，是养成习惯了吗？” “何罪？思凡不算吗？予长生物质于凡人不算吗？逃避因果轮回不算吗？蒙蔽忘川，不算吗？” 桩桩件件，竟是天条之下，贪狼星君的所有罪行。 贪狼星君一时语塞，“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错了！”杨戬道：“是玉帝什么都知道，是玉帝洞察三界。只是执行者是我。” “那你，为何没有动手？” “因为你和我一样，也是期盼着修改天条的人，对吗？” “这……” 贪狼星君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当初杨戬贵为司法天神，诛杀违反天条的仙人，才是合理的。如果他徇私枉法，才是真正的不称职。 但是，当他也因为情爱，愿意背离天条，甚至堵上性命也要修改天条的时候，他们就再也不是敌人了。 “你难道没有想过吗？我修改过后的天条，会是怎样的？你的妻子是否能得到成仙的机会？你与她，是否能长相厮守？神仙谈恋爱，是否不再是局限？而我，还会杀伐无度，听从天条约束吗？” 杨戬厉声说着，好似他不是婴儿的形体，还是那个纵横三界无敌的司法天神。 贪狼星君畏惧了，他本是要来杀杨戬的，可是他被杨戬说动了。 “修改天条……一切就会不一样吗？你会允许，我和妻子长相厮守吗？” 杨戬道：“谁也无法保证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你是仙人，长生不死，你的妻子，却要世代轮回。倘若你们真的在一起，你还会爱她如初吗？哪怕她容颜衰老，不复青春？即便如此，每一世的生离死别，你又真的能忍受吗？” “我……我能！！！” 贪狼星君语气坚定。 “不，你不能，到了那种时候，你想的不再是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而是让她也成仙，让她也永生不死。人的欲念，永无止歇。” 第18章 第一个 是生灵，就有欲念，有欲念，就不会止歇。 童生、秀才、举人、三甲及第；九品至一品大员；喽啰、堂主、舵主、盟主；妻子、妾室、后宫…… 这世间有等级划分，人的怨念就随之攀升。 贪狼星君以前想成仙，他的妻子将一身精华剥离，助他心想事成。 可是，成仙之后的他，又想要妻子相伴，于是苦苦修炼金鳌甲，试图保住妻子的记忆。 但这并不是他的欲念终点，每一世，妻子都要历经地狱忘川的洗礼，越是铭记前尘往事，忘川侵蚀就越强大，那是神魂的无尽折磨。 同时，每百年，他就要面临与妻子的生离死别，一世又一世，轮回不止。 贪狼星君又想要妻子也成仙，从此双宿双栖，做一对神仙眷侣。 生灵就是这样的，只要还活着，欲念就不会止歇。 人家说，饱暖思淫欲，这话一点也不假。 如果衣食住行都成问题，生灵是没有时间去追求其他的。 “那就成仙啊，凭什么我的妻子不能成仙？凭什么我们就要生生世世分离？”贪狼星君语气不善，他是来杀杨戬的，差点被策反了，这让他提高了警惕。 杨戬无奈摇头，“不知满足，就只能沉沦。所谓的仙人，应该是能够约束自己欲念的修行之人，你，不足以成仙。天界所有仙人，都不配称仙。” “哈哈哈哈……我的天神大人啊，你还真是可笑。难道不是你追求广寒仙子，才坠落此地的？你才是那个枉顾仙人律令，违逆天条的人呐。” “所以我下界了啊，不做那狗屁神仙了啊。你呢？你做得到吗？舍弃永生不死的寿元，光明正大得和妻子携手一生？你做得到吗？” 贪狼星君变了脸，他要仙人的永恒寿元，也要妻子的永世陪伴，他不愿遵守仙人的律令，也不肯认可生灵的轮回。 他想要这个，又想要那个，不想守规矩，也不想成为傀儡。 他是天枢贪狼，杨戬觉得应该改名字，叫贪婪星君。 “天神大人说地真好，我差点就信了呢。可是啊，这改变不了你会死在我手中的结局。” 杨戬心道，死在这小瘪三的手里，虽然憋屈了些，不过有可能直接离开这鬼地方哎。就是这一城灵蕴，不知该如何带走，也不知出去之后，还能否再回来。 毕竟，如果继续成长下去，很可能会遇到广寒仙子嫦娥的吧。哦不对，是一定。 想到这里，杨戬竟然不想死了。 玉娘看不到元神出窍的贪狼星君，可是她能感觉儿子的畏惧，以为是有魑魅魍魉闯入了帝城，惊扰了儿子，于是破口大骂。 “管你是什么有娘生，没娘养的妖魔鬼怪，现在立刻马上离开我家，吓到我儿子，老娘绝对饶不了你。” 玉娘手里拿着后魁打造的长剑，说是能够驱邪避祟。 杨戬几乎想捂脸，这就是帝城最温柔最漂亮最贤惠的姑娘，还真是……名副其实啊。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简直不要太准确。 贪狼星君也为之一愣，奶奶的，帝城之人都是神经病，先是把他画成火柴人，又被各种兵器轮番招呼。现在好了，直接开口大骂了。 骂的还是亲族长辈的“国粹” 这到底是个啥地方啊？咋就这么奇葩呢？ “哼，骂我妈，我就杀你儿子。” 贪狼星君不再多言，杀了杨戬才是他的主要目的，犯不着跟一个凡人纠缠。 杨戬感受到死亡的威胁，哭声更厉。 玉娘心急如焚，手持长剑胡乱挥舞，试图驱赶任何邪祟。 然而，那长剑穿过贪狼星君的元神也伤不到他。 “嘿嘿嘿，挣扎吧，痛苦吧，曾经你施加给仙人的折磨，现在就要在自己身上重演了。我的天神大人。” 贪狼星君一步步接近杨戬，无视玉娘的疯狂劈砍与破口大骂。 杨戬暗自咬牙，狗日的荒城，一定要从婴儿时期开始经历吗？搞得自己一点法力都没有，连以前卑躬屈膝的小仙都敢跟自己叫板了。他他娘的憋屈了。 算了算了，死了也好，那就是能走出这幻境了吧。 贪狼星君，俺记住你了。 杨戬心中暗暗发誓，回到天界，第一个就宰了他。 就在玉娘癫狂劈砍，杨戬又闭目认命的时候，贪狼星君也终于来到了他的面前。 “去死吧天神大人，以后的天界，将再无司法天神。哈哈哈……” 贪狼星君一把抓向杨戬的脖子，要将他彻底绝灭。 “唰！” 一道炽烈的光芒，从杨戬的脖子上的护身符迸射而出，照亮了整个帝城。 正在炼制兵器的后魁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睚眦欲裂，那是他为儿子打造的护身符，拥有和人皇剑一样，针对生灵的强大混沌法则。 眼下竟然被激发，说明家里出了变故，妻子都受到威胁。 “敢动我的家人，不管是谁，都要付出百倍的代价偿还。” 放下手中的活计，后魁飞快赶往家中。 人皇的匆忙行色也被这光芒点亮，“与人皇剑同等的气息，是后魁老弟炼制的法宝。糟糕，那厮的目标，果然是羿儿吗？” 帝城城墙之上，守卫的将士们看到一束光芒，直射云霄。 “好耀眼的光芒啊，像是太阳。” “不会比喻就别开口，分明是白色光洁的月亮。” …… 贪狼星君死了，被杨戬的护身符直接戳碎了元神，帝城之人与他不是一个时代，彼此都不能造成伤害。 但杨戬不是。 针对所有生灵的护身符，也只有杨戬能够发挥效用。 在旁人眼中，一辈子没出息的后魁，才是整个帝城最可怕的人。 他的杰作，是后世所有神兵利器都及不上的水准，那是混沌级别的宝物，带着法则的神兵。 “这就，死了？” 杨戬也不禁感慨，这护身符，忒强大了点。 元神碎裂，贪狼星君的本体也随之展露出来，竟是一只通体金黄的鳌龟。 玉娘紧紧保住杨戬，生怕他受到伤害。 那贪狼星君的尸体缓缓升空，似乎要回归仙界，却又在帝城上空，静静悬浮。 第19章 玉衡廉贞 “喂，贪狼星君已经下去一天了，还没有回音，不是死在那里了吧。”开阳武曲星躺在云霞之上，酒水从他的胸膛上滑落，若是让酒仙看到，一定破口大骂，喝的没有洒的多。 “谁知道呢？那可是司法天神大人，投胎成凡人，说不定也有护体的法宝啦，秘术啦什么的。贪狼星君被反杀，也不是不能理解。”摇光破军星倒是正襟危坐，看似在推断。 “北斗七星，加上左辅右弼，共享命元灵蕴，死了一个也好，死了一个，我们的寿元都会增加。”天玑禄存星君道。 天璇巨门反应最大，“哇哇哇，不是我说，你们也太薄情了，怎么说也是千年同修道友，贪狼死了，你们就这么高兴？” “高兴个鬼哦，贪狼若是死了，那就代表杨戬还活着，十几天，就足够他重新回到仙界了。” “安啦，贪狼的灵蕴并没有回归天界，那就说明他还没死。你们担忧个啥？” “话是这样说，可是杀不杀得了杨戬，好歹给个准话啊，这种没有音讯的等待，真是煎熬啊。” 北斗七星君中，只有玉衡廉贞星君始终没有开口，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天权文曲星君碰碰他的肩膀，“咋了，担心贪狼？” 玉衡廉贞眉头皱起，“都是道友，担心不是应该的吗？” “耶？大家快看呀，咱们的玉衡廉贞星君，竟然也会担心别人了，哈哈哈，真好笑啊。” 摇光破军摇摇头，“话里被带刺，每一个飞升成仙的家伙，都有不堪回首的往事，不至于始终提及。” “是啊是啊，人福禄寿三星就挺和睦的，八仙感觉也融洽。就咱们北斗七星君，总想着搞事。”天璇巨门也跟着吐槽。 玉衡廉贞叹一口气，“我去看看吧，别发生了什么变故。” “好啊好啊，你去啊。” 没人在乎贪狼的生死，他们只在乎杨戬死不死。 玉衡廉贞离开前，用极为低沉的语调道：“诸位同修道友，珍重！” “啊呸呸呸，为什么要用珍重这种词啊？说得好像生离死别一样！”天权文曲星君面色不悦。 “有没有一种可能，杨戬下界都是被安排好的？”摇光破军突然道。 剩下的五人，气氛有些严肃，怎么个意思？ “你最好有完美的解释，否则也太他喵的吓仙了。” “南天门有诛仙台，北天门有堕神路，杨戬投生北荒并不意外。可是，那里是生灵禁区对吧。” “这还要你说？” “如果杨戬根本就没有死呢？” “鬼鬼，你是真的敢想。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天璇巨门也来了兴趣。 摇光破军道：“杨戬想要杀我们，或者玉帝要杀我们，那也太简单了。我们谁都不是对手，谁也都逃不过。可是，杀了我们，他们也得不到灵蕴。” “诶？剥夺他人灵蕴的方式，其实是甘愿献出，所以摇光星君你是说，在北荒有一个巨大的局，等着我们入?” “我猜的。” “很有趣的猜测，这代表着，杨戬愿意舍弃自己三界司法天神的职位，代表着玉帝失去左膀右臂，代表着司命星君，也是其中的一环。” “三界司法天神的职位，有广寒仙子重要吗？说到这里，广寒仙子也死了，杨戬也下界了，也太巧合了吧。说不定就去人间双宿双栖去了呢。” “玉帝会在乎除他之外的生命吗？自家外甥怎么了？他连……算了，反正他的心性，懂得都懂。” “还有那司命星君，分明就是等着我们到来的吧。我们还没有拿出长生物质啊，他自己就招了。” 众人一言一语，拼凑出可怕的猜测。有人牵这个头，大家的思绪就会跟着走。 俗称，随大流，跟风。 摇光破军长叹一声，“我说了只是猜测嘛，你们这么认真干嘛？就算是玉帝设下的局，又如何让我们心甘情愿得献出灵蕴呢？我就主打一个不服，杀了我也拿不到灵蕴啊。” 天权文曲星君则是道：“话别说得那么绝对，你看贪狼就没回来。” “那就有两种可能。要么，贪狼死了。要么，他的夙愿得偿，不愿再成为仙人。” “有趣，玉衡兄没有去的话，我倒是想去一探究竟了。” “好啊好啊，在等一天，玉衡兄不回来，禄存兄你去。” “得令，我的文曲老哥。” …… 北荒，帝城之内，天枢贪狼星君的尸体悬浮在上空，就没有消散，也没有离开，像是被放飞的风筝，用铁链锁着。 而且，他脱离了成仙之后的化形，显露真身，鳌龟。 后魁赶到家中的时候，杨戬已经睡下了，天知道护身符的使用，需要耗费他那么多精力来着。这便宜老爹太不靠谱了，纵然能保一命，自己也要气空力竭了好吧。 嘴中嘟囔着，杨戬沉沉睡去。 “玉娘……” 后魁想要问一问情况的。 玉娘回身，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儿子刚刚睡了，你小点声。” 后魁觉得自己听错了，按照以往的架势，他听到的应该是，“滚，被打扰老娘。”或者是，“老娘把耳朵给你拧下来。” 类似于这种彪悍的话。 可是今日，玉娘显得极为温和。 “到底，发生了什么？”后魁小心翼翼得问道。 玉娘给杨戬掖了掖被角，而后蹑手蹑脚得下了床，“我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啥，反正你给儿子打造的护身符，射杀了那个看不见的邪魔。” 后魁仰头看向天穹，那悬浮着的巨大鳌龟尸体，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有生灵，在针对他的儿子。 与此同时，人皇也赶了过来，“天上这鳌龟，我的人皇剑竟是也奈何不得他。后魁老弟是又炼制了什么宝物，才杀了他吗？” 后魁摇摇头，“羿儿的护身符，其实就是人皇剑的碎片。威力尚不足十之一二。但玉娘说，正是那护身符，杀了这头鳌龟。” 人皇紧紧皱眉，“如果兵器法宝没有区别，那就只有差异，人！ 第20章 成仙的诅咒 “玉衡，我过够了这样的生活，我……想死！” “廉贞，不可以这样说，不可以这样想，不可以这样做。我们在一起，那就是最好的结局。” “可是，我想抱抱你，亲亲你，想牵着你的手，奔跑在旷野中，想躺在你怀里，看四季风景，想在每一个微风吹拂的夜里，与你抵死缠绵。” 玉衡廉贞以一种极为扭曲的状态，躲藏在乌云之中。 他的左手一会与右手相扣，一会又伸进衣服中，不像是在挠痒，应该说是……爱抚。 “在下界时，我只有一个愿望，与你做永生永世的夫妻。可是，生灵都会死，重新轮回之后，几乎不可能再有那种缘分。所以，我努力修行，为的就是成仙，永生不死，永世陪在你身边。” “可是，玉衡，我想跟你过普通的生活，你耕种，我织布，围一个小院子，生一群小孩子……” “廉贞，可是那样我们会死的，几十年，或者一百年，我们就会死去。死你知道吗？就是失去记忆，就是切断感情，就是忘却彼此，就是，变成陌生。” “哎。纵然如此，也有一世夫妻情缘对吗？总好过如今。” 他的左右手紧紧扣在一起，谁也分不开，骨节都因为太过用力而凸出。 “就让我们在一起吧，就这样就好，我不能，不愿意，失去你。” “哎！你为了成仙，付出了那么多。最终又把一半的仙缘给了我，虽然瞒天过海，可是我们，也成了阴阳同体的怪物。玉衡，你有想过吗？这就是我们的惩罚。” 他的面色开始带着愤怒，“这是我修行得来的仙缘，我想给谁就给谁，天地凭什么惩罚我们？” 可是，他又很快表现得极为沮丧，“惩罚就惩罚吧，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地狱忘川我也愿意。” “玉衡，你太傻了。你分明可以自己成仙的，你会光明正大得行走在三界，享受生灵的供养，拥有真正长生不死的躯体。” “傻瓜，没有你在我身边，便纵有万载年岁，有何可贵？” “哎！” 廉贞深深叹一口气，她知道劝说不了玉衡的，就如当初成仙，她也劝阻不了。 似乎，只要她按照玉衡的安排走就好了，其他的都不用考虑。 玉衡说爱她，这是不用怀疑的。 可是这份爱，太过自私。 玉衡没有想过，廉贞真正想要的生活是什么。 即便她说出来，玉衡i也会说舍不得。 那怎么办呢？两个人在一起，总要有一个迁就的，对吧。 看似是玉衡在主导这幅身体，像是成熟稳重的当家的。 可是，幼稚的才是他，识大体的，是廉贞。 北荒是一个契机，天枢贪狼星君没有回来，要么是死了，要么就是夙愿得偿。 廉贞想啊，若是死了，她就在地狱中等着，哪儿也不去。 听说魂魄不去投胎的，就会被拔舌、剪刀、铁树、孽镜、蒸笼、铜柱、刀山、冰山、油锅、羊坑、石压、舂臼、血池、枉死、磔刑、火山、石磨、刀锯，经历地狱十八般酷刑。 真是可笑啊，只是不去投胎而已嘛，竟然比世间所有罪孽都不可饶恕吗？ 可是廉贞不怕，她要守在奈何桥前，看着玉衡的一次次投胎转世轮回。 如果有朝一日，玉衡能够想起她，那就一切都值得了。 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他在人间，一定会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自己真是累赘啊，修行不到仙境，又拖累他把仙缘分裂。这是欠他的。 不过，也不一定啊。北荒也不一定是可怕的生灵禁区啊，天枢贪狼也有可能是夙愿得偿了呢？ 廉贞这样想着，第一次做了决定。 其他的星君就感到很诧异，以前都万事都不操心的玉衡，竟然会主动前往北荒。 …… 北荒，帝城，巨大的鳌龟尸体还悬浮在半空，帝城的生灵能够看到，却是触摸不到，也驱散不了。久而久之，大家也都习惯了。 处于这个蛮荒时代，出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可以理解。 玉衡廉贞到大北荒的时候，已经是天界的第二天，人间的第二年。 他看到天枢贪狼的尸体，眸中流露出可惜的神色，另一只眼睛，则是凄楚。 “贪狼他，终究是死了。看来，天神大人即便投胎重生，也拥有保命的手段。廉贞，你害怕吗？” 廉贞当然不怕，她期盼着能够与玉衡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可是如果做不到，那就祝他幸福吧。 “玉衡，我不怕。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嗯，这些蛮荒之人，是将贪狼的尸体，当做战利品来展示吗？” 玉衡廉贞星君看到了巨大的城池，也看到了披甲执兵的将士。 “哎，不管我们的结局如何，还是想办法带走贪狼的尸身吧。毕竟同修一场，不忍他在此遭罪。” “好。” 玉衡廉贞星君正要行动的时候，却见帝城之中，一处水洼旁边，泥泞的土地中，一只巴掌大的鳌龟正懒洋洋得晒着太阳。 “那什么，玉衡兄，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是天枢贪狼的声音，“你，没死吗？” “死了呀！这是毋庸置疑的。不过，我死了比我活着还开心。” 玉衡有些发蒙，“到底，什么情况。” “这里，没有轮回，我死了，所以我活了。” “喂喂喂，打哑谜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都重生了，谁还在意那破星君的风格啊。” 玉衡道：“你，不想念你的妻子了吗？” 小小的贪狼竟然打了个滚，四脚朝天，而且还不断挣扎，似乎是陷入困境。 “你呀你，总是不老实，待在这石头上晒太阳不好吗？非得爬到这泥坑里，我还要给你洗。” 一名温婉的妇人，虽然嘴上带着嗔怒，却是十分小心得把贪狼翻过来，眸中是无尽的爱怜。 玉衡明白了过来，“他，得到了自己的幸福，在这座城池之中。” “我想，我们若能如此相伴，也很好。”廉贞道。 与此同时，一岁多的杨戬，也感受到了玉衡廉贞的气息。“还真是，阴魂不散呐。” 第21章 坟头草两米高 “羿儿，别乱跑了，快回家吃饭。” 那是玉娘的声音，带着焦灼与担忧。 谁能想到，一个一岁的孩子，不仅出口成章，还能撒丫子狂奔，丝毫没有娇弱病态呢？ 对此，人皇也只有“真乃神人也！”的感叹，再无其他言论。 杨戬带着前世的记忆，根本不需要特意学习，耳濡目染得就会了古语。同时，他虽然投生转世，可是有四大雷君的庇佑，几乎是完整的神人之躯。 所以，虽然他只有一岁，却已经是帝城的孩子王了。 听到玉娘的呼唤，杨戬停下了动作，“你们都先回家老实吃饭，不许给爹娘惹麻烦，听到了没？” “是，老大。” 一群孩子，从四五岁到八九岁，都对杨戬心悦诚服。 开玩笑，能够城门口的石狮子举起来，还要啥实力证明？ “娘，孩儿今日可没有惹祸。” 一岁多的杨戬，看上去像是个捏出来涂抹了油彩的娃娃，当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不知道长大要迷住多少姑娘呢。 玉娘以前总是担忧他出事，现在是担忧他闯祸。 听人说他把城门的石狮子给搬了起来，吓了玉娘一大跳。 可是又听说，他用石狮子砸碎了城门，说是要出去玩。 得亏武罗将军给拦了下来，不然一群小家伙都得疯。 想想他们的父母来这里闹，玉娘就一阵头大。 玉娘一指点在杨戬眉心，“你呀，人小鬼大，娘真怕有一天，你闯出弥天大祸来。” “哪能啊，孩儿可乖了。” 你要是乖的话，那帝城可就太平多了。 “洗手吃饭吧。”玉娘拿他没办法，只能每日叮嘱。 杨戬觉得幸福极了，就像是他在桃山，跟着母亲一样快乐，而且这里还有很多玩伴。 现在呢，他倒是不急着离开这太虚幻镜了，无忧无虑得过完同年，长大就娶广寒仙子，啧啧，真是人间极乐，不复思仙啊。 后魁皱着眉头，面容倒也说不上愠怒，而是一种……吃醋。 这小子，只要回到家就贴着玉娘不撒手，叫后魁牙根痒痒。 更可气的是，他还一句爹都没叫过。分明古语都完全掌握了啊，说人家跌倒，发音也没问题啊。 摆明了就是故意的。 “小子，无论你在城中怎么折腾，都有人给你善后。但是，绝对，绝对不允许离开这座城，听明白了吗？” 杨戬早慧，能说会跑的，深受人皇喜爱，连同武罗将军与守城的将士，也在枯燥的生活中寻得一丝趣味。 大概，帝城之中只有后魁会对杨戬厉色了。 他找不到别的，可以训斥杨戬的借口，就只能说这个了。 老实说，杨戬倒是没有轻视这位便宜老爹，毕竟他也明白了，人皇的武器都是他打造的，他能诛杀贪狼星君，也是借助护身符。 这也忒可怕了。 天界只有太上老头的炼器比较出名，可是总感觉不如这位便宜老爹啊。 不过呢，让杨戬亲口叫一声爹，只怕还做不到。那是杨戬心中的隐秘。 “知道了知道了，您老都说了几百遍了。” “说一遍你能记住也好啊，懒得管你。“ “嘿嘿，您老只管炼制法宝兵器，多多益善。” “你还管上爹的事是吧？小心我揍你屁股。” “虽然但是，您现在可能不是我的对手。” 后魁涨红了脸，他的古神血脉在天赋点，都在炼制上面了，真的让他对敌厮杀，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算了算了，总归是我儿子，儿子比老子强，不是应该的吗？”后魁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杨戬除了天生神力之外，始终在思考着如何恢复修为，毕竟仙人术法实在很好用。 单凭蛮力，怕是无法应对一些突如其来的变故。 只可惜，他的仙家法诀真言，竟是一个也不能奏效。 低头干饭的杨戬，思绪乱飞。 要不要离开这里？毕竟他不属于帝城，就像是一场梦，总归是要醒的。但他现在，不想醒了。 他下界的目的是收集灵蕴，修改天条，修改天条是为了和广寒仙子在一起。 可是，只要他还占据着后羿的身躯，哪怕只是记忆，也能娶嫦娥的，对吧？ 那就行了啊，何必再去费心周折的改什么天条呢？ 一旦他动了留下来的念头，又要怎么留下呢？会不会有变故发生呢？ 杨戬看着天空漂浮着的巨大鳌龟尸体，有些担忧。 想什么来什么，北斗七星君的玉衡廉贞也到了。 四目相对，无需多言，便知事彼此。 “司法天神大人，看起来很是惬意啊。”玉衡道。 杨戬放下碗筷，在玉娘与后魁惊诧的目光中，向着天空中的玉衡廉贞道：“真没想到，你们的速度这么快。贪狼的尸体还热着呢，逆又来了。” “那能怎么办呢？我们都太害怕你了。” “怕我做什么，我有吃人的习惯吗？” “可您诛仙啊。” “你废话，我是司法天神，神仙犯了错，我当然要秉公执法。” “可您也动了凡心。”玉衡想要驳倒他。 杨戬深呼一口气，他感觉自己要解释七遍，这是第二遍，“所以老子我自领下凡的惩罚了，还不够吗？” “不够，你最好是沉沦在下界，永远不要回天界。”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我真有这种念头的。” “呃！”玉衡廉贞一时语塞，竟是不知该如何做答。 还是廉贞开口道：“如果您回到天界，会杀了我们吗？” 杨戬没有直面回答，“廉贞，你和玉衡一体双心，虽然在一起了，但是真的快乐吗？” “你知道我的存在？” “是啊，我还知道，成仙的是玉衡，殒命是你。玉衡本该飞升仙界，成就仙人之尊的。后来只能沦落到和其他星君并列。因为他把仙缘分给你，对吧。不仅救了你，也让你成为了仙人。”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那就更不能留你了。” 玉衡被人点破秘密，不由得怒火中烧。 “哎哎呀，真是很耳熟的话啊，贪狼星君也是这么说的，可是如今，他要是埋了，坟头草也得两米高。” 第22章 太坑儿子啦 玉衡廉贞看看同修道友贪狼的尸体，轻轻叹一口气。 “司法天神大人，无论是为了仙界不再有你这个威胁，还是为贪狼道友复仇，你我之间，都只能生死相向。