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代文里搞科技》 第1章 穿成狗血文女配 刚下完雨，一辆吉普车正缓慢地行驶着。车轮在泥泞的路面上溅起了一道道水花，车身上的雨水滴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车窗外的景色一直在不断变化。 从弯弯曲曲的乡间小道，到道路两旁写满满特色标语的小镇，再到热热闹闹的城市，车已经行驶了将近了两天两夜。 车子后面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她皮肤黝黑，穿着手工缝制洗的泛白的碎花短袖和一条黑色薄款运动裤，正低头顺目。 “这些都是老爷子和林家这么多年定下的规矩，你个妮子记住了没有？咋就不说句话，也没听说是个傻的啊！”她旁边坐着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短发微胖妇人，因为一直得不到女孩的回应而越来越烦躁。 得益于她断断续续絮叨了一路这足以面前这个叫秦桂梅的女孩对目前的处境了解了七七八八。 她现在应该是穿进了一本名叫《大院娇宠》的书里，讲的是九十年代初期一个叫林雪妍的天才绘画少女，虽是大院里林家抱错的养女，但靠自己的努力和温柔善良赢得了受到林家众人的宠爱。最后事业成功，嫁给喜欢的男主，收获爱情亲情，一生幸福的年代无脑甜宠文。 至于秦桂梅为什么知道是穿书，是因为她带的学生里一个男生最近交上来的一篇论文，这篇论文虽然对秦桂梅在学术界毫无威胁，但可以在教育界声名狼藉。就是这篇论文，里面竟然不小心夹着一本书，书里有个女配名字也叫秦桂梅，于是忍不住好奇的秦大教授通览了全书。 读完之后，秦桂梅以至于对现在男学生的精神境界又有了一层深刻的体会。 据原书讲，现在坐在秦桂梅身边的是林家的保姆李婶，她已经在林家工作了二十几年。林家孙辈的两个孩子都是她带大的，在林家颇有几分脸面。这次也是打着替林母分忧的架势，主动要求来渔村里接原主回林家。 原书中这个李婶也是个狗眼看人，逢高踩低的主。她见主家对这个新寻回来的小小姐毫不在意，自然也无所顾忌，一路上可没少给原主苦头吃。 此时正值盛夏，车里又闷又热，这个季节雨水多，此时又下起一场雨，道路更是难开。九十年代不像后世，小路连大路，弯弯绕绕，林家此次来接的只有家中的一个司机和李婶。李婶本来就是个面热心冷的人，她本来只是在主家做做样子，对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辛苦活心里自然一万个不情愿。 而秦桂梅自从坐上车之后就晕车，李婶却总是买些油腻又不易消化的食物，她自己吃精瘦的部分，打着秦桂梅自小没吃过好东西的旗号，把肥腻的都给秦桂梅吃。 结果秦桂梅一路吐地昏天暗地，还被林婶嫌弃糟践东西。偶尔下车歇歇她又嫌原主浪费时间，说些不愧是乡下长大的，小家子气之类的话。把怨气撒在原主身上，对她不管不顾。 原主又累又饿，在这途中身体越来越虚弱，秦桂梅就这个时候穿了过来。 在林婶再一次打着替秦桂梅好的口号教育她时，秦桂梅抬起头冷冷地看了李婶一眼。多日的身体虚弱虽然让她的眼神威慑力减弱，但多年在学校里教育孩子们的余威到底还在，这一眼让李婶心底猛地打了个突。 “麻烦你现在不要讲话，我要休息一下，到了再喊醒我。”秦桂梅不想多费口舌，低下头来，回忆了一下原书现在的剧情，不禁在心里感慨良多。天知道她带着学生们刚刚做完整整一夜的实验，才回到办公室写完论文，好不容易趴在桌面上小憩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就穿书了呢？ 在书中秦桂梅是最大的炮灰女配，其实她也是挺倒霉一孩子。秦家父母从小就在外面跑船，林母怀胎十月时还在船上。船行至海城，正值冬季，林母临盆，在船上生了好久也不出来，于是秦父就将秦母送到海海城医院。 正巧这时的林父还是下放在海城，林母和秦母同时进了产房，正值七几年大家盛传不久要计划生育，医院那天出生的婴儿比较多，又遇上秦母产后大出血抢救，夜班的医护实在太忙，机缘巧合之下护士手忙脚乱下就把两家孩子抱错了。 