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小福星,算卦太准全家团宠》 第1章 我爹他没死 柒宝死了。 为了救一个登山客,她堂堂灵山掌门,竟然摔死了。 再次睁眼,她投胎到了大魏朝盘龙村东头的老虞家。 好在大魏朝风气堪比大唐,自出生后,父母和三个哥哥都很宠她,一家人日子过得也算和乐。 可这两天却因为一件事,全家气氛沉闷。 柒宝的爹出事了。 三天前,有人来报信,说县里钱家造船工坊里突然起火,在钱家做账房先生的柒宝爹给烧死了。 昨儿,钱家送了二十两银子过来,算是补偿老虞家。 老虞家被这消息炸懵了,还没回过神来,银子就被村里的王婆子给抢走了。 柒宝 爹虽是王婆子生的,可在好早之前就做了老虞家的上门女婿,按理说,如今的王婆子算是外家人。 可这会儿人死了,王婆子可不管这儿子是不是送出去了,只管过来抢银子。 今儿,王婆子赶大集,听邻村的人说,钱家给遇难死者家里赔偿都是五十两银子。 她瞬间不乐意了,集也不赶了,一回来就跑来找虞家要剩下的钱。 “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啊,命苦给人做了上门女婿,年纪轻轻就这么没了,叫我老婆子往后可咋办呐?”王婆子坐在虞家院子里,抹着眼泪、拍着大腿,鬼哭狼嚎。 “王奶奶,我爹不会 死的,你别在这儿咒我爹了,省的给我爹招晦气!” 三岁的柒宝头顶芋头叶子、身着蓝布小碎花,从屋里跑出来,皱着小眉头对王婆子道:“当初是你不给我爹娶媳妇,他生病了,你还逼他去服劳役,是我太爷把我爹背回来养好,跟我娘成亲的呀!” 柒宝爹在赵家排行老三,打小不招人待见,过得猪狗不如,五年前得了重病,要不是柒宝太爷爷帮忙,估计早就没命了。 这些柒宝自然是不知道的,都是后来听村里大娘婶子们告诉她的。 “你还拿我爹当闺女出嫁,收了我爷爷五两银子的彩礼,骂我爹是个短 命鬼,说这辈子老死不相往来,要饭也不准要到你家门上去!” “这会儿,我爹出事,生死不知,你就赶着来要钱,王奶奶,我爹他是你亲生的不?” 柒宝说话奶声奶气,却是一字一句条理清晰。 王婆子这会可不认账,她叉腰大骂:“我不管,我儿子是进了你们虞家的门,也是为你们老虞家挣钱,才会没了命!” “他原本该给我养老送终的,这么早就死了,以后我的养老钱可咋办?” 她朝柒宝娘吼道:“虞水莲!你个黑心贱人,人家赔的都是五十两,你就给我二十两打发了,真当我老婆子是傻的不成 ?” “我告诉你,今儿你要是不把钱拿出来,回头让我家老大老二拆了你家房子,把这小丫头片子卖了,你也得把我儿的卖命钱交出来!” 虞水莲因为丈夫的事,哭得眼睛都肿了。 柒宝一直安慰她,说丈夫没出事,只是一时受困而已,等危机解除就会回来的。 一个三岁小娃娃的话,虞水莲哪能当真呢,虽说没见着尸体,可那么大的火,工坊都烧了半个,她男人只怕...... 王婆子正撒泼打滚闹的厉害,院门砰的一声被人踹开。 “这里可是赵莲舟家?”一个凶神恶煞的红脸汉子,带着两个小弟进来。 第2章 翻脸比翻书快 虞水莲擦了把眼泪,将柒宝拉到身后,“我是他媳妇,你们是.....” 红脸汉子目光落在虞水莲脸上,眼里闪过淫邪之色。 “我们是钱家工坊的,今日过来.....” “哎呦,管事的,你们可来了,有啥事跟我说就是,我是赵莲舟亲老娘!”王婆子一听是钱家工坊的,赶忙上前打断红脸汉子的话。 红脸汉子瞅了眼王婆子:“不是说赵莲舟是上门女婿吗,他的事,你能做主?” 王婆子笑开了花:“能,能!我好好的儿,哪有给人做上门女婿的道理,这女婿我们不做了,以后我儿是要入我家祖坟的!” 柒宝探出小脑袋;“王奶奶,你以前说过,让我爹要死死远点,别脏了你们老赵家的地儿! ” 王婆子啐了一口:“死丫头!哪儿轮到你说话了!” 红脸汉子也不管他们那么多事,“我不管你们谁替赵莲舟做主,工坊起火的事,已经查清楚了!” “是你们家赵莲舟挪用民工工钱,被人发现后,放火烧了工坊,现在,你们不但要把昨儿收的银子退回来,还得补偿工坊损失!” “不会的!”虞水莲身子一软,险些站不住。 柒宝急忙扶着娘亲,小脸气鼓鼓、朝那红脸汉子奶凶奶凶的喊道;“你胡说!我爹爹最是老实,他才不会偷拿人家钱财!” 红脸汉子瞧见柒宝,吊梢眼里满是贪婪,这小女娃粉粉嫩嫩,眸子水亮,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这趟赚大发了。 “你们是他家里人,当然要替他说好 话了,衙门已经查清了,现在正四处抓捕赵莲舟!” “工钱你们也必须交出来,135两银,一个子儿都不能少,赶紧想法子吧!” 他身后两个打手小弟,撸起袖子,朝着娘俩挥了挥胳膊,那意思,一言不合他们就要动手。 王婆子被这变化给懵住了,“赵三娃那个怂货,他敢偷钱?可别说笑了!” 她自己儿子啥德行,她还能不清楚,该不会是这老虞家不想给钱,故意找人来演戏吧! 柒宝眼珠子一转,指着王婆子:“那你找她要好了,她是我奶,我家钱都是她收着的!” “那短命鬼跟我没关系!他给人做上门女婿,我赵家可没这样丢人现眼的玩意!”王婆子见三人凶神恶煞转身就跑。 红脸汉子 身后的小弟一把捉住她:“想跑?门都没有!” “你方才说了,你是赵莲舟老娘,正好,他老娘媳妇闺女都在,说吧,这钱你们要怎么还?” 王婆子一屁股坐地上哭道:“真不干我事啊,他进老虞家,就是老虞家的人,你们要钱找老虞家啊。” 她指着虞水莲和柒宝:“这是他媳妇和闺女,你们要卖了还是咋的都成,可千万不能跟我赵家有关系啊!” 柒宝也跟着哭道:“奶,你咋能这样?钱都让你拿了,你哪能说我爹不是你亲儿子呢!” “你们出去打听打听,村里谁不晓得,她是我爹亲娘呢!” 老虞家吵吵闹闹的,也把村里人给引了过来。 “这老婆子可真不是个东西,昨儿个人家赔钱,她一口 一个亲儿子,这会儿转头就不认账了!”这是跟王婆子有宿怨的。 “嗤,这会就是想让她拿钱,她也拿不出来了,昨儿个刚收了钱,她家大孙儿就去女方家里下彩礼,还满村嘚瑟,生怕人不知道呢!” “唉,就是可怜赵三娃了,生前叫这老婆子磋磨的不成人样,好不容易遇到了老虞家,没成想,死了还要被人折磨!” 柒宝对红脸汉子道:“大叔,你都听到了?钱是她拿的,你找她要好了!” 红脸汉子可不认账:“我管你们谁亲生不亲生的,赵莲舟闯了祸,你们这家里人就得替他赔!” “别废话了,赶紧拿钱,六子,把卖身契书拿出来,我瞅着这破屋子也值不了几个钱,那就拿人来抵债吧!” 第3章 你会被你儿子砍死 柒宝掐着手指,想算算她爹去向,当初看过她爹面相,是少年遇难有后福之人,不可能这么早死。 偏她爹八字有违,像是蒙着薄纱,怎么算也算不清楚。 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她爹的八字是错的。 她只能通过虞水莲的面相,去推算赵莲舟的生死。 柒宝推算一番正色道:“我爹很快就会回来的,你给我们三日时间,我们一定可以找到我爹,把事情说清楚的!” 红脸汉子可不会信一个小娃娃的话,他朝身边人一挥手:“赵莲舟倒是好福气,这媳妇闺女长得都不赖,卖到翠红楼,怎么着也得百十两银子,倒是能替你爹抵些债了!” 他说着就要去抓柒宝,被柒宝一个机灵躲开了。 “你这人 作恶太多,背了阴间官司,不出一月,必然横死!”柒宝气咻咻道。 红脸汉子大笑:“屁大点小孩,居然学着半仙儿唬人了,那你说说,老子会咋样横死?” 柒宝板着小脸一本正经道:“你会被你儿子砍死!” 红脸汉子三人顿时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哈哈哈!老子连婆娘都没有,你居然说我会被儿子砍死,果然是个胡说八道的小娃子!” “这么会说,送去翠红楼调教调教,将来爷们说不定还能去捧场呢!” 红脸汉子说着又伸手去抓柒宝。 虞水莲强撑着身子,抓过一旁锄头,站在闺女前面朝红脸汉子喝道:“你敢动手,信不信我给你脑袋开瓢!” 红脸汉子狞笑:“哟,还 是个会发威的母老虎啊,够味儿,老子喜欢!” 他伸手就要去摸虞水莲的脸。 “不准欺负我娘!”柒宝扑过去,照着他腿弯处就是一口。 “啊!”红脸汉子大叫:“臭丫头,你敢咬我!” 柒宝小手一闪,从她的如意乾坤袋里,翻出一枚银针,照着他腿部穴位扎了过去。 这如意乾坤袋可是她前世法宝,随她穿越而来,里头空间不大,却能随着她能力提升而扩大。 红脸汉子一个踉跄,眼见着就要倒下去,被身后小弟给扶住。 “死丫头!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将这二人都给我带走!” 围观的村民看不下去了,怎么说,老虞家也是盘龙村的人,何况老虞家一向乐善好施,跟村里各家都结了 不少善缘。 “青天白日的,你就想逼良为娼,钱家再厉害,也不能没王法吧!”隔壁的陈二叔抡着扁担对三人道。 有人站出来,陆续又有人站出来替老虞家说话。 “几位爷,咱有话咱好好说,他家老爷子上山采药,几个小子也跟着一道去了,就这娘俩在家,你们这样,不是欺负人吗!” “没错儿呢,赵三娃多老实的人,他咋就能偷人钱了,这事指定有啥误会!” “赵三娃人品妥妥的,那年我外家亲戚路过县城,托他给我家捎钱回来,那钱到我手上,连包布都没打开过,他绝对不会偷人钱的!” 红脸汉子不屑道:“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再说了,就你们那三瓜两枣的,和我们工坊一百多 两银子,能是一回事吗?” “你们这么会说,那不如替他把这钱给赔了?” 一说到钱,村民们便没了声。 这几年虽说是太平年月,盘龙村依山傍水,赶上年景好,不说攒下多少积蓄,温饱糊口还是没问题的。 可你要说借钱,这不是大家伙儿乐不乐意,是手里真没几个钱。 最有钱的便是村长家,偏巧这两日村长去了远房亲戚家吃酒也不在家,一时间,连个帮衬做主的人都没了。 村里的老人叹了口气:“这位爷,赵三娃是咱看着长大的,他指定不会干这事,你给通融通融,总得容咱想个法子是不是?” 红脸汉子扫了众人一眼;“就你们一帮子穷鬼,全村上下也凑不出百两银子吧?” 第4章 娃娃生不下来 “办法这不是有的么,赵莲舟这媳妇和闺女,我们先带走,他要真没死,拿钱过来赎人就是!” 柒宝见这人生了歹意,怕是打定主意,想要将她们母女俩给掳走了。 “哼,你一个管事的,凭啥替我们做主,我要见你主子!” 红脸汉子满脸讥诮:“你个小丫头,还想见我主子?还真是人不大,话儿够大的!” 柒宝攥紧小拳头:“你主子要是不见我,他媳妇肚里的娃就生不下来!” 红脸汉子一愣:“嘿,你个小丫头,还敢咒我家夫人!看我今儿......” “住手!” 院门口,不知几时站着个中年人,他缓步走到柒宝跟前。 “告诉我,你怎么知道, 我媳妇肚里的娃生不下来?” 柒宝没回答他的问题,仰着小脸:“我爹是冤枉的!” 中年人目无表情道:“可你爹偷拿钱是事实,人如今也不见了踪迹,余下的人都死了,不可能凭你们说没拿就没拿!” “可我要是找出证据呢?”柒宝小脸满是倔强。 中年人显然没耐心和个小孩子扯这些,“回答我前面的问题!” 柒宝眸子清亮,小小的脸上满是认真:“你命中三女两子,如今长子夭折,眼下夫人肚子里这个,就是你唯一的儿子,若是他不能顺利出生,你注定今生无子!” 红脸汉子喝道:“死丫头,你会不会说话,知不知道你面前这位爷是.....” “闭嘴!”中年人脸色阴沉喝道:“滚一边去!” 红脸汉子讪讪,眼神阴鸷看了一眼柒宝,黑着脸退到一边去。 柒宝迎上红脸汉子的目光,不躲不闪还朝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哼哼,气死你! 钱三爷盯着柒宝:“你知道我是谁?” 柒宝摇头:“不知道,大概猜出来的!” 虞水莲赶忙上前抱住女儿:“柒宝,不要乱说话!” 这闺女聪慧,三个月就会叫爹娘,满一岁就会说话,丈夫说这是生而知之,可见她闺女是个不凡的。 虞水莲不这么想,她才不想女儿太过出众,就指望孩子健健康康才是正经。 钱三爷挥手让众人都散了。 陈二叔站在院门 口:“柒宝娘,我们不走远,有啥事你喊一声就是!” 家里就一大一小两个女子,村民们都不大放心,就在老虞家不远处的老槐树下坐着。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为何说我夫人肚里孩子生不下来了吧!” 钱三爷脸色很难看,他都快四十的人了,要名望有名望,要钱有钱,唯独膝下无子,简直成了他的心病。 他一妻两妾,除去钱三夫人生了一个儿子,五岁时夭折了,后头所出都是女儿。 因而,眼下钱三夫人肚里这一胎,很得他看重,偏偏找了好几个大夫,都说这是男胎不假,但钱三夫人怀相不好,怕是生不下来。 便是侥幸生下来,这孩子也很难养活。 钱家一共三房,老爷子如今还活着没分家,可三房明争暗斗背地里闹得厉害。 钱三夫人这事,就他两口子知道,再没告诉过别人,就是请大夫也是回娘家悄悄请的。 钱三爷才会在柒宝说出之时,心中大为震惊。 柒宝观他面相:“你这人虽是手段狠辣,到底还算有底线,按说你媳妇这胎是能平安出生的,但架不住有小人作祟,所以,你儿子很难保住!” 钱三爷见她说得头头是道,心中不由信了几分。 赵莲舟在钱家做事有两年,他有个聪明伶俐的女儿,这事钱三爷是听说过的,可没想到会这般伶俐。 “你说,是什么小人作祟?要如何才能保住我儿子?” 第5章 交换条件 柒宝掰着手指头:“怀孕的毕竟是你夫人,我要去你家看过才知道!” 虞水莲急道:“柒宝!” 赵莲舟如今生死不知,要是孩子再出事可如何是好? 钱三爷目光犀利看着柒宝。 柒宝不闪不避,目光清亮回望着他。 “还有,我要去我爹爹出事的地方看看!” 钱家是以船行起家,钱三爷走南闯北,自然也见过不少奇人异事,知晓有些人生而知之,虽是对柒宝有些诧异,倒也不至于太过奇怪。 “好,我带你去,若是你能替我保住儿子,便是你爹的事,我也能替你解决,可你若是胡言乱语骗我,哼哼~” 虞水莲心中不安:“钱三爷,我家孩子 小不懂事.....” “带走!”钱三爷压根不给虞水莲说话的机会,带着母女俩就要往钱家大宅去。 柒宝抱住虞水莲的脖子,软软道:“娘,你别怕,我不会有事的,爹爹也不会有事,我们一起接爹爹回家好不好?” 虞水莲心里难受,也想去钱家看个究竟,心一横,索性跟着钱三爷去了。 老槐树下的村民们,见母女俩跟着钱三爷出来,赶忙围了上去。 陈二叔瞪大眼道:“这啥意思?存心想掳人是不是?” 柒宝朝陈二叔挥挥小手,笑眯眯道:“陈二叔,钱三爷请我和娘亲过去做客,过两天就和爹爹一起回来了!” 陈二婶拉着虞水莲担心 道:“水莲妹子,你这过去,会不会有事啊?” 虞水莲忍着泪水:“多谢二嫂关心,我信柒宝爹,他断然不是那种人,钱三爷愿意给我们家一个公道,我得去看个明白!” 钱家在县城,隔着盘龙村还有大半天的路。 钱三爷带着母女俩到县城时,天已经擦黑了。 虞水莲抱着昏昏欲睡的柒宝:“钱三爷,钱家人多眼杂,我们这会过去也不合适,夫人月份大了,夜出也不方便,不如明儿再见如何?” 钱三爷心中一盘算,也觉得这会儿带着母女回去不大好,索性留了红脸汉子三人在客栈守着,自己则是回了家里。 红脸汉子见钱三爷不在,对柒宝凶 神恶煞道:“死丫头!明儿一过,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柒宝叹了口气:“大叔,你就听我一句劝,真不能做恶了,不然,你真会没命的!” 红脸汉子冷哼一声:“老子信你才有鬼!” “你俩看着点,我出去出去!” 他前脚出去,后头两个小弟就挤眉弄眼。 “这才刚回来,就猴急着去见相好的,也不怕人男人在家里!” 屋里,虞水莲抱着柒宝,心神不宁道:“柒宝,你真能看出钱三爷家有事?” 柒宝点头:“是真的,娘,我没骗人,等钱夫人这事完了,我们就能见到爹爹了!” 虞水莲诧异道:“柒宝,你是怎么懂这些的?” 她总感 觉现在的女儿有些不一样了。 柒宝浓密卷翘的睫毛扑闪扑闪的:“我梦里有个白胡子老爷爷,都是他教我的!” 她能怎么办,总不能说自己没喝孟婆汤就投了胎吧! “娘,睡觉觉啦,柒宝好困!” 柒宝揉着眼睛窝在虞水莲怀里,秀气的打了个哈欠,她还是太小了,受不住累! 虞水莲摸着女儿肉乎乎的小脸,轻轻拍着她的背,看她渐渐沉入睡梦,自己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天还没亮,客栈门就被人拍的砰砰作响。 “起来,快起来!” 刚闭上眼的虞水莲,猛的睁开眼,拍拍女儿:“柒宝,醒醒,快醒醒!” 柒宝揉着眼睛:“娘,怎么了?” 第6章 母子平安 虞水莲也不知道出啥事了,赶紧给女儿穿好衣服,若是情况不对,她得赶紧带着女儿逃。 母女俩才刚穿好衣服,门就被人踹开了。 “赶紧跟我走!” 踹门的是跟着红脸汉子的六子。 虞水莲刚想说话。 柒宝按着她娘的手应道:“好!” 客栈门口停着辆马车,带着母女俩一路往钱家大宅去。 “啊~”钱三夫人满头大汗,她也不是第一次生孩子,可不知为何,这一胎提前早产,偏又迟迟生不下来。 正急着安抚钱三夫人的稳婆,见钱三爷突然带着个小女娃进来,忍不住眉头一紧。 钱三爷这会也顾不得其他,对柒宝道:“你去看看我夫人,你爹能不能活,就全看你这回了!” 柒宝心说,这 话不大对啊,救你儿子,你说我爹干啥! 她走到钱三夫人跟前,就见钱三夫人面色惨白,印堂乌黑,分明是大凶之兆! 柒宝将钱三夫人面相仔细看了看,又掀开被子查看。 稳婆越发不悦:“三爷,这.....” “钱三爷,夫人这镯子瞧着很是好看,可否取下来,让我瞧瞧?”柒宝目光落在钱夫人的缠枝金镯子上头。 钱夫人身边贴身婆子喝道:“哪儿来的小娃子,真是不懂事,产房这种地方,是你能来的吗!” “取下来!”钱三爷沉声道。 婆子一怔:“三爷?” 钱三爷这会也顾不得其他,走过去从钱三夫人手腕处,将镯子取了下来交给柒宝。 柒宝见镯子离体,钱三夫人印堂黑色浅 了几分,越发肯定了自己猜测。 她掐了个法决,假意去摸钱夫人的肚子,趁机打了下去,而后贴在钱三夫人耳畔道:“夫人,你只管用力就是,小弟弟乖的很!” 说来也怪,原本躁动不安的孩子,像是找到了方向,往宫口方向坠去。 紧张不已的钱夫人,听着孩子软糯糯的奶音,像是甘泉浇过心尖,整个人都安宁不少。 稳婆惊喜道:“看见小公子的头了,夫人,你再用力!” 柒宝对钱三爷道:“走吧,再留下就耽误人做事了!” 钱三爷看了眼钱三夫人,觉得她脸色比之前似乎好了一些,这才与柒宝出了产房。 产房外焦急等待的虞水莲,一看柒宝出来,赶忙将孩子搂进怀里。 “娘,我没 事的!” “三弟,弟妹咋样了?”两个年近四旬的妇人走了过来,眼神落在了柒宝身上。 钱三爷与两个妇人打招呼:“多谢大嫂二嫂关心,孩子这会还没下来!” 钱二夫人叹道:“先前我就让你们去清风观,找观主看看,偏你们不信,不然也不会......” 她话里满是遗憾。 钱大夫人打岔:“三弟你放心,弟妹吉人天相,定然会母子平安的!” 钱三爷沉声道:“借大嫂吉言,希望如此了!” 他说话间,目光却是落到了柒宝脸上。 柒宝对他绽开笑脸:“三爷放心,夫人和小少爷定能平安无事的!” 虞水莲抱紧柒宝,心中越发不安。 她虽是乡下人,也知道大户人家,有些事不该 掺和。 可眼下,她们母女卷进是非,已经无法抽身了。 “生了!生了!”柒宝话音刚落,产房就传来稳婆惊喜的声音。 钱三爷疾步上前:“我儿可还好?” 片刻后,稳婆抱着孩子出来;“恭喜三老爷,小少爷好着呢!” “赏!都赏!”钱三爷看着皱巴巴的儿子激动不已,挥手就让人打赏下人。 钱二夫人脸色一僵,随即拧着袖子与钱三爷道喜:“恭喜三弟了!” 钱大夫人看了眼孩子,笑着道:“这孩子天庭饱满,倒是个有福气的!” 柒宝也想去看看孩子,被虞水莲给拉着没让动。 钱三爷打赏了下人,激动的心情平复些许,这才带着柒宝母女去了书房。 “说吧!我夫人为何会难产?” 第7章 死无对证 柒宝将先前那只镯子从中间一扭,瞬间分成了两截,里头竟是个空心的。 她小手抠了几下,取出个小纸条,一股腥臭扑鼻而来,缓缓展开,上面是黑色符文,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所绘。 钱三爷脸色阴沉,他再是不懂,也知道这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夫人难产,就是因为这个?” 当然不是这么简单,钱三夫人还被人下了药,都被柒宝以灵力给化解了,只是,当着钱三爷的面,她却是不能这么说的。 小姑娘一脸天真茫然,“我不知道,我就觉得夫人手上这个东西有点怪怪的!” 钱三爷心想,传闻有些孩子年幼时,能看到一些常人所不能看见的东西,想必这个孩子生就不凡吧。 “三爷,你答应过我,要带我去爹爹出事工坊看 看的!” 钱三爷捏着纸条的手一顿:“你爹的工钱,我可以替你们摆平,可纵火之事非同小可,必然不可能轻易了结!” 虞水莲赶忙道:“钱三爷,我夫君在你们工坊整整两年,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是清楚的,纵火这事是断然不可能的!” 钱三爷轻哼了一声:“便是我知道又如何,有人亲眼看到他纵火!” 虞水莲脸色一白,还想要继续辩解,被柒宝给拦住。 柒宝眸光晶亮看着钱三爷:“钱三老爷,小少爷生来羸弱,若是不好生将养,很难度过三岁劫难!” 钱三爷眼睛一眯:“你这是在威胁我?” 虞水莲挡在孩子身前:“三老爷,小孩子的话,做不得数!” “我儿会有何劫难?”钱三老爷不敢大意,这可是他唯一 的儿子。 柒宝板着小脸不高兴道:“我要去出事工坊!” 钱三爷投鼠忌器,到底不敢大意,亲自带着柒宝去了出事工坊。 工坊一片焦黑,工人正在清理废料。 柒宝瞧着眼前一片狼藉,小脸渐渐变得严肃。 钱三爷瞧她神色不对,不由问道:“你看出什么了?” 柒宝抿着唇,什么也没说。 她前世修行的法力,随着她转世而消失,她重新修炼到现在,也只是堪堪练出些气门,却是不到开天眼的时候。 饶是如此,她依然能感受到,这里有数十条亡灵在怒吼。 她小手摸着已经烧焦的船板,感受亡灵身前的痛苦无助。 “三老爷,这事与我爹爹无关,是你们自己家里人作祟!” 钱三爷愕然,继而失笑:“小孩子,可不兴胡说 八道!” 柒宝从地上扒拉出一个东西,那是个被烧断架子,还留着几颗珠子的算盘。 “火是从那里起来的!”柒宝指着一处废墟:“有人发现木头不对,有人不高兴,然后他们就打架,人死了,那人就放火了!” 柒宝没有说的很仔细,她只能通过一些残存怨念,追溯一点点真相,具体如何,相信钱三爷自己心里有数。 钱三爷脸一点点沉了下去,他以为小孩子开了天眼,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只是年纪太小说不清楚。 他自己心里却是瞬间门清,这是有人在材料上做手脚,被发现后,继而嫁祸给了赵莲舟。 一把火烧掉所有,来个死无对证! 只是不知道,这事到底是大房还是二房所为。 他深吸一口气:“你爹的事, 我会去衙门销案,今日发生的事,也不准与任何人提起!” 柒宝眸光清澈看着他,似乎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不再追究这事,毕竟发生这么大的事,死了几十条人命。 钱三爷移开目光,不知为何,孩子目光太过清亮,似能照进人心底。 “虞氏,你是做母亲的,当知道如何教孩子吧!” 虞水莲并不是全然无知的乡下妇人,虞家祖上也是出过能人的,只不过打她太爷那辈没落了。 “三老爷放心,柒宝是个懂事的孩子,她不会乱说话的!” “嗯,我这就安排人送你们回去!”钱三爷点头。 他儿子将来还要仰仗柒宝,也不想将事做太绝。 柒宝松开虞水莲的手,噔噔跑到钱三爷面前:“三老爷,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嗯?” 第8章 离死不远 虞水莲上了马车之后,才悄悄问柒宝:“你方才为何不说你爹的事?” 柒宝眼睛笑成了月牙:“娘亲,爹爹已经脱困了,只等衙门那边一销案,他就会回来的!” 虞水莲大喜:“真的?” “嗯!柒宝不会说谎的!” 虞水莲揉着女儿的苞苞头,吧唧在柒宝脸上亲了一口。 “娘的乖乖,你咋就这么能呢!” 马车渐渐远去,表面平静的钱家内里暗流涌动。 母女俩回到村里,虞老头和柒宝三个哥哥还没回来。 虞老头是老药农,时常进山采药,一进去就要好几天才回来。 走得远找都没地方找,因而,他还不知道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柒宝娘,没事了吧?”远远的,陈二婶就迎了上来,从虞水莲手里接过柒宝。 两家是邻居,向来关系亲厚。 “没事了,二婶子,我爹爹是冤枉的!”柒宝高兴道。 陈二婶替她擦擦脑门上的汗:“我就说三娃子是老实人,咋会干那种事呢,你爹爹啥时候回来啊?” 虞水莲柔声道:“衙门那头一销案,柒宝爹也就回来了!” 心头大石落下,她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柒宝搂着陈二婶的脖子:“二婶子,等我爹爹回来,我让娘亲弄好吃的,你和二叔带铁蛋儿哥哥他们一起过来吃饭!” 陈二婶捏捏她肉乎乎的小脸:“好勒!” 转头又问虞水莲:“那被她家抢走的钱咋弄?” 虞水莲看了眼王婆子家:“只要娃她爹没事,全当是给她孝敬了吧!” 柒宝眼睛弯了弯,想要孝敬银子,这钱可不好拿! 果 然,次日一大早,村里就传来一阵吵闹声。 柒宝这几日太累,还想继续睡,可院里的小黄狗一直叫个不停,她也睡不着。 顶着个乱糟糟的鸡窝头,就溜达出了门,她娘不见人,估计下地干活去了。 柒宝去厨房掀开罩篾,里面放着虞水莲给她烙好的饼子。 她拿着个饼子,边吃边出去找她娘。 刚走到池塘边的大路上,就和熟人打了个照面。 “红脸叔叔,你过来了!” 红脸汉子一愣,心里本能的有些不舒服。 工坊发生了那么大的事,钱三爷带着这小女娃走一趟,就替赵莲舟销了案。 莫不是,这小女娃真有啥能耐? “红脸叔叔,你得谨言慎行,否则,你真的离死不远了!”柒宝抓着个大饼,摇头晃脑劝道。 红脸 汉子捏着拳头低声怒道:“死丫头!别以为三爷护着你,老子就不敢揍你!” “唉,随便吧,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小娃娃极为老成的叹了口气,啃着大饼溜溜达达走了。 六子小声劝道:“大哥,咱要不.....” “滚!老子会信一个孩子的胡话?” 柒宝走到村上湾处,几个老太太坐在树林下说话,见柒宝过去,忙叫她过去说话。 “祖奶奶,三婶婆、五奶奶!” 小孩子长得雪团子一样,小嘴又会叫人,村里老太太就没有不喜欢柒宝的,当然,除了王婆子。 三婶婆将柒宝搂怀里,摸出个青枣儿给她。 “柒宝儿,你听说没?钱家今儿早上来人,找你奶要银子呢!” 柒宝鼓着腮帮子,大眼睛水汪汪的:“王奶奶 有钱给他们?” 五奶奶嗤了一声:“拿的出来就怪了,她家谁不知道,惯得几个小子不着五六,这钱进了口袋,还能有剩的?” 祖奶奶牙齿都掉光了,瘪着嘴道:“那钱家是啥人家?这拿了人家钱,还能有不还的?” 三婶婆压低声音道:“听说啊,让他家打了欠条,冬日前还不上,就得拿几个小子去抵债了!” 五奶奶也小声道:“他家四妮,不是嫁到县里给人做了小妾,听说那家正头娘子死了,该他家四妮翻身了吧!” “想啥呢,大户人家规矩多,四妮算个啥呀!” “柒宝!”几个老太太正同柒宝说着话,冷不丁就听有人在叫柒宝。 柒宝一听这声音,顿时眼睛一亮,探出脑袋,朝着来人方向大喊: “爹!” 第9章 爹爹回来了 她钻出三婶婆怀里,迈着小短腿朝着来人飞奔而去,边跑边喊: “爹!爹!” 她跑着跑着眼泪就出来了,一张小脸哭得稀里哗啦的。 她前世是被父母抛弃,被师父收养。 师父严肃不拘言笑,大多是让观里洒扫的几个奶奶带着她,虽也疼她,与父母之爱却是大不相同。 这一世,一出生就得了赵莲舟夫妻宠爱,真真是当眼珠子一般,生怕磕着碰着了。 “诶、诶!你慢点,慢点!”赵莲舟快步上前,将女儿给抱了起来,替她擦了把眼泪,也跟着鼻子一酸。 都是他连累了家里,瞧这小娃子都伤心成啥样了。 “呜呜,爹,我好担心你,我都怕见不到你了!” 这会的柒宝,可没 了昨日镇定,趴在赵莲舟肩头哭的一抽一抽的。 赵莲舟赶忙哄孩子:“乖啊,不哭了,以后爹爹也不出去了,就陪着我们家柒宝!” “柒宝爹,回来了!”老太太们跟赵莲舟打招呼! “诶,回来了!” 赵莲舟原名赵三娃,这个名儿是入赘老虞家后,柒宝太爷给取的。 他五官精致眉眼如画,生就一副好相貌,身形颀长与赵家另外两兄弟截然不同。 气度温润谦和有礼,很得盘龙村一众中老年妇女喜爱,除了王婆子! 五奶奶说,她爹从前不长这样的,以前就是个瘦不拉几的闷葫芦,见了人头也不敢抬。 后来出门跑工,遇上了虞老太爷,跟着虞老太爷跑了三年后回来,整个人 简直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 村里人都说,这是老虞家风水养人,要不然,一样的人,咋在老赵家像个木头,在老虞家就变得不一样了呢。 赵莲舟抱着柒宝一路跟人打招呼,走到赵家附近,远远便听见王婆子哭天抢地的骂声。 “天爷呐天爷,这日子要咋过啊?统共就那么几个钱,转眼就嚯嚯完了,如今一个子儿没留下,还倒欠人家三十两。 冬日里,这钱要是还不回来,你们就自己去钱家工坊给人还债吧!” 二儿媳吴氏不乐意:“凭啥呀?你有钱就顾着老大家的,这钱是大飞拿去做了彩礼,要还也该老大家的还,跟我们家有啥关系?” 大儿媳何氏回嘴骂道:“吴秀芳,你没花 钱是不是?家里买肉,就数你家吃的最多,还不说你家墩子、狗子,偷摸着从老太太那里骗了多少好处! 我不说,是为了一家人面子,你还真以为我怕了你不成?” 吴秀芳砰的一声,不知把啥东西砸地上:“不活了,我不活了,老赵家欺负人啊,几十两银子被你们花了,回头几个铜板就把人打发了,还来拉我背锅还债! 赵二柱,我告诉你,这钱要还你自己去还,老娘是不会替你吃这苦的,把我逼急了,我带儿子回娘家去!” 接着又是一阵砰砰作响,夹杂着女人叱骂嚎哭声,看样子是打起来了。 赵莲舟摸摸柒宝小脑袋:“听够了?听够了咱就回家找你娘去!” “嗯!”柒宝 咧嘴笑得小糯米牙都露出来了。 老赵家不安宁,她就高兴了!叫那老婆子欺负人! 不过,她没想到,钱三爷办事这么速度,这么解气! 虞水莲见丈夫回来,瞬间红了眼。 “她爹,你.....你咋瘦成这样啊?” 想也知道,赵莲舟这几日东躲西。藏的,必然没吃好睡好,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娘,我去找铁蛋儿哥哥玩儿!” 柒宝找了个借口,很贴心的将空间留给了夫妻两个。 铁蛋儿是陈二婶家的小儿子,比柒宝大两岁,两家隔着不远,几个孩子一直玩的比较好。 “柒宝,他们说王奶奶会把你卖了还债,是不是真的?”铁头黑廋黑瘦的,个头看着与柒宝差不多大小。 第10章 碰上倒霉事 柒宝哼了一声:“她敢?她要真敢起这心,我爷爷得剁了她!” 虞老头可不是个好脾气,又最是护短,柒宝就是他的眼珠子,王婆子前几日敢胡闹,也就是仗着虞老头和几个小子不在家。 “嘘!”柒宝突然放慢动作,伸手指着不远处一株竹子:“那里有一只!” 两个孩子正猫着腰捉竹笋虫。 竹笋虫捉到后,掰掉它前端触手,拿线绑起来,就能当个小蜻蜓一样看着它飞,孩子们最喜欢玩这个了。 玩累了,还能将它用火烤来吃,味道很是鲜美。 “柒宝!” 柒宝转头,就见跟着虞老头进山的虞三郎,正背着个小背篓站在竹林边上。 “三哥,你啥时候回来的?” 虞三郎已经八岁,比柒宝和铁头都要高出一大截。 “刚回来!” 虞家三个哥哥都是虞老太爷收养的。 虞老太爷说虞家祖上作孽,他一生积德行善,没少帮助人。 虞三郎领着柒宝出了竹林,走到小溪边,给柒宝洗了小手,这才打开小背篓。 从里头取出用桐叶包好的刺泡儿、野枣子,和一篮子野地瓜子。 铁蛋儿羡慕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他两个哥哥逮着点吃的就跟他抢,看看人家柒宝的哥哥,都是哥哥,差别咋这么大呢。 虞三郎分了些给铁蛋儿,转头洗干净地瓜子,轻轻拨开外皮,露出里面粉嫩嫩的果肉。 常言道六月六地瓜熟,说的就是这种野地瓜,肉质软嫩 口感甜蜜水分足,是小孩子们的最爱。 不过扒这玩意,有时候拨开地瓜藤,见到的不一定是地瓜,而是一条长长的东西。 因而大人们,一般不让小孩子找这玩意吃。 柒宝吃的满口生津:“三哥,下次我也要跟你们一道进山!” 盘龙山大且宝贝多,柒宝早就想去看看了。 兄妹俩回去时,家里气氛不怎么好。 “爷爷!” 坐在老梅树下分拣药材的虞老头,见小孙女回来,原本严肃的脸上,带出了笑容。 “柒宝,回来了。” 虞水莲轻声道:“柒宝,跟娘做饭去!” “不!我要跟爷爷在一起!” 她知道,爷爷和爹爹肯定有话说,才会故意支开她。 虞水莲见她 不走,也没拿她当回事,再聪慧也是小孩子不是。 虞老头摸着柒宝的头,对赵莲舟道:“你掺和进钱家的纷争了?” 赵莲舟摇头:“爹你是知道我的,躲着这些麻烦都来不及,哪里会去掺和,这事啊,纯属是无妄之灾!” 他一边整理药材,一边与虞老头讲起钱家的事。 “那日,活该着我倒霉,过来送票据的小伙计,把墨汁打翻,弄脏了刚整理出来的账目,我便多留了一会儿。” “那晓得,就遇上.....” 他整理到天擦黑才弄完,想着反正都要收工了,也懒得点灯。 刚出了门就听到有人说话。 “二少爷,你让小的收下这种木料,回头船出问题,老太爷问 起来,小的如何交代?” “又不是让你用在大船上,不过是用在城里人的花船上,他们又不会去大江大河,不过是小池塘里玩耍,能出什么事。” 赵莲舟停住了脚步,心中直呼倒霉。 早知道会碰上大房二少爷钱德骏,他在账房将就一晚上也行啊。 钱德骏是钱家大房二少爷,却比府里任何一个少爷讨钱家老太太欢心,只因长得眉清目秀不说,一张嘴就跟抹了蜜一样惯会说话。 背地里,却是个喜欢青楼赌坊的主儿,工坊里的工人,私底下没少说这位钱二少爷的风流事。 不但如此,赵莲舟还知道,钱德骏这人肚量小,容不得人。 若是让他发现自己,估计麻烦就大了。 第11章 爹爹要读书 偏偏和钱德骏说话的何管事是个固执人,在钱家做事多年,眼里容不得沙子,深得钱老太爷信任。 “二少爷说得轻巧,难不成放池塘里就不会出事?这等水上行走的东西,一旦出事,必然牵扯人命,若是出事,二少爷担得起这个责任么!” 钱德俊声音渐渐阴狠:“何大荣,你说白了不过是我爷爷养的一条狗,别给脸不要脸,逼急了,大家谁也别想好过!” 何管事冷哼:“小的吃这晚饭,就得担这份责,二少爷,你请回吧!” 接着就是砰的一声,随后传来何管事的痛呼、钱德俊叱骂和打手棍棒的声音。 赵莲舟捂着胸口,心知撞见这等麻烦是要命的事,急忙躲进一旁的毛毡堆里。 谁知,他刚躲起来。 看管物料的老头却过来了,“小赵,小赵,你走了没?” 赵莲舟不敢作答。 “ 哎呦,这料咋都没收,下雨了可咋整?”老头儿嘀咕着又叫了几个人过来。 那头杀了人的钱德俊见不好收场,又担心以次充好的事被人发现,一狠心,索性命打手将整个工坊给放火烧了。 船建造好了之后要下河试水,因而工坊靠河边。 赵莲舟趁乱跳下河,好在自小就是在河边长大,水性极佳,见火势太猛,索性跳入河中,这才逃过一劫。 虞老头听完,眉头越发皱的厉害。 “那钱二少当时有没有发现你?” 赵莲舟摇摇头:“不知道,起火时,他就逃了,后来之所以赖在我头上,估计是听管物料的老丈叫我,猜测我在附近!” 柒宝插嘴道:“放心,那个二少爷害了那么多人,夜里都不会安生的!” 那些人被烈火焚烧,痛苦之下跳进水里,却因伤势过重死在水里。 工坊依水而建 ,水属阴,枉死之人怨气加重,钱二少想当没事人,怕没那么容易。 虞老头赶忙捂着柒宝的嘴,四下看了一眼,低声道:“乖乖,这话不能乱讲的!” “爷爷跟你说过,有些话便是知道,也不可以说出来的,明白吗?” 柒宝刚出生没几天,便有游方道士过来,说柒宝命格奇特,于六亲不祥,最好送进道观清修,才能免家人灾难。 虞老头拿大扫把将人给轰走了,他孙女乖巧可爱,才不信什么会祸害家人的鬼话。 可后来随着柒宝渐渐长大,虞老头就觉得这孩子不大一样,和他见过的任何孩子都不一样。 他心里不安,一直害怕有人看出柒宝的不同,因而不愿意,柒宝在旁人面前过多的展示。 柒宝圆溜溜的眼珠转了转,靠近虞老头耳朵,捂住嘴小声道:“爷爷,这里没外人!” 她前 世在深山里长大,偶尔随师父进城跟人办事,心性单纯如孩童,压根不懂人心险恶。 虞老头也同样小声道:“没人也不能随便说!” “好,我记住了,爷爷!” 赵莲舟将闺女给拉过去,用头顶了顶她的小肚子,乐得柒宝咯咯笑个不停。 虞老头含笑看着父女俩,“后来呢,你躲哪儿去了?” 赵莲舟将柒宝搁腿上,给她编起小辫子。 “我逃出去遇到左先生回家,便将我藏在他家牛车上,这几日都是在他家住着,衙门销案也是他通知我的!” 虞老头点头:“左先生是个厚道人,又和柒宝太爷是故交,他这人情,咱得记下,这几日先别走动,等过几日,你和水莲带些东西过去答谢!” 赵莲舟也是这么想的,“这事不急,我打算过几日去趟县城,看看能不能找个活计!” 钱家的活肯 定不能继续了,家里养着三个半大小子,还有个小丫头,不挣钱不行啊。 柒宝赶忙扭头:“爹,我要跟你一起去!” 赵莲舟刮了刮她的小鼻头;“你昨儿不是才去吗?” 柒宝皱着小眉头:“那算啥进城啊,进去天黑回来天刚亮,我都没在城里逛逛。” “再说了,那会人家担心爹,哪有心情注意县城呢!” 虞老头满意道:“瞧我们家这小乖乖,一点点大的人,就晓得心疼爹娘!” 柒宝赶忙扑过去,搂着虞老头脖子:“我也心疼爷爷,爷爷,你别再去山里了,里头有蛇还有熊瞎子,我听着都害怕,以后柒宝不吃糖,咱不挣那么多钱,好不好?” 虞老头叹了口气:“不挣钱不行啊,你爹还得读书呢!” “咳咳~”赵莲舟差点没被自己口水给呛死。 “爹,你说啥,让我读书?” 第12章 祖上往事 他都四孩子的爹了,虽说有三个不是亲生的,那也是二十出头的人了,还读哪门子的书啊! 柒宝一听这话乐了:“我也要去,我也要读书!” 她前世也读书,可那都是周易麻衣之类,余下的东西都是师父所教,不曾正儿八经进学堂读过书。 因而柒宝打心里羡慕可以上学的孩子,这成了她前世的遗憾。 虞水莲拍拍她的头:“别跟着胡闹!爹,莲舟都当爹的人了,让他读书,是不是不大合适啊?” “每年都有头发胡子花白的老人家赶考,三娃子才二十出头,有啥不合适的!”虞老头手指翻飞,给柒宝编着小雀儿。 柒宝蹲在虞老头跟前看她的小雀儿:“对,人要学习,啥时候都不晚!” 这话不记得是哪儿听的,反正她记住了。 虞老头赞许的看了眼小孙女;“要不说,还是我柒宝聪明!” “嗯,我就是聪明!”柒宝就是这么觉得,因为前世师 父也说她悟性极好! 赵莲舟不大想去读书:“爹,我跟老爷子读过几年书,会认字会算账,能养活家里大小就行了,去读书那不是浪费钱嘛!” 送他还不如送家里几个小子去呢! 虞水莲也很惆怅:“是啊,爹,早些年,爷爷攒下的那些家底,自打大哥二哥出事,娘也跟着...... 这些年,咱家好几口人吃饭,压根没啥积蓄,去年才把债还完,若是再去读书,笔墨纸砚束修啥的,哪样不得花钱?” 柒宝愣了一下,她有舅舅? 还有俩?咋从来没听家里提起过? “娘,我舅舅咋啦?” 气氛凝重,没人回答柒宝。 “没钱不能挣啊!”一向少言语的虞老头突然发飙了:“你爹还不到五十岁,干啥不能干,三个小子也跟着长大了,家里没人了吗?非得靠他挣钱?” 他指着赵莲舟:“身体文弱,干不得农活,回头累出病来,家里挣钱是给他抓 药还是咋的?” 虞老头突然发火,一家三口都给吓得不轻。 赵莲舟低声道:“爹,我也是庄户出身,多干一阵子就习惯了,读书....太费钱了!” 虞老头转头臭骂:“费钱?你就知道费钱?回头你媳妇闺女被人惦记,几个小子被人冤枉,这家里人指望谁?指望我这把老骨头去衙门口给人下跪求情吗?” 虞老头眼睛微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咋的。 虞水莲眼含泪光:“爹,好好的你说这些干啥呀?咱家不招谁不惹谁,人家干啥要跟咱过不去呀!” 柒宝见娘亲哭了,也跟着难受,抱着虞水莲脖子。 “爷爷,你别生气,柒宝以后都乖乖听话!” 虞老头别过脸,将手里完工的小雀儿递给孙女。 他鼻音略重对赵莲舟道:“人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可你扪心自问,这几年,我拿你当儿还是当女婿? 咱这个家,你要不读书不出头,将来..... .” 他话没说完,赵莲舟却是明白了。 虞家从来就不清净,他若不强大,就护不住家里人。 “爹,你放心,我去读书考功名,不会让人害咱一家子!” 这事过后就没人再提,虞老头隔天就拎着个野兔子,去了山脚下的学堂。 柒宝和虞水莲一道去河边洗衣服。 柒宝抱着几个大莲蓬,是五婶婆塞给她的。 “娘,我舅舅是咋回事?我咋从来都没见过他们?”柒宝给虞水莲嘴里塞了一颗莲子。 刚摘下来的莲子,颗颗饱满白嫩,口感脆嫩香甜,柒宝很享受从绿色莲蓬挖出一颗颗莲子的感觉。 虞水莲手顿了一下,知道这孩子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四下看了眼,见这会儿没人,就跟她讲起了虞家往事。 老虞家祖上是太医世家,只是到了柒宝高祖那一辈儿,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柒宝高祖是独苗,因而被家里养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成亲后更是宠妾 灭妻,闹得家里乌烟瘴气。 后来还掺和了王储之争,得亏跑得快,没被清算,可家族也就跟着没落了。 老了后,眼看家中子弟一个比一个不成器,这才悔不当初,把家里嫡子庶子给分了家。 柒宝太爷这一支是嫡支,而隔壁和县虞家是庶支,两家撕破脸一直不相往来,可自打柒宝太爷过世后,和县虞家就有点坐不住了。 据传,虞家祖上有本《千金方》,里面汇聚天下疑难杂症和方子。 当初虞家高祖将大部分产业都留给了和县虞家,偏偏他们翻遍了老屋墙角老鼠洞都没找到,就怀疑这书给了嫡支这边。 柒宝太爷一过世,就迫不及待过来打听,得亏虞老头脾气暴躁还算刚硬,直接没给和县虞家留脸面,这才算是消停了些。 虞水莲讲完虞家祖上的事,又接着说起了两个哥哥。 “咱家一开始也不是绝户,你有两个舅舅,还都是很能干的人!” 第13章 家里风水有问题 “你大舅舅当年考中进士,去地方上做了三年县令,后来升迁就职途中遭遇山洪,一家人都没了!” “你二舅舅打小聪明伶俐,在外经商也是一把好手,说个不好听的话,你娘我十岁以前,那都是当大户人家闺女养着的!” “可老天爷不厚道啊,你二舅舅出门谈事,走水路竟是遇上了水贼,落得后来尸骨都找不见!” “你两个舅舅接二连三没了,你奶受不住这打击,人就疯了,你爷爷也跟着病了,家里积蓄从那时候起,就一点点的没了。” 虞水莲没说的是,她二哥过世后,还有不少人来要债,老虞家那几年难的很,逼得虞老太爷不得不出山跑生计,赵莲舟就是那时候跟着柒宝太爷在外跑的。 那些债一直到去年才还完。 柒宝抽抽小鼻子,抱住虞水莲:“娘,你那会 一定很苦吧!” “不苦啊!”虞水莲笑道:“就是可怜我柒宝了,娘以前过的好日子,咱柒宝都没见识过呢!” 柒宝很难过,那时候的娘亲,从一个被人伺候的千金,突然担起照顾全家人的重担,哪能不苦呢? 柒宝突然抬头道:“娘,你就没想过,咱家为啥会一直出事吗?” 这事不对! 很不对! 虞老太爷一生积德行善,不说修桥补路照顾乡邻,就是村口山脚下的学堂,那也是太爷给盖的。 虞大舅当初做县令,也是造福一方,没有任何失德之举。 虞二舅虽是做买卖的人,可听虞水莲说起,那也是个与人为善,事事留一线的好人。 更不说柒宝爷爷和娘亲了。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这样的人家,不该有这样的劫难。 柒宝越想越怕,自己生活太安逸了,都没仔细 看过家里情况,这简直就是她的过失。 联想到最近她爹也招灾,柒宝觉得,这虞家的风水怕是有问题。 虞水莲见女儿小脸煞白,以为自己吓到孩子了。 “柒宝!你咋了?” 柒宝回神咧嘴一笑:“可能莲子吃多了,肚子有些不舒服!” 虞水莲忙给闺女揉肚子:“再好吃的东西,你也不能贪嘴啊!” 柒宝心里有事,整个人就有些心不在焉的,就连虞三郎跟她说起村里事,她也没啥反应。 “柒宝,你想啥呢?我跟你说三茅子挨打的事,你都不当一回事!” 三茅子是村里孩子,调皮捣蛋与虞三郎不相上下,两人没少干架。 “三郎,给我拿个锄头过来!”那头赵莲舟在喊人。 “诶,来了!” 虞三郎顾不上说三茅子的事,起身去堂屋拿锄头,柒宝也跟着他身后过去 。 农具粮食都放在堂屋里,寻常时间都锁着,这会大人都在家,才门打开的。 可一进堂屋,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 堂屋是益州一带供奉祖先、停靠灵柩的地方。 柒宝出生后不久,虞老太爷就过世了,曾在堂屋停了三日。 柒宝七八个月大的时候,被虞水莲背着进堂屋拿东西。 谁知,她一进堂屋,柒宝就哇哇大哭。 后来,每次她一进堂屋,柒宝都哭得厉害。 虞老头以为是堂屋里的先祖亡灵冲撞了孩子,还特意请了神婆来给柒宝收魂。 神婆说,柒宝阴气重,最好少去坟茔祠堂等背阴之处。 堂屋便成了柒宝的禁区。 柒宝终于想起来了,她那会就看出堂屋不对劲,偏偏又说不出来,只好用哭声提醒家里人。 后来,家里人不让她进堂屋,她想着等她大点,就 进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可她娘防的紧,堂屋时常都挂着大锁。 小孩子忘的快,日子久了,柒宝就把这事给忘记了。 虞三郎拿了锄头就要走,却被柒宝扯住袖子:“三哥,你有没有觉得......” 夜色渐浓,虞三郎眯着眼顺着柒宝所指方向看了看,黑乎乎的房梁,啥也没看出来。 “柒宝,你看到啥了?”他压低声音道。 说话间忍不住靠柒宝近一些,柒宝能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虞三郎是知道的。 他这会就觉得背后有些发凉,似被啥东西给盯上了一样。 柒宝目不转睛盯着堂屋房梁:“三哥,我得......” “三郎,柒宝,你们在这里干啥?”虞大郎和虞二郎突然出现在门口,脸色很不好看:“出来!” 柒宝指着房梁:“大哥,那上面.....” 第14章 我要上房梁 虞大郎脸色一变,不由分说将柒宝抱走,“柒宝不能进这屋,你不记得了?” 虞三郎耷拉着脑袋,他被柒宝说动,一时忘神,就把这事给忘了。 虞大郎前脚出来。 跟在他身后的虞二郎啪嚓就把门重新给锁上了。 “不是,大哥....”柒宝还在挣扎。 虞二郎已经打了水过来:“柒宝,你该洗脸睡觉了!” 院子里,虞老头就着月光,还在编筐子。 赵莲舟在一旁给他打下手。 虞水莲抱着洗漱干净的柒宝进了屋里。 “娘,我想去堂屋看看!” 虞水莲哄着她:“好,等你再大点,娘就让你进去啊!”、 “娘~” “乖,睡觉觉了啊!” 柒宝不想睡,可架不住娘亲拍的 太舒服,嗓音太温柔,没几下,她就扛不住眼皮垮下来睡着了。 她脑子里最后的念头,明天,明天一定记得溜进堂屋里看看,说不定问题就出在那儿。 可家里人看得紧,她一直寻不到机会,心里越发焦躁不安。 不知为何,她就觉得那上面有事,关乎虞家前途运势的大事。 她找到虞三郎:“三哥,我能看到一些东西,这事你知道吧?” 虞三郎洗衣服的手一顿,眼珠子左右瞟了瞟,低声道:“可你别老说这事啊,怪渗人的!” 柒宝按住他手上的活:“三哥,我有正经事要跟你讲!” 三个哥哥,她和虞三郎年纪最近,也最要好。 虞大郎已经13岁,是个半大少年了,长得壮 实高大,与赵莲舟比也矮不了多少。 他不是益州人,八岁那年大旱,他娘带着他一步步要饭到了外祖家。 没想到,他舅舅转头就卖了他和他娘。 母子俩仓惶出逃,他娘被灾民分食,他则被路过的虞老太爷带回了虞家。 虞水莲和赵莲舟成亲后,记在了虞水莲的名下,成了虞家长子。 至于11岁的虞二郎,也是被虞家收养,虞老太爷去某个小镇谈生意,见有人耍猴儿,觉着那猴儿有些古怪。 一番查探才发现,那分明是个披着猴儿皮的孩子。 虞老太爷心不落忍,将虞二郎给买了回来。 虞二郎到虞家时才4岁,比虞大郎还要早两年。 他被耍猴人打的太厉害,早忘记了老家是 哪里,到了虞家之后,吃饭都不敢上桌子,过了一年多才开始说话。 “这事我也只能跟你说,要是告诉大哥二哥,他们一准不让的!”柒宝嘟着小嘴,蹲在虞三郎边上小声道。 大哥二哥对她极为疼爱,但凡有点好吃好喝的,都得先紧着她,可若是遇上有危险的事,那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的。 可虞三郎就不一样了,他脑子灵活鬼机灵,满村上下到处乱窜,没少带着柒宝一起闯祸。 他见妹妹只信任自己,连大哥二哥都不放心,一时豪气冲天:“对,大哥成天装大人,二哥又是个小古板,有事你给三哥说,三哥一定帮你!” 柒宝见他答应的爽快,心里高兴不已:“三哥,咱家堂屋上 头有问题,你找个空,把爹娘支开,咱上去瞅瞅呗!” 虞三郎瞬时傻眼,“柒宝,娘....娘说了,不让你进堂屋呀!” 柒宝腾的站起身:“三哥,我这么跟你说吧,咱家两个舅舅还有太爷,都是因这房梁上的东西出事的。 若是不处理,以后爷爷、爹娘还有咱几个,都得被人算计,家里日子永远别想过好!” 虞三郎见她说的认真,咽了下口水:“柒宝,那....那啥,你真能看出些道道来?” 柒宝有点受伤:“你不信我?” 虞三郎见她表情难过,急忙哄道:“不是,我只是......” “哎呀,我豁出去了,可这事光有咱两个是不行的,还是得找大哥和二哥!” 第15章 果然有猫腻 柒宝斜睨着他:“你不是说,大哥装大人,二哥小古板吗?” 虞三郎讪讪一笑,转头借着赶鸭子的空挡,找到从地里回来的虞大郎和虞二郎,将柒宝的计划讲了一遍。 虞大郎当即摇头:“不行,你忘了?柒宝小时候,每次进堂屋出来都会生病!” 虞二郎也表示赞同。 柒宝听不下去了,噔噔跑出来:“大哥、二哥,你们说,我身体打小好好的,为啥一进堂屋就生病?” 虞大郎不作声。 虞二郎瓮声瓮气道:“堂屋阴气重,你八字轻受不住!” “不是这样的!”柒宝将道理掰开揉碎给两人讲了一遍,又拿钱家工坊的事举例:“你们也不想,爷爷 和爹娘再出事吧?” 虞大郎犹豫许久才开口道:“那....那你想咋弄?” 柒宝将三人拉到小竹林里头,“咱家地基院子没问题,太爷挑的风水不错,唯一可能出问题的只有两处,一是堂屋,二是祖坟!” 虞大郎随即正色道:“这就有点难了,堂屋还好说,可祖坟.....” 虞二郎接着道:“没错,去祖坟要路过村里的坟圈子,平日里,爹娘都不让我和大哥过去,你和三郎就更不可能了!” 虞大郎点头:“祖坟挨着好几家田地,这几日正是秋收的时候,田里大多时候都有人,不好避开人啊!” 虞三郎插话:“柒宝,咱能不能等秋收过后 ,入冬再去?” “不行,”柒宝正色道:“我之前替爷爷算了一下,最近他有一劫,却不知是从何而来。” “若是不将家中隐患解除,我很难放心!” 三个孩子一听,虞老头会有危险,霎时沉不住气了。 虞老头脾气不好又严肃,待几个孩子却是没得话说,几个孩子心里都很敬重他,不舍得他有一点危险。 虞三郎一咬牙:“先解决堂屋的事,祖坟那边我来想办法!” 柒宝歪着脑袋:“三哥,你有啥办法?”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村里秋收,都是相互帮助,今儿个你帮我家,明儿我再来帮你。 陈二叔和五叔公几家帮柒宝家收完稻子,转 头虞老头就带着虞水莲夫妻去给陈二叔家里帮忙。 虞大郎几个留在家里晾晒稻子,顺道照看柒宝。 “老二你去搬梯子过来,老三你站院门口望风,要是大人回来,就学狗叫!” 虞大郎对几个小的吩咐:“我上房梁去,柒宝你站远点指挥就成!” 虞三郎眼珠转了转:“大哥,你这安排不合适,房梁位置小,你个子太大,上去不方便。” “这样吧,二哥你去院子外边看着,大哥你扶着梯子,我上去!” 柒宝也觉得这样安排最好,毕竟虞三郎上树掏鸟窝,下河摸泥鳅,跟个野猴子一样,爬个梯子算什么。 虞大郎望了望房梁,又仔细想了想,觉得 有几分道理,便依着虞三郎所言。 他搬来梯子:“三郎,你上去的时候小心一些.....” “知道了!”他话音未落,虞三郎已经蹭蹭爬了上去,猫着腰就上了横梁。 虞大郎看得心惊肉跳:“老三,你小心些!” “三哥,你再往前一点点,对,就是那个位置!”柒宝抬头垫着脚尖,指挥着虞三郎在房梁上移动位置。 “看到没?有没有啥东西?” 虞三郎蹲在那里,房梁太高看不清他神色。 “啊!”许久,才听到他惊叫一声。 虞大郎紧张道:“老三,你干啥呢?没事就下来,别一惊一乍的!” 柒宝着急道:“三哥,你看到啥了?” 第16章 风水破了 上方传来虞三郎惊讶的声音:“有....有几文钱,还有一张画的乱七八糟的纸条,像...像符纸!” 虞大郎顿了一下,这还真有东西? 他神色复杂的看了眼柒宝,小妹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柒宝仰着脑袋:“三哥,你告诉我那几枚铜钱位置是怎么摆放的?” 虞三郎在上头,将铜钱摆放顺序位置,还有符纸如何摆放,上面符文大致说了一下。 柒宝心中一惊,这怕是五鬼运财术,却不是为虞家运财,而是倒施其法,借了虞家的运道,难怪虞家一直倒霉不见起色。 虞大郎心也跟着一咯噔,自他到了虞家之后,便听村里不少人说,虞家这运势有问题。 还让虞老太爷请了风水先生过来看看,不过,都没看出啥问题。 后来柒宝出世后,虞家处境越发艰难,隐隐有风言风语,说柒宝怕是给虞家带了霉运。 “三哥,你先别动!” 柒宝转头对虞大郎道:“大哥,你去帮我拿点东西过来!” 虞大郎虽是心有疑惑,却也知道这房梁上的东西不该有,很快,便给柒宝拿了她想要的东西过来。 柒宝拎着咯咯挣扎的公鸡:“大哥,你帮我给它放血!” 虞大郎迟疑了一下, 家里就这么一只公鸡,要是出了问题,爷爷肯定是要问罪的。 可一想到房梁上的东西,他一咬牙,抓起公鸡的脖子出门寻菜刀去了。 柒宝就着公鸡血画了一张符,拎着篮子就想爬梯子,被虞大郎给拦住了。 “给我,你告诉我和三郎咋弄就是!” 虞大郎肯让柒宝进堂屋,让虞三郎上房梁已经是很大让步了,再多是不可能的! 柒宝深知大哥脾气,倒也不再坚持,在下面指挥着兄弟俩怎么弄。 虞三郎拿剪刀剪开先前的符纸,又将柒宝绘制的符文放上去,最后压上剪刀,远处就穿来虞二郎汪汪学狗叫的声音。 “快下来!”柒宝看了眼院子外面小声道。 虞三郎边下梯子边问:“柒宝,咱这么弄,能起作用吗?” 柒宝点头:“肯定能,就看那人道法如何了!” 柒宝不知道的是,剪刀压下去的那一刻,有人猛然口吐鲜血。 “虞家....虞家的风水破了?” “不!这不可能!”那人捂住口鼻,血水不停涌出。 他面容阴狠道:“大师说了,便是高手也未必看得出其中窍门,区区乡下地方,怎会有此间高手?” “看来,得去虞家看看了!” 虞老头赤着脚进了院里,见几 个孩子都在家里。 “大白天,你们关着门干啥?” 柒宝朝他嘿嘿一笑:“外头的鸡,老跑来偷吃咱家谷子,我就把门给关上了!” 虞老头满意点点头:“嗯,咱柒宝就是顾家,晓得家里粮食不易!” 他转头拿了个耙子,想将稻子给翻一翻,让稻子晒的快一些。 一扭头,就看见墙角下,耷拉着脑袋的公鸡,那公鸡脖子上还带着血。 “谁干的?”虞老头平素不发火,一旦动怒就有些吓人。 他怒目看着在树下打盹的小黄狗:“旺财,是不是你干的?” 几个孩子向来懂事,他想也不想的就认为,定是这狗咬死的。 旺财张着嘴摇尾巴,狗脸茫然看着众人:它...它干啥了? 柒宝赶忙上去抱住虞老头,仰着小脸可怜巴巴道:“爷爷,你不要凶旺财,鸡是我杀的!” “爷爷天天忙着抢收稻子,累得都瘦好多了,柒宝帮不上忙,就想杀个鸡,给爷爷补一补!” “爷爷,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小孙女声音软软糯糯,虞老头满腔怒火,瞬间烟消云散。 他眼眶湿润的摸着柒宝的头:“爷爷不累,以后可不兴随便杀鸡了,想吃肉就给爷爷说,这公鸡咱得留着下种蛋,明白不 ?” “嗯!”柒宝乖巧点头。 虞老头起身望着虞大郎几个孙子:“妹妹小不懂事,以后这种事拦着些!” 三个小的排成一溜子,听见这话忙不迭点头。 开玩笑,再来一回,爷爷铁定要揍人了。 晚上,虞老头吃着鸡肉,心疼的要命,还等着这批蛋入秋后孵小鸡呢,这下,公鸡没了,岂不是还得花钱买? 柒宝见虞老头脸色难看,以为爷爷牙口不好咬不动,将自己碗里的鸡腿夹给虞老头。 “爷爷,你吃这个,这个软和!” 赵莲舟与虞水莲:..... “爷爷,咱家这宅子是啥时候建的?”柒宝捧着碗问虞老头。 她从会说话起,就有很多的问题,小的时候还问过,如今是哪朝哪代,皇帝是谁?女人要不要裹小脚! 总之,她的问题千奇百怪,好在虞家人都是极为开明之人,只以为小孩子想法天马行空,问题奇奇怪怪也不是没有。 毕竟虞三郎小时候还问过,把自己的小鸟切了,还能不能长个新的出来! “咱家这宅子,是你太也分家出来后,你太奶想有个乡下地方住着,咱村里正宋叔年轻时,和你太爷有过过命交情,就请咱们家在这边落脚了!” 虞老头陷入回忆中: “建宅子那会儿,我还没出生,后来长姐嫁去了淮南,渐渐失了音讯,大哥也.....,你太奶身体不好,就索性带着我回乡下,算起来,应是有五十余年了!” 虞家的宅子虽老旧,可都是青砖瓦片建造,和村里其他人家的土泥墙,显然不是一回事。 要不然,当初王婆子也不能同意赵莲舟入赘了! “那给咱家建造的工匠,你还记得有谁不?”柒宝继续问道。 虞老头给小孙女夹了一块鸡肉;“这就不晓得了啊,见宅子那会儿,我都没出生,哪能知道呢!” “再说了,这都五十年过去了,估计好多人都死了呀!” 虞水莲敲敲柒宝的碗:“吃饭呢,再问,饭都凉了!” 饭后,赵莲舟找到小闺女:“告诉爹,你想干啥呀?” 柒宝朝她爹嘿嘿一笑;“就是觉得咱家老宅子建的不错,想研究一下,找个老工匠问问而已。” 赵莲舟摸摸她的头:“不许去堂屋啊!” 柒宝想跟爹说去祖坟的事,一听这话就咽了回去,算了,还是靠自己吧。 村里抢收忙得热火朝天,柒宝急着想去祖坟看看,偏有寻不到机会。 “柒宝娘,柒宝娘!你快去晒谷场啊,你家三郎和人打起来了!” 第17章 三哥跟人打架啦 晒谷场是一大块平整向阳的地儿,是村里人秋收时抢着晒谷子的地方,偏这个地方又是两村交界处,自然就引来很多的纷争。 盘龙村以前是大村,有一年灾年过后,官府安置了许多流民过来,便将盘龙村分了一部分出去,成了伏虎村。 按理说,两个村一脉相承该是很友好才是,偏偏两个村因为原住民和流民的缘故,一直矛盾不断。 秋收后都忙着抢晒,生怕一场秋雨过来,把一年的辛苦泡了汤。 虞三郎正是因为和伏虎村的三茅子,争晾晒场的位置才打架的。 先是两个小孩子打,后来各自小伙伴下场,引来不讲理的妇人参加,有那护犊子的男人看不下去也加入了,这事就闹得两个村都沸腾了。 柒宝带着个小草帽,上头别满了小野花,正和小伙伴的门光着小脚丫,在田里捡 稻穗。 一听她三哥跟人干架了,将篮子一丢,就朝着村长家的田跑去,今儿好几家都在给村长家帮忙。 “爹!娘!三哥跟人打架了!” 她喊了一嗓子,又朝自家田跑去:“爷爷,三哥叫人给打了!” 正在自家田里捆稻草的虞老头,气得将草把子一丢,骂骂咧咧朝田埂过去。 “小兔崽子,玩着都不省心是不是?” 和虞家田挨着的毛蛋儿爹开玩笑:“虞叔,你别气,我瞅着咱三郎以后,定是个大将军的料,这干仗的本事,那是一等一的呀!” 毛蛋儿娘啐了一口:“你胡咧咧啥呢,没看虞叔气得很,回头把孩子打出个好赖,可咋整?” 柒宝朝着毛蛋儿爹喊了一嗓子;“贵叔,你家毛蛋儿也跟人打架了!” 毛蛋儿爹瞬间不淡定了;“啥?他也打架了?是你家三郎撺掇的 对不对?” 柒宝叉着腰,头顶的小揪揪都跟着一颤一颤的:“才不是呢,是隔壁村的人来抢地盘,要把你家谷子扔草地里,毛蛋儿不愿意,就跟人吵起来了!” “我三哥是为了帮忙,才跟人打起来的!” 她说的飞快,声音脆脆的很是清晰。 毛蛋儿爹娘顾不上看笑话,起身就朝着晒谷场跑去。 柒宝对余下的人道:“叔、婶儿,你们家娃也被人打了,隔壁村人厉害的很,他们先是喊哥姐,这会儿叔伯也过来了!” 这下,田里其他人家也火了,小孩儿打架归小孩儿,大人掺和进来算啥事呢。 村长将手里稻子一丢:“走,都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两个村恩怨已久,每年为晒谷子,多少都有些矛盾纠纷,不过都是妇人之间拍着大腿指着鼻子骂,像这样男人加入进来的倒是 少见。 晒谷场上,妇人们骂声整天、孩子们吵吵闹闹夹杂着哭闹声,汉子们的斥骂声,简直要将晒谷场给掀翻了。 不过好在,大家吵归吵闹归闹,都是在旁边林子里,没人去糟蹋晒谷场上的粮食。 “王二家的,你骂谁呢?” “骂你呢,你个管不住裤裆的烂货,谁不知道呢.....” “死婆娘!你敢骂我们盘龙村的,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啊!你敢打我男人,我跟你拼了!” “好啊,欺负咱盘龙村没人是吧,狗子,你叫人去!” 村里听见风声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朝着晒谷场涌了过去,便是行动不便的老人家,也拄着个拐杖,着急朝着晒谷场去了。 “走,咱赶快往祖坟那边去!”柒宝趴在虞大郎背上催促:“快一点,这会正午阳气足,咱必须赶在下午申时 末回来!” 虞二郎背着个背篓,里头有朱砂黄纸还....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边跑边问:“柒宝,这些东西是打哪儿来的?” 柒宝眼睛闪了闪:“去年,村长家里的秀婶子病的厉害,请了仙师过来作法,我偷偷藏起来的!” 这都是如意乾坤袋里头的,她总不能告诉大哥二哥,是她生就带来的吧。 得亏这些吃饭的家伙跟着一起穿越了,不然这会儿可就抓瞎了。 三人一路小跑,穿过那一片坟圈子,过了林子上了坡,累得气喘吁吁的,总算到了自家坟地。 虞大郎放下妹妹,就和虞二郎拿棍子扫了扫草丛,生怕钻出条蛇来伤着妹妹。 正准备四处查看的柒宝,突然一凛,背后爬上一股密密麻麻的寒意,她....被人盯上了。 而那人,就在这坟地不远的林子里。 第18章 破祖坟阵法 “柒宝,你可以过来了!”已经将草踩平,确认没危险的虞大郎,转头见妹妹呆呆愣愣的有些奇怪。 “柒宝,你咋了?” 柒宝敛住心神,勉强挤出一丝笑来:“没事,就是觉得,太爷这坟前草好多啊!” 蜀地多草木,如今又正是草木疯长的季节,家里人又忙,没时间过来打理坟茔,得等到冬日里,才会过来打理。 虞家的祖坟圈子却不止两座,柒宝大略数了数,竟是有六座,这里头应是有她两个舅舅的衣冠冢。 虞大郎以为她是害怕,轻声安慰道:“别怕,你出生后,太爷最是喜欢你了,他说,要是他能多活几年,看着你长大就好了!” “柒宝,太爷和太奶这样的好人,他们不会害你的!” 柒宝笑了笑,朝虞大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虞大郎以为柒宝要开始作法,便将虞二郎拉到 一边去打柴火。 柒宝蹦蹦跳跳到一边,哼着小曲儿,采了几朵小野花,暗地里却是掐了个驭兽决。 这种术法算是奇门之术,柒宝一般不会使用,毕竟这术法阴毒,会有一定反噬,她这身子尚且年幼,未必能承受得住。 可这会子,林中之人已经将他们盯上了,若是不能解决此人,怕是会引来大.麻烦。 虞二郎将手里枯枝折断,低声问虞大郎;“大哥,柒宝不是说要做法事的么,她咋光顾着玩了?” 虞大郎刚想说话,就听不远处似乎传来闷哼生。 他心头一凛,莫不是这附近有人? 柒宝却是将野花丢进背篓里,拍拍手对两个哥哥道:“大哥二哥,快来这边!” 她在坟头不远处指了一个位置:“挖!” “柒宝,你确定挖这里?”虞大郎看了眼柒宝所指的地方,正对着坟头,他虽不 懂风水,却也知道,坟头坟尾这些地方,不可随意动土,否则容易动煞。 柒宝背着小手点头:“没错,挖吧!” 虞二郎最是老实,柒宝一声令下,他抡起锄头就开挖。 虞大郎没办法,已经到这地步了,又有之前房梁上的事,他只得听柒宝的赌一把了。 兄弟两个挥着锄头开挖。 柒宝往树林里看了几眼,先前那股迫人的注视已经消失了,看来,那人中招了。 当的一声响,虞二郎的锄头,似乎磕到了什么东西。 虞大郎赶忙蹲下身,拿镰刀往下刨了刨,就看到一个小铁盒子慢慢露了出来。 虞二郎骇然:“还.....还真有东西啊!” 柒宝伸手就要去开铁盒子,被虞大郎给拦住了:“柒宝,你站远点,我来打开!” 铁盒子有些年头了,挂锁的地方都已经生锈了,虞大郎拿镰刀轻 轻一瞧就落了。 柒宝庆幸,得亏三哥不在这里,不然,他得惊叫是不是藏宝图了。 虞大郎小心翼翼打开盒子,里面赫然是两张符纸和一撮头发,还有一张小纸条。 虞二郎脸色发白:“这啥东西?看着怪渗人的!” 柒宝小脸紧绷:“阴损害人的玩意儿,这作法的人,是存心想让咱家家破人亡断子绝孙呢!” 虞大郎吸了口气,捏紧拳头咬牙道:“果真是阴损到家了!” “柒宝,现在要咋办?” 柒宝将那张小纸条给收起来,若是她没猜错,那上头应该是她爷爷的生辰八字。 她从背篓去里取出黄纸,拿荆棘刺扎破手指,就着手指血画了两张符,而后小手结印随之一点,那盒子里的符纸和头发瞬间燃烧,转眼化为一撮灰烬。 天色突然暗沉,狂风摇动树木,吹的柒宝头发凌乱 虞家两 兄弟看得目瞪口呆,他们咋不知道,小妹还有这等本事呢。 火苗腾起那一刻,一处暗室里,供奉的法坛突然起火,施法之人骤然间头发花白七窍流血。 他疯癫道:“这不可能,不可能!没人能破我的九阴阵!” 柒宝胸中气血翻腾,她也不好受,对方垂死挣扎,亡命一搏,必然会让她受到一些伤害。 她强忍着不舒服,在虞家祖坟四周都布下法阵,谨防有人再次来作乱。 “大哥二哥,将这地方收拾好,别让人看出痕迹!” 只要有个五六天,没人过来,很快便会有草长起来,掩盖掉动过土的痕迹。 三人收拾完毕,匆匆往家里去。 虞大郎察觉小妹脸色似乎有些不对;“柒宝,你不舒服吗?” 柒宝刚想说话,就哇的吐出一口血来,眼前一黑顿时没了意识。 “柒宝!” “柒宝!” 第19章 父女俩的信任 “天道有数,万物有恒,载营魄抱一......” 柒宝昏昏沉沉中,仿佛又坐在师父怀里,听师父给她念书,而她似懂非懂。 她想张口问问,嘴巴死活张不开,胸口沉甸甸的,似乎被啥压着了。 “你该回去了!”师父突然丢下书声音飘忽道。 柒宝一惊;“我回哪儿?” “柒宝!柒宝!”一阵迷雾中,似乎有人穿过重重迷雾在叫她。 她下意识回头:“诶!” 虞水莲见女儿睁开眼睛,喜极而泣:“娘的乖乖啊,你可算是醒了!” 身旁一个婆子道:“这小姑娘神魂弱,以后少去那等阴气重的地方!” 虞水莲感激道:“多谢神婆,三郎,你过来看着妹妹,我送神婆出去!” 床尾的虞三郎凑过来,趴在柒宝身边,眼睛鼻子红红的。 “三哥,你哭了?”柒宝伸出小手摸着虞三郎的眼睛。 这是出啥事了?要知道家里三个哥哥,虞三郎脾气最硬,打死都不掉眼泪那种。 虞三郎哽咽道:“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吓人,都睡三天了,一直叫不醒,要不是请了神婆过来招魂,估计你还不能醒!” 柒宝一惊:“我睡了这么久?” 她果然还是太弱了, 要换成前世她巅峰期,这样的对手压根不放在心上,没想到这一遭,居然差点没了命。 看来,还是得尽快提升修为了。 “大哥和二哥呢?”她想坐起身,被虞三郎给拦下。 “你还是别起来了,大哥和二哥被爷爷揍了,这两天屁股上的伤都没好利索,你可别再添乱了!” 虞三郎想起虞老头当时揍人的骇人场景,不由暗自庆幸,得亏自己做了吸引注意力的炮灰,不然这顿打...... 柒宝与虞三郎说了会话,闭眼调息了一会儿,整个人又变得活蹦乱跳了。 “娘,我要出去走走!”柒宝缠着虞水莲:“我都躺三天了,浑身酸疼可不能再躺了!” 风水的事解决了,她总得出去打探一下情况才是,还得看看大哥二哥咋样了。 虞水莲不放心:“小孩子骨头都是软的,哪儿就酸疼了?” 柒宝拉着她的手不停的摇啊摇:“娘,你就让我出去玩会嘛!” 虞水莲无奈,只好抱上她,打算去外头转转。 母女俩刚走到院门口,就遇到了赵莲舟。 “爹爹!” 赵莲舟见女儿醒了,眼眶发红却是高兴不已:“哎呦,爹的老闺女,你可算是醒了!” 虞水莲问 赵莲舟:“村长叫你们去干啥?爹咋没跟你一起回来?” 赵莲舟抱着女儿进院里坐下,侧身与虞水莲小声道:“咱祖坟林子里死了个人,你知道是谁不?” 柒宝趴在赵莲舟怀里,小耳朵竖起来,安安静静听爹娘说话。 虞水莲一惊:“咱祖坟地里死人了?天爷,那一带都是坟圈子,谁没事去那儿啊,这死的谁呀?” 不对呀,这阵子村里和附近村,都没听说哪家死人了呀? 赵莲舟压低声音道:“是和县虞家二房的,那人说来还是你堂兄弟,虞文彪你记得不?” 虞文彪? 谁呀? 柒宝小脑袋疯狂运转,难道害虞家的,是和县的本家? 虞水莲一怔:“死的是虞文彪?这混蛋可算是死了,小时候每次来我家,总是要揪我头发抢我东西,后来我爹就不准他们过来了! 奇怪,他咋会死在咱家祖坟地里呢?” 赵莲舟摇头:“不知道,是隔壁村放牛娃牛跑了,一直追到林子里才发现的。 今儿捕头带仵作过来,就是来验尸的,听说是被蛇咬死的,这会儿爹还在里正家,等着和县那边的人过来!” 那日柒宝昏迷不醒,被虞大郎抱回家。 晚上,虞老头和 赵莲舟担心闺女被那啥,拎着香烛纸钱去坟地祭拜。 因着天黑,翁婿二人烧完纸就回家,压根没想到林子里还有人。 虞水莲一拍巴掌:“该他和县虞家倒霉,大老远跑咱家林子来想干啥,得亏老天开眼,看不过那起子小人干坏事,叫毒蛇咬死了那龟孙!” 她一错眼,发现闺女眼睛亮晶晶正听得认真,赶忙打住话头不说了。 “你带着柒宝转转,我去地里看看!” 这几日家里人忙着柒宝的事,地里活落了一堆没干。 赵莲舟抱着闺女走到老槐树下,见四下无人,这才小声问道:“柒宝,你老实说,林子里死的那个人,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那天的事,虞大郎和虞二郎打死都不松口,一口咬定是他们想去那边林子里抓兔子。 虞老头和虞水莲信了,赵莲舟却是不信的。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那天虞三郎跟人打架,压根不像是什么小孩子之间的纷争,而是兄弟几个和柒宝有预谋的。 柒宝对着手指头低头小声道:“我不知道哇!” 赵莲舟叹了口气:“原以为你知道什么,看来你啥也不知道,麻烦了,那人身上怎会有二郎的东西呢!” 柒宝抬头着急 道:“怎么可能?二哥都没接触他,他只是.....” 话没说完,柒宝就赶紧用小手捂住嘴巴,完蛋了,她被爹爹套话了。 赵莲舟又是一脸心痛:“唉,我以为闺女是我贴心的小棉袄,如今看来,闺女压根信不过我这个爹啊! 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让柒宝对我这么失望,居然瞒着我这么多事!” 柒宝摆手:“不是的,不是的!是爹爹你们几个大人,都不信我说的话!” 她说到后面,脑袋低垂小小的身影蔫蔫的。 赵莲舟鼻子一酸,这说来说去还是做父母的忽略了孩子,以为孩子年纪小啥也不知道,都不肯听孩子好好说话。 他柔声哄道:“都是爹爹不好,那柒宝可不可以告诉爹,那天林子里发生的事?” “那爹爹不可以告诉娘亲和爷爷!”柒宝抬头,圆溜溜的眼珠,像是被水浸泡过的玛瑙,清澈又干净。 “我保证!” 柒宝便将虞家被人改了风水之事讲了一遍,听得赵莲舟眉头紧蹙。 “柒宝,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柒宝只得又将梦里白胡子老爷爷那一套搬出来忽悠。 赵莲舟狐疑道:“那你能算出你爹我,这辈子还会有啥坎坷不?” 第20章 心怀鬼胎的小姑 柒宝摇头:“爹爹的命数,我看不准!” 赵莲舟点着女儿小鼻头;“你个小骗子,还怪会胡诌的!” 柒宝鼓着腮帮,气鼓鼓道:“才不是呢,是爹你的八字不准,我才算不出的!” 赵莲舟一怔,随后摸着闺女的头,抬头望天道:“你奶不喜我这个儿子,连你爹的生辰八字都给记错了!” 柒宝不明白,为啥会有人连亲儿子的生辰八字都不记得,可如果这人是王婆子,那就能说得通了。 被柒宝讨厌的王婆子,次日一大早,就带着赵莲舟的妹妹赵四妮过来了。 虞水莲和赵莲舟没成亲之前,和赵四妮关系不错,见她上门,倒也不好给王婆子摆脸色。 “三嫂,我跟你说,人张老爷家在京城那都是有名儿的,咱柒宝要是能被他家收养,处个干亲,以后我三哥干啥不能!” 赵四妮一进来,就和虞水莲说起城里张老爷要收养几个干儿子干女儿的事。 她比赵莲舟小一岁,却比赵莲舟早两年成亲,如今儿子都五岁了。 虞水莲直接拒绝;“他家再好,我们柒宝也不去,我可就这么个小闺女,才不舍得她给人家做闺女呢!” 她说着还 在女儿白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柒宝脆生生道:“对,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有爹娘,才不要去别人家!” 这个什么老爷可真是奇怪,自己有儿有女,还要收养别人家的孩子,真想收养,直接去善堂啊,那里多的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柒宝直觉这事有点古怪。 “还狗窝?”王婆子撇嘴道:“你这窝,还真不能跟人张老爷家的狗窝比,我说你啊,我这做婆婆的没催着你生儿子,你自己也好歹上点心吧,守着这么个丫头片子能干嘛?” “能气你呀!”柒宝晃着小脑袋,笑得露出两个小酒窝:“你又不是我亲奶奶,我娘有没有儿子,关你啥事!” “嘿,你个死丫头!”王婆子气得伸手就想去掐她,被赵四妮给拦住了。 虞水莲赶忙将柒宝抱怀里,警惕的看着王婆子:“柒宝哪里说错了,她爹是入赘,你这就是外家,咱家咋样跟你有啥关系?” 赵四妮赶忙劝和;“都别闹了,三嫂,我三哥虽说是入赘,可那也是我娘的亲儿子不是?” “不是!”柒宝从虞水莲臂弯里伸出小脑袋:“前阵子,王奶奶才当着村里人的面说的 ,说我爹死活都跟她没关系,压根就不是她亲儿子!” 赵四妮为难道:“三嫂,你是晓得的,我娘这人嘴快心不坏,张老爷那事,你再好好想想,父母爱孩子,那就该给她最好的才是,你想想看,张老爷家的日子,比起咱家不晓得好多少,柒宝去了那就是享福去!” “这么好,你咋不让你儿子去?”柒宝奶声奶气怼了回去。 赵四妮神色一僵,随后笑道:“那不是他年纪不合适吗!” 王婆子气的起身往外走:“你说你管她家干啥,一窝子穷酸破落的死绝户,还拿着个死丫头当金疙瘩,早晚有的是后悔时候!” 赵四妮赶忙去追老娘,边走边道:“三嫂,你再考虑考虑!” 柒宝仰着小脑袋对虞水莲道:“娘,这上赶着的就没好事,你可别信她的鬼话!” 更重要的是,她方才看赵四妹的面相,发现这女人竟然还背了人命,可见是个有手段的,她可不想娘被人给哄了去。 虞水莲蹲下身对上女儿的眼睛:“嗯,娘知道!” 少时的情谊,早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面目全非了。 从里正家回来的虞老头,见小孙女活蹦乱跳的在院 子里撒欢,一颗心总算落了下去。 “爹,你咋这会儿才回来?”虞水莲给虞老头倒了碗水。 昨夜,虞老头一夜未归,她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不安的很。 虞老头从怀里摸出两颗核桃给柒宝,“昨儿太晚,就在里正家歇着了!” 他神色疲惫,显然不想多说。 虞三郎躲在墙角后面跟柒宝招手。 柒宝从虞老头怀里滑下去:“爷爷,我要去帮三哥赶鸭子了!” “去吧!”虞老头也正想支开柒宝说话。 柒宝跑到小溪边,就见虞大郎和虞二郎正在烤芋头。 不远处还有个和虞三郎差不多大的小子,正窝在小溪边上啃芋头,吃的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那小子见柒宝过来,还笑嘻嘻跟她打招呼。 柒宝拉着虞三郎小声道:“三哥,三茅子他来干啥?想报仇吗?” 虞三郎嘿嘿一笑:“咋会报仇呢,咱俩是生死过命的好兄弟呢!” 柒宝一愣:“可你那天在晒谷场,不是跟他打架了吗?” 虞三郎神神秘秘道:“这事说来话长,回头我再告诉你,你还是先坐下,听听大哥二哥打听来的消息吧!” 虞大郎和虞二郎被虞老头打的差点下不 了床,等到伤好一点点,又赶忙四处打听消息,想知道到底是谁想害他们家。 “快说快说!”柒宝激动的小脸都红了,她也想知道,这背后到底是谁想害他们家。 虞大郎瞥了眼不远处的三茅子。 三茅子扭过身子背对着他们:“你们当我是个屁,风吹吹就散了,啥也听不到!” “放心吧,自己人!”虞三郎肯定道。 兄妹四人围在一起,虞大郎这才小声道:“和县虞家你们知道吧?” 另外三小只小鸡啄米点头。 柒宝还补充道:“就是咱老祖宗宠着的那个妾室后人?” “对!”虞大郎继续道:“柒宝你不知道,太爷活着的时候,每年太爷生辰,他们都会来祝贺,后来太爷过世后,爷爷骂过他们几回,这才慢慢断了来往!” 柒宝瞪大眼睛:“是他们想害咱家?” 虞大郎冷笑:“是不是他们不知道,但是,昨儿个我和爷爷在里正家听到一个消息!” 虞三郎不耐烦道:“大哥你烦不烦,谁要听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你赶紧说重点啊!” 虞大郎看了眼虞三郎,这才压低声音道:“和县虞家那位二老爷,昨儿夜里突然暴毙了!” 第21章 去本家吊唁 虞三郎呸了一声:“那肯定就是这二老爷害咱家没跑了,就这么死了,可真是便宜他了!” 柒宝掐了掐指头,摇头道:“他死的还真不便宜,从咱动坟那日起,他便七窍流血,五脏六腑如万蚁啃噬,活活折磨三日才生生疼死!” 不过,她总觉得这事不大对,虞二老爷这症状,最多像是被阵法波及,可不像是被反噬的样子。 莫非,这背后另有高人? 虞二郎惊恐道:“死法这么惨,还真是报应啊!” 柒宝问虞大郎:“二老爷死了,爷爷要过去奔丧吗?” 虞大郎摇头:“他们家请了爷爷,不过爷爷不打算去,里正爷爷劝了好久,爷爷都没答应这事。” 柒宝小眉头一皱,不行,这事她得去看看。 不过依着虞老头的倔脾气,他肯定不会愿意去和县虞家的,柒宝琢磨着,她得寻个能说得上话的盟友。 晚上,赵莲舟给虞老头端了洗脚水过去,便坐在他身边,摇着蒲扇与他说话。 “爹,和县虞家那边,咱还是该去......” “去啥去!”虞老头气得差点没踢翻脚下的洗脚盆:“他家死绝了,老子也不会去瞅一眼!” 柒宝 见爷爷生气,生怕他怪罪爹爹,噔噔跑过去,趴在虞老头膝盖上。 “爷爷你不要生气!” 虞老头见小孙女跑来,深吸一口气:“爷爷没生气!” 柒宝小脸一板:“你有,你看你眉头皱了,嘴巴也抿的很紧,你这样就是生气了!” 虞老头对上小孙女,瞬间没了脾气。 “爷爷真没生气!” 柒宝朝她爹一努嘴,示意她爹继续。 “行了,有啥话直说吧!”虞老头不耐烦父女俩的眉眼官司。 赵莲舟将女儿拉到身边,给她摇着扇子赶蚊子。 “爹,咱老虞家打柒宝太爷那辈起,日子还算安稳,可后来大哥二哥相继出事,柒宝奶奶也跟着病重,咱家一日不如一日,你有想过这是为啥吗?” 月光下,虞老头神色不明,气氛陡然有些凝滞。 赵莲舟顿了一下,便将那日几个孩子在祖坟干的事,一五一十的给虞老头讲了一遍。 虞老头目瞪口呆:“坟地里真有东西?” “你等着!”柒宝假装跑回屋里,转过身从乾坤袋里取出那张小纸条给虞老头。 “爷爷,你看看这是谁的八字?” 虞老头仔细看了看,神色骤然大变:“这.... .这是你太爷的八字,你哪儿来的?” 虞老太爷的八字,别说柒宝,就是赵莲舟都不清楚,她是打哪儿来的? 赵莲舟轻声道:“这便是坟前挖出铁盒里的东西,里面还有符纸和一撮头发,柒宝也是为了破这个局,才会昏迷不醒的!” 虞老头今晚受到的刺激可不小,先是莫名其妙见到了老爹的生辰八字,这会儿,女婿又告诉他,他小孙女不但发现了虞家风水有问题,还将这个风水局给破了。 他捏着小纸条,目眦欲裂道:“虞忠业这个老王八蛋,尽然算计我们老虞家这么多年,果然是瘦马出身的......” 他骂到一半才察觉小孙女在跟前,赶忙打住话头,没把最后那句脏话给骂出来。 柒宝懵懵懂懂道:“爷爷,瘦马是啥?” 虞老头与赵莲舟翁婿两个一滞,一时不晓得该如何回孩子的话。 虞老头岔开话题:“那咱明儿过去,还得带上柒宝?” 赵莲舟点头:“柒宝这孩子与旁人不一样,能看到很多咱们看不到的东西,带上她也正好看看,和县虞家都有啥猫腻!” 和县虞家和柒宝家可不一样,人家一大家子都住在县城 里,家里有在朝为官的,有经商跑卖卖的,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在和县那是赫赫有名的人家。 柒宝到了虞二老爷家附近,远远的便看到,整个宅子上方散发着金光,这显然是有功德人家才会有的福禄之气。 可等走近一些,柒宝就发现,这表面金光之下,竟然是浓浓的死气。 看来,虞家二房靠着窃取太爷一家的气运,家中子弟个个前程锦绣,如今阵法被破遭到反噬,想必那些为官为商的就要走下坡路了。 虞家在外迎客的虞文俊见到虞老头一怔,全家人都料定虞老头不会来,可他这会儿不但来了,还带着他那个上门女婿和小孙女一道来了。 “咋?不欢迎我登门?”虞老头见虞文俊发愣没好气道。 他心里窝着一股子仇恨,这会儿恨不得拿把刀,把这一家子老小全都砍了方才解气。 他昨儿晚上听柒宝说,虞家这么多年的噩运,两个儿子和老妻惨死,都是被这一家子给害的,那仇恨就如火一般,在心里烧的滋滋作响,叫他一整夜都没睡觉。 虞文俊回神赶忙迎上去:“五叔能过来,侄儿高兴都来不及,哪儿会不欢迎呢。” “高 兴?”虞老头冷笑:“你老子死了,你高兴个屁啊!” 饶是虞文俊耐心够好,也被虞老头这夹枪带棒的,气的脸色大变。 虞文俊老娘蒋氏从灵堂冲了出来:“虞忠烈,你个老东西,不想来没人求你来,你二哥死了,你这做兄弟不说伤心,还上赶着戳人心窝子,你还是人吗?” 虞老头冷笑:“老嫂子这话可就说错了,我哥哥兄弟可都是死绝了的,至于那瘦马生的杂种,跟我家有啥关系?” 虞家众人脸色大变,一旁过来吊唁的宾客一时尴尬不已。 柒宝小声问赵莲舟:“我爷爷还有兄弟呢?” 赵莲舟小声回道:“有呢,都被人害死了!” 要不然,老太爷也不会闹着分家,去盘龙村安家落户了。 和县虞家跟虞老头一个辈分的都没了,就剩下二老爷撑着,如今二老爷过世,家里没了主心骨。 蒋氏悲痛不已,这几日身子本就不好,被虞老头这么一气,整个人都站不住,身子颤抖便要倒下去了。 虞老头嚷嚷道:“你这老婆子,说你两句,就要死要活的做给谁看呢?” 赵莲舟趁着虞老头与人吵架,抱着柒宝偷摸溜进了虞家院里。 第22章 祠堂里的秘密 和县虞家不像柒宝家人丁单薄,这宅子单单住着虞二老爷一家,还有三老爷四老爷两家住在城郊。 死在林子里那个虞文彪,正是四老爷家的儿子。 这会儿,虞老头在灵堂外跟虞二夫人吵架,内院也不消停,虞五夫人在正厅又哭又骂。 “我儿子替你们二房做事,如今出了事,你们让我去找凤县虞家,这是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没人撑腰是不是?” 庶支一共四个儿子,大老爷早年在嫡庶斗法时就死了,没能留下一儿半女,三老爷体弱多病,一直靠二房养活。 四老爷年轻时就是眠花宿柳的主儿,年纪轻轻没了,留下四夫人母子三人,如今虞文彪这个小儿子又没了,四夫人心头怎能不恨。 虞家二少奶奶上前道:“四婶,老七自己跑到凤县,死在人家的祖坟林子里,跟我们家有啥关系,你要找人闹,不该是去找凤县虞家吗?” 四夫人吼道:“当初你们咋说的,让我家老二.......” 柒宝正瞅的津津有味,她就爱看这些热闹,尤其是带八卦大瓜的热闹。 赵莲舟扯了扯柒宝的小耳朵:“你忘了你过来干啥的了?” 对哦,她是来看庶支这边风水的 。 “走走,赶紧去他们家祠堂!” 虞氏到了这一辈早已没落,祠堂自然不可能像大宗族那样,另劈风水宝地而建,便在家宅后方另起一处。 虞二老爷突然过世,前来吊唁的客人不少,虞老头和四夫人又过来闹,搞得家里处处乱成一团。 赵莲舟父女在各院穿梭,丝毫没引起人注意。 “走这边!”柒宝指点着赵莲舟,很快就找到了虞家祠堂所在位置。 祠堂前院,正门左右各有一口大水缸,里头莲花生机勃勃,有两个婆子在院里洒扫。 柒宝噔噔跑到两个婆子跟前:“去前院帮忙,那头客人多忙着呢!” 婆子先是一愣,而后就丢掉扫把往外走,看都没看赵莲舟一眼。 赵莲舟目瞪口呆:“闺女,你....你弄的啥道道呢?” 这才三岁,就能惑人心智,这要是长歪了可咋办?老父亲很忧伤。 柒宝没空跟老爹废话,从怀里摸出一张黄纸,又接着拿出朱砂笔之类的东西。 赵莲舟又震惊了,很想把柒宝拎起来甩一甩,看看她身上到底藏了多少东西。 柒宝画好符,也不知她怎么弄的,突然就点着了,窜出一小撮火苗,她将火苗丢进祠堂门口的大 鱼缸里。 不知为何,赵莲舟突然觉得,鱼缸里的莲花似乎瞬间有点蔫了,仔细一看又好像没变化。 祠堂里头窜出一股冷风,明明秋老虎还热的厉害,他却平白觉得一阵寒气逼人。 “爹,你守着外面,我进去看看,要是有人来了,你自己躲起来就好,我会有办法的!” “不行,要进去咱一起进去!”赵莲舟总觉得,这祠堂不大对,他哪儿能放心让女儿一个人进去呢。 柒宝皱着小眉头:“爹,我真不会有事的,你进去还有可能会拖累我,再说了,咱总得有个人望风吧!” 赵莲舟不松口:“那你上次还昏迷了三天,再出事,你娘得扒了我的皮!” 柒宝小脸满是无奈:“爹,那会情况不一样啊,这次,咱是主动,能破就破,破不了下次再来,你再磨叽,待会来人就麻烦了!” 父女俩互不让步,最后约定一炷香时间,柒宝要是不出来,赵莲舟就得进去找她。 “爹,来人你就学小狗叫!” 赵莲舟叉腰:“小狗叫多难听,学鸟叫行了!” 柒宝钻进二老爷家祠堂,里头灯火通明,庄严而肃穆,和祠堂外头截然不同。 里面供奉着虞家列祖列宗牌位 ,柒宝垫着脚尖一一扫过,赫然发现她太爷的牌位也在这里头。 这可就有意思了! 柒宝在祠堂里四处转了转,果然被她发现了几处子孙法阵,这法阵与寻常人借天地灵气祖宗庇佑不同,却是以借他人运道来庇佑子孙,实在是阴损至极。 她从乾坤袋里取出个小纸人,在小纸人上头画上符文,手指一点,那小纸人就飞到了太爷牌位下面,直接钻了进去。 哼哼!敢拿她太爷来借运,就看他们承不承的了这“福报” 柒宝又在高祖灵位下做了点手脚,这老祖宗不当人,祸害儿孙,以后和县虞家的人还想作恶,不但要承受法阵带来的反噬,就连着死去的几个老头子也别想安稳。 大功告成,柒宝高兴的拍拍小手,就听到外头传来几声布谷鸟叫声。 柒宝赶忙躲到供桌下面,刚躲好,就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 “爹,五叔来者不善,你不过去帮忙说句话?”一个中年人声音响起。 接着便是一个老人回道:“帮啥帮,虞老五过来是想干啥,家里谁不知道,二房享了人家这么多年的福运,该是到了偿还时候了!” 躲在供桌下的柒宝心道:“二老爷这会躺在灵 堂上,四老爷早早就死了,那这会说话的人,是虞三老爷?” 站在祠堂里说话的正是虞三老爷父子。 虞文斌给三老爷点了一炷香:“爹,你说凤县那边的人,这次打哪儿请来如此高手,居然破了大师的法阵,这往后咱们.......” 三老爷接过香冷哼一声:“破了就破了,反正凤县那边的好处,都给了二房,轮不着咱们,如今老二死了,以后该是我们三房的运道了!” 虞文斌踌躇道:“爹,德贵家的去了五叔家里,好说歹说他家都不乐意,把那小女娃送去张家,要不要让人去打听一下,这小女娃到底啥命格,他们会看得这么宝贝!” 三老爷不以为然道:“一个小女娃而已,能有多大能耐,倒是送去京城的孩子凑够了吗?” 虞文斌笑道:“要寻个阴时阴月出生的孩子,还是极好找的,乡下人一听说孩子可以去京城,家里还能得银子,巴不得将孩子全部送走呢!” 柒宝心中一惊:“他们找阴时阴月出生的孩子,是想干啥?” “出来!”柒宝正琢磨着,就听到三老爷一声怒吼,她瞬间吓得往后一缩,就听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摔地上了。 第23章 气息弱的小姑娘 她.....被人发现了? 柒宝取出一张障眼符,也不管有用没用,先拍出去再说。 她屏气凝神一动也不敢动,大不了被人发现,就说自己迷迷糊糊走错路了,反正她如今年纪小,说啥都不会引起人怀疑。 许久,才从烛台后面走出个小姑娘,怯怯朝三老爷行礼:“爷爷!” 柒宝一愣,这祠堂里还有人,方才她怎么都没发现? 这人气息也太弱了吧,她竟然毫无察觉,那刚她做的事,有没有被人发现? 虞文斌不悦道:“明惜,你怎会在这里?” 虞明惜低头道:“我.....我不小心打碎了二姐的插屏,母亲罚我过来跪祠堂,我....我...我没忍住就睡着了!” 虞明惜是虞文斌的小女儿,又是个庶女,不得家中人看重,被罚也是常有的事。 虞三老爷沉声道:“回去与你媳妇好好说一说,责罚方式有很多种,别动不动就让孩子跪祠堂,这里头都是先祖牌位,要是冲撞了先人,可如何是好?” “是,儿子回头便与她好生说一说!” 父子俩带着虞明惜离开,柒宝感受外间无人,又听到外头传来三声布谷鸟 叫唤,这才小心翼翼爬了出来。 “我的老闺女,你快吓死爹了,咱赶紧走!”他方才见三老爷和虞文斌进了祠堂,吓得满头冷汗。 又不敢进去找柒宝,只好学鸟叫提示她。 “走走走!”柒宝也不想多留,反正该办的事都办完了。 外头,虞老头叫嚷得正厉害:“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这一支坏事做绝,早晚遭天谴,我老头子这辈子看得见!” 二夫人捂着心口骂道;“我去你个老不死的,我这一支儿孙满堂,倒是你家都成绝户了,还敢说这种话,要遭天谴那也是你们家!” 虞老头冷笑:“我家成绝户?你敢不敢拿你这一脉儿孙发誓,我家成绝户,跟你们有没有关系。 用那等阴损手段害人,掂量着谁不晓得呢,你家那死老头咋死的,敢让人看吗?” 虞忠业那个老混蛋敢算计他一家子,害死老妻和两个儿子,他就不怕把这事闹大,叫那些与他家走得近的人,以后还敢不敢与他家往来。 虞文俊扶着二夫人,脸色难看道:“五叔,先辈们的事都过几十年了,你又何必耿耿于怀,抓着这事不放? 我父亲为人和善,一辈 子就没做过坏事,都说死者为大,你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虞老头中气十足骂道:“我可去你的和善吧,实话告诉你,我家受了高人指点,头天在坟地里挖出腌臜东西,第二天你家老东西就暴毙。 这么邪门的事,你看看谁不怕?” 今日来往宾客不少,众人一听这话,都心有戚戚。 二老爷身子一向康健,前阵子县太爷老娘过寿,他前去贺寿,不少人都见他红光满面,中气十足的样子。 这才不到一个月,他便是病的再厉害,也不可能突然暴病而亡。 二房有个儿子在京城做了侍郎,家中门第显赫,因而很多人都认识二老爷,他要是病了,怎么可能一点风声没有? 有好些想着跟虞家做儿女亲家的,心里立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开玩笑,以前凤县虞家多风光,如今落到绝户下场,这要说没人下毒手,还真是不信。 赵莲舟抱着闺女,悄无声息混进人群中。 “莲舟!”父女俩刚混进人群,就听身后有人唤赵莲舟。 赵莲舟一阵心虚,回头却见是钱三爷带着六子。 “钱三叔,你好啊!”柒宝自来熟的跟人打招呼。 钱三 爷背着手朝柒宝点点头,“莲舟老弟,可否借一步说话?” 赵莲舟不大想,毕竟钱家的事,他是真不想掺和。 柒宝笑眯眯道:“钱三叔,你家小公子可好?” 钱三爷笑道:“多谢小柒宝关心,犬子身体很是康健!” 跟在钱三爷身后的六子,神色复杂看着柒宝,那眼里似有几分畏惧之意。 柒宝问六子:“你那红脸大哥估计头七都过了吧!” 六子脸色大变:“你....你咋知道?” 柒宝小大人般叹了口气:“我都劝他了,要谨言慎行,他怎的就是不听呢,还真是阎王要人三更死,就不留人到五更啊!” 钱三爷先前都没把柒宝的话放心上,直到红脸汉子死后,他才开始后怕,这小姑娘还真有些道道。 六子不由偷瞄柒宝,这小丫头也太邪门了吧。 当初她说大哥会被儿子砍死,可那会儿,大哥连个婆娘都没有,怎么会有儿子,还被儿子给砍死? 大哥也没当回事,还是经常去那相好的家里。 后来那相好的男人死了,便说要跟红脸汉子做长久夫妻。 红脸汉子也没当回事,他就是个在屋头混日子的,好人家的姑 娘看不上他,相好的虽说年纪大了些,可生得不错,待他又很是温柔,便应了此事。 哪晓得,大婚当日,二人拜过天地,那相好的儿子也磕头叫了爹,大家一时高兴,便叫嚷着多喝了几杯。 热热闹闹吵着喝酒,还吵着要闹洞房,也不晓得谁突然说起,那相好的男人死的有些蹊跷,怕是这二人早就勾搭在一处,故意害人性命。 那相好的儿子也是个棒槌,一听这话哪里得了,冲进厨房摸出一把剔骨刀,把正在给人敬酒的红脸汉子,当场剁成了肉泥。 六子当场就给吓傻了,事后想起,可不就应了柒宝那句话。 “你会被你儿子砍死!” 那边虞老头也骂的差不多了,再骂下去,估计就要出人命了。 “我告诉你们,老子只要一天不死,我这一脉就不会绝,我会亲眼看着你这一家子男盗女娼的东西,往后会落个啥样下场!” “滚!”二夫人用尽最后的力气怒吼:“你给我滚呐!” 虞家嫡庶两支经此一事,算是彻底闹掰,不会再有来往了。 钱三爷对虞老头道:“虞老爷,相请不如偶遇,不如在下做东,一起坐坐?” 第24章 孩子掉河里了 虞老头看了眼女婿和孙女:“那就叨扰三爷了!” 他也不是不懂变通的老古板,尤其是经历了和县虞家的风水局,深知自家早年就被人盯上,若不多结交几个人,将来被人害了都不晓得。 钱三爷虽是凤县人,钱三夫人娘家却是和县县城大户,他自然对两边情况都很清楚。 “虞家二老爷身体一向康健,突然出了这等事,真是叫人猝不及防,要不是前儿个,他家有个姨娘突然疯了,说二老爷遭了天谴,浑身上下都是血口子,没一处完好,这县城的人,都不晓得这事!” 虞老头和赵莲舟相互看了一眼,不知钱三爷这话是啥意思! 柒宝心中暗道,看来,那老头儿受波及不小,死相一定很难看,要不然也不至于将那姨娘给吓疯。 她不知道,虞二老爷表面和善,暗地里却是个好颜色的,家里有名分的没名分的,足足有七八个。 疯掉的那个五姨娘,年方二十,还不曾有子嗣,正得虞二老爷喜欢。 当天夜里,二人一片和谐之时,虞二老爷突然身子一僵,而后鼻子开始出血。 五姨娘还以为老头子是上火了,正想与他说笑,却见那血水如注 ,从眼睛鼻子嘴巴耳朵汩汩而出。 身上也跟着出现碎裂纹路,沿着纹路不停有血水冒出。 五姨娘骇然,惊慌失措跑了出去,被虞二夫人抓住关进了柴房。 二夫人忙着敲打下人,想要封锁二老爷之死,没留意,让五姨娘给偷跑了出去,闹得整个和县县城人尽皆知。 柒宝吃着点心,腮帮鼓鼓的:“二老爷死了,他们为啥要瞒着?” 这里的点心可真好吃。 虞老头翁婿也同样看着钱三爷,他们也对这个问题比较好奇。 钱三爷笑道;“二老爷的长子虞文海是吏部侍郎,这二老爷一过世,他怕是要回来守孝了!” 虞老头和赵莲舟瞬间明白了。 虞家自高祖过后,一代不如一代,好不容易出个做官的,二老爷一家不想虞文海就这么回来。 守孝三年,三年过后是什么情况,谁也料不到。 柒宝好奇另一件事;“他们守的那么严,那个五姨娘是咋跑出来的?” 这个,不光是柒宝好奇,就是桌上三个大人也很是好奇。 二老爷一家既然想瞒着这事,那必然将五姨娘看得很紧,如此,她又是怎么跑出来的? 虞老头与赵莲舟相互看了一眼, 看来,这和县虞家也没他们想的那般紧密,内里也没少恩怨纷争。 钱三爷说完和县虞家的事,笑着与虞老头道:“我瞧着你这孙女怪喜欢的,不晓得可否给我做个干女儿?” 虞老头一愣,怎么个个都想跟他抢孙女儿,他可就这么一个独苗苗。 柒宝瞪着乌溜溜的眼珠:“钱三爷,你们明明自己都有孩子,为啥还老想着要别人家的娃娃?” 钱三爷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必然是你这小女娃遭人喜欢,才会有人想让你这个干闺女了!” 柒宝撑着下巴:“可城里的张老爷,他家为啥要那么多的干儿子干闺女呢?” 钱三爷脸色微变,“张家家大业大,也许是想要多积攒些福报吧!” “福报可不是这么攒的!”回去的路上,柒宝摇头晃脑跟爷爷和爹爹说起这事。 虞老头转头与赵莲舟道:“你那个妹妹怕是有问题,以后少与她家来往!” 以前他担心,赵莲舟会看顾王婆子一家,后来发现女婿跟赵家压根没来往后,才慢慢放下心来。 赵莲舟点头:“回头我打听一下,看看赵四妮跟张家到底啥关系!” 父子两个走到村口河边,就看到 不少人拿着竹竿在河边捞什么,还有几个年轻的在水里翻腾。 盘龙村靠河,村里半大小子都会水,像这样齐聚在河边,除非是碰上汛期突然涨水打鱼的时候。 柒宝从赵莲舟怀里滑下去,匆匆跑过去:“陈二叔,你们在捞鱼吗?” 陈二哥赶忙挥手让柒宝一边去:“隔壁村的三茅子不见了,有小孩子说看到他鞋子在河里飘过,怕是落水了!” 虞老头急忙上前:“娃啥时候掉下去的?” 两个村平日里不对付,可要真遇上啥事,那肯定得搭把手,再说了,谁家没个娃,这掉河里,大人多难受啊。 柒宝这才看见不远处的河边,一个妇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身后还跟着两个孩子,神情呆呆看着河面。 三茅子掉河里了? 虞三郎边哭边跑过来:“柒宝,三茅子....三茅子他咋就.....呃....命苦啊!” 虞三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显然是对三茅子这个兄弟伤心到了极点。 柒宝赶忙扶住他:“三哥,你先别哭,你先告诉我,三茅子啥时候没的?” 虞三郎哭得直打嗝,话都说不利索。 跟着过来的虞二郎替他答道;“今 儿中午,我们家正吃饭呢,三茅子就过来找你三哥,看我们在吃饭,就说要去他舅舅家里,我们留他都没用。 大下午的,他哥张彪喊他回家收谷子,到处找不到人,才有小孩儿说,看见他掉河里了!” 虞三郎眼睛红肿道:“柒宝,你不是会算吗?你算算三茅子魂儿在哪儿呢?以后我给他烧纸钱也有个地儿啊!” 柒宝掐着手指,好半晌,才神色复杂道:“他....他没死呢!” “真的?” “嗯!”柒宝小手指着晒谷场方向:“就在那一片,咱们过去找他吧!” 虞二郎迟疑:“不告诉大人吗?他娘都快急死了!” 虞三郎抹了把眼泪:“跟那老娘们有啥好说的,一天到晚竟会磋磨我兄弟!” 虞二郎到底大两岁,知道这人命关天的事开不得玩笑,便悄悄跟赵莲舟讲了一声。 赵莲舟听完虞二郎的话,看了眼正捞人的村民,再看看不远处的小闺女。 天爷哦,这么能干的闺女,将来可咋办呢。 虞三郎几个孩子一路寻到晒谷场,果然在一处草垛下,寻到睡得正香甜的三茅子。 他气得一脚踢过去:“王八蛋,你害老子好找!” 第25章 可怜的老幺儿 三茅子躺在草垛,头顶是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凉风习习睡得正香甜,冷不丁挨了这么一脚,瞬间吓醒了。 “娘,娘我再也不敢了!” 虞三郎嘿嘿笑道:“好大儿,今儿这顿打,你怕是逃不掉了!” 三茅子揉揉眼睛,看清是虞家兄妹几个,这才放下心来。 柒宝板着小脸:“三茅子哥,你干啥要骗人掉河里了?” 三茅子一怔;“我几时骗人了?” 虞三郎一屁股坐他边上:“狗子说看见你鞋子在河里游着呢,你没事扔鞋子干啥,不想穿给我呀!” 三茅子气得一拍大腿:“谁不想穿啊,是我姐给我扔掉的!” 柒宝蹲下,小脸满是好奇:“你姐姐为啥要扔掉你的鞋子?” 三茅子沮丧道:“我一大早起来,就去地里拔草,弄到大中午才回去,水都没喝一口,她就让我去给她洗衣服! 家里饭是我做的,院子是我扫的,鸡是我喂的,鸡屎也是我清理的,她睡了一大早上,连自己的衣服都不洗。 我不帮忙,她就打我,我鞋子跑掉了,她威胁我不洗就扔我鞋子,男子汉大丈夫,咱哪儿能让个娘们给威胁,然后.....” 柒宝接 话:“然后,她就把你鞋子给扔了?” 三茅子垂着脑袋点头。 虞三郎气得一拍稻草:“不是,我说你那娘,到底是谁的后娘?咋搞得你才像是那个被后娘欺负的小白菜呢?” 三茅子脑袋更低了:“我一定不是亲生的,是他们捡来的,不,捡来的都比我过得好!” 他可太羡慕虞家几个小子了,他们明明都不是虞家所生,可虞婶子还有赵叔对他们多好啊。 虞爷爷看着很可怕,可他每次出去,回来都会给他们带吃的。 不像他,爹每次回来,带的好吃的,从来都没他的份。 柒宝叹了口气,摸出块点心给三茅子:“三茅子哥,你还没吃饭吧?” 三茅子眼泪哗的一下就出来了:“柒宝,你咋不是我亲妹子呢!” 虞三郎咽了下口水,这肯定是柒宝带回来给他的,倒是便宜三茅子这货了。 可一看三茅子那哭得可怜样,他又不好意思了,兄弟和点心之间,他居然犹豫了。 “吃吧!”柒宝用小手给三茅子擦着眼泪。 她听说过三茅子家里的事,三茅子爹前头媳妇病死了,留下一儿一女还欠了一屁股债。 三茅子娘因为脸上有个胎记, 一直没人娶,年纪大了不好嫁,被娘家人嫌弃。 一个带着儿女不好娶,一个容貌有瑕不好嫁,媒人一说和,两边都满意,就这么成了一家人。 三茅子娘嫁到张家后,将前头两个孩子当亲生的一般疼,后头自己有了孩子,也因为大女儿闹脾气,雨天出去追孩子给摔没了。 三茅子是他娘怀的第二个了,按说这么个老幺儿,该是爹娘最疼爱才是。 可三茅子家不是这么回事,他爹担心疼他,会让哥哥姐姐难过,一直当他不存在。 他娘生怕人家说她后娘心歹毒,一直把前头的哥姐当祖宗伺候,自己亲儿子倒是各种使唤。 因而,三茅子在张家那是过得狗都不如。 三茅子越想越伤心:“柒宝,反正你家都三个哥哥了,也不差我一个,要不,让五爷爷把我也领你家去吧!” 虞三郎忍无可忍:“滚!你有老子娘,干啥要来我家抢哥哥位置?” 柒宝催促:“你快些吃,你爹娘马上就到了!” 三茅子刚咽下最后一口点心,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 接着就是他爹张大胆的大嗓门:“三茅子,你个小兔崽子,敢骗老子跳河,你是要翻天了! ” 三茅子一看他爹手里那又粗又长的黄荆条,吓得跳起来就要跑,一转身就被他大哥张彪给拦住了。 “小弟,你就是闹脾气,也不要拿跳河来吓唬爹娘啊,你看把爹娘给急得!” “你让开!”相比蛮横不讲理的姐姐张英,三茅子更讨厌这个假惺惺的大哥。 说话间,三茅子爹已经冲过来,一条子就抽了过来。 蜀地有句老话叫做“黄荆棒下出好人”,就是因为这玩意儿抽在身上,那疼简直是贴着骨头皮子疼,叫人刻骨铭心的疼。 “啊!”那一棍子下去,三茅子本就单薄的衣衫,后背立时破了一个大洞,一道刺目显眼的血痕瞬间冒出。 柒宝吓得赶紧捂住眼睛,伸手扯着虞二郎的袖子:“二哥,你快叫爹过来,劝劝张叔啊,他会把三茅子哥打死的!” 村里也有老人劝道:“大胆啊,教娃不是这么个教法的,你再打不得打死他啊!” 好些不落忍的婶子大娘也跟着劝三茅子娘。 “三茅子娘,你让当家的住手吧,那娃骨头嫩着呢,再打把骨头打坏了可咋办呢?” “就是呢,小男娃子哪有不淘气的,打两下得了,可不能再打了! ” 三茅子娘抹着眼泪:“他爹,瞅着屁股打,省的他记不住疼,看他下回还敢不敢!” 众人闻言沉默了,人亲娘都不心疼,他们还说啥呢。 柒宝愤愤道:“婶子你咋能这样儿呢?三茅子哥犯了错,你教他不就好了,你回回都打他,哪天人打没了,你不心疼啊?” 三茅子被他爹抽的满地打滚,边哭边嚎:“你打呀,你打死我得了,我就不是你们两口子亲生的,你有张彪和张英就得了,生我干啥呀? 生我下来就是让我来遭罪的?我活着干啥?爹娘不待见,哥姐看我不顺眼,我死了,你们就高兴了!” 三茅子爹本来想打几下,让周围人一拉就算了,被他这么一吼,又觉得面子下不来,抽的越发用劲儿了。 张彪在一旁哭道:“小弟,你咋能这样说爹啊,你是爹娘亲儿子,又是小的,家里谁不疼你让你来着!” 三茅子娘见张彪这么一说,生怕人家说她当后娘的心不公,一咬牙道:“他爹,使劲儿打,可他还嘴犟不!” 虞三郎受不了了,一脚将张彪给踹趴下。 “他娘的!你们这一家子啥妖魔鬼怪,非得打死我兄弟不成?” 第26章 不如死了算了 张英见弟弟被打,一屁股坐地上大哭。 “娘,你看见没?我们没娘,就活该叫人欺负了,没人替我们做主啊!” 柒宝蹲她边上:“挨打的是三茅子哥,你叫你娘,是想让你娘也来欺负三茅子哥吗?” 张英一噎:“关你屁事!” 柒宝奶声奶气道:“你扔了三茅子哥的鞋子,才会让人以为他跳河,他从早上去地里拔草,到这会儿都下午了,你们有人问过他吃饭了吗? 为啥你们天天好吃好喝,还说家里对你们不好? 是不是觉得爹娘让三茅子哥干活,不让你们干活,不让你们挨打,这心里不舒坦?” 张大胆手一顿,看儿子那恨意怒目的样子,心头一阵发颤,这是他的小儿子,他怎么就打成仇人了? 柒宝噔噔跑到张大胆面前:“张叔,你要觉得不公平,以后三茅子哥干啥,就让他们干啥呗,省的叫人说不公平!” 三茅子娘凑过来:“我家的事,你个小女娃掺和啥,三茅子没他哥姐懂事,不打他不得上天了!” 柒宝眼睛亮闪闪的望着三茅子娘:“睡懒觉、偷吃东西,还欺负弟弟就是懂事吗?” 她又转头看向张彪:“婶子 送你上学,先生教你兄友弟恭,你便是这么对弟弟的? 你要是觉得,婶子对三茅子比对你好,不如你和他换一换咋样?” 张英冲过来:“呸,他个小野种,凭啥跟我弟弟比?” 柒宝仰着小脸:“三茅子哥不是你亲弟弟吗?” 张英脱口而出:“丑八怪生的野种,咋配做我弟弟?” 三茅子讥诮的看着他娘:“听见没?你掏心挖肺的好闺女,说你是丑八怪呢!” 柒宝看向三茅子娘:“三茅子哥是你偷生的不?” 三茅子娘低头不说话。 张大胆脸皮涨红;“你个小女娃,胡说八道啥呢!” 旁边有人嗤笑:“从来都是后娘为难前头留下的,头回见着为难自个儿亲生的,这心也不知咋长的,非得去磋磨亲生的,讨好前头的。” “是呢,这脑子定是进水了,都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还指望能养出感情来!” “张家前头那两个就是白眼狼,三茅子娘进门时,大的才扶墙走路,小的还在抓屎和尿玩儿,中间还没了自己的娃,你看养出个啥玩意?” “这后娘不好做啊,好坏都得有人说,像她这样儿的,啧啧...还真是没谁 了!” 虞老头可见不得人吼他孙女,上前将柒宝给抱了起来。 “大胆,你要训孩子回家训,可不准搁这儿吓到我孙女!” 大人说话这空隙,虞三郎和另一个与三茅子交好的孩子,将三茅子给拖到一边去。 周围妇人一看三茅子那身上血呼啦渣的可怜模样,纷纷露出不忍。 张家有两个叔伯看不下去,拉住张大胆:“前头两个是你亲生的,这个也是,没必要非得不当人来打,回头打出个好赖,还不得你出医药钱?” 张大胆收了棍子骂道:“兔崽子,今儿看你大伯面上,老子饶你这一回,再有下回.....” “下回....呜~”三茅子刚想说,下回我直接跳河死了算了,被虞三郎一把捂住嘴。 “叔,再有下回,不用你动手,我替你揍他!” 他嬉皮笑脸说完,又回头瞪三茅子,兄弟,该识相的时候要识相啊,那抽身上不疼啊! 张英在一旁讥讽道:“还以为真敢跳河呢,这可倒好,河没跳,还落了一身打,可长点记性吧!” 张彪扯了扯姐姐的衣服,三茅子都这样了,再说有啥意思。 一旁看热闹的妇人们,对张英瞬 间没了好感,先前还想给她说亲的人,都暗自歇了心思。 这可是她亲弟,她都这样对待,去了别人家,那还能待小姑子小叔子好了? 张大胆拎着三茅子走了,看热闹的村民也纷纷散了。 回去路上,虞老头训虞三郎和虞二郎;“那张家的脑子拎不清,你们帮的了三茅子一时,帮不了他一世,去掺和那些事干啥?” 虞三郎哼哼道:“可他是我兄弟,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虞老头顿住脚:“你把你那混子气给我收一收,前阵子在晒谷场打的你死我活的,差点没闹的两个村出人命,这会又成好兄弟了?” 柒宝知道,三哥那是和三茅子做戏。 “爷爷,你别怪三哥了,三茅子哥跟咱家有缘,这些事是躲不掉的!” “可别!”虞老头一想起三茅子的娘,心里就窝火,就没见过那样,偏袒前头留下的。 要他说,名声再好听,顶个屁用啊。 柒宝幽幽叹了口气:“这妇人要是不善待三茅子哥,以后有得她哭的时候!” 虞老头摸着孙女的小揪揪:“乖孙,人家的事,你叹啥气,以后不准叹气了,叹气多了人会倒霉的!” 张家。 三茅子的娘也在叹气:“你是我亲生的,我这当娘的,还能害你不成? 你也不小了,也替我这个当娘的想想,娘是给人做后娘的,要是对你哥哥姐姐不好,人家会戳着我的脊梁骨骂,你晓得不?” “不晓得!”三茅子趴在他的破床上,浑身都疼的厉害,躺也不是,趴着也不是。 三茅子的娘王氏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你爹不理我,你哥哥姐姐也当我是后娘,你这个亲儿子,咋也不晓得心疼我这当娘的? 我咋就这么命苦,在娘家被人厌恶,在婆家被男人嫌弃,就连亲儿子也.....” 三茅子哼哼:“你命苦又不是我害的,你要实在嫌我碍眼,不如寻个人牙子把我卖了吧,我去给人为奴为婢,也好过在老张家给人撒气使唤当狗来的要好!” 他从前还会心疼他娘,可他再心疼,他娘也是对张彪张英好,打他不会有半分手软。 从来不问对错,只要张彪和张英一哭,他就得挨打。 他上辈子一定是刨了老张家的祖坟,这辈子才会过得这么苦。 他想起柒宝一家,又是一阵无尽羡慕。 秋收结束,柒宝要跟着爹爹去上学了。 第27章 我要去读书 一睁眼,柒宝就听娘亲在跟爹爹嘀咕。 “柒宝还没醒,你自己去学堂吧,她一个小孩子,去了到底不大好,本就承了左先生的情,可不能再叫人为难了!” 柒宝猛的掀开被子跳下床,光着脚丫子就冲了出去。 “娘,你咋说话不算话,那不是都说好了的嘛!”小人儿一叉腰很不高兴道:“爹,你等等我,我很快的!” 赵莲舟柔声道:“不着急,爹等你!” 他推了推妻子:“忙你的去吧,都答应孩子了,做大人的怎么能食言呢!” 虞水莲嗔了他一眼:“你就惯着她!” “我闺女,我惯着我乐意不是!”赵莲舟乐呵呵帮女儿穿鞋梳头,“不着急,吃了饭再过去!” 虞家笔墨纸砚一应俱全,虞老太爷之前就有过想让赵莲舟读书的想法。 那会虞老头不大乐意,他觉得这个上门女婿长得好,脑子又灵活,还有那样一家子,以后发达了,会不会忘恩负义抛妻弃子谁知道呢! 他才不想花钱供个外人读书,钱得留着将来供亲孙儿。 可这次赵莲舟出事,让虞老头有了危机感。 他们太弱小了,不但是钱家这样的大户能拿捏他 们,就是和县虞家也不是好相与的。 他痛下决心让赵莲舟去读书,好几个晚上,他躺床上都心疼睡不着觉。 供读书人啊! 要多少年多少钱才能回本啊! 赵莲舟背着书箱,抱着柒宝一路往学堂方向去。 路上遇着不少村里人,跟父女俩打招呼。 “柒宝,这是跟你爹干啥去?” “读书呢!” “你爹要读书?”听见的人瞪大了眼,虞老头那个抠搜鬼,舍得花钱送个上门女婿去读书? 虞老头这回进山磕着脑袋了吧,要不然,咋能同意这事呢! “嗯,我爹要读书,我也要读书!” “你也要读书?” “嗯那!二大爷,我要去学堂了,回头唠啊!” 父女俩一路招呼过去,八卦也像风一样,一路吹进了村里各家。 “王大娘,你可真是好福气,虞老头要送你儿子去读书呢,将来考中了状元,那诰命夫人不得是你啊!” 王婆子这几日心气儿很不顺,“就他?能考中状元?那村尾傻子不得进宫当皇帝?” 背地里,不少人去找虞老头。 “你说你图个啥,送王婆子的儿子去读书?女婿再亲能有孙子亲?你家水莲还年轻, 咋就不能生个孙子了?” “退一步说,你就是送大郎几个去读书,也比三娃子靠谱不是!” “听我一句劝,女婿到底是外人,跟亲儿子不是一回事,你家这几年日子本就不好过,再供个读书人,这往后不得熬干你这把老骨头?” 这是和虞老头有交情的,生怕将来赵莲舟发达,虞老头一家吃亏。 虞老头面无表情,心头苦笑,但凡那三个孩子,有一个像读书的苗子,他能送赵莲舟去读书? 虞老太爷活着的时候,一再告诫他,要让赵莲舟去读书,他是个读书的料,只有赵莲舟发达,这虞家才能起来。 左先生也说赵莲舟脑子聪明会念书。 虞老头拖到现在,要不是发生钱家那事,他还下不了决心。 还有人说话就不那么好听了。 “虞老头定是脑子进水,才会送个上门女婿去读书,那可是外姓人,别看眼下跟王婆子闹得你死我活,可到底是亲娘老子,将来得了好处,还不得想着亲娘?” “你就等着看吧,赵三娃读不好,老虞家钱打水漂,这穷日子还不知得熬到啥时候,赵三娃要是发达了,这老虞家可就.....呵呵! ” 没有人看好赵莲舟,更对只有一个孙女的虞老头报以怜悯。 唉,这就是没儿子绝户的可怜处啊! 柒宝对这些流言蜚语一无所知,她正乐呵呵跟左先生打招呼。 “左先生,我和爹爹一起来读书了,你高不高兴?” 左先生一脸愕然问赵莲舟:“你和柒宝儿一起来读书?” 赵莲舟放下柒宝,朝左先生行了一礼:“左叔,你是知道我家的,如今钱家那活计,我指定是不能再干了! 家里不易,我爹还让我来读书,这不是雪上加霜吗? 柒宝年纪小,我就顺手带着,也权当给家里减轻点负担,你说是不是?” 左先生和虞老太爷交好,自然知道虞家情况。 这个学堂本就是虞老太爷建的,他也是虞老太爷请来的,就连头几年的薪酬也是虞老太爷自掏腰包,后来虞家没落,学生们才开始交的束修。 因而,邻近几个村子,就没不感激虞老太爷的。 赵莲舟这个年轻人,他也很喜欢,以前老友也不止一次提过,让赵莲舟来读书。 可这带着个孩子...... 柒宝抱着左先生的腿,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希冀:“左爷爷,我保 证,我一定会乖乖的,不会给你添乱的!” 左先生对上孩子纯真的双眸,有些话就堵在嗓子眼说不出来了。 “罢了,你带她坐最后,先上几天看看吧!” 赵莲舟父女的到来,让学堂里的孩子很不安分,不时回头看看父女俩。 柒宝露出小糯米牙回之一笑。 赵莲舟见闺女不乱动,便认真听左先生讲课。 赵莲舟早年跟着虞老太爷的时候,已经读过《三字经》、《千字文》等启蒙书籍,该讲解的,左先生和虞老太爷也都与他讲过了。 他这个年纪,自然不用跟着小孩子一起启蒙,而是跟略大些的少年学《大学》了。 至于柒宝,左先生给了她一本《三字经》,瞅着空儿给她教几句。 柒宝翻开一看,这字和她那时代的字不大一样。 “爹,这字认啥?” “这个又认啥?” “这个.....” 左先生不大高兴,赵莲舟这样都不用听课,尽给柒宝答疑解惑了。 “柒宝,来,爷爷带你去后院!” 后院里,左老太太在地里拔草。 左秋儿趁着天气好,将左先生书房里的书,一本一本拿出来晾晒。 “左奶奶、秋儿姐姐!” 第28章 这不是女娃来的地儿 柒宝高兴的跟二人打招呼。 都是住村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左先生也没少去虞家做客,因而一家人都跟柒宝很熟悉。 左秋儿12岁,也是个半大孩子。 “柒宝,你咋来了?” “我来读书!” 左老太太从地里抬头,看了眼自家老头子。 左先生对左秋儿道:“秋儿,你教柒宝学《千字文》!” 柒宝扭头:“先生,我要跟爹爹一起在学堂上课的!” 左先生笑的很是慈爱:“你太小,跟不上你爹,等回头你学好了,我就让你跟你爹一起学!” “真的?” “真的!” 左先生解决完小家伙,这才放心去上课。 这读书就是读书,哪能带着孩子一起读呢。 虞家没人带孩子,他就交给老婆子带,反正他家在城里,老婆子和小孙女过来就是为了照顾他,平日里也没多少事。 左秋儿领了任务,便坐在屋檐下,逐字逐句教柒宝读。 左老太太笑笑继续拔草,她几个孙儿都大了,就秋儿一个小孙女,冷不丁有柒宝这么小的孩子,还挺热闹的。 可听着听着,她就觉得不对劲儿。 “秋儿,你教慢点,柒宝还小,你教太快,她咋能跟得 上?” 柒宝脆生生道:“左奶奶,我跟的上!” 这里头有些字和她认识的一样,有些虽不一样,可她记性好,很快就记住了。 左老太太起身,擦了擦手上的泥。 “来,告诉奶奶,这一句怎么读?”她随意指着方才柒宝读过的一句。 “云腾致雨,露结为霜!” “这句?” “海咸河淡,鳞潜羽翔!” “.....” 左老太太惊愕不已,她这才确定,这孩子是真的记住了,一时神色复杂无比。 傍晚放学后,赵莲舟接上闺女高高兴兴回家去。 回到后院的左先生,忍不住和左老太太感慨:“想不到,胡搅蛮缠的王婆子,竟能生出个读书的好苗子!” “可惜心不静,早几年读书就好了!” 左老太太神色恍惚:“我倒觉得,他那小闺女才是个读书的苗子!” 左先生失笑:“柒宝那孩子,是有几分灵气,可莲舟带着她来上课,也太过胡闹了!” 左秋儿插嘴:“才不是胡闹呢,我觉得柒宝读书,比赵叔学的快多了!” 左先生只当是老妻和孙女对柒宝的偏爱,压根没当一回事,优哉游哉喂他的大白鹅去了。 此时的虞家也 很热闹。 柒宝靠在虞老头怀里,叽叽喳喳和他说学堂里的趣事。 虞老头笑眯眯道:“那咱柒宝今儿学啥了?” “我学千字文了!” 虞水莲在一旁剥豆子:“那你读给爷爷听听!”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小孩子奶音稚嫩,却是口齿清楚,抑扬顿挫背的很是流利。 虞家父女俩目瞪口呆。 赶鸭子回来的虞三郎捂着心口:“得亏我没去读书,不然这么多,我可背不下来!” 虞老太爷在世之时,几个孩子都是跟着读过书,深知背书的痛苦。 虞水莲转头问赵莲舟:“左先生教的这么快?” 赵莲舟也很意外:“柒宝,你都背下来了?” “嗯,背下来了!” 三个大人面面相觑,人家要一两个月背下的东西,你一天就给背完了。 “来,柒宝,爹给你讲讲这里头的意思!” 父女俩一起上学堂,成了村里的风景线。 甚至有人图新鲜特意偶遇,赵莲舟父女没当回事,该咋的还咋的。 不到三天,柒宝就背完了千字文,还能讲出其中道理。 左先生瞠目结舌,这才明白老妻当初所言非虚。 再次感慨,王婆子啥造化呀 ,怎的后代子孙一个比一个聪明,不过她家里那几个可不咋的,那就是老虞家风水养人了。 左先生对赵莲舟父女很满意。 父女俩也对读书生活很满意。 可学堂孩子的父母不满意。 “这叫啥事呢?好好读书的地方,竟变成带娃的地方了,要没那本事读书,不如早些回家带娃去,搁这儿耽误我孙儿学习呢!”首先跳出来的是村尾林婆子。 林婆子一家早年搬去城里,开春那会才搬了回来,自以为是城里人,对村里人很是看不上,老虞家这样的绝户,那就更看不上了。 “左先生,您给说说,这读圣贤书的地方,带着个小女娃过来,像啥话呢!” 林婆子不是单枪匹马过来的,她还带了几个孩子父母过来,只是大家都低头不说话。 柒宝瞧着林婆子,这婆子面相尖酸刻薄,中年遇横财,老年落魄无依靠,委实不是什么好福气。 “林奶奶,你得积福,不然.....” 左老太太赶忙打圆场:“没有的事,柒宝是我和秋儿带着,压根没打扰孩子们上课!” 林婆子呵呵冷笑,问孙儿赵多福:“多福,你说,这女娃子有没有偷听你们上 课?” 赵多福今年7岁,是个个头壮实的小胖子。 他早就看柒宝不顺眼了,一个小女娃,认的字比他还多,先生没少拿柒宝来比较。 “她有,她时常溜进课堂,打扰我学习!” 柒宝挣开左秋儿的手,噔噔跑到赵多福跟前。 “我和爹爹坐最后,是你自己不认真,一直回头看,还赖我不让你学习,你羞不羞?” 赵多福涨红脸:“要不是你坐后面,我能回头看?” “我头上是长角了还是咋的,人家都没回头,就你管不住自己!”柒宝叉腰狠狠瞪着赵多福。 林婆子将孙儿拉到身旁:“嘿,你个小丫头片子,还厉害的很,敢跟我孙儿这么说话,信不信我......” “你想干啥?”闻讯而来的虞老头光着脚,腿上还沾着泥。 林婆子后退两步,指着柒宝骂道:“你说干啥?娃子们读书考功名的地方,她一个女娃娃来添啥乱,这不是存心想害我家多福考不上么!” 一路跟着小跑过来的虞三郎,气儿都没喘匀就骂道:“你可拉倒吧,就你家赵肥猪,还考功名?烤乳猪吧!” “你!”赵多福气得哇哇大哭:“奶,他欺负我!” 第29章 做人不能没良心 赵多福对上虞三郎,平日里屁都不敢放一个,今儿有林婆子在,他胆子就大了,在地上又哭又闹又打滚。 林婆子一家以前也是村里人,可自打十年前,卖了一个闺女。 那闺女后来进了大户人家,从小丫鬟一步步做到了主子身边一等大丫头,主子喜爱月钱赏赐也不少。 林婆子一家也跟着鸡犬升天,大闺女也跟着嫁娶了和县虞家,五年前,闺女捎回来一大笔银子,一家子就搬去了城里,和村里人再不来往了。 只是今年年初,不知为何又搬了回来。 赵多福刚回村里,跟个小霸王一样很是了不得,被虞三郎给收拾了几次,再后来看见虞三郎,那就跟老鼠见着猫一样了。 林婆子气得厉害:“你们....你们虞家就是这么教孩子的?” 虞老头声如洪钟喝道:“我咋教孩子要你管?先管好你家几个败家子,再来跟老子说话吧!” “你....”林婆子被气得身子打颤,回头问跟着一起过来的村民:“你们说,这虞家女娃子要咋弄?” 有人和稀泥:“林大娘,咱也没指望孩子将来做官干啥的,学几个字能写会算就成,多个娃娃也没啥吧!” 也 有人不高兴:“虞叔,虽说这学堂是老爷子建的,可当初老爷子就说了,这学堂就是为了造福乡邻,你弄个奶娃娃来算啥事呢!” “就是呢,你家实在没人带,让我们各家妮儿帮忙带着也不是不行!” “老虞家的娃就是精贵,这么大的娃谁个不是漫山遍野到处跑,还成天得有人看着!” 虞三郎眼一斜,瞧着方才说话的人:“桂婶,你家淹死一个娃不够,还想再死一个!” 桂婶气得一个趔趄,差点没站住。 她小儿子就是柒宝这般大,在池塘边玩水没的,虞三郎这话简直就是戳她心窝子。 “虞叔!” 虞老头脸色阴沉道:“我孙子哪儿说错了,你死了儿子不当回事,我孙女可是宝贝的很,村里到处有水,我看紧点咋啦?” 村长这会也过来了:“林嫂子,柒宝是咱看着长大的,这孩子最是乖巧听话,先生没说啥,那就定然没啥影响。” “要不然,问问学堂里的娃,要是他们都不觉得有啥,就让柒宝跟着吧!” 灾年,村里人谁没受过虞老太爷恩惠。 如今,老虞家的后人有点事,大家也不好意思公然说话,不然,那也太没良心了。 柒宝 就问学堂里的孩子:“你们说,我有影响到你们吗?” 学堂里的孩子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异口同声道:“哪儿能呢,柒宝坐最后,我们都得听先生讲课,压根没空回头看柒宝啊!” 还有孩子说赵多福:“多福,你坐最前头,隔着柒宝老远呢,影响你啥了?” “就是,我坐倒数,和柒宝前后桌都没关系,就他事多!” “赵多福,你就承认吧,是你自己静不下心,窗外麻雀过去,你都得瞅几眼,还好意思说人柒宝打扰你,要脸不!” “不就是柒宝学的比你快,比你厉害嘛!” “切,男子汉大丈夫,学不过人家,就找大人来给人添堵,瞧不起你!” 赵多福自以为家里有钱,又是城里长大的,对乡下孩子多有鄙夷,林婆子又惯的厉害,在学堂里没少招人恨。 孩子们除了几个大些的少年没说话,小点的你一言我一句的,把赵多福怼的眼泪都出来了。 “你们欺负人,奶,你看,他们都欺负我!”赵多福抹着眼泪:“呜呜,我不上学了!” 虞三郎跟几个孩子挤眉弄眼,小样儿,还收拾不了你! 村长扫了眼众人意味深长道:“林大娘在城里 太久,不记得村里事了,可咱祖祖辈辈都在这儿,这做人啊,不能忘本没了良心,就是将来有了功名,人家知道曾经忘恩负义,只怕那官儿也别想做了!” 村民纷纷羞愧低头。 林婆子祖孙俩受了一肚子闲气,骂骂咧咧回家去了。 柒宝上学的风波,算是平息了。 柒宝每天上学很开心,她乖巧听话又不惹事,让学堂里的孩子都很是喜欢。 虞老头不止一次感慨,这怎么就不是个男娃呢! 中秋节,柒宝第一次休沐。 柒宝身上系着个小围裙,将袖子挽得老高,跟着虞水莲在院子里做月饼。 “忙着呢!”陈二嫂拎着个篮子过来,里头放着几个金黄的大梨子。 “今儿摘梨,给你家几个应应节气!” 柒宝伸手接过篮子:“谢谢二婶子!哇哦,这梨子好大哦,我一个都吃不完!” 陈二嫂摸着她的小脸:“可不,跟你脸蛋儿一样大了,你吃得下才怪!” 虞水莲撩起围裙擦擦手,转头拿了几个自家的橘子过来给陈二婶。 “瞧你这客气的,本就没几个梨儿,还每年都给我家分这么多!” 陈二嫂帮着一起团月饼馅儿:“这有啥,要我说,给他老陈 家那一家子吃才叫浪费呢!” 陈家老太太偏心老大家,陈二嫂一家跟陈家不大对付,提起陈家那一家子,陈二嫂心里就不舒坦。 虞水莲知她不喜老陈家,赶忙岔开话题:“我听说,陈二哥找着个好活计了!” 陈二嫂往月饼里包了一个蛋黄;“没错呢,我过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事,那活是四妮家男人找的。 我晓得柒宝爹不喜那一家子,可再不喜欢,咱也不能跟钱过不去是不是? 那活得有一个来月,是在石场开石头,虽说辛苦了些,可钱给的真不少,说是为了赶工期,一个月五两银,这不好多人挤破头走四妮家的门路呢!” 柒宝在一旁团着面团儿:“这活儿太辛苦了,我爷爷不去!” 陈二嫂点着她的鼻尖:“你个小东西知道啥呀,咱乡下人挣个钱多难啊!” 乡下人除了卖几个鸡蛋和粮食,可再没挣钱的路子了,因而,这采石的活累是累了点,架不住张家给的钱多。 别说是盘龙村的人心动,就连隔壁伏虎村不少人都来找王婆子说情。 虞老头显然也心动了。 “爷爷,你不准去,这事可不是啥好事!”柒宝站在虞老头跟前郑重其事道。 第30章 那活儿有危险 赵莲舟也不同意:“您老都这把岁数了,那活儿太辛苦,咱日子又不是过不下去,没必要去干这活儿,就算要去,那也该是我去才合适!” 虞老头听女婿这么一说,不管真假,这心里总归很熨帖。 可这不去不行啊,赵莲舟去读书,每个月花销不小,还有家里几个小子也大了,那衣服袖子都短了一大截,入冬就得缝制新棉衣了。 虞大郎过两年该说亲了,钱得提前准备吧。 二郎这孩子闷不吭声的,他得想法子,送他去学个手艺才是。 至于虞三郎,虞老头看了眼,围着虞水莲身边叽叽喳喳的虞三郎,算了,这娃嘴巴甜会来事,看紧点倒也没啥事。 他心里还有一层忧虑,没给任何人知道。 女儿虞水莲自打生了柒宝后,一直没动静,老虞家总不能真就这么绝后了吧。 他得多攒些钱,去府城找名医,好好给女儿看看。 唉,可惜家道中落,祖上的医术竟是没能传承,要不然何至于此啊。 柒宝圈着虞老头的脖子,凑在他耳边小声道:“爷爷,我跟你说,那活儿有危险,你真不能去!” 她看不到那石场会有啥事,可当虞老头说要去 的时候,她就看到虞老头印堂若有似无的死气。 她不信邪,又跑去陈二哥家里,就见陈二哥印堂处的死气,比她爷爷还要浓厚。 一个两个都是如此,那石场肯定是要出事的。 赵莲舟一怔:“柒宝,你看出啥了?” 柒宝比划着告诉她爹和爷爷:“爷爷一说要去,我就看到爷爷脸上带着死气,陈二叔也一样,明儿我再看看其他人就知道了。” 虞老头赶忙捂着小孙女的嘴:“乖乖,咱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如今村里人为去石场,正吵的热火朝天,刚好秋收过后,家里没多少活儿,余下那些活,家里妇人和孩子都能干,谁不想去挣几个钱好过冬。 你说石场会出事,张家人咋想不知道,村里人只会觉得,老虞家因为和赵家不对付,连人家这事都要拦着。 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事可不好说啊。 柒宝眨眨眼睛,一脸无辜道;“可是,那个石场真的会出事啊!” 虞水莲迟疑道:“爹,都是乡里乡亲的,要是知道会出事,不跟人说一声,回头真出了事,可咋得了呢!” 她听赵莲舟回来说了那红脸汉子的事,再想想最近发生的事, 闺女的本事,由不得她不信啊。 赵莲舟想了想对虞老头道:“爹,我去找陈二哥,你去一趟村长家,这事怎么说,咱也该提个醒。 至于他们信不信,那就.......” 尽人事听天命吧,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人家出事吧。 夜里,翁婿俩收拾完家里,各自去了村长家和陈二哥家里。 柒宝本来想等着爷爷回来问问情况,架不住白天跑太疯了,靠在娘亲怀里,头一点一点的就睡着了。 虞水莲摸着女儿红扑扑的小脸,这娃有这样的大能耐,将来也不知是好是坏。 月上中天,陈二哥送走赵莲舟回到家里。 陈二嫂坐在院里,半晌,才开口道:“他爹,咱不去了吧!” 陈二哥叹了口气:“五两呐,就个把月,像这样的活计不好找啊!” 陈二嫂闷闷道:“再好的钱,那也得有命拿才是,赵兄弟是个读书人,他不会乱说话的。 再说了,老虞叔多抠门的一个人,那钱看着不挣,就跟被人偷了一样,他都不去,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还有,之前来村里找麻烦的那红脸汉子,你还记得不?” 陈二哥一怔:“你提那混 子干啥?” 陈二嫂靠近男人压低声音道:“死了,还真是被他儿子给砍死的,你说这事巧不巧?” 夫妻俩相互看了一眼,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次看出有问题的,难道是小柒宝? 村长家也在说这事。 村长小儿子:“爹,他们老虞家跟老赵家不对付,这事指不定是虞叔心里不舒服,故意不让咱去呢!” 村长大儿子瞪了弟弟一眼:“快别胡说,老虞叔不是那样的人!” 大儿媳也附和:“二弟,你大哥说的没错,虞叔那人虽是有些小气,可不是拿这种事乱说嘴的人,我前儿还听说一事,估摸着这事和他家柒宝有关系!” 大儿媳将柒宝说红脸汉子被儿子砍死的事讲了一遍,一家人听得目瞪口呆。 “这事是真的?”村长小儿媳讷讷问。 大儿媳点头:“是真的,老虞叔怕人说柒宝闲话,一直捂着没让人知道,还是祖奶奶家的大孙去城里办事,才听说这事的。 这事在县里都闹开了,好多人都说这事神呢!” 村长小儿子舍不得这钱:“五两呢,我和大哥一个月就能挣十两,咱家一年也就攒这么几个钱。 他家柒宝再聪明,那也是 个小娃娃,上回说不定就是瞎猫碰见死耗子,碰巧的事儿,又不是神仙,哪能次次都作准呢!” 大儿子也心动,乡下人挣个钱太难了,去镇上码头给人卸货扛箱子,累死累活,一天也不过七八十文。 这一个月虽是辛苦些,可那钱是真的多啊。 大儿媳见丈夫和小叔子都舍不得这钱,可她心里总有些发憷不得劲儿。 “爹,你给说句话呢!” 村长长长叹了口气:“不去了,有钱挣那也要有命花才是,没出事也就算了,钱没了再挣就是,可命要是没了......” “你们早些睡,我去五叔公他们几家转转!” 第二天,村里那几户人家就来找王婆子,委婉表示不去了。 王婆子诧异,这一群抠搜鬼,啥时候见着银子还不捡了? 明明昨儿个一个二个上门求着去,今儿怎么就不去了。她觉得这事不对,正想去村里打听一下咋回事。 二儿媳吴秀芳喘着大气跑回来,气咻咻朝王婆子道:“娘,他们老虞家不是人,四处撺掇说咱妹夫石场会死人。” 王婆子勃然大怒:“挨千刀的老杂碎,他敢造我老赵家的谣,看老娘今儿不得撕了他!” 第31章 两家不对付 王婆子冲到老虞家,却见大门紧闭,砰砰拍了半天门也没反应。 “虞老五,你个老王八蛋,你挣不上钱,就来造谣害我老赵家,活该你断子绝孙成绝户! 我告诉你,你送那贱种读书,这辈子都读不出个名堂来,你给我等着,我老赵家早晚发达,叫你一家连屁儿都闻不着!” 有村民出来劝道:“王大娘,你别骂了,他们一家子今儿都出门去了,家里没人呢!” 王婆子啐了一口:“不要脸的老东西,知道自己干了啥龌龊事,这才故意躲着的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老娘早晚骂死你一家!” 她骂完还不解气,回来一路上,遇着那昨日求情的人,就皮笑肉不笑的讥讽。 “有些人啊,活该一辈子的穷鬼命,银子放跟前都不晓得弯腰去捡,非要耳根子软,信那小人的鬼话。 哼哼,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店了,以后我老赵家,可再不会给谁帮忙,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以后就是头磕破了,求到我门上,我老婆子也当眼瞎看不见!” 村里听见的人都红着脸,昨儿求人的是他们,今儿反悔的还是他们,这确实不好意思的很。 可架不住 家里爹娘信村长信老虞叔,宁愿不要这钱,也不想让儿孙去冒险。 村长自然也听到这话了,一时间也不晓得,昨晚上自己的决定是对还是错,可话都说出口,就断然没有再收回的道理。 盘龙村好些人不去了,这空出来的名额就落到了隔壁伏虎村人头上了。 张大胆高兴的倒了杯小酒:“那群傻子,听人说两句是非就不去了,活该咱捡着这便宜! 可惜三茅子年纪还小,不然咱父子两个一起,这不得过个肥年了!” 三茅子娘王氏忐忑道:“他爹,我听那边好多人都说,这石场会出事,要不.....咱还是别去了?” 家里就这么一个男人,孩子又还小,要是出事可咋办? 张英不高兴道:“你个丑八怪知道个啥,那老虞家的上门女婿,就是王婆子不要的儿子,他一家子能跟王婆子对付? 要是旁人家说这话,咱估计还得信几分,可他虞家说的话,咱能信?” 张大胆一拍桌子:“没错,你一把年纪,还不如我闺女有见识,他两家说是亲家,实则比仇家还不如。 王婆子家有好处,老虞家说坏话才是正理。” 一旁编草鞋的三茅子 插嘴道:“虞爷爷不是那样的人,赵三叔更不是,爹,你还是听娘一回吧,钱没了咱再挣就是.....” “哟,还钱没了再挣就是,显得你多能啊!”张英讥讽道:“你倒是出去挣啊,在我家吃白饭干啥!” 三茅子将草鞋一扔:“张英,你说谁吃白饭呢?” 一旁捧着书本的张彪看了眼张大胆,有些为难道:“小弟,长幼有序,你不能对大姐这么没礼貌!” 张大胆砰的一声把酒杯拍桌上:“王氏,你会不会教儿子?你看把他惯成啥样儿了? 三茅子,老子告诉你,少跟虞家那几个兔崽子来往,那绝户家的能有啥好人,去外头跪着,今儿要是不晓得自己错哪儿了,就别吃饭了!” 王氏吓得手哆嗦,劈手便去打三茅子;“你个小畜生,我让你口无遮拦,一天到晚尽胡说八道!” 三茅子恨恨盯着几人;“老子上辈子一定是杀人放火遭天谴,作孽太多才会投生到了你家,遇着你这一家子不着四六的玩意儿!” 张大胆拿起桌上土瓷碗就砸了过去:“小兔崽子,你...你要翻天了,老子今儿打死你!” “你打呀你打呀,反正打死 我,你儿子闺女可就没人伺候了,就这么个奴才东西,你不打死,我都替你臊得慌!”三茅子梗着脖子朝他爹吼。 这苦逼日子他真的是过够了,安分乖巧做事要挨打,顶嘴跟哥哥姐姐吵架还是要挨打,横竖都过成这德行,也不差那么一顿打了。 张大胆捞起墙角的擀面杖,起身就要来揍三茅子。 三茅子一看那臂粗的擀面杖,吓得就往院子里跑,这他娘的打身上,不得打断骨头才怪。 “大胆,你干啥呢?”张大伯一进来,就看见张大胆拿着个擀面杖,要揍瘦弱的三茅子,忙将三茅子护在身后。 “你先别忙着打孩子,我跟你说事呢!” 张大伯来也是劝张大胆别去石场,毕竟人盘龙村作为赵四妮娘家人都不去了,他们别光顾着眼热银子,回头给出事了。 张大胆嘿嘿一笑:“大哥,你也信那些碎嘴话呢,老虞家跟王婆子一家有恩怨,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我看啊,这分明就是老虞家眼红人赵家要发达了,才故意背地里搞人家的烂事。” 张大伯见劝不过他,只能作罢:“那你要去就去吧,我家孩子还小,这钱我就不去挣了,你自 个儿在外头注意点!” 被人骂翻天的虞老头一家,一大早就去了县城。 虞家祖上风光,虞老头年轻时那也是官家子弟,自然见识和一般村民不一样,他觉得这孩子就是要多见世面,人脑子才能灵光,本事才会见长。 他再是抠搜,每年雷打不动,都会带几个孩子进城见识见识,给他们讲解一些外头的事。 虞老头带着三个孙子,将最近采摘的药材给卖了。 赵莲舟则带着妻女,去左家给左先生送节礼。 左先生的大儿子打理家中庶务,二儿子是和县县丞,有个孙子在府城求学,家境也算殷实,他老人家才能在盘龙村教书安享晚年。 左家大孙刚议亲,左家还没柒宝这么大的小孩儿,一家人对玉雪可爱的小团子很是喜欢。 等柒宝从左家出来,她衣兜里全是糖果核桃之类的东西。 “他们家的人可真是太热情了!”柒宝感慨,颇有些招架不住的意思。 赵莲舟与虞水莲相视一笑,闺女叫人稀罕,做父母的当然和开心。 夫妻俩回到先前茶楼,没见着虞老头几人,倒是意外遇到个熟人。 “水莲!”一个年轻妇人惊喜叫住虞水莲。 第32章 你娘好厉害 虞水莲扭头瞥了一眼,跟着也是一脸惊喜:“春枝,你也来县城了?” 春枝笑着点头:“老爷来凤县谈事,便顺道带我一起过来走走,这是小柒宝?哎呦,这才一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她说着眼神又落到赵莲舟身上。 赵莲舟跟春枝也不陌生,“宝儿娘,你和春枝说话,我去看看爹他们来了没!” 春枝瞧着他的背影,也不知是羡慕还是感慨:“赵三娃和从前,还真不一样了!” 虞水莲笑笑,拉过柒宝;“柒宝,叫姨姨!” “姨姨好!”柒宝仰着小脑袋,打量着眼前妇人。 春枝看着要比她娘要大两三岁,肌肤白皙面容清秀,说不上多精致漂亮,浑身上下却带着一股子温婉娴静,叫人心生好感。 柒宝看着看着就皱眉,这岁月静好的模样,怎么看着有些违和之感? 虞水莲也瞧见跟在春枝身后的小姑娘:“这是明惜?” 春枝将小姑娘拉过来:“没错,明惜,叫小姑!” 春枝是林婆子的二女儿,未出嫁之前,跟虞水莲是极要好的小姐妹,是虞水莲为数不多的闺中密友。 后来去了和县虞家三房,给虞文斌做了妾,依着虞家那头来 算,虞文斌也是虞水莲的堂哥,因而她让虞明惜唤虞水莲姑姑也没错。 只是两支闹翻,曾经的好姐妹,也渐渐少了来往。 虞明惜低着头怯怯的叫了声小姑。 虞明惜一说话,柒宝就听出来,她就是祠堂被罚跪的那个小姑娘,那她爷爷就是那个居心叵测的三老爷? 春枝笑道:“这孩子就是害羞的很,不如你家柒宝大方!” 虞水莲忙道:“姑娘家就是要安安静静才乖巧,不像我家这个,成日里跟个皮猴儿一样,上蹿下跳就没个安静时候!” “柒宝,和明惜一道去玩呗!”虞水莲拉着春枝说话,让柒宝跟虞明惜去一边玩儿。 柒宝拉着虞明惜,坐虞水莲旁边桌上。 “你家就你一个小孩儿吗?”柒宝是个话多的孩子,别人要是不说话,她就得拉着人家说个没完。 虞明惜小声道:“不是,我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这次,我爹就带了我和我二哥过来的!” 柒宝咂舌;“春枝姨姨看着与我娘差不多大,这么厉害,都生四个了?我娘咋就生了我一个?” 柒宝扭头看了一眼身形窈窕的春枝,想不通她咋就能一口气生四个的! 虞明惜小脸微红 :“不是的,大哥和二姐都是母亲生的,只有二哥和我才是姨娘生的!” 姨娘? 柒宝这才反应过来,春枝是虞家的妾室。 “那你在家都玩什么?”小二送了茶水点心过来,柒宝给虞明惜拿了一块儿,自己抱着一块点心慢慢啃。 虞明惜很拘谨,拿着点心也不吃。 “我都是跟着先生读书,和姐姐一道做针线,没....没去外面玩过!” 柒宝瞬间觉得她好可怜,“那让你姨娘带回你外祖家,我带你去河里摸鱼,去树上掏鸟窝,我三哥摸鸟窝可厉害了!” 虞明惜轻轻摇头;“我姨娘要回外祖家,得母亲同意才是,毕竟不是正经亲戚!” 虞明惜的世界,打破了柒宝的一些认知,她不明白自己外祖家,怎么就不是正经亲戚了。 “柒宝!”虞三郎冲进客栈,递给她一个巴掌大,用木头做的小马。 “你看!”虞三郎拧了一下马肚子下面一个小东西,那小马就踢踏踢踏在桌上跑了起来。 柒宝高兴的拍着小手:“哪儿来的?太好玩了!” “嘿嘿,好玩吧,是我求着爷爷给买的!”虞三郎得意说着,一扭头发现有个小姑娘正盯着他。 “这 谁呀?” 柒宝给他介绍:“是我刚认识的朋友,她叫虞明惜,是和县虞家的人!” 虞三郎一听和县虞家,瞬间没了兴致,那一家子都是坏人,他知道那是大人做的恶,但他对小姑娘也生不起好感来。 春枝见虞家人陆续回来,知道两家不对付,也跟着起身道别。 “姨姨,你有空带明惜姐姐来村子玩儿啊!”柒宝跟春枝母女打招呼。 春枝笑着回道:“成,得空就让惜儿同你玩去!” 虞老头带着虞大郎和虞二郎回来,正巧和春枝打了个照面。 春枝朝他行礼。 虞老头微微颔首,带着一家子准备去外头小摊上吃饺子。 这么一大家子,他才不舍得在茶楼吃饭,那得多少钱呐。 一家老小七口人,满满当当占了一张桌子。 饺子还没上桌,虞三郎突然指着对面酒楼出来的人:“爹,那是你妹子不?” 赵莲舟拍了拍他的头:“你妹子呢,在城里别瞎指点,小心得罪人!” 虞三郎指着对面:“真的,还和方才那女的在一起呢!” 赵莲舟顺着他所指方向望去,果然见赵四妹和赵春枝走在一起,前头走着的人正是虞文斌和一个有些肥胖的中年 人。 虞水莲跟着瞥了一眼:“那胖子是你那便宜妹夫?” 赵四妮是给人做妾的,张富贵自然不会来盘龙村认亲戚,因而,虞水莲等人至今不曾见过张富贵长啥样儿。 赵莲舟摇头:“不是!” 虞大郎突然开口道:“他便是那个想收养柒宝的张老爷!” 他跟着虞老头时常出入县城,有时候自己也带药材或是山货过来卖,对县城几个大人物还是比较清楚的。 柒宝扭头看那位张老爷,就觉得他浑身带着灰色雾气,这是做事阴毒背了人命官司的,瞧着这害的还不止一条人命。 她吸了口气,凑近赵莲舟小声道:“爹,这张老爷是坏人,他收养小孩儿,怕是要干啥邪门歪道的事!” 赵莲舟赶忙捂着她的嘴,低头道:“闺女,可不能乱说话,有些事,咱就是知道,也不能说啊!” 张老爷家大业大,京城还有背景,这样的人就算干坏事,那也不是他们能揭发的。 柒宝眼珠一转,就算她不能替那些死者讨公道,那也绝对不能让张老爷好过。 她靠近虞三郎小声嘀咕了两句。 虞三郎趁着虞老头几个大人,目光都在张老爷几人身上,悄悄溜走了。 第33章 给他个小惊喜 赵莲舟没留意小闺女动作,他看着张老爷和赵四妮,张老爷收养小孩是邪门歪道,那劝说他们家,要将柒宝送走的赵四妮,在这里头又扮演着怎样角色呢? 还有虞文斌和张老爷走在一起,柒宝这事,虞文斌知道还是不知道? 张老爷一行人慢慢走出了虞家人的视野范围,饺子也跟着端了上来。 柒宝吸溜着口水,等着娘亲给她夹了两个,放在小碗碗里。 虞二郎给虞老头和赵莲舟盛了饺子,一转头,发现跟柒宝坐一起的虞三郎不见了。 “咦?老三呢?” 柒宝笑眯眯道:“我想吃栗子糕,三哥给我买点心去了!” 虞水莲嗔怪:“你这孩子,想吃就不能等会,这会都吃饭了,让你三哥乱跑干啥!” 虞大郎起身道:“我去看看老三好了没!” 赵莲舟看了眼闺女,又看了眼虞大郎没吭声。 柒宝朝他嘿嘿一笑。 虞三郎脑子机灵,来过几次后,对县城街道巷子都门清。 他从另一条街道穿过去,拿包头的头巾,将半张脸给蒙起来,走到街角,看到一个半大乞丐儿,正靠着墙晒太阳打瞌睡。 他蹑手蹑脚走过去,抓了乞丐儿破碗里的铜钱拔腿就跑。 “嘿,敢偷小爷的钱!”乞丐儿大惊,朝身边人喊道:“那小子偷我钱,拦住他!” 在城里要饭的乞丐,那也是有帮派的,这等半大小子乞丐,那手下也是有几个喽啰的,一条街的乞丐儿听着动静就朝虞三郎追了过去。 虞三郎边跑边回头看后边的人,这一不小心,就撞在了张老爷身上,飞快的将一张小纸人塞进了他怀里。 “小兔崽子,走路不长眼啊!”张老爷身边的小厮骂道。 张老爷看了眼后面紧追不舍的几个乞丐儿,笑着摆手道:“算了,想来又是乞丐抢地盘闹出的事!” 虞三郎顾不得道歉,慌忙拐进了另一边的巷子里,那里虞大郎早早等着了。 “快换衣服!” 虞大郎将一件蓝色衣服给虞三郎穿上,又赶紧掏出个帽子给他带上,一转眼,方才灰扑扑的小子不见了。 身着蓝色新衣,带着帽子的虞三郎,拎着个篮子和虞大郎从巷子里出来,和追赶的乞丐儿碰个正着。 “忒!混蛋小子,差点弄脏了小爷的新衣服!”虞三郎扯着新衣服骂骂咧咧。 刚跑过去的乞丐儿回头:“兄弟,你方才可有看见个脏兮兮的小子?” 虞三郎眼一斜: “那贼小子跟你们是一道儿的?” 几人见他面色不善,赶忙道:“不是不是,是他方才抢了我们的钱!” 虞三郎哼了一声,往前头一指:“往那边去了!” “多谢!”几个乞丐又接着追了过去。 虞三郎见他们没人影,赶紧拉着虞大郎一路狂奔。 几个乞丐儿跑了几步,其中一个突然顿住:“不对,我咋瞅着方才那小子,身形跟抢我钱那人,有点眼熟呢!” 另一个吸了吸鼻子:“哥,该不会就是他吧!” “娘的,这小子贼精啊!” 几个乞丐又掉头追了回来,哪里还有虞三郎兄弟两的影子,大街上人来人往,再看不到半个熟悉人影了。 “好吃!”虞三郎咬着滚烫饺子,吃得满头大汗。 虞二郎拿着新衣服不高兴道:“爷爷给我买的新衣服,我都还没打开,你就给穿了!” 虞三郎一口饺子下肚:“多大个事,以后我有新衣服,都先让你穿!” 虞二郎瞧了瞧他的小身板,话说的好听,那也要他穿得上才是啊。 一行人吃饱喝足离开时,虞大郎路过那乞丐身旁,丢下了一把铜板。 那乞丐今儿莫名其妙被人抢了钱,又被大哥训了一通,心里 正郁闷呢,这会见着这么一把钱,高兴的直呼大爷。 回去路上,赵莲舟小声问闺女:“你对那张老爷做了啥?” “没啥!”柒宝笑得眼睛成了月牙儿:“就是让他睡觉安稳一点的东西!” 张老爷今儿个跟虞文斌见面,谈了点事,心情很不错,回来跟新来的小丫鬟嬉闹一番,这才去了张太太的屋里歇着。 “那新来的小蹄子,可不是个安分的,你都这把年纪了,少跟她.......”张太太不满老头子总是往屋里拉女人,偏这事又管不住,只得敲打奴婢,天天在张老爷耳边嘀咕。 张老爷方才跟小丫鬟闹了一场,精神有些不济,又不喜欢听张太太絮叨,眼睛半耷拉着,时不时的哼哼应一声。 小丫鬟突然推开门,娇笑着与他道:“老爷,何必听那老婆子嘀嘀咕咕没个完,不如奴婢陪你出去耍耍?” 张老爷这几日正迷这小丫鬟厉害,也委实不想听老婆子嘀咕,翻身下床就冲着那小丫鬟过去了。 他踏出房门,见外面天色暗沉,四处一片灰蒙蒙的。 “爷不过是歇息一会儿,这就天黑了?”他有些纳闷道。 小丫鬟回头笑嘻嘻道:“我的爷,那不 是天黑了才好玩儿的么!” 他见那小蹄子眉眼含情,端的是风情无限,心痒痒的跟着上去。 “你说的没错,这天黑才叫有趣儿呢!” 小丫鬟娇嗔着抛了个媚眼给他,扭着身子便朝前方跑去。 张老爷神魂颠倒追了上去,不知怎的,就进到了林子里头,到处隐隐绰绰,看啥都有些看不真切。 他心里一时有些发毛:“这是什么地方?” 小丫鬟柔若无骨靠过来:“爷,这荒郊野外的,不是更有情趣么?” 她伸手拉着张老爷,咯咯笑着拉他在林子里穿行,湿漉漉的雾气打在人身上,像是要结出冰晶来。 张老爷突然就有些怕了:“我不走了,我得回去了!” 小丫鬟拉着他:“爷,这都到我家门口了,你哪儿能不走了?你得进去坐坐,让奴婢好生伺候伺候您呀!” 张老爷刚想说,这哪儿有家呢? 就看到眼前似有一处宅子,黑黝黝的看不清轮廓,只看到两盏大红灯笼,在风里晃荡着,可仔细一看,那灯笼又好像是白色的。 张老爷心一咯噔,揉了揉眼睛,仔细看,那灯笼还是红色的。 “到了,咱们进去吧,我爹娘等着呢!”小丫鬟声音飘忽道。 第34章 诡异的小丫鬟 张老爷只觉得身后被人一推,那门吱呀一声开了。 雾气蒙蒙的中庭,一个身着大红的婆子,甩着大红手绢笑道:“哟,姑爷回来了!” 张老爷身不由己往里头走了几步,发现那门框似乎太低,他都抬不起头来。 这啥人家,门庭这么低矮狭窄。 “老爷,你身子太高了,你把头低着一些,身子缩着一些就好了!” 张老爷依她的话缩了缩头,果然就进去了,等走到那婆子面前,他才发现,这婆子高的厉害,他竟不到婆子腰部位置。 他心中纳闷,这婆子怎的这么高? 婆子脸上笑容有些僵硬,她不高兴道:“咱家这样的门第,你怎的找这么矮的姑爷?” 小丫鬟阴恻恻道:“女儿也不喜欢,谁让他脏了女儿身子,这辈子便该是他的人了!” 一个老头子从里头出来,身形高大威猛如巨人一般,声若洪钟道:“这么小的人拿来干啥,还不够塞牙缝呢!” 红衣婆子忙劝道:“小是小了点,不如磨了煮汤喝吧!” 张老爷这才觉得不妙,这宅子怎么看着像阴宅呢。 他咋就莫名其妙来了这鬼地方,他仰着脖子,看清那老头之后,却是一脸惊喜道 :“天师,救我呀,天师!” 可他人变小了,声音也如蚊子一般大小,那老头根本听不到。 老头儿一手将墙角的磨盘给拎了过来:“来,咱磨了,血来和面,骨头渣子给闺女当零嘴好了!” 张老爷大喊:“天师,是我呀,你不记得了,你那些童男童女,都是我每年从各地方给你搜罗过去的,天师......啊!” 他后脖领被人拎起来,老头儿挥着斧头劈下他的四肢,将躯干随手扔进了磨盘槽子里。 老头子开始推磨。 沉重的磨盘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磨盘转动,将他五脏六腑碾碎,疼的整个灵魂都在颤抖,血水随着磨盘淅淅沥沥流了下去。 那红衣老婆子和小丫鬟突然伸出长长的舌头,像狗一样趴下,去舔食血水。 张老爷整个人都被碾碎,偏他又像一个局外人,看着自己身体被磨盘碾压,腿骨被老头子啃的血水滴答滴答往下掉。 小丫鬟将一截指骨丢进嘴里,咯吱咯吱像是嚼零嘴儿一样。 “爹,他魂儿出来了,要不咱把他魂儿也吃了吧!” “不要,不要啊!”张老爷大惊。 “老爷,老爷,你这是怎么了?”身旁似乎有人在哭 泣。 张老爷猛地睁开眼,就看到哭红眼的张太太,正一脸憔悴看着他。 他颤抖惶恐:“救....救....救我!” 一个灰袍道士抱着拂尘道:“张老爷这是被邪祟附体,才会迷失心智,若非发现及时,怕是有劫难了!” 张老爷一怔,随即清醒过来:“去,去将嫣红那小蹄子给我抓来!” 张太太神色惶恐道:“老爷,你忘了?嫣红因为偷盗钱财,早就被打死扔出去了!” 张老爷心一惊,这才想起,嫣红是新来的小丫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长得很是水灵。 他看着很是心动,便想收入房中,偏那丫头是个倔的,还不乐意。 他一时生气,当夜便将那丫头给强要了,后半夜,又觉得那丫头跟个木头人一样无趣,便扔给了几个护院打手。 那几个打手没轻没重的,到天亮时,嫣红竟然没了气息。 张太太知道后,便命人扔去了城北的野竹林。 这事都过半个月了,那....那先前跟他戏耍的人.....是谁? 他头疼的厉害,突然想起那红衣婆子像谁了,像那白事铺子里扎的纸人,难怪瞧着脸色那么怪异。 张老爷回过神来, 吓得整个人都忍不住哆嗦。 “道长,道长,你要救我呀!” 道士叹了口气:“张老爷,你这必然是得罪了人,你还是仔细想想,最近是得罪了哪位高人吧?” 这样的手段,他没看出任何施法痕迹,必然是位不世出的高手了。 张老爷想破脑袋,也没能想起最近得罪了谁。 他表面与人很善,可背地里干的坏事不少,莫非,这是有人知道了他干的坏事? “道长,别的不管,你先替我把那女鬼给收了吧!”他哀求道。 道士摇了摇头:“事有因果,这事因你而起,必然也要你自己亲手化解,你得找到她的家人,厚葬她的尸体,善待她的家人,了却这一桩孽缘,贫道才好帮你啊!” 可那野竹林靠大山,时常有野兽出没,嫣红的尸体早就没了,她是被人牙子拐来的,家人也找不到了,这后事自然也就不好办了。 道士起身道:“张老爷,以后多行善事少为恶吧!” 张太太勃然大怒:“你这牛鼻子道士啥意思?我家老爷是远近出了名的大善人,你如此编排非议我家老爷名声,小心我让你蹲大牢去!” 道士见张家几个儿子也是一脸怒气,心中 苦笑,自己怕是惹了不该惹的麻烦,难怪会被人如此算计,原来是一家子伪善如狼的恶人。 “贫道言尽于此,得罪之处,还请太太少爷们见谅!”这事他是不敢接了,还是赶紧走吧。 “你赶紧走吧,若是被发现,你也别想再世为人了!”柒宝站在自家竹林后的溪流边上,朝着一抹虚弱透明的人影摆摆手。 那影子窈窕纤细,朝柒宝俯身行礼:“嫣红多谢小仙子,只是不能亲眼见那恶人遭报应,心里......” 柒宝挥着小手:“你放心吧,他将来日子必不好过,你不可因他坏了自己来世!” 嫣红朝她又拜了几下,这才消失在竹林之中。 蹲在一旁死死捂住眼睛的虞三郎,颤声问:“走了吗?” “走了!”柒宝拍拍小手:“三哥你怕啥呀?我都说了,她不会害人的,再说,有我在,你有啥好怕的!” 虞三郎睁开眼四下看了一眼,确实没啥可疑的。 “你啥时候发现她的?” 柒宝从兜里摸了颗糖给他压惊:“她一直跟着张老爷,我那天一眼就看见她了!” 虞三郎大惊:“那....那你看看,我....我背后有没有跟着人?” 第35章 拦都拦不住 柒宝无奈道:“三哥,你不要一惊一乍的,像嫣红那样的是少数,毕竟她死的太惨,而且张老爷也实在太坏了!” 虞二郎找过来:“你俩好了没?爷爷让你们早点回家,别在外头疯,省的叫王婆子逮着撒气!” 他们从城里回来第二天,王婆子就过来骂了一回。 赵莲舟和虞水莲当小辈的没应声。 虞老头一个老头子也不好跟王婆子计较,倒是虞三郎气不过,跑出去跟王婆子大骂了一场。 柒宝一直觉得她三哥是个神奇存在,明明生的俊俏斯文,不张嘴谁不夸一声,这小娃子真俊。 可一张口,那绝对是村里大娘婶子都不及的猛人,为这事,虞水莲没少跟人赔礼道歉,当然,虞三郎也没少挨打。 这次,他算是替家人出战,难得虞老头没揍他,还悄摸给了他一个梨子。 虞三郎琢磨,爷爷这心里也窝火呢,那他得骂死那老娘们,骂起人来就越发得劲儿,把王婆子一家从上骂到下,连她家几只老母鸡都没能幸免。 气得王婆子回去后差点生病,好在没两天,赵四妮带着管事的回来,接村里干活的人去石场,算是给王婆子挽回了些面子。 王婆子 为了出这口恶气,故意带着赵四妮满村上下溜达。 “啥叫绝户,就是那坏事做绝不留种,以后清明中秋连个上坟的人都没有,活该绝子绝孙的玩意儿。 我家日子过得红火,看着眼馋不舒服,就处处说我家坏话是不是?我呸,老娘闺女出息,这以后就是太太的命,叫那起子害眼红病的,这辈子看着馋死,也得不了半分好处!” 赵四妮心里也不舒服,她好不容易在村里得脸,还让老虞家的人搅合,她能高兴就怪了。 因而王婆子骂着,她在一旁煽风点火,半点不给村里人留面子。 一帮子穷鬼,以后她再有这好事,打死也不给村里人了。 村里人一边心疼那失去的银子,一边觉得不好意思见王婆子一家,各自躲着这一家子。 有些家里甚至为这事,儿媳跟公婆闹别扭,两口子私底下埋怨的,也不在少数,毕竟因老虞家一句话,就丢了这么大一笔钱,谁心里都不痛快。 “你说啥?你再说一遍!”嘚瑟完了的王婆子,带着赵四妮回到家里,才听自家老二赵二柱吞吞吐吐说不去了。 王婆子那火气瞬间高涨:“老娘被村里那帮子穷鬼笑话,连你也 要来拆台是不是?” 吴秀芳在一旁跟着骂道:“你个窝囊废东西,就个把月时间,挣五两银,又是在咱妹夫手底下,你有啥不好的,居然躲着不去!” 王婆子可以骂儿子,可见不得儿媳妇骂儿子。 “你闭嘴,老二,你给娘说说,是不是谁跟你碎嘴说闲话了?” 赵二柱蹲在台阶上,缩着脖子道:“娘,村里人都不去了,这事指定有啥邪门的地方,家里大哥去就行了,就算真出事,咱家里好歹有个人不是?” 怕死是一回事,更要紧的是,他不想去吃那苦,老大家有两个人去挣钱,这不就够了嘛,他去吃那苦干啥? 这话何氏听着可就不乐意了:“啥意思?我家一去就去两个,你怕出事,我家就不怕啊? 他爹,大飞,你们也别去了!” 吴秀芳冷笑:“大嫂,你这话说的,当初大飞可欠了人钱家工坊二十两银子呢,大哥和大飞不去,这钱咋还?” 一家人瞬间又因这事吵了起来。 赵四妮气得一拍桌子:“你们要去就不去,不去拉到,以后也别指望我拉拔娘家人了,可真是笑话,有银子还没处使了!” 王婆子盯着俩儿子和大孙子:“别 人家去不去我不管,可我家的必须去,谁不去就给我滚出老赵家,以后也别认我这个老娘了!” 村里怕出事不敢去,要是老二也不去,他们指不定背后咋笑话,这事必须得去。 赵二柱拗不过老娘,哭丧着脸,和隔壁村几个汉子一道跟着赵四妮去了石场。 柒宝站在坡上,看那一行人头上都带着死气,却又无可奈何,该提醒的,她都提醒了,他们执意如此,也是没法子的了。 希望,他们有带上自己送的护身符吧。 三茅子在他爹屋里,捡起扔在床脚的护身符问他娘:“我给爹这个,他为啥不带上?” 柒宝不好过来伏虎村,都是托三茅子给送的,那几家要去的叔伯他都送了,自己爹自然也不能落下。 张英冷哼一声:“是我扔掉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用这些小心事讨好爹。 你个后娘生的野种,这辈子都别想爹多看你一眼,哼!” 三茅子捏着护身符的手紧了紧,目光越过张英落在王氏身上,讥诮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个野种,有本事你让你爹把我赶走啊! 哎哟,还真是委屈你了,一直要做我这个野种的姐姐呢!” “三茅子! ”王氏进屋,扯着他就是两巴掌:“我叫你嘴上没个把门,你啥话都敢乱说!” 三茅子静静的,就这么直勾勾看着张英:“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个野种,一个被亲娘嫌弃的野种!” 他目光带着狼崽子一样的匪气,叫张英一阵发憷,扭头跑了出去。 王氏打人的手一顿,眼泪就这么掉了出来。 三茅子轻声道:“你怎的不打了?要是手上没力气,就去拿黄荆条子来抽吧,我不跑,就这儿等着,谁让我是你亲生的呢!” 王氏身子一软,坐在床上嚎啕大哭。 三茅子目无表情:“你要不打,我可就要走了!” 此时的钱家也在打儿子,钱大爷拎着鞭子,指着钱德骏哼哧哼哧直喘气。 妾室林氏抱着儿子哭泣:“老爷,千错万错都是妾的错,是妾没把二少爷教好,这才惹了祸事,要罚您就罚我吧!” 钱大夫人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像是菩萨入定啥也没看见。 钱三爷看不下去,轻轻搁下茶盏;“大哥,按理说,你们大房的事,不该我插手。 可德骏做的那些事,也太过分了,这要是被人知道,我们钱家这么多年积攒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第36章 早晚得分家 钱家工坊出事,后来这事抖出来,是钱德骏为了还赌债,拿材料以次充好,被何管事发现,这才一怒之下杀人灭口。 钱三爷给死者家属赔了银子,又去衙门四处打点。 这事钱家原本要家法处置钱德骏,可钱家老太太哭闹着不愿意,钱老太爷又说家丑不可外扬,便将这事儿给掩了下去。 钱三夫人背地里跟丈夫抱怨:“那镯子虽说是我娘家人送的,可那开光的大师,跟大房二房都有些不干不净的。 咱家里做事最辛苦出力最多的是你,偏咱是三房,便是将来分家产,也是最少的那一份,就这,他们还不满意,居然还要害咱们子嗣,这心也忒毒了些!” 要不是那小仙子看出门道,只怕她这个儿子都保不住。 她一想起前头夭折的儿子,心里就恨得咬牙。 那孩子都五岁了,听话乖巧懂事,身体一直康健,她就想不通,怎么突然之间一场风寒就没了。 钱三爷心中也不舒坦,家里兄弟子侄多了,明里暗里有争斗,他能理解,可手伸到他儿子身上,这就不能忍了。 因而,工坊出事,钱老太爷做主,让钱德骏下乡去看庄子,他没也没吭气,到底是一家子, 不好让这些事传扬出去。 可万没想到,这小子去乡下,竟是将两个佃户的女儿给嚯嚯了,人家小姑娘屈辱之下,竟是一起跳河自尽了。 两家佃户都是本地人,庄头也是一个村的,出了这种事,要是不为自家姑娘出头,那以后家族里的姑娘,岂不是人人可欺? 两家一怒之下就抬着尸体去了县衙。 县令和钱家也是拐着弯儿的亲戚,让人来问钱家这事要怎么处理。 一直没出声的二老爷开口道:“老爷子,大哥,咱钱家今年出事不少,这事要再不处理,以后在这县里,怕是不好做人了!” 钱二夫人跟着道:“可不是,我家鹏儿,眼看着就要说亲了,这要是叫外人知道,有这么个兄弟,还有谁家姑娘能看上咱家?” “你闭嘴!”钱老太太怒吼:“我钱家的事,几时轮到你说话了?” 钱二夫人不敢吭声了。 钱老太太看了几个儿子一眼,最后问钱老太爷:“老爷子,这事你得拿个章程啊!” 钱老太爷叹了口气:“能咋办?老三,这两家你去赔礼道歉,该做的礼数咱做足,让庄头去帮忙说说,人都死了,就是闹破天也不能还魂了。 也亏得就是两个 姑娘,换些钱财,他们总归是愿意的! 至于德俊,跟管事去外头跑货,先避一避风头,等这事过了再回来!” 钱三夫人手一紧,她就知道,又是这样,每次那王八蛋出了事,林姨娘一哭闹,老太太再搅合,事就这么结束了。 分家! 这家她受不了,早晚得分家。 晚上,两口子回房里,钱三爷照例去看了眼小儿子,见小家伙吃饱喝足,挺着小肚子睡得香甜,这才放下心来。 “大房二房的事你别掺和,守着咱们这一房,把几个孩子看好就是了,等将来.....咱们分家后,你想干啥不能!” 钱三夫人一怔;“你这是怎么了?” 以前,她一提分家的事,丈夫就不耐烦,这回,他怎么主动提起这事了。 钱三爷揉着眉心:“张家老爷出事,你知道不?” 钱三夫人小声道:“我还想跟你说这事呢,前儿个,我听娘家大嫂说,张家那四个护院,一个死的比一个惨,其中一个还被狗给啃了命根子,活活疼死,你说这事邪门不?” 钱三爷叹了口气:“以前我是不信报应这回事的,可自从你生孩子,还有红大那事过后,我才知道,这举头三尺当真是有 神明的。 张家表面看着风光,背地里腌臜事不少,据说,张老爷这场大病,还有几个护院的死,都是因一个丫鬟惨死引起的,可见这人啊......” 钱夫人听得心里发毛:“上次我让你收那小仙子当干女儿这事,他家咋说的?” 钱三爷摇头:“他家宝贝闺女不舍得,还有之前张老爷也提过这茬,人家心里起戒心了!” 钱三夫人呸了一声:“真是个不要脸的老不修,那么点大的孩子,他咋就.....” 钱三夫人不晓得自己想歪了,心里越发坚定,以后要和柒宝一家交好,省的叫人害了都不晓得。 她心里琢磨着,虞家孩子多,听说赵莲舟又读书去了,要不要给送些笔墨纸砚过去,还有,中秋节时,送虞家的布料,也不晓得柒宝喜欢不? 柒宝摸着柔软泛着光泽的鹅黄布料;“娘,你真要拿这个给我做衣服?” 虞水莲点着她的鼻头:“这颜色鲜嫩,娘和你哥哥都穿不了,不给你做给谁做?” 钱三夫人挑这颜色,显然就是特意为柒宝准备的。 “那爷爷还有哥哥他们呢?”柒宝可不是个自私的孩子,喜欢新衣服,但也希望家里人都过得好 。 虞水莲笑道:“有呢,都有!” 钱三夫人做事仔细,从老到小都准备了布料,再买些棉花回来,今年冬天,倒是可以给家里人都做身新棉袄了。 虞大郎过来:“柒宝,我们要去镇上卖野鸡,你去不去?” 虞大郎身形高大,时常跟着虞老头进出山里,虞老头特意为他打了一把弓,打个兔子野鸡不在话下。 回头拿到镇上,赶上码头有客人下来瞧新鲜,就可以卖个好价钱,给家里添补些家用了。 通江河绕着几个县流经盘龙村,天长日久的,就有了通江镇这么个码头所在,供那些客人短暂歇脚下货,因而通江镇虽是个小镇,熙熙攘攘却是热闹的很。 柒宝牵着大哥的手,东瞅瞅西看看,瞧着哪里都是新鲜的很,还有那卖包子烧饼汤面的小摊贩,让她忍不住咽口水。 虞大郎看了眼刚靠岸的大船,将兔子野鸡给虞三郎:“你守着卖,我和你二哥去卸货!” 农闲时,附近的人都会来卸货,挣几个现钱,虞大郎和虞二郎长得壮实,也没少偷摸来挣这个钱。 柒宝眼睛盯着一旁炸麻花的摊子,咽着口水跟虞三郎道:“咱们也来做生意,三哥你觉得咋样?” 第37章 做个小生意 虞三郎正跟人讨价还价:“大姐,你瞅瞅,这兔子多新鲜啊,皮毛还完好无损,你吃了肉,还能拿皮子给你家娃做个小背心是不是? 一样钱买两样货,要不是我家里兄弟多,这好事轮不到我身上,我都不舍得拿出来卖!” 买兔子的妇人都三十出头了,见虞三郎喊她大姐,笑着骂道:“你个小子,我都可以做你娘了,你还叫我大姐!” 虞三郎一本正经道:“大姐,你说啥呢?你看着跟我姐没差,我瞅着你年轻的很。 哎,瞧我这嘴,定是说错话了,实在是大姐你太年轻了,不能怪小子没眼力见儿啊!” 妇人见他生得白净俊俏,嘴巴又甜的很,心里就喜欢的很。 “这兔子,还有这野鸡,都给我吧!” “好勒!”虞三郎手脚麻溜用草绳系好递给妇人。 一旁看热闹的柒宝突然开口道:“婶子,你后儿是不是要去走亲戚吃酒?” 妇人一怔;“是啊,后儿我叔公大寿,我得去吃酒呢!” 柒宝皱着小眉头;“婶子,你去就成,你家小孩儿就别带了吧,省的出乱子!” 妇人心中有些怪异,倒也没当回事,只以为小孩子乱说的。 待妇人 走后,虞三郎才拉着妹妹:“爷爷说多少回了?在外头就是看出啥,也不要跟人说啊!” 柒宝皱着小脸:“可是,她人很好,又买了咱家兔子,这辈子就一个儿子,要是这儿子没了,她....会疯的!” 虞三郎想想自家被人骂绝户,也不好说什么了。 “你刚想说啥?” 柒宝立即来了精神:“三哥,你看啊,这码头人这么多,有卸货的民夫,还有来往的商人,下船歇脚的客人,我们是不是可以做点小生意?” “嗯,做啥生意呢?”虞三郎摸着下巴,也觉得这事可行。 柒宝蹲他边上:“这么多人,他们天天在码头多辛苦啊,眼看天冷了下来,总得要吃喝吧!” 虞三郎四处看了一眼:“已经有很多卖吃食的人家了,你看包子铺、汤面铺子还有馄饨铺子,咱能做啥?” 柒宝眸子晶亮:“可他们做的都没我娘做的好吃啊!” 这话可不是单纯的自家人夸自家人,虞水莲做饭有天赋,打小又是富贵人家出身,那吃的东西,好多乡下人见都没见过。 俗话说,一个好厨子,那嘴必然要比常人刁钻几分,虞家人的口味,可与寻常人家多放 几颗盐就叫好不一样,那是正儿八经的味道不错。 虞三郎咂摸着嘴,也觉得妹妹说的很对,他娘做饭确实很好吃。 “走,咱回家跟娘商量商量!” 兄妹两个正说着话呢,就见一众奴仆簇拥着一个约莫五岁左右的小男孩,朝着岸上走来。 “闪开闪开!”前头不停有人开路,推攘之间前头的人不停后退,差点挤到了柒宝。 虞三郎赶忙将柒宝给抱起来:“这谁呀?这么大排场!” 他垫着脚尖,想看清是怎样的富贵人家。 前头被大人堵的水泄不通,高大健硕的护卫身着黑色玄衣,个个腰间挎着长刀,神情冷峻看向四周人群。 柒宝被人墙挡着后头,只隐隐听到有个小孩儿傲慢的声音。 “不要了,这东西不好吃,看着也脏脏的!” 接着便有人谄媚道:“公子既是不喜欢,那不如等去了府城再看看,这等乡野之处,哪儿有什么干净好吃的!” 一行人来的快去的也快,如潮水涨起又退去,柒宝只远远看见一个宝石蓝的小身影,上船之后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抱起。 她好奇道:“这人谁呀?这么气派!” 身边一个过往行商笑道:“看 着架势,该是燕王府的小世子了!” “燕王府的小世子?”柒宝问道:“他们家很厉害吗?” 那人一怔,随即看到问话的柒宝,见她年纪尚小,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当然厉害了,如今的皇帝,还是燕王侄子呢,你说厉害不?” 柒宝在大魏朝活了三年,对皇权还没生出切切实实的敬畏,但不妨碍她觉得,哇,他们家好厉害啊,居然是皇帝的亲戚。 “三哥,这生意我们必须做,以后再碰上这样的有钱人家小孩儿,我们就不能放过了!” 她越想越兴奋,毕竟她乾坤袋里,还藏着好多好多的工具书,什么美食工艺刺绣医药的都有,不利用岂不是浪费。 虞三郎也觉得可行:“好,回家我们就跟娘亲说!” 虞大郎和虞二郎卸完货过来,“走,咱回家了!” 兄弟几个带着柒宝回去,见虞老头刚好出门送人离开。 “爷爷!”柒宝噔噔跑过去,被虞老头一把抱起来:“乖孙回来了!” “爷爷,今儿家里来客人了吗?”柒宝瞧着方才离去那人方向问道。 虞老头嗯了一声,没再继续说话。 晚上,虞老头与家里人道:“我想送二郎去学 医,你们觉得咋样?” 正给柒宝添饭的虞水莲一顿;“爹,你咋突然说起这事?之前也没听你提过啊!” 虞老头看了眼几个小子:“他们兄弟几个都不小了,大郎再过两年也该说亲了,他手脚功夫不错,将来采药打猎种地都没问题,我就想着给二郎寻个手艺!” 他说完又问虞二郎:“二郎,你觉得咋样?” 虞二郎低着头,半晌才开口道:“我听爷爷的!” 虞老头看出他不大乐意:“二郎啊,爷爷终归会老的,也不知还能看顾你们几年,老太爷将你们带回来,我总要为你们将来打算才是!” 虞二郎低声道:“爷爷,我懂的!” 虞老头接着道:“我打算送你去济世堂,他们家你也去过几次,掌柜和大夫你也都认识,不用怕他们为难你!” 虞二郎一听济世堂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事定下来,虞水莲便给虞二郎做了两身衣服,又准备了一些谢礼,便送虞二郎去了城里。 三日后,热闹的码头上,一个妇人来回问人,有没有见过之前卖兔子野鸡的兄妹俩。 “秀嫂子,你找他们干啥?莫不是卖的野味有问题?”有人拉着妇人问道。 第38章 生意很火爆 “哎呦,不是!”妇人跟同村人讲起那日的事。 “我叔公大寿,我原本打算带我家羊蛋过去的,那小姑娘一说,我那天早上想来想去,也就没带他去,为这事,他奶还差点跟我干仗呢,说我只顾自己不管娃! 你说巧不巧?寿辰那日,他们村一个傻子,突然拿棍子胡乱打人,还就打的我们那一桌,把我娘家村一个嫂子给打的胳膊红肿。” 那嫂子就挨着她一起坐的,若是她当日带儿子过去,那必然就是儿子挨着她,那一棍子若是落到她儿子头上,她都不敢想会有啥样后果。 当日场面一片混乱,被打的可不止那嫂子一个,好几个大人小娃都被傻子给打了,还是后来叔公几个儿子才把人给制住。 同村人诧异:“居然这么神?全然叫那小女娃给说中了?” 秀嫂子回道:“可不是,你也知道,我家可就羊蛋这么一个娃,这才想着过来找那小仙姑给看看,我这还能不能再开怀!” 柒宝丝毫不知,有人在码头上四处寻她的踪迹,她跟爹爹一起上学上的很开心,回家又帮着娘亲捣鼓好吃的,日子过得滋润又充实。 “娘,现在天越来越冷 了,咱用辣椒加花椒一些佐料做底料,再熬些骨头汤,把菜穿成串儿,咱卖串串,肉的三文钱一串儿,素菜三串一文钱,这样他们能吃着好吃的,还能御寒,不是挺好么?” 本朝已经有辣椒,据说是几个海外商人带来的,不过未曾普及,好多地方的人都不喜食辣。 虞家则是因为虞老太爷早年走南闯北,这才带了些种子回来种下,虞水莲喜欢花草,拿辣椒当花草种植。 柒宝会走路之后,知道这东西不多见,嚷嚷着让她爷爷多种些,将来她长大有大用。 虞老头拗不过小孙女,便在屋后特地开了块菜园子,给她种了些,如此,虞家偶尔加些辣椒入菜,倒也觉得味道不错。 虞水莲好奇:“你哪儿学来这些主意的?” 柒宝将自己整理好的几样菜谱给虞水莲:“给,这是我从书里抄来的!” 虞水莲以为她是在左家藏书里抄的,倒也没当回事。 柒宝见她不问,心中松了口气,“娘,我都三岁了,你给我弄个房间,我自己住吧!” 乾坤袋里的菜谱,那都是后世打印的,肯定不能直接拿出来,她抄菜谱要背着人,实在太不方便了。 虞水莲不乐意:“你才多大点,夜里踢被子着凉可咋办?” 赵莲舟倒是琢磨着这事可行,主要是闺女大了,他想跟媳妇亲近一下太不方便了,是该分房睡了。 “你把咱旁边的隔间收拾一下,让柒宝住里头,我再给开个小门,要是她晚上害怕,直接过来跟我们一道住也行!” 虞水莲仔细想了一下,也觉得可行。 刚好冬日农忙结束,家里人都得空,虞老头和虞大郎虞三郎三人,弄了两天,就把柒宝的屋子给收拾了出来。 虞水莲把菜品也研究的差不多了,趁着柒宝休沐日,赵莲舟和虞水莲带着几个孩子,推着板车一路去了码头。 “爹,回头咱挣了钱,得买头牛,不然这样总推车太累了!”柒宝坐在板车上心疼道。 虞水莲抹了下额头汗水笑道:“你口气可真够大的,这生意还没开始,你就要买牛了。” 一家人推着车到码头时,天才蒙蒙亮,码头上除了卖力气的挑夫和装卸工,就没几个人。 虞大郎和虞三郎将灶给支起来,将碳火给升起来。 虞水莲和赵莲舟将做好的简易小桌给打开,把菜给摆上,怕有人吃不了辣,她还特地 做了一锅不辣三鲜汤锅。 至于柒宝,她窝在包汤锅的棉被里,睡得呼呼的。 火慢慢起来,香味瞬间弥漫码头,朝着早起人的鼻孔钻去。 有两个刚卸完货的汉子过来:“这是啥呀?” 虞三郎赶忙迎上去:“叔,这是咱家的串串儿,荤菜三文钱一串儿,素菜三串一文钱,好吃不贵还暖和,要不,您来一串儿尝尝?” 汉子瞧了许久,到底没能抵挡住香味的诱惑。 “给我来三个素的!” “好勒,叔,你要辣的还是不辣的?” 汉子没咋吃过辣,可那汤色鲜红油亮,一看就很有食欲。 “给我一根辣的,两根不辣的!” “好勒!” 虞大郎赶忙拿了盘子过来,给汉子拿了三串素菜。 这季节素菜无非是萝卜冬瓜白菜之类的东西,都是自家种的,倒也不值几个钱。 汉子正吃着,旁边就有人围了过来。 “咋样?好吃不?” 汉子都没空跟人说话,一气儿吃完,将盘子递过去:“再来六根辣的,一个肉的!” 娘咧,这辣的可真是太带劲儿了,如今早上天气寒凉,他们等活儿干本就又冷又饿,这东西下肚,感觉全身毛孔都透着热 气儿。 等柒宝醒来时,她家摊位已经挤满了人,压根看不见她爹娘的身影。 就听到她三哥扯着嗓门大喊:“不要挤,一个一个来,今儿就这么多,各位喜欢的爷,明儿再来!” 柒宝揉了揉眼睛,生意.....这么火爆? 她不晓得的是,这其中不止是卸货的汉子,还有好多过来接主子的下人,这些人可不差钱,又冷又饿就是想寻口好吃的。 等到太阳升起时,又赶上一波下船的行商过路人。 于是,还没到正午,虞水莲准备的东西,就全都没光了。 之后的生意,也如柒宝所猜想的那般,一如既往的火爆,有那眼红的摊贩想找事,被虞三郎拜的码头大哥黑子给镇住了。 虞水莲忙不过来,又拉了陈二嫂一道,两个女人弄吃食,虞大郎帮忙打下手,虞三郎吆喝收钱,毛蛋跟前跟后擦桌子收拾,倒也配合极好。 到了冬月初,陈二嫂竟然分了三两多银子。 她感慨道:“他爹,咱这没去石场到也不亏,水莲妹子带咱挣这钱也挺好!” 两人正感慨虞家人仗义,村口便传来一阵叫骂哭嚎声。 “这是出啥事了?”陈二嫂跟着出去。 第39章 真的出事了 刚巧碰上背着牛草回来的三婶婆:“毛蛋娘,你听说没?那石场真的出事了!” “啥?”陈二嫂赶忙拉住三婶婆;“咋....咋的了?出啥事了?” 三婶婆将背篓靠陈二嫂家墙根一放,凑近陈二嫂小声道:“这事啊,还真让老虞家给说中了,那石场真的出事了,据说死了老多人。 张家那头死了人还瞒着不让人回来报信,还是伏虎村那头一个后生逃出来,这事咱才知道的。 这会儿,伏虎村那些人家,正赶着过来寻王婆子的不是呢!” 三婶婆说到这里就庆幸不已,得亏她当初顶住压力,没让家里俩儿子去。 儿媳妇因为这事,没少跟她闹别扭,明面上不敢和她闹,背地里没少在儿子面前说难听的话,就连两个儿子这一个多月,脸色都难看的很。 两人正感慨,就听一群人闹哄哄冲去了王婆子家。 “王婆子,你姑爷把我们骗到石场,辛辛苦苦一个多月,如今钱没挣上,还出了人命,这事要怎么解决?” “王婆子,你个天杀的死老婆子,你把我们害的好惨啊,我的儿啊,我两个儿子都在里头啊。” “你家赵四妮躲着不见人,这 事不给个说法,你家谁也别想好过!” 王婆子这阵子被人天天吹捧,人早就飘的不知天上地下了,这会被人突然冲上门来质问,还一脸莫名其妙。 “你们少在这儿胡说八道,是不是虞老头那老东西,故意让你们来我家闹事的?” “我呸!”当即有妇人出来骂道:“咱要是当初听老虞叔的可就好了,也不至于落到这地步,你家害我兄弟惨死,这事没完!” 吴秀芳听着动静匆匆从地里回来:“出事了?那我家二柱呢?啊?有人看见我家二柱没?” 吵闹的人群没人理她,倒是有人说了一句:“谁知道赵二柱死没死,反正她家老大父子俩都没了!” 赶回来的何氏一听这话,整个人都站不稳了,靠着墙壁就倒了下去,被听着动静过来的村长大儿媳给扶住。 “好了,都先别吵,听我说两句!”村长吼了几声,将人群给镇住。 “事儿到底怎样,咱也不晓得,可既是出了人命,那该报官就报官,你们围着王婆子家,她是能赔你们银子还是能赔你们人?” 当即有人哭道:“你们都一个村的,当然是要替她家说话了,我可怜的儿啊!” 盘 龙村的人不乐意了:“咋说话的?是不是一个村的,咱也得讲理是不是?” “就是,当初咱村的人都不去,你们一个个抢着去,让你们不去吧,还像是挡着你们财路,咋劝都不听,这会上门来说,人家害你们,这说得过去吗?” “行了!”村长又是一声怒吼:“都给我闭嘴,去,去把里正给请过来!” 出了人命,还是出了几个村的人命,这事不是王婆子或是他们能做主的,必须由里正上报县衙,不然回头这事他们说不清。 蹦蹦跳跳牵着赵莲舟手的柒宝一回来,就被陈二嫂抱怀里吧唧亲了好几口。 “乖柒宝,去二婶家,二婶给你做萝卜丸子吃!” 柒宝被她的热情吓到:“二婶,你这是咋了?我今儿没空去你家吃丸子,我得回家跟我爹一起写作业呢!” 左先生见她聪慧,便忍不住想多教她一些,给她安排的功课也越来越紧,她还得偷摸给娘亲抄菜谱,给爹爹抄一些文章古籍,还要给二哥抄医书。 柒宝恨不得把自己一个掰成两半儿用,搞得她最近都没空和毛蛋还有草儿他们玩儿了。 陈二嫂心中感激不已,得亏当初赵莲舟拦着 她家男人没让去,虞水莲又带着她去码头挣钱。 家里男人不但没出事,她还挣了不少银子,虽说是辛苦一点,可只要能挣钱,谁还在乎啥辛苦不辛苦的! 她家大儿子陈涛从外头回来:“娘,爹说先不回来吃饭了,他得跟村长一道去办事!” 盘龙村被别的村围攻,村长身边总得带几个汉子,不然,万一被那伤心过头失去理智的人敲闷棍了咋办。 陈二嫂心中一动,在柒宝耳边低声道:“小柒宝,你告诉二婶子,你瞅你涛大哥能讨到媳妇不?” 柒宝一阵无语,陈涛长相周正,又勤劳踏实,就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乡下后生,陈二嫂两口子又是能干人,这样的家底子,咋就讨不到媳妇了? 陈二嫂这纯粹是没事找事,自己把自己给急的。 陈二嫂还以为柒宝不敢随意说话。 她压低声音道:“好柒宝,你告诉二婶就是,二婶保证不告诉别人!” 柒宝抬头看了眼陈涛,这一瞅,还真看出些不一样了。 “二婶,涛大哥的婚事你不要着急,着急来的终究不稳妥,涛大哥这事,起码也得三年后才能定下来。” 陈二嫂心一沉,她大儿子如今都1 6了,正是相看的时候,一直没看合适,她这才心里着急。 这要是等三年后,陈涛都19了,那不成老光棍了? 陈二嫂着急儿子的亲事,倒也把柒宝的话听了进去,不像以前那么着急了,大有一副顺其自然的淡然。 柒宝回家时,家里人都在。 “柒宝!”虞老头笑呵呵招呼小孙女过去,慈爱的摸着孩子头顶,眼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看来,这孩子就是老天爷不忍他们老虞家太凄惨,才送来这么个小福星啊。 村长带着村里几个汉子,去找里正上报县里,来王婆子家闹事的人逐渐少了,总归这事王婆子也做不了主,更何况她也是苦主。 村里人庆幸之余,纷纷感谢老虞家的帮忙,没少送东西过来感谢。 虞三郎拉着柒宝忧心忡忡道;“也不晓得三茅子爹咋样了?当初三茅子劝他爹别去,还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打!” 柒宝安慰他:“别怕,只要他爹带着我给的护身符就没事!” 她不知道,此刻的伏虎村,三茅子一家愁云惨雾,三茅子的爹腿被砸断了。 三茅子朝张英吼道:“都怪你!要不是你扔了爹的护身符,爹怎么会出事!” 第40章 护身符的神奇 张英一阵心虚,嘴上却是不肯承认这事。 “呸,都是你拿了啥乱七八糟的东西害了爹,要不然村里其他人都好好的,怎么就爹出事了!” 三茅子怒道:“那是因为他们都有带我送的护身符!” 张英的外祖母冯氏从外头进来,扯过三茅子就是两巴掌。 “跟谁大呼小叫的,你个小娘养的东西,敢跟我外孙女吼,没大没小的东西,我就说这嫁不出去的丑八怪不会教孩子,看看这都教出个啥玩意了?” 张大胆断了腿,三茅子娘王氏娘家那边压根不联系,冯氏这个前岳母就上门来送爱心了。 三茅子捂着脸怒视冯氏。 冯氏只觉着孩子目光寒气渗人,后退半步,指着三茅子对张大胆道:“你看看,你看看,我闺女是没了,可彪子和英子却是我亲外孙。 这小杂种这么个眼神事啥意思?这是往后不想让我来登你张家的门了?” 恹恹躺在床上的张大胆斥了一声:“三茅子,给你姥道歉!” 三茅子打横抹了把眼泪:“爹,姐和这老太婆都说我是野种杂种,今儿我就想问一句,我真是我娘偷生的?” 张大胆躺床上不吭气。 他又扭头 问门口的王氏:“你真背着我爹偷人了?” 王氏抹着眼泪不说话。 三茅子心一横:“你们都不说是吧?这杂种野种的屎盆子一定要扣我头上吗?好,我今儿就出去告诉所有人,我三茅子是野种,是你王氏偷人生的,是你张大胆没种,给别人养儿子!” 张大胆猛地一拍床板;“闭嘴!你个小兔崽子,要不是老子亲生,老子早百八年就把扔粪坑里当粪了!” 三茅子冷笑:“那这老婆子一口一个杂种野种,你听不到是不是?我被人杂种,你这当爹的很开心是不是?” 张大胆腿都气疼了:“小兔崽子,你非要气老子不成?” 下学回来的张彪眉头皱了一下:“小弟,爹已经病了,姥来看他,老人家着急,一时说错话了,你别介意!” 三茅子笑道:“我不会气得,杂种他哥你放心好了,以后我都不气了,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 还有,杂种他姐,你该去伺候你姥做饭了。 杂种他娘,你今儿打杂种用哪根棍子?杂种替你寻去。” 王氏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啪嗒啪嗒掉个没完。 张大胆心浮气躁:“哭哭哭,你就知道哭,你哭够 了没有,是不是看老子没死,你心头不舒服?” 冯氏想阴阳怪气刺几句。 三茅子又道:“杂种他前姥姥,你前女婿病成这样儿,你就空手过来? 是不是待会走,还得顺手摸只鸡? 杂种他哥,你姥就是这么个疼你,就是这么个疼法的?这还不如杂种他姥了,不来看也不会带东西走!” 张彪被气得脸色铁青,嘴皮颤抖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冯氏每次打着来看望外孙的名义,却是啥也不带,走的时候顺手牵羊一些瓜果花生。再不济地里小青菜也得拔走几颗,从没走空的时候。 张彪吸口气,想说他姥不是这样的人。 冯氏指着三茅子骂道;“好你个小杂种,你厉害,老娘以后不来你家了!” 她骂完转身就走,顺道将邻居过来看望张大胆送的一篮子鸡蛋给拎走了。 三茅子看着张彪嗤了一声:“好姥姥!” 不少人过来看望张大胆,实则是为了感谢三茅子,因为他送的护身符,村里几个汉子躲过一劫。 “我当初,还拿那护身符当个小玩意,还想扔掉来着,得亏你没让我扔!”张大伯与妻子说起一脸后怕。 他起初都说不 去了,还劝弟弟张大胆来着,没奈何,家里老娘舍不得拿钱,愣是逼着张大伯一道去了石场。 张大娘也是后怕不已,她拿着针线:“那符真就那么神?” 张大伯双目放光道:“真神,你说怪不怪,那天采石,本来我们站的位置最危险,偏偏就平底起了风,那风吹得人睁不开眼,我们就一时躲开了。 哪晓得,刚一躲开,那石头山整个就塌了,把那没符的人都跟压在了下面。 大胆还是我靠的近,伸手拉了一把,才把他拖出来,可惜他偏要去捡鞋子,被砸断了腿!” 张大娘迟疑道:“这符是三茅子给送的,村里几个叔伯他都给送了,没道理不给亲爹啊!” 说话间,隔壁媳妇也过来了:“嫂子,这事你可就不知道了,三茅子那娃看着脾气横,实则是个有孝心的,这叔伯都给了,能不给他爹吗? 还不是张英那小蹄子作的,她把三茅子的符给偷拿出来扔了,我瞅着啊,大胆兄弟这是非不分的性子,早晚得毁了这个家!” 张大娘也叹了口气,对自家男人道;“这才咱能捡回一条命来,多亏了三茅子那娃,你以后看顾着他一些吧! ” 张大伯诶了一声。 隔壁媳妇纳闷道:“嫂子,你说,这东西三茅子打哪儿来的?这么好使,我还想求两张呢!” 三茅子窝在树底下,啃着烤馍馍:“虞三,真是我好兄弟,比亲兄弟还要亲的兄弟!” 柒宝把竹筒递给他:“三茅子哥,你慢点吃,小心噎着了!” 三茅子将嘴里吃食咽下去;“柒宝,你可真是我亲妹子,唉,我要真实你哥哥就好了!” 柒宝看着他;“三茅子哥,你脾气别那么硬,适当低头不丢人,那棍子落身上不疼啊? 你忍忍,再过不久,你的日子就会好起来的!” 三茅子一抹嘴:“好不了,我一想到那是非不分的老东西,还有我那个只会掉眼泪的娘,我这心窝子里头就全是火!” 虞三郎突然啐了一口:“呸,那等没心肺的爹娘,不认也罢!” 柒宝和三茅子好奇看着他:“你那么大气性儿干啥?” 虞三郎扭过头,眼里神色不明:“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世上有些人,不配为人父母!” 几天后,村长从里正家回来,宣布县里的处理结果。 “啥?赵四妮的男人坐牢了?”村里人闻言一时惊诧莫名。 第41章 娘亲被登徒子纠缠 有人回道:“坐牢算啥?据说这次死的人不少,估摸着要抄家砍头呢!” 村民们一阵唏嘘,以前赵四妮回来多风光啊,咋一转眼,就落到了如此地步,可真是世事变幻莫测啊。 有人不解道:“那不是替张老爷做事吗?咋坐牢的是四妮男人?” 跟着村长一起去处理事的汉子回道:“还能为啥,四妮家男人是张老爷的族亲,这出事总得有个背锅的,她家男人一直跟着张老爷跑前跑后的,这锅他不背谁背?” “唉,王婆子一辈子嘴上不饶人,这下,儿子孙子女婿都出事了,这一家子算是完蛋了!” 吴秀芳坐在门槛上,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我家二柱都说不去了,不去了!你个死老婆子多狠的心啊,非要逼着自家儿子去送死。 这可咋办啊?墩子、狗子才这么点大就没了爹,以后这孤儿寡母的日子,要怎么过啊?” 何氏这几天精神恍惚,时哭时笑,清醒的时候就咒骂赵四妮。 “遭天杀的贼婆娘啊,害谁不好,居然害自家大哥侄子,我可怜的儿啊!” 王婆子这几日缩在家里,连门都不敢出,生怕被邻村的人逮着要说法。 村长清了清嗓子:“大家都别吵了,事儿已经这样了,再哭再闹也没用,县里已经说了,死者每人赔偿五十两银子,伤者三十两,这事儿就这么结了,若还有不满的,就去找官府好了!” 人群一阵默然,五十两是不少,可家里缺了一个顶梁柱,长久下去也不是个事啊。 村里人因为相信村长和虞老头一家子,除了王婆子家两儿子和一孙子,并没有其他人去石场。 因而,整个盘龙村得了赔偿的,也就王婆子一家。 等到柒宝放学回来时,王婆子一家还在吵闹不休。 “不是都赔了银子么?咋还在吵?”柒宝歪着脑袋问她爹。 虞水莲拉着她的手进院里,“何氏跟吴秀芳要自己拿这钱,王婆子不愿意,一几个孙儿都站自己娘那边,一家人如今正吵闹的厉害呢!” 赵莲舟面不改色,对王婆子一家他向来没有多的言语。 柒宝好奇道:“她们就不能分一分吗?” 咋可能分? 何氏和吴秀芳心里恨死了王婆子,吃了她的心都有,怎么可能会给她分钱呢。 虞水莲不想让女儿知道这些糟心事;“问这些干啥,你今儿功课都学懂了?” “嗯!”柒宝认真点头;“先生讲的我都懂,赵多福那个笨蛋啥也不会,还想找我茬,爹爹一瞪眼,他就吓得缩着脖子回去了!” 虞水莲看了自家男人一眼:“你没事跟个小孩儿计较干啥?” 赵莲舟跟闺女眨眨眼:“谁让他想吓唬我闺女来着!对了,这几日买卖还顺利么?” 虞水莲脸色有些不自在,又瞬间恢复自然:“有啥不顺利的,你在家专心读书就是,码头吵的很,你去了不方便!” 赵莲舟看了眼虞三郎,见他神情愤然,拳头也捏的很紧。 “没事,终日在家里读书,脑子反而闷的很,还不如出去走走。” 柒宝高兴的拍着小手:“好诶,明儿又可以去码头了!” 隔壁陈二嫂也在跟陈二哥说话:“当家的,这几日不咋忙,你明儿跟大郎一起去一趟码头!” 陈二哥不解道:“你们不是忙的过来吗?干啥还要我和大郎过去?” 陈二嫂咬牙道:“必须去!” 陈二哥见媳妇脸色不善,也不敢再吭气了。 次日,虞家一家子和陈家一家子,全都去了码头上,浩浩荡荡一行人,看着就气势十足。 到了地方,虞三郎和毛蛋 熟练生活烧水,虞水莲和陈二嫂开始弄菜,另起一口锅烙饼子,这样菜配着饼子吃,暖和又饱肚子。 虞家人摆摊一个多月,不但是作为做苦力的工人知道,就是好些跑船的商人也都知道,因而生意一直很火爆。 周围不是没有眼红的摊贩,想要学着做一样的汤锅,可不知为何,就是没人家老虞家的味道鲜香够味,折腾几次也就没人再弄了。 太阳缓缓升起,驱散了码头上的雾气。 一行人嬉闹着直奔虞家摊位过来。 “老板娘,把荤的素的都给上上来,菜色一定要鲜啊,最好跟你人一样的水灵!” 有人嬉笑着叫道,随后便是一片哄笑声。 在弄菜的虞水莲脸色一白,没作声继续往锅里下菜。 陈二哥终于知道,媳妇为啥非要让他和儿子一道过来了。 虞大郎将帕子一甩,就想上前去,他最近跟着爷爷进山,都不知道有人来找他娘的麻烦。 赵莲舟将他给拦住,亲自端了菜上前。 “原来是钱少爷,许久不见,钱少爷风采更胜从前了!” 钱德骏见是赵莲舟怔了一下,而后皮笑肉不笑道:“赵莲舟,这辣美人想必就是你的娘子了 ?” 赵莲舟笑容和煦:“没错,可是我娘子哪里做的不好,惹了钱少爷不快?” 钱德骏哈哈大笑:“做的极好,便是对着这张脸,爷都能多下几碗饭,怎能说不好呢?” 他身边几个狗腿子跟着一起大笑,看赵莲舟的眼神,似看一个活王八一般。 柒宝再是不懂事,也明白这群人的不怀好意。 她转头瞥见虞三郎捏着刀的手青筋暴起,赶忙抓住他的手:“三哥,你别气,他们的好日子,很快就要到头了!” 虞三郎精神一震:“他们背后也有人跟着?” “没有!” 虞三郎一脸失望:“那他们要咋样到头?” “你等着看吧!”柒宝信誓旦旦道。 另一边,钱德骏几个像使唤小厮一般指使赵莲舟。 赵莲舟丝毫不动气,还笑眯眯的伺候着一行人。 一旁卖汤面的妇人嗤了一声:“还以为今儿带着男人过来,是要替她出头呢,原来是这么个怂包卵蛋货!” 她男人低吼:“你少说两句!” 钱德骏一脸得意指着赵莲舟:“看到没?当初要不是我三叔求情,这家伙坟头都长草了,你说他要是没了,这般漂亮的娘子该怎么办?” 第42章 今日必死无疑 几个狗腿子挤眉弄眼嘿嘿笑道:“爷这么善良,当然是要替下人照顾家小了!” “哈哈哈~” 随后又是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声。 赵莲舟面色讪讪,似乎受不了这般奚落,红着一张脸跟虞水莲道:“娘子,我书院还有事,先回去了!” 他走顺道将虞大郎也给带走了。 虞三郎将烧火棍一丢:“我也要回家!” 虞水莲正忙着,没空管几人:“你们都走了,把柒宝也给带走!” 码头人多眼杂,她没空看孩子,万一被人拐走咋办? 虞三郎迟疑,他不想带。 柒宝已经屁颠屁颠跟了上去:“回家,这码头不好玩,我要去书院摘柿子!” 隔壁摊位的妇人阴阳怪气道:“一窝子男人,没一个有担当的,活该媳妇被人调戏!” 她男人骂道:“活儿干完了吗?就你逼话多!” 钱德骏几人吃饱喝足,丢下一串钱又嬉笑着逗了虞水莲几句,见她面容薄怒一片绯红,这才心满意足离去。 他坐在马车里,半闭着眼哼着小曲儿,脑子里满是虞水莲那娇俏模样,真是没想到,赵莲舟还有如此漂亮的媳妇。 这样的女人,他一个穷账房有啥资格享受,当然是归他 才合适。 砰的一声巨响,马车似乎撞到什么东西,突然停了下来,钱德骏的头一下撞到车门上,打断了他的白日梦。 他拉开车门骂道:“怎么赶车的?” 赶车的小厮指着前头惊恐道:“不晓得,突然就落了一块大石头下来!” 钱德骏还想骂人,就见林子里走出几个人来,正是之前的赵莲舟几人。 “呵呵,赵莲舟,你个怂货,不会是特意过来给我送媳妇的吧?” 赵莲舟笑着上前:“送,怎么不送?” 他脸上笑容未落,拳头已经挥向钱德骏。 钱德骏怒吼:“赵莲舟,你敢.....” 砰! 赵莲舟拳头已经落下,这一拳下去,钱德骏才发现,这个看似文弱的书生,力道却很是霸道,他半张脸似乎都已经肿了起来。 趴在山上的柒宝小声与虞三郎道:“三哥,我咋觉得爹爹好厉害呢?” 虞三郎对赵莲舟向来崇拜,闻言理所当然道:“那是自然,爹最是厉害了,都是你拖累,要不然我也下去,怎么着也得抡他几大棍!” 他一早就看出爹和大哥不对劲,才会跟着过来,没想到柒宝也跟来了,害他只能留下看孩子,真是郁闷。 山下,赵莲 舟已经替他出手了。 他闪过狗腿子回来的木棒,劈手夺了过去,朝着钱德骏的双腿就挥了过去。 “啊!”钱德骏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他的双腿被人打断了。 “赵莲舟,我不会放过你的!” 赵莲舟冷笑:“你觉得,我会给你机会?” 他脸上依然带着笑,眼里不带半分温度,看钱德骏如看死人一般。 钱德骏心中惶恐,这不就是个乡下书生吗?为何这气势突然就变了。 赵莲舟对虞大郎道:“大郎,你上山去!” 虞大郎一脚将一人踹飞;“爹,你放心,我不会让娘和爷爷知道的!” 赵莲舟就笑了,他从钱德骏身上摸出一把匕首。 钱德骏惊叫:“赵莲舟!你要是杀了我,我们钱家不会放过你的!” 赵莲舟哼了一声:“敢肖想我媳妇儿,你以为你还能有命离开?” 山上的柒宝推了一把虞三郎:“三哥,快,去拦住爹爹,不能让他沾了人命!” 虞三郎还在犹豫:“可要是放他离开,这以后.....” “快,去拦着爹爹!”柒宝着急道:“他必死无疑,但不能死在爹爹手上!” 虞三郎瞬间明白过来,朝着赵莲舟冲过去。 “爹,爹 !柒宝说你不能动手!” 赵莲舟手一顿看向虞三郎。 钱德骏松了口气,一脸得意道:“我就知道......” 就听虞三郎接着道:“柒宝说他今天必死无疑,但不能是你动手!” 这下,赵莲舟就放心了。 钱德骏心又提了起来,啥意思?他必死无疑? 赵莲舟收了刀子,转身走了两步,又突然回过头,将刀戳进钱德骏嘴里一番搅合,直搅的他一脸血肉模糊才停手。 虞大郎揽着虞三郎的肩往前走,不许他回头,直听到背后一阵呜咽。 赵莲舟将现场痕迹处理一番,上山将柒宝给抱起来。 “柒宝,怕不怕?” 柒宝眼睛乌溜溜的:“才不怕呢,他是坏人,就是该死!” 害了那么多人,不死简直天理难容。 赵莲舟笑了笑,目光落在虞三郎身上:“小三子,咱今儿去哪儿了?” 虞三郎精神一震;“柒宝要去书院摘柿子,爹要去找左先生请教文章,我和大哥就去山里打柴了!” 赵莲舟回头刮了刮闺女的小鼻子:“你记住了?” “嗯!”柒宝脆生生道:“书院的柿子又红又大,就是不晓得左奶奶给不给,她老说还没熟!” 虞水莲和陈二 嫂一家直到下午才回来。 她也没问丈夫和孩子们去了哪里。 往后几天,都再没见到钱德骏的影子,虞水莲心中便隐隐知道有些不对,却也没跟任何人提起。 陈二嫂添了柴火,擦擦手与虞水莲道:“那混子少爷这几日都没过来,估计是那日家里男人过来镇住了。 往后他再来,咱们再把赵兄弟和毛蛋爹给叫上!” 虞水莲笑着应了一声,火光将她脸蛋映的很是娇俏。 隔壁妇人嗤了一声:“就那见人就跑的软脚虾,还能将人震慑住?” 虞三郎斜了她一眼;“你这喜欢管闲事,咋不去做父母官呢,让你卖汤面,还真是屈才了!” “你!”妇人挥着擀面杖就想过来打人。 虞水莲将虞三郎拉一边,挡在他面前;“林嫂子,你想干啥?” 老林赶忙拉过林嫂子:“大妹子,你忙你的,她就是闲得!” 码头上的老大黑子也在奇怪:“咋最近都不见钱少爷过来了?” 手下小子回道:“估摸着看虞三儿他娘看腻了吧!” 黑子也这么觉得,要不然依着钱德骏的脾气,估计还得来纠缠。 钱家。 钱老太太哭得肝肠寸断:“是谁?是谁害死了我的乖孙啊!” 第43章 自作孽不可活 林姨娘一度哭得昏厥过去,这可是她唯一的儿子啊。 钱大夫人在一旁不悲不喜,钱德骏那般行事,她说过早晚会出事,如今果然..... 钱老太爷强忍悲痛:“老三,衙门那边咋说的?” 钱三爷回道:“邢捕头说,小骏回来路上遇见了两个亡命徒,那二人是被通缉的悍匪,一时起了歹意抢劫,又担心事情败露泄露踪迹,才会杀人灭口!” 林姨娘愤愤骂道:“于大人是怎么做事的,都被通缉的匪贼,怎么还能让人给跑掉了?” 钱老太太一听这话心更疼了:“这事必须让于大人给个交代,他的治下出了这种事,是怎么管理的!” 钱三爷看了二人一眼,神色复杂道:“这事,还真不能怪于大人!” 钱老太太怒道:“让匪贼四处逃窜,没有及时捉拿归案,这不是他的责任,该是谁的责任?” 钱三爷吸了口气:“那伙人先头杀人越货,已经被县衙捉拿归案,原本是要送刑部秋后处斩的。” 他说到这里看了眼钱大爷:“小俊跟那匪头子有几分交情,吵着让大哥去找于大人,做了担保将人给放出来的。 这事,还是林姨娘亲自求的,你该不会忘了吧 ?” 钱老太太傻眼了。 闹半天,这杀人凶手还是她孙儿自己求人给放出来的? “贱人!这种事你也敢掺和,都是你害了我孙儿啊!” 林姨娘哭泣:“我不知道啊,小骏说那几个与他有过命交情,这才让老爷去求情的呀! 他们是小骏求情放出来的,咋连自个儿救命恩人都不知道呢! 三弟,你再打听打听,是不是于大人故意糊弄咱们,才会拿这些匪贼说事呢?” 钱三爷摇头:“那几个匪徒已经抓住了,真就是他们杀的小骏,小骏认识他们头儿,跟底下的小喽啰却是不认识的!” 钱家人目瞪口呆,这还真是自己作孽啊。 明明都已经下大狱的匪贼,钱德骏非得将人给捞出来,他估计到死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死在这几个匪贼手上吧。 这还真是过命的交情了。 钱老太爷叹了口气:“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罢了罢了,也别再去找于大人丢人现眼了,早些安排处理后事吧!” 钱老太太抹着眼泪:“就这么算了?” “那你还想咋的?”钱老太爷没好气道:“都是叫你给惯坏的!” 钱德骏死了,钱家除了林姨娘和钱老太太伤心,其他人可没这 感觉。 钱大夫人心头念阿弥陀佛,那该死的贱人,因着钱德骏没少在老太太跟前上蹿下跳,这以后看她还怎么跳。 钱二夫人也很开心,钱德骏爱欺负家中兄弟姊妹,死了可真是再好不过。 钱三夫人就更高兴了:“以后,咱们可得好生管教儿子,可不能养成如此德行,这可真是报应啊!” 报应? 钱三爷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对,又说不出到底哪里有问题。 他听人说了,钱德骏近日一直在码头上纠缠一女子,那女子正是赵莲舟的妻子。 虞水莲颇有几分颜色,他是知道的。 钱德骏会痴迷也不奇怪。 可他纠缠虞水莲,落到如此地步,钱三爷想着柒宝的本事,总觉得这里头有些诡异。 赵莲舟也没少关注这事,所以钱德骏一出事,他就听说了。 “柒宝,你告诉爹,你是怎么知道他会出事的?” 柒宝当然不会告诉她爹,那几个匪贼本来走的另一条道,是她提前布了迷魂阵,让他们跟钱德骏相遇。 几个匪贼本就是被通缉的逃犯,托了钱德骏的关系出来,担心县衙表面放过他们,背地里会继续抓他们,终日惶恐不安。 遇见钱德骏时,他们所看到的, 并非受伤的钱德骏,而是凶神恶煞的官差,心头邪念顿起,将钱德骏几人砍杀剁成了肉泥。 柒宝眼睛眯成月牙弯:“他这样的恶人自有天收,就算不碰到匪贼,也会有其他原因毙命的,只是命中劫数到了罢了!” 赵莲舟捏了捏柒宝的小脸蛋,“记住啊,闺女,有些事你自己知道就行,别见谁都说啊!” 柒宝奶声奶气道:“嗯,爹问我才说,娘我都没告诉!” 虞水莲抱着被子出来晾晒:“你俩又背着我说啥悄悄话了?” 柒宝吐吐舌头,一溜烟跑了。 赵莲舟看闺女蹦蹦跳跳的小身影消失,转头便拿了书出来温习。 虞水莲好奇道:“往日也没见你这般用功,今日怎的如此认真了?” 二人成亲五年,对丈夫的性子,她很是了解,他不喜读书,若不是被父亲逼着,估计这辈子都不想读书的。 赵莲舟合上书本,上前拉着她的手,贴着自己脸颊。 “媳妇儿,是我让你在外受苦了!” 虞水莲心头一阵酸涩,明白他说这话啥意思。 “好好的,你说这些干啥?” 赵莲舟认真道:“爹说的对,我得努力,不然护不住你和柒宝,更没法守住咱们这个家! 莲儿,是我没能耐,让你受了委屈都不敢与家里说。 你放心,往后谁也不能欺负你和柒宝!” 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他也得护住自己妻儿。 “嗯!我信你!”虞水莲对丈夫满是信任,她也不知为何,就觉得不管是天大的事,丈夫总是有法子去解决。 钱德骏的事解决了,冬日闲暇,虞老头和虞大郎也时不时过去帮忙,倒没人再来找茬,虞水莲的生意也就顺遂多了。 转眼到了冬至,书院休沐,柒宝父女俩也能在家里一道过节了。 虞水莲做了些糕点:“你二哥在城里学手艺,这大过节的,也不知道要不要回来,得给掌柜的送些节礼过去!” 坐院里编筐的虞老头点头:“应该的,二郎去了也快两个月了,前阵子,我去城里,掌柜的还说大夫很看重他。 人对咱孩子好,咱也得知道感恩才是!” 柒宝拿着小擀面杖插嘴道:“爷爷,要不你带我进城去看二哥吧,我好久没见他了,怪想的!” 她话音刚落,就听门口有人喊:“柒宝!” 柒宝抬头一看,惊喜道:“二哥!” 虞水莲欣喜不已,可仔细一看,就发现虞二郎脸色不咋好看。 “咋的了?” 第44章 欺人太甚 虞老头手一顿,眼神犀利盯着虞二郎:“二郎,有人欺负你了?” 虞二郎眼眶一红,低头越发委屈了。 柒宝跳下小板凳,上前拉着虞二郎的手:“二哥,你快说呀,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虞水莲擦了擦手,将虞二郎拉到身边:“二郎,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店里掌柜大夫欺负你了?” 虞二郎咬唇摇头。 虞老头急了:“你这小子,是要急死人不成,这都到家了,有啥事不能说的?” 好半晌,虞二郎才小声道:“爷爷,他们....他们不要我了!” “啥?”虞老头愣了一下:“不让你做学徒了?” 虞二郎点点头。 虞老头问道:“你闯祸了?还是你得罪人了?” 虞二郎摇头。 虞水莲见老爹急的上火,拉着虞二郎柔声道:“二郎,你好好说说,到底是咋了?” 虞二郎低头小声道;“掌柜的让我告诉爷爷,不是我不好,也不是他不要我,他....他说,他也难做的很。 说他对不起爷爷,更对不起我太爷!” 柒宝不理解:“他不赶你走,不就对得爷爷了,干啥非得让你走?” “好了!”虞老头脸色难看道:“回来就回来吧, 反正那医馆事多也累,你年纪还小,在家里带带弟妹也极好!” 虞水莲拉着虞二郎进屋里,没再继续说这事。 晚上一家子坐一起,因着虞二郎突然被人赶回来,让原本欢快的节日气氛,似蒙了一层阴影,都有些提不起兴致来。 “大郎,冬日没啥忙的,你带着二郎多练练打猎。”虞老头皱着眉头。 虞大郎是个习武的苗子,可惜如今家道中落,请不起拳脚师傅,只能他自己摸索着练练了。 “三郎还是跟你娘去码头摆摊,柒宝爹,你读书要抓紧了!” 赵莲舟点点头没出声。 孩子们或许不清楚,可三个大人心里明白。 济世堂当初是靠虞老太爷起来的,如今虽说人走茶凉,可虞二郎为人老实又勤勉,没道理突然将人给赶走。 这只能是和县虞家出手,逼得济世堂不得不将虞二郎赶走,不让老虞家走行医的路子。 赵莲舟琢磨着:“和县那边,应该是虞文海回乡丁忧了!” 虞文海是二老爷长子,在京城任户部侍郎,原本今年就该往上一级,没想到,二老爷突然死了,将他全盘计划打乱。 想也知道,他这是将满腔怨恨,都朝着老虞家发泄过来 了。 而此时的虞文海正训斥弟弟虞文俊:“我不在家,便是你与弟妹当家,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还想捂着不让人知晓。 偏捂又捂不好,反而闹得人尽皆知,叫我和县一脉给人笑话!” 二夫人蒋氏劝道:“老大,这也不怪你弟弟,实在是虞老五那混不吝闹上门来,故意给咱没脸,要不然何至于此!” 虞文海脸色阴沉道:“爹突然出事,十有八。九是凤县那边出了岔子,这事你们有没有去打听过?” 虞文俊有些局促道:“老五叔脾气暴躁,跟咱们一直不对付,这....也不好打探啊!” 虞文海看了弟弟一眼:“你不好过去,家里就没人可去了吗? 文斌家里不是有个妾室,跟老五叔一个村,让她回娘家走走不行么?” 虞文俊作难;“大哥你不知道,自从父亲过世后,三叔他.......” 虞文海冷笑:“他们三房这么多年,一直依靠咱们家,如今父亲才去,他们就想另立门户? 想的倒是挺美,那也得看他们有没有那本事,咱二房乐不乐意!” 蒋氏如今有了儿子支应,也跟着讥讽道:“老三那个病秧子,以为你们爹不在了,他 就能做咱和县一脉的主,还真是不自量力。 老二,你去一趟三房,让他家那个妾室回去打听打听,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不听了!” 三房。 三老爷把玩着核桃,眼皮半耷拉;“老大让你那妾室去,那就让她去好了。 横竖那也是她娘家,偶尔带孩子回去走走,也是应该的。 顺道也看看,你五叔家如今咋样了,可有啥难处!” 虞文斌点头:“去不去的都无妨,只是二房这态度有些过分了,拿我们当什么,他家使唤的下人?” 三老爷哼了一声:“你年纪也不小了,犯不着为这么点鸡毛蒜皮的事计较,下人不下人的,不是他们家说了算,得看谁笑到最后才是正理儿!” 虞文斌交代自家夫人,让妾室赵春枝带着儿女回盘龙村一趟。 尤氏皮笑肉不笑道:“爷还真是体贴,妾室要回娘家,还得你亲自安排,就不晓得我那娘家哥哥的事,你几时才去打理?” 虞文斌无奈道:“我的夫人呐,赵春枝长相不咋地,无才无貌,当初为啥做了我虞家的妾,旁人不晓得,你还不知道? 你这做娘子的,不但不宽慰我,还说这种话,你让我.....” 尤氏见他生无可恋的模样,噗嗤笑道:“老爷可真是,我那不是逗你玩儿的吗。 回娘家就回娘家呗,我又不是那等拈酸吃醋、得理不饶人的,为了家宅和睦,我便是委屈些又怎么了?” 虞文斌满脸堆笑:“我就晓得,我家夫人最是通情达理了!” 两口子说完话。 尤氏转头对上赵春枝母女,可就没那般好脸色了。 “老爷让你回娘家,你心里该是有数的吧?” 赵春枝低头小声道:“妾明白!” 尤氏轻轻撇着茶水:“既是明白,那就多用点心,别回头一问起,啥也不知道,白瞎了我和老爷一番苦心!” 赵春枝从尤氏院里出来,便将儿子和女儿都叫到屋里。 “去了你外祖家,一定要和柒宝和她几个哥哥拉拢关系,听到没?” 儿子虞明浩不耐烦道:“他家都是一群乡下土包子,我干啥要去拉拢他们?” 赵春枝拧着儿子:“这是你爹的主意,你不乐意,和你爹说去?” 虞明浩怂了。 赵春枝突然到来,虞水莲表示很高兴。 赵莲舟却是不怎么待见,借口外头有事避而不见。 柒宝小声跟虞三郎道;“我咋觉得,爹不大喜欢春枝姨呢?” 第45章 爹爹是抢来的 虞三郎嘿嘿一笑:“你年纪小,当然不知道了,这里头有故事呢!” “啥故事?”柒宝好奇道。 虞三郎刚想说话,就听虞水莲在叫他了。 “三郎,你干啥呢?过来带你弟弟妹妹一起玩儿去!”虞水莲招呼着。 虞老头带虞大郎和虞二郎进山采药了。 家里可就虞三郎一个大孩子了。 他抄着手:“我咋瞅着,那位少爷好像有点看不起咱啊!” 柒宝也这么觉得:“奇怪,他怎么总是鼻孔朝天看人,这样会舒服一些吗?” 跟着虞明浩兄妹俩一起过来的,还有赵多福。 “虞老三,你嘀咕啥呢?咱们去河边钓鱼去。” 这天已经冷了,山上树叶子都掉光了,没啥好玩的,当然是钓鱼更好玩一点。 虞三郎拉着柒宝出了院子。 虞水莲在身后叮嘱:“好好玩,不要吵架啊!” 毛蛋儿也吸溜着鼻涕跟了过来,一群小孩儿叽叽喳喳往河边去。 柒宝见虞明惜腼腆,也不跟着哥哥们疯跑,陪着她边走边说话。 虞三郎想跑,又担心妹妹磕到碰到,也只好陪着两个女孩子慢慢走着。 柒宝跟虞明惜讲村里小伙伴的趣事。 虞明惜突然问道:“柒宝, 咋不见你四哥、五哥呢?” 柒宝一愣:“我就三个哥哥,没有四哥五哥啊!” 虞三郎也奇怪的看着虞明惜。 虞明惜脸色一僵:“额,我....我记错了,是我另一个表妹家的哥哥。” 虞三郎哼了一声:“你们家表的堂的,兄弟姊妹还真不少!” 他平等的讨厌每一个和县虞家人,即便眼前这个小姑娘才五岁。 虞明惜扭着手指,眼眶开始泛红。 虞三郎吓了一跳:“你....你不要太过分,我啥也没干,你可不能告我黑状,说我欺负你!” “兄弟,你欺负谁呀?”三茅子突然从一旁的芭茅草里钻出来,吓得三人不轻。 虞明惜惊叫:“虞四郎?” 三人齐齐看向她,一脸莫名其妙。 虞明惜脸一白,指着三茅子道:“我....我以为他也是你哥哥!” 三茅子挠挠头;“那个....我是不是跟三郎长得有点像?” 虞三郎嗤了一声:“像个屁!小爷俊俏无双,跟你这黑皮瘦猴,可没半点相似之处!” 柒宝深深看了眼虞明惜没说话。 虞明惜紧张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三茅子无所谓的摆摆手:“没说错,我和虞三儿 可是过命的交情,比亲兄弟还要亲呢。 柒宝也是我妹子,比亲妹子还亲的妹子,你说我是她哥也没错!” 虞明惜松了口气,为了缓解尴尬气氛,和几人说起和县那边的事。 前头的赵多福喊道:“虞三儿,你们干啥呢?磨磨蹭蹭的,还钓不钓鱼了?” 几个男孩子跟着疯跑过去,就余下两个小姑娘在后头慢悠悠走着。 柒宝对和县虞家好奇不已,拉着虞明惜问他们家的事。 “你大伯官儿很大很厉害吗?” 虞明惜想了想:“我...我也不大清楚,大伯很少回来,这还是我记事起第一次见他!” 柒宝一脸羡慕:“你大伯可真厉害,啥时候我才能去京城看看啊!” 虞明惜笑着道:“你长大些肯定就可以的,我听爷爷说,咱们祖上好几个祖宗,都在京城做过官呢!” 柒宝圆溜溜的大眼睛满是崇拜:“哇,那你爹爹以后也要当官吗?” “我爹爹.....”虞明惜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突然发现,都是柒宝在问她问题,反而很少说虞家这边的事。 难道她是故意的? 她仔细打量柒宝,却见小孩子眼里清澈纯净,带着几分疑惑,唯独 不见一分算计。 看来是她想多了。 “柒宝,清风观你听说过吗?”虞明惜掏出两颗糖给柒宝。 “没!”柒宝塞了颗糖放嘴里,嘴巴鼓鼓像个小松鼠。 虞明惜比划着道:“我听说,里头的仙师可厉害了,他们不但法术高超,还能腾云驾雾呢?” 柒宝眼睛亮晶晶道:“真的?” “嗯!”虞明惜点头:“柒宝,你家有没有来过那种很厉害的高人?” “高人?”柒宝歪着小脑袋:“很高很高的人吗?比我爹爹还高吗?” “不是,”虞明惜耐着性子道:“就是那种会房前屋后,看看有没有啥怪东西的,还会去坟地看的那种高人!” 柒宝缩了缩脖子,左右看了看,小声道:“姐姐,娘说了,不能说那个地方,有东西会听见的。” 虞三郎见两人半天没过来,“柒宝,你干啥呢?赶紧过来不许玩水!” “来咯!”柒宝拉着虞明惜就朝池塘边狂奔。 背着柴火路过的吴秀芳,看见和柒宝手拉手的虞明惜,忍不住嗤笑。 “柒宝,你拉着人家跑得开心,你晓不晓得,你爹当初差点就成人家爹了?” 虞明惜脸色微变。 柒宝不高兴了:“狗子 娘,你别胡说八道,我爹爹就是我爹,啥叫差点成人家爹了?” 吴秀芳笑得不怀好意:“胡说八道?你不信啊,就回去问问你娘,看看是不是她抢了别人家夫婿!” 柒宝再是年岁小,也知道这话不是什么好话。 “狗子娘,你说这话得有凭证,我这就去问我娘,要是你乱说,我爷爷不会放过你的!” 吴秀芳一听虞老头的大名,脸色随之一变,转身就走:“呸,跟你爹一样不是个好东西!” 柒宝跳脚吼道:“你别走,和我一起去找爹爹说清楚!” 虞三郎过来拉住柒宝,朝吴秀芳骂道:“臭婆娘,你下次再敢胡咧咧,我撕了你的嘴!” 吴秀芳还想骂几句,又担心引来虞老头,只得低声骂骂咧咧走了。 虞明惜问柒宝:“你爹爹对你很好吗?” 柒宝肯定道:“那是当然,我爹是全天下最好最好的爹爹!” 三茅子在一旁补充道:“我就没见过比赵三叔更好的爹了!” 虞明惜小手捏成拳头,眼睑低垂没再吭气。 吴秀芳说的那事,柒宝没去问虞水莲,反而找到了陈二嫂。 “二婶子,狗子娘说,我爹是我娘抢回来的,是这样的吗?” 第46章 爹爹太可怜了 陈二嫂搂着柒宝,闻言啐了一口:“不要脸的东西,尽会胡说八道编排人,十里八乡的,谁不晓得你娘是好人家闺女,她会去干这种事?” 柒宝讷讷:“那我爹也不差呀,我爹长得好,还贴心疼人!” 陈二嫂捏了捏她胖嘟嘟的小脸蛋:“你觉着你爹爹千好万好,那都是现在!” 柒宝糯糯道:“我爹爹以前不好吗?” “以前啊,”陈二嫂陷入回忆:“你爹从前也不是不好,就是你奶太偏心,心疼老大老二,压根不管你爹! 三茅子你知道吧?你爹那会比三茅子还不如,东家西家要吃的,可怜的不得了! 你爹像你大哥那么大的时候,脸上身上突然生了疮,整张脸都烂完了。” 柒宝听得眼圈发红:“我爹....我爹爹也太可怜了!” “是啊!”陈二嫂感慨:“你爹那会是真不容易啊,瘦巴巴的就剩一把骨头渣子,被王婆子赶出去,去林婆子家借钱,人连门都不开!” 柒宝一愣;“为啥找赵多福家借钱呢?” 陈二嫂摸着她的头缓缓道:“因为他们两家之前订过亲啊,后来你爹要死不活的,林婆子一家就把这亲事给退了!” 柒宝喃喃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陈二嫂接着道;“你爹被人扔在水沟里要死不活的,还是你太爷回来碰上,带着他外出求医。 治好你爹的病后,又带着你爹在外跑买卖学本事! 等你爹跟太爷回来时,赵春枝都去和县那头给人做妾,娃都生了。 你爹老大不小还光人一个,你太爷才做主让你爹娶了你娘,入赘了你们老虞家。 这跟赵春枝有啥关系?” 柒宝捏着小拳头,恨恨道:“我就知道,狗子娘是乱说的,我娘才不会抢别人夫婿呢!” 陈二嫂笑眯眯道:“是啊,你娘多好的人啊,你爹也是顶好的人,他们俩在一起才是绝配。 以后再碰到那长舌妇胡说,你告诉二婶子,二婶子替你骂死她!” “嗯!” 柒宝回到家,便去了书房,熟门熟路爬到她爹的腿上,给赵莲舟塞了一颗糖。 赵莲舟莫名其妙:“柒宝儿,你干啥呢?” 柒宝认真看着她爹:“爹,甜不?” “甜!” 柒宝便奶声奶气道:“爹,我长大了,要挣好多好多的钱,天天给你买糖吃,这样,你就不会记得小时候的苦了!” 赵莲舟笑道:“柒宝这是干啥了?咋突然心疼爹爹了?” 柒 宝小脸靠在她爹心口处:“二婶子说,爹以前可苦可苦了,所以柒宝要让爹以后都不苦!” 赵莲舟心一瞬间就化了,鼻子开始发酸。 他抱着小闺女,一抬头,就看到媳妇站在门口含笑看着父女俩。 他突然觉得,他前半生所有苦难,大概只为遇见妻子一家,然后有这么个贴心的小人儿。 有妻儿如此,所有苦难都成过去,余生尽是美好。 虞明惜回赵家,也在追问赵春枝,关于赵莲舟的事。 “娘,那个婶婶说,柒宝的爹,原本该是我爹才对,是她娘抢走的吗?” 赵春枝想起赵莲舟那丰神俊朗的模样,心思也随之浮动。 虞文斌长得不差,可比起赵莲舟来,却是天上地下,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谁能想到,当年瘦弱不堪的少年,如今竟是出落得如此伟岸俊逸。 虞明惜看着赵春枝脸上红晕,试探道;“所以,她说的都是真的?” 赵春枝捏着帕子,不晓得该如何回女儿的话。 她刚进和县虞家那会儿,觉得那才是人该过的日子。 可后来看赵莲舟出息了,又娶了曾经的好姐妹,这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这天下又不是没男子了,虞水莲明知 道赵三娃与自己订过亲,为啥还要嫁他呢? 林婆子听到这话嗤了一声不屑道:“抢个屁!就赵三娃那爹不疼娘不爱,扔臭水沟里没人要的癞皮狗。 也就是那绝户家才会拉回去做女婿,你小姨在大户人家可是有大本事的,咱能看上他?” 虞明惜捏着拳头:“姥,是你拆散了赵叔和我娘吗?” 林婆子像是听到啥笑话:“就他?还用拆?也就是老虞家没儿子,才拿他当个宝。 你看他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挫样儿,好人家谁能看上他?” 虞明惜气的小脸涨红:“你懂什么?无知妇人,你知不知道你错过了......” 赵春枝喝道:“明惜,你干啥呢?谁让你这样和你姥姥说话的?” 虞明惜冷声道:“她算我哪门子的姥姥,不过是乡下老太婆,尤家才是我外祖家!” 啪! 林婆子大耳巴子直接呼了过去。 “反了你了,一个丫头片子还把你能的很,看不起我赵家,那你倒是去尤家,看他们会不会搭理你个小娘养的贱种!” 赵春枝听着这话刺耳:“娘,你咋说话的?” “咋说话的?”林婆子叉腰骂道:“我生你养你一场,可不是为了让你生 个小丫头片子来气我。 还话里话外的可惜那赵三娃,他是个啥东西,满村上下谁不晓得? 当年,要不是老娘我做主,让你进了和县那边的门,如今,就该是你天天去码头抛头露面吹冷风了。” 林婆子这几年在城里养尊处优的,突然回到乡下,心里憋着一股子火,一直没地方发。 谁让这死丫头不长眼,非得上赶着来找骂。 虞明惜哇的一声哭了,扯着赵春枝嚷着要回去。 虞明浩也不乐意留下,赵多福一天贱兮兮的,就盯着他身上好东西,啥都想要,关键这家里大人还不管教,简直就是一家子土匪。 赵春枝被两个孩子吵的没法子,只好收拾行李带孩子回去。 林婆子骂道:“早些滚吧,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可真是半点不假,白养你那么些年了。 早知道当初就该卖了你,不该卖你妹子!” 赵春枝眼里恨意转瞬即逝,却是什么话也没说。 虞明惜想去跟柒宝道别,被她给拦住了。 “不去了!”赵春枝一点也不想看到,赵莲舟与虞水莲那副恩爱摸样。 柒宝不知虞明惜已经回去了。 她还在与虞水莲嘀咕虞明惜:“你说她怪不怪?” 第47章 有个神仙爷爷 虞水莲也觉得这小姑娘怪怪的,听柒宝这么一说,似乎有打探他们家的意思。 “以后你不想和她说话,就让你三哥和她说好了!” 柒宝年纪小,一不小心容易叫人给套了话。 虞三郎就不会了,他跟个泥鳅一样滑不留手,想从他嘴里套话,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冬日越来越冷,一场寒雨过后,柒宝也穿上了厚棉袄,把自己裹得跟个小粽子一样,活动都不大自如了。 虞大郎和虞二郎从山里回来,这次进山采的药材,虞老头憋着一口气,没送去济世堂,而是带着两个小子去了府城, 这一趟来回,足足折腾了近十天,三人都瘦了一圈,看得柒宝心疼不已。 “二哥,他们不教你,你就自己学,等以后咱家开了医馆,爷爷想卖多少都行!” 虞老头被孙女逗笑;“你二哥开医馆,爷爷药材还收钱?” 柒宝板着小脸,一本正经道:“那是自然,亲戚归亲戚,钱归钱,一码是一码,该咋算还得咋算才是!” 虞二郎叹了口气:“柒宝,学医哪儿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啊!” 柒宝噔噔跑回自己房里,拿了一本书过来给虞二郎;“喏,你自己先看着,先拿咱自 己家里人练手,以后不懂得,等我长大了,再去给你找大夫请教!” 虞二郎一愣,见那书封面写着《伤寒论》,字体别扭而稚嫩,分明就是柒宝的字迹。 “柒宝,这是你抄的?” 柒宝嗯了一声,可难死她了。 这本书字太多,她还得转换字体,可足足抄了快三月才抄完,狗爬字都练出几分模样来了。 虞老头将书拿过去,仔细翻了翻,神情越来越严肃。 “柒宝,这书你哪儿来的?” “我抄的呀!” “你打哪儿抄的?” 柒宝眨了眨眼:“我....我不能告诉你!” 虞老头和虞水莲相互看了一眼,这孩子如此动作,莫不是在左先生家里藏书抄来的? “柒宝爹,你去读书还带着柒宝,交一份束修上两个人的课,本来就已经很过分了。 还占左先生家这样的便宜,太不厚道了,咱做人不能这样儿啊!” 虞老头找到赵莲舟一脸严肃道。 书读的好固然重要,可他更看重女婿人品,不希望他将来走歪路。 赵莲舟一脸茫然。 越过虞老头,就看到小闺女苦着小脸,双手合十朝他乞求。 他心中顿时明了:“爹,这书不是左先生家的,是我上次 去县城,给人帮了忙,人家借我抄的!” 虞老头狐疑:“啥人家?连这种家传孤本,也能借给你抄?” 要知道,和县虞家与他们家结怨,一半是因为祖上恩怨,还有一半就是因为那所谓的千金方。 当然,直到现在,虞老头也不晓得,那该死的千金方,到底落到了谁手上。 赵莲舟无奈道:“他家败落,父母一心想督促他上进,偏他文章做的不好,便托我替他做了文章,拿这个做了交换条件!” “败家子玩意儿!”虞老头骂了一声,又问道:“你咋让柒宝抄?她手小小的,骨头都没长硬,伤了手腕可咋办?” 赵莲舟赶紧表示错误:“是我那阵太忙,就想着她也是要练字的,就让她给抄了!” 虞老头不满道:“大郎几个也是会写字的,以后这种事让他们抄就是,再不济,那不是还有柒宝娘么? 这么大一家子,哪儿就轮到一个小娃娃去干这活儿了?” 赵莲舟点头应道:“以后不会了!” 虞老头将他一顿训,这才和虞二郎一起去研究书里方子实用性。 好歹是杏林世家出生,虞老头一出生就跟药材方子打交道,对这些多少还是有些认知的。 赵莲舟见岳父不在跟前,这才松了口气,看了眼远处想偷溜的小团子。 “柒宝,你过来!” 柒宝露出小米牙:“爹!” 赵莲舟捞起小闺女,扭头去了小溪边:“来,跟爹说说,这书打哪儿抄来的?” 柒宝眼都不眨回道:“是神仙爷爷给的!” 赵莲舟呵呵:“柒宝,你跟爹这儿打马虎眼儿呢?” 柒宝认认真真道;“真是神仙爷爷给的!” 赵莲舟板着脸:“那你倒是再让你神仙爷爷给个看看!” 柒宝吸口气:“爹,你说吧,你想要啥样的书?” 赵莲舟随口道:“那就来一本《春秋三传》。” 柒宝闭眼在乾坤袋搜索一番,果然发现有春秋三传,另外还瞅见俩本和春秋有关的书,便一股脑给拿了出来。 “喏,是这个吗?” 赵莲舟看着柒宝手上凭空出现的三本书,简直目瞪口呆。 好半晌,他才结结巴巴道:“这....这....这真是神仙爷爷给的?” 柒宝使劲儿点头:“嗯,但神仙爷爷说,有些书他也不一定有的,这都是他未成仙之前收藏的。” 赵莲舟翻了翻,发现书里字体与本朝偶有不同,但大致无差,结合上下文,也能推 断出其中是什么字。 “柒宝,除了这些,神仙爷爷还给你啥了?” 柒宝忙道:“没啥了,神仙爷爷说,做人不能太贪心!” 赵莲舟突然觉得,这世上或许是真有神仙的。 要不然,他怎么会遇见虞老太爷那样的好人,又如何娶得莲儿那样的妻子,还能生出这么个可心的小闺女。 “柒宝,一定是神仙可怜我们家,才会让你托生到我们家的,对不对?” 柒宝摇头:“不对,是神仙爷爷觉得爹娘太好,才会让柒宝投生做你们的孩子。” 父母是上天对她前辈子的补偿,因而柒宝很感恩上苍。 有了赵莲舟这个盟友,柒宝再拿出什么东西来,他总是能找到合理的借口。 虞老头私底下与虞水莲道:“你把柒宝爹看紧点,怎么身边尽是一个个不着调的败家子?” 虞水莲也觉得莫名其妙,丈夫身边咋突然就多出那么多,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狐朋狗友。 虞二郎又陆续得了赵莲舟几本手抄医书和药经,对学医一道越发努力钻研。 日子就这么晃晃悠悠到了年底,伏虎村突然有个孩子跑来找虞三郎。 “虞三儿,你去帮帮三茅子吧,他....他要被卖了!” 第48章 狠心的爹娘 三茅子要被卖? 不但虞三郎吃惊不小,就是赵莲舟和虞水莲都惊愕不已。 张大胆虽说被砸断了腿,可也得了30两的赔偿,别说是家里花销,就是未来几年张彪读书,还有给张英置办嫁妆都是够的。 再不说,王氏还是个能干人,多多少少也是要出些钱的,怎么就落到要卖孩子的地步了? 虞三郎问那小孩:“你没搞错?” 那小孩不过六七岁的年纪,急得满头大汗;“真的,这会儿人都来他家了,三茅子哥没法子,才让我过来找你的!” 虞三郎看了眼爹娘,目光最后落在了柒宝身上。 这种大事,他也没办法啊。 柒宝拉着赵莲舟的手;“爹,我们去看看吧!” 虞水莲低声道:“柒宝,别胡闹,这是人家的家事,你三哥跟三茅子关系再好,咱也不好插手的!” 柒宝眸子水亮:“可是,三茅子哥跟咱们家是有机缘的!” 虞水莲听她这么一说,看了眼丈夫。 赵莲舟叹了口气:“走吧,咱去看看吧,要是不去,三郎这辈子心里都过不去!” 虞三郎感激不已:“谢谢爹,谢谢娘!咱们快走吧!” 正晾晒药材的虞二郎一听三茅 子处事,也跟着家里人一道过去了。 伏虎村和盘龙村本就不远,三茅子家又刚好在两村交界处,不到一刻钟,一家人就到了。 “大胆兄弟,这日子又不是过不下去,咋就非得把娃给卖出去啊?”张家大伯娘抱着三茅子哭道。 张大胆拄着拐杖,坐在柴房边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弄柴火,低着头不说话。 张英在一旁道:“大伯娘,又不是真卖了他,就是让他跟人去跑事,过几年大些,就让他回来了!” 王氏抹着眼泪道:“他姐说的没错,就是跟人出去挣几年钱,他性子不好,也正好让人家磨一磨。 大些懂事了,再送他回来!” 虞家四口人到的时候,就听到张大伯问张大胆;“彪子是病的重,可你腿伤着那会儿,不是给你赔了钱么? 这才三个月不到,这钱不会就花光了吧?” 张大胆不说话。 张英眼神闪烁,躲在人后不说话。 柒宝刚想过去找三茅子说话,就听一个妇人略显尖酸道:“他大伯,瞧你这话说的,那银子是死的,又不能生崽,还能越花越多不成? 我妹夫要吃药,彪子要读书,家里大.大小小的要吃要喝的,还能 只进不出不花钱了? 如今家里困难,前头留下的娃病了,就看这后娘咋处事了?” 张家大伯娘脸色难看道:“彪子大姨,你说这话亏心不? 十里八乡的,你再找个王氏这样的后娘看看? 别说是后娘了,就是你那妹子活着,扪心自问,她能做的比王氏更好?” 她说着又扭头问张英:“你说说,你后娘待你如何?” 张英低头不说话。 张彪大姨哼了一声:“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谁晓得她以前是不是装的呢,这会儿彪子病的厉害,可就是见真章的时候,就看她这后娘要咋做了?” 张家院子里外围了不少人,个个都朝着王氏看过去。 三茅子也不挣扎,就这么定定看着他娘。 那买家不耐烦道:“我说,你们到底卖不卖啊?我这也一天天的,可那么多闲工夫,搁这儿跟你们扯皮呢!” 虞三郎气得浑身发抖,想冲过去,被赵莲舟给死死拉住了。 “先别动,咱先看看!” 柒宝目光落在王氏身上,就见她嘴唇颤抖极为厉害,眼泪簌簌往下落。 许久,她才哭道:“三茅子,是娘对不起你,你要怨,你就怨娘好了,这事不关你哥哥 姐姐的事! 也就五年的事,你咬咬牙,撑一撑就过去了!” 柒宝问一旁看热闹的老太太;“奶奶,这人把三茅子哥买去是要干啥呢?” 老太太一脸痛心道:“这种人买了娃,还能干啥? 把耳朵割掉一只,眼睛挖掉一只,再不就是把手脚打断,丢大街上乞讨,要了钱就归他们!” 旁边的妇人接话;“要我说,这还不如卖给人牙子来得好,总归遇见好心的主家还能有个好。 这种人手里,便是期限到了,那娃子还能全乎有个好?” 抱着柒宝的虞二郎瞬间脸色大变,牙齿都跟着咬紧,眼里恨意迸发。 柒宝诧异道:“二哥,你这是怎么了?” 赵莲舟和虞水莲闻言也看了过来。 那头,三茅子声音淡淡道:“这既是要卖了我,总归也该让我说两句话吧!” 一直没吭声的张大胆开口了;“你说!” 三茅子转头与买主道:“你要买我,就须得买断,跟这一家人再无任何瓜葛,将来我是生是死,都与他们无关!” 买主一愣:“你确定要这样?” 王氏捶着胸口嚎哭:“三茅子,你这是要挖娘的心啊,我只想将你典给他五年,以后你 还回家。 你咋能说出,以后再不回来的话呢?” 三茅子扯着一抹笑:“快别说笑了,五年后,我都长大了,你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那会张彪也该成家生子了,你和老张也该老了,就活该我这冤大头回来替你养老了是不是? 你生我一场,我挨了那么多的打骂,也背了那么多锅,欠你两口子的,也差不多还清了,就这样吧!” 张彪强撑着身子,从屋里爬出来:“不用,不用如此,小弟留下,我这条命反正也活不久了。 爹,你膝下总得有个儿子吧!” 张英跑过去,抱着张彪大哭:“我苦命的弟啊,咱也就是没娘啊,不然哪儿能不给你治病呢!” 张彪大姨也跟着哭嚎:“妹子,我苦命的妹子哦,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丢下两个娃可咋办啊! 也就是我这当姨的没本事啊,要不然,我外甥咋能病成这样儿,死活都没人医治啊!” 张大胆一咬牙:“那就卖了吧!” 王氏哭成泪人不说话。 买主掏出契书:“既是要买断,那咱就得签个死契,免得将来这事说不清!” 柒宝突然插嘴道:“你们把三茅子哥卖了多少钱?” 第49章 你是我亲爷爷 “咋?你家有钱要买?” 张英看不惯柒宝,都是女娃娃,她跟个小宝贝一样,一家人都宠着她,还没事管人家的闲事。 柒宝认真道:“你是做姐姐的,张彪是你弟弟,三茅子哥也是你弟弟,你咋能这么狠心,说卖就要卖呢?” 张英随口道:“他一个野种,算我哪门子的亲弟弟?” 张家大伯娘看不下去了:“大胆兄弟,你就由着人这么说三茅子?” 张大胆叹了口气:“三茅子,是爹娘对不住你,往后你要是有好出路,也别念着爹娘了!” 虞二郎忍无可忍,指着那买主道:“这人是城里看守乞丐儿的,你以为那些乞丐是咋来的? 如今太平年月,要么是偷来拐来的,还有就是你这样不配当爹卖掉的! 你说好前程,被人剥了皮,当猴儿一样,牵着杂耍要钱,这要是好前程,你怎不让你大儿子去?” 虞二郎神情痛苦,因为激动,脸皮都跟着抽搐。 那不堪的记忆,无时无刻不折磨着他。 他被人带着四处流浪的时候,年岁尚小,早已不记得自己是被拐走偷走的?还是如张大胆这样的父母卖掉的。 柒宝连忙拉着他的手:“二哥不哭,不哭,以后没人敢卖 你了!” 虞二郎蹲地上抱头痛哭,虞水莲和柒宝一左一右安慰他。 虞三郎攥紧拳头问张大胆:“我二哥说的都是真的,你明知道,三茅子以后也会被人这样折磨,你还要卖掉他?” 买主恼怒道:“可不兴胡说啊,咱是正经生意人,就是收几个小孩子过去当徒弟,等他们学了手艺挣了钱,自然就会让他们回来的!” 柒宝仰着小脸道:“那你说说,你带着的孩子,哪一个是学成手艺,挣到钱回家的?” 买主答不上来,阴阳怪气道:“我说,你们到底卖不卖?弄个小孩子在这里,没事瞎搅和,想坏我名声不成?” 王氏嗫嚅道:“他爹.....要不,咱不卖了?” 张英冷哼:“我就晓得,你就是做个样子给我们看,压根不舍得你亲生儿子!” 王氏就低头抹泪不说话了。 三茅子开口道:“没事,二十两卖了自个儿,以后咱谁也不欠谁的了!” 周围人一阵哗然。 二十两是不少,可张彪得了啥病,要这么多钱来治? 张大伯心不落忍:“大胆,要不,咱再想想法子吧!” 张大胆耷拉着脑袋;“能想啥法子,我是个废人,家里都这样儿了,还能咋办? ” 张彪大姨讥诮:“你们一个个的,劝人的话说得好听,光说话谁不会,把钱拿出来才是真本事啊!” 周围人沉默了。 二十两实在太多了,乡下人来钱路子少的可怜,便是凑也凑不出几个钱来。 众人心里都想不通,张家明明才赔了银子不久,怎么就落到要卖儿子的地步了? 柒宝突然开口道:“三茅子哥我家买下了!” 张彪大姨瞥了眼虞水莲:“咋,你家还缺上门女婿?” “我家缺不缺干你屁事!”人群外,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进来。 众人回头,就见是虞老头沉着脸进来。 虞老头看向张大胆:“大胆,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儿子进我虞家,好歹有个命,跟了他,可就难说了! 今儿,你当老子的说句话,你要卖他还是卖我?” 张大胆还没吭声。 张大伯就气得一脚踹了过去:“你腿断了,舌头又没断?说句话啊!” 张大胆这才慢悠悠道:“虞叔要买也不是不行,可这钱,我家等着救命,虽是乡里乡亲的,那也不能少!” 买主不高兴了:“啥意思?你们村的人合起伙来耍我?” 虞老头瞥了他一眼:“你现在走还来得及,再过会怕就 有衙役过来了!” 买主一阵心虚:“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这鬼地方以后我再不来了!” 他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虞老头看了眼虞二郎和虞三郎,目光又落在小孙女身上,见她一脸乞求的模样。 他咬牙道:“不会少你的钱,但我话说前头,我买回去,那就是我老虞家的人了。 以后打着亲爹娘,亲兄弟的名义,来我门上哭着想儿子兄弟之类的话。 呵呵,王婆子啥德行,我老头子都没怕过她,你们要打着我替你家养儿子的主意,就掂量掂量,自己那几斤骨头够硬不?”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虞老头脾气是出了名的暴,谁敢惹他呀? 三茅子先是被柒宝那声我买了给惊住了,后来听虞老头的声音又是一阵失落。 这会儿见虞老头发了话,顿时哭得稀里哗啦的。 “爷爷,你是我亲爷爷啊!” “闭嘴!”虞老头为小孙女出了头,心却是跟钝刀子挖肉一般,疼的整个胸口堵得慌。 柒宝和虞三郎跑过去,给哭得直打嗝的三茅子顺气儿擦眼泪。 赵莲舟见岳父和闺女,私下里已经达成一致,便站出来道: “张大哥,我们家孩子多,家里也不容易,如今要买三 茅子,也是全了他和三郎的情谊! 毕竟,三郎一直说,三茅子是他好兄弟,要是眼睁睁看自己好兄弟流落他乡,他心里怕是一辈子过不了这坎儿!” 村里有人不屑道:“这还是玩的好的兄弟伙伴儿呢,都晓得心疼自己小伙伴,那亲兄弟姊妹,竟是能眼睁睁看亲弟弟卖出去,这心也是硬的可以了!” “谁说不是呢,兄弟姊妹的,吵归吵闹归闹,谁个真忍心,看自家兄弟被卖啊!” 村里人看张彪张英姐弟越发不耻,平日里欺负弟弟也就算了,这会儿还狠心要卖自己亲兄弟,这是个啥铁石心肠的? 张彪架不住众人目光,也不晓得是真晕还是假晕,突然就一头倒了下去。 张彪大姨急忙道:“大胆,你总不能看着你儿子死吧!” 张大胆嘴巴动了动,艰难道:“虞叔、赵兄弟,你放心,以后他就是你们虞家的人,生死都跟我们老张家没关系了!” 赵莲舟便继续道:“既是要卖,那咱们就得请里正还有族中老人做主,写了断亲书,签下死契,还得定下违约款。 我爹说的没错,我们老虞家总不能替人家养儿子,事做万全,免得将来乡里乡亲的说闲话是不是?” 第50章 肠子都悔青了 虞老头做事果断不含糊,当即让人请了里正和村长还有村里老辈子过来。 当着大伙儿的面,让赵莲舟写了契书,几方见证签字,将这事儿给办妥了。 虞老头打开左一层又一层的布包,那手越抖越厉害,突然他就舍不得了。 这银子得来不易,全是虞水莲起早摸黑,去码头给人陪着笑脸,辛辛苦苦挣来的。 还有他带着两个孙子去山里,受尽蛇虫鼠蚁叮咬,被各种荆棘草叶豁伤,挖来药材卖的。 便是这些还不够,钱三爷送的中秋布料,原本想给几个孙儿一人做一身衣服。 后来虞二郎被医馆赶回家,知道是和县虞家动的手脚,一家人有种惶恐急迫感,考虑来年赵莲舟要的束修,还有家中花销。 全家一商量,除了给柒宝留了两身料子,余下的都拿去城里卖掉了。 他有时候身体不舒服,咳嗽难受,都是自己熬点草药,喝一喝忍一忍算了。 一家子省吃俭用,打算留着来年花销的钱,就这么给了不相干的张家。 虞老头不乐意,很不乐意! 张彪大姨耻笑:“哟,这说大话怪是容易的很,见真章的时候,这不就知道疼了?” 张大 伯瞪了张彪大姨一眼,这女人没事就上门来搅事。 偏偏自家兄弟是个没成算的,王氏性子懦弱,一家子没担当,这会倒是好意思去挤兑人老虞叔。 “虞叔,都不是外人,要是不趁手.....”张大伯有心给虞老头一个台阶下,不然闹得太没面子了。 虞老头哪儿知道他的想法,在他看来,面子是个屁啊,钱才是真的。 “爷爷!”柒宝拉了拉他的袖子,眼睛眨巴眨巴示意他给钱。 罢了罢了! 答应小孙女的事,不能反悔啊。 这事儿,三天前,柒宝就已经悄摸跟虞老头说好了的。 虞老头那会是不信的;“又不是灾年过不下去,再狠心,谁个会卖自己亲儿女?” 柒宝便顺杆子道:“那爷爷你说,要是三茅子家真要卖他,你能买下不?” 虞老头话赶话:“他爹要真敢卖,爷爷就真敢买!” “爷爷你说话要算数!” “嗯,爷爷是大丈夫,一言既出,十匹马都拉不回来!” 虞老头这会儿肠子都悔青了。 不用十匹马,他小孙女一句话就能拉回来的呀! “给!”虞老头一闭眼,将银子塞女婿手里,而后像看仇人一样看着 张大胆一家; “老头子话说前头,以后谁敢说三茅子是他老张家的,说啥打断骨头连着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生养父母恩之类的话,老子刨了他家祖坟。” 他恶狠狠瞪着众人,呼吸急促显然是气得不轻。 都一个村的,谁不知道谁呀。 虞老头最是抠门,当年王婆子想要彩礼,半个铜板没摸着,反倒被虞老头骂得不敢出门。 那还是他家上门女婿呢。 三茅子跟他家有啥关系,说大话应承了这事,估计这会儿肠子都悔青了,能不气吗? 宋里正岁数不小,和虞老太爷是一辈儿的,两人年轻时颇有几分交情,对虞老头也算了解,哪能不晓得他的脾气? “张大胆,王氏,老夫今儿也说句话,这钱给了,断亲书也写了,以后,三茅子就跟你们再没关系了。 要是你们实在舍不得,就把钱还给老虞家,三茅子就还是你们家儿子。 老虞家不容易,人家心善,可你们不能拿人家心善,当你们无耻的底限。 老夫把话撂这儿,要是你们敢打着虞家替你们养儿子的想法,我也不会饶了你们!” 张大胆捂着银子不说话。 王氏坐在门槛上, 头靠着门框,眼巴巴看着三茅子哭成了泪人。 三茅子迎上她的目光,不避不闪冷漠至极。 从她为了张彪,要卖了自己开始,这母子情就算是彻底断了! 宋里正为人德高望重,家中子弟也很是出息,几个村的人都很敬重他。 张家老辈子赶忙道:“里正叔,这是我们张家人不厚道,您老放心,他家要还敢这么没皮没脸,咱老张家也容不下他们!” 张大伯瞥了眼自家兄弟,只觉得脸皮臊得慌。 “你们放心,我老张家断然不会干出这种事来,你们都听见了?” 他这话问的是张大胆和张英姐弟两个。 张彪大姨皮笑肉不笑道:“家里又不是没儿子,卖了就卖了,谁还惦记不成?” 柒宝突然开口道:“你们真是因为没钱,才要卖了三茅子哥吗?” 张彪大姨哼哼:“那不然呢,有钱谁还卖他?” 柒宝看着这一家子:“可你们都有钱啊!” 张彪大姨骂道:“你个小娃娃不要乱说,真有钱谁还卖儿卖女的,这不是没法子的事嘛!” 柒宝指着张彪大姨:“你裤兜里揣着五两银子!” 又指着张英:“你枕头下放着七两银子还有多 !” “还有....还有张叔你屋里也有钱啊!” 柒宝说完又问众人:“张彪到底得了啥病?这么多钱都治不好?” 众人脸色大变,这要是实在没法子,要卖孩子大家能理解。 可这都有钱在身上,却不拿出来救治,这算什么事? 正火大的张家大伯娘给旁边两个年轻妇人使了个眼色。 两个妇人上前将张彪大姨按住,果然从她裤兜里摸出一把碎银子,看样子确实有五两之多。 还有一个老太太则是摸进了张英屋里,从她枕头下拿出了一个五两小银锭和两串钱来。 “看看,这不是有钱吗?”老太太嚷嚷:“可着你们一家子,就拿三茅子这娃折腾呢!” 张彪大姨上前将银子抢了回来:“这是我家的,他张家的娃,不该是张家出钱医治么,跟我有啥关系?” 柒宝脆生生道:“这钱不是你的,是张英给她姥的,说来,那就还是张家的钱,怎么能算是你的呢?” 张彪大姨破口大骂:“你谁家的小娃子,关你啥事?没事回家找你娘喝奶去,别瞎掺和别人家的事!” 伏虎村的村长问张大胆:“这家里有钱呢,三茅子还卖不?” 第51章 亲爹的算计 刚以为自己脱离苦海的三茅子:“......” 虞老头精神一震:“那你们家既是有钱,那也不用卖娃了嘛,那个....娃我还给你们,银子给我!” 王氏眼泪汪汪看向张大胆。 张大胆把银子又往怀里塞了塞,假装没听到。 张英在一旁道:“爹,彪子难受的很呢!” 张大胆摸着银子:“虞叔,这买卖契书都签了,三茅子以后就是你家人了。 英子,给你弟请大夫去!” 张彪大姨扯扯嘴皮子:“王氏,没看到彪子难受啊?你个后娘就是不晓得心疼人,还不快烧水去?” 王氏看了几眼张大胆,又看了看三茅子,一颗心像是掰成两半儿,疼的撕心裂肺。 咚的一声,王氏竟是一头昏死了过去。 张家大伯娘不忍:“大胆,你看这当娘的到底心里难受,要不还是.....” 张大胆闷声道:“大嫂,这是我家的事!” 张大伯气得脖子青筋暴起:“好,好!以后老子再不管你家事了!” 张大伯气得转身就走。 张家大伯娘摸着三茅子头,哭着道:“你以后去了老虞家,可得听话些,以后....以后好好孝顺老虞叔......” 三茅子这孩子嘴巴甜会来事,虽说偶尔调皮捣蛋,可村里人还是挺喜欢他的,上次,他送了护身符给村里人,让大家免了一场祸事。 如今看他去老虞家,村里好些人家心里都暗自欣慰,这娃以后终于不用再受张家人磋磨了。 虞老头见这银子要不回来,黑着一张脸,扭头去了地里。 三茅子心里打鼓,戳戳柒宝后背;“柒宝,爷爷是不是不喜欢我?” 虞三郎先前很同情他,想帮助兄弟。 可这会兄弟困境解脱了,一想起那么多银子没了,爷爷该有多难受啊。 “喜不喜欢,你心里没点数,还提这干啥,以后敢对我爷不孝顺,我揍死你!” 三茅子随即红着眼表示;“老三你放心,以后但凡我有一个铜板,那绝对先给咱爷爷!” “滚!”虞三郎抽着鼻子:“你得叫哥!” 三茅子不乐意了:“好兄弟,你救了哥的命,哥这辈子都感激你,可你不能再让我当弟弟了。 我这辈子当弟弟,当得够憋屈了,可不想再是个弟弟了!” 柒宝插嘴问道:“三茅子哥,张彪到底啥病?” 三茅子不以为然道:“谁知道呢,前阵子突然就叫着心口疼,说是 疼的厉害,连气儿都喘不过来。 大夫来看了几次,也看不出个啥问题,吃了几服药也不见好,倒是钱花了不少!” 虞三郎狐疑道:“你家就没想过,他是装的?” 柒宝点着小脑袋,她方才看张彪面相,可不像是重病缠绕的样子。 三茅子一撇嘴;“谁管他是真是假,以后他们家都跟我没关系了,以后可别再说你家了!” 他对张家一家子,可真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自记事起,那点子濡慕之情,就被一点点消磨的一干二净,如今想来,只剩下无尽的怨恨了。 在地里收白菜的张大伯,也在和妻子说张彪的病:“你说他到底得了啥病?闹到要卖亲兄弟的份上!” 他想起这事就一肚子火,简直把他们老张家脸都丢尽了。 大伯娘冷哼;“得了吧,你还真信他有啥病啊? 我看啊,这病八成是装的,根源还在他老子那儿!” 张大伯不解:“这事跟大胆有啥关系?” 大伯娘将手里白菜丢一边,直起身捶了捶后腰。 “你这亲哥看不出,我却是看得真真儿的,分明是你那好弟弟,如今断了腿,成了废人,担心王氏年轻守不住,想把三茅子给卖了 ,让王氏没了后路,死心塌地为张家当牛做马。” 张大伯不认同这话:“断了腿不该留着三茅子,让王氏有个念想,这样才会更老实?” 大伯娘满脸讥讽:“你傻不傻?王氏再是对张彪姐弟两个好,你那兄弟总归是不放心。 这如今没了三茅子,王氏要是不对张彪好,以后可就没儿子了! 再说了,卖了亲儿子的女人,以后谁家敢要?可不得死守着你老张家了?” 张大伯将白菜装进背篓里:“说话就说话,一口一个老张家几个意思?” 两口子嘀嘀咕咕说着,将菜叶一扒拉,各自背起一背篓回家去了。 二人走后,才从一旁草垛后出来个人影,正是三茅子亲娘王氏。 王氏手里捏着一把葱,捏得那葱都破了。 她浑浑噩噩回到家里,一进家门,就听张大胆在吼:“你死哪儿去了?天都黑了,还不做饭,晚上不费灯油啊?” 王氏将葱丢桌上:“让张英做,我头疼的厉害!” 她说完就进里屋躺下了。 张家人瞬间傻眼,王氏一向逆来顺受,这还是头一次公然说不。 张英跺脚:“爹,你看她,这啥意思?” 张大胆今儿被村里人明里暗里挤 兑,心里也不大舒服。 “去做吧,你这么大了,也该学着做饭了!” 张英在三茅子面前耀武扬威,对上张大胆这个亲爹,气势就弱了,进了灶房,摔摔打.打将东西弄得砰砰响。 王氏躺在床上,眼角划过一滴泪珠,缓缓闭上眼假装啥也没听见。 三茅子对张家的事,是真的半分不关心。 对于虞家的气氛,他向往已久,如今正儿八经成了虞家人,整个人都恍如做梦一般。 虞水莲拉着三茅子,看他那单薄的摸不出半点棉的烂棉袄,到处都是破洞。 “脱下来,这衣服得换了!”这穿多久了,都有味儿了。 三茅子扯着衣襟,讪讪的不肯脱。 虞二郎眸光一暗:“三茅子,你跟我来!” 三茅子跟着虞二郎进屋里换衣服。 虞三郎这才跟虞水莲道:“娘,三茅子就这一件衣服,里头啥也没穿!” 柒宝目瞪口呆:“这么冷的天,他那棉衣都破成那样儿了,咋....咋.....” 虞水莲叹了口气,家里是没闲钱再给三茅子做衣服了,只能找两件赵莲舟的衣服改改,将就着先给三茅子穿。 柒宝后知后觉问她娘:“娘,咱家是不是没钱了?” 第52章 多了个哥哥 家里日子不管过得咋样,几个大人都很默契不跟孩子讲。 只不过虞大郎几个都大了,便是大人不说,也晓得家里不易。 柒宝前世就是个不问庶务的,这辈子年纪又还小,对钱实在没啥概念,她性子淡然,吃饱喝足就很满足。 如今见她娘一脸愁容,也晓得家里日子紧张了。 要不想个啥法子,出去挣点钱? 虞二郎领着三茅子出来:“三郎,你去烧水,给三茅子洗洗,晚上,他和你一起住吧!” 虞家老宅建的很大,原本想着子孙后代好安排,没想到人丁凋零,倒是让几个孩子一人一间屋住的很是宽敞。 三茅子赶忙摆手表示:“不用麻烦四弟了,我自己烧水就成,弟,带哥烧水去!” 虞三郎瞬间不乐意了:“给你脸了是不是?刚进家门,就叫我弟弟,谁是弟弟?” 柒宝赶忙挥着小手劝道:“别吵了,快洗吧,一会儿天黑了不方便!” 虞水莲扶额,男孩子多了就是这样,吵得慌。 虞大郎性子沉稳。 虞二郎又是个不喜与人争执的老实孩子。 家里就虞三郎活泼,没人跟他拌嘴打闹,平日里也没啥水花,如今多了 个三茅子,以后的热闹可想而知了。 晚上,虞老头和赵莲舟回来,全家人坐在一起,算是第一次吃顿合家饭。 柒宝愣愣看着三茅子已经添的第三碗饭,想不通,他个头看着比虞三郎还矮了一截,那么多饭是吃到哪儿去了? 虞老头瞧着三茅子这架势,心里更愁了。 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人家养一个都犯愁,他家倒好,一养还养了四个,个顶个的能吃。 三茅子第三碗饭下肚,察觉有些不对。 他讪讪放下碗筷:“我....我是不是吃的有点多了?” 虞水莲回过神来,又给他添了一碗饭:“吃吧,没事的,你还是个小孩子,正长个的年纪,就该吃饱才是!” 话是这么说,她已经开始担忧那快见底的米缸了。 得亏她今晚做饭,还多做了两人份的量,就担心三茅子吃不饱。 吃完饭,虞老头敲了敲桌子:“三茅子,你才来我们家,以后既是这家里一份子,那该有的规矩,就得讲究起来!” 虞老头是大户人家出身,虽不说一切按照以前家里规矩来,但几个孩子的教养却是很严格的。 三茅子正襟危坐,一脸认真。 虞老头满意的点点头。 人是孙女带回来的,他信孙女的眼光,当然也希望三茅子不要太令人失望。 “按规矩,三茅子该排第几?”他问赵莲舟。 “第三!” “第四!” 这两声分别是三茅子和虞三郎喊的。 赵莲舟笑容温和问三茅子:“你是几月生辰?” 三茅子跟虞家人都很熟,又是个脸皮厚的,半点不怯生:“七月初三!” 虞三郎哈哈大笑:“果然是个弟弟,哥哥六月十一!” 柒宝也跟着乐道:“四哥!” 三茅子小脸一垮。 兄弟名分就这么定下了。 三茅子到虞家已经是年底了,书院腊八节放了三天假,柒宝乐得和哥哥们一道去码头陪娘亲做生意。 三茅子约莫是觉得自己饭吃的多,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在家里各种抢着干活,到了码头上也和虞三郎一唱一和卖命吆喝。 柒宝坐在一旁和毛蛋一起穿串串儿。 陈二嫂小声与虞水莲道:“你别说,这三茅子还真是个机灵勤快的,和你家三郎一样,也是个嘴甜的。 这孩子我瞅着不是个寻常的,以后长大了,指定能好生孝敬你和赵兄弟!” 虞水莲顺了下 耳畔碎发,看了眼不远处收拾桌子的三茅子,含笑道: “他能来我们家,那就是缘分,孝不孝敬的无所谓,只要这孩子别长歪了,堂堂正正做人就很好!” 陈二嫂点头感慨:“你这话说的没错,唉,都不晓得,这么好的孩子,他亲娘咋就舍得把人给卖了,自个儿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不疼啊?” 有了虞三郎和三茅子的吆喝,白净可爱的柒宝又会招揽人,虞家的生意不是一般的好。 有那喜欢小孩子的老太太便拉着柒宝说话,问她多大了,家里都有啥人。 柒宝喜欢跟人说话,也不觉得厌烦,笑得露出两个小酒窝,跟人说话聊天。 “哟,看看,这么点大的小人儿,说话一板一眼,小嘴倒是会说的很呐!” 旁边年轻妇人附和:“可不是,我瞧着这家孩子都教的极好,个个懂事有礼貌,倒不像乡下人家的孩子!” 老太太哼了一声:“城里人家孩子就很好吗?跟咱们一道回来那虞家的娃,不说爹还是在京城做官的。 你瞧他家孩子那德行,哪点像是官家子弟出身来着?” 年轻妇人回道;“婆母不必生气,横竖他家这会儿 下船,以后便不用再一道了!” 柒宝转着圆溜溜的眼珠:“奶奶,你们是京城来的?” 老太太笑呵呵道:“是呢,坐了几天的船,人乏的很,就上来歇歇脚透透气儿!” 柒宝一脸向往道:“京城是不是好大好大?里头人好多好多?” 老太太捏了捏她胖乎乎的小脸蛋:“是啊,等你以后长大了,也可以去京城看看啊!” 年轻妇人突然看着远处一行人,脸色微变:“婆母,咱们走吧,虞家的人下船了!” 老太太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不大高兴的哼了一声,起身同儿媳一道离开了。 柒宝便看见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姑娘,在仆人的陪同下,径直朝着她家摊位过来。 小姑娘指着锅里翻腾的串串:“这是什么?” 身边婆子赶忙上前:“姑娘,这等路边小吃最是不干净,姑娘还是回府用饭吧,老太太定是一早就等着了。” 小姑娘扭着身子,吸吸鼻子:“可我就想吃这个!” 婆子无奈只好指着另一边清汤锅里的串串:“来两个鸡肉的!” 柒宝赶忙上前甜甜道:“十文钱一串儿,一共二十文,客人你还要别的吗?” 第53章 逮着肥羊宰 虞水莲手忍不住抖了一下,不明白闺女为啥狮子大开口。 婆子愣了一下:“这么贵?” 柒宝人还没灶头高,说话却是一眼一板的:“哪里贵了?一直就是这个价好吗? 我们小商贩做生意起早摸黑很难的,婶婶你自己想想,有没有了解过我们的吃食? 其他地方是不是有这吃法吗?别一上来就说贵好吗?” 也就是这会儿快中午了,赶早的客人都吃过饭了,因而摊位上除了两个老客,压根没什么人。 柒宝也就大.大方方,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婆子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说个贵,就惹得柒宝叨叨这么多话,转身拉着小姑娘就要走。 “走,姑娘,咱不买了!” 小姑娘却是不乐意:“不!我就要吃这个!你不买,回头我告祖母去!” 婆子没法子,只好掏钱给小姑娘买串串儿。 偏偏买一个还不愿意,小姑娘辣的不辣的每样都要,婆子无奈,只好依着她的要求来,零零碎碎买了两大包。 柒宝喜滋滋上前收钱:“欢迎下次再来啊!” 待一行人簇拥着小姑娘上了马车走远,陈二嫂才惊道:“我滴个乖乖,柒宝,你咋能这样坑人呢?” 半锅菜卖了人家大半吊 钱,这心可真不是一般的黑呀。 柒宝哼了一声;“她是和县虞家的人,他们家的银子,为啥不赚?” 虞三郎闻言一拍大腿:“和县虞家?柒宝,你咋不告诉哥呢!” 要早知是和县虞家的人,他能哄着那小姑娘,将两大锅菜全买光。 虞水莲将闺女拉到一边:“柒宝,你咋看出她是和县虞家人的?” 柒宝拍着小手:“方才那老奶奶说,她们是从京城来的,和虞家人一条船,又是在咱们码头下船,除了和县虞家,还能有哪个虞家?” 虞水莲不得不感慨女儿聪慧,她听人说话只图一乐,没想到,女儿却能从人家言谈之中,晓得这么多事。 虞三郎跟个人精一样儿的,如今有了三茅子加入,他便撂下摊位上的差事,跟个泥鳅一样跑出去打探消息。 待收摊回去路上,他便与家里人说起和县虞家的事。 “他们家那个官老爷估计官儿保不住了,说是他前脚刚回来守孝,后脚人家就揪出他的小辫子。 如今他的官儿已经被人给顶了,原本不打算回来的媳妇闺女,在京城待不住,这才打包送回来的!” “三哥四哥,你们以后遇到她躲远点,她性子不好!”柒宝和 毛蛋窝在板车上,虞水莲和陈二嫂一人扶着一边车把手推着往前走。 虞三郎和三茅子一边一个扶着板车前行,“那样的小泼妇,小爷才懒得理她!” 三茅子嘿嘿一笑:“是你怕了吧?” 自打三茅子进了虞家后,虞三郎就觉得这个曾经的生死兄弟,咋看咋不顺眼了。 “笑话,小爷会怕她?” 晚上,虞老头听说此事后,难得大方给三茅子夹了一块饼子,让三茅子受宠若惊。 张家日子不算难过,可因为王氏节俭,做饭从来只少不多,家里没人心疼王氏,只有三茅子这个亲儿子心疼。 他只能忍着自己少吃点,省下来让王氏多吃些,转头张大胆便让王氏少做些,反正三茅子也吃不了多少。 搞得三茅子长这么大,就没吃过几次饱饭,对吃的几乎带着一种执念。 果然柒宝说得没错,爷爷就是面冷心热不会表达。 赵莲舟也说起和县那边的事:“虞文俊在凉州的一批货出了事,不但货全没了,还得给人家双倍赔偿,估计这会麻烦大了!” 柒宝捧着碗:“他们家不是有当官的么?为啥还会有解决不了的麻烦?” 赵莲舟从来不会因为闺女年纪,就无视她的问 题,反而很认真给她解释。 “他们的根基在和县,说白了,家里能靠的就一个虞文海。 虞文海当初也是靠丈人才有今天的位置,如今回乡丁忧,位置被人顶了,据说他丈人也遇到了麻烦。 出事的地方又是在凉州,强龙不压地头蛇,自然该是人家厉害了!” 柒宝赶忙对几个哥哥道:“听见没?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打铁还得自身硬,自己有本事才是王道!” “嗯!”虞老头很满意孙女的道理:“你们几个小子都得听妹妹的,别想着靠别人,走啥歪门邪道的路子。 靠自己堂堂正正才是正理儿!” 赵莲舟摸摸小闺女的头继续道:“这批货是虞文俊负责的,现在赔偿要用公中的钱,三房和四房都不愿意,这几日正吵的厉害。” 和县虞家。 “挣钱是你们二房挣,我们四房连钱味儿都闻不到,如今你亏了,却要我们几家一起赔。 大侄儿,你可是当官的人,做事可不能这么没道理!” 四太太率先站出来表示不满。 凭啥呀?都是同脉所出,可她两个儿子在二房跟前,就跟下人奴仆一样。 她小儿子莫名其妙死了,连问都不准多问,就那么悄悄埋了! 她想起死去的小儿子,心就疼的慌。 三房少奶奶尤氏捏着帕子道:“大哥,当初这桩生意,公爹就不同意,是二哥执意要做,如今出事,责任却要大家一起承担,是不是有点不大合适?” 三老爷如老僧入定,也不知在想啥,对小辈们的交锋,像是压根没听见。 二房二少奶奶林氏不乐意了:“弟妹,你这啥意思? 二爷在外头打拼,为的是谁? 还不都是为咱们这个家,咱们这一大家子,要不是大哥在外头支应,二爷辛苦跑生意,不晓得三弟妹哪儿来的闲钱养妾室子女!” 四太太嘲讽道:“这家是你们二房做主,祖产都捏在你们手上,这会说啥为我们,不亏心么?” 尤氏帮腔:“四婶说的没错,总不能好处你们得了,咱们两房连说个话都不行吧!” 二房老夫人砰的一拍桌子:“不乐意是吧?那干脆分家好了!” 四太太心一颤,嘴角扯了扯,看了三老爷一眼,见他依然没动静。 她心一横,梗着脖子吼道:“分就分,可话说前头,分家祖产一块儿分,可别欺负咱们孤儿寡母太过分!” 二老夫人气得胸口起伏不定,看向三老爷;“老三,你的意思呢?” 第54章 报应慢慢来了 三老爷慢条斯理道:“二嫂,你别跟小辈一般见识。 四弟妹,你也先消消气。 都是一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虞字,二哥尸骨未寒,咱们就闹着要分家,这不是叫人笑话咱和县一脉么?” 三老爷开口,四太太就不吭声了。 二老夫人心里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憋得人很难受。 这老三惯会来这招,和稀泥做好人,倒是让她两个儿子不招人待见了。 虞文海看了眼众人:“这买卖当初确实是二弟主张的,三叔也确实不同意。 二弟做这买卖,也是为了家里多点进项,出了这种事,他也不想的。 这样吧,这事我们大房担七成,另外三成从公中出,如何?” 四太太身子往后一靠:“我男人没了,家里儿子又不争气,话你们都说完了,我还能怎么办? 也该是我命苦哦,靠着人家过日子,能给口饭吃,不把人逼死就不错了,还想那么多干啥?” 她捂着嘴呜呜咽咽哭了起来,骂四老爷不争气,早早就没了,让她孤儿寡母叫人欺负。 又骂小儿子不听话,非要信人家的话,落得年纪轻轻就没了命。 二老夫人脸色铁青,被四太太指 桑骂槐气得不行。 虞文海揉着太阳穴:“四婶,你先别哭了,如今到处都有人盯着咱们和县一脉,凤县那头的人一心等着看咱们家笑话。 这个关键时候,咱们一家人就该齐心协力共度难关才是,万不可闹出起内讧的笑话来!” 四太太抹着眼泪:“大侄儿,你说这话,显得四婶不讲理了,可你扪心自问,我文彪是为啥死的?总不能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虞文海沉声道:“以后四房的孩子,跟大房一样,读书走仕途做生意,都由我大房一力承担,四婶觉得怎样?” 四太太勉强笑了笑:“有大侄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也不是四婶不讲理,实在是我四房人丁单薄,难啊!” 二老夫人回了自己院里,压不住怒火问儿子:“你作甚要应承她这些事,她是个啥样人?你不清楚,娘跟她打了一辈子的交道,还能不晓得,她是个啥德行?” 正院里,就母子三人。 虞文海见没外人,这才与母亲和弟弟道:“娘,三叔怕是起了异心,这家是早晚都要分的,咱们把四房拉拢过来,将来分家也好说事!” 二老夫人气下去了一些,儿子说 的有道理,将来分了家,就凭四房那贱人,想跟她斗? 虞文俊见母亲没那么生气了,便说起凉州生意上的事。 “那边本来都已经谈妥了,莫名其妙被人截胡不说,还把咱货也给坏了。 娘,大哥,我总觉得,自从父亲过世之后,家里这日子越来越不顺了,要不要找个人来看看?” 二老夫人和虞文海齐齐沉默。 许久,虞文海缓缓道:“是该找个人来看看了!” 二老夫人也觉得家里开始不顺了,先不说二老爷和虞文彪死的莫名,后来大儿子丁忧回乡,被人揪住小辫子,小儿子的生意也跟着出问题。 还有三房四房蠢蠢欲动,这整个家里就没一处省心的地儿。 和县一脉开始走下坡路,柒宝自然有所察觉。 他们用阴损法子夺人气运,如今被人破局,遭到反噬那是必然的事。 为了防止和县那头狗急跳墙,柒宝张罗着几个哥哥,布了个风水阵,保家宅平安,不为邪祟所侵。 “这些你们都贴身带着,尤其是爷爷和大哥,经常在外难免有遇到危险的时候,还是要注意一些!” 柒宝将她画好的护身符给家里人,除了三茅子,大 家都习以为常。 三茅子拿着护身符像是想起啥:“柒宝,当初我给村里人的,也是你给画的?” 柒宝嘘了一声:“不要告诉别人,爷爷说别让外人知道这事!” 三茅子拍着胸口:“哥明白!” “柒宝、柒宝!”陈二嫂在院门口喊着。 柒宝赶忙跑出去:“二婶子,我在呢!” 陈二嫂将柒宝一把捞起就走:“走,去二婶家做客!” “四郎,你娘要是在家,让她也过来坐会儿啊!” 腊月底,码头渐渐上冻,船只不再来往,虞水莲的生意也就停了,这几日正在家忙着收拾,给几个孩子做衣服准备过年。 柒宝到了陈二嫂家里,才晓得陈二嫂家是来客人了。 “哟,是柒宝儿!”院里坐着个年纪大点的妇人,正拿着个烧火棍拨火盆,见陈二嫂抱着柒宝进来笑眯眯打招呼。 “田大娘好!”柒宝也认识妇人,是陈二嫂娘家嫂子田氏。 陈二嫂跟娘家嫂子解释:“水莲妹子忙得很,没人看孩子,我就把她给带过来了! 柒宝,你坐远点,挨着你芳儿姐姐坐,可别叫火星子溅身上了!” 柒宝心里嘀咕,明明是你把我抱过来的, 咋成了我没人看了? 我是需要人看着的小孩儿? 她扭头看向有些羞涩的芳儿,“芳儿表姐!” 陈二嫂端了一撮箕花生,又拿了几个馍出来,放火盆边上烤着。 冬日微风徐徐,将火盆青烟吹的有些熏人。 田舅母半眯着眼睛喊陈二嫂家的闺女陈花儿:“花儿,你跟你表姐出去,捡些柴火回来,这树根烧着烟儿多,怪熏人的!” 陈花儿14岁,比虞大郎还要大一岁,肤色略黑,浓眉大眼的,手脚麻利很是勤快,经常带着柒宝一起玩儿。 陈花儿从屋里出来,捏了捏柒宝的小胖脸蛋:“柒宝,跟我们一起去?” 陈二嫂将柒宝搂怀里:“你们去就行,今儿风大,别回头把柒宝鼻涕给吹出来了!” 陈花儿只好悻悻,背着个大背篓,和芳儿表姐一道出去了。 两个姑娘走远了,田舅母将手里剥好的花生塞柒宝手里,这才开口道:“她小姑,芳儿是你娘家侄女,也是你看着长大的,这孩子听话乖巧。 芳儿和你家涛儿年纪相仿,又是打小认识的,咱两家也不是外人,我就厚着脸皮带她来走一趟。 这亲上加亲的事,你觉得咋样?” 第55章 邻家哥哥来相亲 陈二嫂低头捏了捏柒宝的小胖手:“大嫂,芳儿我也是喜欢的,又是我娘家侄女,这没啥不放心的。 只是这儿女亲事,我总得问问孩子爹才是。 大嫂你要是不介意,我过阵子再给你回话咋样?” 柒宝瞬间明白,陈二嫂要她来干啥了。 她安安静静窝在陈二嫂怀里吃花生,听着两个妇人谈儿女亲事。 田舅母不是很满意小姑子的态度,她都带闺女上门了,小姑子不该是一口应下才对吗? 她还想说什么,虞水莲带着三茅子也过来了。 “哟,是田大姐过来了,我这.....没打扰你们吧?”虞水莲拎着个篮子笑道。 陈二嫂接过篮子:“哪儿能呢,这不是我娘家大嫂和侄女过来了,我想着你手艺好,想让你帮忙做两个菜来着,还想着会不会麻烦你呢!” 虞水莲撸起袖子:“麻烦啥呀,反正冬日里没活儿,闲着也是闲着!” 两家挨得近又常来常往的,虞水莲对陈家也很是熟悉,熟门熟路进屋烧水做饭。 三茅子跟在后头打下手,烧火洗菜怪是勤快的很。 田舅母咂舌:“这娃倒是个机灵的,别说,这老虞家的娃, 就没一个偷奸耍滑的,个顶个的能干。 对了,水莲妹子,你家大郎也该说亲了吧?” 虞水莲忙着削冬瓜皮:“不瞒田大姐,我家娃多,眼下家里可没钱给大郎相看,等过两年吧!” 田舅母点头:“也是,可以先看看,等过两年孩子大了,再说也不迟!” 田舅母家和盘龙村虽是隔着十几里路,倒也听说过虞家买三茅子的事,毕竟十里八村,哪个村出点稀罕事,一准是要传出去的,只是快与慢的时间问题罢了。 正在烧火的三茅子一顿,他这是影响大哥的亲事了? 虞水莲手脚麻溜,又有陈二嫂和田舅母打下手,不多会儿,就做了三菜一汤出来。 田舅母难得来一次,陈二嫂也不小气,直接拿了让虞水莲炖了一只鸡。 饭菜刚上桌,没等柒宝出去叫人,陈涛就带着弟弟毛蛋回来了。 他前脚进门,后脚妹妹陈花儿也带着芳儿,背着柴火回家了。 “嗯,好香啊,今儿弄啥好吃的了?”陈花儿靠台阶放下柴火笑着问柒宝。 柒宝也觉得好香,她娘手艺杠杠的。 她吸溜着口水回道:“冬瓜炖鸡!” 目光落在芳儿身上, 柒宝见她看着陈涛的眉头微蹙,似乎不怎么高兴。 柒宝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就见今日去田里筑田埂的陈涛,还光着大脚丫子,满脚的泥也没洗,脚踝处似乎还趴着一只蚂蟥。 柒宝顿时惊叫:“涛大哥,你咋不洗脚?蚂蟥吸你血可咋办?” 陈涛一低头,这才注意到脚踝处真的有条蚂蟥。 “嘿,多大个事儿!”他顺手拿镰刀一挑,将那蚂蟥挑起扔火盆里。 芳儿见他如此大.大咧咧的模样,神情越发不喜了。 柒宝也跟着蹙眉,这可不像是想说亲的样子啊。 她没跟人说过亲,家里几个哥哥也还没有,可她见过村里年轻人相看,姑娘喜不喜欢,都是一脸羞怯,可少有芳儿这般表情的。 柒宝抬头打量着芳儿,见她眼角带春,眉头染喜,这分明是有意中人了! 就是不晓得,田大舅母知不知道这事? “柒宝,吃饭!”虞水莲招呼闺女,闺女老这么直勾勾看人可不是啥好事。 “吃饭吃饭!”陈二嫂招呼着心不在焉的芳儿,对这个娘家侄女,她还是挺喜欢的。 乡下人家不讲啥男女大防,陈家今儿陈二哥不在家,又没长 辈,就大人小孩一个桌了。 陈涛对今日相看之事浑然不知,夹了个鸡屁股给陈花儿:“来,哥赏你个鸡屁股!” 陈花儿愤愤道:“娘,你看他啦!” 毛蛋儿不高兴:“大哥你干啥呀?明明我喜欢吃鸡屁股,你干啥不给我?” 陈二嫂拿筷子一敲:“吃饭呢!” 平日里三个孩子这样,她也没觉得有啥,可今儿大嫂提了话头,又有芳儿这个侄女在,见儿子还这样没大没小的,她就觉得脸皮发热,臭小子,也太不上桌面了。 陈涛对于老娘突然而来的怒气莫名其妙,他都不懂自己做错了啥,还跟小弟毛蛋儿挤眉弄眼的,让芳儿看着越发不舒服了。 柒宝将几人神情尽收眼底,扒拉着饭没说话。 下午,田大舅母要回去。 陈二嫂抱着柒宝送她到村口:“二嫂,你也看到了,那小子还跟个孩子一样。 我这当娘的都不好意思说,这事咱先缓缓,等他爹回来,我们商量一下,正月里给你回话,你看咋样?” 要换先前,田大舅母可能会觉得陈二嫂是在推诿。 可方才席间,她也看到女儿不高兴,陈涛确实有些小孩子气,便也 没了最初的急切。 “那成,我回去也跟你大哥说说,既是要亲上加亲,就没道理后头弄得不高兴是不是?” “就是这个理儿!”陈二嫂笑眯眯送走娘家大嫂。 眼瞅着田氏母女俩看不见人影了,她赶忙问柒宝:“柒宝,你告诉二婶,你芳儿表姐跟涛大哥这事成不成?” 柒宝揪着手指头有些为难道:“这事....成不了!” 陈二嫂心一哆嗦:“为啥?” 她其实对芳儿是很满意的,毕竟这姑娘长得不差,勤快懂事听话,又是自己娘家侄女。 之所以要拖着,那也是因为柒宝说陈涛的婚事,最好三年后再议,她才没那么快与田氏定下这事。 要不然,今儿田氏一开口,说不定她就做主给定下了。 柒宝更纠结了:“二婶子,爷爷说,碎嘴说人家家里事的,不是好孩子!” 陈二嫂压着声音道:“柒宝,咱俩啥关系啊? 你悄悄告诉二婶,这事我连你二叔都不让他晓得!” 柒宝犹豫半晌,叹了口气:“芳儿姐姐.....她有喜欢的人了!” “啥?”陈二嫂脸色一白:“芳儿她有喜欢的人了,是谁家的小子?” 第56章 虞四郎的幸福 柒宝掐了掐手指:“具体是谁家的,我不知道,可以肯定的是,那人是田大舅母娘家那边的亲戚!” 陈二嫂脸色一沉,芳儿跟田家那头人纠缠不清,还一脸嫌弃她儿子? 方才吃饭时,芳儿不喜陈涛的摸样,她又不是没看见。 如今想来,怕是这妮子心头有人了,又知道田氏的打算,才会各种看她儿子不顺眼。 柒宝见陈二嫂不高兴,安慰道:“二婶子,你别急,涛大哥以后的媳妇会很好的!” 她其实已经算出芳儿的心上人是谁家的了,为了避免给人拉仇恨,还是不说算了,反正过不了多久,陈二嫂也会知道这事。 陈二嫂笑得很勉强:“柒宝,今儿这事,你跟谁也别提,好不好?” 太磕碜人了! 明明姑娘有心上人了,还来糟践她儿子,任哪个当娘的遇上这种事,心里都不会痛快。 柒宝重重点头;“二婶子你放心,这事我谁也不讲,就是我娘也不说!” 柒宝回家真没告诉任何人。 三茅子拉着柒宝小声道:“柒宝,中午那芳儿表姐和涛哥在相看是不是?” 柒宝一愣:“你别胡说!” 三茅子嘿嘿一笑:“都不用你说,哥见过的 事儿多着呢,你回头给二婶讲一声,那芳儿表姐看不上涛哥,别上赶着找没趣了!” 柒宝诧异:“谁告诉你芳儿表姐没看上涛哥的?” 三茅子不屑:“她那眼里处处都写着不满意,今儿涛哥别说腿上有泥,就是镶金,她也看不上的!” 柒宝震惊三茅子的观察力,仔细一想,三茅子在家处处受人排挤打压,想必才会练就察言观色的本领,也是叫人心酸了。 赵莲舟自然也发现了三茅子的敏锐觉察能力,家里大方向是虞老头把控,但几个孩子的教养,虞老头不怎么插手,都是赵莲舟做主。 他性子温和,人又年轻,和几个孩子说是父子,倒不如说是兄弟还像一些。 “四郎啊,你跟着三郎他们学着认字读书,不认识的就问柒宝,该背的都跟着背!” 三茅子惊喜莫名:“爹,你这是想让我读书?” 虞三郎在一旁哼哼:“读书有啥可高兴的,等你背书的时候,就知道痛苦了!” 赵莲舟卷着书本敲虞三郎的脑袋:“不管你将来考不考功名,这书你都得给我读,四郎比你小,又比你启蒙晚,要是他会的,你还不会,看我怎么收拾你!” 在他 看来,虞三郎是最有读书天分的那个,不晓得为啥,这孩子就是排斥读书的很,甚至对读书人都没好感。 虞三郎抱着脑袋苦着脸:“爹,你以前说过,你不逼我的!” 赵莲舟叹了口气:“可那是从前啊,四郎才来家里不久,他不知道家里情况,你难道不知道么? 三郎,不努力会被人按在地上欺负的,你该懂这个道理了吧?” 虞三郎心一紧,想到房梁上被人动手脚,还有祖坟里挖出的东西,捏着拳头,觉得自己不能再荒废了。 三茅子对读书一事很向往,心里还憋着一口气,他一定要比张彪强。 整个人跟打了鸡血一样,每日跟着柒宝读书,带的虞三郎都不得不重新捡起书本。 临近年关,钱三爷知道虞家又添了一个儿子,让人送了些布料吃食过来,算是贺虞家添丁之喜。 赵莲舟知道,他这是有意与自己家交好,横竖钱德骏已死,他也乐得接受钱三爷的示好。 虞水莲跟虞老头商量:“爹,年底家里挣了些钱,倒也不是过不了年,要不着料子就留着,给你和几个孩子做两身衣服?” 虞老头不舍得:“家里存钱统共不足十两银子,开 春还得柒宝爹读书害得花钱,我还想送大郎去学个手艺。 柒宝又还小,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总不能连看病吃药的钱都没有吧,这家里不留点钱不行啊!” 柒宝蹲她爷爷边上:“爷爷,我生病了,二哥给我开药就是!” 虞老头挥着大手:“那咋行,你二哥才刚开始学,把人治坏了咋办!” 柒宝很相信虞二郎:“爷爷,你要对二哥有信心,他真的学的蛮好的! 前儿,祖奶奶头疼不舒服,就是二哥给开的药!” 虞老头吓了一跳:“啥?他都给人开方了?” 柒宝点着小脑袋:“嗯,祖奶奶不舍得花钱找大夫,就让二哥给随便抓点药吃吃。 二哥就依着方子给她抓了药,有两样药咱们配不出,二哥就拿别的药代替,反正祖奶奶她说二哥的药很管用。 她说下次生病,还找二哥看诊!” 虞老头赶忙起身去找虞二郎:“不行!这可不行,他连皮毛都没摸到,咋就能去给人看诊呢? 要是出问题了,他一个小孩子,哪儿能担起这个责任!” 虞老头起身去后院,找到正在炮制药材的虞二郎,耳提面命不准他再给人看病。 虞二郎本就是个老 实孩子,被虞老头这么一敲打,当即歇了再给人看病的心思,一门心思开始研究医书,再不敢给人开方了。 虞老头私底下跟赵莲舟叹气:“二郎这孩子,学医这方面天赋不错,还是该送去医馆学的。 老这么自个儿研究,没人给他练手,终究也不是个法子!” 赵莲舟琢磨着:“等过完年,我托人去府城那头打听打听,若是可以,咱送二郎去那边给人做学徒。 只是他年纪尚小,府城离得远,他又是个性子温吞的,不大叫人放心!” 虞老头也是这么想,翁婿两个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留虞二郎在家里,先炮制药材自己学习,等大些再出去学手艺。 虞水莲最后还是决定给孩子们一人做一身衣服,孩子长得快,衣服都不能穿了,就算改改也得加点新棉花进去。 “三郎,你来学着裁剪!” “四郎,你学着做针线!” 虞水莲可没觉得男娃不该这个那个的,全家除了她和柒宝都是男的,靠她一个人做到啥时候去。 没看人虞大郎和虞二郎都能自己缝袜子补衣服了么。 当三茅子穿上新衣服,激动的眼泪花儿打转:“这....这是给我的?” 第57章 一起去赶集 柒宝无语:“四哥,你都问几遍了? 从娘亲裁布料开始,就说是你的,你咋还问呢?” 虞水莲这个冬天得闲,净忙着给三茅子做衣服了,毕竟那孩子连里衣都没有。 她拿虞大郎和虞二郎的衣服修修改改,中间还托陈二嫂帮忙,才算给三茅子凑齐了两身可以换洗的。 三茅子哭道:“可我从来都没穿过新衣服!” 他的衣服一直都是捡张彪和张英的,就是他们俩的衣服,那也是破的不行才给他。 好点的都被张彪大姨他们收走了,轮到他永远是转了一圈回来,已经不成样子的烂衣服。 三茅子摸着身上新衣服,越哭越大声,突然跪下砰砰给虞水莲磕头。 虞水莲吓了一跳,赶忙伸手去扶他:“四郎,你这是干啥呀?快起来!” 三茅子嚎啕大哭;“娘,我长大了,一定好好孝顺你和爹,还有爷爷,我一定...一定....一定不叫人家看不起咱老虞家!” “好了,快起来!”虞水莲给他擦脸:“娘相信你,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 柒宝也赶忙劝道:“四哥,我们是一家人,你不要老这样啊!” “嗯,一家人!”三茅子整颗心像是泡在蜜里,那种初来虞 家,担心被人赶走而患得患失的感觉,在虞家人的关爱下渐渐消失,人变得越来越自信开朗。 腊月二十八,通江镇最后一次大集。 每年这个时候,虞家全家老小都会去赶集。 毕竟小孩子很喜欢赶集的,到处都是过年的气氛很是热闹。 今儿去赶集的人不少,虞家一家老小尤为注目。 好多人去镇上都不想带小孩子,这老虞家不但带了孩子,还大.大小小全家搬,村里可没几家人像虞家这么宠孩子的。 “带着一大家子,赶着过年上街要饭呐!”王婆子路过的时候阴阳怪气道。 因是年底最后一次大集,去镇上的人特别多,王婆子也带着两个孙子去镇上。 柒宝睨了她一眼,见她头发全然花白,精气神比起之前,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虞老头和村长边走边说话没留意这边。 赵莲舟和虞水莲到底是小辈,不好与她一般见识。 虞三郎可没那些顾虑:“咋?你带两娃要饭怕遇到同行?黄土埋半截脖子的人,还上赶着去要饭,也不怕死大集上,叫人晦气啊!” 三茅子附和:“可不是,大过年的,多晦气呢!” 王婆子气得浑身哆嗦;“小兔崽子,活该你爹娘要卖 了你,跟绝户家还真是一家人!” 她连着死了两个儿子一个孙子,如今听不得人家说个死字。 柒宝看了眼她牵着的墩子和狗子兄弟俩:“王奶奶,你上街把孩子看好点,别回头让人给拐走了!” 王婆子啐了一口:“死丫头片子,你丢了我孙儿也不会丢!” 柒宝见她不听,看了眼她小孙儿狗子,也懒得再说话了。 “柒宝!”虞水莲将柒宝抱了起来:“没事跟人废话干啥,不嫌累啊!” 村长家的云大娘今儿没带孙儿,她拍拍自己背篓:“柒宝,来,婶婆背你!” 柒宝笑眯眯道谢:“不用了,婶婆,我自己能走路!” “娘,你放我下去,我自己走!” 虞水莲不放她下去:“你人小,还有好远的路,太累了,娘抱你走会儿!” 云大娘看着玉雪可爱的柒宝,也不知想到啥,一脸愁容道:“我家娟儿要是能有个柒宝这样的孩子该多好!” 柒宝竖起小耳朵,仔细听云大娘说赵娟儿的事。 开春的时候,她有听到关于赵娟儿的流言。 赵娟儿是村长家的小闺女,嫁到了另一个镇上,成亲三年还没孩子。 每次回娘家,村长家那几日气氛都不是很好,连带着村 长家的小孩儿,都不敢出来和柒宝玩耍。 虞水莲劝道:“这事急不得,我和柒宝爹成亲,不也几年没动静,大娘你是知道的。 王婆子话里话外都说我不能生,没少在外头说我闲话,后头不也生了柒宝么? 可见啊,这子女和父母的缘分未到,到了自然就有了!” 柒宝搂着娘亲的脖子一本正经道:“对,我爹娘没生孩子,就是在等我!” 云大娘笑了笑,只是那笑容不免有些勉强。 “可她家那个,和柒宝爹不一样啊!” 虞水莲一直没生,却没人敢吭声,一是有虞老头这个护犊子的老爹,还有就是赵莲舟这个男人,就见不得人说他媳妇半点不好。 村里人说虞水莲怕是生不了,赵莲舟便揽了话头,说自己年幼时身体亏损太过,不利于子嗣,一直在吃药调养。 后来虞水莲生了,他也是说自己调养好了的。 只是他身体不好,有柒宝这个孩子都不错了,就不指望别的了,言外之意,不是人虞水莲不能生,是他身体不行。 云大娘私底下没少跟村长感慨:“你说人赵三娃以前看着多窝囊一后生,可人家成亲后,对媳妇可真是没话说。 瞧你给闺女挑的,那都啥人 家? 吃苦受累不说,咱姑娘要去看个大夫,还得偷着摸着,干啥人就卑贱到这份上了?” 云大娘想着腊八节闺女都没回娘家,这还有两天就过年了,估计也不会再回来了。 也不晓得那孩子过得咋样,心里琢磨着,要不回头让她哥哥们去看看。 一行人说说话话,很快就到了通江镇上。 镇上和码头还有点路,因着是年底最后一次大集,十里八乡的人都来赶集,把整个集市挤得水泄不通。 赵莲舟抱着柒宝:“三郎、四郎,你俩跟着大郎二郎,不要乱跑,小心一会儿挤没人了!” “诶!” 几个孩子应声,眼睛到处瞅个不停。 这儿可比码头上热闹多了,到处都是吆喝声,整条街都飘着食物的香气。 柒宝吸了吸鼻子,突然觉得早上吃的那点东西不顶饿了。 虞老头招呼家里人:“先去买东西,买好了去老槐树那头馆子吃饭!” 陈二嫂一家也跟着一道,一行人大人带着小孩儿,等买完东西到老槐树下集合。 柒宝的苞苞头都被人给挤散开了。 一大家子刚坐好,柒宝就看到村长家的小儿子慌里慌张的,似乎在寻人。 虞老头也看见了;“二小子,你寻谁呢?” 第58章 孩子丢了 村长家的二儿子回道:“虞叔,王大娘家的狗子不见了,你们见着没?” 虞三郎嗤了一声:“活该!都让她看好孩子,还骂人多管闲事,这下好了,孩子真丢了!” 虞水莲轻拍了一下他的头:“说啥呢,她人不好,可孩子丢了是大事!” 虞老头也见不得人丢孩子,扭头问柒宝:“丢哪儿了?” 柒宝掐掐手指:“往南,快出街口了,一个穿红花袄子的老太太带着的!” 虞老头赶忙起身与村长小儿子道:“二小子,走,我跟你一道寻人去!” 虞大郎也赶忙起身跟了上去。 村里人就是这样,不管平日里多大仇多大怨,真有事的时候,还是得上去帮一把。 何况是拐子拐孩子这种事,虞老头最是见不得人丢孩子了。 一家卖香油的铺子前,王婆子哭得眼泪鼻涕齐飞。 “我的狗子啊,你跑哪儿去了?你回来啊,奶这就给你买包子去!” 她哭着又骂一旁的大孙子:“你个不长眼的东西,我就一转身的工夫,你咋就不晓得看好你弟弟?” 云大娘在一旁劝道:“狗子他奶,你快别哭了,村里人都帮着在找,这集市就这么大,肯定能找着的!” 王婆 子抓着云大娘的手:“大妹子,你....你可得帮我啊,我两个儿子都没了,就留下这么两个孙儿了,可不能再出事了啊!” 她两个儿子和大孙儿都死在石场,后来钱是赔了。 大儿媳何氏还好,留在了赵家照顾一儿一女,二儿媳吴秀芳拿了银子跑回娘家,连两个儿子都不要了。 何氏顾着自己儿女,压根不管赵二柱两个儿子。 王婆子拉扯着两个孙儿很不容易,原本想着要过年了,带孙儿出来高兴高兴,没想到,一转眼,这孩子就不见了。 云大娘心说,谁让王婆子年轻时偏心刻薄,苛待人赵三娃,如今遭了报应。 可看她一把年纪,还哭得那么可怜,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和两个村里妇人低声安慰她。 地上有些冷,王婆子哭得直打嗝。 云大娘便和另外两个妇人扶着她,去了老槐树下的馆子。 那馆子的老板是伏虎村的,大家乡里乡亲的也有个照应。 陈二嫂见王婆子脚步虚浮,赶忙上前去帮忙。 老板娘给端了一碗热汤过来,上头还飘着葱花。 “王大娘,你赶紧喝口热的,你别担心,咱人多,狗子很快就能找到的!” 王婆子抹了把鼻涕 ,冻得手脚发麻,喝了口热汤才算缓和过来。 一抬头就看见隔壁桌的赵莲舟,正给柒宝喂饭,这心里就不舒服了。 “这心都是咋长的呀!亲侄儿丢了,不说出去帮忙找找,还有空哄着赔钱货吃饭。 老娘当初就是心太软,生下来就该扔尿痛溺死得了,省的如今看着眼睛疼!” 柒宝不想吃了,可她爹还非得喂,包着一嘴的饭,像个鼓着腮帮的小松鼠,想说话都不能。 赵莲舟没理王婆子,给柒宝擦擦嘴,还想让她喝口汤。 柒宝有时候觉得很奇怪,她爹对王婆子可不像是亲娘的样子,不恨不爱跟陌生人没区别。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哀莫大于心死吧。 陈二嫂看不下去:“王大娘,你这话就不对了,人一听说狗子不见了,老虞叔和大郎就去寻人。 赵兄弟和水莲妹子也带着几个娃,总不能为了找狗子,自家娃都不管了吧!” 旁边两个妇人也跟着劝王婆子;“是啊,王婶,虞叔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都替你去寻狗子了,可见人家做得也是够意思了!” 王婆子被人一说,别别扭扭又不肯低头跟人认错,捂着脸啜泣不止。 大半个时辰后,虞老 头和村长才带着狗子回来。 王婆子冲上去,劈手就是两巴掌:“要命玩意儿,你跟你那死鬼老娘一样,不把老婆子气死,你是不甘心是不是?” 狗子这会也知道怕了,哭着喊道;“奶,你别打了,我以后再不敢了!” 王婆子又气又急那火没地方撒,扯着狗子,啪啪打了好几下屁股,在云大娘等人劝说下才作罢。 柒宝瞧他嘴巴油亮,可见是被人用吃的哄走的。 村长没好气道;“这小子也真是个心大的,咱们找到他的时候,还啃着油饼,说要跟人吃席去!” 云大娘拉着狗子问他:“你都不认得人家,咋就要跟着人去吃席?” 狗子拿袖子抹了把眼泪:“她说....她说跟我姥一个村,还说,我有个姑婆过大寿,我娘没空,让她来带我吃席去。 婶婆,我娘回娘家好久了,这都过年了,她咋还不回来?” 云大娘和几个村里妇人,都是一阵心酸。 这没娘的孩子最是可怜了,尤其王婆子这样带孩子没耐心的,可见狗子兄弟两个的处境艰难了。 王婆子骂道:“那贼婆娘拿了你爹的卖命钱,都不要你俩了,还惦记她干啥? 以后再惦记你娘,就找 你娘去,老娘才懒得伺候!” 柒宝小声问虞水莲:“娘,狗子娘为啥不要他和他哥了?” 虞水莲叹了口气,不晓得咋跟闺女解释。 倒是虞三郎在一旁道:“肯定是他们兄弟俩不爱干净,他娘才不要他们!” 他说这话时,看了眼三茅子。 三茅子赶忙举手:“我有好好洗漱,你看,指甲都干干净净的!” 三茅子以前习惯很不好,到虞家后,几个哥哥一点点带着他改正。 有人忍不住问虞老头:“虞叔,你咋知道,狗子被人带去南边街口了?” 虞老头看了眼小孙女:“我也是猜的,今儿人多,肯定有人拐孩子,南街那头出去最方便,又靠近码头,一上船可就寻不着人了,拐子肯定会走这条路的!” 村长点头;“得亏虞老哥想的仔细,王大姐,这次你可得感谢人虞大哥,要不然,狗子还真不一定能找回来!” 王婆子将头扭到一边去,抱着狗子讪讪不说话。 虞老头也没指望她感激,他跟这老婆子可没交情,纯属不想孩子被拐。 云大娘目光闪了闪落在了柒宝身上。 她记得,来时路上,柒宝提醒过王婆子看好狗子。 莫不是,这小娃看出点啥了? 第59章 云大娘的糟心事 虞老头一家跟王婆子不对付,他速度吃了碗面条,就吆喝着女儿女婿带着孩子回村里。 他前脚刚走,王婆子也不好久留,带着两个孙儿走了。 云大娘和村长要等儿子儿媳,便留在馆子里没走。 老板娘这会也不忙了,坐到云大娘边上说话:“云大娘,我问你个事儿!” 云大娘还在想柒宝的事:“啊?你说,咋啦?” 老板娘凑近她小声道:“老虞叔家的小孙女,是不是会看点啥道道?” 云大娘一愣:“你咋会这么问?” 老板娘左右瞧了瞧,见店里没啥人:“方才,你家二小子说狗子不见了,人老虞叔开口就问小娃,狗子被带哪儿去了? 你猜,那小娃咋说?” 她那会虽说有些忙,可一听说孩子丢了也很上心。 因而虞老头问柒宝话时,她便留意几分,见柒宝毫不犹豫说,狗子被带去南街,带走狗子的妇人穿着打扮,她心里就诧异莫名。 她那会儿还只当是孩子胡说的,等村长他们带着狗子回来,一说那拐子是个老婆子,穿着红花袄子,老板娘就不淡定了。 这.....简直和小柒宝说的一模一样嘛。 云大娘听完也愣住了。 她说咋那么顺利就把孩子找回来了,原来是柒宝给支的招。 “可能就是凑巧吧,也没听说这孩子有啥不同!”当着外人面,云大娘含糊着没跟人说柒宝的事儿。 回去路上,她便忍不住和村长说道:“他爹,你说,老虞家的柒宝,是不是能看出啥不一样的东西?” 村长背着年货,累得满头大汗,靠在石头上歇气儿。 “你咋突然想着说这事了?” 这会儿路上也没人,云大娘就把自己心里猜测说了出来。 “你还记得石场那事不?”云大娘想着之前的事:“那会是老虞大哥劝我们别去,说他在城里打听到的消息,那石场不安全! 老虞大哥见多识广,又是大户人家出身,咱是信得过他没去石场。 可伏虎村那边去了不少人,出事的只有张大胆一个,你晓得是为啥不?” 村长抹了把汗水:“不说是三茅子请的护身符起了神效么?” 对这事,村长是不大信的。 哪有那么神的事,估摸着也就是碰巧遇上了。 云大娘一拍大腿:“他爹,你想想,三茅子一个小娃子,还不受家里待见,他上哪儿请符去? 我觉得吧,这符十有八。九,是 柒宝给的!” “不能吧?”村长迟疑:“柒宝才多大,满打满算她也才三岁多的小娃娃,她能懂个啥?” 云大娘不这么认为:“说啥呢?不是有那仙子转世,生下来就有神功,你瞅他家柒宝多水灵啊!” 村长嘟囔:“那人爹娘本就生得好啊!” 云大娘拍了下老头子胳膊:“那你说,满村里的娃,谁家的像柒宝这么聪慧? 我可听石头说了,别看人柒宝最小,进学也晚的很,学堂里好多孩子还不如她呢!” 石头是村长家的大孙子,也在书院里读书,不说多有灵性,但胜在读书用功,村长还指望这个孙子出人头地,改换门庭呢。 村长讶然:“真这么厉害?” “那可不咋的!” “可惜了,咋就不是个男娃呢!”村长惋惜。 云大娘不在意这个:“说啥呢,水莲才二十出头,还年轻着呢,都说先开花后结果,她咋就不能生了!” 村长点头,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那你说这事,到底是想说个啥?” 云大娘就小声道;“他爹,那不是咱娟儿一直没有嘛,我就想着,等过年,娟儿回来,咱让柒宝给瞅瞅,看看到底是哪儿出问题了 !” 村长皱眉:“这不能生,多半是身体有问题,该去看大夫才对,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有啥用呢?” 云大娘不满道:“看大夫,咱娟儿看的大夫还少啊? 不管了,等过年娟儿回来,我就带她去老虞家,让柒宝给看看。 人都说小孩子能看到些不一样的东西,兴许柒宝就是那点仙气儿没散,才会看到很多东西。” 被云大娘惦记的柒宝丝毫不知,正开开心心和两个哥哥在晒谷场玩游戏。 “四哥,你耍赖!”柒宝叉腰吼道:“都说数十下才能找人,你都没等到数,就偷看我们藏哪儿了!” 乡下的孩子打三岁起,就没多少闲暇时光,得跟着父母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儿。 也就是快过年了,冬日闲暇没活儿,大人才会由着孩子疯几天。 毛蛋儿站柒宝边上附和:“就是,你偷看!” “小狗!” 三茅子一本正经辩解:“我真的没有,是你们没藏好,脚都露外面了,还说我偷看。 还有你,屁股都在外头,你捂着个眼睛,藏的是个啥呀? 这样我都找不到,那不是瞎子么?” 小孩们不认为自己没躲好,就觉得是三茅子耍赖,顿时吵 做一团。 叼着枯草杆儿的虞三郎起身道:“吵啥呀?这么大了还玩捉迷藏,幼不幼稚?” 柒宝看向她三哥:“那你说,玩啥呀?” 虞三郎背着手昂首挺胸:“当然是玩打仗了,我当将军,你们当小兵!” 柒宝想说她当摇扇子的军师。 结果,她还没开口,一堆小孩儿不愿意了。 “凭啥你当将军?人将军都是九尺虬髯客,你这白面书生不行!” “就是,你这么矮,肯定不能当将军!” “那啥,我当皇帝吧!”三茅子插嘴道。 “滚!” 将军都还没定下来,你还想当皇帝。 “三茅子!”远处有人怯怯道。 几个孩子齐齐回头,就看见王氏站在不远处,一脸忧伤看着三茅子。 三茅子将手里竹棍一丢:“走,不玩了,回家了,我娘等我吃饭呢!” 他拉着柒宝的手,就往虞家方向过去。 王氏跟着后头哽咽道:“三茅子,你....你真不认我这个娘了?” 三茅子头也不回道:“你好大儿在家呢,我也是有娘的人,这位大婶,麻烦不要乱认儿子!” 王氏伸手就想打人。 虞三郎冷冷看她:“婶子,那是我弟弟,跟你没关系!” 第60章 全家脑子进水 王氏手一顿,望着三茅子渐渐远去的背影,慢慢蹲地上哭泣。 她方才看那孩子,似乎胖了些,脸上都有肉了,个子也高了些。 身上穿的干干净净,棉袄也是新做的,跟虞家兄妹玩的很开心,半点没有生疏感。 孩子身上那种开心幸福的感觉做不得假,看来,虞家人待他是真的很好。 她一时心情复杂无比,看三茅子过得很好,她该高兴才是,可又隐隐希望,三茅子不要过得那么好。 他过得不好,是不是心里就会惦记自己这个亲娘,会想着回来找她? 柒宝拉着三茅子的手:“四哥,你不要伤心,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三茅子无所谓道:“跟我有啥关系?我才不难过呢!” 柒宝不信,哪有人不疼亲娘的,像她,要是娘亲不高兴,她也会跟着好难过的。 三茅子是真不难过,他对王氏那点亲情和母爱,随着一年又一年的消磨,到如今荡然无存。 兄妹三个回到家里,虞大郎和虞老头正在院里打糍粑。 虞水莲忙着包汤圆。 柒宝拿手指戳了戳雪白的糯米粉:“娘,咱今年包啥馅儿的?” 虞水莲点点她的额头:“当然是芝麻馅儿 了!” 柒宝嘟嘴:“不能包肉的吗?” 虞水莲笑道:“你这孩子,家里也没少你肉吃,咱还想着吃肉呢!” 虞老头抠巴,但家里吃食方面从不亏待孩子们。 照他的话来说,吃就吃了,孩子们养好身体长个,在吃食方面省着,回头孩子身体差体弱多病,将来就是想补也补不回来了。 做不到天天都有肉吃,一个月总要让孩子们沾几回荤腥,比起村里人家好多了。 柒宝倒也不是想吃肉,她就是想换一种馅料,尝尝不一样的口味。 赵莲舟从屋里出来:“三郎、四郎,走,咱去后山看看,你爷爷下的套子,有没有抓到啥东西?” 本来凑在虞水莲边上包汤圆的虞三郎和三茅子嗷的一声冲了过去,一边一个抱着赵莲舟胳膊,就要往后山去。 “我也去!”柒宝慌忙着就要下凳子,被她娘给按住了。 “你就不去了,今儿天冷,这大过年的,别回头伤了风,听话啊!” 柒宝想说她不会生病。 “哟,都在呢!”云大娘拎着个篮子过来,眼瞅着赵莲舟父子三人说笑着往后山去。 “我瞧着四郎这孩子,比起在张家之时,长胖了不少,啥 不说,你家待几个孩子可真是没得说!” 虞水莲笑笑没掺和这话,不管人张家对三茅子好不好,那也不该她说这些。 云大娘将柒宝抱怀里,小声与虞水莲道:“我晓得你不爱说人闲话,本来我也不该说这些的,可我今儿看到三茅子,不对,咱该说四郎了,就忍不住想跟你嘀咕两句!” 柒宝眼珠滴溜溜转:“云婶婆,我四哥怎么了?” 快说,快说呀! 她娘不爱听,可她爱听啊! 云大娘拿脸贴了贴柒宝小脸:“你个小东西,懂啥呀!” “听说,前儿个,张大胆把张英和张彪给打了一顿,说是打的可厉害了!” 柒宝好奇道:“咦?张彪不是生了重病?他爹咋还舍得打他了?” 还有,王氏不是最佳后娘么,她咋都没拦着? 云大娘撇撇嘴很是不屑道:“说来也是该打,那姐弟两个把钱都偷去给了张彪姥姥。 张英还想偷张大胆卖三茅子的钱,被张大胆给发现了,这一看不要紧,他手头那些钱,被张英姐弟两个偷的差不多了!” 虞水莲和柒宝都震惊的睁大眼;“图啥呀?那是自己家的钱啊!” 柒宝喃喃道:“他们是不是脑 子进水了吗?” 云大娘也觉得这一家子,全都跟脑子进水一样,拎不清事还分不出好赖。 都说后娘心狠,可张家都穷成那样儿了,王氏要不是因为脸上有胎记,能嫁到他家? 这些年将张英张彪看得比亲儿子还重要,甚至为张彪卖了自己亲儿子。 这两个背地里还干这事,如今十里八村的,谁不晓得他张家养了两个白眼狼? 柒宝叹了口气:“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呀!” 云大娘乐了:“瞧这孩子,跟个小大人一样一样的!” 云大娘陪着母女俩包了两筛子汤圆,这才起身回家去。 赵莲舟拎着个野鸡进来:“云大娘这是过来干啥?” 虞水莲收拾桌上的东西:“没啥事,就是过来说说话!” 柒宝捏着手里的小块儿糯米团子;“她有事,就是不好意思开口而已!” 夫妻俩一怔。 虞水莲问柒宝:“她有啥事?” 柒宝又是一声长叹:“可怜天下父母心,都是为儿女啊!”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村里到处都是欢快的嬉闹声,虞家尤其热闹。 虞大郎大了,不再和弟弟妹妹闹腾。 虞二郎虽是不善言辞,可今儿高兴,也跟 弟弟妹妹玩得开心。 三茅子第一次感受到了过年的喜悦。 往年过年,张大胆带着张彪张英跟张家人一起吃年夜饭。 他得跟在王氏身边忙前忙后,等他们吃完了,才能捡着一口剩菜剩饭,就这还没多的。 虞家就不一样了。 虞老头坐在灶膛前烧火。 虞水莲炒菜。 赵莲舟带着虞大郎虞二郎收拾桌子摆盘子筷子。 虞三郎和他带着柒宝,不时给娘剥个蒜,掐个葱,跑跑腿儿抱个柴火,一家人都在忙。 外头寒气逼人,院里香气弥漫和乐融融。 “开饭了!” 随着虞水莲一声招呼,孩子们陆续上桌。 虞老头坐在上首:“过年了,开春你们又大一岁了,要学着懂事,做哥哥就得有个做哥哥的样子,不要给家里添麻烦,都记住了?” “记住了!”孩子们异口同声回道。 虞老头便从怀里摸出小红封,给每个孩子一人一个。 接着赵莲舟也给孩子们一人一个。 几个孩子接了过去,都是揣自己兜里。 三茅子左右看看,转头递给了虞水莲:“娘,你收着!” 一家人齐齐看向他。 三茅子不安道:“压岁钱不该是给大人收着吗?” 第61章 热闹除夕夜 “四哥,你收着吧,咱们不讲究那些!”柒宝攀着爷爷肩膀,努力想去夹桌上的菜。 虞老头将一个鸡腿放柒宝碗里:“你妹妹说的对,收着吧,给你们就是你们的!” 三茅子还是执意要将压岁钱给虞水莲。 他来虞家已经够麻烦人的了,哪儿还能再拿长辈的钱呢! 虞三郎看他:“兄弟,你这是想坏咱家规矩?” 三茅子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自己要是上交了钱,那其他三兄弟交不交? 这可真是招人恨了! 赵莲舟笑道:“收着吧,咱们家没有要孩子压岁钱的习惯,你自己攒着,以后想买啥都成!” 三茅子嗯了一声,扭过头眼里水光闪动。 “吃饭吃饭!”柒宝举着筷子吆喝。 虞家人的年夜饭温馨而热闹。 这温馨可不是谁家都有的,伏虎村的张家不但没热闹,反而冷清的异常。 往年都是张大伯做主,兄弟俩家一起团年。 今年,张家大伯娘看张彪张英不顺眼,对张大胆这个小叔子更不满意。 “话我说前头,你要请他一家过来,你就自个儿操持年夜饭,别说我不给你面子!” 张大伯沉默。 他也对张大胆这个弟弟失望的很。 钱就那么重要? 连自己亲生儿子都要卖掉,这事都成了十里八乡的笑话了,害他在外头也是没脸的很。 张大胆见天黑了,大哥家也没过来请,心知大哥是不打算一起团年了。 “还愣着干啥?过年就不吃饭了是不是?”他满肚子火,朝王氏和张英姐弟俩怒吼。 张英瞪了王氏一眼:“说你呢,丑八怪!你不做饭,等谁给你做呢?” 张大胆敲着拐杖骂道:“你也去,死丫头!啥不学学人家偷钱,把皮给我绷紧点,再有下次,老子打死你!” 张英身子一抖,不敢再吭声,跟着王氏去了灶房。 自从卖了三茅子后,王氏越来越沉默,在家里就跟个隐形人一样。 而张大胆的脾气越来越不好,连平日里最疼的张彪有时候都会斥骂,家里气氛越来越沉闷。 张英私底下忍不住跟张彪抱怨:“都说卖了那贱种,咱家不地道,我看,分明是便宜了那贱种才是。” 前阵子,她碰到三茅子,居然穿着新衣服,心里别提多不舒服了。 张彪脸色阴沉:“他如今都是别人家的人了,你还提他干啥?没事给自己找晦气是不是?” 张英心里越发委屈了。 姥姥 和大姨都不管他们了。 爹的脾气越来越不好,好多活都开始让她干了。 冬日河水那么冷,她爹还逼着她去洗衣服,本来这些活都是三茅子干,怎么现在全成她的活儿了? 夜色渐浓,村子被寒气萦绕,却又不时被欢笑声打破。 新年自然是要守岁的。 虞老头捧着书,坐在桌旁看书。 虞二郎也坐在他对面看医书,不时还摸摸自己脉搏,或是去摸虞三郎他们的。 虞大郎坐他边上,翻着本游记看得津津有味,这是柒宝给他的。 至于虞三郎和三茅子,俩人坐在火盆边上,一颗一颗的埋花生,等着花生发出啪啪炸裂声,又赶紧掏出来,吹着灰剥开来吃。 柒宝跟他们玩了一阵子,觉得没意思,见爹娘不在,便出去寻爹娘。 爹娘房里没人。 灶房里也没人。 她一路寻到后院边上,脚步突然就顿住了。 银白柔和的月光下,她爹牵着娘亲的手,一步一步慢慢走着,突然抱起娘亲转个圈儿,吓得娘亲惊呼出声。 “你干嘛?”虞水莲轻轻敲着赵莲舟的肩膀:“孩子都那么大了,要是叫人看见多不好意思!” 赵莲舟搂着她的腰:“看见又咋的? 一年到头的辛苦,还不许爹娘亲近一会儿?” 虞水莲的头靠在他的肩上:“夫君,我们会一直这样,一家人幸福的在一起对不对?” 赵莲舟下巴靠在妻子的头顶;“嗯,会的,咱们家的风水被柒宝改了,以后咱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柒宝双手托腮看着月光下,爹娘迤逦的身影,幸福的直冒泡泡。 嗯,他们家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大年初一,天还没亮,虞水莲就叫柒宝起床了。 “柒宝,快起来了,今儿不能睡懒觉!” 柒宝扭了扭小身子,翻了个身继续睡。 晚上守岁本来就睡得好晚,她这会可起不来。 虞水莲边给她穿衣服边嘀咕:“大年初一是不能睡懒觉的,不然咱们家的田埂会被睡塌的!” 柒宝才不信这个。 她眯着眼睛嘟囔:“塌了,我....我去糊就是!” 一个冷水帕子突然糊脸上,惊得柒宝打了个哆嗦,瞬间清醒无比。 睁眼就看到她爹拿着个帕子,正坐在床边笑盈盈看她。 “爹!”柒宝气得尖着嗓子怒吼:“爹,你太过分了!” 虞水莲也忍不住嗔怪:“那么凉的帕子,你就往孩子脸上招呼,吓坏了可咋办 ?” 赵莲舟三两下给闺女套好鞋袜,把人往肩上一扛,就跑了出去。 虞水莲在后面喊:“你别跟她疯了,还没梳头呢!” 柒宝坐在父亲的脖子上,感受着清晨的冷冽,那点起床气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哈哈哈~,爹爹你再跑快点!” 刚起床的虞三郎和三茅子跟着后头追逐,快乐瞬间蔓延开来,大老远就能听到小孩子的欢快声。 云大娘就是这个时候上门的。 此时天色微亮,虞家人对云大娘这么早上门,都觉得很诧异。 云大娘将虞水莲拉到一边:“水莲,大娘这是没法子,才求到你家来。 新年当头的,就跑你家门上来,怪是对不住的很!” 虞水莲见她眼眶红肿,显然是哭过的。 “云大娘,你这是咋的啦?” 云大娘忍着难过:“我....我想请你家二郎去我家瞧个病!” 虞水莲大惊:“谁病了?大娘你是知道的,我家二郎刚开始学,让他去看是不是不大妥?” 云大娘满脸愁容:“我知道,这也是没法子,不好大过年的去麻烦别人,才来找你家二郎。 你放心,好不好都不怨二郎,还请你看在我这老脸的份上,帮个忙?” 第62章 村长家出事了 刚打算出门去找人聊天的虞老头见状:“二郎,你就跟你婶婆去一趟吧。 大过年的,也别背药箱了,若是能治,咱家再给配了药送过去!” 云大娘感激不尽:“多谢虞大哥了!” 虞二郎拎着个篮子出来,里面放着他的常用工具。 虞老头不让他给人看诊,架不住村里好多老太太不舍得找大夫,私下里找虞二郎开方子凑合。 一来二去的,村里人便都知道,虞二郎会给人瞧病了。 云大娘刚准备走,瞥眼瞧见一旁的柒宝,便忍不住道:“水莲,要不你带柒宝去我家坐坐?” 虞水莲不知她心里打算,还以为怕有人知道她家看病,故意拿柒宝挡人眼。 “行,我给她梳个头就过去!” 乡下人过年没城里热闹,老头老太太们坐一起烤火说话,妇人们坐一起说说家长里短的事。 至于小孩子,自然是满村子的疯了。 虞三郎几个小孩子,早早便冲出去寻小伙伴儿玩儿去了。 虞水莲带着柒宝到村长家,见他们家气氛不大好,还以为是因为过年家里人生病不开心。 “水莲妹子,快进来烤火!”村长大儿媳拉虞水莲进院里坐。 “诶! ” 虞水莲和柒宝进去时,虞二郎正在给人看诊。 村长坐在屋檐下桌子边神情阴郁,两个儿子一蹲一站也是一脸愁容。 虞水莲问村长大儿媳:“嫂子,家里是谁病了?” “水莲,你来一下!”云大娘站在门口喊虞水莲。 虞水莲只觉得有些莫名,还是抱着柒宝过去:“咋了?大娘!” 云大娘将虞水莲拉到一旁灶房里,还没开口说话,眼睛就红了,眼泪也跟着簌簌而落。 “水莲,今儿大年初一,让你们帮忙这些事,大娘这心里怪是过意不去的很!” 虞水莲赶忙劝道:“大娘,都一个村的,你和叔也没少帮衬我家,说这些就太见外了,这到底出啥事了?” 云大娘抹了把眼泪:“还不是我家那个不争气的,昨儿个半夜里,被人从上坝村赶了回来。” 虞水莲一惊:“病的是娟儿姐?” 云大娘点头;“你说昨儿夜里多冷啊,那不懂事的,回来也不吭声,就缩在灶房门口,要不是石头起来小解都不晓得。 你是不知道,那身子冰凉,都快冻僵了,这要是没人发现,岂不是要冻死?” 虞水莲听得难受。 赵娟儿比她大两岁,早 了三年成亲,至今无所出。 这世道,生不了儿子的女人日子难过,如赵娟儿这样,连孩子都没有的,就别提有多难了。 柒宝都听得气愤:“他们家咋这样啊?大过年呢,啥事不能等过了年再说!” 云大娘骂道:“可不是,三岁娃都懂得道理,他老李家心咋就这么狠,这是存心要欺负死我闺女呢!” 柒宝去拉云大娘的手;“婶婆,这事咱不能就这么算了,不让咱们过好年,咱也别让他们安生!” 云大娘哭得更伤心了,只觉这小娃句句说到了她心坎儿上。 刚巧过来的大儿媳一听柒宝这话,跟着道:“是呢,娘,他李家不做初一,咱也别做那十五了。 两家姻亲这么多年,小姑在她家伺候老人,照顾小辈,起早贪黑没功劳也有苦劳。 他们把事儿做的这么绝,这不是存心打咱老赵家的脸么?” 虞水莲扯了扯柒宝;“大娘,嫂子,小娃子不懂事,胡说的,这事,还是跟叔商量一下,可不能贸然行事!” 云大娘点头,气归气,做事还是得有个章程,仔细着来。 “水莲,你娟儿姐从前跟你要好,你.....能不能带着柒宝去 看看她?” 大过年的,让人去看病人,云大娘不好意思的很。 虞水莲看了眼柒宝:“走,咱去看看你娟儿姑姑!” 屋里,虞二郎已经给赵娟儿看完诊。 “婶婆,娟儿姑姑身子劳累过度,内里损耗太重,这几日又寒气入体,才会病重。 便是开了药,也得好生调养,这段时间不能摸凉水,也不能干重活,吃食方面也得好好将养才成!” 云大娘闻言,敢情这寒气还不是因昨夜:“你最近都干啥了?” 赵娟儿捂脸哭泣:“要过年了,家里大人孩子的衣服被褥,全都让我洗,河水冰冷,我足足洗了好几天。 回家还得到处擦洗,婆婆还不让烧热水,那几日又碰巧身子不妥.......” 云大娘一听这话,就知道,她闺女这身上来了,还得去河边洗刷,这要是寒气不重才怪。 柒宝站在一旁糯糯道:“娟儿姑姑,他们是不是还不给你饭吃?” 赵娟儿颧骨高高凸起,眼窝陷了下去,嘴唇毫无血色,瘦的就剩一把皮包骨。 就是柒宝不会看病,也能看出赵娟儿这身子虚的厉害。 赵娟儿将头扭到一边,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云大 娘坐在她边上,一巴掌拍她肩上:“问你话呢,说话呀!” 赵娟儿呜咽:“婆婆说,我就是个不下蛋的鸡,吃了也是白吃,反倒浪费粮食,一天只让我吃一顿,还不给吃饱。 昨儿我在家做饭,突然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他们怕我死在家里晦气,才把我赶回娘家的!” 云大娘听得那火气直窜天灵盖;“天杀的老虔婆,她也是有闺女的人,咋能忍心这样作贱别人家闺女啊!” 大儿媳也听得火大:“娘,这事咱不能就这么算了,李家那老婆子,这是存心想逼死咱家姑娘。 欺负人也没这么个磋磨法儿,这要是传出去,以后咱赵家岂不是谁都可以踩一脚了!” 云大娘抹着眼泪;“去,你去跟你爹说一声,喊村里几个老辈子过来商量一下,这事他李家休想善了!” 村长大儿媳去找村长说话。 虞二郎也回家抓药去了。 云大娘拉着虞水莲的手:“水莲,大娘还得求你一件事!” 虞水莲忙道:“大娘,啥事你说就是!” 都是一个村的,有事谁不得搭把手了。 云大娘便看向柒宝:“柒宝,你帮你娟儿姑姑看看,她这辈子还能有娃不?” 第63章 还能生娃不? 虞水莲脸色微变,柒宝会看人气运这事,家里人都是瞒着没给人知道。 “大娘,柒宝她就是小孩子,她说话.....” “没事,对错都没关系,你就当我没法子,想找个人说说话!”云大娘一脸希冀看向柒宝。 柒宝走到床边,仔细打量赵娟儿,又问了赵娟儿的八字。 “姑姑是个有后福的,以后夫妻和睦儿孙满堂,婶婆你不用太担心。 只是姑姑姻缘不在眼前,还是得先调养身体。” 云大娘虽不知柒宝说的真假,却是一阵心安。 “你姑姑以后会有孩子,那就证明她是能生的,那为啥一直没娃?” 柒宝眨了眨大眼睛:“婶婆该是听过一句话的,有福之人不进无福之门,娟儿姑姑离了李家,这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只是那李家,没了娟儿姑姑后,日子可就难说了!” 云大娘听了柒宝这话,心情好了不少,瞬间有了主意。 这门亲得断,但不会像他李家希望的那样断。 回去路上,虞水莲问柒宝:“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你娟儿姑姑真的会有孩子?” 柒宝点点小脑袋:“是真的,她子孙宫很旺,将来孩子会带的她都不想带 了!” 虞水莲自言自语道:“希望如此!” 她就吃过没孩子的苦,只希望赵娟儿早日能脱离苦海。 当天下午,村长就找了几个族里长辈,还有几家能说会道的妇人,便是虞老头和赵莲舟也给请了过去。 依着云大娘的意思,她连柒宝都想带上。 村长打消她这个念头:“咱是去谈和离的,带个小娃娃算啥事,再说了,柒宝是人家老虞叔的宝贝疙瘩,这人多眼杂的,出个事咋办!” 大年初二,村里小媳妇都回娘家去了。 村长家的儿媳们今年没回,她们去给小姑子赵娟儿撑场子去了。 柒宝托腮坐在火盆上边,热气儿把小脸熏的红扑扑的。 “唉,咋就不带上我呢!”她好想去凑热闹的。 虞水莲笑道:“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大人是去办事,带你去干啥!” 虞三郎和三茅子穿着新衣服出来:“走,柒宝,咱玩去!” 柒宝淡淡看了眼两个哥哥:“昨儿你们都穿着新衣服显摆一天了,还没嘚瑟够啊?” 各家过年一般都会给小孩子做新衣服,但那新衣服通常都是大人穿旧来改的,或是大孩子穿不了,添点棉花接块布头就给小孩子 当新衣服。 像虞家这样,从头到脚新的,还真没两家能做到,没钱是一回事,主要是不舍得。 虞三郎腰间挎着虞老头给做的竹剑:“那不是伏虎村咱还没去吗?” 三茅子带着同款宝剑:“没错,咱还得去赵多福家晃一圈,让他看看咱的宝剑!” 柒宝觉得哥哥们好幼稚。 “你们等等,娘,给我戴上那个新头花!” 赵莲舟手很巧,给妻子做簪子,给女儿做头花。 刚好钱三爷送了一匹绸缎,他便用边角料给柒宝做了个粉色头花,柒宝喜欢的不得了! 出门嘚瑟,那就得装备精良。 “二哥,你出去不?”柒宝问正在晾晒药材的虞二郎。 虞二郎摆手:“不去了,我得研究药材!” 昨儿给赵娟儿看完诊回来后,他翻医书找了几个类似病症,研究自己有没有错漏的地方,配伍是否符合症状。 虞大郎早就不跟柒宝他们玩了,他和村里几个少年去镇上了。 兄妹三人穿着新衣服,带着各自宝剑,雄赳赳气昂昂满村溜达,中间吸引了几个小孩加入。 赵多福拿着个小木棍,在家门口畅想着当将军呢,就看到兄妹三人带着几个小孩溜溜达达 过来。 虞三郎拔出剑;“赵多福,看本将军宝剑!” 赵多福不屑的嘴还没噘起来,就被那剑给吸引了。 虞老头是大户人家出身,他给孙子做的剑,当然不会是个小竹片儿了。 那剑有剑柄,上头还刻着云纹,写着至尊宝剑几个字,让柒宝拿墨给描了一遍。 剑柄下还带着三茅子用芦苇须做的穗儿,拿着手上威风凛凛,一看就是上好宝剑,这把赵多福嫉妒的眼都红了。 “三郎,给我摸摸好不好?”赵多福一脸羡慕,身后几个小孩也眼馋的不行。 男孩子谁不喜欢这种刀剑之类的玩意儿。 虞三郎抱着剑:“这是本将军的宝剑,剑在人在,岂有离身的道理?” 赵多福央求:“就摸一下,一下!好不好?” 另一边几个小姑娘围着柒宝:“柒宝,你这头花谁给买的?好漂亮啊!” “漂亮吧?”柒宝喜滋滋道:“我爹给我做的!” 小姑娘们更羡慕了。 都是爹,咋柒宝的爹不仅是长得好看,手还这么巧,关键还这么疼孩子呢。 “柒宝,给我带一下可以不?” “我也想!” 兄妹三人从赵多福家离开时,柒宝就发现虞三郎的剑不见 了。 “三哥,你的剑呢?” “卖了!” “哈?多少钱?” “五文钱!”三茅子比了个手指头。 柒宝咂舌:“这就卖......” 话音未落,就听到一阵斥骂声和小孩子的哭声。 “小王八蛋,给你压岁钱,就是这么败家的?一个小竹片子,你就给人家五文钱,你咋不让他来家里抢呢!” 赵多福哭道:“不是竹片子,是宝剑,宝剑!” 兄妹三人相互看了看拔腿就跑! 伏虎村是三茅子的主场,一路上不少妇人老太太跟他打招呼。 “哟,是三茅子呢!” “不对,该叫人四郎了!” “瞧这新衣服,天爷,这料子是好料子呢!” 还有那好事者,居然伸手拉三茅子的衣领,想看看是不是外头光鲜,里头穿的烂麻布。 谁料,人家里头也穿的怪好的。 “这三茅子还真是掉进福窝窝里头了!” 三茅子很是嘚瑟道:“那当然,我爹娘爷爷都是疼孩子的人!” 今儿太阳好,村里老少都在外头晒太阳,一时对虞家人议论纷纷,都说这虞家人是真心待娃,比亲爹娘还要好。 路过的张英气不过:“过得那么好,你回来干啥?” 第64章 就是来嘚瑟 三茅子摇头:“不是回来,是路过,顺道看看你有没有新衣服!” 他说着瞥了眼张英:“哟,还是去年的旧衣服,啧啧,你姥和大姨也不咋的嘛,拿了钱连件新衣服都不舍得给你制!” 村里几个老太太看张英,就跟看个傻子一样。 “挖心掏肺给她姥,人如今得了钱,连个线头都不给她,这败家的白眼狼,以后谁家娶了都是祸害!” “那可不是,她那弟弟也不是个好东西,亲兄弟都容不下,我看啊,那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 张英气得浑身发抖:“你等着,就你那臭脾气,人老虞家早晚把你当牲口卖!” 柒宝不高兴道:“我家才不会呢,我哥哥们都是一样的,才不像你家呢!” 三茅子摸着肚子;“唉,这肚子好像有点饿了,咱中午吃点啥?” 虞三郎极其配合道:“娘说,今儿中午炖羊肉汤,要不咱还是早些回去吧!” 柒宝在一旁道:“我不想吃羊肉汤,我想吃鸡!” 三茅子舔舔嘴巴:“吃鸡也成,别说,爹前儿晚上烧的那鸡,鲜嫩多汁、嚼着入味,可真好吃!” “走,回家吃饭!” 兄妹三个嘚瑟完毕,在一众 村民的羡慕嫉妒中扬长而去。 张英气得肺都疼了,一回家冷锅冷灶的,那火就更大了。 “丑八怪,你不做饭了是不是?” 坐在屋檐下晒太阳的张大胆骂道:“你这么大,有手有脚的不做饭,等谁伺候呢?” 张英就觉得,她爹自打卖了三茅子后,这脾气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她一个后娘不做饭想干啥?” 王氏怯怯道:“地里活没干完,还有衣服也还没洗完,要不,你再等会儿,我弄完就回来做?” 张英骂道:“我就知道你个后娘心毒,存心想饿死前头娃,把这家产都给自己亲生的是不是?” 王氏扛着锄头苦笑:“亲生的?我还有么?” “闭嘴!”张大胆捡起一旁的扫把朝张英砸了过去:“赶紧做饭去,惯得你没点规矩了!” 就王氏这样的后娘,还要怎样做,才叫人满意? 他在村里都不好意思说话了,这死丫头还不懂事,作孽呀,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懂事的祸害。 柒宝兄妹三个也没回家吃饭。 几个小孩聚在一起,就在小溪边上,有人带了米,有人偷了腊肉,还有人拿了萝卜地瓜之类的东西。 柒宝拿来二哥熬 药的小锅。 虞三郎几个小孩儿生火做饭,就在小溪边上开了宴席。 中途,虞水莲还给小孩们送了几个饼过来。 “柒宝,你娘可真好,要换我娘,不打死我都不错了,怎么可能送吃的过来!” 柒宝端着竹筒小碗一脸自豪:“那是自然,我娘最好了!” 这话孩子们认同。 赵莲舟与虞水莲这对夫妻,就是村里父母中的一股清流,他们不会大声斥骂孩子,永远是笑眯眯和孩子讲道理。 唯一脾气不好的虞老头,每次上街出门也会给孩子们带好吃的,不晓得引了多少孩子的羡慕。 赵莲舟一行人天擦黑才回来的,村长邀请大家去家里吃饭。 大家都表示,这大过年的,就不去叨扰了,还是各回各家好了。 虞水莲抱着柒宝坐他边上:“咋说的?” 村长特意叫上赵莲舟,就是因为他是读书人,要写个文书啥的,都得他帮忙。 赵莲舟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还能咋说,新年当头闹成这样,李家固然成了笑话,可明叔家里也好不到哪儿去! 今儿还请了两边里正过来,和离文书写了,赵娟儿的嫁妆也给拉了回来,这往后,两家算是彻 底结仇了!” 虞水莲感慨:“听说李家祖上出过读书人,家里又是跑买卖的,当初也是看他家条件不错,村长才舍得把娟儿姐嫁过去。 没想到,这家境不错,人品却是不行,再大的怨气,也没道理年三十把人赶回家的!” 赵莲舟附和:“可不是,这事儿做的太不地道了,就是他们自个村里人都觉得,他们老李家做事太绝!” 柒宝插嘴:“爹,他们家该是添了人吧?” 赵莲舟抬头看着闺女:“你为啥这么说?” 添没添人,他还真不知道,毕竟他一个外男,总不好四处打量吧。 虞水莲抱着柒宝;“我去一趟明叔家!” 虞水莲到了村长家,将柒宝的猜测一说。 村长大儿媳突然问村长小儿媳:“弟妹,你记得不? 咱去她家灶房砸东西的时候,灶屋里躲着个小媳妇,年轻轻的,看着也面生的很,可不像是他李家的亲戚啊!” 小儿媳霎时也想起这事来:“没错呢,我就想着,这女的我没见过,当时还多看了她几眼。” 赵娟儿嫁到李家这么些年了,李家有啥亲戚来往,他们都很清楚,这个女子还真是没见过。 云大娘赶忙 去问赵娟儿:“李家那个小娘们,是他们家啥亲戚?” 赵娟儿脸一白;“就不是啥正经亲戚,是德安在外头跑生意,说是见那妇人要饭可怜,这才给带回来的!” 云大娘瞬间怒气上涌,指着女儿骂道:“你个不长心眼的,人家把人都带家里了,你还当人是在收留可怜人? 我说呢,怎么好端端的,就要把人给赶走,原来是找着人了!” 柒宝嘀咕道:“那妇人有娃娃了!” 这下,云大娘母女俩惊住了。 “啥?都有娃了?” 云大娘快步出门问小儿媳:“老二家的,你瞅着那贱人身形,可有啥不对?” 小儿媳仔细一想;“艾玛,娘,这不对呢,那贱人看着像是有身子的人!” 云大娘一巴掌拍腿上:“作孽哦,他李家咋就这么欺负人呢? 不行,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虞水莲心中暗叹,闺女这啥话都说的毛病,得改呀! 回去路上,她忍不住问闺女:“柒宝,你不是说你娟儿姑姑会有孩子吗?” 柒宝点头:“对呀!” 虞水莲迟疑道:“那你娟儿姑姑能生,李德安也有了娃,为啥之前两人在一起,那么些年都没孩子?” 第65章 替人看夫婿 她问完这话又后悔了。 闺女才三岁呢,咋能跟她说生孩子的事。 再说了,自己和赵莲舟不也是啥问题没有,好几年才生孩子的么,可见,有时候孩子这种事,也得讲个缘分。 柒宝不懂生孩子的事:“嗯,这事有点古怪,我得看看李德安面相才知道!” 两个村子隔得远,她自然没机会看李德安的面相了。 可再远也拦不住云大娘的怒火。 隔天,她又带着几个厉害的妯娌和儿媳,杀气腾腾冲到李家,把李家祖宗上下十八代,连带着李德安与人有私情,背地里养了奸生子这事。 从上坝村村头骂到村尾,嚷嚷的人尽皆知。 刚巧这日是初五,好些出嫁的姑娘回娘家,还有过来走亲访友的,这事闹到最后,整个凤县都晓得了。 李家人也是老大没脸,可想着那即将到来的孙子,只得咽下这口气。 虞家人没亲戚可走,赵莲舟便带着妻儿去城里给左先生拜年。 从左家出来,不巧遇上了钱三爷。 钱三爷很是热情,非得请赵莲舟一家去家里做客。 