“ “别说的那么严重，跟我动手的结果，只有一个，你死，我活。” 语言真是博大精深，两个词语连起来，就是鱼死网破的惨烈结局，用一个小小的逗号隔开，那就是绝对的自信与轻蔑。 拥有护身符的杨戬，有十足的把握，斩杀玉衡廉贞星君，所以面色倨傲。虽然是在地上仰视天上，却也是用下巴来着。 “老婆，咱儿子这是干嘛呢？我怎么感觉他是在瞧不起天上那家伙。”后魁疑惑道。 玉娘有些担忧，同时还有一些骄傲，毕竟上一次出现这种不明生物，就是杨戬给干趴下的。 “你别在这干瞪眼，不知道帮忙吗？” “是是是。”后魁连连应着，转头跑到杨戬身边。 “儿啊，有什么需要为父的吗？为父一定竭尽所能，满足你啊。” “滚远点，别溅您一身血。” “好嘞……啊？” 后魁才反应过来是让自己滚，自己还真是不受待见啊，似乎只有他炼制的兵器，不会嫌弃他。 “得了，一个是人皇，一个是儿子，你们都是大爷，俺不气，不气不气！” 后魁落寞得回到玉娘身边，“老婆。” 玉娘看到他一脸委屈的样子，反而是被逗笑了。 “多大的人了，还这样幼稚。” “幼稚与浪漫并不冲突，嘿嘿。”后魁傻笑。 自从发现后魁炼制的护身符，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玉娘很少再对他有脸色。 “这人似乎与一年前的那怪物同样，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话，却是和我们一样的人族形体，不知道死了会化生什么？” “相信我们很快就见识到了。” 玉衡廉贞正欲动手时，人皇横空而来，挡在他的面前。 “来者何人？意欲何为？” 他是帝城的守护者，也是人族的最强者，他存在的意义，就是搏杀一切强大的敌人，驱逐外在的威胁。 他没理由不出现的。 玉衡廉贞道：“让开吧，我的目标只有他。” 玉衡廉贞的话，人皇听不懂，但是他指着杨戬，那意图就再明显不过了。 “又是针对羿儿的吗？你们还真是阴魂不散呐。” 好嘛，又是双方都听不懂话的情况。 人皇拔剑，剑锋指向玉衡廉贞，那意思也很明显了。 玉衡廉贞摇摇头，终究是要经历一番大战的，就是不知道，眼前这位，能否有斩杀自己的实力。 从一开始，玉衡廉贞就没有将贪狼的死，与杨戬联系在一起。 那只是一岁的孩子，纵然有些早慧，体魄强健些，也绝无可能杀死贪狼。 如此推断，凶手就是眼前持剑之人了，那种威压与气魄，唯玉帝可与之一较高下。 语言不通，玉衡廉贞也不再废话，起手就是仙家秘术，“阳通幽，阴归明，巨力降天神。” 只有杨戬听得懂仙家术法口诀，简直就是为了打败自己而创造的。看来在平和的仙界幕后，有太多的人想要杀他了。 玉衡廉贞的眉心，缓缓漂浮出黑白二色纠缠的光柱，似长剑迎风见涨，又如长枪浴火显威，磅礴威压，瞬间笼罩整个帝城。 一气万钧，千山万水同消。 面对此招，人皇泰然处之，周身金光大盛，灿然辉耀，胜却日阳百倍。 “真龙腾跃，定江山乾坤，灭邪魔奸佞。“ 帝城所有生灵身上，竟是涌出金色的光点，缓缓悬浮半空之后，凝聚成威武雄壮的五爪金龙，附着在人皇剑之上。 感受到玉衡廉贞的强大，人皇也全力出手。 仙法，古术，神兵，金龙，上为仙，下为皇，一者逝，一者存。 两大绝世之招，本该是山岳蹦摧的结局。 但是，本不该相见的人，也做不到相害。 真龙腾空，却无目标锁定，颓然御天万里，消散一空。 仙法浩荡，却是只有威压，落在帝城之上，丝毫无损。 玉衡廉贞愣住了，人皇也傻了眼。 “廉贞，这座城池，是有什么阵法庇佑吗？” “没有，我感觉不到任何术法的波动。” “那，是为什么？语言不通的人族，无法触及的城池，那贪狼又是怎么死的？” “很难理解，这里本该是生灵禁区的。为何会出现天神大人的转生之地？” 玉衡廉贞百思不得其解。 人皇也泄了气，这是第二次了，他的全力出手，打在了空气上。 “什么跟什么嘛，这不是闹呢吗？” “人皇伯伯，我应该可以，杀了他。” 人皇正自犹疑，杨戬开了口。 “此人，应该是与一年前的家伙同一来历，羿儿你真的有办法杀他吗？” 杨戬握着手里的护身符，“试试吧，毕竟成功过一次。” “好，需要伯伯怎么做？” 杨戬很尊重人皇，那是真的全身心都用在了守护生灵上，所以叫伯伯也心甘情愿。况且，上古人皇啊，那可不是凭借实力就可以的，还有受爱戴，与生灵有功。 “人皇伯伯把我送到那玉……”他本想说出玉衡廉贞的名字，又怕引起误会。“送到这家伙面前，我自然有办法。” 人皇道：“好，如果有意外，我会第一时间护在你身前。” 古神血脉激发，玄妙的力量托举着杨戬幼小的身体不断升空，逐渐接近了玉衡廉贞。 “说真的，如果你们只是针对我，我不会对你起杀心。可是你刚刚的举动，是意图摧毁整个帝城，我断不能饶你。” 玉衡廉贞十分淡然，“天神大人如果有这种能力，不妨施展就是，我有廉贞，生死不离。” “哎！”杨戬叹一口气，到底都是为了情，半点不由人。 “再见了，玉衡廉贞，希望下辈子，你们能真正在一起。” 说着，杨戬举起护身符，拍在了玉衡廉贞的心口。 “……” 众人紧张的目光中，却是什么也没发生。 “我擦咧，您这也太坑儿子啦。” 杨戬愤怒得大吼。 第23章 坑一把爹 玉娘问过后魁的，那个护身符怎么如此厉害？ 后魁就昂起头，骄傲得道：“那可是我打造的，当然厉害了。” “我只当你是个打铁的，不成想还有这般厉害的手段，说，你还有什么事瞒着老娘？” 后魁想不通，咋展露出自己的强大，还是被玉娘手拿把掐，看来一物降一物不是没有道理的。 “嘿嘿嘿，其实人皇剑也是我的杰作，咱儿子的护身符，就是我从人皇剑的材料上扣下来的。哦对了，千万别跟其他人讲哦。” 玉娘哭笑不得，自己男人分明是很强的人呐，可是在外人看来就是唯唯诺诺，束手束脚的。 还有啊，给人皇打造兵器，那材质该多难找啊，他竟然敢扣下来一块，给儿子做护身符，真不知道该夸他还是骂他了。 “念在你是为了儿子的份上，我就饶过你这一回。不过说真的，对人皇剑没有任何影响吗？会不会失去神力啊？”玉娘有些担忧。 “安啦，我打造的兵器，不会有这样的瑕疵。而且多这一小块材质，反而影响人皇剑的发挥，是天意要留给咱儿子做护身符的。” “好吧，倒是没有听说人皇剑有什么妨主的事情发生，算你还有点本事。” “嘿嘿，那老婆，作为奖励，能不能香一个？” “滚！” …… 帝城之上，杨戬手持护身符，拍在玉衡廉贞的心口，杀死天枢贪狼的方法，竟是毫无作用。 杨戬尴尬啊，身后有人皇，面前是玉衡廉贞，下方还有诸多帝城生灵，全都看着他的动作，期待着发生点什么。 最重要的是，跟着他的小弟，可都是想要瞻仰他的神威的，这下形象是彻底破碎了。 那护身符竟然没有动静，不曾从他身上汲取力量，也没有任何神异发生。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护身符，是他奶奶的消耗品。 所以杨戬愤怒得大吼了一声，“太坑儿子啦。” 玉娘面色一沉，“说，你咋坑儿子了？” 后魁面露难色，他知道当初就是儿子杀了那神秘的鳌龟，也是依靠着他打造的护身符。 可是吧，这玩意需要灵力滋养。人皇有古神血脉，什么都不做，人皇剑都能得到力量补充。 羿儿虽然天神神力，却是还未觉醒古神血脉。 所以，杀死天枢贪狼之后，那护身符其实，就是个饰品。 谁能想到玉衡廉贞来的那么突然，羿儿又莽撞得冲了上去呢？ 后魁欲哭无泪，怎么解释都没用了。 晚上有没有饭吃都是问题了。 “我……我……” 后魁说不出来。 帝城上方，杨戬努力保持着情绪稳定，“那啥，你为什么不躲啊？” 玉衡廉贞也很诧异啊，天枢贪狼不会就死在这种招数之下吧？可自己分明没事啊。 “那个，司法天神大人出手，我，躲得了吗？” “呃，有道理哈。” “那，换我出手？”玉衡廉贞道，虽然还不了解是怎么回事，可是要么杀了杨戬，要么自己死，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 杨戬道：“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哈哈哈，天神大人真会开玩笑，一次没杀死我，还想让我给你机会再来？我是神经病嘛我？好吧，那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就知道，成仙的人脑子都不正常。” “天神大人也是一样，生死交战，还带商议的，我能有什么办法？陪你演完这场戏呗。” “哎，你这么可爱，我都不想杀你了。” “活着也是行尸走肉，死了或许还有机会。” 杨戬突然明白了，是廉贞占据了身体的操控权。 “你稍等我一下哈。” 杨戬说着，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转过身来，“人皇伯伯，您的剑，能借我用一下吗？” “啥？老大这么彪的吗？人皇剑也是他能借用的？” “哈哈哈，我就知道老大不是普通人，这话都说得出口。” “不说这话，那就不是我们的老大了。” 帝城守将面面相觑，这也太大胆了，那可不是一件普通的兵器借用，只有人皇，才能使用人皇剑，那是身份的象征，那是人皇禅让的传承。 杨戬只是个一岁的孩子，或许并不知道人皇剑的意义吧，众人只能这样为他开脱。 否则，那就是觊觎人皇之位啊。 玉娘看向后魁，“当家的，这是你教他的？” 后魁瘫在地上，“冤枉啊，我可从来没有这样教过他，也没有当人皇的想法。不然，当初人皇之位时谁的，还要另说。” “哟，还挺自信的嘛？可是你看儿子，当着帝城生灵的面，借用人皇剑，你说咋整吧。” “儿啊，爹又不是故意坑你，可你这是坑爹啊。” “只是借用，又不是传承，咱儿子还小，哪来的那么多想法。” “唉，我就想一家人平平安安，和和睦睦，什么古神，什么人皇，什么异兽，自然有别人去觉醒，去继承，去斩杀。” 后魁叹一口气，是啊，总会有人去做的。对于玉娘来说，她不想丈夫儿子冒险，实在再正常不过了。 人皇有些诧异，这还是第一次，出现有人主动索要人皇剑的情况。 以往的人皇，也有各自的信物凭证，像是什么东皇钟啦，羲皇镜啦，娲皇石啦…… 那都是代表着人皇之位的。 到了他这里，人皇剑就是凭证。 一旦他选中了人皇，这柄剑，就是传承的象征。 但是今日，杨戬当着众多帝城生灵的面，借用人皇剑，无论他有没有当人皇的念头，这份慨然的气魄，也是无人可比的。 “哈哈哈。”人皇爽朗的笑声传遍了帝城，“我的好侄儿有此魄力，人皇剑借你有何不可？后羿，接剑！” 最终叫后羿这个名字，让杨戬心中一动，似乎肩膀上突然多了担子，责任，使命。 他顾不上那么多了，伸手接过比自己还要高的人皇剑，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油然而生。 仿佛，这就是他本来的佩剑。 他是司法天神，有诛仙剑、斩妖剑、降魔剑，而这人皇剑，像是三柄剑的聚合体。 第24章 总是有遗憾的啊 司法天神杨戬对敌，很少有出全力的时候，除了对决猴子那次，让他手段尽出，底牌用光。 毕竟，随便扔出去一件法宝，对方便不可招架，又何必再亲自动手呢？ 后世的生灵，有仙、魔、妖、人、佛、灵。 杨戬的法宝，有诛仙剑、降魔剑、斩妖剑、灭佛剑、戮灵剑…… 你有什么种族，俺有什么对应的法宝兵器，那是蕴含天道法则的因果律武器，自炼制之初，就是针对各个种族的弱点。 杨戬握持人皇剑，却有一种，天下万物皆可一剑斩之的感觉。 似乎，那是针对生灵的法宝，无关种族如何，只要是活着的生灵，都被其克制。 仁爱的人皇，却有天下杀伐最重的兵器。 “玉衡廉贞，现在离开，永不相扰，犹有存活之机。” 杨戬劝道，老实说，他们之间绝对没有生死之仇，不至于刀兵相向。 廉贞面色淡然，“天神大人以为，这是玉衡的决定吗？我已厌倦了这种生活，如果可以死在您的手上，也不算是屈辱。” “哦，原来如此。我早就说了，成他娘的狗屁仙，那是诅咒还差不多。不过，你真的想好了吗？我这一剑下去，你可能真的会死。” “呵呵呵……天神大人也应该明白，我不死，死的就是您了。” “唉，终究是各有无奈，希望你们，能再相逢。” 廉贞道：“我能问天神大人一个问题吗？” 杨戬长叹一声，“这是我第一次诛仙还带犹豫的。” “天神大人在这里，是因为什么？” 啊这？这是什么问题？我留在这里，不是为了获取灵蕴吗？获取灵蕴不是为了修改天条吗？修改天条不是为了和光寒仙子在一起吗？ 可是，不对啊，只要我留在这里，一样可以去光寒仙子呀。 “那当然是，在这里，我能得偿所愿啦。”杨戬道。 廉贞微微一笑，这个答案，她很满意。 她见过死去的天枢贪狼星君，很幸福得陪伴在妻子身边。尽管，他的妻子并不记得他。 那就死在杨戬手里吧，让我记得玉衡，永远陪在他身边。 “天神大人，请动手吧。” “好哦，这可是你让我动手的，我可没想着杀你。” 杨戬举剑，锋锐的剑芒抵在廉贞心口，“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天神大人的愿望，实现了吗？” 那是玉衡廉贞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也是身为仙人的最后痕迹。 人皇剑有古神血脉的滋养，每时每刻都保存着强大的杀伐之意。 杨戬只是轻轻用力，便贯穿了玉衡廉贞的心脏，从背后穿刺而出。 可是，玉衡廉贞的面容上，看不到痛苦，反而是一种解脱与期许。 “廉贞，你为何要这样做？” “玉衡，我想要跟你在一起，但不是一体双心的怪物形态。我们会相见的，就在这座城池中。” 玉衡廉贞死了，他的尸体化作庞大的双头蛇，悬浮在空中，既没有离开，也没有消散。和天枢贪狼的尸体一样，像是被锁链放飞的风筝。 “哦豁，老大威武。” “不愧是我老大，人皇做不到的事情，老大可以。” “太帅了老大，我要嫁给你。” “……” 帝城的守卫将士，有些发蒙，这的确出乎了他们的预料。人皇是最强之人，古神血脉最纯净，最浓郁之人。可是，无论是前面的鳌龟，还是眼前这双头蛇，人皇似乎都没有办法。 难道说，真的是到了人皇禅让的时机了吗？ 每一次的人皇传承，皆是出现了现任人皇无法解决的危机，而下一任人皇，可以承担起这份责任。 人皇能够理解他们的心情，自己守护帝城数十年，也真的感觉到累了，传位给后羿，似乎是最正确的选择。而且经过这一战，应该没人会质疑后羿的能力。 “危机已除，众人可回返休息了。后羿，你跟我来。” 帝城的生灵满心欢喜，他们的危机从来没有中止过，他们的人皇，也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 “后魁老弟，我不知道你有何想法，但是，人皇之位，我有意传给羿儿。”人皇郑重说道。 后魁眨巴着眼睛，“别闹，羿儿才一岁，当什么人皇啊。” “我可以等他长大，在那之前，我会教导他当人皇所需要的一切。” “哇，我之前求你，你都不答应的。” “咳咳，我现在反悔了，成不。” “你是人皇就可以无理取闹吗？” 人皇嘿嘿一笑，“是啊。” “哼，你说的可不作数，他说的也不算，这个家，我还是做得了主的。” 玉娘端着茶水走来，眉目之中带着些微怒意。 后魁尴尬一笑，完蛋，不考虑玉娘就擅自做主，绝对是要跪搓衣板的。 人皇也是有些惶恐，“啊哈哈哈哈，那什么，就是随口一说，随口一说。” 玉娘放下茶水，语气不善，“我不管你们有什么打算，反正我儿子我做主，若是帝城有什么需要，羿儿必然全力出手帮助。可是这人皇之位，羿儿不要。” “玉娘，人皇只是说说而已嘛，被当真。” “是啊是啊，羿儿还小，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人皇并没有放弃传位后羿的打算，话语中也没有说死。 玉娘皱着眉头道：“你们有许多道德大义要考虑，我一个妇道人家，想不了那么多。我就想一家人和和睦睦的生活，谁要打破我的幸福，我就跟他翻脸。” 一个是能够打造混沌法宝的铁匠，一个是万古帝城的人皇，却是在一个妇人的面前垂首，唯唯诺诺，不敢应声。 爱，是一切强大的源头；爱，也是所有自卑怯懦的开始。 帝城之中的一处水洼，贪狼星君诧异得看向身边两条白蛇。 “喂，我说，你俩怎么也来了。” 太阳洒在他的身上，让他的甲壳都变得金光炫目。 廉贞道：“贪狼道友独自享受幸福，却不叫上我们，很可恶哦。” “啊，可是我的妻子，是人，我是龟。我得偿所愿，也有遗憾。” “玉衡不记得我了。” 第25章 天璇巨门 “喂，天枢贪狼和玉衡廉贞两天没有回来了，你们不去看看具体啥情况？”天权文曲端坐云霞之上，撺掇别人去北荒。 摇光破军也接着道：“是啊是啊，下面该谁去送死了？” “奇怪，你为什么要说去送死？你看到他们死了吗？”天玑禄存道。 “看不看得到都没关系。那可是北荒啊，生灵禁区，你们听说过有谁从北荒回来的吗？”开阳武曲也插了一嘴。 “司命星君说，杨戬沉沦在北荒，那就代表北荒有生命。” “笑死我了，杨戬能在北荒活着，代表我们也能吗？人家能当司法天神，我们能吗？人比人得死啊。” “我早就说了，咱们北斗七星君一盘散沙，远不如福禄寿三星与八仙。” 余下的北斗七星君沉默下来。 他们能够成仙，多多少少都带点，咳咳，猫腻。如果玉帝知道，一定会让司法天神肃清他们的。 眼下杨戬犯了诛仙之罪，被贬下凡间，正是杀了他的好机会。 北斗七星君啊，从来不知道，玉帝对他们的心思，了若指掌。 天璇巨门打破沉默，“你们不觉得，司命星君在骗我们吗？” “哈，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咋还真信了啊。”摇光破军捂着肚子大笑。 “你可能只是随意的猜测，却很有可能就是如此。分明是生灵禁区，却说杨戬在那里，这个司命星君，可疑得很。”天玑禄存道。 “说真的，即便我们知晓，这是玉帝设下的局，也没有任何办法。”天权文曲皱着眉头。 “怎么说？” “你们想啊，玉帝说，杨戬要更改天条，就必须收集足够多的灵蕴。可是斩杀我们，没有我们的意愿，也只是极为稀薄的一部分。可若是我们自愿献出呢？” “我死也不甘愿啊，玉帝又能怎么办？” “那就满足我们的愿望啊，只要献祭灵蕴，就能得偿所愿，你说你还在意灵蕴吗？” “可是……”开阳武曲有些迟疑，“没了灵蕴，我们，不就死了吗？” “死有什么可怕，守着万年的孤寂，才是折磨。”天璇巨门似乎有了什么觉悟。 摇光破军则是道：“现在的局势就是，我们做事不管，杨戬就很有可能修行到仙界，重掌三界司法天神的位子，届时，我们成仙的隐秘，都不会被他容忍，唯有死路一条。” 天玑禄存补充道：“但是，北荒是生灵禁区，我们去杀杨戬的结果，大概率就是陨落其中，就像是天枢贪狼和玉衡廉贞。” “所以，这是阳谋，要么就待在这里，什么都不做。等待十几天后，杨戬的重返天界，是死是活，全看他的心情。要么，就是博一把，博一个杀掉杨戬的机会。” “玉帝啊玉帝，不愧是三界主宰啊，这就是不能拒绝，还无法逃离的游戏。我们，都是他永恒生命中的乐子。” “也别那么悲观，想开点。玉帝想让我们心甘情愿得拿出灵蕴，就必须满足我们的愿望。那，这星君的仙人之位，不要也罢。”天璇巨门道。 摇光破军感觉到了他的变化，“天璇巨门，你是不是做好了决定？” 其他星君也看了过来，“咋的了，为同修道友的死，伤心难过了？” “我累了。” “切！这里是天界，你是仙人，有珍馐美酒，有仙童侍女，哪里就把你累着了呢？” “我只是在想，如果天枢贪狼与玉衡廉贞都甘愿沉沦在下界，或许，我也愿意。”天璇巨门道。 “完蛋了，没救了，等死吧。这家伙肯定是思凡了。”摇光破军道。 天玑禄存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天权文曲老哥，让我去北荒，但现在，也许天璇巨门老弟，更适合哦。” “无所谓的，在这里等着，是一种折磨，也许到了北荒，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天权文曲道：“去吧，去吧，去追寻你内心的指引，事实如何，你不要后悔就是了。” “嗯，我做了那么久的仙人，心中的执念，也该放下了。诸位同修，我去了。” 第三天，第三位星君下了界。 “我们不能在这坐以待毙啊，得问清楚，到底咋回事。”摇光破军道。 天权文曲翻身而起，“走吧，司命星君那里，会有我们想要的答案。” 天玑禄存、开阳武曲紧随其后，浩浩荡荡得又来到司命星君的府邸。 “小蜉蝣你给我出来。”天权文曲大声嚷嚷。 “小仙在，几位星君，有何要事啊？”同样的面容，同样的面貌，同样的狡黠。 但是，这已经是好几代司命星君了。 蜉蝣的寿元，是一日。成了仙，是一年。到了天上，又是一日。 真是，修了个狗屁仙道啊。 算起来，这应该算是孙子辈的蜉蝣了。 “你放心，我们又不会砸了你的府邸。”开阳武曲的意思很简单，乖乖合作，就不砸。 “哈哈哈，几位星君的个性，我还是很了解的，先祖留下的记忆，宛如亲临。” “好了，少废话，我来问你。天枢贪狼星君与玉衡廉贞星君，有没有死？”天权文曲问道。 司命星君摇摇头，却是没有说话。 “那就是没死？” 司命星君又摇头。 “死了？” “你丫再摇头不说话，信不信我真开砸了？”摇光破军威胁道。 司命星君一脸无辜，“你们问的人，根本不存在。” “什么？小家伙，看来你是不知道得罪我们的下场啊。”天玑禄存指节握得嘎嘣响。 “好吧，我知道你们是不会信的，所以才闭口不言。不过呢，《仙册》上面，的确没有什么天枢贪狼与玉衡廉贞。” 天权文曲一把抢过来《仙册》，在北斗七星君的那一栏，只有四个名字：天权文曲、天玑禄存、摇光破军、开阳武曲。 还有一个非常浅的笔迹，隐约可以看到，天璇巨门四个字。 可是，上面没有七个名字，余下的纸张上，是大片的空白。 他们是死了吗？还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亦或者，这一切都是玉帝的谋划？ 第26章 封神 “宸，打完这一仗，我就要回家了。” 这是一只十人斥候小队，隐蔽于山野丛林之中。任务是探听敌方的动向，好让大部队做出更有利的决策。 人数少，才更能隐匿身形。 宸只有十七岁，没人告诉他上了战场应该做什么，只是说有吃的，他就跟着来了。 他太饿了，有时候三天吃不上一顿热乎的饭，唯一能饱腹的，还是街道的末尾，那些垃圾堆放的地方。 不过，那里每天都有很多和他一样的人等着，他抢不过。 朝歌每天都是声色犬马，歌舞升平的，于是他也以为是太平盛世，只是不明白，为何自己连饱饭都吃不上。 他没有父母，有意识以来，就在大街上流浪。被路过的醉汉踹两脚，被粗壮的妇人泼冷水，被调皮的孩子拿弹弓射……甚至，也被流浪狗撕咬。 他尝试过反抗，于是遭受了更大的磨难，认命，或许是他唯一的选择。 有一天，穿着甲胄的士兵找到了他，确切得说，是找到了这些乞丐们。 “想不想吃饱饭？”那士兵嫌弃得瞥了一眼，随后捏着鼻子道。 “想！” 所有乞丐都是这么说的，几乎要跳起来彰显自己的存在。 如果招募士兵已经到了连乞丐也不放过的地步，那就代表着这个国家岌岌可危了，当兵便是有去无回。 不过没关系的，这些乞丐想不到那么多，还以为是去参加徭役，修建城墙什么的。 可是，只要能吃饱就行了。 相较于苦累，他们更怕，吃不饱。 “嗯，很好，现在国家有难，需要你们出手，没有军饷。但是，餐餐有肉，顿顿油盐充足。” 没人会寄希望于这些乞丐充当的士兵，能够打胜仗。 他们唯一的作用，就是当炮灰，去消磨敌方的有生力量。 他们会怯懦，会畏惧，会逃跑。 没关系的，到了战场上，他们就身不由己了。不杀对面，对面就会杀他们，人在濒临死亡时，往往能爆发极其强大的力量。 十个人中，有一个能奋勇搏杀，就不算浪费粮食。 “好，所有跟我走的人，我会发给你们衣服、粮食、兵器。” 他说得好听，却只是一人一个白面馒头，一件蔽体的衣服，吃不饱，才能激发他们的欲望。打胜仗，才有资格吃饱饭。 这是手段。 宸没有跟着走，他太饿了，根本不是想到后果而畏惧，他只是走不动。 当乞丐走完，只余下他一人后，那士兵眉头一皱，“你，不想吃饱饭吗？” 宸张张嘴，却是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扭过头去，像是拒绝的样子。 “真是有趣，你不去，我偏要你去。来人啊，带他走。” 醒过来的宸，并没有成为炮灰的一员，他被推荐给了斥候军，一个只有十人的队伍，为首的叫申。 “你家是哪儿的？”申问。 宸摇摇头，或许是朝歌？可是朝歌不属于他，他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又何从知道家乡？说不定就是父母流浪到朝歌的呢。 “行吧，你叫什么名字？” 宸似乎被人喂了些流食，恢复了些气力，他看着眼前坚毅沧桑的面容，就像是亲人一般，于是脱口而出，“宸！” “宸？这个名字，不好。“ 宸不明白，他只记得自己的名字了，却有不详的寓意。 申说，“宸是帝王居所，你没有帝王相，便是瓦砾。” “我不懂，我只想活着，不饿得说着。” 申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会再让你饿着了。” 宸始终没有参加过战争，他只是路过一次战场，大地是一片血红的，腐烂的味道让他呕吐了好几天，蚊蝇的嗡嗡声，更是挥之不去，断肢残臂更是随处可见。 他很庆幸自己跟着申，只需要到处跑跑，就能混口饭吃。 那个像哥哥一样的申，是个好人。 可是，离别还是到来了。 申已经三五天没有合眼了，瞳孔中满是血丝，面容凝重。 “宸，打完这一仗，我就要回家了。” 宸还不知道他的家乡在哪儿，“我跟着你。” “傻瓜，这支斥候军，就交给你了。” “我不要。” “宸，我对你好吗？” “好！” “那就取代我的位置吧，我想回家了。” 宸很难理解，“你是他们的骄傲，为他们提供的重要的信息情报，如果战争结束，你一定功勋卓着，受功封赏。你现在跟我说你要回家，当一个逃兵吗？” 星夜之下，申第一次那般安详得闭上眼睛，“是啊，我要当逃兵了。我曾经想，只要我提供情报讯息，大军就会战无不胜。我的家乡，也会始终安全。那里，有我的父母，我的妻儿。” “然后呢？” “我的家，没了！”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泪珠从脸颊滑落，月色如水，映衬得格外晶莹。 “我看不起你。”宸说。 申没有反驳，他当了那么久的斥候，积攒了那么多的军功，可他要放弃了。在自己的家乡沦陷之后。 他要回去，寻找自己的亲人。 死，也要死在家乡。 宸没有家乡，他理解不了这种偏执。 “这是最后一份情报，交给王师，你就是最大的功臣。” “我不想要功勋，我只想吃饱饭。如果还有别的愿望，我希望是，跟在你身边。” 申有些动容，却努力克制，“我走后，照顾好自己。” 那一夜之后，军中功勋最卓着的斥候不见了，说是死了，应该就是死了吧。 不过，有一个年轻的斥候接替了他的位置，任务完成得更出色。 可是，朝歌被打破，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那个年轻的斥候申，也死在了他的故乡。 “郭宸，商周之战，屡建奇功，特敕命为，天璇巨门星君。” 那是太白金星，玉帝身边的红人。 “可是，这个位置，其实申你的，对吧？是你把这个仙人之位留给我的，这是我欠你的。” 天璇巨门来到荒城之后，见到了和之前一样的场景，也看到了一只鳌龟，两条白蛇。 第三天，第三位星君到此，杨戬也已三岁。 第27章 人皇传承 郭宸觉得，他应该死在那个乱世之中，饿死，或者死在战场上。 无论什么结局，都不该是成仙。 那是属于申的战功，属于申的机缘。 如果他没有顾念家的，没有思念亲人，这个天璇巨门的星君，就是申的。 很多年了，郭宸没有再为饿肚子发愁，也不再担忧会被人欺负。其他星君成仙，或许也有猫腻，但他不同，他只是被转嫁了机缘，不是他阴谋算计。 可是，他很空虚。 他没有家人，没有精神寄托，他活着，尚且不如死了有人惦念。 即便是北斗七星君，又有谁会为了他的陨落而伤感呢？ 天枢贪狼、玉衡廉贞是死是活，又有谁在意呢？ 以前郭宸还不觉得，现在，他开始渴望一段感情，不是男女情爱，是属于亲人的关怀。 他想起了申。 申在哪里，哪里就是他的家乡。 那是，哥哥一样的好人。 郭宸来到荒城后，看到了极其滑稽的场面。 巨大的鳌龟与白蛇尸体悬浮在空中，但帝城中的生灵却是视而不见，各自忙碌着。 这里是三界的生灵禁区，眼下却是欣欣向荣，完全没有衰败颓废的样子。 更重要的是，他见到了贪狼与玉衡廉贞。 在帝城的那处水洼，温婉的妇人轻轻抚摸鳌龟伸出的头颅，那家伙极为享受得眯起眼睛，似乎这就是他毕生所愿，再无他求。 而另一边，郭宸紧紧皱眉，两条白蛇，身躯缠绕在一起，像是在，交媾！ 真是没眼看啊玉衡廉贞。 郭宸心中吐槽。 “好久不见了贪狼，没想到，你竟然在一个凡人的手中，表现得如此温顺？真是令人讶异啊。”郭宸道。 贪狼不想理他，可是还有几千年的同修情谊在。 “我警告你啊，别多管闲事，老子喜欢。” 他好像说过这句话，转头看向旁边两条白蛇，不禁一阵恶寒。 “我才懒得管你。我只是来看看，你们有没有杀掉杨戬，又为何没有返回天界。” “那你都看到了，快滚。” “我若是不滚呢？” 贪狼闭着眼睛享受，“司法天神就会杀了你。” 郭宸笑着问道，“被杀了之后呢？就像你……你们一样，得偿所愿吗？” “呵，谁知道呢？” …… 人皇已经决定了将位子传给杨戬，如果类似于鳌龟、白蛇这样的怪物出现，他没有能力去对敌，只有杨戬能够斩杀他们。 看来，是帝城之外的生灵，进化了到了他不能了解的层次。 杨戬的出现，是人皇传承的契机，也只有他，能继续守护帝城。 人皇之位，不是权力地位的象征，而是责任与使命的承担，如果可以人皇不愿意假手他人，这是难以忍受的孤寂之苦。 可是啊，如果真的到了力不从心之时，传承人皇之位，也是必然。 他知道玉娘不会同意的，但她也绝对拗不过帝城的生灵。 这是天命，杨戬逃不过的。 但，在那之前，杨戬还需要觉醒古神血脉。 “羿儿啊，如果把帝城的生灵交托到你手上，你可愿意承担？” 人皇瞅了个没人的时机，悄悄带走了杨戬，被玉娘发现，总归是不好解释。 杨戬很是淡然，人皇又不会伤害他，反而要保护自己。 “人皇伯伯春秋鼎盛，传位什么的，日后再说。” “那你就是没有拒绝，只是要等长大再说，对吗？” “诶？我可没有这样说，万一以后有更适合我的人选呢？” 人皇沉思片刻，“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那这样，如果没有，你就承接人皇之位，可以吗？当然，如果有，也请你见谅，伯伯只能传给他人。” 杨戬问道：“成为人皇，有什么要求吗？” “呃，有，但对你来说，已经不需要了。” “为啥？” “每一任人皇的传承，都是出现了只有他能解决的帝城危机。就像是天上悬浮着的鳌龟与白蛇，只有你能对付，那么你就是人皇之选。” 人皇耐心解释。 杨戬可不敢吐露实情，自己并不是帝城生灵，“那除此之外呢？还有别的吗？” “要爱护子民，要守护帝城安全，要化解纷争矛盾，要发展建设……” 似乎意识到，责任越多，就会让后羿越加退缩，人皇果断闭了嘴。 “好多啊，我能拒绝吗？” 人皇叹一口气，“伯伯希望你能接受，虽然这对于你来说，是个艰难的决定。不过好在，你还有时间成长。伯伯只是想确认一下，你的意愿。” 杨戬想，他迟早是要离开这里的，他是要修改天条娶嫦娥的，不能有更多的牵涉。 可是，如果一直以后羿的身份生活，是不是也可以娶嫦娥呢？ 玉娘对他极好，一点也不比亲娘差。 老爹后魁虽然总是吃醋，但是对自己也是照顾有加，最好的炼器材料都敢偷摸留给自己。 还有人皇伯伯，实在是很可爱的人，没有玉帝那样的威严，没有老君那样的深沉，就像是慈爱的长辈。 杨戬可太喜欢这样的氛围了。 如果，如果他能遇到嫦娥的话…… “那人皇伯伯，当人皇，可能娶妻吗？” 人皇以为杨戬会有什么别的顾虑，比如说贪玩啦，不想处理帝城事务，他就安排好专门负责的人；若是喜欢跟朋友在一起，那就取消各种限制，他开心就好‘。 只要帝城出现危机，他能够挺身而出，就足够了。 可人皇万万没想到，他在意的，竟然是能不能娶妻生子。 他的脑回路，可真是处处出乎预料啊。 再者说了，他还只是个三岁的孩子呀。真不敢想象，若是他长大了…… 人皇摇摇头，驱散心中的可怕的念头。 “羿儿想要娶媳妇，那当然可以了。成为人皇，并不是清心寡欲，孤家寡人。” 杨戬长舒一口气，那还好，若是被逼着当了人皇，却又不能娶妻，那才是欲哭无泪呢。 “这样吧，人皇伯伯，人皇的位子呢，我暂时不能给您准确的答复。不过，若是帝城出现任何危机，我都会全力相助。您看这样如何？” 第28章 古神血脉 帝城的生灵，都是古神的孩子。 人族、妖族、灵族，都是。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是。 这里没有高低贵贱之别，没有尊卑上下之分；没有勾心斗角的势力纷争，没有尔虞我诈的阴险算计； 同时，这里也没有欺压，没有奉承，没有倚强凌弱，没有恃宠而骄。 决定生灵强大的基础，是古神血脉的觉醒。 拥有越纯粹浓郁的古神血脉，便会拥有越加强大的力量。 不是谁都可以觉醒古神血脉，也不是谁想强大就可以。从出生之日起，每个生灵的能力，便是固定了的。 人皇拥有最强的战力，可以与凶兽对战。 后魁拥有锻造天赋，蕴含法则的神兵利器也可以打造。 太初之女有炼制丹药的神通…… 如果不那么严苛的话，绣娘织布，也算是一种。庄稼汉种地也算。 那是安排好了的，每个生灵的宿命任务。 没人会觉得，为何我的就那么鸡肋，他人的就那么强大。 没有上下尊卑，就不会有这些情绪。 人皇想要传位给后羿，首先要带他觉醒古神血脉，看一看，他的天赋是什么，日后也好加以培养。 “如果羿儿并不推拒成为人皇，那伯伯带你去一个地方吧，在那里，你将得到属于自己的天赋。“ 杨戬有些担忧自己的身份暴露，毕竟他不是帝城的生灵，“去哪里？做什么？” 人皇笑道：“去一个，能给你强大力量的地方。” 帝城实在太大了，以杨戬每日闲逛的功夫，还是没有摸索到全部地方。 这里就像是小型的人间，山川河流草木一应俱全，很多地方，以杨戬三岁孩童的身体，还做不到。 玉娘也不允许他跑得更远。 杨戬很听话，只要是玉娘说的，他都听。 他从来不是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以前跟娘亲在桃山的时候，他可从来没有惹祸生事。 就是那天界……似乎没有他的折腾，就少了些生气。 人皇只是轻轻一招手，两人的身形便瞬间移动，眨眼之间已经来到了帝城中心，一棵巨大的，看不到边界的，树木之下。 杨戬怀疑，这棵树几乎是将帝城一分为二了。 不过，再远一些，这树木似乎被开凿了门洞，有生灵来往。 可以说，这就是天然的城墙。 “人皇伯伯带我来这里，娘知道了一定很生气。” 人皇哈哈笑道：“无妨，若是玉娘问起来，就说你是被迫的。” 杨戬很诚恳得昂起脸，“可我本来就是被迫的。” “哈哈哈……羿儿很聪慧。” “我宁可不要这夸赞，也不想娘生气。” “呃，好吧，很快，我尽量在晚饭前送你回去。” 杨戬点点头，总归是推脱不掉。“需要我怎么做？” 人皇有些兴奋，他不知道后羿能觉醒怎样的天赋，但起码，要比他还强吧。 能无视他攻击的鳌龟、白蛇，却是死在了后羿手上，这就是明证。 真不知道，一旦他觉醒古神血脉，会变成怎样强大的存在。 “啊，很简单，取一滴血，滴落在这建木之上。” “建木？”杨戬瞳孔收缩，十分惊诧。 传闻中，建木是连接天地的神树，那是只存于远古历史中的东西，后世三界中再不可得见，听说是毁在了一场大战之中。 这就是建木吗？ “怎么了羿儿？你爹跟你讲过建木的事情吗？” 杨戬摇摇头，“就是觉得名字很有意思。” 人皇抬起头，以一种极为崇敬的目光看向建木，“这是秉持众生信念的神树，我们的所有愿景，都会在建木之上浮现。你看……” 杨戬顺着人皇所指看去，巨大的建木之上，浮现万事万物万灵。 人族、妖族、灵族…… 相知相守的情侣，白头偕老的夫妻，子孙满堂的老人，阖家欢乐的男子，奔跑在野地的狼狗，徜徉在水中的游鱼，飞翔在空中的鸾鸟…… 那是生灵愿景的具象化体现，那是生灵信念的承载。 建木！ 生灵所建神树。 “将血滴落在建木之上，建木会显现你的愿景。同时，为了达成你的所愿，建木也会同时赋予你，需要的能力。“ 杨戬虽然有些推拒，可是他也想明白，究竟要与嫦娥在一起，需要怎样的能力。 又或者，凭借他司法天神的能力还不够，那，加上古神血脉呢？ 即便被发现自己是冒充的，顶多也不过是离开这里罢了。 横竖没有损失，杨戬缓缓向前，“呃，伯伯借人皇剑一用吧。” “好。” 杨戬只有三岁，可是成长太快了，已经快赶上人皇剑了。 他没有用人皇剑划手指，而是手指摸了一下剑锋，细长的伤口便涌出殷红的鲜血来。 “远古建木啊，迎娶嫦娥的话，真正需要什么能力呢？” 杨戬伸出手，把血液滴在古老的建木之上，随后闭上眼睛，期待着将要发生的异象。 而人皇，却是一步踏入建木之内，那里，是古神血脉觉醒的影像呈现。 …… “羿儿……羿儿……吃饭了，别在外面疯跑了。” 天色将暮，玉娘开始呼唤后羿，“这孩子，愈发胆大了，这么晚了还不回来，皮痒了又。” “羿儿……羿儿啊……” 后魁回来时，听到玉娘的呼唤，忙上前宽慰道：“这羿儿也忒不懂事了，等他回来，看我教训他。不过，这些年来，他也没有走远过，相信很快就会回来了。” 玉娘还是放心不下，“可是之前他不会让我担忧，无论玩得多么忘我，都会在日落前回来的。” “兴许今日认识了新的伙伴？” 后魁只能为他开脱。 两人正说着，人皇已经带着后羿回来了。 玉娘一把拉过来后羿，将他揽入怀中，眸中担忧之色更甚。 “我跟你说的吧，我儿子不做人皇，你不要妄想了。” 杨戬感受着熟悉的温暖，也回拥着母亲。“娘，我没事。” “没事？回家不许吃晚饭，看你有没有事。” “娘，孩儿正在长身体，不吃饭不行的。” “叫你不听话！” 第29章 不死药 那一日之后，玉娘很少放心杨戬一个人出去玩。 她安排了小跟班，只要杨戬走远了，就跑回来通知她。 如果人皇出现，也要通知。 玉娘开始感到一种危机感，似乎只要她稍有松懈，杨戬就会离开，永远不会回来的那种。 所以，无论是谁，帝城生灵也好，人皇也罢，只要是敢拿走她现在幸福的，她都要与之抗争。 自家男人是指望不上了，和人皇一个德性。 她要凭借自己的力量，留下杨戬。 不过，人皇再也没有出现过。 不是没有出现在杨戬身边，而是，帝城之中，再没有见过人皇的身影。 后魁去找人皇，能够确定他的确在里面，也会回应自己。 可是，人皇不愿出来，也不再关心帝城的事务。 似乎，他是以这种方式，来逼迫杨戬成为人皇。 杨戬很无辜，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远古建木上，的确浮现了他和嫦娥的身影。哦不，是后羿和嫦娥。 可是，他的天赋呢？古神血脉呢？ 分明没有任何变化啊？ 他等了好久，人皇才缓缓现身，却像是经历一番大战，筋疲力竭。 人皇瘫软在建木之下，杨戬就陪他一起坐着。 “人皇伯伯，你怎么了？” 人皇转头看向杨戬，眸光中已经没有了以前的慈爱，而是一种陌生疏离，隐约还有一种，畏惧。 “没事的羿儿，只要你，愿意为了帝城的安危出手，就没事。” “人皇伯伯你放心吧，我会保护帝城的。即便我不做这人皇，我也会保护这些可爱的生灵。” 人皇像是累极了，躺在那里休息了好久，才带着杨戬回返。 “去吧，羿儿，帝城的希望，就在你身上了。” 杨戬有些察觉了，人皇大抵是知道了他的身份，或许是有了些猜测吧。 不过没关系，只要他心在帝城，只要他愿意保护帝城，他是外来的生灵，也没关系的。 他们彼此保留着这份默契，谁也不去打破。 只是，人皇没有告诉杨戬的是，他在建木之内看到的画面，有多么，触目惊心。 天穹倾倒，有大火如雨，帝城崩塌，有碎屑如絮，大地颠覆，有洪流如兽。 上有火雨，下有洪流，中间的，是炼狱一般的人间。 那绝不是杨戬能够造成的局面，那是只有古神才能酿成的悲剧。 但古神已死，血脉都分化在万灵之身。 谁，又能做到呢？ …… 杨戬依旧是早出晚归，四处探寻帝城的面貌，他越来越不想离开这里了，很多时候，他不想想起这是荒城的的记忆，而是自己的亲身经历。 在建木附近，有一家小小的药铺，人皇神农氏曾经遍尝百草，留下医药丹书，疗愈伤患。 后世之人传承其医道，太初之女，便是当代医者。 帝城之中，大大小小的病患，都是来找她医治。包括那些磕了碰了的小动物。 杨戬罕见得没有与朋友撒欢，而是驻足在太初之女的医馆前。 “你和我的一个故人很像。” 杨戬站在门口，有些迟疑要不要进去。 太初之女是个知心大姐姐的模样，素白的衣裙勾勒着纤细的腰肢，青丝如瀑，用一根木簪子绾起。 她并没有婚嫁，说是药柜生尘，天下无病才会考虑。 真是不错的借口，旁人都不可再劝。 太初之女今日罕见得没有太多病人，“搭讪女孩子呢，首先要有英俊的面目，其次要有心意，然后要有创新，最后才是邀约。你这套把戏，是跟谁学的？” 杨戬笑着道：“我无师自通。” “咱们帝城的小人皇，倒是聪明得很。你说我像你一个故人，像谁呢？” 杨戬有些迟疑，的确，那清瘦的身影，那素白的衣衫，那温婉的气质，都和他心中的人极为相似。 只是，没有广寒宫的清冷氛围，也没有千年孤寂的气质，终究不是她。 “是我看错了，打扰了。” 杨戬想要离开，眼下的嫦娥，应该是个女孩子，他想去找。 可是太初之女悠悠道：“真是薄情的人呐，撩拨了人家，这就要狠心离去了。” “啊这……姐姐诶，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不会真的以为三岁小孩就会泡妞了吧？” “你真是一个异类呢。帝城之中，不会有人说假话。” 完蛋，暴露了。杨戬发现了，随着他的成长，越来越多的风格，开始与帝城格格不入。 以往还可以说是小孩子不懂事，无意为之。 但长大之后还如此荒诞，便是性情如此了。 “我没有说假话，姐姐的确像我一个故人。”杨戬想要辩解。 太初之女掩唇而笑，“看到你脸红，就知道是真的了。不过，那套搭讪的方式，可不要用在别人身上了。我可不保证，她们能有我的好脾气。” 杨戬长舒一口气，能杜绝自己的嫌疑是最好了。 “多谢姐姐提点。” “人皇可不用如此客气。未来，整个帝城都是你的，你想要哪位姑娘，都是可以的。” “姐姐也行吗？” 太初之女面色红润，看不出是羞恼，还是愤怒。 “你这坏家伙，究竟是怎么得到人皇赏识的？看来帝城中的姑娘们，要遭殃咯。” 杨戬嘿嘿一笑，“姐姐如此貌美，可是有什么丹药法子？” “没有，生灵面目如何，自有天定。自我涂抹更改，也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哦，那姐姐，整天都在忙着炼制什么？” 太初之女呵呵笑道：“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切，无聊。我爹能打造法宝，我都不怕说出去。” “可是如果我说出来，后面又失败了，岂不是很丢人？” 杨戬没想到会是这种考虑，不过也能理解。 “那怕啥，谁没有失败过？” 他想起老君被炸得一鼻子灰的事情，不由得轻笑出声。 “啊呀呀，我都还没失败，你这都笑上了。赶明真的出糗了，人皇还不得满城宣扬？” “嘿嘿，有可能哦。” 杨戬带着满足的笑意离开了。 太初之女看向冒着烟火气的炉子，有些感慨，“帝城的生灵，都会死。我炼的药，不要他们死。” 第28章 神迹 天枢贪狼不再理会天璇巨门，快要日落了，他回自己的池塘里，等待下一个天明，那时，和他妻子一模一样的女子，就又会出现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分明被打死了，却又如此突兀得活着。 就像旁边两条白蛇，玉衡廉贞。 自己也看到他们被人皇剑刺穿，可是化作了妖兽，活在帝城。 而他们的尸体，悬浮在帝城上空。 真是见了鬼了，不过，若是做鬼就可以得偿所愿，也很不错的说。 贪狼转头看向玉衡廉贞，两尾白蛇早已筋疲力尽，瘫在泥淖中休息呢。 “真是，不知节制，早晚玩完！” 玉衡廉贞当然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了，可是能怎么办呢？这是他们从不敢设想的局面，剥离了仙身，反而能够畅快的交媾。 这么想来，成仙绝对是诅咒来着。 虽然明知道，这里是北荒，是生灵禁区，根本不可能存在这么一座城，拥有这么多生灵。 可是管他的呢？只要在梦境破灭之前，尽情享受他们的爱情就好了啊。 想有用吗？ 天璇巨门也不去多想了，他本就不该得到这星君的仙位，活着也只是在愧疚中折磨。 如果，如果死了就可以再看到申，那死又有何可惧？ 帝城之上，天璇巨门显露自己的神迹，巍峨气势漫天而下，压迫整个帝城，他在诱导司法天神杨戬出手。 杨戬正在甩泥巴，那是小孩子的玩意，用泥巴团成薄饼，“啪嗒”一声摔在地上，比比谁破的洞更大。 目前为止，杨戬还没赢过。 他觉得一定是越大力气，越能赢。 于是一直输。 有些拉不下来面的杨戬，感受到了天璇巨门的气息。 “今日到此结束，我去处理一下麻烦。” “羿哥儿，不许耍赖，我要一柄趁手的长剑。” “我要一把宽背砍刀……” “我想要一杆长枪……” 别说，杨戬输的还真多，这下有的后魁忙活了。 “天璇巨门，我以为你不会来的。” 郭宸有些意外，“天神大人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因为你跟他们不同，他们成仙或多或少，有些问题，你没有。” “天神大人不觉得，我的功勋根本不足以成仙吗？” 杨戬很诚恳得道：“不觉得，那本来就该是你的。” “可我，并不这么认为。” “所以啊，做人不要太有道德，那是约束。” “本心如此。” 杨戬道：“现在，我也认为你不该成仙了。” “这又是为什么？”郭宸问道。 “因为仙人哪有良知道德这玩意啊，有这玩意都成不了仙。” “哈哈哈哈……” 郭宸被杨戬的话逗笑了，“天神大人就是因为这个，才选择离开天界的吗？” “也算是其中一部分原因吧。更重要的，是为了广寒仙子。” 换做其他人，杨戬绝对不可能吐露实情的，但是天璇巨门可以，他是众多仙人中，少有的保存良知的。 “可是，广寒仙子不是被您杀了吗？” “我骗你们的。” “那我明白，包括北荒之行，都在您的算计之中，对吗？” 杨戬没有否认，只不过计划从来赶不上变化，他也不知道会有太虚幻镜的变数。 “你走吧，我不想杀你。在天上好好当你的神仙，没事别瞎掺和三界的事情。” 郭宸面色淡然，似乎早已做好了身死的准备。“没人逼我来，是我想要一个真相。” “那我都告诉你了，你还不走？” “来了之后，就不想走了。” “像贪狼与玉衡廉贞一样，挂在帝城之上，就开心了？” “嗯？”郭宸突然有些疑惑，难道司法天神大人不知道，贪狼和玉衡廉贞，还活着吗？ 不，不对，他们的尸体的确悬挂在帝城之上，可是他们的神魂意识，在帝城之中。而且，极为幸福的生活着。 这一切，杨戬并不知晓。 “天神大人请动手吧，我来时，便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杨戬揉揉眉头，天枢贪狼就罢了，死得不明不白的。玉衡廉贞那是主动求死，怎么天璇巨门也这样？都活够了是吗？ 永生不死，不该是生灵的终究目标吗？ 看来，还是天界太安逸了些，让他们都禁不住寂寞了啊。 “说实在的，杀你们一点挑战性都没有，起码得像猴子那样的灵胎才可以。这般飞蛾扑火的送死，我都懒得动手。” 郭宸知晓，司法天神的宿敌，从来都是那只猴子。与子碌碌，皆不入其眼中。 “如果您回到天界，仙人们就不能安生。所以，你必须死。或者，我死。” “何必那么麻烦？你回去把剩下的星君都叫来，我一并打杀了。” “他们不会来的，没有死的觉悟，谁会来对您动手呢？” “你，不怕死吗？” “死，不过是一种解脱。脱离冰冷的三界，重新感受人间的温暖。” 杨戬冷笑道：“那祝你投生人道，而不是畜生道。” 郭宸仰起头，“当一个不明事理的畜生，似乎也不错。不知何为幸福，就不会去追求。不去追求，就不会有失落。” “淦，你可真是疯得不轻啊。” “所以天神大人不杀了我这个疯子，只怕会惹来麻烦啊。” 杨戬叹一口气，“你来我这？” “干嘛？” “不是让我杀你吗？” “天神大人……你不是有无双神力吗？还需要我亲自到你面前，给你杀吗？” “你看我现在三岁孩童的身体，像是能飞起来的样子吗？” “哦哦，也是。” 在帝城生灵的注视下，天璇巨门收了神通，缓缓来到杨戬面前，伸开的双手，像是要拥抱他。 随即，杨戬抽出了人皇剑。 从建木回来之后，人皇剑就藏在杨戬眉心了，有人皇数十年的蕴养，灵力充沛，杀伐无双。 在外人看来，一个三四的孩童，对着天穹之上的巨大怪物，只是轻轻说了几句不知名的话，那怪物就乖乖走到面前，任由杀戮。 神异，神迹，神奇。 不愧是人皇啊，就得这样，才能令人心悦诚服。 第29章 杀人证道 我是摇光破军星，我是个罪人，起码我自己是这么以为的。 可是我成仙了，你说可笑不。 三清、四御、五老、六司、七元。 摇光破军星，说上不上，说下不下的位置。