秦桂梅从小就随秦父秦母在外面跑船，秦母生她的时候伤了身体，夫妻二人只秦桂梅一个孩子，夫妻两人对秦桂梅也很是宠爱。虽不至锦衣玉食，但也一直将她娇养在身边。但是秦桂梅五岁时秦母终究因为身体太差去了。 办完秦母的丧事，秦父将秦桂梅托付给自己的母亲和妹妹，自己出门行船，这一去却再也没回来。据和秦父一起行船的渔民讲，秦父的船遇到风浪翻了船，秦父至今下落不明。 秦桂梅九岁时姑姑嫁去了外省，家里就只秦奶奶。秦奶奶早年丧子，姑姑秦娟出嫁后，秦奶奶的身体就每况愈下。秦父留下的积蓄并不丰厚，再加上家里只有老人孩子，久无进项，生活也过的日益拮据。 秦桂梅小小年纪就挑起了家里的重担，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秦桂梅从小就勤快。上山捡柴，下海摸鱼这种事对她来说几乎是家常便饭，更不要提日常烧水做饭。 而原书女主林雪妍一年多前中考体检，被发现血型是A型。而林父林母的血型分别是O型和B型，自然不可能生出林雪妍这种A型血。经过林家一年多的多方查找，终于锁定了当年在同一个病房里出生的秦桂梅，加上她几分肖似林父的一张脸，各种证据证明秦桂梅就是林家抱错的亲生女儿。 要说林父林母一开始对自己的亲生女儿有多期待，倒也不一定，大概是不想林家骨肉流落在外。最终在林家老爷子的威压下，林父林母拿着证据找上了秦奶奶。 秦奶奶年逾七十，秦家这一辈只得秦桂梅一个孙女，结果突然得知唯一的孙女竟还不是自家血脉，秦奶奶心里又心疼，又愧疚！将一个孩子拉扯那么大，还是那样病弱的身子，秦桂梅几乎是她活着的斗志。秦桂梅见此拒绝了林母要带走她要求，一定要留下来照顾秦奶奶。但是就在林家上门后一个月秦奶奶就撒手人寰了。 秦奶奶闭眼前拉着秦桂梅的手再三交待，让她一定要给自己的亲生父母打电话，回去要听父母的话，和林家众人好好相处。秦奶奶一介乡野妇人，并不懂外面那些弯绕，想着秦桂梅怎么也是林家亲生，怎么也没有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不起的父母。 秦奶奶若非是真心疼爱原主，又岂能如此为原主谋划？但是在原书里，秦桂梅从此就开启了呕心沥血，为女主做嫁衣的炮灰事业。 第2章 回来第一天 盛夏的雨后傍晚，林家院子里的景色格外美丽。雨水滋润着花草，使它们焕发出勃勃生机，满园的玫瑰虽然刚被雨水浇打过，但带着雨水的花朵显得姹紫嫣红，分外妖娆。 廊下的葡萄架结满了一串串青涩的葡萄，可以想见等它们成熟会有多么的甜美。 唯一不协调的是院子一角，西红柿、黄瓜、辣椒、茄子等蔬菜争相生长，它们的枝叶茂盛，结满了鲜美的果实，同样成为了林家这个四合院里的一景。 车子吱呀一声停在了林家院子门口，李婶和司机去拿车后的行李，秦桂梅推开虚掩着的门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就被花草的芬芳和雨后清新的空气所包围。她本来连肚子里的苦水都吐得一干二净，在这个瞬间昏昏沉沉的头脑迅速清醒了许多。 院子里站着一个银白头发老人，穿着一身朴素的中山装，拄着一个黑色拐杖。他显然已经在院子中站了很长时间了，昏黄的夕阳中仍然看得出他后背被雨水打湿了的痕迹。他身材略显佝偻，但因为早年的上过战场，浑身散发着一种军人特有的坚毅气质。 听到车子的声音，他已经从院中往门口方向快步走来。只是他的左腿明显受过伤，就这两步，已经让他踉跄到差点跌倒。 秦桂梅还没反应过来这是谁，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往前小跑了两步，迎上老人。那老人的嘴角瞬时就弯了起来。 走到秦桂梅跟前，她这才看到老人的眼中闪着星星点点，似有泪痕滑过。仔细一看却又转瞬即逝，他眼中透露出一种锐利的光芒，仿佛能洞察人心。皱纹深深刻在他的脸上，展现出岁月的痕迹。 看着这样的老人，以及自己身体的真实反应秦桂梅再不知道老人是谁，她这么多年的书算是白读了。 这就是原主的亲爷爷林伯安啊，秦桂梅的心里涌动着难以言表的情感，这可是原书中不管怎样都坚定的维护着自己的亲孙女，看顾秦桂梅的爷爷啊! 秦桂梅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充满了痛苦，愧疚，以及隐隐的欢欣。