盛情难却,一家人只好去了钱家,好在过年各家都有客人,钱三爷没回祖宅,在自家别院里 招呼柒宝一家。 钱三爷的小儿子虎头已经大半岁,开春就要满一岁了,长得白白胖胖精神头十足,可看不出当初早产的样子。 钱三夫人很喜欢柒宝:“来,让咱们虎头也沾沾柒宝的灵气儿,看看将来能读书不?” 柒宝手脚无措将胖胖的虎头抱怀里,大娃娃抱着小娃娃,乐得周围大人大笑不止。 柒宝很紧张,虎头扯她头发,还贴她脸,口水都给糊脸上了。 “娘,我抱不住了!” 虞水莲赶忙将虎头给抱了过去;“小公子生得聪慧,将来必然是个读书的料子!” 钱三夫人高兴:“借你吉言,希望咱虎头啊,将来能像柒宝一样聪明就好!” 钱三爷请赵莲舟去书房说话,屋里一时就剩下两个妇人和孩子。 钱三夫人这才与虞水莲道:“初二我回娘家去,你猜我听到啥消息了?” 柒宝赶忙支起小耳朵,认真听钱三夫人说话。 钱三夫人娘家在和县,她要说的必然是和县虞家有关的事。 果然,钱三夫人开口道:“除夕晚上,和县那家几个小子高兴,喝了点酒就去放爆竹。 结果,那爆竹也不知是怎的,把三房一个小子的眼睛给炸了 ! 听说,两只眼睛都给炸坏了,这人啊,看样子是完蛋了!” 虞水莲听得唏嘘:“我就说这城里人玩爆竹不是啥好事,看看,这不就出事了?” 钱三夫人附和:“谁说不是呢,我家就不准放,以前那贱种....在的时候,也没少折腾那玩意儿,闹腾的大人孩子一宿都没法睡觉!” 今年也不知是因为钱德骏死了,还是怎么回事,家里也没人说放爆竹这事,钱三夫人乐得清静。 “就这,还没完呢!”钱三夫人继续道:“他家不是有个姑奶奶,说是嫁到了淮江一带,夫家做官还殷实的很。 你说巧不巧?赶着年底也出事了,还就是年三十那日下的大狱。 前儿个,姑奶奶便带着儿女回来,哭着求虞文海帮忙,可他都是泥菩萨过河,又能帮个啥呀!” 钱三夫人将昏昏欲睡的儿子,交给一旁伺候的奶妈,下意识看了眼正安安静静吃点心的柒宝。 她心里总觉得,和县虞家这事没那么单纯。 以前风光无限,咋二老爷一死,这家里就各种事没完了? 难道真如外界所说的那样,和县虞家是借了凤县虞家的运,如今遭到反噬,该是要还回 去的时候了? 柒宝乖巧的吃着点心,听大人说话。 心中暗想,和县虞家做了那么多缺德事,以为这样就完了?可没这么轻巧的事。 只是,和县虞家这后头,必然还有个做局的人,柒宝还没算到这做局之人,到底是何方高手。 这事始终是个隐患,让柒宝隐隐有些担心。 唉,还是得抓紧修炼才是。 “娘!”钱三夫人正和虞水莲说着话,一个模样清秀的少女进来,与二人行礼。 钱三夫人招手示意少女近前,给虞水莲和柒宝做介绍。 “这是我大女儿元秀,今年14。” 柒宝笑着与钱元秀打招呼:“元秀姐姐好!” “妹妹好!”钱元秀是见过柒宝的,她性子有些腼腆,与虞水莲见礼之后,便安静坐在一边不说话了。 钱三夫人继续与虞水莲说话:“都说有苗不愁长,可这孩子大了,那也愁啊。 相看嫁娶,哪样不得父母操心?” 柒宝一听她这话,便明白了钱三夫人叫钱元秀过来的缘由。 这是想让她给看看。 虞水莲一想到自家那么几个小子,过几年也得愁这事,深有感触点头:“可不是,做父母的就没几日不愁的!” 钱 三夫人身边婆子过来道:“太太,三爷说吴家小少爷过来了,说是让你去前厅一起坐坐。” 钱元秀一听吴家少爷,头埋的更低了。 柒宝瞧着她耳朵尖都有些红了。 虞水莲见人家有客人,刚要起身告辞。 又听那婆子道:“三爷还说,虞娘子也不是外人,不如带着小娘子一道过去坐坐!” 钱三夫人伸手抱起柒宝:“妹子,这都不是外人,今儿就当自家人聚会,你别拘束!” 话说到这份上,虞水莲也不好推辞了,好在赵莲舟也在,柒宝年纪又还小,倒也不用太过避讳。 前厅里,赵莲舟正与钱三爷说话。 “晨光也是读书人,不如与你赵叔讨论一番!”钱三爷提议。 赵莲舟便含笑问吴晨光读了些什么书,一番问答后,吴晨光额头便开始冒汗。 赵莲舟便找了个借口打住话题。 钱三爷心有不喜,见夫人过来倒也没吭声。 柒宝好奇打量那位吴少爷,见他眼神飘忽,时不时落在虞水莲身上,便晓得这人是个啥样人物了。 吴家人离去后。 钱三夫人便拿着女儿的生辰八字问柒宝:“小仙子,劳你给看看,这人和我儿可是良配?” 第66章 不是好人啊 柒宝拿着那八字,小脸纠结有些为难。 此时屋里,就留了钱三爷夫妇、赵莲舟夫妻四人。 钱三爷搁下茶盏沉声道:“柒宝,这里没外人,有事你直说就是!” 柒宝又看了眼爹娘,见她爹颔首,这才开口道: “都说三寸之鼻不如一寸之眼,又言正邪看眼鼻,此人眉如柳条、白睛浮光主淫邪,山根断折祖业有损,克妻害子寿年不足,难为良配!” 钱三爷神情一凛,便是他不懂相面之术,也能大概听出,吴晨光这面相委实不好。 钱三夫人心打了个突突,嘴唇动了两下,想劝钱三爷就此作罢,碍于有外人在,又不好开口。 柒宝见钱三爷不语,继续道:“若是钱三叔不舍得这门亲事,不如待端午过后再议亲!” 钱三爷顿了一下:“也好!” 吴家是大户,底蕴比钱家更为深厚,且在京城有一定的人脉关系。 原本两边已经相看好,都合过八字了,就等着三月里订亲。 这门亲若是就此割舍,钱三爷不免有些舍不得。 柒宝这么一说,也给他们打探吴晨光人品各方面的时间,如此,也给自家一个缓和余地。 钱三夫人心里不舒服。 钱三爷 和老太爷都看中了吴家的家世,可当娘的不免担心闺女未来,那样的夫君,以后女儿的日子要怎么过? 钱三爷笑着与柒宝道谢:“今日多谢柒宝了,不过,柒宝啊,这事咱们知道就成,出这门就不提了,成不?” 柒宝一本正经道:“我是有职业道德的!” 随后伸出小胖手:“诚惠,五十文!” 钱三爷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吩咐人取了一吊钱过来。 柒宝认真数出五十文,剩下的又推了回去。 钱三爷便明白,这孩子年岁虽小,却是个心有成算的,心中越发喜欢。 赵莲舟起身道:“三爷,小儿诳语做不得数,还请三爷别往心里去,也莫要与人说起这等无稽之谈,平白与人笑话!” 钱三爷便明白,赵莲舟这是不希望,人家知道他闺女有这本事。 如此也好,他私下让人看吴晨光面相这事,同样也不想让人知晓。 钱三爷夫妻一路将柒宝一家人送出门,在大门口遇到了钱二夫人带着个姑娘,瞧着与钱元秀一般岁数。 “哟,我这是来得不巧,三弟家今日有客人!”钱二夫人目光在柒宝身上打了个转,似乎有些眼熟,一时没想起来。 钱三夫人嘴角扯了扯:“二嫂说哪里话,刚巧这会送客人走,二嫂来得正是时候呢!” 柒宝心说,钱三夫人怕是不大喜欢这个妯娌啊。 钱二夫人身边的姑娘四处看了看:“三婶,不是说今儿吴家也来做客吗?” 钱三夫人眼中讥讽一闪而逝:“你们来的晚了一步,吴家人已经回去了。 二嫂,快里面坐着说话,这外头怪冷的!” 回去路上,柒宝打开钱三夫人给的荷包:“娘,三夫人怪大方的,她给的金锞子呢!” 虞水莲笑道:“这点金锞子算啥,娘小时候收的拜年钱都是小金鱼儿呢!” 柒宝对虞家从前富贵咂舌:“那爹你以前呢?” 赵莲舟神色一顿:“爹呀,爹以前没见过拜年钱!” 柒宝赶忙将自己手里的荷包给他:“爹,柒宝给你压岁钱,以后我每年都给你!” 夫妻俩一时哭笑不得,果然是心性单纯的孩子。 虞水莲问柒宝:“你为啥让钱家端午后再议亲?” 柒宝挑眉:“因为端午节生变故,若是提前订亲,一个不好,钱家姐姐就要替人背锅了!” 不过,今日看钱二夫人和那姑娘的神色。 这事怕还得再起变故。 一家 人租用的驴车,将人送到村子附近的坡下就到地方了。 刚下车,柒宝眼尖瞧见前头几个人影似乎有些眼熟。 “二婶子!毛蛋!” 刚下坡的三人回头,还真是陈二嫂一家。 毛蛋高兴跟柒宝打招呼:“柒宝,你也去你姥姥家了?” 柒宝无语,她爹入赘,她哪儿来的外祖家? 陈二嫂从赵莲舟怀里接过柒宝:“赵兄弟,你和你二哥一起走,我和水莲妹子说说话!” 毛蛋还想跟柒宝说话,也被他娘给赶走了。 虞水莲见陈二嫂面色不虞:“二嫂子,这是出啥事了?” 陈二嫂摸摸柒宝的小脑袋,将虎头帽子给她往下扯了扯。 “年前,我大嫂想把芳儿说给我家涛儿,这事你是知道的吧?” 虞水莲点头,柒宝在外遇到啥事都会跟她这个当娘的说,芳儿这事也没瞒着她。 陈二嫂脸色更难看了:“当时得亏柒宝说我家涛儿的缘分在后头,叫我不要着急。 我那会没一口应下,我大嫂还有些不高兴!” 虞水莲应和:“那现在......” 陈二嫂愤愤道:“我回娘家才知道,芳儿看上了她姨家表哥,两人私下早就有来往。 昨儿个两家相看 ,我们去的不凑巧,撞了个正着!” 往年她都是初二回娘家,今年因着村长家出事,陈二哥跟着一道去给赵娟儿出气,没能按时回娘家。 这一耽误,直到初四,陈二嫂才有空带孩子回娘家。 她娘家人见她初二没回来,还以为陈二嫂被啥事给绊住了,今年不回来了,田大舅母也就放心大胆的请了田氏大姐一家上门做客。 三方一见面,陈二嫂一看芳儿那羞怯表情,还有田大舅母那外甥眼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当时就气得想回家,被她亲娘给劝住,勉强住了一晚,今儿便带着一肚子气往家里赶。 “你说,她要是看不上我家涛儿,我也不会上赶着去求是不是?”陈二嫂越说越气:“明明是她先提的,这会叫我没脸的也是她,你说这叫啥事啊!” 虞水莲只得劝道:“都说姻缘这事强求不得,过了这茬,说不得涛儿后头还有好姻缘呢!” 陈二嫂一听这话,贴了贴柒宝小脸蛋:“要不还是柒宝说得对,我家涛儿就得往后说才行。 以后啊,我可都听柒宝的话,她说我家涛儿啥时候定就定!” 晚上,赵莲舟又说起了县里另一桩奇事。 第67章 死的太蹊跷 “之前咱们在县城看到的那个张老爷,你们还记得不?” 虞老头想了想:“那不就是赵四妮男人的本家么?” 当初石场出事,就是给他家采石头出事的,赵莲舟一说,他就想起来了。 赵莲舟点头:“没错,就是他,除夕夜突然死了! 死的还很蹊跷,趴在他家狗槽边上,整个肚子都是鼓的。 张家人觉得他是被人害,请了仵作过来,说他是被撑死的!” 一家人面面相觑,这死状也太奇怪了吧? 柒宝好奇道:“他吃狗食,把自己给撑死了?” 赵莲舟点头,要不是县里人都晓得这事,他都会以为,这是人编出来的故事。 柒宝张大嘴巴:“他啥好吃的没吃过,为啥会去吃狗食?” “怕是中邪了吧!”虞水莲直觉这就是中邪了,正常人可干不出这事儿来。 柒宝一听这话,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 张老爷不可能中邪,他替人做事,家中必然设有禁制。 当初她放嫣红过去收拾张老爷,还是在外头借了媒介,才做成这事。 若是凭空想设计张老爷,怕是没那么容易。 可张老爷这样,绝不是自己梦游之类,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跟张 老爷与之相关的某个阵法破了,他遭到了反噬迷失了心智,才会做出这种事来。 “可见这人还是不能做坏事!”虞水莲也同家里人说起和县虞家的事。 虞老头听得大快人心:“该!这就是他瘦马一支的报应,害了我嫡系一脉那么多人,不亲眼看到他们落报应,我这辈子死不瞑目!” 虞水莲劝道:“爹,这大过年的,别说啥死不死的话!” 虞老头一想到和县庶支倒霉,他心里就痛快,忍不住拿了酒出来,和赵莲舟翁婿两个喝了一杯。 虞三郎伸着脖子:“爷爷,能给我尝尝不?” 虞老头一巴掌拍他脑袋上:“一边去,你大哥都没到喝酒的年纪呢!” 和县虞家。 虞文海兄弟和三老爷父子也在喝酒。 “三叔,咱们家自打父亲过世后,这家里麻烦是越来越多了,如此下去,可不是个事儿啊!” 三老爷点头:“这家里是有些事多了,可惜,那位天师一走多年,无处可寻,也不晓得他是否有传人!” 虞文俊沉声道:“三叔、大哥,我觉得凤县虞家那边有问题!” 虞文斌皱眉:“二哥说的没错,可上次赵氏回去,也没看出什么问 题来。 五叔对咱们戒心太重,不好去打探啊!” 虞文海琢磨:“三弟,赵氏毕竟是个妇人,眼界有限,我这里认识一个大师,虽不如早年天师,但也能看出些端倪来。 不如让他扮做下仆,跟着你去凤县那头走一遭!” 虞文斌闻言看向三老爷。 三老爷微微颔首:“你大哥说的是,事关我和县一脉生死,你带着赵氏和儿女去一趟盘龙村。 毕竟是过年嘛,去赵氏娘家走一走,也算给她面子了!” 虞文斌见父亲应允,转头便去与妻子尤氏说这事。 尤氏酸溜溜道:“她一个妾室,好大的脸面,爷还得亲自登门拜访,便是我父母都不曾有这般待遇了!” 虞文斌哄道:“家里自去年二叔过世,处处不顺,也该想想法子了,你总不想看着咱们的孩子,到时候也落个不好吧!” 尤氏忙道:“呸呸呸!快别胡说八道,我的儿女才不会有事呢。 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我是那般不晓得轻重的么? 你放心好了,这去赵家的节礼,我都准备妥妥的,不会跌了爷的脸面!” 虞文斌搂住尤氏;“我就晓得夫人贤惠,最是明事理了!” 赵春 枝一听虞文斌要跟她一起回娘家,顿时喜不自禁。 虞明惜冷冷道:“姨娘,你入虞家已有七年,父亲几时陪你回过娘家?又何时将赵家当做正经亲戚来看? 你只顾着高兴,怕是不晓得,母亲那里因此落了怨恨。” 赵春枝不悦道:“你个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你父亲这是爱重我,又岂是尤氏能拦得住的? 怎么说我也替他生了一双儿女,他待我好些,不是应该的么?” 虞明惜捏着拳头,眼里恨意一闪而逝。 就是这么蠢,这个女人蠢的一如既往而不自知,才会被尤氏轻而易举拿捏,让自己过得那么苦。 赵春枝突然带着儿女回来,虞文斌还随行一道,让整个赵家都激动不已。 在赵家门口跟人华山论剑的虞三郎一看这架势拔腿就跑。 柒宝正带着小黄狗在门口转圈圈,就看到她三哥跟狗撵一样的跑回家。 “三哥,你干啥呢?” 三茅子刚收拾完鸡圈出来:“哼,一大早就跑了,说好的一起干活呢!” 虞三郎扶着门框,气喘吁吁道:“老四,咱....咱做好的宝剑还有几把?” 三茅子一愣:“还有五把,你干啥? 不是说好 ,要分给毛蛋他们的吗?” 虞三郎一挥手:“毛蛋他们急啥,啥时候玩儿不是玩,赶紧把剑拿出来,我有大用!” 柒宝拉住他:“三哥,你拿这么多剑,要干啥呀?” 虞三郎喘匀了气:“赵家那个....那个有钱的姑奶奶回来了,上次那个人傻钱多的虞明浩,你还记得不?” 柒宝嗯了一声:“怎么了?” 虞三郎嘿嘿一笑:“柒宝,这么好的生意不做,等啥呢?” 柒宝顿时来劲儿:“三哥,你不能全拿去!” “为啥?” 三茅子瞬间明白柒宝的意思:“物以稀为贵啊,你全都拿去就不值钱了!” 一刻钟后。 赵家院子外就溜溜达达好几个小孩,个个身上带着宝剑,嘴里嘿嘿哈哈的比划着。 赵多福早就看虞明浩不顺眼,提着剑就冲了出去。 虞明浩一看人家都有,就他没有,当下就不愿意了。 “赵多福,你的给我!” “不给!” 三茅子嗤了一声:“穿的那么好,连把剑都买不起,还抢人家的,真是没品!” 几个小孩儿附和:“对!” 虞明浩被气得不轻:“笑话!小爷会没钱! 这个还有这个,我全买了!” 第68章 小女娃不简单 柒宝拉住虞三郎:“算了,娘说过的,小孩的钱自己是不能做主的,别回头,他们家大人过来找麻烦。” 虞明浩在家里被嫡兄压制,到村里哪儿能受得了这个气。 “哼,你们乡下人家的孩子做不了主,小爷的钱却是可以自己做主的,拿来!” 几个孩子又是一阵商量,柒宝一直拦着不让卖, 三茅子也叫着不让卖,他答应了要送给好兄弟的。 虞三郎嗤了一声:“是你好兄弟,又不是我的,我为啥要留给他?” 兄弟两个意见不一致,一时气氛有些紧张。 赵多福也不想虞明浩买。 虞明浩买了,他这剑就不是独一份了。 吵吵闹闹好一阵,虞明浩吼道:“我说了卖我就卖我,谁也不许争!” 他说着还掏出了银子来。 柒宝摇头:“不行,咱得讲规矩,您要买也得让大人过来!” 刚好赵多福的娘路过。 虞明浩就把她给拉了过来:“大舅母,你来做见证,我今儿要花钱,买他们手里的剑!” 赵多福的娘刚想打断,一个竹片子值几个钱啊,可一看虞明浩手里的钱,她就打消了念头。 虞三郎几个小娃子能从虞明浩手里骗钱,没道理她不行啊。 “成啊,舅母给你们做见证,卖吧!” 柒宝几个孩子齐齐看向她,不明白这大人怎么也跟着胡闹。 多福娘愣了一下:“不是要做买卖,让我见证吗?看我干啥呢!” “买吧!” 孩子们开始交易,以一把剑一百文的价格成交。 赵多福不高兴叫道:“为啥他的那么贵,我的这么便宜?” 三茅子回道:“你那是至尊宝剑,他那把是上古传承的无上至尊宝剑,当然不一样了!” 这是柒宝给的仙侠传里头讲的,三茅子不懂,为啥名字长点带个上古二字就精贵了,但不耽误他现在拿来忽悠人。 赵多福将手里剑一扔:“不行,我也要上古神剑!” 三茅子一摊手:“那没法子,天地至宝,就这独一份,没了!” 多福娘拧着赵多福的耳朵:“你给老娘回去,再要宝剑,老娘给你两烧火棍!” 她心里嘀咕:这傻子的钱也太好骗了,一个破竹片子就给人一百文。 柒宝几个得了钱,就不打算跟赵多福他们玩了。 毕竟赵多福霸道,虞明浩又是城里来的孩子,村里孩子都不喜欢跟这一家子玩。 “柒宝!” 柒宝刚走两步,就听有人叫她。 一回头, 就见虞明惜牵着个男人的手,站在赵家门口叫她。 她看了眼那男人,是虞家三房的虞文斌,他身后还跟着个身着灰衣的下人,只是那下人看她眼神似乎有些奇怪。 “明惜姐姐!” 虞明惜跑过来:“我还想着过来找你玩呢,没想到,你先过来了,走,去我姥家玩去!” 柒宝摇头;“不去了,我要回家吃饭了!” 虞明惜拉她:“就去我姥家吃呗,我姥做了好多好吃的!” 三茅子一把扯开她的手:“不去,我妹妹要回家!” 虞明惜一愣:“柒宝啥时候成你妹妹了?” 毛蛋插嘴:“去年就成柒宝哥哥啦,以后他叫虞四郎,再不是从前的三茅子了!” 虞明惜怔忪片刻,直到虞文斌叫她才回过神来。 “爹,她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柒宝!” 虞文斌打量着柒宝,笑眯眯道:“你该叫我一声三叔才是!” 柒宝歪着脑袋看他:“你和我家是亲戚吗?” “是啊!” 虞三郎赶忙上前道:“才不是呢,是亲戚咱为啥没见过? 柒宝,你别信,有些大人专会骗小孩!” 虞明惜看了眼虞三郎和三茅子没说话。 虞明浩却是很不高兴:“你胡说什么,就你 这穷鬼,我爹犯的着来骗你?” 柒宝认认真真道:“既是亲戚,不如去我家做客?” 虞文斌一滞,他敢去虞老头家? “这小娘子好生可爱!”虞文斌身后的灰衣仆人上前,伸手便要去摸柒宝的头,被柒宝给躲开了。 虞三郎一脸警惕;“你干啥摸我妹妹?” 虞明浩吼道:“摸你那都是看得起你,一个乡下丫头片子有啥好金贵的!” 三茅子突然伸手,在他头上挼了两把:“不好意思,我也挺看得起你的!” 虞明浩嘴巴一瘪:“你们.......,爹!他们欺负人!” 虞文斌看了几个孩子一眼,没安慰儿子,笑着与柒宝道:“改天定会登门拜访五叔!” 三茅子瞥了他一眼,和虞三郎一边一个拉着柒宝离开了。 待几个孩子走远,那灰衣仆人上前与虞文斌道:“三爷,这小姑娘有点不对!” 虞文斌脸色一变:“一个三岁的娃娃,能有什么不对?” 灰衣人沉吟道:“在下也说不清楚,但这小女娃面相难测,怕是生而不凡!” 一旁的虞明惜状似无意道:“大叔是说柒宝聪慧么?她是真的聪慧呢。 水莲姨成亲好几年才生的柒宝,他们家 可宝贝柒宝了,还送柒宝去学堂。 听多福表哥说,柒宝厉害的很,很多书都读完了,就连先生也夸她。 爹,我可不可以也像柒宝一样读书啊?” 虞文斌和灰衣人相视一眼,问一旁啃点心的赵多福:“那小女娃真的很聪慧?” 赵多福腮帮鼓鼓,嘟囔道:“才不是呢,都是先生偏心,教她多些,又有她爹帮忙学,才会学得那么好。 要是我爹也帮我,我指定学的比她还好!” 赵大出来,一巴掌拍儿子头上:“小兔崽子,你读个书,还得老子一起读不成?” 他骂完儿子,转头一脸谄媚道:“妹夫,咱进屋喝酒去!” 虞文斌眼里闪过厌恶:“你先进去,我在外头安静会儿!” 赵大进去后。 灰衣人继续方才的话题:“还有,那小姑娘身边的两个少年,也颇有些古怪,明明都是早夭枉死之命,如今这面相竟是有些看不透了! 若是要看仔细,还得寻个机会,看看他家其他人面相!” 虞文斌吁出一口气:“我家运势渐陨,怕是与他家脱不了干系,还请先生替我想想法子!” 灰衣人躬身道:“自当尽力而为!” 没人注意,一旁的虞明惜脸色煞白。 第69章 送温暖的冤大头 果然,三茅子就是虞四郎,这命格当真是改变了! 另一边,柒宝也在和两个哥哥说虞文斌。 “三哥,四哥,你们最近小心了,那个灰衣人有些道行,估计是虞文斌请来,对付咱家的!” 虞三郎摸着胳膊,感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娘咧!我就说他看人眼神咋那么渗人,闹半天,就是个邪门歪道!” 三茅子眯起眼睛:“这事,咱得告诉爷爷!” 他来虞家这段时日,也知道了,凤县嫡脉与和县庶支之间的恩怨,听闻柒宝两个舅舅都是被人害死。 身为虞家一份子,三茅子当然是同仇敌忾了。 虞老头一听虞文斌回来,还疑是带着高人,当即怒气上涌。 “好啊,害了我嫡脉一支这么多年,如今该他家倒霉了,还敢带人过来探听虚实,真以为老子是泥捏的不成!” 同是大户出身,他哪里不晓得,虞文斌这种富户子弟,对妾室是个啥态度。 就他,会陪着妾室回娘家? 快别开玩笑了,虞老头敢把头拧下来保证,这就是故意来打听他家事的。 当晚,虞老头就紧急召开家庭会议,提醒家里人注意虞文斌动向。 与此同时,虞文斌也 在问赵春枝:“虞水莲成亲后,好几年都没孩子,后来是怎么怀上的?” 赵春枝仔细想了想:“听说是因为赵三娃身子不好,才一直没怀上,后来,赵三娃调理好了,也就跟着有了孩子!” 虞文斌笑道:“听说,这赵三娃,以前跟你订过亲?” 赵春枝心一紧:“三爷,妾身那时年岁尚小,都是听家里做主,所以.....” 虞文斌拍拍她的背:“你别担心,我没有质问的意思,就是觉得,赵三娃这般容貌,你家居然都看不上,这眼光可不是一般的高啊!” 赵莲舟他是见过的,丰神俊朗身姿挺拔的年轻人,别说在盘龙村,便是整个凤县乃至和县,都难挑出一个与之比拟的男子。 赵春枝柔声道;“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且不如三爷这般本事才是真的,而且,他以前也不长这样,都是后来......” 虞文斌若有所思:“他从前是个怎样的人?” 赵春枝回忆:“他从前瘦瘦小小的,虽说不是很黑,那也绝对不白,后来满身长疮化脓,要死不活的,村里人都说他活不了。 被虞老太爷带去外边后,也不晓得找了啥样的神医医治 ,不但治好了一身脓疮,还整个人都像换了一张面皮,与从前截然不同了!” 虞文斌手有一搭没一搭拍着,心思飘忽不定。 “什么样的神医,可以叫人脱胎换骨,和从前大不一样?”次日,他便问带来的灰衣人果正。 果正捻须道:“如此神乎其神的技艺,怕非但是神医,还得有道家玄门秘术,又或是巫术之类,才能做到了!” 虞文斌眉头紧皱:“看来,这一家子都有些古怪了!” 果正笑道:“三爷何必在此猜度,便是有天大谜团,贫道与你一看便知!” 虞文斌心一横,他来盘龙村,就是为了打探虚实,正如果正所说,光猜有什么用。 “那便请道长与我一道,去与我那五叔拜个年!” 果正欣然应允。 虞文斌礼数十足,从镇上拉了一马车礼物回来,而后,带着赵春枝和虞明惜兄妹去了盘龙村。 从村长家开始,接着便是各家岁数大的长辈,最后连王婆子家也没落下,挨家挨户送温暖拉家常,很是赢得村里不少老人好感。 村里岁数最大的祖奶奶摸着虞文斌送的布料,笑的一张老脸开了花。 她大孙都三十来岁了,不解道 :“奶,你不是不喜和县虞家么,之前老虞叔跟那边闹崩时,你背地里可没少骂人家呢。 咋这会收人家礼,收得这么乐呵,人老虞叔要是知道,心里肯定不舒服!” 祖奶奶拍了大孙一巴掌:“你都当爹的人,咋脑子还这么笨呢,他家敢送我就敢收,你老虞叔只会高兴不会生气,他要是把全部家当都送来才好呢!” 虞老头恩怨分明,断不会因着自家与和县庶支的恩怨,就拦着不让村里人收虞文斌的好处。 村里人日子穷苦,难得有冤大头愿意上赶着送好处,虞老头是吃撑了,才会跟人不高兴呢。 “不管他咋送,有啥目的,咱必须是站在虞大哥这头的!”这是云大娘的想法,也是村里人的想法。 当然,王婆子除外。 她拉着赵春枝的手,简直比见着自家亲闺女还要亲热。 “春枝啊,当初我就喜欢你,要不是那不争气的,说不定咱们......” 赵春枝赶忙打住她的话头:“王大娘,狗子娘不在吗?” 死老婆子不长眼色,虞文斌就在边上,她还敢提从前之事,是怕自己死的不够快是不是? 王婆子思绪被打乱,提起吴秀芳 就是一肚子火。 “可别提那贱人了,就没见过这么当娘的,拿了钱丢了娃就跑,可怜我二柱啊,用命换来的钱,倒是便宜了拉贼婆娘!” 赵春枝不耐烦听她哭诉,找了个借口,想让虞文斌离开。 虞文斌却是一脸和气道:“大娘,春枝不是外人,以后你有啥困难,不妨跟我岳母说说,这都是一个村的,能帮肯定就得伸把手!” 赵春枝一愣,不明白虞文斌为何对王婆子这么好。 王婆子越发感动:“果然是大户人家出身,都是姓虞,那绝户家丧尽天良,连你家脚指头都比不上,活该这辈子生不出儿子来!” 虞文斌又宽慰了她几句,这才带着赵春枝和儿女离开。 果正跟在虞文斌身后:“这老婆子面相变了,怕是她的几个儿子之中,有个儿子生了变故!” 虞文斌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握紧。 王婆子大儿子和二儿子都死了,若能有变的,那就只能是赵三娃赵莲舟了。 虞文斌最后一程是老虞家。 他收起心思,露出一个自以为得体的笑容,做好心理准备,刚准备去敲老虞家的大门。 突然,一盆水从院里泼了出来,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第70章 春天落汤鸡 穿着整洁温文尔雅的虞文斌,瞬间被浇成了落汤鸡。 那水也不知是洗了啥,味道怪怪的,还带着几片烂菜叶,挂在了虞文斌的发髻上。 跟在他身后的果正都也没能幸免,浇了一头一脸,可见泼水之人力度之大。 赵春枝气急:“虞水莲,你们家啥意思?哪有这样待客的?” 她一边吼着一边忙着给虞文斌收拾,那水味道怪怪的,赵春枝只觉得这水臭的厉害。 “出啥事了?”虞水莲匆匆从后院跑过来,手上还沾着泥,看样子是在地里干活。 柒宝也是一身泥巴跟着跑了过来,看见眼前一幕都傻了。 虞水莲看了眼外头成落汤鸡一样的虞文斌,又扭头看了眼,拎着木盆光着脚丫子,目瞪口呆的三茅子,气得操起一旁的扫把就去揍人。 “我说多少遍了,水往茅坑里到,你啥时候都是往外头一泼了事,生怕多走两步路,这不就出事了?” 三茅子被追得上蹿下跳大喊:“我不敢了,娘,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柒宝跟在后头大喊:“娘,你别打了,别打四哥了!” 虞老头扛着锄头从外头回来,见虞文斌一家人站在门口,脸色瞬间一沉,又见虞水莲在 追孩子,没好气吼道: “这是干啥呢?大过年的,打孩子干啥? 他干啥天怒人怨的事了?” 城里人过年要到正月十五才开铺子做生意。 乡下人可没那讲究,年一过,地里活儿就多了,有那闲不住的老人初三就下地了。 再不济初五六也得下地,等到初七人过年休息一天,再往后,可就没歇着的时候了。 今儿是正月初八,虞文斌还带着妻儿处处拜年,虞老头都翻一亩地了。 三茅子跑到虞老头跟前:“爷爷,都怪我不好,是我乱泼水,泼到客人了!” 虞老头眼一斜:“客人?哪儿来的客人?” 柒宝噔噔跑到院门口:“客人就是他们呀! 呀,叔叔你都湿透了,你冷不?” 不冷才怪,这才刚过完年,春还没化冻,冷水泼身上,冻得虞文斌牙齿打颤,这水怎么感觉特别冷,冷的刺骨。 果正也觉得冷的厉害。 他是修行之人,对冷热感官不是那么强烈,不晓得为何,这会儿就是觉得那寒气直入骨。 虞老头冷哼一声:“就他们?算哪门子的客人? 滚吧!回去告诉你爹,我嫡脉一支好得很,反倒是那坏事做绝的瘦马一脉,该是到报应的时候 了。 放心,虞忠业那混球下葬的时候,我都去送了最后一程。 轮到你爹,我也会去给他上柱香的!” 虞文斌一肚子怒火,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五叔,你太过分了!不管长辈之间有什么恩怨,过了这么多年,你也该消气了。 都是姓着一个虞字,闹成这样,就不怕地下的祖宗不安宁么?” 他曾祖母是瘦马出身,事隔三代,几乎无人再提及此事。 就眼前这死老头,时不时就得拿这个出来隔应人。 虞老头一脸讥诮:“要是你家人都死绝了,我也能这么轻描淡写,啥时候你家死光了,你再来跟我说这话吧! 现在,你给我滚,老子不欢迎你!” 虞文斌脸色阴沉:“五叔,做人不要做太绝!” 虞老头呵呵一笑:“同样的话,麻烦你也给你爹讲一声,别以为虞忠业那老王八死了,我就不知道你老子啥想法!” 虞文斌气得扭头就走,小风呼呼吹着,湿漉漉的衣服裹在身上,走一步都极其难受,身上越发冷的厉害了。 跟在身后的赵春枝大气都不敢喘。 先前送礼时,那些笑眯眯的村里人,此时也不知道在忙啥,一路上竟是半个人都没见着。 林婆子刚从地里回来,就见满身狼藉的虞文斌。 她惊呼道:“天爷,这是咋的了?掉河里了?” 赵春枝没空跟她解释:“赶紧跟大嫂一起烧水去!” 林婆子瞥了眼脸色已然发白的虞文斌,心里暗骂,活该!好好的钱不给自己这个岳母,要去讨好那些村里人。 真是钱多了烧得慌,真以为那些贱皮子泥腿子那么容易讨好? 也不知是因为受凉的缘故还是怎么回事,晚上,虞文斌便开始发热,甚至说起了胡话。 “嫡脉?嫡脉又.....又如何?早晚.....早晚我要将你们.....你们气运掠夺干净,让.....让你们成为.....彻彻底底的绝户!” 虞文斌呓语不断,整张脸都给烧红了。 赵春枝听着他那些话心惊胆战,原来借运之事居然是真的。 她回头警告虞明惜:“这事儿不能往外头说,明白吗?” 虞明惜郑重点头:“娘,我知道的!” 借运之事是真的,那她是不是也可以...... 虞文斌病的厉害,到天亮也没清醒。 赵春枝不敢耽搁,赶忙让人套车回和县虞家。 不远处的山坡上,柒宝静静看着虞文斌一家马车 离去。 三茅子不解:“不就是一盆水么?他咋就病的起不了床,城里人真是娇气!” 虞三郎嗤道:“就你那穿了五天都不洗的臭袜子,他就算不生病,估计也得被臭死!” 洗过菜的水,又被三茅子拿来洗袜子,完事后,柒宝还给里头加了点东西,虞文斌不生病才怪。 那是她前世炼制许久,用来夏日消暑的炎冰符,夏日犹如在冰窖,何况这大冷的天,也是够虞文斌喝一壶的了。 虞文斌这场大病,几乎要了半条命。 气得尤氏将赵春枝臭骂一顿,又罚她去跪佛堂才解气。 虞文海与三老爷道:“三叔,我觉得三弟这病有些蹊跷,怕是着了什么道!” 三老爷心里也不得劲儿,他三个儿子,虞文斌是最能干的那个,还有两个都是庶子,其中最小的那个庶子,除夕夜玩爆竹炸伤了双眼,根本就是个废人了。 要是虞文斌再出事,他与凤县那头有何区别。 一旁的果正道:“三老爷,大爷,以贫道来看,凤县这一家子的转机,就出在那小娃身上!” 三老爷不屑:“一个小女娃,有什么值得忌惮的!” 果正接下来的话,却是让三老爷和虞文海大吃一惊。 第71章 那孩子是变数 “我那日观了虞家娘子面相,分明是命中无子,且刑克夫君,命犯桃花的孤寡之相!” 果正缓缓道:“如今她不但夫君健在,还有了一个女儿,且看她以后,怕是还有福禄不断,那孤寡之相已然淡化,假以时日,命格便会彻底改变!” 三老爷捻着佛珠的手微紧:“她命中无子,如今却有了孩子,这孩子是怎么来的?” 果正也想不通这其中窍门,推测说:“据传虞老太爷是个大善人,修桥补路与各处结善缘不断,又收养了三个孩子。 那三个孩子,我没能都见到,不过若是几个孩子命数极好,形成上好的风水阵,便有可能扭转乾坤,改变命数!” 三老爷猛的一拍椅子扶手:“好,好!打着做善事的旗号,还以为他真的收养孤儿,到头来不过是为了自家风水局而已。 沽名钓誉之辈,还处处落了好名声,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果正没应和这话,他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 若说虞老太爷收养孩子,是为了以这几个孩子的命数来改写虞家运数。 可他那日见到的虞三郎和虞四郎分明都有早夭之相,命格不但不好,还出奇 的差,如此命数,如何能扭转败局? 虞文海不再纠结虞老太爷的事,以他的想法,虞老太爷和二老爷都死了,如今双方都知道对方那点盘算,就看谁棋高一着,笑到最后了。 “三叔,如今再说从前之事无用,不如好好想想,如何破局才是正经?” 一直没吭声的虞文俊开口道:“三叔、大哥,依着大师所言,这所有的关键,都在于那个小女娃身上。 一个不该存在的人,若是让她重新消失,是不是一切将回到原点?” 三老爷眼睛一亮:“没错!不该存在的人,必然是妖邪祸患之物,早些清除掉,于我们和县一脉,又或是他凤县一支,都是好事!” 果正在一旁笑道:“贫道不才,愿效犬马之劳,将来捉住那小娃,还请交给贫道,将那妖邪炼化。 只是捉拿之时,多加注意,万不可伤她性命!” 他不清楚柒宝的来路,可那小女娃灵气十足,且纯净至极,简直就是上好的修炼灵体。 三老爷微微一笑:“大师这么一说,那小娃必不能有损伤了,倒是要从长计议了!” 被人算计的柒宝,给家里人绘制了几张升级版护身符。 那日,虞文斌身后带着的仆人不简单,依着她前世实力,这等低级小辈自然不当回事,可她眼下实力不足,那人虽不至于忌惮,但防患于未然总是没错。 虞老头私下问柒宝:“柒宝,你不能算自己命数吗?” “不能!”柒宝很干脆的回道:“算人不算己,天地万物自有守恒,天道让人卜算他人吉凶,已经是窥窃天机,又怎么可能再容人推己身之命呢!” 虞老头不懂这些大道理,他只知道一个事,柒宝能算所有人,唯独不能算自己,所以柒宝才是最危险的。 “十五才开学,这几天,你俩啥事也别管,好生跟着你妹妹,别让她出岔子!” 虞三郎和三茅子领命,心知那日虞文斌上门没安好心,暗暗生出几分危机感。 因而,对于虞明惜上门认错,兄弟俩很是没好气。 “咋的?你爹没害到我们家,又让你过来继续?”三茅子讥讽道。 虞明惜站在虞家大门口,神情怯怯很是可怜。 “我爹回去就病了,病的好厉害,母亲很生气,罚我姨娘跪佛堂,还把我给撵了出来,不准我回去了!” 柒宝没想到虞文斌这么不经事:“ 那你爹他好些没?” 虞明惜抹了下眼睛:“好多了,能起来慢慢走动了,就是身子虚的厉害!” 虞三郎和三茅子心里齐齐骂道:“该!” 虞明惜一脸委屈:“母亲不让我回家,姥姥也不喜欢我,大舅母还说我吃白饭,我.....” 虞三郎赶忙道:“那啥,我们家孩子已经够多的了,你再可怜,我们家也不能收留你!” “不是!”虞明惜急忙解释:“我不是要住你们家,我....我也没朋友,就是想.....想和你们一起玩!” 虞三郎和三茅子对视了一眼,“玩可以,不过我们家没多的吃食啥的,你可别想着借机赖上啊!” 这小姑娘怎么说也是和县那头的人,刚好可以用她来打探那边的消息。 虞老头见几个孩子又玩在一起,倒也没当回事。 他不喜欢和县庶支,但虞明惜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他再是心眼小,也不至于跟个小女娃过不去。 “你们县里每年有灯会吗?”几个孩子在河边溜达,虞明惜问柒宝几个。 柒宝兄妹几个都没见过灯会。 “灯会很热闹吗?”柒宝好奇道。 虞明惜一脸向往:“你们 凤县的灯会热闹不热闹,我不晓得,可我们和县的灯会,真的很好玩。” 她跟几个乡下土包子说起灯会盛景,听得柒宝几个一愣一愣的。 “可惜了,今年我姨娘被罚,我去不了了!” 三茅子也是一脸向往:“唉,这样的大场面,我啥时候才有幸见识啊!” 虞明惜笑着道:“你长大些肯定就可以了!” 她说话时靠三茅子很近。 三茅子回过神来,有些嫌弃道:“你别挨我太近,虽然你和柒宝是朋友,可你爹你爷爷都坏的很,这是宿仇,是原则。” 虞明惜有些受伤:“可他们是大人啊,我也管不了他们!” 柒宝觉得有点奇怪,虞明惜明明也是个小孩,为什么做事好像跟别的小孩子不大一样。 当然,自己这个假小孩是不算的,可虞明惜看着比自己还要小大人。 还有,虞明惜为啥总喜欢靠近四哥,似乎特别喜欢亲近四哥。 柒宝觉得是不是自己有些想多了。 赵莲舟听几个孩子说起灯会的事:“往年柒宝太小,咱们不好去,今年她大了,倒是可以去逛逛了!” 虞老头打断:“灯会人多眼杂,要是出事咋办?” 第72章 爹和爹的差别 虞三郎和三茅子随即表示,他们会看好妹妹的。 虞老头一想,这开春之后,赵莲舟要带着柒宝去书院。 老大老二要跟他下地,就是老三老四也得跟着忙活,可没时间再玩了,不如就趁着十五,让他们松快一天吧。 一家人说好这事,决定正月十五,全家一起去县城看灯会。 这可把陈二嫂家的毛蛋给羡慕坏了。 “娘,你带我去嘛,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上元节闹灯会!”毛蛋抱着陈二嫂的大腿苦苦央求。 陈二嫂在灶房里忙活,被他抱着大腿不好转身,一巴掌拍他屁股上。 “我看你是要上天!老大,来把你弟弟抱走!” 陈涛大步进来,扯着毛蛋往肩上一扛:“还长这么大都没去过,你哥我长这么大就去过了?” 陈二哥坐在门槛上刮鞋底泥巴,看着吵闹的小儿子笑呵呵道:“老虞叔可真是疼孩子,还去看灯会,那多费钱啊!” 陈二嫂手脚麻利将菜放进锅里:“咱能和人家比吗,都说烂船还有三斤钉,怎么说,人老虞叔也是大户出身。 你还记得水莲妹子刚来村里那会,人多水灵啊,看见个菜青虫都吓得哇哇叫,脚底更是不愿踩一点泥。 唉,要不是和县那边的人太坏,水莲妹子如今都还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呢!” 陈二哥点头:“那到是!” 村里人知道虞老头一家去城里,都纷纷猜测,这老虞家是不是还有钱。 虞老头表示,还真没钱了。 不过,钱没了再挣就是,可这孩子的眼界落下了,以后长大了可就很难扭转了。 人都说他家捡回来的几个孩子,一个塞一个聪明,也不想想看,那一天到晚就知道玩泥巴的孩子,和熟读诗书去过府城、开阔过眼界的孩子能一样吗? “柒宝,你再算算!”虞老头还是有些不放心:“咱今儿真不会有事?” “没事的!爷爷!”柒宝肯定道,临走之前,给家里每个人都算了一卦都没问题。 可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藏在心里没告诉任何人。 家里人都没事,如果她直觉没问题,那出事的人,就只能是她自己了。 既是她的劫难,若是借机躲过去,怕是会有更大的劫难到来,不如迎头刚上去,将这劫难给化解了。 凤县距府城不远,也就一天的路程,又是个大县,因而上元节很是热闹。 虞老头带着一家子,率先去客栈寻了个落脚处,不然再 过会,估计想订房间都没有了。 便是这两个房间,那都是托了钱三爷的福。 这客栈是钱家产业,之前他便与赵莲舟交代,若是虞家人进城歇脚,便来钱家客栈便是。 赵莲舟也没客气,人与人之间,相互往来就是这么回事,太过客气,反而生分了。 恰巧这房间临窗,柒宝趴在窗户边上,看着下面川流不息的人群。 “哇,今儿好多人啊!” 虞水莲给她把头发扎好:“今儿人多,你可得注意了,搂着你爹脖子别撒手!” 柒宝点头:“嗯,我晓得!” 她心里也有些没底,明知自己身上有灾祸,偏偏还无力化解,也是麻烦的很。 不过没关系,等她再大些,修炼实力上去了,这些都不是事。 娘俩刚收拾完,赵莲舟便过来叫她们:“赶紧下去吃饭,钱三爷给咱们送了一桌席面!” 虞水莲为难道:“这是不是麻烦人家太多了?” 今儿客栈房间贵,且拿钱都不一定有房间,他们家还占着两个房间,已经够不好意思的了,咋还能白吃人家东西呢! 赵莲舟将柒宝接过去:“放心吧,人不会做赔本买卖!” 他心中明白,钱三爷这人情不会白送 ,估计后头还会找柒宝帮忙的。 唉,他这个当爹,竟是借了闺女的光。 虞家的孩子都极为规矩,没乡下孩子的粗鲁,一个个规规矩矩的坐着,等虞老头开始动筷子了,才开始挨着动筷子。 隔壁两桌客人不由侧目,看这一家子,打扮都是乡下村民,这规矩却是一等一的,不比大户人家差。 “知道今年这灯会,为啥会这么热闹吗?”隔壁桌的人闲谈。 另一人回道:“哪年不热闹,不过今年确实很热闹,是去年年景好了,大家都丰收了,今年有钱了?” 先前那人故作高深道:“不是这么回事,今年啊,是因为燕王世子去年添了一对龙凤胎,才会借着花灯节大肆热闹!” “龙凤胎?那可真是好兆头啊!” “正是,燕王积威甚重,虽处在这偏远蜀地,可咱王爷是军功起家,跟朝廷那几位王爷可大不一样!” 虞家人听着隔壁桌的八卦,听得津津有味,王府和他们家隔着太远了。 几个孩子匆匆吃了饭,便吵着要出去看热闹。 此时,外头天色尚未黑定,大.大小小的花灯都已点亮。 柒宝惊讶的张着嘴巴:“哇!真的好热闹哦!” 这是她 前世从未见过的盛景,师父喜清静,从不会带她下山,去这等热闹地方。 虞老头不停叮嘱几个孩子;“都牵着手,注意着些,别走丢了!” 虞三郎拽着赵莲舟:“爹,爹!猜灯谜!” 赵莲舟便抱着柒宝,凑到几个有灯谜的灯塔下头。 他虽未考中功名,读过的书却是不少,这等大众娱乐的灯谜自然难不倒他。 不到一刻钟,柒宝和虞水莲手里便各拎着一盏漂亮花灯。 虞三郎着急道:“爹,你再猜,还有我呢!” 三茅子见他张口要,自己也蠢蠢欲动:“爹,我也想要!” 赵莲舟这方面对孩子从不吝啬,反正又不用他花钱,不过是动动脑子,让全家开心的事,何乐而不为! 半个时辰后,虞家人人手一盏灯笼,就连虞老头也没落下,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瞧瞧人家也是当爹的,你也是当爹的,连个小灯笼都猜不出,可真是.....” 旁边不停有妇人埋怨自家男人, 男人嘿嘿一笑;“你也不瞧瞧,人家一看那就是读书人!” 柒宝突然拉住她爹:“爹,快,快!咱们回去,不能再往前头走了!” 赵莲舟正猜的高兴:“怎么了?” 第73章 被人绑架了 柒宝一脸惊恐:“出事了!” 赵莲舟一听这话,赶忙招呼几个小子。 “大郎二郎,看好弟弟,咱们往回撤!” 赵莲舟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拖着妻子,匆匆往人少的地方走。 可此时,人流密集,便是想要走到个人少的地方,也是难的很。 虞水莲着急道:“要不,咱喊一声,让他们别在往前头挤了,免得出事了,再往回跑来不及!” 赵莲舟满头大汗;“这会儿再喊来不及了,一喊人群就会骚动,整个灯市就会出乱子!” 他喘着气问柒宝:“柒宝,前头发生啥事?” 柒宝神色惶恐道:“前头起了大火,一连烧着了好几家灯塔,人群一害怕就乱了,人挤人,人踩人,死了好多好多的人!” 虞水莲惊呼;“那咋一点动静都没有?” 前头还是一片热闹,压根没有柒宝所说的慌乱。 柒宝小脸煞白:“这是半个时辰后会发生的事,所以,我们得赶紧撤出,然后想法子,平息这场灾难!” 今日富户大多有包房,下面街道上,多是周边小老百姓。 一旦有人受伤,对于家里,便是灭顶之灾。 赵莲舟一听还有小半个时辰:“别着急,咱们 先回客栈再想办法!” 就算要救人,那也得先保证自家安全才是。 “三郎四郎你俩走前头,大郎二郎跟着,柒宝爹走最后。”虞老头力气最大,他走在前头,吃力的挤开人群,给后头的人开道。 虞三郎和三茅子牵着他的衣摆,紧紧跟在身后,生怕一不小心被人挤散了。 天色渐渐暗沉,大街上人越来越多,等一家挤出人流,回到客栈,已经累得精疲力尽。 赵莲舟将柒宝交给妻子:“你们就在客栈里不要走动,这里离着柒宝所说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再大的火,也烧不到这儿来,我出去看看!” 虞水莲担忧道:“你....小心些!” 柒宝掐了掐手指,突然叫住她爹:“爹,你别去外面,你去二楼冷梅阁找钱三爷,他会有法子的!” 赵莲舟一怔,转头找到掌柜:“掌柜的,钱三爷是不是在二楼?” 掌柜的脸色瞬间就不怎么好看。 钱三爷今儿晚上在这里宴请客人,请的还是位地位非凡的客人,这事别说外人,就是钱家大房二房都不晓得。 眼前这年轻人是怎么知道的? 赵莲舟知道掌柜的顾虑:“钱三爷想必与你提及过我, 今儿的房间也是他替我安排的。 这会找他是有急事,这事对他也有好处,你要是不放心,只管上去,小声与钱三爷说一声,就说盘龙村赵莲舟寻他有事。” 掌柜的半信半疑,但钱三爷对眼前这年轻人确实不一般,他也怕真的有事给耽误了。 掌柜的亲自上楼,去二楼包房里,小声与钱三爷耳语了几句。 钱三爷一听赵莲舟找他,眉头微微一皱,莫不是虞家人多住不开,想让他再多给几个房间。 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不对。 虞老头不是寻常村夫,赵莲舟也不是那般上赶着找没趣儿的人。 明知这会自己不得空,也要来找自己,估计还真有急事。 “诸位,钱某失陪片刻!”钱三爷与几位客人拱手赔罪,而后随着掌柜的下楼,就见虞家人齐聚大堂里头。 赵莲舟见钱三爷下楼,疾步上前将柒宝的预测说了一遍。 钱三爷往柒宝的方向看了几眼:“真会发生这样的事儿?” 赵莲舟肯定点头;“三爷,咱也不是外人了,我家小娃那点事,你也是知道的。 她太爷向来行善积德,遇到这种事,我情愿是她看错,也不想真出事!” 钱三爷是见 过柒宝本事的,心知这事十有八。九会发生。 此时,离柒宝预测的时间,已经过去两刻钟了。 他心里一琢磨对赵莲舟道:“这事你不要声张,我来处理!” 赵莲舟见他如此,心知钱三爷估计要拿这次火灾做手脚了。 他送妻儿回房里:“你们先歇着,不管外头发生啥事,你们也别出来,明儿一早咱们就回去。” 以后再大的热闹也不来了,这人多可真是容易出事。 很快,钱三爷就带着两个人下楼,叫了赵莲舟,一路朝着柒宝所说的地方过去。 几个孩子虽是被意外劝退,可那兴奋劲儿还没下去,围着四方桌把玩着各自的花灯,都觉得自己手里的灯,才是最好看的。 虞老头心绪不宁:“水莲,你看着孩子们些,我下去瞅瞅!” 他隐隐觉得,暗处有人盯着他们家,得把人找出来。 柒宝盘腿坐在床上,总觉得今儿晚上这事有点不对。 她命中该有的劫难,难不成就是这场火灾? 赵莲舟这一去,就大半夜都没回来。 虞老头不知为何也没回来。 虞水莲和几个孩子等了许久,也不见两人回来,眼见着几个孩子眼皮撑不住了,便让他们 都去歇着。 几个男孩子年纪都不小了,自然是要跟虞老头一间房,柒宝跟爹娘一间房。 柒宝心里想着事,原以为今夜怕是睡不着。 可她这身体到底年幼,头才挨着枕头,就睡了过去。 虞水莲拍着女儿的小身子,望着外面浓浓夜色,也不知丈夫和老爹,干啥这么晚还没回来。 柒宝这一觉瞌睡睡的特别沉,梦里似有怪物要抓她,张着血盆大口,咆哮着要抓她。 偏偏她小胳膊小腿儿的,跑也跑不动,是叫也叫不出来。 难道她一不小心着了道,入了人家的迷阵? 她敛起心神,默念一遍清心咒,而后五感归元,奋力睁开了眼。 眼前黑乎乎的,也没什么怪兽。 她想喊娘,一张嘴才发现喉咙哑的厉害,咕噜噜两声发不出声来。 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丫头片子,这一家子还跟个宝贝疙瘩一样,就没见过,谁家丫头这么金贵的! 害咱们费了老大劲儿,才把这小丫头给偷出来,可真是麻烦!” 一道奸细的嗓音传来,瞬间将柒宝整个惊醒。 随着一阵颠簸,柒宝愕然发现,她已经不在客栈的大床上了。 她.....这是被人绑架了? 第74章 这事有预谋 “嗯~”一旁有细微的声音响起。 柒宝又是一惊,本能往后一缩,不想后背碰上温热的东西。 这是....还有人? “你少说两句吧,都嘀咕一路了,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马上到地方了。”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 柒宝悄悄扯着透着一丝光线缝隙的帘子,就看到外头骡子车上,坐在两个人影。 她往左右两边瞄了一眼,飞速后退的树木,还有枯黄的野草,从骡子车的颠簸程度来看,这应该是乡间小道。 他们这是要把自己拉到乡下去吗? 柒宝察觉旁边有人扭动身体,她摸不清是大人还是小孩,伸手就在那人身上掐了一把,而后扯开嗓门大哭。 她张嘴一嚎,旁边也跟着传来小孩子的哭声,接着又有两道哭声跟着起来。 柒宝哭声一滞,这么多人? 不管了,先哭为敬。 “吵什么吵?再哭把你们全都扔山里喂狼去!”妇人一把扯开帘子,恶狠狠吼道。 刺目的阳光,瞬间驱走黑暗,柒宝只觉得眼睛有些受不了,眯了眯眼才勉强适应。 眼前妇人约莫三十来岁,身形丰腴,圆脸看着有几分和气,压根不会有人会将她和拐子联系起来。 旁边两个 小孩,被妇人这么一吼,吓得抽噎不敢再哭。 柒宝可不怕,她虽然第一次碰上人贩子,心里有些惶恐,不过好歹知道一个道理,既是要买卖,这货物肯定就不能有损伤,不然谁买呢? “呜哇~”她似被妇人吓到,捂着眼睛又哭开了。 原本不敢哭的两个孩子,也跟着哭了起来。 “我都说让你们别哭了!”妇人气急,扯了一旁的小树枝,就准备要抽人。 车夫拦着妇人;“二姐,都说了,这几个孩子皮相都是一等一的,可不能有损伤。 孩子肌肤娇嫩,回头抽出血痕子,人主顾不要了,你负责啊?” 沈二娘丢掉小树枝,一手叉腰,一手气咻咻指着几个孩子:“我跟你们说,不准再哭了啊,再哭我就堵嘴!” 这还真是拉了一车祖宗,堵嘴怕憋死,打两巴掌怕留印子,就没见过比这更难伺候的货了。 柒宝眼泪汪汪看着妇人:“姨姨,我想回家!” “呜呜~,我要回家!” “哇~,我要我娘!” “娘~” 又一波魔音灌耳。 沈二娘拿了棍子砰砰敲车板上:“小兔崽子,我告诉你们,再哭真就扔去喂狼了!” 柒宝收了哭声;“那你不要放下帘子 好不好?我....我怕黑!” 另外两个眼泪汪汪的小孩也点头表示。 车夫劝道;“就撩开车帘吧,一会冷的厉害,他们自然就不想打开了。” 柒宝悄摸扔了两张防风符在车厢两侧,因而车门打开,却一点冷气没有。 她将路线记下,悄悄从乾坤袋里取出,她娘之前给她做的野菊花香囊给拿出来,走一段丢两朵。 还好她觉得这干花味道不错,让她娘多晒了些,一直放在乾坤袋里储存着。 过了大半个时辰,骡子车终于进了一个村子。 村子人烟稀少,地处偏僻,放眼望去,居然只有眼前孤零零一户人家,都不敢想象其他人家住的有多远了。 “没人瞧见吧?”一个五十来岁,牙齿泛黄,皮肤黝黑的老头近前来,眯着眼在沈二娘身上打转。 沈二娘跳下车,嫌弃道:“一边去,离老娘远点,一身的汗臭味,活该你没婆娘!” 老头儿嘿嘿笑着,故意用身子去蹭沈二娘:“好妹子,你晓得我没婆娘,又是干这买卖的,咋就不能给我也捎带一个呢?” 沈二娘啐了一口;“就凭你?老娘手上的货不少,那也要你出得起那钱才行啊! 浑身摸不出半个银角子 的老光棍,尽会做美梦想好事!” 车夫不高兴道:“沈二娘,你咋说话的?要不是我叔,你上哪儿去寻这么好的地儿?” 沈二娘翻了个白眼,一甩帕子没好气道:“要不是他家靠山里近,我会选他家歇脚? 赶紧做饭去,饿死老娘了! 老牛,去把车上那几个小兔崽子都给抱下来!” 老头儿笑眯了眼,眼睛落在柒宝身上,如绿头苍蝇一般叫人厌恶。 “这小娃子长得可很好,比那菩萨娘娘坐下的小仙童还要粉嫩!”老头儿说着,露出一口大黄牙,伸手朝柒宝脸上摸去。 柒宝不避不闪,从兜里掏出个小东西放老头儿手上:“大叔,我送你个好玩儿的!” 老头儿一愣,就见手心里多了一只大黄蜂。 大黄蜂动了动身子,似乎觉得有点冷,嗖的一下就钻进了老头的袖子里。 “啊~”老头儿一边叫着,一边跳脚脱衣服赶蜜蜂,滑稽的动作,把车上几个还在冒鼻涕泡的小孩儿给逗乐了。 柒宝对身边三个孩子小声道:“赶紧下去吧,不然一会,那个女的真会打人!” 几个孩子很听话,乖乖被那车夫给抱了下去。 一声低微的嘤嘤声传来,柒宝下意识回头 ,才发现车厢角落里还躺着一个孩子,约莫四五岁的年纪。 小男孩脸红扑扑的,毫无清醒意识,一看就烧的很厉害。 车夫皱了皱眉:“二娘,这小娃怕是不行了?” 沈二娘匆忙过来,一脸心疼道:“哎呦,这可是男娃子里头最好看的一个,是给小倌倌那边预定的,可不能出事啊! 赶紧拿冰水给敷一敷,别回头死了,可花了老娘不少钱呢!” 沈二娘和车夫忙着救小男孩,言语间,柒宝大致猜出,她和几个小娃是要被送去附近山里,至于干嘛不知道。 而这个长得好看的小男孩,本来送去小倌倌里的,她也不清楚是个啥地方。 现在瞧着活不了,估计也得送山里去。 这老头家就是暂时落脚,明儿一早上就得送走,也不晓得,她爹娘能不能顺利找过来。 她不知道,此时的县城客栈里,虞家人已经急疯了。 虞水莲哭得眼睛红肿:“我怎么就睡得那么死,连孩子被人抱走了,我都不知道!” 赵莲舟安慰妻子:“这不怪你,是有人下了迷药,这是早有预谋!” 他忍不住怀疑,昨夜那场大火,是不是有人故布疑阵,就是为了调虎离山,引开他和虞老头? 第75章 小仙子料事如神 昨儿夜里,柒宝说东市口会发生火灾。 赵莲舟匆忙找了钱三爷,恰巧钱三爷正陪一位府城来的大人吃饭。 那位大人一听说有火灾,当即让人拿了手谕,去县衙借调人马,匆匆赶往东市口。 一行人赶到东市口,正是火灾刚起时候,一片慌乱中,行人正四处逃窜。 好在陈捕头带着的衙役们来得及时,准备也充足,快速将人员疏散,和周围住户一起把大火熄灭,将一场危险化为无形。 除了临近几个商铺受了灾,几个行人在慌乱中受了点皮外伤,没发生啥大乱子。 匆匆赶来的吴县令松了口气,这大年最后一天,要是在他的地界上出现踩踏事件死了人,他可就麻烦了。 而且今儿晚上人这么多,一旦骚乱,死伤难以估量。 陈捕头一番查问之下,火灾原因是有小孩儿到处扔爆竹,点燃了灯笼,火势蔓延,才会一时间酿成大火。 吴县令抹了把虚汗,对钱三爷是感激万分,张罗着要请几人去吃饭。 赵莲舟要回客栈看孩子,自然是不去的。 钱三爷这会也没吃饭的心情,他得跟着大人上表邀功,借此机会谋取好处。 等配合着 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赵莲舟才和钱三爷一起回客栈。 一进客栈,他就觉得不对劲。 整个客栈安静的近乎诡异,大堂里一个人都没有,这是不可能的,值夜的小二要四处查看,不可能全然睡死。 赵莲舟和钱三爷赶忙进店里点亮油灯,这才发现,掌柜的靠在柜台里头睡着了,任凭钱三爷怎么叫都叫不醒。 赵莲舟沉声道:“不用叫了,他应该是被药给迷晕了!” 他心中不安,急忙上楼去,才刚走到楼梯转角处,就见一个小二趴在楼梯口。 他伸手试了试小二鼻息,发现他也是昏睡过去。 惶恐如无边如潮水将人包围,寒意从心底升起,他疾步上前,找到自家房间。 伸手将门推开,就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气味。 他心中一个咯噔,借着昏黄的灯光,看到妻子趟在床上一动不动,连他靠近都没反应。 床上已经没了柒宝的小身影,再一看虞水莲手里抱着的小枕头,他脑袋嗡的一下就炸开了。 “水莲!水莲你醒醒!” 虞老头回来,知道小孙女不见了,懊悔自己不该下楼去,被几个酒鬼给绊住,耽误了回来的时候。 虞水 莲醒来,知道闺女不见了,整个人几乎要疯了。 钱三爷脸色沉沉道:“赵兄放心,这事我必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昨夜里,客栈混进了宵小之辈,丢了好几个孩子。 可不止是老虞家柒宝丢了,还有两家外地过来做生意的商贾孩子,和一个本地地主家的娃也丢了。 出了这种事,钱三爷这个老板难辞其咎,这会儿,掌柜的和伙计都被带去县衙里问话。 虞老头带着几个孙子出去,已经找大半天,结果一无所获。 他这会儿脸色阴沉几欲滴水,心里总琢磨着,这事是不是和县瘦马一脉干的。 毕竟,柒宝之前说过,虞文斌带的那灰衣人来村里,就是为了来打探虚实的。 柒宝能看出人家有问题,保不准那妖道也看出柒宝的不寻常,会不会回头就想法子报复? “钱三爷,这事我觉得还是出在客栈里!”赵莲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慌乱,细细与钱三爷分析。 “住进客栈的人,掌柜都要查看户籍路引,寻常拐子定是不敢进钱家这样正经客栈的!” 这个时代住客栈,也不是进去给银子就了事,人掌柜的要检查户籍路引,还要 造名册登记,家住何处所为何事,都会登记的清清楚楚。 就怕一不小心客栈里混进个通缉犯之类的,官府追究起来说不清楚。 昨儿夜里虽是有些混乱,可掌柜的和伙计那都是干了许久的老手,练就出眼力十足的观察力,没道理会让人混进来,还在客栈里放迷香。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是有内应! 钱三爷背着手:“人已经送衙门去了,若真有人与人勾结,我必不饶他!” 被家人惦记的柒宝,此刻正蹲在茅草屋边上,跟车夫牛二说话。 “你幼年父母双亡,少年时不被族人待见,不得已远走他乡,先后在杂货铺子、码头做事,甚至流落到青楼给人端洗脚水!” 牛二脸色发白,手抖的厉害。 他敢肯定,这个小姑娘从未见过他,更不可能到他们村里来。 这村子位置偏僻,早年旱灾,村里好多人都逃荒去了外头讨生活,如今剩下的,就只有靠山脚的猎户,和他二叔这个走不了的糟老头子。 要不是沈二娘要寻的客户,就在大山里头,寻常人压根不会来村里,又怎么可能会知道他的过往? 柒宝小嘴还在继续叭叭:“你不是 个坏人,曾经遇到一个小寡妇,也想跟她好生过日子,将她唯一的儿子视作亲生骨肉。 没成想,这寡妇却背地里算计你,和人一起害你,让你遭受两年的牢狱之灾。 后来被一个大哥带了出来,这才死心塌地跟他们干了这等生意!” 牛二一屁股坐在地上,冰冷的寒意让他心底更加惶恐。 遇到小寡妇还有坐牢这事,是他人生的污点,这事除了大哥和沈二娘谁也不知道。 时隔八年,这小姑娘那会都还没出生,她是怎么知道的? 柒宝对上他惊恐的眼神,笑眯眯道:“你肯定在想,时隔八年的事,我是怎么知道的? 不怕告诉你,我不但知道你的前尘往事,还能知晓你的未来!” 牛二此时已经深信不疑,哆哆嗦嗦问道:“小....小仙子,我....我以后会咋样,能....能娶上媳妇,有儿子不?” 柒宝看他的目光渐渐变冷,里头带着牛二看不懂的悲悯。 “你怎么会有媳妇和儿子呢?”柒宝带着童真的嗓音轻轻道:“你就快死了呀!” 牛二额角沁出一滴冷汗:“你....你胡说!我好好的,怎么会死?” 第76章 你快死了 。柒宝递给他一方帕子,不紧不慢道:“因为你们是在钱三爷的客栈里抓了人,碰巧,他接待的一位大人物也在店里。 在上元节出了这种事,简直就是在打钱三爷和县令的脸,你们说他们可能放过吗? 你们自以为天衣无缝,却不晓得重刑之下,那替你们做事的人,真能闭紧嘴巴不吭声?” 牛二身子已经开始发抖,嘴唇哆嗦道:“你...你别吓我,他们...他们不可能......” 柒宝哼了一声:“你想说,你大哥会保你是吧? 快别开玩笑了,这事一旦闹出,你大哥和沈二娘远走高飞,你和你叔就是妥妥的替罪羊,想逃都逃不掉的!” 牛二不停搓手,似乎这样才能驱走身上的寒气。 “不...不会的!” 柒宝小脸严肃,轻叹了一声:“我可真是替你悲哀啊,估计到现在,你都还不知道,当初害你的人是谁?” 牛二下意识道:“不就是张寡妇吗?” 柒宝摇头:“当然不是了,你仔细想想,张寡妇有什么理由来害你? 你对她的儿子视若亲生,她是个疼儿子的人,还能找到谁比你对她儿子更好吗?” 牛二仔 细一想,当初他出事,只觉得张寡妇变心太过分。 满心被仇恨支配,压根没想过这其中的道理,当然,以他的脑子也想不通这些事! 他深吸一口气:“那你告诉我,不是张寡妇,那是谁要害我?” 柒宝同情看他:“你想想当初你进牢房那事,除了张寡妇,还有谁跟你交往密切?” 牛二眼睛突然瞪大,不敢置信摇头:“不...不可能!” 他依稀记得,出事那天晚上,大哥跟沈二娘就住他隔壁。 后来不知为啥,沈二娘便将张寡妇给叫了过去。 深夜,张寡妇回来时,脸色就有些不自然。 他还以为大哥欺负了张寡妇,劝张寡妇跟他回乡下。 张寡妇笑道:“大哥对你那么好,你咋还怀疑人家呢? 也没啥事,就是大哥说,最近有桩好买卖,问我们做不做,买卖是不错,可我们拿不出钱啊!” 他还劝张寡妇:“没事,等我以后多跟大哥跑两趟,这钱自然就有了!” 张寡妇叹了口气;“算了,钱财都是命里注定,该是咱们发不了这财!” 她说罢就给自己倒酒夹菜。 他心里还很愧疚,觉得自己做个男人太失败,对不住 张寡妇和她儿子。 哪晓得,第二天醒来,他就拿着把带血的刀,躺在一个陌生地方。 他清醒过来,看着地上的血水和尸体,整个脑子都是懵的,来不及想,本能就想逃。 刚逃出院子,就被人给抓住了。 公堂之上,他大声辩解,说自己昨夜在张寡妇家里喝酒,压根没去别的地方。 可向来与他情深义重的张寡妇,却当着众人的面,说昨夜压根没见过他。 他目眦欲裂,撕心裂肺问张寡妇为何要撒谎? 张寡妇避开目光不看他。 一顿板子下来,各种严刑逼供,最后他杀人的事成了事实,后来要不是大哥,他如今估计都还在牢里。 牛二至今想来,还对当年那些事心有余悸。 柒宝出言道;“你要不信,大可去试一试沈二娘!” 牛二下意识道:“要怎么试?” 柒宝蹲的久了,腿有些发麻,起身与他道:“你就问她,当年那事,她给了张寡妇多少钱?” 牛二半信半疑:“这样能行?” 柒宝像看笨蛋一样看他:“当年,张寡妇给了你一顿酒菜,你就不能也陪着沈二娘喝一顿酒。 几杯酒下肚,话也说到那份上了,还有啥不 能说的?” 跟这种说老实又不长心眼的笨蛋说话,真是累人! 牛二也跟着起身。 柒宝知道,他已经信了八分。 “那啥,你先给我烧点热水,有个小孩不行了,他要是没了,你的命数也会跟着改写。 你如今可不能再沾人命了,自己心里掂量一下吧!” 牛二倒也把话听了进去,转头就让老头儿烧了热水,还给几个孩子做了点地瓜粥。 柒宝撸起袖子,用热水替那烧的厉害的小男孩擦了擦身子,又悄悄取出乾坤袋里的退烧药给他喂了下去。 这小孩身上的气运极盛,出身非富即贵,亲缘淡薄,与虞家却有着深厚的福缘。 柒宝轻轻叹了口气,估计她这次劫难,就是因这小男孩而起,命中注定之事,躲也躲不掉。 旁边一个六七岁大的男孩抽着鼻子:“他们....他们会不会,真....真把咱扔山里去喂狼?” 他都后悔死了,早知道,就不该吵着爹娘来看热闹了。 以后,他都没爹娘了。 他想到此,又忍不住呜呜哭起来。 柒宝给发烧的小男孩盖好衣服,又哄身边的孩子;“放心吧,咱们不会有事的。 你别哭了,若 是惹了那女人生气,回头真可能被扔山里!” 小娃一听这话,也不敢再哭了。 隔壁屋里,炭盆将屋子熏的热气蒙蒙。 沈二娘是个嘴叼的,乡下饭菜她可吃不下去。 老头只得抓了一只下蛋的老母鸡出来炖了,又拿腊肉炒了两个菜,取出一坛老酒出来,和沈二娘牛二两人吃了起来。 沈二娘吃酒吃的有些热了,扯了扯领子跟牛二道:“兄弟,你跟着姐干,绝对不会亏待你! 呃~,这趟买卖下来,你晓得咱能挣多少钱不?” 她双颊通红,领口松散带出一片雪白,惹得坐她边上的老头儿一双眼珠子似被钉住,不停的咽口水。 牛二心里藏着事,拿起酒坛子又给沈二娘倒了一碗酒。 “天气冷,二姐喝点酒暖和暖和,这挣多少钱,不都是大哥和二姐的,能给我和我叔分口汤喝,我这心里就满足了!” 沈二娘一巴掌拍在牛二肩膀上,嘻嘻笑道:“你小子,可真是白长了一身膘子肉,没长半点脑子!” 牛二见她眼神迷离,看来是有些醉了。 他捏着汗湿的手心,喉咙干涩道:“二姐,当年我替大哥坐牢,你给了张寡妇多少钱?” 第77章 都是醉酒惹的祸 沈二娘喝的舌头都有些大了,扶着脑袋,含糊不清道:“那小寡妇被大哥恐吓,不照大哥的话来,就把她儿子给卖了。 压....压根都没给她钱,这事她就答应了!” 她醉醺醺看着牛二:“不...不是是我说,要....要不是看你坐牢那两年挺可怜的,大哥也不会可怜你,把你捞出来跟我们混。 毕竟你这榆木脑袋,实在是太笨了,出去做事,一点....一点都不会来事!” 牛二一颗心如堕冰窖,那小丫头说的是真的。 他坐牢,从头到尾都是大哥和沈二娘算计的。 他们....他们怎么就能那么狠心? 自己从牢里出来,还拿他们当再生父母一般,一文钱不要,天天替他们卖命,这些年没少干错事。 牛二想起牢里那暗无天日的无助,恨得捏紧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沈二娘已经醉了,头一歪靠在桌上睡了过去。 老头儿正想伸手去摸她的脸,眼角余光看到侄子脸色铁青,顿时吓了一跳。 “牛二,你这是咋啦?” 牛二腾的起身,转身就去灶房里摸了菜刀出来。 “叔,我要砍了她,这贱人....这贱人害 我好惨,当初.....当初之所以会坐牢,都是她和大哥害我的!” 老头儿赶忙懒腰抱住牛二:“大侄儿!大侄儿,你听叔说啊,这杀人的事咱可不能做啊。 沈二娘背后有人,要是真杀了人,以后咱也逃不掉啊!” 牛二眼睛猩红,喘着粗气:“不,今儿....今儿我一定要杀了她!” 那两年的牢狱之灾,让他好好一个人,这之后恍如阴沟里的老鼠,走在大街上,但凡有人多看他两眼,他都会惶恐害怕。 不知多少夜里,满头冷汗从噩梦中醒来。 他的未来,他的希望,都被这两年的牢狱生活给磨灭了,余生只有麻木的活着。 老头儿见拦不住他,眼珠子一转哭道:“大侄儿啊,咱老牛家,可就咱叔侄两个了。 叔都这把年纪了,连个女人滋味都没尝过,你要杀,能不能....能不能留个热乎带喘气儿的,让叔...让叔也......” 老头儿说到后头,脸色涨红也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太激动。 牛二看着自家二叔那皱巴巴的老脸,心头杀意渐渐冷却,鬼使神差的点点头。 老头儿激动的搂着牛二亲了一口:“好大侄 儿,你...你等着,叔...叔宝刀未老,要是明年这时候,你有兄弟了,咱老牛家也算后继有人,对得起地下祖宗了!” “那啥,大侄儿,你....你先出去?”老头儿手忙脚乱将沈二娘往床上拖:“别...别耽误你兄弟投胎啊!” 牛二浑浑噩噩走出门,还顺手将门给带上了。 他走到关押小孩子的屋里。 几个孩子见他过来,目露惶恐如小鸡崽一般挤在一起。 “你出来一下!”他对正给小男孩换帕子的柒宝道。 柒宝对那大些的男孩道:“你帮我看着他,他不舒服,就给他喂点水!” 男孩看了眼牛二,朝柒宝点点头。 牛二带着柒宝走到外面,天色已经浓黑如墨,村庄被黑夜笼罩,寒气如雾冻得人发抖。 “小....仙子,如果....如果我救了你们,以后....以后....日子要好些吗?” 柒宝眼神清亮看着他:“你是想说,以后能不能娶媳妇生娃吧?” 牛二点头。 “你把生辰八字讲一下!”柒宝看了看他的面相认真道。 牛二不假思索报了八字。 柒宝掐着小指算了算:“你将我们送回城里,自 然会有人找你做工,只要你认真做事,不出一年,你便会娶上媳妇。 不出三年,你就会有大胖儿子!” “真的?”牛二搓着手,难掩喜色:“我...我真能娶上媳妇?” “嗯!”柒宝背着手一本正经道:“但前提是,你得多做好事,行善积德弥补你从前过错才行!” 牛二连声道:“小仙子放心,以后我定然一心向善,断然不会再为恶!” 他高兴之余,难免有些忧虑:“若是沈二娘说我是同谋怎么办?” 柒宝朝他招招手,示意他低头:“你就这样....” 柒宝说完。 牛二站直身子,半天回不过神来,一脸崇拜看着柒宝。 这小姑娘至多三四岁,脑瓜子怎么就这么灵活呢! 柒宝说完便听到一侧屋里,传来嘎吱嘎吱的声响。 她好奇道:“你叔屋里木头架子坏了吗?” 牛二脸一红,赶忙将她推进屋里:“你歇着别出来,明儿早上我来叫你!” 此时,凤县衙门。 钱三爷对赵莲舟道:“昨儿个,衙门连夜审讯,是店里一个伙计,收了人家的钱,在掌柜和小二的饭食里下药。 这是一群从隔壁州府过来的拐子,每次作 案都换地方,陇州那边一直在追缉没能抓到。 陈捕头他们紧赶慢赶过去,还是让他们给逃了,如今正四处追查!” 客栈里,虞三郎从兜里摸出一个小荷包,交给虞水莲。 “娘,这是初八的时候,柒宝交给我的,她说要是哪天找不到她,就拿这个去找她!” 虞水莲一把夺过荷包;“你....你咋不早说?” 虞三郎一脸愧疚:“我....我也不知道为啥,就是没想起这事,今儿也不晓得,又突然想起来了!” 他也觉得奇怪,为啥之前死活想不起来,这会又突然摸着荷包想起来了。 虞水莲打开荷包,随即面色一怔:“大郎,快,去叫你爹回来!” 天色微亮,柒宝就被一阵咒骂声给吵醒。 “死老头子,老娘的便宜你也敢占,你等着,我今儿.....啊!” 随即又是一声尖叫,柒宝被这凄厉的尖叫吓得一个激灵。 她紧紧捂着耳朵,不想听到那叫声。 赵莲舟一脚踹开门,就看到乱七八糟的草堆里,女儿抱着头瑟瑟发抖。 他心疼的几乎拧成一团:“柒宝!” 而另一边,陈捕头等人踹开房门,里面场景让人瞠目结舌。 第78章 山里有座观 “老头儿.....玩儿的真花啊!”衙役喃喃道。 破烂不堪的屋子里,沈二娘披头散发、一身狼藉躺在散发着恶臭,看不出颜色的烂棉絮里头,见着来人也不知动弹一下。 陈捕头闻着那带有靡靡之气的腐臭味,差点没吐出来:“赶紧穿上衣服,滚出来!” 老头儿缩着身子哆哆嗦嗦应道:“诶!” 陈捕头转到关押柒宝他们的房间。 牛二已经被衙役给抓了起来,眼神不时看向柒宝。 柒宝这会可没空理他,她委屈坏了,坏人差点就把她抓去献祭了。 没错,沈二娘抓柒宝几个,其中最漂亮的小男孩是为了送去做小倌倌,柒宝四个孩子,却是要送去山中观里给人献祭的。 柒宝搂着父亲的脖子,小脑袋趴在赵莲舟肩膀上抽抽搭搭的。 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遇到过这种事,虽然看几个孩子命数,知道不会有事,可离了大人在身边,心里还是难免不安。 赵莲舟拍着女儿的背,目光落在从屋里出来的老头儿身上越发阴冷。 老头儿战战兢兢道:“不....不关我的事啊,都是....都是他们送.....送来的!” 说这话又是一阵臭味袭来, 众人一看,他裤裆处隐隐又湿迹,忍不住又是一阵恶心,他娘的,这还真是又老又猥琐还恶心。 沈二娘这会也清醒过来了,她踉跄着身子扑向老头儿;“老东西,我....我弄死你!” 她行走江湖多年,没想到,竟是在这小山沟里翻了船,被这腌臜秽气不堪的老东西,生生折磨了一晚上,这会儿,全身上下就没一处不疼的。 赵莲舟抱着女儿,上前一脚踹在沈二娘心口处,将她瞬时踹出好远。 他心头不解气,还想上前补两脚,被钱三爷和陈捕头给拦住了。 “算了算了,赵兄,这妇人背后还有人,可不能把她给打死了!”钱三爷劝道。 钱三爷本来不用走这一趟的,可这事出在他店里,又是在几位大人眼皮子底下出的事,这可就太打脸了。 所以,他必须得跟来,还得将这事圆满解决了。 不然,他上元节那场大火白救了! 陈捕头也跟着劝道:“没错,山里那道观在哪里,咱们不清楚,还得带着她过去寻人,可不能弄死了!” 柒宝问她爹:“那几个小孩的家人呢?” 赵莲舟摸着女儿乱糟糟的头发:“他们走不开,去别处找孩子了!” 事 实是,虞水莲发现了柒宝丢的野菊花,激动之下昏死过去,留在了客栈里。 赵莲舟和钱三爷都信柒宝的本事,知道她这是留了记号。 可别人家不信啊,他们就觉得陈捕头等人,定然是收了钱三爷的好处,忙着去给虞家找孩子,既然衙门不帮忙找,那他们就自己找。 为这事,其中有两家对虞家人很是不满。 柒宝不懂大人的弯弯绕绕,从赵莲舟怀里滑下去,指着昨儿发烧的小男孩对牛二道:“你背着他!” 牛二赶忙上前,将那小孩儿给背起。 陈捕头意外道:“其他三个娃都是知道父母的,这娃是哪儿来的?” 柒宝摇头:“不知道,他跟我们都在一个车里,就是烧的厉害,身体也虚弱的很!” 那漂亮小男孩弱弱看着几个大人,湿漉漉的眼里满是惶然不安。 “我....我要跟着你!”他嗓音干涩对柒宝道。 柒宝安抚他:“你放心,不会丢下你的!” 这小男孩命格贵重,且出身显赫,只是光看面相不说八字,她很难算出,这小男孩的亲人到底是哪里人。 若是这小男孩求她起卦,也是能算出的。 可他亲缘淡薄,分明为家人不喜,这一番 遭遇,也是因家里人作祟,才会有这样的灾难。 如果不是遇到柒宝,他这一生必然零落泥泞,凄惨不堪。 算了,看他自己造化随缘吧。 陈捕头带着人将牛老头的家翻了个底朝天,实际上也没啥好翻的,他就两间破草屋,里面乱七八糟堆着烂衣服柜子啥之类的,一眼望到头,想翻都没得翻。 牛老头缩在一旁哆哆嗦嗦:“官爷,我....我真没做坏事,都是这婆娘带了娃过来歇脚,要不是她给钱,我也不让她歇着!” 一个衙役打趣:“嘿,你还不乐意让人家歇?我瞧着,你昨儿夜里睡得安逸的很呐!” 老头儿搓着手讪笑。 陈捕头问牛二:“你跟沈二娘是啥关系?” 牛二低声道:“我就是替他们赶车的车夫,有啥事他们也不告诉我,我也没想到,他们要把孩子送去山里!” 陈捕头看了他几眼没再说话,让手下歇息片刻,便带着沈二娘去了山里,得找到那作祟的妖道才是。 柒宝凑在赵莲舟耳边:“爹,你带我过去,那道人有些古怪本事,别回头叫他给溜了!” 赵莲舟找到女儿,自然不可能再让她单独留下,与陈捕头钱三爷一番商量,留 下两个人看守孩子,余下的人全跟着去了山里。 沈二娘被人折腾一夜,连口水都没喝,就被人带着进山,一路上累的连骂人话都说不出口,心中将牛二和老头翻来覆去不晓得骂了几百遍。 一行人从清晨走到正午,翻过两个山头,才隐隐看见丛林深处若隐若现的道观。 陈捕头喘着粗气靠在一旁岩石上:“怎么说也是凤县土生土长长大的,咋都不晓得,这深山里头,还有这么个道观呢!” “别说是你,我活了大半辈子,也不知这事啊!”钱三爷也累得不轻,这山路崎岖不能骑马,他几时受过这般罪来着。 赵莲舟望着下方道观,眼里寒意乍现,点名要把柒宝送去道观,只怕这人和和县虞家脱不了干系。 陈捕头靠近道观,正想挥手让人踹门进去抓人。 柒宝忽然开口道:“大人,道观有后门,靠那头下山还要近一些,让两个壮实些的大叔,守住后门吧!” 陈捕头还在诧异,这小娃娃咋这么胆大,敢指使大人做事。 就听钱三爷道:“听她的,让人守住后门!” 陈捕头卖钱三爷面子,依言吩咐,而后上前踹开大门。 大门打开,众人顿时头皮发麻。 第79章 邪门法术 赵莲舟赶忙伸手捂住女儿的眼睛。 陈捕头胃里一片翻腾,强撑着吩咐:“进去搜!” 钱三爷扶着门框直接吐了。 道观不大,入眼便是道观正殿大门,上头也不知是血还是漆,将那门染的猩红无比,上头用黑色绘着各种诡异符文。 而院子中央,则是用几具尸体围成四方形,赤身裸体身体被人剖开,里头乱七八糟填充着蛤蟆蝎子蜈蚣毒蛇等物。 陈捕头后退两步:“这蛇....是....是活的!” 众人看着那蠕动的长虫,忍不住头皮发麻。 那几具尸体尚未腐烂,看样子刚死了没几天,表情狰狞扭曲,看来,那些毒物,是在人活着且意识清醒之时放进去的。 钱三爷吐完脸色惨白道:“这都什么邪门法术,竟是用人体来做毒虫容器,这也太残忍了!” 微风拂过,一阵哐啷声传来,众人随着声音望去,又是一惊。 道观的屋檐下,竟是左右两边都用人头骨穿成串,阴森森的俯视众人。 屋里又是几声惊叫。 柒宝赶忙催她爹:“走,进去看看!” 赵莲舟无奈,只好抱着女儿进了观里。 里头的佛龛下,竟是摆着几个小坛子,每个坛子口上,都露出一个小 孩头颅,上头用血画着各种符文。 饶是柒宝知道这人多半是个邪道妖修,还是被眼前场景吓了一跳。 这道人是在养小鬼,而且还是用最残忍的傀儡术来制造,当真是没点人性。 几个衙役从里头转了一圈出来:“头儿,没人,半个人影都没有!” 陈捕头踱步:“奇了怪了,香炉里的香不到一半,我们又来得突然,他今儿要等着送孩子过来,没道理会突然跑掉啊!” 钱三爷左右看了看:“他该不会提前算到,咱们要来抓他跑了吧?” 他说这话之时,还有意无意看了眼柒宝,因为,他知道,柒宝就有这样的本事。 柒宝心中冷哼,从乾坤袋里取出一只小纸鹤,默念了两句法诀。 “去!”纸鹤便晃晃悠悠朝着神像一旁的供桌上飞去,那里供奉着天尊座下童子,纸鹤飞到童子身边,碰到垂悬的帷幕,突然就起了火。 就在众人纳闷,怎么莫名其妙就起火了之时。 火光中突然窜出一道人影,跳下供桌就往后院跑,身形速度之快,叫人猝不及防。 “追!”陈捕头一声暴喝,带着衙役们追了过去。 钱三爷围着供桌来回转了几圈:“奇怪,都在这里,怎么就没发现 ,这里有个大活人呢!” 柒宝轻声道:“这是他的障眼法!” 只不过不怎么高明,让人一眼就能识破。 钱三爷心有余悸,这道门之人还真是不容小觑啊。 他想到这里,又忍不住悄悄瞥了眼,缩在赵莲舟怀里,乖巧温顺如小猫一样的柒宝。 这道人道法如此高深,这小姑娘一眼就能识破,这么小的孩子,不是妖孽,那就只能是仙人转世投胎了。 钱三爷倾向于第二种,毕竟柒宝跟他们家关系不错,以后还指望她多多提点一二呢。 道人冲到后院,飞快往后门方向逃去,刚一出去,就被陈捕头提前安置的两个衙役给抓住了。 他力气极大,两个衙役险些不是对手,幸而陈捕头等人来的及时,众人一顿忙活才齐齐将他给抓住。 陈捕头带着人到前院。 柒宝一眼就认出此人正是跟着虞文斌的灰衣人,她附在赵莲舟耳边小声嘀咕两句。 赵莲舟眉头一皱,随后似有些疑惑道:“咦?这人不是跟着和县虞家三爷的下仆么,怎么一转眼又成道士了?” 他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愤恨至极:“说!是不是虞文斌让你来害我闺女的?” 被人捉住的果正抬头一看,脸色瞬 间大变。 他上次并不曾见到赵莲舟,只是看到了虞老头和虞水莲还有几个孩子的面相,不曾和赵莲舟打过照面。 此时一看,不禁打了个突突,这人面相极贵,又似明珠蒙尘,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王婆子那样乡野泼妇的儿子? 这里头到底出了什么变故,怎么这一家子的面相,一个赛一个的奇怪看不透。 难不成,都是这小娃娃带来的转机? 陈捕头和钱三爷听闻这人与和县虞家有渊源,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之前就听说,和县虞家以阴损的法子改运换命,以至于虞老头兄弟皆无,两个儿子意外身亡,落得一个绝户下场。 好多人对这个传闻都是不大信的,这要是真的,那得多可怕? 可这会儿抓住果正,又听赵莲舟这么一说,钱三爷和陈捕头心里就犯嘀咕了。 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不然果正如何要大费周折,安排人将柒宝几个孩子给偷走呢。 陈捕头咽下心头惶恐问果正;“这些孩子都是怎么来的?” 果正看了眼沈二娘:“有两个是拐来的,还有的是附近村里人生了养活不了,贫道借以观里见不得苦难,愿以收留给他们,给一条活路带回来的!” 一众衙役闻言,纷纷露出痛恨之色。 想也知道,乡下人家生的多,养活不了,打算将孩子给遗弃。 果正打着收养的名义,实际拿孩子回来做法事,人家父母还感恩戴德,真是可耻! 陈捕头指着香炉下的尸体:“那这些人呢?” 果正脸色灰败:“他们.....有的是城里乞丐,有的是无主黑户流民,我说山里道观修葺,管吃管住还有工钱,他们就跟着来了!” 陈捕头心下了然,难怪他害死了这么多人,城里无人察觉,原就是些无家可归的人,死了也没人知道。 陈捕头想想果正做的孽,决定将这道观给砸了。 柒宝指点赵莲舟,让人将几个婴孩的尸体取出,和院里几具尸体头骨堆放一起。 她替亡魂默念了一段往生咒,才让人将这些尸骨全然烧毁。 陈捕头让人守在四周,以防大火蔓延至山林,待见道观渐渐化为废墟,一行人才往回赶。 “柒宝!”一直等候在衙门门口的虞水莲见到闺女,顿时泪如雨下。 另外三家大人也赶紧接过自家孩子,哭着看了孩子没损伤后,上前扯着沈二娘的头发又骂又打。 唯有那漂亮的小男娃,孤零零站在原处没人管。 第80章 有缘分的哥哥 小男娃怯生生靠近虞水莲,伸手去拉柒宝的小手。 虞水莲把柒宝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见孩子就是精神头差了些,身上没被人虐待的痕迹,一颗心总算落了地。 “这娃咋没家人来接?”她见孩子眼眸水气萦绕,漂亮的小脸满是惊恐,也不由心生怜惜,将他拉到自己身边。 陈捕头与吴县令也很为难,抓了沈二娘回来之后,便匆匆让人去抓了牛二所说的大哥。 一番审讯之后,才知道这伙人以拐卖为生,这些年不晓得做了多少恶,害了多少人。 至于这小男娃,他们也不知转了几道手,因这小娃实在漂亮,原本打算要卖去南风馆的。 可后来孩子生了病,一直高热不断,沈二娘担心孩子死了不好卖,打算一起带去道观。 反正果正也是要把孩子弄死的,就不用在乎是怎么个死法了。 如今问起,他们也说不清这孩子的来历了。 这小孩儿估计是被烧坏了脑子,啥也不记得,就连自己几岁,叫什么名字都不记得了。 吴县令看了眼紧紧靠着柒宝的小男孩:“虞娘子,这孩子对你们家很是亲近,如今又寻不到大人,要不先放你们家寄养,等他父母寻来, 再......” 他话没说完,匆匆赶来的虞老头就表示不愿意:“大人,不是我们家不愿收留,三爷和陈捕头是知道的,我们家小子太多了,这实在是照顾不过来呀!” 吴县令一滞,虞家的不容易,他也有所耳闻,这要是把孩子给人家,无疑是雪上加霜了。 小男孩听虞老头这么一说,大.大的眼里瞬间满是泪水,死死抓住虞水莲的衣服,仰头朝着柒宝喊:“妹妹!” 虞水莲看着心酸不已,却是硬着心肠不去看他。 她爹说的没错,家里去年多了一个三茅子,因为买三茅子,家里钱都花光了。 眼看正月过了一半,二月初九乡试就开始了。 年底攒下的那点钱,赵莲舟考试要花钱,考过以后买笔墨纸砚,哪样都得花钱。 家里怎么着还得留点备用钱,不然这么一大家子,要是谁个病了,可怎么办? 柒宝从娘亲怀里挣脱出去,上前抱着虞老头的腿:“爷爷,你就收下他吧!” 虞老头这两天心一直提着,如今见着孙女自然是满心欢喜。 可再高兴,那也不能心软答应这事啊。 养个孩子不易,何况是个来历不明的孩子。 “爷爷!”柒宝央求 。 虞老头朝女婿看过去,就见赵莲舟艰难的点点头。 吴县令见赵莲舟点头,赶忙道:“虞翁,你收下这孩子,不提他家人找来会不会予以报酬。 本县做主,从县里拨出五两银作为你们养孩子的经费!” 虞老头下不来台没法子了,心里忍不住埋怨女婿,让你表态把这事岔过去,你点头干啥? 赵莲舟心中苦笑,他也不想再收留孩子了啊。 可谁让柒宝说,她这次之所以有这场劫难,就是因为和这小娃的命中注定,要是不收下,保不齐后头还会有啥祸事在等着。 便是为了柒宝的安全,他也得咬牙收下这孩子啊。 小男孩怪是聪明的很,一看这情况,就晓得自己不用被人送走了,高兴拉着柒宝小手叫妹妹。 另外三家知道这回能找到孩子,都是托了柒宝的福,纷纷送了礼过来答谢。 他们都不敢想,一旦孩子被人送去观里,被那妖道埋进坛子里,是怎样的惨状。 经此一事,柒宝一家也不敢在城里待了,留下虞大郎和虞二郎在城里等结果,其他人当夜就赶着牛车回了村里。 牛车哪儿来的? 拐卖孩子家长其中之一送的,人不差这点钱,见老虞家 是乡下人,索性大手一挥,连牛带车送给了老虞家。 虞老有了牛车,心里因为又多了个吃饭的嘴,那点子郁闷之气多少散了一些。 虞水莲用棉衣裹着柒宝,生怕夜风将她给吹冻着了。 赵莲舟则将那小男娃抱着怀里。 为此,虞三郎很是愤愤不平,这位置以前是他的,如今又多了一个人,还只比柒宝大一点点,想也知道,爹以后都不可能抱他了。 三茅子倒是对此没啥想法,他和虞老头一样,愁的是,这以后又多了张嘴,爹娘和爷爷该有多累。 唉,明儿就得去码头开活儿,他得卖力吆喝才是,毕竟他如今也是要养弟弟妹妹的人了。 柒宝窝在虞水莲怀里,给家里人讲牛二的过往。 虞水莲感慨:“这牛二也是个苦命人,明明叫人给害了,还对人家感恩戴德做苦工!” 而此时的牛二,蹲在牢房门口,仔细听他大哥说话。 “就咱住的那个巷子口香樟树下,你往下多挖几下,就能挖到一个小铁盒,里头藏着我这些年的积蓄。 你去和县虞家找虞三爷,他会替我奔走,救我出牢房的!” 大哥紧紧抓住牛二的手:“牛二,如今大哥信得过的人就只有 你了,你可一定要帮大哥这一回。 等大哥这次出去,以后大好的日子等着咱哥两个!” 牛二低着头,眼里恨意浓浓,他咬了下舌尖,嘴里一股子铁锈味,脑海里都是柒宝交代的话。 “你不能一回去就翻脸,你得将好处到手,把他身上收刮干净才能翻脸!” 牛二想到此闷声道:“我听大哥的,二娘那里.....?” 大哥眼里厌恶明显:“不用管她,都是这贼婆娘管不住裤裆,要不然哪儿会有这些事!” 沈二娘被牛老头折腾的不轻,又被人带着去道观,再一路走到县衙门口,早已经累得精疲力尽。 后来又过堂审讯,上来就是十五杀威棒,这会吊着一口气,人昏迷不醒,压根不晓得,牛二已经将她给卖了个干净。 牛二去了巷子口,挖出铁盒,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打开一数,居然有二百两之多。 他顿时两眼放光,什么张寡妇沈二娘,大哥陷害他的仇恨纷纷退去,眼里就余下明晃晃的银子。 他抱着铁盒子,想就此远走高飞,刚走两步,又想起柒宝的话。 “你得了好处,一时生出想跑的心思,那也是正常。 可你得想想,你能不能跑得掉? 第81章 有钱两头吃 “被人抓回来之后,仅凭窝藏赃款这一点,你就死罪难逃。” 柒宝稚嫩的嗓音犹如在耳边,不停在他脑海里来回盘旋。 他蹲下身抱着铁盒,将头埋在膝盖上,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决定照着柒宝所说的去办。 次日,他又到县衙打点了陈捕头,去了牢房见了大哥。 “大哥,三爷他....他不肯帮忙,他说,自二老爷过世之后,家中日子越发艰难,他也是不容易的很!” 大哥脸色阴沉:“银子你都给他了?” 牛二一脸委屈道:“都给了,一共228两银子,一个子儿都不少的给了他!” 大哥抓住铁窗的手青筋暴起,将他的钱全收了,却不肯办事。 牛二唯唯诺诺小心道:“大哥,三爷也没把话说绝,他的意思,他要走和县县令的路子来打点凤县这边。 两边不是一个衙门,因而有些棘手麻烦,那钱不光是和县,凤县这边也不能少。 他说要是再有个百两左右,这事就没啥问题了!” 大哥脸皮一阵抽搐,还要100两? 他手上刚好还有110两,是他和沈二娘一起攒的,两人是露水夫妻,谁也信不过谁。 私下攒了这些钱,原本打算做完这桩买 卖,就和沈二娘分开,找个地方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的。 哪晓得,叫沈二娘这死婆娘给害了。 “你去后巷外的塘口边上,那里有棵柳树,跟昨儿一样取出来给虞三爷。” “你告诉虞文斌!”大哥咬牙切齿道:“他要敢不救我,就看他虞家做的那些龌龊事能藏多久。” 牛二连连点头保证,随后又去了沈二娘的牢房。 “牛二,你个混蛋,你....你敢害老娘!”沈二娘满身是血,拖着身子蠕动着爬了过来。 牛二蹲在牢房门口:“二姐,你和大哥一起害我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今天?” 沈二娘那日醉酒,压根不记得自己喝多了说过什么。 “你....你咋知道的?” 牛二冷笑:“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现在大哥已经让我去找人,要将所有罪责都推到你身上。 你还是想想,你怎么保住小命吧!” 沈二娘不信:“你害他入狱,他还会信你?” 牛二目无表情道:“信和不信有什么关系呢,大哥不找我,还有别人替他跑腿么?” 大哥和沈二娘都是东躲西。藏之人,不管在一个地方住多久,也不会与人结交,就怕被人看出猫腻。 牛二继续道: “大哥巷子口和塘口边藏的银钱都给我了,让我这就去找人打点。 二姐,我晓得,当年之事不怪你,都是大哥要拿我顶锅。 要是你愿意,不如咱们一起让大哥坐牢,等你出来之后,咱俩一起好好过日子成不?” 沈二娘一怔:“你....你还想跟老娘过日子?” 她就不是个守得住的,虽说跟大哥做了露水夫妻,可私底下也没少撩拨牛二,只是,这怂货因为惧怕大哥,一直没敢来真的。 牛二脸红红道:“只要二姐不嫌弃,我....我以后肯定挣钱给你花!” 沈二娘定定看了他许久:“你真能替我脱案?” 牛二重重点头:“嗯,大哥让我去找虞三爷,我没去,我找的陈捕头,他叔叔是县丞,说只要钱到位,这事不难办!” 沈二娘斟酌许久,还是决定让牛二去找陈捕头买关系。 毕竟,她没有可托付的人,若是大哥将罪责推到了她的身上,留着银子又有啥用,还不如让牛二去拼一把。 “我那银子......” 牛二照着沈二娘指点,挖出银子时,心中惊骇不已。 那小仙子也太灵验了,她说的大哥和沈二娘的反应,还有那所藏银钱多少,都 算的分毫不差。 这还只是个三岁的小娃娃,再大些,岂不是要成仙了? 不对,牛二拍了自己一巴掌,让自己发热的脑袋慢慢冷静下来。 那可不就是仙子么,不然咋会料事如神! 他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子,沈二娘这贼婆娘明显不如大哥啊。 当初柒宝告诉他时,他还不信,沈二娘是个女人,平日里也惯会攒钱,怎么可能才150两银子。 如今,他是真信了。 他将银子揣进怀里,去了钱家客栈,那里有人在等他。 虞大郎接过银子:“你最好如我妹子说的那样,以后老老实实过日子,往后定然否极泰来顺遂一生。 可要是还打着做那等.......” 不等虞大郎说完,牛二赶忙表示:“大少爷放心,小的一定照小仙子吩咐,定然不会有半分泄露!” 虞大郎从包裹里取出50两银子给他:“这是我妹妹说好给你的,你该怎么做事还怎么做事,万不可学人赌钱,或是去那乱七八糟的地方。” 牛二连连点头:“不会不会!” 他眼睛扫过被虞大郎抱着的银子,又是一阵肉疼,这都是他挖出来的,哪儿能不难受呢。 可他也清楚,这钱要是在他手上, 必然是保不住的,还不如给了虞家人,以后就算出了什么事,也与他不相干。 牛二离开后,虞大郎便带着虞二郎去找了钱三爷。 “我爹说三爷帮我们不少,这次又是托了您的福,才能找到这些报复仇人,区区薄礼,还请三爷笑纳!” 钱三爷打开盒子,里头明晃晃放着几个银锭子。 他笑呵呵取了一个五十两的银锭子:“放心吧,这事不会扯到你们家的,既是薄礼,这便有些多了!” 他将剩下的银子推了回去。 虞大郎倒也不客气,寒暄几句便带着弟弟离开了。 钱三夫人不解:“咱家又不缺这点钱,你又何必收人家的,收又不全收,平白落个名头!” 钱三爷捏着那锭银子笑道:“夫人啊,这就是你的不懂了! 这钱可不是给我的,而是给陈捕头的!” 这事十有八。九跟和县虞家脱不了干系,赵莲舟一家想要将人坑进去,就务必有个助力。 这助力,就只能是得了好处,还跟县令有些关系的他了。 次日,大哥和沈二娘被人带上了公堂,口口声声说自己冤枉。 吴县令一拍惊堂木:“昨日,你们都已经交代清楚,今日又改口翻供,戏耍本官好玩吗?” 第82章 事儿闹大了 大哥见吴县令态度没有半分软化,还以为是故意做样子给人看。 “大人,昨儿小人因为被打,怕受苦才会认了这事,事实上,小人冤枉啊。 这一切都是沈二娘这贱人搞的,我不过是替她办事,并不曾参与拐卖害人!” 沈二娘见他果然将所有污水泼自己身上,当下明白昨儿牛二说的不假,大哥果然花钱打点想脱罪。 她啐了一口:“我呸,宋大头,你个不要脸的,当初你杀了人,拿牛二顶锅。 这事过后,你就不敢再冒头,转头干起了这等腌臜之事,处处拐人妻女孩童,挣那伤天害理的钱。 别人不晓得,我还能不知道,你居然有脸推到我身上!” 沈二娘越说越气,将大哥宋大头从前干的那些坏事一件不落的,全都仔仔细细讲了个遍。 吴县令顿时来了精神,原以为这二人翻供又得整出一堆麻烦事来,万没想到,竟然有这么一出狗咬狗的好戏。 他都想好了,待这个案件处理完毕,他要如何与上峰报告这一起峰回路转,疑点重重的惊天大案了。 宋大头没想到,沈二娘居然将他那些老底子,一点不落的全都翻了出来。 他下意识去找牛 二的身影,如今能替他跑腿办事的,可就只有一个牛二了。 目光扫了一圈,这才发现,压根没牛二的身影,至于虞文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他心中咯噔一下,莫不是牛二这厮敢坑他? 沈二娘一脸得意,还好她昨儿跟牛二说好了,不然,今天倒霉的就是她了。 就是不知道,牛二跟陈捕头那里打点的如何了。 陈捕头似笑非笑看她,银子他得了,可这二人是必死不易,这可是钱三爷特意交代的。 宋大头冷汗如雨,唇舌僵硬道:“大....大人,她....她胡说!小的没做过这些事! 大人若是不信,不如将和县虞家三爷请来一问便知!” 牛二背叛了自己,那就只能自己想法子了。 他就不信,搬出虞文斌的名头,他还敢不来。 吴县令冷笑:“你好大的口气,虞三爷,岂是你想请便能请来的?” 和县虞家在邻县,那都是颇有名声的,这样的人家,岂是轻易能动的? 何况,虞文海在京城为官多年,如今丁忧回家,可他京城那头必然有门生故旧,很难说,人家不会再起来。 他就一个小小县令,还能跨县去捉拿虞家的人? 宋 大头见吴县令不为所动,只得狠下心来:“大人,小的与虞三爷相交多年,大人若是不信,只管去问一声就是。 就说,鄞州宋大头如今正吃官司,敢问虞三爷可要来看看热闹!” 虞文斌要是敢不来,他哪怕鱼死网破,也得将虞文斌拉下水。 吴县令还在踌躇,他在凤县为官已有五年,明年任期就到了,眼看着就要调离的时候,他实在不想节外生枝。 得了好处的县丞靠近他小声道:“大人,此次事件闹的太大,府城那边的尹大人也是知情人,都到这个节骨眼了,要是掩着这事不提,怕将来对大人有碍呀!” 吴县令一个激灵,他怎么把尹大人那事给忘了。 当日发生火灾,尹大人也在场,这拐卖孩子一事,他必然清楚至极。 据说其中一个孩子,还是他家族亲,这事要是不妥善处理,肯定落不了好。 吴县令想到此深吸一口气:“你既说与和县虞三爷有关,本官便替你走这一趟!” 不管事成不成,他得把这面子活做足。 原本只想做个面子功夫的吴县令,在果正的审讯出来之后,顿时头大如斗。 果正害了不少人,当日捉拿他回城之时 ,也不知为何,一路上有人听说他做的恶事,把街道挤了个水泄不通,就为了看这妖道长着几个脑袋。 人一多是非自然也就多了,当即便有不少人讲果正勾结和县虞家害人之事。 这几日,满县城的人都盯着县衙门口,就看他们的父母官,会不会为冤死的人一个公道。 没想到这一审,果正还真跟和县虞家有关系。 而且过年那会,虞文斌大张旗鼓带着果正取了盘龙村,这事不但盘龙村和伏虎村两个村子的人知道。 就是通江镇不少人都知道,因为,虞文斌为了扬名,采买礼物之时没少跟人炫耀,如今全成了他害人孩子的铁证。 吴县令见这事瞒不下去,只得亲笔写信,让人送去给和县县令。 和县县令接过那薄薄的信函,如接了个烫手山芋。 他这么多年吃了和县虞家不少好处,这要是翻脸不认人,大家都不落好。 可事儿闹得这么大,要是全然没动作,吴云志那王八蛋没事,他这官儿可就到头了。 师爷见他为难,上前劝道:“大人不如私下去与虞家人讲一声,这人情咱做到位了,明面上该怎样还怎样,如此,也没人能挑大人的理。 至于虞家人要如何应对,那就不该是大人操心的事了!” 和县县令听师爷这么一分析,也觉得极有道理,一事不烦二主,当即便让师爷去虞家走一趟。 师爷去了虞家,一番拿腔作调之后,才把来意说清楚。 转头揣着虞家给的好处,心满意足离开,留下心烦意乱的虞家人。 “当初,我就不同意带果正去村里,偏你们说我妇人之见,这下可好,果正法力多厉害我不晓得,但他铁定是扛不过衙门板子的!”二老夫人愤愤道。 三老爷还没出声。 虞文海便先开口:“娘,你眼下说这话有何用,谁也没料到,那两个拐子会被人抓到啊! 事都已经到这地步了,还是好生想想,如何解决吧!” 三老爷叹了口气:“这事是躲不过去了,就得有人去担着啊!” 他说这话时目光落在了二房的虞文俊身上。 二老夫人随即破口大骂:“你做梦,你二哥死了,你想欺负我儿子,门都没有!” 三老爷劝道:“二嫂,这事得有人担着,我三房过年已经伤了一个子嗣,余下的庶子,便是我想,衙门也不会认的。 老三是我唯一的嫡子。让他去不合适吧?” 第83章 你想不想死? 二老夫人冷笑:“我管你儿子死不死,反正这事,你休想我两个儿子去替你背锅!” 她才不管大儿子私下与三老爷有什么协议,反正想动她儿孙,除非踩着她的尸体过去。 虞文斌忍不住道:“二婶,这不是没法子的事么,你是知道的,这些年我为家里做了不少事。 过年时,又为这事大病一场,论功劳苦劳,这事都不该是我去背!” 二老夫人冷哼一声,不为所动。 便是三房父子两个说出花儿来,她也不可能应承这事,大不了就分家,大家一拍两散。 虞文俊心里也不高兴,他知道自己能力不如虞文斌,可凭啥让他去背这等要命的官司。 他想了想道;“三叔,不如五弟去如何?” 他说的五弟,便是四房的长子了。 眼下四太太不在这里,四房人丁单薄,只要他们定下此事,四太太就是在地上撒泼打滚也无济于事,谁让她就是个寡妇呢? 三老爷瞥了虞文俊一眼,这就是个没脑子的,不然,他为啥会提议,让虞文俊去顶罪? “文海,你是在京城做过官的,文俊的提议,你觉得可行吗?”他将问题抛给了虞文海。 虞文海脸色阴沉,自然知道三老 爷这话啥意思。 要是能用四房的人顶罪,二房和三房又何必闹得如此不快。 四房虞文江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这在和县乃至凤县,那都是极有名的。 让他去顶罪,是怕没把柄送人家手里是不是? “三叔,其实这事,还另有法子!”虞文海缓缓道:“当日,三弟是带着妾室赵氏一起回去的。 赵氏是盘龙村人士,又与虞水莲的夫君赵三娃,从前有点不清不楚的关系。 此事若是赵氏所为,完全可以说得通!” 女人嘛,不都是盯着情情爱爱那点事,赵莲舟长得风流倜傥,比起虞文斌不知胜出多少。 他就不信了,赵春枝午夜梦回之际,心里没有后悔过。 三老爷沉默半晌,看向儿子:“你以为呢?” 他舍不得儿子,可儿子的妾室,那就是个玩意儿,有什么舍不得的? 虞文斌细细想了片刻;“那便依大哥所言罢了!” 他虽有些不舍,倒也没到完全不行的地步,牺牲一个妾室,能换来二房和三房的短暂和平,这就很划算了! 两房就此达成一致意见,又恢复了之前的和气,至于内里如何,彼此心知肚明,却没人愿意将这事挑开。 “太太,你 说什么?”赵春枝跪在地上,难以置信看着尤氏:“你要我去顶罪? 果正是大爷请来的,又是跟三爷去的村子里,孩子也是他们让人带走的,这事与妾身有啥关系?” 虞文斌不想沾手这事,转头将这劝人的活儿丢给了妻子尤氏。 反正尤氏向来看赵春枝不顺眼,权当是给她出气了。 尤氏轻轻抿了一口茶:“你说跟你没关系就没关系了? 赵氏,你进虞家也有将近十年了吧? 三爷待你不差,待你所生的儿女,与我所出的嫡子也没多大差别,如今,轮到你为三爷做事的时候,你居然说不愿意。 赵氏,你这样,未免对不住我与你的宽厚、三爷对你的深情啊!” 赵春枝跪在地上,只觉得初春的寒气,从肌肤一点点渗进了骨子里,冻得整个人僵住,脑子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尤氏不是个宽厚的,她一个妾室在尤氏手上受尽磋磨,也就是后头方姨娘入府,她才松泛些。 这便是尤氏的宽厚? 当然,她不认为这事是虞文斌的主意。 毕竟,虞文斌待她一直温柔有加,她不相信,两人之间还生养了一儿一女的虞文斌,会来害她的。 “太太,你要妾身做什 么都可以,唯独不能顶这事啊。”赵春枝哭泣。 尤氏没了耐心,重重搁下茶盏:“你不想?你以为,这是你想不想的事么? 若是你不替三爷顶罪,你以为依公公的脾气,他会容你活着? 还有你的一双儿女眼见着就大了,他们又该如何,你一个给人当娘的,可有替他们想过?” 赵春枝失魂落魄从正院回来,见女儿虞明惜在屋里等着她,一时悲从中来,抱着虞明惜嚎啕大哭。 “明惜,以后.....以后娘不在了,你....你和你哥哥要.....要相互照顾,不可再像从前那样吵架了!” 赵春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想抱抱儿子,可儿子去学堂不在跟前,只能抱着女儿嚎啕大哭。 虞明惜眼里闪过厌恶:“娘,你快别哭了,快与我说说,都怎么了?” 过年时,她爹待他们母子三人不差,她娘那阵子一直很开心,突然哭成这样,肯定是出事了。 赵春枝原本不会跟女儿说这些的,在她看来,女儿不过五岁,又是女娃娃,说了又有什么用。 可这会儿,她心里乱糟糟的,惦记儿女,又畏惧死亡,更害怕那即将到来的公堂,便忍不住想与人说说话 。 她啜泣着将尤氏的话讲了一遍,讲完忍不住骂尤氏心肠歹毒。 虞明惜听得脸色渐渐惨白,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多的事,还把虞文斌给饶了进去。 莫不是凤县虞家有高人相助? 她眉头紧皱打断赵春枝;“这不是尤氏要你死,是父亲要你死!” 赵春枝哭道:“你在胡说什么,你父亲哪里会害我,都是尤氏那贱人,定是她看不过......” 虞明惜厉声喝道:“你蠢不蠢?这等有碍家族名声的大事,是她尤氏一个妇道人家能做主的么? 用你那脑子好好想想,昨儿夜里,父亲和祖父还有大伯他们商议,尤氏有去吗?” 虞明惜将整件事情掰开揉碎,一点点讲给赵氏听。 没办法,要是不能让赵氏清醒,以后还不知干下什么样的蠢事。 赵春枝再是头脑简单,好歹也在虞家生活了这么些年,听女儿这么细细一分析,便渐渐醒悟过来。 “既是你爹要我死,那我岂不是.....”她心中惶恐比之前更甚了。 虞明惜烦躁无比:“你闭嘴,你若想活,就听我的话,我保你能活得比尤氏还好!” 赵春枝抬头,泪眼朦胧道:“你一个小孩子,能有啥办法?” 第84章 有门贵亲 她说完这话,突然察觉有什么不对。 女儿去年才满五岁,可自从去年被尤氏所生的二姑娘推了一把,头撞在假山上,昏迷了三天后,再醒来行事便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先前,她还以为女儿是因为这事过后,性子开始收敛了。 如今想来,却是有很多不对,女儿自打那以后,整个人似乎就成熟稳重多了。 虞明惜似看出她的想法冷笑:“摊上你这么个不会护着自己儿女的娘,我要是不自己醒悟努力,只怕连骨头渣子都没了!” 赵春枝一阵愧疚。 她就一个乡下村姑出身,如何能与尤氏那样大户出身的人比啊。 虞明惜被人推了昏迷不醒,她还得上赶着给尤氏赔罪,不然,尤氏便不会给虞明惜找大夫过来医治。 她收起往事心酸,问虞明惜:“你说说,娘要怎样才能保住性命?” 虞明惜吸了一口气问她:“娘,你还记得我小姨吗?” “你小姨?”赵春枝不懂女儿此时为何提起小妹:“她八岁就被卖了,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你提她干啥?” 虞明惜看着她娘,心里只有一个大写的蠢字。 “外祖母一家五年前搬去城里,风风光光过了五年整,连 咱们这门亲戚都不当回事,还觉得你这个做妾的女儿丢脸了,你就没想过是为什么吗?” 赵春枝擦了下眼泪:“那不是说你大舅跑生意,挣着钱了吗?” 虞明惜讥笑:“人家不知道,你这个亲妹子也不知道? 赵家大舅二舅是个什么货色,你心里没点数? 吃喝玩乐闯祸第一,就这样的人,你信狗会叼着银子回来,也不信他俩能挣着钱吧?” 赵春枝脸一白,细细想来,当初家里突然发达了,是有些不对。 虞明惜瞥了眼赵春枝脸色,继续道:“那是我小姨托人捎了钱回来,这事满村人都晓得,就瞒着你不知道,生怕你找他们要银子呢!” 赵春枝还是难以接受这个事:“你小姨是卖去给人做奴婢的,她咋就那么能耐,拿回那么一大笔钱,让你姥他们吃喝整五年?” 估计比这还要多,毕竟她大哥二哥花钱散漫,这还不晓得败了多少家底出去。 虞明惜慢悠悠道:“我小姨....可是能耐的很,她去的可不是什么大户人家,而是燕王府!” “燕王府?”这可把赵春枝给吓得不轻:“那王府再是富贵,也没理由给你小姨一个奴婢打赏那么多银 子呀!” 虞明惜瞥了她一眼:“燕王府的奴婢,自然不可能有这么多银子。 可我小姨不一样,她是燕王世子的妾,还给燕王世子生了个儿子!” “啥?”赵春枝觉得自己一时没法消化这个消息。 她被卖掉的妹妹,成了燕王世子的妾,还生了儿子? 天爷,这可是皇家人,比虞家高贵到哪儿去了。 她心中顿时有了底气:“我这就去找尤氏!” 有这么个厉害妹妹,看那贱人以后还敢作贱她。 虞明惜赶忙拉住她:“你不能这么去,也不能直接去找尤氏,你得去找爹,话还不能说得太直白!” “那要怎么说?”赵春枝不明白。 “你得......” 和县虞家为这顶罪之事各怀心思,凤县虞家却是其乐融融。 虞大郎和虞二郎从城里带着银子回来。 “除去给钱三爷,还有客栈各处打点,收买人手放流言的花费,如今这银子统共还剩334两!” 虞大郎将盒子打开,将剩下的余钱给了虞老头。 此时,屋里除了虞大郎虞二郎,就柒宝一个小孩。 至于虞三郎和三茅子,带着刚进门的虞五郎去里正家,这事虽有县令安排,那也得给里正讲 一声。 虞老头看着银子,嘴角忍不住上扬。 天晓得,他这阵子为银钱都快愁死了,有这么一笔巨款,这往后两年都不用愁了。 柒宝问虞大郎:“牛二呢?” 虞大郎笑着回道:“我们从钱家出来时,正巧碰上那丢孩子的有钱人家,要请个庄子上跑事的。 人家觉得牛二救了自家孩子,就问牛二去不去,牛二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柒宝心道,他能不答应吗,自己一开始就与他说过,去那里才能遇着他的贤惠媳妇。 虞大郎说到这里又想起什么:“哦对了,这里头有五两银子,是牛二送你的谢礼!” 柒宝朝爷爷伸出小胖手:“爷爷,这是卦金,你得给我!” 虞老头不大想给她钱,一个小娃娃要钱干啥,倒不是他舍不得,而是担心柒宝年纪太小,看不住丢了,或是叫人给骗走了咋办? “乖孙,爷爷替你......” 柒宝很固执:“爷爷,这个不行,这是我们这一行的原则!” 虞水莲含笑劝道:“爹,你就给她吧!” 从钱三爷家里那次,她就明白,像柒宝这样的,给人算了命看了相,自然是要收卦金的。 她替牛二免了牢狱之灾,还 报了仇,牛二说什么都该给这钱的。 虞老头无奈,只好将银子给了孙女。 “柒宝,你得看好钱啊!” 晚上,虞老头将全家人召集在一处。 “三茅子,以前人家咋叫你,我都不管,可以后,咱家得有个规矩来,依着排行,你排老四。 如今......” 虞老头看了眼小男娃:“他就算五郎了,这名分就得定下,以后可不能再三茅子、三茅子的叫了!” 三茅子对这事是举手赞成,他一点都不喜欢三茅子这个土名儿,那是他的过去,他要彻底丢掉。 虞老头看了眼几个小子:“以后依次下来,你老四,他老五,柒宝.....” 柒宝一愣:我老六? “柒宝爹,回头给他们都取个大名!” 虞老头说完排名的事,接着又说起另一件事:“你们几个谁想去读书?” 虞大郎和虞二郎早就表示不读书了,也没那天赋。 三茅子,呃,虞四郎怯怯伸手:“爷爷,我能去读书吗?” 虞老头看了他和虞三郎一眼:“嗯,你俩都去,至于老五,就在家先学着,大些再去!” 虞三郎不晓得这事,咋就扯他身上来了。 “我不喜欢.....唔!” 第85章 被退亲了 柒宝和虞四郎一边一个伸手捂住他的嘴。 虞四郎想要好兄弟一起上学。 柒宝则是知道,她三哥很有读书天分,只是不知道为啥,一直很排斥读书。 明明有大好的前程,为啥要因为这些事耽误呢。 虞老头最后拍板决定,让虞三郎和虞四郎一起去读书。 “大郎,明儿你再去城里,这事衙门到底咋处理,咱得有个结果!” “诶!”虞大郎去县城次数不少,脑子灵活,性情逐渐沉稳,知道怎么办事,不用虞老头太过操心。 赵莲舟要忙着二月初的乡试,无暇顾忌这些事。 都是虞老头和虞大郎俩人忙活着打听处理。 事情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出人意料的是,和县虞家居然用虞文斌的原配嫡妻尤氏去顶罪,被判了死刑。 至于果正,害人无数还以孩童性命修炼,凤县百姓恨意难平,最后被判了火刑。 据说那火足足烧了大半日,凄厉哀嚎声不断,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钱三爷亲自登门与赵莲舟道:“吴大人也很为难,和县县令还有虞文海亲自找他说话,他眼看这升迁在即,不可能半点情面不留!” 赵莲舟笑着表示:“劳烦三爷还亲自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吴 大人的难处,在下也明白,还请三爷转告一声,我虞家一切听吴大人做主!” 钱三爷对赵莲舟的识趣很满意,识时务肯低头不可耻,明知不敌还要硬碰硬才是傻子。 赵莲舟站在村口池塘边,看钱三爷的马车渐行渐远,脸上微笑不变,眼里寒意渐浓。 站在他身侧的虞大郎道:“爹,咱就这么算了?” 赵莲舟轻笑:“算了?都把手伸到你妹妹头上了,还能算了? 去吧,别怕花钱,不管是和县还是凤县,他们家做的那些事,总得让人清楚不是!” 还真以为,他们家窝囊,啥也不能干了是不是? 要不是他最近要筹备考试,还得送他们一份大礼。 柒宝拉着父亲的手,仰着小脑袋:“爹,你别气了,他们张狂不了多久,该他们的“好日子”,很快就要来了!” “好日子”来的有太快,简直让和县虞家猝不及防。 “季太太,您这是什么意思?”二老夫人忍住心头怒火,看向对面一派从容的妇人: “这门亲事,还是我家老爷在世时,就与你家订下的,去年本该完婚,只因我家老爷去的突然,一时给耽搁了。 今年孝期满了,就该两个孩子完婚了,你这会退婚, 让人怎么看我们虞家?” 季太太一脸为难:“先前订婚之时,两个孩子都还小,咱们做父母的也没问过孩子意思。 如今我家俊儿大了,他说和贵府上的姑娘没缘分,不愿意这门婚事,我这当娘的能有什么办法?” 二老夫人藏在袖子里的手,攥的紧紧的,一股气在她胸腔里来回翻腾。 当初二老爷还没过世,是季家上赶着来求娶她的小女儿。 没想到,二老爷死了不到一年时间,他们就来退亲。 本来因为孝期耽误的女儿,如今都已经十七了,要是再传出被人退婚的名声,以后可怎么办? 她深吸一口气:“季太太,做人没你这样儿的,两家当初交换庚帖,是请人做了见证的。 如今,你上下嘴皮一翻,就说要退婚,真当我们虞家好欺负是不是?” 话说到这份上,季太太也很光棍了:“二太太,您要这么想,那我也没法子了。 实话告诉你,这婚事我们季家肯定是不会再认了,我家小子便是再拖两年也拖得起,就是不晓得,你家闺女能等不?” 虞家要是咬死这亲事不退,大不了,她私下里再给儿子订亲,等虞家熬不下去,再成亲就是。 二老夫人手开始发抖 ,太....太无耻了。 虞雪莲从里屋冲出来:“你走,你不愿意娶,我还不乐意嫁了,背信弃义的玩意儿,谁稀罕呢?” 季太太被她吓了一跳,起身不悦道:“真是没规矩,难怪我家俊儿不喜欢!” “滚啊!”虞雪莲暴跳如雷骂道:“你以为我喜欢?就你那跟鸡崽子一样的儿子,谁嫁他谁倒霉!” 季太太被她疯癫如泼妇的模样吓到,边骂边跟着匆匆往外走。 二老夫人拉着女儿哭道:“你是嫌你名声不够难听是不是?把人得罪的这么狠。 她又是个碎嘴的,将来还有谁家敢求娶?” 虞雪莲扑在二老夫人怀里:“娘,是她太过分了啊,当初他们家提亲,我就看不上季家那小子。 没想到一转头,他们家还敢上门来退亲,真是太过分了!” 二老夫人摸着女儿的头,眼里泪花滚动,大女儿虞淑莲夫家出事,如今还带着孩子窝娘家。 小女儿又遇到这样的事,眼看底下孙女一年比一年大,这以后可咋办呢。 老头子,你看看,你这一走,他们都欺负上门了啊。 二房的事不消停,三房也没好到哪儿去。 三老爷坐在书案后头,身子靠着椅背,长长吁出一口气。 “尤家那头可安抚好了?” 虞文斌低着头:“他们的意思,尤氏的嫁妆得全部拉回去,公中还得提前将明信和明珠的嫁娶彩礼打点,都得事先分割出来,由他们尤家保管,等孩子大了,直接给孩子。” 三老爷轻轻哼了一声,脸色不怎么好看。 “我还没死呢,他们就要把孩子的钱全分出来,也不晓得,这孩子到底是姓虞还是姓尤了!” 虞文斌心里烦躁不已,事儿一桩赶着一桩,就没个消停时候。 他一开始压根没想拿尤氏去顶罪。 毕竟尤家与虞家实力相当,又为他生养了嫡子嫡女,把家里也打理的很是妥帖,他也很放心。 赵春枝就不一样了,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妾室,虽说有点情分,但还不至于让他为赵春枝放弃什么。 但那天晚上,赵春枝找到他,抽抽噎噎一顿哭诉,就开始跟他交代后事。 “三爷,我晓得你是个心疼儿女的,我也没啥不放心的,可家里孩子多,太太难免有照顾不到的时候! 若是哪日三爷嫌浩儿和明惜烦心,不如送去燕王府,让他们姨母看顾一二,如此我也放心了!” 虞文斌骤然一惊:“你说什么?王府?浩儿他们姨母?” 第86章 谁也靠不住 “嗯!”赵春枝捂着帕子小声啜泣:“就是我亲妹子春秀,你也该知道的,她打小就卖了出去。 后来进了燕王府,给燕王世子做了妾,都是做妾的,也没啥好提起的。 只是想着往后孩子要是没着落,也有个能走动的亲戚!” “你等等!”虞文斌理了下乱七八糟的思绪;“你以前怎么没提起过这个妹子?” 赵春枝一脸茫然:“三爷不曾问起,妾也没想着提她!” 女儿再三交代,要在虞文斌面前轻描淡写,不要把这门亲戚太当回事,你越是不在乎,虞文斌就会越着急。 果然,虞文斌沉声道:“当然是大事了,那是你亲妹子,是浩儿他们亲姨母,若是将来王府有个什么事,咱们做亲戚的,居然没走动,这算什么事?” 那可是燕王府,是先帝最骁勇善战的儿子,别说虞家如今,就是风光之时,那也是高攀不上的。 当初要不是太后偏心太过,燕王早就登基为帝,哪里会轮到自己侄儿当皇帝呢。 “你妹子在王府,可得燕王世子宠爱?” 燕王世子,虞文斌是有听说过的,听说是个惧内的,一心向着世子妃,院里很是干 净,没什么侧妃妾室之类的。 赵春秀若是世子妾室,那必然有她的过人之处。 赵春枝仔细想了想:“妹妹与家中来信较少,五年前生了外甥之后,娘家也是托了她的福,才有那几年的风光!” 虞文斌点头,他就说,赵家一个乡下人家,怎么突然变得阔气了,原来是出了个本事女儿。 “那如今,为何不在提携娘家了?”赵春秀五年前能让家里人鸡犬升天,没道理现在就不行了啊。 赵春枝茫然;“我....我也不知道,我娘也不喜欢提这事!” 虞文斌心里琢磨,必然是赵家兄弟不争气,不能帮忙还拖后腿,赵春秀但凡有点远见,都不会再待见娘家人。 虞文斌当即按下拿赵氏顶罪这事,慌忙去找三老爷商量对策。 三老爷一听这事,也觉得要从长计议了,连忙唤了二房回来的姑奶奶虞淑莲来问话。 虞淑莲夫家在淮江,与燕王府离着不远,家里也有几个显赫亲戚,这些事虽说不是很清楚,但多少还是能打听到一些。 “燕王世子身边,确实有个姓赵的妾室,是不是他们家妹子就不清楚了。” 虞淑莲仔细回想了一 下:“世子妃身体不好,又是燕王妃侄女,当年进府之时,燕王就不大喜欢。 成亲三年都没子嗣,燕王妃便将身边大丫鬟给了世子,生下了如今的小世子。 只是吧,去年三月里,世子妃突然开了怀,还生了一对儿龙凤胎。 好多人都在说,这小世子虽是养在世子妃名下,可如今既是有了亲生的,怕是有变动了!” 三老爷心里大致有了谱,回头便与虞文斌道:“龙凤胎存活本就不易,何况小世子都五岁了。 据说天资聪颖,与燕王极为相似。 燕王就世子一个嫡子,世子喜文不喜武好风雅,一直为燕王所不惜,若这位小世子得燕王喜欢,他的地位就无可撼动!” 虞文斌开始纠结;“那赵氏......” 三老爷叹了口气:“留着吧,她与王府那位姨娘是亲姐妹,将来就是小世子的姨母,燕王有潜龙之相,这是人所皆知的事,这情分不能断啊!” 虞文斌越发为难:“赵氏不能动,二房也不肯出人,四房的人又不堪用,这可如何是好?” 三老爷沉吟许久才开口道:“那便用尤氏去顶吧!” “尤氏?”虞文斌一怔: “她是儿子的原配发妻,且岳家也......” 三老爷不屑:“尤家再是厉害,也不过是个富户之家,与王府怎么能比?” 虞文斌跟三老爷父子一番分析,决定拿尤氏去顶罪。 尤氏断然是不愿意的。 “虞文斌!你可真是厉害,这话你是怎么说出口的?”尤氏恨恨骂道:“我跟了你十年,伺候一家老小,替你打点内院,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虞文斌哄道:“我知道,这不是没法子么? 凤县那头咬死不放,如今外头又说得难听至极,若这事没个人顶着,我虞家必然下不了台!” 尤氏冷哼:“赵氏不能,可着我尤家就欺负了? 虞文斌,我告诉你,这事你想都不要想!” 虞文斌好说歹说,见她都不愿意。 一狠心咬牙道:“尤氏,我自认给足了你脸面,要是你连这都不肯,就带着儿女回娘家去吧!” “你....你竟是要休了我?”尤氏身子一软,跌坐在椅子上,瞬间哭成泪人。 虞文斌并未因尤氏哭泣而心生怜悯,语气越发冷厉:“尤氏,你好好替孩子们想想吧!” 尤氏哭了一夜,曾经拿命生下的孩子, 如今竟成了拿捏她的命门。 她想起当初两人刚成婚时的甜言蜜语,又想起长子出生时,虞文斌的喜悦骄傲,日子怎么就一步步走到了这地步? 临了,她突然不怎么恨赵春枝了,更恨的是,那个同床共枕十三年的男人,竟然如此薄情寡义。 “信儿,你是长子,以后娘不在了,你得看着妹妹一些。 她性子冲动爱发脾气,往后没了娘,可就没人能护住她了。 这世上,谁也信不过,你爹还有别的子女,外祖那边,也是一大家子,你可以求他们帮忙,但不要把希望都寄托在他们身上!” 虞明信已经十二岁了,半大少年对家中好多事,已经似懂非懂,不至于全然无知。 他捏着拳头:“娘,我去求爹,求祖父,你是爹明媒正娶的嫡妻,怎么就轮到你去......” 尤氏拉着儿子:“信儿,娘没让你妹妹知道这些,就是不想让她去找你爹闹。 儿子,你要明白一件事,不是旁人要娘死。 是你爹你祖父要逼着娘去死啊!” 虞明信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 “娘,儿子....儿子要怎么办?才能救你啊!” 第87章 坏人生坏种 尤氏安抚儿子:“你救不了娘,娘也没指望谁来救。 儿子你得记住,这虞家啊,只有你站在高处,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不然呐,随时都能成为旁人刀下的肉啊!” 尤氏给儿子交代完毕,又当着三老爷的面,让他将家里属于儿子女儿的财产划分出来,这才慨然赴死。 赵春枝听说这事,心里很不舒服。 虞明惜劝她;“你跟你一个死人计较什么,横竖也没几天的事了!” 尤氏死后,和县关于虞家的话题越来越猛,原本想跟虞家相看的人家,心思顿时冷了下来。 已经结亲的媳妇女婿家里,开始对虞家起了忌惮之心。 这样连原配发妻都可以说弃就弃的人家,还有先前关于夺运之事,让人对和县虞家忌惮之余,又多了几分恐惧。 谁也不想结个亲,回头弄得自己满门灭绝啊。 三老爷对外浑然不知,他让儿子想办法,与王府搭上关系。 尤氏死后,赵春枝开始掌管三房,虞明惜出行也变得自如多了。 她似乎很喜欢盘龙村,隔三差五总是要来盘龙村住上一段时日,林婆子对此不大高兴。 三老爷父子却是乐见其成,一是想借机观察虞 老头一家动静,二来嘛,当然是和赵家走得近一点,将来也好与王府那位姨娘认亲。 “你....又多了一个哥哥?”虞明惜指着虞五郎一脸愕然。 柒宝拉着五哥的手很开心:“是啊,我捡回来的,我五哥好看不?” 虞五郎露出糯米小白牙,跟虞明惜打招呼,他适应的很快,已经完全融入了虞家。 家里人心疼他没了之前记忆,年纪又小,便对他多了几分包容。 便是不高兴他抢走属于自己位置的虞三郎,都对虞五郎格外宽厚。 “你今年不去读书了吗?”虞明惜好奇问道。 柒宝满不在乎道:“害,学堂里天天去也没意思,坐着又不能动,还是家里好玩儿!” 实际是他们家去学堂的人太多了,三哥和四哥都去上学,娘要去码头摆摊,她得跟着去帮忙招呼客人。 柒宝和虞五郎长得白净可爱,嘴巴又甜,招呼客人一套一套的,有他俩在,虞水莲都不用担心没生意了。 反正学堂里讲的那些,她爹回来也能当温习功课,顺便讲给她听。 等她爹爹考完试,天也该热起来了,码头生意没那么好了,柒宝再跟着去学堂。 虞明惜心想,不 管是不是亲生的,这女孩儿和男孩儿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柒宝拉着她的手,在池塘边溜溜达达:“我听人说你母亲过世了,你是不是很难过?” 这可不是听说的,而是她一看虞明惜,就知道她嫡母亡故了。 虞明惜眼神闪了闪,小脸一垮:“柒宝,我娘....我娘她犯了错,你会不会怪她?” 柒宝愣愣道:“抓走我的人是拐子,又不是你娘,我怪她干啥呀?” 虞明惜揉了揉眼睛:“可拐子是我娘指使的!” 虞五郎接话:“你娘可真坏,居然让人拐小孩儿,妹妹走,我们不跟坏人的小孩儿玩儿!” 他之前的记忆全忘光了,压根不记得自己家人来历。 虽说虞家人待他极好,可有时候心里不免有些怅然。 他....家里人到底是不知道自己丢了?还是压根不想找自己呢?为啥别的孩子都有父母找,就他没人找? 虞五郎被卖来卖去的,已经不知道转了多少次,对拐子那是深恶痛绝,这会一听虞明惜的娘让人拐卖孩子,心里越发来气。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孩子会打洞,他就不信拐子的孩子有好人。 “妹妹,你以后都 别跟她玩儿了!”虞五郎靠近柒宝耳朵边上小声道:“他们坏的很,知道小孩儿怕大人,就故意让小孩儿过来跟你玩儿。 等你跟小孩儿玩熟了,她就会带去给大人!” 他自以为很小声,虞明惜站一旁听得一清二楚,脸上神色变了又变,忍住想动手打人的冲动。 “柒宝,我....我不是坏人!” 柒宝朝虞明惜摆摆手,示意她别担心,回头又跟虞五郎很小声的咬耳朵。 “那个娘....不是她亲生的,她亲娘跟咱们一个村,所以,她不是坏人!” 虞五郎看白痴一样看妹妹,很为妹妹的智商着急。 “可她娘干这事,她爹能不晓得,妹妹,你还小,不懂事,不晓得外头大人有多坏!” 虞五郎自认为自己是经过世面的人,不比妹妹这样的单纯小孩儿,觉得很有必要给妹妹讲讲提防拐子的手段。 虞明惜忍无可忍;“你们别说了,我都听见了!” “啊?”两个小孩儿面面相觑,他们不是在说悄悄话吗? 虞五郎跑到虞明惜跟前;“你听见又咋样?你就说,你娘干的坏事,你爹知道不?” 柒宝心说,哪儿能不知道呢,这就是她爹虞 文斌主谋的呀! 虞明惜涨红脸:“你怎么这么没礼貌,谁教你这么问话的!” 虞五郎指着虞明惜,回头跟柒宝说话:“看吧,她心虚了,心虚的人最爱脸红了!” 柒宝认真看虞明惜的脸:“明惜姐姐,你真的是因为心虚才脸红的吗?” 虞明惜见两个小孩儿认真看着她,气得一口气差点缓不过来。 熊孩子怎么这么讨厌? 一个虞三郎已经够讨厌了,为什么又出现一个虞五郎? 她忍不住脱口而出:“这么喜欢捡哥哥,是要让你哥哥们,为你们家逆天改命吗?”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柒宝目光微闪,她一直就觉得虞明惜不对劲儿。 寻常五岁孩子,可问不出这话来,便是大人教也不一定教的会。 “不是!”她赶忙找补:“我是说.....你想多几个哥哥,将来保护你吗?” 柒宝摇头:“我不需要人保护,我可以保护哥哥们!” 虞五郎肯定点头:“对,妹妹会保护我!” 傻子!还是两个傻子! 虞明惜觉得跟小孩儿说话,怎么就这么吃力呢。 她深吸一口气,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柒宝,你爹要考试了吧?” 第88章 开春种瓜忙 柒宝点头:“对呀,二月初九!” 虞明惜扭着手指头:“我....我可不可以给你爹送礼物?” “可以呀!”柒宝一脸兴奋:“你要送我爹什么? 笔墨纸砚还是考篮?要不,你直接送钱吧,那样方便一点!” 虞明惜:..... 虞五郎拉着柒宝,不屑的看了眼虞明惜:“别让人送钱了,这不是为难人嘛,她一看就是个穷鬼!走,回家了!” 两个小孩手拉手,转眼就跑得没人影了。 穷鬼虞明惜:…… 晚上,柒宝在饭桌上说起虞明惜的反常。 虞老头看着一二三四五个小子:“你们都注意些,别以为她人小,就不当回事。 瘦马一脉打根儿上起就是烂的,谁知道他们家安的什么坏心思!” “爹!”虞水莲看了几个孩子一眼,提醒虞老头,别老是张口闭口瘦马,孩子们大了,问起来咋解释。 虞老头哼了一声,转头说起另一件事:“还有七八天,柒宝爹就要去城里考试了。 和县那头一直压着咱们,生怕咱家出能耐,不能不防着! 家里春耕忙得很,我去不了,你和柒宝爹带着大郎、二郎过去好了!” 虞三郎凑到虞老头边上:“爷爷, 你让我去呗,我能给爹打探消息,还能鞍前马后效劳,比老二顶用多了!” 虞二郎默默看了虞三郎一眼,决定下次老三病了,给他多加些黄连才是。 虞老头一拍虞三郎脑袋:“你别瞎胡闹,你爹是去考试,可不是带孩子进城玩儿。 好好给我读书去,你比四郎启蒙要早,要是他都考过了,你考不过,看我怎么收拾你!” 虞三郎随即一脸哀怨看向虞四郎,这小子读书天分一般,偏偏拼的要死,学堂里死命学不说,回家还得各种背书。 烧火做饭打扫院子,嘴里都不停的背着。 带着柒宝和虞五郎两个小的,也天天跟在他身后背,家里学习氛围空前的好。 然后,不太爱学习的虞三郎就被衬托了。 果然,好兄弟就是来坑人的。 二月初,天气渐渐回暖,柳条慢慢打出新芽,小风过去,还有点凉飕飕的,不过没冻得那么厉害了。 虞水莲的生意不能断,毕竟家里都指着码头挣钱呢。 陈二嫂一直给虞水莲帮忙,她也舍不得这钱, 陈二哥找虞老头商量:“春耕忙要抢日子,柒宝爹要去考试,水莲妹子也不得空,我想了想,干脆那几日,先紧着人手,把 你家活干完再说!” 开春要翻地、下种、育苗,活儿一茬接一茬,一直到五月初夏,压根没啥空闲时间。 虞家看着人丁兴旺,可除了虞大郎凑合着能帮忙干活,其他都是小孩子,干不了啥力气活儿。 “不成!”虞老头忙摆手:“你家地也不少,都搁我家忙活,把你家耽误了咋整?” 这事他跟赵莲舟商量过,决定花钱雇人。 两人正争着这事,村长牵着牛过来:“虞大哥,这事你们都别争了,我都跟家里几个小子说好了,挪三天时间出来,帮着你家翻地。 今年有牛,这一头牛顶两个壮劳力,还有啥过不去的。 你也别说那客套话,干啥也不能耽误柒宝爹考试!” 他闺女一直吃虞二郎给开的药,如今气色大不一样了,虽说在家还是有些畏手畏脚的,总担心哥嫂说闲话,不过看着比在李家好多了。 村长对虞家人的感谢那是说不尽的,毕竟柒宝救了他们父子三人,虞二郎又一直替赵娟儿治疗。 再就是,他觉得赵莲舟读书天分不错,肯定能考中,能结个善缘,对子孙也有好处不是。 虞老头倒也不是那古板的人,人诚心诚意要帮忙,他心中感激, 犁田的时候,有时候顺道也就把那帮过忙人家的田顺道给犁了。 柒宝头上带着小草帽,扛着个小锄头,在院子角落里,打南瓜窝子。 “你怎么这么笨呢?”柒宝将虞五郎给扯到一边,看着挺聪明一人,怎么干活尽胡闹呢。 “看见那边了没?那是沤好的肥,你得弄些进来,拌匀了才下种子,懂不?” 虞五郎捂着鼻子:“可是那肥好臭!” 柒宝瞪他:“吃饭吃菜的时候,你臭不?没肥那苗能长好?” 虞五郎委屈巴巴的,忍着恶心拿撮箕装了肥土过来,和柒宝一起弄瓜窝子。 柒宝带他在院里打了几个窝子,种了南瓜冬瓜丝瓜葫芦瓜,靠后院柴房边上,还种了一颗倭瓜。 两人浇了水,将土盖上,还抱了稻草过来铺上。 虞五郎跟着柒宝忙得额头出汗:“瓜苗也要盖被子吗?” 柒宝认真点头;“虽是开春,但夜里寒气重,刚破土的瓜苗太嫩受不住,得给它保温。 要是太阳大天气热,还得掀开草让苗子透透气!” 虞五郎似懂非懂哦了一声。 柒宝朝他招招手:“走吧,我们去挑选种子!” 二月育秧田,三月苗大些开始插秧,这种子关系到一 年收成,得精挑细选才是。 家里大人没空,这活儿就得几个孩子来,柒宝已经干过两年了,她对这活儿熟。 农家孩子就没闲的时候,能走路就得学着干活,也就是老虞家心疼孩子,才不舍得让柒宝去地里。 换别人家,像柒宝这么大点,都开始喂鸡鸭打扫卫生带弟妹了。 虞三郎将刚出窝没几天的小鸡崽赶到院子里,让它们活动活动。 旺财跟在老母鸡屁股后面鬼鬼祟祟,老母鸡回头朝它一瞪眼,又吓得灰溜溜趴在地上,假装没事狗。 虞五郎想去偷袭旺财,结果一个没留神,一屁股墩儿滑倒在地,手刚好抹了一把新鲜出炉的鸡屎。 “哇~”他举着一手的屎,将脸别到一边不敢去看。 柒宝拎了个小桶过来:“五哥,你赶紧把鸡粪刮桶里,这可是好肥,不能浪费了!” “呜哇~”虞五郎哭的更大声了,他还没鸡屎重要。 二月初八,赵莲舟便拖家带口进了城。 这次他们住的依然是钱家客栈,不过是另一家客栈,就在考场边上。 钱三爷人没来考场,但给赵莲舟准备了礼物。 赵莲舟瞧着面前一应俱全的打点:“这....是不是太贵重了?” 第89章 爹爹要考试 掌柜的赶忙道:“赵爷不用客气,这些都是东家一早吩咐准备好的,您要是不用,小的都不知道怎么跟东家交代了!” “那在下却之不恭了,还请掌柜的代在下替三爷道谢!” 人家都已经精心准备好的东西,这要是不用,也太不给面子了。 赵莲舟办好入住登记,抱着女儿上楼,身边还带着两个半大小子,一路没少引人注意。 倒不是说他这个年纪还赶考有多奇怪,须发皆白和孙儿一起参加考试的也不在少数。 主要是虞家这一家子太打眼了,男人英俊儒雅器宇轩昂,女人身姿窈窕眉眼如画,更不必说那粉团子一样的小闺女。 身边跟着的两个半大少年,虽不说出类拔萃,也是模样端正俊气的很,一家五口很是赏心悦目,惹来不少人注目。 “兄台也是来参加考试的?”赵莲舟安置完家里,刚和家人在大堂坐下,准备吃饭,就有人过来搭讪。 赵莲舟还没回答。 柒宝就开始和人搭话了:“是呢,我爹爹是来参加考试的,叔叔你也是来考试的?” 那人见她年纪虽小,却口齿清楚说话条理清晰,又生得白净可爱,让人心 生喜欢。 “正是!”他目光落在赵莲舟身上:“没想到兄台如此好相貌,却是参加初试,这可真是......” 赵莲舟苦笑:“叫兄台见笑,在下读书没天分,实在是家中老人不甘,赶鸭子上架,不得不来陪跑了!” 那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彼此彼此,在下也同兄台一样啊!” 柒宝愣住,这是学渣找着组织了? 她可不觉得她爹学识不好,左先生都说了,他爹今年下场绝对没问题。 她也从她爹面相看出,她爹这次考试虽有点小波折,但这名次绝对是没问题的。 “在下余有道,敢问兄台怎么称呼?”余有道为人热络,就进客栈这么会儿工夫,柒宝见他都与好几个人说过话了。 赵莲舟拱了拱手:“兄台客气,在下赵莲舟!” 余有道与赵莲舟寒暄几句,大致聊了下读些什么书,今年大概会有什么考题,见有人进客栈,又忙不迭过去打招呼。 柒宝感慨:“这位叔叔他好忙呀!” 虞水莲拉着女儿叮嘱;“你哪儿都不准去,别光顾着瞧热闹,回头把自个儿丢了都不知道!” 闺女上回把她吓够呛,再来一回估计命 都没了。 客栈里人多眼杂,一家人没多耽搁,吃完饭就回了房间。 赵莲舟将具保书和推荐信、还有笔墨吃食等东西都给收拾好。 柒宝特意在她爹考篮上画了一道暗符。 赵莲舟好奇道:“宝儿,你画这玩意有啥用?考场里头查的可紧了,啥也不能带,还得搜身检查呢!” 柒宝点着小脑袋:“我知道啊,所以我给你画了个移花接木!” “啥意思?” 柒宝嘿嘿一笑:“不是有句老话叫防人之心不可无么,我画的这个移花接木,就是为了防这种小人! 如果有人想害爹你,他做了啥手脚,最后都会反噬到自己身上,而且他自己还一无所觉,要旁人才能发现!” 赵莲舟一乐:“嘿,这个好,来来来,给爹衣服上、鞋子上都画几个!” 柒宝依言都给她爹画上:“爹,你明儿去考场叫我啊,我送你!” “嗯,那你记得起床送我!” 次日天不亮,赵莲舟蹑手蹑脚起床收拾好,然后看向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小闺女,小肚子一起一伏的,睡得那叫一个香甜。 嘴角带着一道口水,也不知道梦到啥乐呵事,还不时弯弯嘴角。 他忍不住嘀咕:“还说送我去考场,送周公去考场还差不多!” 虞水莲在给他整理衣服:“行了,你还跟小孩子较真不成?又不是不晓得,她正长个瞌睡大,她的话你也能信!” 赵莲舟从闺女身上收回目光,突然伸手搂住虞水莲的腰,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下。 “媳妇,我指定能考中!” 虞水莲娇羞着捶了他一下:“快别闹了,咱赶紧过去吧!” 虞大郎和虞二郎也起来了。 “二郎,你守着妹妹,大郎,你和我送你爹去考场!” 天还没亮,考场前已经排了不少人。 虞水莲不放心,最后检查了一次,才目送丈夫去排队。 赵莲舟排好队,就朝虞水莲挥手:“别搁这儿干等,要下午才能出来呢,赶紧回去再补个觉。 一会儿柒宝醒了,给她多吃点东西,她昨儿晚上没咋吃,肯定饿着了。 你跟儿子也多吃些,别担心我不吃饭。 回吧,没事了啊!” 其他人都一脸严肃排队,甚至有人紧张的全身颤抖,站都站不稳。 就赵莲舟跟过来赶集一样,一点不紧张不说,还不停跟媳妇絮叨。 偏他生得好看,虞水莲又长得 水灵,一时间,夫妻俩都成了众人焦点。 虞水莲不耐烦挥挥手;“快别说了,你赶紧排队,人要开始检查了!” 赵莲舟还在那儿补充:“今儿天冷,你给娃多穿点,别冻着了!” 旁边一个妇人羡慕道:“你家夫君可真是体贴!” 这都要入考场了,还有心思叮嘱媳妇这些,可见是个心疼媳妇儿女的。 不像她家那个,十天前就心烦气躁,家里人连喘气儿都不敢太大声,就怕扰了他复习。 这会儿搁人群里紧张得像个鹌鹑,哪里还有工夫管儿女。 虞水莲弯弯嘴角:“嗯,他这人就是话多!” 赵莲舟在外人跟前斯文安静,可跟她一起,那话就多得很,外头给柒宝抓个蚂蚱,都得跟她炫耀老半天,就跟个孩子没差。 等柒宝伸着懒腰醒来,她娘都坐她跟前补衣服了。 “坏了坏了,我爹考试迟到了!”她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而后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猛地翻身下床就要跑。 被虞水莲一把拉住:“你急啥呀,你爹天不亮就走了,等你起床,你爹烤地瓜都来不及了!” 柒宝挤在她娘怀里讪讪;“娘,你咋都不叫我呢?” 第90章 移花接木大法 虞水莲点着她的小鼻头:“叫你干啥?人天不亮就开门了,那会小风嗖嗖冷的很,你出去不得冻坏了呀! 走,娘带你吃饭去!” “咦?大哥二哥呢?”柒宝好奇道。 虞水莲拉着女儿下楼:“咱带来的药材,刚好这两天进城卖掉,你二哥还要去找济世堂大夫讨论医术! 所以,他今儿中午和晚上都不回来吃,估计还有可能住在那边!” 当初,和县虞家出手干涉,逼着济世堂没法收留虞二郎做学徒。 掌柜的心里有愧,他这门生意当初得虞老太爷帮忙才做起来,如今人家后人有难,他不帮忙就算了,还落井下石叫啥事呢。 他心中愧疚,转头就送了医书过来给虞二郎,让虞二郎有不解疑难之处,尽管写信或是直接去找大夫请教都行。 和县虞家手伸得再长,也不能啥事都管吧。 虞文海丁忧回家后,虞家又接二连三出事,掌柜的就越发不在乎了,大有叫虞二郎再回来的意思。 可虞老头不愿意,一是他心里憋着那口气下不去,再就是,虞二郎到底还小,又是个老实性子,在外头行走难免吃亏,他还是想等虞二郎大些再说。 柒宝知道这事 后,主动拿了医书给虞老头:“爷爷,书这些咱不缺,缺的是坐诊经验和脉案。 不如拿这个做交换,让济世堂大夫多指点指点二哥!” 虞老头也觉得这主意好,回头便拿了医书去找掌柜。 掌柜的见他送了本书给虞家,人回他一本更贵重的医书,想起虞家本就是杏林世家,这种传承必然不少,不过是一时落拓,才回沦落至此。 他心中愧疚之余很是过意不去,再三叮嘱坐堂大夫,但凡虞二郎过来请教,一定要认真教授。 自此之后,虞二郎隔三差五便进城跟大夫交流。 他人老实勤奋又知礼,于医术一道又极有天分,很受掌柜和老大夫喜欢。 赵莲舟这一考就考到黄昏时分,才精神抖擞的出来。 没错!是精神抖擞,在一众蔫头耷脑无精打采的书生之中,简直不要太明显。 “我的柒宝儿!”赵莲舟走出人群,将考篮递给虞大郎,转头便将柒宝高高举起。 柒宝乐得咯咯笑:“爹爹考得好不好?” 赵莲舟随口道:“那还能不好?你爹出马,指定能行!” “嗯,我爹爹最棒了!”柒宝彩虹屁不要钱,拼命往自个儿爹身上砸。 周围路过 的人纷纷不屑,这可真是大言不惭,八字没半撇,自家人先乐呵了。 “快别闹了,赶紧回吧!”虞水莲捂脸,自家男人和女儿都是显眼包可咋办? 余有道凑过来打招呼:“赵兄,考得如何?” 赵莲舟敷衍道:“还行!” 一家人回到客房关上门,赵莲舟才跟家里说起今日之事。 “别说,柒宝给我的醒神贴一等一的好,我坐那精神亢奋困意全无,他要加个通宵考,我都没问题!” 虞水莲拍了他一把:“快别扯那没用的,赶紧说说今儿考试咋样?” 赵莲舟喝了口水:“今儿吧,还真有个事!” 柒宝靠在她爹怀里一脸紧张:“出啥事了?” 她看他爹这气色挺好,就算有小人犯冲,也奈何不了她爹啊。 赵莲舟压低声音道:“今儿早上,刚搜身检查完,往里头走的时候,就有两个人一左一右夹着我。” 那会天还没亮,考场点着灯,不至于人看不清道。 可那两个人就跟喝醉了酒一样,一个劲儿往他身上挤,还是后来的余有道给解了围。 他当时就觉得不对,可一想起柒宝的移花接木,想试试效果到底如何,故意装着不敢惹事,任由 那两人胡作非为。 要不是余有道过来打断二人,他还得由着他们夹着走一阵。 柒宝点头:“那位余叔叔倒是个有狗屎运的,不过他运气有点鸡肋,爹你还是少接触他的好!” 虞水莲笑骂:“你这孩子,哪有你这样说人家的,还狗屎运?有狗屎运也很不错了!” 柒宝认真道:“真的,他本身气运不怎么样,胜在周围人气场不错,所以他总有那么一丢丢运气,俗称狗屎运!” 虞水莲怔怔道:“他居然有如此运道,可见也是个有福运的!” 一家人说完话,虞水莲便催促丈夫赶紧吃饭,早些歇着,后儿还得考试,可不能大意了。 柒宝生怕她爹因为精神亢奋睡不着,还给她爹贴了安神贴。 次日一大早,一家人就去了县衙门口,那里已经挤了好多人。 昨日的考试,今日就会出榜,榜上有名的进入下一轮,至于没上榜的。 对不住了,你请回家,赶明年今日再来。 一家人还没进去,就听有人在吵闹。 “不过是区区童试,县衙也要暗箱操作吗?” 陈捕头随即带了人出来维持秩序。 他叔叔陈县丞笑呵呵站在衙门口:“诸位、诸位!请 听在下一言,咱们县试是本县大人主持,儒学署教谕监考。 我陈某人敢在此保证,我们考场绝对公平公正,不存在任何不良举止!” 当中有人叫嚣;“我儿学识极佳,在书院考试向来都是头名,先生都说区区县试,我儿绝对没问题。 敢问,如此情况之下,我儿子为何会落榜?” 陈县丞面不改色,叫来身边人问了两句。 “这位老爷,这事你大概该去问令郎才是!” 那人当即不愿意:“这是有啥猫腻,你不能直说,反倒要我去问我儿子?” 陈县丞叹了口气:“你真要我说?” “你说!” 陈县丞便让那人喊他儿子出来对质:“陈浩军,你夹带小抄,人赃并获,可有异议?” 叫陈浩军的年轻人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任凭他爹怎么问都不敢吭声。 陈县丞随即又道:“还有杨安明,公然将赋论贴在考篮底部,真当咱们考官是瞎子不成!” 被点名的二人脸色灰败,却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陈浩军的父亲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清醒过来,一巴掌甩儿子脸上。 “你旬试月试季试回回第一,为啥.....你为啥要带小抄啊?” 第91章 害人终害己 陈老汉想不通啊,明明读书极好的儿子,所有人都说读书有天分的儿子,为何会在一个区区县试里头搞小动作。 他一家老小常年耕作,累得腰都直不起,两个儿媳背地里没少抱怨,就是因为小儿子读书,拖累家里几个孙儿连饭都吃不饱。 他和老伴儿忍气吞声,死命压着两个儿子儿媳,就是为了老三一朝出头,全家能跟着鸡犬升天。 全没了! 如今全没了啊! 德行有瑕之人,终身不得再次参加科考,自此断了功名路。 陈浩军被他爹一巴掌打的脸都歪到一边,眼见老父亲神色凄凉,一时心中绝望不安。 赵莲舟抱着女儿打旁边过,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总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也没将之当回事。 他意气风发的样子,将陈浩军刺激的不轻。 他猛地上前扯着赵莲舟:“是你!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落榜!” 柒宝不高兴瞅着他;“你这人好没道理,你夹带小抄,又不是我爹爹塞给你的!” 赵莲舟亲了下女儿小脸蛋;“三岁孩子都明白的道理,你个读书多年的人不晓得?” 陈浩军激动不已;“不是,不是这样的,我那个小抄不是自己带的 ,是要塞给你的,怎么....怎么会.....” 他情绪激动说话也变得语无伦次,众人却从他话里听出了意思,看他眼神越发鄙夷了。 原来不是为了自己抄,而是为了害别人,没想到害人不成反害己,这可是天道好轮回,报应来得不要太及时。 陈老汉忍无可忍,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身子一晃,整个人随即昏死过去。 “爹!”陈浩军回过神来,赶忙去扶老爹。 被他大哥一把掀开;“滚!爹没你这样的不孝子!” 今儿一家人都来了,就是为了看弟弟榜上有名。 没想到,不但没上榜,还出了这等丑事。 陈大哥想着自己妻儿过了那么多年苦日子,都是为了供弟弟今日,眼泪再也止不住落了下来。 陈二哥将陈老汉背起,对茫然不安的弟弟吼道:“你不走还留着干啥?还嫌不够丢人?” 赵莲舟却是突然开口道:“大人,学生与这位陈生素不相识,委实不明白,他为何要害学生。 为了给所有寒窗苦读的学子一个公道,为了往后考场不再有这种不公之事出现,还请大人明察!” 周围人拍手叫好。 真是太可恨了,自己抄就算了,反正也碍 不着别人啥事,可这故意去害别人,其心可诛啊。 陈县丞点头;“赵生说的没错,这事确实要查,陈浩军,还请你配合查明情况!” 陈大哥彻底绝望,和陈二哥背起老爹转身挤出人群,头也不回的走了。 柒宝拍拍爹爹肩膀:“爹,咱看榜去,不能为了这人影响咱的好心情!” 赵莲舟将女儿挂脖子上:“得勒,咱看榜去!” 红榜之前散了不少人,可这会儿围着的人依然不少。 父女俩刚走进,就听有人在说话。 “你小子可真是运道好,要不是那陈浩军因作弊落榜,这名额刚好少了一个人,也不会落到你的头上!” “哎哟,这可真是狗屎运了!” 柒宝听着这狗屎运的声音耳熟,扭头看过去,就见余有道正兴高采烈和贴榜的衙役说话。 “余叔叔,恭喜!” 余有道乐得见牙不见眼:“同喜同喜,你爹上榜了?” 柒宝脆生生回道:“不晓得,还没找呢!” 余有道这会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当即接了这话头;“来来来,我帮你们找!” 正场录取一共50人,于炳文从末尾一直往前找,老半天都没瞧见名字。 “没人啊,不会吧?” 他觉得 赵莲舟长得帅,又一副书生气,没道理不上榜啊。 柒宝突然惊叫:“爹,爹!你头名,你中头名了!” 余有道也不找了,直接往上头看过去,果然见赵莲舟的名字赫然高居榜首。 “赵兄,这就是你所谓的还行?” 赵莲舟含笑:“还行还行!” 一旁的陈捕头贺喜:“恭喜赵才子,正场第一,明日必能高居魁首!” 赵莲舟含笑回礼:“借你吉言,希望如此!” 赵莲舟看了榜,心满意足带着妻儿:“走,接你二哥出来,咱下馆子去!” 虞水莲拉着他:“别去了,第一天就整这么多事,往后还指不定咋样,咱们回客栈吧!” 柒宝也赶忙道:“就是,爹,咱考完再吃大餐去!” “行,听我闺女的!” 旁边有考生骂自己妻子:“你看看人家媳妇多会做人,男人好心情,考试才顺利,就是你一天垮着个脸,才会害我落榜!” 那人媳妇心气儿也不顺:“你得了吧,打过年起你就不安生,家里人事事都顺着你,还不是没考好。 看看人家,昨儿个都在排队了,还在叮嘱妻子要注意儿女,人关心家里人,才会事事顺利,一举得中!” 一旁路过的柒 宝忍不住道:“大叔,你没考中,不怨婶子,是你自己太紧张,写错名字落了污渍,考官看都没看一眼就否决了。 你明年这时候保持好心情,认真答题定然能中。” 那考生还想回一句,你个小娃娃懂个啥! 突然一个激灵,他....他....他想起来了。 他写名字时心里惶恐,也不知在想啥,竟然一笔歪了,心情越发紧张,赶忙想圆回来。 一个不小心,又是一滴墨落在纸上。 这可不就是因为,名字写错毁了试卷。 他瞧着柒宝背影嘀咕:“这家人莫不是有啥背景,知道这么多内幕?” 第三天复场,这一次人少了很多,进考场的都是头天榜上有名者。 这次很顺利,没人再作祟,顺顺利利考完。 等到再次复场的时候,就只剩下三十人不到。 最后成功上榜的人,四月里再次进行府试,府试过关者成为新晋童生,他们才有资格参加三年一度的府试。 赵莲舟连着三场榜首,光荣成为凤县县试榜首,不用参加府试,直接进阶为童生,准备院试即可。 钱三爷抽空过来贺喜:“恭喜赵童生!” 陈捕头也过来贺喜,随便带来了陈浩军的审讯结果。 第92章 旺盛的狗屎运 考试完毕,赵莲舟终于有空跟人喝酒说话了。 虞水莲是女人不好与男子一桌,早早便回了房里。 柒宝可不管,她还小呢。 她赖在父亲怀里不走。 陈捕头颇有些稀奇,时下都说抱孙不抱子,何况是个女娃娃,他就没见过,谁家这般宠小闺女的。 钱三爷让人给柒宝拿了果茶点心来,笑着问柒宝:“柒宝啊,你瞧瞧三叔最近运道如何?” 柒宝奶声奶气道:“钱三叔生意兴隆,若想更近一步,不妨往南边走走,只是儿女亲事多有不顺,不过五月过了就好!” 钱三爷随即想起了大女儿的亲事。 钱三夫人没少在他面前嘀咕,说二房时常带侄女去吴家,怕是有意坏女儿姻缘。 钱三爷牢记柒宝交代,一切随缘不强求,五月过后便会顺遂,便拿这话劝妻子。 钱三夫人对柒宝那是一万个信服,这以后,便睁只眼闭只眼,压根不管二房上蹿下跳了。 还私底下与女儿交代:“该是你的姻缘,抢也抢不走,这要不是正经缘分,叫人抢了去,反倒是好事!” 钱元秀听母亲这么一说,心态放松人越发娴静柔和,颇得一众太太们喜欢。 钱三爷这会儿听柒 宝说这事,心中了然之余,又开始琢磨柒宝说的南方生意。 陈捕头还只当钱三爷在逗柒宝说话,也没当回事,转头与赵莲舟说起陈浩军的事。 “这小子也是个不长脑子的,大好的前程,就这么被毁了!”陈捕头说起陈浩军直摇头,颇有几分可惜。 陈浩军读书是真有天分,若不是出了这档子事,案首到底是谁,还真说不清楚的很,真是时也命也。 钱三爷给陈捕头倒了酒;“他前程有望,怎么就想不开,要去干这等事?” 陈捕头叹了口气,说起陈浩军家里事。 “他家也是难的很,家中人多,还有个常年卧病在床的老娘,若不是供了个读书人,日子也能过得去。 这些年,家里为了供养陈浩军读书,处处借钱欠账,前年还把他一个侄女嫁给了鳏夫,都是为了这么个读书人!” 钱三爷越发不解了:“家境如此艰难,兄长为他这般付出,难道不应该努力博取功名回报家人,何苦做那害人之事,可见这人心思不正!” 陈捕头吃了一口菜,看了眼赵莲舟;“这事啊,还是跟那边有关系!” 他不说那边是谁,赵莲舟也明白。 “陈浩军老娘病的 厉害,那边就找了陈浩军,给了他100两银子,让他往你考篮里塞小抄,想就此断了你的功名路。 只是没想到,这小抄不知为啥出现在陈浩军自己的篮子里!” 赵莲舟低头和闺女眼神交流:“这就是移花接木的功效?” “嗯那!” 陈捕头一脸郁闷:“你们是不知道,我那兄弟查到他篮子里的小抄时,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大门口检查的那么仔细,还出现的明目张胆,当即报了主考官,从上到下查了一遍,门口检查的一个小子,这两天被打了板子,据说要流放!” 古往今来,科举考场舞弊都是大案,虽是区区童试,可若是被有心人捕捉,这问题就可能上升到官职不保的地步。 当夜,吴县令便吓出一身冷汗,严令所有人彻查。 柒宝还不懂什么是流放:“那个叔叔会被弄去放牛放羊吗?” 陈捕头哈哈大笑:“要真是如此就好咯!” 钱三爷一阵唏嘘:“这陈浩军还真是可惜了,原本他考童生没问题,刚巧院试也是今年,只要再熬两个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偏偏啊,人在这个节骨眼上犯糊涂,赔了一辈子的运气,真是...... ” 陈捕头摇头笑道:“说到运气,就不得不提一人,他的运气当真是不一般! 连着三场,都是挂末尾,还偏偏都是有人出事,他才能榜上有名,这运气也真是没谁了!” 柒宝一听,就知道这人是余有道。 第一场因为陈浩军作弊。 第二场据说那人紧张拉肚子了。 第三场更有意思了,考生年纪太大,又走到了最后一场,觉得这次功名有望,高兴过头一命呜呼了。 贴红榜的衙役都忍不住摇头,感慨余有道这该死的狗屎运,回回都能捡个正着。 陈捕头喝到最后微微有了醉意:“赵兄,今儿个我陈某人也算跟你掏心窝子说话了。 有些仇呢肯定是不好解的,你自己心里得有数。 咱做这差事也不容易,你心里明白哥们难处就成,出了这个门,你是赵童生,我是衙门混饭吃的捕头,咱俩没关系。” 赵莲舟明白,陈捕头这是跟他卖了好,又不想跟和县虞家闹得太难看。 “明白明白,陈哥大恩,我虞家必然铭记于心!” 次日,赵莲舟去县衙办完手续,拜谢吴大人,聆听了吴大人一番科考感言后,已经是离家的第五天了。 “走,咱们去接了 二哥,准备回家!” 济世堂的掌柜想让虞二郎多见识几个病症,索性留他住在医馆里头,他被老大夫使唤考问忙得团团转,还不晓得他爹已经考中了。 他不知道,林掌柜可没忽略这事,每日贴榜都有让人去打听。 “恭喜赵童生!”林掌柜感慨,虞老太爷一生行善积得,没道理后人会一直落魄。 看看,如今这不就起来了么? 赵莲舟赶忙拱手;“多谢掌柜的,家中二小子没给您添麻烦吧?” “怎么会!”林掌柜提及虞二郎便夸赞不止,他一开始是看虞老太爷当初情分,后来是真心喜欢虞二郎这孩子。 “二郎这孩子能吃苦、会钻研,老大夫对他可是看重的很,他呀,将来说不得能光复你们老虞家的风光呢!”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外头一阵喧哗。 柒宝噔噔跑街边看热闹,正巧碰上余有道抱着一包瓜子也在凑热闹。 他笑着跟柒宝打招呼,还给柒宝分了一把瓜子。 “余叔,这是出啥事了?”柒宝磕着瓜子问余有道。 余有道伸长脑袋看了眼人群:“不清楚,好像是前儿个作弊那个陈浩军,他杀人了!” 啥?陈浩军杀人了? 杀了谁? 第93章 你感动不? 去杂货铺买东西回来的虞大郎,给他爹使了个眼色。 赵莲舟便与林掌柜道:“不打扰掌柜了,二郎,收拾好了没?咱得走了,不然一会儿要摸夜路了!” “来了!”虞二郎拎着包袱出来,跟林掌柜和老大夫行礼作别。 一家人出了医馆,虞大郎才与赵莲舟小声道;“我听人说,虞文海昨儿来县城会友。 也不晓得陈浩军是怎么打听到了消息,今儿过去找虞文海,也不知说了啥,就把人给捅了!” 赵莲舟忙道:“伤的咋样?” 刚巧这会儿在外出诊的王大夫回来了,虞二郎赶忙上前打招呼。 “王大夫,你咋身上还带着血?” 王大夫一脸晦气:“别提了,今儿个遇上个被捅伤的,伤势严重不说,他家老太太还不讲理,差点跟我动手了!” 虞二郎目光一闪:“伤者可严重?会不会有性命危险?” 行医者多关心性命问题,王大夫不疑有他。 他摇了摇头:“死是死不了,不过活着跟死了也没区别,以后啊,只能是以药为伍,得过且过有一天是一天了!” 虞二郎一怔:“莫不是伤及心肺了?” 王大夫笑道:“看来,你这几日学得不错,仅凭我几 句话就猜到情况了,也没真伤及肺腑。 要真伤了,估计他就没命了,脾肾有碍,肠子没了一截,这伤难养啊!” 虞二郎就明白了,这意思活着也和废人没差了。 虞二郎回来将虞文海受伤这事给家里人一讲,全家人都莫名高兴。 柒宝忙问虞大郎:“大哥,你买酒了没?” 虞水莲也很高兴:“双喜临门,咱得喝个酒庆祝一下!” 她爹天天都在咒和县虞家一家子,今儿听到虞文海的消息不高兴才怪。 虞大郎笑着回道:“买了,已经送牛车那头放着了!” 这样的喜事,怎么能不喝酒呢? 柒宝凑在她爹耳朵边上:“爹,咱去虞文海住的客栈瞧瞧呗!” 赵莲舟见女儿想去看热闹,他也想去打听打听。 当即让虞大郎和虞二郎去赶牛车,一家三口则是往虞文海的客栈那头去,约定在城门口会面。 “我的儿啊,怎么就遇上了这等事啊!”一家三口刚走到客栈门口,就见外头围了不少人,里头还有嚎哭声传来。 柒宝拉了拉一个大娘的手问;“大娘,这里头是咋了?我怎么听着有人哭的好伤心?” 大娘瞧了老半天热闹,正想找个人唠呢。 “那老太 太听说是打和县过来的,儿子还是个厉害的,听说以前在京里做过官儿。 不过估计不是啥好官,居然让书生去害人,结果你猜怎么着?” 柒宝很配合道:“怎么了?害人了吗?” 大娘兴奋的一拍大腿:“可不说这事奇怪么,书生害别人没害到,反倒害了自己,把他老子都给气的昏死过去。 这书生人品咋的咱不说,就说这书生转头回来找这官儿要钱,嘿,这官儿说人没办好事,居然不给钱! 你想想看,那书生得有多气啊,为这钱,气死亲爹断了前程,哪儿能不给呢? 他当时就气昏了头,冲到客栈后院厨房拿了把剔骨刀,就朝那官儿刺了去。 得亏是客栈里小二拦的及时,要不然啊......啧啧啧!” 大娘说到后头连连咂舌:“要不说,当官儿的都坏着呢!” 虞家三口面面相觑,没跑了,虞文海这个背后主使亲自过来压阵,没想到激怒了走投无路的陈浩军,才会有这么一出悲剧。 这可真是应了那老话,偷鸡不成蚀把米。 二老夫人中气十足的骂声从里头传来;“你给我滚!你们这些庸医,说我儿子治不好。 我呸,我儿子好好的,他怎 么可能治不好,是你们医术不精,还要给自己找借口!” 大夫背着药箱慌不择路冲了出来,转头对客栈里喊道:“是你儿子伤势太重,你非赖我们医术不好。 你这都赶走几个大夫了,有能耐你给你儿子请太医去啊!” 二老夫人冲到客栈门口骂道;“我家祖上就是太医出身,你这点本事,搁我家.......” 她骂到这儿就看见了人群中的虞家三口。 赵莲舟迎上她的目光不避不闪,抱着女儿拉着妻子上前道:“二伯娘,我听说大堂哥病重,特意过来看看!” 二老夫人脸色瞬间黑如锅底:“滚!不需要你们那假好心!” 柒宝奶声奶气道:“二奶奶,您别生气啊,气死了可咋办?” 二老夫人险些一口气没上来,这是要咒她死? 虞水莲忙道:“二伯娘,您别气,小孩子不懂事乱说话,文海哥咋样了?肠子都断了,还能治不?” 二老夫人敢肯定,这一家子就是过来给她添堵的。 “我都说让你们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干啥,一窝子不安好心......” 柒宝接话:“咋不安好心了?大堂叔要害我爹,我爹都不生气,还过来看望堂叔。 我爹说做人要以德报怨,不跟堂伯计较,二奶奶,你感动不?” 客栈大堂这会不少人坐着喝茶聊天,一天这话都议论开了。 “早听人说,和县庶支不如凤县嫡脉,用尽手段算计人家,最后落得自己遭报应,可见这人啊,还是不能做坏事。” “正是呢,这凤县虞家真真是大度,被人害成那样还过来探望,换个人,估计老死不相往来了。” “唉,怎么说也是一笔写不出两个虞字,便是有天大的恩怨,先人该走的都走了,后辈还是该守望相助,才能让宗族枝繁叶茂啊!” 二老夫人快站不住了,他们知道个啥? 眼前这一家子,分明存心想气死她才是。 赵莲舟恭恭敬敬道:“伯娘,这来都来了,还是让我们去见见大堂哥吧!” “不用!”匆匆而来的虞文俊脸色阴沉道:“劳烦妹夫好意了,你的心意我们心领了。 对了,还没恭喜妹夫高中,祝愿妹夫往后前程一帆风顺!” 赵莲舟回礼:“承二哥吉言,必然会顺顺利利!” 两人目光交汇,杀气四溢。 回去路上,虞水莲忍不住道:“虞文海倒下,二房算是完了,眼下该是三房崛起的时候了!” 第94章 拼命小三郎 柒宝板着小脸:“只怕三老爷要想法子寻人了。” 接二连三的出事,三老爷不可能无动于衷。 虞家背后还有个厉害人,柒宝至今没发现这人踪迹,可见那人本领高深莫测,她迟早得将这人给揪出来。 一家人回到村里时,太阳已经落山。 虞老头得知赵莲舟考中,且还连着三场都是头名,心里急别提多得意了。 更让他高兴的是,虞文海受伤了。 “该!真是该呀!”虞老头喝了口酒;“得亏咱柒宝能干,不然这会儿遭殃的是谁,还真说不清楚了!” 虞老头高兴之余,又叮嘱女婿: “你也是当爹的人了,我就不说太多,要知道这才刚开始,以后的路长着呢,得谨言慎行努力上进才是,万不可就此得意误了前程!” 赵莲舟赶忙给虞老头倒酒:“爹您放心,我都明白呢!” “嗯!”虞老头话不多,勉励了赵莲舟两句,又问了虞二郎去济世堂求学的事,这事便过去了。 可柒宝去找爹娘说话出来,就见堂屋里有光,隐隐还有说话声传来。 她趴在门缝上,就看见他爷爷跪在祖宗牌位下头,哭的正伤心。 “老爷子,你咋就不能多活两年 呢? 你说得没错,柒宝爹是个能干的,他头回下场就考中了,还是头名,左先生也说他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老爷子,家里日子好了,柒宝她聪明伶俐,比男娃子还要强,你在天上可看见了?” 他说到后头声音带着怨恨之意:“老爷子,你放心,往后啊,他瘦马一脉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害咱家那么多人,也该是到报应的时候了!” 柒宝有些心酸,要不是和县虞家害他们家,她祖母还有舅舅说不定都还活着。 她一定要努力修炼,将和县虞家背后之人抓出来,干了这般阴损之事,哪里能轻易饶了他。 赵莲舟过了县试,便不用再去书院读书,毕竟那里多是启蒙孩童。 他自己在家复习,不懂之处或有疑问之处,再去问左先生。 左先生对赵莲舟这个弟子很满意,让儿子帮忙从自家藏书楼里找了不少书出来给赵莲舟。 又托人寻了历年考试试卷过来,让赵莲舟参详。 柒宝也从乾坤袋里翻出不少古籍给她爹,有没有用她不晓得,让她爹自己研究吧。 “柒宝,你给我找几本书,我要努力!”向来不喜读书的虞三郎,突然气冲冲回来,一肚子 火跟柒宝道。 柒宝诧异:“三哥,你受啥刺激了?” 跟着回来的虞四郎慢悠悠道:“书院里新来了一位同窗,脑瓜子聪明不说,人家还很用工!” 柒宝顺便懂了,她三哥自以为得意之处被人打败,心里不舒服。 “这人哪儿来的?这么厉害!”柒宝好奇问道,把虞三郎气成这样也是本事了。 虞四郎放下书箱:“是天水村的,他们那边没有书院,特地来咱们这边求学,据说每天来回走路都要一个时辰,怪不容易的!” 柒宝感慨:“那他还真是够拼的,天水村到咱们村的路可不好走。” 虞四郎附和:“可不是,他每天天不亮就打着火把往咱们这边走,回去有时候都天黑了,靠他们村那一带都是山林子,天黑了多吓人! 据说,他还没爹,真是可怜!” 虞三郎哼哼道:“我劝你先别可怜人家了,还是先可怜可怜你自己吧,张彪明里暗里都笑你几回了?” 虞四郎一脸不在乎:“他就是个跳梁小丑,不过是比我提前三年启蒙而已,你瞧着,最多两个月,我就能超过他!” 张彪从前最是看这个弟弟不顺眼,如今虞四郎不但日子比他过得 好,还跟他同在一个书院上课,心里别提多憋屈。 天天对虞四郎冷嘲热讽,就想逼着虞四郎退学不读了。 柒宝问虞四郎:“你从前跟他那么大气性,现在咋就能忍下他了?” 虞四郎不屑道:“从前是觉得自己亲娘不待见,反到拿个欺负我的人当亲儿子,这心里难过,所以跟他不对付。 如今可不一样了,爷爷爹娘都疼我,哥哥们也待我极好,我犯不着跟他一般见识了。 让自己过得好,让他们嫉妒不痛快,才是最好的报复!” 柒宝深以为然,好几次他们出去干活,碰到了张家人。 王氏和张大胆看虞四郎那眼神,又恨又气又好像有些不舍。 柒宝就不明白了,明明是他们非得要卖掉的儿子,怎么一转头,好像是儿子不认父母一样。 三月初,天气整个回暖,野菜也从地里冒出了芽儿。 “柒宝,走,咱们一起给左先生送礼去!”虞大郎背着个背篓出来。 里头装着下套子抓住的兔子和野鸡,还有最近买回来的一盒糕点、两块料子。 还在跟旺财疯的虞五郎冲了过来:“我也要去!” 虞五郎年纪小,来虞家快一个月了,县衙贴了告示 出去,也没见有家人来寻,吴县令索性通知赵莲舟给虞五郎上了户籍。 总不能一直让孩子当黑户吧,这也不利于人口流动管理。 虞大郎心疼他被家人抛弃,真要心疼孩子,走遍天下也得找啊,哪有这样,都贴了告示出去还画了像都找不着人的。 “走吧!”反正一个是带,两个也是带。 虞大郎背着东西,带着弟弟妹妹到书院,刚巧碰到从地里挖野菜回来的左秋儿。 “秋儿!” 左秋儿一抬头就看到了兄妹三个:“大郎,你今儿咋过来了?” 虞大郎和她一同进了书院后院,将背篓放下。 “我爷爷套了些东西,让我送来你们家!” 左老太太赶忙道:“你爷爷就是太客气了,我们人少哪里吃得了这么多,再说了,上回你爹考中,他才送了东西过来。 这才过多久,咋又给咱送东西了? 赶紧拿回去!” 虞家养着一家子小子,日子拮据不易,左老太太是清楚的,老这么收礼,她也怪不好意思的很。 虞大郎脸一下就红了:“左奶奶,我爷爷说.....” 跟着左秋儿去看兔子宝宝的柒宝,在书院后来见着了,虞三郎口中的拼命小三郎! 第95章 我就是哥哥多 至于为什么叫拼命小三郎,因为虞三郎觉得他不能给自己撞一起,所以大方的给了个小三郎名号,承认他的拼命和努力。 “你叫啥名字、几岁了?”柒宝蹲在他边上问。 拼命小三郎杨执回道:“我叫杨执,今年八岁!” 蹲另一边的虞五郎接话:“那你跟三哥一样大,难怪他要叫你拼命小三郎!” 杨执看向两个小孩儿:“你们三哥是.......” 他随即像是想起什么:“虞三郎、虞四郎是你哥哥?” 柒宝笑眯眯回道:“嗯,这个也是我哥哥,五哥,刚才给左奶奶送东西的是我大哥,还有我二哥在家晒药材!” 杨执颇为震撼:“你.....哥哥真多!” 身后有人嗤笑:“哥哥多又怎样,又不是亲生的,全是捡来的小乞丐!” 虞五郎腾的站起身,握着拳头杀气腾腾看向来人:“你说谁是小乞丐?” 赵多福扭着屁股,咧嘴嬉笑:“说你咯,小乞丐!略略略~” 虞五郎气得想上前打人,被柒宝给拉住了:“五哥,你别跟他计较,他是咱村最没礼貌的孩子,咱不跟他一般见识!” 赵多福瞬间被气到:“虞柒宝,你说谁没礼貌?” 柒宝照样扭着小身子,对他扮了个鬼脸:“说你咯,小笨蛋,只会告奶奶的告状精,略略略~” 赵多福气得冲过来,伸手就想去扯柒宝小脸,被杨执给拦住了。 “她还小,又是个小女娃,你不能跟她动手!” 赵多福跺脚:“虞柒宝,有种你跟我打一架!” 柒宝才不跟他打架,赵多福足足高了她一个头,她是有多傻,才会跟赵多福打架。 “想打架是吧?来来来,我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你随便挑一个!” 虞大郎背着空背篓从后院出来:“柒宝,你干嘛呢?谁要打架?” 柒宝指着赵多福:“大哥,他欺负人!” 虞大郎扫了赵多福一眼没说话。 赵多福赶忙退后两步:“我....我才....才不跟个小丫头动手。” 他说完转身就跑,生怕虞大郎追来。 柒宝几个哥哥最宠她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听柒宝的话打自己。 左秋儿瞧他那落荒而逃的样子,噗嗤一声就笑了。 “柒宝,走,咱们挖野菜去!” 今日天气正好,鱼腥草、婆婆丁、芥菜之类野菜都冒了头,正是鲜嫩的时候。 “五郎,你不能那样挖,你弄得到处都是泥,还把根给弄 断了,叶子也弄坏了,拿回去没法吃!”左秋儿叫住虞五郎。 虞五郎愣愣看手里几片叶子:“那....要怎么挖?” 柒宝叹气,看来她五哥是真没干过农活。 左秋儿手把手教虞五郎挖野菜。 野菜拔出了根儿,带出了一条长长的蚯蚓,吓得左秋儿惊叫一声,跌坐在地上。 “怎么了?”虞大郎将手里镰刀一扔,飞快上前将左秋儿拉起来:“你没事吧?” 左秋儿吓得瑟瑟发抖:“蛇....蛇!” 柒宝上前将蚯蚓拎起来:“秋儿姐姐,你别怕,这不是蛇,是蚯蚓,下蛋的母鸡最喜欢吃这个了!” 虞大郎瞧着自己没心没肺的妹妹:“柒宝,你赶紧拿开,你秋儿姐姐怕这个!” 柒宝见她大哥一脸紧张,再看左秋儿害怕模样,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柒宝扭头将蚯蚓扔自己小篮子里,还跟虞五郎道:“咱们多挖一些,母鸡吃了才会下蛋!” 晚上,虞水莲准备将婆婆丁凉拌,让虞大郎和面,拿芥菜来包饺子。 陈二嫂提着一篮子香椿芽过来,下头还放着十几个鸡蛋。 “柒宝娘,你把这香椿芽拿水焯一下,切碎了给娃们摊鸡蛋饼最好吃了!” 虞水莲捞起围裙擦擦手:“二嫂子,你这是干啥呀?刚开春眼看就要青黄不接的时候,你还给送这些干啥?” 这年头生产力低下,看着土地不少,可一年收成交了税,压根不剩啥。 五月收麦子之前,日子都很难过,各家要精打细算,当家妇人若是不会过日子,一家人估计就得饿肚子了。 陈二嫂不由分说塞虞水莲怀里:“你快别跟我客气了,我这可不是送你的,我是送柒宝的,她爱吃这香椿鸡蛋饼!” 虞水莲还是不收;“她小孩子家想一出是一出,你管她干啥,赶紧拿回去给陈大哥他们吃,这阵子地里活儿累人,他爷俩可不容易!” 陈二嫂拧着虞水莲的胳膊走到一旁,低声道:“原本是我娘家事,不好跟外人讲。 可咱俩情分不一样,说句实在话,你可比我那娘家兄弟姊妹亲多了! 这事儿我也就不瞒你了,前儿个,我娘不是病了嘛!” “啊?毛蛋儿姥姥好些没?”虞水莲想起这事来。 陈二嫂便跟她说起娘家事。 开春活儿一茬接一茬,她还要跟虞水莲去码头赚钱,本就忙得抽不开身,哪有时间回娘家呢。 可娘家人赶大集遇上了村里人 ,托人带了口信,说她娘病的不轻,让她回去一趟。 她就是再忙,老娘病了,总得回去看一眼吧。 回了娘家她才知道,芳儿那死丫头,跟她表哥竟是有了首尾,两家人都议过亲了,出了这等事赶紧成亲弥补才是正理儿。 哪晓得田大舅母那大姐突然不愿意了,说她儿子在外头做生意能干,芳儿八字不好不旺夫,这亲事不能成。 田大舅母差点没背过气,虽说两边都是亲戚,可自己亲大姐,比起陈二嫂这个姑子到底是不一样的。 自己为了大姐,得罪了姑子,连带男人和公婆心里不舒服。 如今女儿没了清白,大姐还想不结亲,这怎么能行? 亲姐妹瞬间变仇人,这事儿也不知怎么的,就传到了老太太耳朵里,当时就气得晕死过去。 “你说这事给闹的,得亏当初柒宝没让我跟她家结亲,不然不得害我涛儿成那啥了!” 陈二嫂想起这事又是一肚子气,原以为侄女是个懂事的,没想到竟是个如此没规矩胡来的。 她都不敢想,要是儿子跟她成了亲,她背着儿子在外头乱来,只怕老陈家脸都得丢尽。 虞水莲将篮子放一边:“那眼下这事咋说?” 第96章 压弯腰的妇人 “咋说?”陈二嫂气哼哼道:“她真以为咱老吴家好欺负是不是? 这事要是不能善了,我大嫂就得提刀过去砍人,她那大姐没了法子,只能认下这门亲事。 这两天已经过完礼,四月里就要完婚!” 毕竟芳儿肚子等不得,田大舅母可不止这一个闺女,要是坏了名声,别说她的儿女不好处,便是吴家所有孩子都麻烦了。 虞水莲松了口气:“你也别气了,能完婚就好!” 陈二嫂哼了一声:“我气啥?我才不气呢,横竖不是我的儿女,我一个出嫁女,跟我有啥关系。 我呀,以后啥都听咱柒宝的,以后我涛儿、花儿毛蛋儿相看,我都得让柒宝替我做主!” 说不气是假的,怎么着那也是自己娘家,闹出这样的事,谁个不看笑话。 虞水莲无奈笑道:“行行行,以后你孙儿成亲,我都让柒宝替你看着!” 虞水莲说笑着送走了陈二嫂,回头将饼子摊好,又让虞三郎虞四郎给陈家送了几张过去。 陈二嫂这事才刚过去,没两天,云大娘也找了个借口,带着赵娟儿来虞家跟虞水莲拉家常。 刚巧这日下雨,虞水莲没出摊儿,在家里给柒宝 准备衣服。 四月里,柒宝就满四岁了,她个头长得快,去年的夏衫衣服裤子都不能穿了。 虞水莲趁着今日在家给她改一改,能接的给接一接,顺便给虞五郎做身衣裳。 云大娘便帮着一起修剪缝补。 “这么大的雨,你们家人咋都不在家,去哪儿了?”云大娘手脚麻利将旧衣服上的布料拆下来丢给赵娟儿,让她收拾。 虞水莲给柒宝量尺寸:“这不是要准备插秧了,我爹怕田里水不够,他去田里关水,顺道看看田埂有没有漏水的缺口。” 秧田的水多了要放,少了要关,开春后没咋下雨,虞老头不放心,决定去看看。 “大郎、二郎趁着下雨,去给地里苞米施肥了,老三和老四被他们爹带着去了左先生家。 听说书院漏雨,柒宝爹带着两小子去给看看!” 云大娘点头:“得亏这场雨,不然啊,我都担心麦子抽不上穗儿,最好下几天就成,可别下太久了!” 太久就该涝了,耽误庄稼地里活儿。 柒宝在一旁帮着整理碎布料:“放心吧,这雨不会下太久,后儿就会晴了!” 云大娘将她捞怀里:“柒宝,你给你娟儿姑姑看看,她 如今咋样了?” 柒宝看了眼有些羞涩的赵娟儿:“这事不该问我二哥吗?” 赵娟儿的身体,一直是她二哥在调理。 云大娘低头小声道:“你二哥看了,说你娟儿姑姑身体没问题了,婶婆是想让你帮忙看看,你娟儿姑姑最近有没有喜事?” 赵娟儿头低的更低了。 柒宝看了眼赵娟儿:“婶婆,六月里,娟儿姑姑就会有好消息的,你放心吧!” 云大娘松了口气,踌躇着说起另一事儿:“柒宝娘,我今儿过来,其实还有事想求你家柒宝!” 虞水莲放下尺子:“大娘,有事你说呗,咱也不是外人,你只要记得别把柒宝这事传扬出去就成!” 村长明叔和云大娘人都不错,人求到了柒宝头上来,不帮一把也说不过去。 云大娘便开口道:“我有个侄女,小时候还在我家住过一段日子,你记得不?” 虞水莲想了想:“云妮儿?她咋了?” 云大娘便凑近道:“那孩子嫁到了天水村杨家,夫家殷实,当初我二嫂也就是看上他家地多,孩子又老实才应的这门婚事。 这成亲过后,日子过得也算不错,生了两个儿子。 去年开怀,又生了 个小儿子,自打这小儿子出生后,她身上就不舒服,腰都直不起来,一直说有人挂在她背上,死沉死沉压得她直不起身!” 虞水莲听得渗人:“艾玛,大娘,你别说的这么吓人啊!” 云大娘摸着柒宝的头:“所以,我想托你家柒宝去帮忙看看,你看这合适吗?” 柒宝琢磨着,这事多半是邪祟作怪。 虞水莲还没答应,她就先应下了:“成,回头我跟婶婆去一趟!” 虞水莲不大乐意:“云大娘,你也知道,这阵子忙,不大走的开啊!” 云大娘赶忙道:“二郎不是会看诊吗?让他带着柒宝走一趟咋样?” 人连应对都想好了,这不答应都不成了。 下午,虞老头从田里回来听说了这事。 “你云大娘人不错,她既是开了口,就让柒宝去一趟吧。” 虞老头看着在院里快活踩水的孙女;“咱柒宝的本事啊,藏是藏不住的,将来会越来越多的人求上门。 能藏一天是一天,你也要说说她爹,让他加把劲儿,将来才能护得住咱柒宝啊!” 虞水莲有点心疼丈夫,虽说不用参加府试,可他为了院试成绩能上榜,最近读书不是一般的用功 。 没两天,云大娘就找了个借口,带着柒宝兄妹去了天水村。 天水村距离盘龙村不近,云大娘背着柒宝,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 如今正是农忙时候,大中午的,村里除了老人孩子就没两个人。 当云大娘带着柒宝兄妹,走进杨家院里。 云妮儿正背着个孩子,背都快弯到了地上。 因她弯的太厉害,背上那孩子整个头都是垂着的,不舒服的哇哇大哭。 云妮压根没管孩子哭闹,弓着腰在院里晾晒野菜。 云大娘心疼不已:“你这丫头,病成这个样子,就不能歇两天么?” 云妮听着声音熟悉,却依然弯着腰抬不起头来。 “三姑,你咋来了?” 云大娘赶忙从她身上将孩子给接了下来。 “我不来?我再不来,估计下回都见不着人了!” 云妮如老太太一般,脚步蹒跚一步步挪着想去灶房给云大娘倒水。 她每走一步都要顿一下,身上似有千斤重,走一步都格外吃力。 云大娘看不过,将她拉到桌边坐下:“你快别忙活了,我大老远过来,不是缺你那一口水喝! 柒宝儿啊,你快给这不争气的看看,她这到底是咋啦?” 第97章 你活不久了 柒宝小脸紧绷,一脸严肃看向云妮:“你活不久了!” 云妮低头不说话。 云大娘气的拍了她一巴掌:“你个不争气的,你不为自个儿想,也得替孩子想想啊,最大的才12岁,最小的不到一岁。 你这亲娘要是没了,往后三个孩子可咋办? 你那男人还年轻,他能守得住? 人都说有后娘就有后老子,你忍心看你拼了命生出来的娃,在人家手里讨饭吃?” 云妮低头啜泣,哭声沉闷压抑,听着叫人难受。 云大娘拉着柒宝:“宝啊,你给她看看,这都是咋回事啊?” 柒宝不高兴道:“这都是她自己做的孽,活该有这般报应!” 柒宝向来是个懂事善良的孩子,云大娘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不高兴。 “这不争气的最是良善,连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她....她做啥孽了?” 柒宝看着云妮头顶:“你说,你害死了几个闺女?” 云妮一听这话,整个人都颤抖不已。 便是柒宝看不见她的脸色,也能感觉她此时情绪激动的很。 云大娘赶忙问云妮:“你赶紧说说,柒宝说的这话,都啥意思啊?” 云妮拼命想抬起头来,奈何她背负的太沉重,压得 脖子沉甸甸的,压根抬不起头来。 柒宝见状,一挥小手:“你们都下去吧,让她先把事情交代清楚!” 随着她小手一动,云妮顿时觉得身子一轻,原本死活直不起的腰,一下就变得轻盈起来。 她试探着抬起头来,就对上小娃娃如雪似玉的小脸。 云大娘靠近柒宝战战兢兢道:“她....她身上都有啥?为啥你手一挥,她就能起身了?” 柒宝盯着云妮的眼睛:“是她枉死的三个闺女,都说父母恩重如山,可你们生下孩子之前,也不曾问过她们是否愿意来这世间。 既是来了世间,又不愿善待她们,要将她们活活磋磨至死,怨气冲天如何肯走?” 云妮本就灰败的脸色渐渐发白,张了张嘴缓缓道:“我....我没害她们!” 她身子不好,孩子一生下来,就被婆母接手去养,只是没养多久,孩子就没了。 因是女孩,家里也没人在意。 死就死了,还少一张吃饭的嘴。 柒宝接话道:“是,你不曾害她们,可她们被害之时,你真就一无所知?” 她知道这个世界对女孩子不友好,好多人家在孩子刚出生就扔尿桶里溺死。 包括她当初出生之时 ,王婆子还跑来,要她爷爷拿锄头将她砸死,说这样,投胎的女娃见了害怕,才不敢上门来投胎,省的挡了男娃子的道。 可怎么着,那也是她们身上落下的血肉,人的心,怎就那么狠,看着亲生骨肉被人害死而无动于衷。 云妮沉默不说话了。 云大娘听到这儿,也大致听明白了。 “所以,是她死去的闺女找来了?” 柒宝点头;“身上整整背着三个怨灵,能不重吗?” 云大娘吓得脸色发白:“这....这可怎么办?” 她说着又转头骂侄女:“你那心都是咋长的呀,都是你身上落下的肉,你怎么就忍心......” 她说不下去了,拿袖子擦了擦脸:“柒宝,你得救救她呀,她还这么年轻,总不能真叫自己闺女勾了魂儿去吧!” 柒宝看向云妮:“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是她做的孽,要解决,也只能是她自己解决,旁人帮不了她的!” 云妮一脸麻木:“是我对不住她们,若是想报仇,只管来索命就是了!” 云大娘骂道:“你不想活就算了,可几个孩子咋办?他们也不活了?” 云妮低着头喃喃道;“有啥关系呢,反正他们是男娃,活着 艰难一点,还不至于活不下去!” 柒宝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女人已经被生活磋磨的没了生气,她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却如行就将木的老妪一般,对这世间万物不报任何希望了。 “你以为你死了,你欠下的孽债,就可以一了百了?这段因果若不能了结,此后生生世世,你也受这孽果报应,活得倍加艰难!” 云大娘看不下去:“你从前也是挺爽利的一个人,怎么就活成这个样了? 要说你没生儿子,活成这样也就算了,可你不是生了三个儿子吗?” 她实在想不通,侄女的日子怎么就过成了这个样子。 柒宝突然开口道:“是不是你男人觉得,这几个孩子压根就不是他生的?” 云妮猛地抬头,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柒宝,那里头似有火苗窜动。 云大娘惊的不行:“啥....啥意思?你生的娃,不是他老杨家的种,还能是谁的? 总...总不能,你做了啥对不起老杨家的事吧?” 柒宝摇头:“没有!” 云大娘更不明白了:“你说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妮被云大娘逼得没法子,这才开口道:“娃他爹.....年轻的时候,跟人抬石头 ,那...那地方受了伤,大夫说,说这辈子都不能那啥了..... 二娃出生后,后头几个娃.....他....他都以为我偷人......” 她说到后来就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云大娘又急又气,伸手捂着柒宝的耳朵:“那你说,他到底能那啥不?” 云妮捂着脸;“平日里....不大行,他喝了酒,又能那啥.....只是不大顶事,才.....才会以为......” 云大娘恨得咬牙:“所以,那几个丫头会被弄死,生的是闺女是一回事,还有就是,他不信这是他的种?” 云妮点头。 云大娘气得狠狠给了她一巴掌:“这么大的事,你咋就能一直忍着不说?” 云妮啜泣:“我跟谁说去?我娘说,谁家日子都是这么过的,叫我忍一忍就过去了。 我大哥也不信我,大嫂还阴阳怪气说我不守妇道,我.....” 她但凡能有个撑腰的人,日子也不至于过成这样。 云大娘也跟着抹泪问柒宝:“柒宝,这事能解决不?” 柒宝还没说完。 院子边上就有个婆子,带着个约莫岁把两岁的鼻涕小孩回来。 “哟,她三姑来了!” 第98章 三个冤死的娃 “亲家太太回来了!”云大娘皮笑肉不笑:“听说我家这不争气的,病的要死不活,我这不想着顺道过来看看嘛!” 杨母瞥眼看云妮,见她一直佝偻的背,这会也不驼了。 “她三姑,不是我说啊,你们老云家的闺女就是金贵,这大忙的季节,你看看谁家媳妇儿天天窝家里啥也不干!” 她边说边往台阶上走。 身边拉着的鼻涕小孩儿却死活不走了,指着云妮面前:“姐....姐!” 杨母一巴掌拍小孩儿头上:“姐啥姐,赶紧滚回屋里睡觉去!” 小孩儿目露惊恐,死活不肯走一步。 杨母见他不动,只得拎着他往屋里走,小孩儿哭得惊天动地。 “老二家的,还愣着干啥,来客人,就不晓得做饭是不是?不晓得地里人都要忙死了!” 柒宝见这老婆子凶相横生,一张脸全写着刻薄尖酸。 当下小手一挥。 老婆子陡然觉得手臂一沉,还以为是那小娃吊着胳膊不肯走。 “小兔崽子,你今儿要跟老娘作对是不是?你要再不走,看老娘不打死你!” 她骂完觉得胳膊又沉的厉害了,忍不住在那小娃身上拍了一巴掌。 小娃哭得更 厉害了,偏他年纪太小又说不出来,指着他奶胳膊不停的哭。 众人看不见,柒宝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三个大小不一的小女孩,挂在老婆子的臂膀和腰上,还在死命往背上爬。 最大的不过五岁左右,最小的还是婴孩摸样。 最大那个脖子上有伤,脑袋耷拉在半边,露出皮肉翻卷的刀口,显然是被人砍了脑袋。 最小那个婴孩脑袋皱成一坨,五官都模糊看不清楚了,显然是被什么东西给砸的。 余下的那一个则是全身烧伤,烂的面目全非,应是被火烧死。 三个死相都如此凄惨,可见怨气有多重了。 云大娘冷笑:“我要是没记错,你还有两个儿媳妇,和一个老闺女吧?怎么这活儿,就只能是我家这不争气的,不能是另外几个呢?” 杨母掀起眼皮:“她三姑,话不是这么说,人都有活儿,云妮这见天喝药养身子,其他几房已经很不高兴了!” 杨家小儿媳挺着肚子从后院回来,见小儿子被老婆子打了,一脸的不高兴。 “娘,这有客人来了,你也不能打我家小柱子是不是?” 云大娘看杨家三儿媳,面色红润身子丰腴,再看看同 样是刚生了孩子不久的侄女,那气就不打一处来。 “亲家还真是厚道,瞧这小儿媳给养的,可见是亏的厉害,都瘦成这样儿了,不像我家这个,做个月子养得比那官家太太还要福气! 都是当婆婆的人,这我就得说说亲家老太太了,做人不能这么偏心,怎么着也该给小儿媳补一补啊,可不能叫人看笑话,叫人说你偏心二房是不是?” 柒宝没明白云大娘的讥讽,还莫名打量云妮和杨家小儿媳。 “婶婆,你弄错了,吃得好的是这位婶子,瞧她这身子养得白白胖胖的,哪里像吃亏了?” 云大娘阴阳怪气道:“哟,是我眼睛瞎了,倒是没看出来,这人养得这么好,可见我这侄女是个不争气的,吃啥都吃不进去,亏了身子是不是?亲家老太太!” 杨母知道云大娘家在盘龙村地位非同一般,也不好将人得罪太狠。 “她三姑,话不是这么说的,一大家子,要是个个都计较,那日子还怎么过?” 云大娘也懒得跟她废话了,直接杀入主题。 “亲家老太太,海娃他爹是不是伤了要命处,这辈子都不能有娃了?” 杨母骤然变色:“她三姑 ,话可不能乱说,我儿子好着呢!” 云大娘盯着她:“好着呢?好好的,为啥要不停磋磨我侄女? 老太太,我云家人不是那死皮赖脸没骨气的,要是我这侄女偷人干啥的,你直说,我绝不留情。 可你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背着人折腾,别以为她老子娘不吭气,就没人给她撑腰了!” 杨母小眼睛里满是不屑:“她三姑,这话我原是不想说的,可你非得问,那咱们就说道说道。 海娃他爹七年前就伤了身子,大夫都说这辈子不会再有娃了,她还一气儿生了那么几个,你说这是打哪儿来的?” 云大娘不紧不慢道:“老太太倒是比你那儿子亮堂多了,我这人是直肠子,就不喜欢那拐弯抹角的事儿。 你说我家这不争气的偷人,我倒想问问了,这一大家子,里里外外十好几口人,海娃他娘到底是多大胆,敢公然在家里偷汉子?” 杨母嘿嘿冷笑:“我也想知道呢,我儿子都不能生了,她这连个二个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柒宝扯了扯云大娘的袖子,靠近她小声道:“婶婆,他们家不喜欢,咱把人带走不就是了?” 云大娘目露犹疑 ,她原本想带柒宝过来给侄女看看,没想到遇到这么个事。 可这青黄不接的时候,要是突然多口子人,家里人再是通情达理,估计也会不高兴。 柒宝又小声道:“婶婆,你放心,不出三天,他们就会来接你侄女回去的!” 云大娘听她这么一说,心里立时又了主意。 “亲家老太太,海娃她娘虽说是我侄女,却是我一手带大的,和我亲闺女没差。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把她带走,省的给你老杨家丢人现眼!” 她说着便起身:“还愣着干啥,也别收拾啥了,反正你也就两件烂衣裳,我家也不缺,咱走吧!” 云妮木着一张脸,看了看自家婆母,犹疑着起身就要跟云大娘离开。 她男人恰巧这时候挑水回来,拿扁担指着云妮:“死婆娘!你今儿敢走,走了就别回来!” 云大娘冷笑:“怕啥?老娘还没死呢,有本事拿扁担往我脑袋上试试!” 云妮男人只敢跟自家婆娘孩子动手,对上外人却是个没脾气的。 他涨红脸死死盯着云妮不吭气。 云大娘瞥了他一眼扯着云妮就走。 半道上,她忍不住问柒宝:“他们真的会来接云妮?” 第99章 噩梦醒不来 柒宝笑得露出两个小酒窝:“放心吧,铁定会的!” 云妮抬头看了眼小娃笑眯眯的小脸,不懂三姑为啥要问一个小娃娃意见。 云大娘抱着柒宝,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柒宝,那老婆子会遭报应不?” “会的!” 夜里,杨母就觉得自己胳膊肩膀都疼的难受,她动了动胳膊,从灶膛前起来,打算去床上眯会儿。 刚起身,就被人劈手一巴掌扇脸上。 “死丫头,你不烧火,想跑哪儿去?” 杨母莫名其妙抬头,发现打她的正是一向贤惠持家的大儿媳。 向来和善的大儿媳,这会就跟变了个人一样:“看啥看?死丫头,谁让你娘偷人,生了你这么个野种,就活该是给人当牛做马的命!” 杨母想说老大媳妇,你是不是失心疯了。 她嘴巴张了张,发现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就在她奇怪万分的时候,灶房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原本一脸凶相的大儿媳,随即像是变了个人:“二弟,你可得管管你这死丫头,一点点大的人,还厉害的很了,让她烧个火都不乐意!” 而后,杨母就看见,她那向来老实的二儿子,提起一脚就将她踹飞了出去 。 “不孝子,我是你娘啊!”杨母心里疯狂尖叫,偏偏就是发不出声。 杨老二踹了一脚还不解气,上前扯着她的头发,又是啪啪几巴掌。 “贱货!跟你娘一样的贱货!”他拽着头发,使劲儿就往灶头上撞。 杨母头疼的都快炸开了,老二他....他咋能这么残忍! 杨老二打孩子打的自己累着了,一把将人扔到院子里。 “今儿晚上,就给我跪院里,不准吃饭!”他骂骂咧咧吐了一口唾沫:“老子给你脸了,一个野种,我还养你这么些年。” 杨母跪在院子里,也不知是啥季节,冻得她全身发抖。 她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变小了,似乎只有五六岁的小娃那般大小。 她心中惊骇莫名,这咋回事? 云妮低着头从她身边路过,像是没看见。 “云妮,你个贱人,你看看我啊,我在替你闺女受冻吃苦啊!”没人能听见杨母的呐喊。 她跪在院里瑟瑟发抖,黑夜里,有个身影正慢慢靠近。 她定睛一看,正是她那痛锄头铲死的小孙女。 小孙女上前来,拎着她就往院子不远处小树林过去,肩上还扛着个锄头。 她惊恐不安,这是 遇着鬼了? 她心里乱七八糟的,既害怕又惶然,不明白自己为啥变得这么小,所有人都看不见小孙女,把她当成那倒霉丫头。 提着她的小孙女突然脑袋一耷拉,半个脑袋离了脖子。 “奶,当初你说我命不好,该回阎王殿重新投胎,今儿,我也送你去重新投胎好不好?” 杨母快要吓死了,她当初和大儿媳说话时,不小心被小孙女听了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小孙女给劈死了。 小孙女死前,她就是这么跟她说的。 眼见那耷拉着半边脑袋的小孙女,桀桀笑着举起锄头向她砸来。 杨母闭眼尖叫:“老二啊,你快来啊,你生的孽障,要害你娘啊!” 杨老二这会可没空来救他娘。 他只是打了盹儿,起来就觉得身子发沉,像是托着啥东西,低头一看,他居然挺着个大肚子。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扫把须就扇他脸上了:“死婆娘,都啥时候了?你还睡?还不做饭去!” 杨老二惊骇莫名,他....他....他一个大老爷们,咋....咋就成婆娘了? 还是个怀着身子的大肚子婆娘! “我使唤不动你了是不是?你等着!”他 娘骂骂咧咧,端来一盆凉水,哗的一下全浇到了他身上,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全身冷得颤抖,肚子也一抽一抽的疼,随即耳朵一疼,被人扯着进了灶房:“赶紧给我做饭!” 他懵着脑袋被人拖进了灶房。 大嫂赶忙劝道:“娘,你别气了,二弟妹不做,我做就是,多大个事啊,她还怀着身子呢!” 杨老二心说,他就说大嫂人不错,云妮还老跟大嫂不对付,说大嫂表面装好人,这不是挺好的么! 他娘骂了几句走了。 老婆子前脚一走,后脚大嫂脸就变了,砰的将勺子一扔。 “我这起早了犯困,你把饭做了,再把鸡鸭收拾了,院里还放着两盆衣服,你记得洗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大嫂你咋这样,却啥也没说出来。 杨大嫂见他那样便嗤笑:“你也别觉得我过分,毕竟我没了男人,婆婆不向着些,我就得改嫁,才不会替那短命鬼守寡! 你要怨啊,就怨你嫁了个孬货男人吧,是他不给你撑腰,你才会被全家人欺负!” 杨老二心中发冷,大嫂她怎么像是变了个人? 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 明明大嫂一直说,他是家里 的顶梁柱,以后侄子侄女都得靠他,没他这个家可就不行了。 没多会,三媳妇也过来:“二嫂,小柱子昨儿把床给尿了,屎也拉床上,你给收拾一下啊!” 不是,三弟妹不是说,云妮时常使唤她干活的吗? “二婶,我昨儿就放墙角的鞋子,你咋都没刷?”这是他孝顺听话的大侄儿。 “二婶,不是让你给我偷偷煮个鸡蛋吗?”这是他乖巧胆小的大侄女,不是她说云妮偷摸偷吃鸡蛋吗? 杨老二被人使来唤去,像那磨坊的驴子,忙得团团转。 他忙得晕头转向,肚子疼的难受,还得去给同样怀孕的三弟妹烧洗脚水,一旦不去,又是一阵毒打。 他想不通,原本看着挺和睦的一家人,怎么背地里都是这样儿的。 他走到堂屋门口,想告诉她娘,他不是云妮,是她亲儿子杨老二,却听到他娘在跟他死去的爹说话。 “他爹啊,不是我偏心,老大家没男人,我要是不待她好些,她就得跑,老三太懒了,就不是个干活的料! 这个家,全指着老二呢,要是不骗他,说他不能生,他指定疼亲生的,不管侄儿侄女,那老大家和老三家可咋办?” 第100章 遭了报应 杨老二如遭雷击,这话啥意思? 他不是不能生,那....那被他娘扔掉打死的孩子,可都是他的亲骨肉啊! 杨母坐在杨家老头的牌位旁继续絮叨:“我这当娘的难啊,一碗水想端平,谁家也不能落下! 熬吧,等老二把几个侄子侄女看顾大了,那会老三也该懂事了,我也就对得起你老杨家的列祖列宗了!” 杨老二满腔怒火,想问问他娘到底咋回事。 偏偏谁也不理他,还各种磋磨他。 一会儿变成云妮被家人折辱,刚生了孩子,就让去河边洗衣服。 一会儿又变成死去的三个闺女,体验各种死法,如堕地狱一般。 而此时的杨母已经经历完了这些苦难,她光着脚满村跑,将她磋磨云妮,故意骗儿子没生育,想让儿子替大房三房养孩子的事,宣扬的全村都知道。 这话自然也传到了盘龙村。 云妮听完沉默许久,才捂着脸小声啜泣,后来变成嚎啕大哭。 云大娘问一旁跟人翻花绳的柒宝:“那老婆子和杨老二遭了报应,我这侄女这辈子,应该能顺遂了吧?” 柒宝抬头看了眼云妮:“女子为母则刚,三个孩子虽说是被老婆子害死,可她 这个当娘的也难辞其咎。 明晓得自己儿女受苦,却能忍着不吭声,只为丈夫婆婆不牵累自己。 不曾想过,死去的几个孩子,她们是有多痛苦!” 这才是那三个女娃之所以找上云妮,而不是杨母和杨老二的原因。 比起下毒手的人,她们更恨这个不曾维护她们的母亲。 好在母子天性,孩童纯善,不然云妮早就没命了。 气色好了不少的赵娟儿劝云妮:“姐,按说,也轮不到我来说你,毕竟我自己日子都过成那样儿。 可姐你不一样啊,你没做对不起他老杨家的事,干啥要憋屈自己委屈孩子过日子?” 一直沉默不说话的云妮开口了;“娟儿,你不知道,打小娘就教我,女人成了家,遇事要忍。 大妞死了,我回娘家,想求我哥给我出头,结果他们......” 赵娟儿不知该说啥了,她舅舅那一家子,她是知道的,云妮日子过得这么可怜,也有她舅舅舅母一大部分原因。 云妮刚说娘家人,云家人就来了。 赵娟儿一脸惊奇:“娘,真是我老舅他们来了!” 云大娘哼了一声:“再不来,估计他那老脸也搁不住了!” 杨家事儿闹得 大,云家人要是还装聋作哑当不知道,以后可就得被人欺负死了。 虞老头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柒宝,跟爷爷回家了!” “诶!”柒宝欢快奔了过去,拉着爷爷的手。 等走远了,见后面也没小孩儿了,虞老头才悄摸从怀里摸出个树叶包来。 柒宝打开一看,见里面包着一把黄灿灿的小枇杷:“哇,爷爷,这都哪儿来的?” 村里好几家都有枇杷,老虞家也有树,是柒宝出生那年赵莲舟种下的,去年今年都开花,就是还没结果子。 虞老头见柒宝吃得开心,一张老脸笑出了褶子。 “这枇杷呀,是咱向阳地边上林子里长的,这事就我和你大哥二哥知道,你可别告诉别人了!” “嗯!”柒宝嘴里包着枇杷,腮帮鼓鼓的,眼睛眯成了月牙弯:“我谁也不告诉!” 爷孙俩走到家门口,就听到虞三郎中气十足在骂人。 柒宝急忙上前:“三哥,你骂谁呢?” 虞五郎拿着小竹棍跟虞三郎后头回道;“柒宝,狗子他们跑来偷咱家蒽桃!” 蒽桃便是樱桃,因着凤县人的口音,乡下人家便一直叫的蒽桃。 虞三郎骂完还不解恨:“一窝子不要脸 的东西,几辈子没吃过了? 果子都还泛青呢,就好意思来偷,也不怕酸死你!” 已经跑远的狗子,躲在苞米地边上伸出脖子吼道:“我奶说了,那树本来就是我家的!” 说起这树,可又是一出恩怨了。 当年虞水莲怀孕难受吃不下东西,就馋那红艳艳的蒽桃。 赵莲舟便想着,以后娃出生了,也会馋果子,索性就去别村寻了一个小树苗子回来。 回来时正巧刚上王婆子找虞水莲的麻烦,他一时心急,随手就把树扔地里,不巧,恰巧扔在了王婆子的地边上。 虞水莲被王婆子气得动了胎气,连着几日都不舒服。 赵莲舟担心媳妇,忙前忙后的照顾,就把这事给忘了,等到那树落在地边生根发芽打出个花苞,他才想起这事来。 他急忙要把树给挪回院里,可王婆子不愿意了,非说那树就是她家的。 还是后来村长主持公道,虞家给王婆子赔了五十文的肥气钱,因为王婆子说树苗放她家地边上,把地里肥气给吸走了,这事才算了结。 王婆子得了钱,也没少背地里嚷嚷,说赵莲舟这个白眼狼,白生了他一场,偷自家的树给老虞家。 狗子和墩 子两个孙儿听了去,就觉得柒宝家太过分,明明是他们家的果子树,都是被三叔给偷走的。 尤其到了每年果子成熟之际,几个孩子少不得为这事闹一场。 柒宝含着枇杷,远远的瞥了眼狗子和墩子,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狗子,你过来,我给你好吃的!” 狗子见柒宝手里拿着果子,咽了咽口水,又看了眼虞老头,见他背着青草喂牛去了。 “柒宝,你真给我吃的?”狗子跑到柒宝跟前,讨好的笑着。 柒宝在小孩儿里头,一向是说话算话的那个,狗子才会顶着被虞三郎揍的风险过来。 “嗯!”柒宝从兜里摸出两颗枇杷给他:“你和你哥一人一颗!” 狗子刚接了过去,就被人劈手夺走:“你要脸不,敢抢我妹妹吃的!” 虞五郎跟着后头附和;“就是,不要脸!” 狗子哭丧着脸:“是柒宝自己要给我的!” 柒宝赶忙劝道;“三哥,你给他,真是我给他的!” 虞三郎有些不服气;“柒宝,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家最不要脸,给他干啥!” 他这做哥哥的还没落着呢。 柒宝没搭理虞三郎,而是问狗子:“狗子,你爹有回来吗?” 第101章 偷儿太猖狂 狗子一脸茫然:“我爹....我爹都死了,他咋回来?” 说话的工夫,墩子也过来了。 “狗子,回家了,你在这儿磨蹭啥!”他也想吃,但他好歹要大些,知道两家恩怨,生怕虞三郎借机找事。 柒宝又仔细打量墩子:“你爹真没回来?” 墩子一脸警惕:“你啥意思,我爹明明早死了,你突然说这事是想干啥?” 柒宝一脸天真:“哦,就是想着,他们都说没看见你爹尸体,会不会你爹其实还活着!” 墩子一愣,要不是柒宝太小,他都会怀疑柒宝是故意看他笑话。 他爹还活着,还能突然回来,往地上一蹲:“儿子,来爹抱抱,看你长高没!” 这梦他不晓得做了多少回,醒来就盯着房顶的茅草,眼泪顺着眼角一滴一滴滑进了耳朵里。 墩子低头啃枇杷,他娘走了已经小半年了,一开始伤心难过,碰上村里嘴碎的妇人说: “哎哟,你娘心可真是狠呢,自个儿身上掉下来的肉都不疼,说走就走,也不晓得那心是咋长的!” 还有那嘴贱的,说话就更难听了。 “墩子,你娘不要你了,你难受不?” 墩子一开始听人这么问 ,就会心里酸楚难受,回头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哭,后来被人问的多了,他就学会了反击。 “没良心的死婆娘,她走了才好,我才不难受呢。” 要是被人问的多了,他就没好气道:“你那么想知道,不如你也跑一下,问问你家娃,他难不难受,不就知道了?” 妇人们被他呛的没脸,转头就骂;“呸,果然是有娘生没娘养的小野种,跟他奶一个德行,难怪不受人待见!” 狗子比墩子小两岁,有些没心没肺,吃完舔舔手指头看向柒宝。 “柒宝,你还有不?” 虞三郎斜了他一眼:“你还吃上瘾了?” 狗子讪讪不敢再吭气了。 远处王婆子的吆喝声传来:“墩子、狗子,你两个死哪儿去了,要命哦,一天到晚跑得人影不见,早晚累死我这把老骨头,你两个就高兴了!” 墩子赶忙拉着狗子就跑,生怕回去晚了挨打。 柒宝见墩子兄弟两个都跑了,这才从衣兜里将剩下的枇杷拿出来,分给三哥五哥一起吃。 虞三郎含着枇杷:“真甜!这么好吃的东西,你干啥分给他们?” 虞五郎则是望着已经挂红的蒽桃:“三哥,这个熟了吧 ?” 虞三郎拍了他一巴掌:“瞧你馋成这样儿,以前没吃过啊!” 虞五郎摸着头思索:“我以前吃的,好像比这大,比这红,红的有些发黑,像是......” 虞三郎不信:“你胡说!我就没见过比咱家蒽桃还要还大还好吃的果子!” 柒宝摸了摸下巴,看来她算的没错,虞五郎出身真的不差,要不然也不能吃上樱桃那样的精贵东西。 陈二嫂骂骂咧咧从地里回来,瞧见兄妹三个,递了个小黄瓜过来。 柒宝好奇:“二婶子,你骂谁呢?” 陈二嫂性子好,与人和善,除了本家妯娌,鲜少与人起争执,遑论是这样骂人。 “还能骂谁,当然是骂那偷儿了!也真是下得了手,黄瓜才打蛋蛋,还没筷子长,就能给人偷去不少,这是几辈子没吃饭了?” 乡下人对瓜果看得仔细,每天吃饭时,都得端着碗顺道去地里走一趟,突然少了肯定会有发现的。 路过的三婶婆接了话茬:“毛蛋娘,咱村里是不是遭贼了? 我前儿给我家老大补的衣服,就搁柴火堆上晾着,晚上忘记收了,第二天就没了!” 扛着锄头刚下地回来的贵叔一听这 话:“指定是有贼,娘的,你们是不晓得,我前儿个下田插秧,一转头,我搁田边上的鞋不见了! 你们说,这要不是有人偷,难不成是见鬼了?” 几个大人已经顾不上小孩子了,纷纷说起最近谁家丢了鸡蛋,谁家衣服被偷之类的事。 碰巧正午太阳大,好些人都从地里回来吃午饭。 说话的人多了,这事也就跟着闹得有些大了,大家仔细一问,几乎家家户户或多或少都丢了些东西。 虞老头把鸡圈笼子给检查了一下,问虞水莲:“咱家没少东西吧?” 虞水莲仔细想了想:“没少啥呀!” 他们家跟别人家不一样,房子虽说有些年头了,可那是她太爷盖的,院墙啥的都是石头砌出来的,寻常小偷很难进来。 不像其他人家,都是木栅栏围着,能有个石头顶门柱都不错了。 虞老头坐在小板凳上,拿着篾刀劈竹条:“他兄弟几个回来,都让他们注意着些,柒宝爹就快考试了,小心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尤其是柒宝爹的书房,这段时间,除二郎外,其他几个小子就别进了!” 虞老头好歹是官家子弟出身,想阴谋类事件,总是要比乡 下人想的多些。 虞文海受了重伤,难免不会报复他们,尤其是赵莲舟考功名这个节骨眼上。 “爹,你放心吧,他们暂时没空来找咱们的麻烦!”复习了大半天的赵莲舟,出了房门站台阶上伸懒腰。 一眼就看到在蒽桃树下打转儿的两个小娃娃。 他个高腿长,伸手就拉了树枝下来,给两小孩儿摘了几颗红艳艳的果子。 柒宝跳脚;“爹,你抱我起来,我要自己摘!” 赵莲舟便将女儿举起来,任她伸出小手,去摘那高处的果子。 一旁的虞五郎急得打转儿:“爹,我.....我也要!” “好勒!”赵莲舟将女儿放下,转头又把虞五郎给举起来。 两个小孩乐得不行,仰头看着树梢,迎着刺目的阳光笑个不停。 出来晾衣服的虞三郎羡慕不已,曾经爹也这么举过自己,自从虞四郎,虞五郎来了之后。 唉,他这地位呀! “三郎,过来啊!” 原本还在叹气,人怎么就这么快长大了的虞三郎眼睛一亮,将手里衣服一扔。 “爹,你把我举高点!” 跟虞水莲一起摘菜回来的虞四郎朝他羞羞脸:“老大不小了,你羞也不羞!” 第102章 再见爹娘 虞三郎抱着赵莲舟的腿:“不羞,再大也是我爹的好三郎!” 马屁精!虞四郎心中暗骂,脸上却是艳羡不已。 赵莲舟索性把虞四郎也叫过去,挨个举了一遍,随后朝背了柴火回来的虞大郎和虞二郎道: “大郎、二郎,要爹也抱你们不?” 半大小子顿时羞红了脸,他们心里倒是想,可人都快赶上爹一样高了,哪儿好意思! 编筐的虞老头笑骂道:“牛大个的小子,哪好意思要人抱,你要是看书累了,闲着没事干,想活动一下筋骨,就去帮我挑两担水去!” 赵莲舟将虞四郎放下,一抹额头上的汗,笑呵呵拿了扁担去挑水。 虞四郎站在蒽桃树下,还有些恍惚。 他刚刚....刚刚被爹抱起来,还举高高了? 怎么觉得有点像是在做梦,有点幸福的不真实呢! 虞三郎一巴掌拍他肩上:“你傻了不成?要不是你,爹还能举我两次呢!” 虞四郎没理会他,径直朝着赵莲舟追了过去。 “爹,以后你老了,我也把你举高!” 挑着水桶的赵莲舟不以为然道;“那可不敢,我一把老骨头了,你给我举散架了可咋整?” 虞四郎带着 些许鼻音:“不能举,我就背着你,你想去哪儿我都背着,不让你走路!” 赵莲舟察觉他不对劲,放下水桶,转身将他搂怀里。 “这是咋的了?你哥哥他们欺负你?还是柒宝两个小的惹你生气了?” 虞四郎摇头:“都不是,我....我就是觉得,我....我咋这么好命,遇上爷爷还有爹娘。 爹,以后...以后我一定会孝敬你和娘,还有爷爷的!” 赵莲舟这才放心,给孩子抹眼泪;“瞧你,多大个事儿,男子汉还兴哭鼻子啊? 你真要孝敬,那可就得努力读书了,你爹我嘴刁的很,以后你要太穷,可不好孝顺啊!” 虞四郎破涕为笑:“爹,我指定行,以后爹你想吃肉包吃肉包,想吃馒头就吃馒头,咱不带重样儿的!” 赵莲舟抬头望天无语,你爹我就这追求啊! 一抬头,可好了,正好与赶集回来的张彪一家子对个正着。 张大胆断了腿没法走路,靠在五叔公家的板车上,一旁跟着张彪和王氏。 王氏看了眼穿着干净,人也好像长高了,白净了不少的虞四郎,眼便跟着红了。 张彪恨恨看着虞四郎,真是讨厌鬼,走 哪儿都能遇见,天天在学堂见面就算了,去赶个集回来都能碰上。 板车上的张大胆看了眼曾经的儿子,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明明是自己亲儿子,如今竟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看他,这滋味似乎有点难受。 “真是越大越不懂事了,见着人连招呼都不晓得打,也不知那书读.......” 明明心里很难受,张大胆还是想讥讽两句。 自打他断了腿之后,说话就总喜欢阴阳怪气夹枪带棒的,让人听了心里不舒服。 他说话越来越不好听,除了自家妻儿,村里人都不喜与他来往了,谁愿意跟个张口就噎人的说话。 就是他亲大哥也不怎么跟他家来往了,这会见着虞四郎,便忍不住想说两句,只是还没等他说完,人赵莲舟父子小手拉大手,顺着小道走了。 张大胆气的一拍车板:“书都念狗肚子去了,赵童生就是这么教孩子的?一点礼数都没有!” 赶车的五叔公心道,你个亲老子卖了亲儿子,还指望人跟你讲礼数,脑子没病吧? 同样气得头皮要炸的还有和县虞家二老夫人。 “陈妈跟我多年,是我娘家家生子,我还没嫁到老虞 家,她就跟我身边,如今,你竟然要拿她独子去衙门。 虞老三,这话你是怎么敢说出口的? 我晓得你二哥没了,你想当家做主,让你三房一枝独大,哼哼,我老婆子还没死呢,轮不到你在这儿蹦跶!” 三老爷无可奈何道:“二嫂,咱们和县一支,四房不争气,可就我们两房了。 便是不叫凤县那头看笑话,我也不想弄得家里四分五裂的。 陈永这事做的太过分了,把人家好好的良田给占了去不说,还强抢民女,公然打死人家老子娘。 这事儿闹得太大了,要是不给个说法,估计大人那头也不好做啊!” 二老夫人板着脸:“我管谁难做不难做,反正你们想动我的人,门都没有!” 虞文斌忍无可忍:“二婶,你好歹讲点道理,先前赵莲舟考试,大哥动手脚,事做的不够干净。 还不是我爹费了老大力气,才把这事给平了。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要是不拿人交差,你让人家蒋大人怎么做?” 虞文海弄手段想害赵莲舟,没想到,被柒宝的移花接木法给毁了,心里气愤之余,还想着怎么进一步对赵莲舟下手。 还没等他动手,就被 断了功名路的陈浩军给捅了,搞得到如今都还躺床上不能起身。 虞家费了不少钱财打点这事,才将事情给压了下去。 这伤还没养好,又闹出了刁奴占人田地谋害人命之事,蒋大人就算跟虞家关系再好,也不可能再三放水,不然,他这父母官也就到头了。 二老夫人勃然大怒:“我不讲道理,虞文斌,给凤县绝户找麻烦,这事也是你们愿意的。 怎么到这会儿,就成了我家文海没把事儿做好? 今儿我把话撂这儿,谁敢拿我的人,除非从我老婆子身上踩过去!” 二房三房闹得不欢而散,还在养病的虞文海对此一无所知。 三老爷拄着拐杖对儿子道:“你直接带人,去把陈永家给抄了,人送去衙门,家产赔给苦主,将这事儿了结!” 虞文斌担心道:“可二婶她.....” “你管她!”三老爷没好气道:“妇人之见,靠她,这家早晚得散!” 等二老夫人知道这事之时,陈永已经被下狱,连家都给抄了,案情已定,无力回天。 二老夫人觉得,三房这就是明晃晃打她的脸,一气之下病到了。 二房三房恩怨就此掀开帷幕。 第103章 见鬼了 赵莲舟知道这事后勾唇一笑,这才哪到哪呢,正如柒宝所说,他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这才刚开始呢! 天刚擦黑,虞三郎和虞四郎就吭哧吭哧搬着板凳过去,顶住院子大门,还嫌不够,转头又去搬重物。 刚洗过头的柒宝,披着湿漉漉的头发:“三哥你们干啥呢?” 虞三郎喘着粗气:“当然是....是防着小偷来我们家啦!” “就是,毛蛋儿说,他娘给他烙的饼都被偷走了,偷儿.....真是可恶!”虞四郎和他合力推着一块石头,累得呼哧带喘,虞大郎看不下去,赶忙过去帮忙。 柒宝忙道:“不用了,你们别弄了,不会来我们家偷东西的!” 虞大郎脚步一顿:“真不会?” 他现在对柒宝无比相信,主要是赵莲舟赶考那事触发太大了,居然可以将坏人的阴招反击回去。 “真不会,没事的,这小偷很快就结束了!”柒宝拦住几人。 “柒宝,你是不是算到,这小偷是谁了?”虞三郎凑近小声道。 柒宝背着小手;“天机不可泄露,今晚便会见分晓!” 晚上,赵莲舟在书房温习,柒宝也陪着他身边读书不去睡觉。 虞三郎和虞四郎 觉得这里头肯定有事,精神亢奋也窝在书房里不走。 虞五郎被虞二郎拎着去睡觉了,爹娘都说了,小孩儿不睡觉,会长不高的。 虞五郎不服气,为啥柒宝可以不睡呢? 书房四人一直熬到后半夜,就在柒宝眼皮打架的时候,就听到后院传来咚的一声响。 原本困意来袭的虞三郎和虞四郎,顿时精神大震,相互看着对方。 来了! 赵莲舟缓缓合上书;“去,把你大哥叫来!” 柒宝忙拦着她爹:“放心,他没恶意!” 赵莲舟不放心,还是拿了根棍子在手上。 他将柒宝抱怀里;“你就乖乖待爹怀里,抱紧别放手,听见没?” “嗯,听见了!” 结果还没走到后院,就听一声尖叫,吓得赵莲舟丢了闺女就往后院跑。 “媳妇,你咋了?” 被人扔在地上的柒宝:不是说抱紧不放手的吗? 后院。 虞水莲拿着扁担,拼命朝墙角一团黑影招呼。 “你个不要脸的偷儿,居然偷我家来了,看我今儿不打死你!” 那黑影小声求饶:“弟妹,你....别打了,是....是我呀!” 拎着油灯的虞三郎,壮着胆子往前一照,当即惊叫一声,吓得手里油灯 都给扔了。 “鬼!有鬼!” 虞四郎一听有鬼也吓得不行,尖叫着和虞三郎抱在一起。 虞水莲本来害怕,见丈夫和儿子们过来,心里本来已经不怕了。 一听虞三郎喊有鬼,她便下意识看了过去。 正巧,那黑影这会儿也起身了。 明亮的月光,虽不说照的很清晰,却一眼就能看出这人是谁。 “娘哟!”她也跟着尖叫一声,身子一软靠在赵莲舟身上,只觉得心都要跟着跳出来了。 赵莲舟扶着妻子问柒宝:“真是鬼?” 柒宝撇撇嘴:“你们叫啥,没看到他背后的影子么?鬼能有这影子?” 那人赶忙道:“可不是,三弟,你别怕,你不信就摸摸我,热乎着呢!” 赵莲舟盯着那人:“赵二柱,你居然没死?” 不怪虞水莲和两个孩子会以为是鬼,实在是赵二柱如今太磕碜了,瘦的都脱相了,就剩一把骨头架子撑着皮。 冷不丁一瞅,可不得吓死人么。 赵二柱噗通跪赵莲舟跟前:“三弟,怎么说,咱也是亲兄弟,二哥如今是没办法,要不然也不会偷溜来你家了。 求你,看在咱们一母同胞的份上,救救二哥吧!” 赵莲舟拉着妻子后退两步;“亲 兄弟,可别,当初我被扔臭水沟,也没见哪个亲兄弟来救我一把。 再说,你不是都死了嘛,我咋救你?” 赵二柱往前挪动两步,哭道:“三弟,以前是二哥不懂事,对不住你! 可你也想想,要不是当初落难,你也遇不到老太爷,还能有今日的福气对不对?” 赵莲舟还没说话。 缓过气来的虞水莲就骂道:“咋的?柒宝爹吃了那么多苦头,还要感谢你们一家子不成? 赵二柱急忙道:“不是,弟妹,我不是这个意思! 三弟,我....我真不是.....我.....” 他又害怕又着急,一时话都说不利索。 柒宝突然开口道:“石场出事,就活了你一人?” 赵二柱愣了一下,随后点头;“嗯!” 柒宝年纪太小,便是有些法力,但身子骨弱,承受不起开天眼带来的后果,因而能看出赵二柱活着,具体事却是看不清楚。 赵莲舟也听出这事不寻常:“你进来说话!” 片刻后,赵二柱坐在了虞家正屋里。 早早睡觉的虞老头还有虞大郎也起来了。 “你们几个小的都回去睡觉!”虞老头将虞三郎和虞四郎赶走,只留下柒宝一人。 赵二柱见着 虞老头有些害怕,他咽了咽口水对虞水莲道;“三弟妹,能给一口吃的不? 我东躲西。藏这一阵,就没吃过一顿热乎的,实在饿够呛了!” 虞水莲对王家人可没好感,一想起,他们当初是怎么对丈夫的,就气不打一处来。 还想要吃的,吃屁吧你! 虞老头对女儿道:“给他倒碗热水,想吃饭,先把话说清楚再说!” 赵二柱喝了两口热水:“我....我咋说?” 柒宝插嘴:“就从石场出事说起!” 赵二柱本来有些不屑,凭啥一个小娃娃叫他说他就说,可见老虞家一家人,都一本正经等着他说话。 他才后知后觉,这小娃说话是管用的。 “我....我那天有点不舒服,就寻了个大石头躲着睡觉!”赵二柱回忆着石场出事那天的事。 虞家人心照不宣的想,啥不舒服,分明就是想偷懒而已。 赵二柱接下来的话,却是让他们都惊得不轻。 “睡得迷迷糊糊,就听见有人在说话。”赵二柱忆起当时往事,脸不由自主发白,可见当日之事至今让他想起都害怕。 “大管事问工头,这人凑够了吗?” 工头恭敬回道:“够了,什么时候开始?” 第104章 索魂阵 赵二柱一听这话,瞌睡就醒了。 人凑够了,还问啥时候开始,是要犒劳大家吃饭了? 他这人素来是又懒又好吃,但凡听着个吃字,那一准跑得比谁都快。 他生怕别人提前知道这个信儿,也没跟人讲,偷摸翻身下去,就跟在管事和工头身后过去,想着能不能趁机沾点油水。 管事和工头一道进了一旁山洞。 赵二柱知道这个洞,里头存放粮食米面,做饭的大厨每次都是从里头拿米面肉类出来,只是管的很严,生怕有人进去偷东西。 今日,因管事和工头进去,外头没人看守,他也就跟着溜了进去。 洞里有些黑,隔着老远才点一个火把。 原本已经冬日了,洞里不但没点暖和气儿,还有些寒意。 赵二柱搓着胳膊,小心跟在二人身后。 洞里越走越深,赵二柱从不知道,这洞还这么深。 “啊!”一声凄厉惨叫,从洞的深处传来,惊得赵二柱一个脚下打滑差点绊倒。 他心颤了颤,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洞里不是传来惨叫声,以及一股诡异诱人的香味,还有隐隐约约的滴水声,一滴一滴的,像是砸在人的心坎上。 他想回头,又被那香味勾着舍不得 就这么放弃,便又继续往里头去。 待走到洞的深处,随即被眼前一幕惊得魂儿都差点飘出。 山洞石壁墙上,钉着五个汉子,每个人头上点着一盏小灯,仔细一看,那灯盏竟是镶嵌进了人的头颅。 偏偏那些人好像还活着,脸上表情痛苦。 而惨叫声则是由一旁的案板上捆绑之人发出的。 赵二柱死死捂住嘴,惊恐看着平日里慈眉善目的大厨,手脚麻利的从那人心口处割下一片肉扔盘子里。 “这人估计也用不了多久了,余下的骨头就来熬汤吧,刚好给外头那些短命鬼吃顿饱饭!” 赵二柱瞬间想起,石场里过段时间,就会调走一人去城里做事。 据说去那里不但工钱高,做事也不像石场里这般辛苦,一旦有人被抽走,石场的人都羡慕不已。 石场伙食要不差,隔三差五总有一顿肉。 赵二柱此时一想,那肉便是这抽走之人身上割下来的,胃里酸水瞬间往上涌。 他捂着嘴,不敢让自己发出任何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觉得腿脚能动了,深一脚浅一脚的,扶着洞壁从里头挪了出来。 刚寻到偏僻地方哇哇吐,就听有人在喊:“吃饭了,今儿有骨头 汤,赶紧吃饭去!” 他生怕有人看出端倪,赶忙走的远一些,躲在乱石后头吐个不停。 一阵地动山摇的响声传来,方才进山洞吃饭的人都被埋了,另一部分人因为还在石场做事,又发现的及时,勉强逃过了一劫。 赵二柱整个人都给吓懵了,他终于明白凑齐了是啥意思了。 那些提前进去吃饭的人,就是去送死的,至于后来石场砸死的那些,是为了掩盖这批人而动的手脚。 他不敢再大意,忍着心头恐惧,连滚带爬逃下山。 等到事情传开后,他才听到自己已经死了的消息。 他想回家告诉家人,又怕被人知道,躲躲藏藏偷摸过日子,在山里熬过了一个冬天,到底忍不住,想回家看看。 虞水莲吃惊道:“村里那个小偷就是你?” 赵二柱赦然低头。 赵莲舟冷笑:“你不但是怕人家找你,还怕让你家退还那偿命的五十两银子吧!” 赵二柱红着脸不说话。 虞老头沉着脸吩咐:“水莲,去给他做碗面!” 赵二柱赶忙道:“别放肉啊,弟妹!” 他如今一见肉,就生理反应想吐,压根不敢看见和肉相似的东西。 虞大郎瞥了他一眼,起身去给虞水 莲帮忙,美得你了,还想吃肉! 面做好了,赵二柱被赶到灶房吃面。 正屋里。 虞老头问柒宝:“赵二柱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柒宝点头;“只怕那石场,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采石头,而是为了谋人性命!” 虞水莲听得害怕:“这都啥人啊,在人头顶上挖洞点灯,这也太可怕了!” 她想想都觉得浑身发抖,得亏当初柒宝没让老爹和丈夫去。 柒宝皱着小眉头;“这是一种邪术,以人精气点燃天灯,形成索魂阵,为宿主续命。 须得点够七七四十九天,宿主才能借到寿命,返老还童重塑青春!” 赵莲舟是个读书人,向来不信鬼神之说。 可这个女儿屡屡为他打开了新世界,让他见识了不一样的天地。 “那又为啥,要割了人的肉给他们吃?” 柒宝神情越发严肃:“同类相残最为邪性,他们既是吃了同类骨肉,便是沾上不赦罪孽。 入了索魂阵后,便会魂飞魄散,死后怨气不凝无法对宿主造成伤害!” 赵莲舟补充:“所以,如此一来,那借阳之人,不会受禁忌法术所害,反而能成功借到寿数延续寿命?” “没错!” 虞水莲咬牙道:“ 这.....也太阴损了!” 虞老头脸色难看:“那眼下,赵二柱要咋弄?” 他不喜王婆子一家人,赵二柱再是可怜,他也不想收留。 赵莲舟目光闪了闪:“给他些吃的,让他自己离开,能让张老爷费这么大劲,以召集劳工的名义,将这些人骗去害人性命,只怕背后之人不可小觑。” 而且还是邪术修练的高手,谁知道,人家会不会算出赵二柱这个漏网之鱼,让他们一家受牵连。 虞水莲也觉得如此:“对对,赶紧把他赶走,不能叫他害了咱们家!” 虞老头看向柒宝:“柒宝,这人跟咱们家会不会有啥关系?” 柒宝想了想:“只怕咱们得救赵二柱一命,他这祸事,也算是间接因我们而起!” 虞水莲不解:“当初你就算出石场会出事,咱们挨家劝了,是他们家自己作死要去。 活儿又是他自个儿亲妹夫包下的,跟咱们有啥关系?” 虞老头也同样不解:“你不用顾念你爹,他跟赵二柱那点兄弟情分早没了!” 柒宝摇头,她可没看出,赵莲舟与赵二柱有什么兄弟血脉之相。 “不是,是当初做局害我们家的人!” “啥?”虞老头大惊。 第105章 背后高手 “建这老宅的时候,你爷爷我都还没出生,这都五十多年过去了,就算当年那人还年轻,如今也该老的走不动路了吧?” 赵莲舟瞬间明白女儿的意思:“爹,你想想,这人能算计咱们虞家几代人,还有借命数这样逆天的法术。 可见他不会老,不但不会老,说不定还很年轻!” 柒宝点头:“没错!当初咱们家的风水局破了,他肯定受了反噬。” 二老爷凡人躯体,连间接的恶果都承受不起,爆体而亡,更何况是亲自参与进来的幕后之人。 “他受反噬,必然伤的不轻,所以才会忙着布下索魂阵,强行窃取寿数修补。 不但石场跟他有关系,估计,当初张老爷要收养的干儿子干女儿,也是他为了休养生息的祭品!” 虞水莲吓得打了个寒颤,紧紧抱住女儿。 不敢想,当初赵四妮回来,劝说她让柒宝做张家的干女儿,带着怎样的心思。 虞老头脸色铁青咬牙道:“这事,赵四妮知道不?” 柒宝摇头:“她不知道,包括她男人也不知道!” 突然知道自己家有个躲在暗处,能力超凡的仇人,虞家人心头如蒙上一层阴影。 柒宝安慰几 个大人:“爷爷,你们别怕,我今年又大了一岁,等我再大些,他肯定不是我的对手!” 虞老头哪里会放心,小孙女再厉害,可才这么丁点大。 那躲在暗处的人,可是老怪物,不,说不得已经不知多大年龄的老妖怪,这种人还看出来,该怎么是好? 他忍不住看了眼女婿。 赵莲舟倍感压力,这可不是区区秀才可以抗衡的呀,他.....还得继续往上爬? 次日中午,虞老头破天荒的杀了一只老母鸡。 柒宝不解:“爷爷,母鸡正下蛋呢,你杀了干啥?” 虞老头摸着小孙女的头:“不干啥,咱家不缺钱,这阵子农忙累的很,你爹读书也辛苦,咱吃好点!” 转头,他便拿了钱给虞水莲:“你买几只小公鸡回来养着,时不时杀个鸡给柒宝补补。 这种窥测天机的事,肯定很伤身体,她又还小,得好好补补!” 他想到此忍不住叹了口气,先前牛二拿来的300多两银子,看着很多,其实真不多。 家中养了三个读书人,束修和笔墨纸砚不是笔小数,还不说要去书铺里淘些参考书籍,给先生年节之礼。 就赵莲舟这两次考试,找俱 保人作保,请人吃饭各种花销,就去了将近二十两。 过几天,赵莲舟还得去府城参加考试。 府城不比县城,吃喝拉撒哪样不得要钱。 他还想让柒宝去城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铺子买下来,每年有个租金收益,柒宝日后长大也能用来做嫁妆营生。 眼下看来,女婿这读书不能停,说不得还要去府城读书考学,钱不经花呀。 虞水莲听虞老头这么一说,也跟着沉默下来。 她想起先前破风水之时,柒宝经受不住吐了血,心里就一阵后怕,决定以后给柒宝好好养养身子。 赵莲舟给赵二柱编了个借口。 于是,在某个黄昏,一身破烂的赵二柱拄着个棍儿,拿着个破碗回了家里。 “我的儿啊!”王婆子抱着赵二柱嗷嗷哭,她可就这么一个儿子了,天晓得,这一年多,她过得有多艰难。 “你死.....跑哪儿去了?咋都不晓得回来看看娘啊!”她死字出口,又察觉这话不对,又赶紧改口。 赵二柱跪在她跟前,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娘,我....我被石头砸晕死过去,醒来后山上没了人。 迷迷糊糊下山,又不记得回家的路,游 魂一样到处跑,被人当傻子到处撵。 后来也不知咋的就摔了一跤,脑子才慢慢想起些事,一路抹着回来。 娘啊,儿子这一路,做梦都想你啊!” 王婆子哭得差点昏死过去;“那....那你就没去寻过你大哥他们的尸体?” 赵二柱身子一颤:“我.....我连回家,都是这阵子才想起来的,哪儿想起大哥他们啊!” 母子两个抱着哭成一团,一旁的墩子和狗子兄弟两个也跟着抹眼泪。 真好!爹还活着! 隔天,王婆子居然别别扭扭拎着一篮子鸡蛋来了老虞家。 “老二说,兄弟三个,如今就剩他和你,你认不认我没关系,就想你们日子好过一点,这蛋给.....他补身子吧!” 她说完将篮子往虞家门口一丢转身就跑,生怕后面有人追一样。 虞水莲莫名其妙,这老太婆失心疯了? 柒宝探出小脑袋:“不是她失心疯,是赵二柱听说我爹有了功名,想着我爹以后做官,他这做哥哥的能沾光呢!” 赵二柱好吃懒做不假,审时度势会看形势也是真的。 他昨儿回去,跟王婆子说话大半宿,听说赵莲舟考了童生,整个人差点 跳起来。 “娘,你以后得对三弟好点,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亲儿子,我亲弟,打断骨头连着筋。 读书人最好面子,你对他好几分,将来他不敢不帮我们! 等三弟将来做了官,我指定能娶个比吴秀芳那死婆娘好的媳妇,狗子他们也能做个小少爷了!” 这才有了王婆子来送鸡蛋这事儿。 要说赵莲舟做官,这事,王婆子以前也不信的,可现在她觉得,说不定这不待见的三儿子,还真有那运道。 不待见的赵老三,于四月初,携妻女进府城参加院试。 这次没人作祟,又有柒宝这个小福星一路相随,顺利考完斩获头名,得了个小三元的称号。 不得不提的,就是那位狗屎君余有道,再次挂着车尾荣升秀才,头名和末尾两个名次,一度成了府城奇事。 得了功名的赵莲舟,不敢贪图府城繁华,实在是太贵太花钱了,办完事就紧赶慢赶往家里去。 老岳父还在家里提着心呢。 谁料,刚进入凤县地界,就被钱三爷给堵住了。 “赵兄,这回又得麻烦柒宝,给我家帮个忙了!” “你家咋了?”赵莲舟这会心心念念都想着回家报喜啊! 第106章 求你帮个忙 钱三爷本就是生意场上的人精,哪里会不懂赵莲舟的心思。 “赵兄放心,就耽搁你们今儿晚上,明儿一早,我就派车送你们回去!” 人家这正高兴的时候,非得拦着让人家去帮忙,钱三爷心中过意不去。 可没法子啊,事儿太急了。 柒宝拍拍她爹:“去吧,不耽误!” 她最近修炼提升,急需功德,何况钱三爷这事确实复杂,既是遇见,那就已经结了因果,不能不走这一遭了。 赵莲舟见女儿都这么说,只好压下心头不悦,跟着钱三爷一起凤县县城。 到了县城才知道,要帮忙的不是钱家人,而是钱三太太的表姐。 “劳你们跑一趟,真是对不住,只是我们也是没别的法子,才想求柒宝来帮忙的!”一脸愁容的钱三太太对一家三口道。 话都说这份上了,两家交情又不是一天两天的,再说那推辞的话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虞水莲赶忙道:“三太太,到底是啥事啊!” 钱三太太叹了口气:“是我那苦命的表姐!” 钱三太太的姨父是鄞州知府,只是那官位是表姐出嫁之后才升上去的。 因而表姐嫁的不怎么好,当年嫁了个读书人,原本以为是个 有天分的,可这么多年止步于秀才,再没能往前一步。 表姐多年不孕,不晓得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药,才得了这么个儿子,将那小儿子看得如眼珠子一般。 岂料,这才回乡祭祖,一时人多眼杂,竟然叫孩子给走丢了。 她那表姐担心叫婆婆和丈夫知道,竟然不敢报官,只是私底下寻找,这都过去三天了,还音讯全无,整个人都要急疯了。 虞水莲不能理解:“孩子丢了是大事,哪能因为怕谴责,不告诉家里人的?” 钱三太太叹了一声:“妹子你是不晓得,我表姐家那亲家太太,为人古板严厉。 那些年,没少因为我表姐不能生,各种磋磨我表姐。 当初我那外甥出生时,老太太就放话,说要把孩子放在她跟前养着,还是我表姐月子里哭了许久,我姨母过去,才把孩子给抱回来的。 你说,这样的老太太,我表姐哪儿敢告诉她?” 钱三爷急道:“先别扯那些有的没的,赶紧让柒宝看看,这事要怎么办?” 柒宝环顾四周:“我要先见见那位太太!” “好好!”钱三夫人急忙带着柒宝往她表姐房里去:“我姨父老家没啥人了,所以,我表姐 祭祖回来,这阵子都是住我家的!” 还没走到院里,柒宝就听到一阵哭声,忍不住皱了皱小眉头。 钱三爷也不大高兴。 实话实说,他挺看不上妻子这个表姐的,明明出身好,娘家人也争气,偏偏活得像个没骨头的窝囊废,遇事就只会哭。 “三姐,你快别哭了,我想到法子了!”钱三太太远远喊道。 林太太被人搀扶着从屋里出来,一脸憔悴道:“真....真有法子了?” 柒宝细细端详林太太的面相,见她原本盈润的子女宫,被一团黑气笼罩,且印堂发黑,死气厚重,显然是命数生了变。 “八字!”她不大喜欢和这种人说话。 如林太太这种人,遇事惯喜欢哭哭啼啼,喜欢与那等怨气极深的人来往,没事伤春悲秋,总得搞出几分悲伤才高兴。 这样的人,再好的运势也会被周遭磁场影响,渐而变得消极。 “八字?”林太太还在怔忪。 钱三太太急忙道:“三姐,你把允哥儿的八字讲一下!” 林太太迟疑片刻,见钱三太太一脸急切,这才低声说起儿子的八字。 柒宝听完,小脸越发严肃了。 钱三太太见她板着个小脸,心头不安:“柒 宝,你....看出啥了?” 林太太见自家表妹问八字,竟是让这么个小娃娃来做主,顿时不高兴了。 “表妹,这都啥时候了?你还有闲心找个小娃娃来寻我开心?” 柒宝哼了一声:“你这会倒是怪硬气的,你在你婆母和丈夫跟前,也是这般硬气么?” 她生平最看不上这种,外人跟前怂包一个,自家人面前倒是厉害的紧。 林太太越发不悦;“表妹,你这啥意思? 你明晓得允哥儿丢了,我这心里七上八下,如挖了肉一样,你....你还让个小娃子来羞辱我?” 钱三太太赶忙道:“柒宝,你快给看看,允哥儿到底咋样了?” 柒宝看了看林太太:“她儿子没事,但她有事!” “什么?”林太太一怔;“你这话啥意思?” 钱三太太忙道:“表姐,柒宝不是乱说话的孩子,她说允哥儿没事,那就是真没事,你别担心了!” 林太太僵着脸:“妹妹,你几时开始学人家信这些了? 前几年,淮江那头不是还出了个什么莲花仙子,还有青州曾经闹出什么小仙姑,他们不都是利用小娃先天灵智骗人!” 钱三太太想解释,柒宝不是这样的人。 柒宝却先开口了:“你跟你夫君成婚十五年,十年不曾有孕,你夫君一直包容你,还宽慰你儿女都是缘分。 唯独你婆母心中不喜,没少为这事磋磨你对不对?” 林太太看向钱三太太不满道:“这本是我的家事,你干嘛与外人讲这些!” 钱三太太噎住,她是说了表姐子嗣艰难,但她没说表妹夫的态度之类啊。 柒宝继续道:“你为这事没少吃药,到处求医问药都不曾怀上,偏偏和夫君外出访友,无意中才怀上了小公子!” 钱三太太赶忙道:“表姐,这事我可没跟人说过啊!” 林太太不以为然,她怀允哥儿是去秀灵山访友怀上的,因而一直觉得是秀灵山空气好,有山神保佑,才会怀了儿子。 这事,她也没少跟人说起,每年还去秀灵山山神庙还愿,这事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 可柒宝接下来的话,却让她震惊了。 “不是山神保佑,而是你那次出门,没带你的贴身妈妈张氏!” 林太太不明白,这不是着急找儿子吗,怎么老是扯这些事? “人小鬼大,还喜欢装神弄鬼,我怀没怀孕,跟张妈妈有什么关系? 还有,你到底能不能找到我儿子?” 第107章 家外有家 柒宝颇有些怜悯看她:“看来,你这么多年,对张妈妈信任有加,因而没半点察觉。 走吧,你既是要找儿子,我便带你去就是!” 林太太愣住了,她真能找到儿子? 柒宝对钱三太太道:“劳三太太给令表姐收拾收拾,不要穿的那么打眼,换上粗布素衣即可!” 林太太还在发愣,就被钱三太太拉着去换衣服了。 钱三爷也换了衣服跟着出来,他想去见识一下,毕竟他刚往南方投了一笔生意,他得见证一下柒宝的能耐。 一行人收拾完毕,也没带丫鬟婆子,赶着车就出门。 “往鲤鱼村过去!”柒宝上车便吩咐。 林太太讶然:“为啥要去鲤鱼村?” 鲤鱼村是她夫君李祥文的老家。 李祥文父亲死的早,就一个寡母,从前与族亲不亲近,后来托岳家的关系有了职务之后,就索性接了寡母搬去城里,很少回老家。 林太太嫌鲤鱼村偏远,李祥文体贴她,也从未要求她跟自己一起回老家,为此,李老太太背地里没少碎嘴。 柒宝不想与她说话:“到了你就知道了!” 鲤鱼村路不大好走,等一行人到村口时,已经大中午的时候了。 柒宝跳下车对几 人道:“待会就算见着人,你们也不能有任何动静,一切都得听我的!” 她说这话是对钱三太太说的。 钱三太太明白,她这是让自己看着表姐,别让事情失控。 “走小路!”柒宝带着几人走村口小道,一直走到山脚下一户人家,而后就站在茂密的瓜蔓架子后头不走了。 “就在这儿看着就行,别吭气!” 她说完,就对她爹使了个眼色。 赵莲舟意会,捡起一块石头扔进了院里,砸在晾晒菜干的簸箕上。 簸箕本来就是靠树枝晾晒,这一砸,啪嗒一声就翻倒掉了下去。 恰巧一只黑猫路过,发出一声喵叫。 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出来骂道:“哪儿来的野猫,又把菜给掀翻了!” 接着就是一个小孩儿跑出来,边跑边哭:“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我娘!” 林太太一看小孩儿,张口便要唤,被钱三太太一把给捂住了。 那跑出来的孩子,正是她的小儿子允哥儿。 接着便是一个年轻妇人出来哄孩子:“允哥儿,你刚不是玩儿的挺好的吗?哥哥姐姐跟你玩的多开心,还能吃好吃的。 等明儿个,姨姨就带你去找你娘好不好?” 允哥儿不高兴: “可我不想跟他们玩儿了,他们抢我吃的,还想抢我衣服!” 一旁抱着小孩儿的老妇人骂道:“抢个屁!你是小的,本来就该让着哥哥姐姐!” 年轻妇人劝道:“娘,你别说了,允哥儿小不懂事,你吓着孩子了可咋办?” 老妇人呸了一声:“吓到又咋样?同样都是他李祥文的种,你瞧瞧咱们家的哥儿姐儿过得啥日子,他过得啥日子? 要我说,就该把这小贱种弄死,把咱们家的孩子送过去才是!” 年轻妇人不满道:“娘,你快别胡说了,姐都替我安排好了。 再说了,祥文哥如今还要靠岳家拉扯,要是乱了计划,被林家人发现可咋办?” 老妇人哼哼道:“咱们也是正经人家,莫不是还要去给他做妾不成?” 二人说话间,又有两个大些的孩子出来,男孩约莫十一二岁,已经是个半大少年,女孩小些,约莫十岁左右。 女孩指着允哥儿骂道:“你等着,等我和哥哥弟弟回去,我看爹还能拿你当宝了!” 林太太看到这里,心中震惊不已,对这小姑娘的蛮横恨的咬牙。 “走!”柒宝打了个手势,让钱三太太带着林太太,先离开这里再说话。 钱三太太同样吃惊不已,方才那妇人的意思,这三个孩子都是表姐夫李祥文的? 林太太不想走,虞水莲和钱三太太一边一个,半扶半搂带着她走远些,寻了个僻静的小树林才放开她。 林太太还是没反应过来:“这....这啥意思?为啥不让我带走允哥儿?” 柒宝背着小手:“你还没看明白吗?” 林太太不晓得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捂着帕子啜泣:“为啥不让我把允哥儿带走?” 钱三爷看不下去了;“柒宝,那妇人是李祥文找的外室?” “不是外室!”柒宝慢悠悠回道:“那妇人之前和李祥文订过亲,后来李祥文看上了你家,就逼着王氏退婚。 退婚后的王氏名声坏了,只得匆匆嫁了个身体不好的男人,成亲不到两年,男人就死了。 李祥文把王氏给接了回来,两人又重新再一起,那三个孩子,都是你那夫君的。 至于你为何会十年没身孕,是因为你身边的张妈妈,一直在给你下药。 秀灵山那次,你突然和李祥文出去,她没能跟着,这才有了你的儿子。” 林太太脸白如纸;“可....可当年,父亲问他时,他说不曾婚配的呀! ” 钱三太太忍不住道;“你傻呀,当初李祥文求娶之时,姨父虽说没如今的地位,可好歹也是一县父母官。 他李祥文有啥,不过空有个秀才的名头,要不是姨父看中他的才气,能有今日么?” 一个村姑,一个县令家的千金,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林太太捂着心口,突然就有些喘不上气来。 “那....张妈妈又为啥要害我呀?” 她自认为很对得起张妈妈,就连她儿子的差事,都是她替张妈妈安排的,娶媳妇的聘礼也是她出的,如此,还要怎样? 柒宝为她解答:“她的丈夫,因你兄长而死,这才让她心生怨念,见不得你日子太舒坦!” 林太太越发不解了:“明明是他自己出去喝酒,跌落河里死的,怨我兄长啥事啊! 而且,她男人对她也不好......” 钱三太太倒是明白这个道理,有些人就是这样,明明男人对她非打即骂,可一旦外人对她男人不好,她又开始心疼了。 张妈妈这分明就是迁怒林太太,觉得她兄长害死了自己丈夫,也不让林太太日子好过。 钱三爷关注另一个问题:“张妈妈.....跟这妇人有什么关系吗?” 第108章 狠心的丈夫 柒宝回道:“方才院里的老妇人,便是张妈妈的母亲!” 林太太一怔;“不对呀,我见过张妈妈的老娘,不是这老妇人!” 柒宝瞥了她一眼;“那娘是后娘,这个才是亲娘,这妇人改嫁生的她这妹子,所以,现在你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 林太太回过神来;“他们....他们一家人串通,就是为了害我允哥儿,好让那贱人的儿子进李家?” 柒宝叹了口气;“我再说一遍,你儿子没事,有事的人是你!” 林太太抹着泪:“我....我能有啥事!” 柒宝继续道:“难道你就没觉得,自打你生了孩子后,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看大夫也看不出什么问题来吗?” 林氏骤然变色:“你.....你怎么会知道?” 她确实从孩子出生后,身子就一直不舒服,以为是月子没坐好的毛病,怕家里人担心,这事她没跟任何人讲过。 钱三太太也是一脸担心:“柒宝,我表姐这病难道会要命?” 柒宝点头:“她这不是月子病,而是有人给她投毒,如今已然到了关键时候。 若是情绪太过激动,就会发病,到时候,张妈妈就会带着她的妹子,将孩子给 送回来! 李家为了感谢救命恩人,会在你生命垂危之际,提出让那妇人进李家做继室的要求!” 林太太紧紧咬住牙齿,身子摇摇欲坠。 依着她的心性,若是真病的快死了,李祥文开口提出这样的要求,为了报答人家,十有八。九,她会答应这事,还会求娘家人看顾几分。 钱三太太气得脸色铁青:“这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等那妇人进了李家之后,下一步,他们是不是就要害我那外甥了?” 柒宝微微摇头:“害你外甥倒不至于,毕竟,他们还要靠允哥儿来维系外家的关系,但这个孩子不可能学好,会被教养成一个纨绔子弟,最后落魄而死!” “太狠了!”林太太拧着帕子:“他....他怎么能这么狠?” 钱三太太劝道:“三姐,你先别气,或许这都是张妈妈姐妹俩的算计,姐夫他不知道这事儿,他一个大男人......” 钱三太太话说一半就说不下去了,要说这事儿李祥文不知道,还真不可能,毕竟第一个孩子是意外,后来两个孩子打哪儿来的? 林太太哭得直打嗝,她怀着半分希冀问柒宝:“我....我中毒这事,李祥文知 道吗?” 柒宝小脸纠结,顿了一下道:“张妈妈不认识什么外头人,这药是李祥文从一个行商手里买的,只是.....只是不小心丢了,被张妈妈给捡到了!” 林太太再也撑不住,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钱三太太赶忙扶住她:“三姐,你....你可不能有事啊!” 林太太靠在钱三太太身上,心一抽一抽的疼。 夫妻十多年,丈夫是个啥样的人,她还能不清楚吗? 从他房里出去一张废纸都得有个去处,笔墨纸砚都放得井井有条,不准外人碰一下。 这样缜密心细的人,咋可能把那么危险的药给丢了? 分明就是故意为之,想借刀杀人害自己,又不想担上责任。 柒宝拍拍小手:“该说我都说完了,你儿子也找到了,我们要回家了,你们.....” 林太太也不知打哪儿生出来的力气,突然向前一步跪在柒宝面前。 “小仙子,方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你,还请你看在我妹子的面上,救我母子一命啊!” 柒宝退后两步尴尬道:“林太太,这事只能是你自己解决,我....我帮不了忙啊!” 赵莲舟也赶忙道:“林太太,小女承蒙 上天眷顾有些造化,但多的忙,她是真帮不上忙!” 钱三太太也没想到表姐会有这么一出,赶忙打圆场:“柒宝,你看,我表姐这身子可有救?” 柒宝点头;“李祥文的书房暗格里有解药,熬煮之后,连服七天就可清除毒素。 虽说那药霸道对寿元有碍,但太太身体底子好,倒也影响不大!” 钱三太太松了口气:“表姐,既是你身体暂时没事,允哥儿在这里也不会有事,不如咱们先回去从长计议!” 林太太担心儿子,生怕那妇人一家狗急跳墙,害了她儿子。 柒宝看出她的担心;“放心吧,李祥文所有的希望,都在你儿子身上,若是你儿子出事,他不会放过那一家子的。” 林太太还是不放心,她见柒宝不愿意,又转头求赵莲舟虞水莲夫妻两个,想让他们多留一天再走。 钱三爷没法子,也跟着说好话。 毕竟林太太的父亲,如今可是鄞州知府,他少不得有求人的时候。 钱三爷待虞家人不差,赵莲舟抹不开这情分,只得将报喜之事延后两天留了下来。 不知道钱三太太与钱三爷是怎么劝说的。 次日,柒宝再见到林太太,眼睛红肿一脸憔悴 ,可眼里坚毅之色不容置疑,显然是大哭一场,做了某个决定。 钱三太太陪着林太太用过早饭,李家的人就到了。 “之前我就说把允哥儿放我身边养着,偏你不乐意,你看看,你自己带着才几天,就出了这种事!” 李老太太一见面,就把林氏给训了一顿。 柒宝打量着老太太,不到五十的年纪,法令纹厚重,面容严肃,眼皮耷拉呈三角,一看就不是善茬。 李祥文赶忙劝道;“娘,允哥儿是瑶娘的命根子,孩子不见了,她比谁都难受,你就不要再说她了!” 李老太太哼了一声,别眼过去,脸色难看至极。 李祥文叹了口气又劝林氏:“瑶娘,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与家里人说一声? 要是早知道这事,咱们也好想找人想法子是不是?” 林太太低头哭泣不说话,藏在袖子里的手捏的死紧。 要是从前,她听李祥文这么一说,肯定愧疚难安。 丢了孩子,丈夫不但不怪她,还如此体贴,她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才遇上如此良人! 可这会儿,却说不出的恶心。 忙着找孩子的张妈妈,突然一脸欣喜进来:“老爷,太太,小少爷找着了!” 第109章 刻薄的婆婆 林太太怔怔看着张妈妈,她怎么敢? 背着自己做出那样的事,如今又装得比她这个亲娘还要高兴,她是怎么做到的? 钱三太太见林氏发愣,赶忙掐了她一下,提醒她昨日几人的商议。 林太太回过神来:“找到了?允哥儿?我允哥儿在哪儿呢?” 她激动的眼泪簌簌而下,一半是允哥儿找回来,心里大石头落下的高兴,还有一半却是对张妈妈等人的心寒。 “娘!”允哥儿被一个妇人抱了进来。 林氏见着那妇人刹那,恨意涌上心头,差点都忘记去接儿子。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柒宝,还真是事事被这小仙子料中,真是这妇人将孩子给送回来。 钱三太太赶忙上前接过孩子:“允哥儿,这两天吃苦了不?” 允哥儿摇头,看向那妇人:“蓉姨对我很好,我很喜欢她!” 林太太心中一痛,她千辛万苦生下的儿子,不过是短短几日,就对这妇人如此亲厚,可见她是个有手段的。 林太太接过儿子,仔细查看一番,见他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被人伤害的痕迹。 她对柒宝的能力是越发相信了,儿子真的没事,那么,这一家子,准备好的 手段,都是冲着自己来的。 “不知这位大姐是哪里人,又是怎么遇着我家允儿的?” 王氏一滞,她年龄比林太太还要小两岁,不过是常年在乡下操劳,看着出老相。 如今竟被人叫大姐,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王氏面上不见半分异样,恭恭敬敬道:“回太太的话,小妇人是鲤鱼村人。 那日去山里挖野菜,碰巧遇上了走丢的小少爷。 原本想着早些送小少爷回来的,只是小少爷说不清楚家在哪里,才会一直耽搁,还请太太见谅!” 李老太太不高兴道:“我李家的规矩就是这样?人家救了孩子,你不好生感谢,还当审犯人一般追问。 也是允哥儿运道好,碰上了好心人,你这个当娘的如此待人,以后再遇上这等事,人家还敢救你儿子吗?” 林太太难得硬气一回:“老太太这话说的,我家允哥儿一向听话懂事,从来不乱跑。 孩子突然走丢了,满城到处找都没找到,竟跑到了隔着几十里的乡下去,我问明白些有啥不对的?” 李老太太拿捏林氏向来是十拿九稳,以前,她便是眼神轻轻一瞟,林氏都得战战兢兢,琢磨自己是不是哪 里做错了。 如今,公然敢跟自己呛声,一时有些讶然然,觉得林氏像是有些变了。 李祥文赶忙道:“娘,你少说两句,不管如何,允哥儿找到是好事。 瑶娘,这位大姐救了咱家允哥儿,咱们得好好感谢人家!” 林太太点头:“是该感谢,夫君,我记得,你老家也是鲤鱼村,这位大姐你认得不?” 李祥文听林太太这么一说,下意识看了眼王氏。 “你....你是晓蓉妹子?” 王氏一脸茫然:“你....你是.....” 李老太太这会认出了王氏,她一拍大腿:“哎哟,你....你不是老王家那小闺女么? 以前你小的时候,我还和你娘说,将来给你和我家祥文定娃娃亲呢!” 李祥文轻咳两声,看了眼林太太:“娘,都多少年的陈年旧事了,你如今还说这个作甚!” “啊?”王氏这时突然瞪大眼,惊喜道:“你是李家三婶?” 两人当场认亲,那模样看着比亲生母女还要亲热。 “你小的时候,我可喜欢你了,后来你不是被你爹给带去城里了么?”李老太太拉着她的手问道:“后来你也嫁到城里了?” 王氏眼神一 黯:“婶儿,我命苦,家里那个去的早,如今丢着孤儿寡母的,和我娘一起过日子呢!” 李老太太唏嘘不已;“还真是苦了你这么个好孩子!” 林太太一脸淡然看着这一家子表演,要不是小仙子提前告知,她这会真会被他们感动不已。 等后来,王氏登堂入室,李老太太借机提出,给王氏一个栖身之所,李祥文在一番大度表示,依着她的性子,十有八。九这事儿就成了。 张妈妈也在一旁与林太太说话:“这妇人当真是个好心的,太太你是不晓得。 她们家虽说是乡下人家,少爷这几日却是没遭罪,人家拿咱少爷当亲骨肉看待,生怕委屈了半点!” 林太太笑得有些僵硬,指甲都掐进了掌心,她对这几人的虚伪,实在装不出热忱笑脸。 这一大家子还真以为自己蠢的厉害,拿自己当猴儿耍呢。 林太太压着心底恨意,问张妈妈:“你是怎么遇见这王氏的?” 张妈妈回道:“说来也是巧的很,少爷祭祖时走丢,说不清咱家位置,被个好心的老头带岔了,才会遇上王氏。 奴婢这几日也是急得没法子,便想着去附近村里找找,没想到, 刚出城,就遇上了来城里,打算送孩子去衙门寻亲的王氏。” 林太太扯了扯嘴角笑道:“那可还真是巧的很!” 钱三太太见自己表姐快装不下去了,赶忙打圆场:“这位大姐既是咱们家恩人,表姐这赏钱你可不能少!” 王氏一听赏钱,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当她是什么人呢? 上门打秋风的叫花子? 李老太太不悦道:“怎么说话的,这救命恩人怎么说是赏呢?” 李老太太拿捏着林氏狐假虎威,在钱三太太这儿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不过是养了个秀才儿子,靠着她姨父庇护做了个书吏,又不见多大本事,搁她跟前装什么大鼻子蒜呢。 “老太太这话说的,咱们这样的人家,不赏要怎样?莫不是要拿牌位供起来?” “你!”李老太太这些年,因着儿子儿媳的缘故自持身份高傲惯了。 如今被人顶了两句,一时脸上挂不住。 李祥文赶忙道:“表妹误会了,我娘说的感激不是这个意思!” 钱三太太缓缓道;“不是这个意思,是哪个意思?” 李祥文刚要说话,就见一个老婆子匆匆进来;“蓉娘,孩子....孩子不见了啊!” 第110章 孩子爹是谁? 林太太如今最是听不得孩子不见这话。 她板着脸:“哪儿来的无知妇人,我儿好好的,怎么就不见了?” 后头跟着的婆子忙道:“姨太太,这老婆子说跟李家有关系,奴婢们拦都拦不住!” 原本窝在娘亲怀里看热闹的柒宝,顿时精神一震。 钱三太太他们昨儿晚上,商量了一宿,得了这么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的法子,也是有意思了。 钱三太太重重搁下茶盏:“打出去,我钱家是谁都能进来的么!” 李老太太忙道:“干啥呀,这是我老亲家!” 众人随即大惊。 钱三太太失手打翻茶水:“你的亲家不该是我姨母么?怎变成了这么个老婆子?” 林太太也是一脸好奇:“老太太,你这是说的哪门子胡话?” 她倒要看看,这老婆子今日敢不敢认下这个亲家母。 李祥文赶忙道:“是我娘一时口误,这是王婶儿,和我们家以前都是一个村的人。” 钱三太太似笑非笑:“哦,我还以为,姐夫这是换岳母了呢?” 李祥文脸色一僵:“表妹说笑,这等玩笑可随意开不得!” 几人说笑,老婆子却是急得火急火燎:“祥文,你赶紧想想法子啊, 三个娃都不见了啊!” 王氏再绷不住了:“娘,这到底是咋回事?我不是让你在外头等着,咋几个娃都不见了?” 母女俩原本说好的,王老婆子在外头等着,王氏进来叙旧,完事之后,再顺水推舟一起去李家。 从此就不必再回乡下了,哪晓得,她不过是去个茅厕的功夫,这孩子就不见了。 “我....内急,想着方便一下,三孩子就在钱家大门口,哪晓得,一转头就不见了!” 李老太太脸一沉,看向钱三太太:“三太太,你们家小厮都是怎么看大门的?怎么连个孩子都看不住?” 钱三太太都快气乐了,真是给这老婆子脸了,跑到她家大门口来,没当乞丐赶走都不错了,还指望替他们看孩子呢? 柒宝一脸天真道:“姨姨,他们是不是被专门拐孩子的拐子给拐走了?” 钱三太太配合点头;“保不准还真是,天爷,这拐子可真是大胆,光天化日的,人眼皮子底下也敢拐孩子!” 钱三爷忙唤了门房小厮进来:“怎么看门的?有人在门口丢了孩子都不知道?” 小厮一脸茫然:“三爷,这....这婆子带孩子过来,说是要寻他们爹,一直 待在咱们大门口,小的几个也就没太在意,想着人家爹来了就要接走。 后来,婆子走了,就有个挑着担子的货郎过来,亲亲热热跟几个孩子说话。 喊着大郎、二妮啥的,小的就以为是孩子爹来了,压根没当回事,所以......” 柒宝听了这话转头看向赵莲舟:“爹,你也去做货郎好不好?就像他们爹一样,那样,我每天都有好多玩具和好吃的!” 王老婆子忍无可忍骂道:“你闭嘴!我女婿是秀才,那下贱的拐子,怎么可能是我女婿?” 柒宝吓得缩进她娘怀里:“秀才的岳母好厉害啊!” “娘!”王氏打断老婆子的话:“你快别胡说了,这会还是找孩子要紧!” 王老婆子哭道:“我前前后后都找遍了,附近的杂货铺我都去找了,就是不见人影!” 李祥文起身对钱三爷道:“妹夫,这事原不该麻烦你的,可她们是因为送允儿过来,才会丢了自家孩子,我这.....” 钱三爷摆手道;“姐夫说这些客套了,来人啊,赶紧帮忙找人去!” “对对对!”李老太太急得都快哭了:“祥文,你去衙门报官,让衙役也帮忙搜寻!” “娘 !”李祥文沉声道:“这是咱们自家恩人的事,惊动衙门到底不好,还是自己找吧!” 王氏泪流满面:“三婶,祥文哥,还请你们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帮我找一找孩子啊!” 李祥文上前将她扶起:“你放心,都是因为我家这不懂事的,才会害了你家孩子丢失,这事包我身上,一定把孩子给你找回来!” 李老太太抹了把眼泪,转头看见林氏跟个没事人一样,只顾着自己亲儿子,当下来火。 “你这心都是怎么长的,人家为了你的事,孩子都丢了,你居然跟没事儿人一样,你还是人吗?” 林氏也跟着哭道:“老太太,我心头也急啊,可这不是担心允哥儿再丢了,这才叫他要好好待在家里,好跟你们一道去寻孩子的么?” 钱三太太劝道:“就是啊,亲家太太,人家孩子丢了咱们着急,可也不能忽视咱自家孩子啊!” 李祥文看了眼妻儿:“你看着孩子,我和妹夫出去找!” “嗯!”林太太敷衍的应了一声。 李祥文前脚出门。 允哥儿就跟林太太道:“娘,他们是我的哥哥姐姐吗?” “谁?”林太太先头还不明白,随即反应过来:“他们 ....说是你哥哥姐姐?” 允哥儿点头:“他们说....要不是娘抢了他们爹,也不会害他们打小就没了爹。 娘,爹真是你抢来的吗?” 林太太气得浑身发抖,没想到,这一家子那心思是半点不隐藏。 想也知道,这些年,李祥文没少拿钱补贴这一家子,那都是她的钱啊。 钱三太太劝道:“三姐,你别气了,好在咱发现的及时,没让他们得逞!” 林太太却是后怕不已,若不是表妹找了柒宝过来,看出这其中猫腻,她辛苦多年,岂不是要为这些人做嫁衣? “小仙子,多谢你!”她忍着眼泪跟柒宝道谢。 柒宝看出她的心性转变,对她也大为改观:“放心吧,往后定然否极泰来,一切顺遂!” 王家孩子一连找了好几日都不见人影,王氏都要急疯了。 李祥文好几日夜里都没回来。 林太太不用问柒宝也能猜到,这是去安慰老相好了。 就在李祥文憋不住,想让衙门帮忙寻人的时候,突然传来消息,孩子找到了,就在衙门。 不过有个事,人家不肯放孩子回来,说孩子是他们家的。 “我家孩子咋会是别人家的?”王氏一脸莫名。 第111章 要认回入赘的儿子 当她见到那偷孩子的一家人时,顿时脸色大变:“怎么....怎么是你们?” 公堂之上,一个老妇人带着几个汉子,阴恻恻看着王氏:“王氏,你个贱人,带着我张家的种偷溜,你怎么敢的?” 王氏瞳孔一缩,来人正是她前夫家人,可她前夫都死好多年了,这一家子是咋找来的? 吴县令喝道:“这三个孩子到底是谁家的?” 王氏还没开口回话。 老妇人就趴地上痛哭:“大人,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我那苦命儿子死的早,这贱人趁我们不备,把我几个孙儿给偷偷带走了!” 吴县令看向王氏:“王氏,你便是要改嫁,又岂能带走张家孙儿?” “不是!”王氏急道;“三个孩子不是他们张家的!” “不是张家的,那是你偷人了?” “不是,我......” 林氏与李家的恩怨,柒宝一家没空掺和,事情大定,林氏母子没了危险,一家三口就回了盘龙村。 “赵三娃回来了,秀才老爷回来了!”才刚下驴车走到村口,几个眼尖的孩子看见柒宝一家,便匆忙往村里跑去报信。 在村口蹲守几日都不见人的,三四、五兄弟一听这喜 信儿,撒丫子就往村口跑。 最小的虞五郎跟在后头喊:“三哥,四哥,你们等等我!” 还在田里拔草的虞老头得了这信儿,高兴的鞋都忘了穿,就往家里跑,小跑着遇到村里人,脚步即刻慢了下来,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淡然。 “老虞叔,你咋还在这儿磨蹭呢,你家赵三娃考中秀才了!”激动的村民拽着虞老头胳膊就要跑。 虞老头挣脱开来,板着脸道:“不过是个秀才,有啥好得意的!” 村里人不干了;“虞叔,您是见过大世面的,秀才在你眼里不算啥,搁咱这儿可是独一份儿啊!” 虞老头嘴角不由自主上扬,背着手缓缓踱步;“秀才,也就那样吧!” 还有人在恭喜王婆子:“大娘,你家三娃考中秀才了?” 王婆子啐道:“你要舔老虞家的臭脚,你尽管舔去,他中没中的,干我屁事!” 自己生的种是个啥德行,她心里还能没点数? 就赵三娃小时候,数个数都费劲儿的人,读几本书就能考中秀才,那这秀才也未免太容易了些! 墩子气喘吁吁跑回来:“奶,我三叔真考中了,村长爷爷还看他的那啥册子呢!” 跟在他身后的 狗子不耐烦道:“哥,你完了没?咱赶紧过去,今儿三叔要给大伙儿散糖,去晚了可就没了!” 王婆子抓住孙儿:“他....真考中了?” 赵二柱从屋里出来,边走边穿鞋子:“娘,我都说了,我三弟是个有本事的,你咋就不信呢? 走,咱去你三叔家贺喜去!” 赵二柱拉着俩儿子,喜滋滋往虞家过去,他不但要蹭喜糖,还得蹭顿饭吃,他可是赵三娃的亲二哥。 王婆子愣愣看跑得比狗快的父子三人,这居然是真的? 她猛地一拍大腿:“天爷,这可是我老赵家的种,咋能给老虞家做上门女婿呢,美死他得了!” 赵莲舟面对上门贺喜的村里人,显得十分低调。 “可不敢居功,都是我太爷和先生教的好,还有我岳父支持,孩子她娘体贴,不然,我哪儿来的今日啊!” 村长和几个老辈子很满意。 他们就怕赵莲舟有了功名,生了野心,觉得自己做虞家上门女婿太委屈,提出要回自个儿家。 上门女婿是不大好听,可虞老太爷这人实在是厚道,村里人就没不受他恩德的。 小辈不清楚,老一辈可是记得很清楚,他们不希望老虞家没了 这么个能干女婿。 村长喝了几杯酒,借着酒劲儿拉着赵莲舟:“三娃子,老太爷没看错你! 都说好人有好报,以前吧,那是有人害老虞家,如今这不是否极泰来时来运转了么? 三娃子,你可得对人水莲好,好好孝顺老虞大哥,以后再生个儿子,这日子可就美了!” 赵莲舟点头:“老辈子,你说的是,侄儿记住了!” 王婆子就是这个时候闯进来的;“虞老头,当年我儿入赘你家,这事我可没答应!” 村里人都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他们就猜到,这读书人养出来了,王婆子肯定想来捡现成的。 “三娃,外头当官儿的都讲个孝子,你不能不认我这个亲娘吧?” 喝了不少酒的虞老头,一听这话,当下气得把酒碗砰的一声砸桌上,霍的起身就要去收拾王婆子。 死老婆子!真是找死都不看日子,赶着今儿正高兴的时候来找事。 柒宝伸手拉住虞老头:“爷爷,你别气,别为她气到自己!” 虞老头被小孙女拉住,村长也赶忙过来劝:“虞大哥,你消消气儿,她就是个没见识的老婆子,你跟她有啥好计较的!” 紧跟王婆子身后的赵二 柱,看了眼桌上酒菜,咽着口水收回目光。 “老三,娘说的没错啊,好男不吃上门饭,你是有功名的人,将来还要考学当官,走出去叫人家晓得你是上门女婿,多难看啊!” 赵莲舟眼睑低垂,嘴角微抿,看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村里有看笑话的开始议论了;“我就说老虞家白替人家养儿子了吧,这儿子啊,还是得自己亲生的好。 上门女婿再亲,人家也是有老子娘的,咋可能跟你一条心呢?” 虞三郎朝人吼道;“你胡说,我爹不是那样的人!” 碎嘴的婆子被虞三郎一吼,心虚的躲进人群里,嘴里嘀咕:“还爹呢,这都一窝子捡回来的,还真当是亲生的一个样儿?” 赵莲舟起身走到王婆子母子跟前:“跟你们回家也不是不行,只是做人不能太没良心,该老虞家,得还他们!” 王婆子一听儿子愿意跟自己回去,高兴不已:“还,都还他家!” 村里人听赵莲舟这话,有人不屑,有人鄙夷,也有人觉得情理之中。 虞水莲还在忙活,从头到尾,压根没搭理这边的事儿。 赵莲舟抬眼看向王婆子:“你真愿意还老虞家,为我付出的所有?” 第112章 恩重如山还不起 王婆子一脸肯定:“还!你是我赵家的儿子,将来有的是前程,给人做上门女婿算啥事呢!” 赵莲舟点点头,扭头与村长道:“明叔,你是村里老辈子,劳你给帮忙算算。 就从当年太爷救我起,这些年我读书成家各种花销,你给看看,我得还老虞家多少才够!” 村长这会喝了两碗酒,这脾气上来,说话就没那么好听了。 “还?你们怎么还?老太爷对你赵莲舟的救命之恩、知遇之恩,还给了你一个家。 你今时今日得来的一切,说那不好听的,都是人老太爷替你张罗的。 你要还,别说千金,若老虞家开口,万金你也得给,不然,这人你也别做了!” 赵莲舟看向王婆子:“你都听到了,准备拿啥来还?” 王婆子开始撒泼不讲理:“我儿子丢臭水沟里,我又没求他老虞家救,也没求着他送读书,是他自己多管闲事,跟我有啥关系? 我不管,我就要认回我儿子!” 赵二柱也跟着道:“是啊,三弟,咱们才是一家人,虞家老太爷对你有恩,你也给他家生了娃,至于花的钱,以后慢慢还就是了嘛!” 等赵莲舟当了官,当天那点钱算啥 呀。 赵莲舟脸上笑意渐沉;“赵二柱,你好像没弄明白事,死过一次的脑子,怎么还是不大清楚呢?” 赵二柱对上他寒意渗人的眼神,突然打了个哆嗦。 他怎么就给忘了,他这偷偷回来,还是赵莲舟给他出的主意,要是惹恼了赵莲舟,将他先前那些事讲出去可咋办? 气氛正紧张呢,柒宝突然跑到赵莲舟跟前,拉着她爹的手:“爹,咱去王奶奶家,让他们家给咱盖房子,再每年都给你钱读书,这样爷爷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王婆子随即道:“你个小娃子胡咧咧啥,我哪有钱给他读书?” 赵莲舟看向母子俩:“不是说我要回家么,该老虞家的钱,你先拿出来,完了再去书院,把我今年欠的束修补齐,再给我留下百八十两读书的钱,我就跟你们回去!” 王婆子傻眼了:“你....你都考中秀才了,就不能自己挣钱吗?” 一旁有人嗤笑:“她该不会以为,这考中秀才老爷,钱就自个儿从天上掉下来吧!” “保不准,她还真是这么想的!” 村长站出来,扯着大嗓门吼道:“赵二柱,你个不长脑子的东西,敢撺掇你娘干这事。 虽 说都姓赵,说来也是同宗族,可你今儿干下这么不要脸的事,我这个叔就能替你死去的老子教训你!” 按理说,村长应该站王婆子那边的,可人虞老太爷当年帮助真不少,做人不能昧良心啊。 何况,虞家如今蒸蒸日上,他犯不着为了王婆子这一家烂泥,去跟虞家交恶。 赵二柱弯腰赔笑:“叔,叔!您别生气啊,我....我那不是....哎,都是我娘老糊涂了,我这就带她回家去!” 王婆子不明白,这一转眼,怎么就变成她老糊涂了? “不是,赵三娃.....” “还不滚回去!”村里老辈子喝道:“你个泼辣货,一辈子就没干两件正经事,养出的儿女一个比一个不争气。 得亏赵三娃跟了老虞家,要不然还不知被你嚯嚯成啥样了!” 老辈子一骂,有几个老太太也跟着劝王婆子。 王婆子就是有再多不甘,也知道没戏了,哭丧着一张脸,骂骂咧咧回家去了。 赵二柱跟村里人道歉:“各位,都是我娘不懂事,这事就这么算了啊。 老三,有空你回家来坐坐,都自家兄弟别生分了!” 赵莲舟肯定回道;“会的!” 他这话还 真不是说说而已,隔几日,他就带着柒宝,跑到王婆子家,瓜果啥的先摘一篮子再说。 簸箕里晒的野菜干,鸡窝里的鸡蛋都得摸几个,主打一个贼不走空。 王婆子气得跳脚:“你都入赘老虞家了,还跑我家来拿东西,这算啥事啊?” 柒宝戴着小草帽,兜着鸡蛋朝王婆子喊:“王奶奶,我晓得你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骂得厉害,心里老疼我爹了。 你放心,你不好意思跟咱们送东西,我们自己来拿就是!” 王婆子上前要去抢东西回来,鬼才给他们东西,她自己家都不够吃,还能给短命的赵老三。 赵莲舟身形灵活,抱起闺女一溜烟跑了。 他边跑边回头喊:“娘,你别送了,回头要啥我自己回家拿,你就别客气了!” 有在附近干活的村民笑道:“王婆子这种人,还就得赵老三才能收拾她!” 也有人不赞同;“怎么说,那也是他亲娘老子,三娃子一个读书人,做事实在过分了些!” “过分?”路过的陈二嫂骂道:“她把三娃子丢臭水沟,就不过分了? 合着人老虞家替三娃子治病娶媳妇读书,就是为她王家攒富贵,人老虞家欠他家 的?” 这下可就没人敢说话了。 乡下人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他们有自己朴素简单的道理,今儿你送我一个鸡蛋,明儿我必然要还你一个瓜果之类的东西。 人情都是相互往来的,没道理,人家做了那么多,你只管上门捡落地桃子占便宜,做人没这么个做法的。 这事闹了几次后,王婆子是看见赵莲舟都得绕道走。 没法子,她也不知道,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没脸没皮不讲规矩的货。 大儿媳何氏也气得厉害:“这小叔子是半点靠不上,还成天想来占便宜,你再敢说让他回来,干脆我也走了算了!” 王家是彻底歇了赵莲舟回来的心思。 赵莲舟解决了王家,一门心思开始备战秋闱。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柒宝已经换上了轻薄的夏衫。 她一身葱绿小碎花,头顶镶嵌野花的小草帽,背着个小背篓,带着她家旺财,打算去地里摘豆角。 虞五郎满头大汗冲回来:“柒宝,走,快去赵多福家,他家来了个城里人!” 柒宝拿着竹哨子把玩;“城里人有啥好金贵的?” 虞五郎着急道;“这个城里人不一样,厉害的很,一到家就把赵多福给打了!” 第113章 城里来的小少爷 “啥?赵多福被打了?” 这消息够劲爆,柒宝要去看热闹。 虞五郎加快脚步:“要不然,我咋叫你去看热闹呢。 我跟你说,那小孩儿可猛了,他长得好看,穿的也好,赵多福想抢他脖子上的玉佩,他一巴掌就呼了过去!” 柒宝的关注点有点跑偏;“有....有多好看?” 虞五郎挠头想了很久:“嗯,比三哥四哥都要好看,跟你比差不多,不过他穿的也好看,反正就是好看!” 两人撒丫子朝赵多福家跑去。 旺财也跟着撒欢儿冲,猛地冲了一阵,扭头发现主子没跟上来,又停下脚摇着尾巴叫,示意他俩快点。 “你个小王八蛋,你老子娘都不要你了,你还敢凶,还真当你是少爷派头了!” 柒宝兄妹两个到赵多福家附近时,正赶上多福娘扯着那小孩儿脖领子揍人。 她一巴掌扇那小孩儿脸上。 那小孩儿转头就冲过去,逮住赵多福就是两巴掌,打完了不解气,还勒住赵多福脖子不撒手。 多福娘显然没想到,这小孩儿这么厉害。 “你....你赶紧放开多福,快放开他!”她挥着小竹条,就往那小孩儿身上抽。 小孩儿拖着赵多 福不撒手,表情凶狠像狼崽子一样盯着多福娘。 柒宝和虞五郎躲在竹林里头咬耳朵:“这人真狠,也忒能下手了,赵多福都快被他勒断气了!” 虞五郎小声道:“也不怪人家生气,赵多福太过分了,见着人家有个啥好东西,他都想抢,这回碰上硬茬子了!” 柒宝对此深表同意,赵多福在盘龙村是出了名的不受待见。 一半是因为他奶和他娘,还有一半就是他自己太混太霸道,不管啥东西,只要他看上了就得抢,村里小孩都不喜欢跟他玩。 吵闹间,多福爹赵大也出来了。 “小崽子,你都没人要了,咱家收留你,你还敢跟我儿子动手,反了你! 你放不放?不放我打死你!” 小孩儿抓住赵多福不撒手,赵大两口子没奈何,亲自上手将他手掰开。 赵多福被吓坏了:“娘,娘!他太坏了,他要杀人!” 多福娘气坏了,手里竹条使劲往那孩子身上抽;“你个贱种!爹不疼娘不要的玩意儿,你还敢杀人? 他爹,赶紧把他给送走,你瞧他这眼神,就跟那狼崽子没区别,回头备不住,趁人不注意,还得对咱多福动手!” 她打得直喘粗气,那 小孩儿依然一言不发,愣是没喊一声疼。 “你个犟种!”赵大一脚将那小孩儿踹出去,似不解恨,拎着那小孩儿丢到一旁柴垛边上。 “你今儿也别吃饭了,啥时候想明白了,啥时候再回来,惯得你,还以为是从前呢!” 小孩儿被人又打又踹的,扔在草堆里半天没反应,看得柒宝心一揪一揪的。 虞五郎也心尖儿打颤,他戳了戳柒宝后背:“他....不会死了吧?” “走,去看看!”柒宝起身往草堆过去。 待两人走近后,齐齐吸了一口气。 只见那小孩儿像块破布一样被人扔草堆里,浑身都是竹条抽过的血印子,青青紫紫看着好不恐怖。 如此狼狈,也难掩小孩儿粉雕玉琢的出色容颜,虞五郎说的没错,这小孩儿还真是漂亮。 柒宝觉得,他们家三哥和五哥最漂亮,可跟这小孩儿一比,就好像缺了点啥。 兄妹俩正围着小孩儿打量,原本闭着眼睛的小孩儿突然睁开眼,眸子亮如寒星不带一丝感情。 虞五郎一屁股坐地上:“我们....我们不会害你的!” 柒宝凑近看清小孩面相,忍不住大吃一惊,天庭饱满、伏犀方骨入百会,双 眼清澈有神且黑白分明,山根立挺如玉柱,这是难得的大贵之人。 她盯着小孩儿看了许久,眉头也不由拧了起来。 奇怪!这小孩紫气浓厚,显然出身非同一般,偏偏黑云煞气厚重,将这紫气压下,有大凶之相。 小小年纪,煞气就这么重,长大岂不是要刑克亲人为祸苍生? 虞五郎看小孩儿可怜,伸手将他扶起来:“你是不是疼的厉害?你爹娘呢?” 小孩儿抿着唇不说话,眼眶里有水光闪动。 柒宝从兜里摸了颗糖出来,给那小孩儿:“给你吃糖!” 小孩儿看了她几眼,把头扭到一边去不理她。 柒宝将糖放他边上,想了想,又假装在兜里掏,实际从乾坤袋里摸了两块以前攒下的点心,和糖放一起。 她起身拉着虞五郎离开。 等他们走出老远,小孩儿才转过头,看了眼柒宝兄妹离开的背影,伸手将糖捏在手里。 他盯着糖果看了许久,才轻轻剥开放进嘴里。 晚上,多福娘摔摔打.打,嘴里骂声不断:“这短命东西,以后都要住咱们家了?” 赵大脸色阴沉不说话。 林婆子骂道;“不住我们家住哪儿?你花他家给的银子,也不见你 嫌银子烫手,人你就不想要了?” 赵老二翘着二郎腿剔牙:“我说大嫂,你有啥好骂的?他住咱家,他老子每个月都给咱银子,这钱足够咱一家子吃喝了。 这抢破天的好事,你还不乐意,你要实在不想看到他,不如咱分家,小璟跟我住,只是他爹给的银子,你们不能许沾手半分!” 赵大瞪了弟弟一眼;“你闭嘴!娘还在,说什么分家不分家的话,只是这孩子脾气倔,得给他掰过来!” 多福娘恨恨道:“没错,屁大点的孩子,一出手就把人往死里整,我活大半辈子,就没见过这么狠的小孩!” 林婆子吼道:“行了,我先把话说前头,他在咱们家一天,他那老子就得给一天的钱。 你们要打要骂都给我轻着些,别回头打出事,断了我的银钱!” 虞家人也在讨论林婆子家的事。 包打听虞三郎分享自己得来的情报信息。 “那小孩叫梁璟冽,听说是府城大户人家的少爷,他娘是多福小姑,以前日子过得好好的。 今年也不知为啥,他们家就不要他了,把他给丢回了姥姥家!” 虞四郎好奇:“我家是我娘偏心不要我,他家是为啥不要他?” 第114章 小煞星的到来 虞五郎稚气童真道:“是不是他爹没钱,养活不了孩子?” 虞三郎白了眼小弟,他觉得虞五郎好看归好看,可有点太过天真,不怎么长脑子。 “你看他那穿着打扮,像是家里穷的没钱,养不起孩子的人家?” 柒宝他们见到梁璟冽的时候,已经过两天了,身上的好衣服被赵家人给换了。 他和虞四郎见着人的时候,正是人刚送回来的时候,瞧着精精神神,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小孩都要气派。 这样人家的小孩,要说没钱或是养不起,他打死都不信。 虞老头叹气:“林婆子这家人不地道啊,以前的风光日子,可都是托她小闺女的福。 如今人家孩子送回来,可见是小闺女出事了,当姥姥的、当舅舅的咋能这么对人呢,这也太亏心了!” 虞水莲给闺女添了半碗饭;“可不是,春秀以前在家日子就过得老苦了,全家人就指着她干活,小小年纪就被卖了出去。 按理说,这卖身之后跟娘家也算断了亲缘,人家还捎钱回来,给家里兄弟置办产业。 这一落难,连她唯一的儿子也不待见,可怜那孩子了呀!” 柒宝扒着饭,心里纠结不已。 她从那 小孩的命盘中看出,将来他发达之后,对赵家人那是赶尽杀绝,半点没留情。 连带着后来土匪流民入侵盘龙村,他也袖手旁观没搭理。 这样的人心性扭曲,长大后想着报复所有人是很可怕的。 她要不要在他仇恨没有迷失心智之前,拉他一把,让他不要变得那么极端? 柒宝想着这事,一晚上迷迷糊糊都没睡好觉,梦里都是长大后的梁璟冽,拿着滴血的剑,指着村里人,质问他们,当初为啥看着他受苦,都不伸手帮他一把。 早上起来,脑子晕晕乎乎的有点难受。 “你这孩子,怎么还发热了?”虞水莲摸摸她的额头:“要不还是跟爹娘一起睡,你肯定是自己一个人睡,晚上踢被子受凉了!” 柒宝靠在娘亲怀里,蔫耷耷摇头;“不是,是我昨天跑疯了,出汗受凉了!” 她都四岁了,才不要跟爹娘睡一起。 云大娘提着一篮子梅子过来:“哟,柒宝这是咋的了?” 虞水莲没好气道:“跟她哥哥们疯过头,出汗受凉了!” 云大娘将柒宝从虞水莲怀里接了过去,用土法子给她提背筋,拿手指给她掐痧。 “疼、疼!”柒宝哀声叫唤,她宁 愿喝她二哥熬的苦药汁,也不想受这折磨。 虞水莲把梅子抓了一把出来,剩下的给云大娘放回去。 “你家孩子也不少,有几个给孩子们换换嘴儿就成,你送这么多干啥,吃多了,反倒酸了牙!” 云大娘又给推了回来:“也不全是我家的,我娘家嫂子也给送了一些,特意送来答谢柒宝的!” 虞水莲听她这么一说,就明白这是替云妮送的,便顺口问道:“云妮咋样了?” 柒宝啃着梅子,窝在她娘怀里听八卦。 梅子酸中带甜,清脆可口吃着满口生津,味道还蛮好。 云大娘提起杨家的事,先是呸了一口唾沫,这才开口道:“那老婆子忒不是人了,她为了老二替家里当年做马没怨言,居然传话说她家老二不能生,硬是把几个娃给弄死,你说这是亲奶奶能干出的事?” 虞水莲啧啧:“这也太不是人了,那后来呢?” 云大娘看了眼柒宝,她总觉得,杨老二和杨婆子那事,铁定是柒宝做的手脚。 不过老虞家不想柒宝名声太响,那她就得捂着这事,别让杨家人知道。 “老婆子在村里跑了几天,把她家怎么磋磨云妮,和几个儿媳算计老二,那 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给嚷嚷干净了。 如今在村里没脸见人,她出嫁的姑娘也回娘家埋怨老娘,名声太难听,让她们在夫家日子不好过。 老婆子闹着要上吊,也没见她吊死,估计也就是做做样子。 至于杨老二,这么些年,害死了自己几个闺女,一直怀疑我家云妮跟人有染,如今晓得都是他老娘干的事。 这种事搁谁身上受得了?他眼下跟老婆子闹着要分家呢!” 柒宝小声道:“那云妮咋样了?” 云大娘撇撇嘴:“我也不知她心里是咋想,从前累死累活跟个老黄牛一样,如今事儿闹开了。 她成日就管着自己三个娃,多的活儿一点都不干,连菜园子都不打理,说自己身体不好。” 杨老二经历了云妮的过往,心中对她有愧,媳妇想干活就干,不想干他也不敢吱声了。 依着云大娘的意思,事儿既然说开了,两口子日子还得继续,这一天到晚啥也不干,以后三个儿子大了可咋整? 柒宝心说,云妮估计是彻底死心了。 她原就不想活了,就算如今还了她清白,她也没盼头,以后的日子都是凑合。 经过云妮一事,云大娘跟陈二嫂一样, 柒宝在她心里,那就是绝对的小仙子。 家里有啥新鲜瓜果,自家亲孙儿先让一让,得送去给柒宝尝个鲜。 其他人家也隐隐听说了柒宝的事,私下里不免又对柒宝好了几分。 柒宝本就生的可爱,又是个有本事的娃娃,谁会不喜欢。 王婆子背着人骂道;“一个个上赶着拍马屁的东西,考了秀才又咋样,还不是从老娘肚里爬出来的。 没见着对我这亲老娘好几分,一个个去讨好个小屁孩!” 赵二柱敞着汗衫子:“娘,你先别嘀咕了,你赶紧给我娶个媳妇才是正经,这家里没个女人,干啥都得自己来,我多不容易啊!” 王婆子见儿子这副德行越发来气,之前以为他没了,心里时不时想起,都是儿子嘴甜讨人喜欢的时候。 如今再看见,哪哪都是气。 “娶个屁!家里哪儿还有钱给你娶媳妇!” 大儿媳何氏手里倒是有钱,那也要她抠得出来才行啊。 狗子光着脚,撒丫子跑回来:“奶,我瞧着三叔家来客人了,客人坐的马车,还给他们家送了好多好多礼呢!” 赵二柱精神一震,趿拉着鞋子就往虞家方向跑:“啥客人啊,这么大派头?” 第115章 孩子是谁的? 虞家院里。 虞水莲看那马车上的礼品,赶忙拦住搬礼品的下人。 “林太太,这不合适,这太多了!” 林太太摇着团扇;“大妹子,我这托大,唤你一声妹子,我这准备的仓促,也没打听你们家人都喜欢些啥。 这备下的东西,怕是不投人喜好,你见谅!” 虞水莲看那一车礼品,难怪人都说礼多人不怪,就冲这数量,还能跟人说啥呢。 “哎,小仙子呢?”林太太四处张望,寻找柒宝的身影。 追着旺财的柒宝从菜园子里跑出来,头上不知打哪儿沾了两只苍耳,搞得头发都乱糟糟的。 虞水莲赶忙拉过柒宝,替她整理头发:“你这孩子,跑哪儿疯去了?瞧瞧,这都四岁了,没个姑娘样儿!” 林太太很是慈爱的拉过柒宝:“孩子哪有不疯的,我就喜欢你家几个孩子,个顶个的壮实,不像我家那小崽子,瞧着老愁人了!” 这话倒不假,虞家孩子个个皮实,长得也很好。 柒宝跟林太太打招呼:“林太太好!” 林太太这次来虞家,和上次见面大不相同,整个人瘦了不少,气色却是好得很,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子精气神,一扫之前的颓废。 “诶!好,好 !”林太太笑眯了眼,她如今是看到柒宝心里就喜欢。 随她一起过来的钱三太太打趣:“瞧你这样儿,恨不得柒宝成你家闺女了!” 别说,林太太还真动了收柒宝做干女儿的心思,不过被钱三太太给打消了。 “去年,张老爷处处收养干儿子干闺女,后来他死相难看,那些被他收养的孩子,也不知所踪了。” 如今,凤县的人都不喜欢提及干儿子干女儿这事了。 林太太便打消这个念头,拉着允哥儿的手与柒宝道;“乖宝,你给看看,我家允哥儿以后还会不会有啥劫难?” 柒宝摇摇头:“他命中大劫已过,以后定会顺遂一生!” 只是因着有那样一个爹,将来亲事多少会有些麻烦,不过有个能干的姥爷,后头又有得力继父,这些倒也不是多大问题。 林太太松了一口气,儿子这次的事把她给吓得不轻。 她都这个岁数了,再生只怕是没多少可能了,可就这么一个独苗苗呢。 虞水莲心中好奇李祥文与王氏那事,只是这是人家隐私,她也不好过多打听。 林太太也不知是想找个人说话还是咋的,都没等人问起,就与虞水莲说起李祥文和王氏的事。 “夫 妻十几年,因我不能生,他那老娘见天在我跟前阴阳怪气,说我不如那下蛋的鸡,不如那在外溜达的狗,没人管都能下一窝。 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连个蛋都不会下。 妹子,你是不知道,她骂的那些话有多难听,也就是我爹有本事,不然换个人,估计早就一根绳子甩房梁,活不下去了!” 柒宝在一旁道:“她作了孽,以后日子必然不会好过的,你也不用再难过了!” 林太太拿帕子擦了下眼角;“柒宝说的没错,她往后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当日公堂之上,王氏的前婆家张家非说三个孩子是张家骨肉,当下要把三个孩子带走。 王氏老娘大骂:“你儿子都死快十年了,骨头都烂成渣了,上哪儿有这么大的孩子!” 张婆子双手叉腰,也是厉害的很:“这小的不是,大的两个实实在在是我儿子的种。 要不然,你告诉我,这俩孩子是谁家的?” 贱人! 要不是有人递了话过来,她都不知道,她儿子还没死,这贱人就跟人有私,说什么回家看病,实则背着人回娘家生孩子去了。 她大儿子死了十年,这贱人大儿子十一岁,算来是趁着她儿子病重之时生的 。 而那个女孩十岁,正是她儿子尸骨未寒之际怀的,这贱人心可真毒,男人死了不到百天,她就与人勾搭在一处。 儿子死了之后,王氏娘家来人,说要接她回去。 她本着儿子已经过世,又不曾留下一儿半女,没道理,让王氏在张家守一辈子。 没想到啊,这贱人竟然背着儿子做了那么多恶心事。 张婆子怀疑,她儿子不是突然死的,而是知道这贱人过往,被她给气死的,当即在公堂上喊冤,直呼王氏与奸夫合谋,害死了她儿子。 王氏母女俩一时进退两难,承认孩子是自己跟别人生的,那就是丈夫还没死,就与人有奸情。 若是不承认,就得任由张家把孩子给带走。 这事不光是王氏不愿意,李老太太也不愿意,她的大孙子孙女,凭啥让别人给带走? 吴县令得了林家人的招呼,当然是把王氏母女往死里整了。 “王氏,张家说你丈夫尚在,就背着偷人,还生下孩子,属实有伤风化,道德败坏。 来人!将王氏两个儿女赔偿给张家,代其母替张家长子敬孝道。 王氏,你若交代奸夫,念你也是蒙人欺骗,罪行可减。 可若你咬死不说,那就依法浸猪笼 沉塘!” 王氏大惊,张大嘴跌坐在地,浑身无力,绝望的看向李祥文,希望他替自己说句话。 李祥文开口了,却出乎王氏意料。 “大人,王家人再是不对,可到底救了我儿子一命,再说王氏犯下的错,与她两个孩子却是无关。 都是做人父母的,稚子无辜何必牵连,不如放过两个孩子吧!” 吴县令手指点着桌面含笑道:“李秀才说的也不无道理,你家的人情,那也得看人老张家愿不愿意了。” 张婆子冷笑:“你这般维护她,该不会就是她的奸夫,两个孩子的爹吧?” 李祥文忙道:“老太太,话可不能乱说啊,我就是念在王家人救了我儿,这才想替他们说两句话,你可不能随意污人清白!” 张婆子带来的汉子嗤道:“替人家说话?娘,我瞧着他就是那个奸夫,你看那大小子,跟他长得一模一样,这要说不是他生的,谁信啊!” 公堂上,众人齐齐朝李祥文看去,都觉得像的很。 李祥文还想解释。 吴县令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既然没人认这孩子,张家看着也堵心,不如将这男孩送去军屯,女孩送去善堂!” “不行!” “不要啊!” 第116章 小仙子,大恩人! 这两声分别来自王氏和李老太。 要知道,大魏朝对于无父母双亲的孤儿,男孩儿送入军屯,由军队统一抚养,十四岁成年后,那就是绝对的军户,子孙后代都不能改籍。 至于善堂,那里头的孩子,出路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女孩及笄之后,便会由官府做主,许配给军户孤儿。 甚至好多孩子不等及笄之龄,便有当地的乡绅地主豪强挑去做奴婢,一辈子都无出头之日。 王氏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大人,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跟孩子没关系,求您放过他们吧!” 张婆子也跟着哭的撕心裂肺:“大人,这贱人和奸夫合谋害了我儿子,求大人为我冤死的儿子做主啊!” 原本只是抢孩子,一转眼,变成了偷情谋害亲夫,虽说张家大儿子死去多年,可人对奸夫淫妇向来憎恨。 一时间,王氏成了罪大恶极的毒妇,找孩子的苦主,变成了杀人凶手。 王母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她朝李祥文骂道:“我女儿没名没分跟了你十几年,如今看她成这样,你连句话都不肯说是不是?” 这话出口,公堂之上一片肃静。 张婆子最先反应过来:“好啊,我就说,这娘家大哥,怎么 老替王氏出头,闹半天,这两人早就勾搭在一处了!” 跟着一起去了公堂的林太太泫然欲泣:“夫君,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李祥文瞬间血色全无,他急忙上前抓住妻子的手:“瑶娘,你听我说,王氏不过是我老家邻居。 我念在她孤儿寡母的份上,这才对她家照看一些,怎么可能跟她家有关系?” 林太太一副相信他的模样,转头与吴县令道:“大人,这两个孩子铁定不是我夫君的,都是这女人诬陷,把这两个孩子送走吧!” 吴县令一拍惊堂木:“既然这两个孩子无人认领,亲娘又犯了事,那便送走吧!” 当下便有衙役上前,要将两个孩子拖走。 最大的孩子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半大少年,几时见过这种阵仗,何况那小女孩也是个在乡下长大的。 两个孩子当即哭爹叫娘闹了起来。 “爹,爹!我不要被送走!”男孩挣脱开衙役的手,跑到李祥文面前,抓着李祥文的袖子不放手。 李祥文正想甩开男孩。 不料那女孩也冲了过来,抱着他的腿大哭:“爹,爹!你别送走我们,你说过的,等小弟弟送回去,就接我们回去的。” “闭嘴!”李祥文 被两个孩子抱住动弹不得。 李老太也心疼孙儿,将男孩儿抱自己怀里:“我的孙啊,我老婆子今儿拼了这条命,看看谁敢把我孙儿带走。 林氏,你爹不是官老爷吗?怎么连个县令也管不了? 你告诉县令大人,这就是我们李家的孩子,王氏他要打死就打死,孩子休想给我送走!” 林太太虽是早知两个孩子身世,也晓得李家母子无耻,可这会儿听她这么说话,还是气得心口疼。 “所以,这两个孩子、不!是三个孩子,都是王氏和李祥文偷生的?” 李老太骂道:“啥偷生不偷生,还不是你一直没生,才会找别人生,总不能你自个儿不能生,还拦着不让旁人生吧!” “闭嘴!”林太太捂着心口:“你个死老太婆!我为啥不能生,你心里不清楚? 好啊,你们母子俩,是把我林家当死人呢,一步步算计我,还想着我林家替你养孩子! 做梦!死老太婆!你欺负我十几年,今儿个还敢当着我面,说这等没良心的话。 你...你.....” 林太太说到后头,情绪激动之下,竟是一头昏死过去,惊得吴大人赶忙叫人请大夫,通知林家人过来。 他真怕林家的姑 太太死在了他的公堂之上。 林家很快来人,来的是林太太的大哥,是李祥文最害怕的人。 林大爷处事雷厉风行,当即唤来张婆子村里人,还有鲤鱼村相关人员,就连张妈妈也一并捉了过来。 一番严刑拷打之下,张家大儿子的死,还真跟王氏有关系。 她男人发现她生过孩子这事,逼问她奸夫是谁。 王氏见家里没人,故意拿话激她男人,活活把她男人给气死了。 王氏婚内偷人生子,谋害亲夫,罪无可恕,被判了秋后处斩。 张妈妈身为奴仆害主子,罪加一等同样死刑! 至于李祥文虽有功名,虽不曾参与谋害,却故意引导张妈妈给自己妻子下药,甚至张妈妈的男人醉酒落水,也是他一手促成。 被当堂革除功名,流放千里之外。 林大爷本想给他刺字,让林太太给拦住了。 “他到底是允哥儿父亲,将来孩子大了,要是让人晓得有这样一个爹,允哥儿该如何自处? 算了,让他流放吧,放去那无人之地,生死不见,也落个干净,当是给允哥儿积德了!” 柒宝今年开始读大魏朝律法,知道这流放不简单。 看来,经此一事后,林太太这心也跟着硬了。 说 是流放,可李祥文一个书生,大概率是要死在路上,连流放地都到不了了。 虞水莲不好说人家家事,问起李老太:“那老太太呢?” 林太太冷哼:“可如她的愿了,三个孩子都给了她,这下不缺孙儿带了!” 柒宝心说,孩子是那么好带的。 他们家这么多孩子,得亏爷爷和娘亲能干,父亲早年做账房也能赚些银钱,不然,还真养活不了。 她是见过李老太的,五十多岁的人保养极好,一看就是多年不曾干过活的人。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老太太,突然要回乡下种地养几个孩子。 还要面对村里的流言蜚语,这估计比杀了她还难受! 林太太走时抱着柒宝:“柒宝,之前是姨姨不懂事,说话不中听,你别往心里去啊!” 虞水莲赶忙接过孩子:“看您说的,小孩子连昨儿个吃啥都不记得,还能记着啥!” 林太太笑着摸摸柒宝的头,决定以后跟虞家当正经亲戚来处,毕竟是柒宝改变了他们母子的命数。 虞水莲带着柒宝,一路将人送去村口,回来时,就看到梁璟冽小小身子,背着一大背篓青草,翻倒在沟渠里起不了身。 第117章 小煞星的凄惨成长 小孩子个头小小的,比起大背篓不过高了一个头而已。 被那一背篓草压得动弹不得,趴在沟渠里翻不了身,脸上也被草豁伤,一片血口子。 虞水莲快步上前,替他解下背篓,将孩子给扶起来。 “作孽哦,这么小的孩子,咋背得动这么多草!” 梁璟冽坐在一旁喘气不说话。 柒宝见不得他这个样子:“你不是厉害的很吗,连赵多福都敢打,干啥要替他们家干活? 不是说你爹给钱了吗?你不干活,他们还能饿死你不成?” 梁璟冽木着脸不说话。 柒宝注意到他拳头捏的死紧,小小拳头上,青筋都冒了起来,显然,他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恨的厉害。 她突然后悔不该说那些话,这人性子偏激,谁知道,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在讥讽他,心底记仇恨上自己。 她赶忙软和口气:“你放心,赵多福他们家就是欺软怕硬,只要你爹给了钱,他们就不敢拿你怎样。 你该吃吃该喝喝,别管他们骂啥,打你你就跑,边跑边哭叫全村人都看见,看他们以后还敢打你不!” 虞水莲将梁璟冽拉上来,抽出帕子替他擦拭,拍打裤腿时,梁璟冽下意识一闪。 她顿了一下,察觉不对,伸手撩起梁璟冽的裤腿,母女俩顿时吸了口凉气。 只见白净的小腿上,密密麻麻如蜈蚣一样,各种扭曲的鞭打淤痕,有一处都已经化脓了。 柒宝捂着嘴巴,这疤痕有新的有旧的。 旧的痕迹估摸已经有半年之久了,应该不是林婆子家里人打的,那是谁打的? 她心中纠结,一边害怕梁璟冽将来成了叛军首领,看盘龙村被人屠村而无动于衷。 一边又可怜这么小的孩子,就要受如此多折磨,想开天眼,看看到底是是谁打的,能不能挽回一些,让他长大不要那么偏激。 “天!”虞水莲一声惊呼,打断了柒宝的思绪。 就见她娘拉开了梁璟冽的衣衫,小孩胸口腹部,处处都是针眼和烫伤烙伤的痕迹,没一处完好。 虞水莲跌坐在地上,伸手就去捂女儿的眼睛。 她不想让孩子看到这么触目惊心的惨状,太可怕了! 她出身不错,打小受家人宠爱,即便后来遭遇变故,她爹娘也极尽可能给她最好,从没舍得动她一个手指头,更别说打她了。 因此,她也从来不打孩子,大郎二郎向来懂事听话不惹事。 唯有三郎调皮捣 蛋,虞家人也没谁真的打过他。 除了柒宝破风水吐血那次,虞老头结结实实打了两孩子一回。 村里人也打孩子,可都是自己亲骨肉,谁会舍得这般折磨自己亲儿子。 柒宝拉开她娘的手,下意识开了天眼,顺着梁璟冽身上的伤口,看到了他的过往。 “你一个奴婢生的野种,居然要占着我儿子的位置,凭什么?”一个娇美柔弱的美人,拿着燃烧的熏香,朝小小的孩子戳了过去。 面容狰狞让她的美艳随之扭曲:“贱婢!以为我生不出孩子,竟然妄图取代我的位置。 哈哈哈,老天有眼,让我不但有了孩子,还一举得了对龙凤胎。 贱人就是贱人!贱人生的野种永远上不得台面!” 小小孩童被人堵住嘴,疼的冷汗淋淋,无助的被人挟持,最后如破布一般被人丢进房里。 一屋的华贵,冰冷的锦被下血水流淌,无人过问。 柒宝眼里带了水雾,太可怜了! 她开了天眼,随着梁璟冽的记忆,进入了他的世界,那些痛也随之共情,如烫在她身上一样。 “太过分了,她太过分了!”小孩子脆生生的愤怒,将梁璟冽惊醒。 他飞快合上衣襟系上 腰带,转头要去背那硕大的背篓。 虞水莲将他一把拽住;“你背啥呀,浑身都是伤,你还能背?” 她不由分说将梁璟冽拽上回了自己家。 “二郎,你给他看看,这伤口能处理不?” 虞二郎见着梁璟冽身上的伤,倒是很平静,没虞水莲和柒宝那般骇然。 他被拐卖的那些年,经历了太多,缺胳膊断腿、挖眼睛割耳朵的惨状,他见得都麻木了。 梁璟冽身上的伤固然可怕,好在腿脚还在,没到那惨绝人寰的份上。 他细细查看一番:“能是能处理,只是他这些伤口不能见水,还要每天换药。 咱家药材不够齐全,得去城里配点药,而且......” 他话没说完,梁璟冽人不大,却是瞬间明白了他话里意思。 而且那要买的药还很贵,人家凭啥要给他花钱。 他挣扎着要起身离开。 被柒宝一把给按住,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小兔崽子还以为她娘是在装模作样当好人,实际上不舍得钱给他看病。 林婆子一家死不死的跟她没多大关系,可村里其他人家待她极好,也都是好人,他们不该落得那样的命运。 “二哥,你明儿就去城里给他抓药 吧,我把我的压岁钱给你!” 虞二郎有些诧异,柒宝不是个小气的孩子,但也绝对不会特别大方。 她如此帮这小孩,该不会又想捡回家了吧? 虞二郎难得开口道:“柒宝,可不能再往家里领人了,咱们家人已经够多了!” 梁璟冽板着小脸,没控制住情绪,显然是有些生气。 这家人想干嘛? 拉着他回来看笑话好玩吗?他又没求着他们救自己。 柒宝撇撇嘴:“他有爹娘亲人,为啥要捡回来! 二哥,多福爹娘不会给他看病,林婆子就更不会了,你看他这腿都化脓了,再不医治,以后就要成瘸子了!” 梁璟冽到底还小,一听柒宝说会成瘸子,小脸煞白薄唇紧闭,显然是被吓到了。 虞水莲也心有不忍:“二郎,你明儿就去城里抓药吧。” 她伸手摸着梁璟冽的头,柔声道:“你别怕,二郎医术不错,你要是不方便熬药,就来我们家喝药吧!” 梁璟冽愣了一下,傻傻呆呆不知在想什么。 “不要你管1”他突然一把甩开虞水莲的手,爬起来飞快跑了出去,快的虞家三人都没反应过来。 柒宝呆呆道:“他....他怎么这样啊?” 第118章 搞不懂的有钱人家 她性子单纯,虽是看明白了梁璟冽的过往,却不懂他为何突然发脾气? 虞三郎与虞四郎从地里回来,正好与梁璟冽碰个正着。 虞三郎指着梁璟冽的背影:“他...他为啥在咱们家?又为啥那么生气?” 柒宝将梁璟冽的事儿说了一遍,末了感慨:“我们想给他处理伤口,谁知道他怎么就生气了? 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小孩儿!” 她小大人一般背着手摇头,颇有些没奈何。 虞水莲拍拍她的小脑袋;“好了,你太爷从前便说过,遇上人家有难,咱能帮一把是一把。 可他若是执意不肯接受,咱也没理由强求!” 夏初农活正忙,学堂里的孩子,已经放农假,帮着家里人干农活。 兄弟两个也跟村里孩子一样,没个闲的时候。 虞四郎放下背篓,倒出里头的野菜,拉个小板凳过来,坐着清理野菜。 “他不是跟你们生气,是跟自己亲爹娘、亲姥姥生气!” 柒宝几个都扭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虞四郎把已经有些老的苦苦菜、马齿苋掐了头子,留下鲜嫩的尖尖儿。 “他家肯定是大户人家,要不然,赵多福也不会因为他来了,有了新衣服和零嘴 。 今儿个,赵多福的爹又去城里了,估计是去赌了! 他家没个挣钱的人,他要赌钱从哪儿来,铁定是小璟家里人给的呗!” “说得有道理,不愧是我老弟!”虞三郎蹲他边上,将一根黄瓜撇成两截,分了一段给柒宝,见虞五郎眼巴巴看着,又掰了个黄瓜屁屁给他。 柒宝啃着小黄瓜:“他们家都有钱给赵多福家,怎么就不能养他呢?” 虞四郎直起腰,也是一脸茫然:“或许,他有个跟我娘一样的后爹吧!” 除了这个理由,以他的年纪和见识,再也想不到,有钱人为啥不要亲生儿子,要扔到不待见的姥姥家吃苦。 虞三郎突然起身,一脚将旁边的筐子踢飞。 “娘的!指定是他有个不管亲儿子的混账爹!” 虞二郎将筐子捡起来放好:“虞老三,你皮痒了是不是?” 这筐都是爷爷晚上,趁着月光编出来的,这臭小子发啥疯,跟家伙事过不去。 虞三郎回过神来,知道自己乱发脾气不对,跑到虞二郎身边:“好哥哥消消气,都是弟弟的不是!” 他赔礼道歉的同时,还把踢筐子带出的柴火给收拾干净。 五月里,麦子黄。 虞老头看天;“今 年估计雨水多,咱得抓紧抢收,别回头老天爷不看顾,泡水发芽,一年到头的口粮可就全没了!” 虞家地不少,壮劳力却不多。 虞三郎虞四郎都要下地割麦子。 柒宝和虞五郎带着草帽,挎着个小篮子也跟在大人后头拾麦穗儿。 毛蛋儿也跟他们身后帮着一起拾。 火辣辣的太阳,晒的地边柳树都打蔫儿,旺财跟着柒宝他们跑了两趟,就趴树荫底下吐着舌头不肯出来了。 柒宝摸了摸背心,那里已经汗湿一片。 这天热的邪乎,光站着啥也不干,汗都跟下雨一样,就别提干活了。 多福娘背着麦子从地边经过:“自己生不出儿子,尽捡着别人家的来养,这不是亲生的呀,就是养不好。 一个个猫嫌狗厌的,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哼哼!只怕啊,这一辈儿大了,还得招上门女婿!” 虞家几个大人带着半大小子,割麦子割的刷刷的,埋头苦干压根没听清多福娘的话。 就柒宝几个靠地边近的小孩听见了。 柒宝站起身,拿小草帽扇扇风:“多福娘,你是担心多福学习不好,又好吃懒做不肯干活,将来娶不到媳妇,要去给人家做上门女婿吗?” 多福 娘骂归骂,可她害怕虞老头和赵莲舟,因而声音不是特别大,被柒宝这么一问,她还没发火呢。 就听柒宝继续道:“以我家招上门女婿的条件来看,啧、你家多福给人做上门女婿也没人要啊。 毕竟,摊上一个爱赌的爹,和一个碎嘴的娘,谁个会喜欢这样的人家呢?” “你!”多福娘气得丢下背篓,就想过来打孩子,被路过的陈二嫂给瞧见了。 “我说多福娘,你这是想干啥呢?”陈二嫂拎着个篮子过来:“人大人在前头割麦子呢,你想干啥?” 多福娘知道柒宝金贵,是老虞家的宝贝疙瘩,也就是想吓唬吓唬孩子,不敢真跟人动手。 她起身边走边小声骂:“呸!生不出儿子的绝户头子,拿个赔钱货当宝贝疙瘩,再金贵又怎样,将来还不是得招上门女婿!” 陈二嫂待她走远,才掀开篮子上的树叶,递给柒宝几个小孩。 柒宝惊喜道:“哇!是李子诶!” 他们家的李子树光开花不结果,就为这,没少被碎嘴的王婆子阴阳怪气,说他们家注定没儿子,不然这李子树咋都光开花不结果。 陈二嫂给柒宝擦了擦汗,又对自家小儿子道;“好好干活, 不许给人添乱,晓得不?” “诶,晓得嘞!”毛蛋儿有时候觉得,他不是他娘亲儿子,柒宝才是他娘亲闺女,瞧这区别对待。 柒宝手小,抓了三个就抓不下了。 “这个我们吃,剩下的给爷爷他们!” 虞五郎啃着李子,瞧着多福娘离开的方向:“咱又没招惹她,干啥要说那怪话?” 毛蛋儿吧唧着嘴:“你是没招惹,可你四哥招惹她了!” 柒宝拍拍围着自己摇尾巴,以为她吃啥好吃的,不给狗子吃的旺财。 “我四哥干啥了?” “你四哥把赵多福给揍了,揍的嗷嗷叫!”毛蛋儿吐出李子核,拿木棍掏了个小洞洞埋起来。 虞五郎也学着毛蛋儿把核给埋起来,希望明年能长出一棵小树苗:“四哥为啥揍赵多福?” 毛蛋儿拍拍手:“赵多福太坏了,他那个有钱表弟不是来他家了吗? 他把人按地上当坐骑,你说他那么胖,那小孩儿那么瘦,不得把人给累趴,太过分了!” 乡下孩子淳朴,偶尔也会为个野果子野鸭蛋,吵的面红耳赤打架啥的也常见,可拿人当牲畜使,这就有点坏了。 柒宝一愣,手里没啃完的李子啪嗒掉地上:“赵多福完了!” 第119章 掉茅屎坑里了 依着梁璟冽长大后睚眦必报的性子,赵多福这么欺负他,往后不得把赵多福大卸八块啊。 柒宝有点忧心,梁璟冽这孩子闷不吭声,被人欺负的越惨,将来报复的就越重,说不得还要迁怒村里人。 这可怎么办啊? 没等柒宝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到远处不停有人喊叫。 听见声响的虞大郎,也急忙过来查看弟弟妹妹出啥事没。 柒宝把李子给大哥:“大哥,给爷爷他们拿去吃!” “太阳大,别捡了,去树底下歇着吧!”虞大郎抓了一大把给几个小孩,剩下的全都拿走了。 倒不是他舍不得给柒宝几个小孩吃,而是老话说,桃饱杏伤人,李子树下抬死人,这东西小孩儿吃多了不好。 虞大郎才走两步。 村长便匆匆朝下湾处跑去,见虞大郎在地里,朝他喊:“大郎,二郎呢?让他去林婆子家!” 柒宝奶声奶气喊;“明爷爷,让二哥去赵多福家干啥?” 柒宝喊话的功夫,村长已经跑远了,压根没空搭理小孩子的问话。 这会儿,虞二郎也从地里出来了。 虞大郎跟虞二郎道:“村长爷爷跑的急,估计是多福家出事了,你先过去,我回家给你取药箱 !” 虞二郎也不耽误,撒丫子就朝林婆子家的方向跑去。 柒宝把篮子一放:“走,咱们也去瞅瞅!” 三个小孩儿把麦穗篮子往树底下一搁,领着旺财就朝林婆子家跑去。 林婆子家在下湾处,靠河边比较近,离柒宝家有点远,几个小孩跑过去,累得满头大汗。 远远的,柒宝就听到有人在嚎哭:“我的儿啊!” 有人气急败坏骂着:“贼婆娘!你在家连个娃都看不好,你活着有啥用? 今儿个要是我孙儿出事,我打死你个贼婆娘!” 毛蛋儿凑近柒宝小声道:“柒宝,是林奶奶在骂多福娘!” 虞四郎瞪大眼:“赵多福死了?” 匆匆赶过来的云大娘一听这话,赶忙将几个孩子拉到一边去。 “快别胡说了,他们家大人都快急死了,要听见这话,估计得和你家干架!”她把几个孩子带去一边树荫底下;“听话!别过去凑热闹添乱哈!” 狗子钻出人群,跑到柒宝几个边上,挤眉弄眼小声道:“赵多福掉茅坑里了!” “啥?”三小孩齐齐惊呼。 柒宝问狗子:“你咋知道的?” 狗子有些得意道:“我跟我爹去河湾里捞鱼,回来就听说赵多福掉 茅坑里,得亏是贵叔路过瞅见。 要不然,这会儿估计他都成蛆了!” 他说话之时眼巴巴瞅着柒宝衣兜里的李子流口水。 柒宝的衣兜缝在前头,浅浅的,装着啥东西一眼就能瞧见。 柒宝掏出一颗李子给他:“那现在咋样?救活了吗?” 狗子接过李子就往嘴里塞,含糊不清道:“不知道,反正全身都是粪,还带着蛆,可臭了! 村长让你二哥给看看,你二哥一瞅就吐了。 这会他二叔提了水出来,打算冲洗一下,再让你二哥看!” 柒宝胃里有些不舒服了。 乡下人的茅坑,不但是人和牲畜粪便都在里头,还得扔些烂菜叶啥的进去腐烂,尽可能让茅坑里腐臭一些有肥气。 想也知道,赵多福这屎孩子,这会儿该有多臭了。 柒宝决定不去凑这个热闹,远远站着就成。 人群里,多福娘又哭又骂:“这日子可咋过啊,那死鬼手里有两个钱就往城里跑,不是找女人就是去赌。 我在家里,要忙地里活儿,还要管猪牛鸡鸭看孩子。 老天爷,你索性把我累死算了,省的活得这么难受!” 林婆子骂声继续;“你还有理了?谁家娘们不是这么干活的?就 你个懒婆娘,好吃好喝在城里待了几年,回乡下到不会干活了是不是? 你不想干,就给我滚,有本事回你娘家去啊。 你老子娘倒是心疼你,不会让你干活,还天天好吃好喝供着你,你去啊!” 多福娘呜呜咽咽哭着不说话了,要是爹娘兄弟心疼她,何至于被赵大天天欺负呢。 柒宝远远瞧着站在瓜藤下面的梁璟冽,见他一脸漠然,眼里没有半丝情绪起伏。 她心里一咯噔,赵多福不会是梁璟冽给推下去的吧? 她心思电转,忍不住上前两步,靠近梁璟冽看向他的眼睛。 精神力透过他冷冽的瞳孔,柒宝看到了两人的争执。 “你个讨厌鬼,长得好看,家里有钱又咋样,你爹不喜欢你知道不?”赵多福朝梁璟冽做鬼脸。 “送你来的老婆子说,你死活都跟你爹他们家没关系,横竖他们老梁家都不会再认你了! 略略略,小乞丐!没人要的小乞丐!” 面对赵多福的挑衅,梁璟冽压根不搭理他,眼皮都没抬,吃力的搓揉洗衣服。 赵多福见他不理自己,气不过,上前一脚把木盆给踢翻。 “你耳朵聋了是不是?我跟你说话听不见!” 梁璟冽依然默不 作声,低头将地上衣服捡起来,重新去打水过来。 赵多福冲上去,将他水瓢给扔了:“这是我娘挑的水,不准你用!” 梁璟冽端上门盆,打算去河边洗衣服。 赵多福伸手就去抢木盆:“这盆儿也是我家的,还有这衣服也是我给你的,都不准你用!” 他身上穿着梁璟冽的上好料子,却逼着梁璟冽脱下身上,属于他的旧衣服。 柒宝看到这里,都忍不住生气了。 梁璟冽依然没动作,定定站着,眼珠子直勾勾盯着赵多福。 赵多福有些不安:“你看啥看?再看我把眼珠子给你扣掉,小崽子!你就是个没人要的,狗都不如的臭东西,活该你娘死了没人管!” 也不知是他哪句话触动了梁璟冽,原本漠然无神的小孩,突然就动了。 他伸手拖着赵多福,一路往赵家屋后的茅坑去,手劲儿之大,小胖子赵多福竟然挣脱不开。 “放....放手,你放手!我奶回来,你就死....死定了!” 完全没意识到大祸临头的赵多福,还在口不择言的威胁。 梁璟冽拽着他,将他一把推进茅坑,见他往上爬,还当头给他踹了一脚。 “现在,是你死定了!” 第120章 不相信任何人 他眼里如狼一般凶恶狠厉,看得柒宝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他是真想弄死赵多福啊! 柒宝收回精神力,后退两步,离梁璟冽远了些。 这小孩儿太可怕了,他是真敢杀人啊! 梁璟冽木然看她,眼里警惕之意不要太明显。 他不相信任何人! 人群里,赵多福终于哇的一声哭了。 “娘,娘!” 多福娘顾不得儿子身上臭,抱着他嚎哭;“你个小王八蛋,在家里玩你都不让人省心,咋就掉茅坑里了?” 赵多福张嘴刚想说,他是被梁璟冽给推下去的,惊惶的目光,不小心对上人群背后梁璟冽冷冽如毒蛇一样的眼神。 他突然打了个哆嗦,低头不敢再吭声了。 他就是个欺软怕硬的,遇上梁璟冽这种狠茬子,这会儿说了,不晓得下次,他会怎么害自己。 虞二郎给赵多福检查了一遍,给配了点吃药,又开了些清火解毒的草药泡澡。 全是乡下田间地头常见草药,让林婆子熬了给赵多福泡澡,免得天气太热,粪毒入体,以后身上生疮。 为啥不用自家的药材? 虞老头三申五令,村里有两户人家,非关键时候,不给看诊不给开药,一个是王 婆子家,还有一个就是林婆子家。 这两家都不是啥讲理的人家,别回头,好心惹来一身麻烦。 周围人见赵多福没事,纷纷劝说林婆子婆媳不要再吵闹,又叮嘱自家婆娘,回家把孩子给看好。 云大娘劝道;“好了,都散了吧,好在孩子没出啥事,这天热,都把孩子看紧些吧!” 柒宝想了想,把兜里剩下的三颗李子,都塞进了梁璟冽手里,也不管他要还是不要,转头就跟虞五郎毛蛋儿两人回去了。 虞五郎不高兴:“干啥给他呀?你瞧他脸臭的,就跟谁欠了他家银子一样,给了连个谢字都没有!” 柒宝安慰五哥:“我太爷说过日行一善,终有好报,他没爹娘照应,还被赵多福欺负,也是怪可怜的。” 唉,希望对他好些,将来戾气少点,要报复他家里没关系,别连累村里无辜村民啊! 虞老头背着麦子回家,就听虞柒宝小嘴叭叭说起赵多福的事。 虞五郎手脚麻利端了水过来:“爷爷,洗脸!” 虞老头抹了一把汗,满意看着院里忙活的几个小子。 别说,他孙女眼光就是好,这捡回来的小子,虽说平日里吵吵闹闹的,可个顶个的勤快懂事,没 一个憨傻的。 “柒宝,林婆子性子不好,那娃也是有长辈的人,这事咱们家不能掺和,晓得不?” “嗯!我知道!”柒宝肯定点头。 就梁璟冽那样的命格,他们家也压不住啊。 虞老头听她这么一说,放心不少,看来,这孩子跟他们家是没啥缘分。 真好! 小子太多,他招架不住啊,尤其是吃饭的时候,桌子上全是人头,就是窝窝头,一蒸也是一大锅。 “麦子收的也差不多了,就剩北坡两块地了,柒宝爹,你明儿就别去地里了,在家温书吧!”虞老头放下碗安排。 赵莲舟迟疑道:“爹,北坡那边地也不少,水莲这几日累的不行,大郎二郎年纪还小。 田里也要拔草,麦子也得抢天脱粒,不如我先.....” 虞水莲看了眼丈夫,接话道:“是啊,爹,你年纪大了,这阵子起早摸黑的干,可不能太累了!” 她心疼老爹,也心疼丈夫。 丈夫读书是有天分,可他就不想去京城考学。 “宝儿娘,我这人没啥大志向,就想媳妇孩子热炕头,有没有儿子其实都没关系,咱柒宝乖巧听话又懂事,生的又好看。 她要是嫁去了别人家,我反倒不放 心,还不如留家里,给她招个上门女婿,有我们和几个哥哥看着,我看谁敢欺负她来着! 就是我这么不上进,爹心里肯定不喜欢!” 他说这话时,整个人窝在虞水莲颈窝处,手搂着她的腰,委屈巴巴像个小白脸。 虞水莲性子淡然,丈夫想读书就读吧,不想读就不读好了。 反正一家人能好好的,不被人惦记就成。 “没事,爹他又不是老古板,你不想读就不读,咱有这秀才身份,能免税免徭役,还能当个教书先生谋个营生,其实也挺好的!” 她是这么安慰丈夫的,谁料,第二天,说了不想读书的丈夫,依然带着书去了地里。 割麦子都不忘背书,时不时去看一眼。 她有些不解:“不是说咱不读了吗,你还这么辛苦干啥?” 赵莲舟拿冷水敷了把脸,眼底含笑看外头跟旺财疯跑的闺女。 “不行啊,媳妇,怎么着,她老子也得往上一步,给她再挣个功名,不然将来,咋护得住咱这小闺女呢!” 这会儿老虞头又说起读书的事,虞水莲便想着让赵莲舟先缓一缓,让脑子空一下。 虞老头摆手:“不用,就那么两块地了,我带着大郎两个小子,就 能干完!” 柒宝抬头道:“爷爷,还是让爹跟你一道去收割吧,明儿家里的麦子也得赶紧打出来,大后天有雨!” 虞老头一怔:“这天象你也能看出来了?” 柒宝心说,这是起码的基本功啊。 她以前也没少说过天晴下雨的事,是大人们不信,觉得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遇巧的事。 “嗯,是真会下雨!”柒宝肯定道。 虞老头见柒宝一脸肯定,这饭就吃不下去了。 “今儿晚上,几个小子都跟着一起打麦子,尽可能多打些出来,明后两天再抢着晒一晒!” 虞三郎顿时就蔫了。 这两天割麦子,抡的胳膊都疼的厉害,今儿晚上还要加班干活,好累啊! 晚饭过后,天还没黑透。 虞老头去村长家打了个招呼,便回家忙着收拾麦子。 不多会儿,村里就传来此起彼伏连枷拍打的响声,一直持续到大半夜。 林婆子翻了个身:“这么热的天,说要下雨,抢个屁!都快累死了,还不让人歇一歇啊!” 她这几年在城里过惯了好日子,好久没这么累过,忙了几天,全身都要散架了,躺床上压根不想动弹。 她心里盘算着家里的银钱,要不还是去城里算了? 第121章 懒货一家子 送那小兔崽子过来的管事说,梁家每个月给他们三十两银子,照顾好他的吃喝就成,别的他们不管。 林婆子至今不知道,梁家到底是啥样人家,舍得一个月给三十两,就是不愿意养这个孩子。 定是这小兔崽子命不好,克死亲娘,不招爷奶待见,不然咋会扔回来没人要呢。 林婆子这样对庄稼不上心的人家不多,其他人家一听说有雨,都忙着抢收。 就是王婆子都拿着扫把,将赵二柱从床上打起来。 “你个王八蛋,今儿要是不去把地里麦子都收回来,你就别想吃饭!” 明面上没分家,可大儿媳何氏早就把自己那点地划拉出来,提前就跟王婆子打招呼。 她只管自家两个儿女,二房的事,她是不会插手的。 要是王婆子指望她娘仨养活一家人,那她宁愿带着孩子改嫁,也别想她多干活。 已经跑了一个儿媳的王婆子,哪里还敢跟何氏计较,只得自己辛苦一些,逼着赵二柱和墩子狗子兄弟两个一起干活了。 睡得哈喇子流一枕头的赵二柱,正做着赵莲舟当官了,他这个兄长被一众富户乡绅环绕溜须拍马,左拥右抱山珍海味的美梦时,就被老娘从床上打 了起来。 他蔫头耷脑揉着眼睛走出门,出门就听蛐蛐儿叫得正欢,一抬头,月牙儿还在半山腰。 “娘,你干啥呀?天都没亮,你就叫人起床干活,谁家这么早干活的!”赵二柱不满道。 王婆子背着背篓转身骂道:“还天没亮?等天亮了,你又要嫌太阳大、天热干不了! 早上怕露水,中午怕太阳,天没黑就叫着要回家,我咋就生你这么个背时懒货! 你给老娘出去看看,谁家地里没人?赶紧的,狗子墩子也得起来,去捡麦穗儿,干不完,今儿都别回家!” 王婆子吆喝着儿子孙儿,骂骂咧咧出了门。 天麻麻亮,地里已经是到处刷刷割麦子的声音。 虞老头跟村长打招呼说,大后天估计有雨。 村长立马对这事上了心,转头挨家挨户通知下去,尽可能抢收,别让麦子淋雨。 夏日早上天气凉爽,正是睡觉的好时候。 柒宝四仰八叉、呼呼睡醒时,院里静悄悄的,昨儿背回来的麦子已经脱粒晒在了院子里。 旺财趴在门口看家,见柒宝出来,朝她汪汪叫了两声,便跟在她身后打转儿。 虞五郎从屋后吃力的拖着柴火回来:“小妹,灶上留了饭,你快 吃饭吧!” 柒宝赶忙上前给他搭手:“五哥,爹娘他们都下地了?” “嗯!”虞五郎将柴火拖进灶房,往锅里加了几瓢水,点火烧水。 “爹娘和爷爷天不亮就出门了,爷爷说今天必须把所有麦子割完,还得把麦子脱粒,估计今晚上又要熬夜了!” 他塞了一把柴火进灶膛,从一开始被灶膛火燎着头发,到现在已经能边烧火边做饭了。 柒宝啃着窝窝头,踮着脚去收拾灶上没洗的锅碗。 爹娘哥哥们出门的早,这些活儿就得她和虞五郎来干。 “五哥,你咋起来的?” 虞五郎还小,虞老头他们出去干活,是不会叫他的。 虞五郎拿了扫把将掉落的柴火规整好;“二哥起床,我就醒了!” 虞二郎让他再睡会儿,是他自己强撑着起来一起晾晒麦子做早饭的。 他年纪不大,却是个知道感恩的孩子。 衙门到处贴告示找他家人,到现在都没动静,他又不傻,真心疼孩子的家人,怎么会这么久一点音讯全无。 看看人家狗子他奶,还有林婆子家的小璟,虞五郎觉得自己再幸福不过了,被人拐卖还能遇到好心的爹娘和爷爷。 柒宝不好意思挠头,她怎么就 那么大的瞌睡,家里人都去干活了,就她还在睡觉。 兄妹两个配合着,将厨房收拾干净,又把中午的稀粥熬好温在锅里,这才背上窝窝头,吃力的抬着瓦罐去地里给大人送水。 柒宝心中暗叹,这要是直接放乾坤袋里,到地边上再拿出来多好,何必这么吃力呢。 兄妹两个抬着瓦罐走在乡间小道上,一路上不少人跟兄妹俩打招呼。 “哟,柒宝,你也要下地干活呢?” “小娃子在家喂鸡鸭打扫院子就成了,跑出来不得晒黑了嘛!” 柒宝脆生生回道:“叔公,我爷爷干活辛苦,我得给他送水去!” 叔公看了眼躲在地边上,盖着帽子睡大觉的孙儿,就觉得人老虞家的娃,咋就个顶个的懂事呢。 瞧瞧,这才三四岁的娃,都晓得心疼长辈呢,自家的咋就那么不懂事! 去北坡的路,要路过林婆子家的地。 兄妹俩累得呼哧带喘,刚停下歇口气,就看到多福娘拿着个小树枝在抽梁璟冽。 “你会不会干活?脚下踩着麦穗儿,你眼瞎看不见是不是?”多福娘边打边骂。 她打了还气不过,猛地推了梁璟冽一把。 小小的孩子没站住,踉跄两步摔倒在地里, 刚割过麦子留下的麦茬子,瞬间将他小脸戳的血红一片。 多福娘抹了把汗继续骂:“小兔崽子,难怪你家里人不要你,干点活就偷奸耍滑,还不快起来干活!” 隔壁地里的贵婶劝道:“多福娘,人还是个小娃子,又是你家亲外甥,他娘活着的时候,你们家也没少得好处,差不多行了,别太过分!” 梁璟冽回来大半个月,在林婆子家过得啥样日子,村里人谁不知道。 因为他的到来,村里小孩的幸福指数都提高不少,他成了继虞四郎之后,那个最可怜的存在。 多福娘小树枝一扔,叉腰骂道:“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你要真心疼人,领你家去啊!” 贵婶低头干活不说话了。 柒宝气得鼓起腮帮子,难怪梁璟冽长大后变得那么偏激,敢情这小时候,就不曾有人对他好过半分。 她看向不远处树荫下,那里赵多福睡得呼声大响。 柒宝眼里闪过狡黠,随后将手指放到嘴边,轻轻打了个呼哨。 周围人都在忙,压根没人注意她的小动作。 柒宝突然跺脚,惊恐万分朝赵多福喊道;“赵多福,你....你旁边是....是啥呀?” 第122章 大雨来临 赵多福睡得正香,他原本可以不下地的,可林婆子气他爹农忙都不回家,直接把他给拎地里来了。 他早上没睡醒,捡了一篮子麦穗儿,就借口脚疼,躺树底下睡觉。 林婆子看不过眼,可到底心疼孙儿,骂两句也就随他去了,转头喝骂梁璟冽,让他干活麻利些。 赵多福听见柒宝的喊声,迷迷糊糊睁开眼,下意识伸手抹嘴角口水。 刚一抬手,似乎摸到了个冰冰凉滑腻腻的东西。 他扭头一看,当即吓得哭爹喊娘:“娘!娘!蛇......蛇......” 那蛇褐黄色花纹,约莫小儿手臂粗,正盘着身子,吐着信子,两只绿豆大的小黑眼睛紧紧盯着赵多福。 刚骂完梁璟冽的多福娘一回头,吓得魂儿都差点飘了。 “天....天爷!蛇....蛇......” “哇!”赵多福吓得屁滚尿流,翻身就往他娘身边跑,没留意前头有个坎儿,一脚踩空,整个人倒栽葱摔进了麦地里。 “儿子!”多福娘吓得两腿发软,扭头朝隔壁地里的贵叔喊:“贵子,你....你快帮帮....忙啊!” 那蛇本来是追赵多福的,只是赵多福踩空,已经掉地里 了。 这会儿见多福娘,当即换了目标,扭着身子朝多福娘游了过来。 贵婶远远看见骂了句:“该!” 贵叔拎着镰刀,三两步跑过来,眼疾手快一镰刀砸在那蛇的七寸上,又是几下砸过去,那蛇扭了几下就没了动静。 贵叔不放心,扭头抄起一旁的锄头,连着砸了好几下,见那蛇脑袋都成了肉泥,这才捡起来,朝林婆子喜滋滋道:“婶儿,这可就归我了啊!” 林婆子吓得心尖儿打颤,把头扭到一边,捂着心口:“拿走,赶紧拿走!别在我跟前晃悠!” 贵叔乐得将蛇扔背篓里,这玩意可是大补,正好这阵子农忙,给家里大人小孩加餐了。 柒宝见没人注意,把梁璟冽给扶起来。 从兜里取出帕子,给他擦了擦脸,悄悄塞了个窝头给他:“别嫌难吃,凑合垫吧一下!” 梁璟冽捏着窝窝头,抬头瞧见小姑娘扑闪扑闪的卷翘睫毛,还有浅浅酒窝。 他眼睑低垂,不明白村里其他人同情他,最多不痛不痒的说赵家人几句,为啥老虞家的孩子,要不遗余力的帮他? 虞五郎在地边喊柒宝:“柒宝,走了!” 柒宝伸手踮脚,摸摸梁璟冽的头:“你忍一忍, 这些苦日子很快就会过去的!” 梁璟冽比柒宝大两岁,从前家里养的好,个头比赵多福还要高大半个头,柒宝伸手去摸他的头,实在有些滑稽。 他目送柒宝兄妹渐渐走远,将那个窝窝头塞进怀里。 柒宝和虞五郎到地里时,麦子已经割了大半,虞大郎带着虞四郎正在捆麦子。 虞水莲则带着虞二郎和虞三郎刷刷的割。 赵莲舟和虞老头将捆好的麦子,放进背篓里,吃力的往家里背。 柒宝对她爹道:“爹,锅里饭已经做好了,你和爷爷这趟回去,吃了饭再过来好了!” 赵莲舟摸摸女儿的头:“咱柒宝真是能干,都会做饭了!” 柒宝露出小糯米牙,朝她爹呵呵乐。 农家孩子,只要能丢手走路,就要学着干活。 像柒宝这般大的孩子,都是大人把要下锅的米和菜准备好,小孩儿把水烧开,将东西一股脑丢下去,只管烧火就成。 至于会不会烫伤之类的,那可不在大人的考量范围内,毕竟农忙抢收,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半用,哪里会顾忌这些。 虞家人一直忙到天黑,借着月色,将麦子全搬回了家。 夜里,家里三个大人连带虞大郎都用连枷打麦子 。 虞二郎则是带着两个弟弟,不停将打过的麦草翻一翻,让麦子掉的干净些。 柒宝和虞五郎也不得空,两人忙着把那些翻捡出来,连枷打不到的麦穗儿,收拾进背篓放柴房里。 等忙完了手上活,才用手将麦穗儿给搓出来。 这活儿可不容易,她爷爷一双大手搓的飞起,麦粒就刷刷往下掉。 她试一次,白嫩的小手当即红肿,连着几天不下去,可把她爷爷给心疼坏了。 虞家人忙到大半夜,虞老头正想喝口水,让几个孩子先去歇着。 轰的一声惊雷响起,接着便是狂风开始摇晃树枝。 “不好!”虞老头大惊:“要下雨了,快,把粮食往堂屋里倒腾!” 虞大郎和虞二郎赶忙将散开的麦子归拢,往背篓里装。 柒宝和虞五郎也急的要命,拿着小扫把帮忙扫铲过的地方。 夏日的雨说来就来,刚收一半,豆大的雨就噼里啪啦落下,打着树叶上发出啪嗒声,让人越发急的恼火。 “快!快!” 虞三郎和虞四郎急得直接拿了小撮箕,一点点装了往屋里跑。 把所有粮食抢进屋里时,大人小孩都已全身湿透。 雨水顺着屋檐哗哗而下,雷声伴着紫色闪电炸 响,震的地面都似乎晃动了两下。 片刻工夫,院里就已经积了水。 “三郎,你和四郎去灶房里烧水!”忙活了大半夜,全身都是灰尘,这会又被雨淋湿,黏答答的很不舒服。 虞老头和赵莲舟一起,将麦草在屋檐下砌成草垛,等忙活完这些,天都快亮了。 虞老头顾不得歇口气,披上蓑衣带上斗笠就要出去。 柒宝急忙上前拉住他:“爷爷,你干啥去?这雨大得很,一时半会停不了!” 虞老头抬头望天担忧道:“就是怕老天爷不停,才要去田里看看,把水放一放啊!” 赵莲舟扛着锄头过来:“爹,我跟你一道去!” 翁婿两个带着锄头,冲进茫茫大雨之中,往田里去。 虞水莲顾不上担心,让几个孩子草草洗漱就去睡觉。 柒宝几个小的熬不住,头发还没干,就头一点一点的想睡觉了。 虞大郎和虞二郎两个大些,却没有去睡,顶着雨把屋檐下各处农具等东西,都给收一收。 柒宝一觉睡醒时,天色已经大亮,大雨还在哗哗下个不停。 她听着外间有人说话,出门一看,居然看见梁璟冽坐她家饭桌上吃饭。 “他.....他咋在咱家呢?” 第123章 大雨中的小孩 虞水莲生怕她受凉,赶忙拿了件衣服给她套上:“去把鞋子穿上,这大雨天,你穿这么少,受凉了咋办?” “柒宝,来,三哥给你梳头!”虞三郎将柒宝拉过去,借着梳头小声跟她嘀咕。 “这小破孩是爷爷和爹给带回来的!” 柒宝诧异:“爷爷他们大半夜去放水,咋会遇着他呀?” 虞三郎熟练的给她头上挽了个苞苞头:“别打岔,仔细听哥哥说!” 虞五郎也凑了过来:“三哥你咋知道的?” “都说了别打岔!”虞三郎不耐烦道:“先听我把话说完!” “爷爷和爹去田里放水回来,想着顺道去地里看看,结果走到下湾塘边上,爹一脚踩到个人,吓得差点魂儿都没了!” “天!”两个小孩齐齐惊呼出声。 大半夜的,又是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时候,谁能想到塘边上居然会有人,是个人都会吓死的好不好? 赵莲舟当即吓得大叫一声,脚下一滑身子就往后歪了去。 