凡人要恭敬的瞻仰我，仙人要对我行礼，论地位，论身份，论实力，我在三界也还算不错。 成仙之后，生老病死都免除了，长生不死就是仙的本质。 我常常看到，很多仙人选择自我了断，或是为了妻子，或是为了儿子，又或者是为了别的。 他们真傻，生灵修行的终极目的，不就是成仙吗？ 成了仙，又入轮回，前尘不是打水漂了吗？ 我一直是这么以为的。 直到有一天，猴子打上天来了。 从八极、九曜，到三十六天将，七十二神兵，围着那猴子打了三天三夜，仙力都耗空了，也没能拿下。 那真是太恐怖了，三界还没有这么厉害的妖怪。只有比他还厉害的，司法天神大人。 你说，司法天神大人直接出手，是不是就不用死那么多天兵天将了？ 或者三清、四御、五老、六司的尊者们出手，还会死那么多仙人吗？ 我？我站着说话不腰疼？ 拜托，我只是七元之一，上去不是白给吗？ 托塔李天王清点兵员的时候，死了四万七千天兵天将。 奶奶的，我就说天界怎么那么冷清来着，敢情全让猴子给杀了啊。 猴子用这四万七千天兵，换了个齐天大圣的名号。 那是他最威风的时刻，几乎所有仙人都畏惧他。 司法天神还会按照天条，找个借口理由诛仙。 猴子不会。 我想啊，妖就是妖，用生命来换取功勋名誉，也不懂得礼法制度，活该一辈子是个妖猴，成不了仙的。 可是，我又为什么能成仙呢？我和猴子，有什么区别呢？ 他杀了四万七千天兵天将，成为了齐天大圣。 我手上，沾染了百万兵士的鲜血，也只是七元之一。 倒不是说我嫉妒他，觉得自己地位低了，而是，罪大恶极的我，不该是坠落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吗？ 这才是我该有的结果吧？ 因果报应不就是这么说的吗？ 我为什么成仙了呢？为什么还活着呢？ 难道就因为，我懂得礼法制度吗？ 看来，杀人并不是罪过，不遵守天条才是罪无可赦。 我能做到，所以，我成仙了。 我真是太聪明了，这就找到了三界最大的漏洞。 什么狗屁道德，什么他妈的伦理，什么因果循环，我只要是在天条制度之下，那就可以忽略不计。 杀人有罪吗？ 不知道，反正我是杀人证道成仙的。 那时候，我突然明白了，为何司法天神会肆无忌惮，嚣张跋扈。 丫是天条的守护者，自然明白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什么做了没后果，什么做了会反噬。 这些掌控规则的尊者啊，心都脏。 把话说开了，不就好了吗？非得让人去猜，这都是些什么恶趣味啊。 不过想想也是，若是凡间的生灵都知道这肮脏的天条，那还不得疯了？ 那人间，就是所谓的炼狱了吧。 真是有些期待那种场面啊。 我自以为察觉了三界的真理，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人间的香火，仙人的恭维。我行走在云端之上，也没有了往日的虚浮，恐惧。 我只要不违反天条，我就是安全的。 司法天神都不会动我。 我也没有什么忧虑，什么喜欢的人啦，爱慕的权势啦，追求的地位啦。 笑话，都已经长生不死了，还有什么可追求的？ 这帮愚蠢的仙人，真是可笑。 就连我的同修，都是笨蛋。 我甚至觉得，与他们同修都是一种耻辱。 我应该和三清四御五老同坐，只有我们才是真正做到无情无欲的仙人，冷漠冷酷，这才是仙人的本质啊。 可是，我发现我可能错了。 也不对，不是我发现了，而是他们教会我了。 一个是猴子，一个是司法天神。 猴子被逮住的时候，在三界公审，我由此看到了许多真正掌控三界的大佬。 度厄星君问猴子，“你杀了那么多天兵天将，为何又要反出天界？” 猴子被穿了琵琶骨，腰间是捆妖索，头上是斩妖台，身后是诛妖雷，五脏六腑是灭妖风。 妈的，看着都疼。 猴子的眼睛从茂盛的毛发中射出火光来，天杀的，他竟然还有反抗的余地。 “花果山四万七千条猴命，我没有多杀一人，也不会少一人。很公平。” 公平，哈哈哈，这傻猴子竟然想要一个公平。 下界的妖猴而已，如何能与修炼有成的天兵天将相提并论？ 一命抵一命，那是愚蠢可笑的凡人才会这么认为。 哦不，即便是凡人，掌控权力的人，也明白这是个可笑的理论。 可是这只猴子竟然当真了。还这么做了。怪不得他只能是妖。我若是有他这一身本领，高低坐一坐五老的位子。 不可否认，我也只是敢想想，玉帝有太多的手段了。 那个桀骜不驯，叫嚣三界的齐天大圣，现在是蟠桃园温顺的猴子，谁过去都可以摸一摸的，傻猴子。 自找的，怨不得人。 如果说，猴子只是触动了我的心弦，还有一个人，打乱了我的心境。 司法天神杨戬。 说真的，凭借他跟玉帝的交情，把广寒仙子嫦娥赐给他并不是难事，无非是替玉帝多杀一些仙人，攒一些功劳就是了。 可那家伙，竟然扬言要修改天条。 就为了一个女人？他脑子秀逗了吗？ 天条还在，三界的秩序就在，三界的秩序在，我就是长生不死的。 可他若是因为情爱，打乱这一切，我不就完蛋了吗？ 我在人间被称为刽子手，谋划布局了朝代的更迭，按理说他们都是死在我的手中的，我图什么啊？还不是想证道长生？ 我突然发现了，我不是无欲无求，不是冷漠寡情，我只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并且清楚得知道，我不该奢望的，就不去奢望。 可若是有人想要打破我的长生，那他就是我的敌人了。 司法天神是吗，我要杀了你。 第30章 北斗七元 “不是我说，能杀死司法天神的，绝对不会是我们七元，哪怕他沉沦为凡人，也不是我们能僭越的。” 天权文曲又在动摇军心了，若是在凡间，在我的军队中，我有一万种折磨他的方式。 可是，他说的似乎也有道理。 杨戬是玉帝的外甥，他的道法，他的道行，他的法宝，他的地位，没有在三界排什么座次，不属于三清四御五老。 他是个例外。 例外不能在常理之中。 想要依靠常规的手段杀他，无异于痴人说梦。 天枢贪狼是个恋爱脑，修行了几千年的长生物质，竟然给了一个凡人，能够保存记忆又如何？还不是要在地狱忘川之中沉沦？ 没有记忆，就没有痛苦，那是非人的折磨。 偏偏他放不下，也不让妻子放下。他是有多缺爱啊，才会如此执拗。 想想也是，谁会爱上一个鳌龟呢？还是四不像的家伙。 一旦有人爱上他，可不是得牢牢抓住吗？ 自私，不愿放手，执着，就这样式的，还能成仙？ 所以，他第一个出手了。 毫无疑问，毫无悬念，他没回来。 那个脑子，能回来才有鬼呢。 第二个是玉衡廉贞。 没话说，雌雄同体的白蛇，看着都有点反胃，若不是北斗七元同修，我肯定躲得远远的啊，这也太变态了。 玉衡修炼成仙，还把妖怪妻子也带上了天界。 妈的，我都要举报他了。这司法天神能忍？不该早就斩了干净吗？留在天界都是一种污浊。 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认为该杀的，司法天神偏偏不动手。我认为不该杀的，司法天神杀的那叫一个爽快。 我觉得他在针对我。 玉衡廉贞这个大变态，除了龌龊的念头，想不出来有什么办法杀死司法天神。哪怕是凡人之身的杨戬。 不用猜，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又是一个白给的。 所以这北斗七元，就没有真正有实力的吗？ 第三个，天璇巨门。 这孩子，哈哈哈……我都要笑死了。 你们能想象吗，一个人之所以能成仙，是因为怕挨饿。 这是什么奇葩理由？想长生、想强大、想逃脱轮回、想不生病、想守护亲人朋友…… 但凡换个理由，我都能接受啊。 怕挨饿，笑死，干啥不能弄点吃的？ 实在不行，死人那么多，吃了又怎样？ 怕饿，又怕伦理道德，那就是活该了。 不过，这孩子也蛮聪明的。如果他在我的军队中，一定是最出色的斥候，我会给他最高的功勋奖赏。 对于一场战争来说，情报的传递工作极为重要，一点也不逊色于粮草辎重。 我以为这家伙多少能有点回响，哪怕打不过杨戬，也能带点消息回来。 斥候最重要的是什么？传递情报啊。 死了也无所谓，情报你得传递出来啊。 我看错他了，第四天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面对这样的局势，还有三个家伙完全指望不上。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天天舞文弄墨。 我是实在欣赏不来，端端正正得写字不行吗？就一定要龙飞凤舞，啊呸，歪歪扭扭的吗？用凡间的话说，简直就是屎壳郎爬的都比他写的好。 偏偏，这样的字能够得到追捧，更是一字难求。 要用长生物质来换。 很好，这很仙人，愚蠢至极。 还有一个武夫，只知道打架的那种。 可是，成为仙人之后，他见了谁都垂首哈腰，低眉顺眼的，似乎怕被人打死。 搞不懂，真的搞不懂。 本来按照实力划分，他才是去杀杨戬的最佳人选啊。可他到现在也没有出手。看来，我们不死绝咯，他都不会有所动作。 指望不上，指望不上啊。 最后一个，提起他就来气。都成仙了啊大哥，你老惦记你那凡尘的财富干嘛？ 非得跟财神爷抢饭碗吗？ 你需要的，能用金银买到吗？ 大哥你收集点长生物质，倒卖蟠桃人参果，我都敬你是条汉子啊。 你睡在金山银山上，又有什么用？ 难道你要用钱，买杨戬的命吗？ 诶？有点道理哈，不过，我们这些仙人都不是杨戬的对手，你指望买通凡人，杀了他吗？ 等一等，是啊，拥有天神之力的杨戬，我们这些仙人，无论如何也不是对手。 估计天枢贪狼、玉衡廉贞、天璇巨门都交待在北荒了。 那么，亲自出手不行，不能蛊惑凡人嘛？ 杨戬再有本事，让他杀凡人试试？嘿嘿嘿，果然啊，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想要杀杨戬，何须自己动手呢？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掌握足够的情报信息，就是可以百战不殆。 行吧行吧，看着剩下的北斗七元就来气。 还是让我来终结这场闹剧吧。 “诸位夜哭明哭，可哭死杨戬乎？” 天权文曲泪光涟涟，真像是死了爹妈一样难看。 “摇光破军，你少说风凉话。天枢贪狼、玉衡廉贞、天璇巨门都死了。早晚都会轮到我们。” 我要不是有急事，指定一巴掌拍上去了。 “开阳君，你随不随我一起去北荒？” 说真的，我并不知北荒的情况，只是有了腹案，需要慢慢布局。 可若是杨戬不讲武德，上来就把我打杀了，那找谁说理去？ 所以，若是开阳武曲能跟我一起去，好歹有个保障不是？ 关键时刻，还能替我挡一命。 不过，答案也并不意外。 开阳武曲缩着头，“俺不去，俺打不过杨戬。” 妈的，真没出息。 我又不能强迫他，只好道，“你们呐，一个个躲在后面，等我们都死绝了，你们也逃不了。堂堂正正为自己的未来搏一把的勇气都没有吗？” 天权文曲耷拉着脸，“我去了也是累赘。” “耶？什么时候你对自己有这么清楚的认知了？” 天玑禄存始终面色平静，不知有何打算。 “你们去吧，死了我就帮你们报仇。” 靠，有种，如果真的有把握杀了杨戬，又为何让我们去送死？说得好听，不过是逃避罢了。 “行行行，你们一个弱者，一个懦夫，还有一个骗子，等死吧在这。“ 第31章 新的人皇 人皇剑就像是为杨戬量身打造的，在他手里能够发挥无穷的效用，玉衡廉贞与天璇巨门都死在这柄剑下。 可是，杨戬终究不是帝城生灵，没有古神血脉，无法蕴养人皇剑，每使用一次，力量便会衰减很多。 唯一的办法，就是人皇继续滋养，交由杨戬使用。 只不过，这种方式，也要持续不下去了。 人皇，要死了。 在见识到杨戬斩杀玉衡廉贞的壮举之后，帝城的生灵都明白，又到了人皇传承的时候，哪怕杨戬只是一个四岁的孩子。 没有谁再见过人皇，除了他日夜咳嗽的声音，能证实他确实还在。 唯一能够见到人皇，并且知晓他身体状态，只有杨戬。 “人皇伯伯，您究竟看到了什么？” 杨戬带入了后羿的身份，认可了自己在帝城的一切，人皇也是他最敬重的人。 人皇与后魁同岁，即便早些年与异兽作战，伤痕累累，也是壮硕之年。加上古神血脉的滋养，本该是年轻的体态。 可是如今的他，形容枯槁，面色衰败，就像是，即将入土的老人。 “孩子，你我之间推心置腹吧，不要有任何隐瞒，可好？” 那声音也是苍老浑浊，一点也没有壮年的激昂。 杨戬叹息一声，“人皇伯伯，终究是知晓了我的身份吗？” “不，我并不知晓你的来历，不知你为何出现，不知你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知，该如何对待你。” “我……不是坏人。” “所以，我始终没有动手。我在观察你，观察你的品行。” 杨戬跪坐在人皇床头，“有些事情，连我也有些解释不清，不过，我可以向人皇伯伯保证，我绝对不会危害帝城的生灵，永远不会。” 人皇像是看着听话的孩子，手掌放在杨戬的头上。 “我很虚弱，但我想杀你，只需一念。或许，你不会死，但必然会离开这副躯体。” 杨戬身体一颤，他不知道这是人皇的试探，还是他真有杀自己的心思。 “我若是有半分危害帝城之心，甘愿死在人皇伯伯手中。” 人皇满是褶皱的手掌，轻轻在杨戬头上划过，那是一种长辈对晚辈的疼爱。 “我，快死了。我已经看不清帝城未来的走向了，我想，把帝城托付给你，可以吗？” 从杀他，到把帝城托付给他，这转变来得太过迅速，让杨戬一时接受不了。 “人皇伯伯不会有事的，我去找太初姐姐，她肯定有办法医治您。” “不用了，我的身体，是因为蕴养人皇剑才会衰败下去，没有谁能够救我。“ “那我不要人皇剑了，再也不使用了。人皇伯伯不要再蕴养它了。” “傻孩子，如果那些……敌人再度来袭，又该如何呢？” 杨戬努力止住泪水决堤：“人皇伯伯放心，我能想到办法对付他们，不使用人皇剑，我照样可以守护帝城。” 人皇扯了扯嘴角，分明是想微笑的，却比哭还难看。 “傻孩子，保护帝城，是人皇的责任。如果你决定承担，那你就是下一任人皇。你，真的选择好了吗？” “如果我成为人皇，能够让伯伯放心，并且不再耗损自己的生命去蕴养那柄剑，那我愿意。” “你是个好孩子，可惜不是我帝城的生灵，将帝城托付给你，我不知道是对是错。我只能尽力，在帝城崩落之前，为你积蓄足够的力量。” 杨戬转过身去，擦除泪痕，这才面对人皇，“伯伯既然知道，我不是帝城的生灵，那我就不会蕴养那柄剑。您死了。就再也没有人能帮我，那只是缓兵之计。来帝城寻衅的人，未来只会更多。” 人皇抑制不住得干咳了几声，那是对帝城的担忧。 “我知道，所以，我要在临死前，做三件事。” “伯伯您不要死，您想做什么，我帮您完成。” “第一，我把帝城托付给你，我不管你是不是帝城的生灵，帝城，就拜托你了。” 得亏人皇重病在床，否则他一定会给杨戬下跪的。 杨戬泪眼婆娑，再也难以压抑，“伯伯，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一定守护好帝城，只要你别死，你别死啊。” “第二件事，我要在下一个危险的敌人到来之前，为你准备好足够斩杀他的力量。以往，人皇剑都是跟着我，循序渐进得滋养。但是，我能察觉到，敌人来得很快。” 天上一日，人间一年。 一年的时间，让人皇积蓄足够的力量，都是一种负担。 “我会想到别的办法的，我一定会的。” 人皇没有给杨戬反驳的机会，“第三件事，我会把古神血脉，传承给你，让你成为真正的，帝城生灵。” 杨戬愣住了，他听到了此生最难以接受的现实。 人皇要把古神血脉传给他。 那是上古大神的纯净之血，拥有无双的神力。 后世三界之中，只有凡人还流淌着微薄的古神之血。而仙人，成仙之后已经脱胎换骨，完全没有了古神的气息。 难道说，自己之所以能够成为司法天神，之所以能够战力无双，之所以会傲视三界，不是因为修行道法，不是因为玉帝给他的法宝，而仅仅是因为，他流淌着纯净的，古神血脉吗？ 如果是这样，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有了完美的解释。 唯一的悖论是，这里是荒城的太虚幻镜，是他的记忆留存。 幻镜里的事情，可以成为现实吗？能够被带走吗？ 等一下，带走？ 荒城所说的，带走他的记忆灵蕴，就是指传承古神血脉吗？ 杨戬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又好似陷入了更深的迷障。 究竟，这是梦境，幻境，还是真实发生的呢？ 三界的历史中，为何没有关于帝城的记载呢？他熟悉的人事物，后世为何没有传承呢？ 太多的疑惑，太多的问题，他想不通。 也许，荒城会有答案。 “伯伯，我会保护给您看，用我自己的方法，驱逐帝城的威胁。我不用那柄剑，您也不用传承古神血脉给我。我是，人皇，这是我的责任了，平民，好生养伤。” 第32章 不要醒来 杨戬有些发蒙，他一直以为这是梦，他所经历的，只是后羿的人生，无论发生什么，他改变不了历史的走向，也无法影响帝城的生灵。 一切，都会按照原来的轨迹继续进行。 现在，他有些害怕了。 他不知道帝城遭遇了什么变故，但后世三界之中，没有帝城这个名字，人皇、太初姐姐，乃至后魁等人，连名字都不曾留下。 也许，广寒仙子嫦娥，是唯一留存的帝城生灵了。 如果，按照曾经的历史继续发展，是不是帝城依旧会失去所有踪迹？他所认识的那些人，是不是都会消失？帝城，也就变成了荒城？ 更重要的是，帝城的历史，应该就会结束在很短的时间内。 或许，就是他长大之后的某个时间点。 可以说，要不了多久，帝城就会发生变故。 眼下是北斗七元，天枢贪狼、玉衡廉贞、天璇巨门、摇光破军、天玑禄存、天权文曲、开阳武曲，或者再加上左辅右弼？ 他们一个个来送死，消磨的，是人皇的力量。确切的说，是古神血脉。 只有古神血脉蕴养的人皇剑，可以诛杀这些仙人，这是杨戬此刻的认知。 然而，人皇将死，血神血脉也会就此断绝。找不到杀死仙人的方式，或者延续古神血脉的方法，帝城，真的有可能陨落。 哪怕是在幻镜之中，哪怕只是荒城的记忆碎片，也能投射到现实之中。 杨戬踉踉跄跄得从人皇居所走出，看不到前路的他，又再度感受到仙人的威胁，“摇光，破军！” 不同于天枢贪狼、天璇巨门、玉衡廉贞，摇光破军在仙界，是真正有心计，有实力，有谋略之仙。 财富、爱情、亲情、友情、权势、长生…… 这些都是生灵欲望，即便成仙，也摆脱不了。 杨戬看不起仙人，就是因为他们配不上仙人的名号。 可，摇光破军，近乎于没有弱点。 或者说，他没有欲望。 他的一切，都是完美符合他心中预设，毕生期盼的。 只要他满足于现状，就不会有欲望，也就不会有弱点。 不过，他终究是做不到真正成仙，在人间的经历，让他会居安思危，会思虑重重，会左顾右盼，会瞻前顾后。 拥有之后，欲望就变成了不要失去。 所以，他来了北荒。 …… 摇光破军眉头紧皱，在他的情报认知中，北荒的确是鸟不拉屎的地方，不该有任何生灵，不该有任何生息，不该有任何生机。 可是，眼前这座城池，就像是人间最热闹的繁华之地。 “不对，有问题。这是……幻境吗？” 首次见到这种情况，摇光破军没有立刻踏足，而是在外围不断观察。 “生灵禁区的北荒，竟然有一座城池的生命。这是跳脱三界之外了吗？否则绝不会没有记载。况且，他们的身上，没有任何仙力流动，没有修行道法的波动，又是，如何杀死天枢贪狼、玉衡廉贞、天璇巨门的呢？” 摇光破军看到了城池之上，悬浮着的三具庞大的尸体。 鳌龟、白蛇、笨猪。 “鳌龟是天枢贪狼的本体，如果他死了，的确会显化原形。白蛇是玉衡本体，死去之后，与妻子各自化成白蛇，也在情理之中。天璇巨门，明明是人族，为何会显露笨猪的形象呢？” 云端之上，摇光破军凝眉细思。 “是了，他是最怕饿的仙人，一生所求，不过是能够丰衣足食，不受日晒雨淋。无论成不成仙，他都改不了这个弱点。化作笨猪，也许是他最真实的内心投射吧。” 想明白此点，摇光破军突然想知道，他如果死在这里，会变成什么？ 他的心中愿景，会是什么？ “呵呵呵……这是可怕的地方啊。仅仅是简单的布局，就能让我心神大乱，还未涉足，便已经开始预想死亡的事情。这里，究竟是幻境，还是阵法呢？” 摇光破军缓缓探出灵识，想要窥探真相。 “我说，天璇巨门你就那么怕饿死吗？每天除了吃就是睡，睡醒了就吃。” 天枢贪狼不满得道。 本来，他能见到妻子，能得到爱抚，能晒着太阳。日子别提多幸福了。 可是呢，先是来了两条白蛇，玉衡廉贞，日夜交媾，直到筋疲力竭，奶奶的，也不怕猝死咯。 现在呢？又来了一头猪，整天除了吃就是睡，还他娘的打呼噜。吵死了。 有一位青年，每日都准备了丰盛的饭菜，吃得比仙人都好。 每次，那笨猪都乐呵呵得傻笑，用脑袋拱人家的手，若不是体型的问题，一头撞进人家怀里都有可能。 “管着管不着啊你。” 笨猪嘴里还塞着食物，抬起头嘟囔了一句，立刻又去吞咽食物。 “你这笨猪死猪臭猪……能不能安静点。” “该安静的是你吧，那么多话。” 歇息一会的玉衡道。 贪狼闭了嘴，都是疯子，说不清的。 他也是，当那个和他妻子一样的姑娘到来后，他也是这样的疯癫。 “呀呀呀，好惬意啊，各位。” 摇光破军看到了他们，一眼就辨明了他们的身份。 “切，死獬豸，你给我走远点啊，小心我扁你。“ 天枢贪狼有些畏惧，摇光破军，是真的有可能，打破他现在的平静幸福的。 玉衡也不再一门心思的在干那个，细长的身躯昂立而起，“滚开，否则我会不顾忌同修情谊，对你出手。” 连一旁吃饭的笨猪，也停下了动作，“呼呼呼，摇光君，离开这里，我们仍然是道友。” “笑死我了，就你们几个现在的妖物样子，还想让我顾念同修情谊吗？你们，配吗？” 充满鄙夷的神情，是摇光破军与他们的界限划清。 “是啊，在你的眼里，我们已经是妖了，是该铲除的对象了。可是，你不会懂的。我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幸福。”贪狼道。 摇光破军轻蔑得摇摇头，“身处幻境之中，不知自己已死了吗？” “如果这是一场梦，请摇光君，不要让我们醒来。” 第33章 帝桀 那个人皇的位置，应该是我的。 年幼的孩子在田野里疯跑，我在研读石壁上的文字。 少年们在花前月下，我在城墙上披风戴雨。 同龄人开始结婚生子，我枕在石头上，忍受着巨大的伤痛，彻夜难眠。 我是人皇，这是我应该做的。 每当我想放弃的时候，父亲都是这样训斥我的。 是训斥，不是教诲。 他的慈祥，他的和蔼，他的亲切，只对帝城的其他生灵展露。 我有时候会怀疑，我是不是他捡来的，要么就是，我并非帝城生灵。 他告诉我，这就是成为人皇应该做的，做不到，就自尽。 当爹的，这样跟儿子说话。 我想吃饱饭，就要记下石壁上满满的文字。那个叫仓颉的家伙，为什么要发明这种诡异的符号呢？ 我想休息，就要在城墙上警戒，任何危险都要提前告知。有四只可恶的异兽，叫饕餮、穷奇、梼杌、混沌。总是要来帝城吃人。 第一个被吃的，往往是负责警戒的人。 我实在太累了，想要小憩一会，身上铁定多一道红印子。任何疏忽，任何松懈，都不被允许。 有时候我想啊，这人皇不当也罢。 看到父亲整日里忙来忙去，出生入死，又能得到什么呢？ 身份地位？ 人皇的确尊崇，帝城之中的生灵，都要如此敬称，要讲礼节。 可是人皇并不能想干嘛就干嘛。 听说我的母亲，就是不愿嫁给父亲，无奈生下我之后，便自尽了。那也是帝城之中，第一次将生死看得如此之重。 我的父亲想娶的姑娘，不能娶。说是古神血脉的传承，需要特定的人才能达成。 那还当个球的人皇啊，连妻子都不能选择喜欢的。 而且，当了人皇又能怎样呢？ 吃喝玩乐吗？有人服侍吗？安稳享受吗？ 别逗了，人族、妖族、灵族共居，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摩擦，人皇就要出面调解。 四大凶兽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肆虐帝城，人皇需要出战，每次都带着一身的伤回返。 还有啊，别人怎么做，都会拿人皇做榜样。 人皇做了，其他人就可以做。 这就要求人皇不能有半分差错。 十四岁之前，我不要当人皇，如果不是父亲的逼迫，我应该在田野上疯跑，与心爱的姑娘花前月下…… 十四岁之后，我要当人皇。 我觉得帝城需要改变一下，比如说，人要坦诚一点。 我爱你就是爱你，恨你就是恨你。不是说我们要团结，就隐藏内心的想法。 那很虚伪。 是的，整个帝城都弥漫着这种肮脏污浊的气息。 父亲分明喜欢那位姑娘，却说自己早已放下，如果不是每天晚上都去人家院子外守着，我差点就信了呢。 看吧，人皇虚伪，也怪不得帝城生灵都虚伪了。 如果我是人皇，我爱的人，就要在自己身边。我讨厌的人，就要推得远远的。 我想要做什么，不会有人阻止，我想要得到什么，不会有礼法制度妨碍。 