这种感情明显不是秦桂梅所有，而是这具身体的最真实反应。 这种感觉让秦桂梅明显的有一瞬间的怔愣，还没容不得秦桂梅多想，林爷爷的问话已经打断了她。 “是我孙娃儿吧，是桂梅是吧？我的娃儿啊，我是爷爷啊!”林爷爷看着眼前面容晒的黝黑少女。 少女穿着一双塑料凉鞋，连脚趾头都晒得黢黑，她的个子却不算太矮，扎着一个马尾辫。长时间的赶路，头发乱糟糟地贴着头皮。的嘴唇干裂，仔细看的话还看得出脸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 她手臂微微颤抖，腿有些发软，但仍然坚持着向自己跑过来。 “爷爷！”秦桂梅的嗓子发出干涩的声音。 “我的娃儿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林爷爷听到秦桂梅叫自己，想着这从小到大没看顾过一天的亲孙女，想着孩子在外面受的苦，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又带了几分激动。 听到林爷爷这样讲，秦桂梅一时有些情绪复杂，刚刚那些奇怪的反应，应该是原来这个身体的女孩对自己的提醒吧。提醒她这一世要好好地对林爷爷，代自己给林爷爷尽孝，以弥补上一世对爷爷的亏欠吧。 秦桂梅在心里默默地答应了原主：很抱歉占了你的身体，放心吧，我明白你的痛苦与不甘，你的愿望我会替你去完成的！ “爷爷，我们进去再说吧，你也累了吧。我也好饿呢!”秦桂梅毫无心理负担地对爷爷撒着娇，乌溜溜的看着林爷爷。 或许是天生的血缘亲情，林爷爷被这样一看，心都要化了。 “好！好！好！”林爷爷连答了三声好：“娃儿饿了，爷爷带你进去吃饭。”说着牵着秦桂梅的手，相携向屋内走去。 “老首长，是不是我侄孙女到家了？”正在这时，从旁边厨房传出一个洪亮的声音，接着一个五十岁上下的高大壮实中年男子探出头来。 与他材魁梧的身材不相称的是，他脖子里挂着一件粉红色的围裙，右手拿着一个铲子，显然正在厨房忙碌着。他的身高超过了一般人，一走出来厨房，餐厅里好像马上变得小了好多。 他的面容阳刚，棱角分明，走到餐厅的时候又目光炯炯地看林爷爷和他旁边的黝黑少女：“这就是我那亲侄孙女？哎呀!这……”他又看了秦桂梅一眼，顿了一下:“你别说，长的还挺活泛。” 秦桂梅不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知道自己的现在模样有多狼狈，皮肤黢黑皱巴巴，一脸疲惫满面尘土，衣服脏兮兮。 这大叔还能说出这句话，明显给足了自己颜面，指不定心里吐槽这孩子。这孩子咋看起来这么磕碜呢! “臭小子，滚滚滚!别又把饭菜烧糊了，饿着我孙娃儿。自己都是马上要抱外孙的人了，还在你老哥哥我面前耍贫嘴。”林爷爷边说还边用拐杖作势要打他，那中年男人不躲不避，甚至脸上还带着一丝享受的感觉。 "哥，我说我的亲哥哥哎，哪有第一次见面就当着侄孙女的面吐槽你兄弟的。”他转身又快跑几步，又一边回头冲秦桂梅道“侄孙女，饿不着你，今儿个就叫你好好尝尝我的手艺！保证马上开饭!” 这一出让秦桂梅又直呼好家伙，感情这大叔才是林爷爷的亲儿子吧！可是刚刚他叫爷爷亲哥哥，那他又是谁呢？莫不是真的是林爷爷的亲弟弟？可是原书中林爷爷没有兄弟姐妹啊! 那么看书的时候是不是漏掉了什么重要人物呢？ 第3章 小爷爷其人 秦桂梅心怀着各种疑虑，这位中年大叔已再次退至厨房。她便扶着爷爷，慢慢地引领他走向餐厅，等爷爷就座后站起身来，对爷爷说：“爷爷，我去厨房帮忙吧！” “不必了，孩子，你坐一会儿吧。”爷爷拉住秦桂梅：“让你宗爷爷忙活去，他今天在厨房待了大半天了，说今天要好好给我们露一手呢。” 爷爷见秦桂梅满怀好奇的眼神投向厨房，特意神秘地压低声音告诉她：“孩子，那是你宗承恩爷爷。他虽爱做菜，可他年轻时曾想成为一名炊事兵，好在最终并未……” 说到这儿，林爷爷停了一下，“你就称呼他小爷爷吧，尽管你看他年纪不大，他却是一位老革命，和你爷爷我也是多年的老战友了。” 林爷爷话还未说完，宗承恩已端着盘子走了过来，将菜肴摆放到桌上。一股诱人的香气迅速弥漫开来，他笑语盈盈地说：“小娃娃，先陪着你爷爷，我去端剩下的菜上来。”说罢，他便又走向厨房。 