得亏虞老头一把扶住他,才堪堪没摔下去。 两人借着电闪亮光,发现是个小孩子,又是一惊。 这都黎明时分,要不是下雨,估计天都要亮了。 这娃是啥时候坐这里 的? 没瞧见就算了,既然遇见了,就不能假装没看见,都是乡里乡亲的,谁家孩子出了事不得着急啊。 赵莲舟与虞老头见小孩不说话,天黑又看不清是谁家的,只得深一脚浅一脚的抱了回来。 刚收拾完,累得直不起来的虞水莲,一见这孩子也给吓了一跳。 “这不林婆子家的小璟么,大半夜你坐塘边上干啥呀?” 她怕孩子受了凉生病,叫了虞二郎起来给孩子看诊,又让虞四郎去烧水。 虞四郎又把一个床上的虞三郎给拽了起来。 因而家里,除了柒宝和虞五郎两个小的睡得昏天黑地啥也不知道,一家人压根没人睡成觉。 柒宝问虞三郎:“他大半夜在塘边干啥呀?赵家人咋也不出来找他!” 虞三郎小声嘀咕:“他不肯说,不过老四打听出来,说是下雨刮大风,把他们家的鸭圈给打开了。 鸭子跑了出来,有两只死活找不见,多福娘就逼着他,找不到不准回家!” 虞五郎瞪大眼睛:“这....这也太过分了吧,那么大的雨,要是把他冲进塘里可咋办?” 柒宝噔噔跑进厨房:“娘,小璟要咋办?” 虞水莲往锅里贴饼子;“不晓 得啊,这么大的雨,孩子一夜没见,他们家也没个人出来找找,这叫啥事啊!” 她是不知道,林婆子一家昨儿晚上也忙着抢粮食。 抢完粮食,赵大家鸭子跑了,气恼之下逼着梁璟冽去找鸭子,不见鸭子不准回家。 林婆子也不待见这个外甥,家里人欺负梁璟冽,她也全当看不见,谁会喜欢一个臭着脸,没点笑容还不叫人的小孩啊。 她忙完脸都没洗,就躺床上睡觉去了。 赵大和赵二两口子,更没人会去管梁璟冽,一个个睡得跟猪一样。 还是赵多福睡到大早上,被尿憋醒,起床撒了一泡尿,又觉得肚子饿了。 他去叫他奶林婆子起来做饭。 林婆子累得不想起床,让找他娘去。 多福娘也不想起:“那小畜生啥也不干,你让他做饭不就好了!” 赵多福一脚踹开柴房门,才发现被褥已经被雨水淹没,梁璟冽压根没人影。 “娘,娘!那小兔崽子不见了!” 赵多福一阵吱哇乱叫,把赵家人都给吵醒了。 林婆子披着衣服出来:“啥?不见了?这么大的雨,他能往哪儿去?” 多福娘自然不敢吭声说,是她大半夜把梁璟冽撵出去找鸭子了 。 “谁....谁知道那小兔崽子发啥疯呢,该不会躲哪儿偷懒了吧?” 林婆子喊赵二:“你出去找找!” 赵二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找啥呀找,不够累的呀,他一个小娃子,能去哪儿呀,放心吧,饿了就晓得回来了!” 他说完懒洋洋进了屋里,继续睡觉去了,这下雨天凉快,睡觉最是舒服的时候。 林婆子看向赵大。 赵大摆摆手;“娘你别看我啊,我累好几天,骨头都快散架了,好不容易歇一歇,你别尽指着我使唤。 再说了,他家明显不拿他当回事,死了活了的,谁关心呢? 就算人没了,下次送钱过来,让多福装着他的样子,远远站着让人看一眼就是了!” 林婆子一时沉默,她琢磨着,儿子这话还真有几分道理。 要不然,人家送钱都不来乡下了,让他们每个月按时去县里钱庄支取就是。 真要心疼孩子,好歹会让个下人来看看吧! 不管了,她一把老骨头都快累死了。 “老大家的,你还睡呢?这一大家子不用吃饭,就等着我老婆子伺候是不是? 老二家的,你怀个身,连饭都做不了是不是?看看谁家懒婆娘,跟你们 一个德行,男人睡你也睡,你咋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多大脸呢!” 林婆子叭叭一顿臭骂,将两个儿媳叫起来收拾,这才心满意足又回去睡觉了。 虞家人从大早上等到中午,又等到傍晚时分,大雨依然哗啦啦下个不停,赵家人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梁璟冽有些发热。 虞水莲给他熬了药,出了一身汗,脸色倒是好了一些。 “这家人啥意思?这娃不管了?” 虞老头坐在台阶上编筐,不时抬头看天:“这下场雨也挺好,要是一直这么下,可就不好了! 柒宝,这雨还得下多久?” 柒宝正和哥哥们学着打草鞋,闻言看了眼暗沉沉的天色,皱着小眉头: “唉,这雨还得下五天啊!” 五天! 梁璟冽整整留虞家五天,期间,虞老头很想冒雨将他送回去。 虞水莲心疼道:“算了,爹,你让他再养几天吧,他那一身的伤,要是不好好养养,会烂的!” 虞老头只好作罢。 等到天色彻底放晴,虞水莲叫了云大娘过来,一起把梁璟冽送回赵家去。 站院子边上尿尿的赵多福,一见梁璟冽吓得小雀儿一软,全洒在了裤腿上。 “鬼、鬼啊!” 第124章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吓得屁滚尿流跑去找爹娘。 多福娘听见儿子惊恐叫声,拿着擀面杖出来,见梁璟冽活生生站跟前也吓了一大跳。 她拿擀面杖指着梁璟冽:“你....你个短命鬼,就算要找人索命,也该去找你那不当人的老子,跟....跟我们家可没关系啊!” 梁璟冽消失整整五天,这五天,大雨一直未停,除了去地里看庄稼的老人汉子,压根没人出来走动。 因而赵家人都以为,梁璟冽失足掉河里或是塘里淹死了,还打算等天晴了,去找找尸体给埋了呢。 没想到,这人又突然出现了。 云大娘看赵家人鸡飞狗跳,还有啥不明白的,难怪柒宝娘要拉她一起过来。 敢情孩子丢了整整五天,这家人连问都不带问一声的,别说是自家孩子,就是村里孩子不见了,好歹也得问一声吧,这还是他们家亲外甥呢! 赵二媳妇是个大嘴巴,赵家因为梁璟冽,每个月得了三十两银子这事,在村里早就不是秘密。 不晓得多少人眼红嫉妒,怎么老赵家就能生出那么有福分的闺女,还能替人养这么个金疙瘩。 要知道,那可是三十两啊,还一个月。 去年石场死去的人,卖命 的银子也不过五十两,这笔钱,对乡下人来说,无疑是泼天的大富贵。 不管人家是为啥要把孩子扔乡下,可老赵家得了那么一大笔钱,还是长久不断的银子。 说破天,也不该这么对人家娃,真是太没良心了! 云大娘喊住刚从屋里出来的林婆子:“林嫂子,这娃是你外孙吧?” 林婆子猛地瞧见梁璟冽,也是心颤了下,斜眼瞟云大娘和虞水莲都好端端站着,阳光下还有影子,这才松了口气。 “大妹子,这小崽子给你添麻烦了?” 云大娘一口气差点噎住,这五天不见孩子,一开口就问是不是给人添麻烦了,这是亲姥姥么? 虞水莲忙道:“林大娘,你们家小璟下雨那天夜里,被柒宝爹在塘边捡到,孩子这两天发热不舒服,好不容易......” “那是你们要救的,我们家可没求着你!”虞水莲话没说完,林婆子就吼开了,生怕虞家借机找她要钱。 林婆子这嘴脸,饶是好脾气的云大娘都让她给气到了。 “我说林嫂子,你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咋过分了?” “…。。” 几个大人说着就吵了起来,柒宝躲在一旁,拉着梁璟冽教他:“ 你就记住我四哥跟你说的话,男子汉大丈夫,偶尔低下头服个软不可耻。 咱还小,有些事长大了再说!” 梁璟冽紧紧抿着唇,在柒宝希冀的眼神中,勉为其难点点头。 柒宝心中高兴,又想伸手去摸他的头,被他扭头躲开了。 不枉她三哥四哥这五天,跟梁璟冽同吃同住同教育,多少还是有点成效,不像之前那么臭脸了。 梁璟冽心想,在他们家住了这么久,小丫头就这愿望,索性答应她吧,不然,估计她还得烦人。 至于赵家人..... 他心中冷哼,小丫头有句话说对了,他现在还小保命要紧,且等他将来...... 柒宝丝毫不知,她把人方向给教歪了! 云大娘把林婆子说教一番,才气咻咻带着虞水莲离开。 “这娃娃也真是倒霉,也不晓得啥样的亲老子,会舍得让人这么磋磨自家亲儿子!” 虞水莲也跟着叹了口气,这天下狠心的父母,还真是不在少数。 天气放晴后,日头一天比一天毒。 旺财都不喜欢出门了,天天趴在门口瓜架下面吐舌头。 农假结束,赵莲舟不去学堂了,他得自己在家潜心读书备考。 “三哥,你的案首位置 不保了啊!”柒宝翻看着虞三郎的试卷,摇头道:“你看看,人家杨执比你晚进学,如今都已经考你前头去了!” 虞三郎哼哼道:“哥算是看明白了,那小子就是个拼命的,算了,由着他去吧!” 虞四郎嗤笑:“明明是你比不过他好吧?” 虞三郎猛地把书拍桌上,指着自己鼻尖:“笑话,哥会不如他? 柒宝,你做个见证,给我等着,下次月考,我肯定比那小子厉害!” 虞五郎翻了个白眼:“三哥,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虞三郎指着虞五郎:“臭小子!你谁弟弟呢?” 虞五郎赶忙抱着他胳膊:“我胡说的!三哥只要稍带努力,肯定能把那小子踩脚下!三哥威武!” 柒宝也举起小拳头:“三哥威武!” 虞三郎目光落在虞四郎身上。 虞四郎敷衍的举了举手:“三哥威武!” 虞水莲从书房出来,叫住几个孩子:“小声些,别吵到你们爹读书!” 几个孩子不敢再吵闹,各自干活去了。 钱三太太就是这个时候,带着钱元秀登门的。 “本来端午就想着过来,我家老爷说,你们五月里农忙抽不开身,咱们过来,平白给人添麻烦。 后来又 下雨,一直拖到现在才过来!” 钱三太太拉着虞水莲说话。 钱元秀见一屋子都是男娃子,委实有些尴尬,便与柒宝小声说话。 虞水莲压根没料到,钱三太太这个时候会过来。 “是林太太那边事没解决完吗?” 钱三太太撇嘴笑道:“跟我表姐没关系,她已经带着允哥儿回鄞州去了,我姨母为这事发了好大火。 说我表姐脑子糊涂,被人算计这么些年都不晓得!” 虞水莲替林太太高兴:“这娘家人得力,林太太往后日子指定不差!” 钱三太太附和:“可不是,那家子的福气都是我表姐带去的,还敢作妖,老天爷都看不下去。 你是不知道,前阵子下大雨,李家老婆子带着娃去地里摘菜,一个不小心,把娃掉水潭里。 娃没救回来不说,自己也摔断了腿,可见是恶有恶报了!” 虞水莲唏嘘:“这还真是有福之人不进无福之门,他们家自己作孽,只是可怜了小娃子!” 钱三太太不想说李家的事,按她的话来说,那一家子可没一个是无辜的。 “我今儿过来,其实还有事想跟你说!”她叫了声柒宝:“柒宝,你给你元秀姐姐看看,她往后如何?” 第125章 恶桃花已散 柒宝闻言,将钱元秀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番,看得钱元秀都有些不好意思。 “奇怪!元秀姐姐的恶桃花已经散了,莫不是,前头的亲事起了变故?” 钱三太太见这会没外人,招招手,示意身边婆子捧了个盒子过来。 她将盒子打开推给虞水莲。 虞水莲一看,赶忙推了回去:“不成,三太太,你这太贵重了!” 盒子里放着的是,一本泛黄陈旧的书《九洲风云志》。 虞水莲不是大字不识的乡下妇人,她读过书,丈夫要考试,她也没少跟着学习,有时候也跟丈夫讨论,要买些啥参考书籍。 因而,她对书多少有些了解,知道这是大魏朝难得民生编撰整理,前朝时,这书就绝世了。 后来出来的书,多是手抄本或是商家炒作的同类。 说这书价值千金都不过分。 钱三太太小声与虞水莲道:“妹子,我也不瞒你,柒宝爹在读书,我送金银啥的也不合适。 我家那几个侄子读书不争气,给他们也白瞎,送你们这也不是白送,是柒宝给我们帮了大忙。” 虞水莲还是觉得不妥:“不管她帮啥忙,这也不合适啊!” “合适!”钱三太太沉声道:“我家老爷听柒宝的 ,往南方做生意,这次赚了不少。 还有就是.....” 她看了眼钱元秀继续道:“之前给我家秀儿看的人家,柒宝说端午过后再看看,结果你猜怎的了?” 虞水莲被她勾起了好奇心,都没注意到女儿也挤在身边听八卦。 钱三太太脸上带着几分幸灾乐祸:“二月里,二房就跟吴家眉来眼去的,我那会儿心里还不舒服,你说都是一家子,明知道我家在跟吴家相看,她带着闺女掺和,叫什么事呢? 可后来我一想柒宝说的话,这不是我秀儿的缘分,强求也没意思,索性睁只眼闭只眼,假装没看见!” 钱三太太放手不管吴家的事,二太太就觉得,这是他们的机会来了,跟吴家走的越发近了。 吴家那头倒是无所谓二房三房,反正对他们来说,钱家都是高攀。 二太太怕夜长梦多,花钱买通吴太太身边妈妈,让她在吴太太跟前说好话。 四月里,就柒宝帮着林太太找孩子那阵,二太太便背着三房和吴家把两个孩子的事给定下了。 钱三太太知道后,忍不住在老太太面前嘀咕了几句。 老太太也不大高兴,可事已成定局,再换肯定不合适,不轻不重的说了钱二太 太几句,这事就这么算了。 “她以为自己捡着个大便宜,却不晓得,那吴晨光不是个好东西!” 钱三太太说到兴奋处,忍不住一拍大腿:“端午那日,你晓得他干出啥事了?” 虞水莲极其配合道:“他干啥了?” 钱三太太见屋里没了几个男娃子,也没啥顾忌道:“端午碰巧也是他家老太太寿辰,吴家名望在那里,当日不少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去贺寿。” 吃了酒看戏的时候,吴家老太太一高兴,就想叫孙儿过来显摆一二。 没想到,丫鬟来来回回就是没找见吴晨光, 吴老太太最是心疼这个孙儿,生怕他喝多了酒出了啥事,也顾不得陪客人,就想去看看孙儿咋样了。 结果,她还没找到孙儿,倒是有几个夫人先发现了。 吴晨光本就是一个浪荡子,平日家里管得严,不敢在外头胡来,在家里没少嚯嚯丫鬟。 那日,见着戏班子里头的戏子妖艳,一时兴起,拉去园子里与人胡闹,正巧被几个一起说话的夫人给发现了。 “这权贵子弟多是纨绔,风流浪荡些也是常有的事,可这混球,为了追求啥刺激,居然光天化日在园子花架后头。 啧啧啧,真真是伤风败俗 ,恶心死人了!” 虞水莲也是吃惊不已:“天爷,那戏子岂不是死定了?” 她身为底层小老百姓,最是清楚这些人的身不由己,估计那戏子只有被人打死一条出路了。 钱三太太舒心的喝了口茶,慢悠悠道:“这你可就猜错了,那戏子死不了,她来头大着呢! 从咱们通江码头到府城,再到淮江,可都归过江龙管着。 这戏子倒是有几分本事,认了过江龙做大哥,你说,吴家能说打死就打死吗?” 虞水莲搂着闺女下意识道:“那二太太岂不是.....” 她话说一半,才发现自己失言,不管二房跟三房如何不和,人家也是一家人,她说这话冒昧了。 钱三太太浑不在意:“她该偷着乐才是,这抢来的好姻缘,怎么能随意丢弃呢!” 钱家二房。 钱元香跺脚抽泣:“娘,我不嫁,我不要嫁给那个浪荡子,太丢人了,光天化日的,他怎么就能做出那种事!” 端午过后,吴家忙着处理戏子的事,一直没给钱家回话。 钱二太太那日被吴晨光气得大病一场,也不想去吴家追问这事,心里想着,估计吴家也没脸见人,这事慢慢就过去了。 那晓得,吴家想打杀 那戏子,偏人家有来头,还不敢动她,只得捏着鼻子认了这事,将戏子收进房里。 原本吴老太太还看不上钱家这门亲事,骂儿媳眼皮子浅,跟个商户结亲。 可出了这事后,吴老太太想法就变了。 “晨光的名声,被那贱人给坏了,她又是个有来头的,以后,定然没好人家姑娘敢嫁进来,就定了钱家那边吧!” 于是,吴家将戏子抬进门,料理完家里奴仆之后,便让媒人上门来说亲,与钱家商议婚期之事。 钱二太太母女俩一听,吴家居然还有脸来结亲,一时都愣住了。 事儿闹得这么大,他们咋好意思的。 钱二太太想退婚。 钱老太太和钱二爷却拦着不让。 “吴家门楣和咱们家不一样,吴晨光虽说过分了些,可他年纪还小,成亲后就是大人了,早晚会懂事的。 丢了这门亲事,上哪儿找比这更好的亲事?” 饶是钱元香哭闹绝食,这婚事还是就这么定了下来。 柒宝听闻之后直摇头:“他们想的太简单了,那吴晨光非但不会上进,还是败家的祸根啊!” 虞三郎匆匆跑回家:“柒宝,我闯祸了,还连累了小璟!” 柒宝一惊:“三哥,你干啥了?” 第126章 三郎闯祸了 虞三郎哭丧着脸:“上次,多福娘她骂我们家绝户,我气狠了,就想着收拾她,给她点颜色瞧瞧!” “然后呢?” “然后,我和老四把她家南瓜切了个口子,拉了泡屎进去,再把切下来南瓜块儿放上去封住口子!” 柒宝吸了口气:“然后.....” 虞三郎抱头:“我当时就想闹着玩,以为那瓜要烂掉,哪晓得,那瓜不但没烂,还长得怪好的。 后来我就把这事给忘了,今儿,多福娘摘了瓜回去,一切开......” 就算柒宝不在场,也能想到那画面有多酸爽。 “那这事跟小璟有啥关系,他来村里不过一个月,你干坏事那会儿,他还没来呢!” 虞三郎越发愧疚:“就是啊,偏偏多福娘找不到出气的,她非说是小璟干的,今儿又打小璟了,一只胳膊都被她打的抬不起来了。 柒宝,都是我害了小璟,咋办啊?” 柒宝也很无奈:“这事咱找爹去!” 虞三郎疯狂摇头:“不行,爹眼看就要考试了,我不能让他分心!” 柒宝叉着小腰:“那咋办?找爷爷你敢吗?找娘过去,她跟多福娘那种泼妇吵架能是一个级别么!” 兄妹 俩正犹豫这事,要不要找大人。 虞大郎从屋里出来了:“爹要考试了,你们就别让他分心了,小璟都挨打了,你这会就算去跟多福娘赔罪,他也得不了半分好处。 不如,私下里去找小璟,给他送些吃食和药材,让他少受罪才是真的!” 虞大郎说这话是有些私心的,赵家人胡搅蛮缠不好打交道,梁璟冽不管怎么做,他们都会对他都没好脸。 虞三郎是他弟弟,又正读书的时候,名声可不能有瑕。 闹出这种顽劣之事,只怕对他将来有影响。 虞三郎一听这话,当即决定就这么办。 “大哥,好大哥!还是你有主意!”虞三郎抱着虞大郎亲亲热热拍马屁。 虞三郎瞅着空,拉上柒宝和虞五郎去找梁璟冽。 “这会儿,他一准在菜地里捉虫子!”跟在两人身后的虞五郎肯定道。 虞三郎啐了一口:“真是缺了大德,赵多福胖的跟个猪一样,不叫他干活,倒好意思可着人家小璟使唤。” 柒宝深有同感,满村人都知道,多福家每个月收了人家那么多银子,咋好意思苛待人家孩子的。 三人在赵家不远的菜地里找到了梁璟冽,他正拿着个两个小 木棍夹小青虫。 身上衣服破破烂烂、头发也乱糟糟的,发红的耳朵上有几个口子,像是被啥东西划伤,脖颈处也是青青紫紫淤痕不少。 虞三郎看得眼眶发红,这可都是替他遭的罪啊。 柒宝一看他捉了半竹筒的菜青虫,就忍不住后退两步,她实在不想看见这玩意儿。 虞五郎不怕,还捡了个小木棍帮着一起抓。 梁璟冽对虞家孩子不排斥,疑惑道;“你们来干啥?” 虞三郎差点就哭了;“弟啊,哥来看看你,你受委屈了!” 他把自己从家里带来的两个鸡蛋塞梁璟冽手里:“你坐一边吃去,哥帮你夹青虫!” 梁璟冽不要:“我吃过饭了!” 七月初,赵大去城里取银子,顺道赌了一把,这次运气很好,赢了不少钱。 回来家里人都很高兴,倒是没有苛待梁璟冽,难得让他一起上桌吃了顿饱饭。 要不是今儿出了南瓜这事,说不得他还能过几天好日子。 虞三郎硬往他手里塞:“给你你就拿着,废那么多话干啥,今儿晚上,那贼婆娘肯定不会给你饭吃的!” 梁璟冽拿着鸡蛋,神情复杂看向虞三郎:“虞老三,南瓜那事是你干的吧? ” 虞三郎吓得一哆嗦,红着脸结巴道:“你....胡说!我....我可不知道南瓜啥事!” 梁璟冽冷哼一声:“不是你干的,你心虚什么?” 虞三郎对上他的眼神,一时脸发热,人也讪讪的。 死小孩!明明比他还小两岁,咋就这么鬼精灵呢。 他还啥也没说,他就猜出来了。 他叹了口气;“兄弟,这事是哥哥对不住你,可我真不是想害你,是那贼婆娘嘴太贱了!” 柒宝也帮她三哥说话:“是啊,小璟,我三哥真没想害你,害你受累,对不住啊!” 梁璟冽低头剥鸡蛋:“对不住有什么用,你们得帮我干一件事!” 虞三郎见他不怪自己,赶忙问道:“你要我帮你干啥?” 梁璟冽眼神阴翳:“我要收拾人!” 三个孩子面面相觑,又要干坏事啊! 虞三郎心里愧疚,硬着头皮道:“行!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你说就是!” 梁璟冽便扭头看向柒宝和虞五郎:“你们两个小孩儿一边去!” 柒宝指着自己:“我?小孩儿?” 虞五郎也不高兴:“看不起谁呢,小爷跟人走南闯北的时候,你还吃奶呢!” 梁璟冽嗤了一声: “是脑子太笨,被人各处转手买卖吧!” “你!”向来天真烂漫的小可爱虞五郎生气了。 士可杀不可辱!他还专捡着人家痛楚戳,难怪老赵家人不待见。 也不知梁璟冽跟虞三郎密谋了啥,反正柒宝他们隔着远远的啥也听不见。 “三哥,他要你跟他干啥?”虞五郎拽着虞三郎问。 虞三郎故作老成道:“大人的事,小孩儿少打听,我竟是不知,梁贤弟也是个胸有谋略之人啊!” “哼!”柒宝和虞五郎都生气了。 没过两日,就传来多福娘赶鸭子遇见了鬼,吓得一脚滑倒掉进了水塘里,得亏有人帮忙救上来,不然命都没了。 不过,命虽保住了,人可就没那么幸运,她摔断了一条腿。 柒宝琢磨着这事,估计是她三哥和梁璟冽的杰作,说不得还有她四哥参与。 就在虞三郎担心,多福娘会不会发现梁璟冽小动作,对他下狠手之时。 林婆子一脸喜气告诉村里人,她一家又要重新搬回城里了,这乡下地方啊,她到底是住不惯的很。 陈二嫂跟虞水莲嘀咕:“你说赵大咋就那么好运气,连着几次赌钱都赢了,不是说赌钱坑人,坑的厉害么?” 第127章 前世之事 “是啊!”虞水莲也感慨:“那赌钱的,有几个不是倾家荡产卖儿卖女的。 大娘,你可得教家里孩子,那赌可是沾不得,就没见哪个靠赌能发家的!” 云大娘深以为然:“这事,我得好好跟他爹说说,可不能因为赵大,坏了村里风气!” 赵大连着几回赌钱都赢钱,一时引得村里年轻人浮躁不安,都做着一夜暴富的美梦。 村长知道这事后,赶紧找了村里几个老人,对年轻人耳提面命,拿谁家谁家因为赌钱,气死老人卖儿卖女妻离子散之事敲打一番。 随着林婆子一家搬走,这种浮躁风气才慢慢散去。 柒宝也觉得有些奇怪,赵大眉眼之中的横财,可不是什么好财运,绝非他命里该有,倒像是被人赶着送上门的。 那是谁,故意给他送银子呢? 为的又是个啥呢? 林婆子一家重新搬回城里,才让人去与赵春枝说了一声。 “惜儿,你....你小姨她已经死了,这事要是你爹知道了,会不会.....”赵春枝听老娘说起妹妹死了,外甥也送回了赵家,整个人差点没昏死过去。 她差点就去顶罪没命,之所以能活着,虞文斌还打算将她 扶正,都是仰仗这个妹子啊。 虞明惜眼里闪过厌烦:“你怕什么?小姨早就死了,虞家要是能打探出消息,也不会等到现在了!” 赵春枝又是一惊,整个人跌坐在椅子上。 “你个死丫头,你这是要害死你娘啊,这不是在骗你爹么?”她说着忍不住哭了出来。 虞明惜冷笑:“不那么说,你这会儿只怕百天都过了,还能看人给尤氏上坟啊!” 赵春枝一愣,倒是止住了哭声。 是了,当初原本该死的人是她,只因为有个在王府生有子嗣的妹妹,虞文斌权衡之下,才会留了她的性命,让尤氏去送死。 虞明惜见她不哭,才低声警告:“这事你给捂严实了,就是哥哥你也不能讲,最好外祖母那边,你也去给她打个招呼。 我们母子三人的富贵,都在我小姨身上,至今外祖母都不晓得,小姨的夫家是谁家,所以,小姨的死,我爹他们绝无可能知道!” 赵春枝听女儿一番警告,心也慢慢沉了下来。 她娘就是个大字不识的乡下老太太,托了妹妹的福,才有机会进城里。 要是让她知道,自家闺女在王府,生的孩子是王府小世孙,不得吓死她才怪 ! “那你表弟呢?要不把他接咱们家来?” 虞明惜眼里恨意一闪而逝:“接他来干嘛,当初是世子妃不能生,才会有的他。 世子与世子妃青梅竹马鹣鲽情深,后院压根容不下旁人,他娘的存在就像一根刺,扎在世子妃心里不上不下。 如今世子有了龙凤胎,哪里还会在意他的死活。” 赵春枝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要不然,偌大的王府,怎就容不下一个小孩子,要把那孩子给扔到乡下去。 “要不,我还是回去看看他吧,小孩子容易记好,备不住将来他回王府,那时候,咱可就把冷灶给烧热了!” 虞明惜冷哼:“别想了,只要世子妃活着一天,他就没机会回王府!” 赵春枝一怔:“燕王爷不管吗?” 毕竟龙凤胎还小,孙儿谁还会嫌多呢。 虞明惜撇了撇嘴角:“放心吧,燕王压根不晓得这事,他如今在边塞征战,抵御外敌,没个五六年是回不来的! 等五六年过后,龙凤胎也长大了,梁璟冽都已经养废了,谁还会记得曾经的小世孙呢!” 赵春枝感慨:“这皇家人也太狠心了,连这么个小孩子都容不下!” 虞明惜心里恨意翻滚 ,论狠心,谁又能比得上梁璟冽那个煞星呢。 他被赵家磋磨多年,十二岁逃走,跑到边塞找到燕王,自此参军立下不少功勋。 五年后,成了赫赫有名的铁血将军,手段残暴叫敌人闻风丧胆,便是天子都忌惮万分。 后来燕王在战场遇伏击中箭而亡,梁璟冽公然起兵造反。 他一路杀回燕王府,把自己父母连同弟弟妹妹做成人彘,让他祖母日日给几人送饭。 年迈的燕王妃受不住这个打击,亲手杀了自己儿子孙子,最后自尽而亡。 燕王府的人是这么个下场,盘龙村的赵家怎么可能逃得掉。 当年,赵家人是怎么折磨他的,他全都一一加倍还了回去,还特意找了个老婆子学着赵大舅母当年那般打骂。 至于她,虞明惜眼里恨意越发浓烈。 叛军来袭,她那婆家将她赶出家门,她在乱军之中求到梁璟冽跟前,他连眼风都不曾给一个,让人将她当乞丐扔了出去,最后遭人凌辱,死无葬身之地。 当然,如此不敬父母、无视君王的乱臣贼子,也没落到啥好下场,叫人乱箭射死,悬挂于城门之上,被秃鹫啃噬干净。 虞明惜忆及前世之事,恨意烧灼 心口疼的厉害。 她到死都不甘心,明明是伸把手,就能救她于水火之中的事,梁璟冽这个表哥,怎么就那么狠心。 那些被人凌辱的痛苦,刻骨铭心,想忘都忘不掉,她决定寻个机会,回去报复梁璟冽。 这一世,梁璟冽无人可依靠,而她已经改变了自己一开始的悲惨命运。 赵春枝没死。 那个将她嫁给穷酸破落户的尤氏,早早就没了命。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只是虞家那个小丫头,让她心里很是不安。 明明前世虞水莲到死都没子嗣,为何这辈子突然多了个女儿? 依着前世轨迹,凤县虞家现在已经没落不堪,要不是后来虞四郎进了朝廷,他们和县虞家压根不会被灭族。 赵家人搬去城里,梁璟冽被留在了乡下,反倒日子好过了不少。 林婆子走时再三交代,要梁璟冽将家里牲畜伺候好,万一将来再回来,好歹有家底儿在。 她前脚走,后脚虞三郎就去镇上找了人过来,帮着梁璟冽将家里牲畜卖了个一干二净。 过来帮忙的虞二郎忐忑道:“小璟,你这是断了林婆子后路,她....她要是回来,发现东西都没了,可咋办?” 第128章 小伙伴来分赃 虞三郎跟梁璟冽数钱:“怕屁呀!反正她回来,小璟都免不了一顿打,还不如养好身体,才能扛打!” 虞五郎蹲两人边上凑热闹:“就是,男子汉大丈夫,怕啥,不就是一顿打么!” 虞二郎这个做哥哥的,可不准天真的小五学虞三郎那痞子德行。 “小五,不准和你三哥四哥,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虞四郎正算账呢,闻言抬头;“我说二哥,你说他就说他,扯我干啥,我可是好孩子,没听先生一直夸我么!” 东西是梁璟冽的! 主意是他出的! 买家是虞三郎找的! 搬运装车是虞二郎和柒宝、虞五郎三人帮忙的,这钱大家出力,自然要分些的。 小璟处境艰难,可他们家也不容易,亲兄弟明算账,虞四郎要公平处理。 柒宝跟虞二郎解释:“二哥,这些不卖不行啊,你想想看,小璟一个六七岁大的小孩子,他哪有本事照顾一头牛、三只鸡、七只鸭子,还得去伺弄庄稼地,你觉得可能吗?” 虞二郎沉默不说话了。 这么多牲畜,还得干地里田里活,就是个成年人都吃力,何况小璟还是个小孩子? 到时候,牲畜没照 顾好出事了,林婆子回来,小璟还是逃不过一顿打,还不如全卖掉,得了银钱来得实在呢! 有那么一瞬,虞二郎动了买下那头牛的心思。 牛对庄户人家来说是大宝贝,他们家那头牛还是当初钱三爷给送的。 柒宝被拐卖那次得了些银子,几个小的至今不知道,可虞二郎和虞大郎都清楚。 那钱不能动,他们爹秋闱乡试,还有去京城考学,都得花钱呢。 柒宝看出他的心思:“二哥,他家的牛,咱不能要!” 林婆子这人没理都要搅和三分,要让她知道,这牛让虞家买了去,指不定要闹出啥事来。 虞四郎算好账,把钱分作几堆:“这个是我和老三的,这个是柒宝和二哥小五的,这个是小璟你的! 小璟,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梁璟冽自然是看不上这点钱,还没他从前出去吃饭,打赏下人给的多。 他拿出五吊钱给柒宝:“这个是我的,你帮我收着,我这里放不住!” 余下的零碎钱,他一股脑推给了虞三郎:“虞老三,这些钱,你们看着分吧!” 他三叔教过他,身处逆境,要学会变通,不可一味强求,须得寻求身边人 帮助,适当低头不失大丈夫气节。 他不曾对林婆子一家低头,是知道,不管他姿态放多低,林婆子一家都不会对他有一丝怜悯。 可虞家人不一样,他年纪虽小,这一年多却见识了各种人心冷暖,知道这家人淳善,不会得了人好处,见人有难不伸手。 虞三郎痛快收下:“贤弟你放心,你如此看重哥哥,往后若有事,哥哥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虞二郎听不下去了:“老三,你能不能别咬文嚼字的,听着叫人难受!” 虞三郎瞥了他二哥一眼:“你懂啥,这叫义气,戏里都是这么演的!” 梁璟冽收拾好家当,把自己余下的那点东西打包一下,然后看向虞家兄妹几个:“走吧!” 还在讲义气的虞三郎傻眼了:“去哪儿?” “去你家啊!” “不行不行!”虞三郎赶忙摆手:“小璟啊,你要吃喝,哥都能隔三差五给你送来。 可你去我家是真不行啊,我家可全都是吃饭的,再多一个你,我爷爷背会被压弯的!” 他再不懂事,也晓得家里大人不容易。 本来就这么多孩子了,再添了梁璟冽,还是个麻烦精在身的人,他爷估计 气得觉都睡不着吧! 梁璟冽眼神一黯:“你刚说的话,是骗人的?” 虞三郎后悔不迭。 虞四郎瞪了他一眼,让你话多,这下咋圆场? 虞三郎看向柒宝。 柒宝正色道:“三哥,男子汉大丈夫,说出去的话,就要负责任!” 她三哥喜欢吹牛说大话,得让他记住教训,不然,以后再逢人就许诺,说了话不能兑现咋办。 虞三郎一脸郁闷,对上梁璟冽巴巴看他的眼神,心里难受的不行。 他一咬牙:“好,跟我回家!” 大不了以后他多辛苦一些,把小璟吃的那份给挣出来。 当虞老头看见几个孩子把梁璟冽给领回来时,那脸肉眼可见的变了色。 “老三,你是不是不清楚咱家家底子?”他背过人,黑着脸问虞三郎。 虞三郎噗通跪在虞老头跟前:“爷爷,我晓得,家里不容易,我都知道! 可小璟是真的可怜,而且,我已经答应他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出尔反尔不好吧!” 虞老头想揍人了;“可怜?天下可怜人那么多,码头上每天都有人牙子,赶着买来的奴婢进城,你咋不都去可怜呢? 若你为一方大员,说话 有一定份量,还能说可怜人? 可今时今日的你有啥,靠你三天钓鱼两天晒网的努力?” 虞老头话说的有些重,他实在是难以忍受家里再多一口人吃饭。 虞三郎耷拉着脑袋,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他也就一时义气。 没想到,梁璟冽那个臭小子,平日里拽的不行,打死不求人,这一次却低头求人,他能咋办啊! 柒宝看她三哥哭都不敢哭的样子,叹了口气:“爷爷,我跟你说句话!” 虞三郎顿时松了口气,虞老头脾气不好,家里谁说话都不好使,可柒宝说话是不一样的。 虞老头心颤了颤,乖孙啊,咱家真不能再添人了。 柒宝让虞三郎出去,这才小声与虞老头道:“爷爷,三哥可怜他是一回事,他家世显赫,不会一直留咱们家。 重要的是,他将来造化非同小可,前途不可限量,咱们救他于微末之时,将来跟敌人对上,好歹也有个帮手不是!” 虞老头先前没当回事,可柒宝这么一说,他就上心了。 是啊,他们家的敌人可不止是和县虞家,还有和县虞家背后的那个高手。 “柒宝,你老实告诉爷爷,他到底是个啥来历?” 第129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柒宝凑到她爷爷耳边:“他爷爷是燕王,当今天子是他堂叔,你说这身份显贵不?” 虞老头惊得整个人差点没坐住,一屁股从凳子上歪了下去。 “你....你说啥?”他难以置信看向柒宝;“他是燕王的孙儿?” 柒宝点头。 虞老头怔愣片刻,回过神来喃喃道:“这....这怎么可能,燕王是先帝次子,是最像先帝的人。 要不是当初太后与众臣要求立长,这皇帝是谁还真不一定呢!” 他说完又似察觉自己失言,左右看了看,生怕叫人给听了去。 “燕王的孙儿,那必然是金尊玉贵,别说权贵子弟,就是京城那几个皇子,也未见得有他高贵,咋就沦落到这份上了? 再说了,林婆子那捧高踩低的德行,外孙这么金贵,她还能当狗使唤,真就不把燕王府放眼里么?” 柒宝跟她爷爷咬耳朵;“爷爷,林婆子压根不晓得,小璟他家是啥情况,还以为就是个富户人家。 至于燕王,他出征边塞,三五年都回不来。 世子妃身体不好,一直难以有孕,后来燕王妃就让身边大丫鬟,也就是小璟的娘跟了世子。 小璟出世后,他 娘就病逝了! 小璟抱在了世子妃膝下,就这么成了嫡子。 可谁知道啊,一直不曾有孕的世子妃,去年突然又有了一对儿龙凤胎,小璟这个嫡子就尴尬了。 燕王府如今是燕王妃当家,她对儿子向来溺爱,世子妃又是她亲侄女,如今还有一对儿龙凤胎承欢膝下,哪里会在意这个记名的嫡子呢!” 虞老头那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孙女这么一说,他就明白了。 赵春秀哪里是病死的,生下燕王府唯一子嗣,就成了她的催命符,分明就是去母留子。 虞老头沉默了。 梁璟冽身份尴尬,若是他将来出息,虞家是可以借一借东风。 可燕王位高权重,立下功勋无数,一直被当今所忌惮。 他就怕,到时候,这东风没借着,倒是因为梁璟冽,反倒赔上了一家子。 柒宝劝道:“爷爷,咱们家在蜀地,本就是燕王子民,不管小璟跟咱们家有没有关系,将来都不可能得朝廷重用。 而且,我能看出,小璟将来必然有大造化!” 柒宝说完就低着头,不敢再看虞老头了。 她生平第一次说谎了,心里很是惴惴不安。 梁璟冽是天生的煞星,本就 煞气极重,又遭逢诸多变故,很难扭转过来。 可为了盘龙村的村民,那些对她极好的叔伯婶子,还有他们一家子,柒宝决定一试,看是否能扭转他的命运。 如果不能,最起码也得将他留在盘龙村,免得将来为祸一方。 虞老头心里搁着事,没在意小孙女的紧张。 他们家不但要跟和县虞家掰腕子,还要对付那个潜藏的敌人,天知道,靠赵莲舟读书能走到哪一步。 可若是能搭上燕王府,这条路必然顺畅的多。 再一想,要是不管那孩子,娇生惯养的小孩,定然是没活路的。 虞老头一咬牙:“成,咱们就收留他一段时日,不过先说好,要是林婆子要人,咱就必须将他送走!” 他可不想为个小孩子,跟林婆子闹得天天吵架。 柒宝笑得眉眼弯弯,伸手搂着虞老头的脖子:“爷爷,你真好!” 梁璟冽就这么住进了虞家。 村长私下里找到虞老头:“老哥啊,我晓得打从柒宝爷爷那辈儿起,你家就一直做善事,前前后后收养了赵三娃,和后面五个孩子。 可咱乡下人家不容易啊,柒宝爹还在读书,你说你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 拼,为的是个啥?” 村长没好说出口的是,拼了命的干活,这一家子也就柒宝一个亲生的啊。 虞老头叹了口气:“老弟啊,那娃子难啊!” 当他想收留啊,他一点都不想的好吗! 梁璟冽到了虞家之后,先前喝了两次的药,又重新喝了起来。 虞水莲特意让虞二郎去一趟城里,把治脓疮的药都给配回来,既是收留人家,就得收拾干净些。 “三郎,你和四郎帮着小璟一起洗洗,注意着些,溃烂的地方,不能沾水!” 虞水莲安排完,又找了虞三郎和虞四郎的衣服出来。 梁璟冽比虞三郎、虞四郎要小两岁,个头却跟两人差不多,就是瘦的厉害。 等到孩子洗得干干净净出来,虞五郎瞪大眼睛:“哇,小璟长得好漂亮呢!” 柒宝坐在门槛上,托腮看着梁璟冽,也是双眼冒星星,真的很好看哦。 虞五郎拉着虞水莲:“娘,等我长大了,可不可以娶小璟做媳妇儿?” 虞三郎鄙夷道:“小五,你咋傻了吧唧的啥也不知道,他是男娃,男娃你懂不懂?” 虞五郎站直身体:“男娃又怎样?我就喜欢娶漂亮的!” 梁璟冽不高兴 道:“男娃才能娶媳妇,也只能娶姑娘做媳妇,哪有男娃娶男娃的?” “有!”虞五郎振振有词:“柒宝都说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才多大呀,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 梁璟冽哼了一声:“可我读了很多书,就没看到过男娃娶男娃的!” 虞水莲被几个孩子给逗乐了:“是啊,小五,男娃是不能娶男娃的哦!” 虞五郎有点失望:“那我不能娶小璟,柒宝娶他总可以的吧!” 柒宝笑出两个小酒窝:“也不是不行呀!” 虞五郎拍手叫好:“那就这么决定了,将来柒宝娶小璟,不是有句那啥话,叫肥水....肥水......” 他歪着脑袋冥思苦想。 虞四郎接口道:“肥水不流外人田!” “对!肥水不流外人田!”虞五郎高兴的跳起来,拉着柒宝转着圈闹腾。 梁璟冽看两个小孩就跟看傻子一样,他们有问过自己意见吗?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赵莲舟,连着几日晚饭时,在饭桌上看到了梁璟冽,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孩子在他们家出现的是不是太频繁了。 “柒宝,你确定你能改写他的命数?” 第130章 不要脸! 赵莲舟可没虞老头那么好糊弄,小闺女眼珠子一转,他就知道,这孩子有没有说谎。 柒宝靠在她爹腿上:“能不能改,咱都得想法子改,不然,将来他过不好,咱们这些跟他有渊源的人家,也别想好过!” 赵莲舟感慨:“这小子是个灾星啊!” 行吧,那就养着看看吧! 梁璟冽来了虞家之后,小脸慢慢有了笑容,跟几个孩子也处的不错,跟虞四郎尤其要好。 柒宝猜想,估计两人都有个不靠谱的爹,所以彼此才会惺惺相惜。 “柒宝,我姐要带我上山放牛,你一起去吗?”毛蛋儿过来找柒宝上山放牛。 柒宝忙找她三哥:“三哥,我们也去放牛吧!” 入了七月,山上的刺泡儿熟了,地瓜子也早早得甜了,还有各种野果子,柒宝想想就流口水。 “等等!”虞三郎翻出弹弓问梁璟冽:“这个玩过没?” 梁璟冽瞥了一眼;“我有一把弓,是我爷爷送我的!” 虞三郎想起他是富家子出身,瞬间觉得这人不带劲儿了。 虞二郎从后院出来,给两人一人丢了一个背篓:“去山上别光顾着玩儿,顺道打些柴火回来! 还有,教你们认过药材,遇上品相好 的药材,都挖回来!” 放牛一个人去就行了,一下子去了好几个,不干点活怎么成。 虞三郎和虞四郎一人背了一个背篓,牵着大黄牛,带上柒宝和梁璟冽就往山上去。 柒宝问:“五哥呢?” 虞三郎拽着牛绳:“不管他,祖奶奶今儿过大寿,他跟着爷爷吃席去了!” 虞老头最疼柒宝,可对其他几个孙儿也不差。 大郎二郎大了,有啥事他们也不会跟着去。 于是从虞三郎开始,有人家吃酒席,虞老头就挨个带着去。 这次祖奶奶做大寿,轮到从未吃过席的虞五郎了。 他一早就兴奋的嚷着要去吃席,那会柒宝去了村长家玩,压根不晓得这事。 等柒宝回来,他都走了。 “五哥也真是的,有热闹也不叫我!”柒宝嘀咕。 虞四郎安慰她:“吃席有啥好玩的,咱们上山才好玩呢,你看,哥带着瓦片,上山咱找上次那个水潭,采些蘑菇可以烤着吃。 要是运气好,三哥再打个野鸡啥的,那不是荤素齐全了么!” 柒宝咽了咽口水问虞三郎:“三哥,你真能打中?” 虞三郎还没吭气。 走在柒宝边上的梁璟冽开口:“我能!” “吹牛!”虞三郎不 满,明明比他小,怎么可能比他还要厉害。 梁璟冽见他不信:“你把弹弓给我,一会儿,我打给你看!” 虞三郎也没小气,倒是把弹弓给了他。 四人牵着大黄牛,走到半坡上,将绳子一丢,让牛去一旁吃草。 毛蛋儿和陈花儿见四人上山,高兴的跟他们打招呼:“柒宝,把牛赶这边来,这边草好还嫩!” 陈花儿一起的还有几个女孩儿;“柒宝,你跟我们一起去采蘑菇!” 柒宝摇头:“不要,我要看我哥哥们打野鸡!” 陈花儿几个女孩儿都是大姑娘了,自然不喜欢带柒宝这样太小的孩子,见她不去,就说说笑笑走远了。 毛蛋儿一听打野鸡,眼睛亮晶晶的,也不跟他姐姐,跟着柒宝几个身边不走了。 “先说,石子儿是我捡的,打不到你得赔我!”虞三郎嘀咕,石子都是他顶着大太阳在河边捡的,可不容易了。 “嘘!”梁璟冽做了噤声的动作,蹑手蹑脚朝前走。 柒宝几个也跟着屏气凝神,大气儿都不敢喘,生怕惊动了草丛里的野鸡。 也不晓得是谁突然脚下踩着了枯树枝,发出噼啪断裂声,惊得草丛里的野鸡扑棱着翅膀飞起。 梁璟冽站 住脚,眯眼瞄准,连连朝着两只野鸡拉开了弹弓。 一只野鸡当场掉了下来,另一只却是挣扎着往前飞去,不多时也掉了下去。 柒宝和毛蛋儿拍手跳脚欢呼:“打中了,打中了!” 虞三郎手脚快,飞快跑去抓起了那只受伤落草的野鸡。 柒宝摸着野鸡的尾巴:“好漂亮哦!” 虞四郎四下里瞅:“还有一只呢?” 毛蛋儿跟前跟后的:“肯定不远,四哥,咱去前头找找!” 两人猫着腰,拿个棍子敲打着,一路往前去找野鸡了。 柒宝扯着梁璟冽的袖子:“再打!石子没了我去给你捡!” 太厉害了! 以后她也要学。 梁璟冽自从到了盘龙村后,一直被林婆子一家人苛待,如处黑暗永无天日。 得虞家几个孩子照顾,也算是黑暗中的微弱亮光。 林婆子一家去城里,他到虞家后,虞老头一开始脸色有点难看,可后来也逐渐接受了。 虞家几个男孩,没半点排。外的心思,拿他当亲弟弟一般。 一直忙着读书的赵莲舟也对他格外关爱,气得虞三郎很不平,爹爹对他的疼爱,又又又被人分走一些了。 如今见柒宝满眼希冀,小小男子汉心头竟生起一股 子热血来。 原来他不是那个多余的人,不是不被人需要的废物,看看,他还是很受人喜欢的。 “好,我给你打!” 不过野鸡受了惊吓不好再打,到是打了几只小麻雀。 虞三郎见找野鸡的虞四郎半天没回来,拜托在附近放牛的老汉帮忙看着牛,带着柒宝和梁璟冽去找虞四郎。 三人找了一片林子,到了虞三郎说的水潭处,就听到虞四郎跟人在吵架。 “明明是我们的野鸡,你非说是你捡到的,张彪,读书没让你明理,倒是让你脸皮变厚了!” 几人转过林子,果然在水潭边上见到了虞四郎,还有张彪等几个孩子。 张彪跟没事人一样,抓着野鸡不撒手:“你说是你的,这野鸡身上写你名儿了?” 不要脸! 柒宝三人心里齐齐骂道。 虞三郎上前帮虞四郎:“张彪,你这么会捡,你再给我捡一只看看?” 张彪嗤了一声:“我又不像你们家,自己生不出,到处捡野种,也真是够恶心的了!” 这话过分了! 虞三郎撸起袖子就要揍人。 张彪那头一个大点的小子赶忙拦在中间:“打架干啥?不就是争这只鸡嘛,我有个主意,就看你们敢不敢?” 第131章 去冒险! 他朝张彪使了个眼色,动手干啥? 虞家两个小子,还有那个小孩儿,一看就不是善茬,他们就三个人,对方加上两小的,足足有五个人。 敌众我寡,不是对手啊! 柒宝看出这小子有点鬼心思:“好啊,你说你有啥主意?” 那小子清了清嗓子:“槐树坡的红嫁衣,你们晓得吧?” 几个孩子顿时脸色大变,就是毛蛋儿都下意识抓住了虞三郎的衣襟。 梁璟冽才到盘龙村两个月,自然不知道,这槐树坡的事。 “槐树坡有什么不对吗?” 柒宝靠近他小声道:“据说,那坡上吊死了一个女子,她死的老惨了,吊树上尸体都烂了,脑袋掉地上摔八瓣儿才被人发现! 死的时候穿着大红嫁衣,就那样搭在树枝上,有人想扯都扯不下来,回头扯衣服那人就病了! 大红嫁衣就这么留在了树枝上,年复一年,如今都成红布条了,槐树坡也没人敢再过去了!” 梁璟冽听得毛骨悚然,寒毛都快立起来了。 他朝柒宝靠近了些;“怪渗人的,怎就没人请个道士过来,做个法事道场啥的,替亡灵超度呢!” 柒宝白了他一眼:“你说得倒是轻巧,做一场法事,少说也得十几两 银子,谁家有闲钱去干这事!” 况且那女子为啥死在坡上,是谁家的人,都没人知道,谁个会花自家钱,去帮不相干的人。 要换从前,梁璟冽一准会说,他家就有那钱。 可现在,他说不起那话了,他被家人放逐,别说是做道场的银子,全部家当就只有存放在柒宝那里的五吊钱了。 张彪身边小混子打量着几人神色,颇有几分得意道:“不如我们赌一把,一起去槐树坡,谁把嫁衣拿回来,这野鸡就归谁!” 虞三郎不乐意:“凭啥呀!明明就是我们打的野鸡,你不要脸不给,这会还说啥打赌,谁跟你打赌? 老四,别跟他废话,不给是吧? 不给就揍!” 梁璟冽撸了袖子过来:“没错,野鸡是我打的,伤着翅膀掉下来,是不是咱们的,我最清楚。 你给还是不给?不给咱就干一架!” 毛蛋儿气势汹汹吼道:“就是,咱人多,不怕你们,有种你们来!” 小孩打架这种事,乡下从不少见,这会他们人多怕啥! 张彪是个外强中干的,他见几个小孩口气不善,心头就发虚。 “虞三郎,你妹妹在呢,打架多不好!” 柒宝笑眯眯的:“不用管我,你们打你们的 ,我可以在一旁给你们助威!” 虞四郎眼神鄙夷:“张彪,你个怂货,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张彪被他激的火大:“谁怕了?你有种就跟我去槐树坡啊!” 小混子也吼:“就是,男子汉大丈夫,谁不去谁就是怂包卵蛋玩意儿!” 另一个小子扯着脖子喊:“不敢吧?怕死就认怂啊!一群娘们兮兮的小白脸!” 小白脸这三字,成功激起了柒宝一方的火气。 “说谁小白脸了?” “说你呢,怂货!” 虞四郎撸起袖子指着张彪:“好,今儿你非得跟我较劲儿是吧?” 张彪以为他不敢,扬起下巴一脸得意:“怕了?怕了这鸡就归我了!” 虞四郎气得涨红脸:“谁怕了?去就去!” “那就去啊!”张彪朝他靠近。 两人虽是亲兄弟,可从小就不对付,虞四郎如今日子过得好,在学堂备受先生夸奖,将张彪甩出一大截。 以前有三茅子在,家里有啥矛盾都是三茅子挨打。 可三茅子变成了虞四郎,家里的矛盾宣泄处,突然就变得很怪异了。 王氏还是那个沉默寡言的王氏,可张大胆却不是从前那个疼孩子的爹了,他脾气变得暴躁,多疑敏感总担心有人要害他 。 自从张英张彪姐弟俩,把他用命换来的银子给了张彪姥姥后,他对这两个儿女就跟吃了只苍蝇一样,不见了着急,看见了火大。 尤其是听说,张彪在学堂不如虞四郎后,那股邪火就更甚了。 “干活你各种找借口,读书还不如晚你几年的三茅子,文不文武不武的,还是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老子养你有啥用? 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把你卖了,留三茅子来得好!” 张彪每次听到张大胆这么骂他,都会有种将虞四郎给生吞了的恨意。 他就想不通,他爹有儿有女,为啥要再娶,还要生下三茅子那个野种。 张英看不下去,替张彪说两句。 张大胆那火气就更甚了:“滚一边去,老子做了哪辈子的孽,生你这么个不懂事的赔钱货。 你以为你那外祖家是啥好玩意?老子倒要看看,你能找个啥好人家!” 听听!这是当爹的该骂的话么! 张大胆骂的难听话,可不止这些,也因为这个,张彪才会逃学,跟隔壁村的混子混一起。 此时,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兄弟两个砍死对方的心都有,彼此不肯让半步。 张彪身边小混子拉住他:“既是要去,那咱走啊,半 个时辰后,咱还回这儿,谁先拿到红布条,鸡就归谁!” 他推了推张彪,就要准备走。 柒宝叫住他:“等等,人可以过去,鸡得留这儿,我咋知道,你们是不是偷偷拿走呢!” 小混子见骗不过小孩子,嘻嘻笑着:“放这儿,你们拿走咋办?” 柒宝叉腰:“不是比胆量么?怎么还三个人组团过去,怕尿了裤子,没人扶着走啊!” 虞三郎和虞四郎很给力的哈哈大笑。 张彪面子过不去,吩咐另一个小子:“谁怕了,坤儿,你留下,我们走!” 柒宝也扭头跟她三哥道:“三哥,你留下看着野鸡,我和四哥过去!” 梁璟冽上前:“我也要去!” 毛蛋儿不敢,缩在脖子,躲虞三郎身后:“我陪三哥守野鸡,不准他们拿走!” 虞四郎不想带柒宝:“柒宝,你放心,哥一个人去就行!” 柒宝很固执:“不行,我要去!” 兄妹俩僵持不下,最后虞四郎只得妥协。 两边人一路往槐树坡过去,一开始还斗志昂扬的斗嘴,入了槐树坡后,说话声就小了。 寂静林子里,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似乎渐渐有了回声。 虞四郎搓着胳膊:“柒宝,你有没有觉得很冷啊?” 第132章 是谁在唱歌? 柒宝从兜里掏出两个三角符,递给虞四郎和梁璟冽:“拿着!” 虞四郎接过三角符,只觉一股暖意,从手心蔓延,如流水一般,淌过四肢百骸,最后汇聚心口处。 方才那渗人的寒意瞬间散去,全身暖洋洋的,原本紧张害怕的感觉也散了不少。 梁璟冽虽没觉得那么冷,也能察觉到周围不大对劲儿。 他捏着手心里的三角符,看了眼柒宝,她这东西打哪儿来的? 另一侧的张彪和那小混子就狼狈了。 两人抱着胳膊,脚步显而易见慢了下来,不停朝柒宝他们这边看过来。 柒宝从兜里摸出一把南瓜籽,给虞四郎和梁璟冽一人分了些,边嗑瓜子边闲聊,悠哉的好像在游玩。 “那红衣女死的老惨了,听说,放牛倌发现她的时候,两个眼珠子都被鸟儿给吃了,成了两个大窟窿。 脑袋掉地上,一直没人管,草从两眼眶子长出来,还开了红色的花儿。 早晨起露水的时候,那花上的露珠红红的,就跟血珠子一样,你们说奇不奇怪?” 虞四郎知道她是在故意唬人:“嗯,指定是那女鬼怨气不散,凝结成血珠子了。 柒宝,你说,咱说话,她会不会就隐在边上 偷听啊?” 梁璟冽故作紧张道:“你们....你们有没有觉得,方才有人在吹气? 轻轻的,就像贴在耳朵边上一样!” 说这话时,几人已经进了槐树坡的背阴山坡处,离那红衣女的地方不远了。 原本毒辣的太阳,不知何时隐入云层,天色突然暗沉下来。 槐树坡因为红衣女的事,很少有人上山来打柴,因而树木长得异常高大繁茂,遮的地上草都不长。 一阵小风过来,就是有符在身的虞四郎和梁璟冽都觉得有些寒意,更别提张彪二人了。 张彪咽了下口水:“刀子,咱....咱不去了吧?” 叫刀子的小混子显然不乐意:“不去了?我刀哥的名号岂不是被你给毁了? 他们几个小屁孩都不怕,你怕个鸟啊!” 他和张彪都是半大少年,还怕三个小孩儿不成。 虞四郎高声道:“有些人该不会是怕了吧?怕就认输啊,别回头叫女鬼捉去当儿子!” 张彪被他这么一激:“谁怕了!我看有些人才该小心点,毕竟女鬼都喜欢小白脸!” “嘘!”柒宝嘘了一声:“你们别吵吵,小心惊动亡灵!” 几人心头一震,莫名觉得林子里头,似乎有双眼睛 盯着自己。 林子里的光线越发暗沉,有种叫人窒息的诡异气息,莫名充斥整个林子。 几人不敢再说话,虞四郎和梁璟冽一边一个抓着柒宝的手。 张彪和刀子紧紧靠在一起。 脚踩在落叶上头,发出落叶枯枝碎裂的声响,偶有老鸦飞起,窜上树梢发出哇哇叫声,惊得几人打哆嗦。 “你们听!”梁璟冽突然停下脚步;“是不是....是不是有人在唱歌?” 其余几人也停下了脚步。 风摇动树枝,树叶沙沙作响,林子里十分安静,连呼吸都变得清晰可闻。 张彪后背发凉,壮着胆子嗤了一声:“装神弄鬼,哪有啥歌......” 他话没说完,像是被人堵在了嗓子眼,死活吐不出一个字。 跟在他边上的刀子也顿住了。 抓着柒宝的虞四郎呼吸急促,手也不由自主大了力气。 “郎君啊~,你为何一去不回~~回~~,害奴痴心~~错付流水~~水~~~”咿咿呀呀如戏子隔着老远清唱,歌声幽怨缥缈如泣似诉。 柒宝歪着脑袋问张彪:“她是找不到夫君了么?不然,咋唱的这么可怜!” 柒宝的声音,将几人茫然的意识拉回,清晰的认识到, 他们方才听到的,是真有人在唱歌! “鬼~~鬼!”张彪双腿打颤,瞳孔紧缩整个人颤抖不停,嘴里喃喃道。 柒宝闻到一股异味,扭头望去,就见张彪的裤腿水渍蔓延,露出的脚脖子处,已经看见了水迹。 “张彪,你尿裤子了!”她提醒道。 如此诡异的林子里,远处的歌声越来越近,小女娃跟没事人一样说话,见过大世面的刀子也惶恐了。 “鬼啊!”他大叫一声仓惶而逃,跑得鞋掉了也不敢去捡。 张彪反应过来,哭喊:“刀子,你....你....你等我呀!” 虞四郎瞧见二人落荒而逃,惶恐也跟着在心里蔓延。 “柒宝,我....我们要咋办?” 柒宝看向不远处,隐隐约约的一抹红色:“来都来了,当然是要取了红布条回去啊!” 梁璟冽身子发颤,硬着头皮道:“就是,他们胆小,咱....咱们不能认输!” 虞四郎快哭了,他.....他想认输啊! 柒宝看向二人:“你们要是害怕,就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很快的!” “不行,一起!”梁璟冽拉着她的手。 不晓得为啥,他觉得靠近柒宝,心底那股寒意就散了不 少。 虞四郎可不敢一人留原地,咬牙道:“走,要死一起死!” 柒宝见他俩非要跟着,只得带着两人往林子深处过去。 待走到背阴坡处,三人就看见了那棵吊死人的歪脖子树,上头果然有几根红布条飘来飘去。 据说那女子死了都快十年了,偏那布条就如新放的一样,红的鲜艳无比。 虞四郎跟梁璟冽齐齐白了脸:“柒宝,真....真要过去啊?” 柒宝甩开两人的手:“你们就在这儿,我过去!” 虞四郎不愿意:“不行,说好一起的!” 柒宝瞪他:“四哥,我的本事,你不晓得么?” 虞四郎还是不放心:“可...可那儿.....” 梁璟冽没注意两人之间的小动作,他就觉得,那红布条上头,似乎有个女人,披头散发、白着一张脸朝他裂开了嘴角。 他吓得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屁股坐到个石头,硌得人生疼,气得他捡起那石头就朝着树枝砸了过去。 虞四郎大惊:“小璟,你干嘛?” 柒宝扭头,表情严肃看向树枝方向:“不许你吓他们!” 虞四郎声音颤颤:“柒....柒宝,你....你跟....跟谁说话呢?” 第133章 在等一个人 柒宝没理他,迈开小短腿,噔噔噔跑到树下,仰着脑袋对树上喊: “你下来吧,我带你走。 你要是不听话,以后灰飞烟灭,心里头记挂的执念就全都没指望了!” 虞四郎吓得抱着梁璟冽打哆嗦,想去把妹妹拉回来,偏偏腿不停使唤,想动也动不了。 梁璟冽心砰砰跳的厉害,他近乎耳语问虞四郎:“她....她跟谁说话?是...是....是不是那个披头发的鬼?” 虞四郎牙齿打颤:“你....你....看见了?” 梁璟冽艰难点头。 两人都没发现,不远处,树枝上一个红色身影慢慢显出轮廓。 她诧异的看着柒宝:“你不怕我?” 柒宝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你该庆幸,你没害过人,不然,这会儿,就该是我问你,怕不怕我了!” 红衣女讥诮道:“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柒宝小手在胸口结印,捏了一个法诀,口中念念有词,突然指向红衣女:“去!” 红衣女当即感受一股灼热,从心底散开,将整个魂体都要炸开一般,疼的灵魂战栗不止。 “现在,你还觉得我是无知吗?”柒宝收手问她。 红衣女疼的从树枝上掉 了下来,在地上翻滚几圈,那疼才逐渐消失。 她总算是知道怕了:“小仙子,你是要收了我么?” 她敛了一身戾气,恢复原本模样。 乌鸦鸦的秀发,鬓边歪歪斜斜坠着朵含苞待放的海棠花,一双潋滟桃花眼水波漾漾,檀口微启,声音空灵婉转,楚楚可怜娇媚可人。 柒宝一时都看呆了,这女鬼好....好漂亮啊! 红衣女见她板着小脸不说话,双目紧紧盯着自己,越发不安:“小仙子?” 柒宝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又不是没事驱邪斩魔的道人,收你干嘛?” 红衣女松了口气:“那你.....” 柒宝指着山坡上:“你看看,这里草顶顶好,树也长得极好,就因为你,没人敢上山放牛打柴,路过都得翻山越岭绕道,你不觉得很过分么?” 红衣女也很委屈,捏着袖子低头小声道:“又不是我愿意的,我从不曾吓过人,是他们自己见到我的尸体害怕,才不敢来的!” 柒宝点头:“我知道,因你不曾害人,所以我才放你一马!” 她将那红布条缠自己手腕上:“你是跟我走,还是继续留这儿?” 红衣女面露迟疑纠结之色。 柒宝好 奇看她:“你不愿意?” 红衣女神色迷惘看向山头:“我....我好像在等一个人,但是日子太久,我记不得要等的人是谁了! 也不记得为何要等他,日复一日在这里徘徊,却又不能离去,风吹日晒的其实也不好过! 可要是就这么走了,我等的人来了,要怎么办?” 柒宝看她面相,孽缘起灾祸,可见死的冤枉。 “你生辰八字讲一下!” 红衣女回眸,茫然无措:“我...我不记得了!” 柒宝没料到是这情况:“那你记得啥?家住哪儿?家里都有些啥人?” 红衣女摇头:“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这么困在山上,从前过往忘得一干二净!” 柒宝神色一凛,手指点向她的眉心,赫然发现,红衣女的记忆空荡荡的,如一团灰色迷雾,啥也没有。 这可就奇怪了! 人就算死了,也多有生前记忆,就算遭遇不测,遗忘一些凶险恐惧之事,也不至于记忆一片荒芜啥也没有啊。 她伸手摸向红衣女的心口:“你这里难受不?” 红衣女呆呆道:“好像没太大感觉!” 她虽是灵体状态,柒宝却可以触碰她的灵体。 不对! 柒宝眉头一紧,这红衣女没有心 ! 那她的心呢? “柒宝,你咋了?”虞四郎见妹妹站在那里,手里捏着个红布条一动不动,也顾不得害怕,几步冲过来抱着柒宝。 柒宝回神,对上一脸担心的虞四郎和梁璟冽。 算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他们出来时候不短了,该回去了! “没事,方才是在想事情!” 虞四郎指着她手上的红布条,哆哆嗦嗦道:“柒宝,快快..快扔掉!” 柒宝朝他扬了扬小手:“没事,都结束了!” 虞四郎瞪大眼,用眼神询问柒宝:女鬼解决了? 柒宝朝他肯定点头。 一旁的梁璟冽留意到兄妹俩的眼神,目光闪了闪抿唇没说话。 虞四郎松了口气,还是觉得有些害怕。 “咱赶快回去吧,估计老三等的着急了!” 柒宝一挥手,将那红衣女收进红布条中:“走了!” 虞四郎心头发憷:“真不扔?” “不扔!”柒宝将红布条编成绳子,套在手腕上:“大凶之物可辟邪!” 袖子落下,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她手腕上的红绳。 虞三郎早就拉着毛蛋儿到坡口处,嘴里还在嘀咕:“你一个人在这儿,你姐她们就在坡上捡蘑菇,还有放牛的老叔,你怕啥呀 ?” 柒宝他们去了大半个时辰,一直没动静,他揪心的很,想过去看看啥情况,偏偏毛蛋儿拽着他不放手。 “好三哥,求你别丢下我,我一个人害怕!”毛蛋儿带着哭腔喊。 虞三郎急得跺脚,又不好丢下毛蛋儿一个人。 拎着野鸡守着水潭边上的小子,心里也急得跟猫爪一样,张彪他们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 正火急火燎的时候,柒宝三人终于回来了。 虞三郎欣喜道:“柒宝,没事吧?” “没事!”柒宝看了眼拎着野鸡的小子,甩出一根红布条:“红布条给你,野鸡给我!” 那小子后退两步,面色惶恐:“你....你们回来了,彪子....他们呢?” 虞四郎一脸坏笑:“张彪啊,当然是叫女鬼抓去当儿子了!” 那小子见几人面色如常,那红布条又红的渗人,不敢再跟几人斗嘴,把鸡一扔就跑了,乐得虞三郎几个哈哈大笑。 柒宝叫住几人:“这事,跟家里谁都不能提起哦!” 三人齐齐点头,各自散开忙活去。 虞三郎去找牛。 虞四郎抢着时间打柴火。 柒宝则是去找蘑菇。 梁璟冽凑近她小声问:“柒宝,你是不是能看见鬼?” 第134章 让他们后悔去 柒宝刚拔开一层树叶,露出白胖胖的菌菇,手一顿抬头看梁璟冽。 “你咋问这个呢?” 梁璟冽蹲下身,双目望进柒宝眼睛里:“你可以看到的对不对?” 柒宝低头没回答他的问题:“你读过书,就该知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梁璟冽抓住她的手,语带乞求:“柒宝,我求求你,你让我见见我娘好不好?” 柒宝缩回手瞪他:“你胡说啥呢,我哪有那个本事!” 梁璟冽眼神一点点黯了下去,一屁股坐柒宝身边,自顾自道:“我就想见见她,问问她,为什么要抢别人的夫君? 为什么要生我,让我像个偷人家东西的老鼠一样,肮脏龌龊卑鄙无耻!” 才六岁大的孩子,这一年经历了太多,眼里有着小孩子的迷茫,和成年人的沧桑。 “我生来是个错误吗?为什么一开始都没人告诉我? 他们要对我那么好,祖母说我是她的心头肉,祖父说我比爹爹更像他。 可后来....后来.....,爹爹讨厌我,母亲厌恶我,就连祖母也......” 他带着哭音,说到后头哽咽无比,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自出生记事起,就是王府里的 最金贵的小世孙。 祖母将他看得如眼珠子一般,纵的他骄横无比,不知天高地厚。 可不管祖母多疼他,奴仆对他多敬畏,小小的他却清楚的知道,父亲和母亲都不喜欢他。 父亲看他时常带着一种厌恶,像是沾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母亲在祖母祖父面前,对他很是疼爱,转过身没人的时候,眼里的冰冷却能刺痛人的心。 他摔倒时,哭着要母亲抱他。 母亲边抹泪边恨恨道:“难道我这辈子,注定得养这个孽种么?” 他不懂什么是孽种,就跑去问祖父,祖父叹了口气没回他,转头从祖母手里接过他,开始亲手教养他。 每日读书写字习武,还得听祖父讲兵法,日日天不亮就起床,没一天能懈怠。 他想偷懒时,祖父就会很严厉:“你与旁人不一样,若没有自身本事,将来无法立足王府!” 他哭着扎马步,额头冒汗腿打颤,祖父也不让他歇着。 他不明白,诺大的王府,他怎么就无法立足了。 后来,母亲有了身孕,看他的眼神不再掩饰的厌恶。 父亲更是不准他再去母亲的院里,眼里满是警告,活像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妖魔鬼怪,那 眼神将他幼小濡慕的心,刺的生疼无比。 祖母关心母亲肚里的胎儿,对他渐渐变得不那么上心,偶尔跟他说话也是:“小璟啊,你以后要让着弟弟妹妹,要对弟弟妹妹好,知道吗?” 唯一疼他的祖父,也在去年冬天去了边塞,自此,府中奴仆越发怠慢。 私下里都在窃窃私语议论,说他是个鸠占鹊巢的假货,永远上不得台面。 他不明白,为什么人还是那些人,从前可以对他那么好,后来却都像变了个人。 私下里对他好的三叔说:“这王府历来如此,没人疼你护你,你便要自己努力,让自己站起来!” 弟弟妹妹满周岁的前夕,祖母身边的宋嬷嬷亲自过来,将他交给了庄子上的管事。 “送去他外祖家吧,世子妃身子本就不好,生了小世子和小郡主后,身子越发虚弱。 世子心疼世子妃,让你将他送走,别让这碍眼的在跟前,惹得世子妃心烦!” 庄子管事私下里叹了口气,对哭闹不休的他劝道:“小公子,不关老奴的事啊。 这都是你的命,谁让不孕的世子妃有了身孕,生了嫡子呢!” 他那会儿不明白,嫡子怎么了? 他也是嫡子啊, 他也是母亲生的呀! 夜里,管事的以为他睡着了,和一起送他过来的嬷嬷说话。 “这孩子说来也是可怜,当初世子妃一直没孩子,王妃娘娘将他娘给了世子,生了孩子就去了。 从前这孩子多金贵啊,一直当嫡子养着,便是燕王爷也对他疼爱无比。 谁知道啊,一直不开怀的世子妃突然有孕,还生了龙凤胎,这可真是造化弄人啊!” 嬷嬷叹气:“这娃也可怜啊,要我说,谁家没个庶子呢,咋就容他不下呢!” 管事的压低声音:“嘘,这话不能说啊,谁不晓得,世子妃是世子爷的心尖尖,又是王妃亲侄女。 他一个奴婢生的,咋跟人家比啊!” 一直不晓事的孩子,在那一夜突然就长大了,明白了那些人为何要那般对他。 他想明白了,可还是好难过啊! 柒宝忍不住摸摸他的头,安慰道:“你怎么会像个老鼠呢?让你娘生下你的,是你祖母和你爹,你娘她的身份地位,有她说话的机会吗? 再说了,她要是真抢了人家夫君,你母亲....你家那位夫人,还能好端端的,跟你爹在一起吗?” 梁璟冽的眼里多了几分亮光:“所以,这不是 我的错,对吗?” 柒宝点点头:“生在谁家,投生在谁的肚子里,这都不是你能做主的呀,要怪,难道不该怪让你出生的人么!” 梁璟冽眼里水雾蒙蒙:“真不是我的错?是我祖母、我爹让我出生,所以,错的是他们?” 柒宝被他这问题搞得头大,见他一脸诚恳盯着自己,只得硬着头皮:“是的吧?” 梁璟冽抿了抿唇,突然就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嚎啕大哭哭得很伤心。 柒宝吓得手忙脚乱,赶忙抱着他哄:“不哭啊,不哭,他们不要你,我们家要你啊。 咱以后要长高长大,还要读书习武,长大了让他们后悔去!” 哭得很伤心的梁璟冽突然止住了哭声,伸手一抹眼泪,咬牙切齿道:“你说得没错!我....我将来一定......” “嗯,将来一定会过得很好,才不要他们可怜呢!”柒宝没在意他眼里恨意,继续安慰:“只要你过得好,对你不好的人就会很难受。 这种难受会像猫抓一样,挠在人心上,让他们日日夜夜后悔,当初将你送走!” 柒宝不知道,身边的小孩儿在她的劝说下,攥紧拳头朝着另一个极端黑化了! 第135章 小老师教歪了 哼哼!等将来他长大,他要让那些曾经看不起他,欺辱他的人,统统不得好死! 他决定了,等他再大点,有钱了,就去找个师父习武,将来和他祖父一样上战场。 想明白事的梁璟冽浑身充满干劲儿,不再跟着柒宝捡蘑菇,在林子里转着打鸟儿。 日落黄昏,天边火烧云起,几个孩子唱着山歌牵着牛,牛背上坐着柒宝和梁璟冽两个小娃娃,嘻嘻哈哈往家里走。 在地里收割豆子的虞水莲,远远看着几个孩子,笑着抹了把汗水,又弯腰去割。 赵莲舟背着背篓过来,接过妻子手里镰刀:“你去歇着,我来!” 虞水莲嗔怪:“你好好在家读书就是,大热天的,你出来干啥?” 赵莲舟将妻子头上枯叶拿掉:“看书久了眼睛疼,我出来歇歇眼睛!” 他弯腰刷刷割豆藤,动作娴熟手脚麻利。 虞水莲坐地边上,看丈夫干活的身影,想起二人刚成婚时,他下地割麦子,手忙脚乱还割到脚脖子,流了老多血。 惹得虞老头一顿大骂,说他少爷身子农夫命,割个麦子都割不好能干啥。 虞老太爷劝道:“你骂他作甚,他身子不好,病才好多久,干活不利索也 是正常!” 虞老头心里不高兴,知道他身子不好,还把女儿许配给他干啥。 他闺女相貌出众,十里八乡谁不晓得他闺女俊,又读过书懂规矩,当年可没少人上门求娶。 便是县里的富户,都亲自上门来求娶,就是想娶个有教养的官家千金回家,别看虞家没落了,但这般有教养规矩的姑娘可不多。 那么多人,他都没看上。 谁知道,老太爷出个门,竟然带回了这么个小子。 瘦弱无比还一身病,还是王婆子的儿子,就算做上门女婿,他也看不上。 好在赵莲舟跟虞水莲成亲后,头脑灵活,谋了钱家账房的差事,闲暇时回来也没少帮衬家里。 对虞老头那更是如亲老子一样,丝毫没有女婿跟丈人之间的生疏客套,一口一个爹叫的很是亲香。 虞水莲回忆着往事,望着夕阳下的几个孩子,脸上笑容越发灿烂,这日子真的挺好。 “爹!”牛背上的柒宝脆生生喊。 “诶!”赵莲舟扔下镰刀,乐呵呵上前,将柒宝从牛背上抱了下来。 柒宝下来就朝虞水莲跑去:“娘~” 虞水莲急忙上前:“慢点慢点,地里不平,小心摔了!” 牛背上的梁璟冽看着 这一幕,眼睛有些酸胀。 他做梦的时候,便有这样的场景,爹娘满是慈爱唤他,像是他们最心爱的宝贝,可这一切从来都只是做梦。 “傻小子,你发啥愣呢?”赵莲舟朝梁璟冽伸手:“来,叔抱你下来!” 梁璟冽迟疑伸出手,搂着赵莲舟的脖子,那一刹那的温暖,竟然让他有点不舍得放手。 赵莲舟没将他立马放下,而是抱在怀里,轻拍着他的背问虞三郎:“老三老四,你俩欺负小璟了?” 虞三郎翻了个白眼:“谁欺负他了?从槐树...呃,估计在山上跟张彪抢野鸡气着了,一下午都哭唧唧的!” 真是讨厌,没事趴他爹怀里干啥! 梁璟冽带着哭音:“我才没有哭唧唧~” 赵莲舟像哄自家闺女一样安抚他:“好好,我们小璟没有,定是山上风大,吹迷了眼睛是不是?” “嗯!”梁璟冽趴在他肩头,眼泪憋不住浸湿了赵莲舟的衣服。 赵莲舟顿了一下,对媳妇闺女喊:“收拾收拾咱回家,我先带小璟回去了!” 虞三郎更气了:“爹~” 虞四郎拉了他一把:“行了,没看人小璟很伤心么?” 虞三郎气呼呼道:“你还好意思说,自 打你和五郎来了我家,爹都多久没抱过我了? 现在又添了这么个哭包,以后爹指定都没时间抱我了!” 虞四郎觉得他好幼稚:“拜托,你都多大了,再过两年都要说亲的人了,还好意思跟小璟争宠,你好意思嘛!” 虞三郎哼了一声:“大了又怎样,爹说了,再大也是他的宝!” 虞四郎无语了。 柒宝蹦蹦跳跳过来:“三哥你气啥呢,回家了!” 红衣女雪娘飘在柒宝身边,斜眼瞅虞三郎,凑在柒宝耳朵边上:“这小孩儿嫉妒心重,一看就不是好人!” 柒宝懒得理她,拉着她娘的手,说张彪几人好过分。 虞水莲背着豆藤,笑眯眯听女儿说山上的事。 “好了,你晓得他跟你四哥不对付,还理他作甚,没吃亏就成!” 次日,柒宝就听说张彪病了的消息。 “他....他咋就病了?”柒宝听到这个消息喃喃道。 雪娘倒挂在院里梨树上:“可怨不着我,我连那小子都没靠近!” 虞四郎听不到雪娘说话,他给柒宝解释:“他本就胆小,不过是会装而已,定是昨儿吓破了胆,回家才会生病!” 张家。 张大胆得知张彪是因为跟人打赌去槐 树坡,才会吓得发热,当即叫两个族兄抬着他,要来虞家寻个说法。 张大伯拦着他:“你要点脸不?你是断了腿,不是掉了脸子,张彪读书五年多了,啥事该做,啥事不该做,他心里没点成算? 老大一个人了,跟小孩子打赌,输了不说,还自己把自己给吓到了,说出去我都替你丢人!” 张大伯连骂带损,把张大胆训的脸通红,也不敢再说去找虞家人的话了。 张英怯怯道:“爹,彪子还发热,我去镇上请个大夫过来给他看看?” 张大胆抄起一旁的扫把头子就砸了过去:“请个屁!家里钱都被你俩败家玩意给败光了,哪儿还有闲钱去请大夫!” 他骂完不解恨,还哼哼补了一句:“谁知道他是不是装的病!” 毕竟,三茅子就是因为张彪装病才会被卖的。 张英憋着眼泪不敢吭声,这日子怎么就越来越难了。 晚上,虞老头从田里回来,瞧几个小子打水的打水,捏腿的捏腿,不由一阵满足感。 “今年天不错,估计能多收些粮食!” 柒宝望天:“爷爷,今年这年景怕是不大好啊!” 咣当一声,虞老头踹翻了洗脚盆:“柒宝,你这话啥意思?” 第136章 天灾即将来临 柒宝小脸严肃:“七月底,怕是要发大水!” 端饭出来的虞水莲,差点将碗掉地上。 “柒宝,你可不能胡说啊,这田里稻子才刚打穗儿,浆都没灌满,这要是发大水可咋办呢?” 虞老头顾不得擦脚上水,趿拉着草鞋,将柒宝给拉到一边:“柒宝,你方才....方才说的都是真的?” 柒宝点着小脑袋:“嗯,七月下旬就会下雨,雨水会越来越大,最后通江河上游决堤,会将这一片都给淹没!” 虞老头脸色渐渐发白:“有....有这么大的水?” 赵莲舟听着动静从屋里出来,让虞二郎将几个弟弟带去后院里,免得孩子听个只言片语出去乱说。 他蹲下身,和柒宝对视:“柒宝,你说说,啥时候开始下雨?” 柒宝抿了抿唇:“七月二十六之前都还是大太阳,二十七开始下雨,一连三天的大暴雨,会将上游堤坝给冲垮!” 虞老头脸色阴沉:“上游堤坝修了不到三年,怎么会垮呢?” 赵莲舟来回踱步:“爹,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还是想想,这田里稻子要咋办吧!” 虞老头板着脸不说话。 要咋办? 这提前 大半个月收割,粮食得减产一半,别说养活家里一群小子,就是喝粥熬到开春都够呛。 好好的稻子,就这么收了,委实不愿意啊。 他神色复杂看向柒宝,希望孙女这次推算失误,大雨根本不会来,更不可能发什么大水。 虞水莲焦急道:“爹,你得赶紧拿个主意啊,今儿个已经十六了,可没几天时间了。” 自家孩子自家清楚,打从去年三月,赵莲舟出事起。 柒宝替钱三太太接生,又救了石场众人性命,还帮林太太找回儿子,替钱元秀挡了恶桃花。 这桩桩件件的,要说女儿推算不准,怎么可能? 柒宝劝虞老头:“爷爷,咱早做准备吧,少收一点,总比没得收要好!” 虞老头沉默许久,这才起身对赵莲舟道:“若是发大水,今年这秋试怕是要取消了! 你跟柒宝娘,带几个小子,把家里粮食归整归整,实在不行,就把粮食送上山去! 我去村长家一趟!” 他前脚出门,后脚家里人就开始收拾粮食。 柒宝拉住他爹小声道:“爹,我有个乾坤袋,可容所有粮食,要不,都搁我乾坤袋里头!” 她去年救了石场的人, 还有元宵节那些人,功德大幅增加,能力修为提升不少,因而,乾坤袋能储存的面积也拓展了不少。 如今足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粮食放乾坤袋里,不管外头多大风雨,粮食也不会受潮受灾,保存极好。 赵莲舟叹气:“不行啊,宝儿,咱要是咻的一下,整出一堆粮食,那不得叫人当妖怪!” 柒宝眼珠子一转,凑到她爹耳边小声道:“爹,咱们晚上,等大哥他们都睡着之后,就把粮食往乾坤袋里装一些,回头就跟他们说,是你和娘晚上背上山了。 咱俩再悄悄找个山洞放下,不给别人知道不就挺好!” “这挺好!”赵莲舟也觉得这法子极好,不然,靠他和妻子两个人一趟一趟的往山上背,要背到啥时候。 再说了,眼下刚入秋,稻子要提前收割,地里的豆子也没收完,还有地瓜、苞米高粱黍米等农作物也要收。 家里的鸡鸭兔子,菜园子里的菜,都得搬走啊。 不然一场大雨下来能剩个啥。 他才想到菜园子,就见媳妇背着个筐,带着三郎四郎两小子,就往菜园子里去。 “媳妇,你干啥呢?” 虞水莲一脸愁容:“咱 们村子靠通江河最近,要是河坝决堤,别说庄稼了,家里啥也剩不下啊。 我得赶紧把菜收回来,抢着天,能晒的晒,晒不完的,咱做腌菜。 真发大水了,粮食指定涨价,咱家这么多口人,日子可咋过啊?” 虞水莲说到后头,都带了哭音。 这老天爷咋就不可怜人呢,他们家日子才刚刚好过那么一点点,就闹这出,就不能让人消停两天么。 柒宝抱着她娘安慰:“娘你别怕,只要咱们家里人都好好的,再难也会过去的!” 虞水莲抹了下眼睛,觉得自己好没用。 她也不是没经过事的人,家道中落,兄长和母亲相继过世,如今还让闺女来安慰她。 赵莲舟扶着妻子的肩:“媳妇,柒宝说得对,咱家这么多人,日子还能过不好?” 虞水莲勉强笑了笑:“我没事,柒宝,不早了,你洗洗去睡吧!” 柒宝哪儿能睡呢,家里人都在忙,就连梁璟冽和虞五郎听说要下大雨,也赶紧去拿了麻来搓麻绳,省的到时候打包没绳子。 虞大郎和虞二郎都已经懂事了,赶忙将粮仓里的麦子装麻袋,一袋袋的收拾好,到时候也好往山上扛。 赵莲舟喊虞二郎:“二郎,你打个火把,去一趟你陈二叔家,把要下雨这事给他们讲一声。 多的话你也别说,就是柒宝说要下大暴雨!” “诶!”虞二郎扭头打了火把出去。 赵莲舟安排完事,带着闺女进了书房。 “柒宝,你赶紧把爹这些书都给收起来!” 他边说着边整理,打算把书架上的书,分门别类拿筐子给装好,到时候让柒宝拿出来也方便。 那晓得,柒宝小手一挥,整个书架书柜都在他面前消失了。 “啊?”赵莲舟惊愕的张大嘴,一屁股坐在藤椅上,呆呆愣愣看着原本放书架的地方,那里只有放过书架的灰尘痕迹了。 “这...这....这就....收起来了?”他望着闺女喃喃道。 城里变戏法的杂耍人,也没这么诡异的好不? 柒宝嗯了一声,接着又把她爹的笔墨纸砚等文房用具都给收了个干净。 赵莲舟搓搓脸,艾玛,他见识太少,需要冷静冷静。 需要冷静的可不止是赵莲舟,村长家的云大娘瘫坐在地上,顾不得手里粥洒了一地。 “老虞大哥啊,你....你家柒宝....她真没算错?” 第137章 哪儿来的谣言 虞老头苦着一张脸,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叔,这事啊,我也只能偷摸说,要是叫那有心人听了去,指不定要说我家柒宝啥怪话! 你们信就信,不信就算了,就当我老头子喝多了胡言乱语吧!” 家里一堆活儿,要等着他回家安排,他可那没工夫,跟人在这儿解释。 村长脸色沉的要滴水。 云大娘坐在地上哭:“他爹,要咋办?你给个话呀!” 村长突然起身,喊自家二儿子:“老二,你点个火把,跟我去一趟里正家!” 虞老头也不多留,交代两句,让村长注意柒宝名声,就出门往家里赶。 他刚出院门,就听到村长家几个女人的嚎哭声。 虞家人忙活了大半宿,将菜园子菜收的差不多了,才回去倒头眯觉。 虞老头睡不着,他喝了口水,又往田里去。 他得去田里掐一掐稻子,看看里头长的咋样了,能多长一天是一天吧! 此时,天才麻麻亮,田野里雾气沉沉,看人都还不大看得清楚。 他刚走到河湾处,就看到村长和几个老人家,手里拿着稻子捻谷粒。 “柒宝她爷啊,这稻子最少还得长十天半个月的才能熟,能不能多留几天 啊?”祖爷爷满是皱褶的脸上,说不出的心疼和难受。 虞老头苦着脸:“二大伯,老天爷的事,是咱能做主的吗?” 祖爷爷别过头,眼里似有泪花闪动。 “看着好好的年景,咋就不能过阵子再发水呢!” 村长一宿没睡,这会儿眼睛通红:“二大伯,你几个都是老人家了,通江河发大水,您几位老人家也是见识过的。 这稻子收不收的,你们自个儿拿主意,该通知的我都通知到位了,回头出了事儿,也不能怨谁没告诉你们了。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家这稻子是要收的!” 他话音刚落,家里两个儿子和儿媳妇就背着背篓下了田,都不带犹豫的,刷刷开始割稻子。 祖爷爷拉着村长:“那不....不是还有几天,干啥这么急着收呢?” 村长叹了口气:“祖爷爷,我家人手少,不像你家人多,还要掰苞米那些,活儿一时半会干不完,还是早点动手的好!” 虞老头眼神闪了闪,快步往家里赶。 他决定了,不等了,得赶紧收。 眼下收,晒谷场宽敞,想怎么晒就怎么晒,再过几日,晒的人家多了,估计又得抢位置。 干的稻子,可 比湿漉漉带着水气的稻子好收拾存放。 祖爷爷几家还在犹豫,就看见陈二哥陈二嫂也带着几个孩子下田了。 “咋?你们都得今儿收?不行啊,这稻子还没灌满浆,这么提前割了,会减产的!” 陈二哥苦笑:“老辈子,你说的咱都晓得啊,架不住老天他不给咱留活路啊!” 陈二嫂扯了他一把,小声道:“你废那么多话干啥,赶紧收啊!” 晒干一点,回头背上山也轻巧不是。 陈家两个妯娌嗤笑:“还真信了那鬼话,这日头毒着呢,能说下雨就下雨的吗? 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竟然相信那些传言,也不知打哪儿传来的!” 昨儿夜里,陈二哥得了消息后,都没带犹豫的,就跑去哥哥弟弟家里通知。 他们一家对柒宝深信不疑,可陈家其他兄弟不信啊。 陈家大嫂还讥讽:“该不会是有些人眼皮子浅,见不得我家今年稻子长得好,故意搞事想害我们没得收吧!” 气得陈二嫂骂陈二哥:“就你好心?送上门叫人家当仇人骂,活该人家瞧不起你!” 陈二哥憋着一肚子气,也干脆不睡觉了,和大儿子忙着拾掇家里,天不亮,就赶着去 田里收割。 虞老头回到家里,见几个小子还在装粮食,赵莲舟父女则是不见人影。 “这一大早的,他跑哪儿去了?”他心里本就着急上火,这会见女婿不在家里收拾,反倒没了人影,那火气就别提多大了。 虞水莲赶忙解释:“柒宝爹说,一旦天灾,粮食必然涨价,趁着咱家还有点闲钱,去城里买些粮食。 顺道的,把左先生给送回城里,再去钱家报个信!” 虞老头脸色和缓:“是该把人家左先生先送回去!” 左先生可不这么想,他不听赵莲舟劝:“我都快七十岁的人了,啥样的天象年景没见过? 就这天?下两场雨有可能,涨水是不可能的。 再说了,那堤坝才修了不到三年,依着咱大魏朝的惯例,最少五年也不能出问题,何况这才两年多!” 左老先生说到后头,苦口婆心劝赵莲舟:“莲舟啊,你读书有天赋,脑子也灵活,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个道理,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会信个游方道人的胡话呢!” 赵莲舟心说,他不信也得信啊。 毕竟那说胡话的游方道人是他闺女,换个人他铁定是不信的。 这么一想,他也就懒得再劝 了。 转头和柒宝一道去了城里,先是去找钱三爷说了一下。 他没把话说太过,只说最近有暴雨,提醒注意些。 商人逐利,他怕钱三爷知道发大水,会捂着粮食不卖,干出哄抬物价之事来。 就算钱三爷不干,钱家其他人还能不干了? 跟钱三爷打过招呼后,他就带着闺女去买粮食买药材,大水过后说不得有瘟疫,他得多备些药。 还要去卖雨伞等物件,这会儿也顾不上花钱不花钱的事了,赶紧置办齐全才是正经。 他前脚出门,钱三爷后脚就通知人去庄子上收割庄稼。 钱三太太觉得自家男人疯了:“你干啥呀?不就是下两场雨嘛,值当这么早收割,等雨下完再收不就是了!” 钱三爷拉着钱三太太进了里间小声道:“我的夫人呐,你也不仔细想想,柒宝的本事,咱是见过的。 要只是下两场雨的事,赵莲舟会亲自上门跑一趟?” “那啥意思?”钱三太太还是没反应过来。 钱三爷沉声道:“我只怕呀,赵莲舟话没说完,估计不是下雨那么简单,怕是有天灾!” “天灾?”县衙里,吴县令脸色铁青:“这是打哪儿传出的谣言?” 第138章 县令大人的盘算 盘龙村的里正战战兢兢道:“大人,是一个过路的游方道人说的,他说的真真儿的,盘龙村好几家出事,都让他给说中了,小老儿不敢不信呐!” “荒谬!”吴县令觉得这些乡民,这两年日子过太好,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竟然会信这等无稽之谈。 他这一刻想的有点多,甚至怀疑是不是,有人见自己任期快满,看不过眼,故意设计来害他。 今年收成好,去年也是风调雨顺,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待明年离任之时,他的考核看着也好看些! 眼瞧着庄稼就要大丰收,突然有人跳出来说,会发大水,这不是存心动摇治下安稳么? 还堤坝决裂? 怎么可能,那堤坝修了不到两年,还是燕王世子主持修建的,怎么可能这么快出问题? “你们回去与村民好好交代一番,不要信这种妖言惑众的鬼话,好好的庄稼,提前收割了,收成减一半,你们不心疼啊?” 几个里正被吴大人一顿骂,灰头土脸出了县衙。 有人就问盘龙村里正:“老关大哥,那道人真有那么邪乎?” 关里正头发花白,童生出身,是个读书人,他管理的盘龙村伏虎村都是大村落, 在一众里正中,还是颇有威望的。 他摸着花白胡须叹气:“去年张家石场那事,你们晓得吧?” 几个里正点头。 石场事情闹得太大,几乎全县人都知道,何况他们还是里正,本就比旁人更清楚这些消息。 关里正接着道:“当初,盘龙村的人,就是受了道人指点没去,伏虎村的人也因为道人给的保命符,才能捡回一条命啊!” 几个里正当即愣住,这事他们没少听人说过,可正儿八经的听到事情始末,今儿还是第一次。 “还有,和县虞家借运之事,想必你们也有听说。 至于杨家村那事,也是那道人看出孩童冤死,这才出手给亡灵主持公道的!” 村长没跟关里正讲自家闺女的事,也没提柒宝家的事,只说是那道人受虞老太爷恩德,过来点化的。 几个里正面面相觑,这几件事,他们都有耳闻,乡下人家没啥大事件,这种小道消息,最是惹人注意,他们哪儿能没听说呢。 关里正说到后来,又是长长叹了一口气;“信不信你们自己看,我打算信一半,这老天爷的话,咱说不准啊。 不怕一万,就怕有个万一,到时候,啥都没了,一家 老小可咋活呀!” 关里正走了,留下几个愁眉不展的里正。 这可太难了,跟老天赌运气,谁敢呢! 吴县令送走几个里正后,正准备安排人去打听打听,看看这谣言是打哪儿起来的。 就见陈县丞满头大汗进来:“大人,你稍等片刻,听我一言!” 吴大人今儿火气有点大,口气就有些不耐烦了;“怎么?你也听了些风言风语?” 陈县丞呼哧带喘道:“大人,我不是说这个,我是想说,我刚从城外查看农事回来,就遇上了钱家管事!” 实际上是侄子陈捕头给递了消息。 吴大人拧眉:“他家管事怎么了?” 陈县丞喉咙干的要死,顾不得难受继续道:“钱三爷让管事去各处庄子上通知,今儿起就开始收割,务必三天之内全部收割完毕!” 吴大人愣住了,钱家庄子不少,良田万亩,他都这么安排,证明这事不简单。 他背着手来回踱步,嘴里喃喃道:“到底是哪儿来的妖道,怎么就传出了这等风言风语!” 还能传的这么快这么激烈,里正们前脚走,钱三爷后脚就让人出城,这是完全信了那道人的话。 陈县丞劝道:“大人,这事来 的诡异,要让人相信,确实挺难的。 可大人既然已经知道,要是半点不作为,回头叫人捉住小辫子,又该如何是好啊!” 陈县丞这话说的委婉了。 蜀地是燕王的封地,不归朝廷管辖。 燕王对农事看重,只要人在蜀地,每年春耕秋收,都少不得亲自下乡查看,足见他对农事看重。 不管这事吴大人有没有提前知晓,到时候真发大水,秋收欠收,难民流离失所之事,吴大人都有责任。 这个责任,他担不起! 想通这事后,吴大人越发纠结了。 既怕那道人说的是真的,又怕信了那道人的话,回头没发大水,害凤县百姓秋收减产。 陈县丞看出他的纠结:“大人,你要实在担心这事,不如让那些里正自己做主,信不信由他们自己发话。 若是没发大水,大人叫来里正斥责便是,若是真发了大水,大人这不是已经早做安排么!” 吴大人瞬间茅塞顿开,叫来师爷,和陈县丞一起商量,将这事给通知下去。 安排人手将凤县粮仓里的粮食搬到高处小心存放,又以七月本就是汛期为由,让各家粮食铺子注意防洪等事宜。 吴大人忙活两日,将这 些事安排好,剩下的日子,便每天焦急看日头了。 县城里不缺聪明人,一看这架势似乎不对,还有消息灵通的,听到钱家开始收割,转头也通知自家开始收割。 管他真假,跟着大户人家走准没错。 和县虞家也听到风声,虞文海跟三老爷商量,要不要将庄子上的庄稼提前收割。 三老爷哼了一声:“你为官多年,竟也信这等鬼话?” 要真会发洪水,他们家供奉的那位天师,怎会不来信通知。 虞文俊踌躇道:“三叔,这也没几天日子了,要不咱还是收一些,万一真发大水呢?” 三老爷还没发话。 二老夫人就不乐意了:“收什么收,再过几天,稻子就彻底熟了,这会儿收,咱家那么多田地,你晓得要损失多少不?” 三房院子里,虞明惜急得跺脚:“娘,你信我,这阵子真会发大水!” 赵春枝这几日因为尤氏所出的两个子女,气得太阳穴突突的疼,闻言骂道:“我都忙成啥样了,你这时候还来给我添乱,真以为我不敢打你了是不是?” 虞明惜见赵春枝听不进去,转头去找虞文斌说话。 虞文斌脸色一沉:“那你还知道什么?” 第139章 找个安身之处 虞明惜顿住了。 她还知道什么? 她前世被尤氏关在后院,连和县衙门朝哪头开都不知道,只听说后来燕王死了,梁璟冽反了,各地叛军涌入京城。 至于燕王是哪一年死的,朝廷又是为啥乱的,她是半点不知晓。 虞明惜在虞文斌的逼问下,低着头嗫嚅道:“我....我不知道,就是梦里梦见发了大水,把家里全给淹没了。 四房的文彪叔,也被大水给冲走了,还有.....” 虞文斌打断她:“虞文彪早就死了,你忘了么?” 虞明惜这才记起,去年这时候,虞文彪去凤县那头打探消息,被蛇给咬死了。 她脑袋顿时一片空白,这辈子和前世有太多变故。 原本好好活着的二老爷,去年暴病而亡。 应该没落的凤县虞家,不但没像前世那样厄运连连,日子越过越好不说,一直没有子嗣,被人吃绝户的虞水莲还生了个女儿。 还有,尤氏也死了,她母亲成了正房。 这....这好多事,都跟前世不一样了,要怎么跟父亲解释呢! 虞文斌脸色沉沉;“明惜,你素来懂事,为父不希望你以后,再用这种胡话来哄人!” 虞明惜白着一张脸, 从虞文斌的书房出来,迎面就碰上了尤氏所生的二姑娘虞明英。 虞明英眼含讥诮:“哟,三妹妹这是从父亲书房出来啊,我怎么听说,三妹妹做了个什么梦,梦见我们虞家被大水给冲没了?” 她身边婢女附和笑道:“奴婢不知,三姑娘还有先知的本事,不如你给奴婢瞧瞧,这运道如何?” 虞明惜冷冷看了眼婢女:“我瞧不出你运道如何,倒可以告诉你,日后你会被二姐姐活活打死!” 她这还真不是胡说。 前世,虞明英嫁给了尤氏的侄子,婚后小心眼又善妒。 尤氏侄子不是个好相与的,在外头花花草草不少,在家里也手脚不干净,这婢子被他酒后拉上榻。 恰巧被虞明英给撞见,当场就将人拖出去打死了。 虞明惜为啥记得这么清楚,因为她当日就在尤家作客,也是她怂恿虞明英去抓的奸。 虞明英气得脸色涨红:“好个没脸没皮的小蹄子,这才几岁大的人,就敢说这种话,难怪是小娘养的!” 饶是虞明惜重活一世,也被她这话给气到了,冲上去就要跟虞明英拼命。 可她忘了自己如今年岁尚小,根本不敌虞明英,被虞明英逮着就是两 巴掌,打的当即小脸红肿。 赵春枝过来,将两人分开,转头就朝虞明英骂道;“二姑娘,你好歹是做姐姐的,咋能这么欺负妹妹呢?” 虞明英瞥眼瞧见虞文斌过来,当即捂着脸大哭:“我晓得我娘死了没人给我撑腰,这小娘扶正的后娘,心比蝎子还要毒,哪儿还有我的活路? 娘啊,你不如把我带走算了!” 虞文斌只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人,赵氏怎么管家的,能不能消停一点? 赵春枝这才注意到虞文斌:“三爷,我....” 和县虞家闹得鸡飞狗跳。 凤县虞家正忙着丰收大作战,亏得收割的人不多,虞老头让小孙女隔上一个时辰,又去晒谷场将谷子给翻一翻,让谷子晒的更快一点。 赵莲舟把梁璟冽和虞五郎带了过来:“你俩翻谷子,我带柒宝出去一下!” 虞五郎巴巴道:“爹,我也想去!” 赵莲舟耐心道:“听话,这活儿没你两个可不行,柒宝还有活儿要干!” 待父女两走远,虞五郎跟梁璟冽咬耳朵:“我觉得,这两天爹和柒宝都好奇怪!” 梁璟冽抿着唇没说话,他也觉得有些奇怪。 赵莲舟带着闺女气喘吁吁爬上盘龙山: “柒宝,咱得找个地方放粮食啊!” 家里粮食都让他和柒宝倒腾大半了,虞老头忙着收割也没注意,这么多粮食,总得有个地方放吧。 雪娘趴在柒宝肩头;“靠槐树坡那块儿,有个山洞,是早前先人为了躲避战乱开出来的,里头不但能放粮食,还能住人!” 柒宝诧异:“你咋知道?” 雪娘一时恍惚:“不晓得,反正就是觉得那儿有洞!” 柒宝喊了四处寻摸地方的赵莲舟:“爹,咱去前头看看!” 赵莲舟看了眼她所指方向,皱眉道:“不行,那里靠槐树坡太近了!” 柒宝拍着小胸脯:“爹,我的本事,你还信不过? 槐树坡压根没啥事,不过是人传来传去,增添了些诡异气氛,脑子里想得多了才会害怕。 走吧,没事的!” 赵莲舟见闺女信心满满的模样,也下意识相信跟了上去。 那山洞前头地势平坦,几棵大树枝繁叶茂,从崖壁上落下的藤蔓和野草,将洞口围得严严实实,不注意看还真不能发现。 赵莲舟有些担忧:“这.....会不会有毒蛇猛兽啥的?” 柒宝掐了个法决,发出一声哨响,才指着洞口:“野兽肯定没有,毒蛇 嘛,爹,咱打个火把,真有蛇咱燎它!” 赵莲舟刚想说,哪儿来的火把,闺女就递了过来。 “走吧!” 两条黑斑褐纹大蛇,带着三条小蛇,靠着洞口小心翼翼,顺着缝隙悄无声息游了出去。 母蛇丝丝吐着蛇信子:它爹,咱住的好好的,干啥给人挪窝呢! 公蛇鼓着一对黑豆眼:能不让吗?那人类小娃厉害的很,不走,等着咱给他们做全蛇宴呢! 赵莲舟一手抱着柒宝,一手打着火把,打算看情况不对,就抱着女儿往外冲。 “咦?这里头还挺干燥的!”赵莲舟打着火把,发现洞里很宽敞,他迈着步子数了数,约莫有三十多步入深。 他凑近洞的最深处一看,发现居然有个有风小通道,难怪这洞中如此干燥,原来是通风的缘故。 再看左右两侧,居然各开着一个洞,虽不如主洞那么大,但也足以放下一张大床和杂物。 “闺女,你咋发现这么个好地方的?”赵莲舟喜滋滋道:“这可真是太好了,咱一家人都可以住洞里,不用担心淋雨了!” 柒宝嘿嘿一笑:“我运气好呗!” 父女俩在山上高高兴兴的安置新家,却不晓得,山下已经闹翻了天。 第140章 着急的里正 自打吴大人暗示各里正自行处理之后。 里正回去一琢磨,也拿不定吴大人这是要抢收还是不管? 有那聪明的会来事的,找陈县丞和师爷一打听,再去县城里走一圈,赫然发现粮价不知啥时候涨了。 城里那些大户人家也开始忙着抢收了,一个个里正顿时急了。 他们那点田地,跟人大户人家比起来算个啥,人家都在抢收,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得赶紧张罗提前收割的事了。 有村民早就听到消息,已经开始下田收割了。 减产就减产,总比颗粒无收啥也没有来的好不是。 也有那打死不信的固执人,死活听不进去活,任凭里正和村长好话说尽,人家就是不干,不舍得丢弃那一半粮食。 “我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这样的天象会下大暴雨的,还发大水,咋可能嘛!” “里正您也别劝了,你要收那是你的事,咱家还得过几天,咱这小家小户的,可不比您老人家家大业大,损失点口粮,日子也能过,咱们可就指着这点收成呢!” 还有那说话难听的:“我说里正爷,您也一把年纪的人了,是不是见不得咱日子舒坦呢!” 关里正又急又火大 ,急得嘴角都长燎泡了。 他这都是为了谁,这些人收不收的,说白了跟他能有多大关系。 可都是乡里乡亲的,也不想看到人到时候拖家带口的去要饭啊。 他儿子劝道:“爹,你干啥非得劝人家,万一不发水,你害人家没了口粮,不得找你拼命啊!” 粮食是乡下人的命根子,你叫人家提前收割,万一最后没那事,那不是毁了人家口粮,不得遭人埋怨死啊。 关里正颤巍巍道:“我也不想信啊,可城里人都在抢收,我找人去打听过,就是陈县丞家的田地,也都收割完了! 人官老爷和有钱人都信,你说我能不信吗?” 他儿子闷着头不吭气了。 他家老婆子劝道:“各人有各人的命,人家不信,你还能咋样? 该说的你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真发了大水,也怨不着咱们了!” 话是这么说,可村里没少了人说嘴,好些人都说,关里正是老糊涂了,亏他还是读书人出身,居然信了那些鬼话。 张家大伯娘挥着镰刀跟张大伯说:“我觉得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盘龙村那头总有些古怪。 之前石场的事,也是打他们那传过来的,他爹,你 别心疼了,咱宁愿少收些,也不能叫水全淹了去啊!” 张大伯跟小儿子道:“去你叔家走一趟,跟他提个醒儿!” 张大伯娘嘀咕:“有啥好提醒的,说了也得他听才是啊!” 她如今看这个小叔子,那是越看越不顺眼,得亏公婆不在分家了,不然得把自己呕死。 张大胆躺在树荫底下,慢悠悠道:“这么毒的日头,说要发大水?嗤!发火还差不多,我大哥也是糊涂了!” 张家小子劝道:“叔,都收呢,你还是多少收一些吧!” 王氏也怯怯道:“当家的,要不.....咱收几亩田的,多少存一些.....” 张大胆一口唾沫吐了过来:“你个瞎老娘们赶紧给我闭嘴,啥时候这些事轮到你做主了?” 张英在一旁拱火:“爹,这老娘们指定是不高兴,她儿子在别人家吃香喝辣,故意想害咱家没粮食,叫人笑话呢!” 大病一场过后的张彪,靠在柱子上虚弱道:“王氏,是不是三茅子找了游方道人,故意想来害咱们家?” 他那日在山上被吓得不轻,一闭上眼睛,就是红衣黑发的女人,一张惨白的脸阴森森盯着他,搞得他现在都不敢闭眼 。 王氏抹眼泪:“彪子,你....你咋能说我....” 张大胆没好气骂道:“呆着干啥?一天天吊着你那寡妇脸,怕老子不死,耽误了你找下家是不是?” 王氏不敢再吭声,低垂着脑袋,转头去了地里。 王婆子家也在为这事吵闹。 “娘,你别信他们胡闹,这日头晒得地上都快裂口子,咋可能发大水嘛!”赵二柱赖在屋檐下的凉席上,死活不肯起身。 “再说了,我活了这么些年,秋收下雨又不是没见过,你见过啥时候,下大雨闹得淹了田地的!” 何氏背着稻子回来:“我把话说前头,你们不收,回头没粮食,我可不会分一颗米给你们!” 王婆子瞬间想起之前收麦子下雨的事,挥着镰刀朝赵二柱冲过去。 “你收不收?你不收,老娘今儿就先把你给收了!” 赵二柱吓得跳脚就跑:“我收,我收还不成吗!” 像赵二柱这样,被老人赶着去抢收的人不少。 还有的则是,儿子要收,老人不愿意。 “我都半截身子埋黄土的人了,啥场面没见过?这天咋看咋都不像发大水的,这时候收回来的稻子,颗粒不饱满,粮食出的少,你们 不懂么?” 任凭小辈怎么劝,老人就是不听。 还有的直接躺田埂上,不准小辈动镰刀。 “我都这把老骨头了,要真发大水,我就是淌水,也得把稻子给捞回来!” 各村为这事吵吵闹闹没完,一回头才发现虞老头家不但已经收割完了,谷子都晒干了。 再看人家家里绳子上晾晒着干菜,还整了几大坛子的腌菜,地里的苞米大豆能收割回来的,也全都收割回来了。 众人才慌忙收割,晾晒场再次为这吵闹没完。 人就是这样,人家没动,自己不着急,可人家开始动了,自己就急了。 虞老头回家拿了个饼子,边啃边想着去看看粮仓,琢磨着粮食咋往山上收拾。 打开门一看,人都差点懵了:“粮食呢?” “爹爹和娘已经搬.....”柒宝吭哧吭哧背着一个小冬瓜从地里回来,话还没说完,她就抬头看向天空。 天色陡然一暗,狂风呼啸而来,将院里树枝摇来晃去,接着便是一道闪电划过黑暗,轰隆隆的雷声震的人耳膜疼。 豆大的雨滴随之落下,转眼之间,就在院里积了水。 虞老头脸色一变,一把捞起柒宝;“快快,往山上躲!” 第141章 大雨来了 刚把鸭子赶回圈里的虞三郎,吓得吱哇乱叫:“老四、老五,快来帮我绑鸭子!” 虞四郎急得跳脚:“我没空,我要把鸡先绑起来!” 虞五郎稚气的声音从后院传来:“我也没空,我要收干菜!” “小璟!” “我...我赶牛呢!”梁璟冽吃力的牵着大黄牛出来,打雷又下雨的,黄牛害怕不肯走,旺财急得在它屁股后面汪汪叫,还时不时拿头去撞牛屁股。 赵莲舟匆匆回来:“你们别管那些,先跟你们娘一道上山去,别待会水大了不好走!” 虞三郎哇哇大哭:“不行啊,鸭子还没绑完,待会跑了抓不住!” 虞老头骂道:“都这时候了,你管鸭子干啥,赶紧的,听话,跟你娘一道上山去!” 一家人手忙脚乱将鸡鸭兔子给收拾出来,全都装箩筐里,拿盖子盖住。 虞老头背上背着背篓,挑着鸡鸭:“赶紧走!” 几个孩子也是每人背着个背篓,里头背着锅碗瓢盆油盐酱醋等乱七八糟等东西。 其他东西,柒宝和赵莲舟早早的就转移走了,这些东西每顿做饭都要用,总不能全拿走吧。 饶是如此,柒宝还是趁机划拉了不少东西进乾坤袋, 否则家里不可能就这么些东西。 虞水莲瞧着院里,鼻子一酸,夺眶而出的眼泪,瞬间被雨水淹没。 这是她的家啊! 祖辈辛苦置办的家业,一场大水过后,估计啥也不剩了。 柒宝奶声奶气喊:“娘,快走啊!” 虞水莲只得将大门一锁,朝着家人追了上去。 本就曲折的山道上,雨水一冲,变得湿滑难行,走在前头的虞五郎哎哟一声,整个人就滚了下来,被虞大郎一把抓住。 虞大郎背上背着刚收的干菜,前胸处还挂着个包裹,索性将虞五郎放干菜上头。 赵莲舟见三个小孩子走的艰难,索性放下背篓,将梁璟冽和柒宝一起放背篓里背上。 背篓里本就装着刚拔回来的萝卜,此时又装了两个小孩儿。 赵莲舟背的吃力,俩个孩子也挤的动弹不了,柒宝只得悄悄放几个萝卜进乾坤袋。 一行人走到山腰处,陈家人也追了上来。 “赵兄弟,要不让....让我家涛儿背柒宝?”陈二嫂在后面大声喊。 瓢泼大雨哗哗响,伴随着时不时的惊雷,赵莲舟听了好几遍才听清楚。 “不用!” 村长一家也牵着牛,还背着一头猪,吃力的往山上爬。 而山下的其他人家,还在田里地里忙活,压根没时间往山上赶。 地里的庄稼都快熟了,能收回来一些是一些,说不定就是场阵雨,过一会儿就结束了呢! 山下的忙着抢收,山上的人忙着安置。 虞老头眼瞧着前头带路的赵莲舟不对劲:“柒宝爹,你往哪儿走呢?再前头是槐树坡啊!” 赵莲舟在前头吆喝:“爹,没错呢,柒宝都看过了,咱安置的地方就在前头!” 待走到山洞口子处,虞老头赫然发现,那里已经用竹子和树枝搭出了一个简易可挡雨的棚子,莫非一家人要在这里落脚? 这可怎么行,这么大的风雨,棚子早晚得吹垮掉,而且四面透风,孩子们受不住冻啊! 没等他开口,赵莲舟就挥着锄头,将外头的藤蔓锄掉,露出用木板子盖着的洞口来。 “走,进去!”一家人在洞口将东西放下,跟着他进了山洞。 进了洞后,才发现这洞里不但宽敞还干燥。 “二郎,你赶紧和三郎靠洞口烧火,煮点驱寒的姜汤,给大家暖暖身子!”赵莲舟将两个孩子放下就开始安排。 柒宝喊梁璟冽:“走,跟我抱柴火去!” 虞老头才发现,洞底部已 经堆了一壁柴火,整整齐齐砌成了一堵墙,再看两边侧洞都放着粮食和衣服被褥,和家里的各种生活用品。 他满意的点点头,女婿这事办的不错,把家里能扒拉出来的东西都给带上山了。 山洞就柒宝和赵莲舟来过,东西也他俩最清楚。 赵莲舟和虞水莲忙着安置东西。 虞老头赶紧把棚子给紧一紧,围个篱笆出来,方便鸡鸭歇着。 柒宝小大人一样指挥几个哥哥:“大哥,你去旁边那里打水,那水是我和爹爹从水潭里,用竹筒引过来的,记住,水一定要烧开才能喝!” “三哥你和四哥带着小五和小璟,赶紧去换衣服,换了衣服出来接二哥手上的活儿。” “娘,你把干菜放锅灶边上!” “三哥,你把换好的衣服拿出来,挂烟筒下面!” 她和爹爹忙活许久,从灶上接了两根烟筒,一左一右从前洞通往后洞,这样整个洞里都会变得暖和。 虞水莲将闺女一把夹在怀里:“不用你操心,赶紧过来换衣服,一会着凉了,可有得你好受!” 柒宝换了衣服出来,洞里热气已经起来。 她站在洞口望天,才下午的天,此时暗的不像话,感觉整个天似 乎要压下来一般。 陈涛顶风冒雨跑过来,冻的嘴唇打哆嗦;“三叔,我爹说....我爹说,这里不干净,让你们....让你们把东西搁这儿,去我家那边躲一躲!” 陈大哥这几天也早早在山上搭了个草棚子,他家和虞家一样,都是最早上山安置的那一拨人。 今儿虽说雨下的仓促,可该安置的都安置的差不多了,比山下那些还在忙着抢收的人好太多了。 虞水莲忙给他打了碗姜汤;“快喝,喝完回去告诉你爹娘,不用麻烦了,我们这都安顿好了,挺好的!” “可那儿说有脏东西.....”陈涛有些犹豫。 雪娘趴在柒宝肩头恨恨道:“谁脏东西了?有我这么漂亮的脏东西吗?” 虞三郎端着碗,在洞里来回晃悠:“这洞,我咋觉得我来过?” 雪娘鄙夷道:“黄毛小儿开口就胡说八道,老娘在这山上多年,就没见谁进过这里!” 虞水莲送走陈涛,一转头见赵莲舟盯着大雨出神:“他爹,你不去换衣服,瞅啥呢!” 赵莲舟望着天:“我咋觉得有啥事给忘了!” 正吸溜喝汤的虞四郎,猛的一拍大腿:“坏了,先生还在书院里!” 第142章 山里艰难 虞家人齐齐一愣,赵莲舟赶紧喊换衣服的虞大郎:“大郎,快别换了,跟爹下山一趟!” 虞水莲赶忙翻出蓑衣和斗笠;“戴上,这会雨大!” 虞老头匆匆出来:“走,左先生和老太太年纪大了,秋儿又是个小姑娘,走路不容易,我和你们一道下去!” 赵莲舟赶忙要给他穿蓑衣。 虞老头将蓑衣给丢一边,跺脚道:“啥时候了,穿和不穿有啥用啊,赶紧走吧!” 爷三个冒着大雨,又匆匆往山下去。 柒宝担忧的不行,这雨比她预测的还要大,来时都不容易,估计这一趟,就更不好走了。 虞水莲安排虞三郎和虞四郎:“你俩赶快把里头扫扫,收拾干净,再铺上干草和凉席。 老二,你把被子拿出来,靠锅灶这里烘一烘,你左奶奶他们上山肯定冻够呛,得让他们暖和暖和!” 柒宝假装去里头翻找东西,实则将脸盆还有帕子等东西拿出来,等他们上山后好梳洗。 梁璟冽和虞五郎跟在虞二郎身后,帮着拿被褥衣物出来,围着锅灶烘烤。 虞水莲安排完孩子们的事,又赶紧张罗着做饭。 她熬了一大锅粥,切了些萝卜丁和腌肉丁放锅里,想了想, 又切了几片姜丢锅里。 洞里慢慢变得暖和,大铁锅里的粥也开始咕嘟咕嘟冒泡。 柒宝揉了揉肚子,她有点饿了。 本来正吃午饭的时候,突然来了暴雨,一家人忙活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这会一闲下来,才发现肚子饿的厉害。 梁璟冽和虞五郎一左一右站她边上咽口水。 香! 真香! 虞水莲看外头,天已经暗了下来,雷声一声接一声的,像是要把整个天地劈开。 她看了眼围着锅边站着的几个小娃,跟虞二郎道:“不等你爷爷他们了,先舀饭给弟弟妹妹吃!” 虞二郎将弟弟妹妹给带过去,拿了一个敞口大背篓过来,上头放个木板子,就当是个饭桌。 “柒宝,粥有点烫,你小心些!”他一边舀饭,一边叮嘱几个弟弟妹妹。 洞里几个小孩儿吸溜声此起彼伏。 洞外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虞水莲站在洞口,风刮在身上,像是突然入了冬,冻的人有点难受。 哗哗大雨下个没完,棚子一角已经被风给刮破了,惊得鸡鸭叫唤不停。 吃完饭的小娃们开始犯困,虞二郎和两个弟弟,见娘亲一脸担忧,便轻手轻脚将已经烘烤热乎的被褥铺好,让 柒宝三个孩子躺下。 柒宝今儿忙活半天也累得不行,往暖哄哄的被窝里一钻,头靠在旺财的肚子上,就呼呼睡着了。 虞水莲给灶里添了些火,和虞二郎一起将被褥都给铺上。 她计划着,她和左老太太祖孙两个,还有柒宝三个小孩子睡一处,虞老头和左老先生还有三郎四郎睡一起,赵莲舟则是和大郎二郎一起睡,这个时候,也没法讲究个啥了。 虞二郎打起精神,和虞水莲一起站在洞口等着。 外头黑漆漆的,雨水在山间格外清晰,轰鸣的雷声,让人心里惶恐不安。 “娘,爹他们.....” “柒宝娘,你打火把往外照一照!”也不知等了多久,远处才传来赵莲舟的声音。 虞水莲听着声音激动不已,谢天谢地,可算是回来了。 她打着早早准备好的火把,出了洞口站在棚子底下,就见浑身糊的像个泥人一样的赵莲舟背着左老太太。 虞老头拄着树枝,搀扶着左老先生。 后头跟着同样拉着左秋儿的虞大郎,他背上还背着个大筐,还有个小孩子跟在他身后。 一行人都造的不像样,一看在路上就没少摔跟头,看得虞水莲眼泪都差点掉出来。 赵莲舟对虞水莲道:“快,和老二轻手脚把师母给接过去,让老二给看看,师母刚刚摔了腿!” 左老太太怪不好意思的很,忍着疼痛笑道:“我没事,就是老胳膊老腿儿的,别折腾了!” 虞水莲打了热水过来,替左老太太擦洗一番,才让虞二郎给看诊。 虞三郎和虞四郎听见动静也赶忙起身,帮着端水烧火,给几个老人家收拾。 虞二郎面色严肃:“左奶奶这腿怕是断了,不过不严重,我带了药材,敷了药再上个夹板,不要大动和沾水,很快就能好起来!” 左老太太忍不住埋怨自家老头子:“柒宝爹早就劝你回城里,你个老古板非不听,说没事没事。 这可倒好,连累人柒宝爷爷摸黑来接咱们,还.....” 本来,赵莲舟父子几个来接,他们就走,也不会磨到天黑。 谁知道,她和孙女忙着打包衣物,收拾米面,这老头子可倒好,忙着收拾他的书本,以至于耽误了时间。 害得老虞家带着他们,一路摸着路上山。 不过,这会儿上山也不止他们,冷不丁就撞到一个人,吓得双方都是惊叫一声,而后摔的人仰马翻。 换了衣服出来的左老 先生,顾不得跟老妻争执。 他端着姜汤,一脸忧愁与虞老头道:“没成想,这雨从晌午下到这会都不停,还下得这么大,村里都成这个样子,那城里只怕......” 那城里指定也好不到哪儿去,钱三爷和钱三太太站着楼上,看那水已经漫过了街上摊贩来不及搬走的炉灶。 钱三太太抱着儿子惶然道:“这雨咋就来得这么快这么大,怕是城里好多人家的房屋都要被淹了!” 钱三爷望天叹气;“何止是城里,只怕咱们庄子也得被淹没,得亏收割的早,也早早让庄子上的人搬去了山上,估摸着不会出现伤亡情况!” 钱三太太再次感慨:“得亏柒宝提醒了咱们,不至于让家里遭灾,回头可得好好感谢人家才是!” 钱三爷深以为然。 一夜雷声不断,柒宝却睡得跟个小猪仔一样,小脸红扑扑的,连个身都没翻。 等她醒来时,赫然发现,左奶奶和她娘在做针线。 左老先生则带着几个孩子收拾柴火,顺带着背背书。 她再一扭头,就看到了左秋儿;“秋儿姐姐!” 再一看,不对,怎么秋儿姐姐身边还跟着个小孩儿呢! “杨执,你怎么没回家?” 第143章 各有各的难处 杨执蹲在火堆边上,整理着淋了雨的书籍,闻言抿着唇没说话。 虞三郎又不高兴了,悄悄跟虞四郎嘀咕:“你看他那死德行,像是投靠人的样子吗?” 虞四郎劝道:“你别说人家了,他回不了家,雨一直下个不停,他不得担心家人安危啊!” 虞三郎不说话了,想起杨执家里条件不好,暗恨自己嘴贱,咋说话的! 左老先生叹了口气:“雨来得太突然,杨执家太远,路上多山林,哪儿敢让他一个小孩子,冒着大雨翻山越岭! 也是怪我,要是早信了莲舟的话,也不至于没准备!” 虞老头劝慰道:“这天确实变化太过诡异,谁能想到啊!” 虞大郎端了一盆煮熟的嫩苞米出来:“爷爷,左先生,吃饭了!” 左老太太拿着苞米,有点吃不下:“这苞米都掰回来了?” 虞水莲递了粥给她:“得亏那游方道人给的消息,咱早早就开始收割,地里庄稼差不多全收回来了。 就是稻草和苞米杆子没来得及收回家,估计都得冲走,今年冬天,牛的口料难了啊!” 左老太太劝道:“想开些,好歹都收回来了,草料丢了就丢了,好在入冬还有 两个月,花点时间,这草料也能凑一凑。 可那些没准备的人家就麻烦了啊,照这么个下法,河里的水,估计都漫出来了吧!” 她说着掰了一截苞米递给柒宝:“宝儿,你长个呢,得多吃些!” 柒宝靠在她爹腿上,拿着手里的苞米,朝左老太太笑眯眯道:“左奶奶,我有呢!” 好愁哦,依着她娘不浪费的原则,估计连着几天都要啃苞米过日子了。 虞水莲也发愁:“这雨不停,苞米吃也吃不完,放久了肯定要发霉!” 柒宝和赵莲舟悄悄对视一眼,家里粮食一大半都在她乾坤袋里,只不过洞里放得杂乱,压根没人注意而已。 赵莲舟将碗递到女儿嘴边;“喝点粥,别光吃苞米!” 虞水莲喊虞五郎和小璟:“你俩剥些蒜,咱凑合着洞口发点蒜苗!” 她想的很清楚,柒宝说了,这雨最少都得下七八天,洪水退去还得有个三五天。 一家人窝山洞里十来日,发点蒜苗当菜当佐料都成。 虞老头望了望天,带上斗笠,决定去后坡那里,砍些竹子回来,就在棚子里头编点家里用的篮子之类东西。 左老太太闲着难受,索性让虞水莲拿了 针线出来,带着左秋儿一起给虞家娃做衣服鞋子。 赵莲舟自己温习功课。 呃.....他其实是不大想温习读书的,毕竟发这么大的水,考试肯定取消了! 但左先生不这么认为,他可见不得弟子被琐事耽误,不能认真读书。 不但如此,他还把剩下几个小孩子,全都抓了起来学习,就是虞五郎和梁璟冽也加入了启蒙阵营。 “老虞大哥,忙着呢!”村长和云大娘过来时,见虞老头坐在洞口草棚子下,带着斗笠穿着蓑衣编筐。 没办法,雨太大,草棚子也不能完全挡雨。 而洞里传来小孩子朗朗读书声,叫人心中所有烦闷,顿时散了不少。 虞水莲赶忙出来招呼村长进去喝水。 夫妻俩进去才发现,这洞里干燥暖和,压根不受外头湿冷影响。 村长感慨;“这地方好啊,就是离槐树坡太近,不过,你们家男娃子多,阳气足倒也不怕!” 靠柒宝边上读书的雪娘不乐意道:“说得我像是吸阳气的女鬼一样!” 柒宝无语,你不是鬼吗? 虞老头进来与村长说话;“山下咋样了?” 村长原本已经舒展开的眉头,又重新皱了起来:“到 现在,我都不晓得,上山的人有多少。 不过听人说,葫芦家因为他爹不肯收割,大雨来了才慌神,顶着大雨去收割,到晚上时,别说稻子,田埂都看不到了,更别说人了! 葫芦家媳妇到处求人去找老葫芦,可这天啊,各家自己都顾不过来,谁能分出人手去帮忙寻人呢!” 洞里一时寂静无声。 他们今日站在高处,看到村里有些人家的房屋,只剩下个屋顶子了。 那水看着就叫人心慌,偏偏这雨还在下,河水还在涨,就这样,谁敢去救人? “还有大安他娘,路上追鸡摔断了胳膊和腿,如今蹲在崖缝那边,生个火都不容易,就更别提给老娘医治了!” 他没提虞二郎去给人看看的事。 虞家人也没吭气,从他们这块儿往崖缝那边山路不好走,这么大的雨,去了也没个安身地方,咋治嘛! 这头,村长跟男人们说着话。 那头,云大娘也在跟虞水莲和左老太太说话。 柒宝也不学了,悄摸挤到她娘怀里,听大人说话。 “葫芦家虽说可怜,好歹也上了山,最惨的是伏虎村的张虫儿家里,听说,一家七口,全都没了啊!” 都是在山上 ,两个村子又是挨着的,少不得有亲戚来往打听。 虞水莲问:“张大胆家呢?” 云大娘看了眼不远处,和虞三郎一起描大字的虞四郎,撇撇嘴道:“他呀,得亏他那大哥仁义,暴雨来时,粮食都没顾上,先让儿子抬着他,带着他一家子上山了。 人倒是上山了,不过粮食估计就......” 不用说,没准备,一场大水过来,啥也不剩了。 左老太太唏嘘不已:“洪水退了,怕是要出来好些无家可归的流民了,这日子难啊!” 云大娘凑近柒宝小声道:“宝啊,这雨还得下几天?” 柒宝朝她晃了晃小手,云大娘便明白,这还得下五天啊,可真是愁人。 暴雨足足下了八天,才开始放晴。 火辣辣的太阳再次炙烤大地,太阳一晒水汽蒸发,山林闷热的像蒸笼叫人难受,走出去就是一身汗。 赵莲舟劝虞老头:“爹,咱别急着下山,水还没退,山下估计死人死牲口也多的很。 这太阳一晒,保不齐要出事,咱多留几日不耽误!” 虞老头也是这么想,他本就是杏林之家出身,大旱大涝发生后,时常伴有瘟疫,也没啥好奇怪的。 第144章 家族内斗 一家人没急着下山。 虞老头待不住,下山去看庄稼。 虞水莲则趁着太阳,将衣服被褥都拿出来晒一晒。 杨执等不住,天一晴,就急着回家去了。 左老太太忧心城里儿孙,可山路难行,她腿没大好,实在不方便走动,只能心里干着急。 大人们愁的不行。 小孩儿没想那些,柒宝带着小草帽,领着梁璟冽和虞五郎在林子里采蘑菇。 大雨过后,杉树下的菌菇一茬接一茬,很是鲜嫩可爱。 “这里这里,柒宝,快来!”虞五郎高兴叫道:“我...我捡着野鸡蛋了!” “真的?”柒宝噔噔跑过去,和梁璟冽一左一右挤在虞五郎两侧,嘴里齐呼:“哇!好多蛋哦!” 梁璟冽忙往回跑:“这里野鸡肯定老多了,我去找三哥拿弹弓!” 他跑得太急,脚下一滑,险些摔了个大狗趴! 雪娘在林子里来回飘荡:“哎哟,老惨了,葫芦爹的尸首在湾口芦苇荡发现了,身体都泡烂了,一碰就碎,最后就捞上来一把骨头架子! 大安家最小的女娃没了,上山第二天就发热,他想过来找你二哥,他老娘不让,生怕儿子路上出事。 大安媳妇哭的死去活来, 说当奶的心太狠,不愿意伺候老婆子,大安这会正骂他媳妇呢! 还有你四哥的亲爹,啧啧啧,又病了,这会下山为找大夫治病,害他大哥跟大嫂吵架呢!” 柒宝捂着耳朵:“你好吵啊!” 刚拿了弹弓过来的梁璟冽:“我....我还没说话呢!” 柒宝才意识到,自己无意识吼了出来,朝着梁璟冽露出几颗小糯米牙:“我说的是旺财!” 刚扑到一只野鸡,叼嘴里的旺财:它....它还有多的嘴来叫吗? “哎,不管了,快!你快打野鸡,我想吃野鸡炖蘑菇汤!”她拉着梁璟冽朝野鸡窝方向跑去。 “柒宝,我又看见蛋......啊!”原本兴高采烈的虞五郎,突然发出惊天惨叫:“蛇.....蛇!” 柒宝迈着小短腿冲过来:“五哥不要怕,我保护你!” 正丝丝吐着蛇信子想要攻击虞五郎的母蛇一愣,咋又碰上这煞星了。 哎哟!娃它爹,这小杀才又来逼咱搬家了! 虞五郎捂着嘴巴掉眼泪,脚像是生了根不敢动一步。 对面的蛇卷着蛋,也呆呆看着柒宝不敢动。 “你傻站着干啥呀!”梁璟冽扯着虞五郎就跑。 对面的蛇见几 个孩子跑,把蛋一卷也嗖嗖窜进草丛里不见了。 下午,虞老头才拖着一身疲累回到山上。 “没了!全没了!”他满是沧桑的眼里,掩饰不住绝望。 山下的田地,全都积了是一层厚厚的泥沙,家里院门也被泥沙堆的人高,连院门都打不开。 他和赵莲舟费了老大劲儿,才勉强铲开门前淤泥。 进了院子就忍不住鼻子发酸,里头乱七八糟的,桌椅都给冲到了大门口,得亏他家院墙高,才没冲走。 再往河边一看,到处都是死人死猪死鸡鸭,那场面骇人的很。 “村长正组织人手打捞尸体,要用火烧了埋下,不然.....”虞老头说不下去了。 庄先生叹了口气;“死这么多人,田地庄稼全没了,怕是会出流寇啊!” 这个问题,虞老头也有想过。 他匆匆扒了几口饭,又去找村长了。 一直到天黑,赵莲舟才满身是泥的回到山上。 柒宝吃力的端着水过去:“爹,洗脸!” “诶!”赵莲舟摸摸女儿的苞苞头,对妻子道:“咱们村和附近几个村还算是好的,没咋死人。 咱县也还算好,听说,和县那头,好多人家忙着抢收,以为就是下两天雨 ,结果一家一家的全没了!” 虞三郎凑了过来;“爹,那和县虞家咋样了?” 赵莲舟瞧了眼不远处看书的左先生,低声道:“没听说,回头忙完了,再去城里打听打听!” 遇上天灾人祸的,不该幸灾乐祸。 可赵莲舟一想到和县虞家,就巴不得那大水,将那一家子都给冲走才好。 多阴损啊,居然干出借人运道,断人香火这等歹毒之事。 他可怜谁,也不会可怜和县虞家人。 柒宝小声道:“他们指定落不到好!” 和县虞家。 四房老太太坐在虞家老宅门口哭天喊地:“你们还是人吗?我就那么一个儿子了,你们这些当叔伯哥哥的人看着不管,眼睁睁看着我儿没了! 虞忠辅你个老王八蛋,难怪你体弱多病,定是那坏事做绝,为人阴损,老天爷看不下去,不让你好过! 我等着,我等着看你们一个个遭天谴,看你们一个个断子绝孙!” 大雨来临,三老爷让她儿子出去抢祖宗牌位。 四老太太是不乐意的,可架不住二老夫人拿孝道压她,没法子,她只得让儿子过去。 哪晓得洪水涨的太快,瞬间淹没祠堂,将她儿子也给冲的没人影了。 “你们吃了凤县那头绝户不够,还想着吃我家的绝户,天爷啊,你看看这些恶人吧,一道惊雷劈死这些黑心肝的呀!” 二老夫人听不下去:“去,把她拉进来,关佛堂里,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口没遮拦的,不叫人笑话么!” 虞雪莲跟二老夫人嘀咕:“娘,你说,是不是三叔故意搞事,害咱们家呢!” 二老夫人瞪了女儿一眼:“你是嫌家里不够乱是不是?” 虞雪莲急道:“娘,我可不是胡说,你看看,大雨来了,二哥去庄子上回来摔断了腿。 大哥房里的恕哥儿,被树枝戳瞎了眼睛, 就连我家腾儿,也没能幸免,跟三房那个小畜生上楼时,被他挤得摔下楼梯,断了胳膊还伤了脸!” 她想起这事就来气,她夫家入了刑,全部希望就落在儿子身上。 发大水之时,一家人忙着往楼上跑。 她儿子跟三房虞明浩挤在一起,被虞明浩推了一把,从楼梯上滚下去,当场摔断了胳膊,把脸也给擦伤了。 虞雪莲想起这事,心里就窝火的很:“你再看看他们三房,别说是主子了,就是小厮丫鬟都好好的,没一个出事的。 娘,要说这是凑巧,你信吗?” 第145章 我会障眼法 二老夫人脸色阴沉,捻着佛珠的手顿了下来。 她唇角紧抿,法令纹紧绷严肃。 那位天师,一直都是三老爷在联系,他们连人都没见过,天晓得,之前老爷暴病而亡,是凤县虞家破了风水,还是三老爷从中搞事。 虞水莲瞥了眼母亲脸色:“娘,你再想想,爹在世之时,三叔成天多病体弱,说话都没力气。 可眼下,他像是要病死的样子吗?” “闭嘴!”二老夫人斥道:“这事以后不准再提!” “娘~”虞雪莲还想说什么,在二老夫人的注视下,也只能咽了回去。 而三房为啥没遭灾呢,是因为虞明惜的提醒,虞文斌虽说不全信,还是做了安排。 经此一事之后,虞文斌对虞明惜是越发看重,连嫡女虞明英都比不上。 原本胆小的赵春枝见状,也公然敢为难尤氏所出的两个孩子了。 虞明英气得跑回外祖尤家大哭:“从前母亲在时,爹对我和哥哥极为疼爱,可如今那贱人上位,爹都不管我们了!” 尤其是她跟虞明惜起争执的时候,虞文斌问都不问就骂她,说她当姐姐的,怎就不知让着妹妹一些。 尤老太太搂着外孙女抹眼泪:“我可怜的娃哦,都说有后 娘就有后爹,这老话不假啊。 你等着,等你哥哥大些,有了功名,那赵氏必然不敢再为难你!” 虞明英有些失望,外祖母怎么都不替她和哥哥出头呢。 尤老太太除了咒骂虞文斌坏良心,也是有心无力,都说和县虞家借人气运,三老爷为人阴狠,她哪儿敢去招惹呢。 “那头不但是人毫发无损,就连庄稼牲畜都没遭灾,可见是得了高人指点!”被人咒骂的虞文斌悄声跟三老爷说柒宝一家的事。 三老爷拄着拐杖,望着天空烈日:“他家可真是幸运啊,不像其他人家,别说是庄稼牲畜,好些人连家都没了呢! 他凤县虞家不是自诩德善之家么?眼下就该是他们大发善心的时候了!” 柒宝打了个喷嚏,拉着打算背粮食下山的虞老头:“爷爷,你不用背,就藏在这儿,等咱们下山收拾干净再来搬!” 虞老头看了眼洞里的粮食:“宝啊,咱不能一直在山上,这山上湿气重,咱得下去了。 没人看着,这粮食爷爷不放心啊!” 柒宝眼睛亮晶晶看着虞老头:“爷爷,你不是要去砍树杈回来,给左奶奶做拐杖吗? 你去,去了回来,你就知道,这粮食搁洞里放不放心 了!” 小人儿说着还推着虞老头离开。 虞老头不晓得孙女葫芦里卖的啥药,只得去砍树杈子,等他砍了树杈子回来,赫然发现,洞口的棚子不见了,孙女也没了人影。 “我走错了?”虞老头又来回转了几圈,看到不远处的旺财,这才确定自己没走错,这就是一家人临时安置的地方。 可人呢? 山洞呢? 他上前摸摸崖壁,发现崖壁严丝合缝,水顺着崖壁沁出,藤蔓叶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压根不像是有人来过的样子。 虞老头心慌了:“柒宝!柒宝!” “爷爷,我在这儿呢!”如云雾一般散去,洞口重新出现在眼前,小孙女笑盈盈看着他,还吐舌头做鬼脸。 左老先生在棚子下看书,见虞老头站着不远处傻傻愣愣的。 他好奇道:“可是山下出了什么事?” 虞老头顾不得跟左老先生说话,将孙女捞到僻静处:“刚....刚是你搞出来的?” 柒宝点着小脑袋:“嗯呐,爷爷,这下你放心不?” 虞老头捂着心口,放心? 这心怎么都快蹦出来了,死活不下去呀。 他这孙女,咋就这么能耐呢! 左先生的大儿子左善钧带着弟弟,气喘吁吁爬上山, 见爹娘没事,这才长出一口气。 “虞叔,这阵子可真是麻烦您了!” 虞老头摆摆手:“说这见外话干啥,咱两家是打你太爷那辈儿结下的交情,说这些就外道了!” 左善钧见左老太太腿折了,可这精神头却是极好,面色红润说话也很大声,可见人虞家待客不赖。 他心里百感交集,天灾来临,亲兄弟都有翻脸的,何况是外人。 左先生问儿子:“你这都过了五天才来,是城里出事了吗?” 左善钧眼睛瞬间就红了:“咱家得亏莲舟老弟提醒,秋儿娘提前将家里收拾了,粮食有些受潮,到底影响不大。 可好些人家,一场洪水过去,妻离子散房屋家当全没了! 如今城里,处处打白幡哭声震天,昨儿个,公然有流民抢了两家粮食铺子。 吴大人派人出来维持秩序,差点被灾民冲进了县衙。 他们....他们压根不怕死啊!” 雨停了他就想来接父母,是媳妇死死拉住他:“虞家是厚道人家,不会不管咱爹娘。 可这会外头到处是流民,你开门就得被他们抢啊!” 这五日,他日日备受煎熬,还是吴大人求了附近驻军过来,这才维持住了城里治安。 众人听 完一阵沉默。 这才刚开始呢,只怕后头日子会更难。 “赶紧走吧,晚几日,路上怕是都不安稳了!”左老太太靠着儿子起身道。 左家兄弟几个背着爹娘下山去了。 虞家人也跟着收拾一番下山,柒宝将所有粮食收入乾坤袋,布下阵法封住洞口,又将那一窝蛇重新招了回去守住洞口,谨防有个万一。 刚孵出小蛇的母蛇很委屈:它爹,这也太欺负蛇了! 公蛇无奈:咋办呢,谁让人类是自然界最凶恶无耻的存在呢! 虞老头让家里人回去收拾院子,他则是去寻村长。 村长还在瓜藤下扒拉,试图找出几个完好的瓜来。 他听了虞老头的来意,眉头皱的更紧了:“老虞大哥,不至于吧,咱田地也都没了啊!” 虞老头深深看了他一眼:“咱是遭灾了,可比起那颗粒无收,房子田地妻儿全没了人家,咱就算是富户了!” 村长一听这话心就提了起来,啥时候,人都得看情况说话,眼下情况很不乐观啊。 “通知所有人,就三天时间,想回娘家的回娘家,可回去了,就不准再回来,村里也不准外人进村了!” 村民一听不乐意了:“明叔,你这几个意思啊?” 第146章 有贼来袭 村长瞪了那说话的人一眼:“为啥?城里粮食铺子都抢好几家了,和县那边不但抢粮,还有抢人抢牲畜的。 你们谁家粮食多的吃不完,可以去城里搭个粥棚施舍做好人,我可没那家底子!” 最近老有抢劫之事,村里人也是有所耳闻的。 只是大家都忙着收拾家里,清理田地,压根没空管这些。 村民们不吭声了,遭了灾日子已经很难过了,再遇上抢劫,那还活不活? 赵莲舟清了清嗓子,对大家道;“各位叔伯兄弟,大家也别怪明叔说话重了些,如今县衙为了维持城里安稳,自顾不暇还得请驻军帮忙。 你们以为,他们会来管乡下人的事吗?” 他见众人面色凝重又道:“这次发大水,死了那么多人,都入了秋的天,还热的邪乎! 死了的那些人和牲畜没人埋,就会在外头腐烂生蛆,这天一晒,怕是要出瘟疫啊!” 村里老人唉声叹气:“三娃子说的没错啊,从前大旱大涝过后,都会发瘟疫,十室九空到处死人。 那瘟疫啊,最少也得两三年才能缓过去,活下来的,那都是命硬的人啊!” 跟在赵莲舟身后的虞大郎,背过身 悄悄擦了擦眼角。 他就是那年天干,和娘一起投靠舅舅家,被舅舅给卖掉换口粮的。 柒宝拉了拉他的手;“大哥,你别怕,以后柒宝会保护你的!” 原本很伤心的虞大郎,对上妹妹肉乎乎的小脸,心里那点伤感渐渐褪去。 赵莲舟看了眼小女儿,继续道:“所以,咱们要守住咱们的村子,保护好老人妻儿,不叫咱被人害了呀!” 陈二哥那是虞家绝对的追随者,他第一个站出来:“赵老弟说的没错,咱顶风冒雨抢回来的粮食,自家人都不够吃,咋能便宜了别人呢!” 柒宝趴在虞大郎肩头跟着嚷嚷:“就是呢,不能叫坏人抢我家粮食!” 村长敲打众人:“看看,看看!人家一个三岁小娃娃,都明白的道理,你们咋就不明白呢? 这大热的天,家里地里一堆堆的活儿,我还得站这里,跟你们像老娘们一样絮叨,闹心不?” 柒宝伸出四个手指头:“我可不是三岁,我四岁了!” 路过的五婶婆插嘴:“我说村长兄弟,你别一口一个老娘们,咱老娘们懂事着呢。 我回头就叮嘱我儿媳,她要回娘家就赶紧回,别误了村里事! ”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打定主意,要把闺女一家给接回来,不能让闺女和外孙遭了殃。 大家心里纷纷琢磨着这事,等村长安排好值守之事过后,转头就叫家里人去通知亲戚朋友,生怕三天一过,村里不让进人了。 在山上窝了半个月的虞家人,开门的一刹那,心瞬间跌进了谷底。 满院子都是淤泥和杂物野草,一片狼藉盖的台阶都看不见了。 虞五郎忍不住哭了起来,哭得一抽一抽的:“咱家....咱家可咋办啊?” 梁璟冽心也跟着沉沉的,他自小在王府长大,金尊玉贵的养着,洒扫浆洗都有奴仆,压根没见过这般场景。 他从前听祖父讲过百姓不易,还很天真的问:“他们没米吃,不可以种菜养鸡吃吗?” 祖父当时脸色很难看:“你生在富贵窝,不知天下苍生艰难,竟然说出不食肉糜这种话来。 也不知你爹娘是怎么教的你,该是让你读书明理了!” 此时此刻,他才方能明白,那时候,祖父失望的眼神,一方面是因为百姓,另一方面或许就是他那尴尬的出身吧。 柒宝蹦蹦跳跳回来,递给虞五郎一颗糖;“五哥 ,你别哭了,只要咱们家一家人好好的,就没啥过不去的坎儿。” 虞水莲收起低落的心情,安排几个孩子:“别伤心了,赶紧收拾吧,天黑之前,咱得把屋子收拾出来!” 虞大郎去挑水。 虞二郎带着虞三郎、虞四郎,拿铲子锄头,将屋里淤泥一点点清理出去。 柒宝和梁璟冽、虞五郎两个小的,拿着个小抹布,擦拭床板和柜子,得先把能睡觉的地方给收拾出来。 虞水莲忙着收拾灶房,灶膛里全是泥,得挖出来才能生火做饭。 月亮出来时,她才堪堪将灶房收拾干净,先给要去值夜的虞大郎下了碗面条,才着手准备家里人的饭。 柒宝和梁璟冽坐门槛上,一边一个靠门框上打瞌睡,连蚊子叮脸上都没发应。 在灶房里帮忙烧火的虞五郎,小身子歪倒在干草上呼呼大睡,睡得口水流了老长。 虞水莲心疼不已,这一天下来不单是大人辛苦,小孩儿们也很累的。 重的东西他们搬不动,轻巧些的就得不停倒腾,挨个屋里收拾打扫,够不着的地方,也得垫个板凳爬上去收拾。 “这可都没吃饭呢,一个个的都叫不醒了,可咋弄? ”虞水莲拍拍柒宝小脸蛋,脸上脏兮兮的,跟个小花猫一样,眼皮被蚊子盯出个大包,肿的老高了。 平日里这孩子,身上起个小疙瘩啥的,就叫嚷着受不了,这会儿睡得死沉死沉的,咋叫都叫不醒。 赵莲舟扛着锄头回来:“要不别叫了,让他们睡吧!” 背着柴火回来的虞老头不赞同:“这还是下山那会吃得饭,都过去几个时辰了,小娃肠胃弱,饿太久了不好!” 这也就是虞家人待孩子不一样,要换成村里旁人家,一顿两顿不吃又能咋的,反正又饿不死! “柒宝,柒宝!” 虞水莲勉强把柒宝叫醒,喂了两口饭,孩子头一点一点的又歪了过去。 倒是挨她旁边的梁璟冽突然睁开眼,眼里茫然又有几分警惕看四周。 赵莲舟心知这孩子没安全感,这会儿睡迷糊了,突然醒来心里害怕,赶忙将他抱怀里哄:“别怕别怕!想睡就睡吧,叔在这儿呢!” 梁璟冽眼神渐渐涣散,头一歪又睡了过去。 饭吃不成了,夫妻两个将三个小娃抱床上,一排放好,继续出去收拾。 刚放上床,柒宝突然睁开眼:“村口,坏人,放火!” 第147章 夜里有鬼 孩子眼睛直愣愣的,说完眼睛一闭又睡着了,把夫妻两个吓得不行。 虞水莲摸着女儿鼻息:“这....这娃咋啦?做噩梦了?” 赵莲舟瞬间想到什么,脸色一变:“你锁好门,谁来都别开门,我去村口看看!” 虞二郎匆匆跑出来:“爹,我跟你一起过去!” 刚拴好牛,从牛棚出来的虞老头见状:“这都大半夜了,你俩要去哪儿?” 赵莲舟着急道:“爹,村口怕是有情况了!” 虞老头赶忙抓了个锄头过来:“我跟你一道过去!” “不行啊,爹,你得留家里,不然就水莲和孩子在家,她害怕!” 虞老头不跟他废话:“赶紧走,守住村口,他们才会安全,不然啥也白搭!” 赵莲舟也不跟他争了,三人匆匆往村口方向去。 路过陈家,赵莲舟匆匆跟陈二嫂说了一声。 陈二嫂心里害怕,当即抱着毛蛋儿,和陈花儿一起去了虞家,跟虞水莲做伴儿。 村口不远处的山上,一群流寇正摸黑往盘龙村方向过来。 “你确定这村子没遭灾?”为首的汉子问道。 跟他身后一个瘦猴模样回道:“我都打听清楚了,这村子本就富裕,他们就是最早得消息 的,田里地里都没遭灾,人家在山上躲好好儿的呢。 尤其是村里那个虞家,祖上是宫里太医,如今虽说没落了,可家里也出了个秀才老爷。 大哥你想想,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家祖上风光,咋能不给后人留点啥呢是不是?” 另一个高个接了话茬:“就是,听说他们家是善人,家里收养了五个小子,这年月,穷苦人家养一儿半女的都难,他家还能养五小子,要说没钱,谁信呢?” 老大听得心头火热,他原本就是成里的混子,先前也就是他煽动流民抢了两家粮食铺子。 官府请的驻军来得太快,粮食来不及转移,就被人给发现了,啥也没落着不说,如今城里严打他也不敢回去,干脆带着兄弟们去各村抢些粮食牲畜过日子。 老大身边的麻子想法不一样:“老大,你说咱东躲西。藏的为个啥?还不就是想有个婆娘娃儿有个家。 这村有山有水,地势也不错,虞家还出了个读书人,可见风水极好。 要我说,咱也别躲了,干脆杀了这村里人,咱就在这安家得嘞!” 高个反驳:“你想啥屁吃呢,在这儿安家,等朝廷来抓啊?” 麻子摇头晃脑吊书 袋:“非也非也!眼下整个州府都遭灾了,到处都是流民盗贼,官府管的过来吗? 还不是等过了这阵,该安排的重新安排,前头死的谁晓得是人祸还是天灾呢!” 老大陷入沉思,大灾过后,四处都是流民,管理肯定混乱,到时候官府会重新安排村子。 只要把村里人杀的够彻底,再一把火都给烧了,来个死无对证,谁知道村里曾经发生啥事呢! “娘的!反正都是烂命一条,今儿咱就豁出命来干,不过大姑娘小媳妇留下,省的还要花钱买婆娘!” 麻子赶紧拍马屁:“大哥说的对,您放心,我这眼睛好使的很,漂不漂亮的,我一眼就能瞅准,保管给大哥挑个最漂亮,还能生儿子的!” 一伙人顿时哈哈大笑,惊得林子里的老鸦扑棱着翅膀飞向天空。 村口,赵莲舟正训虞大郎等人:“这个关键时候,你们怎么就睡着了,要是匪贼摸进村,咱一村老小可咋办?” 众人低头汗颜,他们也不想睡的,可这几天实在太累了,没日没夜的收拾规整,站着都能睡觉,一坐下那眼皮就再睁不开了! 赵莲舟喊虞二郎:“把你那醒神儿的,去贵嫂家里煮一煮,让大 家都喝了精神精神!” 虞二郎没去煮茶,先带着陈涛,跑出村子老远,点了一堆烟,才回来跟大伙儿说:“今儿风是往南方向吹的,万一变了风向,你们就捂住口鼻,实在不行,就拿尿捂上!” 他说完也不等大伙儿反应,又匆匆去了贵婶家里煮醒神汤。 虞家院里。 陈二嫂帮着虞水莲洗刷家里物件,没法子,再累这会也不敢睡,还不如干活说话,心里没那么紧张。 虞三郎和虞四郎也没睡,正吃力的清理着柴房。 虞三郎困得不行,他想去睡了,可虞四郎不歇着,他也不好意思开口说休息。 虞四郎心里憋着一股气,他这几日听说了张家那头的事。 他亲爹张大胆人好好的,可家里粮食颗粒无收,一家人吃喝没着落。 张大伯因为救他,耽误了地里收割,跟大伯娘闹得不高兴,不可能再给粮食救济了。 他爹这几日正筹划着,要卖掉张英换粮食。 不过因为腿脚不方便,还没能找到合适的买家。 虞四郎心中苦笑,得亏他跟了虞家,不然,如今要准备卖的必然是他。 他一想到这些,就想多干些活儿,好好报答爹娘爷爷。 一直干到四更时分,虞 水莲将两人扯进屋里,才算歇下。 屋里,柒宝睡得被子踢开老远,一只脚踹在梁璟冽脸上,头靠着虞五郎的小肚子,睡得香甜无比。 雪娘急的没法子:“柒宝,柒宝你醒醒啊,那伙人太厉害,还有刀,你爹和叔伯他们对付不了!” 可柒宝睡得太沉了,她又不是实体,那些阴气对柒宝压根不起作用。 雪娘无奈,一咬牙飘去山道上,打高个脖颈子吹了一口气。 高个嘟囔:“我说瘦猴儿,你别给我搞鬼啊!” 瘦猴的声音从麻子边上传来:“你大爷的,我离你八丈远,这也能赖我?” 高个身子一僵,下意识就回头一瞅。 只见一个红衣白脸大红唇,眼窝子直勾勾盯着他的女人,朝他咧嘴一笑,那嘴角一直裂到了耳根后。 高个儿顿时吓出一声嚎叫:“鬼啊!” 他这一声吼,吓得一群摸黑进村的混混,个个是心惊胆战。 不时有人瞧见那抹诡异的红色,还有林子里嘻嘻笑声,吓得两腿打颤,接着尿了裤子。 还有的人则是:“我....我咋觉得有点头晕呢?” 山下村口,同样因为这一声嚎叫,吓得村长等人立即清醒。 “快,有歹人进村了!” 第148章 免费劳工 刷刷刷!一排火把挨个点燃,宛如一条火龙,将整个村口照得恍如白昼。 火光下,就见远处山上冲下来一群人,一个个像是喝醉酒一般,提着刀摇摇晃晃朝他们冲过来。 赵二柱愣愣道:“这是喝了庆功酒才过来抢劫的?这也太看不起人了吧!” 赵莲舟心知,这是虞二郎的药起了作用。 “上啊,他们中了迷药,没啥反抗能力,咱得趁此机会,将他们给打趴下!” 大伙儿一听这话,当即一窝蜂就冲了上去,抡起锄头镰刀斧头等工具,就朝人砍了去。 原本满身血气的亡命徒,这会偏偏使不出力气,勉强抵抗也无济于事。 几个过来给值夜人送饭的老太太见状,嘿,这场面咋能少得了她们。 刚巧贵婶家后院,今儿砍了不少竹子回来。 她们捞起竹竿就冲过去,一顿连劈带砍的敲打:“我打死你个龟孙儿,打死你个王八蛋!” 老太太们眼神不好,又是在夜里,敌我双方交织在一起,很快就有人哀嚎。 “叔婆,你打的是我!” “奶,你别瞎忙活了,我头都被你打出包了!” “娘,我的娘,你快别打了,你打的都是自己人啊!” 敌 人倒下了,站着的都是自己人啊! 老太太们一听,啊?打到自己人了? 怪不好意思的,赶紧问都伤了谁呀?要不要紧呐?伤着哪儿了! 众人一番忙活,没留意一道人影顺着沟渠爬了出去,他刚爬到沟渠边上,打算翻下坎儿,逃进河边芦苇荡,就见一张惨白的脸怼他眼前。 “我等你好久了哦,我的郎啊!” “啊!”麻子发出一声惨叫,咚的一声从地边栽了下去。 雪娘甩了甩袖子,深藏功与名! 这一折腾,天也就亮了。 众人这才发现,匪贼一共二十三个,还都是年轻力壮的混子,个个手拿大刀,可见没少祸害人。 混乱中打死五个,重伤缺胳膊断腿的三个,余下的都是轻伤! 再看己方,个个完好无损,唯有四个头上带包、脸上带伤、胳膊肘青紫的,那都是被老太太们给误伤的。 等柒宝睡醒,就看见雪娘趴她枕头边上,一脸求表扬的模样。 “你昨晚上干啥去了?咋像是被人吸了精气的样子?” 雪娘顿时生气了,小没良心的,她忙活了一晚上,干了些有损鬼德的事,都是为了谁呀! 她叭叭一顿,将自己的丰功伟绩讲给柒宝 听。 柒宝没听完,趿拉着鞋子就往村口跑,旺财跟在她身后跑得飞快。 柒宝跑到村口,正好听到祖爷爷说:“丧尽天良的玩意儿,还想把咱全村人都给杀了,在这儿占咱的房子田地过日子。 打死!都打死! 官府要是来人,我老头子去顶罪,拼着一死也不能让他们给跑了!” 五叔公几个老头子也纷纷表示:“算我老头子一个,大水没淹死咱,这会杀了他们抵命也值!” 瘪嘴没牙的祖奶奶拄着拐杖过来:“顶啥罪呀,打死往河里一扔,谁晓得他们是咋死的,这两天河里啥没有,就是不缺死人!” 那可不,天天都有死尸飘过。 村里人都从最初的骇然,变得习惯麻木了。 云大娘一拍大腿:“太奶说得没错,咱打死往河里一扔,谁晓得呢!” 众人纷纷议论,用啥法子打死才解恨,怎么打死瞧不出痕迹。 高个求饶:“求你们放小的一条狗命,咱也是没法子活不下去的穷苦人,没法子才走上这条路呢!” 瘦猴儿也跟着求饶:“大爷奶奶们,饶咱一命吧,都是朱老大他要干这事,咱也是被他逼着来的!” 为首的头子朱老大骂道:“ 瘦猴儿,你个杂种要脸不? 明明是你说这村子富有,庄稼都收了没丢,咱才跟着来的,咋成我逼着来的?” 瘦猴儿回怼:“要不是你被衙门通缉,咱没地方可去,咋会跟你做这种要命的事儿!” 赵莲舟直觉这里头还有事,吩咐了大郎和二郎几句,扭头和村长商量咋处置这些人。 就在一众匪贼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就听一个奶娃说话:“爹,村长爷爷,咱不能杀人!” 高个赶忙道:“就是,看看,小娃都知道不能杀人,你们不能教坏孩子啊!” 村长赶忙招呼云大娘:“你们咋看孩子的,赶紧把柒宝抱回去,别污了娃的眼睛!” 柒宝朝云大娘摆摆手,扯着村长的袖子:“明爷爷,咱不能打死他们,死了还得埋,多费事啊!” 她一脸天真看向村长,手指着河坝方向:“我爷爷挖河沟好累的,让他们去挖好不好?” 赵莲舟顿时明白了柒宝的意思:“明叔,咱村口河堤要疏通,河湾处的桥塌了,也得赶紧建起来,不然,咱出入不方便。 还有村里有两户人家孤儿寡母的怪不容易,这放着人手,不用白不用啊!” 村长一拍脑门,对呀 ,打死干啥,村里到处都是活儿,那修桥下水是要落病根的,免费的劳工不用,干啥得折腾自己人呢! 唉!读书人的脑子就是好使,他咋就没想到呢! “可这么些人吃食......”村长想着这么十几个人,吃一顿也不少粮,如今谁家都不宽裕,自己都不够吃,咋还能给这些人呢! 赵莲舟笑道:“他们被朝廷通缉,必然是有赏银的,咱先凑粮给他们吃,等干完活,送去衙门换了赏银,再按出粮多少分给大伙儿就是!” 朱老大差点没晕死过去,这都啥人啊? 说好的朴实淳善乡下人呢?咋能干出这种,当牛一样用完,还得当猪买的黑心事呢! 赵莲舟就这免费劳工的事,跟村长一顿商量后,才抱着柒宝往家里去。 虞家院里。 虞大郎跟虞二郎把捆绑严实的麻子拖出来,先喂他两坨狗屎,这才拖到赵莲舟面前,等着他问话。 把麻子给恶心坏了,这家人咋这么馊啊! 旺财尴尬别过头,这两天肠胃不好,好像有点窜稀啊! 赵莲舟坐在麻子跟前,一盆水兜头浇下去:“吃也吃了,人也清醒了。 说吧,是谁撺掇你们来盘龙村的?” 第149章 恨意难平 麻子拼命吐,边吐边干呕,眼泪鼻涕也跟着下来,肠胃翻滚吐得黄胆水都出来了。 “不是....我....啥也....不知道.....呕~” 柒宝带着娘亲给做的小口罩,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狡黠。 “爹,他说他没吃够!” 麻子呕的一嗓子,眼泪汪汪看向柒宝,这都啥孩子呀! 长得跟观音菩萨座下小金童一样,一开口,咋就这么损呢! 大郎一把拽起麻子头发:“老二,让旺财辛苦点,再给他喂些!” 麻子瞬间傻眼,哪有这样问话的,不应该是威逼利诱一番,才上重刑的么。 “咳咳~,给我....清水....漱漱口,我就说!” “我这就给你端水去!”虞三郎飞快跑去了后院。 没等麻子感慨,终于遇上个正常点的孩子,就见虞三郎用舀粪的粪勺子,摇摇晃晃给他舀了一瓢清水过来。 “喝呀,你咋不喝?”虞三郎催促麻子。 麻子眼含热泪,就着粪勺子,连喝几大口漱口,才把嘴里那屎味勉强清了些。 虞三郎哼了一声,可惜这阵子暴雨,粪勺子被雨水给冲刷干净了,要不然可就....呵呵~ 麻子不敢再 撒谎,一五一十将他们为啥会来盘龙村给交代清楚了。 “是和县虞家虞三爷手下的大管事,他给了我十两银子,让我带着朱老大他们过来抢劫。 还说...还说.....” 他看了眼不远处晾晒被褥的虞水莲;“还说虞家娘子漂亮的紧,要是抢了村子,就....就归我了!” 赵莲舟眼神瞬间锋利无比;“你之前见过我家娘子?” 麻子哆嗦道:“虞娘子在码头摆摊那会,我....我瞧见过!” 那时候他就上了心,可虞水莲每次出摊,身边都带着几个小子,码头上的黑子也跟人打过招呼,不准动她的摊位。 他连个口花花的机会都没有,心里日思夜想的跟猫爪一样,大管事一说,他就动了念头。 柒宝气得腮帮都鼓起来,这人太坏了,居然还想抢她娘亲。 她气得上前一脚,就朝麻子脸上踹了过去。 不想脚底一滑,脚尖一下沾到了麻子吐出来的呕吐物,恶心的哇哇大哭:“娘,娘我脏了!啊啊啊~” 本来一腔怒火的赵莲舟,刚想朝赵麻子动手,就被闺女抢了先,没踢到人还把自己给恶心到了,一时又好气又好笑。 虞水莲 顾不得晾被子,一把将闺女给捞起来,扯下她脚上鞋子扔木盆里,轻轻在柒宝小屁股上拍了两巴掌。 “你嚎啥呀?恶心巴拉的,也不知有啥好看的,你还凑跟前去!” 柒宝哭得眼泪哗哗;“呜呜~,这脚丫子不要了,太臭了!” 虞水莲无奈,只好打了清水过来,把白胖胖的小脚丫给她洗干净,还凑到嘴边咬了一口。 “看,娘都能咬了吃了,不脏了吧!” 柒宝捂着小嘴笑:“臭不臭啊,娘亲!” 院里,赵莲舟已经问清楚了,这就是和县虞家一手主导的。 虞文斌不知如何知道了盘龙村的事,故意挑拨流匪朱老大等人,妄图将整个盘龙村给屠杀干净。 他心里升起一股子戾气,这一家子也太狠了,想害死他们家也就算了,居然还想灭了村里所有人。 夜里,他找到虞老头:“爹,这事是咱家连累了村里人! 和县虞家出手这么狠,已经不是借运的事了,咱要不反击一下,还真以为咱是泥捏的,好欺负的很!” 虞老头脸色铁青,干瘦的拳头上青筋暴起,显然已经气到了极点。 “你想咋做?” 赵莲舟眼里闪过狠戾:“他想弄死咱 们,这事咱们就算有证据也没用,虞文海的岳家在京城有关系,他自己经营过年,身后还有那个一直暗算咱们的高手。 要是硬碰硬,咱家肯定不如他们。 可他们玩阴的,咱们也能,我想着趁着这几日到处混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家!” 虞老头皱眉:“可他们家在县城,咱们动手不方便!” 柒宝的小脑袋突然从她爹腋下钻了出来:“可以放火啊,爷爷!” 赵莲舟将女儿拽了出来,拍拍她的小脑袋:“找你娘去,这儿的事,不适合小孩子听!” 柒宝嘟嘴;“我可以的,咱们县城有驻军,和县那头没多少人,而且他们的县令大人最近倒霉了。 爹,虞家庄子上还有流民,这机会好得很呀!” 她人小,说的不是很清楚。 赵莲舟却嗅到了这其中的机会,和虞老头对视一眼:“这事,咱们得赶早计划!” 柒宝抓着她爹袖子:“爹,还有二哥的药!” 赵莲舟这才想起,昨夜里,虞二郎在村口放的烟雾。 “那药哪儿来的?” 柒宝笑得眼睛弯成了小月牙:“是我给二哥找的方子,爹爹我厉害不?” 虞老头瞬间觉得压力倍增,这 小孙女太聪明也是麻烦啊。 “柒宝爹,你得好生教教孩子,别将来行差踏错走岔了路啊!” 赵莲舟也是这么想,女儿本事越大,老父亲就越担心他闯祸。 赵莲舟将麻子给关了起来,抱着柒宝去了河滩上。 那里,村长正带着村里壮汉,守着一干流匪疏通河道。 他见赵莲舟过来乐呵呵道:“三娃子,这主意好啊,原本要占用村里的壮劳力,各家都不大高兴,这下啥麻烦都解决了!” 赵莲舟看了眼正被赶着在河滩上干活的流匪,“明叔,等河滩上的活和桥修完,记得让他们把书院也给拾掇一下。 书院有两处被冲垮,左先生房间的房梁也断了,都得修一修!” 靠村长附近清理沟渠的瘦猴儿一听这话,脚下一踉跄就栽进了水沟里。 他此刻无比希望有官兵到来,能将他从这伙没人性的村民手里解救出去。 可怜他的乞求,注定会落空,县城里里一片混乱,县衙从上到下忙得团团转,谁会去注意乡下各村的事。 赵莲舟在这一片混乱中,带着大郎二郎出了门,刚出门就被个小人抱住了腿。 他吓了一大跳:“柒宝,你咋跟出来了?” 第150章 抢劫!我是专业的 柒宝小屁股坐在他脚上,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腿:“爹,你带上我,没我不行的,我的好处,你晓得!” 虞老头哄孙女:“乖宝,你先回去,等爷爷回来,给你买你最喜欢的松子糖!” “不,我要去!”柒宝一脸倔强,任谁也劝不动。 赵莲舟跟女儿商量:“回去吧!大半夜的,你突然没了,不得吓死你娘啊!” 柒宝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会的,我都安排好了!” 赵莲舟见柒宝是拿定主意要跟他们去,扭头跟虞老头商量:“爹,要不咱带上柒宝?” 虞老头想着柒宝在山上时,那一手障眼法,咬牙道:“那你得听话,不许乱跑!” “我晓得嘞,爷爷!” 祖孙五人顺着山路消失在夜色中。 虞水莲收拾完灶房,发现女儿不在她房里,转去虞五郎的房里,见他和梁璟冽中间鼓着个小包包。 “小五,柒宝睡着了吗?” 虞五郎揉揉眼睛嘟囔道:“嗯,妹妹都睡着了!” 虞水莲想过去把女儿抱回房里,靠床边的梁璟冽赶忙道:“姨,别抱了,她好不容易才睡着,别回头又给吵醒了!” 虞水莲想想,她一会儿还要去陈嫂子家帮忙, 给河坝里的劳工做饭,起来躺下的别吵到女儿,也就由着他们去了。 她出了屋子关上门,虞五郎和梁璟冽齐齐松了一口气。 虞五郎问梁璟冽:“你说柒宝干啥去了?” “不知道!”梁璟冽摇头,不明白大半夜的,赵叔为啥带柒宝出去。 和县虞家。 庄子遭了灾,四老太太又天天在佛堂诅咒二房三房,闹得家里人心惶惶很是不安。 二老太太强撑着身子,将家里奴仆一番敲打,才满身疲惫躺回床上。 “当初我就不稀罕什么高门贵女,老头子非说,文海在京里没帮衬,若是不找个得力岳家,将来仕途艰难! 可你看看,这高门贵女就这德行,管家理事还不如我这老婆子,看看这家里都乱成啥样了!” 身边老妈子劝道:“老太太,你就别为这些事操心了,你一把年纪了,想那么多干啥。 大少奶奶是京里人,打小在京城长大,来了咱这小地方,一时不习惯,也是正常。 等家里啥事都顺了,大少奶奶再给大爷添个嫡子,她也就晓得老太太的苦心了!” 一说到嫡子这事,二老太太忍不住嘀咕;“还说什么高门出身,连个庶子都容不下, 我就不信了,她娘家人不纳妾。 搁我这老婆子跟前摆威风,要不是她这做母亲的不慈,恕哥儿咋会戳伤了眼睛? 我好好的孙儿哦,作孽啊!” 老妈子刚想劝二老太太,回头去京城给恕哥儿找个名医,铁定能治好,就听外头像是有什么吵闹声。 二老太太自然也听见了:“这一天天的,咋就不消停呢? 你出去看看,是不是她那边,又闹啥幺蛾子了?” 老妈子出去了,就没再回来,外头动静越来越大,吵得二老太太心里很是不安。 “人呢?来人呀!”她不耐烦的扯着嗓子喊了两声,居然没个丫鬟过来。 二老太太火气上来,吃力的翻身下床,刚穿上鞋子想去看看怎么回事。 虞雪莲披头散发冲了进来:“娘,不好了!” 二老太太没好气道:“咋了?” 虞雪莲紧张的话都说不利索;“土匪....土匪进咱家了!” “啥?”二老太太一屁股跌坐在床沿上:“咋会呢?你是不是....是不是搞错了?” “没搞错,娘,咱快收拾逃吧!”虞雪莲急着就要去给二老太太收拾妆奁。 二老太太还在懵圈,忽见窗外火光大作,接着便听 到有人在喊:“这里,这里是虞家老婆子的院子,好东西肯定不少!” 砰的一声,房门被人踹开。 几个浑身脏兮兮的流民闯了进来,看到虞雪莲手里的金银珠宝,疯了一般扑过去。 “啊!”虞雪莲一声尖叫,也顾不上那些金银首饰,拖着老娘就从耳房小门逃了出去。 几个流民兴奋不已,正拼命往身上装东西。 突然后脑勺一疼,回头就看到一个蒙着脸,露出两只眼睛,胸口鼓鼓的高个子,手里拿着个小儿臂粗的铁棒,挨个给了一棒子。 几个流民人都没看清楚,就砰砰倒地上。 高个胸口钻出个小脑袋:“快,爹爹,咱发财了!” 柒宝小手一过,别说是那几人手里的金银首饰,就连床上被褥帐子都一扫而空。 满屋飘荡的雪娘指着墙角:“快,柒宝,撬开那个地砖,那下头有金子!” 肚子鼓鼓的虞老头冲过来,就看到赵莲舟父女正撬地砖。 “啥时候了,你俩还弄这个?” “爷爷,这下面有金子!” 虞老头一挥刀:“赶紧的,我去外头放风,搜干净啊!” 父女俩撬开地砖,将下面整整齐齐的小金砖一扫而空。 柒宝从乾坤 袋去里取出几坨狗屎,又放了进去。 赵莲舟吧唧亲了女儿一口:“你可真是我亲闺女,尽得你爹真传!” 柒宝收拾完金砖喊虞老头:“爷爷,快,把你和大哥二哥身上东西都给我!” 虞老头还想说,他背的动,就看到那些金子在孙女小手下消失了。 他惊愕的张大嘴,回过神来,喊虞大郎和虞二郎:“你俩都把东西给我。” “走,咱去他们家粮仓!” 他这会总算明白,柒宝为啥非要跟着了,这就是个移动小仓库啊。 等等!山洞里的粮食堆头好像不大对,莫非也叫这小东西给收起来了。 “走,祠堂粮仓库房正屋,哪儿都别放过!”虞老头大手一挥,几人趁着夜色,在虞家满院子乱窜。 有雪娘这个侦查兵打头,他们每次都很顺利的,和虞家护院、以及抢劫的流民错过。 “爹,咱得赶紧走了,再不走,天就亮了!”赵莲舟揣着柒宝,叫住意犹未尽的虞老头。 虞老头看了眼虞家空荡荡的祠堂,一把火丢了进去:“走!” 这一夜,是他人生中最肆意快活的一次。 天亮时,官兵才姗姗来迟。 “这....这都是流民抢的?” 第151章 抢的好干净 只见诺大的虞家,到处一片狼藉,奴仆哀嚎声一片。 再往里走几步,赫然发现,从二房到三房,别说金银古董字画,就连桌椅板凳都一劫而空。 就连各处大门也没了,空荡荡的屋里,一阵风过去,刮起地上纸片儿打了个旋儿,干净的像是刚找人搬了家。 三老爷坐在烧的乌漆嘛黑的祠堂门口,脸上皱纹一夜之间又深了许多。 虞文斌从库房回来:“爹,粮仓里粮食全没了,库房里的珍稀物件也全没了。” 虞文海的妻子白氏一身凌乱冲过来,抓住虞文斌急吼吼道:“我库房里的嫁妆呢? 是不是你们趁乱给我搬走了? 啊?是不是你们? 我就说了,穷山恶水出刁民,哈哈,果然呐!” 天晓得,她昨夜里有多害怕。 流民突然闯进内院,偏偏那该死的去了贱人房里,她又惊又怕抱着女儿躲在床底下,硬生生熬到天亮。 等出来一看,不但她妆奁匣子没了,就连库房里的嫁妆物件全都没了。 白氏当即吐血,直觉这是虞家人趁机搞事,毕竟他们连窃人气运之事都干得出来,何况是这些? 被妾室搀扶着过来的虞文海喝道:“够了,官爷来了,一切自有主张,你 闹东西就能回来了?” 白氏指着虞文海:“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存心偷我东西?” 虞文海在凤县被人捅了一刀,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好,昨夜受了惊吓,又被流民踹了肚子,伤处更难受了。 这会强撑着身子,说句话都吃力,不想,妻子还要胡搅蛮缠,他一时掐死她的心都有。 “你留下就给我安静些,不乐意就滚回娘家去!” 白氏被他这态度激怒;“虞文海,你是个什么玩意儿,当我乐意留这鬼地方是不是?” 她情绪激动闹到最后,竟是眼睛一闭,整个人昏死了过去。 虞明珠吓得抱着白氏大哭:“娘,你醒醒啊,娘!” 虞文海脑子嗡嗡的,身子有些站不住了:“老二呢?” 满身是血的管家匆匆过来:“大爷,二爷昨夜为了护住银子,跟流民争夺时,被流民敲了脑袋,这会儿还昏迷不醒!” 虞文海撕心裂肺喊:“那赶紧找大夫去啊!” 管家战战兢兢道:“鲤鱼村那边好些人发热,据说有疫病的可能,城里医馆的大夫药童,都被新来的大人给带走了!” 虞文海一阵头晕目眩,难道天要亡他和县一脉? 虞文斌扶着虞文海:“大哥,这次的事,怕是 不简单。 府里财物家具粮食都被人洗劫一空不说,四婶也不见了!” 虞文海忍住喉咙腥甜:“三弟,如今这家里,能撑起来的,也就只有你了! 你去找下新来的大人,总得给咱们一个说法不是?” 说是这么说,兄弟两个都知道,这事估计悬。 原来的和县县令蒋大人,因抢险不力,以至于治下百姓死伤无数流离失所,大雨一停,就被前来督查的御史给抓走了。 如今来的杨大人,还不晓得是个啥样人。 这个时候,定然是不好打交道的。 虞文海吃力的进了二老太太屋里。 二老太太坐在床角边,拍着大腿又哭又笑:“我的钱呐,我辛辛苦苦攒的钱呐!” “娘,你别担心,只要儿子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二老太太摸着那砖头哭嚎:“咋好呀?咋好呀?金子变狗屎了!” 她攒这钱谁都没告诉,怕将来白氏没嫡子,又不待见庶子,就准备留给庶出孙儿的。 没想到啊,全都没了! 虞文海不晓得此事,还以为老娘因为失窃一事疯癫了。 这该死的流民,下手也太狠了! 而此时的小流民柒宝,窝在父亲怀里呼呼大睡。 赵莲舟将衣领扯了扯,把柒宝 小脑袋给遮的严严实实,生怕晨间露气,让女儿受了凉。 一大早到山脚下翻地的五叔公,见一家人背着背篓从山上下来。 “三娃子,你们这一大早干啥去了?” 虞老头笑着跟五叔公打招呼;“还有点乱七八糟的东西在山上没收拾完,今儿抢早给背下山,免得中午日头大晒的很!” 五叔公吐了口唾沫,搓搓手继续翻地:“是呢,今年这天怪的很,这都入秋了,还晒的很,怕是天不大好啊。 这一趟下来,都给背完了吧!” 虞家人勤快,天不亮就要干活,尤其眼下哪哪都是活儿,五叔公丝毫没怀疑虞家人一大早干啥去了。 “搬完了!老五哥你家东西都收拾下山了吧?”虞老头站在地边上跟五叔公闲聊了两句,满身悠闲,谁能想到他昨儿个晚上去抢劫了呢! 刚回到家里,放下东西,村长就来了。 “莲舟啊,今儿可是第三天了,咱村里可不能再让人进来了!” “嗯,不能了!” 村长坐在虞家院里:“听说鲤鱼村那边发疫病了,也不晓得咱这边有没有人传染。 还有和县那边好几个村,都被流民给抢劫了,他们被别人抢,回头没吃没喝,指定又要来抢咱 们。 咱之前说好的巡防,得赶紧张罗起来。 还有,这些流匪啥时候送衙门去?” 赵莲舟端着碗稀粥:“叔,咱不急啊,这免费苦力不用白不用啊!” 村长叹了口气:“三娃子,他们是好用,可你想想,下河寒气重,村里人不愿意,可别的活儿,大家是宁愿自己干,也不想给他们浪费口粮!” 他这么一说,赵莲舟就明白了。 眼下村里遭了灾,大家都没多的余粮。 折腾这些流匪是开心,可那赏银迟迟不见影子,自家粮食却是实打实进了流匪肚子。 天灾过后,人命不值钱,要不了多久,到处都是卖儿卖女的。 村里人不舍得再浪费口粮了。 赵莲舟想了想:“明叔,这样吧,这十五个人归我家,大家都不用管了,等衙门的赏银出来,该咋分还咋分!” 村长迟疑道:“三娃子,你家粮食也不多啊!” “没事,就交给我吧!” 十五个流匪,到了虞家人手里,发现这日子比先前更难了。 虞老头自己是个闲不住的,如今有了可使唤的,还吃着他家粮食,那是一点都不客气。 陈涛从村口跑回来:“虞五爷,林婆子一家回来了,我娘让我来跟你们讲一声!” 第152章 凭啥不让我回家 啥? 去当城里人的林婆子一家又回来了? 梁璟冽手里盆儿啪嗒一声掉地上。 他的美好生活又要结束了吗? 柒宝拉着他去了后院,叫来虞三郎和虞四郎;“快给出出主意,那老婆子又回来了!” 虞五郎这两天跟梁璟冽处的不错,眼睛当即一红:“小璟,她要是打你,我...我帮你揍她!” 虞三郎将他给扯到一边:“先别废话了,就你这小不点,跳起来都打不到人家胸口,能干啥?” 虞四郎摸着下巴:“这事咱们得从长计议,还是得看小璟豁不豁得出去!” 梁璟冽板着小脸:“四哥,有啥法子你直说就是!” 村口的林婆子不可置信吼道:“你们啥意思?我家在这儿,我还不能回家了?” 今儿领头值守的人,正是赵二柱。 他那天晚上打流匪表现突出,村长高看他一眼,让他今日守着村口,不让外人进来。 赵二柱口鼻蒙住,拿着个树杈子,远远指着林婆子一家:“对,明叔说了,给大家三天时间。 今儿都第五天了,外来人员一律不得进村,谁知道是来抢劫的,还是干啥的?” 最重要的是,天晓得这些人身上有没有带 病。 多福娘跳脚骂道:“赵二柱!你个天杀的,别以为遮住脸,老娘就认不得你! 你少他娘的,拿着鸡毛当令箭,我们家在这儿,任你说破天,我们也得回家!” 赵二柱将面巾扯了扯:“你...你离我远点,谁晓得你口水有毒没!” 多福娘气得脸皮涨红,胸口起起伏伏,她有病? 啥时候,赵二柱这个烂泥,也能这么跟人说话了? 林婆子朝着村里喊道:“赵天明!你给我出来,你凭啥我不让我回家?” 村长正跟儿子爬房顶补窟窿,听到陈涛跑来叫他,心里直骂晦气,真是的,好不容易把村里是安排好了。 里正那里也打过招呼了,这阵子,盘龙村和伏虎村暂行封闭,除了朝廷过来的官差,外人一律不得进村。 偏偏林婆子这时候跑回来,万一带了传染病回来可咋办? “你慢点!”云大娘给村长扶着梯子,嘴里叨叨:“这一家子,定是在城里混不下去,又跑回村里来。 可怜小璟那孩子,刚跟着虞家过几天好日子,这下又不晓得要被磋磨成啥样了!” 村长从房梁上下来,手都没洗,就往村口方向去。 赵娟儿也背着背篓要 出去。 云大娘叫住她:“等等,你干啥去?” 赵娟儿脸微红;“何大娘家里这两日要翻盖房子,她腿脚不便没人做饭,托我今儿给去帮忙做顿饭!” 云大娘也没在意:“去吧,何猛要不是因为救你,也不会耽误了去接何大娘,你去给人家帮帮忙也是应该的。” 赵娟儿松了口气,背了两个冬瓜朝何家过去。 何家在伏虎村靠山脚下,那日大雨,赵娟儿背着稻子上山,脚下一滑,整个人差点掉悬崖下,得亏被回家接老娘上山的猎户何猛给救了。 何大娘为了追跑掉的老母鸡,摔伤了胳膊和腿,骨头没断,可她年纪大了,手脚活动不那么自如。 赵娟儿知道后,自己提出去帮忙做饭。 何大娘拿耙子将屋后枯草给扒拉成一堆,见赵娟儿过来高兴道:“娟儿过来了! 哟,你这孩子,过来就过来,你咋还带东西了! 拿回去,你帮咱家不少,可不能再要你家东西了!” 赵娟儿靠墙将背篓放下,顺了下耳畔碎发,上前接过何大娘手里耙子,帮着将枯叶野草团成一团,抱进柴房里。 “大娘,我娘都晓得,是她让我背来的,你要不喜欢,回头 你自己还我娘去!” 何大娘感慨:“哎,你爹娘可都是大好人啊,要不是你爹娘,咱这两个村,还不晓得要死多少人呢!” “嗯!”赵娟儿心想,这可全都是柒宝的功劳,偏偏还不能告诉别人。 村长到了村口,林婆子隔着村口栅栏跟赵二柱对骂。 赵二柱一个大男人,跟个老娘们跳脚骂架,那是一点不输阵仗。 “你个丧尽天良的死老婆子,买了亲闺女,养出个赌鬼儿子,定是在城里混不下去了,才会一路要饭跑回来!” 周围干活的村民听到赵二柱的骂声,附和笑道:“赵二柱,你个损货,活像是你亲眼看到一样!” 林婆子气得心口一噎,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还真被赵二柱说中了,他们家得了梁璟冽家的银子,赵大在城里赌钱又赢了钱。 一时风头无两,进城重新置办了宅子。 可风光的日子并不持久,赵大很快又赌输了,偷了林婆子私藏的银子去翻本,结果全给赔光了。 赵二跟赵大兄弟两个打了一架,彻底闹翻脸,带着媳妇去了岳丈家不回来了。 赌坊的人开始登门要债,不但将林婆子一家重新置办的宅子给拿走了,还要 赵大另偿还五百两银子。 林婆子差点没给吓死,她听都没听说过这么大的数,何况是让她还。 一家人也不敢再家里待了,带着赵多福连夜逃出城。 出城那会天黑了,又赶上下雨,一家人无处可去,索性爬到附近山上的山神庙落脚。 这阴差阳错的,不但让他们躲过了债主,也躲过了这场暴雨,一直在山上靠附近乡民给菩萨供的供果米粮度日,熬到天晴才下山。 山下到处都是流民匪寇,一家人躲躲藏藏走了许久,才回到盘龙村。 没成想,这到家门口,反倒不让进去了,这口气咋咽的下去。 林婆子对着赵二柱破口大骂:“赵二柱,你又是个啥玩意儿?你老娘丢了赵三娃,人家转头靠了秀才老爷,倒是留着你这烂泥,糊墙都嫌臭!” 王婆子听人骂她,迈着小碎步飞奔过来,跟林婆子隔空对骂。 柒宝在一旁剥着青橘子,听得津津有味! 两个老太太骂得正起劲儿,梁璟冽边哭边朝着林婆子冲了过来,在栅栏不远处站住:“姥,你回来了,小璟好想你啊!” 周围人齐齐傻眼,这孩子没病吧? 虞家养他这么久,这会他说他想林婆子? 第153章 极品的碰撞 王婆子叉腰骂道:“果然,这赌鬼家里养出来的,就没一个好的,这不,小的也是白眼狼!” 林婆子可没工夫跟她计较这个,梁璟冽活着,那是不是她的鸡鸭牛都还在,粮食也给收回来了,这可真好! 赵大嘿嘿一笑:“好小子,不枉舅舅疼你一场!” 村长打断几人:“二郎,你给他们一家都把把脉,没问题再放进来! 赵大,你们一家进村后,要去地里田里的咱不管,可你们不许去村里人家窜门,听懂了没?” 赵大赶忙点头:“叔你放心,我们不会去打扰别人!” 虞二郎给林婆子一家把了脉,确定没发热等问题,村长才下命令,让人将他们放了进来。 林婆子一过栅栏就朝梁璟冽招手:“小璟,家里粮食你都收了?” 云大娘撇撇嘴,连话都不想说了。 这脑子不晓得咋长的,居然指望一个六岁大的小娃,能把十几亩田的粮食给收回来。 王婆子在一旁讥诮不已:“这不晓得的,估计得以为你家养了个壮汉吧,指望五六岁的孩子替你收粮食。 你咋不想着,他给你种棵摇钱树,你哐哐一顿摇,满地上捡钱就是了!” 旁边人一顿大笑 ,这两个老婆子都是村里极品。 没想到,这极品对上极品,这碰撞出的火化还真是不一般。 林婆子抿着唇,拉着梁璟冽就要往家里去。 梁璟冽顿住脚忐忑道:“姥,发大水时,家里东西都给冲走了,我也被大水冲进了河湾里,是大郎哥把我给救上来的! 这大半个月的,我吃住都是在他们家,还生了一场病,花了不少钱,这钱.....” 林婆子像烫手一样将他小手扔开:“你啥意思?庄稼你没收回来也就算了,牛你也没守住?” 柒宝叹了口气:“林奶奶,你可真是心大,那么大的水,别说是牛了,房子都差点被冲走,你居然指望小璟把牛留住!” 林婆子没好气道:“死丫头片子!滚一边去,老娘没跟你说话!” 柒宝扭头朝一边喊:“爷爷,林奶奶骂我死丫头!” 正蹲山脚下跟陈二哥一起砍树的虞老头,听这话还得了,拎着斧头冲过来。 “林婆子,你敢骂我孙女儿?” 一旁值守的虞大郎和虞二郎也冲了过来,瞪眼捏拳头冲着赵家人挥拳头, 赵大就是个怂的,见着气势汹汹的虞家人,缩在人群后头屁都不敢放一个。 林婆 子后退两步:“一个丫头片子有啥......” 虞老头挥着斧头:“你再说一句试试,看老子敢不敢剁了你的舌头!” 当即有村民过来劝道:“林大娘,你赶紧跟老虞叔道歉吧,都一个村的,就别造这种口孽了!” “就是啊,林大娘,人老虞叔帮你带了大半个月外孙,你不感激就算了,咋还骂人家孩子呢!” 林婆子一口老血堵心口,这些人咋都帮着老虞家说话呢,她不再这段时间,是发生了啥事? 村里人想,人老虞叔救了全村人性命,保住了各家粮食,你个贼婆子要跟老虞叔不对付,咱指定不让啊! 她拉着赵多福扭头想走,被虞三郎给叫住了:“等等!” 虞三郎拿着个小算盘,当着众人的面,噼里啪啦手指飞快拨动:“你外孙梁璟冽,是我大哥从水里捞回来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就不说了! 可你家小璟住我家这段时间,按每天两斤粮,一共二十天,也得还我家四十斤粮食! 小璟生了一场病,一共花费了一两二钱银子,还有他身上穿的衣服鞋子,一共给你算二两不过分吧! 多福奶,你家一共欠我家米四十斤,银子二两, 这钱和粮你啥时候给?” “给个屁!”林婆子恶声恶气的骂道;“是我求着你家救的吗?是我要你家给吃的、给治病吗? 你们家自己要打肿脸充胖子当好人,关老娘屁事!” 她说完又转头瞅着虞老头冷笑:“我说虞老头,你该不会是自己不好意思开口要,叫个毛头小子来跟我要东西吧?” 虞老头也冷笑:“不好意思?你外孙吃我家喝我家,我有啥不好意思的? 林婆子我告诉你,别人怕你胡搅蛮缠,老子可不怕你。 你孙儿吃喝的钱粮,你一个子都不能少,不给钱,这外孙你也别想要了!” 虞三郎见虞老头帮衬,气势足足的吼道:“就是,你不给钱给粮,他就得在我们家当小子,等你啥时候凑够了钱粮,啥时候就把人还给你们!” 林婆子巴不得这样:“你家要,那就送你家好了,反正绝户家没儿子,养别人家的也乐意!” 虞三郎察觉自己说错话:“不行,人你带回去,我们要粮.....” 梁璟冽紧跟几步上前巴巴喊林婆子:“姥,你带我回去,他们家干活好多,我不想干活了!” “滚!你不是嫌我待你不好吗?这不是人家 好心肠收留你,你就跟人家去啊!”林婆子连骂带吼赶梁璟冽走。 有人看不下去:“林大娘,你当年卖了他娘,后来也得了闺女银钱不少,咋就能这么狠心对待亲外孙呢!” 林婆子回怼:“你好心?领你家去啊!” 这下是彻底没人吱声了! 没人注意,梁璟冽拳头捏得死紧,原来他娘是被人卖掉的,所以,王府里的那位,才会对他娘那般鄙夷么! 村长也看林婆子一家不顺眼:“行了行了,你回头该还人老虞叔家的还一些吧,他家养着那么几个大小子,也怪不容易的很!” 林婆子哼了一声没说话,扯着赵多福往她家去了,从头到尾都没看梁璟冽一眼。 柒宝拉了拉梁璟冽的小手:“别怕,她以后再不敢欺负你了!” 梁璟冽这会心里却是想着,等明年南瓜出来,他得和虞三郎一起,多灌几个屎心南瓜给林婆子。 虞老头这回为啥那么大方,那是家里有粮有钱有底气了啊,毕竟和县虞家大半口粮都进了他孙女的袋子。 和县。 新来的杨大人忙着赈.灾安置流民,压根顾不上给人断案,一连忙了大半个月,才有时间料理虞家被抢的事。 第154章 自作自受 “大人,小的也是活不下去,没法子,才干了这掉脑袋的事!”跪在堂上的汉子边哭边道。 “小人一家都是在虞家庄子上做事,往年风调雨顺三七分,小人一家十二口,辛辛苦苦一年到头,能喝稀养活老小就不错了! 就这样的日子,小的一家也没怨言。 可发大水那阵,别家庄子上,都是紧着人要紧,虞家可倒好,逼着庄子上所有人,去水里捞粮食牲畜。 捞不上来不准上山,小人的儿子和兄弟三个,就....就....就这么被大水给冲走了!” 杨大人一番审问,大致也都弄明白了。 还真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啊! 这虞家人逼人太甚,不顾佃户生命,让那些庄子上的佃户左右都是个死。 好多人在那场暴雨中,本就妻儿老小都没了,心中愤恨到了极点,索性反了,冲进虞家一番抢掠。 眼下这抓回来的,多是老弱病残,余下的人都逃了。 这阵子流民四处乱窜,到时候官府重新造册安置,估计这人就不好找了。 虞文斌脸色铁青:“洪大,你等本就是庄子上佃户,难道不该保全粮食和牲畜么? 我虞家养你 们多年,不思恩报,居然反过来抢劫主家,如此大逆不道背主的刁民,还好意思说主家不慈?” 洪大呵呵一笑:“虞三爷,你就别在这儿充大头了,和县凤县谁人不知,你虞家逆天改命干出借人气运之事。 要说丧尽天良,这个词儿配你才合适!” 虞文斌气得浑身发抖,这些刁奴,不护着主家也就算了,抢劫过后还要害他虞家名声,简直是死不足惜。 “大人,我虞家存粮何止万担,这些人抢了粮食,必然无法运走,还请大人为小民做主,找回我虞家被抢的粮食和财物!” 可无论如何刑讯逼问,洪大等人就是咬死不说。 杨大人心中明白,这留下的人,就是拼了命想给逃走的人一条活路。 他忍不住问洪大:“那么多粮食,你们能运走吗?” 他之所以关心这个案子,就是觉得这其中疑点颇多。 洪大一伙人无组织安排,纯属靠着一股子莽劲儿,抢了虞家的钱粮。 可他们仅凭个人双手怀揣背上背,想要运走虞家数万斤的粮食,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怎么可能呢! 据虞文斌提供的数据,虞家至少有三万斤左右的粮食,还有上 千两金银没了,这么大的数字,到底哪儿去了? 杨大人每每想起这事,心里就跟猫抓一样,没个答案搞得他很难受。 洪大笑得很是绝望:“大人,我晓得你是好人,要不然,也不会等把流民都安顿了,才想着来审理咱们! 别说我不晓得那粮食去了哪里,就是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他虞家坏事做绝,应有此报!” 他巴不得虞家就此全家死绝,以后再没人能找逃出去的家人麻烦才好。 虞家丢失的粮食财物成了悬案。 洪大等人也没判死刑,而是罚去服徭役修筑河堤。 三老爷与虞文斌道:“看来,这个杨大人不好打点啊,如此油盐不进的人,做了县令,也不会有多大的建树,还不如早些离任的好!” 虞文斌转头问虞明惜:“这个杨大人,你可有听说过?” 虞明惜点头:“有听说,不是很了解!” 虞文斌负手踱步:“他在和县任期多久?” 虞明惜仔细想了想:“好像.....不到一年时间!” 虞文斌脚步一顿,低头看向虞明惜:“真的....不到一年时间? 他是因何事而离任?” 时下县令一般任 期为五年,若表现极为优秀,提前晋升也是有可能的,可一年,这也太短了! 虞明惜回忆着前世之事:“杨大人祖父是京都户部尚书,和云州李氏订亲,建安七年春,李氏出门踏青,不知遇到什么事。 杨大人就被匆匆招了回去,与李氏成亲,而后潜心读书,三年后殿试得了探花。” 这事还是前世,她跟随夫家去往京城,一次宴会上见到杨夫人,见她郁郁寡欢,听那些碎嘴夫人闲话才晓得这事。 杨大人是个重情重义之人,相貌学问都是极好,只可惜她年龄太小,连攀附都没机会。 虞文斌心中有了成算,杨仲卿不足为虑,就要考虑后来的人了。 “杨大人离任后,是那位大人上任?” 虞明惜脸色随之一变,她低下头小声道:“好像是位姓徐的大人,到底是什么人家,女儿就不清楚了!” 虞文斌心中不满,到底是妇人之身,所见所闻都是些妇人之间的闲话,朝堂之事却是一问三不知。 “那这次发大水,那头的人可有出事?” 虞明惜脸上带出疑惑之色:“前世,虞家在这次大水中,粮食家产全没了,五叔公摔断了腿,赵 三叔为了救他也伤了身子,一辈子都不曾有子嗣!” 虞文斌暗道,果然虞家那个小女娃是异数。 原本连孩子都没有的凤县虞家,却生出了一个改变所有轨迹的变数。 看来,要请那位天师看看了! 虞明惜想起一事来:“爹,听说外祖母一家回了乡下,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她老人家?” 虞文斌点头:“你说的是,你外祖母一家不易,是该回去看看了!” 可惜,一家人坐在马车,连村口都没进去。 “找林婆子是吧?”陈二哥吩咐毛蛋儿:“去,喊多福他奶过来,她有钱女婿来了!” 赵春枝站在栅栏那端,脸色很是难看,村里人也太不给脸面了,居然不让她进村子。 “陈二哥,你这啥意思?我回我自个儿娘家都不成吗?” 陈二哥笑道:“三太太,你见谅,不是我不让你回娘家,是咱村里不敢放外人进来,怕给村里人带了病过来!” 虞文斌背着手看向几个值守的人,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村子,还管理的这般森严。 柒宝隔着栅栏,远远的跟虞明惜打招呼:“惜姐姐,这阵子村里怕染病,再过阵子,我请你来我家玩好不好?” 第155章 安置难民 虞文斌眼神落在柒宝身上,这小女娃玉雪可爱,白白胖胖的,半点不受洪水所碍。 难道他们家,都是因为这女娃的出生,才会受到反噬? 在家刷洗的林婆子,听到女儿来了,满怀期待过来,结果隔着老远说了几句话。 赵春枝除了几句,看见你们好好的,我就放心了,你们多保重,就没别的了! 林婆子急了:“大妞,你是不是忘了,给娘送的粮食没卸下来?” 赵春枝一脸尴尬:“路冲断了,车不好走,今儿过来没带粮食,等路好些了,再送来!” 林婆子又不是三岁孩子,她就是从外面逃回来的,路能不能过,她还能不知道? 再说了,实在不行,放一袋子粮食也成啊。 天晓得,她一家人最近都是靠着上山采蘑菇、剥榆树皮、摘野果子挖野菜,几家同宗族人看不下去,给了两袋子高粱面过日子。 好在村里受损的人家不多,都忙着拾掇家里和地里,没人跟她抢山上的东西,不然一家人早饿死了! 赵春枝嫁的那么好,居然连一袋子粮食都舍不得,这闺女也是个白眼狼。 林婆子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黑着脸转身就走,留下对面尴 尬不已的赵春枝。 路过的王婆子还不忘给人伤口上撒盐:“哟,这有钱人家的太太回来,不晓得给你带了啥好东西呢!” 林婆子呵呵:“比不上你家啊,有个当秀才老爷的亲儿子,就是没吃没喝,秀才老爷也不能干看着不管吧!” 来哇,互相伤害谁怕谁! 王婆子被噎的不轻:“嗤,小心捡野果子吃了带毒的,回头吃席我可不去!” 林婆子阴阳怪气回怼:“这吃席你家最有经验不是,去年吃了儿子和孙子的,今年是不是就要吃你老婆子的席了?” 柒宝在一旁看热闹,乐得拍手笑道:“王奶奶,你输了!” 她前世十八年,都是在大山里头,心性单纯不谙世事,几时见过这样婆子掐架,只觉得有意思的很! 王婆子气得大骂:“滚一边去,小兔崽子!” 拄着拐杖的祖奶奶过来,拉着柒宝的小手:“宝,跟祖奶奶家去,别理这些人!” 祖奶奶家靠村口不远,院墙边上的石榴红的像火。 她指挥着自家大曾孙;“大头,去,给你妹子摘个果果!” 柒宝仰着脑袋,望着红艳艳的石榴咽口水,摆着小胖手连声道;“不用不用,祖奶奶 你别客气!” 娘亲说了,不可以问别人要吃的。 就算人家主动给,那也得推辞,实在推辞不掉才能收。 柒宝想着,祖奶奶这么大年纪,她要是推太厉害,把老人家给推倒下,不好吧? 祖奶奶瘪嘴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你这小娃娃,就是礼数大,唉,也不一样啊。 你家祖上,那是做个官儿的,你爷爷教的,和咱们乡下人家还是不一样啊!” 大头摘了两个石榴给柒宝。 柒宝口袋太小装不小,只得拿衣服兜着,抱着两个大石榴,跑去找她大哥二哥。 “咦?他们都走了吗?”柒宝问的是赵春枝一家。 给贵叔送饭过来,蹲一边编草席的贵婶笑道:“能不走吗?我要是她,那脸都臊的都挂不住了!” 不止是贵婶这么想,周围几个干活的村民都是这么想。 那么有钱的人家,明晓得娘家遭了灾,连袋子米都舍不得,这啥闺女啊。 这林婆子和王婆子可都是个瞎眼的,扔孩子卖孩子,都捡着家里最有出息的嚯嚯! 虞大郎值守的同时,在山脚下收拾柴火,他这会儿走不开。 虞二郎也在靠村口翻地。 两个哥哥都走不开,柒宝只好自 己兜着石榴往家去。 路过林婆子家,还听到她三哥中气十足的喊:“赵多福,别忘了你们家还欠我们家钱和粮食,记得叫你奶还!” 赵多福缩在家里不敢出门,憋着一泡眼泪连哭都不敢哭。 呜呜~,他好怀念从前,顿顿有吃,他不吃,他奶非得往嘴里塞的时候。 “三哥,回去了!” 盘龙村一直封闭了一个半月,陈捕头和关里正带流民过来安置时,大伙儿才不得已将村口栅栏打开。 陈捕头一路进去,见村民都在翻地种菜籽萝卜之类的冬季作物,老人小孩的说说笑笑很是热闹。 再看田间地头山野路边,也不见有新坟包。 他在心中感慨,这盘龙村和伏虎村,莫不是名字取的好,又有这小福星庇佑,发这么大的水,这两个村子居然没受影响! 可见这两个村子人心团结管理极好,要不然,但凡有个四处走亲访友的,必然会感染疫病,祸害整个村里人。 地里的村民,也纷纷抬头望向陈捕头一行人,见他和关里正身后,带着一群流民。 个个面黄肌瘦双目无神,好多人脚上连双像样的鞋子都没有,衣衫褴褛看着就心酸不已。 云大娘 今儿在帮柒宝家栽白菜,远远瞧着动静,跟一起来帮忙的陈二嫂嘀咕:“咱村好好的,你说,这弄些流民过来干啥呀!” 陈二嫂直起身,捶了捶酸疼的后腰:“可不,前几天,我娘家嫂子不是来了吗。 隔着栅栏跟我说,鲤鱼村那边死了不少人。 天老爷,听着就骇人的很,有几家全家死绝,没一个活的!” 云大娘拿着菜苗低声道;“那算啥,还有那更惨的,全村人都死绝了,官府的人都不敢进村,直接一把火,连人带房子全给烧了! 这事啊,还是我家那个去里正家,衙门来人说的,你听听就得了!” 柒宝拿着个小锄头,吭哧吭哧的挖坑,一回头,见云大娘和陈二嫂都只顾着说话,没人栽她挖好的窝子了。 她拖着锄头跑过去:“云奶奶,哪儿死人了?” 云大娘抹了帕子出来给她擦汗:“没死人,你歇会儿去吧!” 远处,村长一脸为难与关里正和陈捕头道:“里正叔,陈捕头,不是我老赵不愿意收留,而是咱村也受灾严重啊。 咱都能重新开始收拾,他们为啥就不能呢!” 关里正叹了口气:“你晓得他们是打哪儿来的不?” 第156章 家都没了 村长心想,管他们从哪儿来,他就是不想收留难民,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偷抢村里东西,身上有没有带病。 回头给村里传染了,那可咋整? 不等村长回话,关里正又接着道:“他们是双凤沟的,咱这边发大水也就发了,可他们那边不一样,发大水那山也跟着挪了位置,整个塌了下来。 好多人都来不及跑,就被埋在了山里。 大水过后,啥房子田地粮食全埋地下,都没了啊!” 村长沉默不吭气了。 双凤沟位于凤县与和县交接处,两座山中间夹着一个村落,知道的人都叫双凤沟为夹皮沟。 通江河不打他们那儿过,因而,他们那里地大多是在山坡上,东一块西一块,耕种很是不易。 这些年,好些人家一提起双凤沟就咂舌。 有老人说偷懒的姑娘都是:“你再这么懒,干脆就把你嫁到夹皮沟,看你咋过日子!” 他年轻时也跟着虞老太爷去过一些地方,也曾见过这阵仗,整座山突然就塌了,将周围村子瞬间淹没。 那场面,让那时还很年轻的他,直接吓尿了裤子,要不是虞老太爷及时将他扯走,说不定,他也就埋那儿了。 可想 而知,这山体滑坡,两座山下的村民能有啥活路。 陈捕头笑着道:“伏虎村从前也是流民,这次来的流民也不多,统共十五户人家,你们两个村,分一分也能安置下。 那啥,靠山脚那边,不是还有很多荒地么,都给他们好了!” 村长暗暗叹了口气,看来这流民是推不掉了,回头得叮嘱大伙儿,别被人偷了东西啥的。 不是他不怜悯流民,实在是家里没余粮,说不起那好心的话呀! “那他们这房子.....” 陈捕头还没说话,流民里头便有的一个高壮汉子说话了;“叔,您放心,能得你们收留,我们感谢都来不及,不会干那偷摸的事。 眼下还没入冬,天也还可以,先搭个棚子凑合,等安顿下来,再想法子先盖个茅草屋。 老天爷只要给咱们活路,咋样都能奔出个人生来!” 村长听着这话舒服多了,心想回头,组织村里人手,给帮忙搭把手,赶在冬日下雪前,帮人把房子先盖起来吧。 “那成,只要你们安分守己,咱村里也没那动不动欺负人的,要不然,当初的伏虎村也不能留下!” 路过的伏虎村人笑笑没说话,老小 子你好意思吗,当年咱刚来村里那会儿,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防人跟防贼没区别。 不过话说回来,也不怪大家排斥流民,实在灾年过后,流民抢劫杀人的不在少数,大家都怕引狼入室啊。 陈捕头见两边说话大气,心里也高兴;“县里有赈.灾的粮食和种子,到时候里正会带着你们去领,趁着天好,赶紧把地里拾掇出来种点菜过冬” 刚挖野菜回来的林婆子一听有赈.灾粮食,也顾不得官差什么的,急忙上前拦着陈捕头:“官爷,咱家也被大水毁了庄稼,家里一颗粮都没有。 这赈.灾粮是不是....是不是也有咱一份儿?” 陈捕头没说话,眯眼看向村长。 村长喝道;“人家是没了家的难民,跟你能是一回事吗?” 林婆子还想说话,被关里正瞪了一眼;“若是县里有补助,老头子不会贪墨你们半分,陈捕头不管这茬,回头我去县里会替你问一问的!” 关里正为人公正且心善,听说林婆子家颗粒无收,虽然知道她这种情况,十有八。九都没有,还是想替她打听一下。 陈捕头不理会林婆子,背着手四处看了看 ,就看到柒宝包着个绿色碎花小头巾,身上穿着同款绿色碎花衣服。 正背着个小小背篓,扛着个小小锄头,背篓里还背着一小把菜苗,吭哧吭哧往地里去。 “柒宝,你干啥呢?”陈捕头上前跟柒宝打招呼。 刚回菜园子拔了菜苗子的柒宝,见有人叫他,茫然抬头,乌溜溜的大眼睛就看到了笑得一脸慈爱的陈捕头。 “陈叔叔好!”柒宝噔噔跑过来,指着一众流民:“陈叔叔,他们以后都要住我们村吗?” 陈捕头点头,伸手从她小背篓里抓出那把菜苗子:“你家是有多忙,连你都要扛锄头下地了!” 柒宝小大人般叹气:“家里遭灾,不赶紧种些蔬菜,年底咋过冬啊? 一家子老老小小的,总得吃喝不是!” 陈捕头被她逗笑:“你这么小个人儿,也晓得家里生计不易。” 村里人见柒宝跟陈捕头那熟稔的样子,心里震惊不已,难道赵莲舟考中秀才后,跟衙门大人关系处的不一般了? 毛蛋儿几个小孩儿过来找柒宝,要一起去看流民安置。 狗子啃着高粱杆:“你是没瞅见,他们老可怜了,好几个小孩儿,连裤子都没有。 光着 个小屁股,小鸟儿都露出来了!” 毛蛋儿看了眼狗子黑黢黢的光脚丫;“说人家没裤子,你还没穿鞋子呢!” 狗子不以为然;“最起码我没露小鸟!” 柒宝回到家里,翻出她不能穿的衣服,让她娘拿去送给那两家人。 刚好,陈二嫂也收了几件毛蛋儿不能穿的衣服过来,两人和云大娘一起去了流民安置的地方。 柒宝也拉着梁璟冽、虞五郎跟了过去。 其中有两家就安置在柒宝家不远的山脚下,那一片也是刚发过洪水,几个汉子正清理淤泥,打算挖地基盖茅草屋。 几个背着孩子、拖着树枝回来的妇人,看见云大娘等人,放下树枝搓搓手,一脸局促跟云大娘打招呼;“大娘!” 云大娘把几家凑的衣物,给了那个年纪较大的老太太:“我们也刚遭灾,吃食啥的没多的,这些旧衣服,你们要不嫌弃,就先将就着凑合凑合吧!” 老太太浑浊的眼里,顿时水光闪烁;“好人,好人呐,不嫌咱打搅,还给咱......” 柒宝目光落在前面不远,跟几个汉子一起劈木头的小姑娘身上,扭头跟梁璟冽虞五郎说话:“她好厉害哦!” 第157章 吃顿好的关门窗 虞五郎小脸红扑扑的,双眼冒星星;“真的好厉害哦,她一定是大侠,不然咋会斧头功夫!” 梁璟冽瞧那挥着斧头、满头大汗的小姑娘,哼哼,等他长大了,肯定比她还要厉害。 旁边一个小孩儿跑过来;“那是苗儿姐姐,苗儿姐姐最厉害了,她还会抓老虎!” 小孩儿身上穿的正是柒宝短了一截的裤子,那小孩儿个头比柒宝还要高些,穿她的裤子就跟穿了个小短裤一样。 后头有个光脚小女娃追出来哭喊;“哥哥,你给我,我的,呜呜~,那是给我的!” 正劈树枝的妇人,撇了个小树枝过来,照着小女娃屁股就抽了过去;“你的你的,这儿有啥能是你的? 家都没了,还不消停,成日里吵吵闹闹没完,真真是养了要债的鬼!” 雪娘飘在柒宝身边:“我要不要让她见识一下,啥叫要债的鬼?” 柒宝瞥了她一眼。 雪娘赶忙道:“我....我是说笑的!” 柒宝慢悠悠道;“你晚上去找她,问问她为啥要虐待你的娃,若她以后还敢这么偏心,就拉她下去作伴!” 雪娘嘿嘿一笑:“这活儿,我喜欢!” 老太太见云大娘几人脸色不 大好看,转头骂那妇人;“坨坨娘,那裤子坨坨穿着不合适,你还是给草儿穿吧!” 坨坨娘不愿意,可她瞥见云大娘几人,想骂人的话又咽了回去。 “坨坨!把裤子脱下来给你妹妹!” 坨坨扭头就跑:“我才不给,你都说了,家里全都是我的,凭啥给她一个赔钱货!” “臭小子!老娘的话,你还不听了是不是?”坨坨娘嘴里骂着,转头去忙别的,压根没去追坨坨的意思。 虞五郎凑近梁璟冽咬耳朵;“这个我有经验,这娘铁定不是亲生的!” 梁璟冽诧异:“你咋知道?” 虞五郎叹气:“等你活到我这个年纪,见过的事多了,就晓得这人啊,是不是好人,一眼都能看出来!” 梁璟冽伸手在他头顶晃了晃,嗤,比自己还矮半个头,好意思装深沉? 虞水莲看了眼那妇人,扭头喊柒宝:“柒宝,走,咱回家了!” 以后,她可不会再送东西给这妇人了,那小女娃裤子烂的屁股都露出来了,她还先紧着儿子,甭管是不是亲生的,她都不舒服。 几人回到家时,天已经擦黑。 “爷爷!”刚走到家门口不远,柒宝就瞧见了虞老头的身影 。 虞老头背着一背篓草,远远看见孙女,便站住脚等她,等她到了跟前,从兜里摸出几个黄灿灿的野柿子。 “拿去分着吃!” 柒宝给梁璟冽和虞五郎一人分了一个,将剩下的装进兜里,打算给哥哥们吃。 她蹦蹦跳跳进了灶房,发现她爹居然在炖猪脚。 “哇,好香哦!”柒宝抱着她爹的腿,像小猴儿一样往上爬。 赵莲舟只好将她抱了起来,一手抱着闺女,一手拿勺子搅动锅里。 锅里,猪脚已经炖的软烂香糯,汤汁白莹莹的,在油灯灯火下,散发着迷人的油泽。 随着赵莲舟勺子翻动,柒宝发现里头居然还有花生、红枣等东西。 好丰盛哦! 虞五郎赶紧将门给关上。 梁璟冽不解:“你关门干啥?” 虞五郎看白痴一样看他:“你傻不傻,这年头人家家里窝头都没得吃,咱家吃猪脚,叫人晓得了,心里不得难受啊!” 梁璟冽哑然,他以前从未想过,吃个肉还得关着门窗,小心味儿窜了出去。 赵莲舟不但炖了猪脚,还蒸了一大锅白米饭,下面垫着南瓜。 虞三郎忧心忡忡道:“爷爷,咱啥家底啊,都遭灾了,还这么大吃二喝 的,回头家里没粮了,可咋办?” 虞四郎也赶忙表示;“就是啊,爷爷,咱省着一些,熬过明年开春再吃好的也行啊!” 好吃的想吃,看今儿这饭是爹做的,回头爷爷不高兴,跟爹吵架可咋办! 参与抢劫的虞大郎和虞二郎没吭声,就和县虞家的粮食,他们一家子敞开肚皮吃三五年也不成问题。 虞老头笑呵呵给每人盛了冒尖儿一碗饭:“吃,正长个的年纪,不吃饱怎么成,别怕,咱家有存粮!” 几个小的顿时感动不已,都这个时候了,爷爷还担心他们长不高。 啥福气啊,能遇到这么好的爷爷和爹娘! 头晚上才吃了好吃的,次日,钱家又送了好几车的粮食过来。 钱三太太抱着柒宝,贴着她的脸蛋就是吧唧一口。 虞水莲瞧着钱家送来的米面,连连摆手:“三太太,这可不成,太多了,咱家不能要这些!” 钱三太太嗔道:“叫啥三太太,以后你叫我一声姐,我母子都是托柒宝的福,才捡回一条命来。 以后,咱两家都得当正经亲戚处,不!比正经亲戚还要好!” 在钱三太太看来,虞家比起二房和大房,不知好多少倍。 “本 来我家三爷打算亲自过来的,可县里遭灾人家不少,这几日啊,吴大人组织县里富户乡绅捐钱捐粮。 我家三爷为这事愁的不行,倒不是我们不想捐。 捐吧,别人家看咱不顺眼。 不捐吧,又得落个为富不仁的名声!” 柒宝插嘴:“捐吧,做点好事会有福报的!” 钱三太太一听这话:“成,柒宝说捐咱就捐!” 柒宝啃着钱三太太给的点心,好奇问:“元秀姐姐,咋不跟姨姨出来?” 钱三太太眼里带着笑,点着柒宝额头;“这阵儿要给你元秀姐姐相看,回头你可得帮姨姨掌掌眼呐!” 虞水莲给钱三太太倒了茶水:“她就是个小娃,您也太过抬举她了!” 这婚姻大事,她不想女儿过多参与,万一人将来过得不好可咋办。 钱三太太笑道;“不是我抬举,是咱柒宝真有这个本事。 开春那阵的吴家,你还记得不?” 虞水莲知道这事;“那不是跟你们家二房订了亲么?” 钱三太太撇撇嘴:“二房以为抢了个香饽饽,背着我们三房跟人勾搭,这会儿啊,哭着闹着要退婚呢!” 虞水莲一愣:“出啥事了?咋就闹得要退婚了?” 第158章 败家玩意儿 钱三太太嘴角扬了扬,想笑又似乎觉得不合适,眼里喜气藏都藏不住,颇有些幸灾乐祸。 她靠近虞水莲压低声音道:“那败家子还真让柒宝给说中了,真是个断送祖业的败家玩意儿。 暴雨前夕,人家都忙着去庄子上抢收,他那些叔伯堂哥,也忙着去庄子铺子里张罗,怕暴雨来临将货物损坏。 这小王八蛋倒好,他年纪小躲家里没事,居然叫他干出件惊天大事来!” 柒宝的小耳朵也竖了起来,听故事可太有意思了。 吴晨光年纪小,在家向来都是个没事人。 家里长辈都不在,这家伙脑子也不知咋想的,居然摸到吴家老太太房里,将老太太的体己银子还有金银细软一扫而空。 那几日身子不舒服的老太太,听着动静,见孙儿在偷拿她的东西,又气又怒: “你个臭小子,这些我谁都没给,就是准备等你成婚后给你的,你这么着急拿这些干啥?” 吴晨光见祖母醒了,心里是又怕又惧,拿了东西就要跑。 吴老太太见他真不争气,当即骂道:“你个不争气的,等你老子回来,定要打断你的腿,省的你这么不听话!” 本来老太太也就是说个狠话,正儿八 经的哪儿舍得动孙儿呢。 可吴晨光不这么想,他说要打人就是真打人,觉得这次他偷了钱,老太太定然和从前不一样。 他心一横,抄起一个花瓶砸老太太头上。 老太太没想到,这个孙儿居然跟她来真的,一时间竟是气得背过气。 吴晨光见老太太昏死过去,担心他把人给打死了,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放了一把火,将整个院子都点着了。 暴雨前夕,日头毒辣足足晒了一个多月,天干物燥火势顺着风一路烧到了粮仓和库房。 奴仆们忙着抢救主子和家具,一片混轮之中,吴晨光带着他爹的小妾溜了, 城里人因为有暴雨的风声,人心惶惶之下,都在忙着收拾自己家里,压根没多的人手去帮忙救火。 再说了,吴家家大业大,家中护院奴仆人数不少,不可能灭不下去火。 他们却是不知,吴家人为了抢收庄子上粮食,将府里大半人马给带走了。 这一场大火,将吴家祖业几乎焚烧殆尽。 本来吴晨光偷溜这事也没人知晓,偏偏他带着那姨娘出城之时,遇到了他一个表兄。 那表兄跟他不对付,从小到大没少因他挨打。 看到吴晨光带着舅父的小妾出城, 他那表兄直觉出了大事,一路赶去吴家,将吴老太太救了出来,才晓得这混账干了啥事。 吴老太太对这个孙儿心寒不已,一气之下瘫了。 外出的儿孙们听到家里出事,也顾不得外头,赶忙回了家里。 就这么一折腾,家里烧了个干净。 次日又是一场暴雨,吴家里外算是彻底毁了。 钱二太太是大水褪去,打算让人去吴家问问,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时候,才晓得这一出。 当即气得昏死过去,醒来就要去与吴家退亲。 钱二爷和钱老太爷不大愿意,钱元香都跟吴家订过亲了,再退亲以后名声可就难听了,还怎么相看人家? 再说了,即便吴家败落,人京城人脉还在,早晚东山再起,干啥要在这个关键时候退? 钱三太太心里冷笑,她还能不知道,老天爷和二伯哥打的啥主意么,不就是想着吴家落魄,借着这机会雪中送炭烧冷灶,将来好借势嘛! “当初我就看那小子,油头粉面的,不像个好东西,果然如此!”钱三太太心里很畅快。 虞水莲顺便问起城里的事,想借机听听和县虞家那边是个啥情况。 “说个不好听的话,城里人如今比你们乡下人还不 如,你们乡下还能种地挖野菜,城里那些人可就难了啊。”钱三太太唏嘘不已。 “吃喝拉撒都得要钱,偏偏一场大水啥也没有,好些人卖了铺子,打算回老家,或是外出讨生活! 我家三爷要不是这几日走不开,都想着去看几个铺子!” 柒宝眼睛一亮,这会儿的铺子,可都是白菜价呀。 她都顾不得跟钱三太太说话,一溜烟就跑出去寻她爷爷。 虞老头在地里翻地,打算栽萝卜。 “爷爷,爷爷!”柒宝飞跑过来。 虞老头赶忙将锄头扔一边:“你慢点、慢点!” 柒宝冲到爷爷跟前,凑到爷爷耳边小声道:“爷爷,咱去城里买铺子好不好?” 虞老头笑呵呵:“买、买!我们柒宝想买啥就买啥!” 反正从那头摸回来的金银不少,从前给不了孙女的,以后可都得给她。 等等! 孙女刚说的是要买啥? “宝儿,你跟爷爷说,你方才说要买啥?” “买铺子!”小娃娃声音稚嫩却是很清晰。 这下虞老头确定自己没听错,他吸了口气:“宝啊,你咋想这事了?” 柒宝把刚从钱三太太那听来的话,给虞老头学了一遍。 “爷爷,我不想让你和娘再辛 苦种地了,以后,爹爹也是要去城里考学的! 我们家地可以让别人种,去城里做些买卖,大哥他们也多些机会对不对?” 虞老头沉默,柒宝说这话,算是说到他心坎上了。 要是他从出生起就是个乡下老农,或许他也就认命了。 可他不是,他听说过家族的荣光,也见识过斗争的残酷,不愿意再被动的等人家杀上门。 他得替孩子们想想。 “柒宝,这事跟谁都不能提,哥哥们也不行,回头我跟你爹娘商量商量!” 家里孩子多,万一那个小子吹牛胡说八道说漏嘴,不晓得会引来多大.麻烦。 柒宝捂嘴点头,看来,爷爷是要买铺子了。 晚上,虞老头跟虞水莲夫妇一商量,一致觉得去城里买铺子,给孩子们置办些家业是对的。 “不但县城要买,府城也要买,将来柒宝爹过去考试,也方便些!” 赵莲舟一听去府城考试,脸色有一瞬不自在。 一家人说干就干,次日,赵莲舟就带着柒宝和大郎、梁璟冽一起去了县城。 才刚走到城门口,一家人就遇到了左秋儿的哥哥左文堂。 “文堂哥哥,你是来接我们的吗?”柒宝伸出小手跟左文堂打招呼。 第159章 你丈夫有难 左文堂听见有人喊他,先是一脸高兴,待看清是虞家人后,随即又是一脸失落。 赵莲舟见他神色难过:“文堂,家里让你过来,是在等谁吗?” 左文堂表情黯然:“我姑父从大水之前就出门了,到现在都没回来,我姑母不放心,让我来城门口迎他! 可我在城门口都守好几日了,也没能见到姑父!” 赵莲舟神情也随之严肃,左家人待他不错。 左文堂的姑父宋维铭,他也有过一面之缘,是个南来北往走货的商人。 虽说是商人,可宋维铭却没商人的市侩,反而乐善好施,带着几分江湖人的草莽义气,是个值得交往之人。 他扭头看着柒宝:“咱去先生家里看看?” 柒宝点头。 左家。 左家姑太太左三娘眼睛红肿:“我昨儿夜里梦见他说他好冷,说没吃没喝,娘,你说他是不是发大水掉河里了?” 左老太太拍着闺女肩膀;“你胡说啥,我看你纯属是想的多。 梅儿爹不在家,你就会胡思乱想,才会做这做那的梦!” 左秋儿也跟着劝慰:“是啊,三姑,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定是你想多了,才会做那样的梦!” 左三娘抽噎:“ 可....可这都快三个月了,按说,大水之前,他就该回来的。 会不会路上出了啥事耽搁了,又赶上大雨,这才出事了?” 左三娘的女儿宋梅儿啜泣;“娘,你快别说了,我听着怕的很!” 柒宝一家过来,就赶上左家老小齐抹泪的场面。 左老太太抹了下眼睛:“莲舟,你们怎么过来了?” 赵莲舟将柒宝放下:“在城门口遇上了文堂,就想着这阵子没见先生和师母,顺道过来看看,师母腿可有好些?” 左老太太勉强笑道;“难为你了,我这腿脚好多了,扶着墙也能走动了。 只是你老师这几日有些咳嗽,他在书房,你去与他说说话吧!” 屋里都是女人,赵莲舟留下也不合适,与左三娘打了招呼,转头便去了左先生书房。 左老太太刚想让左秋儿去给柒宝那些点心零嘴过来。 就见柒宝上前拉着左三娘的手:“你丈夫是去了淮州一带吗?” 左三娘还以为是老太太跟人说过,鼻音重重的嗯了一声。 柒宝观她面相,见她夫妻宫忽明忽暗,显然另一半正是危险之际。 她小脸微沉:“你丈夫是跟别人一起去做生意的?” 左三娘愣 了一下摇头:“没有,梅儿爹就带着两个小厮过去,不曾和别人一起!” 这生意就他们一家,从不曾跟人合作。 便是婆婆在她跟前说了好几次,让丈夫带着婆婆娘家兄弟子侄一起,丈夫也没同意。 左老太太察觉不对,试探着问柒宝:“柒宝,你是不是看出啥了?” 她在村里时日不短,有时候也会去田间地头,挖个野菜打柴火,顺道跟村里那些老太太唠嗑。 豁牙的祖奶奶很喜欢跟左老太太这样会认字的人说话。 祖奶奶年纪大了,说话有些糊涂,一会说东一会说西。 “柒宝是个灵性的孩子呢,你别以为我说话唬人,你是不晓得,咱村里人没去石场,那都是柒宝救了大伙儿呢! 还有那张家小子,那娃指定往后是个有出息的,能被柒宝看中,还能有不好的? 老妹子,你要不信,你就等着瞧,虞家早晚得发达!” 左老太太当时以为祖奶奶年岁大了说胡话,没往心里去。 可现在想想,发大水那会,赵莲舟让他们回城里,说游方道士告诉他们会发大水。 左老太太问过左秋儿,村里就没人见过啥道士。 莫不是这小娃,真有啥神神道 道的东西在身上。 左老太太挪了挪凳子,靠左三娘边上,满眼期待看向柒宝:“柒宝,你从三娘脸上看出啥了?” 左三娘一惊:“娘,她还是个小娃娃呢!” 她再是心忧丈夫,也不会将希望,寄托在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娃身上。 柒宝仔细瞧着左三娘;“你丈夫的生辰八字,你有不?” 左三娘一愣,这孩子怎么还跟着老太太一起胡说了? 难道是娘因为她太担心,特意从外头找了孩子过来哄她的。 可....她目光落在虞水莲身上,这妹子她是见过的呀! 左老太太拍了女儿背一巴掌:“你发啥愣呢?赶紧把梅儿爹八字给柒宝!” 左老太太直觉这事不能再耽搁,必须相信柒宝。 左三娘不敢马虎,随即将丈夫八字告诉柒宝。 柒宝掐着手指,小眉头越皱越紧,嘴巴也跟着抿了起来,神色严肃,看得屋里几人都心跟颤了颤。 “你丈夫这次出门时带着你婆家表兄一起去的?” 左三娘忙道:“不曾,婆婆倒是说了好几次,让梅儿爹带着她娘家侄子一起跑生意。 梅儿爹没答应,何况,赵家表兄也有自己的生意,跟咱们家的生意都不在 一个地方,怎么可能和梅儿爹一起? 你....你是不是搞错了?” 柒宝摇头;“不对,你丈夫铁定带了他去,而且是随身带着两个小厮,也是你那表兄的人。 你丈夫怕是不大好了!” 左三娘身子慌了慌,被左秋儿给扶住:“梅儿爹....梅儿爹咋了?” 柒宝背着小手认认真真道:“淮州多水,水属阴,你丈夫命中带火,水火不容命里该有此劫,且是生母血亲牵绊,躲都躲不掉。 你只有尽快让人去淮州,或许还能救你丈夫一命,若不然.....” “若不然.....会怎样?”左三娘已经吓得六神无主。 柒宝看着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还是赶紧让人去救你夫君吧。 淮江城外五十里处有破庙,不出破庙百步,尽量靠有水的地方找就是!” 左老太太顾不得左三娘,赶忙叫了左善钧过来:“老大,你带着你两个弟弟,去一趟淮江。 快!现在就出发!” 左善钧不敢大意,当即带着两个弟弟赶车出发。 左先生闻言后,沉吟片刻,也叫来一个族侄儿;“你去一趟赵家那头,打听一下赵成华是不是真去做生意了?” 第160章 这铺子不干净 左老太太担心女婿,更怕女儿受不住打击,干脆和虞水莲商量,让柒宝在左家多留几日。 虞家人这几日要看铺子,一时半会也回不去,索性也就在左家住下了。 “两位,这铺面小是小了点,可位置不错,还是百年老店,要不是这次发大水,店家儿子出事,他也不会卖了铺子回老家!” 牙人余老板带着一家五口,介绍铺子:“这铺子做吃食、杂货或者炒货都不错,隔壁几条巷子都是有钱人,不缺生意!” 虞水莲看墙上那道裂缝直皱眉,这不是小不小的问题,是这铺子都快塌了好吧。 大人们看铺子看位置,柒宝和梁璟冽两个小孩子,拿着个小木棍,蹲墙根下扒拉蚂蚁窝。 两人挖的开心,越挖越大,都挖出个小洞了。 余老板看得心惊胆战:“小娃子,可不能再挖了,再挖墙塌了可咋办?” 赵莲舟从铺子里出来,将俩孩子拉起来,给他们拍了拍膝盖上的泥土。 “你再给好好介绍几家铺子,你这看的都是些啥呀,不是太破就是太偏,要么就是被水泡的房顶都没了。 我们是要做生意的好铺子,又不是为了买个破房子,搁那 儿看着闹心!” 余老板听他这么一说,当即带着一家子去了主街。 “不瞒大兄弟,这街最繁华,离县衙县学都不远,靠这一片可全都是有钱人,不但有钱还有身份。 但我话说前头,这位置不错,那价钱自然也不便宜!” 赵莲舟点头:“这个自然!” 饶是心里有准备,夫妻俩还是被这条街的物价惊到了。 一个卖馄饨的小铺子,要价居然120两,这也太贵了吧? 余老板笑着劝道;“看大兄弟也是读书人,就该知道,咱这凤县是大县,人口众多,来往商贾客人不少,城里铺子和别的县城自然是不一样的! 这也就是遇上眼下灾年,要是换成往常,你便是拿钱,那也是没地儿买的。 别看如今各家遭灾,有钱人可是天天都在瞅铺子呢!” 牵着娘亲手的柒宝,突然指着靠馄饨铺子对面不远处:“哪儿呢?” 余老板脸色一变:“那个....那个就别提了,没见旁边挨着的两家都没开门嘛!” 柒宝扯了扯赵莲舟的袖子;“爹,咱去看看呗!” 赵莲舟问余老板;“这铺子能看不?” 余老板一脸为难:“看是能看,只是 吧,这....这铺子有古怪!” 赵莲舟不理会闺女使劲儿扒拉的小手,慢悠悠道:“是这里发生过凶案?还是这铺子牵扯啥官场之事?” “都不是!”余老板一咬牙;“我就直说吧,这铺子前后换了五六个东家,就没一个安生过。 最后这个东家,因为这铺子赔的倾家荡产不说,妻儿老小还落了病。 连带着挨他两边的铺子都没落好,原本好好的生意,只要这家一开,那必然是关门倒闭! 这铺子吧,邪门! 你们懂不?” 赵莲舟一身正气道:“不瞒大哥,在下读书多年,从不信这些鬼神之说,余老板要是方便,不妨带我们进去瞅瞅?” 余老板见他执意要看:“那你稍等片刻,我去取钥匙。 大兄弟,我先跟你说一声,这两个小娃娃,你最好别带进去!” “成,我在这儿等你!”干啥不带小孩子进去,没他闺女,这事能成吗? 柒宝摸了摸手腕处的红绳,雪娘从里头飘出来,身子瞬间没入铺子门板。 余老板匆匆拿了钥匙过来,身后还跟着个年轻汉子。 他朝一家子尴尬笑了笑:“我侄子也想去看看!” 赵莲舟笑了 笑,看来这铺子,比他想的还要棘手。 余老板打开门,几人就觉得一阵阴风从铺子后头窜了出来,让人背脊一凉头皮发麻,寒毛似乎都竖了起来。 虞水莲牵着女儿的手有些汗湿,忍不住往赵莲舟身边靠了靠。 这铺子位置不小,从前应该是做医馆用的,有存放药材的药柜,大夫看诊的单独诊室。 铺子后头是一个大院子,熬药的小药房,供病患休息的小房间,以及晾晒药材的木架子,还摆放在一侧角落里。 靠院墙边上是棵枝繁叶茂的桃树,也不知是多久不曾有人打扫,院里满是落叶,台阶上积了厚厚尘土,上头似乎有小猫小狗路过的脚印。 余老板拿帕子擦了擦额头;“大兄弟,我跟你说实话,这铺子够大,位置也好。 前有铺子后有院子,还带水井,这样儿的,在这城里可是不多。 但前后历经五六个老板,都弄得差点家破人亡,所以,后头没人再敢租这铺子,也没人敢买。” 赵莲舟将柒宝抱起来:“我瞧着这院子还蛮不错的,有这么大颗桃树,春日里开花定然好看的很。 到时候,咱柒宝可就不差桃子吃了!” 他朝 柒宝眨眨眼睛;闺女,这院子感觉不大对呀! 柒宝眼睛扑闪扑闪的:有我呢,怕啥! 赵莲舟心里便有底了,扭头问虞水莲;“媳妇,你看咋样?” 虞水莲心里毛毛的:“咱走吧,这院子确实不对劲儿,我咋觉着冷的很!” 余老板和那年轻人也扯了扯领子,好像是有点冷。 他就知道这生意成不了,不晓得多少人满怀期待过来看,又一脸害怕离开。 所以,他现在连这铺子的钥匙都懒得带,实在是晦气的很。 赵莲舟扭头问余老板;“这铺子咋卖的?” 余老板还在想上一个客户看铺子的场景,冷不丁听赵莲舟问这话。 “你...你真要买?” 赵莲舟苦笑:“不瞒大哥,我本来该今年参加乡试的,发大水把这给耽误了,家父想要我进城读书,有个落脚之处。 你也知道,乡下人家攒两个钱不易,但凡多几个铜板,我也不看这铺子了!” 那倒是,余老板点头,养个读书人多费劲儿啊。 “这铺子155两银,这银钱你先别还价,我与你说说这里头的道道,你听完再决定要不要买!” 赵莲舟一副洗耳恭听的认真:“你说!” 第161章 诡异之事 余老板便讲起这铺子的前事:“其实,这铺子以前是这条街最火的铺子,是城东樊家的产业。 五年前,这樊家大爷莫名其妙失踪,樊大太太也被发现与人私通,樊家族人一气之下,将樊大太太装入猪笼沉了塘。 留下两儿一女病的病死的死,至今就留下了一个女儿。” 虞水莲听着觉得耳熟,这一家子的遭遇,跟他们家咋那么像呢。 “樊家大房过世后,樊家二房便接手了大房买卖,做起了布料生意。 可没过多久,樊二爷就在取货时,从梯子上掉下来摔断了腿。 樊老太太在家里给孙儿洗澡,也不知是整的,整个人突然晕死过去,放在盆里的孙儿也活活溺死。 其他人也是各种意外。 樊家人心里惶恐,就搬走把铺子租了出去!” 铺子租出去,也同样不安生。 做吃食的,客人莫名其妙就往水井了跳,没出人命,但也把人吓够呛。 做瓷器的,晚上总能听见有人敲各种瓮,发出闷响声音,好好的瓷碗,没来由啪的一声就碎了。 最后这个开医馆的,掌柜懂点玄门之术,自以为不会有事。 可不曾想,晾好的药材总是无缘无故翻地上,进来 的病患,有时候站在桃树下嘿嘿傻笑,说那儿有人在荡秋千。 后来便无人敢来租住,就就这样也没消停,左右两家铺子,夜里时常能听到这边院里说话吵闹声。 旁边开酒肆的老板受不了,以为有宵小之辈偷溜进来,爬上墙头想呵斥两句,结果爬上去一看,院子里静悄悄的,啥也没有。 酒肆老板吓得回头就病了,病好之后,店里生意跟着也冷清了。 另一边卖汤面的老板同样如此,两家没熬多久便关了门,自此,这铺子凶宅的名声便传了出去。 没必要的时候,上街的人宁愿绕道,都不打这边路过,可见有多可怕。 虞水莲听得心惊胆战:“就不曾找人来看过吗?” 余老板一脸无奈;“看了,和尚道士都来看了,没用!” 要不然,咋会拖到现在没人接受,还连累了左右隔壁两家铺子。 柒宝抱着她爹脖子咬耳朵:“爹,咱干脆连左右两边铺子一起买了呗!” 赵莲舟心里盘算着,家里如今是不缺钱了,以后几个男娃长大了,都得给他们准备一份家业。 闺女这里更是不能少,两边都买下来也挺好。 不过,价钱就不是这样说的了。 “ 余老板,我们谈谈!” 余老板见他还真的要买,有些意外:“成,咱去前头茶馆,边喝茶边聊事!” 赵莲舟将柒宝放下;“茶馆就不去了,咱就在这儿谈!” 这儿多好,气氛紧张,余老板多待片刻都是煎熬。 余老板面色难看,咬牙陪着赵莲舟四处转悠。 柒宝拉着梁璟冽到那颗桃树下,指着树上:“你看,那儿好大一个鸟窝!” 梁璟冽搓搓胳膊:“柒宝,这里....是不是不大干净?” 柒宝笑得露出小糯米牙,凑近他耳边小声道:“你又看见红衣姐姐了?” 梁璟冽后退半步:“没有,就是觉得怪怪的!” 他对环境有种奇怪的敏锐感觉,总觉得这院子某个地方,像是有双眼睛盯着他。 “你不觉得,像是有人在盯着我们看吗?” “没有啊!”柒宝抬头对上树上一红一黑两个.....呃。 黑衣男人脸坑坑洼洼,像是被人东西啃噬过,一只眼球掉在鼻尖上晃悠,嘴巴也少了半个,露出森森牙齿。 他用仅有的一只眼珠子盯着柒宝:“死丫头!你瞅啥瞅,再瞅把你眼珠子抠掉!” 雪娘伸手拽着他的头发,将他剩下的一只眼珠 子挖了出来。 “我叫你吓唬人,老娘先把你眼珠子给抠下来,要是吓到我家小主子,我让你最做鬼都不安生!” 黑衣男人吃痛,伸手就去抢自己眼珠子:“你还给我!” 雪娘从树上飘下来,身影一晃飘进了正房,黑衣男人也紧跟着飘了过去。 “这价格实在是太......”余老板正跟赵莲舟谈价格,就觉得像是有股冷风,突然从身边嗖的窜了过去。 他打住话头,片刻后,才牙齿打颤问赵莲舟:“你....你方才有没有觉得,像是有风进来?” “没有啊!”赵莲舟和虞水莲身上,都带着柒宝给的辟邪符,自然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话音刚落,就见靠窗悬挂的蛛丝网,就那么一晃一晃的飘了起来,像是有风吹过。 余老板指着蛛丝网;“就这....你还说没有?” 赵莲舟抱着胳膊;“余老板,咱明人不说暗话,也就是我八字硬,才受得住着煞气,换个人还真不成! 方才我也说了,隔壁两家铺子,我也一道买下来。 这都五年了,要是这铺子能有法子做生意,他们也不至于关门是不是? 可今年是灾年,你也是晓得的,我这两 天进城买铺子,就是为了捡漏,你看这事能成,咱就说下一步的话!” 余老板心一抽一抽的,三家铺子要是能谈成,他到手的佣金也不少。 可赵莲舟给的这价,也未免太低了,低到他都有些不好意思跟人开口。 “我大概会在城里呆三日,余老板你若是跟人谈妥,便到左家来寻我就是!” 余老板一听赵莲舟住在左家,心里想法又不一样了。 毕竟左老先生德高望重,家里几个儿子也争气,县里有头有脸的,谁不卖他个面子。 他心中有了计较:“那成,我这就去找那三家房主说话!” 一家人从那铺子里出来,虞水莲才小声问柒宝:“那里头是不是有啥不好的东西?” 柒宝点头:“有个枉死之人,不过娘亲不用担心,我很快就能让他离开!” 雪娘在一旁补充:“他不走,老娘一天打他三回,看他走不走!” 那黑衣鬼被她拖在身后大哭:“你们....你们这些人太过分了,我枉死五年,满腹怨气说都没地儿说,在自己家发发脾气怎么了!” 柒宝回到左家,支开梁璟冽,将黑衣鬼提溜过来:“那铺子是你的,那你是.....樊大?” 第162章 兄弟感情好 黑衣鬼跪在柒宝跟前捂脸痛哭:“小仙子明鉴,小的正是这铺子原主人樊大!” 雪娘凑了过来;“你就是那个媳妇给你带绿帽子,被人沉塘的樊大。 啧啧,你丑成这样儿,难怪你媳妇要喜欢别人!” 樊大一脸狰狞朝她咆哮:“你闭嘴!我家娘子不是那样的人,是别人错怪了她! 呜呜~,可怜我家娘子啊!” 雪娘后退两步:“你凶啥凶,这么大能耐,咋不去找害了你媳妇的人!” 樊大呜呜道:“我...我不知道害我的人是谁,也不出不了那院子,若非今日遇到小仙子,我至今不能出来!” 柒宝盘腿坐床上:“你故意折腾出各种动静,是不想有人住进你的铺子,还是想害人?” 樊大很是委屈道;“我没想害人,就是想引人注意,让他们把害我一家的凶手给找出来!” 柒宝捡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那你还记得,你是咋死的不?” 樊大一脸茫然:“我...我不知道,我莫名其妙就成了这样儿,还没弄清楚自己是咋死的,就听人说我媳妇出了事。 呜呜~,我媳妇贤惠能干,对我和孩子都极好,她真不是那样乱来的人!” 柒宝 喝了口水:“你把你一家八字,都给说一说!” 这人脸都烂的看不出本来面目了,从他面相之上啥也看不出,还是从八字入手吧。 柒宝念叨着樊大的八字,嘴里喃喃道;“你这不是枉死,你是被人害死的呀!” 樊大激动不已:“我....我是被谁害死的?” 柒宝没回答他,而是问了他另一个问题:“你母亲待你与你弟弟,孰轻孰重?” 樊大顿了一下:“母亲待我极好,待弟弟不免严苛了些,从小到大,有什么好东西,母亲都是先紧着我。 相比之下,弟弟便要委屈些,衣服穿的是我穿过的,吃食也是我吃过才轮到他!” 柒宝喝了口水;“那你和你弟弟关系如何?” 樊大回忆从前往事:“我从小比较混,少时没少跟那些街头混子来往,后来跟我媳妇成家有了孩子后,才开始醒事。 我弟弟就不一样了,他打小聪明勤快又能吃苦。 我们兄弟两个,一直感情很是要好,几个小辈之间也相处和睦。” 樊大说到这里,突然问柒宝:“小仙子,你问这干啥? 难不成....你怀疑是我弟弟害了我?” 不等柒宝回话,他又自顾自道;“ 这不可能,谁害我,我弟弟也不可能害我。 我年轻那会不懂事,在外头闯了祸,都是我弟弟替我善后,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他咋会害我呢?” 柒宝托腮问他;“你与你弟弟那么要好,为何他接手你的生意后,你要捣乱,还让他生意都做不起来?” 樊大黯然道;“我没想着害他,可我也不知道是为啥,看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而我妻儿都没了。 我这心里就不舒服,莫名其妙就想发火,每次害了他们,我.....我又后悔的很!” 柒宝点点头:“那左右隔壁邻居,你也是看人家不顺眼,莫名其妙想害人家?” “没有!”樊大立刻回道;“那两家跟我没关系,我才没害过他们!” 雪娘嗤了一声;“你还说没有,人家都听到你这院子有动静,爬墙头过来看,又啥都没发现,你这不叫害叫啥?” 樊大委屈不已:“我真没有,我有时候心里憋闷,又找不到个人说话,是会鬼哭狼嚎的发泄一下。 可我发誓,我真没故意折腾那两家!” 柒宝若有所思:“那两家的事,你虽未故意折腾,可这事还是与你有牵连!” 樊大傻傻道;“跟我有 啥关系,我这人生前爱交朋友,与人为善,跟左右邻居关系都处的极好。 他们家的事,为啥会跟我有牵连?” 柒宝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问起了另一个问题:“你跟你弟弟是同父所生吗?” 樊大勃然大怒;“你这小娃娃,咋回事的嘛。 先前怀疑我弟弟害死我,这会又问我弟弟跟我是不是一个爹。 我俩是嫡亲兄弟,是不是一个爹,我能不清楚?” 柒宝双目望着他,像是要望进他的灵魂深处:“可你弟弟尚未出世,你父亲就过世了!” 樊大不以为然:“这有何奇怪的,我娘刚怀我弟弟没多久,我父亲身体就不好。 没等我弟弟出世,我父亲就过世了。 我弟弟是我爹遗腹子,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亏欠他极多。 打小没了爹,我娘还偏心我一些,他这辈子过得真是不易!” 樊大回想从前,突然觉得很对不住弟弟,都是他从前太混账了,才会让弟弟打小那么辛苦。 柒宝放下茶杯;“那你可晓得,你唯一活着的女儿,如今要被你弟弟,嫁给一个老光棍?” 樊大.大惊:“这不可能!你是不是听人胡说,搞错了消息。 我弟弟待我三 个孩子,都视如亲生。 待我小女儿更是没的说,他怎么可能把我的慧儿嫁给老光棍!” 柒宝叹了口气:“你不信,那我也没法子了,反正明天你闺女就出嫁,翻山越岭去嫁给老光棍了!” 樊大整个鬼都要崩溃了:“小仙子,你不要挑拨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好不好! 我娘和我弟弟对慧儿那么好,他们咋会把慧儿嫁给老光棍?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雪娘趴在点心边上,边吸着香味边插嘴;“他不信就算了,费那劲儿干啥, 反正铺子咱们拿手里,他要敢闹事,不用小主子你出手,老娘也能灭了他!” 柒宝刚想说话,就听梁璟冽跑来;“柒宝你干啥呢,左奶奶叫我们吃饭了!” “来了!”柒宝小手一挥,将樊大和雪娘都收了起来。 左老太太招呼大家吃饭。 左三娘摇头:“娘,你陪水莲妹子他们坐坐,我....我实在吃不下!” 左老太太叹了口气,问左文堂;“你爷爷呢?他也不吃?” 左文堂回道:“爷爷在书房跟人说话!” 书房里。 左先生脸色沉沉;“你说,赵成华压根没去什么鄞州做生意,而是去了淮州?” 第163章 井底有人 “二伯,小侄就是怕弄错,还特意找了几个赵家近亲打听,这事错不了,就是去的淮州。 我还打听到,这去的地方还是宋家老太太给的地址,让赵成华去那边找咱妹夫。 二伯,你说宋家老太太这是想干啥? 妹夫要真想带赵成华早带了,何苦等她来做好人!” 左家族侄三十出头,做事很是沉稳,他说的话,左老先生很认可。 “善明,这事牵扯极大,你心里清楚就成,多的话就别说了!”左先生揉着太阳穴,这回怕是叫柒宝给说中了。 女婿还真被小人给算计了。 宋家老太太!左先生眼神渐而凌厉,她最好跟这事没关系。 否则!他舍了名声不要,也得让女儿跟宋维铭和离。 他等家里人吃过饭,背着左三娘叫了柒宝进书房。 “柒宝,你能不能算出,我那女婿这次能否平安归来?” 左老太太一听这话,眼泪就包不住了。 “老大他们不是都去了吗?你问这是啥意思啊!” 左先生看了眼赵莲舟夫妻,面带苦涩;“我只怕呀,那亲家母不懂事,怕是害了女婿啊!” 左老太太想起这事就来气:“当年我就看那老婆子不顺眼,里外不分拎不清,宋家 大好的家业,全让她给败了! 可你那时候,非要念啥昔日同窗之情,要把女儿嫁到她家照顾。 可怜我三娘啊,这些年就没过两天顺心日子!” 左先生被老妻一顿数落,脸色很是难看:“宋家老太太拎不清,女婿却是个好的,不然,我也不能把三娘嫁娶她家!” 左老太太别过脸,不想跟老头子说话。 要不是看在女婿面上,她才不管什么礼数不礼数的,一早就冲去宋家,撕了那老婆子的脸。 柒宝拍拍左老太太的背:“左奶奶,您别气,宋家伯伯不会有事的!” “真的?”左老太太满是期待问道。 “嗯!”只能说缘分,要不是他们一家打算买铺子,也不会遇到左文堂,估计宋维铭就堪忧了。 左老太太抹了下眼角:“也不晓得,老大他们到了淮州没有!” 左善钧三兄弟带着家中几个子侄,日夜兼程赶到淮州,一路打听到那处破庙之时,已经是次日晚上深夜。 “大哥,这...这还真有个破庙啊!”左家老三左善学诧异道。 先前娘让他们赶紧来淮州接应妹夫,还说什么向南的破庙,兄弟几个嘴上不说,心里都觉得娘一定是急糊涂了。 不然, 怎会相信如此荒谬之事。 左善钧打着火把;“赶紧找,往有水的地方找!” 左家人四散分开,举着火把围着破庙里外找,边找边喊着宋维铭的名字。 可里里外外连破庙佛像下头都找过了,就是不见半个人影。 左善学皱眉;“这地方一看就是在半坡上,周围没河没溪流,连个池子都没有,哪儿有水呢?” 另一个左家兄弟也开口道:“会不会是搞错了?这地方虽是偏僻,可着实不像是能藏人的地方啊!” 破庙周围都是坟包,压根没啥树林子之类的隐秘处,难道还能把人埋坟包里不成? 几人正说着话,就听一个年轻人喊道:“大伯,这里好像有口井!” 左善学当即眼睛一亮,对呀,水井也是有水的地方呀,他咋就把这茬给忘了。 兄弟几个走到水井边上,又觉得方才高兴早了。 这井口草都长老高了,将井口遮盖严实,要不然方才也不会没发现。 估计早就荒废了,怎么可能还会有水? “掀开石板看看!”左善钧沉声吩咐。 这破庙周围都找遍了,实在是没地方可找了,有没有人都得打开看看。 井口石板极重,三个汉子一起才吃力掀开。 火 把下,井口黑幽幽的,往里一瞧,啥也看不见。 “宋维铭!” “姑父!” “妹夫!” 几人连番喊了好一阵都没动静。 有人怀疑:“瞧这样子,估计也没水呀!” 有年轻人捡了个小石头扔了下去,众人提着心,听到咚的一声,回声空荡飘渺像是有水,但声音又似乎有点奇怪。 “下去看看!”左善钧咬牙道。 左老太太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放过任何有水的地方,那怕是水缸都不能放过。 左善学把袖子一撸:“老五,你和大侄子拉着绳子放我下去看看!” 众人担心有水的地方救人不方便,来之前就带了绳子。 当即把绳子给左善学绑腰上,将他缓缓放了下去。 左善钧趴井口上:“三弟,我喊着你,你得应,别不回声!” 左善学举着火把下了井:“晓得了,大哥!” “老三!” “诶!” 兄弟两个一喊一应,旁边几个子侄拉着绳子,一点点往下放。 几个兄弟打着火把趴井口上,生怕有个意外来不及。 一直喊到第五声,左善学那头声音变小,嗡嗡回声极大有些听不清。 左善钧着急;“老三,你到井底了吗?” 下面静悄悄的没了回 声。 “老三!”左善钧又喊了一声,还是没动静。 周围几个族兄弟也着急了:“大哥,拉绳子,咱赶紧拉老三!” 拉绳子的几个年轻人赶忙使劲儿一拉,就听到井底有了回声:“大哥,先别拉!” 左善钧提着的心落了下来:“老三,找到你姐夫没?” 下面又没了动静。 “老三!” 片刻后,下面才传来左善学焦急的回应:“大哥,再放个人下来。” 众人大喜,心知这必然是有了发现,当即放了年轻人下去。 这之后,又是一阵揪心的等待。 左善钧忍不住朝下头喊;“老三,你那边咋样了?” 黑洞洞的井里又没了动静,只有绳子不停的晃荡。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左善学的声音;“拉!” 这次下头绑了两个人,说不定还是三个人,众人不敢大意,所有人都抓住绳子,吃力的朝上面拉。 “快来个人搭把手!”随着绳子上移,先前下去的年轻人也冒了头,他跳出井口就朝人招手示意过去帮忙。 左善钧丢了绳子,和左家老二匆匆过去,就见后头的左善学身上背着个人,正是他们妹夫宋维铭。 左善钧大惊:“妹夫?你能听到我说话不?” 第164章 往事心酸 宋维铭情况很不好,满头是血双眼紧闭,脸色惨白毫无血色,气息微弱身上也是一片冰凉。 “大哥,咱们得赶紧送妹夫去医馆,快,不能耽搁!”左家老二脱下自个儿身上外袍,给宋维铭盖上。 一行人匆匆抬着宋维铭下山,往淮州城里去。 天还没亮,樊大就在柒宝耳边呜呜咽咽哭开了。 雪娘一巴掌拍他脸上:“找死啊,小主子起床气大的很,小心待会把你整个捏碎,让你做鬼都没得做!” 樊大缩着脖子:“天都亮了,她咋还不起床? 我想回去看看我闺女,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要把我闺女,嫁给山里老光棍!” 雪娘哼了一声:“你昨儿个不是不信吗?” 樊大今儿也不信,可他又觉得柒宝不能骗他。 毕竟无冤无仇,柒宝犯不着呀! “吵死了!”柒宝揉着眼睛,气呼呼坐了起来,双眼瞪着两个鬼。 虞水莲端着洗脸水进来:“还吵死了!都没人叫你好不?赶紧的,在别人家做客,哪有睡懒觉的!” 她手脚麻利给女儿洗了脸,梳了两个小辫辫,这才拉着女儿去左家前厅。 左老太太招呼柒宝;“快来,你不是最喜欢吃糍粑么?我特意让 人给你打的!” 柒宝扬着笑脸:“左奶奶你真好,谢谢左奶奶!” 左老太太摸着她的小脸;“瞧这小嘴儿,可真甜呀,像是抹了蜜一样!” “师母,给您添麻烦了!”虞水莲很不好意思,打糍粑费劲儿又麻烦,左家这两天本来就事多,还为柒宝这口吃的,给人添麻烦。 左老太太摆手:“这有啥呀!只要柒宝喜欢.....” 她话没说完,就见孙儿左文堂匆匆跑进来:“奶,宋家亲家奶奶过来了,在咱家大门口又哭又骂,说要咱家给个交代!” 左老太太脸色一沉:“交代?我要给她啥交代?” 她起身就往大门口去,自己都还一肚子火呢,这个死老婆子还敢找上门来。 柒宝小脸一沉,她也很不高兴。 这热乎的糍粑还没吃到嘴里,咋就有人来找事了。 “娘,咱也出去看看!” 左家大门口,宋老太太边哭边骂:“左三娘,你个克夫绝子的搅家精,我儿好好的读书人,你非逼着他去做生意。 我的儿啊,为了这败家婆娘,日日在外头奔波,如今竟是落了水生死不知啊! 姓左的,你给我出来! 都说你是教书育人的先生,你闺女害了我儿 子,这事我就问你,要咋弄?” 周围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就是啊,左家可都是读书人,听说,那左家姑爷早些年,也是左老先生的学生。 这既是学生又是女婿的,咋就不能一起读书呢?” “可不是嘛,都说左老先生德高望重,连那读不起书的学生,都会帮衬一二,没道理不帮自个儿女婿啊!” “唉,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说是德高望重,谁晓得私下里是个啥样人呢!” “可不,这年头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又不是没有,和县那位县令大人,从前不也说是好官么,这次不也给撸下去了!” 宋老太太听人议论,哭得声音越大了:“你们是不晓得啊,不是我儿不读书啊。 是这老头子他偏心眼啊。 他家老三和我儿都是同时入学,偏偏他家老三学问不及我儿,担心我儿比他强,心里不舒服。 这才借着闺女的手段,逼得我儿不能读书,转而做了下九流的商人,断了我儿前程呢!” 被嫂子搀扶着的左三娘,刚出来就听到这话,险些没气得昏死过去:“老太太,你说这话亏心不? 当初公爹过世,你背着人,把家里所有银钱都给了你娘家侄儿兄弟 ,连公爹给人的货款,你也一并拿走了。 我大着肚子,家里见天都是要债的。 家里拿不出钱,人家就要拆房子搬粮食拉牲畜,梅儿爹没了法子,才丢了书本去做生意。 你咋好意思说是我家逼的?” 她成婚不过半年,公爹就意外过世,外头的生意没及时收手,就被婆婆那些兄弟一抢而空。 他们抢了铺子里的货物不说,还低价把两家铺子给卖了。 等宋维铭料理完公公的丧事,债主上门,他们才晓得。 宋家所有货物都没了,交了定金的货商,还有之前买卖来往的雇主,都拿着文书过来要债。 偏偏始作俑者的婆母,这个时候还病了。 躺床上啥事不管,还得她大着肚子伺候汤药。 丈夫没了法子,只得挨个上门给人下跪道歉,约定时间给人还钱。 重新给人写了欠条,放下书本,挑起公公曾经走街串巷的担子,一点点把生意给做了起来。 那年月她多难啊,刚成婚,家里就欠了一屁股债。 左老先生是教书先生,可那点束修银子,也补不了他们家的无底洞。 她靠着娘家人的接济,两口子精打细算,一个铜板掰做两个用,生了孩子第三天就起 来,顶着寒风去帮丈夫推车去集市。 半道上,遇到了娘家大哥大嫂。 他大哥当即红了眼,一脚把宋维铭给踹到在地;“她才生娃两天,你满天下去打听,谁家妇人生孩子第三天,就要出来做事的? 你老娘做的孽,凭啥让我妹子来还?” 她大哥大嫂压根不听宋维铭解释,背着她就回了娘家。 她这些年对娘家人是又恨又怨又愧疚,恨他们为啥要将她嫁给这样的人家,也愧疚自己拖累娘家,害老父亲一把年纪还去乡下教书。 从那时起,她就伤了身子,这些年一直没再开怀。 宋老太太一直骂她是不下蛋的鸡,白吃白喝还霸着窝,不让别的母鸡靠近。 她听不下去也劝过丈夫,说要不咱就纳个妾吧。 可丈夫不同意;“你跟我吃了半辈子的苦,我要还为了儿子去纳妾,我宋维铭还是人吗?” 左三娘想着从前往事,又想起如今丈夫遇难,十有八。九也是这老婆子的缘故。 她一把推开嫂子,目眦欲裂指着宋老太太;“老虔婆,我告诉你,要是梅儿爹有个三长两短的。 我...我....我就砍死你这老婆子,咱们一起去地下,找公爹说个分明!” 第165章 又是被教歪的一天 这话说的极重,吓得左家大嫂一把捂住小姑子的嘴。 “她姑,你气糊涂了不是?”她喊自己儿媳:“还愣着干啥,赶紧过来扶你姑进去歇着。 唉,自打妹夫出了事,小姑就水米不进,这神思恍惚人都糊涂了呀!” 宋老太太也被左三娘给吓到了。 左三娘心高气傲,一直看不上宋家,可在她跟前,那还是听话规矩,半句大声话都不敢说的。 几时见过她这般凶神恶煞的样子? 她回过神来拍着腿骂道:“都来看呐,都给我看看呐,这就是左家教出来的好闺女。 这就是读书人家养出来的姑娘啊。 你们说说,这满天下,哪有这样不敬婆母,敢跟婆母提刀砍人的不孝媳妇啊?” 柒宝看得来气,跟梁璟冽咬耳朵;“这老婆婆可真是气人的很,比我那个王奶奶还要气人。 我亲奶挺好,可我都没见过她,活着的的咋都是这些坏婆子!” 梁璟冽捏着小拳头:“没错,这些老太婆都该死,等我长大了,做了大将军,我就把这种不干人事的老婆子通通砍死,剁碎了喂狗!” 就像他亲奶,从前说他是她的眼珠子,是她最金贵的小孙孙。 可后来,呵呵! 这些老太婆太坏了,表面装好人,背地里一肚子坏水儿,都该死! 柒宝见他说话之时,那杀气腾腾的小眼神,吓了一大跳:“那....那可不能呢,凡事有律法,咱不能厉害了,就随意杀人的,对不对?” 她小脸认真看着梁璟冽,可不能让他长歪了,得将他往正路上引。 梁璟冽也很认真的回道;“你说得对,凡事得讲律法!” 柒宝松了口气,这孩子还是有救的,至少说了话,他就能听进去。 嗯,孺子可教也! 梁璟冽心里却是想着,柒宝说的没错,凡事讲律法,那以后遇上这样讨厌的老婆子,什么下毒害人偷鸡摸狗之类的事,随便找个罪名按她身上不就行了。 他悄咪咪看了眼柒宝,这个头比他还矮了一个头,怎么就能想出,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收拾恶人的阴损法子。 难道柒宝比他还要聪明? 不行,他得多学点收拾人的法子,不然将来被柒宝比下去多丢人。 又是被柒宝带歪的一天。 宋老婆子还在哭嚎;“要不是你好吃懒做,我儿怎会跑淮州那么远的地方去做生意。 生个丫头片子赔钱货,天天啥也不干,当大户人家的姑娘来养着。 都是你们,是你们害了我儿子啊! 你们还我儿子啊,还我儿的命来啊!” 柒宝被老婆子那刺耳的尖锐嗓门,刺得耳朵生疼。 她一挥手把樊大给放了出来:“去,就在她耳边,叨叨说是她害死她儿子!” 樊大看了眼明晃晃的太阳:“小仙子,这么大的太阳,我受不住啊!” 柒宝捏了个法诀打他身上:“去吧!” 外头闹哄哄的,左老先生也坐不住出来了。 “亲家,我让人去寻女婿了,如今生死未明,亲家母还是别诅咒自己儿子了!” 宋老太太指着左先生骂道:“你个老混蛋,都是你闺女成日里啥也不干,害我儿子到处奔波,才会没了命。 还说啥生死未卜,跟着他一起出去的伙计都回来了。 他们亲眼看他被大水冲走,那么大的水,还能有个好?” 左先生听柒宝说起过,这两个伙计已经叛变,成了赵成华的人。 “那两个伙计呢?”他环视人群:“主家出了事,不请人帮忙打捞,也不上报官府,就跑回来说落水死了!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见财起意,故意设计害死了主家,存心谋夺主家的财物。 善明,你拿老夫帖子,去衙门走一趟, 请吴大人立案,将那两个伙计捉来问罪。” 正哭得来劲儿的宋老太太,刚要出口反驳,就觉得背上一凉,像是有啥东西贴在了脖颈处。 她抖了抖身子:“老混蛋,你别仗着你跟县里大人有交情,就故意抓人过来灭口! 我告诉你,我.....” 她话未说完,脸色瞬间惨白,目露惊恐之色,张大嘴巴发不出声来。 柒宝望着她冷笑,继续嚎呀,你继续嚎呀! 众人看不到,樊大此时正贴着宋老太太的耳朵:“娘啊,儿子好冷啊! 害死儿子的不是左家人,是你呀,娘! 是你一心一意要帮衬舅舅家,才会逼得儿子走投无路去冒险做生意。 娘,儿子在下面好冷,你下来陪我吧!” 樊大早年是个混子,这会吓唬人,那可是老本行。 他拉长音调,结合左三娘说的话,七七八八说到了老婆子的心坎上。 宋老太太嘴唇渐渐发紫,哆哆嗦嗦道:“不,不是我害了你! 不是,不是我害你,是左家,你该去找左家才对!” 柒宝捏着鼻子喊了一嗓子:“天啦,该不会这老婆子的儿子找来,要找她索命吧!” 众人一惊,也觉得这老婆子像是中了邪。 虞水莲将女儿一把扯到身后,这熊孩子,啥都敢说。 她拉住了女儿,没注意到一旁的梁璟冽。 就见他冲到宋老太太跟前,指着她的肩膀惊恐大叫:“奶奶,你...你....你肩膀上有个人。 他...他好惨呐,全身水淋淋的,眼珠子都泡得掉出来,肉都泡烂了!” 宋老太太周围看热闹的人,呼啦散开一大圈,生怕靠她太近被鬼上身。 “你...你胡说!”宋老太太明显中气不足。 人群里,有老人说:“我听说啊,小孩儿眼睛和大人不一样,他们能看到很多旁人看不到的东西!” 当下就有人问身边的小孩子:“二娃,你看到啥了不?” 小孩儿啥也看不到,就觉得这里气氛不对,有点凉飕飕的,也不说话就往大人怀里钻。 有两个妇人背上的小孩,不知啥时候醒了,扭着身子哇哇大哭。 老人见情况不对喝道:“这里不干净,赶紧带孩子回家去!” 樊大贴着宋老太太耳边恶作剧;“娘啊,你最看重舅舅家的表兄表弟,一直教导儿子要听他们的话,要对他们好。 我现在就把他们带下去,省的以后儿子不能照顾他们,你说好不好?” 第166章 厚道老实的弟弟 宋老太太尖叫:“不行,不行!你不能去找你表哥,你舅舅养大几个儿子不容易,你不能害你表哥他们! 是她们,是你那贼婆娘害死你的,你找你婆娘闺女去啊!” 周围人结合先前左三娘的话,以及这会儿宋老太太的反应,将事情始末猜了个差不离。 人群里有左家邻居自行解说;“这老婆子不是人啊,三娘子多能干的姑娘,偏生被她磋磨的没个人样。 她一直维护她娘家人,三娘哪怕是从娘家拿回去一根针,她都得送娘家去。 所以啊,她儿子再能干,也架不住她这当娘的能嚯嚯呀!” “唉,摊上这么个老娘,也难怪她儿子死了都不安生!” “咦,不是说她侄儿好得很吗?咋没见她侄儿过来呢?” 樊大见这老太太是半点不知悔改,当即戾气横生,伸手掐着老太太的脖子。 “娘,你不是说最疼儿子吗? 那你下来陪儿子呀!” “唔~”宋老太太突然眼睛一翻,嘴巴张大吐出舌头,双手使劲儿抠脖子,像是有人在勒她脖子。 周围人大惊:“这....这是被人缠上了?” 左家人也同样吃惊不已,不是说宋维铭还活着吗? 那这 会儿,缠上宋家老太太的人…呃鬼,又是谁? 总不能是宋维铭已经死了吧? 左三娘一想到这个可能,眼皮一翻,人当即昏死过去。 柒宝一看情况不对,一挥手将樊大给收了回来,想不到这鬼怨气太重,居然生了戾气,长此下去怕是要成厉鬼了。 胡诌吓唬人的梁璟冽,吓得脸色发白,也嗖的蹿了回去,猛地跳到赵莲舟身上,搂着赵莲舟的脖子不撒手。 他....他....他胡说八道,把鬼给招来了? 周围人不敢再逗留,这老太太邪门的很,谁晓得是不是有怨鬼缠身。 看热闹的人瞬时散的一干二净,留下昏死过去的宋老太太。 左先生喊了两个侄子过来;“把人给赵家送过去,她那兄弟侄儿最是贴心,不会看着亲大姑这样不管!” 左老太太啐了一口,多看一眼都嫌恶心。 左家人关上大门。 左老太太悄悄问柒宝:“那老婆子真被鬼给缠上了?” 柒宝眨了眨眼睛;“估计大概应该可能是的....吧?” 左老太太眉心一跳;“那梅儿爹.....” “好着呢,好着呢!不会有事的!”可不能吓着人家老太太了。 左老太太 捂着心口,天爷,方才还以为她女婿找来了,可吓死她了。 梁璟冽紧紧抱着赵莲舟的脖子不下地:“叔,真....真有那啥么?” 赵莲舟扯着他的小手,没好气道:“有没有不是你说的吗?你再不下去,你叔我就被你勒死变鬼呐!” 左大嫂和左二嫂张罗饭菜,早饭还没吃,宋老太太就过来闹。 这都过晌午了,家里还有客人呢。 饭菜刚端上桌,还没动筷子,又有人找上门来了。 左老太太急道:“快去看看,是不是老大他们派人回来了?” 让左家人失望的很,敲门的人是余老板。 “赵兄弟,樊家答应要卖,不过他们家这两天忙着办喜事,没空过来,让你去城东樊家村跟他们谈买卖!” 赵莲舟还没回话。 缩在柒宝荷包里的樊大就不安了。 昨日柒宝说他弟弟,要把他闺女嫁给山里老光棍,他还不信,这会就有人过来说要办喜事。 他……害怕了! “别动!”柒宝低声呵斥。 赵莲舟也想尽快将事情办妥回家去,家里还一堆活儿呢。 “那咱们这就过去!” 柒宝也要跟着过去,虞水莲拉住她:“你爹是去谈事,你跟着去干啥 ?” 柒宝小声道:“娘,我不去,那铺子后院的事不好解决啊!” 虞水莲顿时想起那铺子后院的古怪,当即与赵莲舟道:“他爹,我也跟你过去瞅瞅!” 一家子都要去,赵莲舟索性喊虞大郎:“家里活忙,我们这一时半会回不去,你先回去,给你爷爷说一声,省的他老人家担心!” 虞大郎应了一声,随即辞别左家人回盘龙村去了。 夫妻俩带着两孩子,跟着余老板一路去了樊家村。 刚进村,就听到吹吹打.打,像是有人在办喜事。 余老板跟赵莲舟夫妻解释:“樊大两个儿子都没了,就留下个闺女,据说定的是赤山那边一个小地主,家境殷实还是个读书人,倒也不算亏待了这个侄女!” 赵莲舟点头:“那这樊家老二还算厚道,没亏待兄长留下的姑娘!” 余老板赞同这话:“樊老二那人啊,真是没话说,早些年,人家都说他不如樊大,我倒觉着吧,这樊老二比他哥还要强一些。 樊大那人太过仗义,手里捏不住钱,挣得多也去的快。 樊老二这人就不一样了,老实巴交把钱捏的紧。 你看看,樊大死了才几年,如今这樊家家业比之 前,不晓得增加多少,据说,樊老二在府城还买了铺子宅子,就等着把这侄女一嫁,全家都得搬去府城呢!” 樊大跟柒宝低估:“这人眼睛有问题吧,我承认,老二是比我勤快老实。 可要说,他做生意比我能干,那我可不认的!” 雪娘讥讽道:“你再能干也死了,你弟弟稳打稳算的,人家还活的好好的呢!” 樊大蔫吧了! 柒宝小声与雪娘道:“你少刺激他,一会儿到了樊家,他那心里更不好受,别刺激过头,待会凶性大发不好控制!” 樊大立即表示:“小仙子你放心,我樊大最是讲义气,那是回我自个儿家,又不是去仇人家里,我干啥要发脾气呢!” 一行人说着话,就到了樊家门口。 柒宝抬头一看就觉得不对劲,这正大门口上方,居然贴着驱鬼辟邪符,还挂着镇鬼的挂件,只是隐在门头下,不叫人轻易发现罢了。 樊大捂着脑袋:“小仙子,我....我怎么进不了自己家?” 柒宝冷声道:“那是因为,有人不想你回去!” 樊大很生气:“你胡说,里头都是我最亲近的家人,我娘和我弟弟,他们怎会不乐意我回去!” 第167章 嫁给老光棍 “是吗?”柒宝正在樊家院子门口,指着东厢房一处房间:“你弟媳妇正和你侄女在房里说话,你去听听吧!” 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手脚,樊大原本神魂欲裂的魂体,骤然凝实了不少,暖洋洋的很舒服。 他一高兴就朝着东厢房飘了过去。 柒宝低声对雪娘道:“你跟过去,他要是暴走,你就先制住他,等我过去!” 这头樊老二出来了:“余老板!” 余老板与他拱手见礼:“这就是我给带来的买主,价钱都谈妥了,文书我也带来了,您二位今儿要是没意见,咱就把这事给定了,回头我去县衙过文书!” 樊老二目光落在赵莲舟身上:“那铺子后院的事,想必余老板已经跟你讲过了吧?” 赵莲舟忙道:“讲过了!” 樊老二点头:“我这人做事从不喜亏了别人,那铺子确实有问题,你要是嫌晦气,就别贪那小便宜,免得将来出事害了家里人!” 虞水莲心说,这人还真像余老板说的,是个厚道人。 别人家要是遇到这样的事,恨不得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悄摸骗人卖了好脱手。 这樊老二倒好,买家都带跟前了,他还提醒买家别贪小便宜 ,免得将来吃大亏。 赵莲舟笑着道:“樊老板果然实诚,难怪余老板说你是个厚道人,不瞒樊老板,我生来八字硬,得重病被老娘扔臭水沟,熬了三天三夜都没死。 不管多厉害的厉鬼,到我跟前,那也是我先熬走他,轮不到他来熬死我! 所以,樊老板你放心就是,不会出麻烦,更不会让你受累的!” 樊老板听他这么一说,脸上神色都和缓不少:“进来坐吧,家中这几日要办喜事,若是不急,倒是可以喝杯喜酒再走!” 凤县人办喜酒,都是头天请了喜乐锣鼓班子过来,吹吹打.打邀请女方亲戚上门,次日一大早,男方才过来迎亲。 今儿虽不是正酒,却也是女方这边宴请宾客的日子。 不过开席多是晚上,这会儿离开席还早。 赵莲舟抱拳:“那就叨扰了!” 两人坐下,余老板居中跟两人说起买卖之事。 柒宝拉着虞水莲的手:“走,咱们去看看新娘子!” 路过东厢房,柒宝感觉到了樊大的戾气,看来,里头谈论的话题,估计不大轻松。 樊家二房长女正在闹脾气:“娘,那么殷实的人家,读书好还长得好,你为何不说给我,偏要 说给那个绝户女!” 樊二家的关上门窗,走到女儿跟前小声道:“你个傻子,也不想想,真有那么好的亲事,我能不给你,给那丧门星?” 樊二长女一怔:“娘,你和爹是骗慧儿姐的? 不对呀,那日我见过来定亲的后生,面色白净身形高大,长得挺好看的呀!” 樊二家的戳着女儿额头:“枉我天天苦口婆心的教你,看人不能光看表面,可你就是听不进去。 看人家一张脸,就死活想嫁过去。 那不是新郎官,是新郎官的大外甥!” 樊大听到这里,浑身煞气丝丝往外冒。 雪娘扯住他:“你可不许给我小主子惹事,就算你要惹事,也等我主子把事谈完离开才行!” 就听樊二长女大惊:“那是新郎官的大外甥,那....那新郎官长啥样?” 樊二家的噗嗤笑出声来:“你估计都想不到,那新郎官呀,都五十岁了,是个驼背老光棍,一直没娶上媳妇。 这不才让他大外甥冒充自己,出来跟人相看,想骗个媳妇回去!” 樊二长女吓得跌坐在床沿上:“那要是新郎官来接亲,慧儿姐瞧见,她....她肯定不乐意的呀!” 樊二家的一脸 镇定:“来接亲也是他外甥来接亲,他驼背腿脚还有问题,从那山沟里走出来,不得要了他的老命! 那村子远着呢,樊慧儿嫁过去,就算想跑也跑不出来。 大红盖头一盖,喜烛一灭,被子一盖,她就成了驼背的人,这往后啊就是铁打的两口子了!” 樊二长女脸都白了,喃喃道:“娘,你们咋....咋能让慧儿姐嫁到这样的人家呢?” 樊二家的冷哼一声:“不嫁?不嫁能行吗!她天天说你爹害死你大伯和她两个哥哥,逢人就说要去告我们。 好心供她吃供她穿,还给她相看人家打发嫁出去,她就是这么对我们的,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樊大那半耷拉着的眼珠子已经涨红,双手伸长变爪,长出尖尖利刺,身量陡然拔高,全身被黑气笼罩。 雪娘心道不好,这家伙变厉鬼了,得赶紧让主子过来。 柒宝正和虞水莲陪着樊慧儿说话。 樊慧儿脸上不悲不喜,看不出新娘子的喜悦。 梁璟冽扯了扯柒宝的袖子,指着樊慧儿头上的朱钗:“她那钗上的珍珠是假的,金钗也是空心镀铜的,身上嫁衣也不是正红。 不是说她二叔是个厚道人么,咋 给她置办的这么寒酸?” 柒宝不懂这些,凑梁璟冽耳边小声道:“你咋会认得这些?” 梁璟冽小声道:“我三叔也做生意,他最喜欢倒腾珠宝了,没事就教我辨认金银珠宝还有古董字画。 她这个假的太厉害了,我就是不凑近前看,也能一眼看出!” 他这眼力可是老好了。 想当年,他四岁时,三叔带他去铺子里,碰巧有人来典当,老把式都没能看出的假货,让他一眼就给看了出来。 “哇哦,那你可真厉害,我就看不出来!”柒宝心想,这东西寻常人可看不出来。 樊老二做事滴水不漏,他怎会在这个节骨眼让人抓住把柄呢。 多半是他媳妇干的,不过糊弄乡下人足够了,很多人一辈子连银锭子都没见过,就别提金子了。 梁璟冽被柒宝一夸很是高兴:“将来你出嫁,我一定给你东海珍珠,南岛鲛纱做嫁衣,才不像他们这么寒酸!” 柒宝想说,那你得写个字据,别将来你登上高位不记得这茬了。 雪娘一股风的飘了进来:“柒宝,你快过去,樊大变成煞了,我控制不住!” 柒宝大惊,这都说啥了,咋突然就变成了比厉鬼还凶险的煞了? 第168章 是亲儿子吗? 柒宝迈着小短腿跑到东厢房,正巧碰到樊二婆娘王氏从房里出来。 “哟,这是哪家小娘子?白白胖胖长得真是好看呢!”王氏笑着跟柒宝打招呼,还以为是哪个亲戚家的小娃娃。 柒宝抬头看王氏,印堂有些发黑,这是见鬼的征兆,但没啥事啊。 柒宝指了指房间里:“我想找姐姐玩儿!” 王氏没在意:“去吧,姐姐在屋里给慧儿收拾呢!” 柒宝朝她咧嘴笑了笑,扭头进了樊家长女樊玲儿屋里。 一进去,她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樊玲儿身上没半点活气,阴气森森坐在镜子前,正对着镜子抿口脂。 柒宝小脸一板:“你出来!” “樊玲儿”扭着脖子,僵硬的转过头:“他们要害我闺女!” 柒宝仰着小脸正色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之前还说你弟弟跟你感情极好,你就该知道,你这侄女啥也不知道,你不能害无辜的人!” “樊玲儿”发出桀桀笑声:“是啊,我以为我们兄弟感情最是要好,我弟媳带我几个孩子也好的很。 如今才知道,她竟是要将我唯一的女儿,嫁给山沟里的老光棍。 这心都怎么长的? 我恨不得掏出她的心来看看, 那心是不是都黑透了!” “樊玲儿”话语间带着一股子森然。 柒宝晓得他被王氏刺激,生出了无端戾气,要是由着他如此,樊玲儿就别活了。 “出来!”柒宝从乾坤袋里取出个金色小铃铛,对着樊玲儿轻轻一摇,随即一股黑烟从樊玲儿身边飘了出来。 樊大身形变大,像头巨兽冲到柒宝跟前,狰狞咆哮:“你为何要放过她?为什么? 我妻子没了,儿子没了,眼看着唯一的女儿也没了! 你身怀本领,为何不替我出气?” 柒宝一甩铃铛,樊大身形缩小回归原来模样。 “天道有衡,不是你想如何便能如何,樊二害了你,必然有他的恶报,可樊玲儿不曾害你,你就不能这么害她。 否则,不但是你入不了轮回,还要连累你妻儿,生生世世受折磨!” 樊大满屋子乱撞嚎哭:“那我要怎么办?我怎么办啊!” 柒宝伸手抚上他的头顶:“你应该去寻个始末,跟你女儿道个别,让她知晓,你这个做父亲的,一直都很惦记她!” 樊大安静下来,点点头而后飘了出去。 柒宝跟在他身后,一路往樊家后院过去。 梁璟冽见状,也跟了上去。 今日 樊家办喜事,来往宾客和邻人众多,小孩子打.打闹闹满院子跑。 柒宝和梁璟冽去了后院,也没人注意。 樊大在后院来回飘荡。 雪娘缩在柒宝肩头,有些不安:“柒宝,他这是要干啥呀?” 柒宝眼睛盯着樊大,没回答她的话。 樊大突然飘到后院一处石头房子外面停下,脸色表情逐渐悲伤难过愤怒。 梁璟冽看不见这些,他只觉得今日似乎有点奇怪。 “柒宝,这是干啥呢?” “嘘!”柒宝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樊大身形没入石头房,许久从里头传出哭声来。 雪娘也跟着飘了进去,片刻之后,又一脸惊慌失措飘了出来。 “这樊二也忒不是个东西了,居然把他大哥的尸骨,埋在猪圈下面!” 柒宝没说话。 有些事,她能算出来,却要樊大做一个了结。 樊大失魂落魄的飘了出来,像片叶子一样,落在柒宝跟前。 他想起来了。 他全都想起来了。 那一年,春蚕长势极好,家家都出了不少蚕丝,压在手里卖不出去。 他便收了丝跑到邻近州县去卖,本来那生意也不好做,不想让他救了一位富商。 富商很是感激,吃下了他所有货物 ,还顺道给他介绍了一桩买卖。 他得了银钱,心里很是高兴,想早早回家见家人。 他回家那天已经是深夜,家里只有母亲和弟弟一家人在家里。 原来那天是他丈人六十大寿,他妻子带着三个孩子,一道去岳家给丈人做寿了。 “我联系了好几个主家,都是人品极好还有钱的人家,等明年开春,我再走一趟,咱们这生意可就做起来了!” 他把钱放桌上,和弟弟边吃酒边聊天。 说到高兴处,还拍着弟弟肩膀道:“老二,你丈人看不起你,别怕!有哥呢,只要大哥在,就没人敢欺负你!” 弟弟端着酒杯没说话,灯火下的脸色似乎并不怎么好看,只是他当时没怎么在意。 母亲摸着那一锭一锭的银子,突然开口道:“老大,要不你把城里的铺子先给你弟弟,等你明年挣了钱,再去别的地方买好不好?” 他喝了一口酒醉醺醺道:“娘,你说啥呢,那铺子是生钱的营生,给了老二我咋办?” 母亲说:“你有本事,不像你弟弟,没你嘴巴会说会来事,你给了他,回头你再挣不就是了?” 他放下酒杯嘟囔道:“不成,我可以带着老二挣钱,可铺 子不能给他。 娘,我还有儿子呢,我挣下的产业自然是要给我儿子的。 老二想挣钱,我带着他挣就是了啊!” 弟弟突然抬头一笑,给他倒了一杯酒:“不用了,大哥,你有的,迟早我也都会有,不用你给!” 他拍着弟弟肩膀大笑:“好小子,有志气!” 后来又说了什么,他好像记不清了。 隐约间似乎听到弟妹在哭:“你个没出息的东西,活该我哥嫂姐妹都看不起你。 看看你大哥挣的这些钱,再看看你挣的那几个窝囊钱,人家这金子银子,银锭子掰个银角子下来都比你多! 我真是命苦啊,怎就嫁了你这么个窝囊废!” 母亲似乎也在哭:“老二,你不能这样,他是你哥,是你亲大哥,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大哥啊!” 弟弟好像也哭了:“他是我亲大哥,你有当我是亲儿子吗? 从小到大,我样样不如他,吃喝穿的都得先紧着他。 凭啥呢?我是捡来的么? 不!我是个野种,我是个见不得人的野种!” 他迷迷糊糊想着,谁是野种呢? 怎么着头越来越沉,身子越来越重,好像有什么东西,把他头和身体给分开了? 嘶!好疼啊! 第169章 她疯了! “老二啊,你干下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是要遭天谴的!”母亲哀嚎着哭道。 弟妹骂道:“遭天谴?天老爷还没劈死人,你儿子就得叫债主给逼死了!” 斧头咣咣剁开了骨头,血水溅在樊二的脸上,肌肉都跟着抖动。 “这肉倒猪食槽里去,把猪圈石板挖开,骨头埋下面!”女人的声音阴狠而冷静。 “老太太,我劝你想开些,你已经没了一个儿子,你不想另一个儿子也跟着没了吧!” 樊大呜呜咽咽的哭,老大一个汉子,这会鬼哭狼嚎的,那声音刺耳难听至极,刺得柒宝耳朵生疼。 梁璟冽不明白柒宝站在这里干啥,但他莫名感到一股子阴气凉得渗人。 他忍不住往柒宝身边靠了靠,小声问:“是不是.....有....有那个?” 柒宝没回他,而是对着空气:“你信我,就去与你女儿说说话,怀人会得到惩罚,可你不能再添罪孽了!” “柒宝,你出来,别在人家院里到处乱跑!”虞水莲方才见两个孩子没人影,生怕人多眼杂的,别孩子跟人走了。 樊家老太太拄着拐杖笑呵呵道:“没事,小娃子都喜欢热闹,让他们玩儿吧,丢不 了!” 柒宝抬头打量樊老太太。 这老太太约莫六旬左右,头发花白梳的一丝不苟,干干净净没一点碎发,满脸皱纹却是慈眉善目,看着就让人喜欢亲近。 可这样的母亲…… 樊老太太见柒宝一双眼睛看着自己,便从怀里摸出两颗糖,递给柒宝和梁璟冽。 “吃喜糖!” 这一刻,便是柒宝也很恍惚,这老太太到底知不知道。 她的二儿子要把她大孙女嫁给山里的老光棍。 老太太慈爱的摸摸柒宝小脑袋:“这女娃长得真好啊,咱慧儿小时候,也是这么漂亮可爱,一转眼,她都成大姑娘,要出嫁了哦!” 虞水莲不晓得樊慧儿即将要嫁到啥样人家,还在旁打趣:“你家大孙女能干,以后日子定然美满!” 樊慧儿房里。 “你来干啥?”樊慧儿板着脸,一脸没好气:“你放心,我跑不了,也坏不了你的事!” “王氏”没像往常一样骂她,而是僵硬着身子走到她跟前,伸手就要去摸她的脸。 樊慧儿气得站起身来,指着王氏骂道:“王氏,你别以为我拿你没奈何,信不信我现在就出去,把你和樊二干的那些事,告诉所有亲戚长辈们!” 要是往常,王氏准会笑的一脸得意:“你去说啊,你去族长那儿、衙门里都去说一说啊,你一个疯子,看看有没有会信你!” 没错!樊慧儿疯了! 在她发现父亲有可能被二叔害死,哥哥们也是二叔被害死的时候,她就被宣布疯了! 没人相信忠厚老实的樊二,会是心狠手辣杀死兄长的人。 更不会相信,母亲跟人通奸的樊慧儿,说的话是真的。 樊慧儿曾经拿着菜刀,逼着王氏打开门冲了出去,她不信族人,想去县衙给家人伸冤。 一出院门,却被最疼爱她的祖母给拦下了:“慧儿啊,奶晓得你心里难受,可你不能再害人了啊!” “我没疯,我也没害人,害人的是你们! 是你们啊!” 樊慧儿挥着刀咆哮,没人信她,邻居亲朋用各种眼神看她,鄙夷、怜悯、憎恶...... 老实巴交的樊二,苦着一张脸摇头:“见谅啊,家里人接二连三出事,这孩子受不住,打击太大,脑子糊涂了!” 周围人纷纷表示同情:“得亏遇上你这么个好二叔,还能一直收留她,换个人,估计早赶出家门了!” “就是,你看她疯成那样,不念她叔半点 好,还说她叔杀了她爹!” “樊二,你也别养着了,万一哪天她提刀砍人咋办,找个乡下人家嫁出去得了!” 樊二摇头苦笑:“不成啊,她到底是我大哥唯一骨血,我不能对不住我大哥啊!” 樊二的好名声,那是远近皆知的。 樊慧儿算是彻底疯了,没人会信她说的话。 而此时的“王氏”,脸上露出似悲似喜的表情:“狗宝,狗宝啊!” 樊慧儿大惊:“你....你....” 这个贱名儿,只有她爹才会叫,连她娘都不叫的。 她一岁多时,家里狗下了崽。 她那时候刚会走路,见小狗趴母狗肚子上吃奶,她也摇摇晃晃跟着趴过去,要吃母狗的奶。 她娘气得要拿小树枝抽她。 被她爹给拦住了:“她自己都是个小崽崽,晓得个啥,以后啊,咱就叫她狗宝,贱名儿好养活!” 她娘笑骂她爹:“看你取的那是人名儿吗?哪有姑娘家叫狗宝的,长大了叫人晓得,不得丢死个人了!” 她爹笑嘻嘻的,就这么把名儿给她定下了。 樊慧儿一脸的不可置信。 就见“王氏”伸出手来,那尖酸刻薄的脸上,偏偏带着属于她爹的慈爱,说不 出的诡异违和。 “狗宝!是爹啊! 爹对不住你,对不住你娘和哥哥们! 是爹让你们吃苦了!” 樊慧儿吓得脸色惨白,后退两步,扶着床柱勉强站住身子:“你....你真是我爹?” “王氏”又哭又笑,那脸就更难看了。 “狗宝,你放心,爹不会让你嫁给老光棍,爹要弄死他们!” 说这话时,“王氏”面目渐渐变得狰狞可怖。 樊慧儿却不觉得可怕,她扑进“王氏”怀里:“爹啊,你去哪儿了? 你晓不晓得,就是因为你失踪,娘才会被人害死啊! 呜呜,爹,你为啥会在二婶身上呢!” 樊慧儿脑子一激灵,她爹如今在二婶身上,那她爹岂不是也...... 外头,赵莲舟和樊二已经签好契书按了手印,等余老板去衙门过了文书,这买卖就算成了。 余老板高兴起身:“今儿是樊老板家的大喜日子,我们就不多打扰了,祝樊老板......” 他话没说完,就听院里人一阵惊呼。 三人一愣,随即收好文书出了堂屋。 就见外头院里的人一脸惊恐,纷纷看向台阶上的人。 樊二顺着众人目光看过去,当即吓得魂不附体。 第170章 杀人凶手 就见他媳妇王氏,正拿着白森森的头骨,吧唧吧唧啃的津津有味。 那头骨像是刚从土里刨出来,上面泥都还是新鲜的。 此时的王氏,啃的满嘴是泥脏兮兮的。 口水顺着头盖骨,滴滴答答一直往下滴,恶心又瘆人。 王氏看见樊二嘿嘿一笑:“她爹,这骨头有点硬,要不煮软和些?” 随后而来的樊老太太,也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噗通一声昏死过去。 “奶!”樊家两个孙子,慌忙去扶樊老太太。 樊二却是顾不得老娘,伸手要去抓王氏:“王氏,你在干啥?你给我滚回房里去!” 王氏脸上表情很奇怪,像是高兴又带着恐惧。 她拿着头骨对樊二道;“她爹,慧儿出嫁,也让她爹送一程好不?” 樊二脸色大变:“王氏,你哪儿来的这东西,赶紧给我扔掉!” 王氏嘿嘿傻笑:“她爹,你不认得了么?这是你大哥啊!” 众宾客顿时哗然。 樊大? 他不是在外跑生意么? 这么多年杳无音信,王氏为啥说那是樊大的头骨? 樊二的大儿子樊小树正陪人说话,一扭头,见他娘拿着个头骨傻笑,那笑说不出的渗人诡异。 “娘,你干啥呢?”樊小 树伸手要拉住王氏;“你咋跑去坟地里了?” 樊二赶忙道;“这贼婆娘,前两天一直忙慧儿的婚事,忙得都昏头了,居然把人坟包里的头骨给扒拉出来!” 王氏身子一扭,躲开了樊小树。 “小树啊,你大伯说,他在猪圈底下太臭了,让咱们给他换个透气的地儿!” 樊二脸色铁青,额角汗珠密密麻麻:“贼婆娘,我让你胡说八道!” 他抄起墙角的锄头,就要去砸王氏。 樊小树觉得娘不对劲儿,而且爹今天似乎也怪的很,心里乱糟糟的,冲上去将他爹给抱住。 “爹,娘累糊涂了,你不能朝她动手啊!” 这一锄头下去,不是要他娘的命吗? 樊慧儿从屋里冲出来,噗通跪在众人面前;“诸位叔伯婶子,求你们给我们一家做主。 我爹早早就被我二叔给害死了。 肉....肉喂给了猪吃,骨头....骨头就埋在猪圈石板下面。 诸位叔伯,我没疯。 你们要是不信,就把猪圈石板撬开,就能看到我爹尸骨了!” 樊慧儿这话出口,当即吓懵了院里所有人。 他们眼里老实巴交,做事厚道的樊二,杀了亲大哥,还把大哥分尸,肉喂给猪吃? 这也太过骇人听闻,惊悚吓人了吧! 樊家族老站出来喝道:“樊慧儿,你不许胡说,你二叔是咱们看着长大的,与你父亲也是手足情深,如何会去害你爹?” 樊慧儿满眼讥讽:“二爷爷,你这是怕出了这种丑事,影响樊氏族人名声吧? 你以为这事,是你们堵住我的嘴,外头人就不会晓得了么?” 她指着院里的一众亲戚和赵莲舟余老板二人;“今日来的,不光有我奶的娘家亲戚,还有外人呢。 你堵住了自家人的嘴,难不成还能堵外人的嘴?” 余老板直呼倒霉,不过是过来立个契书,怎就遇上了这等事。 赵莲舟看了小闺女一眼,他可不相信,这是什么巧合。 十有八。九,这都是他小闺女弄出的幺蛾子! 柒宝拉着梁璟冽乖巧依偎在父母身边,似乎对这一切茫然无知,天真烂漫不谙世事。 樊二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慧儿,我晓得你家人过世,打击太大,你一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可你爹外出一直没回来,这是整个村都晓得的事。 你不能因为平日里,二叔二婶对你管教严厉些,就故意来败坏我们樊氏族人的名声啊!” 樊慧儿冷冷 看着樊二。 每次她一闹,樊二就以樊氏名声威胁,搞得樊家村人个个拿她当疯子,压根没人信她。 樊老太太这会也清醒了;“慧儿啊,你二叔待你还要如何? 你摸着良心说说,你干啥就非得跟你二叔过不去呢?” 周围人见老太太难过痛心的可怜模样,有长辈也跟着谴责樊慧儿。 “慧儿,你爹走的时候,你才将将十岁,这都过了五年了,也是你二叔把你养成个大姑娘。 就算你二叔二婶哪里做得不对,可他们到底是你长辈,哪有小辈这么对长辈的?” “是啊,你眼看着就要出嫁了,你哥哥们都不在了,你总得有个娘家人支应才是啊!” “要我说,这丫头就是不识好歹,难为人樊二两口子,还为她的婚事忙前忙后的,真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饶是樊慧儿早知这些亲戚嘴脸,此时还是被气得不轻。 “五十岁还驼背的老光棍,你们要觉得这是门好亲事,谁喜欢就给谁!” “啊?不是说是个年轻后生么?”有人愕然。 “别听她胡说八道,人那孩子长得怪好的,我都瞅见过,还是个读书人呢!” 樊老太太颤巍巍过去,想去拉樊慧儿的 手:“你是我亲孙女,我还能害你不成? 要是那婚事不好,我能让人给你定? 奶亲自看过的,这婚事是门好亲啊!” 樊慧儿后退两步:“今儿不提婚事,反正好不好,我都不会嫁,就说我爹的事。 奶,我就问你一句。 我爹是不是你亲儿子?” 樊老太太老泪纵横:“你这孩子,是要挖我的心啊, 你爹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把屎把尿养大的,你咋能说出这样挖我心窝子的话来!” 樊慧儿冷冷看着她奶,只觉得恶心至极。 “那好,你既然说我爹是你亲儿子。 那你当着大伙儿的面,告诉大家,要是樊二杀了我爹,这辈子天打雷劈断子绝孙,死后都得下十八层地狱。” 樊老太太瘦弱的身形连连摇晃,几乎站不稳身子。 旁边有亲戚扶着老太太:“樊慧儿,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你爹是你奶亲儿子,你二叔也是你奶的亲儿子,你咋能逼你奶说这种话?” 一时间,院里人纷纷指责,樊慧儿狼心狗肺养不熟。 难怪王氏不待见她怎么怎么的。 柒宝一脸天真问她爹:“爹,他们吵啥呀? 是不是真的,有没有杀人,把猪圈挖开不就晓得了么?” 第171章 童言无忌 赵莲舟赶忙捂住女儿的嘴,一脸尴尬赔笑:“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余哥,咱还是走吧。 免得待会挖出尸骨,咱还牵扯进去可就太难看了!” 余老板求之不得,这热闹他是半点都不想看。 樊二气得额角冒青筋,你说孩子童言无忌,你这当爹的又是怎么说话的。 另一个童言无忌也开口了:“叔,他们一直扯孝道扯做人,就是想拖着不挖尸骨吧?” 梁璟冽说完,还一脸求表扬的模样,瞧我多聪明! 大人想不到的事,我都想明白了。 族老死死盯着梁璟冽和柒宝,眼睛都快冒火了。 这是谁家熊孩子? 父母都怎么教孩子的,唯恐天下不乱是不是? “小孩子不懂事,乱说话,大伙儿别往心里去啊!”赵莲舟一手扯着个孩子就准备要走。 余老板擦擦脑门上的汗,挤出一丝笑来:“你们忙,我们先走了!” 谁料,他们还没走出院门,就听后院传来几个孩子大哭的声音。 樊二直觉不妙,拔腿就往后院跑去。 其他人也紧跟了过去。 柒宝扯了扯她爹的袖子:“爹,来都来了,咱也去看看吧!” 可不能放着樊大不管,惹出祸事可就不好了。 余老板没 了看热闹的心情,这家人处处透着不对劲儿,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哪晓得,他刚走到樊家院子大门口。 呼啦就冲进来二十几条汉子,个个持刀抡棒,身后还带着十几个婆娘,俱是杀气腾腾,瞬间将院子挤得满满当当。 大门砰的一声关上。 余老板傻眼了;“你们.....” 为首一个年龄大些的汉子,扫视众人,黑着脸道:“打扰各位了,我妹夫外出多年没音讯。 我妹子和两个外甥也死的不清不楚。 今儿,要是不把这事弄个水落石出,谁也别想出这个门!” 樊小树站出来:“张家舅舅,你们是想打架不成?” 张大舅瞥了他一眼;“好叫诸位樊氏族人晓得,我张家今儿过来,不是为了打架,就想弄个明白。 你们要是不问青红皂白就想打架,那也看看,你们干的过不?” 樊小树年轻气盛,自是不输这口气;“张大舅,你想打架,咱们老樊家可不怕,我家叔伯.....” 他说着想扭头,看看那些叔伯兄弟,给他点回应。 这才发现,他身边都没人了。 人呢? 人都跑后院去了! 后院里,王氏将猪圈下的石板刨开,泥土掀了一地。 樊二急 着上前拉开她:“死婆娘,今儿是慧儿大喜的日子,你这臭婆娘想干啥?” 王氏只顾着吭哧吭哧的挖,压根不管樊二的骂声。 樊二上前想给她一巴掌,让她清醒清醒。 可这会儿的王氏力气极大,回手就是一锄头,当即把樊二头给砸出血来。 樊老太太跟在后头又哭又喊:“造孽哦,这怎么就又疯了一个! 你们快拦住她呀,她疯了,要把我家给拆了呀!” 樊家几个妇人赶忙上前,想要拦住王氏,又不敢靠太近,毕竟王氏这会儿连自家男人都敢打。 张大舅冲进后院,朝他带来的几个汉子一声吼:“给我挖!” 张家来的人不少,三两下就把猪圈几张石板挪开扔一边,很快就将地面刨开。 樊老太太跪在地上哭喊:“张家的,我们樊家没对不起你们啊。 你妹子偷人,那是人都知道的。 坏了我们老樊家的名声,你们咋还好意思上门来打杀呢?” 樊二捂着额头求族老:“二伯,你赶紧让他们住手啊。 今儿可是我家慧儿大喜的日子,他们这是存心来我家找事的。” 族老没想到,事会发展成这样子。 他跺跺脚,刚想喊人将张家人赶出去。 就听猪圈那 头有人在喊;“天啦,真的有骨头!” 张大舅目眦欲裂:“挖!定是我那被人害死的妹夫!” 张家大舅母喊儿子:“虎子,去报官!” 樊老太太伸手去拦年轻人;“不能啊,你们不能报官啊!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是你妹子做了丑事,你咋还好意思打上门来?” 张大舅母冲着樊老太太啐了一口;“呸,你个死老太婆,任由小儿子害死大儿子,还家丑不可外扬! 正好你们老樊家的人都在,都来看看,这尸骨都挖出来。 让樊二说说,你为啥要杀死自己亲大哥?” 族老不敢相信,老实厚道的樊二会杀人。 “这其中是不是有啥误会?” 那头的王氏疯狂大叫;“哈哈哈,好多好多的金子啊。 樊大死了,这些钱可都是我们的了! 她爹,有了这些钱,外头欠的债,全都可以清了!” “王氏,你疯了!”樊二双目通红,捏着拳头就朝王氏冲去。 张大舅带来的几个汉子,一把将他按住:“想干啥?你婆娘啥都说了,你还想遮掩?” 王氏狂笑大喊;“哈哈哈,这金子、这铺子、全都是我们的了!” 樊老太太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想说啥,已经出不了 声。 外头一阵骚动,陈捕头带着一队衙役进来。 “是谁报案说出命案了?” 他目光扫过众人,落在赵莲舟身上微微点头,在看到柒宝之时,心里就很了然了。 得! 这位小祖宗在这儿,妥妥的出事了! 先前的大暴雨,说是什么游方道士,可和钱三爷有交往的陈捕头,心中却是晓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要不然,咋会是钱家先开始收割,而且整个盘龙村和伏虎村是受灾最小的村子。 张大舅噗通跪在陈捕头面前:“官爷,是.....是我报的案!” 他嘴唇哆嗦抖的厉害,整个人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 他手指颤抖指着樊二:“就....就是....就是这个狗东西,他....他杀了我妹夫,还....还陷害我妹子,害死我外甥。 如今....如今还要将我唯一的外甥女,嫁给山里老光棍!” 张大舅说完,老大一个汉子,已经是泪流满面嚎哭不止。 樊慧儿也跟着跪下:“还请官爷为我爹娘做主,还我娘清白!” 在场之人一阵心酸,但要让他们相信,樊二杀人,这也太过匪夷了。 陈捕头对仵作招手;“去验验,这尸骨是不是樊大的?” 第172章 猪圈下面的尸骨 樊大年少时,就在县城里晃荡。 成家后做生意,他广交朋友,三教九流都有认识,整个县城,几乎没人不认识他。 仵作将张家人捡起来的白骨,小心翼翼放到白布上,掏出尺子,丈量腿骨,借此来推断此人身高。 都不用人告诉他,樊大身高胖瘦以及各种特征,仵作自己对樊大也是熟悉的很。 “这人就是樊大!” 他也没讲啥身高年龄之类的,开口就肯定了众人的疑问。 族老脸色大变,不敢置信看向樊二。 樊二哭道;“真不是我害死大哥,是大哥从外头回来,病的太厉害,又染了疫病。 我怕他传染给村里人,当夜就把尸体给收拾了!” 樊老太太也赶忙道;“对对对,老大回来就病死了,我们家怕麻烦,这才没告诉人!” 张大舅都要气笑了;“你们怕传染,所以,就把人埋猪圈底下? 咋的? 猪圈够臭能杀毒?” 樊老太太骂道:“那是我亲大儿,他怎么死,我还能不晓得? 认识的人都晓得,我最是疼爱这个儿子。 他没了,我比谁都伤心。 他大舅,你说这话,简直就是戳我心窝子呀!” 张大舅冷哼;“真疼还是假疼,上公堂就 知道了!” 事情闹到这地步,便是樊家族人想瞒也瞒不住了。 陈捕头挥手,示意人将樊二捆绑,命仵作将尸骨收拾,一并带去县衙。 王氏这会也清醒了,冲上来抱着樊二不让走:“官爷,我家男人冤枉啊,他怎么会.....” “哦,把你给忘了!”陈捕头一挥手;“一并带走!” 哭成泪人的樊老太太一脸怨毒看向樊慧儿:“闹成这样,害你二叔二婶进大牢,你满意了?” “不满意!”张大舅母将樊慧儿扯到自己身后:“你儿子害了我妹夫一家人,四条人命! 四条人命啊,除非你断子绝孙,全家死光,否则我们张家是不会满意的!” 小姑子背上了偷人的名声,连累他们老张家的姑娘,在婆家都抬不起头。 这五年来,他们老张家的姑娘,相看说亲都不晓得吃了多少冤枉气,全都是因为这家子。 张大舅母拉着樊慧儿出了樊家大门:“走,跟舅母走,留你在这儿,舅母不放心!” 余老板僵着一张脸,和赵莲舟一家子从樊家出来。 “都说樊大混账,樊二老实,谁能想到啊!”余老板一阵唏嘘感慨。 赵莲舟也跟着感慨:“要不怎么说, 看人不能光看外表呢!” 他看了眼跟梁璟冽追着跑的柒宝,心里染上一层淡淡的忧伤。 这闺女还没长大,他怎么就开始担心,她将来遇人不淑的事呢。 要不将来也给闺女招赘算了,有她几个哥哥看着,有他这个老子罩着,看看哪个混球敢欺负他闺女。 柒宝一家回到左家时,左三娘迎了上来:“柒宝回来了,还没吃饭吧? 锅里热着骨头汤,我去炒两个菜,赵兄弟你陪我爹喝一杯。 柒宝你还想吃啥,姑给你做!” 柒宝咬着手指头,不好意思道:“昨儿那个蛋黄酥,我....可以吃吗?” 那个蛋黄酥外酥内软,不甜还带着一丝丝咸味儿,吃着一点都不腻。 柒宝觉得,是她这阵子吃过的点心当中,最最最好吃的一款点心了。 左三娘忙道:“有呢有呢,你等着,姑这就给你取去!” 虞水莲赶忙要拦着:“左三姐,快别忙了,她小孩家的,想起一出是一出!” 左三娘笑道:“水莲妹子,你快歇会,难得柒宝想吃个东西,我这当姑的还能短了她的?” 虞水莲见她眼睛还有些红肿,精神却是极好,脸上喜色藏都藏不住,想必是宋维铭有了消 息,左三娘才会这么开心。 左老太太一见柒宝,就高兴搂怀里;“柒宝,今儿在外头跑老半天了,累不?” 柒宝奶声奶气道:“不累,奶奶,他们家挖出骨头了,衙门都来了呢!” 左老太太吓得不轻:“咋挖出死人骨头了?” 她这几日因为女婿的事,心里一直不安,今儿大孙子回来报了信儿,才算松了口气。 这会一听这事,心又提起来了。 虞水莲将樊家的事讲了一遍。 左老太太唏嘘不已:“樊二在城里卖布也好些年,谁个不认识他们兄弟两个。 都说樊大奸猾,樊二老实,这人啊,可真是说不清楚的很!” 虞水莲便顺口问道:“是宋家姐夫有消息了吗?” 左老太太笑得很是高兴:“今儿你们刚走没多会,我大孙就就回来了。 梅儿爹被那黑心的推井里,好在水不深,老大他们去的也及时,这才捡回一条命。 命是捡回来了,可身上到处摔伤,胳膊腿都给摔断了,没法坐车。 这不,他大哥他们搁那头照顾呢!” 左三娘拿了蛋黄酥过来给柒宝;“这事我们家都瞒着,没给那老婆子晓得、 这回我倒要看看,她能闹出个什么花出来。 梅儿爹要是还维护她,我拼着不跟他过了,也不会原谅老婆子!” 虞水莲心里有数了,这是瞒着消息,打算让宋老太太把事情闹大,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这才出手给予致命一击。 余老板去衙门过了文书,回头又找了另外两家铺子老板谈了下。 那两家一听说樊二杀了樊大,那铺子也可能牵扯到人命官司,之前就一直不消停,这之后还不晓得会咋样,留着也闹心的很,索性也很爽快的低价卖出。 “赵兄弟!干这趟活,我是挣了些钱,可我估摸着,回头得病一场!”他自打昨儿回家就不大舒服。 他媳妇听说樊家的事过后,觉着男人是在樊家撞见了不干净的东西。 赵莲舟从怀里摸出个辟邪符给他:“别说你,我也觉得不大对,这不托人求了这个!” 余老板没当回事给塞怀里。 赵莲舟办好铺子房契,辞别左先生,带着左先生给的历年真题汇总,一家人回盘龙村去了。 左先生特意让大孙子套了车,将一家人送到村口河边。 刚下车,柒宝就眼尖的看见,河边一个女子被男人拉着不放手。 她揉了揉眼睛问她娘:“娘,那是不是娟儿姑姑?” 第173章 前夫来纠缠 虞水莲一瞧,还真是赵娟儿。 “她爹,你过去帮帮忙,这是被哪个村的痞子缠上了不成?” 都一个村的,遇上了肯定不能不管。 赵莲舟疾步上前:“你干啥呢?” 走近了才发现,居然是赵娟儿的前夫李德安。 赵娟儿见赵莲舟一家过来了,一把推开李德安,躲到了虞水莲身后。 李德安看到赵莲舟,心有些发虚。 当初两家和离之时,赵莲舟来过他家写和离书。 眼前这个高大俊秀的年轻人,识文断字不说,说起话来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就像....就像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赵娟儿,你闹着要跟我和离,是不是就是跟他好上了?” 李德安心虚之余,率先开口骂道:“我就晓得,你个贱人不安分, 难怪和离之时,他要跑来给你做主,原来你俩早就勾搭在一起! 我就说嘛....啊呸!” 他话没说完,就被梁璟冽扔了一把土过来,刚好砸进他嘴巴里。 柒宝拍手叫好:“该打!谁让你满嘴喷粪,没一句好话!” 虞水莲上前,一巴掌甩李德安脸上:“撒泼也不看地儿?这可是盘龙村,你当着我的面,欺辱我男人,以为 我老虞家没人了是不是?” 赵娟儿见虞水莲对李德安动手,她胆子也大了,随手捡起一块卵石朝李德安砸了个过去。 “李德安,我告诉你,你喜欢带绿帽子那是你的事,可我这人爱干净,打死不吃回头草。 尤其是被野鸡叨过的烂根儿草,你赶紧滚回去吧。 以后再敢过来,我见你一次打一次,别以为我是女人好欺负,我打不过你,还有我哥哥和我爹呢!” 柒宝朝她竖起大拇指:“娟儿姑,好样的,对付臭男人,就得这样不留情面!” 赵娟儿不好意思,她以前因为没生孩子,在李家人面前,连个大声话都不敢讲。 即便是如今和离了,见到李德安,还是本能的害怕。 今儿见水莲妹子都敢朝人动手,她一个有父兄庇护的,咋还不如水莲妹子呢! 虞水莲轻拍女儿小脑袋;“你才多大,啥臭男人不臭男人的!” 梁璟冽赶忙拉拉柒宝小手表示;“柒宝,我以后不是臭男人!” 虞水莲被两个孩子给逗笑了。 对面的李德安捂着被赵娟儿砸伤的大腿,一瘸一拐放狠话;“赵娟,你个生不出孩子的女人,又是被人休弃的破烂货,离了我,我 看谁会要你!” 赵娟儿冲上前朝他啐了一口:“老娘嫁不嫁的出去,也用不着你来管, 有这闲工夫操心我嫁不嫁人的事,还不如去找找你那小婆娘,说不定人家在外头,又给你生了个小儿子呢!” 李德安气得脸色铁青,瞪圆眼睛捏着拳头想打人,可一瞅身形高大,看他像是看烂泥的赵莲舟,那股子狠劲儿又消失了。 “贱人!你给我等着,早晚有你好受的!”他撂下狠话,一瘸一拐离开了。 柒宝拉着赵娟儿的手;“娟儿姑,你别怕,你往后日子指定比他要好!” 赵娟儿将她抱起来;“嗯,大姑信你!” 她娘当初听柒宝的话,让她跟李德安和离了,要不然,如今还不晓得过的啥样日子。 路上有赵莲舟这个男人在,虞水莲也不好过问赵娟儿跟她前夫的事。 倒是傍晚时分,云大娘拎着一篮子核桃过来:“得亏我家这棵树够高够大,没叫水给淹了去。 柒宝正长个,听说这玩意给娃吃了补脑子,你给柒宝当零嘴!” “不要不要!你来就来,带啥东西呢!”柒宝学着大人那般推辞。 她小小身板,哪儿是云大娘的对手,被云大娘直接 牵起她的衣摆,将一篮子核桃全给她兜怀里了。 柒宝没法推辞了,只得两手兜着衣服,扭头看她娘:“娘,我推辞不掉,是云奶奶硬要给的!” 虞水莲被女儿憨憨小模样,逗得又好笑又好气。 “行了,还不快谢谢你云奶奶!”、 “多谢云奶奶!”柒宝笑得眉眼弯弯。 云大娘忍不住捏捏她胖乎乎的小脸蛋;“谢啥呀,要谢也该奶奶谢你才是! 今儿我过来呀,还真有事,想拜托你家柒宝!” 虞水莲拿了个小马扎凳子给云大娘;“她一个小娃娃,有啥能帮忙的?” 云大娘坐下,手也没闲着,扯过一旁晾晒的芝麻,跟虞水莲一起敲打。 那芝麻是柒宝心血来潮,种半坡荒地里的,难得没被洪水淹没,倒是收回来一些。 家里人都是抽空敲几把,零零碎碎到现在都没收拾完。 “到也不是别的事,就是我家娟儿要成亲了,打算到时候,让柒宝和你家小璟去帮忙滚床!” 虞水莲一脸意外:“要成亲了?咋都没听你们说起过?” 云大娘将敲干净的芝麻杆儿扔一边,小心把芝麻粒给收进簸箕里。 “你也晓得,她是走过一处的人了,再嫁 跟大姑娘不一样,没必要弄得太张扬! 那家人你也晓得,就是伏虎村靠山脚下的何家。 他娘老子托人来说,我和你明叔都觉着,何婆子那人性子好,不苛待儿媳妇。 何猛又是个能干老实的,不至于像李家那混账,干出些乱七八糟的事来!” 虞水莲心道,原来是救过赵娟儿的何猛啊,倒是个不错的汉子。 云大娘直起身子悠悠叹了口气;“柒宝娘,不瞒你说,经历了李家那档子事,我才明白你家老太爷当初的决定。 以前,我死活想不明白,干啥要给你招夫婿。 现在我算是看明白了,甭管这家底子好不好,老人宽厚,男人争气才是正经啊!” 虞水莲也赞同这事;“那李德安跑来纠缠娟儿姐,是因为晓得娟儿姐要嫁人了?” 云大娘还不晓得这事,赵娟儿回去也没说。 “天杀的,他干了一堆龌龊事,如今遭了报应,还好意思来纠缠我家娟儿?” 虞水莲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赵娟儿没说河边的事,指定是不想父母晓得这糟心事。 云大娘倒是没当回事,她拍拍虞水莲的手;“你晓得他家出啥事了不?” 虞水莲一头雾水;“出啥事了?” 第174章 喜当爹 云大娘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他带回来那小婆娘,压根不是什么逃难的小媳妇。 而是城里富商在外的相好,被人家里婆娘晓得了,才逃了出来,找了他这么个窝囊货!” 虞水莲瞠目结舌:“那...那孩子?” 云大娘噗嗤一声笑了::“人家找上他?图个啥? 图他家里上有老下没小,刚好生个儿子,替他老李家传宗接代? 嗤,那小婆娘就是想给肚子里的娃找个爹遮掩呢!” 虞水莲好奇不已:“那这事,后来是咋知道的?” 云大娘拿着芝麻杆儿,低头凑近道:“为啥?还不是发大水,把那小婆娘给吓到了,一家人躲上山,她就生了! 啧啧!又是风又是雨的,她还在山上生了个儿子,还就是雨刚停那会生的。 李德安还高兴得跟个二傻子一样,以为他儿子天生异象,不是个寻常的崽!” 李德安与赵娟儿成婚多年,一直没孩子,就成了他的心病。 如今得了儿子,高兴的找不着北。 可他老娘是过来人,一看那孩子就觉得不对劲儿。 李家老娘私下把儿子给叫到一边;“你啥时候跟她有了牵扯的?” 李德安抱着儿子乐得合不上嘴;“娘 ,你问这干啥?” 李家老娘见儿子跟个傻子一样,气得直咬牙:“我问你,啥时候跟她睡的?” 李德安这才回神,细细一想:“好像....好像是正月初里还是腊月尾来着?” 李老娘仔细一算,就算是腊月有了那回事,到七月也才八个月,可看看那孩子。 白白胖胖身子壮实,圆头饱满的,哪儿像是早产的孩子? 李家老娘扯着李德安耳朵:“你给我仔细想想,到底啥时候跟她有了首尾的?” 李德安赶忙道:“是二月,二月啊,娘,你快放手,我都当爹了,你这么扯着我耳朵不是叫人笑话么!” 他其实是冬月里就跟柳氏眉来眼去的,只是那会儿,柳氏有爹娘兄长在,他除了多喵几眼,也不敢干个啥。 腊月底,柳氏突然找到他,说是爹娘大哥外出经商遇着土匪。 一家人都没了,就留下她孤苦可怜一个人,这往后可要怎么办。 柳氏一哭,他心就化了,当即表示看在柳氏爹对他照顾的份上,他得照顾柳氏一辈子。 柳氏呜呜咽咽跟了他,却不肯让他得手。 说再怎么也是好人家姑娘,肯定不会给人做妾的,除非李德安休了前头娘子,明媒正 娶自己。 李德安正因为柳氏这句话,才会对赵娟儿那般狠心,大过年的逼着赵娟儿离开。 两人和离后,柳氏又说,还在孝期,要过了三个月,才能与他在一起。 李德安面对柳氏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姑娘,一直等到二月里的某个晚上。 家里爹娘都去走亲戚,柳氏烫了一壶酒,做了几个小菜,才半推半就跟他做了正经夫妻。 事后,李德安想办酒席,给柳氏一个名分。 柳氏一脸体贴;“我能遇到你这么好的男人,已经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你刚和离不久,就跟我办婚礼,叫人晓得了,肯定说话难听。 日子是自己过的,有没有酒席,我不计较,只要你对我好就成!” 李德安大为感动,同样是女人,赵娟儿天天跟他计较,婆家人抠搜,娘家人又出力多少。 再看看人家柳氏,咋就这么通情达理呢。 两人日子过得蜜里调油,除了柳氏娇气一点,不过这点娇气,也在两个月之后,他带柳氏去城里而随之消失。 柳氏闻着饭馆的鱼腥味作呕,旁边医馆大夫出来一看。 哟呵,这是有身孕了啊。 此后,李德安高兴的,恨不能把柳氏给供起来。 他跟赵 娟成亲六七年,连个屁都没有,跟柳氏才多久,这就有信儿了。 他早该休了赵娟儿那婆娘才是。 柳氏怀孕后,李德安就更贴心了。 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时不时还带她去城里走亲戚。 柳氏那世叔对她极好,再三嘱咐,不能让他侄女受委屈,不然饶不了他。 此刻,李德安抱着刚出生的儿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他都想好了,等儿子再大些,就送柳氏叔叔家,跟着人家里的娃一起读书,将来改换门庭,就靠这儿子了。 李家老娘见儿子一脸傻笑,气得拧着他耳朵骂道:“你个傻货,也不想想,从二月到如今,才几个月?” 李德安不以为然:“娘,这阵子风大雨急的,把柳儿给吓到了,我儿子早产提前出世,有啥好奇怪的!” 李家老娘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大胖孙子;“你看看,你仔细瞧瞧,这像是早产的孩子吗?” 李德安皱眉;“娘,你到底想说啥? 柳儿都说了,她怀孩子那天晚上,就梦见太阳钻进肚子里。 我儿子肯定生来不平凡,所以他早产,个头大些有啥好奇怪的?” 再说了,人柳氏的世叔送了那么些补品,全都进了柳氏肚子,这都 养不好胎,要咋样才能养好。 李家老娘气得脑子发晕;“你个憨货,你看看,你看看他哪点像咱老李家的人?” 李德安不乐意听:“咋不像了?柳儿都说,这娃鼻子眼睛都像我的很!” 他老娘气得不想说话了,要把小妖精赶走,偏偏儿子不乐意。 坐个月子,不但把好不容易背上山的鸡给吃光了,还特意去县城给那小妖精买补品。 柳氏出了月子,不但把儿子养的白白胖胖,自己也是面色红润丰腴动人。 “德安,咱带小宝去城里,给我叔瞧瞧呗!” 李德安不意外这事,他都想好了,要带儿子去找柳儿的叔叔,挣那给小孩儿的满月喜钱。 果然,柳儿的叔叔见着孩子,高兴的嘴都合不拢,当即要留他们住下,说过几日还要去寺里还愿。 李德安在柳儿叔叔家住了三日,到第三天,一伙子人冲进来,揪着他脖领子就让他给钱。 李德安还一脸莫名,这都咋回事呢? 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冲进来,连连给了他几个大嘴巴子,嘴里嚷嚷着要他还钱。 “你既是她奸夫,必然晓得她人在哪儿。 今儿,你要是不说出她跟那死鬼跑哪儿去了,就休想走!” 第175章 小孩子最好欺负 李德安挨了一顿打,这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眼前这个膀大腰圆的妇人,竟是柳儿叔叔的媳妇。 “我呸!还叔叔?”妇人连连啐了几口骂道;“那老东西不要脸,在外头找了个小的,不敢叫老娘晓得,这才养在了你家里。 如今生了儿子,竟敢偷了老娘银钱,带着那小贱人和野种跑了!” 啥? 柳儿跟她叔叔? 还生了儿子? 儿子不是他的么? 李德安拉住妇人;“你胡说八道啥呢,那是我儿子,是我老李家的种!” 妇人看他就跟看蠢驴一般:“见过傻的,没见过你这么傻的,上赶着替人养姘头儿子,还养出感情了!” 妇人将他又打又骂,见他确实不晓得,那两人跑哪儿去了,这才气咻咻带人离开。 李德安从地上爬起来,忍着浑身疼痛,踉踉跄跄在院子里找了一圈,发现院里空空荡荡干净的可怕,好些房间里都落了灰。 唯一有痕迹的,只有柳氏和她叔叔住过的地方。 他便是再傻,也能明白过来,这就是二人暂时落脚的地方。 他浑浑噩噩走出院子,就听外头看热闹的人议论。 “看呐,那就是帮奸夫淫妇打掩护的绿帽傻蛋。” “嗤,长这丑 逼样,还以为人家会对他一见钟情?话本子看多了吧?” “看话本子?兄弟你眼神儿不好啊,这一看就是个乡巴佬,话本子他看得懂吗?” 李德安捂脸躲着众人,在纷纷议论的人群中,拼凑出了事情真相。 那老东西早年靠岳家发家,生了几个姑娘没儿子,想要儿子又不敢说纳小的话,这才背地里跟柳氏勾搭在一处。 怕家中母老虎发现,想出这么个损招。 如今儿子得了,老东西便偷了婆娘的钱,带着柳氏一起跑了。 事情闹得太厉害,搞得附近几个村子都晓得,这一传十十传百的,李家村也晓得了。 被人笑话的李德安悔不当初,厚着脸皮来找赵娟儿。 虞水莲听完气得破口大骂:“他多大脸呢,咋好意思还回头来寻娟儿姐!” “可不是!”云大娘听着这话解气:“合着这满天下,就剩他一个男人了?” 柒宝插嘴:“剩他一个咱也不要,好马不吃回头草,还是烂根儿的草!” 虞水莲尴尬不已,咋人说过的话,又叫闺女给学了去。 她想起另一茬事:“那女人生的不是李德安的种,那这么多年,未必是娟儿妹子的缘故啊!” 云大娘点头:“我也这 么想过,可她到底没生,咱也说不起那话。 所以这回,就简简单单办一下算了。 要是将来有了孩子,再大办满月酒得了!” 她拉着柒宝小手:“不管男娃女娃,我就希望能生个小柒宝这样白白净净的漂亮孩子!” 柒宝笑得很甜,她也觉得自己很漂亮。 虞水莲迟疑道:“大娘,柒宝去滚床我是没意见的。 可你也知道,人家滚床金童玉女,都是要那种家里福气深厚的,我家这实在是.....” 云大娘不讲究那些:“我就觉得咱柒宝最福气,还有小璟,我就没见过那么俊的男娃。 哎哟,这一对儿都俊的很,我就喜欢这样漂亮好看的!” 虞五郎听到这事后,很是不开心。 “我哪里不比小璟好看了?咋找他不找我?” 虞四郎安慰他:“你俩都一样好看,这次找他,肯定是云奶奶觉得他可怜,才会想着让他做滚床童子的。” 做滚床童子童女,可不是白做的,还有红包和喜糖拿。 虞五郎这才释怀,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小璟,我不跟你争,你去吧。 可你拿回来的糖,要分我两颗哦!” 他说着还伸出两个手指头。 梁璟冽答应的很爽快:“ 都给你!” 他又不怎么喜欢吃糖,可心里因为这事,还是有些忐忑,悄悄跑去问柒宝: “都说我是个晦气的,云奶奶回头,会不会后悔呀?” 柒宝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像是要望进人的心里。 “谁说的?谁说你晦气了?”小姑娘鼓着腮帮;“云大娘跟你不熟,可她都喜欢你,还有村里叔伯婶子、我爷爷爹娘,哥哥他们都很喜欢你! 说你晦气的,一定是因为不喜欢你,才会故意这样说你的!” 梁璟冽眼圈有些发红:“真不是因为我讨厌?” 柒宝垫脚想去拍他头顶,发现自己不够高。 将他拉到台阶下,自己站在台阶上,像爷爷摸她头一样,一脸“慈爱”摸着梁璟冽的头: “傻孩子,选择怎样的爹娘,怎样的出生,又不是你能决定的,都是他们自己做错了事,又不肯认识自己的错误。 才会把所有怨气,都怪到你一个小孩子身上。 因为,只有小孩子,才是最好欺负的!” 梁璟冽听着软软糯糯的童音,心里没有半分柔软,反而激起无限仇恨。 是了! 他娘是被人卖进王府的,又是祖母身边的丫鬟。 祖母治家严谨,家里丫鬟小厮,连 父亲院子门都不敢靠近,遑论是爬床? 若非祖母首肯,父亲愿意,娘亲如何能怀孕生下他? 父亲厌恶他,觉得他身上留着卑贱肮脏的血液,却因为没儿子,不得不接受他。 可后来,弟弟妹妹出生了,父亲的厌恶不再掩饰。 所以,他有什么错呢? 他的出生,不是他娘和他能决定的呀。 因为祖母高高在上,所以就能逼着他娘生下他,又悄悄弄死他娘。 因为父亲是王府世子,所以可以说不要他就不要他,任他过得猪狗不如,也不曾来看过一眼。 原来这一切,并非因为他做错什么,而是他实力不够强大。 哼! 柒宝说得没错! 小孩子最好欺负,所以林婆子一家敢欺负他,祖母父亲可以这般明目张胆抛弃他。 他要长高长大,变成超级厉害的人,叫谁也不敢欺负他。 柒宝见他神色变换,还以为他想通了。 “放心吧,以后没人敢欺负你,我会保护你的哦!” 梁璟冽鼻子一酸,眼泪啪嗒啪嗒就掉了下来。 讨厌,他一个男孩子怎么会要一个女孩子来保护。 晚上,村长来找赵莲舟:“柒宝爹,那些匪贼也折腾的差不多了,你也该把人送走了吧?” 第176章 劳动改造很成功 赵莲舟这才想起那伙子,进村抢劫反被留下的匪贼。 “是该送走了,回头我跟爹商量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哪儿活没干完的,一并给收拾了,就把人给送走!” 村长忍不住嘴角抽抽,你还想把人的当驴使唤到啥时候啊。 这十五个匪贼,这阵子过得简直是水深火热。 天没亮,就被人赶去地里犁地,把虞家所有田地深耕一遍,连背阴山沟里那点子小坡地都没放过。 晚上回去还得各种洗刷打扫劈柴火,虞老头那个抠门狠心的啥时候歇着,他们才敢歇。 所有田地种上了白菜、菠菜、萝卜等冬季作物。 蜀地位于西南,冬日不会冻土层,因而一般农作物都是能活的。 种完所有菜,十来个匪贼又把虞家的坡都给割了。 啥叫割坡? 底层百姓冬日里生火取暖煮猪食,都得用大量柴火,不会以为全都用劈好的木材吧。 当然是把山上荆棘茅草梭梭草等等,全都得割回来,大的枝条折断捆成堆,细的野草挽成草把子,全都给收拾在后院,堆砌成柴火墙。 往年虞家干不了这活儿,坡都让给村里有劳动力的人家去割,割了来年发的更好。 今年不一样,有人手,就全都割回来 吧。 匪贼头子朱老大看着自己皲裂、满是血口子的手掌欲哭无泪,他打家劫舍不干一件好事,咋就落到这地步了? 这还没完,家里的鸡圈牛棚,全都翻新了一遍,就连被洪水冲破口子的院墙,也全都搬了石头回来,重新砌的更牢固了。 就连旺财的狗窝,都翻新搭建过。 做完这些,赵莲舟又从矿山拉了废渣回来,从村子到官道的路,拓宽洒上矿渣。 如此,就是下雨也不怕道路太过泥泞没法走了。 你问他们为啥不跑? 又不是没人跑过,刚跑到山头,就碰到那红衣女鬼吊在枝头,问是不是来娶她回家的。 吓得逃跑之人,又屁滚尿流跑了回去。 当朱老大一群人,看见过来提审他们去县衙的陈捕头时,简直像是看见了亲娘老舅般。 “我杀过人放过火,还嚯嚯过大姑娘,差大哥,你把我带走吧!” 陈捕头在衙门办差十几年,可从没见过这样儿的。 他看着一脸沧桑,活像是被生活摧残的不成样子的朱老大;“你....是朱大志?” 朱老大噗通跪地哭道:“正是小的,官爷,小的早就想投案自首了,都是这村里人拦着不让小的去啊!” 陈捕头震惊不已, 这朱大志可不是一般人。 这是个杀人如麻的悍匪,他曾经因为调戏一个小媳妇,被人家男人打了一拳,回头报复,灭了人家满门一家五口。 还不说其他杀人放火之事,简直就是恶贯满盈罪恶滔天。 要不然,衙门怎会贴出悬赏告示呢。 他们抓了五年都没抓到的人,就这么出现在眼前,还一脸求你快抓吧,我想坐牢的奇怪模样。 陈捕头觉得,是不是今儿日头太毒,把他脑子给晒懵了。 他看向赵莲舟:“赵兄弟,这...这人咋在你们村?” 赵莲舟拱手很是客套回道:“唉,说来话长,暴雨过后,这大哥无意中流落到咱们村,村里人好心给了几个饼。 之后,他感激咱村里人,死活不肯走,非要帮大伙儿修桥补路,拦都拦不住!” 拄着拐杖看热闹的祖奶奶;“是呢,他们可好了,咱村的河坝,还有那桥那路,都是他们给修的。 要不是咱粮食不够吃,我都想留他们当孙子了!” 五叔公也跟着感慨:“可不是,我家明年准备盖房子,得亏了他们,把地基石料和木料都给备齐了!” 抬石头是力气活,都是乡里乡亲帮忙。 干一天得歇好几天,才能缓过劲儿来 ,谁家盖房子,伐木和抬石料都是头等大事。 趁着一伙匪贼在村里,好几家要新盖或是要翻修的,都把这力气活给干了。 毕竟不搭人情,就管两顿饭的事,让哪儿找这样的好事。 要不是刚过了灾荒,谁家都没多的余粮,还真想把这伙人留下当长工使唤。 陈捕头惊得张大嘴巴,就这悍匪? 还成了村民口中的好人了? 这怎么听着.....有点太过荒诞的感觉呢! 不过,抓到朱大志,到底是好事一件,回头还有赏银可拿。 “赵兄弟,要不你跟我去一趟城里?” 赵莲舟愕然;“我?我去干啥呀?” 他是要去城里,不过不是去凤县县城,而是去和县,该他们家的冤屈,总得找个青天大老爷说说不是。 陈捕头脸色霎时有些古怪:“樊家那事结案了,但是,樊大那闺女,说是要见你。 不!她其实是想要见你家柒宝!” 赵莲舟心道,怕是樊大有事要托付柒宝。 刚回来的虞老头放下锄头:“走,我跟你一道去城里,顺道把那头事给了了!” 反正这阵子家里的活,都让这些匪贼给干完了,他也有空去跟人掰扯了。 陈捕头带着虞家祖孙三代,还有一行匪贼 往城里去。 樊慧儿见到柒宝就给她下跪。 赵莲舟赶忙道:“不可,你这般作态,回头让人瞧见,都不知要怎么想了!” 樊慧儿抽噎道;“赵叔,我爹....我爹想请你们一道去铺子里!” “去铺子里?”赵莲舟带着柒宝进了铺子:“你爹是在这里留了啥东西给你?” 虞老头是第一次来这铺子,背着手四处转悠,边看边点头,还挺满意的。 樊慧儿指着那颗老桃树:“我爹说,这下面的东西挖出来都归你!” “小仙子,这树下埋的金子,足足有百两之多,我都交给你,还望你们家往后,帮我照看一下,我那可怜的女儿!” 樊大站在柒宝身边,魁梧的身形已经变得有些透明。 柒宝不解;“你家又不是没人,你干啥要托付给我们家呢?” 樊大苦笑:“经此一事,樊氏族人固然憎恨我二弟,却也不会待见我女儿。 我如今是谁都信不过,就信得过小仙子!” 两人说话的空挡,虞老头和赵莲舟翁婿俩,已经将桃树下的陶罐给挖了出来,揭开上头的泥封。 赵莲舟伸手一摸,果然摸出一块黄灿灿的小金条。 柒宝惊奇问樊大:“这是你背着你媳妇藏的私房钱?” 第177章 树下埋金子 樊大神色痛楚,继而一脸讥讽道;“我与我媳妇感情极好,家里银钱都是她掌管,又何必背着她藏私房钱!” “那这是.....”柒宝指着那小坛子金条不解道。 樊慧儿抽泣着替樊大回道;“二婶娘家兄弟不争气,她逼着我二叔给她拿钱。 我二叔不肯,她就拿我二叔的身世来要挟!” 赵莲舟和虞老头对视一眼,委实不想听这个,关于人家家里的阴私啊。 樊慧儿接着道:“没啥好遮掩的,如今满城里都晓得了, 我二叔是我奶,当年闹饥荒之时,去别人家讨要吃的,被人脏了身子留下的孽债。 这事我爷爷也晓得,但他知道我奶无辜不易,只怨自己没本事。 他临死前,还叮嘱我爹,要善待我二叔!” 那家人后来搬迁去了外地,没人再晓得之前的事。 樊老太太因为樊二的身世,看他总会想起当年之事,不免就对他多了几分厌恶。 总归是自己身上落下的肉,厌恶打骂之后,她又会难受,觉得不该这么对自己亲儿子。 这种愧疚随着樊二年龄增长,在樊老太太身边尽孝道,懂事听话还老实,就变得越来越厉害。 尤其是兄弟两个成了 家,樊大不着调的时候,樊老太太就对这个二儿子更加愧疚了。 觉得自己亏欠老二太多,就想要补偿。 樊大后来本事了,老太太便想着,多帮衬一些小儿子。 反正从前往事无人知晓,两个儿子都过得好,她心里才开心。 樊大这人混归混,对家人却是没的说。 但他有原则,对弟弟侄子再好,那也不能越过自己媳妇儿女,那跟他才是一家人。 樊老太太对此不是很满意,碍于大儿子颜面,却也忍着没吭气。 可樊二媳妇王氏不这么想。 她觉得,老太太早年偏心大伯哥,送他读书学手艺,才会有挣钱的机会。 要是她男人有这机会,说不定早发达了。 这种情绪日日夜夜在王氏心里发酵,尤其是找樊大借钱,樊大不肯借的时候,她心里就怨恨到了极点。 那日樊大归家,恰巧就是王氏的弟弟欠了一屁股赌债。 王氏为了给弟弟还赌债,居然丧心病狂将自己亲儿女都抵给了赌场。 赌场的人放了话,要是次日不能付出这笔钱,就要把她儿子闺女都拉去卖了。 樊二便借着酒劲儿,和樊大提起,将中街铺子给自己应急之事。 没想到,一向待弟 弟亲厚的樊大,居然一口拒绝了。 还直言那是留给他儿子的,借钱他可以借,但这个铺子是不能给的。 “看看,这就是你所谓的好大哥,亲大哥,你这个做弟弟的,在他心里永远没儿女重要。 樊二,你自己掂量掂量,是要媳妇儿女,还是要你大哥,你自己想想吧!” 素来老实巴交的樊二,在王氏的撺掇下,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底的怨气终于爆发了。 樊老太太哭着去拦:“你不能这样啊,他是你哥啊,是你亲大哥啊!” 王氏骂道:“亲大哥?你骂了多年的野种,跟他能是亲兄弟吗? 老太太,你方才可是听见他亲口说了,他的东西都是要留给他儿子的,跟他这个不同爹的弟弟,可没半点关系!” 一斧头下去,将过往兄弟情缘,斩的一干二净! 樊大那鬼气森森的脸上,竟是流出一道血泪:“他以为我啥都没为他准备,却不晓得,这坛金子,就是我为他留的最后保障。 王氏刻薄小气,一门心思贴补娘家,这样的女人,就是败家的祸根。 我一直劝他将王氏休弃,偏他说王氏为他生养了几个儿女,不能对不住王氏!” 樊大说到后面又笑 了起来;“他说我不念兄弟,只疼自己儿女,却不想他自己,为了那个女人,害了我这个大哥!” 赵莲舟与虞老头听完樊慧儿的讲述,一时唏嘘不已。 樊大为了弟弟,背着媳妇儿女,给他私下藏了这么一坛子金子,就是为了弟弟将来山穷水尽之时来应急。 这棵桃树也是兄弟两个年幼之时一起埋下的。 那时候,樊大就许了愿,将来要在这树下,藏一坛金子给弟弟。 他说的是真的。 可樊二从未信过他的话。 “如今他害了我妻儿,还要把我唯一的女儿,嫁给山里老光棍,这兄弟感情早已散了个干净。 我把金子给你们家,就是希望你们家,能照顾我女儿,将来替她寻个合适的好婆家!” 赵莲舟听不到樊大说的话,倒是听明白了樊慧儿的意思。 他把金子倒出来,当着樊慧儿的面清点了一遍,最后取出两块金条。 “你爹这事,你心里也该明白,是我们家帮忙,才会沉冤昭雪。 这两块金子,算是给我们家的报酬。 剩下的还是你的,你若不便,可以暂时寄存在我家,你啥时候要都可以来取。 但收留你这事吧,真的不方便!” 赵莲舟 是真的很为难,他是个入赘的,家里除了媳妇和柒宝,全都是半大小子。 樊慧儿一个小姑娘去他们家,怕是要叫人说闲话。 瓜田李下的,属实有些不方便的很。 樊大哭得稀里哗啦:“我就晓得,你家里人都是好心人,亲兄弟捡着钱都能害人,你家人居然还能见财帛不动心。 小仙子,我这就要走了,别人我也信不过,求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帮我这一回吧!” 柒宝小脸纠结:“可我也不能替人家养孩子呀!” 那头樊慧儿跪下道:“叔,求你收下我吧,我爹说了,你们家的人都是好人。 你要是不收留我,我....我就没地儿去了!” 樊氏族人因为樊二的关系,已经恨透了他们一家子,哪里还会收留她呢? 至于她那三个堂哥和她那中风偏瘫的奶奶,就更指望不上了。 赵莲舟和虞老头面面相觑,不晓得要如何安置樊慧儿。 左三娘给了解决法子:“让她跟着我们家吧,刚好我家要在县城开个织坊,她留下做工,若是有了合适的人,一起商量着给她寻个夫家!” 樊大解决了女儿的事,告别柒宝,去见他弟弟樊二最后一面。 第178章 不得好死 坐在牢房里,等着秋后处斩的樊二,见樊大突然从牢房里显出形的时候,吓得哭爹喊娘吱哇乱叫。 “大....大....大哥,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呀! 我都要死了,很快就能下来陪你了,你咋就不能放过我呀! 呜呜~,你还想咋样啊? 我要死了,媳妇也要死了,家里孩子没人照管,你还觉得不够吗?” 樊大那张腐烂不堪的脸,突然就在樊二跟前放大:“不够,你如今知道心疼媳妇孩子,你大嫂被人浸猪笼的时候,你怎就没想过? 你大嫂对你不好吗? 啊?你媳妇是她替你迎娶过门的,怕弟妹新媳妇脸皮薄,手把手带着她熟悉家里。 你四个孩子,哪一个出生不是你大嫂帮着张罗的? 逢年过节,做大伯大娘的,几时亏待过他们?” 樊大想起他苦命的媳妇,他求过柒宝,能不能让他和媳妇见一面。 柒宝告诉他,各有各的缘法,若是他心中真的惦记媳妇,来世还会再做夫妻的。 樊大不想来世,都不记得前世之事了,那他也不再是他,媳妇也不再是媳妇,终此一生,黄泉碧落不复相见,想想都是心酸。 “我晓得你舍不得王氏 ,就瞒着你大嫂,在那棵桃树下,藏了百两金,就是为了将来给你救急。 没想到啊,你到底是媳妇大过兄长! 罢了,这辈子兄弟缘分也就这样了!” 樊二猛地抬头:“你既是藏了金子,又是给我的,为啥不告诉我?” 若他早晓得,大哥给他留了后路,他如何会做出那等害大哥的事来,日日夜夜受折磨。 樊大极为讥讽的嗤笑:“你晓得又如何,你那小舅子,就是烂赌鬼,金山银海也不够他败的。 老二啊,我不会原谅你的。 你对我没兄弟情也就罢了,我死了,你说心里难过,转头和王氏一起害死我妻儿,这仇恨,我过了奈何桥都不会忘的!” 樊二默默流泪,嘴里喃喃道:“对不住啊,大哥,我....我自从晓得自己是野种后,就一直担心你不待见我,才会一步错,步步错,犯下那些不可饶恕的罪行! 对不住啊,大哥!” 樊大却是笑了起来:“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从前便说过,你是我亲弟弟,可我妻儿也是亲的。 我妻儿都不得善终。 你妻儿也别想善终。 王氏会代替慧儿嫁给那山里老光棍,至于你的儿女。 呵呵,弟呀, 你想想你那赌鬼小舅子,还有你那老丈娘,他们会怎么对待你的儿女! 我等着看咧,我会瞧见他们落报应的!” 樊二脸色大变,急的跪在樊大面前哭嚎:“不!大哥,你不能这样对他们,求你了!” 樊大朝他笑的很是得意,一如他年轻时的混帐模样,身影在樊二的视线里,逐渐透明渐而消失。 雪娘坐在柒宝旁边,边说边抹泪:“这樊大虽说年轻时候混了一些,说来也算是个好人,待媳妇儿女都没得话说,哪晓得摊上这么个糊涂弟弟,也真是倒霉催的!” 柒宝没理会雪娘,她正托腮听左老太太骂人呢。 赵莲舟与虞老头处理完樊慧儿的事,随左三娘一起来了左家。 翁婿两个去书房陪左先生说话。 没人管,好八卦的柒宝,则凑在左老太太边上,听老太太们说话。 “一把年纪了,脑子还拎不清,也不晓得,她死之后,是宋家子孙替她摔盆打幡,还是赵家人抬着她上山,一门心思贴补娘家人!” 柒宝见左老太太骂得累了,赶忙给她倒了杯水;“左奶奶,你先喝水!” 一旁过来劝人的老太太也跟着符合;“老嫂子,你先喝水,别为这事 再气坏了自个儿身子,不值当!” 左老太太喝了口水,心里那股子邪火,算是灭了一些。 那老太太见她神色稍缓,又试探道:“老嫂子,虽说赵家老妹子,这事是做的不地道。 可不管咋的,那梅儿爹也是她亲儿子对不对? 亲儿子回来了,不回自己家,偏住在岳母家里,这要是传出去,叫人听了不得笑死个人?” 柒宝不高兴嘟嘴道:“阿奶,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笑死人那也是笑宋家奶奶才对,关左奶奶和宋姑父啥事啊!” 那老太太是当初替宋左两家保媒的。 是宋家老太太的表姐,也是左家出五服的本家,论亲戚该是左老太太隔了好几房的堂弟妹。 这老太太见柒宝一个小孩插嘴,就不怎么乐呵了;“打哪儿来的小娃子?大人说话有你啥事? 秋儿,过来把这小女娃给抱走!” “不用!”左老太太将柒宝抱自己怀里,还拿了一片甜瓜给柒宝:“这是老头子的学生,是我们家难得的贵客,轮不到人来赶!” 那老太太见左老太太为一个不知哪儿来的小孩子,下自己的面子,心里很是不高兴。 “老嫂子,都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 婚,你家三娘这么多年没给人老宋家生个儿子,宋家老妹子不也没说啥嘛。 这做人呐,不能太过分,你也见好就收吧。 别让女婿夹在中间两头为难,事儿闹大了,两家面上都不好看。 你说是这个理儿不?” 左老太太没回她的话,朝着二儿媳喊了一嗓子:“老二家的,你婶子客气不留咱家吃饭,就别做她的饭了!” 那老太太脸上挂不住,起身冷笑:“老嫂子嫌我厌烦直说就是,何苦这样打人脸子。 你今儿不听我的,回头闹得没法收拾,我倒要看看,你家三娘咋收场!” 柒宝仰头问左老太太:“我都听得明白了,那个奶奶咋还说你不直说? 她是不是耳背,听不大清楚话?” 左老太太刮了下柒宝鼻尖:“可不是,耳背还遭人厌的老婆子!” 左老太太逗着孩子,转头跟做左三娘说话,却没那么轻松了。 “你六婶子说话难听,可有一句话她说的在理,说一千道一万,那也是宋维铭他亲娘,总不能就这么拖着不管了!” 正擀面的左三娘,气得将擀面杖一扔:“我这就与他说去,他要认老娘,他自个儿认去,反正我是不伺候了!” 第179章 我对得起你全家 正跟左秋儿翻花绳的柒宝,眼瞅着左三娘匆匆往宋维铭养伤的房间去了。 片刻后,就听到左三娘愤怒的咆哮:“宋维铭,自从我嫁到你宋家,自认为对得起你爹娘长辈,便是叫你满宋氏族亲出来,他们也说不出我半个不好。 要说能找我茬儿的地方,无非就是我没给你生个儿子。 宋维铭!你摸着良心说,是我没给生儿子吗?” 左三娘说到这里已经哭了。 她哭得撕心裂肺:“秋儿两岁时,你娘非逼着我去给你舅舅家送东西,半路生下来的那个,是个啥? 你说呀!那是啥? 那是我儿子啊,走半道就掉地上,都能伸胳膊动腿的哇哇哭了。 我一个人抱着不懂事的秋儿,坐在地上起都起不来,就那么干瞪眼,瞧着那孩子在我跟前咽了气! 宋维铭,你娘她咋好意思,说我没给你老宋家生儿子呀!” 廊下三个大小不一的女孩儿都给听呆了。 左秋儿问宋梅儿:“你以前有个弟弟,这事你记得不?” 眼睛红红的宋梅儿抽了抽鼻子:“我像是记得有这么回事,当时我娘摔的厉害起不来身,她让我把弟弟抱起来。 也不知咋的,弟弟就哭一直哭,声音越哭越小,后来 .....后来就没声儿了!” 宋梅儿说到后头,双手抱膝头埋在膝上,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她后来问她娘弟弟呢? 她娘一脸苦涩说她记错了,她就没生过弟弟。 仔细想来,怕是她娘担心自己伤心,不想再提起这事了。 柒宝站起身,小大人一样拍着宋梅儿的背:“不哭,不哭啊!你以后还会有弟弟!” 宋梅儿突然抬起泪眼汪汪的小脸:“我真会有弟弟吗?” 柒宝极为肯定的点头;“嗯,会有的,还不止一个!” 宋梅儿扭头就冲往爹房间冲去;“娘你别哭了,柒宝说我会有......弟弟!” 她说完又猛地关上门,脸涨红跑了出去。 柒宝愣愣道:“梅儿姐姐这是咋的了?” 屋里,左三娘想锤死自家男人,又怕下手碰到他伤口。 “你还不放手?都这把年纪了,还叫闺女看见,像啥话呢!”左三娘是越想越气。 宋维铭半躺半搂着左三娘:“三娘,是我对不住你们娘两个。 你放心,这以后,我定然不会再叫你吃苦了!” 左三娘哼了一声:“你哪回不是这么说的?” 宋维铭眼神晦涩:“这一次,是真的不会了!” 他娘明晓得他表哥是啥样 的人,还故意透露他的消息,存心就是想要他的命。 大舅哥他们费了老大力气,将他给救回来。 自己亲老娘过来看他第一句话却是:“儿啊,你别怪你表哥啊, 他也想挣钱,想让你舅舅他们日子过好一点,这才走岔了路。 你放心,娘都说过你表哥了,以后啊,他再不会害你了!” 满身是伤的宋维铭话都不想跟老娘说。 宋老太太见他不搭理自己,急道:“你这啥意思?是不是你媳妇跟岳母,在你跟前说啥了? 这枕头风一吹,你就连亲老娘的话都信不过了?” 宋维铭挤出一丝笑来:“信,我咋会不信自己亲娘呢,毕竟还要靠我这个儿子给你养老送终不是!” 宋老太太撇撇嘴一脸埋怨道:“靠你?光听婆娘话的男人,耳朵都是耙的,指望你还不如指望你表哥实在!” 宋维铭闭上眼,藏着被子里的手攥紧拳头。 对这个亲老娘,他是彻底失望了! 左家书房里。 左先生问赵莲舟:“真想好了?” 赵莲舟点头:“虽不是万全之计,也未必能伤他们根本,但能叫他们知道疼也挺好。 省的以为我们家好欺负,时不时都想扑过来咬两口!” 虞老头点头: “没错!他们欺人太甚,如今该是我们反击了!” 三日后,和县县衙外的大鼓被人敲响。 新上任的杨县令,刚把灾民安顿好,这几日正筹备着要如何让灾民顺利过冬之事,还有春耕灾民的种子从何而来,以及和县一带的水利工程。 方方面面都牵扯到一个钱字,闹得他连着几个晚上都没睡好觉。 “出去看看,何人敲鼓鸣冤?”杨大人揉着太阳穴,闭眼问身边随从。 随从匆忙出去查看,不多会,又惊慌失措冲进来。 “大人,外头有人状告咱们县城大户虞家,说他们用玄门之术逆天改命,还在大雨来临之际,害死族亲夺人财物之事!” 杨大人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对虞家实在没什么好映像,之前纵容奴仆害良家百姓,天灾之时,不说帮着庄子佃户渡过难关,反而雪上加霜逼着人家去给他捞财物。 要不是他们家做人太过刻薄,也不会逼得庄子上佃户造反,让人把家里洗劫一空。 想起虞家失窃之事,杨大人头疼的更厉害了。 他翻遍各种盗匪作案记载,都没见过,能在一夜之间,将人家里粮食财物连同虞家夫人小姐衣物,锅碗瓢盆都搬一干二净的。 这抢走 也就罢了,关键是这些赃物,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四下找人打听走访,想着这米面粮食都长一个样,藏起来没人知晓。 可偷走的衣物,总有人会拿出来穿吧。 抢走的银钱,总得有人拿出来使吧。 偏偏这些东西都毫无踪迹,想起这事,他一个励志要进刑部的拆案迷,就挠心挠肺的难受。 柒宝要是知道他的关注点,定然会翻个白眼。 当他们家傻呀,还把衣服穿出来? 衣服都让她娘给拆了,差点的布料,打了浆糊,糊了鞋面纳了千层底,你还能把人鞋底子给拆开看不成? 好点的,给她哥哥们做了里头衣物或是裤衩子,你扒了裤子也看不出是啥了呀! 至于银钱。 那就更好办了,柒宝前世炼丹炉派上用场,每天熔一点点,把带有官印记号的金银都给熔了,你上哪儿找去? 和县虞家。 三老爷听说有人状告他们家逆天改命、谋人性命之事,气得一巴掌拍桌上:“虞忠烈,你个老匹夫,抢了我家粮食,还敢恶人先告状。 我倒要看看,你在公堂之上,能说出个什么花儿来!” 父子两个气冲冲进了县衙,顿时傻眼了! 告状的,居然不是凤县虞家人? 第180章 老色鬼! “虞忠辅那个王八蛋,他不是人啊,年轻时偷我肚兜,掐我屁股摸我胸,害我在我家老爷跟前大气儿都不敢喘! 好不容易熬到我成了老太太,他又来害我儿子孙子。 呜呜,可怜我那两个儿子啊。 一个去凤县那头替他打听消息,被毒蛇咬死。 一个发洪水被他撵去抢粮食,掉进水里没了命! 那天杀的一把年纪了,咋就不能放过我呢!” 四老太太跪在公堂上,哭得死去活来。 两边站着的衙役,手持杀威棒,板着一张脸,想笑又不敢笑,把发大水那会,自家和全村全族的糟心事都给想了一遍。 太劲爆了啊! 当叔伯哥的三老爷,居然暗戳戳惦记自家寡妇弟媳妇,这....这是他们可以听的吗? “咳咳~”杨大人手握拳头,掩口轻咳两声,提醒众衙役注意点形象。 “你住口!住口!”三老爷老脸涨红,摇摇晃晃都快站不住了。 他都六十多岁的人了,这死老婆子咋能翻出几十年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啊。 虞文斌脸上也挂不住,他们和县虞家在整个和县县城,那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这死老太婆是啥脏水都往他爹身上泼 。 “四婶,你说话过过脑子,不要张口就胡说八道!” 本来四老太太已经被关起来了,要是还不老实,就给下点药,让她早些下去跟两个儿子团聚算了。 哪晓得,府中被打劫那晚,这死老太婆居然趁机逃了。 虞文斌恨得心头滴血,他顾念什么亲情名声啊,早弄死这老太婆,不就啥事没有了。 “我呸!你个小畜生!”四老太太一口唾沫呸了过去; “从前拿我儿子孙子威胁我,如今我家啥都没了,你还能拿啥来威胁我? 丧尽天良的玩意儿,打祖上起就是吃绝户的腌臜玩意儿。 吃不了凤县那头的,就想来吃自个儿家的。 我得活着,我得活好好的,我得亲眼看着,你们这一个个吃绝户的杀才遭报应!” 四老太太骂的那是半点不留情,将和县虞家那点所剩无几的遮羞布,那是扒的一干二净。 “你....你....”三老爷手指哆嗦点着四老太太,嘴巴张大却是发不出声儿来。 一脚踏进公堂的虞老头赶忙喊道:“大人呐,赶紧找个大夫过来,这死老头要装死了。” 四老太太也赶忙帮腔;“没错呢,这死老头惯会装腔作势,以前就装作身体弱 要死不活的样子,没少嚯嚯府里丫鬟。 他那老婆子活着的时候,成日里打骂那些小丫鬟,说她们勾着她老爷们不放,存心想害她男人的命! 天老爷明鉴,这死老头打我过门起,就要死不活的,到这会儿,他孙子都快娶媳妇了,也没见得他去死!” 虞文斌见四老太太居然帮着虞老头说话,气得心肝肺像是着了火,烧的心口疼的厉害。 “四婶,你这是要跟凤县人联手,合伙陷害我们家是不是?” 虞老头斜了他一眼;“合伙个屁!老子打死不跟你们和县的人来往,她是她的事,老子跟你的账还没开始算呢!” 抱着柒宝的赵莲舟朝四老太太道:“婶子,你有事你先说,我们跟你不是一码事。 不着急,等你告完,我们再说我们的冤屈!” 虞文斌扶着呼呼喘粗气,人都快站不住的三老爷,目光阴狠掠过虞老头三人。 他现在深深怀疑,当初家里被抢劫,是虞老头一家搞的鬼,要不然怎么那么巧。 四老太太失踪了,又跟虞老头一家前后脚出现在公堂上。 柒宝双手呈小喇叭,趴在她爹耳边小声道;“爹,那老头儿是不是要死了?” 小孩子自以为声音很 小,却让公堂之上,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虞文斌攥紧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公然让小孩这样说他爹,是存心想气死他爹不成? 柒宝见他眼神阴鸷,缩了缩脖子,朝上首的杨大人喊道:“大人,他瞪我!” 赵莲舟目光不善看向虞文斌;“有事你冲大人来,吓唬小孩儿干啥!” 四老太太手指虞文斌大骂;“对!这老东西生下的坏种,从头到脚全是烂的,自己做了坏事,反倒逼着自家婆娘去顶锅罪。 虞文斌,你等着,你害死自己婆娘。 你儿子已经大了,你杀了你儿子女儿的亲娘,那俩小兔崽子心里指定恨死你了。 你睡觉可得睁只眼睛,说不定哪天,你儿子就学你,一根绳子套你脖子上,勒死你个王八蛋!” 柒宝煞有介事点头:“嗯嗯,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是英雄便忍不了这口恶气!” 虞文斌气得怒吼;“大人,这里可是公堂,他一家带个小孩儿过来扰乱公堂,大人不做惩罚么?” 杨大人拍了下惊堂木;“肃静!赵莲舟,你带孩子上公堂是想作甚?” 赵莲舟一脸淡定回道:“自然是因为,我们家是苦主,我闺女也是苦主,要告这害 人的元凶,苦主上公堂,不应该吗?” 虞文斌忍无可忍:“她一个三岁小儿,算哪门子的苦主?” 柒宝学着她爹的淡定;“首先,我不是三岁小儿,我四岁了,其次,小孩儿就不能有委屈了? 别家孩子打了我,我能找爹娘。 遇上你这样的坏人,又是有钱有势的大坏蛋,我当然是要找一县父母官了! 杨大人,我说的对吧?” 她说完还朝杨大人露出小糯米牙,甜甜的笑了笑。 杨大人点头:“既是苦主,便不分大人小孩儿!” “哼!”柒宝朝着虞文斌一抬小下巴,我气不死你! 虞文斌咬牙:“那你且说,我虞家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们了?” 赵莲舟笑道;“不着急,都说了让这位婶子先!” 四老太太这会儿也哭得差不多了:“大人,我老婆子没别的要求,就想要他们一命换一命,给我儿子孙子陪葬!” 杨大人命书吏将四老太太所说记录下来,接着问赵莲舟:“赵生,你与虞家有何恩怨?” 赵莲舟是秀才,可以见官不跪。 他拢了拢袖子,朝杨大人作揖道:“大人,小民要状告和县虞家勾结匪贼,谋害村民,企图掳我妻儿,放火屠村的恶行!” 第181章 我要告状! 他这话出口,满堂肃静。 众人惊得双眼瞪圆,嘴巴微张,勾结恶匪、掳人妻儿、还要放火屠村。 这....这是寻常人能干出的事吗? 这和四老太太那些偷肚兜捏胸掐屁股,偷看小媳妇洗澡的小打小闹不同,这可是丧心病狂的屠戮之事啊。 喘不过气来的三老爷,从嗓子眼憋出一句:“你.....你胡说!” 赵莲舟放下柒宝,掏出一纸诉状递了上去;“草民可不是那胡说八道之人,大人且看看,这桩桩件件,不但有人证物证,动机缘由都一清二楚!” 柒宝举着小手:“大人,我先说个话,之前他们害我们家的时候,就说是他媳妇干的坏事,下人干的坏事。 这回,估计又得找人背锅了。 大人,你长这么好看,可不能跟以前那个大人一样,稀里糊涂就让人背锅完事了!” 小孩子一本正经的说话,奶音清脆口齿清楚,杨大人便是想装听不见都不成。 “放心,本官一定秉公办理,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柒宝高兴的拍着小手:“那大人你可得给我做主,他找的那帮匪贼进村,吓跑了我六只兔子,踩死了 八只小鸡崽。 那都是我养的,有四只兔子肚里还有崽儿了呢。 还有还有,他们吓到了我五哥和小璟,还有村口几个小娃娃,这事不能不赔吧? 还有.....” “停!停!”杨大人打了个手势:“小姑娘,让你父亲说行不行?” 柒宝张着小嘴,怎么这样儿啊,她....她的委屈还没说完呢! 赵莲舟拍拍女儿小脑袋,示意她跟着虞老头,这才朗声道: “八月二十二夜里,以朱大志为首的悍匪,共计二十三人,冲进了我们老家盘龙村,身上携带各种武器,企图掳走村里女子财物等,而后纵火屠村,制造灾民来的假象。 而此事皆是由虞文斌所指使,赵麻子联络,找到朱大志等人行事。 若非我等因邻村遭流民袭击,自发组织人手巡防,怕是难逃屠村的厄运!” 杨大人脸色渐渐变了,在他治下,居然有人集齐数十个土匪想要屠村。 这种骇人听闻的事,还就发生在他接管那会。 他都不敢想象,若是那些土匪杀了村民,再冒充流民,等县衙重新造册安置,只怕死去的人就这么长埋地下,连个喊冤的机会都没有。 虞文斌脸色难 看至极,他一直寻不到赵麻子。 还以为那厮因为事没办成,悄悄逃走了,没想到,竟是被那头给抓到了。 “大人,此人所言简直荒谬,大水之后,我家也受灾不小,家中子弟受伤好些,处理家中事都来不及,怎会还有空去害人?” 虞老头冷哼;“你可不就打着,这个忙碌节骨眼上,无人注意才好偷袭的主意吗? 得亏我们村有人巡防,否则不就让你得手了!” 一想到,这个王八蛋,居然把他闺女当作答谢土匪的礼物,就恨不得把这父子俩给生吞活剥了! 杨大人看完状纸,一脸严肃道:“赵生,你说的这些人证物证,可都有带来?” “回大人,朱大志等人就关押在凤县衙门,今日,陈捕头将人也带到了和县县城,随时等待传唤,至于物证.....” 赵莲舟瞥了眼虞文斌:“等人证聚齐,物证自然也会拿出来的!” 杨大人深深看了眼赵莲舟,没想到,他做事如此周全,居然连凤县捕头都带来了。 “去!将凤县捕头请进来!” 