或者说，我要帝城根据我的意志来。 我的意志，便是帝城最权威的礼法制度。 我反抗不了父亲，当他总会老去。 等我当了人皇，每个人都有机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我要当人皇。 父亲觉得我长大了，第一次露出欣慰的笑，还亲切得摸了摸我的头，他以为这是鼓励，是赞赏，是疼爱。 我觉得是虚伪！ 不就是看到我，终于听话了，才有这种表现的吗？哪里有什么感情可言呢？ 只要是听话的，就是温和的一面，只要是违逆他的，就是雷霆暴戾。 这不和我一样吗？ 人皇，本就该是随心所欲的，支配一切的，要不然当人皇干嘛？任劳任怨？予取予求？ 别闹了，大家都挺忙的，没空听你讲那些大道理。 我不仅要当人皇，还要重新给人皇下定义。 反抗我的，就一律格杀，顺从我的，就在我之下，他人之上。 要有等级制度，要有上下尊卑，要有三六九等…… 不遵守我的规则，那就活该沦落为最下层的生灵。 这样，美丽的姑娘，豪奢的楼阁，甘醇的佳酿，威严的军队……就都只是我自己的了。 这，才叫人皇，所有人族的共同王者。 自身粗鄙，就要认命，妄图娶一个漂亮姑娘，那就是僭越。 自身无才，就是活该。妄图逆天改命，掌握权势，那就是不知死活。 自身贫穷，就是注定。妄图享乐，那就是罪孽。 帝城的生灵，太没有危机感了。 粗鄙之人也能娶妻，无才之人也能掌权，贫穷之人也能享乐。 所有的一切，都是众人创造的，分享也是大家的。 可是，这对于那些出力最多的，功勋最大的人来说，是不是不公平？ 凭什么出力少，功勋薄，还能享受一样的待遇呢？ 如果我是人皇，干多少活，拿多少报酬，想偷奸耍滑，那就是耽误自己的生存。 这才是，真正完美的世界。 现在的帝城，太落后了，就是需要我这样的人来带动，走向新的纪元。 我想要当人皇了，很想很想。 那是最后一个考验，打败四大凶兽的其中一个。 想要击杀上古凶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历代人皇都做不到，只能镇压，封禁，阻挡。 我成为人皇的考验，是打败。 呵呵，既想让我成为人皇，又出了这样苛刻的条件，父亲啊父亲，你是真的虚伪。 我有谋略，带着许多讨厌的人来到城外，告诉他们需要开垦荒地，帝城是需要扩建的。 他们信以为真，于是失去了帝城庇护的他们，被饕餮吞吃了个干净。 我跟饕餮达成了交易，假装给我打败，我负责他的食物。每天都有人吃。 帝城的生灵是傻子，饕餮也不聪明。 果然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生灵啊，太好骗了。 我以数百人的代价，用东皇钟镇压了最强大的异兽，饕餮。 人皇之位，非我莫属。 可是，有人扛着穷奇的头颅走来，满身鲜血，也遮掩不住他的英姿。 我，帝桀，失去了本来的人皇之位。 第34章 人皇之死 我失去了本该属于我的人皇之位。 那个叫帝辛的家伙，以一己之力，斩杀了四大异兽的穷奇，割下了它的头颅当战利品，浑身是血得回到了帝城。 无可比拟的功勋，无法并肩的战绩，无法企及的古神血脉。 我有谋略，有武功，有魄力，有毅力，有决心，有壮志……还有父亲的东皇钟，我以为从小接受的训练，足以让我轻松拿下人皇之位；我以为，帝城即将是我的囊中之物；我以为，终于要开始迈向新纪元。 但是，帝辛，你坏了我的好事，也毁了帝城的未来，我恨你。 仅仅是因为，他身上流淌着绝对纯净的古神血脉，还有后魁给他打造的长剑，那是能够斩杀穷奇的神剑。 我不服，我付出了前半生的所有努力，却是败给了一个从来没有想要当人皇的家伙，这不公平。 这就是帝城最大的不公。 凭什么，凭什么付出辛苦，为之努力，经历万千折磨，还是不能达成所愿呢？ 一句天命所归，就能决定人皇的归属，那我之前的一切，又算什么？ 是不是帝城之中的每个人，都不应该为了人皇而修行，只要到了特定时刻，就会有适合的人皇出现？ 这不是太可笑了吗？这样的世界，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 去他吗的天命所归，我要付出有回报，我要公平。 那一日之后，帝辛成为人皇，统御帝城万灵，大小事务，都要听他的吩咐，当然，梼杌、混沌的威胁，也是他来抵御。 不过，他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他喜欢的姑娘，嫁给了后魁。 哈哈哈哈……报应啊，谁叫他抢了我的人皇之位？当了人皇，却不懂得为自己谋取利益，愚蠢，迂腐，死板，活该一辈子单身。 我被圈禁了，理由是牺牲无辜之人。 帝城生灵以为，我的父亲最后一道命令，是将人皇之位传给帝辛，其实是将自己的亲生儿子圈禁。 从来都是这样，和蔼、亲切、温柔、耐心、大度……都是别人的。 留给我的，只有严苛！ 帝城之中，再也没有帝桀这号人物，有了新的人皇，他们都忘却了我曾经的付出。 忘恩负义，过河拆桥，愚蠢呆笨，这就是帝城的生灵，古神的孩子，啊哈哈哈……如果有一天，如果我重新得势，如果……他们，都得死。 这个机会，在我三十六岁那年，来到了。 人皇帝辛，要禅位了。 是看守我的卫士说的。 帝城之外，饕餮被东皇钟镇压，穷奇被斩杀，混沌、梼杌偶尔现身，帝辛完全可以抵御。 可是，出现了新的危机。 人皇帝辛，没有丝毫办法，似乎，所有的力量，都会掠过那敌手，斩在空气中。 如此奇异的状况，让帝城开始恐慌。 而解决此事的人，是一个三四岁的孩子。 从第一次，斩杀一只巨大的鳌龟之后，第二年，是白蛇，第三年，是笨猪。 这是第四年。 那个孩子，哈哈哈……就是帝辛钦定的救世主吗？可笑啊，成为人皇的他，竟然开始依靠一个孩子，来保护帝城。实在是太可笑了。 这就是父亲选定的人皇，这就是帝城认可的人皇……虚有其表罢了。 …… 太初之女伏低了身子，以温和的药水涂抹在人皇的心口。 “如果继续蕴养人皇剑，您最后的血液将被抽干，您，会死。” 面色苍白的人皇帝辛，努力从喉咙中挤出话语来，“无妨，只要能斩杀帝城的威胁，我命何足惜哉？” “如果你死了，谁又能来守护帝城呢？” “后羿！” “他没有古神血脉，无法蕴养人皇剑，没有古神之力，他杀不了那些魔物。” 人皇帝辛沉默了，“我要把古神血脉，传承给他，让他变成真正的帝城生灵。” 太初之女道：“其实有更好的方法，只是您并不同意。” “如果牺牲其他古神血脉，来延续我的性命，那我还算什么人皇？” “无法守护帝城的人皇，才算不上人皇。” “知道吗，我能接任人皇，最大的原因就是，我凭借自己的力量斩杀穷奇。而帝桀，是牺牲了数百人，才做到的。这就是我们最大的不同。” “所以呢？您宁可死去，也不会用他人血脉来延续自己的性命。结果就是，未来将由后羿，独自抗衡帝城外的威胁。” “这是每一任人皇，都应该做的。” 太初之女收回药瓶，这只是能够帮助人皇帝辛缓慢恢复血脉，却远远跟不上人皇剑的汲取。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人皇剑也能斩杀对手，杨戬将人皇剑留下了。 “唉，我阻止不了你寻死，也无法短时间内复原你的伤势，我只是一名医者，我尽力了。” 太初之女起身，想要离开此地。她不能看着人皇帝辛在眼前死去，对于医者来说，那是最大的折磨。 但，人皇帝辛情绪略显激动，“不，你还能帮我最后一个忙。” “您说，如果可以，我会尽力。” “我知道，你有炼丹之方。只是苦于许多药材，有所限制。那么，我希望，你将我这一身古神血脉，炼制成丹药，送给后羿吞服，让我的力量，在他身上重现。” 太初之女颤颤回身，两颊泪珠滚落。 “您，您这是，逼一个医者，杀人……” “不，不是杀人，是救一城生灵。” “我做不到，也绝不会这样做。” “你不能拒绝，我是人皇，这是我的命令，你没有拒绝的权力。其次，如果你不这样做，一旦后羿被打败，帝城将再无人皇继位。” 太初之女愣住了，她的心神在此刻激荡，不知该做何选择。 她是传承医术的人，疗愈病痛是她的职责，炼药炼丹是她的创造，她的毕生追求，是让帝城的生灵能够永生不死，为此殚精竭虑得，不断炼丹。 她一直以为，终有一日，她会做到的。 就像是人皇，只要心志足够强大，一定会守护好帝城。 可是，现在，她是医者，她要开始，杀人了。 第35章 绝望的处境 杨戬不想离开帝城了，只要他活在这里，自然会娶到嫦娥，更改天条什么的，太麻烦了。 如果可以轻易的得偿所愿，谁又愿意去历经磨难呢？ 可是，他同时也明白一件事，只要他不死，天上的仙人就会源源不绝的到来，杀他一次又一次，绝他回到天界的可能。 哪怕他现在对天发誓，以后一定留在帝城，哪儿也不去，也不参与三界的事情，仙人们也不会放过他。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因果。 他在这里，仙人的追杀就不会停止，帝城的危机就不会解除。 离开舍不得，不离开又会牵连帝城。 现在的北斗七元，还只是修行得来的修为，还无法对帝城造成伤害。 可是，六司呢？五老呢？四御呢？ 只要他们想，总有对付帝城的办法，跨越时间空间，也能粉碎帝城。 所以，杨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放弃荒城的记忆灵蕴，要么，来一个杀一个，直到经历完后羿的一生，拿走荒城的记忆灵蕴。 杨戬选择了后者。 “司法天神大人，久违了。”摇光破军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从天枢贪狼那里，洞悉了眼前的局势。 这里并不是谁的洞府，也不是阵法，这里是独立于三界之外的宁存在，亦或者是，超脱时间空间的所在。 在这里，他们仙人无法伤及帝城的任何生灵，也做不到毁灭帝城。 似乎是，不属于这里的生灵，既不会受到伤害，也不能造成伤害。 但是，杨戬可以杀他们，他们自然也可以杀杨戬。 “在北斗七元之中，我唯一还算认可的仙人，就是你。只可惜，你还是来了。”杨戬语气淡然，内心却是忧虑重重。 没有人皇的帮助，他甚至连飞上高空都做不到，没有人皇剑，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斩杀摇光破军星君。只是承接了人皇之名，他就必须站出来。 “认可我在凡间的一切吗？” “各为其主，布局天下，本就是你的职责，我从不觉得那是罪孽。” “哦？坑杀俘虏，也不算吗？” “活敌军，还是活己军，这是不用思考的问题。” 摇光破军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回忆在凡间的一切。 他被尊为战争之仙，一句话，一条计策，就可能坑杀无数军卒。 无数人因为他而死，平民也好，士兵也罢，都不过是他棋盘中的棋子。 即便成仙了，他也依然觉得，自己罪无可赦。成仙，真是对他最大的折磨了。 可是，现在有人告诉他，成仙就是应得的，就是功勋的嘉奖。而这个人，还是他要杀的目标。 “司法天神大人，仅仅几句话的功夫，我就差点被你蛊惑。” “哦？怎么说？”杨戬问道。 “如果你依然拥有天神之力，相信我有没有罪，只是你的一个念头而已。但现在的你，既无权为我开脱，也无力为我定罪。如果你试图以认可我的方式，让我放弃对你的追杀，应该会失望了。” 杨戬叹一口气，“果然是名不虚传的摇光破军，北斗七元我唯一认可的仙人。” “无论司法天神大人的认可是真是假，我都极为欣悦。只是可惜，你我终究是敌人。” 摇光破军识破了杨戬的计划。 “哎，说真的，我不想杀你。” “啧啧啧，如果是以前，我听到此话，一定会心存感激。因为我知道，天神大人做得到，却不做，是仁慈。可是如今，我只想笑。因为天神大人做不到，却是在虚张声势。” 杨戬面色淡然，“岂不见，天枢贪狼、玉衡廉贞、天璇巨门的尸体，就在空中悬浮？” “自然是见到了，也知晓他们的确死于天神大人之手。” “那你还是选择与我为敌吗？” 摇光破军似乎并不急着出手，在云端之上沐浴日光，“天神大人，你应该有所发现了吧，我，或者说仙人，是伤不到帝城的。” 杨戬心中一动，浮现不妙的感觉。“所以呢？” “我们伤不到帝城，帝城也伤不到我们。从始至终，这都是我们的恩怨。可是，天神大人一意孤行，势必为帝城带来灾殃。” “你是指，接下来出手的仙人，会有毁灭帝城的能力？” “当然。” “哈哈哈……”杨戬仰天大笑。“这么说，摇光破军星君，是知道自己必然会失败，所以才会有后续的仙人到来，对吗？” “哈哈哈……”摇光破军也是如此大笑，“是啊。” 杨戬顿时一愣，“既然你知道必死，又为何一定要出手呢？” “天神大人还是误会了。我没有必然拿下你的把握，却也并不代表，我会输。” “打哑谜，是智者的标配吗？” “非也，善战者，先为不可胜。天神大人杀不了我，就代表着我不会输。至于之后会是谁来，我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我杀不了你？不知你哪里来的自信？” 摇光破军笑道：“天枢贪狼死于你的护身符，玉衡廉贞与天璇巨门死于人皇剑，对吗？” “借助法器的力量又如何？你是觉得可以挡下吗？” “不不不，如果是天神大人出手，我纵然有天大的能耐，也难逃一死。可是天神大人，我在云端之上，你可能杀我？没有人皇剑，你可能杀我？你，已经是个凡人了啊。” 摇光破军，北斗七元唯一被杨戬认可的仙人，他的谋略，他的智慧，他的心计，远超其他仙人。 只是简单的同修叙旧，他就知晓了杨戬最大的弱点，和最强大的地方。 然后，只需扬长避短。 只是凡人的杨戬，无法腾空飞行，那么在云端之上，就是百分百安全。这是利用他的弱点。 没有人皇剑，他就诛不了仙，这是避开他的强大。 摇光破军清晰得感知到，如今的杨戬，没有修为，没有灵力，没有，人皇剑！ 杨戬闭上眼睛，深呼一口气，果然是难缠的对手，一眼就能看破所有破绽，在他面前，自己几乎无所遁形，胜率渺茫。 第36章 聪明人的交易 “善战者，先为不可胜。我很难想象，你要如何在不出手的情况下，杀了我。” 杨戬保持冷静，毕竟仙人们针对的只是自己，那么帝城的安危，暂时不用顾及。只要摇光破军敢进入帝城，总有击杀他的办法。 倘若他不动手，自然可以避免不被击杀，可是，他又要如何达成目的呢？ “天神大人，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我们北斗七元伤不到帝城，帝城之人也伤不到我们。那么，您呢？帝城之人，能否杀了您呢？” 摇光破军一语破天机。 杨戬是三界之人，但附身在帝城后羿身上，他拥有两种身份，承担两种因果。 “你是说，帝城之人，会来杀我吗？” “为什么不可能？” “帝城生灵良善，从来不会有妒忌、怨恨之说，而且我从未伤害过他们。他们为何要杀我？” “天神大人还是不明白啊，你在这里，仙人的追杀就不会中止。得知这个真相的他们，还会允许你存在吗？” “原来如此，你是打算借用帝城来抹杀我，真是可怕的算计。” 摇光破军轻轻摇头，“这只是最粗浅的谋略，相较于我在人间所为，实在是微不足道。” 杨戬眼光凛冽，“也许，我真该杀了你的。” “我就在此处，天神大人随时可以动手，如果，你做得到的话。” “我能做到，只是代价，我不愿承担。” “那就好办了，天神大人就等死好了，杀你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 帝桀被放出来了，看守他的士兵被摇光破军蛊惑，作出了违背组训的规定。 仙人无法伤害帝城生灵，但是可以影响，可以蛊惑，可以听到说话，可以看到身形。 想要诓骗一个纯真良善的帝城生灵，实在是不用太多心思。 “你是谁？为何能够做到这种事？” 帝桀本是人皇继任者，面对这神异的仙人，充满了警觉。 “何必顾虑呢？我既然放你出来，自然是与你同一阵线。”摇光破军道。 “帝城关押着许多囚犯，放了我，你能得到什么？” “如果我们目标一致，无论你做什么，我都能得到想要的利益。” 帝桀目光低垂，眼前这个人非常古怪，丝毫没有帝城生灵的气息，说是异兽，又实在不像。在弄明白他的真实目的之前，警惕都必不可少。 “我的目标很明确，只是帝城人皇而已。如果你的目标也是这个，那恐怕，我们是对手。” 摇光破军笑道：“人皇先生误会了，我非但对人皇之位毫无兴趣，甚至，还是你成为人皇的助力。” “哦？”尽管帝桀心存戒备，但是这声人皇先生，依旧让他很是受用。“明人不说暗话，请直言吧。” “爽快。我在帝城之上，能够感受到你身上浓郁的怨恨之气，简单的询问，便可知缘由。” “所以，你放我出来，扶我上位？” “在你登临人皇之位前，有一个阻碍，那个人，便是我的目标。如果你能杀了他，人皇之位便是你的。” 帝桀眉头紧蹙，他的竞争对手，从来都只有一个，帝辛。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合作愉快。” 摇光破军却是轻笑摇头，“我想人皇先生还不明白当下的局势，现今的人皇，危在旦夕，我能感受到，他的生命之力已经极度衰弱，随时会崩灭。不过，在他陨落之前，已经钦定好了人皇继任者。” “是谁？” 一个帝辛走了，又来一个继任者，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人皇之位始终与他失之交臂。 他，不会允许失败两次。 “一个，我追杀的人。” “你有蛊惑人心的能力，杀他还不容易？” “看看天上这些尸体，它们都是我的同修。可是，都死在了那个人手上。” “如此厉害的人物，你觉得我能成功。” “当然。”摇光破军解释道：“因为你才是人皇，他只不过是投生在你们帝城之中的假冒者。而且，只要他还在帝城，与我一样的人，就会源源不绝得杀来。总有一天，帝城会毁在他的手里。” 帝桀尚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是，帝城早已被他看做囊中之物。不允许别人僭越，更不允许别人毁灭。 “一个，和你们一样的人，投生在我帝城，甚至还成了人皇继任者。” “没错。我伤不到他，也顾忌被他所杀。而你不同，你才是人皇，你有足够的智谋，去抹杀他。” “哈哈哈……这一招借刀杀人，真是巧妙得很。我的确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阻碍我前路的人。” “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这次是摇光破军说的。 帝桀阴沉道：“我想你也误会了。” “哦？误会什么？”摇光破军问道。 “我会杀了这个人，扫清成为人皇的所有阻碍。但，那是因为我要成就自己的霸业，不是因为与你的合作。” “没区别，只要他死，我的目的便达成了。” “哈哈哈……你错了，没人能利用我，利用人皇。” “原来如此，身为人皇的傲骨，让你不会为我所用。不过很可惜，我伤不到你，你也伤不到我。除了合作，你我没有一战的必要。” 帝桀轻蔑一笑，“你错了，如果那个人可以杀你同修，我，同样可以。” 摇光破军暗叹一声，这个帝桀，绝不是善类，无论是谋略还是城府，都远超他的想象。 “那，就预祝人皇能够达成所愿。” “你不怕吗？” “那个人死后，我自当回返，永不再来。人皇不必忧虑我会带来任何威胁。” “你还是错了，不杀了你，如何印证自己可以成为人皇呢？每一任人皇，都是需要解决前任人皇不能解决的威胁，才会被帝城认可。” “我明白了，人皇是想与我做个交易，你杀后羿，也要杀我，一命换一命，对吗？” “你很聪明，不知你意下如何？” “跟聪明人说话，总是如此畅快。我会以另一种方式，为你建立威信。前提是，你杀得了后羿。” 第37章 口诛笔伐 摇光破军说得没错，在见过同修道友之后，他已经完成了布局，一个不用自己出手，借刀杀杨戬的谋划。 没有什么比人心更能伤人的东西了，尤其是失望。 杨戬是诛杀仙人的刽子手，却也是凡尘生灵的守护神。 绝对的杀戮与绝对的悲悯，共存于他一身。 只是投生在帝城，也会让他誓死保护帝城的生灵，这是感情的弱点，他逃不过的。 而这些他看做亲朋的人，一旦背叛他，那便是心死的结局。 谁说杀了杨戬，是要他肉体消亡的？ 在感受到帝桀的强大怨气之后，摇光破军要做的，就是看着杨戬，淹没在帝城生灵的口诛笔伐中。 帝桀一步步走向杨戬，他的衣衫褴褛，形容破败，丝毫没有威严。 可是他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令见到他的人，望而生畏。 “这是，帝桀吗？他怎么出来了？” “帝桀？那是谁？”有不知详情的人问。 “他是，上一任人皇的儿子，也是曾经人皇的有力竞争者。可是，他落选了。被上一任人皇封印在地下牢狱之中。不想，今日他竟然出现了。” “当年，为了镇压凶兽，帝桀牺牲了数百条人命，这才是他被封印的根本原因。可是，谁将他放出来的？不是应该老死在狱中吗？” “牺牲百人性命来达成目的吗？那这个帝桀，还真是个狠人啊。” “还好他没有成为人皇，否则我们也难保成为弃子。” “嘘，别乱说话，他既然现身，必然有自己的动作。免得牵连我们。” “有人皇在，他能翻起什么波浪？” 众人的一轮，一言一语都听在帝桀的耳中，不过，这并不会让他生气，因为从他们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就已经不再是帝城的生灵了。 只要他成为人皇，这些人，将永远消失。 得罪他的下场，就是如此的残忍。 “我应该叫你，后羿，还是，杨戬呢？” 杨戬转过身来，他早已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一股与人皇同样强大，却有着截然相反的暴戾气息。 “你是谁？为何会有这种力量？” “现在的问题是，你要如何向帝城中的生灵交待？” “我需要交待什么？” “我已经问过了，我该叫你，后羿，还是，杨戬？” 围观的帝城生灵，清晰得听到帝桀的话，那是他故意的，他就是要在帝城生灵的面前，将杨戬打入罪恶之中。 “这个帝桀，到底想做什么？后羿是后魁的儿子啊，这四年来，都是在这里长大的啊。什么杨戬，那是谁？” “是啊，老大是我们的老大，是后羿，才不是什么杨戬呢。” “帝桀既然如此说，想必有他的道理。” “诶？你怎么会帮一个心思歹毒的人说话？” “当我没说好了。” 杨戬没有回答，他猜到了，这就是摇光破军的借刀杀人之计，对于他那样的智者来说，亲自动手，是莽夫所为。轻易得动动嘴，便能布下杀局。 “好，我可以告诉你答案。但同时，你也要回答我的问题。” “礼尚王丽嘛，我懂。那么，今日在此，我要你当真帝城生灵的面，大声告诉我，你究竟是谁？是后魁之子后羿，还是帝城之外的附身，杨戬！！！” “该死的帝桀，当初就应该劝说人皇杀了你，省得你今日妖言惑众，祸乱帝城。“ 后魁带着玉娘赶来，对着帝桀大声指责，甚至还很懊恼，当初为帝桀求情。 玉娘没有说话，只是看向杨戬，眼中充满了怜爱。聪慧如她，哪里不明白儿子的与众不同呢？ 可是，无论杨戬是谁，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那是她的儿子。 “老大就是老大，叫后羿叫杨戬，那也是老大。你这家伙是哪里冒出来的，在这里耍什么威风？“ 有孩子大声叫嚷，看不惯帝桀对杨戬的指摘。 “老大为了我们帝城，斩杀了三大异兽现在尸体还悬在半空。” “老大从来没有危害过帝城，还在保护帝城。” 一群孩子都跟着嚷嚷起来，几年的相处，让他们对杨戬心服口服，诚挚认可。 大人们制止不住，只能一个个捂住嘴巴，拉回家中。 那是人皇之争，他们参与不了的。 帝桀轻笑道：“诸位子民，我不得不承认，这个家伙杀了几名异兽，是堪比人皇的功勋。你们也认可他的实力，甚至愿意尊他为人皇。可是，如果我告诉你们。这些异兽的出现，就是因为他呢？” “什么？这怎么可能？”有帝城生灵惊呼。 “你在说谎，分明是你觊觎人皇之位，想要谋害后羿。” “帝桀，你以前当不了人皇，现在依旧是不够资格。无论是牺牲生灵性命，还是诬陷后羿，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后魁更是破口大骂，“老混蛋，被封印这么多年，不仅没有让你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心性扭曲了吗？” 面对众人对杨戬的袒护，帝桀早有所料。 “愚蠢，被蒙在鼓里的你们，竟然为了罪魁祸首说话。