直到李婶慌张地进来，看了眼餐厅的情景，极有眼色地把手中的东西放在角落，洗手走过来：“哎呀，怎么能让客人下厨呢!我来了，您老坐下陪着老爷子好好吃饭吧。” 宗承恩也不客气，顺势将围裙递给李婶：“婶，这边也都做好了，那麻烦你把厨房收拾一下，再把厨房里的几个菜端出来就行了。”接着坐在爷爷旁边的椅子上。 他一落座，便为秦桂梅夹起桌子上的菜：“来，孩子，尝尝这大虾，不知道你喜欢不？还有这个，我特意从东城带过来的姜母鸭。” 秦桂梅看着宗承恩的筷子在空中飞舞，不一会，她的碗里便堆满了美味。 "谢谢小爷爷，我都喜欢吃的。”秦桂梅对这位刚认识的小爷爷感到亲切，却也连忙捂住了自己的碗，这菜再夹她可就没地下筷子了！ “不挑食好哇！我的手艺啊，不是我吹，小时候可是跟着我们村里的厨师学过的，保证你吃了这顿还想着下顿!” 说着他又夹了一筷子菜给林爷爷：“来，老哥哥尝尝这个，还是我在您菜园子里摘的。今天要不是我这侄孙女回来了别说老首长您，就是我自己也好久没吃到自己做的菜了。” 不一会儿，李婶把菜全上齐了。桌上摆满了诱人的鲜嫩姜母鸭、香气扑鼻的油焖大虾、爽口凉拌黄瓜、软烂茄子和色泽鲜艳的西红柿鸡蛋汤，最后还上了一大碗海鲜炒饭。 “来，小姑娘，是叫桂梅吧？”他停顿了一下，见秦桂梅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可是个好名字啊！主席曾经说过‘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是在夸你的名字哦。” 只听他说话的语速极快，秦桂梅还来不及回答，他已经问出下一个问题了：“这一路上一定吃了不少苦吧？来，来，先填饱肚子，你这么瘦，回去让家里给你好好补补！几岁了？” “谢谢小爷爷，我叫秦桂梅，今年十七。” 虽然这餐厅只坐着三个人，但有宗承恩这个健谈的人在场，秦桂梅第一天回到林家居然没有原着中所描述的尴尬场面。 不一会儿，李婶端上了剩下的菜。餐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有鲜嫩多汁的咸鸡，鲜香可口的油焖大虾，清脆爽口的凉拌黄瓜，蒸得软烂的茄子，色泽鲜艳的西红柿鸡蛋汤，最后还上了满满一碗海鲜炒饭。 秦桂梅尝了一口虾，口感鲜嫩，清晰地能品味到新鲜海虾的美味。在那个时代、那个季节，在京城吃到这么新鲜的海虾，这位小爷爷显然是费了功夫。 “你该多吃点，太瘦了些，来——”林爷爷心痛地看着秦桂梅因为抽条过分瘦弱的小身板。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这孩子看来这些年没少吃苦。 好不容易寻回来，父母还未到家里陪在身边，却要一个远道而来的客人烧饭给孩子和自己吃，林爷爷的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秦桂梅看着面前堆成山的菜，默默地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她的确也饿了，此刻她吃饭时头也少抬，自然也错过了两个爷爷暗自交流的心疼眼神。 而小爷爷也的确没有吹牛，每道菜都烧得恰到好处。 吃完两碗饭，再喝一碗汤，秦桂梅才稍微松了口气，她由衷地向小爷爷竖起大拇指：“小爷爷做饭真好吃，要是能天天都吃到这样的菜就好了！” 看着孙女吃饭时神情，林爷爷心中充满了心疼和满足“好好，下次让承恩还烧你吃，多吃些！” “噢，老哥哥，你这孙女，到底聪明，这嘴巴似乎抹了蜜糖？我喜欢，嘿，我说老哥哥哥，要不就随我一起回东城吧，正好一周后冉冉要结婚了，你这又走不开，就让娃儿替你去吧，也省的我再来接。我现在就给小孔打电话，订机票！”说着就作势要起来拨电话。 这小爷爷，真是雷厉风行，说一出是一出的，刚才一见面就要带把自己去东城？ “哎，我说小宗，你可别，我这才见着我娃儿几分钟你就要给我拐走，莫说我不依，就是娃儿她爸妈回来也要找我要人的。” 宗承恩转身坐到椅子上，看了一眼林爷爷，张了张嘴，又看看秦桂梅，最终又闭上了。 秦桂梅秦桂梅注意到宗承恩眼神中的复杂情绪，她也不再开口，心里想，宗承恩这个外人估计都看得出，十几年没见的亲生女儿回来的第一天，亲生父母都不陪在身边，这样的亲情又能有几分呢！ 