和县捕头领命出去,将早已等候在衙门外的陈捕头给请进了公堂。 “走吧!”陈捕头带着朱大志 等人,呼啦啦上了公堂。 杨大人看了朱大志好几眼,才下意识问道:“这是朱大志?” 朱大志作为西南一带有名的悍匪,好几个州府都在通缉,杨大人这等勤勉之人,自然对他不陌生。 朱大志木呆呆的跪了下去:“小的朱大志,见过大人!” 杨大人看他这般模样,和传说中的那个悍匪,是半点都联系不起来,简直以为自己搞错了人。 “八月二十二夜晚,你带人进村是想作甚?” 朱大志如今是无欲无求,只想快些结束了。 他原本以为关进县衙就能睡个好觉,没想到,天天夜里都有人叫他出去问话,连着折腾这么些天,他快要疯了。 能不能让他眯个觉啊! “小的本是被官府通缉的凶犯,大水过后,日子越发难过,便四处寻摸,想找个发财的活计。 赵麻子找到小的,说盘龙村受灾最小,且虞家娘子生得漂亮,若是将全村人都杀了,尸体扔进河里,再装作流民入村抢占房屋,压根没人知道村子里的事。 可谁知....谁知.....” 朱大志留下两行泪来,悔不当初啊! 怎么就鬼迷心窍信了赵麻子那厮,跑去那个狼窝里 ,女人和钱财啥也没落着,倒是把他这辈子能干、不能干的活,都给干了一遍。 连他娘的洗袜子、腌酸菜、沤大粪这种妇人活计,都没放过他们。 虞家人简直就是黑心到不能再黑心的抠搜鬼,恨不能榨干他们身上所有价值。 杨大人看他那痛哭流涕的模样,想不通这个悍匪的脑回路,不就是没得手么,至于哭成这样子。 “赵麻子!” 一直缩在高个身后的赵麻子,畏畏缩缩爬了出来;“小...小的在!” 虞文斌瞪大眼,这是赵麻子? 怎么瘦的都看不出人形了? 杨大人一拍桌子;“是谁让你去盘龙村害人的?” 赵麻子都不用杀威棒吓唬,当即跪地哭喊:“是虞家三爷手下的大管事,他们两家有宿怨,才会让小的带着朱大志等人去害人的! 也是他说虞娘子漂亮,虞家财物粮食不少,我才会去的。” 不说实话不行啊,他都快要疯了! 天天晚上,那红衣女鬼都会来找他。 问他要不要和她成亲,要不要去她家里坐坐,真的是太恐怖了。 虞文斌见赵麻子啥都说,当即怒道:“大人,此事牵扯家仆,草民需要问问才晓得。” 第182章 这套路我熟的很 他话音刚落,柒宝便一脸愤慨,小手指着虞文斌:“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然后就是刁奴欺骗主子,我压根不晓得这事。 再就是背地里拿奴仆家人威胁,你要是不认罪,我就杀了你孙儿卖了你闺女之类的。 最后刁奴认罪,你装作无辜扮可怜,说不得还要哭一场。 哼哼,这套路我熟的很!” 小姑娘气得鼓起腮帮,学着大人做派,说到威胁人时故作凶狠,那奶凶奶凶的模样,把一众衙役心萌化的同时,又想笑了怎么办? 虞文斌脸皮涨红,拱手朝杨大人道:“大人,这里是公堂,是公堂啊,岂能让小儿胡闹!” 杨大人刚要呵斥。 赵莲舟就先开口了:“柒宝,不得扰乱公堂秩序,大人见谅,孩子太小不懂事。 虞三爷,她就是个小孩子,你不会跟个小娃娃计较吧?” 虞老头也训孙女:“你晓得人家说谎就成了,干啥要说出来? 傻孩子,有些坏人被人说中心思,恼羞成怒是会杀人灭口的!” 柒宝赶忙捂着嘴巴,水雾雾的大眼睛满是惶恐:“爷爷,我拆穿了他的鬼把戏,他不会要杀了我吧?” 虞老头瞥了虞文斌一眼:“哼,他敢!” 杨大人轻咳两声:“带虞家管事!” 吴管事被带了上来,他面色灰败,印堂发黑笼罩着一层死气,一看就是命不久矣。 “吴管事,盘龙村赵莲舟状告虞三爷勾结匪贼,入村抢劫屠杀一事,你可知情?” 杨大人没提吴管事的事,只说虞三爷勾结匪贼。 虞文斌脸一沉,这县令是什么意思,存心偏帮虞老头一家么? 吴管事悄悄看了眼虞文斌,见他板着脸,对上他的视线满是警告,心头一个激灵。 当即跪地磕头道;“大人,此事与我家三爷无关,都是小的见凤县虞家欺人太甚,才会自作主张,想着为主子分忧,干下这等祸事!” 公堂之上,霎时一片沉默。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看向虞文斌,方才人家小孩子说他会把罪推给奴仆,这还没开口呢,吴管事就自己认罪了。 可见这是一早就沟通好了的。 杨大人沉声道:“此事,真是你一人所为?” 吴管事低头回道;“确是小人一人所为!” 柒宝朝他嚷道:“你别为你主子开脱了,你孙儿都死了。 先前他拿了你孙儿威胁你,你孙儿哭闹,他儿子嫌烦推了一把,你孙儿头磕到台阶上,没人管已 经死了!” 吴管事猛然回头,眼睛死死盯着柒宝,想从她身上看出,这事到底是真还是假的! 虞文斌气急败坏怒道:“赵三娃,你管不管你女儿了?” 柒宝见吴管事不信,又继续道;“你安排离开的儿子也死了,尸体就藏在虞家庄子上的地窖里。 等你一死,你剩下的两个孙儿还有小儿子,也会被他们害死的!” 吴管事身体摇摇欲坠,神色之间纠结不已。 他既怕柒宝是故意哄他,又怕柒宝说的是真的,他拼着一条命替人顶了罪,最后落到全家死绝。 三老爷跺着拐杖;“虞忠烈,你家养出如此不知礼数的孩子,简直就是败坏我虞家名声!” 虞老头朝他翻了个白眼:“你个偷看人洗澡的下流猥琐老东西,也配跟我讲名声? 再说了,那玩意早百八年前,就被你那瘦马祖母给败光了不是!” 四老太太见缝插针道:“就是,你个死老头子,也配跟人提名声? 吃绝户吃上瘾的老王八蛋,别以为你年纪大了,老娘就不敢说你年轻时候的龌龊事! 我不但现在要说,将来要说,等你死了到地底下,我还得坐你坟边上说。 让你个老东西,做鬼 都得把脸丢到奈何桥边去!” 她如今儿孙都没了,活着也是孤寡老太太一个,还不晓得会被三老爷和二老太太怎么磋磨,还不如拼个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 虞文斌看向吴管事:“你跟了我多年,不会信不过我,要信一个三岁小孩信口胡诌吧!” 柒宝双手呈小喇叭喊道:“他心虚了!你看他眼睛一直眨呀眨的,心虚的不要不要的!” 吴管事果然就去看虞文斌的眼睛。 虞文斌气得上前两步,伸手就要去扇柒宝巴掌。 他还没靠近,虞老头就一巴掌先呼过来了。 “你想干啥?”虞老头扯着他的脖领子;“当着大人的面,你还想行凶不成? 都说身正不怕影子歪,你没做过你怕个啥? 瞧你那眼睛都眨巴成啥样了?是个人都能看出你心虚!” 虞老头身形高大,常年干活手劲儿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虞文斌这种不怎么出力的人,哪里是他的对手,被他揪着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三老爷哭喊;“虞忠烈,你想害我儿子不成?” 陈捕头见杨大人要发怒了,这才给和县的林捕头使了个眼色,两人上前假模假样拉开虞老头。 “叔,你放手,放 手,这可是在公堂,有啥委屈,大人会给你主持不是?” 林捕头拉开两人劝虞文斌;“一笔写不出两个虞字,说来也都是一家人,他怎么着那也是你长辈,你咋能跟长辈斗气呢!” 两个捕头分属两个县,私下里却是来往密切,还是拐着弯的亲戚。 闲暇时没少一起喝酒吹牛,说些公堂大牢里的奇葩事。 虞家的事,陈捕头也跟林捕头说起过;“别看和县那虞家如今风光,可小弟瞧着,怕是在走下坡路了。 你再看凤县那头,人家那日子越来越红火。 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风水轮流转,谁笑到最后还真不一定呢!” 林捕头对陈捕头的话深感认同,毕竟和县虞家的名声是越来越烂。 以前那位大人还能帮着遮掩一二,如今这位大人,眼里就是个揉不得沙子的,他们还敢上蹿下跳的,不倒霉才怪呢。 因而,今日公堂之上,林捕头也存心要给虞老头一家卖好。 吴管事这会儿已经顾不得答应虞文斌的事了,他跪着爬到三老爷跟前: “老爷,您答应过我,会送我孙儿读书,会给钱让我儿子开铺子的。 老爷,总不会是骗我的吧?” 第183章 老太太发飙 吴管事说着那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辛苦打拼半辈子,不为儿女还能为个啥。 要是儿孙都没了,他还这样替人顶罪图个啥呀! 一旁看热闹的四老太太呸了一声:“你可真是个糊涂鬼,他连自己亲兄弟亲侄儿都敢害,你儿子孙子算个屁呀!” 三老爷忍无可忍:“钱小花,你给我闭嘴!” 四老太太被他吼得缩了一下,接着涨红脸,起身就朝三老爷扑了过去,双手挠上了三老爷的脸。 “你个老狗!果然在心里惦记我多年,居然还记得我闺名小花! 老狗,老娘清清白白半辈子,一把年纪还要被你祸害,今儿老娘饶不了你!” 四老太太比三老爷可要年轻许多,她伸手挠人狠劲十足。 三老爷为了躲开她,忍不住后退两步,也不晓得被啥被绊倒,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四老太太冲上去,骑在三老爷身上左右开弓扇耳光。 “我打死你个挖亲弟弟墙角的老东西,我打死你个色心不死的老王八蛋!” 虞文斌见四老太太跟自己亲爹动手,慌忙要上去帮忙。 赵莲舟伸手拉住他;“哎,都是老人家,你年轻人,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婶子,你差不多 得了,事都已经过了,都是一家人嘛。 三老爷都那把年纪了,他就是想干啥那也干不了,你也别气了啊。” 他不劝还好,这一劝,四老太太更生气了,掐着三老爷的脖子不松手。 坐在上首的杨大人都给看懵了,还是一旁师爷提醒,他才反应过来,连忙吩咐将人给拉开。 这要是在公堂之上闹出人命,那才叫笑话呢。 师爷心中嘀咕;“这大人平日里挺精明一人,今儿怎么老是走神呢!” 衙役将二人分开之时,三老爷衣服都让四老太太给撕开了,露出里头大红亵裤。 头发披散开来,满脸血呼拉渣的口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他勉强起身,觉得身下似乎凉飕飕的,低头一看就看到自己的大红亵裤,双眼一闭人就往后倒了下去。 “爹,爹!”虞文斌急忙上前扶着他。 四老太太还以为他真死了,吓得缩着脖子不敢吭声了。 杨大人正要吩咐人去找郎中。 柒宝从大人腿弯缝隙处钻了过去:“让开,让我来,我跟我二哥学过医,能让他醒来!” 虞文斌想斥骂的话还没出口。 柒宝手中银光一闪,一根银针扎进三老爷指尖。 十指连心疼 的三老爷嗷的一嗓子就叫了出来。 柒宝一脸得意冲她爹扬眉:“我厉害吧?” “肃静!”公堂之上一会儿打骂人,一会儿又昏倒一个,乱哄哄像菜市场,杨大人一拍桌子,让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林大,你去虞家庄子上,看看地窖里,是否真有尸体!” 他说完又看向柒宝:“虞家地窖有尸体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柒宝眨了眨大眼睛;“我在馆子里吃面,听到旁边有两个人说话,他们说吴管事就是个蠢货。 儿子孙子都被人给害死了,还傻不愣登替人顶罪。 还说他儿子脚上有六个指头,所以他们丢尸体的时候,只看那掉了鞋子的大脚,就晓得人是吴管事的儿子!” 吴管事身子一软,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这会不用柒宝自己过去,杨大人赶忙道:“小丫头,给他也来一下!” 正愁学成无施展之地的柒宝麻溜跑过去,照着吴管事人中下了针。 吴管事幽幽醒转过来:“大人,那死的就是我儿子呀!” 他们吴家几代脚掌都是六指,为怕人家说闲话,他都是教训家中儿孙不要给外人晓得。 他儿子天热要下田干活,自然被人瞧了去 ,因而庄子上好些人都晓得他儿子是六指。 可这个小孩儿不一样啊,她是凤县的,又没来过虞家的庄子,如何会晓得他儿子是六指! “三爷,你明明都说好了,只要我扛下所有罪名,你就放过我儿孙。 我都照着你吩咐去做了,你为何还要害我儿子?” 柒宝小下巴一抬:“我知道,我知道为啥! 因为只有死人的嘴巴,才是最严实的!” 她说完还朝杨大人抬抬下巴,一脸你快表扬我呀,看我都给说中了。 赵莲舟一脸尴尬:“对不住啊大人,小孩儿听说书先生讲故事入迷了!” 杨大人扶额,这家是怎么养孩子的。 能把这小姑娘养的如此天真活泼不怕事。 三老爷朝着柒宝怒吼:“你给我闭嘴!” 虞老头朝他吼了回去:“你吼个屁呀,我孙女我乐意惯着,你做了坏事,还不让人说了是不是?” 三老爷瞪着虞老头祖孙俩,一口老血堵在心口,吐不出咽不下,憋得叫人难受。 虞家庄子在城外,去查看尸体一时半会回不来,杨大人只得宣布将吴管事先收押,待林捕头等人回来之后,再重新升堂。 两家人出了公堂,三老爷盯着虞老头 三人脸色阴沉道:“虞忠烈,你以为这样,就能扳倒我? 呵呵~,你爹都没干成的事,就凭你一个泥腿子?” 虞老头出乎意料的笑了:“成不成的你看着就是了,我只怕呀,你活不到那一天了! 可真是叫人遗憾呢,你怎么就看不到你儿孙俱灭的下场呢? 虞忠辅,你得注意身体,不然你将来死了,我还得到你坟前吊丧多没意思呀!” “你!”三老爷喉咙腥甜,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柒宝拉着虞老头的手:“爷爷,快走,省得他讹咱们说不清!” 虞文斌抱着三老爷目眦欲裂:“老五叔,你太过分了!” 虞老头脚步一顿,回头看着虞文斌:“这不叫过分,你全家死绝,断子绝孙才叫过分!” 两边人吵闹着,没人注意到四老太太早从一旁溜走,进了衙门后方一处巷子里,那里有个马车正等着她。 虞老头一家三口没回家,住进了和县一处客栈里,刚巧这客栈也是钱家的产业,住着还算放心。 翁婿两个坐下,刚准备说事,就听到敲门声。 开门一看,来的居然是杨大人杨复森。 杨复森笑着与赵莲舟道:“赵哥,私下说两句话可否?” 第184章 似曾相识 赵莲舟脸色未变笑着回道:“如今正是两家闹官司的时候,杨大人过来私下与我说话,就不怕瓜田李下,到时候叫人闲话?” 杨复森已经迈步进了客栈房间,将手里东西放桌上。 他伸手摸了摸柒宝小脑袋:“叔叔给你带了些吃的,你看看可还喜欢?” 柒宝咬着手指看向她爷爷。 虞老头把孩子抱到一边,将点心给推了回去:“大人,这....不合适吧!” 杨复森笑了笑,没再说这事。 “方才林大已经带人回来了,在虞家庄子地窖里,确实找到了尸体,柒宝,你真是听人家说起这事的?” 柒宝扭头不看他,她是好孩子不能老撒谎。 赵莲舟给杨复森倒了一杯茶:“大人说笑了不是,这要不是真的,地窖里就不会有尸体了! 倒是大人应对牢房严加看守,否则,我怕有人会对吴管事不利!” 杨复森点头:“这是必然!” 虞老头抱着柒宝出去:“我去取些吃食上来,柒宝爹,你陪大人说说话!” 杨复森目送虞老头抱着柒宝出去,顺手还给带上了门。 “赵兄与岳丈关系亲近,倒比许多亲生父子还要好!” 赵莲舟笑道:“这 是自然,毕竟我岳父对我有救命之恩,不是生父胜似亲父!” 两人不咸不淡的说着话,杨复森突然开口问道:“赵兄可认得平阳侯府的三公子韩澈?” 赵莲舟愣了一下,继而笑道:“杨大人,你难道没看关于我的户籍卷宗? 我就是个乡下小子,承蒙岳家老爷子厚爱,才能读书识字考功名。 长这么大,最远就去过益州府城,如何认识平阳侯府大公子那样的人物?” 杨复森一滞,也跟着笑了起来:“我少时见过那位三公子,很是丰神俊朗的人物,说来与赵兄竟有几分相似,今日在公堂之上,还误以为是那位过来了!” 赵莲舟摇头失笑:“大千世界本就无奇不有,偶有俩个面容相似之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可惜啊,我家还真没这般显赫的亲戚,否则,何至于被人欺负到这地步!” 杨复森劝道:“听说赵兄学问极好,想必不久将来,必然能够重振家业!” “借你吉言,希望这一日早日到来!” 赵莲舟送杨复森下楼时,正遇上柒宝抱着个大苹果上楼。 “大人,你不留下吃了饭再走吗?” 杨复森逗她:“衙门还有事,吃饭 就不必了,把这苹果留给我路上吃,可好?” 柒宝急忙将手背到背后,露出甜甜笑脸:“这是掌柜伯伯给我的,要是我转头送给别人,他....他会不高兴的!” 杨复森笑着拍拍她的脑袋,与赵莲舟告辞下楼走了。 柒宝松了口气,咬了一口苹果,又递到她爹嘴边:“爹,他来干啥呀?” “问话呢!”赵莲舟有些心不在焉,就着女儿的手,狠狠咬了一口苹果,将那红彤彤的大苹果啃出好大一个缺口。 柒宝皱着小眉头:“爹,你咬了好大好大口,你这样,我都不好给爷爷分了!” 赵莲舟:“啊?下次注意,下次注意啊!” 杨复森回到县衙,叫来自己的随从小厮:“小武,你还记不记得平阳侯府的三公子?” 小武一边给他研墨一边笑道:“记得,咋能不记得,那位三公子出身尊贵,又长得俊俏,要忘记还真不大容易!” 杨复森回头看他:“那你觉得,今日的赵莲舟和韩三公子像吗?” 小武顿住,冥思苦想许久回道:“说像吧,还真有几分像,可他比那位公子好像要高大一些,皮肤也比那位公子黑多了。 而且那位公子盛气 凌人,打一照面,就能看出世家公子的做派。 这位姓赵的书生吧......” 小武像是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他就一乡下人,估计是因为读过书的缘故,看着比那些老农气质些,跟韩三公子比,那可就差太远了啊!” 杨复森就着烛火:“看来,是我想多了!” 小武挑了下烛火:“少爷,你还记挂着韩三公子作甚呢? 他一个杀了自己亲二哥的人,被家中除族不说,还被朝廷通缉。 要不已经死了,要不就是躲哪个边塞之地藏了起来,怎么可能大摇大摆在这里出现呢!” 小武说完,才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一抬眼,就对上自己主子满是寒意的眼神,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坏了!他一时嘴快,怎么就忘了。 自家少爷最是见不得有人说韩三公子的坏话,要不是因为这个,又怎会惹老爷生气,给撵到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做了个芝麻小县令呢。 “爹,你觉不觉得,杨大人似乎有意偏帮他们家?”虞文斌伺候三老爷喝了药躺下,这才说起今日之事。 三老爷闭着眼睛:“你都查清楚了?这个杨大人真没啥背景?” 虞文斌迟疑片 刻:“确实没查出有什么背景!” 三老爷睁开眼,浑浊的眼睛里弥漫着阴狠:“既是没背景,你便去找你大哥,让他想法子,把这人给弄走。 他不走,我们家很难安稳度日!” 虞文斌想起女儿虞明惜说的话:“倒也不用如此,明年开春,他极有可能就会调走!” 三老爷呼吸突然变重:“明年开春?你不做安排,就这么干等着? 离开春还有小半年的光景,就这么一两个月都出多少事了? 你还敢将所有事押在一个等字上头?” 虞文斌不敢再刺激老爹,急忙起身要去找虞文海。 刚走到房门口,又被三老爷给叫住了:“对了,那死老婆子呢?” 虞文斌知道三老爷说的是四老太太:“那会儿您身子不舒服,儿子没能顾得上她,估计是回了家里,我这就过去看看!” 三老爷重新闭上眼:“想不到那死老婆子,如今倒是学聪明了,你把她叫到你二伯娘院里去,让她给敲打敲打! 都姓着一个虞,我们不好,他们二房能落着好?” 四老太太这会可不在四房院里,她已经出了城。 “奶,咱不回家了吗?”马车里,小娃小声问四老太太。 第185章 种下仇恨 四老太太扭头摸了一把眼泪,鼻音浓浓道:“不回了,乖孙你记住,那已经不是咱的家了。 你爹没了,你叔也没了,咱没家了啊! 这些....这些都是虞忠辅、虞文海、虞文斌那几个王八蛋给害的。 乖孙,你得记住这几个人啊!” 小娃愣愣点头:“奶,我记住了!” 四老太太抱着孙儿,拍着他的背:“睡吧,好好睡一觉,等天亮了,咱就到新地方了!” 到那儿就再没人再害咱们了。 四老太太唯一的儿子,发大水之时没了,天晴后,连尸骨都没能找到。 正满心绝望之时,她一个远房侄儿找了过来。 “姑母,他们要害你,害死四房所有人,就像吃凤县绝户那样,把你们四房也吃掉。 表哥表弟都没了,你一个老人家带着两个小孩子,哪里是他们的对手,还是要早做打算啊!” 四老太太那会儿是不信的,还以为是侄子想多了。 可后来虞家人将她关进了小佛堂,还在她的吃食里下药。 两个孙儿一个遭盗匪抢劫的那天晚上失踪了,另一个孙儿也被二房的孙子给推到摔死了。 她这才意识到,侄子说的是真的。 当夜,她便趁着盗匪 抢劫的混乱逃了出去,投奔了住在乡下的侄儿。 没想到,她逃去乡下的第二天,有人把她失踪的孙儿给带了过来。 那人告诉她,有人存心要卖了她的孙儿。 她心中骇然,悄悄问孙儿是怎么回事。 孙儿说,是二奶奶身边的婆子,把他带了出去,给一个老婆婆,还说要送他们去淮江。 淮江? 那不就是二房姑奶奶虞雪莲的夫家么? 四老太太恨的咬牙:“老王八犊子,还真是吃绝户吃上瘾了!” 侄子也是气得厉害:“姑,咱不能就这么算了,就算要走,也得把他们家撕下一层皮,让他们不好过才是!” 四老太太本就是喜欢胡搅蛮缠,没多少主意的人,一听侄子这话,当即和侄子一商议,决定大闹一场,让虞家人没脸再走。 将来她和孙子要是出了事,那一准是二房三房干的坏事。 至于三老爷会被气成啥样。 哼!那可不归她管,气死老东西最好! 天才刚亮,柒宝正坐在桌前发愣,等着她爹给她梳头呢。 虞大郎就带着晨间露气进来了。 柒宝一脸意外:“大哥,你咋来了?” 虞大郎拿过梳子,帮妹妹梳头:“爹,那老太太带着孙儿 走了!” 正收拾床铺的赵莲舟将枕头铺好,走到桌旁:“你这傻孩子,不会昨晚一直在城门口守着吧?” 虞大郎已经给柒宝编好了一个小辫儿:“哪儿能呢,我昨儿个是去了虞家庄子上,借住在一个老农家里。 昨儿个,地窖里抬出吴管事儿子尸体那事,把庄子上的人吓得不轻,估计这往后,都没人敢给那头的人干活了!” 当柒宝推算出,吴管事的儿子遇害之事。 赵莲舟就让大郎提前一步过去,以猎户人家小子,借住在村民家里。 虞家庄子受灾严重,逼得好些佃户造反,如今留下的都是老实巴交的庄户人家。 虞大郎拿了只兔子两只野鸡跟人家做报酬,乐的那家农户恨不能多留他住几日。 赵莲舟敲打着桌面:“不给他家干活是不可能的,毕竟周围的地,都被他们家给圈占了。 我瞧着这位杨大人是个正直的,你倒是可以给村民露出点消息,让那有心的,借着这次机会,来索要之前被虞家非法圈占的土地!” 土地就是庄户人的命根子,叫这些人干别的,估计他们不敢。 可要是让他们争取原本就属于自己的土地,那可就不一定了。 “ 你说话注意着些,别把自己给牵扯进去,实在不行离开就是,反正他们家都到这地步了,没必要为此闹出麻烦来!” 虞大郎将两个小辫儿都给柒宝扎好了:“放心吧,爹,我知道咋说话!” 虞大郎办事,赵莲舟还是很放心的。 这孩子性情沉稳,又会看眼色,胆大心细会说话,要不然,他也不敢让他一个半大小子去干这事。 虞大郎跟虞老头三人吃了早饭,又匆匆去了庄子里。 虞老头下楼去结账。 就剩柒宝一个慢悠悠吃着饭,陈捕头就过来了。 他昨儿个是过来出公差,两个县隔着一段距离,他也没回凤县,直接在和县住下了,还就跟柒宝他们住同一个客栈。 “昨儿个太累,都没能跟你们说话!”陈捕头也没拿自己当外人,坐下就给自个儿倒了杯茶,就着柒宝面前的油条掰了半根。 赵莲舟连忙招呼小二,又给端了粥和一笼包子上来。 陈捕头吸溜着小米粥,一口就是大半个包子,看得柒宝一愣一愣的。 “赵兄弟,我瞅着你们这事估计费劲,这杨大人吧,还算公正。 可虞家那头,哦,我是说虞文斌父子俩,这两人不是善茬,估计都想 好退路了,想要一棒子打死,难啊!” 赵莲舟目光一闪,将面前小泡菜碟子推了过去:“哦,莫不是县衙里头出啥事了?” 陈捕头咽下嘴里包子,凑近小声道:“今儿个天不亮,吴管事就在牢里上吊自尽了!” 赵莲舟噌的站起身来,想了想又坐了回去。 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看来,杨大人管理的班底,也不是铁板一块,还是被人给渗透了。 柒宝小嘴微张,她失算了? 明明吴管事后天才会死,为何今日就死了? 陈捕头没注意到柒宝的表情,“赵兄弟,我比你大几岁,当是奉劝你老弟几句,老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赵老弟你满腹才华,早晚有出头之日,不急在这一时!” 赵莲舟面上带笑,眼里却是寒气逼人:“陈哥说得对,善恶有报,只是时候未到!” 他可不会等什么十年,能光明正大送进牢里,那就以律法办事。 律法办不了的,那就以别的手段来,杀人.....又不是没杀过! 三人走进公堂时,虞文斌父子已经到了。 虞文斌看向虞老头颇有几分得意:“五叔,昨儿夜里睡得不好么,怎么看着有些憔悴了?” 第186章 早有准备 虞老头哼了一声:“可不是睡不好么?一晚上都在担心你爹是不是已经死了,别睡过头赶不上你爹发丧了! 你爹咋没过来?不会真是亏心事做多了,死翘翘了吧?” 虞文斌被噎的不轻,死老头说话,简直不积半点口德。 虞文海轻咳一声:“老五叔,咱本就是一家人,何必弄成这样,叫人看着难看!” 虞老头斜了他一眼:“谁跟你一家人,我家可没那瘦马出身的祖宗,更没劫人气运、阴损缺德到家的后辈!” 他说完还扯了扯柒宝:“乖孙,以后长大了认人可要认清楚,像这等看着像个人,实则是老鼠蒙人皮的玩意儿,可得小心注意了!” 虞文海脸色渐白,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捏了起来,看向柒宝的眼神闪过阴狠之色。 老三说的没错,凤县虞家的变数,估计都是因为这个女娃。 自打有了这女娃后,凤县虞家的日子就渐渐变得不一样了。 杨大人拍着桌子示意众人安静,这两边都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不像平头百姓那般见着官差就惶恐。 一个个在公堂之上打嘴仗,还丝毫不松口饶人。 “虞文斌,地窖里的尸体,确实是吴管事的儿子,这事 你可承认?” 虞文斌面不改色;“回大人的话,地窖里挖出尸体,小民也委实不曾料到。 也不知是吴大江得罪了谁,竟会遭人如此毒手,我虽是替他心疼,却也不知凶手是谁呀!” 虞文海也是一脸沉痛:“吴管事在我们家做事多年,也算是老人了,吴大江遇害,我们也很是同情。 我们虞家待吴管事一家不薄,没理由去害他的儿孙,还请大人明察!” 杨大人沉声道:“可昨日,吴管事亲口承认,是虞文斌吩咐他去找的赵麻子,这事做何解?” 虞文斌叹了口气无奈道:“昨日回府之后,我也是才听人说起,吴管事在外有个姘头,家中银钱都给了那女人,吴大江出事那日,那女人也消失不见了。 或许正因为如此,吴管事才会缺钱,与赵麻子狼狈为奸,去祸害村民!” 虞老头被这两人气得不轻:“放屁!吴管事都死了,你这会黑的说成白的,也没人晓得了是不是?” “爹!”赵莲舟急忙喊了一声虞老头,神情有些焦急。 虞老头面上带出懊恼之色,似乎很后悔方才嘴快说漏了嘴,让这二人知道吴管事已死的消息。 虞文斌和虞文海二人交 换了一个眼神,看来事情正如他们所想的那般。 原本已经招供画押的赵麻子也翻供了:“大人,小的并不知虞家的事,一切都是吴管事安排。 小的昨日之所以那么说,都是被盘龙村赵秀才逼迫的!” 杨大人手放在惊堂木上,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问赵麻子:“可你昨日不是这么说的!” 赵麻子砰砰磕头:“大人,你不晓得,小的在盘龙村过的啥日子,给他们修桥补路不说,还得替他们种地、洗刷猪圈腌菜掏鸡粪,就没啥活是我们没干过的。 小的活了二十多年,从小到大加起来干的活,也没这十来天在盘龙村干的多!” 一旁的朱大志也很是委屈道:“没错,他们村挖地基,抬石料、伐木头那些伤力气的活儿,全都是我们干的呀!” 赵麻子痛哭流涕:“如此情况之下,他让我们干啥我们不得干? 胆儿的被人给吓破了,昨儿一说招供,就稀里糊涂给招了呀!” 虞文斌眼里带了同情之色,看向赵莲舟的目光带有几分谴责。 “赵兄,你也是读书人,当晓得上天有好生之德, 赵麻子等人行差踏错,一时脑子糊涂干了不该干的事,可那也是活 生生的人,你怎能如此残忍对待呢?” 赵莲舟点头附和:“虞三爷说得对,我也不想如此的,偏偏他们说做了亏心事,怎么也要弥补一二,这才留下帮村里干活的! 我都说了不用,该见官就见官,你们匪贼,几时干过地里活? 让你们干活不是麻烦人么?都不晓得给我家地里踩坏了多少苗子。 地给踩板了,我爹还得重新翻一遍,多费事啊!” 他说着还从怀里取出一封忏悔书来:“大人你看看,这是他们的忏悔书,为了赎罪,非得跟我们干活,还立了誓言按了血手印,这可做不了假的!” 杨大人接过一看,果然见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朱大志一伙人心生歹意,吓到了盘龙村村里人。 村里人大度没跟他们计较,心里过意不去,主动提出帮村民干活。 “这忏悔书谁写的?” 挨朱大志跪着的瘦猴,垂着脑袋颤巍巍伸出手:“回...回大人,是....是小人!” 赵麻子没想到,赵莲舟手上居然还有这个。 当初让他们按手印,只说上面写的是他们罪行,压根没说是啥忏悔书啊。 他气得想去掐瘦猴脖子,这个王八蛋,当初要进村,属他叫 的最欢,结果他背地里叛变,都没人知晓。 可怜他被人灌了屎尿都没干这事啊。 瘦猴也很委屈,谁让他是他们这十几人中,唯一一个识字的呢。 虞老头像是为了找补之前说漏嘴的事,望着虞文海兄弟两个,皮笑肉不笑道:“比不得瘦马后辈呀,自个儿家里遭了灾,倒是好意思逼着佃户去水里捞。 出了事不想着同舟共济度难关,先逼着佃户卖儿卖女,还顺道跟人牙子合伙,赚点差价油水钱。 挣这种昧良心的钱,也不晓得半夜里睡觉安生不?” 虞文斌今日被虞老头连番怼,这会是忍无可忍:“虞忠烈,你别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胡说八道!” 而虞文海此时的表情,就跟吃了屎一样,这群蠢货,居然还给人写了忏悔书,搞得要拿赵莲舟这个读书人虐待人的由头都站不住脚。 他拱了拱手道:“杨大人,此事说来也简单了,就是吴管事私下与赵麻子合谋,勾结朱大志打劫盘龙村,跟我们家却是没有关系。 事儿既是说清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杨大人摆摆手:“不急,还有个证人没上场呢!” 虞文海心头一咯噔,吴管事都死了,还有谁是证人? 第187章 死而复生 “带证人上场!” 随着杨大人一声吩咐,林捕头从外头带进来一个人。 那人全身上下用黑布包着,看不清面目身形。 公堂之上,众人纷纷看向来人,这是谁呢,包裹的这么严实。 柒宝跟虞老头嘀咕:“爷爷,这里头包着的该不会是鬼吧?只有鬼才会怕见光!” 虞老头将小孙女拉自己身边:“可有时候啊,这人比鬼还可怕!” “肃静!”杨大人又是一拍惊堂木:“我再问一遍,你们都坚持自己所说的话,没有任何更改补充了?” 虞文斌摸不清杨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下意识就朝虞文海望去。 他虽是管着家里事,到底不如虞文海在京城经历的事多些。 虞文海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不要慌,这种故弄玄虚的把戏,他又不是没见过。 不就是吓唬人,看看谁先沉不住气么。 果然,正如他所想那般,赵麻子几个有些沉不住气了。 “大人,小的......小的这几日没睡好,说话颠三倒四.....” 虞文斌喝道:“赵麻子!” 虞老头也吼道:“虞文斌,你想当堂威胁证人?” 虞文斌瞪着虞老头,那眼神凶狠似要吃人。 虞老头眼神同样不 甘示弱,我连你老子都不怕,还会怕你个小兔崽子? 柒宝也瞪眼瞅虞文斌,拿眼神杀人呢?咱这气势可不能输! 赵麻子被虞文斌一吼,当即回过神来,又开始哭道:“大人,我昨儿是胡说,今日说的才是.....” 话没说完,就觉得脖颈处凉飕飕的,一张惨白的脸,从他脖子后方扭了上来,以一个诡异的姿势与他对视。 “你今日说的才是什么?是要与奴家双宿双飞么? 哈哈哈~,小郎君,你长得是丑了一点,不过将就着也能用几日,我不嫌弃你!” 女人阴森森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 那嘴角慢慢咧开,一直咧到了耳根后,朝他贴了过来。 吓得赵麻子大喊:“我招啊,我都招了,就是虞三爷吩咐的,是他要吴管事找我们,是他要害死虞家全家人,还要把整个盘龙村屠村的! 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这回全都是真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杨大人爬了过去。 这都啥鬼呀,咋这么能耐,连公堂这种地方,她都能来去自如。 柒宝晃了晃手腕上的红绳,哼!收拾你们这些小趴菜,我还能没了法子? 公堂算什么,等她本事再厉害些,皇宫都去 得。 虞文斌不明白赵麻子为何反水,他定了定心神,反正吴管事已死,死无对证他怕什么。 “大人,不管这人说的是真是假,都是吴管事一人所为,与我却是无关!” 杨大人嘴角微微勾起,笑的意味深长:“是吗?真与你无关?” 虞文斌和虞文海同时觉得有些不妙,就在他们疑惑不已的时候。 杨大人吩咐林捕头:“揭开他身上黑布!” 黑布陡然被人扯掉,黑布下还真就是个.....“鬼”! 吴管事咬牙切齿看向虞文斌:“三爷,我为你做事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就不放过我,不放过我的儿孙?” 虞文斌吓得后退两步,亏得被虞文海扶住,不然一准瘫软倒地了。 “你是人是鬼?” 吴管事呵呵冷笑:“方才虞翁有句话说对了,有时候,这人真是比鬼还要可怕! 大人,小的要告发,虞文斌父子图谋盘龙村虞家人,还有之前二老爷三老爷连同虞家四房,勾结钱家大少,纵火烧死虞家女婿赵莲舟一事。 后来,他们担心赵莲舟考取功名,又买通陈生陷害赵莲舟,不想没害到人,反被陈生伤害。 事发之后,虞文斌以儿女性命,逼迫 原配妻子尤氏替他顶罪。 还有,虞文斌曾经.......” 虞文斌暴跳如雷:“你住口!住口!你个背心忘义的小人,竟敢如此编排主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那些牢房牢头还有狱卒都收了他的钱,也把药送了进去,天亮之时也传出了吴管事身亡的消息,这会怎么又冒了出来呢! 林捕头心中冷笑,你以为如今的牢房,还是蒋大人之时吗? 牢头他敢收银子,也得有命花才是呀! 我们大人早就吩咐了,送进来的钱,只要你们敢接都可以接着,但事,你们敢替人办,就看本县敢不敢剁了你们的脑袋。 牢头是本地人,对虞家底细也是清楚的很。 晓得他们这回已经没了翻身机会,这才大着胆子收了虞文斌的钱,扭头也不给办事。 没关系,就算虞家不倒台,他也有说辞的。 行事不密,被大人给发现了,他有啥法子呢! “编排主家?”吴管事是破罐子破摔了,反正他儿孙都没了,如今是恨不得咬下虞文斌父子的肉。 “可不敢胡说,小的这些年替你做的事,可都是有记录的,便是你与京城那边的书信往来,我也有截留!” 替人做了那么 多坏事,吴管事怎会不害怕,主家翻脸杀人灭口,因而他私下里留了一手,没想到今日却是派上了用场。 今日轮到虞文斌想吐血了。 虞文海看向吴管事的眼神淬了毒一般,虞文斌这个蠢货,怎能任由自己的把柄,毫无防备落入他人手里。 虞老头看向虞文斌虞文海兄弟两个,摇头道:“看来,我吃不上你爹的席,倒是要先一步去向你爹报丧了!” 砰的一声,虞文斌直接气得晕死过去。 这一回,杨大人没让柒宝救他,反正人年轻底子好,不至于就这么没了命。 虞文海扶着虞文斌掉泪:“三弟啊,你怎....你怎就如此糊涂啊!”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方才还兄弟情深,这会就把所有罪责都推到堂弟头上了? 朱大志呸了一声:“什么玩意儿,比老子这些亡命徒还特么恶心!” 虞老头抱着孙女,喜气洋洋出了公堂。 陈捕头还在等审判后的交接文书,他也没回凤县,当夜便让小二备了酒菜,请虞家翁婿两个一起喝酒庆祝。 待到陈捕头离去,柒宝才小声与她爹和爷爷道:“爹,虞文斌这回死不了!” 虞老头顿时酒醒:“铁证如山,他为何死不了?” 第188章 没用的娘 虞文斌失踪了! 当杨大人过来跟虞老头、赵莲舟说起此事时,很是过意不去。 “我接手和县县衙,原以为已经打理的很好,将那些贪赃枉法的东西,也都清理干净了。 万没想到,还是有疏漏之处!” 杨大人一脸愧色,他着实没想到,当初对他工作最为支持的县丞,居然能舍了家小和官职,帮着虞文斌出逃。 虞老头怔愣当场,许久才回头看向小孙女。 还真让小孙女给说中了,虞文斌真逃过了一劫。 当日,有吴管事与赵麻子等人的证词,确认虞文斌勾结匪贼害人之事,铁证如山不容辩解。 因虞文海曾在京中为官,虞文斌这事又牵连甚广。 杨大人要上报刑部批复之后,才会执行刑罚。 没想到,县丞居然抛弃家小不管,帮着虞文斌给逃了。 赵莲舟倒是很想得开:“此事也不全是大人的过错,大人刚接手,内里有疏漏,这是难免的。” 他这么一说,杨大人心里越发愧疚的很。 “我已经上报了刑部,请求上头将虞文斌列为通缉刑犯!” 话是这么说,可赵莲舟与虞老头心里都清楚。 虞文海在京中有人,虽是人走茶凉,可他岳家势力在 那里,何况还有那背后的高人。 虞文斌若是投靠了那人,想找到他可就难了。 “你说什么?我爹畏罪潜逃了?”虞明惜不敢相信这个事。 怎么会变成这样? 前世也没发生过这种事啊,她爹怎么就逃了呢? 赵春枝捂着帕子,哭肿了眼:“他倒是一走了之,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办啊?” 虞明惜听得一阵烦躁,这个娘可真是没用。 当初用尽手段,让尤氏代替她娘去顶罪,结果好日子没多久,爹又出事了。 她对虞文斌这个爹没多大感情,可他在,就能庇护她一二。 如今虞文斌跑了,她要怎么办? “别哭了,你还嫌家里不够乱是不是?”虞明惜板着脸,不耐烦朝赵春枝喝道。 赵春枝不敢置信看向女儿:“你个死丫头,你爹前脚刚走,你就敢跟我大小声?” 虞明惜面露轻蔑,有着不属于小孩子的阴沉。 “你除了哭还会什么?”她走到赵春枝跟前;“我爹在的时候,尤家人不敢如何,可他现在跑了,你说尤家人会怎么对我们? 还有这家里,个个都是吃绝户上瘾的东西,孤儿寡母的,谁见了不想踩一脚? 你有那心思哭,还不如 想想,如何护住手上那点东西!” 赵春枝打了个哭嗝:“那不是....那不是还有你爷爷吗?” 虞明惜像看傻子一眼看她:“爷爷还有五叔和六叔两个庶子,有虞明信和虞明英两个嫡孙女。 你是有多天真,才会以为,他会看顾我们母子三人?” 要不是因为她有前世记忆,虞文斌压根不会拿她当回事,赵春枝还想做什么当家主母,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赵春枝听女儿这么一分析,哭得更厉害了,三老爷看她不顺眼,连个多余眼风都不想给,她不傻又不是感受不到这份嫌弃。 “那....那要怎么办啊?呜呜~” “别哭了!”虞明惜冷着脸,对这个娘是失望无比;“你赶紧把家中奴仆敲打一番,别让他们在外乱说话。 这两日,便是虞明英过来找茬,你也暂且忍一忍,不要与她计较!” 赵春枝见女儿要出去,忙问;“你要去哪里?” 虞明惜去了三老爷房里,以她不符合年纪的口吻,将目前家里情况大概陈述了一番,建议她祖父送几个兄长去上学。 虞文海已经废了,虞家后继无人,可凤县那头赵莲舟已经考中了秀才,且虞三郎虞四郎个 个将来都很出息。 再不努力,就只有被人压着打的份了。 三老爷坐在椅子上,抿着唇看向虞明惜的目光,带着审视与怀疑。 虞明惜顶着三老爷的眼神,压力不是一般的大,硬着头皮道:“爷爷,我....我也是为了家里.....” 三老爷突然开口了:“前世,燕王有没有篡位登基?” 虞明惜不明白,三老爷怎么突然问到这个问题。 “燕王.....他....没篡位,大概是....是十年后,燕王战死!” “后来继位的是哪位皇子?” 虞明惜额头沁出冷汗,是哪位皇子? 她还真不大清楚,好像当今一直没子嗣,后来的皇帝是从宗亲里头过继的。 是谁呢? “好像是....是桓王,但....但桓王不是当今所出。” 三老爷眼神越发凌厉:“桓王是哪家的?” 不用虞明惜提醒,他也能猜到,毕竟当今皇帝至今无子嗣,一心沉迷丹药,怎么可能在十几年后,就有一个儿子来继位。 皇帝没子嗣,那就只能是从宗亲里头过继了。 “好像....好像是鲁王家中次子!”虞明惜低着头,一滴汗水滴落,将胸前葱绿色的衣襟 染开一大片。 她记得那年,新皇继位,梁璟冽起兵造反。 她挤在看檄文的人群中,听见有人感慨,没想到这天子位,最终却是落在了酒囊饭袋的鲁王一脉,还真是世事难料啊。 三老爷目光落在虞明惜的头顶,想起儿子之前说的话,愤懑老天如何就把这般大机缘,给了这么个啥也不晓得的女娃子。 他不免想起在公堂之上看到的柒宝,那小娃娃满身灵气,虞明惜那点小聪明,和那女娃娃一比,鱼目珍珠一目了然。 此时,被人惦记的柒宝,站在城门口问虞老头:“爷爷,你当真不去铺子里看看吗?” “不去了!”虞老头勉强挤出笑来:“你和你爹去看就是了,乖孙,跟着你爹别乱跑啊!” 他哪有心情去看铺子啊! 原本以为这次将和县一支彻底打压下去,却不想叫虞文斌那厮给跑了。 满怀胜利的虞老头,眼下心情很是不怎么美丽,一点都不想待城里了。 送走爷爷后,柒宝和赵莲舟去了牙行找余老板。 余老板见着父女俩很是高兴;“正好找着主顾了,人家说这租金随你们提,今儿就可以签订契书了。” 赵莲舟诧异:“谁呀?这么爽快?” 第189章 扶弟魔的贪婪 租铺子的人,不晓得这铺子之前发生过的事么? “赵老弟你多虑了,我也是走南闯北多年,啥事没见过!” 宋维铭带着妻女和樊慧儿过来,打算定下铺子的事。 赵莲舟没想到,这要租铺子的人,竟然是宋维铭。 “宋大哥,这是打算在县里做生意,不往外地去了?” 宋维铭拄着拐杖,一只胳膊也是吊着的,看来还没怎么康复。 “不去了,这一次把梅儿她娘给吓坏了,以后都不走远了,就守在家里开个铺子做点小生意吧!” 他没说的是,钱被他表兄赵成华给抢了,还有一些货款没付。 是家里几个舅兄凑钱,帮他把外头的货款给了了。 岳父岳母又悄摸拿了体己银子,让左三娘给他,就在城里重新把生意给做起来。 赵莲舟点头:“宋大哥这话说的是,挣再多钱,也不及妻儿在身边,只是这铺子,你是知道的....” 左三娘带着樊慧儿进来:“赵兄弟,这事你不用考虑,我们都知道这事。 如今樊二的事了结,想必樊大也不会再找事。 这不还有慧儿么? 他总不能跟自己亲闺女过不去吧!” 樊慧儿听人提起樊大,眼圈就开始 泛红,她拉着柒宝走到一旁角落。 “我爹爹让我告诉你,说你救了我,替我娘洗刷冤屈,是我们家的大恩人,让我以后为奴为婢也要报答你! 小仙子,以后你要使唤人,便唤我过去就是!” 柒宝有些意外:“你爹见了你二叔之后,还回来见你了?” “嗯!”樊慧儿脸上带着缅怀的笑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我爹舍不得我,可他不能不走。 二叔二婶判了死刑,我奶就中风了,大堂嫂闹着要和离。 三堂哥受不了闲言碎语离家出走了。 樊玲儿嫁给了那个山里老光棍! 柒宝,我看着他们都遭了报应,我这心里就很痛快。 族长爷爷说我心狠,你说我是不是坏的很?” 柒宝仰着小脸,笑的甜甜:“和县虞家害了我太爷还有姥姥和舅舅,只要听说他们家落难,我就会很开心!” 樊慧儿眼睛亮了起来,转头拿袖子擦眼泪。 宋维铭要租铺子,那这价格定然就是要变一变的。 别人家都是讨价还价,宋维铭也是在讨价还价,不过都是往高里叫。 一旁的余老板揣着手看得直乐呵,他就没见过这样谈买卖的,双方都怕对方吃了亏。 最后 两家约定,一年一百两的价格达成交易。 出城的时候,左先生和左老太太也带着左秋儿,跟赵莲舟一起回了盘龙村。 “左奶奶,你不是不舒服吗?”坐着马车里,柒宝忍不住问左老太太。 之前宋维铭出事,宋老太太过来闹事,把左老太太给气到了,这阵子身体一直不大好。 左老太太摸着孩子小脑袋;“耽搁太久了,再不回去,你哥哥们脑子里那点东西,该忘光了!” 家里事该处理的也都处理完了,老头子着急回去给孩子们上课,她不放心老头子一个人,也得跟着去才是。 随行的还有左三娘和宋梅儿,她们送左先生夫妇俩过来,也顺道去虞家跟人道谢。 “娘,我回来了!”柒宝几天没见娘亲,心里怪是想念的很。 河边洗衣服回来的虞水莲,赶忙放下木盆,一把接住冲过来的小闺女。 “娘的小宝儿,你想娘了没有?”她亲了亲女儿嫩乎乎的小脸蛋,满心满眼都是疼爱。 柒宝搂着娘亲的脖子奶声奶气道:“想了,睡觉想,吃饭想,上公堂还想着呢!” 虞水莲点着女儿小鼻尖;“胡说,上公堂想娘亲干啥?” 柒宝振振有词:“ 想着娘亲那个时候怎么不在,要不然就可以跟着一起瞧热闹了!” 虞水莲见女儿黑亮亮的眼仁儿里满是自己,一颗心甜的冒泡泡,都要化开了,她闺女怎么就这么招人稀罕呢! 左三娘带着礼物过来;“哟,柒宝在城里,还说跟三姑香得很,这一转眼,就不记得三姑了?” 柒宝很认真的回道:“我喜欢三姑,但最最最爱娘亲了!” “哎哟,瞧这小嘴儿甜的!”左三娘打趣。 虞水莲招呼左三娘母女俩进院里:“三姐,你来就是了,干啥还带东西? 你这不是外道了么?” 左三娘放下东西:“你家柒宝帮我不少,又救了梅儿爹,梅儿爹还想着过来一趟,可你也晓得,他腿脚不便,这才让我带着梅儿过来的!” 虞水莲给人泡了茶,顺口问起:“那头处理的咋样了?” 左三娘撇撇嘴,提起那个拎不清的婆婆就是一肚子气。 “我夫君要去衙门告赵成华,老婆子拦着死活不让,说那是她亲大侄儿!” “你不是没死吗?”宋老太太听说儿子要告娘家侄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不让儿子去衙门。 “儿啊,你小舅可就这么一个儿子,你让他 去坐牢,你小舅以后可怎么办呀?” 宋维铭对自己亲老娘是失望透顶:“小舅没了儿子,那不是还有你这个当姐姐的嘛,只要有你这个姐姐在,以后娶妻生子都不是事,毕竟娘你能干的很呀!” 宋老太太没想到一向对他很是孝顺的儿子,居然会这么说他。 “你这个不孝的,你爹没了,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宋老太太指着宋维铭:“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为你娶妻成家,你这就是这么对我的?” 宋维铭连敷衍老娘的心思都没了:“我爹是为啥死的,你心里不会没数吧? 要不是你拿了我爹的救命钱,去给大舅家的表兄娶妻,我爹至于死不瞑目?” 宋老太太捂着心口哭道:“那不是有左家的嘛,你爹跟左家关系那么好,还让你和三娘定了亲, 我想着,你大舅家没人帮,你爹再不济也有你岳父帮衬。 哪晓得,你那岳父绝情,竟是见死不救,害你爹没了性命。 你咋能把这事记恨到了娘的头上啊,你要恨,也该是恨左家才对啊!” 宋维铭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娘,左家那会为啥没救我爹?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第190章 舅舅最好 宋老太太躲开儿子质问的眼神,捂着脸呜呜咽咽哭泣不回话。 “看来,你心里都知道,可你就是不肯承认,是你害死了我爹,还死不承认!”宋维铭咬着牙,一字一顿说道。 当初他爹病重,外头的货款又没收回来。 他急得四下借钱,甚至去了舅舅家。 被两个舅妈一顿奚落撵了出来。 走投无路之下,是他岳父伸了手。 左先生把家里钱都给了他,让他别管外头的事,先给父亲治病要紧。 没想到,那钱却被宋老太太偷摸给了大舅家。 她心里居然还想着,左家没尽力,还没把最后的银钱给他爹看病。 宋维铭每每想起这茬,就觉得对不起岳父和几个舅兄,更对不起陪他吃苦受累的左三娘。 他娘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左家没尽心帮忙救他爹那话的。 宋维铭将赵成华送进大牢之后,转头又把老娘送去了赵家。 赵小舅铁青着一张脸:“你害我儿子坐牢,还好意思把你娘送我家来?” 宋维铭笑道:“小舅,我娘最是心疼你们几个弟弟,这不,担心表兄进去,你们没人照顾,自己亲自过来照顾才放心!” 宋老太太拧着脾气没好气道 :“让他走,我还不信了,没他这个儿子养我,娘家人还能不管我了!” 赵小舅可没想养这个姐姐,可赵小舅母把老太太给留下了。 “你傻呀,咱儿子被他弄进牢里,以后有你姐在这儿,他敢不给钱?” 赵小舅便将宋老太太给留下了。 宋维铭丢下宋老太太扭头就走了,这一走,可就没再回来。 赵小舅夫妻俩等的都要入冬了,也没见大外甥过来送钱送东西。 赵小舅母也没了耐心,对宋老太太不是打就是骂,最后见宋维铭是真不管他老娘了,只得憋着一肚子火,又把人给送了回去。 哪晓得,人送回去才知道,宋维铭连祖宅都给卖了,说是要还债。 “娘,我眼下是真没钱养你,你就先在舅舅家住着吧,几个舅舅都是好人,不至于连碗饭都不管。 你放心啊,等儿子有了钱,一准就来接你!” 宋老太太扒着门框不走:“不,我不回去,我是你娘,我就得跟你住一起!” 宋维铭叹了口气:“你要住下就住下吧!” 左三娘带着女儿回了娘家,宋维铭养伤没法子出去做事。 一直靠儿媳伺候的宋老太太,只得收拾家里伺候儿子。 可这还没完,次日便有讨债的债主上门来,要不到钱就砸门砸窗户砸大缸,半夜都得把门砸得咣咣响,吓得老太太蜷缩在被子里一动也不敢动。 有几个要债的婆子,还骂的超难听,骂的宋老太太憋着气不敢吭声。 自打儿子生意有了起色,她就靠儿媳伺候着,几时遭过这种罪来着? 几日之后,缸里没米了。 宋老太太小声与儿子道:“儿子,这家里没米了!” 宋维铭摊在椅子上,身上盖着脏兮兮的薄毯子。 “没米,就去找隔壁邻居借嘛!” 宋老太太低头抹泪,还借? 隔壁邻居现在看见她,都跟看见瘟神一样,谁愿意搭理她? 她想去找左家借,可左老太太把门开了道小缝:“可当不得你一声借啊,毕竟你家老头子,都是因为我家不给借钱才死的,这借出去的不是恩,是仇啊!” 宋老太太没法子,只好回娘家去找兄弟和侄子。 从前见着她跟亲姐姐一样的弟媳妇,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镜的,叉腰大骂:“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自己有儿子,跑来兄弟家借粮食,你兄弟欠你的?” 赵小舅母吐了口唾沫:“滚!害我儿 子坐牢,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 宋老太太啥也没借着,吃了一肚子的气,灰头土脸回了家里。 “儿子,娘错了!” “不!娘你没错,是儿子错了!”宋维铭一脸颓废:“是儿子对不起你老人家呀,但凡是儿子能干点厉害点,把几个舅舅还有表兄都给供起来。 让他们天天坐家里,都能吃喝不愁,还怕啥抢不抢钱的事? 归根结底一句话,还是你儿子没本事,叫你受累了!” 宋老太太抹着眼泪,去街头到处乞讨,讨了些吃食回来给宋维铭。 宋维铭也不吃,砰的砸地上。 “让我吃我老娘去讨回来的吃食,那我还是人吗?”他又是吼又是哭的:“娘啊,你打我吧,都是我没本事啊! 走,我们去舅舅家,舅舅不会不管我们的!” 宋维铭拖着老娘去了赵家,也不管赵家几个舅舅乐不乐意。 衣服脏了随便进屋就去取,饿了就上桌吃饭,没人做饭,就自己做。 赵舅母把粮食给锁柜子里,宋维铭也拿石头砸了锁。 气得赵家几个舅舅和表兄,一致决定要把宋老太太母子给赶走。 宋维铭不走:“我娘说了,你们才是我的亲人,我 如今落难,当舅舅的,还能不管我了?” 周围邻居也劝赵家人:“是啊,你占外甥这么多年便宜,如今你外甥也是因你儿子受了灾,咋就能没了良心,看人家母子孤苦不管呢?” 如此往复折腾大半个月,把宋老太太那点姐弟情给折腾的差不多了。 宋维铭才带上老太太回去了。 “以后你每日就这么些粮食,要是你甘愿饿肚子去贴补舅舅家,那你就饿着吧!”宋维铭给老娘留了些粮食就去了铺子里。 宋老太太哭道:“你....你这是忤逆不孝啊!” 宋维铭顿住脚:“你那个孝顺的儿子,被你那好侄子推井里之时就死了!” 宋维铭和妻女住在铺子里,隔三差五托人带些粮食给老娘,就真的啥也不管了。 左三娘受那老太太闷气多年,如今才算是没了负担一身轻松,感觉人都年轻了不少。 “这要不是遇见柒宝,我都不敢想,梅儿爹会....会咋样!” 虞水莲赶忙打岔:“三姐,这事都过了,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你别跟以前较劲了!” 两人正说着话呢,就听陈涛急吼吼的跑回来:“婶子,大郎....大郎他出事了!” 第191章 危机感 在后院带着左秋儿和宋梅儿两个姐姐玩耍的小主人柒宝,像颗小炮仗冲了出来。 “我大哥出啥事了?”没看出她大哥最近有啥血光之灾啊。 陈涛跑得满头大汗:“大郎在山里遇上野猪了,还是两头成年野猪,皮糙肉厚的,一个不小心,被野猪给顶翻了!” 虞水莲顾不得左三娘:“在哪儿呢?人咋样了?” 陈涛喘了口气:“我...我方才已经去方嫂子家里找二郎了,他....他这会往垭口去了,贵叔和姚哥他们也过去了!” 虞水莲顾不得去喊丈夫和老爹,这两人一个去书院帮忙,一个去寻里正说买地的事了。 “走,去看看!”陈二嫂这会也跑来了,她双手还沾着泥,一看就是刚从地里回来的。 柒宝迈着小短腿,跟着一群大人身后,往垭口方向跑去。 她也不敢喊她娘等等,只得呼哧带喘跟着跑。 正巧来村长家送礼的何猛见了,一把捞起柒宝,就跟捞个小鸡崽儿一样,飞跑着跟了上去。 赵娟儿在后面喊:“你慢点,别颠着柒宝了!” 何猛抱着柒宝跑到垭口时,就听见虞五郎在哇哇大哭。 “呜呜~,二哥,大哥他会不 会死呀?” 虞二郎正在给虞大郎止血包扎。 梁璟冽蹲在他边上,帮忙递个剪子工具啥的,顺带拿帕子给虞大郎擦汗。 虞三郎吼虞五郎:“你添啥乱呢,大哥好好的,你别提那字好不?” 他吼虞五郎,自己眼圈倒是先红了,扭头假装找东西,趁机拿袖子擦眼泪。 虞四郎哄虞五郎:“你别怕,大哥肯定不会有事的!” 虞大郎疼的脸色煞白,吸着气勉强笑道:“小五别怕,大哥将来还要当大将军呢!” 虞五郎抽噎:“可....可是大哥你留了好多好多血!” 柒宝从人群里挤过去,就见她大哥胸口全是血,袖子被撕的稀碎,胳膊上还有好几道血痕。 虞二郎拿剪子剪开衣服,就见胸口处似有个大窟窿,正不停的冒着血。 柒宝鼻子一酸就想哭,强忍着难过,假意从口袋里掏了掏,实则从乾坤袋里取出一瓶止血药粉,递给虞二郎。 “二哥,用这个,这个止血效果好!” 虞二郎还以为是妹妹从城里带回来的,都来不及细问,就给抖撒在伤口上。 那药粉效果确实不错,血很快就止住了。 虞二郎给虞大郎清理了伤口,做了简单包 扎,这才让人将虞大郎抬着下山。 虞水莲顾不得小的几个,跟在几个抬人的汉子身后,担心的看着虞大郎,再看了眼地上的血渍,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这是受了多重的伤啊。 走在人群后头的柒宝,忧心大哥的伤,也不晓得内脏有没有受损。 二哥的医术受城里济世堂大夫指点,虽说是突飞猛进,处理外伤还行,内脏里头可就难了。 她没注意到身边梁璟冽的异常沉闷。 快到村口时,梁璟冽突然拉住柒宝,很是自责不安道:“柒宝,大哥受伤....是因为我!” 他说完就埋下脑袋,不敢去看柒宝的眼睛。 柒宝停住脚步:“你跟着大哥进山了?” 梁璟冽点头:“大哥说山里危险,不带我去,可我....我想跟大哥学本事,就悄悄跟了去!” 那几头野猪也是他给引出来的,虞大郎措手不及,才会被野猪所伤。 柒宝望向他的眼睛:“你为啥要急着学本事?” 这不还小嘛,急啥呢? 梁璟冽眼睛通红,拳头也跟着捏紧。 “柒宝,他们不会放过我的,所以,我要尽快学好本事,才能活着!” 柒宝不解:“你做错啥了,谁不 肯放过你?” 梁璟冽紧抿着唇,眼里黑云翻滚没再说话。 不放过他的人,是他的嫡母,是他的生父。 他什么也没做错,出生活着就是最大的错。 柒宝见他不说话,又问道:“你前阵儿都好好的,咋突然又开始想这些了?” 像是突然就有了危机感。 梁璟冽依然没说话。 他没说的是,他今日一早去找放鸭子的虞三郎,路过难民所住的棚户区,就听到当日那个抢了小女娃裤子,给自己儿子穿的妇人在骂人。 “要不是有你这赔钱货,我如今日子不晓得有多好过,你那死鬼娘,要走也不把你一起带走,真是个要债的!” 他忍不住打听了一下,才晓得那妇人是男人后娶的妻子,男娃也是她带来的,至于那小女娃,则是那男人死去前妻留下的。 他看着光脚饿的哇哇大哭的小女娃,心想这就是没娘的孩子吗? 这一家穷的只有村里人给的旧衣服,县衙给的救济粮,就这样,妇人都会怨恨小女娃的存在。 那他呢? 他家没有旧衣服,吃的也不是救济粮,可他爹那个位置,嫡母一定想着给自己亲生的。 那他这个尴尬的庶长子,又该是个 怎样的存在? 去了虞家之后,就快快乐乐跟几兄弟玩耍的梁璟冽,头一次开始觉得,他和虞家兄弟是不一样的。 他们可以肆无忌惮享受爹娘爷爷的疼爱,是因为他们背后没有算计之人。 可他不一样,他不能光顾着眼前的快乐,将来害了虞家人。 毕竟,他那个嫡母表面柔弱,心却是一点都不绵软。 “柒宝,我是个男子汉,我想着将来就算不建功立业,也能保护你和爷爷他们!” 柒宝拉着他的小手往村里去:“等你再大些学也不迟,先生回来了,你先跟着读书吧!” 两个孩子回到家里,院里已经站了不少人。 几个妇人帮忙烧水收拾。 还好虞大郎伤了一根肋骨,断裂程度尚可,没到粉碎性那一步,虞二郎还可以处理。 赵莲舟这会也回来,看了虞大郎的伤势,又问了虞二郎情况如何,得知不伤及性命,这才有空出来感谢大伙儿。 抬虞大郎回来的贵叔摆手:“你可别谢我们,咱几个就是搭把手,把娃给弄回来的事,真正救人的是,难民那头的猎户,叫....叫宋啥来着?” 姚哥补充:“好像叫宋大山,对!就是宋大山!” 第192章 像风一样的女孩 赵莲舟没空去问谁是宋大山,他让三郎去杨家村那头请了老大夫过来,再仔细给虞大郎检查检查。 毕竟虞二郎还小,万一有检查不到位的地方,误了虞大郎可不好。 陈二嫂和云大娘帮着烧了些糖水,端给那些帮忙的汉子。 贵叔等人不好意思;“老虞叔帮咱们也不是一回两回,是打老太爷那辈儿起的恩德。 咱们就是顺道帮忙的事,咋还整的这么客气呢?” “就是,都一个村的,大郎也是咱看着长大的孩子,也没帮啥忙,你们该忙啥就忙去,有事吱一声!” 众人客气一番纷纷散去。 虞三郎请的老大夫过来,仔细看了虞大郎的伤势:“嗯,抱扎的挺好,还好内脏没受损,不然可就麻烦了。 不过,二郎啊,你这医术跟谁学的?” 虞二郎腼腆的笑了笑:“跟城里济世堂大夫学的!” “哦!”老大夫摸着胡须,笑的一脸慈爱:“难怪你医术进步如此之快,济世堂的大夫,那可都是能人啊! 不过这都是你太爷的恩德,还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你太爷一辈子行善集德,终归还是有好报的!” 虞二郎笑笑没说话。 虞三郎腹诽,什么好人好 报,那济世堂还不是趋炎附势之辈,都是他二哥自己自学的好不好! 柒宝趴在虞大郎枕头边,奶音混着厚重鼻音:“大哥,你疼不疼呀?” 脸色苍白的虞大郎安抚妹妹;“不疼了,喝了药就不疼了!” 柒宝从兜里摸出颗糖,剥开赛虞大郎嘴里:“药好苦,你润润嘴,睡一觉起来就会好很多的!” 赵莲舟安顿好家里,才带着礼物去难民那边。 柒宝和梁璟冽也跟了过去。 他们过去时,宋大山敞着汗衫,正在剥野猪皮。 他见有人过来,赶忙系好衣服。 “你们是.....”他没见过赵莲舟,倒是对柒宝和梁璟冽两个小娃娃熟悉。 赵莲舟朝他行了一礼;“今日在山上,得亏大哥救了我家大郎,赵某感激不尽!” 宋大山一脸愕然,上下打量赵莲舟:“那小子是你大儿?” “嗯!” 宋苗儿像风一样冲过来:“你大儿都快跟你一样高了,可你还这么年轻。 你....你都怎么保养的?” 赵莲舟被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这么盯着问话,颇有些不好意思。 “养子!” 宋苗儿恍然大悟:“我就说嘛!哎,爹你拉我干嘛?” 宋大山不好意 思道:“赵兄弟见谅,我这闺女她.....” 话还没说完,就见宋苗儿像是发现什么好东西一般,一把将柒宝给抱起来,捏了捏她胖乎乎的小脸蛋。 “哇哦,好可爱哦!” 梁璟冽不高兴,扯着宋苗儿:“那是我妹妹,你快放下!” 可惜他身高不到宋苗儿肩膀,压根奈何不了个头极高的宋苗儿。 宋苗儿抱着柒宝;“走,我带你去看我爹给我新做的秋千。 柒宝,你坐下,抱住姐姐的腿!” 两个大人还没反应过来,梁璟冽都来不及冲过去。 宋苗儿一个后退俯冲,蹬着秋千就荡到了半空中。 宋大山急忙喊:“苗儿,别吓到小......” 半空中传来柒宝欢快的笑声:“姐姐,再高点!” “好勒!” 好吧,这也是个胆大的。 梁璟冽后退两步,迎着秋日阳光眯眼看飞扬的两个女孩子。 可恨他太小了,要不然他就带柒宝飞了。 赵莲舟望着秋千上的小人儿,背着手跟宋大山说话:“宋哥看来是个练家子?” 宋大山和他并肩站着:“也算不得啥练家子,就是从前跟人上过战场,后来家中有事退了回来。 回来时爹娘都不在了,要 养媳妇闺女,就去给镖局卖命。 走镖风餐露宿的很是辛苦,娃她娘就不愿我在外头跑,这不就回山里讨生活了!” 赵莲舟感慨;“想不到,宋哥也是个经历丰富的!” 宋大山摆手:“别提了,到处混日子,也没给闺女置办点有用的。 要不然,也不至于一场大水过来啥也没有!” 两人寒暄着说了几句话。 柒宝也跟宋苗儿疯够了,赵莲舟才告别宋家父女,带着两个孩子回家去。 柒宝临走前还跟宋苗儿挥手:“苗儿姐,回头来我家玩儿啊!” “好!” 柒宝回到家时,虞老头也从里正家回来了。 他一脸严肃将几个小子叫到跟前:“从前我带着你们大哥二哥进山采药打猎,那是家里过不下去没法子。 可眼下咱们日子好了,谁让你们还进山的? 以后,不准再给我往山里跑,给我把书读好就是!” 梁璟冽低垂着脑袋,都是他害的大哥受伤,让爷爷生气。 虞老头训完几个孙儿,扭头跟赵莲舟说起找关里正的事。 “城里买了三家铺子,这铺子都租出去,家里吃喝嚼用也就不差啥了! 今年冬日里,柒宝娘就不去码头摆摊了!” 他闺女 小时候可是当大家闺秀养着,可惜没过几天好日子,还得照顾一家人,虞老头就觉得很对不起虞水莲。 赵莲舟点头;“我也是这么想,家里如今不缺钱,犯不着风里雨里挣那辛苦钱!” 虞老头对他这番表态很满意:“我就琢磨着,找里正把东头那片地给买了,看看隔壁村,还有没有要卖地的,咱再买一些。” 不管啥时候,这家里土地多粮食多,心里才踏实。 赵莲舟另有想法:“爹,我想着这卖地的事不着急,倒是靠东头出伏虎村那边山脚下,不是有块平整草地么?” 虞老头皱了皱眉:“可那块地靠河边太近,夏日河水上总是要淹那么几回,别说是种菜啥的,就是种稻子也不行。 而且全是野草,压根除不干净,这样的荒地,拿来干啥呀?” 赵莲舟笑了笑低声道:“爹,咱家如今不缺钱也不缺粮,缺的便是几个孩子的前程了! 文有书院的先生教授,可这武,你想过要咋样不?” 虞老头脸色一变,双眸紧盯着赵莲舟:“你想让孩子们习武?” 赵莲舟没回他这个问题,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爹,你说,将来这天下局势会变不?” 第193章 为将来打算 虞老头骤然一惊;“你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夕阳的余晖,从院墙渐渐移上了台阶,最后落在门上。 赵莲舟的脸在余晖之下,带着几分萧杀;“爹,燕王势力太过强大,陛下不可能不忌惮。 先帝临终时,逼着燕王发誓驻守西北。 这早晚一天,燕王会回来的! 而当今沉迷炼丹之术,信道家仙师,搞得朝堂乌烟瘴气。 长此下去,这世道不可能不乱!” 何况,太子去的太过突然,让先帝立了孙儿当皇帝。 年弱的皇帝,身边围着一群如狼似虎的叔叔,这天下怎么看都不会太平太久! 虞老头捏着茶碗的边缘,手指紧的泛白。 女婿说的没错,皇帝年幼也就罢了,偏他还不思进取,他那些叔叔怎么可能不动心思! “你有何打算?” 赵莲舟对上虞老头的视线,认真道:“爹,我想让几个小子习武!” 虞老头沉吟道:“可习武不是一句话的事啊!” 穷文富武真不是说说而已,学武的多是家中长辈从军,或是家中富裕,银钱阔绰。 要不然骑射弓箭,哪样不得要钱? “最重要的是,咱们是在乡下,这师傅不好寻啊!” 赵莲舟给虞老头倒水;“这 师傅人选,我已经找好了!” “哪儿来的?” “就是难民那边的宋大山,今儿救大郎那个猎户!” 虞老头琢磨着:“这猎户能有多大本事,让他教孩子靠谱吗?” 赵莲舟回想着宋大山那一身腱子肉:“那人是个高手,从前又是上过战场的,还在镖局做过事, 身手和阅历都是一等一的,就是带兵打仗,我怀疑,他也是有所涉猎的!” 虞老头神色渐渐凝重;“这样的人,放哪儿都是难得人才。 他为何会流落到咱们这个小山村,还成了难民,这事会不会有蹊跷?” 自打家里出了那些事,他见谁都得先怀疑一番。 像宋大山这样的人物,出现在这个小山村里,实在有些格格不入。 赵莲舟点头:“这也是我忧虑之处,回头我再找双凤沟村民,好好打听一番!” “嗯,这要请来做师傅的人,必须打听清楚! 尤其是人品这块儿,不能出岔子!” 柒宝坐在灶房的小板凳上,一边往灶膛里塞柴火,一边跟她娘兴高采烈说宋苗儿。 “娘你不晓得,苗儿姐姐好厉害的,她就那么一蹬,就把我给带飞到半空中了!” 虞水莲将锅里的菜铲起来,瞅着女儿被 火光映照的小脸蛋。 “你离火远着些,别让火给烤黑了!” 虞水莲抱出个小罐子,一打开,里头就飘出诱人香味。 柒宝吸溜着口水,凑到她娘身边:“娘,这啥呀?咋这么香呢!” 虞五郎也闻着味跑进来,两个孩子挤在虞水莲身边,盯着她手里的罐子。 虞水莲拿筷头沾了一点,给两个孩子各尝了一点。 “好吃不?” 柒宝只觉得那味儿,沾着舌头就往喉咙处跑,香的整个舌头都在回味。 “嗯,好好吃,娘,我还想要!” 虞水莲将坛子给收起来;“这是杨执家送来的蛋黄酱,增鲜提味儿的,可不能多吃!” 柒宝垫脚扒着灶台:“杨执他啥时候来过?” 虞水莲把孩子给撵一边去,怕锅里的热气儿,把俩孩子给烫伤了。 虞五郎跟柒宝一样扒灶台:“就你去城里那天,他娘特别客气,还非塞我糖,可那糖我都不爱吃! 她娘还说,耽误的功课太多,让杨执冬日里,就住书院里,省的来回跑耽误时间!” 柒宝偷偷捡起一块肉塞嘴里,给虞五郎也塞了一块。 虞水莲忙着擀面,嘴角带着笑,假装没看见两个孩子的小动作。 “那先生答应了吗? ”柒宝还想再拿,被娘亲拍了一下手,朝她娘咧嘴嘿嘿笑。 虞五郎咽下嘴里的肉:“答应了,先生说他天资不错还上进努力,是个难得的好苗子,对他很是喜欢!” “哦豁!”柒宝替她三哥掬了一把同情泪:“三哥的黑暗时刻又要来临了!” 书院再次开学,原本的孩子几乎都没来,就余下虞家几个孩子与村长家的石头,和一个杨执了。 左先生看了眼稀稀拉拉的学生摇头。 没办法呀,家里遭了灾,能熬过这个冬日不饿死人就不错了,哪里还有余钱供几个孩子读书呢。 从前针对柒宝的张彪和赵多福都不在了。 柒宝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坐在前排,和哥哥们一起听课,不用担心有人说三道四了。 梁璟冽第一次跟她坐一起,正儿八经的上课,表情认真心里却是有些不安。 左先生笑眯眯问梁璟冽:“都读过些什么书?” 梁璟冽紧张,下意识回头看柒宝。 柒宝鼓励他:“左爷爷最好了,你别怕,读过啥照实说就是了!” 左先生拿书本轻轻拍了下柒宝的脑袋:“这是在学堂,你得称先生!” “是,先生!” 这么一打岔,梁璟冽也不紧张了,说起他 读过的书。 左先生考教一番之后,满意点头: “你小小年纪,就能读这么多书,不光是读了,还能记下有所理解和见解,属实不错啊!” 他摸着梁璟冽的头;“你天资极好,又受虞家资助进学,他日不可懈怠,应努力上进方对得起虞家一番心血啊!” 梁璟冽幼小的心,就那么突然的塌了一角。 他从弟弟妹妹出生后,就很会看人眼色,谁是真心疼他,谁是假意敷衍,他都能敏锐的感觉到。 他能感受到,左先生是真的很喜欢他。 回家路上,他同柒宝说起左先生:“这个先生很好,奶奶也很好!” 柒宝不解;“你在左先生家住过的呀,为啥现在才觉得他很好呢?” 梁璟冽心想,那是不一样的。 以前先生对他好,那是因为虞家的情分,可现在对他好,只是因为对他的喜爱,这两种是不一样的。 几个孩子走到村子池塘边时,正巧碰上背着柴火的林婆子。 她极其不善的剜了梁璟冽一眼,眼里说不出的厌恶与痛恨。 虞三郎在后头喊;“林奶奶,别忘了,你还欠我家钱呢!” 林婆子憋着一肚子气回到家里,问赵大:“还是没找到那给钱的管事?” 第194章 输光了钱 赵大打了个酒嗝,醉醺醺道:“没,我都打听过了,自发大水过后,那管事就再没去过钱庄。 给咱们家的银子,也没了下落!” 多福娘看了眼男人,眼里满是厌恶:“娘,会不会是那钱庄老板,私下里吞了咱的钱?” 赵大嗤笑:“你说啥胡话呢,人家开的是钱庄,每天过手的银子,没一千也有八百,会看上咱家这几个碎银子?” 一旁的赵多福插嘴:“你们就没想过,会不会是他家里人,都以为他被大水冲走死了?” 三个大人面面相觑,都觉得赵多福说这话极有可能。 赵大含糊不清道:“娘,小妹那婆家到底是哪儿人?这大孙子咋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赵春枝是被卖掉的,辗转流落,后来出息了,也没告诉家里,她在哪家府上当差。 林婆子恨恨骂道:“那短命的赔钱货,要死也不给家里交代一声,搞得想去找她婆家,都没处去找!” 多福娘心里也埋怨那个短命小姑子,看赵大是越看不顺眼,都穷成这副德行了,还去喝酒。 林婆子见儿子跟堆烂泥一样,气得一巴掌抽了过去: “你个不争气的,米都买不回来,你还有钱去买酒喝?” 多福娘也想 起这事了:“对了,家里穷成这样儿,你买酒的钱哪儿来的?” 赵大缩了缩身子,看了眼老娘:“我....我把小璟身上带的那个玉佩给当了!” 林婆子急忙问:“你当了多少钱?” 赵大比了个两个手指头。 多福娘忙道:“二十两?” 赵大一愣,低头不敢看媳妇和老娘了。 实际那玉佩当了二百两。 “那钱呢?”林婆子想着二十两也不少了,最少他们这个冬,可以熬过去了。 赵大头头低的更低了。 林婆子有种不好的预感,一把拽着赵大脖领子:“我问你钱呢?” 赵大勉强挤出一丝笑来,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我拿了银子,本来想去买粮来着,结果....结果......” 多福娘心一点点沉了下去:“结果你去了赌坊?” 赵大抱头哭道:“娘,我....我想去试试手气,万一像之前那样赢了钱,我们就能回城里了。 可...可今儿手气太背......” 林婆子这才注意到,儿子那件成色不错的外衣也不见了。 她声音颤抖:“你不但把二十两银子给输了,还....还把衣服也搭进去了!” 赵大讪讪:“这手气有时候就是 这样,有好有坏没个定数。 但是娘,只要给钱,我一准就能翻本,到时候我买两个丫鬟伺候....啊!” 林婆子气得脸上肉都在颤抖,左右瞧了瞧,没个趁手的家伙什,脱了鞋底子就朝赵大脸扇了过去。 “我伺候你祖宗!你个王八蛋,挨千刀砍脑壳的东西, 你咋不去死? 你咋不喝死,掉河里淹死算了啊?” 赵大想跑出去,脚步一踉跄,被板凳给绊倒在地,连着爬了好几步,跳脚跑了出去。 林婆子也被板凳给绊了一跤,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二十两!整整二十两啊! 家里还吃野菜干和高粱面,你咋就能狠心去赌呢。 眼看就入冬了,这一大家子没吃没喝的,可咋整啊?” 赵多福瑟缩道:“奶,要不...要不咱找大姑借点钱?” 林婆子擤了一把鼻涕,顺手糊一旁柱子上:“还你大姑?她如今哪里还记得这娘家人啊?” 这大半个月,他们不是没去找过赵春枝。 去了好几回,别说借钱借粮了,连人都没见到。 看门的小厮还对着他们一顿阴阳怪气,说他们打秋风都不会看脸色,赶着人家正多事的节骨眼过来。 林婆子对这个女儿是彻底失望了 。 赵多福的姐姐多金,背着野菜回来,见林婆子坐地上,赶忙上前将她扶起来。 “奶,你别坐地上,地上多冷啊!” 林婆子看着大孙女,突然眼睛一亮,一把抓住大闺女的手:“多金,奶最疼你了。 家里有难,你也会想办法帮衬家里对不对?” 赵多金被林婆子这火热的眼神,看得心一哆嗦,胡乱点了点头。 奶最疼她? 赵多金迷糊的很,怎么疼的?她咋都没感觉呢? 天天都吃不饱,还不停干活,饿了就靠喝凉水充饥。 要说对她好,也就是.....也就是最近没咋打她了吧! 晚上吃饭时,林婆子就把赵大碗里的饭,给赵多金扒了些过去。 “多金,你多吃些!” 赵多金瑟缩着看了眼父亲,捧着碗躲开;“不...不用,奶,我已经饱了!” 多福娘塞了一口饭附和:“就是,她一个丫头片子,又不下力气干活,吃那么多干啥!” 默默吃饭的赵多福没吭声,大水过后,他就变得沉默寡言,似乎一夜之间成长了许多。 赵莲舟家也在吃晚饭:“我都打听过了,那宋大山是个能耐人! 据说当年辽关大战,他还带着一队骑兵,偷袭过敌方将领,顺 利拿下了敌军首级。” 几个孩子听得一脸兴奋,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可太崇拜这样的英雄人物了。 虞老头没像孩子那么激动,一脸平静问:“这么能耐一个人,咋就窝在了小山沟里?” 他不是没见识的乡下老头,虽未从武,对军营那一套还是比较了解,毕竟他们是靠拳头和实力说话。 赵莲舟叹了口气,一脸惋惜道:“他本来要升做四品将领的,只是那一年出征,他媳妇闺女在家里。 他媳妇出门,被个无赖给看上了,他媳妇受辱不过自尽了。 他忍不下那口气,扭头就把那无赖给打死了。 无赖家里有人,当即要拿他抵命,是他从前上峰将他保了出来。 从此就窝在这小山沟里,偶尔给人跑个镖,不敢再问疆场之事了!” 一家人听完都是唏嘘不已。 虞老头想着自己家的事,越发同情感慨,这世道就是这样啊,再是能干架不住人家上头有人。 女婿说的对,还就得把孩子们文武都练起来。 几个孩子兴奋不已,太好了,他们也可以习武了。 柒宝也跃跃欲试,拉着虞五郎、梁璟冽去找宋苗儿。 还没走到难民那边,就听林婆子家那边传来一阵哭闹声。 第195章 卖掉姐姐 “走走走!咱们也看看热闹去!”柒宝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虞三郎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一把拽住柒宝和梁璟冽。 “你俩就顾着看热闹,忘了小璟跟那头啥关系了? 走,我们躲他们家院边上竹林里头看!” 虞五郎翘起大拇指:“还得是我三哥想的周到!” 几个小孩偷偷摸摸钻进竹林里,躲在林婆子家的柴火堆后头,就看到有婆子扯着赵多福的姐姐赵多金要拉走。 柒宝小声问虞三郎:“他们这是要把多福姐姐给拉哪儿去?” 虞三郎还没说话。 一旁的梁璟冽就咬牙道:“他们是要把赵多福的姐姐给卖掉!” 啊? 三个孩子顿时长大嘴,要....要....要卖掉? 院子里。 赵多金拼命挣脱开那婆子的手,转身跪在林婆子跟前,抱住她奶双腿。 “奶,奶!我求你别卖了我,我能干活儿也能种地,你要嫌我吃的多,我.......” 多福娘在一旁抹眼泪:“娘,卖了多金也换不了几个钱,把她留下吧,再长两年,嫁出去好歹也能换些彩礼是不是!” 牙行老婆子阴阳怪气道:“我说,我都出到十五两银子了,这人你们要是不卖 ,我可就走了! 还真以为大姑娘紧俏的很呢,你们出去打听打听,和县那头受灾严重,好多人家里颗粒无收。 别说粮食,就是衣服那些也是要啥没啥。 眼瞧着就入冬了,不卖儿卖女,这冬日他们可怎么过?” 林婆子脸色阴沉:“不卖了她,这冬日咋过? 家里就那么点高粱面,眼下还有点野菜,入了冬你上哪儿挖野菜去?” 赵多金跪在地上哭喊:“奶,求你别卖我,我能找着野菜,我还能打野鸡,我都能。 你留着我,等我长大了,一定会好生孝敬你的!” 她求完林婆子,又看向自己亲娘:“娘,你留着我吧,我会快快长大,以后一定照顾好弟弟,给他娶媳妇的!” 多福娘扭过身子抹眼泪,不敢看女儿乞求的眼神。 她是疼儿子不喜女儿,可再怎么着,那也是她身上落下的肉,这要是一点感觉都没有,那也不可能。 瘦瘦小小的姑娘,浑身上下没二两肉,都十一岁了,站着和弟弟多福个头差不多。 五婶婆看不下去劝道;“林嫂子,这日子又不是过不下去,你干啥非得卖孙女呢!” 她没说出口的话是,但凡把赵大给管着些,一家人 哪儿就活不下去了。 林婆子骂道;“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不卖她,冬日里我一家大小去你家饭桌上吃饭去?” 五婶婆家和林婆子家算本家,本想着都是同宗族,多少说两句,让林婆子这么一怼,她也懒得吭声了。 村里人一看五婶婆都被人怼了,余下的人就懒得开口了。 挤在梁璟冽身边的虞五郎小声道:“小璟,得亏你不在他们家了,要不然,他们连你也给卖了!” 梁璟冽想说,他们不敢卖自己。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怎么不敢呢? 说不得他爹和嫡母,巴不得赵家人将他给卖了,至此音讯全无,世上再无他这个人了。 柒宝见他神情低落安慰道:“你别怕,我攒的有钱,他们要是卖你,我就把你买下!” 虞五郎也跟着道:“对,我以后不吃好吃的,攒钱等着他们卖你!” 梁璟冽心突然就有些堵的慌,别扭着道:“谁要你们买了,他们才不敢卖我!” 牙行老婆子取出文书,递给林婆子。 “喏,你村里有识字的不?让人给你念念!” “不用!”林婆子扯过契书,就准备按手印:“我会数银子就成!” 众人皆是一脸不忍,两个婆 子一来一回,就决定了多金往后被人买来卖去的命运。 赵多金见事情没有了转圜余地,坐在地上神情麻木,默默淌眼泪。 当年,她小姑都能被人给卖掉。 她本就不讨娘喜欢,更别说那个烂赌的爹了,她怎么可能比小姑更幸运。 众人眼见这一出悲剧,就要尘埃落定,纷纷摇头打算散了。 柒宝几个孩子也很难过,多金要大些,平常活也多的很,压根没时间跟他们一起玩。 可都是一个村的,看她就这么被卖掉,心里不免难受。 就在众人以为多金命运已定的时候,赵多福突然提刀冲了出来。 “贼婆子,我让你卖我姐!”他凶狠如头小狼崽子,朝着那牙行婆子就冲了过去。 牙行婆子本来还在笑,压根没拿他当回事。 见他真这么冲了过来,才意识到这孩子是真能下手。 婆子带来的汉子,见赵多福是真砍,急忙要过去拦着。 被陈二哥和村里几个叔伯,有意阻挡,推推嚷嚷的一时施展不开手脚。 多福娘吓懵了:“多福,你干啥呢?” 赵多福追着牙行婆子,一刀砍过去,没砍到婆子,倒是把她身后树枝给砍断了。 那力道,还真不是闹着 玩的。 “你们....你们这村里的人,以后我都不会要,一帮子没见识的穷鬼!”婆子吓得心惊胆战,边跑边骂不敢再谈买卖的事了,带着汉子就往村口跑。 林婆子气得上前,照着赵多福屁股就是一巴掌。 “你个小兔崽子,要翻天了是不是?” 赵多福挥着刀恶狠狠瞪他奶:“死老太婆,你敢动我姐,看我不砍死你!” 林婆子惊得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孙子是在跟她说话? “多福,你是不是撞邪了?” 赵多福提着刀:“我没撞邪,我爹当了小璟的玉佩,足足挡了二十两银子。 明晓得家里揭不开锅,啥也不买还去赌坊输个精光! 你不管教自己烂赌的儿子,还来卖我姐。 卖了我姐的钱,再被我爹给输了,下回卖谁? 卖我?还是卖我娘?” 多福娘突然捶着胸口大哭:“我苦命的儿啊,你咋就遇到了那么不着调的爹呀!” 多金茫然坐在地上,她....她不用被卖了? 柒宝戳了戳梁璟冽:“赵多福说,他爹当了你的玉佩,啥玉佩?” 梁璟冽板着小脸;“那是我出生时,祖母特意让人给我寻的上好料子,让工匠精心雕刻的!” 第196章 善良世子妃 虞三郎接话;“你家有钱,又是你祖母为你出生所雕,肯定不止二十两!” 虞五郎点着小脑袋:“那是肯定的,赵大那个烂赌鬼的话能信吗? 说不定那玉佩远不止二十两,是当了二百两呢!” 柒宝惊呼:“二百两?这么贵?” 梁璟冽哼了一声:“二百两?买那玉佩的边角料都不够!” 兄妹几个吓了一跳,这么贵? 虞三郎扯着梁璟冽的脖领子,心疼的想掉泪:“败家玩意儿,这么贵的东西,你咋都不收好,还叫那个烂赌鬼给拿去了?” 完美继承虞老头抠搜个性的虞三郎,一想到边角料都不止二百两,那玉佩本身肯定是价值千金。 虽然不是他的东西,可是....也好心痛啊! 梁璟冽像看白痴一样看他:“我到赵家的当天,他们家连我裤衩子都扒给了赵多福。 你觉得我是有多大能耐,才会护得住自己的东西!” 虞五郎附和:“就是,三哥你就晓得心疼钱,也不想想那时候的小璟多可怜!” 虞三郎又开始自责:“怪我呀,小璟,怪哥没一早护着你!” 柒宝安慰她三哥:“没事的,是小璟的早晚都会回来!” 虞三郎顿住:“真的? ” “真的!” 燕王府。 世子妃白悠然拿着那块玉佩,秋日阳光下,淡绿如羊脂的暖玉,莹莹散发着柔和光泽,一看就不是凡品。 世子梁元齐进来,就看到妻子拿着玉佩一副怅然模样。 “阿悠这是怎么了?可是两个小崽子,惹你生气了?” 屋里的丫鬟见世子过来,欠身行礼默默退了出去。 世子与世子妃一向恩爱,这么多年,要说有什么不好的,那就是世子妃身子弱,成婚多年一直不曾有身孕。 好在去年也生下了一对儿龙凤胎,可算是一偿多年夙愿。 白悠然见丈夫进来,将手中玉佩递给梁元齐,眼眶开始泛红。 “这是怎么了?”梁元齐接过玉佩不明所以。 白悠然拿帕子拭眼角:“夫君没认出,这是小璟那孩子的玉佩么?” 梁元齐随手将玉佩丢桌上,满是厌恶道:“你没事提那小畜生作甚?” 白悠然眼里清泪滑落:“你这当爹的,怎能这么说话? 不管小璟多顽劣,可他到底也是一出生就养在我跟前,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儿呀!” 梁元齐见妻子伤心落泪,赶忙安抚:“快别哭了,你身子本就不好,去年生两个孩子又伤了元气。 大 夫说你忧思过度,才会身体一直不见好。 我知你心疼他,可那孽种不足五岁,便想害尚在襁褓中的弟妹,我岂能容他!” 他虽不喜梁璟冽,可到底也是他的长子。 出生时,也有过片刻欢喜。 可那孩子脾气暴戾阴狠,居然拿针扎刚出月子的孩子,得亏乳母发现的早,不然小儿子眼睛估计都被他给刺瞎了。 这样天生的坏种,怎能让他留在王府。 白悠然靠在他怀里啜泣:“夫君,前阵子发大水,凤县那头,好几个村子都被淹了,这事你知道吗?” 梁元齐点头:“我知道,我前阵子也是在跟刺史大人,商议赈.灾之事,一直忙到这几日才得空闲!” 白悠然哭得更伤心了:“送玉佩过来的管事说,这玉佩是一个村民打河边捡到的。 夫君,那么大的水,你说小璟他....他会不会.....” “阿悠,你就是太善良,总替别人想太多!”梁元齐叹了口气:“他本就不该是我们的孩子。 若非当年你身子不好,母亲和父王一直逼迫,我....我怎会让那贱婢,有了那孽种! 阿悠,年少之时,我曾发过誓,要一生一世照顾你。 唯独这事,让 我觉得很是对不住你!” “不怪你!”白悠然捂住他的嘴:“是我不好,谁让我幼年伤了身子,才会害你多年没子嗣。 都是我的错,害你背负了那么多,以后不许你再说这话。 我就是觉得,对不起小璟。 不管我们当初如何,可他是个孩子,稚子无辜,不该将大人的事牵扯到他身上!” 梁元齐抚着妻子秀发,眼里阴冷一片:“阿悠,他死了也挺好,以后再没人可以威胁到咱们天赐的地位了!” “可是.....”白悠然抬头,梨花带雨的小脸娇美动人。 “可是,要是父王回来,问起小璟可如何是好?” 梁元齐用指腹轻轻拭去她脸上泪珠:“没事,他不是一直想念他生母么? 父王问起,就说他思念生母,自己跑去凤县,遇上大水出了事。 是他自己作孽,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白悠然嗯了一声;“可我一想到那孩子,我这心里.....” 梁元齐搂着她:“你啊,这么多年过去,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还是这么单纯不谙世事! 要不是遇上我,你可怎么办啊!” 白悠然嘤咛一声,羞涩的靠在他怀里。 二人成亲十年,却是恩爱 如初,不晓得羡煞多少世家贵女。 “娘亲!” “爹爹!” 两个如玉雪可爱的小娃娃,跌跌撞撞摇晃着冲到两人身边。 夫妻两个相视一笑,低头一人抱起一个。 小孩子牙牙学语,口齿不清说着,不时有稚嫩的笑声传出。 幸福如深秋的阳光刺目而显眼。 深秋的阳光下,几个孩子并排坐在山坡草地上,身后老牛正在悠然吃草。 虞三郎抛了一个野柿子给赵多福;“瞧你昨儿救你姐的份上,这给你吃!” 赵多福接过,拿衣服上蹭了蹭就往嘴里塞。 虞五郎问他;“你一向自私小气,咋昨儿个突然晓得心疼你姐了?” 赵多福不爱听这话;“我再怎么不讲理,可那也是我亲姐,小时候她背我,比我娘背我还要多。 先生教过我友爱兄妹,孝敬老人。 我在城里,也见过大户人家的丫鬟,动不动挨打挨骂,一个不小心还会被主子打死,随便找个乱坟岗一扔,也没人替他们做主! 我一想到我姐以后,也这么可怜,心里就难受!” 梁璟冽捏着柿子,突然砸在赵多福身上,起身跑走了。 赵多福一脸莫名,张大嘴巴:“我....我没惹他吧?” 第197章 我要习武 虞四郎瞥了他一眼;“不是你惹的是谁惹的,也不想想看,他娘可不也是被你奶给卖掉的! 我就想不通了,你奶除了卖闺女卖孙女,不会别的招了是吧?” 赵多福嘟囔:“那是我奶卖的,又不是我卖的!” 虞三郎起身踢了他一脚:“我警告你,以后对你姐好点,你要再欺负你姐,我们可就不带你玩了!” 柒宝看了眼赵多福,生在这样的家庭,被父亲所拖累,若是没人引导,将来就是横死街头的混混。 他昨儿一顿发疯,留下了他姐姐多金,也给往后的自己留了一条后路,人生轨迹就此发生了变化。 “柒宝!”宋苗儿背着背篓,远远的跟柒宝打招呼,身后跟着同样背着药篓的虞二郎。 “苗儿姐姐,二哥,你们咋一起了?”柒宝蹦蹦跳跳跑过去。 宋苗儿老喜欢捏柒宝小脸:“我采蘑菇,你二哥采药,就碰上一起了! 不过你二哥就是个闷葫芦,一点意思都没有!” 虞二郎听人这么说她,脸霎时就红了,一路红到了耳朵尖。 宋苗儿问柒宝;“咦,你们家那个很好看的小孩儿呢?” 虞五郎赶忙举手:“漂亮姐姐,我在这儿!” 宋苗儿又伸出爪 子,揉了揉虞五郎的小脸:“漂亮弟弟,我说的不是你,是还有一个小孩儿!” 柒宝哦了一声:“你说的是小璟,他刚生气跑了!” 虞五郎也生气了,他这么漂亮怎么还不如梁璟冽好看了。 宋苗儿将背篓里一枝火红火红的水楂子拿出来,给几个小孩儿各撇了一枝。 还没入冬的水楂子,颜色鲜红,味道酸涩带点甜,是山里小孩难得的零嘴儿。 野柿子山核桃八月瓜这些东西好吃,却不常有。 可水楂子不一样,漫山遍野都是,就是上头有刺,摘的时候要小心。 宋苗儿扔了一把水楂子在嘴里:“我听说,你们要找我爹习武?” “嗯!”柒宝摘了几颗放在手心,红红的可真好看。 “到时候,我们就得跟你一起习武了!” 宋苗儿打量着几个小孩儿:“不是我说,就你们几个,能吃的了习武的苦头么?” 虞三郎一个鲤鱼打挺;“看不起谁呢?我可是拼命三郎!” 柒宝突然问道:“那咱们下午习武,学堂就只有石头和拼命小三郎了,他俩咋办?” 虞四郎慢悠悠道:“石头进步慢,下午先生留他背书,至于杨执,刚好在先生家里做功课不耽误!” “拼命小三郎是谁?”宋苗儿刚来村里不久,对啥都好奇。 柒宝还没说话。 虞四郎就替她回道:“哦,一个长得和我们老三差不多,天资也差不多,但是比我们老三刻苦的人!” 虞三郎扭过头哼了一声,真讨厌! 为了几个孩子习武的事,虞老头找关里正,买下了东头河边的荒地,打算种些苜蓿草料。 赵莲舟将宋大山请到家里,当着虞老头的面,让几个孩子行了拜师礼。 宋苗儿站在一旁喜滋滋道:“快快快,叫大师姐!” 虞大郎愕然:“我们....也叫?” 宋苗儿抬起下巴:“那是自然,学艺不分年龄,只看入门先后,我打娘胎起就入门了,你们不是师弟是什么?” 宋大山咳嗽一声,一脸严肃将女儿给拉到一边。 “叫师姐也只能是几个小的叫,大郎二郎另有前程,只是跟着一起学习学习!” 宋苗儿也不介意,又朝几个小的招手:“叫师姐!” 虞三郎和虞四郎不大乐意。 虞五郎却是一脸乖巧上前:“师姐!” 宋苗儿摸摸他的头:“乖!” 虞五郎站着没动:“师姐,不给红包吗?” 这话出口,剩下几个小的一涌而上:“师姐! ” “师姐!” 宋苗儿苦着小脸看她爹,她....她没这准备呀。 虞水莲将几个小的赶走,替她解了围。 给几个孩子拜了师,赵莲舟又去城里张罗买马的事。 正巧,宋维铭认识一个马行老板,冬日准备处理完手头上的货,要回家过年。 “这几匹毛色不大好,还有这头小的很,要不然也不能一直砸手里没卖出去,你们要真想要,我就便宜些给你们。”马行老板牵了三匹马出来。 赵莲舟不打算买那么多,又不是多殷实的人家,这马吃喝还跟牛骡子啥的不一样,寻常人家买得起也不一定养得起,买那么多干啥! 他想了想:“我卖这一大一小,你给算50两银子呗!” 马行老板不愿意:“都说了,就剩这三匹,你要给我留一匹,耽误我回家不说,我留手上也不好卖呀! 大家都是熟人,你就给一起买了吧!” 宋维铭在一旁搭话:“这样,都是自己人,你也得给我老宋卖个面子,三匹一起六十两。 你也别嫌少,都啥时候了,早些回家过年不好吗!” 马行老板一咬牙:“成,我这可真是没挣钱,竟给你们做人情了!” 当孩子们看到两大一小三 匹马儿时,乐得拍手欢呼。 “哦哦,我们家有马咯!” 云大娘背着柴火跟陈二嫂嘀咕:“这要论心疼娃子呀,还得是老虞家。 你看看,这一个个说是捡来的,可比那亲生的还要疼。 居然还给买了马,这可真是依着富贵人家在养孩子呢!” 陈二嫂附和:“可不是,我家毛蛋老跟我叨叨,说我这亲娘,还没水莲妹子待五郎他们好!” 王婆子背着小油菜路过,啐了一口:“呸,饭都没吃饱,就学人家要骑马,早晚不得摔死你几个小王八犊子!” 狗子一脸羡慕:“奶,我也想骑!” 王婆子挥着镰刀骂道:“我给你两烧火棍,你要不要?” 师父有了,马匹也有了,每天下午,虞家的几个孩子,就在东头河边荒地上,开始跟着宋大山学拳脚功夫了。 柒宝跟在虞五郎身后,嘿嘿哈哈打的有板有眼。 冬日里第一片雪花落下时,柒宝已经能骑在小马驹溜达了。 而虞三郎几个小子,已经可以骑在马飞奔了,看得柒宝是羡慕不已。 她跟在哥哥们身后,溜溜达达骑到山脚下,就听到伏虎村那头传来锣鼓声。 柒宝扭头问虞三郎:“他们村有人办喜事了?” 第198章 嫁给人当后娘 虞三郎这个包打听,也是一头雾水:“没听说啊!” 坐在他身后,搂着虞三郎腰的虞五郎兴奋道:“走,咱去看看,能不能讨个喜糖吃!” 虞四郎眯了眯眼,不大想过去。 听那声音的方向,好像是他从前的家啊。 坐虞四郎身后的梁璟冽翻身下马;“先回家再过去吧,办喜事人多,别回头惊扰到人了!” 师父有教他们训马,可这马还没完全训练好,万一待会人多,再放个鞭炮吓到了可怎么办。 宋苗儿听到有人家办喜事,也跟着跑来凑热闹。 虞三郎问她:“姐,你不在家干活吗? 一天到晚在外面瞎转悠,我师父不揍你?” 宋苗儿搂着虞三郎肩膀:“你不晓得吗,我爹收了你几个的束修钱,就完全够我吃喝了。 所以,我干嘛还要去辛苦干活?” 虞五郎瞪大眼:“你可真懒,就算师父有钱,你也可以学着种点菜啥的呀!” 宋苗儿白了他一眼:“能用钱解决的事,我为啥要辛辛苦苦自己种!” 兄妹几个彻底无语了,从小被爷爷教他们,不管啥时候,也得勤劳才有收获,属实不能理解宋苗儿这样,有钱就不干活的人啥心态。 一群孩子溜溜 达达到了伏虎村,就有小孩儿认出虞四郎,跑来跟他说话。 “三茅子、哦不对,该叫你虞四郎!”小孩儿跟虞四郎小声道;“你是来给你姐姐送嫁的吗?” 虞四郎愣了一下,摇头回道:“我跟他们家没关系,就是过来瞧热闹的!” 那小孩儿哦了一声:“你还不知道呀,你姐姐可真惨,听说嫁到了响水村那边,要给人当后娘呢!” “后娘?”柒宝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张英....张英才多大呀!” 那小孩儿嘻嘻笑道:“听说,她大闺女只比她小两岁! 四郎,你就快有外甥女了,你开心不?” 虞四郎翻了个白眼,我开心你奶奶个腿儿,这事跟他有毛关系啊! 几个孩子走到张家大门口,就看见张英木着脸,还在忙着端碗盘子。 虞五郎扯了扯宋苗儿的袖子:“姐,她都要出嫁了,咋还要干活呢?” 宋苗儿甩开他的小爪子:“我哪儿知道,我又没嫁过人!” 从灶房出来的王氏,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院门口的虞四郎。 她眼睛一亮,顾不得手上的东西,上前几步,想跟虞四郎说话。 身后传来张彪阴沉的声音:“娘,你该做晚饭了!” 近 亲都是头天下午过来,张大胆做人不咋的,来的人不多,也就是张英姥姥和大姨等亲戚。 他们今晚要住在张家,明儿跟着新娘子一起去男方家。 张彪大姨磕着瓜子出来:“哟,这不是三茅子么? 还真是换个人家不一样了哈!这个头长高了,脸也白了,看着还真是俊俏了! 三茅子,你娘给你说亲了没?” 张家大伯娘呸了一声:“真是不要脸,从前天天看人家不顺眼,这会看人孩子过得好,就舔着脸问人家订亲了没!” 张彪大姨这还真不是说说而已。 她算是看出来了,虞家现在那日子是越过越好。 去年码头上那么好的生意,今年都不做了,转头给了陈二嫂去做。 可真是有够傻的,这还嫌钱多了咬手不成,居然把那赚钱的营生给了不相干的人。 虞四郎冷冷瞥了她一眼:“劳你费心,第一,我不叫三茅子,其次你那闺女要是嫁不出去,可以给人当后娘不是!” 张彪大姨吐出瓜子皮骂道:“好心当驴肝肺的玩意儿,还以为人家真拿你当亲儿子看呐!” 张大伯娘哗啦泼出一盆水来:“当不当亲儿子啥的,咱也不知道,就晓得啊,这老虞家带娃 ,可比那亲娘不晓得强多少倍呢!” 王氏站在灶房门口,悄悄抹了下眼角,没敢再上前跟儿子说话。 张彪也看见虞四郎了,他脸色难看道:“你来干啥?看我们家笑话是不是? 看我们家没吃没喝,还要把我姐嫁给老鳏夫,给人做后娘,你很高兴是不是?” 虞三郎可不惯着他:“瞧你这话说的,当初王婶子嫁到你家当后娘,不是你说的嘛。 这当后娘的,那指定都是嫁不出去没人要的老姑娘。 要不就是那黑心肝,存心想去祸害人家娃的女人! 张彪,你姐咋也是这样的人呢!” 张彪攥紧拳头:“虞老三,别以为我不敢揍你!” 虞三郎扯着嗓子叫唤:“哎哟,我好怕哦,就你那弱鸡样儿,我怕气儿喘大吓死你,没法跟你爹交代啊!” 张英扯了扯弟弟,示意他不要跟虞三郎等人吵架。 她走到虞四郎跟前:“小弟,从前是姐姐不对,可不管咋的,我们也是同一个爹,是亲生的姐弟。 往后,你有空多回来走走,陪爹娘说说话,好不好?” 虞四郎朝她翻了个白眼:“这位大姐你谁呀?我有爹娘长辈,轮得到你来说教? 这说教的话,还是留着给 你那边的儿女吧,天晓得,你以后有了孩子,他们会不会欺负你娃呢!” 张英好不容易建设起来的亲情瞬间瓦解。 “三茅子,你不认亲爹娘亲兄弟,我看将来谁能看得起你!” 柒宝不满道:“你怎么说话的,那是我哥哥,他对我们家人好就成了,关你们家啥事呢!” 梁璟冽补充道:“就是,小的时候可劲儿打骂,以为人长大就不记得了是不是?” 他觉得自己和虞四郎还蛮像的,都遇上了不着调的爹娘。 不过说来,虞四郎比他惨,那可是亲生的,不像他,娘不是亲的,爹....也不算亲的吧! 虞五郎鼓着腮帮叫:“走啦,喜糖都不给,还看啥热闹!” 熊孩子呼啦散了,留下心情复杂的张家人。 张英出嫁那天,风雪交加。 吃喜宴的虞五郎回来叹气:“这么大冷的天,张彪他姐估计都没法回门了吧!” 柒宝不关心这个,她给她的小马驹铺了好些干草,生怕冻着了它。 一夜醒来,入目皆是一片银白、 “哇哦,下雪了!”孩子们欢呼着。 村长就是在这一片欢呼声中敲响了虞家大门。 开门的赵莲舟见村长满面愁容:“明叔,出啥事了?” 第199章 桥边姑娘 村长叹了口气:“好些年没见这么大的雪了,昨儿个夜里雪太大,压垮了难民那头两家棚子! 还有林婆子家.....” 他说到这里,看了眼正跟几个孩子一起堆雪人的梁璟冽。 “赵大昨儿在张家喝喜酒,酒瘾犯了又嘴馋,厚着脸皮在人家那儿吃了不少酒。 酒席散了,天都还没黑,也不晓得他想干啥,居然往城里跑。 半道上估计尿急想方便,一个不留神踩滑了,掉进了河里就没起来! 还是今早上,祖爷爷一大早去河边转悠才发现的他,人都给冻硬了啊!” 虞水莲端了碗热粥出来:“难怪一大早,就听到有哭声,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呢!” 赵莲舟问村长:“那现在.....” 村长眉头皱的更紧了:“难民分到咱们村,就是一个村的,要是眼睁睁看他们被冻死,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 村里几个老辈子商量了一下,那头宋大山不是个能干的么。 我那女婿也还成,打算他们带队,带着村里好些汉子去山里走走,能抓些东西回来,多少换点钱也成! 就是不晓得你家......” 他晓得老虞家不缺那口吃喝,还让人跟着 去,万一遇到危险咋办。 虞大郎啃着馍出来:“我和老二都去!” 梁璟冽急忙过来:“大哥,我跟你一道过去!” 虞水莲忙将他给拉一边去:“小璟乖,可不能跟着去捣乱!” 进山本来就不易,再带个小孩子,遇到事是先顾小孩儿还是先打猎。 柒宝问梁璟冽:“你干啥非要去?要是你想要野鸡,我让大哥给你留就是啊!” 梁璟冽摇头不说话。 他不晓得该怎么说,他爹和嫡母不会放过他的,除了他爷爷,那个家里没人会想要他活着。 所以,他要努力学本事,尽快的成长。 那头,赵莲舟还在跟村长说话:“宋师傅身手不错,就由他带队吧。 不过这进山要怎么安排,我认为有必要提前训练一下,别进山之后,你跑这我跑那的,乱的一团糟,帮不上忙还添乱!” 村长也觉得是这么回事,转头就把宋大山还有何猛,以及村里的二十个汉子都集中起来。 “今年村里都受了灾,这进山也是没法子的事,一切全仰仗宋师傅,你们都得听他指挥,别进山瞅着个野鸡兔子,就不记得规矩了。 要记住,一起进去也得一起回来,不能坏了 规矩!” 这话主要是对村里人说的,怕他们仗着自己是本地人欺负难民那边的人。 村里人忙喊:“村长叔,你放心,咱不会的!” 自打宋大山扛着一头野猪下山,村民对他的敬佩,那就不需要讲了。 还没出发呢,伏虎村的村长也找了过来,跟村长商量,加他们村十几个汉子。 宋大山对这三十来个临时组队的队员,进行了为期三天的训练。 他训练时,虞家几个小子也混了进去。 柒宝揣着手窝在被窝里看书,边看还边捏着个烤地瓜来吃,再悠悠喝口热茶,生活美滋滋。 虞水莲拍拍身上雪花进来:“你平日不是最喜欢凑热闹么,今日怎的不去?” 柒宝翻了一页书:“保命的本事,我还是有的,这大冷天的,我又不进山,凑那热闹干啥!” 虞水莲脱了鞋子上床,坐在女儿身边做针线。 一扭头,发现女儿看的,居然是.....《太白阴经》! “你怎么在看这个?” 柒宝慢吞吞翻着书:“小璟要学兵法,《孙子兵法》、《六韬》他都读过,也跟师父讨论过很多次,目前他就缺实战了。 我给找找,还有啥他没看过的!” 虞水莲大为震惊,那小孩才多大呀,就看这些书,他看得懂吗? “能看懂吗?” 柒宝靠着枕头有些昏昏欲睡:“看不懂那不是还有师父、先生和我爹嘛!” 她还是喜欢看话本子,不喜欢看这些兵法策略之类的书籍,太晦涩了! 虞水莲拿针挠了挠头皮笑道:“你爹就是读四书五经的,他还能懂这些。” 柒宝手上的书有些沉了,耷拉着眼皮嘟囔:“我爹懂的可多了!” 赵莲舟进来时,就看到女儿小脸已经陷入被子里,露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睡得发出轻微鼾声。 他把被子顺了一下,露出女儿小鼻头。 “昨儿夜里没睡吗?这大白天的,睡这么沉,晚上该谁不着了!” 虞水莲摸摸女儿小脚丫:“她哥哥们都跑去训练了,毛蛋也跟着他娘出摊了,没人陪她玩,这不就睡着了!” 赵莲舟坐在虞水莲身边,伸手搂着妻子的腰:“瞧咱这小闺女,那眼那鼻子那嘴巴,长得多俊俏啊! 一想到,将来也不知被哪个混小子给骗走,我这心里就不得劲儿!” 虞水莲轻锤他:“柒宝才多大点,你就说这话!” 赵莲舟头靠在虞水莲颈窝处:“ 娘子,咱去村口赏雪吧!” 虞水莲俏脸一红:“人家都在愁咋过冬呢,你还有心情去赏雪!” 赵莲舟蹭着媳妇颈窝:“那他们难过,我还得哭不成?” “走啦!”他一把将媳妇给抱了起来。 虞水莲惊呼:“我....我穿鞋!” 夫妻俩趁着村里人下雪天不出门,手拉手在村口河边漫步。 “娘子,你还记得不?”赵莲舟指着桥边:“我那会被老爷子带回来,打算在河边洗洗再回去,免得叫人看见磕碜。 结果你就站在桥上,朝我笑的露出两个小酒窝! 那一刻,我就觉得,我前半辈子所有的苦,就是为等你从桥上经过,冲我那一笑嫣然!” 虞水莲一脸娇羞:“我那是在朝你笑吗?分明是想我爷爷了好不!” 赵莲舟将她环住:“不管,你就是在朝我笑!” 那一日,他蹲在桥下,刚捧起一捧水想洗脸。 就听桥上传来姑娘嫣然笑声。 一抬头,就看到如三月桃花般的姑娘,一身蓝布衣掩不住的婀娜窈窕,两个麻花辫垂在胸前,头上簪着一簇紫色小雏菊。 她双手撑在桥桩上,笑靥如花问他:“你是跟我爷爷一起回来的吗?” 第200章 变化太大 他一时呆住了,被那姑娘脸上明媚的笑容,还有那飞扬的恣意愣住了。 “你是赵三哥吗?”姑娘脆生生朝他问道。 “我不是!”他猛地将头埋进水里,狠狠搓了把脸,似想搓掉心底深处的卑微。 后来,他跟妻子说,那一刻,他真的恨自己,为何以这般模样出现在她面前,都没能留下个美好回忆。 妻子娇笑着回道:“那要不,我们从头来过,你鲜衣怒马打桥下经过,我站在桥上朝你喊。 哎!你是谁家公子呀?怎生的这般俊俏? 我家缺个郎君,要不你将就一下?” 每每这时候,他就一颗心火热的不像样,忍不住将妻子压在怀里一番打闹。 赵莲舟畅想过很多次,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他一定要以最美好的姿态,出现在妻子的眼前。 高大的男子牵着娇小的女子,也不知在说着什么。 偶尔男子低头,与女子头挨着头如交颈鸳鸯,不时传出幸福笑声,在河边雪地上留下一串串脚印。 这一幕,看得河另一端的赵春枝红了眼。 明明她和虞水莲是一般年纪,如今她看着像是三旬妇人。 而虞水莲依然娇嫩如二八豆蔻少女一般,被父亲丈夫宠爱,被 儿女敬爱。 而她有丈夫,也权当没了! 虞水莲这日子越过越好,凭什么就可以这般幸福,明明赵三娃才该是她丈夫的。 虞明惜也在看河边的两人,那银色雪地里的幸福,刺目的叫人眼睛疼。 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幸福呢? 上一世这个时候,盘龙村整个村遭灾,虞家为了抢收,虞老头还摔断了腿。 赵莲舟为了给岳父治病,去码头扛包干苦力。 虞水莲去给他送东西,被钱家少爷钱德骏给看中。 赵莲舟不忍媳妇被人调戏,与钱德骏一番打斗,要不是有钱三爷帮忙调停,都得进大牢。 这事过后,虞家是彻底没了银钱来源,虞老头的腿就此瘸了,性情也跟着变得阴沉,对几个捡来的孙儿也没多好了。 只是那几个捡来的傻缺,不晓得是哪根筋不对。 任凭虞老头如何打骂都不走,还一个个混的人模人样,成功扳倒了他们和县这支,当然也为此付出了极大代价。 “你们回来干啥?”林婆子见到赵春枝母女俩很是没好气;“也不怕我这地儿腌臜,把你脚给弄脏了!” 赵春枝示意车夫将粮食给搬下来,取出十两银子给林婆子。 “娘,我晓得大哥过 世,你心里难受,”她抬手抹了下眼角:“我这心里也难受的很。 可你也知道,我家三爷他出事了,如今生死不知。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和大嫂也走不开呀!” 多福娘撇撇嘴,话说的可真好听。 她才不信了,赵春枝连自己亲哥哥丧礼都来不及参加。 林婆子见那几袋子米面,将手里银钱塞裤腰,心情霎时好了不少。 “我晓得你如何不容易,可赵家是你娘家,只有娘家人好了,你往后在婆家才能有底气。 你那男人不见了,公公肯定要偏心那两个庶子。 你不顾着娘家人,回头叫人欺负了,替你出头的人都没有!” 虞明惜不耐烦听这些话,靠赵多福? 长大了就是跟他爹一样的烂赌鬼,指望谁也指望不上他。 她这些表哥一个比一个靠不住,还是靠自己实在。 这屋里冰冷,冻得她脚都有些发疼,打算去虞家看看。 虞明惜一出门,就差点撞上抱柴火回来的赵多金。 她眼睛瞪大;“你....你没被卖?” 赵多金听她提起差点被卖身的事,小脸一白小声道;“是小弟不愿意,我奶就把我给留下了!” 虞明惜眼神落在一旁拿弹弓打麻雀的 赵多福身上,他....会救自己的姐姐? 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要知道前世,赵多金就是这个节骨眼上被卖,卖到一个大户人家做丫鬟,那家老爷不安分。 赵多金被当家太太迁怒,扭头又把她卖给了一个屠夫。 那屠夫对赵多金也算可以,二人在一起日子过得不错。 后来战乱,赵多福投奔到这个姐姐家,因为没钱,居然把自己亲姐姐和外甥女给卖了。 被屠夫知道后,一刀砍了脑袋。 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怎么会帮姐姐免了卖身的命运? 前世今生变化怎么这么大,总不能他也重生了吧? 赵多福连射几颗石子,都没打到鸟,心里有些窝火。 一扭头,见虞明惜直勾勾看自己,很是没好气道:“看啥呀看,都是你害我鸟儿飞走了!” 虞明惜失笑,重生这种事该是多大的机缘,就赵多福这样的混子,也配老天给这般机缘? 柒宝睡的香甜,要不是旺财叫的厉害,她都醒不多来。 她跳下床,趿拉着鞋子,随手将娘亲给她做的虎头小帽子,往头上一戴,就出去开门。 外头雪下的不小,柒宝一脚下去,雪就淹到了脚脖子,没穿袜 子的她,冻得打了个哆嗦。 “明惜姐,你怎么来了?”柒宝将人迎了进来。 虞明惜跟她进了屋,坐在火盆边上,伸出小手烤了烤,抬眼看了看屋里,发现比她上次来,又添了不少家具。 矮桌上一个劣质陶罐里头,居然插着几支花。 这时节了,那花居然娇艳无比很是稀奇。 柒宝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那是假的,是我和娘亲做的绢花!” 虞明惜更为震惊了,寻常人家给家里丫头买个红头绳都舍不得,更别说这样材质极好的丝绢,她家居然用来做插瓶的绢花。 柒宝家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富裕了? 难道真像爷爷说的那样,他们家与凤县这头虞家,气运彼消此长,相互影响。 柒宝从火盆边缘灰堆里扒出个小地瓜;“你吃吗?” 虞明惜看那灰不溜秋的东西摇头。 她才不要吃这么脏的东西。 “柒宝,你哥哥们呢?”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一阵喧哗。 柒宝忙不迭跑出去,就见几个男孩子,各自牵着马往后院去。 虞五郎手里还拿着一块冰棱子,呼哈呼哈吹着圈圈玩儿。 梁璟冽看见虞明惜小脸瞬间变严肃;“她怎么会在这里?” 第201章 挑拨离间 虞明惜一脸局促,拧着小手:“表哥,我....我就是想过来找柒宝玩儿,你要是不高兴看见我,我...我走就是!” 几个男孩子面面相觑,不明白又没欺负她,她一脸委屈干啥呀。 虞五郎捏着嗓子:“表哥,人家好伤心心哦!” 虞明惜脸色瞬变,这熊孩子怎么这么讨厌。 她压下心头不舒服,努力挤出一个天真笑容:“虞四哥,这些马都是你们家买的吗?” 柒宝奇怪,虞明惜为啥总寻机会跟四哥说话,这事也能问她呀。 虞四郎给马梳理皮毛没说话。 倒是虞三郎在一旁道:“买马?你想啥呢? 一匹马多少钱,你晓得不?” 虞四郎接了虞三郎的话茬:“我爹在城里有个朋友就是贩马的,他急着回家过年,这几匹马又没能出手,天寒地冻的没地方搁,就先放我们家了!” 虞三郎挑眉看虞明惜:“你家不是挺有钱的嘛,要不,你把这几匹马给买走,省的我们一天天还得伺候!” 虞五郎回嘴:“你才伺候多少,都是我伺候的好不!” 虞明惜心下一松,她就说嘛。 这都遇天灾了,就算虞家抢救及时,也不可能有余钱 买马呀! “走咯,做饭了!”虞三郎拎着虞五郎:“给我烧火去!” “小璟,你去菜园子里拔几个大萝卜,晚上咱吃顿好的,做萝卜稀饭!” 虞明惜差点笑了出来,萝卜稀饭就算好吃的了? 梁璟冽瞥了眼虞明惜,将柒宝给拉到一边去:“她爷爷不是好人,爹也不是好人,她也好不到哪儿去,你少跟她说话。 以后家里没大人,你别随便让人进来!” 柒宝挥着小手:“别叨叨了,拔萝卜去吧,让三哥多放些米,别煮太稀,晚上起来上茅房冻的很!” 她说完扭头跟虞明惜道:“明惜姐,我要去拔萝卜了,你要留我家吃饭吗?” 虞明惜想留来着,可她害怕看见虞老头,他可不像几个小孩那么说话。 而且萝卜稀饭,好难吃啊! “不用了,我姥姥还等我回去吃饭呢!”她假意客套。 柒宝和梁璟冽一起拎着个篮子去了菜园子。 虞明惜见左右无人,便走到正给马刷毛的虞四郎身边。 “我听说,你二哥如今医术学的蛮不错?” 虞四郎眼睛盯着马匹,极其敷衍的嗯了一声。 虞明惜见他如此冷淡,捏了捏袖子,上前一步道:“ 你二哥这医术要是学成了,可真是不得了。 你可能不知道,咱们虞家可是杏林世家,祖上都是太医,一直到高祖那辈才没落!” 虞四郎又嗯了一声:“我晓得,都是因为你曾祖母太会挑事,高祖才会宠妾灭妻,害我们这一支落难!” 虞明惜被他这么一噎,心里堵得慌,面上却是不显。 “我就是不明白,明明你读书天分更好,脑子更聪明,你爷爷为何让你二哥学,不让你学医呢?” 虞四郎手一停,回头看她:“你到底想说啥?” 虞明惜歪着脑袋:“我没想说啥呀,就是有些替你不值,要是虞二郎是亲生的也就算了,可都不是亲生的,咋就让他一个人学呢?” 虞四郎低头若有所思,似乎在琢磨虞明惜的话。 虞明惜见他如此,状若不经意道:“唉,也是我想多了,毕竟你们家和我们家不一样,不像我们家嫡子庶子争的厉害,或许你爷爷就是单纯的,更喜欢你二哥吧!” 虞五郎跑后院来:“四哥,你咋还跟人说话呢? 方嫂子肚子不舒服,二哥得留他们家吃晚饭。 三哥让你把台阶那里雪扫一扫,免得天黑看不见,摔着爷爷 他们了!” 虞明惜替虞四郎抱不平:“你不是也能扫吗?为啥要使唤你哥哥?” 虞五郎朝她做了个鬼脸:“要你管,小心眼!略略略~” 虞明惜来火,臭小孩,居然叫她小心眼。 她深吸一口气:“四哥,你做人别太实诚,被人欺负了都不晓得反击!” 虞四郎不知在想什么没吭声。 “我先走了!”虞明惜见他不说话,也不好久留。 “四郎!”虞大郎站在前院进后院的小门处,半靠在门框上喊他。 虞四郎急忙跑过去:“大哥,你身子不好起来干啥? 你是不是想去茅厕,我给你拎个桶过来,你就在屋里方便好了!” 虞大郎扶着他的肩头,小心挪动往自己房里去。 “那丫头来找你干啥?” 他就是听着动静不对,家里又没个大人,这才勉强起身来看看的。 虞四郎扶着虞大郎回屋躺下,给他盖上被子,这才道:“她在我跟前,给二哥上眼药,我瞧着那意思,还想离间我们兄弟几个来着! 大哥,你说,都是小孩子,她跟五郎一般年纪,咋心思就能这么复杂呢?” 虞大郎这一走动,脸色白的难看。 他靠着枕头躺下:“ 看来她说那些话是图个啥,道理你都是懂的,你既然心里明白,没事就跟三郎、五郎还有小璟几个说说。 咱们家经历的事太多,家中小子又多,万一被那有心的撺掇起了心思,可就是祸家的根本!” 虞四郎嘿嘿一笑:“大哥,你就放心吧,她会挑拨离间,咱兄弟几个也不傻。 她喜欢说就让她多说些呗,别回头她不说,暗戳戳干了坏事,咱啥也不知道!” 虞大郎点头,觉得老四想的很周到,心中感慨,也不晓得张大胆捧着大儿子,卖掉这个小儿子,如今后悔了没。 哪儿能不后悔呢。 张大胆肠子都悔青了,尤其是看到虞四郎策马奔腾的帅气模样,还有村里人说他在先生跟前如何得脸,那悔恨就跟虫子一眼,时不时的都要在心上啃两口。 偏偏那脸放不下来,死都不肯承认自己眼瞎,放弃了最好的那个儿子。 都是那小子不懂事,当爹的打骂两句怎么了,说卖了,他还真就不回来看一眼,可真是个白眼狼。 张英出嫁过了小半个月,才一脸淤青回了娘家。 “爹,求你让我回家吧,我受不了啊,我真受不了,你看把我给打的!” 第202章 后娘不都这样吗? 张大胆原本还指望女儿的回门礼,等了十几天都没等到,倒是等回来一身狼狈痛哭流涕的女儿,那心里火气就上来了。 “你倒是干啥了?这才刚过门,就被王铁匠打成这样儿!” 张英嫁的男人姓王是个铁匠,媳妇死了两个,留下三个娃。 30多岁的人了,拖着三个娃的老鳏夫,要不是他有本事会挣钱,也娶不来张英这么个小姑娘回去做媳妇。 “不是啊,爹!”张英撸起袖子,露出斑斑血迹:“这不是铁匠打的,是....是他那大闺女给打的!” 啥? 张大胆都愣住了:“你是她娘,她一个当闺女的,还敢跟你动手?” 张英哭得眼泪鼻涕一起流:“可不是嘛,她带着两个弟弟,把我关屋里打,还不给我饭吃。 嫁到他家十二天,除了刚成亲那两日,铁匠在家,我有口饭吃。 自打第三天他走之后,我天天伺候几个小的,没完没了干活还吃不饱饭。 王家那老婆子还时时盯着我,生怕我对她几个孙儿不好!” 张英是真委屈。 她原本就不喜欢铁匠,都可以当她爹的人了。 王铁匠第二任妻子死了快五年,这些年家里没个女人 ,他又当爹又当妈的,日子很是辛苦 张英长相一般,架不住年纪小。 王铁匠图着新鲜,起初两日待她还是不错的,让几个孩子管她叫娘,还给了她十两银子做家用。 张英觉得这婚事还是蛮有盼头,正琢磨着如何将铁匠兜里的钱都给掏出来,如何收拾几个小崽子时。 王铁匠被征召走了,也不晓得要去干啥,反正过年都不回来了。 他前脚一走,后脚继女王大妞就带着两个弟弟进来,不但将她还没捂热的银钱给拿走,还把她成亲两套面子货衣裳也给抢走了。 把张英给气的呀,她几时吃过这种亏来着,当即就和王大妮打在一起。 王大妮常年背弟弟干体力活,和张英岁数也差不了多少,本就不怎么吃亏,加上还有两个弟弟帮忙,姐弟三个当晚就把张英收拾的服服帖帖。 不但每天要给他们做饭洗衣服,动不动还得挨打。 便是今日回来,那也是趁姐弟三个,去他奶家看杀猪,这才趁机偷溜了出来。 张大胆听完气得直拍床板:“这王家都怎么教孩子的?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王氏端着药进来,给他搁一旁矮桌上:“他爹,你别气,这 小孩子嘛,一开始都这样,时日久了,慢慢就跟人有感情了!” 张英指着王氏大骂:“你是不是看我笑话?还时日久了,难不成我熬一辈子,就为了听他们叫我一声娘!” 王氏心平气和道:“我没笑话你,做后娘的,不都这样吗?” 她说完就出去了。 张英气得跳脚:“爹,你看她,如今都晓得跟我顶嘴了!” 张大胆却是看着女儿:“你忍一忍吧,你瞧王氏,不也忍了很多年嘛!” 王氏刚过门那会,大冷天的,张英姐弟两个把她衣服都给扔河里,还给她身上泼了一盆水,冻得王氏都快成冰疙瘩了。 还是张大伯娘看不下去,拉去她家给换了一身衣服。 诸如不给王氏吃饭,让王氏去地里干活,姐弟两个偷偷在家吃肉,等王氏回来一抹嘴,说今儿不饿,就省一顿饭吧。 这样的事,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张英捂着脸:“可我不想忍啊,爹,我一天都不想忍了,你把钱还给他们,别让我去他家了好不好?” 张大胆躺下翻了个身,背对着张英不说话了。 钱进了他的口袋,想让他掏出来,别说门了,烟囱都没有! 张英在娘家赖了两 日,又被张大胆给赶走了,快过年了,出门的姑娘留家里像什么话。 她出门时问张彪:“你替不替我做主?” 张彪低着头盯着脚尖,拢着袖子,老半天才开口道:“姐,王氏都熬过来了,你有啥熬不过去的!” 张英跺了跺脚:“好,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这个弟弟,我是白疼了!” 张英穿着旧棉袄,裹着个泛白的蓝布头巾,回去路上,刚巧在村口和虞家人遇上了。 虞四郎和虞三郎并肩走着,也不晓得在说啥,时不时争论几句,似乎很开心。 几个小的在身后打闹。 张英身子一闪,躲在一旁的老榆树后面,双眼嫉妒盯着虞四郎。 他个头比自己还要高了,以前黑不溜秋的皮肤,现在白的跟个姑娘一样。 瞧他身上的衣服,合身不说,干干净净连个补丁都没有,一看就是新做的。 张英咬着唇,凭什么? 凭什么虞四郎这个贱种,过得这么好! 柒宝三个小的在后头,也不知说什么,突然就追逐起来,边跑边笑闹着。 跑到前头的虞五郎抓起一把雪,随手一团就朝后面两人砸了过去。 梁璟冽把柒宝挡在身后,团了团雪球就开始反击 。 方向打偏,刚巧打在榆树边的张英身上。 张英身上带伤,那雪球不偏不倚正好砸到伤口,气得她痛呼一声,眼泪就掉出来了。 后头的赵莲舟赶忙喊住三个孩子:“别疯了,砸到人了!” 虞水莲赶忙上前,想要查看张英是不是受伤了。 张英一甩手,扭头就跑了。 跑得太急,还差点摔倒。 柒宝愣愣道:“她跑啥呀?咱又不会吃了她!” 梁璟冽望着张英背影,又看了眼老榆树:“她躲树后面是想干啥?想偷袭?” 赵莲舟照着他头顶,轻拍了一巴掌:“你一天天的,丁点大个人,倒是想的多的很,小心长不高!” 梁璟冽心想,他才不会长不高,他都快赶上四哥了好不! 红萝卜,蜜蜜甜! 盼着盼着要过年。 儿子想吃肉,老子没有钱! 杀个猪儿好过年! 虞家今年的年很丰盛,赵莲舟亲自下厨,虞三郎虞四郎打下手,柒宝和梁璟冽烧火。 虞二郎和虞大郎满院子挂红灯笼。 桌上不但有香肠腊肉,还有糖醋排骨,整条的红烧鱼,凉拌猪耳朵,以及小孩们喜欢的炸油酥。 柒宝端起她的小杯杯:“今年菜好丰盛哦,干杯!” 第203章 保大还是保小 几个小的顿时闹了起来:“干杯!干杯!” 虞老头乐呵呵,由着几个小孩闹。 今日的果子酒,也是几个小孩自己琢磨的,配方是柒宝提供的,野山杏是进山的虞大郎和虞二郎采摘的。 至于实际劳作,则是虞三郎带着几个弟弟干活,虞水莲从旁协助的。 赵莲舟望着几个小孩眼里带笑:“怎么?就给你们自己酿酒,不给我和你们爷爷弄点酒?” 柒宝放下小杯杯,舔了舔嘴唇:“爹爹放心,明年,明年我一定给你和爷爷酿酒!” 她的乾坤袋里,工具书不少,酿酒做菜做大酱的书多的是,就不信,还不能找出个适合的方子了。 赵莲舟取出早早包好的小红包,给每个孩子各发一个。 虞大郎一脸尴尬:“爹!我都老大了,咋还能要这个?” 赵莲舟笑道:“你再大也是我儿子,等你成了亲,我可就不给了,那时候就该你孝敬我和你娘了!” 虞大郎俊俏的脸,顿时红的厉害。 柒宝拍着手起哄:“大哥,你想去媳妇了吗?” 这年头多是十三四岁订亲,十五六就成亲。 等到十八.九那就是大龄青年了。 这年一过,虞大郎就该是十五岁了,以乡 下人喜欢虚一岁的说法,他已经十六了。 虞水莲接了话头:“嗯,大郎是该说亲了,前两年把这事给耽搁了,回头我就让二嫂子帮着寻摸,给我们家大郎寻个好媳妇!” 虞大郎低着头,羞的已经不敢抬头看众人目光了。 颜控虞五郎点点头,煞有介事道:“大哥你放心,我一定给你相看个漂亮媳妇!” 虞老头笑着拍了小家伙一巴掌;“就你这么个丁点大的小东西,还给你大哥相看媳妇?” 虞五郎捂着脑袋:“爷爷,你就等着瞧吧!” 这一打岔,红包都发到虞四郎手里了。 “谢谢爹!” 等发到梁璟冽手里,他也跟着虞五郎一样笑眯眯道:“谢谢爹!” 虞五郎随即扭头;“哈哈,你居然也跟着我们叫爹!” 梁璟冽小脸一红,他就是一顺口给忘了。 虞水莲怕孩子尴尬,赶忙打岔;“今晚上要守岁,你们几个可别像去年那样早早就睡着了!” 虞三郎提议:“要不,我们下棋?” 虞四郎还没说话。 虞五郎就嘟嘴:“不行,三哥你老爱耍赖,我才不要跟你下棋!” 虞三郎切了一声,扭头跟虞二郎道:“二哥,咱俩下!” 虞二郎摇头 :“我不下棋,我要陪大哥读书!” 虞三郎只好看向虞四郎;“你不准说不想玩儿!” 至于梁璟冽和柒宝、虞五郎三个小的,跟着虞老头拿着香满院子转悠。 要给门神、灶神、三牲六畜各种神上香。 虞老头在前面走,后头几个小萝卜头,也双手合十有模有样跟着拜。 说是要守岁,几个小的靠着炭盆,埋花生豆子地瓜玩石子,还不到二更天,一个个就眼皮撑不住了。 “娘,明天早上,你不准天不亮就叫我!”柒宝最恨每个大年初一,她娘都不让人好好睡觉。 天不亮就叫人起床,不管乐不乐意都得将人扒拉起来。 虞水莲将她抱进屋里:“好,明儿早上不叫你,让你个小懒猪叫全村人笑话!” 柒宝将头缩进被窝里,嘟囔道:“我就小懒猪了,咋的啦!” 说是要睡懒觉,柒宝还是没能睡成。 天还没大亮,她家大门就被人拍响。 睡得跟小猪仔一样的柒宝,都被这敲门声给吵醒了! 起得早的虞老头,眉头皱了皱。 谁呀? 大年初一都不消停! 大门外,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哭得满脸是泪。 “虞爷爷,你让二郎哥过去,给我娘看 看好不好?”这是方嫂子的大闺女赵来娣。 一大早就有人上门来哭,这在乡下是很不吉利的事,尤其是大年初一早上。 虞老头见小丫头一脸无助,到底不忍心:“你娘怎么了?” 赵来娣哭得直打嗝:“我娘....我娘昨晚,给我....给我爹出门打洗脚水,夜里天黑看不清,脚下一滑就给摔倒了! 半夜里,肚子就疼的难受,这会儿产婆过来,说我弟弟头不朝下,生....生不出来。 所以,所以我想让二郎哥过去看看!” 虞老头不想说啥了,大过年的,家里人那么多,让个大肚子孕妇出门打水,心可真够大的。 赵来娣哭得伤心,把几个孩子都给吵醒了。 在灶房做饭的赵莲舟出来;“来娣啊,这事你二郎哥他帮不上忙。 他年纪太小,本来学医也不久。 你娘又是生孩子,他一个小子哪里懂这些呢!” 头发乱糟糟的柒宝,揉着眼睛看了她爹一眼,不懂为啥不让她二哥过去看看。 虞水莲将她抱进屋里,给她梳头:“好些人都说,你方嫂子肚里是个男娃。 他们家都生三闺女了,就盼着能有这么个儿子, 你二哥过去,万一出了岔 头,害了你老根叔家里的香火,不得叫人找你二哥麻烦!” 柒宝似懂非懂:“他们家穷的就剩几间土墙屋子,有儿子没儿子的,能有啥关系?” 老根叔是村里赵氏一族的幺房,出生没两年父母就过世了,全靠哥哥姐姐拉扯大。 可各家都有各家的难处,因而老根叔年纪不小才娶着媳妇,又熬了几个闺女过后,才生了来娣她爹赵水田。 他家人丁单薄,日子又过得不咋好。 老根婶儿一直觉得,这就是他们家缺男丁,才会处处不如人,做梦都想着要大孙子。 虞水莲哪敢让虞二郎这个节骨眼上过去触霉头。 赵来娣还在哭:“三叔,你就让二郎哥过去看一眼好不好?” 虞老头看不下去,朝屋里喊:“二郎,你去看看吧!” 柒宝几个小孩儿,顾不得吃早饭,也跟在虞二郎身后去了老根叔家里。 天才蒙蒙亮,老根叔家的篱笆院外,已经聚集了不少村里人。 柒宝几个小孩儿刚走到院门处,就听到里头传来方嫂子一声接一声的叫声,听着就叫人害怕。 双手沾血的产婆匆匆跑出来:“产妇羊水已经流干了,这会儿大出血,你们要保大还是保小?” 第204章 女人太难 来娣的爹赵水田蹲在墙根下,双手抱头嚎啕大哭。 他媳妇其实挺好,他有时候虽然会打媳妇,可那也是她老在跟前嘀咕爹娘这不好那不好的。 可真要没了媳妇,他这心里又空的厉害。 老根婶儿连忙道:“保小!保小!老天爷保佑,可得让我大孙子平平安安啊!” 她双手合十不停念叨。 赵来娣拉着两个妹妹,跪在老根婶儿面前:“奶,求你保大吧,我娘活着,以后还能有弟弟。 可娘要是没了,往后.....” “滚一边去!”老根婶儿不耐烦道:“你娘没了,你爹又不是娶不着,你娘都生三丫头片子了。 要是这个男娃没了,等她再给我生孙子,不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周围人站在老根叔院子里,却没对此事插手。 毕竟这年头,谁个家里不是喜欢男娃? 没看人老虞家因为没男娃,险些被人吃绝户么? 老根婶儿拦着虞二郎:“二郎,虽说你是个半大小子,可那也是男人不是,你嫂子是在生孩子,你进去到底不好!” 虞二郎本就嘴钝,被人这么一说,也就不好意思再往前了。 赵来娣哭着求道:“奶,我求求你,你让二郎哥 进去看看吧,或许....或许可以救我娘一命呢!” 老根婶儿骂道:“你娘这会裤子都没穿,你领个男人进去算啥事?” 五婶婆忍不住道:“我说老根儿家的,二郎还是个孩子呢,让他看看咋的啦?” 老根婶儿不乐意:“他都十三了,算哪门子的孩子,这要是进了产房,以后让我家水田还怎么做人!” 不管人怎么劝,老根婶儿就是不让人进去。 赵水田就晓得抱头哭,也不起来说个话。 狗子挤进人群跟柒宝几个小孩嘀咕:“你们晓得保小,要咋保不?” 柒宝瞥了他一眼:“说的你好像知道似的!” 狗子挤眉弄眼,一脸得意;“我还真知道! 你们晓得,小娃娃是从哪儿生出来的不?” 柒宝几个小孩儿一脸好奇:“从哪儿生出来的?” 狗子指了指自己的腹部位置:“从肚脐眼那里生出来的!” 虞五郎撇嘴;“你骗人!肚脐眼那么小,咋能生出个娃娃来?” 狗子急道:“真的,我听我奶说的,产婆要保小,就是拿剪子,从肚脐眼位置剪开,把小娃娃给掏出来。” 像是要印证他说的话,屋里突然传出一声凄厉惨叫:“啊! ” 正听狗子说话的柒宝几个小孩也给吓到,跟着哇的叫起来,有两个年纪小的还被吓哭了。 梁璟冽脸色大变,突然想起,府里婆子说,他娘没福气,遇上难产没熬过那道坎儿。 是不是....是不是他娘也像方嫂子一样,被人用剪子剪开了肚皮? 他想着事眼圈渐渐红了,眼泪也无声落下。 云大娘一扭身,就发现了柒宝几个孩子,赶忙道:“出去,你们几个围这儿干啥? 三郎,还不赶紧将你弟弟妹妹给带走!” 惨叫声越来越小,慢慢就没了动静。 接着便听到婴儿啼哭声,以及赵来娣姐妹三的痛哭声。 “娘!娘啊~” “娘!”柒宝跑回家里,抱着虞水莲就大哭。 一起在虞家说话的陈二嫂打趣:“哟,这是谁呀?大年初一,就把我们柒宝给逗哭了!” 柒宝抽抽噎噎道:“方嫂子....方嫂子她.....她生孩子没了!哇~” 陈二嫂叹了口气:“可惜水田家的,里里外外都是个能干的,一辈子就败在这儿子身上。 如今倒是得了儿子,却是丢了命。 唉!这做女人啊,实在是太难了!” 柒宝在娘亲怀里哭了一阵,又跑 去书房找爹爹。 “爹爹,你不准为了要弟弟,拿剪子剪我娘肚子!” 赵莲舟一脸莫名,伸手摸了摸女儿额头:“昨儿夜里受凉,今儿说胡话了?” 柒宝愤怒推开老父亲的手;“就是不许你为了弟弟害我娘亲!” 赵莲舟好笑道:“你都有五个哥哥了,爹爹又不缺儿子,害你娘干啥?” 他把女儿抱腿上:“你和你娘啊,都是爹爹最最最疼爱的宝贝,不许哭了啊!” 小孩子的愁善感,来得快也去的快! 正月十六,赵娟儿出嫁。 柒宝高兴的穿上新衣服,和梁璟冽一起去何猛家做滚床童子了。 虞水莲特意给两娃娃做了一身大红喜庆的棉衣,领子上还镶了一道白色兔毛,衬的两个小娃娃就跟玉人儿一样,叫人看着就喜欢。 引得何猛家好几个亲戚过来,都忍不住想摸摸柒宝小脸。 尤其是那怀有身孕的年轻妇人,一脸慈爱看两个小孩儿,满心指望自己肚里这个,也像俩娃娃一样可爱。 等新娘子进了门,柒宝和梁璟冽吃了喜宴,才跟着爷爷一同回了家里。 “好累啊!”柒宝呼出一口气。 虞水莲笑道:“你去吃喜酒还把自个儿给累着了 ?” “不是,是他们的热情,太难以招架!”柒宝苦着脸:“她们总想捏我和小璟的脸。 大喜的日子,我又不好跟人摆脸色,笑的我脸都僵了!” 她说着还揉了揉自己的脸,感觉今儿一天笑的,比往常要多出好几倍。 杏雨梨花,又是一年春来到。 虞老头今年手里有钱,不想让女儿太累,一咬牙雇了几个短工,把所有地都给种上。 他家地去年让朱大志等匪贼给深耕翻了一遍,今年地里下种都不用太费力气。 柒宝几个小的不用下地,放牛的同时,漫山遍野挖野菜撸榆钱叶儿。 今年的柒宝学会了爬树,跟个疯丫头一样,在树上撸榆钱,让梁璟冽在树下捡。 “好了,柒宝,够了!”梁璟冽在树下忙着往袋子里装榆钱叶儿。 柒宝心满意足准备下树,才发现自己小脚卡树丫子里头了。 “哇~,小璟,我下不来了!”她急得在树上大哭。 闻讯赶来的虞三郎蹭蹭爬上树,发现柒宝脚卡的严实,没法子只好让人回家找大人。 赵莲舟带着陈捕头过来时,就见女儿抱着树干,眼泪汪汪的模样,简直是又好气又好笑。 “叫你皮的很!” 第205章 帮忙找孩子 满村上下,谁家丫头跟他闺女一样,上山爬树下河摸鱼,野的没边了。 赵莲舟挥着斧头,将树丫底部砍裂开,和陈捕头合力将树枝往下一掰,才将柒宝小脚丫给解救出来。 “以后还爬树不?”赵莲舟将柒宝给接了下来。 柒宝趴在她爹肩头,难为情小声道:“爹,有外人在呢,你给我留些面子!” 赵莲舟被这小闺女气得没奈何了,屁大点的人,还晓得要面子。 陈捕头见柒宝这摸样想笑,可一想自己家眼下的麻烦,又瞬间笑不出来了。 柒宝察觉陈捕头神情不对,下意识问了一句:“陈叔叔,你咋的了?” 陈捕头面有苦色;“柒宝,叔怕是要麻烦你了!” 陈捕头求上门,虞家人不好拒绝这事。 毕竟当初跟和县一支对薄公堂之时,亏得人陈捕头帮忙,也是他帮忙联系了和县林捕头,才让所有事变得那么顺利。 眼下人家求人帮忙,哪儿能说不帮呢! 柒宝打量着陈捕头的脸色:“你家丢小孩儿了?还是丢的你至亲骨肉?” 陈捕头大惊,他这还没开口呢,柒宝就看出来了,可见这孩子确是个有本事的。 “看来,钱三哥说你有本 事,还是太过谦虚了,你这本事不小啊!”陈捕头苦笑:“家中确实丢了个孩子,是我大堂哥家的小子!” 陈捕头跟陈县丞是一家,丢的那孩子,正是陈县丞的孙儿。 今年五岁,和柒宝一般年纪,长得玉雪可爱不说,还天资聪颖,小小年纪启蒙书都背完了。 小孩儿是整个陈家的骄傲,更是陈县丞的希望,希望能借着这个孩子改换门庭。 “附近河塘渠沟都找了吗?”虞水莲听不得有人丢孩子的事,前年柒宝丢了那回,把她吓得魂儿都快没了。 这孩子丢了,简直就是挖娘的心肝肉啊。 陈捕头苦笑;“找了,我带着衙门一众兄弟,还有我们家的亲戚,满山遍野茅坑沟渠野塘子,都找过了!” 开春的天,还不见得多暖和。 他那大堂哥为了找儿子,硬是跳下水塘四处摸索,冻的差点没能上岸。 “那日,我那侄儿在家门口跟几个小孩儿玩儿,到中午时,各家孩子都回家吃饭了。 我家侄儿平常也不会到处乱跑,那日,家里老太爷过寿,亲戚来的多,人多眼杂的看顾不周,这孩子就这么不见了。 我们家离水塘子远的很,按理说,也不 会掉河沟水塘里,可这娃就是找不见!” 经历过被拐卖的虞五郎问:“会不会被拐子给拐走了?” 陈捕头摇头:“这几日入城的人,我都有查看,没异常人员!” 在衙门做事就有这点好处,能随时查看情况。 柒宝只觉得这事不大对;“我去你家看看吧!” 陈捕头就等着这话呢:“那咱现在就走?” 寻人这事急得很,虞水莲忙给闺女换了一身衣服,跟赵莲舟一起带着柒宝进城,顺道看看另外两家铺子。 陈家大嫂已经哭得没了眼泪,整个人像是丢了魂儿,不吃不喝双目无神盯着大门口,就指望儿子突然出现在眼前。 她亲娘哭道:“你个挖人心的,你心疼自个儿儿子,我这当娘的不也心疼你? 你再是心疼孩子,也得喝口汤吊着命,总不能孩子回来,你倒不行了吧?” 陈家没出三服的姚婶子,也是陈家大嫂的表姨,也跟着劝;“是啊,你这么不吃不喝的,还怎么去找孩子呢!” 当初就是姚婶子这个表姨做的媒,将陈家大嫂给说到了陈家,两边都沾着亲,因而关系非比寻常。 陈县丞坐在堂屋里,也是满面愁容。 为了找这个 孙儿,他已经好几日没上衙门了。 陈太太抹着眼泪:“晓得人多,她还去厨房张罗,这家里缺人吗?要她跟着张罗?” 陈县丞骂道:“你闭嘴吧!昊儿娘要是不去厨房帮忙,又该你说人打着看孩子的借口偷懒了。 左右都有你的话说,你这个当奶的,就晓得跟人吹牛唠嗑,咋就不晓得看着些?” 陈太太伤心又委屈:“我那是在吹牛吗?我那是在陪亲戚说话!” 陈县丞看了老妻一眼,都不想说话了。 他这婆娘最喜欢跟人显摆儿孙,说男人在衙门做事有威望,说儿子读书不错有前程。 最喜欢说的就是,小孙儿聪明伶俐,不但读书记性好,还嘴甜有眼力见会来事。 陈捕头带着柒宝进来:“二叔,这是柒宝,你见过的!” 陈太太看了眼柒宝,没好气道:“老四,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带个小娃娃过来干啥?” 她这会心堵得慌,看见柒宝这样可爱的孩子,就不免想起自己孙儿。 她的昊儿呀! 陈县丞听侄子说起过柒宝,瞪了老妻一眼,勉强挤出笑来。 “柒宝,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我那孙儿可还活着?” 陈太太瞪大眼:“他爹, 你咋问这个?” 问的人心里怪慌乱的,像是她孙儿那啥了。 柒宝看了眼陈县丞的眉心,那里有子孙没落之相。 看来,陈家那孩子,十有八。九已经不好了。 她微微叹了口气:“孩子失踪有几天了?” 陈县丞一怔:“五天了!” 柒宝小脸已经从陈捕头那里,大致听说了,如今又确认了一遍,看来确实凶多于少了。 “陈叔叔,这忙,我大概是帮不上了!”柒宝皱着小眉头,很是为难对陈捕头道。 陈捕头心一惊:“柒宝,你是说昊儿他......” 陈太太打断两人对话,指着柒宝喝道:“老四,你莫名其妙带着个小孩过来,胡言乱语说啥呢!” 陈县丞骂老妻:“你给我闭嘴!” 陈太太见自家老头,竟为了个小孩子斥骂自己,心里很是不服气。 还想再说什么,就听陈县丞问柒宝:“柒宝,你能帮我找着我家孙儿不?无论......” 他想说无论死活,可那句话就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柒宝点点头:“能!但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陈太太是在受不了:“他爹,你疯了是不是?居然相信一个小孩子的话?” 第206章 孩子死了 陈县丞不理会老妻,一脸激动问柒宝:“我那孙儿如今......” 柒宝摆摆小手,示意他先别说话。 “我需要孩子一个东西,最好是他常用常玩在身边的随身之物!” 陈家大嫂进来,正好听到柒宝这话。 她这会也不用人扶了,转身踉跄着跑回房里,取出个小小的用丝线缠绕的小球来。 “这是我昊儿最喜欢的东西,小.....仙子,你看看这个能行吗?” 一直飘在柒宝身边的雪娘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这当娘的不见了孩儿,心里总是难受的紧!” 柒宝这会没空理会雪娘,她接过丝线小球,小手轻轻抚过,脸色也渐渐变得严肃。 陈家大嫂的娘也进来了:“这是......” 随后进来的姚婶儿脱口而出:“现在骗子骗钱,都用小孩来招摇撞骗了吗?” 虞水莲不满的看了眼姚婶儿。 陈捕头沉声道:“姚婶儿,你要是没事,就先回去吧!” 虽说都是姓一个陈,可到底已经分支多年,已经算不得是一家人了。 姚婶儿面有尴尬,朝陈太太笑了笑:“我....我这也就是想帮帮忙!” 陈太太对陈 捕头私下里,找来个不靠谱的小娃娃,心里很是不满,本来丢了孙儿,就已经够让人难过的了。 这个侄儿不赶紧帮着找孩子,还有空玩这种鬼把戏,关键是老头子还相信,这不是气人的很么? “他爹,你让个小娃娃装神弄鬼,这要是叫人知道......” 柒宝突然开口道:“靠西边往菜园子处,是不是有个地窖?” 陈太太撇撇嘴:“你这孩子,怎么尽胡说,西边菜园子哪有啥地窖呢!” 姚婶儿也跟着道:“是呢,我嫁进陈家都三十多年了,可从没听说,西边菜园子那儿有地窖呢!” “真的没有吗?”柒宝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是那里,明明就有个地窖啊!” 陈县丞一脸失望:“孩子,那儿真没地窖!” 西边菜园子除了菜地,就是柴火垛子,他们住城里,有块菜园子都不容易,怎么可能有地窖。 陈家太爷被孙儿搀扶着出来:“不,那里有地窖!” 众人脸色大变。 陈家太爷已经七十多岁了,精神头还算不错。 他回忆道:“那地窖是荒年时,我和你爷爷悄摸挖的,就是为了灾年囤粮食,后来,家里日子 好过了,这地窖也就闲置了!” 陈家众人面面相觑,还真有地窖啊? 陈捕头最先反应过来:“昊儿.....昊儿是不是.....是不是就在地窖里?” 柒宝点头,眉头紧皱:“可你们得有个准备!” “昊儿!”陈家大嫂身子一晃,险些站不住了。 陈捕头带着几个堂兄弟,匆忙跑去西边菜园子,按照老太爷指示,果然在一个柴火垛下头,扒开枯草掀开一块石板,露出了地窖入口。 “拿个火把过来!”陈捕头率先跳了下去,下面黑的可怕,伸手不见五指。 有兄弟赶忙点了火把过来。 陈捕头接了火把,在下面寻找。 陈家大哥听到家里动静,也从外头赶了回来。 听说堂弟已经下去,地窖入口又容不下两个人,就趴地窖口喊:“老四,有....有看见昊儿吗?” 陈家大嫂已经哭得死去活来,瘫软在自家老娘怀里。 她一想到她的昊儿,最是怕黑的昊儿,在这黑洞洞的地窖里头,心就一揪一揪的疼。 雪娘从地窖里飘出来,身边带着个懵懂小孩儿。 柒宝心一沉,心知这孩子是彻底无望了。 果然,下一刻,就看 到陈捕头抱着孩子上来,脸色灰败道:“大哥,昊儿.....” 陈家大嫂扑了过来,一把将孩子抱怀里:“昊儿?昊儿!” “昊儿,你叫娘啊,你说话啊!”她嘴里喊着儿子,突然又扭头看向丈夫:“昊儿爹,你快请大夫啊!” “昊儿身上太凉了,他一定冻的厉害,娘,你去给昊儿熬口粥,熬好放点糖,这孩子喜欢吃甜食! 你们别站着不动啊,快,快生火,给我昊儿烤烤呀!” 站着的陈家人纷纷红了眼圈,有人忍不住背过脸去啜泣,还有人想上前劝陈家大嫂,嘴唇动了动,眼泪倒是先落了下来。 陈家大嫂手里的孩子,身体僵硬脸色青紫,脖子上都有尸斑了,显然死了好久了。 陈太太像是才反应过来,双腿一软噗通跪地:“我的孙啊!” 陈县丞踉跄着后退两步,不敢相信前几日,还奶声奶气喊爷爷,说以后当了大官儿,要让爷爷享福的孙儿,就这么没了。 他的孙儿,他陈家的希望啊。 雪娘靠在柒宝肩头哭:“我这心里好难过啊,像是空了一块儿,啥也没有,太难受了!” 柒宝吸了吸鼻子,你被人挖了心,肯 定空了! 虞水莲将女儿拉到身边,也悄悄抹泪,有孩子的人,就见不得这场面。 小孩儿突然问柒宝:“我娘....为啥一直叫我,一直哭啊?” 柒宝不晓得该如何给这个孩子解释,什么叫做死亡。 雪娘抽噎道:“娃,你要去另一个世界,跟你娘道个别吧!” 小孩儿茫然道:“我....我为啥要跟我娘道别?” 不等雪娘回话,小孩儿的身形开始变得透明。 他挣扎着想喊娘亲,身影却越来越淡,最后消失无影。 雪娘呜咽问柒宝:“宝,我咋一直没消失呢?” 柒宝扭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那是因为有人做法禁锢了雪娘的神魂。 虽然被她碰巧释放了,可心还在别人手里,雪娘就不能投胎转世,如幽魂一般飘荡,直到神魂俱灭。 陈家大嫂突然看向孩子消失的方向,伸手想要去抓:“昊儿,你别走啊,你别丢下娘一个人啊!” 陈家大哥抱着媳妇,老大一个汉子,这会也哭的肝肠寸断了。 “媳妇,咱....咱还会有娃的!” 哭的不能自己的陈太太,突然起身一抹泪:”是谁?是谁害死我家昊儿?” 第207章 凶手是谁 陈县丞也从悲伤之中回过神来,看向柒宝:“是谁害了我家孙儿?” 这个地窖如此隐蔽,别说是孩子,就是他们这些有点岁数的长辈都不晓得,昊儿一个五岁的孩子,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何况这菜园子离家门口,少说也有好几百步距离。 昊儿乖巧听话,从不跑到外面玩儿,就是要出去,那也是要跟家里人说一说,才会出去的,怎么可能自己跑过来? 陈捕头目光落在那柴火垛,还有石板上面,这一看就是谋杀。 他历经刑事案件不少,自然清楚,孩子不能自己下去,还能将石板盖好,再把柴火垛放好掩盖。 是谁? 要跟这样一个小孩子过不去呢? 陈太太这会儿已经顾不得其他,她噗通跪在柒宝跟前:“小仙子,你可怜可怜我这老婆子,求你告诉我,是谁害了我家孙儿!” 她先前说话很是不礼貌,这会儿却是为了孙儿,哭得眼睛通红,那锥心之痛,叫人看着就难受。 柒宝后退一步:“这事不该问你吗?你平常最喜欢跟谁提起你孙儿?” 喜欢跟谁提起? 那可就多了去了,她最是喜欢跟街坊邻居还有亲朋好友,夸耀小孙儿的 聪慧。 姚婶儿扶着陈太太,不满道:“你这小娃子胡说啥呢,谁家有个乖巧孙儿,当奶的不喜欢与人说道,这有啥好稀奇的?” 这会儿,留在陈家的,都是至亲好友。 柒宝说话也就没了避讳,她眼睛直勾勾看着姚婶儿:“可是,你就没这炫耀的资本啊!” 姚婶儿气的心口疼:“你这孩子谁家的,咋说话的?这不是欠吗?” 柒宝却是一本正经看她:“你孙儿淘气愚钝,且读书为人处世学手艺,样样不如人。 偏你还以三个孙子为傲,插手儿媳管教,把三个孙儿惯得好吃懒做!” 陈县丞脸色大变:“老五家的,是你害了我孙儿?” 姚婶儿脸色一变:“二哥,你可不能胡说啊, 我一向喜欢昊儿那孩子,又跟二嫂关系极好,谁跟昊儿过不去,哪也不能是我呀!” 陈太太捂着心口:“不能是老五家的,他爹,你让人仔细查查,到底是谁害了我昊儿呀!” 陈捕头却是晓得,柒宝不会乱说话。 更不可能无缘无故,单单拎着姚婶儿出来说话。 “姚婶儿,这地窖靠你家菜园子边上,就是你无意发现了地窖,才把昊儿给关下面的吧! ” 姚婶儿指着陈捕头破口大骂:“陈胜,你咋不说,是你娘看不惯二房屋里出人才,心里嫉妒害了人家娃呢!” 陈捕头娘叉腰骂道:“你放屁!你个满嘴喷粪的,我这阵子都去娘家帮忙耕种,就老太爷过寿那日在家里,还从早忙到晚。 你倒是说说,我哪有时间去干这事?” 陈捕头娘说起过寿那日的事。 陈捕头媳妇倒是突然想起一事来:“姚婶儿,一开始你说要过来帮忙,可后来,一直不见你人影,都开席了你才匆匆过来。 你倒是说说,你上那儿去了?” 陈捕头眼神凌厉盯着姚婶儿:“姚婶儿,你倒是说说,你去哪儿了?” 姚婶儿有些结巴道:“我....我那不是,看....看灶房里....柴火不多,抱柴火去了嘛!” 陈县丞见柒宝不再说话,目光却一直落在姚婶儿身上,心知这事十有八。九没跑了。 他语气狠厉道:“老五家的,这里都是自家人,你实话实话,我不会迁怒到你家人身上。 可你要是嘴硬,那就只能上公堂了。 你该清楚一个道理,上了公堂,一切都由不得你自己,就该我说了算!” 他虽上头 还有县令大人,可为了孙儿,相信吴县令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陈太太见自家老头子这么说话,心知他做事不会没把握,这事十有八。九是姚婶儿做的了。 瞬间,她整个人都崩溃了。 她冲上去,抓住姚婶儿头发,啪啪就是两个大耳巴子。 “我哪里对不住你了?都出三服,不算一家人了,我还拿你当亲妯娌看待。 更别说,昊儿娘还是你给介绍过来的,是你表侄女,这里外都沾亲,你咋下得去手的?” 姚婶儿费老大劲儿,将陈太太的手扯开,披头散发啐了一口:“我呸!你对我好? 你对我算哪门子的好? 见天显摆你男人能干、儿子争气、孙儿聪明! 你是知晓咋戳人心窝子的,我哪地儿疼,你就往哪儿戳!” 姚婶儿说着也哭了起来,边哭边说着她这些年的委屈。 “都是同一年成的婚,你头胎就生了儿子。 我呢?连着两胎都是姑娘,第三胎才生了儿子! 你男人在衙门做事,儿子在读书。 我男人在外头风里雨里跑生意,处处都得低人一头,是!咱两家没得比! 我看你不顺眼,还得舔着脸捧你臭脚丫子讨好人! 一 直到后来,你儿子成婚多年没生,生的也是个姑娘,而我家一气儿生了三孙子,我这心里才舒坦了!” 可谁晓得呀,孙子大了,三个加起来不顶人家一个娃。 陈太太还时不时在她面前嘚瑟:“这孙儿也不一定要多,最最紧要的,是看娃争不争气! 你看,前些年我一直怕老大家生不出儿子。 嘿,没想到哇,这老天爷是晓得心疼人的,定是那天上菩萨见我心诚,才给了我这么个聪明漂亮的大孙子!” 再看看姚婶儿那三个孙儿,好吃懒做游手好闲不说,读了几年书,念个文章还磕磕绊绊。 见着人,该说的话不晓得说,自以为是说些让人啼笑皆非的笑话,让姚婶儿那点所剩无几的脸面,叫几个孙儿给丢的一干二净。 这两相比较之下,心就堵得慌的很。 尤其是老太爷过寿那日,才五岁的小娃,站在大门口,对着来往亲戚,这个叫伯伯,那个叫表舅,那说话的套词儿一套一套的,哪儿像是个五岁娃娃。 乐的来往亲戚都不由感慨:“看来,这陈家这一辈希望,就要应在这孩子身上了!” 姚婶儿经年累计的怒火,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 第208章 祸从口出 她趁着昊儿与几个本家孩子玩耍,特意让自己小孙子把昊儿给叫了过去。 “昊儿,叔奶奶要去菜园子里扒些青菜,回头你太爷寿宴要用,可我这会没个人帮忙,你能不能帮着些?” 要不说陈家大嫂将这孩子教的极好,对家里长辈孝顺不说,就是族里长辈跟前,那也是礼貌的很。 小孩子想了想:“成,我回去跟我娘说一声!” 姚婶儿急忙拉住小娃:“你娘这会儿忙着招呼你姥姥,可没空说这些,有那空闲去跟你娘打招呼,我们摘菜都回来了!” 到底才五岁的孩子,也没想到大人心思那么复杂。 何况菜地也不远,小孩子觉得给叔奶奶帮忙,心里还挺开心的。 姚婶儿将昊儿骗到菜地边上,借口要抱些柴火,让孩子先去地里拔菜。 她则是把柴火移开,掀开石板子。 “昊儿,叔奶奶眼神不好,你过来帮奶奶瞅瞅,这下头是不是有只小猫崽?” “真的?我看看!”昊儿这个年龄的孩子,对小猫小狗最是感兴趣,闻言便凑过去看。 姚婶儿见孩子凑了过来,眼神瞬间变得阴冷,心一横,伸手便将孩子给推了下去,而后匆忙盖上了石 板。 惊惶不安的小孩子,在黑漆漆的地窖里惊叫。 “叔奶奶,你放我上去,放我上去!” 姚婶儿听着孩子哭喊的声音,有过瞬间的心软。 可一想起,自家几个不成器的孙儿,再想想陈太太那不可一世的嘴脸,这心又硬了起来。 她不是爱炫耀么? 这炫耀的本钱没了,倒是要看看那死婆子还怎么嘚瑟。 她想通了这些,便不慌不忙开始砌柴火,将那石板上头重新砌出一个柴火垛子。 旁边的菜园子是她家的,平常也没人过来,自然也没人注意到柴火垛挪了位置。 就连老天爷都在帮她,天还没黑,就开始下雨。 那天夜里是陈家老太爷的寿辰,陈太太和两个儿媳忙的脚不沾地,自然没空去注意孩子。 而陈大哥和弟弟还有陈捕头几个年轻一辈的,瞧着满院子小孩子闹腾,也没注意到自家小孩。 还是他家大闺女,眼见下雨了,到处找弟弟找不到,这才注意到不对。 “爹、娘!小弟不见了!” 陈大哥醉意上头,也没当回事:“你弟弟不就是跟几个孩子疯玩嘛,还能跑哪儿去?” 三个做姐姐的,见父亲不当回事,便分头四下寻 找,还是不见弟弟的人。 大闺女便去寻她娘:“娘,弟弟不见了!” 陈家大嫂最关心的便是这个小儿子了,一听说小儿子不见了,哪里还顾得上洗刷碗筷的事。 她跟弟媳妇说了一声,忙出去找孩子了。 弟媳一个人在灶房忙活了很久,心里也不舒服的很,回头便去找婆婆。 陈太太也累了一天,可一听像眼珠子一样的孙儿不见了,也不敢歇了,喊了小儿媳和几个侄儿媳妇一起找。 一家人找了一晚上,期间,姚婶儿还带着儿孙一起帮忙。 半夜之时,她见大伙儿都累得不行,还特意去灶房给找孩子的人煮了宵夜,更是寸步不离的安慰陈太太。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贴心小意的老太太,竟是害死了那么天真活泼的孩子。 陈家大嫂悲痛欲绝:“就...就因为这个,你就害死我儿子? 你那心,咋就那么狠呀!” 她难以想象,才五岁的儿子,在黑幽幽的地窖里,该有多无助多害怕。 孩子死前是遭了多大的罪呀! 这一刻,陈家大嫂连婆婆也给恨上了,要不是她见天显摆,何至于让儿子没了性命。 她越想越恨,双眼一闭昏死过去 。 陈太太拽着姚婶儿头发,恨不得将她给生吃了。 陈捕头拦住陈太太:“二婶,你不能杀人,要上公堂要讲律法的!” 陈太太骂道:“我管他啥律法不律法的,我就是要让她死!” 陈县丞一把拽过陈太太,使劲儿甩了她一个巴掌:“你疯够了没有?” 接下来的场面,已经不适合虞家人留下了。 便是不问后续,柒宝也能猜到,经此一事过后,这原本就淡了的族人,是彻底疏远了。 有这么个杀人的祖母,估计姚婶儿那三个孙子,日子也不好过的很。 虞水莲抱着柒宝与赵莲舟道:“这还真是祸从口出,陈太太夸耀自家儿孙不觉得有啥,可这姚婶儿却是心里起了计较!” 赵莲舟点头:“可不,咱以后都得教孩子,不管多大本事,为人处事也得学会低调!” 柒宝忙道:“爹爹,我很低调的!” 虞水莲点着柒宝小鼻头:“就你?还低调?” “人家真的很低调的好不!”柒宝不服气嘟囔。 余老板知晓夫妻二人进城,早早就等着了。 “这两家,一家是打算开杂货铺子,一家想做包子铺,就是眼下年景困难,想着这租金上头, 能不能稍微便宜些!” 这两个铺子原本是无人问津的,可宋维铭拿下了樊家铺子,又高价雇佣了些妇人进去。 就连樊大的亲闺女樊慧儿也在里头做事。 这有了人,就有了烟火气。 铺子前人来车往的,不像从前那般阴森恐怖,反而变得热闹多了。 外头人就觉得,这三家铺子不同从前,或许可以捡漏,做个小本生意,这不,就有人找上门来。 赵莲舟心知,这两家铺子原本就没啥事,不过是同行竞争,故意以樊家闹鬼之事,结果把自己也给搞死了。 “这样吧,今年确实年景不好,就比照往年租金减三成,可明年,就不能再以这个价来了!” 余老板忙道:“这是一定的!” 新老板过来一起签契书,宋维铭今儿正好也在织坊里头。 他匆忙拿了一匹细棉布出来,非要塞给赵莲舟。 “宋哥,都是做生意的,这我真不能要!”赵莲舟拒绝,抢了和县虞家那么多布匹,是真不缺这些了。 宋维铭不由分说非要塞给他:“拿着,这都是残次品,没法卖给客人的!” 在街边玩耍的柒宝,却是看到了两个熟人。 “明惜姐,你也进城了?” 第209章 小姑娘脾气很暴躁 虞明惜跟在另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小姑娘身后,模样很是殷勤周到。 “柒宝,你怎么在这里?”虞明惜见到柒宝的瞬间,有过一丝不自然。 她每次去盘龙村,都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突然像个仆从一样,被柒宝撞见,心里有点不舒服。 走在虞明惜前面的小姑娘瞥了眼柒宝:“她是谁?” 虞明惜目光闪了闪:“她是柒宝,说来和我们也是姐妹,是和县五叔公家的妹妹!” “柒宝?”小姑娘歪着脑袋想了想,也不知想到什么,脸色霎时就变得难看了。 “就是你家害死了我爷爷,还害我家遭贼,把我娘嫁妆都给偷干净的?” 柒宝也想起这小姑娘是谁了,不就是前年在码头上卖串串儿,那个有钱没处花的虞明珠嘛。 “我家害死你爷爷?”柒宝一脸天真看着虞明珠:“都怎么害死的? 你们家为啥不报官呢?” 呵呵,二老爷明明是遭了反噬而死,至于打劫,和县虞家不收买土匪来害他们家,他们能反杀回去吗? 不过,关于虞明珠母亲嫁妆这事。 柒宝还真觉得冤枉,他们家纯属替人背锅了。 二老太太私下里挪用儿媳嫁妆,还不让人知道, 刚巧那日府里遭了劫,她就把这事给推脱干净了。 虞明珠见柒宝不但不心虚,还一脸坦然问他们家为啥不报官,火气蹭蹭就上来了。 她哪儿知道,家里为啥不报官? 就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柒宝家害死她爷爷,害她爹丢了官要回来守孝,连累她和她娘也窝着这鬼地方,真是烦死了。 “你还敢顶嘴?”虞明珠素来张狂,在虞家那是说一不二,就没人敢不让着她的。 柒宝像看白痴一样看她:“我又不是你的丫鬟,干啥得将就着你?” 虞明珠大怒,这死丫头咋这么叫人生气! 虞明惜见二人闹起来,这才不紧不慢劝道:“五妹,柒宝年纪还小,你当姐姐的,就让着些吧!” 虞明珠一听这话,火气更大了:“我凭啥得让着她?她算个什么东西!” 柒宝一板一眼道:“我不是什么东西,所以,你是东西吗?” 虞明珠一愣,反应过来人都要气炸了。 她伸手就想去扇柒宝的脸,被身后妇人叫住:“明珠!” 白氏从对面布庄出来,就看到女儿跟人吵的脸红脖子粗。 虞明珠跺脚:“娘,她欺负我!” 柒宝安安静静站在一边,眼睛亮亮看向白氏:“ 姨姨,我没欺负她,还有,你好漂亮哦!” 白氏原本那点不悦,随着孩子稚嫩的夸赞,瞬间烟消云散。 “你是谁家小姑娘?嘴怎的这么甜!” 虞明惜眼中闪过不悦,随后笑道:“二伯娘,她就是凤县五叔公家的柒宝!” 白氏听到凤县虞家愣了一下,倒是没多大感触。 关于凤县与和县两支传闻,她听说过不少,尤其是自家婆母,可没少在她跟前诅咒凤县一家子。 可虞家祖上是什么情况,别人不晓得,像白氏这样高门所出的贵女,对这里头的腌臜之事那是门清。 当初嫁了虞文海之后,她才晓得居然嫁了瘦马后人,心里很是不舒服。 可那两年,朝廷新旧交替,她父亲看中虞文海这个女婿,也是无奈之举,实在不想有占队之嫌。 虞明珠见白氏没动作,更生气了。 “你!给我打她!”她指着柒宝,朝白氏身边婢女吩咐:“你若打的厉害,本姑娘有赏!” 婢女看了眼白氏,不敢贸然动手。 柒宝一脸不屑:“小孩要打架,自然是小孩跟小孩打,叫大人算啥事呢? 莫不是你怕了我,不叫大人帮忙,心里害怕?” 虞明珠气得一把推开婢女,撸 起袖子,扯着脖子朝柒宝喊:“谁怕你呀!要打架是不是,来呀!” 柒宝却是后退了一步,摇头道:“我娘说,好人家的姑娘,不会当街学泼妇骂人,更不会跟人动手打架!” 白氏听着这话,神色一变,看向柒宝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虞明珠被柒宝这云淡风轻,压根不拿她当回事的态度,气得整个人都暴躁了。 “我打死你,我要打死你!” 白氏一把扯过女儿:“你胡闹什么!” “走,跟我回家!”白氏不由分说,拉着虞明珠就走。 她白家好歹也是官宦之家,怎么生的女儿,还被人家一个乡下孩子比了下去,这让她心里很是不舒服。 看看她精心教养的闺女,再看看那一脸淡然的小姑娘,白氏突然觉得,自己一惯对孩子的宠溺,是不是有些不对。 “娘,我不!”虞明珠气不过,还想去打柒宝,却被白氏给拖着拽走了。 虞水莲和左三娘从铺子后院出来,就看到白氏边走边斥骂虞明珠,还有虞明惜小声劝解。 “柒宝,你方才是跟她们在说话?” 柒宝点头:“嗯,他们家小孩子脾气有点大,我劝了两句,好像她娘不大高兴!” 虞水莲不 认识白氏,却是认得虞明惜的。 “她们来凤县县城干啥?” 柒宝看向几人远去的背影;“估计是有什么东西,和县那边买不到吧!” 她心里却是知道,和县虞家如今日子不好过了。 白氏为了当自己的首饰,不想叫熟人看见,才会大老远跑来凤县典当。 赵莲舟和宋维铭说了会话,出来就带着妻女去买东西。 虞水莲见丈夫买了口大铁锅,不解道:“你买这干啥?” 赵莲舟笑道:“柒宝找了个酿酒的方子,我试试,看能不能酿出酒来!” 总不能坐吃山空,靠几个铺子收租过日子吧。 虞水莲嗔道:“你就惯着她!” 柒宝不满:“啥叫惯着,我这是要挣大钱好不!” 从和县虞家抢回来的粮食不少,全都堆在柒宝的乾坤袋里。 突然拿粮食出去卖打眼,还不如将粮食用来酿酒。 赵莲舟带着妻女买了白曲、酒坛之类东西回去,真就准备研究一番。 一家三口收拾好,打算去吃碗面就回家。 刚坐下,柒宝便听到邻桌人在说话。 “听说燕王府那位庶出的小公子,之前发大水没了,世子妃为这事伤心欲绝,下令在城门口施粥,替小公子祈福呢!” 第210章 大嫂? 柒宝刚抽出筷子的手一顿,下意识就朝那两人看了去。 两人应是过路行商,一身风尘,眉间难掩疲惫。 年长些的哦了一声:“这事是真的?不应该呀,虽说是庶出,可我怎么听说,王爷对这个孙儿很是疼爱。 王府那么多下人,如何就能让这小公子落水呢?” 年轻些的回道:“大哥,这就是你不晓得的了。 都说老儿子大孙子,燕王疼这个孙儿不假。 可他老人家被陛下调去西北驻守,这一时半会的回不来,那府里还不是王妃说了算? 王妃是谁呀?那是人家世子妃的亲姨母! 你说这做姨母的,定然是偏心自己亲侄女了,哪里会心疼一个庶出的孙儿呢。 以前世子没子嗣,这小公子自然金贵。 如今龙凤胎都快两岁了,你说这事.......” 年长的点头:“如此就说得通了,不过,传言世子妃良善大度,如今想来,怕是.......” 他话说一半,打住了话头没再继续。 年轻的又道:“听说,那龙凤胎也不晓得是胎中受损,还是世子妃身体本就孱弱,强行有孕,导致这两个孩子身体一直不好!” 年长的附和;“那倒也是,双胎与一 个还是有差别!” 恰好这时面也上来了,年轻的将面推了过来:“吃饭吃饭,横竖这些事离咱们远着,跟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可没啥关系!” 年长的拿起筷子,挑了挑面条,叹了口气:“怎会没关系呢,据说京城那头的陛下,炼丹已经练入了迷。 宫里长期供奉着一位张天师,传言,宫里时不时就有小宫女消失,也不知真假。 我就怕呀,这闹来闹去,别回头又打仗啊!” 两人提起打仗,不免有些扫兴,连说话的兴致都没了。 赵莲舟把自己碗里的面,拨了些给柒宝:“别光顾着瞧热闹,赶紧吃饭!” 柒宝凑到她爹耳边:“爹,咱要不要打些兵器存放着?” 赵莲舟吓得手一抖,差点把碗摔地上,这闺女咋啥话都敢说呢! 吓归吓,他还是把这事放心上了。 打定主意,以后有机会,趁着如今与吴县令交情好,多弄些铁器刀具回来,就放在柒宝的乾坤袋里,也不怕有人查。 值得一提的是,因去年抗灾有功,吴县令今年估计要调任。 如今不过是在等吏部的调令,最迟入冬就要走,他得趁着吴县令还在,好好给家里人谋些好处。 这第一要紧的事, 就是多买些粮食。 刚好家里准备酿酒,就以酿酒的名义,多买些粮食囤着。 春暖花开,柒宝的小马驹也长大不少,她也能骑着马跟在哥哥们身后奔跑了。 “驾!驾!”好在东头河滩这一片够宽敞够大,跑马也能肆意奔跑。 宋苗儿将篮子递给虞五郎:“帮姐姐挖野菜去,我去教柒宝骑马!” 虞五郎不乐意:“你就晓得使唤我们,柒宝马骑得好好的,哪里就要你教了?” 宋苗儿叉腰冷笑:“师姐的话,你不听了?” 虞五郎嘟嘴,不情不愿带着毛蛋儿一起去挖野菜。 宋苗儿看向梁璟冽。 梁璟冽板着小脸:“哼!你想都别想,师父教的,柒宝都会了,你少拿鸡毛当令箭偷懒!” 宋苗儿仰天长叹,要不说使唤小孩儿得趁早,长大的小孩儿不好忽悠啊。 “柒宝,你今儿跑够圈数了没?”虞大郎带着左秋儿过来。 柒宝从马上翻身下来,被虞大郎一把接住。 “大哥,你怎么过来了?” 虞大郎笑着道:“你秋儿姐想学骑马,大哥借你小马教她好不好?” 左秋儿扭着手指,扯了扯虞大郎的袖子,脸红红的很不好意思。 她都多大了,咋还能跟柒 宝抢小马呢。 “好呀好呀!”柒宝拍手叫好:“秋儿姐姐,我的小马可乖了,你不用怕!” 左秋儿腼腆笑了笑,伸手去摸小马,那小马仰头打了个响鼻,吓的她赶忙缩回手。 柒宝忙抱着小马的脑袋:“汤圆,你不要怕,这是秋儿姐姐,她人很好的,你也见过的呀! 你乖乖让秋儿姐姐骑,回头我给你吃胡萝卜好不好?” 秋儿头回听到柒宝喊这小马名字,好奇问:“你为啥叫它汤圆?” 看着也不是很胖很圆啊。 柒宝指着小马:“秋儿姐姐你看,他全身都是白的,就肚皮那里有黑色,不就像汤圆一样,皮儿白馅儿黑嘛!” 虞大郎对这个名字也很是无语,看看人家三郎四郎合计的名字,追风闪电! 再看看柒宝取的名字,这都啥呀? 虞大郎扶着左秋儿小心翼翼上了马,拉着她在河边慢悠悠溜圈,边走边给她讲解要如何骑马。 宋苗儿拿着镰刀问柒宝:“那是你大嫂?” 柒宝一愣:“可不能胡说,那是先生的孙女,也是我姐姐,我们是老朋友了!” 宋苗儿切了一声:“你是小孩子,不懂这些,本姑娘一瞅就晓得,你大哥看上人家姑娘了!” “真的吗?” “真的吗?”灌木丛后头,突然挤出几颗小脑袋,一脸兴奋问道。 宋苗儿挥手:“一边去,你们几个小毛蛋懂啥呀!” 虞三郎摸着下巴:“你别说,我觉得师姐说的,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虞四郎点头补充:“我早就察觉,大哥待秋儿姐不寻常了!” 虞五郎挠头:“那咱们快有大嫂了?” 梁璟冽望着远处两人身影:“有个大嫂也挺好,那啥时候成亲呢?” 丛山上挖药回来的虞二郎,突然就听到了这么一句。 “成亲?大嫂?在哪儿?” 虞五郎指着远处的两人:“喏,那就是我大嫂!” 虞二郎一巴掌拍下去:“胡咧咧啥呢,那是秋儿姐,快别胡说八道了,传出去对秋儿姐名声不好听!” 虞二郎素来话少,他板着脸训斥弟弟妹妹,个个缩着脖子也不敢再吭气了。 他看了眼远处的虞大郎和左秋儿,觉得有必要给娘说一说这事。 柒宝几个跑到大中午,才牵着马匹回家去,进院里才发现,家里来人了。 正屋里坐着个身穿紫红、身形丰腴,笑得露出牙花子的妇人。 “哟,你家这几个娃子,还真是个顶个的俊俏啊!” 第211章 说亲 柒宝甜甜与妇人打招呼:“大娘好!” 妇人笑眯眼睛:“诶,好好,这小娃娃真是漂亮啊! 我跟你说的那王家姑娘也不差,脸儿白、个高、盘正条顺,把家里拾掇的好不说,就是田里地里也没少帮衬。 农忙时,家里男人忙不过来,这姑娘都能帮着挑大粪。 你就说吧,这样的姑娘进了你家门,是不是能替你分担不少!” 柒宝赖在娘亲怀里不肯走,竖起小耳朵听媒婆说话。 充当陪客的陈二嫂笑道:“陈大娘,瞧你这话说的,这儿媳娶进门,那是给儿子娶的,又不是为了娶短工,哪儿能让人家好好的姑娘,下地干这些呢!” 媒婆陈大娘拍着手道:“我晓得你们是厚道人,不知那有的人家,恨不得娶个媳妇进门,把全家老小的活儿都给包揽了。 活像是没娶媳妇之前,这家人都不用吃饭种地一样!” 柒宝听这话,是打算给她大哥介绍媳妇? 她悄悄扯了扯娘亲袖子,小声道:“娘,我有大嫂了!” 虞水莲一怔,反应过来急忙捂住孩子的嘴。 她看向陈大娘:“大娘,我家小子多,你是晓得的,就是不知,那王家晓得不?” 陈大娘手指敲 敲桌子连声道:“晓得晓得,就是知晓你家小子多,王家嫂子才看中呢, 你是不晓得,她家就一个儿子,身体还不怎么好,就指望女儿能嫁个兄弟多的,以后也好有个帮衬!” 陈二嫂悄摸给虞水莲使了个眼色。 虞水莲便回道:“说来这王家姑娘倒也是个好的,不过还是得让两个孩子相看相看,毕竟,这婚姻大事,还是得孩子自个喜欢才是!” 陈大娘应道:“这是自然,你家要是没问题,回头我就安排两个孩子相看!” 她说着便起身要走。 虞水莲起身送客:“不急,左右孩子还小,不着急!” 王大娘身影消失在老槐树下,和虞水莲一起站门口的陈二嫂撇撇嘴;“这王家姑娘,我觉得不大好。 这还没成亲呢,咋就想着婆家帮衬娘家!” 虞水莲倒是不怎么在意;“横竖还没相看,那姑娘能干,也未必能看得上我家大郎!” 陈二嫂笑道:“咋看不上了,大郎个都赶上他爹了,模样也生得俊俏, 别说是外村的,就是我大姐都明里暗里打听过,想把她那夫家侄女说给大郎!” 虞水莲很意外:“我咋没听你提起过这事?” 陈二嫂不屑道 :“她家那侄女,别说是你了,就是我都看不上,拈轻怕重还眼皮子浅,虽说样貌不错,可咱们这样的人家,光看脸有啥用?” 自打她被娘家大姐摆了一道后,再后来,看她大姐家的人,那是咋看咋不顺眼。 何况她大姐家那侄女是真不咋样,要真好,她也就给说一嘴了。 虞水莲想起芳儿;“你家那外甥女芳儿,成亲快一年多了吧?” 陈二嫂提起芳儿,神情越发鄙夷;“别提她了,她那表哥就不是个好东西, 说啥读书人,书没读哪儿去,居然学人家城里人逛窑子,也不看看自家啥家底!” 陈二嫂没说的是,芳儿那男人年前还染了病,四处偷摸看病,生怕叫人给知道了。 还是她回娘家,老娘说漏了嘴才知道的。 得亏当初柒宝提醒,没应了这门婚事,要不然,不就害了她家涛儿么。 陈花儿站在家门口喊:“娘,爹喊你跟他去田里呢!” “哎,来了!”这阵子田里忙,陈二嫂也没空留下吃晌午,就去了田里。 柒宝见陈二嫂走了,这才将她娘给拉到后院里。 “娘,你不用给我大哥相看了,我大哥有大嫂了!” 虞水莲想起这茬问柒宝 :“啥大嫂?” 柒宝叹了口气:“就是秋儿姐姐呀,你没看出来,我大哥喜欢她呀! 哎,这也不怨你,就是我也没想到, 这大概就是所谓灯下黑吧,见天在眼面前晃的人,心里一时没想到那儿去!” 虞水莲见女儿那说话语气,跟那村里老太太一模一样,隐隐之中似乎还带着祖奶奶和五婶婆的神态,心里是好笑的不行。 “柒宝,这话不能乱讲,左先生是你先生,也是你爹和你哥哥们的先生,这要是坏了秋儿的名声,可就不好了!” 柒宝煞有介事点头:“是真的娘,我看过了,秋儿姐姐和我大哥是正儿八经的缘分,扯都扯不断那种,你就上门给我大哥提亲吧!” 虞水莲一怔:“你还真看出来了?” “嗯!是真的!” 虞水莲懵圈了,这两个孩子,啥时候处上的呀? 她这个当娘的,咋一点感觉都没有。 看来,等虞大郎回来,得问问她啥想法了。 “你啥想法?”响水村王家,王婶子也在问闺女王青秀。 王青秀麻溜收拾完灶台,撩起围裙擦擦手:“娘,我听说,这虞家儿子五个,可没一个是亲生的,全都是收养的。 虞家婶子才二十 出头,先不说,这婆婆年轻好不好相处, 就说,万一哪天,这婆婆要是有了亲儿子,你说,他家再是心疼养子,还能越过自己亲儿子去?” 王婶子点点头,她心里也有这么个顾虑。 她也就是听媒人说,虞家去年没受灾,家里粮食存了不少,祖上做过官,宅子也建的好。 家里兄弟多,农忙时有帮衬,这才看中了这门婚事。 她大闺女能干有成算,她才会问女儿想法。 “可虞家那个上门女婿,如今都考中秀才了,听说学问极好,要不是去年发大水停考,说不定都是举人老爷了。 要是就这么算了,将来......” 说算了,王大娘心里又舍不得,毕竟虞家房子气派,家中还有个儿子学医,这条件摆哪儿都是顶顶好的。 王青秀拿起扫把,将灶旁柴火归置一处;“娘,这举人老爷,一个县都不一定有一个,谁晓得他能不能考上? 他又是个上门的,谁知道考上会不会变心改姓?” 门外有人笑道:“大妞儿,这你就多心了,那虞家女婿虽是上门,可人家待虞老头可是当亲爹一样。 你要错过了这样的人家,打着灯笼可都找不出第二家了!” 第212章 看不上? 王大娘见着门口的年轻妇人,眼里嫉妒一闪而逝,随即笑道:“青娟啥时候回来的?” 王青娟,大房长女,也是王家嫁最好的一位姑娘。 王青娟将手里点心放下:“我都听陈大娘说了,二婶,不是我说,这门婚事真真是极好。 你可别小看了虞家,人家有人学医有人读书,听说,那读书的几个小子,个顶个的聪明。 你想想看,但凡有一个出头的,那将来青秀妹子,不就是妥妥的官家人了!” 这话说的王青秀都有些心动了,低头红着脸道:“那就看看再说吧!” 王家这头便回了陈大娘,约定日子好相看。 可虞家大郎却是不想相看的。 他站在赵莲舟、虞水莲面前,红着脸低声道:“爹,娘,我....我....我喜欢秋儿妹子,就是....就是不晓得,他们家....看不看的上我!” 虞大郎心里是有几分卑微的,他是个被舅舅卖掉,被虞家收养的孩子。 没读过多少书,如今也没啥本事,空口白牙的,想让人家将闺女嫁给自己,肯定是不合适的。 赵莲舟也突然想起这事,二郎学医,三郎以下几个都在读书。 大郎怎么办? 虽说他如 今跟着宋大山学武艺学的不错,那也不能让他去镖局,干那舔血的买卖吧! 至于参军博前程,虞家人想都没想过这茬。 想啥呢,真以为战场是闹着玩的。 看来,他得替大郎筹谋个营生。 虞水莲心疼道:“你这孩子,不管成与不成,你总是要告诉我们一声才是,不然,我们不知道你心思,回头给你娶个不喜欢的媳妇回来,可咋办?” 她自己嫁对了人,就希望将来家里儿女,都能遇着个合心意的。 别像方嫂子那样,遇着不靠谱的男人,生个娃命都没了。 “过两日,家里忙完了,我就去找三姐打听打听!” 这事不好直接去找左老太太,毕竟也不是一个辈分的,左三娘就不一样了。 两人也算平辈好说话。 虞水莲还没起身去找左三娘,陈大娘就过来了。 “王家看好这门婚事,问你家可得空相看!” 虞水莲委婉拒绝:“我跟孩子他爹商量了一下,他爹说,老二几个都有手艺前程,唯独大郎啥也没有,这事儿就先不提了。 等大郎有了适合的营生,再给他相看!” 陈大娘不觉得有什么,这谈婚论嫁,本就是各看各的,很少一提就成了。 她寒 暄两句就去了响水村。 柒宝望着她的背影:“娘,只怕王家那头不愿意!” 虞水莲轻拍孩子的头:“你个小人儿,想的可真多,又没正式相看,有啥不愿意的!” 果然,陈大娘跟王家那头一说。 王婶子心里就有点不舒服了,倒也没多想,本来就是王家老太太打算看一眼的事。 可王青秀不这么想,她把手里锄头咣的一扔:“啥意思?我没嫌他是个养子,他家倒还嫌弃起我了?” 陈大娘眉头皱了一下:“青秀,话不能这么说,你是个能干的姑娘,可虞家也有虞家的想法,这不是才开始说,哪有一说就给准信儿的!” 王青秀可不管这些,她素来性子要强。 家里爹老实,娘身体又不好,都是她一手带大两个妹妹一个弟弟,田地也多是她在操持。 十里八乡的,谁个不说一句,王家姑娘能干。 他虞大郎是个什么东西,还看不上自己了? 恰巧王青娟今儿也在家里;“没错呢,他虞家是个啥东西。 说好听点,祖上还算殷实,说难听点,家里连个男娃都没有,就是个绝户人家。 老一辈做了上门女婿,总不能将来小丫头长大了,还招个上门女婿吧。 就他家这样的人家,有啥资格嫌弃我家妹子!” 王青娟这么一说,王青秀火就更大了:“不行,我要去找虞家人问个清楚!” 陈大娘都看傻眼了,不是说这王家姑娘是个能干的么? 她眼前这算啥,八字没半撇,就要去找人家要说法? 谁家说亲是这样儿的? “青秀,这本就是你家先提的,人虞家也没应承个啥,你咋能去找人家呢!” 王青秀脸色阴沉,只觉得自己受了莫大耻辱。 看不上她? 虞大郎是有多好多能干,连自己都看不上。 虞水莲可不晓得这茬,还以为陈大娘回了话,两家这事就算彻底黄了。 她借着赵莲舟去城里买书的机会,带着柒宝找到了左三娘。 左三娘见着母女俩很是高兴,把柜子里的零嘴儿都给拿了出来。 “柒宝,看看喜欢吃啥!” 柒宝拿了个腌梅子嘴里,下一刻又吐了出来:“咦,好酸!” 左三娘也捡了块梅子放嘴里:“嫌酸你就吃蜜饯儿,这个甜,好吃!” 虞水莲见左三娘吃腌梅子吃得有滋有味,脸盘子似乎也圆润了不少。 “三姐,你这是......” 左三娘摸着肚子,颇有些难为情道:“你说我 都这岁数了,哪晓得还.....” 她想起当初柒宝说的话;“这娃呀,可是柒宝给我带来的呢!” 柒宝甩着小脚丫,嚼着果干;“不是,是你和宋叔叔好人有好报!” 左三娘看柒宝,那是越看越喜欢:“你这小机灵,嘴就跟抹了蜜一样! 说吧,你想要啥,姨姨都给你!” 她如今老树开花又怀了,心里高兴一开口就给人许诺。 柒宝嘿嘿一笑:“我想要个嫂子成不?” “嫂子?”左三娘没当回事:“成啊,哎哟,我们柒宝长大了,晓得给哥哥找嫂子了。 不晓得,咱柒宝看中了谁家姑娘?” 虞水莲不能让闺女再说下去了,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我看中了左大哥家的秋儿。 三姐,你也晓得,我们家名声不咋好听,好些人都说我家是绝户。 所以,我也不敢贸然上门说话。 想托三姐替我探探左大哥和左大嫂的口风,看看这事能成不?” 左三娘没想到,虞家看中的居然是自家侄女。 “行,成不成的,我都给你问一声!” “那就多谢三姐了!” 左三娘回左家一说,左大哥没吭声。 左大嫂脸色有些不好看:“虞家咋就看中秋儿了?” 第213章 被姑娘拦路 左三娘以为大嫂,担心虞大郎人品有问题,在村里跟左秋儿有了私下来往。 “大嫂,虞大郎那孩子,我也是瞧见过的,是个稳重的,不至于.....” 左大嫂摆摆手:“我不是说这个,我就是想着,赵莲舟是个能干的,将来前程指定不差。 可那虞大郎,到底不是亲生的,这将来若有了亲生骨肉.....” 虞家孩子的人品,她还是信得过的。 毕竟公爹在村里教书,逢年过节虞家人也常来走动,她对几个孩子还是很了解的。 再说了,秋儿在公爹和婆母身边,不可能与人私相授受,这点自信,左大嫂还是有的。 左大哥也有这层顾虑:“回头我去村里,问问爹的意见!” 两家交往没什么,可这要是成了儿女亲家,左大哥不免就要想的多了些。 他就左秋儿这么个小女儿,委实不想她嫁错了人,将来受委屈。 左三娘也觉得应该的,这儿女亲事自然是要慎重的。 倒是宋维铭颇有些遗憾:“虞家咋就没看上我家梅儿呢!” 左三娘拧了他一把;“你说的这是啥话,梅儿年纪还小,跟虞家几个小子,年纪也不合适。 我瞅着吧,这 应该是他们家大郎相中了秋儿,虞家妹子这才上门来提亲的!” 她看的出来,虞家人都是心疼孩子的人,不可能突然上门提亲,定是孩子喜欢,才会上门来求娶。 赵莲舟带着妻女从书肆出来,恰巧遇上了,来给儿子买书的吴县令。 “走走走,择日不如撞日,今儿既是遇上,就得坐下一起吃个饭!”吴县令拉着赵莲舟亲热道。 人家是一县父母官,自己就是个小秀才,盛情相邀哪儿能不去呢。 柒宝好奇的打量着吴县令,这人红光满面,精神气十足,看来政绩考核不错,应是要升了。 果然,席间便听吴大人说起;“去年那场大水,多亏了你们村提前得了消息,我这也免了一场祸事!” 他没明说,这事是柒宝预测的。 人家孩子小,父母不愿意名声传出去,他也就装作不知道。 赵莲舟赶忙道:“大人客气了,这都是大人治下有方,不辞辛苦催促各地方提前收割,才让我们凤县幸免于难啊!” 双方你来我往客套一番,话也就进入了正题。 吴县令与赵莲舟举杯道:“不瞒老弟啊,我年底估计就会调任,以后啊,咱们再要坐一起吃个 饭,实属不易了!” 赵莲舟笑道:“那倒是要恭喜大人了,不知会调往何处?” 吴县令沉吟道:“估计是淮江一带,可我老家在江南,眼下这情况,唉.....” 他叹了口气没再继续。 赵莲舟也很识趣的没再追问。 回去路上,柒宝问她爹:“吴大人是想家,想回老家吗?” 赵莲舟摇头,吴大人哪里是想家,他是怕打仗呀! 吴大人有这样的顾虑,他是不是也要像柒宝说的那样,准备点武器之类的东西,以防万一呢。 “爹爹,今儿回去,就可以看看咱们酒糟发酵的怎么样了!”柒宝一脸兴奋,她对自己的方子还是蛮有信心的。 这方子在现代,有师兄下山做生意,是验证过品质的。 在工艺发达的现在社会,都能杀出一条血路,更不用说在古代了。 “嗯,今儿回去就去看看!” 一家三口正说着话,柒宝突然指着桥边山脚下:“咦,那好像是我大哥?” 赵莲舟顺着女儿的视线:“好像还真是你大哥!” 虞大郎像是被人给拦住,跟人正掰扯什么。 柒宝朝虞大郎噔噔跑过去:“大哥,你干啥呢?” 走近了才发现,拦着 她大哥的是个姑娘,模样清秀,个头不高,许是因为常年干活的缘故。 小麦色的肌肤,带着晒伤后的痕迹,身体很是壮实,一看就是干活的好手。 虞大郎原本紧绷的脸,看到妹妹过来,随即和缓不少。 他将柒宝抱起来:“王姑娘,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双方父母不曾见面相看,如何谈得上嫌弃之事?” 王青秀一脸不甘:“那你倒是说说,我到底哪里不好,你看不上? 你们家那么多兄弟,你还是养子。” 她说着又指着柒宝:“就她一个小丫头片子,瞧瞧这身上穿的,比你们家任何一个男娃都好。 就你们家这条件,我都没嫌弃,你咋好意思嫌弃我的?” 虞大郎眉头紧皱,他觉得跟王青秀就讲不通。 是王家让媒人来探口风,虞家当时就婉拒了,怎么一转头,这姑娘就自己跑来问,他为啥不喜欢? 不喜欢就不喜欢,为啥要那么多理由。 柒宝听着这话不高兴了,她今儿进城是穿的好,身上这料子,哥哥们也有,只是平常要干活,谁家没事在家穿好料子,干活刮破了不可惜吗? “这位姐 姐,我大哥喜欢肤白漂亮的,还会读书识字的,这些你都会吗?” 王青秀脸一僵,随即一脸嫌弃道:“一个乡下小子,还真把自己当城里大少爷呢! 还想要漂亮的,会读书识字的,你做梦去吧!” 虞大郎性子沉稳,这两年鲜少与人动怒。 “王姑娘,我爹已经是秀才,将来再进一步也不是没可能,几个弟弟读书也极好。 我就不乐意娶个丑的,就想娶个漂亮还识文断字的,这犯法吗?” “呸!就你家?”王青秀啐了一口:“绝户头子,还想娶城里的官家小姐? 你心咋那么大呢?就算你爹考中功名,他会把家业给你这么个养子?” 虞大郎不耐烦了:“王姑娘,好男不靠祖业,自有自己的本事,再说了,我父母家业给不给我,跟你有啥关系? 我家的事,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来操心?” 就算他成婚了,他媳妇也别想打父母财产的主意,何况这压根就是个没关系的外人。 王青秀气得跺脚:“你个榆木疙瘩,我这是为了谁,我都是为了你好! 你是虞家长子,费心扒拉替人家做事,别回头人家全给了上门女婿,你啥也落不着!” 第214章 我家闺女就宠着 原本躲在暗处看热闹的虞水莲忍不了了。 她之所以没过去,就是想给这姑娘留些脸面。 毕竟这姑娘年纪还小,她一个长辈过去说话,闹开了不好看。 哪晓得,她还没出去,倒是背着柴火下山的陈二嫂给遇见了。 “嘿,你这姑娘,倒是有意思的很?”陈二嫂将背篓放下;“你跟大郎是合八字还是换庚帖了? 还是虞家上你家提亲了? 你跑这儿来叫嚷,虞家晓得你家门朝那边开吗?” 柒宝脆生生道;“对,我嫂子可不找你这样儿的!” 王青秀到底是个姑娘家,被陈二嫂这么一说,脸上有些挂不住。 她脸一沉:“你谁呀?这事跟你有啥关系?” 陈二嫂也来气了:“他是我大侄儿,你说跟我啥关系? 你跑来我们村撒野,当咱村里没人是不是? 我说,你是不是嫁不出去,存心想赖上我们家大郎?” 柒宝随即以一种,你是不是不好嫁的眼神看向王青秀。 “王家姐姐,你别光顾着家里干活,不长脑子,回头被人卖了都不晓得!” 她说这话是好心,从面相就可以看出。 王家人为了钱财,将王青秀嫁给了一个傻子。 起初,婆家待她还是不错的,可 架不住她一直贴补娘家,但凡是婆家有块破抹布,她都想割一半给娘家。 甚至连那傻子的裤子鞋袜,她都偷偷拿回家给娘家弟弟。 婆家忍无可忍,不许她与娘家再来往。 她不听,不顾自己怀有身孕,大雪天冒着风雪,偷了婆家的肉回去给娘家人。 结果被跟弟弟闹别扭的弟媳妇推了一把,肚子里的孩子没了,身上还流着血,就被人赶出了娘家门。 理由是嫌小产过后的妇人晦气,她拖着身子回了婆家。 自此落了病根,一辈子无儿无女,傻子过世后,被公婆妯娌赶出了家门,无依无靠被光棍赖子欺负,最后跳河自尽。 此时的王青秀满腔怒火,哪里会听得进去柒宝的话。 “你个小丫头片子,生来就是赔钱货,你爹娘这么待你,早晚有你的苦头吃,将来你那婆家......” 她一出生就被人教导,女儿家生来就是讨债的,从小到大吃喝穿都要先紧着弟弟。 冷不丁看到个,穿着干净整洁,还得父母兄长宠爱的小姑娘,王青秀这心里就很不舒服。 这世上的女子,生来都该吃苦。 尤其是柒宝这样,连个亲哥哥亲弟弟都没有的人,不应该是家里人的出气 筒么? 凭啥她可以过得这么好,还得那么多人心疼? “住口!”赵莲舟忍无可忍开口道:“我家闺女,我乐意宠着,关你啥事? 你愿意当赔钱货,那是你的事。 我家姑娘就是金贵,比男娃都金贵,你有意见?” 他本来是不想说这姑娘的,毕竟他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小姑娘过不去,也太过计较了。 可这姑娘说话也太难听了。 王青秀对上气场大开的赵莲舟,瞬间不敢吭气了。 她讷讷不敢出声,她也就是敢跟大郎这样的小子说话,遇上父辈那样的叔伯,大气儿都不敢喘。 更不要说赵莲舟这样的读书人,单单是站在她面前,都有一种骇人的压迫感。 她死劲儿瞪了柒宝一眼,扭头拔腿就跑。 柒宝一脸无辜:“她....她瞪我干啥?我又没招惹她!” 虞大郎没好气道:“懒得理她,那就是个疯子!” 陈二嫂很是赞同:“可不,谁家姑娘像她这样,又没相看又没提亲,就跑家里来堵人。 这要是相看了,那还不得把人给赖上了?” “对!”柒宝捏着拳头,哼哼道:“我大嫂才不要她那样儿的。 我大嫂一定是漂亮知礼的!” “咳咳!柒宝,咱 该回家了!”虞水莲打断柒宝的话,生怕小丫头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毕竟事还没说成,传扬出去对人家左秋儿名声不好听。 陈二嫂背上背篓,边走边与虞水莲说话:“之前好些人都说这王家姑娘能干,我咋瞧着这分明就是个拎不清的!” 柒宝点着小脑袋;“嗯,不但拎不清,还是个扶弟魔!” “啥是扶弟魔?”陈二嫂好奇道。 柒宝振振有词:“就是为了哥哥弟弟,可以吸干婆家骨血,疯魔不成活的人!” 虞水莲笑骂:“你打哪儿学来这些稀奇古怪的词儿?” 陈二嫂点头:“这词搁王家姑娘身上,倒还蛮合适的!” 走在后头的赵莲舟与虞大郎道;“大郎啊,那王家姑娘的话,你不必放心上。 在爹心里,你们几个和柒宝都一样,都是我的孩子!” 虞大郎是半点没把王青秀的话放心上:“爹,我又不是那耳根子软的人。 就算我娶媳妇,也要娶个懂事,不会跟家里胡搅蛮缠的。” 他丝毫不知,赵莲舟夫妻进城,就是为了给他探口风的事。 四月中旬,麦子抽穗梅子黄。 柒宝的酒经过三次改良,已经成功达到了书上所说的标准,无色清亮透明无 杂质,辛醇清冽、清而不淡、浓而不艳。 引得宋维铭惊呼;“赵老弟,你家有这样的手艺,为何不早些拿出来?” 柒宝眼睛晶亮;“宋叔叔,这酒真的很好吗?能卖吗?” 宋维铭呲溜一口酒,抿了一下唇,颇有些品味十足。 “能!必须能!”他很是肯定道:“你爹要是不愿卖,我来卖!” 他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对于酒水品质,还是能给出肯定评价的。 虞家这酒,绝对称得上上品。 柒宝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儿,扑倒赵莲舟怀里:“爹,你听到没?咱们的酒成功了!” 赵莲舟将女儿一把抛起来:“是啊,爹爹挣了买酒钱,回头咱柒宝想吃啥就吃啥。” 一旁凑热闹的虞三郎插嘴:“以后咱进城吃馄饨,那都吃一碗,扔一碗,不带心疼的!哎呦!” 话没说完,就挨了虞二郎一巴掌:“你是吃多了撑着了吧,还吃一碗扔一碗!” 虞五郎也跟着抱着赵莲舟的腿:“爹,挣了钱给我卖个小木马,会踢踏踢踏跑的那种马好不好?” “好!” 虞三郎见状也来劲儿了:“爹,我不要买东西,我就要钱。 我跟你去跑生意,挣了钱你分我一些好不好?” 第215章 大哥有点笨笨的 梁璟冽站在一旁,看兄弟几个都挂赵莲舟身上,眼里满是羡慕。 他好像从来没跟父亲这样闹过。 他都是站得远远的,朝着父亲行礼。 父亲永远是冷着一张脸,带着抑制不住的厌恶:“书读了吗?字写了吗?” 做人要恪守本分,不要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你要清楚,你就是个庶子!” 便是炎热的三伏天,父亲那些话,也能让他一颗炙热濡慕的心,瞬间跌进冰窖里,冻的发疼! 虞四郎拍拍他的肩膀:“走,跟我抓鸡去,宋叔今儿要在我们家吃饭!” 灶房里,虞水莲一边做饭,一边听左三娘说话。 左三娘坐在灶膛前,拿烧火棍捅了捅灶膛,让火苗窜的更旺一些。 “先前,我大嫂是有些顾虑的,你也知道,这当父母的,都担心儿女将来过得不好, 尤其是家里出了个我这样的!” 左三娘自嘲的笑了笑:“昨儿,我大哥大嫂就来了村里,跟我爹娘都说了一下这事,我爹那性子,你是晓得的,他一般不怎么掺和这些事,只说大郎那孩子人品不差。 我娘就更不用提了,对你家大郎那是赞不绝口。 去年发大水那阵在山上,大郎也 是天天都在我爹娘眼皮子底下,更别说,早些年,大郎也是跟着读过书的! 咱两家,是虞老太爷那辈起的交情,这事也就没啥好说的了!” 虞水莲将切好的姜片、蒜瓣丢锅里,一脸喜色道:“那回头我就让人去提亲?” 左三娘团了把柴火扔灶膛里:“嗯,只是,我大嫂那意思,秋儿今年才刚及笄,年纪不免小了些,她还想再留两年,不晓得你家.......” 虞水莲当即表示:“三姐你放心,不用你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家二郎在学医,说这女子啊,最好是十七成亲,这生子关头才不会那么艰难,多留两年应该的!” 左三娘心想,人家家里有底蕴,说话到底不一样。 不像有的人家,你还得巴拉巴拉解释半天。 菜端上桌,虞老头也从地里回来了。 今年的地都是雇短工种上的,他每日都要去地里除草,顺道看看田地里的庄稼,不看看不放心。 柒宝给虞老头倒了一杯酒:“爷爷,这次的酒,宋叔都说没问题,你尝尝咋样?” 虞老头接过酒,抿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嗯,不错,我孙女就是能干!” 柒宝瞅着她爷 爷那高兴样儿,砸吧着小嘴儿,也想尝一尝。 被她娘一把拎起:“这桌坐不下,你去小孩儿那桌!” 柒宝蹬着小腿儿挣扎:“娘,我还得跟宋叔谈生意呢!” 虞水莲将她交给虞三郎:“看好你妹妹,大人说话小孩少插嘴!” 大人桌除了家里大人,还有虞大郎、虞二郎兄弟作陪。 虞老头认为,男孩子大了,遇上这种待客议事的时候,男孩子就该学着些处世之道。 而虞三郎以下几个小孩儿,则是另开一桌。 柒宝气呼呼道:“明明是我要谈事儿的,咋把我给丢这儿了!” 虞三郎安慰妹妹:“别气了,没看你哥我还坐这儿嘛!” 他认为自己年纪不小了,跟五郎小璟这些小屁孩不一样,该坐大人桌才是,结果也弄进了小孩儿桌,这心里还不舒服呢。 宋维铭没辜负柒宝生意这事,酒足饭饱就带着几坛子酒走了,约定过几日给虞家回消息。 送走左三娘夫妇,虞水莲就挑了两块不错的料子出来,给虞大郎量了尺寸,准备做两身新衣服。 虞大郎展开双手:“娘,我不是还有衣服穿的嘛!” 跟着忙前忙后的柒宝应道:“大哥,你要 跟人相看,当然得穿的好看些才行啊!” 虞大郎一听相看这话,想起王家姑娘,心情顿时就不怎么美妙了。 “还是别相看了吧,都还没开始了,就被人闹上门,这要是相看了,还不得给人赖上了!” 柒宝嘿嘿一笑:“大哥,你信我,你会喜欢被赖上的感觉!” “调皮!”虞大郎揉了把妹妹的小脑袋。 五月初五端午节,学堂放假,左先生也回了城里。 夫妻俩带着柒宝和虞大郎一起去了城里。 虞三郎双手抱臂,站在老槐树下,目送爹娘一行人走远。 “不对劲,很是不对劲儿!” 梁璟冽点头,他直觉有什么事,是柒宝知道,而他不知道的。 虞五郎牵着他的小木马出来:“呵呵,你们两个跟屁虫,分明是嫉妒爹娘进城没带你们!” 虞三郎扭头阴恻恻看向虞五郎:“小五,你皮痒了!” 城里,这次再来左家,两家人见面就有些不一样了。 左大嫂明显比从前亲热了几分:“快坐快坐,柒宝啊,你三姑说你喜欢吃蛋黄酥,这可是特意为你买回来的,快吃啊!” 柒宝嗯了一声,扭头看端茶水过来的左秋儿,就觉得秋儿姐姐, 今儿脸红的厉害,也漂亮的紧。 再看看她大哥,一本正经端坐着,压根还不晓得是为啥。 唉,大哥情商堪忧啊! 左老太太将柒宝搂怀里,很是亲热道:“以前咱秋儿就说喜欢小柒宝,倒是不晓得还有这么场缘分,这往后,咱可都是一家人了,柒宝可不兴欺负人啊!” 柒宝啃着蛋黄酥,甜甜道:“左奶奶放心,秋儿姐姐就是我亲姐,以后大哥敢欺负她,我就收拾我大哥!” 小孩子稚嫩的声音,将屋里一众大人引得哄堂大笑。 左三娘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你小胳膊小腿儿的,你还能教训你大哥不成?” 柒宝一本正经:“我不动手的,我都是以理服人!” 众人再次笑出了声,原本有些拘束的气氛,瞬间活跃了不少。 一旁陪着左大哥说话的虞大郎,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家里.....家里这是在.....给他提亲? 一张脸顿时红透了耳朵尖,低着头不敢看众人,说话也没了先前的大声。 站在左老太太身后的左秋儿瞥了他一眼,真是个笨蛋,她娘和虞婶子带着他们相看合八字,庚帖都快换了,敢情他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第216章 好事成双 左大嫂看虞大郎头都快抬不起来了,再看看自家女儿含羞带怯的模样,心想这闺女终究是大了,不好留了。 “秋儿,这家里酱油没了,你带着柒宝出去买些回来!” 左秋儿哦了一声,带着柒宝就外外面去。 柒宝走了两步,回头喊她大哥:“大哥,你不跟上,万一秋儿姐看不过来,把我丢了咋办?” 虞大郎一愣,你都这么大了,还要人看着? 就不能自己跟紧点吗? 左三娘好笑的推了虞大郎一把:“去吧,看好妹妹!” 虞大郎这才红着脸跟了上去。 柒宝拉着左秋儿的手在前面走,虞大郎落后几步在后面跟着。 柒宝回头看了哥哥一眼,唉,大哥他好笨啊,一点都不像苗儿姐说的那些书生会来事。 她故意停下脚步,等虞大郎跟了上来,扭头看向一旁的卖糖画的小贩。 “大哥,你看着秋儿姐,别把人给丢了,我卖个糖画!” 虞大郎愣了一下,看了眼左秋儿,这么大的姑娘了,他....他要怎么看? 左秋儿无语,这借口找的! 就这么个愣神的工夫,柒宝已经挤到了一群围着糖画摊子的小孩中间。 虞大郎刚想要过去, 就被左秋儿给叫住了。 “虞大郎,你站住!” 虞大郎站住身子,回头不解看她。 左秋儿见他呆头呆脑的模样,心里越发来气,两人没提这事的时候,瞧着挺机灵一人,咋这会就成呆头鹅了? 她一咬牙,将虞大郎给扯到一旁小巷子里,站在巷口上,远远能看见柒宝的位置。 “虞大郎,你....你不喜欢我?” 虞大郎先是点头,而后又像是想起什么,猛地摇头。 左秋儿越发来气了:“那你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虞大郎低着头不敢说话。 左秋儿气急:“虞大郎,你不喜欢就明说,我不会赖着你......” 虞大郎慌忙抓住她的手:“不,我....我喜欢,可我没二弟有学医的本事,也没三弟他们会读书,也不如四弟会说话。 我.....我似乎一无是处,爹说.....男子汉大丈夫,既是成了家,就该有给妻儿遮风挡雨的本事。 可我.....啥本事也没有,秋儿,我....我喜欢你,又怕委屈了你!” 鼓足勇气说完这一大段话,虞大郎面色反而正常了不少。 左秋儿听完低头小声骂一句:“傻瓜, 没本事你不会学呀, 就算你真的啥本事也没有,只要你能勤勤恳恳做事,咱们自己靠双手,挣一番家业,其实也挺好!” 左家教养孩子向来务实,没什么高大理想追求,平平淡淡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才是寻常老百姓的日子。 虞大郎心没理由一阵悸动:“秋儿,你放心,我....我将来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左秋儿挣扎着抽出自己的手:“这会嘴倒是甜的很,还不赶紧出去看看柒宝,别待会走丢了!” 柒宝拿着个蝴蝶糖画,蹲在街边石墩子上,远远瞅着两人在巷子口拉拉扯扯的说话。 雪娘飘着阴影处:“唉,我咋看着你大哥,跟人姑娘说个话,那么费事呢!” 柒宝舔了舔糖画,脑海里都是宋苗儿讲的才子佳人,咋现实瞧着一点都不美好呢! “柒宝,你还想吃啥,大哥给你买!”虞大郎跟人表白了,心思也说清楚了,这会满心甜蜜,恨不得昭告全世界。 柒宝展开双手:“抱,脚麻了!” 左秋儿赶忙给她捏捏小腿:“蹲久了?还难受不?走,姐给你买杏仁儿糖去!” 柒宝纠正:“是嫂子!” 左秋儿的脸,刷的 一下就红了。 虞大郎脸也红了,他怎么觉得,小妹口中的大嫂,叫的那么好听呢。 “柒宝!”陈捕头带着一队衙役路过,远远跟兄妹两个打招呼。 柒宝朝他挥了挥小手:“陈叔叔,你巡街呢!” 陈捕头点点头,跟身边衙役交代了两句,就朝柒宝兄妹过来。 “你爹呢?我找他有事!” “我爹在先生家里呢!”柒宝看向陈捕头,见他印堂有红光若隐若现,应是要升职了。 陈捕头挥手:“走,带我找你爹去!” 左家人陈捕头也认识,知晓是两家定亲之事,当即抚掌笑道:“那我今日来的还真巧了,我还真有个好事,想交与你家大郎呢!” 啥事呢? 陈捕头喝了一口酒,丢了两颗花生米进嘴里,就与众人说起了来意。 “和县前阵子发生的事儿,你们都知道了吧? 就虞文斌偷溜了那事,不光是牵扯到了县丞,还有下面几个小头头。 这不,新上任的杨大人,就做了一番大清洗,收拾出了不少两面三刀的家伙。 现在啊,那头缺人呢!” 杨大人是外来官员,对本地情况不熟悉,多是靠本地乡绅推荐。 原本和县县衙缺人,那 也轮不到凤县的陈捕头来操心。 可谁让陈捕头他关系广,兄弟多,这消息也比别人知道的快一步。 他叔叔家那事,全靠柒宝。 因而一晓得这事,他心里就想起了柒宝家,投桃报李,当然是要给有恩情的人家了。 “我给谋的是户房典吏一职,虽说是个从九品不入流,可别小看了这个位置,这吏是可以转官的,我就不信了,依着这小子的本事,三年后还不能混个正品级的!” 赵莲舟大喜,他正愁要如何给虞大郎谋个前程呢。 “大郎,还不快谢谢你陈叔!” 虞大郎赶忙起身:“多些陈叔抬爱,小子必不会辜负你今日相助!” 恰巧左家老二也在和县县衙任主簿,当即拍着陈捕头的肩膀:“你小子,这人情我都没来得及出口,倒是让你先抢个热乎的了!” 左老二不是没想过自家人,不过一时半会的,没想起虞大郎这个未来侄女婿,那不是今日才说开嘛。 左大嫂高兴的很,这女婿刚上门,就有了这么个好差事,可见是个有运道的。 倒是和县的杨大人,在收到虞大郎的档案时,低喃了一句: “凤县虞家,赵莲舟的大儿子?” 第217章 给哥哥们安排工作 师爷连忙上前道:“大人,这少年是凤县人,又跟咱们这边的虞家有恩怨,用他会不会.....” 杨复森垂下眼眸:“你这意思,我想用什么样的人,还得看他和县虞家的脸色?” 师爷心一咯噔,明白自己这是说错话了。 “大人,我也不是那意思,就是觉得,他一个外县的,在咱们这里当差,会不会让本地人不舒坦?” 杨复森轻哼了一声;“无妨,本官用人,不看是哪个地方的,就看有没有那本事,若是没那本事,再近的关系也不用!” 师爷讪讪没再说话。 倒是左老二和林捕头听说这事后,对师爷很是不满。 啥意思? 他们推荐个人,这厮是存心想拆台是不是? 赵莲舟一家人不晓得师爷这事,眼下正琢磨着,虞大郎去了和县,他一个人要怎么生活。 和县离盘龙村有点远,就算骑马也得两个时辰,那也不能每天来回骑马吧。 柒宝插嘴:“要不,给二哥也找个医馆,让他跟着学习,这样就能和大哥一起租个房子住了!” 赵莲舟也有这想法,虞二郎有这方面天赋,可他都是靠自己摸索,这是不行的。 他得去医馆,见识 更多的病例,对他行医经验才能有一个积累。 “可那头咱没认识的人啊!”赵莲舟想着这事,总不能随意找个医馆就去挂靠吧,好歹得有点香火情是不是。 宋维铭听说这事后:“害!兄弟你这可就外道了,有啥事你跟哥说一声就是啊!” 他常年跑生意,和县认识的人不少,那医馆的掌柜,跟他还怪熟的。 “别人那儿,我不能保证收下你家二小子,可他那儿却是没问题的,这说来啊,还跟那头的虞家有些渊源呢!” “哦?”赵莲舟诧异;“既是跟他们家有渊源,那还能收下我们家二小子?” 宋维铭笑得有些幸灾乐祸:“那缘分可不见得是啥好事,当年啊,这掌柜的,差点就被和县虞家给害死了。” 和县的医馆叫百草堂,祖上是从游方郎中,一步一步做起来的。 本来生意也做的好好的,可后来虞家没落归来,就开始抢占祖籍地方的生意了。 二老爷仗着自己跟县令交好,女儿又嫁了个有官身的夫家,便用了些不入流的手段。 拿银子收买了几个老妇,自己喝了药,跑去百草堂撒泼,说百草堂医术不精,且用假药害人。 几个老 妇财迷心窍,害人不带半点手软,一来二去的折腾,就把百草堂给折腾没了。 如今的掌柜是老东家的儿子,早年间跟宋维铭有过命的交情。 这两年,和虞家接二连三的出事,二老爷死了,虞文海受了伤,如今虞文斌也跟着消失了。 掌柜百草堂周永江是个能干的,一看这新来的杨大人,不是那等吃拿卡要还不办事的,当即搬出了早年证据,状告虞家夺人家产。 当年的那些老伙计,老大夫也都还健在,人证物证俱在,这百草堂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周永江手里。 宋维铭牵线,请了周永江一起吃饭。 周永江是个爽快人,一听是凤县虞家人,当即拍胸口表示:“赵秀才,你放心,你家小子尽管放我这儿,他家要敢来欺负人,看我不得打回去!” 柒宝瞧着这位周掌柜,觉得他不应该从医,倒是该去从军才是。 “哎哟,你这小娃娃,觉得你周叔粗鲁不像个行医的是不是?”周永江像是看出了柒宝疑惑:“那几年,被你们那个本家害的差点家破人亡,我心一横,就去从了军。 混了几年军营,运气好没缺胳膊少腿儿的,还能活着回来,也是万 幸!” 柒宝一脸崇拜:“叔,你咋都没当个将军啥的?” 周永江不晓得柒宝本事,还以为孩子就是崇拜将军之类英雄顺嘴说的。 “娃娃你不晓得啊,按我的军功,大的将军不敢指望,不过小参将还是有指望的, 只是运气不好啊,遇到顶头上司是白家的,屁本事没有,抢人军功倒是一等一的。 我拼命砍敌军脑袋,最后竟是给别人做了功劳,一气之下,就跟着军医混,好歹学了些疡医的本事!” 柒宝点了点小脑袋,难怪了,瞧着这人气运不错,偏有小人作祟,原来是这么回事。 周永江人豪爽义气,听说虞大郎兄弟两个还要租房子。 “租啥房呢,那不费钱么!”他满不在乎道:“就我家医馆后头,有两间空屋子,以前是给病患住的。 如今嘛,你们也晓得,我这医馆来回折腾,如今就没几个人上门。 人家宁愿多赶路去凤县济世堂,也不愿来我这儿,这地儿也就空了出来。 你兄弟两个若是不嫌弃,就先对付着住一阵儿吧!” 赵莲舟给女儿夹了一块排骨,与周永江道谢:“那可真是多谢周哥了!” 周永江摆手:“谢啥呀,先 说好啊,我这生意冷清,估计也没多的银钱给你家二小子!” 正啃着骨头的柒宝,拿了小手绢,很是斯文的擦了擦嘴:“周叔,你不要着急,你这生意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人的时运都是此消彼长,从前和县虞家压着他们家,那是喝凉水都塞牙。 如今和县虞家日薄西山,这颓势渐起,曾经被他们欺负过的人家,运道就会慢慢起来了。 周永江没当回事:“行,回头生意好了,叔给你买糖果子吃!” 还在家里忙活的虞二郎压根不晓得,他爹已经在城里给他找好了差事。 赵莲舟回家一说,虞老头就有些犯愁了。 这家里最能干的两个小子都走了,如今又开始了酿酒的生意。 虽然还没怎么起步,就看宋维铭接二连三拉走的两车酒来看,这生意起来是早晚的事,这人手可怎么弄? 给哥哥们分吃的柒宝,头也不抬道:“这有啥好愁的,有钱还怕没人干活嘛,咱招工!” “招工?”虞老头摸着孙女的小脑袋瓜:“我的乖孙就是个有大主意的,都想着要招工,扩大生产了!” “那你先告诉爷爷,咱这生意,往哪个方向做比较好?” 第218章 咋可能怀孕? 柒宝歪着脑袋:“嗯~,当然是要走出县城,走向府城, 最后....最后要是天下太平没啥事,咱们就可以把酒水推向满大魏朝!” 虞老头吸了口气:“孙孙,你这志向有点大啊,居然还想做全国的生意?” 柒宝背着小手,学着她爹平日做派:“爷爷,做事就得往大里做,小打小闹可不成!” 虞老头觉得这小孙女心太大了,他还是得跟女婿好好商量商量。 家中两个小子要离开,虞水莲担心去了城里,啥东西都贵,索性带着柒宝去镇上,将东西全给买回来。 刚好云大娘也要去镇上卖东西,两家人就赶着牛车一道过去。 牛车赶到村口河湾处,就看见赵娟儿和何猛背着个背篓等着。 “娟儿姑姑!” 赵娟儿笑着与柒宝招手:“柒宝,看我给你带啥了。” 何猛扶着她上车,小心挨着云大娘坐下,将背篓取下,放到身前,掀开上头盖着的梧桐叶,下面放着几个红了半边的桃子。 “哇!”柒宝口水都快出来了,还是很得体的推辞:“不用不用,我吃过饭的!” 云大娘拿帕子擦了擦桃子,递给柒宝:“这小娃娃,越大越是客气了!” 眼见着端午了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带着小草帽,上头还有虞水莲特意拿丝绢做的两朵鹅黄色小花儿,无患子做的珠链,绕着草帽镶了一圈。 身上穿着娘亲做的同款鹅黄小碎花裙子,腰间还带着个大.大蝴蝶结,这是柒宝改良的。 从柒宝下了马车后,这装扮就引来不少人围观。 实在是小姑娘小脸白净,黑亮亮的大眼睛,就跟那水里浸泡刚捞出来的黑葡萄一样,着实叫人喜欢。 柒宝好久没来镇上,瞧着那买果子买吃食的,就有些挪不动脚步了。 虞水莲摸着女儿小脑袋:“你不刚吃了一个桃吗?” 柒宝指着自己圆滚滚的小肚皮:“肚子说吃饱了,可嘴巴说还想尝尝味道!” 赵娟儿被柒宝逗的噗嗤一声笑了:“娘,你跟水莲妹子去买东西,我带着柒宝吃点东西去医馆!” “行,那你看好柒宝!”云大娘来一趟镇上不容易,要给家里添置好些东西。 何猛拎着野兔山鸡:“那....你自己注意着些,我很快就回来!” 赵娟儿一脸温柔挥手:“你去吧,我这么大个人了,还能照顾不好自己!” 柒宝点着小脑袋:“娟儿姑,何家姑父瞧着挺不错的!” 赵娟儿 牵着她的小手:“你个小娃娃懂个啥呀!” 话说完就顿了一下,换别的小孩看不出来,柒宝还真能看出来。 “走,想吃啥,姑给你买!” 柒宝指着街边正炸着的小麻花,咬着手指:“我想吃那个!” 赵娟儿给柒宝买了小麻花,带着她一起去了医馆,让大夫给摸摸脉。 柒宝很想问,你咋不叫我二哥瞧呢! “赵氏!你果然就是个下不了蛋的老母鸡,当初跟我儿子生不了,这到了别人家,不也一样不能生,还处处编排我儿子的不是!” 李老娘带着儿子李德安,站在医馆门口,指着赵娟儿破口大骂。 正给赵娟儿把脉的老大夫,微微皱了皱眉,不管有啥恩怨,跑医馆门口骂人算什么事。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训斥。 一旁陪赵娟儿看诊的柒宝就先开口了:“大娘,娟儿姑都跟你儿子和离了,你儿子不是给你生了个孙儿么,你咋还跟我娟儿姑过不去呢!” 有那等着看病的病人和家属,一听这事,随即便有人认出李德安母子。 “诶?这不是那谁吗?” “哦,我晓得了,李家村的李德安嘛,给人喜当爹的那位!” “喜当爹?哈哈哈,我知道了!” 李家 村离着镇上不远,老大夫也是李家村人,因而平日里,李家村来找老大夫看病也好,赶集也好,都喜欢在老大夫这里扎堆儿。 有人家买卖的东西多,就暂时寄放在老大夫的医馆里。 还有那老大娘嫌天热走累了,就在医馆门口歇脚的。 当初,李子安与赵娟儿和离,转头娶了个年轻漂亮的小媳妇,人家叔叔在城里还是有钱人。 李老娘可没少拿这事吹嘘,惹得临近几个村都晓得李德安的大名。 后来,他被人骗了,几个村子都拿这事当笑话看。 此时一说李德安大名,谁还能不晓得这事呢。 柒宝终于知道,云大娘为啥要让娟儿姑来这里摸脉了。 敢情是要给李家人看呢,就他们看不到,也得让李家村的人知道,回头告诉他们家。 今儿不巧,一来就遇上了! 李德安脸色阴沉看了眼正在把脉的赵娟儿,再嫁有啥好得意的,不也一样生不出,要来看大夫的么! 李老娘见儿子被人奚落,一张老脸挂不住:“你是谁家小娃?咋这么没礼貌,大人说话,有你插嘴的份么!” 柒宝哼了一声,双手叉腰气势汹汹道:“你好意思说我没礼貌?我姑正看大夫,没招谁没 惹谁,你就跑来又是吼又是闹的。 你一把年纪不积德,就积攒了一堆酸气儿是不是?” 李老娘被个小娃娃怼的难受:“死丫头!你说谁酸了? 我酸她?一个不会下蛋只会趴窝的老母鸡?” 柒宝朝她吐了吐舌头:“你才老母鸡,咕咕乱叫的老母鸡! 我娟儿姑才不下蛋,她只会生娃娃,生白白胖胖的小娃娃!” 李老娘啐了一口;“吹牛!还生娃? 跟我儿子那么些年,屁都没一个,还指望她生娃? 别以为嫁了个老光棍,这辈子就妥当了,生不出娃,早晚得叫人撵走!” 柒宝不想与她说话了,大热天的说话费劲儿。 “大夫爷爷,我娟儿姑身子咋样了?” 老大夫收回手,提笔开方子;“嗯,这才三个月,胎还没坐稳,这两个月不要干重活儿, 你身子早年受损,孕期要多注意,万不可大意!” 柒宝朝李老娘抬抬下巴:“娟儿姑,是不是你早年,在他们家干活太多,才会身子受损?” “怀孕?”李老娘没在意柒宝的话,急切上前两步,抓住老大夫的胳膊:“三叔,你是不是被她给收买了,故意替她说谎来骗人? 她.....她咋可能怀孕呢?” 第219章 是谁不能生? 老大夫也姓李,辈分比李老娘高一辈,说来和李家祖上也算同族。 他一甩胳膊:“我老头子一把岁数了,看病就看病,闲着没事掺和那些干啥?” 这不是在质疑他的医德么,当他是啥人了! 李老娘被他甩的后腿两步,难以置信喃喃:“这不可能!不可能!她这样的贱人,怎么可能有孩子?” 她说话之时,眼神恨恨盯着赵娟儿,活像是赵娟儿给她儿子带了绿帽子。 柒宝展开双臂,护着身后的赵娟儿:“你....你想干啥?我告诉你,我何家姑父是猎户厉害的很。 你要是敢使坏,我....我姑父肯定不会放过你!” 赵娟儿瞧着站在她前面的小人儿,好笑之余也很感动:“好了,柒宝别怕,她不敢的!” 柒宝将赵娟儿扶到一边坐下:“姑,咱先别走,就在这里等姑父。 别回头有人使坏,咱回头找不到人。 这么多人瞧着,她敢害人,就别想跑!” 李老娘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打击的不轻,脑子嗡嗡作响,身子晃了两下,人就有些站不住了。 有那同村的妇人,赶忙上前扶着她;“二大娘,你没事吧?” 也有那跟 李老娘不对付的婆子阴阳怪气:“我说安子娘,这前儿媳怀孕了,虽说不是你儿子的,好歹也晓得问题出在哪儿了不是。 这说来,也是一桩好事对不对?” 也不晓得这话是太诛心,还是天热,李老娘气火攻心,砰的一声就栽倒下去。 柒宝拉着赵娟儿退后两步:“各位伯奶婶子,你们都看见了,她晕倒,跟我们可没关系啊!” 先前那老婆子咧嘴一笑:“跟谁都没关系,纯属是她自己心眼儿太小,见不得人家和离了,过得比在她家还要好!” 原本躲在人群里装死的李德安,见老娘昏倒也装不下去了。 “闭嘴!”他瞧着众人,目光最后落在赵娟儿和柒宝身上:“你们把我娘气成这样,还想咋样?” 柒宝见他满脸阴狠,突然朝他身后喊:“何姑父,你快过来,有人要欺负我们!” 何猛从人群中挤了过来,双手捏着拳头,人高马大站在李德安面前,低头问李德安:“你想干啥?” 李德安被他气势镇住:“我....我....我能干啥,你们都把我娘给气昏倒了!” 何猛瞪了他一眼,这才转身走到赵娟儿跟前,从背后篓子 里拿出一捧李子给赵娟儿和柒宝。 “媳妇,这是我用山鸡跟人换的,你不是想吃酸的吗?这李子味道好!” 赵娟儿笑得甜蜜,嘴上却是嗔怪道:“你这人,买这些干啥,有那钱给咱娘抓些药不好嘛!” 柒宝瞧了瞧泛着青灰色的李子,一看就是刚从树上摘下的。 算了,太酸,她不喜欢。 何猛带着赵娟儿和柒宝去找云大娘。 云大娘和虞水莲大包小包买了不少东西,都是给虞大郎和虞二郎兄弟两个买的。 做饭用的家伙事,油盐酱醋各种瓶瓶罐罐,还有洗漱用品都得买。 “他家还在医馆没?”云大娘听说医馆发生的事,很是遗憾自己没在场。 她指着女儿:“你个没用的,长那嘴是用来干啥的,还让柒宝替你出头。 不行,我高低得去骂那婆子几句,不然我今儿回家晚上睡不着!” 云大娘说着放下东西就跑,那风风火火的背影,生怕去晚了一步,赶不上李德安母子来。 虞水莲招呼赵娟儿夫妻;“我们去吃点东西,顺道等大娘吧!” 三人带着柒宝,还是来了老槐树下的那家店里。 “哟,小柒宝今儿得空来镇上了?”天 气热,店里没啥生意,老板娘正坐门口椅子上,摇着蒲扇跟人说话呢,就瞧着几人过来了。 柒宝爬上长板凳:“婶娘,我要吃酸菜面,要放辣椒!” “行,婶娘这就给你做!”老板娘瞧着柒宝,一脸稀罕:“要说这会打扮孩子,还得是水莲妹子。 瞧瞧咱这小柒宝,就跟个小花儿一样,瞧着多喜人!” 她家是伏虎村的,虞家几个孩子每天傍晚,都会骑马在河边跑几圈,看得妇人们可乐呵了。 柒宝也很喜欢娘亲给做的衣服,还特意下去转了个圈圈:“婶娘,好看吧?” “好看好看!”老板娘边说话,边喊了一旁跟人吹牛的男人回来擀面条。 何猛贴心扶赵娟儿坐下,又去问老板娘借了水盆,洗了李子过来,招呼着一起吃。 老板娘捡了一颗李子笑眯眯道:“这李儿酸的很,娟儿妹子怕是怀的男娃哦!” 赵娟儿红着脸,不好意思说话。 何猛憨厚道:“是儿子闺女都挺好,要是能像柒宝这么可爱,那就更好了!” 说话间,面端了上来。 虞水莲给柒宝放了一点点辣椒;“天热,少吃些上火的东西!” 几人面都快吃完了, 云大娘才满头大汗回来,看她一脸兴奋解气儿的模样,就晓得这是骂痛快了。 云大娘坐下,抓起桌上茶碗灌了半碗水。 “柒宝,还想吃啥,伯奶给你买!”好多年没这么骂过街了,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舒爽劲儿,痛快! 早些年,她因为女儿不能生,处处都得低李家一头,没少贴补女儿,农忙时还得赶着老牛去帮忙干活,干完活连饭都捞不着一顿。 今儿可算是把早些年受的委屈,全都给还回去了,那老婆子回去估计得病上一阵儿了。 云大娘喝了茶水,边吃面边与众人讲李家母子的窘迫尴尬。 “这下,十里八村都晓得,她儿子不能生,我看以后谁敢嫁她家!” 老板娘同仇敌忾:“该!” 众人说的正开心,就见一个满头大汗的妇人,手里拖着个小孩子,神色焦急冲进店里;“老板娘,你....你瞧见我姑娘没? 就....就早上过来吃饭,找你要水喝的小丫头?” 老板娘回想了好一阵,摇头:“没,出啥事了?大姐。” 妇人晃了一下,扶着门板缓缓坐下,捂着脸哭了起来:“我....我家那死丫头不见了啊!” 第220章 人没钱重要 老板娘一听,人家闺女不见了,连忙端了碗水过来。 “大姐,你说说,娃啥时候不见的?都去哪儿找了?” 丢过孩子的虞水莲听不得这事,悄悄给女儿使了个眼色,示意女儿帮人看看。 柒宝瞧了眼妇人,摇摇脑袋,凑到她娘耳边小声道;“她闺女不像是被人拐走的,倒像是自己跑掉的。” 瞧那妇人面相,唉,这种事,就算她晓得那姑娘跑哪儿去了,也不能随便乱说。 虞水莲一愣,下意识朝那妇人看了去。 那闺女干啥去,咋就不跟自己娘说一声呢,看把这娘给急的。 “死丫头啊,让她看着弟弟,我就去卖个鸡蛋的事,扭头就不见了,她跑就跑,这要是把我儿子丢了可咋办!” 刚准备过去问问情况的虞水莲,又坐了回来。 帮忙哄着小男娃,还在劝妇人的云大娘一噎。 这男娃不是在眼前吗? 她咋一开口不是担心女儿找不见,而是害怕女儿把儿子给丢了! 老板娘也听着不大舒服,虽说当娘的都喜欢儿子,可这儿子不是在跟前么,咋还骂这话呢。 “不是,大姐,你先别顾着骂人了,还是先想想,姑娘是在哪儿丢的吧!” 妇人一听这话 ,拿袖子打横抹了一把眼泪,吸着鼻涕骂道:“我管那死丫头是死是活,她要死就死远点。 可她身上,还带着我卖小猪仔的半吊钱啊!” 那会儿,她忙着要去卖鸡蛋,没空买家拿钱过来,就让闺女等着把钱收了钱数好,去给弟弟买个包子,来这老槐树下等着她。 那晓得,这死丫头居然敢拿着钱跑了。 柒宝忍不住道:“合着在你这儿,你闺女还不如半吊钱了?” 妇人也没在意柒宝一个小孩子插嘴,一拍大腿骂道;“要不为了钱,还能为了啥? 她一个赔钱货,倒贴都没人要,我养她十几年就够亏的了,还敢拿着我的钱跑掉! 死丫头,有种就别回来,要敢回来,看老娘不打断她的腿!” 一旁小男娃也跟着骂道;“对,小贱人还敢跑,打断她的腿!” 众人无语了。 柒宝皱眉:“你闺女不是你亲生的?” 妇人回头,见是个漂亮女娃娃说话,脸上不高兴道;“就因为是我亲生的,才这么火大呢。 要不是我亲生的,我能养她这么大?” 她看柒宝收拾的漂漂亮亮,小脸也肉乎乎的,看着就不顺眼,一个女娃娃而已,养得这么金贵干啥,比她家 男娃养的还要好。 柒宝下了凳子:“娘,咱回家吧!” 这种人,女儿找回来,也少不得一顿打,本就缺吃少喝营养不良,再被人给打坏了,还真有可能会出人命。 云大娘也觉得这种人没多大必要管,人家都不心疼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们这些外人心疼有啥用。 “走吧,回家了!” 妇人见没人搭理她,拖着小男娃起身继续找闺女去了。 她前脚刚走,老板娘就与众人八卦:“这当娘的可真不是一般的心狠,早上来我这儿,就要了一碗面。 她儿子吃面她喝汤,那闺女就傻傻站一旁咽口水。 我这看不下去,说是给那女娃一碗面汤,人家还不乐意,生怕我会多收她的钱,给那丫头饿的喝凉水。 你们说说,这才出去多会儿,又让闺女给儿子买包子,我瞧着那女娃,估计一大早替她娘背弟弟出门,连早饭都没吃呢!” 柒宝听着都难受:“她多大?她弟弟也不轻吧,背着肯定老沉了!” 老板娘拿着抹布;“可不是,我瞧着那样儿,顶多十二三岁,背着个五六岁的娃,不累死才怪!” 赵娟儿插嘴:“那孩子该不会是想不开,干出啥事吧?” 通 江镇靠码头,处处都是水,小姑娘一时想不开,跳河自尽干啥的还真有可能。 几人出了老板娘店里,虞水莲小声问柒宝:“宝,你真看不出那姑娘去了哪里?” 柒宝摇头,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她又不曾见过,更不晓得对方生辰八字什么的,她怎么算。 虞水莲一想那姑娘是自己跑掉的,估计也是受委屈太多,不想让家里人给找见。 只是姑娘家在外不易,她一个小姑娘能去哪儿呢,可别遇上坏人才好。 回了家里,虞水莲就着手给虞大郎、虞二郎收拾打包行李,明儿两人就要去和县了。 柒宝在一旁跑来跑去:“大哥,你去了城里,会不会想我?” 虞大郎揉了把妹妹头上的小苞苞:“会呢,等大哥发了月钱,我就给咱们小柒宝买好吃的!” 头回离家,他心里还有些舍不得。 柒宝又跑去问二哥:“二哥,没我在身边,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哦!” “好!”虞二郎不大会说话,咧嘴一笑眼圈就有些发红,他其实不太喜欢和陌生人交流,就想安安静静待在家里。 可爹说得对,他要学本事,就得走出去,才能走出自己那条道来。 虞三郎看不下去:“ 这是干啥呀?又不是不回来了,和县离得也不远,回头咱们休沐,也能骑着马去看大哥二哥呀!” 虞五郎吸着鼻子:“你个没感情的懂什么,人家这是舍不得大哥二哥嘛!” 虞四郎没几个小的那么感伤,他将厨房里的几个小坛子给搬了过来。 “大哥、二哥,你们要是有时候忙不想做饭,这里头有泡菜、辣酱还有酸菜,这个酸菜是我炒好的,味道不错,你蒸点米饭就能配着吃了!” 柒宝感慨,她四哥还真是贤惠,连这些都给准备好了。 四哥脾气好会读书,家里家外干活都是一把好手,未来四嫂真是好福气。 这次送虞大郎虞二郎去城里,虞水莲就没去了,家里活不少。 赵莲舟和柒宝一起送两个孩子去和县。 周永江一听虞家人过来,亲自接待虞家人去了后院,还让自家媳妇帮忙收拾屋里。 “周叔,我爷爷送你的!”柒宝吃力的要抱酒坛子给周永江,周家媳妇看得心惊,赶忙接了过去。 杨复森与吴大人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 柒宝笑眯眯跟杨复森打招呼:“两位大人,你们是来找我爹的吗?” 满面愁容的吴大人:“不,我是来找你的!” 第221章 消失的姑娘 “找我?”柒宝诧异:“吴大人,你遇着难事了?” 杨复森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柒宝啊,遇上难事的,不止是吴大人,你杨叔也同样遇着难事了!” 吴大人看了眼杨复森,他怎么觉得,这位同僚看柒宝的眼神,像是看自家子侄一样,带着几分…慈爱? 柒宝咬着手指头:“嗯~,可你们大人的事,我不一定能帮上忙呀!” 吴大人在院里石桌前坐下,大热的天,他背心都已经湿透了。 嘴角也气了个燎泡,可见这事是真把他给难住了。 “不,柒宝,这事,只有你能帮我们!” “你们?”柒宝指着两个大人:“你们遇见的难事,是一样的?” 杨复森点头;“此处说话多有不便,还是去我县衙后院说话吧!” 他说着也不管,赵莲舟还在屋里帮两个儿子收拾,抱着柒宝和吴大人一起走了。 柒宝:“我还没跟我爹打招呼呢!” “小武,你给赵大哥说一声,我把他闺女给抱走了,回头来县衙寻我!”杨复森抱着柒宝,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小武挠挠头,他家大人啥时候做事,这么着急了? “来来来,柒宝,你喜欢吃啥?叔 这儿都有!”到了和县县衙后院,柒宝原以为,杨复森要开始说事。 哪晓得,一进县衙后院,杨复森就像显摆一样,从屋里拿出不少吃的。 糕点糖果、水果香瓜、蜜饯果干摆了满满一桌子。 吴大人纳闷,这是先礼后兵,拿零食讨好小仙子好办事? 柒宝看了眼摆的满满当当一桌子零嘴吃食,艰难的移开视线,摆摆小手;“不用不用,大人您太客气了,我....我吃过饭的,不饿!” 呜呜~,怎么可以拿那么多好吃的,来诱惑小孩儿! 杨复森懊恼:“果然是我太笨,没养过小孩儿,都不知道小孩子喜欢吃什么,这样吧,柒宝,你喜欢啥,我这就让人去买!” 柒宝看人家是真心想请她吃东西,不是大人之间假意客套,也不好意思了。 “这些,嗯,我都挺喜欢的!”她尤其喜欢酸酸甜甜的东西。 杨复森松了口气:“喜欢就好!” 他拿刀切开香瓜:“来,这瓜好吃,冰镇过的,大热天吃着最舒服了,柒宝快尝尝!” 一旁坐着的吴大人:同僚,我这么大个人坐边上,你瞅不见是不是? 你也晓得天热,这冰镇过的香瓜, 难不成还得我厚着脸皮,开口问你要? 杨复森接连给柒宝切了好几块瓜,才想起来一旁的吴大人:“来来来,吴大人,你也吃,京城过来的,味道极好!” 吴大人呵呵:京城来的,别以为我没瞧见,最好的那几块,你可都给了那小女娃。 柒宝吃了两块糕点,三块瓜,炫了几片果脯,还是吴大人叫停,才有些不舍的停了嘴。 吴大人看了眼,一脸慈父样的杨复森。 唉,这没成婚没孩子的人,就是不知轻重,这么大的娃,吃的全是寒凉甜腻的东西,要是吃多了积食可咋办! 咳咳~,说正事吧! 吴大人清了清嗓子:“柒宝,今日叔确实有事要请你帮忙!” 杨复森都自称叔了,他还端着架子,就有些不好看了。 一旁伺候的婆子,打水过来给柒宝洗了手和小脸,还顺道把有些松散的头发,给扎了两个小辫儿。 “大人,是啥事呢?”柒宝吃饱了肚子,大热的天,就有些犯困了。 吴大人脸上带了愁容:“上次你进城帮陈家找人那会儿起,到现在,我们凤县已经有五个姑娘失踪了!” 杨复森点头:“我们和县也有三个姑娘不见 了!” 这还是眼下各村里正报上来的人数,还不说那有的人家,担心女儿被人拐卖,或是跟人私奔,将之视为丑事,掩盖下来不想让外人知道,以免影响家里名声。 柒宝瞬间清醒:“她们都是什么年纪,什么情况下失踪的?” 吴大人说起这事就犯愁:“这些姑娘都是老实本分的孩子,年龄多在十三至十五之间,平日里懂事听话,孝顺父母照顾弟妹,不曾与人结仇,也不曾与外男有过私交。 可就是这样的姑娘,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没了! 有人失踪是在河边洗衣服,洗衣盆还丢在河边,人就这么凭空不见了。 有人是去山里打柴不见了,还有人去集市赶集不见了。” 怪就怪在,不管是任何一种情况下消失不见的,她们都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甚至没有一个村里人、或是熟悉认识的人看见过。 就像是凭空消失的,没有引起半点风声浪花。 柒宝心中奇怪:“那她们家人是几时发现,她们不见了的?” 说起这个,吴大人就来气:“她们家人也不清楚,她们到底是几时消失的!” 有的姑娘是晚上没给家里人烧水洗衣服被 发现的,有的则是第二天一大早,家里没人做早饭,才晓得家里丢了一个人。 最夸张的其中一户人家,夫妻两带着三个儿子去外家吃酒,回来没看到女儿也没当回事,只当女儿去山里打柴火了。 一直到两天过后,家里没柴火又下雨了,父母一打听,才发现女儿三天不见人影了。 当然,这些父母知道女儿不见了,第一时间也不是到处找人,而是咒骂。 “死丫头,说两句就躲起来偷懒,以为能吓唬人呢? 有本事就躲远些,最好让老娘这辈子都找不到你,要是敢回来,看我不拔了你的皮!” 各村里正先前也没当回事,只以为是小姑娘跟家里闹别扭,去了哪个亲戚家里躲几天。 可接着几个姑娘都不见了,这些里正就坐不住了。 这显然不是个别事件,而是蓄意为之。 而这些做父母家人的,依然没当回事,里正上门问话,还不怎么配合,嚷嚷着她要跑,就让她死外头好了! 就因为如此,害吴大人和杨大人接到里正报案,询问取证之时,才困难重重。 吴大人揉着太阳穴:“柒宝,你给看看,是不是有拐子来了咱们这地方?” 第222章 事有蹊跷 柒宝直觉不太好,失踪姑娘年龄相仿,还都是家里不怎么重视的姑娘,未免太过巧合了。 拐子要拐卖姑娘,只需挑漂亮、身材好的就成,没理由考虑这些。 她心中隐隐有个猜测,只是不大确定。 “我最少得有个她们的心爱物件,或是生存八字,才能做出分析!” “生辰八字?”吴大人还没反应过来。 杨复森已经唤人,将几张纸给拿了过来。 “这上头是失踪姑娘的姓名生辰八字,以及家庭情况和住址,你瞧瞧,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吴大人不禁刮目相看,他以为,柒宝的本事,只有他知道。 之所以找杨复森一起去寻柒宝,也是想着,都来人家地盘上了,不打个招呼不大好。 正好,杨复森治下也有人失踪,那就顺道一起了。 没想到,他空手过来啥也没带,人家杨复森把东西都给备好了,看来,人家对柒宝的了解,远胜于他呀! 柒宝一一看过三个女孩的出生年月,发现没多大问题,不存在特殊的出生年月。 只是从命盘上来看,无一例外,都是十足的苦命人。 要么就是家中生了几个女儿,期望一个儿子,最后生下来的却是女儿,就觉 得这个女儿挡了儿子的道,一出生就各种虐待。 而反过来就是,女儿出生后,后头一个个都是男孩儿。 这个姐姐就成了做牛做马的苦劳,吃不饱穿不暖还没一句好话。 总之一句话,幸福的姑娘大多是她这样儿的,有父母长辈疼爱,哥哥们谦让爱护。 而不被爱的姑娘就各有各的苦难了,一一道来未免太过心酸。 “柒宝,可有看出什么来?”杨复森见柒宝拿着那几张纸,眼神落在上面一动不动,忍不住问道。 柒宝回神:“这些姑娘不是被拐子给拐走的,她们....... 她们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应是被邪修给带走的!” “邪修?”吴大人与杨复森齐齐惊呼:“那是什么人?” 柒宝想了想:“修炼之人,你们晓得吧?” 吴大人和杨复森点头。 这不能不知道啊,当今圣上沉迷道家仙术,宫里供奉着天师。 每年为了他的炼丹炉,和供养各种天师,朝廷花费了不少银钱,皇帝自己的小金库支撑不住,就想朝国库伸手。 被那些言官骂的狗血淋头,不敢动国库的手脚,转头借着后妃的名义,跟朝臣借钱,可谓是面子里子都不要了。 上行下效 ,天下修道之说盛行,吴大人和杨大人自然不陌生了。 柒宝继续解释:“通常修道之人,要历经世间常人不能忍受的寂寞清苦,最后也未必就能大道成仙。 有那急于求成之辈,不甘于于漫长看不到希望的尽头,就会走火入魔,想出各种偏激的法子,企图以另一种方式入道,这种人就是邪修!” 哦!懂了,就是邪门歪道嘛! 吴大人想到此,忍不住看了眼柒宝,这小娃不过四五岁,却能说出这么些道理来,可见是生而知之,先天聪慧了。 看来,凤县虞家嫡脉能翻身,就应在这小女娃身上啊。 杨复森问:“那要如何寻这些姑娘呢?” 柒宝沉吟:“我要他们兄弟至亲之血,以血脉牵引,才能找到邪修所藏身之地!” 对方如果是个普通人,她靠着这些八字推演,也能找到。 可对方是个邪修,她强行推演,以她目前身体韧度,不一定能承受的住。 吴大人见事情有望,急忙起身回凤县,让人去寻那些姑娘的亲生父母。 杨复森摸了摸柒宝的小辫儿:“你这般聪慧,也不知于你家人来说是福是祸啊!” 柒宝摸了块果干嚼着,怎么觉得,这杨大人看她 挺像亲人的? 赵莲舟陪着两个儿子安顿好,才发现他闺女让人给抱走了,这会都又抱回来了。 “赵哥,你若忙就先回去忙你的,柒宝放我这儿,不会有事的!” 赵莲舟听杨复森一口一个赵哥,老不自在了。 “这孩子皮,就不麻烦大人了!”这阵家里制酒正是关键时候,媳妇一人在家忙不过来,老爹要忙活田里地里,他得回去帮忙。 柒宝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爹,我都答应杨大人,帮他一个小忙!” 赵莲舟不大高兴:“你这孩子,做啥事,咋不跟爹商量商量呢!” 女儿有本事,他怕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再聪慧那也是个小孩子,玩心眼子还能比得过大人? 杨复森陪笑:“赵哥,你放心,就三天,事办完了,我亲自把柒宝给送回去!” 当着两儿子的面,赵莲舟不好给人看脸色,毕竟大郎这才刚上班,还要在人家手底下混,得罪上官,以后让孩子怎么做事。 “那行,不过就不麻烦大人了,她两个哥哥都在这儿,打小就是他们照顾的!” 虞大郎赶忙表示:“是呢,大人,柒宝就是我们给带大的,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妹妹的!” 柒宝 朝她爹挥手:“快回去吧,家里忙着呢,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小没良心的!赵莲舟叮嘱了两个儿子,又跟周永江打了招呼,这才驾车回村里去。 他前脚一走,后脚柒宝就跳上了床,欢快的蹦来蹦去:“哦哦哦,我们终于可以单独过日子了!” 虞二郎急忙将她抱下来:“柒宝,这就是我们拿两条板凳,放块木板子给临时搭建的床,你可别给跳塌了,晚上咱怎么睡呀!” 杨复森心心念念想带柒宝去县衙里住。 柒宝很坚定的拒绝:“不,我要跟哥哥们一起住!” 她喜欢在外头自己开火的感觉。 杨复森只好跟虞大郎虞二郎交代两句,约定明日一早过来接柒宝。 他前脚刚走,柒宝就对两个哥哥高兴道:“大哥二哥,为了庆祝我们的新生活开始,晚上我们吃好吃的吧!” 虞大郎、虞二郎:小妹,我们只是出来做事,不是要分家单过啊! 第二天,杨复森并没有如约来接柒宝。 他和吴大人都被事儿给绊住了。 事情并不像他们想的那么顺利,那些丢孩子的父母,想找回孩子是一回事。 可让他们贡献至亲一滴血,他们就不大乐意了。 第223章 宝贝儿子很金贵 同样是为人父母的吴大人,气急败坏道:“不就是要你们儿子,指头尖上一滴血,这如何就使不得了?” 他又不是没见过乡下孩子,打柴砍猪草割伤手,那都是家常便饭的事,怎么这会儿让针扎个指头尖,他们就不乐意了。 有妇人抱着儿子回嘴:“我家耀祖可是丢了三个闺女,才换来的儿子,哪儿能为个丫头片子赔钱货,让我们耀祖受伤呢?” “是呢是呢,大人啊,那小贱人要跑就让她跑好了,反正也没指望她将来嫁人,能拉拔娘家一把,你们能找就找,找不回来咱也不怨谁!” “就是,这大热天的,咱可都得起早摸黑忙地里活儿,谁个有那空闲,见天忙着寻几个死丫头呢,这事儿就这么地吧,咱不找了!” 还有人小声嘀咕:“啥玩意儿东西,也配我家天恩给她血,呸!想得美!” 就连吴大人身边的长随也小声道:“大人,他们都不想找了,要不这事就算了,何苦劳心劳力,还不讨好!” 他也是乡下长大,很多事大人不明白,他却是清楚的。 乡下人愚昧,这会儿一听说,要至亲兄弟的血,才能找到自家闺女。 那想得可就多了, 什么女儿死了,是不是要借兄弟阳寿啊,或是拿兄弟血气做什么倒转逆施之事。 反正就这么一句话,那就跟油锅里滴入一滴水,各家娘老子都脑补出各种阴谋诡计了。 他们头脑简单,平素啥事不会多想,可一旦牵扯到他们儿子,那就能想破天际。 “你闭嘴!”吴大人气急败坏喝骂道:“你懂个屁!” 是他想找这些姑娘吗? 又不是他闺女他妹子,那为个啥? 还不是他即将升迁,临走之前闹出这种事,以后少不得被人攻讦,他能给人留下污点把柄吗? 他这几年政绩不说多突出,那也绝对不算差。 去年发洪水那事,直接给他在凤县的风评,拔高了一个高度,眼见大好前程就在眼前,他能让人毁了辛辛苦苦得来的一切? “来人!这些人行妖邪之事,祸害亲生女儿,给我打入大牢,等本官上报刑部后,再行酌情定罪!” 那几家父母先前还没当回事,这会儿一听,他们成了凶手,那还得了? 刚想要反驳几句,天天家里一堆活,忙都忙不完,谁有那闲心去害自己姑娘,好吃好喝养那么大,弄死了谁划算呢! 可不等他们说话,就有一队凶 神恶煞的衙役冲出来,拖了各家男人,按在公堂长凳上,不由分说就是一顿板子落下。 妇人们当即吓得失声痛哭:“他爹!” “闭嘴!”吴大人抢过杨复森手里惊堂木,猛地一拍桌子:“再敢喧哗扰乱公堂,连你们带小的一起打!” 妇人们见官爷发怒,眼泪在眼眶里打着旋儿又憋了回去,死死捂住儿子嘴巴,不敢让孩子哭出来喊爹。 “拖下去关着,等本官啥时候查清楚了,跟他们无关再放出来!” 吴大人一肚子都是火,他本来还想强行让人抱了几个男孩子过去扎手指。 可柒宝说过,这事必须得父母首肯甘愿,寻人的法阵才能起作用,这才逼得他动粗。 吴大人起身和杨大人去了县衙后堂。 各村里正这才带着几个妇人出了县衙,寻了个茶水铺子,低声骂道: “你们一个个的,不长脑子是不是? 真以为大人不敢拿你们咋样?你家耀祖也好,天恩大贵儿金宝也好,在大人那里,就是个乡下泥巴狗屎蛋儿,啥也不是的东西。 还个个看得金贵,真当你们家养的是皇子龙孙呢?” 有妇人哭道:“叔,那不是怕他们为了寻那些死丫头,拿 咱们儿做法,伤了娃的元气嘛!” “呸!”鲤鱼村的老里正骂道:“可长点出息吧,人家大人啥人物,为你这点屁事作法,瞧把你给能干的!” 他瞧着那手指黢黑,还在嘴里吸溜,流出一道道乌黑哈喇子的小子,就心里犯恶心。 就这样儿的,人家大人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当着人父母的面,去害这些狗崽子的命。 “我今儿把话掰开了揉碎了讲给你们听,至于听不听得进去,就看你们自己了,反正关大牢里,要准备判刑的,又不是我男人我儿子!” 老里正说完这话,就跑角落里占了张桌子喝茶了。 天太热,他火气大,被这几个榆木疙瘩一气,那火气就更大了。 关里正今儿也在,虽与他无关,可这事闹太大,他作为里正,也是要来了解一二的。 “各位,听我一言,咱们大人是好官,不会随意害人性命,你们也替大人想一想,闹出这等突然失踪之事,多叫人心慌啊。 不过就是指头尖儿上一滴血,能伤啥元气啊。 别因为这点小事,害自家娃没了爹,以后可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他说完也去了老里正那桌,叫了盘豆子过来,和老里正一 道喝酒。 “尝尝,这是我们盘龙村的酒水!”关里正给鲤鱼村老里正倒了一杯酒:“这酒啊,跟别家的还真不一样!” 路过的小二点头:“老爷子你是行家,咱家这酒,还真与旁人家的不一样!” 那几个妇人被吴大人吓唬一番,又被几个里正连骂带训一番说教,总算是舍得拿宝贝儿子一滴血找闺女了。 吴大人兴冲冲让人去找柒宝过来,看看这血要怎么采时。 大中午的,柒宝睡着了,睡得四仰八叉呼呼的,叫都叫不醒那种。 她昨儿夜里到新地方,整个人兴奋不已,跟两个哥哥一晚上说话,闹得今儿没精神,勉强吃过午饭就睡了过去。 吴大人急得跺脚:“这娃心咋就那么大呢?” 杨复森却是淡然笑道:“她还是个小娃,正是长个的时候,瞌睡本来就多。 不急,那外头的妇人比咱们可急多了,明儿再说吧!” 吴大人听他这么一说,也不着急了。 他急啥呀,关着的又不是他男人! 柒宝一直睡到日落西山,才被在药铺忙完的虞二郎,捏着鼻子叫醒了。 雪娘趴她床边:“你就是故意的,存心想让那几个妇人慌张煎熬,对不对?” 第224章 兼职奶嬷嬷 “胡说!”柒宝坐在床边,晃悠着小胖腿儿,揉着眼睛:“我是那样的人吗? 我可是爹娘的好宝贝,最是见不得这种儿女分别的事了!” 雪娘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她算是看出来了。 这小丫头大多时候,天真懵懂讨人喜欢,可有时候蔫坏,还不叫人怀疑。 “柒宝,你睡太久,晚上又该睡不着了!”虞大郎从衙门回来,顺道买回了一块儿猪肝。 柒宝披着乱蓬蓬的头发,趿拉着草鞋:“不会的,我睡觉很快的! 大哥,你是要爆炒猪肝吗?” “嗯!”虞大郎从篮子里,拿了个水蜜桃给妹妹,就去洗猪肝了。 柒宝啃着桃子,跟在虞大郎身后:“大哥,这桃哪儿买的,怪甜的!” “杨大人给的!”虞大郎拿吊桶打了井水,将猪肝清洗干净,片成薄片,他刀工极好,片的猪肝薄薄的。 柒宝口齿不清道:“杨大人可真好,昨儿我去衙门后院,他给我好多好多好吃的。 唉,可惜我已经有爹爹了,不然也能......阿嚏!” 柒宝打了个喷嚏不说了,她太过分了,怎么可以为了一点吃的,居然想着再多个爹爹呢。 呜呼! 她可真是不孝顺! “来,给大哥烧火!”医馆后院里,熬药的小炉子有好几个,如今病患极少,兄弟两个就在上头做饭炒菜。 柒宝坐在小板凳上,拿枯草点燃灶膛,又塞了些树枝,歪着脑袋呼呼吹了几下,火苗渐渐旺了起来。 “大哥,明儿去找那些姑娘,你也去吗?” 那些姑娘是肯定能找到的,有这样出风头的机会,肯定要留着给自己大哥。 “要去!”虞大郎将葱段蒜末泡椒爆炒,猪肝也随后下锅。 虞大郎没想立功的事,他想的是妹妹要跟两位大人一起出去,他不跟着不放心。 虞大郎炒好了猪肝,烧了一个青菜豆腐汤,蒸了一锅南瓜高粱饭。 周家媳妇路过,忍不住夸道:“柒宝,你大哥可真是厉害,屋里收拾的干净利索,这做饭也是一等一的,比我们这些妇道人家手艺还要好。 对了,大郎啊,你订亲没?” 在衙门工作,家里也是一把好手,对妹妹又很贴心,长得还俊俏,周家婶子是越看越满意。 要不是自家闺女太小,她都想招为女婿了。 柒宝笑得露出两个小酒窝:“多谢婶子,我大哥已经订亲了,不过 我二哥还单着呢。 婶子,要是有那勤快能干的好姑娘,你可得给我二哥留意留意!” 周家婶子笑得眼角起了细纹:“你这孩子,一丁点大,都开始替你二哥操心未来了。 放心,你二哥在我家店里,我一准给你二哥寻摸个好的!” 正在医馆前面忙活的虞二郎,压根不晓得,妹妹已经开始为他张罗亲事了。 周永江送走一个病患,摇头道:“这可真是奇怪,自打你来了之后,我这铺子,咋突然就变得人多了呢!” 再这样下去,他就得请人了,光靠他跟虞二郎是不行的。 次日一早,虞大郎带着妹妹去了县衙后院。 昨日那几个骂骂咧咧的妇人,今日蔫头耷脑,全然没了昨日气焰。 吴大人刚想问柒宝,今日要如何开始采集血液。 “柒宝,来吃饭咯!”就见杨复森端着一个托盘过来,里头有小米南瓜粥、小笼包子、煎饺油条火烧饼....... “我吃....过....了!”柒宝咽了下口水,眼睛巴巴看着那桌上的吃食。 早上大哥明明给她煮了粥,还煮了个鸡蛋,怎么....怎么还是好想吃啊! 杨复森拉着她 的小手,贴心的给她系了个小围兜兜:“没事,小娃娃饿的快,咱们今儿要出去寻人,是力气活儿,再吃些!” 吴大人:杨大人,你确定你是做官的,不是给人做奶嬷嬷的? 瞧这殷勤样儿,他府上奶嬷嬷伺候人,都没这么贴心的。 虞大郎很尴尬,明明吃过饭的呀,怎么小妹瞧着还是有点.....馋呢! 杨复森怕柒宝一个人吃着不自在:“大郎,你要不要再吃点?” 虞大郎赶忙摆手,他是来上班的,在大人家里吃饭算什么事。 于是,三个大人看着柒宝,吃了一小碗南瓜粥、三个小笼包,一根油条两个小煎饺。 吴大人目瞪口呆,这么小的娃,那饭都是吃哪儿去了? 他家五岁的儿子,天天还得要人追着喂饭,多吃一口他媳妇就谢天谢地,生怕那祖宗不吃了。 瞧人家孩子这吃相,把他都给看饿了。 柒宝不好意思摸摸小肚子,一不小心,好像吃多了些。 她今年运动量大,夜里还要修炼,这胃口也跟着上涨。 “好了,采血吧!”柒宝吃饱喝足,招手示意她大哥:“拿几个小碗,让他们每人滴入一滴血在里头给我! ” 今日的妇人们极其配合,很快就采了血珠进来。 柒宝已经调好了朱砂,就着血珠研入,绘制出了一张符纸,将符纸折成纸鹤,哈了一口气丢了出去。 “去吧!” 吴大人刚想说就这,不就和他儿子玩纸鹤一个样儿吗? 就见那纸鹤扑棱扑棱着翅膀,居然飞了起来,还越飞越高,一直飞过了县衙院墙。 “嗯,东南方向,走!”柒宝指着纸鹤所去的方向。 杨复森眸光一闪:“传令!出发!” 陈捕头与林捕头这对表兄弟,再次合作办差,二人领着衙门抽调的精锐,带着长刀弓箭,一路往东南方向过去。 丢姑娘那几家父母,也抱着儿子一路跟了过去。 吴大人让他们将孩子留在县衙,这些人因姑娘丢了的事,生怕儿子出事,那是一步也不肯离了眼面前。 可这会儿走到大中午,大人累了,孩子更是乏的不行,忍不住问前面衙役:“敢问差大哥,这....这还要走多久?” 吴大人也走的很是难受,脑门上全是汗水,背后衣服也湿透了。 “柒宝,再走....再走可就是秀灵山了,还要....还要走多久啊?” 第225章 进山寻人 “很快就到了,喏,就那个山头过去!”柒宝倒没觉得多累,她自去年开始,就跟着宋大山习武,体质提升了不少。 内里修炼也跟着在提升,这点路对她来说,压根不算什么。 吴大人瞧了眼远处的山头,这是要进入秀灵山腹地呀。 秀灵山分前后山,前山风景秀丽,上头还有座有名的清风观,人来人往香火鼎盛,很是热闹。 可后山就不一样了,越往深处猛兽越多,参天大树遮阴蔽日,将山林罩的密不透风,凭空让人感觉有些沉闷压抑。 柒宝从随身背着的斜挎小包包里,摸出两颗花生,朝大树上扔去。 那上头有两只小松鼠,正为了一只榛果,吵的叽叽喳喳。 一见有生人进来,嗖的一声蹿进了树洞里,探出个小脑袋悄摸观望。 柒宝瞧的乐不可支,忍不抓哈哈笑了起来。 小孩儿的声音在寂静的林荫深处很是突兀。 走在后头的一行人,背脊莫名升起一股寒意,像是这林子四周都有眼睛在盯着。 下意识猛地一回头,背后却啥也没有,越发让人惶恐不安。 有妇人忍不住小声咒骂:“这些大人真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找人还带着个小娃娃 干啥,听着多吓人啊,也不知会不会招来精怪啥的!” 身旁男人骂道:“闭嘴,这是你能说的?” 瞎眼娘们看不出个眉眼高低,没看那两个大人对那小娃娃很是喜欢么。 吴大人也觉得柒宝笑的有些叫人害怕,他是不信这些的,偏偏这林子安静的可怕,越走越安静,到后来连个虫鸣鸟叫都没有了。 光线渐渐暗沉,林子里只有他们脚踩着落叶,窸窸窣窣的走路声,除此之外,再无半点声响。 突然有个小孩儿的笑声,你说叫人害怕不? 他忍不住扯了下杨复森的袖子:“杨大人,这会儿应该是正午之时吧,怎的.....” 杨复森忍不住也抬头看了眼天,进山之前明晃晃,照的人睁不开眼睛的太阳,不知啥时候不见了。 抬头全是老树虬枝,不见一丝阳光落下,平白添了几分幽深。 吴大人见他不说话:“你说....会不会.....” “哈哈哈~”话音未落,就听见有笑声隐隐传来,那笑声若隐若现,仔细去听似乎又没有了,像是人的错觉幻听。 “杨大人!你有没有.......” “咯咯咯~”这次的少女笑声,不但是吴大人 听见了,就是跟在众人后头的那几对父母也听见了。 妇人惊叫:“他爹,有...有鬼,咱快走!” 男人也听见了笑声,似乎还有些耳熟,像....像他家大妞儿的笑声? 可....可大妞儿从来没这么肆意大笑过,他也不敢肯定,这是大妞儿的笑声了。 另一个妇人紧张的拉着儿子:“他爹,咱....咱赶紧走,这地儿邪门!” 男人眉头紧皱,哆嗦着身子,嘴唇蠕动还没能将想走的话,跟身旁衙役说出口。 就听有声音远远传来:“酒席已经备好,客人来了,不喝杯酒,怎就要走了?” 有几个胆小的妇人,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我....我不走了!” 可那几个小孩儿就跟着了迷一样,眼神直愣愣的,突然挣开父母的手,一步一步的朝着前方过去。 “耀祖!” “天恩!” “大贵儿!” 妇人们惊慌失措喊道,跌跌撞撞朝着孩子追了过去。 杨复森此时也觉得不对了:“柒宝!” 柒宝脸上带着笑,眼里布满寒霜:“无妨,戏台子都搭好了,咱们不去看看,不合适!” 虞大郎紧紧拉着妹妹的手,手心汗津津的,生怕丢开 妹妹就不见了。 吴大人也觉得这事邪门恐怖,都走到这儿了,也只有硬着头皮继续跟了上去。 “啊!”突然有妇人尖叫起来,惊得众人停住了脚步。 陈捕头喝道:“瞎叫唤啥呢!” 众人回头,就见妇人手里拎着只鞋子:“这....这是我家三妮儿的鞋!” 她家三妮儿只有一双鞋,寒来暑往都是这一双,前头戳破了三个脚指头,后脚跟因脚长大提不上,早就踩的破损不堪。 因而,她一眼就认出了女儿的鞋子。 “大人,大人呐!不能再往前走了!”妇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冲了过去,拦住了众人。 “那....那死丫头肯定已经死了,她这是冤魂不散,存心想害我们家啊!” 陈捕头气不打一处来:“都走到这儿来了,就算你姑娘真死了,你这会儿跑,还来得及吗? 赶紧给我走!” 妇人们抹着泪,不得不忍住惶恐,继续跟上去。 她们的儿子像是被人勾了魂,一个劲儿往前走,脚步飞快像是不知道累,她们不跟上去不行啊。 柒宝不紧不慢跟在几个小孩儿后面,很快就到了一个巨大的山洞入口。 洞里隐隐约约传来女子的 嬉笑声打闹声。 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天已经暗沉下来,这深山老林里头,居然有女子嬉笑声,不害怕才怪! 前头几个男孩子直直走了进去。 柒宝也随后跟了进去。 陈捕头和林捕头赶忙点上火把,护送这两位大人一起进去。 进了洞才发现,洞里很是宽敞,越往里走越是开阔,光线也逐渐亮堂。 山洞墙壁上,点着一根根大红蜡烛,将山洞照的灯火通明。 在往里走,众人就听到有人高声唱道:“有贵客到!” 一个小厮模样的上前笑着迎接:“客人里边请!” 众人还在震惊眼前这一幕,就听道了吹吹打.打的乐声响起。 身着大红,头上带着朵大红花,嘴唇红艳艳的婆子迎了上来,像是看不见柒宝他们,对那几对父母躬身道: “哟!是亲家老爷亲家太太来了,快请上座!” 妇人们这会儿不怕了,只因她们看见了,靠喜堂中间,摆着一排排箱子,个个箱子打开,里头满是黄灿灿的金条,明晃晃的银元宝。 “他爹,咱们女婿是有钱人啊!”妇人们欣喜不已,扑上去将那箱子里的金银往怀里揣。 柒宝喝道:“不能动那些!” 第226章 石壁上的新娘 可惜这会儿的妇人和男人,压根听不进去任何话,眼里只有那金银珠宝,贪婪让他们脸涨红,兴奋得近乎狰狞。 “好多钱啊,发财了,哈哈哈!” “哈哈哈~,我要买大宅子,我要搬进城里,我要娶小妾!” “发财了啊,这辈子吃喝都不愁了!” 不但是妇人和汉子疯狂,就连陈捕头等人,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吴大人和杨复森相对还算镇定,远远站着没动。 一个身着大红吉祥富贵团纹的干巴老头上前,笑眯眯问杨复森与吴大人:“客人,可是对主家有不满之处?” 杨复森察觉不对,急忙扭头看柒宝。 柒宝哼了一声,从乾坤袋里取出一张符纸,手指结印打出一个法诀。 “破!” 符纸应声飞了出去,在半空中燃烧炸开,轰的一声,将正疯狂抢金银的人惊醒。 乐声戛然而止。 高朋满座的喜堂瞬间散去,热闹的场景瞬间消失。 只有洞里几盏幽幽烛火微弱跳动,霎时变得阴森幽暗。 “啊!”有人尖叫起来。 接着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尖叫。 陈捕头拔出刀:“瞎叫唤什么!都给我闭嘴!” 其中一个妇人跌坐在地上,惊恐指着 对面人的手里。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就见她对面的妇人,抱着个窟窿头,还在吃吃傻笑,说不出的骇人。 再看地上打开的箱子,哪里有什么金银珠宝,一箱箱的全都是白骨堆砌。 接着又是一声尖叫,一个妇人连滚带爬,从另一侧洞里爬了出来。 柒宝闻到一股子味道,仔细一看,那妇人裤腿带着水迹,竟是给吓尿了。 她赶忙朝着妇人跑出来的洞口过去。 吴大人也紧紧跟了过去。 可走到洞口,众人都僵住了,眼前一幕简直骇人至极。 洞壁之上,钉着一个个身着大红喜服的新娘子,或跪拜、或行礼、或端坐喜床微掀盖头。 仔细看,却是从新娘子入门到礼成入洞房的所有环节。 她们被人摆出一个个姿势,钉在了洞壁之上。 要灵活摆出姿势,那必然是要活着的时候,可钉子穿过身体,钉进坚硬的岩石,可想而知,身体该承受怎样的痛楚。 饶是见多识广的杨复森,都忍不住一阵头皮发麻。 偏偏这些新娘子脸上,都带着新妇的喜悦,不见半分痛苦,真是太奇怪了。 柒宝身后一个妇人,手指着一个跪着的女子,突然捂嘴哭泣:“ 那....那是我家大妮儿!” 随后又有妇人认了出来;“那....那是我家那死丫头啊! 死丫头啊,我好不容易养你这么大,没给家里挣半个铜板,也没能给你弟弟帮衬一些,你怎么就死了啊!” 随着妇人的痛哭,余下几个妇人也跟着哭了起来。 先前看到的金银,一瞬间化作了骷颅骨,接着又发现了女儿的尸骨,她们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一个个边哭边骂,骂得极其难听。 柒宝听不下去,摇动手腕上的小铃铛。 “出来吧!” 山洞深出传来细细尖利的笑声,像是老鼠躲在阴暗角落里窃喜。 虞大郎上前站在妹妹身边,握着刀柄的手已然汗湿。 “看不出来,小娃娃倒是有些本事的!”洞里阴暗处,一个瘦弱男子缓缓走了出来。 他面容俊秀,却是白的吓人,像是从未见过阳光,白的几欲透明。 身形也瘦弱的厉害,空荡荡的衣服,像是勉强挂在身上,风一吹都能把人给刮走。 柒宝闻到他身上浓浓的死气,这死气不是属于他,而是他沾手人命所染,想来被他猎杀的亡魂不知多少了。 “你已经死了!” 男人看向柒宝,露出一 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来:“小娃娃真是不礼貌,我活得好好的,你怎就能说人死了?” 柒宝认真看着他,像是要望进他的灵魂深处。 “你靠着窃取他人生机度日,逆天地大道而为,不是长久之计,身体如今已经遭到了反噬。 勉强活着,却要承受身体与灵魂带来的双重痛苦,这样活着不累吗?” “你懂什么!”男人骤然变脸,苍白的面容狰狞可怖:“你身体健康,自然享受这世间阳光雨水。 可我有什么,难道我这样的病人,就活该像老鼠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一辈子不能出去见人么!” 柒宝深深看了他一眼:“可你病了,就要拉着所有的好人,如你一般痛苦,这不该是你的道啊!” 男人冷笑:“我管什么道与不道的,我就想有个人来陪陪我,想要过点正常人的日子,有什么不对!” 柒宝叹了口气:“可你父母亲,也曾经爱过你的呀!” 男人疯狂摇头:“闭嘴!你闭嘴!他们那样自私恶毒的人,怎么可能心疼我! 呵呵!我知道了,你也和那些人一样,都想来骗我对不对?” 柒宝定定看着他:“可若是他们不曾爱你,怎会看你 杀死了亲侄儿,还将事情掩盖,不曾告诉家里人。 因着他们的隐瞒,才会让你一步步疯狂报复所有人!” 男人阴笑:“就算他们帮忙隐瞒,那又如何,他们就该死,要不是他们,我如何会落到今日地步!” 柒宝眼神带着怜悯:“他们该死,那瑛娘呢?她也该死吗?” 男人神情一震,目光渐渐变得怔忪:“瑛娘?” 那个从不嫌弃他,给予他美好回忆的女子,那个始终不肯入他梦的女子。 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前俯后仰,指着壁上一个个女子:“瑛娘不曾嫁我,所以,我让她们来替瑛娘,完成与我的婚礼啊!” 杨复森听到这里,大概也听出是怎么回事了,怒道:“你这疯子,只因自己身体孱弱,竟是变得如此丧心病狂,害了这么多的姑娘! 你便是下了地狱,你的瑛娘也羞于与你相认!” 他这话,像是激怒了男子:“我没疯,我也没害人,这都是她们自己愿意的,是她们心甘情愿,要替我完成婚礼的!” 杨复森指着洞壁上的女子:“你都将人害死钉墙上了,还说不曾害人?” 男人一脸无辜:“我真不曾害她们,不信你问她们?” 第227章 恩将仇报 问谁? 没等杨复森与吴大人反应过来,就见侧洞里走出两个女子。 两个女子身着大红喜服,脸上含羞带怯,不见半点被人强迫的惶恐惧怕。 站在陈捕头身边的妇人喊道:“山杏,你咋跑这儿来了?” 其中一个新娘子,抬头看见喊话的妇人,脸色瞬间变得惶然,往男人身后躲去。 妇人见状愤愤骂道;“死丫头,你上山砍个柴,几天不见人影,害家里人满到处找。 你这不知羞的小贱人,居然躲在山洞里找了野男人。 早知你这么下贱,还不如生下来就扔尿桶里,也好过你今日丢人现眼!” 柒宝这才知道,原来眼前女子,就是那个进山打柴火,几天未归家里都没人知道的姑娘。 “山杏,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这人给你的幻境,他并不曾真的对你们好,而是让你们心甘情愿为他赴死, 用你们的生机,来为他延续寿命!” “那又如何?”山杏一脸深情看向身旁男人;“徐郎对我极好,不曾打我骂我,还给我饭吃,给我衣服穿。 这样的日子,便是假的,我也甘愿!” 她身旁的女子,不用说,也是一样的。 杨复森蹲下身子对柒宝 道:“这人怕是有蛊惑人心的本事,你可有把握救下这两个姑娘?” 其他姑娘都已经死了,这两个活着的,总要带回去吧。 吴大人也跟着点头,这要是带回一堆尸体,他怎么跟上头写公文报告呢。 柒宝望向那男人:“徐枫,你身世固然可怜,可这不是你残害无辜的理由。 我劝你放了两个姑娘,也给自己留一点善念,或许将来,还有与瑛娘再续前缘的可能!” 徐枫呵呵笑道;“小娃娃,你是有几分本事,但还不是我的对手,劝你早些回去,找你娘吃奶去吧。 你可看清楚了,不是我不放过她们,是她们不愿离开。 是不是啊?我的小新娘!” “嗯,徐郎在哪里,我们便在哪里!”山杏和另一个女子,对上他的目光,那脸就红了,双眸柔的能滴出水来。 山杏娘快要疯了:“山杏,你个死丫头!他就是个疯子妖道,你跟这样的人在一起,要是被人晓得,让你弟弟将来怎么娶亲说人家啊!” 山杏爹沉声喝道:“山杏,你快过来,跟我们一道回家去!” 柒宝急忙道:“大娘,你要哄着她,你不能再骂她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徐枫 就是利用人的负面情绪煽动人心,将那些阴暗面一点点放大,让人将所有美好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山杏爹娘一顿骂,只会将山杏推得更远。 果然,山杏神情变得低落;“小仙子,我晓得你是好人,你别劝了,我不会回去的。 我回去也是死路一条,从小到大,除了打骂,就是干不完的活儿。 这样的人生,重来一遍,又有什么意思!” 她摇头哭泣:“我不要再活着了,活着太辛苦了!” 吴大人着急道:“姑娘,你别怕,只要你肯跟你爹娘回去,本官保证,他们以后再不敢打骂你!” 好歹也得带个活着的回去才是啊,不然这传出去也太难听了。 柒宝手指徐枫:“可他并非你所想的如意郎君,他说他对瑛娘如何情深义重也是假的,瑛娘就是被他给害死的!” 她边说边点燃了一张符纸,随即将那符纸扔向了徐枫。 徐枫抓过另一个女子,躲开了符纸,还是被符纸灼伤了身体。 “啊!”他一声惨叫,拼命拿衣袖去捂脸。 离得近的陈捕头与林捕头上前,一左一右将他衣袖扯开,露出一张坑坑洼洼流脓滴水的脸。 山杏惊叫一声,吓得 躲开老远。 徐枫恶狠狠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女人都是贱人,一个个说会对我好,看到我满脸脓疮就开始嫌弃。 瑛娘如此,你们也一样。 你们该死! 统统都该死!” 陈捕头将他反手抓住:“就你这幅德行,还敢说人家嫌弃你,谁个看了不渗人?” 柒宝走到他跟前:“瑛娘从未嫌弃过你,即使你为了活命,将她抛弃,她也不曾怨过你,是你对不住她!” 徐枫梗着脖子吼道:“她既是不曾怨我,为何我约她离开之时,她却不肯出来!” 柒宝一脸鄙夷看他:“你总是这么自私,瑛娘拿你当弟弟,对你几分好,你便想着她为了你离家出走,全然不顾人家也是有父母兄弟的。 你见她不肯走,就设计害她失了清白。 若说她有什么错,唯一的错就是,不该可怜你,不该对你好!” 徐枫生来体弱多病,他因为自己身体不好,比其他兄弟姊妹得父母几分偏爱。 他仗着这份偏爱,越发肆无忌惮,欺负兄弟姊妹,甚至对父母也没了敬重。 父母被他伤透了心,其他兄弟姐妹也看他不顺眼,在父母过世之后,将他逐出家门,被 好心的瑛娘收留。 年少慕艾,他对瑛娘起了别样心思,逼着瑛娘与他一道离开。 瑛娘舍不得家中父母兄弟,他便故意让人毁了瑛娘。 瑛娘的兄弟恨他彻骨,四处找寻企图打死他。 徐枫狼狈出逃,也不知得了怎样的机缘,居然学得一身本事。 能够蛊惑人心,为他所用,尤其是那种心怀怨恨的苦命之人,更容易受其蛊惑。 柒宝说出了徐枫的来历,众人对他越发鄙视。 这都什么玩意儿啊,明明是救命之恩,到头来,却成了索命的伥鬼。 徐枫还在疯狂尖叫:“不!不是这样的,明明是他们不让我和瑛娘在一起。 我告诉你,你最好放了我。 否则.....否则,我....我师父不会放过你的!” 柒宝嗤笑:“哎哟!我好怕怕哦,你师父谁呀? 说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我就不信了,全天下还有比我更厉害的人!” 徐枫一脸阴鸷盯着柒宝:“我师父.....我师父.....” 他话没说完,口里鲜血一股一股开始往外冒。 与此同时,洞壁上的尸体也纷纷坠落,整个山洞开始摇晃。 柒宝大喊:“不好,山洞要塌了!” 第228章 他人怪好的嘞! 她话音刚落,杨复森拎起她的脖领子,随手捞起抱怀里,就往外面冲。 抢着过来抱妹妹的虞大郎,居然抓了个空。 “快走!”杨复森抱着柒宝边跑边喊。 吴大人也顾不上如何写报告了,拼命往外冲。 两个捕头催促:“快!快走啊!洞要塌了!” 那几对父母压根顾不上女儿了,抱着儿子就往外面跑。 山杏娘跑了出来,才回头喊了一嗓子:“死丫头!你快出来呀!” 洞里传来山杏的声音:“爹!娘!女儿不孝,若有来世,你们也别生我了,我也不想再做你们的女儿了,这日子.....太苦了!” 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山洞霎时淹没。 山杏娘趴在洞口哭喊:“山杏!” 林捕头没好气道:“喊啥呀喊,走了!” 人都死了,这会儿倒是晓得心疼了,早干嘛去了! 众人出了山洞才发现,原本如阴天一样暗沉的山林里,居然有了丝丝阳光落下。 斑驳落在林野间,绿叶闪闪发亮,野花儿生机勃勃,似乎这世界又重新鲜活起来。 杨复森带着柒宝回了县衙,安排婆子伺候柒宝梳洗吃东西。 他则是去了书房与吴大人商议,也不知商量出来个什么 结果。 柒宝瞧着,吴大人离开之时,脚步还蛮轻快的,应是想到了应对法子。 杨复森处理完了公务,亲自将吃饱喝足的柒宝送回了盘龙村。 村口桥头边,虞老头正背着手转悠。 “爷爷!”柒宝跳下马车,就朝虞老头冲了过去:“你是来接我的吗?” 虞老头高兴的抱起孙女:“哦,爷爷出来看看田里秧苗,顺道看看我们柒宝啥时候回来!” 路过的五婶婆无语了,这是顺道来看看的吗? 一天都瞧见虞老头在桥上转三回了。 “虞叔!”杨复森下了马车,跟虞老头打招呼。 虞老头也顾不上跟柒宝说话了:“哎呀!咋还劳大人亲自将这小东西给送回来,这....这.....” 爷孙两个领了杨复森一起回了家里。 虞水莲听闻杨大人来了,急忙从酿酒房里出来,让虞三郎摘些菜回来,又让虞五郎和梁璟冽抱柴火,准备留人吃饭。 “嫂子,你不用麻烦了,我还要去别的村子看看,和赵哥说几句话就走,就不多留了!” 赵莲舟从屋后菜园子回来,手里还拿着刚从地里挑的杂草,顺手丢给了偏房鸡圈里。 “杨大人来了!”他跟杨复森打了招 呼,站台阶下,示意虞四郎舀水给他洗手。 杨复森目光落在他满是泥巴的修长手指上,眼神闪了闪,嘴唇抿了一下没说话。 赵莲舟又跺了跺脚上的泥:“乡下地方简陋,杨大人见谅!” 杨复森微微笑道:“赵哥客气了,我幼时也是农家子出生!” 赵莲舟诧异:“哦,杨大人也曾在乡下生活,倒是看不出来!” 两人寒暄了几句,杨复森便说起了正事。 “这次的事,多亏了柒宝,要不是她,估计我和吴大人都难以交差。 我与吴大人已经说好了,将此次事件定性为了徐枫恶意拐卖,就不牵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免得对柒宝影响不好!” 赵莲舟点头:“多些大人费心了!” 杨复森摆手:“是我们请柒宝帮忙,没理由给她惹出祸端来,这孩子活泼可爱,我虽未成家,也是喜欢的紧。” 赵莲舟客气:“没给大人添麻烦就好!” 杨复森微微皱眉:“赵哥,我与你一见如故,我唤你赵哥,你就称我一声弟弟好了,何必大人来去这般客套!” 赵莲舟愕然,这杨大人是不是与他们家走的有点太近了? 送走了杨复森,虞水莲扭头便问柒宝:“你都 干啥了?我咋瞧着,杨大人都想跟你爹拜把子了!” 柒宝吃着爷爷给她摘回来的刺泡儿,嘴唇染的红艳艳的。 “我哪儿知道,反正这杨大人还怪好的,给了我好多好多好吃的。” 虞水莲跟赵莲舟道:“你看看你家这小吃货,难怪一连几天都不回来,原来是被人家吃的给笼络住了!” 赵莲舟没当回事:“小孩儿嘛,谁不喜欢吃!” 杨复森带着随从小武走出村口。 小武低声道:“少爷,你还说赵秀才像韩家三公子,哪儿像了? 三公子风光霁月,像天上的神仙人物, 你再瞅瞅那赵秀才,还是个读书人呢,弄的一身泥,跟个老农没差了,哪有半点读书人的样子啊!” 小武说着,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一抬头就对上了主子警告的眼神。 “小武,以后都不可对赵哥不敬,听见了没?” 小武一缩脖子:“记住了!” 他好久都没见少爷这么生气了,这赵秀才还真是好运道,居然凭着闺女入了少爷的眼。 要不是那小女娃小的玄乎,他都快以为,少爷想认赵秀才当岳父了。 还真是父凭女贵呀! 夜里,柒宝跟几个哥哥讲了一阵城里见闻,在爹娘 催促下才爬上床睡觉。 赵莲舟进来看女儿已经睡熟,给她掖了掖被子,摸了摸小脸蛋儿,这才出去跟虞老头说话。 “爹,那邪修之事,看似冲着两位大人来的,可我觉得,只怕是冲着咱们家来的!” 银白的月光下,赵莲舟与虞老头坐在梨树下纳凉。 虞老头嗯了一声,慢悠悠摇着蒲扇:“你为何会这么想?” 赵莲舟继续道:“吴大人还算公正,洪水过后,与我们家关系就更近了一层。 而杨大人自从上次对簿公堂之后,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对我们家不一般。 凤县和县,两个县令大人都与我们家交好,这对和县庶支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换我是他们,斗不过那就最好是将两位大人都给换掉,来个能跟他们穿一条裤子的大人。 爹,你说我这话有道理不?” 虞老头半眯着眼:“所以,这就是我让你拼命读书的缘故啊! 还有那几个小子,也得加强锻炼,万一有那么一天,几个小子总能护着柒宝离开才是!” 眼下或许到不了那一步,可有所筹谋,总比将来慌乱来的强。 和县虞家。 三老爷气咻咻问管家:“你说什么?那道人失踪了?” 第229章 过家家 管家低着头小心回道:“是,小的找人去打听过了,那道人不见了,至于那几个姑娘也找到了,据说是被拐子拐走,藏在了山洞里。 打算等风声过去,再弄走的,没想到被官府给发现了!” 三老爷脸色难看;“那她们的家人呢?就没人去衙门闹吗?” 管家叹了口气:“老爷,乡下人家遇上这种事,恨不能捂得严严实实不叫人知道,谁会去县衙门口闹呢!” 本就是家里不受重视的姑娘,死就死了,之前各家男人又被关进过大牢,这些姑娘家里,压根没人敢再去闹了。 一个个嘴巴闭得死紧,怎么问都是一句不晓得不清楚,全凭官府做主。 三老爷拄着拐杖,手有些哆嗦:“老四媳妇不是给那头说亲么,咋说的?” 管家僵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回道:“媒人只是去提了一嘴,那头就不乐意,那王家姑娘还去盘龙村那头堵人了,也没有个结果。 倒是听说,那头的大小子跟左老二家的侄女订亲了!” 三老爷呵呵冷笑:“难怪了!我说那小子怎么就能寻到和县衙门的差事,原来是左老二出的力! 明惜那丫头呢?” 门外伺候的婆 子连忙进来回话;“四小姐去了天水村!” “她去天水村作甚?”三老爷眉头紧皱,这个孙女是有几分聪明,可行事是不是有些太大胆了。 天水村。 虞明惜正与杨执母亲林氏说话:“婶子,你们家还有人读书呢?” 林氏脸上带了笑:“是我儿子在读书,就在你姥他们村里读书!” 虞明惜一脸意外:“啊?你儿子在我姥他们村读书吗?这可真是缘分了! 我扭了脚,得亏婶子帮忙,没想到还能遇上在我姥那边上学的学子!” 林氏蛮喜欢这个说话细声细气的小姑娘;“是啊,就是远的很,没法子啊,我们这边没书院,方圆几十里,就只有盘龙村那头有书院!” 两人正说话,杨执就背着尖尖一背篓柴火回来了。 林氏赶忙上前接住:“不是说让你在家念书,不用你去干这些活的吗?” 后院也冲出来个汉子,冲着杨执啊啊叫着,边叫边比划,似乎说家里这些活儿有他就行,不用杨执忙活。 林氏眼里闪过不悦;“你忙你的去吧,别吓着人家小姑娘了!” 杨执也对汉子道:“二叔,没事的,我就是干点活歇歇眼睛,累不着啥! ” 杨执的二叔? 虞明惜目光落在杨二叔身上,带着几分探究。 杨二叔朝虞明惜腼腆的笑了笑,扛着锄头出了院子往外头去。 林氏给杨执介绍:“这是和县虞家四小姐,今儿去庄子上,路过村里扭了脚,在我们家歇歇脚!” 杨执朝虞明惜点点头,放下柴火就回了房里,多余眼风都没有。 虞明惜脸上带着笑,袖子里的手却是紧了紧。 她是见过杨执的,他在虞家人面前,可不是这么冷漠的。 随行的婆子提醒;“四小姐,我们该走了,回去太晚,太太会担心的!” 虞明惜让婆子搬了两袋米下来:“婶子,今儿多谢你了!” 林氏赶忙推辞:“不过是一点小忙,不至于,快别拿了,真不用!” 婆子不由分说放下粮食,背着虞明惜上了马车,很快就消失在了杨家门口。 杨执从屋里出来;“就是歇个脚的事,还给送两袋子粮食?” 林氏顺了下耳畔碎发:“我也说不用,可她非要留!” 杨执的祖母背着猪草回来,看了眼地上的粮食袋子。 “这可是精米,收起来吧,回头给小执留着吃!” 杨执连忙道:“不用了,奶,我身 体好好的,这米还是全家一起吃吧!” 杨老太五十出头,身板硬实,面容沧桑两颊颧骨突出,显得很是刻薄。 “吃啥吃,天天在家当太太养着啥也不干,还吃那么好干啥?长膘啊!” 林氏默默接过猪草,一声不吭去了院子角落剁猪草。 杨老太拉着杨执的手,笑得一脸褶子:“乖孙,你不一样,你是要读书考功名的,不吃好点脑子不够用!” 杨执抿着唇没吭气,又是这样,家里有点好吃好喝就得先紧着他,时常让他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他想起发大水在山上的那段日子,赵叔待孩子多好啊。 三郎他们从不需顾忌旁人脸色,也不用在意,是不是自己多吃一口,爹娘爷爷就要勒紧裤腰带从牙缝里省着一些。 他们与长辈之间说话,从来都是自由散漫,无须时时刻刻注意着,生怕那句话说错了,会引来长辈的斥责,或是一脸愁苦的眼泪。 杨执看向眼前低矮暗沉逼仄的屋子,心里升起一股无力的烦闷,他从未觉得,自己的生活是如此的压抑。 自由散漫的柒宝,正在河边大柳树下,跟几个小孩儿玩过家家。 毛蛋和村长家的穗 穗,拿狗尾巴草还有打碗碗花儿、节节草、水葫芦一堆堆东西,在柳树下摆出各种菜肴。 今日是要办喜宴的,狗子已经去河边拿破瓦罐打酒了。 铁蛋儿脏兮兮的手,捏出糖果糕点还有油饼子。 穗穗喊他:“铁蛋儿,我还差个猪蹄髈!” 毛蛋儿也忙活着:“我还要几只烤鸡!” “知道了知道了!”铁蛋儿边忙活边抱怨;“这一天天的,活儿咋这么多,都快忙死我了!” 在河边洗衣服的宋苗儿,将衣服一丢:“三郎,过来帮师姐洗衣服!” 还没洗完的虞三郎端起木盆就跑,瞬间就消失的不见人影了。 宋苗儿看了眼虞五郎,再看他捡了一堆小石子,准备用来当硬菜的,把那话给憋了回去。 宋苗儿走到一堆小孩儿中间:“酒席都准备好了,新郎新娘还没来呢?” 柒宝正拿柳枝编花环:“马上,我给新娘的头冠还没编好!” 宋苗儿叉腰:“你不是新娘子?” 柒宝水汪汪的大眼睛瞪她:“我为啥要当新娘子?天不亮就要起来,给公婆做饭,我怎么会愿意当新娘子?” 宋苗儿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那新娘子是谁?” 第230章 自家人不能成亲 几个小孩儿齐刷刷看向虞五郎和梁璟冽。 虞五郎忙摆手:“我都听人说了,自家人是不能成亲的!” “不对!”贵叔家的铁蛋儿大声嚷嚷:“谁告诉你一家人不能成亲的? 那我爹娘不是一家人吗?他们咋成亲的?” 穗穗附和:“对呀,我大哥大嫂也是一家人,他们咋成亲的?” 梁璟冽扭头就想走,跟这群傻不拉几的小孩儿在一起,简直是在拉低他的智商。 “你不准走!”虞五郎叫住他;“你是要给我小妹做新娘子的!” 梁璟冽不敢置信回头:“我?新娘子?” 几个小孩儿齐齐应声:“对呀!” 柒宝那双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你不愿意?” 当然不愿意,这话还用问吗? 宋苗儿憋着一肚子坏水儿:“嗯,新郎官够俊俏,也得咱小师弟才配的上呀。 成亲吧,这门婚事我同意了!” 几个小孩儿看向她,这事跟你有关系吗? 宋苗儿清了清嗓子:“这办喜事嘛,那不得有个长辈在场,不然这婚事不作数啊。 我虽然很忙,但为了你们,就勉为其难帮个忙吧!” 几个小孩儿顿时一脸感激:“对对对,我大哥成亲,我爷 爷就坐上首的,要有长辈在场的!” 长辈同意了。 喜宴也摆好了。 连观礼吃酒的嘉宾赵多福几个小孩儿也来了。 可新娘子不同意,这怎么能行? 柒宝生气了:“你要不答应给我当新娘子,下回我爷爷进山摘的刺泡儿野山杏,我就不给你吃了!” 虞五郎也很生气:“对,你不答应,以后我就不跟你玩了!” 太不把他这个哥哥当回事了。 毛蛋儿几个小孩儿也赶忙道:“对,以后我们都不跟你玩儿了!” 梁璟冽被一众小孩儿威胁,那架势不点头,估计以后就没小伙伴了。 他一脸委屈:“成亲可以,但我不要生小孩儿,生娃娃好疼的!” 方嫂子生孩子那天,他们都在院里听见了。 那叫声太可怕,而且方嫂子还死了,他娘也是因为生小孩儿死的,他对这事儿有阴影。 宋苗儿笑的肚子疼,拍拍柒宝的肩膀:“你家娘子害怕,你还不赶快哄哄?” 柒宝忙拉着梁璟冽的小手安慰:“放心,我不让你生娃娃,实在不行,将来咱让五哥生,咱们养他的就成!” 虞五郎点头:“嗯嗯,我让我媳妇一气儿生几个,给你们分一个就成! ” “来,把头冠带上,咱们要成亲了!”柒宝哄好了梁璟冽,赶忙将编好的花环给他带头上。 穗穗一众小孩儿拍手大叫:“哦哦哦,新娘子!新娘子!” “好漂亮的新娘子哦!” “拜天地!拜天地!” 宋苗儿坐在大柳树下,有模有样接了媳妇茶,点点头给了个树叶儿红包。 “乖!早日为我们老虞家开枝散叶啊!” 扛着锄头从山脚地里回来的宋大山远远看见,两个小孩儿在朝他闺女行礼。 “这是干啥呢?” 路过的贵婶哈哈笑道:“大山兄弟,柒宝几个成亲呢,你家苗儿给人当长辈,你这老辈子咋不去坐席,还扛锄头下地呢!” 宋大山眯眼一瞧,我的个娘! 那跪着的是...... 他随手撇了根柳条枝,就朝着宋苗儿冲了过去:“宋苗儿,你个死丫头,我让你胡闹。 屁大个人,还敢给人当老辈子,你要上天了你!” “长辈”宋苗儿正摆谱呢,老爹柳条就抽了过来,吓得拔腿就跑。 她还边跑边朝虞五郎喊:“师弟,帮忙给师姐收一下衣服盆儿!” 穗穗看了眼地上,被宋苗儿踩稀巴烂的排骨蹄髈烤鸡,哇的一声就 哭了。 铁蛋儿也哭了:“哇!我的红烧肉!” 柒宝赶忙哄两个小的:“不哭了,不哭了,等我去府城,给你们买好吃的!” “新娘子”梁璟冽扯下花环,嫌弃的瞅了眼地上的菜。 这算哪门子硬菜,等他长大了,带他们见识一下,啥叫真正的硬菜! 八月中秋,钱三太太人没过来,礼倒是没落下,还是送的厚礼。 钱元秀开春那会儿定了亲,这次是柒宝帮忙掌的眼,对方家庭情况很是一般,胜在人口简单,还是个读书人。 小伙子五官端正说不上多俊秀,却是个实在上进的。 钱三爷和钱三太太夫妻两个都很满意,倒是钱老太太不咋喜欢,嫌男方家里太穷,跟他们家不配。 钱三太太撇撇嘴当没听到,你家有钱,可一屋子全是从商的,遇上权贵压人,连个翻身的本事都没有。 人柒宝说了,这女婿现在看着不显,家里却是个有造化的,大本事没有,帮他们钱家提提门楣还是能够的。 虞大郎和虞二郎也回来了。 虞大郎顺道还去了趟左家,给未来丈人送了礼。 左家那头同样回了礼过来。 宋维铭也捎带了不少东西过来,他如今织坊 生意做的不错,外带着酒水生意,也做的风生水起。 忙得过节都没回家,托人给宋老太太带了几斤肉和糕点回去,就在左家凑合了。 左三娘问他:“你不回家陪你老娘过节,连银钱都不给捎带一些?” 宋维铭无所谓道;“家里不缺她吃喝,给银钱干啥,给肉就成,她还想贴补她娘家兄弟侄子,那就自己饿着吧!” 他生意好不好没给宋老太晓得,一直说是靠着岳丈家过日子。 好在宋老太如今也算老实,偶尔抠抠搜搜想给娘家兄弟送些东西过去。 娘家人反而看不上,嫌她寒酸当要饭的打发。 一来二去的,宋老太太这心也给伤的厉害了,如今逢年过节,儿子孙女都见不着,也怪不是滋味的很。 中秋过后,宋维铭将酒水发往府城。 府城市场打开的好消息传来的同时,还有个坏消息也来了。 吴大人接了调令,他要准备离开了。 新来的县令一上任,人品如何还不知道,只是城门口开始收入城费,不管做不做生意,进城的人都要交钱。 至于做生意的、赶车的,那价格就又不一样了。 柒宝感慨:“这位大人,看来不怎么样啊!” 第231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何止是不怎么样,那是非常的不怎么样。 去城里送酒的贵叔,蹲在台阶上跟虞老头说话:“那狗官可真不是人,没背筐没带东西,空手入城,收一文钱。 若是背筐赶着牛羊进城,收两文钱。 像咱们这种赶车拉货的,就得三文,这也就算了,那王八蛋居然明晃晃抱走咱一坛子酒!” 贵叔说这话时,气得脸涨红,额角青筋那是一跳一跳的,真是太气人了。 宋维铭将虞家酒水卖到了临近州府,酒坊就扩大生产了。 虞老头便将院子附近那一片荒地给盖了起来,专门用来作酿酒坊,省的日日有人在他家进进出出。 这规模扩大了,人手就紧张了。 虞老头便与村长商量着,安排了村里好几家男人儿子过来做事。 后来生意上了正轨,又叫了五婶婆、陈二嫂几个妇人过来,收拾打扫院子。 贵叔和村长家的二儿子就是帮忙给城里送酒的,每送一车酒,有120文的收入,这在村里可是不少,不知引来多少人羡慕。 村长坐在虞家院子里,帮着虞老头一起拿高粱穗扎扫把。 “那咱们这样每日都要送酒进城的人,岂不是每日光进城,就得花销十几个 铜板?”村长拉紧篾条,箍紧一些扫把才会耐用。 贵叔接过虞五郎递来的碗,咕嘟咕嘟一气儿喝了半碗水。 “可不是,这往后进城里做买卖的人,可真是太难了!” 柒宝拿着耙子,吃力的将爷爷剪断不要的高粱杆儿,全部归拢堆放到院子角落当柴火。 她额前碎发被汗水打湿,黏在脑门上:“贵叔,那官儿是哪儿来的?他是不是有啥厉害亲戚呢?” 她不懂官场之事,大概也知道,要是毫无背景靠山,哪儿敢一上来,就这么明目张胆捞钱的。 贵叔放下碗,帮着村长一块儿扎扫把:“听说是姓白,说是和燕王府的世子妃,好像是啥亲戚来着。 害!反正他们当官的那些七弯八拐的亲戚,咱也搞不懂。 这是宋老板打听到的,估摸着是有些关系的!” 正帮着柒宝,往筐里装柴火的梁璟冽手一顿。 姓白? 还是那个女人的亲戚? 哼!估计不是什么好鸟,得提醒赵叔注意着些。 虞老头将扎好的扫把堆成一摞子:“贵儿,进城的时候,人家要钱,就好好给,别为这点钱,跟人起争执!” 小老百姓对上强权,有理没理都没处说,还不如吃点 亏,先忍一忍算了。 贵叔应道:“诶,我晓得了,叔!” 新官上任三把火,开始加收入城费。 除了虞家这样有生意的人家,对寻常百姓来说影响不大,毕竟他们一年也不见得能进城两回。 可很快,他们就不觉得,这新上任的狗官,跟他们没关系了。 新来的白县令发布告,要求在秋收后,也就是十月初开始,征集徭役兴修水利。 重点维修加固,去年发大水冲破的通江河上游一段。 “怎么又要修了?大前年不是才修过吗?”关里正宣布这个消息后,村里人就很是不满。 五叔公坐在老槐树下,磕着烟袋锅子:“可不是,大前年修那会儿,说是要修最好最牢固,不但每家出了两个壮劳力,还额外征收了一担粮。 这才三年不到,怎么就又要修了!” 酿酒坊外是一大块平整地,贵叔等村里汉子,为了方便拉货的车方便出入,自发将那一片地都给平整了。 这阵子,村里人没事,就喜欢聚在老槐树下扎堆儿聊天。 柒宝靠在祖奶奶怀里,好奇问:“每个官儿上台,都要修这修那的吗?” 瘪嘴的祖爷爷,嘴里没了牙,说话也不真切了:“是 呢,今儿这个上台修河道,明儿那个来了要修桥,后儿那个又要盖府衙。 这每个官儿来了都有事,就没个完的时候。” 三爷爷点头:“说起来,前头吴大人上任之后,除了疏通一回码头,倒是没干啥别的事,说来还算厚道了!” 柒宝晃着小脑袋:“他们咋那么喜欢修修补补的活儿呢?” 杀猪匠赵海蹲一边刮脚底泥:“柒宝,海爷爷告诉你啊,等过年杀猪那会儿你来看,那板油啊,只要摸过的人,手上多少都能沾点油气呢!” 众人一阵大笑。 祖爷爷摸着胡须对柒宝道:“柒宝,喊你爹好好读书啊,咱这村里可就指望你爹了!” 其他那些读书人,别说秀才了,连个童子试都过不去。 赵三娃不一样啊,人家是考中了秀才的。 将来要是再考个举人老爷,再当个官干个啥的,这整个盘龙村可就都跟着借光了。 “嗯!”柒宝重重点头:“我一定让我爹努力读书,争取考中!” 王婆子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她看村里人都在老槐树下说话,就虞水莲在院里给柒宝刷鞋子。 “老三家的,这个给那小丫头吃!”她趁人不注意,像做贼一样,丢 下个篮子就跑了。 正刷鞋的虞水莲抬头,就只看见王婆子跑出去的背影。 再看看地上的篮子,里头放着半篮子花生,还有几个核桃,还有.....小半袋黑芝麻? 柒宝蹦蹦跳跳从老槐树下回来,就见她娘正扯着小布袋子看。 “娘,这啥呀?”柒宝捡起一颗花生,放嘴里就咔咔咬。 “别!”虞水莲不放心,这可是王婆子拿来的呀! 柒宝一听是王婆子送来的,一脸意外:“啥?她给咱家送东西?”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王婆子啥时候这么好心了? 可不是,虞水莲也是一头雾水,这老婆子总不能是失心疯了吧! “我就说不送,你非得让我送,满天下也没哪个做老娘的,上赶着去讨好儿子儿媳的。 别说她还生的是个丫头片子,我是有多贱,才会上赶着去讨好她家?” 王婆子送了东西,回家坐门槛上是越想越气,只觉得一张老脸是臊得慌。 赵二柱皱眉道:“娘,你能不能有点见识?” 他一手指村里,口气很是不善道:“你看看,满村的人,除了咱家和林婆子家,都有人在酒坊里干活,一月挣多少银钱,你心里没个数?” 第232章 老娘不懂事 王婆子拍着大腿:“他们挣多少钱,跟我有啥关系,我又不吃他们锅里饭,也不花他们一个子儿!” 赵二柱沉默了,他突然觉得这个老娘,咋那么不懂事呢。 难怪老三拼着不孝的名声,也不肯再回家,实在是被这个老娘伤透了心。 可他不能不认老娘啊,毕竟三个儿子,老娘最疼他了。 赵二柱忍了忍,拉了个小板凳坐王婆子身边:“娘,吴氏再嫁都生娃了,可我还单着没着落。 我这也就不说了,横竖墩子、狗子都大了,再过几年就该相看娶媳妇了。 可你看看,就咱这几间破草屋,以后咋给墩子他们娶媳妇?” 去年发大水,粮食是保住了一些,不至于一家人被饿死。 可房顶上的瓦片都被水给冲走了,水退之后,去山上割了梭梭草回来,费老大力气拿竹条黄泥夹了个屋顶。 天晴还好,一下雨不是这里漏风,就是哪里漏雨,缝缝补补没个完。 眼看着村里人在酒坊里做事,一个月最少也有二三钱银子的收入,这钱虽没有码头做工来的多。 可就在村里,能顾着家里地里,又不是特别辛苦,这钱挣的多安逸。 别说是村里人的亲戚挤破 头想进酒坊做事,就是临近的伏虎村,都不少人来拉关系。 赵二柱心里就不得劲儿了,这轻松差事,旁人都可以进去,咋还没他这个亲二哥的份呢。 他这脑子就活络了,也晓得如今的三弟,不是从前那个三弟了,就让老娘送点东西过去,先缓和一下感情。 王婆子一听前儿媳吴氏改嫁生娃了,那火腾的一下就起来了。 那贼婆娘她要不要脸啊,儿子出事她改嫁不说,还把钱也给偷走了。 如今还改嫁生娃,老天咋不一道惊雷劈死她得了! “娘,你听我的准没错,以后再见三弟一家子,你可别甩脸,你要实在是不晓得咋面对,你就装作没瞅见得了!” 可不能再让他娘得罪人了。 赵莲舟跟庄先生讨论文章回来,就见妻子瞅着桌上小篮子,很是纠结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模样。 “咋的了?” “爹,王奶奶居然给咱家送东西了!”虞水莲还没开口,柒宝就噼里啪啦将王婆子来家里的事讲了一遍。 赵莲舟捡起两个小核桃,放门缝里夹了一下,剥开给柒宝吃。 “送来就收着呗,犯不着纠结!” 最近赵二柱见他都是一脸殷勤模样,用脚指头想 ,也知道他想干啥。 十月初,村长带着各家汉子,出发去鲤鱼村那头修河坝。 虞家几个小子都不到年龄,赵莲舟有功名,可以免两个徭役,这事倒是跟他们家没关系。 就是可怜了村里汉子,这还没入冬,小风就嗖嗖的,要是下水,那肯定冻的够呛。 陈二嫂边铲酒糟边跟人骂道:“那狗官可真是黑心,一上来就要人去修河坝,今年这天冷的邪乎,也不晓得毛蛋爹扛得住不!” 贵婶儿也跟着骂:“可不,屁股都没坐热,就要修这修那,也不晓得能修个啥花儿出来。 修了有啥用,大前年说修了最近几年都不修,今年还不一样发大水。 咋不把这些王八玩意儿给冲走呢!” 她男人每日往城里送酒,这钱挣的好好的,突然就要去服徭役,这一走,挣钱的路子可就断了。 贵婶儿真的是越想越气,恨不能一天骂十回,咒死那狗官得了。 柒宝抬头看了眼天,今年这冬天似乎来的有些早,而且有大寒冬的迹象,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爷爷,咱得多买些粮食回来备着,今年冬天,怕是冷的厉害!” 虞老头眉心一跳:“能.....有多厉 害?” 柒宝忧心忡忡道:“得有冻死人那么厉害!” 虞老头瞬间不淡定了,他们这地方依山傍水,盘龙山将村子围着,往年再冷也没冷到哪儿去。 今年这个大寒冬,到了要冻死人的地步,那地里的菜,还能活吗? 虞老头当即决定去找村长商量,不但要提前准备过冬粮食和蔬菜,还得给服徭役的人想想法子。 照这么个天来看,再过几天还要冷,下水的人扛不住,会死人的。 村长听虞老头一说,也是吓了一跳。 这怎么就没个安生日子呢,去年发大水闹洪灾,今年又来个大寒冬,是不是皇帝作孽太多,惹了老天不满呢。 村长心里这么嘀咕,面上却是不敢吭气。 “我这就去找里正商量,趁着这几天日子还算暖和,看看能不能再种些菜苗子萝卜种子啥的,到时候能收一点是一点!” 萝卜白菜成长周期快,收了也能晒菜干或是腌菜,多少给冬天添补些吃食。 虞老头点头:“还有那修建河坝的人,这天太冷,估计会扛不住,要不想个啥法子?” 村长为难道:“如今这白县令跟从前的吴县令不同,要是拿钱抵徭役,一个人最少得十两银 子。 去年刚遭了灾,谁家能眼都不带眨的,拿出十两银子来!” 虞老头思索片刻道:“这样吧,我家出粮,你们安排着出人,每日去鲤鱼村河坝边上,给他们熬口热汤喝,也好过大冷天的啃冷馍!” 去年从和县那头抢回来的粮食不少,全都存在柒宝的乾坤袋里。 虞老头估摸了一下,约莫还有上万斤粮食。 他打算拿出一些做善事,给小孙女积福,孩子是修道之人,这抢来的不散一些出去,他怕有损柒宝修为。 村长顿时感动的不行:“老虞大哥,这去年才遭了灾,虽说今年年景还行,可你家那么几个大小子吃饭,眼瞧着大郎也要准备成家了。 虽说如今挣了钱,可柒宝爹还要考功名。 这样吧,各家都出一些,都是为了自家人,再每家出个妇人,轮番去河坝那头做饭!” 虞老头摆手:“你是晓得的,柒宝太爷活着就爱做善事,多的我也没法子,就当是给村里人尽份心,你也别给人晓得这些!” 他是真不想要这个虚名,免得遭人嫉妒眼红。 村长越发觉得,这老虞家真的是大好人啊! 十月底,北风呼呼刮着,天果然冻的厉害了。 第233章 徭役太辛苦 河坝上,陈二嫂和贵婶正在熬姜汤。 柒宝和梁璟冽蹲在临时搭建的灶坑前帮忙烧火。 陈二嫂将切好的姜片倒进锅里,拿勺子搅动锅里:“这河坝上冻的厉害,我都说不带你俩过来了,你爹也不知咋想的,非让你们来见识一下。 这大冷天的,风吹的透心儿凉,有啥好见识的?” 柒宝却是知道,她爹为啥要让她和梁璟冽过来。 她是顺道的,她爹主要是想让梁璟冽过来瞧瞧,这小老百姓过日子有多不容易。 万一将梁璟冽能掌权天下,想想他们的不易,少折腾百姓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此时的梁璟冽完全不懂赵莲舟的苦心,他正拿烧火棍扒拉灶火。 火苗起来,他便对柒宝道:“你看着火,我去帮贵婶儿削萝卜!” 炖姜汤那也不能全是姜,杀猪匠赵海把剩下的骨头和下水,让村里几个女人洗了,每日放些在锅里,再配上萝卜白菜的,好歹也有点油水不是。 伏虎村的人咬着冰冷的馍,再看看人家围着锅边喝热汤,手里的馍是越来越难吃。 张大伯咬了一口馍,跟陈二哥说话:“你们村的人可真是齐心,还每天过来帮忙炖汤!” 陈二哥将 自己碗里的汤,偷摸给张大伯添了些:“这也是老虞叔的恩德,他家是大善人,晓得咱们不容易,特意给了些粮食,让咱们过得舒坦些!” 张大伯得了陈二哥添的汤,喝了口热乎的,从身到心都暖和的不行。 “这积德行善的人家,那指定往后差不了,我看啊,他们家那几个小子,将来就没一个差的!” 陈二哥没接这话,那不是还有个虞四郎么。 论亲近,张大伯可是虞四郎的亲大伯,他可不想哪天,张家人上赶着找虞四郎认亲攀关系。 两人正说着话呢,就听远处有人喊:“大春,大春啊,你醒醒!”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忙丢下碗冲了过去。 柒宝和梁璟冽也正在喝汤,听到这一声喊,也跟着跑了过去。 陈二嫂抬头望那边:“这是咋的了?” “干啥呢?”差役上前呵斥众人。 有人向差役解释:“差爷,大春这几日病了,今儿又下了水,这会昏过去了!” 差役不满道:“少给我来这套啊,他昏了,这活儿那也得干,不干,他那份你们就得顶上!” 柒宝生气道:“你这人咋这样,人家都病了,你还说这话!” 她见过的差役不少 ,从前去县衙的时候,吴大人手下的差役都蛮好的。 怎么这个白县令一上来,连着这些差役捕头都没人情味了呢。 差役训斥:“你谁家的娃?这是你胡闹的地方?” 梁璟冽见他敢凶柒宝,冲上去挡在柒宝前面:“你凶她干啥,便是征徭役,也不能害民夫性命吧!” 他不大懂这些,早几年被祖母宠的不知天高地厚,更不了解所谓民间疾苦。 待后来,祖父察觉该让他学些东西的时候。 还没学个大概,就被人送回了乡下。 他所知道的这些,都是左先生和赵莲舟教他的。 “这个天下,不止君王还有百姓,君王高居庙堂,难观天下之苦,若是代替他管辖四方的官员不尽心,那百姓可就苦不堪言了!” 赵莲舟自从女儿说,这家伙将来极有可能是个残暴叛军头子,就没轻了教育梁璟冽。 生怕这小子一身反骨,指不定哪个时候就闯祸了。 这会儿的梁璟冽,尚且不知官与民的理念。 但他与盘龙村的人熟悉,且这些叔伯对他不错,柒宝跟他那更不一样了,这个差役有啥资格凶她。 差役气笑了:“还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连个小屁孩都这么 能耐,还敢跟老子吼?” 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抓梁璟冽。 陈二哥眼疾手快,一把将梁璟冽扯到了身后:“差爷,他就是个孩子,小孩子说话不知轻重,您大人大量,别与小娃计较!” 差役瞥了眼陈二哥,又瞧了眼远处正收拾的锅灶:“行啊,老子不跟你们计较,你们村不是有钱的很嘛。 明儿个,给交十两银子过来,当是今日的误工费!” “你们太过分了!”贵叔攥紧拳头吼道:“人都昏死了,你们不看看人咋样,还让咱们交误工费,有你们这么当官差的么?” 张大伯也上前:“是啊,就没见过你们这么不讲理的!” 大春那头的村民也火了:“你们这些狗官,大冷天的让我们来修河坝,还想逼死人,你们是想干啥?” 陈二嫂趁乱将柒宝和梁璟冽给拉了出来:“赶紧躲一边儿去,别回头伤着你们了!” 柒宝气鼓鼓道:“二婶,他们欺负人!” 梁璟冽嘴唇紧紧抿着,黑幽幽的眼仁儿里满是愤恨,拳头捏的死紧。 一个小小差役也敢欺负他。 果然,还是他实力不够强大,今日不但不能保护柒宝,还连累村里人被差役迁怒,这个仇他 记下了。 回去就记在他的小本本上,姓白是吧? 那铁定就是那女人一家子的。 几个差役被村民围攻:“你们想干啥,想造反是不是? 我告诉你们这些泥腿子,咱们县令大人姓白, 哪个白知道不?是王府世子妃那个白! 是咱们王府小世子的亲舅舅,就你们这些刁民,敢造反......” 人群后,梁璟冽在听到王府小世子时,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亲舅舅是吧? 以后,他一定把这舅舅宰了,送去给那小崽子做生辰礼。 村民与差役正相互对峙,那头突然有人哭喊起来: “大春!大春啊!” 柒宝就听到贵婶儿哭道:“没用啊,一碗姜汤灌下去,这人咋都没反应!” 她慌忙想过去看看情况,被陈二嫂紧紧捂在怀里,不让她过去。 “小璟,你也不准过去!” 大春的叔叔拿起扁担冲了过来:“狗官!我打死你们这些狗官!” 贵叔赶忙将他拦腰抱住:“老陈叔,你冷静一下,不能动手啊!” 大春一个村子的人喊:“必须打死!” 差役见真死了人,心里也害怕的很。 一片乱哄哄之间,关里正过来了:“住手!住手啊!” 第234章 徭役累死人 要说今日也是巧的很,关里正刚好走亲戚路过鲤鱼村,就想着过来看看,河坝修的咋样了。 没想到,正巧赶上闹事的时候。 关里正两边安抚,呵斥闹事的村民,这头又给差役们说好话。 他边与差役说话,边用眼神示意大孙子去牛车上,将今日亲戚送的两只鸡给拿了过来。 “天寒地冻的,差爷们辛苦了!” 另一头,陈二哥和张大伯也在劝大伙儿。 “这县令和之前的吴大人不一样,人家上头有人,咱不能跟人家斗啊,忍一忍算了吧!” 自古以来都讲究个民不与官斗,实在是实力悬殊太大,压根也斗不过。 大春的叔叔抹了把眼泪:“大春娘没了,家里是后娘当家,还有婆娘和三个娃,这往后日子可咋办呢!” 关里正好说歹说,将两边都给安抚好了,这才让大孙赶着牛车,顺道把陈二嫂他们送回村。 “里正爷爷,是他们欺负人!”柒宝靠在陈二嫂怀里,想起都没交代一句后事的大春,心里就堵得慌。 她今日只顾着玩儿了,也没仔细去看每个人的面相,连大春这号人,都是他死了才知道的。 关里正隐约知道一点关于柒宝的事,叹了口气: “娃呀,这世上不公的事多着呢,可哪又能咋办呢? 胳膊拧不过大腿,咱拿他们没法子呀!” 梁璟冽心中恨恨的想,拧不过又咋的,那就偷摸把他大腿给敲碎就成。 贵婶儿说起大春:“那也是个苦命的,十二三就没了娘,都说有后娘就有后爹,他爹耳根子软,压根不管前头儿女死活。 大春两个妹子,都是靠他一手拉拔大了。 长大了说亲,后娘当家,两个妹子也嫁的不好。 这大春今年本来不该他来服徭役的,是他那个偏心的爹,硬逼着他顶替弟弟过来, 这往后,婆娘娃可咋办哦!” 出了这事后,那几个差役倒是不敢再向之前那么逼人干活了。 等到冬月初,河坝上的活儿干完,别说是其他村民了,就是陈二哥与贵叔几个,回了家也是大病一场。 终日在河边干活,时不时还要下水,身体元气大伤,回家也没能好好养一养,身体自然受不住的。 等到过年的时候,就听说当时一起服徭役的好几个汉子都没了。 一时间,凤县人对那位白县令恨意滔天。 冬月初九,一夜过后,第二天醒来,天地间就白茫茫一片。 柒宝伸出小手接住空中飞舞 的雪花。 虞水莲背着背篓出来。 “娘,你干啥去?”柒宝收回小手。 虞水莲拿了镰刀对女儿道:“饭已经做好了,你和你五哥、小璟一起吃,我得去收白菜!” 柒宝说了,这是个大寒冬。 本想让地里菜多长一阵子,没成想,这雪就下来了,可不能让菜冻烂在地里,得赶紧收了。 柒宝赶忙去戴帽子:“娘,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等她出来时,她娘已经走的不见人影了。 三个小孩去了灶房,胡乱吃了几口饭,各自带上帽子,背着小背篓也下了地。 “五哥,咱们收萝卜吧!” “好!”虞五郎放下背篓,手一碰到被雪覆盖的萝卜叶子,就冰的一哆嗦。 梁璟冽已经弯腰拔了两颗萝卜扔背篓里。 柒宝哈了哈小手,双手扯着萝卜叶子:“嘿!” 虞三郎虞四郎背柴火回来,就看见弟弟妹妹已经拔了好些萝卜了。 接下来的日子,酒坊里酿酒工作暂停,因为外头买不着粮食了。 再说这天寒地冻的,要将酒水运出去也极为不易。 整个盘龙村都在忙着收菜腌菜、囤积柴火加盖屋顶。 杨复森过来时,就看到村里人在大雪天忙活的景象。 “杨叔叔,你咋过来了?”柒宝带着兔皮帽子,围着同款兔皮围脖,一张小脸儿粉粉嫩嫩的,叫人看着就喜欢。 杨复森下马:“去乡下视察灾情,就顺道来你们家看看!” 柒宝小大人般感慨:“杨叔叔,你咋就不是我们这边的大人呢!” 杨复森摸摸她的头,深以为然的遗憾。 吏部那帮老东西,怎么就不给他安排到凤县呢。 赵莲舟将杨复森给迎进正屋:“这大冷天的,你咋还过来了? 三郎,赶紧给你杨叔泡壶热茶过来! 四郎,把炭盆给端过来!” 西南一带偏阴冷,不会像北方冻的那么厉害,出点太阳就会很暖和,也没人烧炕。 好点的人家靠火盆过日子,难过的人家,直接是猫屋里床上熬过去。 柒宝贴心的拿了她爹的新棉鞋过来:“杨叔,这是我爹的新鞋子没穿过,你先将就穿一下!” 杨复森瞧这小闺女,是越看越稀罕。 “柒宝啊,回头杨叔成亲,你过来吃酒!” 柒宝闻言看了眼杨复森:“杨叔,过年你回京城去吗?” 杨复森失笑:“蜀地距离京城千里之遥,我那点年假根本不够往返来回!” 何况今年是他当值第一年,他肯 定是不能回去的。 再说那个家,回不回有什么关系呢。 柒宝眉头一皱:“你未来媳妇,明年春天有一劫,两边相距太远,你要早做准备才是!” 杨复森一怔,火盆里噼啪崩出一个火星子,落在手背上,惊得他手一缩,差点摔倒在地。 “柒宝,你这话啥意思?” 柒宝认认真真道:“你媳妇三月上旬有劫,这也是你与她往后余生的磨难,成为你媳妇一生郁郁寡欢的心魔!” 杨复森脸色瞬间变得肃然。 他见识过了柒宝的本事,知晓她不是无的放矢乱说话,那李氏是真的会有一劫? 杨复森心里揣着事,在虞家没多留,下午就骑马回了城里。 虞水莲站在院门口:“杨大人是个好人,希望他媳妇别有事才好!” 赵莲舟背着手,望着杨复森离去的方向:“柒宝已经提醒他了,必然会早做安排,不会有事的!” 腊月初,天越发冻的厉害了,连水田里都结了冰。 外头已经接连下了好几天的雪,夜里,柒宝都能听到,大雪压断竹枝,发出噼啪断裂的响声。 村长家二小子过来找虞老头:“虞叔,葫芦家屋顶塌了,我爹问你家能过去帮帮忙不?” 第235章 寒冬难熬 虞老头取了蓑衣,带上斗笠:“走,去看看!” 赵莲舟也跟了出来:“爹,我跟你一道去!” 柒宝穿着娘亲新做的小牛皮靴,也想要跟上去,被虞水莲一把给拽住。 “你爹他们过去是有正事,大冷天的,你跑去干啥!” 门口那雪都到大人小腿肚了,就柒宝这样儿的出去,雪就到腰部了,万一踩着啥坑洞之类的可咋办。 七十多岁的祖爷爷说:“我活了这么些年,还是头回见这么大的雪!” 五叔公过来聊天时也叹气;“这年景咋一年不如一年呢,咱这地方,往年最多飘点雨夹雪,几时见过这样儿下雪的?” 得亏地里菜和萝卜收的早,不然全都给冻坏了。 关里正和村长天天念叨,各家各户准备的柴火不少,守着盘龙山这么座大山,倒也不缺柴火。 赵莲舟就着酿酒坊,烧制了不少木炭备着,就怕冬日里柴火不便,上山打柴火吃力。 下雪后,山上野兽找不着吃的,就容易下山祸害人。 村长家的女婿何猛,就带人在山脚下挖了不少陷阱,下了套子。 别说,隔三差五的,还能有点收获,跟着一起巡逻的年轻人,都能带点荤腥回家 ,算是这个寒冬唯一的好处了。 陈二嫂带着毛蛋儿来虞家,和虞水莲一起,守着火盆给几个孩子做衣服鞋袜。 虞三郎几个孩子在书房学习。 柒宝和毛蛋儿就在火盆里埋地瓜花生。 虞水莲将柒宝扯了过去,脱了鞋子,比着脚丫子剪鞋底大小。 孩子长的太快,今年又要换鞋子了。 陈二嫂咬线头穿针:“葫芦家也是不容易,去年发大水那阵,老葫芦死活不让提前收割,害家里没得收。 大水过后,又忙着收拾老葫芦上山,家里一下穷的叮当响。 得亏葫芦媳妇娘家还算不错,借了些粮食过来熬过了难关。 今年好不容易还了粮食,又遇上了寒冬,还压塌了房子。 唉,这么冷的天,可咋整?” 虞水莲剪出鞋样儿:“葫芦家的房子都塌了,不晓得去年来的难民房子咋样了?” 柒宝拿小棍子扒拉出花生:“他们那边还行,师父早早的,就让各家叔伯,上山砍了木头、拉了石头回来,房子盖的还算稳当。 他们柴火也准备挺足,秋收后的粮食也不少。 师父还带着他们进山打猎,今年冬天应该问题不大!” 陈二嫂拿针挠了挠头皮:“ 你咋晓得那么清楚?” 柒宝刨出几颗花生给毛蛋儿,又丢了几颗进去:“我前阵子去找苗儿姐,师父那会儿,正带着他们弄房子呢! 娘,我不能穿的鞋子你留着,我给那边的草儿穿!” 草儿的娘是草儿爹后来娶的,带了个儿子过来,从此这草儿就真的成了没人管的野草,饥一顿饱一顿,衣服都是捡坨坨不穿的。 毛蛋儿附和:“把我不穿的也给她吧,她哥哥是坨坨,就是那个老欺负人的小孩儿!” 陈二嫂叹气:“这可真是有后娘就有后爹,那宋大龙也是的,自个儿亲生的姑娘不疼,疼人家带来的小子。” 虞水莲瞅了眼外头簌簌落下的大雪,忧心道:“也不晓得,葫芦家房子弄的咋样了?” 葫芦家,几个汉子顶着风雪爬房顶上,将下头递来的瓦片,吃力的盖上去。 这瓦片还是好几家给凑的,刚巧入冬那会,赵莲舟担心学堂房顶,就把酒坊用剩下的瓦片都给拉了过去。 这会没用完的,全都拉到了葫芦家。 贵叔陈二哥几个汉子,吭哧吭哧拿斧头劈木头,得支几个柱子,不然这房子说不定还会塌。 虞老头和村里几个老人,就着 火堆边上的泥,将倒塌的墙重新给糊上。 葫芦家的墙都是土坯子做的,这一塌就全成泥了。 这会没办法,只能用黄泥巴夹竹片,先把墙糊起来,不灌风漏雨过这个冬才是正经。 云大娘背着个大背篓,里面堆着棉絮,手里还抱着一堆衣服。 “葫芦娘,这被子是你老五叔家、老三叔家给的,衣服是柒宝家和我家两个娃的,你要不嫌弃,就先将就穿,等开春了再扔!” 葫芦娘捞起围裙就擦眼泪:“我....我....我说啥呀,大妹子,我不晓得说啥了! 呜呜~,死老头子一根筋,害家里今年都喘不过气儿来,全靠村里人帮衬。 这要不是前头在老虞家挣些钱,这个冬粮食都凑不出来!” 葫芦娘哭得鼻涕眼泪一把把的,感动村里人的帮忙,自己家连口热水都拿不出来。 锅碗还埋土里,没时间刨出来刷洗呢。 整个村的人都来帮忙,就是离得近几户伏虎村的也过来帮忙。 人多力量大,半夜里,总算帮着葫芦一家把屋子给收拾出来。 虽说湿气有点重,可火堆一直烧着,不至于让大人小孩儿受冻。 赵莲舟和虞老头深一脚浅一脚 回了家里,就见柒宝还趴桌上写写画画没睡觉。 “这么晚了,你咋还没睡?” 柒宝甜甜道:“我担心你和爷爷睡不着!” 虞水莲给翁婿两个端了饭出来,笑骂道:“你个小马屁精!分明是下午睡多了,晚上睡不着!” 柒宝吐了吐舌头,趴虞老头胳膊上:“那我就是想等爷爷回来嘛!” 虞老头心里暖呼呼的,回家有饭菜,还有活泼的小孙女,这日子就有奔头。 雪接连下了好几日,才开始放晴。 何猛带着村里人,照例去山脚边看陷阱。 关里正过来了:“冬日里,尽可能少上山,别去打野味,也不要再去砍柴火,要是被人发现或是举报,要坐牢的!” 村长烟袋锅子啪嗒掉地上:“叔,是你没把话说清楚,还是我听得不真切?” 关里正看了眼村长家门口,何猛正蹲那剥兔子皮。 “话都传到了,你自个儿注意着些吧,尤其注意村里的刺头混子,别叫那上赶着去讨好的给卖了,可就是大事了!” 关里正说完就走,大雪天的,他还要去伏虎村通知。 村长只觉得心堵得慌:“快快快,把兔子拿灶房里去弄,我去趟老虞家!” 第236章 小孩儿谋大事 虞家人听到村长传话都懵了。 柒宝最先反应过来:“明爷爷,以后不让我们上山砍柴,还不让打猎,是这意思不?” 村长坐在老虞家八仙桌边,脸色很是难看:“没错!” 梁璟冽火大吼道:“他还是人吗?这么冷的天,还不让人上山砍柴,是要把人逼死是不是?” 他就知道,这姓白的,就没一个好人! 赵莲舟迟疑道:“这上山伐木砍柴,是有要求的吧?” 村长点头:“三娃子说的没错,要每家一个月交十文钱的柴火费,说这山头林子都是朝廷的,不交就不让砍柴火!” 虞三郎插嘴:“那咱偷摸砍不成吗?到处都是山,那狗官总不能每个山头,都让人守着吧!” 村长皱眉:“若是有人举报,举报者得钱一百,被举报者罚银五百,还有牢狱之灾!” 都是一个村里住着,人和人之间,难免有口角。 更有那好吃懒做的,说不定为了这点钱,真有可能干出那举报的事来,毕竟人心难防啊! 虞老头咬牙;“这可真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啊!” 赵莲舟问村长:“明叔,你有啥打算?” 村长猛吸了一口烟,吐出烟雾:“我打算召集全村老少爷们,一 起把这事说道说道。 我家今年柴火是备齐了,可要是谁敢在背后,想挣这个阴损钱,我就能让他在盘龙村待不下去!” 都是有家有口的,就不信有谁,敢冒着家都不要的危险,去挣这个钱。 梁璟冽给柒宝使了个眼色,叫了柒宝一起去虞三郎屋里。 虞三郎正看话本子,冷不丁有人进来,吓得慌忙拿书盖上。 回头板着脸训道:“你俩跑来干啥?打扰我学习了知道不?” 柒宝熟门熟路爬上书桌,将他课本下的话本子给抽了出来。 “就你?学习?” 一旁认真写字的虞四郎鄙夷道:“就你那些小动作的,当谁不知道呢!” 虞三郎脸一垮;“好柒宝,你可别告诉爹啊!” 梁璟冽在虞三郎对面坐下:“三哥、四哥,我找你们有事!” “干啥呀?”虞三郎很少见他这么认真的时候。 梁璟冽小脸严肃道;“我要收拾那个贪官!” 虞三郎吓了一跳,赶忙跑去关上房门;“小璟,你还没到喝酒的年纪呢,咋就开始说胡话了?” 虞四郎坐了过来:“你想怎么收拾他?” 虞三郎打岔:“我说,你咋也跟着胡闹呢!” 柒宝点头:“是该收拾了,这种人 老天不收,就该咱们出手!” 梁璟冽深以为然:“眼下就是好时机,不然,等开了春,有些证据就没了!” 虞四郎赞同:“没错,可是找谁呢?” 虞三郎急道:“哎、哎!你们有没有人听我说话?” 柒宝看他:“三哥,你有好主意?” “我........”话题都进行到这儿了吗? 虞五郎噔噔跑进来:“商量事,为啥落下我?” 虞四郎拿了纸笔过来:“首先,我们得找个能收拾他的人,最好跟他是死对头。 其次,咱们得寻个能抓住他把柄的机会!” 虞三郎泄气:“他是官,我们是小孩儿,别说是见他,如今连村子都出不去,咋去抓他把柄?” 梁璟冽抿了抿唇:“我知道谁跟他不对付,还能收拾他!” “谁?”几双眼睛齐齐看向他。 梁璟冽在纸上写下一个名字:“杜昌全!益州刺史!” 虞三郎惊呼:“刺史大人?你可真是厉害,他远在益州城,咱们是有多大能耐,能跟他搭上话!” “可以的!”梁璟冽一脸肯定道:“每个州府县城,乃至乡镇,都有巡使,这些人不会出面,但会把当地发生的事,上报给直属长官。 我们只要 找到我们县的巡使,将这个事闹大,就能传到杜昌全的耳朵里!” 虞四郎接着写下巡使二字:“官场多是官官相护之事,白永善这事说大不也不大,说白了就是贪财。 杜昌全一州刺史,他会管这事?” “会!”梁璟冽再次肯定道:“白永善跟燕王府有亲戚关系。 杜昌全与燕王府有仇,跟我....跟我们王爷不对付,只要是沾上白家的事,他肯定会管!” 虞五郎一脸崇拜:“天啦!小璟,你怎么突然懂这么多?” 梁璟冽小脸一红:“先生不是教了,势不利我,需得同谋,便为借势,我们太弱,那就只能是借力打力了!” 虞四郎在杜昌全和白永善两个名字之间,画了一个箭头,写上借力打力四个字。 “可是,我们要如何找出那些藏在暗处的巡使呢?” 虞三郎眼睛一亮:“柒宝!” 柒宝笑眯眯:“嘿嘿,这个我能行!” 虞五郎歪着脑袋:“这么大的雪,爹娘会让我们进城?” 几个小孩儿顿时蔫了。 雪停了,可外头冷的很,河边都不让他们去,又怎会让他们进城? 虞三郎嘿嘿一笑:“咱去寻师姐!” 次日,宋苗儿跳着敲屋檐下的 冰棱子:“给啥好处?” 虞三郎无语了:“姐,这么大的事,咱做成了,是有利咱整个县的大好事,你咋还问我要好处呢?” 宋苗儿叉腰呵呵:“你们是做好事,可我爹要是知道这事,挨打的只会是我!” 虞四郎开价:“一只烧鸡?” 宋苗儿斜眼看他们。 梁璟冽跺脚:“你说要啥就给啥!” “成交!”宋苗儿爽快答应。 虞三郎一巴掌拍梁璟冽头上:“败家玩意,你不晓得讲价还价啊。 就咱师姐那个吃货德行,你再加个鸡腿儿或是肉包,她就答应了!” 梁璟冽没当回事,在他看来,没啥比拉下白家人更值当。 也不知宋苗儿是怎么给她爹宋大山游说的。 两日后,宋大山就来虞家,说要带几个小弟子,去一个镖局朋友那里跟人切磋。 赵莲舟不放心,他一个人带这么多小孩儿,也跟着一道进城了。 两个大人带着一群小孩,入城费居然花了十文钱,原因他们赶车,多收了两文钱。 赵莲舟进城就去寻宋维铭。 几个小孩儿将宋大山带去了钱三爷的客栈,而后一溜烟跑了。 钱三爷与宋大山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 “是你找我有事?” 第237章 大人很缺钱 街头小巷里,柒宝问宋苗儿:“师姐,你都怎么跟师父说的?” 宋苗儿啃了口包子:“我跟他说,有个镖局找他去切磋两天,一天五两银子!” 几个小孩齐齐倒吸一口凉气:“你可真能吹!” 宋苗儿三两口一个包子下肚:“所以,你们得让我多吃点好吃的,回去才能扛住那顿打! 柒宝,你跟那位老爷又是怎么说的?” 柒宝扭着手指:“我跟钱三叔说,师父要跟他谈生意!” 呜呜~,她不是好孩子,她骗人了! 虞四郎招呼大家;“不提这茬了,按照原计划开始分头行动吧!” 而此时的县衙里头,白永善从小妾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 “这么大个县,就没个人来举报?” 师爷有点心虚:“大人,这么冷的天,就算真有人想举报,也不敢随意得罪村里人吧!” 人都是有根儿的,再想钱,也不能跟村里人作对吧! 白永善披着狐裘,抱着手炉:“你出去走一趟,找几个帮闲去给我盯着,我就不信,还能抓不着几个人了!” 师爷心中吐槽,多大点钱啊,大冷天的至于吗? 白永善回到后院,白太太正为采买处买回来的炭,多了五文钱 训话。 “涨价了?”白太太提高音量:“真当我没过过苦日子是不是? 这炭不就是山上树砍回来烧制的么,大山上的树就在那儿,不过是费些力气的事,值当几个钱?” 采买的愣住了,大冷天砍树很容易吗? 一颗树能烧多少炭,太太你心里有数吗? 再说了,人家烧炭的人,辛辛苦苦烧出来,顶着风雪天进城来卖,不挣几个钱,还按原价给你,图个啥? 白太太身边的婆子提醒;“咱们大人不是说了吗?那树是朝廷的,这烧炭的人家,不但不能给他钱,还该把炭全给收了才是!” 白太太点头:“是这么个道理,老爷发的布告,这些刁民当耳旁风是不是? 去吧!把人拿了,将他家炭给送来!” 白永善进了屋里:“这天是越来越冷了,大儿在京城,估计比咱们这边要冷的多,你可有给他捎银钱衣物过去?” 白太太发愁;“京城花销大,大儿说想买个宅子,省的老跟同窗住一起,不好静心读书。 可京城那头宅子贵的厉害,咱手上这点钱......” 白永善摆手:“你只管让大儿寻就是,寻那地段位置不错的,钱不是问题,我来想 办法!” 能用钱解决的事,那就都不是事。 晚上,柒宝一堆孩子,全都住进了钱三爷家的客栈。 钱三爷跟赵莲舟喝酒:“陈老弟走的早,不然在这位手下,那日子可真不好过啊!” 陈捕头得吴县令赏识,调任的时候,将他一并给带走了。 赵莲舟问钱三爷:“城里情况如何?” 钱三爷摇头苦笑:“今儿这客栈里,可就住了你们一家子!” 柒宝不懂:“之前生意不是挺好的吗?钱三叔你涨价了?” 钱三爷讥笑:“涨价?降价都没人来,凡入凤县城里做生意的,不管做啥生意,先得交一钱银子的保证金。 说是为了保证,在县城行商做事期间,不得有作奸犯科之事,将来离开之时再退。” 柒宝想着:“那就退呗!” 钱三爷给赵莲舟倒了一杯酒;“退?进了口袋的钱,怎么可能退出来? 生意成了,得另交生意税钱和衙门存档利市钱。 生意不成,这保证金也就别退了,因为你做不成生意,那十有八。九是过来行偷摸拐骗之事,闹不好,还有牢狱之灾! 你说说,就这样,有哪个做生意的敢过来?” 柒宝听着都生气了:“那走亲戚 的呢?总不能也要交钱吧?” “要啊!”钱三爷鄙夷道:“走亲戚得有保人,还得开具良民来往文书,这些都是要钱的。” 柒宝听明白了,不管啥事,到了这白大人手里,那就一个字:“钱!” “他很穷吗?这么拼命捞钱?” 钱三爷笑道:“穷不穷的,咱也不清楚,不过据说,这位大人有个儿子在京城读书,就连家中女儿,也是在燕山女学读书!” “燕山女学?”柒宝好奇道:“那是啥地方?” 钱三爷招手让伙计给几个孩子上了些热菜:“燕山女学,是本朝开国皇后所办,学生多为世家贵女。 寻常百姓子女想进,除非是天资聪颖,某方面能力特别突出者,才有机会得山长特批进入!” 柒宝眼睛瞪大:“那.....白县令的女儿,是哪方面很厉害么?” 钱三爷摇头失笑,眼里难掩讥讽:“白家那位姑娘寻常出身,哪有什么特别之处, 不过是白家出了一位世子妃,想要跻身女学,让白家再出一个能耐人而已!” 柒宝不明白了:“那她是怎么进去的?” “无他,唯钱而已!”虞三郎很是了然的回了一句。 赵莲舟忍不住拍了 他一巴掌:“大人说话,小孩子少插嘴!” 钱三爷跟赵莲舟举杯:“没事,都是自己人,何况三郎也没说错,白家姑娘进女学,就是靠钱进去的!” 梁璟冽目光闪了闪,他好像听那个女人说过。 她当年是从女学出来,才会被他祖母相中,娶进王府做了世子妃,想来,这白家是希望家中姑娘更上一层楼。 柒宝恍然大悟:“哦,难怪白大人,这么着急捞钱呢!” 她眼珠子一转,跟虞三郎几个对视一番:“爹,我吃饱了!” 几个孩子丢下筷子下了桌,跑回房里安排下一步计划。 宋苗儿进屋就摸出个话本子,躺床上翘起二郎腿,一旁小桌上还放着点心糖果。 柒宝几个也没管她,挤在一起嘀咕。 虞四郎掏出小本本;“现在,到了引蛇出洞这一步了!” 虞三郎看向柒宝和梁璟冽;“怎么引?” 梁璟冽思索着:“他这么急需钱,这都腊月二十二,过年也没两天了,估计他要出手了! 柒宝,你觉得呢?” 柒宝双手托腮:“我得见见那位白大人才知晓!” 在楼下上茅厕的虞五郎,气喘吁吁冲上来:“快快快!那狗官居然来客栈了!” 第238章 狗官有麻烦 几个小孩儿面面相觑,白永善来客栈了? 虞三郎紧张道:“他发现我们了?” 虞四郎瞥了他一眼:“你胡说啥呢,爹和钱三叔还在楼下,能是来找咱们的吗?” 柒宝开门出去:“我去看看!” 虞三郎一把拿掉宋苗儿的话本子:“师姐,我们几个男人出去不方便,你跟柒宝出去看看,你两个姑娘不容易引人注意!” 宋苗儿坐起身来,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嗤了一声:“就你?也配称做男人?” 虞三郎跳脚,他怎么就不算男人了? 虞四郎拦住他:“好了,这会儿可别跟师姐闹事,免得引人注意了!” 宋苗儿带着柒宝下楼,才到一楼,就听白永善在跟钱三爷说话。 “这大冷天的,我在县衙心里不踏实,出来看看,不知钱兄这是......” 钱三爷没给白永善介绍赵莲舟:“也是今日有亲戚路过,坐着说两句话,大人可要一起?” 白永善摆摆手;“不用不用,我还得去城北察看民情,就不耽搁了!” 他转身之际,与柒宝打了个照面。 柒宝不禁眉头一皱。 宋苗儿拉着柒宝问伙计:“茅房往哪边走?” 二人去茅房转了一圈回 到楼上。 几个男孩赶忙围了过来:“咋样?瞅见了没?” 柒宝一脸严肃:“情况有变,咱们得赶紧找出,隐藏在暗处的巡使!” 梁璟冽愣了一下:“为啥?” 柒宝愤愤道:“因为那王八蛋,明儿有横财入账,这钱十有八。九是坑人来的,明儿就得拿住把柄!” “那我们上哪儿去找巡使?”虞三郎发愁。 梁璟冽攥了下拳头:“去茶楼酒肆还有赌坊门口!” 柒宝赞同:“这几个地方,人来人往比较密切,应该有刺史的人!” 让柒宝几个孩子没想到的是,没等他们去寻隐在暗处的巡使。 人家已经盯上他们了。 “今儿如云客栈那几个小孩,我总觉得有点奇怪!”城东酒楼里,伙计和送菜小贩正在说话。 小贩疑惑:“我一路看着他们进城,宋家那铺子,就是他们家的营生,人也都是本地人,这有啥好奇怪的?” 伙计摇头:“带着几个小孩进城的是个汉子,那人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来着,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小贩迟疑道:“不能吧,都是有名有姓的乡下人,你估摸着是在哪个集市上看到过吧!” 伙计也是这么想,干他们这一 行,日日都在盯人,虽说练就出一番眼力,见过的人多少会有一些印象。 偶尔遇见几个,似是而非的人也不奇怪。 小贩提起另一件事:“我怎么觉得,这几个小孩儿,偷偷摸摸背着大人,像是想拿住白永善的把柄来着!” 到底是小孩子做事,柒宝几个自以为很隐秘。 可他们在县衙门口徘徊,又找人打听城里事,还意图引起他们的注意,很快就挑动了巡使们的敏感。 伙计冷笑:“我已经查过了,鲤鱼村河坝上死了人,下面各村的人,对白永善那是怨声载道,想借着几个孩子闹出事来也不奇怪!” 小贩也很不屑白永善那收刮钱财的吃相,实在是太难看了,这才刚上任呢。 “这事要如何处理?” 伙计哼了一声:“大人想要拿住燕王府的把柄,就得等这事闹大,且等着吧,估计就这几日的功夫!” 第二天一早,虞三郎就着急敲柒宝和宋苗儿的房门。 房间里,两个小丫头头挨头,睡的哈喇子都出来了,压根没听到门外的动静。 虞三郎火大:“师姐做事就是不靠谱,这都啥时候了,还睡!” 虞五郎挤开他:“让开,看我的!” 他 夹着嗓子;“啊?师父你怎么来了?” 师父? 宋苗儿猛地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我爹来了?” “柒宝,快起床!” 她下床打开房门,几个男孩子闯了进来。 虞三郎把柒宝给抱起来。 虞四郎给她洗脸。 梁璟冽帮忙梳头,虞五郎给穿鞋。 等柒宝懵懵懂懂睁开眼,几个哥哥已经给她收拾利索了。 “走,今儿咱们是要办正事的!” 几个孩子下楼,小二满脸堆笑;“几位小少爷小姐睡醒了?” 小二边说着话,边端了包子油条上来。 宋苗儿和柒宝盯着吃的:“要不.....吃个饭再走,咱不差这会儿工夫!” 虞三郎有些不满:“那赶快,昨晚上,你还说你一早叫我们。 你看看,太阳都到哪儿了? 我爹都去织坊里跟宋家姑父谈事,估计再过会,都要回来了!” 宋苗儿撕了半截油条塞他嘴里:“男人家,话多了会显得很啰嗦!” 柒宝喝了口粥,看了眼周围食客,正好跟不远处一个女人对上了眼。 两人目光对上,那女人还在愣神,柒宝对着她甜甜笑了一下。 虞三郎还在催促:“柒宝,你快些!” 柒宝突然不着急了:“ 不用出客栈了,就在客栈等着!” 虞三郎还想问为啥。 虞四郎一把将他扯住:“小二,再来一笼包子!” 他们早上也没吃好。 梁璟冽见柒宝不着急,眼角余光注意到那妇人在看他们,心中一动,也不着急了。 几个孩子嘻嘻哈哈说笑着,客栈外头进来三个人。 “小二,还有吃的没?”他喊完就看见吃饭的柒宝几个,指着柒宝他们桌上:“那样儿的热粥和包子,给我们也来一份!” “好勒!”小二应声忙活去了。 那三人坐下跺跺脚说话;“没想到,这白大人想抢人家炭也就罢了,还要罚人家钱,逼得那老汉没了活路啊!” “哼哼,我看那姓白的,今儿怕是脱不了干系,谁让监察使大人正好路过,还遇着了这事呢!” 柒宝几个一听这话,饭也不吃了,麻溜下桌往县衙方向过去。 刚走到县衙门口,就听有妇人孩子的哭泣。 “老天爷啊,怎就不给我们这些穷苦人一点活路啊。 大冷天上山砍柴回来,烧点炭火被人压价也就算了,如今还明抢,抢了还要我们交罚银。 狗官!你逼死我家老头子,贪了黑心钱,早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第239章 县衙门口唱大戏 柒宝几个挤在人群里,瞧着县衙门口的雪地里。 衣衫褴褛的妇人,正抱着老头儿哭的死去活来,身旁还跪在两个小孩儿。 老头儿满头是血,脸色煞白,只怕是已经没了气息。 “爷爷!”两个孩子跪在雪地里,哭得嗓子都哑了。 周围围观人群,有人认识这一家子:“那是卖炭的老牛头,两个儿子,一个服徭役回来没几天就病死了。 一个儿子上山砍柴,遇上了野猪,被野猪顶在树上,肚子都给戳烂了! 老牛头辛辛苦苦烧炭,就为了换点钱,养活一家子,没想到,这.....连这样人家的钱,都舍得伸手啊!” 有人叹道:“少说些吧,没看老牛头为这事都撞石狮子死了,别回头因这事惹了官司不划算!” 柒宝问旁边大娘:“不是说监察使大人来了吗?人呢?” 那大娘撇撇嘴:“被那狗官请了进去,这会都还没出来,估计这事悬了!” 大娘边上的大爷气得吹胡子;“这些狗官,一个个的不干人事,就晓得捞钱,不都说燕王清明正直么? 怎么他的蜀地,就养出一堆蛀虫玩意儿!” 一旁有个商人模样的劝道:“别说了,这位听说 是世子妃家的亲戚,跟燕王府那也是亲戚,不然,哪来这么大的狗胆呢!” 梁璟冽拳头攥的死紧,双眼恨意涌出,白家人这是在败坏他祖父的名声! 他祖母到底知不知道? 柒宝给虞三郎、虞四郎使了个眼色,兄妹三个悄悄退了出去,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几句。 还在生气的梁璟冽就听到有女人尖着嗓子喊;“狗官谋财害命不要脸,我们凤县不要这样的狗官!” 接着又是老太太的声音响起;“对,不要这狗官,再让他待下去,咱就没法活了!” 随后又有人喊了起来:“撵走狗官,还我们凤县太平!” 围观百姓不知情况,也跟着喊了起来。 有那路过不明所以的人,被几个孩子说话给引了过去:“听说监察使大人下来考核,撞上狗官逼死人,这会儿要将狗官砍头呢!” 这些人一听县令要被人砍头,纷纷涌了过去。 快过年了,上县城买卖年货的人特别多,今儿天气不错,好多人都出来了。 不到一会儿功夫,县衙门口就聚集了老多人。 酒楼的伙计和小贩也来了,一看这情况,朝一旁女人比了个手势,那女人当即消失在街头。 这一幕 发生的极快,围观百姓压根无人注意。 可柒宝自从这伙计过来的那一刻,她就注意到了,因而一直都在观察几人动静。 