如果你们不相信我说的话，那么你们可以自己问他。我相信，他不会说谎。” 帝桀看向杨戬，凌厉的眼神中，透露着无限杀机。 所有跟他争夺人皇之位的人，都得死。 杨戬叹息一口气，这是针对他的死局。 他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摇光破军都有办法验证他的身份。 如果他欺瞒帝城生灵，被揭穿之后，将再无可能留在帝城。 如果他选择坦诚，便是将选择权交给帝城生灵，后果是，帝城将会分成两派，一方簇拥帝桀，一方拥护他。 “没什么好隐瞒的。我是杨戬，也是后羿。那么，你又是谁？想要做什么？” “不，这不可能……” “后羿，怎么会是杨戬？” “杨戬是谁？为什么占据了后羿的身体？” “难道帝桀说的是真的，是他引来了天上的这些异兽吗？” “天哪，我们竟是和罪魁祸首，共同生活了四年吗？” “你们忘恩负义的王八蛋，我儿子可有半点坑害帝城的行径？” 第40章 逼杀 杨戬来到帝城四年，除却偶尔的闹腾外，从来没有伤害过帝城一分一毫。即便是出格的地方，玉娘一句话，也能让他收敛。 甚至，帝城的威胁，也都在他肩上，不是人皇，胜似人皇。 如果没有摇光破军的离间，没有帝桀的逼问，杨戬会安心成长下去，等待广寒仙子嫦娥的出现。 他不想着出去的，守着广寒仙子，守着嫦娥，守着他心中坚守的幸福，一辈子，不，永生永世得留在这里。 摇光破军啊，一个洞悉人性的绝顶智者，只是简单的言语，就酿成了杨戬众叛亲离的下场。 后魁义愤填膺，“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家伙，我儿子有哪点对不住你们？是吃你家大米了，还是祸祸你家姑娘了？是穷凶极恶还是灭绝人性了？帝桀是什么人？能够牺牲子民的性命，去达成目的，难道你们相信他，也不愿相信我儿子吗？” “后魁大叔，话不是您这样说的，帝桀之前的确有不对的地方。可是他的初衷也是为了守护帝城，情有可原。只是行径需要改变。无论如何，他都是我们帝城之人，总不会害帝城的。” “啥？你说啥？帝桀不会害帝城，那数百人命是怎么回事？帝桀不会害帝城，我后魁的儿子就会害帝城了吗？” “你不要胡搅蛮缠，后羿……不，应该叫他杨戬，他自己都承认了，不是我帝城生灵。谁知道他有什么目的？” “我拍死你个不辨是非的歹人。” 后魁举起手中的铁锹，这是他刚刚为邻居耕种打造的农具。 “诶诶诶，怎么，你们父子要一起危害帝城吗？” 玉娘拦下了后魁，而后环视周围的帝城生灵，“各位乡亲，我不管我儿子是什么来历，也不在乎你们对他的质疑。我质问你们一句，人皇认可我儿，你们是连人皇都信不过了吗？” 玉娘的话，一语中的。 无论帝城的生灵对杨戬有多少怀疑，他们永远不会质疑人皇，那个亲自搏杀远古异兽，始终守护帝城的人皇。甚至，为了保存力量，防止血脉稀薄，人皇一生不曾娶妻。 这是莫大的牺牲，这是伟岸的身影。 可以说，他们逼杀杨戬可以，但一句质疑的话，都不可给人皇。 “说的也是啊，人皇一定比我们更能通透得了解这个人，既然人皇都相信他，是不是，我们太过多疑了？” “是啊，后……杨戬这孩子，从小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个性是顽劣了些，可是还算良善，从来没有行凶做恶。” “不止如此，我甚至能在他身上看到人皇的气质，也真心认可他守护帝城的决心。” 诚如杨戬所料，他承认自己的身份之后，帝城的生灵开始分为两派，拥护他，或者质疑他。 无论哪种选择，都是帝桀乐意看到的。 帝桀阴狠道：“诸位，杨戬的确是帝城外的生灵，你们说他没有危害过帝城生灵。那我问你们，真正的后羿，去哪儿了？后魁，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真正的儿子，是死是活吗？” 杨戬瞬间心神错乱，他做好了近乎所有的准备，能够面对帝桀的指控。 可是他终究忽略了一点，后羿去哪儿了？ 他占据了后羿的肉身，从小长大，到如今已经四年之久。那么，后羿呢？是因为他的存在，而消失了吗？ 他，是不是真的杀了人？ 不仅是帝城的生灵，连杨戬自己也陷入迷茫之中。 后魁睚眦欲裂，“帝桀，你在说什么鬼话。杨戬就是后羿，后羿就是杨戬。他们都是我的儿子，你想要逼杀他，就得先踏过我的尸体。” 黝黑的汉子，拿着铁锹，站在杨戬身前。 无论是谁要害杨戬，他都会毫不犹豫得拼命。 玉娘终于再度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伟岸气息，那正是一个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刻。 “还有我，我相信我的儿子，即便他是帝城之外的生灵投生，也是在我腹中孕育，在我眼下成长。他没有危害过帝城，此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看到这一幕，帝城生灵也开始动摇。 “毕竟不是我们帝城之灵，难保他日后会有叛离之心啊。” “以小见大，我并不觉得他会性情大变，危害帝城！” “哼，邪灵狡诈，隐忍几年也是常有之事。”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为了帝城的安危，无论他是否冤枉，我都会赞成将他驱逐。” “呵呵，能听信帝桀的话，你无可救药。” 帝城生灵矛盾越发激烈，帝桀看向杨戬，“你说你不会危害帝城。可是因为你，曾经和睦的，万灵共居的帝城，开始出现分歧。这就是你存在的意义？这就是你说的保护他们？” 上兵伐谋，攻心为上。 无论是摇光破军，还是帝桀，都清楚得明白这个道理。 杀杨戬，何需自己动手呢？ 人心啊，就是最强的杀招。 杨戬回望这些帝城生灵，他并不怨恨，也不失望。 从一开始，就是他在欺瞒大家，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他妄想不用修改天条，就能迎娶广寒仙子，他试图占据后羿的身体，让一切顺理成章。 是他错了，是他不该有这种僭越的想法。 今日帝城的局面，皆是他一手造成。 四岁的孩子，前方是摇光破军的杀机，身后是帝城生灵的口诛笔伐，还有一个阴谋家的言语离间，唯一能够守护在他身边的，只有父母，后魁和玉娘。 “爹，娘，无论孩儿在哪儿，无论孩儿做什么，你们，永远都是我的爹娘。” 第一次，杨戬叫了爹，那是对后魁最后的敬重。 他不死，仙人的追杀就不会停止，帝城毁灭，就只是时间问题。 他不死，帝城生灵就不会安心，分歧就会持续产生。 他不死，人皇就必须耗尽心血滋养人皇剑，为他扫平障碍。 所以啊，真正的罪魁祸首，真正的祸乱源头，真正的危机，就是他这个不属于帝城的生灵，想要强行留下带来的。 第41章 生死危局 离开帝城会怎样呢？回到三界司法天神的身份？拥有无双的杀伐之力？继续寻找灵蕴？为了修改天条而奔波？ 同时，也失去与广寒仙子在一起的机会。 她终将嫁给后羿，成就一段天上人间的佳话。 奶奶的，占据后羿的身体，经历他经历的一切，我竟然迷失了自己。 我是司法天神啊，我想要得到什么，尽管去争取就是了，借用他人的力量算什么英雄好汉？ 总算明白过来自己该走的路，杨戬心中也是下定了决心。 “爹娘，无论孩儿在哪里，无论孩儿做什么，我永远是你们的孩子。” 杨戬抹去悲伤，如果只有一死，才能换取帝城安稳，和平，那他死得其所。 况且，这只是太虚幻镜，荒城的记忆碎片罢了。大不了他从头再来，谅那荒城也不敢拒绝。 “孩子，你不要做傻事，你对帝城的忠心，天地可鉴。他们只是被暂时蛊惑而已。”后库看出了杨戬的心思。 玉娘悲痛欲绝，在她眼中，杨戬始终是一个有些顽劣的孩子，哪里就到了威胁帝城的程度了呢？ 该死的帝桀，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当家的，快去找人皇来，眼下这个局面，只有人皇才能够解决了。” 人皇，就是玉娘现在最后的希望。 “说的是啊，无论这个杨戬该怎么处置，帝桀又该不该相信。只有人皇能够一锤定音。” 这一年来，杨戬的身影几乎代替了人皇，成为帝城的主心骨。 如此遭遇变故，也只有人皇才能辨明忠奸善恶。 “武罗将军已经去请人皇。只是一年多了，人皇从未再出现过，今日之事，恐怕也……”后魁低下头，即便是他，也没有见到人皇的机会。 然而，帝桀却是再度开口，“诸位帝城的生灵，我必须得承认一件事，我不如帝辛。他可以凭借自身的古神血脉，斩杀穷奇。我做不到，我必须利用智谋来辅助自己达成目的。那些被我牺牲的人，我再次诚挚道歉。” 这是演的哪一出？浪子回头金不换吗？ “如果你真的能够真心悔改，帝城交给你，我也算是走得安心。“杨戬心中腹诽，却是明白无论怎样，出身帝城的他，不会真的毁灭帝城。 “哈哈哈，算你还有些良知。我不如帝辛，却绝对比这个外来人员有资格，承接人皇之位。” “说到底，你还是觊觎着人皇之位。” “不，你错了。我只是想要守护帝城，而你，是一切祸乱的根源。只要你不在，那些威胁就不会再发生，我说的可有错？” 杨戬没法否认。 摇光破军还在一旁虎视眈眈。 帝桀继续道：“诸位，你们以为这个外来人员，能够守护你们吗？错了，大错特错。我可以告诉你们，正是因为他的存在，威胁才会源源不绝。而且，人皇帝辛也因为他，已经性命垂危。” “什么？” 人群之中喧哗不断，已经一年多不见人皇了，民众心中虽然忧虑，却从未想过人皇将死的情况。 “帝桀，你放狗屁。污蔑我儿子会危害帝城就算了，现在还要诅咒人皇吗？你该死啊。” 后魁大声喊道，引起许多人的共鸣。 杨戬除了那群小屁孩，没有多少人信奉他。 可是人皇帝辛，那是所有人都心悦诚服的，容不得半点中伤。 “帝桀，我敬你曾经镇压饕餮，是有功于帝城的。可是你今日诅咒人皇将死，我断不能饶你。”、 城墙之上，将军拔剑，兵士握刀，像是随时会冲杀过来。 帝桀凛然不惧，“第一，人皇之所以濒临死亡，全是因为杨戬，若非他在，人皇不必壮年而亡。第二，如果有人比我更适合人皇之位，我甘愿回返牢狱，永不再出。” 也许此前，帝城生灵还半信半疑，不会真的驱逐杨戬。 可是，若人皇因为杨戬而死，不，哪怕是因为杨戬而受伤，他们都不会原谅杨戬。 “帝桀，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帝桀，如果你是在造谣，整个帝城都不会放过你。” “帝桀，你应该明白说谎的后果。” 声声句句，都是对帝桀的质疑，对人皇的担忧。 帝桀面露凄凉的神态，;“帝辛与我同是古神血脉传承者，亲如兄弟。我如何肯害他？一切的源头，我已经点明，待武罗将军回来，一切，自会有结果。” 杨戬叹息一声，为了保护他，人皇伯伯已经付出了一切。 如果他继续留在这里，人皇一定会用尽所有心血来滋养人皇剑，帮助自己斩杀摇光破军的吧。 可是，人皇伯伯一旦死了，他又该如何呢？ 这只是北斗七元啊，后面还有六司呢，五老呢…… 他再强，也不可能对抗整个天庭。 这一局，他彻彻底底得输了。 荒城的记忆灵蕴，他注定拿不走的。 “诸位乡亲，我是杨戬，也是后羿，我从未有危害帝城的念头。但不可否认，鳌龟、白蛇、笨猪……这些外来的威胁，的确是为了杀我而来。” “后羿……” “杨戬……” “你，真的祸乱之源吗？” 玉娘泣不成声，“傻孩子……你……你知道这样说……后果吗？” 杨戬终究是泪眼朦胧，“娘，你总是告诫我，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不可以任性，要学会做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娘，孩儿明白了。”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 “我会以死，了结帝城不该存在的威胁。但是，我只想说一句，我即便死，也是为了帝城的安宁而死，希望这样，可以印证我对帝城的忠心。未来，不可以此迫害我的父母，污蔑我的名声。爹，娘，孩儿去了。” 杨戬的护身符，已经失去了古神血脉的力量。可是，形如狼牙，尖锐锋利，足以刺穿他脖颈的动脉。 “三太子，这一幕，与你何其相似啊。” 凄然一笑，杨戬欲了结自己。 “人皇旨令到！” 太初之女的声音穿越人群，响亮有力得回荡在帝城之上。 她的身后，是低着头，捧着人皇剑的，武罗将军。 第42章 天神之力的由来 摇光破军布局，帝桀逼杀，杨戬深陷致命危机。 如果唯有一死，方能守护帝城安宁，杨戬，甘愿自刎于帝城生灵面前。 千钧一发之刻，太初之女带着人皇旨令来到，声音穿越人海，遍传帝城。 “是人皇，是人皇啊。” “一年多了，人皇终于肯处理帝城事务了吗？” “眼下这种局势，也只有人皇能够决断了。” 众人欢欣鼓舞，深信只要人皇出面，一切都会有转机。 摇光破军眉头紧锁，他在太初之女的身上，感受到一种没来由的膜拜感，需得时刻精神紧绷，才能勉强保持清醒。 “这个女人，当真有古怪。” 帝桀也是面色不悦，在摇光破军的情报中，人皇帝辛应该已经是濒临死亡的境地，眼下既有使者来到，恐有变故。 “太初之女，很久不见了啊。” “是啊，你这只人形畜生，当年献祭帝城生灵，就该处死你的。”太初之女对帝桀没有丝毫客气。 “我就是喜欢你这种伶牙俐齿，如果我是人皇，你一定是皇后。” “呸。下流胚子，杀人狂魔。” 帝桀阴狠一笑，“随你怎么说，人皇死，杨戬灭，没人比我更适合人皇，而你，终将是我囊中之物。” 太初之女面色平静，“痴心妄想，人皇已有人选，绝不会是你这个心性狠辣之人。” “哦？” “人皇帝辛有令，少年后羿神勇聪慧，心性良善，于帝城有功，于生灵有助。今传位于后羿，众人，悉遵其令。未免有人作乱，赐其人皇剑，外诛邪魔，内斩奸佞。” 太初之女以庄严的声音宣读人皇旨令，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人皇，竟然在此时选择禅位了，到底是因为什么？” “难道人皇真的要陨落了吗？” “这个后羿，真的值得信任吗？” “人皇既然做了决定，那就准没错。” “是啊，后羿可从没危害过帝城，不能受帝桀挑唆。” “杀人不眨眼的帝桀，必然是在污蔑后羿啊。” 有人皇的担保在，众人逐渐偏向杨戬，即便是之前叫嚣着驱逐杨戬的，也沉默下来。 人皇，就是绝对的威信。 摇光破军暗叹，果然难缠，总有变故阻挠。 眼下，唯有看帝桀的了。 帝桀面对这种情况，却是轻笑道：“诸位，你们都听到了，人皇传位的，是后羿。但此人，却是杨戬。” 杨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杨戬还是后羿？ 难道历史上，他们是同一个人吗？ 如果这个猜想是真的，那真的是很可怕。老君那里有忘情丹，弱水能洗涤神仙记忆，归墟忘川都可以。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失去了之前的记忆呢？ 他就是后羿呢？ 迷乱的感觉逐渐充盈他的内心，叫他看不明白过去，也理解不了当下，更无法决断以后。 “后羿？杨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到底是谁？” 后魁在喧闹中站了出来，“无论他以前是谁，现在都是我的儿子后羿。” 玉娘更是平复心绪，“他是我的儿子，是后羿，是帝城生灵，是大家值得信赖的人皇。” 到了这种时候，唯有让后羿成为人皇，才能保证他活下去。 一向反对杨戬成为人皇的玉娘，也在此刻屈服了。 杨戬无奈苦笑，“太初姐姐，你这又是何苦呢？即便我成为人皇，威胁也会不断增加。如果人皇伯伯死了，我再无力守护帝城。” 太初之女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所以呢？所以你就要做一个懦夫，选择逃避吗？所以你就要辜负人皇的信任，将帝城交给心思歹毒之人吗？我若是早知你是这种秉性，怎么也不会帮人皇来宣旨了。” 杨戬一阵愕然，承接人皇之位，固然可以等待广寒仙子出现，也能亲自保护帝城，见证远古洪荒的历史，最不济也能拿走记忆灵蕴。 可是，天界的仙人们不会放过他，迟早有一天，会有能够毁灭帝城的人出现。 他不能因为私心，连累帝城。 “可是，我已经无力守护帝城了。”杨戬颓然看向摇光破军，没有人皇剑的神力，曾经的蝼蚁也能逼杀他到这种境地。 帝桀更是在一旁道：“哼，一个占据后羿的邪魔，即便能够短暂蒙蔽你们，可是他终究不是帝城之人，没有古神血脉，做不到守护帝城。你们看，那个追杀他的仙人，就在云层之中。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呢？” 众人抬头，都看到了摇光破军蓄势待发，庞大的威压降临，几乎是毁灭帝城的威势。 是啊，成为人皇的必要条件，就是能够杜绝外来的威胁 四大凶兽也好，城外邪灵也罢，人皇都要出战。 如果后羿做不到诛杀那名云层之中的敌人，又该如何保护帝城？ 这是最大的问题。 太初之女轻蔑一笑，“帝桀，谁说后羿没有古神血脉，没有杀伐之力的？” “什么？” 帝桀疑惑之间，赫见太初之女扔出一枚血红的丹药，“后羿，如果你不想辜负人皇的期望，就吃下这枚丹药。你将真正成为帝城生灵，拥有古神血脉。” 杨戬惊愕之间，却同时明白一件事，人皇伯伯，死了。 在他面对摇光破军前，人皇伯伯就说过，要将古神血脉传承给他。只有如此，他才能不断蕴养人皇剑，拥有无可匹敌的神力。 但那样做的后果，就是人皇的陨落。 他拒绝了，选择孤身面对一切，哪怕最终需要离开这里，他也不会牺牲人皇伯伯。 可是，他感受着手里的温热，就像是人皇伯伯还在身边，给予他安慰。 泪水早已决堤，淹没了他稚嫩的脸庞，第二次，杨戬抑制不住的痛哭。 第一次，是他的母亲被镇压。 “人皇伯伯……” “你的余生有足够的时间去哭，去伤心，去难过。但是眼下，你若是还有迟疑，帝城就落入歹人之手。你的优柔寡断，只会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 太初之女语气严苛，再无之前的温柔。 第43章 古神，请责罚我吧 我是人皇！ 从我成为人皇之后，便失去了自己的名字，帝辛。 同时失去的，还有我心爱的女人，我的自由，我的灵魂。 玉娘说，谁要是当着帝城众生的面，大声宣布爱她，她就愿意嫁给那个人。 那么多人，那么多生灵，我的好兄弟后魁，拉着她的手，第一个走到我的面前。 “帝辛老哥，我爱玉娘，我要娶她。” 他说完，没有停留，带着玉娘去了别人身前，一步一步，一个一个，走遍了帝城所有角落，连花草都没有遗漏。 那般痴情的人啊，那样天真，又那样可爱，那样值得。 玉娘嫁给他，一定十分幸福吧。 我是人皇，我必须为帝城生灵做一个榜样，谁都可以纯真，追求爱情，呆笨蠢愣，怎样都好。 我不行！ 我追求自己的幸福，帝城就会有危险。 生灵的欲望，实在太难控制了。我禁欲，他们才能安然享受幸福。 我的古神血脉，是保护帝城的关键，我娶妻生子，就是削弱自己的力量。 古神之力，传承给我的子嗣，或者，再寻一个适合的人。 如果一定要有人背负守护帝城的重担，那就是我吧。这种苦痛，何必再由别人承担呢？ 所以，看着心爱的女子嫁给别人，又能怎样呢？ 何况，那个人还是我的好兄弟，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玉娘喜欢的人，是帝城的大英雄，他会沐浴着凶兽之血，在生灵的簇拥下，娶她。” 那是帝俊的原话，我以为他是要帮我，他也的确在帮我。 在我与穷奇对战的时候，他把自己的古神之血给了我，让我拥有了最为强大的战力。 我杀了穷奇，带着它的巨大头颅，回返了帝城，我以为我终于有资格娶玉娘了。 可是，玉娘想要的，不是帝城的大英雄，而是她一个人的英雄。 就像是憨厚老实的后魁，带着她走遍帝城，对每一个生灵说爱她，就足够了。 帝俊骗了我，因为他的儿子帝桀，做了不能容忍的事情，他付出了毕生的心血去培养帝桀，却是失望至极。 于是，帝俊执行了最大的刑罚，让帝桀眼睁睁看着，最大的追求，最热烈的渴望，最极端的向往，人皇之位，传给了我。 帝俊当着帝城生灵的面，说我才是那个最适合的人皇之选。他的儿子帝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心性狠辣，未来必将为帝城带来毁灭。 所以，他禅位给我，又宣布将永恒关押帝桀。 他没有欺骗其他生灵，唯独骗了我。 玉娘想要的英雄，就是他最大的谎言。 而他对帝桀的处罚，同时也是对我的折磨。 接受了他的力量，我斩杀了穷奇。接受了他的禅位，我成为了人皇。 我失去了最爱的姑娘。 我去杀穷奇，从来不是为了当人皇，我想成为玉娘的丈夫。 我开始骗人，我对玉娘只是倾慕，她既嫁了人，就祝她余生安好。 我也开始骗我自己，她只是一个女人，不值得我放在心上。 成为人皇，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 要时刻提防，梼杌、混沌的威胁，要处理好各个种族之间的事务，我太累了，累了就会想玉娘，想她在我身边，想她给我温柔。 我后悔了，后悔自己的怯懦，后悔自己的可笑。 斩杀穷奇的勇气都有，却没有去抢婚的魄力。就因为人皇这个身份吗？ 帝俊啊帝俊，你是于帝城有功的前任人皇，可是，我恨你。 人皇啊人皇，是枷锁，是束缚，是不得自由。 思念开始疯涨，欲望开始蔓延，我不甘心，不甘心只有自己才要克制，不甘心牺牲自己，去成全他人。 成为人皇，反而要放弃那么多，我要宣泄。 那一日，帝城依旧是平和的一天，我找到了好兄弟后魁，我告诉他，需要一柄神兵利器，能够诛杀凶兽的那种。我知道后魁的能力，只要他见识过，就能锻造针对的法宝。 穷奇是四大凶兽之一，它的头颅，就是最好的参考。 在那个后魁为我打造兵器的夜里，我变成了他的模样，走入了那间我向往已久的闺房之中。 我把我对玉娘的思念，对她的痴狂，对她的迷恋，对她的执着，对她的不舍 对她的一切情绪，都宣泄在那个迷离的夜晚。 我得到了玉娘，以后魁的身份。 我罪该万死！ 万死难赎！ 我想，九幽之下，古神一定做好了责罚我的准备了吧。 在那之前，就让我拼尽全力赎罪吧。 我走出帝城，见到凶兽就杀，遇到邪灵就灭，梼杌吓傻了，混沌躲起来了，整个帝城之外，都臣服在我的古神之力下。 人皇剑，后魁兄弟，玉娘…… 我举目往去，四下苍茫，仿若天地之中，只有我一个人。 我，是人皇帝辛，我想死了。 后羿的出现，是个意外，我一直觉得，他是后魁的儿子。 他的身上有一股与生俱来的神力，在帝城之中调皮捣蛋，我从来不拘束他。能够斩杀外来的邪灵，他比我还要厉害。 我有过猜测，他，会不会是我的儿子。 可是，他没有古神之力，我放下了担忧。 在后羿三岁那年，我撑不住了，后魁的一句句老哥，时刻都在折磨着我内心。 而后羿所需的神力，也在不断削减我的生命。 就这样吧，我是罪人，早该去死的。 我带着后羿来到了建木，我想知道他想要什么，又需要怎样的能力。 我看到了帝城崩塌，我看到了天外大水，我看到了生灵涂炭，我看到了邪灵漫天…… 也看到了，长大的后羿，弯弓射日，引渠御水。 我突然想起来，古神血脉，可以传承。 帝俊就是为了让我成为人皇，才将古神之力传给我的。 如果，后羿注定是救世主，那么，希望我的这份力量，能够帮助到他。 无论他是不是我的儿子，我对不起玉娘，对不起后魁，对不起帝城，我不是一个合格的人皇。 “太初，将我炼制成丹药吧，这是唯一能够拯救帝城的方法。” 我下达了最后的人皇指令，安静得闭上双眼。 古神，请责罚我吧。 第44章 我为人皇 温热的丹药，像是鲜活跳动的心脏，带着人皇帝辛的气息，带着他守护帝城的意志，传达给杨戬。 这是人皇之位的禅让，也是古神之力的传承。 无论杨戬此前是不是帝城的生灵，吞下这枚丹药之后，他就是拥有最纯粹古神血脉的人，比帝城所有生灵都有资格成为人皇。 杨戬开始迷茫，他究竟是谁？ 司法天神吗？还是那个弯弓射日的后羿？这里是幻境吗？还是历史的重现？ 他为何能司法三界，纵横天下地下？因为玉帝赐予的法宝吗？还是最顶尖的仙法？ 那是不是，换做任何一个人，都能达到他这种地步呢？ 他只是被选中了而已。 如果不是，那和温热的丹药，或许就是自己与众不同的来源，拥有古神血脉，才是他能司法三界的根本原因。 那么，他和后羿又有什么关系？ 难道，他真的是后羿的转生吗？两人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吗？