秦桂梅这会儿吃饱了才有空打量了一下房间，眼睛在墙上的日历停顿了一下，1992年7月26日。7月26日，等等，不是应该是八月初吗？ “爷爷，今天是26号吗？”秦桂梅忍不住想要确认一下。 “是啊，你这娃儿，过糊涂了？”爷爷笑道。 不对，原书中秦桂梅明明是8月初到的京城，而且到的时候家里只有爷爷在等她，吃饭也是到大院门口的小饭店里吃的，哪里来的宗爷爷？ 等等，原书中因为秦桂梅在来的途中休克了，司机和李婶没办法只好陪她在在医院挂了两天水。这件事让李婶也吃了些苦头，回来了解情况后林爷爷训斥了李婶，自此以后李婶就恨上了秦桂梅。 秦桂梅脑海中模糊地闪过原书中刚到家的时候林爷爷好像看起来苍老憔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神采奕奕，而且后来听说当时爷爷的一个老战友刚刚出了事，而这个战友好像就姓宗，莫非就是眼前这位？ 7月26？东城？从京城回东城，坐飞机？不会这么巧吧？! 尽管秦桂梅已经经历过穿书这种灵异事件，但这种奇遇还是让她心悸不已！ 第4章 答应去东城 1992年的春天，一位老者在南方发表了一场深远而振奋人心的讲话，被誉为改变了中国国运的奇迹。 此后，C国的许多工业学者，包括秦桂梅等人，坚定地将1992年定为中国第二次工业革命的元年。 然而，提及1992年，也无法避免京城机场7.31机场飞机爆!炸事件的讨论。 在这次飞机前爆!炸事件中，飞机上的司乘人员共一百多名最终十不存九。 那么这个书中后来再也没有出现的小爷爷，极有可能就是这一百多人中的一员。 对桂梅而言，拯救宗承恩的性命本应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然而，一想到论文上死亡人数的统计，她的心情却变得沉重起来。 秦桂梅并不是圣母，当她真正身处这个年代，那些冰冷的数据就变成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想到这里，她心里中不禁感到痛苦，原本以为穿越书籍已是够令人苦恼，没想到还带紧急任务的。 她现在开始怀疑，原书或许并不仅仅是一个媒介。她很可能没有那么简单地穿越到书中，尽管她尚未找到证据。但秦桂梅并非一个纠结的人，她开始在心中默默策划如何阻止这一切发生。 据后来的调查报告上称是相关工作人员没有按照该机型的相关规定进行操作。作为一个C国飞机材料史发展的见证人之一，秦桂梅和她的团队就事件也做过研究调查。 其实飞行事故通常是由多个原因串联，这些原因一环套一环，一旦关联起来，就是灾难性的后果! 后来他们最终得出结论，机组人员的违章操作是很重要的一环，但当时C国使用的的S国的YK42客机存在的尾翼设计的重大安全隐患，才是这场C国民航史上重大事故的真正原因。 但是以整个世界目前的技术，这个安全隐患很难在短时间内得到改善，只能等以后再做打算。 那么现在救这些人，唯一的办法还是在操作人员身上，秦桂梅清楚地记得报告里指出当时的飞机操作人员存在严重的疲劳驾驶，在警报响时，直接选择关闭了警报声。 “娃儿，吃饱了吗？和你小爷爷到堂屋去坐坐吧。这段时间辛苦了。等小李把你的房间收拾好，早点休息吧。”林爷爷看到秦桂梅低着头许久不言，便缓声询问道。 “爷爷，我吃得很饱。”秦桂梅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无奈身材瘦削，这番举动显得有些不可信，引得两位老人哈哈大笑。 此时，厨房里的李婶偷偷窥视着餐厅里的情景，心中满是疑惑。在路上根本没见这孩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一个木讷的乡下丫头，看起来粗俗无礼，当初以为好拿捏，没想到一回到林家，便得到了两位老人的青睐？ 她心里想着这一路对那孩子的苛待，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不小心把厨房的酱油打翻在地，就在这时只听林爷爷扬声道:“小李啊，你收拾好厨房了，就给桂梅把房间收拾出来吧!” “你今天也在这休息吧，家里有房间的。”