县衙里头,白永善还在跟监察使何大人解释:“都是下头采买的人不仔细,跟那老头闹了几句口角, 哪儿晓得,老人家气性大,居然就在县衙门口闹出这种把戏。 我这.....唉!” 白永善是一脸无奈,像是被人讹上,没处说理一般。 白太太抹着眼泪:“我们家老爷为官最是清廉,从来不舍得朝百姓伸手。 衣服穿旧了,都舍不得换新的,说是补一补就成。 没成想家中买个炭,看那老翁可怜,想着帮他一把,全给买了,竟是闹出这等误会。 早知如此,这炭就不买了!” 白永善斥道:“大人面前,你啰嗦这些作甚?” 何大人与白家也算有几分交情,更是清楚燕王府世子爷对世子妃的看重。 他心中权衡了一番,打算把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敷衍着过去算了。 “白大人啊,这事......” 他话没说完,县衙前面的衙役就慌慌张张冲进来:“大人,不好了!” 白永善沉声喝道:“监察使大人在此, 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衙役满头大汗:“不是,大人,外头那些刁民开始撞县衙大门了!” “什么?”白太太哆嗦起身:“他们....他们这是想干啥?要造反吗?” 随之就是一阵咚咚撞击声传来。 何大人也被这阵仗给吓到了。 凤县的民风,如此彪悍的吗? 他是不晓得,今日卖炭翁老牛头的事闹太大,这消息传开,因徭役家中死了人的家属也来了。 他们儿子孙子修个河坝,无端送了命,没了一家主心骨,这事谁受得了。 人群里那个尖利女声又响起了:“他白家不就是仗着燕王府有人吗?今儿,我就是要把这天给捅破。 我就不信了,那刺史大人,也能跟他穿一条裤子,就这么看着咱们被欺压不管事。 反正我男人没了,我也没想头,活不下去了,要死也要拉着狗官一起死!” 有几个小孩跟着哭了起来:“爹啊!” “大哥啊!” “三舅啊!” 小孩一哭,围观百姓的情绪也给点燃了。 这年头日子实在是难过的很。 去年发大水,好些人家没存粮,靠借钱借粮过日子。 今年秋收好点,又遇上这么个大寒冬,狗官还不让 人上山砍柴,这不是生生逼死人么? “不活啦,我不活了啊!”老太太捶胸顿足的哭喊:“我一把岁数了,还活个啥呀? 儿子没了,孙儿我也养不活,老头子,你等着,我这就来陪你!” 老牛头家的老太太冲最前面,拿了石头使劲儿砸门。 人群里也有人跟着哭喊:“我也不活了,男人死了,房子塌了,我家小三子也给压死了,我活他干啥呀!” 宋苗儿见大家情绪激动,场面已经不受控制了。 一手捞一个将柒宝和梁璟冽给拖了出来:“小三、小四、小五,回家了!” 还在干嚎的虞三郎回过神来,一抹眼睛扯着虞五郎偷偷挤出了人群。 人群这会儿闹的厉害,压根没人注意到,几个小孩儿偷偷溜了出去。 虞四郎看了眼摇摇欲坠的县衙大门:“走,咱回客栈,可不能在外头招摇了!” 虞三郎嗓子沙哑问柒宝:“柒宝,这次能把那狗官收拾下去不?” 柒宝看了眼梁璟冽:“他死不了,毕竟有人护着。 不过不用担心,这次不死,他日子也不会好过!” “柒宝!”赵莲舟匆匆回客栈,见几个孩子都在,松了一口气:“走,赶紧回家!” 第240章 教训孩子 宋大山也从镖局回来了:“就是,赶紧的走,再晚估计要关城门了!” 事儿闹的这么大,还死了人,估计城里要排查,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他想到此狠狠瞪了眼自家闺女,这个胆大包天的,居然敢带着一帮子小孩儿闹事。 宋苗儿缩了缩脖子,干她啥事啊? 这都是柒宝几个闹得,总不能因为她大些,就把这算她头上吧。 宋苗儿觉得,这个大师姐当的倍感压力。 宋大山赶着牛车,一路出了城门。 他挥着鞭子前脚出了城门,后脚就有衙役过来,让关闭城门。 虞三郎很是遗憾道:“这回了乡下,城里发生啥事,咱也不知道了啊!” 柒宝嘿嘿一笑:“放心,过几天,宋家姑父一定会来告诉咱们的!” 赵莲舟一路上都没说话,一直回到家里,送走宋大山父女两个,他才将几个小孩儿一溜叫出来。 “谁来告诉我,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虞三郎率先站了出来:“爹,是我想要给那狗官一个教训!” “不是!”梁璟冽上前一步,挡在虞三郎前面:“赵叔,是我出的主意!” 赵莲舟站在几个孩子面前,神情严肃道:“我是在这里看你们 抢功劳吗?” “柒宝,你给我出来!” 柒宝耷拉着脑袋站了出来,她觉得今日的爹爹,似乎和往常不大一样,看着格外吓人。 赵莲舟拿戒尺指着女儿:“今儿这事,要是没你的主意,你哥哥他们也干不成吧!” 柒宝抬起头来,眼眶里蓄满了泪水:“爹,我....我知道错了!” “错哪儿了?”赵莲舟声音不大,与平常一样和缓,几个孩子却是听得心头一震。 他们能听得出来,父亲这是生气了! 柒宝憋着眼泪抽噎:“我....我不该自作主张,和哥哥们进城去!” “伸出手来!”赵莲舟平素最疼这个小女儿,今日却没给她留面子,一戒尺就呼了下去。 柒宝白嫩的手心,随即起了一道红印子。 这下是彻底憋不住了,哇的一声就哭了。 虞三郎、虞四郎心疼妹妹:“爹,是我们的错,不关柒宝的事!” 赵莲舟冷声道:“少不了你们的份,来,给我一个个的讲清楚!” 老虞家的小孩儿,年关头破天荒第一次挨打,从大到小没一个幸免,就连梁璟冽都挨打了。 挨了打不说,还每人写三百字的反思。 虞老头从村长家回来,才 知道孩子们都挨了打,包括最宝贝的小孙女。 他嘴角抿了抿没说话,去小孙女房里,拔开孩子的手心看了看。 出来后训女婿:“她才四岁,再是聪慧,那也是个孩子,好多道理都还不懂,就该咱们大人一点点教她。 你一上来就动手,回头把孩子给吓到了咋办?” 赵莲舟沉声道:“爹,柒宝的本事,你是晓得的! 家里这几个小子,个顶个的聪明。 小璟.....还有那样一个家世,若是从小不严加管教,再大些,他们走歪了路,凭着柒宝的本事。 爹,那会他们闯出来的祸,咱们做长辈的兜不住啊!” 虞老头听了女婿的话,也沉默了。 这也是他所担心的,孙女聪慧,可心性良善单纯,要是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将来可如何是好? 看来,得好生管教家中几个男娃子。 虞水莲进屋里看女儿,见女儿睡梦里都还在抽噎,可见今日之事,着实把孩子给吓到了。 她忍不住有些埋怨丈夫:“她不是个不听话的孩子,你好好与她说,又不是听不进去,干啥要打的这么厉害!” 丈夫管教孩子,她再是心疼也不会干涉,可这打的也太狠了。 打一下警告警告也就算了,还连着打了五下,瞧把这小手给打的。 回头还得写反思,孩子也太遭罪了。 赵莲舟坐在柒宝床边,拉着妻子的手语重心长道:“莲儿,咱养的是闺女,还是有大本事的闺女。 若是不看得仔细些,将来出了事,可比男孩更愁人啊!” 小闺女还没长大,老父亲一颗心都已经愁上了。 腊月二十八,宋维铭特意来了趟盘龙村。 “那狗官估计是落不到好,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宋维铭说起当日之事:“当日事闹太大,白永善抓了好些百姓进大牢! 那个啥监察使何大人,还想着要和稀泥。 嘿嘿,估计这回也得受牵连了,刺史大人手下的钟大人亲自过来查探此事,还来得很急,就在县衙公开审案。 这个年,他怕是不好过了!” 赵莲舟冷笑:“他身负监察之职,居然与白永善沆壑一气,他不倒霉谁倒霉?” 几个孩子听说这事后,瞬间觉得挨那些打也值了。 虞三郎偷偷跟几个小的嘀咕:“不枉我学女人声音,嗓子都快喊哑了!” 柒宝给三哥竖大拇指:“没错!得亏三哥了!” 梁璟冽却是不大高兴:“这回事 没办好,还连累你们挨打!” 柒宝安慰他:“没事,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咱们跟大人讲清楚,爹就不会打我们了!” 梁璟冽却是有不同想法,下回再遇上,他得想法子,把柒宝等人撇开,能让坏人掉坑里,还不叫人发现。 腊月二十九,关于白永善的处决下来了,调离凤县,新大人年三十上任,这简直是前所未有之事。 送走了贪官,风险百姓奔走相告,还有人放鞭炮,可见这短短数月,白永善已经将名声败的彻底了。 “这下总算可以过个好年了!”村长乐呵呵过来跟虞老头说话。 柒宝也觉得,可以安生过年了。 可燕王府的气氛却是有些低迷。 白太太带着女儿白之婳,坐在世子妃白悠然面前,哭得眼睛红肿:“都说正月顾头,腊月顾尾,明儿就是大年三十了,本不该来打扰世子妃的, 可我实在是没了法子,你二哥这都是被人给害了呀! 杜昌全跟王爷不对付,故意让钟有鸣那个活阎王来折磨你二哥,、 你说他堂堂刺史大人,你二哥就是个小小县令,哪里斗得过他呀!” 白悠然面容清冷:“二嫂,你说实话,二哥他真没害人?” 第241章 善解人意世子妃 白太太忙道:“哪儿能呀,世子妃您是晓得的,你二哥最是厚道老实,他几时会干这种事来着? 是!之前你二哥是发了禁令,不准百姓上山伐木砍柴,可这都是为了谁呀?” 白悠然脸上带了怒气:“这不是胡闹吗?天寒地冻的,你不让人伐木砍柴,岂不是存心要冻死人?” 白太太捂脸哭道:“小姑啊,你是不晓得,那些刁民惯会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 你当他们只是砍柴火回去自己取暖做饭? 他们是把大山当自个儿家的,可劲儿烧炭卖钱,你说今儿这家砍,明儿那家砍,一棵树要多少年才能长成材? 你二哥说,将来这整个蜀地都是世子爷的,更是咱们小世子的,要是被他们这么来回不当本钱的折腾,等咱们小世子长大了,还能有个啥? 小姑啊,你二哥能有啥坏心眼子。 咱家穷惯了,他就想替你和小世子多扒拉一些,免得将来人家说你出身浅薄不如人啊!” 白悠然心酸,她父母去的早,靠族中叔伯扶持。 大哥二哥为了她能进女学,想尽了法子。 大哥好好的功名不要,娶了商户女,转而开始从商。 二哥耽误了好些年,还是她嫁给 梁元齐之后,才开始考功名。 两个哥哥怕人家说闲话,不想叫她难做,要不然二哥也不至于这把年纪,还是个六品县令。 她招手示意婢女拿了个匣子过来:“二嫂,眼看就要过年了,我也没法子回娘家,你带着这些回去,给二哥好好打点打点,再给京城的炎哥儿送些过去。 炎哥儿在京城求学,少不得要四处走动结交,万不可短了他的手头银子!” 白太太目光落在那匣子上,咽了下口水,又把匣子给推了回去。 “小姑,我不能要这个,你在王府不易,当哥嫂的没给你帮助也就算了,可不能再让你为难了!” 白悠然执意要给:“二嫂,你与我客气这个作甚?” 白太太死活不收:“不成的,小姑,快过年了,别因为这事,回头让府里人说你闲话!” 姑嫂两个推辞许久,白太太也没收那匣子,连饭都不曾留,带着女儿离开了。 “娘,小姑是真心要给咱们钱,眼下哥哥在京城要银子,父亲那里也要打点,你怎么就不要呢?”上了马车,白之婳才敢小声抱怨。 白太太脸色不好看:“你懂什么?钱与你爹的前程比起来,哪个更重要?” 白之 婳才八岁,自然不懂那么多的道理,只知道那钱不少,能解决家里不少事。 白太太没给女儿讲其中关键,她知晓白悠然性子,让她心中对兄长愧疚,才能谋取更多的好处。 眼下小世子还小,还没站稳脚跟。 丈夫说得对,人要朝前看,别为眼前这点小钱给耽误了。 至于贪财,呵呵,做官的有哪个不贪? 只是杜昌全故意拿丈夫,敲打给燕王看罢了。 梁元齐忙完外面事回来,就见妻子强颜欢笑,张罗着王府过年事宜。 “阿悠,这是怎么了?” 白悠然扬起笑脸:“没事,这不是过年了嘛,两个小家伙调皮闹腾,吵得人耳朵疼!” 梁元齐熟悉妻子,晓得她必然是有事。 转头便叫来白悠然身边的管事嬷嬷:“世子妃为何不开心?” 嬷嬷踌躇片刻,还是将白太太来过的事,告诉了梁元齐。 “杜昌全欺人太甚,这是故意打我们王府的脸呢!”梁元齐听完就要去府衙捞人。 被白悠然给拉住了:“表哥,我求你了,大过年的,公公远在西北驻守,婆母心中本就难受,再因为这些事生气,可如何是好?” 梁元齐见她眼睛犯红,心里更是难受: “可你二哥......” 白悠然摇头:“二哥是不易,可你也不能这个时候去得罪杜大人,陛下本就对公爹多有忌惮,你再为这事去闹,回头杜大人参公爹不是,可就是咱们的罪过了! 我二哥他明白这些,特意让二嫂过来,就是告诉我不想让你操心! 天大的事,都等过完年再说吧!” 梁元齐拉着白悠然的手,再次觉得妻子懂事的让人心疼。 “你呀!总是替我着想太多,宁愿委屈自家人,也不想让我为难!”梁元齐搂着她:“放心吧,我会让人去府衙大牢那边。 就算年后解决这事,那也不能让二哥吃苦受罪!” “嗯,我信世子爷!”白悠然低声感谢。 燕王妃坐在花厅里,逗着龙凤胎,见梁元齐与白悠然进来:“出什么事了?” 白悠然赶忙上前:“没什么事,就是想着,天赐和天凤过了年,就两岁了,这日子过得可真快,也不知父王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咱们天赐可是盼着见祖父呢!” 梁天赐和梁天凤趴在燕王妃膝前,奶声奶气问:“祖母,祖父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孙儿好想他的!” 燕王妃神情一滞,缓缓道:“再过两年吧 !” 也许三年五年? 当今皇帝一日不放心,估计燕王就很难从西北回来。 而此时的西北,燕王正在看家中来信。 “小璟这孩子,都六岁了,也不知给祖父写信,估计都没好好读书写字!”燕王放下信,脸上微微有些失望。 亲卫长杨秉芝出了将军府,一同出来的亲卫问他:“杨大人,要不要告诉王爷,小公子他.....” 杨秉芝看了他一眼,那亲卫被他那阴冷的眼神,看得头皮有些发麻。 “一个庶子而已,还是贱婢所出,也配让王爷惦记?” 杨秉芝丢下这么一句话,大步离开了。 亲卫心中替梁璟冽可怜,却也晓得杨秉芝说的是事实。 堂堂王府,怎会在意一个奴婢所出的庶子。 以后可得注意了,不能让这些消息,传到王爷的耳朵里。 新年很快过去,可这个寒冬却没那么快过去。 各地灾情严重,有的地方甚至有百姓发生暴动,闯入当地县衙,打死了县令。 柒宝听说这事之后,深深觉得自己几个办错事了。 要是等到这个节骨眼上,白永善那可就死定了。 被柒宝几个惦记的白永善,这会儿从大牢里出来,正在家门口跨火盆呢! 第242章 因祸得福 白太太心疼道:“老爷吃苦了,都是那些刁民害的,让老爷大过年的......” 话说一半就哽咽难受的说不出了。 “爹,你瘦了!”白之婳一脸心疼看父亲,心中越发恨那些刁民。 白永善跨过火盆,拿柚子叶洗了洗手,进正厅坐下,喝了口茶水,这才慢悠悠道:“祸兮福所倚,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老天爷疼憨人呀!” 还在抹泪的白太太一愣:“老爷,你这话啥意思?” 白永善翘起腿,手指点着桌面,一脸志得意满:“我的夫人呐,为夫这次也算是时来运转了。 咱那妹夫可怜我这大过年的,遭受了牢狱之灾,特意安排我去绵州府衙做钱粮官!” 白太太赶忙坐下,身子向前靠了靠,双眼发亮问:“老爷,那以后....绵州一带的钱粮,岂不是都要走你手上过?” 白永善捻须点头:“没错!那些刁民以为,一哭二闹的,就能把本官给弄下去,殊不知,这官场之事,哪里是他们那些村野鄙夫能懂的。 这就叫背后有人,做事都有底气啊!” 一旁的白之婳高兴不已:“爹爹这是升官了?” 自家人面前,白永善毫不掩饰升 官发财的得意:“没错,往后咱婳儿在女学,再不用担心爹爹品级太低,叫人笑话了。 炎哥儿那头,也不用愁钱的事了!” 白太太喜不自禁:“这可真是托了婳儿她姑的福气,要是将来燕王能上京城,咱们妹夫能......” “夫人,慎言呐!”白永善轻咳两声:“这下,你该懂得,我为何要花大价钱送婳儿去女学了吧?” 白太太想起这茬,忍不住叹气:“可惜,世子来的太晚,与婳儿岁数相差太大, 不然这亲上加亲,咱们白家也能更进一步了!” 她心里暗想,依着皇帝如今沉迷炼丹之术,燕王名望如日中天,万一将来有那个可能。 白家能出一个世子妃,未尝不能再多一个太子妃呢! 可惜啊! “糊涂!”白永善斥道:“婳儿她姑是世子妃,是我嫡亲的妹子,这关系何须再进一步? 这往后啊,只要婳儿嫁的好,炎哥儿在京城能考个功名,还怕咱们白家没有出头之日?” 他白家一共两房,大哥从商,他从政,可惜侄子没什么读书天分,早早就跟着大哥从商。 妹子早年没子嗣,两个侄女嫁的人家也不怎样。 因而,他 白永善的女儿,将来一定要嫁高门大户。 “这嫁不嫁高门大户的有什么关系,最要紧的是,得看这女婿心不心疼人!”林氏与钱三太太说着话。 钱三太太先前还有些难看的脸色,随着林太太的话和缓不少。 今儿是钱元秀出嫁的日子,柒宝也一早就过来吃喜酒。 席间钱二太太说了些酸话,话里话外嫌弃方家太穷,方家父母不会说话,见不得大场面拿不出手。 气得钱三太太差点跟她当场开撕,还是柒宝见情况不对,赶忙将钱三太太的表姐林氏给叫了过来。 “她家那闺女叫吴家给耽搁了,如今说亲都难,这心里不舒服,看啥都不顺眼,你何必与这种人置气。 让方家那边的人看见,还以为咱家是不满这门亲事呢!” 柒宝和梁璟冽、还有虎头三个小孩儿坐一边,边吃樱桃边听林氏劝钱三太太。 钱三太太被林氏劝了一阵,心里那火也就下去了,一扭头,发现三个孩子排排坐,一本正经听她们两人说话。 当即喊了丫鬟过来:“怎么做事的?带小少爷他们去院子里玩儿!” 柒宝不大乐意去跟钱家那些小孩儿玩儿,一个个眼睛都长头顶 上,看他们就跟看乡下乞丐儿一样,瞧着不舒服。 “钱三婶儿,我想听你和林姨说话!” 两岁的虎头口齿不清道:“我要跟宝姐姐在一起!” 林氏唤了儿子过来;“允哥儿,你带弟弟妹妹一起出去玩儿!” 允哥儿与梁璟冽一般大,他这个年龄不大喜欢跟女孩儿玩儿。 “你为啥要带着你妹妹?” 梁璟冽拉着柒宝:“你自己去玩吧,我们要去找大人了!” 他们还不想跟这小屁孩玩呢。 两人手拉手去了前院,钱三爷刚好迎了新来的知县大人进门。 梁璟冽凑柒宝耳边:“新来的大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柒宝也凑他耳边小声回道;“不坏也不好,嗯,我也说不清楚,比起那个白大人算好人吧!” 新来的大人姓胡,据说是刺史大人特意安排过来。 胡大人个头不高,矮胖矮胖的,笑起来跟弥勒佛一样,看着很是和善。 “听说,这位大人是杜刺史的远亲,是个能干的,看着还算和气,以后应该能安生了!” “和气?能在年关头,过来救急安排的,你当会是善茬?”另一人摇头低声道:“只怕这人比那白县令还要厉害,只是叫人 看着不显而已!” 一旁偷听的柒宝深以为然,她就是这么觉得,只是不太好表述出来。 那头胡县令正笑眯眯与赵莲舟说话:“哦,原来你就是两次应试的榜首,腹有才华也就罢了,还生得芝兰玉树一表人才,可真是难得啊!” 赵莲舟赶忙行礼:“大人过奖了!” 从钱家出来,三人赶车出城门口时,就见虞大郎已经在城门口等着了。 “大哥!”柒宝欢喜喊道。 虞大郎接过赵莲舟手里的缰绳:“爹,你坐着,我来赶车!” 柒宝问他:“大哥,二哥怎的不跟你一道回来?” 虞大郎边赶车边回道:“医馆里太忙,他走不开,我也就休一日假,后天就得回衙门去,你要是想你二哥,得等端午节了!” 柒宝好奇道:“大哥,你不是有两天假吗?” 虞大郎回道:“杨大人回京城成亲去了,衙门没了大人,左家二叔让大家先轮流休着,等大人回来再行补假!” “成亲?”梁璟冽插话:“他既是要成亲,为何去年年底不回去?” 此时的杨家,老杨大人也在问杨复森这个问题:“去年年底催你成亲,你不乐意,这个时候,你要成亲?” 第243章 何以为家 杨复森神色淡淡道:“去年冬天各处雪灾,我那时候走不开,如今手头上事情都处理好了,也该考虑个人之事了!” 老杨大人看他这副模样,心中就不舒服:“成亲是你说成亲就成亲的吗?家中新房尚未收拾出来,你那院子.....” 他说到这里就像是被人掐着喉咙没再继续。 杨复森替他补充:“我那院子,一半给了三弟,一半当了杂物间,要收拾出来做新房属实不易! 父亲不用在意这些,横竖我也不在京中常住。 咱们家人多宅子小,相互挤挤也是应该的!” 老杨大人脸色不好看,他怎会不知,大儿到了成亲的年纪,连自己院子都被人占了,如今回来也是住客栈,传出去不免叫人笑话。 杨复森没在意这些,继续道:“我与李氏商量过了,用他父母留下在二柳巷子的宅子,来作为我们成亲的宅子,那宅子本就是李氏父母留下的,用来做我们的新房也不过分!” “不行!”老杨大人打断儿子的话:“我儿子成亲,住进他李家的宅子算什么事,我这老脸还要不要了?” 杨复森揉了揉眉心:“父亲,不过是成个亲,做做样子而已,成亲之后,我就带 李氏去和县了,何必居于形式!”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老杨大人怒道:“我这就去让你母亲给你收拾院子!” 他带着满腹怒气,气冲冲走了出去。 背后的杨复森眼里满是讥讽,还真是面子里子什么都想要啊。 此时的李家也不太平。 李太太不满道:“他说要成亲就成亲,这一时半会儿的,嫁妆这些可怎么收拾!” 李泊原忍不住骂道:“闭嘴吧你,赶紧将思君的嫁妆整理出来,我告诉你,你背地里做的那些事,别以为人不知道, 思君出嫁之前,你都给我安分些,要是闹出什么不好听的事,坏了我李家的名声, 你看我.....你看我会不会休了你!” 这话说的极重,重的李太太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她反应过来,李泊原已经大步出去了。 她气得扑倒在床上大哭:“天杀的,啥事都怪到我的头上,那些嫁妆,他不也想留着吗? 前头为他打点,已经送出去不少,如今他让人拿出来,不过上下嘴皮子一碰说句话的事,可我上哪儿给他拿呀!” 身边嬷嬷劝道:“太太,你先别哭了,还是想法子给三小姐凑嫁妆吧。 老奴瞧着,杨家那位大公子, 怕是知道点什么。 不然,也不会逼得老爷没了法子!” 李太太骂了一句:“呸,一个庶子而已,我还能怕了他不成!” 隔了两个院落的李三小姐房里。 李思君翻看着父母留下的嫁妆单子,对身边奶嬷嬷道:“刘妈,你就照着这个单子,一样一样的给我清点,不够的,就让我那好二婶,拿银钱来补!” 刘妈面有难色:“三小姐,你....你何苦如此? 你这样是彻底得罪了二老爷和二太太,将来出嫁后,在夫家受了气,还能指望谁替你出头呢?” 李思君一张俏脸寒霜密布:“刘妈莫不是以为,我如今还是个有娘家的人?” 刘妈语塞,只恨老爷太太去的早,让三小姐在二老爷夫妻两个手上,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头。 李思君想起杨复森,面色稍缓:“刘妈,你去吧,这个家也不是我的家,至于将来,我信他不会负我!” 杨复森要是靠不住,就不会这个时候,拼了吏部考核的评优期,特意请假回来,就是为了迎娶她。 李思君想到此,心中一阵甜蜜。 天越来越热,柒宝已经换上了轻薄的夏衫。 她蹲在学堂后院,跟左秋儿说话:“秋儿姐,我怎么瞧 着你头上这根钗有些眼熟呢?” 可不眼熟吗? 这根钗还是她和大哥一起挑的呢! 左秋儿小脸一红,四处看了眼,见没人才小声与柒宝说话:“柒宝,你可别告诉别人,这是你大哥上个月发的月钱给我买的!” 当时她还怨虞大郎,花了小二两银子,就买这么个金包银的东西,也没先给自己娘亲买。 虞大郎憨厚笑道:“我送东西从不送我娘这个,我爹会送,这些我只送自己媳妇!” 左秋儿还是觉得花费太大,怕虞水莲知晓,儿子这么花钱,心中不高兴。 柒宝一脸老沉劝左秋儿:“嫂子,你这样想,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娘巴不得我哥哥们,将来都能对媳妇好,她才不会为这事生气呢!” 左秋儿被她这声嫂子,喊得头都快抬不起来了。 下午,几个孩子放学回去,就在酒坊门口,看到宋家拉货的板车。 宋维铭摸出一把糖给柒宝几个小孩儿:“给,拿去分着吃!” 柒宝拿了一颗,将糖给了虞五郎他们:“宋姑父,外头生意很好么?你昨儿才拉走一车酒!” 宋维铭笑的眼尾起了鱼尾纹:“没错,生意挺好,这不是打算送些酒水去绵州,我在那边有几 个熟人,托他们放那些酒楼里卖一卖!” “绵州?”柒宝眉头微皱:“可那个方向不利于,咱们生意发展呀!” 宋维铭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柒宝说这话啥意思。 “柒宝啊,这做生意呢,肯定是有好有坏的,知道那里可能不好,咱也要想办法,消除困难把事给做好, 总不能因为一个地方不利于发展,咱们从此就绕道走吧。 就像一个人,说他喝水会呛着,那也不能自此以后就不喝水了吧!” 柒宝歪着小脑嗲,仔细一想,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人生并非一成不变,命数遇上拐点,朝夕都可能发生变化。 今日还是大富大贵之人,明日有可能因性情或是外在利诱,冲动之下闯下弥天大祸,以至于家破人亡。 同样,今日尚且是乞丐,明日也有可能因着某个机遇而发达。 若是看着有不好,便想法子去规避,而不是改变,那人生还有何意义? 想通此事的柒宝,瞬间觉得自己又长大了一些,梦里都是长大后,策马奔腾笑傲江湖的场景。 次日一觉醒来,就听院里有个妇人在跟她娘说话:“昨日,多些赵大哥帮忙了,否则,我都不知咋办才好!” 谁呀? 第244章 厌烦的好心 柒宝顶着乱蓬蓬的头发,趿拉着鞋子就跑出门。 “柒宝,你怎么鞋子都不穿好,就跑出来?”虞水莲觉得有必要教女儿规矩了。 这一天天的,跟着家里几个男孩儿疯闹,压根没点女娃娃的样子了。 虞水莲训了柒宝,又与林氏说话:“这小东西调皮的很,不像你们家小执乖巧懂事!” 来人正是杨执的母亲林氏。 柒宝甜甜与林氏打招呼:“林婶子好!” “诶!”林氏继续与虞水莲说话:“小执在这边上学,住在先生家里,平日里也没少麻烦你们。 我老早就想着过来道谢,就是家里一直忙走不开!” 虞水莲笑道;“你也太客气了,小执那孩子招人喜欢,我们家都很喜欢他!” 林氏与虞水莲客套了几句,突然压低声音道:“妹子,清风观的送子娘娘特别灵验,六月他们那里好像要举行什么会场来着,你要不要去看看?” 柒宝听着这话,瞬间就不怎么舒服了。 杨执他娘啥意思,让她娘去求儿子? 他们家有没有儿子,跟她有啥关系! 虞水莲僵了一下,再说话笑容便淡了些:“多谢林大姐关心,这孩子吧,在我看来,都是随缘的事。 就像我和柒宝 他爹刚成亲那会儿,两三年没动静,不少人让我求神拜佛吃偏方。 她爹说,不用管那些,孩子该来的时候总会来的,这种事不用太在意!” 林氏顿了一下,笑得有些勉强:“我....我就是想着,柒宝她爹是个能耐人,有功名不说,如今家里生意又做的极好, 万一将来,生了那啥心思.......” 柒宝不高兴了:“林婶子,我爹爹才不是那样的人!” 林氏一脸尴尬:“妹子,你....你别介意,我也就是想着,你们家帮了我们家小执不少,也是想让你好来着,这说话......” “没事,我知道!”虞水莲若无其事回了一句。 “我这.....”林氏起身准备要走。 赵莲舟就是这时候带着杨复森夫妻俩进来的:“柒宝,看看这是谁来了?” “杨叔叔,”柒宝冲过去,抱住杨复森的腿:“你从京城回来,给我带好吃的了吗?” 杨复森一把将她抱起:“带了带了,叔就是把自己丢京城里,也不能忘记给咱柒宝带吃的!” 虞水莲忙招呼:“哎呀,大人,你....你这也太客气了,她小孩子不懂事,你怎么就......” 一旁的 林氏,听到这声大人的称呼,忍不住看向了跟虞家人一脸热络的杨复森。 杨复森指着妻子,跟虞水莲介绍:“嫂子,都说咱是自己人,可别什么大人不大人的,这是我媳妇李氏!” 李思君上前与虞水莲见礼:“嫂子!” “诶!”虞水莲这会儿已经顾不上林氏了,急忙迎了李思君往屋里去。 赵莲舟看了眼一旁手脚无措的林氏:“林嫂子,要不坐坐再走?” 林氏僵笑:“不了不了,你家有贵客,我就不打扰了。 赵秀才,今儿特意过来,也是为了感谢你昨日帮忙, 你忙,我先走了!” 她看了眼已经进了正屋的几人,转身出了虞家大门。 赵莲舟也没当回事,进屋与杨复森夫妻俩说话。 刚进屋里,就见柒宝抱着个匣子,笑得眉眼弯弯:“爹,这是杨家婶婶特意为我买的京城小吃金玉酥糖,可好吃了!” 赵莲舟接过匣子,转身放在一旁柜子顶部;“你快换牙了,少吃些糖!” 柒宝眼睁睁看她爹,将酥糖放高高的,她跳脚也够不着的地方。 虞水莲按住她的小脑袋:“不许踩着凳子去拿,踩摔了可不是小事!” 柒宝随即垮着个小脸,可怜巴巴的,叫 一旁的李思君看着很是喜欢。 她已经听夫君说过了,她能捡回一条命来,得亏了眼前这个小丫头。 年前,李思君接到杨复森的书信,让她提防着院里人。 尤其是三月踏青之时,不要随意出行。 她接到信时,满心欢喜未婚夫将她放在心上,对于三月踏青之事,却没怎么当回事。 还以为未婚夫是担心,她一个姑娘家,出门会遇到登徒子搭讪。 可后来,她就发现了院里的不对劲儿,贴身丫鬟居然和堂姐来往密切,甚至背地里偷了她的贴身衣物给堂姐。 知晓此事后的李思君,对二叔一家瞬间凉透了心。 当年,祖父过世,夜里也不知是有人烧纸钱走了水,还是怎么回事,将灵堂给点着了。 他爹为了救二叔家的儿子,被房顶上掉下来的瓦片砸到了头。 当时也没当回事,她爹还忙着继续处理祖父的后事。 祖父出殡后没几天,她爹躺下就再没能起来。 她爹出了事,娘瞬间没了主心骨,成日以泪洗面,压根没心思管院子里的事,两个弟弟就在这个时候出事了。 一个去塘边捡落水的小球失足落水,另一个小点的弟弟,见哥哥没上来,着急去拉哥哥。 最后 ,兄弟两个都落水没了。 本就伤心过度的母亲,受不住这打击,也跟着两个弟弟一起去了。 从此,李思君便孤零零一人,跟着二叔一家过日子。 李思君从前难过之时也会想,老天怎就那般狠,夺走父亲性命,还要将母亲与弟弟一起带走。 她甚至会想,是不是她命不好,生来就是克自己家人的。 亲戚们背地里,也没少嘀咕,说她估摸着是天煞孤星,要不然,怎会全家死绝,就留了她一个。 这些年,因为这些流言蜚语,她日子不知多难过。 可收到杨复森的信之后,她才发现,这家里处处透着蹊跷之处,或许当初,爹娘和弟弟的死,并不是那么寻常的意外。 想到这些事,再看二婶劝她出去走走时,她便答应了。 果然,郊外踏青,二叔二婶是有所筹谋的。 只是让她不曾想到的是,她做的那些准备,还没排上用场。 杨复森来了! 那一刻,李思君无比感谢,祖父在世之时,为她定下的这门亲事。 让她在最危险的时候,这个夫君如天神下凡一般出现。 而她夫君之所以来的这么及时,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小姑娘。 “夫君,我们收柒宝做干女儿好不好?” 第245章 两副面孔 回去路上,李思君与杨复森提起这事。 在虞家喝了些酒,略带几分醉意的杨复森摇头:“赵哥对这个闺女很是看重,之前有人借着收干女儿的名义,想害那小丫头。 那事之后,虞家人对想认干亲的人家,就多有忌惮了!” 李思君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一出。 不免有些遗憾,她是真心喜欢柒宝这小丫头呀! 杨复森拉着妻子的手:“你要是喜欢那孩子,以后时常接来家里玩就是,以前家里没个女眷,我有时候想带来家里多有不便。 等家里安置好了,再请赵哥跟嫂子一起过来坐坐!” 李思君忍不住问道;“夫君,我怎觉得,你与赵大哥之前,似乎很是亲近?” 她与杨复森虽是自小订亲,两家却并不常来往,尤其她祖父与杨家祖父过世之后,来往就更少了。 要不是有这门亲事牵扯,估计两家的情分就更淡了。 但她从小到大,没少听人说杨复森待人冷漠难以接近。 杨复森样貌才情都是顶顶好的,不晓得引来京城多少世家贵女青睐,可他为人素来淡然,不喜与人结交。 就是这样一个人,在赵莲舟面前,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压根 不像京城人口中的杨仲卿。 李思君甚至觉得,她夫君对赵莲舟,亲近之余还带着几分待父兄般的濡慕, 杨复森闭上眼:“他很像我曾经的一位兄长!” 兄长? 李思君莫名,杨复森不是长子吗? 见丈夫已经靠车壁闭目养神,她也就识趣的闭上嘴不再说话了。 马车行驶在盘龙村外的官道上,吱吱呀呀一路往和县县城去。 官道上方的山路上,林氏也在与儿子说虞家的事。 “他们家怎还跟县令大人有交情?” 跟着母亲身边,背着书箱的杨执回道;“据说是柒宝给杨大人帮过忙,所以,杨大人才会与赵叔交好!” 林氏想起那个小丫头,心中本能不喜;“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能给人家大人帮啥忙? 我看那都是虞家为这个女儿造名声,指望将来能嫁个好点的人家!” 乡下人家的女孩儿,能扶着墙走路,就少不得帮家里做事。 哪有像老虞家那样的,男娃子在外头忙的不行,女娃娃在家里睡懒觉,来了人,头都没梳就出来。 实在是没礼数的很,可见这不是亲生的,还真不一样。 杨执停住脚步,抬头看林氏:“娘,赵叔和虞婶子不 是那样的人!” 林氏见儿子一副认真不容置疑的模样,笑了笑:“只是说说而已,你怎么还当真了?” 杨执依然没动:“娘,赵叔待我极好,柒宝和她几个哥哥也帮我不少,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知道了!”林氏将儿子的书箱,挪到自己身上:“瞧你,还护着人家了! 不过你赵叔有才学,家里买卖又做的好,他们将来那些家业,总不能全给那几个跟自己没血缘的儿子吧?” 杨执闷声道:“那是人家家里的事!” 林氏忍不住劝道;“小执,你看虞家人,待那个没爹没娘的小璟都那么好,你没事多去虞家走动走动, 他们家兄弟多,听说老大在和县衙门当差,老二在医馆做事, 与这样的人家交好,咱不吃亏!” 杨执低头赶路不说话了。 他就不明白,为啥在奶面前,软弱跟猫一样的母亲,在他面前,怎就那么多话。 母子俩到家门口,远远就看见有马车在院门口。 “啊哟,是明惜来了,快快快,屋里坐!”原本絮叨的林氏,随即满脸堆笑朝着虞明惜过去。 身后的杨执看了虞明惜一眼,不明白这个有钱人家的小姐,怎么没事 老爱往他们家来。 “娘,那个林婶子,她不喜欢我!”柒宝也在跟虞水莲说林氏。 “胡说,人家给你送了吃的,怎就不喜欢你了?”虞水莲蹲在河边,拿棒槌敲打着衣服。 她也觉得林氏人有点怪怪的,一开始还想着,那是杨执的母亲,那孩子知礼懂事,对人家娘客气些。 可那妇人三两句话,就扯到生儿子这事上头,让虞水莲心中不喜,因而没留她用午饭。 柒宝蹲她边上,小手搓着自己的小衣服。 “因为她对我笑,是这样儿的?”柒宝停下手,歪着脑袋眯起眼,跟娘亲学林氏的表情;“这样,看着是在笑,但是肌肉很僵硬!” 虞水莲被女儿挤眉弄眼的样子逗笑:“行了,你又不是金元宝,还能见谁都喜欢你不成!” 柒宝玩着水花:“娘,我爹前儿在码头帮她啥了?” 虞水莲叹了口气:“她去码头卖鸡蛋,有混混故意找事,想讹她的鸡蛋,叫你爹给碰上,呵斥了两句。 码头上的黑子跟你三哥认识,人家多少还是要给你爹几分面子的,随后就把鸡蛋还给了她!” 柒宝哦了一声,伸出小手帮娘亲搓衣服。 虞水莲将衣服在水里 甩了甩:“说来啊,她也是个苦命人,杨执爹去的早,她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听说,杨执祖母也是个不怎么好相与的。 这些年,这妇人估计受了不少委屈。 好在杨执听话懂事,又是个男孩儿,等他再大些,林氏也就熬出头了!” 柒宝想起林氏说的话:“娘,你有没有遗憾,我不是个男孩儿?” 虞水莲笑着戳了一下女儿光洁的额头:“还男孩儿?你可比村里那些男娃调皮多了! 柒宝啊,她说随她说去吧,在爹娘心里,你就是上天特意给我们送来的宝贝,谁也无法替代的宝贝!” 柒宝起身从背后搂着虞水莲的脖子,趴在她娘背上,软软糯糯道:“娘,我也很开心,有爹和你做我的父母亲!” 母女俩端着衣服从河边回来,就看到宋家的马车停着大门口。 院里,赵莲舟已经打包好行礼:“莲儿,你回来的正好,我得去一趟绵州,处理点事!” 虞水莲匆忙放下木盆:“可是绵州那头出了啥事?” 赵莲舟安抚道:“没啥事,就是有两家说好的酒水,现在想退货,我去跟人谈谈,不是多大的事!” 柒宝急忙抱住她爹:“我也要去!” 第246章 嚣张小少爷 虞水莲忙将她拉到一边:“胡闹啥呢,你爹是去办正事!” “让柒宝跟着一道!”匆忙从酒坊里回来的虞老头拍板决定。 赵莲舟仔细一想:“行,柒宝跟我一起去!” 虞三郎忙冲出来:“爹,把我也带上!” 虞老头没好气道:“你跟着干啥?好玩呢!学堂不用去了?” 被虞老头训斥,虞三郎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了,眼巴巴看着柒宝和赵莲舟坐着马车,消失在村口。 马车到了县城,将宋维铭接上,两个大男人带着柒宝一路往绵州城去。 “退货的两家酒楼,我找人打听过了,不是咱的酒水品质有问题,而是有人警告,不准他们再卖咱们的酒水!”马车上,宋维铭与赵莲舟说起绵州城里的事。 赵莲舟抱着柒宝,微微皱眉道:“是咱们抢了他们的生意?” 宋维铭撇撇嘴不耻道:“这天下生意那么多,就咱这点酒水,能抢走多少生意? 不过是那眼皮子薄的,见不得旁人得半分好处,眼见着咱们势头起来,就想早早掐死,省的让人成了气候!” 赵莲舟觉得这事,怕是有人特意冲着他们来的:“可查清楚了,背后到底是谁在作祟?” 宋维铭摇 头:“我找了两个朋友,都没打听出眉目来, 前几日,我托人找了绵州城的地头蛇胡三儿,许了他一些银钱,让他帮着打听一二, 这次过去,应该会有眉目了!” 赵莲舟给柒宝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这胡三儿可靠吗?” 宋维铭点头:“虽是绵州城里的混子,不过这人还有几分义气,拿了钱就会替人办事,应是靠得住!” 柒宝窝在赵莲舟怀里,起初还听得兴奋,慢慢的,就随着马车吱嘎吱嘎的碾压声,头一点一点的昏昏欲睡了。 绵州与凤县相隔较远,马车走了两日,第三日中午才到绵州城。 柒宝原本的好精神,三天马车下来,也变得蔫了。 赵莲舟抱着女儿去了一家小吃馆,叫了碗稀饭。 “我自己来,不用喂!”柒宝看着绵州城与凤县不一样的建筑,川流不息的人流以及叫卖声,瞬间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她一边吃饭,一边打量着饭馆外头的行人,只觉得哪哪都新鲜的很。 赵莲舟与宋维铭一人叫了一笼包子,给柒宝要了几个煎饺油条。 “快吃,吃完了,我们还要去办事!” 柒宝咬着筷子,眼睛落在正进来的三人身上。 “二婶 ,咱们就不能去别的地方吃饭吗?这地方又破又小,瞧着就不干净!”说这话的是个七八岁大的男孩儿。 与男孩儿一起的小姑娘也不大高兴;“是啊,娘,咱们又不是没钱,干啥非得在这种地方吃饭!” 小姑娘说话的同时,还拿手扇了扇,像是闻到什么难闻的臭味,眼里的嫌弃不要太明显。 店家娘子不大高兴,可做生意和气生财,还是笑着上前问道:“三位客人,需要吃点啥?” 小姑娘后退一步,挥了挥手:“你离我远点,一身油烟味儿,闻着就想吐!” 店家娘子捏了捏帕子,柒宝已经看到她在咬牙了。 唉,做生意就是这样,总会遇到几个刁钻事多的客人,碍于生意,还不能跟人发火。 店老板过来说媳妇:“你去后头,莫要惊扰贵人, 贵人对不住了,店小叫你看着难受了!” 店老板说完,也不再理三人,扭头忙着收桌子去了。 那男孩儿顿时不乐意了:“你什么态度?做生意就是你这样做的?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姑母是谁? 信不信我让你们在这绵州城待不下去!” 柒宝小声与赵莲舟道:“爹,这小兔崽子好嚣张,呃!” 话 没说完,就被她爹塞了个包子过来:“听话,好好吃饭少说话!” 赵莲舟看了眼那三人,转回目光吃饭。 这可是在绵州城,人生地不熟的,别回头惹来麻烦。 而此时的店老板显然也火了:“小公子莫不是王府世子,口气这么大?” 男孩儿一噎:“哼,本公子虽不是王府世子,可王府世子却是我表弟!” 柒宝一顿,转头看那男孩儿,见他满身肥肉,脸胖的眼睛都眯成一道缝。 身上那混账气息,隔着两张桌子,也能感受到他的戾气。 听说白县令跟王府有亲戚关系,好像妹子就是世子妃,那眼前这男孩...... 店老板脸色变来变去,最后还是低下了头:“叫小公子难受,是小的过错,小公子可是要吃点什么?” 男孩儿见他低头认错,细细的眼睛闪过一丝得意,转头一脚将旁边桌子踹了一脚。 砰的一声,桌子被踹的连晃了几下,那上面篮子放着的油饼油条、煎饺等吃食,顿时散落一地。 白太太忙拉过男孩儿:“豪哥儿,你可有伤到脚? 店家,你这油炸的东西,怎能摆放在门口,万一弄到身上,或是炸的时候,烫伤人可怎么办?” 一旁的小姑娘正是白之婳,她嘟嘴抱怨:“都说不进来这里了,非要来这破地方,你看这吃食,一看就不干净!” 柒宝瞅见店老板已经捏起了拳头,被店家娘子死死拉住,生怕惹了这几个贵人,回头生意都没法做。 白太太骂了声晦气,这才拉着侄子和女儿出去。 她也不想来这种地方吃饭,可白永善刚升职不久,前头在凤县的事,还时不时被人提及。 她为了丈夫的前程,才逼着自己来这种小馆子。 免得去那种大酒楼,叫人看见了说闲话。 白太太三人出去后,店家娘子忍不住失声哭泣,蹲下身一点点去捡那些掉地上的吃食。 捡起来拿手抖一抖,又哭着去吹,没法卖顾客,拿回家给家人吃也很好。 白之豪这一脚,将他们大半天的辛苦,都给泡了汤。 他们本就是小本买卖,做个生意容易吗? 有食客低声骂道:“这白家人也太过分了!” 赵莲舟和宋维铭看着店家两口子愁眉苦脸,也是叹息一声,结了账带着柒宝去找胡三儿。 胡三儿见赵莲舟带着个孩子过来,先是一愣,而后与宋维铭打招呼: “宋哥,你这回遇上的麻烦,有些棘手啊!” 第247章 谋夺生意 宋维铭脸色微变:“莫非对方大有来头?” 柒宝也跟着精神一震,竖起了小耳朵。 是谁? 是谁要跟他们家过意不去? 胡三儿低声道:“宋哥,可有听说过鸿福大酒楼?” 宋维铭想了一下:“好像是去年新开的酒楼,这老板大有来头?” 胡三儿看了眼,一旁瞪大眼睛的柒宝;“宋哥,这位赵哥,话出口可就不是我说的了,你们可得看好孩子!” 柒宝眼睛扑闪扑闪的:“胡三叔,你有话直说就是,我嘴巴严实着呢!” 胡三儿没料到,柒宝居然敢插嘴大人说话,对赵莲舟不免多了几分审视,这年头,能娇养女儿,还能这样带在身边的可不多。 “那鸿福酒楼的老板叫白永城,据说,是燕王府世子妃的大哥,你说人家这身份地位,咱能跟人家斗吗?” 柒宝没忍住插嘴:“可是,我们做的酒水生意,又没开酒楼,跟他们家有啥关系呢?” 她这是第几次听到梁璟冽那个嫡母了,之前的白永善也是世子妃的哥哥,干出那种冬日里收人柴火钱的黑心事。 这个大哥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胡三儿倒也没在意,柒宝一个小孩儿跟他问话。 “你还 小,不晓得这其中的道道,归根结底,你们家酒卖太好,带动了人家酒楼的生意,这不,人家生意好,鸿福酒楼生意就差了吗?” 柒宝无语了,自己生意不好,不想法子去做生意,反而找他们家的事,这.....上哪儿说理去? 赵莲舟与宋维铭相互看了一眼,看来,这事找酒楼老板没用,还得想法子找白家人。 柒宝借口去如厕,将雪娘给放了出去:“白家人这么坏,背地里肯定害的人不少,你找找看,看看能不能找些被他们害死,执念太过留下的亡灵!” 雪娘灵体在柒宝的玉葫芦中蕴养,日日跟着柒宝修炼,虽不足以修炼成鬼仙,却也可以自由出行了。 雪娘裂开嘴角,露出尖尖的獠牙;“要我说,费那事干啥,我直接钻他被窝,不吓死那孙子,也得吓到他屎尿失禁。” 柒宝瞪了她一眼:“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万一把他给吓坏了,惊动了世子妃,再找高人过来可怎么办?” 虽然她不怕与人斗法,可她年纪尚小,家中长辈都不想让她出头,叫人知道她的本事,还是藏拙比较稳妥。 雪娘收起獠牙,嘴巴合拢,又变成了妖娆美丽风情万种 的模样。 “得,这事儿包我身上!” 柒宝从茅厕出来,还没等她爹和宋维铭找上白家人。 白家人已经谴人找上门来了。 “鄙姓张,是鸿福酒楼的掌柜,两位可以唤我一声张掌柜!”张掌柜约莫三十出头,双眼冒精光,带着属于商人的精明。 他执茶壶给赵莲舟和宋维铭倒了一杯茶,又招呼小二:“把你们这儿最好的点心炒货拿些来,给这小娃娃!” 赵莲舟与宋维铭相互看了一眼,这人是个有些手段的。 说话做事极有分寸,连小孩子都有照顾到,看来不是省油的灯。 柒宝极有礼貌道:“谢谢张家伯伯,伯伯这般厉害,酒楼生意应是做的极好,对不对?” 张掌柜僵了一下,眨眼间又恢复如常:“老板做生意厚道,酒楼师傅手艺不错,承蒙新老顾客捧场,生意还不错!” 雪娘在柒宝耳边嘀咕;“骗鬼哦,不对,他连鬼都骗不到,要是生意好,白家至于这么急赤白脸的祸害人么!” 柒宝深有同感,他们刚到绵州城,白家就让掌柜的过来交涉。 可见是个沉不住气的,估计于生意一道并无多少心得,不然也不会干出这种事来。 “做生意素 来讲究公平竞争,哪有见人家生意好,就去谋人家好处的?”白大太太对白永城企图谋虞家酒水这事很是不赞同。 她是商贾出身,父亲兄长走南闯北生意做的不小,可从来没干过这种事。 生意场上有时候,难免会用到一些手段,可那都是建立在彼此谋取利益,各凭手段的情况下。 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以权压人,如此做事也太过分了。 白永城斥道:“你懂什么?妇人之见,他虞家小门小户,做出这等酒水,无疑是孩童抱金元宝过闹市,哪能不引人觊觎? 若是他识趣,投靠在我们白家名下,以后外头风雨,自有我白家罩着,省去多少烦心事,不比他们自己辛苦打拼来的强?” 白大太太心里堵得慌,他们家是商贾之家。 父亲和兄长风里来雨里去的做生意,都是凭着自己本事和口碑,从来没干过这种背地里肖想人家生意的事。 她只觉得丈夫变了,自从小姑子白悠然生了龙凤胎,前头所出的长子被人送走后,丈夫就变了。 不像从前那样踏实,口口声声都是要做大事,将来为妹子做个有底气的娘家。 白大太太不想与白永城说话,转头去了小儿 子院里。 今日弟妹来了府城,带儿子出去,也不晓得儿子跟白之婳吵架没。 刚进儿子白之豪的院子里,就听到小儿子振振有词与人说话; “那店又破又旧,看着就恶心,我都跟二婶说别去哪儿吃饭了,也不知二婶怎么想的,非要去那种破地方。 嘿,我们都愿意将就一下了,那店家娘子还敢跟我们甩脸子。 就小爷这脾气,哪里受得住,飞起一脚就把他那摊位踹到,桌上油条饼子掉了一地。 敢惹小爷,我叫他生意都没法做!” 白大太太正心里憋气,就听到大女儿白之灵夸赞小儿子:“小弟真棒,对付这等刁民,就得拿出咱们的气势来,叫他晓得,咱不是好惹的!” 白大太太那火瞬间上涌,她幼时也跟爹娘出过摊,知晓这小本生意的不易,她儿子怎么还觉得欺负人家很了不起了? 从前儿子瞧着也挺规矩的,啥时候就变成这样儿了? 好像小姑子龙凤胎满周岁,将家里几个孩子接去王府,住了一段时日之后,回来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白之豪还在与大姐吹嘘;“大姐,姐夫若是对你不好,咱换个人家就是,就他家.....” “住口!” 第248章 谈判 白大太太听不下去了,大步进院子斥责女儿:“你今日回来干啥?” 白之灵起身,一脸委屈道:“娘,你是不晓得,陈家现在是越来越过分了,陈锋那个大姐,都出嫁了的人了。 前年发大水男人死了,陈家也没少帮衬。 这些我也就不说了,她可倒好,今年还蹬鼻子上脸,带着两个小的回娘家来不走了!” 白大太太火气下去了些,挨着儿子坐下:“为啥不回婆家?” 白之灵也不清楚:“听说,是婆家偏袒小儿子,霸占了大房所有财产,他大姐才会拖儿带女回娘家来!” 白大太太听完,语重心长道:“之灵,你刚成婚那会儿,你大姑姐待你不差,逢年过节给你的礼,都是单独一份。 如今人家落难,陈家也不缺那口吃喝,你干啥跟人家过意不去?” 白之灵回娘家就是想跟亲娘一起说道这事,同仇敌忾骂陈家不好的,谁知,娘反过来劝她,当下心里就不乐意了。 “娘,她对我好些怎么了?”她一脸愤愤道:“我小姑可是王府世子妃,我二叔也是五品钱粮官。 他陈家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满身铜臭的商贾,我嫁给他陈家, 那可是低嫁,我干啥要随他们的意? 反正,他大姐一天不走,我就一天不回去,谁也别劝我!” 白大太太失望的看着女儿,她怎么就忘了,她外祖家也是满身铜臭的商贾啊! 白之豪在一旁帮腔:“对,大姐,咱不用怕他们,大不了这日子不过了,就凭咱小姑的本事,定能给你挑个当官的,干啥要委屈自己,跟着一个商户过苦日子!” 白之灵点头:“是吧?娘,连小弟都明白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白大太太看着这一双儿女,越发觉得陌生,打定注意,以后孩子们不准再去王府了。 希望跟着自家二哥跑生意的二儿子,能够好好的,别学着白家这些人的嘴脸。 茶楼里,张掌柜已经将话挑明:“都说这天下生意,一个人是做不完的,你们家远在益州凤县,要来往这边也多有不易。 何况这出门做生意啊,三教九流都会打交道,这背后要是没个能耐人撑着。 两位兄弟,想必你们也知道,这世道做生意,难啊!” 他摇头晃脑的划了划茶杯盖,吹了吹茶叶沫子,一副替人想周到的模样。 赵莲舟淡淡笑着没做声。 宋维 铭脸色有些不好看,这还真如柒宝说的那样,这绵州是真不利于他们呀! 柒宝慢条斯理剥花生:“掌柜伯伯,做生意光明正大,一不偷二不抢,三不坑蒙骗人,怎么就难了? 莫非,有人眼红会抢我们家的生意?” 张掌柜脸色微变,重重搁下茶盏,皮笑肉不笑道: “两位老弟,教孩子也得有个分寸,别小孩子口无遮拦,说错了话,回头叫那心眼小的听见,还以为是大人故意教的!” 柒宝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掌柜伯伯,那你是哪心眼小的人吗?” 张掌柜冷哼一声:“两位兄弟,话我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至于听不听就看你们的了。 俗话说得好,出门做事先做人,别回头得罪了人,还啥也不知道! 告辞!” 他说完也不理两人,起身迈步出了茶楼。 随后过来的小二添茶水:“两位大哥,恕小的多嘴,你们真犯不着跟白家较劲儿。 谁不知世子爷心疼世子妃,咱们这种小老百姓惹不起啊!” 赵莲舟与宋维铭相互看了一眼,决定回客栈再从长计议。 “这姓张的说话不好听,可他有句话说对了,这出门做生意,背后没人 还真不好做!” 客栈里,宋维铭一筹不展与赵莲舟商议。 赵莲舟点头:“是这么个道理,所以,我想寻一下孙家人合作!” “孙家人?”宋维铭诧异;“这谁家?怎的没听人说起过?” 赵莲舟给柒宝拆开发辫,拿木梳给女儿梳头;“是杜昌全的女婿,孙家和寻常商贾不一样。 家中不止做生意,还有当官走仕途的,这样有底蕴的人家,可不是区区白家能对付的!” 宋维铭心中一动,接着又犯愁:“可咱们与孙家没交情,这样的人家,如何搭得上话?” “爹,我去问问小二有啥好吃的!”柒宝跳下凳子,就要去张罗饭菜。 就在客栈里,赵莲舟倒也不担心闺女走丢,叮嘱道:“你别跑远了,叫了菜就上楼!” “嗯!”柒宝蹦蹦跳跳下了楼,蹲在客栈后院的桃树下,小声与雪娘嘀咕。 “你去寻一寻那孙家的人,看看有啥地方,能让我爹跟他们搭上话!” 雪娘倒挂在桃树枝上,一头乌黑长发,就这么悬挂在柒宝面前。 得亏无人看得见,要不然一准吓死个人。 “我说主子,你这安排也忒多了些,要不咱招兵买马,再收 几个小鬼帮忙办事吧!” 柒宝摆着小手:“不能,阴阳两道各有规则,你是那个例外,若是我再招了别的游魂,必然会引起下头注意。 到时候被人盯上可就不好了!” 她是循规蹈矩的好孩子,可不会随意破坏世间法则。 雪娘叹了口气:“好吧,那我这会去寻孙家的人,等夜深了,再去白家府邸逛逛!” 柒宝拿了一颗荆棘刺,扎破手指点了一滴血在雪娘眉间。 “去吧,便是碰到人家供奉的宅家神或是门神,你也不用害怕!” 雪娘一脸欣喜:“主子,我再跟着修炼几年,得你些好处,是不是就能凝实体行走阳间了?” “不能!”柒宝很肯定的否决了她的念想:“人鬼殊途,你再是厉害,也不能坏了天地法则!” 雪娘顿时蔫了,所以,她这辈子,只能是个死鬼? 柒宝跟雪娘安排好,又蹦蹦跳跳去找小二,要了几样她爱吃的菜,这才转头回房间去。 她哼着小曲儿,逗着客栈的小狗,转着圈圈儿跑跑跳跳,一个不小心就撞上了人。 “哎呦!”柒宝捂着额头。 被撞之人伸手将她扶起:“小丫头,可有伤着哪里?” 第249章 漂亮叔叔 柒宝抬头,就对上一双潋滟无比的桃花眼,这眼睛还看着有几分眼熟,不知在哪里见过。 扶起她的人,身着蓝色锦纹长衫,面如冠玉五官精致,颇有几分雌雄莫辨。 柒宝觉得她爹爹很好看,可与眼前人比较,却是不一样的。 她爹爹是温润有度,如谦谦君子一般,让人如沐春风的尔雅之气。 眼前这人却是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邪魅之气,似带着病态,又添了几分孱弱,妥妥一个惹人怜的病美人。 柒宝呆呆的,话不过脑子就出口:“大哥哥,你真好看!” 梁元燊轻笑,声音如泉水清冽;“孩子,你该叫我叔叔才是!” “叔叔你真好看!”柒宝又补充了一句。 梁元燊摸了摸她的头:“方才可有撞伤了你?” 明明是夏日,他的手心却是冰凉。 “没有,是我莽撞,该我说抱歉才是!”柒宝细声细气与人道歉。 身后有小厮过来:“五爷,我们该走了!” 梁元燊从小厮怀里取出一个匣子给柒宝;“这盒糕点就当是叔叔送你的见面礼!” 没等柒宝反应过来,他便带着小厮扬长而去。 柒宝抱着点心匣子,这要是一天能多遇着几个这样的好人,那可 就太好了。 梁元燊带着小厮出门上了马车;“去汇安银楼!” 小厮一愣:“五爷,不是说回益州城的么?” 梁元燊掀起眼皮看了小厮一眼。 小厮心中一紧赶忙道:“小的这就安排!” 客栈里,赵莲舟问闺女:“你咋下去叫个饭的工夫,就拿了糕点上来?” 瞧着这糕点还不便宜啊! 柒宝将糕点放桌上:“我在楼下撞到一个漂亮叔叔,然后,他就给了我这个,我都说了不要不要,可他非要给我!” 宋维铭失笑:“咱们柒宝走哪儿,都很受人欢迎!” 赵莲舟拉过女儿,检查身上有没有受伤,见柒宝好好的,松了一口气,继续与宋维铭说起孙家之事。 柒宝打开点心匣子,拿小碟子给赵莲舟和宋维铭各装了一块儿。 “爹,宋叔,你们不用太担心,从今儿下午起,事情就开始有转机了!” 宋维铭眼睛一亮:“柒宝,可是看出什么来了?” 柒宝点点头,她看不出爹爹身上的运道,却能看出宋维铭身上的颓靡之气逐渐淡去,颇有一种云开日出的架势。 也不知这转机,是应在孙家那头,还是白家身上。 宋维铭高兴:“既是事有转机,就无需发 愁,赵兄弟,咱俩喝一杯!” 恰逢这时,小二也送了酒菜上楼。 两人次日还要办事,倒也不敢多喝,两杯酒下去,便各自歇息去了。 柒宝听着父亲均匀的呼吸,使劲儿睁大眼睛,想要等雪娘回来再睡觉。 等了好久,雪娘都没回来,她忍不住眼皮一垮,进入了梦乡,梦里,白日里那个好看的叔叔,给她摆了满满一桌,全都是好吃的! 嗯,真香! 梦里的白永城很不好受,他圈占田地逼死的那户人家,撕扯着他的皮肉不松口。 “你们....你们放开我,我妹子可是燕王府的世子妃,你们生前活着我都不怕,难不成你们死后我还会怕了? 惹恼了我,叫你们魂飞魄散,连鬼都做不成!” 咬着他小腿的老头儿桀桀怪笑:“你害我们一家人惨死,今日必不让你好过,我将你给吃了,看你还怎么报复!” 一个小鬼爬到了白永城的脖子上,尖尖的利齿,对准脖颈处的血管,啊呜一口就咬了下去。 “啊!”白永城大叫:“来人啊,来人!” 惨白的月光,照着漆黑的林子,他叫破了喉咙,也不见半个人来。 “走开,你们给我走开!” 那一家五口, 趴在他的身上,怎么甩也甩不掉。 白永城眼睁睁看着,那家的小女儿,一口咬掉了他的手指,当糖果一样嘎吱嘎吱嚼着吃,看得他是目眦欲裂骇然至极。 他以为是梦,可那断指的锥心之痛,又让他觉得这不是梦。 不是梦,怎么就没个人来救救他呀! “老爷,老爷!”白大太太被身边的丈夫挥舞的胳膊打醒, 醒来就看到丈夫咿咿呀呀说不出话来,满头大汗神色狰狞痛苦,不停呜咽叫着。 “老爷!”白大太太推了推丈夫,见他全然没有要醒的意思,不免心中着急。 她又连着喊了好几声,丈夫还是说着胡话没有醒来的迹象。 她心一横,抡圆胳膊啪的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下去,白永城幽幽醒转过来:“救....救我!” 白大太太见丈夫醒来,松了口气:“老爷,你被梦魇着了!” 白永城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帐顶:“别....别过来,呜呜~,不要过来啊!” “老爷!”白大太太见丈夫神志不清醒,慌忙叫了下人过来:“快,快去请大夫!” 半夜三更的大夫不好请,小厮一连敲了好几家医馆的大门,总算是请回了一个老大夫。 “你 家老爷怕是邪风入体受了寒,以至于发热神志不清,我给他开服安神汤,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白永城服了药,迷迷瞪瞪的又睡了过去,闭眼那几张脸,又在眼前晃荡。 一直到次日清晨,他才满身大汗醒转过来:“我....我这是怎么了?” 白大太太激动的落泪;“老爷,你昨儿夜里被梦魇着,吓人的很,你是做了啥噩梦呀?” 做了什么噩梦?白永城刚想说,他梦里场景恐怖的很。 目光一转落到了床角处,就见那里的被子慢慢鼓包,随后钻出个孩童小脑袋,对他露出煞白阴森的笑容。 “鬼呀!”白永城吓得一个翻身滚下了床,指着床铺一角大喊大叫:“有鬼!” 白大太太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见哪里空无一物,不明白丈夫眼里到底看见了啥。 一旁的婆子小声道:“太太,奴婢瞧着老爷这模样,怕是......” “中邪了?”赵莲舟没想到,昨日还威胁他们的白永城,今日就中邪了。 他忍不住看向小闺女,经历了秀灵山新娘之事,他觉得他似乎低估了女儿的本事。 柒宝没在意她爹的目光,殷勤的给面前人倒茶:“伯伯,请喝茶!” 第250章 瞌睡来了送枕头 孙如海笑眯眯接过茶:“赵老板好福气,生得这般伶俐小闺女!” 赵莲舟回神:“孙老板客气,小女顽皮,叫孙老板笑话了!” 柒宝说今日事有转机,他没想到,刚吃过早饭没多久,孙如海就找上门来,还带来了白永城中邪生病的消息。 孙如海开门见山:“赵老板,听说你是读书人,必然也明白,这财帛动人心,实在是你家这酒水品质不错,太招人眼红了! 赵秀才有功名,假以时日定然能一飞冲天。 可在这之前,赵秀才何不韬光隐晦,认真备考,将这些俗务繁杂之事,交与旁人来打理!” 赵莲舟与宋维铭相互看了一眼,对孙如海的来意已经很清楚了。 他这是想要从中分一杯羹呢。 赵莲舟微微笑道:“孙老板说的极是,只是我与大哥初来乍到,对绵州城不熟,不晓得绵州城可有什么人,适合于我这等小民合作?” 孙如海笑的一脸和煦:“赵秀才不愧是读书人,说话行事不见半分扭捏姿态,孙某最是喜欢与赵秀才这等爽快人合作了。 孙某不才,读书一途没什么天分,倒是经商一道有几分心得。 若是赵老板不弃,与我孙家合 作,别说这区区绵州城,便是再远些的陇州、秦州也不再话下。 将来生意上去了,去京城也不是没可能。 两位老板以为如何?” 赵莲舟没被孙如海的大饼给唬住,神情温和道;“孙大哥言之有理,只是此事事关重大。 孙大哥应是对我有所了解,就该知晓,我是入赘,这种大事,总要与家里人商议一二才是!” 孙如海不见半分不悦,笑眯眯道:“那孙某便在此静候赵老板佳音了!” 送走孙如海,三人回到房里。 宋维铭便着急问柒宝:“柒宝,你看这孙老板如何?” 柒宝歪着脑袋想了想:“虽是有商人的狡猾,大抵上还是过得去的,且他财运极好,背后又有贵人相助。 若是我们家与他合作,以后必然能顺利!” 宋维铭心落了地,转头问赵莲舟:“赵老弟,柒宝都觉得这人没问题了,你还有啥疑虑?” 赵莲舟面沉如水:“宋哥,你不觉得这事未免太过巧合了么? 昨日我们才说想要寻孙家人,今日孙如海就自己上门来了, 你说,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宋维铭为人素来谨慎,点头道;“你说的对,他来的是有几分及 时, 不过,仔细想想,也不是什么好奇怪的事。 毕竟咱们家这生意,好些人都想掺一脚,他见白家欺上门来,打着雪中送炭的主意,也未尝不可!” 柒宝插嘴:“爹,宋姑父,跟他合作吧,不会有事的!” 她仔细看过了,这人身上并无什么孽债,虽是有些小手段,倒是不曾害人性命伤及无辜。 搁在孙如海这样有身份背景的人身上,已经很不错了。 赵莲舟想了想:“过两天再找他谈这事!” 他前头说了要托人回去询问老丈人,没道理这么快,就给人回复的。 雪娘的身影,就是这个时候飘进来的。 “爹,我要出去走走!”柒宝跳下凳子。 赵莲舟还要与宋维铭商议合作之事,叮嘱柒宝:“就在客栈里玩耍,不许出门去,知道吗?” “知道了!” 柒宝下楼,找了个无人角落:“白家那个坏蛋,是你给吓唬的?” 雪娘指了指身后:“我没出面,只是将这几个孤魂野鬼给找了回来,带着他们进了白家大宅!” 柒宝看向那几人,两个五旬左右的老人,带着两个少年和一个小女孩。 老头儿没了腿,老太太水淋淋的,应是投河而 死。 至于两个少年,身上没一处好的,其中一个还被割掉了舌头。 那小姑娘最是可怜,小小年纪被人凌辱至死,这一家子个个模样凄惨很是可怜,看得柒宝心里发憷。 “他们.....”柒宝点着手指,突然不知该说什么了。 雪娘叹了口气:“他们家挨着个庄子,那个庄子是白家人的,。 他们家的田地刚好卡在白家田地中间,将白家一大片田地一分为二! 白家就提出,要出钱买下他们家的田地,或是拿白家的田地,跟他们置换!” 柒宝点头:“置换也挺好的呀!” 雪娘像看傻子一样看她:“你是不是傻?就白家那样的人家,你以为会给置换什么好田地? 他家给人老于头一家置换的田地,离他们村走路都得走大半个时辰,靠山脚下背阴坡上一处荒地。 先不说这地好不好,就说人家老两口,带着三个孩子,那么远的田地,人家怎么耕种?” 柒宝张大小嘴:“这也太过分了吧,置换肯定是同等条件置换呀!” 哪有拿自家挂山脚不耕种的荒地,去换人家地势平坦的好地的?这也太过分了吧! 雪娘愤然:“要不说这白家人蔫 坏呢,换地人家不愿意,就说拿钱买,近二十亩的上好田地,他给人家五两银子,这不等于明抢吗?” 柒宝听得来气:“这白家人也太无耻了!” 难怪他家妹子,能干出将梁璟冽赶出王府,扔到乡下不闻不问这种事。 一旁的老头儿见柒宝能看见他们,还能与他们说话,瞧那模样,雪娘也是听她差遣,想必这小娃娃是个有大能耐的。 “小仙子,你要替小老儿做主呀!”老头儿没了腿,跪下整个身子就匍匐在地了。 “小老儿是绵州城外羊头村人,祖祖辈辈都在村里生活,早年间儿子出息,置办了不少田地! 前年发大水,我儿子儿媳想要抢收粮食,被大水冲走尸骨都寻不到,留下我们老两口和三个孙儿。 本来日子艰难也还过得去,哪晓得,这白家人一来,便彻底断了我们的活路啊!” 白家人与当地里长县令勾结,将附近田地说是买,却是半买半抢,落在了自己名下。 村民们都是敢怒不敢言,好些人都选择忍气吞声,不敢与白家人计较。 可老于头一家不一样,其他人家只是多多少少占一些,他家却是全部侵占,这让一家人没法活。 第251章 饿死鬼 老于头气愤之余,便想着上绵州城府衙,要找大人告状。 他心想着,县令里长与白家穿一条裤子,那他就去城里,找更大的官儿。 半道上,他就被人给拦住了,当场砍掉他一双腿,将他丢在渠沟里,尸体腐烂才被人发现。 他两个孙子受不了爷爷惨死,扛着锄头去找白家人讨公道。 被白家下人拿住,按在地上打的奄奄一息,反倒诬陷两个孙子去庄子上偷果子。 小孙女寻哥哥到庄子里,被白永城的小儿子拖进院里,将饿疯了的狗放出来。 小孙女吓得四处逃窜,仓惶之下躲到了山坳里,被路过的无赖给害了。 家中老太太见老头子惨死,孙儿孙女也跟着没了,心灰意冷索性跳了河。 “小仙子,我一家死的冤啊。”强烈的恨意,让这一家子四处飘荡,就是不肯入黄泉,日日在白家门外徘徊。 白永城做恶心虚,不但门上贴着门神,家里也供奉着宅家神。 白日里,孤魂野鬼不敢近身,夜里老于头一家也进不去。 还是雪娘领着一家子进去,才让他们找到了报复的机会。 柒宝问老于头:“你想如何?” 可以了恩怨,但不 能出人命,毕竟她不是掌管生死的司法,事儿闹大了,她也收不了场。 老于头阴森森道:“小老儿不会给小仙子惹麻烦,我一家死绝,再要那些田地也没用了。 我就想要他白家不得安宁,要他白老狗这辈子都不安生!” 柒宝对白家人也很恶心,还有梁璟冽在他那个嫡母跟前受的委屈,让她对这家人的感官那是相当的不好。 “雪娘你带着他们去吧,但你们最多只有五天时间,时日长了,必然会生祸端,引人注意,到时候,你们魂飞魄散可就得不偿失了!” 老于头一家感激的给柒宝磕头,随着雪娘再次消失在客栈里。 柒宝转悠了一圈回了楼上,她爹和宋维铭正商议着与孙家的合作。 “他们负责外面销售,我们负责生成,酒水配方是我们的,四六已经是极限!” 宋维铭点头:“一开始不能说太多,先以二八来谈吧!” 两人又对合作细致条款,进行详细讨论。 柒宝看不懂这些,一个人坐在一边嗑瓜子看野史。 三天后,孙如海没过来,张掌柜倒是先一步找过来了。 “赵老板,这都好几日过去了,不知考虑的如何了 ?”他见赵莲舟二人一直逗留在绵州城,还以为没了法子,等着他给台阶下。 柒宝看了看张掌柜的脸色:“伯伯,你这几日是不是没睡好?” 张掌柜眼底青黑,精神萎靡不堪,可见这几日都没好好休息。 “店里生意忙,我这哪儿能好生休息呢!”张掌柜扯了扯嘴角敷衍道。 柒宝暗自翻了个白眼,骗小孩儿呢。 白家不得安宁,他的酒楼同样也被老于头一家折腾的疲惫不堪,张掌柜这个管事的,能休息好才怪。 赵莲舟和宋维铭也心照不宣的看了一眼没吭气。 鸿福酒楼的事,他们这两天没少听小二嘀咕。 一开始是客人小声嘀咕,后来满城人都议论纷纷了。 “你还敢去鸿福酒楼吃饭呢?真是命大不嫌事多哦!” “咋的了?” “你不知道吧,有客人在鸿福酒楼茅厕里发现了死尸!” “天爷!鸿福酒楼杀人了?” “怪就怪在这儿呢,好些客人都瞧见那尸体了,偏生官差过去,啥也没瞧见!后来,就连包间里也时常有脏东西出现,哎哟,渗人的很呐!” 听得人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天爷,那鸿福酒楼怕是撞邪 了吧?” “谁知道呢,听说白家家里也不安宁,反正那一家子也不是啥好人,咱以后躲远点才是!” 这年头消息闭塞不假,可一个谣言若是起来,很快就能传的满天飞,还让人抓不到源头。 “这话都是打哪儿传出来的?”白大太太气不打一处来,家中接二连三出事也就罢了,如今酒楼也出事了,还闹得满城风雨。 管事低头应道:“小的不知,也是家里昨儿出去采买,偶然间才听到这个消息!” 有时候就是这样,流言传来传去,本尊总是最后一个知道。 “你赶紧的,想办法找个风水先生去酒楼里好生看看,还有,找个高人,家里这边也给看看,这事私底下去寻就成,别让人知晓!” 毕竟是有个世子妃小姑子,白大太太不想让这事闹得人尽皆知,给世子妃脸上抹黑。 她这头还在跟管事说话,在儿子身边伺候的小丫鬟慌慌张张跑来:“太太,不好了,小少爷一直吃东西,不肯停下来!” 白大太太一惊,顾不得与管事说话,慌忙去了小儿子院里。 就见原本肥胖的白之豪,撸起袖子将桌上的肉和菜,一把一把往嘴里塞 。 前头塞进嘴里的东西还没咽下去,他便又着急的抓了一把往嘴里塞,桌上、衣服上到处都是油渍和食物残渣。 “豪儿,你不能吃了啊!”白大太太着急去拦着儿子抓菜的手。 白之豪猛的推开白大太太,肥胖的身子,躲过大太太的阻拦,拼命将桌上掉落的饭菜往嘴里塞。 白之灵吓得缩在一旁,战战兢兢问丫鬟:“他这是吃了多少了?” 丫鬟咽了下口水:“从早上起来,嘴就没停过,一开始以为少爷是饿了,后来就觉得不大对!” 白之豪能吃,这是白家人都知道的事。 在家里,白大太太一向克制儿子的食欲,担心儿子太胖会影响身体。 可白悠然将白之豪接去了王府,一听小侄子说,在家都吃不饱饭,心疼侄子的同时,又忍不住埋怨大嫂,家里又不是过不下去,干嘛还苛待孩子吃食。 于是,原本还算克制的白之豪,在燕王府敞开肚皮的吃,很快就胖成了球。 “把吃食给我撤了!”白大太太拦不住儿子,只能吩咐下人将吃食给撤了下去。 白之豪鼓着腮帮,恶狠狠瞪着白大太太:“死婆娘!给我吃的,给我吃的呀!” 第252章 别不识好歹 白大太太被儿子这般模样,吓得胆战心惊:“快快,去找老爷过来!” 管事上前道:“太太,老爷不舒服,到现在还昏睡着呢!” 白大太太顿时没了主意:“去,去府衙寻二老爷,让他赶快回来!” 白家这头闹得人仰马翻。 客栈里,张掌柜与赵莲舟二人也有些箭弩拔张的紧张。 “赵老板,你这意思,是不打算给我们白家颜面了?” 柒宝好奇道:“伯伯,你不是姓张吗?怎么又姓白了?” 张掌柜这会儿可没耐心,如先前那般哄孩子了:“一边去,大人说话小孩儿少插嘴!” 赵莲舟将女儿揽怀里,不悦瞪着张掌柜:“掌柜见谅,我们就是小门小户,做点小本生意,白家那等大买卖,我们实在是高攀不起!” 张掌柜顿时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赵老弟,你人年轻,到底经历太少,别不知好歹!” “张掌柜这话说的没错,人呢,贵在有自知之明,别以为麻雀飞上枝头做了凤凰,就以为能为所欲为了!”孙如海笑呵呵进了客栈,拱手与张掌柜打招呼。 张掌柜再是厉害,他也就是个给人跑腿的,在孙如海面前,自然是不敢造次的。 他眼神警告看向赵莲舟,皮笑肉不笑道:“赵老板与孙老板认识?” 赵莲舟拱了拱手:“张掌柜有句话说的很对,我人年轻,没经过什么世面,尤其是这异地他乡的,那就更怯场了, 这不,我听张哥的话,打算找个人学习一二。 也不知孙老板贵人事忙,给不给小弟这个机会?” 孙如海忙道:“好说好说,我这人最是好心,遇上需要指点一二的年轻人,那必然是知无不言了!” 张掌柜哼了声:“难怪赵老板看不上我白家,原来是另有靠山了! 好叫赵老板知晓,这孙家的狗,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柒宝插嘴:“孙家的狗不好当,伯伯你在白家当狗,就很容易吗?” “我自然是......”张掌柜话说一半,才察觉柒宝将自己骂做了狗。 他脸色阴沉:“赵老板可真是会教孩子,且小心祸从口出!” 赵莲舟抱着柒宝假笑:“掌柜见谅,小孩子不懂事,想必掌柜大哥不会跟个三岁小儿计较吧!” 柒宝张口想说,我不是三岁,我已经五岁了。 被她爹捂着嘴巴,目送张掌柜气哼哼离开。 孙如海见张掌柜离开后,慢条斯理问 赵莲舟:“赵老板想必已经得了家中口信了?” 赵莲舟放下柒宝:“让孙大哥笑话了,楼上请!” 客栈门口的张掌柜见二人相互谦让着上楼,啐了一口:“不知好歹的东西!” 转身上了马车往白家过去,刚好在白家大门口,与匆匆回来的白永善撞上。 “二老爷,小的.....”张掌柜急忙上前,想与白永善说一说赵莲舟等人的事。 白永善压根没空搭理他,匆匆便往白家后院过去了。 白二太太慢一步下了马车,问张掌柜:“你是何人?” 白永善到后院白永城房里时,白永城正抱着被子瑟瑟发抖:“冷,好冷啊!” 白大太太见白永善过来,心里顿时踏实不少:“二弟,你来的正好,你看看你大哥,这都好几天了,一直这么神志不清的,请大夫来开了药也不顶用!” 白永善坐到床边,伸手拍着白永城的肩膀:“大哥,是我呀,永善啊!” 白永城双目无神,嘴里嘟囔:“好....好冷,走开,别....别来找我!” 白永善连着叫了好几声,白永城都没个回应,他一颗心直直下坠,终是知道,大哥这情况是真不好了。 随后而来的白二太太皱眉道:“大嫂,大哥怕是沾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要不找个人来看看吧!” 白大太太捂脸:“找了,来了好几个道长,摆坛做法折腾了许久,他们在的时候,你大哥昏睡,他们走了没多久,你大哥又开始这样儿了!” 白永善皱眉:“大嫂,你怕是叫那些江湖骗子给骗了!” 这些人惯会用些手段,先用药物将人安睡,收了钱就跑也不管后面的事。 白大太太红着眼:“我知晓他们可能是骗子,可我没办法啊,你大哥一直昏睡不醒,客栈那头也出事,豪儿也不安宁,我.....我就想着找个人来看看,快快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送走!” 白永善给大哥掖了掖被子,与白二太太道:“你陪大嫂看着大哥,我去酒楼里看看,顺便看看能不能找个能人过来,替大哥解除麻烦!” 白二太太想起在大门口遇到张掌柜的事:“听说益州城凤县来了两个卖酒的,跟大哥的生意一直谈不拢,会不会就是他们故意使坏害了大哥?” “凤县?”白永善眼里瞬间一片阴霾,他对那个地方的印象很不好,穷山恶水的刁民,居然敢 为了几个铜板,将他给撸了下去。 饶是他现在已经是五品钱粮官,差事比之前的县令不知好多少,可心头那股子恶气始终下不去。 “我先去客栈看看,待这几日事情过了,我再去会会这些人!” 白永善匆匆去了酒楼。 他前脚出门,后脚就有乞儿往城门口方向过去。 城外的城隍庙里,几个道人正在分钱。 “这白家的钱还真是好挣!”一个年轻些的道人拿着银子高兴道。 年长的道人斥道:“你以为这钱好挣,不过是有人替咱们出主意罢了,赶紧的,将人那份钱拿出来,塞城隍爷座下,咱们赶紧离开,免得夜长梦多!” 年轻的道人有些舍不得:“师叔,他不过是费些口舌,咱们却是出力又危险,凭啥还给他分钱呢?” 年长的道人冷笑:“凭啥?要是没人家那几张符纸,你能震得住那宅子里的东西?” 年轻道人打了个哆嗦,到底不敢再吭声,规规矩矩将银子放在了城隍爷的袍子下面。 几个道人将发髻给拆了,换成老农打扮,拎着个包袱一路往南去了。 待他们走后许久,城隍爷的衣袍动了动,从下面伸出一只脏兮兮的小手来。 第253章 收个小弟来跑腿 “那小乞儿过来了!”柒宝午睡起来,雪娘就飘了过来。 柒宝揉了揉眼睛,睁着雾蒙蒙的大眼睛;“他在哪儿呢?” “在客栈门口旁边的巷子里,不敢进客栈来!” 柒宝起身:“我去找他吧!” 柒宝去了宋维铭的房里,见她爹没注意到她醒了,还在跟宋维铭盘点这边的账目,回头要跟孙家做交接。 她便掩上房门,蹑手蹑脚下了楼。 “小主子,这里!”一旁巷子口上,探出个脏兮兮的脸,朝柒宝挥手。 柒宝噔噔跑过去:“你一路过来,可有人看见你?” 乞丐长生往外头喵了一眼,示意柒宝跟他往里走了几步:“放心吧,我三岁起就在绵州城混了。 混了将近十年,这大街小巷的没人比我更熟悉,他们发现不了!” 柒宝嗤了一声:“得了吧,你满打满算不过十岁,居然好意思说近十年!” 长生被人说破也不生气,嘿嘿笑着从怀里摸出那包银子:“主子,还真让你说中了,那几个道人不敢私吞,该咱们的银子,一个铜板都没少!” “嗯!”柒宝接过银子掂了掂,还有些沉,看来银子不少。 长生看着那包银子,咽了口唾沫 ,努力将目光移开,他怕再看下去,自己就会心疼难受舍不得。 可不能在主子面前跌了份,他长生是要跟着主子干大事的。 柒宝将银子掂过之后,又给了长生:“喏,这银子给你,就当做你起家的本钱,以后能占多大地盘,收多少小弟,那就看你自个儿本事了!” 她能看出,长生是个厉害的,若逢乱世,必成大将。 便是太平年间,他也能出人头地,只是这路走的艰难了些罢了。 “给.....给我的?”长生接过银子结结巴巴道:“主子,你....你不留着些?” 柒宝摇头:“不留了,我也不是白给你钱,你在绵州,替我打听消息,如果可以,将来益州那边,我希望你也能有消息渠道!” 长生愣愣看着眼前至多四五岁的小女娃,百十两的银子,她就这么给了自己? 他回过神来,又低头看怀里的银子。 三天前,他还是个蹲在客栈门口讨饭的小乞丐。 这个小仙子突然就出现在眼前:“你今日讨不到钱的!” 长生气恼,做乞丐最恨人家说他要不到钱。 “走开,我不打小孩儿!”他挪了个地方,拿草帽盖着脸想困觉。 柒宝蹲在他面前:“你今日不但要不到钱,还会挨打!” “小屁孩儿!你再不走开,信不信小爷揍你!”长生朝她恶狠狠的挥了挥拳头。 作为永顺大街最凶悍的乞丐,长生可不是好惹的。 柒宝站起身来:“太阳下山之时,你到后巷口上,我有话跟你说。” 长生躲在阴凉处歪了歪身子,闭上眼睛不搭理他。 一直到太阳西下,他面前破碗里,也没收到一个铜板的施舍。 嘿,今日可真是怪了,莫不是叫那小破孩儿乌鸦嘴,给坏了运气,害他颗粒无收。 长生心中气恼,起身打算换个地方。 刚起身就冲过来一条狗,朝他吱哇乱叫。 长生今儿一无所获,心里本来就有气,见状捞起打狗棒挥了过去:“死狗,滚开!” 狗往后躲了躲,长生以为吓住了它,刚准备要走。 街那头就过来两个少年;“好啊,你个乞丐,居然敢打我们的家阿福,今儿小爷不打死你!” 少年上去就是一巴掌,扇在了长生的脸上,接着又是一脚踹在他身上。 另一个少年哈哈大笑:“也不知哪里来的臭乞丐,居然敢动我们家的阿福,今儿可得给他些教训!” 长生心中愤恨,却也知道,他斗不过这些人。 一个猫腰躲过了少年的攻击,侧着身子溜进巷子里,一溜烟跑到了后巷口上。 他刚跑到后巷口,客栈的后门吱呀一声开了:“进来吧!” 长生慌不择路钻了进去。 他前脚进了客栈后院,就听外头传来狗叫和人说话的声音。 “人呢?” “小杂种!跑得还真快!” 长生靠在墙上,听到外面脚步声逐渐远去,这才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柒宝递了个桃子给他;“这下你该信我了吧?” 长生啃了两口桃子,喉咙没那么干了,才颤声问:“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柒宝笑眯眯蹲他跟前:“只要我想,我便能知道,两日后,我还能让你发个小财,你要不?” 长生想都没想的回道:“要!” 他没爹娘家人,贱民一条,人家还能骗他啥? “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爽快的人!”柒宝高兴道:“来,我告诉你,要怎么做!” 长生听完柒宝的安排,心都凉了半截。 她居然要找人去骗白家人的钱,胆儿咋这么肥呢? “你不敢?”小女娃奶声奶气问他,看他眼神有几分审视。 长生脖子一 梗:“我怕啥怕,只要你钱给到位,我杀人都敢,只要你出得起价!” 他受够了无家可归,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 “很好!”柒宝安慰他:“放心吧,我安排的事,从未有失手的时候!” 在柒宝的安排下,长生花银子雇了个乞丐,找了几个江湖骗子,将白家这事给做成了。 长生收回思绪,这会儿,他看柒宝,那就跟看财神爷没差。 他看了看怀里的银子,又看了看了柒宝,突然猛地跪下,咣咣给柒宝磕头。 “主子,从今往后,你就是我长生的再生父母,你叫我干啥都成,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柒宝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你看戏文,就学了这么两句?” 长生不好意思挠挠头,他....他实在想不到别的词儿了。 “反正....反正小的以后都听主子的!” 柒宝满意点头:“你如今拿了钱,便去找个能住人的地方,还有你得学认字,往后我跟你联系,肯定是要给你写信的!” 长生高兴的都要飞了,他....他还能学认字? 柒宝继续道:“不过在这之前,你还得替我去办一件事,同样不能让人知晓,明白吗?” 第254章 落井下石 已经被喜悦冲昏头的长生忙不迭点头:“明白明白!” 柒宝送走长生,回到客栈,刚一上楼,就看到她爹站在楼梯转角处抱臂看她。 柒宝缩了缩脖子,笑得露出两个小酒窝:“爹,你跟宋姑父忙完了?” 赵莲舟哼了一声:“哪有你来的忙呀!说吧,跟那乞儿事都办完了?” 别以为他这两天忙着跟孙家人谈事,就不晓得柒宝的小动作,知晓她这几日和那乞丐的悄摸行事。 只是见她没离开客栈,才没管她的。 柒宝对着手指头:“嗯,忙完了!” 说完又察觉不对,赶忙捂住嘴,大眼睛看向她爹,大人可真坏,随口一句话就套住了小孩儿。 赵莲舟将女儿拎回房里:“你胆儿肥的很,还敢去跟白家人对阵,你不晓得,这两天咱们与白家本就关系紧张。 万一被人发现了,你猜他们会不会对你动手?” 柒宝耷拉着脑袋:“我.....我都是计划好的,不会让人发现的!” 赵莲舟叹了口气,这女儿聪明也厉害,可年龄太小心性单纯,实在是让人担心的很。 他耳提面命对柒宝讲了一番白家人的阴险,顺道将那些大户人家还有权贵之家,对付人 的各种阴谋诡计,都给孩子讲了一遍。 省的这孩子仗着自己本事,在外头行事没个轻重。 柒宝好奇抬头:“爹,你咋晓得那么多权贵之家的事?” 赵莲舟捏了捏女儿小脸蛋:“你太爷出生时,咱家祖上还不曾没落,他老人家见多识广,自然要将这些经验讲给后人示警了!” 柒宝对那未曾谋面的太爷爷,一直仰慕不已,是怎样厚道善良的老人家,才会救了她爹,还帮了那么多的人。 “这两天,都别跟白家人接触了,明白吗?”赵莲舟见女儿开小差,又提醒了一遍。 柒宝点着小脑袋:“嗯!” 反正该安排的都已经安排好了,她也不用再去找长生了。 白家的鸿福楼。 白永善走进酒楼大堂,两个小二正坐在角落桌子上打瞌睡。 另一个在柜台值守的小二,见白永善和张掌柜一起进来,赶忙咳嗽一声提醒。 两个小二慌慌张张起身,人都没看清,就躬身喊道;“客官,里面请!” 张掌柜见自己不在,手下人这么懈怠,直觉脸上无光。 “你们一个个都干啥呢?不晓得把地板桌子还有包间好好收拾收拾? 东家请你们过来,是让你们来这儿偷 懒睡觉的么!” 几个小二面面相觑,还要怎么收拾? 没客人,他们一天到晚都是擦擦洗洗,这地板都能照出人影子了,还能怎么收拾? 鸿福酒楼一共两层,当初可是花了白家兄弟俩不少心血。 就连世子妃白悠然都出了些钱,装饰华丽奢靡,里头桌椅都是上好的红木,大堂一侧还有聚宝鲤鱼风水池。 如今这么好的酒楼,连只苍蝇都不路过,着实有些冷清的叫人难受。 白永善憋下心头火:“不是说有脏东西吗?哪儿呢?” 几个小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回白永善的话。 实在是那脏东西奇怪的很,都说脏东西怕热闹阳气重的地方。 他们这楼里可就怪了,人越多越出事。 人少反而啥事没有,不过,太冷清也有些阴森,反正这心里就是不舒服,总觉得哪哪都有眼睛盯着,让人背脊发凉汗毛竖起。 张掌柜躬身道:“二老爷,这事说来也是怪,没客人的时候,啥事没有,一旦有客人,那....那东西就出现了!” “是吗?”白永善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 他背着手从楼上下来:“行,这事你先别管,店里该怎么营业营业!” 营 业? 张掌柜一懵,都没客人敢来,还怎么营业? 到了晚间,出乎张掌柜的意料,来了好些客人。 后来人越来越多,让整个酒楼爆满。 冷清许久的鸿福酒楼,一时人声鼎沸,热闹无比,看呆了不远处两家酒楼。 张掌柜高兴客人到来的同时,打起精神吩咐几个跑堂伙计:“给我记住,今晚不管发生啥事,都给我憋肚子里,不许闹出什么幺蛾子。 谁要是敢坏了今日东家的生意,月钱也就别想要了!” 几个小二战战兢兢点头,客人上厕所,他们都放一个人守外面,就怕出什么事。 结果,让他们意外的是,那叫人吓破胆的脏东西并没出现,一晚上风平浪静啥事都没有。 “咱办事,哪儿能让他们知晓?”雪娘飘在柒宝上空:“那狗官坏得很,今日来的人,全都是他下属家眷。 他那酒楼价格不便宜,今儿晚上好些人都是打肿脸硬撑着,来吃他这一顿饭的! 不过,这些人来都来,那回去也别想落到好,尤其那狗官的几个狗腿子!” 想也知道,鸿福酒楼出事,白永善不可能请上峰同僚过来吃饭。 来的多是求他办事和手下之人,硬着头皮不得不 来吃这顿饭。 “那几个狗腿子回去时,有人掉进沟里,有人撞破了头,还有人马车失控,险些车毁人亡!” 柒宝眯眼;“你让人干了这种事?” 雪娘翻了个白眼:“哪儿能呢,这可不关咱们的事,是另外两个酒楼,看他们家不顺眼,派人去酒楼里打探。 见酒楼没出事,就在半道上给他们搞点事。 对了,这搞事的可不止是两家酒楼,还有布庄钱庄也参与了!” 柒宝纳闷:“酒楼跟他们是有利益纠葛,关布庄和钱庄啥事啊!” 雪娘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你瞧白家那个小胖子,估计他一家子都不是啥好人,坏事做多了,自然是人见人打,巴不得落井下石呢!” 柒宝捂着嘴巴嘻嘻笑,这可真是件让人高兴的事。 她都不用出手,白家就有人收拾。 赵莲舟听见女儿的笑声,忍不住道:“柒宝,该睡觉了!” 柒宝捂着嘴,在黑暗中和雪娘偷着乐。 白永善头天晚上让属下带家眷朋友过来消费,见啥事没有,还想着找个机会再宣传宣传。 第二天上衙门一看,当值的人不到一半。 他顿时不悦:“这怎么回事,都这个点了,怎么没人上衙?” 第255章 老乞丐 负责点卯的值勤官急忙回道:“大人,不是他们不来,是他们都出事了!” 白永善瞪眼;“一个个的,都出事了?” 值勤官应道:“还真的全都出事了,都是.......” 他看了看白永善的脸色,不大好意思继续说下去。 白永善心咯噔了一下:“莫不是,都是从我家酒楼回去路上出的事?” 值勤官点头。 白永善挥了挥手,让他退下,随后吩咐自己贴身小厮去打探。 小厮很快便回来了:“老爷,那几人从咱们酒楼回去路上,有人掉进水沟里,有人摔破了头,还有人马车失控,连带着家人一起受了伤。” 最离谱的是白永善手下最贴心的司农,一路平安无事回到家中,借着酒劲儿去了小妾房里想温存一番。 哪儿晓得,小妾以为他跟夫人带着嫡子出去吃饭,晚上不会来自己房里,正披散着长发敷珍珠面呢。 司农醉醺醺进了小妾房间。 小妾听见动静下意识回头,这一回头,差点把司农给吓得魂儿都没了。 黑发披散脸煞白,只露出两个眼窝子,那声儿也听得不怎么真切:“老爷!” “鬼啊!”司农大叫一声昏死过去,醒 来之后,人就萎靡了。 早上吃了药,还是全身发软没法来衙门,只得让家人来告假。 白永善目瞪口呆:“他真是被小妾吓到的?” 小厮想笑又不敢笑,压抑着想笑的冲动低声道:“是真的,司农大人担心这事传扬出去太丢人,勒令家里人不准说,这话是从他家太太那里传出来的!” 司农家的婆娘早看小妾不顺眼,趁着这个机会,想把小妾一杆子打死,哪儿能藏着不让人知晓呢。 白永善无语了,其他人或许是被人动了手脚,可司农这事,实在是说不过去啊。 他叫来心腹管家:“你亲自去,寻个有道行的高人来家里看看,记住,这事不能让人知晓!” 白永善安排完这事,心里还是不放心,跟上官告了假,买了些东西,去昨夜几个下属家里挨个走一遍,确定人家是真出事不是装的,才往白家去。 走到半道上,他突然想起,那被小妾吓到的司农家还没去。 司农家住的地方,离酒楼不远,巷子里马车也不大好出入,他索性去一趟酒楼,交代张掌柜去客栈打听打听卖酒人,看看这些人有没有搞手脚。 从酒楼出来,也不打算乘车,准 备步行过去。 刚走没两步,就被街边一个脏不拉几,头发都长虱子的乞丐给叫住:“这位爷,我瞧你家里近日怕是不安宁,是招了孽障进家门啊!” 白永善眯起眼睛:“老乞丐,当着我的面胡说八道,会有什么后果,你知道吗?” 老乞丐丝毫没被他给吓到,反而笑着露出一口大黄牙:“贵人早年家道中落,父母早亡无亲眷相助,兄妹相依为命,得贵亲相助,终得云开见月明。 可这富贵如水中月镜中花,飘渺不实转瞬如云烟呐!” 白永善心一紧,他父母虽是早亡,得姨母相助,但兄妹几个不想叫人看低,并未让人知晓自家底细。 这老乞丐句句说到点子上,尤其是那句水中月镜中花,实则也是他的隐忧。 原因就是白悠然生的那对龙凤胎,也不晓得是白悠然身子不好,还是这龙凤胎不如单胎好养活,生来就比寻常孩子孱弱几分。 如今两岁了,才堪堪能走稳路。 王府金尊玉贵的养着,两个孩子还时不时就生病,每次都把王府里的人折腾的人仰马翻。 姨母一直为这事犯愁,还是想给世子表弟纳妾,多生养几个孩子。 要不是妹妹 成日在姨母面前做低伏小尽心伺候,只怕这世子妃的位置都不保。 白永善不敢想象,要是这两个孩子养不活可怎么办,要知道白悠然伤了身体,再生是没可能的了。 老乞丐见他不搭理自己,也不生气:“贵人要是觉得小老儿胡言乱语,且去吧,待明日午时,到落马桥下寻老儿便是! 只是贵人今日回去且小心些,尽量别走有水的地方,否则怕是有血光之灾啊!” 乞丐说完,眯着眼睛靠墙打瞌睡,也不管白永善了。 白永善站在老乞丐跟前,盯着他看了许久,才转身往家里去。 他也没了去看司农的心思,满脑子里都是老乞丐的话。 这要是有人来做局害他,未免调查的也太清楚了吧,连他家底细都摸得一清二楚。 他心里想着事,不知不觉走到岔路口,本想着走青鱼街回去,可一想到,青鱼街那头有个池塘,还是算了,换条路走吧。 不管信不信,这两天少生事。 他前脚刚到家门口,小厮便气喘吁吁跟追了过来:“老爷,你走哪儿去了?小的去接您都没找到人!” 白永善看着满头大汗的小厮:“你去哪儿了?” 小厮纳闷:“小 的赶车去青鱼街接您了啊!” 白永善点了点头,刚准备进院里,突然像是想起什么,顿住脚步回头问小厮:“你去青鱼街,那边可有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 小厮想了想,继而恍然大悟:“还真有一件事,两拨混子为个卖唱的歌女起了争执,当街拔刀打斗起来,伤及不少路人。 诺,就在池塘那块儿,还有人掉下了水,事儿闹得可厉害了,小的回来时,衙门的人都过去了。 小的就是担心大人回来走那儿路过,会不会被人给误伤,才会跑得这般着急!” 白永善听得心惊胆战,他要是没老乞丐指点,走了青鱼街,这会儿落水的人,只怕就是他了。 他一跺脚,慌忙吩咐小厮:“快,去永顺大街三猫胡同寻一个老乞丐,约莫五六十岁,头发花白牙齿发黄, 快!快去将他请来家里!” 小厮一怔,随后带着几个人寻老乞丐去了。 白永善进了白家后院,里头一阵哭闹声。 他加快脚步循着哭声过去:“出什么事了?” 就见自家婆娘白二太太哭成了泪人:“老爷,婳儿......婳儿出事了!” 白永善眉心一跳:“怎么回事?” 第256章 骗子太多烦不胜烦 他疾走几步,进了女儿房里,就见女儿面色惨白躺在床上,双目紧闭没多少生气。 老大夫正坐在一旁给白之婳扎针:“令千金落水受寒,夜间怕是会发热,稍后我开服药,若是晚上发热,便给她服用!” 白永善对这个女儿向来看重,还指望白之婳将来和她姑姑白悠然一样,能嫁入高门,让白家再次提升门楣。 “怎么回事?婳儿素来懂事,怎会落水?” 白二太太拿帕子捂脸啜泣:“她今儿在房里看书,本来好好的,后来说看书看得累了,就想着去园子里走走。 她那么大个人了,一开始丫鬟们也没注意,发现时,她已经自己走进了水里,都快淹没头顶了!” 白二太太回想起,她看到女儿站在花园水塘里,木着一张脸毫无表情往水深处去的模样,心里就怕的不行。 “老爷,你说,我们家该不会真惹了什么.......” 白永善不耐烦打断她:“我让管家请的道人来了吗?” 白二太太提起这茬就来气:“请了两个,还不如前头几个骗子,符纸点火撒米啥动作都搞,啥用没顶,有个道人还偷摸进了大嫂房里,企图想偷东西!” 白永善听得来气:“没逮住送衙门吗?” 白二太太哭道:“那会家里乱的厉害,婳儿进了水,豪哥儿逮啥吃啥,没吃的,他连树叶泥巴都往嘴里塞,哪有空去管他呀? 他见被人撞破,和另外两个道人一看情况不对,趁乱跟着一起溜了。 这些王八蛋干这事不行,使障眼法脱身倒是有一手,都没注意,人就跑得没影儿了!” 白永善气得一巴掌拍桌上:“贼子欺人太甚!真当我白家是吃素的不成!” 看来还是得请那老乞丐来才行了。 一直等到下午,太阳快落山了,小厮才满身疲惫回来:“老爷,小的几个连同酒楼里的伙计,沿着永顺大街还有青鱼街,几条相邻的街头巷尾,挨个都找遍了,就是没见着您说的老乞丐!” 白永善一惊:“他明明就在三猫胡同口,莫不是有飞天遁地的本事,已经离开了?” 飞天遁地的老乞丐,换了一身衣服,干干净净还颇有几分道骨仙风,正坐在客栈二楼雅间里,跟柒宝还有长生一起吃饭。 “小娃娃,我学过几年梅花易数,看人看事虽说胡说八道混口饭吃,可你该知道,干咱们这一行的,要是没点真 本事,轻则被人打断手脚,重则蹲大狱吃牢饭。 小老儿看人没出过岔子,唯独看不出你的面相来,真是奇怪呀!” 柒宝知他看不出自己,也不打算在老乞丐面前卖弄,毕竟她答应过爹爹,不能在外面显露本事。 “大爷,这鸡腿吃着好吃不?” 老乞丐吃的满嘴流油,眉飞色舞道:“好吃好吃,长生啊,待会给道爷再打包两只,不!打包五只,你吃了,你那些难兄难弟可都还没吃呢!” 长生有点难为情的看向柒宝,金爷干啥这样儿啊。 又没缺他吃喝,主子待他那么好,他还哄人家小孩子的吃食,这也太丢人了吧! 柒宝很大气的挥挥手:“没关系,回头我就让人打包,再给装两只烤鸭和饼子,一并带回去吧! 金爷,你喝酒可别误事啊!” “放心,小老儿办事一准不会出岔子!”金爷口齿不清的回道。 柒宝跳下桌子:“办成这事后,金爷你就离开绵州换个地方躲一阵,长生你自己看着办,我先回去了!” 她是趁着爹爹跟孙如海谈事偷溜出来的,可不能让人给发现了。 柒宝走后。 金爷便放下鸡骨头,一脸严肃训长生:“老 子跟你说多少回了,我的名字,不能随意告诉别人,你怎就记不住?” 长生很委屈:“我压根没跟主子提起过,那日,你蹲墙边捉虱子,也是主子一眼挑中了你,我哪儿知道,她为啥会选你啊!” 金爷手里的鸡骨头吧唧掉地上,他慌忙扯过一旁的桌布擦了擦手。 擦干净了手,才从怀里摸出两张符纸问长生:“你老实告诉我,这符纸是谁所画?” 长生挠头:“我不知道啊,小主子是跟着她爹和姑父过来的,那两个人一直忙着谈生意,也没空搞这个吧!” “不对,不对!”金爷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又说不清到底哪里不对。 他是会给人相面,可那都是模棱两可的术语,专看拆解的人怎么解释,横竖都是有说法的,不至于把自己给装进去。 可今儿那小女娃跟他说青鱼街会出事,还有关于白家的事,这可不像是凭空胡诌的。 那小女娃身边,必然有个高手,还是远胜于他的高手。 看来,他明日办事要谨慎了。 雪娘跟着柒宝飘回房间:“就这么放过白家人?” 柒宝见赵莲舟还没回来,自己拆了头发躺床上:“白家这次遭创,气运损 耗不轻,将来就是那位世子妃与小璟的博弈了。” 两边此消彼长,就看谁更棋高一着。 “明儿,你让老于他们一家离开吧,再这么折腾下去,他们必然会魂飞魄散的!” 雪娘颇有些不甘心:“要我说,还不如弄死他们算了!” 她说完也没见柒宝回应她,再一瞧,好嘛,小东西已经睡着了。 次日,白永善果然在落马桥底下寻到了昨日的老乞丐。 只见他睡在桥下水面上,衣服却不曾沾湿半分,看得白永善和小厮目瞪口呆,这是神仙吗? “老神仙?老神仙!” 白永善轻声唤着老乞丐。 金爷伸了个懒腰,起身从水面上走了过来。 他脚下水波荡漾一圈一圈散开,没沾鞋底半点水痕,看得白永善越发钦佩。 他赶忙上前扶着老乞丐:“老神仙,可否请尊驾去我府中看看?” 金爷瞥了他一眼:“凡尘之事,沾惹便是因果!” 白永善一愣,不明白他这是去还是不去。 小厮凑到白永善耳边小声道:“老爷,他们这种世外之人办事,是要讲因果付出的,只怕是要.....” 白永善恍然大悟:“老神仙,在下以千金相请,不知可否?” 第257章 老神仙出山 金爷摇了摇头叹气道:“钱财之物,于我这方外之人有何用,罢了,到底是与你一场缘分。 若是不曾见着也就罢了,既是见着就不能坐视人命不管啊!” 白永善大喜:“多谢老神仙!” 金爷跟着白永善去了白家。 白二太太见丈夫请回来一个老乞丐,心中很是不高兴,捂着鼻子想赶人。 白永善朝她使了个眼色,恭恭敬敬对金爷道:“老神仙,您请!” 金爷背着手,进了白永城的房里。 白永城还裹着被子瑟瑟发抖,牙齿打颤的喊冷。 白大太太哭得眼睛红肿,这大夏天的,怎么就冷成这样儿啊! 金爷走到白永城跟前,突然双手结印捏了个法诀,对着白永城上方大吼一声:“滚!” 随着他的吼声,一道蓝光从手指间飞出,落到白永城的肚子上,霎时冒起一股黑烟。 空气中传来一股烧焦的糊味,以及隐隐约约听到的一声惨叫。 这一场面,将屋里几人都吓得不轻。 金爷摸出一张符纸,往桌上药碗里一扔,那符纸随即燃起,转瞬化为灰烬。 “呐,给他喝下去!” 白大太太不敢耽搁,赶忙倒了水,将那灰烬搅了搅端了过去,让丫 鬟将白永城扶起,给他灌了下去。 符水喝下,像是有一股暖流,从白永城的小腹丹田,慢慢往四肢百骸蔓延。 片刻之后,他头上就起了一层薄汗。 白永城人瞬间清醒不少,他掀开被子问白大太太:“他娘,你给我盖这么厚的被子干啥,大热天的,怪热的!” 白大太太哇的一声就哭开了:“他爹,你终于醒了!” 白永善回过神来,对金爷拱手:“老神仙果然是有真本事的,这边请,替我侄子也看看!” 白二太太戳了戳白永善的后背,示意让人先去看女儿。 白永善没理她,女儿再重要,那也没白家男丁来的重要。 金爷进了白之豪房间,吸吸鼻子看了看:“这是惹上饿死鬼了呀!” 不用金爷说,白永善也能猜到:“老神仙,这.....能处置吗?” 金爷挥手:“不是什么大事,先给小老儿备些吃食吧,这忙活半天,也饿了!” 白二太太不高兴,这都啥时候了,还要忙吃的,就不能看完了再吃吗? 她闺女白之婳还等着呢! “还不快去?”白永善斥道;“把好酒好菜都给老神仙送上来!” 白永善亲自发话,奴仆哪儿敢怠慢 。 不到半个时辰,鸡鸭鱼肉和上好酒水,就满满当当摆了一桌。 金爷坐下,顺手扯下一个鸡大腿,吧唧吧唧就吃了起来。 “大人,你不吃吗?” 白永善揣着手赔笑;“不瞒老神仙,我这心里挂着事,实在是吃不下!” 这脏兮兮的,看着就恶心反胃,能吃的下才怪。 他吃不下,白之豪却是吃的下。 他趁人不注意,一个翻山从床上溜了下来,伸手便去抢金爷旁边的猪头肉。 原本在喝酒的金爷,突然手一扬,一杯酒朝白之豪泼了过去,嘴里大喝一声:“去!” 白之豪倒地捂脸哭嚎:“啊!” 白永善看得心惊胆战,那不就是寻常的酒水么,白之豪怎么像是被灼伤一般难受的很。 “老神仙?” 金爷又是一杯酒下去:“无碍,那玩意儿已经离开了!” 啊? 这就好了? 白二太太看向男人,这老乞丐不会是骗人的吧? 地上还在挣扎的白之豪,渐渐不再挣扎。 又过了一刻钟,白之豪坐起身来,迷迷瞪瞪道:“二叔,你在我房里干啥?” 他愣了一下,这才看到大吃二喝的金爷:“啊?哪儿来的老乞丐,快快,赶出去,臭死了! ” 金爷伸出油乎乎的手,拍了拍白之豪的头顶:“以后万不可再作恶了,记住,勿以恶小而为之!” 白之豪愤愤扭过头,朝他吐了一泡口水:“呸!臭乞丐!” 白永善慌忙叫住侄子:“豪儿,不可胡来!” 金爷已经出了门:“走吧,还有最后一处!” 白二太太急忙带着他进了白之婳的房间。 金爷一进白之婳的房间,脸色随之一变。 白二太太瞧着不对,赶忙问:“老神仙,可是我女儿有哪里不对?” 金爷摇了摇头;“不该呀,这般贵重的人,怎会......” 他像是触及什么隐秘之事,话说一半又赶紧收了声。 白永善只听到了贵重二字,他心中一动,咬牙道:“老神仙,您是高人,必然瞧出小女命格。 不如,你替小女批个命,若是.....,必然不会亏待了你!” 金爷叹了口气:“罢了,原本这也不该我来说的,泄露天机,我损寿元不要紧,怕是会为你家招来祸事啊!” 白永善越发感动:“还请老神仙赐教!” 金爷走近白之婳床前,仔细端详她的面相,许久才出声道:“此女命格贵不可言,只是,所出人家底蕴 太薄,撑不起贵人命格。 若是想得偿心愿,须借一借贵人福气庇佑!” 白二太太听得又喜又忧,喜的是女儿命格贵重,将来必然高嫁,能提携家中兄弟。 忧的是丈夫职位太低,不管从哪方面,都不能给予女儿更好的帮助。 这一刻,她心中甚至有些埋怨,世子那么看重小姑子,怎么就不能多提拔两个哥哥一些。 金爷酒足饭饱,拿着白永善给的金银,心满意足走出了白家大宅。 白二太太前脚送走金爷,后脚就拉着丈夫进屋里:“老爷,你说,咱把婳儿送去她小姑身边养着如何?” 白永善沉吟片刻;“不行,小妹带着两个孩子本就不易,何必再给她添麻烦!” 白二太太不乐意听这话;“小世子和小郡主身边,有的是人照顾,乳母奶娘丫鬟婆子,还能用小姑把屎把尿不成? 再说,咱们婳儿都快十岁了,又是个懂事知理的,说不得还能帮小姑一把呢! 王妃娘娘又是婳儿姨婆,都是自家孩子,这有什么不合适的?” 白永善被她说得有些心动;“此事,容我再想想!” 客栈里,长生忍不住说金爷;“你真看准了那死丫头的相貌?” 第258章 野心与欲望 金爷笑呵呵道:“准不准又如何,这些人喜欢听好听的,我便多说一些又如何。 你若嫌这银子烫手不拿就是,小老儿却是不嫌的!” 柒宝煞有介事点头:“金爷也不算说错,她命格未见得多贵重,将来所嫁还真不一般!” 只是这嫁嘛,嫁得有些.....一言难尽罢了! 长生诧异:“金爷真给说中了?” 柒宝没回答这个问题,她取出一半黄金;“这是该我的,金爷,你该离开了!” 树大招风,若是被白永善缠上,早晚会有露马脚的时候。 金爷也深知这个道理:“今日夜里我便离开!” 柒宝又对长生道:“等过阵子,风声过去,你寻两个靠谱的人,去把老于头一家给重新安葬一下。” 墓地她都给看好了,就在白家要置换的荒地坡上,那位置虽不说是风水宝地,也足以让老于头一家来世能投胎个好人家。 长生虽不明白,老于头一家与柒宝有什么关系,但他也知道一点,这桌上的钱,可都是靠老于头一家得来的。 金爷和长生离开后,雪娘与柒宝说起白家的事;“没想到,这老骗子还有几分能耐,把白家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 那老骗子临了还给白家人挖坑,说那女娃命格贵重,还真是戳到了白家的痒处了!” 柒宝不解:“就算她命格没金爷说的那般贵重,对她也没什么损失,为啥说是给她挖坑呢?” 雪娘看了看柒宝,突然不知该怎么给她解释了。 要知道人的欲望是会增长的,白之婳若是不知这事,也就顺其自然过一生。 如今知晓自己命格贵重,她与白永善夫妻便存了妄想,以后,寻常人家再难入眼。 有时候,德不配位的福气,那也要看人接不接得住才是。 她问柒宝:“白家兄弟害了那么多人,就这么算了?” 柒宝撑着小脑袋:“他们命不该绝,但以后日子也别想好过,一家人被鬼缠身,这霉运一时半会是去不掉的!” 白之婳不去白悠然身边还好,若是去了,必然会带累那对孱弱的龙凤胎。 当然,这话,柒宝是不会告诉白家人的。 赵莲舟与宋维铭接连几天,都在和孙如海讨价还价,最后定下底价,让孙如海在外跑门路。 他们只管生产发货,再不管外头买卖之事了。 “明日咱们就回去,顺道去益州城,将那边账目收拾收拾,与孙家 人交接!”宋维铭伸了伸懒腰。 解决了一桩麻烦,以后再不用担心白家人使坏,他整个人都松快不少。 柒宝也想回去了,她想娘亲和爷爷他们了。 晚上,孙如海做东,请了赵莲舟二人去鸿福酒楼对面的如意酒楼吃饭。 柒宝悄悄撩开车帘看了看,解决麻烦之后的鸿福酒楼,依然门可罗雀,压根没人进去。 平民百姓与寻常人家消费不起,能消费的人又被那几个受伤的人吓到,宁可得罪白永善,也不愿意去鸿福酒楼请客吃饭。 白永善这几日也脱不开身,他忙着处理家中事,衙门里就出了岔子。 一批入库的粮食,居然掺入发霉的陈粮,查来查去,最后两个监管当值的看守被撸了职,挨了板子罚没银钱。 白永善这个负责人,自然也没落到好,被上峰狠狠训斥一番,罚半年俸银。 柒宝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宋姑父,白永善的妹子是世子妃,他们咋还敢罚他呢?” 宋维铭便给她解释:“这就好像,你三哥在学堂里跟人不对付,人家平时揪不到他的小辫子。 可你们家突然有事,他就得回去收拾。 那学堂里的人一看,机会来了 ,趁机在他功课上做手脚!” “哦!”柒宝似懂非懂,所以,白永善这是被他的死对头穿小鞋了吗? 赵莲舟摸着女儿小辫子:“所以啊,宁得罪君子,不可招惹小人,因为你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钻出来咬你一口!” 白永善靠燕王世子挤入衙门,肯定得罪了不少人。 平日里没人敢跟他对着来,但背后必然有不少眼睛盯着他。 柒宝才不怕:“哼哼,敢咬我,我就让旺财咬死他们!” 到了如意酒楼门口,孙如海亲自接了三人往酒楼里去。 他走了两步,又回头朝对面人喊道:“张掌柜,看来今日不忙,要不要过来一起喝一杯?” 站在鸿福酒楼门口,脸色难看的张掌柜,被人逮了个正着,双目恨恨盯着赵莲舟二人。 哼!趋炎附势的小人! 可他又不敢得罪孙如海,僵着笑脸;“孙老板客气,我这忙着呢!” 孙如海大笑着进了酒楼。 如意酒楼掌柜朝张掌柜啐了一口:“人都没有忙个屁!” 次日,三人收拾行李离开绵州城。 宋维铭上了马车就睡觉,昨晚上跟孙家人喝酒,赵莲舟带孩子不喝酒,全都是他一个喝。 今日 宿醉未醒就上路,呼呼一觉睡了几十里地才醒来。 “我怎么觉得,这孙家跟白家像是有仇?”他喝了口水,跟赵莲舟闲话。 刚睡醒的柒宝也无聊的很;“不是跟孙家有仇,而是跟杜家有仇!” “啥?”宋维铭瞪大眼;“白家跟杜家怎么有仇的?” 柒宝踢了踢有些发麻的腿:“燕王府的世子,原本是订过亲的,未婚妻就是益州刺史杜昌全的小女儿。 两家谈婚论嫁多年,后来都准备要成婚了。 世子突然闹出喜欢表妹,不愿跟杜姑娘成亲这事。 还说....还说杜姑娘容貌丑陋,道德败坏配不上他! 然后就传出了好多风言风语,都说杜家姑娘不要脸,巴着世子不放手。 杜家姑娘气不过,就上吊自尽了!” 她听说这事之时,就气得厉害。 你不愿娶,去找你老爹呀,亲事又不是人杜姑娘定下的。 世子可倒好,把脏水全全泼到杜家姑娘身上,把人家好好一个姑娘给逼死了,也难怪杜家人对白家人那么大仇恨。 他们收拾不了燕王世子,还对付不了白悠然的娘家人么。 赵莲舟拍着女儿小脑袋:“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259章 如玉郎君 “我是.....”柒宝差点脱口而出,是雪娘去孙家打探来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儿,变成;“我是听长生告诉我的呀! 你不晓得,有啥消息,乞丐之间流传最快吗?” 马车走到大中午,在驿站旁的茶铺里停下歇脚。 柒宝刚跳下车,就遇上了几张熟面孔。 茶铺里,白二太太带着女儿白之婳和侄子白之豪,还有大侄女白之灵,正坐在靠窗边位置喝茶。 白之豪眯成细缝的小眼睛,在看到柒宝的那一刻就亮了。 真漂亮啊! 粉粉嫩嫩的,就像观音娘娘坐下的小童子。 柒宝没在意他的目光,她和虞五郎、梁璟冽长得好看,经常出去被人盯着瞧,早习惯了这种目光。 她爬上板凳坐下,脆生生喊伙计;“小二哥,给我们来壶茶,再弄些好吃的!” 小二见她生得可爱,有意逗她:“小娘子,我们这儿好吃的可多了,你想吃啥呢?” 柒宝还没回话。 白之豪就把桌上一叠酱肉给端了过去:“这个好吃,给你吃!” 柒宝皱着秀气小眉头,我跟你熟吗? 赵莲舟和宋维铭正跟小二叮嘱,让给马匹喂水草料之事,丝毫没留意这边情况。 白之豪见她不理 自己,霎时不高兴了:“本少爷打算娶你过门做小妾,你不乐意?” 柒宝惊愕的张大嘴,他才多大呀? 看样子满打满算也不过八.九岁,就能说出纳妾这种话来,小璟家的亲戚,怎么都这么奇葩呢。 她以为赵多福就够讨厌的了,没想到,白之豪比赵多福更讨厌啊。 白之灵喊弟弟:“豪哥儿回来,别什么阿猫阿狗都往跟前凑,咱们家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家可攀附的!” 柒宝扫了她一眼,对白之豪道;“你姐姐说的没错,你比旺财讨厌多了!” 白之豪歪着脑袋不解;“旺财是谁?他家比我家有钱吗?有个在王府做世子妃的姑姑吗?” 坐在茶铺角落里几个汉子,在听到世子妃姑姑时,齐齐向白家人看了过来。 柒宝余光瞥见几人眼神,不客气对白之豪道:“它会摇尾巴讨人喜欢,才不会对人乱吠!” 白之灵霍然起身:“死丫头,你骂谁是狗呢?” 白之豪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指着柒宝:“你.....你骂我是狗?” 柒宝翻了个白眼,这是光长肉不长脑子吧。 接着,她便听到白之豪高兴道;“你生得好看,骂我是狗也没关系,但你不能骂我姐 姐。 她发飙就跟母老虎一样凶的很,我姐夫都怕的要死!” “哈哈~”本来生气的柒宝,被白之豪说这话,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白之灵被弟弟当众说是母老虎,一张脸挂不住,扯着弟弟就是一巴掌:“我让你胡说八道!” 白之豪在家素来是个小霸王,他哪儿忍得下这口气,当即一头撞在白之灵肚子上,而后抓住白之灵拳打脚踢。 白二太太看不下去,赶紧将两人分开:“这是在外头呢!” 她看了眼大侄女,想说两句又算了,反正也不是她生的,将来丢人也跟她没关系。 要不是白之灵厚着脸皮跟来,她才不想带去燕王府。 她一个出嫁姑娘,跟着去燕王府像什么话。 白二太太将姐弟两个拎了回来,警告的看了眼柒宝,生怕她借故赖上他们家。 她这会还不晓得,柒宝就是虞家的孩子,就是他们想抢酒水那家。 要是知道,估计将人生吃的念头都是有的。 赵莲舟和宋维铭进来,柒宝已经张罗好了饭菜。 一旁还在生闷气的白之灵,在看到赵莲舟之后,呆愣了片刻,而后一张脸就绯红。 虽是一身青衫布衣,却难掩周身气度,从茶铺门口到落 座,短短几步路,白之灵觉得,便是他们的世子姑父,也没此人来得优雅贵气。 再看那脸,白之灵忍不住心跳加速,那脸简直就和话本子里写的如玉公子一模一样。 这样的人,怎会是个寻常人? 说是哪个世家公子,都必然不会有错的,白之灵坚信自己的目光。 这几日正学礼仪的白之婳,拿帕子优雅的擦了擦嘴;“大姐,你怎么突然脸红了?” “应是暑气太重有些热了!”白之灵回神,借着喝茶的动作,想掩饰自己的慌张。 没想一个不小心呛到,咳的满脸通红。 赵莲舟听着咳嗽声,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见是个不认识的女子,也没当回事。 白之灵在他那一眼看过来时,整个人再次沉沦。 那眼睛....那眼睛怎生得那般好看,像天上的星子,又像是小姑妆奁里的玛瑙,璀璨而夺目。 “爹!”柒宝夹起一筷子菜,放进赵莲舟碗里:“你吃这个,好吃!” 赵莲舟掏出帕子,温柔的给女儿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将她微微汗湿的刘海给别到一边。 “吃你自己的,爹知道夹菜!” 这一声爹,将白之灵给打击的不轻。 这男子看着比她大不了两 岁,如此俊美出尘的人,怎么就成亲了? 居然还有那么讨厌的一个女儿。 她愤愤看向柒宝,定是这小丫头的娘,用了什么手段,才会得到这般郎君。 柒宝感受到她的视线,很是莫名其妙。 这姐弟俩真是有病,一个疯子,一个傻子! 柒宝目光掠过白家人,落在角落那几个汉子身上,对赵莲舟和宋维铭道;“爹,宋姑父,咱们吃完饭早点走吧!” 宋维铭笑呵呵道:“方才在车上,说坐的屁股疼的人是你,怎么这会儿,急着赶路的人也是你!” 柒宝笑眯眯道:“听说,益州城和绵州城不一样,夜里可漂亮了!我们早点到,吃了饭还能逛逛街!” 赵莲舟无语,果然女人无论大小,都喜欢逛街。 三人吃了饭就上路。 白之灵见三人离开,催促白二太太:“二婶,咱们也走吧!” 白之婳不乐意:“大姐,这会儿外头日头毒着呢,歇会儿再走好了!” 白二太太眼下心疼女儿的要命,生怕太阳把她金贵的女儿给晒黑了。 “再等会儿吧!” 白之灵急得跺脚,却又不敢再催促白二太太。 要是早知道后来发生的事,她宁愿自己先追着那郎君离开。 第260章 财不可露白 赵莲舟三人到益州城时,天已经擦黑,差点就进不了城。 益州不愧是燕王所在之地,大气古朴处处透着威严之气。 柒宝望着城楼嘴里忍不住哇哇惊叹,她果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土狗。 后世有很多地方,景致可能比这里还要威严漂亮,可她都没去过呀。 “爹,我想吃那个、那个还有那个!”柒宝指着小摊,口水都快包不住了。 赵莲舟没听她的,今儿赶路本来就少走动,这大晚上的,要是吃积食了怎么办。 他一个人带孩子,可不想弄得太麻烦,再说这两天就要回去了,别给闺女没带好,落得媳妇数落。 宋维铭喜欢小孩子,对柒宝那是有求必应,给买了不少小东西。 两个大男人抱着孩子,大包小包进了客栈大堂,引来不少人侧目。 离开了绵州城,两人才放心大胆吃顿饭,准备喝点小酒,庆祝这次事情圆满结束。 酒菜才上桌,两人便听到了邻桌人提起路上的事。 “今儿下午,汉山口出了劫匪,你们晓得不?” “啥?汉山口?”有人端着酒杯问:“咋可能呢,汉山口可是绵州到益州官道的必经之地。 咱燕王治下管理严明,咋还能出这般悍 匪呢?” “可不,要不是我亲眼看见,我也是不信的!” 旁边就有人问了:“你亲眼瞧见,你咋没事?” 那人也很奇怪:“别说你觉得奇怪,我也纳闷呢。 人家就抢了那两个马车,把那车夫腿都给打折了,要不是恰巧有个官老爷家眷路过,那娘几个估计得被人抢走。 别说,那家人还蛮有钱的,我瞧着劫匪从他们车上,翻出不少金银珠宝来!” 旁边人听得咂舌;“劫匪不抢旁人,就抢他们一家,怕是叫人给盯上了吧?” 他同伴也这么想:“所以,老话说的好,出门在外财不可露白,是有道理的!” 赵莲舟看了眼埋头苦吃的柒宝,难怪这小家伙,中午那会催着他们赶路,原来是早早看出这茬了。 也不晓得白家人,还能顺利入城不? 天黑了,城门到时辰就关了,谁来也不好使。 世子妃白悠然接到口信,让人找了梁元齐。 梁元齐亲自去了城门口,才将白二太太一行人给接进了城。 “二嫂,怎....怎弄成这副模样了?”白悠然见着白二太太几人,差点没认出来。 白二太太衣服被人扯烂,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有一处淤青。 白之灵跟 她一样,因是个年轻女子,还被人扯了里面小衣,要不是那官员家眷恰巧路过,她怕是都被人..... 这一路上,她紧紧捂着胸口不敢与人说话,心里把白二太太和白之婳给恨死了。 小胖子白之豪最惨,手臂被人打断,牙齿也掉了几颗,说话就漏风,哭哭啼啼好不可怜。 相比之下,白之婳还算干净整洁。 她被白二太太一直护着,回城这一路,又把头发整理了一番,看起来没那么狼狈。 “小妹啊,我们差点就见不到你了!”白二太太拉着白悠然,正想说她们这一路的不易。 梁元齐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阿悠,我让人请了大夫过来,先让大夫给二嫂和几个孩子看看,有没有伤到哪儿再说吧!” 白二太太收了哭声,拿袖子擦了擦眼角:“多谢世子爷!” 梁元齐虚扶一把:“都是一家人,二嫂客气了!” 一旁的白之婳抿了抿唇,今晚要不是姑父过来城门口,她们几个人怕是就要在城墙根下露宿一夜。 嫁个位高权重的男人何其重要,她将来必然要找个像姑父这样的男人。 不!她偷偷看了眼梁元齐,比姑父还要厉害的男人才行。 燕王妃那头 也派人过来,询问白二太太几人情况如何。 白悠然送燕王妃身边的宋嬷嬷出去时:“还请嬷嬷与母妃讲一声,今日二嫂与几个孩子受了惊吓,就不去惊扰母妃了。 待明日,我带着二嫂和几个孩子,去与母亲见礼!” 白悠然安排完了一切,已经是深夜了。 梁元齐带着一身露气回来;“阿悠放心,我已经让人去追查了,居然敢青天白日的抢劫,本世子倒要看看,他们那胆是怎么长的!” 白悠然贴心为他脱了外袍:“这....会不会给你添麻烦了?” 梁元齐拉着她的手:“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你我夫妻一体,二嫂他们也不是外人。 都欺负到王府头上了,父王不在,他们当我这个王府世子是死人么?” 白悠然摇头;“我就怕有人说你,放着正事不干,尽去忙活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梁元齐可不觉得这是小事,他都问过路人,那几个劫匪就是冲着白家人去的。 这一刻,他心里各种阴谋诡计都想了一遍,怀疑是谁想对付他,借着白家人来杀鸡儆猴的。 “当初,我就说让大哥、二哥在益州城做事,如此有事,我也能方便看顾,可两位兄长非要去 绵州!” 白悠然柔柔笑道:“夫君,我大哥二哥哪里是不想在益州,是担心在这边,人家拿亲戚关系这事说你的不是,将来在父王面前难做!” 梁元齐听她提及燕王,脸色一刹有些不自然。 不管他怎么做,父亲总是不大满意,有时候甚至有种,他要不是嫡子,这王府如何也轮不到他头上的感觉。 他每每听到父王的名号,都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心里甚至曾阴暗的想过,要是父王这辈子都在西北不回来就好。 白悠然见他不高兴,岔开话题;“夫君,我找人打听过了,小璟如今还在凤县。 八月上旬是他生辰之日,要不咱们接他回来?” 梁元齐脸色更难看了:“你提那小畜生作甚!没他这府里和和气气的,一回来就臭着个脸,活像谁欠了他一般!” 白悠然似被吓到轻颤了一下,不敢再提这事。 “小璟的生日快到了!”柒宝惦记着这事:“他说益州城的驴打滚最好吃,爹,我去给他买些回来!” 赵莲舟哪敢让她独自出门。 父女次日下午,趁着日头不那么晒了,便去了最热闹的春华街。 “咦?”柒宝指着不远处:“爹,你瞧那人是不是眼熟?” 第261章 不解风情 赵莲舟顺着她所指方向望去,见到不远处酒楼门口,站着个妇人带着两个孩子。 仔细一看,那妇人不就是赵春枝么? 柒宝目光落在赵春枝身旁的虞明惜身上,眼睛顿时亮晶晶的。 “爹,走,咱们也去看看!” 她不由分说,拖着赵莲舟就往赵春枝母女那边过去。 只要有虞明惜在的地方,一准会有热闹可瞧,毕竟人家可是先知啊! 柒宝父女进酒楼之时,赵春枝母女俩估摸着已经上楼了。 “爹,我们去.....”柒宝想拉着她爹,去后面池塘边看看。 这酒楼不小,后头还带着个漂亮的园子,供那些客人消食,或是醒酒散步怡情所用。 里头还有秋千等可游玩的地方,免得那些公子小姐跟着大人不耐烦,就来这里玩耍。 她话还没讲完,就有个姑娘朝她爹撞了过来。 她爹身子一闪,眼疾手快拖了一把带靠背的椅子,丢在了那姑娘面前。 那姑娘脚步一踉跄,岔开双腿坐在了椅子上。 赵莲舟拉着闺女闪到一边;“姑娘,你没事吧?” 那姑娘抬头,泪眼汪汪看着赵莲舟:“你....怎么不扶着我?” 柒宝好奇看向白之灵,昨日 还梳着妇人的发髻,今日怎就变成姑娘的打扮了? 莫非,一夜之间,她与她夫君和离了? “这位大婶,我爹离你远着你,你可别碰瓷!”柒宝伸开双臂,像老鹰护着小鸡一样,将她爹守在身后。 娘亲不在,爹爹清白她来守护。 白之灵听到这声大婶,气得咬牙,死孩子!会不会叫人,她才十八岁,长得这般青春靓丽,她是怎么喊出大婶两个字的。 赵莲舟拉着女儿后退半步,这会才想起眼前这女子是谁。 “这位姑娘,哦,大嫂,你要是崴着脚了,我帮你叫小二过来!”这女子怕不是脑子有问题吧,明明已婚,还梳着小姑娘的发髻。 白之灵瞪大眼,眼圈渐渐泛红。 大嫂? 他是怎么叫出口的,将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叫做大嫂? “爹,咱赶紧走,脑子有水的人惹不起!”柒宝拉着她爹的手就往园子里去。 白之灵狠狠瞪着柒宝背影,那郎君定是因为这小丫头,才不敢与她说话的。 哼!谁家不是妇人带孩子,可这郎君,她从前日起,就看到赵莲舟独自带着孩子。 这死丫头的娘要么是死了,要么就是个母老虎,不然,怎会让男人带孩 子。 这要是她男人才不舍得,让他一天到晚抱着个鼻涕孩儿。 她正想得入神,就听园子里传来尖叫:“快来人呐,有孩子落水了!” 白之灵一惊,这才想起,是她自告奋勇要抱着小郡主下楼来玩耍的。 这会儿也顾不上赵莲舟了,慌忙飞奔去了后院。 楼上的白悠然听见下面动静不对,也慌忙下了楼。 一群人前呼后拥到了水塘边,就见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吃力的抱着小郡主梁天凤往岸边挪动。 王府的护卫急忙上前,将小郡主梁天凤给接了过来。 “娘,呜呜,凤儿好怕!” 白悠然抱过女儿,心中后怕不已。 她这辈子可就这一双孩子,心中固然更稀罕儿子,可这女儿也是心头肉。 她看向两个婆子:“你们是怎么照顾小郡主的?” 两个婆子看向白之灵,她非要带小郡主出去玩耍,还不让她们跟着,这让她们怎么说? 白之婳看了眼一脸慌乱的白之灵,轻声道:“姑母,这两个婆子方才只顾着嗑瓜子聊天,压根不管表妹, 表妹年幼,自己跑去玩秋千,才会跌落池塘的! 我远远看着不对,便赶紧过来,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 得亏这位姑娘相救,表妹福气深厚才会幸免于难。” 两个婆子没想到,白之婳小小年纪,竟然面不改色的颠倒黑白,当即吓得跪地磕头: “世子妃娘娘,不关老奴的事啊,是表姑娘非要抱走小郡主,还不让奴婢跟着!” 一旁的白二太太骂道:“胡说!我家婳儿还是个孩子,她怎会说谎诬陷你二人? 我看分明是你二人没看好小郡主,借机替自己开脱!” 白之灵听了白之婳方才的话,这会儿也有了底气,理直气壮道:“没错!那地上的瓜子皮,莫不是我磕的? 我是想抱着表妹转转,可表妹口渴,我去给她倒水。 你两个婆子明明看见我走了,也不晓得看着一些,还好意思往我身上推!” 白二太太骂完就抱着梁天凤去换衣服了。 白悠然看了眼两个婆子:“照顾主子不力,拖下去,打死!” 她平素在王府扮贤惠,轻易不会说出打人的话。 可儿女是她的逆鳞,不管这两个婆子有意无意,都得敲打一番才是。 “娘娘,奴婢冤枉啊!唔~”两个婆子被人堵嘴拖走,压根没引起一丝波澜。 白之灵吓得不轻,以后可不敢再抱表弟表妹了, 小姑发怒可太吓人了。 白之婳看了大堂姐一眼,真是个蠢货! 要不是担心她连累白家人,她才不会在小姑面前替她开脱。 白悠然处理完了下人,才看向全身湿漉漉的虞明惜:“你是何人?” 虞明惜恭恭敬敬跪下磕头:“回世子妃娘娘的话,小女和县虞氏明惜!” 赵春枝这会儿也过来了,见女儿浑身湿透,吓得不轻;“明惜,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白悠然脸色微变,和县虞氏? 当年燕王妃将紫月给了梁元齐,她心中愤怒,自然将紫月的来历查了个底朝天。 赵春枝这个姐姐,她自然也是知道的。 “起来吧!”她慢悠悠道:“你怎会那么巧,就遇上了小女落水?” 虞明惜脸微红:“小女....小女也想玩秋千,小郡主在玩,小女不敢打扰,所以一直等着!” 她自然知道白悠然脸色变化的原因,但她也想赌一把,赌白悠然会为了折磨梁璟冽,收买她娘。 果然,白悠然脸色渐渐和缓:“起来吧,这说来,咱们也是有几分亲戚关系的!” 二楼上,柒宝小脸红扑扑问赵莲舟:“爹,你瞧着这一出好戏,有意思不?” 第262章 春心萌动 赵莲舟轻拍女儿小脑袋:“有意思,可我觉得那半吊钱更有意思!” 倒霉孩子,白白给人小二半吊钱,就为进这个包间看个热闹,啥家庭啊! 不过,他远远看了眼跟着白悠然一起离开的虞明惜,这个小姑娘似乎跟他家柒宝一样,也有些古怪呀。 “以后碰到和县那头的人,离他们远着些!” 柒宝嗯了一声,才不呢,跟着虞明惜才会更热闹。 父女俩花了半吊钱,在包间里喝了一壶茶,吃了一小碟点心,估摸着白家人已经离开了,才慢悠悠下楼。 结果一下楼,就和白之灵虞明惜两人撞上了。 “三叔!”虞明惜与赵莲舟打招呼。 “明惜姐姐!”柒宝笑眯眯与虞明惜打招呼。 赵莲舟微微点头,随后带着柒宝出了酒楼。 白之灵眼睛一亮,将虞明惜给拉到一边;“那个....郎君,你认识?” 虞明惜身体里住着成年灵魂,又怎会看不出白之灵这春心荡漾的心思。 “他家说来与我们家是一家,只是祖辈之间有些小龃龉,所以并不怎么往来!” 白之灵拉她进了一处包间,让人端了茶水点心上来:“你给我说说,他.....是 个什么样的人?” 虞明惜目光微闪:“我三叔啊,可厉害了,虽是农家子出身,早年也没机会读书, 可我三叔前年开始读书,一举过了童子试和秀才,还都是案首呢。 可惜发大水,乡试取消了,要不然,我三叔肯定榜上有名!” 白之灵一张脸绯红:“你三叔就努力了一年,然后就过了童子试和府试案首?” 虞明惜点头:“嗯,我们那里的人都说,这也就是我三叔出身太差,要不然,我三叔早就少年成名了!” 白之灵点头很是认同,读书一年就能接连两次案首,这样的人别说是益州绵州,就是放到整个大魏朝,都是极为少见的。 果然这郎君人俊美也就罢了,还满腹经纶极有文采,不愧是她看中的人。 “那....那他娘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白之灵捏着帕子,结结巴巴问出这么一句。 虞明惜勾了勾嘴角,叹了口气:“我那姑母,唉,不提也罢,谁让我三叔是赘婿呢!” “什么?”白之灵惊呼:“赵郎君....他....他怎是入赘?” 虞明惜一副不好说的模样:“柒宝太爷救过三叔,他们家又没个儿子, 我三叔便退了先前定的亲,转头..... 白姐姐,我娘不让我乱说,你可别说是我说的啊。 毕竟三叔为了柒宝他们家,都跟自己亲娘断了关系,说来,三叔也是难呀!” 白之灵咬牙,脑补出绝美少年身患重病,被丈人一家逼着退了先前的亲事,含泪入赘来替他治病的戏码。 “不过三叔真的很好,毕竟姑母都不用洗衣服做饭,都是我三叔亲力亲为,你看我三叔带柒宝就晓得,他是真会带孩子。” 白之灵差点扯烂了帕子,绝户人家逼人家做了上门女婿,还不肯好好待人家。 居然让那般有才的郎君洗衣做饭,这不是欺辱人么? 便是如此,赵郎君还能连连中榜且夺魁,这是多励志厉害的人呢。 若是赵郎君娶的自己,凭着父亲与小姑的帮忙,还怕没有青云之日吗? 虞明惜见她脸色来回变幻,心中越发得意。 过年时,赵莲舟和虞水莲手牵手在河边漫步的场面,一直像根刺一样扎在她心底,时不时的戳一下,让人难受至极。 凭什么她爹就要隐姓埋名出逃,柒宝却能父母双全和和美美。 果正大师说过,柒宝就是那个异数,若不 是她,自己家怎会落到这地步。 她看了眼前的白之灵,要是将这个女人跟赵莲舟扯在一起,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她看柒宝还能那么幸福开心不。 柒宝不知酒楼里的算计,她正满大街的买买买。 出门一趟,要给爷爷和娘亲,还有几个哥哥带礼物,东西可真不少。 三人在益州城停留了几日,才拉着满满一车东西往家赶。 半道上,车夫停车给马匹喂水。 柒宝就看到路边有官差拉着三个汉子,个个身上伤痕累累,一看就是受了大折磨的。 “叔叔,他们是坏人吗?”柒宝跑到一个官差身边问。 官差本想吼她,但一看是个漂亮懵懂的小姑娘,不耐烦道:“当然是坏人了,敢抢劫世子妃的亲眷,不但坏还蠢!” 其中一个汉子掀起眼皮看了眼柒宝,又闭上了眼睛,只是胸口处一直沁血,再不治疗,怕是很难有好。 “柒宝,回来!”赵莲舟皱眉叫回女儿。 和他们一起同在河边给牲畜喂水的行人叹气:“这几人也是可怜呐!” 柒宝不解:“大叔,他们抢人咋还可怜了?” 行人看了眼几个倒在树荫下睡觉的官差,压低声音道:“你当 他们想抢啊,他们是绵州城商家人, 如今白家的鸿福酒楼,以前就是他们家的。 被白永城兄弟用尽手段给抢了,还害得妻儿被害,人家能不恨吗?” 赵莲舟与宋维铭相互看了一眼,他们就说嘛,白家再有钱,那酒楼也不是百十两银子能搞定的事,果然还是阴私手段没少用啊。 柒宝看了眼那流血的汉子:“为啥不告官呢?” 行人嗤了一声:“益州那边有杜刺史管着,他老人家与燕王不对付,世子还不敢胡来,可这绵州城就不一样了。 绵州刺史王敏强,那就是个墙头草,如今燕王不在,他哪里敢得罪世子。 这官场啊,可不就是官官相护!” 柒宝小脑瓜一刹间,理清了白家为啥不在益州城做生意,要跑到绵州城的因由了,敢情这绵州城比益州更好办事啊。 她眼珠子一转,趁着她爹不注意,偷摸跑到那流血汉子身边。 “大叔,这是止血的药,往前三十里有个垭口,那里时常有野兽出没,大叔路过那里可要小心!” 流血汉子眼神凌厉看着柒宝。 柒宝没当一回事,将那药包放进他绑着身后的手心里,一起放下的还有一小截刀片。 第263章 没脸没皮 汉子手心接触到那截刀片时,眼神瞬间一震,看向已经走远的小姑娘。 “走吧!”车夫已经给马喂好了水,赵莲舟将柒宝抱上车,迅速离开了河边。 他们前脚离开,后脚那些官兵也起身了。 “起来,走了!”官兵头子踢了踢几个汉子:“别他娘的睡了,今儿进了府衙大牢,让你们这辈子都能睡个够!” 流血汉子正是商家长子商绍龙,他捏着药包垂眸,掩下眼底阴鸷。 他悄悄拿刀片割松了绳索,趁着前面后头官兵不注意,将刀片给了另一个兄弟。 待走到太阳西垂之时,果然走到了柒宝所说的垭口。 商绍龙一怔,还真到了垭口,莫非那小女娃走过这地方,可她来的方向,应该不经过这里啊。 许是因为柒宝的提醒,他似乎隐隐听到山间草丛窸窸窣窣的声响。 “赶紧走,天黑了,路可不好走!”领头的官兵又开始催促。 商绍龙靠近两个弟弟身边,低声道:“待会儿跟着我行事!” 后头官兵见兄弟几个交头接耳,甩着鞭子就要过来:“干啥呢?想造反是不是?” 没等他走到近前,草丛里突然窜出一群野猪,嗷嗷叫着就朝那 甩鞭子的官兵扑了过去。 “啊!”惨叫声响起的刹那,余下人已经被吓得四处乱窜。 “走!”商绍龙一把扯开绳索,拉着两个弟弟,就往一旁的斜坡上跑去,再往下就是河流。 最小的弟弟还没反应过来,差点被带的一个趔趄。 商绍龙劈头就是一巴掌:“你还傻着干啥,不跑等野猪来顶你呢!” 三兄弟也不知跑了多久,跑得天都黑了,脚底生疼,肺都快要炸了,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大....大哥,那些官兵....不会追来了吧?”商老三气喘吁吁问道。 趴河边猛灌了一气儿水的商老二问商绍龙:“大哥,你那刀片哪儿来的?” 商绍龙没回答两人的话,还在身上找那包止血药,这才想起野猪出来那一刻,止血药包好像就掉了。 他叹了口气,没了就没了吧,好在逃了出来。 他不知道的是,那止血药里头压根不是止血药,而是驱兽符,得亏掉了,不然野猪就会一直跟过来。 “咱们遇到贵人了!”商绍龙听着河边虫鸣,慢吞吞起身,心中将柒宝当做商家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柒宝已经到了和县,回家路过和县,当 然是要去找大哥二哥,顺便给两个哥哥,她亲自挑选的小礼物了。 “王姑娘,麻烦你出去,我们兄弟的事,不需要你插手!”才刚进百草堂后院,柒宝就听到虞大郎不悦的声音。 她顾不得拿礼物,匆匆跑了进去,就看到之前那位王家姑娘王青秀,拿着虞大郎的衣服不松手。 “你和你弟弟都是男子,你母亲不是亲生的,也不管你们兄弟在这儿,我来帮你洗洗衣服,收拾收拾屋子,你有啥不好意思的?” 柒宝听着这话就来气,她最讨厌人家说她哥哥们不是亲生的。 亲生不亲生咋的了,她爹还是王婆子亲生的呢,小璟娘不也是林婆子亲生的。 “王大姐,我大哥都已经订亲了,你干这事,会让我未来大嫂误会的!”柒宝冲过去护着哥哥。 王青秀眼圈一红:“虞大郎,我可是与你相看过的,如今十里八乡都晓得我与你相看,被你家嫌弃。 你要是不娶我,我....我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柒宝都无语了,当初陈大娘来说相看,她家就没答应,这事就几个大人晓得,三郎他们压根都不晓得。 那之后传出的风言风语,是从哪儿传出 来的? 虞大郎被她烦透了:“你死不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但凡你要点脸,就该去寻那传闲话的人,而不是来找我的麻烦,让闲言加重!” 他一把扯过衣服丢进盆里,这个女人脑子是不是有病。 莫名其妙跑到医馆后院来,说要给他和二郎收拾缝补,咱自己有手有脚针线活做的利索,谁稀罕她来。 赵莲舟后一步进来,身后跟着周家媳妇,已经将事情了解大概。 他毫不留情道:“王姑娘,你若真想寻个好人家,便换户人家吧,我虞家断然不可能的, 你有空在这儿跟我家大郎纠缠,倒是不妨想想,那撺掇你来纠缠大郎的人,是什么心思! 我虞家可不是什么,碍于名声就会忍气吞声的人家,所以,你这算盘打错了!” 周永江媳妇在后头讥笑;“就是,大郎还是个不能自己做主的小子,你豁得开面皮,干啥不能找个更好的人家去享福? 今儿我把话放这儿,你再过来,我可就要让街坊邻居过来看看,你这没脸没皮的,竟然敢钻我家院子勾引我男人!” “你!”周永江媳妇这话,还真把王青秀给吓到了。 她敢跟虞大郎这种少年纠 缠,却是不敢招惹周永江媳妇这种城里人的。 她瞪了柒宝一眼,讪讪缩着手出去。 柒宝睁大眼瞪了回去,合着这么多人,以为她一个小孩儿好欺负是不是? 王青秀路过周家媳妇身边时。 周家媳妇状若无意道:“我要是有你这般勇气,找什么农家子,必然要找个比你大姐还好的人家,将来娘家弟弟还怕没人支应?” 也不知王青秀听没听进去,出了医馆就去了她大姐王青娟家里。 王青娟见她过来,颇有些不高兴;“你不是去寻虞大郎了么?” 王青秀目光落在她家桌上:“大姐今日请客?” 王青娟一脸喜色:“嗯,今日虞家七少爷过来吃饭,你也晓得,我们家跟他们家多少沾点亲!” 姐妹俩正说着话,虞家七少爷虞文庭进来。 王青秀偷瞄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王青娟将王青秀给拉到一边:“你个傻的,他订亲了又咋的? 你现在因他名声被毁,就得把这事给做实了,到时候便是闹到县衙,县老爷还能不给你做主? 你听姐的话,姐不会害你的,虞家那是什么样的人家,若是嫁进他家,以后还怕不能拉拔娘家人? ” 第264章 回家了 王青秀低着头若有所思。 医馆里,王青秀离开后,柒宝拿出给大哥二哥的礼物。 “大哥,这是特意给你买的笔,没事的时候,你可得把字好好练一练,秋儿姐他们家多是读书人,别回头被人家笑话!” 虞大郎接过笔墨和一方砚台,莫名感到一阵压力。 “二哥,这是给你的医书,你好好钻研!”柒宝借着这次去绵州和益州的借口,光明正大拿出不少书来。 虞二郎看了眼古朴的封面,心下感动不已:“这....这得花多少钱?” 柒宝摇头:“知识不是用金钱来衡量的!” 柒宝给两个哥哥送了礼物,转头给周永江媳妇也送了礼。 “周婶子,这是绵州城有名天香坊的雪花膏,据说可以让皮肤变得细腻如婴孩,婶子生得好看,用了之后必然美若天仙!” 周家媳妇摸着脸,笑的一脸开怀:“你这小嘴,怎就这么甜呢!” 老虞家可真会养孩子,虞大郎稳重,虞二郎勤快,那几个小子她也是见过的,个顶个的会说。 她还能不晓得,这小家伙是想让自己多看顾兄弟俩一些。 “回去让你娘放心,那王家姑娘必然不敢再来了,再来老娘挠花她的脸! ” 就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姑娘! 柒宝高兴点头:“那就多谢婶婶了!” 离家近半个月,柒宝再次回到家,都有些不认识自己家了。 原先的酒坊居然筑起了高高的围墙,一直延伸到陈二哥他们家旁边,外头排着几辆骡子车牛车准备拉货。 里头十来个大娘婶子不停忙碌,看见柒宝连跟她打招呼的空都没有。 虞水莲顶着斗笠从里头出来;“可舍得回来了?” 柒宝飞扑上前;“娘,我好想你!” 赵莲舟上前,将柒宝给扒拉下来:“没看你娘累得很!” 虞水莲含笑看着丈夫,酒坊的酒气熏的她两颊酡红,像是微醺醉酒一般,眼神都有些迷离了。 赵莲舟喉头动了动,伸手拉过媳妇:“媳妇,我这几天都在外头跑,热的身上像是长痱子了,你给我看看?” 虞水莲一听他长痱子,赶忙回家张罗给他洗澡。 柒宝也想跟着回去,刚出酒坊就被毛蛋儿几个小孩儿给拦住了。 “柒宝,去我家,我家母猪下小崽了!” 穗穗不屑:“母猪下崽有啥好看的,我哥哥在后坡上发现了鸟窝,咱掏鸟窝去!” “不行不行,柒宝,跟我去我家地边,那儿刺泡儿 可好吃了!”狗子急忙道。 他爹可说了,一定要讨好柒宝,让三叔重新喜欢上他们家。 刚回家的柒宝,连家都没回,就被一群小孩儿簇拥着走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爹特意抓了大把糖果给村里小孩儿:“快去找柒宝玩儿,她在外这段时间可想你们了!” 虞水莲媚眼如丝捶着丈夫胸口:“你真是的,大白天的,要是柒宝突然回来可怎么办?” “她忙着呢!”赵莲舟搂着媳妇滑腻的腰肢,大汗淋漓道:“可不就得这会儿才有空,今儿夜里,她一准要跑来跟你睡!” 许是在酒坊里呆太久,媳妇身上都带着一股淡淡酒香气,熏得人沉沦不想起身。 “别.....”虞水莲推着丈夫不安分的手:“你这样....让我还怎么出去做事?” 赵莲舟一把搂过想跑的媳妇:“又不差这会儿,今儿下午就在家里歇着,先照顾照顾你男人好了!” 得亏家里没人,两口子在屋里胡天胡地无人知晓。 柒宝跟村里小孩儿疯玩了一下午,才去书院接哥哥们下学。 兄弟几个许久不见柒宝,一个个高兴的不行,叽叽喳喳一路往家里去。 家里,神清气爽的赵莲舟, 系着围裙已经做好了四菜一汤,正剁了新鲜苞米丢锅里。 “爹!”几个小的呼啦一下涌上去,瞬间挂在了赵莲舟身上。 浑身长孩儿的赵莲舟看向梁璟冽:“过来呀,你叔身子壮,这胳膊还能挂俩小孩儿!” 梁璟冽抿嘴一笑,也跟着冲了过去,抱住了赵莲舟的胳膊。 柒宝则是跟娘腻歪在一起:“娘,爷爷怎么不在家?” 虞水莲端了一盘炒花生出来:“杨大人托人打听你姑婆的消息,说是有信儿了,你爷爷去了城里!” “啊?啥时候去的呀?”那岂不是跟他们错开了? 柒宝这才想起来,她回来路过和县县城,好像都没记得去看看杨大人。 “昨儿就去了,按说今儿也该回来了!”母女俩正说着话呢,虞老头就木着脸进了院里。 柒宝赶忙迎上去:“爷爷,你打听到姑婆的消息了吗?” 脸色不怎么好看的虞老头,见着小孙女,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笑容。 他用大手摸摸孙女的头顶问赵莲舟:“那头事都处理好了?” 赵莲舟起身给他倒酒;“处理好了,以后外头的事就给孙家人,咱只管生产就成!” 虞老头点头:“如此也好,咱家根基浅 薄,遇上白家那样的人家委实麻烦!” 赵莲舟解决完绵州的事,就托人送了信回家,免得家里人担心,因而虞老头早知道,那头出事是因为白家人捣鬼。 梁璟冽捏了捏拳头,总有一天,他要让白家那些贱人不敢再欺负人。 柒宝见爷爷不说话,也知道姑婆的事,多半是没下落。 她听娘亲说过,爷爷有个大姐,早年嫁人,后来夫家离开,便没了音讯。 如今,虞家人丁单薄,想来爷爷心头很惦念那个大姐吧。 “放心吧,爷爷,你早晚会和姑婆见面的!” 她爷爷面相是有亲人手足的,只是这归期不定,怕是人家存心躲着爷爷,一时半会见不着人。 柒宝也不想拿这事,去戳爷爷的心窝子。 吃完饭,柒宝就给几个哥哥们分礼物。 梁璟冽看向怀里的吃食还有玩具,再看虞三郎几兄弟的东西,莫名一阵满足。 虞五郎小声跟虞四郎道:“唉,他是个没爹的孩子,小妹给他准备的东西要多些,咱别跟他计较!” 虞四郎看了眼傻弟弟,他用得着人来提醒? 八月初,杨复森带着李思君过来做客,还顺道跟柒宝一家分享八卦: “王青秀出嫁了!” 第265章 攀高枝儿 柒宝眼睛亮晶晶道:“快说快说,她嫁给谁了?” 她观过王青秀的面相,是绝对苦瓜相,这种面相的女人,所谓苦瓜不是生来命里所带,而是自己非要做的。 她这样的女子,可谓是嫁谁谁倒霉,祸及子孙三代都不为过。 所以当初撺掇王青秀嫁她哥的人,真是其心可诛。 杨复森抿了口茶,笑意晏晏道:“你猜!” 李思君忍不住瞪了丈夫一眼,不明白素来稳重的丈夫,怎么在虞家人面前,就跟个孩子一样跳脱。 柒宝想了想:“是和县虞家子弟?” 李思君惊愕的瞪大眼,她当初听丫鬟回来说起,还一个劲儿的问丫鬟是不是听错了。 和县虞家再是落魄,那也是曾经的官宦之家,怎么可能娶一个乡下村姑进门,还是那样一个要啥没啥、其貌不扬的村姑,这事着实让人匪夷! 柒宝怎么一猜就猜中了。 杨复森知晓柒宝的本事,倒也不奇怪。 虞水莲就奇怪了:“王青秀虽是能干,那就仅限于乡下人家,和县那头怎会看上她?” 李思君看了眼柒宝几个孩子,脸微红道:“这是说来话长,她能嫁进虞家,还得感谢她那堂姐!” 当日,王青秀去了堂姐王青娟家里,正巧碰到王青娟男人招呼虞文庭,想起周家媳妇的话,便动了心思。 她主动下厨帮忙,帮着王青娟一起将酒菜弄上桌。 王青秀手艺不错,王青娟男人和虞文庭吃酒吃得高兴,不免就多喝了几杯。 王青秀见两人喝醉了,就替堂姐张罗着,将虞文庭给送进屋里歇着。 本来她动了心思,可还没那胆子去招惹虞文庭,偏巧去给堂姐夫送醒酒汤时,听到了王青娟和丈夫说话。 “不是让你那妹子去纠缠虞家大郎么?她咋跑我们家来了?”王青娟丈夫借着酒气儿问道。 王青娟不屑道:“别提了,我都让人把这事给传扬出去了,她巴巴跑去城里,被人家三言两语就给挤怼回来了。 真是个不中用的,要不是看我婶子他们家难缠,我才不想接这差事!” 王青娟丈夫嘻嘻笑着:“没事,都说烈女怕缠郎,她不会,你教她便是,当初你怎么勾搭我的,你照样儿教她,还不怕男人不上钩么!” “讨厌!哪有你这样说人家的!” 屋里两人嬉闹着,渐渐传出了喘息声。 外头站着的王青秀呆若木鸡,她再是愚 笨,也明白她那些被虞家嫌弃的名声,是打哪儿传出来的了。 原来堂姐一直拿他们家当搅屎棍,想要搅合老虞家的清净。 王青秀拿袖子一抹眼泪,反正她名声都坏了,堂姐不是怕她攀高枝么? 那她就攀个高枝给她看看,便是出了事,堂姐还敢杀了她不成? 王青秀想通这茬,理了理头发就进了虞文庭的屋子,一咬牙心一横,脱了衣服就钻被窝里抱住虞文庭。 虞文庭还未成家,却是个常年眠花宿柳的货。 自从虞文斌失踪后,三老爷对几个庶子管教便严厉起来,也是家中遭了抢劫没啥钱,经不起儿子们折腾了。 这阵子准备给虞文庭说亲,这方面尤其管教的严,连院里的丫鬟都不准近身,就是担心有了什么意外,不好说个家世好的儿媳妇。 虞文庭被三老爷关在家里读书,哪儿都不准去,早就憋闷的不行,但凡有个地方可去,也不会找借口来王青娟家里,找这个庄子上的远亲表兄弟喝闷酒了。 这会儿酒气上头正燥的慌,突然一个凉凉的身体靠了过来,旷了许久的虞文庭哪儿能把持的住。 他一个翻身将王青秀给压住,还只当 是庄子上这个表兄会来事,知晓自己最近憋得慌,特意找来给自己纾解的。 王青娟跟丈夫一阵胡闹出来,见没了王青秀的人,还以为她回家去了,也没当回事,揣了把瓜子就去庄子上,打算找谁家买只鸡回来,晚上做鸡汤给虞文庭吃。 于是,虞文庭跟王青秀酿酿酱酱各种烙饼子,前面煎了煎后面,把初经人事的王青秀折腾的不成人样,一直到天擦黑,两人才算偃旗息鼓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王青娟男人一觉睡醒,去找表弟起来继续喝酒。 不想一开门,借着油灯昏黄的灯光,发现表弟身上趴在个女子。 王青娟男人吓得后退两步,油灯咣当掉地上,他家.....啥时候多出个女子的? 虞文庭被这声响吓醒,半梦半醒搂过王青秀亲了一口,嘟囔着道:“表哥,你派个人去我家说一声,我.....我今儿晚上不回去了,就在你家睡!” 好不容易放肆一回,这滋味还蛮好的,他一时有些舍不得。 王青娟把酒菜备好,见男人半天没过来,便过来催促:“当家的,表弟醒了....没.....?” 她顺着男人的视线,也看到 了表弟床上的女子。 王青秀其实早就醒了,可她不能直接吭声,虽是乡下长大,可有些道理多少还是明白一些。 她假装才醒过来,缓缓坐起身来呜呜咽咽的哭泣:“姐,我....我不活了!” 犹如惊雷劈过头顶的王青娟,声音颤抖道:“青.....秀.....?” 虞文庭被人吵醒,不耐烦的把王青秀一把拉进怀里,腿一伸将人给夹住:“什么....什么清秀,吵死了!” 王青娟反应过来,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急忙上前拉开二人:“七少爷,你醒醒,快醒醒啊!” 她心又慌又恨,眼神如刀射向王青秀。 贱人!居然敢在她家动这种手脚,这不是要她一家子的命么? ”干啥呀?”虞文庭醒了过来,见自己床上有个女子也没当回事。 王青秀慌忙扯过衣服披在身上,抱臂环胸埋头哭泣。 虞文庭轻蔑的嗤了一声,下午玩的那么花,这会儿装什么贞洁烈女? 王青秀男人移开视线,结结巴巴道:“表弟,她....她是你表嫂娘家妹子!” “啥?”虞文庭顿时慌了:“她....她不是你特意给我寻来的?” 第266章 想不认账? 王青娟男人跺脚:“不是啊,她是你表嫂的妹子,中午还给咱们端过菜,你忘了?” 对于王青秀,虞文庭是真没印象,实在是太普通了,他院里随便挑个丫鬟出来,都比王青秀长得好看,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入他的眼呢! 虞文庭快速起床穿衣服:“天色不早了,表哥我该回去了!” 王青秀一个翻身下床抱住他的腿:“七少爷,你不能那啥之后不认账,我清清白白跟了你,你吃干抹净就走人,岂不是要我去死!” 虞文庭甩着腿:“那你去死啊,就你这样死皮赖脸的村姑,我见多了,跟你表姐一个样,见着我这种出身好的就想扒着不放! 滚开!” 王青秀死活不放,她知晓,今日一旦放过虞文庭,以后就没机会了。 王青娟被虞文庭连带着骂了进去,伸手去拉王青秀:“你给我起来,七少爷是你敢肖想的吗?” 人到绝境时,总会爆发惊人的潜力。 王青秀死死抱住虞文庭:“不怕告诉你们,今日我在百草堂遇到了杨大人,他是知晓我来你们家的,若是我死了,依着杨大人的聪明。 大姐,你猜,杨大人会不会查到这儿来? 还有,你 逼死了我,以后娘家人,你就真不认了吗?” 这话不但是将王青娟唬住了,就连虞文庭也吓得不轻。 自打杨复森上台后,他爹对他们兄弟几个就管教特别严厉,就是怕被杨复森揪住辫子不放。 他又是个外强中干的,平素看着挺威风,实则经不住事,被王青秀这么一吓,当即给吓坏了。 “那....那你想怎样?” 王青秀比较一根筋,可这会儿也看出形势高低了,这什么七少爷他怕杨大人。 “你写个文书,按手印证明你要娶我,你别以为我不识字糊弄我,要不好好写,我这会儿就进城找百草堂的掌柜帮我看看! 大姐,我要是落不到好,你家、你娘家一个都别想好!” 王青娟恨得咬牙,还是被王青秀的威胁给震慑了,不但不敢掩盖这事,还不能让虞文庭胡写。 毕竟她当初建议挑王青秀去祸害老虞家,就是知道这死丫头一根筋,还极其难缠有个不好收拾的老娘。 王青秀得了虞文庭的保证,次日一早就说要回家等虞文庭来娶她。 王青娟松了口气,还想着跟虞文庭家人商量,怎么毁掉这么婚事。 哪儿晓得,王青秀直接去了县衙, 状告虞文庭欺辱良家女子。 本就等着捉和县庶支把柄的杨复森一听这事,那不是正好的事吗,当即把虞文庭给提了过去。 恰巧三老爷不在家,赵春枝带着儿女去了益州城没回来。 二房老太太跟三房交恶,见是来拿虞文庭的,乐的高高挂起啥事不管。 虞文庭被吓破胆,一上公堂,都不用杀威棒伺候。 惊堂木一拍,威武一喊,那家伙就给吓尿了,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事儿给讲的清清楚楚。 连中途来了几发,都给说得明明白白,听得众衙役目瞪口呆,头回听说如此火辣劲爆的场面。 杨复森听完当即道:“来人!去请三老爷过来!” 王青秀是苦主,等待的时间,就被人先带下去洗漱了。 她手脚不安坐在衙门后院等待,担心三老爷过来,虞文庭变了口风,不愿娶她进门,或是直接让她做妾。 大户人家磋磨妾室,她是听说过的,听着就叫人害怕。 门口两个婆子悄声嘀咕:“这姑娘也是可怜,怎就被那个登徒子给祸害了,三老爷还想给他儿子寻个好亲,只怕不会让这姑娘进门!” “可不,最多让她做个妾,丢在后院,等风声过了,一副 药的事,谁晓得呢!” “是呢,大户人家多腌臜,谁家水井不埋人呢,也是这姑娘命苦啊!” “要我说,也不是没机会.....” 王青秀蹑手蹑脚上前,贴在门边听两个婆子说话。 “就看那姑娘豁得出去不,咱们大人最是公正,见不得这种仗势欺人之事, 她只要在公堂之上,咬死只能做正妻,定下婚期啥时候,让咱们大人做个见证,虞家人敢不认?” “这倒是个好主意,那小子说他办的厉害,说不得这肚子里都有种了,姑娘家遇上这种事,可是等不得,我要是那姑娘,婚期就定在一个月之内!” 两个婆子越说越兴奋,压根没注意到屋里的王青秀全然听了进去。 火冒三丈的三老爷上了公堂,话都还来不及说。 王青秀就要死要活的要撞柱子,每次都好巧不巧的,被身边看守的两个婆子给拉住。 杨复森为难道:“三老爷,本官治下出了这等事,还请你给本官一个面子,别闹出血溅公堂之事啊!” 三老爷看了眼王青秀,咬牙切齿道:“谁晓得,她是不是清白人家的姑娘?” 杨复森轻咳两声,很不好意思道:“是清白的,你儿 子昨儿下午验证过了!” 像是为了附和他的话,虞文庭哭着喊道:“是真的爹,都是儿子醉酒误事.....” “你闭嘴!”三老爷额角青筋暴跳,要不是虞文斌出事,他砍死这个庶子的心都有。 “大人,儿女亲事,需得父母做主,我总得与这....姑娘家人商量一二吧!” “亲家,这门婚事我同意!”王大娘眼睛红肿,神情憔悴却难掩喜色。 她上前抱住王青秀:“我的儿啊,你受苦了!” 也是王青秀聪明,她从庄子上出来,就托人去寻她老娘了。 本来王大娘还不清楚到底发生啥事了,结果到县衙门口,去接她的婆子热心肠,将事儿一五一十都讲给她听。 王大娘是又惊又喜,生怕女儿这飞上枝头的机会没了。 杨复森见双方父母都在,便当即拍板决定:“既是儿女有情,父母也无意见,不如本官做主,保下这桩大媒,也算成就一段佳话?” 王大娘喜不自禁:“多谢大人,到时候必然请大人过来吃酒!” 佳话个屁!三老爷被杨复森这赤果果的拉偏架,气得一头栽倒在地昏死过去。 “爹!” “公公!” “亲家~” 第267章 就是不喜欢 杨复森摇头:“看来三老爷这是因为儿子婚事有了着落,高兴过头了啊!” 众人听完杨复森的操作面面相觑,高兴过头? 亏他能说的出口,三老爷都要呕死了好吧! 大人们说着话,柒宝小手摸着李思君的肚子:“弟弟是不是很调皮?” 李思君心中一动,眼含喜色:“柒宝觉得,是弟弟还是妹妹?” 柒宝抬头眼珠转了转:“婶婶心里想的什么,定然可以如愿以偿的!” 李思君想要个像柒宝一样灵动可爱的女孩儿,可更想要儿子。 她无爹娘支应,兄弟帮衬,二叔一家巴不得她过得不如意。 至于丈夫那边,也是一言难尽,如果第一胎不是儿子,她都无法想象,回到京城会遭受怎样的打压。 杨复森闻言笑道:“正巧,咱们柒宝有哥哥没弟弟,将来你婶婶肚子里这个,就给你做弟弟好不好?” 柒宝背着小手点点头:“嗯,那我暂且收下这个小弟吧!” 一屋子人都被柒宝这大姐大的小模样给逗乐了。 左老太太带着左秋儿拎着一篮子豆角过来:“哟,都在呢?” 虞水莲忙把左老太太迎进去:“大娘,这会儿日头毒着呢,你咋这个时候过来了? ” 虞大郎和左秋儿订亲之后,两家也走的越发近了。 左老太太闲不住,在书院山脚那一片,开了不少荒地。 虞大郎担心老两口太劳累,便托付两个弟弟,没事就去帮忙一下。 虞三郎便带着几个弟弟,每日下学都要去地里帮忙除草收拾,因而菜园子里的菜长得极好。 左家人少吃不了那么多,左老太太便时不时给虞家送些过来。 左老太太见家里有客人,又是儿子的顶头上司,跟杨大人见了礼,便将虞水莲给拉到一边说话。 “前儿个,杨执他娘过来寻我,说他们家日子艰难,快负担不起杨执的读书花销了。 你也晓得,那孩子是个上进懂事的,老头子也对他喜欢的紧。 我这一时犯了心软的毛病,就想着让她来你家酒坊里做事,好歹挣了两钱,别让孩子辍学!” 左老太太说这话时,一脸的纠结为难。 林氏当时哭得揪心,说羡慕那些在酒坊里做事的人,每月都有收益,要是她有那么个差事,也就不用担心杨执求学花费了。 她看不下去,便答应替她来说这事。 答应之后她又后悔了,虞家酒坊生意做得火热,便是她家女婿宋维铭,也跟着这酒水 生意分了不少好处。 盘龙村几乎家家都有人在酒坊里做事,临近几个村,更是挤破头托关系,想来酒坊里做事。 这年头寻常百姓挣钱不易,而且就在村里挣钱,还能帮衬家里,再说虞家给的钱也不低,是个人都想进去。 也就是虞家是外来户,在本地没什么亲戚朋友,不然这哪儿轮得到外人呢。 虞水莲听左老太太说完,一时没吱声。 老实说,她不大喜欢林氏,说不上来为什么,明明林氏每次过来都很热情,平素也不怎么打交道,可她就是对林氏喜欢不起来。 这或许就是眼缘的问题吧。 左老太太见她没吭声,当即道:“你要是觉得不方便,我明儿就回了她,天水村离咱们这边不近,她来回也不方便!” 虞水莲笑了笑:“既是答应了,便让她来吧!” 正如左老太太所说,杨执是个好孩子,有天赋又努力,这样的孩子,若是被耽误了,未免太可惜! 都是为人母,若是她家孩子同杨执一样爱读书,估计她也会和林氏一样,想办法找门路了。 左老太太见虞水莲答应的爽快,心里反而很是过意不去,决定以后再不揽这种事了。 林氏第三天就过来 上工了。 虞水莲让她跟着陈二嫂,酒坊里女人的活计,多半是陈二嫂在安排。 “你就跟大娘他们蒸粮食吧!”陈二嫂将她领到灶间大锅前。 粮食酒先要讲粮食蒸至七分熟,再出锅送到外头加热水拌匀冷却,才开始散尾酒下曲子。 林氏刚来,不懂别的步骤,那就只能先烧火了。 “多谢嫂子了!”林氏客气与陈二嫂道谢。 她不是看不出来,酒坊里的女人汉子们都不大喜欢她。 葫芦家的小声与云大娘道:“咱自个儿村的人都不够分活计,她到好意思,舔着脸寻了左大娘过来说话! 人老虞家和左家那是啥关系,老太太开口,水莲妹子好意思拒绝吗?” 正晾晒的云大娘,拿着铲子将煮好的高粱推散开,这活儿必须得信得过的人来干,不然担心有那眼皮子浅的,偷拿煮好的高粱回家吃。 “行了,你少说两句,人家是外村的,传出去还说咱村就知道欺负人外来的!” 葫芦家的撩起围裙擦擦汗:“我也就是跟大娘你说说而已,这话我哪儿能说给旁人听呢!” 柒宝从学堂回来,就见林氏坐她家院里,正剁着喂鸭子的野菜。 “柒宝回来了?累了不? 要不要喝水?婶儿去给你倒!”林氏见柒宝回来,急忙起身去接柒宝背后的小背篓。 柒宝微微皱眉,她这是在自己家里,咋整的有些不自在呢。 不但是她不自在,就是虞三郎几个也不自在。 “娘,你让杨执她娘别过来了,她今儿个居然要帮我洗衣服,我.....”虞三郎很是尴尬。 虞家孩子都是自力更生,他的衣服让别人的娘来洗,总觉得怪怪的。 “就是!”虞五郎也挺不好意思:“她....她还给我刷鞋子,我都说不用,可她非要刷!” 虞四郎没吭气,他一直躲着林氏。 林氏的过度热情,让他很不舒服。 柒宝好奇问梁璟冽:“她没帮你做事吗?” 梁璟冽哼了一声:“我瞪了她一眼,她就不敢了!” 几个孩子俱是一脸敬佩看他,果然,就小璟这生人勿进的臭脸,才能镇住人啊! 虞水莲很是无奈:“我说了!” 不但说了,还说好多回了,可林氏依然下工之后过来干活,她能怎么办,又不好跟人发脾气。 这通脾气最后是赵莲舟发的:“林嫂子,我家请你来是酒坊做事的,你老在我家忙活,让人家怎么想? 你让杨执怎么做人?” 第268章 生辰 “他母亲是给人做奴婢的人吗?” 赵莲舟的话很不客气,丝毫没给林氏留情面。 林氏捏着衣角,低着头嗫嚅道:“我....我没别的想法,就是.....就是觉得,你们帮我、帮小执不少,想回报你们一些!” 赵莲舟冷声道:“可你的报答,让我和我的家人都很不舒服!” 他说完提脚就进了屋里,也不管林氏是不是听进去了。 林氏眼眶微红,拿袖子蹭了蹭眼角,转身出去了。 葫芦家的小声跟陈二嫂嘀咕;“她倒还委屈了?没看人赵兄弟一家,因为她多不自在!” 陈二嫂看了眼林氏背影,目光闪了闪没说话。 次日,陈二嫂便问林氏:“小执娘,我听说,杨执才一岁,你家那个就没了?” 林氏顿了一下点点头。 陈二嫂便试探着问;“那你.....这些年,有没有考虑再......” 林氏骤然抬头;“嫂子,我是个正经女人,不是那等......” 她脸有些涨红,眼神还带着愤然,像是被这话点燃了怒火。 陈二嫂面上带着笑,眼底却是没半点笑意;“你不走那就少去虞家吧,柒宝爹要准备大考了。 当初 单独盖着酒坊,村长就是担心影响赵兄弟考试!” 林氏脸色一僵:“嫂子,你这啥意思? 是不是柒宝娘说啥了?” 陈二嫂瞥了她一眼:“水莲妹子不喜背后说人,是我管着嫂子大娘们,有时候说话不中听。 我也就是说说而已,也没别的事。 妹子,你也别往心里去!” 也不知林氏把这话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这往后倒是没再去虞家打扰。 柒宝去酒坊寻娘亲,就看到林氏脸色不怎么好看。 “二婶,杨执她娘跟人吵架了?” 陈二嫂见她背篓里还背着书:“你今儿怎回来这么早?” 柒宝上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让左先生很不满意。 也是看她努力,去了学堂也不打扰别人,才睁只眼闭只眼懒得管她。 柒宝凑到陈二嫂耳边小声道:“今儿是小璟生辰,我要给他个惊喜,二婶你不要告诉别人哦!” 陈二嫂忍不住笑:“你家还真是宠着孩子!” 乡下孩子哪有什么生辰不生辰的说法,逢年过节能饱饱的有顿肉,就已经极好了,哪有像虞家这样,还特意给孩子庆祝生辰的。 梁璟冽几个孩子回家时,家里饭菜已经备好。 “哇, 今天怎么这么多好吃的!”虞三郎忍不住捻了一块肉放嘴里。 真香! 虞四郎拿筷子敲他手背:“洗手了吗你?大人还没上桌呢!” 虞三郎嘿嘿一笑,带着弟弟妹妹去打水洗手。 这阵子忙秋收,还要兼管酒坊里的活儿,大人都是忙得晚上对付一口,很久没这么好好做过饭菜了。 就连虞老头都提前回来,还开了一坛特意为孩子们酿的果子酒,给孩子们面前的小碗里倒上酒水。 就在梁璟冽以为,这是要提前过节的时候。 一家人齐齐举杯:“生辰快乐!” 梁璟冽愣住了。 这一桌饭菜还有酒水是为他准备的? 柒宝取出自己为他挑选的小兔子笔筒:“这是我送你的生辰礼物!” 虞三郎几个孩子,也纷纷拿出自己的礼物。 弹弓、打磨漂亮的石子、还有一个小竹编,都是几个孩子闲暇之时准备的。 赵莲舟送梁璟冽的则是一本兵法:“我听宋师傅说,你很喜欢兵法类的书籍,在绵州和益州两个城寻了很久,也就这本我觉得还行。 你看看,可喜欢?” 虞老头送梁璟冽的,则是一把小竹剑:“老头子手艺不好,刻的纹路不大好看 ,你将就着玩!” 梁璟冽木呆呆看着自己面前一堆东西,半天回不过神来。 柒宝趴着桌子,歪着头问他:“你不喜欢我们送的东西吗?” 梁璟冽别过脸,悄悄擦了下眼睛,带着轻微鼻音:“没有,我就是....就是很有意外!” 柒宝有点小愧疚:“之前我们也不晓得你生辰,这次去益州才打听到的,所以,前两年都没有给你过!” 梁璟冽嗯了一声,眼里水雾蒙蒙,脸上笑容却是很灿烂。 这是他记事以来,第一次过生辰。 以前每到生辰之日,白悠然就会不舒服,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不舒坦。 梁元齐就会骂他:“你就是个灾星,没出生之前,王府里都好好的,一出生,就害的人不安生!” 他祖母劝他:“你还小,小孩子过寿辰,有损福气,等你以后大了,祖母都给你补起来!” 现在,他不要谁给他补了,该有的他都有,包括爹娘! 赵莲舟拍拍他的肩膀:“过了年,你就是往十岁的人了,可不兴再像个小孩儿,来,咱爷俩儿走一个!” 说是十岁,其实才八岁,论虚岁九岁,过了年又要算大一岁,一虚一晃就给人凑 了个整。 家中几个孩子,除柒宝、虞三郎跟虞五郎好动贪玩,余下几个孩子都是极懂事的,让赵莲舟夫妻少操很多心。 “前几天,杨大人过来说起,和县那头有家铺子要转手,我琢磨着要不要拿下来。 大郎订亲了,再过一年,也给大办了,要不给他做以后营生!” 秋收忙的差不多了,晚饭后,赵莲舟就跟虞老头父女俩说这事。 虞老头蹲在台阶上,磕了磕烟袋锅子:“你看好就买下就是,特意与我们说起,可是那铺子有啥问题?” 家中银钱都是虞老头掌管着,可每季度他都会分出一部分给女儿。 赵莲舟在外走动交际,身上没银钱可不成。 还不说,宋维铭那里也有给赵莲舟的分成,买个铺子对他来说不在话下。 赵莲舟点头;“那铺子是庶支那边二房的!” 虞老头一顿;“他家落魄到这地步了?” 寻常百姓置产业不容易,轻易不会出手铺子宅子,买这些那不就等于过不下去了。 柒宝不晓得啥时候挤了过来,悄咪咪小声道:“听说,是虞文海的妻子白氏,闹着要回娘家。 二老太太没了法子,这才要变卖产业呢!” 第269章 古板的婆婆 虞水莲按下柒宝湿漉漉的小脑袋,拿干帕子给她擦拭头发。 “你个小人精,这等事,是你能打听到的?” 柒宝嘿嘿一笑:“是贵叔告诉我的!” 贵叔和村长家大儿子,一直在帮虞家送货,接触外面的时候多,对于好多新鲜八卦,总是能第一时间知道。 柒宝没事就喜欢跟人扎堆唠嗑,如今酒坊外的老槐树,已经成了村里的八卦中心。 谁家儿子跟老子顶撞,谁家婆婆苛待儿媳妇,谁家婆娘把爷们脸给挠花了,柒宝总是第一时间知道。 “爹,你明儿得空,可得敲打敲打赵二,他老往人家林婶子跟前凑,这要是传出去,对我们村名声可不好!” 柒宝板着小脸,认认真真的说道。 虞水莲给她擦头发的手一顿:“你看见的?” 柒宝动了动:“我看见两回,他给人林婶子端水送梨儿,人家没搭理他,今儿下午,他又跑去帮林婶子抱柴火,被云奶奶给骂了!” 不得不说,酒坊里有云大娘和陈二嫂镇着,虞家人省心不少。 “嗯,明儿我就找他聊聊!”他愿意给这二哥一点机会,也是想着都是一个村的,做的太难看,族里长辈心里不舒 服。 不代表可以任由他在酒坊里胡作非为。 还没等赵莲舟开口,就有人上门,掐断了赵二柱刚萌芽的小火苗。 “你给我滚回去,好好的娘们,跟一群男人混在一起,能是啥好人!”酒坊里的人刚上工,就有老太太跑来酒坊门口大骂。 今儿不用去学堂,打算陪着娘亲去和县县城看大哥的柒宝,头发都没梳,就跑去酒坊瞧热闹。 这会儿正是上工的时候,酒坊门口聚集了不少人。 秋收完了,像祖奶奶祖爷爷这样岁数大,干不了啥活,就是带着小孙儿四处闲逛的老人家,就集中在老槐树下坐着唠嗑。 林氏从酒坊出来,伸手去拉老太太;“娘,你干啥呢?这么多人!” 杨老太太啪的拍开她的手:“”干啥?你一个寡妇,跑来别人村招摇,让人怎么看我们老杨家? 家里是短你吃喝还是咋的,你要跑这儿来做工, 是不是看这儿男人多,你这心就野了,不着家了是不是?” 林氏被婆母骂的一脸尴尬,眼圈霎时就红了:“娘,我....我不就是想让小执......” “呸!你少拿我孙子说话,我看你就是守不住,想找男人了! ”杨老太太不等林氏解释,一口浓痰就吐了过去,叉腰大骂丝毫不留情。 云大娘和陈二嫂一前一后挤过人群:“干啥呢?都没事干了是不是? 赶紧上工去,谁的活儿没干好,可是要扣工钱的!” 别以为都是村里沾亲带故的,平日里偷奸耍滑,一说要扣钱,就开始论亲戚关系。 大家祖祖辈辈都在这儿,谁跟谁还能没点亲戚关系了? 云大娘是村长家的,陈二嫂跟老虞家关系最好。 这两个人一发话,看热闹的一溜烟全散了。 酒坊门口霎时间就几个老太太和鼻涕小孩儿。 云大娘伸手去拉杨老太太:“老姐姐,我侄女跟你们是一个村的,就云妮,你晓得不?” 杨老太太知道这是在人家地盘上,撒泼耍赖,人家有的是法子对付,狠狠瞪了儿媳一眼,倒也不再多说。 云大娘便继续道:“我晓得你是个厉害的,不想儿媳出来吃苦。 当婆母的心疼儿媳妇,是她的福气。 可是老太太,这不都是为儿女嘛,我听人说,你那大孙读书可是厉害的紧,我家石头回来没少夸他!” 柒宝在一旁想,石头才不会夸杨执呢。 每次月考过后,石头 娘都会拧着石头的耳朵:“要说你比不上三郎他们,那也是应该的,谁让人家有个考了秀才的爹。 可杨执呢?人家爹都没有,每天走那么大老远的路过来求学,天不亮就要出门。 你呢,叫你起床都得叫半天,回来书本一放,就跑去疯玩。 你咋就不晓得学学人家,把心思都放书本上头!” 就这样,石头要是还会夸杨执,那才有鬼呢。 出乎柒宝的预料,杨老太太对儿媳妇很凶,对旁人却是很知礼的。 “我晓得你们都是好心,可她婶子你也晓得,寡妇门前是非多,怪我那短命大儿死的早,村里总有人说闲话。 我晓得这酒坊生意好,十里八乡的,谁个不想来挣这现钱。 可我再想要钱,也不想让人家说那些有的没的!” 云大娘和陈二嫂齐齐沉默,人言可畏,就像当初的老虞家,即便到现在,都还有人背地里说人家绝户。 林氏小声道:“娘,人家说就让人家说好了,咱落了实在,日子过好点不成吗?” “你闭嘴!收拾收拾跟我回去!”杨老太太压根没给她讨价还价的余地。 这头让儿媳妇去收拾,那头她就跟着陈二嫂去找虞水 莲结了工钱。 柒宝见婆媳两个消失在村口,微微叹了口气:“走了也好!” 虞水莲捞起她回家洗脸;“你少听些乱七八糟的,没事多读书,你看你和你哥哥们都落下多少了!” 柒宝皱着脸:“那不是我比较忙嘛!” 她名声不显,可知道的人家不少,钱三爷、陈捕头好几家,但凡有点啥事,都要请柒宝过去看看。 今儿这个相看,明儿那个起宅子,后儿又有人要问做生意的方向,亲戚之间一个带一个,搞得柒宝好多时候都不得空。 像今儿出门,可不止是要去看铺子,还跟钱三太太也约了时间。 买和县庶支的铺子,虞家人是不好出面的。 这事依然委托给了老朋友余老板,他认识的人不少,和县这边也有业务往来。 “七少爷,你也知道,自从大水过后,这县城留下的人不多,能拿出钱来买铺子的人,那可就更少了!”余老板抄着手,笑眯眯跟人说话。 柒宝趴在隔壁茶楼二楼的窗口上,将这边院里动静尽收眼底,甚至还隐隐能听到说话交谈声。 “咦,不是说是二房卖铺子吗?来的怎么是虞老七和......王青秀?” 第270章 给二郎相看 和虞水莲坐一起吃茶的周家媳妇,差点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啥?王青秀?”她急忙过来,凑柒宝身边看:“哪儿呢?” 柒宝给她指了指,跟在虞文庭身后,像个小丫鬟一样的王青秀。 那姑娘没了之前的泼辣,多了几分怯弱,身上的衣服倒是好了不少。 周家媳妇喃喃:“这高枝儿还真让她给攀上了,奇怪,怎么没听说虞家办酒席呢?” 和县虞家是大户,便是庶子成亲,那酒席也是少不了的,按理说,不会这么悄无声息就成亲的。 柒宝叹道:“唉,我好久没吃席了!” 周家媳妇和虞水莲失笑,三人齐齐看向隔壁院子里的动静。 她们不知道,和县虞家迫于杨复森给的压力,逼不得已娶了王青秀过门,却没打算当正经媳妇看待。 所以并不打算办酒席,让亲戚朋友知晓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儿媳妇。 跟着周家媳妇一起过来的姚氏笑道:“这虞家人打着熬死媳妇,另娶个家世地位不错的呢!” 说话的姚氏,是周家媳妇的娘家嫂子。 今儿过来,是因为她娘家嫂子看上了虞二郎,想要说给自己那边侄女儿。 柒宝听姚氏这么一说,心里暗暗替 虞老七点了根蜡。 王青秀看似苦瓜相,吃不好穿不好,还干活累得要死。 这命却是很长寿的很,怕是要送走儿孙才有终。 正如柒宝所猜测那样,后来的王青秀拿虞家贴补娘家,熬死了三老爷和虞文庭,甚至熬死了儿子孙子,她都没死。 可真是应了那句话,任你功夫再深,也得看有没有我命长。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看了热闹,周家媳妇就跟虞水莲说起了正事:“二郎在铺子里做的不错,不怕你笑话,要不是我家妞太小,我都想招了二郎做女婿。 这不嘛,我嫂子来了几回,就看中了这孩子,想着给说和说和,你瞅着咋样?” 虞水莲迟疑道:“嫂子,咱两家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了,你晓得,我家几个孩子,都不是我所出。 我虽待他们与柒宝一样,可落别人眼里,到底不是那么回事。 还有就是咱们相看......” 虞水莲话没说完,周家媳妇却是懂的。 “你放心,咱不是那不知礼的人家,这事咱关上门自己知道就成,出了这个门,谁也不会晓得!” 虞水莲经过王青秀那事,对儿女相看一事落了阴影。 姚氏也笑道:“咱就是说说, 回头带孩子们看看,要是不合适,就当今儿这话没提过!” 这边说着话,那边余老板也跟人谈好了价格,准备抽时间上衙门过文书。 他送走了虞文庭夫妻俩,慢悠悠上了隔壁茶楼。 “余叔,不是说是二房的产业吗?咋是虞老七来买?”余老板一上楼,柒宝赶忙找他问。 余老板见都是熟人,也没啥好避讳的。 “是二房的产业,不过先前因着什么事,这铺子就被二房赔给了三房,落到了虞文庭名下。 眼下,虞文庭要读书,据说手头上有些紧,就把这铺子给卖了!” 柒宝母女俩对视了一眼,想着多半是虞文斌因杀人事件潜逃。 三老爷觉得自己这一房吃了亏,硬生生从二房手头上扣出来的。 那头,虞文庭拿了余老板给的订金,打算去找朋友吃酒。 王青秀拉着他:“夫君?” 虞文庭一把甩开她:“大街上,拉拉扯扯作甚?乡下人就是乡下人,做事上不得台面。 爷们要出去交际,还能带上你不成?” 他说完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从袖袋里摸出半吊钱扔给王青秀,哼了一声扭头便走。 王青秀得了钱,当即一脸喜色,转头便去街头找了 个牛车往娘家去。 “死妮子,你穿的这么好,也不说把你粗布给你弟弟拿些回来!”王青秀老娘得了钱,又开始跟王青秀念叨两个儿子的婚事,家里的房子要修补,还要添置老牛一堆事。 王青秀安安静静的听着,换下衣服挽起头发,就帮着老娘刷锅碗。 次日,姚氏便借口带侄女儿去小姑子家玩耍,把姚家弟媳妇和侄女都给带去了百草堂。 虞二郎正给人看诊,见门帘一掀,一个面生的妇人朝他来回打量,他瞥了一眼也没怎么在意。 坐在他面前的老太太叹气;“小大夫,我这总是吃不下,嘴里也没味儿,腰也疼的厉害。 你说,我是不是快死了?” 虞二郎笑了笑,柔声安抚她:“老人家,你身体好着呢,嘴里没味不过是最近感染风寒而已,吃两副药就好了。 这人年纪大了,最忌忧思过度,你心胸开阔,想吃啥就吃啥,高高兴兴定能长命百岁的!” 老太太随即一脸笑意:“我就喜欢你这孩子,说话受听! 小大夫,你说亲了没?” 门帘处露出一张小脸,朝着虞二郎挤眉弄眼。 虞二郎失笑:“还没,不过家中父母已经在张罗了!” 他送 老太太出门,拉着柒宝去后院,就听周家媳妇正和姚家弟媳说话。 “不是我夸,我就没见过比咱二郎更勤快的孩子,他兄弟两个衣服是自己缝补,锅灶都是自己收拾。 嫂子,你瞅瞅,他兄弟俩个屋里,收拾的比咱这些妇道人家还要干净!” 虞二郎见过大哥说亲,一听这话就明白什么意思,又见走廊下,一个小姑娘愣生生瞅自己,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那小姑娘倒是不怕生,走过来跟兄妹两个打招呼。 “这是你妹妹吗?好小!” 柒宝跟姚小妹打招呼:“嗯,我是家里最小的,我家还有三个哥哥!” 姚小妹惊呼:“天啦,你家好多人!” 两个女孩就这家中兄弟姊妹聊了起来,虞二郎尴尬,跑去给周永江打下手避开了。 下午回了周家,姚氏便问弟媳妇:“你看着那孩子,觉得咋样?” 弟媳妇还没回话,一旁的姚小妹就先红了脸。 她觉得虞二郎极好,生得好看还干干净净,不像她哥哥们,离了女人,那日子就一团糟。 瞧人家那屋子,收拾得比她屋里还要整洁。 姚家弟媳妇却不怎么看好:“他家孩子也太多了些,而且.....” 第271章 不心疼养子 姚氏看向弟媳妇:“你是有啥顾虑吗?” 姚家弟媳妇想了想,还是把自己心里话说了出来。 “绝户人家名声不好听,几个儿子又全都不是亲生的,虞家太太我瞧着人年轻的很,男人又本事。 如今儿子在医馆做事,早晚不得自己生个儿子? 这亲生和不亲生的,到底不一样,如今看着对几个孩子不错,可将来一旦有了亲生的,只怕这些收养的就......” 姚氏微微踌躇:“我瞧着,虞家妹子不是那样的人!” 姚家弟媳妇叹气:“谁知道呢,大姐,咱村儿老九叔家里,你是晓得的吧? 之前不也没儿子,从外头抱回来一个,还说当亲生的一样,以后家产都是那孩子的。 没过几年,他媳妇开怀生了个儿子,后头就说前头那个走丢了! 你说,这到底是走丢了,还是特意丢的,谁知道呢!” 姚氏也知道这事,乡底下这种没孩子抱养别人家的来养,后头又有了亲生的,丢弃前头抱来的事不少。 姚家弟媳妇没说的是,真要心疼孩子,谁个亲娘不给儿子缝补,哪有让大小伙子,自个儿拿针线缝补的? 这定是在家里日子过得不好,才会早早自己出来做事。 柒宝要晓得她这想法,定会替娘亲喊冤。 家里人多,要是全靠女人,她娘不得累死呀! 姚家弟媳妇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可惜虞大郎订亲了,要不然看他那差事,她倒是愿意结亲。 至于虞二郎,便是学一身本事,想来虞家也不会出钱给他买铺子开医馆,一辈子都是替旁人看诊做事的命。 姚氏心头惋惜,见弟媳妇不喜欢倒也不好多说。 “你不愿意,我便回了小姑,这事以后就不提了!” 姚小妹知道这事后,微微有些失望,倒也没当回事。 余老板跟虞文庭谈好了铺子的事,又一同去县衙过文书。 左老二在县衙做事,文书便要走他手里过,这一来二去的倒是方便的很。 虞水莲办完铺子的交接手续,托付给了周家媳妇,让她帮忙找几个妇人来打扫收拾一番。 她再挑个能干的妇人过来守着,就准备开张卖酒水了。 周家媳妇满口答应,一个劲儿表示不要钱,她抽空打扫就成。 姚家没看上虞二郎,虽说都只是看看而已,可周家媳妇心里还是不得劲儿。 她是真喜欢虞二郎这孩子,几乎当自己干儿子看待,这么好的孩子,大嫂家的弟媳妇咋就看不上呢。 周永江喝了几口酒,跟自家媳妇闲聊:“你以为人家是没看上二郎啊? 人家是怕他不是亲生的,将来这好处落不到他手上呢!” 周家媳妇把筷子一拍,斜眼看丈夫:“你少胡说,人姚家不是那样的人!” 人老虞家把几个孩子教的多好啊,能是不管孩子的人家? 周永江嗤笑一声:“你不信啊?打个赌,你漏个口风出去,就说主街那铺子,是老虞家买给大郎成亲用的,将来几个儿子都会各自置办一份产业,你看姚家会不会再来。” 周家媳妇瞪圆了眼睛,拿手比划;“那么大一间,两层带后院的铺子,全给大郎了?” “嗯!”周永江翘着二郎腿,拿筷子敲着酒杯:“前儿个大郎去衙门,就是去办这事的,房契就落在大郎名下的!” 周家媳妇愣住了,还真是舍得呀! 左家也跟周家媳妇一样吃惊:“你没看错,那房契真是落在了大郎名下?” 左家大嫂忍不住追问这事。 左老二喝了口茶,与大哥大嫂道:“真没看错,文书是我亲手办的,这还能有假?” 左善钧瞥了眼妻子:“凤县虞家跟和县虞家不一样,人家是嫡出出身,不是寻常人家可比的。 我 们那亲家非池中物,早晚会一飞冲天的,结这门亲事,不亏!” 左老大家的心中那点疙瘩,随着这张房契,彻底的散了。 和县。 虞大郎送虞水莲和柒宝出城时,从怀里摸出银子给虞水莲。 “娘,这是我上两个月的俸禄!” 虞水莲收下,又数出半吊钱给他:“你大了,又是在衙门做事,难免有时候会遇到同僚上官请客。 不能就人家请你,你不回请人家。 之前住在百草堂,给周掌柜他们一家也添了不少麻烦。 眼下搬出来,时不时还是买些东西去走动走动,多结交几个人,对你们兄弟没坏处!” “嗯!”虞大郎心里堵得慌,不晓得要说啥才好。 柒宝朝他挥挥手;“大哥,你和二哥别不舍得,在外头自己吃好点!” “嗯!”虞大郎送走娘和妹妹,心里沉甸甸的。 从他记事起,便总是有人说,他们是虞家捡来的,收养的,再好也比不得亲生的。 可他知道,不是那样的,他爹娘爷爷很好,不打骂孩子,也不会苛待孩子的吃食,比村里谁家对孩子都要好。 便是最难的那几年,爹娘也没少他们吃喝。 “钱没了再挣就是,身体亏了,以后可就补不起 来了!”他爹一直都是这么说。 可他没想到,爹娘替他想的那么远,成亲前,就给他置办了私产,这在旁人家可是没有的事。 “你不要心里有想法,咱家孩子多,以后难免有人说闲话,等三郎他们长大成家,那时候矛盾肯定会有。 提前把该你们的给你们,省得将来家里人多了,妯娌之间有矛盾!” 走之前,虞水莲便是这么劝虞大郎的。 虞大郎得了铺子这事,没几个人知晓。 但周家媳妇憋不过那口气,还是漏了出去,姚家很快也就知道了。 姚氏看向弟媳妇:“你后悔了?晚了,小姑子那头可说了,人家已经给那孩子看好了!” 姚家弟媳妇讪讪,那谁知道啊,养父母有亲生的,还能对收养的那么好。 姚氏心里叹了口气,眼皮子浅得很,不结亲才好,别回头订亲之后就张罗着给虞二郎也买铺子,那才叫丢人呢。 铺子的事定下了,虞家人便张罗着谁去城里看铺子。 虞水莲跟云大娘、陈二嫂三人商议。 赵莲舟要备考,准备明年参加乡试,已经不插手酒坊的事了。 虞老头也撒手不管,他最近在买地。 三人正商议着呢,有人毛遂自荐上门来了。 第272章 毛遂自荐 陈二嫂瞥了眼赵二柱:“你不是在说笑吧?” 赵二柱拱了拱手,厚着脸皮笑道:“弟妹,大娘,二嫂子,这事能开玩笑吗? 我承认,我以前好吃懒做,那是因为我不想干地里活,可外面的活儿不一样啊!” 云大娘和虞水莲没说话,只是看赵二柱的眼神和陈二嫂一样,都像是看笑话一般。 陈二嫂可就不客气了:“得了吧你,一个村里住着,谁不知道谁呢? 打你穿开裆裤起,干下的那些糗事,老娘都一清二楚的,你憋着一肚子坏水,能有啥好事?” 赵二柱委屈:“二嫂,话可不能这么说!贵哥都说了,在外头行走,主要靠的是脸皮厚会来事,嘴巴会招呼人! 我思来想去,觉得这几点我都挺符合,买酒这活儿我觉得我是真行!” 云大娘深深看了他一眼:“赵二,别说我们不给你机会,你以前名声摆在那,还有.....” “我知道,我知道!”赵二柱连忙表示:“我以前不是人,我娘也.....,不怪你们觉得不好! 大娘,嫂子,我也不瞒你们。 我家眼下这情况,你也晓得。 我总不能这辈子都打光棍吧,狗子和墩子都大了,我这当 爹的,也得为他们打算一二。 我都快三十的人,不能再这么混日子,还是想奔个前程!” 云大娘想了想:“这事还得跟老虞大哥商量,我们可做不了这个主!” “那是那是!”赵二柱连连点头。 傍晚,云大娘就和陈二嫂一起去找虞水莲说这事。 虞老头不管这些,下午那话就是吓唬赵二柱的。 虞水莲正扒拉着算盘对账,闻言停下手:“说来,他如今是改了不少,论说话会来事,还真没人能比得上他!” 陈二嫂点头:“话是这么说,可我就担心,沾惹上王婆子,回头......” 后面的话她没说,虞水莲和云大娘也明白。 以王婆子从前的脾气,这店赵二柱经手了,以后说不得就会跟她扯上关系,一哭二闹也要占为己有,闹得难看太麻烦。 三人正说着话,王婆子拉着赵四太爷过来了。 “老三家的,我晓得你不信我,也不信我家老二。 我承认,以前我不待见老三,也不喜欢你,现在…也不喜欢。 可我家老二想去城里做事,你就当看在你死去公爹的面上,给他这次机会吧。 今儿把四叔公叫来,当着云大姐和陈二家的面,我保证,老 二做事归你们管着,我绝不插手, 不用担心,事儿干一半,我会来闹事!” 王婆子脸色不咋好看,说这番话也不晓得,鼓足了多大劲儿,说完就把头给扭到一边,压根不去看虞水莲,生怕虞水莲笑话她。 屋里三人面面相觑,还是云大娘最先反应过来:“来来来,快坐! “四叔公,你吃花生!” 赵四太爷跟赵二柱家是一支,和村长家也算同族,是赵氏族人里头辈分最高的长辈。 赵四太爷靠门口坐下,笑眯眯摆摆手:“别.....没牙,吃不了!” 他年纪大了,牙齿掉光了,头发全白了。 “老三家的,二柱现在长进了,和以前还真不大一样,你就给他这次机会。 我老头子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他要是敢偷奸耍滑,不好好做事,想着摸店里东西进自己口袋。 不用过问他娘,我老头子就能打断他的腿!” 都是一个村的,王婆子作天作地,把最踏实能干的赵三娃给扔了,如今不但书读的好,媳妇能干,生意也做的极好! 再看王婆子一家,大儿子和大孙都死了,老二媳妇跑了,丢下两个孩子天天吊着个鼻涕,一天到晚满村乱逛。 年纪大的 人就看不下去,希望赵二柱努力一点,把王婆子这一家子给撑起来。 赵四太爷都这么说了,虞水莲多少要给些面子的。 “太爷,你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也把话说前头,这活儿赵二柱可以干,可他若是干的不好,或是有私吞货款之事,我是绝不姑息的,希望您老理解!” 赵四太爷点头:“是这个道理,二柱娘,你可得记住老三家的话,别到时候闹得难看,让我老头子一把岁数跟着没脸!” 王婆子把头扭到一边:“我晓得!” 事儿就这么定下了。 柒宝听说赵二柱要去城里看铺子,还特意卜了一卦,最后得出个如鱼得水的卦象。 “看来,他于生意一途,还真有几分运道!” 虞水莲听女儿这么一说,彻底放心下来。 “还是要给你大哥说一声,这毕竟是他的铺子,每天得检查账目,做到心中有数!” 都不用虞水莲特意提醒,虞大郎就把赵二柱看得很紧。 他跟赵二柱同住一个院里,赵二柱就别想偷懒。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发现赵二柱确实和以前不同了,虞大郎才放手一些事让他做。 左老太太在知道,虞家给了虞大郎和县铺子做私产后 ,心里高兴之余也愈发愧疚了。 自打杨老太去酒坊闹了一回之后,左老太太心里就很不得劲。 她也不好意思去跟虞水莲道歉,只好加倍对柒宝几个小孩儿好了。 柒宝拿着左老太太烙的饼,从后院菜地回来,就在篱笆墙转角处遇上了杨执。 “柒宝,我....我.....对不起!” 柒宝看了看手里的饼子,还是狠心掰下一小块儿给他;“你干嘛给我说对不起?” 杨执接了饼,见她压根没当回事,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负罪感又加深了几分。 “我奶前两日过来闹,让你们.....” 柒宝摆摆手:“没事,你们村太远,你娘又是个女子,你奶也是担心她来去不方便嘛!” 杨执彻底放心:“那我们还是朋友吗?” 柒宝奇怪看他;“不一直都是吗?” 杨执俊秀的小脸,随即露出了笑容。 “那就好!”他前脚刚走。 梁璟冽就从柒宝背后冒出来:“你分吃的给他不给我!” 柒宝三两下将饼全塞嘴里,鼓着腮帮含糊不清道:“没了!” “哼!小气鬼!” 心情很好的杨执,回家看到虞明惜,心情瞬间不怎么美丽了。 “你怎么又来了?” 第273章 好心人四小姐 虞明惜正坐在杨家屋檐下跟林氏说话,被杨执这么一问,脸一下就僵住了。 林氏赶忙将儿子给拉到一边:“你今天怎么回事?人家三小姐是好心,帮了我们家不少,你就是这么待客的?” 杨执抿了抿唇;“娘,你不觉得,她的好心有些奇怪吗?” 林氏眼眶微红,看这儿子的目光满是不解:“我晓得你脾气倔,不愿意平白接受旁人的帮助。 儿啊,咱家啥条件,你是知道的,就靠我和你祖母耕种养些鸡鸭,是供不起你读书的! 儿子,你要明白,娘做这些都是为了你, 要不是为了你读书,我也犯不着如此低声下气,叫你面上难看。 你要实在不愿见到她,我....我让她走就是!” 杨执张了张嘴到底没说话,每次他娘一说这种话,他就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恨不能一夜之间就长大,再不用祖母和母亲辛苦下地耕作,他就能将她们照顾好。 哑巴二叔从地里回来,见林氏拉着杨执脸色不好看,还以为她在训孩子,急忙上前将杨执护在身后,咿咿呀呀跟林氏比划,示意她别跟孩子生气。 林氏见哑巴过来,当即脸色一变:“滚!” 杨执 不满:“娘,家里这些年全靠二叔撑着,你凶他干啥!” 哑巴却是拉着杨执,不让他跟林氏顶嘴。 林氏瞪了哑巴一眼,转身后却是扬起笑脸,上前与虞明惜说话。 “四小姐,你别见怪,小执就是觉得,老让你帮忙,他心里过意不去!” 虞明惜像是没看见之前杨执的脸色,笑着道:“林姨说哪里话,我就是觉得跟婶子特别亲近,才会喜欢过来的!” 林氏见她说话妥帖,全然不像个小孩子,心里愈发喜欢。 “林姨,你们村有没有绣活好些的大娘婶子?”闲聊之间,虞明惜便问起这事来。 林氏心中一动:“你问绣活好的人,是要做啥?” 虞明惜一脸愁容:“我娘接了个绣活铺子,时常要做绣品,绣坊里的女工忙不过来,我便想着,在外头找点人帮忙!” “你等等!”林氏急忙去屋里,翻出她给杨执衣服上绣的松柏;“四小姐,你瞧这个咋样?” 虞明惜笑着接了过去:“林姨,都说让你叫我名字就成,叫四小姐多生分呢! 嗯,这绣活不错呢,是林姨你做的吗?” 林氏点头;“家里穷,我就想着给小执的衣服花些心思,让他看起 来好看些!” 虞明惜便招呼身边同行过来的妇人;“张妈,你把我车上几块绸布给拿下来!” 随行妇人怔了一下,还是很快拿了过来。 “林姨,这里头有绣样,你照着绣就成,这一块儿完工120文,你看合适不?” 林氏没想到,这坐在家里,就能有挣钱的活上门,高兴的不行;“这....这哪有不合适的,实在太感谢四小姐了!” 虞明惜与她说了绣品规格与要求,便起身离开了。 林氏想留她用饭,又想起自家那些吃食,客套挽留了一下也就算了。 马车出了村子,张妈问虞明惜:“四小姐,那妇人的女红还将就,可要做绣品,却是差了一些的,她做出来的东西能干嘛?” 虞明惜闭目靠着车壁没回她。 林氏一个月最多做四五个绣品,撑死了半吊钱,这点钱,她还是有的。 不说之前在益州城,她救了小郡主,世子妃赏了她不少金银,就是现在,她私下撺掇赵春枝在凤县的成衣铺子也有收益,这点钱委实算不得什么。 但愿杨执将来,对得起她今日的付出。 要不是怕被祖父发现,虞明惜都想在和县县城开铺子,毕竟七叔手上 就有一个铺子,位置还极好。 可惜,和县县城就在她祖父眼皮子底下,没她浑水摸鱼的机会。 “九月十八,宜开张上梁!”柒宝推算一番,决定和县的酒肆正式于这一天开业。 虞水莲打开她的小本子,看了下上面的工作安排:“嗯,十八这天可以!” 一旁写大字的虞三郎一听这话:“娘,我也可以去帮忙,十八和十九两天,学堂休沐,我刚好可以去!” 虞五郎一听这话,也吵着要跟去:“我要去,我要去!我好久没去城里了!” 柒宝拦住几个哥哥:“都别吵,我去是有正事,跟你们能一样吗?” “哼哼!”虞五郎哼了一声;“我们也有正事,我要给二哥带腌酸菜过去!” 赵莲舟从书房出来,见几个孩子吵的厉害,当即决定,家里孩子都出去走走。 虞四郎见所有人都去,忙道:“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都去了,家里一个人没有,爷爷最近又买了几十亩地,这些地都要打理,肯定没时间管家里。 万一酒坊有事,连个传话的人都没有。 赵莲舟揉着他的头:“去,怎么不去,我跟陈二哥打个招呼,有他们看着不会有事的! ” 四郎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懂事的叫人心疼! 于是,九月十八一大早,虞家大人孩子呼啦啦一车,全都往和县县城去了。 贵婶儿家的毛蛋儿拉着他娘的手哭闹:“呜呜~,娘,我也想去城里!” 贵婶儿这阵刚忙完秋收,又去虞家新买的地里做短工挣现钱,还要忙活自己家一堆事。 累得话都不想说,一听儿子吵闹,当即就是两巴掌抽屁股上。 “还想去城里?你咋不去宫里当皇帝呢!” 毛蛋儿被揍,躺在地上耍赖;“我就要去,就要去!” 贵叔心疼小儿子:“好了,等爹下次送货带你去!” 贵婶嗔了男人一眼:“就你事多!” 贵叔嘿嘿笑道:“你知道个啥,这去城里,孩子见了世面,将来才会更聪明,没看赵兄弟有钱没钱都经常带他们出去嘛!” 和县城里,鞭炮过后,虞记酒肆挂上了牌匾。 跟着几个朋友过来瞧热闹的虞文庭一看那牌匾,再看远处跟人寒暄的赵莲舟。 顿时头大如斗,完了完了,他居然把铺子卖给了凤县虞家,他爹知道不得打死他。 不远处的人群中,虞明惜脸色阴沉,这个铺子变成凤县虞家的了? 第274章 开张大吉 这个铺子位置在主街,人流本就稳定。 虽说是小县城的主街,如今看着也不是很繁华。 可她却是知道,明年朝廷会在西南建立纺织监,主要为了发展西南的丝麻。 和县是桑麻大县,商人嗅到商机,不少人涌入和县做买卖。 原本不过是个中县,很快就变成了破五十万人的大县,变成西南一带有名的富裕县。 然而现在,原本该离开的杨复森没离开,他媳妇也没出事,两口子还好好的,居然都有孩子了。 这和前世所发生的事,可是大相径庭。 虞明惜隐隐有些惶恐,总觉得好多事,都偏离了原有的轨迹,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她目光幽深落在站在酒肆门口的柒宝身上,这一切的变化,都是因为她吗? “客官里面请!”柒宝站在酒肆门口,头上扎着两个小苞苞头,笑得露出两个小酒窝,和虞五郎站在大门口,一左一右招呼客人进店里。 钱三太太抱着虎头进店;“哟,这准备的怪齐全的!” 虞水莲赶忙迎了上来:“三太太上楼坐!” 这铺子以前是二房租给人做酒楼的,大水过后,生意萧条人口流失,开酒楼的也就做不 下去了。 铺子太大,两层楼带前后院子,一年租金就要将近一百两,寻常人家哪里租得起,而人家有钱的自己早早便买了铺子。 二老太太又不肯降租金,这铺子拖到后来就无人问津了。 她心有不甘,可虞文俊出事之后,家里也没人做这生意。 后来跟三房闹矛盾,争来争去这铺子便落在了三房手里,成了三老爷给虞文庭置办的私产。 是虞文庭的姨娘使出万般手段,才给儿子争取来的。 虞文庭拿了铺子,手头吃紧,扭头就把铺子给卖了,还卖给了凤县虞家的人,让虞明惜恨的咬牙。 虞明惜只恨自己知晓太晚,暗骂虞文庭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好好一个铺子,他居然卖掉,还卖给了仇人凤县虞家。 虞文庭心里也后悔,打定主意,回头不管老爹怎么问,这事打死不承认,就说人家买过去又转手了。 虞记酒肆客流如云,不停有人进进出出,引来不少围观之人。 有那过路的客商忍不住问:“不就是个酒肆吗?开张生意怎么这么好?” 随即便有客人回道:“他家酒水与旁人家酒水不一样,清澈甘冽且口感醇厚, 还有那妇人和孩 子可以喝的花酒和果子酒,有黄色、红色、紫色好几种颜色,看着就很是诱人!” 旁边有人补充:“而且开张前三日,送花生胡豆,别说,他家的花生都有好几种口味,胡豆就更不用说了,那味道真是一绝,便是不下酒,买回家给孩子当零嘴也是极好!” 路人听得兴起:“如此说来,倒是要进去尝尝了!” “那必须的!”有人笑道:“没看人钱三爷和陈捕头都带着家人过来了!” 柒宝一看着架势,当即跑去跟她娘小声道:“娘,咱们家的客人,不但有男的,还有女人和小孩儿,要不我们做些糕点来卖?” 虞水莲这会忙着收桌子打茶水,就连周家媳妇,李思君身边的婆子都过来帮忙了,可见是忙得脚不沾地,哪有空听她说这些啊。 “一边去,没看我忙着嘛!”满头大汗的虞水莲,这会没工夫跟闺女唠闲话。 三郎和四郎已经站在柜台处收钱。 虞五郎跑着给人上花生胡豆等炒货,还好提前备的足。 便是梁璟冽都拿着个抹布,看见哪儿脏了,就顺道给收拾一下。 柒宝这么一瞅,就觉得自己是最闲的那个。 她便继续跑门口 招揽客人。 赵二柱引着客人往里头走:“客官,这会儿里头没位置了,你要不打些酒回去尝尝?” 客人目光落在酒柜上头几个五颜绿色的琉璃瓶子上头:“那是什么?” 赵二柱瞥了一眼笑道:“那是咱们店里的葡萄酒、桂花酒、杏子酒!客人您要不尝尝?” 客人眼睛瞬间一亮,还能品尝? 赵二柱见他有那意思,便拿小勺子给他舀了一小杯。 客人一杯下去,觉得有些意犹未尽,又不好意思再要,只能花钱打些酒水了。 忙到下午,左老二家的也带着两个儿子过来帮忙,等到下午太阳落山时,一家人累的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虞三郎欲哭无泪:“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柒宝坐在长板凳上,手里捏着个小抹布,她也不想动了,嗓子都让她给喊哑了。 虞水莲和周家媳妇从后院出来:“走,咱去酒楼里吃饭!” 虞三郎随口应道;“娘,咱这院里有锅有灶的,随便对付一口就是了,何必出去.......” 赵莲舟没让他继续说下去,这老三啥都好,就是有点抠搜的厉害。 虞四郎低声道:“咱可以在家随便对付一口,可今 儿那么多帮忙的人咋办?” 虞三郎才想起这茬来,唉,嘴快说错话了。 虞五郎没虞三郎这些顾虑,高兴欢呼:“去陈家酒楼吃饭,他们家的红烧鱼最好吃了!” 周家媳妇忙道:“大妹子不用了,你们今儿也忙了一天,早些歇着吧,我家里饭已经好了!” 虞水莲哪能让她走:“忙啥呢,都忙一天了,谁还能不吃饭呢,走走走!” 李思君让过来帮忙的婆子和下人,那是死活都不去陈家酒楼。 这是老爷太太的朋友,她们做下人的一道去吃饭,像什么样。 最后浩浩荡荡一行人进了陈家酒楼。 人太多,索性分了两桌,大人一桌,小孩儿一桌。 中午,赵莲舟便过来与酒楼掌柜打了招呼,所以菜都是备好的,人到齐了便开始上菜。 菜陆陆续续上了桌,其中一个上菜的小二,不免多看了柒宝几眼,引起了梁璟冽的注意。 他打量着伙计,扯了扯柒宝的袖子;“他好像认识你!” 正咬着一块红烧排骨啃的津津有味的柒宝,闻言抬头,恰好与那伙计对上了眼。 “啊?他们居然来了这里!” 梁璟冽见她认识,忍不住问:“他们是谁?” 第275章 遇到熟人 柒宝啃完排骨,拿帕子擦擦手,才小声与梁璟冽嘀咕;“说来,这都是你们家做的孽!” “我们家?”梁璟冽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现在已经不拿自己当外人,下意识就把自己当虞家人了。 柒宝舀了一勺子松仁玉米:“嗯,就是你娘,呃是你嫡母家的兄长,抢了人家的酒楼,害得人家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那家几兄弟气不过,就在半道上抢了白二太太,被官府捉拿。 后来.....后来也不知怎的,就流落到了这里!” 梁璟冽脸色瞬间难看至极,半晌才从牙缝里憋出几个字来:“她和她的家人一贯如此,吃相难看还偏要装作无辜模样!” 偏他那个没脑子的爹,还觉得他那嫡母人美心善,最是柔弱可怜。 柒宝给他夹了一块儿鸡肉,低声问:“他们现在被益州官府列为罪犯,虽不至于通缉,估计日子也不会好过。 你不会去告发他们吧?” 梁璟冽狠狠咬了一口鸡肉:“我是吃多了撑的,还是脑子进水,会去举报他们?” 他心里只是遗憾,这几人怎么就不把白二太太一家子给砍死算了。 白二太太母女还有白之豪,他都是 见过的。 那会儿梁天赐兄妹刚出生,白二太太打着娘家人的名号来看望白悠然,带着几个孩子就在燕王府住下了。 白之豪跑去他的房里,把他收藏的玩具全都给搬走不说,有几样他最喜欢的玩具,死死保住不愿意给白之豪。 白之豪素来蛮横,见他不给,两人就打了起来。 他从小得爷爷训练,年纪虽小,身手却是练的不错,白之豪压根不是他的对手,被梁璟冽压着打的鼻青脸肿。 “你这孽子!不过是几个小玩意儿,你便对人下这么重的手,如此不友爱兄弟,简直太让人失望了!” 那时候的梁璟冽还小,讨厌一个人的心思,压根不懂得掩饰。 他指着白之豪怒吼:“他就一个打秋风的,见什么都想抢,算我哪门子的兄弟?” 啪!梁元齐一巴掌扇他脸上,打得他脑袋发懵,牙齿松动,吐出一颗带血的牙来。 “我早说不该生你,你就和你那贱人娘一样,果然是卑贱之人所生,心眼如此之小,真是我燕王府的耻辱!” 那时候他已开蒙,读了些书,也学了不少的人情世故,自然明白父亲这话,骂得何其狠毒。 他瞪大眼,努 力让眼泪不要掉下来,免得叫人看见他的怯弱。 “你还敢用这种眼神看我?”梁元齐越发愤怒:“我就知晓,你是个养不熟的狼崽子,谁家儿子会这么瞪老子? 别以为你是长子,这王府的人便要让着你,你弟弟才是嫡子,这一切都是他的,你给我记住了!” 当着一众奴仆的面,梁元齐丢下这么一句话走了,似乎不知这话对一个小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自此之后,奴仆越发怠慢,不但衣服无人熨烫打理,便是吃食也多是冷的馊的,说出来无人相信,堂堂王府小公子,过得竟是这样的日子。 他的奶娘搂着他抹眼泪:“诺大的王府,上头有王爷王妃做主,再不济那也是世子爷做主,如何就怪到了你亲娘身上。 那样能干的一个人,若是嫁到外头,给人做个正头娘子,必然也能将日子过得红火,何至于.....” 那是他第一次听人提起亲娘,心中对梁元齐越发恨的厉害。 他不恨白悠然,那个女人仗的无非是梁元齐的势。 可他那个爹,明明不喜亲娘,为何要同她生下自己,再害死她,让自己来这世间吃尽苦头。 梁璟冽陷 入过往回忆之中,心里恨意高涨,脸色更难看了。 柒宝戳了戳他的胳膊:“你干啥呢?别吓到人家伙计了!” 梁璟冽回过神来,沉吟片刻与柒宝道;“你替我送些钱给他们,让他们去京城吧。 白氏心眼小又护短,她娘家人受惊吓,她不会放过这几人的!” “哦!”柒宝在益州城见过白悠然,知晓那是个面慈心苦的主儿,极有可能出现这种可能。 后厨里,商老三小声与大哥商绍龙道:“大哥,我遇到那位小仙子了,原来对面新开的酒肆就是他们家的!” 抡着大勺满头大汗的商绍龙,拿脖子上汗巾擦了把汗,训斥弟弟:“我说多少遍了,让你别去前面。 我们是在逃的人,要是被人发现了可如何是好?” 商老三也知自己冒失,小声道;“我....我就是觉得有些眼熟,想到前面看看,确认一下嘛!” 挑水进来的商老二放下扁担骂道:“咱们承人家恩情,才得以逃脱,你别没事给人家找事,白家那家子不好惹,回头给人小仙子惹了麻烦,岂不恩将仇报?” 商老三被两个哥哥一顿骂,也后悔方才去上菜有些冒失了。 益州是世子梁元齐的管辖之地,要逃出去不容易,他们才会暂且蛰伏在和县,想等外头没那么严再出去。 “老贾,后院有两个孩子找你,说是你家亲戚!”厨房门口,掌柜的喊了一嗓子。 商家三兄弟面面相觑。 亲戚? 他们家自打跟白家对上,亲朋好友个个避如毒蛇,便是路上遇见都得装着不认识,哪里还有什么亲戚? 何况逃到这里,他们改名换姓,怎么可能还有亲戚? 商绍龙愣了一下,将锅里菜装盘:“我出去看看!” 商老三这会怕了:“大哥?” “没事!”商绍龙解下围裙,出了灶房,就见后院枣树下站着两个孩子,白白净净可爱至极。 他一脸惊喜:“小仙子?” 柒宝回头,与梁璟冽介绍:“他就是商老大!” 商绍龙上前一步给柒宝见礼:“那日多谢小仙子相救,让我兄弟几个逃出一劫,救命之恩,我商家......” “大叔客气了!”柒宝摆摆小手,打断他的话:“今儿我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们,这西南地界不宜久留,你们还是早做打算吧!” 商绍龙一惊:“如何留不得,难道.....” 第276章 小孩儿谋大生意 一旁的梁璟冽插嘴:“白氏心狠且护短,你们敢动她家人,她定不会放过你们。 我....那个傻缺世子四六不分,所以,你们留在蜀地早晚会有麻烦。” 商绍龙看向梁璟冽:“这位是.....” 柒宝跟他介绍:“哦,他....他娘被白氏和他男人给害死的!” 商绍龙一怔,随即醒悟过来,难怪这孩子提及王府世子和世子妃满脸怨愤之色,原来是有杀母之仇! “敢问小仙子,不知,我兄弟几个去往何处比较妥当?” 柒宝想了想:“去京城吧,不过你别走官道,只要出了益州地界,你恢复身份也不用担心!” 益州梁元齐可以托人设关卡,出了益州,商家兄弟是良民,没什么不能走的。 至于说商家兄弟抢劫白家之事,白悠然压根不敢让这事闹开,毕竟闹大了,白永城兄弟的名声也不是那么好听。 所以,这事只能私底下进行。 梁璟冽取出一串钱给商绍龙:“你们在这里做事不久,估计上路盘缠困难,先拿着用吧!” 商绍龙涨红一张老脸,他缺钱是真的,那也不能用一个小孩儿的钱啊。 梁璟冽哼了一声:“你是要报 仇的人,一时受挫有什么要紧的,这钱权当是我借与你的,将来还我便是!” 商绍龙看着手上的钱,约莫有小四两的样子。 看来这孩子与白家之间仇恨极深,要不然一个孩子,也不会拿这么多钱,周济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柒宝也添了一吊钱给商绍龙:“你们去了京城,还是做酒楼生意吧,那地方虽说繁华居不易。 可你这人是有几分财运的,他日必能东山再起!” 商绍龙也不是迂腐之人,将钱塞怀里,朝着两个孩子一抱拳:“今日多谢两位贵人相助,商某此生必不敢忘!” 两个孩子与商家兄弟作别回了酒肆。 虞三郎招呼两人过去;“柒宝、小璟,我们酒肆生意这么好,你们晓得是为啥不?” 柒宝坐在小板凳上,双手托腮:“因为我们家的蒜香花生、麻辣胡豆好吃?” 梁璟冽随手抓过钱家送的橘子,剥开分了一小半给柒宝和虞三郎;“不对,是认识的人多,今儿来的多是熟人。 明儿估计就不会有这么多人了。” 从后院过来的虞四郎点头:“小璟说的没错,你光看到客人多,没注意到多是朋友熟人捧场么!” 钱三 爷、陈捕头还有左家等人,都带了不少人过来捧场。 便是没亲自来的杨复森夫妻,都让人送了礼过来。 左老二又前前后后的张罗,县衙其他人一看,这大人和左主簿都跟人关系不错,那得去看看呀! 虞三郎嗤了一声:“你们说的这些,我又不是不懂,还用你们亲自说? 今日来的熟人固然不少,但也来了不少生人,还有些是看热闹进来的。 我仔细看了,这部分人对咱们家的酒水很是满意,极有可能还会再来,且是带着朋友过来! 如此,咱们完全可以更进一步,争取更多的客人,比如妇人和孩子!” 虞五郎挤了过来:“三哥你想啥呢,咱们家卖酒水,妇人和孩子怎么可能会来!” 虞三郎眼神鄙夷:“今儿带孩子的客人,你没发现,孩子对花生那些炒货很喜欢吗? 既然炒货招人喜欢,为何不能再推些米糕之类的东西?” 柒宝眼睛一亮:“三哥,我也有正有此意,之前在绵州,我就淘到了关于好些切糕作法,好吃还易保存。” 兄弟几个齐齐看向她:“你怎么总是容易淘到别人找不到的孤本?” 柒宝眨了眨眼睛:“或许、 大概是因为,我比较独具慧眼?” “好了!”虞三郎将话题拉回来:“所以,这个糕点生意是可以做的。 但爹要备考,娘要打理酒坊,他们抽不出空来,这活儿我打算我们自己来研究。” 虞四郎迟疑道:“不管你想干嘛,都该先跟爹娘说一声!” 虞三郎点头:“这个是自然,爹娘那里我去说,不过这最初的启动资金嘛,就要看各位的小金库了!” 他目光落在柒宝身上,笑得格外谄媚。 雪娘不知几时飘了过来,落在柒宝身后,朝虞三郎做了个鬼脸。 “你这哥哥不是个东西,他想骗你钱!” 兄妹几个,柒宝最有钱,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除了已经工作的虞大郎和虞二郎,三郎以下几个孩子的收益来源,都是长辈给的压岁钱和红包,再没别的收入来源。 不像柒宝,她有外快,还是不菲的那种外快。 柒宝捂着住小荷包;“不行,就算要出钱,那也是平着来,我不能全给你,万一你亏了呢?” 虞三郎很受伤:“柒宝,你不信三哥?” 柒宝理直气壮:“兄妹归兄妹,生意归生意,没人生意可以一帆风顺,一子动,全局变, 变数太大的东西,我不敢保证!” 这世间的东西千变万化,便是一个人的命数,今日看来是福气深厚之人,他日也会因这人脾性经历所见所遇发生变化,遑论是生意? 虞三郎又看向梁璟冽:“你呢?” 梁璟冽叹了口气欲言又止,他现在穷的全身上下一个铜板都没了。 “等等,你可别告诉我,你没钱了!”虞三郎警告:“小璟,你可还记得,当初为了让你来家里,我付出了什么? 兄弟,可不是这么个做法的!” 梁璟冽一摊手:“我....我是真没钱了,不信,你问柒宝!” 柒宝替他证明:“他是真没钱,方才出去救济了一个同乡,全给人家了!” 虞三郎心抽痛,啥同乡啊,值得你花那么些钱,这败家玩意果然没怎么吃过苦。 他看向虞四郎和虞五郎:“你俩呢?” 虞四郎很坦诚:“我最多只能给你一两银子,余下的我要攒着!” 他对攒钱,有种迷之执着。 虞五郎举起小胖手:“我....我也没了!” 虞三郎看向他:“你也救济了同乡?” 虞五郎小鹿斑的眼神很清澈:“没有,我....我都买玩具了!” 第277章 筹集资金 虞三郎突然想仰天狂啸,骂一骂几个不懂事的兄弟。 “那么多钱,你全都买玩具了?” 要知道,虞家孩子手头的钱不少,尤其是日子好了之后,大人每年给的压岁钱不少,还都让他们自己收着,就怕他们去镇上或是进城,看见想买的东西没钱买。 “嗯!”虞五郎不敢面对三哥的责问,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柒宝踢踢小脚:“不然,你以为你玩的那些会跑的小木马,还有会飞的小鸟,九连环、鲁班锁一类小东西是哪儿来的?” 虞三郎心累,不想说话了。 梁璟冽把钱周济同乡,好歹还算作善事,给自己积德。 虞五郎这算什么? 啥玩意啊,不当吃不当喝的东西,钱全都给花上头了。 虞三郎最后筹集到的资金有,柒宝出的三两巨款和方子,虞四郎一两二钱银子,和他自己攒下的二两半银子。 柒宝鼓励他:“三哥你好好干,这切糕要是做的味道好,说不定就能成为你发家致富的开始!” 她很小的时候跟师父下山,看见路边切糕很馋。 师父便想给她买一块儿,被一个信徒大妈给悄悄拉走。 “大师,你是高人,不懂这些门道,一块儿切糕等于一套 房子,这你也敢吃?” 师父大惊,柒宝第一次在面容清冷的师父脸上,看到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接着柒宝就听到,正买切糕的一个年轻人吼道:“这么贵,你怎么不去抢?” 从此,这美味就在柒宝心里留下高不可攀的记忆,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渴望,等她三哥做出来,她一定要美美吃一回。 楼梯上突然探出个小脑袋:“做生意也不带上你们师姐,真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躲在楼梯间开小会的几个孩子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是宋苗儿时,这才松了口气。 “师姐,你怎么也进城了?”柒宝拉宋苗儿坐下问她。 宋苗儿极其哀怨道:“你们上回不是给我爹编了个去镖局会友的借口么,我爹真被人找去了!” 柒宝大惊:“他们要跟师父比武艺?” 宋苗儿叹了口气:“那倒没有,就是要跟我爹切磋一二,然后林师伯那几个弟子上蹿下跳的,非要跟我过招。 我一个没把握好,就把人给.......” “打伤了?”虞三郎补充,再看宋苗儿满脸愁容,随即明白真被他给猜中了。 虞三郎乐得哈哈大笑:“师姐,你这么猛,将来真会嫁不出去的!” 宋 苗儿搂着他的肩膀,凑近他耳边阴恻恻道:“没关系,师姐嫁不出去,那不是还有师弟们嘛!” 她目光环视几人:“大不了,我在你们里头挑一个就是!” 虞五郎幸灾乐祸:“我跟师姐相差太大,轮不到我!” 宋苗儿冷笑:“我不介意养着小夫君长大!” 虞五郎小脸一垮,躲到虞四郎身后:“我....我才不要给你做小夫君!” 虞三郎拉开宋苗儿的胳膊:“师姐,好好说,你能投多少钱?” 宋苗儿白了他一眼:“你觉得姐是有钱的人?” 虞三郎一脸不可置信:“你不会以为,你没技术不出力,还不出钱,坐着等分钱就行了吧?” 宋苗儿搓搓手:“其实,我吧,分不分钱是其次,让我吃就成!” 虞三郎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虞五郎,咬牙道:“你俩还真是绝配,一个喜欢瞎买啥也不是的玩具,一个是吃货。 谁家要是生了你们这样一对姐弟,简直就是祖坟遭了雷劈!” 两人不满看向虞三郎,不过是喜欢吃一点,不过是喜欢研究点小东西,至于么? 宋苗儿也觉得啥也不出,将来要吃的,都张不开嘴。 “柒宝,你给师姐借点银子?” 柒宝捂着口袋:“不行!” “为啥?”宋苗儿没想到,她拒绝的这么干脆。 “你不攒钱,还喜欢花钱,就算将来生意挣了钱,也不够你吃!”柒宝一副我看透了你的模样。 宋苗儿很受伤:“我家就我一个,我一直拿你当妹妹,还以为我这个姐姐在你心里多少有点分量,原来一次借钱,就可以看清一个人。 我....我的心好痛啊!” 柒宝受不了她的难过模样,想了想还是软了话:“那....那我最多借你一两银子,再多可不行!” 宋苗儿随即一脸高兴看向虞四郎:“柒宝都表示了,你好意思干看着?” 虞四郎受不住,干脆将剩下的二两银子一并拿出来:“这多的一两算小璟的,老三,这生意你可得好好做,我就这么点钱,眼下可全投进去了!” 梁璟冽没想到,虞四郎还计划了他的,一时感动不已。 虞三郎肯定道:“放心,哥的生意铁定能成,柒宝,要不要你给我算算?” 柒宝头摇成了拨浪鼓:“这种事是不好算的,而且凡人命数,不易算的太频繁,你没听说过,命越算越薄、运越算越低吗?” “真的吗?”虞三郎半信半疑。 柒宝 肯定道:“当然是真的,你将人生成败荣辱,都归结到命数上头时,万事依着命数去筹谋,失了原本拼搏的初心,自然会影响原本的发展,导致最后结局南辕北辙,运势自然还不如从前了!” 虞四郎附和:“所以,你少想那些有的没的,靠自己多努力吧!” 虞三郎点头,开始算着自己手上的银子,计划着回去就把原材料给买了。 “不行,我还得去找点钱,靠这些钱还是太少了!” 他眼珠子一转,转头跑去找虞大郎和虞二郎。 虞大郎怕他想一出是一出,回头弄得到处是麻烦:“你好好读书就是,折腾那些乱七八糟的干啥!” “大哥,好大哥,求你了!”虞三郎拖着他的胳膊不放。 虞大郎被他缠的不耐烦,只好给了他一两银子。 虞三郎便跑去找虞二郎:“二哥,大哥支持了二两,你好歹也得支持一下吧!” 虞二郎忙得很,一听虞大郎给了二两,便同样也给他出了二两。 虞三郎拿着银子,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状,兄弟几个,还是二哥实诚。 他揣着钱,高高兴兴回酒肆找小伙伴,一进后院就被赵二柱给拉到了一边。 虞三郎瞪他:“你干啥呢?” 第278章 股东一个接一个 赵二柱左右看了看小声道:“虞老三,你是不是要做生意?” 虞三郎一脸警惕看他:“你想干嘛?” 赵二柱嘘了一声:“你等我一下!” 片刻后,他从屋里出来,手里领着个沉沉的小布袋子。 “这儿有三吊钱,算我投入,你生意成了,给大郎他们咋分,也给我咋分就是!” 虞三郎打开袋子,见里头果然有三吊钱,抬头狐疑道:“这些钱都是你的?” 赵二柱一脸坦然:“当然!” 虞三郎一脸不可置信;“你能攒下这么多钱?” 他心里第一个想法就是,莫不是大哥没盯好,叫这家伙摸了店里的银钱? 赵二柱看出他的怀疑,有点不高兴:“你看不起谁呢,我在酒坊里做事,你爹给我一月三百文,前两个月我表现好,又额外奖励了我一百文钱,这些钱,可都是我一点一点攒的!” 虞三郎哼了一声:“你在酒坊做事九个月,就算你不吃不喝不花销,那也还差几百文才有三两。 多出来的二百文,你打哪儿来的?” 赵二柱见这小子把他钱算的明明白白,没办法继续搪塞,只好实话实说。 “这里头是有两吊钱是我的,还有一 吊钱是我从我娘那儿哄来的!” 虞三郎一副看不起他的模样,人家老太太攒个钱,都是一个鸡蛋一个鸡蛋攒出来的,容易吗? 他在城里做工,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还好意思骗王婆子的钱,真是孝顺好大儿。 赵二柱似看出他的想法:“虞三儿,我觉得咱俩比较像,你就该明白,这钱靠攒是攒不出来的,得会挣才是对不对?” 虞三郎不置可否,谁跟他一样了? 赵二柱接着道:“托你们家酒坊的福,眼下村里人日子都不错,外村的姑娘都乐意往我们村嫁。 你叔我自然也想把日子过好,钱搁在我娘那儿是死的,在我这儿,却是可以活起来的!” 虞三郎瞥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想着偷摸拿点东西来店里卖,最后赚了钱放自己口袋?” 赵二柱连忙摇头:“没有的事,我就是想看看,有没有啥村里紧俏的东西,每次回去捎带些,方便村里人,也能给狗子他们挣个零嘴钱!” 虞三郎哼了一声,不是太相信:“话我说前头,你跟我兄弟他们不一样,这事你要加入,你就得找个中间人。 然后呢,咱还得写个契约,省的你将来赖皮。 还有啊,这做生意有亏有赚,赚了自然分,亏了可就啥也没有,你可得想清楚了!” 赵二柱愣了一下,还是咬牙同意了。 他觉得他看人还是有几分眼力,这小子机灵嘴甜会来事,不可能干不成事。 赵二柱扭头,找了来送货的贵叔帮忙做见证,当着一群孩子的面,跟虞三郎立下了个契书。 贵叔看得乐呵;“那我也出一两银子,三郎你记得给叔记上啊!” 村长大儿子赵俊忙道:“那我也出一两银子!” 这二人纯粹是凑趣,全当是给虞家酒肆随礼。 他们在外头跑,虽然辛苦了一些,但是挣得也不少,这一两银子也就不在话下了。 要是换从前,这钱打死也不可能出的。 陈二哥知晓后,当即拿出二两银子:“亏了算叔的,赚了就当是给毛蛋儿的零嘴钱!” 几个孩子回到村里,赵多福不知从哪儿听说了这个消息。 揣着一兜子铜板过来,哭着闹着要加入,算上他一个,美其名曰是兄弟就要一起谋事儿。 柒宝打趣他:“赵多福,你奶给你吃竹笋炒肉丝儿了?” 赵多福脸一红,缩了缩袖子,想要遮住手臂上的淤青。 “挨打那 不是很正常的事么,以为谁都跟你们家一样,家里大人从不打孩子?” 他看向梁璟冽,突然有些嫉妒的厉害。 明明他爹都不要他了,日子该过得被狗还惨,偏偏被老虞家收留,如今看着比他幸福多了。 虞三郎随意瞥了一眼,估摸着顶多三四百文钱。 “多福,不是我们不带你,实在是你奶和你娘太难缠,回头说我们骗你钱,闹到大人跟前可咋办?” 虞三郎是想要钱,可他现在手上钱不少了,赵多福这点钱,实在是鸡肋的很,还不够塞牙缝,要他这点钱,回头说不得还要跟林婆子干仗,实在不划算。 赵多福急得眼都红了,拼命把钱往他怀里塞;“三哥,好三哥,你就带我一个呗。 我家日子难过,靠我奶和我娘,说不得哪天,又要卖我姐了,就当兄弟求你了!” 虞四郎看了他一眼;“话先说前头,要是你娘和你奶过来闹,回头别怪我们揍你!” 赵多福保证:“你们放心,绝对不会的!” 他在他奶跟前撒泼打滚,挨了好一顿打,才拿出这钱来,怎么可能还让人上门闹。 两边说好,虞三郎当着赵多福的面,将钱给清点了一 遍。 “一共361文,老四你记好!” 虞三郎收了钱,就打算开工。 柒宝喊住他:“三哥,你不会打算,咱们自己做吧?” 撸起袖子的虞三郎:“那不然呢,秘方要是被人知道可怎么办?” 柒宝劝他:“方子你也看过了,做起来虽是有些费力气,但工序并不复杂,多看几遍,自然也就会了。 难的是原料采买还有售卖,咱家是有酒肆,可以自己卖。 别人家就算做出来,最多推到镇上去买,且那些原材料,他们不会舍得去买!” 什么黑芝麻核桃仁花生红枣果干,这些东西,寻常人家压根舍不得,便是知道能卖,他们也不会舍得下本钱去做,所以不必担心被人晓得作法。 虞三郎想了想:“那我也得找个靠谱的人家!” 晚上,一家人在一起商量了一番,最后决定用村长家大儿媳和大姑子赵娟儿一起弄。 云大娘叮嘱大儿媳:“老虞家跟咱们家交情不是一天两天,是打太爷那辈儿起的情分。 这活儿交给了你,你便尽心尽力做好,尤其是配方,你别回头交给你娘家人。 你要敢这么做,我便不会轻易饶了你,明白吗?” 第279章 生意艰难 大儿媳忙不迭点头:“娘你放心,我一定不会的!” 她家石头都十岁了,婆家娘家里外亲疏,还是分得很清的,可不能为这事,得罪了虞家,害婆婆在酒坊失了人心地位,那才是罪过。 这事敲定后,虞三郎就把事交给了石头娘,他要忙着上学没时间,只在第一锅出来后,核算成本入账就是。 “娟儿姑,火小些,再蒸半个时辰估计就差不多了!”酒坊挪出来的一间灶房里,柒宝站在小板凳上,踮着脚尖看锅里。 村长大儿媳将她抱下来;“柒宝,你都说的很清楚了,我们晓得咋弄了。 你一边玩儿去,别叫热气熏着了!” 待虞三郎几个放学之时,第一锅切糕已经出锅了。 雪白的糯米粉中间夹着红枣、花生等坚果,上头是一层黑芝麻,看着就让人口水直流很有食欲。 赵娟儿将凉了的切了一小块儿,分给几个孩子。 “嗯,软糯可口,甜而不腻,味道极好!”柒宝吃的眯上眼睛,一脸享受模样。 几口吃完,她还想要,赵娟儿不给了。 “这东西难克化,吃多了会积食,你年纪小,还是少吃些的好!” 村长大儿媳将凉 的糯米糕脱模切成块儿,切完后数了一下。 “三郎,这一锅就切了230块儿,你打算买多少钱一块儿?” 虞三郎便拿出他的账簿:“算上人工柴火,一块儿成本约莫在两文钱左右,我最少得买五文钱!” 梁璟冽在一旁插嘴:“不行,最少得买十文!” “十文?”赵娟儿吓了一跳:“一斤肉才多少钱呐?” 梁璟冽摇头:“那不一样,咱们糯米糕用的东西精贵,寻常人可买不起这些,跟猪肉就不是一回事。 而且这东西卖,也不是卖给寻常百姓吃的,还是得卖有钱人!” 虞三郎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有点丧气了。 去他们酒肆喝酒打酒的有钱人可不多,多是家里有点余钱的城里人,十文一块儿的糕点,他们能舍得买吗? 柒宝劝道:“三哥,就按这个价来吧,价高了可以降,低了可不能涨的!” 虞三郎咬牙:“就这么卖!” 第一锅在孩子们的期盼中,让贵叔和赵俊一起推着进了城。 从他们走的那一刻起,虞三郎一颗心也都跟着飞进了城里,连左先生让他起来回答问题,都迷迷瞪瞪半天回不过神来。 下午下学时 ,左先生破天荒的来了虞家,在虞家吃了晚饭才回去。 左先生离开后,赵莲舟就把虞三郎几个叫了过去。 “你很缺钱吗?” 虞三郎耷拉着脸,扭着手指头,不敢抬头回话。 “说话!”赵莲舟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柒宝偷偷瞄了三哥一眼,觉得此时的三哥有点可怜,不过爹爹这会也很可怕,她缩了缩脖子,决定保持沉默不说话。 虞三郎嗫嚅道:“我....我不缺钱,就是....就是觉得,爷爷和娘都很辛苦, 我....我读书没四郎他们好,就想着早些做点生意,将来也能分担一二!” 赵莲舟见他眼眶湿润,声音柔了些:“可你这个年纪,还不到自己做生意的时候。 明年我想让你和四郎都下场,若是能中,固然很好,就算不中,也权当给自己积累经验!” 他从桌上拿了一本厚厚的册子:“这是杨大人整理的历年考题,我给添加了一些进去,还有三四个月时间,这段时间,你们得把这些吃透! 什么年纪干什么事,生意随时都可以做,可读书却是要趁年少。 毕竟成年之后,身边杂务太多, 很容易分散精神,难以集中精力。 所以,往后不可再去研究什么生意之事,明白吗?” 虞三郎应了一声:“是!” 赵莲舟训完几个儿子,让他们出去,单独留下了柒宝。 “你是个女孩儿,又是我与你娘唯一的孩子,因而一直对你很纵容,当然你也很听话。 可是柒宝啊,正因为你是女孩儿,更应多读些书,多明白一些道理,才不至于让自己在后宅蹉跎一生,耗尽年华啊!” 柒宝一阵羞愧,她没有考功名的压力,又仗着自己脑子好,确实不怎么用功。 “爹,以后我会努力的!” 让虞三郎心心念念的第一锅,反响并不怎么好。 看的人多,买的人少,说白了,还是嫌贵。 一锅切糕愣是卖了三天才卖完,这其中还有周家媳妇几个熟人帮忙,要不然估计还卖不完。 虞三郎心灰意冷,开始准备筹钱还给诸位股东,对这事不怎么上心了。 柒宝让村长媳妇继续做,没有就往店里补货,既然是生意,就没有今儿卖,明儿不卖的道理。 几个孩子不怎么上心,赵二柱可就不一样了,这里头有他三两银子呢。 酒肆多是中午开 门,一大早可没人来喝酒打酒,他让小二看着店里,自己则是背着切糕走街窜巷的卖。 人家一开始不知味道如何不愿意买,他便咬牙自掏腰包买了几块儿,再切成小块,请人家品尝。 虽是辛苦一点,可每天一锅切糕还是卖出去的,刨去成本运费,居然有小一两的收入。 赵二柱找虞大郎给他算了一下,以他投入的份额,一两银子能分多少钱。 虞大郎按照他投入占比,再考虑是他每日起早去买,大略算了一下,估摸着能分二百文钱。 赵二柱瞬间觉得这日子有奔头了。 酒肆给他的工钱,一个月是480文,如果卖的好,另有提成,加上这卖切糕的钱,将近一千钱,生活满是希望啊。 他这头在城里忙活,赵多福在村里也没闲着,他听说切糕不好卖,便自作主张分了几十块,背去镇上卖。 拿了家里那么多钱,要是赚不回来那钱,他奶估计得打死他。 在赵二柱和赵多福两人的努力下,生意在一个半月后,突然开始爆单了。 “啥?你说要一口气做三锅?”村长大儿媳听到这个消息,忍不住又问了贵叔两遍:“你真没弄错?” 第280章 空手套白狼 贵叔喝了口水;“真没搞错,对面的陈家酒楼要上咱们的糕点,所以预定每日一锅,赵二柱那头也有几个熟客时常要买,所以这三锅都是有主的,并不是胡诌的!” 村长大儿媳见事儿是真的,忙招呼大姑子赵娟儿一起忙活。 做一锅她们有十文钱,三锅可不少,这钱越多越有奔头。 天天背着切糕去镇上卖的赵多福,跑得久了,居然也摸索出些门道来,每日都能卖个几十块,除去成本,他每日还能得几十一百文的收入。 多福娘一看这买卖能做,索性请人编了几个大竹筐,和儿子每日一大早背着去码头,就等着过往行人客商做买卖。 等到冬至时,大老板虞三郎将账目一清算,发现居然有将近五十两的进项。 留足了二十两银子的本钱,将余下二十七两五钱银子,给各人分红,最多的赵二柱分了三两二钱银子,这还不算他自己走街串巷卖出的提成。 最少的赵多福分了730文钱,高兴的眼泪都落了出来。 这其中最划算的莫过于宋苗儿,从柒宝和虞四郎那里借的二两银子,半点心没操,也没说还的事,莫名其妙还多了五百文钱。 “虞三儿,回头要再有这好事,记得提醒师姐一声!” 虞三郎不想理她,第一次深刻理解到了,什么叫做空手套白狼。 眼瞅着切糕生意蒸蒸日上,柒宝琢磨着,再研究些别的炒货糕点之类的。 贵叔原本只是看在大人面上,支持几个小孩子,想着亏了就当做人情,没想到,这生意居然起来了。 一时后悔,怎的没多投些进去。 贵婶看了眼自家吸溜鼻涕的毛蛋儿,叹了口气;“我算是看明白了,老虞家就是会养人,这养出来的孩子,都个顶个的精。 生意随随便便一做,就能赚钱,可咱家这.....” 贵叔看了眼小儿子,也觉得嫌弃万分,同样的岁数,怎就不如人虞家孩子聪慧呢? 陈二嫂也在说自家大儿子:“我天天说,让你把头发洗干净,指甲剪一剪,看看人家大郎,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 再看看你,一身邋里邋遢的,我看着都嫌埋汰,就别提别人家了!” 陈涛憨憨笑道:“娘,大郎在衙门做事,自然要收拾体面些,我要下地,穿的干净,一下去还不是就脏了!” 陈二嫂瞪了儿子一眼:“你吃了这顿还得吃下顿, 反正都会饿,要不干脆别吃了? 赶紧的,给我换衣服去!” 柒宝蹦蹦跳跳跑过来:“二婶,我娘说,她待会过来帮你做饭!” 陈二嫂给柒宝抓了把糖放兜里,凑近柒宝耳边小声道:“好柒宝,待会家里来的姐姐,你帮二婶看看好不?” “嗯!”柒宝对于帮人相看这事,已经驾轻就熟了。 太阳穿过云层,冬日的寒气渐退,葫芦媳妇带着一个妇人和小姑娘进了陈家大门。 “嫂子,在家呢?” “在呢在呢!”已经收拾好的陈二嫂赶忙出来,热情的将三人迎了进去。 柒宝和铁蛋儿踢着毽子,就见葫芦媳妇几人进来。 “婶子好!” “乖!”葫芦媳妇摸摸柒宝的头,给陈二嫂介绍:“这是我表姐和她家闺女春儿!” 陈二嫂的目光便落在那姑娘身上,这一看,她心里就不大喜欢了。 面前的小姑娘约莫十六七岁,年龄倒是与她家陈涛差不多,可这个头未免有些瘦小,且皮肤发黑,头发干枯,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样子。 虽说乡下丫头不受家里重视,很少有人像柒宝那样养的白白净净的,可这姑娘也太...... 葫芦媳妇似 察觉陈二嫂的不喜,忙道:“二嫂,我这侄女可是能干的很,家里地里她一人能顶个男子!” 陈二嫂心中暗道,她再是能干又如何,我是给儿子娶媳妇,又不是打算雇长工。 柒宝察觉陈二嫂不对,忙跑到陈二嫂身边,拉了拉她袖子。 “二婶,我娘问你腊肠放哪儿的?” 陈二嫂脸色稍缓:“葫芦家的,你们先坐会儿,我去去就回!” 她带着柒宝去堂屋取腊肠,拎着腊肠小声问:“柒宝,你看这姑娘和你涛哥有缘分不?” 柒宝点头:“是涛大哥的缘分!” 陈二嫂心里更不得劲儿了,是儿子的正缘,那她还不能一口给人回绝了,可这姑娘也太...... 她心里装着事,还是客客气气留葫芦家表姐吃饭。 饭桌上,她见春儿虽说长得差了点,可行为举止还算知礼,心里多少好受了些。 吃完饭,葫芦家的就把话题扯到两个孩子身上。 陈二嫂没一口回绝:“葫芦媳妇,你也知道,这两天你二哥忙得很,去城里还没回来。 这事,总得问过他爹意见才是!” 葫芦家的点头。 葫芦表姐脸色不咋好看,撇撇嘴没说话。 送走葫 芦家的,陈二嫂便收拾碗筷,边和虞水莲吐槽:“妹子,不是我背后说人, 你说我涛儿老老实实一孩子,长得也不差,可那姑娘..... 唉,我实在是有些看不上啊!” 虞水莲也表示赞同;“确实!” 柒宝在一旁道:“娘,你们咋都以貌取人呢,春儿姐五官不差,就是平日里干的多吃的少,这日子过得苦了些,才会看着磕碜。 可她是个真能干懂事的,涛大哥娶她不亏!” 她能看出春儿是个韧性十足的姑娘,并不会因为娘家人洗脑,就一味的扶持兄弟。 相反,这姑娘一直隐忍,甚至让自己看起来埋汰,就是为了不被她娘当牲畜卖掉。 陈二嫂听柒宝这么一说,便认认真真问:“柒宝,你真觉得春儿和你涛大哥配?” “嗯,涛大哥娶这个媳妇不会错的!”柒宝肯定道,她看人不会错的。 三人正说着话,葫芦家的又回来了。 “二嫂,我晓得你心里不舒服,觉得春儿那丫头配不上你家涛儿!” 陈二嫂讪讪,她不喜欢的心思很明显吗? 葫芦家的也不等她回话,自顾自继续道:“二嫂,春儿那丫头是个苦命的呀!” 第281章 缘分很奇妙 “她不是我表姐亲生的,是我表姐抱来的!” 陈二嫂和虞水莲一怔,这姑娘竟不是吴家亲生的? “我表姐成婚五年都没孩子,没少被公婆男人打骂,那日子过得是狗都不如,这事你们该晓得吧?” 葫芦表姐所在的吴家村,离着盘龙村虽有点远,不过亲戚来往,这些事还是有所听闻的。 尤其是妇人不能生孩子这种事,总是会不经意间传遍各村。 “那年冬天,我表姐夫在码头卸货,见人家丢着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娃娃,天寒地冻的,那娃哭得都快没声儿了!” 吴家表姐夫见着心里不好受,便将孩子给抱了回去。 那会儿,葫芦表姐没孩子,见着个孩子自是稀罕的很,东家西家求人家给口奶喝,打着米糊糊把那孩子给养活了。 吴春儿两岁时,葫芦表姐突然有了身孕。 这一开怀就不得了,一个接一个,一口气生了五个儿子。 如今最大的13岁,最小的才5岁,葫芦表姐有五个儿子,那底气足足的,只是看春儿的目光便越来越难看了。 好几次,她都动了卖掉春儿的想法。 可家里孩子太多,她对男孩儿又娇惯的很,一个个的 不听话,压根不会替她做事,家里还全靠吴春儿帮忙。 葫芦表姐原本想把吴春儿嫁给张英所嫁的王铁匠,可惜吴春儿那会瘦瘦小小跟个小孩儿一样。 都三十出头的王铁匠看着实在不忍心,便回了这门亲。 这两年,人家一听说,他家五个儿子,吴春儿又是个养女,便没人愿意上门求娶。 葫芦家的上门一说,葫芦表姐一听,陈二嫂和陈二哥都在酒坊里做事,就连陈涛也跟着在外头跑差事,还跟着虞水莲学记账的本事,这心思就动了。 “二嫂,那姑娘能干是真能干,可怜也是真可怜,我也不是因为可怜她,才想着塞给你家的,是真觉得她跟涛儿挺配的!” 陈二嫂听着心酸,可要说应下这门亲事,她心里还是有些打鼓。 柒宝便在一旁插嘴:“二婶,要不回头让涛哥见见春儿姐?” 陈二嫂迟疑道:“怎么见?” 这事柒宝有经验,她让葫芦家的喊吴春儿过来帮两天忙,刚好这几日,村长大儿媳跟赵娟儿忙得厉害。 赵娟儿儿子不大舒服,她婆婆身体不好,照顾不了小孩子,她忙着照顾孩子,这切糕作坊里头就少了个人。 云大 娘一家都忙得很,要是叫村里人,赵娟儿怕叫人顶了她的差事,让吴春儿过来帮忙几天,谁也不得罪。 等到下午忙完了,柒宝便带着吴春儿溜溜达达去找宋苗儿,顺便让虞五郎去把陈涛也给叫出来。 陈涛还憨憨的,以为柒宝真让他去帮忙干活,还问虞五郎要不要多带几个人。 好奇跟过来的虞三郎翻了个白眼,就这脑子,娶个老实本分的才是正经,要换个心思活泛的,怕是把他卖了还得帮人数钱。 宋苗儿一听是要跟人相看,当即拍拍手,拉着吴春儿进她屋里梳洗一番,又重新给吴春儿梳头。 柒宝托腮两眼亮晶晶:“师姐,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 “那是!”宋苗儿一脸得意:“我只是懒得收拾打扮,真要打扮,我这手艺可是不输人的!” 陈涛跟着虞五郎过来,就见宋大山家的桑树底下,站着个灰衣姑娘,红头绳穿插麻花辫中间,脸儿红扑扑的,说不上哪里好看,却是莫名其妙映入心底。 他脸突然就红了! 虞五郎奇怪,涛哥又不是没见过姑娘,咋突然见着个姑娘就脸红了? 柒宝却是在想,这或许就是彼此磁场的吸 引? 陈涛面对白净斯文的芳儿,压根没感觉,可遇到灰扑扑没什么亮点的吴春儿,这感觉莫名其妙就上来了。 只能说,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 吴春儿看到高高大.大,笑得一脸憨厚且羞涩的陈涛,也同样羞的低下了头。 她知晓,表姑是为她好,原本还以为就是个一般的少年,没想到,居然长得这么俊俏。 柒宝要是知道吴春儿心里的话,定然会愕然,这也叫俊俏? 那她哥哥们算什么? 宋苗儿见两人郎有情妾有意,拍拍手道:“走,摘水楂子去!” “走咯!”小孩儿们欢呼着往山上跑去。 陈涛和吴春儿慢悠悠跟在后头,时不时的不小心瞥到对方,又赶紧移开视线。 陈二嫂看儿子脸红红的,时不时傻笑的回来,就心知真被柒宝给说中了,这小子还真开窍了。 她半是高兴半是心酸,怎么就看上这么个不起眼的丫头啊。 虞水莲便劝她:“嫂子,这缘分谁说的清楚呢? 想当年,我嫁给柒宝爹,人家都说柒宝爹多病体弱,一家人还难缠,不晓得我将来要吃多少苦头。 可我爷爷就是看中了柒宝爹,说他不会让我吃苦。 后来,也证明了他老人家的眼光独到, 嫂子,这人一辈子长着呢,你眼下看春儿不好,不过是觉得她长得不好,这养上一阵子不就好了?” 陈二嫂听虞水莲这么一劝,又想起柒宝说,这是陈涛的正缘,担心错过了吴春儿,以后娶的媳妇不好,回头便跟葫芦媳妇回了话。 哪儿晓得,她这边松了口,葫芦表姐那边却是作妖了。 “我听说,陈家夫妻还有大儿子都在酒坊做事,挣了不少钱,我养春儿这么大不容易,这彩礼钱可不能少!” 葫芦家的差点气得昏厥过去,真想掰开表姐脑子看看,这里头都装着啥。 人家陈家日子过得红火,本来是看不上吴春儿的,是她好说歹说才同意这门亲事,表姐居然还想拿捏人家。 吴春儿劝住葫芦家的:“表姑,你先回去吧,我与我娘说说!” 葫芦家的拉着吴春儿的手:“你是个懂事的,可得劝说你娘一些,失了陈家这门亲事,你很难找到比这更好的亲事了!” 吴春儿点头,送走了葫芦家的,回头边去寻她养母。 “娘,这钱你是想要细水长流长长久久的拿,还是一次拿那么三瓜两枣的?” 第282章 眼光放长远些 葫芦表姐眼神不善的看着养女:“你这话啥意思?” 吴春儿微微一笑:“娘,陈家伯伯和伯娘都很厉害,又和虞家关系极好,如今谁不晓得,虞家几个小子书读得好,将来考功名那是必然的。 那一直跟他们家交好的陈家还能差了?” 葫芦表姐不解:“他们两家交好,跟我们家有啥关系?” 吴春儿便细细跟她解释:“娘,等我嫁进陈家,不但可以时常贴补娘家,说不得还能让大弟、二弟进虞家酒坊做事。 等咱们家有钱了,咱也送小弟他们去读书。 我就不信了,咱家还能供不出个读书人来!” 吴春儿说得信誓旦旦,葫芦表姐听得热血沸腾。 “春儿,你真觉得,你小弟他们能读书?” 吴春儿一脸肯定:“咋不能?四弟和小弟聪慧,又不比人家少个鼻子眼睛啥的,咋就不能读了?” 葫芦表姐越发心动:“那依着你的意思,这彩礼.......” 吴春儿便回道:“这彩礼不能多要,娘,你想啊,这会儿要是多要,回头再让陈家人帮忙,人家肯定有话说! 可这时候,我们自己就少要了,明面上看着好看不说,将来我拿这 个说话,他们家也没理是不是? 那时我帮衬娘家,他们能有啥话说? 要是再想的长远点,等我当家做主了,娘你就只管等着享清福就是了!” 葫芦家先前一听女儿说少要彩礼,这心里就不舒服,可这会儿听她一说,心里老妥帖热乎了。 “行,就依着你说的办!” 乡下人彩礼一般在六七两左右,葫芦家要了八两银子,陈家主动给了十两,寓意十全十美,也算是取了个好彩头。 陈二嫂让柒宝帮忙看了日子,定在了腊月十三。 陈涛都十八了,再不娶,就成大龄青年了。 得亏如今皇帝没收大龄未婚青年的税钱,不然,陈涛早该罚款了。 两家一个想娶,一个想嫁,倒也没怎么折腾,就把这事给定下了。 腊月初,柒宝跟着娘亲和陈二嫂去城里送货,顺道去看看大哥二哥。 “柒宝,我和你娘还要去买点东西,外头冷,你就别出去了,就在酒肆里等着好了!”一起过来的陈二嫂还要置办些东西,拉着虞水莲匆匆丢下柒宝就去了街上。 柒宝站在柜台前,时不时替人打酒收钱,见只有两个小二忙碌,不见赵二柱的影子,忍不住问葫 芦家的大儿子大龙。 “大龙哥,我二叔呢?” “咦,二柱叔啥时候出去的?”赵大龙是个老实孩子,见柒宝问起,茫然看了一圈,这才注意到,掌柜的居然不在店里。 柒宝见店里不太忙,出了柜台:“你们忙着,我出去看看!” 她走到酒肆门口,正打算看看赵二跑哪儿去了,就见斜对面的杂货铺子门口,赵二柱正吭哧吭哧帮人搬东西。 “二哥,你喝口水歇会儿!”一个年约三旬,丰腴白净的妇人笑着上前,将一碗水递给赵二柱。 赵二柱接过水,她便掏出帕子,贴心为赵二柱擦汗。 赵二柱也不喝水了,就看着那妇人傻笑。 艾玛!柒宝打了个寒颤,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像是要下雪了,春天还早着呢。 等虞水莲跟陈二嫂大包小包从街上回来,身后还跟着帮忙拎东西的虞大郎和虞二郎。 周家媳妇便过来寻虞水莲说话。 “妹子,你可得注意些你那个掌柜,我瞧着他跟苟二娘眉来眼去的,怕是有些猫腻!” “苟二娘?”虞水莲没听过这号人,一时有些愕然。 柒宝便跟娘亲介绍:“就是对面陈家酒楼边上的杂货铺子 老板娘!” 虞水莲诧异:“你咋知道的?” 柒宝懒懒道:“我瞅见赵二叔给人干活,老勤快了!” 虞水莲就觉得有些头大了,这闺女才多大点,老掺和这些事干啥,一个小娃娃,一天到晚比老太太还要操心。 周家媳妇点头:“就是她,那娘们可不是啥好人,克死了两个男人,留下三个娃,她那大闺女跟她一样,也是个泼辣的,敢跟地痞流氓骂街。 这样的女人,要是跟赵二勾搭上,你这酒肆能放心吗?” 周家媳妇跟虞家走的亲近,闲着也没少过来帮衬。 虞水莲感谢不已:“多些嫂子提醒,回头我会注意的!” 没等虞水莲想好怎么开口,柒宝就已经找到了赵二柱:“二叔,你是想要换工作了吗?” 赵二柱吓了一跳,赶忙将柒宝给拉到一边,从兜里摸出一把饴糖给柒宝:“乖宝,你告诉二叔,是不是你爹想撵我走了?” 柒宝摇头:“我爹才没空管你的事,那不是看你在对面杂货铺里帮忙,就想着你肯定更喜欢杂货铺的活嘛!” 赵二柱微微松了口气:“柒宝,你别把这事告诉别人好不好?” 柒宝把糖还给他:“那可不 能,身在曹营心在汉是大忌,你明明更喜欢在杂货铺做事,干啥还留在我家呢!” 赵二柱脸一垮,为啥? 如今谁见着他不喊一声赵大掌柜,虽然钱不是他收着的,可这名儿听着也好听呀。 再说了,如今就切糕生意,他一个月就挣不少,换个地方,他能有这份收入? 这酒肆的活儿,谁来也不能让。 “不是,我不是想去她家干活,我是想....想娶她过日子!” 柒宝哦了一声:“你是想给狗子他们找后娘?” 赵二柱有些尴尬,他这把年纪,跟个几岁小娃娃谈论这种事,也不知合适不合适。 “柒宝,二娘人挺好的,街坊邻居说那些,纯属是嫉妒她一个女人把生意做起来了!”他想了想又道:“这事,我会与你爹说,你别告诉别人好不好?” 柒宝哼了一声:“我会告诉我娘和大哥的,其他人我保证不说!” 这可是她大哥的生意,必须得让大哥知晓。 虞水莲听了后不大高兴:“就晓得他这人不靠谱,这才多久,就跟人家......” 她看了眼女儿,又把嘴给闭上了。 出乎意料的是,虞大郎对苟二娘没那么大意见。 第283章 克夫的寡妇 “其实,赵二叔跟她也挺好!” 虞水莲诧异:“你知晓这个女人?” 虞大郎点头:“我之前办案,有个案子跟她有牵扯,多少了解一些! 她前头两个男人,说是被她克死的,其实是自作孽死的。 苟二娘第一个男人脾气不好爱打人,三两句话不对,就会跟人打起来,在家也没少打苟二娘。 后来在外头,跟人起了争执,被人家打到头,当时没注意,回去没多久就病死了。” 苟二娘送走了第一个男人,替他守了两年,就遇到了第二个男人,也就是杂货铺的老板。 这人倒是不打人,苟二娘还以为遇到了好人。 结果却是个烂赌鬼,还一度想把苟二娘的闺女卖掉去还赌债,被苟二娘拿刀威胁才没能得手。 这男人后来一次在赌坊赢了钱,高兴过头痰迷心窍,当场死在了赌坊里。 这事闹得不小,赌坊的人怕多事,给了苟二娘五十两银子把这事给圆过去了。 苟二娘没了男人,带着三个孩子守着铺子,时不时有杂货老板亲戚上门,想要抢走这间铺子。 好在她是个泼辣的,又跟杂货老板生了两个儿子,这才守住了这份家业。 虞水莲听完感慨:“说来, 这也是个苦命人!” 柒宝却是觉得有些奇怪,从这个女人的面相来看,她两任丈夫分明都是枉死的,可不像是遭遇意外而死,只怕这其中还有蹊跷。 雪娘从杂货铺飘了回来:“她那两个男人,都是她有意害死的!” 柒宝好奇:“你咋知道的?” 雪娘笑的咧开大红唇:“我听她在屋里念叨,说她遇着好人了,让那两个死鬼离她远着些,以后别来纠缠她!” 柒宝忍不住吐槽,赵二柱跟人一比,居然还成好人了? “她是怎么弄死那两个男人的?” 雪娘落在她身边:“第一个男人,之所以会跟人起争执,是她在边上拱火,挨打的时候,也是她有意绊了一下,把男人推到了混混面前,才会让人给了她男人致命一击。 回去后,她伺候的不尽心,那男人没多久就去了。 第二个男人,赌钱那天,她一大早就给他男人炖了麻雀肉,杂货老板喜欢喝酒,有肉哪儿能不喝酒。 麻雀配酒本就性大,人也跟着特别兴奋,再加上赌坊赢钱,才会突然痰迷心窍!” 柒宝听完咂舌:“这女人真是聪明的可怕,只怕赌坊那头,她也有做手脚,不然不会那么巧,就让杂货 老板给赢了!” 雪娘点头:“没错,赌坊那天是想钓个有钱傻缺,故意让人赢钱,杂货老板是那条顺道的小虾米!” 柒宝忍不住问:“这个,你又是咋知道的?” 雪娘指了指赌坊方向:“那个傻缺输了钱气死了,一直徘徊赌坊不肯离开,闹得赌坊最后没法做生意关门大吉,到现在都没人接手开张!” 柒宝一拍大腿:“这事儿你咋不早说!” 她可太喜欢捡这种漏了。 雪娘顿了一下:“可那赌坊挨着青楼,不是啥好地方啊!” 柒宝不以为然:“好地方不好地方的,跟我有啥关系,我就是想捡个漏而已!” 要是受影响,大不了摆个风水局就行了。 不过,眼下青楼日子也不好过。 以前多事官员乡绅土财主捧场,自从杨复森上位后,他不喜烟花之地,下头的人也不敢随意去。 那些乡绅一看县令大人不喜欢,怕去的多了叫人不喜,也不怎么去了。 如今还上青楼的,不过是城里几个富家子弟,楼里姑娘已经散的差不多,眼看着这生意也要黄了。 柒宝将大哥和雪娘打听来的消息,回去后跟娘亲细细说了一遍。 虞水莲想了想,还是决定让赵莲舟 跟赵二柱说,毕竟赵二柱是二伯哥,她一个弟媳妇出面不好说。 赵莲舟这阵子一直忙着备考,压根不晓得这事。 “这有什么奇怪的?他那张嘴素来会讨人喜欢!”赵莲舟丝毫不意外,他这二哥就一张嘴能干,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让他去城里了。 虞水莲心里不踏实:“那苟二娘是个厉害的,他跟人家搅合在一起,回头会不会对我们家生意有影响?” 赵莲舟搂着妻子的腰:“放心吧,大郎这大半年都在城里,多少还是有几分眼力的。 再说了,那不是还有柒宝嘛,这女人当真心术不正,柒宝一定可以看出的!” 说是这么说,赵莲舟还是抽空让人将赵二柱给叫了回来,仔细跟他谈了谈这事。 赵二柱难得认真道:“三弟,你是知道我的,大本事没有,就靠一张嘴混口饭吃。 依着我如今的本事,要寻个黄花大闺女,也是能寻到的。 可那图啥?年轻轻的进了门啥也不懂,跟狗子他们也处不好,没得闹得人心烦。 二娘就不一样了,她贤惠能干,知冷知热的,能跟我贴心过日子就成! 不过你放心,不管我跟二娘成不成,都不会影响铺子里的生意!” 赵 莲舟见他来真的:“只要不影响酒肆生意就成,还有就是,你跟你娘说好,可别回头不满意苟二娘,来我家闹腾!” 赵二柱听着他那句你娘我家,心里很不得劲儿。 他也知道,娘和三弟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能消除的。 “行,这次回来,我也是想跟我娘说一说的!” 柒宝看赵二柱意气风发出她家院子,跟她爹幸灾乐祸:“他完蛋了,王奶奶不会同意的!” 赵莲舟拿书敲了下女儿的头:“你又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柒宝捂着脑袋:“王奶奶这几日,正托人给他说亲呢!” 果然,王婆子一听赵二柱要娶个寡妇,还是死了两个男人的寡妇,当即就炸了。 “不行,我不同意!”站在灶台前的王婆子把勺子一丢:“咱们家日子好好的,又不是没钱,啥样的姑娘寻不到,要娶个寡妇进门?” 何氏也不想赵二柱娶个寡妇进门,主要是来个性子绵软的弟媳妇,她好拿捏。 那个寡妇在城里开铺子,还能带着儿女守住家业,必然见多识广厉害的紧,这样儿的弟媳妇,她可拿捏不住。 赵二柱哼了一声;“娘你倒是说说,你给我都看了些啥样人家?” 第284章 后娘上门 王婆子撩起围裙擦擦手,将赵二柱给拉到旁边屋里:“我看的伏虎村大福家的小闺女,还有杨家村杨四家的小妹子!” 赵二柱略一思索,便想起这两个姑娘是谁了。 “这两都是老姑娘,一个体弱多病,一个好吃懒做,你就看上了这种?” 王婆子脸上有一瞬尴尬,她自然也晓得这两个姑娘有毛病。 那不是没办法嘛,人家一听她儿子年纪大了,又是替别人做事,家里带着两个小子,还有个寡居的大嫂,都不愿意了。 王婆子不晓得的是,这只是人家表面上的借口。 其实人家是因为她这个当娘的,当年把重病的亲儿子给扔了,后头赖上门去抢赵莲舟的卖命钱。 桩桩件件让几个村的人都对她避之不及,哪儿能将好人家的姑娘嫁去她家呢! 赵二柱明白这其中道理,也没当着他娘的面说破。 “我娶媳妇进门,是为了帮衬家里,替我照顾狗子他们,不是打算娶个祖宗供着! 我已经打定主意要娶二娘进门,也就是跟娘你说一说。 你同意我就将她接回来,不同意我就带着狗子他们进城,以后就不回来了!” 狗子和墩子还没后娘进门受苛待的想法,一听 说进城就高兴的不行。 “爹,你就娶那位婶子吧,我们没意见!” 王婆子气得大骂:“一个个白眼狼,不孝的东西,老娘白养那么这么多年, 哎哟,我的命好苦啊! 我怎的不去死呀,省的叫你们这一个个狼心狗肺的玩意,气得肝子疼!” 赵二柱压根不理会老娘撒泼;“老三是读书人,他都不担心名声,你就别指望我会怕这个了。 你便是站在戏楼上去嚎两嗓子,我也不会当回事。 娘你可得想清楚了,你就我这一个儿子,闹得太僵,回头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王婆子收了哭声,泪眼婆娑看着这个她最疼爱的儿子,突然开始有些后悔了。 赵二柱把家里干菜啥的收了收:“我和二娘都是有儿有女的人,这酒席就不大办了,等过完腊八节,我领她回来,叫村里人一起吃顿饭,这事就算成了! 家里你给收拾张罗一下,把我屋里被子给换一换,这钱你可不能省,你要省,回头我就搬去城里不回来了!” 于是年关口,柒宝可忙了。 钱元秀生了个大胖小子,柒宝照例跟着娘亲去吃了洗三酒,还拿自己私房给钱元秀的小儿子打了个长命锁。 接着又跟 着娘亲去帮陈二嫂布置新房。 柒宝进了新房,入目便是满眼的红,惊叹:“这也太红了吧?” 虞水莲笑道:“这还不够红呢!” 乡下人没城里人讲究,只是铺的盖的是红的,若是按大户人家的规矩,就该帐子帘子一色儿的红。 帮忙铺床的德福婶子笑道:“水莲是大户出身,见识肯定和我们乡下人不一样。 就陈二家这样的,已经很不错了。 搁好些人家里,也就是盖头是红色,被子能不打补丁就不错了!” 乡下人家哪有钱买那些,也就是陈二嫂一家这两年挣上了钱,才能有钱置办这些。 这头帮着陈家收拾的差不多了,那头赵二柱便将苟二娘给领了回来。 虞三郎贼兮兮跑回家:“赵二柱给狗子带后娘回来了!” 虞五郎叹了口气:“唉,狗子的悲惨人生要开始了!” 柒宝已经跑去了池塘边,假装路过看看赵二柱一家的动静。 梁璟冽忙背了个背篓,拿了镰刀出来:“走,我们去地里砍两颗白菜回来!” 柒宝家有块儿地,就在王婆子家屋后不远,过去刚好要经过她家屋后,能将院子里的说话声听得一清二楚。 虞三郎追了过来:“我去看看 何叔下的套子,有没有逮到兔子!” 虞五郎也追了过来:“我....我帮你拎兔子吧!” 虞四郎看了眼兄弟几个,只觉他们真是太闲了,瞧瞧村里其他小孩儿,这个时节,不是在帮忙带弟弟妹妹,就是在山上捡柴火。 哪有空跟他们家孩子一样,闲的蛋疼还有空去瞅热闹。 柒宝几个顺着小路,走到王婆子家屋后时,就听狗子在哭:“我不要后娘,他们都说后娘会吃人!” 赵二柱骂道:“你老大不小的了,上哪儿听来这些胡话?” 柒宝看了眼王婆子家偏房边上的草垛,猫腰过去,躲在草垛后头,探出小脑袋瞧院里动静。 虞三郎几个也跟了上去。 就见苟二娘从篮子里拿出糕点给狗子和墩子;“我不给人做后娘,我只给人做亲娘。” 狗子眼睛落在糕点上,咽了咽口水:“我....我有亲娘!” 苟二娘失笑:“我晓得,你那亲娘都生娃了,你要不要去你亲娘哪儿住几日?” 狗子便不说话了,他跟王婆子去镇上赶集,遇到了他亲娘。 他眼巴巴上去喊娘,他亲娘把他推开老远:“你谁呀?我又不认识你,咋见人就喊娘?” 亲娘手里抱着孩 子,看他就像看路边一条野狗。 那一刻,他的亲娘就死了。 这会儿说亲娘,不过是想在苟二娘面前找补些面子,可惜苟二娘没给他这个机会。 “咦?王奶奶呢?”柒宝奇怪,今儿这样的大场面,王婆子怎会不在家。 正说着呢,王婆子就从屋里出来:“你干啥呀?刚上门就想欺负我孙儿是不是? 我告诉你,在我家想要......” “唉,你这脸都皴了,还有这衣服,怎的脏成这样儿?”苟二娘压根没理她,当即拉着狗子和墩子就去换衣服。 王婆子跟在后头,指着苟二娘的背影骂:“有你这么做儿媳妇的吗?见着婆婆也不晓得打招呼?” 赵二柱不满道:“娘,二娘在照顾孩子,你看不见吗?” “我....”王婆子还想骂,两个孩子好好的,谁要她照顾了。 狗子兄弟两个就出来了,换了一身干干净净的衣服,脸也洗干净了,还给重新梳了头。 苟二娘拿着兄弟两个的脏衣服出来:“狗子,你去烧水,墩子,你把衣服泡盆里。 你俩身上有虱子,正好我带了药,一会儿把药给上了!” 王婆子拦着两个孙子:“贼婆娘!你想干啥?” 第285章 婆媳首次大战 苟二娘把屋里的被罩床单都给拆了出来,一股脑扔大木盆里。 双手一叉腰:“干啥?没看我收拾房子呢!” 躲在草垛后头的虞三郎嘀咕:“我咋觉得.....狗子他后娘还成?” 虞五郎缩了缩脖子:“天,他们身上有虱子,以后可得离他们远着些了!” 柒宝好奇:“他们身上有虱子,你以前没看见?” 有时候都爬到头发上了,狗子一抓,就能卡指甲缝里两个,就这还能看不见? 狗子吸了吸鼻子,啃了口绿豆糕:“奶,娘挺好的,我烧水也是给自己洗澡,有啥不好的! 你让让吧,娘说了,洗完澡她还要给我做好吃的呢!” “娘?”王婆子如遭雷劈:“你这就改口了?” 狗子一本正经道:“她都要跟我爹成亲了,不叫娘叫啥?” 王婆子心口堵的难受,怎么这么堵呢? 枉费她十天半个月之前,就一直跟孙子念叨,可不能让那丧门星婆娘进家门,两个孙儿也跟她保证的好好的。 “奶你放心,我们都是站你这边的,打死不让她进门!” 这还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两个孩子就一口一个娘,叫得可亲热了。 王婆子突 然将一旁的桌子掀到在地上,又把面前木盆给踢翻。 “赵二柱,我打死也不会让这个女人进门,你要还是我儿子,你就赶她走!” 赵二柱正帮着苟二娘拆被套呢,闻言皱眉:“你真不打算要我这儿子了? 二娘,你别忙活了,咱去城里买新的吧,反正眼下也不差钱!” 狗子急忙拿着烧火棍跑出来:“爹,咱进城去住?” “洗这些也不知要费多少力气,还真不如买新的!”苟二娘看了眼丢了一地的脏衣服脏被套,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了。 一直没吭声的墩子嗫嚅道:“娘,给我们也买新的吗?” 苟二娘点头:“都买吧,这洗干净估计都不能用了!” 看这被子盖的都包浆了,少说也有一两年没洗了,就这样儿的,洗干净也基本废了。 狗子欢呼:“哦哦哦,我们要去城里咯!” 王婆子嚎哭:“你们一个个的,有没有听我说话?” 苟二娘与狗子道:“把你好点的衣服都找出来吧!” 转头又跟赵二柱道:“我看这酒席也别办了,咱俩都这个岁数的人了,要不干脆多买些喜糖,给酒坊村里人发一发得了!” “也成!”赵 二柱听话的点头。 王婆子见院里大小几个,没一个人听她说话,便倒在地上打滚撒泼。 “天老爷啊,我不活了,儿子找了个野女人连亲娘都不要了。 狐狸精啊,迷了我儿子的魂儿不说,还把孙子也给我迷住了! 啊啊啊!遭雷劈的杀才啊,哪有人这么对亲娘的啊!” 柒宝几人看得目瞪口呆:“她....她不嫌地上冷吗?” 虞五郎认认真真道:“哭也是个力气活儿,她要嚎还要在地上滚,其实挺吃力的,这一活动,也就不冷了!” 几个孩子深以为然。 柒宝又看向苟二娘,见她还在跟赵二柱商量去城里的事。 狗子兄弟两个也围在两口子边上打转,压根没人看眼地上的王婆子。 柒宝忍不住感慨:“唉,这兄弟两个还真的是,有奶就是娘啊!” 前两天还信誓旦旦说,绝不会让后娘进门,这会儿换了身衣服,就一口一个娘叫得可好听了。 虞五郎很是鄙夷道:“就他俩?知道骨气两个字咋写吗?” 虞三郎敲他头一巴掌:“他俩没读过书,当然不会写了!” 柒宝赶忙嘘了一声:“别吵了,待会被人发现可就不好了! ” 院子里,一直在地上打滚撒泼的王婆子,见赵二柱压根不理她,连看她一眼的意思都没有。 两个孙子就跟小狗一样,一直围着苟二娘打转。 她心凉了大半截,瞬间觉得自己活得一点意思都没有。 “赵二柱,你个丧天良的玩意儿,你敢不孝老娘,信不信......” 赵二柱回头看了老娘一眼:“娘,我就是个混球无赖二皮子,你要喜欢跟人叨叨我不孝,就去村里行了,搁这儿嚎,村里人听得不真切,还以为你跟大嫂拌嘴呢!” 王婆子气得一口气差点缓不过来,指着赵二柱的手指,中风一样的哆嗦。 柒宝真怕她一个不小心,气得背过气。 何氏坐不住了,从屋里出来:“我说老太太,老二要娶谁就娶呗,你闹成这样,还能替他养一辈子的儿子不成!” 她说话间看了眼苟二娘,何氏不喜欢苟二娘,可也不能让赵二柱一家子打包去城里,把王婆子丢给她一个人啊。 王婆子看向大儿媳,不明白怎么先前不喜欢苟二娘的何氏,这会儿也变了口风。 她捂着心口,缓缓坐在门槛上,只觉得心窝子里冰凉一片。 儿子孙子都 不理她,家里唯一的儿媳也跟她不对付,往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行啦,你们爱咋咋的,我半截身子埋黄土,懒得管你们那些事了!”她靠着门框,抽噎着喊出这么一句话来。 赵二柱瞥了老娘一眼:“这就对了嘛,二娘贤惠能干,以后家里有她帮衬,还有啥不好过的! 狗子墩子,帮忙给你娘烧水收拾!” 柒宝跟身后几个哥哥嘀咕;“还是赵老二厉害,居然把王奶奶给收拾住了,我爹当年要是有这本事,何至于被人丢臭水沟里?” 王婆子别过来拿不想看赵二狗,擤了把鼻涕抹门框上,一扭头发现草垛边上有动静。 仔细一看,居然是老虞家的几个小孩儿。 她心里那股邪火,瞬间有了发泄处,捞起扫把就朝着柒宝几个小跑过去:“没爹妈教的小杂种,跑我家来看笑话,老娘今儿......” “快跑!”柒宝几个如鸟雀一般,呼啦散开,瞬间跑得没人影儿了。 满村人便听到王婆子撕心裂肺的哭骂声,各自摇摇头也没当回事,王婆子跟谁都不对付,她要是哪天不骂人才奇怪呢。 说是不办酒席,赵二柱还是请了村里人。 第286章 不会送礼的大人 虞家没人过去吃席,是云大娘带着柒宝和梁璟冽一起过去的。 赵二柱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蓝棉袄,满脸喜气儿招呼客人。 苟二娘一身水红色的棉衣,头上还带着朵红花,她身形微胖,脸上白净,看着倒是比村里那些成日劳作的妇人好看多了。 柒宝和梁璟冽跟云大娘坐一起,刚坐下,就觉得对面似乎有人在看她。 一抬头,就发现林婆子眼神怨毒看着梁璟冽,像是看仇人一般。 梁璟冽压根没当回事,还在小声与柒宝讨论那道菜好吃。 天气冷,出锅的菜上桌就凉,已经吃过很多好吃的柒宝,对这菜不怎么喜欢了。 她来就是为了看热闹,才不想吃这桌上的菜。 “她那么看你,你不生气?”她小声问梁璟冽。 梁璟冽瞥了眼林婆子:“跟她有什么好生气的,我所有苦难又不是拜她所赐,她不喜欢我,我拿她当陌生人就是。 本就不相干的人,谈什么生气与否!” 柒宝微愣,这和她曾经通过梁璟冽身上气运,看到的前世结局,有些不同啊。 再仔细看看梁璟冽,发现他身上戾气散了不少,不在被阴郁所笼罩,看来,有些东西无 形中,已经开始发生变化了。 贵婶小声与云大娘嘀咕:“这女人看着还不错啊,瞧着狗子和墩子都换了新衣服,头上脸上也收拾干净了,连脖子上那层黑泥都搓掉了,看来是给两个孩子洗澡了!” 云大娘看了眼狗子兄弟两个,也觉得苟二娘做的不错。 不管是面子上给人看,还是真对两个孩子好,至少比跟着王婆子看着有人样儿多了。 苟二娘跟在赵二柱身后,笑着跟村里人见礼打招呼,一口一个婶子叔伯,叫得很是恭敬。 村里老人本来还对她有些看法,这会儿也觉得,这年纪不年纪的,是不是寡妇其实也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个过日子的人。 柒宝偷偷瞄了眼王婆子,见她围着围裙忙进忙出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但也没跟人发飙。 下了席,柒宝和梁璟冽就跑陈二嫂家去了。 陈二嫂家里今天要炸很多吃食,为过两天的酒席做准备。 “快过来!”陈二嫂拿了一小篮子炸酥肉给柒宝:“和小璟一边去吃,别让人给看见了!” 陈家那几个孩子也过来了,陈二嫂不想搭理。 从前日子难过的时候,不见那几个妯娌上门, 如今走的倒是勤快了。 几个小孩儿叫嚷着疯跑时,狗子和墩子兄弟两个也过来了。 柒宝见狗子脸上还有个巴掌印,好奇道:“狗子,你后娘打你了?” 狗子摇头;“没,是我奶打的!” “为啥呀?” 狗子吸了吸鼻涕;“客人走了,我奶就问我后娘要今儿的礼金,我后娘不给,我爹也说他们自己收着就是。 然后他们就吵起来了,我跑去问我奶,剩下的喜糖放哪儿的,我奶就给了我一巴掌!” 柒宝同情的看着他,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傻孩子,大人吵的厉害,他还敢去问糖,他不挨打谁挨打。 赵二柱和苟二娘成婚后就去了城里,也不住酒肆后头了,搬去了苟二娘的杂货铺里一起住着。 陈涛成亲,虞大郎和虞二郎也从城里回来了。 人群里,左秋儿看着与新郎官站一起的虞大郎抿嘴笑。 宋苗儿撞了撞左秋儿的胳膊;“不急,我瞧着再过两年,婶子也得给你俩办婚事了!” 左秋儿拧了她一把;“你个小妮子,谁急了?” 宋苗儿讨饶:“是我急了,是我急好不?” 虞大郎趁人不注意,将一包东西给了左秋儿。 左秋儿 背着没人打开,见里头居然是一包松子糖,嘴角便不由翘了起来。 柒宝和虞五郎突然冒出来,一边一个抱住左秋儿;“好啊,大哥背着我们偷偷给你买好吃的!” 左秋儿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急忙道:“悄悄的,别嚷嚷好不好,我给你们分!” 柒宝嘿嘿一笑:“不用你分,大哥给我们也买了!” 宋苗儿叹气;“为啥没人给我买好吃的!” 虞三郎不知啥时候溜了过来:“师姐,你别再吃了,将来太胖会嫁不出去的!” “哼!”宋苗儿鼻孔朝天:“我足足有五个师弟,不对,是四个师弟,那是我该操心的事吗?” 虞五郎瑟瑟发抖:“师姐,她.....不会真看上我了吧?” 柒宝盯着他:“你怎么就觉得,师姐一定是看上你了?就不能是二哥、三哥和四哥吗?” 虞五郎叹气:“谁让我生得最好看,她又是个以貌取人的女人,唉,生得貌美也是一种罪过!” “呕~”余下几兄弟纷纷做呕吐状。 “快!新娘子来了,快去讨喜钱!”狗子跑过来喊几个孩子。 大家一听,立即振奋精神往迎亲的方向跑。 柒宝和梁璟冽站着 不动。 左秋儿问柒宝:“你俩咋不去抢?” 柒宝幽幽道:“吴家不会给春儿嫂子准备喜钱的,去的人太多不免尴尬!” 梁璟冽点头;“吴家婶子一看就是个刻薄的,这钱便是有也不会多!” 果然,女方的送亲队伍过来,也就是丢了几颗花生。 还是陈二嫂有准备,让人扔了两大把铜钱,才把这事给圆过去。 不过乡下人大多穷,大家对此也不是很在乎。 陈涛的婚礼过后,虞家几个孩子就开始了考前冲刺。 因为杨复森提前送了新年节礼过来,这礼物让虞三郎很生气。 “杨大人到底懂不懂送礼呀?实在不懂,可以请他夫人安排的嘛!”虞三郎愤愤:“哪有给人送礼是送考卷的?” 赵莲舟忍不住给他一个爆栗:“你小子不识相,你以为这考卷来的容易么? 这可是附近几个州郡历年考题,人家杨大人要搜罗这些,必然费了不少心思,你还敢嫌弃?” 李思君也在说丈夫;“大过年的,你给几个孩子送考卷,不得让孩子们埋怨死?” 杨复森摸摸鼻子;“啥时候玩不是玩儿,明年就要下场了,要是能一门三父子,岂不是佳话?” 第287章 考前冲刺 李思君想说,真有佳话,那也是人家胡县令的政绩,跟你有什么关系? 想了想还是算了,毕竟丈夫和赵莲舟的情分是真不一般。 临近考期,虞三郎开始紧张:“柒宝,你就给我算算吧! 要是四郎和杨执都考中了,就我落榜,那我多没面子?” 柒宝已经让他给问烦了:“三哥,我都说过了,算的太多不是好事,这能不能考中,不是我说了算,而是看你平日的努力和付出。 童子试和秀才多是考四书五经等基础知识,不会涉及策论与天下民生之类的大问题,基础功只要扎实,问题就不会太大!” 虞三郎挠头:“可我觉得我好多书都没背,背了又没记住。 怎么办?怎么办?我肯定考不中的!” 柒宝安慰他:“没事,就算明年考不中,以后还可以继续考啊,你才多大,没看人家胡子花白都还在考的嘛!” 雪娘懒懒的歪在窗台上:“就没见过这样的,人都说临时抱佛脚,他都这个点了,还在想着做美梦。 这要是我儿子,老娘一早掐死他算了!” 虞四郎将自己总结好的笔记给虞三郎:“你有时间在这儿哀嚎,还不如赶紧多背些题!” 两 个孩子和赵莲舟都进入了最后冲刺之中。 就连梁璟冽都在拼命用功。 虞三郎表示不理解;“他又不参加考试,为啥还那么努力?” 柒宝没好气怼了回去:“照你这么说,我还是个女孩儿,将来都不用考官干啥的,我读书岂不是更没用?” 虞三郎幽幽叹道:“唉,孩子越长大越不可爱了,咱柒宝也这么爱顶嘴了!” 虞四郎将书给他扔了过来:“学习吧你!” 柒宝见两个哥哥都开始学习,出门去了梁璟冽的屋子。 “你别把三哥的话放心上,他就是压力太大,忍不住嘴贱!” 梁璟冽停下笔,扭头看她;“我为啥要跟三郎生气?不能考试又不是他的错!” 柒宝见他脸上没什么难过的表情,心里放心不少:“不能考试,你心里不难过吗?” 梁璟冽顿了一下:“还是有一丢丢遗憾,不过没关系,反正我还小,多学点东西总是没错的!” 王府爵位跟他没关系,而他想要靠自己走出一条功名路来,白悠然肯定不会给他相应的文书保书之类东西的。 相反,以那个女人的心胸,估计还会想办法阻挠他的前程。 努力想要证明自己,却连进门的 机会都没有,心里哪儿能没半点遗憾。 不过没关系,他早晚会长大的,爷爷也不可能在边关一辈子,厚积而薄发,将来总会有机会的。 柒宝见他真没那么大的怨气,便宽慰他:“你好好读书,多读些书总是没坏处的。 而且,你与他们的道不一样,多学些东西将来于你安身立命总是没错的!” 梁璟冽揉了揉她的头:“这些道理,我还用你一个小孩儿来教我?” 柒宝瞪他:“你也不过比我大两岁而已,装什么大人,切!” 河水潺潺,柳树悄无声息打出了小绿芽儿,春天已然来临。 左先生亲自上门与赵莲舟道:“老夫学识有限,教不了你们太多的东西。 我在益州城有个故友,科举之路他是全程走了个遍,便是会试也是过了的。 只是差了几分运道,连续两年殿试都涉及上位者不喜的话题,才能埋没不得重用, 心灰意冷之下,便回乡教养后辈子弟。 他学识渊博,只是性情稍显偏激愤俗,人品却是极好的。 你去他门上,对八月大考多有益处,对几个孩子也有帮助!” 赵莲舟感激不尽:“多谢先生为学生和几个孩子想的如此周到,学 生......” 左先生摆手:“你我师徒之间,无须说这些,从前与你家老爷子交好,如今又是姻亲一家,何须客套这些。 你收拾收拾,中旬我便与你一道去益州!” 柒宝诧异:“先生,你也去吗?” 左先生捻须含笑:“是啊,你们家几个孩子走了,就一个杨执,那孩子颇有几分天赋,我打算将他也带上。 这一走,学堂里就没孩子了,索性就与你们一道过去算了!” 想让孩子上学的人家不少,可正儿八经将孩子送去学堂的可没几个。 便是村长家的石头,今年因为家里忙,也让他回家看着弟妹,不再去学堂了。 功名路很让人向往,可离的太远,很难有人能坚持。 赵莲舟听完左先生的话若有所思,晚间便去村长家寻村长。 “当初村里学堂是我们家老爷子给建起来的,一是为了回馈村里父老乡亲,再则也是为了让村里孩子多个出路。 如今好好的学堂荒废着实可惜,一个村子要好好发展,还是应该多出些读书人才是!” 村长叹了口气:“我晓得你的意思,可乡下人眼皮子浅,舍不得花那个钱,去拼那没影儿的前程!” 赵莲舟 点头;“这话也在理,所以我打算请个先生过来,孩子们的束修由我来才出,孩子们只管书本笔墨就是!” 村长拿着烟袋锅子的手一颤:“你说的是真的?这可不是一笔小钱,且读书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将来.....” “将来便是大郎他们成家了,只要家里日子过得下去,这份钱虞家依然出!”赵莲舟知他顾虑,很肯定的回道。 村长感动不已,眼眶泛红连声道;“好好好,难怪当年老爷子一眼就相中了你,果然是个好后生!” 赵莲舟将自己想法与左先生说了一下。 左先生年纪大了,教孩子们费心,他也有些吃不消。 于是左先生给村里介绍了曾经的学生,有秀才功名但屡试不中的陈平知过来。 盘龙村的学堂再次沸腾起来。 孩子们陆陆续续回了学堂,毕竟老虞家的孩子出色,村里人也不是没想法。 令人意外的是,赵二柱将狗子墩子兄弟两个也送进了学堂,一起进学堂的,还有苟二娘的两个儿子。 王婆子气得跳脚大骂:“你进城几天,脑子被狐狸精给吸干了是不是? 送自己家两个小崽子去学堂也就算了,你还送别人家的去?” 第288章 爹爹在撒娇 赵二柱耐着性子与王婆子解释:“娘,二娘如今跟我是夫妻,她将狗子兄弟两个当自己亲儿子看待,将心比心,那我也得把她的儿子当亲生的看是不是?” “狗屁亲生的!”王婆子骂道:“别人家就是别人家的,你背地里给人吃喝,我管不着,可你还送他们读书,这口气我咽不下!” 赵二柱脸当即沉了下来:“你已经赶走一个儿子了,想来再撵走一个儿子,也不会有啥奇怪的。 大龙小龙在我们村上学,这是我和二娘商量好的, 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都就这么回事。 你要是愿意好好照顾几个孩子,每个月我不少你银钱, 可你要是还想着苛待打骂孩子,别怪我这当儿子的不认你这个娘!” 为啥要放盘龙村上学,那不是虞家承诺,村里孩子不用束修么。 苟二娘心思活泛,反正死鬼男人族人没几个好东西,索性将两个儿子记在了赵二柱名下,享受村里上学的福利。 当然为这事,她算是彻底跟前夫家那边族人撕破了脸,这其中打闹上公堂闹了好些回。 也就是她够泼辣,能拉的下脸天天去闹,那边族人也没啥能耐人,这才忍气吞声由着她去 了。 王婆子坐在院子边上,对着村里又哭又嚎。 “天爷啊,我这过得是啥日子啊,老大没了,老三那个没良心的,宁愿去给人做上门女婿都不认亲娘。 如今老二为了外头的野女人,要跟自个儿亲娘当仇人! 天爷啊,你睁开眼看看这些不孝的忤逆东西吧,你下道雷劈死他们呀!” 柒宝将她的小箱子放上车,就听到那头王婆子的哭嚎。 虞水莲拍了她一下:“赶快收拾,愣着干啥!” 柒宝指着王婆子家方向:“娘,他们家又闹起来了,还顺道骂我爹呢!” 虞水莲压根没当回事:“有啥好奇怪的,要是哪天不骂你爹才是怪事呢!” 反正王婆子那人,你给好处坏处都满不了她的意,真要依着她的意思来,这日子也就别过了。 虞家人忙着送赵莲舟和几个孩子去益州城,对远处王婆子若隐若现的骂声充耳不闻。 柒宝搬着搬着,就发现她娘不见了。 “咦,人呢?” 娘亲不在,东西装没装齐也不知道啊。 她跑去娘亲屋里,还没到房门口,就听见爹爹在跟娘亲说话。 “呜呜~怎么办?我想把你带上一起去益州!”爹爹嘟囔着,像是..... 在撒娇? 柒宝整个人都快石化了,她那个英明儒雅的爹,在跟她娘撒娇? “好啦,等家里收完麦子,我就过来看你们!”她娘柔声哄她爹。 她爹很是不满:“还要三个多月,没你在身边的日子,我可怎么过? 莲儿,我舍不得你!” 柒宝偷偷溜过窗台,透过窗棂缝隙,就看到她爹抱着她娘,像小狗一样在她娘脖子上蹭啊蹭的。 她娘摸着她爹的头发:“好啦,你乖乖的温书,我把家里安置妥当了,我就来寻你和柒宝,好不好?” 她爹闷闷不乐:“嗯,那你记得要快些, 也别等五月了,回头三郎他们考完,你就借口过来接他们,顺道我带你去益州城里逛逛。 我跟你说,那边城里的衣服可好看了,我得好好给你打扮打扮!” 她娘应道:“嗯,那我得去看看漂亮衣服!” 她爹继续腻歪:“我走后,你可一定要想我!” “嗯,每天都想,吃饭睡觉干活都想!” 艾玛,听不下去了,太肉麻了! 柒宝猫着腰,蹑手蹑脚又从窗下爬过去,一头撞在跟主子摇尾巴的旺财身上,忍不住哎哟一声,惊醒了里头腻歪的两人。 虞水莲一把拉开窗,就看 到女儿落荒而逃的小身影。 她忍不住回头捶男人:“都是你,腻腻歪歪,叫孩子看见了多尴尬!” “看见了就看见,回头我好生教她规矩!”赵莲舟一把搂过媳妇,肆意亲了几口,见她面色潮红,才不舍的放开。 “家里不缺钱,有事你就请短工,别自己下地,把人给晒黑了!” 虞水莲嗔道:“你莫不是嫌我黑?” 赵莲舟掐着媳妇下巴;“这么白,我上哪儿嫌你黑?太阳晒太狠了,对身体不好。 家里活多,你要啥都自己干,不得把人给累半死,请人吧!” “行了,我知道了!”虞水莲推着他:“孩子们在门口等着呢,你赶快!” 大门口,柒宝诧异的看着宋苗儿:“你也要去益州城?” 宋苗儿绑着高高的马尾,头发一甩一甩的,说不出的帅气。 “嗯呐,你们都走了,我爹这个师父也没了收入,当然要另谋出路了!” 柒宝好奇:“不是让师父去城里送货吗?” 如今家里不但酿酒,还有炒货、糕点制作,几乎每天都要往城里送货。 赵莲舟也担心几个孩子走了,宋大山没了收入来源,便重新给他安排了活计。 “害,我爹不习惯干那个 ,刚巧前头不是在县城遇到那个镖局的伯伯吗?他让我爹去他们另一个镖局,帮忙训练徒弟! 嘿嘿,这下咱们又能在一起了。 师弟们,你们高兴不?” 虞三郎虞四郎齐齐望天,不想和她说话。 虞五郎怯怯道:“师姐,你过年时分钱了,能....能还我钱了不?” 宋苗儿揽着小豆丁的肩膀:“小五啊,咱要去的是益州城,那便人多生意也多,师姐过去呢,肯定得看看还有啥好生意可做!” “那我的钱......”虞五郎听着有种不好的感觉。 宋苗儿摸着他的头:“傻孩子,钱放手上就是死的,咱得让它活起来,让钱生钱,子子孙孙无穷尽矣。” 虞三郎忍不住拉过虞五郎:“师姐,骗小孩儿钱,你要脸不?” 宋苗儿叉腰怒吼:“谁骗钱了?谁?谁呢?” 几人正闹着,赵多福拎着一篮子煮好的鸡蛋过来。 “三哥,这个你们带路上吃!”他有些羡慕的看着几个孩子。 虞水莲这会儿也出来了:“多福,不用的!” 赵多福将篮子拼命塞车上:“要的要的,三哥四哥你们好好考,回头我也会去读书的!” “你要去读书?”柒宝诧异。 第289章 看人眼光 赵多福红着脸低下头:“托三哥的福,我每个月都能分些钱,这个钱不但可以改善家里,我还能继续读书了。 也不知为什么,和县年后似乎涌入很多人。 本地商铺水涨船高,随着人流涌入,生意也跟着好了起来。 酒肆的生意不错,连带着炒货切糕的生意都爆火,于是柒宝在此基础上,又推出了几种价格相宜的米糕,供寻常百姓购买。 原本只投入了三百多文钱的赵多福,乘着这股东风,居然也能分到一笔不菲的银钱,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林婆子每个月分钱时,都乐得合不拢嘴,逢人便说她孙子有眼光,是个做生意的料。 最后悔的是贵叔,他当初就只是顺手的事,没想到几个孩子能把生意做的这么好。 当然,躺赢的依然是宋苗儿,借的钱投资,又拿分红的钱来还,从头到尾自己没出一个铜板没操半分心,每个月等着拿钱就是。 柒宝打量赵多福:“以前你奶打着你上学你都不去,咋现在自己闹着要读书了?” “人嘛,总是要长大的!”赵多福说这话时,脸上带着不符合年龄的老成。 他在码头上来回,见识了管事颐指气使的威风 ,也见过读书人不屑一顾的高傲,更多的则是,卖力气的苦工低声下气,一天忙到晚,最后得来那几个辛苦钱。 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多读些书,即便是将来跑生意,也不至于看不到契书,被人给骗了去。 “三哥,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努力的!” 虞三郎眼下最听不得读书这事,没好气道:“你要读就读,关我啥事,说的好像是为我读书一样的!” 赵多福笑了笑没再说话,这两年经历的事太多,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蛮横不讲理的小胖子了。 世态人心,小小少年经历了人情冷暖,对虞三郎几个孩子的善意,心里越发珍惜。 “驾!”宋大山一挥鞭子,带着几个叽叽喳喳的孩子往城里去了。 一行人先去了和县。 月初李思君生了小子,这还没满月。 杨复森过年都没来虞家,一直在家照顾妻儿。 “这是你嫂子给孩子准备的衣物,还有柒宝小时候穿过的,弟妹要是不嫌弃就将就着穿一穿!” 杨家肯定不缺给孩子的衣物,只是这年头有个讲究,小孩子穿过的衣物,尤其那种好养活的孩子,会给新生儿带来一定的福气。 李思君自然不会嫌弃的 ,她觉得柒宝聪明还健康,打小没怎么生过病,要是孩子像柒宝一样聪明健康就好。 “柒宝,二婶蒸了些排骨,你和你哥哥们分着吃!”苟二娘端着个盆过来,一打开就是热气腾腾的粉蒸排骨。 凑在虞三郎身边看账本的柒宝,就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婶子,这....这也太客气了吧?” 苟二娘将排骨放桌上:“都是一家人,有啥客气不客气的,家里几个孩子,都是托你们家的福,才能在学堂读书。 二婶给你们弄口吃的算个啥,快拿碗过来吃,一会儿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虞五郎和宋苗儿已经拿了碗出来,吸溜着口水看桌上。 排骨下面点垫着软烂的红薯,香甜气味萦绕鼻尖,看得人食指大动。 苟二娘将排骨给几个孩子分了,这才拎着篮子回自家铺子。 苟二娘的大闺女张喜兰忍不住说母亲:“你对狗子几个好也就算了,干嘛对虞家的孩子也这么好!” 苟二娘放下篮子教女儿:“你赵叔那老娘,你可是见过的?” 张喜兰点点头,不明白娘为啥突然提起令人讨厌的王婆子。 苟二娘便语重心长道:“这做人呐,不该只盯着自己家里那点 子事,王老婆子就是个眼皮子浅,还不会看事的人。 你赵三叔多厉害的人,她愣是给扔了。 换我呀,宁愿扔了赵二这种只会嘴巴来劲儿的,也不会扔了赵老三!” 张喜兰吃惊的看着她娘:“你先头在赵叔面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苟二娘撇撇嘴笑道:“傻丫头,他是我男人,又是我后半生的依靠,那我能在他面前说他的不好吗? 你也大了,就该晓得对这啥样人说啥样话,但看人怎样,自己心里得有本账。 娘啊,当初就是识人不清,才会遇着你爹和大龙他们那个烂赌鬼爹,生生毁了大半辈子。 可你赵叔这人吧,你瞧好了,娘这次没看错!” 虞三郎跟赵二柱对了账,赵莲舟也从杨复森家里回来了。 一行人便带着虞二郎继续启程。 对了,虞二郎也要去益州。 周永江在益州给他找了个大的医馆,希望他能更进一步的学习。 “杏林堂乔掌柜是我多年兄弟,如今是他当家做主,我已经给他去了信,他必然会好生指点你的!” 周永江是真心喜欢虞二郎,觉得这孩子在他的医馆里,不免有些埋没,不如去更大的地方,见识更多的病症,也能提 升一些。 虞二郎恭恭敬敬与他道谢:“多谢师父,二郎感激不尽!” 周永江摆手:“当不得,当不得,你本事多是靠自己所学,我能教你的实在有限。 这师父二字不是随意可叫的,认了我这么个师父,对你将来并无益处!” 虞二郎却是很认真道:“于我而言,掌柜的便是师父,便是将来遇到更好的大夫,您也是我第一位师父!” 当初他学医不易,是周永江肯手把手的教他,这份恩情,足以铭记一生。 周永江拍着他的肩膀;“好好,只是这事咱自己心里清楚就成,别对外说,免得叫人笑话!” 他心里再次和媳妇一样感慨,他闺女为啥生得那么晚,不然,二郎这小子一定是他家女婿了。 虞大郎送一行人出城,边走边叮嘱虞三郎几个。 “爹八月里要大考,你们自己读书上点心,别为这事耽误了父亲大考!” 虞三郎不耐烦挥手:“大哥,你都说几百遍了,我们知道!” 虞大郎又叮嘱柒宝:“你去了城里不要到处乱跑,要听话!” 柒宝声音远远传来:“知道了!” 一辆马车与他们擦肩而过,虞明惜撩起车帘:“虞家人这是要去哪里?” 第290章 春天正是读书天 赶车的小厮去城门口打听了一番:“四小姐,他们是要去益州城,好像是去参加童子试的!” 虞明惜愕然:“童子试不就在县里考吗?为什么要去益州城?” 小厮顿了一下:“这....小的就不知道了!” 虞明惜若有所思抿了抿唇角进了城,一路路过主街,自然看到了虞家酒肆的好生意。 她心里再次暗骂虞文庭傻缺,这么好的一个铺子,居然低价卖给了虞家人。 他不想要,可以跟自己说呀。 虞文庭也在后悔,尤其是现在城里铺子宅子都开始涨价,越发悔的不行。 三老爷忍不住骂道:“你穷疯了是不是?好好的铺子,你要去卖掉,你卖的那点钱,如今在城里卖一半大的位置都买不上。” 虞文斌离开后,一直没音讯。 三老爷又不敢随意打听,家里几个庶子,一个比一个不争气。 三老爷开始后悔,早些年怎么没好好培养一下庶子,养出这一个个只知道花钱的主。 被三老爷训了一通的虞文庭回到院子,就见王青秀在收拾东西。 “你又要往娘家拿啥东西?”他疾步上前,想要去看王青秀收拾的包裹。 王青秀避开他的手,后退了两步,瑟缩道:“ 七少爷,没啥东西,都是家里你不穿的衣服,我....我想着给我弟弟他们穿也挺好!” 虞文庭一把夺了过来,打开一看,还真就是他不穿的衣服,连里头的亵裤都在。 他一时气得不知说什么好了:“你是不是连块抹布,都想拿回娘家去?” 王青秀嗫嚅:“我....我没拿抹布!” “行了!”虞文庭不耐烦的挥挥手,打算等过阵子,相个能干的妾室来管家,这个妻子.....,唉! 虞文庭对这个妻子失望至极,铺子又卖亏了,可谓是郁闷至极。 相反,柒宝一行孩子心情极好。 “快看,有兔子!”虞五郎指着跑到路中间,嗖的一下又蹿进草丛里的大灰兔,兴奋的直叫嚷。 虞三郎没好气道:“老家山上又不是没见过,你还跟着大哥去打猎,有啥好稀奇的!” 虞五郎回怼:“这不一样,这是在外出路上!” 柒宝也很兴奋,去年去绵州城的时候太热了,路上都没怎么游玩。 这次可就不一样了,春光烂漫,阳光正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她一下车,就忙着去摘野花儿。 送茶水过来的小二与赵莲舟说话:“这几个孩子,都是客官家里的?” 赵莲舟含笑点头。 小二便有些吃惊:“客官看着年纪轻轻,没想到都有这么些孩子了!” 周围客人也是一脸羡慕,儿子多也就罢了,还个顶个长得好,看着也很是聪明伶俐,这可就太让人羡慕了。 虞二郎和虞四郎扶着左先生坐下,忙着去给先生打水洗手。 左先生揉了揉膝盖,看向几个跑跑跳跳的孩子。 “唉,还是小孩子有活力,坐这么久的车,也不觉得累!” 赵莲舟给他倒茶:“一个个玩的时候精力旺盛,一说学习那就跟死鱼没差了!” 左先生瞧着孩子们笑道:“春日好时光,不如行的慢些,让他们多几分闲暇时光,也与他们讲讲着各地风俗!” 于是原本一天半的路程,一行人溜溜达达走了三天才到。 左先生的老友李先生早早便让学生在城门口等着。 赵莲舟等人才到,就被李先生的学生给接到了李家学堂。 “没想到,还有个小娘子!”李先生见到柒宝一时诧异,他没想到,老友带的学生当中居然有女孩儿。 左先生捻须笑道:“是我的过错,这孩子灵性十足又喜读书,虽不能考功名,但也不能荒废时日,便让她要跟着了!” 李先生也不是 那迂腐之人,闻言笑道:“正巧,我家中有个小孙女,比这孩子略大几岁,倒是可以一起做个伴儿!” 李先生说罢,又看向宋苗儿。 宋苗儿嘻嘻笑着摆手:“我是来照顾我家小姐的!” 柒宝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为啥要把自己贬为奴仆。 宋苗儿凑她耳边小声道:“我瞧着这老夫子喜为人师,我要说陪你们读书,说不得也会让我背书。 可饶了我吧,我实在不耐烦看那些!” 柒宝白了她一眼:“你当你是谁呢,人家李先生可不是随意收弟子的人,便是我们,也只是借读而已,待过阵子,三哥他们考试就回去了!” 两人正说着话,李先生的孙女李慧芝过来与两人见礼。 “慧芝见过两位妹妹!”李慧芝与宋苗儿一般年纪,文文静静颇有几分大家闺秀仪态,让皮猴子一样的宋苗儿与柒宝,一时有些手脚无措。 “慧芝姐姐安!” 李慧芝含笑带着两人去了给她们安置的房间:“两位妹妹,与我住一个院子。 只是我祖父不喜假手于人,院里无奴仆伺候,不知两位妹妹可习惯?” 宋苗儿和柒宝齐齐松了口气,没奴仆挺好,这样自在多了。 李家宅子不 小,一共有三进,李慧芝的院子是李家女孩儿住一起。 李家女孩儿不多,除了李慧芝,另三个小女孩都还年幼,还跟着母亲一起住着。 柒宝和宋苗儿住进来倒是不挤。 李慧芝边走边跟柒宝两人介绍院子:“这边都是我们家的,你们可以随意走动, 靠西边的园子,那是我五堂叔的院子,他如今在京城做官,五婶不喜有人过去走动,寻常时候,我们便不过去了!” 柒宝两人心知,这是主人家在提醒她们,别乱走犯了人家忌讳。 宋苗儿顺着李慧芝所指方向看了一眼,见里头树木高出房顶,瞧着应是许久没人进去了。 柒宝眯着眼睛看了看;“你五叔他们不怎么回来住吗?” 李慧芝柔声道:“五叔是我们这一支最出色的子弟,五婶家世不弱,他们在京城为官,平日里必然事务繁忙难以脱身,因而甚少回来! 我们李家之所以能办学堂,我爷爷能安心在家教书育人,也是托我五叔的福!” 宋苗儿赞叹;“看来你家五叔是个能干人!” 柒宝也这么觉得,一个人改变一个家族的命运,是极为不易的。 乾坤袋里的玉葫芦突然动了起来,雪娘似乎挣扎着很是不安。 第291章 贪吃的师姐 柒宝按住玉葫芦,打了个哈欠:“多谢慧芝姐姐了!” “两位妹妹先歇着,晚食我再来唤你们。”李慧芝看出二人有些疲乏,微笑着退了出去。 宋苗儿进房间铺好床:“你要找你哥哥们玩就玩去吧,我要睡觉了!” 柒宝有些无语,这个师姐最大爱好,不是吃就是睡。 她出了房间,将雪娘放了出来:“你怎么了?” 雪娘盯着西边的园子,眼神迷茫道:“我想去那边!” “为什么想去那边?”柒宝也看出那边院子隐隐有些不对,几颗大树覆盖之下,似乎藏着一个聚阴阵。 但这个聚阴阵有些奇怪,按理说是蕴养死尸的好地方,可这聚阴阵却反其道而行,那就是在从所埋之人身上吸取阴气。 雪娘捂着心口神思恍惚:“不知,可就是想去,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召唤!” 柒宝看向她的心口位置,脸色微变,难道这李家的运势与雪娘有关? 她伸手抚过雪娘魂体,让她安静下来,不那么躁动。 “雪娘,那边的阵法,或许跟你有关系,可现在三哥他们跟着李先生学习,咱们不能太过唐突。 李老先生性情虽有些偏激,却是个宅心仁厚之人, 那院子跟他应是没关系。 你放心,这事我会想办法打听,如是真与你有关,必然会还你一个公道!” 在柒宝的安抚下,雪娘慢慢平静下来。 她朝着院子飘去,想要进去看看,却在院门口的位置,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给拦住了。 柒宝这下可以肯定,这里头的阵法,十有八。九跟雪娘有关了。 “不着急,不管这里头藏着什么,早晚会知道的!” 下午,几个孩子收拾好房间之后,便打算出去添置些东西,也顺便逛逛益州城。 “哇,不愧是益州城,这铺子看着都比我们那边气派! 可惜杨执不来,这也太亏了!”虞五郎忍不住惊叹。 虞三郎拍了他一巴掌:“你能不能有点志气,别这么大惊小怪,搞得像是乡下出来没见过世面一样!” 虞五郎捂着脑袋:“我本来就是乡下出来的呀!” 虞三郎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扭头却是幽幽道:“听说燕王府就在益州城,不晓得可不可以让我们这种小老百姓过去瞅瞅呢?” 柒宝身边的梁璟冽一顿,捏了捏拳头,低头去看路边的小玩意。 柒宝看出他的失落,拉着他的手摇了摇,示 意他别在意那些。 梁璟冽心中一暖,他才不在乎呢! 那个家除了爷爷,他谁也不喜欢。 虞四郎没在意身后两人的动静,说虞三郎:“方才你还在说小五,自己说话咋也没点分寸? 燕王府那是什么地方,是咱们说去就能去的地方? 只怕离着十丈远,就得被人驱赶,你可真敢想!” 虞三郎捶了他肩膀一拳:“出门在外,能不能给你哥一点面子!” 宋苗儿打圆场:“好了好了,该你们谁请师姐吃饭了?” 几个孩子齐齐回头看她。 虞四郎忍不住道:“师姐,进城的时候,你就吃了驴火烧还有涮羊肉,中午李家的饭食也不差,这才多久,你就又要吃了?” 宋苗儿叉腰:“我长个吃的多,不行啊?” 跟着几人身后的虞二郎慢吞吞道:“你们要吃啥,我请!” 柒宝眼睛一亮:“对了,我二哥已经坐堂会挣钱了!” 虞五郎跑到虞二郎身边,很狗腿的抱着虞二郎胳膊:“二哥,你能帮我买点小工具不?” 虞二郎刚想答应,就被柒宝给拦住了;“等等,你想要的小工具是指什么?” 虞五郎搓着手不好意思笑道:“也没什么,就是锯 子凿子还有些小玩意儿而已!” 虞三郎翻了个白眼:“你这还叫小东西?老五,你一天天到底想干啥?” “别打岔!”宋苗儿将几人推一边,伸手就去揽虞二郎的肩膀。 这一揽才发现,虞二郎这小半年蹭蹭蹿个子,比她高了大半个头,她.....够不着了。 好尴尬! 虞三郎和虞四郎齐齐上前,一边一个将两人给拖开。 虞三郎语重心长道:“师姐,男孩子大了要避嫌,我二哥清清白白的还没娶媳妇,你别大.大咧咧没个顾忌,回头坏了我二哥的名声可不好!” 宋苗儿一怔,指着自己鼻尖问虞三郎:“我坏他名声?我是个姑娘好不?到底谁坏谁的名声?” 虞三郎斜了她一眼;“你也知道自己是个大姑娘,哪有这样当街勾男孩子肩膀的!” 虞四郎也劝道:“师姐,出门在外不比村里,你多少注意些!” 一旁的虞二郎耳朵尖都红透了,低着头看着脚尖,假装去给虞五郎整理衣服。 宋苗儿看向柒宝:“我真的要注意?” 柒宝很认真的点头:“我们不在乎这些,正如四哥所说,出门在外,你多少顾忌些。 等回村里,你想怎么 搂肩膀都成!” 几个小孩拼命点头。 宋苗儿叹了口气;“城里的规矩,怎么这么多啊,好不自在啊! 对了,二郎,规矩是规矩,你刚答应给我买吃的,这话不能不算数吧?” “算数的!”虞二郎低低应了一声。 宋苗儿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真是的,孩子长大了,怎么感觉越来越别扭了,都没小时候可爱了。 全然没想起,她自己都还是个半大孩子。 一群孩子大的带小的,手牵着手,沿街一路买买买,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几个孩子正围着一个小摊,看人摊糖画。 摊主接了这么大个活儿,自然是卖力表演,把几个孩子看得一愣一愣的。 柒宝拿着手里的凤凰,刚要伸舌头去舔。 背后突然冲过来一个人,直直撞向了她,要不是宋苗儿手快拉住,估计就压到人家的糖画探子了。 柒宝回头:“你干嘛?” 身后却是个小胖子,他一脸欣喜看向柒宝:“我们....我们又见面了,我上回说了,你以后给我做妾,你考虑的怎么样?” 虞三郎几个当即就火了,把柒宝围在身后:“你他娘的谁呀?开口就是妾,你爹谁呀?这么嚣张!” 第292章 吹牛不要本钱 梁璟冽见着白之豪的那一刹那,眼神瞬间变得阴鸷,被柒宝捏了捏手心,才缓缓收起那份恨意。 时隔几年,白之豪早已不记得梁璟冽模样了。 他素来蛮横惯了,见虞三郎几个敢这么跟他说话,双手一叉腰,鼻孔朝天道: “小爷白之豪,我二叔是绵州钱粮官,我姑姑是王府世子妃,你说我是谁?” 他说完还抬起下巴哼了一声,想要做出睥睨的姿态,偏偏比虞三郎几个低了一头,气势有些不足。 王府世子妃? 虞三郎几个脑子一转,就晓得眼前这个小胖子是谁了。 他眼珠子一转,上前一步,伸手甩了白之豪一巴掌:“那你知不知道,小爷我是谁?” 白之豪被他这气势一唬,捂着脸有些不明所以:“你....你谁呀?” 宋苗儿哼了一声,一脸鄙夷:“连我家少爷都不知道,还敢在这益州城里混? 你晓得我家少爷他太爷是谁不? 别说你姑是世子妃,就算你姑父来了,那也得吓死他!” 虞三郎心咯噔一下,师姐,这牛皮你吹的有点大了,待会儿破了可咋办? 柒宝心中叹了口气,这牛气都吹了,那就不能拆台呀。 “就你这样儿的,给我家表哥提 鞋都不配,还敢在这里吱哇乱叫?” 虞三郎看了眼柒宝,不明白他怎么就成表哥了? 梁璟冽斜了白之豪一眼:“跟这种蠢货废什么话,要是咱们家老爷子知晓,不得说咱们拉低了身份?”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虞五郎帮腔:“没....没错,咱们家老爷子啥身份,犯的着跟他嘀咕?” 宋苗儿扭了扭脖子,掰了掰手腕:“少爷,你要实在看这小子不顺眼,小的做了他就是。 便是燕王找上门,还敢让少爷你抵命不成?” 白之豪脸色煞白,吓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你们......你们到底谁呀?” 虞三郎抱臂嗤了一声:“要不是我家老爷子再三交代,出门在外要低调,不准我在外头欺负人闯祸,信不信老子今儿就把你扔河里喂鱼?” 一直没说话的虞四郎凑近一步,小声与白之豪道:“我们家少爷脾气不好,以后你遇着他躲着些。 这事你最好别让你家大人晓得,否则我家少爷回家挨罚,那你.....呵呵!” 白之豪只觉得他最后那两声呵呵,怪是渗人的很。 他哆哆嗦嗦道:“我....我不会告诉大人的!” 虞四郎拍拍他的脑袋:“那你 回去吧,我家少爷是偷溜出来的,别让你家小厮看出异样来!” 白之豪感激的朝他行礼;“多谢大哥指点!” 他说完转身就跑,生怕跑慢了,会被人收拾。 一直站在几人身后的虞二郎皱眉:“你们吹牛也吹的太厉害了,万一他回头告诉大人,王府那位世子妃要出来找人怎么办?” 梁璟冽肯定道:“他不敢,你以为他蛮横就真的没长脑子吗? 他敢欺负比他位卑低下的人,却不敢招惹真正的权贵! 三哥装模作样唬的厉害,他自己心里有鬼,生怕闯祸,巴不得没人提起这事!” 柒宝点头:“没错,说白了,他就是个仗势欺人的狗,哪里敢跟大人告状呢!” 王府那两个小孩儿要是再大点,白之豪还能撺掇着他们出来找麻烦。 可那两个小孩儿才三岁,那么小的孩子,就算他敢带出来,王府的人也不会让他带出去的。 几个孩子买了吃食一路溜溜达达回去。 回去路上,虞三郎就问柒宝:“师姐说我是少爷,我能理解,只是,我咋就成你表哥了?” 柒宝眼睛转了转还没说话。 虞五郎就开口了:“你只是表哥,万一白家人找过来,咱们也好开脱嘛!” 虞三郎捂着心口:“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虞二郎催促几人:“早些回去吧,四月里就要考试了,你们过来本就是为了学习,以后没事少出来,省的再撞上白家小子!” 柒宝也是这么想,他们出来是为了读书,能少惹事还是少惹事的好。 白之豪回去后,果然不敢与人说起今日之事。 小厮看见他脸上巴掌印,见白之豪没吭声,他也懒得开口,免得节外生枝惹来些不必要的麻烦。 开春后,王府里那对龙凤胎身体便一直不大好。 小郡主似乎有气疾,府医多番检查后,建议尽量让小郡主少外出,减少接触花粉等东西的接触。 白悠然一听这话,当即与王妃商量,将府里花草尽数除去。 燕王妃心中不大舒服,诺大的王府,连颗花草都没有,春日宴请宾客也太素净了。 可为了小孙女,她还是忍痛同意了白悠然的请求。 至于小世子就更麻烦了,三天两头的咳嗽发热,身体孱弱走路都不稳当,以时下过一年就长一岁来算,他都是往四岁的人了。 走哪里都得奴仆背着,自己走的话,不是莫名其妙摔倒就是喘气出汗,回头夜里又开始发热。 燕王妃这时 不免就会想起梁璟冽,那孩子出生之时多皮实呀。 一出生就没了娘,白悠然没当过娘,照顾孩子不怎么用心。 乳母照顾难免有疏忽之时,有时候那孩子便是夜里踢了被子没人管,早上起来咳嗽几声,都不用吃药就过去了。 燕王妃见龙凤胎身体一直不好,不免就动了将他接回来的心思。 “不行!”她才提了个话头,梁元齐便直接反对。 “母亲,他自小性情暴戾难驯,这几年又是在乡下生活,你也知道,那贱婢兄长多是好吃懒做的赌鬼。 那贱婢的娘也是个混不讲理的泼妇,这样的人家,能养出什么好人来。 天赐年纪还小,又是双生子,身体弱些也正常,待大些便会好起来! 至于那贱种,便由着他去吧,若是将他接回来,恐怕对天赐他们不是什么好事!” 燕王妃叹了口气:“小璟小时候也曾乖巧懂事,何至于就如你说的那般顽劣不堪了!” 梁元齐脸色肃冷:“以后这事母亲就莫要再提了,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便是,当初应了母亲,生下这么个孽种!” 燕王妃想着大孙儿,这一夜梦里便不怎么安生。 而这一夜,虞三郎也睡得不踏实。 他做噩梦了! 第293章 噩梦缠住 天还没亮,虞四郎便托人过来敲响了柒宝她们的房间。 李家男女分的很清,男孩们住前院,女孩们住后院。 虞四郎便是要找柒宝她们,也得托院里的婆子过来。 “怎么回事?”柒宝揉了揉眼睛。 她还没睡醒,昨儿逛街回来本就有些累,到新地方又兴奋,跟宋苗儿说着话,大半夜才睡觉。 婆子躬身道:“说是府上三少爷不大好,让小娘子过去看看!” 婆子说话之时,不免打量了柒宝几眼。 不明白这家的孩子,身体不舒服,不去寻大人,为何要来寻这年纪最小的妹妹。 柒宝胡乱将头发一挽,套上鞋子便朝着虞三郎他们的房间跑去。 “三哥啥时候开始不舒服的?”她伸出小手摸了摸虞三郎的额头。 梁璟冽回道:“大概四更时候!” 虞三郎、虞四郎和梁璟冽一个房间,而虞二郎和虞五郎、杨执住虞三郎他们隔壁。 梁璟冽昨儿夜里也睡得不安生,总是梦见他娘被人剖腹取子的恐怖场面。 半夜里,大汗淋漓的醒来,就听到了虞三郎的呓语。 他起先还以为虞三郎只是换地方做梦,后来听着越听越不对劲,便起身点了灯过去看。 这一看不得了 ,虞三郎脸色发白,满头大汗,嘴里一直说胡话,显然是梦魇着了。 “四哥,你快醒醒,三哥不大对!” 虞四郎醒过来愣神片刻,随后目光落在虞三郎身上,顿时吓了一跳。 “我守着老三,你去把二哥叫来!” 虞二郎的药箱是随身带着的,他过来给虞三郎查看一番,得出是下午吃多了积食,夜里又做噩梦,有些邪风入体发热了。 “这会儿煎药,不免太麻烦人家了,我先给他扎几针。” 虞二郎取出针袋,吩咐虞四郎和梁璟冽:“老四,你把那个蓝色瓷瓶拿出来,倒两颗药丸给老三服下! 小璟,你打点热水过来,给老三擦擦身子!” 药丸是他早早备好的,家里虞五郎和柒宝都不喜欢喝药汤子。 他便做成药丸,还加了糖衣,以备不时之需。 三人忙活了一阵子,给虞三郎吃了药也扎了针。 虞三郎身上的温度渐渐退了下去,等到天快亮时,又开始反复,嘴里还不停嚷嚷,神情很是狰狞惊恐,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至极的事。 虞二郎从医这么几年,对自己医术还是有些把握的。 他看这情况不对,便吩咐虞四郎:“你去叫柒宝过来,三郎怕是有些 不对!” 虞二郎不想将这种事归结到诡异之事,可奈何他见过柒宝的本事,有时候不得不信,世间有些事,真的非人力可为。 柒宝听完他们讲述,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三哥是真遇上了!”她让虞四郎几人退了出去,守住门口,只留下虞二郎。 “二哥,你解开三哥的衣服!” 先前虞四郎和梁璟冽已经给虞三郎换过衣服了,可这会儿,新换的衣服又被汗湿了。 虞三郎嘴里还在嚷嚷;“不....不要,你们...你们放开......啊!” 他突然惊恐大叫,眼睛猛然睁开,眼里迸发出惊天恨意。 柒宝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吓得手都抖了一下:“三哥!” 虞三郎喊了一嗓子,又闭眼昏迷过去,仿佛刚才醒来时错觉一般。 已经解开衣服的虞二郎也吓了一跳:“柒宝,你看!” 只见虞三郎心口位置一片淤青,约莫巴掌大。 虞二郎怔怔道:“老三昨儿一直跟我们在一起,也没遇上过旁人,更不可能受伤,这....这是怎么来的?” 柒宝乾坤袋里的雪娘,突然挣扎的厉害。 柒宝这会儿可没空管她,捏了一道法决,将雪娘给封印好。 然后凝聚灵力在手心,伸手去化解虞三郎心口的印记。 虞二郎便看见柒宝的小手覆盖在淤青上头,慢慢的揉啊揉,慢慢的,那淤青就变淡直至消失。 “老三这是怎么回事?” 柒宝纳闷:“我也不知道,按理说,三哥这种情况,应该是撞上邪祟才会有的。 可我敢肯定,李家院里是不可能有邪祟的存在,所以,三哥这印记来的有些古怪! 回头,我得好好查一查!” 淤青尽数散去后,虞二郎喊虞四郎打了水过来,重新给虞三郎擦洗身子,换上干净的衣服。 宋苗儿端了饭食过来:“你们先吃饭,老三我来照顾,一会儿,你们还要去上课,第一天就迟到可不好!” 虞二郎便让虞四郎几个先去吃饭;“你们赶紧吃饭,我不着急!” 虞四郎刚想说话。 虞三郎就醒了,他睁眼就见自己身边围着一堆人,把被子一扯吼道: “你们有病是不是?一大早的盯着我干啥?” 虞五郎哇的一声就哭,抱着虞三郎哭得稀里哗啦的:“三哥,你昨儿夜里病了, 病的可厉害了,把我们都给吓坏了,你晓得不?” “我病了?”虞三郎挠头:“咋可能?我感觉我好的 很,精神倍棒,就是有点饿了!” 虞四郎打量着他:“你真没事?” 虞三郎活动了下胳膊:“真没事啊,话说,真没想到,你们这么关心我啊!” 梁璟冽抿了下唇:“虞三,你昨晚病的很厉害,不信,你摸摸你头发!” 虞三郎下意识一摸头发,顿时大叫:“老天,怎么会出这么多的汗? 洗头!我要洗头!” 虞二郎拉住他:“春寒料峭,尤其早上露气重,你先忍忍,待中午太阳出来后再洗。 先吃饭吧!一会儿要去上课了!” 宋苗儿和虞四郎已经将饭食摆好,招呼几人先吃饭。 虞二郎叮嘱虞四郎:“你看着老三一些,我今儿要去杏林堂报到,不好一直在家里,若有不好,便过来寻我!” 虞三郎啃了口馒头,满不在乎的挥挥手:“二哥你安心去吧,我好着呢,哪有啥事?” 众人顿住,看他的目光都觉得稀奇无比。 明明夜里像是重病缠身,可这会儿,他又像是啥事没有,可真是奇怪。 柒宝嘴巴动了动,想问她三哥都梦见了啥,为何会吓成那样,可想着稍后要去学堂又算了。 一直等到中午下学,她才将雪娘放出来:“你早上想出来是为何?” 第294章 有古怪 雪娘眼神恍惚,看向李家宅子西边方向。 “那小子.....似乎和我有些牵扯!” 柒宝愣了一下:“三哥与你有牵扯?是亲缘还是......” 虞三郎没有八字,她不好推算。 又因虞三郎被丢的时候年纪太小,记忆错乱,压根记不住多少事。 柒宝便是想开天眼追溯过往,都因他记忆太过破碎难以追溯。 雪娘茫然摇头:“我不知,今儿早上见他心口有魇痕,我.....我就很难受,像是与他有什么牵扯!” 她说着又下意识去摸心口位置,可那里空空的,她一直难受的无以复加,又不知自己为何而难受。 柒宝想了想,安抚她:“我能有法子证明,你与他是否存在什么关系, 可不能是这个时候,雪娘,我三哥读书天分不错,只是他自己不怎么用功。 如今被家里逼着,正是要考试的时候,不可在这个时候分心。 你明白吗?” 雪娘点头:“我晓得,等他考完以后再说吧!” 也就是一两个月的事,也不急在这会儿。 她目光落在西院方向:“我....还是想去那边看看!” 柒宝忙道:“那边也不行,一切都得等三哥他们考试结束 之后才可以!” 李先生不是恶人,他们一家子托左先生的人情,才得以在李先生门下学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闹出什么事来,让人家难做。 “好,我听你的!”雪娘听话的应下这事,让柒宝松了口气。 虞三郎生病的事,赵莲舟到晚上才知道。 他过来也是为了学习,因而和几个孩子不住一起。 “三郎为何会生病?这会儿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虞三郎挠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二哥说,我大概是吃多了!” 赵莲舟没好气拍了他一巴掌:“臭小子!家里是少你吃喝了吗?” 他看着几个小子,目光最后落在柒宝身上:“这季节最易生病,你们出门在外,再好吃的东西,也克制一些!” 几个孩子都低了头,话说,昨儿好像是吃的有点多了。 晚饭过后,柒宝才寻了个机会问虞三郎:“三哥,你昨儿夜里,到底梦见啥了?” 居然还出了魇痕,必然是噩梦撞上了鬼祟,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虞三郎皱眉,仔细想了许久:“我....我不大记得了,好像....好像有人要拿刀挖我的心。 害!估计是话本子看多了,胡思乱想些乱七八糟的!” 梦里的场景,他已经不记得了,就觉得自己不应该梦见如此可怕的场景,多半是看鬼怪异志给闹的。 柒宝心一沉,她可不觉得虞三郎是自己胡思乱想。 四哥和小璟都说他昨儿夜里吓人的很,那场面似乎是真的身临其境,这如何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估计你就是话本子看多了,以后可不能再看了!”柒宝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他分心,便顺着他的话,将这事归结于他自己。 虞三郎也不敢再看了:“放心吧,以后我都不看了!” 太吓人了,害四郎他们一晚上都没好好睡觉,他自己也觉得愧疚的很。 几个孩子经历了头两天的事后,就全身心投入到了学习中。 李先生原本有些担心,虞家几个孩子跟不上进度,又或是如族里孩童顽劣,不肯好好学习。 几天过后,他便不得不感慨。 虞家虽不是书香世家,几个孩子却是天赋极好,教养也极好,上课认认真真,那分专注力,就远胜于族里孩子。 晚上,李先生便不免与左先生感慨:“寻常人家中,能得一个会读书能读书的都不错了。 可虞家,不但女婿是个上进有天赋的, 便是几个孙辈都不差。 如此,怕是要不了几年,这虞家就要改换门庭了!” 李先生没说的是,他其实觉得灵性最好的是那个小女娃,只是也可惜那是个女娃,没机会走功名路。 左先生给他倒了一杯酒,而后捻须笑道:“我与虞老太爷也算至交,那是个心性豁达且有悯世之心的老人家。 他传承的这一脉家风清正,孩子个个都教的极好,属实可贵!” 李先生看着杯中酒,突然问道:“我考校过赵莲舟的学问,他学识深厚不愧是两次案首, 依老夫拙见,乡试于他应无大碍。 这样的人,真会愿意一辈子做人家的赘婿,叫人诟病笑话?” 左先生一脸严肃道:“敬之兄此言差矣,莲舟虽为赘婿,可老虞家待他如亲子。 心怀恩德之人,必不能做出背弃之事来。 莲舟是虞老太爷选中的人,老夫信得过虞老太爷的眼光,同样,也信得过赵莲舟的人品!” 李先生点头:“倒是个不错的后生!” 两位先生对赵莲舟和几个孩子赞不绝口,引起了李家几个孩子的不满。 李家三郎挑衅;“神气什么呀,你们家再厉害,你爹也不过是个秀才而已。 可我们家就 不一样了,我五叔是状元,懂不懂啥是状元,全天下可都是独一份儿,懂不懂?” 虞三郎鼓掌:“哇喔,好厉害!好了不起哦! 可惜了,那是你五叔,怎的不是你呢?” 他扒拉着眼皮,裂开嘴朝李三郎做了个鬼脸。 虞四郎收起书本:“比父辈荣耀做甚,要比就看这次考试,谁能榜上有名才是真的!” 李三郎哼了一声:“比就比,谁怕谁呀! 我家是书香门第,打我祖上起,便多是读书人,这次考试,定然能比你们家好!” 虞三郎自然是不服气的很;“祖上荣耀,把你给牛气的,府试之后见分晓!” 不用参加考试的虞五郎抬着下巴:“你等着瞧,这才榜首一定是我三哥和四哥,到时候你就哭吧!” 虞三郎、虞四郎齐齐瞪了虞五郎一眼,坑哥的弟弟,还榜首? 他咋不直接说状元呢! 柒宝没掺和他们的话题,而是问李三郎:“你五叔是哪年的状元?” 李三郎扬起下巴:“建安元年,厉害吧?” 柒宝心里默默算了下时间,那便是当今皇帝刚登基那一年的恩科,也是她爷爷捡到虞三郎的那一年。 难道,她三哥、雪娘和李家之间有什么关系? 第295章 才子佳人 “听说你五叔是状元,那他官儿一定很大吧?” 下午放学,不用跟着哥哥们一起写功课的柒宝,便拉着宋苗儿,拿出她二哥买回来的点心,邀请李家姐妹吃茶。 李慧芝的几个妹妹都还小,年龄稍微接近点的,也就两个六七岁的小姑娘。 但这两个女孩儿没读过书,也没出过门,干巴巴跟柒宝说了几句针线上的事,柒宝又说不上来。 她最讨厌做针线了,戳的手指头好疼好疼的。 最后,便只有柒宝、宋苗儿与李慧芝,以及李慧芝一个表妹坐在一起说话。 “我五叔如今在京城任礼部侍郎,好像是五品吧!”李慧芝想了想回道:“不过,我爷爷说五叔人还年轻,差的只是资历。 再则,我五婶娘家极为厉害,过几年,我五叔必然能出头的!” 宋苗儿一脸兴致盎然:“你五叔和你五婶,是不是你五叔有了状元之名后打马游街,然后你五婶的绣球就这么翩然落下。 然后你五叔抬头,你五婶含羞低头,成就才子佳人的佳话?” 李慧芝还没说话。 她那表妹便一脸佩服:“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宋苗儿愕然:“真 这么传奇?” 李慧芝抿嘴笑;“虽没有绣球那样的离奇之事,不过我五婶与五叔,确实是在状元游街之时一见钟情的! 后来五婶父亲见我五叔确实有才,便招为女婿, 因而,我五叔与五婶感情很是要好!” 柒宝很是向往道:“听着像是书上说的神仙眷侣呀,那你五叔和五婶还回老家来吗?” 李慧芝想了想:“不怎么回来,两个堂妹年纪小,五婶的父母又常居于京城, 寻常时候,他们甚少回来!” 宋苗儿给李慧芝与那位表妹,各拿了一块儿点心,自己咬了一口桃花酥: “看来,你五叔便是读书人羡慕的能人了,金榜题名,迎娶高门千金,真是人生美满呀!” 李慧芝点头:“所以,族里长辈,教育家中子弟,都是让他们像五叔学习!” 柒宝鼓着腮帮:“这便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吗?” 几个女孩儿就跟着笑了起来。 李慧芝吃东西很是优雅,咬了小口,拿手帕轻拭嘴角:“说来,我五叔与你们家先生,也颇有些缘分。 早年,五叔也曾到凤县左先生门下求学。 不想,如今竟是你们来找我祖父求学了!” 柒宝咔嚓咬断一截麻花,眼神闪了闪。 李慧芝的五叔曾经去过凤县,还曾求学于先生门下? 宋苗儿嘿嘿一笑:“说来李家五叔跟赵三叔年纪不相上下,也不知有没有遇到过赵三叔?” 李慧芝笑道;“五叔去凤县求学可早了,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也不知与赵三叔有没有遇到的可能!” 几个女孩子说说笑笑,很快便消磨了一下午时间。 回房后,宋苗儿便问柒宝;“你似乎对那位李家五叔很感兴趣?” 柒宝抄着小手,看向西边院子:“你不觉得,这李家五叔的经历有几分传奇吗?” 宋苗儿往床上一趟;“是有点奇怪,我就晓得,你这小人儿心里有成算,故意绕着李家姐妹套话的嘛!” 柒宝嘿嘿一笑:“就晓得师姐最懂我!” 她才起了个头,宋苗儿就跟了上去,跟她配合着套话。 宋苗儿往嘴里丢了颗豆子;“小丫头,做事不要太着急,你与李家姐妹说话,不用太多顾忌, 若是遇上那位李先生,只怕你那点小心事,早就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柒宝爬上床,挨着她躺下:“所以,这事我也不能去找李家的大 人打听呀!” 宋苗儿双手枕在头下,翘着一条腿;“不过,看那李先生到还算个性情中人,不像是有什么腌臜之辈!” 柒宝点头:“嗯,李先生脾气不大好,人却还是顶不错的!” 这边两人说着李先生。 那头,李先生也在跟自家大儿子说柒宝:“赵莲舟其人虽是赘婿,却是个坦荡大方之人,且虞家的孩子个个勤学聪慧。 假以时日,这虞家必然能更进一步啊!” 李家大郎给父亲倒了一杯酒:“父亲说的极是,想当年,都说五弟一家孤儿寡母的,只怕难以支应门庭。 若非当初父亲修书与左先生,让五弟前往凤县求学,躲过族人的算计,只怕很难有今日!” 李先生捏着酒杯,脸色随之一沉:“我与你说过多少回了,你五弟能有今日,那是他自己读书勤苦,且天资悟性好,这二者缺一不可,与老夫有何干系? 你五弟肯提携族中后辈,那是他做人不忘本。 万不可事事都有我们家扯上关系,成日将从前那点情分挂在嘴边,叫人笑话!” 李大郎知道自家父亲脾气倔,当即低头不再言语。 李先生见儿子不吭气,一口 酒下去才问:“你媳妇最近在给老四相看?” 李大郎回道:“是,四郎也不小了,该是要定下的时候了。” 李先生捻须沉吟:“赵莲舟那小女儿,你可有见过?” 虞家到的次日,李家便为虞家众人接风洗尘,大人小孩彼此都打过照面。 “见过!”李大郎想起柒宝那圆乎乎的小脸,那双灵动的大眼睛,一笑还露出两个小酒窝,委实记忆深刻。 李先生便问他:“那你以为,小四与虞家柒宝如何?” 李大郎愣了一下,随即回道:“小四性子烂漫,倒是与虞家小娘子很是般配,父亲意下如何?” 李先生垂眸:“儿女之事,自有父母做主,你与小四娘商议,这事我便不参与了!” “是!” 李大郎心里琢磨着父亲的话,又是见过柒宝跟几个孩子一同上课,心里不免有几分喜欢。 晚上便与妻子说起此事。 李大郎的妻子正在给儿子做鞋子,闻言手一顿,抬头看李大郎:“老爷,我怎么听说,那虞家是绝户。 赵师弟是招赘上门,如今五个儿子都是捡来的,唯独这一个闺女是亲生的。 如此,将来怕不是要给女儿也招婿?” 第296章 二代还招婿? 李大郎脱下外袍,盘腿坐在妻子对面,迟疑道:“不能吧?哪有一代招婿,二代还招婿的?” 陈氏便停了手里活儿,忧心忡忡看着丈夫:“老爷,虽说咱们有三个儿子,小四是最小的那个,那我也不能让他去给人家做赘婿呀!” 李大郎不悦的瞥了妻子一眼:“你这说的什么浑话,我李家不说是书香门第,那也是绝对的耕读之家,如何会让小四给人做赘婿?” 陈氏心落下一半,依旧有些担心道:“可我看公爹对柒宝很是喜欢,他老人家会不会......” 李大郎一挥手;“真是妇人,父亲虽是喜欢柒宝那孩子,却不会插手孙辈的婚事,你放心吧!” 陈氏见男人半点不在乎,心里却始终不大安生,次日便将女儿李慧芝给叫了过去。 “虞家那几个孩子不大守规矩,你看着些,别让你弟弟们与他们走的太近!” 李慧芝微微蹙眉:“娘,柒宝他们家怎么不守规矩了? 她两个哥哥每次见着我,都是极有礼貌,从未有过越矩之处,我觉着他们挺好的呀!” “好什么呀!”陈氏不满道:“你看他们家那柒宝,说来年纪也不小了,都 说男女七岁不同席,你看他们家,还兄妹咋咋呼呼玩闹在一起。 要是亲生的也就罢了,关键那几个男娃还不是亲生的,这成日里厮混在一起,将来谁家敢娶他家姑娘过门?” 李慧芝不爱听这话:“娘,人家是来我们家念书的,四月考试他们就要回去了。 柒宝将来嫁谁,那也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你没事说这些干啥?” “我.....”陈氏仔细想了想,罢了,反正这事两家都没提过,别说多了,回头让小四知道反而上了心。 只是,陈氏再见到柒宝时,便显得有些疏离淡漠了。 柒宝对此浑然不知,她又不是金元宝,还能得所有人喜欢不成。 她借着月假的空闲,正跟梁璟冽一起参观长生的小生意。 “主子,你别看咱铺子小,也就是替人写个书信文书之类的,可咱的生意,可是包揽全城!”长生指着自己的铺子,给二人介绍时颇有几分自豪。 柒宝打量着小小的铺子,只有两张桌子大小的位置,估计是人家隔壁茶水铺的杂物间,被长生给租了过来,门口刚好放下一张桌子凳子。 一个蓝衫洗的发白的金爷,正一手撑着脑袋, 闭着眼睛靠着墙假寐。 柒宝越过金爷,看向他的身后,见里头被帘子给挡住,借着缝隙一瞅,发现里头堆着衣物被褥之类的,想来长生几个晚上就住这里面的。 “这么小,晚上你们能住得下吗?”柒宝收回目光,看着与梁璟冽个头差不多的长生很是怀疑。 长生嘿嘿一笑:“晚上,把桌子放茶水铺里,这里头打地铺睡三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柒宝扭头看了眼生意正忙着的茶水铺:“那边老板给帮忙放桌子吗?” “给!”长生肯定道。 茶水铺子中午正忙,他便带着两个小弟过去帮忙收拾擦擦桌椅,反正自己这边是来生意就做,没事闲着也是闲着。 一来二去的,两边关系处的极好。 茶水铺老板有时候剩下一些瓜果点心,也会拿给长生他们吃。 这边两人说着话。 原本拿手撑着脑袋的金爷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他朝梁璟冽招招手: “小哥,小老儿相面还是有几分本事的,要不我给你看看?” 梁璟冽摇头:“命越算越薄,我不算!” 有什么好算的,含着金汤匙出生,一出生就被人嫌弃,过得奴仆不如。 算命先生看破,估 摸着也不过是一句:“潜龙困浅滩,终有云开破月时,万般皆是命!” 金爷眯起眼睛,啧啧两声;“你这娃娃,我又不要你的钱!” 梁璟冽嗤了一声:“旁人卜卦相面是为钱财,你连钱都不要,可见这本事实在一般!” “嘿!”金爷被梁璟冽给激起了怒气,回头问柒宝;“我说丫头,这小子是你什么人呐,说话怎的这般张狂?” 柒宝挥挥小手:“没事,他一贯如此,认识久了你就习惯了!” 她继续跟长生说话;“益州城繁华居不易,你们就靠给人写书信相面,能挣几个钱?” 长生朝她招招手,靠近她小声道;“我们可不止是写信,还帮人跑腿,看到没?” 他手指向附近几家酒楼茶楼:“这些,可都是我们的生意!” 柒宝看了眼几个酒楼;“你跟他们做啥买卖?” 长生乐得咧嘴一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几家酒楼生意都极好,不免有那读书人或是有钱人,不想出门,偏又想吃他们家的菜品。 便会给了钱,让我等跑腿,替他们拿了饭菜回去!” 柒宝下意识道:“外卖?” “外卖?”长生嘀咕;“外来的买卖? 倒也勉强合理! 还有些好风雅的人,想求取某个大家的手稿,又不好意思开口求取,便会给钱,打发我们去求! 有人要求,还有人就想让人求,便要依赖我等,将名声宣扬出去,好让人知道这人的才华!” 柒宝和梁璟冽齐齐惊讶:“还有人刻意花钱,就是为了扬名?” 长生嗤了一声;“有钱人的把戏,你们没见过的多了去! 他们不往外传,人家哪儿能知晓那些呢!” 柒宝和梁璟冽嘴巴微张,难怪他们总是听说某某书生人品极好,某某才子颇得青楼女子爱慕,某某时常佩剑,极有侠义风范,原来这都是故意让人传出来的呀。 长生左右看了眼,压低声音跟两人道;“城里的燕王府,你们晓得不?” 梁璟冽神情一僵,手不由捏紧成拳头。 柒宝捏了捏他的手,继续问长生:“听说过呀,怎么,他们家还有生意找你做?” 长生一拍巴掌,兴奋道:“要不说小爷这生意做的极好呢,不是我吹,替人跑腿办事,这城里我可是这个!” 他朝着柒宝他们得意竖起大拇指。 柒宝好奇问;“他们找你干啥?总不至于世子爷也要扬名吧?” 第297章 包打听 长生抹了下鼻子;“世子爷要啥没有,他至于要扬名么?” 他一脸神神秘秘小声与两人道:“是那位世子妃,想要替她儿子借命,故意拿了做过法的铜钱,让我们丢在乞儿时常出没的地方。 若是乞儿将那钱捡了去,就是默认了借运给她儿子! 她家管事还偷偷摸摸的,生怕叫人晓得是王府的主意,嘿,小爷是这城里的包打听,还能不晓得这事!” 梁璟冽脸色冷了几分;“这等阴损生意,你也接?” 长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为啥不接?这样的主顾多来几个才好呢。 不是,你还真信能拿钱买人运啊? 要真这样,天底下哪还来那么多乞儿呢?” 将钱丢掉,傻子才会丢掉。 扔钱之前,早早便寻了好些兄弟过去守着,这钱便是要捡,也只能是自己人捡。 柒宝给梁璟冽解释;“便是要借运,那也得看双方八字是否契合,还要看中间媒介是否连接,不是做个法扔个钱出去,捡着的人便会遭遇厄运了!” 尤其是乞儿,他们天生地养,遭遇世间种种不公,命运低到谷底,他们的运岂是那么好借的。 “要我说,她若真想让孩子好一些 ,还不如多做善事,广结善缘给儿女谋福德!” 梁璟冽哼了一声;“她便是想为孩子积福,也只舍得花小钱,大钱是万万不舍得的!” 白家以前没落,要不是白悠然投靠他祖母,靠着王府周济两个兄长,白家怎会如今的风光。 便是已经做了世子妃的白悠然,骨子里依然对钱财很是看重不舍。 她恨不得将王府左右钱财都捏在自己手上,只是碍于要在梁元齐跟前扮演清淡如菊的角色,以至于不太好沾手银钱之事。 因而,白悠然手上的钱并不多,没办法大肆让人在道观佛寺添香油钱祈福。 