玉帝与老君，一直在欺瞒他吗？ 为何广寒仙子，会认不出他呢？ 太多的疑惑，萦绕在杨戬心头，他突然发现，修改天条，从来都是玉帝与老君的布局，自己想当然得以为，最终会达成所愿。但也许，自己从来都只是一枚棋子，一个被利用的人。 这枚丹药，或许就是一切的根由。如果他不服下，没有天神之力，会不会，就只是杨戬，不是后羿？ 看出杨戬的迟疑犹豫，太初之女眉头紧蹙，“我说了，你有余生漫长的时间去悲伤难过，但你当下的犹豫，只会让帝城更加危险。帝城需要人皇，生灵需要守护。你真的要辜负帝辛的苦心吗？” “我……” 是啊，摇光破军还在云层之中虎视眈眈，包藏祸心的帝桀还在觊觎人皇之位，帝城的生灵还处在难辨是非的状况之中，人皇伯伯又已经陨落，焦灼的玉娘，无可奈何的后魁老爹，愿意相信自己的小伙伴…… 每个人，都在期许着自己的承担。 可自己，却像个傻子似的，瞻前顾后，优柔寡断。 如果这是玉帝和老君的布局，自己要如何打破呢？毫无疑问，是古神之力，是人皇之剑，是令三界都畏惧的力量。 既然这里是荒城的记忆灵蕴，那么，自己究竟是不是后羿，帝城又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活下去，才能洞悉一切。 自刎于帝城众生面前，从来不是他杨戬的风格。 关心则乱，他被帝桀与摇光破军坏了道心。 “古神之力，人皇之位。我司法三界，帝城，也不例外。” 昂然话语，坚决态度，杨戬再不迟疑，一口吞下以人皇帝辛炼制的丹药。 登时，金光大盛，炽烈的光芒比之天上日阳还要耀目，云层之中的摇光破军无处遁形，帝城之内的角落再无黑暗。 金色的冠冕悄然落下，金色的珠帘轻轻盖下，金色的衣衫罩下，一个四岁的孩童，仿若生来就是为了当人皇，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契合。 幼小，但是威严散发下，众生唯有敬服，信任。 真正的人皇之威，不用众生跪拜，不用生灵服侍，不用前呼后拥…… 他站在那里，众生就心中安然。 “我为人皇，当镇压帝城一切敌。” 杨戬转身，眼角都有金光流泻，双眸如日阳般炽烈，“摇光破军，你的谋划，几乎让我陷入必死之局。可是，你输了。” 摇光破军洒脱一笑，似乎对这样的结局，早已有所预料。 “天神大人，您，明白了吗？” “明白什么？” “您的来历，您的修为，您的神力，您的仙术，您的法宝……” “把话说清楚。” 摇光破军微微摇头，“如果我们能说出来，又何必费尽心机的，谋划这样一个局呢？” 杨戬右手虚伸，无形的力量瞬间攫住了摇光破军的喉咙，“我要知道真相，你，你们，到底在筹划着什么？” “天神大人，您忘记了一切。当您找回记忆的时候，就能够明白一切。” “故弄玄虚，可知我现在捏死你，易如反掌。” “咳咳……”摇光破军感受到生命的流逝，“天神大人……摇光，从未有把握杀了您……当我下界之后，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杨戬怒容迸现，他太讨厌这种弄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了，“告诉我，真相！”他说着，手上的力度又加大了一些。 “我说了，就会魂飞魄散……还是麻烦天神大人动手吧……咳咳咳……” “你以为我会饶了你吗？” 摇光破军看向帝城之中的一处水洼，哪里有鳌龟、白蛇、笨猪，现在，要多一个獬豸了。 “玉帝老君，你们想要我们的灵蕴，我们就偏给杨戬。如果你们觉得杨戬会是你们的棋子，那我们就赌一把，赌最终，杨戬是会放弃古神之力，修改天条，还是放弃情感记忆，再度沦为杀戮机器。我是摇光破军，我把身家性命放在赌桌上了，你们呢？” 摇光破军闭上眼睛，等待最后的结局。 杨戬不明白他的用意，设计谋害自己，又坦然接受死亡，这互相矛盾的行径，让他捉摸不透。 “缚仙索。” 杨戬压下心中的怒火，没有选择杀了摇光破军，有一个比杀了他还好的解决方式。 “摇光破军，我说了，你是北斗七元中，我唯一认可的仙人。你的谋略，将成为我的助力。如果，你愿意站在我这一边。” “你……“摇光破军很是诧异，以杨戬的性格，不该留下他的性命才对。 他也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可是，留下性命，与玉帝老君对弈，也实在是最大的诱惑。 摇光破军终于明白了自己想要的，不是安稳，不是长生，不是保持着仙人之身，永恒待在天界。 他要的，是一场关乎三界的对弈。 他布局了整个人间，现在，他要走向三界的赌桌了。 “天神大人，杀了我，我才能活下去。去帝城西南角的水洼处找我，我们北斗七元，都在那里等你。” 杨戬神识散发，果真发现天枢贪狼、天璇巨门、玉衡廉贞的身影。 “原来是这样啊。”杨建说着，捏碎了摇光破军的喉咙。 第45章 开阳武曲 天权文曲星拿着《仙册》，上面是天界北斗七元及以下所有仙人的记录，什么时间成道，因为什么成道，法宝是什么，特长是什么…… 真不知道司命星君天天记录这些干嘛，查人家祖宗十八代有啥用？相亲吗？ “我说，你一直看那《仙册》，瞧出点什么名堂没？”开阳武曲道。 之前的家伙都没有回来，让这位武君有些害怕了。 “能有什么名堂？咱们现在不是北斗七元了，北斗四……” 天权文曲唰得一声站起身来。 “搞什么啊，一惊一乍的？” 天玑禄存都被惊醒了。 “摇光君下去一日了吧？” 开阳武曲看着日阳缓缓落下，“是啊！” 天权文曲失魂落魄，“我们现在，是北斗三元了。” “啥？” “《仙册》上面，只有我们三个人的名字了。” “一天前，摇光君的名字还在上面。” 三人沉默了。 和之前一样，没有人记得其他星君的名字。 如果随便拉过来一个仙人，为他记不记得北斗七元。他一定诚惶诚恐，“上仙别开玩笑了，北斗只有三元。” 这事不用验证，就在昨日，他们听到的还是北斗四元。 良久，开阳武曲才十分试探性得问道：“我们，怎么办？” “你丫能有点出息吗？我真怀疑你到底是怎么成为开阳武曲星的，就这胆色？”天玑禄存嘲讽他。 “你好，你有出息，你能耐，你去杀杨戬啊。” 天权文曲捂住耳朵，烦透了。 “如果摇光君都没有成功的话，我想我们北斗七元，注定了陨落的下场。“ “臭文曲，你在瞎说什么？摇光君走了，你开始胡言乱语了吗？” “禄存兄，在北斗七元中，谁能匹敌摇光君？论财富，你不如他。论武艺，开阳不如他。论文采，我不如他。也许就痴情这方面，玉衡廉贞与天枢贪狼能胜过他。天璇巨门……算了，他是个孩子。”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个天权文曲，就是个摇光吹。”开阳武曲道。 “开阳君若是能杀了杨戬，我铁定在三界宣扬你的事迹。比女娲补天还家喻户晓。” 天玑禄存紧皱眉头，“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天权文曲颓然趴在桌案上，“我要是有什么办法，会憋到现在吗？” “谁不知道你最阴损？说吧，有什么点子，我和禄存兄一定听你的。” “哦，我还真有一个办法。” “就知道你这家伙阴着呢，快说。” “你去干掉杨戬。” 开阳武曲诧异得看向天权文曲，“你不是闹呢吗你？” “我没开玩笑。如果北斗七元中，还有谁能在武艺上胜过杨戬，就只有开阳君你了啊。” “少他吗吹捧我，刚刚可是有人说，论武艺，摇光君还在我之上的。” “这不是小的我有眼无珠吗？在这为开阳君赔个不是？”天权文曲躬身作揖。 “我觉得这是一个很棒的方法。”天玑禄存附和，也跟着行礼。 “哇哇哇，你们俩什么时候穿一条裤子的？” “北斗双元，不离不弃。” “呕！把我恶心死有什么好处？” 天权文曲道：“说正经的，开阳君你去，我和禄存兄还能查明真相。” “查你大爷的真相。”开阳武曲开始爆粗口。 “哦？开阳君是觉得，武艺不行，脑子却比我和禄存兄好使吗？” “天权，我看错你了。我以为你会跟我站在一边，把禄存兄推出去的。” “狗日的，你死就死，别挑拨我跟禄存兄的关系。” “啧啧啧，真是护犊子啊。” 天玑禄存道：“开阳君，你去吧，我能贿赂别的仙人，查找线索，天权兄有面子，我们俩配合，能尽快找出真相。” “找出真相？丫的，我们几个神魂都散了，要狗屁真相有什么用？” “这不是给开阳君收尸嘛。” “妈的，没义气啊你们俩。” “要性命，还是要义气，这根本不用考虑吧。”天权文曲道。 “老子不去，你们能咋地？”开阳武曲一屁股坐下，说啥也不愿起来了。 天玑禄存笑道，“我就说嘛，论武艺，还是摇光君北斗第一。为了吹捧开阳君，天权兄是不是太昧良心了。” “我也后悔了，总觉得开阳武曲不是个懦夫来着。不过，这可不是我错了，估计是太白老二错了。把开阳武曲的名号，给了这么一个懦夫。” 开阳武曲长叹一口气，“我说，你们俩所谓的好头脑，就是用这么低劣的激将法吗？” “低劣不在乎，就看管不管用。” “嘿嘿，老子就是不上这个当。” 天玑禄存摇摇头，“让一个懦夫，去杀统一人间的帝王。那个人的眼光，可真是不咋的啊。” “人间的命运，都交托在懦夫身上，可不是瞎了眼吗？” “轰！啪！“ 天权文曲的书柜倒落一地，天玑禄存的聚宝盘碎裂一片。 那是开阳武曲在宣泄自己的情绪，“看来两位对我的事情，很是熟悉啊。” “哦不，不要误会。是《仙册》记录的。”天权文曲赶紧解释。 天玑禄存道：“别生我的气，是天权兄告诉我的。” “好好好，北斗双元，你们很好。” “第一次被人夸，反而不自在。” “没事，习惯就好。” “怕是习惯不了了。开阳君，曾经关乎人间的决定权，在你手里。现在，关乎天界仙人命运的决定权，也在你手里。你能不能杀掉杨戬呢？” “用得着你来教我做事吗？” 开阳武曲撂下这句话，转身走下了北天门。 是的，曾经的他，有机会杀掉那个人，那他就可以扭转人间的命运，可是最后，他放弃了。 现在，他有机会杀掉另一个人，就可以保全天界的仙人。他，又能否做到呢？ 待开阳武曲下界之后，天权文曲才紧闭双眼，任由泪水滑落。 “北斗七元，其实是，北斗九星，对吗？”天玑禄存道。 “左辅右弼，也会死在北荒。从一开始，这就是注定的命运。是被人，写好的结局。” 第46章 天下第一剑客 我不喜欢开阳武曲这个称号，似乎是武艺冠绝天界的仙人。 可是有司法天神杨戬在，我算个屁的武曲星啊。 我更喜欢“天下第一剑客”这个称呼，会让我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废物。 而且是天之下，杨戬总不至于跟我一般见识。 三界惹谁都好，就是不要跟杨戬有过节。 我第一次杀人，是因为管我吃饭，给我洗衣服的大姐姐被杀了。 她总是很温柔得在林子中叫我，手里是刚刚洗好的衣服。 有我的，也有她的，就像是一家人。 我拿着一端削尖的棍子，砍倒许多灌木丛。总有一天，倒下的会是毁灭我家园的敌人。 我不知疲倦的练习一种杀人剑法，就只是简单的，直刺，横斩，竖劈。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动作。 总是恰到好处的，我累了，大姐姐就会来叫我吃饭。 她并不算收留我，我也并不与她住在一起。如我一般的逃难之人太多了，她只留我吃饭，这样就足够了。 我已经失去过一次家人，没人可以再伤害她。 心底暗暗发誓，手中的剑也更加畅快淋漓。三招之内，没人能从我的剑下逃生。我想。 那一日，我等到日中正午时，没有听到熟悉的呼唤。 我害怕了，担心是不是大姐姐不要我了，有或者是收留了别的孩子。 也许应该再等等？ 我迟疑的时候，村里的大婶满身是血得跑了过来。 “舞阳君，快走。” 她倒在了我的面前，我分明发过誓，只会有敌人倒在我面前的。 我提着木剑，逆着逃难的人群，走进那间熟悉的小院。 我的衣服还在绳子上晾晒，灶房里还冒着轻烟，只有屋内，传来狞笑。 “这姑娘，真润。” “兄弟几个劫掠这么久，第一次享受这样的温柔。” “干他娘的，在刀尖上生活，老子真是够了。能有这样的婆娘，余生知足了。” “嘿嘿嘿，老三你好了没？哥哥我还等着再来一次呢。” 看到我走进来，三个彪形大汉明显都有些发愣。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趁着老子心情好，快滚。” 说话的人亮了亮旁边的钢刀，上面还有血迹在流淌。 “放开我的，姐姐！” 应该是叫姐姐吧，我好像从来没有叫过她的名字。 “姐姐？哈哈哈，老二交给你了。” “好嘞。” 我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也在钢刀上看清了自己稚嫩的面容。 那大汉惊愕的眼神中，我的木剑刺穿了他的喉咙。 他太大意了，举刀劈砍全是漏洞。 “老二？” 那个叫老大的察觉到不对，抽刀来杀我。 他的脚步虚浮，明显力不从心。我用木剑架住钢刀，顺势横斩他的脖颈。 没有锋锐的剑，隔着皮肉，斩断了他的动脉。 我日夜都在练习这种杀人剑法，为的是杀了毁灭我家乡的那个罪魁祸首。 但今日，用在了一群人渣身上。 最后一个人，裤子都没提上，颤颤得拿出刀，看似要出手，实则在思虑着逃跑。 他太容易暴露意图了。 木剑从他的身后贯穿，让这间屋子都喷溅上血液。 我的姐姐，不，是收留我的姑娘，衣不蔽体得躺在床上。 “姐姐，对不起，我来晚了。” 大姐姐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缓缓起身，来到我身边。 “下次见面，你要早点长大好不好？” “早点长大？” 我不知道大姐姐的意思，我只是看到她嘴里涌出嫣红的鲜血。 我学会了如何杀人，却没有学会救一个人。 我的家乡因为战争毁灭了，我最后的一份温情，现在也没了。 我没有哭，给大姐姐穿好衣服，背着她的尸体，去了蓟城。 “谁能替我安葬妻子，我就替谁杀人。” 我跪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无视他们的嘲弄。 “一个女人而已，值得你一个男人屈膝吗？” 说话的人，无法呼吸了。 我的木剑很钝，我的木剑很快。 想要获得有钱人的青睐，当街杀人是最快的方法。 而且，任何侮辱我妻子的人，都得死。 有人跑开了去报官，有人回返家中，有人远远驻足。 “虽然安葬你的妻子，是一件极为轻松的事情。可是，我需要你证明自己的实力。值不值得我，发这一次的善心。” 有轿子中的人，带着甲士而来。 若是我证明不了自己的实力，便一定会被下狱吧。 我把大姐姐的尸体缓缓放下，有些时日了，她的面容开始扭曲，肉身开始腐化，我需要快些安葬她了。 甲胄很硬，兵将很强，他们把我团团围住，像是捕杀一只野兽。 我闭上眼睛，他们的呼吸清晰可闻。 在风中，传来他们的行动轨迹。 我用出了生平的最强一剑，隔着三丈远，以木剑，穿透甲胄，夺了兵士的命。 全场寂然！ 我成功了，那个人以公主的礼仪，安葬了大姐姐。 我问他的名字，恩人，要永生铭记。 “丹！” 他说。“你帮我杀一个人吧。” “好。” 大姐姐入葬了，上面写的是，舞阳妻之墓。 我提着剑，逆着所有逃难的百姓，走入了咸阳。 丹说全天下的命运，都在我的手上。 也只有我，能在三丈之内，出手必杀一人。 丹称呼我，天下第一剑客。 我不在乎名号，也不管什么天下苍生的命运。 我报恩，回的来，与大姐姐同葬，回不来…… 下辈子，我会快点长大。 大姐姐没说完，但我知道，早点长大，娶她。 我看到了要杀的目标，那个人间至尊的皇帝。 他的威严，我从未见识过，哪怕我是天下第一剑客，却比不上天下第一人。 “你来杀我。” “是。” “你来晚了。” “为什么？因为你现在很强，挡得住我的杀招吗？” 那人摇摇头，“如果你在战争发动前来杀我，你是天下的功臣。如果你现在杀我，你就是天下的罪人。” “是吗？你有活下去的理由。我的剑，出不了鞘。” “没人能从舞阳君的剑下逃生。寡人也不例外。” “天下，会太平的吧。” “寡人死，九州烽火平。” 第47章 成王败寇 摇光破军死了，在帝城上空，被新任人皇后羿，捏碎了喉咙。 他的尸体化作巨大的妖兽獬豸，与其他北斗星君一样悬浮着，离不开帝城。 太初之女欣慰得笑了，人皇的古神血脉，传承给了后羿，自此人皇剑的蕴养，不必再假手他人。 “拜见，人皇！” 简单的四个字，简单的拱手礼节，却带动了整个帝城的生灵，齐齐叫出那个尊崇的称谓，“人皇！” 此起彼伏的人皇之声，传遍了帝城，传遍了天地之间。 隐约中，似乎有古神的凝视，从无尽苍穹，透过云层，照见万物。 杨戬，真正成为了帝城生灵。 他的仙术，他的法力，也在古神血脉的激发下，逐渐恢复。而且，更为强大。 真正能够掌控天地之力的，是古神。不是后世的仙人。 “原来，我这具身躯，拥有的天神之力，其实是，古神血脉吗？我能司法三界，是因为，我是人皇吗？那是不是说明，那些所谓的仙人，其实也是，人或者妖，根本不是仙呢？后世三界，真的有仙吗？” 杨戬握拳，感受着极致强大的力量复苏，第一次，他没有以为强大而骄傲，反而是一种背负。 “玉帝，老君，你们骗得我好苦啊。其实最大的灵蕴，在你们身上，对吗？修改天条，只是一个幌子，对吗？算计我，可是要有承接代价的心理准备啊。” 玉娘走上前来，无论后羿变成什么样子，无论他有什么身份，在玉娘的眼中，他都是自己的儿子。 “羿儿，该回家吃饭了。” 那么寻常的一句话，那么普通的叮咛，却是小心翼翼，生怕打破了眼前的美好。 她一直推拒着，后羿要成为人皇的事情，她害怕自己的小幸福，会被任何变故影响。 可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对吗？她的儿子，摆脱不了成为人皇的宿命。 以后啊，她的话不知道还有没有用？不知道儿子还会不会回家？ 杨戬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娘，孩儿饿了。” “诶，好，好，羿儿饿了，娘早就做好饭等你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颤颤水眸，流不尽期许与温情。 若是杨戬说出任何一句否定的话，都会是一颗心的支离破碎。 杨戬拥抱玉娘，坚实的臂膀，只能箍住玉娘的腰肢。 “娘，我是羿儿，我会回家，我会听话。” 玉娘满心欢喜，化作决堤之泪，滑落脸颊。 后魁搀扶住玉娘，也有可能是吃儿子的醋了。 “行了，知道回家就行，以后少惹你娘生气，知道了没？“ 杨戬挤出微笑，他是打算以死，平复帝城的威胁的，所以才叫后魁一声爹。 但现在，他有些尴尬。 “咳咳，老爹，虽然很不愿承认，但是您打造的兵器，很好用的说。” 分明是个糙汉子来着，可还是红了面容。 “被儿子夸奖，原来是这么幸福的事情。臭小子，倒是会哄人开心。” “嘿嘿嘿，老爹开心就好，娘幸福就好。” 后魁道：“处理完事情就回家，无论发生什么，记得有家里有人在等你。” 杨戬说什么来着，天界那么多仙人，没有一个人为他坚守。人间有那么多烟火，没有一处能温暖他。 可是，在帝城之中，有人与他为伴，有人会为他做饭，有人在等他。 去他妈的司法天神，谁爱当谁当去。 还有，帝城怎么毁灭的，他还不知道。但是，有他在，谁想毁灭帝城，先过了他这一关。 看着后魁玉娘离去的背影，杨戬因为这种幸福，坚定了留下的心思。 管他是不是幻境，我只要在这里，活下去，守护他们。 东家方起，西家败。 杨戬成功击杀帝城之位的威胁，又继承了古神血脉，手持人皇剑，被帝城万灵，都认可，信服。 现在，他要剥离帝城之内的威胁了。 帝桀。 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一个帝城隐藏的威胁，必须解决，以免后患无穷。 “帝桀，对吗？” 四岁的杨戬，却有着无与伦比的人皇威严，那是司法天神的气势。 帝桀并不觉得失望，似乎连这一次的失败，也是他早已预料到的。 “后羿？还是杨戬？” “你可以按照自己喜好称呼我。不过，我更希望你能称呼我，人皇！” “哈哈哈……”帝桀大笑道：“帝城从来都只有我一个人皇，包括我的父亲帝俊，也不是合格的人皇。” 杨戬冷哼一声，“忤逆先辈，你着实无药可救。” “哦？无药可救？能够信任帝城之外的你，这些愚蠢的人，才真的无药可救。” “人皇治下，人族与妖族都能共处。而你却抓住我的来历不放，可见心胸眼界之狭隘。” “可你，的确会带给帝城威胁，不是吗？仅凭此点，你就不配坐上人皇之位。” “我带来的威胁，自然会亲手抹平。” “啧啧，真是奇怪的事情。带来威胁，再解决威胁，你就是帝城的大英雄了。” 杨戬心中一动，感觉这句话极为熟悉。 似乎，他听到过，亦或者是，见到过这样的事情。 是了，他想起来了。度厄天尊，就会布下灾厄，再化消灾厄。人间的生灵，就会无比崇敬他。 还有瘟神、扫把星、西佛世尊…… 天上的仙人啊，只要缺少人间香火，总会这么干的。 杨戬当司法天神的时候，杀了太多这样的伪仙。 他想不明白，为何曾经深恶痛绝的行径，竟是应到了自己身上。 “我并非有意带来威胁，也绝对会尽全力，保护帝城。” 帝桀冷笑，“如果没有你，帝城根本不会有威胁对不对？你为了能够留下来当人皇，不惜以帝城的安危为赌注，却告诉我，你不会危害帝城？” “你既不信，我也懒得跟您废话。要么，你回到牢狱之中，终身不可踏出。要么我会驱逐你离开帝城。”杨戬手持人皇剑，威胁之意十分明显。 帝桀若是想保留体面，杨戬不会动手。 帝桀若是不想体面，他会帮忙。 第48章 父与子 “杨戬，你知道我为什么说帝俊不是一个合格的人皇吗？” 帝桀现在是众矢之的，千夫所指。 可是他并不见任何慌张的神色，反而是泰然处之。 “无论帝俊在你眼中，是多么的不合格人皇，但是他履行人皇的职责，守护了帝城的百姓。你连这一点也做不到，注定无法成为人皇。” 杨戬并不知道帝俊的事情，但是能够被生灵认可，便足以说明他的可敬。 “哈哈哈……是啊，在生灵眼中，他是合格的人皇，在我眼中，他是合格的父亲。但就是这样一位万灵之皇，却有着最自私的心。” “嗯？诋毁先辈，污蔑先人，帝桀，你是疯了吗？” “真正失去神智的人，恰恰是这些帝城的生灵啊。” “胡言乱语，你若不回到牢狱，或者离开帝城，那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人皇剑神威浩荡，散发的气息笼罩帝城，任何生灵都要顶礼膜拜，那是无双的杀伐，那是无上的威势。 帝桀身形不动，“你，杀不了我。” “是吗？” 前世司法天神的灵术回归，古神血脉激发，如今的杨戬，只会比以前更加强大。 诛仙弑神，不在话下。 “帝辛可以把古神血脉传给你，帝俊不能把古神血脉传给我吗？“ 一句话，满城皆惊。 “帝桀，我不允许你这样污蔑人皇。” “帝桀，帝俊可是你的父亲，你就这样诋毁他？” “虽然没有将人皇之位传给你，但是对你的栽培，也是用心良苦，你怎么能……忘恩负义呢？” “没有人性的家伙，本以为你牺牲数百生命，已经是穷凶极恶。没想到啊，现在你又要搬弄是非。” “人皇，请将帝桀驱逐出去吧。” “是啊是啊，将他赶出去，保护帝城的安危。” 群情激奋，万众一心。 人皇，代表着绝对的威严，绝对的道义，绝对的正确，绝对的，无懈可击，完美。 每一任人皇，都以守护帝城为首要目标，绝对不会有任何坑害帝城的心思，更不会做有损帝城的事情。 从古至今，向来如此！ 但是，向来如此，便对吗？ 千夫所指的帝桀轻笑道：“驱逐我？可是，没有人比我的古神血脉更纯粹，应该离开的，是你们。“ “可笑。” 杨戬没有再容忍他的胡言乱语，人皇剑金光大盛，赫赫威势，如同雷霆轰落，瞬间架在帝桀的脖子上。 “最后一次，囚禁、驱逐，或者，死！” 三个选项，杜绝帝桀所有危害帝城的可能。 “我也再说最后一遍，你杀不了我！” 两人目光相对，极致的冲突对立，极端的愤怒宣泄，爆发出最激烈的人皇之争。 同样的古神血脉，同样的古神之力，同样的人皇光辉，同样的人皇气息。 帝桀与杨戬，就像是天地阴阳，黑白善恶的交替。 极端对立，却是难分轩轾。 人皇剑，竟是伤不到帝桀丝毫。 “你，究竟做了什么？”杨戬不解，自己镇压不了帝桀。 帝桀负手而立，早已知晓这一战的结果。 “你杀不了我，我也杀不了你。你我之间，永远无法分出胜负。” “难道，帝俊人皇，真的将自己的古神血脉，传承给你了吗？” “这就是我说的，帝俊根本不配作为人皇。” “你……” “真正的人皇，应该是把人皇之位，传给最适合的人。” “但你不是！”杨戬试图反驳。 “很好，很不错，就是这样。我不是最适合的人皇之选。但是帝俊却将古神之力传给了我。你说，他算得上是合格的人皇吗？” 