林爷爷不容置喙地对宗承恩讲。 正在想事情的李婶吓得一怵，磕磕巴巴道:“这，这就来!”遂打起精神去收拾房间。 堂屋里却是另一番热闹景象，宗承恩最后还是拂了林爷爷的好意，主要是这次出的是公差，招待所一早就定好了的。 林爷爷倒也没有生气，三人在堂屋一落座，秦桂梅自然地给二人上了茶，然后安静挨着爷爷坐下。 “老哥哥，冉冉婚期定在下周。你也知道，两家人也等了好几年了，这次好不容易定下日子。你老这次见军节活动结束能不能亲自过去看看？毕竟，那孩子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宗承恩端起茶杯，问林爷爷。 “现在孩子们的婚礼都要赶那洋化的，咋新鲜咋来，我这个老头子这次还真赶不上这个热闹了。”林爷爷皱了一下眉头想着过两天他也要去南湖参加这次65周年庆典，还真是太不凑巧了。 “那你可就别怪我把侄孙女给带走了，我这次来啊，也是接你们一家子去东城喝喜酒。既然建华不在家，那桂梅去也是一样的。”看来宗承恩打定主意要把秦桂梅带去东城了。 “小爷爷，冉冉是……？”秦桂梅接过宗承恩刚刚的话问道。 “冉冉啊，就是我家老大，宗冉。哈哈，她要是知道自己多了个她小不了几岁的侄女估计得开心地跳起来。老哥哥，你不觉得桂梅很像冉冉吗？难怪我刚一打照面就觉得这孩子看着亲切呢。”宗承恩不自觉地带着点自豪笑道。 其实宗承恩初见秦桂梅就觉得有些异样，这孩子待人接物和宜得体，身上有着超出她这个年龄的成熟感。但她的眼神又带着少年的清澈，说不上来的矛盾，但是这种感觉在这孩子身上却又一点不让人觉得违和。 “娃儿，你咋想的，你这刚回家……”林爷爷有点舍不得孙女，但做为老一辈战斗过的军人，他更愿意让孩子多出门见见世面。 “爷爷，正好我现在暑假，也没什么事。我也想随小爷爷去东城看看。”秦桂梅摸了一下鼻子，也不忸怩。心想，这不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嘛，不然她接下来的事情也不好实施啊。 “好!那我就打电话再定一张机票。”宗承恩把茶杯放在桌子上道。 “承恩，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厂子里是有啥大事吗？”宗承恩平时出差都是坐火车，有时候还是坐硬座，但这次时间这么这么赶，又是飞机来回，必定是有急事。“你现在也是一个厂子的厂长，掌着好几百号人的饭碗。正事可耽误不得。”林爷爷见去东城的事情已了，于是跟宗承恩聊起了正事。 “哎，老领导，这件事情说起来也是我的错。”宗承恩一反刚刚的嬉笑，开始正经起来。 “哦？”林爷爷瞬间表情凝重起来。 “你也知道的，起重机国产化一开始就是我提出的，现在一出事，我这不不就急了嘛。”说到这里， “国产化是好事啊，怎么，遇到什么问题了？” “是这样的，我们厂子的起重机国产化一开始进展得很顺利，也的确节约了很多资金。一开始生产的一批起重机都能正常运转，但最近陆续有些用户开始反应漏油严重，还有一些用户反映起重机的使用寿命比预期要短，有些配件也容易损坏。”宗承恩的脸上带着一丝担忧。 “哦，这样啊。那你们有没有查过是哪方面的问题呢？”林爷爷问道。 第5章 我的偶像 “漏油问题可能有很多原因，比如密封件老化、液压管路磨损等。最后经过调查，厂里的工程师将问题锁定在京城重工生产的液压系统上。”宗承恩回答道。 林爷爷皱了皱眉头，然后问道：“找到问题就好，那你怎么还急着过来？” 宗承恩摇了摇头：“问题是找到了，京城重工的领导也很重视，已经给我们重新加工配置了一批新的液压件，但在使用一段时间后发现同样的问题仍然存在。京城重工的工程师也束手无措，最近这批货催得急，等不得了。他们就让我们把材料带过来，一起去找Q大的罗教授，所以我今天就把材料带过来了。” “那你今天上午去Q大见罗教授了？”林爷爷继续问道。 “是的，去了，别提了。我们一行人今天去了Q大，没见着人，倒是得知罗教授昨天出了车祸住院了。大家又急匆匆地去了医院。”宗承恩苦笑着说。 “唉，那教授现在身体怎么样？你打算怎么办？”林爷爷问。 “我回来的时候，医生说罗教授已经没有大问题了，但是骨折还需要手术。她就在病床上看了我们的材料，已经大致了解我们现在的困难。” “是啊，罗教授真是非常负责。”