二人正说着话呢,一旁的金爷突然轻咳两声,拿扇柄敲了敲桌面。 长生抬头,随后便朝柒宝与梁璟冽努嘴:“喏,那就是燕王府的世子爷和他的宝贝儿子!” 柒宝便下意识抬头瞅了过去。 梁元齐约莫比她父亲还要大几岁,身姿挺拔冷峻,倒是显得有几分气度。 但看面相,梁璟冽与他爹却是不怎么像的。 这位世子爷气度雍容,却是王府锦衣玉食堆砌而成,看自身却是有些浮躁了,五官本就寻常,若非有王府世子的加持,只怕会泯然于众人。 再看梁璟冽就不一样了,五官精致如画,小小年纪已经能窥见几分惊艳之色,再大些,必然是翩翩少年一枚。 与他父亲相比,着实出色不少,想必,他是像他母亲多一些吧。 梁璟冽也在看梁元齐,他已经好几年没见过这个父亲了。 对街银楼下,梁元齐抱着小儿子梁天赐,不知在与他说着什么,那脸上的慈爱,就像是春日的太阳,暖融融的又不会太过炙热叫人难受。 梁璟冽的心一抽,像是有根细细的针,悄悄透过某个缝隙扎了进去,还带着一股子凉意,让他又冷又疼。 不多时,世子妃白悠然也抱着梁天凤出来。 夫妻二人站在银楼下,不知说着是什么,彼此之间那份绵绵之情,便是隔着对街,柒宝二人也能感受到。 只是她觉得,这二人看似很恩爱,与她爹娘的恩爱似乎又不大一样。 她年纪还小,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就是觉得,好像不是太自然的感觉。 紧接着,白之豪与白之婳姐弟两个,也从银楼出来。 梁元齐摸了摸白之豪的脑袋,抱着小儿子,和白悠然一起上了马车。 梁璟冽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缓缓低头垂 眸看脚尖。 柒宝叹了口气,拉着他的手问;“你今儿想吃什么?我请客!” “金玉酥!”梁璟冽抬头,笑意晏晏的回道。 柒宝一把甩开他的手:“你不晓得金玉酥有多贵吗?” 梁璟冽一脸坦然看她:“是您说要请我吃的!” “我....”我那不是怕你难受,想安慰你来着的吗? 可看看梁璟冽这模样,他哪有难受啊! 金玉酥最后还是买了,是赵莲舟请的。 “不用买了,好贵的!”梁璟冽扯着赵莲舟的袖子,不让他去点心铺子。 赵莲舟拖着两个孩子,径直往点心铺子去:“想吃就买呀,这个时候喜欢,将来长大未必还爱这一口。 在某个时候喜欢一样东西,心心念念的惦记,也是一种幸福。 现在,咱们就把这幸福吃到嘴里!” 老板娘自然是笑得合不拢嘴:“这位老爷一看就是疼儿女的人,你这儿子和闺女可真真长得好,就没见过这么俊的娃!” “那是!”赵莲舟一脸得意:“我儿子闺女都是顶顶好的!” 一旁的梁璟冽微微低头,脸涨红唇微翘,他就喜欢赵叔那一声我儿子! 临走时,柒宝悄悄托长生帮她打听一 件事。 “你要打听十二年前的事?”长生微微蹙眉:“怕是不大好打听,不过没关系,我在益州城认识的人不少,只要这人留下过痕迹,便一准能打听到!” 柒宝小声与他道:“这事你尽可能隐秘些,别让人知晓!” 毕竟他们如今住在李家,还去打听李家的事,这事多有不厚道。 长生拍着胸口;“主子你放心,我晓得该咋做!” 柒宝和梁璟冽一左一右跟着赵莲舟回了李家。 金爷瞧着几人的背影,与长生道:“其实,你要跟人,该选那小子的!” 长生瞥了他一眼:“你个老骗子,骗人骗上瘾了,我跟着我主子好好儿的,干嘛要换主子?” 忠臣不侍二主,这点骨气长生觉得自己还是有的。 何况他主子本事大,出手大方,那小子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货,天王老子来了,他也是选主子,打死都不换的那种。 三月初,赵莲舟带着几个小子回了凤县参加县试。 虞三郎几个临走前,与李三郎约定好书信往来,看看这次县试,谁更胜一筹! 虞水莲早早便在钱家客栈安排好了房间,就等着几个孩子回来住的舒服,顺顺利利参加考试。 第298章 村里人的热情 “娘亲!”柒宝冲过去抱着娘亲,母女两个好一顿腻歪。 虞水莲在人群中瞅一眼:“咦,二郎没与你们一道回来吗?” 虞三郎把自己给虞水莲买的特产拿了下来:“二哥那头走不开,再说我们考完了,回头还要去益州,所以二哥就暂时不回来了。 娘,这是我给你买的好吃的,可好吃了!” 虞水莲接过纸包,摸摸虞三郎的头:“嗯,娘就谢过我们三郎了!” 虞五郎钻出来,和柒宝一样挽着虞水莲的胳膊:“娘,那是我挑的!” “好好,我们小五也很乖,这钱肯定四郎和小璟也有份的,对不对?”虞水莲笑着看向几个孩子。 虞四郎脸微红,他喜欢娘亲能够注意到他的目光,而不是看谁嘴甜,眼里便只有那个人。 梁璟冽将头扭到一边,唇角的笑意却是明显的很。 钱三爷从客栈里出来,招呼众人:“舟车劳顿,快快歇着,过几日就要开考了,我让掌柜安排,这几日给你们吃食都尽心点。 回头好好考,争取都考中啊!” 赵莲舟朝钱三爷拱手:“又来叨扰钱三哥了!” 钱三爷拍着赵莲舟的肩膀:“你我之间,如此客套作 甚!走走,去里头歇着!” 两家如今关系走的极近,钱三爷和钱三太太也有和周家媳妇一样的遗憾,怎么没个小闺女,他家三个闺女都太大了,跟虞家小子不合适。 最小的虎头又太小,和柒宝也相差太远。 钱三爷私底下与钱三太太说话:“看来,这还是要读书啊,你看虞家当初说是绝户,到这一辈儿,儿孙两辈是越发出息了!” “是啊!”钱三太太也是感慨不已,想当初的虞家,连吃饱饭都成问题。 谁曾想到,不过是短短几年的功夫,虞家就能翻身翻的这么快呢! “老爷,你说这虞家,是不是真有运道一说呢?” 钱三爷背着手:“那还用说,你没看和县虞家如今都到啥地步了!” 不过他很好奇,和县虞家当年到底找了什么样的高人,居然能将人运势借的如此彻底,害凤县虞家成了绝户,压着几十年都不能出头。 此时,京城外的一处道观里。 虞文斌穿着破旧长衫,缩着手跟道童打听:“小哥,敢问天师几时回观里?” 道童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咱们家的天师,那是不世出的得道高人,寻他老人家的不是王公贵族 就是高门权贵,后头排队的人老多了。 你.....” 道童将他上下一番打量:“没名没姓的,就要来找我们家天师,当我们家天师是什么人,谁人都可见的吗!” 虞文斌攥紧拳头,憋着一肚子火,脸上却是赔着笑:“小哥,之前那位小哥不是说,只要我......” 那道童更不耐烦了:“之前谁与你说的,你便寻谁去,与我说这些作甚!” 说完便砰的一声将门给关上了。 虞文斌头缩回去的快,要不然都要撞到鼻子了。 他从家里逃出来,一路跟着商队东躲西。藏,好不容易到了京城,原以为能找到当年那位天师后人。 没想到,京城远比他想象中要难,钱花了个七七八八,也只是找到那位天师门下弟子所在的道观。 道观里的人一个个看似仙风道骨,实则钻到了钱眼里。 他花掉身上所有钱,以为能见到那位天师弟子,却不曾想,人家拿了钱,压根连个口信都没替他通传。 “哼!”虞文斌坐在道观山口大树下,忍不住狠狠捶了一把树干,一时疼的他龇牙咧嘴。 他缓了缓起身,决定去寻虞文海的岳家白家,亲戚一 场,到这地步,他也顾不得什么颜面了。 躲在门缝后面的道童见他走远,才转身小跑去了后院。 “那人看着穷酸,没成想,还能拿出这么些银子来,师兄,这钱你可得分我一半儿!” 另一个坐在台阶上的道童笑嘻嘻扔了几个银角子给他:“你可别以貌取人,尤其是这种看着穷酸,东躲西。藏非得找咱们师父的人,那口袋里油水多着呢! 等着瞧吧,他还会再来,那时候手上还有钱!” 在山门多年,道童早就练出不凡的观察力,知晓虞文斌这种人不缺钱,又是摊上事不得不找人办事的时候。 所以,这种人的钱,他便是挣了,人也不知去哪里找人哭。 虞文斌站在白家大门口,低声下气与门房套近乎,三月的暖阳,照不进他心底的潮湿,只觉得人生艰难不外如是。 盘龙村却是热闹异常,大人小孩齐聚村口,吵吵嚷嚷闹得整个村子都沸腾了。 祖奶奶靠着棵大树坐着,瘪嘴呵呵笑着:“我就说虞老五家的孩子,个顶个的不耐,你瞅瞅,如今这娃都出息了!” 三婶婆拿镰刀刮着脚上泥:“要我说,还是人家虞老太爷早年积德行 善,这福气呀,如今是落到儿孙身上了!” 顺道在一旁渠沟里,给牛搂草的五叔公嘿嘿笑道:“要不说咱村是盘龙村呢,等着瞧吧,赵老三铁定还得给老虞家挣前程!” “对!咱村叫盘龙村,当年的风水先生都说咱这地儿风水好,早晚肯定会有造化的!”贵叔拿竹竿撑着鞭炮过来,只等人一进村,就把鞭炮给点着。 村长喘着气一路小跑过来:“贵儿,你咋没拿我家的炮呢!” 贵叔扬了扬竹竿:“不是都拿了吗?大娘给的呀!” 村长抱着鞭炮过来:“来来来,把引线接上,这么大的喜事,那一圈儿炮可不成。” “就是!”陈二哥也抱着两饼炮出来:“来来来,把我家的也接上!” “来了,来了!”赵多福、狗子几个小孩儿,从河边一路跑来:“三叔他们回来了!” 赵莲舟牵着柒宝,带着虞三郎几个孩子,刚从马车上下来,就听一声“放!” 而后便是一阵震天响的噼里啪啦鞭炮声。 虞三郎兴奋的红着脸,还有几分小羞涩;“这.....这也太热情了吧!” 虞五郎挤到前面;“别这么热情,我三哥会害羞的!” 第299章 把儿子要回来 众人顿时一阵哄堂大笑。 “虞三儿,你都是童生老爷了,咋还能害羞呢?”人群里,有人打趣笑道。 有妇人上前拉住虞三郎、虞四郎:“哎呦呦,这娃怎就这么争气呢,长得好,读书好,再过两年,不得叫媒婆踩破门槛!” “说啥呢,这俩娃一看那就是金贵娃,将来肯定是要去城里,娶大富人家闺女的,还能在咱这穷嘎啦山里找?”一旁有妇人打趣。 虞老头从人群中出来,脚上套着草鞋,腿上还沾着泥,一看就是刚从田里回来的。 “爹!” “爷爷!” 虞老头接住炮仗一样冲过来的小孙女,才笑着拍拍两个小孙子的头:“好,好!” 赵莲舟上前,跟虞老头行礼后,才与村长笑着道:“明叔,这....也太张扬了,下个月还考呢!” 村长摆着大手;“不张扬,都是咱村太穷,整的排场不够大,就三郎和四郎这么好的名次,秀才那是必然的!” 一旁的村长大儿媳,听着这话,就忍不住看了眼自家儿子。 都是一个先生教的,石头还比虞三郎大一岁,如今连个下场的资格都没有,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正替小伙伴高 兴的石头,察觉他娘眼神不善,下意识往他奶身后躲了躲,娘的眼神也太可怕了。 有那路过看热闹的伏虎村妇人问:“三郎和四郎考的很好吗?” 与有荣焉的陈二嫂回道:“那是自然,咱县里三郎第一,四郎第二,这第一第二都是咱老虞家的孩子,还真是双喜临门呐!” 妇人忍不住撇撇嘴,还咱老虞家? 说的好像她也姓虞一样,不就是两家关系走的近么。 村里人围着虞家人一顿热闹,都想过来蹭一把两个孩子的喜气儿。 赵莲舟挥手与众人道:“四月还有考试,若是到时候榜上有名,再请诸位来家热闹热闹!” 村里人应声道:“这是一定的,三娃子,到时候你家酒水可得管够啊!” 虞老头笑的眼角全是褶子:“一定一定,就怕你几位别回头,两杯酒下肚,人就钻桌子底下了!” 众人一阵大笑后便各自散去。 三月春光正好,地里田里活也多的很,要准备插秧种菜诸多农活,今日这般偷闲也是很不易了。 人群散去后,柒宝眼尖的瞧见,不远处的林子里,似乎还躲着个人影。 她悄悄扯了下虞水莲的袖子,示意她往那 边看。 虞水莲瞥了一眼没当回事,一看那身影就晓得是王氏,她早看见了,只是不想搭理她。 虞四郎听话懂事,可老虞家也在他身上倾注了不少心血。 如今儿子争气了,王氏就后悔,天下哪有这般好事。 她可不是什么菩萨下凡,白白替旁人养儿子。 王氏躲在树后,泪眼朦胧看着长高不少,身量快赶上大人的虞四郎。 少年白净儒雅,身上都带着一股子书香气息,与人说话时,眼睛都带着光。 那是她的儿子呀! “哟,这不是张家嫂子么?”几个伏虎村的妇人回去路上,正好撞见了抹眼泪的王氏。 那妇人还想说什么,被身边人扯了扯,直接从王氏身边过去了。 走远了几步,那妇人便与人嘀咕;“就没见过这么缺心眼的人,自己亲儿子不疼,要去疼前头留下的白眼狼!” “可不,都说做后娘的狠心,谁个像她这心,掏心挖肺对人家生的,把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当牛马使, 如今看人虞家风光,自己心里估计跟刀割了吧!” 两个妇人说着话越走越远,捂着嘴的王氏靠着大树缓缓蹲下身,将头埋进膝盖,堵着嘴呜呜哭泣 。 张家院里。 张家一个长辈拄着拐杖与张大胆兄弟说话。 “三茅子是咱们老张家的孩子,这么聪明的孩子,哪儿能给了老虞家呢?” 张大胆躺在躺椅上,眼睛半眯着,看向墙角斜斜探头的李花,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张大伯叹了口气;“老叔,你这话说的,当初是族里看着见证,将三茅子卖给了老虞家。 人家供吃喝读书这么几年,如今见孩子争气,咱就说要回来,这怎么开的了口?” 老叔一跺拐杖:“咋就开不了口?说破天,那也是咱老张家的孩子,凭啥给他老虞家? 你们要是觉得这话不好开口,我去与虞老五说说就是了。 我就不信了,他虞家单门独户的,还能跟我们张家闹不成?” 张大胆依然没吭声。 王氏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老叔说的对,三茅子是我和大胆生的,没理由便宜了虞家人。 大哥,老叔,我家条件你们也是晓得的,不如,你们几家把钱凑凑,回头寻了村长过去,咱把孩子重新接回来!” 张大伯起身没好气道:“你们要人回来,就自己凑钱吧,这钱我家出不起,也没那闲钱!” 他说完提脚 便走,都懒得再跟人废话了。 虞四郎能考中功名,三茅子却是不一定的,毕竟连书本都不曾摸过的人,如何去考功名? 如今见人家出息了,就像来捡落地桃子,哪有这么美的事! 老叔见张大伯走了,脸色有些不好看。 “大胆,这事你怎么说?” 张大胆清了清嗓子;“老叔,三茅子是我儿子,我也想认回来,可老虞家肯定不会给的。 要不,你再找几家,把这钱给凑一凑,把我儿子给接回来!” 老叔见他兄弟两个,一个比一个不上心,心里也是火大:“说到底,那也是你儿子,你们兄弟两个都不当回事,还指望我个老头子去张罗?” 老叔起身气呼呼的看了眼烂泥一样的张大胆,只觉得这人烂透了,这辈子都这样了,活该儿子成别人家的了。 王氏追在老叔身后:“叔,这事你不管了?” 老叔拄着拐杖加快了步子,压根不想搭理王氏。 这一家子都是瞎眼傻缺,以后还是少来往的好。 王氏回头看向张大胆:“他爹,这事.....你打算要如何?” 张大胆抠了抠眼屎,瞥眼瞧见一旁准备出门的张彪:“你干啥去?” 第300章 报应来了 张彪缩了缩脖子:“爹,我....我有个好友在县城,说.....说是给我找了个账房活计,我想着去看看!” 张大胆嗤了一声:“就你?还寻账房活计? 你当城里人是傻子,见谁都会要!” 张彪捏了捏手心,低着头不说话。 王氏上前一步,替他整理衣服:“既是说了有活计,你就换件好点的衣裳去吧, 都说先敬罗衣后敬人,城里人讲究,别叫人家看低了!” 张彪身形微动,躲开她的手:“我还有几件衣裳,后娘不该清楚吗?” 王氏叹了口气:“要不是你姥和你大姨当年......,唉,当我没说,要不你去寻你姥.......” 张彪眼神阴翳落在王氏身上,她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总是时不时提到他姥和大姨,每次一提起这事,张大胆就会暴怒生气。 果然,王氏话音未落。 张大胆便抓起一旁水碗朝着张彪砸了过去:“你没衣裳?怪谁? 老子拿命换来的钱,你两个白眼狼居然给那死老婆子。 你当人家是亲姥姥,人家如今还认得你是谁?” 张彪看着胸前的水渍,又来了! 这些年,他爹一旦喝多了,心气 儿不顺的时候,就会拿这事来说嘴。 一家人正说着话,门口便有个妇人过来问:“是张大胆家不?” 王氏赶忙迎了上去:“是,大姐,你是......” 那妇人一路过来,额头上都是汗:“那啥,张英是你们家闺女吧?” “嗯,英子她咋的了?”王氏回身舀了碗水给妇人。 妇人喝了半碗水:“你们赶紧去看看吧,说是被她那继女推了一把,摔倒在地才晓得有了身孕。 出了老多血,大夫说....说怕是以后都不能那啥了!” 张大胆躺在躺椅上,像是睡着了,还是没反应。 倒是王氏惊呼一声:“天爷,英子还年轻,这可如何是好? 彪子,你先别去城里了,还是去看看你姐姐吧!” 张彪一扭身:“我要去城里,哪有空去看她,再说了,我又不是大夫,看了又能有啥用!” 张彪走了。 张大胆压根不管。 王氏看不下去,回屋里换了衣服:“我去看看吧!” 张英躺在床上,嘴唇干裂起皮,身下一直淅淅沥沥没个完。 她张了张嘴,想喊人给她倒碗水,一开口喉咙就干疼的厉害,连声都发不出来。 “这老王家的人怎么回 事,病在床上,连个过问的人都没有!”王氏进屋就闻到一股子恶臭味道,显然好几天都没人给她换洗了。 张英眼睛一亮,指望王氏给帮忙收拾换洗一下。 王氏给她倒了碗水:“你慢慢喝,不着急!” 张英喝了一口水,便瞪向了王氏,这水是冷的! 王氏像是没看见她眼神的质疑,慢条斯理道:“当初,你说做后娘就没一个好的,活该被人打骂欺负,死后都该下地狱。 这话,我可一直都记着呢,你还记得不?” 张英动了动唇,好半天才嘶哑道:“你....你特意过来,就....就是为了看我笑话的?” 王氏摸着她干裂的嘴唇,猛地扯下一块儿死皮,被扯的地方随即冒出血珠,在苍白的嘴唇上尤其显眼。 “怎么会是来看你笑话的呢?”王氏轻笑,脸上的胎记也随之扭曲;“英子,我进张家门的时候,你和彪子才多大,你记得不?” 不等张英回答,她又自顾自的说道:“旁人都说后娘心最狠,我就想着,我不能这样啊。 我得把你和彪子当亲生的看待,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我待你们好,你们将来就一定会对我好的。 呵呵 ,可是倒头来啊,我心是肉长的,你们那心却是铁打的。 便是我卖了自己亲儿子,也没换来你们半句好!” 张英哼了一声,一脸讥讽看向王氏:“你终于不装了? 我就知道,你是装的,如今,你总算露出你真面目了!” 王氏没因她这话动怒,她的心早就千疮百孔,又岂会为此而动怒。 “是啊,装不下去了,我装了整整十二年,连着自己亲儿子都没了。 张英,你怎么就一天都装不下去呢?” 张英原本煞白的脸,突然起了不正常的红晕,双眼愤怒盯着王氏。 王氏掐了下她的脸:“都是给人做后娘呀,不晓得,你和彪子曾经用在我身上的手段,王家几个孩子可有对你使过?” 张英脸色越发难看,眼神渐渐晦涩不明。 怎么会没有,那几个孩子像是偷窥过她的童年,将她曾经对付王氏的招数,一一回报到了她的身上。 王氏低头对她道:“四郎考中了童生,还是县里第二名,人都说老虞家积德行善,这是该他们家的福报。 你们张家父子作孽多年,如今也该是你们的恶报了吧!” 张英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王氏,你说我们作孽,你又何尝不是?” 王氏拍了拍她的脸:“对呀,我是最不可饶恕的那个, 所以,这辈子,我不会再让任何人去打扰我儿子,老虞家待他如亲儿子,那才是他该托生的人家。 你爹总是担心我会离开,放心,我不会离开的, 我会一直待在张家,盯着你们几个烂人,不让你们去打扰我儿子, 我的儿子,他该飞的更远更高,远远的离开你们这些烂泥!” 张英喘着粗气:“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心里最疼的,还是你那亲儿子!” 王氏没再回她的话,拉开门大步出去。 一股凉风灌了进来,冻得张英身子颤抖,连起身关门的力气都没有。 夜里,张大胆突然对王氏道:“三茅子怎么说也是我们的亲儿子,不说让老虞家还回来,好歹给点钱,也是应该的吧!” 早知道三茅子这么会读书,他当初就是让张彪病死,也不会卖掉三茅子的。 他伸手推了推王氏:“你去找老虞家说说,不说把儿子给还回来,好歹给些钱吧!” 王氏翻身下床。 张大胆还在嘀咕,却见她从角落里拿起一把绳子,愕然道;“你拿绳子干啥?” 第301章 我有小弟 王氏拿起绳索,拽过张大胆的两只胳膊就往床柱上绑。 “你干啥?你个贼婆娘想干啥?”张大胆还在懵圈中,就被王氏轻而易举绑起了双手。 他自从腿断之后,便一直躺床上瘫着,压根敌不过常年地里劳作的王氏。 王氏将他绑好之后,狠狠抽了两巴掌,似不解气,又是一巴掌抽了过去,打的张大胆耳朵都嗡嗡作响。 “王氏,你要反了不成?” 王氏将头发捋到耳后,轻蔑的笑了笑:“我便是反了又咋样,你叫这么大声,你儿子可有过来看一眼? 张大胆,我告诉你,我儿子这辈子有他的前程,谁也别想坏他半分运道,你更不可以! 否则,你要是突然死在家里,你猜,族里可有人过来看一眼?” 她从床头捡起一块烂布巾,直接塞张大胆嘴里,便继续上床睡觉,压根不理会支哇乱叫的张大胆。 虞家一直 热闹了好几天,这股热闹劲儿才下去。 云大娘私下里与虞水莲嘀咕:“你们回来那天,王氏也过来了, 后来我听人说,张家那个老叔,就是腿脚不咋灵活那个,他居然还想让四郎回去!” 柒宝眨了眨眼睛;“当初张家要卖掉我三哥,他咋不吭声?” 云大娘啐了一口:“可不是咋的,真以为书是那么好读的,尽想那美事,人家把孩子养大养成材,就想着来捡便宜,可美死他一家子得了。 水莲你放心,他张家要敢闹这事,咱村里人肯定都不答应。” 老虞家带领村里人有了奔头,家家户户日子都过得不错,还有人盖了新瓦房,外头的姑娘挤破头想嫁进村里来。 这要是谁敢跟老虞家过不去,村里人第一个不答应。 靠在娘亲怀里的柒宝笑得露出小酒窝:“不会的,他们肯定不敢来寻咱们家的麻烦!” 陈二嫂过来凑热闹:“我咋听人说,张大胆像是得了癔症,见天都说王氏要害死他?” 云大娘嗤了一声;“就王氏那泥人性子,能生出害死他的胆儿?” 虞水莲也不信;“是呢,那女人但凡有几分血性,也不至于让四郎吃那么多苦!” 柒宝目光闪了闪没说话,或许人有时候为了某个坚持,真 的能做出常人难以想象之事来。 张大胆说王氏想害他这事,几个村子无人相信。 后来说的多了,张家便有人不耐烦道:“人家嫂子田里地里忙活,替你养大两个孩子,连亲儿子都不要了。 便是你瘫了这么些年,人家也没抱怨半句, 你一天天躺床上,啥事不干尽长一身肉,你还想要咋的?” 到后来,便是亲儿子都不耐烦听他这些话了。 张大胆哭得眼泪鼻涕一把;“我说的都是真的,怎么就没人信呢!” 虞四郎听说这些事后,对虞老头跟虞水莲夫妻越发孝敬了,总是跟家里抢着活儿来干。 虞水莲将他推进书房;“下个月还有一场考试,家里再忙,这会儿也不用你,你还是专心备考吧!” 她已经不下地了,每日酒坊采买出货,还有三郎那切糕生意,如今几个孩子没空理账,都推到了她的名下。 她得把账目做好,还要将各股东的营收整理出来,按时给人家发放。 如此一来,她哪里还有空去管地里的事。 虞老头也没空,他买的三十多亩地,全部种下了。 靠他一个人肯定是不成的,开春便开始雇佣短工,好在地都挨着伏虎村一带,打理起来也比较方便。 “酒坊生意不错,每个月进账 不少,这钱攒着也是攒着,你去了益州,看看能不能带着柒宝看个铺子,将来你去益州求学,好歹那里也有个营生。 而且,咱家里人多,老是住别人家也不方便,自己有宅子,怎么着都方便一些!” 晚饭过后,虞老头便跟赵莲舟说起家中之事。 赵莲舟沉吟;“益州城繁华,要寻个像样的铺子,估计不大容易!” 柒宝在一旁插嘴:“爷爷、爹,你们放心吧,这事我都安排好了!” 虞老头看向小孙女:“你已经着手安排这事了?” 柒宝点头;“嗯,我在益州有个小弟,他专管包打听,这事对他来说,就是顺道的事。 我让他有合适的铺子就留意,要是出手的急,就去杏林堂寻二哥!” 虞老头跟赵莲舟相互看了一眼,各自心中感慨,明明还是肉乎乎的小团子,怎么就能做主拿这么大的主意! 柒宝继续道:“爹,我让长生寻好了一处宅子,那宅子位置不错,家里人在京城做买卖,以后估计就不回来益州了。 眼下正跟他们家谈着,他们不卖咱就租,要卖咱就买下。 你八月才开考,老住人李家也不合适!” 她感觉陈氏看她眼神怪怪的,对几个哥哥也不大喜欢,想来是他们家孩子太多,坏了 人家清静,惹得人家不高兴吧。 虞老头笑道:“咱柒宝是真长大了呀,都晓得为家里操心这么多事了!” 柒宝老成的叹了口气:“家里人都忙,我不操心可咋整!” 惹得两个大人忍俊不禁,她还真操心上家里事了。 四月初,两个孩子再次下场参加考试。 一起过来陪考的钱三爷笑眯眯对虞五郎道:“五郎,再过两年,可就看你的了!” 虞五郎小脸一垮,顿觉压力倍增。 过来凑热闹的杨复森笑道:“放心好了,五郎,叔不是厚此薄彼之人,你三哥四哥考试,我给送了密卷。 到你那会儿,肯定也不会少的!” 虞五郎脸皱的越发厉害,都快哭出来了。 杨叔也忒不会做人了。 钱三爷递了张名帖给赵莲舟;“胡大人亲自下帖,等两个孩子考完之后,相邀一起去胡家做客!” 赵莲舟接过帖子,等两个孩子考完,接上虞水莲,带着大.大小小一串孩子去了胡家。 一家人进了胡家才晓得,今日邀请的人家,可不止是他们家,还有好几家乡绅富户都在胡家。 “来来来!”胡太太拉着虞水莲跟她介绍:“这位李夫人是从京城过来,听闻你们家这次两个小子都排前头,特意让我引荐一二。” 第302章 想刀人的心藏不住 柒宝下意识抬头看向李夫人,见那女子约莫三旬左右,五官说不上多精致漂亮,胜在清秀雅致,气韵温婉,多了几分宜家宜室的贤惠之气,倒是看着颇为赏心悦目。 “你是柒宝?”李夫人声音轻柔甜美,光听声音,很难想象她都是将近三十的妇人了。 柒宝诧异,上前行了一礼:“柒宝给夫人请安!” “果然是个好孩子,不怪慧芝那孩子对你极为夸赞!”李夫人从袖袋里取出个小荷包递给柒宝:“回来匆忙没带什么东西,拿着个小玩意玩儿吧!” 柒宝双手恭敬接过礼物:“夫人认得慧芝姐姐么?” 李夫人笑道:“她是我夫家侄女,又岂会不认得?” 柒宝瞪大眼睛:“夫人便是李家五叔的娘子,就是状元郎之妻?” 李夫人掩口笑道:“状元郎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怎的还有人提起这茬!” 说是这么说,她眼里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有得意的满足,还有几分骄傲。 柒宝的乾坤袋突然就动了起来,雪娘似乎变得极为不安分。 “太太,我.....我想去.....”她脸微赦,扭捏着有些不好意思。 胡太太忙唤来丫鬟:“带虞 小姐去净房!” 柒宝松了口气,去了胡家净房,挥手让丫鬟下去,才将雪娘给放出来。 “你干嘛?我是在人家家里做客,你要是突然冒出来,闯了祸可怎么办?” 雪娘很是不安;“那个....那个女人,我......我见着她便很难受!” 柒宝怔了一下:“你是说李夫人?” 雪娘焦躁的来回飘忽:“对,就是她,也不知为何,她....她一出现,我....我就有种想吃人的冲动!” 柒宝吓了一跳,仔细看雪娘,见她面色白里隐隐带着青色,额角青筋毕现,鬼气阴森高涨,大有一种要化煞的迹象。 她赶忙取出一张静心符,安下雪娘躁动不安的魂体。 “你先别急,仔细想想,可曾与她有过什么恩怨?” 雪娘痛苦的抱着头尖叫;“我不知道,我不记得,啊啊啊!我怎么脑子空空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她努力想要记起点什么,却又什么都想不起。 又急又恼气得到处乱撞,得亏魂体被柒宝净化过,不然一准闹出动静来。 “雪娘!”柒宝喝住她:“不管你与她是否有恩怨,眼下都不是你躁动的时候。 之前在益州我便说过,待 我三哥考完,我便会与你寻一个究竟。 今日既是遇见了李夫人,那便证明,李家确实跟你有渊源,但这事,你不能着急,明白吗?” 雪娘慢慢安静下来,颓然跪在地上啜泣:“是我给你惹麻烦了,我都听你的,不会再乱动了!” 安抚好雪娘,柒宝收拾一番,才从净房出来。 刚出了胡家的小花园,远远便瞧见了梁璟冽在小花园外的游廊上徘徊。 “小璟,你是在等我吗?” 梁璟冽将她拉到一边的紫藤花架后面,见无人注意,才小声跟柒宝说话。 “柒宝,方才胡大人给我们引荐了京城来的李大人,我总觉得,三哥见了那位李大人之后,脸色就有些不对。 那边大人在说话,我不好有什么动作,就想着出来寻你,咱们要不想办法,把三哥给叫出来?” 柒宝一怔,随即想起当初在李家。 那天,同样也是雪娘躁动不安,晚上虞三郎噩梦连连,甚至生了魇痕。 难道,他们二人都跟李甫恩有关系? “李家咱们是不能久留了,必须先回去,你去找五哥,让他装肚子疼!” 柒宝仔细想了一下,今日胡家来的客人非富即贵,要是她装病,估计也就是 她娘带着她离开。 他爹那头肯定是走不开的。 可要是虞五郎生病,就算她爹不走,虞三郎也必然是要走的。 梁璟冽与她计划一番,转头便去寻虞五郎。 不到半刻钟,前院的小厮便过来寻虞水莲;“太太,你家五少爷说肚子不舒服,闹着要回家去!” 虞水莲急道:“五郎他怎么了?我这就去带他回家!” 她不顾胡太太的挽留,起身带着柒宝,便去寻虞五郎。 李夫人刘云秋盯着虞水莲的背影,与胡太太笑道:“这位虞太太,倒是个心疼儿女的。 只是她这般年轻,怎就有了五个那般大的儿子了?” 胡太太便与她解释:“这虞家说来也是有些名头,成帝时期的虞太医,你应是听说的吧?” 刘云秋点头:“他们家是虞太医后人?” 胡太太叹了口气:“先帝时期,虞家后人嫡支庶脉彻底分家,他们家便是嫡出那一支。 只是家道中落运道不好,儿孙俱殁成了绝户。 如今这五个小子,都是虞家收养的!” 刘云秋目光闪了闪:“没想到,虞家如此心善,居然收养了五个孩子!” 胡太太感慨:“可不是,他们当年收养几个孩子的时候,据说 家里连吃喝都困难。 如今家境好了,几个孩子也争气,这也算是苦尽甘来,好人有好报吧!” 刘云秋笑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想必这虞家,以后日子会越来越顺遂吧!” 前院,赵莲舟也在与胡县令说话;“今日扰了大人雅兴,委实有些对不住,他日大人不弃,在下做东,还请大人过府一叙。” 胡大人客气:“你这说的哪里话,自然是孩子要紧!” 赵莲舟将虞五郎抱起,带着几个孩子出了园子。 “走啊!”梁璟冽扯了扯虞三郎;“娘还在前头等着我们呢!” 虞三郎攥紧拳头,眼睛盯着李甫恩,全身散发着杀气,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虞四郎上前,和梁璟冽一左一右搂着他的肩膀,挡住了他看向李甫恩的视线。 “老三,这里可是别人家!” 两人一边一个夹着虞三郎出了胡家院子。 三人身后,李甫恩看向虞三郎的目光幽深,也不知在想什么。 旁边的一位乡绅讨好:“李大人不愧是当年的状元郎,瞧这几个孩子,对您的敬仰可谓是难以言表啊!” “是吗?”李甫恩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那孩子脸上表情,真是对他的敬仰吗? 第303章 三哥的记忆 一家人出了胡家,赵莲舟便要带着虞五郎往医馆里去。 虞五郎赶忙坐起身来:“爹,不用去了,我....我这会儿觉得又不疼了!” 虞水莲伸手去揉他的肚子:“你这孩子,方才在胡家看着难受的很,咋又不疼了? 别不是因为害怕吃药,不想看大夫吧?” “真不是,我真不疼了!”虞五郎给柒宝使眼色,可不能真去医馆呀。 柒宝配合他说话:“是啊,娘,你看五哥,这会儿好好的,看着也没事啊,不用去了吧!” 赵莲舟不同意;“还是去医馆看看稳妥一些!” 于是,两个大人不由分说,将虞五郎带去了医馆。 老大夫让虞五郎张嘴看了看舌苔,又按了按他的肚子:“嗯,没啥问题,就是有点积食,我给开点山楂汤喝喝就成!” 赵莲舟笑道:“大夫,这孩子惯喜欢吃苦,劳你给开点苦劲儿大的药!” 虞五郎小脸一垮,连头都不敢抬了。 老大夫愣了一下,而后哈哈笑着去开药。 再上车,虞水莲便盯着虞五郎:“你装病?” 虞五郎耷拉着脑袋:“是柒宝说,她不想在胡家待着了,让我装病,我们好早些回家。 娘,我错了,我 不该惯着妹妹!” 柒宝张大嘴,这还是她那个天真萌萌的小五哥吗? 几个孩子回到家,虞五郎便去找虞三郎诉苦;“都是你!害我装病被爹娘发现,还给我开了一剂苦苦的药。 这药我不想吃,你们谁爱吃谁吃去!” 梁璟冽皱眉:“谁会喜欢吃苦药来着!” 柒宝问虞三郎:“三哥,你为啥突然生气了?” 这会儿的虞三郎显得很茫然:“我生气了吗?” 几个孩子齐齐看向他:“你不记得了?” 虞三郎挠挠脑袋:“我.....我真生气了?方才,我还在想,那不是去胡大人家做客,我连饭都没吃,咋就回来了?” 柒宝不可置信看他:“所以,你刚板着脸是在想,为啥你没在胡家吃饭?” “是啊!”虞三郎看向弟弟妹妹;“不是,你们为啥都这么看着我?” 虞四郎没好气问他:“今儿那位李大人,你见着了没?” 虞三郎想了一下:“奇怪,今儿像是见过,怎么对他又好像没啥印象呢!” 梁璟冽一脸古怪:“所以,你这会儿对那位李大人记忆很模糊?” 柒宝几个也是神情严肃看向虞三郎。 虞三郎后退两步;“你们这么看着我 干啥?就因为我不记得他,所以你们就生气了? 那位李大人,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吗?” 梁璟冽咬牙:“你方才在胡家想杀人,还是拦都拦不住那种!” 虞三郎吓了一跳:“我.....我真想杀人?” 几个小的点头。 柒宝哼哼道:“要不是五哥装病,咱们把你拖了出来,你还真说不一定了!” 虞五郎又哼了一声:“三哥,你就说这药谁喝吧!” 虞三郎赶忙哄虞五郎;“好弟弟,药都开了别浪费,你就喝了吧!” 几个孩子嘻嘻闹着,转眼把这事给抛在了脑后。 只是梁璟冽悄摸把柒宝拉到一边:“三哥不对劲,他跟那个李大人肯定有关系!” 柒宝诧异:“你为啥这么肯定?” 她是因为雪娘和虞三郎同时对李甫恩有很大反应,才判断他们之间,肯定存在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可梁璟冽为何这么说。 “我.....”梁璟冽张了张嘴,又突然不知如何开口了,总不能说,虞三郎看李甫恩的眼神,就像他看自己老子一样想杀人吧。 “算了!”柒宝挥挥小手:“三哥不提这事,咱也别提了,人家是官儿,我们又在人家门下求学, 闹僵了不大好!” 主要是她还没查清,虞三郎、雪娘和李甫恩夫妻之间的关系。 也不知是白日里闹腾的欢,还是怎么回事,夜里,虞三郎又做噩梦了。 这一次,连虞老头都惊动了。 他皱眉看向嘴里说胡话,喊着要杀人的虞三郎;“你们今儿是去了哪里,冲撞了啥东西吗?” 虞水莲给虞三郎擦汗:“就是去了胡大人府上,哪儿也没去呀!” 赵莲舟看向女儿:“你给三郎看看吧!” 床上的虞三郎面目狰狞,不停挥手:“我....我要杀了你!王八蛋!我要将你剁碎喂狗,啊啊啊!” 柒宝上前,手指结印随后印在虞三郎的心口。 虞三郎慢慢安静下来。 柒宝手指点在虞三郎的额头,灵力注入,天眼开启,随着虞三郎的梦境,追溯他的记忆。 “娘,爹他什么时候回来啊?”一个不足三岁的小小孩童,跟在一个女子身后打转。 柒宝愣了一下,这是她三哥小时候? 女子身形窈窕,面目却是模糊如虚影,想来虞三郎对母亲的记忆太模糊了。 “嗯!”女子声音很好听;“所以,我们阿宝要乖乖的,等爹爹回来,带你去买小木马好不好? ” “嗯!”孩子的声音满是欢快。 画面一转,孩子站着一处房门口,听着里头的说话声。 “你为何就不明白,我不是要赶你和宝儿走,只是让你们去乡下暂住几天,等这事过后,就接你和宝儿回来!”男子声音带着薄怒。 女子声音随之传出:“李甫恩,你变心了就直说,找那么多借口作甚? 你分明是看上了京里高门大户的千金,还跟我说什么不得已,你虚伪的嘴脸,让人恶心!” “我虚伪?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身份?” 屋里传来的吵闹,吓得门外的孩子缩在一旁捂住嘴,默默流泪不敢哭出声来。 “宝儿,你是想跟爹在一起,还是跟娘一起?”夜色浓黑,女子便给孩子穿衣服便带着哭音问孩子。 小小的孩子糯糯回道:“我要和娘在一起!” “好,娘带你走!” 黑漆漆的夜色中,风声伴着林中鸦声,还有后面追赶的脚步声。 “宝儿,你就躲在这里,别出去,回头娘来找你再出来好不好?” “娘,我好怕!这里好黑!”孩子挣扎着,伸手去抱住女子的腿。 女子狠心的拉下他的手:“听话,你要是再哭,娘就不要你了!” 第304章 前尘往事 孩子睁大惊恐的眼睛,双手捂住嘴,拼命摇头表示他不会再哭。 女子蹲下身,亲了亲孩子的额头。 “宝儿,你乖乖的在这里,困了就睡一觉,天亮了,娘就带你回家好不好?” 孩子点头。 女子将他搂在怀里,借着不明朗的月光,仔细看了又看,手指从孩子的小脸上一点一点划过,最后一狠心,将孩子推进了黑暗之处,转身离去。 孩子躲在暗处,紧紧捂住嘴,听着远处传来的动静。 “啊!”先是女子的惊叫,接着便是纷乱的脚步声。 “怎么只有这妇人?孩子呢?” “估计在附近,仔细找找!” “附近都找遍了,没看到孩子!” “必须找到孩子,子母阵才是最好的,少了小的阵法缺失,将来怕有遗弊!” “李甫恩,你还是人吗?”女子声音远远传来:“都说虎毒不食子,那可是你亲儿子啊!” “啊!”女子的惨叫随之传来,声音凄厉渐渐没了动静。 黑暗处的孩子一动也不敢动,惊恐之后,倒在草丛里的孩子昏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草丛被人拨开。 “咦?这里怎么有个孩子?” 随后,柒宝便看见十年前爷爷的身影。 原来,当初避雨的那个山洞,就是三哥小时候躲藏的地方,难怪他说,好像去过那地方。 柒宝心思有些沉重,便是那个女子的面相没看清楚,她也猜到是雪娘了。 “你心被人掏了去,以至于你忘了从前之事,若是要想起来,便要替你作法,你是否愿意?” 回到自己房间,柒宝放出雪娘,问她的想法。 雪娘眼神空洞:“所以,那小子是......我儿子?” 柒宝不敢肯定;“现在还不确定,我要取三哥的血,与你作法才能知道。” 雪娘轻笑;“其实你已经确定了,只是不想让我难过吧!” 柒宝低着头,不想面对这样的雪娘。 雪娘幽幽叹了口气:“我浑浑噩噩游荡了十几年,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你要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都听你的。 你也不用担心,我因仇恨激烈,骤然戾气高涨化煞!” 她跟着这孩子许久,知晓她心底纯良,不想害无辜之人,她也断不能恩将仇报。 “好!”柒宝抬头:“那你可得记住你今日说的话!” 雪娘飘到门口,看向虞三郎的房间:“ 放心吧,为了那孩子,我会克制自己的!” 天亮了,虞三郎还在昏睡。 柒宝对一夜没合眼的虞水莲道:“娘,你歇着去吧,三哥有我守着不会有事的!” 虞水莲揉了揉眉心:“你守着你三哥能行吗?” “我可以的!”柒宝推着娘亲;“你去歇会吧,一会儿还要跟酒坊里对账呢!” 虞水莲知晓女儿定是要做什么,起身摸着她的头;“要是有事,记得来叫娘!” “嗯!” 虞水莲前脚出门,后脚梁璟冽就过来了。 “三哥,他到底是怎么了?” 柒宝看了眼床上的虞三郎,见他这会睡得香甜,也不想打扰。 “估计是记起了一些小时候不好的事,情绪太过激动,才会一时噩梦!” 梁璟冽狐疑看她:“真是这样?” “嗯!”柒宝推他:“你出去吧,替我守着门口,别让人进来。” 柒宝关上门,剪下虞三郎一缕头发,又扎了他的指头,取了两滴血。 回到房间后,柒宝放出雪娘:“接下来,我会帮你恢复记忆,你记住你说的话,不管想起多绝望的往事,都要努力克制自己!” 若是雪娘成了煞,她也是能将她收服 的。 可两人相处已久,且又是虞三郎的亲娘,柒宝不想对她下手。 雪娘眼中带了些伤感;“你放心吧,是你爷爷救了三郎一命,还将他当做亲生骨肉一般疼爱, 我便是魂飞魄散,也断然不能害你一家人!” 她已经基本可以肯定了,虞三郎就是她的亲生儿子。 老虞家救了她的儿子,还把孩子养的那么好,她要是还因自己怨气,伤及无辜的虞家人,那也太过忘恩负义了。 柒宝拿虞三郎的血混着朱砂画符,而后就着符纸与头发一起点燃。 符纸燃烧,青烟溅起,绕着雪娘一圈一圈打转,最后尽数从雪娘眉心没入。 柒宝的视线也随之进入了雪娘的世界。 “雪娘,我凑了不少银子,再过些时候,我便能为你赎身了!”俊秀的青年一脸羞涩与雪娘说话。 靠在窗边的雪娘眉眼淡淡;“你不过是个穷书生,如何能为我赎身? 你以为凭着你那几副字画,或是替人抄写几封书信,便能凑够为我赎身的钱么?” 年轻的李甫恩一脸窘迫:“我.....我出身微寒,可若是我努力,早晚必能出人头地,定能为你赎身的!” 雪 娘嗤了一声不置可否。 李甫恩隔几日便会来青楼一次,日复一日,雪娘的心也渐渐柔软。 “这是我背着妈妈藏起来的,你寻个日子来替我赎身吧!”她将自己私藏的银子给了李甫恩。 李甫恩大喜;“雪娘,你放心,此生我必不负你!” 李甫恩拿了雪娘的银子,又寻同窗借了些钱,央人帮忙找到老鸨,好说歹说替雪娘赎了身。 雪娘踏出了青楼,与李甫恩回了李家。 彼时的李家一贫如洗,偏还有个刁钻刻薄的母亲。 面对雪娘这么个出身青楼的儿媳,李母怎么看都怎么不顺眼。 便是雪娘次年生了个儿子,李母依然对她不满。 雪娘默默忍受这一切,替丈夫搭理伺候婆母照顾儿子,将家里搭理妥帖,不让李甫恩操心半点。 “雪娘,我考中了,往后这苦日子,我必不会再让你过了!”李甫恩过了乡试,拉着雪娘兴奋不已。 “雪娘,此去京城不易,等我去京城安定之后,便回来接你和儿子进京!” “嗯,我等你!”雪娘满心甜蜜的送走了李甫恩。 可这一走,等来的不是风光无限的迎接,而是一场阴谋算计的谋杀。 第305章 最是负心人 “你以为你寻的如意郎君是什么好人?”一个身着绫罗的女子,坐在雪娘的院子里。 “他在京城,被礼部尚书苏大人的千金相中,如今就快成为人家的乘龙快婿了,你以为,她还会在乎你这个糟糠?” 雪娘惊愕:“你说他被谁相中?” 绫罗女子讥讽道:“礼部苏大人的养女刘云秋,虽说是养女,可苏大人一家对这养女视若掌上明珠,与亲女无二。 你在红楼这么些年,也该明白一个道理,李甫恩虽是状元郎,可出身贫寒,想要靠自己走出仕途谈何容易。 可若是有苏家相助,平布青云指日可待,傻子都知该怎么选!” 雪娘颓然靠在门框上:“他....他怎能与苏家结亲?为何.....为何会是苏家?” 绫罗女子嗤笑:“为何不能?多少穷书生求之不得、梦寐以求的青云路,他李甫恩但凡不傻,就一定会选这条路。 只有你这傻子,才会傻乎乎的相信所谓的情比金坚。 我若非看在当年你对我的救命之恩,会特意走这一趟与你说这些!” 雪娘怔怔不语,她难以接受,曾经患难与共的良人,居然会负了她,还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来负她。 女子继续道:“雪娘,你听我一句劝,带着孩子走吧, 人都说,读书人若狠心,那心肠比老屠夫还要狠,你莫要再执迷不悟了!” 雪娘痴痴摇头:“不!我要等他回来,让他亲口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女子见她固执,气得甩袖离开:“世上男人万千,我以为你早早看透,没想到,你这般聪慧的人,也会陷入情爱无法自拔。 雪娘,我会等着看你后悔的那一天!” 那一天来的很快,李甫恩很快便回来了。 “雪娘,我没办法,京城藏龙卧虎,处处都是高门权贵,如我这般一穷二白的举子一抓一大把。 若是没有得力的靠山,我很难有出头之日。 雪娘,当初我说不会负你,如今也不想负你,我送你去乡下,等一切安定好了,我再来接你好不好?” 雪娘双眸看着李甫恩,许久才笑出声来:“郎君,当初虽说是你替我赎的身,可那钱却是我自己凑的。 其中有些是你借的,可我这些年替你操持家务,伺候老母,也算是偿还够了! 如今,你既是有了好前程,咱们便好聚好散。 我带儿子离开,你曾娶妻生子这事,我保 证不会让任何人知晓,如何?” 李甫恩当即变脸,伸手抓住雪娘:“雪娘,我说了这辈子不负你,便是一辈子,为何你就是不肯信我? 我在京城受人冷眼,处处受人排挤打压,日子过得有多艰辛,你知道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需在家里安心等待就是。 为何你不能替我想想,理解我的难处,替我暂时委屈一二?” 雪娘甩开他的手:“我理解你的难处,所以我放手离开,不会挡了你的前程,你放心吧! 郎君,你自有好前程,雪娘也为你开心,自此一别两宽,各自安好,不好吗?” “不好!”李甫恩情绪激动的拉着她:“你才是我的妻,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你离开的!” 那时的雪娘,虽是痛苦不堪,却还是以为李甫恩待她还是有几分真情的。 “我以为,他舍不得京城里的高门千金,也不想放弃我这个曾经的糟糠,后来才知道,他竟是想以我这发妻亲子的性命,作法成全他的青云之路!” 雪娘说着话,两行血泪从眼眶里缓缓流出,浓浓的悲伤,让她整个魂体都带着一股黑气。 柒宝叹了口气,稳住她的魂体。 “那李甫 恩的妻子,与你有什么恩怨?为何你看到她,竟然那么生气?” 雪娘身上黑气越发浓厚,面目也变得狰狞:“她是我表妹,从小就借住在我家,与我同吃同住一同长大。” 柒宝愕然:“你.....你是苏家的女儿?那....那为何.....” 雪娘笑的凄凉:“没错,十三岁时,刘云秋要去寺里为她父母祈福,要我陪着她一起去。 结果半道上遭遇盗贼,我为了护着她被人掳走。 后来被人辗转买卖,落入青楼,上天下地求助无门!” 柒宝没想到,雪娘居然还有这样一段过往。 “那.....李甫恩他知道你的身世吗?” 雪娘身上的黑气又浓了几分:“他前往京城会考时,我便托他为寻我娘家亲人,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事,才会为我招来杀身之祸!” 当年被人劫持之后,她哭过闹过绝望过,想不通为何这样的事,会落到她的身上。 可在青楼那些年,见过了太多的腌臜与算计。 她便渐渐明白过来,突如其来的厄运,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早早的蓄意为之,只恨她年少单纯,错将身边狼当做好姐妹。 柒宝没经过这种 人心算计之事,懵懵懂懂问道:“他要是找到你的家人,他们不应该很开心,想要接你回家吗?” 雪娘手虚空的摸着她的脑袋,笑容说不出的难过:“傻孩子,一个失了清白,会给家族蒙羞的女子,还不如死了的好,你明白吗?” 柒宝还是不大理解:“可是,要是我出了事,我爹娘一定会很心疼,很心疼,便是天涯海角,也会想要找到我的呀!” 雪娘眼神落寞:“这世间,并非所有人,都如你父母祖父一般疼爱子女的呀!” 她儿子何其不幸,遇上那样一个狼心狗肺的父亲。 她儿子又何其幸运,遇上了心善人好的虞家人,开开心心的长大,不曾遭受半点世间苦楚。 柒宝大.大的眼睛里似懂非懂:“所以,李甫恩要害你和三哥,会是刘云秋示意的吗? 难道,你的家人,他们也想.....” 雪娘眼底的绝望幽深如井:“或许吧,毕竟,我活着远比死了让他们难受!” 柒宝心闷闷的,没来由的一阵难受。 她伸手抱住虚无的雪娘:“你别难过,我会一直对你好的,三哥知道,也会对你好的! 你打算什么时候和三哥相认?” 第306章 慈母心肠 雪娘摸着柒宝头顶,轻轻摇头:“好柒宝,答应姨姨,这辈子都别告诉三郎好吗?” 柒宝抬头:“你为啥不让三哥知道?” 雪娘对上孩子的纯真眸子,认真道:“你爹娘待他极好,他享受了世间许多孩子梦寐以求的疼爱,已经是一种幸运了。 何必让他知晓过往平添痛苦,让他日日夜夜受着仇恨煎熬呢!” “可是.....”柒宝看着她:“你....你不想他吗?不想听他喊你一声娘亲吗?” 雪娘凄然笑道;“想啊,可我已经死了,便是与他相见,也不过是人鬼殊途,到底不能长久陪伴,何苦让他多一分愁苦呢? 就这样挺好的呀,他有父母长辈疼爱,有兄弟姊妹手足相护。 人生如此,已是完美,我又何必去打破他的平静!” 柒宝忍不住哭了:“可是....可是你这样,也…可怜了!” 雪娘搂着柒宝:“不可怜的,姨姨能看见三郎,看他得了功名的意气风发,看他与兄弟们拌嘴吵闹的欢快,已经是一种福气了! 若是往后余生,还能继续看着他成家立业......” 她没有再说下去。 柒宝说过,她的心若还 回来,一切都将尘归尘土归土,她也就要去她该去的地方了。 可若是不拿回来,凭什么要用她的心,去滋养李甫恩与刘云秋那对贱人的运道。 “呜呜~”柒宝越想越伤心,为什么这世间的坏人不受惩罚,偏要让好人做如此两难的决定。 “柒宝!”梁璟冽推开门进来,就看见柒宝哭得眼睛通红。 “你咋的了?是不是找不到解救三哥的法子?”梁璟冽焦急道:“要是实在没法子,我们便去寻爹娘,他们大人总会有法子的!” 他说话总是这样,平时的时候,便是赵叔虞婶,一着急就是爹娘,柒宝都已经习惯了。 柒宝抹着眼泪摇头:“没有,三哥已经没事了!” 梁璟冽从怀里抽出帕子给她擦眼泪:“那你哭啥?” 柒宝抽噎:“我就是觉得,三哥也太可怜了!” 梁璟冽四下看了一眼,突然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柒宝摇头,不打算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梁璟冽见她不说,也就不再追问,默默打了水过来,帮着她洗了脸,再一起去看虞三郎。 虞三郎一觉睡到下午才醒来。 “啊,我怎么睡了这么久,肚子好 饿呀!”他捂着肚子叫道。 梁璟冽赶忙道:“灶房里温着粥和饼子,我这就去给你端来!” 虞三郎诧异:“小妹,这小子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亏心事,不咋怎么突然这么殷勤!” 原本很伤心的柒宝,突然就不想理他了。 “三哥,人家对你好点,你就开始怀疑人家是不是做亏心事了,一定要跟你吵吵闹闹才正常是不是?” 虞三郎理所当然道:“那是自然呀,你也不看看,他平日里脸多臭,几时这么殷勤待人过?” 梁璟冽将碗筷砰的放下:“虞老三,我再待你好,我便是小狗!” 他要不是看柒宝因为虞三郎的事伤心,猜测这家伙身世必然比他还要可怜,一时心里难受,想要待他好一些,才不会干这些呢。 虞三郎笑嘻嘻端起碗:“诶,这才对嘛!” 柒宝和梁璟冽齐齐无语,就没见过这么欠抽的人。 从学堂回来的虞四郎,将一本厚厚的笔记丢给了虞三郎。 “你今日没去学堂,把这些赶紧背一背,大考在即,别丢了功课。” 虞三郎将笔记丢一边,扒拉着饭菜:“我吃完就背!” 柒宝几个还以为他说说而已,毕 竟虞三郎向来懒惰,属于打一下动一下的人。 结果,他吃完饭,真开始看书学习了。 一直到深夜,还在挑灯苦读。 柒宝都震惊了;“三哥怎么生了一场病之后,变得这么懂事了?” 虞五郎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摸着光溜溜的下巴,故作深沉道:“孩子长大了,早晚会开窍的。 曾经的童生案首,要是考秀才榜上无名,属实叫人笑话呀!” 他说着还吩咐梁璟冽:“小璟啊,你也别闲着,没事给哥哥们翻翻资料,做做笔记,虽然你不用下场,可多学些东西,总是没坏处的!” 梁璟冽斜了他一眼,吓得虞五郎吐了吐舌头,躲到了虞四郎身后。 出乎意料的是,一向好动爱胡闹的虞三郎,头也不抬道:“小璟,五郎说得对,还有一个月就要考试了。 你功课做的比我扎实,这段时间,能不能帮我整理整理?” 上次考完童子试,虞三郎和虞四郎将题目默了出来,让梁璟冽给做了一遍。 做完后,虞三郎感慨:“得亏你没参加考试,不然我这头名可就得易手了!” 梁璟冽当时有些骄傲,也.....有些遗憾。 此时的梁璟冽讶然 ;“你真要我帮忙整理?” 柒宝也很诧异,梁璟冽学习认真仔细,他若整理,那必然学习任务很重的。 虞三郎点点头,而后长叹一口气;“和李家三郎的牛皮都吹出去了,不好太打脸呀!” 几个孩子松了一口气,这才是他们认识的虞三郎嘛。 接下来的一个月,赵莲舟推掉了所有应酬,一门心思在家辅导两个孩子备考。 就连杨复森都特意抽出一天时间,来虞家为俩孩子讲考试心得。 酒坊和村里人都自觉有事不去虞家,而是等虞水莲出来,再与她说事,免得打扰两个孩子复习。 村长还特意交代各家,看管好自家孩子,不许去虞家找孩子们玩儿。 可怜了柒宝和虞五郎,为了让虞三郎虞四郎安心考试,两个小的也被逼着认真了一把。 时间晃晃悠悠便到了两个孩子下场的时候。 虞水莲和赵莲舟亲自将两个孩子送进考场。 赵莲舟再次检查二人考篮,细细叮嘱考场注意事项。 对面茶楼上,刘云秋远远看着一家大小。 “这虞家人待养子,还真是如亲生子一般看重! 只是,这虞太太如此年轻,为何就不曾生养自己亲生骨肉?” 第307章 好孩子也说谎 一旁的胡太太赔笑:“或许这就是命吧,虞太太子嗣艰难,成婚三年才得一女, 而后多年再无消息,不过,有这么几个出色的养子也是极好!” 胡太太的小儿子也参加这次考试,因不想让人注目,只是让家中下人送了过去,她远远在楼上瞧着便是。 刘云秋轻轻抿了口茶水:“我瞧着她家这几个养子都很是出色,不知,都是打哪儿收养来的?” 胡太太便将她听说过,有关虞家老太爷的善行,跟刘云秋讲了起来。 对面考场大门前,虞水莲还在仔细叮咛: “放松心态考就是,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能考中咱们开心, 考不中就回来帮娘打理生意,干啥都是出路,未必就只有读书一条路!” 虞三郎、虞四郎齐齐应声:“晓得了,娘你回去吧!” 随着虞三郎虞四郎一起排队的几个年轻人,听着这话说不出的羡慕。 他们家里从来都是:儿啊,您要努力啊,咱家为了供你读书,这么多年吃糠咽菜,挨饿受冻没过一天好日子。 你可得争气点,早日高中,不枉咱一家多年辛苦啊! 哪有像两个少年这般,考不考的,人家里人压根不当回 事。 你要说人家多有钱吧,看看这父母穿着打扮,也不像是有钱人啊。 赵莲舟夫妻送了孩子进考场,正准备去宋维铭的织坊看看时,对面茶楼有人过来相邀: “虞太太,我家太太与李夫人在楼上吃茶,请您上楼一叙!” 虞水莲不大想去,她跟胡太太本就不熟,遑论是什么京城来的李夫人。 赵莲舟刚想推辞,他不需要靠妻子交往人际,自然也不想让妻子低头讨好他人。 柒宝却是先一步开口了:“是京城来的那位夫人吗?” 婢女含笑点头。 柒宝便拉着虞水莲:“娘,那位夫人好漂亮,柒宝喜欢跟她说话!” 赵莲舟看了眼小女儿,含笑与妻子道:“既是胡太太相邀,你便带着柒宝去坐坐吧。 我去宋哥织坊里转转,过会儿来接你们!” 他说完又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可得听话,不许胡闹!” 柒宝听出了父亲的警告之意,笑眯眯回道:“人家很乖的!” 母女二人上楼与胡太太、刘云秋见礼。 刘云秋拉着柒宝的小手;“这小人儿可真是讨人喜欢,听说,你与你几个哥哥一样,也是自小读书?” 虞水莲便谦虚道:“ 家中孩子都读书,她便也学着拿书本,免得闹腾影响她哥哥们学习!” 刘云秋便问柒宝都读了些什么书,平日都做些什么。 话题说来说去,不免就问及家中几个孩子的来历。 虞水莲心下诧异,她又不是傻子,如何察觉不到这位李夫人的心思。 柒宝抢着话回道:“我大哥是被人卖掉的,二哥遭人采生折割,被太爷给救下,至于三哥......” 她顿了一下,虞水莲便明锐察觉,那位李夫人捏着帕子的手紧了些。 真是奇怪,这位李夫人似乎对三郎过于关注了。 柒宝叹了口气:“我三哥最可怜了,爹娘死了,爷奶偏心小叔,被小婶儿卖给人牙子。 还是那种专门做腌臜生意的人牙子,我爷爷看不下去,就把我三哥给买了回来!” 刘云秋诧异:“你三哥父母双亡,还有爷奶叔婶?” “对呀!”柒宝认认真真,说的有鼻子有眼:“我爷爷带他回来时,老可怜了! 瘦的皮包骨头,全身没一块好肉,头上还生了癞痢疮,流着发黄的脓水,把我娘给恶心坏了! 娘,是不是这样的?” 虞水莲心中叹了口气,这女儿啥时候学会说 谎了,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要不是她亲眼看到虞三郎被抱回来,都会信以为真了。 “可不是,那孩子也忒命苦了!”虞水莲附和着柒宝的话。 刘云秋手指紧了又松:“他爷奶是哪里人?怎的如此可恶?” 柒宝茫然看向娘亲:“娘,三哥老家是哪儿人来着,我咋记得不大清楚了?” 虞水莲嗔了女儿一眼:“你当然记不大清楚了,你那会儿才几岁呀。 好像是商州一带的吧,三郎那会口音重的很,硬是花了好几年工夫,才把他的口音改了过来。 不过,家里人怕他伤心,一直不怎么提起当年事。 也不晓得,他那爷奶是否还活着了!” 刘云秋点了点头:“人终归还是讲个根基的,孩子出息了,不如带他去老家走一遭,也看看曾经的亲人。” 柒宝哼了一声:“才不呢,他们那么坏,我才不要三哥去认他们!” 虞水莲尴尬道:“这孩子,比她三哥还气性大,太太与夫人莫要见怪!” 不知就里的胡太太笑道:“小丫头生气,也是人之常情,若我是你家三郎,必然也气的很。 不过夫人说的也在理,毕竟是他父族根基,若是可 以,还是应该走动一二的。 人嘛,得前程之时,就该心胸开阔,摒弃前嫌,以德报怨才会让族人赞誉!” 柒宝心中翻了个白眼,这胡太太就是个马屁精! 赞誉有个屁用,自己日子过得舒坦才是正经。 虞水莲捏了下女儿的后脖颈,示意她不要乱讲话,面上带着笑回道:“太太说的是!” 几人不咸不淡的聊了一阵儿女,胡太太还想留虞水莲用饭,可惜,赵莲舟已经来接妻女了。 刘云秋看着远去的一家三口:“这赵生倒是待他妻子极好!不知他是哪里人?” 不知为何,她见赵莲舟,总感觉是在哪儿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胡太太也是一脸羡慕:“是啊,得夫如此,妻复何求!” 世间女人要的幸福素来简单,才貌双全还忠贞不二的夫婿,这两样赵莲舟都占齐了,怎能不叫人羡慕。 刘云秋与胡太太闲话一阵,才慢悠悠回了胡家安排的住处。 正写字的李甫恩见妻子回来,忙迎了上去:“阿秋今日与人想谈可还好?” 刘云秋知晓他想问什么,坐下支开身边丫鬟才问道: “夫君,若那孩子,真是当年的孩儿,你当如何?” 第308章 无子的难处 李甫恩提着笔的手一顿,一滴墨汁落在纸面上,晕开一团浓黑。 他索性丢下笔,背着手从书桌后走了出来。 “夫人,当年你生婷儿伤了身体,至今尚未恢复,族里说了好几次,希望咱们从宗族里挑选个嗣子过继。 这些年,我就是怕你心里有想法,一直压着没说这事。” 刘云秋垂眸不语,也不知在想写什么。 李甫恩上前一步握住刘云秋的手:“阿秋,我得岳家相助,仕途顺畅,将来再进一步也未为可知。 若是一直无子,被宗族诟病都是其次, 我最为担心的是,咱们的阿依和婷儿长大,身后没个兄弟支应,在夫家可如何立足!” 刘云秋看了眼被李甫恩握着的手,脸上却是笑的温婉。 “怨我这身体不争气,让夫君这些年,一直饱受无子争议, 若那孩子确是夫君骨血,便将他接了回来,到也省的在外颠沛流离寄人篱下了!” 李甫恩神情温柔道:“这如何能怨你?当初我便说了,这辈子独你一人,再不会有旁人。 我又不喜旁人家那样,什么妾室庶子弄得后院乌烟瘴气的。 子女都是命数,或许是我命中无子,带累了你而已,你无须 为此自责不安!” 刘云秋愈发愧疚:“夫君,不如我再去寻胡太太打听一二,胡县令掌管本地人口,对谁家孩子来历,多少还是有些记载的。 若真是,也好让孩子早些认祖归宗是不是?” 李甫恩微微点头:“此事,便有劳阿秋了!” “你我夫妻一体,说这客套话作甚!”刘云秋推了推丈夫,二人又说了好一阵话。 刘云秋回了落脚的院里,见两个女儿正踢毽子。 她瞧着两个活泼天真不谙世事的女儿,心中一阵欣慰又是心酸。 “娘!”长女李雪依见着母亲,急忙收了毽子过来:“娘亲,我们几时回京城去? 这里太偏远,我一点都不喜欢,我想早些回去,见外祖母他们!” 小女儿李雪婷也过来,扯着母亲的袖子摇晃:“娘亲,我也想外祖母他们了!” 刘云秋看着两个女儿,笑了笑问孩子;“阿依,婷婷,你们想不想要个哥哥?” 小女儿李雪婷一脸兴奋:“我真的可以有个哥哥吗?” 大女儿李雪依脸色却是不怎么好看:“娘,是不是李家那些老头子,又在你面前说胡话了! 我和妹妹有爹娘疼爱,要个不相干的哥哥来作甚? 吃 绝户,争家产吗?” “住口!”刘云秋脸色骤变,看了眼院门口,身边婆子赶忙转身过去将院门关好。 刘云秋将两个女儿带回房里,让丫鬟领着小女儿出去,她才问大女儿:“阿依,你告诉娘,这些话,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李雪依瘪了瘪嘴,将头扭到一边瓮声瓮气道;“这种事还需有人来告诉我吗? 娘,我又不是婷婷那样的小孩子,有些事,你没必要瞒着我。 我知道,咱们家没儿子,你不管出门在外还是在家里,没少被人说闲话。 尤其是祖母,她......” 李雪依一想到祖母看她们姐妹俩不顺眼,因为无子处处与她母亲找气受。 人前心疼儿媳做足脸面,人后使出万般手段折磨母亲,她心里就难过不已。 刘云秋没想到,女儿小小年纪,竟是将这些都看在眼里。 她将女儿搂在怀里:“傻孩子,你心里藏着这些事,怎就不与我说?” “娘!”李雪依靠在娘亲怀里,忍不住哭了起来。 刘云秋摸着女儿的头,脸上神情晦涩。 送两个孩子回房后,她身边的乳母才低声道:“太太,老爷这趟回来,怕就是为了寻那孩子的踪迹。 ” 刘云秋站在廊下,望着天边黑压压的云层,怕是要下雨了。 夫妻这么多年,她怎会不知丈夫心里想法。 乳母继续道:“虽说那孩子也是老爷的骨血,可这么多年不住跟前,又长大成人了,这个时候接回来,怕是......” 乳母话没说完,刘云秋已经知晓她话里的意思。 当年的事,也不知那孩子是否有记忆。 便是没记忆,时隔多年,他跟虞家人亲密无间,又如何能将她这个隔层肚皮的母亲放在心上。 “张妈不必说了,我心里有数!” 考完试的虞三郎、虞四郎,出了考场就接到了胡县令的邀约,一同被邀请的还有县城里的几位学子。 柒宝感慨:“这位胡大人还挺爱才的,既是如此,三哥、四哥,你们不如一起进言,让大人拨些款项给各处学堂。 如此也是功德一件是吧?” 虞三郎、虞四郎相互看了一眼,也觉得这个主意极好。 虞三郎想了想:“我去寻胡九安,他家是本地人,和胡大人又是同宗,让他来提这个事,再好不过了!” 柒宝眼睛便眯了起来:“最好是在宾客齐聚之时提及,做好事嘛,总得让人知晓!” “小 妹所言甚是!”两个少年一脸坏笑,决定稍后便去寻胡九安。 “唉,可惜胡大人只邀请读书人,也不带我这样的去凑个热闹!”柒宝很是遗憾,不能见到这样的热闹场面。 虞四郎安慰她:“柒宝你放心,只要我和老三将来够本事,去哪儿都有人抢着请你去!” 柒宝拱了拱小手:“那就有劳两位哥哥了!” 兄妹几个笑闹了一阵才各自散去。 柒宝带着梁璟冽,打算一路闲逛去左家看看。 两人转到主街上,正打算买些点心带着去左家。 梁璟冽便拉了拉柒宝的袖子,眼神示意她看向一旁布庄铺子门口。 “那不是你那堂姐么?” 柒宝顺着他所指方向望去,就见虞明惜带着个小丫鬟,正跟人在布庄门口说话。 几个月不见,虞明惜似乎长高了不少,隐隐约约有了几分小少女的出挑摸样。 她站在那里,笑意盈盈与人说话。 一颦一笑之间,颇有几分大家闺秀的优雅姿态,与从前似乎判若两人。 柒宝还在诧异虞明惜的变化,目光一转,发现虞明惜旁边居然还站着个熟人。 “杨执?”柒宝好奇看向说话的几人:“杨执几时跟他们这么熟悉了?” 第309章 家父是流氓 “走,咱们也过去凑个趣儿!”柒宝拽着梁璟冽一路小跑过去。 “杨执,明惜姐姐,好巧啊!” 虞明惜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快的转眼即逝,而后嘴角微翘扬起笑脸:“柒宝,你怎的也在这里?” 柒宝指了指县衙方向:“胡大人请学子们过去做客,我没资格参加,所以就跑出来瞎转悠了。 咦,杨执,你怎的没去?” 杨执功课不差,上次童子试也是仅次于虞四郎。 虞四郎将此归结于,他们得了父亲赵莲舟与杨复森开小灶的功劳,因而杨执才会稍稍落后一些。 杨执神情微微有些不自然,像是被人抓包什么不好的事。 “我娘过来卖绣品,我跟着一道过去看看,稍后才去胡大人家!” 他说话之时看了眼梁璟冽,心里一直想不通,梁璟冽明明课业极好,才华也不输他们几个,为何不参加考试。 梁璟冽和虞三郎一样,对杨执不大喜欢,面对他好奇的打量,回了个冷漠表情。 杨执早习惯了梁璟冽,除了虞家人,跟谁没好脸色的臭脾气,倒也没当回事。 一旁的柒宝,没留意两人的眼神交流,而是拉着虞明惜:“明惜姐姐,你来凤县城里,怎的也不找 我玩儿?” 虞明惜不自然的挪了下胳膊,没从柒宝手里拽出来。 “我过来是走亲戚有事,而且我也不晓得你在城里呀!” “走亲戚?”柒宝一脸好奇:“是去虞七婶的娘家吗?” 虞明惜脸更僵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明知道王青秀把他们家折腾的烦不胜烦,居然还好意思提这茬。 要是当初虞大郎娶了王青秀,哪儿还来如今那么多事。 林氏从布庄出来,就见几个孩子站一处说话。 她一把将儿子拉到身后,笑着与柒宝两人道:“柒宝,我和小执、四小姐还有事,改天再与你说话啊!” “嗯,婶子你先忙!”柒宝毫不在意的挥挥手。 梁璟冽看向虞明惜的背影:“奇怪,你这堂姐,为何会上赶着对杨执好?” 柒宝点点头:“你也看出来了?” “废话,我眼睛又不瞎!” 下午,从胡家回来的虞三郎、虞四郎兄弟两个,脸上带着几分潮红,眉眼之间却是不怎么开心 “怎么了?”柒宝问虞三郎:“胡大人为难你们了?” 虞三郎不大高兴道:“那些人烦的要死,都说了不喝酒,还非说什么,不喝酒不是真男人! ” “然后呢?”柒宝双手托腮:“你们就跟人生气了?” 虞四郎笑着回道:“没有,都是大人了,与人为这些事斗”气,多不理智。 我们便与他们谈酒水起源文化,顺道说了说咱家的酒!” 柒宝点头,嗯,这也算变相的广告了。 虞三郎伸了伸长腿:“嘿嘿,最后我与他们说,要论酒中大丈夫,那必须得是贾老三啊!” “贾老三?”柒宝和梁璟冽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贾老三是城里有名的酒鬼,要以能喝为英雄,那贾老三必须榜上有名。 虞三郎当即还与人建议:“既是要以酒论英雄,不如我等将贾老三请来,一起热闹热闹?” 先前闹酒的人便不说话了,他们是清高读书人,贾老三是个什么玩意儿,也配和他们坐在一起喝酒说话? 回到家后,虞四郎悄悄找到柒宝。 “宴席上,那位李大人旁敲侧击打听老三的来历,我看他对老三很是看重,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柒宝脸色一正:“那三哥都是怎么回话的?” 虞四郎忍不住笑:“当然是按你的说法来说的,尤其是说他那个爹,坑蒙拐骗偷都占齐了,还说死的时候,也死的很是没脸。 是去偷寡妇亵裤,被狗撵着,从墙头摔下来摔死的。” 柒宝嘶了一声:“三哥他.....当着胡大人还有一众书生的面,就这么说的?” 虞四郎点头,与柒宝学虞三郎当时的表情语气。 “虽是先父,些许丑事不该为外人道,可学生以为,为人坦荡不惧对人言方是真君子。 我出身不好,幸得养父母教导,方有今日成就。 要是诸位同窗觉得在下出身污遭,以后也可绕道而行!” 这话说完,有人对虞三郎另眼相看,认为他是真性情。 也有人开始变得不耻,决定以后都与他少往来。 柒宝便问;“那.....三哥说这些,那位李大人作何表情?” 虞四郎表情一言难尽:“李大人.....脸色很难看,活像是被人刨了祖坟!” 他对虞三郎跟李甫恩之间的恩怨不是很清楚,但从柒宝与虞三郎的所作所为猜测,多多少少也知道了一些。 “柒宝,这事,你打算怎么做?” 柒宝叉腰;“我们怕是要去一趟益州城,但不能让大人知道我们的真实目的!” 毕竟李先生与他们家有恩,这事让她爹知晓,可就让人难做了。 虞四郎皱眉:“可要是没 个大人带着,爹娘不会让我们过去的!” 柒宝摆摆小手:“爹肯定还会去益州游学的,我们就得找个名头跟过去。 二哥不是在那里嘛,就说看好了铺子,我得过去瞅瞅!” 这样一来,家中几个孩子就都能过去了。 “还有师姐也得带上,她功夫好,必要的时候,能帮我们不少忙!” 几个孩子私下里商议了一番,就给虞二郎捎了信过去,一起过去的还有给长生的信。 益州城。 长生拿了信便去寻虞二郎:“虞二哥,先前主子托我寻的铺子,如今有了几个,可我这拿不定主意。 要不,你与我一道去看看!” 虞二郎这会儿也收到了家里来信,爷爷早就嘱托他看铺子。 可他对这个不精通啊。 “这事我不在行,还是写信让柒宝过来吧!”他如今也忙得很,可么看空去看什么铺子。 于是,五月里,随着两个孩子再次上榜的消息传来。 赵莲舟也打算带着几个孩子一道去益州城,去那边与人交流学习,顺道看看合适的铺子好入手。 一家人半道驿站躲雨,居然遇到了同样回益州城的李甫恩一家。 “赵兄,相请不如偶遇,不如一起煮酒小酌一盅?” 第310章 雨天小女孩 初夏的雨来得急也下的猛,噼啪打在房顶瓦片上,顺着屋檐瓦沟淌下,形成一道道密实的水帘。 柒宝伸手任由水花在手心绽开:“这雨一时不会停不了!” 虞三郎将她拉到一边:“这雨大的很,你玩水干啥,衣服湿了可不好换洗。 走,小璟跟你四哥在下棋,咱也去玩儿!” 李雪依姐妹俩羡慕的看着虞家一群孩子。 柒宝便朝她们招手:“你们可要一起玩儿?” 李雪婷便有些意动。 李雪依拉着妹妹的手,抿了抿唇眼神冷漠:“不用!” 驿站驿丞煮了酒水,亲自给赵莲舟、李甫恩送了过来。 李甫恩执壶给赵莲舟倒了一杯酒:“赵兄家有五子,且个个争气出色,委实叫人羡慕啊!” 赵莲舟含笑:“当不得大人如此夸奖,大人也是寒窗苦读多年,当知道任重而道远啊!” 几杯酒下肚,李甫恩便与赵莲舟聊起几个孩子的身世。 赵莲舟似有几分醉意,揉着太阳穴:“不瞒大人,除了四郎与五郎,是我领回家的。 前头几个孩子,都是我家太爷给领回来的。 都是被人丢掉的苦命孩子,孩子被丢弃之时,年岁尚小,要寻根究底也没处可寻,我还真不知道 ,孩子们身世。 老大老二都不怎么清楚,倒是老三听说是商州一带的,只是时间久远,怕是寻亲都不知从何寻起了!” 李甫恩便忍不住一声叹息:“不瞒赵兄啊,我早年间有一子,后我来上京城赶考。 我那亡妻便带着儿子试图上京寻我,她一个妇人家带着孩子诸多不易,辗转流离没了音讯,也不晓得母子俩流落到了何处!” 赵莲舟陪着叹息不已:“世道不易,嫂夫人吃苦了啊! 想当年,我与太爷走南闯北,见识了不少流离之人着实不易啊!” 他也不知是喝多了,还是一时谈性正浓,说起话来就有些收不住。 一直跟李甫恩讲他当年跟着虞老太爷,去望各处见过的苦难人。 直说到雨水渐停,虞三郎、虞四郎过来寻他,都还拉着李甫恩的手说个没完。 虞三郎扶着赵莲舟:“爹,天快黑了,咱明儿一早还要赶路,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赵莲舟醉眼迷离:“哦哦,天黑了吗? 啊,是我....叨扰.....大人了,呕~” 他踉踉跄跄的,任由两个儿子扶着去了客房。 李甫恩捏着酒杯,目送父子三人离去。 斜风雨飘离进来,溅在衣摆上,背 心莫名起了一阵寒意。 他起身想要关窗户,却见廊檐下站着个身着红衣的小女孩儿,影影绰绰像是赵莲舟家的小女儿。 “大人,你要不要给那位姨姨端口热汤,她似乎冷的很!”小女孩儿指着他的身后说到。 李甫恩陡然一惊转身过去,房门如先前一般敞开着,压根没人进来过。 只是,靠他身后的位置,地上居然有一滩积水,还有……女子脚印! 李甫恩瞳孔一缩,方才虞三郎、虞四郎兄弟二人进来。 他分明记得,两个孩子在门外跺脚,压根没带进来这么大一滩水。 “哪来的姨姨?”他扭头过去,想问窗外廊檐下的小女孩。 这一看,又是一阵心惊。 廊檐下空荡荡的,一眼可望到头,哪里有什么小女孩。 “夫人!”他快步出了房门,敲开了刘云秋的房间:“你亲自去一趟虞家,看看虞家那个小女娃在不在?” 刘云秋见丈夫脸色煞白,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还是顺手装了几块点心,便一路寻到了虞家所在的客房。 “柒宝呢?”她站在门口问梁璟冽。 开门的梁璟冽回头朝房间里喊:“柒宝,李夫人寻你!” “来咯!”柒宝从床上下来,趿拉着 鞋子兴冲冲出来:“夫人,您找我?” 刘云秋不着痕迹打量着柒宝,见她脚上鞋子干净,头发乱蓬蓬的,小脸蛋似乎刚睡醒,红扑扑的还带着枕头印记。 “你这是刚睡醒?” 柒宝不好意思挠了把乱糟糟的头发:“下雨天太好睡觉了,我原本只是想眯会儿,谁知道就睡着了!” 梁璟冽拿了梳子过来,就要替她梳头;“你下午睡这么久,看你晚上还怎么睡!” 柒宝吐了吐舌头:“我是小懒猪,沾着枕头就睡着!” 刘云秋跟两个孩子闲话几句,放下糕点就离开了。 柒宝瞥了眼桌上的糕点,嘴角微微勾起。 今夜,只怕有人会睡不着,只是那个人不会是她。 李甫恩站在窗前,望着驿站院子里瓢泼大雨,耳边似乎一直有童音萦绕。 “大人,姨姨她身上都湿透了,你为何不请她进屋避雨?” 雨雾中,缓缓走来个女子:“大人,雨天难行,风寒入体,可否借奴家暂避一二?” 身后寒意袭来,李甫恩下意识一回头,就见一个红色影子正在接近。 他猛地一脚踹了出去:“我让你装神弄鬼!” “啊!”女孩儿的哭声响起。 刘云秋听见动静,快步上前就见 屋门口,大女儿李雪依捂着心口哭泣,而屋里的丈夫脸上怒气未消。 她忍不住喊了一声;“夫君,阿依做错了什么?你要对她下这么重的手?” 许是因为下雨的缘故,屋里光线暗沉的厉害。 刘云秋身边的张妈上前,将油灯点亮。 昏黄的灯火散发着柔和的光晕,李甫恩似乎才清醒过来,他难以置信看着眼前妻女,见女儿缩在妻子怀里,望向他的目光满是惊恐。 “我.....”他声音颤抖:“阿依,你没事穿着一身红作甚?” 李雪依啜泣;“这身衣裳是在城里时,爹爹为我挑选的,我也很是喜欢, 爹爹,不可以穿的么? 那我以后都不穿就是了!” 刘云秋摸了摸女儿的头,安抚道:“没事的,你阿爹只是有些醉了。 张妈,你送小姐回房歇着。 仔细些,要是回头不舒服,早早来告诉我!” “是!” 刘云秋安抚好了女儿,缓步走到李甫恩身前,柔声道;“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我......”李甫恩张了张嘴,还没开始说话。 赫然发现,昏黄的灯光下,妻子的身后似乎起了一滩水迹。 而她的发梢,一滴水珠缓缓滑落..... 第311章 把心还给我 刘云秋的面孔在灯火之下,渐渐模糊又逐渐清晰。 “郎君,雨太大,我们歇到何时再启程?”妻子的声音似乎很遥远,还是那么温柔,又像是夹杂着雨天的寒气,阴嗖嗖刺的耳膜疼痛。 他忍不住后退两步:“你....你别过来,你到底是谁?” “郎君,你怎的了?”女子伸手去探他的额头,颇有些幽怨道; “郎君,你怎的不顾惜自个儿的身子?奴这心里好疼啊!” 女子说这话时,便下意识去捂自己心口。 李甫恩的目光也随着她的动作,落在了她的心口位置。 她手一碰,胸前衣物骤然坍塌凹陷进去。 女子惶然扯开衣襟:“咦?我的心呢?” 李甫恩预感接下来的事不大好,他想要移开视线,偏偏视线像是被黏住,挪都挪不开。 只见女子拔开胸口衣物,露出空荡荡的胸腔。 “我的心呢?”她低头伸手进去翻找,不停将腹内脏器翻开,让李甫恩忍不住一阵恶心想吐。 “奇怪,我的心去哪儿了?我怎么找不到了?” 她越找越急,忍不住将肠肝肚肺都给掏了出来,弄得满地血污。 “啊啊啊!”她忍不住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 整张脸也开始变得阴森狰狞。 李甫恩吓得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额头汗珠频频。 奇怪了,这女子怎的有些面熟? 谁呢? 她叫的这么大声,怎就没个人过来,周围人都死了吗? 女子凄厉的叫了一阵,面色忽青忽紫,眼角一行血泪落下;“我想起来了,郎君,我的心,让你给拿去了啊!” 轰!李甫恩的脑海中,如电光闪过,突然就想起眼前这女子是谁了。 这是他微末之时的结发之妻——雪娘! “雪娘?雪娘,你不是死了吗?”他瘫坐在地上,狼狈往后挪动,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雪娘的脸突然从他下巴处探出,与他四目相接,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郎君,我心口好痛,你把心还给我好不好?” 李甫恩闭眼抱头躲避:“不,不!我没有,我没有啊,你认错人了!” 冰冷的气息钻进耳芯,像是阴冷的毒蛇吐着信子,一点点渗入进去; “没弄错啊,郎君,你我夫妻一场,奴又岂会将你认错?”她咯咯咯的笑着,声音像是拿铁钉划过瓷片,滋滋刺的人耳朵疼。 “你还我好不好?郎君,我这里空空落落好难受啊,郎君!” 她说着又开始哭泣,呜呜咽咽的哭泣声,时大时小,一直在耳边萦绕不散。 “没有,没有!我说没有就是没有!”李甫恩拼命的挥舞着手。 “你滚啊,滚开!” “夫君,夫君你醒醒啊!”声音在耳边来回交替,一会儿是雪娘鬼气森森的缥缈之音。 一会儿又变成了刘云秋焦急的呼喊。 李甫恩闭着眼睛不敢睁开,怕一睁眼,就对上雪娘狰狞的面孔。 “走开啊!”他猛的一挥巴掌,啪的一声,似乎打到了人。 “大夫,你快看看,夫君他这是怎么了?” “大人怕是雨后饮酒着凉,发热有些不清醒了!”老者的声音缓缓传来。 李甫恩终于听到了除女人声音之外的声音,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面前一个半百的老头,和一旁担心不已的刘云秋和两个女儿。 刘云秋神情憔悴,一边脸似乎还有些红肿,像是被谁给打过了。 两个女儿紧紧依偎着张妈,看他的目光满是惊恐与惶然。 “我....我这是怎么了?”他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喉咙干疼的厉害,声音嘶哑的不行。 刘云秋眼睛红红:“夫君,自下午起,你就突然昏睡不醒,还不停 的说胡话,可吓死我了!” “什么时辰了?”李甫恩声音沙哑问道。 刘云秋拿帕子替他擦了擦额头冷汗:“二更天了!” 李甫恩想起他下午见到那个红衣小女孩的时候,似乎还是傍晚时分的事,怎么一眨眼工夫,就到深夜了。 “夜深了,让张妈带阿依和婷婷回去歇着吧!”李甫恩闭目朝妻子挥手。 刘云秋抽噎:“好,她们先前也是放心不下,不愿回去歇着。” 事实是,李甫恩动静闹太大,惊动了整个驿站的人。 两个孩子年幼,见父亲如中邪了一般,心里害怕不敢回去歇着,刘云秋才一直带在身边。 李甫恩欣慰的看了眼两个女儿;“好孩子,爹爹没事了,回去歇着吧!” 老大夫开了药,也只能是天亮再去抓。 刘云秋送走大夫,见房中无人才问起:“夫君,你....你是遇见什么不好的事吗?” 李甫恩看向妻子:“下午,我不是让你去看看虞家几个孩子么?” 刘云秋点头:“我去了啊。” 李甫恩神情复杂:“你去看了,是何情况,为何不回来与我说一声?” 若是刘云秋那时候就过来寻他,是不是就不会做噩梦生病了 。 刘云秋一怔:“我过来寻夫君,见夫君你睡得正香,我便不好打扰。 一直到夜间,见你久久未醒,才想着过来看看, 哪知道,你就不大舒服,天黑下雨不好赵大夫,托了人才在附近镇上找了个郎中过来。” 李甫恩愣住;“那....那我也没踹阿依?” 刘云秋讶然看他:“夫君你向来最是疼爱阿依,怎会无缘无故踹她?” “我.....”李甫恩陡然想起柒宝来:“你去虞家那边,他几个孩子可都在屋里? 那个小女孩,身上有没有淋雨之类的水迹?” 刘云秋想起下午见到柒宝时候的情景:“没有,那小女娃刚睡醒,脸上的睡痕印记都还在呢!” 李甫恩心里发冷,他怕是真撞鬼了。 是雪娘! 一定是雪娘回来找他了! “阿秋,咱们明儿一早就赶路,等到了益州城,你去打听一下,哪里道观香火旺盛!”李甫恩心中惶恐,想早日解决这事。 可惜次日一早,他再度昏迷不醒。 刘云秋只好送他去就近的县城寻大夫。 而柒宝一行人,则在第二天下午就抵达了益州城。 长生早早便过来候着:“主子,你交代的事,有眉目了!” 第312章 事有蹊跷 柒宝避开赵莲舟的视线,将长生给拉到一边:“你打听到了关于李家的事了?” 长生脸色微变,低声道:“主子,你为啥要查李家的事? 我原本以为,李状元就是个寒窗学子,也就是多了几分传奇而已。 可这一打听,乖乖,不得了, 他居然早年有个妻儿,只是后来发生了一场大火,妻儿都烧死在了家里。 如今的李宅,是火灾过后重新修建的。 后来李状元出息了,本家相继投靠,便挨着他又建起了许多房舍,才有了今日的李家!” 柒宝丝毫不好奇,关于雪娘、虞三郎与李甫恩之间的关系,她已经有了肯定。 只是..... “这事你都是找谁打听的?”柒宝小眉头微皱;“你打听这些事,可有引起人注意?” 长生啧了一声:“怎么可能,我的主行当就是包打听,要是这都让人发现了,我这生意还怎么做!” 柒宝放心下来,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引起李家人的注意。 “长生,我还有事儿要你帮忙!” 柒宝朝他找找手,凑近长生耳边一阵嘀咕耳语。 新家位于鲤鱼街中间,是虞二郎做主买下的院子。 “当时人家催的急,这个位 置和价钱又实在诱人,我便做主将这院子给拿下了!”虞二郎微微有些忐忑,毕竟是第一次做主这么大的事情。 赵莲舟从后院出来,拍着虞二郎的肩膀;“不错,我家二郎也会看宅子了。 这宅子后头带菜园子水井,还有果树,你爷爷一准喜欢。” 宅子是两进的,宽敞明亮且该有的配套设施应有尽有,便是足不出户,也基本有菜蔬瓜果可吃。 位置又刚好是在街中心位置,外出采买什么的,都极为方便。 要是家里人手足,说不得还能做个小买卖。 虞二郎憨厚的笑了笑;“也是长生能干,他嘴甜会来事,城里各处街道他都熟悉。 他身边那个金爷,也是个能干人,这宅子就是金爷掌眼,我才敢找掌柜的借钱拿下。” 赵莲舟上次离开时,给虞二郎留了钱。 可这宅子够大够宽敞,远远超过了虞二郎的预算。 因而,他只能找杏林堂的掌柜借了些钱,才能将宅子给拿下。 赵莲舟满意点头;“得空可得请金爷过来做客,一起吃个饭才是!” 而此时的金爷,接连摆手对柒宝道:“不成不成,你这不是存心让我过去蒙人嘛。” 柒宝一本正经坐在 他的对面:“这怎么能叫蒙人呢?这是正儿八经发生的事呀!” 金爷一愣,随即朝对面柒宝探了探身子;“难不成那状元郎真被什么脏东西给缠上了?” 金爷说完这话,背脊莫名一寒,像是有股寒气突然朝他袭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是没看见,对面柒宝身后的雪娘,朝他阴恻恻露出了牙齿。 死老头!说她是脏东西! 她哪里脏了? 金爷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知晓此时情况不对,当即双十合十,嘴里念叨。 “小老儿言语无状,也不知得罪了那位神仙,还请您大人大量,莫要与小老儿计较。 小老儿回头定会摆香蜡纸钱,为神仙供奉上香!” 雪娘哼了一声,钻进了柒宝的玉葫芦中。 金爷霎时感觉身子一轻,寒气渐而散去,初夏的热气再次袭来。 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向柒宝。 “方才小老儿得罪人了?” 柒宝一本正经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并不是一句妄语,何况咱们这种人行走世间,对有些方面更要心存敬畏才是!” 金爷深以为然,他本就信道,又突然遇上这种事,哪有不信的道理。 “行,小老 儿就姑且一试了!” 次日,李家宅子门口,来了个仙风道骨的道人。 “府上灵气浓厚,是福运之地,可惜有人行差踏错,以至于招来厄运,祸及家人子孙。 若是不仔细化解,怕是贵府上都不得安生呐!” 正巧,李家大儿媳陈氏的小儿子这两天不舒服,老是夜里说胡话。 男人前阵子出门,也无端端被车给撞了。 她心里本就不安,一听有道人上门,急忙唤婆子将人给请了进来。 哪晓得,道人才进门。 二房三房也闻着消息过来了。 这几日的李家也不知是怎的了,各家都或多或少有点事。 不是孩子摔伤,就是大人不得劲儿,再不然就是生意出问题,反正哪哪都不顺畅。 原本只是陈氏想让人给看看,没想到,整个李家人都来了。 李家二太太与陈氏道:“大嫂,不如将道长请到一旁偏厅说话,省的扰了公爹给孩子们上课!” 李先生不信鬼神之说,要是知道满院子的人,都围着个道人打转,估计脸色会很难看。 陈氏醒悟过来:“对对,道长这边请!” 而此时的李家后巷。 长生指着一个小洞;“你们别看这狗洞挺小,可就这洞能直 通那个院子。” 虞四郎看了眼洞口,为难道:“这么小的洞口,柒宝有可能进得去,我和三郎是肯定进不去的!” 让柒宝一个人进去,他肯定是不放心的。 梁璟冽在一旁道:“我比你瘦一些,应该可以跟柒宝一起进去!” 柒宝眯眼看李家五房上方的老榆树;“咱能不能走树上过去?” 虞四郎叹了口气:“可这树的另一端,刚好在那户人家院子里,咱总不能贸然过去,说我们要从他们家院子翻墙过去吧!” 长生不以为然:“没事,成不成先打听一下,实在不行咱再钻狗洞好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往那户人家过去。 到了门前,刚要举手敲门,那门便从里头打开了。 一个小厮模样的皱眉道:“你们是谁家孩子,在我家院门口,鬼鬼祟祟作甚?” 长生忙上前笑着套近乎;“这位小哥,我们.....” 小厮一脸不耐烦,压根不想听他说话:“我告诉你们啊,这里可不是你们撒野的地儿。 要玩儿去别处玩好了,得亏我们少爷今日不在家,要不然.....” 他说到这里话音一顿,目光落在柒宝身旁的梁璟冽身上;“璟少爷?” 第313章 邻居是故人 梁璟冽愕然抬头,就见方才对长生不耐烦的小厮,此时正一脸恭敬朝他行礼。 他愣了一下,才试探道;“你是....三叔身边的云墨!” 云墨笑道;“难为璟少爷还记得小的。 璟少爷,这都是你的朋友?” 梁璟冽点头:“云墨,我们想进院子里办点事,不晓得三叔他.....” 云墨将门打开;“璟少爷里面说话吧。 少爷不在,不过璟少爷不是外人,何须如何见外! 璟少爷要做什么? 可要小的帮忙?” 柒宝几个没想到,居然还能在这里遇到熟人,一时都高兴不已。 进了院子后,梁璟冽便与云墨道;“云墨,我和我的朋友要办点事,可否请你帮我去梨花街锦记糕点买些点心回来?” 梨花节锦记点心铺子很有名,可离这里不近,隔着好几条街。 长生心中还在嘀咕,便是熟人,这样要求人家也过分了吧。 哪晓得,云墨笑眯眯道;“那璟少爷自便,小的这就过去!” 云墨离开后。 虞四郎在院子里四处转悠了一番;“院子里没人,正好方便我们行事。 只是这会儿天没黑,我们这么过去合适吗?” 此时才傍晚时分,要不惊动任何人去李 甫恩的院子,怕是不大容易。 柒宝却是胸有成竹道;“没事,我跟小璟过去,你们在这边等着就是。 金爷将内宅夫人都引到了偏厅,这会没人注意这边。 就算被他们发现了也没事,反正我们是小孩儿,大不了就说,我们听说那边有动静,想过来一探究竟!” 有些事,大人出面会让麻烦加重。 可要是小孩子,一句孩子不懂事,也就忽悠着过去了。 几人商量好,柒宝和梁璟冽就准备爬树过去。 这棵老榆虽是生在李家院子里,可枝繁叶茂,恰好有一枝伸进了这边院子里,将院子都遮住了小半边。 长生找了一把梯子过来,架在了树枝底下。 梁璟冽率先爬了上去。 柒宝才刚爬上梯子,虞三郎就过来了。 “有好玩的事,为啥不叫我?”他瞪着几个弟弟妹妹,颇有些不高兴。 虞四郎拉住他:“老三,柒宝东西丢隔壁院子里去了,我们也是借人家院子翻墙过去, 她和小璟年纪小,被人看见也没事。 可你不一样啊,你都这么大个了,要是被人发现了,咱就说不清了!” 虞三郎压根不听劝,蹭蹭就爬上了梯子;“放心好了,真遇上了人,我可比他俩会 掩饰的多!” 已经爬到墙头的柒宝叹了口气;“那就一起吧,三哥,你可得注意了,别把人给引来了哦!” 虞三郎撇撇嘴;“我是你哥,你们都不会有事,我能有啥事。 快走吧,赶紧的。 趁着金爷在前头拖住人,这会也没人发现!” 柒宝这下肯定,虞三郎早就看穿了他们的小动作,只是一直没吭声而已。 爬树对几个乡下孩子来说,那是闭着眼睛都没问题的事。 三个孩子顺着树枝爬到隔壁树干,而后抱着树干一步一步滑了下去。 “咦?”脚踩地面的柒宝低声疑惑。 这满院子的落叶,脚踩在上头,都有松软的触感,难道李甫恩一家离开后,这院子就没打理过? 李家的族人,都不来这边帮忙打扫的吗? 柒宝留了心,示意梁璟冽和虞三郎,走路的时候要注意,回来的时候,还得按原路返回。 久无人住的院子,很容易让人发现突然出现的痕迹。 何况李甫恩一家马上就要回来了。 “柒宝,往哪边走?”虞三郎用口型询问柒宝。 兄妹几个从小一起长大,便是他一个眼神,柒宝也能明白啥意思。 “走这边!”柒宝手指游廊过去最后面的一间屋子 。 那里,应该是李甫恩供奉祖宗牌位的地方。 李家祠堂不在城里,那李甫恩家供奉祖宗的地方,就该是后面最中间的堂屋。 三人刚走到拐角处,就听到院墙边上传来动静,似乎有人站在大门口说话。 走在前头的柒宝嘘了一声,示意两人不要出声。 三人靠着墙角,静静听外头动静。 “五爷的院子,已经三四年没收拾了,听说五爷一家这几日就到了,太太怎的也不安排人收拾?” 院墙外,似乎是个丫鬟在与人说话。 另一个年级大些的声音传来:“别说我没提醒你啊,五爷素来不喜有人乱入他的院子。 上一次回来,也是在客栈住了两天,五太太亲自带着人回来收拾好了,一家人才回来住的!” 片刻后,丫鬟愣愣的声音才传来:“五爷一家还真是......” “走了,你方才去偏厅听那道人说话,已经耽误差事了,院里人手少,你可别想着偷懒!” “妈妈说的哪里话,我哪儿敢呀!” 两人说话的声音渐渐远去。 柒宝三人又等了一阵子,见外头没了动静,这才继续往后头去。 到了房门口,柒宝傻眼了,恨不得捶自己脑袋。 怎么就忘了有 锁这事,这可怎么进去? 三人面面相觑,正一筹莫展不晓得如何是好的时候。 “嘿嘿,没我你们不行吧!”一道声音突兀的在三人身后响起,吓得柒宝三人抱成一团,差点惊叫出声。 柒宝回头一看是长生,压着心头火气低声道;“你咋来了?” 长生走到锁跟前,掏出个小铁细钩子,边捣鼓边回道;“你们走后,四哥就想起来。 人家常年不在家,这院子肯定是锁着的, 而且锁了很久的锁,说不定都生锈了,没我,你们咋进去?” 柒宝几个相互看了一眼,默默在心里感慨,还是她四哥想事周到。 锁的时间太久,里头锁芯已经锈掉了,便是拿钥匙都不好开,何况是走旁门左道。 三人站在长生身后,眼睛盯着那把锁,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喘息,生怕惊扰了正钻心开锁的长生。 天色渐渐暗沉,院里静的几人呼吸都清晰可闻。 虞三郎刚想说话打破寂静,就听咔哒一声,锁开了。 长生一喜,伸手推门。 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嘎的响声,在天色不明的院子里,听着竟是有几分诡异之气。 院子外路过的丫鬟僵住,问身边的婆子;“干娘,你听到声儿没?” 第314章 院里古怪 婆子拧了丫鬟胳膊一把:“胡说啥呢,房屋一直没人住,风吹雨打的,又有野猫老鼠啥的,一点声响有啥好奇怪的!” 丫鬟搓了搓胳膊,声音颤抖:“可是....可我听人说,五爷的院子里,烧死过一对母子。 干娘,我来李家也有一年多了,咋从来没见过李家人祭拜那对母子呢?” 要不是今儿偷摸去偏厅,听那道人讲话,她都不知道,这李家五爷竟是死过妻儿,续娶的京城那位小姐。 婆子骂道;“让你好生干活,你竟是听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可告诉你,在李家,你便是惹恼了几位太太都没关系, 可要是敢胡言乱语李家五爷的事,早晚有的苦头让你吃!” 丫鬟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气了。 她跟着婆子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总觉得今晚,五房院子里有些奇怪。 院子里。 柒宝从乾坤袋取出个小石头,发出莹莹白光,将三人周围照的清楚,却不会让光散发出去。 长生感慨;“这可是外出必备呀,这啥呀?” 梁璟冽拍了他胳膊一巴掌;“那是这会儿该研究的事吗?赶紧看看,这屋里可有什么可疑之处!” 柒宝猜的 没错,这间屋子就是供奉李甫恩祖宗的堂屋。 长生忍不住道“这....乌漆嘛黑的,要怎么找?” 虞三郎和梁璟冽齐齐看向了柒宝。 柒宝手托夜光石,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若是金爷在此,必然能看出,她所走过得路线,慢慢形成一个星斗阵。 当她走到李甫恩父亲的牌位前,突然顿住了脚步;“把这下面地板撬开!” “拿啥撬.....”长生话音未落,就见柒宝递过来一把铲子,还是带尖头的铲子。 长生瞪大眼:“主子,你啥时候带了铲子?我咋都没见着呢!” “快挖!别回头来人可就不好了!”柒宝示意他开工。 洛阳铲干这活儿,可不要太方便。 长生吭哧吭哧将地板撬开一条缝隙。 虞三郎和梁璟冽赶忙上前帮忙。 三人这边忙活着撬地板,柒宝也没闲着。 她背对着三人,双手结印,将屋里的禁制打破,这才把雪娘给放出来。 雪娘看了眼屋子,便向外面飘去。 片刻后,又飘回来;“放心挖吧,几个院子的人今儿晚上都有事,压根没人注意这边!” 李甫恩不想让旁人知晓他的秘密,即便是亲族之人,也不知道雪娘这事 。 当初李家族人来投靠之时,他便很是在意这方面问题。 各家之间便有隔墙不说,彼此出门入内的,也不会从他家门口经过,因而,他院里的动静,很少能有人知晓。 而今天因为金爷给李家油锅里滴了几滴冷水,闹得各家院里都不安宁。 陈氏与李大郎道;“老爷,你说,道长说的是不是真的? 老五当初,难不成真害了人命?” 李大郎都已经躺下了,闻言翻身看向妻子;“你们女人家的,一天到晚脑子里都在想啥? 自己亲人不信,要去信个坑蒙拐骗的牛鼻子老道!” 陈氏见丈夫不信,正色道;“老爷,老五考学那几年,婶娘没少提及她的孙儿,说那孩子聪明伶俐,将来定然跟他爹一样会读书。 那几年,咱家虽是在乡下,也没见过老五先头的妻儿。 可这种事,要真没有,婶娘还能扯谎说自己有个孙儿不成?” 李大郎一怔,他好像也有听说过这事。 当时,族里人还说,李甫恩的岳家怕是不怎么体面,要不然,他怎么不敢把妻子儿子领回家? 陈氏见丈夫神情恍惚,继续道;“这事不单是我晓得,就是老二家的也听说过,就老三家的 进门晚,不清楚这事。 他爹,你说,咱家最近的倒霉事,会不会跟老五家有关系?” 谁家院子走后,不交由族人打理,宁愿自己回来住客栈,也要亲自收拾的。 以前,陈氏每次经过李甫恩家门口,心里就不免有些古怪,如今这古怪更胜了。 今日那道人说的头头是道,连她家儿女亲事都能说个七七八八,可见不是唬人的。 道人走后,陈氏与两个妯娌一番讨论,也觉得五房院里有古怪。 “你胡说啥呢,老五一家都不在,咋能有点事,还往人家身上攀扯!”李大郎翻了个身; “赶紧睡吧,回头给孩子换个大夫,哪个娃不生病,这也能扯到人家老五身上,真是的!” 陈氏眼睛盯着丈夫的后背,不知为啥,她迫切想去五房院子里看看。 算了,等老五媳妇回来后,她带上两个妯娌过去帮忙,老五媳妇总不好将人给赶走吧。 陈氏想着这些事,心烦意乱的睡了过去。 隔壁院子里,三个小孩费了老大力气,撬开了地上的青石板,又开始继续往下挖。 当的一声,挥动铲子的长生愣了一下:“好像.....碰到啥东西了!” 柒宝将夜光石凑近了 些,借着光看到土里似乎露出了什么东西。 “继续挖!” 长生有点害怕:“主子,这可是人家供奉祖先的地儿,咱这样挖,真的好吗?” 一旁的牌位台上,摆着李甫恩的好几位祖先。 长生觉得,这黑漆漆的夜里,那些牌位像是在俯视他们,在暗处露出阴森森的笑容。 梁璟冽从他手里夺了铲子;“你不是说你连乱葬岗都睡过的么,这么点事,就吓着你了?” 长生讪讪;“那....那不都是吹牛的嘛!” 虞三郎紧紧盯着地上,抿着唇没出声。 梁璟冽拨开土,只见下方露出一个小木匣子。 一直跟在柒宝身边的雪娘突然激动起来;“那....那.....” 柒宝怕她暴走,赶忙将她收进了乾坤袋中,要是深更半夜的显出身形,那不得吓死个人。 “剩下的事交给我!”她从兜里取出一张两张符纸,前后一张贴了上去。 抱起木盒朝三个男孩道:“走!” 长生指着地上一堆土:“这.....不管了?” “不管了!” 隔着百里路的某个小县城,刚清醒过来的李甫恩,正笑着与两个女儿说话,突然脸色一变,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第315章 老宅出事 坐在一旁给女儿梳头的刘云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顿住了手,反应过来慌忙去扶住李甫恩。 “夫君,你这是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呀!”刘云秋急得都快哭了,她从未见过李甫恩这样子。 两个孩子也被吓到,纷纷围上去哭着喊爹爹。 李甫恩强撑着身子,使劲儿抓住刘云秋的手;“快!回.....祖宅!” 回祖宅? 刘云秋脸色大变,这是.....那头出事儿了? 她急忙叫张妈吩咐人去套车,准备连夜赶回益州城。 张妈盯着一直吐血的李甫恩,眼里惊骇不已;“太太,大人他.....” “我说让你去套车,你没听明白吗?”刘云秋心急如焚,便是对着身边人,也没了好性子。 两个孩子被她急躁模样吓得战战兢兢。 李雪依到底大些,壮着胆子问母亲:“娘,爹这样,不...不先给他找大夫吗?” 刘云秋这会儿早没了耐心,对着两个女儿厉声喝道:“还不赶紧去收拾东西,愣着作甚?” 两个女孩儿从未见过刘云秋这般模样,身子颤了颤,才由乳母带着,抽抽噎噎去收拾东西。 刘云秋顾不上两个女儿,叫来李甫恩的随从;“你赶紧去城里,寻城里最好 的大夫。 不管花多少钱,多大代价,一定要找个大夫过来,陪着我们一道往益州去!” 李甫恩这样子,实在是吓人的很,还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回家,必须叫个大夫陪同。 刘云秋不停给丈夫擦拭嘴角溢出的血水,心乱如麻之余,便不由想,要是她有个儿子,这时候多少也能帮衬一些,何至于这般乱成一团。 想到此,她不禁摸了摸腹部。 前半生那么坎坷,她都一步步熬过去了,如今夫君争气,前途一片光明。 老天怎就不能再心疼心疼她,让她有个儿子,此生也就圆满了。 三更时分,随从想尽各种法子,搬出当地的县令大人,终于敲开了一家医馆的大门。 而此时益州城,梁元燊的院子里。 长生好奇的问梁璟冽:“你三叔那位随从,似乎一直没回来?” 梁璟冽目光闪了闪;“估计....他有事吧!” 三叔手下都是聪明人,他点名要梨花街的点心,云墨便知道,这是有意支开他,因而不会那么快回来的。 虞四郎把梯子收好,将几人足迹处理干净。 “赶紧走吧,就算小璟他叔不介意,可要是让爹发现咱们一夜未归,可就死定了!” 一直沉默的虞三郎突然扭头问柒宝 :“匣子呢?” 柒宝正安抚雪娘,愣了一下回道;“哦,我给收起来了!” 虞三郎瞥了她一眼,不明白那么大个匣子,柒宝究竟放哪儿的。 “赶紧走吧!”虞四郎催促。 几个小孩出了院子,趁着夜色悄悄往客栈方向过去。 他们前脚刚走,梁元燊便带着云墨站在院子门口。 云墨低声道:“主子,这院子.....” “留着吧!” “那隔壁.....” 梁元燊哼了一声;“爷是爱管闲事的人?” 云墨低头不敢再吭声,不明白三爷为何帮了几个孩子,又不愿给他们善后。 他就不担心,小少爷做事不够仔细,给人留了把柄么! 柒宝几个从客栈后门进去,那儿有个小伙计一直候着。 “大哥,你可真是吓死我了,咋这么大半夜都不回来!” 开门的人是长生的兄弟,也是这客栈里的小伙计。 晚上就是他在后厨值夜,客人有需求烧个水煮个粥什么的,因而才能守住这后门。 柒宝压低声音问;“我爹没发现吧?” 小伙计挠挠头;“应该没发现,老爷一直在房里读书,我就没见他出来过!” 柒宝拍了拍心口,没被她爹发现就好。 几个孩子回到房里,柒宝抱着盒子便 要回自己房间,虞三郎突然拦住她。 “这盒子你打算怎么处理?” 柒宝打了个哈欠:“三哥,夜已经很深了,你先回去歇着吧,等明儿天亮了再说!” 虞三郎脸色不大好看:“天亮后,李甫恩就回来了!” 四郎不解:“就算李甫恩回来又如何,除了我们自己人,又没人知道这事,他还能凭空找上门来不成?” 虞三郎还想说什么。 虞二郎突然从房里出来,压低声音道:“天都快亮了,你们不回房睡觉,是想把客栈所有人都吵醒吗?” 几个孩子瞬间不敢再吭声了。 柒宝看向虞二郎:“二哥,你咋过来了?” 虞二郎没回她的话:“赶紧睡觉去!” 他本来住医馆里的,可一想着,赵莲舟要准备大考,担心弟弟妹妹晚上吵闹,打扰父亲学习,索性过来了客栈里。 哪儿晓得,到了客栈才发现,原本该睡觉休息的弟弟妹妹都不在,就一个宋苗儿在客栈里。 “三郎他们呢?” 宋苗儿嗑着瓜子头也不抬道:“柒宝那个小弟长生要请他们吃饭,估计晚点才会回来!” 虞二郎眉头一皱:“这才刚考完试,就忙着去疯玩,三郎四郎年纪也不小了,怎的还如此不懂事?” 他说着便 要出门去寻虞三郎他们:“你知道他们是去哪儿吃饭了吗?” 宋苗儿拦住他:“我不是太清楚,虞老二,我有几味药不大清楚,不如你给我讲讲, 这药一般都生长在啥地方,挖采的时候,有没有啥要注意的, 还有,这药炮制起来麻烦不麻烦? 制好的药材好卖不? 哪家药铺给的价格公道些?” 虞二郎性子本就内敛,见人家姑娘认认真真向他请教,也就仔仔细细给宋苗儿讲了起来。 等讲得口干舌燥之时,才发现宋苗儿昏昏欲睡,压根没仔细听他讲话。 饶是他好脾气,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师姐,这事回头再说,我先去找柒宝他们!” 正撑着脑袋打瞌睡的宋苗儿瞬间清醒:“别呀,我还没弄明白呢!你再给我讲讲.....” “师姐,你故意拖着我,是不是柒宝他们干啥坏事去了?”虞二郎是好脾气,可不代表他傻。 宋苗儿故意拖住他,肯定是柒宝他们有猫腻。 宋苗儿揉了揉眼睛:“没有没有,那啥,也就是跟长生他们吃吃饭,想晚点回来而已。 老二,孩子们大了,你当哥哥的别管太宽了成不?” 虞二郎遇到弟弟妹妹的事,态度瞬间变得强硬:“师姐,让开!” 第316章 遇上鬼打墙 宋苗儿见事情掩不住,把房门一关,背靠在门上,一脸无赖:“没错,他们嫌你啰嗦,有你在他们玩的不够尽兴。 所以,让我留住你。 师弟,你就乖乖在屋里呆着吧,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了!” 虞二郎生气了:“师姐,麻烦你让开,柒宝他们在外面,我不放心!” 宋苗儿突然把肩头衣服一扯:“你要是硬要出去,那我可就得赖上你了!” 虞二郎本就面浅,遇上宋苗儿这样的无赖,一时间面色通红,闭眼头扭到了一边。 “师姐,你.....你不要太过分,还有,你是个姑娘家,就算我是你师弟,咱们从小一块儿长大,可....可你也不能....不能这样!” 他心里担忧弟弟妹妹,怕在城里出事,或是遇到是白之豪那样的小恶霸。 可遇上宋苗儿这样不讲武德的无赖,他又不敢害了人家姑娘名声,一时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 “师姐,你....你再这样,别逼我跟你动手了!” 宋苗儿嗤了一声:“虞老二,别说我看不起你,论功夫论骂人论不要脸,你都不及我。 所以,今儿你就乖乖给姐待屋里,别闹的人尽皆知, 让你爹晓得咱俩不清不楚,也害你弟弟 妹妹挨收拾!” 虞二郎被宋苗儿关在房里,直到楼下传来动静,宋苗儿才肯放他出门。 好脾气的虞二郎,一想到因为这几个贪玩的,害他一晚上被宋苗儿关着,心里那股火怎么都压不住。 他指着虞三郎、虞四郎两个:“你俩给我注意些!” 虞三郎、虞四郎两个低着头不敢吭声,平日里二哥脾气好,肯定好说话。 可今晚的二哥,明显感觉不一样,似乎压着极大火气,只怕一个不小心,他就要炸了。 柒宝回了房里,悄悄问宋苗儿:“师姐,我二哥咋看着,脸臭臭的?” 宋苗儿躺床上,无精打采道:“柒宝,要是我将来嫁不出去,肯定是被你给害的!” 柒宝不懂,话题怎么就扯到了嫁人的事上头。 “师姐,便是不看你命盘,我也能看出,你这一生夫妻和美,子女孝顺,日子再是顺遂不过了!” “师姐?”柒宝说着话,一扭头才发现宋苗儿已经呼呼睡着了。 她忍不住瘪瘪嘴:“师姐,你瞌睡也太好了吧!” 大晚上没回来,也没见她师姐问一声,就呼呼睡着了。 这人心可真大。 柒宝洗了把脸,盘腿坐床上,将雪娘给放了出来。 “这匣子里,装着的正是你丢 失的心脏, 阵法一破,李甫恩遭反噬,必然猜到老宅出事。 我猜,他已经在匆匆赶回来的路上了!” 雪娘嗯了一声,脸色青紫难看:“哼,他便是急着回来,也没那么顺利!” 柒宝深深看了她一眼:“你不要过多沾惹尘事,免得为自己遭来孽账,坏了跟三哥的母子情缘!” 雪娘轻哼一声:“你放心,我晓得轻重!” 她不能对李甫恩和刘云秋这对贱人下手,那吓一吓他们,总是可以的吧! 夜色浓黑如墨。 “太太,这路....怎么看着不对劲,像是方才已经走过了!”随从打着火把,走到刘云秋马车旁。 刘云秋抱着脸色煞白、时不时吐两口血的李甫恩心急如焚。 “怎么可能走过?”她探头看了一眼:“这不是官道吗?又没岔路口和小道,如何就走错了?” 伺候着两个孩子的张妈过来:“太太,这路.....真走过了!” 她指着道旁一棵歪脖子大树:“这棵树树冠被雷劈了,掉了一半下来,又没彻底断裂,我已经见过三次了!” 第一次路过这棵大树时,因李雪婷不舒服要小解。 她当时陪着下车,主仆两个刚下车,李雪婷就把这棵树的怪模样给吓了一 跳,差点嚷嚷有鬼。 是她出手快,李雪婷才没能叫出声儿来。 因而,张妈对这棵树记得很清楚。 刘云秋听张妈这么一说,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 若只是随从一人以为,那还有可能只是走错路了,现在连张妈也这么说,那就真的已经走过几次了。 “到底怎么回事,为啥同样的路,会接连走了三次?”她蹙眉问道。 跟随刘云秋她们一路的老大夫,脸色也很不好看,大半夜被人逼着去益州不说。 这人一看就是不对劲,年富力壮的身体,得了这般怪异,以他几十年行医经验都看不出端倪的病症,实在是怪异。 偏偏这路上还诡异莫名,他心中隐隐觉得,,这家人连夜赶路,怕是遇上了非比寻常之事。 “太太,咱们.....咱们只怕.....只怕遇上什么.......” 随从拿袖子擦了擦额头上汗水,也不知是累的,还是今夜惊恐害怕给吓的冷汗。 他跟着李甫恩多年,大小场面没少经历,遇到过的事不少,还是头一回遇见这般怪异之事。 想到此,随从忍不住看了眼李甫恩的马车,关于主子的事,他多少也知道一些,自家主子有些腌臜之事。 “遇上什么?” 刘云秋又慌又急,说话早没了从前温婉:“子不语怪力乱神,这又是官道,能有什么事。 赶紧走,耽误了大人的病情,你们担待的起吗?” 随从无奈,只好催促众人继续赶路。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妈又看见了那棵被雷劈的歪脖子树。 两个孩子忍不住哭了起来:“怎么又回来了?” 帮忙赶车运输行李的几个人,是本地找的帮工,一看这情况,也撂挑子不愿意了。 “不走了,这肯定是遇上鬼打墙了!”几人闹哄哄的不肯走,要在原地等天亮再走。 刘云秋憋着一肚子火从马车里出来:“走什么走,你们要是现在赶走,之前说好的工钱,一分钱都别想有!” 那几人这会儿被紧张诡异的气氛闹得,对着所谓的官家太太也没了敬畏之心。 “要走你们走,反正我们打死不走!” 两边瞬间对峙起来,张妈急忙劝刘云秋:“太太,这会儿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随从也将几个民工带去一边安抚。 原本快亮的天色,却黑沉沉的迟迟不亮。 在客栈里的柒宝,画完最后一张符纸,伸了伸胳膊:“奇怪,爹爹咋还没起床读书呢?” 而此时的赵莲舟,也压根不在客栈里。 第317章 先办正事 街头另一间客栈里。 昏黄的烛火下,赵莲舟背着手看窗外灰蒙蒙的晨雾:“天亮了,我也该回去了!” “从前的事,过去便过去吧,我如今妻儿安好,一家人和和美美,这日子便是神仙也不换,委实不想再提从前之事了!” 他的背后,坐着一个面容沧桑之人。 那人闻言抬头,神色间难掩失望:“公子,那些都是你的,为何你就情愿拱手他人? 难道你忘了,夫人她是怎么死的?” 赵莲舟回头,神情冷漠而讥诮:“从前我便说过,那是她的人生,她的选择,我为了她的坚持,已经死过两回了。 她落到那样的下场,也是她心甘情愿的结局,怨不得旁人! 为人子,生恩已报,何况尘归尘土归土,她有她的归宿,我有我的人生,不该再因她搅的我人生不宁 我言尽于此,还请你往后不要再来,省得扰了我一家人安宁!” 那人愤然起身:“那样的乡野女子,便是她祖上荣光之时,也是配不上公子的, 且成婚至今无子,哪里值得公子这般倾心相待?” 已经走到房门口的赵莲舟赫然转身:“我警告你,要是敢把你那些龌龊手段,用在我妻儿身上 。 别怪我不念从前情分,与你翻脸成仇!” 那人在他咄咄逼视之下,原本愤然的目光,渐渐弱了下去。 嘴唇动了动,许久才低声道:“公子,你变了!” 赵莲舟转头背对着他:“你走吧,你这一生为她做的够多,也该是追寻自己幸福的时候了。 满叔,希望你往后放下心中仇恨,能过几日寻常人的日子!” 他说完打开门,迎着天边渐渐升起的红日,想着家里几只小懒猫也不知起床了没有,往不远处的包子铺过去。 身后之人颓然坐下,继而一拳头砸在桌子上:“怎么可能放下?夫人她.....” 包子铺前。 早起的人络绎不绝,赵莲舟指着热气腾腾的包子:“老板,肉包给我装一屉!” “好勒!”老板难得遇上这么个大方的,忙揭开蒸笼盖子,顶着氤氲热气装包子。 “闪开!”一辆马车突然冲了过来,朝着路上的行人吼道。 天色尚早,出来的行人多是做工,或是赶早卖菜的商贾等人,被这突然冒出的马车吓的纷纷躲闪不及。 “啊!”一个老太太被人推攘着,差点栽倒在包子铺老板的粥桶里。 赵莲舟眼疾手快,一把将老太太拉 起来,转头朝着疾驰而去的马车望去。 “这谁家马车呢?”有人气得大骂:“不晓得这明荣街,不让车辆行驶的吗?” “呵呵,估计又是哪家的纨绔子弟,才会这么有恃无恐,在明荣街跑马车!” “纨绔子弟又咋了?赶着投胎呢,跑的这么急!” “客人,你的包子装好了!”包子铺老板将包子递给赵莲舟。 赵莲舟收回目光,也没将这事放心上,直接回了客栈。 “柒宝还没起?”赵莲舟见开门的是宋苗儿,将一盘子包子还有两碗热粥递了过去。 “把她叫醒,让她吃了饭再睡!” 话音刚落,住柒宝隔壁,顶着两个黑眼圈的虞三郎就开门了:“爹,你这么早就去买包子了?” “嗯!”赵莲舟皱眉:“你昨晚上没睡好觉?” 虞三郎摸摸鼻子:“老四睡觉不老实,把我踹醒了!” 跟在他身后的虞四郎,默默瞪了他一眼没吭声。 赵莲舟将包子递给两个孩子:“吃过饭就去那边宅子看看,帮你二哥盯着些,他白日里要上工。” 说完走了两步,又回头盯着两个小子:“没事多看看书,别以为乡试还早,就不当回事!” 两人低头不敢说话。 赵莲舟训了两个小子,转头回房关门继续温书。 虞三郎一看赵莲舟关门,就进了柒宝房间:“柒宝,别睡了,赶紧起来!” 正抱着个小枕头,睡的口水直流,跟个小猪仔一样的柒宝,哼哼两声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虞三郎伸手扒拉柒宝:“柒宝乖,别睡了,还有正事没办!” “嗯~”柒宝甩开他的手,嘟嚷着:“三哥,我好困的!我要睡觉!” “老三你干嘛?你看柒宝都困成啥样了,你急着叫她起床干嘛!”虞四郎不明白,虞三郎为何对这事格外上心。 虞三郎收回手,安安静静坐在柒宝床边:“柒宝,你先把事办了再睡好不好? 我保证不打扰你!” 柒宝霍的坐起身来,双眼直勾勾盯着虞三郎。 虞三郎被她盯的有些紧张:“柒宝,那个....我担心李甫恩回来太快,发现了屋子里的事,咱们昨晚上可就白忙活了!” 柒宝叹了口气:“吃饭吧,收拾收拾,咱们去城北郊外一趟!” 要做法事,彻底解除雪娘身上的禁止,需得寻个聚阴蕴灵的风水之地,省得叫人发现打扰。 “为啥要去城北郊外?”虞四郎总觉得柒宝和虞三郎都乖 乖的。 虞三郎没回他这话,说起另一件事:“老四,二哥忙没空去宅子里,你先过去看着!” 虞四郎看向刚过来的梁璟洌:“你也要去?” 梁璟洌点头:“昨晚上事我有参与,柒宝做事我能帮她!” 宋苗儿朝虞四郎挥挥手:“你去宅子那边吧,他们有我看着,你就放心吧!” 虞四郎诧异:“师姐,他们去.....” 宋苗儿一摆手:“这里头谁有我武力值更高?出门在外,没我你放心柒宝?” 虞四郎不吭声了。 几个孩子出了城,梁璟洌才问柒宝:“昨晚上的事,李甫恩真的不会发现吗?” 撬开的地面也没复原,还不说那架子上的牌位,被虞三郎走的时候,也不知抽了什么疯,突然踹了一脚。 一排灵位啪嗒掉地,有一个不知是李家哪个祖宗,还让虞三郎一脚给踩的稀碎。 梁璟洌想着那一屋子的乱七八糟,估计李甫恩看见的那一刹那,脑袋就会充血站立不稳吧。 柒宝嘿嘿一笑;“放心吧,就算他看见了,也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来。” 而此时的李家门口,却是乱成一团,院里院外同时传来两声尖叫。 “这.....这怎么回事?” 第318章 被人发现 刘云秋惊呼一声后,勉强靠着门框站住身子,眼里一片惊恐。 “这......”跟在她身后的张妈,一眼瞥见屋里场景,忍不住后退两步,扶着门外游廊栏杆吐了起来。 屋里,原本摆放极好的牌位,凌乱散落一地。 地上到处都是洞,一窝老鼠见着人来,半点没害怕的样子,吱吱乱叫四处乱窜。 屋中间一个坑洞,边上土渣四处都是,几只老鼠也不知在啃噬什么东西,血呼啦喳弄得满地都是,一股子腥臭气息,让人闻着就想吐。 刘云秋稳住心神:“张妈,你快快去将屋里给收拾了!” 这事她不放心别人,只能是让贴身的张妈来办这事。 张妈缩了缩脖子,闭了闭眼睛,实在不想面对一屋子老鼠,可碍于刘云秋的逼迫,不得不壮着胆子,硬着头皮拿了扫把铲子进屋里。 她一进屋,屋里几只胆大的老鼠,居然朝着她飞扑过来,一只直扑面门,大有一副要吃人的架势。 “啊!”张妈吓得丢了扫把就跑,她几时见过这么猖狂的老鼠。 而此时李家门外,匆匆赶来的李先生呵斥两个儿媳:“大呼小叫作甚? 大清早的,你们这是要... ...” 当李甫恩被人抬着下车的那一瞬间,李先生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老大夫颤巍巍下车:“我是被你们家逼着过来的,就算这位大人死了跟我老头子也没关系! 他这病怪异的很,小老儿技艺浅薄,实在看不透是怎么回事。 还请贵府上,另请高明吧!” 老大夫说完转身就跑,那速度可不比年轻人慢,像是后面被狗追一般。 太吓人了!兜兜转转走了一夜的路,都是在原地打转,车上的人还时不时喷几口血。 这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李先生已经没空去管老大夫了,他回过神来,急忙吩咐两个儿子:“大郎,你去老五院子里看看! 老大家你去给收拾屋子出来,让老五先住下。 老二家的,你去厨房张罗饭食!” 说完又看向一旁呆愣着的三媳妇:“老三家的,你....你把两个孩子带房里安抚好,别让她们到处乱跑!” 他说完便提脚往李甫恩的院子过去,却被李甫恩的随从给拦住了。 “老太爷,里面乱糟糟的,还在收拾,稍后收拾好了,再请你过来吧!” 李先生瞪了随从一眼:“老夫是外来的客人吗?还得等主家收拾 好再进去?” 他说完提脚便要进去。 随从慌忙拦住他;“老太爷,你真不能进去!” 李先生盯着随从,见他脸色惶恐冷汗淋淋,察觉院里是真出事了。 “滚开!”他一把推开随从,急匆匆往里头去。 李二郎放心不下,也跟着一道进去。 父子二人走到堂屋门口,抬眼往里头一看,李先生就有些站立不稳了。 他指着一地碎成渣的灵位:“这.....这都怎么回事?” 在里头打扫的张妈慌忙出来;“老太爷,你怎么来了?” 李二郎急忙扶住老爹:“爹,看样子,是老鼠在里头扎堆儿了!” 李先生痛心疾首道;“当初我就说,要时常过来打扫修补,他就是不乐意,如今弄得祖宗遭此大罪,作孽呀!” 张妈一脸尴尬;“老太爷,您还是先出去,待我收拾好了,您再过来吧!” 到底是隔房长辈,一直关着院门不让人家过来,指不定人家心里咋想呢。 李先生沉着脸,扶着儿子的手,刚想转身离开,眼角余光瞥见地上像是有些不对。 他丢开儿子的手,大步跨入房里,蹲下身拔开地上泥土,只见有几处地板,上头都刻画着奇奇怪 怪的符纹。 “老太爷!”张妈试图将他给请出去,被李先生一眼给镇住了。 李先生又陆续发现了几块有绘制的地板,忍不住冷笑:“原来,一直不让人过来,是怕发现此间之事啊!” 也不知是蹲的太久还是怎么的,他起身之时有些踉跄,面上也多了几分怅然之色。 这个隔房侄子,是他看着长大的,也是他最喜欢寄以厚望的后辈。 没想到,背地里竟然在弄这些魍魉之事,让李先生心里很不舒服。 昏迷许久的李甫恩幽幽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堂屋里的禁制。 刘云秋红着眼:“夫君,那屋里的阵法,全被老鼠给毁了!” 李甫恩一张嘴,又吐出了一口血:“老鼠,哪儿来的老鼠?” “不知道,满屋子都是,墙角地下都是挖的洞,还拖了不知是啥的东西过来,弄得里头到处血污!” 刘云秋想起屋里狼藉,依然觉得胃里恶心想吐。 李甫恩喘着粗气:“那....那东西呢?” 刘云秋哭道:“不知啊,也不知是被老鼠吃了,还是去哪儿了?我四下找了没见着!” 李甫恩闭上眼,只觉得气血上涌,烦躁难安。 只怕在路上之时,他 就已经落入他人算计之中了。 “你....你去打听一下,看看虞家人在作甚!” 柒宝带着虞三郎等人,一路出了城,去了城北郊外一处山阴处。 “就在这里吧!”她选好位置,对虞三郎等人道:“你们就站在这里别动,我去前面办点事!” 这种法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省的将来牵扯太多。 虞三郎上前一步,执拗道:“我跟你一道!” 柒宝对上他的目光,总觉得这两日的虞三郎有些奇怪。 “三哥,我做事,不想有人在旁边打扰!” 虞三郎抿了抿唇没再说话,低着头站着没再动。 柒宝避开众人,选了块儿地方,对雪娘道:“暂且将你落于此处,等将来你大仇得报之后,再另行安葬如何。” 雪娘看了眼四处:“此处风光极好!若是往后就在此长眠也是极好!” 柒宝见她同意,便开始取出法器作法。 一时山间风起,云层聚集,若是有道行之人一看,便知道这是有高人作法。 而此时的城里,李甫恩脸色刹那间又白了几分,血水顺着嘴角鼻孔耳朵眼睛不停溢出。 刘云秋被这阵仗吓得不轻:“夫君,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第319章 老神仙来救场 “快!快去找人,那东西被人拿走了,”李甫恩脸色惨白:“他们....他们必然要作法,去找.....看他们带东西去了哪里!” 刘云秋常年不回来,一时间上哪儿去找人。 陈氏过来:“弟妹,五弟这情况看着不对,我认识个高人厉害的紧,要不寻他过来看看?” 刘云秋这会儿也顾不得是不是被人发现不好,急忙道:“那就有劳大嫂了!” 陈氏急忙让管事去寻金爷。 金爷倒也不难寻,毕竟陈氏这几日,一直当老神仙给供着,时不时就让人送礼去客栈,生怕怠慢了。 金爷说他是游方道人,不过是她们家有事,多留几日结个善缘,待事了之后便要离去。 她还指望金爷给她儿女看看亲事,趁着金爷留益州城这阵子,张罗着各处寻摸。 金爷被人带去了李甫恩房里。 他一进屋就脸色大变:“这位大人一看就是遭了反噬,府上可有布过什么逆天改命的法阵?” 陈氏和两个弟媳妇都被这话给吓懵了。 逆天改命的法阵? 谁呀? 李甫恩? 躺在床上的李甫恩昏迷不醒,一旁的刘云秋只好抹泪道:“道长,我们不知有什么法阵。 只是我夫 君年轻之时,身体一直不太好,我婆母便为他寻了高人作法,说是有阴人缠身,才在屋里设了阵法。 可那只是庇护我夫君身体,断然不是什么逆天改命的法阵呀!” 陈氏看了眼刘云秋没说话,这个堂叔子身体不好? 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金爷面上染了霜气,显得有些生人勿进:“到底是怎样的法阵,我也要看过才知道。 至于后面你们要如何处置,那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刘云秋犹豫,她摸不透这道人到底啥意思。 万一,这人看破法阵,却高傲不帮忙收拾残局可怎么办。 可这会儿李甫恩昏迷不醒,婆母远在京城,她连个说话商量的人都没有。 陈氏忍不住道;“弟妹,五弟都这样了,你还在考虑什么?” 刘云秋无奈,咬牙对金爷道;“道长,这边请!” 乱糟糟的堂屋已经收拾平整干净,地板上的符文印记,依然清晰可见。 金爷一脚迈进,当即瞳孔一缩,身上寒毛瞬间竖起。 他咬紧牙关,不敢让人发现他的异样。 寻常人见着以为不过是供奉祖先的堂屋,可他是修道之人,得柒宝指点,那点哄人的半吊子水平,也精进了几分。 要 是从前,他必然也看不出什么来,可如今一看,就觉得这法阵简直是阴毒至极。 竟然用至亲发妻的心,来修补自己运道缺失,属实够歹毒,难怪会遭到那样的反噬。 陪着刘云秋过来的陈氏问道;“道长,这.....到底是什么法阵?” 金爷看了刘云秋一眼,对上她满是乞求的目光,微微摇头道;“阵法高深,贫道也很难看出其中窍门!” 刘云秋神色一黯,一脸失望对陈氏道;“大嫂,近日事多,婷婷身子不好,还劳你帮我看顾一些!” 陈氏知她这是有意支开自己,估计是有什么话想跟金爷说,不想让自己听见。 “弟妹说的哪里话,都是一家人,客套了!” 她识趣的退下,心中对李甫恩一家越发好奇了。 刘云秋支开身边人,这才噗通跪下;“道长,我知你看出了窍门,还请道长大发慈悲,救我夫君一命啊!” 金爷叹了口气;“我路过此间,也不过是一时嘴馋而已,万不想牵扯尘世纠葛啊! 你家遇上的那位,怨气冲天无可化解,大有化煞的可能, 你将贫道拉扯进来,岂不是存心坏贫道的道行么?” 刘云秋不停磕头,额头红肿一片 ;“道长,求您救命呀! 若是能救我夫君一命,便是我李家的恩人,子子孙孙都将道长敬若菩萨!” “罢了罢了!”金爷被刘云秋逼的没了法子;“也是贫道与你一家的孽缘,撞到了这桩麻烦之中,想抽身都难咯!” 刘云秋大喜;“多谢道长!” 金爷挥手:“去准备东西吧,三日后开坛做法事!” 这边刘云秋筹备着做法事,那边的柒宝,也在忙着搬新家。 “前儿还说,这是谁要搬家了呢,竟是一群娃娃,你家大人呢?”对门的老太太,拎着个篮子过来,见开门的是柒宝,便笑眯眯与她说话。 “喏,我院里树上结的桃儿,你拿去跟你几个哥哥分着吃!” 五月的早熟青桃,微微染了一点红,还带着绒毛,看得柒宝口水分泌加速。 柒宝接过篮子,跟老太太道谢;“谢谢奶奶,你家就你一个人吗?” 老太太进了柒宝家的院子,四下打量一番,自来熟的跟柒宝说话;“咋能是一个人呢,我有儿子儿媳和两个孙儿。 后儿,他们要去我儿媳娘家,今儿便去了街上,买些给娘家人的东西!” 柒宝定住,看向老太太的印堂,那里灰色暗沉,怕是最 近子孙不利。 她拉老太太坐下:“奶奶,你儿子的娘家是不是很远,中间还要过一条河?” 老太太愣了一下点头;“是呢,本来她娘家也没那么远,后来她娘家兄弟出息了,就把老人也给接了过去。 这一下就远了,过去一趟,要赶车还得乘船,来回可得好几天。 哎,我想着都愁的很!” 也不知老太太是不是平日里聊天的人少,对着柒宝这么个小孩子,絮絮叨叨说了好些家里事。 柒宝听的认真,末了才一本正经与老太太道;“奶奶,十七不利出行,轻则有血光之灾,重则家破人亡。 要不,让你儿子秋收后再回娘家吧!” 老太太见柒宝说的认真,没怪她小孩儿信口胡说,还觉得这小姑娘白白净净,像那菩萨跟前的童子,说不得说的都是真的。 “娘,你咋跑这边来了?”老太太的儿子带着妻儿,拎着不少东西回来,见老娘在对门院里,还有些奇怪。 老太太回过神来;“哎,这就回去!” 老太太回了自个儿家,就把柒宝的话讲了一遍。 儿媳听完眼眶便红了;“娘,我都五年没回娘家了,好不容易回去一次,你说这种话啥意思呀?” 第320章 里应外合 老太太忙道:“我晓得你回趟娘家不容易,我也不是不让你回,人家说的是真的,十七那天期不好,我也是担心你们路上有事。 秋收后你们回去多住几日也没关系,这阵子就先别回去了吧!” 儿媳背过身抹泪不说话,那委屈摸样,任谁见了都心疼。 儿子心里也不大高兴;“娘,之前就说好了的,也给岳父他们那边去信了,这突然说不去,你让人心里咋想?” 老太太也委屈的很;“我这都是为谁呀,还不是怕你们路上出事。” 儿媳愤愤道:“娘,你不想让我回娘家就直说,何必拿个小孩子的话来搪塞人!” 儿子也说老太太:“就是啊,娘,那就是个刚搬过来的小孩子,谁知道,她说这话是为个啥。 咱家日子一直和和美美的,会不会是有些人看不过眼,故意挑拨找事呢!” 老太太心底善良,不愿揣度别人的恶意,就觉得柒宝是一片好心。 不管儿子怎么说,她就是不肯松口让两人回娘家,气得儿媳跑回房里大哭。 儿子脸色难看去了对面,刚一进门,就见柒宝站院门口等他。 “进来坐吧!”她招呼老太太的儿子坐下。 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以礼相待,老太太儿子也不好对着个小孩子口出恶言,只好跟着柒宝进院子坐下。 “你年幼丧父,被族人排挤欺负,你母亲带着你一路逃难到城里,四处给人浆洗帮厨挣钱把你养大。” 柒宝给他倒了一盏茶,慢悠悠与他说话。 汉子一怔,眼前这小女孩将他前半生居然说的分毫不差。 可仔细一想想,他又觉得这不算什么。 虽然他们是外来户,可这些年,老太太喜欢跟人打交道,有时候言语之间,不免会漏了些出去,仔细一打听还是能知道的。 柒宝继续道:“后来,你学手艺的地方,有个外出的机会,你故意让人给一起的伙计带口信,说他家里有事。 那伙计担心家里,便着急回了家,你便得了跟掌柜一起出去的机会。 也是这次机会,让你跟着做了掌事,还入了你岳丈的眼。” 汉子面色顿时一变,前头的事,柒宝还有可能找人打听,可后头这事,除了他自己再无第二个人知晓。 当初掌柜的要挑一人带出去,与他一起的同伴比他更具优势。 他急于出头,便假装说那伙计家里有事。 伙计不疑有他, 便匆匆回了家去。 结果误打误撞的,那伙计家里还真有事,他老娘砍柴摔伤了胳膊。 虽然这事误打误撞的,人家家里也确实有事,他心里还是有些愧疚。 后来生意做的好了,也没少提拔那伙计,两家人处的跟亲戚一样,也算弥补了心中遗憾。 可这事,眼前这小女娃是怎么知道的。 柒宝看出他的疑惑;“我略懂一点玄门之术,也是看沈奶奶人不错,含辛茹苦养育你这么个儿子不易,不想你们家出事,才出言阻止。 说了这么多,你要是还不信,执意要回娘家,那也是你的命数,我无力挽回了!” 汉子从柒宝家回去,短短几步路,走的心思很是恍惚。 媳妇见他回来,还以为他去找人家问话,欺负人家小孩子了。 “我听说,他们家长辈马上要考试了,所以孩子没人管着,邻里邻居的,又是新搬来的,你别做事太过分了啊!” 汉子没在意媳妇的话;“他娘,咱就听娘的,等秋收后再去吧!” 媳妇瞬间脸色大变:“他爹,你怎么也好好,非听人家胡说,去娘家的路,咱又不是没走过。 一路过去都是官道,又没匪贼出没,能 有啥事!” 可汉子是彻底信了柒宝的话,不管媳妇怎么闹腾,他就是不愿意。 闹得两口子冷战,媳妇路过柒宝家大门口,还忍不住阴阳怪气说几句不好听的话。 向来心眼小,爱跟人斗嘴的虞三郎,这几日沉默的厉害。 虞四郎与人为善不愿沾惹这些是非。 梁璟冽更不乐意跟这种女人争执。 那女人骂了几回,见无人搭理,自觉没趣,也不好意思再来骂了。 柒宝忙着收拾新家,压根没时间与人争吵。 长生帮忙送了新打好的家具过来,小声与柒宝道:“金爷说,今晚子时是个好时辰!” 柒宝掐指算了算:“嗯,确是好时辰,这事过后,让金爷离开一阵,让他去京城吧!” 金爷入李家虽是改头换面,可李先生不是傻子,李甫恩又是个官身,回头反应过来追究,于金爷不大好。 夜里,李家后院。 金爷设好法坛,挥着桃木剑,指着前方结印呵斥;“人有人道,鬼有鬼道,妄生孽障,必遭天谴。 九天星辰,伏魔镇邪,灭!” 随着金爷一声怒喝,挥出的桃木剑指向不远处,一道红光闪过,再漆黑的夜里爆出一阵火光。 隐约 间,似乎还能听到女子惨叫声。 刘云秋心中一喜,这是把女鬼给杀死了吗? 一旁围观的陈氏心中骇然,不愧是老神仙,这出手就是厉害。 丫鬟匆忙来报:“夫人,大人醒了!” 刘云秋心彻底落地,看来,这次是真的请对了人。 她留了张妈在现场,急着去查看李甫恩。 金爷目光一闪,摸出几张符纸,贴在了法坛四周。 当空的明月,渐渐被乌云所笼罩。 与此同时的,柒宝也在山里开了坛,配合着金爷,彻底破除了法阵。 “法阵已破,禁制消失,你便不能再留下了,再留,你......” 夜风中,雪娘一袭红衣,黑发迎风飞舞。 “哈哈哈~,法阵已破,他李甫恩应得报应,可我不甘心啊!” 她笑着哭道:“还有刘云秋那个贱人,害我被家人放逐,沦落青楼那等烟花地, 便是他们遭了厄运,没亲眼看见他们堕入地狱,我恨呐!” 柒宝劝道;“他们的厄运,只会比你前半生更为凄凉。 你就放心的去吧,若是.....” 她话没说完,林子里突然蹿出一个人影,噗通跪在地上: “柒宝,你让我见一见她吧!” 第321章 母子诀别 “三哥,你怎么会在这里?”柒宝吓了一跳。 不是给四哥和小璟交代好了,别让三哥跟出来的吗? 虞四郎气喘吁吁跟着跑过来:“柒宝,我们明明看老三都睡着了才走的,哪晓得.....” 虞三郎居然骗了他们,一个人跟着他们进了山。 他靠两腿腿,跟着他们的马车跑。 山间道黑路难行,林子一片接一片,他自小怕黑,怎就敢跟着过来。 虞三郎没理会他们:“柒宝,我知道,你最近在忙的事,都是.....都是关于我娘的。 我....我忘记了她很多年,一直以为,是她存心不要我。 可后来,我....我想起来了,她都是为了让我活下去啊!” 他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他是虞老头在黑漆漆的山洞里捡到的,许是因为在山洞里待的太久,蛇虫从身边爬过,吓得他发热,惊恐之下忘记了很多事。 可自从在李家那次梦魇之后,他的记忆就开始断断续续,时不时冒出一些小片段。 有娘亲抱着他唱小曲儿,哄着他入睡的温馨画面。 也有那个人突然回来,将他举高高的,大声喊着;“雪娘,雪娘!你看咱们儿子又长高了!” 廊檐下的母亲含笑 看着嬉闹的父子俩,拿针线挠挠头皮,笑着道;“你轻着些,别吓坏了小宝!” “飞!飞高高!”他抱着父亲的头顶哈哈笑着。 那样的画面总是短暂而细碎,更多的是,不停逃亡的惊心时刻。 “小宝,你记住,不能出来啊!” “小宝,你要听话啊!” “啊~” 那凄厉的叫声,总会在午夜梦回之时,将他惊醒,醒来时满身汗津津的。 白日里,他依然是那个嬉皮笑脸,没心没肺的虞三郎。 他不想因为自己这些事,让爹娘爷爷跟着担心。 柒宝听完虞三郎的哭诉,看向早已神色悲戚的雪娘:“你要见他吗?” 雪娘还没回话。 虞三郎便四下磕头,目光盯着空气:“娘,儿子对不起你,这么多年,压根不记得小时候的事,还....还......” 他想起自己没心没肺肆意妄为的日子,难过的话都说不出来。 柒宝便看向雪娘。 素来冷漠的雪娘一脸悲痛,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场面。 她想安安静静的离开,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不想让他难过伤心。 “娘,是儿子不好,才会让你受了那么大的冤屈,死后都不得安宁!” 虞三郎泣不成声,一旁的虞四郎 和梁璟冽也忍不住掉泪。 虞四郎与他一起长大,自小就跟亲兄弟没差,这会见他如此难过,心里难过的不行。 梁璟冽心也堵得慌,他想起了他那连尸都找不到的亲娘,还不知死的多凄惨,他这个亲生儿子,如虞三郎一样,完全没法子替亲娘报仇。 雪娘幽幽叹了口气,朝柒宝点点头。 柒宝当即起符,分别打向虞三郎和雪娘。 一阵火光过后,雪娘的身影在青烟中缓缓显出。 “娘!”虞三郎起身朝雪娘冲过去,一步跪在了雪娘身前,伸手想去抱住雪娘,却是虚空什么也触及不到。 雪娘伸手摸着儿子的头顶:“三郎,你好好的,娘对不住你,看不到你长大成家生子。 可老虞家待你极好,他们拿你当亲儿子看待。 你记住了,长大了,定要好好孝敬你祖父爹娘,护着柒宝。 李甫恩不是个东西,娘走后,你也别为了娘跟他对上,免得祸及自身与家人。 还有你外祖父一家.......” 雪娘的声音顿了顿,哽咽道:“世态炎凉,他们连我这个女儿都舍弃了,你这个外孙...... 以后,你的亲人只有虞家人, 有那样好的爹娘,还有兄弟姊妹,娘看着很高 兴.....” 有太多的话想叮嘱儿子,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怨相处时间太短,来不及对儿子说太多。 虞三郎跪在地上,泪眼婆娑盯着雪娘。 “娘,你不走好不好?”他哭着乞求:“就像从前一样,你还是跟着柒宝,让我随时都能看见你好不好?” 雪娘眼含泪光摇头;“儿啊,你都这么大了,就该晓得,娘一直留在世间,便是因为李甫恩的龌龊。 如今法阵已破,娘要再留下,便是天道不容了啊!” 虞三郎便看向柒宝。 柒宝轻轻摇头;“三哥,你若将她强行留下,只会让她神魂俱散灰飞烟灭,再无转世投胎的机会! 时候不早了,三哥,你好好与姨姨道个别吧!” 她这边要跟金爷配合,过了时辰,金爷那边就不好收场了。 虞三郎哭红了眼睛,砰砰给雪娘磕头:“娘,你放心,儿子会听爹娘的话,努力读书,长大了一定为你报仇雪恨。” 雪娘想摸摸儿子的脸,手却从他的脸上穿过,无法碰触实体。 “儿啊,别想着为娘报仇,心里压着仇恨,你这一生会太辛苦。 老虞家养你不易,不要去做让他们担心的事。 你平平安安长大,娘九泉之下也会欣慰的 。” “娘!” 柒宝轻生道;“三哥,时间到了!” 雪娘贴着儿子的脸:“三郎,记住!你一定要活着,好好的活下去!” 虞三郎不停点头:“娘,我听你的,我都听你的!” 雪娘端详着儿子的小脸,手指虚空划过他的眉眼,怎么看都不够。 她从前怎么还讨厌这孩子呢,那时候怎不知与他多聚聚呢。 母子情缘来的太过短暂,让她舍不得又不得不放弃。 虞三郎看着母亲,哭得上期不接下气。 雪娘朝着柒宝俯身一礼:“柒宝,我无法见你祖父爹娘,还请代为转告,多谢他们养育三郎,将他当做亲生儿子一般看待。 雪娘,多谢他们了!” 柒宝红着眼:“你去吧,我会告诉爷爷和爹娘的!” 雪娘微笑着点头,双眸一直盯着儿子。 身影渐渐变淡,逐渐透明,最后化为点点星光消失不见。 “娘~” 夜色浓黑,山间的风拂过,在场之人脸上都带着挥之不去的悲伤。 他们看不到雪娘,却能深深感受虞三郎的悲痛与无奈。 看着自己最亲的人在眼前消失,却无法挽留的无奈感,估计会让人整颗心都碎掉吧。 与此同时的李家,金爷点燃了最后一张符纸。 第322章 卸磨杀驴 他挥着桃木剑,一顿行云流水的操作,将刘云秋等人震慑当场。 “这位太太,以后与老爷多多积德行善吧!”金爷收了剑,拿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贫道插手这桩阴私之事,也不晓得将来会遭到怎样的孽报, 自此之后,咱们山高水长,再会无期了!” 刘云秋殷勤挽留:“道长,夜深了,不如就在府中歇息,等天亮了,老爷醒了,再好生答谢您!” 金爷推辞:“不必了,修行之人四海为家,哪里住不是住!” 他不顾刘云秋与陈氏的挽留,执意出李家去了客栈。 刘云秋远远望着金爷的背影,许久,才转身去了李甫恩的房间。 李甫恩已经醒来,正和两个女儿说话。 气色看着好了很多,没了先前的灰败,脸上也有了几分红润之色。 刘云秋让张妈带着两个女儿下去。 房间里就剩夫妻二人时,她才低声道:“那道人非要走,我挽留不住, 夫君,你看......” 李甫恩面色一凛:“这道人有几分本事,却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必不能留。 你让李通带两个人过去,手脚做干净点,别让人看出端倪!” 李通是他的心腹随从,替他处理过 不少阴私之事,做这种事再是合适不过。 刘云秋安排完李通之事,又想起另一事来:“夫君,如今这事怕是瞒不过叔父,要是他问起......” 李甫恩不以为然道:“他性子古板,必然容我不下,那有什么关系? 如今族人多依附于我,不过是看他有几分才情,才会让他统管族学之事。 他性子不好,却也知晓分寸,这事闹开,对整个李氏家族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事关族人,他会知晓分寸的!” 而此时的李大郎和李二郎也在劝李先生:“爹,五弟再有不是,那也是年轻时的行差踏错。 不过是死个女子,换来五弟的大好前程,若是能寻到那孩子,咱们尽心抚养就是, 何至于要赶尽杀绝,与五弟一家决裂呀!” “是啊,爹!”李二郎跟着大哥一起劝道;“你经历过考场官场之事,就该知道,再是聪明能干的孩子,若是无人帮衬,无长辈提携,这辈子要想出头,该有多难啊。 五弟如今在朝为官,岳家厉害,将来孩子们有这样一个长辈,何愁前路艰难!” “住口!”李先生将桌上茶碗,猛地砸在地上,手指颤抖指着两个儿子鼻尖:“你们 两个是我启蒙教学,是我放在跟前教你们为人处事之道。 从前,我以为你们两个读书天分差了些,没啥大指望。 可贵在做人安守本分,德行尚可。 如今看来,不是你们老实本分,而是脑子糊涂压根不晓得如何上进。 老五做了这等阴损之事,你们都能轻轻揭过,将来这李家后辈,还能有何指望?” 李大郎与李二郎被李先生一顿臭骂,训得头都不敢抬。 许久,李大郎才喃喃道:“爹,五弟前程如日中天,便是你要与他翻脸,族里人也是不愿意的,你又何必......” 李先生又是一声冷哼:“旁人如何我管不着,可老夫这一支,断不能与那蝇营狗苟之辈一处。 他们若是不愿将李甫恩除族,那我就宁愿带着我这一支另立族谱!” “爹!”两个儿子被吓坏了,齐齐跪下求父亲放弃这个念头。 李先生这边因李甫恩之事,闹得夫子几分很不和睦,连带三个儿媳知晓后,也跟着惴惴不安。 而此时的刘云秋也同样不安至极。 “夫君,那道人不在客栈里,我让人寻了守城官帮忙查找,居然无人知晓这个道人。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李甫恩脸色瞬间一变:“那道人必然有些本事在身,只怕咱们看走了眼,那法阵还不知他有没有动手脚。 若是他......” 他不敢继续想下去,可恨他如今身体不好,这等阴私之事,又不好大张旗鼓找人帮忙。 “你亲自去一趟王府,找世子妃帮忙,让世子爷满城搜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那道人。 还有城里也别放松,寻几个道上混的小混混或是门路广的乞丐,把赏金给的丰厚些。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就不信了,明里暗里出动,还能找不到半分痕迹。” 必须找到那道人,不然,他这辈子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睛。 被人满城追查的金爷,正坐在柒宝新家里,吃的满嘴流油。 “我的小祖宗,你可太会惹事了,都招惹的啥人呀!”金爷边吃边抱怨;“要不是小老儿有几分易容本事,只怕这会儿都被人扔乱葬岗了。” 柒宝殷勤的给他倒了一杯酒;“那不就是因为金爷你本事大,我才敢跟你配合极好嘛!” 金爷呲溜一口酒:“不过那王八蛋也确实不是人,居然用妻儿命数去改写运道,属实可恨!” 坐在他对面的虞三郎面色一沉,握着筷子的手 又紧了几分。 娘让他不要报仇。 怎么可能不报仇,他这辈子都不会让李甫恩好过。 虞四郎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太过执着。 金爷问柒宝;“我打算七天之后出城,你看这日子可还行?” 柒宝算了算日子;“七天后不大好,倒是三天后是个好日子,你出行会一路顺畅的!” 陪着金爷的长生插话:“三天后合适吗?” 城里如今查的正严,三天之后好出去吗? “合适!”柒宝肯定回道。 三天后,金爷果然很顺利的出了城。 出城之时,正好与抓了一群水上贼寇的世子梁元齐擦肩而过。 与益州城交界的黑水河,不知什么时候盘踞了一堆水寇,打劫来往行商过路人。 一直被燕王嫌弃的梁元齐,这次出师大捷,将水寇尽数擒拿,心中高兴,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自然是要城门大开了。 金爷就是在一众百姓对世子爷的夸赞中,悄无声息的出了城。 一旁茶楼上,柒宝几个目送金爷离开。 长生感慨:“都说世子爷喜文不喜武,无燕王之霸气,如今看来,可见传言误人,这不是文武双全嘛!” 一旁的梁璟冽讥讽不已,文武双全? 就他? 第323章 凯旋归来 梁璟冽盯着马背上意气风发的梁元齐,心中冷笑连连。 别说他如今的年纪,便是三年前,他也不信梁元齐有这本事。 这其中,必然有什么旁人不知道的猫腻。 梁元齐似察觉有人在看他,抬头望去,只见楼上各到处都是人,全是对他的夸赞与钦佩。 一时间,心中激情澎湃,很想让一直嫌弃他的燕王,看看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宋苗儿站在柒宝身边小声道:“瞧把他能的,还真以为自己是剿匪英雄了,真是捡了便宜还卖乖!” 几个小的都看向她;“他这战功是咋来的?” 宋苗儿清了清嗓子,与几人讲起了其中曲折。 益州与凉州交界的黑水河,河面宽广两岸临山,尤其是途经峡谷一段路,水流湍急且狭窄,乱世之时时常有水匪出没。 本朝太祖皇帝对匪贼之类容忍度极低,天下安定后曾颁布各种治理匪患政策。 益州是燕王封地,他是武将出身,自然不会容人在自己地盘上撒野。 都不用他出手,手下副将带新兵操练,就把各处匪贼给清缴的干干净净。 三年前,燕王驻守西北,世子梁元齐喜文不喜武,疏忽之下,便有胆大的卷土重来 ,再黑山河岭山峡谷一带打劫过往船只。 太平日子过惯了的商人,遇上这种事,不想将人得罪太狠,只想着花钱消灾买个平安,逐渐养大了水匪的凶悍与野心。 队伍不但壮大不说,这一窝水匪还极有章法。 遇上官家船队便蛰伏,便是打劫行商,也只是求财不伤人命,因而,无人去追究他们的恶行。 可普通老百姓遇上了就是灾难,他们会杀人越货,见着漂亮年轻的女子,还会抢回水寨,一番摧残之后再转手买卖。 因而过往百姓为了平安,都会寻靠谱的商队捎带,很少敢自己出行的。 而这伙水匪之所以会被人盯上,那也是大意惹到了不该惹的人,无意中打劫了白家的船只。 白永城和白永善兄弟两个岂是好惹的,给当地县令撂话,要是不给个说法,这事肯定没完。 当地县令被白家兄弟给逼得焦头烂额,手下师爷却是个有本事的,自动请缨去水寨里当细作查看情况。 这人还真有几分本事,他去了水寨,四处结交游说,还不忘各种挑拨离间。 察觉水寨头子和得力主将女婿二人不合,师爷将不断放大翁婿之见的矛盾,挑唆着女婿干掉寨主 岳父,自己占山为王。 县令得了里头消息后,有心跟梁元齐买好,特意来请梁元齐出兵。 不懂兵法也不喜战场的梁元齐是不大乐意的,可手下几个幕僚一分析,都觉得这事就是十拿十稳的。 便是为了世子爷的名声,也该走这一趟的。 梁元齐被手下说动,带着护卫军和县令的衙役,打了一场毫无悬念的胜仗。 柒宝感慨;“这师爷和县令都是人才呀,能把里头情况摸清,还能给世子卖好,将来前途必然光明!” 梁璟冽冷哼一声:“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阿谀奉承之辈!” 虞四郎劝道;“小璟,咱们虽是读书,没怎么游学见过世面,可你便是从书上也该知道。 这人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是忠是奸端看上位者把握。 那县令和师爷说来也是无奈,能给世子做个人情,又何乐而不为呢!” 一旁的长生插嘴:“四哥这话没错,这世道啊,有时候不是自己想做个啥样人就能做的。 有时候是非对错都不由自身,遑论官场呢! 你呀,也不必与人太过较真!” 是他较真吗? 梁璟冽抿了抿唇,眼里一片讥诮。 今日剿匪凯旋之人,要是换个 人,他必然不会想那么多,可谁让那个人是他亲老子呢。 刚经历了母子分别的虞三郎脸色不是很好看,恹恹起身道;“金爷离开了,咱也回去吧。” “走吧走吧!”柒宝催促大家。 这两天忙活的事不少,她爹跟李先生温习没留意他们,可还是要注意些的。 如今雪娘的事解决了,金爷也离开了,她心头大石落下,可得好好窝家里了。 她这头放心了,李甫恩那头却是半点放心不下。 “那道人没找到?”他脸色苍白带着不正常的红晕问刘云秋。 刘云秋拧着手帕愤愤道;“黑白两道都托人找了,原本今日就该有眉目的,可巧,世子凯旋进城,城门大开,一时.....” 她干着急也没用,道人再是重要,也没世子梁元齐的荣光来的要紧,只能眼睁睁看着城门口人流穿梭,却啥也做不了。 “咳咳~”李甫恩忍不住咳了起来,越咳越厉害,咳的撕心裂肺像是要把肺都给咳出来一般。 “夫君!”刘云秋大惊;“我这就去寻大夫过来!” “别....咳咳~”李甫恩摆手,平复过后,整个人虚弱不堪。 “你已经找了好几个大夫看过了,便 是再找大夫又有何用,那道人没找到,我这心里终究不踏实。 你去给虞家递拜帖,我亲自去虞家一趟。” 刘云秋目光一闪;“夫君,这是打算认回那孩子么?” 李甫恩点头:“既是找不到那道人,便要想法子认回三郎,我就不信,她还能对自己亲儿子.....咳咳~” 刘云秋明白了他的意思;“夫君,你别急,我这就让人去下拜帖!” 回到房里,张妈小声问;“太太,你还真认回那个.....” 刘云秋冷笑:“夫君想认,我也想,毕竟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是最安全的。 京城那老婆子你也是知道的,若是无子,她必然要逼着夫君纳妾,或是从宗族之中过继。 相比之下,我情缘要那小子。” 拿虞三郎堵住老婆子的嘴,至于将来还不是她说了算。 她两个女儿还小,将来路还长着呢。 张妈点头;“只是,那虞家怕是不会轻易放人!” 刘云秋缓缓坐下:“所以,我要做两手准备!” 虞家门口,柒宝几个小孩儿刚到家门口,就见对门老太太拎着个篮子,在他们家门口徘徊。 “沈奶奶,你有事吗?”柒宝上前与她打招呼。 第324章 你才臭的很 老太太见柒宝回来,上前一步抓住她的小手;“哎呦,瞧这小脸给晒的!” 老太太拉着柒宝,从怀里掏出手绢就给她擦汗,那热情模样,和亲奶奶也没差。 正说着话呢,老太太儿媳听见动静也出来了。 “都回来了?”她一边跟几个孩子打招呼,一边推着自己小儿子出来;“这是我家狗娃,以后你们多带着他一起玩儿。” 狗娃跟五郎差不多大,憨厚的吸了吸鼻涕,跟几个孩子讪讪打招呼。 柒宝看了眼老太太儿媳,明白她这是听说了黑水河匪患之事了,倒也不以为然,毕竟这年头人出门极少,她又思家心切,一时不信也是自然。 老太太拉着柒宝,拎着篮子进了虞家院里。 “这都是我自家做的,给你和你几个哥哥当零嘴儿,可别嫌弃!”老太太掀开篮子上头盖着的布,下头是自己做的米糕和几块油饼。 柒宝不是很喜欢,还是扬着笑脸回道;“那可多谢沈奶奶了!” “诶!”老太太摸着柒宝汗湿刘海的额头;“这次可多亏了你,我儿子儿媳和两个孙儿,才能捡回一条命来。 你可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呐,要不是你年纪太小,我 都想给你供起来了。” 老太太说这话,正儿八经打心眼里感谢柒宝。 她可都听说了,就她儿媳妇想回娘家的那一天,岭山峡谷好几个船,都被水匪给嚯嚯了。 她只要一想到,儿子一家全都被人害了,她一个老婆子孤苦伶仃的,还咋活下去的场面,心里就难受的不行,对柒宝就越发感激。 柒宝摆摆小手;“既是对门邻居,便是一场缘分,哪儿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家有有事不吭声呢!” “哎,真是个好孩子!”老太太说了一会儿话,见家里没个长辈大人,也不好多留。 只是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以后可得多盯着些,省的有邻居欺负人家家里没大人。 送走老太太,李甫恩的随从小厮便送了拜帖过来。 虞三郎一听说是李甫恩送来的,拿了拜帖就想撕,被柒宝几个小孩给拦住。 柒宝劝道:“三哥,他找不到金爷,必然想过来一探虚实,你便是将拜帖给撕了,他还不是要过来? 你与其生气这个,还不如想想,他过来咱们该如何应对!” 虞三郎愤然;“不管他想来干啥,我都恨不得杀了他!” 虞四郎无奈劝道:“老三,经过那么多事 ,你脾气也该改一改才是, 现在,他是官儿,你还是刚有功名的小秀才,你如何去杀他? 做事就靠谱点,想点实际有用的,比如,他这次过来目的是什么,如何不着痕迹的反杀回去才是要紧的。” 梁璟冽木然道:“他十有八。九,是想要认回你!” 虞三郎刚平复的怒气,又被这句话给气得破功:“认个屁!我宁愿当个野种,也绝不做他的儿子。” 一个挖了妻子心脏,还想献祭儿子,只为自己前程的畜生,他是失心疯了,才会认这样的畜生做父。 虞四郎厉声喝道;“老三,方才说的话,你都没听进去是不是? 都说小不忍则乱大谋,他这次过来认你是其次,主要目的,估计还是为了打探金爷与我们的关系。 这事要如何应对,交给爹去决断就是,你万不可在人面前,将你情绪泄露,让李甫恩知晓这事与咱们有关!” “是啊,三哥!”柒宝也跟着劝道:“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不能为了一时意气,以后处处受制于人呀!” 在几人的劝说下,虞三郎的怒火渐渐平息,开始认真思考李甫恩到来之事。 晚间,赵莲舟听几个孩子 说起这事,心平气和道;“三郎,当初你的身世,我与李大人讲过,以后还是按这个说辞来,谁来也不能改!” 虞三郎点头。 次日,李甫恩带着两个女儿,拖着病体来了虞家。 赵莲舟将人迎了进去,略带歉意道;“实在抱歉,家中事务繁忙,内子不便过来张罗,家里到处乱糟糟的,还望大人见谅!” 李甫恩以手顶住嘴,压着喉咙干痒;“无碍,是我冒昧打扰了。” 两人客套几句,相继坐下。 赵莲舟便吩咐柒宝;“柒宝,带两个姐姐玩去吧!” 李甫恩的视线便落在柒宝身上,莫名想起驿站午后雨中的红衣小女孩。 他觉得所有诡异,都是从遇见那个小女孩儿开始的。 虽然那个小女孩脸模糊的厉害,事后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可他就是有种奇怪的直觉,那个小女孩就是眼前这个孩子。 李雪依姐妹没动,这几日经历事多,尤其是无意间听奶娘说起,父亲的病,可能跟这家人有关,心里便带了几分敌视,压根不想一起玩耍。 柒宝笑得露出两个小酒窝;“姐姐,我家后院有小兔子,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李雪婷有些意动,脚步刚 一动,就被李雪依拉住。 李雪依看向柒宝的眼神不善;“谢谢了,可我们不喜欢脏兮兮的小东西,尤其是带臭味的!” 这话赤裸裸的嫌弃,让虞家几个孩子都不高兴。 柒宝一脸天真;“可是小兔子很干净的呀,一点都不脏,也没臭味!” 李雪依大怒;“我说的是你,是你身上有臭味,讨人厌的乡下小孩儿!” “哇~”柒宝哇的一声哭着扑进父亲怀里:“我不臭的,我都有洗漱,娘亲都说我香香的!” 虞三郎站出来,指着李雪依姐妹;“你们才是又脏又臭,恶心巴拉的玩意儿,跑到别人家里口出恶言,什么教养。 谁稀罕你来我们家了,嫌臭就滚出去吧!” 两边小孩儿吵了起来,李甫恩想呵斥女儿,偏偏喉咙难受,忍不住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虞三郎向来嘴毒,身边还有虞四郎和梁璟冽两个,都不是好惹的。 李雪依姐妹俩对上这几个孩子,完败! 姐妹两个被气得眼圈一红,眼泪就啪嗒啪嗒往下掉。 跟着一起过来的张妈看不下去,想帮腔说两句。 赵莲舟赶忙打圆场;“李大人见谅,小孩子爱胡闹,得罪之处还请海涵!” 第325章 你是我儿子 李甫恩边咳嗽边摇头,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指着李雪依姐妹对虞三郎道:“三郎,她们....她们是你妹妹呀!” 虞家人瞬间集体沉默了。 他们设想过,李甫恩多种引话题的开场白,唯独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直接将这事给说出来。 正哄着李雪依姐妹的张妈也愣住了,大人.....他怎么就直接说了,丝毫不顾忌两位小姐的处境和脸面。 这事最受不了的,当然得是李雪依了。 她小手指着虞三郎,满面怒容道:“爹爹,你方才说什么? 他是我哥哥? 你糊涂了是不是?他一个乡下野小子,怎么可能是我哥哥?” 这小子护着那个讨厌的小女孩,要真是她哥哥,以后还不知多受气。 依着她祖母想孙子都快想疯了的德行,这小子回去,不说抢走所有家产,只说得祖母庇护,岂不是成了李家的小霸王? 那她娘和妹妹处境,岂不是堪忧了? “闭嘴!”难得对女儿发脾气的李甫恩,突然厉声喝道;“这是大人的事,与你个小孩子有甚关系!” 李雪依不敢置信看向父亲;“爹爹你吼我? 呜呜~,我讨厌爹爹,以后再也不要喜欢爹爹了! ” 她捂脸哭着往外跑。 张妈看了眼李甫恩,又恨恨瞪了眼柒宝,转头追了出去。 嘴巴张圆圆的,脸上还挂着泪珠的柒宝愣住,为啥凶她? 赵莲舟心疼的为女儿抹泪,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大人,三郎是我儿子,虽是收养,可当年我们也仔细查过他的来历,一直没听说,家中尚有长辈血亲活着。 事过十年,怎么突然无端上门,说孩子是你们家的, 李大人,在下敬你是官身,可你这般贸然说孩子是你家的,那也不妥吧?” 李甫恩咳嗽两声,脸色红的厉害;“赵兄不信也是应当的,可三郎确实是我儿子。 他三岁之时丢失,他母亲也因为他的丢失患病,最后丢下我们父子二人没了。 我想寻回孩子,也是想告慰他母亲在天之灵!” 柒宝察觉他说这话时,目光若有似无看向了虞三郎,心中有些着急,三哥别沉不住气,当场发飙啊。 她不由看向虞三郎,却见他面上神色淡淡,像是在听陌生人的故事,压根没受影响。 她心中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三哥知晓轻重。 她却不知,此时的虞三郎,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攥紧,身子都微微有些战栗。 赵莲舟叹了口气:“大人不易,在下理解,可三郎确实与你家无关啊!” 反正他咬死不认,事过多年,该有的证据,早就随着雪娘离去而消失,李甫恩还能找出什么证据来。 李甫恩幽幽看向虞三郎;“三郎,你后背肩胛处,有块儿红色胎记,对吗?” 虞三郎愕然看向虞四郎:“我有胎记?还在肩膀处? 老四,你天天跟我一起洗澡沐浴,可有看见?” 虞四郎摇头;“大人,你要说别的事儿,小的或许不清楚,可三郎身上有没有胎记,那我可是一清二楚的。” 李甫恩抓着茶盏的手一紧:“怎么可能没有!三郎一生下来就有, 三郎,你可否脱了外衣,给我看看。” 他至今还清楚记得,儿子出生时,白白净净像个雪团子,唯独肩膀处的红色胎记,看着极为醒目。 当时的李老太还说,这孩子估摸着前世是个将军,被人砍伤了肩膀,才会带着印记投生。 雪娘听着这话不大舒服,还想着看能不能将胎记去掉,结果找来的大夫都说,那胎记压根就去不掉! 所以,他才会信心满满认为,三郎就是他儿子,且有证据的。 虞三郎毫不扭捏,当着 众人的面,就开始脱衣服。 他还是个小少年,此时正厅里没旁人,夏日衣衫单薄,他一把就拉开了肩头,露出白净的肩膀。 肩膀处洁白无瑕,压根看不出任何痕迹。 “这....怎么可能?”李甫恩上前一步,伸手想去摸虞三郎的肩头。 虞三郎将衣服一扯,重新穿好衣服。 “我说李大人,你虽说是大人,可也不能拿我当小倌儿,说脱就脱吧,这身上有没有疤痕印记,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嘛!” 李甫恩踉跄两步,差点没站稳,身边随从将他一把给扶住。 赵莲舟打圆场:“大人,这就是一场误会,天下之人众多,少不得有几个相似之人,也没啥好奇怪的!” “不可能!”李甫恩嘴里喃喃。 眼前这孩子眉眼和雪娘那般相似,丢失的时间和年龄也对得上,怎么会认错呢。 李甫恩一直以来认定的方向,居然出了差错。 他一时受不住,嘴角便有血水溢出。 赵莲舟大惊;“快快快,送大人去医馆!” 这可是他新家,干啥要在他家吐血呀! 真是晦气的很。 随从不敢大意,一边谴人去通知刘云秋,一边将李甫恩送去了就近的医馆。 送走 李甫恩,赵莲舟看了眼几个孩子;“行事给我低调些,你们爹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虞三郎突然上前一把抱住赵莲舟,鼻音闷闷道;“爹,你会好好的,你和爷爷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赵莲舟扯开都快赶上他一样个头的小子:“干啥呢?鼻涕弄我身上了,臭小子! 别闲着没事啊,把院子拾掇拾掇,还有你爷爷和大哥他们的房间收拾出来, 回头他们过来,才方便住下!” 赵莲舟说完继续复习去了。 梁璟冽忍不住问柒宝:“三哥肩膀上的印记,是怎么去掉的?” 那红色印记确实存在,他都有看到过,怎么突然就没了。 柒宝打开李甫恩送的点心盒子,不客气的捡起一块儿点心:“别问我,我也不晓得,这事是师姐给办的!” 雪娘离开前,将李甫恩可能认回儿子的种种可能,都仔细跟柒宝讲了一遍。 这么显眼的胎记,肯定是要早做准备的。 梁璟冽实在好奇的很,转头就想去问宋苗儿,才发现宋苗儿压根不在家。 “咦,师姐哪儿去了?” 被人惦记的宋苗儿下午才回来,一脸兴奋跟几个孩子道;“你们晓得,今儿李家发生啥事了不?” 第326章 除族分支 柒宝靠在院里躺椅上,刚洗过的头发还湿漉漉的。 梁璟冽站在她身后,拿干帕子细细为她擦拭头发。 面前摆着个小桌,上头放着早熟的果子和黄瓜。 她边啃 着桃子边道:“不就是李甫恩吐血嘛,有啥好奇怪的!” 宋苗儿挨她边上坐下,随手捡起根小黄瓜,咔嚓一口下去:“你不想费脑子掐算,就听师姐给讲!” 虞四郎端了两碗冰过来:“李家咋的了?” 他将两碗冰,分别递给了宋苗儿和梁璟冽。 柒宝伸出小手;“四哥,我也要!” 虞四郎拍开她的手:“你今儿已经吃了一碗,不能再吃了!” 宋苗儿吸溜一口冰沙,喜滋滋对几人道:“李家门口,正闹着要分家,赶李甫恩一家离开呢!” 柒宝瞪大眼:“李甫恩是状元郎,还有官身,李氏族人舍得将他赶走?” 宋苗儿放下碗,一拍桌子;“可不就是这个理儿,所以现在李家分成两派,一派要留,一派要赶!” “李甫恩必须除族!”李家,李先生拍着桌子吼道。 李家另一支族老劝道:“老七,这么多年了,你这臭脾气还是半点不改! 要不是因你这臭脾气,咱们家也不 至于,到这辈儿才出个当官的!” 李大郎也劝李先生:“爹,那些传言都是子虚乌有之事,五弟受你教导多年,你怎的不信他,反倒信了外人!” 李先生喘着粗气愤愤道:“正是因为我曾教导过他,却教出这等人面兽心的弟子,我还有何颜面教书育人? 你们既是舍不得他,那我也羞于与你等为伍,今日,我这一支另立族谱,从此与尔等不相往来!” “爹!” “老七!” 不管儿孙与族人怎么劝,李先生都铁了心要与本家分支,坚决不能容忍李甫恩。 李大郎被老爹的固执行为给气哭了,陈氏倒是显得坦然多了。 “我倒觉得,分支也极好,你何必与公爹过不去!” 李大郎气咻咻道;“你懂什么,五弟是我们李氏一族最出色的子弟,孩子们长大读书走仕途,有这样一个族叔,便能少走多少弯路,你知不知道?” 陈氏哼了一声;“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为了前程,连妻儿性命都可以献祭。 如今被人毁了阵法,将来说不得还会遇见更麻烦更棘手的事。 那时候,他身居高位,不比从前落拓之时。 你说他那会儿,是拿自己儿女献 祭,还是拿子侄去博前程呢?” 李大郎一时语塞,脸色难看神情晦涩。 他说城里那些事是谣言,其实真假他心中也有数,妻子这么一说,他对李甫恩的人品也堪忧,更担心他将来身居高位,为了自己利益会不择手段对付族亲。 罢了,还是听父亲的吧! 李氏族人不愿将李甫恩除族,李先生便将自己一支分了出来,单独立族谱。 李氏在益州城不是望族,那也是有名有姓的人家,这事闹得极大,最后连燕王府都有听说。 白悠然给女儿喂完最后一口蛋羹,让乳母抱了出去,这才与白二太太说话: “李甫恩真的献祭了妻儿博前程?” 白二太太小声道:“我觉得这事假不了,听说他妻子尸体至今无人知晓,那儿子也没了踪影。 那李状元我也是见过的,长得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你说这样的人,有妻儿会没人知晓么? 愣是这么多年没传出一点风声来,可见口风多紧!” 白悠然抿了口茶:“若他真的献祭妻儿,那也算是杀人了,怎就没人追究?” 白二太太撇撇嘴:“听说他那前妻出身不大光彩,估计娘家人便是知道,也不愿为了名声替 这个女儿出头。 至于儿子,估计已经死了吧。 苦主都没了,谁还会追究那些呢!” 白悠然点头;“给他家做法事的,是哪家道观?” 白二太太仔细想了想:“好像也不是道观里的道长,是个游方道人,李家大儿媳请来的,听说颇有几分本事!” “李家大儿媳?”白悠然脑子转了一圈,确定没听说过这号人:“那位先生听说是个品行极好的。 只因不愿同流合污,就被族人排挤,也是叫人唏嘘。 过两日,不如请李家妯娌几个过来坐坐!” 燕王府的世子妃邀请李家几个儿媳过去做客,这事传到刘云秋耳朵里,当即变了脸。 “这世子妃什么意思?”她拧着帕子:“我几次投帖,她都不肯接。 如今明知道我们分族,她居然邀请那边过去做客,岂不是存心打我的脸?” 张妈劝道:“太太你别想太多,总归这益州城也不是我们久留之地,等老爷回京之后,估计调令也就下来了。 以后去了别的地方,山高水长的,谁还管他世子妃不世子妃的!” 这次回来,也是因为李甫恩即将外放,才特意回乡祭祖,不想竟是惹出这么多事来。 刘 云秋心气儿平复了一些,张妈说得对,等过阵子离开了,谁还管这里的事。 只是那个孩子...... 不管他是不是那人所生,搁她心里始终都是根刺。 李先生一家闹分家,赵莲舟自然不好再跟着读书了。 李先生也不想耽误赵莲舟,便为他寻了自己好友魏先生。 好在左先生也带着虞五郎过来,几个孩子便在家跟着左先生学习,赵莲舟则去了魏先生的书院读书。 新家已经安置好了,柒宝这个小小管家也跟着闲了下来,和宋苗儿走街串巷,寻摸各种好吃好玩的。 “这种酥糖有点偏硬还黏牙,不好吃!”柒宝扯出一块儿麦芽糖,有点嫌弃的跟宋苗儿说话。 宋苗儿点头:“确实不咋的,走,我们去看那家的.....” “嘘!”话没说完,就被柒宝给拖到了一旁柳树后面。 宋苗儿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就见一个男子拦住女子,两人拉拉扯扯不断有骂声传出。 “我跟你说多少遍了,我不回去!”女子甩开男子的手,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当年我爹瞎了眼,给我选了你这么个不中用的男人。 功名前程你样样不行,还想拖着我一辈子!” 第327章 要不要这么离谱 宋苗儿小声问柒宝:“她谁呀?” 柒宝趴她耳边回道:“之前咱们买糖人,遇到的那个不讲理小胖子,你还记得不?” 宋苗儿点头:“这女人跟小胖子有关系?” “嗯,是他姐!” 跟人拉扯的女人,正是白之灵,拉着她不让走的,则是她的丈夫陈锋。 陈锋拦着白之灵;“阿灵,你嫁到我家,不侍奉公婆也就算了,如今连家都不回,这算什么事! 你先跟我回去,就算有啥不高兴,咱好好说就是了!” 白之灵甩开他的手,没好气道:“我告诉你陈锋,你大姐一天不走,我就绝不回去!” 陈锋低声下气道:“我已经在给我大姐寻住处了,你跟我回去,她这两天就能搬出去了!” “那也不行!”白之灵压根就不想回去:“别以为我不晓得,给你大姐寻住处,肯定是你花钱对不对?” 陈锋压着心头火气:“不是我花的钱,是我爹娘出钱,你放心好了!” “呵呵~”白之灵一脸讥讽:“当初我爹开酒楼,我想给娘家送些礼,公婆开口闭口都是没钱。 这会轮到大闺女了,这就有钱了,果然我就是个外人,比起你陈家人来处处都低一头!” 陈 锋那火气就压不住了:“你们家那酒楼是咋来的,你心里没点数? 商家跟我们家向来交好,因为你们家,害我爹都不敢再和商家来往,做了背信弃义的小人。 这事压我爹心里,一直不得劲,你还想要我们家怎样?” “好你个陈锋!”白之灵抓住话柄:“你终于肯说实话了? 商家那酒楼是我爹买的,给钱买的,怎么到你跟前,就成我爹抢的一样! 是不是公婆背后,在你跟前编排我爹坏话来着?” “你够了!白之灵!”陈锋沉声道:“身为小辈,我不想非议岳家的事, 你但凡多打听打听就该知道,就你家那点钱,别说买酒楼了,就是买个小摊子都够不上。 你怎么有脸说出,是花钱买来的,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果然,强盗做的太久,都觉得抢才是正常的。 今儿我特意过来接你,你要还这么拿乔做态。 以后你要不要回家,自己看着办,以后都别想我再过来接你了!” 陈锋说完不理白之灵转身就走。 他实在受够了这个妻子,明明也是小户出身,不过是仗着有个做了世子妃的小姑。 就变得不知天高地厚,简直不可理喻。 “你!” 白之灵气得跺脚:“不回就不回,你以为谁稀罕去你家呢!” 柒宝和宋苗儿躲在大柳树后面,正看得起劲儿,冷不丁肩上被人拍了一巴掌。 “是你!”小胖子白之豪眯着眼睛跟柒宝打招呼。 不远处的白之灵听见动静,扭头过来,正好跟柒宝对上视线。 “小弟,你怎么在这里?”白之灵没想起柒宝,略带警惕看了她几眼,生怕她攀上自己弟弟。 白之豪腆着肚子:“姑姑带表弟出来,我也跟着一起了!” 王府两个小主子身体都不好,好几个大夫都建议,让孩子时常出来走动走动接地气儿好养活。 因而,白悠然时不时就会带孩子上街,感受市井烟火之气,也让孩子多看看外面世界。 两个孩子出来时候多了,也喜欢往外面跑。 天气渐热出来的也少了,今儿天气阴凉,白悠然便带着两个孩子出来,白之豪也跟着出来,一出来就撞上了柒宝。 柒宝见白之灵没认出自己,拉着宋苗儿就想跑,刚一转身,就被白之灵给叫住了。 “站住!”白之灵叫住柒宝:“你勾着我弟弟是想干啥?” “我?”柒宝指着自己鼻尖,又看向白之豪:“勾着你弟弟? ” “大婶儿,你要不要这么离谱?先不说你弟弟还是个小屁孩,就他这塌鼻子小眼睛,还挺着个大肚子,除了过年谁会喜欢他!” 才几岁的小屁孩,就说勾着的话,这女人脑回路简直难以理解。 白之灵被柒宝这么一怼,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只是她还没吭声,白之豪就傻傻问柒宝:“为啥过年才喜欢我,平常就不能喜欢吗?” 宋苗儿脱口而出:“因为过年才杀猪呀!” 说完一拽柒宝,两个小姑娘哈哈笑着就跑了。 白之豪还傻乎乎的;“大姐,过年杀猪跟我有啥关系?” 白之灵气得一巴掌拍弟弟脑袋上;“啥关系,他们骂你是肥猪!” 太气人了!哪儿来的死丫头,敢这么骂她。 等等,那死丫头貌似有点眼熟。 她想起来了,是那人的女儿。 白之灵掐了掐掌心,红着脸咬唇想,这死丫头如此讨厌,以后若是嫁了赵哥哥,只怕会天天跟她吵架。 看来得想个法子,让那丫头消失,别挡着她跟赵哥哥的缘分。 晚上,一连几天早出晚归的赵莲舟,突然出现在家里饭桌上,挨个抽查几个孩子的学习。 虞四郎与梁璟冽学习一向努力,压根不怎 么让人操心。 原本让人头疼的虞三郎,因着雪娘离开的打击,性子变得沉稳许多,对于功课也越发上心了。 赵莲舟抽查过后,对几个孩子很是满意:“有先生看着,我还是挺放心的,若是让我知晓,你们敢惹先生生气,必然不会饶了你几个!” 左先生在一旁笑道;“孩子都大了,自然也就懂事了,便是三郎都比以前省心多了!” 从前他最喜欢的学生便是虞三郎,只是那孩子玩心重,不把心思放学习上。 如今虞三郎肯乖乖努力上进,左先生很是欣慰。 赵莲舟说完几个大的,又说两个小的:“五郎,三年后,不管你学问如何,都给我下场,所以,不可再如从前那般放纵了! 还有柒宝,你比五郎还早启蒙,功课不能落在五郎后头!” 这个女儿不喜女红之类的东西,那就多读些书,学些安身立命的本事,将来有他和她几个哥哥看着,总归日子不会过得太差。 柒宝和虞五郎相互看了一眼,感觉自己美好自在的时光要消失了。 赵莲舟最后对梁璟冽道:“你跟我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柒宝几个孩子愕然,她爹干啥区别对待说悄悄话呢? 第328章 早做筹谋 赵莲舟将梁璟冽给叫到书房里:“你来我们家也有三年多了,虽不是我收养的孩子,却和三郎他们无异!” 梁璟冽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赵叔和虞婶待我如亲生,我是明白的!” 赵莲舟拉他坐下;“小璟,今日我单独寻你说话,并不是要说别的什么。 你是个好孩子,也是个有志气有抱负的孩子,我知你心气儿高,将来也必然会走得更远。 关于你的家世,我也从来没过问。 可是小璟,你们毕竟是小孩儿,我要知道一些东西,总会知道的!” 梁璟冽顿时一脸愧色:“叔,我不是有意想瞒着.....” “不说这个!”赵莲舟摆手:“我跟你说起这些,不是因你欺瞒而生气。 小璟,你该知道,你身份不一般,可出生在王府那样的地方,你这身份又很尴尬。 几个孩子,我都有想过他们的未来,唯独关于你,叔不知该如何计划!” 梁璟冽眼睛有些酸疼,扭过头不想让人看见他眼里的泪光。 赵莲舟继续道:“咱们相处几年,我也拿你当亲儿子一般看待,所以,有几句话,我想说与你听!” 梁璟冽突然朝他跪下:“叔,在我心 里,你是比我爹还重要的长辈,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就是!” 赵莲舟赶忙将他拉起来;“你快起来,可不能说这话。 小璟啊,最近朝堂局势不稳,陛下和胶东王发生纠葛,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杖毙了胶东王的嫡子,这事你可有听说过?” 梁璟冽点头,他本就是皇室之人,对朝廷动向极为关注。 年初,胶东王世子受太皇太后召见去了京城。 后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胶东王世子与皇后的胞妹发生了争执,吵闹之间划伤了那姑娘的脸。 皇后本家怒火滔天,闹到皇帝跟前,要皇帝给个说法。 当时的皇帝很为难,一边是自己堂弟,一边是妻族姨妹,只好两边说好话,让胶东王赔些钱财,给皇后母家赔礼道歉,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胶东王知道后,还亲自上书请罪,直言儿子鲁莽冲动,让皇帝这个做哥哥的严加管教就是。 事儿闹到这份上,又有宗室劝说调解,皇后母家面子里子都有了,大家都认为这事过了。 谁知,三月里的宫宴上,胶州王世子酒后无状,突然大骂皇后母家贪得无厌。 皇后当时脸色难看,可为了皇室颜面,也忍了这口气没当 回事。 可素来好脾气的皇帝,却没能忍住心中那口气,当场发作,让禁卫军将胶州王世子给拖了下去,杖责三十! 胶州王世子好酒色,身体本就虚而胖,平常多走几步路都难受,遑论是三十大杖。 这实打实的三十大杖下去,先头还大呼小叫的胶州王世子,渐渐没了声音。 等到杖停之时,宫人上前一查看,坏了! 人死了! 宗室当场就给吓懵了,堂堂王世子,就这么当着朝臣宗室的面给打死了? 就连太皇太后都哭着来问罪皇帝;“他不过是言语无状,你便是要责罚他,让他殿前罚跪就是了,何至于要他性命呀!” 被裹挟其中的皇后也吓的不轻,她与皇帝夫妻多年,自以为够了解皇帝了。 可这两年皇帝行事,让她愈发有些看不透了。 胶州王最是喜欢这个儿子,要不然也不会越过长子,立他为世子。 消息传到胶州之时,胶州王气得当即昏死过去。 醒来后便叫嚷着要让皇帝还他儿子性命,不然这事没完。 最新的消息就是,胶州王暗地里已经开始部署兵力了,便是胶州刺史,都已经没了消息。 搞不清是被胶州王给杀害了,还是软禁了 ,反正关于胶州地区的消息,已经打听不到了。 “叔,你这提这事,是担心战乱再起,我爷爷无法归来,父亲手握大权,于我不利吗?” 梁璟冽这几年跟着左先生,学了不少东西,也有了自己的见解想法。 赵莲舟叹了口气;“这都是其次啊,我最担心的是,一旦胶州王起兵,皇帝怕是要以太皇太后的名义,召集各处藩王嫡子进宫做质子呀!” 梁璟冽小脸一沉,若是皇帝想让藩王嫡子进宫做质子,依着他那偏心眼的爹,只怕就会想起他这个儿子了。 赵莲舟继续道:“朝廷之事,咱们离得太远,消息也来得太晚, 若是不早做准备,到近前时再忙活,只怕会让人措手不及!” 梁璟冽脸上多了几分肃然:“那依叔的意思该如何是好?” 赵莲舟起身走到窗前;“就算皇帝要让质子进京,那也得慢慢来,今年肯定是不可能的。 这事咱们便可以提前筹谋了。 我帮你挑几个人,你自己养在身边,提前送去京城,让他们成为你的耳目手脚,也不至于困在京城无法动弹!” 梁璟冽心涨涨的,他没想到,赵叔已经替他想的这般周到。 “叔,去年,我 和柒宝救过商家兄弟,他们去了京城,我想着.....” 赵莲舟摇头打断他的话;“那商家兄弟与白家有仇,虽说你与白家也有嫌隙,可到底是王府的人,他们怕是心有芥蒂。 这商家兄弟即便能用,也得等你去了京城之后,先观察一番,再行决定。 你去了那边就是孤身一人,身边潜藏着无数的危险,谁也不能相信,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万不可大意!” 赵莲舟说到后头,心情越发沉重。 他觉得不该跟一个九岁的孩子说这些,可世道不允许,梁璟冽必须尽快长大。 梁璟冽从赵莲舟的书房出来,眼圈有些红肿。 柒宝拉着他的手:“爹他骂你了?” 梁璟冽摇头。 “那你干啥这么难过?”柒宝不解。 梁璟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柒宝,或许很快,我就要离开了!” 他一想到要离开这个温暖的大家庭,去冰冷的皇城,跟那些素不相识的人勾心斗角,就没理由一阵恐慌。 柒宝掐指一算:“别难过,你一时半会还走不了,最少还得两年呢!” 梁璟冽那点愁善感,瞬间平复不少。 可柒宝接下来的话,又让他稍稍好过一点的心,重新跌入谷底。 第329章 一起努力 “就算不去京城,你也得加强练习,随时注意身边之事,你九岁有劫难,怕是就应在今年,所以万不可大意!” 柒宝皱着眉头,算着梁璟冽的劫数,眉头越皱越紧。 外敌可防,至亲难敌,这劫数怕是来自至亲之人。 梁璟冽一颗心像是灌了风,大热天的,凉的透心。 “没事,我长这么大,什么阴私手段没见过,她再是想害我,也不过是那些腌臜之事!” 虞三郎他们听说之后,知晓了梁璟冽的身世,都有些忧心忡忡。 虞三郎搭着梁璟冽的肩膀:“从前我就觉得与你最是亲近,还以为是你长得入眼,没成想,却是因为都有一个狼心狗肺的爹。 同是天涯沦落人,遇上一样无情爹啊!” 虞四郎看了眼虞三郎没说话,能这么跟梁璟冽打趣,想必已经从母亲离开的悲伤中走出来了。 虞五郎一拍大腿:“小璟你以后习武可得用功些,不管他们用啥手段,至少遇上下黑手的,咱不怕!” 虞三郎虞四郎深以为然,越是有门第的人家,手段就不会太明显,把自己拳脚功夫练好可太有必要了。 一直在杏林堂忙活的虞二郎,不知怎么听说了这 件事。 他从医馆回来,直接叫住了梁璟冽:“小璟,你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梁璟冽正打算跟柒宝几个去钓鱼,闻言还以为虞二郎是要叮嘱他们,去水塘边要注意,可别落了水。 哪晓得,虞二郎将他叫到一边低声道:“我不懂那些高门权贵之事,但我只晓得一件事。 若是他们要害人,无非是败坏名声,或是害人身体。 小璟,你跟我一起认药材,多少学些医理吧!” 梁璟冽怔怔看着虞二郎,这个二哥素来寡言,待几个弟弟都极为宽厚,鲜少如大哥那般,训斥管教弟弟。 没成想,这个素来不多话的人,居然能为他想的那么远。 虞二郎以为梁璟冽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入口之物,身上穿戴,遇上那心思鬼祟之人,总能无孔不入的想法子害人。 你多学些,咱不害人,但也不能叫人害呀!” 梁璟冽喉头哽咽:“好!我听二哥的!” 梁璟冽和虞三郎在成长,原本就努力的四郎越发刻苦,带累天真懵懂好玩的五郎,不得不努力跟上哥哥们的步伐。 柒宝也少了很多玩乐时间,被宋苗儿带着开始日日勤练功夫,还要跟着左先生 学习。 只因原本对她极为纵容的老父亲,担心家里天下大势发生变化,世道一乱女子艰难,得让柒宝多学些安身立命的本事。 日子就在这样你追我赶的奋进中悄然而逝,迎来了赵莲舟进考场的日子。 虞水莲特意从老家过来,打点丈夫进考场之事。 送货回来的宋维铭,也顺道加入了陪考团。 “宋姑父!”柒宝见着宋维铭很高兴。 宋维铭每次过来,都会给她带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小孩子对这些总是没有抵抗力。 “嗯,柒宝又长高了!”宋维铭将一包东西给柒宝:“喏,这是你三姑给你做的衣服,说你个子高长得快,稍稍做大了些,也不晓得你穿着合适不!” 柒宝迫不及待去看新衣服:“我三姑可真好!” 虞水莲不好意思道:“三姐也真是的,她自己带着孩子都忙得很,咋还帮着给柒宝做衣服呢!” 宋维铭不以为然道:“这是海娃还没出生之时就做好的!” 正翻新衣服的柒宝,想起宋维铭的小儿子海娃:“宋姑父,海娃身体还好吧?” 宋维铭摸摸她的脑袋:“嗯,托你的福,海娃身体壮实的很呐!” 夏日里,左 三娘生了个大胖小子。 原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指望的两口子,突然有了儿子,这高兴劲儿就别提了。 知道消息的宋老太太也很高兴,吵着闹着要过来看小孙子。 左三娘心软,想着老太太也晾了一年多,一个人孤零零的,也怪不容易的很,就让宋维铭将她给接了过来。 宋老太太见着大胖孙子,自然是高兴不已,一改从前做派,下厨房给儿媳炖汤,给孙子洗尿片。 就在两口子以为宋老太太这是彻底改了的时候。 宋老太太便时不时的唉声叹气;“唉,你大舅自从成华死后,这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了,小的两个也不争气,你说这日子可咋过?” “你小舅跟你小舅母天天吵闹,就没个消停时候,说穿了,那都是钱闹的!” “你表弟.....” 一开始,宋老太太说这些,左三娘装作听不见。 后来,她越说越来劲儿,还企图把宋梅儿嫁给自己的娘家侄孙。 宋维铭忍无可忍,再次将她打包出门;“随你怎么闹,就是去府衙告我不孝,让知府大人判我死刑都成。” 宋老太太心疼娘家人,对自己儿子倒也不是全然没感情,哪儿敢去告 呢。 自此一个人孤零零丢在那处宅子里,再没人说接她回来的话。 一直到海娃都五岁了,她年事已高,脑子有些糊涂,认不清娘家人了,宋维铭两口子才将她接回身边照顾。 赵莲舟这一次大考,要在考场里头吃喝拉撒住好几天。 柒宝便将他爹的考篮升级,外头看着与普通考篮没区别,可放进去的东西,却可以多放许多,算是一个简易低配版的乾坤袋。 “爹,你在里头,可别舍不得吃喝用东西,我给你准备的足!” 赵莲舟叮嘱女儿:“嗯,爹在里头,知道照顾自己,你在外头也要听你娘的话,可不能胡来,记住了?” “嗯!我知道,爹你放心吧!”柒宝笑得露出两个小酒窝。 天不亮,一家人就送赵莲舟进了考场大门。 柒宝打了个哈欠,打算回去再睡个回笼觉。 长生悄悄摸了过来;“主子,李家那位太太,似乎在打听老爷考场!” “谁?”起的太早,柒宝脑子一时没转过来:“刘云秋?” “她打听我爹干啥?” 李家。 刘云秋将一张小纸条递给了李甫恩;“夫君,这便是那虞家赘婿的考场号房,位置还不错!” 第330章 碰上同行 李甫恩咳嗽两声,接过纸条仔细看了看,而后慢慢在手心捏成团。 “这位赵才子,童试府试都是案首,未免太过平顺,年轻人还是该有点坎坷,人生也能圆满些!” 刘云秋将他手心里的纸团,丢进了一旁的痰盂里。 “我去找冯太太说说话!” 已经进了考场的赵莲舟,找到自己的考棚,正准备收拾东西呢。 就有衙役过来;“你!方才所取的号有误,你的位置在这边!” 他手指另一端,赵莲舟顺着他所指方向看了一眼,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不舒坦了。 那边挨着茅房,秋老虎正是厉害,那味道可想而知。 赵莲舟拿着自己号牌没动,这可是他一大早排队,核对过姓名籍贯的,怎么可能有错,怕是有人故意要换他的位置。 那衙役见他不动,不耐烦的上前:“我说,你的位置......” “你在此大呼小叫作甚,这人号没问题,有问题是那边的人,他俩名字相似,是你搞错了!”另一个衙役过来,将他拉到一边小声道。 衙役看了眼赵莲舟,又看了眼不远处的人,喃喃道:“是我搞错了吗?可上头交代的......” 他话没说完,就被人给拉走 了。 接着号舍另一端传来些许争吵,夹杂着辱骂,很快就又归于平静。 赵莲舟勾了勾唇,看了眼女儿画在考篮底下的符文,默默开始收拾自己的考棚。 赵莲舟考试,左先生也给几个孩子放了假,让他们放松两天。 “去东市,今日东市有胡人耍杂技,听说还要喷火吞刀厉害的很!”虞五郎兴致勃勃与几人说起。 柒宝有些意动:“你咋知道的?” 长生拎着个小篮子过来,里头装着梨和香瓜:“来,吃梨,是我告诉他的,这满城的事,有啥消息能瞒过我的。 不过我们先去吃饭,表演要天擦黑才开始,这会儿去早得很。 靠东市附近有个酸菜鱼,味道极好,我领你们去尝尝!” 柒宝央求虞水莲跟她一道去;“娘,晚些再回来收拾,咱们一起去玩儿嘛!” 虞水莲拍拍女儿的小脑袋;“晚些?晚些到啥时候?再过几日你爹出来,咱们就得回乡下去,不赶紧收拾还等啥时候。 好了,你们去玩吧。 三郎、四郎看着弟弟妹妹,人多不要乱跑啊!” 柒宝便看向宋苗儿:“师姐,你也不与我们一道吗?” 宋苗儿拎着个食盒:“我去给师弟送饭,他们医馆里的厨 娘今日有事不能做饭,让他们自己解决!” 虞三郎瞥了她一眼狐疑道:“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还给二哥送饭?” 宋苗儿勾着虞三郎的脖子,阴恻恻道:“那你倒是说说,师姐啥时候不好心了?” 虞三郎赶忙求饶:“师姐素来好心,是师弟说错话了!” 几个孩子嬉闹着出去,溜溜达达便晃到了天黑。 东市离着考场极远,那头考试紧张肃穆,这头杂耍热火朝天,半点不受影响。 柒宝几个挤在人群中,听两个大娘议论一旁酒肆里的胡姬。 “你看看那衣服穿的,跟没穿有啥差别,领口露的胸都快出来了,啧啧啧~”大娘一副嫌弃没眼看的样子。 另一个大娘也是一脸鄙夷:“真是伤风败俗,你瞧那腰扭的,我的天,这不是存心勾搭人么!” 柒宝也看向两个正翩翩起舞的胡姬,不得不说,这俩胡姬确实挺勾人的,难怪酒肆里头挤了那么多的人。 梁璟冽拉她往前面走:“这有啥好看的,我们去前面看扔飞镖,绑着人蒙着眼睛扔的那种,太厉害了!” 虞五郎被一旁耍猴的给吸引了,拉着长生舍不得走。 至于虞三郎和虞四郎则是去看胸口碎大石了。 梁璟冽拉着柒宝钻到前面,就见一个大转盘上头,分开四肢绑着个妙龄女子。 几丈开外的对面,站着个虎背熊腰身形壮硕的汉子,蒙着眼睛,将飞镖嗖的一下扔了过去。 飞镖钉在少女耳边,悬之又悬。 围观群众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发出一阵喝彩声。 “好!好!再来一个!” 柒宝戳了戳梁璟冽的胳膊:“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女孩子很害怕?” 梁璟冽点头:“我也觉得,这姑娘怕不是自愿绑着,而是被他们强迫的! 而且这些杂耍人......” “好!”周围又是一阵轰鸣鼓掌,吵的柒宝都听不见梁璟冽说话了。 “你说啥呢?”柒宝双手拢在嘴边朝梁璟冽喊。 “我....”梁璟冽的声音淹没在纷杂的喧哗中,隔壁喷火的圈子又是一阵叫好。 柒宝眼尖的看见,梁璟冽身后两个男人似乎不大对劲儿。 “小心!” “死丫头!你跑哪儿去了?你把老娘都急死了知不知道?”突然钻出个妇人,一手拽住柒宝的发髻就开骂。 “一天到晚就知道玩儿,还不赶紧跟老娘回家去!” 柒宝头皮扯的生疼,她扭头看过去,就见火光映照下,妇人脸上带着贪婪 得意之色。 她抓住妇人的手,抬手指向对面:“娘,他们要抢我哥哥!” 梁璟冽没听清楚柒宝的话,但本能觉察不对,猛地冲过来抓住柒宝。 他身后两个汉子落空,恶狠狠瞪着抓着柒宝的妇人。 妇人心一哆嗦,这是碰上同行了? 柒宝一扯妇人:“娘,我们遇上坏人了,快跑!” 她跟梁璟冽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边一个扯着妇人就开跑。 身后两个汉子相互看了一眼,拔腿追了上去。 柒宝和梁璟冽拉着妇人跑出人群,刚跑出没多远,巷子口便钻出两个人。 “孩他娘,你跑哪儿去了?找你们好久了!” 妇人还一脸懵逼,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柒宝朝那两个汉子喊;“爹,二叔,有坏人要害我们!” 那两个也懵了,拐了那么多次孩子,哪次不是哭闹不休,在地上赖着不走的,还是第一次见着主动叫爹娘的。 其中一个赶忙回道:“谁?谁敢害我家娃?” 柒宝扭头指向追来的两个杀手:“就他们,爹,他们想把我和哥哥抓走!” 两个杀手愣住了,怎么回事? 不是说这小丫头的爹在考场考试么,至于另一个不是那啥...... 难道搞错了? 第331章 杀手与拐子 此起彼伏的叫好声,淹没了街口夜色下的凶险。 没人知道街头一角,妇人和两个汉子,战战兢兢拉着两个孩子,对上一脸杀气的杀手,腿肚子已经开始打颤。 柒宝拉着妇人的手;“娘,我们回家吧,这两个人看着不像好人!” 梁璟冽拽着妇人另一只手:“娘,快走吧,回去太晚,阿奶又该发脾气了!” 对面的杀手二人组,相互看了一眼,明白了对方眼里的意思。 不管这两个孩子是不是搞错了,今日必然不能放过。 两人袖口露出泛着寒光的利刃,一步步朝着柒宝他们逼近。 柒宝和梁璟冽极有默契的拉着妇人往后退,很快就退到了巷子里,离外头的人群越来越远。 妇人的同伙,似乎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上前一步指着两个杀手骂道;“你们想干啥?我告诉你,这是我婆娘和娃,你敢跟咱动手,也不打听打.......” 他话没说完,就听到噗嗤一声,是利刃刺入皮肉的声音。 剧痛从腹部传来,他低下头,只见一把短刃插进腹部,血水汩汩涌出,滴答滴答落在地上,很快,地上便落了一滩血水。 “你....”他抬 头,对上持刀之人面无表情的阴冷,短刃在腹内翻搅,将肚肠切的稀碎。 “噗!”他猛地喷出一口血来,捂着肚子靠着墙壁滑落下去,渐渐没了气息。 另一人见状,慌忙拔腿就跑,刚转身,便听见破空的利器呼啸声。 他从喉咙里发出咕噜之声,身子向前一倾,缓缓跪了下去,噗通倒在地上,血水在他的脖颈处蔓延。 妇人终于抑制不住的惊叫出声:“啊~” 柒宝和梁璟冽一左一右拽着她就跑;“快跑啊,娘亲!” 妇人使劲儿想甩开两个孩子:“不!他们不是我的孩子! 别杀我呀,他们跟我没关系!” 两个杀手哪里可能放过他,提着刀朝妇人一步步逼近。 柒宝突然掏出一个竹筒模样的东西,对着两个杀手就按了下去:“给你们尝尝小蚂蚁!” 两个杀手的注意力都在妇人身上,压根没注意到柒宝摸出来的东西。 反应过来,就觉得身上像是被蚂蚁蛰了一下,又痒又麻四肢似乎开始不停使唤了。 柒宝又扔了两个小丸子过去,两个小丸子一挨地,就哧哧发出两股青烟。 似有花香袭来,两个杀手顿时身子轻飘飘的,脚上却似有 千斤重,压根挪不动脚步。 糟糕!他们大意了,没想到两个小孩儿,身上竟有这般暗器。 梁璟冽见二人无法动弹,打算上前去查看两个杀手。 从巷子一旁屋顶上,突然跳下个人来,拎着梁璟冽的后脖领就往后面一扔。 柒宝一惊,这人又是从哪儿窜出来的? “愣着干啥,还不赶紧走!”拎着梁璟冽的人,一转头,又把柒宝给扛在了肩上。 柒宝这才反应过来;“师父?” 宋大山没来得及跟两个孩子说话,带着两人穿过几条窄窄的巷子,又回到了大街上。 “赶紧回家去!”他叮嘱两个孩子。 柒宝拉着他:“师父,那些杂耍的人不对劲儿,还有那两个胡姬.....” “柒宝!小璟!”远处传来虞三郎等人的呼喊声。 宋大山拎着两人后脖领:“那些都跟你们没关系,记住,今晚你们就是被个人贩子拐走,后来你们借着机会逃了出来, 至于其他的,你们一概不知!” 梁璟冽指着巷子方向;“可是.....” “那边的人,我自有安排,你们还小,不易牵扯太多!”宋大山将两人往街上一推:“去吧!” 他丢下柒宝两个 ,扭头钻进浓浓的夜色之中。 “柒宝、小璟!”虞三郎满头大汗冲过来,抓住两人紧张道:“你们跑哪儿去了?” 柒宝见三个哥哥和长生都一脸紧张:“你们咋跑这儿来了?” 这儿已经偏离东市,离杂耍地方很远了。 虞五郎拍着心口,心有余悸道:“刚刚杂耍摊子出事了,喷火的人也不知是怎的,把火喷的到处都是,烧伤了几个路人。 惊吓到了那个扔飞镖的大叔,他手一偏,飞镖扎在了那个姐姐的小腿上!” 虞四郎补充:“人群一下就乱了,有人被踩到,还有小孩子找不到爹娘! 我们听着不对,回头就去找你们,结果找到五郎和长生,就是不见你俩,把我们给吓坏了!” 当年柒宝被人拐卖,让虞家人心里落了阴影。 虞三郎一看情况不对,不敢再让人分散,让五郎几人都聚在一起,出去找柒宝他们。 柒宝和梁璟冽越听越觉得今晚事不对,怎么听着都像是有预谋。 就是不知道,这些杂耍之人,是人贩子的安排,还是那两个杀手的布置。 “走,咱们回去吧!”柒宝和梁璟冽闭口不谈杀手之事,催促大家回家去。 半道上 ,宋苗儿和虞二郎也来了。 “师姐,你们咋来了?”柒宝好奇道。 宋苗儿见几人都没事,这才松了口气:“听说今晚上东市那头,有小孩不见了,把我跟师弟急的不行!” 虞二郎问柒宝他们:“你们可有碰上坏人?” “没有!”几个孩子齐齐摇头。 二哥比大哥好说话,可一旦遇上危险之事,那可就不好通融了。 虞二郎狐疑的看着几人,总觉得有事。 宋苗儿拉着柒宝:“赶紧回家吧,估计官兵要出来宵禁了!” 路上,柒宝小声问长生:“东市的杂耍,是一直都有,还是逢年过节之时才有?” 长生摇头:“都不是,他们是每旬一次表演,可若是遇上大户人家打赏,就会额外增加表演。 今日恰逢是中旬表演,倒也不奇怪!” “那他们都是外地人吗?”柒宝又问。 长生很肯定的回道:“这是自然,本地人谁会这般辛苦讨生活,都是外乡人!” 柒宝便不说话了。 而另一边,宋大山再次出现在巷子里,打了个呼哨,房顶上再次跳下两个人来,将地上杀手给拖走。 “剩下的人贩子在哪里?”他拽着妇人头发,按进了水盆里。 第332章 祸水东引 “唔~咳咳~”妇人瞬间清醒过来,一看宋大山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能说话吗?不能说话,那舌头留着也没用!”他捏着妇人下巴,明晃晃的刀在眼前晃悠,只怕一个不留神,那刀就落在了舌尖上。 “我说,我说!”妇人受不住惊吓哭了起来。 她咋就这么倒霉呀,干这营生多年,第一次碰上硬茬子,还死了两个兄弟。 外面暗流涌动,在家中收拾的虞水莲全然不知。 她一直忙着收拾院里,几个孩子虽是知道收拾自己房间,可院里的菜蔬成熟了,吃不过来,也没人摘了腌菜。 她得收拾了,不然等过季了,老了就不能吃了。 柒宝几个回来见娘亲没问起,也装作啥事没发生。 第二天借着出门买书的由头,拉着梁璟冽出门去打听消息。 “昨晚官兵满城抓人,你们住的离东市远,又不在一个坊里,才没有受波及!”长生领着两人坐在一件茶楼后院竹林里说话。 柒宝感慨:“都说官兵做事最磨蹭,人家这次不是蛮快的嘛!” 长生嗤了一声:“你以为,他们是因为东市乱了,还有人贩子出现 拐卖小孩儿,才会这么速度的吗?” 柒宝讶然:“不是为了人贩子,是为了啥?” 长生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水,才低声道:“听说,昨晚那些人贩子猖狂的很,居然还想绑架王府的两位小祖宗!” “王府的小主子?”柒宝和梁璟冽面面相觑:“大晚上的,王府的小主子咋会在外头呢?” 白悠然一向宝贝这两个儿女,生怕被什么冲撞,天黑之前是必然要回府的,为何会天黑还滞留在外呢! “听说,王妃寻了个高人,昨儿个在山上给两个孩子祈福,所以回来的晚了些。 没想到,进城遇上了几个亡命之徒,居然敢去劫持两个小主子,被王府侍卫当场斩杀。 只是吧,闹出动静太大,本来已经睡着的两个小孩儿给吵醒了,探头朝窗外一看,正巧看到杀人,当即就给吓昏死过去。 今儿城里有点本事的大夫,都被王府传召过去了!” 柒宝和梁璟冽瞬间明白,为何今日城里巡逻的官兵那么多了。 只是她心中奇怪,这人贩子再是凶悍,也不至于没脑子的去劫持王府的小祖宗吧。 只能说这里头有事,有人借着东市热闹生乱子。 同时 也有人将计就计,将人贩子祸水东引,带累了两个小孩子。 她看了眼梁璟冽,赫然发现,他原本该有的劫数,骤然之间起了变化,先前的黯淡褪去,转而聚在印堂之处,隐隐有种风雨愈来之势。 看来,昨日之人未曾得手,心中不死心,要谋划更大的危机了。 “你最近不要去什么僻静地方,若是外出,务必将师姐给带上!”柒宝慎重叮嘱梁璟冽。 宋苗儿天生力大,于武学一途颇有天分,是他们几个中,功夫最好的。 除了她,柒宝想不到谁还能护梁璟冽周全。 梁璟冽明白柒宝的意思,漂亮的眸子满是恨意:“她儿子都四岁了,竟还不肯放过我。 看来,这辈子,怕是要跟她不死不休了!” “小贱种那双眼睛,与他那贱人娘一模一样,他活着,我如何能心安?”王府中,白悠然捏着帕子,面色狰狞道。 奶娘小声劝道:“可他到底是王妃的亲孙儿,要是真出事,王妃必然.....” “那又如何!”白悠然声音阴冷:“我儿身体不好,让小贱种挡了我儿的道,依着王爷对他的喜爱。 他日王爷回来,只怕这王府便没了我们 母子的容声之处。” 所以,梁璟冽必须死! 只有他死了,她的儿女才会安康。 昨日明明人贩子和杀手都是冲着梁璟冽去的,却不知为何,杀手消失不见,人贩子反倒冲撞了王府马车,吓得两个孩子今日哭闹不安。 原本养出点肉的小脸,又瞬间瘦了回去,看得白悠然心疼不已。 “查出来了吗?那两人到底去哪儿了?”她问的是心腹大丫鬟萍云。 萍云躬身道:“奴婢已经催促过府尹大人了,只是那两个杀手到底是我们找来的,不好明着说的太清楚,只能逼着他们尽快抓到人贩子。 可昨晚那几个拐子,都死在了乱刀之下,他们的同伙也自此没了音讯,要找委实有些麻烦!” 白悠然咬牙:“明明万无一失的事,如何就出了纰漏?” 平云低头不敢吭声,许久才问道:“那....道长要如何处置?” 白悠然慢慢冷静下来:“让他留着,那小贱种敢回益州城,我就让他没机会再出去!” 送到眼皮子底下不收拾,难道还等他羽翼渐丰尾大不掉的时候再收拾么。 照顾梁天赐的乳母匆匆过来:“娘娘,小公子一直不见好,这会 儿又开始发热,还有些说胡话了!” 白悠然揪心:“大夫不是开了药?没给喂吗?” 乳母跪下道:“回世子妃娘娘的话,小公子午间吃了药,出了些汗也退了热,可两个时辰过后,又开始反复了!” “小郡主呢?” 乳母回道:“小郡主也不舒服,方才吐了一回,这会儿睡着了!” 白悠然去看两个孩子。 王妃也过来了:“我都说了,不要让孩子出门走夜路,你还带他们去山上,深更半夜才回来,闹得两个孩子不舒服,这下你高兴了!” 白悠然抹眼泪:“姑母说的是,都是儿媳不好,我....我就是想着给他们祈福,有神佛保佑,看能不能把身子养的壮实些。” 王妃一看她哭,心口就堵得慌,突然觉得这个侄女兼儿媳,眼泪未免太多了些。 不知为何,她脑海里,突然闪过紫月的影子。 虽说是个丫鬟,可处事远比白悠然周到,有她在,这王府自己就没怎么操过心。 罢了,都是那丫头的命,要不是算命先生说她有宜男之相,她也不会将那用顺手的丫鬟给了儿子。 梁元齐匆匆回来:“阿悠,天赐和天娇怎么样了?” 第333章 阴差阳错 白悠然见梁元齐回来,瞬间有了主心骨。 她扑进梁元齐怀里:“夫君,天赐和娇娇昨儿被人吓坏了,吃了药一直不见好!” 梁元齐抱着妻子心疼道:“那些庸医是怎么回事,看两个孩子都看不好, 阿悠你别担心,我这就让人重新去找大夫!” 白悠然拉着他的袖子:“夫君,两个孩子一出生就不顺畅,怕是有什么不对之处。 我想找个高人来看看,你看行吗?” 梁元齐沉吟片刻:“那你去找吧,只是父王不喜这些,你私下里找就是,别让让人知道!” “嗯,妾身晓得!”白悠然红着眼睛,满是柔情看向梁元齐。 梁元齐伸手给白悠然抹泪,满眼深情与宠溺。 一旁的燕王妃看着,只觉得牙酸。 这两人眼神浓情蜜意,当她这个娘是死的不成。 梁元齐逼着府尹尽快捉拿人贩子,闹得城里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就在这一片紧张之中,赵莲舟终于从考场出来了。 “爹!” “爹!” 几个孩子一拥而上,帮忙拎考篮接东西,擦汗送吃食,将赵莲舟围了个密不透风。 想上前跟丈夫说两句话的虞水莲,都没了空位置。 一同出来的考生见状,纷纷感慨 这一家儿女众多,与父亲还这般亲昵,实属不易。 “爹,你是不是累的很?”柒宝拉着赵莲舟的手问道。 赵莲舟笑着道:“还行,今儿给爹弄了啥好吃的?” 柒宝嘻嘻笑道:“娘亲准备了好多菜,宋姑父还买了羊头肉回来,说要跟你好好喝一杯!” 一家人正说着话,就听另一头有人吵了起来。 “我好好的考棚,转头就给我换了,你们徇私舞弊,故意调换我的位置,要是此次我不能上榜,必然不会甘休!”那人站在考场门口愤然大骂。 “以为老子好欺负,我告诉你们,宫里的曹贵人是我家阿姐, 你们敢欺负我们曹家,那是挑错了人!” 柒宝诧异:“那人谁呀?这么嚣张!” 长生挤了过来,朝赵莲舟拱手行礼,这才与柒宝几人解释;“那人是曹家小少爷,也是曹家最有希望的后辈! 曹家本来也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商贾之家,有个族叔在京中为官,后来那族叔一番运作,让曹家女儿进了宫! 进了宫的贵人颇有几分本事,从良人一步步做到了贵人淑仪,年初又生下了小皇子。 曹家水涨船高,这身份地位瞬间不一般了。 要是这曹少爷的号牌真 有问题,可有这帮人的苦头吃了!” 赵莲舟想起入考场那晚的事,心中一动:“长生,你去打听一下,这曹家少爷的姓名岁数!” “得勒!”长生得了命令,转身像泥鳅一样钻入了人群之中。 赵莲舟一行人也没等他,直接回了家里。 虞水莲将饭菜摆上桌,赵莲舟也梳洗好了。 刚好,去打听的长生也回来了。 “曹少爷,曹廉州,户籍凤县安海村人,今年二十五,已娶妻林氏,有两子一女,女儿是妾室所生。 五年前,为了曹廉州读书,曹老爷从凤县搬到了益州城,如今住在昌平大街清水巷里!” 长生做事很仔细,不但将曹少爷姓名籍贯打听的一清二楚,就连此人性情风评家中有什么人,可有欠债或是阴私之事,都打听的很清楚。 柒宝时常怀疑,其实长生跟她一样开挂,只不过长生带着的是个吃瓜系统。 不然,他咋会半个时辰,就将这些事,打听的如此清楚呢。 “这曹廉州读书并不认真,但在书院风评却极好,只因这人惯会做面子功夫,文章之类的,都是花钱托同窗帮忙! 据说,这次上考场,也是背后打点过人的。 不过具体打点的是谁 ,这个....我还没打听出来!”长生说完挠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 虞水莲赶忙拉他坐下;“你快坐下吧,这里也没外人,你这打听的已经够仔细了!” 她没敢再让长生说下去,估计再说,长生就连曹廉州那些风月之事,都得讲出来了。 家里几个孩子还小,可听不得这些。 赵莲舟诧异的看了几眼长生,没想到,柒宝找的这个小弟,还真是个人才。 柒宝听完愣住了,这事也未免太过蹊跷了。 赵莲舟! 曹廉州! 又同是风县人,籍贯年龄都如此相似,只怕,这个曹廉州是替她爹挡了厄运。 晚上,柒宝悄悄跟爹娘说起这事;“爹,估计咱无意中坏了那曹家少爷的运道!” 她扭着手指头,想起她那移花接木的小法阵,估计曹廉州就是被这个所连累。 虞水莲捏了捏女儿小脸蛋;“平常小脑瓜不是挺聪明的吗?咋这会儿还把自己给装进去了?” 柒宝讷讷:“娘,你啥意思呀?” “啥意思?”虞水莲扯过女儿,替她解开发辫,边给她梳理头发边道:“你也不想想,你那移花接木,别人不害你爹,能反噬到他身上去?” “对呀!”柒宝恍然大 悟,接着又不明白了;“可是,爹爹跟他素不相识,他干啥要跟爹过不去呀!” “我哪儿知道!”虞水莲没好气道:“总归那人不是啥好人,等着瞧吧,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 赵莲舟将女儿推了出去;“好了,快回你自己房里睡觉,瞧你这几天肯定没好好睡觉,几天不见,我觉得你个头都缩水了!” 柒宝生怕自己长不高:“真的吗?我没长高,还缩回去了?” 仔细想想,好像这几天为了给梁璟冽推演命数,似乎真睡的有点晚。 “是呢!”赵莲舟将她扔了出去,随后啪的一声关上门,转身搂着媳妇:“孩子大了怎的这般讨厌,害我想跟你亲近一会儿,还得瞅时辰。” 虞水莲红着脸娇笑;“你....你才出来,不累么?” 赵莲舟一把将媳妇扔床上;“你试试就知道累不累了!” “唔~,你...你小点声,柒宝她还......” “管她呢!” 柒宝没留意房里,还在琢磨着娘亲的话。 曹廉州跟他爹是有恩怨,还是被连累的? 还是,这其中有啥她不清楚的秘密? 此时的曹家,曹廉州也在对妻子发火:“你大哥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第334章 别以为咱家好欺负 “不是说替我找的学子文采极好,可以偷梁换柱不被人发现吗? 老子等了几天,也没人过来给我换卷子不说,还把我给弄到屎棚子旁边。 大热天,那屎棚子老大的味儿,熏的人头发晕,就这样,我能考中才怪!” 妻子也很委屈:“我哥答应好好的,一准给你最好的位置,就连换卷子的事,也是打理妥帖的,他不可能骗我的!” 夫妻俩说话间,曹太太也过来了。 “儿媳说的没错,亲家大舅哥不是那等言而无信之人,只怕这其中出了什么蹊跷,以至于让我儿受了委屈!” 曹廉州一肚子火,倒也知道母亲和妻子说的是事实。 舅兄就这么一个妹妹,素来对他也是爱护有加,不至于事关前程的节骨眼上,跟自己过不去。 “到底是谁,敢这么害我!” 妻子心里也不舒服:“我去找我大哥再打听打听!” 她还没去,她大哥就亲自过来了。 “我都打听清楚了,做手脚的衙役说,是听了冯太太指使。” 曹廉州莫名其妙:“她有病吧?冯大人是主考官,可我们家跟他无冤无仇的,他害我干啥?” 舅兄摆摆手:“冯大人晓不晓得此事不清 楚,是冯太太寻他手下班头干的事,我仔细打听了一下,冯太太居然是受李家那位五爷,就是回乡祭祖的李甫恩所托!” 曹家人面面相觑:“咱们家跟李家有恩怨?” 曹太太一头雾水;“没听说呀!” 舅兄喝了口茶;“听说李甫恩回乡祭祖,正是谋了淮州外放,只是如今调令还未下来,我思来想去,府上二叔年前想谋的官职,不也是淮州通判么? 若要论恩怨,唯有这个可能!” 曹廉州一拳砸在桌上,咬牙切齿道:“他都抢了我二叔的前程,还想坏我的好事。 好!都以为咱老曹家好欺负是不是?” 曹家人恨上了李甫恩,谋划着要如何反击回去。 那头宋维铭也打听清楚了:“那曹家托了关系,想换老弟的卷子, 原本两人考棚挨着,还是有机会行事的,只是不知怎的,阴差阳错换了位置,那卷子也就换不到了。” 柒宝愕然:“先不说卷子写了姓名籍贯,就是字迹也大不相同,他换去有何用?” 宋维铭叹了口气:“柒宝啊,你还小,不懂那些人弯弯绕绕的心思。 他既是做了要换卷子的准备,那就有后手,至于要如何处置,就 是咱们不知道的事了! 好在老弟有惊无险的考完了,也是老天庇佑啊!” 赵莲舟跟虞水莲面面相觑,这可不是什么老天庇佑,而是柒宝早有准备。 赵莲舟摸摸女儿的苞苞头:“咱这闺女就是爹的小福星,任谁也害不到咱。 走,今儿想吃啥,爹请客!” “好耶!”柒宝正想说要出去庆祝庆祝。 虞水莲打断父女俩的热闹:“别吃了,还是收拾收拾,赶紧回家去吧,这城里我咋觉得不大安生呢!” 一想到,丈夫差点被人毁了前程,她就觉得这些人不但坏,还坏的如此嚣张,想必那主考官还有学政大人也不是什么好人,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赵莲舟见妻子担心;“那就回家再庆祝,你爷爷在家也等的着急了吧!” 一家人安置家里打包行李准备返乡。 虞五郎哭着跑回来:“爹、娘!小璟不见了!” 虞水莲拿着包袱的手一顿,东西瞬间掉了一地。 “你先别哭,慢慢说,到底咋回事?小璟不是跟你出去还书了吗?咋就不见了?” 赵莲舟考完试,带着一家人打算回乡去。 一大早就准备去温先生家里,将之前借的书还了。 可遇巧, 李先生过来找他有事,他走不开,便让两个孩子去。 两家离得也不算远,隔着一条大街,三条巷子,至多半个时辰的来回。 几个孩子在这片住了几个月,对街道巷子也熟的很,都这么大的孩子了,怎么就丢了。 “我跟他去了温先生家里,先生不在家,是他家小儿子接待的我们。 待了一盏茶就出来,小璟说柒宝喜欢吃巷子口的烧饼,他去买两个。 我跟在他身后,突然有个小孩儿在我面前摔倒了。 我去扶那小孩儿,那小孩儿的娘还跟我道谢,再回头,小璟....小璟他就不见了!” 虞五郎与梁璟冽一般年纪,正是好玩的年纪,先还以为梁璟冽去了别的地方买东西没当回事。 可等了老半天,也不见梁璟冽的人,他四下找了找,也没见着人,这才察觉不对劲儿。 赵莲舟一凛,这可是在益州城。 妻子说,他考试那几日,王府的两个孩子受了惊吓。 备不住世子妃发现了梁璟冽,将这火气发到梁璟冽身上了。 虞三郎也想到这个可能;“爹,会不会.....” 虞水莲扭头问虞四郎:“柒宝呢?” 虞四郎边走边回:“柒宝在房 里收拾东西,我这就去寻她!” 在房里收拾东西的柒宝,突然觉得心口有些发烫,将胸口处的荷包取出,发现里头的符纸居然化为灰烬。 不好! 梁璟冽出事了! 她算出梁璟冽的劫数,可又不能时时刻刻跟着他,便剪下他一缕头发,以他的血画了两张子母符。 梁璟冽身上也带了个同样的荷包,若是遇上危险,他撕碎荷包里的符纸,她这边就能感应到。 虞四郎冲进屋里:“柒宝,小璟出事了!” 柒宝收好荷包:“我知道!” 她取出一个小碟子,倒了些清水进去,点燃一根香,直直插了进去。 虞四郎顿时讶然,那香就那么直直的站在了水里。 “你先出去!”柒宝挥手示意虞四郎出去等着。 “哦!”虞四郎愣愣出了门,饶是他见过柒宝的本事,还是一次次为此震惊。 柒宝关上门,双手结印作法。 就见碟子里的香,袅袅升起的烟雾,渐渐变了方向。 “东南方?”柒宝看向烟雾所飘的方向若有所思。 她收拾东西,打算去寻爹娘。 谁知一开门,就发现爹娘他们都在门口。 虞水莲焦急道:“柒宝,可有测出小璟所在方位?” 第335章 是个有造化的 柒宝看了眼燃尽的香灰:“位置已经找到,但不能这么直接出去找!” 柒宝与家人一番嘀咕之后。 赵莲舟带着虞三郎和虞五郎出了门,沿着大街,一路跟人比划询问,可有人见过梁璟冽。 而虞水莲则是带着虞四郎,在几条巷子之间挨家挨户打听,可有人见过孩子。 就连对门的沈奶奶,也带着儿媳加入了寻找队伍。 沈奶奶跟邻居叹气:“好好的一个孩子,咋就不见了,不是说拐子都抓到了么,哎呦,这可真是愁人呢!” 附近几家邻居对虞家几个孩子很喜欢,也主动张罗着打听下落。 就在众人纷纷发动周边人群寻找梁璟冽时。 柒宝带着宋苗儿、长生和虞二郎悄悄出了门,三人乔装一番,趁夜就出发,没引起任何注意。 “娘娘,虞家人从昨儿下午到今日上午一直在找人,这会儿,赵秀才带着儿子去衙门报官去了。 你看,咱们要不要......” 王府里,萍云小声与白悠然说着虞家动作。 白悠然指尖点着玉容膏,在手背上一点点推开,而后慢条斯理抹着脖颈。 “急什么,时辰还早着呢,让虞家门口的人注意了,万不可大意!” “是!” 而此时的柒宝站在一个小山坡上,远远望着下方的庄子:“这个庄子是谁的?” 包打听长生回道:“这庄子主人姓肖,是白家二太太的大哥,说来与王府世子妃,也是有几分亲戚关系的!” 宋苗儿讥笑:“这还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呀,一个世子妃,不但让两个哥哥从商从政走的坦荡。 就连娘家大嫂的娘家也没落下,世子爷还觉得她单纯善良,眼睛被屎糊住了吧!” 柒宝挥手打断几人说话:“小璟就在这个庄子上,但这庄子上人不少,而且今天还有诡道在此作法,咱们要进去救人,只怕不容易!” “作法?”虞二郎面色一紧:“他们想干啥?” 柒宝轻哼了一声:“不管他们想干啥,只怕事都不能让他们如愿! 师姐,你和我从这边下去,二哥你和长生从南边下去,长生你之前打听过庄子情况,知道怎么做了吧!” 长生一脸兴奋;“放心!” 柒宝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不懂他在兴奋什么。 长生兴奋是因为金爷离开前与他的交代。 “你主子是个有大造化的,你跟着她,前程不会差,若你想更进一步,为子孙后代谋荫萌, 那就得看好那小子了!” 长生不懂;“那小子成天臭着个脸不讨人喜欢,还是寄人篱下,看着比虞三哥他们还不如,他能有啥造化?” 金爷一巴掌拍长生头顶上;“你个傻缺,这些话换个人,我是半点口风都不会漏。 也就是看在你打小跟我结识分上,还有帮我寻了道友的份上,我才对你这么掏心掏肺的,你可别不识抬举!” 长生迷糊:“金爷,你道友哪位,我咋没见过?” 金爷没回长生的话,在他看来,柒宝就是他修道一途的朋友,只是年龄小了些。 长生后来把金爷的话一琢磨,他觉得虽是认了柒宝做主子,可柒宝并不曾拿他当小弟看,反而当做朋友一般。 看在柒宝的份上,他尽可能对梁璟冽好点,算是全了柒宝对他的恩德。 庄子上,肖全顺正指挥十来个长工:“这两天有贵客上门,不准让乱七八糟的人进庄子。 我挑了你们几个出来,也是看你们平日里表现不错,你们可得给我仔细了!” 长工们纷纷回道:“老爷你放心,小的几个肯定看好庄子!” 肖全顺的婆娘何氏抱着孙儿出来;“干啥呀,一大早的,吵得大孙都不好睡觉了 !” 肖全顺逗着胖乎乎、直流口水的小孙儿;“乖孙你等着,爷爷要给你谋个好前程!” 何氏撇撇嘴:“还没喝酒就说胡话!” 肖全顺不理会婆娘,背着手打算出去走走。 何氏突然想起一事来;“当家的,玉虚道长昨儿个下午要了栓子家的闺女。 一晚上折腾个没完,栓子家还不晓得这事,要是回头知道了.....” “知道了又如何!”肖全顺满不在乎的挥挥手;“老神仙能看上他家闺女,那是他们家的福气!” 何氏见他这么说,也没当回事,转头跟儿媳安排给玉虚道长的吃喝之事。 啥也不知道的栓子,牵着牛从田里回来。 将牛交给小儿子,接过婆娘递来的木盆洗脸洗脚:“桃花去她姑家咋还没回来?” 栓子婆娘提起这事就来气:“还说呢,我想起这事就来火,让她出去办点事,一出门就不晓得归家。 眼瞅着秋收忙的很,她还有闲心在外头玩儿!” 两口子正说着话呢,桃花大姑就进了院子。 “你们咋回事,我给包好的药,捎口信让你们来取一下,你们都不来,还得我自个儿送过来。 对了,娘咋样了?” 栓子娘柱子拐杖 扶墙出来:“我咋听着是大妮回来了?” 桃花大姑急忙上前扶着老太太:“娘,是我回来了,特意给你送药回来!” 栓子娘一愣,抓住女儿的手问:“大妮,桃花前儿不是来拿药了吗?” 桃花大姑也愣住了,回过神来;“没呀,我就是想着她过来,连田里都没去,一直在家等她呢,等到天黑都不见人。 昨儿家里收割实在忙得很走不开,这不,我今儿才自己送过来了的!” 栓子婆娘这才察觉事不对:“那....那我家桃花去哪儿了?” 桃花大姑也急了:“从庄子上到我家,也就半个时辰的路,这孩子能走哪儿去呢?” 栓子叫来儿子孙子,全家人一问,桃花从前天去拿药,就一直没回来。 “桃花去哪儿了?” 一家人正六神无主之时,挨河边的六婶子匆匆跑来:“栓子!栓子!不好啦,你家桃花跳河了!” 栓子一家人慌忙赶到河边,就见两天未归的女儿,已经被人捞了起来。 走时穿的蓝布碎花,已经破的不成样子,露出的肌肤满是伤痕,脖颈处满是血窟窿,像是被人吸了血。 栓子婆娘一下就炸了:“天杀的,这是谁干的呀?” 第336章 吸血的妖道 村里人也被桃花身上大.大小小伤痕惊的不轻,老人背过身不敢再看,靠近的小孩子都吓哭了。 “桃花,桃花呀!”栓子娘眼睛不好,哆哆嗦嗦上前去摸孙女的脸。 栓子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起不了身。 桃花大姑也快疯了;“这孩子向来老实,到底是谁这么欺负我们老张家呀!” 醒来的桃花眼神空洞,嘴里喃喃道;“不活了,没法活了!” 栓子大伯出来:“这到底是咋回事?桃花让谁给害的,咱必须给孩子一个说法!” 人群中有人小声道:“是肖家请的道长,那人说女孩儿血可以长生!” 河边吵吵闹闹人太多,栓子一家回头去看,一时找不到这说话的人是谁。 栓子兄弟扯了扯栓子的袖子:“大哥,肖家势大,人家肯定不想招惹,咱知道就成,就别去打听这话是谁说的了!” “天爷,要吸女孩儿的血,这吸了桃花的,转头是不是还要吸别家姑娘的?”有妇人当场惊恐道。 村民也开始害怕了;“这怕是妖道吧,不然哪有吸人血的?” 庄子附近的村长也来了:“胡说啥呢,哪儿来妖道吸人血。”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不小心瞟到 了桃花,当即瞳孔一缩,只觉得村民说妖道吸血这事还真不假。 有妇人插嘴:“都这样了,还说不是妖道是啥呀!” 有老人建议:“报官吧!” 栓子婆娘摇头:“不!不能报官,要是报官,以后让我们家可咋做人呢! 老天爷呀,我老张家的人一不偷二不抢的,安守本分过日子,你咋就把这祸事落到了我闺女身上啊!” 她哭的肝肠寸断,旁边人听得也心酸。 桃花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突然遭遇这种事,哪有不难受的道理。 村里人正围着村长商量,这事要怎么弄。 不远处又有人女子声音响起:“啊~” “不要!不要吸我的血!啊~” 村民们大惊,这还真有人吸血? 众人恐慌;“这是哪儿来的妖道?” “大妞!” “小翠!” ...... 一时间,村里人纷纷忙着去寻自家闺女。 “走!去肖家,看看他家是不是有妖道不就清楚了!”有愤怒的年轻人拎着扁担就往肖家去。 “对,去肖家,他家肯定有猫腻!”妇人尖细的嗓音跟着响起。 栓子婆娘四下看了眼,捡起一根也不知是谁家洗衣服丢在河边的洗衣杵,就朝肖家 冲了过去。 众人群情激愤,吵吵嚷嚷往肖家过去,村长和族老拦都拦不住。 隐在人群里的长生和虞二郎慢慢落后,趁人不注意溜了出来。 另一边,惊慌失措尖叫的宋苗儿,藏在大柳树下啃甜瓜。 “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吃瓜?”长生过来时,就见她正啃的欢,脚下还有好几块瓜皮。 宋苗儿掰了一半瓜给虞二郎和长生:“刚不是挺费嗓子的么,我吃个瓜润润喉咙。 快吃吧,吃完咱好过去办正事!” 一旁柒宝啃的满脸瓜汁;“一会儿,长生你还是负责起哄,苗儿姐和我去找小璟。 二哥你去肖家牲畜棚里放把火,咱们最后在老地方集合!” 村里人涌入肖家,拿锄头砸他家大门。 肖全顺准备的那十来个长工一看这架势,先前信誓旦旦的保证,当即忘了个一干二净。 这么多人冲进来,那不得把他们给撕了? 肖全顺见长工们不战而退,气得跳脚:“你们干啥呢,不准让他们进来! 张村长,你带着这么多村民过来,到底想干啥?” 村长想朝肖全顺拱拱手好好说话,手突然被人撞开,要不是旁边子侄拉的快,估计就要被人推倒在 地上了。 “肖全顺,把那妖道给我交出来!”栓子抡着扁担冲上前,瞪圆双目逼视肖全顺。 肖全顺被他逼的后退两步;“张小栓,你....你想干啥?” 素来老实的栓子,这会儿为愤怒所支配;“肖全顺,你招来的妖道,祸害了我闺女。 把那妖道给我交出来!” “对,把妖道交出来!”村民们跟着怒吼。 “交出来!” “交出来!” 肖全顺平日里仗着白家的势,强卖圈占了这个庄子,逼得附近村民好多成了佃户,不得不依附于他。 偏偏他做事抠搜刻薄,给佃户的远不及其他庄子,因而,好多村民都不想种他家的地。 这也就罢了,每每到春耕之时,他便截断河流,要先紧着他庄子上的田地浇灌。 林林总总的恩怨,让庄户上的佃户,以及村里的村民对他积怨已久。 今日又遇上这等事,怨气瞬间爆发了。 何氏提着擀面杖冲出来;“你们这些泥腿子想干啥,老娘告诉你们,我家可是......” “你家咋的?你家就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今儿也必须把妖道给交出来!”人群中有人愤怒大喊。 “对!别以为你家有人就欺负 人!” 怒火被点燃,众人纷纷嚷了起来。 “我看见了,在他家西边院里!”有女子声音响起。 栓子带着几个兄弟和儿子一挥手:“走,咱去抓那妖道!” “不能,不能啊!”肖全顺婆娘想去拦,被人一把推倒在地,后头也不知怎的,一大群人往前涌,有人踩到了她的胳膊。 她还来不及尖叫,就听到肖全顺的惨叫声:“啊!我的腿.....断了!” 西院里的玉虚道人,指点着两个弟子将法坛摆好,捻着胡须笑道:“万事俱备,且等......” 啪!一只死老鼠不知从哪儿飞来,刚好落在了法坛中间的香炉里。 气得他破口大骂;“谁?这是谁......” “快看呐,那妖道果然在这儿!”院门口传来有人叫嚷声。 玉虚还没反应过来,院门就砰的一声被人踹开,随后一群人冲了进来,对着香案就是一通乱砸。 玉虚见状不妙,转身想逃,被栓子一把抓住:“妖道,你往哪儿逃?” 庄子上的肖家宅子乱成一锅粥。 柒宝带着宋苗儿撬开了肖家地窖的口子,两人顺着木梯往下走。 待走到最下面,眼前一幕让两人都惊呆了。 第337章 救人放火 半晌,宋苗儿讷讷道:“肖家一个庄户人家,居然还有这样一个地下刑场!” 地窖下面,私设着好几个牢房,还有各种刑具。 一旁的刑室里还有血迹未干,一看就是刚动过刑罚,而且还力道不轻。 柒宝小心脏发颤,拉着宋苗儿的手有些发紧;“走,赶紧去找小璟!” “嘘,有人!”宋苗儿突然一扯她的手,将她带到角落里。 两人刚藏好,就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这小子还真是个硬骨头,挨了打还能一声不吭,倒是难得,可惜啊!”地牢里回声极大,将来人声音传出老远。 另一道声音啧了一声:“真搞不懂这大户人家的做派,不待见这小子,直接弄死不就得了,还得养着,又不能让他有好日子过,多大仇怨,要这么个折磨法呀! 还费老大劲儿把这小子给抓回来,大哥,这小子到底是哪家的?” 大哥轻哼了一声;“打听这些干啥,嫌命长是不是?好好做你的事吧,这些事不是你该过问的!” 两人越走越近,很快就到了柒宝二人藏身之地。 宋苗儿突然出手,快准狠的砍在了两人脖颈处。 她本就天生神力,身手极好 ,一出手便将两人撂倒在地上。 她出手之时,柒宝也没闲着,悄悄从乾坤袋里摸出只小纸鹤放了出去。 宋苗儿解决完两人,将人拖到隐蔽处藏起来;“走!” 柒宝拉住她:“师姐,右前方有三个人,百步开外的牢房里,有两个功夫不错的狱卒!” 宋苗儿诧异:“你咋知道的?” 柒宝模棱两可道;“你力气大,我耳力好,咱俩配合天衣无缝!” 宋苗儿知晓她是有些本事的,也没再过多追问。 在柒宝的指引下,一路精准顺利的找到所隐藏的狱卒,一一摆平之后,在最后一间牢房里,找到了浑身是血的梁璟冽。 柒宝眼泪霎时涌出;“他们....他们怎的这么狠心,这伤.....” 她抹了把眼泪,快速掏出止血药和纱布,替梁璟冽简单处理一下伤口。 梁璟冽见到柒宝和宋苗儿,惨白的脸上扯出一抹笑来:“我就知道,你们会找到我的!” 宋苗儿瞪了他一眼;“能找到你,就敢这么作贱自己?” 平日里,她爹没少教导几个孩子危险防范意识,私底下他们也曾进行过各种演练。 她就不信了,梁璟冽被人拐走,真的就毫 无察觉。 这小子本就精的很,能在人眼皮子底下被弄走,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故意为之。 柒宝手脚麻利的给他收拾了一下:“咱们先出去,等见了二哥,再给你好生处理!” 宋苗儿蹲下身,就要背着梁璟冽离开。 梁璟冽推了推宋苗儿:“师姐,你去把所有牢门打开,上面已经乱了,他们顾不过来,让这些人都出去!” 宋苗儿没废话,从刑室里找了个斧头,挨个将牢门给砸开。 里面的人,也不知是因为关的太久,还是被打的麻木了,便是牢门打开,也不敢往外头挪动半步。 宋苗儿也顾不得劝人离开,转身背上梁璟冽,跟在柒宝身后就往外面去。 牢房里的人,见三个孩子往外头逃,一时心思浮动,便有人下意识跟了上去。 有人跟,自然就有人坐不住了。 最后,牢房里的人全都陆陆续续跟在了三人身后,一路往地牢上方过去。 牢房上面,此时的肖家夫妇压根顾不上地牢里的事,因为玉虚被栓子一家给抓住了。 “死妖道!你还我女儿呀!”栓子婆娘抓住玉虚,指甲挠的玉虚满脸血口子。 玉虚一边躲闪一边喝道;“ 无知刁民!敢如此冒犯.....啊!” 桃花大姑直接一口咬在了玉虚的胳膊上;“臭道士!你害我侄女,还敢吸血,我也要吸你的血!” 玉虚的两个徒弟,奋力想要救出师父,却被愤怒的村民抓住,三两下把衣服都给撕碎了,露出白花花的肥肉。 “住手!都给我住手!”原本隐在暗处的护卫,是为了看守地牢,这会儿见上面情况不对,也顾不上地牢,直接来帮忙了。 玉虚是世子妃花大价钱请来的,这道人不能出事。 “你们再不住手,我就不客.....”护卫队长朝着村民们喊道。 “这是我们黄河村,你们是哪儿来的土匪?还敢在咱们村作威作福?”他话没说完,就有年轻人怒吼。 长生趁机起哄;“打死这些狗日的,他们是肖家的狗腿子,这是想把咱村给屠了杀人灭口,以后就没人知道这妖道的事呢!” “就是,这妖道吸人血,肖家还给他摆坛作法,鬼知道他们打的啥主意!”有村民跟着附和。 长生又喊:“我听说有人借气运这事,肖家一个外来户,能在这儿站稳脚跟,说不定就是借了咱村里人的气运。 以后,我 们村里人子子孙孙,都别想出人头地了!” 断人子孙后路,这可比杀人父母还要叫人恨了,原本还有点理智的村民,都被这话给激怒了。 “打死这妖道!” “拿火烧,这种邪门歪到底的东西,谁晓得他会不会再回来!” “对对对,拿火烧!” 法不责众,愤怒之下的村民,如放出牢笼的猛虎,对上强悍的护卫毫不退缩。 这些护卫压根不是王府正规军,而是白悠然私下里召集混子无赖组成的,打架斗狠够厉害,可要论真功夫,那可就说不上了。 此时面对一群失去理智的村民,他们平日里那点嚣张就不够看了。 至于肖全顺所安排的十来个长工,一看事情不对,早就不见人影了。 有人抓住肖家人打骂,也有人趁乱摸进了肖家屋里,逮着各种值钱的东西就往身上揣。 长生一看情况失了控制,偷摸着在肖家四处埋下柒宝给的符纸,这才溜出去与其他几人汇合。 宋苗儿背着梁璟冽,和柒宝出了庄子,和点火的虞二郎汇合,一路朝着山脚下跑去。 “停!赶紧躲起来!”跑得气喘吁吁的柒宝叫住几人:“有人来了,咱赶紧躲起来!” 第338章 救人还是救火? 适逢秋收之际,地里的玉米掰了棒子,还没来得及砍秸秆。 “往地里去!”柒宝指了下玉米地,带着几人钻进了玉米地。 几人刚藏好,就听到大路上传来提提哒哒的马蹄声,接着便是一辆马车飞速过来,身后还跟着七八个骑马的随从。 躲在玉米地里的柒宝几个大气都不敢喘,直到马车消失,听不见动静,才猫着腰钻了出来。 “肖家来帮手了,咱赶紧走!”柒宝催促大家。 虞二郎看了眼一身血污的梁璟冽:“师姐,让我来背!” 宋苗儿脚步没停;“换啥呀换,赶紧走!” 虞二郎见她不肯换,也不再多话,冲到前头捞起短腿柒宝,疾步朝着山上去。 几人一鼓作气爬上山,趁着下面混乱往山上小道过去。 山下,白永善和白二太太带着白之婳,一路过去不见人影。 白二太太纳闷;“不是秋收吗?怎的不见佃户下地收割?” 白永善也疑惑;“会不会是因为小妹的事,你大哥他们今儿为了安全起见,没让这些佃户出门?” 白悠然跟两个哥哥亲近,要请人作法给儿子借运这事,也没瞒着亲二哥。 都是一家人,梁天赐若是身体健康,将来 顺利继承王位,对他们白家人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 白永善听说这事后,担心白悠然不方便出面,靠肖家两口子出岔子,特意告假过来看看。 两口子看了眼地里,发现一个人都没有,庄子上也静悄悄的。 白永善心里有些不踏实,这么安静,莫不是出啥事了? “走快些!”他催促车夫。 车夫一甩鞭子加快了速度,待走进肖家大宅之时,夫妻二人便听到了动静。 “血债血偿!” “今儿这妖道别想跑!” “这姓肖的不当人,咱今儿扒了他的皮!” 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再走近些,就听得一清二楚了。 白二太太一听这阵仗,心知里头坏事了:“快快快!让他们赶紧过去帮忙!” 白永善从车窗处探出头,吩咐跟来的随从:“快些进去帮忙,务必要保证舅老爷他们的安全!” 随从得了吩咐,打马就要进去驱赶村民。 白之婳指着另一边惊恐大叫:“爹,你看那边,是不是起火了?” 白永善一看女儿所指方向,顿时脸色大变。 坏了!那地方是牲畜棚子,再看另一处起火点,是粮仓啊。 他和大哥辛苦多年,才置办了这个庄子,养活家 中下人供儿子在外读书,都是靠这个庄子和酒楼啊。 如今酒楼生意不复从前,所有希望都压在这个庄子上了。 秋收刚过,粮食才入库,这要是起火了可怎么办? “快快快,赶紧救火!”他急得不等马车停稳就跳了下去,想要挽回一些损失。 白二太太也赶忙下车:“不行,先救人!” 粮食没了可以再种,实在不行还有小姑子白悠然可以依靠,可她亲哥就这么一个,要是没了,以后他们老肖家可就没人了。 百年之后,她还有啥脸面去见地下的爹娘! 随从愣住,一时不知该停谁的。 白永善气急;“蠢货!你哥他们不会有危险,这粮食才是根本!” 白二太太跟白永善呛了起来;“粮食没了不过是钱的事,可里头那么乱,我哥要是出事了,你让他往后可咋办?” 夫妻俩争论不休,白之婳只好出面劝道:“爹,先救人吧,粮食没了,咱再想办法就是!” 反正以她小姑的能耐,还有什么办不成的。 “救人!”白永善眼见火势越来越大,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也来不及救火了,那就只有先救人了。 随从们得了吩咐,快速冲进院里,将 愤怒的村民纷纷控制起来。 村民们本就是靠着一腔愤勇,这会儿见人家有人来了,心中难免惶恐。 气红眼的栓子怒吼;“你们家有当官的又咋样?难不成还能把我们所有人都杀了吗?” 村民们一听这话,心里那点怯懦又被愤怒所支配。 “没错,你们家干了坏事,还想杀人不成!” 肖全顺见白二太太来了,忙哭道:“妹啊,这些刁民要害你哥呀!” 白二太太见肖全顺浑身是血,嫂子也倒在一旁昏迷不醒,侄孙坐在地上哇哇大哭,那火气瞬间上头。 “打!给我打死这些刁民!” 后头来的白永善听着妻子这话,脚步一顿,没急着上前处理。 这个庄子虽说是肖家的,背后的主子可是他们白家,要是肖家在这里不能震慑住人,以后这些刁民说不得还会上房揭瓦。 他这一迟疑,就给了随从可以动手的信号。 他们扬起手里的刀就朝着村民砍去。 先前还有些惶恐的村民彻底被激怒,随手抄起可用的家伙,跟白家随从干了起来。 随从们狗仗人势作威作福惯了,几时见过有人敢反抗他们,这一反抗,他们下手就更狠了,不时便有老人妇人被推 到打伤。 村民们祖祖辈辈都住一个村,虽说有人沦为佃户,可各家都是沾亲带故的,一看这情况,那还得了。 “跟他们拼了!”年轻人怒吼。 下面打杀声越来越大,而此时的柒宝几人,已经爬到了山顶,准备翻山了。 虞二郎叫住宋苗儿:“师姐,这儿已经安全了,再过一会儿天黑了,就再无人知晓了。 先把小璟放下,我给他处理一下伤口!” 天气热,不赶紧处理伤口怕恶化。 几人停了下来,长生和宋苗儿去找水。 柒宝和虞二郎帮忙给梁璟冽清理伤口。 嘴唇干裂的梁璟冽声音嘶哑道:“那道人.....?” “放心,他跑不了,背后之人也同样落不得好!”柒宝似知道他担心什么,没等他说完就安抚道。 梁璟冽点点头,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他这两天遭罪不少,这会儿实在是难受的很。 山下白家人也同样很难受,村民不怕死的相继上前,随从已经被打死了两个。 白永善见情况不对,匆忙带着妻女想逃,被人一把从车上给掀了下来。 “想跑?没门!” “啊!”白之婳的尖叫声响起,她被一个汉子给压在了一旁的草丛里。 第339章 世子爷好威风 “你们这些有钱有势的,把咱们这些穷苦人的闺女不当人,今儿我就嚯嚯了你家闺女,看你心痛不心痛?” 汉子怒火攻心,压根没了理智,将白之婳的衣服一把撕碎。 白之婳吓得惊恐大叫:“走开!滚开啊!你们这些下贱坯子!” 她是官家之女,姑姑是王府世子妃,姑父是王府世子,怎能被个乡下土鳖给毁了清白。 “你还敢骂老子?”汉子啪的给了她一巴掌:“老子今儿就要跟你这官家千金成一家人,看谁能拦得住!” 这人平日里就混的很,今日也是杀红了眼,那胆也就肥的没边了。 汉子低头在她肩上咬了一口,刚要撕开里衣,就被人一脚踹开老远。 随后一件外袍落下,将白之婳给罩住。 “别怕!”轻柔而富有安全的声音响起,让白之婳激动的想哭。 是姑父来了! 呜呜~,她再也不用害怕了。 “姑父!”她抱着梁元齐呜呜哭泣。 从小到大,她几时受过这种委屈,方才那场面,她还以为这辈子彻底被毁,往后余生都没了指望,没想到姑父来的这么及时。 梁元齐轻拍着她的背:“不怕了啊,你姑姑也来了!” 白之婳红着眼睛;“ 小姑也来了?” “嗯!”梁元齐看了眼四处乱的不成样子,身边也没个合适的人,只好将白之婳抱起来。 “你就在马车里,别出去,等你小姑到了再出来!”他将白之婳放进马车里。 白之婳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拽住梁元齐的袖子,眼泪汪汪道:“姑父,我害怕!” 梁元齐摸摸她的头:“别怕,你小姑马上就到了!” 他说完急忙进了院子,肖家庄子发生这么大的事,还激起了民变,他必须尽快处理,不能让这事传到父王和杜昌全耳朵里。 白之婳目送他的背影消失,捂着心口的手还颤抖不已。 “婳儿?”白悠然的声音响起。 白之婳眼泪霎时又出来了:“小姑,我在这里!” 梁元齐是骑马过来的,白悠然坐着马车因而落后一步。 “小姑,这些刁民要害我们!”白之婳见到白悠然,瞬间有了主心骨,跟白悠然不停告状诉苦。 白悠然一边安抚侄女,一边让人去查看哥嫂状况,见白永善夫妻俩只是受了些皮外伤,这才松了口气。 人没事,她心里火气却是上来了。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涌入我白家的庄子闹事,当我们王府人是死的吗?” 梁 元齐此时已经进了肖家宅子。 王府来的护卫军很快将村民控制。 村民们一听来人是王府世子,个个吓得脸色发白,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了。 他们一直听说肖家背后有人,可没人知道这背后之人竟然是王府世子呀。 “公然劫掠主家,妄图杀人灭口,尔等好大的胆子!”梁元齐面色冷漠,看向村民的目光不带一丝温度。 燕王驻守西北,益州城大.大小小的事都交给了他掌管。 成日里忙得脚不沾地,骤然听见妻子娘家出事,这才抽空过来看看,没想到一来,居然碰上了这种事。 还真是奴大欺主,小小刁民竟敢爬到他的头上闹事。 “把闹事之人统统带走!” 跟随梁元齐过来的随从何通张了张嘴,想劝说一二。 梁元齐虽是世子,统管封地之事,可这上头还有个杜昌全看着,突然抓了这么多人,怕是会影响王府声誉。 他自小与梁元齐一起长大,母亲又是梁元齐的奶娘,两人情如兄弟,对梁元齐脾性再是了解不过。 平日还算有理智的人,一遇上世子妃白悠然的事,梁元齐就会失控,变得难以劝说。 何通心里来回思量一番,到底没开口劝说。 栓 子挣扎着大喊:“你就算是王府世子又如何?难不成还能以权欺人,杀害无辜百姓?” “就是,你们燕王府凭啥抓我们?” “冤枉啊!老天爷,你睁眼看看啊,这些人祸害了我孙女,还要害咱全村人啊!”栓子的瞎眼老娘边哭边喊。 梁元齐听得不耐烦:“带走!统统下狱!” 他就不是个多有耐心的人,想事情也不够周全,这会儿被一群村民吵嚷,心里烦不胜烦,只想快刀斩乱麻,速速将这事给解决了。 栓子娘听着动静,猛地朝着梁元齐冲了过去;“我不活了!” 众人没防备一个瞎眼老妇人,等反应过来,她已经冲到了梁元齐跟前。 梁元齐下意识一脚踹了过去,栓子娘本就体弱多病,被这一脚踹的撞在墙根处。 “咳咳~”她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原本无光的双眼,依旧睁的老大,身子猛地抽搐几下,渐渐没了动静。 被人抓住胳膊的栓子双眼血红,身子一软跪了下去:“娘!” 桃花大姑也跟着哭道:“娘!” 梁元齐也愣住了。 片刻后,他皱眉看了眼脚尖,在地上蹭了几下,也没了心思再抓人。 何通刚想说两句场面话,将这些人给 放了,免得事情再闹大。 就有个看不清眉眼高低的小子,突然上前谄媚的问梁元齐:“世子爷,这些人还抓吗?” 梁元齐对上村民们愤怒的眼神,胸口那股郁气又上来了:“都说了带走,没听见是不是?” 他说的话,怎能没了威信。 话音刚落,就听门口有人奚落道:“世子爷好大的威风,平民百姓说抓就抓,便是燕王爷过来,也没这气性吧!” 梁元齐见着来人,忍不住瞳孔一缩。 来人不巧,正是杜昌全手下一把手罗凤春。 他从前订过亲的那位杜家姑娘,正是罗凤春小妹所出,是罗凤春的外甥女,本就微妙的关系,今日一见面,就莫名多了几分火药气。 “罗大人,过来这边作甚?”梁元齐心中不安,面上却是不显。 罗凤春背着手进了院里:“益州城外的几个大县,都是罗某人的管辖之地,凡治安盗窃春耕秋收诸事,罗某都要过问一二。 倒是不知,世子爷前来,又是所谓何事?” 庄子上一时剑拔弩张,而山上,柒宝几个已经没入丛林里的羊肠小道。 待他们离开后,山顶上出现了两个黑衣人。 “罗凤春到了,咱们也该撤了吧?” 第340章 娇弱小姑娘 “嗯!”黑衣人看了眼柒宝他们离开的方向:“尾巴收拾干净!” 柒宝几个天黑之时抵达城门口。 “站住!”守城官兵拦住几人;“哪儿来的?进城作甚?” 赶车的虞二郎手一紧,正常出入的城门口,怎么突然开始盘问了? 坐在虞二郎旁边的长生跳下马车,跟人套近乎:“黄大哥,今儿是你值守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将袖子里的荷包往人跟前递。 姓黄的守城兵压根不买账:“一边去,例行检查!” 长生一愣,敏感察觉事不大对了! 往常这些守城的瘪犊子胃口大的很,卡拿吃要,推夜香出城都恨不得尝个咸淡,今日咋这么规矩了? 除非...... 虞二郎也想到了这个可能,他镇定自若回道:“回差爷的话,我家住城里,前几日去外祖家,家中小妹突发急病,这才匆匆赶着回城!” 守城兵打着火把,伸手撩开帘子:“你家小妹得了什么病,连人都见不得?” 帘子掀开,里头坐在两个姑娘,大的怀里抱着个姑娘,小的眼睛红肿,嘴里不停嚷嚷; “不是我要让她吃的,是她自己要吃,这起了满身疙瘩不关我的 事。 大姐,二姐她这病会不会传染呀?” 守城兵目光落在那被抱着的小姑娘身上,瞧眉眼是个漂亮的,再一看,顿时吓得一哆嗦,手里火把差点没拿稳掉落地上。 “娘咧!她这是生啥病了?” 小姑娘哭的更伤心了:“不知道,突然就满身起红疹,村里给牛看病的大夫说,让赶紧回家,免得死外头了!” 大的那个呵斥:“怎么说话的,你二姐不过是生病了,怎么就要死了,别胡说!” 守城兵退后两步,一脸嫌弃挥手:“走走走,赶紧走!” 虞二郎憨厚谢过官兵,赶着马车一路往家里去。 待马车进了城,梁璟冽便坐起身来:“你在我身上抹啥了?” 柒宝和宋苗儿齐齐按他躺下:“你快躺下,说不得还有人来查看,不可大意!” 宋苗儿小声道:“世子妃干这事,肯定不敢与人知道,可暗地里肯定不会罢休,咱们还是小心为上!” 柒宝附和:“就是,咱都进城了,你再忍忍,回家再收拾!” 梁璟冽只好再次躺下,这一次,他歪在了柒宝怀里。 柒宝一手扶着他的头,一手拍着他的肩膀,嘴里哼着小曲儿:“宝儿宝儿快睡觉. .....” 梁璟冽霍的起身:“虞柒,你干嘛呢?” 柒宝眨了眨眼睛:“哄你睡觉呢,省的你胡思乱想!” 宋苗儿噗嗤一声笑了:“快别闹了,别把人给引来了!” 焦急在家等待的虞家人,等到坊市关门之际,才听到不远处的马蹄声。 一直趴门口观望的虞五郎高兴道:“回来了,回来了!” 虞四郎和虞三郎急忙上前,打开大门,让马车进了内院。 “吁!”马车缓缓停下,虞家人急忙上前。 灯火之下,就见柒宝和宋苗儿一左一右,扶着个娇弱不堪如柳的小姑娘下来。 虞水莲嘴微张,喃喃道:“一定是老天看我家闺女太少,又给我送了个闺女过来!” 梁璟冽忍着身上疼痛:“婶儿,叔!” 虞二郎不敢大意:“先别说话,赶紧进屋里处理伤口!” 赵莲舟脸一沉:“伤的很严重?” 等进了屋里,虞二郎将他带血的里衣,一点点剥开,露出触目惊心的鞭痕时,虞家人齐齐失了声。 背后有些地方止血结痂,将衣物和皮肉粘连在一起,得重新撕开缝合,其中痛苦可想而知了。 虞水莲捂嘴颤声道:“她.....她怎能如此 心狠?” 虞三郎恨恨道;“小璟,你得努力,咱们早晚会长大的!” 待长大后,有了自己的力量,早晚能将那些贱人踩如泥泞之中。 血水一盆一盆端了出去,虞二郎将先前抱扎的纱布全部换下,重新缝合伤口抹了药,再给他穿好衣服。 赵莲舟沉声道:“这几日,三郎你们几个继续出门找人,一切还是照常来,别让看出端倪!” 虞二郎是大夫,家中也常备药材。 白悠然想从这方面查下落,必然不会得到任何结果,那就要看看虞家人的日常了。 “时辰不早了,你们都回去歇着吧!”赵莲舟将人都支开后,这才挨着梁璟冽床边坐下。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便是以卵击石也要与他们对上?” 这孩子脾气倔强,认定一条路就不会回头,是好事,可有时候也是坏事。 他就不信了,凭着梁璟冽的本事,会被几个拐子给带走。 梁璟冽闭上眼,许久才睁开,眼里一片清明。 “叔,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我不能一直干等着她出手,而后被动反击。 她与我已经不死不休,既是不肯放过我,那我就送到她手上,搅她一个鸡犬不宁!” 白悠 然不是想借他的运,来给她儿子铺路吗? 他打听过玉虚的来历,是京城张天师的师弟。 这样的人死在了白家,以后白悠然还想再找道门之人帮忙,怕是难了。 虽说付出些皮肉之苦,可想想白悠然以后寝食难安,只能围着两个孩子打转,看她可还有空来找自己的麻烦。 赵莲舟叹了口气:“不管多大的仇恨,你先得保护好自己才是根本!” 要是人都没了,还谈什么以后呢。 “叔,我晓得!” 赵莲舟替他掖了掖被子,不知该说什么好,少年人啊,总是一腔仇恨想要倾泻,完全不想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梁璟冽养伤期间,虞家人没急着回老家,还在城里四处找人,焦急打探梁璟冽的下落。 白悠然看着又发热咳嗽的儿子,一颗心都快揪起来。 “那贱种,真就没回虞家?” 萍云轻声回道:“守在虞家附近的探子回报,虞家这几日气氛极为紧张,据说那位太太,哭得眼睛都肿了!” 白悠然嗤了一声:“没儿子的绝户,还真把旁人家的贱种当亲儿子了不成!” 她四下扫了一眼,不见几个侄儿侄女的影子:“之灵几个去哪儿了?” 第341章 孱弱小世子 萍云接过白悠然手里帕子清洗:“大小姐出门会友,二小姐在房里养伤,小少爷跟着师父学骑射!” 白悠然微微蹙眉:“阿灵年纪也不小了,又是成了家的人,怎好一直逗留王府不回夫家?” 萍云回道:“陈家那位姑爷来接大小姐回家,大小姐忌讳婆家大姑姐不愿回去,说是要同姑爷和离!” 白悠然给儿子松了松领子,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肩膀,让他睡的更安稳些。 “陈家门第是低了些,也不怪阿灵不喜欢,若是要和离便和离吧,阿灵还年轻,又没孩子,定然能寻个更稳妥的夫家!” 白悠然觉得和离再嫁没什么,当年她母亲要是肯早些离开夫家,也不至于让他们兄妹几个吃那么多的苦头。 萍云低眉垂眼没说话,心中却是鄙夷至极。 就白之灵那德行,一个有夫之人成天打扮的花枝招展,一门心思想寻个高门贵婿。 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就她那做派,稍微有点底蕴的人家,能看上她就怪了! 还有那个白之婳,说是在燕山女学上学,半点不见淑女风范,倒是处处学着世子妃的做派打扮,都说侄女肖姑,她莫不是还想遇到第二个像世子 爷这般的痴情人? 至于白之豪,萍云都不想提了。 胖成猪了还吃个没完,活像是饿死鬼投胎,永远吃不够,也不晓得白家怎么教的孩子。 说是练骑射,不过是拉着几个小厮斗蛐蛐儿推牌九。 白悠然一向爱护几个侄儿侄女,容不得旁人说他们半点不好,这事,府里下人便是看在眼里,也没人敢在白悠然面前吭声。 因而,将心思都放在俩孩子身上的白悠然,压根不晓得几人背地里都干了些啥。 精心打扮的白之灵,正在街口偶遇赵莲舟。 “赵大哥,你......” 匆忙找人的赵莲舟,压根没给她好脸;“姑娘,你有事?” “赵大哥,我....我是灵儿,你忘记......”白之灵扭着手帕,红着脸与赵莲舟说话。 赵莲舟不耐烦看她扭捏:“姑娘,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侄子丢了,我这会儿正忙着找人呢!” “找人?”白之灵一愣,跟了上去;“赵大哥,我姑父是王府世子爷,只要他给人打个招呼,肯定能......” 虞水莲从另一头过来,目光落在白之灵身上:“夫君,这姑娘是......” “不认识!”赵莲舟 焦急问妻子:“可有打听到什么消息?” 白之灵看向一身素衣打扮的虞水莲,整个人霎时愣住了。 虞明惜不是说,虞水莲就是个乡下黄脸婆吗? 眼前这个肌肤莹润、五官精致明艳大方的女子,是赵大哥的妻子? 白之灵捏着帕子的手发紧,轻咬唇瓣,哼!长得这般妖艳,像个狐狸精一样,肯定不是什么好女人。 赵大哥肯定是被她外表所惑,才会对她言听计从,连给孩子洗衣服这种活儿都要干。 虞水莲瞥了眼神色复杂的白之灵没当回事。 她男人生的好,出去受人瞩目,也是常有的事,她总不能时时都与人计较吧。 “走,我们去杏林堂那边问问看!”赵莲舟拉着妻子就走,从头到尾都没理白之灵。 “赵大哥!”白之灵急得跺脚。 他怎么可以就这么丢下自己就走呢! 当天夜里,虞二郎没回家。 直到次日下午,他才疲惫不堪回到家里。 虞水莲关切的问:“五郎说你跟着薛大夫去了王府,那个世子妃没为难你吧?” 虞二郎摇摇头;“她人前模样维持的好,我瞧着她眼睛都快冒火了,还是轻声细语跟人说话。 只是看她身边丫鬟 一个个战战兢兢如临大敌,只怕在她院里日子不好过!” 善于伪装的人,哪儿时时刻刻都装着,必然会有个发泄的时候。 不能对外人发脾气,就只能对着身边之人发火了。 虞三郎插嘴问:“那两个小崽子咋样了?” 虞二郎皱眉:“本就先天体弱又是早产,偏偏那世子妃为了给孩子养好身体,非得强行给孩子进食滋补之物。 孩子年岁尚小,虚不受补之下,身体元气反而流失不少!” 他根据柒宝给的医经推断,白悠然的体质孱弱,其实压根不宜受孕。 勉强受孕生下的孩子,必然比不上母体康健所蕴养的孩子。 也就是王府不差钱,各种名贵药材养着,才能养活这两个小祖宗。 要换寻常人家,只怕不到周岁就没了。 虞三郎哼了一声:“该,作孽太多,报应到了子女头上,瞧着吧,往后还有得罪受!” 虞二郎对这话深以为然,那小世子便是勉强养大,也是个不能生养的。 只是这病症,极少有大夫能看出,便是有大夫看出来,也不会说出来。 王府唯一的嫡出世子是个不能生养的,要是传出这话,白悠然和梁元齐这对颠公颠婆,只 怕会杀人灭口。 虞二郎如今医术精进不少,看出这等病症,自然也不会与旁人说,便是家里人,他也没露半点口风。 梁璟冽伤养的差不多了,宋大山也过来了。 “爹,你事办完了?”宋苗儿高兴迎上去。 宋大山摸摸快赶上他个头的女儿,笑着道;“嗯,办完了。 赵兄弟,咱也该回去了吧!” 赵莲舟点头:“嗯,也是时候回去了!” 他已经放出话,说在汉山口一带发现了梁璟冽的踪迹,刚好借着这个由头,顺便回老家去。 至于白家人要不要跟过去,那可就是他们的事了,只是那一带属于罗凤春的地盘。 白家人进去容易,想出来怕是不易了。 柒宝看着宋大山:“师父,你干啥去了?我咋觉得你黑了也瘦了好多?” 宋大山突然一拳出去,被柒宝敏捷躲开。 他试了徒弟身手,这才哈哈笑道;“帮人出了趟镖,自然累得厉害了!” 虞家人打点行囊,一路往回走。 在官道分岔口,又很巧的碰上了李甫恩一家。 虞水莲见刘云秋面黄枯瘦,像是瞬间老了好几岁,心中不免诧异。 “刘太太这是要回京了么?”她上前与人寒暄。 第342章 你高兴就好 刘云秋见到虞家人,脸色变得更难看了,目光下意识在人群中寻找虞三郎的影子。 虞三郎从后院出来;“娘,吃饭了!” 他连个多余眼风都没给刘云秋,笑着与虞水莲说话,那亲昵模样,和寻常母子无二。 李甫恩放下帘子;“走吧!” 刘云秋愕然:“不歇一歇再走吗?” 她担忧李甫恩的身体,也不知是怎么了,从回益州之后,身体便越发虚弱,请了不少大夫来看,都说只是体弱,并不见大的病症。 李甫恩闭目:“无须再歇了,早些回去,免得回去太晚,叫人闲话!” 他回来耽搁的时日太久,也不晓得京中可有发生变化。 驿站偏房门口,虞三郎看着远去的马车,眼里恨意浓烈。 虞家人进了凤县县城,先去左家拜访了左先生,顺便跟左家商议虞大郎与左秋儿的婚事。 虞大郎已经十七,虚岁十八了,按这时候十五六成亲的年纪来看,他已经超龄了。 左先生也觉得两个孩子年纪都不小了:“不如就定在十月中旬好了!” 左大嫂觉得这日期有点奇怪,不前不后的算啥事呢。 左善钧给她解释:“过不了多久,赵兄弟的成绩就下 来了,若是上榜,必然要准备去京中大考。 秋儿他们十月里成亲,成家后的大郎就是家中顶梁柱了。 赵兄弟去了京城,家中也有个担事的!” 左大嫂这下明白了老爷子的苦心,脸上带了喜色:“他爹,我觉得赵兄弟肯定能考中!” 左善钧点头;“老爷子都说了,他本就有天赋,又是个勤学上进的,会考中是必然的!” 喜报传来的时候,虞家人正紧锣密鼓的给虞大郎筹备婚事。 “中了!中了!”贵婶儿一路小跑过来,那嗓门大的,整个酒坊的人都能听见。 她在河边洗衣服,一看敲着锣的差役过来,就猜是来给赵莲舟送喜报的。 壮着胆子一问还真是,当即丢了衣服盆往虞家跑。 随后,跟一群小孩儿在附近掏鸟窝的虞五郎、柒宝也疯跑回来。 “爹,中了!” 这会儿正午后,秋收刚结束,各家还忙着收拾田地里的稻草秸秆之类的东西。 正砌稻草垛的村长,忙从草垛上下来;“快快快,通知村里长辈,把准备好的鞭炮拿出来!” 大儿子匆忙过来:“爹,里正爷听见动静也过来了!” 村长这会儿哪有空招呼里正:“你和你太 爷他们去接待里正,我得去虞家帮忙看着些!” 虞老头高兴的满脸褶子,对众人拱手道:“多谢多谢,大家都来晚上来家里喝点!” 妇人们围着虞水莲恭贺:“哎呦,柒宝她娘,以后你可就是官家太太了,年底,就要和赵兄弟,啊不对,是赵老爷进京赶考了吧!” “就是就是,以后可就是官家老爷了,可不能像从前那样喊大兄弟了!” 虞水莲笑着与众人道:“啥官家不官家的,还不得忙活家里一堆事,你们也别喊那老爷不老爷的,平白听着像是个老头子。 咱都是乡下人出身没那讲究,还按从前的叫法来吧!” 云大娘哈哈笑道;“我就说这老虞大哥一家都是实在人,就没那拿腔作调的。” 身为今天的主角,赵莲舟被大家围着,脸都快笑僵了。 热闹一直持续到深夜才散,虞家也慢慢恢复了平静。 虞老头已经开始跟虞大郎张罗着赵莲舟的出行了。 “十月十八你成亲,月底你爹就出发,早些走,省的路上下雪不好走!” 虞二郎忙道:“那我抓紧时间制些路上用的药丸子,免得有个头疼脑热的不方便!” 虞三郎插嘴;“还有吃 食也要准备,老五,你不是说你研究了个啥小炉子,可以在马车里使用,还不会有烟子熏眼睛的么?” 虞五郎摸着下巴;“路途太远,我还得改良一下才行!” 一片喜气中,人后的赵莲舟却不怎么开心。 “媳妇,我不想进京考试!”他一身酒气搂着虞水莲的腰,下巴支在她的颈窝处撒娇。 正收拾衣服的虞水莲笑道;“不想去就不去呗,爹那头我来说,多大个事呀!” 赵莲舟愕然;“你不想让我当官吗?” 虞水莲随口道:“以前让你读书,是因为和县虞家咄咄逼人,如今他们家败落,咱们家的孩子也都大了。 眼下生意做的极好,几个孩子又争气,至于官不官的,你高兴就好!” 夫妻十年,她还能不了解自己男人吗。 或许曾经有过野心,可如今的丈夫,只想老婆孩子热炕头,过点简简单单的日子,压根不想去官场与人勾心斗角。 日子过得去,犯不着一定要去挣什么所谓的前程。 至于虞老头那边,有她和闺女,肯定没问题的。 赵莲舟拉着媳妇的手:“媳妇,你咋就能这么好,我上辈子一定修了不少功德,这辈子才能遇见老 爷子,娶了你这么个好姑娘!” 虞水莲弯起嘴角;“书读的多了,这话说的也越来越好听了!” 赵莲舟一把将媳妇抱起:“还有更好听的话,你听不听?” “哎!你放开......” 早上,神清气爽的赵莲舟打算去酒坊看看,出门就听到闺女在跟她爷爷说话。 “爷爷,你真不用收拾了,我爹他去不了京城!” 虞老头在打包菜干,他幼时在京里住过,知道那里冬天菜贵且不好,打算多晒些干菜,让虞水莲他们过去。 “为啥?” 柒宝叹了口气:“朝廷要不稳了!” 虞老头和赵莲舟齐齐咯噔一下:“那咱再囤些粮食?” “不着急,还有俩年呢!”柒宝劝慰道。 虞老头可不这么想,粮食这种事不能一次囤太多,免得引起注意,肯定得慢慢来。 他跟女婿道;“既是不去京里参加考试,等大郎成亲后,你就和宋姑爷多出去走走,从外地收些粮食回来。 反正咱要酿酒,多存些粮食总是没错的!” 这事还得私下里跟村长也提点一二,别回头全给卖了。 果然,十月初,没等虞大郎办喜事,外头便传来消息。 胶州王反了! 第343章 乱了 杀子之恨到底不能轻易了结,胶州王联合附近两位王爷,以皇帝心胸狭窄不容宗室族亲的名义造反了。 胶州王一反,各处藩王都有些坐不住了。 小老百姓没啥感觉,可上层权贵明显有种风雨欲来之势了。 燕王写信回来,将世子梁元齐给臭骂了一通。 自己管理封地都做不好,还有空去掺和些乱七八糟的事,叫杜昌全给抓住把柄,正值这个关键敏感时期,公然斥责他居心不良。 “本就不是个脑子清楚的,还娶了那样一个女人,行事越发不知轻重了!”燕王披着厚厚的披风,站在山巅之上,看着远处的白雪感慨。 当年,要不是他怕兄长忌惮,不敢与世家武将联姻,也不至于娶了燕王妃那样一个门第没落的女人。 都说妻贤夫祸少,这话是真不假呀! “小璟这几年可有长进?”他想起聪慧的大孙儿,许久没有他的消息,怪是惦念。 这孩子也不知给自己写个信,可真真是小孩玩心重不懂事。 杨秉芝眼睑低垂:“小公子不满世子妃管教,屡屡顶撞,王妃生气,索性送去了衡山学些本事!” 燕王一愣:“这是何时的事,怎无人禀报本王?” 杨秉芝低声 回道:“前年,王妃有送信过来,只是王爷当时正忙于对付鸣山蛮夷,便将这事给疏忽了!” 燕王仔细想了想,燕王妃时常写信过来,多是说些家长里短的琐事,再有就是那对龙凤胎的日常。 久而久之的,他也没那耐心再看。 许久,他才自言自语道:“衡山有云悟帮忙管教,倒也是个好去处,只是云悟管教弟子严苛,学成之前不让孩子出山。 如此,倒是要让小璟吃些苦头了!” 杨秉芝扯开话题,说起胶州王反了一事:“王爷,咱们要不要.....” 燕王回头,神色冷峻看向他:“这话是你该说的吗?这大魏是我梁氏先祖辛苦打下的江山。 本王身为皇室之人,受太祖皇帝教导,多年循规蹈矩,岂可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 杨秉芝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在燕王的逼视之下又咽了回去。 燕王言语越发冷冽:“若非念你自小就是跟在本王身边长大,就凭你方才那些话,便不容你再活着了!” 他会不知道朝廷的心思吗? 明知道他那个儿子平庸,还让他驻守西北这片荒芜之地,不就是担心他在封地会收买人心么。 再过两年,他燕王的封地怕处 处都是钉子,成了有名无实的藩王了。 自然也亏得梁元齐够平庸,燕王府才没那么打眼,不会遭人忌惮。 他抬头看向雾沉沉的天空,似乎又要下雪了。 父皇啊,你文韬武略功在千秋,可惜呀,这个继承人实在是难承厚望啊! 胶州王反了! 也有藩王开始上书,怒斥胶州王大逆不道,要为朝廷分忧,出兵剿杀反贼。 皇帝依然沉迷于炼丹之道,对外头的纷扰没有太大反应。 朝中重臣与太后一番商议,开始各种平叛之法。 各方你来我往,王爷们打的热火朝天,还有山头匪贼也趁机起事,想要在混乱之中博个一席之地。 这一闹,就是整整三年。 远离外间喧嚣的盘龙村一片祥和,压根没感受到外间的战火纷飞,只是偶尔逃难过来的难民说起,各自唏嘘外间不易和燕王的仁义。 “淘淘!到姑姑这里来!”村口,长高不少,略显少女窈窕的柒宝一袭鹅黄春衫,头上簪着一朵粉艳的刺梨花,正拍着手哄小侄子。 淘淘是虞大郎跟左秋儿的儿子,一岁半的孩子走路不怎么稳,咧着小嘴流着哈喇子,跌跌撞撞朝着柒宝冲去。 “姑~”淘淘口齿不清的喊着柒宝 。 “诶!”柒宝将淘淘抱起,笑眯眯朝河对岸喊:“五哥,回家了!” 正蹲树上撸榆钱儿的虞五郎喊:“等一下,我再撸点就满一筐了!” “书~,回....回家!”淘淘在柒宝怀里喊。 毛蛋牵着牛从地里回来:“虞老五,你可真闲,春耕都忙成啥了,你还爬树上摘榆钱儿!” 他跟虞五郎一般大的年纪,都要下地帮着扶犁头干活了,虞五郎还跟个小孩儿一样。 虞五郎从树上跳下来,背上背篓,接过柒宝手里的淘淘。 “我娘说了,我脸又白又嫩的,别回头下地晒黑了!” 早晒黑的毛蛋一脸羡慕,虞家几个孩子个顶个的好看帅气,可要论最好看,那一定得是虞五郎。 明明是个男孩子,那皮肤那眉眼,比姑娘家还要精致。 每次跟他进城,总会惹得姑娘们频频回头看,衬得毛蛋等人越发黯淡无光。 毛蛋问柒宝:“你三哥和小璟年前就出去了,该回来了吧?” 年前,虞三郎和梁璟冽就跟着宋维铭出去跑生意了。 这次跑的有点远,都快到沧州了,一走就是好几个月,让虞水莲天天念叨担心的不行。 柒宝算算日子:“嗯,应该这阵子就回来了 !” 抱着淘淘的虞五郎哼了一声;“三哥最喜跟我们吹牛,这次跑那么远,回来肯定有的吹了!” 柒宝低头没附和虞五郎的话,她刚算了一下,虞三郎他们回来路上怕是有些不大顺利。 此时的虞三郎和梁璟冽,勒住缰绳守在拉货的骡子车两边。 虞三郎抱拳与对面的山贼喊话:“各位大哥,小弟虽是初来乍到,却也是拜过山头的,和黑云山的宋大当家也算有几分交情,诸位......” “切!宋三强算个球啊!也敢拿来咱这儿当名头使!”对面扛大刀的土匪啐了一口,打断虞三郎的话。 “既是出来混,就该懂规矩,钱财全留下,留你等一条小命,可要是.....” 他嘿嘿笑着,目光猥琐的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 身后的土匪小弟也跟着笑了起来,将对面两个白净俊俏的少年,当成了无助待宰的羔羊。 虞三郎见土匪不买账,想来孝敬宋三强的那些银子也是打水漂了。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诸位大哥,你们这样,让我们很为难呀!” 扛刀土匪身边的瘦猴子上前几步嬉笑道:“有啥为难的,就你两俩这姿色,当个小倌儿......呃!” 第344章 谁是土匪? 一支泛着寒光箭矢嗖的飞来,穿过他的喉咙,将他没说完的话带着血,钉在了身后的大树上。 瘦猴惊恐的瞪大眼,面皮抽搐几下,噗通倒在地上,渐渐没了动静。 扛刀土匪脸色大变:“你们.....” 又是两支箭矢飞来,分别射向他左右两边之人。 只听到噗嗤两声,那是箭矢插进皮肉的声音,接着便是温热的液体,飞溅在他的脸上。 两边溅出的鲜血,将他整张脸染红,眼睛都险些睁不开。 “你们....你们敢.....”扛刀土匪盘踞在此多年,打劫过不少来往行商路人,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硬茬子。 梁璟冽一夹马腹,朝着土匪群冲了过去。 他提着长刀,出手狠辣,让一众土匪来不及反应,就成了刀下亡魂。 扛刀土匪瞪大眼,腿根处突然一热,竟是叫梁璟冽这狠戾的杀法给吓尿了。 眼前少年模样英俊,瞧着也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脸上稚气未消,出手怎的就如此狠辣,全然不给人留一丝活路。 虞三郎嘿嘿一笑:“你们不是吃素的,咱兄弟两个那也是摸老虎屁股长大的,今儿就看谁给谁当菜了!” 他一拍马屁股 也跟着冲了上去,提起手里的刀见人就砍。 当他们这几年跟着宋大山四处游历,是真出去游学了? 家里几个孩子,除了虞五郎和柒宝,谁个手上没沾血? 虞家没有温室养孩子的打算,家里几个孩子身世哪个不曲折,若是长辈护着太太平平长大,以后怎经得住风雨来袭? 宋大山带徒弟,那可是半点不留情,遇上危险他先跑,徒弟赢了他回来收战果。 徒弟输了,回头就是一通训斥带自我总结,完了再加强训练。 年龄略大些的虞三郎有时候都忍不住怀疑,他师父从前真的只是从伍行镖吗? 咋训练人听着和传说中的杀手组织倒是有几分相似。 被宋大山严苛训练出来的虞家孩子能是善茬?只能说今儿这群土匪遇上兄弟两个,也活该倒霉了! 不过是短短一刻钟,原本嚣张无比的土匪,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扛刀土匪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两位.....两位少侠,放小的几个一条生路吧。 那啥,宋......宋当家也是我们当家的拜把子兄弟,大水冲破龙王庙,都.....是一家人,何必.....” 虞三郎一脚将他踹到在 地,踩着他的脸:“方才,你不是说宋大当家是个球吗? 这会儿怎的又开始攀交情了? 晚了,这会儿就是宋大当家亲自过来,你几个也休想能活命!” 扛刀土匪见他不肯留情,再出口的话也变得凶狠了;“小兔崽子,别以为你今儿杀了爷几个,以后就能安生。 我们当家的可不是好惹的,你敢与我们当家作对,往后.....” “是吗?”梁璟冽下马,提着滴血的长刀,面无表情道;“那就连你当家一块儿灭了不就成了!” 扛刀土匪肝胆欲裂;“你们....你们到底是谁?” 方圆百里谁不害怕他们当家的名头,这两个少年居然面不改色说灭了,要不是家里背景够强大,那就是十足的无知者无畏。 “那可就不是你操心的事了!”虞三郎狠狠一脚下去,将那土匪的头颅踩入泥土腐叶之中。 他将那土匪踩死之后,才提脚在一旁的野草上擦鞋底。 梁璟冽嫌弃道:“你一定要这么恶心么?” 他有洁癖,素来喜欢一刀封喉,不喜这样爆浆式的死法。 虞三郎嗤了一声;“你不恶心,见谁都是割人家喉咙,喷的血到处都是,小小年纪 不学好,非得搞那装叉有范的死出!” 这话是从柒宝那学来的,虞三郎觉得梁璟冽越大越爱装模作样了。 梁璟冽哼了一声,将擦干净的长刀入鞘:“上山?” “走呀!” 早些办完事,好早点回家,离开这么久,柒宝应该想他们了吧! 记挂着虞三郎和梁璟冽的柒宝,正埋头苦写。 虞水莲敲开柒宝的房门;“你干啥呢?这么晚还不睡,外头下雨了,也不关窗户!” 柒宝提起笔,怔怔看着黑漆漆的窗外;“下雨了吗?” “对呀!”虞水莲给女儿关上窗;“入春夜里寒凉,你可别踢被子!” 柒宝无语:“娘,我都这么大了,你还担心我踢被子!” 虞水莲看了眼个头快赶上她的女儿:“你睡相不好,你不晓得啊!” 柒宝尴尬的摸摸鼻子,她睡觉不老实,早上起来,枕头跑地上或脚边是常有的事。 最离谱的是有一次,居然裹着被子掉在地上,还呼呼睡了一晚。 “娘,二哥这次回来,你是不是要给他说亲了?”柒宝挽着虞水莲的胳膊问道。 虞水莲一提起虞二郎就忍不住叹气:“以前我觉得,他是几个孩子中最省心的, 哪晓得 一到说亲,居然成了最麻烦的那个!” 虞家这几年酒坊生意做的不错,在州县给几个孩子都置办了产业,赵莲舟又是举人出身,若是世道太平,那肯定能再进一步。 因而虞家几个男孩成了远近闻名的香饽饽,门槛都快被人踏破了,别说适龄的虞二郎,就是还不到年纪的虞三郎、虞四郎也有不少人来提。 几个小的,虞水莲还能说不着急,可虞二郎的年纪,很着急了呀! 奈何这孩子醉心医术,对各家姑娘这个不行,那个不合适,就没一个看对眼的。 可把虞老头跟虞水莲给愁坏了。 赵莲舟倒是不着急:“就咱二郎这模样这本事,还愁找不到好媳妇?眼下不合适,不过是缘分没到而已!” 三月底,虞二郎总算抽空从益州城回来了。 他回来时脸色不怎么好看:“三郎和小璟还没回来吗?” 虞水莲许久不见虞二郎,心中高兴:“说是这几天就要到了,二郎,你这是赶路太急不舒服么?咋看着脸色不大对!” 虞二郎将众人叫进书房:“爷爷,爹、娘!只怕小璟要不好了!” 习惯了安稳的虞水莲一愣;“咋的了?你是在城里听说了啥?” 第345章 还有一个儿子 虞二郎脸色沉沉:“去年青州、河间几个王爷也反了,这事你们有听说吧?” 坐在上首的虞老头不解:“他们一堆王爷打.打闹闹的,跟小璟有啥关系?” 他一开始不大喜欢梁璟冽,可养了这么几年,那孩子乖巧懂事还上进,自然也和其他几个孩子没差了。 他都想好了,要是梁璟冽成年后,他爹娘依然不愿接这个儿子回去。 他就做主给他讨个媳妇成家,也不枉这孩子叫了他这么些年的爷爷。 赵莲舟脸色微变:“可是朝廷要让各藩王送质子进京?” 柒宝心一紧,她上次为梁璟冽推算之时,就已经预料到这个可能了。 看来,这事怕是躲不掉了。 虞二郎闷闷道:“目前还不清楚,可若是燕王府来人,那就......” 一家人心情瞬间跌落谷底,这事十有八。九躲不掉了。 抄了土匪老巢的虞三郎和梁璟冽回到家,就觉得气氛不大对,爷爷和爹娘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弟弟妹妹也是一脸欲言又止,似乎还有些难过。 虞三郎下马问大家:“家里出啥事了?” 虞水莲还没开口。 虞五郎就呜呜哭着上前,一把抱住梁璟冽:“小璟,小璟!对不起 ,我以前不该跟你吵架斗嘴,我该对你好点才是!” 梁璟冽一脸嫌弃,想推开他,偏偏他抱的死紧,推都推不开。 虞三郎受不了哭包虞五郎:“老五,你干啥呢?” 虞四郎让两人进书房,关上门才说起虞二郎带回来的消息。 “所以,”虞三郎难以置信道:“他们舍不得王府里那个病秧子,这会儿想起小璟这个亲儿子了?” 柒宝红着眼点头;“估摸着裹几日就要来人了,咱们得做些准备了!” 虞三郎一巴掌拍桌上,愤愤道:“他娘的!这算什么事啊!” 梁璟冽失神片刻,回过神来反而显得很平静:“二哥打听到的消息都已经如此了,那这事十有八。九是躲不掉了。 既躲不掉,还不如早做筹谋!” 刚回来的虞大郎点头:“小璟说的没错,大家还是赶紧商量一下,若是小璟前往京城之事吧!” 燕王府。 世子妃白悠然哭得眼睛红肿;“她都那把岁数了,还让这些小孩子进宫去作甚呀! 可怜我家天赐身体本就不好,去了京城没人照顾,要是生病了可如何是好!” “慎言!”燕王妃斥责儿媳兼侄女:“太皇太后年岁已高,挂念在外的小辈,想 见一见有什么不对!” 宫里天使来报,已经七十多岁的太皇太后,开春以来就时不时做梦,梦见先帝要来接她离开。 “哀家怕是时日无多了,若是临走前,能见一见几个在外的小辈,就是死也瞑目了!”恹恹的太皇太后醒来就这么一个念头。 本朝重孝道,太皇太后就这么一个愿望,别说是朝臣,就连修仙不问朝政的皇帝都给惊动了。 皇帝和朝臣一番讨价还价的商议之后,决定接各藩王嫡子嫡孙进京侍疾,以慰太皇太后晚年。 燕王妃心中对太皇太后恨得要死,当初太皇太后看不上她,明里暗里没少给她气受。 因着这个嫡母,燕王妃受了不少委屈。 这老不死的,打从她嫁给燕王那天起,就一直说要死了要死了。 如今她都做祖母的人,这老不死的还拖着一口气不下去,居然还想要她的孙儿去侍疾。 燕王妃心里恨得要命,面上却不能带出半点;“为老祖宗敬孝道,这是为人子孙应当应分的事,你怎能为这事心生怨怼?” 白悠然扯着帕子啜泣:“姑母,可天赐他还小,身体又不好,这长途跋涉的,要是路上......” 后面的话她想想,心里 都怕的不行,更不敢说出来,生怕言出法随对儿子不好。 梁天赐早产,身体本就不好。 为了这个儿子,她想尽了法子,三年前,甚至想出拿梁璟冽借运之事。 可恨叫那小贱种给逃了,为这事,梁元齐被杜昌全给盯上,还从燕王府要了不少好处。 自此之后,梁天赐的身体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受到反噬,越大越孱弱,如今走几步路都喘的厉害,就别提习武拿弓箭了。 她有心想让儿子多读些书,大夫劝他:“小公子身体孱弱,若是伤神劳心怕是有损寿元,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自此,白悠然连书也不敢让儿子多看了。 相比之下,女儿梁天凤倒是要好的多。 燕王妃也心疼孙儿,尤其这孙聪慧,嘴还甜的很,简直就是她的命根子。 这要是去了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依着孙儿这孱弱的身体,只怕......唉! 她心里发愁,偏偏燕王对此事不闻不问,压根没有要自立的打算,那就只有送孙儿进京了。 “替天赐调理身体的那几个大夫都带上吧,尽可能给他身边都配点人,京城那头,我再想办法安插些人手过去!” 白悠然见事无转圜之地,一颗心疼 的难受。 白二太太听到消息赶了过来:“小妹,我咋听说,京城那头来人,要带小世子去京城?” 白悠然一提这事,顿时就哭成了泪人。 “二嫂,你说天赐那身体,别说是进皇宫给那老太婆侍疾了,就是平平安安到京城都不易呀!” 白二太太皱眉;“这太皇太后也太过分了,那么小的孩子,自己照顾自己都不成,哪儿能给她侍疾呢!” 谁不知道这个道理呢,不过是皇帝担心这余下的藩王作乱,趁机留个把柄在手上而已。 白二太太眼珠子一转:“小妹,你咋就把心思放在天赐身上,忘了你还有一个儿子?” 白悠然愣了一下;“我哪儿还有......” 心思转念间,她想起了她那个所谓的儿子,捏着帕子的手不由一紧。 梁璟冽离开太久,她视梁璟冽为贱种,压根没把他往王府子嗣身上想过,因而,一时居然没想起这号人来。 白二太太继续道:“他也是燕王府的子嗣,还比小世子大那么多,让他去不是理所应该的么?” 白悠然瞬间有了主意:“我这就去寻世子说一说!” 梁元齐自然是同意的。 可燕王妃一句话,让白悠然又开始犹豫了。 第346章 重回王府 “朝廷要的是王府嫡子,你送个庶子过去,岂不是欺君?” 燕王妃想起这事就来气,当初白悠然成亲后一直无子,还拦着梁元齐不让纳妾,害她儿子遭人非议。 后来燕王直接下了最后通牒,再没子嗣,他就要换掉梁元齐这个世子了。 燕王妃没法子,才把身边的大丫鬟紫月给了梁元齐。 等紫月生产之后留子去母,将梁璟冽抱到了白悠然身边,记成了嫡子。 可谁能想到,梁璟冽都五岁了,以为这辈子都不能生的白悠然,居然突然有了身孕。 孩子一岁站稳后,她就马不停蹄将梁璟冽送去了小乡村,任其自生自灭。 待孩子三岁后,梁元齐便不顾在外驻守的燕王,强行将梁璟冽改为庶子。 也亏得本朝规定,各王府子嗣须得十岁过后站住了,才能上报皇家玉牒。 因而梁璟冽虽是记在了燕王府的族谱上,却还不曾上皇家玉牒,不然,想做手脚肯定是不可能的。 白悠然瞬间纠结了,让那贱种当嫡子,还是长子,这事她一万个不愿意。 白二太太劝她;“你管他嫡子还是庶子,那小贱种无人支应,去了京城那种地方,估计要不到一年,就得叫人吃的渣都不剩。 什么嫡 子庶子,只要人一死,那点身份还有啥意思!” 原本纠结的白悠然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让那小贱种去了京城,她有一千种法子,让那贱种死的悄无声息,还不让燕王捉到把柄。 白悠然想通之后,突然期待将梁璟冽送入京城。 人在益州地界,她不好做的太过分,而且虞家人待那小贱种极好,这让她心里不大舒服。 想通后的白悠然,没直接跟梁元齐提起这事,而是在梁元齐面前哭着给梁天赐收拾东西。 梁元齐看妻子哭得伤心,心也跟着难受;“阿悠你放心,京城那头,我必然会安排妥当的。” 白之灵见姑母哭得伤心,想都没想说了句:“干嘛一定得让表弟去,那不是还有个小....小公子的吗? 姑母也养了他几年,身为王府子嗣,他不应该报答一二么?” 梁元齐一愣,后知后觉想起,他貌似还有一个儿子。 “阿悠你别哭了,我这就把他接回来,让他替天赐去京城!” 白悠然哭着摇头;“小璟那孩子吃了这么些年的苦头,如今又送他去京城,我这心里......” 梁元齐不以为然道:“他本就不该出生,有这条命都是阿悠你大度,便是为天赐 去死,那也是应该的,让他去京城怎么了?” 他当即叫来随从;“去,把那小子给我接回来!” “夫君,那样对小璟他不公平,要不还是让天赐......”白悠然拉着梁元齐,想要阻止他前去接梁璟冽的决定。 梁天凤突然冲进来,抱住梁元齐大哭;“爹爹,我不要哥哥离开,我不要!” 小孩子哭得叫人心疼,一向疼爱孩子的梁元齐,哪里舍得小女儿如此哭泣。 他将女儿抱起来:“好了,不哭了啊,爹爹不会让哥哥去京城的!” 梁天凤瞪大眼睛:“你保证!” 梁元齐笑着举起手指:“好,爹爹保证,凤儿可放心了!” “太好了!”梁天凤高兴的抱着梁元齐脖颈:“爹爹真好,爹爹是天下最最好的爹爹!” 白悠然见梁元齐不改主意,只好打起精神去给梁璟冽准备住处。 而此时的虞家,虞水莲眼睛红红的给梁璟冽收拾东西。 梁璟冽看着虞家人打包好的,各种大.大小小的包裹。 有衣物吃食、也有出行必备的药丸熏香等等,还有虞五郎担心他路上烦闷准备的解乏小玩意儿。 东西多的数不清,只有他想不到的,没有虞家人准备不了的。 他喉头发酸 ;“婶儿,不用准备这些的,都用不上!” 虞水莲不解:“咋就用不上了?这衣服你不穿吗?这糕点都是能存放的,你在路上烧口热水泡一泡就能吃呀! 还有这药.....” 赵莲舟打断妻子的话:“听小璟的,这些东西,他都用不上!” 白悠然容不下这个庶子,怎么可能让他带东西,就算勉强带回王府,也会被白悠然想办法扣下替换吧。 虞水莲对上丈夫的视线,想明白其中关键,眼泪就落了下来。 “她....她咋能这么狠呐!” 柒宝安慰娘亲;“娘,你别担心,等出了益州地界,我们再给小璟就好了!” 虞四郎担心道:“王府肯定不会安排人手送小璟去京城,光靠京城来的那些人,要是路上出事可怎么办呐!” 虞三郎几个也担心这个问题,可恨他们不能陪着梁璟冽一道过去。 哪晓得次日,宋大山就上门来,说他最近带不了几个孩子,让他们自行练习。 柒宝好奇道;“师父,你是要出远门吗?” 宋大山笑道:“你苗儿姐大了,师父总得出去给她挣份嫁妆,刚好有个乡绅的儿子在京城谋了缺,想让我帮忙把他家里父母给送过去。 虽说如今世道 不稳,奈何他家钱给的实在不少,我就想着跑一趟也挺值的!” 虞水莲大喜:“宋大哥你啥时候走?” 宋大山想了想:“他们家田地不少,春耕刚过,老爷子定是要将田地托付好了才能走。 暂时不确定是哪一天,估摸这 着也就四月左右吧!” 虞水莲双手合十:“老天保佑,如此,小璟路上也有个伴儿了!” 宋大山顺口问了句:“怎么?小璟也要出远门?” 赵莲舟没说燕王府的事,含糊说了个大概:“小璟在京城有个亲戚,最近家里老人过大寿,想让他过去一趟!” 宋大山一拍巴掌;“那倒是再好不过,咱师徒两个倒是可以一起走了!” 四月初,燕王府的人来到了虞家。 “大少爷?”何通望着个头跟他差不多的梁璟冽,试探着喊了一声。 梁璟冽朝他点头:“何管事,许久不见!” 何通诧异,没想到,虞家居然将孩子养的这般好。 “多谢赵爷,将大少爷照顾的如此周到!”何通客气与赵莲舟道谢。 赵莲舟摆摆手:“道谢用不上,先前我也不知,小璟是你们王府的少爷。 如今既是知道了,我虞家养他多年,难道堂堂燕王府只是一声多谢就了事么?” 第347章 谈感情伤钱 何通诧异,虞家人这是在跟王府要报酬? 虞水莲拿着个账本出来;“虽说我家这两年营生做的还不错,可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是不是? 你家少爷吃我家喝我家,四季衣裳笔墨纸砚,还不说生病吃药的花销,你们一句多谢就完了?” 虞三郎附和:“就是,堂堂王府养不起孩子,让我们家帮忙养,咋的? 我们家欠你们王府的?” 梁璟冽脸色霎时变得很难看。 他攥紧拳头不敢置信看向虞家人:“所以,你们对我好,都是有条件的?” 虞三郎嗤了一声:“不然呢?你要不是王府子嗣,谁养你呀?” 柒宝在一旁道:“这是当然呀,你爹娘都不养,凭啥我家就得无条件付出?” 梁璟冽眼眶渐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你们....你们对我,就....就没一点感情吗?” 柒宝肯定点头:“有的呀,毕竟咱们相处这么多年,可一码事归一码事,总不能只谈感情不谈钱吧。 再说了,你们家那么有钱,难道就因为我们跟你感情好,所以就可以一分钱不给吗?” 梁璟冽眼泪落下。 他近乎嘶吼道:“可我一直拿你们当兄弟看的 ,我都要走了,你们还跟我提钱!” 赵莲舟叹了口气:“小璟呀,叔也不想提这茬,可没法子呀,我们的生意在绵州出事赔钱,如今家里看着风光,实则艰难的很呐。 你在我们家这么多年,哪儿能一点感情没有,可....可感情不能当饭吃,叔也是没了法子。 希望你能理解,让王府帮叔度过这个难关!” 绵州有家酒楼说虞家的酒水有问题,这事何通也听说过,据说那边好多商户都在退虞家的酒。 没想到,事情居然闹得这么厉害。 “赵爷,贵府养大少爷这份恩情,我们王府肯定不会忘记的,不知,赵爷想要怎样的报酬?” 酒水出事,不就是钱的问题嘛。 这事便是不禀报世子和王妃,他也能做主将这事给解决了。 “何管事,借一步说话!”赵莲舟将何管事请进主厅,亲自给何管事倒了茶,这才不急不缓道: “不瞒何管事,在下寒窗苦读多年,一心想要报岳家提携培养之恩,奈何天下动乱,以至于一腔壮志无法报效朝廷!” 何通听出来了,这是想做官呢! 他轻轻撇了撇茶盏;“不晓得,赵爷想谋个怎样的职位?” 赵莲舟理了理袖子,微微笑道:“官职大小无所谓,只是和县虞家说来与我家也算本家。 我们嫡脉与庶支的恩怨,不晓得何管事可有听说过? 因而,为保家人平安,我便想着谋个从四品左右的官职,不知王府......” 何通暗自吸了口气,这人胃口可不要太大,公然问王府要官职也就罢了,居然还想要从四品,他怎么不说他想出阁入相呢! 且不说他不过是举人,尚未参加会试入殿试,单以燕王手下的属官而言,要么是朝廷大挑,由吏部选出。 要么是进士出身,熬够资历外放的新晋官员。 他赵莲舟要身份没身份,要资历没资历,开口就是要当官,还是从四品,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赵莲舟见何通面色不虞:“可是赵某要求太过?” 何通压下心底不满:“赵老爷可有打听过,这为官入职与晋升的资格条件?” 但凡他了解过皮毛,也不会说出这般无理的话来。 赵莲舟抚掌:“赵某自是做过这方面了解的,听说白大人未曾过乡试,都能做绵州城的钱粮官,那在下......” 这意思不言而喻,白永善那样的庸才都能做 官,他赵莲舟有啥不可以的! 何通心中冷哼,人家白老爷是世子妃的亲哥,你跟王府算哪门子的交情? “不瞒赵老爷,何某今日前来,是为接少爷回府,至于赵老爷所提要求,何某会上禀世子。 至于这事能不能办,得看世子爷定夺!” 赵莲舟高兴道:“世子爷重情重义,赵某在此先谢过世子爷了!” 他那高兴模样,似乎这官儿已经板上钉钉了。 何通无语,不说这人有几分才情么,怎么做人如此不晓事。 赵莲舟继续道:“何管事你稍等,待我收拾收拾和大少爷一同过去,也好问问世子爷这事是否可行!” 何通差点绷不住了,怎么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利用养育之恩,公然上门挟恩图报。 柒宝高兴道:“爹,我也要去,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王府长啥样呢!” 虞五郎也跟着叫:“我也想去,小璟,你真不够意思,你是王府的孩子,咋都不请我们过去玩儿!” 虞三郎哼了一声:“来我们家五六年了,连家底子都不跟我们透露,可见没把我们当兄弟看,你们还指望人家请去家里玩儿?” 梁璟冽一脸尴尬无措,是他不想 请小伙伴们去家里玩吗? 是他不想告诉别人自己的家世吗? 那家里有什么东西,是可以让他毫无顾忌与人说话的? 何通都有些同情梁璟冽了,他在虞家这么多年,想必也将虞家人看做亲人一般,没想到,虞家人竟是这般嘴脸,可见世道人心凉薄啊。 何通带着梁璟冽离开盘龙村,还没到村口就被林婆子给拦住了。 “当初我闺女是卖出去的,我也没想着认回来,可这小崽子,你们说扔就扔,说捡就捡,堂堂王府养不起孩子,连给孩子那点钱都拿不出吗?” 林婆子叉着腰气势汹汹,她已经不是当初的她了,孙儿赵多福这两年争气,挣了不少钱,也带着她去外头见识了些世面,知道这些有钱体面人最是好脸面。 要是让人知道燕王府没钱养孩子,还得丢给奴婢娘家来养,估计能被人喷的没法出门。 何通也很头疼:“老人家,你可不能胡说,每月给你的银钱,从不曾少半个子儿!” 梁璟冽虽说送回乡下,但燕王府不缺这点钱,燕王妃每个月都会单独支出这笔钱的。 林婆子一听这话更来气了:“我呸!你们王府要不要来脸啊?” 第348章 养不起孩子就别生 “你们到底给没给钱,去钱庄查一查不就知道了?每次我们家领了钱,都得按手印画押。 你去钱庄问问,他掌柜的敢不敢睁眼说瞎话?” 当她是乡下没见识的老太太呢,随便一忽悠就吓得腿打颤。 怕他奶奶个腿儿!她一把年纪了,死了就死了能咋的? 只要能要回钱,给她多福挣下家业,她死也甘愿! 何通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大少爷回去,王府怕是会再起风浪。 他是世子身边的人,晓得世子与世子妃的感情,可这种事,牵扯到王府颜面,他不吭声肯定不行。 何况,他看了眼跟着一起来的宋嬷嬷,这可是王妃身边的红人,就算他不说,人家宋嬷嬷能不说吗? 宋嬷嬷上前一步,笑着与林婆子道:“老太太,那几年发大水,咱们王爷又驻守西北,估摸着下头那胆大包天的,干了些缺德事。 我这里就给你算算,看看该是多少钱,全都补给你可好?” 林婆子爱胡搅蛮缠,可终归目的不都是为了钱嘛。 只要钱到位,一切都好说! “从建安八年,这钱就没了音信儿......”林婆子絮絮叨叨说着该她家的钱,还有因为没钱 ,她没了大儿子,小儿子入赘了岳丈家等等。 她说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老妹子,他是我亲外孙,当初卖他娘那也是家里穷,实在养活不了没法子,可为了他,连累我一家子没法过日子。 我这苦,跟谁说去啊!” 宋嬷嬷过来是带了不少银子的,当即便折返回虞家,跟林婆子仔细算了一下,将这几年该她的补给了她。 林婆子拿着轻飘飘的银票问赵莲舟;“三娃子,你帮大娘看看,这纸片片能换钱不?” 何通差点没绷住,燕王府的银票都不能兑换,那这天下岂不早乱了。 赵莲舟肯定回道:“大娘,你放心吧,这银票是真的,只是你这数不少,去钱庄兑换,估计还得给人家几十两的费用!” 几十两? 林婆子一听这话不大乐意了:“大妹子,这纸片片换钱还有丢头啊?” 宋嬷嬷又掏出五十两银子给她:“是奴婢想的不周到,这就给您补上!” 林婆子接了钱,将银票小心翼翼揣怀里,看都没看梁璟冽一眼,扭头便去寻赵多福。 何通同情的看了眼梁璟冽,这还真是爹不疼娘不爱,奶奶嫌弃姥姥厌恶,委实有些可怜啊。 “你 说啥?表弟要走了?”刚从镇上回来的赵多福,水都没喝一口,就听说这么个消息。 林婆子将钱给他:“嗯,走了,不枉他娘生他一场,好歹给咱家留了不少钱。 乖孙,这往后你做生意也好,去城里买大宅子娶媳妇也好,咱可都不差钱了!” 燕王府的补偿有三千多两白银,这可不是个小数目,林婆子背一下就挺直了。 村里那些老娘们,这些年没少背后嘀咕她,这下看她们还敢冲她放半个屁。 赵多福起身问林婆子:“表弟走,你也没送一下?” 林婆子不屑:“那瘟神走了,我送他干啥?” 唯一可惜的就是,这以后不能找燕王府要钱了,不过有这么些钱,也值了! 赵多福不想和林婆子多说,他奶目光短浅,就只能看到手里那点钱,也不看看,如今的小璟还是从前那个小可怜吗? 他不晓得,燕王府突然接梁璟冽回去时想干嘛。 但以他对梁璟冽的了解,这人将来前途必然不小,他可是他亲表哥,有这么个关系在,不赶紧抱大腿,等将来人家爬到高处想抱也没机会了啊。 赵多福追到村口,梁璟冽一行人早已走的不见踪影。 他喘着粗气,只好去虞家找虞三郎。 离家多年,再次回到王府。 梁璟冽没有所谓的近乡情怯,也没有激动的泪流满面,不过十来岁的他,心绪平静如死水,生不起半分波澜。 或许这里只是个客栈,他幼时多住了几年,如今回来,最多不过月余便要离开。 至于将来,他大抵是不会再回来这里的。 “璟儿,我的孙儿啊!”燕王府大门打开,燕王妃一眼便看见从马车上下来的少年。 少年身姿挺拔芝兰玉树,恰如冬日大雪之下的翠竹,冷冽如冰却又颜色分明。 “祖母!” 梁璟冽阴冷的眸眼染了几分笑意,他上前几步,重重跪在燕王妃跟前:“不孝孙儿,让祖母担心了!” 燕王妃霎时便红了眼,她疼爱梁天赐兄妹,可梁璟冽也是她的嫡亲孙儿啊。 这般让人骄傲的少年,眉眼之中与燕王一般无二的坚毅之色,让燕王妃越发喜欢。 “好好!让祖母好好看看你!”她拉着梁璟冽的手一脸心疼。 跟在她身后的白悠然上前;“母亲,小璟似乎还带了客人回来,不如让他们进去说话?” 梁璟冽转身,恭恭敬敬给白悠然行礼;“母亲! ” 白悠然愣了一下,她想过很多次与梁璟冽重逢的画面,唯独没想到,他会温和如君子一般与自己行礼。 看来,这孩子的城府,远比她想想的还要深。 她上前拉着梁璟冽,双目含泪道:“小璟,你可终于回来了,你不知,这些年,我与你父亲对你......” “母亲,儿子这些年对您是朝思暮想,时常都在担心,母亲因为思念儿子,是否日夜不安。 母亲,儿子幼时不懂事,还请您大人大量,原谅儿子!” 梁璟冽不等她说完,再次给她跪下,眼中已然含泪。 那表情伤心难过还有孺慕,将一个儿子对母亲的眷恋与依恋展现的淋漓尽致。 白悠然咬牙,这小贱种上哪儿学的这些招数,那表情比她还要丰富。 跟在后头的柒宝弯了弯嘴角,不枉跟她三哥一起多次练习,这效果可不感人至极。 别人感动不感动,柒宝不知道。 但燕王妃是真的很感动,虞家将这孩子教的很好啊,知道感恩孝敬父母,全然没了小时的乖张倔强。 “娘亲!”梁天赐身体不好,和梁天凤来的比较晚。 他一脸好奇看着梁璟冽:“他就是我大哥吗?” 第349章 给点报酬 “来来来,小璟,这是你弟弟天赐和妹妹天凤!”燕王妃拉着梁璟冽给他介绍。 她这个年纪,最想看到的就是儿孙和睦枝繁叶茂一大家子。 可惜她子嗣单薄,就得了梁元齐一个,偏偏白悠然也是个不能生的,害她膝下只有这么两个孙儿,梁天赐还是个病弱的。 她一脸慈爱的看着梁璟冽,瞧这身板,再瞧这气色,将来给她生十个八个的曾孙肯定没问题。 梁璟冽伸手就去摸梁天赐的头:“小弟都这么大了呀!” 他手还没碰到梁天赐,就被白悠然给挡住了。 远处传来梁元齐的怒吼;“孽子!你才回府,就想对你弟弟做甚?” 这一声怒吼,让场面瞬间变得尴尬不已。 柒宝攥紧拳头,差点就忍不住想冲过去,被赵莲舟一把给按住。 “你这时候添什么乱,这些路,小璟早晚会走的,旁人帮不了他!” 梁璟冽眼里霎时蓄满泪水:“父亲,父亲....这是不想儿子回来么?” 梁元齐上前将已经七岁的梁天赐护在身后;“你个小贱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回来是想作甚。 你若敢对天赐半点不轨之心,我必将你......” “梁元齐! ” “夫君!” 燕王妃与白悠然齐齐叫道。 白悠然挤出笑来对梁璟冽道:“你父亲近日公务繁忙,才会一时火气大了些。 小璟,天赐这孩子怕生,过几日跟你熟悉了,你们兄弟两个再好好说话!” 梁璟冽眼神委屈,目光幽幽掠过众人;“做儿子的不可顶撞父亲,更不可惹得父亲烦心难过。 父亲既是心里不舒坦,不如过几日,待父亲心情好些,我再回来吧!” 燕王妃赶忙拉住他:“胡说什么浑话,这里是你的家,谁能赶你走?” 她说话之时,瞪了一眼儿子。 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怎就没半点长进,说起话来,还是这么口无遮拦。 白悠然也不高兴,这要是把梁璟冽给气走了,谁替她儿子上京城做质子去? “哟,小璟回来了?”王府三公子梁元燊从外面回来,正赶上一家子相聚。 梁元燊走到梁璟冽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嗯,不错嘛,长高了也长壮了。 天赐啊,你也得多吃点饭多锻炼锻炼,你看看你那身体,再看看你哥哥这身体。 别将来都要成亲了,还得人背着走路是不是?” 梁天赐尴尬道:“侄儿多谢三叔提点,以后 ....以后会好好锻炼的!” 白悠然瞥了梁元燊一眼,这个小叔子每次一见梁天赐,总要假意好心说几句,害得天赐回头就难过。 燕王妃也不喜梁元燊,她一看到那张雌雄莫辨如妖孽的脸,就不免想起梁元燊的母亲,那个勾得燕王失魂落魄的舞娘。 梁元燊眼睛一瞟,似乎才看到柒宝父女:“咦,这两位是......” 何通赶忙回话:“是这几年伺候大少爷的人家!” 柒宝不乐意这说法:“啥伺候?是我们替你们王府养孩子好不! 还伺候?我们老虞家早年祖上也是官宦人家,再穷再苦也不至于卖身为奴!” 小姑娘声音清脆如百灵鸟,叫在场众人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赵莲舟忙赔笑:“王妃见谅,小孩子不懂事乱说话!” 燕王妃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忍不住瞪了眼白悠然。 白悠然闻言讥讽不已:“去,开账房结算,给这人家拿些报酬!” 梁元燊点头:“是该多给些钱,毕竟人家一养就是近十年,亲爹娘都没这么个养法的。” 这话出口,赵莲舟也不乐意了:“回王妃娘娘的话,在下家中虽不如王府富贵,些许金银还是 不缺的。 这钱不如留给大少爷做嚼用吧,省的哪天过不下去再出府,我家却是不便再收留的!” 他说完带着女儿转身就要走,被宋嬷嬷给拦住了。 燕王妃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忍不住瞪了眼白悠然。 她上前一步笑着道:“早年孩子多病,寻了高人来看,说是要远离家人,去乡野之地好养活。 小璟是我头个孙儿,自然是疼爱的紧,可为了孩子身体,送去村里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些年承蒙你家照顾,我燕王府必然重谢!” 柒宝一脸天真看着燕王妃:“真的吗?那你们会给我爹官儿当吗?” 燕王妃一愣,压根没想到,有人会这么堂而皇之的要官当。 听说梁璟冽回来的白之豪刚好赶过来,一看长大出挑的柒宝,那眼睛都直了。 他听见柒宝的问话,想也不想的就回了句:“能啊,肯定能啊,我姑父这么厉害,你要啥官儿都成!” “豪哥儿!”白悠然一看黑了脸的梁元齐,慌忙叫住白之豪。 可白之豪这会儿满眼都是柒宝,哪里听得进去别的话。 柒宝瞪大眼,几年不见,这肥猪的体型已经到了让人叹为观止的地步了。 满脸的肥肉 ,将本就不大的眼睛挤的成了一条缝,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一堆会移动的五花肉。 一旁的梁璟冽眼里闪过阴狠之色,这肥猪还真是想死,居然敢这么盯着柒宝看。 白之豪伸手想去拉柒宝的手:“你爹想要啥样的官儿?” 柒宝吓得退后一步,躲在了赵莲舟身后。 燕王妃觉得她活了几十年,都没今儿丢脸丢的多。 她勉强挤出笑来:“这官职一事,自然得看朝廷安排,赵举子有才,他日必然有出头机会。 可若是眼下求官,王府实在为难啊!” 天使就在益州城,天天都有眼睛盯着燕王府,这会儿要是闹出公然授官之事,只怕过几天朝廷的斥责就来了。 梁元齐恨恨瞪了梁璟冽一眼,这孽障果然跟他命里犯冲。 这才刚回来,就惹了一堆麻烦事。 宋嬷嬷打圆场;“赵老爷,不如进去一起叙话?” 燕王妃也赶忙道:“对对,进去说话!” 不能再丢人了,不然燕王府可就成了满城笑话了。 众人说着相邀着要往正堂过去。 就在此时,一直没吭声的梁天凤突然哭开了:“哇~,我不要他回来,他是贱种!回来就要抢我哥哥的位置!” 第350章 我不是你哥哥 她边哭边跺着脚朝梁璟冽吼:“你滚!这是我们家,不准你进我们家门!” 梁璟冽站住脚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竭力忍住没掉下来。 他轻声与梁天凤道:“我不会抢你哥哥的位置,这王府一切都是你哥哥的,我....我只是燕王府的亲戚,过来借住几日就离开,你别害怕!” 他说话很温柔很小心,像是怕一句不对,就伤到了小姑娘。 梁天凤仰头看他;“你真的只是我们家亲戚?不是那个贱种?” “真的!”梁璟冽笑了,那笑容让在场之人心酸不已。 燕王妃呵斥奶娘:“怎么照看姑娘的,赶紧将她带回房里,也不怕日头太毒,一会儿给晒出汗来!” 柒宝吸了吸鼻子,伸手去拉梁璟冽:“要不,你还是去我家吧,虽然我也不咋喜欢你,但...但不会像她一样赶你走的!” 梁璟冽甩开她的手,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上前扶着燕王妃往里头走。 柒宝手顿在半空,抬也不是放也不是,一时尴尬不已。 白之豪凑近;“你放心,我才不会像那小子那么不识相!” “哼!”柒宝收回手,轻哼一声跟在赵莲舟身边。 进了正堂,双方你来我往,一番绵里藏针 的讨价还价,最后还是给了虞家一大别钱,和绵州城一个位置不错的铺面,算是了结这份恩情。 赵莲舟得了好处,可这好处却没达到预期,出王府之时脸色不怎么好看。 宋嬷嬷叹了口气;“原想着这家人养了大公子多年,好歹有些情分的,不想竟是个有目的,还所图不小的!” 燕王妃冷哼一声:“这天下来来往往谁不是利字当头,好好的男人,偏要上门给人做赘婿,岂会是个好的?” 她想起白悠然克扣梁璟冽月钱那事,心里越发不痛快。 真是眼皮子浅的东西! 宋嬷嬷没注意燕王妃脸色:“娘娘,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虞家这姑爷,似乎有几分面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赵莲舟面相儒雅,带有几分不经意的贵气。 宋嬷嬷总有一种,这人不该是乡野赘婿,该是哪个世家阀门流落在外贵公子的错觉。 “不过是仗着一张脸招摇撞骗罢了!”燕王妃没当回事。 萍云也在和白悠然说赵莲舟的事:“奴婢瞧着,那赵举子出去之时,面上似有怨怼之色,怕是对王府不满!” 白悠然拿梳子慢慢梳理着头发;“怕他作甚,便是他有功名,可与王府作对 ,量他还没那个胆量!” 赵莲舟贪婪且胃口不小,这让白悠然很满意。 她就说嘛,哪有人会不计付出养育别人家的孩子。 这不就开始露出丑陋嘴脸了,吃相还那么难看,果然是绝户人家出身,扯上燕王府这么好的关系,不想着如何打点好关系,还开口就要好处,实在是鼠目寸光毫无大志。 回了虞家在益州城的宅子,柒宝才问赵莲舟;“爹,你公然给王府没脸,他们不会记恨吗?” 赵莲舟见虞二郎已经弄好饭菜,便洗了手才细细与兄妹两个讲解: “这样的人家,最是心思复杂,你若是啥也不要,说出于好心,保不齐他们心里怎么猜想,以为咱有更大的图谋。 将想要的东西摆在台面上,他们觉得咱人穷志短,反而觉得放心不少。 再说了,就小璟那样的爹娘,咱们与他疏远,于他于我们都好啊!” 柒宝哼了一声:“他那个妹妹,一点都不可爱!” 虞二郎给妹妹添了碗汤,笑着道;“那是,肯定没咱们柒宝可爱,快吃饭吧!” 柒宝喝了口汤,又忍不住叹气:“唉,也不晓得,小璟憋着一肚子火,会不会出啥事!” 那就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主,今日能 隐忍,他们不知费了多大劲儿。 虞二郎劝道:“放心吧,他那么大了,会有分寸的!” 赵莲舟也是这么想,教了这么多年,不能这点忍耐力都没有吧! 有分寸的梁璟冽,回王府当天晚上就把白之豪给揍了,还揍的不轻。 “小姑,小姑!” 白悠然今日委屈,梁元齐正哄着。 一个楚楚可怜,一个温柔抚慰,正值浓情蜜意之时,就听到白之豪杀猪一样的声音传来。 萍云跟在白之豪身后:“表少爷,你....你不能进去.....” “小姑,梁璟冽要杀我,你要给我做主啊!”白之豪想也不想的就闯进白悠然内室。 梁元齐只来得及,扯过外袍将白悠然给罩住。 他穿着裤子,光着膀子下床,扯着白之豪,咬牙切齿道:“你给我出来!” 这一扯,居然没扯动,实在是白之豪太胖了,寻常人那点力气还真动不了。 “滚出去!”一向好脾气的白悠然,这会儿也没了耐心。 白之豪瘪了瘪嘴,到底不敢再大声,乖乖去了外间。 白悠然穿好衣服,怒气未消出来:“大晚上你不睡觉,鬼哭狼嚎作甚?” 白之豪哇的一声哭开了;“小姑,梁璟冽要杀我!你看! ” 他撩起袖子给白悠然看。 白悠然这才发现,侄子脸上青肿一片,再看胳膊肘都脱皮了,显然吃了不少苦头。 她生气的同时,又有几分高兴,这小子白日里装可怜,这才多会儿,他就装不下去了吗? 她换了衣服,带着白之豪,打算去找燕王妃说道说道。 哪晓得,一进燕王妃屋里,就见梁璟冽正在给燕王妃洗脚。 “祖母,这几个穴位有助于睡眠,嗯,你肝不大好,可得注意保养,不可随意动怒啊!”他一边给燕王妃按脚一边说道。 燕王妃满脸堆笑,她孙儿本就不多,那两个娇气,别说给她洗脚,就是多陪她说会儿话都难受。 她当祖母多年,今日总算能享受一回,来自孙儿的孝心了。 她看梁璟冽那是越看越喜欢,比起跟她说话难听的梁元齐,这个孙儿简直就是老天给她最好的补偿。 “这么晚了,你过来作甚?”燕王妃的好心情,在看到白悠然姑侄两个瞬间消失。 白悠然咬了下牙,这小贱种果然心计深沉。 才回来半天时间,就已经将燕王妃给笼络住了,这可不行。 “母亲,我过来就是想问问,是不是豪哥儿哪里惹到了小璟,让他下这么重的手!” 第351章 打成猪头了 燕王妃的目光落在白之豪身上,拿着杯盏的手都差点不稳,这肿成猪头一样的人是白之豪? “怎么回事?”她目光落在梁璟冽身上。 梁璟冽手没听,瞥了眼白之豪,不紧不慢道:“他说要给赵叔官儿当,让赵叔把闺女给他做小。 祖母,这王府的一切将来与我无关,可祖父的名声,却是不能叫人抹黑的! 孙儿劝说了几句他不听,还说什么想要多大的官儿就能给多大,便是将来让他去京里做官都是可以的。 孙儿见他口无遮拦,担心给王府惹来祸事,一时气愤没忍住! 祖母,是孙儿下手没了分寸,孙儿甘愿领罚,还请祖母与母亲发落!” “你说谎!”白之豪气急,他找梁璟冽是想讨要柒宝,可话没说两句,就被梁璟冽给打了。 “住口!”白悠然忍着怒气,面上带笑问梁璟冽:“小璟,豪哥儿真是这么说的?” 梁璟冽便看向白之豪:“你说,你是不是想讨那姑娘做小?” 白之豪迷瞪瞪点头:“对呀,她那样的出身,肯定不能让她做正头娘子的!” 梁璟冽又问:“那你是不是想给人家爹官儿?” 白之豪下意识回道: “她爹想当官,反正我姑父有本事,那就给呗!” 梁璟冽还想再问:“你是不是......” “够了!”燕王妃打断梁璟冽的话,面色不善看向白悠然:“他是白家子嗣,没道理让燕王府来养。 在王府住的也够久了,他爹娘也该想念了,明日便将他送回去吧!” 白悠然不敢置信;“姨母!” 白之豪虽是她侄子,却也是燕王妃的姨外甥,她对白家孩子一向宽容,怎么梁璟冽一回来就变了。 燕王妃盯着白悠然:“你是嫁入王府的,是燕王府的儿媳,以后别再让我听到什么姨母不姨母这些乱七八糟的称谓!” 白悠然心知燕王妃动怒,不敢在说话。 哪晓得,白之豪噗通跪地上不依不饶道;“不,我不走!姨奶奶,你给那家人说说好不好,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那个小姑娘! 姨奶奶,只要你把她给我,以后你让我干什么都行,好不好?” 梁璟冽垂下眼睑,遮住眼里阴狠,藏着袖子里的拳头,早已青筋暴起。 这死肥猪!真是该死! 燕王妃被他嚎哭的声音吵的头疼:“送走!你马上就将他给我送走,以后不准接他来王府 !” 白悠然见燕王妃是真的生气,赶忙让人拖着白之豪出去。 燕王妃远远的又补了一句:“还有白之灵一并送走!” 和离了的女子,成天住在王府算怎么回事。 回头要是跟府里的男子传出点什么来,不得叫人笑掉大牙。 刚听说赵莲舟来了王府,偏偏没见着人,打算明儿就去找赵莲舟的白之灵,一听她也要跟弟弟回绵州,顿时不乐意了。 “姑母,小弟犯错,我又没犯错,干嘛连我也要走啊?”白之灵一脸委屈。 白悠然此时看侄女和侄儿是越看越不顺眼;“明儿一早,你们俩都给我滚回去!” 她又不是没长眼睛,看不出白之灵每次见到梁元燊那眼神,都能沁出水来。 梁元燊再是庶子,那也不是一个和离二嫁之人配的上的。 白之灵不知白悠然心中想法,要是知道,定会喊冤枉。 她就是觉得梁元燊好看,才会忍不住多看几眼,可那人看她眼神带着寒气,压根不敢靠近。 赵大哥就不一样了,长得好看脾气也好,才是她心目中的理想夫君啊。 燕王妃赶走白家兄妹,再看梁璟冽,心中生了几分怜悯。 她打开自己的私 库,让宋嬷嬷寻了些宝贝出来给梁璟冽。 梁璟冽瞅了一眼笑着道:“祖母,孙儿不日将会去京城,这些东西都用不上,不如留着给弟弟妹妹吧!” 呵呵,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拿出去是能卖些钱。 可白悠然会让他变卖吗? 燕王妃一怔:“你....你都知道了?” “嗯!”梁璟冽轻声回道:“之前虞二哥在城里,多少听说了一些,孙儿早早便知道了。 其实祖母不来接我,孙儿也是要回来的! 毕竟小弟年幼且体弱,京城遥远,他如何熬得住? 我身为兄长,这些年不能在祖母跟前敬孝,都是弟弟妹妹承欢膝下,如今也该孙儿护着他们了!” 燕王妃心中越发难受,她将梁璟冽拉到身边: “是你爹娘对不住你,可你....你不能恨你爹娘呀,当初,他们也是没法子。 虽是将你送去乡下,可还是按期送钱过去。 他们心里还是记挂着你的!” 记挂? 是怕他不死吧? 梁璟冽面上不显:“孙儿明白,父亲予儿子生命,这一生就该为父亲分忧解难! 祖母你放心吧,孙儿不才,这点人伦孝道还是明白的!” 只盼着 那夫妻两个活的长久些,别不等他回来就死了。 燕王妃摸着他的头很是欣慰:“你放心,待你从京城回来,祖母便做主,为你娶个家世不错的姑娘。 便是将来从王府分出去,你守着自己的小家,日子也能过得不错!” “嗯,孙儿记住了!”这些人说的话,他都得好好记住,毕竟记账是他最擅长的事,可不能忘呀! 燕王妃心疼孙儿的懂事,更可怜他没人疼爱,还有即将远赴京城的未知,心中到底不忍,悄摸给梁璟冽给了五千两银票。 “这是祖母私下里攒的,你祖父都不知,天赐和天凤有人疼,可你..... 唉,祖母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将来到了那边,你可要谨言慎行,尤其是那老太....太皇太后。 她性情古怪,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孩子,祖母这心里呀,好多话想跟你说,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次,梁璟冽没拒绝,他收了银票乖巧听着,让燕王妃越发满意。 四月中旬,梁璟冽跟随京里来的天使,踏了前往京城的马车。 出了益州的涵水镇,虞三郎蹲在树上,手搭凉棚看了许久;“小璟怎的还没来?” 第352章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话音刚落,就看到远处一队马车缓缓而行。 “来了,来了!”虞三郎高兴朝大家挥手。 “来了吗?”虞五郎拎着他的小箱子冲了出来。 昏昏欲睡的柒宝一个激灵醒来,下意识抹了下嘴角:“谁来了?” 队伍到了跟前,山坡上突然呼啦涌出不少人。 吓得领头太监袁有全吓了一跳,还以为刚出益州地界,就碰上了山贼土匪。 赵莲舟急忙上前打招呼;“大人莫怕,我等是来送大少爷的!” 他说着将一个荷包塞了过去。 袁有全接过荷包,随意捏了一下,发现里面轻飘飘的,似乎是纸张。 他心中一喜,明白这里头定然装着银票。 “想不到燕王府的公子,还有人前来相送,”他笑着朝身后队伍挥手:“这会儿日头毒的很,停下歇歇再走吧!” 梁璟冽从马车上下来,见狭窄的官道边上,满满当当都是人。 仔细一看,虞家人全来了。 虞老头和几个兄弟,还有虞大郎左秋儿夫妻抱着淘淘。 他们后面居然还跟着赵多福以及宋大山父女。 他这些时日在王府受的不公正待遇和委屈心酸,没让他掉一滴眼泪。 此时,他却鼻子发酸,想 不管不顾的抱着虞老头大哭一场。 虞老头摸着跟他个头差不多的梁璟冽,带着鼻音道;“娃,咱没本事,护不住你,以后去了京城,那些人弯弯绕绕的算计太多,你要收着些脾气,不能跟他们硬着来,晓得不?” 京城里谁个不是有家世背景的,梁璟冽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就是人家欺负的活靶子。 虞水莲摸着他身上的衣服,眼睛红红道:“回头换细棉布穿吧,坐马车一天到晚闷着,这玩意儿看着光鲜不透气,穿着不舒服! 我给你做了几身衣服,蓝色和青色是今年穿的,两外几套做的大了些,想着你明年会长高。 衣服鞋袜四季都分开的,你要是个头窜太快穿不了,就拿去给别人做做人情! 还有京城的吃食要是不习惯,那几个坛子里有辣酱还有腌酸菜泡菜,你得多吃肉,不能亏了自个儿身体知道不?” 虞水莲觉得自己有太多话要说,明明之前离开虞家的时候,她已经说了不少。 梁璟冽站着她面前,已经高出她一个头。 他认真的听着点头,想让她再多说些。 他没见过亲娘,虞水莲就是他心中娘亲的模样。 赵莲舟过来:“你 别说太多了,几个孩子还要跟他说话呢!” 柒宝赶忙上前,将自己的包袱给他:“其他你都可以不带,可我的东西你得收好,里头的用途和用法,我都教过你的,你记住了吧?” 她这包袱里,都是她潜心研究的符纸和简单阵法,用来给梁璟冽脱险使用。 梁璟冽摸了摸她的苞苞头;“嗯,记住了,你要听爹娘的话,不要四处乱跑,如今外头不太平,人心各异......” 柒宝拉开他的手:“这些话我爹娘会说,你先听我说!” 虞五郎挤过来:“小璟、小璟!我给你做了不少解乏的玩具,你路上可以自己玩儿,也可以跟别人一起玩儿!” “闪开!”虞三郎挤开虞五郎:“小璟,你听三哥的,遇到那不讲理的,直接动拳头,干啥也不能委屈了自己!” 虞四郎打断他:“怎么说话的?你不清楚那头处境,就不要瞎说给人出主意。 小璟你别听他的,该忍还是该出手,你得心里掂量一下,凡事三思而后行,万不可鲁莽行事!” 虞二郎也有一个箱子;“里头各种药丸和香囊都有,有送人的、有自己用的,你看着安排!” 虞大郎抱着 儿子过来:“京城人心复杂,你切记莫要随意叫人看出端倪,有事给商家兄弟传话。 还有金爷也在京城,应是能找上他的!” 左秋儿也把自己打包的东西给他:“小璟,一路多保重!” 梁璟冽摸摸淘淘的小脸:“嗯,大哥大嫂,我会记住的!” 赵多福上前,从身上摸出一个信封给梁璟冽:“我....我也没别的东西给你,就给你这个吧,你去那头,哪哪都得花钱!” 梁璟冽打开一看,当初宋嬷嬷给林婆子的三千两银子,赵多福原封不动全给他了。 他有些诧异;“都给我?你不心痛?” 说不心痛是假的,赵多福心都疼死了,他如今是会赚钱,可三千两,他得赚多少年才能攒下这么大笔钱啊。 这钱是他从林婆子手上哄过来,偷偷给梁璟冽的,以后可得加倍赚钱补上这个数。 要是让林婆子知道,估计拿刀砍他的心都有。 “心痛!可这本来就该是你的,我拿着心不安!”他强忍着将视线从梁璟冽手上移开:“当然,你要是嫌弃,那就.....” “多谢,表哥!”梁璟冽将信封揣进怀里,认认真真与他道谢。 表哥? 他 还是头回听梁璟冽唤他表哥,貌似还是真心实意的。 赵多福怔了一下,随后捂着心口难受不已,王八蛋!你都不带推辞一下的吗? 他的钱呐! 远处,袁有全喊道:“启程了,别回头天黑赶路啊!” 虞家人看向袁有全,怎么时间过得这么快,他们还有好些话都没说呢! 宋大山赶着马车上前:“大人,小人与大少爷一道,可否行个方便?” 那些东西可是满满堆了一马车,他不赶个车,虞家人准备的东西往哪儿放。 袁有全摸了摸袖子,扯了扯嘴角;“咱家赶路赶的急,你不嫌辛苦就一道吧!” 真有意思,别的藩王都是王府人哭得要死不活舍不得。 燕王府的人巴不得送这小子走,倒是一群乡下人赶着来送。 他眯眼看梁璟冽,这真是燕王府的嫡子吗? “爷爷!赵叔、婶子,我要走了,往后,还请你们多保重!”梁璟冽退后几步,对着虞老头及赵莲舟夫妇重重磕头。 “快起来呀,你这孩子!”虞水莲忍不住哭出声来。 这么小的孩子,就要去面对大人的算计,前途何其艰难啊! 梁璟冽起身回头上了马车,再不曾看虞家人一眼。 第353章 有福气的姑娘 建安十五年。 和县县城一处宅子里,和风徐徐撩过草帘,穿过朗朗读书声的明堂。 “三郎,站起来,说一说今日我们要讲的策论,你有什么想法!”站在台上的赵莲舟猛的一拍戒尺。 靠床边一手托腮一手扶着书遮掩的虞三郎,吓得浑身一激灵,茫然无措的站起身来。 “学生....学生以为......”他支支吾吾,眼神瞟向坐在旁边的虞四郎。 虞四郎将头扭到一边不理他。 今年恩科重开,入秋就开考,他晚上还有闲心看野史,闹得白日里一上课就犯困,不收拾收拾不晓得厉害。 虞三郎又看向坐他前面的杨执,希望这人能把书立起来,多少给他点提示。 父亲讲的题目他都没听清,咋说想法啊! 杨执正襟危坐一动不动,像是感觉不到背后炙热的目光。 坐在后排的柒宝差点笑了出来,她三哥一向威风,可这会儿就跟霜打的茄子,蔫吧的不像样。 该!谁让他不自律! 赵莲舟踱步到虞三郎面前;“你看他们作甚?他们身上有写解题吗?” 而立之年的赵莲舟,唇边蓄了些许胡须,面上威严之势渐甚,便是轻 言细语,也能让人莫名觉得一阵压力。 虞三郎低头;“先生,学生错了!方才学生走神,压根没听清先生所讲!” 赵莲舟微微笑道;“你那是走神吗?鼾声把帘子都震动了,口水差点打湿书本,这只是走神?” 虞三郎越发惶恐,他不怕父亲大声斥骂,却怕极了他这般和风细雨的模样。 “先生,学生以后再不敢了!” 赵莲舟哼了一声:“再有下次,就跟人去做泥瓦匠吧!” 虞三郎松了口气,再不敢打瞌睡了,坐下认真听讲。 前院,虞水莲正在跟林氏推攘:“嫂子,你别给这些,我家都有呢!” 林氏非得将两只鸡塞她手上:“你跟嫂子见外是不是?这是我婆婆在乡下养的,你们一家都来城里了,吃个鸡鸭都得去买。 这不是现成的,干啥要去花那钱呢?” 自从知道重开恩科之后,赵莲舟就带着一家人搬进了城里。 特意收拾出这么个学堂,亲自教导几个孩子,希望几个孩子今年顺利过关。 这几年,杨执和虞家几个孩子走的近,打从他中了秀才之后,便有不少地主将田地挂在他名下,给家里增添了一份收入。 随着虞家生意越做越大,他那哑巴二叔也在虞家找了份工,给虞家赶车送货。 杨老太见孙儿出息,家里小儿子也有了进项,整个人倒是开朗不少,不再像从前那样骂林氏了。 赵莲舟本打算只教自家几个孩子,奈何林氏带着杨执过来,苦苦哀求让赵莲舟收下杨执。 这孩子也确实不错,赵莲舟怜他不易,也就收下和虞家几个孩子一起学习。 林氏感激之余,便时不时送些蔬菜瓜果过来。 虞水莲叹了口气,虽说他们不在乡下住,可家里有田地有庄子,隔几天就有长工送蔬菜鸡鸭过来,哪里就缺这些东西了。 只是林氏非要给,她也不好拒绝。 “那就多谢嫂子了!”虞水莲接过鸡与林氏道谢。 林氏笑道:“干啥客气,赵兄弟能教我家小执,我这心里,不晓得多感激呢!” 才说儿子,林氏就瞥见杨执和柒宝一同从游廊那边过来。 她目光闪了闪:“柒宝这两年抽条抽的快,这一瞅就是个大姑娘了,也不知道谁家小子有福气,能讨着这般福气的姑娘!” 虞水莲抿了抿唇,看向一脸天真跟小孩儿没差的女儿:“我和她爹就这 么一个独苗苗,哪里舍得早早就许人家,定是要多留几年的!” 林氏顿了一下:“可朝廷有规定,若是女子十六未嫁,怕是要......” 虞水莲随口道:“我家不差那点罚银!” 虞家生意如今做的极好,还做的很是顺遂。 杨复森两年前调任绵州任知州。 杨氏家族见杨复森不靠家族资源,仕途也能走的坦荡,足见是个能干的。 杨老爷子便对这个儿子上心了几分,如此,虞家在绵州益州一带的生意也是做的风生水起。 外头生意多是宋维铭在打理,他向来与人为善,又喜结交各路人马,在黑白两道都很是吃的开。 白家不是没有想过跟虞家斗一斗,只是孙如海在中间来去,又有杨复森护着,这手到底没敢伸出去。 赵莲舟与虞水莲私下道:“咱就这么一个小闺女,性子单纯如孩童,去了旁人家定是受不得公婆妯娌那些闲气,不如多留几年,要是遇上那合适的,咱招进来就是!” 话是这么说,虞水莲心中还是忍不住犯愁。 如今家大业大的,孩子又是个没心没肺的,要是遇上那不怀好意、心思深沉的算计可咋办。 林氏见虞水莲不愿提这事,倒也不再多言,笑着看向儿子:“小执,我做好了饭菜,你可要回家用饭?” 杨执摆手:“娘,你先回去吧,有朋友请我们吃饭,还要和三郎他们去书肆,就不回去了!” “嗯,我也不在家吃饭,娘,我要出去吃好吃的了!”柒宝高高兴兴跟虞水莲说了一句,就和虞五郎蹦蹦跳跳往外头去。 虞三郎追了出来:“柒宝,等等我!” 杨执笑了笑,也跟着兄妹几个走了。 “那...我先回去了!”林氏笑容有些勉强,跟虞水莲打了招呼,一转身那脸上的笑容就有些挂不住了。 虞水莲送走人,回后院跟葡萄架下的赵莲舟道:“你说这杨家嫂子,我都说不用她送东西,还非得送,送了吧,我瞧着她脸色又不咋鲜亮,怕是这心里不大舒服。 咱两家认识也快十年了,我....我咋就对她喜欢不起来呢!” 初夏阳光穿过葡萄架,斑驳落在赵莲舟身上。 他放下手里的书,拉妻子坐下:“就像柒宝说的,这人和人之间啊,那也讲究个磁场,你和她就是磁场不合,勉强也没意思,不喜欢少来往就是!” 第354章 你不高兴就对了 在他看来,林氏那人就是活的别扭,盼着人好,瞧着人比她好,她心里又不得劲儿。 尤其是对杨执,那就跟眼珠子一样,生怕旁人多瞅了几眼。 柒宝几人嫌下午日头毒,便先去书肆,打算买了书再去酒楼。 “柒宝,你也来买书?”才刚进书肆,柒宝就听见有人唤她。 柒宝回头,就见一身粉色夏衫、长发及腰的虞明惜,领着个小丫鬟进来。 “明惜姐姐,你怎的也来县城了?”柒宝上前拉着她的手亲热道。 虞明惜脸上带着笑,拉着柒宝的手:“我有个表姐这几日订婚,夫家就在凤县县城,所以过来观礼!” 她说着又跟虞三郎等人见礼,目光落在杨执身上时,笑着点了点了头。 杨执也同样回了一礼。 跟在柒宝身边的虞五郎,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了个转若有所思。 柒宝问虞明惜:“明惜姐姐,赵多福请我们吃饭,你要不要一起?” 说来,赵多福也是虞明惜的表哥,论关系,比柒宝跟虞明惜之间的关系还要更近一些。 虞明惜脸色微僵,眨眼间又恢复如常,点头笑道:“表哥不曾请我,贸然过去可有打扰?” 柒宝挽着她的胳膊:“又 啥好打扰的,他又不知你来了城里,否则必然是要请你的,走吧!” 一行人从书肆出来,浩浩荡荡去了县城最有名的酒楼。 赵多福在县城买了铺子做起了糕点生意,柒宝他们原来的小打小闹,全盘由他接手,每年定期给几个小伙伴分红,如今,几人关系变得更为紧密了一些。 上了楼才发现,狗子居然也在,正跟在赵多福屁股后面张罗。 “那啥,凉菜都可以上了,热菜再放一放!”狗子指点着酒楼小二。 柒宝诧异:“狗子,你不用在家带孩子?” 狗子脸一僵:“姑奶奶,我叫赵云富,你别在叫我那难听的小名儿了好不! 这几日,我大姐回来了,还有大嫂也在家,有几个女人在家,我一个大老爷们在家看孩子算啥事!” 前年,都四十出头的苟二娘突然有喜了,给赵二柱生了个小闺女。 都当爷爷的赵二柱,突然添了个小闺女,一下子乐的没边,逢人就说他宝刀未老,苟二娘这个岁数了,都还能给他添喜。 高兴之余的赵二柱,把这小闺女简直当心尖宠,让狗子和苟二娘小儿子都得好生带妹妹。 狗子和苟二娘生的小儿子,两个少年天天围 着个奶娃娃转,差点没崩溃。 狗子不想再提小孩,想想就心累,转而问柒宝:“小璟去了京城快三年了吧?可有写信回来?” 一旁的虞明惜捏着茶杯的手一顿,目光落在了柒宝的脸上。 啃着点心的柒宝还没说话。 一旁的虞五郎愤愤道:“可别提那个没良心的,一走多年,连封信都没有,白瞎了咱拿他当好兄弟!” 