帝桀的话，让杨戬哑口无言。 原来这是一个语言陷阱，他上当了。 即便是帝城生灵，也是第一次知晓此事。 “怎么可能？帝俊人皇，竟然把古神之力，传给了不孝儿子。“ “何止不孝啊，简直不忠不义。” “帝桀越是不堪，就代表帝俊人皇越是，不辨是非。” “这……” “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帝俊人皇，要把古神之力传给帝桀？” “作为人皇，不应该有私心才对。” “难道，仅仅是因为，帝桀是他的儿子吗？” 每个人心中，都有这样的猜测，这也是唯一的可能。只是没有人愿意去印证，因为那是质疑帝俊人皇。 “即便帝俊人皇将古神之力传给了你，也是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能承接人皇之位，守护帝城。是你自己辜负了帝俊人皇的期望，是你没有完成帝俊人皇的考验。你失去了人皇之位，也让帝俊人皇传给你古神之力，变成了错误。” 太初之女点出问题的关键。 不是帝俊人皇，将古神之力传给了一个歹人。 而是，传承之后，才知道他的真面目。 帝桀冷冷一笑，“真是好口才啊，这都能给你找到为他开脱的理由。可是，太初之女，你能解释一下吗，为什么我从小就没严厉管教，以人皇的标准，来衡量我？为什么帝俊将所有心力都倾注在我身上？我古神血脉稀薄，又无意人皇之位。他为何要这样做。” 杨戬接过话来，因为，“人皇之位，是责任，是担当，是守护，是隐忍，是痛苦的折磨。他不愿这份苦难，转嫁给别人，如果可以，他愿意一辈子守护帝城。但人都会死的，他只能选择牺牲你，牺牲自己的儿子。让你去忍受这份孤寂。” 就像是人皇帝辛，就像是很多为了人间生灵，牺牲的仙人。 杨戬明白这种心理。 “哈哈哈哈……”帝桀落泪了，却依然大笑着，“杨戬啊杨戬，你学聪明了。你害怕说，因为我是帝俊的儿子，才传承了古神之力，这样会显得帝俊自私，偏袒我。所以，你把帝俊的行为动机，归于牺牲我来承担一辈子的孤寂。可是，杨戬你又忘了，凭什么是我？就因为我是他的儿子，就一定要被牺牲吗？” 太初之女与杨戬皆是沉默下来，无论怎么说，帝桀，似乎都有不得不逆反的原因，为今之计，只有驱逐他，或者，镇压他了。 第49章 万恶之源 生灵良善，无有争端。 所求可得，无有贪婪。 众生平等，无有高低。 人皇非尊，无有贵贱。 帝城帝城，远古时期，人族与妖族共居，皆是古神的孩子，拥有古神血脉，娲皇人皇，共治帝城。 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天下大同，万灵同聚。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帝城有了变化，有了分别心，有了美丑观，有了嫉恨心，有贪嗔痴，有了一切罪恶的源头，欲念！ 有一名绣娘，爱上了后魁，帝城之中，也默认两人将结合在一起，谱写佳话。 但后魁娶的是玉娘，还对着帝城之中的每一个生灵，都宣告爱她，一点也不知道害羞。 走过绣娘身边的手，绣娘的眼神，已经有了变化。 她想，站在后魁身边的，应该是自己。她想，没有玉娘，嫁给后魁的就是自己。她想，众人公认的后魁妻子，就是她。 可偏偏，那个人变成了玉娘。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绣娘只是一个普通的生灵，学不会分辨什么。她只能按照帝城的安排，嫁给一个并不喜欢，但也不算讨厌的男人。 在日复一日的织布机上，她好像还能看到后魁的身影，日出打铁，日落归家。 可是啊，她做的饭菜，后魁没有再尝过，两人共同走过的街道，也只有她自己。 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呢？ 如果不曾拥有过，我只是一个在水坑里玩泥巴的傻子。 你告诉我，外面有草，有树，有鲜花。有山，有河，有天涯。 我跟着你出来见世面，爱上了这世间的繁华。 你把我推回水坑，让我抓不住任何牵挂。 为什么呢？绣娘在织布的岁月中，从来没有想明白这个道理。 如她一样的姑娘，少年，又有多少呢？帝城说是一座城，其实是整个人间。 又或许，一个普通人，古神血脉稀薄的人，即便有绮念，有嫉妒，有怨恨，又能如何呢？ 即便帝城之中，还有很多和她一样的人，又能如何呢？ 他们无力反抗自己的命运，只能带着不甘，屈从于命运的安排。 如果不曾见过，就不会有欲念。 如果没有欲念，就不会有罪恶。 他们是普通人，但，人皇不是。 帝俊不是，帝辛不是，帝桀，也不是。 帝辛喜欢的是玉娘，他以为玉娘会喜欢大英雄，于是奋力搏杀了穷奇。他以为玉娘会来到他身边，会夸赞他真勇敢，真有魄力，是最强大的人皇。 而现实是，玉娘嫁给了后魁，一个敢在帝城中，高声宣布爱她的男人。 原来，只是如此简单吗？ 他开始怨恨，怨恨帝俊为何这样排布他？怨恨为何自己娶不到心爱的女人？怨恨命运为何这样不公平？怨恨自己，怎么就没有勇气？ 他是人皇，流淌有浓郁的古神血脉，他的怨恨，凝聚在帝城上空，隔绝天地，笼罩万灵。 众生看不到，帝桀可以。 除了怨恨，他还是嫉妒。 嫉妒后魁可以娶玉娘，嫉妒其他人可以幸福快乐，嫉妒众生，都有自己的安稳。 他是人皇，却没有。 他的妒念，同样凝聚在帝城上空。 帝辛还有欲念。 他无时无刻不想占有玉娘，手指穿过她的秀发，鼻翼嗅闻她的馨香，嘴唇划过她的肌肤，双手游走她的双峰…… 太污浊了，太肮脏了，太龌龊了，他自己都这么觉得。 于是他压抑，他克制，他去帝城之外，猎杀妖兽来宣泄。 没用的，越是极致的压抑，反扑得就会越强烈。 在那个寻常的晚上，炽烈的浴火，点燃了他的理智。 帝辛，人皇帝辛，化作后魁的样子，占有了玉娘。 无人知晓。 那是欲望的开端，也是欲望的无尽之路。 帝辛，开始强烈的希望，永久占有玉娘。 让那个得到玉娘的男人，永久消失。 他的欲念，几乎将帝城推向灭亡。若非太初之女看到了他的异样，为他疗愈心魔，人皇，也许早就是魔鬼了。 他的欲念，化作最后的屏障，彻底封禁了帝城，那是，连古神都无法理解的力量，也打不破。 帝辛开始懊悔，懊悔他所做的一切。他觉得自己是有罪的，罪不可赦的那种，天打雷劈的那种，万死难赎的那种。 如果可以，他希望回到之前，回到一切都不曾发生之前。 他的悔念，也传到帝城上空。 无形的力量，逐渐壮大，将帝城之中，所有的生灵欲念，都统合到一起，形成真正的，灭绝帝城的危机。 帝桀看到了，他知道，他的契机在哪里，又该如何利用这些，成为真正的人皇。 欲念，一切罪恶的起源，只要掌控生灵的欲念，他就是能让人所有人，听从他的命令。 那，才是真正的人皇，也是真正的主宰。 现在的所谓人皇，不过是虚有其表罢了。如果生灵不听他的，又能如何呢？总不能杀了生灵吧？ 这就是帝城的漏洞，也是不完美的地方。 出力多少，并不能决定获得多少，这就是不公平。 不能选择自我所爱，要听从所谓天命，就是不公平。 不能任由欲念滋生，就是不公平。 不能随心所欲，就是不公平。 帝桀想要创造一个世界，一个真正的完美世界。 想要什么，那就去争取什么。 想得到多少，就去付出多少。 靠大家的劳动成果，来养活那么多废物，真是愚蠢的行为。 我的世界，应该由我做主。 至于那些不听话的生灵，本身就没有进入完美世界的觉悟与资格，就留在这枯朽的帝城，与天地同葬吧。 帝桀的欲念，逐渐融入帝城上空的欲念之海，他开始逐渐掌控这份力量，利用这份力量。 直到今日。 他不介意杨戬成为人皇，因为有些人，本身就是被他舍弃的。 在他的眼中，那是没有觉悟的蠢货。 “有谁会跟我，去建立完美世界呢？”帝桀朗声道，像是在宣召自己的子民。 第50章 分庭抗礼 帝桀与杨戬对立，同样浓郁的古神血脉，同样威严的人皇之力。 他朗声传音，遍及整个帝城，说的是，谁愿与他共建完美世界？ 看似愚不可及，痴心妄想，异想天开，天方夜谭…… “帝桀，你是傻了吗？有谁会跟随一个，杀伐无度的人皇呢？你想分裂帝城，只是徒劳无功。” 杨戬觉得他真的是疯了，父亲帝君逼迫他，又在最终剥夺他的人皇之位，被封禁这么多年，本以为可以在帝辛之后，统御帝城，又被自己中途截断…… 换做是任何一个人，都会有不甘，有怨恨，甚至是失去神智。 可杨戬想不到，帝桀竟然是要带走一部分帝城的生灵。 他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生灵有那么傻跟随他吗？ 安稳的幸福，弥足珍贵，跟着帝桀去哪里？ 什么完美世界？ 太多空洞的承诺，太多虚假的谎言，有人相信才有鬼咧。 太初之女眉头紧蹙，她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人皇帝辛都有克制不了的心魔欲望，何况是这些普通的生灵呢？一旦他们被蛊惑，很可能会离开帝城，跟随帝桀而去。 至于帝桀真的是要满足他们的欲念，还是另有安排，谁也无法保证。 “帝桀，收手吧，回到帝城，安心做一世平民，我会嫁给你。” “什么？” 杨戬惊骇出声，“太初姐姐，你为何要这样做？” 太初之女没有理会杨戬的讶异，而是看向帝桀，试图让他迷途知返。 人都是由欲念的，帝桀也是。 自己，就是帝桀的欲念。 但是，太初之女知道，自己与帝桀的其他欲念比起来，究竟分量几何。 如果帝桀愿意为了他，放弃成为人皇的想法，放弃离开帝城，放弃统御万灵。 那么，嫁给他，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找一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人，不就是最大的幸福了吗？ “啊哈哈哈……”帝桀大笑出声，面色带着浓烈的鄙夷，“太初啊太初，你知道吗？如果是在今日之前，你说要嫁给我，我或许会放下一切，与你做一对安稳的夫妻。什么人皇，什么霸业，什么统御万灵，我全都不在乎。” 太初之女心中一动，终究是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人，终究是，晚了。 “但，一切都太晚了啊，我的太初。当我已经品尝到权力带来的满足感知后，你在我心中的欲念，已经不够让我放弃。我爱你，但我也爱权势，爱力量，爱执掌天下的威严。爱情，我不需要了。” 太初之女缓缓闭上双眼，努力克制着泪水的滑落，一个魔鬼的诞生，必然伴随着诸多的不如愿。 他们会有最后的一根稻草，只要抓住，就会保留神智。 自己，就是帝桀的最后关隘。 在他彻底释放内心的欲望之前，只有自己能够阻止。而现在，一切都迟了。 一个内心充满欲望的魔鬼，已经完全成形，再也不可能回转了。 “我并非不爱你了，只不过，当我成为真正的人皇，你也必然是我的皇后，不用你来施舍，不用你来牺牲，不用你来假仁假义的嫁给我。我会用自己的权势，将你娶回家。” “如果你执意如此，我，不会嫁的。” “你会的。” 帝桀说着，无形的力量已经拘禁太初之女的腰肢，将其带往自己的身边。 “真是令人心动的馨香，真是令人难以忘怀的温柔。” 帝桀仅仅搂住太初之女，像是终于得偿所愿的色中饿鬼。 “放开太初姐姐！” 杨戬剑锋指向帝桀，他不允许太初姐姐被如此亵渎。 “可笑，你杀不了我，我也杀不了你。我们就凭自己的实力，看看帝城的生灵，究竟会跟随谁。这是一场赌局，输了的人，就是最可笑的人皇。”帝桀再度开口，向杨戬下了战帖。 “如果你输了，我要你还回太初姐姐。” “哈，情爱，是最无用的东西。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你真以为我会在意吗？” “好。”杨戬应下，随后转身，以古神之力，传音帝城。 “我后羿，自帝辛手中传承人皇之位，必当尽心竭力，守护万灵安危，朝夕不敢懈怠。万灵共居此处，和睦如初，岁月静好如前。万不可受邪魔蛊惑，离开帝城。” 杨戬以人皇的名义作出保证，这是所有帝城都期盼看到的局面。 太初之女闭上双眼，这一局，杨戬胜算不高。 她突然明白了帝桀的用意，他拘禁自己，并不是真的要得到自己。 而是以为，他要做给帝城的生灵看。只要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只要有权势，就可以得偿所愿。 相较于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人皇身上，自己创造幸福，才是最好的选择。 帝城之中，从来都是不平静的，只是没有人打开这个欲望的源头。 而现在，帝桀做到了。 在杨戬不解的目光中，帝城的生灵竟然有许多站出来。 “人皇，我耕种田地如此之多，得到的，却与他人相同。若是同工，我自无话说。可是不用参与耕种的废疾者，也不怕被饿死。我知道要照顾弱小，但，这不公平。我不是人皇，我不要考虑他们。我要我的付出，有足够的回报。” 帝桀的嘴角上扬，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人皇，抱歉了。我不想伤天害理，不会行凶作恶。但是，我想获得的东西，见不到任何希望。穷极一生，也敌不过一句宿命安排。我想，去试试。” “人皇，我想去看看，那个凭借自己努力，可以得偿所愿的完美世界。” “人皇，帝桀可以得到心爱的女人，我也要如此。如果权势与力量，就是一切的基础，那我愿意跟随帝桀。” “人皇……” 一字一句，一人一言，是压抑良久的欲念爆发，是背离帝城的心思显露，是不愿安于现状的野心。 杨戬无奈得叹息，原来，帝城从来都不平静。 欲念的种子在心里发芽，嫉妒是它的养分，怨恨是它的肥料，直到最终，突破道德枷锁的限制，开出罪恶之花。 第51章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杨戬一直觉得，帝城是最完美的世界。 在这里，生灵不用奔波劳碌，没有贪嗔痴恨，每个人都能发挥自己的长处，也都能享受到应有的福泽。 只要能够满足于现状，这里说是世外桃源也不为过。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帝桀出现了。 他说，你们付出的辛劳，不该与他人同享，可以施舍，但不能全部拿走，再平等赐予。这样做，是显得人皇公允，而自己，像个傻子。 人人都抱着，人皇会保证他们的生存，就会生出怠惰，生出懒散，甚至是逃避，逃避他应该付出的劳动。 这么多年来，历任人皇都没有重视过这件事，只是依循着以往的规则，维系着原来的秩序。 不懂得变通，就是帝桀对他们的质疑。 跟随他，他会创造一个完美世界，个人所得，与个人付出完全成正比。 想要得到，付出就会有回报。 而不是与他人瓜分自己的成果。 离开帝城的，不仅是本身具有强大能力的人，拥有野心，早有不满，期待变局的人。 帝桀的出现，就是他们的希望。 一个又一个，从生灵之中走出，走向上方的欲望之海，走向蛊惑众生的帝桀，走向所谓的完美世界，走向一条未知的道路。 “原来，在他们心中，帝城始终都是不公平的吗？” 杨戬没有去阻拦他们，他们的欲念，已经汇聚，他的贪婪，已经疯涨，他们的心志，也早已坚定。 即便留下他们，他们也再不会如以往，尽心尽力的劳作了。 帝桀，当真是打开了生灵的欲念，再也压制不住。 苦涩一笑，杨戬回望依旧信任自己的生灵，“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至于留下的帝城生灵，无论是恪守着以往的道义，还是没有能力的普通人，他杨戬都会拼尽全力的守护。 这是人皇帝辛的嘱托与期望。 直到帝城之中，再没有了动静，短短的时间内，有半数帝城生灵，走入了帝桀的欲望之海。 而且，都是一些青年壮年，也是劳作的主力。留下的，若非身有残疾，便是老弱幼小。仅有很少的青壮，愿意留下。 即便帝桀不威胁帝城，帝城，也将陷入危机之中了。 “杨戬，你输了。生灵欲望驱使下，他们更加认可我为人皇。”帝桀轻笑说道，对此早有所料。 这就是欲念，一发不可收拾的欲念。 每个人心中都有欲念，有人皇在，可以压制。有帝桀在，全数释放。 “帝城，依旧有半数之人，认可我。你，并不算赢。” 杨戬杀不了帝桀，帝桀同样奈何不得他。 “哈哈哈哈，杨戬啊杨戬，你还沉浸在人皇的美梦中吗？只要有一个人愿意跟随我，离开帝城，你就已经输了。此后，你再不配称为人皇。而我，将会带领他们，创造一个完美世界。” “那就快滚。这里不欢迎你，你们。” “我会离开，离开这个充满了我不甘与屈辱的记忆的地方。再相见时，你会跪拜我，臣服我，敬我如尊长。”帝桀放下豪言。 剩下的帝城生灵，他没有兴趣，一群压制本心欲念的人，不配成为他的子民。 半数帝城生灵，皆是青壮，相较而言，他才是，真正的人皇。 “帝桀，将我放下，我不会跟你离去。”太初之女道。 “我现在是人皇了，你就是皇后。你不跟我走，难道还要留下吗？在我的规则中，夫唱妇随，你，逃脱不了的。”帝桀狞笑着，毁灭太初之女的希望。 “如果你的世界，是生灵可以追寻自己的欲念，又为何要禁锢我的想法？我想回到帝城，这就是我的欲念，难道，你要扼制吗？如果是这样，那这个世界，只是凭你的意愿，随意更改。跟随你的人，稍有不如意，你都可以惩戒他们，对吗？” 太初之女的话，也响彻在这些生灵耳中。 他们因为帝桀的允诺而来，如果他做不到，自然会回归帝城，这是他们的欲念。 会背离帝城，也会背离他。 这就是双刃剑。 帝桀面色阴沉，这个女人，从来没有让他轻松过，总是有各种不同的办法来驳斥他。 “好好好，既然你想回归帝城，我尊重你的欲念，可以放你回去。不过，你也要记住，你是我的皇后，你敢靠近任何男人，都是对我的挑衅。我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举动。” 太初之女双眸颤颤，为了帝城，她什么都可以答应。 “放开你的脏手。” “哈哈哈哈……总有一天，你会来到我身边的。”帝桀虽然极致愤怒，却还是记得将太初之女，安然送回地面，大概，这是他唯一的柔情了。 “诸位，如果有兴趣，我欢迎你们来我创造的新世界，随时欢迎。” 帝桀说完，带着所有打开欲念之海的人，消失在上空。 “我会杜绝一切欲念的产生，你休想再蛊惑任何人。” 杨戬愤怒的大吼。 “后羿，来我这里，我有话跟你说。”太初之女虚弱得道。 “太初姐姐。” 灯火通明的帝城，如今却是半数无人，显得冷清，孤寂。 杨戬背着太初之女穿行其中，不免心生悲凉。 “后羿，不要悲伤，有些事情，是早有注定的，只是在你当人皇的时期，才终于爆发开来。” “太初姐姐，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伏在后羿稚嫩的背上，太初之女多想就此沉沉睡去啊。 可是，人皇帝辛的交托，她还没有全部告知杨戬。 “是，即便是人皇帝辛，也深陷欲念之海中，苦苦挣扎。我帮他镇压了许久，明白这种欲念的可怕。” “欲念！” 杨戬想起仙界，就是不允许欲念的存在，确切得说，似乎是，情欲。 “后羿，我不论你是帝城生灵，还是外来之人。你，有欲念吗？” 糟了，杨戬心中一动。 他来到帝城，不就是为了广寒仙子嫦娥而来的吗？这不就是欲念吗？还是，最可怕的，情欲。 “如果我说，有呢？” “猜到了。” 第52章 长生不死药 聪慧如太初之女，早已猜到了杨戬来到帝城，必有所图。 那就是欲念。 如同人皇一样，强烈而又偏执的欲念。 包括太初之女自己，也有欲念。 她想要帝城之人，都获得长生不死的能力。 可以说，只要是生灵，就会有欲念。 端看个人，能否舒缓欲念，压制欲念。 “能告诉我，你来帝城，是为了什么吗？”太初之女问道。 人皇帝辛既然选择相信，太初之女也没有质疑的理由。只是好奇杨戬的目的。 杨戬叹息一声，“我在等一个人。” “女人？” “是！” “那一定是很美丽的人啊。” “很美，三界第一美人。” 太初之女有些疑惑，“何谓三界？” “天地人三界，天上仙界，凡尘人间，酆都鬼蜮。”杨戬知无不言。人皇伯伯死了，他能仰仗的，只有太初姐姐了。 “很有意思的说法，有什么不同吗？” “天上的仙人，割情断欲，长生不死，享受人间生灵的供奉，恣意逍遥。” “呵呵呵……我却是不信，有这样美好的地方。” 杨戬也随之笑起来，“是啊，说是割情断欲，可是三界老大娶了媳妇，度厄天尊反而制造灾厄，扫把星带来祸患，瘟疫之神散步瘟疫……总之太多了。” “因为只有那样，生灵才会信仰他们吗？”太初之女机敏得点出问题所在。 “大多数都是吧，只是很少有人点破。” “那人间呢？” “人间啊，就像是扩大无数倍的帝城，无垠的大海是边界，山川河流遍布，鸟语花香齐盛，人族有文化昌隆，妖族有山林居住。” “听起来，和帝城很像。只是，脱离了共同的统御之主吗？” “三界，都是那个老大的。不过，人族与妖族，确实分化，不似帝城，融洽相处。” 太初之女道：“你说的老大，为何没有名姓？” 杨戬叹一口气，“老实说，我从未见过他的真实面目，也不曾知晓他的名姓。他叫我大外甥，赐予我无上的神力，也给予我三界至高权柄。” “看不到面容吗？也不知名姓，还真是奇怪啊。” “他的冠冕之上，总是垂着浓厚的珠玉帘子，让人看不清。每次我想上前，都会有无形的力量阻挠。” “既然是三界老大，保持神秘倒是没什么。” “嗯，我也懒得去探查。” “那，酆都鬼蜮呢？”太初之女又问。 杨戬道：“生灵死去，会有灵魂，进入酆都鬼蜮之中，在人间的种种，都会被判罚，善者得善果，恶者得恶果，受尽折磨才能重新投胎。” “就是，重新回到人间吗？” “是的，不过，在三界之中，人族是很高贵的存在，想要当人，是需要修炼与等待的。” “哦……就是把生灵分为三六九等呗。” “大差不差吧。反正想成为人，要从兽开始，也是畜生道。后面才能是人，天人。” “这样做，生灵就会有向上的奔头对吗？” “谁知道呢，反正三界的规矩就是这样。而且，生灵死后，灵魂是逗留人间的。” 太初之女道：“在帝城，生灵也会死。但是他们的灵蕴，会化作原始力量，飘散在帝城上空。就像是一滴水融入大海。当再度凝聚，滴落，形成生灵的时候，已经与以往孑然不同了。” 杨戬还是第一次知晓帝城的生死秘密，而且，他终于听到了那个词汇。 “灵蕴？” “你不知道灵蕴，也在情理之中。” “请太初姐姐解惑。” “嗯，帝城所有生灵，都是古神的孩子，这个你知道吧。” “是的。所以生灵才能和谐相处，少有争端。” “古神开辟鸿蒙，身化天地万物，孕育生灵。每一个生灵的凝聚，都是古神灵蕴的结晶。整个帝城，其实就是古神最后的恩赐。生灵会死，灵蕴就会回归帝城。” “所以，灵蕴其实就是，生灵本源。” “本源这个词，倒是极为恰当，你可以这么理解。” 杨戬愣住了，修改天条，需要灵蕴，而灵蕴在太初姐姐的口中，竟然是生命本源。 那岂不是，要杀了帝城之人，才能带走灵蕴？ 他绝不会作出这样的事情来。 一定还有什么，是他所不了解的。 “怎么了？所谓的灵蕴，也就和你口中的三界，生灵的灵魂差不多吧。” 太初之女能够察觉到杨戬的异样。 “没事，应该不是同一种东西。我需要再思索探查。” “无妨，只要你履行人皇的职责，守护帝城的安危，我就会辅助你。” “辅助我？” 不仅是辅助，还是一种，监视吧。不好听，但就是事实。 他终究不是帝城的人，帝辛有后手，也是应该的。 “如果我说，后世三界之中，根本没有帝城的记载，太初姐姐会不会伤心难过？”杨戬问道。他也想知道，帝城到底发生了什么，又为何没有任何踪迹。 太初之女道：“你说的三界，也不在我的认知中。到底哪里是幻境，哪里又是真实呢？又或者，根本就是两个世界吧。谁说，帝城之后，一定就是三界呢？” 一语点醒杨戬，对啊，从来没有人说，帝城崩落之后，才有人创立了三界。 而且，即便自己力有未逮，还有帝桀，也绝不可能坐视帝城崩落啊。 他是想当人皇，不是想毁灭帝城。 究竟是什么原因？杨戬想得头疼 不过，太初之女的药庐也已在眼前，“太初姐姐，我们到了。” “嗯，带我进去，我有重要的事情与你说。此事关系重大，决不能轻易外传。” 太初之女凝重得道。 杨戬关上房门，将太初姐姐放到床上，“人皇伯伯，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只要你守护好帝城的安危，就算是完成了人皇帝辛的期望。我要说的事情，是我的创造。” “嗯？太初姐姐的创造，是什么意思？” “帝城的生灵，都会死去。而我的欲念，是让他们长生。在把人皇帝辛，炼制成丹药之后，残渣汇聚，形成了，长生不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