虞三郎、虞四郎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显然对梁璟冽颇有怨言。 赵多福也不高兴:“就是,连我这个表哥都不记得了,想来是京城繁华迷了眼,不记得我们了!” 杨执安抚几人:“你们别这么想,京城情况复杂,怕是小璟也身不由己,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对对!”狗子也赶忙打圆场:“就像我在县城里,几天不回去,我奶都说我没良心,她一点都不了解,我在县城做事逢人点头哈腰,有多不容易,还以为我成天就是在县城里玩!” 虞明惜插嘴:“确实如此,京城世家门阀众多,要跟人来回周旋,实在不易!” 虞三郎扭头问虞明惜:“对了,你大伯去京城了吗?” 虞明惜的大伯,自然指的是虞文海。 虞文海借着岳 家白家的势,孝期过后便各种专营,想要去京城谋个缺,不过他身体不大好,怕是不大容易。 “大伯他要作甚,怎会与我这等小辈知晓!”虞明惜低头抿茶,掩住眼中不悦。 这人不知礼数的么,明晓得两家不对付,她都没问他们家的事,咋好意思来问别人家事的。 虞三郎点头:“那倒也是,毕竟你爹跑了,二房跟你们家不对付,对了,你那个七婶儿不会还往娘家搬东西吧?” 虞明惜猛抬头,很不高兴看向虞三郎。 虞三郎挑眉一笑,他就是故意的,虞明惜那个七婶就是王青秀。 当年,和县虞家的人,不就想拿这个女人来嚯嚯他大哥的么。 他可没少打听王青秀,这女人也真是个人才,像个偷家的老鼠,这么多年,一直孜孜不倦往娘家搬东西。 虞文庭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这女人就是半点不改,生了儿子之后越发厉害的很。 三老爷被她气的病了好几回,直言虞家有此祸根,真是家门不幸。 虞三郎每每听到这种消息,心情就特别的舒畅。 虞明惜忍着火气,饭后与杨执私底下说了几句话离开了。 柒宝看在眼里,提醒杨执:“她们家有 些复杂,你与她来往可得小心些!” 她能看出虞明惜对杨执有所企图,但不会自作主张为杨执推算,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强行逆改他人命运,对自己来说也是有伤害的。 杨执点头笑道:“你放心吧,我有分寸!” 几人从酒楼出来后,日头下去了些,各自道别回家。 杨执才回家。 林氏便问他:“小执,你老实告诉娘,你是不是对虞柒有想法?” 杨执脸一红,略有不自在:“娘,柒宝还小,你胡说什么呢!” 林氏还能不晓得自己亲儿子,她放下手里针线:“她小,可你不小了,等你这次大考之后,娘也得张罗着给你相看了。 你与娘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杨执一听这话,脑海里不由浮现出柒宝圆乎乎的小脸。 他脸微微泛红:“娘,儿子现在一门心思就想考试,至于你说的那些,还是等我考完之后再说吧!” 先生对柒宝看重,必然不允她嫁个寻常人家。 若是他这次大考排名能靠前一些,会试榜上有名,他也有跟先生开口的底气吧。 林氏心一紧,看来儿子还是上心了。 她面上不显问儿子:“小执,你觉得明惜那姑娘咋样?” 第355章 远方的姑婆 杨执一怔:“娘,你突然提她作甚?” 林氏不满道:“人家惜儿帮我们家不少,你也不想想,那几年要不是她给了娘绣品的活儿,娘能让你安安心心读书这么多年?” 杨执抿了下嘴角:“娘,我们家跟人家不合适,人家是没落官宦之家,便是如今,她大伯也还有门路,可我们家.......” 林氏急道:“如何就不配了?我儿子生的一表人才,才学极佳,那戏台上状元配公主都是使得的,将来你高中之后再娶她,如何就不般配了?” 杨执耐着性子道:“娘,你都说了,那是戏台上了,正儿八经的状元,便是要娶公主也是不易的,何况你儿子无状元之才!” 人贵有自知之明,他才学不错,那也得看跟谁比。 他不及虞三郎聪慧,也不及虞四郎刻苦,还有人帮忙探讨学问做分析,便是比他小的虞五郎,他也多有不及。 家里无人相助,若非得赵莲舟怜惜,他跟虞家兄弟几个一起学习的机会都没有。 小小的凤县便有诸多竞争对手,遑论整个州郡乃至天下。 他到底是有多狂妄多无知,才敢想那天下独一份的状元。 林氏见儿子生气,摁下话头叮 嘱:“儿子,虞柒是独女,她家本就是绝户,她娘又只生了她一个,她定然也是个不好生养的。 别看她家如今枝繁叶茂看着昌盛,可那都是别人家的种,将来翅膀硬了,肯定得跟他们家分家。 你且看看,她一个小姑娘,咋守得住偌大的家业!” 杨执越听越不耐烦:“娘,你胡说什么呢,这话是你该说的吗?” 受着虞家的恩惠,表面上感恩戴德,背地里又说人家的不是,杨执不明白,自己娘为何会是这幅嘴脸! 林氏眼圈一红,眼泪就落了下来:“你凶我作甚,我说这些,还能是为了谁,老杨家就你一个独苗苗,你要是将来子嗣艰难,我怎么跟你爹交代!” 赶车的哑巴二叔回来,一看杨执跟自己娘不对付,随即上去咿咿呀呀的比划,训斥杨执不该这么气自己母亲。 杨执僵着脸:“二叔,你歇着去吧,你什么都不知道!” 哑巴茫然看着拂袖而去的杨执,扭头去安慰林氏。 林氏一把拍开他没好气道:“那是我儿子,我用得着你来安慰? 这个月发的银钱呢?” 哑巴笑着从怀里掏出钱,小心翼翼放进林氏手心。 林氏收了钱哼了一声:“缸里 没水了,还有柴房里的柴火也不多了,你过两日要出远门,把柴火都备着些!” 哑巴听话的去挑水劈柴。 林氏瞥了他一眼,暗骂一句晦气,出门去了绣庄。 柒宝和几个哥哥回到家里,就觉得家里气氛不大对。 从庄子上回来的爷爷坐在葡萄架下,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眉头紧紧皱着,似有什么心思。 再看娘亲,眼圈有些红肿,像是刚哭过。 “娘,怎么了?”柒宝放慢脚步走到娘亲跟前。 虞水莲见女儿回来,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她将一张纸条递给柒宝:“你给看看,这消息是真的不?” 柒宝打开一看,却是关于姑婆的消息。 姑婆是虞老头的姐姐,当年虞家出事时,虞姑婆已经出嫁,或许夫家不喜,娘家又接二连三走霉运,渐渐跟娘家人失了联系。 虞老太爷临终之时都还在念叨这个女儿,说女儿受虞家拖累,估计在夫家过得不好,叮嘱虞老头,若是将来有机会,定是要去寻寻这个大姐的。 这事一直是虞老头的一块心病,多年来一直托人打听,来来去去花费不少银钱,可最后都是空欢喜。 柒宝仔细看了眼纸条上的信息,而后掐指一算。 “爷爷,你别伤心,这事是真的!确实是姑婆的消息!” 虞老头烟袋锅子啪嗒掉地上:“是真的?” 柒宝顿了一下:“是真的,只是姑婆的境况不大好!” 虞老头紧张道:“咋的了?你姑婆是病了?还是儿女遇上麻烦了?” 柒宝迟疑片刻:“怕是小人作祟意图鸠占鹊巢,姑婆因此犯了病,若是......” 虞老头不淡定了,起身来回踱步:“柒宝,咱们这一支人丁凋零,你太爷临终之时,最放不下的就是你爹娘和你姑婆了。 这世上,我就这么一个大姐,我得去找她!” 虞水莲放下菜:“爹,我跟你一块儿去!” 柒宝跟着道:“我跟你们一道去!” 赵莲舟听说这事后,一时有些纠结。 按理说,该他陪着妻子过去才是,只是眼下几个孩子学业紧张,他脱不了身。 三郎四郎几个要冲刺也走不开。 “我让大郎请假,和二郎一道陪你们过去吧!” 虞老头摆手:“大郎媳妇刚有身孕,再说衙门那边也挺忙的,就别让他请假了。 江州一带还算太平,有二郎跟着我们一道就好。” 赵莲舟想了想,虞二郎会医也会毒,身手也不错,有他 跟着也算放心。 虞老头心里惦记大姐,紧锣密鼓一番收拾,几人就准备上路了。 赵莲舟叮嘱妻儿:“你们路上不要太着急赶路,爹年纪大了,别太辛苦,家里有我,不会有事的。 江州那头的何大人,与杨家也有几分交情,我托杨兄弟去了信。 若是事情太过棘手,不妨过去寻他帮忙!” 虞水莲点头:“你们爷几个在家,吃食那些可不能太凑合了!” 虞三郎插话:“娘你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爹和弟弟他们的!” 他也好想去呀! 柒宝几人先去益州城带上了虞二郎,才出益州往江州地界去。 一路上,风光很是秀丽。 一家人却是没心情欣赏美景,只因沿途时不时有难民出现。 虞二郎叹气:“听说是从青州那一带逃过来的,益州每天都有流民进来,听说,世子爷在组织商户捐钱救济流民!” 虞水莲听着不喜,倒不是舍不得钱。 而是负责这事的人是梁元齐,她就觉得这救济之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江州距离益州不算远,柒宝一行人走了七八天,便到了姑婆所在的淮山县县城。 “请问,这儿附近有一户姓田的人家吗?”虞二郎上前打听。 第356章 亲人重逢 在河边洗衣服的大娘,一听是打听田家的人,将虞二郎上下打量一番。 “田家?哪个田家?” 虞老头上前;“这位大姐,我们找田家福,不晓得,你认识不?” 大娘脸色随即变得古怪:“田家福啊~” 她手指不远处的街口:“从那儿过去,左拐穿过巷子,门口有棵老榆树的,就是他们家了! 不过,田家福已经死了呀!” 虞老头面不改色跟大娘道谢,田家福死不死的,他没多大感想。 当年这门亲事,他大姐就是遭人算计才嫁的,只恨他祖父当年太荒唐,居然同意了这门婚事。 不然依着他大姐的才貌,如何会嫁这样一个破落之家。 柒宝走在前头,领着家里人往田家过去。 大娘端起洗衣盆好奇;“这谁呀?老田家还能有这样的有钱亲戚?” 虞老头几人穿着朴素,并不张扬,可大娘在城里住了几十年,见过的人不少,便是看虞家的马车也知道,这家人不简单。 “爷爷,是这儿了!”柒宝指着前面的老榆树高兴道。 虞老头顿住脚步,脸上神色怔忪,一时有些茫然。 这就要见到大姐了? 这么多年,大姐跟家里断了音讯,无人依靠之时 ,她会不会怨娘家人没给她撑腰? 柒宝噔噔跑上前,正打算敲门,就听见院里传来吵闹声。 “老婆子,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这家里都是我和成安的,凭啥给个外人?”妇人尖细的嗓音刺的人耳膜难受。 “你出去打听打听,看看哪家规矩家产不是给儿子,转头给出嫁闺女的?” 柒宝敲门的手顿住。 站在柒宝身后的虞老头,自然也听见了里头的动静。 祖孙两个静静站在院门口没吭声。 片刻后,一道沧桑气弱的声音传来:“成安家的,你不要太过分,你田家的家产,早就被你们抢走。 这些,都是我和浣娘一点点置办的呀! 如今阿树身体不好,连吃药的钱都拿不出。 你们还要赶尽杀绝,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成安呐,你也是我把屎把尿带大的,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啊!” 成安家的嗤笑:“那病秧子生下来就不好养活,早就劝你们扔了,你们偏要留着。 也不想想,他就是个无底洞,吃了药就跟没吃一样,还想着拿着宅子去给他治病,我告诉你,休想!” 虞老头听不下去了,他一把推开大门,看着院里众人。 院里几人都被突然出现的虞 老头给惊住了。 成安家的回过神来:“你....你谁呀?谁让你进我们家的?” 跟着虞老头进来的柒宝哼了一声;“这真的是你家吗?脸皮咋那么厚,抢东西抢习惯了,见啥都是你家的。 你咋不跑皇帝老爷子跟前去,说皇宫也是你们家的!” 虞老头望向抱着少年的老太太,半晌才颤声喊道:“大姐?” 他是虞家最小的那个,虞姑婆出嫁之时,他还是个小孩子,这么多年过去,对大姐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大方明艳的少女身上。 一时无法想象,眼前这个头发花白,满脸褶子,一身愁苦的老太太,会是他那明媚爱笑的大姐。 抱着少年的老太太,茫然抬起浑浊的双眼,目光落在虞老头身上。 许久,她才缓缓放下少年,上前几步,不敢置信道;“你....你是....是小弟?” 虞老头眼泪一下就忍不住了,他上前一步抱住虞姑婆:“大姐,是我啊,是忠业呀!” 虞姑婆手指颤抖,想伸手去摸弟弟的头,无奈她身形佝偻,早已够不着高大的弟弟了。 “真是小弟啊!”虞姑婆抱着虞老头哭开了。 一旁的柒宝几人也跟着默默流泪。 虞 家亲人不多,姐弟两个四十多年未见,场面实在让人心酸。 成安家的哼了一声:“我说老太太,你要走也没人拦着你,可你找人来演戏,想把咱老田家的家产给别人,那可没门!” 柒宝眉头一皱,目光落在这妇人身上。 成安家的约莫三十多岁,颧骨高耸面颊瘦削,一张薄唇让整张脸越发显得刻薄。 “做人不思感恩戴德,反而恩将仇报,你就不怕,这辈子会有报应的么?”柒宝冷声道。 成安家的瞥了柒宝一眼;“哪儿来的野丫头?我老田家的事,关你屁事啊!” 柒宝哼了一声:“还真是够不要脸的,别说这不是老田家,就算是老田家的,那也跟你这个外姓人没关系!” 成安家的撸起袖子:“嘿,你个小丫头,敢跑到我家来放肆,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 “打听什么?”柒宝睨了她一眼;“打听你刻薄养母,抢人家产的恶名?” 和虞老头抱头痛哭的虞姑婆,也不知是见到亲人有了底气,还是对成安夫妻忍耐到了极限。 她抹了把眼泪:“田成安,你说,当初你被人扔在雪地里,差点冻死,是我把你捡回来,到处求医问药,用米 汤把你一口口喂大。 如今,你就是这么来回报我的?” 柒宝这才注意,院子角落还站着个瘦不拉几的男人。 田成安看了眼妻子,又看了眼虞姑婆:“娘,我也没说不认你,你养我小,我肯定是要养你老的。 可大妹她都出嫁了,阿树也不是我田家的人,凭啥他们一回来,就想占我田家的东西!” 成安家的叉腰,得意洋洋笑道:“就是,老婆子,你出去打听打听,我家男人虽说是养子,那也是田家所出。 你就是走遍天下,这家产也不可能给出嫁的外姓人!” 虞老头绷着一张脸问虞姑婆:“大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虞姑婆叹了口气,和弟弟说起成安的身世。 虞家子嗣艰难,虞姑婆也如此。 她生了几个儿女都没站住,后来,本家有个妯娌生了田成安,嫌他早产体弱,就给扔了出去。 虞姑婆不忍抱就回来养着。 后来,男人过世,田家将虞姑婆这一房的东西一抢而空。 已经成家的田成安,眼睁睁看着虞姑婆叫人欺负,连个屁都不敢放,还说什么他也是有爹娘的人。 虞姑婆想到此,忍不住放声大哭:“小弟啊,大姐这辈子难啊!” 第357章 打掉你的牙 被族人夺走家产的虞姑婆不服输,靠着给人接生,慢慢攒了些钱,置办了这个宅子。 后来女儿被夫家欺负,夫家嫌弃她生的儿子病弱,将母子俩一起撵了出来。 虞姑婆就想着,自己守着女儿和外孙,凭着自己的本事,再干几年,养好外孙身体,再给他成个家,这辈子也就圆满了。 没想到,外孙的身体才刚有点气色。 跟虞姑婆断绝往来的田成安夫妻又回来了,他们不敢跟族人争,却敢上门来欺负虞姑婆一家弱小。 三番五次上门来闹事,就是想把虞姑婆的女儿、浣娘母子给赶走,好霸占这一处宅子。 “田成安,今儿当着我小弟的面,我告诉你,这宅子我就是一把火烧了,你也别想!”虞姑婆口气强硬道。 柒宝安慰她:“姑婆你放心,有我们在这儿,谁也抢不走!” 虞二郎上前给阿树扎针。 虞水莲安慰哭泣害怕的浣娘。 虞老头站在虞姑婆前面,双目凶狠盯着田成安:“想抢我老虞家的东西,你来试试!” 田成安瑟缩一下:“老....老舅,你既是来了,那我可得说清楚,这房子要是不给我。 老太太百年之后,我可不会替她摔盆打幡! ” 虞姑婆啐了一口:“我呸!我这辈子就算死了喂野狗,也不愿看你到我灵前装模作样!” 成安家的瞪了男人一眼:“老太太,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不管你死了以后,要不要成安给你送终。 反正这宅子,只能是我们老田家的,别说虞家严家,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这也是我们田家的! 不信,你就让族里长辈过来评个公道!” 虞姑婆脸色一白,族里都是些什么人,她再是清楚不过。 他们和恶狗没差,哪里会帮着她说话。 成安媳妇见虞姑婆不吭声,以为她怕了,越发得意的很:“你要是不请族人过来,不如就和.....” 柒宝突然开口:“那就请吧,我倒要看看,这田家的族人长辈都是如何的“德高望重”!” 最后几个字,她咬的很重。 虞姑婆忙道:“孩子,你不知道.....” 虞老头拉住虞姑婆:“大姐,你放心吧,柒宝做事有分寸的!” 虞姑婆看了眼柒宝,又看了眼弟弟,不明白弟弟怎会对这个孙女那么看重。 “行!”成安家的哼了一声:“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今儿就把族里长辈请来主持公道! 老二,你去请 你二爷爷过来,就说我们家有事,要请他处理!” 柒宝撸起袖子:“族老没到之前,这院子就是我姑婆的,闲人与狗不得进,滚!” 成安家的向来泼辣不讲理,几时被人这么羞辱过。 “死丫头!你敢.....啊!” 话没说完,柒宝抓着她的头发,摁在门上砰砰就是几下。 “哟,知错了?要给我姑婆磕头请罪?免了,我姑婆不会原谅你的,滚吧!” 柒宝摁着她撞了好几下,劈手给了她两耳光,打的妇人眼冒金星才扔了出去。 田成安和大儿子见妻子被打,还是被个小丫头揍,当即要上去帮忙。 给阿树扎好针的虞二郎上前,像拎小鸡一样拎着田成安大儿子丢了出去,又将害怕的田成安一脚踹了出去。 “小贱人,你敢.....”摔了个狗吭屎的成安家的还想骂人。 已经转身进院子的柒宝,又回头出去,抓住成安家的头发,往一旁石头上重重一磕。 “呜呜~”成安家的只觉脑子嗡嗡的,嘴里满是血腥味。 “噗!”她吐出一颗混着血水的牙齿。 柒宝阴恻恻道:“你再骂一句试试,看我敢不敢把你嘴里牙全给敲掉!” 长安家的缩了缩脖 子,不敢再吭声。 柒宝拍拍手,一甩头发傲娇的哼了一声。 果然凶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她将大门砰的一声关上:“好了,那....呃大姑,你烧点水,给姑婆洗洗,娘,你跟大姑一起弄饭,咱吃了饭才有力气跟人干架。 二哥,你给表哥再看看,待会让他在屋里养病别出来!” 虞姑婆和田浣娘傻傻看着柒宝。 她们从未见过如此娇俏可爱的小姑娘,更没见过如此长相甜美的小姑娘,居然愣生生磕掉人家的大门牙。 这会儿,小姑娘笑得露出两个小梨涡,有条不紊的指挥院里众人。 田浣娘回过神来;“哪....哪能让....表妹帮忙,我....我来就是!” 虞水莲上前道:“表姐这是嫌我手脚笨,耽误你做事么?” 田浣娘越发局促;“哪....哪里会!” 虞姑婆心里暖呼呼的:“浣娘,你把柜子里的鸡蛋和米面都拿出来,给你舅舅和表妹他们好好弄点吃的!” 虞二郎已经将于阿树送回房里,给他扎了针盖好被子。 “表弟这病不是胎里带来的,而是有人在吃食里做手脚,小时吃了些不耐受的东西,以至于 身体不消化,积疴负体托垮了身子!” 虞姑婆顿时大哭;“我就说那一家子不安好心呐,阿树出生之时白白胖胖的,哪里有啥病。 后来越长越弱像颗豆芽菜,我和你大姑求医问药不说,还四下找人看,是不是叫脏东西给缠上了。 原来,这是被人给害了呀!” 虞老头便问起虞姑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柒宝搬了个小凳子过来,边摘菜边听虞姑婆讲往事。 虞姑婆没急着讲女儿的事,而是问虞老头:“小弟,这两个孩子都是你孙儿?” 虞老头沉默了一下,跟虞姑婆说起女儿招赘的事。 虞姑婆听得泪水涟涟:“我虞家是做了啥孽啊,怎么一辈一辈的那么多糟心事。 那女婿人品.....” 柒宝赶忙道:“姑婆,我爹顶顶好,不信,我问我爷爷!” 虞老头说起女婿脸上带了笑:“老爷子眼光不差,挑的这个孙女婿,真是没话说。 这么多年,我是真拿他当亲儿子,他也把我当亲爹一样,没有翁婿一说!” 虞姑婆高兴;“倒是个有良心的!” 她随即想起自己家里那堆糟心事:“小弟,他们田家就没一个好的,待会他们过来......” 第358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虞老头忙安抚道:“大姐你放心,柒宝既是让他们过来,便不会怕他们!” 虞姑婆愕然,没想到,弟弟对这个小孙女,竟是这般信任。 厨房里,虞水莲和田浣娘很快就弄好了饭菜。 虞姑婆有些过意不去:“你们第一次来,这饭菜.....” 柒宝夹了一筷子菜放嘴里:“嗯,这应该是大姑的手艺,这味道真不错!” 田浣娘腼腆的笑了笑:“你喜欢就多吃点!” 虞姑婆眼睛红红的,她这几十年如履薄冰,从未有过如此安心之时。 背后有娘家人依靠,这感觉真好。 虞老头给虞姑婆添了碗饭:“大姐,快吃吧,他们估计很快就到了!” 虞姑婆背过身去拭了下眼角,给弟弟也夹了一筷子菜;“诶,你...你也多吃些!” 她出嫁之时,弟弟还是个到处撒野的孩子。 一转眼,曾经的孩子,已经变成满面风霜的老人,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二大爷,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他们....他们太欺负人了!”饭还没吃完,院外就传来成安媳妇哭哭啼啼的声音。 田浣娘手一抖,下意识就要起身。 柒宝一把拉住她:“大姑, 坐着,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谁来了也不能耽误我们吃饭!” 虞姑婆看弟弟和虞二郎两人,往嘴里扒拉饭菜的动作未停,不知为何,她突然安心不少。 “浣娘,你吃了饭就进屋照顾阿树,别的不用你管!” 田浣娘提着一颗心还没应声,田成安两口子已经进来了。 “你们还有心情吃饭?”成安媳妇大步上前,伸手就要去掀桌子。 哪儿知道,她这手才刚伸出去。 原本坐着扒饭的柒宝突然动了,小手一把捉住她的手腕:“你爹娘没教过你礼数么? 别人家正在吃饭,你就过来乱吠,这像话吗?” 明明是个小姑娘,成安媳妇却觉得自己手腕像是被铁钳夹住,疼的手腕都快断了。 “疼....疼....”她哀嚎着渐渐白了脸。 跟着她一起进来的田家人,起先还以为她是装的,这会儿一看她脸色,才反应过来,眼前这小姑娘是真有几分本事的。 田成安嗫嚅着道:“二大爷,你看,他们....他们这也太欺负人了!” 被唤着二大爷的老人,拄着拐杖上前几步,对虞老头道:“不知这位兄弟是打哪儿过来的,怎无端管起我田家的 事了?” 虞老头放下碗,慢条斯理抹了下嘴:“这不是你们老田家的事,是我们老虞家的事。 这宅子是我大姐的,跟你田家无关,可你们吃相难看,就别怪我不给面子了!” 二大爷呵呵笑道;“老哥,你这不是说浑话么,这是我们田家人的地盘,这房上的一砖一瓦,地上的一草一木都是我们田家的,跟你们虞家有啥关系!” 虞老头哼了一声:“见过不要脸的,倒是不曾见过你们这般不要脸的,看来,今儿是没什么好谈的了。 你们要打还是要骂,只管划出个道来!” 二大爷一愣,他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一言不合就说要开打。 二大爷身后跟着的老婆子撸起袖子,气焰嚣张道:“你算个啥东西?跑到我们老田家的地盘上,还这么嚣张! 还划出个道道来,瞧把你给能的。 我告诉你,不管你们乐意不乐意,这宅子都是我儿子的!” 虞姑婆气得浑身颤抖,看向不吭声装鹌鹑的田成安:“成安,你....你说,到底谁是你娘?” 田成安缩着脖子不吭声。 老婆子越发得意:“老娘怀胎十月生下他,当然是他亲娘了!” 虞 姑婆靠着虞水莲勉强站住身子,看着田成安泪眼婆娑道:“你一出生,她嫌你早产不好养活,就把你给丢雪地里,身上连块儿包布都没有。 是我,把你捡回来,到处求人给口奶,等你能吃饭了,家里人吃糠咽菜,都要给你吃米糊。 如今你长大成人,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田成安侧了侧身子,躲在了老婆子身后,不敢去看虞姑婆的眼神。 成安媳妇讥笑:“老太婆,你是不是找不到别的话说了?翻来覆去都是你养我家男人那点事。 当初谁求着你养了? 还不是你家没儿子,眼瞅着要成绝户了,才把我男人抱回家,给你家继承香火!” 这话可就太无耻了,别说虞老头了,就是柒宝都生气了。 她看向二大爷:“大爷,您是田氏一族的族老,你真觉得这妇人的话有道理么?” 二大爷沉吟片刻道:“虽说成安是老四家养大的,可他媳妇也没说错。 她家没儿子,成安也算是承了老四家的香火,这宅子给他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柒宝哼了一声:“我就说这妇人怎的如此跋扈不讲理,原来族中老人就是这德行。 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 原来你们田氏一族从根儿上就是烂的, 难怪吃相这么难看,还能如此理直气壮!” 先前那老婆子又冲了出来:“你是哪家的丫头片子?我老田家的事,轮得到你来多嘴? 我告诉你,这田家一切都是我儿子的,不想闹得太难看,就让那被人休回家的贱妇和病秧子赶紧给我滚。” “老子今儿就站在这里,看谁敢动我大姐家一根草!”虞老头大吼一声站在虞姑婆前面。 他本就是个脾气不好的,只是这些年家里一切顺遂,孙儿争气,女婿孝顺,女儿和孙女又时不时劝他,说上了年纪别动不动发火。 他也随着年岁渐老,心境越发淡然,平素不喜与人争论起冲突。 今日,田家的人着实勾起了他心底怒气。 老婆子吓得退后一步:“你....你凶啥,这可是我们田家人的地盘!” 二大爷也赶忙道:“不错,你再是厉害,也不能在别人家闹事吧!” 柒宝拦住爷爷问二大爷:“就因为田成安是田家人,所以这一切都该是他的?” 老婆子理直气壮:“那是当然!” 柒宝又问二大爷:“我再问一遍,你真要如此包庇袒护自家子侄吗?” 第359章 头顶一片绿 二大爷愣了一下,摇头道:“小姑娘,老夫不知你是哪家孩子,如此无礼掺和旁人家事。 这不是包庇与否,而是祖宗家法便是如此,一切遵从规矩办事!” 柒宝拍了拍手:“好,你既说到祖宗家法,我就想问你一句,田成安一个外姓人,凭啥来染指我姑婆的家产?” 老婆子又冲了出来:“死丫头!你居然说我儿子是外姓人! 你爹娘不会管教,我今儿就替他们打死你个死丫头!” 虞二郎挡着柒宝前面,上前两步一把扯出田成安,啪啪两巴掌扇他脸上:“你个怂货,你装死是吧?” 田家众人大怒,这当着他们老田家的人就敢打人,当他们是死的不成! 当即便有年轻人冲出来:“你凭啥打人?” “就是,外地人过来,还这么嚣张,当我们家没人是不是?” “打死他们,一窝子外地人,打死也活该!” “闭嘴!”柒宝叉腰呵斥,随后问二大爷:“你以为我信口胡诌? 你家有个外甥脚是六趾,不但你外甥如此,你岳家男丁皆是如此对不对?” 二大爷一怔,他岳家男丁都是六趾,这事说出去不好听,好在是脚上的事,不脱鞋子也没人知 道。 “你说这个作甚?”他心里嘀咕,这小丫头听口音就知道是外地来的,还是相隔甚远的益州那边过来的,咋会知道他岳家的事。 虞姑婆惊疑不定看向田成安,别人不知道他是不是六趾,可她从小拉扯大的孩子,她还能不晓得? 小时候,因为担心田成安出去被人嗤笑,她给他做的鞋子永远都是最好的。 别人家孩子打赤脚,鞋子穿破洞,田成安的鞋子永远都不会露出半个脚趾头。 先前嚣张的老婆子神色有些紧张:“你....你个死丫头片子,你胡扯啥,跑来我们田家捣乱不说,还想害别人家不成!” 柒宝瞥了她一眼:“你急什么,很快,我就会让你连屁都不敢放!” 二大爷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莫名其妙提起我岳家是想作甚?” 二大爷家的老太太也在场;“小丫头,我外甥的事,你一个姑娘家咋会知道的?” 柒宝哼了一声:“不怕告诉你们,我们特意来给我姑婆撑腰的,可不是两眼抹黑啥也不知道。 有些人自以为那些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这举头三尺有神明,只要做过的事,总会有痕迹!” 老婆子越发惶恐,支 支吾吾道:“二叔,这死丫头就是故意.....” 柒宝看着老婆子:“你敢拿你儿孙性命发誓,田成安真的是田家的儿子么?”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纷纷看向老婆子和田成安。 柒宝又看向人群中一个干巴老头;“你仔细看看,田成安和你几个儿子,哪一个长得像? 你再仔细想想,他这相貌是不是眼熟的很?” 老头先还当看热闹,田成安是他小儿子,当初怕养不活就扔了出去,被虞姑婆捡回去养大。 他白得一个儿子,还能得虞姑婆的家业。 因而老婆子上窜下跳,他都没当回事。 可这会儿,火烧到了他身上,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成安媳妇大怒,伸手便要去推攘柒宝:“我让你个死丫头胡咧咧,我们老田家清清白白的人家,你也能泼脏水!” 二大爷沉着脸:“我不管你们是哪儿来的,想要做啥,这是我们田家的事,你们若是......” 虞老头一把拎过田成安:“二郎,脱鞋!” “不行!”老婆子急急想上去拦住。 柒宝将面前的成安媳妇一推,砸到了老婆子身上。 “哎呦~” 二大爷一脸紧张,事情似乎 正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有那胆大不怕事的年轻人吼:“让他脱,我倒要看看,成安哥是不是真是她说的那样!” 也有跟老婆子不对付的老太太嘀咕:“别说,成安还真不像咱们老田家的人,说起来,跟朱家外甥还真的......” “闭嘴!”二大爷一声怒吼,吼住了议论纷纷的人群。 他家老太太冲上前,不死心的一把扯下田成安的袜子,随即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昏死过去。 田成安的左家,明晃晃六个趾头,和她外甥一模一样。 柒宝示意众人看过去;“证据摆这儿,你们还觉得他是田家的人? 当然,你们田家要头顶一片绿,捏着鼻子认下这么个.....,那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我也是今日方知,原来这世上竟有如此龌龊的人家。 但是,你们想让一个出身龌龊的人,来争夺我姑婆的家产,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虞老头冷哼道;“不怕告诉你们,我女婿是举人,我两个孙儿是秀才,搁这儿跟你们好好说话,你们不乐意听。 哼哼,那咱们就只有对薄公堂了!” 田家众人瞬间沉默了,他们再是没脸没皮,那也只是横行乡里,跟这 样有功名在身的人家对上,到底还是有些气弱。 二大爷脸青了又白,狠狠瞪了一眼老婆子,上前一步跟虞老头说好话:“老哥,你看......” “我打死你个死老婆子!”看热闹的老头儿怒了,冲上去扯着老婆子头发就是几个耳光,扇的老婆子脸红肿不堪。 地上的田成安茫然无措,他不明白,怎么一转眼,他就不是田家人了? “不,这不可能,是你胡说的!”成安媳妇不愿接受这个事实疯狂尖叫! 柒宝淡定道:“不信可以滴血认亲呀,反正朱家外甥还活着又没死,多大个事!” 老头儿的儿子挤出人群,去拉自己老爹:“爹,别打了,再打娘就没命了!” “滚开!”老头儿正在气头上,一把甩开儿子:“谁知道你是不是老子的种!” 二大爷喝道:“老五,住手!” 再闹下去,可就太丢人了! 恰好,二大爷的外甥媳妇今儿也过来了。 她过来时见二大爷家没人,一打听说来这边了,就跟着过来凑热闹。 哪晓得,这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当场就发飙了。 “好啊,我说他那两年,咋老往田家跑,原来是叫你这老骚货给勾住了!” 第360章 丢人丢到家了 朱家外甥媳妇年富力壮,跟老婆子可不是一个岁数。 她扯着老婆子那是又踢又打又挠:“一把年纪,还勾引本家外甥,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烂货。” 老婆子被打的嗷嗷叫:“救命啊!要出人命了!” 二大爷忙道:“都愣着干啥,还不赶紧把人给拉开!” 他扭头对虞老头道:“老哥对不住了,我们这就带她出去,你们该咋收拾咋收拾!” 柒宝上前一步:“慢着!我姑婆家是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能走的? 你们家出了丑事,怕叫人发现,就扔给我姑婆。 我姑婆辛苦把他养大,反倒养出个白眼狼来。 这事,你们田家不给个说法?” 二大爷家的老太太气咻咻道:“你....你想要啥说法,还嫌闹的不够大么?” “是我让你家外甥偷人的?”柒宝斜了她一眼:“是我让你们老田家生野种的? 偷人的不怪,生野种的不怪,倒好意思来怪个不相干的人,就你们这样的人家,若是三代以内能出个能干后生,老天都会看不下去。 以后多积善行德,说不定还能保子孙康健。 否则......” 二大爷对上柒宝洞悉一切的眼神,莫名 打了个寒颤,这女娃娃的眼睛,怎的那般可怕,像是世间之事,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你....你想怎样?”他心中叹了口气,今儿若不能善了,只怕田家朱家的名声都将不保。 柒宝回头看向虞老头:“爷爷,他们做了丑事,是不是得遮掩一二?” 虞老头上前与二大爷道:“我大姐养他到大,为他娶妻成家生子,我老头子不太懂这些,不知老哥以为,这笔账该如何算才合适?” 二大爷脸色尴尬:“这....这.....,老哥,咱借一步说话!” 丢人啊!太丢人了! 他看了眼在躺在地上,披头散发鼻青脸肿的侄媳妇。 想不通啊,这个侄媳妇长相半点不出挑,还比外甥大了将近十岁。 算算时间,那会儿外甥刚成亲一年,正是外甥媳妇生产之际,这两人……就搞到一块儿去了? 朱家媳妇哭嚎;“舅舅,这事你得给我一个交代,我儿子还没成亲,传出这样的龌龊事,你让我儿子以后可咋做人呐!” 二大爷家的老太太坐在地上,哭得眼泪鼻涕一把接一把。 “作孽哦,咋...咋就搞到了一块儿去了啊!” 过来给田成安撑腰的 田家人面面相觑,亏他们还气势汹汹的,结果得了这么个结果,以后....以后还咋出去见人呐? 田成安媳妇指着柒宝大哭:“都怪她,都怨她!她不来咱家啥事没有,她一来,咱家全乱了! 二大爷,你得给我们出口气啊!” 柒宝呵呵:“怨我?行啊,咱要不要上公堂说说,让官老爷给你断个公道!” 二老爷家的老太太上前,两巴掌扇成安媳妇脸上:“蠢货!你不要脸,我老田家还要脸面!” 成安媳妇捂着脸,呜呜哭泣不敢再吭声。 那头,二大爷将虞老头请进屋里。 也不知说了什么,许久,虞老头喊了声:“二郎,你进来立个字据!” 二大爷再出来,脸色就不怎么好看:“老三,随你娘去家里取钱!” 老太太哭道;“她家干下的丑事,凭啥拿咱家的钱来给她收拾烂摊子?” 二大爷这会儿火气正旺:“你不想收拾,那就让你好外甥过来,你不怕老朱家丢人,我怕老田家丢人!” 老太太忍不住又上前打田成安亲娘:“都是你个骚货啊,你害了我外甥,这会儿还要老娘来给擦屁股!” 那老婆子被她打的不敢吱声,捂着脸小声 啜泣。 她家老头儿受不住这刺激,哎哟哎呦叫唤着,人也跟着倒了下去。 “五哥!” “五叔!” 虞老头出来对虞姑婆道:“大姐,收拾收拾随我去益州,这宅子咱不要了!” 虞姑婆一愣:“咋....咋能不要了?” 这可是她辛苦半生打拼出来的呀! 去益州? 虞姑婆心里很忐忑,弟弟说他那女婿极好,这侄女和小丫头也瞧着挺能耐,可长久住一起,人家心里会不会不舒服呢。 柒宝劝她;“姑婆,你在这儿没亲人,去了我们那边,我爹如今教我哥哥他们读书。 表哥身子,我二哥能治,回头给他治好了,跟我哥哥他们一起读书不好吗!” 虞姑婆心动了。 她没想到,外孙能养好身体,还能读书这样的事。 田浣娘也心动了:“娘,你就听舅舅的吧。” 再难,还能比眼下更难吗! “好,咱去益州!这宅子我不要了!” 说是不要了,虞老头还是从二大爷手上抠了五十两银子过来,加上二大爷赔给虞姑婆的,总计八十多两银子。 二大爷拿出这么多银子来,算是把他这些年,作为族中长老盘剥克扣下来的钱,都给吐 了出来。 他心疼的厉害,整个人瞬间老的不像话。 田家族人也没脸,来时气势汹汹,走的时候蔫头耷脑,生怕叫人看见。 虞姑婆进屋去收拾东西。 虞二郎开了方子给田浣娘:“表弟身子不好,上路辛苦多有不便,大姑你先去抓些药回来,我制成药丸带上,方便表弟服用!” “诶!”田浣娘感激不尽,只觉得全身充满前所未有的活力。 虞水莲帮着虞姑婆打包。 虞姑婆这儿看看,那儿摸摸,这宅子里的桌椅板凳,一砖一瓦都是她像蚂蚁搬家一样,一点一滴置办起来的呀! 柒宝看出她的不舍:“姑婆,你放心,我们在益州城,也给置办同样大的宅子。 这宅子就算他们拿去,也别想落好!” 虞姑婆勉强笑了笑,只当着小丫头是孩子气,得多有钱,才能说置办就置办呀! 虞老头进来:“大姐,你让水莲和浣娘收拾,咱们得去一趟浣娘夫家,把阿树的户籍给迁出来!” 他可不会替旁人养儿子,还是欺负他外甥女的人家养儿子。 阿树挣扎着出来:“舅公,我和你们一道去!” 虞姑婆担心道:“阿树,你....身体会不会扛不住啊!” 第361章 一言不合掀桌子 阿树挣扎着起身:“外婆,我可以的,你放心吧!” 他这一身都是病,拖累了外婆和阿娘这么些年。 这次回去,要是不能和陈家断绝关系,他就死在陈家大门口,让他们日日想起他时都不得安生。 柒宝看了眼抱着与陈家同归于尽的阿树,心中叹了口气没说话,这陈家是有多心狠,才逼得孩子要跟自己父族决裂。 虞姑婆跟着虞老头,带着阿树和柒宝,虞二郎赶着马车,带着一众雇来的帮闲去了陈家。 阿树的爹,这阵子添了个小子,今儿正是满月酒的日子。 来往宾客众多,将院子坐的满满当当。 阿树的爹陈宏端着酒:“今日犬子满月,多谢诸位......” “谁是陈宏?”大门被人砰的一脚踹开,晃荡几下咣当掉地上。 陈家老太太气冲冲上前:“你谁呀?没看我家今儿办喜事,还敢来找晦气?” 虞老头上前一步:“呵呵,给小儿子大办宴席,大儿子就不管了是不是? 来人,把那小子给扔过来!” 当即便有两个帮闲,抬着身体孱弱的阿树丢地上。 陈宏一看脸色灰败,穿的破破烂烂的大儿子就忍不住皱眉。 这小子不是跟他娘去了 吗?还回来干啥,真是晦气! 虞老头指着阿树;“这小子欠了我的钱,子债父偿,劳你把钱结一下!” 虞姑婆上前去拉陈老太太的手;“亲家母,我....我实在是没法子了呀,阿树一身的病,吃光了家底也不见好。 没法子,这孩子才自己去找人借的钱,他可是你亲孙儿,你不能不管呀!” 陈老太太甩开她的手;“你外孙借的钱,干我家啥事! 他不是要跟他娘吗,要钱找田浣娘去要啊!” 虞姑婆哭道:“是阿树要跟我家吗?是你们不要他啊!” 虞老头指着阿树:“陈宏,我去县衙查过户籍,你跟他是父子,又没断绝父子关系,你是他亲爹,凭啥不还钱?” 陈宏脸色阴沉:“他欠了你们多少钱?” 当初就该听妻子的,跟这小子断绝父子关系才是,不该被老娘说两句,以至于有了今日麻烦。 “呵呵,不多,五百两而已!”虞老头脸不红心不跳道。 “五百?你抢钱啊?”陈老太太瞪着阿树:“你吃的是金子吗?要这么多钱!” 陈宏脸色一沉:“这位大哥,你信口开河不要太过分,信不信我去衙门告你!” 虞老头雇来的一个小混子嬉 笑:“你去告呀,看县老爷信你还是信我们当家的,瞧把你能耐的!” 另一个混子凶神恶煞道:“就晓得借钱,不晓得有利钱啊? 姓陈的,你倒是给个话,这钱你给还是不给!” 陈宏这样的商人,他们见多了,这种人压根不敢上公堂,衙门两张口,进出都得花钱。 无论官司输赢,最后都得脱层皮。 身着男装的柒宝哼了一声:“不给最好,咱把这儿砸个稀巴烂就是!” 陈宏果然被吓住,战战兢兢喊妻子:“去,给他们拿钱!” 他那后娶的小婆娘不乐意:“凭啥呀!这病秧子借的钱,凭啥该我们还!” “就凭他是陈树的亲老子!”虞老头哼了一声,一脚踹翻眼前桌子,砰的一声,汤汤水水撒了一地。 宾客吓的四散逃窜,有人借机想离开,被混子们给拦住了。 “别呀!诸位,这酒菜还没开始吃呢,咋就要走了? 来来来,哥几个,酒满上,咱也贺一贺这添丁之喜!” 几个混混毫不客气的坐下,推杯就盏大吃二喝,边吃还边招呼周围宾客:“吃呀,这肉炖的够烂,味道不错! 嗯,这酒也不错,不愧是富户之家!” 宾客们见状,哪里还 敢上桌吃饭,一个个躲的老远,生怕遭了无妄之灾。 陈宏脸色铁青吼妻子:“我让你去!赶紧的!” 妇人骂骂咧咧去取银子。 陈老太太骂阿树:“你个短命不孝的东西,当初就该把你除族扔出去才是,也省的你今日过来祸害家里!” 虞姑婆见阿树躺在地上无依无靠,虽是演戏,却也心疼不已。 “亲家母,阿树怎么说,那也是你陈家亲孙儿,你咋能......” “呸!”陈老太太破口大骂:“我陈家家大业大,缺他这短命秧子? 别说我大孙儿,这如今小的也是孙儿,会稀罕他?” 吵闹间,妇人已经取了银子过来,一把将银子砸地上:“给你,拿去吃药买棺材!” 虞老头脸上寒气逼人,指着地上的银子:“捡起来!” 陈家人及满堂宾客被他一脸杀气给镇住。 陈宏胆怯,上前拱手道:“这位大哥,妇道人家不懂......” “我说,捡起来!跪着给我捡起来!”虞老头一字一顿道。 柒宝弯了弯嘴角,真以为她爷爷好欺负,生气的爷爷可怕得很咧! 陈家老太太也被吓到,吼儿媳妇:“还不去?” 那妇人委屈不已,流着眼泪 上前跪着,将落在酒水菜汤里的钱袋子捡起来,很不甘心的挪到虞老头跟前。 柒宝喝了一声:“你这是不服气?” 那妇人看向柒宝的眼神恨极了,却又不得不低下头。 虞老头接了银子,朝地上的阿树道:“小子,在下说话算数,取了银子便将你送回家。 现在就送你回去,咱也算银货两清,以后若是有需要,大可来找在下!” 阿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五爷,我爹娘怕是不容我,今日小子拿钱求你保命,以后我在陈家若是出事,还请五爷给我报仇!” 虞老头一抱拳;“在下素来讲信用,小哥尽管放心,你少根头发,老子都与他陈家过不去!” 陈老太太大喊;“不!他不是我家的! 儿啊,将他除族,以后跟我们陈家再无瓜葛!” 阿树看着他爹:“我是你亲儿子,你就该管我生老病死,你敢断亲我就死你家门口!” 妇人急道:“他爹,你看这小王八蛋,还威胁人了!” 陈宏看向虞老头;“大哥,断亲这事你不能管吧!” “那是你家事,不归在下管!”虞老头一副江湖人的无所谓。 倒是柒宝补充了一句:“陈老爷,你真不缺这个儿子?” 第362章 父子决裂 “笑话!我两个大孙子,我会缺这病秧子?”陈老太太不屑道。 陈宏当场请陈家长辈见证,给阿树写了断亲书,并将阿树除族。 “拿去!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儿子,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不许再来我家!”陈宏将断亲书丢给阿树,一脸决绝刺痛了少年的心。 阿树颤巍巍捡起断亲书,他晓得父亲心狠,万没想到,他对自己能这般心狠。 “外婆,你还要我不?”他一脸伤心问虞姑婆。 虞姑婆抱着孙儿大哭;“都说宁跟要饭的娘,不跟发财的爹,这爹心肝烂透,咱不要了。 以后外婆守着你,定不会饿着你的!” 陈宏开始赶人:“他已经不是我陈家子,还请诸位大哥出去!” 几个混混起身,酒足饭饱的摸了摸肚子,笑嘻嘻道:“陈老爷,下回再有这不认儿子的事,记得请哥几个过来见证啊!” 陈宏脸色阴沉如水,鬼才请这些王八蛋过来,还嫌他家不够乱是不是。 虞老头叹了口气:“你爹不做人,我这个跑道上的,倒是讲几分道义,你是我带来的,还是送回去吧!” 他挥手让两个混子,将阿树重新抬上马车。 待人都出去后,虞老头盯着陈宏: “你给我记住,这是你欠我老虞家的帐,早晚有的算!” 陈宏一头雾水,啥老虞家不老余家的,关他啥事呀! 柒宝看了眼陈老太太拉着的男孩,又看了眼妇人抱在怀里的孩子: “陈老爷,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陈宏莫名其妙看着她,只觉得这小子颇有些古怪。 柒宝接着道:“娘生的一定是娘生的,可爹生的,未必就是爹的种!” 她说完这话,转身跟着上了马车。 抱着孩子的陈老太太大骂:“臭小子,他这啥意思?” 宾客中,有那看不出眉眼高低的二愣子道;“不就是说,这娃不是陈大哥的种嘛,伯娘你连这个话音儿都听不出来?” 二愣子娘扯着他的耳朵就是一巴掌:“我叫你少喝点,两口黄汤下肚,就开始胡说八道!” 二愣子龇牙咧嘴叫唤:“我还没喝呢,娘!” 二愣子娘朝着陈家人尴尬道;“那啥,家里有事,先走了!” 余下的宾客也纷纷告辞。 好好的满月酒,霎时散的一干二净,只剩满地狼藉。 “这叫什么事啊!”陈老太太气得一口气堵嗓子眼上,差点背过气去。 马车上,虞二郎给阿树换了心口上的药贴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难受?” 之前怕阿树身子受不住,他特意取出养心贴给阿树贴上。 阿树虚弱的笑了笑:“谢谢表哥,我觉得挺好的!” 他摸着断亲书,以后他再不是陈家的儿子,像是头上有座大山突然被移开,整个人都松泛了不少。 “舅公,我可不可以姓虞,落在虞家族谱上?”阿树小心翼翼问虞老头。 虞老头一怔,随即激动道:“你.....你真的愿意?” 阿树点头:“陈家不认我这个儿子,田家无情无义,我外婆苦了大半辈子,我想姓虞,替外婆孝敬虞家!” “好好好!”虞老头高兴不已,高兴过后他又看着虞姑婆:“大姐.....” 虞姑婆抹着眼泪;“小弟,你说文轩不知下落,文远一家出事没留下子嗣。 不如就让阿树承文远一脉,为文远开枝散叶继承香火,可好?” 这样,阿树就是虞老头的嫡亲孙儿。 万一将来那几个收养的不孝,弟弟也不至于无人送终,这是虞姑婆心里的真实想法。 虞老头连声道:“好好!文远....文远也算有后了啊! 走,咱们这会儿就去县衙,将户籍文书给改了,回去后 也好落户!” 他眼睛通红,对死去的大儿子心痛之余,也常常遗憾大儿子这一支后继无人。 如今阿树肯记在大儿子名下,他百年之后,也有脸面去见老爷子和老妻了。 柒宝高兴拍手道:“真好,以后表哥就是我大堂哥了!” 虞二郎也很高兴;“阿树,论年纪,你该叫我二哥才是!” 阿树苍白的脸上染了笑意:“二哥!” 虞姑婆高兴的眼泪又落了下来:“以后,咱阿树也是有兄弟的人了!” 有兄弟帮衬,还有长辈照拂,她再也不用担心这孩子被人欺负了! 马车里哭声和着笑声渐渐远去。 而陈家这一夜却是不怎么高兴,满月的小孩儿,也不知是白日里受了惊吓还是怎么的,半夜里就发热。 陈家请了大夫过来给小孩子看病,这边才看完,药还没熬好,那头老太太摔着了。 “老太太年事已高,摔的位置又在腰上,以后若是精心照料,还能勉强坐起来,若有疏忽,只怕老太太这辈子.......” 大夫话没说完,陈宏却是心知肚明,老太太只怕是好不了了。 “娘,你说你一把年纪了,走路就不能慢着点吗?本来家里就事多的很,那头孩 子还没退热,你又摔倒,这让我咋出门。” 他心里埋怨老太太走路不仔细,闹得现在瘫在床上起不来,又心疼老太太遭罪。 陈老太太歪眉斜眼,嘴角不停流口水。 她情绪激动的比划着双手,偶尔还能听到贱人两个字,就是说不清楚。 陈宏给她按了按被子:“好了,娘,你放心,田浣娘和那小子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你只管养好身子就是!” 陈老太太身子不能动,脑子却是清醒的,见儿子没明白自己的意思,气得锤床板。 “娘,药熬好了,您先喝药吧!”陈宏妻子吹着药过来。 陈老太太一见她,情绪更激动了,啊啊叫个不停。 陈宏有些不耐烦:“娘,我这还一堆事呢,你能不能别烦了!” 他是个生意人,不但有铺子要照管,还有来往买卖也得跟人谈,不然这一大家子吃啥喝啥。 “你照顾好娘,我去邻县收些鸡鸭回来,运到府城去卖,你在家多注意孩子和老人!” 小妇人浓情蜜意送他离开:“妾身晓得呢!” 陈宏走到半道上,想起断亲之事,担心阿树再来找麻烦,决定回家拿了户籍文书先去趟衙门。 一回院子不见妇人,便去陈老太太房里。 第363章 头顶一片绿 才刚到老太太院里,开门的婆子瞧见陈宏的那一刹那,眼睛瞪大紧张的回头就要跑。 陈宏身边的小厮将她一把扯住:“王婆子,你跑啥?老爷过来看看老太太,你别闹出动静,扰了老太太休息!” 婆子支吾道;“老爷,老太太.....老太太她....她睡着了,要不....要不,你明儿早上再过来?” 陈宏懒得理她,他就是过来看看母亲,顺便问妻子点事。 “老爷,你....你不能.....”婆子战战兢兢想拦住陈宏。 陈宏见状越发觉得可疑,莫不是他不在家,尤氏背地里苛待老太太? 毕竟尤氏进门不光彩,老太太看不起她的出身,平日里与她不大对付。 该不会如今尤氏趁着他不在家,有意苛待老太太吧? 陈宏见婆子心虚,心中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憋着一股火气,放轻了脚步往陈老太太房里去。 “死鬼!我白日里要照顾这老婆子,晚上还得伺候你儿子,你还见缝插针跑来折腾人家,存心要累死奴家不成?” 才刚走到外间帐子外,就听到里间隐隐的调笑声。 陈宏脸色霎时一变,他都不在家,尤氏这是在跟谁说话? “心肝!你坐月子,我可是旷了一个月,我听你的,家里母老虎我是一个指头没碰。 憋了一个月,你也不怕把哥哥给憋坏了!” 男人的声音听着耳熟,陈宏瞪圆了眼睛。 这不是尤管家么? 他不是尤氏的堂哥吗? 这两人....这两人咋就搅合在一起了? 陈宏深吸一口气,压住翻腾的杀气,捏紧拳头静静站在帐子外面。 里头的声音越来越恶心,还夹杂着老太太咿咿呀呀的叫唤,这两人那是半点不受干扰。 陈宏突然想起,白日里,老太太看到尤氏时那激动愤怒的模样,难道老太太正是因为发现了尤氏与尤管家的猫腻,被尤氏给害了? 他这么一想,就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白日里,那小子说的话,在脑海里来回反复,难道,两个孩子...... 当初尤氏正是仗着有了身孕,才让他逼着田浣娘离开,娶尤氏进门。 莫不是,尤氏进门就是尤管家与她计划好的? 陈宏不敢再想下去,他捏着拳头,四下一扫,瞧见多宝架上摆放的镀金小马,随手抓过来往里头去。 里头,两人将陈老太太扔地上,在床上玩得正花。 “我和那老东西, 谁厉害?”尤管家嘿嘿笑着。 尤氏娇声道;“当然是哥哥你厉害呐,那老东西看着人模狗样的,可一到关键时候就.......啊!” 陈宏看见自家老娘躺地上那一刻,整个天灵盖都像被人给揭开了,火气直往脑门冲。 再看床上的两个人,那镀金铜马就砸了下去。 正到了关键时候的尤管家,吓得惊慌失措,没等反应过来,脑袋上就挨了重重一击。 血水瞬间涌出,从脑门上滴答落在尤氏身上。 陈宏不解恨,对着尤管家继续狠狠砸了下去。 “王八蛋!你当初落魄连饭都不吃起,是我收留你,给你一口饭吃,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被压着的尤氏吓得尖叫:“老爷,老爷!饶命啊!不关我的事!” 陈宏喘着粗气喊小厮:“去,把大少爷和二少爷都给我带过来!” 尤氏所出的大儿子才五六岁,睡眼惺忪揉着眼睛进来发脾气:“爹,你干啥呀?我要睡觉!” 强行抱过来的小儿子也哇哇大哭。 地上的陈老太太还在叫唤,房间里吵闹的不像话。 带着孩子过来的乳娘,一看那床上,惊得差点丢了手里孩子。 这.....这..... 陈宏拎起小婴儿:“尤氏,你告诉我,这到底是谁的种?” 尤氏光着身子跪在地上:“老爷,孩子当然是你的呀,你怎的不信?” 陈宏一脚踹了过去:“我信你娘的鬼!你说不说?你不说我就把这小野种给摔死!” 尤氏哭泣看向昏迷不醒的尤管家,怕陈宏真的会摔孩子,可也不敢将真相说出口。 “把王婆子带过来!”陈宏见她如此模样,心直直往下沉。 守门的王婆子被人带来。 “你说!太太与这奸夫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陈宏杀气腾腾盯着婆子。 婆子趴在地上眼泪鼻涕一把落:“老爷,不关奴婢的事啊,我那儿子不争气,偷人叫尤管家给拿住了。 奴婢要是不听他的话,他就要把我儿子的丑事宣扬出去。 老爷,你问奴婢他们是从啥时候开始的,这事不该是你最清楚吗? 太太可是你给带回来的呀!” 陈宏一怔,这才想起,当初他带着尤管家出去谈生意,路过尤管家老家,恰逢尤氏过来给尤管家送东西。 尤管家便邀了尤氏一起吃酒,后来醉酒,稀里糊涂就跟尤氏滚在了一处。 醒来后,尤氏便闹着要寻短见,说好好的大姑娘 没了清白活不下去。 他无奈,便将尤氏养在了外头。 田浣娘性子懦弱如木头人,尤氏却不一样,年轻漂亮性子泼辣还有情趣,很快便将他迷的五迷三道。 尤氏怀孕之后,撒娇撒泼让他赶走田浣娘。 他也觉得大儿子体弱不争气,索性就将田浣娘母子给撵走了。 “你....你跟尤管家到底啥关系?” 尤氏哭道:“奴家从前在戏班子,是....是他把我赎出来,后来怕家里人发现,才.....才.....” 陈宏快撑不住了,他就是个冤大头啊。 把自己结发之妻和亲儿子赶走,娶回来这么个玩意儿。 “把这奸夫淫妇给我关起来!”陈宏让人请了大夫过来给老娘看诊,便摇摇晃晃往院子外头走。 小厮担心跟了上去:“老爷,你要去哪里?” “我.....”他要去田家寻浣娘母子。 小厮慌忙套了车,连夜往田家过去。 才走到田家巷子口附近,小厮就觉着不大对劲儿。 陈宏掀开车帘:“停住作甚!赶紧走!” 他怕去晚了,浣娘真带着儿子走了。 小厮指着前方喃喃道:“老爷,你....你看那边,是不是起火了?” 第364章 活该报应 陈宏一把拉开车帘,果然见远处火光冲天,还有人不停喊着救火。 “阿树!”他慌忙下车,差点摔倒在地上。 小厮上前扶他:“老爷!” 陈宏一把推开他:“快去救火啊!” 他想要快快冲过去看儿子,偏偏腿虚浮无力,每走一步都吃力无比。 “你们看见阿树了吗?”他好不容易捱到虞姑婆家门口问救火的人。 正值夏日天气干燥,火已经烧上了房顶,好在旁边邻居发现的快,及时将火势给控制了。 除了虞姑婆家的房子,巷子里其他人家都没受影响。 “阿树!阿树!”陈宏着急的要往火里冲。 他今晚遭受的刺激太多,一想到家里两个都不是他的种,他就迫切想见阿树。 “老爷!”随身小厮一把抱住他:“老爷,这火未灭,你不能进去啊!” “我的儿啊!”陈宏站在院子门口干着急。 二大爷从人群中出来,颤颤巍巍大哭:“我的孙啊!” 还在哭儿子的陈宏一愣:“这不是田浣娘娘家房子吗?” 他与田浣娘成亲多年,对田家亲戚还是很熟悉的。 嚎哭不止的二大爷,压根没空搭理他。 他哭的撕心裂肺险些背过气 。 陈宏纳闷,这宅子里头,到底烧死了谁呀! 还是一旁救火的邻居告诉他;“阿树一家已经搬走了,这房子让田二大爷给买了去,打算给孙儿做新房用的。 那晓得,成安媳妇不甘心,半夜里过来,一把火给点着了!” 陈宏一听儿子没事高兴不已:“那....那田浣娘他们搬哪儿去了?” 邻居摇头:“不知道啊,听说是虞老太太的兄弟来了,是个能干的人。 真是想不到啊,虞婆子苦了这么些年,娘家居然还有如此显贵的亲戚!” 陈宏心急找到儿子,想问问田家人打听消息,偏偏田家人忙着救火救人,抓田成安一家子去衙门,压根没人有空。 他这会儿也有闲心看别人家热闹了:“田成安一家不是跟二大爷一家很要好么?咋还能放火烧人家?” “好个屁!”看热闹的老太太啐了一口:“活该他田家有此报应,人家虞婆子养了他田成安十多年,为他娶妻成家生子,最后不孝顺不说,还回头抢夺人家家产。 田家族老不主持公道,反倒任由田成安婆娘瞎胡闹。 这下可好,这婆娘把火烧到了自家身上,可晓得疼了呢!” 这一把火过 后,田家污遭的名声是彻底藏不住了,十里八乡都晓得这田氏族人啥品行,婚嫁受了影响,嫁出去娶进来的就不怎么样了。 如此一辈一辈,田氏这个当地的大族渐渐销声匿迹。 陈宏到处找亲儿子,第二天下午才打听到,阿树跟着虞姑婆去了益州,衙门那里连户籍都给迁走了。 他心力交瘁回到家里,想安顿好陈老太太,就去益州寻阿树。 那晓得,一回家才发现,院子里一片狼藉,奴仆们四处游走毫无规矩。 “你们这是想干啥?”陈宏气不打一处来,拉住一个婆子问道。 婆子战战兢兢道:“老爷,尤管家和太太带着家里值钱的东西跑了,还....还让奴婢等人自己家去!” “贱人!”陈宏喉头腥甜,气得差点吐血。 他慌忙去看陈老太太,却见老太太躺在地上口吐白沫,已经没啥气息了。 “娘啊!”陈宏惊叫! 怎么一夕之间,他好好的家,就成了这般模样啊! 被陈宏惦记的阿树,心情前所未有的美好。 他靠窗坐在马车里,听柒宝和虞二郎给他讲述益州的风土人情。 “表哥,等到家之后,二哥替你调理好身子,你就可以 跟我五哥他们一起读书了!” 阿树有些忐忑:“他们....他们会不会不喜欢我?” “不会的!”柒宝安抚他:“我哥哥们都极好,你放心吧!” 虞姑婆也在跟虞老头说话:“侄女婿倒是个好的,如今这世道耽误了他,不然依着他的学识,定是能考中的!” 虞老头也是这么认为的,毕竟左先生与他说起过,赵莲舟天资极好,只要不懈怠将来榜上有名是必然的。 何况赵莲舟这几年越发沉稳,于学问一道越发用心,与年轻之时已经大不一样了。 姐弟两个说来说去,又说到了和县虞家。 “虞文斌逃去了京城,虞文海伤了根本,估计寿元不长,至于其他的庶出子弟不提也罢!” 虞老头如今说起和县虞家不屑至极,就那瘦马出身的贱人,能养出啥好东西来。 虞姑婆抹着眼泪:“他们坏事做尽,得这般报应,真是老天有眼! 小弟,我瞧着柒宝这孩子很是聪慧,模样也出挑的很,你和女婿可有为她的将来打算?” 虞老头惆怅:“这孩子太出挑也愁人呐,那孩子做学问也不比她几个哥哥差多少,又身怀本事。 我只要一想到她去旁人家 ,受旁人家规矩磋磨,我这心里就难受! 她爹娘就她这么一个女儿,舍不得外嫁,有时也会生出留在家里招赘的想法。” 虞姑婆不赞同:“这哪儿能行?水莲就是招婿,柒宝再招婿,得叫人说成啥了!” 虞老头摆手:“不说了,反正这事不急,等她哥哥们考过后,再说人家,也能说个好些的人家! 倒是浣娘,你打算怎么处理?” 虞姑婆提起田浣娘,同样愁的不行。 “她性子绵软怯弱,又是被人休弃过的,再找哪有合适的!” 虞老头安慰她;“大姐,浣娘还年轻,以后有了子侄帮衬,这性子定然也会变一变的,将来肯定能寻个好人家!” 一路上各自说着这些年的辛酸不已,路上倒也不算枯燥乏味。 “姑婆,我们到了!”进了城,马车一路往虞家宅子过去。 还没到虞家宅子门口,就见巷子口上围着不少人。 柒宝先一步跳下马车:“围这么多人,这是干啥呢!” 围观的百姓没注意是柒宝一家子,头也不回道:“听说赵举子杀人了,今儿人家苦主又过来闹事,官差也跟着过来了!” “啥?”柒宝瞪大了眼;“我爹杀人了?” 第365章 爹爹杀人了? 跟在后头的虞水莲一听这话,身子一软差点没站住,被田浣娘一把扶住。 “表妹,你别怕,这事不一定是真的!” 虞老头沉着脸挤过人群,进自家院里,就见官兵正四下搜查,还有人企图翻箱倒柜找什么。 虞三郎喝道:“我爹是否杀人尚未有定论,你们就这样乱翻,真当我们家好欺负么?” 虞四郎冷声道:“我爹人品有目共睹,他断然不会杀人的,若是将来查清原委,你等是否要赔偿这些时日的损失?” 捕头挤过人群进来,瞪了那几个试图浑水摸鱼的衙役一眼;“真是没规矩,赵老爷是举子出身,两位少爷也是有功名之人,由得了你等胡来?” 这几个的混账东西,看不出个眉眼高低,总想过来摸点油水,真以为人家是寻常百姓,随意欺压都不敢吭声。 别说赵莲舟和两个儿子都有功名,就说绵州知州杨复森跟他家那关系,能是寻常人能比的吗? 几个衙役讪讪不敢再造次。 虞老头大步进了院里:“到底咋回事?” 虞三郎还没开口回话。 门口就传来老太太的哭嚎声:“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儿啊,赵莲舟,你个人面兽心的东西,亏你还教书育人,你害死 我儿子,你还我儿性命啊!” 柒宝看向门口,整个人差点愣住。 居然是杨执的祖母杨老太太。 杨执一脸哀痛,扶着杨老太太;“奶,这事必然是误会,二叔到底是被谁害死的,大人定会给我们一个公道!” 杨老太太扭头就是一巴掌扇杨执脸上:“他教了你几天,把你教傻掉了是不是? 那可是你二叔呀,你爹去的早,是你二叔放牛干活都背着你,有啥好吃的,都得先紧着你。 你怎么能因为他教你几日,就不管自己二叔呢!” 柒宝上前道;“杨奶奶,我爹断然不可能害人,这事必然有误会,不管是什么原因,我家都会查清楚的! 还请你不要随意污蔑我父亲名声!” 杨老太太呸了一声:“你爹那个烂心肝的,藏着那些龌龊心思,以为人不知道是不是?” 虞水莲冲出来:“杨大娘,我敬你是老人家,不与你计较,可我夫君人品,我再是清楚不过。 你说我夫君龌龊,你倒是说说,我夫君哪里龌龊了?” 杨老太太欲言又止,最后却是哭骂道:“你男人干的那些事,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你们就等着他被砍头吧!” 虞老头站出来:“我女婿有没有做坏 事,衙门自然会给个公道,有事你上公堂说!现在,请你滚出去!” 虞老头压着火气,将人给轰走。 “四郎,安排你姑婆他们住下。 柒宝、二郎,你俩跟我去趟衙门!” 他得去衙门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虞二郎背上药箱,和柒宝一起跟着虞老头去了县衙大牢。 虞老头以为进牢房得费一番口舌,没想到是胡县令亲自将他带了进去。 “赵举子才学人品皆是极佳,胡某也不信赵老弟会行凶害人,只是他恰巧在现场,且落了嫌疑,胡某也只能按规矩办事了!” 胡县令上台这些年,跟虞家相处很是和谐。 这种和谐在杨复森再度受到杨家重视后,又加深了几分来往感情,因而,对虞家人,胡县令并未摆架子。 虞老头感激万分:“多些大人照拂,我那女婿是文人,心性纯良从未有过害人之心,也从未吃过这种牢狱之苦,有大人照应,我虞家着实感激不尽呐!” 几人说着话就进了监牢。 柒宝急急冲到牢房门口,朝里头张望,待见着那坐在角落看书的人确实是赵莲舟时,她就忍不住落了泪。 “爹!” 正看书的赵莲舟抬头,见是女儿高兴不已:“哟,咱 柒宝回来了?咋样,这一路顺利不? 你姑婆他们找到了?可有一起接回来?” 柒宝见她爹瘦了不少,眼底有些青黑,想来这些日子吃了不少苦头。 她忍不住鼻子一酸:“爹,这到底咋回事啊?” 赵莲舟看了眼外面,见胡县令背着手走远,看守的狱卒也散了,这才低声道: “我怀疑是和县虞家存心做局,趁着你三哥、四哥即将大考这个时候,故意来找麻烦,就算最后误会能澄清,你三哥他们也耽误了。 所以,你回去后,一定督促你哥哥们好生读书,别因此事受影响!” 虞老头沉声道:“都啥时候了,还说这干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赶紧给柒宝说说!” 他问话的同时,示意虞二郎上前给赵莲舟摸脉,看看这几日可有受苦。 赵莲舟摆手:“我没受苦,胡大人对我很照顾,还是先听我说吧! 你们走后没几天,杨执二叔发了工钱,他们家说感激咱家给了他二叔活计,又教杨执读书,非得请我吃饭! 本来,五郎是跟我一道的。 不巧,刚喝了两杯酒,五郎和杨执就被同窗给叫走了!” 杨执和五郎都走了。 杨二叔又是个哑巴,赵莲舟跟他能有话聊 ? 林氏便过来打圆场,端着酒说几句感谢的话。 赵莲舟不好客气,也就跟着喝了。 酒喝下去,没过多会儿,他就觉得有点头疼不舒服。 便起身要招呼虞五郎回家去。 林氏劝道:“日头正毒,五郎他们正跟同窗讨论功课,不如你先歇会儿,等太阳下山再走!” 杨二叔也在一旁咿咿呀呀的拿手比划,示意他歇会儿再走! 两家人也有十几年的交情,不远处还有虞五郎和杨执的说话声,饶是赵莲舟素来谨慎,这一刻,也没往深里想,便靠在杨二叔的床头歇会儿。 哪晓得,这一时的疏忽,竟是造成了后来的麻烦。 半夜里,他口干醒来,伸手便要去抓水杯。 哪晓得,无意中竟是摸到温热的躯体,一开始脑子糊涂,还想着是妻子回来了,正高兴着呢,脑子一激灵,不对呀,妻子他们不可能这个时候回来。 妻子没回来,那他床上躺着的是谁? 回过神来的赵莲舟,一瞬间吓得冷汗大冒。 他挪开身边之人,想要去点油灯,没想到,这时候却有人冲了进来,对着他呀呀叫唤。 赵莲舟听着动静,也猜到是杨二叔。 他沉下心来:“杨二,你还不快点灯?” 第366章 恶桃花害人 杨二没点灯,却是冲着他过来了。 他听着黑暗中的声响不对,急忙一个翻身躲开,一脚给杨二踹了过去。 也不是这一脚踹到了哪里,杨二疼的闷哼一声,继续想要上前就纠缠。 在别人家,又是黑暗中,赵莲舟行动很受限制,他被动的跟杨二纠缠,躲着他不停刺来的刀,还是不小心被他划伤了胳膊。 赵莲舟火气上来,他跟这家人之所以就交接,无非是因为杨执。 莫名其妙吃个酒,还被人陷害,这会儿杨二还不依不饶,换谁谁不生气。 “杨二,你再不停手,我就不客气了!”真当他气性好是泥人不成。 杨二依然不停手。 赵莲舟只好反击,就着杨二刺来的刀,握住他的手腕挡了回去。 “啊!”黑暗中,杨二似乎受伤,匆忙跑了出去。 赵莲舟知晓自己今晚被人算计,若是这会儿仓惶而逃,反倒了落入人家的算计中。 他摸出随身所携带的火石,将油灯点燃,就见林氏似乎吃醉酒一般躺床上酣睡。 “林嫂子!林嫂子!”他拍了拍林氏的胳膊,想唤醒她弄清是怎么回事。 林氏幽幽醒转过来,入目便见到赵莲舟胳膊 满是血,一坐起身来,衣衫霎时滑落,她忍不住尖叫出声。 “啊!” 这一声尖叫,当即引来了隔壁晚归的更夫。 更夫知晓他家,不好贸然上门,便唤了妻子一起过来。 赵莲舟见林氏这般反应,一边包扎伤口一边问她:“林嫂子,我吃顿酒为何弄成这般场面?你不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林氏也不知是没睡醒,还是太过惊惶害怕。 她居然慌忙下床,披着衣服就跑了出去,打开了大门。 更夫和妻子进来,打着灯笼一瞅,杨二已经死在了大门口。 赵莲舟从房里出来对更夫道:“杨家发生了凶杀案,劳你报个案!” 林氏又惊又怕:“不,不能报官!你侮辱了我,还杀了我小叔子,这要是报了官,让我以后怎么见人?” 更夫是认得赵莲舟的,他也不信赵莲舟是这种人。 他看了眼衣衫不整的林氏,虽说是有几分姿色,可跟人家赵老爷的妻子一比,那就是农妇和仙女儿,没可比性啊。 赵老爷是有多想不开,才会放着家中漂亮的妻子不要,来淌这池浑水。 更夫的妻子与林氏交好,她扶着林氏:“对,不能报官,你是男 子,有功名家中也富裕,闹破了天,你给些钱就完事,可你让杨家妹子这往后日子还咋过?” 赵莲舟坐在杨家门槛上,看着更夫道:“你在外行走,该晓得这凶杀案有很多诡异之处,赶紧去报官吧, 若你不去,回头官差来了,我就说你夫妻二人联合林氏做局,意图谋我虞家家产!” 更夫妻子气炸:“我呸,还读书人呢!你辱了人家嫂子,杀了人家小叔子,还敢这般理直气壮,真是没天理了。 他爹,你去报官,我倒要看看,这官老爷,是不是真的就向着他了!” 于是,官差来了之后,便看到杨家大门口附近躺着个浑身是血的死人,边上跪着个衣衫不整憔悴不堪的妇人,杨二房间门口坐着个悠然自得的杀人凶手。 柒宝听完:“爹,你觉得是和县虞家想害咱家?” 赵莲舟靠着牢门口:“那不然还有谁呢,除了他家,也没人跟咱家这么大仇怨啊!” 虞老头沉着脸:“那老狗一家害我家贼心不死,这事极有可能是他家干的!” 虞二郎欲言又止,似有什么话想说,又不好说出口。 赵莲舟见状笑道:“二郎,你有什么想说的, 直说就是,这里没外人,又何须遮掩!” 虞二郎尴尬道;“爹,我觉得这事,不一定单纯只是和县虞家,只怕杨家婶子也是有意为之!” 他不善言辞,对周围人的观察却比常人更为细致。 林氏每次看赵莲舟的眼神,都带着积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可家里人都没太在意这事,娘虽不喜林氏,倒也没说她什么,爹压根没将林氏当回事。 何况杨执在虞家求学,虞二郎就觉得不好贸然说这些。 虞老头看向赵莲舟:“你与她私下有过牵扯?” 赵莲舟忙道:“爹,这怎么可能呢,那妇人脑子有点拎不清,我遇着她,都是能避则避,更别提说话牵扯啥的了!” 对于女婿这方面的人品,虞老头还是信得过的。 虞老头看向小孙女:“你能看出是谁害你爹不?” 柒宝看了她爹一眼,她爹八字不准,就只能另辟蹊径了。 她取出几枚铜钱,就在牢房门口给她爹起了一卦。 “依着卦象来看,爹是犯桃花招惹小人,这背后之人早就心存算计,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才会在我们离开后设局!” 她爹的猜测没错,这背后果然有和县 虞家的手笔。 “不过没事,此事过后,爹爹以后定然否极泰来顺遂一生!”柒宝收起铜板安慰她爹。 赵莲舟没啥紧张害怕的:“我就知道我闺女能干,你三哥他们也不是吃素的,你回头跟他们商量一下,看看这事咋处理!” “嗯!”柒宝几人从牢房里出来,回家后,一家人便坐在一起商量这事。 虞老头率先发问:“你爹进去这么些天,你俩可以查到什么?” 虞四郎皱眉:“我去衙门找仵作打听过,杨二身中几刀,都在致命之处,且那刀柄之上有父亲带血的手印,杨家人才会将罪定在父亲身上!” 柒宝问虞三郎:“三哥,出事之后,你们可有找杨执询问当日情况?” 虞五郎红着眼圈道;“当日之事我都晓得,后来我们再想找杨执说话,他母亲就不让了。” 杨老太骂林氏不守妇道。 林氏成日力度哭哭啼啼精神恍惚,衙门去问话她也是前言不搭后语,压根说不出来个啥。 杨二的尸体还在衙门放着,这几日城里关于赵莲舟的传言,是一日比一日难听。 虞老头忍不住骂虞五郎:“你既是与你爹出去,为何不陪在他身边?” 第367章 一环扣一环 虞五郎委屈之余也是后悔不已,若是时光能倒流,他打死也不要离开父亲半步。 “那日正与父亲他们一起吃酒,突然有同窗过来找杨执,听说我在,便邀我一起出去! 我本不想去的,可听他们言谈之间提及小妹,心里不舒服就跟着去了,想听听他们说啥!” 虞老头一听涉及小孙女,那火气倒是下去不少:“他们说你妹妹啥了?” 虞五郎小心翼翼道:“他们说,有个乡绅家的小子,想要求娶小妹,我....我就想着过去看看,到底谁这么狂妄,居然肖想我家小妹。 过去之后,又遇上了几个同窗,一起说了会话吃了酒。 眼见天色不早了,我就想和杨执一起去他家接父亲回家。 哪里知道,酒楼里有客人起纷争打伤了人,凶手逃了,酒楼的人都被叫去问话,我和杨执这一耽误天就亮了!” 柒宝心一沉,这些人还真是贼心不死,一环扣这一环,这是存心想害死她爹啊! 虞三郎补充道;“事后,我们去查了当日闹事之人,其中一个是王青秀的弟弟,据说他仗着自己姐姐嫁进了虞家,到处吹嘘张扬的很,借了不少钱。 那日,就是被借钱的人给堵上了 ,一言不合才会打了起来! 王青秀弟弟逃走了,至今没见到人,也不知害爹的人,会不会跟他有关系!” 虞老头一拍桌子:“这事必然与和县瘦马一脉有关,只是,他们是如何跟林氏勾结的?” 他可不觉得林氏无辜,若她真无辜,就不可能让赵莲舟留宿深夜。 只是,杨二到底是她小叔子,且待她这个嫂子和杨执都极好,她就算想害赵莲舟,也没理由要杀杨二。 柒宝陡然想起虞明惜:“虞明惜和林氏多有来往,这事,怕是有她的手笔!” 虞三郎诧异:“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有啥能耐,谋算这么多事?” 虞四郎没吭声,从他第一次见虞明惜。 虞明惜脱口而出喊他虞四郎起,他就觉得虞明惜身上有古怪,只是又说不清这古怪到底从何而来。 柒宝可不敢小觑虞明惜,毕竟人家是重生的,知道未来很多事,这事说不好就是虞明惜设计的。 “我先回房里,你们再想想,有没有人证物证可以为爹脱罪的!” 她要回房推算,看看到底谁在背后动手脚。 田浣娘端着茶水过来,忐忑不安道;“柒宝,你爹....他不会有事吧?” 柒宝安慰 她:“大姑,你照顾好姑婆和表哥就是,我爹不会有事的,你也别担心!” 田浣娘微微松了口气,她觉得自己命不大好,年少丧父,儿子出身后身体不好,后来又被丈夫休弃。 本来以为到了虞家,能够安生过日子,哪晓得,刚到虞家就出了这种事。 田浣娘心里忐忑,觉得是不是自己太晦气,连累了虞家人。 柒宝看出她的担忧;“大姑,你别啥事都觉得是自己过错,这些事跟你没关系,姑婆一生行善积德,你也是个心性良善之人。 走过从前困顿艰难,往后日子必定会好起来的!” 虞姑婆母女不顺,固然有田家陈家的欺凌,也有虞家遭人窃取气运的牵连。 如今虞家气运已改,虞姑婆母女也会跟着好起来的。 柒宝回到房里,取来笔墨开始作法推算,片刻后,她神台一片清明。 原来如此! “三哥,你随我出去一趟!”柒宝叫了虞三郎出门。 虞三郎着急问:“柒宝,你是不是已经算出这背后之人是谁了?” 柒宝点了点头:“背后之人是谁,我已经清楚了,但是要给爹爹脱罪,不能只是靠推算,必须将有力的证据摆出来。 所以,我喊你 出来,就是想让你给我一起去见一见杨执!” 虞三郎一听杨执的名字就不舒服,愤愤道:“都说升米恩,斗米仇,这话果然不假。 先不说咱们从小跟他的交情,就说当年去益州求学,若非我们带着他,他能那么顺利过府试? 父亲待他如子侄,一遭出事,他竟是半点不为父亲着想,还真以为,父亲会看上林氏那样的粗鄙妇人?” 虞三郎对杨执怨气很大。 柒宝也能理解,换谁不气,对你一家有恩倒是帮出个仇人来了。 “三哥,咱们知道爹爹是冤枉的,毕竟他是我们爹,可杨执面对林氏也是一样,那毕竟是他亲娘,他定然是信亲娘不会信别人的! 等会儿见了他,你别吭声,让我跟他说话!” 虞三郎压着火气:“行,我都听你的!” 兄妹俩来到杨家。 杨家大门紧闭,周围邻居探头探脑,见柒宝兄妹看过去,又慌忙将头缩了回去。 柒宝上前敲门,半晌才有人来开门,却是杨老太。 杨老太一见柒宝兄妹,整个人瞬间就炸了。 “你们来干啥?你爹害我们家不够,还想来害我孙儿不成?” 杨老太历经丧子之痛,整个人老了一大截,瞧着 也是心酸的很。 柒宝看着她:“杨奶奶,我知你不信,我爹不是凶手,凶手另有其人,求你让杨执出来,我要与他说话!” 杨老太哼了一声:“我不会让你见我孙儿的,你们虞家人都是人面兽心的恶人,害我一家没脸见人。 你爹不死,这事没完!” 柒宝见她油盐不进,也懒得跟她废话,踮着脚朝院里喊:“杨执,杨执你出来! 我知道你在家,你不想知道,杀害你二叔的凶手是谁吗?” 杨老太见柒宝大喊大叫,随手拿过扫把就要轰赶人。 柒宝又喊了一声:“杨执,你若不出来,将来必然会后悔的!” “奶!”杨执从屋里出来,叫住想打人的杨老太,对柒宝兄妹道:“我知你们来是想问什么。 先生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但人证物证俱在,我也不好说什么,一切等衙门定夺吧!” 柒宝认真道:“杨执,事关你们杨家名声,我希望你能......” 林氏突然冲杨执身后冲出来,哗啦泼出一盆水:“滚!你们都给我滚!” 事情太突然,虞三郎眼疾手快挡了一下,柒宝还是被浇成了落汤鸡。 她怔怔看着林氏:“原来.......” 第368章 各凭本事 柒宝眼神再次落在杨执身上。 “娘!”杨执慌忙拉着林氏:“娘,你干嘛?这事跟柒宝他们没关系!” 林氏疯疯癫癫哭道;“她爹害了我,害了我呀,你怎么能说没关系呢!” 柒宝定定看着林氏,任她哭闹并不出声反驳。 虞三郎气不过正想上前,也被柒宝给拦住了。 林氏闹了一阵,又指着柒宝骂道;“你爹必须死,死后得下十八层地狱,不然这事没完!” 柒宝看向杨执;“凶手另有其人,你娘也认识,你要不要听我说?” 杨执眼神复杂,看向柒宝的目光中似有哀求之意,又似带着无尽绝望。 林氏伸手拉着儿子,眼神怨毒道;“不行,你不能跟她去,她是狐狸精,她娘是老狐狸精,她是小狐狸精,她们专吸男人精气,害了你二叔,如今又想来害你!” 杨老太也不愿孙儿跟虞家人牵扯:“他家不就是有钱吗?我告诉你们,不管你们给多少钱,我都不会松口。 一命还一命,赵莲舟必须给我儿子偿命!” 吵闹中,又不少邻居出来,远远站在门口看杨家的热闹。 杨执脸一沉对柒宝二人道;“你们走吧,我没什么好说的,一切但凭官府处置!” 他说着就要关门。 柒宝突然冷哼一声:“杨执,你真就以为死无对证,我爹就活该因你杨家人的龌龊受这牢狱之灾么!” 杨执赫然回头;“虞柒,我二叔已经是了,我奶因为这事病了大半个月,我娘也因此而疯了。 我们一家遭逢大难,你父亲在牢里有大人照顾,未受半点皮肉之苦。 如此,我们还不够宽让吗?” 虞三郎气急:“杨执,你可真是白眼狼,我爹是什么样的人,这么多年,我不信你不知道!” 杨执淡淡回了一句:“那又如何,这世上衣冠禽兽道貌岸然之辈大有人在,他是你爹,你自是信他的! 你信你爹,我为何信不过我娘?” 有邻居小声道:“可不是这个理儿,凶手是你爹,你当然得替你爹说好话了,可人家杨家是苦主,杨小郎总不能替凶手开脱吧!” “就是,杨小郎要是因着那点师生情分,不拿自己亲叔叔的仇当回事,那才是正儿八经的白眼狼!” 更夫妻子出来道:“我说,虞家小郎和小娘子,你们要真有本事,就该去衙门给你爹找证据。 而不是在这里,以同门情谊逼迫人家杨小郎!” “对对对!杀人这么大的事,谁个 会轻易原谅!” 柒宝拉着怒火上涌的虞三郎,盯着杨执道:“杨执,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之所以想过来与你说一声,是不想让你家闹得太难看。 毕竟入秋就要大考,我不希望你十几年的努力毁于一旦。 可你今日这态度,我也算明白了,你在我爹的性命,和你娘的清白之间,选择了你母亲! 为人子女,倒是为自己父母,这事我不怪你。 但同样的,我爹做人堂堂正正无愧天地,他的清白,我断然不能容人泼脏水!” 杨执默然不语。 杨老太却是气得跺脚:“那你去啊,我倒要看看,上了公堂之后,大人是不是就听你个小丫头一张嘴叭叭!” 柒宝没理会杨老太,转身对周围人道:“我父亲在县城多年,诸位有人认识,便是不认识,应该也有听说! 三日后,我将在公堂上替家父一证清白,各位若是觉得杨家可怜,不妨到时候去听一听审判!” 周围人面面相觑,这小娘子如此理直气壮,那赵举子莫非真是冤枉的? 可....可林氏那疯癫绝望的模样,又不似装的,若非真的逼不得已,哪个女人会拿自己清白来开玩笑? 柒宝说完转身就走,也不 管背后之人如何议论。 杨家门后,杨执从门缝里看着柒宝远去的背影,去了林氏房里。 “娘,真是先生害的你吗?” 林氏捂着脸,含泪瞪着儿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娘还能拿自己清白攀咬他么? 你....你莫不是真信了那小妖精的鬼话,连自己亲娘都信不过?” 杨执咬了咬牙;“娘,先生不是那般孟浪之人,且....且柒宝素来也不喜胡说,她敢那么说,必然......” 林氏勃然大怒:“杨执,我生你养你,如今你竟是信别人不信自己亲娘! 我就知道,你对那小妖精起了心思,才会处处为她说话,可有没有想过你二叔?” 杨执回道;“真是因为二叔待我极好,我才不想让他冤死,先生一家待我们有恩,他有什么理由去害二叔?” 林氏捂着脸哭泣:“那你娘若非受人欺辱失了清白,又有啥理由去冤枉他?” 杨执望着他娘,那种深深的无力感霎时让人脱力。 他从不曾想过,有一天,他娘会变得如此难以说话,根本没法跟她讲道理。 他轻声道;“娘,我最后问你一遍,先生....先生他真的.....有失礼吗?” 林氏 抓起桌上的剪子就要往脖子上戳;“亲儿子都信不过我,我活着还有啥意思,还不如死了算了!” “娘!”杨执伸手去夺她手里的剪子,林氏疯狂尖叫要往自己身上刺,争夺之家,剪刀划破了杨执的掌心,血水顿时汩汩冒出。 “儿子!儿子!”林氏突然猛扇自己耳光:“都怪娘不好,小执你打娘你骂娘吧!” 杨执握着掌心,看血水滴答落在地上。 “娘,你歇着吧,我会让先生坐牢的!”他扶着林氏坐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才出门。 林氏握着被褥的手颤了颤,张了张嘴到底没叫住儿子。 柒宝回到家里,和虞三郎商量着要如何找凶手。 谁知,夜里,杨老太却是过来了。 虞老头这几日被杨家人气得心浮气躁,压根不想看到杨家人的影子。 “她来干啥?” 虞水莲劝道;“她白日里不来,深夜才来,想必是有要事,不妨听听她想要什么吧!” 杨老太冷着脸进来,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让她看着越发刻薄冷漠。 下一刻,她说出的话,差点让虞家人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 向来脾气暴躁的虞老头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啥?你再给我说一遍?” 第369章 想活就娶我进门 “赵莲舟可以不死,但他得娶我儿媳进门!” 杨老太瞥了虞老头一眼:“我说的不够清楚吗?你们虞家人做了龌龊事,不该给我们杨家一个交代? 虽说这种事很难堪,可他到底是我孙儿的先生,传出去于我孙儿名声也不好听! 我提出这个法子,也算是我杨家退让,对不起我那苦命的儿子了!” 杨老太说着还抹了把眼泪,一脸委屈求全忍气吞声的模样,要不是为了孙儿前程,她才不会忍下这口气。 张大嘴的柒宝回过神来:“杨奶奶,我没听错的话,你.....你的意思,是要让我爹娶杨执的娘?” 虞家人齐齐愣住了,这比他们最初听到赵莲舟杀人还要荒诞。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咋莫名其妙就要娶她家儿媳呢! 杨老太怨气冲天:“你们不是天天闹着不肯认这事,到处托关系找人保你爹出来吗? 我晓得你们有钱有能耐,连左先生都能替你们说情。 我家孤儿寡母的,斗不过你们一家子,我老婆子认输,不跟你们斗了。 只要你们答应我,以后他们啥待遇,我孙儿也必须一样,这事我就咬牙认了!” “屁的退让!”虞老头猛的一拍桌子,震的桌上 茶盏跌落地上,啪嚓碎了一地。 他指着杨老太的鼻子骂道:“绕了这么大个弯子,原来是想挤进我家来,你做梦! 你们一家子,算我女婿看走眼,老头子我可不是好惹的。 这事必须查清楚,拼了我这条老命,也得给我女婿一个清白公道!” 杨老太也怒了。 她将自己面前茶盏砸地上;“死老头!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我一把岁数,半截黄土埋身了,我会怕你? 我告诉你,我儿媳已经有了身孕,就是姓赵的种。 你敢闹,我就陪你闹,看看到时候谁脸掉地上捡不起来!” 虞家人除了柒宝齐齐又震惊了! 杨执他娘怀孕了? 虞水莲急忙跟虞老头道:“爹,这不可能是夫君干的!” 虞老头扯着脖子骂道:“废话!搁我跟前十几年,他是啥人,我能不清楚!” 就林氏那模样,年轻时或许能称之为清秀,这上了年纪,顶天了也就是个尚可。 别说他女婿那挑剔的眼光,就他这见过世面的老头子那也看不上啊! 这话虞老头在心里骂,嘴上倒是没好说出来,省的叫人说他这老头子为老不尊。 柒宝刚想说话,就听一道怒吼声传来。 “呸!要不 要脸呢?”赵二柱冲过来骂道;“就你家那老黄花婆娘,别说我一表人才像神仙的弟弟,就是你给我,那我也看不上啊! 谁知道是不是寡妇守不住,自己乱搞搞大了肚子,就想赖我弟弟头上! 干啥呀?看不起我姓赵的,实在不行,你赖我也行啊! 反正我多个婆娘也不怕,可你赖我弟,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跟着一起过来的苟二娘,掐了赵二柱一把:“你敢背着老娘偷吃?” 赵二柱疼的龇牙咧嘴:“不敢不敢,我就是打个比方,那婆娘一脸苦瓜样,看谁都像欠她的,一看就是薄命克夫像,不像媳妇你旺夫,我才看不上她呢!” 杨老太被虞老头和赵二柱一顿怼,气得差点昏死过去:“行!行!那你们就等着看那畜生被砍头吧!” 她气冲冲的转身就走。 柒宝喊虞三郎和虞四郎:“三哥、四哥,你们跟上去,省的她被害,回头又成咱们的事了!” 她本来还想给杨家和杨执留几分脸面,如此看来,也不必了! 很快就到了案子公开审理的那一天。 因赵莲舟有功名,胡大人也不能擅自做主审理,特意请了罗凤春过来坐镇。 “大人,民妇大 儿子死的早,一直靠小儿子打理家里,姓赵的他借着吃酒祸害了我寡居的儿媳,还杀了民妇小儿子,求大人为民妇做主啊!” 才一开堂,杨老太就哭开了! 赵莲舟有功名,可见官不跪,他收拾的干净整洁,只是面容憔悴了几许。 相比之下,杨家人反而备受折磨。 杨老太老的不成样子,本就不高的个头佝偻的不成样子。 林氏神情恍惚面容憔悴,一看就是受了不少打击。 正值少年的杨执眼圈青黑,默默守在杨老太身边,说不出的落寞可怜。 围观百姓瞬间就站到了杨家人这边。 “还说什么举人老爷,长得人模狗样的,背地里居然干了这种事,果然是道貌岸然之辈!” “呸!难怪是绝户,我看那虞家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女婿干了这事,居然还包庇!” “唉,不包庇能咋办呢?虞家没儿子,可就这么个上门女婿,总不能真靠那些收养的孙子来撑起吧!” 今日开堂,虞家几个孩子除了虞大郎,其余人全部到场,就是左家人也来了。 听着周围人的闲言碎语,虞二郎面色沉稳巍然不动。 虞三郎却是气得咬牙,恨不得回头抽那些人几个大嘴巴子。 啥也不知道,就晓得胡咧咧! 虞四郎拉了拉他的袖子,提醒他稍安勿躁。 虞五郎快哭了,都怪他! 要不是他跟着杨执出去,好好守着爹,不就啥事也没有。 虞老头愤怒不已,拳头捏了又捏,被柒宝拉着胳膊,才忍着怒火没动。 胡大人一阵头大,赵莲舟身后有人,同样杨家身后也有人在推,意图要置赵莲舟于死地。 这案子拖了一个月没办,不就是因为几方来回拉扯么。 他照例如以前几次一样问话。 赵莲舟也同样回答,并未出现慌乱言辞不一的情况。 罗凤春翻看之前的口供,发现赵莲舟虽是最明显的嫌疑人,但同样,他也是最不可能的杀人凶手,委实是动机太过牵强。 他目光沉沉落在林氏身上:“林氏,你真的没撒谎? 当晚,真的就赵莲舟、杨二俩人在屋里吃酒,再无旁人?” 林氏神情麻木,像是没听见问话。 杨执替母亲回答;“大人,家母最近被闲言碎语所伤,心智所损不能正常回答问话了!” “是吗?”罗凤春眼神锋利盯着林氏:“你母亲不能正常回答,那本官该问何人?” 柒宝突然开口道:“大人,当晚情况,还有目击者!” 第370章 我给过你机会了 林氏赫然回头看着柒宝:“你胡说!” 罗凤春手指轻点桌面;“确实有些心智失常了,居然可以选择性的有反应!” 杨执脸一僵,他也觉得母亲疯癫的有些奇怪,时好时坏的,说不清什么时候犯病。 杨老太随即哭道;“大人,这必然是他们买通了人过来替凶手开脱的!” 罗凤春没理会杨老太,而是看向柒宝,饶有兴致道;“目击者呢?” “他说,他怕被人打击报复,不敢上公堂,但他把所有事都告诉我了!”柒宝脸不红心不跳道。 “接下来,我便还原案件始末,看看这凶手到底是谁!” 林氏脸色变了又变,想要扑过去撕扯柒宝,被杨执给抱住了。 “娘,你到底想干嘛!”他低声吼道。 实在不明白他娘脑子里在想什么,一会儿要给二叔讨公道,一会儿又不想让赵莲舟死,真的是疯了。 罗凤春点头,示意柒宝继续。 “大人,我家开酒坊,所以,家父酒量尚可,寻常酒水不至于几杯下肚就沉睡。 当日家父的酒水里被人下了药,至于药是什么药,那就得问林婶子了!” 扶着母亲的杨执愤然回头:“虞柒,你不能因为想 救你爹,就污蔑我母亲!” 柒宝没理他,继续道:“这药是林氏从一个游方道人那里买来的,至于那道人.......” 她卖了个关子,目光落在林氏身上,见她身子微微颤抖,就晓得这女人是个经不住吓的。 “道人已经在被抓来的路上,但他不是凶手,所以,暂且不提,还是先说说当晚发生的事吧! 当晚,我父亲被人酒里下药昏睡之后,有人悄悄进了杨家,和林氏一番欢好之后,故意引了杨二发现。 杨二想要抓住奸夫,反被奸夫杀害丢在院里。 奸夫趁着夜黑,家父对杨家不熟,摸到了屋里,故意扮做杨二的模样,与家父一番打斗,随后佯装不敌逃了出去! 再后来,林氏装作被人侮辱醒来,疯狂大喊大叫,引来更夫夫妻,坐实家父杀人罪名!” 林氏浑身抖如筛糠,指着柒宝颤抖道:“你....你....你血口喷人!” 杨执也气得脸涨红;“虞柒,你为了你父亲,颠倒黑白辱我母亲名声,这也太过分了!” 柒宝很镇定的回道:“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其实应该是有数的,不然为何不早不晚,偏偏那一天,你被人叫出去 ,还不能及时回家。 你母亲说被我父亲羞辱,我就想问问,依着你母亲常年劳作的体力,想反抗亦或是想喊救命,又何至于你二叔和你奶奶听不见? 后来她一喊救命,更夫两口子都听见了。 为何她一开始不喊,被人羞辱之后,还能在凶手身边安睡,这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到?” 更夫两口子今日也在,更夫妻子狐疑的看向林氏。 之前她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听小姑娘一说,也觉得奇怪的很,遇上这种事,女人家不该是羞愤欲死没脸见人,她怎么还能在人家身边睡着,被自己小叔子给看见? 林氏大急:“我....我喊了,可他....他掐我脖子,我怕被人瞧见对小执名声有影响,这才咬牙受了屈辱。 也是后来二叔听着不对,这才闯进我的屋里!” 柒宝讥讽道:“林婶子,你这会儿神志恢复如常了?” 杨执受不了柒宝这般奚落母亲;“虞柒,我娘已经受过一次伤害,你还要反复提及此事。 世道对女子不公,同样身为女子,你莫不是非要逼我母亲去死才甘心?” 柒宝冷笑:“世道是对女子不公,但这不是你母亲可以陷害人 的理由,我父亲清明正直,一生为人和善,又凭什么该被小人污蔑,落下这等罪名,还招来杀身之祸? 你就没想过一件事,老人家觉浅,风吹草动都会醒。 当夜出了那么大的事,更夫两口子都被惊醒了,为何你祖母没醒? 而是等到官兵到来,你家老太太才醒来!” 杨执心猛的跳了一下,有些不合理之处,不是他不知道,而是下意识想回避。 可现在,柒宝将所有事摆在了台面上,容不得他再回避。 一直哭泣的杨老太愣了一下,她慢慢回想了一下,那一晚,她确实睡的有点死,以至于发生那么大的事,她是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想到此,她忍不住看了眼疯疯癫癫的儿媳妇,她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 那日,柒宝兄妹走后。 林氏突然找到她:“娘,我肚子里已经有了赵举人的骨肉。” 杨老太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没等她开骂,林氏继续道: “娘,他们虞家家大业大,还跟当官走的近,姓赵的肯定死不了,可这次咱家跟他们家结仇,以后杨执的前程可就麻烦了!” 杨老太脾气不好,可事关孙儿,她那口气就忍了下来。 “那你 说咋办?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 林氏咬牙道:“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娘,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咱小执平平安安,以后有了出头之日,还怕没机会报仇吗?” 杨老太想着孙儿的前程:“老二被杀,这事可不能轻易算了!” 林氏肯定道:“当然不能,所以,我有个计划,娘你听一听!” 林氏拿杨执的前程说事,意图就着这事嫁给赵莲舟。 杨老太起初气的跳脚,后来被林氏一通劝说,居然同意了这个荒诞的条件。 她同意了,虞家可没同意,以至于闹到对薄公堂。 林氏突然开始发疯:“你们给我泼脏水,我奈何不了你们,我今儿就死在这公堂之上,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她说着就要去撞柱子,被虞水莲给一把拉住:“你急什么,要死也得还我男人清白再死!” 杨执冷冷看着柒宝:“你说这些不过是一面之词,可有证据?” 柒宝迎上他的目光:“我给过你机会,也给过你们家机会,是你们不愿意,才闹到如此地步。 杨执,将来不管你娘的名声闹得有多难听,都怨不着我虞家!” 她一拍小手:“把人带上来吧!” 第371章 情人柳生 随着柒宝话音落下,虞大郎和两个衙役压着两个人上来。 一个道人与一个男子。 道人约莫五十出头,头发花白瞧着有几分出尘气质,是个能唬人的。 男子年近三十,面色白皙,身形瘦削,五官精致略显文弱,颇有几分文人之气,压根看不出半点凶悍气息。 原本寻死觅活的林氏,在见到被押上来的俩人时,身形一颤别过头去。 柒宝看向她:“之前念在两家多年情分,以及杨执与我们兄妹之间的师兄弟情分,不忍闹得太难看。 可你们咄咄逼人,不给我爹留活路。 如今,这路是你们自己断的!” 杨老太看着那两人:“你们家莫名其妙弄过来两个人是啥意思?” 柒宝看向罗凤春;“罗大人,您精通刑案,我父亲说过跟人打斗之时,伤及对方胳膊之事,应有记录!” 罗凤春点头:“把人带上来,验伤!” 正因为林氏与赵莲舟两边证词不一,导致案情古怪,这案子才会压着一直没判。 那男子胳膊袖子被人撩起来,露出狰狞疤痕。 仵作仔细查看伤痕后回道:“回禀大人,此人身上的伤,正是为凶器所伤!” 罗凤春便不说话 了,抬手示意胡县令继续。 县衙到底是胡大人的主场,不过是因此事闹的太大,他才过来做旁审。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胡大人一拍惊堂木,开始审问胳膊有伤的男子。 男子脸色灰败,战战兢兢道;“回....回大人,小人柳芳君,是....是金玉班的花旦!” 金玉班? 公堂之上和外面围观百姓齐齐愣了一下,有人惊讶的叫道:“哦,我知道他,那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嘛!” “哈哈哈!正是他,听说年老色衰,不得班主看重,已经沦落到后台打杂了!” 也有那从前看过柳芳君的妇人感慨:“你们别这么说,人家柳生扬名之时,在益州绵州一带,那都是有名的台柱子,可惜岁月不饶人啊!” 曾经赫赫有名的柳生芳君,身形依旧窈窕,脸上却是有了皱纹。 顾盼生辉的眼眸,也失了曾经的灵气,变得呆滞晦暗没有光,浑身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沮丧之气。 想来是难以接受,曾经从高处的跌落吧! 柳芳君听着众人议论,脸色青红交加,曾经在台上,他受人追捧,最喜目光落在他身上。 此时周围人的目光,却像是带刺,扎 的他浑身难受。 杨执的目光在柳芳君和林氏身上来回打转,他娘.....跟这个人有关系? “柳芳君,你身上这伤是怎么来的?”堂上,胡县令一拍惊堂木,打断看热闹老百姓的议论喝道。 柳芳君看了眼不远处眼含乞求的林氏,低头道;“小的....小的那几日,那几日手头拮据,便想着去寻些钱财,哪里知道...... 无意中扰了人家好事,打斗之中才会受伤!” 柒宝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林氏。 柳芳君是虞大郎给抓回来的,这其中必然还有杨复森帮忙,这一路上,事情真相如何,虞大郎必然已经审问过了。 柳芳君这时候突然改口,只怕是对林氏还真的生了几分情意。 胡大人继续问道:“那杨二也是你所杀?” 柳芳君顿了一下:“是,小人撞破主家好事,出逃之时被杨二拦住,万般无奈之下便跟他动了手。 谁知夜黑看不清,这才无意中伤了他!” 杨老太这才反应过来:“大人,是....是他杀了我儿子?” 胡县令没理会杨老太,继续道;“柳生,你从前与林氏可认识?” 柳芳君摇头:“若非后来听闻杨 二身亡,小人都不知杨家事,又谈何认识?” 胡县令重重一拍惊堂木,冷笑道:“可有人见过你出入蓝禾绣坊,借机与林氏厮混在一起,且非一两日之事,这事你怎么说?” 此言一出,所有人纷纷看向林氏。 这个辛苦拉扯儿子,孝敬婆母,被人害之后神志疯癫,不知引得多少人同情的女人,背后居然与人又私? 林氏惶然哭道:“大人,民妇冤枉!民妇从未见过这姓柳的,更别说跟他认识了。 民妇是去过绣坊,可那都是民妇做了绣品,去绣坊换几个辛苦钱。 民妇真的与他无关啊!” 虞老头哼了一声:“之前问你话时,你前言不搭后语,疯疯癫癫的,这会儿你倒是清楚的很了!” 杨老太紧紧抿着唇,目光如刀子一般看向儿媳。 若是仔细看,便能察觉杨老太这会儿手抖的厉害。 杨执站在公堂之上,大热天的,他却如堕冰窖,有些事不是他刻意回避就不存在。 其实他娘的异样早有端倪,只是他一直不敢去深究。 那一日,先生分明不想过来吃酒,是他拉了虞五郎,又让二叔相邀,先生才会应下。 之后他和虞五郎被人邀请出 去,又在酒楼上撞上麻烦,这一出又一出的事,要说巧合实在过于牵强。 先生风光霁月,如何会有这般龌龊心思。 杨执看向柒宝,眼里带着几分乞求。 柒宝....柒宝可不可以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放过他娘这次? 不然,事情揭开,他娘真的会死呀! 柒宝没理会杨执的眼神,而是看向林氏;“林婶子,你在绣坊来往三年多,真的不曾见过柳生么?” 林氏瑟缩哭泣:“虞柒,我自认待你不差,你为何就不肯放过我,非得往我身上泼脏水? 你是不是怕我儿子太出息,大考之际会抢了你哥哥们的前程,才故意让我没脸,让我儿人前抬不起头!” 林氏以寡母之身养育杨执多年,房间邻里名声不错,此时她神情憔悴模样凄凉,引得在场不少人都不忍。 “是啊,人家寡母不易,总不能为了守寡,就不用吃喝,总得出去找点钱给家里开支吧!” “可不,这要是女人都在家不出门,不是存心让他一家活活饿死么?” “就是呢,小姑娘你也没少在外走动,帮衬家里,何必如今为难人呢?” 柒宝看向林氏:“你也觉得我是在为难你?” 第372章 我那啥.....不行 林氏避开她的目光,掩面而泣;“柳生杀人不假,可我被你父亲欺辱也不假,如今我肚里已经有了你父亲骨肉,你虞家莫不是想逼着我一尸两命?” 周围人再度震惊,林氏居然怀了赵举人的孩子? 赵莲舟赶忙道:“大人,在下有话要讲!” 他是举人出身,和柳芳君这样的白丁自然是不一样的。 胡县令抬手:“讲!” 赵莲舟微微尴尬道:“在下身体不是很好,很难让人有孕,因而与内子成亲多年,也只得一女,之后再无所出。 内子为了护住我的名声,因而一直不曾对外人言。 这事对男人来说,虽叫人诟病,可与清白比起来,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说出来。 诸位若是不信,可以请大夫过来诊断一二!” 虞水莲远远望着丈夫捂住嘴,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滑落。 哪里是丈夫不能生,分明是她年少之时家庭中落遭了难,身体落了病根,以至于难以有孕,生了柒宝之后就更难了。 如今,赵莲舟将这些事都揽在他身上,一方面是为了对付林氏,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为了护着她,省的再有林氏这样别有居心之人惦念。 林氏果然大受刺激:“不可能!你撒谎!你... .你怎么可能......” 赵莲舟一摊手:“这种事不是万不得已,谁想告诉别人,你实在不信,找个大夫过来看看也可以的呀!” “传大夫!”罗凤春下了命令。 公堂之上的事要严谨,不能只听谁一面之词。 很快,县里唯二两个大夫都被人请了过来,纷纷给赵莲舟诊脉。 之后,两个老大夫都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赵莲舟,表示他不但不能生育,且房事方面.....呃,也多有欠缺! 好尴尬! 赵莲舟自曝其短,在人前揭露这事,尴尬的恨不得原地自尽。 虞水莲却是愣住了,这....这怎么可能? 她男人行不行,别人不知道,她这个枕边人还能不清楚? 可不要太行好不好! 林氏快疯了;“这....这怎么可能?” 那么大高个,一身的腱子肉,她见过赵莲舟在酒坊干活,上百斤的麻袋,一手说拎起就拎起,这样雄武有力的男人.....是个不中用的? “不是的,这大夫是他们请.......”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要是真的,她做了那么多手脚,倒头来为了个啥。 “娘!”杨执叫住她:“你不要再说了!” 还嫌丢 人不够狠吗? 他虽未成家,但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谁会想将这等隐秘之事暴露在众人眼前。 杨执的目光落在林氏腹部,先生不曾欺辱母亲,那母亲肚里..... 他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周围看客议论纷纷:“天爷,这赵老爷竟是个不能那啥的,那林氏肚里.....” “看不出来啊,贼喊捉贼,还闹得欢腾,欺负人赵老爷不敢说实话!” “听说,赵老爷教她儿子压根没收束修,之前杨二的活计也是人虞家给的,这可真是升米恩斗米仇,帮人还帮出仇来了!” “可怜那杨家小郎,摊上这样的娘,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嘁!一家人,他自个儿娘是个啥德行,他心里没点数,搞不好就是贪图人家虞家产业,娘两个窜通好的。 不然咋就那么巧,儿子不在家,老娘睡死了,唯一清醒的还是个不能说话的哑巴!” 原本对林氏同情的看客变了口风,杨执只觉得一阵头重脚轻,他快要站不住了。 杨老太不理会守在一旁的衙役,突然伸手扯着林氏的头发:“贱人!是不是你背地里偷人,想害人家虞家?” 林氏吃疼,眼泪汪汪看向赵 莲舟:“赵兄弟,我肚子里真是你的孩子,虞家不能生儿子,可我能生。 你好好的举人老爷,守着诺大的家业,没个儿子怎么成啊?” 赵莲舟冷笑:“可不用你费心,我家有五个儿子,不管他们身上有没有虞家的血脉,都是我和内子一手养大的,他们就是我儿子1 以后,还想说我虞家没儿子的,先拎出你们自家儿子看看,能不能比得上我老虞家的儿子,再来与我说话!” 虞家兄弟几个感动不已,最讨厌那些人,动不动就说,哎呦,你们爹娘爷爷对你们再好,那也是做面子活儿。 只要人家有了亲生骨肉,虞家所有产业可都跟你们没关系了。 还有那不怀好意的,总会故意撺掇,你们爹娘要是再生个弟弟,是不是就要把你们送走啊! 或是虞家养着你们,教的这么好,是不是打算将来给柒宝留个夫婿呢! 后来,兄弟几个都大了,拳头也跟着硬了,这种话才慢慢消失了。 凶手清楚了。 赵莲舟也没了嫌疑,按理说事情到这儿也该结束了。 可赵莲舟不愿意:“我背了这么大的骂名,总得知道替谁背锅吧?” 所有人都看向林氏,他们也好奇这奸夫到底是谁! 林氏猛地朝柱子撞过去,被虞大郎一把给拎住了: “林氏,你可不能死,我父亲蒙受不白之冤,背上这奸夫的罪名,你不交代清楚,活该我父亲背这污名不成!” 林氏咬死不说。 虞大郎冷笑:“你以为你不说,咱们就拿你没办法了?你在蓝禾绣坊进进出出这么多年,还真以为没人知道是不是? 胡大娘,劳你说一说,你所见所闻!” 人群中走出一个五旬左右的老太太,一脸鄙夷看向二人:“还能有谁?不就是这姓柳的奸夫么? 姓柳的不但是戏子花旦,女红方面也很是厉害,曾在蓝禾绣坊做师傅教女工手艺,因而他扮做妇人去人家里,一去就是大半天有时候还留宿。 不把皮给剥了,这事谁能晓得!” 胡大娘眼里带着恨意,当初她那傻闺女,不就是因为柳芳君扮做妇人,时常上门做针线,才会叫他给迷了去么! 杨执头都要炸了,他想起来了,他似乎在他家后门处见过柳生来着。 当时他娘神色紧张,他还以为是绣品没做好,被人家给训了! 所以,娘一早就跟人有了勾结? 胡县令猛拍惊堂木:“柳芳君,你如实交代,你前去柳家,真的只是偷盗而已?” 第373章 戏子有情寡妇无义 柳芳君在胡大娘出来的那一刻,就知道这事瞒不住了。 “大人,小的该死!这事跟林氏无关,都是小人鬼迷心窍,一时见色起意才会杀人!” 从前在戏班子时,便时常与人不清不楚,只是那时候他正当红,班主睁只眼闭只眼假装不知道。 后来年纪上去了,嗓子也因酗酒不好,班主便让他打杂。 他受累不愿意,没了生计,只能靠着在茶楼酒楼说书挣些辛苦钱。 不想辛苦又是浪荡惯了的人,如何守得住寂寞。 后来他索性辞了说书先生的活计,凭着一手好绣工,在蓝禾绣坊做了个师傅。 借着自己身段不错,又曾经扮过花旦,时常扮做妇人指点绣女,倒也不曾引人怀疑。 他不敢沾惹未嫁的大姑娘,倒是喜欢跟寡居无管束的妇人在一起。 因而才会跟胡大娘寡居的女儿混在了一起,被人夫家族亲发现之后,将那妇人沉塘,他也被人打了。 此后不敢再明目张胆的与人勾搭,没了胡家闺女,扭头就盯着了林氏,一来二去的,两人便走到了一起。 一个寡居多年,一个风月老手,两人一相逢,便如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杨老太常年在乡下种地,极少来城里 。 杨二给虞家赶车送货,走远一点一两个月才回来,近一点也是时常不在家。 杨执出去读书,一出去就是一整天。 林氏便借着做绣品,人家过来送货验货,让柳芳君扮做妇人登门,因而,两人厮混多年,并未让人发现。 本来事情如此,也不会有人知晓。 偏偏寡居多年的林氏突然有了身孕,一下打乱了所有节奏。 杨执的爹死了十多年,她一个寡居女人突然有了身孕,不说外人会怎么看她,就是杨老太都得生吃了她。 她正想着要如何处理这事,哪晓得,突然回来的杨二撞破了她与柳芳君的奸情。 林氏为了堵住杨二的嘴,故意跟杨二有了首尾。 她晓得,单身的杨二这么多年,一直惦记着她这个大嫂,只是她一直看不上杨二,为了不让事情泄露,无奈之下委身于杨二。 杨二跟自己亲大嫂有了猫腻,心中愧疚觉得对不住死去的大哥和杨执。 可另一边,他惦记林氏多年,实在不忍心林氏被人非议,便忍气吞声将此事给瞒住,警告林氏不许再和柳芳君来往。 林氏厌恶杨二,偏偏杨二自打开了荤,时不时都想缠着林氏,这让她烦不胜烦。 柳芳君也舍 不得跟林氏断掉,林氏不见得多漂亮,但对他体贴小意,儿子还争气,他还指着林氏将来风光了,能靠着这段关系养老呢。 他知道林氏对赵莲舟有意,便撺掇游方道人给林氏药,想让赵莲舟接盘喜当爹替他养儿子。 “这药是南疆那头传过来的,名唤情深不悔,是南疆女子特意给心上人服用的,用了这药,便是仇人也能变情郎,何况本就有好感之人!” 林氏半信半疑:“真有如此奇效?” 道人笑道:“有没有效,你用过便知,这药若非柳生是熟人,寻常人打死也不会给的! 你若不信,还给我便是!” 林氏哪里会舍得将药还回去。 赵莲舟跟虞水莲成亲这么多年,就只得柒宝一个女孩儿。 虞家是绝户,想来是虞水莲命不好,命中无子。 她就不一样了,她生了杨执这么个好儿子,要不是杨执爹死的太早,说不得都给杨执添好几个兄弟了。 道人看了眼她的肚子:“这位公子乃是天命星君下凡历劫,若是无人庇护,将来怕是命运坎坷难成大器啊!” 林氏一震,道人不但看出了她有身孕,还看出是个儿子? 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儿子,林氏那颗心就 变得火热。 她试探着问道士:“只是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不晓得道长可有法子......” 道人一捻胡须笑道:“这有何难,贫道作法,定然让人看不出半分端倪!” 道人当场作法,画了符水给林氏喝下。 林氏拿了药,恰巧等来了虞老头一家去江州寻虞姑婆这个空档。 她便让杨二请赵莲舟过来吃酒:“咱们得虞家帮忙,才有了这差事,如今杨执在先生门下读书,你既是他二叔又是...... 该请他过来吃个酒感谢一二才是!” 杨二是个老实人,高兴林氏拿他当男人看,拍着胸口保证一定把赵莲舟给请过来。 赵莲舟推辞不掉,只得带着虞五郎一起过来杨家。 林氏将道人给的药下在酒里,哪知,一杯酒下去,赵莲舟就睡了过去,压根没那啥反应。 林氏气得大骂老道是骗子,可这会儿也没了别的办法,肚子不等人。 她只好脱了衣服,钻进被窝跟赵莲舟睡在一起。 至于杨二,那两日高兴,喝了酒有些兴奋反倒没睡着。 跟林氏约好的柳芳君一进来,他就察觉到了。 他抓了锄头就出去,拦着柳芳君就是一锄头。 柳芳君险险躲开, 闹出动静想引杨二去赵莲舟房里,发现两人奸情。 哪晓得,酒气上头的杨二压根不放过他,一心要致他与死地。 柳芳君原本就和林氏商议好要除掉杨二,这会儿,却生出嫁祸赵连舟的心思。 他杀死杨二之后,将杨二尸体扔在院子里,装着杨二的模样钻进屋里,故意惊醒赵莲舟,将他引了出去,趁机溜走。 林氏其实压根没睡着,听着外头动静,心知杨二死了。 她本就计划着借刀杀人的计划,解决掉杨二,又顺理成章将赵莲舟拿捏在手心。 事情发展的很顺利,谁知虞家人不吃这一套,拼着赵莲舟的名声不要,也要把事情查清楚。 已经跑掉的柳芳君被抓了回来,这事就藏不住了。 “大人,杨二为小人所杀,林氏也是被小人逼迫,此事委实与她无关!” 柳芳君自知难逃一死,改了供词把罪责揽到自己一个人身上,将林氏给撇开了。 与她虽是露水夫妻,到底留了骨血,希望他死之后,林氏能生下儿子好生养大。 林氏不看他,眼神麻木喃喃道;“不是的,我肚子里怀的是赵莲舟的骨肉,这才一个月呢!” 虞水莲忍无可忍:“大夫,劳你给她把个脉!” 第374章 缘尽于此各自珍重 杨执想拦着:“此事有误会,师母,我替家母.......” “谁是你师母?”虞水莲这会儿可没了好脾气:“你这声师母我可担不起,我看你们家是不把这盆脏水泼我男人身上,这事是不会罢休的。 今儿当着几位大人,还有诸位看官,必须把这事掰扯清楚,还我男人一个公道! 这两位大夫大家都认识,要是信不过,不妨你们再请人过来,一起替林氏把脉!” 林氏往后缩:“不要,小执,他们要害我,他们要害你娘啊!” 罗凤春开头道:“公堂办案,要的就是一个清清楚楚,你二位仔细看诊,看看这妇人到底怀胎几月了!” 两个大夫都是老经验,把脉看月份这就是入门功夫。 “张大夫,你再给看看!”济世堂大夫收回手,让另一个老大夫继续把脉。 最后,两人一脸尴尬:“回禀大人,妇人孕两月有余,不足三月!” 此言一出,算是彻底给林氏定了。 她说是赵莲舟的,可自赵莲舟被抓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月。 堂外众人小声嘀咕:“都说人家赵举人是君子,咋可能干这事嘛!” “那是,你瞅瞅人家赵老爷长得跟那神仙 人儿一样,再瞅瞅人家虞太太多漂亮,能看上她那农妇模样?” “这林氏恶毒也就罢了,可她那儿子.....唉,怎么着也是读书人呢,听说人家赵先生教他,还不曾收束修,他......” 林氏不是没长耳朵,听不见外头的非议。 她引以为傲的儿子,被她这么给毁了。 她两眼一闭昏死过去,将这乱糟糟的局面留给了杨执。 杨老太捂着心口,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她一张老脸不要了啊,之前还跑去人家虞家,逼着人赵莲舟娶林氏,这贱人是有多贪心啊,居然肖想人家赵举人。 胡县令不想让人死在公堂上,赶忙让两个老大夫给杨老太扎针抢救。 事情水落石出,赵莲舟当堂无罪释放。 柳芳君入狱,于秋后处斩。 赵莲舟从公堂出来,围观人群纷纷向他贺喜,恭贺他恢复清白以后必然云开日出大有后幅。 也有人酸溜溜的想,再有钱长得好有个屁用,没那本事还算什么男人啊。 赵莲舟但笑不语,这短短一个月,他见识了不少人情冷暖。 这些事,早年都已经经历过,可杨执不免还是让他心寒,以后他大概不会再那般帮一个孩子了 。 杨执冲出人群,远远朝着赵莲舟跪下:“老师,是学生对不起你!” 已经打算随家人离开的赵莲舟回头,将他给扶起来:“你还年轻,往后路还长,我与你师徒情分缘尽于此,以后各自珍重吧!” 他说完拍拍杨执的肩膀,转身走向家人。 夏日的阳光刺目,刺的杨执眼睛生疼。 远处,虞三郎不高兴道;“爹,你何必与他说那些,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虞家门口。 虞姑婆早早准备好了柚子叶和艾草水、火盆。 “来,跨过火盆去去晦气,以后平平安安再无祸事!” 虞老头给赵莲舟介绍:“这是你姑母与表姐!” “姑母、表姐!”赵莲舟恭恭敬敬给二人行礼。 “好好好!”虞姑婆抹了下眼角。 她到虞家这几日,虽说赶上虞家最是麻烦的时候,可就是这样的危机时刻,便能看出虞家几个少年遇事不慌,在外行走的同时还能把家里打理妥帖,没让她们这外来的亲戚有寄人篱下的惶恐。 如今再看这侄女婿,果然如虞老头说的那般,一表人才还温和有礼,是个难得的,可就是...... 虞姑婆听外头人回头议论,说 侄女婿在公堂之上自曝其短,说不能那啥,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 侄女年轻漂亮这才多大年纪,莫不是这辈子就得守活寡? 虞水莲是不知道虞姑婆心里想法,伺候着赵莲舟洗漱换了衣服后,一家人才坐在一起吃饭。 虞老头说了要将阿树记在大儿子名下的想法。 赵莲舟对此事赞同。 田浣娘见虞家没人反对,心中高兴之余,难免又有些心酸,自此后,这儿子就不再是她的儿子,变成娘家侄儿了。 虞姑婆私下里劝她;“那陈家丧尽天良,阿树有那样的爹还不如没有,你舅舅家几个小子都很是能干出色。 往后阿树长大了,有这样的兄弟帮衬还愁没前途么? 至于母子名分,你是他亲娘,这是谁也割不掉的,你舅舅也不是那古板的人,你与他人前注意些就好,没必要太过生分!” 虞老头想给大儿子有个后,但也不是那不近人情的人,他早早便跟虞姑婆说过,阿树与田浣娘私下里如何不讲究,只要面上过得去就行。 田浣娘心安不少;“舅舅,他人真好!” 虞姑婆笑着道;“可不是,你舅舅是好人,你往后也定不能做那让他伤心的事!” 虞 二郎给阿树调理身子。 虞水莲有了将虞二郎留在县城的想法:“他都那么大了,还不说亲,难不成咱家还出个老光棍?” 虞二郎都二十了,这婚事还没定下来,虞水莲都快愁死了。 大汗淋漓的赵莲舟顺着妻子的秀发:“你急什么,柒宝不说了嘛,这是二郎缘分未到。 缘分到了,自然也就会成家了! 就凭二郎那条件,多大年纪都不缺好姑娘!” “你说的倒是轻松,他挡在前头不成家,眼瞅着三郎四郎也到年纪,这可怎么办?” 虞水莲坐起身来,锦被滑落,露出莹莹肌肤,在烛火之下越发迷人,看得赵莲舟有些蠢蠢欲动。 赵莲舟将妻子捂进怀里,声音嘶哑道:“你管他们作甚,先管管你男人,你都离开一个月了......” 虞水莲挣扎:“唔~,你不是说那啥.....不行......” 不行的赵莲舟要身体力行,证明一下自己实力。 而另一边,装疯卖傻的林氏一回到家,关上门就被杨老太啪啪几个巴掌。 “我老杨家的脸,全被你给丢光了!” 杨老太声音颤抖:“你让我孙儿,你让他.....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 第375章 踹到流产 林氏蜷缩在地上,捂着脸哈哈笑。 “他爹,你来接我了!”她对着空气傻笑:“我就知道你放不下我,肯定会来接我的!” 杨老太见她流着口水傻笑,瞧着像是真疯了,心里是又气又窝火。 “你还给我装!你还给我装啊!”她脱了鞋底子,一边抽林氏一边哭:“我小执读个书,多不容易啊。 好不容易熬到现在,眼看着就要出头,你还给他搞这出。 老天爷啊,我上辈子做了啥孽,这辈子大儿子死的早,小儿子被人害,就那么个出息的孙儿还得被这贱人拖累呀!” 杨执拦着杨老太;“奶,你别打了,再打会出事的!” 他对这个娘心里也很是复杂,愤恨之余又有点可怜,还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厌恶。 杨老太一肚子火没下去,又是一脚踹过去:“她能有啥事?都能偷人闹得全城人晓得,她还能有啥事?” 这一脚下去,林氏脸色又白了几分,捂着肚子哼唧,身子微微抽搐。 杨执一看不大对,下意识就去扶林氏:“娘,你怎么了?” 杨老太还在骂:“还搁这儿装可怜呢,你咋不去死......” 话没说完,她就瞪大了眼,盯 着林氏的下身,血水顺着林氏裤腿流出,很快就湿了衣裙。 “娘!”杨执慌忙将林氏抱回屋里:“奶,你去请个大夫过来!” 杨老太甩了一把鼻涕:“水性杨花的贱人,不让她死,还救她干啥?” 她巴不得林氏就这么没了,省的以后叫人家指点。 杨执红着眼吼道:“可她是我娘!” 不管林氏心思怎样龌龊,可这么些年,林氏对他的疼爱是真的。 他小时候,家里穷苦,要不是林氏从牙缝里挤出那点细粮,给他开小灶,估计他也没那精力去学习。 他做不到,看着林氏眼睁睁死在眼前, “杨大哥!” 杨老太还在骂骂咧咧不肯给林氏请大夫,虞明惜带着个老大夫过来。 “快让他给婶子看看!” “不救,不许救她!”杨老太拦着不想让人救林氏,她希望林氏就这么死了,能将那些污遭都一并丢掉。 虞明惜劝道:“杨奶奶,再怎么她也是杨大哥亲娘,若是亲娘都不救,未免太过不近人情。 不孝是大罪,你让杨大哥以后还怎么考学做官呢!” 一说到孙儿前程,杨老太就泄气了。 她再是憎恨林氏,也不能让杨执背上不孝的 罪名。 老大夫给林氏施针止血开药。 虞明惜亲自拿了药给林氏煎药。 杨执服侍林氏睡过去后,才出来跟虞明惜道谢:“今日多谢你了!” 柒宝一家不喜虞明惜,导致他也一直对虞明惜敬而远之。 如今墙倒众人推,他满身是非之时,曾经交好的同窗个个恨不得与他从未相识过。 只有虞明惜,不畏人言雪中送炭,要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虞明惜笑了笑:“你与柒宝他们认识十年,同样,我与你认识也十年了。 虽说后来是因为婶子为我家做事,可人和人来往之间,哪儿能全是利益,不讲一点感情呢! 再说了......” 她低头看着脚尖,许久才小声道:“婶子是因为帮我家绣坊做事,才会惹来这些麻烦。 我....我不晓得,你会不会怪罪我,我这心里实在......” 杨执看向远方漠然道:“不关你的事,人心算计,又如何能躲得过,说来,你家也是因为我娘,遭受了无妄之灾,该我说抱歉才是!” 自己亲娘他还是知道的,不同于寻常乡下妇人,带有几分不认命的自傲。 日日见先生与师母恩爱,他娘难免不会 有想法。 如此,遇上花言巧语的柳芳君,又如何不上当。 因着他娘与柳芳君的事,虞家的蓝禾绣坊被人唾弃。 时不时有地痞流氓过去骚扰,问里头可有耐不住寂寞的绣娘,闹得绣坊没法继续经营,只能关门了清静。 虞明惜抽了抽鼻子:“杨大哥,你....往后有什么打算?” 杨执顿了许久,才开口道;“我也不知!” 他从小乡村走到县城,最远就是跟着虞家去益州求学,外面的天地,他想去见识。 可惜还没来得及开始,就被他母亲折断了羽翼,想飞却是困难重重。 虞明惜鼓励他:“杨大哥,不如你去京城吧。 如今世道不稳,迟早要乱起来,各地藩王拥兵自重,到底名不正言不顺,以你的才华,若是去了京城,必然受人重用,还愁没前途吗?” 杨执前世二十五才走到御前,风雨飘摇之时,毅然站在皇帝身边。 后来皇帝驾崩,而立之年的他扶着小皇子上位,成了年纪轻轻的托孤重臣。 这一世,若非林氏出事,他会走的比前世更坦荡。 虞明惜相信以他的实力,去京城站住脚,是早晚的事。 杨执苦笑;“京城藏龙卧 虎,岂是那般容易的!” 虞明惜摇头:“京城是不易,也正因为不易,才有更多的机会,不然,杨大哥觉得还有哪里更好?” 蜀地他是不能再留了,这事闹太大,走哪儿都会受影响。 京城天高地远无人知晓,他可以重新开始。 “多谢你的好意,我再想想!” 虞明惜也不再多劝,帮着杨执给林氏喂了药才离开杨家。 出了杨家上了马车,虞明惜身边的嬷嬷才小声道:“四小姐,奴婢瞧着,杨家郎君心里还挂念着绝户家的那位,你这般为他打算,又是何苦?” 虞明惜闭目哼了一声:“所以,他必须离开,我也必须走!” 嬷嬷担心道:“可老太爷已经跟何家说好,怕是都要合八字了,这时候,如何肯放你走?” 虞明惜睁开眼睛,目无表情道:“老头子上了岁数,行事越发荒唐了,何家那样的身份,他也能看得上。 难怪和县一脉会日渐凋零,我要是不为自己奔个前程,早晚得被这一家子给拖累死!” 可恨林氏不中用,这次居然没把赵莲舟给拉下水! 虞家,虞老头也在和赵莲舟说这事:“你觉得这事,真是林氏和柳芳君勾搭那么简单?” 第376章 目光短浅只看钱 赵莲舟肯定道:“这后头必然有和县那边的手脚,不然不至于拖这么久!” 虞大郎一脸赞同:“对,杨大人早早就给胡大人来了信,按理说这事并不难办,可胡大人一直拖着没处理,应是那边找关系了!” 杨复森察觉不对,这才将罗凤春给请了过来。 虞三郎哼了一声:“那是肯定的,昨儿个,虞家那小蹄子,还带着大夫去了杨家,替那婆子看诊,就跟伺候自己婆母一样。 要说他两家没关系,谁信呢!” 虞四郎沉吟道;“这事估计是虞明惜一人所为,虞家三老太爷应是不知道此事,不然,也不会因此牵连蓝禾绣坊!” 虞老头愤愤道:“小小年纪,心思如此狠辣,还真是好家教!” 柒宝探头进来,噘嘴道:“你们商议事也不带我!” 赵莲舟无奈:“柒宝,你还小,有些事,不适合你听!” 柒宝挨她爷爷坐下:“有什么不合适的,不就是虞明惜和林氏那点龌龊心思嘛!” 林氏对她爹有想法,以她根深蒂固的想法,只能埋藏在心里,不敢将这苗头泄出半点。 若非虞明惜长年累月的灌输,又让柳芳君故意接近林氏,让林氏上钩,给 了林氏欲望滋长的机会,又怎么敢暗算她爹。 只是柳芳君一人扛下所有,保全了林氏。 虞五郎愤愤:“她在背后搞了这么多事,难道就这样算了?” “当然不!”柒宝狡黠的笑了笑;“和县那头给虞明惜看了门亲事,估计最近就要议亲了。 但虞明惜想跑,三哥,你找人将这消息透露给和县那边!” 本来,虞明惜不满意家里给她安排的婚事,想逃婚想干啥都跟她没关系。 可她居然想害她爹,这可就过分了。 虞三郎问柒宝:“那老东西给她寻的是什么人家,她居然要逃婚?” 柒宝冷冷道:“和县城南何家!” 屋里众人听着何家皆是齐齐一愣。 这何家说来曾经也是官宦之家,后来因贪墨被抄家。 何老爷子带着儿孙回了祖籍,后来,抢了儿媳娘家染坊生意,靠着头脑灵活会钻营,几乎将整个益州一带的染织生意都给拿下了。 前几年,杨复森还在和县之时,何家还有所顾忌。 后来杨复森一走,何家是彻底放飞自我,圈占土地欺男霸女,说是为祸乡里都不为过。 看似烈火烹油的何家,内里隐患不断,要不了两年,何家就 会彻底灭亡。 虞明惜是重生之人,想必正是看到了何家的结局,她才会着急想逃走吧。 柒宝对此有些奇怪,按理说虞明惜是重生,且三老太爷和虞文斌都知道,为何还会让她嫁给何家呢! 她想不通这事,虞明惜却因为这事对她恨得不行。 可不就是因为柒宝这个变数,让一切变得跟前世不大一样了么。 本来孤苦可怜的梁璟冽,被虞家养的好好的,就算去京城,似乎也没受多大影响。 而杨复森的妻子李氏,明明是短命鬼,如今不但活的好好的,还一气儿生了三儿子,日子过得美满不说,还把李家二伯抢占的家产给拿了回来。 很多事偏离前世轨迹,以至于让她在祖父面前失了信任,不再相信她说的话。 任她磨破嘴皮,告诉祖父,何家行事太过,必然遭人恨,迟早要败落,可祖父就是不听,执意要将她嫁给何文虎那个混球。 “你日日说何家要落难,可人家何家如今势头正好,怎么可能会出事?”赵春枝喜滋滋翻看着何家送来的聘礼单子。 自从虞文斌出事后,和县虞家日渐落寞,后来连丫鬟小厮都养不起。 可恨虞明英兄妹有外家帮 衬,不至于过得太心酸。 赵春枝就不一样了,娘家半点靠不住,最难的一阵子,她甚至要自己下厨。 如今儿子娶了个地主家的姑娘,养活了三房,女儿再嫁给何家,往后的日子就不用发愁了。 至于虞文斌是生是死,她已经不在乎了,只要有钱,日子有啥过不去的。 赵春枝是越想越高兴,幻想熬死三老太爷当家做主的美好生活。 虞明惜心烦气躁朝她吼:“你几时变得这般目光短浅,一点钱财就把你给迷住了!” 赵春枝啪的一声合上折子:“何家这样的人家你都看不上,你倒是想许个什么样的人家? 别以为我看不出,你成日和那杨家小子眉来眼去的。 我告诉你,你最好早早死了这条心,你爷爷是不可能让你嫁给杨执的!” 当初,女儿赔钱都要收林氏那些拿不出手的绣品,让赵春枝心里就不怎么高兴,也就是想着给虞水莲添堵,绣坊里收益也不错,才没拦着这事。 如今绣坊受林氏拖累关门,赵春枝不但恨上了杨家人,就连虞明惜也多有怨恨,哪里还会愿意她跟杨执来往。 虞明惜见母亲半点不理解,想逃的心思越发强烈,反正赵 春枝眼里只有儿子孙子,那就让她跟儿子过去吧。 杨执没法再继续考试,他给柒宝和赵莲舟各送了一封信。 待林氏身体好转一些,便打算带着林氏和杨老太上京城去。 杨老太不愿离开:“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要去那地方干啥? 说不得前脚出门,后脚就死半道上了,你还得麻烦给我运尸体回家!” 故土难离,杨老太是一万个不愿意离开。 杨执跪在她面前含泪道:“祖母,不走,孙儿这辈子前程无望啊!” “我苦命的孙儿啊!”杨老太再是心狠,到底不愿看孙儿就此埋没没了前程。 杨执说通了杨老太,将宅子卖了换盘缠。 死过人的凶宅,到底不好出手,勉勉强强换了二十几两银子。 他赶着牛车,走到城门口,回头张望不见心中所想之人,眼底难掩失望,转身出了城。 跟侄子淘淘疯了一天的柒宝,对杨执离开没啥想法。 出了这样的事,杨执不走,一辈子都会活在林氏那些流言蜚语之中,很难再出头。 可当她听到虞明惜跑了的消息,瞬间不淡定了。 “不是,和县那家人怎么回事,不都给了消息么?”虞三郎愤愤道。 第377章 人跑了,钱没了 柒宝叹了口气,她还是低估了虞明惜的心狠,她居然可以抛弃家人,连生母兄长都不顾,就这么跑了,实在是够狠呐! “她可真是够狠!”赵春枝哭得眼睛红肿:“家里都收了彩礼,她就这么跑了,让家里可咋办呢!” 儿媳蒋氏烦躁不安;“婆母,你这会儿说这些有什么用,还是想想法子,看看能不能把小姑给带回来才是啊!” 不然,何家那些彩礼,你让家里再吐出来,那不是要命的事嘛! 蒋氏烦的不行,她爹娘当年真是瞎了眼,还说什么虞家祖上是官宦人家,破船还有三千钉,这家底子定是不错的。 谁知嫁进来才晓得,这家穷的拆东墙补西墙,全靠她的嫁妆度日。 好不容易小姑子挣了一大笔彩礼回来,没等她松口气,这人跑了! 何家那边能是好惹的吗? 将近一万两的彩礼,叫虞家人给折腾的差不多了,值钱的还被虞明惜给顺走了,这....这要怎么还啊! 蒋氏想着这一堆糟心事,心情更糟糕了。 “之前不提醒过你,小姑与那杨家小子来往密切,怕是会与他私奔的么?” 赵春枝哭道:“我就是怕她来这么一出,所以 将她看得好好的,哪晓得,她还是给跑了呀!” 她是不知道,虞明惜能逃走,却是一直与她不对付的虞明英帮的忙。 “四小姐,二小姐与您不对付,她怎会那般好心放你离开?”跟着虞明惜一起离开的嬷嬷心中不安,总觉得虞明英不安好心。 虞明信掀起车帘看了眼窗外:“我当然知道她不安好心了,她必然是想在这路上害我罢了!” 嬷嬷颤声道:“那您还.......” 她知道虞明英的打算,虞明英何尝不晓得她的盘算。 彼此心知肚明,又不得不为之。 虞明英记恨虞家害死尤氏,对虞明惜更是恨的咬牙。 可虞明惜没别的选择,她只有靠虞明英才能逃出去。 “再快一点!”她只带了嬷嬷和她两个儿子,只有早早追上杨执,这一路才能平安。 虞明惜突然逃走,让柒宝心中不安。 她回乡下给虞姑婆选好了宅基地,安排了人手开始修建。 给虞姑婆的宅子就在酒坊边上,是村长家的地置换的。 阿树记在大舅舅虞文远名下,改名虞正肃,只是家里人都习惯了,还是唤他阿树。 村里人对虞姑婆一家的到来,表示热情诚 挚的欢迎。 云大娘拉着虞姑婆的手:“柒宝她爷爷惦记你这个大姐多年,如今能够一家人团聚,可真是老天保佑!” “可不是!”陈二嫂插话:“他大姑,五叔和柒宝爹都忙得很,你要是缺啥,有啥要帮忙的,你吱一声就是! 咱几家挨着近,家里人闲着没事,就是搭把手的事!” 一向不爱与虞家人来往的王婆子黑着脸,拎着个篮子过来。 “家里菜吃不完,你拿去吃吧!” 虞姑婆一愣,她听柒宝说过,赵连舟跟王婆子家的恩怨,不明白这老婆子拎着菜过来是想干啥。 云大娘撇撇嘴:“别理她,她就那样,做点好事人情,都得叫人心里不痛快!” 因着虞家的酒坊,村里人日子都好过的很,王婆子家因为赵二柱,那日子是蒸蒸日上。 家里的土坯房子早扒了,盖成了青砖大瓦房,就是墩子也娶了媳妇。 可王婆子这年纪越大,性子变得愈发古怪了。 这两年除了下地,就是在家带曾孙,压根不跟村里人来往。 吴春儿背着孩子,拎着篮子过来:“娘,爹说五叔公家这几日忙的很,索性让姑婆家这几日别做饭,我做了饭送来就是! ” 虞姑婆感动不已,有些手脚无措道:“这....这哪儿能行呢,家里锅灶啥都是现成的,我......” “大姑,你就听她的吧,你和浣娘人也不多,何必还去开火费那事!”陈二嫂接过儿媳吴春儿背上的孩子,对这个儿媳是满意至极。 不用说,这饭是吴春儿自己做主送来的,陈二哥一天忙的脚不沾地,他一个大男人,哪里记得这些事。 吴春儿那养母一开始还不时上门找事,被陈二嫂骂了几回,吴春儿也不搭理后,心知这个闺女是铁了心不跟娘家来往,也不敢再来找事了。 背地里跟葫芦家埋怨:“这不是亲生的就是不行,当初还说啥去了陈家,能摸着陈家钱的时候就拉扯娘家。 我信她个鬼哦,如今啥也见不着,上门还遭人白眼,真是白养了这么些年!” 葫芦家的翻了个白眼:“你可拉倒吧,春儿再不好,逢年过节该孝敬你的,那是半点没少。 你再瞅瞅你自己亲生的那两个,除了伸手问你要钱要吃喝,给过你啥了?” 就这样,还好意思埋怨人家吴春儿白眼狼,心都偏到咯吱窝了。 养母不高兴道:“那能一样嘛,我亲生 的再是没出息,以后我老了死了,不还得靠他们!” 得了,葫芦家的心知这表姐没救了,也懒得再管她家的事。 吴春儿勤快能干,陈二嫂也不是那刻薄的。 几年时间,不但给陈二嫂生了孙子孙女,还把家里打理的妥妥帖帖,让陈二嫂一门心思在酒坊做事. 陈涛父子俩在外头跑,这日子过得红火,哪里还记得养母那一堆破事。 柒宝见村里人接纳虞姑婆,云大娘还张罗着要给田浣娘说亲,见她们跟村里人相处极好,她也就放心的回了城里。 “杨叔叔,你咋过来了?”柒宝回到家里,才发现许久不见,就连她爹出事都没回来的杨复森来了。 杨复森脸色不怎么好看:“大哥,三郎他们这场大考,估计是要泡汤了!” 虞家人大惊。 虞老头着急道:“莫不是因着他们爹那事,还连累俩孩子了?” 杨复森摇头;“不是以为因为这事!” “那是为啥?” 柒宝心一颤:“是不是....要起战事了?” 杨复森点头。 柒宝一掐手指,坏了! 战事将起,虞明惜又跑了,蝴蝶振动翅膀,整个局面发生变化了。、 “不好!” 第378章 小璟有危险 柒宝面色一沉:“虞明惜应是追着杨执过去,小璟危险了!” 虞水莲差点打翻茶壶:“她去京城,也能影响到小璟?” 柒宝没法告诉家里人,虞明惜是重生之人,她前世必然跟梁璟冽有恩怨,去了京城后,必然要对梁璟冽不利。 虞五郎着急:“那要怎么办?这女人可真坏,小璟还是她表弟,她咋能去害人家呢!” 杨复森心知柒宝的本事:“京城风云变幻,燕王府的质子必然要受牵连!” 他比虞家多一些渠道,知道表面在西北镇守的燕王,实际上已经开始动作了。 “大哥,若是天下大乱,说不得会征兵!” 征兵? 赵莲舟思索着这个可能,自从前几年胶州王联合几位王爷反了,如燕王等诸王,忍气吞声送了质子进京,还不曾有动作。 可若是皇帝做的太过分,势必会逼反诸王,燕王自然也不会再蛰伏了。 看来,情况很不妙啊! 虞三郎着急梁璟冽的事:“爹,还是先说说小璟的事要咋办吧!”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可不想梁璟冽出事。 虞四郎和虞五郎也很关心这事。 赵莲舟揉着太阳穴,这事颇有些棘 手。 如今外面好些地方已经不太平,尤其是途径青州一带,那地方已经乱了。 让几个孩子过去,他这心里不放心。 可他自己离开,家里这头也不放心,一时有些踌躇纠结。 虞五郎心里没那么多事:“爹,让我去吧,我身手不错,去找商家兄弟他们,肯定能把小璟给带出来!” 虞三郎白了他一眼:“就你?光长个头不长脑子,回头叫人卖了还得替人家数钱。” 虞五郎不高兴被虞三郎鄙视,一拍桌子;“三哥你瞧不起人是不是,要不咱俩比划比划,看看谁厉害!” 虞四郎打断两人:“闹什么,都啥时候了,还有心情吵架!” 但有一点,虞三郎没说错,虞五郎性子单纯,容易相信人,怎么教都是那样,因而家里人除了柒宝,最担心的就是他了。 让他出门,家里人是一万个不放心。 虞大郎沉吟道:“我去吧,我带着三郎四郎一起过去!” 他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了,这两年在官场摸爬滚打,练就处事不惊的沉稳,说来也是最合适的人选。 “不成!”虞水莲就不同意这事:“秋儿这个月就要生了,你这时候离开怎么能行! ” 赵莲舟也不同意:“你在衙门有职务,家里还有孩子要照管,出门不合适!” 虞二郎开口道:“我去吧!” 虞三郎赶忙道:“我跟二哥一起去!” 虞四郎也表示要一道。 赵莲舟刚想说他们兄弟三个一起还是比较放心。 就听柒宝和虞五郎异口同声道:“我也去!” “胡闹!”虞水莲训两个孩子;“当是出去玩呢,你们去干啥,给哥哥们添乱!” 柒宝嘟嘴不乐意:“啥添乱啊,有我一道,他们行事也能方便些好不好?” 虞水莲还想说话,一想到女儿的本事,确实能帮忙不少。 赵莲舟不大放心柒宝跟着一道,可正如女儿所说,有她在,总是要方便一些。 这孩子跟着宋大山练了几年,自保能力还是有的。 “小五,你就别去了,你哥哥他们去就行了!”虞水莲劝虞五郎。 虞五郎委屈巴巴看向几个哥哥和柒宝;“他们都可以去,就我不能去,娘,你也觉得我很没用,怕我路上拖后腿吗?” 他生得漂亮,每每露出这小可怜的眼神,虞水莲就有些招架不住。 赵莲舟最后拍板决定:“就让小五跟着吧,他这么大了 ,也该跟着二郎他们出去历练一番了!” “我就知道,爹最是英明了!”虞五郎高兴不已。 虞三郎哼了一声;“路上你可得听我的!要是又当烂好人,救什么阿猫阿狗,叫人算计我可饶不了你!” 虞五郎朝他扮了个鬼脸:“我听二哥和柒宝的!” 决定了几个孩子去京城,虞水莲就着手给他们准备路上用的东西了。 她给闺女准备了不少路上吃的穿的:“你是个姑娘家,路上吃喝可得注意些,虽说眼下天热,等你们到了京城那边,天气可就凉了,说不定还会下雪。 你还没来葵水,路上要多加注意,可不能受寒受凉!” 她还是不放心女儿出去,总觉得搁跟前看着才放心。 柒宝抱着虞水莲,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娘,你放心吧,我晓得路上注意安全,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她娘准备了不少东西,反正乾坤袋能装,都给装上吧。 虞老头从乡下回来,听说柒宝几人要去京城,他不放心也要跟着一道去,赵莲舟和虞水莲好一通劝才把他给劝住。 “都是他瘦马一脉害的,这笔账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林氏惹出来的事,就是柒宝 不说,他也能猜到有和县虞家的手笔。 柒宝安慰他:“放心吧,爷爷,他们气数已尽,蹦跶不了几日了!” 和县虞家。 虞明惜逃婚,何家天天上门逼着退回彩礼,闹得虞家不安宁。 三老太爷为此事病到在床不能起身。 三老太爷躺在床上,两个眼窝深深落了下去,高耸的颧骨瞧着很是渗人。 “咱们这一支,与凤县那边本就不和,如今日薄西山不免叫人笑话,家里能拿的出手的人,也就只有你了,你可得把咱这个家给兴起来呀!” 他拉着虞文海的手絮絮叨叨的交待:“我....只怕看不到你三弟回来的那天了,往后,文庭他们可就得拜托给你了!” 虞文海安慰他:“三叔,你放心吧,都是一家人,不用你说,我也晓得该怎么做!” 二老夫人忍不住骂道;“这会儿他就晓得要求着咱家了,当初算计的时候,咋就不想着今日。 都怨他那好孙女,要不是她,咱家能被人逼到这份上吗? 小贱人真是心狠,连亲娘兄长都不要了,也不知跑哪儿去了!” 被二老夫人恨的咬牙的虞明惜,此时却是危机重重。 她被一伙流民给盯上了! 第379章 路途艰险 “那小娘们跑哪儿去了?”流民中,一个汉子拎着斧头四下寻找。 跟着汉子一起的妇人劝道:“他爹算了吧,她那仆从都死了,估计她被野兽给吃了!” 汉子不甘心:“小娘皮长的不错,给咱们儿子当婆娘挺好的,娘的,居然让她给逃了!” 妇人哼了一声:“这到处都是山,她能跑哪儿去?” 虞明惜缩在草丛里,紧紧捂住嘴,一动也不敢动。 她和嬷嬷母子三人一路出来,着急追上杨执他们没敢歇着。 哪晓得,过了江州,就被这伙流民给盯上了。 他们杀了嬷嬷一家三口,还抢了她的马车。 要不是她出去方便回来恰好瞧见,估计这会儿都被人给抓住了。 “嘶~”一条翠绿小蛇不知什么时候爬了过来,缠着她的脚脖子,还越缠越紧。 虞明惜瞳孔紧缩,心咚咚的快要跳出来,她也不知自己费了多大力气,才把惊恐死死压住,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眼泪顺着手指往下落,黑夜渐渐来临,周围树林变得影影绰绰,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越发叫人渗的慌。 她心里有过一瞬间的后悔,是不是不该逃婚,也就不会遇到这些事。 可一想到何家的结局, 还有杨执的前程,她又觉得自己逃出来才是对的。 说来说去,还是怨柒宝,要不是她,这辈子肯定顺风顺水,家里也不会出那么多事,她也不用嫁去何家了。 将来,将来她必然要将今日这痛苦,加倍还在虞柒身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汉子来回走了几趟,一直不见虞明惜的身影,只有不死心的离开。 脚上那条蛇缠了一阵没咬她,又慢慢游走了。 虞明惜动了动麻木的双腿,顾不得害怕,起身继续上路。 这头,柒宝他们也上路了。 他们跟了宋维铭介绍的商队,扮做行商一路往京城去。 “小郎君,如今世道不稳,你们咋还往京城去呢!” 出益州歇息之时,便有过路的人跟虞三郎他们搭话。 虞三郎皱眉;“没办法啊,我家里人多,除了大哥,二哥和我们几个都没成婚。 家里房子少住不开,为这事,二哥相看好的姑娘不愿意,搞得我二哥一把年纪还没娶媳妇! 这不,我们兄弟几个才想着出来博个前程么!” 那人目光落在虞三郎虞四郎身上;“你二哥没成婚,你们年纪也不小了吧,我儿子像你们这么大,我孙儿都满地爬了,你爹娘确实不容易! ” 他一副看穷苦人的模样,差点把虞三郎给气炸。 瞧不起谁呢,给他和虞四郎说亲的人,都快把虞家门槛给踩破了好不好,是他不乐意这么早成亲的。 “也不是这么说,我吧,就是觉得还年轻,男人应该先立业再成家!”虞三郎嘟囔道。 那人一副我懂的样子,瞧你们那穷逼样,像是能娶得上媳妇的人吗? 虞五郎在一旁看乐了:“大叔,你家里可有合适的姑娘,给我三哥介绍一个?” “没有没有!”那人赶忙退到一边,生怕叫几个小子给赖上。 回去后就跟同伴吐槽:“一家六个儿子,虽说长相不错,可这彩礼,哪怕一个人五两银,那也得三十两,还不说房子被褥之类的,可真是愁人呐!” 柒宝兄妹几个出了益州地界,路上就不怎么太平了,不时有衣衫褴褛的难民讨要吃食。 “贵人,劳您行行好,给口吃的吧!”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还没靠近商队,就被商队护卫给撵走了。 “去去去,一边去!” 数十个精壮汉子拎着刀,凶神恶煞盯着那些难民,让他们不敢靠近半步。 虞五郎拉着柒宝小声道;“柒宝,你可不能心疼那些人,咱救不过来,人太多 了,救一个就会来一群,到时候把咱都得吃了!” 虞三郎嗤了一声;“柒宝不用你操心,你还是多提醒你自个儿吧!” 在虞三郎看来,虞五郎就是妥妥的傻白甜,街上碰到那种卖身葬父都想帮一把的人。 虞五郎气不过;“三哥,那都哪年老黄历了,你还要翻出来说,烦不烦呢!” 虞四郎叫住两人;“好啦,这一路怕是不安宁,光靠商队肯定是不行的,晚上咱得轮流值守!” 柒宝摆摆小手;“不用,晚上你们安心歇息就是,我有看门神!” 虞五郎缩了缩脖子,四下看了一眼:“柒宝,你不会又带了.......” 他想说是不是又带啥脏东西了,可一想之前跟着柒宝的雪娘,是虞三郎的亲娘,又把后半截话给憋了回去。 虞二郎没理会几个弟弟的吵闹,这几个在一起,不吵闹才怪呢。 “这一路这么乱,虞明惜能找到杨执?” 他们跟着商队,这一路上都这么多事,虞明惜一个姑娘家,靠身边仆从,那不是难民眼中的肥羊么。 “能!”柒宝肯定道。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虞明惜是有几分运道的,要不然她也不会重生。 可惜,她重生之后,也没 想着靠这机会努力给自己拼个前程,倒是想方设法来害他们一家子,这就让人不舒服了。 虞明惜这一路走的何其艰难,鞋都走破了,才在一个驿站追上了杨执一家子。 “杨大哥!” 看到杨执的那一刹那,虞明惜忍不住喜极而泣。 她赌对了,她真的追上杨执了。 “四小姐?”杨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驿站柴房外生火的杨老太也瞪大了眼:“真是虞家四小姐?” 在她眼里,虞明惜是富家小姐,几时这般落魄过? 眼前满脸污脏,头发乱糟糟的,鞋子露出脚指头的人,真是那个路过都带着一股香气儿的虞四小姐? “杨大哥!”虞明惜哭着扑进杨执怀里。 她这一路真是太委屈了,上辈子到死都没这么狼狈过。 杨执尴尬,又不得不接着她。 他手脚无措的问;“你.....你怎会到了这里?” 虞明惜眼泪汪汪道;“杨大哥,柒宝....柒宝他们家不肯放过我,说....说她爹是我害的。 你们走后,他们闯进我家,逼着我爷爷给个说法!” 杨执满眼不可置信:“你....你定是弄错了,柒宝...柒宝她怎么可能.....” 第380章 她对我赶尽杀绝 柒宝那样善良的姑娘,便是知道先生的事,是他娘有意为之,都愿意放他娘一条生路,又怎会...... 虞明惜很受伤:“杨大哥,你.....你不信我?” 杨执不知说什么好,他想同过去做个了断,从此不再问过往,虞明惜偏偏在这儿遇见了。 虞明惜哭道:“我知你不愿相信,若非逼不得已,我又怎会孤身一人逃出来。 罢了,我还是走吧,省的连累你!” 杨执哪里忍心让她一个姑娘家独自上路。 不提虞明惜对他家多年帮助,就凭大家一起从小到大的情分,他也做不到,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个姑娘家离开。 如今这个世道,如虞明惜这样的姑娘,出门在外还不得叫人给盯上。 “你...想去哪里,我送你过去!” 虞明惜抹了下眼角:“我要去京城寻我父亲!” 杨执想起虞文斌多年前就出逃,原来是去了京城。 “既是去京城,不如与我们一道吧!” 虞明惜勉强笑了笑:“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没事!”杨执安慰她。 虞明惜出逃也不是没准备的逃,她带了不少何家给的值钱东西,全都逢在衣服里,打算去京城后, 就拿这些做安身立命的本钱。 “婶子....婶子,怎么病的这么重?”虞明惜见到林氏时吓了一跳。 眼前的林氏,和从前那个看着有几分风韵的妇人判若两人。 瘦的只剩一把骨头,面黄肌瘦身上还带着一股子恶臭。 她小产过后,都来不及休养,杨执便带着她上路。 杨老太嫌弃她,压根不会照顾。 杨执虽是心疼母亲,可他到底是男子多有不便,因而林氏就没人照料。 林氏下身淅沥,一直没人替她收拾,天气热味儿也大的很,那恶臭熏的人想吐。 虞明惜忍着恶心,打了水过来,给林氏脱了裤子,给她擦洗干净,换上干净的裤子。 林氏幽幽醒转过来,见是虞明惜在给她收拾。 她一时百感交集:“四小姐,你......” 虞明惜给她盖好被子;“婶儿,你别喊我四小姐了,我已经从虞家离开了,以后都不是什么小姐了!” 她说话之时,脸上带着几分苦涩。 林氏怔了一下,垂下眼睑:“是我连累你了!” 她以为是因为蓝禾绣坊倒闭,虞家人将罪责怪到虞明惜身上,才会将她撵走。 “若是将来小执出息了,我一定让他....好 生待你!” 虞明惜假装没听明白她话里意思,端了药过来:“婶儿,先喝药吧,一会儿凉了可就不好喝了!” 林氏看着黑乎乎的药汁:“哪儿来的钱买药?” 这一路上,她时而昏迷时而清醒,知道杨执卖了宅子,可手头上也不见得多宽裕。 毕竟到了京城还得重新置办家当,还有这一路的花销,手上那点钱实在是捉襟见肘。 虞明惜安慰她:“婶儿你别担心,你好好养身体就是,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林氏看了眼她头上啥也没有,心中明白,这药怕是虞明惜典当了身上首饰换来的。 杨执站在门口远远看了一眼,张了张嘴到底没说话,他下意识排斥与清醒的林氏呆在一处。 再后来的路上,总会有陌生人搭话之时,问起杨执,这是你媳妇么? 杨执先是否认,说是妹妹。 后来被人问的多了,也懒得解释了。 “等去了京城,找到你爹,你花的那些钱,我会还你的!” 虞明惜眼神一黯:“杨大哥,都是天涯沦落人,你救过我的命,我帮忙照顾婶儿不是应该的么。 你我朋友之间,一定要分的那么清楚吗?” 杨执不好再说什么了,两人就这么 一路往京城去。 同样往京城奔走的柒宝一行人,在青州地界遇上了流寇抢劫。 “都是讨生活,咱也不想伤及无辜,货跟女人留下,老子放你们一条生路。”流寇之中的带头大汉站在路口,凶神恶煞打量着众人。 商队中几个前往京城投靠亲人的妇人女子瑟瑟发抖,缩在马车里不敢露出半个头。 商队领队蹙眉,他们行商之人,少不得要跟各路土匪打交道,来去多少要出些打点银子。 可这流寇明显是流民汇聚一起生出的贼寇,和盘踞山头的匪贼还不是一回事。 “诸位大哥,我们不过是过路行商,都是跑腿挣个辛苦钱,诸位......” 大汉拎着刀慢吞吞走过来,目光在众人身上肆意打量,最后越过人群落在了柒宝身上。 “废话那么多干啥,老子说的不够清楚!”他提起刀指着众人:“再说一遍,我要女人和财物,识相的赶快给我滚!” 商队领队捏了捏手心,汗已经湿透了手心。 他知道这趟买卖不好做,奈何人家给的价格不菲,还有人情在里头,要替主家送人过去,不得不走这一趟。 汉子身后站着百十号人,穿着破烂,个个却是目露凶光,显然 将他们当做能够饱餐的肥羊了。 他回头看了眼商队的护卫,还在想如何将眼前难关度过。 虞五郎突然冲出来,朝着汉子就是一箭射了过去。 汉子懒洋洋站在两队人马中间,压根没想到,这商队的人居然如此大胆,敢这么直接跟他动手。 箭来的又快又准,直直命中他的心窝处。 强大的冲击力,带着他一屁股坐到地上,低头望着胸口的箭,眼里一片惊愕。 站在虞五郎旁边的虞三郎,最先反应过来:“老五你个小混蛋,谁让你这么鲁莽的!” 虞五郎没回话,又是嗖嗖几支箭过去。 哼!三哥老说他胆小傻里傻气的,他就得让三哥看看他的厉害。 虞五郎突然冒头,打断了流寇团队,对面顿时慌作一团。 虞二郎提醒商队领队:“沈大哥,我们可以突围了!” 柒宝早料到今日会有流寇,所以提前做了计划。 只是众人见到流寇,见着人数之多,果然如柒宝所说那般,心里到底还是带了几分恐慌。 商队领队回过神来,指挥护卫们带着整个商队冲过人群。 混乱的流寇之中,突然有人杀出重围冲上了马车,拉出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救命!” 第381章 专治各种不服 万般危险之际,离得近的柒宝一夹马腹冲过去,一鞭子抽在那人胳膊上。 那人吃疼,猛然缩回手。 原本被他拉着的姑娘失了重心,整个人就往马车下坠。 柒宝收了鞭子力道,往那姑娘腰上一卷,将她拉起,揽腰带上马背,很快便脱离了旋涡中心。 流寇虽是凶悍,却没什么战斗经验,全凭一股凶悍本能与人厮杀。 对敌经验丰富的虞二郎等人,对付这等人自然不在话下。 一直被虞三郎叫做傻白甜的虞五郎,今日不知是吃错药,还是打了鸡血,冲在流寇之中横劈竖砍,凶猛异常,叫三个哥哥看傻了眼。 柒宝见场面已经控制住,商队有虽有几个人受伤,好在都是皮外伤问题不大,便带着那姑娘到一旁空地上。 “你别怕,他们伤不到你的!”她拍着那姑娘后背轻声安慰。 已经被吓傻的姑娘被柒宝一安慰,半晌才回过神来,抱着柒宝哇的一声就哭开了。 柒宝见她身子发抖,显然是吓的不轻,便柔声哄着她。 “阿莹!”身后传来老妇人极其严肃的声音:“你还不快过来,如此失礼,成何体统!” 阿莹从柒宝怀里抬头,眼泪汪汪看着老妇人;“祖母,我 ....我害怕!” 老妇人发髻散乱,一身狼狈,面上却是狠戾至极:“我说的话,你没听见是不是?” 柒宝忍不住道:“老太太,遇上这种事谁不害怕,你凶她干啥!” 老太太身后过来一个妇人:“阿莹,你祖母也是为你好,你是姑娘家身子精贵,哪有这样跟陌生人抱在一起的道理!” 阿莹顿时手脚无措,想放开柒宝,可她此刻在马背上又很是害怕。 柒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她这会儿是小子打扮。 而且二哥为了让她装扮逼真,还给她配了药丸,说话声音也没了小姑娘的软糯,嗓子如变声的少年粗噶难听! 她跳下马,扶着阿莹慢慢下马;“男女有别,你也不看看时候,生死关头你居然还计较这些。 再说了,我才12岁,还是个小孩子,你怕什么?” 一直作为家人掌中宝的柒宝,自动将自己化为宝宝类别,觉得这妇人就是故意找事。 怕人误会,还往小报一岁。 对面妇人一听柒宝12岁,像是被踩着了尾巴:“男女七岁不同席,你....你都12了,还这般跟阿莹搂搂抱抱。 母亲,阿莹被人毁了清白,这可如何是好?” 柒 宝瞪大眼,刚啥场面,她不知道? 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话来,她不救阿莹,难道眼睁睁看着阿莹去死吗? 柒宝扭头看向老太太,想看看老太太什么反应。 大魏朝对女子风气没那么苛刻,这家人是从哪个老鼠洞钻出来的,那头还在厮杀,她这边就开始说清白的事了。 让柒宝失望的是,那老太太盯着阿莹眼神苛责,显然认同那妇人的话。 阿莹忍不住掉眼泪:“祖母,我......” 柒宝胸口涨的难受,她快气死了,这都啥时候了,是掰扯这个的时候吗? “老太太,我......” 她刚想跟老太太表明自己的女子身份。 虞三郎突然打马冲了过来,拎着老太太身后的妇人,往那流寇人群中一丢。 本就节节败退,眼瞅着没法处逃生的流寇,一下将那妇人抱在怀里。 “你们不准再过来,过来我就杀了她!” 妇人吓得连声惊叫:“不要!娘!救我呀!” 虞三郎冷哼一声:“失了清白的妇人,不以死谢罪,还好意思让人救你?” 场面变化太过突然,不但吓呆了老太太,就连阿莹眼泪掉一半都忘记哭了,还在收拾流寇的虞二郎和商队护卫也给弄 懵了。 虞二郎回过神来喝道:“老三!” 这老三脾气太冲,总是肆意妄为,压根不顾忌旁人想法。 虞三郎看向老太太:“你要清白还是要死?我成全你!” 他奶奶的!他们在忙着救人杀敌,这死老太婆居然还在拿清白说事。 谁给她惯的? 他虞老三专治各种不服。 商队领队沈头反应过来,轻咳两声跟人交涉:“方才便说了,在下等人也是刀尖讨生活,委实不愿与诸位过不去。 将李夫人给放了,我便放你等离开!” 流寇不信:“你真的会放我们离开?” 沈头郑重点头:“我沈某人说话算话!” 流寇想走,又怕人事后报复,居然伸手从那妇人身上扯下小衣,又对老太太喊道:“你也得给个随身物件,不然我们不信!” 妇人眼一翻,眼见着就要昏死过去。 虞三郎补了一句:“她要是死了,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流寇拎着妇人就是一巴掌;“醒醒,你要敢晕,老子当场跟你洞房!” 妇人吓得打哆嗦,再不敢晕了。 老太太气得浑身颤抖,儿媳被人欺负成这样,以后可怎么办? “快点!”对面流寇吼道:“啥荷包香囊手绢,你总 得给一个,让我等以后有个保证不是!” 虞三郎从老太太头上拔了根银簪扔了过去:“滚!再敢为非作歹,小爷我饶不了你们!” “你.....”老太太指着虞三郎几欲吐血。 虞三郎斜了她一眼:“看啥呀看,记得是我救了你们婆媳,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就算了,记得多送些厚礼!” 沈头无奈换了人过来,伺候老太太上车。 宋维铭这个侄儿,嘴巴还真是毒啊。 阿莹拉着柒宝袖子,眼睛红的像兔子:“哥哥,不!是弟弟,我....我可不可以跟你一道。 我祖母和继母太凶,我不敢......” 她小脸惨白,一双大眼睛里满身水雾,瞧着好不可怜! “哦,那你坐我的马车吧!”柒宝爽快答应,她又忘了自己是个姑娘这事。 老太太跺脚:“阿莹,你这小蹄子......” 阿莹朝着老太太跪下磕了几个头:“祖母,这一路多坎坷,你就当阿莹方才死了,省的给你丢人现眼!” 她说完飞快钻进柒宝的马车,看也不看老太太一眼。 浑身是血的虞五郎回来,刚想进马车换个衣服,一掀帘子,见里头坐着个小姑娘,顿时大叫一声: “你谁呀?” 第382章 傻白甜一双 阿莹的祖母管教森严,一路上就没让她露过面,因而,同行十几天,虞五郎压根没见过她。 惊魂未定的阿莹,陡然见着个满身血污的少年,吓得缩进马车角落,朝着柒宝喊:“弟弟,救我!” 柒宝赶忙上前安慰;“不怕不怕,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虞五郎瞪着缩进柒宝怀里的阿莹,谁来告诉他,这到底啥情况啊? 虞三郎后知后觉,自己似乎惹了个麻烦。 他暗骂一声,就想把阿莹给撵回去。 虞四郎拉住他;“你干啥,你把人家祖母、母亲得罪了个遍,这姑娘再回去就是死路一条。 以后做事过过脑子,说人家老五傻,你看看你干的这事!” 同样觉得一团乱的沈头,快刀斩乱麻收拾好了局面,让整个商队再度启程。 被人拿捏的李夫人嚎啕大哭:“娘,都是阿莹那死丫头,她故意......” “闭嘴!”老太太脸色阴沉:“你还嫌不够事多,就自己滚下去走路!” 她一想到,儿媳小衣落到了一群贼寇手里,就恨不得剁了儿媳妇,这不是给儿子头顶戴绿帽么! 李夫人心知老太太心狠,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心底 却是把阿莹给恨上了。 阿莹对柒宝怯怯道;“弟弟,我女红不错,吃的也不多,让我跟着你好不好?” 身为虞家老幺的柒宝,突然有人怯生生想要寻求她的庇护,一时英雄气爆棚,拍着胸口跟阿莹保证:“你放心,有我在,一定保你平平安安的!” 阿莹腼腆笑了笑;“弟弟你真好!” 虞三郎牙都快酸掉了,他拿胳膊肘撞了撞虞四郎;“你说,她这....模样,该不会是对柒宝有啥想法吧?” 虞四郎没好气道:“先不说柒宝是个姑娘家,就算是小子,方才自报家门也说12岁,那姑娘一看就是及笄了,她会看不出柒宝是个小孩子?” 小孩子? 这只是虞家哥哥们对自己妹妹的看法,在娇小的阿莹眼里,柒宝是比她高大半个头的小英雄。 虞五郎低声问柒宝:“她窝在马车里不出来,回头我想在马车里眯会儿怎么办?” 柒宝为难的看了一眼:“要不,你去沈叔他们那头骡车上眯会儿?” 虞五郎一脸控诉:“柒宝你变了,你不再心疼哥哥,反倒心疼个外人了!” 老沈那头都是糙汉子,一个个味儿大的要命,有水也不洗脚 ,他才不要跟他们在一起。 “好了,大家停下歇一歇!”商队收拾了流寇之后,晚上不敢停留,一直走过青州,天色大亮才找了个靠河边的地方,打算歇一歇再走。 阿莹包着头巾,跳下马车手脚麻利帮忙生火烧水。 “二哥、三哥、四哥,小五、小弟,过来喝水了!”她一边烧水,一边准备柒宝等人的吃食。 远处老太太盯着她的目光如淬了毒,恨不得将阿莹给射杀在当场。 阿莹浑然不觉,扬着笑脸给柒宝等人收拾。 虞五郎不自在:“这突然多了个姑娘,还抢了咱的活儿,咋感觉浑身不自在啊!” 柒宝和阿莹一起煮面汤,将包里的饼子拿出来,贴在锅边烘热。 “你不怕你祖母么?”她边干活边和阿莹说话。 阿莹手微微一抖:“怕,怎么会不怕呢? 你都不知道,我祖母...唉,算了,她嫌我丢人,已经不认我这个孙女了,所以,她也不算我祖母了! 李老太太重规矩,家里女眷不可随意与男子接触,便是管事小厮回话,也得隔着屏风说话!” 柒宝倒吸一口凉气:“那要是像我.....像我妹妹那样,天天和兄长 们混在一起疯玩,上山爬树下河摸鱼,要换成在你家,岂不是.......” 阿莹抬头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早就装麻袋里捆上石头沉塘了!” 柒宝瞠目结舌:“那你还敢......” 阿莹眨了眨水汪汪的杏眸;“可我总得活命吧,这一路不太平,依着老太太的规矩,我早晚得出事,还不如找个靠谱的人跟着!” 柒宝回过神来:“你觉得我们.....靠谱?” 阿莹头点的像小鸡啄米:“对呀,我觉得你是好人,你哥哥们也是好人,虽然你有个哥哥凶巴巴的,可我就是知道,他也是好人!” 抱了柴火回来的虞四郎,和柒宝相互对视一眼,这怕不是个跟虞五郎一样的傻白甜吧! “二哥、四哥吃饭了!”阿莹俏生生跟虞二郎几人打招呼,对上虞三郎不满,和虞五郎不悦的眼神时,她缩了缩脖子,躲在了柒宝身后。 柒宝悄悄问虞五郎:“三哥不喜欢她是嫌麻烦,你为啥也不喜欢阿莹?” 虞五郎翻了个白眼:“难道你没看出来她很傻很笨吗?” 柒宝一噎,想起虞三郎的话:“咱们有小五那个笨蛋就够闹心的了,如今 又来了一个,往后可怎么办?” 虞二郎把弟弟妹妹叫到一处:“那姑娘也是个可怜的,又是跟咱们一道出来的,既是柒宝救了,就没啥大问题。 估计还有七八天的行程,老三、小五,你俩把那臭脸给收一收,别叫人瞧着尴尬!” 虞三郎沉着脸说柒宝:“你知道我们来京城是干啥的吧?还带上她,瞅瞅那老太太臭讲究的,估计不会再要这姑娘了。 咱们本来就挺麻烦的,带上她不是多一个麻烦吗?” 虞五郎附和:“就是,还那么笨,见着就相信,也不怕被人给卖了!” 他说完这话,就发现哥哥妹妹都看着他。 虞五郎摸了摸自己脸:“瞅我干啥,我脸没洗干净?” 那头,阿莹又叫了一声:“小柒,吃饭了!” 虞二郎揉了揉眉心:“都已经这样了,总不能把人给丢了吧,先带着吧!” 在路上临时开火,阿莹不但煮了面汤,还挖野菜拌了个凉菜,味道爽口很是不错。 柒宝好几天没见菜叶子了,这会儿吃着很是满足。 “阿莹,你怎么连这些都会?” 虞三郎顿时一脸狐疑,她不是个大家闺秀么,咋连这些野外生存技能也会呢? 第383章 道貌岸然的一家子 阿莹眼圈又红了;“我爹是礼部侍郎,可我不是在家里长大的,我一直在乡下跟着我外祖母生活。 后来,外祖母过世,我才被家里接回去,因而祖母很是嫌弃我!” 柒宝啃了一口饼子;“你爹为啥要把你扔给你外祖母?” 阿莹拿着勺子的手一顿,眼泪汪汪说起了她的心酸往事。 阿莹叫李莹,父亲是礼部侍郎李云鹤。 李家从前也不见得显贵,阿莹外祖父是富甲一方的商人。 李云鹤受阿莹外祖父接济,才能考学做官一步步走到京城。 李云鹤做官之后,李家家世不比从前,便瞧不起商贾出身的阿莹母亲。 可阿莹母亲给李家老太爷送过终,李家不好光明正大做出那等将人休弃的事。 李家老太太不喜儿媳,对阿莹母亲刻薄至极,阿莹母亲不敢吭声,一直委屈求全。 而这一切,李云鹤分明看在眼里,却假装不知。 阿莹母亲生产时难产,身边婆子求李家老太太找大夫过来救命。 李家老太太一直拿着书香门第的身份,死活不肯让大夫进门,还是阿莹母亲身边丫鬟拼了命跑出去,给阿莹母亲请了大夫过来。 大夫进产房给阿莹母亲扎了针,让阿莹得 以顺利出生。 可李家老太太却认为阿莹母亲在产房见了外男,视为不洁配不上儿子,生生将产妇丢在产房里不说,还将产房窗户四面打开。 寒冬腊月,阿莹母亲本就体弱,哪里受得住这般磋磨。 临终前,叮嘱身边丫鬟将女儿抱去了娘家,睁着双眼就这么去了。 李家便是不想要阿莹这个姑娘,却也不想叫人说孙女交给外人养,逼着要阿莹外祖父将孩子还回来。 两家为此事而结仇,后来,李家一直打压阿莹外祖一家,以至于阿莹外祖家破人亡,不得已只好带着阿莹去了乡下生活。 虞三郎恨恨道:“这一家子道貌岸然的东西,可真是太气人了!” 他先前扔阿莹继母进流寇堆里时,就该扯坏那妇人衣服再丢,还有那老太太也该一并丢过去,看那老货死还是不死! 柒宝心疼的给阿莹擦眼泪:“别哭了,以后我不会让他们再伤害你的! 对了,那老太太如此重规矩,你那继母昨儿被我三哥那样,她们会不会......” 阿莹勉强笑了笑:“他们不会的,我继母娘家很是厉害,我爹的侍郎就是靠我继母得来的。 就算我继母被人扯了衣服,老太太也不敢 做什么的!” 她是单纯可又不傻,老太太口口声声说规矩,可这规矩也是因人而异,又不是一成不变。 “走了!”商队那边沈头招呼大家启程。 阿莹赶紧收拾锅碗瓢盆,端着东西回去的路上,就见李家老太太恶狠狠盯着她。 “小贱人!光天化日之下,就和几个男人勾搭在一处,我....我让你爹打死你!” 柒宝挡着阿莹跟前:“你骂她是小贱人,那你是什么?老而不死的老贱人么? 一把年纪,天天挤在一群年轻大叔中间也不害臊。 你该不会人老心不老,还想着从里头挑一个吧!” 害怕柒宝吃亏的虞三郎,一听这话又落后了半步,白担心了,他家柒宝就不可能会吃亏。 虞二郎瞪了虞三郎一眼:“你天天都给柒宝教了些啥,她以前都不会这么骂人的!” 虞二郎觉得软软糯糯的妹妹变了,应该是被虞三郎给带坏的,他那么漂亮可爱的妹妹,怎么可以跟人这般吵架呢! “你!”李老太太被柒宝气的不行,手指哆嗦指着柒宝:“你....你是哪家的?” 柒宝斜了她一眼;“我哪家的干你屁事?怎么?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我告诉你, 我们家规矩重的很,就你这样年老色衰还混在男人堆里的老太太,我爹娘一准看不上,你还是早点死了这条心吧!” 这老太太黑气缠身,身上背的孽债不少,一看就是个杀孽过重的。 这样的人,柒宝怼起来毫无心理负担。 李老太太捂着心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副随时都要昏厥过去的模样。 柒宝退后几步;“你肯定是晚上偷摸出去找人鬼混,以至于精气神不足,可别想碰瓷到我身上!” 跟在柒宝身后的阿莹嘴角弯弯,掩口偷偷笑,这样被人护着的感觉可真好。 阿莹的继母冯氏过来骂柒宝:“好好一个小郎君,这般对老人,真是毫无礼数! 若我是你爹娘,都要叫你这般无礼给气死了!” 柒宝朝她扮了个鬼脸:“你才不会气死,被男人摸了身子你都不死,还好意思说我!” 这一家子不是重规矩么,她倒要看看,这老太太面对娘家强大的儿媳,她那所谓的礼数还讲不讲了。 果然,李老太太眼神不善的看了眼冯氏,嘴角抿的死紧却没出声。 柒宝就知道,这是个欺软怕硬的货。 “哼哼!要不是我和我哥哥们,你们婆媳这会儿估计都排队过奈 何桥了,一声感谢没有,还好意思搁我这儿拿腔作调,我都替你们家人臊的慌!” 李老太太身子一颤,人就快站不住了。 “娘!”冯氏扶着老太太恨恨瞪了柒宝一眼,转身往自己马车过去。 阿莹小声对柒宝道:“谢谢你了!” 柒宝毫无察觉挽着阿莹的胳膊;“没事,以后有我护着你,看他们还敢欺负你!” 阿莹脸刷的一下就红了,看了眼柒宝挽着的胳膊,张了张嘴又算了。 虞五郎问虞三郎:“三哥,你有没觉得,那个阿莹跟柒宝相处有点怪怪的!” 虞三郎翻身上马:“有啥好奇怪的,她俩都是女孩子,彼此要好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按照以往行程,他们已经到京城了。 只是这一路路上不太平,不是有流民挡道,就是有山匪打劫。 商队领队沈头无比庆幸,这一次出行有虞家几个小郎君,不然靠他手下那些人,估计半路就全覆灭了。 柒宝等人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深秋时节了。 城门口查的很严,沈头有熟人,又带着官员家眷,倒也没怎么为难,就让人给放了进去。 李老太太撩起车帘叫住阿莹:“李莹,你不跟我回去见你父亲么?” 第384章 宫里不太平 阿莹认真朝她俯身一拜:“老太太,你都说了,我丢人现眼,不要我这样的孙女了,那我就不去你家了!” “你不去了?你说不去就不去!”李老太太脸一沉。 这个孙女她可以不要,但不能让她在外败坏李家的名声。 死丫头!只要弄回家,看她还敢这么嚣张。 阿莹缩在柒宝身后,鼓足勇气:“对,我已经不是你们家的人,你就当阿莹在半路死了吧!” 李老太太气呼呼扔下车帘随着前来接她的婆子走了。 虞五郎问阿莹;“你不回家,你没户籍没身份,跟着我们算什么事?” 阿莹呆呆道:“还要户籍的吗?可以买不?” 虞五郎要吐血了,怎么这么笨呐,这姑娘脑子该不会是有毛病吧! 阿莹又从荷包里掏出一个小折子:“我....我爹不想认我,所以我一直跟着我外祖母生活,这个算吗?” 柒宝打开一看,可不就是阿莹外祖家的籍书。 “你....你爹没把你户籍给迁回去?” 阿莹喃喃道:“需要吗?” 不需要吗? 虞家几兄弟默然无语,这么单纯的人,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虞二郎提醒几人:“赶紧走吧!” 他们还要去联系 梁璟冽,眼下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得赶紧找到商家兄弟和长生。 “二哥,这里!”才想到长生呢,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喊道。 柒宝循声望去,就见一个高壮汉子朝他们挥手。 这是长生? 虞家兄妹几个瞪眼望他不敢认。 长生快步走到几人跟前:“干啥呀?你们都不认得我了?” 柒宝回过神来:“长生,你....你怎么......” 明明当初离开之时,还是个瘦的跟麻杆一样的少年,怎么一转眼就长成个大汉了,实在太幻灭了。 长生拍了拍胸口;“害!我在商大哥店里做事,他那人太仗义,有好吃的总少不了我一份,这不就长壮了嘛! 咋样?我这体格子还行吧?” 他扬了扬胳膊,对自己这一身彪悍壮硕的肌肉很是得意。 柒宝仔细想想,也觉得长生这样才符合大魏朝人的理想,寻常老百姓谁不想长胖一点。 毕竟胖点膘厚实点,才能挨得住饥荒战乱年代。 长生带着几人往商家食肆那边过去:“咦,这姑娘,我咋没见过,该不会是......” 他目光在虞三郎虞四郎身上来回打量,心里想着是不是两人的媳妇,可一看还是姑娘打扮,这 也不合适啊。 柒宝打断他的猜想;“说来话长,咱先去商大哥他们的地方再说吧!” 商家就住在食肆后街巷子里。 商绍龙见到柒宝几人,诧异之余很是惊喜。 “当年得亏你们帮忙,让我们兄弟得以逃脱,还能在这京城里安身立命,恩公但有所求,只管吩咐便是!” 柒宝问他;“他最近可有消息?” 商绍龙知道柒宝口中的他是谁,目光在阿莹身上瞟了一眼没说话。 虞五郎起身喊阿莹:“你跟我来!” “哦!”阿莹懵懵懂懂,看了眼柒宝,见柒宝没反对,转身跟着虞五郎出去了。 长生见阿莹离开,这才小声与柒宝等人道:“金爷混进宫里去了!” “啊?”柒宝几人愕然;“他....他那个年纪.....” 太监不看年纪的吗? 长生无语:“你们想哪儿去了,人家是混张天师门下去了!” 张天师! 柒宝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到这个名字。 虞家为何会噩运不断,不就是拜这个张天师所赐么! “可有打听到虞文斌的消息?”柒宝想起虞明惜的爹,早早就消失不见的虞文斌。 长生摇头:“这人要么死了,要么就是改名换姓了, 要不然不会一直没动静!” 他打听消息很有一套,虞文斌只要活着,就不可能找不到。 “先不说他,金爷传了消息出来,宫里那个老太婆好像不行了,据说皇帝最近宠幸一个美人,那老太婆不高兴,祖孙两个很是不对付!” 柒宝面色一凛:“那老太婆怕是活不到月底,咱们得赶紧联系小璟!” 活不到月底? 柒宝的话,让在场众人都生出不好预感。 皇帝作天作地,还能稳坐上头没被人拉下来,不就是仗着朝中老臣撑着,还有太皇太后压着么。 大魏朝重孝道,重名声如燕王等人,一直不敢光明正大的起事,不就是因为太皇太后这个嫡母的存在么。 可要是这老太太没了,那这天下岂不是...... 便是商绍龙等人,也能察觉这其中的危险。 商老二着急道:“大哥,那咱们这铺子?” 他们从益州逃出来,带着柒宝他们给的盘缠钱,到了京城后,替人打杂扛包掌勺啥都干过。 后来商老三娶了个家底子不错的媳妇,靠着岳家帮衬,才慢慢将这生意做起来。 兄弟三个带着家里人,起早贪黑辛苦操劳,好不容易奋斗起来的家业,眼看着就要不保了。 商绍龙叹了口气:“老三,回家跟你媳妇好好说说吧,至于亲家翁那里我去说!” 生意再好,可跟一家人性命比起来,到底是身外之物。 柒宝问商绍龙:“小璟那边好联系吗?” 商绍龙摇头;“不好接近,各地藩王质子都住在永安巷里,表面看着不显,实则到处都有人把守,要混进去不易!” 长生点头表示同意:“没错,我去那边卖过菜,要不是我认识的人多,差点就被当做细作给抓起来了!” 打那以后,他就不敢再过去了。 虞三郎沉声道:“不管如何艰难,我们过来,就是为了带小璟离开,总要出去看看才是!” “那就后日吧,后日是重阳节,街上人多也热闹,出去也没那么打眼!”长生给他们建议。 几人正说着话,大门就被人拍的砰砰响,大有开门慢了便会将大门一脚踹开的架势。 正帮着商三媳妇烧火的阿莹,吓得手一抖,火星子差点落衣服上。 柒宝眼疾手快将火星子给她拍开:“别怕,跟你没关系,待会若是有人问你,便说你是我的随身丫鬟叫三丫!” 阿莹点头。 商绍龙打开院子大门,一队官兵闯了进来。 “谁是此间主人?” 第385章 婆媳离心 商绍龙赶忙出来:“差爷,我便是此间主人,请问有何贵干?” 官兵扫了院子里一眼;“礼部侍郎李大人说你们拐骗李家千金,让我等过来查看一番!” 商绍龙一脸懵:“李家千金?这.....这跟咱们这样的人家,委实扯不上干系啊!” 商三媳妇端着面盆出来,疑惑道:“咱家啥时候来贵人了?这事我咋不知道?” 官差见院里几人神色愕然,完全不清楚怎么回事的模样,心里先信了几分,但到底是李大人所托,还是打算搜一搜。 长生从屋里出来:“哟,今儿是您几位巡防呢!没事,这是我老乡大哥的院子,你们慢慢看就是!” 官差头儿显然是认识长生的,当着众人的面,他冷着一张脸,压根没表现出跟长生熟络的样子。 只是进了院子后,示意手下手脚轻些,不要碰坏了院里东西。 “他们几个?”官差头儿盯着柒宝兄妹几个。 商绍龙赶忙解释:“是我老家来的几个侄子,想过来做点买卖养家糊口!” “嗯!”官差目光落在几人身上:“把户籍文书给我看看!” 李家老太太跟儿子哭诉,将虞家兄妹几个形容成五大三粗面相凶恶的 恶贼。 可这会儿官差一瞅,虞二郎等人个个俊俏斯文,此时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看不出半点凶悍气息,哪里像是敢杀人越货的匪贼。 官差里里外外找了一圈,没见着商家有多的姑娘。 一回头,就看到站在商三媳妇身边灰头土脸的阿莹。 “这丫头是......” 柒宝忙道:“是我身边小丫鬟三丫!” “嗯,我是三丫,官爷!”阿莹抬头朝官差傻乎乎的笑了笑。 官差头儿心想,李侍郎家的千金,怎么着也该是个气质优雅的姑娘,怎么会是眼前这样的乡下丫头。 且看那姑娘憨气十足,压根不晓得害怕,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怎么可能是李侍郎家的姑娘! 官差搜查一番,没见有什么情况便走了。 等人走了,虞五郎才松了口气:“他们是来找你的,你不害怕吗?” “啊?”阿莹茫然:“是来找我的吗?” 虞五郎无语,闹这么大阵仗,她居然一无所觉,这姑娘脑子是缺根弦吧。 “什么?”李家,李老太太听人回复后大怒:“怎么可能?那小贱人明明就跟着那几个臭小子走了!” 李侍郎劝母亲;“娘,反正那丫头已经失了清白,没 了就没了,还找回来作甚,不嫌丢人现眼的么!” “不行!”李老太太咽不下这口气:“她就算要死,也必须死咱家,不能让她死外头!” “母亲!”冯氏哭哭啼啼过来:“夫君院里居然有两房妾室,儿媳都不曾见过!” “闭嘴!”李老太太没像往常一样哄着儿媳妇;“你都多大年纪的人了? 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事么,我儿在朝为官,身边没个人照顾怎么能行! 一点点小事便拈酸吃醋,哪里有当家主母的做派。 把后院劈个小佛堂出来,你以后没事就在后院吃斋念佛,让佛祖保佑我李家子嗣繁茂,昌盛绵长即可!” 冯氏难以置信看着老太太:“娘,你....你在说什么?” 老太太这意思,是让她以后都不能接近夫君了? 那她两个孩子可怎么办? 李老太太哼了一声:“你自己是个什么情况,心里别没点数,以后好自为之,这李家还能有你一口饭吃,否则....哼!” 要不是看在这个儿媳娘家条件不错,对儿子多有帮助的份上,就凭路上发生的那些事,回京便让儿子休了她。 丢死人了!出了那样的事,她居然还好意思厚 颜无耻的活着。 冯氏指甲陷进了掌心,转身后眼里黑云翻滚。 死老太婆!当初求着她下嫁之时什么嘴脸,如今儿子出息了,就敢这么对她,真当她是前头那个没用的窝囊废! 李老太太见冯氏走了,又板着脸训儿子:“后院那两个小妖精,都什么来历? 我可告诉你,咱们家和那些随随便便的人家不一样,你可别啥香的臭的都给我拉后院来!” 李侍郎点头应是,送老母亲回房歇息。 顾虑李家人可能会盯着阿莹,柒宝他们出去,便没带上阿莹。 “我打听过了,明日有送菜的去永安巷子,咱今儿先熟悉地形,明儿就扮做送菜的混进去!”长生将打听来的消息跟几人讲了一下。 虞二郎喝了口茶水:“嗯,你先打听清楚那边情况,这两天,商大哥他们赶紧收拾东西。 三郎你和长生好好熟悉一下路线,四郎去打听一下,永安巷附近的布防。 柒宝,金爷怎么办?” 他们走后,京城肯定会乱起来。 金爷在宫里,肯定更危险,不跟着一起走,后面再想走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柒宝微微蹙眉:“金爷那里,我来想办法吧!” 宫里肯定没那么 好伸手,尤其是还有个张天师的存在。 柒宝不知他底细,不敢贸然动手。 看来,得找个时间会一会! 几人靠窗边坐着,正说着话,长生突然朝虞三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看楼梯处。 虞三郎还没反应过来。 柒宝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见是李甫恩的妻子刘云秋。 他们坐的位置在二楼靠窗边拐角处,刘云秋看不到他们,柒宝等人却是能将刘云秋一行人看得清楚。 刘云秋与一个年约四旬左右的男子同行,那男子手里还抱着个五六岁的男童。 孩子粉雕玉琢很是可爱,刘云秋看那孩子的目光,简直能沁出水来。 两人带着仆从路过柒宝他们一旁走廊,边说话边往雅间过去。 “夫君这次得以晋升,多亏大哥帮忙!” 抱着孩子的男人沉声道:“都是一家人,说这些作甚,又不是外人。” 刘云秋感动不已:“可惜表姐走的早,不然今日......” 两人说着话很快进了包间,隐隐听到男人冷哼不屑之声。 虞三郎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握着筷子的手发抖。 柒宝脸色也有些古怪。 这个孩子......是刘云秋的儿子? 怎么可能? 第386章 熊孩子惹人厌 虞四郎记得刘云秋,见柒宝面色古怪,压低声音道:“柒宝,可是有哪里不对?” 柒宝摇摇头,伸手招来小二:“小二哥,靠那边可还有雅间?” 小二往那头瞅了一眼;“客官,今儿......” 柒宝摸出一个碎银锭子:“劳小二哥帮帮忙,实在有贵人要来,不好在人多眼杂的地方扰了清静!” 小二收了银子,低声道:“客人,不是小的不给,而是那雅间是武安将军府晚上定下的,这要是给了旁人,怕是会叫将军府的人不高兴!” 柒宝忙道:“你放心,我们至多一个时辰,不会耽误你做事的!” 这会儿才中午时分,离晚上还有几个时辰,小二收了银子,领着柒宝一行人去了雅间。 几人进了雅间,虞二郎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 柒宝就取出两个茶杯样的东西,中间连着跟长长的绳子,一头贴在隔墙上,一头罩自己耳朵上。 虞二郎等人霎时闭嘴,安安静静的喝茶。 虞三郎坐不住,他蹑手蹑脚走到隔墙处,贴在那听筒位置仔细聆听。 两个雅间之间的隔墙,并非实心砖所砌,而是木头隔断,又有柒宝的传音符加持,隔壁的声音传来,听得 一清二楚。 “大哥,我今日请你出来,一是为了感谢你给夫君谋的空缺,再就是.....”刘云秋顿了顿继续道: “有件事,我一直没敢告诉舅舅和舅母,其实,雪儿表姐当年还留下一子,那孩子如今已经成年。 可那孩子对我和夫君有误会,以为是我和夫君害了表姐。 大哥.....” 另一端的虞三郎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苏仲琨声音淡淡道:“要不是她肆意妄为,怎会让苏家蒙羞,想必那野种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苏家不缺孩子,要那野种有何用。 以后这种事没必要再提起,母亲年岁大了,听着这种事难免伤心!” 刘云秋声音带了丝哀愁:“大哥是男子,倒是不在意这些,可我是女子,与表姐从小一起长大。 虽说是表姐妹,比那亲生姐妹还要亲密,她遭逢大难,还留了子嗣。 我这个做妹妹的,心里怎能不牵挂!” 苏仲琨叹了口气:“你既是放心不下,我便去打听一二,若是有他的消息,便将他接回来。” 刘云秋欣慰带着哭音:“如此极好,就是担心他因着姐姐的事,对我这个姨母心生怨恨!” “哼!”苏仲 琨声音微怒:“你这般牵挂他,若是他还敢对长辈不敬,我这个做舅舅的,少不得要......” “啊~”就在虞三郎怒火上涌,恨不得一拳砸破墙,过去收拾两人时,就听隔壁传来刘云秋的惨叫。 苏仲琨大怒:“斐儿,你怎能拿茶水扔你母亲?” 孩童哇的一声就哭了:“呜呜~,娘亲就顾着说话不理我,舅舅你也不理我,你们都是坏人!” 小孩子哭嚎不讲理,尖锐刺耳的嗓音,简直可以刺破耳膜,就是不用听筒,隔壁雅间的人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片刻,便有小二过去,委婉提示,邻近客人对孩子的吵闹很是不满。 刘云秋还在哄孩子:“对不住啊,都是娘亲不好,让我们斐儿委屈了,娘亲给你道歉好不好?” 孩童不依不饶,不时传来打翻碗碟茶盏的碎裂声。 砰的一声,不知什么东西被推到,发出剧烈响声。 “李斐!”苏仲琨声音气急败坏,显然这小屁孩闯祸不轻,让他很生气。 刘云秋还在哄孩子:“大哥,斐儿还小不懂事,你别吓着他了!” 苏仲琨咬牙切齿:“真是慈母多败儿!” 不等柒宝他们出去看热闹,掌柜的就上来了 。 “李夫人,小公子顽皮也是孩童天性,只是这缠枝古瓶......” 苏仲琨压着怒火:“你说多少钱,我们赔!” 掌柜的陪着笑:“这可是前朝御赐之物,两位都是有身份的人,小的也不敢胡说,这瓶给个三千两了事吧!” “三千两?”原本财大气粗想扔点钱了事的苏仲琨顿时拔高音量:“如此值钱的东西,你放在给客人的房里做甚?” 掌柜的也不生气;“大人,咱醉仙楼什么格调,您不会不知道,这房里要没个贵重器物,怎配得上诸位大人的身份!” 苏仲琨憋着一肚子火,瞪了眼还在哭闹的外甥。 “今日出门不曾带足银钱,你让人去府上取便是!” 掌柜的奉上笔墨;“不如,大人你留个字据,回头小的去府上也好找人是不是?” 苏仲琨冷哼一声:“你莫不是还怕我跑了不成?” 掌柜嘿嘿笑道:“岂敢!只是楼里规矩,一贯如此,还请大人见谅!” 在京城开酒楼的人,谁个背后没个大靠山,苏仲琨便是心里火气再大,也不敢在人家地盘上闹事。 闹到最后,饭也没吃,就带着刘云秋母子匆匆离开。 站在雅间门口的柒宝, 擦肩而过之时,一眼瞥见那孩子耳畔似乎带有一颗小红痣。 电光火石间,她脑海里闪过什么东西,快的一时抓不住。 虞三郎恨恨盯着刘云秋与苏仲琨的背影,他母亲落得那样的下场,都是拜这贱妇所赐,如今还想来害他。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刘云秋哪里会好心想接他回来,分明是想将他放在眼皮子底下好收拾。 本来不想跟这对奸夫淫妇有所牵扯,可来都来了,不收拾这对贱人,他心里那口气下不去。 刘云秋走了,柒宝几人也没了顾忌,叫了小二上菜。 虞四郎给柒宝添了碗汤:“柒宝,我记得当年在益州之时,你说过刘云秋命中无子,李甫恩除了三郎之外,再不可能有儿子对不对?” 虞五郎点头;“对对对,我也记得这事,奇怪,刚那小屁孩就是李甫恩的儿子吧,瞧着还跟三哥怪像的!” 虞二郎看了眼虞三郎:“别说,跟三郎确实极为相似!” 尤其是那双眼睛,几乎与虞三郎一模一样,外人瞧着不觉得,可他们这些跟虞三郎朝夕相处的兄弟,看着简直不要太眼熟。 虞三郎砰的一声将茶杯砸桌上:“你们瞎了吗?我跟那野种岂会有相似之处!” 第387章 出生奇怪的孩子 柒宝低头沉思一直没说话。 长生问柒宝:“主子,这事是你看走眼了吗?” 柒宝在他眼里就是神一样的存在,他觉得柒宝不可能看走眼,可据他打听来的消息,这个孩子确实是刘云秋亲生的。 柒宝抬头问长生:“你真确定那孩子是刘云秋所出?” 长生一抹嘴,肯定道:“这事还能有假?自从我晓得三哥和李家的关系后,我对他家就格外关注! 他们一家回到京城后,李....大人身子一直不好,那位老太太对刘云秋很是不好。 后来听说去了京城郊外的一个道观,再回来刘氏就有了身孕!” 长生见虞三郎黑着脸,倒也没打断他的话,便兴致勃勃与几人讲起李家的事。 “说来也怪,自打这刘氏怀孕之后,李大人身体开始好转,老太太跟刘氏婆媳关系也好了。 李大人回京之后,原本要补的缺被人给抢了,等到这孩子出生之时,那官职莫名其妙又回到了他手里!” 李家日子越来越好,李甫恩和李母都觉得刘云秋肚里这个孩子带了运道,对刘云秋那是体贴至极。 刘云秋三十多岁,才有了这胎,又听人说是个儿子,对肚里孩子越发重视。 怀 胎八月之时,苏家老太太六十大寿。 她去给老太太拜寿途中,马车受惊被人冲撞,当街早产。 “当时情况危急,刘氏当街在马车里就生了,还是路过的一个妇人帮忙接的生, 冲撞她的人是当今幼弟,京城人人避而远之的成安王。 成安王当街纵马,吓到臣工妻子,被御史给逮到,这事闹得厉害,几乎半个京城人都知晓,所以,这孩子确认是刘氏亲生无疑!” 虞二郎听完:“所以,这孩子不可能是刘氏抱来或是做手脚,确确实实就是她亲生的!” 别看那些话本子,总会有什么狸猫换太子,或是假装有孕临时抱来孩子冒充。 可事实如刘氏这样的当家夫人,不晓得多少双眼睛盯着,从怀孕到生产,漫长的九个月,怎么可能瞒得住。 长生给几人倒茶:“没错!都说七活八不活,那孩子体弱多病,李家没少花钱,偏偏还给养活了!” 柒宝擦了擦嘴,一脸郑重道:“刘云秋命中无子,这是肯定的,我不可能看错,今日看来,依然如此。 这孩子.....来历怕是有古怪!” 方才,她再次看了刘云秋的面相,确定是无子之相,但这孩子又是她所出无 疑,这可真是太奇怪了。 虞五郎惊叫;“莫不是....那刘氏偷人?” 虞二郎喝道:“小五!不得胡说!” 虞三郎一拳砸在桌上,恨声道:“管她偷人不偷人,李家是我仇人,既是来了京城,断没有放过的道理!” 柒宝眼珠转了转:“三哥想报仇一时没可能,可给刘云秋添堵,却是容易的很!” 她方才错眼一看苏仲琨的面相,见他夫妻宫黯淡,怕是夫妻不和多有嫌隙,倒是可以从这方面着手。 柒宝还没开口说这事。 长生就先开口了:“三哥,眼下就有个好机会,方才那苏大人不是说给李甫恩谋了个好职位么。 巧了!苏仲琨的妻弟孙宏业也在谋这个缺!” 虞三郎瞬间有了主意:“兄弟,多谢了,你真不愧是包打听!” 虞家兄弟几个都有一种,当年柒宝让长生来京城,这步棋还真是走对了的庆幸。 长生嘿嘿一笑:“自家兄弟,说这客套了,三哥你放心,你想怎么弄,给我说就是,我手下有几个兄弟,保管把这事给你办妥帖!” 几人一番嘀嘀咕咕,吃完饭从包间出来时,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原本想过来请几人离开的小二,见他 们出来松了口气,原本要晚上才过来的武安将军府,没想到,突然提前过来了。 柒宝几人下醉仙楼,出酒楼之时,与一行人错肩而过。 几个年轻男女簇拥着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太太,往酒楼里头去。 虞家兄弟几个俊俏英气,柒宝虽是男儿打扮,偏她容貌出众,一张俏脸如莹月皎皎,少不得惹人侧目。 老太太目光在几人身上一扫而过,待柒宝几人出门之后,她突然顿住了脚步。 扶着她的年轻姑娘轻声道:“祖母,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老太太回头,望着柒宝几人的背影。 “蕊儿,方才....方才你可有觉着那几个少年之中,有个孩子很是面善?” 蕊儿回头看了看,摇头道:“孙女没太在意!” 方才几个小郎君面相不俗,好几个姑娘都红着脸偷偷观望,只是她打小受教导,便是好奇也不敢随意张望。 倒是老太太旁边另一个姑娘揶揄:“祖母瞧着几个小郎君俊俏,莫不是想与我阿姐寻个夫婿?” 蕊儿板着脸:“阿敏,这事是能胡说的么!” 阿敏吐吐舌头,不以为然道:“姐姐怎就生气了,我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 老 太太拍拍蕊儿的手:“阿敏年纪尚小,你是做姐姐的,何必与她计较!” 蕊儿心中不虞,她比阿敏大很多吗? 不过是大一岁而已,怎么在祖母口里,活像是阿敏还是个小孩儿一般。 “我方才啊,错眼一瞧,有个小郎君似乎很像你小弟啊!”老太太叹了口气怅然道。 蕊儿一怔,她小弟? 她小弟五岁那年就丢了,家人四处寻找,这么多年杳无音讯。 母亲因此得了癔症,见着个孩子就说是小弟,后来,失足落水得了病,临死前拉着她的手,说这辈子没能见到小弟死都不瞑目。 母亲过世之后,父亲很快将姨娘扶正。 自此,家中人不再提起母亲和小弟,要不是她还活着,都要以为,这府里从不曾有过母亲和小弟,只有父亲和姨娘一家子。 蕊儿扯了扯嘴角:“祖母必然是看错了,小弟那般小的年纪就丢了,如何可能找回京城来!” 将军府不会再有人去找小弟,她辛苦攒钱这么多年,四下打听却一无所获。 日子长了,她心也就跟着死了。 老太太这时候突然提起,让蕊儿心里无端生出怨气。 出了酒楼后的虞五郎打了个喷嚏:“咦!是谁在念我?” 第388章 老娘跟你拼了! 虞三郎一巴掌拍他头上:“胡咧咧啥呢,这啥地方?是京城,在这儿有人念着你,能是啥好事?” 虞五郎不服气:“那万一是小璟念我呢!” 几人走出街口,就见一个少年匆匆过来,跑到长生跟前耳语了几句。 长生一拍巴掌:“这可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马朝荣就在前头酒肆里头喝酒。 三哥,这口恶气弟弟给你出!” 柒宝失笑,长生跟虞二郎差不多的年纪,他一口一个三哥叫的很是亲热,要不是他块头够大,估计他连虞五郎都得叫哥了。 虞三郎跟他道谢:“麻烦兄弟了!” “害!咱俩谁跟谁呢!”长生不以为然摆摆手:“既是来了京城,三哥,你不去看看那老太太么?” 虞三郎一怔,才意识到长生口里的老太太,便是苏仲琨的老娘,也是他的外祖母。 “不必!”他对苏家人没感情,他娘被人陷害离家多年,也不见苏家人寻找,想必是将他娘这个女儿彻底抛弃了。 如此也就罢了,听苏仲琨那口气,居然处处护着刘云秋那个凶手,反倒对他娘多有不满,让虞三郎对未曾谋面的苏家人,生不出半分好感来。 苏仲琨给人赔了银子 ,心里不大痛快,回家就看到小儿子没看书,反而优哉游哉的抚琴,那火气瞬间上涌。 “我送你去书院读书,搭了人情不说,处处与人低一头,你还有心情弄这些?” 苏二少爷读书不怎么样,就喜琴棋书画这些风雅之物,本来也没什么,奈何苏家大少爷身体不好,眼瞅着后继无人,苏仲琨便将希望都寄托在了小儿子身上。 苏二少爷看了一上午书,本想歇息一会儿,偏巧才刚净手抚弦,就被老爹给逮着了,可真是冤枉啊。 “爹,我没有,我就是......”苏二少爷边躲闪边解释。 苏仲琨火气上来,压根不听他说话,一脚就踹儿子心窝处。 “你个没用的东西,老子这般为你,你居然还背着人偷懒!” 这边老子打儿子没个轻重,那头苏仲琨的夫人马氏正听自己弟弟诉苦。 “开春那阵儿,我就说我想谋鸿胪寺的缺,姐夫说什么他在户部插不上手,现在倒好,人家李甫恩直接走马上任了。 姐,你说他这是不是故意的?” 马氏本就因为丈夫不帮娘家弟弟,没少被亲娘埋怨,心里积攒了不少怨气,这会儿听弟弟一说,心里那股子火气也跟着 往上窜。 “你没听错,这事是真的?” 马朝荣一拍大腿:“这还能有假?我亲眼瞅见姐夫跟刘氏进的醉仙楼,说是要感谢姐夫替她男人谋职。 刘氏生的那个小孽种,还把醉仙楼雅间古瓶给人打碎了,姐夫赔了三千两银子呢。” 马氏蹭的站起身来:“你真的亲眼瞅见,没说谎?” 三千两! 那么大笔钱,他说给人就给人,家里儿女要个东西,一个铜板他都要念叨。 好!好!他这做表哥的还真是贴心的很呐。 马朝荣有点心虚,他肯定不是亲眼所见,但苏仲琨和刘氏从醉仙楼出来,还赔了钱,这事好多人都亲眼见了,还能有假? “我亲眼所见,这还能有假吗?”他想到此理直气壮道。 马氏拧着袖边,这口气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了。 表妹夫和亲舅子,孰轻孰重,苏仲琨他分不清么。 “太太!太太您快去看看吧,老爷快把二少爷给打死了!”苏二少爷院里的婆子哭嚎着冲进来。 马氏一听儿子被打,哪里还坐得住,带着马朝荣就往小儿子院里去。 “老爷,老爷您不能再打了,二少爷已经昏过去了!”院里,苏二少爷身边的小 厮护着他哭道。 马氏冲进院里,就见小儿子双眼紧闭脸色惨白,一看就是不大好了。 “苏仲琨!你莫不是为了那贱人,要害死我儿!”马氏咬牙切齿骂了这么一句,就急着去看儿子。 苏仲琨此时也察觉小儿子不大对,可他拉不下脸。 “哼!这臭小子定是为了逃避学业,故意装晕的,起来!你给我起来!”他上前想把儿子给拽起来。 马氏一把推开他:“你给我滚开,不准你碰我儿子!” 苏家院里一时大乱,大夫来了施针开药,一直到晚上,苏二少爷才醒来。 事闹得太大,就连苏家老太太都惊动了。 “老太太,你说说,这么多年,儿媳一心为家里操持,他倒好,为了外人,把明儿打成那样,这是亲爹能干出来的事吗?” 马氏跪在苏老太太跟前哭的眼泪鼻涕直流。 苏仲琨喝道:“少在这里胡搅蛮缠,你那弟弟是个什么货色,你心里没点数,他也配跟妹夫相比!” “妹夫?”马氏哭道:“什么妹夫?小姑早就没了,他李甫恩算哪门子的妹夫?” 苏仲琨的弟弟苏仲安恰巧从外头饮酒归来,听说这事后,霎时炸毛: “好啊,大哥 ,我天天闲在家里都快发霉了,你宁愿拉扯表妹夫,都不拉拔自己亲弟弟。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哪里是帮表妹夫,你分明就是跟刘云秋有一腿!” “苏仲安!”苏仲琨勃然大怒:“你在胡说什么!” 借着酒气的苏仲安也不肯示弱:“我哪里说错了,当年刘云秋和小妹一去出去,怎么就那么巧,小妹被人掳走失踪,她倒是好端端的回来了。 说是受了惊吓,你还不让家里人提起这事。 我早就想说这事了,从刘云秋来了咱家后,你处处要小妹让着她,就连爹娘都得紧着她。 那李甫恩又是什么好东西,本来是小妹的夫婿,莫名其妙跟刘云秋凑一对儿,还说这里头没猫腻? 呵呵,鬼才信呢!” 马氏怒气直冲天灵盖:“好啊,苏仲琨,我说你怎么一直对刘氏多有纵容,原来你跟她有一腿! 你个臭不要脸的,替她儿子赔了钱,倒好意思来打我儿子,老娘今儿跟你拼了!” “你们....你们这是干啥呀?”苏家老太太被儿子儿媳闹得心口疼,连喘气都吃力。 “表哥、表嫂,你们这是怎的了?”正巧,刘云秋听说苏二少爷请了大夫,连夜过来看侄儿。 第389章 肯定有一腿 “贱人!你还敢登门?”马氏这会儿正在气头上,见刘云秋上门,一把扯过头发就是几个大嘴巴子。 苏仲琨连忙去拉:“马氏,你要作甚?这事与表妹无关!” 苏仲安在一旁帮腔:“表妹?哦豁,表哥表妹天生一对,这感情可真好啊!” 马氏火气愈盛,抓着刘云秋头发不撒手。 苏家大少奶奶也跟着后头拉偏架:“哎呦,娘,你别打了,表姑,你也松手吧! 公爹,你站远点,这妇道人家的事,你插手不好!” 苏仲琨想去拉架,可儿媳妇掺和进去了,他哪儿好近身呢! “住手!住手啊!”苏老太太又气又急,咚的一下竟是栽倒过去。 “老太太!” “娘!” 原本在撕扯的一屋子人,瞬间吓懵了。 这一夜,苏家一片慌乱,闹得人仰马翻。 “呼!”这一夜的虞三郎同样睡得不踏实,他满头大汗从梦中醒来。 梦里都是母亲被人挖心而死的凄厉场面,偏他只能干看着,什么也做不了,那种面对至亲无法相救的锥心之痛,让他醒来都还难受不已。 虞三郎喘着粗气,眼睛盯着室内黑暗,耳边是虞四郎跟虞五郎均匀的呼吸。 李甫 恩! 刘云秋! 这一对贱人,还有那个小贱种,他这辈子定然不会放过他们的! “三哥,你昨夜没睡好?”柒宝起床出来,就见虞三郎眼底青黑,怕是夜里睡的不安生。 虞三郎揉揉眉心:“估计是认床,一时不习惯!” 虞五郎没心没肺的笑话他:“三哥你还老跟我吹牛,说你是老江湖了,哈哈哈,老江湖行走在外居然还认床!” 虞四郎心知虞三郎怕是昨日遇见刘云秋,心里不舒服,晚上才会睡的不安生。 “行了,你赶紧去帮着阿莹弄饭,吃了饭,咱还得出去!”虞四郎吩咐完了虞五郎,转头问虞二郎: “二哥,商三嫂子娘家那边怎么说的?” 商家兄弟信的过柒宝,他们是要跟着柒宝他们一起走的,可商三媳妇娘家可就不一定了。 “我不走,要走你们走,咱家祖祖辈辈都在皇城根下,干啥要去别的地方了?”商三岳父半点不信商绍龙的话。 “那些王爷闹得再厉害,我就不信,他们还敢进京来跟皇帝对着干!” “老伯,你家祖上也是逃荒到的京城,祖籍说来也是绵州人士,对吧?”商绍龙还在和任老汉磨嘴皮,柒宝进来了。 任老汉打量着柒宝:“你是哪家小子?” 为了出行方便,柒宝一直以男装打扮,商绍龙知道也没拆穿。 “任叔,她就是咱们兄弟三个的贵人,当年正是这位小恩公出手相助,我兄弟几个才能逃脱!” 任老汉半信半疑瞧着柒宝:“小子,你真这么能?” 柒宝在任老汉面前坐下:“老伯,你膝下两儿一女,可事实上,你还有两个儿子对不对?” 任老汉脸色大变,他祖上逃荒过来,却不是逃到了京城,而是与京城隔着二百里路的商州。 成年后,父母年纪都大了,兄弟也相继病死,他压根娶不上媳妇,只好入赘旁人家。 生了两个儿子后,那家就开始嫌弃他,觉得他窝囊,将他给赶走了。 他憋着一口气,讨饭到了京城,遇到了如今的妻子。 那时候妻子新寡,孤儿寡母的日子很是艰难,在街口支起个馄饨摊子养家糊口。 他要饭要到妻子小摊跟前,妻子可怜他,给了他一碗面。 也就是这一碗面,让二人有了往后一辈子的缘分。 他跟妻子在一起之时,继子还背在背上,是个不知事的小婴儿。 他将这孩子视如己出,后来条件好一些, 两人又搬家,压根没人知道大儿子非亲生,就连大儿子自己也不晓得。 至于入赘之事,是任老汉心里最为隐晦的耻辱,打死也不想让人知晓,老太太跟他过了一辈子都不晓得这事。 眼前这小子是怎么知道的? 柒宝继续道:“你那两儿子如今过得并不好,那家姑娘后头又招赘上门,苛待前头所出的儿子。 兄弟两个只得外出谋生,如今就在益州城,你......” 柒宝还没说完,任老汉就哭开了;“她....她咋能....咋能这么对亲儿子呀!” 他被前妻赶出家门时,两个孩子尚且年幼不知事,这么多年,他心里不是不牵挂,而是压根不敢与人提及。 那是他亲生骨血啊,哪有不牵挂的。 商绍龙劝道:“任叔,京城将乱,这是必然的,不如随我们一同离开,将来也能再见两位舅兄,这也是好事一桩是不是?” 任老汉抹了把眼泪;“成,我跟你们走!只是,咱说去益州访亲,可不能让我老婆子知晓这桩事,她这辈子太难,我怕吓着她了!” “你放心,不会有人知道的!”柒宝与他保证。 说通了任老汉,商绍龙开始处理食肆生意 。 “这贸然处理,怕是会引人揣测,得寻个由头!”商绍龙不想叫人怀疑,一家老小即将离开。 柒宝将一个蟾蜍摆在柜台一角:“放心,不出三日,必然有人上门来求着你出手这铺子!” 解决了商家的麻烦后,柒宝便和虞五郎一起出门去寻虞三郎他们。 今日,虞三郎他们打算混进永安巷里头,也不知道情况到底如何了。 “我给你的袖箭,你带上了吗?”虞五郎问柒宝。 他痴迷于各种机关设计,这两年,一直在研究暗器。 他给柒宝的袖箭精致如臂钏,射出的箭矢如针,加上虞二郎提供的迷药,可以顷刻间放到一个壮汉。 柒宝扬了扬胳膊:“放心吧,我都带着呢!” 两人还没走到永安巷那头街道,在中街就被人潮给堵住了。 柒宝垫脚看前头:“干啥呀?咋都围这儿不走了?” 看热闹的大叔回道:“嘿,宣平侯府那位三小姐,又出来堵着人家郎君了!” 宣平侯府? 柒宝和虞五郎都没听说过。 虞五郎兴致勃勃道:“谁家小郎君这般俊俏,居然被姑娘当街堵住!” 柒宝拉着虞五郎挤进人群,瞧着对面的小郎君,瞬间就愣住了。 第390章 无礼粗鄙的候府姑娘 时隔三年,对面的梁璟冽褪去少时稚嫩,一袭青衣,面容清冷,如冰雪冷漠凝结于眉宇之间,只是站在那里,便成了这大街上引人注目的风景。 面对眼前无理取闹的姑娘,他唇角微抿,灿如星辰的眸子,带着不易察觉的冷漠和不耐,隔着老远,柒宝也能察觉他身上隐隐流动的杀气。 他从来都不是个好性子的人呀,不过是虞家这么多年的养育教导,让他在人前有所克制,懂得隐藏自己情绪。 “梁公子,我邀你重阳赴菊花宴,你为何不来?”堵在他前面的姑娘,十五六岁的年纪,全身上下都洋溢着骄横的肆意。 柒宝小声问旁边大叔:“宣平侯府很厉害吗?” 大叔显然是个爱八怪的,他小声道:“小哥是外地来的吧,不然,咋会连堂堂宣平侯府都不知晓! 咱大魏朝当初的开国战神韩骏,你晓得吧? 太祖定江山之后,就封了韩骏为宣平侯,不过后来儿孙不争气,侯府渐渐没落了。 三十多年前,如今的侯爷娶了听阳郡主,宣平侯府才再度热闹起来!” 柒宝听得愣神,都忘了对面的梁璟冽。 “听阳郡主又是谁?她很厉害吗?” 大叔继续 八卦:“当然厉害了,平绒之乱,就是听阳郡主去平的,她出身将门世家,全家战死沙场,自幼养在先帝膝下,得封郡主且有封地。 如此显贵,便是当朝公主都难出其右了!” 柒宝满眼星星:“如此巾帼英雄,着实叫人敬佩,只是她这后人可不咋的呀!” 大叔嗤了一声:“说啥呢,这种毫无廉耻的女子,可不是听阳郡主的后人,是如今那位老侯爷后来续娶夫人所出后辈!” “啊?”柒宝讶然:“依着听阳郡主那般刚烈的性子,如何容得下后院......” 话说一半,柒宝就闭上了嘴。 老侯爷能续娶,要么就是听阳郡主死了,要么就是这位郡主出了意外,不然,那样的女子,如何容得下后院腌臜呢。 原本讲的眉飞色舞的大叔,神色陡然变得怅然:“是啊,她出事了啊,生产时大出血,丢下孩子就没了!” 柒宝听得唏嘘不已,那样英武善战的女子,没死在战场上,却因为生产死在了后院。 端看眼前这位三小姐,想必那位侯爷的后院,也不怎么安生。 那位郡主怕是死的有些怨呐。 她也不知怎么了,听人说了听阳郡主的结局,胸 口有些闷的慌,有种沉重压抑难以排解。 人群中,韩玉霓拦着梁璟冽:“你一个蜀地来的质子,本姑娘如此看重你,你居然不给脸,是瞧不起我么?” 梁璟冽冷着脸;“确实瞧不起,家中规矩,男女有别,不可在大街上,随意与陌生人拉扯!” 周围人哄堂大笑,看韩玉霓的目光纷纷带了不耻。 就没见过谁家贵女是如此行事,实在太没规矩了。 韩玉霓气急:“梁璟冽,你好不识抬举,居然敢如此奚落我,也不看看,你一个庶子出身的下贱东西,有什么资格与本姑娘相提并论!” 梁璟冽不以为然:“既是知道我出身卑贱,高贵的宣平侯府,何必给我这卑贱庶子脸面呢! 还请姑娘让一让,在下还有要事!” “你不准走!”韩玉霓拦住他:“敢欺负本姑娘,今日休想就这么离开!” 柒宝站在人群中,捏着嗓子喊:“来人呀,宣平侯府的姑娘,光天化日强抢男子啦!” 虞五郎也跟着叫起来:“救命呀!姑娘当街抢男子,要不要脸有呀!” 周围人笑的更厉害了。 梁璟冽目光穿过人群,落在柒宝身上,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突然一变, 瞳孔微缩,不敢置信的抬眼望过去。 韩玉霓见他目光望着远处,根本不在乎眼前她这个人。 “喂!”她伸手去扯梁璟冽的袖子:“我跟你说话呢,你不理人,还让人闹的那么难听,真不怕......” “滚开!”梁璟冽彻底不耐烦,他朝思暮想的人就在对面,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又不敢就这么直接过去。 对挡在他跟前的韩玉霓,一时说不出的讨厌。 被人挡住去路的常御史挤进人群,板着脸训斥韩玉霓:“你堂堂宣平侯府的姑娘,当街拦住男子,成何体统!” 他急着进宫有事,哪晓得被人堵在了街口,派小厮过来一打听,才知道是为了男女之间那点狗屁倒灶的事。 常御史本就性格古板,最是见不得女子太过张扬。 当年的听阳郡主他就不喜欢,只不过人家实力摆在那,为大魏朝立下过功勋,至于这所谓的韩三小姐算个什么东西。 韩玉霓一看是常御史,还颇有些不以为然:“关你什么事,你一把年纪,还要多管闲事,活该陛下不喜你!” 常御史气得吹胡子,他素来刚正,几时被人这般无礼怼过。 陛下是不喜他,再不喜 那不是也得做做面子工夫,这个小丫头,居然当众嚷嚷出来,他不要脸的吗! “小妹!”人群中,有人叫住了韩玉霓。 一个衣着华丽,约莫十七八岁的姑娘出来,拉着韩玉霓与常御史道歉;“常大人,小妹年幼无礼,得罪之处还请海涵!” 常御史一甩袖子:“已过及笄之龄,无礼粗鄙且放荡,难怪宣平侯府日渐没落,如此家风简直叫人叹为观止!” 常御史嘴巴毒,说出来的话那是半点不留情,叫韩家姐妹脸红的尴尬。 韩玉霓怒气冲冲朝他喊:“你个老不....唔!” 韩玉瑶手快,一把将妹妹最给捂住,实在是太丢人了,这要不是她亲妹妹,她是真的不想与她站一处。 柒宝正想问问,这姑娘又是谁。 一扭头才发现,先头跟她说话的大叔已经不见踪影。 她这会儿才觉得有些不对,这大叔的八卦网也未免太过厉害了,居然连侯府之事他都知道。 这是寻常人能办得到的吗? 她在人群中搜索大叔的身影,却不知对面的梁璟冽,眼神牢牢锁住了她。 几年不见,她似乎长高了,比从前更好看了! 只是,她的目光,为何不落在自己身上? 第391章 好久不见呀! 他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颗心不受控制的怦怦直跳,又像是轻柔的羽毛轻轻落在湖面,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柒宝寻找无果,一回头,眼神与他不期而遇,两道视线在人群中交织,时间仿似有一刹那凝滞,熟悉而陌生! 顷刻后,她眉眼弯弯勾了勾唇角,朝他绽开明媚如艳阳的笑容。 好久不见呀,小璟! 虞五郎也看见了梁璟冽,朝他微微点头,扯着柒宝转身消失在了人群中。 梁璟冽眼神一黯,忍不住上前一步,又生生顿住了脚。 他不可以追上去,他们来京城,肯定是有要事,自己身份敏感,不能这么直接与他们相遇。 身边小厮九棋跟上前:“公子,可是遇见了熟人?” 梁璟冽抿了抿唇,九棋跟他许久,也算信得过,可这会儿,他却是不敢赌的。 “不曾,不过是想着要买些什么东西回去!” 他们这些名义上的孝子贤孙,实际上的藩王质子,都住在永安巷里。 皇帝以读书的名义,将他们圈禁其中,要出入一趟不易,因而每次出来,都要多买些东西回去的。 九棋刚想说,入秋了,是不是买点药物之类的,就见迎面走来一个年轻人。 “ 公子,是宁王世子!”九棋眼里闪过慌乱,他实在不想主子与梁俊武对上。 宁王府送来的世子,是货真价实的世子。 宁王混账,偏爱侧妃不舍得拿其他儿子过来,真就把这个嫡出的世子给送了过来。 梁俊武与梁璟冽不一样,宁王是太皇太后亲生,作为太皇太后的嫡亲孙辈,他虽为质子,在京中却是可以横着走。 梁俊武摇着扇子:“梁璟冽,听说韩玉霓堵你了? 怎么?你这庶子要去宣平侯府做赘婿?” 梁璟冽瞥了来人一眼不想理他。 梁俊武脑子简单,他心中牵挂着柒宝他们,不知道他们来京城是为何事,委实不想与梁俊武多言。 梁俊武见梁璟冽不搭理他,深觉他这是看不起自己。 “贱婢所出的庶子,你在本世子面前傲气什么,我告诉你,要不了多久,你们这些贱种就会......” “世子!”梁俊武身边的小厮打断他的话,朝着梁璟冽赔笑:“公子见谅,我们家世子他喝多了!” 梁璟冽心中一动,梁俊武深得太皇太后喜爱,他今日放出这话,莫不是宫里那位要出什么乱子了。 他心中着急,忧心柒宝他们,想提醒他们早些离开,免得趟进 这潭浑水之中。 梁俊武将小厮一把推开:“滚开,爷今儿酒都没喝,说哪门子的胡话!” 他指着梁璟冽的鼻子:“我警告你,再敢对玉霓妹妹.....” “砰!”梁璟冽一拳就给他砸了过去,正中他下巴处,打的梁俊武下巴顿时红了一大片。 “哎,他就不能忍一忍么,咋能跟人动手呢!”柒宝站在对面茶楼上,看着下面气得直跺脚。 虞五郎叹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几时能容人这般在面前挑衅的。 不过这家伙也该打,人家都不想理他,他还上蹿下跳的,着实讨厌!” 楼下,韩俊武吃痛:“小贱种!你敢打我?” 梁璟冽摸不清宫里是个什么情况,但眼下的局势,他想将这水搅的更浑一些。 他伸手抓住梁俊武的发髻,将他头死死按在地上:“现在,你给我说说,谁是贱种?” 远处的巡防兵听到这边动静,小跑着往这边过来。 待过来一瞧是两位贵人,瞬间头就大了。 他们不怕处理地痞流氓之事,也不怕王公贵族欺压平民,最怕的就是这种,贵族子弟相互斗殴,搞得他们帮哪头都不是。 “两位贵人,有什么话不如好好说,何必在 这大街上......” “把他给本世子抓起来!”被按在地上的梁俊武叫嚣道:“不抓他,回头本世子让你们吃不完兜着走!” 梁璟冽哼了一声:“死到临头还这么嘴硬,信不信我现在就弄死你!” 他说这话时声音极低,梁俊武能清晰感受到他话里的冰冷和杀意。 巡防兵也害怕:“公子,不如先放了宁王世子,有什么误会坐下慢慢说!” 梁俊武不敢再吭声,他能感觉到,压在脖子上的手不断收紧,空气渐渐稀薄,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巡防兵紧张不安,领头给手下使眼色,让他去请府尹大人过来。 这种贵人之间的恩怨,还是牵扯宁王世子,可不是他一个小小卫队长能解决的。 就在梁俊武以为自己要被掐死之时,梁璟冽突然松开了手。 他将梁俊武从地上扶起来,勾着他的脖子笑道;“诸位误会了,不过是与五哥开个玩笑而已!” 梁俊武惊魂未定,能感觉到梁璟冽搭在他肩上的手依然带着力道。 “没错,不过是与堂弟玩笑,你等这般大惊小怪作甚!”他朝着巡防兵众人喝道。 卫队长讨了个没趣,知道这人混不吝,当即赔着笑道歉,随后 带着人离开。 待人一走,梁俊武甩开梁璟冽的手:“你装腔作势想作甚?” 梁璟冽看了眼四周,他总觉得柒宝就在不远处,且还看着他。 他轻声道:“听闻三日后,五哥邀请醉红楼的舞姬过来,小弟不才,也想开开眼界,不知五哥可否行个方便?” 燕王是皇帝的心头大患,因而,他所住的院子看守极为森严。 可梁俊武的住处就不一样了,毕竟是亲叔叔的儿子,便是看在太皇太后的面上,皇帝也不好做的太过。 梁俊武盯着他狐疑道:“你连韩玉霓都看不上,怎会看上那等低贱舞姬?” 梁璟冽不屑道:“韩玉霓张狂无礼,和那蛮横不讲理的母老虎有什么区别,五哥,你年轻不更事,不懂温柔乡的奥妙!” 梁俊武哼了一声,打量梁璟冽的眼神越发鄙夷。 他不懂? 他跟梁璟冽可不一样,皇帝是他亲堂兄,可不会拦着他找女人。 不像梁璟冽那院里,连伺候的婆子都丑陋不堪,只能瞅着每次出来的机会,去醉红楼纾解一二。 这这么一想,他突然有些可怜梁璟冽了。 “好吧,到时我让人来接你!” 茶楼上,柒宝盯着梁俊武,这人...... 第392章 左右为难放不下 “柒宝!”虞五郎打断她的注意:“小璟已经离开,咱们也该走了!” “哦!”柒宝收回思绪,方才她在梁俊武身上看到了死气,这人精气神极好,不可能突然发病,那就只有可能是横死了。 也不知梁璟冽与他说了什么,可别牵扯进去才好。 柒宝满腹心思,跟着虞五郎下楼时,不小心撞到了人。 “你怎么走路的,撞到人了不知道吗?”男子不满呵斥。 柒宝刚想道歉。 就听被她撞到的姑娘柔声道:“你凶她作甚,我又不曾被她撞到,不过是无意碰到,何必如此疾言厉色!” 柒宝抬头,落入眼前的便是一张明艳至极的小脸,一双眼睛似曾相识,秋水潋滟美不胜收。 她觉得娘亲好看,她自己也生得漂亮,可被眼前姑娘一比陡然失色。 真是个美人呀! “姐姐,你真好看!”柒宝呆呆道。 男子见一个陌生少年直勾勾盯着人瞧,心中很是不满,上前将柒宝掀开: “蕊儿,这等粗鄙无礼的小子,你理他作甚!” 蕊儿眉头微蹙:“程勋,你已经与阿敏订亲,还请不要再来打扰!” 程勋急道:“蕊儿,与阿敏订亲非我意,都是爹娘..... ” 一旁瞧热闹的柒宝,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 她最讨厌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渣男,都跟人家妹妹订亲了,你还纠缠着姐姐,是存心想让人家姐妹不合,还是想让这姑娘背上骂名? “姐姐,这位大哥好讨厌哦,明明都和旁人定了亲,还来骚扰姐姐!”柒宝一脸体贴道:“要是弟弟我,才不会干这种龌龊事。 真要喜欢一个人,定然要排除万难,不给喜欢的人半点麻烦才是正理。 哪有这样,不去解决自己的麻烦,反倒来给人找事的!” 她一脸无辜,说话细声细气,让蕊儿听着很是受用。 可不是,明明程勋是她打小订亲的未婚夫,莫名其妙跟阿敏纠缠在一起,退了她的婚,让她在京城贵女面前没脸不说,在家还受姐妹奚落。 身为当事人的程勋,不但不想法子替她解决烦扰,还动不动来打扰她,让原本就小气的阿敏,时不时找她闹个不休。 她夹在这两人中间,简直是烦死了。 程勋涨红脸:“你是哪家小子?我与蕊儿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柒宝往后靠了靠:“大哥你好凶哦,而且,你可是订过亲的人,这样跟姐姐纠缠不好吧? 姐姐,你少与 这种人来往,他是男子,人家至多说他一句风流多情,可对女子来说,那名声可就太难听了!” 蕊儿看了眼程勋,神色很是复杂。 曾经追在她身后,对她最是体贴的人,如今却一而再的让她难堪,一个陌生人都能明白的道理,程勋这样的大家公子不懂吗? 阿敏处处针对她,不就是因为程勋吗? 他怎么还有脸跟自己说,他有苦衷不得已。 蕊儿冷着脸:“程勋,话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和阿敏已经订婚,不久将来,你就是我的堂妹夫,我与你再这么纠缠于理不合,还请你不要为难我!” 程勋眼眶微红,像是要哭了:“蕊儿,你....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我们.....我们那么多年......” 柒宝不耐烦:“那么多年说断不易,你要退婚吗?” 程勋一脸为难:“怎....怎能退婚,都是父母之命,阿敏也不曾做错什么,退婚于她......” “所以!”柒宝打断他的话:“你是想让蕊儿姐姐给你做妾还是做外室?” 此言一出,蕊儿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看向程勋的眼神带着刺目恨意。 他怎么敢....怎么敢生出如此妄想 ! 程勋喃喃:“我....我没有!” 那话到底说的有些底气不足。 柒宝双手环胸:“都是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别娘们唧唧的,爽快点,你既不想退婚,又不想与蕊儿姐姐再有牵扯,到底是想干啥?” 程勋有些逃避:“关你何事,这是我与蕊儿.....” 蕊儿轻笑出声:“怎不关他的事,旁人有父母兄弟做主,我孤身一人无人可做主,所以,我托这位小兄弟替我帮腔,有何不妥! 他说的都是我想问的,你说吧,你到底想干嘛,我也听一听!” 她实在受够了程勋这欲言又止,优柔寡断的窝囊劲儿,以前年少以为是温柔性子温吞,后来年纪渐长看过的事多了,才晓得这哪里是温吞,分明就是不想担事。 “我.....”程勋一脸纠结,嘴唇动了动,最终啥也没说出来。 幼时,两家关系好,长辈就做主定下了娃娃亲。 蕊儿自小就生的玉雪可爱,长大也美的不可方物,是京城少年心里的梦,也是他梦里的仙子。 可后来,蕊儿母亲过世了,武安将军扶了妾室上位,一切就都变了。 长辈说,蕊儿虽美,可没母亲教导,到底难当大家主母。 阿敏自幼养在老太太名下,比蕊儿更有大家风范。 他其实不太明白,蕊儿母亲出身高贵,外祖家虽是落魄,那也胜过小妾出身的阿敏吧,为何长辈们从前夸赞的蕊儿,如今就比不得阿敏了。 可他素来听话,便是心中觉得不对,也不敢出言反驳,只得乖乖听从父母安排,跟蕊儿退了婚,重新与阿敏有了婚约。 他心中觉得对不起蕊儿,又放不下她,一直想跟她好好说些话。 如今站在跟前了,又不知从何说起。 柒宝瞧他那样就来气:“姐姐,这世上男子万千,有莽夫有懦夫,不管哪一种,定然不能是那瞻前顾后左右摇摆,今日觉得对不住这个,明儿又觉得亏欠那个,到头来哪哪都顾不上的贪心之人!” 蕊儿觉得这少年句句说到了自己心坎上,她看向程勋的目光坚毅决绝:“妹夫,以后还请不要再来打扰!” 这声妹夫让程勋心疼的似乎要碎掉。 他伸手想去拉蕊儿,被柒宝挡着:“你干啥?” 程勋带了几分怒气:“你滚开!” “你才滚开!”结完账许久不见柒宝出来的虞五郎回来,就见有人想欺负柒宝,一下站到两个姑娘面前,怒视程勋:“你想干啥?” 第393章 似曾相识 虞五郎比程勋高了半个头,站在两个姑娘面前怒视程勋,莫名就给人一种心安。 蕊儿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只这一眼,她整个人就呆住了,藏在袖子里的手都微微颤抖。 眼前的少年,怎....怎会生得与娘亲那般像? 武安将军府的人长相都极有辨识度,要么像老太太,要么像她爹,整体脸有点长,肤色略黑,挑不出几个出挑的。 唯独她和弟弟长相随了娘亲,精致冷艳不带狐媚之气,用柒宝的话来说,还有几分空谷幽兰的清冷之意。 程勋见蕊儿一直盯着虞五郎,心里很是不虞:“我与人说话,你们一个个不相干的人,跑来胡闹什么!” 真是气人的很,他今日好不容易瞅着蕊儿单独出门的空档,原本想好好与她说两句话,这一个个的怎么都钻了出来。 他想跟蕊儿单独相处片刻,怎就这么难。 虞五郎听他说话,下意识就看了眼蕊儿,只觉得这姑娘貌美,他自己生的好看,柒宝也生得精致,因而虞五郎对漂亮姑娘压根没多大感觉。 可他这会看蕊儿,总觉得哪里不一样,莫名有几分亲近熟悉感。 真是奇怪,这可是他第一次来京城,怎么可能对 人家熟悉呢! 蕊儿忍不住再次抬头,仔细打量着虞五郎:“小郎君,你......” 程勋伸手去拉蕊儿;“蕊儿,你出身高门,岂能与这种陌生男子如此接触,传了出去,叫人家怎么看你!” 柒宝一把拍开他的手;“你还是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啥德行吧,已经订过亲的人,还跟人如此纠缠不清。 这就是你大家公子的礼数,真是有够丢人的!” 蕊儿对上程勋,表情极为冷漠:“程公子,他说的没错,你已经是我未来妹夫,为了你我两家颜面,也该避嫌才是。 还望你以后,莫要如此纠缠!” 程勋见蕊儿宁愿帮两个外人,也不愿与他好生说话,气得心抽疼。 “好,好,你绝情至此,往后我断不会在打扰!”他狠狠撂下一句话,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柒宝无语至极,这都什么人呐。 明明是他对不住别人,这会儿却像是人家姑娘负了他,真是莫名其妙。 虞五郎拎着糕点:“小柒,我们回去了!” 蕊儿见两人要走,忙开口道:“两位.....两位方才替我解围,不如我做东,请两位吃个饭!” 蕊儿身边丫鬟小声嘀咕:“小姐,咱 们与他们素不相识,得罪程公子已是不该,何必再请人吃饭!” 蕊儿不理会丫鬟的话,眼含期盼看着两人。 虞五郎微微皱眉,他们来京城是要办正事的,莫名其妙跟人起争执,已经是惹了是非,再跟陌生姑娘吃饭...... 柒宝却是开口笑道:“那就多谢蕊儿姐姐了!” 蕊儿松了口气,她也是第一次请陌生人吃饭,还是两个少年郎君,叫人看见指定要说闲话。 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就想与人多呆一会儿。 三人重新回楼上坐下。 虞五郎没怎么跟姑娘家接触,点了菜就不说话了。 柒宝给蕊儿倒茶:“方才听那位程公子说,姐姐是武安将军府的?” 原本有些局促不安的蕊儿,心慢慢静了下来。 她点头道:“正是,实不相瞒,之所以请两位多留片刻,是....是因为小郎与我一个亲戚长相极为相似!” 虞五郎一怔,下意识看向蕊儿。 他是柒宝三岁之时捡回来的,这一点,虞家没人瞒着他。 当年还在县衙贴了告示,希望能找到他的父母,可后来一直没见动静,渐渐的,他也歇了找亲人的心思。 亲不亲的又如何,爹娘爷爷待 他极好,兄长们虽是偶尔打闹,感情却是比亲兄弟还要亲。 无论他们出于什么原因丢了自己,如今他都有了疼爱他的家人。 蕊儿见虞五郎不说话,微微有些失望。 小弟丢失之时已经五岁了,他从小聪慧无比,按理说也该是记事的年纪,没道理不记得自己这个姐姐。 难道,真是她认错了? “哦?”柒宝看着蕊儿面相:“武安将军府这样的高门,小公子出行,怎么着也有仆妇小厮跟随,怎就轻易给丢了?” 蕊儿眼里带了泪光:“那一年,我七岁,弟弟五岁,父亲带着我们全家外出上香登高赏秋。 那时,母亲有了身孕,身子重不舒服。 祖母让我在佛前替她供奉经文,我便去了佛堂抄经书。 父亲带着小弟和阿敏去后山玩耍,阿敏突然肚子痛不舒服,父亲便丢下小弟,抱着阿敏回了客院。 母亲醒来不见小弟身影,忙去追问带着姨娘和阿敏玩耍的父亲。 父亲这才想起小弟,匆匆赶到后山,已经不见小弟踪影。 自此,小弟杳无音信再无下落了!” 时隔多年,蕊儿想起母亲当时绝望的痛苦,依然整颗心揪痛。 母亲发了疯一样,满山去 找小弟,可那几日,正是重阳登高的时节,不说山上来往的贵人,便是寻常百姓也不少。 人来人往的,哪里还找得到小孩子的身影。 母亲回去后,便一病不起,生产之时一口气没上来,就此撒手人寰。 刚出生的小弟弟,没几天也跟着夭折了。 这之后,父亲便不准再有人提起小弟与母亲,说是怕老太太想起往事伤心,活生生的两个人,慢慢的在府里没了痕迹。 蕊儿有时候都在想,其实她也不该存在的,这样,姨娘与父亲过得更为心安理得一些。 虞五郎听得心里难受,他不知自己是否与将军府有牵扯,光听着这些,就已经够让人难受的了。 柒宝问蕊儿;“你比你妹妹大一岁,原本的未婚夫突然变成了她的,家里就不给你张罗了吗?” 蕊儿一愣,不明白柒宝怎么突然说起了她的亲事来。 她微微摇头:“我这般叫人退过婚的人,如何还能寻得好人家,往后怕是青灯古佛了此余生了!” 没了母亲,家里无人替她张罗此事,她也无心想这些。 柒宝一脸慎重;“不!他们已经在为你说亲了,只是瞒着你而已!” 蕊儿一怔;“这怎么可能?” 第394章 你可长点心吧 虞五郎突然无端生出怒火:“你怎么这么笨呢,弟弟丢了,母亲病死,父亲扶正姨娘,如此不讲礼数的人家,这等终身大事难道还会征询你的意见?” 若这话是换个人来说,蕊儿定然会很生气,将军府再不好,那也是她家呀。 可虞五郎说这话,不知为何,她不但不觉得生气,反倒能听出一种恨她不争的气恼。 虞五郎说这些,她又何尝不知,因而这些年才会过得无欲无求,要不是有小弟这个牵挂,说不得她都已经随娘亲去了。 只是不知,眼前的少年...... 蕊儿别过脸悄悄擦了下眼角:“小郎君,你说家里为我订亲,这事你是如何知晓的?” 柒宝见她伤心,暗暗叹了口气:“我对玄门之术略懂一二,因而能看出你最近红鸾星动且带恶煞,怕不是什么好亲,才会多嘴提醒一二!” 玄门之术? 蕊儿望向虞五郎:“那你可能看出,我小弟.....” 房门突然被人叩响,不等虞五郎开门,来人自己已经打开房门。 “柒宝,赶紧跟我走!”一脸急色的虞三郎进来,拉着柒宝就要走。 虞五郎起身:“三哥,出什么事了吗? ” 虞三郎刚要说话,瞥见一旁的蕊儿,怔了一下,才与两人道:“遇见个熟人,想带你们去会一会!” 柒宝瞧他那焦急模样,心知这遇上的人必然大有来头,怕是不方便多说。 她转头对蕊儿道:“你小心你那祖母,怕是要与你不利,还有你那妹妹,也要多加防备。 你身边丫鬟.....,算了,如果真遇上麻烦,就去黄龙街商记食肆寻虞柒!” 蕊儿将柒宝的话记下:“行,你们要是有事,也可以来.....” 她话说一半又顿住了,脸上有些讪讪。 方才虞柒话没说完,只怕她的家人、身边仆从丫鬟,没一个信得过的,她自身都难保,哪里还有能力护着别人呢。 虞五郎看了眼蕊儿:“你自己多保重,别太相信人!” 虞三郎有些诧异,向来单纯的虞五郎,居然也会这般叮嘱别人。 三人与蕊儿告别匆匆下楼离开。 蕊儿见三人走后,一时无力坐在椅子上。 家里居然在给她说亲,可她半点消息都没听到,是相看的人家不好,怕她知道不愿意?还是觉得她名声有瑕,不愿闹得人尽皆知? 丫鬟不满道:“小姐,你怎与他 们说府里之事,要是叫人听去,不免......” 小姐故意支开她,站在门口里头声音听得不怎么真切,多多少少也听见了一些。 蕊儿静静看着丫鬟,看得她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低头不敢再说话。 “红秀,你母亲是我娘陪嫁,说来也是我外祖那边的家生子,如今,竟也和府里人一样,不将我这个主子看在眼里了!” 红秀慌忙跪下:“小姐,奴婢万万不敢的!” 蕊儿轻哼一声:“真的不敢吗?你都认了夫人身边的钱妈妈做干娘,还有什么事你做不出的? 你心大了,跟着我这样没出息的主子,着实有些委屈你了。 回去后,我便送你去阿敏那边,也算送你一番前程,了我们主仆情义吧!” 有些事不是她不关心,就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她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傻气。 红秀小脸一下就白了,不停朝着蕊儿磕头;“小姐,奴婢是你的人,生死都是要跟着你的,求您别让我去二小姐那边。” 阿敏小姐人前装的娴静,背地里却是个脾气不好的主,打骂丫鬟婆子出气,那更是常有的事,哪有跟着自家小姐来的舒坦。 蕊儿懒得再理她,打 开房门朝楼下走去。 柒宝三人出了酒楼,她才问虞三郎:“三哥,你见着谁了?” “嘘!”虞三郎嘘了一声,左右看了一眼,没说话继续带着人往另一条街过去。 柒宝见状,也没再继续追问。 最后,他竟是带着两人到了青楼门口。 虞五郎瞪大眼:“三哥,你.....” 门口的龟公上前:“三位小郎君,里面请!我们这儿的姑娘不但人长得漂亮,才情也是十足,保您几位满意!” 虞五郎脸通红,手脚都有些无措了。 赵莲舟本人洁身自好,自然也不会带家里小子来这种地方,他听人说过这里头的各种故事,正儿八经的一次都没进过青楼。 “走啊!”虞三郎心里揣着事,也没闲工夫跟两人解释。 柒宝跟着虞三郎进去,好奇打量着富丽堂皇的大堂,对这里的一切新鲜不已。 管大堂的妈妈过来,瞧见三个玉面小郎君,眼角都笑出了褶子。 “哟,三位小郎君,是第一次来吧?” 她在这楼里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一看这三个都是来过新鲜劲儿的,楼里的姑娘,可最喜欢这样的小郎君了。 柒宝红着脸:“妈妈, 家里....家里管教甚严,还请......” “懂!”妈妈咯咯笑着:“郎君放心,咱这里的姑娘都是懂事的明白人,断然不会让郎君担事儿的!” 小孩子出来开荤,肯定不想被家里人知道嘛! 理解! 虞三郎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跟弟弟妹妹不一样,他到底在外跑了几年,多了几分江湖气息。 “我们兄弟有事,麻烦找个清净点的地方,酒菜都给上来,至于姑娘,过会儿再说!” 妈妈扭着腰:“行,三位郎君楼上请!” 刚来的客人都是这样端着,几杯酒下肚,整个人就变了。 三人上楼,进了房间。 虞五郎就叫开了:“三哥你学坏了,居然来这种地方,你晓不晓得这地方一晚上.....” “闭嘴!”虞三郎打断他,压低声音道:“我遇到虞文斌那王八蛋了,就在这楼上!” “啊?”柒宝和虞五郎讶然:“虞文斌?” 许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虞三郎继续道:“他身边还跟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金爷,还有一个我不认识,我总觉得不大对,所以才叫了柒宝过来!” 柒宝听完后面色肃然:“他在哪个房间?” 第395章 暗藏杀机 虞三郎推开后面的窗户,指着对面:“他应是在对面靠竹林那边,长生的小弟跟着,我听说金爷也在就察觉不对,不敢让他继续跟着,匆匆领了你们过来!” 柒宝打量着窗户下面,这是青楼的后院,呈四方形围着一个荷花池。 入秋后,不见荷花,荷叶依然碧绿。 围着荷塘一圈有假山树木,靠最里头的位置,是一片苍翠竹林,虞三郎所指的位置,恰好在竹林深处若隐若现,寻常人应是不会去那边。 再仔细一看,她就觉得不对,那边的楼,似乎和这边是隔开的,且楼下假山翠竹及三棵梅树,居然形成一个落梅含香阵。 想必那竹林后头,还藏着个不为认知的杀阵。 寻常人若是贸然过去,不但会在竹林之中迷失方向,估计还会被藏在后头的杀阵捕获,成为这阵法的祭品。 “三哥,你和五哥就在这房里不要出去,我去一趟那边!” 虞三郎不同意:“能让金爷跟着的人,必然不是普通人,我虽不懂玄门之术,也能看出这青楼不简单,你那点功夫,若是碰上高手,压根不是对手!” 柒宝笑道:“我身手是不如你们,可我保命的法器却不止一个 ,二哥给了我不少保命毒药,我都带着呢。 且那边有阵法,你们不懂,一旦进去就是有去无回。 这等小伎俩,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你们就放心的吃吃菜听听曲儿,等我回来吧!” 进了青楼,回头啥也不干,就干坐着,老鸨不怀疑,楼里的其他客人都会觉得他们有病了。 虞三郎还是有些不放心,可他也知柒宝性子,她决定的事,很难有所改变。 “那你小心些,咱约定时间,若是子时你还没回来,我们就要过来找你了!” 天马上就黑了,若是柒宝长时间不出来,他们肯定等不住。 虞五郎插嘴:“我给你的东西,你都藏好,关键时候,也别管啥打草惊蛇,先保命要紧!” 这里头,他瞧着就害怕,妹妹一个人出去,真是让人不放心的很。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柒宝安慰两个哥哥。 正说着话,楼里小厮送了酒水进来。 柒宝拎着酒壶,往身上撒了些酒水,又掏出一个小罐子,挖了点雪花膏一样的东西,往脸上抹了抹。 虞三郎和虞五郎瞧的目瞪口呆,也没见她干啥,就随便那么抹几下,怎么感觉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很是普通 寻常,就像在大街上随意路过的路人。 “我走了!”柒宝带着一身酒气,转身出门往楼下去。 她一路走过,丝毫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这世上有种人,不但长相普通,整个人的存在感也极其微弱,便是被人瞧见,一转眼又会忘的一干二净。 柒宝一路过去,丝毫没引起任何人注意,畅通无阻的走到了后院。 她装作醉酒,拎着酒壶,踉踉跄跄漫无目的沿着荷塘边树荫晃悠。 天色依然黑透,荷塘边亮起了灯笼,将后院照的影影绰绰,略带朦胧不是很清晰。 “小侯爷说的可真是好听,过几日,新人进门,哪里还记得奴家了?”柒宝还没走到竹林那边,就在假山边上被对野鸳鸯给挡住了去路。 两人也不避讳,就这么搂着靠在假山外头。 柒宝无奈,只好躲在柳树后头,等待两人离开。 “心肝,我哪里会舍得你委屈,就是为了你,我才会娶武安将军府的可怜虫,还不就是担心娶个厉害的进门,回头容不下你么!”男子讨好的声音传了出来。 柒宝一怔,他说的将军府,不会指的是蕊儿吧? 女子不悦:“哼,你嘴上说的好听,真成了 婚,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我可是听人说了,那将军府的小姐很是漂亮,这样的美人儿,你会不稀罕?” “她是很漂亮!”男子搂着女子的腰:“可光漂亮有什么用,出了名的木头美人,让她那祖母教的呆头呆脑,哪有我娇娇这般有意思!” 女子嘤咛一声:“她到底是将军府出身,回头少爷接我进府,就不怕将军府为难么?” “为难个屁!”男子话里满是不屑:“薛焕同自己都是个宠妾灭妻的,当谁不知道,他那小儿子是怎么丢的,为了讨好小妾,连亲儿子都能丢的老东西,你觉得他会为了个不值钱的女儿出头?” 柒宝听得心惊,看来,这人说的就是蕊儿了。 女子安心,抱着男子就是一阵撒娇:“奴就知道爷最是疼人,若是老天怜人,娇娇必然要一生一世的伺候爷!” 男子嘻嘻笑道:“老天怜不怜有甚关系,爷怜你就是了!” 他说着便去剥女子肩头衣物。 女子娇笑:“爷,夜里寒气重,不如回房,让娇娇给您唱歌曲儿!” 男子不愿意:“回房作甚,月色迷人,天作被地作床,如此好风景,何必......” 柒宝听得烦躁, 从乾坤袋里摸出一张小人丢了过去。 男子抱着女人啃的正开心,无意见一抬头,就见女子脸色惨白,黑着两个眼窝,带着两行血泪阴森森瞧着他。 “啊!”他吓得大叫一声,惶然推开女子,拔腿就朝前院跑去,哪知道,酒气上头,腿脚不停使唤,噗通一声掉进了荷塘里。 女子正意乱情迷,莫名其妙被男人推开,撞在假山上疼的厉害。 她见男子落水,也顾不得疼痛,连忙唤人:“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一直守在荷塘附近的打手鱼贯而出,朝那女子方向跑去。 柒宝见状,飞快掠过假山,闪身入了竹林,沿着小径一路往那小楼过去。 她才踏进竹林,就察觉有数道杀气,从四面八方袭来,形成一个旋涡八卦杀阵,缓缓朝她聚拢。 柒宝心一震,捏了个法诀打了出去,杀气一时凝滞。 她取出一个小纸人,复制出一个傀儡,往阵眼中心一丢,随后傀儡便往还在尖叫的女子方向过去。 与此同时,竹林一旁的楼上,金爷和虞文斌几人正陪着一个面容俊美的年轻男子坐着。 年轻男子突然面色一凛,看向守在门口的随从:“有人闯进来了么?” 第396章 诡异道人 随从领命:“小的这就去看看!” 席间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朝俊美年轻人拱手:“尊者不必担忧,这小楼周围都是本王的人,别说是人了,就是一只蚊子也别想飞进来!” 年轻貌美的尊者仙风道骨,如谪仙下凡,便是瞧一眼,都叫人自行惭秽不敢直视。 他垂下眼睑不做声,那浑身散发的凛冽之气,让桌上众人一时噤若寒蝉。 陪着尊者一旁的金爷哼了一声:“宁王固然厉害,你手下那些人再是能耐,也不过是凡夫俗子,我们尊者既是说有人闯入,那必然就是有事了!” “尊者通晓天下事,本王手下那些庸人,自然不能入法眼了!”宁王当场被人下脸,一时有些讪讪。 他身边的年轻人很是不满,当场就要拍桌子发作,被一旁的文士给按住了。 其他陪着的人胆战心惊,宁王是太皇太后与先帝小儿子,也是当今皇帝的亲叔叔,各地藩王都得忌讳当今与太皇太后几分,就只有他,出入京城如入无人之境。 虽是藩王,可太皇太后一说想儿子了,他就直接进京,压根不管那些朝臣非议。 如此行事大胆之人,居然在这个年轻人面前如此低声 下气,叫他们这些人如何不从心底发憷。 不多时,随从再次回来:“宣平侯府的小侯爷在荷塘边玩耍,酒后落水,引了人过去!” “人呢?”尊者身边的另一个老者问道。 “死了!”随从声音平静,不带一丝起伏。 他说的平静,可此时荷塘边上,亲眼见到人死的女子和一众打手,吓得瘫倒一片。 宣平侯府的小侯爷落水,四下里都有人冲出来救人,就怕贵人死在后院,他们说不清楚。 天黑有人可能没看清楚,操近路从竹林那边跑出来。 才刚跑出来,就突然变成一团血雾,整个人就这么凭空消失,只留下一地血珠,慢慢汇聚成血水。 关键是,他不是一下子就变成血雾的,而是从头到就脚一点点消失的。 如此诡异骇人的场面,打手与楼里的花娘几时见过,一个个瘫软在地,有那胆小的,直接屎尿都给吓出来了。 “哎哟,这是干啥呀?”老鸨捏着帕子从前面过来:“外头都忙成啥了,你们还有空做这儿玩儿呢!” “啊!”女子抑制不住一声尖叫,随后整个人昏死过去。 老鸨也吓了一跳,拍着胸口骂道:“不都说了,别让 客人来后院嘛,你们咋记不住呢!” 竹林那头有玄机,便是老鸨都不敢轻易过去。 已经过了竹林,隐了身形躲在梅树下的柒宝,也被这一幕吓得不轻。 她是修行之人,眼力非寻常人能比,隔着荷塘,将方才的事看得一清二楚。 如此阴毒的法阵,她不是没有听说过,却是第一次活生生见到。 看来,楼上之人,远比她想象中还要棘手。 她隐在暗处,将呼吸屏蔽,整个人与梅树融为一体,静静等待着楼上人下来。 她坐在梅树下,闭目打坐修炼。 隐隐似乎听到几声凄厉的叫声,柒宝心中微颤,却依然保持原样没敢动。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楼上人才慢慢下来,柒宝睁眼,快速窜到树上。 一行人从楼上下来,走在前头的似乎是个年轻人。 他脚步轻盈,似乎没沾地,连脚步与地面摩擦的声音都没有。 宁王陪着他身边,落后半步:“尊者,后日我府上......” 尊者突然抬手,打断他的话,众人随即停下脚步,不敢再有声响。 他突然抬头看向梅树,双目在老树虬枝之间徘徊,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隐在树上的柒 宝也给吓了一跳,这人道行如此高深么,居然能识破她的阵法? 尊者看了许久,才轻声道:“玉遂,明日,你带人过来,将这老树枝丫给修一修!” 树上有些晦气,怕是不怕死的鸦雀落了秽物,让他整个阵法都有些不干净了。 “是!”老者躬身应道。 跟在尊者身边的金爷,在尊者抬头的一刹那,也跟着抬头看了一下,他什么都没看出,只觉得今晚月色似乎有些不对。 他心里有些不安,也说不上为什么。 尊者带着人入了竹林,最后消失在竹林之中。 柒宝瞧着竹林没动,看来那头不但暗藏杀机,还有另一个出口。 她隐在树上没动,又过了一阵子,有几个打手过来,随后抬出了两具尸体下楼。 “这些牛鼻子老道,看着清心寡欲不近女色,娘的,背地里这么狠!” 另一个打手也心有戚戚:“老子在这楼里多年,啥手段没见过,可这般把人血吸干,连心都给掏了的,可还是第一次见!” 带着几个打手的中年人喝道:“闭嘴!照样扔去乱葬岗,以后可不准再提起这事,不然,死的是谁,我可不敢保证了!” 几个打手惶然,不 敢再有言语。 柒宝待几人离开后,再次上楼,见里头已经干干净净,空气中还带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显然这里有过一场惊心动魄的猎杀,这会儿已经被人打扫清理过了! 她四处寻找,最后在屏风位置,找到了两根头发,居然是一截白一截黑,真有意思! 柒宝收了头发,眼瞅着时辰已经差不多了,转身就往外头走。 她从荷塘过来,丝毫没引起人注意。 大堂依然热闹非凡,这样的地方,这个时候,正是酒醉金迷的热闹时分。 她一边饶有兴致的打量,一边让楼上去。 走到楼梯转角处,目光环视四周,无意中却在对面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怎会在这里? 柒宝瞳孔一缩,下意识就跟了上去,刚走到对面走廊,鼻尖就嗅到一股子血腥气。 她加快步伐跟了上去,最后在一间放门口停住了脚步。 “快快快,楼上有人被刺,凶手往右边去了!” 柒宝心中一动,下意识就朝着右边追了过去,刚追到转角处,就被人一把拖进了房里。 “不准出声!”一只大手狠狠掐住了她的脖颈,只要她敢出声,下一刻就会拧断她脆弱的脖颈。 第397章 被人堵住了 两人躲在黑暗中,听着外头急促的脚步声。 “怎么不见人了?” “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跑出去,给我搜!” “闭嘴!这楼里客人不少,惊扰贵人如何了得,让桥娘带人过来找!” 脚步渐渐散去,黑暗中,屋里两人呼吸有些急促,安静的房间里,心跳声似乎都变得很清晰。 “小璟!”柒宝艰难的发出声音,她怕她再不开口,梁璟冽真的会杀了她。 掐着她脖子的手一松,随后是梁璟冽诧异的声音:“柒宝?” “是我!”柒宝压低声音,近乎耳语道:“你杀人了吗?” “我......”重逢的喜悦溢满整个胸腔,可眼下的情景,让他来不及多说话。 房门口似乎有人过来,梁璟冽抱着柒宝一翻身,滚到了床底下。 柒宝叹了口气,他都没给自己说话的机会。 她其实可以布下隐身法阵,不叫人发现的。 “世子爷许久不来,还以为是将奴给忘了呢?”女子娇媚的声音传来,门吱呀一声打开,又被人给关上了。 梁俊武的声音跟着传来:“小妖精,这是想爷了?” 女子娇哼了一声:“哼,奴家听说,世子爷三日后要请楼里姐妹 去府上做客,却没有奴的名字,莫不是世子爷嫌弃奴家上不得台面?” 梁俊武捏了她一把;“没把你添进去,是有事要交代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去给爷跳舞助兴!” 女子一听还有事要交代她,当即高兴道:“奴家若有帮得上世子爷的地方,爷您尽管吩咐就是!” 比起那些行事手段变态的客人,好色但出手大方的梁俊武,在醉红楼素来得姑娘们喜欢。 女子给梁俊武倒酒。 梁俊武喝了口酒,慢悠悠道:“燕王府的梁璟冽晓得吧?” 躲在床下的二人皆是一惊,仔细听梁俊武要说什么。 “我听说,他来这楼里,素来喜欢找蝉月姑娘,这事可是真的?” 床下的梁璟冽一颤,他能感觉到柒宝落在他脸上的愕然目光。 他忍不住拉过柒宝的小手,在手心里写道:“我没有,我出来都是掩人耳目,找蝉月是为了见长生,这事长生晓得!” 柒宝弯了弯嘴角,梁璟冽的人品她还是信得过的。 她也在他的手心里写道:“我信你!” 手指挠过手心痒痒的,挤在床底下的两人,呼吸交织很是有几分尴尬。 女子声音略有不悦:“奴家哪里比不上蝉月 姐姐了,你们一个个的,不管年纪大小,怎的都喜欢找她?” 梁俊武掐着她的下巴:“吃哪门子的酸,爷今儿过来,可是要跟你说正事的! 那臭小子与我不对付,又是燕王府的人,这样的人,本世子不然不能容他活着,你明白吗?” 女子有些害怕了:“世子爷,您是想让奴家......” 梁璟冽虽是质子,那也是货真价实的皇室中人,她要是帮着梁俊武杀了梁璟冽,将来事发,她一定不得好死。 在醉红楼迎来送往多年,这点分寸,她还是知道的。 梁俊武阴恻恻道:“你怕甚?万事有爷担着呢,三日后,你替我将这药放进他的酒水里便是。 办成这事后,爷将你赎出来,他日本世子继承王府,大小也得让你做个侧妃,如何?” 躲在床下的梁璟冽,捏着柒宝的手陡然一紧,回过神来,松开手又给她揉了揉手腕。 他素来不是好性子,跟那一群面和心不和的堂兄弟更没什么好说的,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是常有的事。 因而在皇帝面前落下个易怒冲动好战的印象,也将他归于不懂隐忍无城府那一类。 每个月得了俸银,还得跑到醉红楼潇洒几 次,越发让皇帝和太皇太后觉得,难怪燕王府要将这个庶子送来。 庶子就是庶子啊,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白长了张好看点脸。 也正因为上头对梁璟冽的放松,他每个月才能出来跟长生汇合。 他知道很多人都想他死,万没想到,梁俊武居然这么迫切,看来这人心眼还真是小的很。 柒宝听得心惊,她想过梁璟冽在京城多有不易,没想到,有时候想害他,还能如此明目张胆。 女子不敢违逆梁俊武,娇声讨好道:“世子爷说什么,奴家照着办就是,奴家哪敢肖想什么侧妃不侧妃的。 若他日,世子爷能顾念奴家一二,给奴家一个安身之处,已经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梁俊武高兴:“梁俊鸿那傻缺玩意儿,今日被人给害了,爷今儿高兴,就歇你这儿了!” 女子担心道:“三皇子殿下被害,回头人家肯定要来查的,世子爷要不......” “怕个甚!”梁俊武满不在乎道:“别说他没死,就是他死了,这事也找不到爷身上来。 好好的,你提那腌臜玩意作甚,没得坏了心情!” 梁俊武说着,将余下酒水顺着女子领口浇了下去,而后抱起女 子一把扔到了床上。 大床一沉,接着便是两人调笑的声音传来。 柒宝皱了皱眉头,看来得想个法子出去了,再不走,这两人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来。 她手指微动,一只小纸鹤摇摇晃晃从床底飞了出去,只是在门口打了个转儿,又飞了回来。 柒宝小脸一沉,居然有人看守,不好出去啊! 躺在她身边的梁璟冽,脸已经红透了。 得亏床底下暗的很,看不见他的羞窘,他虽未经事,可来往醉红楼多次,有些东西便是不想知道也知道了一些。 以前来这里,便是偶尔瞧见,也只当是堆肉没感觉。 可这会儿不一样,柒宝身上属于少女的馨香,不停往鼻子里钻,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一些。 偏偏柒宝的手指还在他手心写写画画:“现在不能出去,外头有人守着,再过一刻钟就能出去了。” 梁璟冽一阵口干舌燥,只觉得有股莫名的火,烧的他这会儿难受至极。 他羞的不敢面对柒宝,要让柒宝知道他的窘迫,该怎么看他呀。 女子的声音越来越大,床也摇的越来越厉害。 躲在下面的两人心惊胆战,生怕床突然塌了。 柒宝心一横,摸出一包药粉。 第398章 师姐,你别这样! 这药可不是一般的药,是虞二郎给村里养猪大户配的,用来方便配种的。 她将药包在纸鹤里,手指凝聚气劲,指向火苗颤动的蜡烛。 烛火跳了几下灭了,纸鹤也跟着飞了出去。 “烛火....烛火....灭了!”女子声音断断续续溢出。 梁俊武喘着粗气:“灭了就灭了,那不是....那不是还有门口的灯笼嘛!” 门口灯笼照的隔着纱帐照进来,朦朦胧胧反倒添了几分魅惑,让梁俊武越发觉得来劲儿。 “小妖精,爷今儿命都给你!” 床下,柒宝捂着梁璟冽的口鼻,尽量不让他吸到药粉味道。 这药味儿有点大,但药效时间不长,不过这会儿梁俊武正在兴头上,哪里能察觉到这个。 梁璟冽不知柒宝放了什么,柒宝躺在他身边,曾经做过那些令人羞耻的梦,似乎都开始变得真实。 他僵硬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啊!”梁俊武突然大叫一声,压在了女子身上。 女子没觉得不对劲儿,伸手抱着梁俊武。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似乎有人在问话,接着便是一阵脚步声。 “走!”柒宝凑在梁璟冽耳边低语一声 ,随后拉着他钻了出去,爬过纱帐,悄悄打开了房门。 房里,女子也开始觉得梁俊武不对劲儿了。 “世子爷?”她推了推一动不动的梁俊武,发现推不动,这才开始害怕的叫人。 “来人啊!” 柒宝和梁璟冽出了房门,就拉着他往虞三郎他们所在的房间过去。 一路与往梁俊武房间过去的老鸨擦肩而过。 “快进来!”已经等得不耐烦,想出去看看的虞三郎打开房门,就看到柒宝拉着个陌生人进来。 “他是?”虞三郎还在疑惑。 梁璟冽抹了一把脸:“三哥!” “小璟!”虞三郎和虞五郎愕然:“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虞三郎随即想到某个可能,脸一沉:“你居然也学会了这些纨绔子弟的奢靡之气?” 梁璟冽赶忙解释:“怎会,我今日过来是有事的!” 柒宝取出一套衣服给梁璟冽:“这会儿哪有时间说闲话,赶紧换了衣服离开,别叫人发现了!” 梁璟冽今日对三皇子梁俊鸿动手,势必会引来人注意,还是早些将他送回永安巷的好。 虞三郎听着外面的动静,也知今晚不太平,和虞五郎一起给梁璟冽换了衣服。 四人匆匆下楼离开。 醉红楼今晚连番出事,好多客人也觉得晦气,不敢久留,这会儿离开的人不少,四人夹在其中,倒也不打眼。 “哎呦,这世子爷怎么就马上风了!”出了醉红楼,柒宝几人就听到有人议论。 有人嘿嘿笑着:“他为了一振雄风,啥玩意儿都敢吃,今日必然也是喝了什么助兴的东西,得这个不奇怪!” 柒宝摸摸鼻子,她就想让梁俊武安静一会儿,没想到,会弄巧成拙搞成这样。 她小声问虞三郎:“啥是马上风?” “马上风就是.....”虞三郎话说一半,又赶紧打住:“不是啥好病,你还是少打听!” 梁璟冽脸都红透了:“三哥,你们赶紧回去,有事找长生联系,我先回去了!” 他很想跟几人叙旧,却也知道,这个时候不合适。 柒宝三人目送他离开,回去路上,虞三郎问柒宝:“可有发现什么?” 柒宝正色道:“确实是虞文斌,金爷也跟他们在一起,我怀疑,他们之中的那个尊者,就是害了我们家的那个天师!” 虞五郎好奇道:“出事的时候,娘亲还小,这都多少年,那天师该老成啥样了?” “修行之人,随着修为增加,很难以寻常寿数而论!”柒宝只觉那个尊者就是张天师,都是修行之人,那种强烈的气场感应,让她觉得自己没过错。 看来,她与这位天师之间,怕是得有一战了。 三人回到商家院里,已经是深夜了。 虞四郎见几人回来,总算能松口气。 “怎么回事,咋这么晚才回来?”今晚上城里不太平,一直吵吵闹闹的,他都快担心死了。 “遇上点事了!”柒宝随口回道:“咦,二哥怎的不在?” 虞四郎带着三人回房里:“二哥遇到师父他们了,估摸着要研究一下,几时出城的打算?” “师父?”柒宝惊喜:“他们住哪里?怎不见他们过来!” 几年不见师父和宋苗儿,还怪是想念的很。 被柒宝挂念的宋苗儿送虞二郎回了客栈:“坊市已经关门,你这会儿再回商家也进不去了,不如先住客栈吧。” 已经到宵禁时分,便是客栈也是不让人住的,是宋大山托了关系,才让虞二郎暂时有个落脚之地。 “师姐!”虞二郎站在房门口,见宋苗儿转身要走,慌忙叫住她。 宋苗儿回头:“嗯,还有事?” 虞 二郎喉头动了动,他有很多话想说,可这会儿又不知从何说起。 “呆瓜!”宋苗儿转身将他推进房里,顺势关上房门,背靠在门板上,双臂环胸勾唇看着虞二郎: “说吧,你想说什么?” 昏黄的灯火映在少女明媚的脸上,多了几分柔和与宁静,不见她白日里的英气飒爽。 虞二郎嘴唇动了动,话还没出口,脸就先红了。 “我....” 宋苗儿轻笑一声,上前一步,手臂搭在他的脖颈处,将他头勾了下来,凑近他:“师弟,你怎的越长大越傻气,如今连句话都说不利索了?” 她凑的太近了,近的虞二郎都能感受到她呼吸的温热。 他有些不自在的别过头,脸红的滴血般,想拉开她的手臂,手抬了一半,又不舍得彻底拉下来。 “师姐,你....你这样....不好!” 他挣扎许久,才吐出这么句话,像是费了很大力气。 宋苗儿又伸出一条手臂,双手勾着他的脖子,猛地拉了下来,瞬间靠近的同时两唇相接,如电划过两人心扉,瞬间一阵战栗。 “傻瓜!”宋苗儿声音很轻又似很重,落在虞二郎的耳朵里:“这样,好不好呢?” 第399章 我的夫君必是人中龙凤 “不好!”虞二郎控制住自己,猛地推开她,怕自己用力太大伤着她,又伸手拉住她。 他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师姐,我心悦你,但一无媒二没聘的,这样对你不好!” 宋苗儿怔怔看着他,旁人像他这般年纪,早已妻儿在怀了,这个傻子,还把自己推开。 话既说出口,后面的话就容易多了。 虞二郎红着脸继续道:“今日,我说过来寻师父商议,其实....更重要的是,我想见你! 师姐,若是....若是你心中有我,待回去后,我便告知爹娘,让他们登门提亲可好?” 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宋苗儿,满心期盼她的肯定回答。 宋苗儿看着他,眼前的年轻人盯着她的目光是那样认真虔诚,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期待着她给一个回复。 “不好!”她声音清冷的回道:“我的夫君,必然是人中龙凤,你一个小小郎中,凭什么指望我会嫁给你!” 她说完打开房门,头也不会的走了。 虞二郎待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放门口,唇上还残留着她碰触过的余温,身上还环绕着她身上的气息。 她说不好? 可她方才那般对自己又算什么? 从前 她有意无意促狭逗弄自己又算什么? 他又不是木头人,姑娘时不时的撩拨,他又岂会感受不到! 可是,为什么她又说不好呢? 宋苗儿下楼,路过柜台时,伸手取了一坛子酒就要离开。 小二急忙叫住她:“姑娘,你还没给钱呢!” 她笑了笑:“天字三号房是我师弟,劳你记他账上!” 她拎着酒坛,拍开上头泥封,站在客栈门口就给自己灌了一大口。 深秋夜风带着寒气,她喝的太猛,一下子给呛住,扶着客栈墙壁咳的撕心裂肺。 小二远远看着女子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嘀咕道:“姑娘家家的,喝那么多酒作甚,真是个怪人!” 次日,下了一场大雨,整个京城陡然变得阴冷。 柒宝瞧着浑身湿透回来的二哥,神情憔悴眼底青黑,这是晚上没睡觉? 再看靠着柱子看雨的三哥,一脸冷漠不知在想什么。 一扭头,又看到坐在窗下的虞五郎,奋笔疾书不知写着什么,偶尔脸上还带了几分怒气。 阿莹小心翼翼走到柒宝身边坐下:“小柒,你哥哥们,好像都不大对劲儿啊!” 她跟虞家人相处了几天,也大致了解他们的性情,知晓不是那伤春悲秋 的性子,今儿瞧着几人这般模样,心中一时觉得讶然。 柒宝叹了口气:“唉,男孩子大了,总会有很多心思的。” 阿莹见她小大人一般,忍不住抿嘴笑:“那小柒也有心思吗?” 柒宝双手托腮,她能有什么心思啊,无非就是想着如何尽快带着梁璟冽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柒宝,你过来一下!”窗前的虞五郎叫了柒宝一声,打断她的思绪。 柒宝进屋里。 虞五郎关上门,一脸郑重道:“柒宝,昨日,那个姑娘....是不是....是不是我姐姐?” 他素来不是个会掩饰的人,柒宝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忐忑和不安。 她微微点头:“若是我没看错,她确实是你亲姐姐!” 虞五郎身子一软,颓然坐下。 他就说嘛,柒宝不是个爱管闲事的,若不是有特别的缘分,她怎会出言帮那姑娘。 “她....她是不是有麻烦了?”昨日,他可是听柒宝说,那一家子在给蕊儿安排婚事。 柒宝安慰他:“放心吧,这事成不了!” 若是他们不来京城,蕊儿说不得真就嫁了宣平侯府,一辈子憋屈在后院,有苦不能言。 可他们来了,从与蕊儿擦肩而过 那一刻起,命运的轨迹开始悄然变化。 蕊儿站在老太太房中,隔着厚厚的幔帐,听她祖母骂人。 “宣平侯府都是怎么管教子弟的,眼瞅着婚事将近,他还闹出这种事来,叫人知晓不得笑话我们府上么!” 将军夫人钱氏劝道:“母亲不必忧心,侯府那边传了话过来,小侯爷服药之后,整个人都清醒多了。 他们那头的意思是,这婚事提前,干脆十月中旬完婚好了!” 蕊儿捏着帕子的手一紧,这桩婚事她从头到尾都不知晓,莫名其妙有了婚事不说,如今还要提前。 钱氏难道不知,什么情况下,婚事才会提前么? 她这是存心想送自己去给宣平侯府的小侯爷冲喜? 她不想再听下去,悄悄退了出去。 送她出来的老嬷嬷语重心长道:“小姐,当年夫人于奴婢有恩,如今,奴婢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老嬷嬷是老太太身边人,若非她有意放水,这些话,蕊儿是听不见的。 蕊儿躬身朝她行礼:“多谢嬷嬷,如此大恩,蕊儿必不敢忘!” 母亲多好的人啊,去了这么多年,府里还有人念着她的好,祖母和父亲怎就半点不念母亲的好呢! 蕊儿想 起母亲,脑海中浮现出虞五郎的面容,他那么像母亲,会不会....会不会真的就是小弟? 天下间,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阿敏从带着两个丫鬟远远过来:“听说姐姐即将嫁进侯府,妹妹在这里提前恭贺姐姐了!” “嗯!”蕊儿下巴微抬,似乎半点不意外,坦然接受了她的恭贺。 阿敏诧异:“姐姐知道这婚事了?” 蕊儿笑道:“既是要嫁人了,父亲必然要告诉我的,总不能今儿知道,明儿就出嫁,没这道理吧?” 阿敏最讨厌她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姐姐难道没听说小侯爷病了么?不但病了,还是去醉红楼狎妓之时,突发的急病!” 她突然掩口笑道:“哎呀,我怎与姐姐说这些,姐姐,你说在醉红楼得病的人,会是得什么病呀?” 蕊儿看向她的身后:“我也不知,原来我的未婚夫竟是在醉红楼得了病。 至于得了什么病,想必父亲应该是清楚的吧?” 阿敏大笑:“便是个死人,父亲也会送你去配冥婚,何况是个风流浪荡子,姐姐,你活该如你母亲一般,死的凄凉难堪!” “是吗?”蕊儿神情越发冷漠:“父亲,妹妹说的,都是真的吗?” 第400章 母亲的筹谋 “我母亲,真是如传言那般,是被你和姨娘给害死的?” 阿敏猛然回头,就看到武安将军薛焕同脸色阴沉站在她身后。 “父亲!”她心中不安,下意识喊了一声。 薛焕同一巴掌扇了过去:“你魔怔了不成?竟敢在你姐姐面前乱七八糟说这些!” 阿敏被他这巴掌打了半边脸顿时红肿,整个人摇摇欲坠差点站不稳。 “父亲,我......” 薛焕同一般推开她,站在蕊儿面前:“蕊儿,那些话都是阿敏不懂事胡说的,父亲与你母亲早年恩爱,你也是我的亲生女儿,为父岂会那般对你?” 蕊儿看着父亲:“那宣平侯府的婚事,父亲为何不肯告诉女儿?” 薛焕同叹了口气:“不是为父不告诉你,而是咱们将军府根基太浅,本就配不上人家侯府,得来这门婚事不易,为父也是担心中途出了岔子,黄了这门婚事,才会一直瞒着的!” 蕊儿脸上露出喜色,随后又忐忑道:“父亲,我听说小侯爷喜欢醉红楼的姑娘,前日为了她还落水生病。 女儿嫁过去,会不会不得小侯爷喜欢?” 薛焕同哼了一声:“你是将军府的姑娘,那等 青楼妓子算什么,男人未成家在外流连再是正常不过。 成家后,他必然会收心好好过日子!” 蕊儿认真点头;“父亲说的是,女儿谨遵父亲教诲!” 薛焕同很满意女儿的乖巧,回头瞪着阿敏:“你也不小了,学学你姐姐,别一天到晚没个规矩!” 阿敏心中不服气,待薛焕同离开后讥讽道:“小侯爷如今病重,要让你嫁给去冲喜,也不知你在高兴什么!” 蕊儿白了她一眼:“我为何不高兴?宣平侯府那样的人家,宫里御医都能请来,小侯爷定然会无碍的。 我只要嫁过去,小侯爷再好起来,我就是宣平侯府的大功臣,以后的侯夫人,谁见着不低一头? 区区一个青楼妓子又算得了什么,谁家后院没个阿猫阿狗的。 你不会以为,程勋的后院就很干净吧?” 阿敏脸一白,程勋的后院干不干净,她不知道,但她爹的后院是一定不干净的,否则她娘也不能上位,因而她对妾室姨娘之类的很是忌惮。 “哼!勋哥哥才不会!”她不知是赌气还是安慰自己,出口的话有些底气不足。 蕊儿轻笑;“会不会又有什么关系,一个次子, 上不沾天下不着地,家里好事都轮不到他。 都这个年纪了,文不成武不就的,能有多大出息! 不过你放心,姐姐素来疼你,将来你过得不好,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不会看着不管!” 她说完扬长而去,独留神色复杂的阿敏。 姐妹一场,她对这个妹妹再了解不过,凡是她手上的东西,都想要抢过去,从衣服首饰到夫婿,得陇望蜀永不知足。 程勋确实不怎么好,当初她娘之所以会给她定这门亲事,不是因为程家或程勋太好,而是他委实不怎么出挑。 “我可怜的儿,都说有后娘就有后爹,你小弟莫名失踪,你爹和你祖母压根不当一回事。 我若去了,他们哪里还会将你当回事,只怕将来亲事都难。 程勋这孩子长得好看,却资质平平,将来必然不会有大出息,娘给你许这样的人家,不会亏待了你,也不会引来他人觊觎,也算为娘给你找个安生地方!” 娘啊,你还是失算了,阿敏那个脑子糊涂的,人家拿程勋当做宝呢! 蕊儿满腹心思回到房里,脑海里都是虞五郎的模样,也不知,那个少年是不是弟弟? 若是弟弟..... . 她想到柒宝告诉她的黄龙街商记食肆,就按耐不住想过去看看。 “你们东家呢?”商记食肆门口,一个矮胖男人靠在柜台边,懒洋洋打量着里头。 商绍龙赶忙出来:“这位客人,你想吃点啥?” 矮胖男人扫了一眼里头,见里头满满当当都是吃饭的客人,眼里越发满意。 “你这食肆,我买下了!” 商绍龙一怔,随即陪笑:“客人说笑了,小的没打算卖呀!” 矮胖男人从怀里摸出银票:“说吧,你想要多少钱?” 商绍龙苦着脸:“客人,我真没打算卖呀!” 商老三背着菜回来,盯着商绍龙与那矮胖男人狐疑道:“大哥,这是干啥?” 矮胖男人拿着钱:“老子要买你们的铺子,多少钱给个话,别给脸不要脸!” 商老三不高兴:“大哥,你就是想跟我分家,也不至于要卖了铺子吧,这铺子可是我岳父帮忙弄出来的!” 原本一脸和气的商绍龙当即变脸:“你岳父你岳父,开口闭口就是你岳父,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了?” 商老三砰的一声将菜放下:“本来就是靠我岳父,不然靠你?” 兄弟两个吵了 起来,吃饭的客人见状不对,纷纷起身离开。 在后厨干活的商老二听着不对,赶忙出来劝架。 哪晓得,兄弟几个越吵越厉害,原本不打算卖的铺子,最后也只能卖掉了。 “大哥,咱兄弟三要分家,你真要卖,这钱可不能少,不然,我们就找下一个!” 原本跟大哥吵急眼的商老三,这会儿出奇的平静:“没错,这钱少了我可不干!” 商老二骂道:“吃苦受累的都是老子,你想要多少钱?” 兄弟三个说着又吵了起来,旁边一个看热闹的客人,听说三人要卖铺子,也掺和进来。 “我说,你这生意这么好,要实在做不下去了,不如卖给我呗!” 矮胖男人急了:“干啥呢?凡事有个先来后到,凭啥给你?” 商家兄弟不吵了,一致口径:“你们谁给钱多,这铺子就是谁的!” 矮胖男人就和那客人吵了起来,价格从原本的500两吵到了1080两,最后矮胖男人得手。 商家兄弟忙着分家,当即叫了中人过了写了契书,又去衙门存档。 后院忙着收拾的虞五郎感慨:“柒宝,这人你从哪儿找来的,这抬价还蛮厉害的呀!” 第401章 姐弟相认 柒宝嘿嘿一笑:“是长生请来的,据说以前混过戏班子,对演戏很是有一套!” 虞五郎又看向那个出钱的冤大头:“那他呢?” 商家兄弟这个食肆面积不是很大,500两银子已经有多的,最后闹到1080两成交,别说是柒宝他们觉得赚了,商家三兄弟简直就像在做梦。 怎会有这么傻的人呐,要买铺子不得先问问周边价格了解一二再决定的么。 商老三看着商绍龙手里的银票:“大哥,他该不会再回头来找人反悔吧?” 商老二骂道:“反悔个屁!白字黑子都写清楚了,还找中人去衙门做了红契,他想反悔也没用,至于过阵子,咱过几天就走了,谁管他以后!” 商老三觉得有点良心不安:“咱这样,算不算坑人家!” 商绍龙冷哼:“坑他啥了,你不晓得他是谁?要是别人给这钱,咱或许还不敢接,可这厮的钱,亏死他也是活该!” 商老三纳闷:“他谁呀?” 离商家食肆不远的杂货铺门口,薛蕊儿远远看着,钱有福耀武扬威从商家食肆出来,那得意的表情,像是捡到了大宝贝。 跟着薛蕊儿出来的小丫鬟道:“小姐 ,舅老爷莫不是在食肆里头得了啥好处?” 钱有福是阿敏的亲舅舅,也是她名义上的舅舅,只是薛蕊儿对这个名义上的舅舅说不出的恶心反感,只因钱有福每次看她的眼神都黏糊糊,叫人浑身难受。 因此,薛蕊儿对他是避之不及,尽量不与他见面。 薛蕊儿见钱有福走远,才走进商家食肆。 已经开始准备收拾的商老三,见店里突然来了个漂亮姑娘,一时有些傻眼。 “姑娘,我们店卖了,不做生意了!” 薛蕊儿含笑:“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来找虞柒!” 正在后院收拾东西的柒宝听见动静,赶忙出来:“蕊儿姐姐,你进来吧!” 薛蕊儿刚要抬脚进去。 丫鬟拉住她:“小姐,要不我把薛大给叫进来!" 薛大是给他们赶车的车夫,丫鬟觉得去陌生地方,带上车夫也安全点。 薛蕊儿看了她一眼:“红艳,我带了你出来,是看在你还有几分机灵劲儿,要是你像红秀一样,想在我跟前多事,不如我也送你去阿敏身边?” 红艳脸色一白:“小姐恕罪,是奴婢错了!” 她是院里的二等丫鬟提拔起来的,自然知道红秀去 了阿敏身边是什么结局。 看来,大小姐看似绵软,实际上不是个好欺负的。 柒宝将薛蕊儿接了进去,对阿莹道:“阿莹,你带着这位姐姐吃茶,我与蕊儿姐姐说点事!” 阿莹很听柒宝的话,将红艳给拉到一边,拿了点心茶水出来,真就陪她吃茶。 柒宝将薛蕊儿带进房里,又让虞三郎叫来虞五郎。 她取出一个小碟子,里头似乎有水,又有符文若隐若现游动,瞧着很是神奇。 虞五郎跟薛蕊儿分别坐在她两边,盯着碟子里游动的符文好奇。 柒宝让两人伸出手:“想必你们心里都装着事,今日我便为你们解惑,现在,你们各滴一滴血进去!” 薛蕊儿没觉得奇怪,滴血认亲嘛,她有听说过。 虞五郎却是知道,柒宝做事不会这么简单,她说过,滴血认亲是最扯的事,压根做不得数。 两人各滴一滴血下去,碟子里的符文顿时扭动,带着两滴血慢慢融合在一起,形成一道新的符文,隐隐带着一丝金光。 薛蕊儿睁大眼,眼里水雾渐起:“他....他真是我小弟?” 柒宝没回答她,而是取出朱砂,就着碟子里的水,再一 张纸上写写画画,最后绘制出一张新的符纸。 她将符纸一分为二折好,分别交给薛蕊儿和虞五郎。 “没错,五哥跟你确实有血缘关系,但你也知道,你们家复杂,五哥回去反倒是麻烦,如今不是认亲的时候。 这个符纸你贴身放着,若是遇到危险就撕碎,五哥会感应到的!” 柒宝的话,薛蕊儿没听进去,她满眼都是虞五郎:“小弟,你真是小弟?” 虞五郎见她哭得伤心,起身将她抱住:“是,姐姐,是我!” 他心里也很难受,只是年幼之事的事,因着那场高热,早已忘得干净,面对薛蕊儿,只有血脉相连的那点牵绊,再是生不出其他的感情来。 薛蕊儿抱着虞五郎嚎啕大哭:“小弟,娘亲不是不要你,她一直很惦记你,临死都拉着我的手,让你一定找到你。 小弟,娘死的时候眼睛都望着外头,她死不瞑目啊!” 虞五郎也跟着红了眼眶。 闻讯而来的虞三郎,一开始听到哭声,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再看两人情形,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柒宝待两人哭了好一阵,才打断他们:“蕊儿姐姐,五哥是不能回将军府的,不 是我不让他回去,而是你们将军府人心复杂。 令堂不是生产而死,是被人做了手脚害死的。 同样,我五哥也是被人故意丢掉的,因而,若是让将军府的人知晓五哥的存在,必然会引来麻烦,你明白吗?” 薛蕊儿眼睛通红,咬着唇啜泣很是不甘。 弟弟才是将军府嫡子,凭什么不能回去,要便宜钱氏和那个贱种! 她心里恨归恨,却也知晓轻重:“难道....小弟这辈子都不能回将军府么?” 虞三郎不大高兴,虞家养了虞五郎十年,没人问一声,如今长大了,她说要回就要回! “老五,你怎么想?”他一个男人不好为难薛蕊儿,转头看向虞五郎。 薛蕊儿也一脸期待看着虞五郎。 虞五郎看向薛蕊儿:“姐,他们要你嫁人,还是宣平侯府的小侯爷,那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薛蕊儿点头。 以前她或许惶恐往后人生,可现在找到亲弟弟,突然就没那么害怕了。 虞五郎继续道:“他们明知道那样的人家,那样的人品,还把你嫁过去,我若是回去,你觉得,他们会不会狗急跳墙,想要你来威胁我?” 第402章 亲人堪比仇人 薛蕊儿脸色大变,旁人不晓得她父亲和钱氏是什么样的人,她可太清楚了。 还有祖母,在父亲和钱氏所出的两个儿子面前,弟弟这个丢失多年的孙子又算得了什么! 她心里思来想去,最后竟是对着柒宝跪了下去。 柒宝赶忙将她扶起:“蕊儿姐姐,你....你这是干嘛呀?” 薛蕊儿真诚道:“你们家将我小弟养育的极好,相比我父亲,或许你的父母更配父母这个称谓,生恩不及养恩大,以后,小弟就是你们家的孩子,也别在回京城了。 我唯一一个要求,就是....就是能不能,让小弟给母亲供奉个牌位。 逢年过节,也....也能吃小弟一炷香火!” 她说到最后,依然泣不成声。 她舍不得这个亲弟弟,更不希望他被人所害,还是至亲之人。 她宁愿弟弟远走天涯,也别被亲人所害,母亲泉下有知,若有怨言就怨她吧! 虞五郎将姐姐拉起来,哭着道:“姐,他害母亲害我,九月里丢失,我在路上被人辗转买卖,你知不知道,我原本是要被人卖去那种地方的。 只是在路上生病发热,把脑子都给烧坏了。 拐子见我 病的太厉害,想丢去乡下,才会被柒宝捡到。 否则,你如今哪里还能见到弟弟我呀!” 薛蕊儿惊的脸色惨白,钱氏她怎的那般阴狠,竟是想把弟弟买去那种地方。 她都不敢想象,漂亮精致如弟弟,如若去了那种地方,不知会受到怎样的磋磨,怕是早早就活不下去了吧! 虞五郎继续道:“他们那样的亲人,和仇人有什么区别,姐,你为何宁愿跟仇人在一起,也不愿跟我一起离开?” 离开? 薛蕊儿哭着摇头,她不想离开! 他们做了太多的恶,凭什么就能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他们不死,让她母亲地下如何安宁,又怎么对得起弟弟幼时吃的苦头! 柒宝像是看穿她的想法:“蕊儿姐姐,韩家小侯爷不堪大用,你便是想着婚后,靠他的力量来对付娘家也是不可能的。 何况,你娘家人铁了心要拿你换利益,他们不会给你任何反扑的机会! 你想报仇,将来有的是机会,但现在,京城不是久留之地,你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 “我....”薛蕊儿才认了弟弟,突然又要离开京城,一时有些难以消化。 虞三郎不耐烦道:“你不 走,不是存心给五郎找事吗?回头我们离开了,这小子心思单纯又重感情,肯定还得背着我们偷偷回来救你! 我说,好歹咱家养了五郎多年,你不报恩也就算了,不能恩将仇报吧!” 真烦人,就见不得这样腻腻歪歪不利落的场面。 薛蕊儿一怔,她会连累弟弟? 虞五郎说虞三郎:“三哥,你别这样说!” 姐姐虽是刚认的,他也能看出她是真心疼他的,何必让姐姐为难呢! 薛蕊儿却是下定了决心:“好,我跟你们走,不过走之前,我得想个法子,把母亲留给我和弟弟的嫁妆给拿出来!” 庄子和铺子拿不回来也就算了,可母亲留下那些值钱东西,可不能便宜了钱氏母子几个。 柒宝眼珠子一转:“蕊儿姐姐,你信我不?若是你信我,这事你交给我来办,保证把所有东西都给你拿回来!” 偷家她最拿手了! 蕊儿擦了下眼泪:“姐姐怎会不信你,只是府里有家丁护卫,你一个小姑娘......” 虞五郎笑道:“姐,这个你就不用担心,咱柒宝本事大着呢!” 薛蕊儿诧异虞五郎他们对柒宝的看重,也羡慕他们兄弟几个的 亲近。 罢了,弟弟既是相信他,那不如就托付给他吧,至于府里,到时候自己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引开护卫。 至于柒宝会不会将钱财据为己有,薛蕊儿压根没当一回事,要是没有虞家人,她能不能见到弟弟都两说。 钱财是身外之物,她就想跟弟弟在一起。 队伍再次扩大。 虞三郎叫来虞二郎,开了个临时会议。 “原本咱是过来带小璟离开,现在不但多了个阿莹,还多了薛家姑娘,咱们原本的计划,怕是要变一变了!”虞三郎打开路线图。 虞二郎琢磨着:“商大哥他们必须先一步离开,后头咱们再走就没那么麻烦!” 商绍龙不大乐意:“恩公救了我们兄弟,哪有危难之时,我们先走一步的道理,要走定是大家一起走!” 商老二也表示同意。 柒宝劝道:“我们好歹会些拳脚功夫,你们拖家带口的,跟我们一道不方便。” 后日宁王世子举行宴会,他想在宴会之时对小璟不利,我算了下日期,干脆就在那日离开。 如此,你们也只是比我们先行两天,我们轻装上阵,很快就能追上你们的!” 商绍龙听她这么说,也算 放心了一些,但他执意要分出些银钱给柒宝他们。 柒宝见推辞不过,也就收下了。 阿莹听说她先走,死活不愿意,坚持要跟柒宝一起走。 虞三郎不耐烦:“你跟着我们你会啥?回头你爹来了,还得找我们麻烦。 商家嫂子你也相处过,是个极好的人,又不会卖了你,跟着他们一道,回头我们也能少麻烦一些!” 他最烦这样,不能顶事还要拖后腿的人。 柒宝柔声哄阿莹:“你放心吧,等我们处理好这边事,就过来追你们,不会撂下你不管的!” 阿莹怯怯道:“那你一定要记得哦!” 几人商议后,商绍龙决定次日就带着家小离开,反正铺子都卖了。 虞五郎把薛蕊儿送了出去:“姐,你放心,将来咱们安顿好,我一定好好祭拜母亲!” “嗯!”薛蕊儿点头:“你回去吧!” 找回弟弟的薛蕊儿心中有了底气,一回家面对阿敏的刁难,压根没当回事。 “我今日去看了小侯爷,他身体好了不少,待我也极好!”薛蕊儿略带羞涩道:“父亲还是疼我的,这门婚事,我觉着极好!” 她那幸福羞涩的模样,刺疼了阿敏的眼睛。 第403章 人往高处走 她冲回房里朝钱氏大吼:“娘,我要嫁去宣平侯府!” 钱氏正和弟弟钱有福说话,闻言不悦道:“你胡说什么,那韩云亭是个什么玩意儿,你别眼皮子浅,只晓得侯府的富贵,不晓得内里腌臜!” 钱有福眼转子一转:“姐,你这话就不对了,你掰着手指头数数,这京中贵公子有几个是好的。 不说别人,既是姐夫,当初看着那么老实的人,后来不也有了姐姐你么!” 他今日做了桩好买卖,一想到那铺子,往后就是个下金蛋的地儿,心里得意,一时有些口不择言了。 钱氏脸一沉:“你喝多了是不是?” 钱有福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说了浑话,拿手在自己脸上轻拍两下:“是小弟的错,姐你见谅。 可你仔细想想,我这话也没说错啊。 男人有几个不在外头乱来的,别看程勋如今看着老实,成亲之后会怎样谁知道。 要我说,反正都是嫁,还不如嫁个高门大户,走哪儿都高人一头,省的见谁都得矮三分多卑微!” 他有自己的小算盘,程家是不错,可跟宣平侯府到底差了一大截。 阿敏若嫁到了宣平侯府,这往后他可就是小侯爷的舅舅,在京 城那不得横着走? 钱氏可不理会弟弟:“你喜欢程勋,正是因为他面容俊美,韩云亭与他比起来,不但大了几岁,还差了不少,这你也愿意?” 阿敏是犹豫的,可一想到薛蕊儿那高高在上的傲慢,她心又偏了。 “都说花无百日红,光靠一张脸有什么用!” “对对对!”钱有福附和:“咱阿敏长大了啊,知道看男人不能光看一张脸,你想想那程勋,以前跟在蕊儿身后,说什么非蕊儿不娶,一扭头还不是变了卦。 到底是姐夫亲生的,人哪儿能真看着亲闺女不管,你瞧瞧,这婚姻大事一看不就清楚了。 人家给自己闺女选的乘龙快婿,让阿敏吃蕊儿的残羹剩饭,这是啥道理!” “你给我滚出去!”钱氏斥骂弟弟:“你先管好自己的事,少掺和我家的事,你买的那铺子啥情况,回头我再跟你算账。” “好好好,我不说行了吧!”钱有福作揖告饶,钱氏气消了不说。 待钱有福出门后,钱氏才语重心长对女儿道:“你别听你舅舅胡扯,你跟蕊儿不一样,她性子沉稳忍的住。 你任性爱使小性子,娘之所以选了程勋,并非他是蕊儿的未婚夫,而 是他性子软弱,程家家世与咱们匹配,能容的下你。 宣平侯府虽好,可你嫁过去,定然要吃些哑巴亏。 高门大户有高门大户的难处,你别总看着人家表面风光,你只须记住,娘是不会害你的!” 阿敏口头应是,心里却是不怎么舒服。 她哪里不如蕊儿了,怎么爹娘都觉得她不如蕊儿。 她回到房里,就见红秀瑟缩在站在一旁,心里一时无名火起。 “红秀,你跟着阿姐那么长时间,你说说,我真不如她?” 红秀有些害怕,还是硬着头皮道:“大小姐性子木讷,哪里比得上二小姐的活泼明朗,府里老太太老爷夫人,谁不是喜欢二小姐多一些,就连程公子不也爱慕二小姐么!” 阿敏听得高兴,可一听到程勋,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 “红秀,你觉得宣平侯府的小侯爷和程勋,谁更好一些?” 红秀脸色微变,咬牙道:“奴婢不懂高门大户的规矩,只知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要嫁自是要嫁高门,将来儿孙也无须低人一头!” 阿敏看了她一眼,自言自语道:“是啊,薛蕊儿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将来她的儿女要骑在我的儿女头上呢! ” 宣平侯府的小侯爷身子一直不好,说是被脏东西给缠上了,见人就大吼大叫,白日里都不敢见光。 韩家老太君没了法子,求到了宫里张天师名下。 张天师自然是不可能纡尊降贵来侯府的,金爷带着个小道童来了侯府,四下一看化了符水给韩云亭喝下,下午整个人就清醒了。 “小侯爷冲撞晦气,元气有损体弱异常,往后可得多注重修养身心!”金爷那高深莫测的模样,唬的韩家老太君连连称是。 次日,果然就传出,韩家小侯爷不但身体大好,整个人也如脱胎换骨一般,晓得孝敬长辈,将后院妾室也给遣散干净了。 原本订下次月中旬,让薛蕊儿嫁过去冲喜的日子,似乎也没了动静。 薛蕊儿不免有些紧张,好几次在老太太跟前欲言又止。 薛老太太耷着眼皮:“婚姻大事,不是你一个姑娘家该操心的,我与你父亲晓得该怎么安排!” 薛蕊儿神色落寞,落在阿敏眼里可不要太痛快。 “明日,宁王世子办宴席,母亲,几个相好小姐妹都去,若我不去,人家只怕以为我没这排面!”阿敏央求着钱氏。 钱氏不大放心女儿去这种地方,毕 竟宁王世子府上无长辈,一切都是管家和宁王侧妃打理,小姑娘不晓得天高地厚,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办? “且让她去吧!”出人意料的是,薛焕同出面同意了此事。 钱氏不明白丈夫为啥会同意。 薛蕊儿却是冷笑,还能为什么,当然是鸡蛋不能放同一个篮子里,她这父亲想多踩几条船,万一哪条船上岸,他也能跟着水涨船高了。 宁王宴会筹备中。 商家三兄弟带着家人,于次日一早悄无声息离开了京城,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他们前脚刚走,钱有福后脚就接手了食肆,叫了人砸了门窗,整个要重新收拾一番。 他就不信,商家兄弟干好好的食肆,到了他手上,这生意不得翻几番。 柒宝画了张移花接木装进香囊,托长生给梁璟冽送了过去。 长生低声道:“宣平侯府那位小姐,对小璟看得很紧,偏宁王世子又喜欢那女人,只怕,明儿宴会,那女人会作妖!” 柒宝乌溜溜的眼珠转了转:“怕什么,她若安安分分的最好,若是要作妖,可有得她好果子吃!” 于此同时的宣平侯府,韩玉瑶骂妹妹:“你喜欢谁不好,喜欢个庶子算哪门子的事?” 第404章 醋意大发 韩玉霓不高兴道:“阿姐,你喜欢太子,有你的追求,我没那么高的追求,就喜欢个好看俊俏的,这有什么错?” 韩玉瑶苦口婆心道:“他年纪尚小,又是燕王府的人,陛下与宫里太皇太后如何容得下他? 你喜欢这样的人,不是存心给咱们侯府找事么?” 韩玉霓哼了一声:“大哥成日胡来,也不见得你们说他,我不过是喜欢个王府庶子,值当你们一而再的说教么!” 韩玉瑶见妹妹不开窍,颇有些恨她不争气:“你是女子,与大哥那样的男子如何要一样。 你听姐姐的话,明日宁王世子那里,你就别过去了!” 前几日才闹出马上风那样的笑话,转头又办宴会,除了梁俊武那些狐朋狗友,谁个好人家的闺女会去那种地方。 韩玉霓不以为然,反正梁璟冽要去,她就要去。 次日,宁王世子梁俊武的宴会如期举办。 宁王不怎么喜欢这个嫡子,倒也没下他脸,反倒让身边管事去帮忙。 儿子在京城不易,这种结交人脉的事,当爹的怎么会拦着。 梁璟冽进入宁王府时,韩云亭等人已经围在了梁俊武身边,向来鲜少露面的太子,居然也 在其中。 只是梁俊武素来心傲气高,压根不怎么看得上这个太子堂兄。 毕竟太子出身不怎么光彩,是皇帝沉迷修炼之时,一次偶然在地宫宠幸了一个祭品。 好巧不巧,那姑娘居然有了身孕,张天师断言太子命格贵重,就这么生了下来。 太子性情温和,出身卑微,可甚得张天师喜爱,因此才会被立为太子。 太子见梁璟冽进来,含笑与他打招呼:“小璟来了!” “小璟见过殿下!”梁璟冽出入宫中,向来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然以死相博的原则。 因此惹梁俊武等人不喜,与太子之间倒是情分尚可。 梁俊武瞧着梁璟冽很是得意:“来人,给燕王府的大公子看座,今日咱们兄弟聚会,人多才热闹,不如,就坐本世子旁边吧!” 周围一众公子哥,都以一种看好戏的表情看梁璟冽,压根没觉得坐梁俊武身边事什么殊荣,只怕这人没安好心! 男宾女客分开两边,隔着一片菊花遥遥相望。 女客所在之处处于一片花海,四周以镂空屏风镶着鲛纱,外围则是如雾轻纱,又在下方安置地龙。 深秋时节,就能感觉到一阵 阵热气,免得夜色上来,霜寒露重凉着姑娘们,如梦如幻很是怡人。 阿敏忍不住感慨:“以鲛纱糊窗,宁王世子真是大手笔!” 韩玉霓颇为不屑道;“这有什么,这鲛纱我家多的是,我哥哥都不稀罕用来做窗户,寻常都是拿来打赏下人!” 鲛纱贵如黄金,宣平侯府再富贵,也没到打赏下人的份上。 只是韩玉霓素来高傲惯了,梁俊武在她跟前一向伏低做小,此时听人说梁俊武财大气粗,就免不得要炫耀一番。 武安将军府不如侯府,阿敏也不知侯府富贵,听韩玉霓这么一说,一直怔怔,不知在想什么。 韩玉瑶轻咳一声,不想妹妹再口无遮拦。 原本她今日不想来宁王府的,只是听说太子要来,就动了心思。 她和妹妹不一样,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想要的高处位置,目标一直都很明确。 各色菜肴一道道的端了上来,酒水也跟着送了上来。 韩玉霓抓住一个送菜的丫鬟:“男宾那头,你可有去过?” 丫鬟不明所以;“奴婢要上菜,自是去的!” 韩玉霓继续道;“你可曾瞧见燕王府的大公子,他身边可有美姬?” 韩玉 瑶不悦:“小妹!” 丫鬟有些害怕道:“世子给各家公子都有安排,便是程家那位公子身边,也是有舞姬作陪的!” 本来还有些恍惚的阿敏一听这话,瞬间不淡定了。 她娘看上程勋图的什么,不就是程勋老实么? 呵呵,原来这个老实人也会这般作态。 韩玉霓压根不管韩玉瑶,起身就要往男宾那边过去。 韩玉瑶拉住她,咬牙低声道:“你要敢在外头给咱们侯府丢脸,信不信.....” 韩玉霓一颗心都在梁璟冽身上,听人说他身边有女人,已经气昏了头,哪里听得进去姐姐的话。 “走开!”她一把推开韩玉瑶,径直往男宾方向过去。 阿敏见状,也起身跟了过去。 两边相隔不过数十步,韩玉霓很快就到了男宾所在水榭,与女宾那边不一样的是,这边丝竹悦耳,且有舞姬翩翩起舞。 在座的一众公子哥身边,都有美姬相伴,那丫鬟没骗人,就是梁璟冽和程勋身边也有人。 “公子,奴这酒你可得喝!”梁璟冽身边的女子娇声道:“世子可是说了,若公子不饮此酒,奴可就见不着明日的太阳了!” 她一脸乞求怯弱,瞧 着好不可怜。 梁璟冽压根没理她,他耳力极好,自然听出这女子,正是那日跟梁俊武颠鸾倒凤的女子。 这两人还真是脸皮够厚,出了那样的事,还能若无其事的坐在这里。 韩玉霓瞧着那女子,整个人都贴在了梁璟冽身上,一时气的头都快炸了。 “滚开!贱婢!”她从一众舞姬中冲了过去,连带着将一个旋转的舞姬,摔倒在梁俊武的桌前,溅起酒水一片。 “啊~”舞姬们一时慌乱,很快又重新整队,继续起舞。 她们训练有素,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自然不会就这么傻站着。 韩玉霓一巴掌打在那女子脸上,那女子吃痛摔倒在地。 梁璟冽好心将女子扶起,斥责韩玉霓:“三小姐未免太过分,如此为难一个弱女子作甚!” 梁俊武也不高兴,他喜欢韩玉霓没错,那也不能让她这么坏自己的好事啊! “玉霓妹妹,不可如此造次!” 他急着训韩玉霓,都没空管摔倒在他面前又重新起舞的舞姬。 梁璟冽扶起女子,眼角余光瞥见方才的舞姬,忍不住瞳孔一缩,扶着女子的手不由一松,那女子哎哟一声跌在了地上。 要命!这怎么可以? 第405章 舞姬有点魅 那舞姬见他看了过来,还朝他抛了个媚眼。 梁璟冽气得咬牙,虞五郎!这....这不是胡来吗? 梁俊武请来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都是贪花好色之辈,万一哪个胆大包天的玩意,一时酒后兴起看中了怎么办? 韩玉霓见梁璟冽不管那女子,目光又看向了舞姬,一时火更旺了。 “都给我滚下去!”她气急败坏道。 梁俊武起身将她扯到自己身边,低声道:“韩玉霓,本世子这会儿给你脸,可你若是肆意妄为,惹恼了本世子,只怕后果你承担不起!” 他力气极大,抓住韩玉霓动弹不得,只好挨着他坐下。 而跟着她一起进来的阿敏,对上程勋的目光,一时恼怒无比。 程勋似乎吃醉了酒,抱着那女子,下巴在那女子的肩头蹭来蹭去,那女子也是个没脸没皮的,居然敞着衣领咯咯嬉笑。 阿敏又看向与梁璟冽挨着的韩云亭,发现这个往日的浪荡子,大病一场之后,似乎真的转了性。 一个人安安静静坐着,身边居然没个女人。 她哪里知道,韩云亭如今看女人,就想起那夜的青面獠牙,从心底对女子生了恐惧。 阿敏见韩玉霓不顾男宾坐在 了梁俊武身边。 她心里憋着一口气,径自过去坐在了韩云亭身边。 正喝酒的韩云亭见有姑娘坐了过来,下意识就挪了下身:“你....你坐过来作甚?我与你又不熟!” 他这躲闪模样,落在阿敏眼里,分明是韩云亭喜欢薛蕊儿,不想与她过多牵扯。 她眼神一黯,努力挤出一丝委屈:“小侯爷,你是不是听我姐姐说什么了? 我与姐姐虽是姐妹,可姐姐一直防着我,拿我当外人,生怕我抢了她的东西,你说姐妹一场,她这是何苦来着?” 韩云亭一头雾水,这姑娘谁呀? 她姐姐又是谁?他认识吗? 一旁的梁璟冽见状,伸手给韩云亭敬酒:“小侯爷,阿璟听闻你作词极好,他日若有机会,可否讨教一二?” 韩云亭字画不错,可那都是狐朋狗友吹捧出来的,他自己可没那个实力认知,听梁璟冽这么一说,脸上顿时带了几分得意之色。 “大公子过奖,都是外头人吹捧,讨教不敢当,倒是可以探讨一二!” 两杯酒下肚,他那里还记得女鬼之事,将阿敏一把搂在怀里,当做了可以随意狎玩的舞姬。 阿敏还以为,韩云亭是对她有了几分喜 爱,见旁边无女眷,半推半就也就靠了过去。 哼!薛蕊儿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她抢? 管他程勋还是小侯爷,只要她喜欢,薛蕊儿就得乖乖拱手相让! 阿敏想着此事心中得意,对韩云亭越发小意讨好。 梁璟冽眼里闪过冷意,要不是方才柒宝他们传话于他,让他暂且哄着韩云亭,他才不会上赶着讨好这色中饿鬼。 他扫了一眼那群舞姬,发现已经退下,换了一批上来。 咦,他们人呢? 舞姬更衣室里,虞五郎不高兴道:“我堂堂男儿,你居然让我扮做舞姬,这一时英明,都叫你给毁光了!” 柒宝将衣服丢给他:“赶紧穿衣服吧,偷梁换柱这事,没你出手,换旁人你能放心吗?” 扮作小厮的虞三郎匆匆进来:“你们干啥呢,赶紧换了衣服出去,别回头叫人看见了!” 虞五郎还在小声嘀咕:“三哥,我跟你说,小璟在京城的日子,过得可不要太逍遥,他身边居然有美姬,你晓得不?” 虞三郎瞪大眼,直觉梁璟冽是不是学坏了。 柒宝催促两人:“赶紧走,那女的我知道,是宁王世子叫来要小璟命的人!” “你居然知道?”兄弟两 个齐齐惊呼:“你啥时候知道的?” 柒宝觉得他们这时候还有心思讨论这个,也是心大的很。 她随口道:“就是马上风主角!” 虞三郎和虞五郎脸一红,又齐齐看向柒宝,见她面色如常,没丝毫不好意思。 兄弟两个心里嘀咕,她到底晓得啥是马上风不? 夜色渐沉,花园里处处亮起了灯笼,隔着鲛纱,雾气晕染,整个园子照的如仙宫一般。 酒过三巡之后,便有不少人丑态毕露,先前还有些克制,这会儿也开始放浪不知所谓了。 女宾那边,好些女子起身告辞。 今日宴会无长辈主持,只有宁王身边一个侧妃,她们再是大胆,也不敢久留。 姑娘们纷纷起身告辞,宁王侧妃也未多留。 本就是请这些姑娘过来,想看看能不能给自己儿子挑个如意的,这会儿人家要走,她也就不拦着。 眼瞅着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韩玉瑶开始着急了。 她站在菊园中,想去男宾那边寻妹妹,又觉得不合适,毕竟那边多是男子。 可不寻她吧,又担心会不会出事。 思来想去,她还是叫住了个丫鬟:“你去替我将三小姐给叫出来!” 丫鬟应声而去,半 晌韩玉霓没出来,太子倒是出来了。 “殿下!”韩玉瑶躬身行礼:“殿下,不曾吃酒么?” 太子微微摇头:“孤不喜这场合,不过是应武弟之邀,过来点个卯而已!” 韩玉瑶虽觉得太子出身太差,可太子身后毕竟有张天师及几个老臣支持,她觉得赢面还是很大的。 她微微低头问道:“不知殿下,可有瞧见我那不懂事的小妹?” 太子想了想:“莫不是坐在世子旁边那位姑娘?” 韩玉瑶大惊,韩玉霓想作甚,明明不喜梁俊武,为何还要坐在他身边? 她匆匆要往男宾那边过去,走了两步,又察觉不妥。 太子似晓得她顾虑:“还是孤替你走一趟吧!” 韩玉瑶感激不已。 哪知,太子前脚刚走。 先前去男宾那头找人的丫鬟慌慌张张过来:“二小姐,三小姐随世子去了厢房,奴婢不敢贸然进去,这可如何是好?” 韩玉瑶头一下就懵了,韩玉霓疯了不成,找梁璟冽居然跟梁俊武掺和在一起,那家伙是什么好人吗? 她匆匆往厢房过去。 而此时的梁璟冽已经从宴席中出来,在园子深处与柒宝汇合:“你们弄这一出,到底是要干嘛?” 第406章 偷家我是专业的 柒宝嘴里塞着一块从厨房里顺来糕点,口齿不清道:“来带你走呀,你都收拾好了吧?” 梁璟冽点头:“我没什么值钱东西,需要带走的都交给长生了!” 柒宝腮帮鼓着,像只偷吃的小老鼠:“走,我们去找三哥汇合!” 她拖着梁璟冽刚走了两步,又飞快退了回来,躲进一处假山里头,随手撒了个障眼法,遮住了洞口。 他们刚躲好,韩云亭就搂着阿敏晃到了假山跟前。 “小侯爷,不要....不要这样,你我尚未成亲,如此于理不合!”阿敏到底存了几分理智,拼命躲开韩云亭的手。 韩云亭轻笑:“可若是你不给我好处,我凭什么娶你不娶你姐姐!” 柒宝瞬间明白,这人正是武安将军府给薛蕊儿定下的未婚夫,宣平侯府的小侯爷韩云亭,也是她那日在醉红楼吓个半死的倒霉鬼。 韩云亭这么一说,阿敏就犹豫了。 她今日在宁王府,见识了王府的富贵,又听说了侯府的不一般,平常觉得不错的程勋,在这些世家子弟面前,似乎不值一提。 她想要站在高处,不想嫁的比薛蕊儿低一等,韩云亭便是他最好的选择。 “小侯爷,可否...... ”她还在挣扎,女儿家名声金贵,她娘一再耳提面命,她不是没听进去。 韩云亭突然有些意兴阑珊:“你若不愿,就此作罢!” 园子里舞姬多的是,梁俊武是个大方的,他也不是别无选择,想必这些所谓的官家贵女,他更喜欢妩媚动人的舞姬。 被他丢开的阿敏,在他抽身的一刹那惶恐不已,担心自己惹恼韩云亭,就此错失这段姻缘。 “小侯爷,我....我是愿意的!”她怯怯道。 “心肝,爷就喜欢你这样知情识趣的姑娘!”韩云亭高兴,一把将她抵在了假山石头上,正对着柒宝二人。 洞口被障眼法遮住,外头人看不见里头,里头人却是能借着枝头摇晃的灯笼,将外头看得一清二楚。 梁璟冽耳根一热,伸手捂住柒宝眼睛,压低声音耳语:“污秽场面,你小孩子看着不好!” 柒宝想说,她那日在荷塘边,瞧着可比这会儿的场面刺激多了。 外头,阿敏嘤咛一声:“小侯爷,我们去房里好不好?外头....外头太冷了!” 衣衫已经滑落肩头,她钗发凌乱,神色迷离求着韩云亭。 韩云亭正在兴头上,要依着他以往习惯,定是不愿意的。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醉红楼可怕一幕,当即将阿敏一搂:“好,咱去屋里!” 两人一走,柒宝和梁璟冽齐齐松了口气,真怕两人不管不顾搞一出活春宫来。 梁璟冽拉着柒宝的手,出了山洞就往虞三郎他们所在的后厨位置过去。 哪晓得,两人刚走没两步,就碰到了一个浪荡子。 “嘿嘿,素来高冷不近女色的燕王府大公子,私下里原来喜欢这型的呀,早说嘛,本公子府上这种多的是!” 柒宝这会儿是侍女打扮,那人还以为梁璟冽也同众人一样,不过是表面功夫做的好而已。 梁璟冽搂着柒宝,笑着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还请胡。公。子勿要多言!” 浪荡子哈哈一笑:“明白明白,放心就是!” 待那人走后,柒宝摸着脸颊后知后觉问:“你方才干嘛呢?” 梁璟冽脸红到了脖子底下,牵着她的手声音微颤:“不做做戏,未免会引起人注意,咱们赶快走吧!” 再待下去,还不知道引来多少人。 他心里暗暗埋怨虞三郎,他们几个进来就是了,把柒宝带进来干啥呀。 他是不知道,柒宝是进来偷家的。 先不说宁王府如何奢靡,且说宁王跟那个 尊者搅合在一起,铁定不是什么好人,柒宝本着贼不走空,这一趟不能白来呀。 “你先跟三哥他们汇合,我还有点事要办!”她方才忙着上菜给虞五郎打掩护,自己的正事可还没办呢。 梁璟冽拉住她低声道;“你要去作甚,我与你一道去!” 这园子里随处可见浪荡子,他可不想让单纯的柒宝,像方才一样,遇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柒宝摆手;“我去办的事,你不方便一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你要是跟着一起,我才不方便呢!” 梁璟冽有种自己莫名其妙被嫌弃的感觉。 柒宝撇开梁璟冽,招来个小鬼,问清楚宁王府的库房,打算来个大搬运。 宁王的封地在南方一带,地方富庶,他又是个心狠、爱苛刻百姓的,这些年从百姓手里不知收刮了多少钱。 京城的宁王府,虽只是太皇太后心疼小儿子,给他修建的临时府邸,可里头好东西同样不少。 柒宝混进了宁王府内院,直接放了迷烟,将里头看守的护卫给药到,简单粗暴的将库房大锁给砸开。 “哇,这么多宝贝呀!”柒宝瞧着库房里头各种奇珍异宝惊叹不已。 这还只是个临时府邸,就有这 么多的好东西,难以想象,宁王真正的王府,里头该有多富贵。 “不管了,全收了!”柒宝小手一挥,将里头东西一扫而空。 她出来时,还贴心的将锁重新给挂上。 柒宝收了库房,转头去了那位侧妃和梁俊武的房里,宁王房间暗格密室啥的都没放过,什么字画摆件儿统统搬走。 小鬼飘进来禀报;“仙子,外头似乎出事了!” 柒宝啊了一声,打消了去其他侍妾房间的念头,匆匆跑去与虞三郎等人汇合。 她跑到厨房时,就看到宋苗儿坐在灶台上,正抱着个烤鸭啃的满嘴油。 “师姐!”柒宝惊喜之余,又忍不住说宋苗儿:“这都啥时候了,你咋还有心思吃?” 宋苗儿一抹嘴;“啥时候也得吃饱,才能干活不是!” 虞四郎匆匆进来;“你们在干啥?赶紧走啊,长生接应的人,已经在街口等着了!” 梁璟冽见柒宝回来,松了口气;“赶紧走!” 几人匆匆从厨房出来,沿着宁王府的后花园,打算从侧门旁的海棠树上出去。 “不能走这边了,走大门,这边出事了!”虞五郎神情惊惶跑来。 柒宝诧异;“出啥事了?咱被人发现了还是咋的?” 第407章 鸳鸯处处有 虞五郎小脸一红,支支吾吾道:“不是咱被发现了,是梁俊武和宣平侯府那位小姐叫人发现,这会儿侧妃正在那边封锁消息呢!” 虞三郎着急道:“走大门,咱能出去吗?” 他们这一行人,梁璟冽是邀请过来的,可其他人,这会儿打扮实在异类,虞五郎还挺着个大肚子,一看就是搜罗了不少东西。 就这么大摇大摆出去,不被人发现才怪。 梁璟冽沉声道;“走西角门,那里防卫弱,这会儿后院出事,估计注意力都过去,倒是方便咱离开。” 宋苗儿将余下几只烤鸭烧鸡装篮子里,顺手扯了屉布盖上。 “走吧!” 虞家兄妹几个彻底无语,这都啥时候了,她还惦记着吃。 吃那么多,咋也没见着长胖呢! 几人匆匆出门往西角门过去,这会儿满园子都是人,夜色浓黑,灯笼那点亮光,把整个园子照的影影绰绰,不仔细看,压根无法分辨谁是谁。 “我就说侯府三小姐不是个安于本分的,那头跟燕王府的大公子还没断干净,这头又跟宁王世子滚在一处,这女人可真是......” “嘁,要我说,这宁王世子能是个啥好人?那些女子 明知道他是个啥人,还敢来参加这样的宴会,图的是什么,心里没个数? 说是阴差阳错,搞不好人家是求仁得仁,真真假假只怕只有那位三小姐才知道哦!” “嘿,你们还不知道吧?那头将军府那位二小姐,跟小侯爷也在一处呢!”后头一个浪荡子追了过来,声音里满是八卦的兴奋。 先前几个八卦的浪荡子齐齐讶然;“啥?将军府的二小姐,跟韩云亭那个色中饿鬼搞在一处了?” 不但是这几人觉得此事不可思议,就是路过的柒宝等人,也忍不住慢了几步,想听一听这惊悚大八卦。 虞五郎更是竖起了耳朵,若是他没记错,这个将军府的二小姐,就是他亲爹那个妾室生的,也正是因为她当年闹肚子疼,自己才会丢的吧! “害!我刚从那边院子里出来,亲眼看见薛敏衣衫不整跟韩云亭搂在一起,这还能有假? 听说,宁王府那位侧妃娘娘都快疯了!” 另一个嘻嘻笑道:“能不疯吗?世子不是她亲生的,本来就很厌恶梁俊武,这会儿接二连三出这种事,她怕是跟宁王也不好交代吧!” 柒宝听八卦听得津津有味,被梁璟冽一扯;“赶紧走 了!” 宁王府里一团乱,柒宝等人也趁此机会,偷溜到了西角门。 “咦,这人咋都被放倒了?”柒宝一行人到了西角门的时候,看守的小厮和婆子已经被人放倒了。 虞四郎抬头进来:“赶紧走,外面变天了!” 变天了? 啥意思? 等柒宝他们冲到大街上,才发现事情有点大了。 火光四处游走乱哄哄一片,大街上到处都是人,不停打砸各家门户。 “这....这怎么回事?”虞三郎张大嘴巴,这跟他们事先计划的不一样啊。 虞二郎一眼就瞧见了拎着烤鸭篮子的宋苗儿。 他眼神一黯,压低声音道;“听说宫里出事,似乎有人里应外合,勾结了流民进城。 这些流民是从胶州那边逃出来的,去年冬天就逃到了京城,却无人接纳。 一个冬天,死伤无数,如今这些人进城,那愤怒就被点燃了。” 虞四郎背着箭过来:“咱们赶紧走,这城里乱了,今晚不走,明儿就走不了了! 长生已经在城门口那边接应我们,咱们得赶快!” 虞五郎焦急:“不行,我还得去接我姐!” 宋苗儿愕然:“你啥时候有姐了?” 柒宝 打断几人的话;“这会儿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走,三哥,你想办法,把流民引到将军府!” 薛焕同再不是东西,那也是武安将军,是从军营里出来的人,他的府邸和旁人家肯定不一样,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 刚巧今晚有流民暴动,那就把这水搅的更浑一点吧! 薛家还有虞五郎亲娘的嫁妆,不拿出来,姐弟俩心里都会难过,反正都要接薛蕊儿离开,那就顺便吧。 武安将军府。 钱氏都快急疯了。 她儿女都去了宁王府,这会儿都还没回来,眼下外面乱糟糟的,也不晓得两个孩子咋样了。 “老爷,你赶紧派人出去,把阿敏他们姐弟两个接回来呀!” 薛焕同却另有心思,与武安将军府隔着一条街的宣平侯府,才是他这会儿急着想帮忙的人家。 当今皇后娘娘就是出自韩家,在宫里生养了两个皇子,太子虽有人支持,可到底地位不稳,反倒是皇后娘娘所出的二皇子极有储君风范。 宣平侯府如今当家的是老侯爷,历经三朝,在朝中地位非同小可。 只是这老爷子子嗣不怎么好,大儿子身体孱弱,身后无子,二儿子也就是韩云亭的亲爹, 可惜二儿子早早就没了,留下韩云亭这么个贪花好色的东西。 三儿子出身最好,可早早就没了。 余下的庶子一个比一个不争气,侯府成日里斗的乌烟瘴气。 而武安将军府也没好到哪儿去,薛家祖辈积攒的威望日渐没落,儿子是个掉书袋的货,偏偏连着几年都考不中。 眼瞅着就要倒头了,薛焕同才想着与侯府结亲。 他这个时候给侯府雪中送炭,不管将来姻亲能成与否,依着老侯爷重情义的性子,必然要记住他今日恩情。 “我让管事去接阿敏姐弟,府里老于他们知道安排,你把老太太和孩子们照顾好就是,我要去一趟侯府!” 钱氏惊惶万分拉住他:“老爷,您这会儿可不能走啊,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你走了,妾身害怕呀!” 薛焕同瞧着钱氏那六神无主的样子,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过世的亡妻。 若是她在,此时府里定会打理的极为妥帖吧。 “钱氏,这是咱们将军府博前程的时候,你断不能在这时候坏我大事!” 薛焕同甩开钱氏的手,不顾她的哭泣,带着一队护卫往侯府过去。 他前脚刚走,后脚一群流民就闯进了将军府。 第408章 替亲娘报仇 “啊!”钱氏慌的六神无主,哪里顾得上其他人,带着家仆往老太太那头去,压根顾不上后院姨娘庶子之类的。 混在流民堆里进来的柒宝等人,遇上的那点阻力,都被流民给缠上了。 最后进来的虞二郎砰的一声关上大门,这薛家人可恨,可那些奴仆到底无辜,这点流民薛家护卫可以抵挡,也能给他们争取离开的时间。 可不能再让人进来,害了其他无辜之人。 蒙着黑巾的虞五郎一脚踹开薛老太太的院门,提着刀指着钱氏等人:“我听说府上有位二小姐,生得花容月貌很是好看。 这二小姐人呢?” 钱氏此时无比庆幸,阿敏带着弟弟去了宁王府。 想必宁王府守卫森严,姐弟两个定然能安然无恙了。 她眼里闪过快意,一把抓住蕊儿胳膊推了出去:“她便是二小姐,你们要她,就带走吧。 钱也能给你们,求你们别朝着老太太撒气!” “钱氏!”薛老太太捏着串珠,她再不心疼蕊儿这个孙女,可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将军府的嫡小姐,就这样丢给流民,往后传出去,叫人怎么看将军府。 薛蕊儿身子不停哆嗦,她带着哭音问钱氏:“钱 氏,我到底哪里对不住你? 你害死我娘,弄丢我弟弟,这些年,只要阿敏看上的,我都要让,从衣服首饰到夫婿,我让步的还不够多吗?” 钱氏这会儿也没装贤良的心思:“谁要你让了?我是这将军府的夫人,那些东西,本就该是我儿女的!” 薛老太太忍不住喝道:“钱氏,你住嘴!” 老太太一生要脸面,便是在流民面前,也不想让人看笑话。 钱氏心一跳,觉得自己太过惊惶,言语之间有些失了分寸。 她悄悄抬头看了眼薛老太太,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念头,这会儿府里乱成一团,要不...... 反正也不会有人知道! 薛蕊儿抹去眼泪笑道:“祖母,你真以为你挑的这个儿媳,会比我娘更好么? 难道你没发现,她想要趁着流民进来的混乱,将你趁机害死!” 薛老太太心头一跳,扭头果然发现了钱氏眼里的疯狂。 她忍不住后退一步,想起这个妾室上位的儿媳,为了上位,可以恩将仇报,害死对她有恩的夫人,把她孙儿给弄丢,这样丧心病狂的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几人说话的同时,虞三郎也没闲着。 几人冲进 老太太屋里,一阵翻箱倒柜的收刮,就连隔间的帐子,也被虞四郎一刀劈下,拿来打包东西。 至于柒宝,就像进了粮仓的小老鼠,从钱氏到薛敏,再到薛焕同的房间,挨个收刮一个不放。 居然还在薛焕同的房间里,发现了虞五郎生母的画像,以及暗格里不少的金银珠宝。 啧啧~,害死了妻子,丢了儿子,又藏着画像装深情,虚伪的叫人恶心。 外面打杀声越来越近,将军府的护卫虽是厉害,奈何积愤已久的流民,都是不要命的。 前头倒下后头又跟了上去,双拳难敌四掌,护卫们对上饿疯了的流民也只有节节败退。 柒宝忙活了大半个时辰,将整个将军府差不多掏空,还摸出了虞五郎生母牌位。 她咬着钱氏房里的杏仁干,和刚从厨房摸出来的宋苗儿撞上。 “师姐,你带的吃的还不够多吗?”柒宝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珠,人家打家劫舍是为钱财,她师姐是为吃食,说出去谁信呐。 宋苗儿尴尬一笑;“那不,咱人多,路上反正都要吃啊!” 两人一起去了老太太院里。 里头已经乱成一片,虞五郎恨极了薛老太太的不作为,害死了他生 母,能带走的虞三郎等人都打包了。 不能带走的,诸如外头的花花草草,还有屋里的家具摆件,他轮着刀全都给劈了个稀巴烂。 一阵尿骚味溢了出来,柒宝几人愕然发现,薛家老太太和钱氏吓得尿了裤子。 “府里奴仆的身契呢?”虞五郎愤恨之余拿刀指着钱氏。 钱氏哪里还敢抵抗,当即让丫鬟带着虞四郎等人取了卖身契过来。 虞五郎将契书往外头一扔:“想走的就走,如今城里乱了,官府管不过来这事!” 缩在一旁的几个姨娘眼睛一亮,方才虞五郎他们收刮了其他人,却没搜她们的身。 早在流民进来之前,她们就将细软藏了不少在身上。 将军府极好,在这里自然富贵不愁。 可恨钱氏这人太过苛刻,不容她们有子不说,还克扣吃穿用度,如今府里几个庶出的孩子,还是从前夫人在时生下的。 有钱氏在,她们就不会有好日子过。 也有人心思不一样,钱氏是妾室上位,她们又何尝不可以。 府里这么乱,回头钱氏到底是怎么没的,谁又说的清楚。 “老大,外头人越来越多,该撤了!”柒宝提醒虞五郎。 她来了,就 证明该打包的已经打包好了,他们该跑路了,晚了,怕是就出不去了。 虞五郎红着眼睛,对站着薛蕊儿身旁的虞三郎道:“三哥 ,劳你捂着我姐眼睛!” 钱氏瞪大眼,姐? 谁的姐? 没等她反应过来,寒芒一闪,刀从她半边胳膊劈下,又从膝盖处划过。 “啊!”钱氏一声惨叫,疼的在地上猛烈抽搐。 薛老太太一见这场面,吓得大叫一声昏死过去。 薛蕊儿用力拔开虞三郎的手,声音微颤道;“小弟,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她早就该死了。 今日如此,也算是替娘亲报仇,是她应得的报应!” 依着她的想法,便是她父亲也是该死的。 柒宝暗叹一声:“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几人从将军府侧门出去,他们前脚刚走,后脚里头更乱了。 前头将流民镇住的管事,带着一身血污去后院一看,就看到奴仆们正偷拿东西四下逃窜。 有两个姨娘拿着花瓶,想要砸死昏死过去的钱氏,见管事进来,吓得花瓶一丢转身跑了。 管事看着院里的混乱,忍不住老泪纵横。 老爷啊,你倒是去护着别人,这府里乱哄哄的,可怎么办啊! 第409章 出城 柒宝从将军府出来,街上已经乱的不成样子了。 他们一路遇到好几拨流民,亏得个个都是身手不错,镇住了失去理智的流民,没人敢再来打劫他们。 “二郎,这边!”远处,有人在叫他们。 柒宝几人一看,正是师父宋大山,他身后还带着几个黑衣人。 “赶紧从南门出去,其他几个门,已经有援兵不好出行,长生也在那边,你们赶紧去!” 宋大山匆匆将什么东西给了梁璟冽:“你们先走,我垫后!” 梁璟冽喉头哽咽:“师父,多谢了!” 宋大山拍拍他的肩膀:“走吧,出了这个京城,以后天高地远,就该是你展开翅膀,随处翱翔之际了!” 他说完又看了眼站在人群中的女儿:“苗儿,你....记得保护好自己!” 宋苗儿面无表情,敷衍的点点头。 挨着她旁边的虞二郎,却看到她眼里的水光。 “走!”梁璟冽低声喊道。 一行人赶到南门时,已经是大半夜了。 “来了来了!”远处有人在欢呼。 长生从黑暗中冲了出来;“你们咋才来?赶紧的,再不走,咱可就走不了了!” 柒宝等人都顾不得与长生说话 ,到了城门口,就见金爷站在那里与人说话。 “道长您放心,小的一家性命都是您给的,您就是小人的再生父母,今儿你出城这事,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守城官对着金爷感激道。 金爷捋着胡须笑道:“如此就多谢了,还是得提醒你一句,寅时过后,带家人向东而行,且遇贵人!” 走到城门口的柒宝,也忍不住看了一眼那人面相。 金爷说的没错,这人有血光之灾,这灾却不是他们带来的,而是想要逃出城的流民冲击。 她取出一个护身符给那守城官:“这个给你家娘子,能护住她腹中胎儿!” 守城官捏着护身符,一脸愕然。 他娘子有身孕这事,金爷一行人定然是不知道的,他都是今儿早上离家之时才知道的。 眼前这个小郎君,莫不是是金爷的关门弟子? 他还想问两句,柒宝一行人,已经顺着窄窄的门缝钻了出去,消失在浓黑的夜色之中。 守城官收好护身符,亲自将城门关好,就有马蹄声传了过来。 “今夜,可有人出城?”为首之人骑在马上,居高临下望着守城官。 守城官手心里全是汗:“回大人,不曾,倒是有 流民不时骚扰!” 马上之人皱眉,盯着城门口,还想说什么来着,身后又是一阵骚动传来。 “大人,武安将军带兵镇压流民,现在那些流民四处逃窜,有大批流民往南城门这边来了!” “跑啊!”没等那人思考,流民大军就入潮水袭来。 马上之人来不及询问守城官,带人转头迎上了流民大军。 守城官抹了把额上汗水,溜进值守班房,吩咐他的几个心腹手下;“赶紧收拾东西,咱们赶快逃!” 几个心腹都是他的同乡,守城官一吩咐,他们连问都不问就开始打包收拾。 “头儿,咱往哪儿去呢?” “往东边!” 城外,早有长生备好的马匹。 一行人上马,急行数十里,天色大亮之际,金爷才叫停大家。 “歇....歇一下,我老头子跑不动了!”金爷喘着粗气,他一把年纪了,连夜跑路疾行近百里,身体实在吃不消了。 柒宝看了眼正当空的日头,抹了一把汗水:“歇一下吧!” 京城昨夜里乱的厉害,想来也没空来追他们了。 一行人找了个林子,将马匹放开吃草。 宋苗儿从柒宝改良的背包里,取出点心烤鸭 等吃食给大家。 金爷灌了一大口水,才从怀里摸出个东西,偷偷摸摸跟柒宝道:“你给掌掌眼,看看这啥玩意儿?” 他掏出来的东西,约莫柒宝拳头大小,像是被火烧过的炭块,可仔细一看,里头似乎隐隐有水流动。 柒宝捏着那石头,仔细一瞧,里头似乎有小虫在游动。 这东西是...... 她总觉得这东西在哪儿见过,一时想不起来。 “这东西哪儿来的?” 金爷抖了抖胡须;“那老东西在宫里有个地宫,专挑阴时阴月的童男童女之血,给皇帝炼仙丹! 说是给皇帝炼仙丹,其实是他借住法阵,以及皇帝给的各种珍稀药材,增加自己的修为!” 柒宝喃喃道:“这哪里是修道之人,分明就是个邪修啊!” “是呢!”金爷回忆起地宫之中所见所闻,此时还心有余悸:“那老东西每逢十五月圆之夜,整个人就会暴动难安。 昨夜正是他体虚难受至极,宫里又出事,地宫混乱,我才能趁机逃出来。 这东西......” 虞三郎插嘴:“昨夜,宫里出啥事了?” 金爷话被打断,不悦的瞅了眼虞三郎:“还能有啥事? 那昏君表面上斯文,实在是个嗜血之人。 他时常苛待后宫妃嫔,还将这事推到了皇后善妒上头。 昨夜有个妃嫔忍无可忍,被他虐待之时,拿镇纸砸在了他的头上,据说当时昏迷不醒,太医束手无策,才会喊那老家伙过去帮忙。 偏巧,那老家伙正是修为艰难之际,又不能不去看皇帝。 他去看皇帝,那个什么老侯爷,又带着一众臣子进宫,将他给围住,说他弑君意图颠覆大魏朝江山!” 老东西有再大的本事,那也是血肉之躯,又逢他最为虚弱之际,自然不是一众御林军的对手。 几人说着话,柒宝却在仔细打量手里的石头。 她想了想,突然拿小刀,割破自己指头,滴了一滴血在那石头上。 霎时间,山里狂风大作,云层席卷而来,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瞬间暗沉下来。 柒宝耳边隐隐传来龙吟之声,一时大为震撼。 “这是烛龙石,你从哪儿拿的这东西?” 其他人见如此异象,一时皆是惊愕不已。 金爷脸色大变;“难怪....他看得那么紧,这东西....是地宫阵眼!” 柒宝倒吸一口气:“地宫阵眼?不好!赶紧走!” 第410章 暴走的天师 柒宝说完翻身上马招呼大家:“快,地宫阵法被破,那老东西必然察觉,不过是被宫里绊住。 若是抽身出来,必然会来追咱们!” 梁璟冽心中一凛,张天师他是见过的,一直觉得那天师年轻的叫人奇怪,没想到真有古怪。 虞二郎挥手:“赶紧走!” 虞五郎关切的问薛蕊儿:“姐,你还能走吗?” 薛蕊儿跟他们不一样,她一直是当大家闺秀养着,会骑马那也仅限于女子偶尔出游狩猎,几时这般赶路来着。 薛蕊儿笑道:“没事,走吧!” 怎会没事呢,大腿内侧磨得生疼,尽管如此,她也不能叫一声苦,总不能因为自己一个人耽误了大伙儿吧。 而此时的地宫里,如谪仙一般的尊者疯狂咆哮:“去!将那叛徒给我抓回来!” 一片混乱的地宫中,有不少童男童女趁机逃了出去。 没逃出去的,已经被尊者手下徒弟猎杀,妄图用血池聚阴灵,来挽救法阵为尊者维持修为。 尊者颤颤巍巍摸着地宫的阵眼之处,那里本来有一块烛龙石,是他费尽心血才收集而来,此时居然被人给盗走了。 他整张脸皮都在抖动抽搐,原本俊美的面容,陡然生 出几块褐色斑块,那斑块还有蔓延之势。 眼角与额头肉眼可见多了些许皱纹,明明年轻无比的脸,却有了几分老相,让人觉得无比违和诡异。 “尊者,老侯爷带着禁卫军过来了,要是再不走......”前来禀报的弟子,看着尊者那白了不少的头发,且还在不停变白。 一时惊愕无比,余下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滚!”尊者一甩袖子,将那人甩飞出去,撞在了通红的炼丹炉上,随后一阵惨叫。 虞文斌哆哆嗦嗦进来:“师父,外头.....” 他看着眼前的尊者难以置信,眼前这个须发皆白、垂垂老矣如八十老翁之人,还是从前那个俊美非凡的尊者吗? 尊者突然一把掐住虞文斌的脖子;“你说,你本家命数,从十年前突然开始发生变化?” 虞文斌张了张嘴,他喉咙被捏的太紧,连声都发不出来。 尊者哼了一声,松开对他的桎梏。 虞文斌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是....是!十年前,原本毫无生机的凤县一脉,突然就开始转运!” 尊者脸色阴冷:“我记得你说过,你女儿是得了大造化之人?” 虞文斌嗫嚅 着点头。 “将她给我带来!”尊者脱去外衣,踏入血池之中,将整个身体浸泡在浓稠的血水之中。 周围的水槽,还有血液源源不断流入。 便是见过这种场面的虞文斌,依然被眼前一幕吓得面无血色。 可他没有退路,他是被通缉之人,若非求到尊者名下,他如今还像一直东躲西。藏的老鼠,无处可安生。 虞明惜到京城不久,就跟虞文斌联系上了。 许久不曾见家里人,虞文斌对这个女儿还是有几分舔犊之情的。 尊者嗜血且怪异,从前的年轻,此时的苍老,或许正因为这地宫之故。 “可老侯爷他们……”他坐在地上,犹豫着没动。 “那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尊者手下大弟子过来:“尊者的话,你没听清楚?” “听....听清了!”他摇晃着身子站起来,一步一挪艰难出了地宫。 明媚的阳光落在身上,虞文斌却是遍体生寒。 他在醉红楼的那天晚上,无意中看见尊者吸干了一个小姑娘的血,险些没吓疯掉。 虞明惜正值豆蔻年华,若是进了地宫,会遭到怎样的凌虐,他都不敢想。 这一夜,宫里乱成一片。 而宫外的京 城,有过之无不及。 虞明惜和林氏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听着外面的喊杀声,大气都不敢喘。 杨执握着柴刀,坐在大门口,眼都不敢眨一下,就怕一个不留神,就有流民从院墙出跳进来。 此刻他无比庆幸,得亏当初虞明惜找到她爹拿了些钱,租了这个院墙结实的院子。 要不然,这会儿估计都被流民夷为平地了。 杨老太提着斧头出来:“乖孙,你去歇着,奶看着就是!” 孙儿不能出事,她都这把年纪了,早活够了,多一天少一天有什么关系。 杨执摇头,劝说杨老太;“奶,我没事,精神着呢,你回屋去吧!” 杨老太心疼孙儿之余,忍不住恶狠狠瞪了眼里屋。 贱人!要不是她害死了老二,一家人何至于背井离乡来京城这鬼地方,还没安生下来,就遇上了流民暴乱。 天色大亮,外面的喧嚣渐渐平息,接着是无休止的哭嚎。 叩叩!院门突然被人敲响。 正打盹的杨执陡然一惊,腾的站起身来,拎着菜刀的手有些发麻,柴刀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啊!有人!”靠在门槛上,已经睡熟的杨老太猛地起身,一下子没站稳,栽倒在地 上。 杨执赶忙去扶杨老太,朝屋里喊;“明惜你出来,扶着我奶!” 虞明惜手脚发软从屋里出来,扶着杨老太。 杨执换了斧头,蹑手蹑脚走到院门口,边听外头动静,边从门缝里查看外头。 “杨执,是我!”外头传来声音,杨执听出是虞明惜的父亲虞文斌。 他松了口气,打开房门,放虞文斌进来。 开门的那一刹那,他就看到离他家院门不远,躺着两具尸体,血水都流到了他家院门口。 “虞叔,你怎么过来了?” 不管柒宝等人说和县虞家如何恶毒,可他受了虞明惜和他家人的好处也是实实在在,他做不到对虞文斌冷脸以对。 “爹!”虞明惜见父亲过来很是高兴。 虞文斌闭了闭眼,对女儿道:“惜儿,你收拾一下,随为父进宫去!” 杨执微微诧异:“虞叔,此时带明惜进宫是为何事?” 虞文斌急促道:“太后吩咐,我哪儿能知道,赶紧走吧!” 虞明惜看了眼亲爹,又看了眼虞文斌身后跟着的人,还是默默跟着他出去了。 父女俩刚走到巷子口,迎面碰上了武安将军薛焕同。 薛焕同眯起眼;“虞使者,你这是.....” 第411章 那是你姐夫 虞文斌拱了拱手:“薛将军,尊者命在下出宫办事,将军这是刚从侯府回来么?” 薛焕同眼里全是红血丝,他护住了宣平侯府,又听说丞相家里出事,此后,一直忙着各处灭火。 到天亮之际,禁卫军聚集中、,才算将昨夜暴乱彻底镇压。 他疲乏至极,赶着回家见家人,例行盘问一番,便打马回府了。 虞文斌暗自松了口气,看来,薛焕同还不知昨夜之事。 若是他知道宫里变故,必然不会这般轻易放自己离开。 他心中忐忑,只怕老侯爷等人已然不容尊者存在,只是他们还没找到地宫入口,一旦让他们得知。 虞文斌不敢想,尊者被老侯爷等人诛杀,他这追随之人又该如何自处! 跟在虞文斌身后的虞明惜,低垂的眼睑下一片阴翳,她居然会寄希望于这个父亲,怕是父亲早早便将她给卖了。 薛焕同还没靠近将军府,就察觉有些不对。 临近街道上,到处都是死尸并不奇怪,可他家门口血水满地不说,墙头还有烧焦的痕迹。 难道,家里出事了? 他翻身下马冲进院里,就见院里一片狼藉,散落各处的尸体还没来得及收拾,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糊味 和血腥之气。 管事从后院出来,见薛焕同回来,禁不住老泪纵横:“老爷,您可算回来了!” 薛焕同顾不得与他说话,匆匆去了薛老太太院里。 廊下,几个下人带着伤,正在清理洒扫。 他望着院里乱七八糟的花草树木,心中惶然无比。 “娘!”他大步踏进薛老太太房间,就见老太太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薛松!”他大叫着府里管事:“这怎么回事?老太太病了,为何没请大夫过来?” 薛松一脸疲惫:“昨夜太乱,压根没法请大夫,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各家都在请大夫。 小的一连跑了好几家,坐堂大夫都被各家请去了,最后还是从程家请的府医过来。 老爷.....” 薛焕同不耐烦打断他的话:“府医便府医,赶紧让他过来给老太太看诊啊!” 薛松忙道;“老爷,府医在夫人房里,夫人伤的太重......” “她再重能有老太太重要?”薛焕同气得浑身火气没地儿撒,这都什么时候了,薛松这个看不清眉眼高低的蠢货,居然还紧着钱氏。 说话一而再被人打断,压根没给薛松说话的机会,薛焕同抬脚就往钱氏院里去。 他倒 要看看,钱氏到底伤成啥样了,连老太太都顾不过来。 “钱氏!” 怒气冲冲的薛焕同,差点和满手是血的府医撞上。 他愣了一下;“我夫人......她怎么了?” 府医摇头:“将军,恕小的技艺浅薄,尊夫人的手臂和腿,耽误太久,没法再接上,只能截肢了!” 薛焕同眼前发黑,身子一晃,险些没站住。 他靠在屏风站住;“如何.....如何就要截肢了?” 府医叹息道:“尊夫人右手胳膊整个被砍断,而腿上虽有骨肉连着,筋脉却也尽断,便是勉强保住,日后也是不良于行!” 那伤口卷开皮肉,触目惊心让他这行医之人都看着心惊。 行凶之人怕不是刀法太笨拙,还是太精,存心让薛夫人受这苦楚啊! 薛焕同看了眼面白如纸、昏迷不醒的钱氏,恍惚出了房门,才留意到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见一双儿女。 “小姐和少爷呢?” 薛松一惊:“老爷,你让老于去接小姐和少爷,怎么.....你没去宁王府看看吗?” 薛焕同心霎时沉入谷底,昨晚乱成那样,他能守住侯府附近几家高门,就已经是极限,哪里顾得上宁王府。 再说,宁王是太皇太后亲儿子,王府有自己的护卫,用的着他过去吗? 薛焕同揉了揉眉心,声音嘶哑道:“薛松,你.....去宁王府看看,看看阿敏他们.......” “老爷!”话还没说完,跟着管事一起出去的家丁回来了。 薛焕同一怔:“老于呢?” 家丁哭道:“于管事在王府就遇害了,小的等人拼死才将小姐和少爷给带回来。” 薛焕同急忙上前去看儿女。 撩开车帘的那一刻,他整个人就怔住了。 薛敏一身狼藉,眼神躲闪而惶恐,一眼就能看出发生了什么事。 再看儿子,浑身是血,一条腿的姿势怪异无比,显然伤的不轻。 薛焕同顾不上儿子,咬牙问薛敏:“谁干的?” 薛敏咬唇啜泣:“父亲,是...是小侯爷!” 薛焕同忍不住一巴掌扇了过去:“那是你姐夫!” 他一巴掌下去,才想起回府老半天,怎没见到大女儿。 “蕊儿呢?” 老太太身边的嬷嬷战战兢兢道:“大小姐....大小姐被....被流民劫走了!” “噗!”薛焕同受不住这个打击,吐出一口血来。 他几个儿女全都废了呀! 被流 民劫走的薛蕊儿,此时站在山腰处,丛林尽染的风景,没让她觉得怡人,反而添了几分愁绪。 “小弟,柒宝他们....他们作甚去了?” 他们逃离京城后,一路疾驰,好不容易停下歇息片刻,柒宝突然让大家即刻启程。 不到半个时辰,柒宝又停下,带着虞二郎等人上了山。 长生和虞五郎等人留在了山腰处,守着深处的柒宝等人。 风穿过山林,深秋寒意冷的人莫名生了惧意,让蕊儿很是惶恐不安。 “不会有事的!”虞五郎安慰着姐姐;“你休息会儿,今晚肯定要继续赶路的!” 说是这么说,他心里也很是不安。 虞三郎担心薛蕊儿跟着他们出乱子,让虞五郎和长生等人守着她留在了外围。 他不在柒宝跟前,对小妹担心不已,又不好过去,一时焦灼的来回踱步。 躺着树杈上假寐的宋苗儿闭眼喝道:“虞小五,你再这么走来走去,师姐就要收拾人了!” 虞五郎刚想说话。 就见原本晴朗的天空,迅速聚拢一团黑云,隐隐似乎有惊雷之势。 他心中大惊:“这啥情况?” 山林深处,柒宝双手结印,身边只余金爷一人。 “准备好了吗?” 第412章 魔高一丈道高一尺 金爷咽了下口水:“准备好了!” 他见识过尊者的厉害,知道那是个道行高深的老怪物。 柒宝本事不小,可这年纪未免太年幼了一些,对上那老怪物,这胜算...... 梁璟冽与虞家兄弟几个层层护着柒宝,捏着刀柄的手已然汗湿,他不知道柒宝要做什么,但其中凶险是必然的。 柒宝端坐在那里,手指翻飞变幻,像是捏着一把无形长剑,嘴里低声吟诵,声音轻灵而缥缈,让坐在她身边的金爷都有一刹失神。 随着她吟唱的起伏,摆在她面前一个八卦阵渐渐亮了起来,从中心到四周逐渐点燃,正中间的烛龙石,也开始闪耀着淡蓝色的光芒,光晕随着她的声音不停蔓延扩展。 而此时的宫里,重新恢复年轻俊美的尊者,半敞着衣襟,抬起虞明惜的下巴:“听说,你知晓前世之事?” 他的声音低沉而魅惑,好听的人让人沉迷。 虞明惜眼神渐渐涣散,脸上带着几分潮红;“是!” 远处的虞文斌瞧见女儿此时模样胆战心惊,虞明惜她在做什么? 难不成,她对这样一个人动了心? “出去!”尊者的大弟子面无表情将虞文斌赶出地宫,关上了厚重的石门。 “哦,那你告诉你,这一世的凤县虞家和前世有什么不一样呢?”尊者低声哄着她。 之前虞文斌也提过凤县虞家,可那时的尊者只当他想报仇,压根没当回事。 “是虞柒!”虞明惜脸上染了恨意:“都是她,她就是那个变数,前世虞家一直没孩子,就算虞三郎他们后来站在朝堂之上,虞家也没能有好结果!” “虞柒?”尊者手指摸着虞明惜的眼角,那里恨意聚集浓烈;“她是谁呢?” “她是赵莲舟和虞水莲的女儿!” “你可有她的生辰八字?” “我....不知!”虞明惜眼神越发茫然。 尊者又问了些问题,包括他不能勘破的朝堂局势。 他手搭在虞明惜的脖颈,忍不住添了添唇,这姑娘灵气不是很好,却得老天眷顾,想必也是个福泽深厚的。 若是吸了她的血,是不是...... “哇~”他还没动手,就觉腹内气血涌动不受控制,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血液溅在虞明惜的脸上,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就看到眼前清冷如谪仙般的尊者,细腻嫩滑的皮肤,顷刻之间鹤发鸡皮苍老至极。 “啊!”她抑制不住惊呼一声,踉跄着退后几步,跌 坐在一堆尸骨之间,惊骇无比却是全身发软压根无法动弹。 她方才....方才怎会觉得他有仙人之姿? 这分明就是个妖怪啊! 瞬间苍老的尊者,跳进了血池,顷刻之间,白发变黑发,全身的老皮也如蜕皮一般,一点点掉了下来,重新焕发出活力。 虞明惜惊恐的瞪大眼,死死捂住嘴,不敢让自己发出声来。 “鼠辈!胆敢算计老夫!”重新恢复如初的尊者,声音带着无尽的沧桑与愤怒。 他盘腿坐在血池中间的莲台之上双手结印,周围一众弟子纷纷跪下,随着他的指引引领法阵。 地宫四处烛台移动,露出一个个的头颅骨,飘出丝丝黑气,往尊者头顶飞去。 “哈哈哈~”他笑声带着阵阵阴气:“无知小儿,胆敢与本尊作对,本尊要你魂飞魄散不得轮回!” 随着黑气萦绕,山林上方云层越来越厚,天空似乎整个压了下来。 薛蕊儿惊得脸色发白,扯着虞五郎的袖子:“小弟,是....是要打雷了吗?” 闪电在云层中,如游龙忽隐忽现。 风却在此时停下,林子里安静的连几人呼吸都清晰无比。 假寐的宋苗儿翻身下树,侧耳倾听片刻,低声对 虞五郎道:“你们必须守住此间关口,不容有人进入深处!” 长生拎着刀:“宋姑娘,可是有人来了?” 宋苗儿看向山下:“来了又如何,上的了山,那也要有命下山才是!” 山林深处,端坐不动的柒宝,额上冒出细细汗珠,身前烛龙石光芒更甚。 “去!”柒宝双手向上一托,烛龙石发出耀眼光芒。 随后一道金光如柱直冲云霄,透过黑压压的云层,在空中化作了一条巨大无比的金龙。 “嗷~”龙头高昂且威严,修长的龙身在云层中穿梭,鳞片闪烁着点点光芒,隐隐的龙吟之声似要震撼天地。 “啊?是...是金龙!”山下有人惊惶叫道。 山上,虞五郎还有宋苗儿等人,都被这一幕给惊得张大了嘴,这世上,难道真有龙? 护着柒宝一侧的金爷,也有片刻失神。 他很快回过神来,将缠在一截枯木之上的头发丝,丢进了光芒大作的烛龙石里头。 轰! 惊雷炸响! 金龙一甩尾巴消失在云层之中。 地宫里,尊者头上的黑气突然消散。 “这....这怎么可能?” “摆阵!”他一声令下,弟子们再次配合他作法。 黑气再次溢出 ,却不再盘旋在他头顶,而是顺着他的鼻孔耳朵眼睛,顺着每一个可以侵入的毛孔渗入。 虞明惜瞧见这骇然一幕,再也忍不住昏死过去。 “天尊!”大弟子察觉事情不对,起身急切呼喊。 尊者被笼罩在一群黑雾之中动弹不得,被黑雾裹成了一个茧。 地宫中阴风阵阵,有哭泣之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刺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啊!”弟子们纷纷抱头痛苦嚎叫。 虞明惜若是看见这一幕,定会庆幸她昏死过去,不然她也会像这些弟子一样,眼耳鼻孔开始流血爆体而亡。 “啊!”尊者一掌劈开莲台,数到金光溢出,顷刻散尽黑雾。 他疯狂大笑:“这点招数,就想制服老夫?” 轰隆隆一阵地动山摇。 他大笑的声音戛然而止,似察觉有什么不对。 “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条金龙从头顶俯落,瞬间将他整个人吞入腹中。 石门砰的一声倒下,守在外头的虞文斌冲了进来,就见满地血水和碎裂的尸块,压根分不清谁是谁。 “明惜!”他四处找了一圈,没看到尊者人影,只看到尸骨中间昏迷不醒的虞明惜。 山里,柒宝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走!” 第413章 雨林逃生 “柒宝!” “柒宝!” 离得最近的梁璟冽和虞三郎冲了过来。 柒宝虚弱道:“快走!山下有追兵!” 没想到,那尊者居然有两百年道行,且一身邪术全靠阴灵滋养,让她一时大意,损了些许修为。 金爷看着面前碎裂成几片的烛龙石,心疼的无以复加:“柒....仙子,这宝贝还能要吗?” 柒宝点点头;“收着吧,回头我替你打个趁手的法器!” 金爷喜不自胜。 山下喊杀声传来,虞五郎带着薛蕊儿过来:“柒宝,咱们走哪边下山?” 柒宝抬手指了下西边方向,眼睛一闭昏死过去。 “柒宝!”虞三郎蹲下身,将柒宝背起来:“赶紧走!” 梁璟冽看了眼山下:“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虞二郎拍了他一巴掌:“断什么断,家里人还等着我们回去,柒宝说了这趟出行有惊无险,我们定然不会有事。 赶紧走!” 他说这话时回头看了一眼,见宋苗儿和虞四郎跟了上来,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长生跟几人招手;“快快快,这边有小道!” 这山大林密,很是不好走,这一条小道,应是樵夫或药农走过的道。 许久没人走动,上头 青苔密布,一个不小心,怕似乎要坠入万丈深渊。 梁璟冽跟在虞三郎身后;“三哥,要不我来背.....” “闭嘴!”专心走路的虞三郎骂道:“你看着脚下,不要说话分我心!” 跟在梁璟冽身后的九棋心口一紧,平常主子见谁都没好脸,可在虞家人面前,还真是放得下身段呀。 走在宋苗儿身后,虞五郎前头的薛蕊儿胆战心惊,一步步跟着宋苗儿的脚印,压根不敢往下看一眼。 金爷哆嗦着身子;“长生,要不....你背着老道走吧,老头子这腿软的很呐!” 长生也怕的要死:“你....你别说话!” 走在后头的虞二郎喊道:“都看着脚下,别看悬崖边上!” 他年少之时,跟随虞老头上山采药,没少走这样的小道,对此并不陌生。 轰隆一声,惊雷闪过,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走在前头的虞四郎,很想喊大家走快点,不然大雨来临,山道湿滑这路可怎么走。 “呼!”虞五郎扶着身子发软的薛蕊儿,长出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终于走完了! “走!”虞二郎催促大伙儿。 梁璟冽忧心的看了眼虞三郎背上的柒宝:“二哥,要不先找 个地方给柒宝看看?” 虞二郎也不大放心,刚想过去给柒宝把脉,就听雨滴拍打树叶的声音。 大雨来的极快,顷刻之间变成瓢泼大雨,天色也随之暗沉,大雨弥漫的深林让人骤然生了绝望之感。 “啊!” “啊~”陆续几声惨叫传来。 众人循着雨幕望去,就见一队人马踏上了羊肠小道,大雨落下,脚底滑腻,转眼就跌落深渊,连人影都看不见。 宋苗儿抹了一把雨水;“先走!下山后再找地方给柒宝看诊!” 雨越下越大,山林升起一片云雾,颇有些看不清前路方向。 “往东南方!”虞三郎背上的柒宝,被雨水的冰冷刺醒,迷迷糊糊说了一句,又趴了下来。 梁璟冽焦急上前:“柒宝,你怎样了?” 说完话的柒宝没了声音,让大雨中的众人焦灼不已。 雷声不时炸响,如在人头顶。 众人沿着柒宝所说方向,果然寻到了下山的路。 “哎呦!”金爷脚下一滑,摔了一跤,沿着山道就要往下滚,被虞四郎眼疾手快一把给抓住。 长生看不下去:“来,我背你!” 虞五郎也蹲下了身:“姐,我背着你走!” 薛蕊儿强撑着;“不用,我能走 !” 这山道难行,光走路已是不易,哪儿能让弟弟背着她呢。 宋苗儿扯着她丢到了虞五郎背上:“都这时候了,赶路要紧,谦让那些礼数作甚!” 薛蕊儿诧异,她就觉得虞家这一行人都怪怪的。 这个师姐也奇怪的很,和她从小到大见过的姑娘们都不一样。 “大哥,这里有个山神庙,不如暂且在这里歇一歇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长生的小弟突然从前头传话过来。 长生看向虞二郎。 虞二郎抹了把脸上的水;“先进去!” 这山出奇的大,他们走了近两个时辰,此时天色已暗,有那小道阻隔,想必追兵没那么快追上他们。 山神庙破败不堪,或许许久没人朝拜,连香炉都翻到在地上。 虞四郎抱了枯枝柴火进来;“老五,赶紧生火!” 被雨淋湿的柴火不好着火,虞五郎和长生捡了不少松枝枯叶进来,又在山神庙找了些碎步木头,才把火给生起来。 “二哥,柒宝她咋样?”梁璟冽看着柒宝惨白的小脸,很是不安。 虞二郎收回手,从怀里摸出颗药丸塞柒宝嘴里。 “气血受损,问题不大!”当务之急是赶紧下山,找到药铺抓些药,给柒宝调 养一番才行。 虞四郎就着火,将宋苗儿带的饼子和肉食烘烤加热分给众人。 先前他们嘲笑宋苗儿走哪儿都不忘吃的,此时却无比庆幸,得亏她带的多,不然这么多人,饥寒交迫可怎么下山。 虞二郎拿了块面饼卷了些烤鸭肉,递给门口的宋苗儿:“先吃点东西吧,师父他们定然不会有事的!” 一向爱吃的宋苗儿接了饼子没说话。 两人就这么呆呆看着黑沉沉的夜空。 庙里,梁璟冽对虞三郎道:“三哥你歇着吧,我来守着柒宝!” 虞三郎看了他一眼,对虞四郎道;“老四,你看着柒宝,薛姑娘,劳你给我小妹换身衣服!” 柒宝又不是没兄长,犯的着他一个外人来照看。 虞三郎从随身的行囊中,翻出一个打包好的衣服给薛蕊儿。 虞四郎拍拍梁璟冽的肩膀,和虞五郎扯开一块大.大的幔帐,将薛蕊儿和柒宝挡住里头。 换好衣服,虞四郎又从行囊之中,取出一块轻薄的油步,像包小孩子一样,将柒宝给裹好。 薛蕊儿瞧着一脸羡慕,这才是兄妹之间该有的感情,而不是薛家那些表面的兄友弟恭。 坐在门槛上的宋苗儿突然低声道:“有人来了!” 第414章 山神庙迷魂阵 虞三郎骂道;“他娘的!有完没完,不是说京城乱了,皇帝老儿也出事了么,他们咋还有闲工夫来追咱们!” 他却是不知道,之所以一直有人追他们,是因为京城乱的太厉害。 宁王世子梁俊武暴毙,王府被洗劫一空,忙着上位的宁王,都顾不上宫里变故,急匆匆让人出城追梁璟冽一行人。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宁王给部下的命令。 让宁王如此愤怒抓狂则是因为柒宝,她小手一挥,能带走不能带走的,都给装进了乾坤袋。 没留意这里头夹杂着宁王矫诏的圣旨,还有自己早已赶制好的龙袍,以及他与几位朝中重臣、禁卫军头领来往密信。 宁王从宫里出来的窃喜,在见到王府的狼藉之后,整个人就出了一身冷汗。 皇帝出了事,就算活过来,内里这些年早已被丹药掏空不足为虑。 老娘也是站在他这边的,可他那些兄弟还虎视眈眈,要是被人发现他的那些信件与圣旨,他可怎么办? 于是,宁王借着皇帝出事的名义,将人全都撒了出去,严查每一个出城之人,尤其是梁璟冽这种有身份地位的。 虞四郎将柒宝背起来:“走 !” 他们此时又累又困,刚吃了点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这时候跟人硬碰硬显然不合适。 梁璟冽拦住众人;“柒宝,给了我一个东西,不如试一试!” 他取出柒宝给的小旗子,还在琢磨着要怎么布阵。 金爷探头过来:“大公子,不如让贫道来!” 差点都忘了,这里头除了柒宝,还有个玄门之人呢。 金爷拿了棋子,就在山神庙外头安插布阵,将小旗全部插了下去,他才拍拍手回了庙里。 “大家安静别出声,不会有人发现的!”柒宝的道行,金爷还是信得过的,毕竟能跟那老妖怪斗法,能是泛泛之辈? 虞三郎灭了火,和虞四郎一左一右守着柒宝身侧。 抱着柒宝的薛蕊儿,紧张的手心都是汗,身上衣服湿漉漉的很是难受,她生生忍着大气儿都不敢喘。 外头,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有人走到了山神庙入口处。 “不是说朝这个方向来了吗?人呢?” “过了悬崖那几个探子,说其实往这个方向过来,只是雨水太大,行踪被冲刷,不好辨别方向!” “这里都是悬崖,他们要真是往这边了,也没地方可藏身啊!” 打着火把的追兵,面前是黑漆漆深不见底的悬崖,浓雾笼罩着山林,压根看不到所谓的山神庙。 庙里的人瞧着那明晃晃的火把,就在庙门口来回晃悠,就是没往里头踏入半步,神奇之余又觉得害怕。 但凡他们往里走一步,定然会发现他们的存在。 雨还在下,只是小了不少,淅淅沥沥让追兵也烦躁不已。 “娘的,这大冷天,还让出来找人,出城的人那么多,听那牛鼻子老道的意思,燕王府的大公子就在这山里。 这山如此大,几天几夜也翻不完,上哪儿找去!” 为首之人忍不住发牢骚,深秋入冬的天气,一场大雨下来,把人衣物湿透不说,这山里寒气重,冻得人牙齿打颤。 手下也跟着埋怨:“可不,这么大的山,就咱们这点人手,别说是找人了,就是找走完都够呛啊!” “头儿,咱还是先下山吧,再不下山,别说找人了,就咱们也得冻死饿死在这山上!” 雨夜里,辨别方向本来就很困难。 火把还不时被打湿,手下的人一个不小心,就会跌落悬崖,这一路过来,都折损十几个了。 一群人在山神庙外头兜兜转转许久,最 后满腹牢骚下山了。 反正天快亮了,他们守在各处路口就成,犯不着这么漫无目漫山遍野的找。 火光渐渐远去直至消失。 宋苗儿走到庙门口,企图出去看看,没想到却走不出去,似乎有道无形墙,挡住了她的去路。 金爷小声道;“时辰未到,阵法禁锢,他们进不来,咱们也出不去,到了时间阵法自然消散,那时方可出去!”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的很。 这阵法威力无边有乾坤逆转之势,看着是悬崖,若是那些人不怕死的往前一步,是真的会掉入悬崖。 天色渐亮,浓雾散开,山神庙重新显露出来。 众人带着柒宝出了山神庙下山。 雨后的山林,道路坎坷崎岖难行,薛蕊儿这种从未走过山路的大家闺秀,一不小心就摔了下去。 得亏离她最近的虞三郎手快,一把将她给抓住了。 “多谢!”薛蕊儿这会儿也顾不上尴尬了,都到这份上了,她还讲究那些礼数,可就太没意思了。 虞三郎蹲下身:“来,我背着你走!” “不..不用,我,”薛蕊儿小脸顿时红的不成样子,她怎么能让外男背着呢,虽说是虞五郎的哥哥 ,可....可跟她到底不一样啊! “快点,别耽误时间!”虞三郎实在看不惯她那娇娇弱弱的样子,心里着急不能尽快下山给柒宝休息。 虞五郎也开口道:“姐,你就听我三哥的吧,他从小跟着爷爷上山采药,走山路他比我熟悉!” 不是他不乐意,是他到虞家之时,日子已经没那么艰难,他没吃过虞三郎进山采药的苦头,自己走路都艰难,就别说背着人走路了。 薛蕊儿看了眼走在前头的几人,一咬牙真就趴在了虞三郎背上,她不能再拖后腿了,尤其在这个关键时候。 虞三郎背上薛蕊儿后,大家速度果然快了不少。 金爷哎呦叫唤着:“我老头子是真不行了啊!” 长生无奈,只好把他也给背上。 “终于到山脚下了!”虞五郎长出一口气。 雨停了,路也平坦了,大家都跟着松了口气。 走在前头的宋苗儿提醒道:“别高兴太早,各处官道路口必然设了卡子,想出去不容易!” 虞二郎回头看了下他们一行人,青壮年带个老头子,还有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这可太打眼了。 梁璟冽对虞四郎道;“四哥,换我来背柒宝吧!” 第415章 半道遇贵人 虞四郎这会也不谦让了。 柒宝再轻,可他背了这一路,也着实有些累的厉害。 梁璟冽刚要接过柒宝,就听她声音微弱道:“岔道口走右边,得遇贵人!” 她说完又昏睡过去。 梁璟冽一怔,将柒宝背在背上,和虞四郎面面相觑。 虞四郎找虞二郎商量:“二哥,柒宝让走右边道!” 宋苗儿皱眉:“可右边是往湖州的路,和咱们要走的方向背道而驰,这样真的好吗?” 梁璟冽开口道:“听柒宝的吧,她既是说了走右边,定然就有走右边的道理!” 宋苗儿仔细一想,这会儿到处必然都有埋伏,走湖州这条道,虽说有点绕,但多走一二百里,绕过追兵埋伏也极好。 一行人换了道,往湖州方向过去,一路上果然没见到有埋伏。 遇贵人? 会遇到怎样的贵人? 下午时分,一行人总算找到一处村落。 虞五郎和薛蕊儿上前与人交涉,借口秋日出游,没成想遇上大雨,在山里迷了路,想借住农家换个衣服。 姐弟两个容貌漂亮非同寻常,说话温柔带着贵气,开门的汉子顿时信了几分。 虞五郎高兴,赶忙递了一吊钱过去:“多谢大叔了!” 汉子得了这 钱,原本那点犹豫全然没了,赶忙叫了儿媳烧水,给贵人换衣服,又让孙儿叫老婆子回来,张罗着给贵人们做点吃食。 “公子见谅,乡下人家没啥好东西,只有这些粗鄙吃食!”汉子家条件算不错,毕竟是青砖瓦房。 可这么多人的吃食,他们就算把家里米全都给做了,饭有了,这肉和菜实在太寒碜。 宋苗儿将包裹递过去;“这里有些吃食,你给热一热,另外炖两只鸡,汤多一点!” 大家一晚上没休息,需要点热乎吃食暖暖肠胃。 汉子见过包裹打开一看,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这烤鸭烧鸡还有猪头肉,外带他都没见过的饼子。 只是被雨水泡过,卖相实在不好看了。 好在有油纸包着,烤鸭之类的肉食保存还算完好。 这些贵人可真是闲着无事,跑来这大山游玩,每年都少不得有这种事,他也见怪不怪了。 “得勒,我这就去弄!” 汉子一家忙着弄吃食。 宋苗儿和虞二郎在院子外面转悠,假意瞅农户家的果树,实则打探村里情况。 这家人靠大山附近,应是猎户出身,与村里人相隔甚远,便是来了这么些人,村里人也一无所觉。 汉子家的几个女人,都 是手脚麻利的,灶房里很快就飘出香味。 薛蕊儿匆匆洗漱一番,出来照顾柒宝,换了几个少年洗漱。 “宋姑娘,你也去洗洗吧!” 宋苗儿摇头;“不必,你们收拾好就赶紧吃饭,我们还要赶路!” “小姐,公子,饭菜好了!”农妇带着儿媳和闺女,将饭菜摆上桌。 虞二郎挨个看了一遍,朝大伙儿点头。 虞三郎每样夹了一些给薛蕊儿:“你先吃!” 薛蕊儿脸红红道:“不必,和大家一起......” 她话没说完就怔住了,就见虞五郎和长生等人,上了桌筷子翻飞,简直像是饿了好些天的难民,那速度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就连她眼中的贵公子梁璟冽,瞧着斯文优雅,可那速度是一点不带慢的。 宋苗儿拍拍她的肩膀:“你要学着习惯,在路上,我们吃饭速度都很快的!” 大家赶时间是一回事,也是真饿了。 山里蘑菇炖的鸡汤格外鲜美,几人敞开肚皮喝了几晚,全身暖洋洋的,总算有了些力气。 虞二郎一抹嘴;“吃好了吗?吃好了就出发!” 长生几个兄弟将行囊收拾一番,重新灌了水,就准备出发。 汉子追出来:“贵人,你们还有吃 食.....” “给你们了!”宋苗儿头也不回道:“若是有人问及我们,就说不曾见过!” 汉子心中大喜,这大户人家的小姐公子就是大方,可算能给两个孙儿解解馋了。 众人再次出发,脚步就要轻快的多。 虞二郎见薛蕊儿走的艰难,蹙眉道:“还是要想法子弄个马车!” 不但柒宝要照顾,这个薛姑娘也是在强撑着了。 宋苗儿刚想说话,就听到一阵马蹄声。 才说到马,这不就来了吗? “隐蔽!” 她一声令下,众人速度飞快躲进道旁。 “别出声!”没反应过来的薛蕊儿,被虞三郎一手捂嘴,一手抱着飞快蹿进树林里。 很快便有一队马匹过来,不但有马还有两辆马车,看得众人很是眼热。 虞五郎突然用胳膊肘碰了碰虞三郎:“三哥,你看看,右边第三个人,是不是有点眼熟?” 虞三郎还没吭声。 长生就挤了过来:“是李家人!” 虞三郎瞳孔一缩,在这里遇上李家人,难道是老天给他报仇的机会么! 他捏紧了手里刀,眼里寒意渐浓。 这边的动静,虞二郎也有察觉。 他也认出是李家人,眼神询问虞三郎:“劫还是不劫? ” 虞三郎手往下一划,做了个必杀的动作,虞二郎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明白归明白,他还是提醒众人,重新将黑巾蒙上,省的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宋苗儿按住他:“不必,怕是还要劳他们送咱们一程!” 此时,她明白了柒宝所谓的贵人,若是没这李家人,他们要走出京城范围不是那么容易。 如今有“贵人”相助,那可就不一样了。 马车里,刘云秋抱着儿子李斐跟李甫恩说话:“都说玉龙山的大师灵验,还真是不虚此行。 你看,这来一趟,斐儿整个人就好多了!” 半个多月前,李斐突然半夜大哭,哭得撕心裂肺止不住,叫了大夫过来,只说是小儿多惊,怕是白日里受了惊吓。 大夫看了不少,可孩子就是没半点好准,夜夜啼哭不止,不但刘云秋熬的瘦了一圈,就是孩子也面黄肌瘦看着难受。 李家老太太就开口;“我听人说,玉龙山香火鼎盛,山上大师很是厉害,还是带斐儿去看看吧!” 一家人没了法子,李甫恩才告假带了妻儿去玉龙山。 李甫恩也高兴儿子精神大好,正想说点什么,就听外头传来护卫呵斥;“你们是谁,竟敢拦朝廷命官的车驾!” 第416章 好久不见啊,父亲! “李同,速速将刁民打发,莫要在路上耽搁时间。”马车里,李甫恩漫不经心道。 他离开京城半个多月,压根不知京城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是流民当道。 原本他是不打算去玉龙山的,只是苏家闹的厉害,马氏打了刘云秋,跟苏仲琨闹着没完。 苏仲安跟着上蹿下跳火上浇油,闹得整个苏家没个安生,气得苏家老太太也病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在苏家被吓到,回去后儿子李斐就一直不好。 他自己仕途也不顺,原本苏仲琨替他打点好的职位,也生生被人夺了,准备走马上任的李甫恩,突然闲置在家里没了事干。 李家老太太让李甫恩两口子去玉龙山,一是为了孙子,也是想让儿子过去看看,这李家接连不顺,她想让人给化解一番。 闲着无事的李甫恩,不好意思面对曾经同僚的冷嘲热讽,只好带着妻儿出行,倒是避开了京城动乱。 “哼!”虞三郎冷哼一声:“我们不想伤及无辜,只是想与这位大人说说话而已。 要是你们不识抬举,我手里的刀,大概是要见点血的!” 李家护卫没将虞三郎等人放在眼里,从胶州乱开始,是不是有流 民出入打击,他们这一路上都不知遇到多少回了。 虞二郎见李家护卫一脸轻视,暗叹了一口气,看来这场恶战避无可避。 虞五郎得了二哥示意,箭矢出手,最前方的几名护卫随即落马。 李家护卫以为这群人至多有刀,没想到他们居然有弓箭,一时有些慌神。 宋苗儿飞身上前,她身手极好,又是天生大力,扯着人便将人拽下马,自己一个翻身上马,冲向了马车。 梁璟冽带着九棋,在虞五郎动手的同时,他也跟着动了,扑向附近一个护卫,顺利抢到马匹,与宋苗儿前后呼应。 马车里的李甫恩察觉不对,怎会有箭矢破空声响? 刘云秋抱着儿子哆嗦不安;“夫君,外面......” 李甫恩伸手,想拉开车门看看外面情况。 哗啦! 车门被人大力拉开,神清骨秀的青年站在了车前,脸上神情冷漠,盯着他的那双眼睛里,恨意明显至极。 “李大人,好久不见!” “你!”李甫恩恍惚片刻,眼里各种情绪翻滚,最后化作喜出望外的惊喜:“三郎,你....你怎会在此?” 他身旁的刘云秋抱着孩子的手一紧,孩子被她勒的 不舒服,挣扎着哭了起来。 虞三郎喝道:“闭嘴!再哭我割了你的舌头!” 刘云秋哭道;“三郎,你不可如此绝情,斐儿....斐儿他也是你亲弟弟呀!” 就算虞三郎回来又如何,她都有儿子了,李家一切都该是她的,苏家最后也该是她儿子的。 与苏雪娘生的贱种,不可能有丝毫关系。 虞三郎瞧着那孩子,他的手紧了紧,最后一巴掌扇在了刘云秋脸上。 他是个成年男子,长年习武手劲儿不是一般的大,这一巴掌下去,刘云秋脸瞬时肿的老高,嘴角也有血水溢出。 “李夫人,你好像不怕我?”虞三郎脸上带着笑意,眼里森寒迫人:“是不是以为,有你家大人在,我不敢动手?” 刘云秋捂着脸不敢再说话,手将孩子抱的更紧了一些。 李斐双眼看着虞三郎,也不知是怕还是吓到了,竟是丝毫没动作。 李甫恩被虞三郎这番动作给震慑了,终是明白养虎为患,这孩子终究是长大了,爪牙锋利已经不是他能阻挡的了。 他从前还是很惦记虞三郎这个儿子,毕竟功成名就身边无子,是他心里隐痛。 没想到,从益州回来路上,刘 云秋居然意外有了李斐,这让李甫恩欣喜万分,老天终究待他不薄啊。 “三郎,你有什么需要的,为父尽量满足你!”李甫恩混迹官场多年,那城府是刘云秋一介妇人所不能比的。 “这些年,为父对你心中一直牵挂,只是咱们父子之间有些误会,你要是愿意,咱们说清楚也就没事了!” “是吗?”虞三郎指着刘云秋;“我想要他们母子去死,李大人你愿意吗?” 刘云秋浑身颤抖的厉害,眼神凶狠似要吃人。 李甫恩哈哈笑道:“三郎,你怎可说如此笑话,斐儿怎么说,那也是你亲兄弟,你连一个无辜稚子且是兄弟都不容,且不叫你其他兄弟寒心?” 虞五郎挤了个脑袋过来:“我这个做兄弟的不觉得寒心啊,李大人,是你怕了吧? 李夫人,李大人愿意保住小儿子,可对你,似乎不怎么上心呐! 也是,女人嘛,啥时候不能有,李大人如今正是春风得意之际,没了你,说不定还能娶个家世不错的呢!” 他摇头晃脑一副熟知男人那点心思的模样,让刘云秋抑制不住心底寒意。 她不是没听出李甫恩的选择,想要拿她平息虞三郎的仇恨 ,她这么多年,为他殚精竭虑,临到头来就成了可以随意抛弃的物件么! 她努力挤出笑来:“小哥说笑了,我夫君人品,我自是信的过的,不用你在此挑拨离间。 三郎,若你对我心怀恨意,姨母也能理解,毕竟你那时小,不懂大人之间的事。 若我死后,你可以放过夫君和你弟弟,便是死也值得!” “那你去死吧!”虞三郎丢了个小药瓶给她;“断肠散,痛苦不足一个时辰,你还有时间跟你男人和儿子做最后道别!” 刘云秋默默流眼泪,没去接药瓶,小瓶儿啪嗒一声掉地上,咕噜滚了几下也没摔坏。 “看来你母亲不乐意为你去死呢?”虞三郎朝着李斐嗤笑一声。 李斐抓住刘云秋的衣襟,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虞三郎。 虞三郎看着他那双与自己极其相似的眼睛,有种想要挖掉的冲动。 虞二郎拍了拍虞三郎的肩膀;“三郎,你去收拾一下。” 虞三郎狠狠瞪了眼李甫恩夫妻,在虞二郎的劝说中离开马车。 李甫恩松了一口气,暗暗后悔当年没除掉这小子,竟敢威胁亲爹。 虞二郎朝李甫恩笑道;“李大人,我们需要你的帮忙!” 第417章 父亲,你要听话才是 李甫恩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虞四郎就上了马车。 “李大人,为了大家的安全,要不你跟你的护卫说两句,毕竟过两天,你还得靠他们护送你们回城。 如今世道不太平,没护卫靠李大人一介文人,着实是寸步难行呀!” 虞四郎笑眯眯的,如同一个恭敬有礼的小辈,丝毫看不出威胁之意。 李甫恩心中暗恨,他当年还是小看了虞家人,如今这几个儿郎是个顶个的出挑。 若是将来走入朝堂,怕是会成为他的心头大患。 虞四郎伸手对刘云秋道:“夫人,把小公子给我吧,毕竟这路不太平,若是磕着碰着小公子,我怕三哥会心疼!” 刘云秋抱着李斐不撒手,她岂敢将自己的命根子,交到别人掌心。 虞三郎摸着刀锋血迹:“李大人,莫不是这小子认生,非得我这个亲哥抱着,他才肯愿意?” 他漂亮的眸子里狠戾如狼,看的刘云秋心突突跳个不停。 李甫恩沉声道:“给他!” “老爷!”刘云秋眼里满是泪水,强忍着没掉下来,挣扎许久还是将李斐给了虞四郎。 李斐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被虞四郎抱在怀里也不哭不闹,似乎没闹明白眼前是怎么回事 。 虞四郎抱着李斐坐在刘云秋身边,对李甫恩道;“李大人,这车里太挤,劳你换辆马车!” 李甫恩不明白他们想做什么,可儿子在人家手上,还是乖乖上了后头马车。 他上车前对属下道:“三郎是我儿子,你们听他的便是!” 李家的护卫面面相觑,李家居然还有个大公子,他们怎的不知道? 怎么瞧着,这父子之间不怎么和谐呀! 李甫恩上了后面马车,才发现里头已经坐着两个姑娘,一个手里抱着个昏迷的。 一个好整以暇看着他:“李大人,放心吧,便是路上有危险,我也会护着你的!” 薛蕊儿抱着柒宝,心里紧张不安。 李甫恩她是见过的,他们这样劫持一个朝廷命官,真的好吗? 李甫恩眼神瞟过薛蕊儿怀里,柒宝小脸露出半边,他还是一眼认出,这便是虞家那个最得宠的小姑娘。 不知为何,他骤然想起当年驿站那个黄昏,似乎就是这个小姑娘站在雨中与他说话。 那个记忆太过深刻,成为他多年来的噩梦,如今再次见到,心里还是不免有些发毛。 他背靠着车厢壁,尽可能离柒宝远一些。 宋苗儿轻嗤一声,坐在李甫恩与薛蕊儿 中间。 “李大人,你家有两个女儿,如今我乐意喊你一声爹,还请莫要辜负了女儿一番心意!” 她说这话时,手里刀片翻飞,好几下都飞到了李甫恩面前,眼瞅着就要刺到眼睛,又被她给收了回去。 李甫恩吸了一口气,努力陪笑:“姑娘说笑,在下哪里敢舔居姑娘长辈,姑娘有事尽管吩咐就是!” 他哪里看不出,这姑娘是个练家子,妻儿在虞四郎手上,他身边又坐着这样一个姑娘。 他若胆敢露出半丝不对,这虞家人顷刻就能置他们全家于死地,他不敢去赌。 他先前那样说,也不是为了给虞家方便,也是为了给自己保命,虞三郎若敢冒大不讳杀了他,这弑父的罪名就得背一辈子。 “如此极好!”宋苗儿身子往后一靠,开始闭目养神。 坐在她旁边的薛蕊儿却是紧张的要命,这么危险的时候,怎么睡的着? 前面,梁璟冽已经收拾好了李家下人和护卫。 受了伤的扔路边,手脚完好的重新整理一下,跟着他们启程上路。 “你们身为李家护卫,想必也不想害了自家主子吧?”梁璟冽看向李同等人;“护主不力是大罪,不想死就给我长点眼色!” 李 同点了点头,不敢再有言语。 一行人刚换了衣服吃饱喝足,再上路速度就快了许多。 天黑之时,就到了京城与商州的交接处。 “站住!”远处有人拦住了一行人:“打哪儿来的?” 虞二郎上前抱拳道:“官爷,我家大人是祖籍益州,家中高堂病重,赶着回家侍疾,还请大人通融!” “哪位大人?”关卡处的守卫打着火把过来。 虞二郎递过李甫恩的印信:“我家大人是户部仓部郎中李大人,原本近日便要升任侍郎,不巧,老太太病重,不得不告假归家!” 李甫恩的侍郎没了,这些卡子上的小兵小将,定然不会晓得朝廷变动,只要人和印信是真的,便可糊弄过去。 “李大人?”那守卫将火把凑近仔细看了看:“便是真的李大人,小人也得检查一二,还望大人见谅!” “让他过来吧!”李甫恩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 守卫带着两个人打着火把过去,就见一个小姑娘拉开车门,嘟嘴不高兴道:“京中谁不晓得我爹爹的名头,我大舅还是苏仲琨,我舅舅什么官儿,不用我告诉你吧!” 小姑娘那气焰嚣张的模样,倒是让守卫不敢多言,心中鄙夷,你也得 亏是出了城,要不然这会儿还不知道成啥样了呢! 李甫恩有些尴尬:“小女年少无礼,还请见谅!” 小姑娘抱着他的胳膊:“爹爹,我哪里无礼了?舅舅都说我最是知礼了!” 李甫恩神色越发僵硬。 守卫笑了笑没当回事,这些官家千金素来瞧不起他们,都已经习以为常的了。 只是这李家的家教,实在不敢恭维呀。 “后面的马车.....”守卫看了眼李甫恩的马车,又打着火把往后面张望。 李甫恩忙道:“后面车里是我妻儿与侄儿!” 宋苗儿看似抱着他的胳膊,刀尖已经顶在了肾脏位置,他但凡露出一点端倪,这姑娘怕是就会让他血溅当场。 守卫去了后面马车,果然见是妇人和一个青年,青年手里还抱着孩子。 孩子不哭不闹,靠在青年怀里很是乖巧。 青年腼腆的朝他笑了笑:“官爷见谅,我表弟有些困了!” 守卫又看了眼一行人,其中除了一个老仆,余下个个俊美出众,想必都是家中子侄后辈,不像是穷凶恶极之人。 “走吧!”他一挥手放过众人。 过了卡子,虞五郎才小声问梁璟冽:“他没认出咱们也就罢了,咋的连你没认出?” 第418章 怨气难消 梁璟冽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还以为是自己之前拿黄泥抹了脸,没让人看出来。不知道这其实是梁俊武给帮的忙。 作为宁王世子的梁俊武,向来是京中权贵子弟的焦点,在贵女圈里名声也很响。 偏偏梁璟冽入京后,将他身上那点光芒掩盖的丝毫不显。 梁俊武心中不平,在外处处败坏梁璟冽的名声。 梁璟冽行动本就受制,每月出行的机会极少,他为人也低调,正儿八经见过他且认识的人并不多。 被梁俊武误导的守卫们拿到的画像,梁璟冽是个满脸横肉、麻子堆积、獐头鼠目的丑陋小人,与眼前少年没半分相似之处。 因而,守卫才会轻易放过了他们。 过了关卡的虞二郎低声道:“咱们要加快速度了,争取天亮之前彻底离开商州地盘才算安全!” 众人不敢大意,匆匆赶路,累得马都口吐白沫走不动了才停下。 “二哥,再有三十里就过商州了,可以停下歇一歇了!”虞三郎打马到虞二郎身边。 天色渐亮,他们已经赶了一夜的路,再跑下去,这马可就彻底不能动了。 虞二郎看了眼李甫恩的马车;“他一家子咋办?” 虞三郎捏了捏刀柄,咬 牙道:“自然是我来处理!”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好久了。 虞五郎突然过来道:“三哥,柒宝醒了,让你过去,她有话要跟你说!” 虞三郎大喜,将仇恨暂时抛一边,疾步过去看柒宝。 薛蕊儿捡了些柴火,在跟众人熬粥。 柒宝靠在树根下,脸色苍白很是虚弱。 “三哥,你不能在这个时候杀李甫恩,他有他的报应,但不是在这个时候!” 虞三郎抿了抿唇:“柒宝,你好好养身体,三哥的事不用你操心!” 柒宝继续道:“你把那小孩儿给带过来!” 虞三郎起身就去抱李斐,连问都没问柒宝啥意思,只要是妹妹说的话,他都相信。 “虞三郎,你想作甚!”刘云秋怒斥:“他是你弟弟!” 李甫恩也惊愕不已:“三郎,何至于此!” 他上前几步,想从虞三郎手里抢回儿子。 宋苗儿长刀一扬,挡住了夫妻二人去路:“怕什么,若是真没了,大不了回头还你一个儿子就是,多大个事呢!” 李甫恩目眦欲裂:“三郎,你真要做的这么绝么?” 虞三郎理都没理他,抱着李斐走到柒宝面前。 丛林挡住了夫妻俩的视线,想上前看看,被梁 璟冽横刀拦住了去路。 刘云秋捂嘴哭泣,瘫坐在地上,泪眼婆娑看着那一簇灌木丛林。 灌木丛后,柒宝伸出手,摸着李斐耳畔小红痣,笑了笑:“原来.....原来如此啊!” 李斐伸手摸着柒宝的脸:“你病了吗?” 小孩子的声音很稚嫩,奶声奶气听着很好听。 不知为何,虞三郎听着这声音,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柒宝拉着他的小手:“不用担心,我只是受了点轻伤而已,很快就会好起来,你.....你这是何苦呢?” 李斐小脸上笑意浮现,那笑容似带着沧桑,跟小孩子幼稚的小脸很是违和。 “替我谢谢你爹娘,你们将他照顾的极好!” 虞三郎见两人如此熟稔的说话,一时寒毛倒竖,感觉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柒宝,他....他.....” 他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实在太匪夷所思了,颠覆了他一贯想像。 此时在场的只有他们三人,宋苗儿不远不近的站着,眼睛盯着四周以防万一。 虞五郎和薛蕊儿忙着弄吃食。 虞四郎和长生清理着他们余下的东西,看看要不要在下一个地方进行补给。 柒宝微微点头:“三哥,你过 来抱抱他吧!” 虞三郎捏了捏拳头,扭过头去,不想去看李斐那张小脸,他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他娘亲怎会突然变成....变成李甫恩的儿子~! 若非这些年跟柒宝相处,有人跟他说这事之时,他便一脚将人踹出老远。 柒宝叹了口气,她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替刘云秋批过命,确定她命中无子,后来刘云秋突然有子,让她心中委实好奇不已。 如今才晓得,哪里是刘云秋改变命数,分明是雪娘怨念太深,不愿放过李甫恩和刘云秋夫妻俩,宁愿放弃转世轮回,也要跟这夫妻俩纠缠到底。 难怪啊,这一家子在这个节骨眼上会出城,想必就是为了在回来的路上与他们相遇吧。 柒宝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个手串;“这是我师父留下的凝魂珠,你带着吧,或许将来......” 逆天而来的人,扭不过天道法则,因此,李斐注定不能长大成人。 饶是如此,柒宝还是希望给雪娘有轮回机会。 李斐接过手串,带着手腕上:“多谢!” 虞三郎憋住眼泪,上前一步将李斐抱在怀里,哽咽道;“你干啥要这样,我会替你报仇的呀。 你....你何 必.....” 他不懂柒宝的意思,但能从她眼里看出惋惜。 雪娘生生托胎到了李家,必然有损果报,将来怕是会遭孽障。 这也就罢了,她日日面对自己的仇人,在他们面前,要隐藏自己的恨意,这得有多难! 雪娘摸着虞三郎的脸;“你长大了,比我想象中好要高要壮,虞家将你教的极好,这辈子定要好好孝顺他们。” 虞三郎哭着点头。 雪娘推了推他:“好了,我该走了!” 她魂魄困在小孩子体内,并不是随时清醒,只是偶尔苏醒,大多时候都是没记忆,遵循小孩子的本能行事。 她今日努力控制自己的意念,已经很长时间了,快熬不住了。 “娘!”虞三郎低声喊道,眼泪落在雪娘的肩膀上。 柒宝劝道:“三哥,你放他离开吧!” 虞三郎不舍,他幼时记忆太模糊,雪娘来身边之时,他又不能看见,这一生,他能见到母亲的日子少的可怜。 柒宝还想劝两句。 虞三郎怀里的李斐开始挣扎哭嚎;“你放开我,呜呜~,我要我娘!” 虞三郎一愣,李斐一口咬在他手腕处。 虞三郎吃疼放开他,愕然看向柒宝愕然:“为什么会这样?” 第419章 夫妻起嫌隙 “娘,呜呜~,娘!”李斐小小的身子,拼命往刘云秋的方向跑去,边跑边哭喊。 宋苗儿瞧着李斐奔跑的身影没动,这李家三口在她面前都不值一提,只要她想,随时可以取他们性命。 柒宝给虞三郎解释:“他是怨气化体,本就是拼了所有运道逆天而行,因而,大多时候都是纯真孩童状态,不能时时保持清醒!” 这也就是,为何李斐老生病,李甫恩与刘云秋这对夫妻,也一直没发现这孩子有问题的缘由。 她本是怨灵化体,怎么可能像健康孩子一样成长。 她会像一颗毒瘤,藏在李家的心脏位置,慢慢侵蚀腐烂,待到李家灭亡那一天,她怨气消散,人也会跟着消失。 如此怨灵化体属实少见,一般修为看不出来,若是那位张天师见过李斐,或许还能看出一二门道。 可惜了,李家身份低微,能请个张天师身边弟子过去看一眼,都是莫大的恩赐,哪里可能请得动张天师本人。 虞三郎起身走出灌木丛,远远看着趴在刘云秋怀里伤心哭泣的李斐目光复杂。 李甫恩检查了一下,见李斐身上没伤没痛的,心里松了口气。 他站起身来,朝虞三郎 笑了笑:“三郎,为父在京中,一直对你挂念的很,不如你随我回京....” “滚!”虞三郎神色冰冷道:“在我没反悔之前,赶紧带着你那狗崽子离开,否则.....” 刘云秋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扯了扯李甫恩的袖子,转身出了林子。 虞三郎走到虞二郎身边;“二哥,给他们一辆马车!” 虞二郎怔了一下,先前可是打算啥也不给李家留的,怎么三弟跟柒宝说了会儿话的工夫,就变卦了? 虞五郎不高兴:“三哥,你脑子撞树上了,凭啥呀?” “给他!”虞三郎从喉咙里吼出这两个字,双目猩红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薛蕊儿拉了拉虞五郎,她不想弟弟跟兄长闹得不开心,毕竟弟弟还带着她这个拖累。 梁璟冽抱着柒宝出来:“二哥,给他吧!” 虞二郎见柒宝没反对,想必这其中有什么蹊跷,是他不知道的。 他也没多问,不但给李家留了一辆马车,还将吃食也给了一些。 “李大人,我三弟心善,肯放你一条生路,还望你日后莫要再与我三弟寻麻烦!” 李甫恩感激道:“多谢二郎了,三郎与我到底父子一场,与小儿 又是至亲兄弟,骨血之情到底难断。 还请二郎回去替李某与虞家长辈道谢,多谢他们这些年对三郎的照拂!” 虞二郎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这人还真是个厉害的,被亲儿子劫持逼迫到这份上,居然还能忍着气不动声色。 就凭这份隐忍,难怪可以杀妻灭之,以农家子的身份,爬到今时今日的地位,足见是个心狠手辣的。 “滚!”虞三郎将刀掷了过来,插在李甫恩身旁大树上,吓得他一个激灵,险些没跌坐在地上。 李甫恩不敢再与虞三郎废话,匆匆出了林子,上了马车便催促手下驾车离开。 “我们也走吧!”虞二郎招呼吃饱喝足的长生等人。 金爷捶着腰起身:“长生啊,回头你给老头子也弄个马车呢,老头子的腰快断了!” 如今马车就一辆,薛蕊儿得在车上照顾柒宝,金爷就不好蹭车了。 长生翻身上马:“行,到下个地儿,我便先给你弄马车!” 一行人收拾利索,启程上路。 已经走远的李甫恩催促李同;“速度快点!” 他眼里一片阴翳,臭小子!竟敢要挟他这个亲爹,那就别怪他不念父子之情了。 刘云秋心里也恨的 厉害,虞三郎劫持她儿子,这个仇她记下了,回京后,她必然要想法子,将虞家给灭掉。 “哇~”也不知是马车太快,还是受了惊吓,李斐受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吐过之后,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斐儿!”刘云秋顾不上身上污秽,赶忙叫李同停车:“快停车,停下!” “不能停!”李甫恩不愿错失这个机会,耽搁片刻,那臭小子就不知会跑多远,他耽搁不起。 刘云秋心里来气,没了李斐,李甫恩不但有虞三郎这个儿子,也还能有别的儿子,可她就这么个儿子呀。 她当年生小女儿,身体就损耗严重,大夫都说她难以再有孕,绝望之余突然有了李斐这个儿子,已经是老天眷顾。 要是李斐没了,依着她这个年纪,哪里还有再生儿子的可能。 “夫君,斐儿他难受的紧,还是先停下找个大夫看看吧!”刘云秋哭道。 李甫恩闻着马车里刺鼻的难闻,心里火气直往上窜。 这个儿子聪慧是聪慧,可这身体也未免太过娇气了。 动不动就生病,闹得家里人仰马翻,简直像是来讨债的,就不能像三郎那样身子壮实好养一点么! 李甫恩再一次动 了纳妾的念头,找个年轻好生养的,生个健康好养活的儿子。 “前面看看哪儿能找大夫,停下歇一歇再走!”他到底不能看着儿子不管,毕竟如今就这么一个儿子。 他这么一耽搁,柒宝等人就出了商州地界,顺利进入陇州,彻底将追兵给甩开了。 “老天爷啊,总算看见有客栈了,我老头子终于可以洗一洗,睡个好觉了!”金爷看着远处的镇子高兴道。 梁天赐勒住缰绳,眼神冷冽打量着前方;“你怕是高兴的太早了!” 金爷一愣,揉了揉眼睛;“啥意思?就算不能住客栈,随便找个人家,花点钱住一宿也不行?” 虞二郎看着远处;“天都快黑了,镇上不见炊烟,怕是没人气了!” 虞四郎喊长生:“随我前去看看!” 柒宝掀开车帘:“不用去看了,绕道走吧,前头没活人!” 这天气不至于有瘟疫蔓延,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绕道的好。 金爷摇头感叹:“这世道哦,怎么就乱成了这样哦!” 望着远处的薛蕊儿听了这话,心思有些浮动,外头都乱成这样,也不知京城如何了。 她那一心想要飞上枝头的妹妹,如今又如何了? 第420章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娘,娘我求求你,不要让我喝这个!”阿敏缩着身子,扭过头不愿看桌上黑乎乎的药汁。 钱氏怒道:“你不喝!如今乱成这样,宫里还不晓得啥情况,侯府那边也没了动静。 万一闹出个好歹,你让我们将军府脸往哪儿搁?” 钱氏右手胳膊从手肘处没了,腿虽是保住了,却无法站立行走,出行要么拄着拐杖,要么就得靠人背着。 她清醒之后,就见过薛焕同一次,没说两句话,薛焕同就借口有事出去了。 她哭过闹过,歇斯底里的嚎着,让薛焕同来见她。 薛焕同冷冰冰站在她床前:“钱氏,这辈子我对不住蕊儿母亲,可我对得起你。 当年轩儿是怎么丢的,别以为我真的就一无所知。 我让你做薛家的主母,这辈子就不会再变,你大可放心,只是往后,你不要再多生事!” 钱氏彻底崩溃了:“老爷,你不能不管儿子呀,成儿本就体弱,如今受了惊吓,已经几天不出房门了。 还有昊儿......” 她两个儿子,大儿子跟着阿敏去宁王府,被流民冲击,仓惶之下摔倒在地上,手被人砍落,腿也摔瘸了,算是彻底废了。 小儿子年纪还小,目睹虞五郎 砍断钱氏手臂受了惊吓,当场吓尿昏死过去,再来,人就有些痴痴呆呆。 如今,钱氏所有的指望,都在阿敏身上。 若是阿敏嫁入侯府,她两个儿子也有着落。 可侯府迟迟不见动静,宫里消息封锁,压根不为外人所知。 钱氏心里惶恐,阿敏与小侯爷都已经那样,万一有了,这个时候,侯府必然是不会办喜事的。 肚子藏不住,不是惹京城人笑话么。 因而,她身体好转一些,能行动就赶紧让人抓了药回来,不管有没有,都不能落下把柄。 她哭着道:“敏儿,你听娘的话,不要任性了,往后,往后你都没任性的资格了!” 从前有她这个当娘的照看,可往后,她这个当娘的,自身都难保了啊! 阿敏抱着膝盖大哭:“不会的,不会的!小侯爷他不会不管我的!” 万一她肚子里真的有了,不就可以母凭子贵了么! 钱氏耐着性子劝道:“傻孩子,就算他想娶你眼下也不合适啊!” 外头乱局好不容易平定,城里半数人家都在办丧事,大乱临头,有几家府上没死几个人,这时候办喜事本就不合适。 老侯爷进宫后就没出来,听说那个天师也出事了,皇帝身 体到底如何至今无人知晓,倒是有太后病重的消息传出。 这祖孙俩不管哪个出事,必然要有三个月的丧期,老侯爷作为三朝元老,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办喜事呢。 可恨薛焕同,也不肯去侯府打听一下,如今侯府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 宣平侯捏着眉心:“亭儿那边如何了?” 侯夫人陪着小心;“大夫昨日来看过,说是身体无碍,只是这....这.....” 后面的话,她有些说不出口。 也不知这侯府到底走了什么霉运,她好好的儿子,刚生下韩云亭就没了。 只留下这么个孙儿,如今..... “身体无碍,可子嗣有损!”宣平侯猛地一拍桌子:“我都说多少回了,不要纵着他在外头花天酒地,可你就是不听。 文不成武不就,如今连生孩子都不能,你莫不是真想,这侯府往后交给个庶子?” 侯夫人瑟缩了一下,半晌才开口道;“侯爷,有句话,妾身不知当讲不当讲?” “都这个时候了,你有话就赶紧说!”真当他闲的,一把岁数了还有空在这儿跟她磨嘴皮。 侯夫人鼓足勇气道:“听闻大乱那日,亭儿和武安将军府的那位 姑娘有了肌肤之亲,也不知道这腹中是否......” 宣平侯不等她说完,就开口道:“既是知道有这种事,还不赶紧让人去将军府,将这事给定下来!” 侯夫人不满:“可那女子如此轻浮,让她给亭儿做大妇,妾身这心里......” 宣平侯又拍了一下桌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计较这个作甚,莫不是非要看着亭儿无后?” 侯夫人也不敢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忙唤了心腹婆子出来,让她去武安将军府,务必要保住薛敏身体无恙。 将军府。 钱氏还在劝薛敏:“阿敏,你听娘的不会错,万不可这个时候闹出难看,坏了你往后前程啊!” “夫人!”丫鬟进来:“侯府来人要见您!” 钱氏局促,她自从受伤后,就不愿意再见外人,可侯府来人她又不得不见。 薛敏眼睛一亮,死活不肯再喝药,万一侯府不舍得呢! 钱氏看了眼女儿:“如今不是娘不容你,只怕是侯府也不容,你自己仔细想想吧!” 婆子背着钱氏去见侯府的嬷嬷。 嬷嬷扫了钱氏一眼,眼里不屑连掩饰都不带,不怪侯夫人看不上,就是她这做下人的都看不上。 上不得台面的 东西,难怪会生出那般不知礼数的女儿。 钱氏不是没看到嬷嬷眼里的嫌弃,她暗自咬牙,神气什么呀。 侯夫人的底细,京城人谁不知道,仗着是那位大公子的表姨母,背后爬了老侯爷的床,搁这儿跟谁摆谱呢! 她心中鄙夷,面上却是不显:“不知嬷嬷特意过来,可是侯夫人哪里有什么交代?” 嬷嬷抿了口茶水;“我家夫人说了,咱侯府是积善之家,不欲做那狠心之人。 府上姑娘既是与小侯爷有了牵扯,就必然会认下这门亲事,万望将军府照顾好小姐。 待事情了结之后,定然上门商议!” 钱氏大喜,侯府这是给了准信儿,阿敏那里也不用做准备了。 她有担心女儿喝了那药,慌忙叫了心腹丫鬟过来;“你去与小姐说一声,今儿中午鸡汤有些油腻,让她先别喝,回头我让厨房给她重新做!” 传话的嬷嬷那都是人精,怎会听不出这其中猫腻,看来,侯夫人担心的不是没道理。 送走嬷嬷侯,钱氏高兴大笑:“你从前万般厉害又如何,如今你唯一的女儿被贼人掳走,我的女儿却是要嫁入高门了!” 与此同时,薛蕊儿胆战心惊看着眼前一幕,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第421章 半路遇刺杀 柒宝拉上了马车门,对薛蕊儿道;“别怕,我哥哥他们能解决的!” 他们连续几日赶路,沿着商家兄弟留下的记号,一路赶到陇州与商家兄弟汇合,不想途中竟是遭遇了一场埋伏。 薛蕊儿声音颤抖:“柒宝,你们....你们家到底是作甚的?” “就是酿酒,开酒肆做点小生意呀!”柒宝很坦然的回道,可恨她跟张天师斗法伤的太厉害,如今没法给哥哥们帮忙。 薛蕊儿难以想象,寻常商户人家出来的小子,怎会厉害至此,虞家兄弟几个,分明比她爹手下那些将领还要厉害。 尤其是他们那位师姐,长刀所过之处,简直就像阎王来收人头,不带丝毫停留的,实在太恐怖了。 “你把耳朵捂上,别看别听,省的晚上做噩梦!”柒宝轻声道。 这种场面对于薛蕊儿这种不曾经历过厮杀场面的人,极有可能被吓到,晚上噩梦连连,那种心智不够坚强的,甚至有可能被吓傻。 “我....我不怕的!”薛蕊儿努力道。 她离开了将军府,以后要替娘亲守护弟弟,若是连这些都无法承受,将来又如何护着弟弟。 柒宝不再与她说话,她强行推算出 这场埋伏,已经耗尽心神,如今需要静心调息。 外头,虞家几兄弟,已经跟人杀红了眼。 “小五,去帮小璟!”虞二郎大吼。 厮杀到此刻,他也算看出来了,这些人就是缠着梁璟冽不放,这场埋伏估计就是针对他而来。 宋苗儿手臂受伤,行动处处受掣肘很是不便。 梁璟冽飞起一脚,踹开一个偷袭宋苗儿的杀手。 看来,他的那位嫡母,怕是不容他活着回到益州,居然早早便开始埋伏,还请了这么多的杀手,生怕他死的不够彻底呀! 跟着梁璟冽的九棋心惊不已,他以为他和公子在京城的日子,就已经够惊险了,万没想到,眼见这即将抵达燕王封地之时,危险更甚于从前。 天色渐渐暗沉,眼见着似乎要下雨了。 双方厮杀到此时,都已力不从心,却依然难分胜负。 远处有踢替哒哒的马蹄声传来,梁璟冽心中一凛,莫不是杀手有援军前来? 柒宝听着远处动静,倏然睁开双眼,对薛蕊儿轻声道;“你朝着外面喊一声,就说咱们的援兵到了,让他们留活口,别让人跑了!” “好!”薛蕊儿拉开车门朝外面大喊:“五郎,小柒说让 你们留活口,莫要让人给跑了!” 她用尽全身力气喊话,奈何她素来都是以大家闺秀来养着,声音太过秀气,很快就被喊杀声所淹没。 虞三郎耳尖,隐隐听到援军二字。 他高兴大喊;“二哥,仔细留活口,咱们的人到了!” 离他最近的梁璟冽一振,手中刀舞的更快了。 “师姐,注意留活口!”他朝着出手狠辣的宋苗儿喊道。 杀手明显听着几人来来回回的传话,显然乱了阵脚。 “撤!” 有人不甘心:“大哥,若不能将这小子解决,将来....怕是不好交代啊!” “交代个屁!”有人愤怒道:“欠他那点人情,折损咱们这么多兄弟,还想如何?” 梁璟冽目光一闪,欠了人情? 欠谁的? 轰!一道惊雷劈下,将暗沉的大地瞬间照的白茫茫一片,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已经可以清晰看到来人俱是背着刀剑。 黑衣人骇然,他们熬到此时也是精疲力尽,再有人必然是难以招架。 “撤!”这一次,没人再纠结。 顷刻之间,黑衣人如潮水般散去。 虞五郎提着刀想追,被虞四郎一把给拽住。 “四哥,你干啥? 柒宝说要留活口的呀!”虞五郎着急道。 虞四郎喘着粗气:“咱们赶紧走,后头来的是敌是友,目前尚且为知,若遇上两面夹击,咱们可就必死无疑了!” “可是....”虞五郎还在犹豫。 柒宝说的话向来没错,他还是觉得后面来人是自己人。 “快走!”虞二郎过来催促。 这小五就是心思单纯,也不想想,柒宝如今受伤,还能那么容易推算出后方来人是敌是友么。 这么近的距离,便是神仙也来不及吧。 果然,他们还没动,柒宝那边的马车已经动了。 这下,大家都不再犹豫,寻着还能跑的马继续往前跑。 “柒宝!”马车上,柒宝有些坚持不住了,她耗费心力太过,人有些精神不济了。 “你....你怎样了?”薛蕊儿快哭了。 她想叫虞五郎他们,柒宝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别!我....我没事!” 马车拉着众人往前跑。 后面的人很快就追了上来。 “师父!”虞五郎惊喜道。 来人正是师父宋大山,还真如柒宝所说是自己人。 虞五郎高兴朝虞四郎喊:“我就说柒宝.....” “赶紧走, 别废话!”宋大山压根没心情跟虞五郎寒暄,便是经过女儿宋苗儿身边时,也未做半点停留。 虞二郎敏锐察觉到,师父一行人身上带着浓浓的血腥味,怕是师父也经历了一场厮杀。 “快走!”虞二郎催促众人。 众人再度加快速度,天色越来越暗,大雨也如期而至。 柒宝从乾坤袋里取出一面红色小旗交给薛蕊儿:“使劲儿扔出去,扔得越远越好!” 薛蕊儿接过小旗,心里很是忐忑。 她将车窗打开,一股冷风瞬间灌了进来,吹的两人发髻凌乱。 薛蕊儿闭了闭眼,拔下头上的金钗,将小旗裹在金钗之上问柒宝:“这样可以吗?” 柒宝眼睛一亮:“极好!” 薛蕊儿得了柒宝许可,将裹在小旗的金钗使劲儿扔了出去。 风雨太大,她扔出去连个声儿都没听到,也不知到底扔了多远。 前头宋大山在喊:“快!再快点!” 呼啸的狂风夹杂着雨水,将他的声音淹没。 夜色降临,一行人顶风冒雨赶到了薛蕊儿扔小旗的位置。 “吁!”打前头的人穿着雨披,勒住缰绳看了看,朝身后喊道:“大人,前头有岔道,不知往那边去?” 第422章 天意如此 人群中,一个矮个子上前一步,举着快要淋湿的火把查看。 前方路分成两条岔道,雨水太大,早已将马蹄和车轮印记冲刷模糊,看不出多少痕迹来。 “去看看,可有痕迹留下?”矮个男人对身边人吩咐。 有人翻身下马,蹲下身仔细检查路面痕迹。 雨水哗哗在他面前,很快形成了一洼小水坑。 他伸手在地上摸了摸,抬头对矮个道:“大人,这痕迹,应是往右边道上去了!” 矮个望着前方漆黑一片,挥了挥手:“走!” 一行人踩着泥水,疾驰奔往黑茫茫的前方。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便有人叫道:“大人,不对劲儿,咱们似乎又回到原地了!” 依旧是之前查看痕迹那人翻身下马,仔细检查一番,发现地上新添了许多马蹄足迹。 “大人,咱们确实回到原点了!”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道。 矮个冷峻的脸上,有了些许烦躁:“莫不是在这里来回打转?” 有人提议:“大人,要不咱换左边道看看?” 矮个无奈:“走!” 大半个时辰后,一行人依然回到原点,有人忍不住骂骂咧咧,抱怨这鬼天气和宋大山一行人。 还有人则 是心中惶然,觉得这怕是遇到鬼打墙了。 矮个抹了把雨水,仰天长叹:“天意如此了!”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雨水也变得淅淅沥沥,空气中满是初冬晨间的寒气,一夜大雨将众人身上的血腥气也冲刷干净了。 前方传来虞三郎惊喜的声音:“大家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能追上商大哥他们了!” 陇州靠益州地界一处院子里。 阿莹在院门口焦急徘徊;“不是说两天就追上我们了吗?怎么都四五天了,还没追上来?” 商三媳妇抱着孩子出来;“快回来帮我抱着孩子,我得去帮婶娘做饭了,这两天下大雨,他们应是路上耽误了!” 他们落脚的地方,是商绍龙多年不见的表舅家。 好在表舅家院子够大,商家兄弟几个帮着一番收拾,大家也能勉强住下。 带着这么一大家子寄居别人家,商家人也挺不好意思,只是不知道柒宝他们到底咋样,因而不敢贸然去住客栈,这才不得不麻烦人家。 既是麻烦人家,那就得手脚勤快,多帮人家干点活儿,免得表舅家的小辈心里不痛快。 商三媳妇想着家里人多,做饭这些活儿,尽量不麻烦表舅家人,才过来叫阿 莹给帮忙。 阿莹突然朝着远处高兴大喊;“哎,是....是虞二哥他们!三嫂子,肯定是虞二哥他们!” “你这丫头,他们哪有这么......”商三媳妇话没说完,眼睛便瞪大了。 远处马蹄越来越近,人也越来越清楚,商三媳妇一眼就认出了打头的虞二郎。 她朝着院里惊喜喊道:“他爹,他大伯,真是虞小姐他们到了!哎呦,谢天谢地,总算是到了!” “吁!”虞二郎勒住缰绳对匆忙出来的商绍龙道:“商大哥,柒宝病了,我们要先进城,特意过来把阿莹给接上。 你们不着急可以后面慢慢来,我们要先行一步了!” 他们人本就不少,加上宋大山七八个人,林林总总有二十多个人,这么多人,哪里是这个农家小院能挤得下的。 商绍龙忙道:“我们也是要走了,打扰表舅许久已经是麻烦人家了,如今你们到了,那就一起走吧!” 商家表舅已经六十多岁了,拄着拐杖老眼昏花的出来:“大龙啊,你咋才住几天就要走了,可是你表弟媳妇他们说啥了?” 两家人多年不曾来往,表舅年轻时受商家不少恩惠才有今日,对这个许久不曾见面的 表侄,心里很是不舍。 商绍龙忙安慰:“没有的事,表舅您老人家多心了,表弟和表弟媳妇他们都挺好,只是我们家在绵州,到底是要回去安家的。 等过阵子家里安顿好,再接表舅过去住上一段时间!” 表舅老怀欣慰:“好,好啊,你爹在天有灵,看到你们如此争气,定是高兴得很呐!” 将商绍龙一大家子送到路口,表舅才在孙儿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回了自己家。 刚到家就看到年纪不小的儿子,站在门口神色恍惚纠结。 “你这是咋啦?可是你表哥他们偷拿东西了?”表舅脸色不好看,商绍龙他们住家里这几天,儿媳摔摔打.打指桑骂槐的动作,他不是不知道。 只是他当年离开益州,没少受商家恩惠,表侄一家老老小小的,从京城出来,肯定是遇上难事了。 适逢几日大雨,他便是心里再有不痛快,也只能忍着。 今儿表侄一家都走了,他也不用在人前装样子了。 儿子神色尴尬道:“不是,是....是表哥他们给几个孩子都给了钱不说,还在您老屋里,搁了这个!” 表舅这才看清,儿子手上拿着两个白花花的银锭子。 他吓了一大 跳,活了这么大把岁数,还从未见过成色这么好、这么完整的银锭子。 “这....这得是多少?”他揉了揉眼睛,有点像是做梦。 大孙子在一旁道:“爷爷,我瞅见下头写的,是五十两的银锭子!” “五十两?”老头儿的声音都提高了,那两个就得是一百两,这表侄是干了啥生意,发这么大的财,出手就是一百两,这不败家嘛! 他瞪着儿子气得吹胡子:“这事你咋不早说,你表哥他们一家从京城回来安家不易,正是急需钱的时候,咱有的吃喝就成,何苦拿人家这钱?” 儿子面有羞愧之色,他没好意思说的是,这钱是婆娘发现的,起先还不想给老爹晓得,还是孩子提醒他,才有了这一出。 一旁的孙子道:“爷爷,也犯不着如此着急,如今世道不稳,过阵子,孙儿打算去益州看看,顺道还钱给表叔他们就是!” 表舅心中安慰,儿子拎不清,还好孙儿是个懂事的。 而已经远远离开的商家一行人,阿莹趁着休息的时候,想去看看重伤的柒宝。 一拉开车门,就看到一个娇弱漂亮的小姑娘。 她霎时瞪大眼睛:“你....你怎么变成个姑娘了?” 第423章 叫他插翅难飞 给柒宝端药过来的薛蕊儿纳闷:“她不一直都是个姑娘吗?” 尽管当初刚见面时,柒宝是少年小郎君打扮,可她还是一眼就看出,柒宝是个姑娘,这姑娘还跟柒宝在商家住了好些天。 难道,她一直没能看出柒宝是个姑娘? 阿莹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而后哇的一声就哭了。 “不对不对,她明明就是个郎君的!” 柒宝一脸尴尬,她时常跟着哥哥们外出,女子装扮难免引人侧目,男儿打扮省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家里没女孩子,她跟着几个哥哥混的时间长了,行事作风不大像小姑娘,反倒像小子的多,因而鲜少有人能一眼识破她的身份。 但像阿莹这样,跟她住了几日都没看出端倪的,也属实少见。 虞三郎嗤了一声:“见过咱小五那样蠢的,就没见过比咱小五还要蠢的!” 虞五郎气得把手上铲子一丢:“对对对,我最蠢,蠢人可不会做饭给你吃,你自己做吧!” 他过去安慰阿莹:“你别哭呀,没认出柒宝是姑娘,你也不是第一个,都是咱家柒宝太厉害,所以不怪你没认出来!” 阿莹哭得更伤心了:“所以,还是我太笨是不是?” 虞五郎手脚无措:“不是不是,我是说....” 薛蕊儿瞧着这样的弟弟,颇有些好笑,若是在薛家长大,他势必没有这么天真烂漫吧? 柒宝问薛蕊儿:“蕊儿姐姐,你会让我五哥改姓归宗吗?” 薛蕊儿瞧着阳光下,不停哄着阿莹的虞五郎,摇头轻声道:“没这个必要!” 薛家是什么不得了的人家吗? 薛焕同这个父亲对弟弟只有生恩没养育,还与钱氏一起害死了娘亲,活该他断子绝孙才是。 薛蕊儿目光柔和看着虞五郎,这样的弟弟多好啊。 有疼爱他的父母兄长,有活泼可爱的妹妹,他的人生每一天都是幸福的吧,自己又何必强插进来,让他在中间难做呢! “把药给我吧,我来喂柒宝!”梁璟冽过来,不由分说接了薛蕊儿手里的药。 薛蕊儿对梁璟冽是存有畏惧的,这位燕王府的大公子,从前在京城里,她与梁璟冽很是陌生,可对他的传言,却是听说不少。 听说他性子很是不好,一言不合就杀人,且不管对方家世地位,只要惹恼了他,当即便会下死手,以至于在京城落下个心狠手辣的莽夫称号。 梁璟冽端过药,轻轻吹了吹,拿勺 子给柒宝喂。 他动作轻柔仔细,像是伺候小孩子一般。 柒宝喝完了药,轻声问他:“今晚咱们就能进益州城了,你是先回王府,还是......” 前日半夜里那场伏击,她虽没有仔细推算,但以常理来看,那必然不可能是宁王的手笔。 别以为她不晓得,如今的陇州,明面上属于朝廷,实则已经是燕王的地盘。 在燕王的地盘上,还能这么猖獗伏击燕王府的小公子,要说是意外,只怕没人敢信,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知道了梁璟冽提前回来,刻意在半道拦截。 与此同时的西北驻军大营里,燕王难掩眼底焦灼:“小璟依然没消息吗?” 杨秉芝低头应道:“属下已经派人去陇州一带迎接小公子,一旦有小公子的消息,必然会尽快禀报王爷!” 燕王点点头:“小璟那边要注意,不能让他出了京城还被人给害了,至于京城那头,也万不可松懈!” 王府里的那个小孙子,他前年回府见过,长得倒是眉清目秀,为人也很是有礼。 可一个体弱多病的孩子,注定不能成为燕王府的继承人。 燕王心里,还是看好自己亲手养育过的梁璟冽。 “是 !”杨秉芝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他回了自己的房间,那里早早便有人等着了。 “怎么回事?”他口气阴冷道:“京城会失手也就罢了,为何都到陇州了,还会接二连三的失手?” 那人也很郁闷:“原本在宁王府的宴会上,就想趁乱行事的,哪里晓得,城里突然乱了,流民涌入王府,打乱了整个计划! 曹晟等人一路追到陇州,还有葛雄等人伏击,前后夹击,按理说也该是万无一失才对。 哪晓得,快接近陇州之时,曹晟被人发现,一路厮杀到最后,也没能追上那群人,反倒在在前几日的雨夜里迷失了方向,这才让他们逃过一劫!” “那葛雄又是怎么一回事?”杨秉芝气得狠狠一拳砸桌上,事情怎么接二连三失控,若是那小子成功回到驻地,以后可再难寻到机会了。 手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葛雄说,他们本来已经快得手了,结果那头有援兵到了,且人数不少,他们敌不过,才会放弃的。 葛雄把先前收的钱退了两成回来,说往后这事别再找他了!” “贼子!”杨秉芝咬牙切齿道:“事没办成,还想要我的钱,当我杨某人的钱,真是哪般好赚 的? 葛雄既是不听话了,那就换个人做这陇州一带的绿林首领吧!” “是!那....那那位哪里?”手下有些迟疑道。 杨秉芝眼里闪过阴翳之色:“继续找,我就不信,都到陇州了,他还能飞了不成?” 只要死在陇州地界,依着陇州刺史何世均的手腕,很快便会将这事处理的悄无声息,毕竟,他不敢赌燕王对这个孙儿的看重。 被人算计的梁璟冽,岂能不知这一路艰辛。 他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王府肯定是不能回去的,可驻地也不能这么直接过去!” 他又不是傻子,连番遭人伏击刺杀,这可不是他那嫡母能有的手笔,只能是有人在帮他那好嫡母。 至于帮她的人,白家没这个能耐,且还能出动黑白两道的人马,那就只能是手握权柄之人,且还能对他的嫡母言听计从。 真是想不到啊,嫡母手下居然还有这样的人。 柒宝拉着梁璟冽的手:“便是你心里再恨,如今也不是你翻脸的时候,你还得暂且忍一忍!” “我知道!”梁璟冽低头,反手握着她冰凉的小手。 远处,虞四郎喊道:“小璟,师父让你过来一下,他有事要跟你商量!” 第424章 相逢时难别亦难 梁璟冽有些不舍的放开柒宝小手,随着虞四郎去见宋大山。 薛蕊儿打湿帕子给柒宝擦手脸:“京城都说燕王府大公子脾性古怪难以相处,不曾想,他还能有如此待人之时!” 柒宝微微笑道:“都是身不由己,在京城那样的地方,他若非如此,怕是连自己性命都保不住!” 这倒是真的,薛蕊儿心中暗叹,她这些年若非隐忍的好,只怕钱氏早就不能容她了。 远处,宋大山半敞着衣襟,虞二郎正在给他处理伤势。 他肩膀处中了箭,连着几日赶路,一路遭遇伏击刺杀,全凭一口气强撑到现在。 伤口已经红肿化脓,虞二郎拿着刀,将化脓腐肉剔下清理,重新上药抱扎,这其中的疼痛难以想象。 “师父,要不干脆到城里,处理好伤口再走吧!”虞二郎实在不忍,进了城好歹可以熬麻沸散,总比这样生割来的好。 宋大山咬牙:“不用,我不能跟你们进城,动手吧!” 虞二郎只得硬着头皮继续给他处理伤口。 宋大山忍着疼痛,跟梁璟冽说话分散注意力:“这一路过来,你也该知道,不但京城那头容不下你,便是益州绵州等地,还 有西北那头,只怕也容你不下!” 梁璟冽点头,伸手握住宋大山的手:“师父您说的,我都清楚!” 宋大山一直在京中护着他,且与商绍龙等人方便,商家生意才会做的那么顺利,由此得了钱财过来补贴他。 到这份上,他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师父哪里是在盘龙村那等小地方落脚,分明是为了守护他而来,只是不知师父背后之人是谁,又是受了谁的嘱托来守护他。 这事他从不曾问过,也心知有些事,便是他问,也不会有结果的。 “所以,我打算今晚去寻陇州刺史何世均,有他相助,才能顺利进入西北见到祖父!”梁璟冽说出自己的想法。 宋大山眉头微皱,汗水大滴大滴落下。 宋苗儿在一旁拿帕子给父亲擦汗。 他略有迟疑道:“何世均主管陇州一带,连接西北门户,若是有他相助,必然可以顺利的多。 只是此人两面三刀,不是个刚正之人,靠他....只怕.....” 何世均此人风评不好,宋大山不是很看好。 梁璟冽嘴角微挑:“他这人确实不怎的,不过何家大公子却是个可以结交之人。 何世均在陇 州多年,政绩并无建树,一直能坐在刺史位置上不挪地儿,固然有我祖父看重,也有朝廷纷乱一时不敢随意替换的缘故。 然主要缘由还是因此人没甚大本事,各方好拿捏,才能由着他一直如此! 何家大公子才德兼备,外家太原李氏,这样的人,将来得了机会,必然可以扼住西北门户,对我们来说,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盟友!” 宋大山听他这么一分析,心中诧异之余,又很是欣慰。 “大公子到底是长大了,在京中这些年,也有了不同见识,如此,这何世均倒是可以见上一见。 晚上,让你师姐陪你一起过去吧!” “师父还是唤我小璟吧,你这声大公子,小璟听着生分的很!”梁璟冽垂下眼睑低声道。 他身边亲人太少了,虞家是他的亲人,可惜如今还不是光明正大来往之时。 若是师父也待他这般生分,他...... 宋大山疼的脸色一抽搐,勉强笑道:“好,你既是愿意,回头师父还这么叫你!” 只是人前,还是要多注意。 梁璟冽看了眼目无表情的宋苗儿,又看了眼专心处理伤口的虞二郎,张了张嘴,想说的话终究 还是咽了下去。 他明白这父女二人荣辱都在他身上,若没有那背后之人发话,宋苗儿是不会离开他身边的。 终归还是他自己不够强大,若是他自己足够强大,不需要看任何人脸色,不需要顾忌谁,又何必如此受人掣肘。 宋大山似没看见他眼底惆怅,继续道:“小璟,该是与柒宝他们道别了,再拖下去,对他们不好啊!” 若是王府那位世子妃有意针对虞家,时不时找点麻烦,虽说能化解,到底也棘手的很。 “嗯!”梁璟冽点了点头,看向柒宝的马车。 三年前离开之时,赵莲舟狮子大开口,跟王府讨价还价,做足了戏让白悠然暂时失了戒心。 可如今虞家兄妹几个上京城救他,这事必然瞒不过,他得想个法子,让白悠然无暇顾忌虞家才是。 待虞二郎给宋大山处理完伤口,天色已经不早了。 虞家兄妹几个围着火堆说话。 阿莹拿着个小树枝,坐在薛蕊儿身边小声道:“他们说什么,为啥不让我们过去?” 薛蕊儿柔声道:“估摸是大公子有事交代,不想让我们听着烦心,这兔子熟了,你尝尝!” 阿莹是个心思简单的 姑娘,一听兔子熟了,吸溜了一下口水,注意力都放在了火堆上的兔子上,不再关注柒宝他们那边的事。 薛蕊儿叹了口气,虞家再是不想与燕王府牵扯,因着这份养育之恩,只怕无论如何也撇不开了。 另一边,柒宝对梁璟冽道:“我听说那位何大人府上复杂,你这次前去可得小心才是,万不可走漏消息遭人算计!” 梁璟冽点头:“我晓得!” 虞二郎将马车上携带的药物给他:“你把这些都带上,进了益州地界,我们也没啥危险了!” 柒宝想着从宁王那里搜出来的东西:“我在宁王府偷拿了不少东西出来,还有信件等物,回头收拾好,再让人给你送来!” 梁璟冽如今带着不方便,她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丢在乾坤袋里还没收拾。 梁璟冽眼圈泛红,对虞家兄弟几个道:“二哥、三哥、四哥,小五,我不能在爷爷他们跟前敬孝,还请你们代为告知一声,小璟心中有愧!” 虞四郎劝道:“你说这些作甚,爹娘爷爷他们不曾拿你当外人,必然不会在意这些的!” 梁璟冽喉咙发酸:“我知道,就是觉得,欠他们太多,我心中难安!” 第425章 大不了我养你呀! 向来喜欢与人斗嘴的虞三郎见状,也跟着心酸不已:“你这般模样作甚,莫不是还想引我兄弟几个大哭一场,与你道别不成?” 虞五郎已经哭了:“小璟,你爹娘对你不好,你祖父与你也多年不见,你如今过去,也不知他待见与否。 若是他待你不好,那啥劳什子王府世子啥的,咱都不争了。 你回来,咱家不缺吃喝,开开心心的比啥都强!” “好!”梁璟冽勉强笑道:“若是祖父不喜,我便回来,靠几位哥哥养活!” 哪里是他不争就无事,是生父与嫡母从来不给他活路呀。 他生来就是个错,活着就是让人如鲠在喉,世道不给他不争的机会。 柒宝心里也不好受,勉强打起精神安慰梁璟冽:“你放心吧,再过几年,等你再大些,一切便会顺遂的!” 梁璟冽的命盘,她不能看得太过清晰。 可上辈子梁璟冽在盘龙村的悲惨遭遇已改写,他如今性子也没那么偏激,想来不会再如前世那般凄凉。 只是不知那位燕王,对这个孙儿是否...... 柒宝暗想,燕王疼爱梁璟冽不假,可梁元齐是他儿子,龙凤胎是他的嫡孙,他不可能为梁璟冽放弃这些嫡亲后辈 。 分薄过的亲情,在梁璟冽那里又能剩下多少。 “对!”虞三郎补充道:“柒宝说你否极泰来,你就一定会好起来的,真过得不开心,你就回来。 小五说的没错,你还有哥哥们呢!” 梁璟冽心下感动;“好,三哥你可得多挣些钱,将来我若穷了,可得靠你救济!” 虞三郎呸了一声:“想的美,我还指望你建功立业,将来有机会给我个大将军威风威风呢!” 虞三郎插科打诨,冲散了些许离别愁意,让众人心里没那么难受。 宋苗儿过来:“师弟,我们该走了!” 梁璟冽目光掠过虞家兄弟几个,最后落在柒宝身上:“二哥,你们要....要照顾好柒宝! 柒宝,你多保重。 往后,再不可如此损耗心力,伤害自己了!” 虞二郎几个起身送他离开:“你安心去办你的事吧,柒宝不用你操心,我们会照顾好她的!” 柒宝朝梁璟冽微微点头,目送他离开。 阿莹悄悄凑了过来,低声与柒宝道:“柒宝,那个公子怎么看着像是要哭了?” 柒宝也想哭,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酸涩难受的很。 “他与你一般,也是不得父母疼爱,如今要去投靠 爷爷!” 阿莹想了想:“那他还是比我好,至少他还有爷爷疼爱!” 而她祖母,对她是厌恶至极。 阿莹想到此又问柒宝:“柒宝,我去你家,你爹娘会不会不喜欢我?” 柒宝拉着她的手:“放心吧,我爹娘爷爷都是极好的人,你这么可爱,他们肯定会喜欢你的!” 阿莹脸上露出笑容;“真的吗?” “真的!” 三日后,虞水莲和赵莲舟站在院门口,看着浩浩荡荡一行人目瞪口呆。 出去兄妹五个,回来将近二十个人。 长生他们认识,可这多出来的两个姑娘...... 虞水莲的好奇还没来得及问,就被虞二郎从车上抱下来的柒宝给惊住了。 “柒宝,这....这怎么回事?” 赵莲舟也吓的不轻:“柒宝,这是生病了还是怎么的?” 夫妻俩跟着虞二郎一路进了房里,将柒宝放下。 柒宝才与父母说起京城的遭遇。 “他便是害了咱们家的罪魁祸首,既是遇见了,不将他给收拾了,将来,必然后患无穷!” 虞水莲强忍着眼泪:“你这孩子,多大胆子呀,那样的老怪物,你也不知人家底细深浅,就敢贸然出手。 你要是有个万一 .....,你让我和你爹往后可咋办?” 她都不敢想象,若是柒宝出事,他们夫妻俩该有多绝望。 柒宝拉着母亲的手撒娇:“娘,我这不是没事嘛,就是伤了些许元气,休养一阵子就会好起来。 这阵子,你可得给我多做些好吃的!” “好好好,娘给你做好吃的,把你这身体好好养一养!”这出去一个月,原本脸上还有点肉的闺女。 如今下巴尖尖的,瘦得一双大眼睛乌溜溜的,突兀的让人瞧着就心酸。 “对了,我们这次过去找到了五哥的家人,那位薛姑娘就是五哥的亲姐姐,娘你待会看着安排一下!”柒宝跟爹娘交代了将军府的事。 虞水莲又惊又喜:“既是有那般好的家世,为何还让你五哥的亲姐,跟着你们一道回来?” 五郎这孩子生得漂亮,嘴甜又乖巧,很是讨长辈喜欢。 若是他真回了自己家,虞水莲心中必然不舍。 可再是不舍,她也没理由拦着孩子,让人认回自己的亲生父母。 柒宝嗤了一声:“快别提了,五哥的亲娘早早病逝了,他那爹可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虞水莲听完武安将军府的事,颇为气愤:“还好当年你五哥遇着咱们 了,不然还不知要吃些什么苦!” 可不是,薛蕊儿见到虞家人之前,心中一直忐忑不安。 弟弟的养父母,这么多年当亲儿子一般养着弟弟,已经是天大的恩情,如今又多了她这么个半道来的姐姐,算什么事呢。 相比之下,没心没肺的阿莹倒是要自在的多。 虞姑婆和田浣娘帮忙给两个姑娘安排房间。 “柒宝的房间就在中间,你俩挨着柒宝住,小姑娘住一起也方便些,缺什么东西,回头咱再买就是!”田浣娘柔声对两个姑娘道。 柒宝他们离开后,她们在乡下的宅子修建差不多了,时不时进城里来帮忙,顺道看看阿树身体养的如何了。 走出丈夫与娘家养弟的伤害阴霾,如今的田浣娘性情柔和,整个人都开朗不少,瞧着两个如花儿般的小姑娘,那是越看越喜欢。 虞水莲听着外头动静,迎了出来与两个女孩儿道:“先前不知你们过来,住处有些简陋。 今日疲累先歇着,明日再让人去采买,依着你们心意来布置如何?” 薛蕊儿和阿莹连番道谢。 安排完了两个姑娘住处后,虞姑婆悄悄将虞水莲给拉到一边:“水莲,这突然间来了两个小姑娘,以后可咋安排?” 第426章 情情爱爱是小事 虞水莲起初没明白虞姑婆话里意思:“姑母,你的意思是......” 虞姑婆叹道:“不是说她们来,吃住用度要花钱,实在是这两个姑娘跟二郎他们不一样。 不是咱打小养大的,也不是咱家亲戚。 家里几个小子都大了,这年轻人老住一起......” 虞姑婆话没说完,虞水莲却是明白了,她这是担心,日子久了,闹出些风言风语,对两个姑娘名声不好。 “就说是咱们在京城的远亲,暂时过来投靠,回头问过两个姑娘的意思,再想想咋安排吧!”虞水莲琢磨着回头跟赵莲舟商量一下。 以前家里没姑娘,全是男娃子,就柒宝一个女孩儿,不免觉得太过寂寞。 这突然多了俩,虞水莲也犯愁这不大不小的姑娘不好安排。 晚上,虞老头回来,知晓几个孩子都回来,高兴不已。 可听说柒宝受伤,当下惊得差点站不住,看了孙女确实无大碍,心里大石才算落下。 “爷爷,那老道如今身死道消,往后咱们家会越来越好的!”柒宝怕爷爷担心,说些高兴的事来哄他。 虞老头摸着孙女的头发;“嗯,爷爷晓得,柒宝就是咱老虞家 的福星,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要是没这个孙女,只怕虞家都不知怎样了。 晚上,一大家子齐聚,也没分男女桌,全都坐在了一起。 虞老头看了眼两个小姑娘,正色道:“薛姑娘与五郎是血亲,李姑娘与柒宝也是有缘分,既是来了老虞家,以后也当如几个孩子一般看顾。 只是,外人不知,到底于两位姑娘名声不好。 不如,以表亲名义住下,若他日两位姑娘信得过我虞家,不如由我老头子做主,给两位姑娘寻个可靠之人!” 薛蕊儿脸微红轻声道谢。 阿莹脆生生道:“阿莹谢过祖父,往后一切听祖父与姨母姨父安排!” 薛蕊儿诧异,这孩子素来不是很天真么,今日怎的这般会说话了。 她见阿莹如此坦诚,也跟着道:“我与妹妹一半,愿听三位长辈安排!” 能养育出虞家兄弟几个如此品行的人家,她信得过。 柒宝高兴道:“真好,如今我又多了两个姐姐!” 虞水莲也很高兴,天知道,几个孩子去京城这段时间,她吃不好睡不好,人都瘦了一大圈。 “三郎,明日带着你两个表妹上街,给她们采买些得用东西,好好 将房间布置布置!” 虞三郎应道;“让老五去吧,我和老四要送商家兄弟他们去绵州!” 赵莲舟一怔:“商家兄弟又回来了?” “是!”虞四郎回道:“京城已乱,他们不宜多留,只得回祖籍,我们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会绵州的好。 绵州如今有杨叔父照看,想必白家人不敢太过放肆!” 商家兄弟几个心中有恨,必然要在绵州重新扎根,将曾经失去的东西,一点点拿回来。 赵莲舟摇头:“眼下可不是与白家对上的时候!” 柒宝微微一笑;“确实不宜,可若是王府后院平衡自己打破,世子妃必然顾不上她两个兄长的!” 回来这一路上,他们不是没听说过燕王府的情况。 白悠然虽说生下了龙凤胎,可这两个孩子身体孱弱,费尽心思养这么大实属不易。 三年前,白悠然妄图以邪祟手段,给两个孩子借运,不想借运不成遭了反噬,让两个孩子气运受损,身体越发不堪。 听说王府那位庶出二公子,这阵子为燕王起事各种忙活,大有在燕王面前刷存在感的意思。 燕王妃压着两个庶子不让出头,奈何那也是燕王的亲儿子。 二公子梁元铳虽是庶子,可妻族不错,还生养了三个儿子,就这一点,就远胜于世子梁元齐。 燕王妃眼瞅着两个孙儿身体,看了无数名医之后,依然不见半点好转,心中对白悠然这个外甥女也生了怨言。 “你把着男人不放,又不能为他生出一儿半女来,天赐固然聪慧,可他那身体.....” 燕王妃余下的话有些说不出口,她也不想说出,孙儿或许连长大活成年的机会都没有。 想当年梁璟冽出生不受待见,一出生就没了母亲,抱到了白悠然身边。 自家外甥女自家知道,那就不是个能容人的,她再是想要个孩子,可看着梁璟冽这个庶子,就像心里扎了根刺,哪里会待他多好。 那孩子被丢在数九寒天的雪地里,也曾暴晒在炎炎烈日之下,平日没少被白悠然各种折磨。 不知有多少次,她都以为那孩子熬不下去。 不想,那孩子的命,就如那台阶石缝里的野草,一点阳光和雨露,他就能蓬勃生长。 后来去了京城那样云波诡谲的地方,他也能凭着自己活了下来。 有时候燕王妃都会想,这会不会就是命,是梁璟冽的命,也是白悠然的 命。 “多几个孩子对你没坏处,对天赐和天凤也没坏处,将来都是你的孩子,稳稳坐着你世子妃、乃至将来王妃位置,那才是你该想的事,而不是想着所谓的情情爱爱!” 这把岁数的燕王妃,对那点子情爱已经不看重,只想这府里安安静静,别坏了燕王的大事。 白悠然忍着满心委屈:“悠然知晓了,必然会劝世子爷纳良人入府开枝散叶的!” 她回了自个儿院里,劝说的话还没开口。 就被梁元齐给打断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是母亲给你气受了,阿悠你放心,我说了这辈子不会负你,就断然不会负你! 至于二弟那里,你无须在意,他便是有再多的儿子又如何,终归不过是个庶子,父王还不至于为他那几个儿子,便将咱们天赐给丢一边!” 白悠然靠在他怀里啜泣:“都怨妾身不好,让你为难了!” 她舍不得男人纳妾,可燕王妃说得也不无道理,跟未来的王妃相比,乃至更高的位置..... 一时的大度算的了什么,但这人选,必须得她来安排。 “姑母!”白之婳突然冲了进来,待瞧见相互依偎在一起的人,又慌里慌张退了出去。 第427章 书生难为良配 白悠然红着脸推开梁元齐,唤了侄女进来;“婳儿,你进来,可是有事寻我?” 白之婳红着脸进来,目光飞快掠过梁元齐,脸红的更厉害了。 梁元齐见姑侄两个有话说,将房间让给了她们。 白之婳眼角余光瞥见梁元齐离开,捂着心口平息片刻,才开口道:“姑母,前日大伯传了消息过来。 说多年前害过咱们的商家贼子,如今又回了绵州城!” “当真?”白悠然捏着帕子起身,咬牙切齿道:“好大的胆子,他们居然还敢回来!” 白之婳点头:“是真的,大伯说,他们还光明正大在咱们酒楼对面重新开了个酒楼。 姑母,他们这不是存心来跟咱们作对吗!” 白悠然轻哼一声:“从前他们逃去京城,咱们拿他们没法子,如今回到绵州城,还敢这么光明正大开酒楼,真是不想活了! 你父亲知道这事么,他哪里可有安排?” 白之婳摇头:“父亲好像往西北运粮草过去了,估计还不知道这消息?” “运粮草?”白悠然怔怔道:“难道......” 她眼睛一亮,梁元齐若是在王府,不免一直提及纳妾之事,可他若是去了战场,跟着燕王立下战功。 那梁元铳生了几个儿子又如何,本就是庶出,嫡兄有了功绩,那就不是他能肖想的了。 白悠然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 晚间,她便与燕王妃说起此事。 燕王妃犹豫,她舍不得儿子去吃苦,可正如白悠然所说,若是梁元齐博了功绩,便是将来燕王更进一步,旁人也无话可说。 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让梁元齐去一趟西北,在燕王面前表决心。 依着她对丈夫的了解,燕王高兴梁元齐的胆色,但也不会放任他在西北久留,毕竟西南还要靠梁元齐镇守。 “可这府里.....”儿子若是离开,益州绵州两地,总是要个人代为主持的。 白悠然低声道:“姑母以为,三弟如何?” 燕王妃本能不喜,实在是燕王当年对那舞姬太过宠溺,让梁元燊一度成为她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白悠然看出她的不喜;“姑母,若是二弟,咱们还得忌惮几分,可三弟,不管将来父王如何,这王府一切都必然与他无关。” 梁元燊生母是异族女子,注定他不会得燕王重用。 白悠然心中想的更为仔细,若是梁元齐在燕王跟前站住了脚,她就得在这头出力,看看能不能将梁元铳给 弄走,省的在眼面前碍眼。 燕王妃听外甥女这么一说,也觉得此事可行。 “行,此事就依你所言!” 一直不想在外奔走的梁元齐还不知晓,他的母亲和妻子,已经给他的未来指定了一条康庄大道。 也不知是回了家心情好,还是虞水莲照顾的够精心。 不到一个月,柒宝就已经活蹦乱跳,又恢复了精气神。 “走,我带你们去乡下走走!”柒宝带着两个姑娘,想要亲自驾马车,带他们去盘龙村转转。 “胡闹!”虞老头不许孙女胡来,这身体才刚好呢,哪儿能这么作天作地的。 “小五,你陪着你妹妹回去一趟!” “诶!”虞五郎高兴应道,他也许久没回乡下了。 听说毛蛋儿都要成亲了,他作为好兄弟得去恭贺一番吧。 陈二嫂见柒宝回来,高兴的不行:“之前听你姑婆说,说你跟三郎他们去外地了。 你爹娘也是的,好好一个小姑娘,跟着小子们去外头跑啥呀,瞧这小脸给瘦的!” 陈二嫂是真心疼柒宝,和自家亲闺女也没差。 柒宝挽着陈二嫂的手:“听说花儿姐生了个大胖小子,如今可还好?” 陈二嫂脸色不咋好看:“死丫头不争 气,在家里我多疼她呀,进了别人家的门,倒是晓得忍气吞声装贤惠了!” 陈花儿嫁的是天井村一个李姓书生人家。 李生人长得周正,已经考取童生,据说颇有几分学识,可惜时运不济,每次考试不是身体不舒服,就是遇着意外,一连三年都没考中秀才。 要不然,李家人也不会歇了心思,给儿子在乡下说亲。 实在是这李生身份尴尬,说有功名吧,不过是个童生,李家人不乐意给儿子娶个乡下农家女。 可城里富户或地主乡绅,也看不上李生这个农家子。 高不成低不就的,李生拖到二十都未娶妻,成了村里的大龄剩男。 便有人跟李家提起了陈家。 李母是看不上陈家人的,觉得一家子都是乡下人,便是家里富庶,那也改不了泥腿子的事实。 同样的,陈二嫂也看不上李家人,读书人算个啥? 老虞家那么些读书人,人家赵大兄弟还是举人老爷,啥时候见着她,不是高高兴兴一口一个二哥二嫂的叫着,没有丝毫架子。 再看看李家人,儿子才考个童生,活像是已经考了状元,那得意劲儿瞧着就让人心里不舒服。 陈二嫂看不上李家人,可陈二哥和陈 花儿都看上了。 陈二哥羡慕老虞家个个孩子出色,偏偏毛蛋儿不争气,看着书本就头疼。 孙子吧又还小,不到启蒙的年纪,如今看着聪明伶俐,也不晓得将来到底咋样。 陈二哥这几年跟着虞家做生意赚了不少钱,日子好了,就想着这家里能出个读书人,因而对李生很满意。 陈花儿也对李生满意,虽不如虞家几个二郎那般出色,胜在斯文有礼模样清秀。 她本就是个乡下姑娘,还能找着多好的人家,这是陈花儿对自己的认知。 陈二嫂不高兴,便私下寻柒宝帮忙看看。 柒宝观了李家母子面相后,很是慎重道:“这李家老太太性子强势,且心疼儿子视为眼珠子,这样的婆母,可不大好相处!” “至于李生,将来有出头之日,只是眼下时运不济,此人虽有些耳根子软,还是有原则底限的,要说良配......” 柒宝话没说完,陈花儿就先高兴了:“就这样的已经不容易了,这天下男人可没几个像赵叔一样疼人,便是如我爹和大哥那样,已经是很不错了!” 陈大哥很认可女儿这话;“老人严厉些没什么,只要男人争气就成,谁个日子不是这么熬出来的!” 第428章 童生算个屁! 父女俩的话,让柒宝无言以对,实在是这时代对男人要求太低,能不打不骂女人就是好男人。 像陈二哥和陈涛这样的,已经是女人们心中的男人楷模。 如她爹爹那般的夫君和父亲,那简直就是凤毛麟角,属于可遇不可求的异类。 这么一说,就连陈二嫂都沉默了。 要想找个好相处的婆家,哪有那么容易的事,不是公婆偏心难处,就是妯娌姑子事多,要找个和和美美的人家还真是不容易。 一家人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同意了李家这门婚事。 柒宝知道后感慨:“图个啥呀,我都说的那么清楚了,他们还愿意让花儿姐嫁过去!” 虞水莲笑着骂闺女:“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般福气,爷爷爹娘疼爱不说,便是几个兄长也疼你至极!” 柒宝抱着娘亲撒娇:“那可不,我生来好命,得家里人宠爱,将来寻夫君,也必然要寻个满心满眼都是我的人,才不要去那种婆婆刻薄,姑嫂寡恩的人家,成日里各种算计没个消停!” 虞水莲爱怜的捏着女儿肉肉小脸:“不知羞,哪有小姑娘开口闭口说夫婿的!” 柒宝嘿嘿一笑:“那早晚不得提这事,回头 让我爹多留意,瞧见那模样俊俏还性子好的小郎君,可得给咱家备着,将来讨回家,省的离开爹娘,我不习惯!” 恰巧赵莲舟这时候回来,正好听见女儿的话:“那咱小柒宝,想要个啥样的夫婿,你给爹爹好生讲讲!” 柒宝便挽着父亲胳膊,歪着脑袋,掰着手指头:“首先,我哥哥们都很好看,所以,他不能拉低咱家颜值,更不能影响咱家下一代颜值。 其次,他脑子不能太笨,我这么聪明,要是生个笨娃可咋办? 再就是,他父母姊妹兄弟,不能是不讲理或者是拎不清的,必须是明理之家。 还有......” 虞水莲瞧着女儿小嘴叭叭的,心中忍不住叹气,照闺女这条件,都已经够难的了,上头还有老爷子和她爹和几个哥哥。 闺女,依着你这样,怕无人敢娶呀! 偏偏赵莲舟还不嫌事大,接着补充:“这人还得上进,得有功名,能护着我闺女,不能叫人我闺女见人就低头下跪受委屈!” 得!依着你爷俩这样,闺女干脆别嫁了! 虞水莲简直拿小闺女没办法,谁家女孩儿像她家柒宝这样,说起未来夫婿半点不见脸红,就这么大 喇喇跟爹娘讨论,将来要选个什么样的夫婿。 柒宝一家关上门,私下里讨论对婆家的要求,可对陈二哥一家,该提醒的都提醒了,人家还是执意要结亲。 再说李家也算不上多恶毒的人家,柒宝一家也没拦着的道理。 成亲那天,柒宝也去吃喜酒了。 还在喜宴上,李母就想耍威风,跟陈家下脸子。 好在李父和李生是个明事的,一瞧虞家几兄弟都来送嫁了,哪里还敢怠慢,便是李母,也让几个妯娌婶子给劝走了。 婚后的陈花儿,痛并快乐着。 李生温柔待她好,公公也算温和,可婆婆时不时想给她立规矩,还各种暗示,让回娘家要钱,这让陈花儿烦不胜烦。 柒宝他们去京城那阵,陈花儿就生了。 原本该是这阵子的产期,偏偏李母说陈花儿一天闲着不做事,将来不利于生产,非让大着肚子的陈花儿去地里收割庄稼。 地里收了苞米,砍了杆儿还留着根,陈花儿身子重不方便,背着重物一个不稳就摔了。 这一摔,肚子就开始疼的厉害。 李母一开始还不当回事,还是跟陈花儿一个村的姐妹看着不对,跑来陈家通知人。 陈二 嫂着急带着云大娘过去,帮着给女儿接生才算捡回一条命。 “你个死老婆子!养个会读书的儿子,你了不起的很是不是?”陈二嫂见孩子落地,松口气的同时,心里积压许久的火气就压不住了。 当场就朝着李母开骂:“这才考个童生,还没考秀才呢,就敢这么磋磨儿媳,要是将来像我兄弟那样考个举人,不得把妻儿灭了另娶?” 这话臊的李家人抬不起头,童生在村里人眼里是不错,那得看跟谁比。 瞅瞅人家盘龙村,不但有秀才还有举人老爷,童生算个屁呀! “没钱就知道让我闺女回家哭穷,有钱就翻脸不认人,做人这么不要脸,你儿子的先生他晓得不?” 李父连连赔罪道歉:“亲家,是我们疏忽对不住,我保证,我保证以后对儿媳好!” “保证个啥呀!”向来老实厚道的陈二哥也来火:“当初咱两家结亲的时候,咋说的? 如今你们又是咋做的?亲家,我家如今是没读书人,可有我那兄弟照应,我就不信,我家这辈不成,下辈儿还不成。 不信你等着瞧,看我家能不能出个读书人!” 李父可不敢跟他赌,谁不知道陈家跟虞 家走的亲近,陈家和赵家这两家亲兄弟都得往后靠。 李父还指望将来赵莲舟能指点儿子一二,要不然当初也不会上赶着跟陈家结亲,真要把亲家给得罪狠了,以后儿子前途还要不要? “亲家消消气儿,都是老婆子不懂事,你放心,往后小两口过他们自己的日子,我保证不让他娘掺和!” 陈二哥和陈二嫂发了一通火,又把李生给说了一通,那是半点面子没给留。 “你要真觉得自己是个读书人,我家闺女配不上你,就去衙门与她和离,我陈家不差我闺女一口吃食,更不差我外孙那口饭。” 李生性子本就柔弱,面对如此强势的岳父母,哪里还敢有言语。 再说,他与陈花儿感情不错,如今又有了儿子,哪里舍得妻儿跟着岳家回去呢! 陈二嫂想起之前的事,心里还存有怨气;“这以后,那老婆子倒是不敢作妖了,你花儿姐月子里,她装病不伺候,我就请了个城里婆子过去照顾。 那婆子以前在杨大人府上做过事,去了他家,把那规矩给教的妥妥的,这往后,倒是没听她说规矩二字了!” 柒宝听着直乐呵:“婶子,这法子,谁教你的呀?” 第429章 用魔法打败魔法 李母以耕读之家自居,口口声声与人说规矩,陈二嫂就给她寻个会规矩的,来跟她切磋一下何为规矩。 想也知道,一个乡下婆子,便是养出个会读书的儿子,又哪里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婆子对手。 这不就是后世时常说的那句话,用魔法打败魔法么。 陈二嫂哈哈一笑:“这不多亏了你姑婆嘛,要不是她老人家支招,我托你爹寻人,哪里能找到收拾那贱婆子的人呢!” 虞姑婆待字闺中之时,虞家还不曾没落,她是按标准的高门贵女来养的,别说对付李母这样的乡下婆子,就是高门大户里的,那也是有应对之策的。 可惜,叫人算计嫁了个无赖人家,再多的规矩讲究,遇上了不要脸皮混不讲理的人家,也是使不出半分力道来,活活叫人磋磨掉一身傲气。 两人正说着虞姑婆呢,就听到她在远处喊:“柒宝,回来吃饭了!” 陈二嫂不乐意,朝虞姑婆喊:“大姑,都说好了,柒宝今儿个在我家吃饭,你和浣娘也来,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虞姑婆只好作罢:“让孩子们过来就是了,我就不来凑热闹了,家里有人在帮忙,走不开呢!” 她家宅子还没完 工,村里不少人都来帮忙。 如今的盘龙村和伏虎村人都很团结,尤其是虞家出了几个读书人之后,这种团结越发明显。 虞老头在老家给虞姑婆盖房子,村长直接划了地给虞姑婆,村里没人说酸话。 各家不但出人出力,还送了不少瓜果菜蔬过来,就连从前跟虞家不对付的王婆子和林婆子都送了东西过来。 两个村来了不少青壮年给帮忙,就是妇人们也时常过来帮忙拾掇,人家不要钱,虞姑婆就想着法子把饭菜做好点。 虞五郎好久没来陈二哥家里,跟毛蛋儿嘀嘀咕咕话还挺多。 陈二嫂则是将柒宝给拉到一边;“你给婶子瞅瞅,看看你毛蛋哥,最近有喜事不?” 她家就三个娃,老大听了柒宝的娶了吴春儿。 陈二嫂对吴春儿这个儿媳是满意至极,不但勤快能干孝顺公婆,还给她生了两个孙子。 原本瘦弱无比的吴春儿,在陈家养了这么几年,身形丰腴脸蛋儿也白了,跟陈涛夫妻和美,孩子也乖巧懂事。 可陈花儿当初没听柒宝的,虽说女婿还不算太过分,可李家那婆子,陈二嫂每每提及都恨的咬牙。 她要是早些年,家里日子不好过,女儿 能嫁给这样的人家,有李生这样的女婿,她也是满意的。 那不是家里现在有钱了,日子过得极好,她就不乐意看人苛待亲闺女了。 所以,轮到小儿子毛蛋,陈二嫂觉得,谁来也不好使,必须听柒宝的。 柒宝看了眼黑壮壮的毛蛋儿:“毛蛋哥的正缘还在后头,你要是不着急,就再等等?” “等!”陈二嫂对柒宝的话,那是不带半点犹豫:“都说好饭不怕晚,等十年也得让毛蛋娶个合心意的媳妇!” 儿媳不同于女婿,天天搁面前晃,这要是娶的不好,可是要祸害全家的。 这饭还没吃完呢,赵娟儿就拖着一双儿女过来了。 “柒宝,我听说你病了,身体咋样了?” 她大哥在城里送货,听说柒宝病了,她就想着进城去看看,可家里老人孩子一直抽不开身。 “已经好了呀!”柒宝像个小大人般,从随身小挎包里,摸出两个小荷包递给两个孩子。 “来,这是姐姐给你们的小玩意儿!” 她刚回来那阵,村里不少人家都托人送了东西进城。 其中,陈二嫂家和村长家送的东西最为贵重。 陈二嫂家直接送了几只老母鸡和鸡蛋过来,村长 家则是送了两支老山参,瞧着年份怕是得有百年。 人家何猛辛辛苦苦挖回来,就是为了卖几个钱,一听说柒宝病了,都没舍得卖,直接就给送了过来。 这份情,柒宝得自己来还。 赵娟儿忙推辞:“可不能这样,你给他们的东西已经够多了!” 说话间,赵娟儿目光落在薛蕊儿和阿莹身上:“柒宝,这....这两个姑娘是你家亲戚?” 这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其实柒宝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只是她自小在村里人面前长大,大家拿她当自己孩子一般没感觉了。 薛蕊儿和阿莹这样的姑娘突然出现,让朴素的村里人觉得像那戏文里讲的官家小姐,一时有些不习惯。 柒宝很坦然回道:“是我姨婆家的表姐,来我们这边住一阵。” 村里人对这说法没觉得奇怪,毕竟虞家这几年越来越好,以前不怎么走动的亲戚又重新开始来往。 没看虞姑婆都来盘龙村落户了嘛! 薛蕊儿和阿莹也拿了早早准备好的小红封,给了两个孩子。 这是她们一早备下的,进村每个孩子都有。 “使不得!使不得!”赵娟儿连连推辞。 薛蕊儿和阿莹从来没与人 这般推来推去的经验,一时愣在原地,很是尴尬。 陈二嫂打圆场;“两位姑娘是从京城来的,这是她们的讲究,咱也别推来推去叫人笑话,都收着吧!” 赵娟儿听这话,想必陈二嫂家的孩子也有,她才让孩子道谢,将东西给手下。 柒宝顺便问起:“娟儿姑,你们那边药材种植的咋样了?” 这两年盘龙村和伏虎村日子好过,可不只是虞家酒坊的缘故,还有虞二郎教大家在山上种植药材,想法子替大家创收。 “挺好的!”赵娟儿脸上带着丰收的喜悦,继而又有些犯愁道:“都说外头不太平,也不晓得,咱们这药材,还能不能卖出去!” 头两年没经验没技术种的不好,心里愁,如今种好了能收获了,又担心不好卖。 柒宝安慰她:“放心吧,宋姑父那头联系了好几家药材商,卖出去估计不是问题!” 世道乱了,粮食药材都会蹭蹭往上涨,不好卖才怪! 正说着话呢,外面传来动静,村长家的小孙子跑来:“小姑,赵三叔回来了,要寻爷爷说话,阿奶让你回去帮忙弄饭菜!” “哈?我爹也回来了?”柒宝很意外,她爹早上明明说了不回村的。 第430章 危险即将来临 村长家。 一身蓝袍的赵莲舟,正和村长神色严肃的说着话。 柒宝和赵娟儿进院子时,村里几个辈分极高的族中老人也来了。 “这是出啥事了?”赵娟儿将孩子交给村长家的小孙子:“带着他们玩儿去,别打扰大人说话!” 云大娘从灶房里出来:“你爹他们在堂屋里说话,你进去吧,娟儿,来帮我烧火!” 柒宝跟云大娘打了招呼,径直去了村长家的堂屋。 “柒宝来了!”几个长辈见她进来,也没当回事。 柒宝和村里姑娘不一样,是他们盘龙村以及伏虎村的福星,遇上大事,只要有她在必然可以逢凶化吉。 柒宝与几位老人见礼,一抬头才发现,伏虎村的张村长也在。 赵莲舟朝女儿招招手。 柒宝乖巧的坐在父亲身边。 赵莲舟这才开口道:“前日有消息传来,京中出大事!那位估计不好了,天下大乱是早晚的事,咱们西南这位燕王,向来英明神勇。 这个时候,他不可能让人欺负到头上不吭声,只怕他坐不住要出手了。 他若出手,必然是要征兵征粮的!” 赵莲舟这话一出,屋里众人脸色大变。 有两个老人当场就哭了:“可怜见的, 这日子刚安生了没几年,咱如今也能吃饱肚子,让娃们就机会读书,咋....咋就要变了呢!” “是啊,托三娃子和二郎的福,我家今年药材收成不错,眼瞅着曾孙就要娶媳妇了,咋....咋能出这事啊?” 伏虎村的张村长脸色难看,整个人都有些坐不住:“赵老爷,这事.....这事是真的?” 赵莲舟重重点头:“今日之事,我还未跟里正叔提起,就是先回来和大家商议一番,只是这事到底是机密之事,希望诸位老人家莫要走漏风声!” 祖爷爷抹着眼泪:“我晓得,我们都晓得,三娃子你放心,我们不会乱说话的!” 村长心跳的厉害,还是努力克制自己的恐慌,对众人道:“柒宝爹特意回来说这事,已是让咱们早做准备,可不能回家乱说,给人添堵啊!” 人老虞家有举人有秀才,还有个在衙门当差的,征兵咋征都轮不到他们头上。 可村里人就不一样了,这样的局势,谁家不走一两个,要是各方王爷打个十年八年的,家里能有个根儿都算万幸了。 一时间,屋里的气氛很是压抑。 柒宝心中也暗暗叹气,遇上这种事,她便是有通天法力也是于事 无补的,别看燕王这些年一直表现的很规矩。 可他一身本事镇守一方,便是他愿意安守一方,他那些堂兄弟带侄子,估计也没人肯相信吧。 可有什么样的法子,可以避免村里人的兵役呢。 成年便会征丁,跟她一起长大的毛蛋儿、狗子、墩子还有村里那些小孩儿,外间事柒宝看不着也管不了,可看着自己的小伙伴上战场去送命,她心里还是很难受的。 噗通一声,伏虎村的张村长跪下了:“赵老爷,求你想个法子吧!咱们都是泥腿子出身,大字不识一个连自个儿名字都认不得。 唯一认识的能干人,也就只有您和老虞叔了。 求您给大伙儿想个法子,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只要能护住家里孩子,哪怕拼了我这把老骨头也愿意呀!” 他都五十出头的人了,死了便死了,可儿孙得活着,香火才能传承不灭呀! 赵莲舟赶忙将他扶起来:“张叔,你快起来,我特意回来一趟,还让您过来,咱两个村本就是一个村,自然也没拿你当外人。 你这样做,不是让我为难嘛!” 村长也不舒服,人家赵莲舟本来就是他们盘龙村的人,赚钱也好救命也好,肯定都先紧着盘龙村 的人,可他老张这么跪下干啥,逼着赵三娃给他们村支招是不是。 柒宝看向父亲,她猜,爹爹一定是有法子的,只是这法子应是还没肯定,才会想着回来与大家商议。 果然,赵莲舟顿了顿,神情严肃道:“诸位长辈,容小辈说句实在话,当年我们虞家日子艰难时,村里人没少帮忙,我们老虞家才能顺利度过难关!” 祖爷爷摆手:“三娃子你这话就见外了,当年虞老爷子选了咱们村,不就是因为咱们村人好风水好,才会在这儿扎根嘛。 可你要说,咱给多少帮助,这情分咱可不敢当,是老爷子积德行善造福乡邻,才会有后头那些事啊!” “是啊是啊!”其他几个老人也频频点头。 虞家怎么说也是官宦人家,便是没落了,那也是家底殷实的人家,到了盘龙村后,没少救济村里人。 就早些年的大饥荒,要不是虞老爷子,这村里人估计也剩不了几户人家了。 有了虞老爷子的恩德,才会有后来村里人的报答,很多事都是一饮一啄有缘由的。 赵莲舟点头继续道:“虞家虽是外来户,可这些年,村里没把我家当外人,我也是清楚的。 所以,我才冒险回来和大家 商议这事。 如今,我有个想法,到底能不能成,还得找人去上头打点,因而不敢与诸位打包票!” 村长率先点头:“这个自然,成与不成,咱都没怪柒宝爹的理由,大家伙儿心里得明白这事!” 张村长晓得这是在点他,当即表示:“赵老爷,有啥您直说就是,还是赵老哥那句话,成不成的咱不怪你,都是咱的命!” 赵莲舟便斟酌道:“我打算把咱们两个村和关家村的药材,全都捐献出去,制作成各种贴膏止血药粉和药丸,若是不行,估计还得出去一部分粮食!” 关家村是关里正所在村落,三个村属同气连枝,不能撇开关家村。 此言一出,大家都沉默了。 这两年大家靠药材挣了不少钱,说是他们的命根子都不为过,还有粮食,虽说这两年风调雨顺,可家家户户也不见有多少存粮啊。 一片沉默中,祖爷爷拍着大腿道:“三娃子,你尽管找人沟通,药材也好粮食也好,就是出钱也没关系,那些都是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只要能保住家里小子就值!” “对对对!”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柒宝瞧着大家忍痛割爱的表情,思绪飘远。 找人? 找谁呢? 第431章 姑母待你可好? 她首先就排除掉了梁璟冽,毕竟他是泥菩萨过活自身难保。 唉,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顺利见到他祖父。 “祖父,不孝孙儿回来了!”西北驻军府中,梁璟冽红着眼,跪在燕王跟前。 燕王看着面前比他还高出半个头的梁璟冽,许久才颤声道:“真是本王的小璟?” 梁璟冽哭的泣不成声:“是,祖父,一别多年,孙儿已经有十年不曾见到祖父了! 祖父,孙儿不孝啊!” 燕王缓步上前,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他双目炯炯看着孙儿:“好!好!你终如祖父所想那般,长成如鹰男儿了!” 他伸出粗粝的手掌,摸着孙儿脸上泪水:“这一路,极为不易吧?” 京城出事,燕王怎会没消息。 他担心孙儿,遣人出去,也不知是路上错过还是怎么回事,一直没能接到孙儿。 原本以为,孙儿怕是路上遭遇不测,没想到,这孩子居然还能好好的活着回来,让燕王一颗揪着的心终于落下。 梁璟冽扶着燕王的胳膊:“劳祖父挂念,是孙儿的不是,这一路有朋友相助,还算顺利!” 一旁的杨秉芝插话:“小公子不知,自从京城变故的消息传来,王 爷日日寝食难安,就担心小公子路上有麻烦。 如今小公子平安归来,王爷也能放心,可见老天都是站在咱们王爷这边的!” 梁璟冽抬头看了眼杨秉芝,微微笑道:“多年不见杨叔,还是这般年轻,只是不知,杨叔家的公子多大了?” 燕王拉着孙儿的手:“哈哈哈,我家小璟也晓得关心这等人生大事了,可惜啊,你杨叔这些年一心想着建功立业,尚未成家呢!” 梁璟冽垂眸含笑:“哦,真是辛苦杨叔了,竟是为我燕王府付出至此!” 杨秉芝笑道:“小公子过奖了,属下这条命是王爷捡回来的,承蒙王爷养育教导之恩,哪里值当说这些! 小公子回来,可曾回府见过王妃娘娘? 听说,王妃娘娘对小公子思念至极,日日茶饭不思呢!” 梁璟冽一脸落寞:“孙儿一路走来,虽有人相助,到底还是受了些伤,不想回府里,让祖母难过,也是思念祖父的很,因而才改道来了西北。 何况,祖母身前有弟弟妹妹臣欢膝下,可祖父身边无至亲,孙儿私心,想与祖父多亲近亲近!” 燕王听得心中妥帖,伸手拍了拍梁璟冽肩膀:“孤的孙儿到底是长大 了,晓得疼惜祖父了!来,祖父带你见识一下,我西北男儿的!” 跟着二人身后的杨秉芝捏了捏刀柄,垂下眼睑跟了上去。 梁璟冽去了西北军营的消息,几日后便传回了燕王府。 “贱种!贱种!他怎么就能活着,为何就不死?为何不死啊!”白悠然几欲癫狂,恨意让眼睛泛红,手中杯子狠狠砸在地上犹不解恨,还想掀桌上的东西,被身边嬷嬷给拦住。 “世子妃娘娘,万不可如此啊!” 要是消息传到了王妃耳朵里,可让她怎么想呢。 白之婳小心绕过地上的碎片,低声劝道:“姑母,嬷嬷说得对,你不可以再生气了,若是让姨奶奶知道,对咱们可就......” 白悠然何尝不懂这个道理,只是她心里实在太恨了。 “可恨你表弟身子不好,要是他身子好,那贱种再是能耐又如何!”老天怎就如此不公平,让那贱种有那般好的身体,京中几年都能平安回来。 可恨她的天赐,身体孱弱,只怕将来子嗣都有碍。 白之婳目光微闪,表弟身体不好,姑母又不能再生,若是姑父还有其他子嗣,必然轮不到梁璟冽的。 白悠然突然看向白之婳 :“婳儿,你说,姑母待你如何?” 白之婳微微一怔,随后一脸诚挚的回道:“姑母待我,与亲娘无异,便是娘亲也常说,让婳儿视姑母如亲长,不可有怠慢之处!” 白悠然拉过侄女的手:“婳儿,若是.....若是姑母让你嫁给那个贱....小璟,你意下如何?” 白之婳手微微一抖,又很快恢复如常。 “白家今日的荣耀,都源于姑母与姨奶奶,若是姑母需要,便是要婳儿上刀山下火海,也是使得的!” 白悠然一脸感动:“好婳儿,不枉姑母这些年对你的疼爱。你记住,只要你表弟表妹在王府好,咱们白家就会越来越好! 你放心,将来你姑父若有机会.....,姑母必然不会亏待于你!” “嗯!”白之婳轻轻点头:“婳儿一切都听姑母的!” “好!好!”白悠然想到将侄女嫁给梁璟冽,不管他日后多厉害多能耐,都能死死捏在自己手心里。 这么好的法子,她早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可惜家里没别的姑娘,若不然,她还真舍不得将婳儿嫁给梁璟冽。 白之婳从白悠然的院里出来,在游廊尽头碰上了梁元齐。 “姑父! ”她盈盈下拜给梁元齐行礼。 梁元齐摆手,含笑道:“你姑母今日心情可还算愉悦?” 白之婳点头:“姑母忙着为姑父做鞋袜,心情倒是极好!” 梁元齐脸上笑意不减:“都说不用她动手,可怎就不听呢,你有空也劝劝你姑母,府中有绣娘,犯不着如此辛苦!” 白之婳瞧着梁元齐手里东西:“姑父是给姑母寻了什么宝贝东西吗?” 梁元齐举着一汪翡翠镯子:“这翡翠水头极好,衬你姑母肌肤应是相得益彰!” 白之婳捏了捏袖子,点头符合:“是呢,姑母向来喜欢翡翠!” “是吗?”梁元齐越发高兴,大步往白悠然院里去。 白之婳转身,眼里一片漠然。 身边丫鬟低声道:“小姐,璟公子虽是王府公子,可到底是庶出,身份尴尬,不得世子爷喜欢,若是嫁与他,岂不是......” 白之婳站住脚,双目阴冷盯着丫鬟:“你是在质疑姑母对我的疼爱?” 丫鬟慌忙跪下:“奴婢不敢!” 白之婳一甩袖子,姑母自是疼爱她的。 可惜啊,中间到底还隔着表弟和表妹,这疼爱就有些大打折扣了。 看来,她不得不...... 第432章 不安好心的小姑子 白悠然打算将侄女白之婳嫁给梁璟冽,趁着梁元齐心情好,便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梁元齐面有不悦:“婳儿虽是你侄女,可也是在咱们跟前长大的,才情相貌皆是不俗,嫁给那逆子,未免太过委屈了!” 白悠然面有难色:“夫君说的,妾身何尝不知,婳儿在我身边多年,说是侄女,和天赐他们有何差别。 可小璟是你我长子,这么多年不在身边,本就亏欠的很。 如今九死一生从京城逃回来,我这个做娘的,实在是对他不起,若非天赐身子弱,我委实不愿让小璟这般受苦。 手心手背都是肉,那孩子身边没个知心人,婳儿受你我教导很是妥帖,妾身便想着,把婳儿给他,也让那孩子心里对夫君与妾身少些怨念!” “他敢!”梁元齐听着长子的名字,心里就不舒服:“你能容他出生容他长这么大,还要怎样才算对得起他? 就他那般不学无术性情阴鸷之人,如何配的上婳儿?” 此事先别着急,容我再想想!” 梁元齐还在考虑这事,白二太太听说之后就不满意了。 “小姑是怎么回事?旁人不晓得,那庶子在王府算怎么回事?她 这个做嫡母的还能不清楚吗? 让我好好的婳儿,嫁给那样一个废物,安的什么心呐!” 白永善脸色也不好看:“好啦,小妹也只是说说而已,这事到底如何,不是世子爷那里还没松口嘛。 兴许就是小妹一时想法,实际上不会有这事的!” “哼!”白二太太心中才不信,这个小姑是她看着长大嫁人的,看着柔弱人畜无害,那心思手段有多狠,可没人比她更清楚。 要不然,怎么能嫁到燕王府,还能做了世子妃,把着世子爷多年独宠她一人呢! 白二太太背着白永善,口气很是不善:“他只当他那妹子是个好的,不过是想借我闺女的手拿捏庶子罢了。 她倒是如意了,可我的婳儿往后可咋办?” 梁璟冽是庶长子,是白悠然的眼中钉喉中刺,是断然不可能容他活着的。 这样一个必死无疑之人,却要狠心将她的婳儿嫁过去,将来燕王大局已定,梁璟冽被害,她的婳儿就活该是寡妇? 身边江妈妈随口道:“太太,自家儿女自家心疼,好在世子妃娘娘没把这事挑明,要不先给小姐订婚? 若是小姐订婚,世子妃娘娘就算心里不舒服 ,那也不能和娘家断了往来吧!” 白二太太也不是没想过这事:“可我家婳儿才貌双全,寻常男儿她哪里看得上!” 江妈妈附和:“是啊,小姐与世子妃娘娘一般好相貌,在女学出众受先生夸赞,这样神仙般的姑娘,若是随便许个人家,那不是委屈了咱们姑娘嘛。” 白二太太也这么觉得,她闺女样样不比白悠然差,如今的白家也不同往日,凭啥要嫁给一个庶子? 她心里那口气,是越想越堵的慌。 心里堵得慌的人可不止是白二太太,梁元齐这阵心气儿也很是不顺。 一直在府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二弟梁元铳,居然背着他在父王面前崭露头角,成功将长子梁天成给送到了燕王跟前。 这事居然做的滴水不漏,还是燕王写信回来才晓得。 燕王妃气得将信啪的一声拍桌上;“他还真是能耐,就在眼皮子底下搞事!” 梁元齐坐在她下首,脸色阴沉的要滴水。 白悠然低眉垂眸,不敢在这个时候触燕王妃的霉头。 燕王妃见两人不吭声,一肚子火没处撒。 她舍不得怪罪自己的儿子,便将这口气撒在了白悠然身上。 “你二哥不 是管着粮草吗?为何梁元铳搞出这么大动静,又是送药材又是送粮草去西北,他居然一无所知?” 白悠然心中委屈,她二哥白永善主管绵州粮草,益州这块儿又不归他管,再说了,送往军中和州府粮库,这是两回事,她二哥如何能知晓? 梁元齐见不得白悠然受委屈,开口劝道:“母亲,这是二弟私自所为,便是白家二哥知道也无能为力,这事怨不得他!” 梁元铳这粮草药材又不是抢来或是征来的,而是他发动富户乡绅,让他们主动捐献的。 便是白永善知道,还能拦着不让人捐么。 如今朝廷是个什么局势,天下人谁不知道,燕王没发动叛乱,那是在等待机会,对于药材粮食这些东西,那是多多益善,谁会嫌弃主动送来的! 燕王写信过来大肆夸赞梁元铳的才干,言下之意梁元齐这个世子,庸碌过余不见任何建树,不免有些遗憾。 她气得心口疼,明面上还不敢苛责老二媳妇,毕竟人家娘家显赫不是寻常出身,除非她不要脸面了。 燕王妃正是知道这个道理,才会打落牙齿和血吞。 “元齐,你拿我私房,想办法凑集一些物资给你 父王送过去,顺道也去看看小璟。 你父亲儿子都在那里,你心中挂念,前去看望父亲儿子慰问将士,与你父亲商议一番将来的事,也是应该的!” 梁元齐不想去西北,他喜文不喜武,要不是燕王逼着,他都不愿学骑射,对于荒芜的西北,他是半点不想去。 知子莫若母,燕王妃哪里不晓得这个儿子啥心思,就想守着媳妇孩子没大志,偏又舍不得那尊贵的世子之位。 她冷着脸:“梁元铳在你父王面前得了脸,又把天成给送了过去,小璟虽在你父王左右,可他到底是庶出。 你若不想去,将来天下大定,可不要后悔今日决定!” 眼下天下尚未大乱,从益州到西北过陇州,都是在燕王自己的地盘上,能有多少危险。 此时不去,等将来战事起来再去,她还能放心吗? 白悠然也跟着劝道:“夫君,母亲也是为了咱们着想,父王多年不在府里,对家人定是想念的很,不如父亲走一趟,也让父王心中宽慰些!” 被母亲和妻子劝说的梁元齐,便是有再多不愿,也不得不走这一趟。 只是他运气不好,刚出了益州不过两日,就传来皇帝驾崩的消息。 第433章 里正爷的难处 带着薛蕊儿和阿莹在山里套兔子采野果子的柒宝,听到钟声响起的那一刹那,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悬在半空的靴子终于落地,柒宝早就推算出皇帝已死,只是被京中权贵封锁消息。 如今事情都过了大半个月,这事才传出来,想必京城那头一切早已尘埃落定吧! “走,出大事了!”柒宝从树上跳下来,背起背篓,带着两个姑娘往村里去。 初冬时节的盘龙村,没有京城的寒意,路边偶尔还能看到盛开的小野菊,作为曾经的千金大小姐的薛蕊儿,已经和阿莹跟在柒宝身后玩疯了。 原来不用时刻谨记规矩,不用看人眼色小心谨慎,肆意在山间奔跑是如此的惬意。 阿莹更不必说了,她本就是在乡下长大,只是从前在乡下之时,总有外祖母的愁苦对李家的控诉。 如今她脱离李家,一切都是那么自由自在。 虞家长辈宽厚,几个兄长也很是友爱,阿莹如今唯一的烦恼就是,可不可以不要嫁人,一辈子在虞家生活。 柒宝才刚进村子,就被早早在村口等着的赵多福叫住:“柒宝,你可算回来了。 你爹还有村长他们都在等你呢!” 柒宝将背篓交 给阿莹,匆匆去了村长家。 这次,不但两个村的村长和两个村长辈在,就是关里正也在。 关里正见柒宝进来,也没有太过意外,他早早便知道,这女娃娃不简单,这两个村子都是因着她才会日渐兴旺。 如今他所在的关家村,也因为赵莲舟等人的操作,可能会免除兵役,只是征兵之事还没出布告。 他藏着这么大的事,也不敢跟人讲,便是妻儿都不知道,只是悄悄跟村里几个长辈族兄商议一番,强势的逼着村里人把药材粮食给交了出来。 如今村里人见着他家的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任谁路过都得呸一声吐口唾沫。 都说关里正是老糊涂,一把年纪官瘾上来了,连乡邻都要扒皮。 不说村里人,就是关家本家几个妯娌,也没少在关家门口破口大骂。 “不要脸的老东西,一把岁数了,逼着村里人去为自己挣前程,真以为你还能当大官不成?” “我倒要看看,你吃着全村人的血,将来能做多大的官儿!” 粮食是他们的命,药材是家里维持生计的东西,这两样都被关里正给搜刮走了,不可谓不毒啊! 村里人恨关里正,也不愿意 将自己手里的东西拱手与人,可奈何关家家大业大,还有个儿子在衙门当差。 关家几个族兄和村里族老,都乖乖听关里正的话,他们便是心里有天大不愿,也只能忍气吞声。 关家老婆子还有几个孙儿天天关着大门在家抹眼泪。 “你说说你,都一把岁数了,图个啥呀!”老婆子和几个儿媳埋怨的不行:“你为了讨好上头,逼着村里人把口粮还有药材白白上交。 你是能自己当官,还是能给家里儿孙弄个前程? 就算他们有前程,可咱们老关家的根儿在这里,天天被人诅咒,这日子还怎么过?” 关里正难啊! 他心里便是有天大的苦,这会儿也不敢说,要真说出口,鲤鱼村还有天井村那些老东西不得把他给撕了。 等着吧,这日子还没完,等到正儿八经的征兵令下来,亲朋好友少不得上来,还得大闹一场。 柒宝进去后,堂屋大门再次重重关上。 云大娘带着虞五郎和赵多福守在院门口,任何人都不得进院里半步,包括她自己亲孙儿。 屋里,伏虎村的张村长率先开口:“赵老爷,皇帝都死了,燕王哪里可有消息传来?” 赵莲舟眼底青 黑,这些日子他到处奔走,显然已是累到极点。 柒宝代为回道:“张爷爷,事儿不会这么快,最起码也得等年底,各地藩王起事,燕王那里才会有动作。 不过征兵一事,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燕王爱惜羽毛沉得住气,不到最后一步,他是不会落人口舌的。 可该做的准备,他还是会做的! 赵莲舟点头:“接下来的日子,咱们各村不能允许外人随便出入了,便是出嫁回来的姑娘,或是登门拜访的亲戚,也要严守口风,不可叫人轻易窥探咱们这边的消息!” 关里正与两位村长艰难点头,谁无亲朋好友,谁不想庇护家里所有族亲。 可世道艰难至此,他们能保住自家人已是不易,那里还能顾得了其他人啊。 柒宝继续道:“诸位长辈,战乱不是两三年的事,以后日子怕是比如今还要艰难。 不但要储存粮食,还要想办法增产,我四哥从别处得了个法子,可以提高产量,大家不妨拿几块地来试种一下!” 生产力低下,村里人没有所谓的技术,都是满撒种子,能得一些是一些,你让他们科学种植,一方面是费人工,另一方面,他们觉得空着 的间隙不种植太荒废。 所以,只能让他们先拿几块地出来试种,等有了效果,不用人说,他们自然会大力推广这法子。 村里人对柒宝是信服的,只要是她说的,大家都愿意尝试。 柒宝便将这个责任交给了还没回来的虞四郎。 当然,法子都是她从乾坤袋里的书上抄来的。 莫名其妙就背了责任的虞四郎,对此全然无知,正急赤白脸的跟虞三郎吵架。 “大哥,父亲死的再是冤屈,可咱们兄弟读圣贤书多年,万不可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 虞三郎轻哼一声:“你读书把脑子读傻了吧?如今奸佞当道,合家满门近百人,死的只剩下你我兄弟二人。 皇帝不仁你还想着君臣之道,你脑子要是没傻掉,还能守着那些破规矩?” 虞四郎目眦欲裂:“大哥,便是有再大的冤屈,也万不可如此啊,如此,咱们便再难回头了!” 坐在上首的土匪头子笑道:“薛三儿,你这弟弟冥顽不宁,你却是个懂得变通的,这买卖咱接了!” 虞四郎还在大叫:“大哥,不可啊!” 虞三郎一挥手;“将他堵嘴带下去,葛当家,不如我们来聊聊,这趟买卖如何分配?” 第434章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鸡峰山的大当家葛小虎哈哈大笑:“兄弟爽快,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敞亮人!” 三天前,这对兄弟被人追杀,逃到了鸡峰山下,慌乱之中居然逃进鸡峰山,这可真是出了狼窝又入了虎穴。 葛小虎瞧着两个小白脸,身上也没啥油水,想一刀宰了了事。 不想妹子葛小鹅看上了虞四郎,缠着葛小虎不许他伤害兄弟两个。 葛小虎还想着先敷衍一番,待妹子腻了再杀就是。 没想到,这兄弟俩里头的哥哥却是有几分本事的,他一来就看出山寨很多地方防卫做的不好,还对练兵之道颇有见解,这让葛小虎很是欣喜。 他作为方圆百里最大的山大王,眼见天下大势不妙,哪有不想趁乱分杯羹的道理。 他野心勃勃,偏偏脑子里没啥货,一直靠着鸡峰山的险要当道,和手下一干不拍死的兄弟,再和官兵勾结,才能盘踞在此多年称王称霸。 虞三郎对外的说辞是,他们是京城武安将军府的公子。 皇帝被害,将军府被牵连,全家上百口人,一夜被斩杀,只有他和弟弟因在外游学,遇拼死出逃来相告的家仆拦住,才堪堪捡回一条命来。 “将军府忠心为主,却落个 满门被斩的结局,我兄弟两个岂能甘心,皇朝不仁,岂能怪我等无义!”虞三郎讲起这段血泪史,说得那叫一个锥心刺骨仇深似海。 反正天下已乱,别说葛小虎没那本事去京城打听消息,就算他有本事去打听消息,来回也得个把月,等打听消息的人回来,坟堆上都长草了。 虞三郎说起谎来,那是丝毫不心虚。 反正薛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薛蕊儿都逃了,小五也没打算回去认祖归宗,那就让他们去死一死好了。 远在京城的薛焕同,还忙着在城中各处平叛,丝毫不知,他已经满门抄斩入黄泉。 虞三郎提议劫了最近一批粮草。 葛小虎有些犹豫:“那毕竟是燕王的粮草,整个西南西北都是燕王的地盘,老虎嘴上扒须,这事......” 虞三郎轻哼一声:“天下就只有一个燕王么?古人有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大魏朝的江山,他梁家人坐的,为何当家你坐不得!” 葛小虎吓得不轻:“贤弟,这话可不要乱讲!” 虞三郎像看懦夫一样看他;“莫不是,当家的,你的雄心壮志就只是一个山寨头子? 你想当一辈子的山寨王,我却志不 在此,道不同不相为谋,当家的,咱们不如就此别过!” 他一副看不起葛小虎的样子,说着就要走。 葛小虎的妹妹葛小鹅不愿意,这可是她未来大伯哥。 三当家王通也不愿意,他本就是山下富户恶霸,不晓得祸害了多少乡邻,后来惹到不该惹的人,将他罪行一一列出,恶贯满盈被朝廷通缉,不得已上了山。 山上日子是不错,可天天窝在山上,偶尔抢来几个女子,姿色一般不说,还得先让老大老二挑选,其次还轮得到他。 王通见识过外面的花花世界,羡慕坐拥美人大权在握的权贵,心思早就蠢蠢欲动。 要不是山寨中多是葛小虎的亲信,二当家方顺也对葛小虎言听计从,他早就拉人另立山头了。 虞三郎一番言语,葛小虎还没动心,倒是挠在了王通的痒痒处。 “当家的,薛老弟说的没错,天下乱了,正是枭雄四起的时候,燕王坐镇西北,哪里晓得此间事。 再说,咱们与何家人关系匪浅,要真出了事,何世均那老东西就是拼了命,也得保住我们,除非他不想要他那小儿子了! 可若是这事成了,咱也能争一争地盘,昔日太祖起事之际,也 不过是青州城门小卒而已。 大哥你与太祖皇帝相比,这开局不知强多少倍,如此,胜算岂不翻倍?” 葛小鹅也在一旁帮腔:“是啊,二哥,凭啥他们在城里吃香喝辣,咱就只能窝在这山头。 好不容易宰个肥羊,大头还得上交给他们,咱刀口舔血拿命换来的东西,为啥就得便宜别人!” 虞三郎脸色难看继续道:“你们窝在这山头,不知外间情况,我从京城过来,却是再清楚不过。 朝廷如今有十三位王爷,手握兵权且有能力一争的王爷就有八.九个。 大当家的,你仔细想想,这八.九个王打的你死我活,咱为啥就不能从中分杯羹?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那个王爷得势,咱看着情况不对,提前带兵投靠,也能挣个从龙之功对不对? 若是一直安守于此,那就只有等着天下大定之后,成为朝廷刀下亡魂,如何取舍,薛某言尽于此,大当家自己看着办吧!” 葛小虎有点为难,方顺去给何世均的野舅子,也就是他最疼爱的妾室陈氏大哥送孝敬银子去了。 眼下王通和亲妹子葛小鹅都占虞三郎这边,他其实心里也是占虞三郎这边的,却还是想再多几 个人商议,似乎那样更有说服力。 王通见葛小虎拿不定主意,眼珠子一转;“大哥,不如让人下山去问问二哥的意思?” 方顺是山寨里的军师,葛小虎对他几位信赖,几乎事事都会征询他的意见。 王通这么一说,葛小虎也就同意了。 王通急忙派人下山去找方顺,山上也紧锣密鼓的筹备着,若是方顺同意抢劫的方案。 第二天下午,手下带回了方顺的信件,他也同意虞三郎的说法。 葛小虎松了口气;“既是二弟也觉得此事可行,就如薛贤弟所言那般,开始各处设伏!” 虞三郎也松了口气;“大哥,在下还有一事!” 葛小虎心情不错:“你我就快成亲家,一家人但讲无妨!” 虞三郎面有纠结之色;“我小弟迂腐,一时之间对葛姑娘有些排斥,不如等大功告成之日再行完婚如何!” 葛小虎浑不在意:“无妨!” 小妹啥眼光啊,喜欢个小白脸,他是半点都看不上虞四郎。 路过鸡峰山下的梁元齐,坐在马车里,笼着袖子不大高兴,这日日坐着马车颠簸,实在是遭罪的很。 前锋护卫上前禀报:“世子爷,前方瞧着似有些不对!” 第435章 看家的狗生了反骨 梁元齐眼皮都没掀一下,半靠在车壁上:“这是何世均的地盘,能有什么事!” 他堂堂燕王府世子,要是在何世均的地盘上出事,何世均这个刺史只怕也做到头了。 护卫沉声道:“世子,鸡峰山有土匪盘踞数十年,抢劫过往行商杀戮无数,不可大意!” 梁元齐懒洋洋道:“那他们可有抢过官府粮草或是朝廷快马?” 护卫一顿:“不曾!” 梁元齐轻哼一声:“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敢吗?走吧,莫要耽误了行程!” 别以为他一直在城里,就不晓得这些土匪的规矩,说是悍匪不怕死,可他们抢劫也是分人的。 遇上朝廷军队和官府粮草,他们敢动吗? 盘踞在何家的地盘上多年,官兵多次围剿,却都无功而返,说明什么? 只能说,这是何家养在这路口的一条狗,不但拦住了外头的人,时不时还得叼几块骨头回去孝敬主人。 何家的狗再是凶悍,那也不敢对他这个老虎的儿子呲牙的。 这点,梁元齐很有信心,要不然,他也不会来这一趟了。 护卫忧心忡忡,见梁元齐压根不当回事,也没办法强行让大家停下,只有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他 不是不知道这鸡峰山的底细,只是担心,如今天下局势不稳,何家的狗会不会生了反意。 希望他们还如之前那般,不敢对官府的车队动手吧。 可惜,老天似乎不占在他们这边,在刚进入鸡峰山的中间路段,便有滚石落下,接着又是箭矢无数。 饶是王府侍卫作战经验丰富,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打乱了队形。 “出什么事了?”梁元齐一把拉开车门,就见有硕大的横木落下,砸到不少人,瞬间堵住了去路。 轰隆隆的声音再次传来,后方路也被堵住了。 这也就罢了,林间还起了烟雾。 他瞳孔一缩,本能察觉这烟雾不对。 果然,不足片刻,随行之人纷纷倒下。 “杀!”山野之间,骤然喊杀声一片,如潮水般往车队中间涌来。 两个亲卫将腿软的梁元齐从马车里拖出来:“世子,快走!” 他们生来就是护卫梁元齐的,若是梁元齐出了意外,只怕他们家人都不得好。 后面的人拼死护卫,三名亲卫拖着梁元齐,奋力朝林子深处逃命。 虞三郎站在山坡上,远远看着在林间逃窜的人影,拉弓搭箭箭矢飞出。 “啊!”梁元齐小腿中箭,哀嚎着 跌坐在地。 护卫也中了毒,拼着一口气强撑着,背上梁元齐继续逃。 官道上,土匪正杀的起劲。 葛小虎叉腰仰天大笑:“哈哈哈,今日起,我葛小虎.......噗!” 他话没说完,一把尖刀已经刺穿了胸口。 王通狞笑;“大哥,你优柔寡断,便是天大的机缘摆在面前,你也难成大事,不如,你不愿做的一切,让小弟来帮你!” “你....你忘恩......”葛小虎噗通倒下,血水从心窝处不断涌出。 王通擦拭在刀上血水:“大哥,都是刀口舔血的人,这些年死在你们葛家兄妹手上的人,不知有多少。 这其中,有恩人也有仇人,甚至还有你的妻儿,怎么到我这儿,就叫忘恩负义呢!” 葛小虎抽搐的厉害:“方....方顺.....” 王通哈哈一笑:“方顺啊,他已经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了,可惜啊,他一辈子最在意自己的一手好书法。 遇上你这么个大字不识的大哥,随便找个人的字迹,也能将你糊弄过去,方顺若是泉下有知,怕是会气得活过来吧!” 方顺一直忌惮王通,认为王通这人坏事做尽无底限,且生有反骨,早晚 会坏事。 王通心中明白,因而早就跟陈永昌勾结在一处,方顺下山就是去送死。 只是虞三郎兄弟突然到来,打乱了王通的计划。 不过也不算打乱,只是提前了葛小虎的死期而已。 葛小虎悔不当初啊,方顺一直劝他多认几个字,可他就是不乐意,也至于被人做了手脚丝毫不知。 他混沌的脑子突然有了一丝清明,那薛家兄弟..... 王通似看出他的疑虑;“放心,那薛大是个能干的,我还打算留着当军师呢。 至于薛二,小鹅妹子既是喜欢,我便杀了他,让他死后与小鹅做一对亡命夫好了。 大哥,你看小弟替你想的多周到,所以,你可以去死了!” 王通又补了一刀,噗嗤一声,葛小虎彻底咽气了。 山下厮杀还在继续。 山上,葛小鹅穿着一身大红,在虞四郎面前转着圈圈。 “二公子,我这一身是为咱们大喜准备的,你可喜欢?” 虞四郎冷冷道:“你若不赶紧去看看你哥哥,我怕是来不及办喜事了!” 葛小鹅眼睛一斜;“你胡说什么,我二哥武艺高强,身手了得,岂是那般容易叫人害的!” 她身形高壮如男子,大坏刀使的 极为流畅,因而在山寨之中,地位还在王通之上,却不是靠哥哥所得,而是靠自己一身武力拼来的。 一个瘦弱白皙的男子战战兢兢过来:“娘子,外头.....” 葛小鹅一巴掌扇了过去;“娘子也是你能叫的?二公子才是我的良配,以后莫要随意叫娘子!” 男子慌忙跪下:“小姐,外头有人传消息,说大当家遇害了!” “胡说!”葛小鹅压根没当回事:“我二哥带了那么多人马,怎么可能被害!” 又有人冲了进来:“小姐,出事了,王通....王通杀了大当家!” 这人和瘦弱书生不一样,是葛小虎的亲信。 葛小鹅身形一晃,捏着那人衣领:“你再说一遍,你方才说啥了?” 那人哭丧着脸;“小姐,小的没说谎,小的亲眼所见,王通趁大当家不备,从背后一刀捅入。 不但如此,便是二当家也遭了王通毒手。 小姐,咱们快走吧!” “走?”葛小鹅提着刀,眼里阴狠无限:“这是我葛家的山寨,便是要逃,也该是王通那贼子。 传令下去,将王通的亲信,一律斩杀!” 可惜葛小鹅这命令下的太迟,外头王通的亲信已经逼近了。 第436章 一石三鸟 虞四郎随手夺过一个小马仔的刀,朝葛小鹅大吼:“你愣着作甚?还不赶紧杀出去。 趁着王通还没回来,咱们还有一线生机,若是待他回来,你我都将丧命于此!” 葛小鹅心头涌上几分感动:“薛郎,这个时候,你还肯......” 虞四郎没好气道:“我大哥可是跟着你哥哥的,你哥没了,我大哥只怕凶多吉少,你赶紧杀出去,带我寻我大哥去!” 葛小鹅不敢再耽搁,领着亲信杀了出去。 山下血流成河,山上也不遑多让。 昨日还一起把酒言欢的兄弟,转眼就刀戈相见,彼此都杀红了眼。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厮杀还在继续。 葛小鹅肩膀腹部都受了伤,还在挨个踹门,搜寻王通的部下。 虞四郎跟在她身后;“你这会儿找人作甚,赶紧去救你大哥才是正经!” 葛小鹅冷笑:“我大哥都死半天了,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我看,你是想去救你哥哥吧!” 虞四郎也没否认:“我家被灭门,我就这么一个亲哥哥,不救他救谁!” 葛小鹅突然顿住脚,大刀指着虞四郎;“薛郎,我和你大哥之间,只选一个,你会选谁?” 虞四郎像看白痴一样看 她:“你有病吧?我大哥跟我一母同胞,又是自小一起长大,我脑子没傻也是选他呀!” “哈哈哈!”葛小鹅突然就大笑起来:“你个书生便是我拿刀以对,你都知道该这么选,为何我大哥却不明白这个道理!” 虞四郎不解,葛小鹅说的大哥是葛小虎吗? 背后一阵刺痛,一阵寒意穿透腹部,葛小鹅的笑声淹没在喷薄而出的血水之中。 她艰难回头,就看到那瘦弱书生,狠狠一把抽出刀刃。 她勉强提起一口气,还想拿刀劈向那人。 谁知,站在她面前的虞四郎突然动了。 他飞起一脚将她踹到了墙角,再也无法爬起来。 “你....你骗我?”她大口大口的吐着血,腹部的血也不断涌出,转眼汇聚成一片血泊。 虞四郎淡淡道:“这怎么叫骗呢,将军府的儿子,岂能不会武,何况,你方才不也看见我杀人了!” 葛小鹅挣扎着,脑子里是虞四郎跟在她身后杀人的场景。 是啊,他是会杀人的! 只是她以为,那只是书生想要救兄长,不得不拿起刀来的反抗。 她的目光从虞四郎身上划过,最后落在那瘦弱书生的身上:“乔生,我是真....真心..... 悦.....你!” 乔生面无表情扯下床帐丢到她身上:“我知你是真心的,你杀我父母是真的,让人凌辱我小妹也是真的。 让我卑躬屈膝在你跟前谄媚,这.....也是真的。 如今,我要杀你,自然也是真的!” 他把一坛子火油扔到了葛小鹅的身上,取出了火折子。 葛小鹅惊恐无比:“乔生,不...不要.....” 火折子飞出,落在了葛小鹅的身上,遇见火油的瞬间,一团火蹿上了房梁,整个房间瞬间成了汪阳火海。 虞四郎拉了怔怔发愣的乔生一把:“咱们该走了!” 乔生喃喃道:“走?我还能去哪里?” 他本是商贾之子,幼时读书极好,本朝对商户子不是太过严厉,只要对朝廷有所贡献,博取一个仁商名义,就能考取功名。 父亲花费了半生心血,好不容易够着一个仁商资格。 他也不负所望,有了秀才功名。 父亲拖家携口,打算去京城发展。 不想才走到鸡峰山下,就遇到了葛家兄妹的抢劫。 父母当场死亡,钱财一抢而空。 尚未及笄的小妹,在山上受尽凌辱,最后是他实在受不了,活活掐死了求死不能的小妹。 那一刻 ,小妹解脱了。 可他去被困住了,亲手杀死小妹的罪恶,还要和葛小鹅这个魔鬼虚与委蛇的折磨,让他苦不堪言。 就这么过了一年多,葛小鹅居然有孕,还生下了一个儿子。 葛小鹅的男人不止他一个,但他不能赌这个万一,也无法忍受是他儿子的可能。 他用手捂住那孩子的口鼻,不过是顷刻之间,挣扎蹬动小腿的孩子就没了气息。 那一夜,他挣着眼睛默默流泪,恨意把心撕成了碎片。 他在山寨里卑躬屈膝讨好葛小鹅,就是为了能有一天报仇雪恨,只是这一天,到来的时间太漫长了。 从那兄弟两个被捉回山上,葛小鹅那淫邪的目光落在虞四郎身上时,他就知道机会来了。 因为这兄弟两个,他见过,虽然过了好几年,他们已经褪去身上的稚气,可他依然记得那几个少年。 虞四郎扯过茫然发愣的乔生;“活着就会有机会,葛小鹅死了,可她家并不是没人了。 赶紧走吧,你父母在天有灵,也不想看到你就此庸碌一生!” 也不知那句话触动了乔生,他突然就有了力气:“走!” 两人在黑暗的山林里穿梭,时不时听到痛苦的嚎叫。 山寨的大火照亮了半 边天,将人脸上的血污照的清清楚楚。 满身是伤的王通站在山寨门口,望着蔓延的火海几欲疯狂。 “谁干的?这是谁干的?” 他费尽心思想除掉葛小虎兄妹,没想到,到头来,这一切都化为灰烬,他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大哥,咱赶紧走吧!”身边小弟催促。 有人心生绝望;“走?往哪儿走,山下处处都被官兵包围,还有我们出逃的生路吗?” 还有人咒骂:“狗日的陈永昌,孝敬银子没少他半个子儿,居然还勾结官兵来围剿。 天打雷劈的玩意儿,若是让爷活着出去,定然让他不得好死!” 王通再傻,这会儿也明白,他这是中了人家一石二鸟之计。 他与葛小虎兄妹杀个你死我活,官兵突然冒出来,坐收渔翁之利。 陈永昌要除掉他们,拿他们去何世均面前邀功,天下大乱,燕王要重新整顿西北,他们就该是陈永昌的投名状。 “陈永昌,我与你势不两立!”王通朝天怒吼。 有人在身后逼近,朗声嗤笑:“真是死到临头,连要你们死的主儿都不明白,这辈子活不明白,去了地下也该做个糊涂鬼。 谁让你们葛大当家,做事不尽心,放走了不该放的人!” 第437章 一个妾室而已 葛大当家,放走了不该放的人? 王通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葛小虎放走过人吗? 他怎么不知道这事! 还没等他想明白,官兵已经杀到了跟前,他仓惶出逃,慌乱中跌落山崖。 何世均的大公子何庆宇眼里闪过冷意,挥手示意:“将山上之人通通斩杀不留活口!” 虞四郎带着乔生,在山腰处跟虞三郎汇合。 “那姓王的狗东西呢?”虞三郎早已在山下备好了马匹,就等着接应二人。 虞四郎拉着乔生;“我远远瞧着坠崖了,至于是死是活,全看天意了!” 虞三郎皱眉:“可他若死了,葛雄那头......” 虞四郎扶着乔生上马:“放心吧,何大公子知道安排,陈永昌一个妾室的哥哥,跟山匪勾结祸害一方,何庆宇不可能放过他的!” 兄弟两个带着乔生,一夹马腹挥鞭消失在夜色之中。 天不亮,陈永昌还在妾室温暖的被窝中,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 “要死了,赶着投胎呢,叨扰爷的好梦!”陈永昌没好气的坐起身来。 妾室柔弱无骨的玉臂缠在他腰间:“老爷,天色还早,再睡会儿!” 天越来越冷。 陈永昌是半 点都不想起床。 直到外头心腹声音传来:“老爷,不好了,鸡峰山出事了!” 陈永昌一个激灵,那点子困意,瞬间烟消云散。 “出何事了?”他胡乱披着衣服,一把拉开房门。 心腹一脸急躁:“老爷,鸡峰山整个山寨都被灭了,没留下一个活口,是...是大公子带的兵!” “大公子?”陈永昌喃喃道:“何庆宇他....他几时知道的鸡峰山?” 没等他回过神来,又有人来报:“老爷不好了,官兵把咱家宅子给围住了!” 陈永昌瞪圆眼睛:“何庆宇这小儿,他敢!” 风尘仆仆的何庆宇砰的一声踹开大门:“你且看看,我有何不敢!” 曾经以何刺史舅老爷自居,作威作福的陈永昌人头落地。 陈姨娘吓得肝胆俱裂,哭哭啼啼跑到了何世均跟前,还没来得及告状。 何庆宇的妻子李氏就过来了;“公爹,眼下天下纷乱,家中不可再生祸端。 鸡峰山隶属陇州,归公爹管辖,世子爷出事,咱们何家难辞其咎。 不过公爹放心,夫君已经去了西北前线与燕王请罪。 夫君不在,儿媳当孝敬公婆照顾小叔姑子,婆母身体不好,暂且将家 中事务交与儿媳打理。 不知公爹这里,可有不妥之处?” 何世均能说什么,他再是疼爱妾室,偏宠幼子,也没理由去跟燕王对着干。 “内宅之事无须过问于我,一切依你婆婆所言便是。” 妾室失望至极:“老爷!” 李氏冷笑:“陈姨娘骤失亲长,伤心过度当卧床养病,来人,将陈姨娘送回去歇着!” 什么玩意儿,一个妾室,还真以为得了主子欢心,便可以为所欲为了。 虞三郎和虞四郎将乔生安顿在了益州城,马不停蹄回了县城里。 结果到县城才发现,家里人全都回乡下了,就连酒肆也关门了。 兄弟俩又急忙往家里赶,才刚出城不久,就碰上了前来接他们的柒宝几人。 三个姑娘一人骑着一匹马,英姿飒爽的站在道旁。 “三哥!四哥!”柒宝朝两个哥哥挥着马鞭。 虞四郎打马上前,不悦道:“柒宝,这天冷,你身子还没大好,怎就出来四处跑了?” 柒宝吐了吐舌头;“四哥,我又不是纸糊的,哪有那么娇气! 蕊儿姐姐和阿莹马术得练一练,我便带着她们顺道来迎你们了!” 虞四郎便看向薛蕊儿和阿莹:“两位姑娘, 在村里住的可还习惯?” 薛蕊儿含笑点头:“挺好的!” 不是敷衍,是真挺好。 她最近和阿莹在帮忙制药膏,忙活一天虽然很辛苦,但心底特别踏实。 柒宝挨着虞三郎身边慢悠悠的走着:“三哥,商家大哥他们,没被人找麻烦吧?” 虞三郎哼了一声:“有孙如海在中间调和,他们就是想找麻烦,那也得掂量掂量。 再过几日,他们怕是想找麻烦,也没机会了!” 虞四郎问柒宝:“京城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柒宝正色道:“杨叔父那边传了消息过来,皇帝好像是让人给害死的,死因不明,为这事,宣平侯府骑虎难下。 这也就罢了,太子被人囚禁,如今韩皇后所出的小皇子登基。 宣平侯的老侯爷与几个老臣辅政。 那次动乱,好些质子都被害,那些王爷心中不平,这事没完,早晚还得闹起来!” 他们离开京城,人员全部撤离,不知那边情况。 可杨复森不一样,他是杨家子。 杨家不可能不给他传递消息,杨家也没打算让他回去,让杨复森在燕王的地盘上,将来京城若有变故,杨家还能有一支留下。 世家经营,向来如此,鸡 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兄妹几个才刚走到村口,就听到远远一阵哭声传来。 仔细听听,这哭声还不止一个,似乎到处都有。 薛蕊儿有点紧张:“这.....这是怎么了?” 她来村子这阵子,村里一直都是祥和安宁,村民也都和蔼可亲,还不曾见过这般悲切伤心的气氛。 阿莹也往柒宝身边缩了缩,她太喜欢这里的安宁,不希望与太大的变动。 柒宝叹了口气:“只怕征兵令已经下来了!” 薛蕊儿愕然:“可我们一路过来,也不见有官差去村里呀!” 柒宝给她解释:“皇帝殡天,朝中混乱,藩王们要起事,衙门的人忙的团团转,暂时没空来乡下发布告。 但已经通知各处里正,让大家有个准备,不日估计就要来清点名册了!” 这个时间,家里有儿子的,就会商量着谁去谁不去,家中父母妻儿要如何安排,这些都要提前准备。 等到衙门的人亲自过来,就没商量的机会了。 柒宝几人心情沉重,路过村头的林婆子家,就听到赵多福的姐姐赵多金大哭:“娘,阿奶,我求你们,救救孩他爹吧。 他要是走了,我们母女俩可怎么活呀!” 第438章 家家经难念 老了许多的林婆子坐在草垛边上,耷拉着脸不吭声。 赵多金的三岁小闺女怯怯靠在她身边,林婆子默默从兜里摸出块糖给那小丫头。 多福娘叉腰骂道:“我咋救你?啊!让你弟弟去当兵,换你男人回来成不成?” 赵多金趴在地上大哭,她能说什么呀。 其实她也知道,回娘家也不可能有结果。 要是出点钱就可以把人给留下,不用她开口,弟弟赵多福也会给她这个钱,毕竟赵多福如今不差这点钱。 可人家不要钱,别说是赵多福那点钱,就是城里那些富户地主,儿子该去还得去,何况他们这些乡下人。 只是她不来也没奈何,婆婆说,这事要是不能解决,她和闺女就别回去了。 不回去,她们母女又能去哪里呢! 柒宝等人站在竹林边上,与刚回来的赵多福打了个照面。 赵多福露出苦笑,朝几人挥挥手,转身进了院子。 “姐,他们不让你回去,你就在家里住下得了,一个孩子而已,我养得起!” 他实在烦透了姐夫一家人,捏着赵多金脾气软,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明知道这种事连县令都无法解决,非逼着他姐回娘家来闹。 赵多金抽噎着 :“可....可你姐夫,到底是妞妞的爹!” 多福娘不耐烦;“你要死要嚎滚回去嚎,老娘不耐烦伺候你,出嫁几年,不指望你拉拔娘家人,逢年过节半个鸡蛋都见不着。 有事你倒好意思上门来了,婆家跟前屁都不敢放一个,搁老娘这儿,你倒是长脾气了是不是?” 赵多金只哭不说话。 许久,林婆子才开口道;“你愿意留下就留下,你弟弟说的没错,娘家人不缺你那口吃的。 可你想让娘家人出钱出力,那你就回去吧!” 林婆子开了口,赵多金到底没敢再哭,抹了把眼泪就去后院收拾柴火。 赵多福看他姐那意思,暂时不会回婆家去,也算是松了口气。 林婆子老眼昏花的盯着孙儿;“早先就让你成亲,你拖着这个看不上,那个不合适,这下好了,皇帝老儿死了,你想娶都没机会了!” 婚嫁暂停三个月,之后还得相看,要想娶个门当户对合适的,来来去去咋说也得一年半载。 林婆子担心自己这身体,都熬不到孙儿成亲的时候了。 赵多福笑道:“奶,你咋又说这事,你等着吧,我早晚给你娶个漂亮能干的孙媳妇回来!” 这头才把赵多金 的事摁下,那头赵多福的二叔又带着家小哭着回来了。 过来接柒宝的虞五郎撇撇嘴;“可真有意思,入赘到别人家,十几年都不回来瞅一眼,这会儿征兵没法子,倒晓得回来了!” 柒宝问虞五郎:“你咋出来了?” 虞五郎一脸郁闷:“村里好几户人家都在打架吵嘴,酒坊这阵子没发干活了,就是制药间也乱糟糟的。 好些人求到了咱家,爹一早就带着娘出去了,说是去秀灵山赏风景,就是爷爷也去了益州城里。 咱也别回去了,烦得很!” “那咱都不在家,姑婆他们能行吗?”柒宝几个勒住缰绳,皆是一脸无奈。 虞五郎挠头;“二婶子说了,有她在,没人敢去寻姑婆的麻烦,村长爷爷也在呢! 就是姑婆让我们别回去,等这两天事完结了再回去!” 出嫁的闺女回家求爹娘兄弟帮忙。 同样,丈母娘和嫂子弟媳妇也轮番上门,逼着嫁到这几个村的闺女帮忙想办法。 别说还有那姐姐妹妹的,各自为了家里男人儿子,吵的整个村都是一片喧嚣。 关里正一家从前不敢出门,是怕被人骂。 如今不敢出门,是怕人跪在跟前不起来。 先前骂关里 正的几个妯娌抹眼泪:“可亏了咱大哥,要不是他,家里小子就得去卖命啊!” 家里男人骂道:“短命婆娘,先前就让你们别去寻大哥不是,也不想想,这么多年,大哥啥时候害过族里人!” 婆娘哭哭啼啼:“粮食和药材都给抢走了,那可是咱家活命的口粮,你说的轻松,不也是半夜唉声叹气睡不着觉嘛!” 钱财是命根子,可跟孩子相比,一切又没那么重要了。 跟关里正交好的几个里正悄悄过来;“老哥,你不厚道啊,提前知晓这些,愣是没露出半点口风!” 关里正长叹一口气;“这事旁人不知,你们也该是知道的,这哪里是老朽的本事,我这老头子也不过是借光之人。 便是提前告诉你们,又能如何?” 几个里正面面相觑皆是无言。 是啊,便是他们知道又如何,这样的事,若非盘龙村老虞家有人会筹谋,也舍得下血本,才换来这样的生机。 若是换成他们,便是知晓可能有一线生机,让人交出那么多粮食和药材,他们肯吗? 柒宝几个回不了家,也去不了城里,索性跑到山里去打猎。 “三哥,你注意了,那东西往你那边来了!”柒宝一边 扇着烟雾,一边朝虞三郎大喊。 他们没进到山林深处,倒是在自家山坡竹林边上,发现了一窝竹鼠。 兄妹几个顿时来了兴趣,当即把马放在山林边,烧了一堆火开始熏竹鼠。 阿莹和薛蕊儿没见过这场面,跟着兄妹几个忙前忙后。 “吱吱吱!”一只油光水滑的硕大竹鼠突然窜了出来,一头撞在了薛蕊儿脚上。 薛蕊儿几时见过这样的东西,吓得尖叫一声,脚下一滑,眼瞅着就要往斜坡上滚落,被虞三郎一把给抱住。 薛蕊儿吓得不轻,眼睛都不敢睁,死死抱住虞三郎不敢撒手。 虞三郎将她拉住之后,反应过来就想把她推开,可见她吓得慌了神,又不好将她扔出去,只好扶着她到一边。 “你别怕,这是竹鼠不是家里那种老鼠,是可以吃的!” 可以吃? 这让薛蕊儿忍不住又是一阵恶心,眼泪汪汪坐在竹林边上好不可怜。 虞三郎左右环顾,见柒宝他们忙着围追堵截,至于薛蕊儿的亲弟弟,人家拿着个棍子忙得不亦乐乎,哪里还注意到亲姐姐的可怜。 他没法子,只好坐在薛蕊儿身边哄着她,还顺手摘了几颗狗尾巴草,给薛蕊儿编了个蝈蝈笼子。 第439章 儿子不争气,老爹很生气 亲弟弟一回头,见三哥和姐姐坐一旁不动,还有点生气。 “三哥,你干啥呢?大家都在忙,就你闲着,想吃白食是不是?” 虞三郎想揍人了,你没看你姐害怕难过啊,还忙着吃吃吃,你几辈子没吃过? “哇!好多!”柒宝惊喜大叫;“快快快,五哥,别让他们跑了!” 阿莹扭头将虞五郎带来的背篓拿来,堵在了出口处:“往这儿赶,往这!” 虞五郎怕阿莹一个人堵不住,忙过去和她配合;“四哥,快点!三哥你来帮忙呀!” 薛蕊儿擦了下眼睛,不好意思道:“你去给他们帮忙吧,我....我已经好了!” 虞三郎满不在乎道:“害,多大个事,几只老鼠他们要是都抓不住,可在山上白跑多年了!” 薛蕊儿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兄妹几个可真要好,比亲兄妹还要好!” 这是她真心感受。 虞三郎随口道:“本来就是亲的呀!” 谈笑间,无意中对上薛蕊儿水汪汪的眸子,他突然一怔,意识到五郎这个亲姐姐是真的很漂亮啊。 薛蕊儿被他这样注视着,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假意看向柒宝他们:“柒宝可真厉害,一点都不像个小姑娘!” 虞三郎回过神来,也很不好自在:“是啊,她打小跟我们上山爬树掏鸟窝,下河摸鱼捉泥鳅。 姑娘家会的她一样不会,倒是小子会的,那是熟练的很!” “哈哈哈,抓到了!”柒宝得意大笑。 虞五郎和阿莹联手,将几只竹鼠用草绳绑着起来,串成一串装在背篓里。 他很是遗憾道:“早知道要进山,我就该多带两个筐的,这样,咱们还能挖点草药之类东西回去!” 这个时节可没啥蘑菇了,盘龙山山大药草之类倒是不少。 柒宝朝哥哥们一挥手:“走,去北山那边打兔子野鸡,晚上回家给姑婆加餐!” 北山那一带向阳,草木茂盛,是兔子野鸡最喜欢栖息的地方。 阿莹有点害怕:“会不会有蛇呢?” 她老家靠北边,冬日冷的很,因而觉得盘龙山是一点都不冷,山里还有花,几个人跑一阵都出汗了。 虞五郎哈哈笑道:“你傻不傻?这都啥时节,咋还会有蛇!” 薛蕊儿拍了弟弟一巴掌:“有甚好笑的,阿莹不曾来过这边,哪里知晓这边的情况!” 她怕阿莹被人嘲笑,心里难受,哪晓得,阿莹是半点没感觉:“那可真好,不冷还可以抓兔 子,冬天是不是都不下雪?” 柒宝回道:“也不是不下雪,只是没北边那么大的风雪!” 她突然想到,之前和爹爹的分析,皇帝驾崩之后,各地王爷肯定要反,燕王不可能不动作,那第一站,他估计就得往冀州一带靠近。 那地方可是冷的很,冬天很快就会来临,也不知梁璟冽会不会也跟着出征。 燕王还在整顿军营,他素来好名声,不会提前让人抓住把柄,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在听说世子梁元齐思念父亲,特意筹集粮草药材前来慰问,结果半道上被山匪袭击失踪了,那火气真是压都压不住。 何庆宇下跪请罪:“都是小的剿匪不力,让世子遭罪,还请王爷责罚!” 燕王神色如常将他扶起来:“这如何能怪到你的头上,本王还得感谢你,亏你去的及时,此次粮草药材才能安然无恙!” 他怎么能怪何庆宇呢,要怪也是怪何世均那个酒囊饭袋,纵容妾室家人与匪贼勾结,还会为祸一方。 不过何庆宇能借着这次机会,借力打力让妾室一家彻底消失,也将何世均这个老子给压了下去,让燕王觉得,这年轻人是个能干的。 何世均能力不足,可目前还 要让他稳住朝廷。 至于将来,燕王很满意何庆宇的识趣,子承父业也是极好。 至于梁元齐,身边有亲卫,想必也坏不到哪儿去。 身经百战的燕王,对梁元齐如今的险境,那是半点不在乎,成大事者,若是连这点挫折都受不住,那日子也未免太过容易了。 梁璟冽听说后焦急道:“祖父,孙儿听说父亲失踪,还请祖父允许,让孙儿带人去寻父亲!” 燕王面沉如水:“他那么大个人,身边还有护卫,若是连这点苦头都不能吃,还要儿子去救,岂不叫人笑话?” 梁璟冽依然不安:“父亲在王府多年,不曾有过在外经验,不免叫人担心!” 燕王没松口:“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分心,你父亲那里,我自会安排,你还是先顾好自己眼前的事!” 梁璟冽来驻地不过月余,表现出的军事天分和聪慧,让燕王满意之余还很是骄傲。 这孩子才十五岁,不骄不躁能吃苦,与兵卒同进同出,没有丝毫抱怨。 他三个儿子,也就老三有这般聪慧,可惜,老三是个娇气的,别说进军营吃苦,就是多看几本书都不乐意,可小璟就不一样,老三有的,他都 有,老三不具备的特质,他也很优秀。 燕王对这个孙儿,那是满意至极。 儿子能不能干不要紧,但孙儿他一定要好生培养,毕竟这天下,将来还得靠他们祖孙两个。 梁璟冽忧心忡忡出了燕王的书房。 前来禀报事务的副将感慨:“小公子与世子一别多年,依然对世子如此挂念,到底是父子天性啊!” 燕王含笑点头:“嗯,这孩子是个孝顺的!” 随后而来的杨秉芝眼神闪了闪:“王爷,不如属下前去寻世子爷?” 燕王轻哼了一声:“你带几个人去吧,这没出息的,一把年纪了还这么能折腾人!” 到底是长子,心中再是不满,也还是怕他有个意外。 杨秉芝领了人准备去寻梁元齐。 梁璟冽听闻后,准备了不少药膏吃食送来:“杨大人,这是我为父亲准备的,有劳大人了!” 杨秉芝没接东西,含笑道:“小公子这些东西,路上带着不方便,属下另有准备,暂且用不着!” 梁璟冽一时失落无比。 被众人牵挂的梁元齐,在山林跟护卫走散,昏昏沉沉滚落山坡。 许久,才从一阵疼痛和药香之气中醒来。 “你醒了?”身边有人柔声问道。 第440章 山间采药女 阳光落在脸上,让梁元齐眼睛一时有点不适应。 他拿手挡了一下阳光,才扭头看向周围环境。 “啊,是我不好,没注意阳光晒到你了,光想着山里气候冷,怕你个冻着了!”女子起身去将窗户虚掩。 梁元齐看向女子,粗布麻衣难掩秀丽姿容,头发简简单单编了个辫子,柔顺的垂在胸前。 黑鸦鸦的发髻旁,斜斜插着两朵小野菊,上头似乎还带着露珠,应是刚才回来不久。 女子见他不说话,轻声道:“你昏睡了一天一夜,这会儿该饿了吧,我熬了点了小米粥。 山野简陋,你将就着吃点?” 她说着便起身去给梁元齐盛粥。 正如她所说山野简陋,小米粥里头放了一点红薯,配着一点腌酸菜,放从前梁元齐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王府下人吃的都比这好,可他这会饿的厉害,红薯小米粥格外香甜。 “多谢!”他想自己伸手去接饭,这一动,他才察觉自己胳膊疼的厉害,应是在山上跌倒之时挫伤。 女子见他不便;“我来喂你吧!” 她眉眼舒展淡如水,莫名有几分柔和娴静之意,让人心生好感。 梁元齐被人伺候惯了,也没觉得有 什么,一口气就吃了一大碗,实在是饿的狠了。 “姑娘是......”吃过饭,他才有力气问及姑娘名讳来历,骤然出现在山间的姑娘,梁元齐心里不免有些警觉。 姑娘柔柔道;“我叫柳依依,是附近大龙村人,常年在采药为生,前日进山,不巧遇见公子。 大哥你伤的不轻,我一个弱女子挪不动,所以暂时落脚在我进山采药的小木屋里。 公子是哪里人,回头若是遇上进山的樵夫,我让他通知你家人!” 梁元齐这会可不敢随意让人知晓身份,怕被不怀好意之人做局。 “我....我出门经商,不想途中遇山匪,慌乱中与家人走散,若非姑娘搭救,只怕.......” 柳依依神色瞬间变得惊恐;“你.....你该不会是被鸡峰山的山贼给害了吧?” 梁元齐点头。 柳依依捂着心口后怕不已:“你可真是命大,遇上那群恶人,不过听说山匪被剿,想来你家人应该都平安无事。 只是,这里里鸡峰山有五六十里路,你独自一人逃到这里,可真是不易!” 梁元齐一怔,他没想到,护卫带着他居然逃的这么远。 肚子不合时宜蠕 动,他一时面色有些痛苦。 柳依依赶忙道;“大哥,你....你哪里不舒服?” 梁元齐想如厕,可看对方还是个未曾婚嫁的小姑娘,一时有些尴尬无比。 柳依依似看出他的窘迫,小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我虽是女子,可家中世代行医采药,医者眼里无男女之分,只是出去后,还请大哥顾忌小女几分颜面,莫要让人知道山里之事!” 梁元齐很不想麻烦个小姑娘,还是这样一个漂亮小姑娘,奈何这会儿手脚都无法行动,不得不麻烦人家。 等到晚间,他才发现,自己劳烦这小姑娘的地方太多了。 柳依依红着脸给他擦洗身上,还要给他换衣服。 “我家中父母早已过世,就一个哥哥早年也从军,如今家里没人,也没个男人衣物,我先将这外袍洗了,大哥先将就几日好不好?” 梁元齐能说什么,他儿子都快跟这姑娘一般大了,来来去去与这姑娘接触,心里有些愧疚。 他心里琢磨着,等回王府之后,不如收这姑娘为义女,给她寻个好人家。 而此时的燕王府,已经乱成一团。 白悠然幽幽醒过来:“可有派人去寻世子爷?” 心腹 丫鬟萍云回道:“王妃那头传了消息过来,说王爷派人去找,这两天应会有结果的!” 白悠然红着眼睛:“王爷那头派了谁去寻世子,那....小畜生可有去?” 此时房里无人,在萍云面前,白悠然对梁璟冽的厌恶丝毫不予掩饰。 萍云低声道;“是杨副将去寻人,本来璟公子是要去寻人的,是王爷不让,他还给传了口信回来,说王爷对....璟公子甚是看重。” 白悠然捏着帕子,咬牙道;“这小贱种还真是能耐,居然从京城逃出来,还能一路逃去西北,讨了王爷欢心!” 她不是没想过将梁璟冽弄回来,可他已经到了燕王的地盘上,鞭长莫及不如从前那般方便了。 白二太太曾私下里劝过她:“不如王妃娘娘召他回来,做祖母的心疼孙儿,想留孙儿在身边伺候,这也没什么不对!” 白悠然没听白二太太的,燕王妃再是心疼她,可梁璟冽也是她的亲孙儿,何况梁元铳将长子送去了军营。 梁璟冽不去,燕王妃心里也担心,梁元铳父子分薄了燕王那点舔犊之情。 看来,得赶紧给梁璟冽把亲事定下,成亲后,她自然有的是办法收拾他,而 不是像现在这般,拿他丝毫没办法。 梁元齐失踪的消息,被燕王府牢牢封锁,没让任何人听见风声,就连同住王府的梁元铳都不晓得这事。 封锁的再严密,还是让鼻子比狗机灵的长生给嗅到了。 他悄摸寻到虞二郎:“璟公子那狗爹,据说在山里失踪了,到现在都还没找到!” 虞二郎眉头一紧:“这事小璟可知晓?” 他不知道梁璟冽与虞三郎他们的约定,还以为这事就是个意外。 长生低声道:“西北那边不比从前,不大好联络!” 虞二郎叮嘱他:“他刚到西北尚未站稳脚跟,别去打扰他!” 虞老头背着手过来:“二郎,你收拾好了没?” 他打算带二郎回去相看一下,这孩子年纪不小了,虽说眼下不能办喜事,可私下里相看还是可以的。 “诶,我这就来!”虞二郎丝毫不知,爷爷是打算带他回家相亲。 两人赶着车回到家里,一进家门,就发现有外人在。 虞老头诧异;“这是有客人?” 正跟虞姑婆说话的女人,一看虞老头回来,一挥帕子高兴道;“这位就是虞老爷吧? 哎呦,还真是人生贵相,喜气盈门赶巧了!” 第441章 喜提狐媚子称号 虞老头一瞧她那模样,心里就不舒服了。 “你是哪家的?晓得现在是国丧期不?” 皇帝死了还不到一个月,就敢上门来保媒,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还是想祸害他一家子? 大魏朝自太祖皇帝起,对国丧要求不是很严格,官员以二十七天为限,民间婚嫁则是一百天。 盘龙村地处偏远山区,对这种事都是睁只眼闭只眼,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整出个孩子来也不会有人计较。 大不了里正上报人口的时候,将出生日期往后推一推就是,不是多大的事。 可虞老头有自己的盘算,这个关键时期上门来,他就很是不待见。 女人对上虞老头的冷漠,那是半点不尴尬;“老太爷,眼下是国丧,咱也不干那叫人说嘴的事,就是想着过来拉拉家常。” 虞姑婆给虞老头使眼色,这张媒婆是十里八村出名的人,她认识的人可不少,家里这么多小子姑娘的,看不顺眼那也别带脸上,把人得罪了以后可不好相看呢。 柒宝从后院冲出来;“爷爷,你回来了,可有给我带好吃的?” 虞老头瞧见小孙女,脸上的寒气霎时消弭:“都在筐里呢,小五,给你二哥搭把手,把东西给搬进去!” 张媒婆来了半天,一直是虞姑婆在与她说话,这会才看清柒宝模样。 “这就是府上赵老爷的独生女吧?” 虞姑婆含笑点头;“让你笑话,小丫头还没及笄,这不就还是个孩子嘛!” 言外之意咱孩子尚未及笄,暂时不考虑相看。 张媒婆不是没听出来,这是这姑娘生的太出挑了。 她打量着小姑娘,小姑娘穿着和村里姑娘一般的蓝花夹衣,只是瞧着料子要好了许多。 小脸圆润可爱,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瞧着就勾人的很,再看那小嘴儿,哎呦呦,张媒婆捂着心口,别说是男子,她这见识无数的婆子都有些控制不住心跳。 难怪那返乡的员外郎家公子,只远远瞧了一眼,就魂不守舍,成日里病病殃殃,只晓得画那姑娘小像。 把家里人急得没法子,原想着要是个寻常农家女,寻个日子抬进院里也就成了。 那晓得一打听,人家爹是举人老爷,两个哥哥也是秀才,这要不是科考暂停,估计家里几个小子就全都榜上有名了。 这样的人家,可不是一顶小轿抬走就能了事的。 可一见孩子浑浑噩噩,茶饭不思的样子,员外郎家老太太急的没法子,顾不上国丧期间 ,便让张媒婆过来说一说。 张媒婆听虞姑婆这么一说,心道可惜了。 这姑娘看着个儿高挑,哪晓得居然还未及笄,瞧虞家这家境,也不是那为钱,就能把闺女胡乱许人的人家。 张媒婆一琢磨,就改了说辞;“这姑娘模样出挑,不晓得可有许人?” 虞姑婆瞬间心情不好了,啥意思?她说的不够清楚? 这是瞧上她家小柒宝了,这才多大点的姑娘,咋就好意思开口了? 虽说一家有女百家求,可张媒婆来之前,也该打听打听他们老虞家情况吧,就她家这条件,柒宝能是随便许人的吗? 虞姑婆忍着心中不悦,淡淡道;“孩子还小,这事不着急,她前头还有四个哥哥没成家,咋说也还轮不到她呢!” 张媒婆那里会不懂这个道理呢,来之前,她可是打听过虞家情况的。 知道那赵举子虽是入赘,可人家夫妻和美,这么多年只得这一女,看得比眼珠子还要珍贵,哪里会随便许人的。 本来还想打听一二先订下也行,一看虞姑婆这态度,就晓得没指望了。 张媒婆再想挣钱,也不敢昧着良心两头瞎说,转头便去了程家,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 程家老太太一 听这话就不高兴了;“他是举人又如何,那不是还没出仕么? 我程家怎么着,那也是官宦世家,如何配不上他家了? 你把那小姑娘叫来,让老身瞅瞅,到底是怎样一个狐媚子模样,竟然勾得我孙儿这般魂不守舍!” 可怜的柒宝啥也不知道,就喜提狐媚子称号,人家还忙着跟淘淘在小溪边上埋叫花鸡呢。 薛蕊儿瞧着肚子里填了糯米,浑身抹了佐料,被一层层包起来的糯米鸡,又给涂上了一层厚厚的泥巴。 “柒宝,这真能烤熟吗?” 柒宝将涂抹好的叫花鸡,塞进没有明火的火坑里埋好。 “好了,半个时辰左右就可以吃了!” 阿莹吸溜着口水:“以前就听人说过这种吃法,只是没机会试试,今儿终于可以一饱口福了!” 她跟外祖母在乡下时,日子艰难吃肉的时候都少见,遑论是这样弄一只鸡。 淘淘兜着一口袋花生过来;“小姑,你给我烤花生、烤地瓜!” 虞大郎跟着杨复森忙的很,压根没时间回来。 左秋儿今年又生了个小子,虞水莲忙家里一堆事,没空去绵州城照顾儿媳妇,倒是左大嫂亲自过去照顾女儿。 城里酒肆暂时不能开了,几个小 子也回来。 虞二郎这次回来,索性便去了绵州城,将淘淘一并给带回来,让赵莲舟给孩子启蒙,省的大哥大嫂照顾孩子不方便。 这两天,赵莲舟不在家,淘淘也就乐得跟小姑疯玩。 叫花鸡的香味慢慢溢出,柒宝让淘淘回家抱了个瓦罐过来,在小溪里捞了两条鱼,就在火堆上头煨鱼汤。 柒宝将篮子里的饼子拿出来,放在瓦片上头热一热。 淘淘吸溜着口水问:“小姑,熟了没?” “快了块了!”柒宝计算着时间,准备拔开火堆。 毛蛋蔫蔫过来:“给我分点,我还没吃午饭呢!” 柒宝诧异;“这都晌午了,你咋还没吃午饭?” 毛蛋叹了口气;“我大嫂娘家人来了,跟我爹娘吵的厉害,还逼着我大嫂回娘家去,家里闹得乱七八糟的,差点打起来,哪儿还顾得上吃饭呢!” 柒宝对他表示同情,这两天,这种事在村里层出不穷,可没啥好奇怪的,不管是出嫁的闺女,还是娶进门的媳妇,都是两头受气。 叫花鸡被扒拉出来,柒宝拿棍子敲掉上面的泥巴,撕开荷叶,香味扑鼻而来。 还没开始吃了,柒宝就瞧见虞四郎来了。 “四哥,你咋也出来了?” 第442章 我不是你娘 分了一个鸡翅膀的毛蛋儿,用一种同病相怜的眼神看着虞四郎;“张家那头找来了!” 柒宝不解:“伏虎村的人,也不用征兵,干啥还要找我四哥?” 毛蛋儿拿了张饼子卷着鸡肉:“张彪不用,可张英男人要去啊!” 张英跟铁匠吵吵闹闹,可日子还得过下去,这几年,她跟铁匠又生一儿一女,女儿夭折了,儿子却是活了。 一家大.大小小好几口人,要是铁匠走了,她这日子可咋过? 原本她以为娘家那头也是一样,还在幸灾乐祸亲弟弟张彪那个废物也要去战场。 没想到,盘龙村和伏虎村都不用去。 张英心里瞬间不平衡了。 凭啥呀? 她跑回家找张大胆哭闹。 张大胆本来只是断了腿,可他连手头上的活儿都不想干。 可王氏早已不是从前的王氏,张大胆要是不干活,她就不给饭吃,不但不给吃食,夜里还会用各种法子折磨张大胆。 张大胆跟人说王氏欺负他,别说村里人,就是他亲大哥大嫂都不信。 王氏多老实本分的人呐,这样的女人,咋会欺负男人,张大胆就是闲的。 时日久了,张大胆也算看出来了,这王氏就是个面善心 毒的,不听她的,自己就会吃苦头。 没办法,他只能爬着收拾家里做饭,甚至给王氏缝补衣服。 至于张彪,早些年说去城里找活,后来也没找个像样的活计,家里穷苦,也没人给他张罗亲事。 一来二去就耽误了年纪,索性跑去邻村跟个寡妇住在一处。 如今征兵闹的厉害,张彪生怕被牵连,又急吼吼跑回村里。 张英拖着小儿子哭着回娘家时,张大胆坐在院里编筐,张彪拿着篾刀给他打下手。 坐在屋檐下补衣服的王氏,见张英回来;“哟,英子回来了!” 不咸不淡的打了个招呼,便低头继续缝补,连看都没多看张英一眼,更别说给张英小儿子点吃食之类的。 张英对如今的王氏有些发怵,凑到张大胆身边:“爹,根儿爹要是去打仗,这一家子大.大小小的,可咋办呢?” 张大胆小心翼翼瞥了眼王氏,口气冷漠道;“咋办咋办?你老子我就是个断腿的废物,你让我能咋办?” 张英试探道:“可三茅子厉害,如今......” 话没说完,张英就敏锐察觉到王氏不善的目光。 张大胆心里那股子悔意又上来了,每次听人提起虞四郎,他 心里就悔的像刀割。 那么好的儿子,他咋就鬼迷心窍给了别人家呢。 如今别说要回来,但凡多说两句跟虞四郎有关的事,张家族人和村长都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他是半个字不敢再提起。 “他厉害,你去找他呗,反正我是没那个能耐!”张大胆说这话时,又悄悄看了眼王氏。 张英转身噗通跪在王氏面前;“娘,从前是我不懂事,求您看在......” 王氏扭过身子,半点不接张英的话头:“别,我可不是你娘,你娘在后山埋着呢!” 张英朝她磕头;“娘,求您大人大量,帮我找三茅子说说情吧!” 王氏哼了一声:“你可真是看得起我,那是人老虞家的孩子,你居然指望我去给你说情? 凭啥呀?我跟他有关系吗?” 张大胆嘴唇嗫嚅,到底没敢吭声。 张英被王氏气的不轻,她腾的站起身来:“你不去,我自己去!” 结果她才走到盘龙村,远远瞧见虞四郎,才喊了一嗓子三茅子,就被追过来的张村长和张家大伯娘给拉住了。 虞四郎远远瞥了一眼,对这个年纪轻轻却面容沧桑的女人,记忆中张英跋扈嚣张的模样渐渐淡去,就这 样吧,他不报复他们都不错了,怎么还指望自己帮忙呢! “你想干啥?”张大伯娘抓住张英,恨不得当场抽她几个大嘴巴子。 张英哭道;“大伯娘,我男人....我男人就要......” 张大伯娘不耐烦道:“如今谁家不是这样,你来找四郎有啥用,快回去!” 张英挣扎道;“可你家就不是这样,大哥二哥他们都没去!” 张大伯娘恨不能堵住她的嘴,她儿子是不用去战场,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吗? 本就是倾全家之力保住家里人,还是老虞家费心思找人打通关系,才有这般优待,可这事是能随便说的吗? 张村长很不高兴,生怕张英不知深浅搅黄了村里人的好事。 “你是出嫁女,就该好生伺候夫家,以后没事少回来!” 他边说着边示意村里几个妇人,将张英母子给送走。 可怜的人多了去,他们能顾得过来吗? 没看村里天天打.打骂骂,不都为这些事嘛! 这事足足闹腾了半个月,直到衙门来人,将各村的青壮给带走,事已成定局,各家愁云惨雾一片,哭过闹过之后日子还得继续。 虞二郎回来后,也不打算再去城里了。 他得带着几个村的人,将余下所有药材炮制成各种药丸药粉和药膏。 打仗几年,他们就得弄几年。 这负荷也是相当沉重,可相比家里人上战场,他们还是愿意操持这份辛苦。 柒宝带着大家上山种药材:“有些药材适合这个季节下种,且适合种在山间,刚好趁着冬日农闲,把药材给种上!” 虞家是医药世家,这两年中药材挣钱,也是靠虞老头和虞二郎,村里人哪有不听从的道理。 亏得燕王压着各大家族,对山林河泊管理严格,将这些都给予百姓。 大家才能热火朝天在山里忙活,尽可能不耽误地里活计。 “柒宝,你要的东西,都给卖回来了!”贵叔远远喊道。 柒宝脆生生回道;“诶,我这就来!” 她要制作酒精,但酒坊里的设备无法蒸馏,只能托贵叔找官窑,烧制了一些琉璃设备。 “小心小心!”陈二嫂从酒坊里出来,瞧见那精致透明的东西,就担心的不行,生怕一个不小心,这玩意就给碎了。 跟着贵叔一起回来的赵二柱,将柒宝给叫到一边。 “柒宝,你啥时候招惹了程家小少爷?” 柒宝一脸莫名;“哪个程家小少爷?” 第443章 害了相思病 赵二柱见柒宝一头雾水的模样,也觉得这事稀里糊涂的:“城东程家,就是那个在京城做官的员外郎。 他家老人年初过世了,一家子老小扶灵回来安葬,在老家守孝没去京城!” 也亏得没去京城,一家人在蜀地还能安安稳稳的。 柒宝越发不解:“没听说过,他家跟我有啥有关系!” 别看她这两天跟薛蕊儿、阿莹她们吃吃喝喝,其实她还挺忙的,要帮着二哥带着大家一起制药,教村里婶子大娘如何炮制。 蒸馏器皿烧制出来,她也得开始蒸馏酒精了。 晚上,还要跟哥哥们一起讨论,燕王可能会征讨的地方,梁璟冽会不会也被派遣出去。 要是战事不停,赋税这些东西肯定能增加,他们要怎么帮着大家减轻负担。 娘亲不在,她还得帮忙拢账,爷爷买的两个庄子,以及酒坊跟宋维铭合作的买卖,这些都得每天核算。 柒宝哪里会在意什么程家不陈家的,跟她有啥关系! “人家都把流言传的满天飞了,你居然啥也不知道?”赵二柱瞧着一团孩子气的柒宝,有种觉得自家弟弟为人父太过失职的感觉。 他晓得三弟两口子娇惯孩子,可姑娘大了,有 些事还是该教一教的呀。 柒宝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赵二柱:“二伯,有啥流言是我不晓得的?” “就是.....”赵二柱话说一半,又觉得自己一个当伯伯的,跟这么一个半大小侄女说不着这些。 “算了,你爹娘过两天也该回来了,等你爹娘回来,我跟你爹说!” 赵二柱觉得,自己作为赵莲舟的二哥,柒宝的二伯,有必要担起为人长辈这个责任。 柒宝可不放过他:“我爹说了,将来人生大事,都得由我做主,所以,你有啥事告诉我爹,回头我爹还得告诉我。 不如,你先告诉我,就算我爹没回来,我心里也有数。 你要不肯说,那我可就得找我爷爷去了!” “别!”赵二柱对虞老头那是真怂的很。 自从他去了城里帮忙看酒肆,后来又跟苟二娘成了一家子。 苟二娘为人处事不差,摁着王婆子,跟虞家把关系修复的不错,才有了今日光景。 尽管如此,赵二柱见着虞老头,还是跟老鼠见着猫一样怕的很。 “唉,就是那个程家小公子程勉之,据说前不久,在城门口远远见过你,而后便念念不忘,还得了相思病。 之前那个张媒婆上 门来,可不是为了给二郎三郎他们说亲,而是为你来的。 只是你爷爷凶的很,张媒婆话都没敢出口,就给程家回了! 程家不服气,到处打听就打听到了钱家那儿,前两天,钱三爷特意过来问了这事。” 柒宝愕然:“城门口?我之前进进出出好几趟,城门口天天那么多人,我哪儿知道什么程公子李公子的?” 再说了,她虽然个子高挑,可实际年龄才13岁,放后世才刚上初中,那个啥程公子就看上她了? 这也太过分了吧! 柒宝浑然不觉,她这是在古代。 以大魏朝的算法,她已经虚岁14,毛15,晃16,标标准准的大姑娘一个了,完全可以相看说亲,及笄过后就出嫁了。 被爷爷父母和哥哥们宠着的柒宝,还觉得自己是个大号小宝宝,压根没意识她该说亲嫁人了。 赵二柱张大嘴:“所以,你对程少爷一点印象都没有?” 柒宝摇头:“一个陌生人而已,我还要咋样?” 在京城那阵,什么太子王爷的,她又不是没见过,一个毫不相干的员外郎少爷,得是有多出色,她才会在茫茫人海,一眼就看中。 赵二柱心情有点复杂,要是他闺 女长大了,能嫁到程家这样的人家,哪怕是给那位小少爷做妾,他都觉得满意至极。 可回头想想,三弟可不是他,人家是举人老爷,几个儿子都是秀才,人家两口子能耐,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可不得金贵些。 这么一想,赵二柱心里又有点酸溜溜的。 他家小闺女也很宝贝呀,可跟柒宝一比,还真是没法比。 看来,以后还得想法子多挣点钱,将来给小闺女挑个好人家。 被打击的赵二柱回到家里,就看到小妹赵四妹跟王婆子哭诉;“娘,你得帮帮我呀!” 王婆子将她手给扒拉开:“你找我有啥用,我都一把岁数的老婆子,老不中用靠别人眼色过活,你居然还想指望我?” 年迈体弱的王婆子,被苟二娘给收拾的服服帖帖,没少她吃喝用度,可要是想插手家里事,管儿孙终身大事,苟二娘是绝对不许的。 起初,王婆子心里不服气,还想跟苟二娘争一争,几番吵闹之后。 王婆子就发现,不但儿子赵二柱不占她这边,就是两个孙子也装没听到,大儿媳何氏愣是不管。 到后来,狗子和墩子成家立业,苟二娘更是独揽大权,彻底将她给当个摆设了。 时日久了,王婆子也想开了,有吃有喝懒得操心那些。 她不管了,赵二柱和狗子几个孙儿反倒孝顺不少,日子过得乐呵,她也就不管了。 赵莲舟虽说是入赘,虞水莲做事也不会难看,王婆子不找麻烦,逢年过节她也会打点些孝敬过去。 因而,王婆子现在日子过的,那是相当的不错。 赵四妹见赵二柱回来,哭得越发伤心:“二哥,怎么说也是兄妹一场,你不能看着你外甥去送死啊!” 当年受张老爷牵连,赵四妹男人也没了,好在张家有点家底,她辛辛苦苦也能把两个儿子给拉扯大。 好不容易儿子拉扯大了,大儿子刚成亲,小儿子才刚开始相看,眼瞅着日子就要奔出头了,没想到却突然开始征兵。 家家户户皆是如此,赵四妹哭了好几天,跟两个儿子再三商量,最后决定让老二上战场。 谁料,刚把事情安排妥当,就听说盘龙村和伏虎村几个村的人,都不用去上战场。 赵四妹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瞬间又不平衡了。 天不亮就哭着来村里,缠着王婆子想给儿子挽回一条生路。 赵二柱对这个妹妹是半点不待见;“这会你知道我是你哥了?” 第444章 自以为是的老太太 “当初你诓我去采石送死,怎就不记得我是你哥!” 这么多年过去,赵二柱对采石山的阴影依然未消,时不时还得做场噩梦,梦见自己被人做成烛台,尸体也被采石工分食。 赵四妹扯着赵二柱袖子;“二哥,那些事我真不知道啊,别说我不清楚,就是那死鬼他也不知道啊。 要早知是害人命的事,打死我也不敢让你和大哥去啊!” 这事她是真的不清楚,包括她男人张富贵,也不晓得里头道道,她再是狠心,也没狠到拿娘家兄长去填命的地步。 赵二柱可不信这个:“你不知道?那姓张的是张富贵本家大哥,你说这事你两口子不晓得,谁信呐! 这事我帮不了你,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得亏今儿大嫂不在家,她要在家,你别说挨骂了,估计还会挨顿打!” 何氏对这个害死她男人和儿子的小姑子,那是痛恨至极。 这阵子,何氏为了躲娘家人,天不亮就去山上打柴种药材,要是知道小姑子来了,那估计真会提刀砍人。 赵四妹拿袖子擦了把眼泪:“二哥,你和三哥关系那么好,你替我说说话怎么了。” 赵二柱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我 是有多大的脸,敢去找老三替你讨人情? 赵四妹,你要死自己去跳河上吊喝药都成,别拉上我成不成?” 他这些年摸爬滚打,也算是把赵莲舟的性子给摸透了,只要不涉及虞家人的利益,和赵家人的麻烦,他是好说话的。 赵二柱要是敢开口,让他帮忙保下外甥,得!他自己的差事也别想要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村里好些人眼红他在城里风光,指不定啥时候就想把他给挤下去。 他才不敢仗着赵莲舟亲哥的身份作威作福,搞不清自己的地位分寸。 赵四妹满眼失望,恨恨道:“二哥,你真不肯帮这个忙?” 苟二娘从药坊下工回来,见赵四妹还缠着赵二柱,很是不耐烦道;“我说,你是耳聋了还是咋的? 话说到这份上,你还死缠烂打装糊涂。 赶紧走吧,你家男人当年作孽不少,小心隔壁村知道,来寻你麻烦!” 赵四妹这些年一直不敢回村里,可不就是当年那事闹的太厉害,十里八村都恨死她跟张家人了。 “好!好!你们够狠!”赵四妹抹去眼泪:“赵二柱,苟二娘,都说风水轮流转,我就不信,你们不会有求人的那一天!” 她 撂下这么一句狠话,哭着跑了出去。 赵二柱不以为然,什么玩意儿,就算他落魄了,那也是指望老三拉他一把,还能指望这个妹子? 他一把抱起小闺女:“爹的心肝宝儿,你将来可得跟你姐一样厉害,让你爹有事不用四处求人啊!” 柒宝背着药材从山上下来,正好看到坐着牛车离开的赵四妹。 “她回来干啥?” 虞五郎不屑道:“还能干啥,这两天肯定是为她儿子的事奔波呗!” 柒宝叹了口气,这还真的没法子啊。 她便是有天大能耐,也无法解救芸芸众生。 兄妹俩才走到村口,阿莹就跑来:“柒宝,家里来客人了!” 柒宝和虞五郎面面相觑,虞家亲人不多,爹娘这两天也不在家,到处都在为征兵之事闹腾,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过来。 柒宝进院子,就见正屋里,坐着个衣着华丽的老太太,端着架子跟她姑婆说话。 “姑婆!”柒宝放下背篓,进正屋跟虞姑婆打招呼,顺道瞅了眼老太太,确定自己是真没见过这老太太。 老太太将柒宝上下一番打量,眼里带着几分挑剔与嫌弃。 “这便是府上姑娘?” 这姑娘一身灰扑扑的 农家女打扮,头大包着个头巾,除了一张小脸看着甜美可人,委实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老太太心中嫌弃不已,孙儿怕是就看中了这张脸吧。 她笑着朝柒宝招招手:“小娘子还要自己上山干活呀?” 柒宝朝着老太太行了一礼,一本正经道;“乡下孩子哪有不干活的,老太太,您是谁家府上的,我怎的从未见过你?” 老太太将柒宝给拉到身边,瞧着她一双小手:“啧啧,好好一个姑娘,小手咋就磋磨成这样了。 女儿家手精贵的很,那些农活儿弄得小手粗糙,着实有些委屈了!” 柒宝一脸纳闷看向虞姑婆,这老太太言不由衷的敷衍心疼,算什么事啊! 虞姑婆也很无语,他们老虞家的姑娘自是不必干活也是可以的。 可虞家那么多人,从上到下都是自己动手,没有奴仆伺候之类的事。 哪怕是才四五岁的淘淘,都要力所能及干活,何况是柒宝这般大的孩子。 明明就是乡下孩子,莫不是还当城里千金一般养着。 就是薛蕊儿和阿莹这样娇滴滴的姑娘,最近也适应了乡下生活,在家里抢着干活。 “咱们乡下人家的女孩儿,没城里姑娘娇 气,自是要做活计的!”虞姑婆笑了笑,没将老太太的嫌弃放在心上。 这老太太说是虞家故交,虞姑婆还以为是赵莲舟在外头认识的朋友长辈。 今日虞老头去了庄子上,虞姑婆就只能自己接待了。 老太太拉着柒宝小手一阵心疼,继而开口道:“不如你随我去,以后好好享福,不必再这般辛苦可好?” 柒宝听着不对,将手给抽了回来:“老太太,您是哪家府上长辈,我怎的不认识你?” 老太太理了理袖边,端起架子道:“我家世代为官,亡夫为左春坊中允,我儿任礼部司员外郎。 年前亡夫过世,携儿孙返乡耽误至今!” 柒宝对于这些官职不是很了解,可虞姑婆心里清楚啊。 “哦,原来是太子门下舍人啊!” 左中允不就是太子门下嘛,如今太子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跟着他的人谁不倒霉。 得亏这家老头子死的早,要不然如今估计全家都下大狱蹲着了,还搁这儿显摆个屁呀! 柒宝一听太子也明白了:“哦,太子如今都被废了,得亏你们家走的早啊,要不然......” 她话没说完,程老太太却是脸色大变:“你胡说什么!” 第445章 不知好歹的小丫头 柒宝很认真看着她:“你们家身为太子属官,要不是离开的早,这会儿都该被下狱了吧?” “你!”程老太太陡然站起身来,手指颤抖指着柒宝:“你....你竟敢......” 虞姑婆起身送客:“老太太,你家门槛高,咱们家的孩子高攀不起,我们家的孩子从小在村里野惯了,那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她也过不惯。 乡下人家简陋,就不留您老人家了,还请见谅!” 这是要逐客了! 程老太太压住心底不悦:“我听说你们家还有几个小子,心疼姑娘,难道就真的不在乎小子了?” 虞姑婆一愣,小子一个个都好好的,谁闯祸干了啥不得了的事吗? 柒宝却是反应过来,这老太太是拿征兵之事来要挟她家呢。 看来,她还不知道,盘龙村等几个村免兵役之事。 这事走了梁元铳的路子,本就不合适四处张扬,柒宝也懒得跟一个不相干的人说这事。 “不劳老太太操心,我哥哥们自有我父母安排!” 最后筹码被揭开,程老太太脸有些挂不住,愤而起身道:“真是不知所谓!” 一个乡下农家女,居然还敢给她甩脸子,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要不是她孙儿看中这张脸,她才不会纡尊降贵走这一趟。 等着吧,征兵一旦正式开始,这些人就该哭爹叫娘的求上门来。 她这几日都不知接了多少远亲族人的求助,来盘龙村一是为了躲个清净,再就是想看看孙儿惦念的姑娘,到底是个啥模样。 没想到,居然被人这般奚落。 程老太太脸色阴沉,气呼呼出了虞家大门。 虞姑婆将人送出门,转身也黑了脸:“什么人呐,一个破落户也敢肖想咱家姑娘,还说什么跟着享福! 呸!真把咱当泥腿子糊弄呢!” 柒宝安慰虞姑婆:“姑婆您别气了,这有点权利,就把自己当盘菜的人不少,咱犯不着跟他们记气!” 田浣娘有点担心:“娘,他家到底是官身,你这般得罪人,回头人家寻我们不是,可如何是好?” 虞姑婆跟弟弟团聚之后,在村里安家落户,阿树身体也一日胜过一日,这心里舒坦,底气也是十足,从前傲气又回来了。 “你怕个甚!”她中气十足训女儿:“别说如今太子被废,她家守孝这几年,朝廷变化莫测。 等到天下大定,有没有她家儿孙的事是一回事。 你妹夫和几个孩子难道就得 一辈子在家里? 再过几年,谁求着谁,这事还不一定呢!” 相处的越久,虞姑婆对赵莲舟这个侄女婿是越发满意。 老爷子的眼光是真真不一般,瞧他给水莲挑的夫婿,还有捡回来的几个孩子,都是个顶个的好,没一个孬的。 那头,程老太太回到家里,气得把儿媳给大骂了一顿。 “你是怎么教儿子的?他看上啥样的人,你就要抬进府,那样山野不知教化的狐媚子,哪里配的上咱家哥儿?” 程家少奶奶抹着眼泪:“母亲,哪里是儿媳愿意那样的姑娘,您也不是不晓得,勉之自小身体不好,对男女之事向来不热衷。 好不容易有个他看上的姑娘,儿媳这心里......” 程老太太听着儿媳的话,心里火气也慢慢散了去。 孙儿相貌出众才情不俗,偏偏身体不佳,常年累月的吃药。 他一心读书不重男女之事,程老太太心疼孙儿也不好勉强,因而得知孙儿看上了个姑娘,且因此落了心病,才会想着不管不顾都给孙儿抬回来。 没想到,那家人却是个不识好歹的。 程大奶奶试探道;“母亲,她家老婆子都知晓太子门下属官之事,听说家里还出了 几个读书人,也就是赶着动乱,没来得及参加会试。 这样的人家必然看重姑娘,怕是不会轻易与人。 要不然,咱们诚心求娶,她家长辈和兄长将来若是出息,也算勉之的助力!” “哼!”程老太太显然不觉得虞家能有出头之日:“一个赘婿和养子,再是厉害又能如何? 她那亲娘成婚数年,只得这一女,想来是个不好生养的。 若是抬回来做妾也就罢了,左右当个玩意儿养着,对咱们这样的人家来说,也不是啥大事。 可若是做当家夫人,将来无嫡子傍身,可如何是好? 你可不能因着勉之一时鬼迷心窍,误了他的子嗣!” 程大奶奶听老太太这么一说,也觉得极有道理。 她儿子身体本就不好,再娶个不好生养的姑娘,岂不是生生断了儿子的子嗣后路! “可....勉之那里.....”程大奶奶很是头疼,儿子对那姑娘简直就是神魂颠倒,这要不能抬回家,儿子因此落了心病可如何是好? 程老太太一提这事很是心烦;“且等着吧,这几日就要带人走了,我让人将他家养子多征两个。 我就不信了,这一家子会为了闺女,舍弃好好出息的儿 子!” 程大奶奶面有忐忑:“可她家那么几个读书人,便是征兵,也征不到他们家头上!” 程老太太一怔,她就想着乡下人都要被征,倒是忘了人家有功名这事了。 “我记得,你从前在女学之时,不是有个手帕交,如今已然是燕王府的世子妃,不如从她那里着手,势必要给这虞家人点颜色瞧瞧。” 燕王府的世子妃白悠然? 程大奶奶半晌才从脑海里,想起这个人来。 只是,当年在女学之时,白悠然算是破落户出身,跟她这种高门之女委实走不到一处。 如今贸然求到人家跟前,人家真会念在昔日同窗之情,帮她这个忙吗? 白悠然眼下,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同窗不同窗的。 “夫君!”她见到被人从马车上抬下来的梁元齐,瞬间哭成了泪人;“夫君,你可算回来了! 这些时日,妾身都快担心死了!” 她哭着就要往梁元齐身上扑,哪知还没靠近就被人给拦住了。 “世子妃见谅,世子身上多处受伤,尚未好利索,不易这般大行大动!” 白悠然这才注意到,跟在梁元齐身边的,居然是位娇俏妩媚的姑娘。 她心中一紧:“你是......” 第446章 救命恩人太漂亮 姑娘忙着替梁元齐查看腿脚伤势。 梁元齐替她回道:“阿悠,我半道遇险,得亏柳姑娘相助,方能捡回一条命来。 柳姑娘是咱们王府大恩人,阿悠你可要妥善安排!” 白悠然捏了捏袖边,一脸温婉道:“既是夫君恩人,那便是咱们王府的恩人,夫君放心,我一定好生安置柳姑娘!” 柳依依有些局促道:“世子,世子妃娘娘,民女就是个山间采药的,不懂王府规矩。 而且,民女也没怎么照顾,将军就已经找了过来,委实担不得恩人一说。 如今世子爷安然回府,民女也该告退了!” 她说着就要走,白悠然哪里肯就这般让她离开:“柳姑娘医者仁心救了我家夫君 ,咱们王府也当厚报才是。 哪儿有这般让姑娘离开的道理,岂不让人说我王府连知恩图报都不知晓了?” 梁元齐点头:“依依你就留下,且住几日吧,待我安置之后,自会替你寻个去处!” 这姑娘命运多舛,家长亲人皆无,还被族人不待见。 梁元齐想着,回头与燕王妃商议一番,将这姑娘收为义女,也算报答柳依依一番救命之恩。 柳依依还想推辞,就见一 个小姑娘带着两个小孩子匆匆过来。 “姑父!”白之婳着急道:“婳儿听说你受伤了?” 梁元齐温声道:“无碍,不过是些许皮外伤而已!” 白之婳松了一口气:“无碍就好,表弟和表妹都急坏了!” 梁天赐和梁天凤上前,一左一右挨着梁元齐:“爹爹,你真没事?” “我的儿!”燕王妃也匆匆过来。 天知道,自从听到儿子出事的消息传来,她这段时间没一天能合眼,闭上眼都是儿子遭遇各种不测的可怕场面。 梁元齐很是愧疚道:“儿子不孝,让母亲忧心了!” 母子俩哭成一团,梁天赐和梁天凤也跟着抹眼泪。 白之婳隔着人群看向柳依依,方才她听嘴快的奴仆说了,说是这个女子救了梁元齐。 她不知道白悠然是否有注意到,这姑娘与姑母年轻时,颇有几分相似,可又比年轻时的姑母多了几分妩媚。 一个长相与姑母相似,且比她年轻漂亮的姑娘,与姑父孤男寡女相处了好几日,再看姑父腿脚手臂都不方便。 柳依依照顾他这几天,不可能没有肌肤接触吧! 白之婳脑子里一时乱糟糟的,总觉得因这个姑娘到来 ,王府的风平浪静怕是要被打破了。 伤筋动骨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好的,燕王妃重新唤了府医进来,替梁元齐重新清理伤口抱扎。 府医感慨:“世子爷命大,若非前头处理的好,世子爷这腿怕是要废了!” 燕王妃看向柳依依的目光满是感激:“好孩子,亏得有你了,往后你在王府住下便是,当自个儿家一般!” 白悠然听着这话不舒服,让一个非亲非故的姑娘,将王府当做家,算什么事呢。 “母妃说的极是,柳姑娘于咱们王府有大恩,儿媳定不会慢待了柳姑娘!” 柳依依却是诚惶诚恐:“多谢王妃娘娘、世子妃娘娘好意,民女出身乡野自在惯了,不懂王府规矩,住在这里多有不便。 如今世子爷安然回府,民女也该回去了,还请王妃娘娘见谅!” 不管燕王妃婆媳如何挽留,柳依依执意要走。 最后,燕王妃送了不少财帛之物,方才让柳依依离开。 送走柳依依,白悠然伺候梁元齐歇着后,私下里见了杨秉芝。 “你们是在哪里找到世子爷的?” 杨秉芝抬头看了白悠然一眼,又飞快低下头:“属下等人在山中寻了三日,最 后是一处猎户进山暂住的草屋里,找到世子爷的!” 白悠然捏着帕子的手一紧:“草屋里只有世子爷与柳姑娘二人,再无旁人?” “是!” 白悠然心跳一时有些不平稳,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以你所见,世子爷待那位柳姑娘可有不同之处?” 杨秉芝一怔,随即道:“看似并无不妥,或许是因着柳姑娘的救命之恩,世子爷待柳姑娘要宽厚几分!” 宽厚几分? 白悠然与梁元齐夫妻十多年,对丈夫的脾性可谓是清楚至极。 梁元齐骄傲自负,甚少将女人放在眼里,他重情重义,这也是她能独宠燕王府多年的缘由。 可这几日的朝夕相处,又是在危难之际,白悠然很难忽略梁元齐对柳依依的包容。 她努力克制自己,将心底的猜测压下,转头问起梁璟冽在西北的近况。 “小...璟在那边可还好?” 杨秉芝抬头看了她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叹息;“小公子天资聪颖,与兵卒同甘共苦,深得王爷欢心!” 白悠然原本还算坦然的面容有些挂不住了。 她就知道,那贱种放出去,必然就会生反骨。 她努力克制心底的嫉妒 和憎恨,勉强笑道:“他如此出色,我与世子心底也高兴。 少年人经历事情少,我和世子一直觉得,孩子应该多经历磨炼,让他在沙场得以成长,将来也能成为如他祖父那般出色将领。 杨大哥,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声杨大哥让杨秉芝一怔,恍惚又回到了从前旧时光。 他是王府收养的战后遗孤,因表现出色,被选为世子梁元齐的伴读。 两人一起长大,对常来王府做客的白悠然自是不陌生。 初到王府的白悠然,还是个腼腆青涩的小姑娘,她总是会红着脸,小声唤他杨大哥。 小姑娘在王府明明很怯弱,却又努力假装坚强,让他想忽视都难。 那时候的梁元齐还没将白悠然放在眼里,她时常像影子一样跟在梁元齐身后,这让他看着很是难受,便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她一把。 她是个极为知晓感恩的姑娘,得了他的帮助,回头总会做些小玩意送给他。 光阴无情,当年腼腆羞涩的小姑娘,如今已为人妻为人母,有了更多的烦心和困扰,却不是他能伸手相帮的了。 杨秉芝回过神来,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世子妃所言极是!” 第447章 侯爷的烦恼 建安十五年冬至,宣平侯与几位托孤重臣,扶持韩皇后所出的五皇子梁俊兴登基为帝,改年号为嘉业。 至此,天下形势彻底大乱。 藩王纷纷起兵讨伐,言宣平侯身为外戚只手遮天,与皇后勾结,谋害皇帝,囚禁太子,意图扶持傀儡,祸害大魏朝梁氏江山。 宣平侯从宫里出来,心情很是不好。 他刚刚与身为太后的女儿大吵了一架,指责女儿手伸的太长,意图染指朝政。 韩太后也不甘示弱;“父亲说哀家染指朝政,可今时今日的局面,父亲,我母子还有后退的余地吗? 父亲,走到这一步,怨不着旁人,要怨就只能怨你,怨你处事不公,一直冷落母亲,女儿若非为了母亲和二哥,又如何会进宫沾惹这些是非!” 宣平侯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他向来标榜自己是中正纯臣,怎么就走到了今日这一步,成为人人口里的奸佞之人。 长子说他为了权势抛弃发妻。 长女又说他冷落了后来上位的侯夫人。 次子早逝,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还留下个不争气的孙儿。 至于老三...... 宣平侯想得头疼,睁开眼叹气,他这一生娶了两位妻子。 发妻与他少年夫妻,虽无甜蜜 悸动,却也相濡以沫。 哪知城池失守,妻儿失踪,以至于让他以为发妻长子已死。 皇帝感念他的不易,将同样威名赫赫的听阳郡主赐婚与他,二人婚后琴瑟和鸣,有过一段时间的恩爱。 可后来发妻归来,听阳不愿与人共侍一夫,孤身前往战场,不久战死,留下年幼的老三。 听阳死后,发妻被老三害死。 他无意再娶妻,便将从前妾室扶正,便是如今的侯夫人,希望她能善待长子和老三。 不想到最后,长子终年缠绵病榻,老二早早过世,老三惹了弥天大祸最后横死他乡。 他这一生,总想着让身边每个人都能过得好,偏偏每个人都不满意。 听阳若是泉下有知,估计也会恨他至极吧,毕竟她唯一的儿子,让他给逼死了。 他愧对听阳啊。 “宣平侯早年英勇善战,与听阳郡主可谓是大魏朝赫赫有名的夫妻将军,可惜啊,晚节不保,居然为了一己私利,枉顾江山朝政!” 秀灵山下山道上,几位游历的书生,边走边感慨朝中局势。 虞水莲循声看了几个书生一眼,小声与丈夫道:“我就不喜这样的书生,只晓得背后打嘴仗,真要去了那兵荒马乱之地,只怕是双腿颤颤了!” 赵莲舟扶着虞水莲:“所以,咱将来挑女婿,必然要文武双全,不能比几个小子差才行。 我们出来许久,也不知柒宝可有惦念咱们!” 虞水莲失笑:“你说走就走,丢下那么一摊事给几个孩子,柒宝估计忙的脚不沾地,能想你才怪!” 征兵令一下来,便有不少人求到了赵莲舟跟前,扰的他烦不胜烦,还得笑脸以对。 虞水莲便打趣道;“如此烦心,倒不如趁着这季节正好,咱们出去走走!” 赵莲舟一听这话便点头;“贤妻此言有理,你我夫妻多年,竟是不能出去游历一番着实可惜。” 他说完这话,转头把东西一打包,跟虞姑婆交代一番,拉着妻子上车就走。 直到马车出了县城,虞水莲才意识到丈夫这是来真的,忙劝说丈夫回去,哪哪都是事,咋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跑路呢。 赵莲舟可不管这些,带着妻子一路去了秀灵山。 夫妻俩游山玩水还顺道去有名的佛寺,给家中几个儿女求平安,一路好不惬意。 待到京城那边皇帝宣布正式登基,夫妻俩才慢悠悠往回走。 夫妻俩刚进县城,就被钱三爷给请了过去。 “我本不想揽这事,只是他家与我家老爷子有几分交情,也不 知打哪儿听来咱两家关系不错,托我从中间说合。 柒宝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说实在的,他一提这事,你嫂子就先不舒服了,他程家再是官宦之家又如何,可咱论孩子,他家孩子是断然配不上咱柒宝的!” 钱三爷笑着与夫妻二人闲话。 虞水莲半点不知,他们不在家这段时间,居然有人要给柒宝提亲。 她不像赵莲舟那般生气,一家有女百家求,女儿长大了且出色,有人上门相求是正常的事。 “这程家孩子,只是见过柒宝一面,都没打听过我们家家世,就赶着让人上门来提亲?” 这样的男子岂不太轻浮,只是见一面,就上赶着要娶回家,改明个,他又看上哪个姑娘,那不得抬回家做妾? 都是有闺女的人,钱三太太对程家这么个作法,也不是很满意。 当年,她生产之时,得亏有柒宝相助,儿子才能顺利出世。 这些年,有柒宝指点,钱家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从前还想跟他们比高低的大房二房早已没了动静。 钱老爷子岁数大了,见三房出息能干,也慢慢将家族生意都给了三房。 钱三太太对此很是不满,大房是长子,管着家里一切,合着他们辛苦打拼,整个钱家来享受。 不过,三房这些年日子过得滋润,几个女儿夫家也不错,儿子聪明好学,钱三太太也就不计较这些了。 她将这一切都归功于柒宝,因而程家一提,别说赵莲舟夫妻啥想法,她就先不乐意了。 “见一面就要娶回家,还因此生病,可见是个轻浮没涵养的,这样的人家,别说人虞家,就我也看不上!” 赵莲舟想都不用想,直接就给回绝了;“劳三哥帮忙传个话,柒宝尚未及笄,便是她及笄,我也是要等她十七之后才成亲的。 那程家公子年纪不小,也经不得耽误!” 虞家本就是行医世家,家里人耳濡目染,多少懂几分医理,不管这男子女子,成亲生子太早,都不是什么好事。 因而,赵莲舟打算让闺女十七之后再出嫁。 年龄大了没合适的? 多大个事啊,当他想给柒宝招赘是说说而已。 寒风呼啸穿过盘龙村时,传来梁璟冽要带兵出征的消息。 他给虞家人都写了信,压根没提他要出征之事,消息还是长生给送来的。 虞老头将信搁在桌上感慨:“这孩子报喜不报忧,生怕咱担心啊!” 柒宝突然想起,她从宁王那儿搬回来一堆东西还没开始整理。 不知道有没有适合小璟用的东西? 第448章 入手太多把柄 夜深人静,柒宝便开始收拾整理她的乾坤袋,尤其是从宁王府搜刮出来的一大堆东西。 “咦,这是啥?”柒宝翻着一堆信件,发现都是宁王与朝中重臣,还有宫里宦官勾结的证据。 “难怪当初追着不放,原来是有这么多把柄在我手上啊!” 柒宝将信丢一边,又去翻从宁王密室带出来的几口大箱子。 “天啦噜,这人....居然连龙袍都给制了?”柒宝打开一口箱子后,整个人瞠目结舌,一屁股坐地上石化了。 她知道宁王野心勃勃,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心急,连龙袍和诏书都拟好了。 她小手一挥把东西都给带走了,想必宁王寝食难安,都不晓得胡思乱想成啥样了吧。 “那些东西,还是没消息吗?”短短两个月,就暴瘦几十斤的宁王,瘫坐在太师椅上,有气无力的问心腹。 心腹躬身回道:“当日混乱,不少大家子弟都在王府,一时摸不清到底是谁将东西给劫了去! 不过,依属下揣测,此事与燕王府质子应是无关。” 梁璟冽在京中地位尴尬微妙,身边也无人相帮,便是他出逃,身边也只有寥寥几人。 那么些东西,要想凭空搬走, 怎么可能! 宁王气恼不已:“这个不像,那个也不是,那本王的东西,到底是让谁给偷走了?” 倒是侧妃小心翼翼道:“王爷,会不会是张天师手下的人?” 想要在王府不动声色搬走这么多东西,没点特别手段,压根不可能办到。 身为玄门之人的张天师,本事有多厉害,宁王是见识过的,侧妃这么一提醒,他也觉得此事大有可能。 “可....可那老东西已经消失无踪,若真是他所为,总要出来与本王谈判索要报酬吧!” 张天师被从天而降的金龙吞噬,他的弟子都当场暴毙,唯一活着的人只有虞明惜。 可惜她当时昏迷不醒,压根没看到当时的震撼场面。 因此,张天师身亡成了皇宫不解谜案,有人说他身死道消,有人说他钻地遁逃,还有人说他羽化升仙。 各种说法都有,没见着尸体,很难有人相信他是真的死了。 侧妃本就是内宅之人,哪里懂得这些道道,只凭着自己揣测道;“当日天象异变,说不好张天师是与高人斗法,损了道行,才会遁逃去了某处疗养,一时无法出来而已!” 宁王觉得这话也有几分道理,当日天象太过诡 异,搞不好张天师是真受伤躲起来了。 回到封地的宁王,暗中整顿军备,企图趁乱起事分杯羹。 他瞧着手下打造好的甲胄兵器,忍不住心痛:“可惜本王的乌金软甲啊!” 乌金材质特殊,萃取打造很是不易,他一共就打造了三副,打算给自己和两个儿子的。 没想到,居然全被人给搬走了,想起来心就疼的一抽一抽的。 也不知那等宝物,便宜了哪个王八蛋! “哇!这是乌金软甲?”柒宝拎起编织细密的薄薄软甲,看着轻薄拎着却是有些沉重。 她没见过真正的乌金软甲,却从师父遗留的天工宝物之中,看到过关于乌金软甲的描述。 原本以为只是传说,没想到居然真的有。 宁王不愧是太皇太后的心肝小宝贝,居然有财力打造出这样的宝物。 柒宝笑的眼睛弯成了小月牙:“哈哈,这个可以送给小璟!” 梁璟冽要随燕王攻打荆州,攻入中原腹地,这软甲给他再是合适不过。 柒宝将龙袍诏书信件等东西收起来,把金银之物拿出来,回头让三哥四哥想法子,去买些粮食回来囤着。 赵莲舟听了女儿的建议:“开春后,可以去一趟北 地,看看那边的药材马匹情况!” 大魏朝乱了,周边蛮夷必然蠢蠢欲动,想要趁机分杯羹。 赵莲舟不管外间如何,西南一带,他还是希望不要乱,毕竟家小都在此。 柒宝忙道;“我要去,我也要去,我还学了瓦猛话!” 虞水莲笑骂:“你个小姑娘,外头那么乱,一天天不想着家,就想往外面跑干啥呢!” 柒宝抱着娘亲胳膊摇啊摇:“娘,我要去嘛,就要去!” 不趁着年纪小到处跑,等往后成家生子了还怎么跑? 阿莹匆匆进来喊柒宝:“柒宝,马厩里的那匹枣红色母马生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柒宝注意力瞬间转移,一脸惊喜道:“啊,这么快就生了?” 村里专门劈了一片空地,让虞家盖马厩。 冬日里,虞家的孩子也没停下来,还在继续练骑射。 冬至过后不久,便有一伙流民蹿了进来,企图抢掠村里人。 还没进村,就被虞三郎兄弟几个给干趴下。 “想进村抢劫,也不打听打听咱这啥地方!”赵二柱笼着手很是得意;“土匪来了都得扒层皮,一伙饭都吃不饱的东西,还敢来跟咱们斗?” 盘龙村的名声传了出去,周 围人都知道了,这个村是个血气勇猛的村子,也不敢随意来招惹。 关里正见状,和伏虎村的张村长一商量,各自从村里挑了十几个年轻人过来,让虞家带着一起训练。 不指望他们多厉害,只希望匪贼入侵之时,能护住村里老小。 这事被人捅到了胡县令跟前,说虞家包藏祸心意图不轨。 胡县令面上义正言辞,转头就把这事给丢开了,压根没当回事。 胡太太忍不住问:“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往上说一声,将来出事可如何是好?” 胡县令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成日跟程家人眉来眼去的,是他们家撺掇你来说这事的吧!” 胡太太尴尬:“那人家好歹是京官,话都说了,我总不能装没听见吧!” 胡县令喝了口茶:“你糊涂啊,这么些年,你还看不出个眉眼高低吗? 那几个村为啥免了兵役,你以为是靠赵莲舟区区一介书生? 人家那是走了燕王次子梁元铳的路子,送了粮食和药材过去,就是燕王跟前,那都是落了名号的人。 跟这样的人家斗,能得什么好处?” 胡太太不服气:“燕王次子再是厉害,那不是还有世子在么?” 第449章 救人反倒被讹 胡县令越发不耐:“你天天跟那些夫人打交道,就没打听到点有用的消息? 梁元齐是世子不假,可你知不知道,他那长子如今在燕王跟前很是得脸!” 胡太太不以为然:“得脸又如何,虞家攀上了燕王府二爷,还想攀附这位小公子,难不成想着脚踏两条船的好事?” 胡县令冷哼一声:“那小公子是庶出,当年世子妃不容,送去了他外祖老家,我的夫人呐,你晓得他外祖老家是哪里人不?” 胡太太一怔:“哪里人?” “盘龙村!”胡县令丢下这三个字,身子往后靠了靠,十指交叉感慨命运无常。 谁曾想,破落的虞家,会有这样的大机缘啊。 胡太太愕然:“盘龙村?那....那岂不是,跟虞家有过交情?” 胡县令呵呵:“岂止是交情,那小公子外家短视,压根不拿那孩子当回事,被虞家带回去,如亲子一般抚养长大。 小公子重情重义,视虞家长辈如亲长,你说,有这般天大机缘,虞家还用去攀附吗?” 胡太太被刺激的不轻:“可....可燕王世子妃不是有嫡子么?长孙再是厉害,那也不能越过嫡子去吧?” 胡县令瞥了 妻子一眼;“燕王年富力壮,他还活着,嫡孙庶孙有关系吗?何况,那庶长子当年可是记在世子妃名下的,说是嫡长子也不为过。 世子妃在外名声向来贤惠良善,要将已经上了玉牒的长子除名,除非,这位嫡长孙犯了天怒人怨十恶不赦之事才有可能!” 胡太太被丈夫这话吓得一个激灵,是啊,王府宗子事关重大,出生之时就记在了世子妃名下,后来进京为质子,也是以嫡子名义去的。 这位出身有瑕的嫡长孙,只要不犯大错,燕王世子便是再偏心,也无法动摇他的地位。 看来,程家那头,她要彻底回绝了。 胡县令似看出老妻想法,又补了一句:“燕王孙与虞家兄妹几个自小一起长大,胜过至亲兄妹。 虞家那小姑娘,你也瞧见过,是个聪慧可人的孩子。 有这般青梅竹马的情谊,你说,这虞家的运道,只是出几个读书人的事吗?” 放眼天下诸王,燕王实力最为雄厚。 燕王孙如今跟在祖父身边四处征战,燕王是会疼这个肖似自己,英勇无比的孙儿,还是更疼王府那个没怎么相处,却一直孱弱无比的孙儿? 傻子都能明白这其中道道, 何况是胡太太。 她喃喃道:“想不到啊,虞家居然还有这般造化!” 看来,往后还得多多与虞家交好才是,万一呢? 以后的事,谁能说的清楚! 被人视为潜力股的柒宝,对此一无所知,她正带着薛蕊儿和阿莹,趴在茶楼窗户上看八卦。 皇帝丧期已过,民间生意婚嫁再继续。 赵莲舟便带上家人前往绵州,打算去看看他那已经满三个月要过百天的小孙子。 柒宝也顺道带薛蕊阿莹二人,前往益州城游历一番,顺便见见宋苗儿。 不料,宋苗儿不在益城,而是去了绵州城,倒是先见着了燕王世子传说中的红颜知己。 “你一个女子,说是采药行医,没见着你多大本事,这勾引男人的本事倒是一等一的!” 大街上,一个妇人带着个哭哭啼啼的小妇人,堵住柳依依去路,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 柳依依一脸尴尬莫名;“这位太太,我与你素不相识,更不清楚你所谓的勾引从何说起。 我还有事在身,劳烦你让一让!” 妇人丝毫不让,反而越发凶悍:“你不知道?你几天前在悦来客栈遇到的人是谁?你不会忘了吧?” 柳依依似 想起什么来:“原来那位公子是你家人,太太,我想你误会了,当时那位公子突发急病,要是不......” “呸!”妇人粗鲁打断她的话;“你少扯那些有的没的,我儿子身体我还能不清楚? 你跟我儿子拉拉扯扯,让我儿媳误会,如今闹得家宅不宁,你满意了?” 妇人身后的年轻妇人哭泣:“柳姑娘,我不是那不容人的,你若愿意,我也愿与你共侍一夫。 只是夫君身体不好,你不要用些乱七八糟的法子,伤他本元!” 周围围观之人越来越多,有些人甚至不辨是非,对柳依依指指点点。 柳依依小脸涨红,愤怒不已:“我不过是救人而已,为何在你们嘴里,竟是如此不堪? 医者眼里无男女,当时情况危急,客栈有不少人都看见了,他们都能为我作证。 你们但凡求证一二,就该知道,此事是非对错,为何要这般冤枉人?” 她到底还是个小姑娘,被人恶意泼脏水,一时眼圈泛红委屈不已。 惹得楼上的柒宝都有些看不下去:“女子行医本就艰难,救了他们家人,还要如此诋毁人家,真真是过分的很!” 她说着就想要下去,替 柳依依争辩一二。 阿莹在一旁也气得不行:“就是,人家姑娘救个人而已,居然惹出诸多是非,早知如此,早知如此,还不如让他死了的好!” 两人愤愤不平,正准备下楼,被薛蕊儿给拦住了。 “先别去,我瞧着这事不对,很快便会有人来解围!” 柒宝和阿莹都是心性淳善的姑娘,哪里经历过豪门深宅里的内斗,薛蕊儿却是见识不少,不会因谁可怜而随意出手帮助。 果然,有人挤进人群:“母亲,瑛娘,你们为难柳医女作甚?” 柳依依见男子进来,当即道:“赵少爷,你来的正好,麻烦你与你母亲和太太解释一下,当日我不过是出手相救,委实不愿与你有过多牵扯!” 赵少爷还没说话。 他那妻子却是率先开口了:“夫君,妾身也是为柳医女好,她毕竟救了你,又被人非议,便想着接她进门,将来也有个去处!” 原本还护着柳依依的赵少爷闻言,似乎也觉得有道理,转头对柳依依道:“柳姑娘,内子说的极是,女子最终还是得有个归宿!” 柳依依气炸:“你们....你们拿我当什么人呢?如此败坏我的名声,岂不是逼我去死?” 第450章 世子爷来解围 年轻妇人一副我已经很大度的模样:“你这样时常与男人拉拉扯扯的女人,我夫君不计较你名声有瑕,肯接你入门,你还想怎样?” 赵少爷与那老妇人也是这般眼神看向柳依依,活像是纳柳依依为妾,是对他的天大恩赐。 柳依依悲愤欲死:“你们....你们太过分了,明明是我救了你,反倒想逼我为妾,你们简直......” 她一个娇弱小姑娘,哪里是人家一家人的对手,气得浑身发颤说不出话来。 老妇人嘴里还不饶人:“你不就是看我儿子老实好勾引,才故意在他不舒服时出现嘛。 你这种女子,我见得多了,一门心思就是想嫁个好人家,也不看看自己啥身份!” “她什么身份,大概不用你们来评论!”就在柳依依快要气死之时,身后有人冷声呵斥赵家三口。 妇人见着来人,还想骂骂咧咧说两句。 被赵少爷眼疾手快给拽住了:“小人见过世子爷!” 妇人和年轻妇人一听世子爷这称呼,当即吓得白了脸。 梁元齐眼神冰冷扫过几人,鄙夷道:“我让人去问过客栈里的小二,当日你心疾突发,幸得柳姑娘相救,才能捡回一条命来! 做人 不求知恩图报,反倒如此对待柳姑娘,要挟人家为妾,你也配?” 赵生被梁元齐数落,一张脸涨红无比。 梁元齐见他局促,冷哼一声,转头与柳依依道:“柳姑娘,咱们走吧!” 楼上的阿莹见状:“这个世子瞧着还不错诶!” 薛蕊儿似笑非笑:“他便是璟公子的父亲,如此,你还觉得他不错吗?” 阿莹张大嘴:“他....他看着如此温和,为何会对璟公子那般无情?” 随后她便想起了自己亲爹,一时有些落寞,这天下并不是每个父亲都会爱子女的,又或者他们能爱,只是偏疼的那个人不是自己罢了。 柒宝探究的眼神落在柳依依身上,这个女子可不像她展现出来的那般柔弱,白悠然这次,怕是遇上对手了。 “柒宝,走啦!”虞五郎打包出来,叫上几人离开。 柒宝几人匆匆下楼,随虞五郎一起上了马车,往绵州城过去。 绵州城云水后巷里,左大嫂抱着孩子正跟虞水莲说话:“你们家柒宝到底想许个啥样人家? 你和亲家出去游山玩水,倒是害我这天天被人追着问。 秋儿他爹那些亲朋故交,都在打听柒宝,还有老爷子从前的学生,也有 人来打听。” 左大嫂觉得很无奈,她自己亲闺女还没这么多人打听,如今一窝蜂跑来找她家打听柒宝。 虞水莲拿着拨浪鼓逗弄小孙子:“柒宝个头看着高,可实则还小,我和她爹就得这么一个闺女,自然是想多留两年的!” 三个多月的孩子白白胖胖,一逗就咧嘴傻笑,看着很是喜人。 左大嫂爱极了这小外孙:“是这么个道理,说那女孩儿命贱的都是啥人家,咱这样的定是舍不得女儿去旁人家吃苦。 柒宝年纪是还小的很,那也可以先定下来,及笄之后再说婚事嘛!” 虞水莲笑道:“咱不是外人,我也不瞒嫂子你,如今来说亲的那些人家,我都看不上。 有点才华的吧,家里长辈不见得多和善,家中长辈和善的,养出的子弟又多是纨绔。 年纪小小就左拥右抱,后院里也不安生,我可不乐意让柒宝去这样的人家。 我和她爹也没想着让闺女攀龙附凤,就想着闺女许个长辈和善,家里规矩干净,子弟没什么乱七八糟臭毛病的人家!” 左大嫂很认可这话:“那是,柒宝那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许个不如人意的人家,我都不乐意!” 柒宝这孩子不 但长得漂亮,脑子也很是聪慧,能和几个哥哥谈诗词论文章,骑射也是一等一的好。 这样出色的姑娘,不挑家世,还不许人家挑个人呢! 两人正说着话,大门被敲响。 “来了!”左秋儿应声出来开门,呼啦啦一下涌进一堆人。 “大嫂,我好想你!”柒宝抱着左秋儿高兴道。 左秋儿拍拍比她还高半个头的柒宝:“小妮子,嘴甜的很,说是想我,这都大半年没来看我了!” 柒宝撒娇:“这不是忙嘛!” 左秋儿刮她小鼻子:“对,咱这一大家子,就你最忙!” 柒宝越过左秋儿:“快快快,给我瞅瞅我小侄儿!” 左大嫂笑眯眯将孩子递给她:“柒宝,你瞧咱小鹏儿将来可有福气?” 柒宝看着天庭饱满的孩子:“伯母放心,这定是个有福气的娃!” 左大嫂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这倒是,有这样的爷爷奶奶和叔叔小姑,他要还没福气才怪呢!” 她对左秋儿嫁的老虞家,那是再满意不过。 虞水莲这个做婆婆的,真正是拿左秋儿当亲闺女一样看待,更别说虞老头和赵莲舟这两个长辈了。 左秋儿跟着虞大郎在绵州城里住着,虞大郎怕她一 个人照顾孩子太辛苦,还给买了个婆子回来伺候。 虽说孩子出生那阵,虞家腾不出手来伺候儿媳月子。 可那补品就跟不要钱一样往这头送,还特意请了两个会伺候产妇和孩子的婆子过来照顾。 让左秋儿啥也不用管,只管安心坐月子就成。 这出了月子,左秋儿整个人都胖了不少,还想着法子要瘦下来,这让左大嫂很是不能理解。 女人胖点多好看呀,瘦的跟麻杆一样,风吹就跑,哪里好看了? “哎呦,我今儿可是凑巧了,这么热闹啊!”柒宝还在跟左大嫂介绍薛蕊儿和阿莹之时,左三娘也带着儿子到了。 “三姑!”向来得长辈缘的柒宝,高兴的去捏左三娘儿子海娃小脸。 海娃嘻嘻笑着躲开:“柒宝姐姐,你不能捏我,我长大了!” 人太多,左秋儿吩咐婆子们摆两桌,男女分开坐。 左三娘拉着虞水莲,颇有些怨言:“水莲妹子,当初我想与你结亲,你看不上我家梅儿。 如今,倒是背着我,挑了这么两个漂亮儿媳妇,可见是嫌弃我家梅儿生得不好看了!” 虞水莲哭笑不得:“三姐莫要胡说,这两个姑娘都是远房亲戚,哪儿就成儿媳了!” 第451章 儿子们情窦初开 左三娘可不信,凑近虞水莲耳边:“别的我看不出来,可你家三郎和薛姑娘,肯定是有点意思的!” 虞水莲大惊,几个孩子成日都在眼皮子底下,她咋就没发现呢? 还是说,她和柒宝爹出去这阵子,家里孩子发生了变化,她出去太久不知道? 晚饭后,左秋儿带着薛蕊儿和阿莹在后院说话。 不知说到什么,左秋儿突然唤了虞三郎过去,让他给两个姑娘讲讲。 虞五郎也过去凑热闹。 少年少女在一起说话,场面很是生机勃勃,得了左三娘提点的虞水莲,目光在几个孩子身上打转。 这一看就觉得有些不对,虞三郎怎么总是有意无意看向薛蕊儿。 两人眼神不经意间交汇,薛蕊儿就借故躲开,小脸微微泛红,这看着可不大对啊。 “柒宝,你过来一下!”虞水莲叫住端了吃食过去的柒宝。 柒宝乐颠颠跑到娘亲身边:“娘,你叫我干啥?” 虞水莲将女儿拉到一旁:“你三哥是不是喜欢蕊儿?” 刚塞了一颗蜜饯儿在嘴里的柒宝,鼓着腮帮:“三哥喜欢蕊儿姐姐?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娘,谁告诉你的?” 虞水莲觉得这小闺女是半点没 开窍,瞧着那么明显,这孩子咋就愣是没看出来? 不等虞水莲说话,柒宝就端着蜜饯儿盘子,蹦蹦跳跳去了左秋儿他们那边。 “吃蜜饯!”她把盘子递到薛蕊儿跟前。 薛蕊儿伸手刚要去拿,也不知柒宝没拿稳还是怎么回事,居然手一滑,盘子就落了下去。 坐在薛蕊儿身边的虞五郎还没反应,离她们较远的虞三郎却是先动了。 他手快的接了盘子,担心的问薛蕊儿:“你没事吧?” 盛放果干的盘子,不是一般盘子,而是有人给虞大郎送的荷叶莲花盘,造型别致还沉的慌。 这要是砸在薛蕊儿身上,那不得淤青一大块。 后知后觉的柒宝,终于察觉不对了。 一向对她很在意的三哥,第一时间的关注点可不在她身上,而是放在了薛蕊儿身上,这可太不寻常了! “我....我没事!”薛蕊儿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低头捡地上的果干。 虞五郎傻乎乎拿过荷花莲叶盘:“这盘子好看是好看,就是太沉了点,大嫂,你咋买这么个不实用的玩意儿?” 阿莹凑他边上附和:“对对,这东西老贵,我瞧着还没篮子好用!” 左秋儿盯着小叔子和两 个姑娘,也觉得这气氛不大对啊,怎么有种看见当年的虞大郎和自己的感觉。 虞三郎反应过来,耳根有点泛红:“我....我去给你们拿些瓜子!” 柒宝和左秋儿若有所思看他落荒而逃的背影。 虞五郎捡起地上的蜜饯吹了吹,递给阿莹:“这个好吃!” 阿莹捏着蜜饯;“不...洗洗吗?” “啊?”虞五郎又拿了过来,拿袖子给蹭了蹭:“吃吧,这下不脏了!” 左三娘碰了碰虞水莲的胳膊,朝着几个孩子一抬下巴,看吧,我没说错吧。 虞水莲沉默。 她心里装了事,晚上就睡不踏实,把已经睡着的赵莲舟给扒拉醒; “她爹,你说,三郎和蕊儿俩孩子般配不?” “三郎?蕊儿?”被人从睡梦中叫醒的赵莲舟,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他俩干啥了?” 虞水莲见他不清醒,忍不住拧了他一把:“你这当爹的,三郎都那么大了,你也不着急他的婚事!” 赵莲舟觉得自己很冤枉;“我有啥办法,这不是二郎挡在前头,他俩不学好,说二郎不成亲,他们两个当弟弟的不好成亲么!” 虞水莲听他说起虞二郎,突然一怔:“咦,你不 说我都忘了,二郎这孩子,最近咋看着不大对劲儿呢! 对了,晚饭过后,他就出去了,干啥去了?” 赵莲舟将媳妇扯进被窝里:“孩子大了,人家自己有事,你管他干啥,这都半夜了,你手脚还凉的很,来,为夫给你暖暖!” “夫君....你.....” 冬日夜里寒气甚,不好好暖被窝,扯些儿女小事煞风景作甚。 不知去向的虞二郎坐在宋家院子里,跟宋大山有一搭没一搭的喝酒聊天。 宋大山丢了颗花生米进嘴里:“二郎啊,你是不是对我家苗儿有意思?” 虞二郎愣了一下,随后一个激灵反应过来。 “没有没有!” “咳咳~”他慌忙摆手表示,也不知是太过慌乱,还是怎么回事,居然让酒水给呛着了。 宋大山抹了抹嘴,颇有些遗憾道:“不喜呀,我还想着你要是喜欢,就让你爹娘来提亲呢! 既是不喜就算了吧!” 虞二郎呛的眼泪都出来,也不管自己脸上鼻涕眼泪横流。 他一把抓住宋大山的手:“师父,你说真的,你没哄我?” 宋大山拉开他的手,一脸嫌弃道:“你多大呀,我还哄你?” 也不知是酒气上头 还是怎么的,虞二郎反应过来,伸手抱住宋大山哇哇哭:“师父,你真好,不,岳父,你太好了!” 宋大山一脸无奈,想将他给扒拉开,偏偏老大个儿他也扯不动,只好任由他抱着自己哭。 “我....我这就....这就回去,喊我爹娘来提亲!”他挣扎着起身,跌跌撞撞就想出门。 宋大山一把将他给抓住,扔进一旁客房里:“天都没亮,你提哪门子的亲,滚回去睡觉!” 虞二郎躺床上还喃喃道:“师父,不,岳父,我和师姐,不对,是苗儿成亲后,我会拿你当我爹一样敬重的!” 宋大山给他脱了鞋子,扯过被子盖上:“还拿我跟你爹一样,我缺你这么个好大儿?” 他给虞二郎盖好被子,打着酒嗝从房里出来,就看到女儿眼睛亮晶晶,似有水光闪烁。 “这么大晚上,你不睡觉,杵这儿干啥?” 宋苗儿鼻音浓浓:“爹,你这样就决定了,那头.....” 宋大山挥手:“他不是那样的人,你爹半生拼命,不是为了让你跟我一样卖命。 二郎这孩子相貌平平,胜在忠厚仁义,受得住你大.大咧咧的脾气,做咱老宋家的女婿还将就!” 第452章 你该纳妾了 一夜折腾的虞水莲早上起来时,觉得腰酸软的厉害。 “都当爷爷的人了,还这般疯的厉害,叫人笑话不笑话?”虞水莲红着脸嗔怪丈夫。 赵莲舟扶着妻子的腰:“作甚不好意思,你我正值壮年,如狼似虎的年纪,要是清心寡欲才有问题好不好?” 他与妻子不过而立之年,且身体康健日子舒心,赵莲舟觉得自己可年轻了,这日子过得极有滋味。 “这边事处理完了,咱还是回家去吧,这院子太小,你都放不开!”他凑在妻子身边低声道。 虞水莲推开他,一脸羞恼:“你还说,孩子都那么大.....” “爹!娘!”柒宝在外面拍门:“你们起来没?” 赵莲舟赶忙起身系腰带,嘴里嘀咕:“这丫头没瞌睡么,一大早就来打扰爹娘好事,孩子大了,咋还这么淘呢!” 虞水莲催促丈夫:“你快点!” 夫妻俩匆匆收拾一番,头发都还没梳好,柒宝就冲了进来。 “娘,你们咋还在磨叽,二哥回来了,他说有急事找你们!” 赵莲舟替妻子插上一支朱钗:“他昨儿晚上不在家,跑哪儿去了,一大早就有急事!” 柒宝着急道:“我问了,他不说, 非说要等你们出去再说!” 赵莲舟拍女儿脑袋:“你不是会算的么?咋不看看你二哥遇着啥事了?” 柒宝捂着脑袋:“自己家里人,没事算啥呀算,二哥最近也没啥灾祸,倒是瞧着红鸾星动了!” 咦?好像真的有点喜气呢。 夫妻俩匆匆出去,就见在正厅之中来回踱步的虞二郎。 赵莲舟温声道:“二郎,你这是遇着啥急事了?” 虞二郎噗通跪下:“爹,娘!儿子想娶苗儿师姐过门,还请二老成全!” “啥?你要成亲?”赵莲舟和虞水莲皆是一脸吃惊。 同样吃惊的还有梁元齐,他不可置信看着燕王妃:“娘,你说什么?” 燕王妃慢条斯理吃了口茶:“你没听错,我就是想让你抬柳依依进门!” 梁元齐腾的站起身来:“那怎么可以?依依还是个小姑娘,与婳儿一般的年纪,遑论她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我怎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何况,我当初就答应过悠然,这辈子只她一人,当年生了那孽子,已经是对她不住,你还让我......” “住口!”燕王妃猛的搁下茶盏,厉声喝道:“你为她这些年做的还不够多吗? 你 看看你,再看看二房,人家三个儿子健健康康,你就小璟一个,还搞得父子疏离。 我问你,你不容小璟这个长子,将来你父王天下大定之后,你打算王位由谁来承袭?” 梁元齐愕然无语,子嗣是他的硬伤,他不是不知道这事。 可白悠然身体本就不好,勉强生下龙凤胎,已经是极限,这辈子再不可能有子嗣了。 燕王妃见他不说话,软了态度继续劝道:“悠然是我外甥女,你是我亲儿子,我能不盼着你们好? 儿啊,为娘就你这一个儿子,可你父王却不止你一个儿子啊。 老二如今得他器重,将来的事怕是说不清楚,你总不希望,你好好的世子将来给旁人做垫脚石吧!” 梁元齐不说话,一直放在白悠然身上的心,在这一刻有了松动。 燕王妃继续道:“柳依依救了你,与你那般肌肤相亲,本就于礼不合,如今又传出诸多风言风语。 你是男子不在意,可你总不能让好好一个姑娘,名声就此被人败坏吧!” 梁元齐想到此事,心里就不舒服。 他已经让人查清楚这流言源头了,居然是从白家那头流出来的。 白二太太受谁指使不用说。 梁元齐 第一次对白悠有些失望,他事事将就宠着她还不够么,不过是一个萍水相逢有过救命之恩的小医女,她便这般容不得人。 白悠然委屈不已,埋怨白二太太:“二嫂,你这干的都是什么事? 世子爷要纳妾或是做什么,那是我能拦得住的么? 你弄这么一出,让人怎么看我?” 她想起那日,梁元齐怒气冲冲回来,指责她心胸狭窄不容人,竟然用那般腌臜手段害人家小姑娘。 任她如何解释,梁元齐也不听,夫妻十几年,第一次闹得如此僵硬。 白二太太可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小妹,你就是心太软,那小蹄子哪里是个安分的,好人家的姑娘,谁会跟个陌生男子在山里,一待就是好几天。 且不说世子爷都那般岁数了,她一个姑娘家不该避嫌么! 就说杨副将那般厉害的人,硬是找了好几天,才在山里找到世子爷。 你说,会不会这事从一开始,就是这小蹄子故意将世子爷给藏起来,借此机会接近世子爷?” 白悠然想说,不是这样的,心里却有个声音很坚定的告诉她,这事就是柳依依故意算计接近梁元齐。 白二太太继续道:“你想啊,当初 王妃娘娘要留她在王府,她死活不愿意,可这出去吧,她又不回乡下,反而在城里晃悠。 可就那么巧,碰着世子爷替她解围了,你说说,这天下咋就那么多凑巧的事呢!” 白悠然的心,不受控制的跳动,有种叫住嫉妒的藤蔓,在心脏四周肆意蔓延。 “好了,你别说了!”白悠然沉着脸,打断白二太太的话:“上次我说的事,你可与二哥商议过?” 白二太太一滞,怎么又提这茬了? 她好好的闺女,凭啥要嫁梁璟冽那个庶子。 再说了,燕王如今带着梁璟冽出征,万一那小孽种在外头有个三长两短,且不让她闺女没进门,就要守望门寡? 白二太太心里不舒服,面上却是笑道:“你说的事,我和你二哥哪有不同意的。 只是,小璟如今征战在外,这婚事怕是......” “无碍!”白悠然眼里阴狠一片:“我让世子爷去信,先将此事给定下来!” 若是尚未成亲,梁璟冽就死了,这事再好不过。 要是没死,她必须借由白之婳,将他攥在掌心里,让他翻不了天。 梁璟冽浑然不知王府的暗潮汹涌,他望着随从搬进来的箱子:“哪儿来的?” 第453章 柒宝送来好礼物 随从躬身道:“是益州城那边送来的东西,想来是王府王妃亦或是世子爷,给公子的东西吧!” 王府送的? 梁璟冽眼里闪过讥诮之色,可不觉得,燕王妃和梁元齐会想起给他送什么东西。 不是他们送的,难道是..... 他带着期待的喜悦,蹲下身亲手打开箱子,随即便是一怔。 “出去!”箱子打开的瞬间,梁璟冽喝退身边人,将箱子里用棉布抱着的东西打开。 入手冰凉沉重,却又绵软如缎子,这....这是传言中的乌金软甲? 一封信从软甲之中掉落,梁璟冽将信捡起来,一眼认出那是柒宝的字迹。 柒宝告诉他从宁王府都摸出了些啥好东西,只是那些眼下不便送来,想着这软甲实用,就托杨复森找人给送了过来。 赵莲舟找孙如海从中牵线搭桥,走了梁元铳的路子,捐了大批粮食和药材,免了三个村的兵役。 按理说,虞家如今与梁元铳关系也不错。 可柒宝信不过梁元铳和王府的人,尤其是这般叫人眼红的宝贝,要是入了梁元铳的眼,还能有梁璟冽什么事。 因而,她特意找了杨复森,让他帮忙找人给送了过来。 “你爹约莫着要娶小 娘进门了,白悠然估计没空针对你,要是缺啥东西,你悄悄写信与我,我让三哥他们去给你筹备。 你在外可得注意身体,不可冒功不顾性命......” 梁璟冽盘腿坐在榻上,细细研读柒宝的来信,脸上一片柔和,眼里笑意难以抑制。 六亲缘薄,幸得虞家人和柒宝守护,让他这荒凉的人生,也能有幸福的花香。 他将信贴在心口,那里酸软一片,还有甜蜜不断涌出。 许久,梁璟冽收起信,目光复杂看向放置一旁的软甲。 手指轻轻掠过,如此宝物,还是柒宝拼死从宁王府拿出来,没给几个哥哥,独独给了他。 可惜..... 晚间,燕王照例将两个孙儿都唤进书房。 “围城许久,敌军负隅顽抗,我军久攻不下,眼看年关将至,荆州将士拼死不降,你二人可有何见解?” 梁璟冽看向梁天成:“大哥,你先请!” 梁天成比梁璟冽大五岁,已经成亲有子,在燕王面前,梁璟冽一向很尊敬这个堂兄。 梁天成胸有成竹道:“孙儿以为,将几个城门严防死守,阻断他们的救援,冬日天气严寒,如此,至多五日,城中之人就会熬不住,自己打开城门!” 燕王对这个中规中矩的答案不置可否,扭头看向梁璟冽:“你可有补充?” 梁璟冽补充道:“大哥说的不无道理,只是天寒地冻,敌军失了救援,咱们补给也同样艰难。 战线拉长,我军疲乏不堪,如此下去很是不利。 孙儿以为还是应当速战速决,不如遣荆州口音的兵卒,站在城门外喊话,讲祖父的仁义,动乱彼方军心。 再支起几口大锅,犒劳我军将士的同时,也让城里民心动摇。” 燕王捋着胡须,颇为满意点头。 梁天成见状眼神闪了闪;“三弟说的没错,祖父,不如明日让孙儿打头阵去喊话?” 燕王摆手:“你骑射武艺皆不如你三弟,还是让小璟先去吧。” 梁天成眼底划过失落,打起精神道;“让小弟打前锋也不错,听说三弟得了件乌金软甲。 传言这等宝物刀枪不入,火烧不透,有这宝物行军,想来三弟必然能夺得首功!” 燕王微微点头:“乌金软甲确实是宝物,当年父皇.....” 他话说一半没再继续,因为父皇与太后偏心,好东西都给了先帝与宁王,他这个不上不下的儿子,被人防备啥也捞不着。 梁天成似乎有些好奇:“ 三弟,如此宝物,可否让我与祖父开开眼界?” 燕王看了梁天成一眼;“不必,之前小璟就给我送了过来,我有护甲,用不着那东西,还是留给小璟吧!” 梁天成一僵,他还以为梁璟冽得了好东西,藏着没让人知道,没想到,他竟然提前送给了燕王。 梁璟冽眸光微闪,心中冷笑,他就知道,他院里一举一动都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他若没有提前在燕王跟前过明路,这好东西都成了他自己藏私,只怕得叫人按上个不孝的罪名。 他也没瞒着,直言是虞家担心他在外面不安全,特意花重金为他寻来的宝物。 燕王感慨:“这虞家人对你倒是重情重义,你二叔送来的药材和粮食,也是他们捐献的吧?” 梁璟冽点头:“是,先生向来大义,对祖父甚是敬佩,希望早日天下一统!” 这话燕王听得舒心:“当年,你父亲将你送回村里,倒是造就不一样的人生。 你这些年,可有怨过你父亲?” 梁璟冽摇头:“天下无不是指父母,父亲严苛待孙儿,也是希望孙儿能成才,做儿子的哪能心怀怨恨? 何况,父亲当年送我去村里也是不得已。 毕竟小弟小妹体弱, 孙儿这个做大哥的,也该退让一些才是!” 梁璟冽没替梁元齐瞒着被送回盘龙村的事,柒宝说的没错,爱哭的孩子有糖吃。 他爹和那个女人能做的出,他凭啥不说。 只是,他没说的那么直白,只说是因为梁天赐兄妹两个八字弱,白悠然怕他八字硬对弟妹有伤,才将他给送走的。 燕王一把年纪,哪里会不清楚,他那蠢儿子在这里头,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资质平庸也就罢了,偏生还宠着个不着调的女人,这让燕王对梁元齐这个世子很是不满。 燕王与两个孙儿说了一阵话,才放两人回去。 出了燕王的院子,梁天成便笑道:“三弟真是好福气,便是在小乡村里,也能得人相助!” 梁璟冽也跟着笑道:“这般福气给大哥,要吗?” 梁天成一滞,他爹娘待他极好,才不会将他给送出去吃苦。 梁璟冽看了眼阴沉沉的天空,似乎要下雪了,这个堂哥不惹他也就罢了,要是想拿他做垫脚石,怕是不能的。 “大哥,要下雪了,我先回去了!” 他说着就要走,被身后的梁天成给叫住: “倒是忘了恭喜三弟,好事将近了!” 梁璟冽猛然回头:“什么好事?” 第454章 恭喜堂弟好事将近 梁天成见他脸色大变,心里总算畅快了些。 这个堂弟小小年纪,却总是压他一头,在祖父面前出尽风头。 父亲一直告诫他,无须与堂弟争一时长短,他的尴尬出身,就注定将来不能成为他的对手。 可梁天成依然看不惯梁璟冽的傲气,区区一个庶子,还是个不被父亲和嫡母待见的庶子,凭什么在他面前清高傲气。 “三弟不知吗?”梁天成一副讶然模样,像似察觉自己多嘴:“哎,想来是大伯和大伯母还未告诉你,不过这等喜事,三弟提前知道也无妨。 听说大伯母与大伯,有意将白家那位婳儿表妹许配给你! 听说,婳儿表妹与大伯母姑侄相似,同样也是燕山女学的佼佼者,才情相貌皆是一等一,三弟,恭喜了!” “多谢大哥关心,这种事自有长辈做主,大哥有空还是想想攻城之事吧!”梁璟冽脸色如暗沉的天空一般阴冷,寒着一张脸从梁天成身边大步走过。 梁天成拢着手哼了一声,得意什么呀。 父母之命大于天,再傲气的人,面对嫡母明晃晃的算计,还敢说个不字吗。 九棋追上梁璟冽,低声道:“公子不必动怒,如今正是关键 时候,王爷不会随意让人左右你的婚事,许是大公子想坏你心境,故意挑拨的!” 梁璟冽没理他,转头去了演武堂,大汗淋漓的耍了一套枪法,这才回去歇息。 兄弟俩的对话,自然瞒不过燕王。 “天成虚长小璟几岁,反倒不如小璟沉稳有谋,唉!”老二为啥将梁天成给送来,燕王心里不是没数,可惜啊,这孩子资质终究太过平庸了。 身边的老付笑道:“王爷,这是在担心大公子和三公子不睦? 要末将说,倒也不必如此担忧,毕竟天成公子和璟公子都是知晓顾全大局,极有分寸之人!” 燕王将温在炉子上的酒水拎了过来:“来,坐下,与我喝一杯!” 老付是燕王打小的玩伴,成亲后随他到蜀地就藩,后来又跟着他出身入死,风风雨雨几十年,一直陪在身边,两人少了几分君臣之意,更多是手足同泽之情。 燕王执壶给老付倒了一盏酒:“天成便是有些小心思,他那点算计也奈何不了小璟,我是担心我那蠢儿子,别一天天听女人的话,毁了小璟的未来啊!” 老付拿勺子搅了下煨在炉子上的羊肉汤:“王爷多虑了,怎么说,世子也是璟 公子父亲,不至于不拿璟公子的前程当回事!” “呵~”燕王嘴角带着苦笑,仰头灌了一大口酒。 自己儿子自己清楚啊,小璟为何会流落乡野多年,又为何进京做了质子,没他那好大儿处处刁难,何至于此。 被燕王腹诽的梁元齐,此时一身大红,酒气熏天被人送进了新房。 白悠然脸上带着温婉笑意:“慢点,你们都慢点,小心摔着世子爷了!” 夜色烛火之下,她眼里恨意滔天。 贱人! 当初她开口让她留在王府死活不愿意,说什么虽是贫穷村女,也不能入王府与人做妾。 她那时还当她是真清高。 没想到,转头燕王妃一番劝说,她那清高就不见了,半推半就进了王府。 “姑母!”白之婳轻轻扶着白悠然的手臂,示意燕王妃正看着她。 白悠然脸微僵,很快调整好状态:“母妃,儿媳送你先回去歇着,世子爷这边有我呢!” 燕王妃盯着白悠然:“天赐和天凤那里,可有府医守着?” 白悠然捏着帕子的手一紧:“守着呢,天赐下午出了点汗,方才吃了药,这会儿已经躺下了,凤儿今日无恙,有奶嬷嬷看着,应是.... ..” 话音未落,就有婆子焦急过来:“世子妃,小郡主她....她.......” “闭嘴!”燕王妃轻斥:“今日是世子爷大喜,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对于白悠然,她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想借着孙女作妖给儿子添堵,她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 毕竟,燕王妃还指望柳依依给她生几个健康活泼的孙儿。 白悠然心里恨极,不过是纳妾而已,算什么大喜事,这也值当说一嘴么! 她竭力压制住心中怒火:“嬷嬷,可是凤儿那里有什么不妥了?” 奶嬷嬷小心看了眼燕王妃,战战兢兢道:“回王妃娘娘,世子妃娘娘的话,小郡主听着外头的喜乐声,不知为何,突然梦魇着了,这会儿.....这会儿哭着喊父亲!” 燕王妃瞥了眼白悠然:“小郡主不舒服,不会叫府医过去吗?” 奶嬷嬷忙道:“府医已经过去了!” 燕王妃一甩袖子:“那就一起过去看看吧!” 她忍这个外甥女多年了,不能再由着她的性子胡来了。 白悠然落后几步,回头看了眼廊檐下摇摆的红灯笼。 冬日夜风寒凉,让她脖颈灌入一股寒风,这天,是要 下雪了吗? “下雪了正好,我们可以从这边一路挂红绸过去,到大门口绑上绢花,定然好看又热闹!”柒宝兴致勃勃给二哥安排大婚布置。 虞水莲拍了女儿一巴掌:“还从酒坊外一路挂过来,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大丧之期还没过,你就吆五喝六的,是怕人家抓不到咱家把柄吗?” “哦!”柒宝捂着脑袋,嘟嘴瞧着娘亲,是她一时高兴给忘记了嘛。 没想到,二哥居然喜欢苗儿姐姐,还要娶她过门。 柒宝想想就乐的很,她可真幸福啊。 她小的时候,大嫂就带着她了,再大一点,苗儿姐姐又成日里带着她练习骑射,如今也成了她嫂子。 嫂子都是自家人,都不用跟外来的人重新处好关系。 柒宝叉着小腰感慨:“真好!要是以后三哥、四哥、五哥娶的媳妇,也能跟我这么好,我就是她们最最最亲的小姑子,不用担心别人家的姑嫂问题,可就太完美了!” 正帮忙收拾院子的阿莹一听这话,丢下扫把冲过来,抱着柒宝的胳膊:“好柒宝,别担心,以后我也给你做嫂子!” 抱柴火进来的虞五郎一听这话,随即嚷嚷:“你想给谁做嫂子呢?” 第455章 我想嫁你不行啊 “我告诉你,我二哥要娶师姐,三哥肯定是喜欢我姐姐的,阿莹,咱们好归好,你可不能胡来!” 不远处的薛蕊儿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我....我去灶房帮忙烧火!” 她逃一般的飞快跑开。 和她一起收菜干的虞三郎,脸红到了脖子根。 他一把拽住虞五郎:“臭小子!你胡说八道啥呢,亲姐姐你也能开玩笑,皮痒了是不是?” 虞五郎平常很尊重兄长,这会儿涉及亲姐姐,那就不能让了。 “什么开玩笑?”他一把甩开虞三郎的手:“你成天都往我姐跟前凑,和她一说话就脸红,不是对我姐有意思是干啥! 三哥我告诉你,咱俩兄弟归兄弟,可你要是对我姐不好,那可不成!” 柒宝忙上前劝架:“三哥,五哥,你们别吵吵了,让蕊儿姐姐听见多尴尬呀!” 谢天谢地,得亏今儿隔壁张村长家老人过大寿,家里长辈都过去做客了,就连田浣娘都去陈二嫂家里做针线了。 要是让长辈瞧见,像什么话! 阿莹也上前拉架:“就是,都是自家姐妹兄弟,有啥好吵吵的,诶诶,说你呢,小五,快撒手!” 虞五郎瞪着虞三郎:“你今 儿给我说明白,你跟我姐到底算怎么回事?” 虞三郎平日吆五喝六很是厉害,可这会儿,脸红的要滴血,对于虞五郎的质问,支支吾吾屁都不敢放一个。 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掺和!” 虞五郎气得跳脚:“虞老三,你也只是比我大三岁而已,少跟我扯啥大人不大人的,别的事我能让着你,可我姐的名声,不能随便马虎!” 柒宝急得两头劝:“三哥,你回屋里去,五哥,你别在这儿跟三哥嚷嚷啥啊,让人听见像啥话呢!” 阿莹也着急:“是啊是啊,都是一家人,闹成这样叫人看见不得笑话啊!” “啥笑话?”向来好说话的虞五郎,这会儿脾气格外大:“还有你,刚才你说想给柒宝做嫂子,我几个哥哥都有喜欢的人了,你倒是想嫁给谁了?” 他怒火上来,说话也有些没了分寸。 素来跟面人儿一样和善的阿莹也发火了:“他们有心上人关我啥事,你不是还单着吗?我嫁你不成啊!” 轰! 被虞五郎抓住的虞三郎不可置信看向阿莹,随后又看向虞五郎,最后和一脸愕然的柒宝面面相觑。 虞五郎张大嘴,松开 了抓住虞三郎的手,脸由青变白继而转成血红,最后一脸羞涩:“你一个姑娘家,张口就说要嫁人,羞也不羞!” 他顾不上虞三郎和亲姐姐了,想钻进屋里挖个地洞,把自己给埋起来。 阿莹却不放过他:“虞小五,你不准走,我都说了想嫁你,你要不给个回复,回头我不得叫人笑话死!” 虞五郎羞红脸,跺脚吼道:“这事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吗?要说你不能私下里跟我说啊!” 阿莹一脸茫然:“私下里不好吧?” “什么不好?”虞水莲和虞姑婆进了院里,瞧着几个孩子神色不对,下意识问了一句。 “啊?”阿莹似乎才反应过来,捂着滚烫的脸,嗖的一下窜进了灶房里。 虞水莲莫名其妙问柒宝:“她咋了?” “她.....“柒宝还没想好怎么说,就收到了来自三哥和五哥的警告,只好硬着头皮撒谎:“阿莹说她想吃桃花糕,五哥说吃多了要发胖不好!” 虞姑婆笑道:“小姑娘家家的,多吃点东西怎么了,我瞧着你们一个个都还瘦了些,就该多吃点!” 老人家就喜欢胖乎乎的女娃娃,家里不缺吃喝,整那瘦不拉几的小身 板,遇着灾难都得比旁人先活不下去。 “咦?”虞水莲目光落在虞三郎领子上:“三郎,你衣服咋破了道口子?” “我抱柴火挂着了!”虞三郎说着就往灶房里去:“娘,你们吃饭没?我再炒两个.....” 话音未落,又和灶房里的薛蕊儿对上视线,闹了个大红脸,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虞五郎也赶忙躲开:“那啥,菜还没收完,我先收菜了!” 虞水莲望向小闺女,眼神询问,你哥哥们怎么都怪怪的? 柒宝耸肩摊手,她能说啥,啥也说不清,好大一堆乌龙事。 书房窗口,阿树收回视线,笑着与对面认真写字的虞四郎道:“令弟妹们都是妙人啊!” 虞四郎头也不抬道:“令弟妹们不也如此!” 两人言毕,忍不住相视一笑。 阿树突然问道:“我瞧着,你哥哥弟弟都有着落了,就你还单着呢?” 虞四郎莞尔一笑:“大丈夫何患无妻,该是命中注定的,想逃都逃不掉!” 吵吵闹闹的几个孩子,很快恢复了平静,只是私底下的暗潮涌动,却是让虞老头这个不怎么管家里事的老人家,都察觉不大对劲。 “家里孩子多了, 还有两个小姑娘,你多注意些!”晚间,他对虞水莲道。 虞水莲也觉得家里气氛有点怪怪的。 年关将至,要盘点酒坊和药房货物产量,要给庄子上的庄头对账,还有外头宋维铭那边也送了账本过来。 这些还好,有柒宝和薛蕊儿帮忙打理。 可虞二郎的婚事,却是要她这个当娘的自己操持,好在有虞姑婆和田浣娘帮忙,不至于太过劳累。 可年下总有不少人家办喜事过大寿之类,虞家这样的人家,三天两头就有相请,忙得虞水莲脚不沾地,还真没空过问几个孩子的事。 稍晚些,她便将闺女给叫来,细问下午发生的事。 这也没啥好瞒的,柒宝便将下午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都给说了。 虞水莲听得目瞪口呆,这....这些孩子也太....太直白了吧! 看来事情不能再拖了,等二郎的喜事办完,就得赶紧张罗这几个孩子的事。 别一个屋檐下,瓜田李下,到最后掰扯不清了。 腊月十五,柒宝带着薛蕊儿阿莹去城里跟宋苗儿汇合,准备采买办喜事的东西。 “姑娘!”柒宝刚接上宋苗儿,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背后似乎有人在唤她。 第456章 姑娘,我心悦你 柒宝回头,就对上一个清瘦羸弱书生:“你是在唤我?” 这人谁呀? 她很确定自己不认识此人。 “咳咳~”男子披着灰鼠毛皮,清俊的脸上带着几分病态:“是,在下程勉之见过姑娘!” “程勉之?”柒宝仔细想了想:“不认识!” 她说完就要走,大冷的天,谁耐烦和个陌生人在大街上吹冷风啊! “姑娘!”程勉之着急想去拦柒宝,也不知是走的太急还是怎么的,踉跄几下险些跌倒,得亏小厮扶的快,要不然就得摔个狗啃屎了。 赵多福停好马车过来,见有人缠着柒宝,不悦道:“你谁呀?缠着我妹子干啥?” 程勉之压根没把赵多福当回事,绕过他身边对柒宝喊道:“姑娘,冬月初在城门口相见,你可是忘了?” 城门口? 他这么一说,柒宝倒是有了几分映像。 她站住身子,扭头看向程勉之:“就是你祖母来我家,说要抬我去你家给你做小?” 她今日梳着两个苞苞头,没带什么钗饰,只是用粉色绒绒圈住发髻,脖颈处也围着一圈白色皮毛,衬的莹润如玉的小脸越发粉嫩可人。 让程勉之一时看得有些傻眼,都忘了回柒宝的话。 柒宝见这人不说话,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看,顿时板住小脸:“你哑巴了?我问你话呢!” 她觉得自己是大人,一般都不怎么生气的。 唯独那程老太太让她很不舒服,非亲非故没来往,上门就说要抬她回去做妾,这话谁个好人家能待见! 程勉之只觉得她一颦一笑,就连生气动怒都是这般娇艳,一时心跳加速。 “我....我祖母也是为我好,才会一时......” “为你好,就该来折辱我,你们家啥家风啊!”柒宝觉得这人脑XX病。 “哎,你怎么说话的?”就在程勉之一脸窘迫之时,有女子冲了过来,对上柒宝就开吼:“小小年纪,就说人家长辈,这就是你的教养?” 柒宝打量着突然出现的女子,这又是哪根葱? 算了,这次进城来是为办喜事,没必要为这些不相干的人,坏了自己的好心情! 柒宝不想麻烦,偏偏那女子还不肯放过:“小狐狸精,你勾得我弟弟神魂颠倒,还当着我弟弟面,说我家长辈不是,谁许你这般说话的!” 她站在程勉之前面,不依不饶的指着柒宝说教,这让柒宝很是不悦。 “你们家的人是不是都有病 ?莫名其妙就要人家给他做妾,就你这小身板,别说纳妾了,能正常娶妻生子,都得清心寡欲修身养性方有可能。 还想纳妾,怕自己死的不够快是不是?” 虞家是杏林世家,柒宝虽不如虞二郎那般对医术有研究,但也能看出,眼前这个男子肾元不足,肝血凝滞,非长寿之人。 程莹毓气急:“你太过分了,居然咒我弟弟不长命!” 一旁看热闹的赵多福都给气笑了:“拜托,走两步就得喘,风吹就倒的小身板,就你弟这短命相,还用人咒? 你家是不是穷的吃不起饭,放你们姐弟两个出来讹人钱财呢!” “你!”程莹毓气得火冒三丈高:“黑鬼,你知道我们家什么身份不?还敢这么跟我说话?” 赵多福可不怕她:“你家啥身份啊?太子啊?还是那位小王爷?,你倒是说出来,让我害怕害怕呀!” 拽什么拽,他表弟还是燕王府的小公子呢,他有跟人炫耀过吗! 程莹毓从小到大,还没人敢这么怼过她,火气烧得她几乎失了理智。 “黑鬼,你给我等着,我必要让你们.....” “咳咳~”程勉之咳的难受,还是伸手去拉住姐姐:“姐,你.. ..你别说了!” 柒宝瞧他那虚弱模样,本着救人一命的善意道:“我劝你,回去后多多修身养性,让自己静下心来,外间繁华种种皆与你无关!” 她说完也不管程家姐弟,扭头进了酒楼,薛蕊儿她们已经在楼上等她多时了。 程勉之眼巴巴看着柒宝离开,想要跟上去,被赵多福给拦住了:“我劝你,听我妹子一句劝,回去养好身体再说吧。 我那妹子,可不是你能肖想的,她将来要许的人家,也是你们程家不能比的! 别拿着芝麻绿豆大的官儿,在这儿跟人充大头,真把咱当没见识的泥腿子糊弄呢!” 他说完轻蔑的朝姐弟俩一笑,哼了一声也跟着进了茶楼。 程勉之眼里的光渐渐黯淡:“姐,他....他这话的意思,是那姑娘已经许人家了吗?” “许啥人家呀!”程莹毓没好气道:“没听祖母打听过吗,就是个乡下小丫头,未曾及笄,怎么可能许人家! 小弟,你听祖母和娘亲的话,你要喜欢啥样的姑娘没有,那等低贱的人家,真配不上咱们家!” 程勉之摇头:“可我就觉得她最好,像是天上的仙女!” 这世间有才情的,长得漂亮的女子 ,他不是没见过,可柒宝是不一样的,她似乎浑身都带着光,便是穿着和村民一样的粗棉布衣,也能让他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她。 程莹毓跺脚:“我看你真是被她给迷住了,连家里长辈的话,也听不进去!” 酒楼二楼雅间里。 薛蕊儿给柒宝倒了一盏热茶:“怎待了这么久才上来,可是遇着熟人了?” 柒宝捧着茶盏暖手。 随后进来的赵多福道:“哪里遇见什么熟人,分明是遇到两个疯子了!” 早就到了的宋苗儿蹙眉:“怎么回事?” 赵多福便将方才楼下的事讲了一遍:“真是莫名其妙,见着个人就说喜欢人家还要抬回家,当他是皇子皇孙可随意选妃不成!” 宋苗儿一听是程家,不屑道:“不过是个五品官而已,到了这偏远之地,倒是越发蛮横了,真是好大的威风!” 阿莹愤愤道:“柒宝,要不,咱去把他给揍一顿!” 柒宝失笑:“揍什么呀?就他那病秧子身体,好生养着或许还有三五年光景,要是忧思多虑,只怕两年都难!” 病秧子程勉之回家就病倒了,气得程老太太大骂程莹毓:“你是怎么照顾勉之的,为何出去一趟就病成这样?” 第457章 都是小妖精惹的祸 程莹毓缩了缩脖子:“祖母,都是那小妖精给闹的,是她当街叱骂小弟,才会惹得小弟情绪激动犯病的!” “小妖精?”程母忙追问:“是谁家的?” 程莹毓看了眼床上闭目不醒的程勉之:“就是小弟之前在城门口瞧见的那个呗,今儿在街上又给遇见了。 小弟好心与她打招呼,反倒被她一顿奚落。 小弟心气儿不顺,才....才会生气的嘛!” 先前对柒宝印象平平的程母,这会儿也来了气,抹着眼泪骂道:“小蹄子太可恨,居然如此欺辱我儿,真当我儿稀罕她,便如此蹬鼻子上脸作妖呢!” 心疼孙儿的程老太太更是气得心口疼,真以为他们回乡守孝,就和这些泥腿子一样了么。 “准备车驾,我去趟胡县令府上!”不要脸的小妖精,不给她点颜色瞧瞧,真以为她程家好欺负是不是。 柒宝几人从酒楼出来,遇上了胡家二小姐胡芸娘,再三邀请几人去胡家做客。 当初征兵令一下来,胡大人就提前通知了赵莲舟。 虽说有杨复森在,虞家人不缺消息渠道。 可胡县令提前告知这等机密,虞家也不能不领了这个人情。 再后来,赵 莲舟走了梁元铳的路子,给燕王捐献了大批药材和粮食,这事,他也没瞒着胡县令。 胡县令顺水推舟,也没在这事上头做文章。 两边关系处的极好,胡县令警告了胡夫人之后。 胡太太意识到虞家今非昔比,有意与虞家人搞好关系,三不五时走动一二,小辈之间自然也不陌生。 虞家承了胡县令的人情,胡芸娘热忱相邀,柒宝几个女孩子也不好拒绝,让宋苗儿与虞二郎说一声,便跟着胡芸娘一道去了胡家。 胡太太如今对柒宝,那是格外的热情。 “你祖上是京城人士,说来与我们胡家祖上也是同乡,本就该常来常往多走动的,奈何你母亲打理家务总是不得空。 今儿你过来,可得让芸娘尽一尽地主之谊了!” 柒宝向来会讨长辈喜欢,当即回道:“太太说的是,我娘也常念叨,说胡大人一心为民,造福咱们凤县百姓,可多亏了太太您这么位贤内助!” 胡太太被哄的开心:“你这孩子,可真是会说话,往后可别叫什么太太,多生分呐,方才不是说了嘛,咱们从前也算是老乡,打我这儿论,你得叫姨母!” 柒宝笑笑不说话,刚还说胡家和 虞家是同乡,这转头又让叫姨母,哪儿跟哪儿呀! “好了,你们小姑娘一起玩儿,我就不打扰了!”胡太太交代下人,务必仔细伺候几个姑娘,便出了女儿的院子。 才回正院,就听门房来报,说程老太太过来了。 胡太太一阵头疼,这还真是赶巧了。 她前脚将虞家几个孩子给安排妥当,这老太太就上门来了,总不能是蹲在胡家大门外守着的吧。 “哟,老太太,今儿天冷,您老咋过来了?”胡太太心中腹诽,面上不显,亲亲热热将程老太太给迎了进去。 程老太太坐下,朝着程莹毓挥手:“你去寻芸娘她们一道玩儿吧,我与胡太太说两句话!” 胡太太一滞,程老太太要是往常说这话,她定然高高兴兴让人送程莹毓过去跟女儿一起玩耍。 可这会儿,真的很麻烦啊! “带程小姐去大小姐院里说话,芸娘今儿有些不舒服,别回头过了病气!”胡太太招手示意身边妈妈,那妈妈跟她许久,明白她这是不想让程莹毓和虞家那几个小姑娘撞上。 “芸娘怎么了?”程老太太敷衍的问了一句。 胡太太随口道:“没啥大事,这两天变天,天气不 好,那孩子不懂事,还出门瞎跑,有些伤风寒了!” 程老太太点头:“今年这天儿怪的很,瞧着寒风嗖嗖的,像是要下雪,偏生这雪又下不来,让人想赏景儿换个心情都没机会。 阴阴沉沉不见太阳,搞得人心情不好,我那孙儿也是跟着病了!” 胡太太心道,你那孙儿本就体弱,别说下雪不下雪,出太阳他也好不了,再说了,你倒是有钱有粮说话不废事。 就不想想那穷苦人家,一旦下雪,家里衣食柴火样样皆无,你倒是让人家咋过日子啊! “小公子身体可有好转?”胡太太关切问道,原本想说虞家二郎医术极好,要不要让他过去看看,可一想这老太太的来意,又把那话头给咽了回去。 “唉!”程老太太重重叹了口气,将话题引到了柒宝身上:“我那孙儿勤学好读,心性纯良,本来这也没什么,可不想,前阵子在城门口遇着个姑娘,叫那姑娘一番挑逗,竟是落了病根儿。 你说这做长辈的,最在意的无非是儿孙安好,那小娘子抛头露面惹了这等是非不当回事,可怜我那孙儿,日日茶饭不思一病不起!” 胡太太尴尬,这话她不好接呀! 人家老虞家的姑娘清清白白,这些年都在县城来回,她是打小看着长大的,便是之前有偏见,也没觉得这姑娘勾引过谁呀! 她干巴巴劝道:“老太太,都说门当户对,小公子才情相貌那都是顶顶好的,自然要寻个门当户对的姑娘才合适。 那样的女子于小公子,着实不合适呀!” 程老太太拿帕子擦了擦眼角:“我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只是那小孽障心里挂念,这当长辈的心疼儿孙哪里拧得过。 所以啊,我今儿过来,就是想央你帮个忙,替老身走一遭!”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胡太太头疼不已,丈夫可是警告过她,老虞家闺女将来肯定是有大造化的,她咋能上赶着去作妖啊。 就听程老太太继续道:“那女子轻佻不庄重,出身也太低了些,当不得我儿妻室,烦请你走一遭,替我说和一番,抬那女子走偏门。 往后若有一子半女,定与嫡子女无异,这是我给他虞家的承诺!” 胡太太想尖叫,你这承诺,只怕人虞家压根看不上啊。 她这边生生忍着没尖叫,偏院里却是传来了尖叫声。 “太太,不好了,程小姐和虞家小娘子打起来了!” 第458章 放马过来看我怕不怕 胡太太一惊,手里茶盏险些落地,这还真是担心什么,就来什么。 打起来了? 不是让人带程莹毓去了大小姐房里,两个院子之间隔着一段距离,都见不着人,怎么就打起来了! “哪个虞家小娘子?”程老太太惊得站起身来:“为何会打起来?” 她敏锐察觉这里头不大对,又不敢信,胡家居然同时请了虞家那小蹄子过来做客。 前来禀报的婆子心一颤,怎么回事? 瞧着太太和这老太太都不大对劲儿呢! 胡太太这会也顾不上跟程老太太解释,慌忙去看什么情况。 虞家柒宝那可不是寻常小娘子,她是亲眼见过,人家时常和几个哥哥一起策马奔腾的,程莹毓对上这样的小姑娘,岂不是...... 胡太太已经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 天爷,可别出啥大事啊。 胡芸娘的院里。 柒宝一手将程莹毓双手反剪,一手拽着她的脖领子:“你还真是上赶着找抽啊,真以为我不敢打你是不是?” 今日胡芸娘请她们过来玩,几人在胡芸娘的房里说话聊天。 薛蕊儿还跟胡芸娘谈起诗词,柒宝和阿莹吃吃喝喝,偶尔插两句嘴,气氛很是活跃。 哪晓得,程莹 毓突然跑来,指责胡芸娘不过一个县令之女,自己看得起她,才带着她一起玩。 没想到,胡芸娘如此不懂事,自甘下贱跟柒宝这般泥腿子玩在一起。 她骂胡芸娘的同时,顺手抓起桌上的茶壶就朝柒宝砸了过去。 柒宝躲得快,可茶水滚烫溅了薛蕊儿一身,幸而冬日穿的厚,没伤及肌肤。 柒宝心头火气,拽住程莹毓就要揍她。 胡芸娘连连恳求:“好柒宝,你放了她吧,她今日也是客人,别回头闹得大家太难看!” 柒宝是个好姑娘,便是心里对程莹毓愤怒,也晓得在旁人家打了人,终究不大好,何况胡县令这人待他们家不错,不能给人添麻烦。 没想到,她想放过程莹毓。 偏偏程莹毓嘴贱,刚被人放开,嘴里还不依不饶:“小蹄子,你得意什么,别以为我们家回了老家,就拿你没了法子。 燕王府的世子妃娘娘跟我母亲是手帕交,你家再是厉害,也不过是个泥腿子。 你今日敢这般欺负我,他日,我必要你一家生死不能!” 十几岁的小姑娘,说这话未免太恶毒,由此可见程家家风了。 本来已经打算息事宁人的柒宝,怒火再次升起,拽住程莹毓就是 一巴掌。 “你很厉害么?今日我便是将你给废了,我倒要看看,你程家能耐我何!” 虞家如今是没什么权势,可程家若是想欺负人,别说去寻杨复森或是梁元铳帮忙,柒宝要是心狠一点,自己也能让他们家宅不宁。 毕竟那老太太瞧着可不是什么善茬,说她手上没沾点人命官司,柒宝是不信的。 “柒宝,柒宝!好孩子快放开,都是自己人,小姑娘闹出点啥误会,说开就成了,动手可不好啊!”胡太太人年轻腿脚快,先一步到了院里,就看到柒宝拽住程莹毓不放手。 她先程老太太一步,想将两人给分开,尽量说和别把事情闹大。 在人家家里,柒宝自然也不好不给胡太太面子。 她轻哼一声,丢开了程莹毓。 先前还嚣张不已的程莹毓,在被柒宝抓到的时候,是真心怕了,她甚至能感觉到,柒宝身上隐隐带着一股子血腥之气。 温室里细心灌养的花朵,哪里知道柒宝这样的孩子,手上是沾过血的,一对阵自然就晓得轻重了。 “祖母!”程莹毓见程老太太过来,哭着跑过去:“祖母,她....她要杀我!” 程老太太见孙女儿脸上还带着巴掌印,整个人 霎时愤怒到了极点。 “你....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居然敢与我孙女动手!” 她最疼爱孙子程勉之,对孙女没那么看重,可这会儿是在外面,孙女当着她的面,被人家给打了,还是被个乡下泥腿子小姑娘,这口气她咽不下。 胡太太连忙解释:“老太太,这都是小孩子......” 柒宝不等胡太太话说完,朝着程老太太一抬下巴:“对,是我打的,还有你那个病秧子孙儿,我看不上! 别说让我给他做妾,就是做正妻我也是看不上的,不是官大官儿小的问题,而是对你们程家的家风教养很失望。 你们这样的人家,鲜廉寡耻欺负弱小,子弟轻佻好色,不过是见一面而已,就想着上门逼人家给他做妾,真当自己是天潢贵胄,好大的牌面! 今儿,我就把话撂这儿,你们家我是看不上的,你那个孙儿我更是看不上,想找人暗中欺负人,那就尽管放马过来,看我怕不怕!” 小姑娘一席话,不但惊呆了胡太太和程老太太,就是跟着柒宝一起出来的薛蕊儿和阿莹也愣在了当场。 胡芸娘一脸崇拜看向柒宝,这是家里给了多少底气,她才对着一个官家老太 太说出这样的话来。 能当着人家的面,说这种话的人,要么是脑XX病,看不清形势高低,要么就是本身底气足压根不怕事。 胡芸娘和柒宝来往几次,知道这是个知礼温和的小姑娘,必然不是冲动行事,只能说,程家做事太过分了。 “好!好!”程老太太面色铁青,咬牙切齿连道两声好:“你记住你今日的话,我倒要看看,你将来能有多大出息,能嫁给什么样的好人家!” 不给她孙儿做妾,这女子也别想嫁好人家。 “老太太....”胡太太还想挽留一番。 程老太太压根不留情,冷着脸拍开胡太太的手,带着孙女扬长而去。 胡太太一脸尴尬,这可如何是好,两边她都不好得罪啊。 柒宝见她面有难色,劝道:“太太无须担心,胡大人升迁在即,往后无须仰望程家鼻息!” 胡太太没当回事,这姑娘说起好话还真是好听。 丈夫会不会升迁,她心里还能没点数吗。 “是我不好,让你们受惊了!”程老太太那头已经得罪了,胡太太不想再得罪虞家人,将柒宝几人送走后。 她才问大女儿:“不是让你陪着程莹毓吗?为啥放她跑到你妹妹院里去了?” 第459章 这姑娘有点本事啊 胡大姑娘也是一脸晦气:“别提了,那程莹毓就是个疯婆子,我好生待她在房里说话,处处忍着让着她,偏她还一个劲儿在我面前,喋喋不休说柒宝的坏话。 这也就罢了,还让我去替她说话,让柒宝同意给她弟弟做妾!” 胡太太讶然:“她疯了不成?” 先不说这事轮不论得到程莹毓说话,就说她闺女即将出阁,如今正在家里绣嫁妆,好好的姑娘,跑去揽媒人的活儿,像什么话呢1 “可不是,”胡大姑娘憋着一肚子火:“我都说了我不能,眼瞅着就要成亲了,哪儿能干这事呢! 也不知道她那脑子是怎么长的,说我不行,那小妹还没许人家总可以吧! 她非要去寻小妹,我拦都拦不住,然后就在小妹院里碰上柒宝她们了!” “作孽哦!”胡太太头疼不已:“她爹怎么说,那也是员外郎,怎么教出来的姑娘,居然是这德行的?” 胡芸娘插嘴:“有啥好奇怪的,高门大户多腌臜,也不见得谁家都是家风清正,瞧她弟弟那色鬼样,就晓得这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今儿在街上,程勉之纠缠柒宝的事,她可是又看见的。 亏得她爹之前,还想把她 嫁去程家,什么玩意儿啊。 胡太太呵斥女儿:“你闭嘴!你还好意思说,既是知道她们不对付,眼瞅着要闹起来,为何不想办法拦着。 闹成这样,还怎么收场?” 胡芸娘委屈的不行,程莹毓霸道,是能听她说话的人吗? 还有柒宝,看着甜美娇俏的小姑娘,哪晓得打起人来,那般凶残,她都给吓到了好不好! “夫人!”酒气熏天的胡县令从外面回来,不见胡太太,听下人说在女儿院里,又匆忙过来。 “这是怎么了?”瞧着院里有些乱糟糟的,胡县令酒也醒了不少。 胡太太见男人回来,霎时有了主心骨,将方才发生的事,与胡县令讲了一遍。 “老爷,你说这可如何是好?”胡太太忧心忡忡:“程家虽说回乡丁忧,可本家还在京城,再回去也是迟早的事,这样的人,咱们得罪不起! 之前你说虞家也不容小觑,这两家一家在京城有势力,一家在燕王跟前得脸,合着我们就该两头受罪了!” 哪知,胡县令听完压根没当回事:“程家既是如此不知礼的人家,往后也没来往的必要了,你只管跟虞家交好便是!” 胡太太诧异:“老爷,你... .你莫不是酒喝多了?” 胡县令笑着摆手,让两个女儿回去收拾,破天荒拉着妻子的手往正院里去。 “我是喝了不少的酒,但还没到糊涂的时候!”他靠着软塌躺下,闭眼笑道:“夫人呐,为夫时来运转了,怕是要得升迁了!” “升迁?”胡太太猛地站起身来,音量也随之拔高了不少:“老爷,你真有升迁的可能?” 胡县令睁眼,只觉得妻子是不是被这喜悦给冲昏了头,才会稀里糊涂说这话。 “是真的,职位什么的还没定下来,不过府城那头已经有人递了消息过来,这事十有八。九是稳了!” “还真的会升迁?”胡太太没多少喜悦,满脑子都是柒宝让她别担心,丈夫即将升迁的事。 胡县令瞧出不对:“夫人,你是从别的地方,听到了我升迁的消息?” 胡太太神情有些复杂,将柒宝离开之时说的话,给胡县令讲了一遍。 “我当她是宽慰我,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老爷还真有升迁这事。 老爷,你说这是巧合还是......“ 胡太太有些不敢在想下去,若说是巧合,这也太巧了吧! 胡县令做起身来,沉吟许久次啊开口道:“ 夫人,我倒是听说过一桩事!" “啊?”胡太太有些莫名其妙:“什么事?” 胡县令抓过已经凉透的茶水,仰头一饮而尽:“我听说,虞家这个小姑娘有点来头,据说虞家自从生了她之后,这日子就一天比一天好。 当年钱家那个小子出生之时,稳婆都说难产了,偏她进了产房之后,钱太太就顺利生下了那小子。 这些年,钱家与虞家关系极好,生意做的极大,将大房二房压的翻不了身,据说,都是得了这姑娘的指点!" 胡太太愣了一下,继而笑道:“说得这般灵验,莫非那姑娘还真有些道道不成?” 胡县令看向妻子:“钱家跟虞家关系极好,当年钱太太生产之时,那小姑娘才三岁,事情是不是真的,你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胡太太记下丈夫的话,打算回头找钱家人打听一番。 只是不管事情真假如何,往后只怕都要与虞家交好才是。 柒宝从虞家出来,便将方才的事给散了,扭头去寻二哥和宋苗儿。 宋苗儿和虞二郎从宋家绣房里出来,朝着柒宝招手:“在胡家玩的可开心?” 柒宝不想让二哥二嫂,在这个时候,为她的事不高兴。 “挺好的,只是我惦记二嫂,就先出来了!" 宋苗儿捏了一把她的小鼻子:“这是吃了几斤糖,说话这般好听!” 柒宝嘿嘿笑着躲开:“二嫂,你是想让人帮忙给你绣嫁衣吗?” 宋苗儿丝毫不脸红:“那活儿我干不来,不得找个人帮忙了!” 送两人出来的樊慧儿笑道:“你放心好了,我定会给你安排的合心意!” 当初宋家收留樊慧儿在绣房做事,也是想了了樊大的心事。 这姑娘做事勤快麻利,让宋维铭和左三娘都很喜欢,怜她孤身一人,索性就收为义女。 后来,左家三嫂瞧着樊慧儿能干,便开口跟宋维铭夫妻俩提亲,将樊慧儿取进门做了儿媳。 如今樊慧儿已经成亲生子,不过依然在宋家绣房打理。 “慧儿嫂子办事,我二嫂定然是满意的!”柒宝随了左秋儿那边叫法,也称樊慧儿一声嫂子。 樊慧儿笑道:“咱柒宝将来成亲,这嫁衣嫂子也替你安排妥当!” 柒宝慌忙躲到了宋苗儿身后:“别,你还是先顾好我二嫂的嫁衣吧,我可不急的!” 她是不急,可程老太太急疯了:“速速写信去燕王府,我就不信了,还收拾不了这小蹄子!” 第460章 我是不是老了? 原本不想写信过去麻烦白悠然的程太太,见儿子被人当街奚落,女儿在旁人家被打,这口气哪里还咽的下。 “儿媳这就写信去燕王府!” 本就身体不好的程勉之,被柒宝当街说了一通后,回来病的更厉害了。 程莹毓坐在弟弟房里哭道:“她压根不拿你当回事,你还惦记她作甚?但凡她念你半点好,何至于说出那般诛心的话!” 程勉之躺在床上,脸色煞白:“姐,她真说.....说便是做正妻,也不肯嫁与我?” 程莹毓抹着眼泪:“我骗你作甚?不信你问我身边婢子,还有祖母她们可都听见的!” 程勉之面如死灰,许久才嗫嚅道:“她既是这般不喜,以后....以后就罢了吧,总归是无缘!” 也是他这身子不好,人家怎能看得上他。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让刚进门的程太太越发伤心了。 “我的儿,你放心,便是绑,我也要将她绑来伺候你!” 她好好的儿子,为那狐媚子整个人都魔怔了,就这么轻易放过她,怎么可能? 面色灰败的程勉之听见这话,眼里霎时又有了几分亮光,继而又黯淡下去:“不必了,母 亲,她既是不喜,强求过来又有何用!” 柒宝浑然不知,程家还在不死心的打着她的主意。 横竖程家已经家道中落,气数已经到了尽头,若是不作妖,一心向善积德行善,还能让儿孙后代落个不愁吃喝的富家翁日子。 可若是一门心思作妖,那只怕是离死不远了。 “这婚期是不是太赶了?”正堂里,赵莲舟夫妻俩正和宋大山商议婚期。 两个孩子婚事定的仓促,一时还要赶着办理喜事,时间实在是太赶了,如此之下,在过年之前成亲,不免有些委屈宋苗儿了。 宋大山笑道:“不赶,咱俩家也不是外人,我也清楚你们不会亏待我闺女,嫁到你们家,别说什么聘礼之类的,便是啥也不出,我也相信二郎不会怠慢我闺女! 年后我还有事,挪不出时间来,索性就在年前办了,我也赖在你们家,和闺女女婿过个年。 亲家,你不介意吧?” 赵莲舟哈哈笑道:“我介意着呢,只是住到过年怎么成,我还指望你多住几年,正好淘淘这些孩子也大了,有你指点可是再好不过了!” 宋大山闻言大笑:“如此,宋某可真就要舔着脸打扰了!” 他行事潇洒不拘小节,赵莲舟也不是那迂腐之人,住下就住下吧,反正这一大家子,姑的表的还有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大家热热闹闹比那正儿八经的亲戚还要处的好,有啥不好的! 柒宝和薛蕊儿他们忙着给宋苗儿布置新房。 柒宝叉着腰指挥虞五郎等人将红绸挂好:“得亏我太爷当初想的周到,把这房子盖的够大,不然家里这么多人,咋住的下呀!” 薛蕊儿点头:“太爷真是高瞻远瞩,什么事都替儿孙想的周到!” 她说着又想起当日程莹毓放狠话的事:“柒宝,程家姑娘说,他们家与世子妃有交情,那位世子妃会不会......” 柒宝一脸无所谓:“她只怕自顾不暇,哪里有空管啥手帕交不手帕交的事呢!” 正如柒宝所说,白悠然这阵子心烦的很。 梁元齐将柳依依抬进府里,洞房花烛之后,便有些愧疚来找她。 她心里不舒服,待梁元齐便带了几分冷意:“世子爷如今新人在怀,哪里还记得我这个旧人!” 原本想与她说两句好话,借着机会下个台阶重归于好的梁元齐一听这话,那脸面就有些放不下了。 “阿悠,你何必如 此,我待你如何,你心里没数吗?”他揉着眉心:“纳妾非我意,不过是母亲逼迫,依依也救过我的性命。 她因此遭人非议,我岂能见死不救?” 这话再说下去,便要扯到白家身上了。 白悠然窝着火,她被梁元齐给娇宠惯了,哪里肯拉下脸来。 萍云站在她身后,不轻不重的戳了一下她的后背。 她这才回过神来,心中陡然一惊,察觉自己这些年日子过得太平顺,没了危机感,这时候把男人往外推,岂不是便宜了那小贱人? “夫君,不过是与你玩笑几句,你怎就当真了?”她思绪翻转,压下那些不悦,重新挂上了温婉娇媚的笑容。 梁元齐松了口气,夫妻快二十年了,他也不想因此与白悠然闹得不愉快。 “阿悠,你放心,不管这王府有多少人,可我心里只有你一人和孩子们!” 白悠然心一颤,不管王府有多少人? 这....这是往后还要抬人进来? “柳姑娘刚入府,可能还有些不习惯,夫君,可要我拨人过去伺候?”她试探着问道,想知道梁元齐对柳依依是怎样的态度。 梁元齐拉着她的手笑道:“你要操心王府里的 琐事,还要照顾天赐和天凤,已经很不容易了。 依依那里你不用管,有母亲安排的嬷嬷伺候,不会有事的!” 白悠然的心,一点一点凉了下去。 这是什么意思,梁元齐压根不打算给柳依依喝避子汤,燕王妃还亲自拨了嬷嬷过去伺候,这.....这不是存心打她的脸吗? 送走了梁元齐之后,白悠然整个人都萎靡了。 她坐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皮肤也不复二八之年的光滑紧致,眼角眉梢隐隐有皱纹出现。 她当年生龙凤胎之时伤的太厉害,不管如何进补,用多好的养颜膏,也挽救不了她日渐流失的芳华。 “萍云,我....我是不是老了?”她看着镜子里有些陌生的自己,忍不住开口问道。 萍云伺候她多年,已经嫁了管事,成了她的心腹妈妈。 “娘娘,您....您有小世子和小郡主,何须计较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她低头努力劝道。 白悠然突然笑了起来:“无关紧要?真的无关紧要吗?” 走到门口的丫鬟听着这带着几分疯癫的笑声,吓得脚步一顿,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萍云眼见看见了丫鬟:“有事吗?” 第461章 你也有求我的一天 丫鬟硬着头皮将信给递领过去:“凤县程家太太送了信过来!” “凤县程家?”白悠然回过神来,回忆着这程家跟她有何关系。 “给我吧!”她打起精神,萍云说的对,她不能因此乱了阵脚。 她已芳华不在,想留住男人的心也是不易,好好养着儿子才是正经。 她拆开信,瞧着信下方所属的名字,好半天才回想起来这人是谁。 “洪安范氏?”白悠然轻笑出声:“原来,你也有要求到我头上的一天啊!” 她外祖家没落,同是姐妹,姨母命好被当时的太后相中,嫁给了彼时的皇子燕王,一步登天成了王妃娘娘。 可她母亲就没那般好运了,嫁了破落清流人家,要钱没钱要权同样没有,偏生还自命清高不愿钻营,以至于他兄妹几个相继出生后,家中空有一个名头,实则一贫如洗。 她央了姨母,费尽心思入了燕山女学。 可她那样的出身,注定不会有人看得起,如范氏这样高门出身的贵女,看她的眼神如同看一只卑微乞求的小狗。 后来,她凭着自己努力,在女学中逐渐展露头角,又因对梁元齐的救命之恩,让梁元齐对她暗生情愫,不顾燕王反对执 意要娶她为妻,这样的局面才渐渐消散。 “哈哈哈~”看到昔日高高在上的贵女,低下头来写信与自己求助,盘旋在白悠然心头多日的阴翳,这一刻消散大半。 “盘龙村,虞家?”白悠然看完信,就觉得范氏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儿子看上了个乡下农女,居然还拿人家没办法,就这么点事,还要写信来求自己。 只是这盘龙村虞家,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萍云提醒道:“娘娘,就是之前收养小....公子那户人家!” 白悠然脸色瞬变:“原来是那一家子,当初送那小贱种回来,跟世子爷狮子大开口,要了不少好处,如今还能勾得人家儿子神魂颠倒,这一家子还真是能耐啊!” 这事不管是于公于私,她都不想让虞家痛快。 白悠然打定了主意,边去寻梁元齐:“夫君,当初他家对璟儿有养育之恩,这样的人家,原本咱们也该以礼相待才是。 可这家人,当初借着挟恩图报,拿了不少好处也就罢了,横竖那也是应该的。 可他们背着咱们跟老二勾结,居然拿药材和粮食免了兵役,妾身觉得,如此开了先例,往后人人如此效仿,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 梁元齐一听这话,顿时勃然大怒。 他向来不把梁元铳这个庶子放在眼里,虞家人居然还跟梁元铳勾结,这也就罢了,他还因此受牵连,半道被人截杀仓惶逃命,差点死在了山里。 饶是如此,腿上依然落了病根,一旦天气不好,他就腿疼难受。 这一切,都是拜谁所赐? 白悠然与他夫妻多年,见状知道他这是怒上心头。 “夫君,璟儿如今在父亲麾下,他年纪尚小不辨是非,若是被二弟挑唆,会不会跟咱们离心离德?” 梁元齐一听这话,想的就更远了。 虞家将梁璟冽养大,明知道梁璟冽是他亲儿子,要送药材粮食,不走他的门道,反倒走了梁元铳的路子,这事说不过去。 难道,这其中有梁璟冽的牵线? “逆子!”梁元齐心中升起这个念头,便越想越气。 白悠然见他动怒,又劝道:“夫君,算了,不说别的,只看他们将小璟养大,已经是天大的情分,或许只是巧合呢?” 梁元齐脸色阴沉:“哪有这般巧合!” 他心中暗暗下了决定,要拿虞家开刀。 梁元齐心了存了事,晚间到燕王妃房里就不怎么高兴。 正和柳依依说话 的燕王妃,见儿子脸色不虞:“怎么了?” 梁元齐敷衍道:“没什么,就是天气变化,腿有些不舒服!” 柳依依随即一脸关心:“世子爷,我扶你回房,给你扎针敷一敷吧!” 燕王妃点头:“依依说的对,这天气不怎么好,你少走动,还是早些回房去,让依依给你扎针缓解一下!” 柳依依扶着梁元齐回了房里,替梁元齐扎针。 她手法轻柔,说话也好听,不知不觉间,梁元齐原本那点怒气逐渐消散了。 “依依,往后你可得给我生个健壮聪慧懂事的儿子!”他拉着柳依依的手叹了口气。 柳依依柔声道:“世子爷说什么浑话,大公子英勇善战,小世子聪慧懂事,妾何德何能,能生个越过两个哥哥的儿子!” 梁元齐怅然道:“那逆子忤逆不孝,早与我离心,天赐固然聪慧,可他那身子......” 母亲说的对,梁天赐那身子骨,能平平安安活到成年也是不易,遑论成亲生子。 白悠然当年生产之时伤了身体,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儿了。 他如今的指望,都在柳依依身上。 梁元齐从来没想到,他这把年纪,居然还有子嗣的困扰。 柳依依试探着问:“世子爷,都说大公子不懂事,真是如此吗?” 她问完似察觉自己不该问,又小心翼翼道:”世子爷见谅,是妾多嘴了!” 梁元齐很喜欢她的温婉知礼,从前白悠然身上也有这些东西,只是不知为何,那些闪光点随着时间流逝,在白悠然身上变得有些黯淡了。 他将梁元铳和梁璟冽的事,都跟柳依依说了一遍。 柳依依靠在他的胸口,声音柔柔道:“如此说来,大公子委实有些过分了,还有二爷,您是他亲哥,他怎能背着你如此行事,可见是半点不顾兄弟之情!” 梁元齐也这么觉得,抚摸着柳依依的黑发深以为然。 柳依依又道:“只是那盘龙村人到底与王爷做了贡献,若是世子爷有心针对,叫二爷给知道了,岂不成了把柄? 不但如此,万一二爷心胸恶毒,拿村里人做借口,栽赃了世子,回头王爷会怎么想?” 梁元齐骤然一惊,他怎么就没想到这里头的事。 老二阴险,搞不好这就是他刻意透露出来,就等着自己跳进去,好将此事捅到父王跟前,彻底将他给钉死。 他父王那人最是不喜这等背后腌臜之事,若是让他知晓...... 第462章 我就想找个喜欢的人 梁元齐都不敢想,要是让燕王知道此事,会以怎样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来看他。 如此,他不但不能动虞家人,还得防止老二故意借他手去害人,给他一个恩将仇报的罪名。 “依依,多亏有你,否则......” 柳依依极为乖巧靠在他的怀里:“依依什么都不懂,只是觉得当爹的,都不想看到自己儿子相互构陷,才多嘴说了一句。 世子爷,你不会怪依依多嘴吧?” 梁元齐爱怜道:“依依替我周全,我岂会怪罪于你!” 白悠然等着梁元齐动作,结果一直等到过年,都不见梁元齐有所动作,便忍不住开口打听。 结果,反遭梁元齐斥责:“年关将近,父王尚且远征在外,你消停些,别整些乱七八糟的幺蛾子出来!” 白悠然整个人如遭雷击,她从未想到,有一天,梁元齐会用这种口吻与她说话。 远在盘龙村的虞家人,丝毫不知有一场针对他们的阴谋,在即将到来之即,又悄无声息的化解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宋大山和赵莲舟夫妻同坐上首,眼眶微红满脸笑意看着一对新人。 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原本打算 从村里出嫁。 但赵莲舟说,都是有儿女的父母,宋苗儿虽是出嫁,但往后,二郎也是宋大山的儿子,今日这礼,便一起受了。 柒宝一众孩子围着看热闹,淘淘等小孩子拍着小手傻乐,也不知道大家在笑啥,反正就是很高兴。 虞三郎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薛蕊儿脸上,对上薛蕊儿的视线,他自己倒是先不好意思了。 薛蕊儿含笑低头,真是个傻子。 虞五郎挤在柒宝身边:“柒宝,你说师姐以前就爱欺负咱,如今又成了咱嫂子,以后是不是欺负起来,二哥还得帮忙啊?” 阿莹没心没肺道:“哪有欺负,我觉得二嫂人挺好,你不要乱说!” 柒宝看了眼单纯无知的阿莹,唉,希望往后被二嫂各种训练的时候,她能记得今日所说的话。 虞家这头热热闹闹,同在一个县的程家,临近年关,府里却是没有半点热闹气氛。 去益州想找路子的程文厚临近年关赶回家里,就觉得家里死气沉沉,没点过年样子。 虽说他是扶灵回乡丁忧,但也不是这么个沉闷法吧。 “怎的回事?”程文厚问妻子:“家中可是出什么事了?” 范氏还没开口。 程老太太就迎了出来:“儿啊,你可算回来了,你要再不回来,咱们家都要叫人给欺负死了!” 程文厚见母亲头发白了不少,满脸憔悴沧桑,还以为妻子没照顾好老太太。 “范氏,你怎么当家的,老太太怎的病了,也不请大夫?” 范氏委屈,也没敢争辩。 老太太素来喜欢在儿子面前扮可怜,不管这事跟她有没有关系,只要她一开口,那指定是有错了。 程老太太压根没管儿媳难堪,那就是个没用的,但凡她有点出息,让世子妃出手帮忙,程家何至于被人欺负成这样。 “儿啊,娘不看大夫,大夫来了也治不好娘的心病!”程老太太抹着眼泪:“娘这病啊,都是因为勉之那孩子啊!” 程文厚忙道:“勉之他怎么了?”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容不得他有丁点意外。 程老太太拉着儿子的手,哭哭啼啼将程勉之一心惦念柒宝,她去虞家提亲,反被人奚落之事说了一遍。 程文厚勃然大怒:“简直是欺人太甚,不过是个乡野农女,仗着几分颜色,竟敢如此折辱我儿! 不就是个女子么,我寻人去那家,他家要多少钱都给,我就不信了 ,还有人对财帛不动心的!” 范氏忙道:“老爷,这家人和寻常庶民不大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程文厚在京城为官多年,还真没将一个乡下农户放在眼里。 范氏便将程老太太去胡家,柒宝当着众人的面,打了程莹毓之事讲了一遍。 程文厚听罢越发怒不可遏:“他家是有通天的本领么?竟敢当着胡家的面打我家姑娘,还有没有王法了?” 程老太太还想两句。 程文厚却是突然冷静了下来。 胡县令那人他打过几次交道,虽不是很熟,但也晓得这人是个惯有眼色的,这样的人,不会轻易结交一个乡野之人。 除非,这人有什么独到之处。 他死死盯着妻子:“你老实告诉我,他家真只是个庶民?” 范氏见瞒不过丈夫,只好开口道:“也.....也算耕读之家吧,他家出了一个举人,还有两个秀才,一个童生!” 程文厚敏锐察觉这其中的不寻常:“乡下人想出个童生秀才,已经是难上加难,他家还出了个举人,你称这样的人为没什么见识的庶民?” 范氏低头不敢在说话,她也觉得这一家子读书未免太厉害。 可婆婆 一门心思要针对人家,她能说什么。 “便是他家有几个读书人,那又如何!”程老太太拔高声量:“不是还没出仕么?穷困潦倒的秀才书生,我可是见多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程文厚不想再和母亲说话。 世间穷秀才不少见,可这一家子,无论是父亲还是儿子,都是年纪轻轻便榜上有名,这样的人家,要么底蕴深厚,要么有不得了的宗族。 不管是哪一个,都不是他们能招惹的。 程文厚去看了儿子,问清事情来龙去脉。 他心中恼怒之余,对儿子又很是失望:“大丈夫何患无妻,不过是个女子而已,便让你如此痴迷,将家族训诫忘的一干二净,这是为人子该有的本分么?” 程勉之耷拉着眼皮:“父亲,我这样的人,能活到几时都不知,前程如何与我何干,我就想找个合心意的人过有生之年,这也不能吗?” 程文厚瞧着儿子这般模样,到底是于心不忍,都没坐下歇口气,便去了胡家。 “程大人来了!”胡县令依然如从前一般热情。 可程文厚却是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 从前对着他一脸恭维的胡县令,似乎多了几分疏离之气。 第463章 少年将军燕王孙 “听说胡大人不日升迁,程某这厢提前恭贺了!”程文厚佯做不知胡县令的态度,笑着与他祝贺。 胡县令笑着摆手:“哪里哪里,程大人客气了! 官场之事变幻莫测,不到最后谁敢肯定呢!” 两人寒暄一番后,程文厚便提起虞家来。 “儿女都是债,我许久不在家,竟是不知家中之事,叫小女在府上闹了笑话,委实叫人羞愧! 得罪之处,还望胡大人海涵!” 胡县令打着哈哈:“程大人客气了,小孩子打.打闹闹是常事,我回来听说后,将内子说教了一番。 妇道人家本就管着内宅,居然出了这等误会,说来都是内子子女教导有误,惭愧惭愧!” 程文厚脸有些发热,他总觉得胡县令这话是在说他程家。 “不知那虞家什么来头,竟是养出这般厉害的小娘子!” 胡县令捋着胡须:“不知程大人可有听说早年的国手虞翁?” “国手虞翁?”程文厚一怔:“这虞家莫不是虞翁一族有渊源?” 胡县令意味深长道:“不是有渊源,这个虞家,正是虞翁嫡系后人!” 程文厚脸色大变,难怪了,家中读书人多,且连连上榜,这能是寻常人家能做到的吗。 胡县令喝了口茶,补了一句:“他家孩子都是极有天赋之人,可惜如今朝廷动荡,耽误了几个孩子下场,不然……” 胡县令话没说完。 程文厚却是明白了,人家那两个秀才儿子,不是考不中,而是没机会再下场。 程文厚失魂落魄回到家里:“母亲那里,你劝着些。 虞家那头不要再动心思了,人家是有根基的人家,不是全然白丁!” 京城动乱,他一时回不去,想在燕王手下谋个官职,也挺难呀! 程太太听了这话,心里不好受,难不成眼睁睁看着儿子病情加重。 身边婆子提醒:“太太,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程太太心烦不已:“有事你说就是,吞吞吐吐做甚!” 婆子一脸谄媚小声道:“太太,咱们少爷无非看中那蹄子好皮囊。 她不识好歹,咱们就不能寻个与她相似的,好生调教一番,不比那小蹄子好管教么!” 程太太一琢磨,觉得婆子这话颇有几分道理。 她心中有了盘算,将这事与程老太太一说。 程老太太也觉得这法子可行,婆媳俩打定主意,转头便吩咐去寻与柒宝相似的小姑娘。 这个新年对好多人来说,没有什么 热闹喜气。 整个大魏朝四分五裂狼烟四起,地痞流氓山贼土匪各自占地为营四处掠夺。 被欺压盘剥到百姓受不了,纷纷揭竿而起。 也有地方豪强趁机招揽人才,企图在混乱之中争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梁璟冽站在荆州城头之上,望着益州方向。 此时的盘龙村,该是吃年夜饭的时候了吧。 不知道柒宝有没有收到,他托商三哥送去的礼物。 “哇!这个玉钗很漂亮诶!”柒宝打开盒子,翠绿莹润的玉钗光彩夺目。 虞水莲笑道:“小璟这孩子真是客套,自家人讲这些做甚! 咱家这么多人,他还每个人都备了礼品。 可怜他小小年纪孤身在外,也不知这大过年的,能吃口热乎饭不!” 虞大郎抱着小儿子:“娘你放心好了,腊月中旬,燕王就已经攻入荆州。 想来眼下已经安置妥当,准备给将士们庆功了吧!” 虞水莲松了口气:“那就好!” 时局动乱,到处都在打仗,除盘龙村三个村子外,各村都有男丁应征,因而今年的除夕很是冷清。 “咱得了好处,就不要四处张扬,叫人家瞧着难受了!”村长跟村里人打招呼。 五婶子苦着脸:“ 他大伯,你不用见天儿提醒,咱心里有数!” 因为征兵的事,她如今娘家亲家都给得罪了个遍,心里堵得慌,哪里还有心思热闹啊。 就是家里小娃子不懂事,闹腾厉害了,都少不得挨两巴掌,谁还敢折腾! 打从柒宝出生后最冷清的一个新年,就这么过去了。 开春后,燕王所带领的军队,频频传来捷报。 燕王封地街头巷尾,都是关于燕王祖孙俩的各种传说。 “小王孙不愧是燕王嫡孙,英勇善战武艺高强,听说那陈王,瞧见小王孙的大旗,就吓得尿了裤子!” “诶,你那是老黄历了,陈王那孙子想要逃走,扮做个妇人,被小王孙一箭射掉了裙带,当场露出两条大毛腿来!” “不不不!我听说的消息可不是这样的,那陈王残暴不仁,拿治下女子投喂凶兽。” “小王孙攻入城中之时,那陈王慌不择路,竟是躲进了兽园之中,被凶狠的老虎一口咬掉了半边脑袋。 你们不晓得,脑袋没了一半,陈王还没死透,还不停喊人救他!” “对对对,我听说也是这样的,听说那看守之人的儿子,小小年纪就被陈王豢养的恶狗咬掉了命根子。 看守之人心中 恨极,才会引着陈王逃入兽园,还打开了所有笼子,咬死了陈王府的那些王子王孙!” 柒宝几个靠窗坐着,听来往行人讲燕王祖孙征战之事,听得津津有味。 赵多福一脸不屑:“这些人惯会以讹传讹,那陈王再是不济,也不至于一把年纪扮做妇人,那模样得是多难看。 再说了,咱们那位燕王孙,真会一箭射掉人家裙子?” 他不是怀疑梁璟冽的箭术,而是觉得梁璟冽不会对一个老妇人拉弓搭箭,这事可别太扯了。 要验证陈王身份有很多种方式,他那表弟不屑于用这种。 他跟柒宝几人嘀咕,哪晓得竟让邻桌之人听了去。 先前说话那人一拍桌子:“兄弟,你是在质疑咱们燕王孙的箭术?” 与他一同说话的几人,也是一脸不善看向赵多福,似在气恼有人质疑他们心中的英雄。 赵多福刚想回嘴,肩膀就被虞四郎不轻不重拍了一下。 虞四郎朝着众人歉意一笑:“诸位大哥不好意思,我这兄弟只是觉得陈王太过窝囊,万没有质疑燕王孙的意思!” 几人见虞四郎态度极好,哼了一声继续聊天。 赵多福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我那表弟,如今竟是有这般名声了?” 第464章 世子妃的心酸 柒宝接了话头:“少年成名,对他来说,未必是好事啊!” 虞五郎不赞同:“都说出名要趁早,名声远扬有什么不好的!” 薛蕊儿给弟弟解释:“外头都传璟公子是燕王嫡孙,可实际上,他是庶子出身,这是抹不去的事实。 要是燕王府没嫡子也就罢了,可世子妃是有嫡子的,这个记在她名下的嫡子,就成了眼中钉喉中刺。 风头太盛,不但世子妃会心生嫉恨,时日久了,世子也会心生芥蒂!” 她这么一说,虞五郎就明白了。 半晌,才喃喃道:“小璟这日子,还真是不易啊!” 薛蕊儿心中叹气,他们姐弟俩何尝不是如此,被祖母和姨娘不容,母亲一尸两命,谁又容易呢! 正如薛蕊儿所说那般,白悠然听到外间人对梁璟冽的评价后,暗地里不知摔了多少杯盏。 “滚!”伴随着一声怒吼,随后便是砰砰碎裂声响起。 捧着账簿回来的萍云,瞧见悄悄抹眼泪的小丫鬟,忍不住叹了口气。 自从璟公子去了西北,跟着燕王屡屡建功的消息时常传来,世子妃这心气儿就越来越不顺了。 “哭哭啼啼作甚,惊扰了主子,你担得起吗?”萍云轻斥小丫鬟,不想她惹 出麻烦,白白送了性命。 小丫鬟委屈俯身:“是!” 萍云深吸一口气,抱着账簿进了白悠然的屋里。 “世子妃!这是荣宝阁掌柜送来的账簿!” 脸色铁青的白悠然,抚了下鬓边发丝,接过账簿翻看了一下。 她才翻了两页,脸色就不怎么对劲儿了。 “怎么回事?”她指着账簿:“这个月怎么凭空少了这么大笔钱?” 萍云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是世子爷去楼里拿了货没付钱!” “世子爷?”白悠然手一抖:“他拿了什么?” 她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荣宝阁是她自己做起来的生意,从前梁元齐是压根不管这些事的。 怎么突然就去了楼里,还拿了东西不付钱,连王府账都不入,那这个钱,她该找谁要去? 萍云指着下方记录:“有金钗、碧玉钏、还有血玉镯!” 白悠然火越来越大,这些东西价值不菲,他拿去给谁了? 柳依依? “这些东西都是给柳园那个女人了?” 萍云低着头:“也不全是,是....是.....” 白悠然猛地一拍桌子:“萍云,你在我身边多年,我以为你最是了解我的脾气,连你如今与我说话,也要这般吞吐了 么?” 萍云硬着头皮咬牙道:“这些东西,只有血玉镯是给了柳姨娘,余下的东西,都....都给了红云班的舟儿姑娘!” “舟儿姑娘?”白悠然嚯的一下站起身来:“哪儿来的舟儿姑娘?她是个什么来头?” 萍云小心翼翼回道:“舟儿是红云班花旦,年前岁末逃难过来,被红云班班主当做台柱子。 据说....据说身姿婀娜,长得颇有几分姿色,尤其是那嗓子甚是撩人,引得不少世家子弟都过去给她捧场。” 白悠然一阵恍惚,而后跌坐在凳子上:“既是发现了世子爷养了戏子,你为何不早说?” 萍云低声道:“奴婢也是今日去荣宝阁对账,才晓得这事的,都没等掌柜的回来,就匆忙回府禀报娘娘!” 白悠然眼睛酸涩:“姚掌柜人呢?” “姚掌柜近日去了庄子上,这阵子都不在铺子里,要过两日才会回来。”萍云心跳的厉害,只觉得自从柳依依入府之后,王府里的一切就变得有些奇怪了。 白悠然冷笑:“看来,姚掌柜是生了外心,看不起我这个世子妃娘娘了!” 荣宝楼是靠着梁元齐才开起来的,姚掌柜自然也是梁元齐的人。 从前,梁元齐独 宠她一人,姚掌柜这等附庸之人不敢生事。 如今,梁璟冽在外风光。 府里,柳依依与她添堵。 中途,还杀出个红云班的舟儿姑娘。 姚掌柜必然是察觉到府里暗流涌动,知道她在梁元齐心中地位有所动摇,才会瞒着这事没让她知道。 萍云小心翼翼道:“娘娘,可要将姚掌柜给换掉?” 白悠然苦笑:“换他?谈何容易!” 姚掌柜老奸巨猾,在梁元齐跟前很是得脸,是梁元齐的钱袋子。 荣宝楼说是给她的,实际上,钱到了她手上,来回一倒腾,还不是到了梁元齐手上。 这样的人才,梁元齐怎么可能会为了她,将姚掌柜给撵走。 换不掉,那也得安插个人进去。 “那....戏子那里?”萍云踌躇问道。 白悠然咬牙:“打杀了!” 萍云心一跳:“要是回头世子爷问起.......” 白悠然冷笑:“世子与我夫妻近二十年,岂是她一个小戏子能插足的!” 萍云领了命令出去,心里却是忐忑不安。 自从柳依依入府之后,白悠然脾气一日胜过一日,和从前判若两人,不说世子梁元齐对她有所不满,便是亲姨母燕王妃也对她不高兴。 春日烂漫,益州城的百姓,脱下厚重的棉袄,丝毫不受外间战事影响。 “三哥,你快点!”柒宝催促跟薛蕊儿在后头磨磨蹭蹭的虞三郎:“听说这位舟儿姑娘唱曲儿好听的很,咱们去晚了可就找不到好位置了!” 虞五郎跟着道:“对对对!据说她从前是京城戏班子的,只是后来京城城破,才一路逃难来了益州城。 刚来益州城,就被红云班的班主重金请了去。” 柒宝诧异道:“五哥,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虞五郎朝戏台之上角落位置指了指:“喏,看到没?那里有个箱子,就是我做的传音器。 戏台上唱曲儿,通过几个箱子,能扩大音量,让远处后方的人听得更清楚!” 柒宝目瞪口呆:“五哥,你....你居然做出了扩音器?” “扩音器?”虞五郎摸索着下巴:“也可以这么个叫法!” 柒宝大为不解:“你都是怎么做出来的?” 虞五郎回道:“我在你给的天工宝物之上看到的呀!” “天工宝物?”柒宝还在回忆,书里有关于扩音器的介绍吗? 就听一阵喧哗,有妇人带了奴仆进来,就要冲上戏楼去打人。 “贱人!今日我便剥了你的皮!” 第465章 我是来点拨你的 台上的花旦舞着水袖才刚出场,就见人冲上台来,吓得尖叫一声,慌忙往后台跑去。 “小贱人,我看你今日往哪里跑!”妇人带着一众仆妇穷追不舍。 班主急忙冲了出来:“太太,您这是作甚?” 妇人指着花旦:“你这里藏的腌臜东西,敢勾引我男人,且看我今日不撕了她!” 班主连忙赔笑解释:“太太,您歇怒,这都是误会啊!” “误会?谁跟你误会了?”妇人满面怒容没说话,倒是她身边的婆子气势汹汹。 “这小贱人敢勾引我们家老爷,我家太太慈悲,给她个名分,陈班主,你说说,多少钱?让我家老爷收了这小蹄子!” 舟儿听见动静,从后台出来:“这位太太,我江舟儿素来是卖艺不卖身,从了这低贱行当,却不曾想过要入哪家大门户。 也不知您是哪家太太,对我生了这般误会,舟儿在此跟您赔不是!” 妇人先前还自持冷静,一听她这娇媚柔嫩的声音,那火气就蹭蹭往上冒。 “贱人!你敢做不敢当,还敢说不曾勾引?” 她说着就伸手要去打人。 楼上的虞五郎嘀咕:“这个舟儿姑娘,瞧着也不像是那等想攀附之人!” 薛蕊儿忍 不住说弟弟:“小五,人不可貌相,尤其是入了下九流的人,他们能屈能伸,能忍常人不能忍的屈辱。 咱们不知事情真假,不能以片面之词去看待!” 当年的钱氏入将军府时,何其卑微可怜,母亲怜她不易,谁曾想,有朝一日,竟会招她反噬。 阿莹问柒宝:“你常在益州府走动,这太太是谁家的?怎的这般霸道?” 柒宝瞧着那妇人面相,心中叹息,只怕这妇人被人当刀,要遇着麻烦了。 她转头与虞四郎说了两句。 虞四郎点头,随即下楼朝妇人过去。 班主还在跟妇人拉扯,就听有年轻人道:“何太太,我家主子有请!” 何太太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话:“你主子谁呀,这么大.....” “太太,您夜不能寐,府上公子日渐消瘦,沉疴绵重,难道你不想有解决之道吗?”年轻人凑近低声道。 何太太一怔,这年轻人如何知道她府上之事? 她素来好脸面,自从儿子出事之后,从未告诉过任何人,生怕传出什么难听的名声,影响儿子将来前程和姻缘。 这事她瞒的极好,便是连娘家人都不曾知晓,何况是外人。 “你.....”她犹疑不 定,摸不清年轻人的来路。 年轻人笑了笑:“太太,不过是个戏子,只要她不跑,你何时不能处理,只是令公子......” 何太太心一颤,不再纠结:“贵府上......” 年轻人不再说话,领着她上了楼。 何太太被人带进房间,隔着个屏风与人说话。 “你早年子嗣艰难,千辛万苦才保全了令公子,是也不是?”屏风后有个苍老粗噶的声音道。 何太太心惊不已,她丈夫伍大人是三年前才调到益州城,掌管整个益州户部司的。 伍大人祖籍是胶州,从前做官也多是在东南一带,和西南蜀地隔着千山万水,且这边无亲无故。 何太太实在想不明白,这老人家是怎么知道她家事的。 除非,她府上出了内鬼! “你不用东猜西想的,是老身看你命苦,好不容易得来一子,眼瞧着怕是又要走了!”苍老的声音继续道。 何太太最为在乎的便是这个儿子,哪里听得了人家说她儿子不好。 她愤然起身:“你胡说什么,我儿子怎会.....” “前儿夜里,府上少爷吐血了吧?”老婆子的声音,将何太太钉在了原地,拦住了她想继续上前掀开屏风的念 头。 “你....你怎么知道的?”她声音颤抖,带着莫名恐惧。 别的事,可能是存心打听知道的。 可前天晚上的事,除了她和儿子,断然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 那天夜里,她意外发现,照顾儿子的丫鬟,不知何时生了不轨之心,借着照顾的名头,竟然和儿子有了猫腻。 儿子身体孱弱,尚且年少,本就不宜过早行房,免得上了元气,这是大夫们一致公认的事实。 这丫鬟为了自己的前程,居然不顾她儿子身体,护犊子的何太太哪里容得下这事。 她将丫鬟关起来准备发卖。 哪晓得儿子知道此事后,闹着不愿意。 她去看望儿子时,母子两个争辩了几句,儿子气急之下吐了一口血。 她见儿子气成这样,自己也是心如刀绞,原本该如往常一般大喊大叫要请大夫入府的。 可那一刻,瞧着不争气的儿子,她突然就冷静了。 就那么静静的看着,甚至有过片刻,要是儿子就这么死了也挺好的。 只是一刹那,她又清醒过来,亲手给儿子处理干净,陪着他熬了一夜,这事她连身边婆子都没说,屏风后的人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你不要管老身是怎么知道 的!”婆子沧桑晦涩的声音继续传来:“你这人性情暴躁,说话做事从来不管别人。 落下不少口舌孽障,以至于命中三子两女,没一个留下来。 本来无子也该是你命定的结局,可你祖上行善集德,你性子虽不好,但也不至于伤天害理。 多年前,胶州大水,你难得慈悲心起,救人不少,那些人感念你的恩德,才让你有了子嗣。 今日,我见你误陷迷途,也是念你心善存良,才忍不住点拨你一二!” 何太太这时候已经全然信服,噗通跪下:“还请仙人救我儿一命!” “唉!”老婆子叹了口气:“我本不该管这些尘世因果,奈何今日遇见,也算缘分。 你若想要儿子好好的,不如听我一句劝,往后日子自然顺遂,晚年也能子孙满堂!” 何太太跪地哭泣:“仙人,我都听您的,都听您的,只要我儿子能好好的!” 儿孙满堂她不敢指望,只要儿子身体康健,能娶妻生子即可。 老婆子声音幽幽道:“你不要带任何人,不管身边多亲信的人都不能带,去一趟城外上园村。 此去之后,往后必然母子和睦,一生顺遂!” “上园村?”何太太听着似乎有点耳熟。 第466章 逢仙人指点 只是她一时之间,想不起来,这上园村到底是在哪里听说过。 “记住!不能告诉任何人!”老婆子又叮嘱了一句。 “是!”何太太心里想着上园村的事,神色恍惚从二楼包间里出来。 守在外头的婆子急忙上前:“太太,你怎么了?” 何太太摆手,看了眼戏园子里。 台上的江舟儿咿咿呀呀唱了起来,那声音确实柔媚好听,她却失了去收拾江舟儿的兴致。 “狐媚子!”婆子啐了一口骂道:“晓得太太今日前来打杀,还敢这么肆意登台,还真是不将太太放在眼里了。 太太,老奴这就去.....” “不必!”何太太突然开口道:“我累了,想回去看看荣哥儿。” 婆子诧异:“太太,那她.....” 三月风掠过戏园子,梨花纷纷如雨落下,被风一吹的何太太,脑子突然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为什么来找江舟儿的不是,是因为有人告诉她,连着几天没回家的伍大人,都是宿在了戏园子里。 可这会儿仔细一想,她家男人是有些好色,但也不是那不分轻重之人。 如今战事吃紧,伍大人忙的脚不沾地,连寻常的休沐日都没法回家,要在署 衙排班当值,有空也是回家看看儿子,和她说说话。 这个节骨眼上,他怎么有空来戏园子,也不会好色到,看不清眼前局势,落人口舌把柄。 何太太深吸一口气,她怕是犯了糊涂,被人当刀使了啊。 “太太?”婆子见她不说话,又唤了一声。 何太太回过神来:“你带人先回去,我去袁太太府上坐坐!” 婆子迟疑:“太太不带人过去么?” “不了,我想一个人安静安静!”她挥挥手,出了戏园子往袁府过去。 楼上,虞四郎瞧着失魂落魄的何太太:“柒宝,你为何要指点她?” 如柒宝这样的修行之人,凡事必然要讲个因果,不会见人就为人家指点迷津,他委实想不明白,这何太太跟虞家有何渊源。 柒宝望着何太太背影:“16年前,太爷前往胶州行商,遇大水滞留,病重无依靠,幸得胶州富户施粥善药接济侥幸活命。 太爷在日志中记录,当年施恩的各家恩主。 太爷过世,传到了爷爷手中,临终叮咛,能见到的恩人必要回报一二。 爷爷时常翻看太爷日志,我也就跟着记下了。 今日见她麻烦缠身,哪有见着不管的道理?” 虞 四郎等人听闻之后,对虞老太爷敬仰不止,就是有这样宅心仁厚的老人家,才会有他们今日的命数。 虞三郎突然道:“我好像记得,二哥老家也是胶州一带是不是?” 虞五郎等年纪小的,对于虞二郎的过往一无所知。 柒宝点点头:“听爷爷说,当年捡到二哥的时候,他被人当做猴儿驯太久,口舌已经麻木不灵动。 过了大半年才开始说话,似带有胶州口音,但他那会儿吐字不清,也很难说的清了!” 薛蕊儿感慨:“世间之事一饮一啄,万没想到,这突然出现的何太太,居然和咱们家有渊源!” 虞三郎听着她那句咱们家,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下意识朝薛蕊儿看了过去。 薛蕊儿说完,才发现自己说话口误,竟是不知不觉将自己也代入了虞家人。 正心中暗恼,也不知有人察觉没,就觉得似有人在看她,一抬头,就对上了虞三郎视线,脸一下就红的不成样子。 虞五郎见姐姐突然脸红,傻乎乎道:“姐,你很热吗?” 阿莹也跟着关切道:“不会中暑了吧?” 柒宝仰头看天很是无语,三月倒春寒,他们还穿着夹衣,能有多热,中哪门子的暑? “好!”楼下看客高声欢呼,将楼上几人的尴尬打破。 虞四郎嘴角含笑:“这江舟儿不愧是陈班主重金抢来的角儿,嗓音果然非同凡响,却有绕梁之效啊!” “对对对!”耳根微红的虞四郎赶忙附和,掩饰自己的局促:“我瞧着那武生也很厉害呢!” 虞五郎无语吐槽:“三哥,武生还没出场呢,这会儿是娇娘上京告御状救家人,还没到英雄救美的时候!” 虞三郎尴尬:“啊?我方才看错了吗?” 柒宝促狭道:“三哥没看错,是江舟儿突然变武生,自个儿就自个儿!” 薛蕊儿忍不住捏了柒宝一把:“小妮子,你还闹!” 几人闹腾间,恰好有人从旁经过。 “柒宝!”路过之人唤了柒宝一声。 柒宝扭头,见着来人:“梁三爷?” 梁元燊背着手笑眯眯道:“叫什么三爷,同小璟一样,唤我三叔就是!” 柒宝礼貌笑了笑:“不是听说三叔去了东边寻仙问道,几时回来的?” 梁元燊叹了口气:“都是子虚乌有的传言,哪有什么仙道,就是借个名头,出去游玩而已。” 柒宝附和:“是呢,若真有仙人,怎见得大魏百姓苦难!” 梁 元燊点头,还想与柒宝说两句,便听不远处有人唤他。 是城里几家贵公子,颠颠跑来与他寒暄。 梁元燊不好再与柒宝等人说话,与虞三郎几人打了个招呼,便随那几家公子离开。 虞三郎感慨:“小璟这三叔,可真如谪仙一般,几年不见,也不见半分老气,还是这般俊美非凡!” 虞五郎噘嘴:“可不,原本看戏的小娘子都在看咱们,自从小璟三叔上楼,人家眼睛都黏他身上了!” 阿莹眼睛冒星星:“我还是第一次见着这般好看的人啊!” 虞五郎有些吃味:“我再大些,必然比她更好看。” 柒宝莞尔:“梁三叔确实俊美!” 和虞五郎几个的漂亮不同,梁元燊的俊气带着儒雅和邪气,有种矛盾交织的危险气息,对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有着致命诱惑。 虞四郎突然问柒宝:“那上园村是有什么猫腻吗?” 柒宝捏了块点心塞嘴里:“有没有猫腻,就得看那位何太太怎么个看法了。” 心事重重的何太太,一身灰扑扑的农妇打扮,雇了个牛车一路赶到上园村。 才刚进村,就有扛着锄头路过的老妇热情道:“你是田家客人吧?” “田家?” 第467章 他大名就叫野猪儿 何太太还没想明白,到上园村要找谁,就有人来搭话,她便随口应道: “是,不知田家住何处?”她想起戏园子那苍老声音告诉她,进村之后不管其他,随心而去,自有安排。 扛着锄头的老妇朝村西头一指:“呐,院门口两棵大核桃树的,就是老田家了!” “多谢!”何太太道了谢,刚准备往田家去,又忍不住扭头问老妇:“大娘,你怎知我是来田家做客的?” 老妇憨厚笑道:“你穿着富贵,一看就是有钱人,咱村穷,除了田家,再没谁家有你这样的显贵亲戚了!” 何太太低头看自己衣服,她明明是去成衣铺子,找人换了身最寻常不过的衣服,这些乡下人如何就看出她贵气的。 替她赶车的车夫笑道:“太太,你这身上衣服不是顶好,却是新的,还不带丁点补丁。 寻常庄户人家,哪有这打扮的!” 遑论她养尊处优,从脸到手都透着贵气,不见生活磨难,人家自然能一眼看出了。 何太太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她自以为打扮的够穷了,没想到,在人家眼里,还是大户人家。 “你把车停这儿等我就是!”何太太下车,决定自己过去看看。 那人让她来上 园村,必然是有缘由的。 不但这田家要去,怕是村子其他人家也是要去的,还是不要闹出动静,免得遭人误会。 远远瞧着,就晓得这田家家境和村里人不一样,青砖大瓦房,一气儿围了个大院子。 屋舍新色未退,想来不过盖了两三年而已。 何太太走到田家门口,想借口要碗水喝,打听一下村里情况。 就听院里有妇人斥骂:“让你把东头地给翻完,这才啥时候,你就躲家来,存心想偷懒是不是?” 接着便是什么东西摔地上的声音。 随后一个弱弱的声音辩解:“大嫂,我....我昨夜没吃晚食,早上也不曾吃早食,饿的实在难受。 我....我干不动了,能不能给口吃食.......” “吃吃吃,你一天到晚就晓得吃,家里谁像你那般,啥活不干就想着吃来着!”妇人嗓门极大,震的院子外的何太太都有些皱眉。 不过是口吃食而已,这妇人至于如此苛待自家叔子吗? 小娃娃拍手取笑:“小叔是个贪吃鬼,一天到晚想着吃,略略略,贪吃鬼!” 妇人语气刻薄:“东头的地,你今儿不犁完,可没饭给你吃!” 先前那底气不足的声音道: “大嫂,我可不可以带牛......” 妇人语气愈发尖酸:“你还想带牛?就你这贱命,牛都比你高贵,还想要带牛干活,做梦呢你! 赶紧的,不犁完地,你今儿明儿都别想吃饭!” 何太太听着人脚步声出来,下意识就往一旁柴火垛躲了一下。 随后,就见一个瘦弱无比,穿着破烂,光着脚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他耷拉着脑袋,身上弥漫着萎靡绝望之气,便是何太太这种治家严苛之人,瞧着都有些心酸。 年轻人扛着锄头,一步步朝地里过去。 何太太下意识就跟了上去,跟着年轻人走了一段路,避开了田家视线, “唉,小伙子,你等一下!”她叫住年轻人,想问问村里情况。 年轻人回头:“大娘,你是......” 何太太擦了把汗水,刚想开口说话,一抬头看清年轻人的脸,整个人就愣住了。 眼前这年轻人,怎么....怎么和丈夫年轻时,长得那般像? 她咽了下唾沫,心有些跳的厉害。 “你....你娘是谁?” 年轻人后退两步,略带警觉看向何太太:“你谁呢?问我娘干啥?” 何太太上前一步:“我....我是过来寻 亲的,只是打听不上名姓,才会想找个人问问。” 年轻人迟疑道:“你亲戚姓啥?” 何太太语塞,随即搪塞道:“姓洪还是姓马来着,我姨家离开太早,我记不大清了。 如今逢乱世,才想来寻亲问问的!” 年轻人却是眼睛一亮:“姓马对不对?这村里只有我娘姓马,至于姓洪,别说我们村,就是隔壁村也是没有的!” “是吗?”何太太瞧着面前的年轻人,越看越觉得眼熟,那人让她来上园村,她一来就遇到这个年轻人。 还与丈夫那般相似,真的是巧合吗? “孩子,你娘叫啥?” 年轻人憨厚笑道:“我娘叫马二妹!” “马二妹?”何太太念着这个名字,只觉得熟悉无比,一时又想不起来,这名字是在哪儿听过。 “那你叫啥名字?” 年轻人有点不好意思,他还没回话,就有小孩子冲过来大声道:“他叫野猪儿,哈哈哈~” “小名野猪儿?”何太太想着乡下人爱给孩子取贱名儿好养活,野猪皮糙肉厚好养活,倒也不奇怪。 年轻人越发局促不安,扛着锄头就想走。 哪晓得,那小孩儿却是不肯放过他,拽着他的衣服大喊:“啥小名儿啊, 他大名就叫野猪儿。 他大名叫田野猪,哈哈哈哈~” 随后又有几个垮着篮子挖野菜的小孩儿嘻嘻哈哈跑过来,边跑边喊: “野猪儿!野猪儿!爹不疼,娘不爱,舅舅瞧着像狗屎,姥姥见了直骂娘.....” 年轻人手足无措站在那里,小孩儿的奚落嘲笑,他不但不敢反击,反倒像是怕得罪了小孩儿,引来他们更为疯狂的报复。 何太太听着心酸不已:“你不是田家亲生的?” 就算不是亲生的,捡来收养的,既然都养了,何至于这般刻薄待人,瞧着那田家也不是穷苦人家,何必拿这孩子当仇人对待呢。 年轻人没回话,他后退两步,随后扭头大步朝地里去,也不知是没吃饭,身体太虚弱还是怎么回事,走路的脚步虚浮踉跄,似有些走不稳。 这样的身体,还怎么去干活。 何太太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起家里娇弱的儿子。 “野猪儿!”树林后,突然冲出一个小孩儿,如牛犊子一般一把将他推到在地上。 “不是让你干活吗?你怎的还在这里偷懒?” “你这孩子!”何太太惊呼上前,待她看清推人小孩之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想起马二妹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