林爷爷肯定道：“我们的科学家都是好样的。但也要让她好好养病，不能在这个时候去麻烦别人啊。” “是的，正是这个道理。不过罗教授给我们推荐了她的学生齐筱亭，他明天正好从南省过来看罗教授，我明天去车站接他。”宗承恩说到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听到宗承恩提到罗教授推荐的学生齐筱亭，秦桂梅眼里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她不动声色地给两位爷爷添了水，然后又回去坐下。 秦桂梅自认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殊不知当过侦察兵的宗承恩早已将她的小动作全收在眼里。 “桂梅累了吗？李婶的房间收拾好了吗？你先去休息吧，不用陪我们这两个老头子在这里浪费时间。”宗承恩开玩笑道。 “刚吃完饭。现在反而不累了，您和爷爷谈的事情都很重要，我也很受启发。”秦桂梅语气有些急促，她的内心也不平静！ 宗承恩提到齐筱亭，作为一个工科生，她已经有些激动了。再想到他的导师罗敏华，她更抑制不住心中的热切。 齐筱亭可能很多人没听说过，但他的论文《关于硬化材料的轴对称平面应力学》可是很多工科生案头必备学习资料。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齐筱亭英年早逝。他的导师罗敏华在很多场合遗憾地评价道，以齐筱亭的学术水平，如果他能继续研究下去，将来在学术界的成就将不可估量！ 而罗敏华，那简直是秦桂梅的偶像！她是Q大的学子，后来成为A国麻绳理工大的首位工科女博士。在建国初期，经历重重困难，克服种种阻碍，毅然离开给她优渥待遇的A国，绕道欧国、S国回到祖国。她在力学方面的成就，以及在工业制造和中国航空制造方面的杰出贡献，随便哪一样都能让秦桂梅如数家珍。 现在，她有幸和这些人共处一个时代，感谢穿书大神，感谢狗血文作者，感谢那位对她学术地位毫无威胁的学生! 然而，这时小爷爷却告诉她要去睡觉。她心里不甘心啊，明天一定要跟着小爷爷去看她的偶像！谁还不是个疯狂追星族？谁不想亲眼见见自己心之向往的偶像呢？ “小爷爷，我明天能和您一起去吗？我可以帮您拎包跑腿，我跑得可快，干活也很利索。”秦桂梅有些急切地说道。 “你不是明天要在家休息一天吗？今天刚到，明天好好陪陪你爷爷吧，我明天也没什么大事情，不好意思让你替我跑腿啊！” “您这次来也没带啥人手，只要你不嫌弃这孩子，让她帮您处理些杂事，跑个腿，小孩子就是需要多干干活的！”林爷爷虽然嗲孩子，但想到秦桂梅从小在乡下长大，他自己年纪也大了，不知道还能照顾她到什么时候，让她多出来见见世面总归是件好事。 爷爷，您真是我的亲爷爷啊！秦桂梅内心充满了喜悦。爷爷这样说，这件事应该有戏。于是她不禁加把劲地说道：“我真的想去看看，而且我高考也打算选择理工类的大学。” “好！好！好！”这次是宗承恩连连点头，“现在到处都缺人才。我们这一代人，很多都吃了没文化的亏。你看我，虽然在厂里也干了几十年，现在当厂长还要被工程师们嫌弃，只能干这种杂活。” “小爷爷，您太谦虚了，各行各业都能为祖国的发展做出贡献，他们是设计工程师，你是统筹工程师。没有你解决问题他们也没法工作对吧！”秦桂梅再次狗腿道。 宗承恩听了，不禁笑了起来，这孩子看起来很聪明，如果从小在林爷爷的培养下好好发展，她一定有前途。可惜……她的父母现在都对她避而不见，以后这个家没有了林爷爷的照顾，情况也不妙。算了，索性叫自己一声爷爷吧，多多照顾她。 “老爷子，房间已经整理好了。”李婶走进来，看到秦桂梅巴结讨好，不禁嘴角抽了抽，心里更是看不起她，这样浅薄的眼光，一点规矩都没有，果然是在乡下长大的，没教养。路上明明交待她了，看来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等夫人小姐回来了，有你受的。 “好的，今天都忙了一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还要早起。桂梅，明天早上我来接你，一起去车站接齐教授。”宗承恩边说边准备收拾东西去招待所。 “好的，小爷爷，谢谢小爷爷，明天见。小爷爷慢走。” 送走宗承恩后，秦桂梅跟便准备回房间好好休息，明天就可以见到自己的偶像了！ 第6章 心思各异 一回头，秦桂梅看到爷爷正扶着门框站在在那里等着自己，看着自己的眼神充满期待。她走过去，扶着爷爷去堂屋坐下，声音中带着关切：“爷爷，您今天也累了一天，还不去休息吗？” “孩子，爷爷知道你在外面受苦了，爷爷其也看出来了，你是个有成算的孩子。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告诉爷爷，爷爷都会帮你。” 秦桂梅撒了个娇：“爷爷~~，我还好啦。”因为撒娇这个技巧对她来说比较生疏的业务，于是她略微羞赧地停顿了一下，转身在爷爷身边坐下，她知道爷爷想听什么，于是便将这些年在渔村的经历娓娓道来。 她讲到小时候和爸爸妈妈一起在船上行船的趣事，爷爷在一旁不停地点头微笑。 她讲到爸爸妈妈去世后，奶奶带着她回到渔村，打鱼、种菜、赶集、耕种……爷爷陷入沉思，仿佛看到她小小的一只在坚强地成长着，努力挑起了家里的重担。 她讲到上学后，努力学习，以优异的成绩考入镇上的高中。爷爷更加欣慰，这个孩子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一直都在好好地成长。 她讲到姑姑三十岁才出嫁，奶奶为了让姑姑不担心，命令她不许按当地的风俗哭嫁，可自己偷偷躲在厨房里哭得不能自已。即使坚强如林爷爷，眼睛里的湿润还是忍不住流淌出来，因为那家人真的有在好好的对她。 她讲到渔村里的村民对他们一家的帮助，讲到秦奶奶临终时叮嘱她的话，讲到姑姑家双胞胎弟弟送她走时，追了她两里路…… 爷爷一直静静地听着，他多么希望她从一出生就在他身边长大，没有离开过。他拭了拭湿润的眼角，拍拍秦桂梅的肩膀：“好孩子，是爷爷不好，爷爷应该早点叫你接回来。” 秦桂梅并不想替原主叫屈，即使原书中她的遭遇这么悲惨，但是她也有他的自尊。毕竟，爷爷对她的关爱是真真切切的。她只是想把这个女孩半生的经历讲给唯一给予她亲情的家人。原主，只希望爷爷身体健康长寿，比书里的描述的活的更久更好。 伤痛，只会让爱她的人更加痛苦和内疚。 “爷爷，早点休息吧。”秦桂梅看爷爷也累，于是道。 “好孩子，你也早点休息，以后遇到什么委屈，记住，有爷爷在。你爸妈那边……”说到这里，爷爷的神情略微显得有点不自然都停顿了一会儿，又长长的叹了一口：“他们应该过两天才能回来，孩子你也不要多想。” 林爷爷希望家庭永远和睦，这一点和其他老一辈人并无二致。谈到这些，秦桂梅有些疲倦，她不愿在无关的事上浪费时间，于是搀扶着爷爷到房间安置好。 待洗漱之后，回到房间的她，内心却又有点亢奋。她尝试了半晌，却怎么也无法入睡，看着墙上的时钟也才指导到八点半，于是，干脆坐起来找到纸笔，开始将脑海中有关液压系统漏油问题的相关资料一一整理。 秦桂梅把资料放进自己的书包以备不时之需，做完这些她打了一个呵欠。思及前世的她就是因为不眠不休地负责一项课题而精疲力竭，最终导致穿越到书中。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秦桂梅决定不熬夜，她关上了灯，躺进被窝，准备休息。 躺在刚整理好的被窝里，她本以为自己怎么也会在床上辗转反侧，毕竟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然而不一会儿，她就进入了沉沉的睡梦之中。 在寂静的夜晚里，雨已然停歇。微风带走了炎炎夏日的燥热，也轻拂着秦桂梅略显疲倦的睡脸。 同一天晚上，京城季家，一栋有着古朴建筑风格的两层红砖小院里。 电话声“叮铃铃叮铃铃”突然在夜晚响起，不久被一个容貌秀美的妇人接起。妇人保养得宜，尽管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但她依然令人惊艳，仿佛时间只是轻轻吻过她的容颜。不过，她挑起的眼角让她显得有些刻薄，甚至有些高傲。 “嗯，好的，是的。”她回答着电话另一端是李婶的声音。 “怎么样？那孩子没有闹什么笑话吧？” “暂时看起来是个听话的。我听嘉佑少爷说小小姐又得了绘画大奖，小小姐真是了不起呢。” 接电话的妇人就是秦桂梅的便宜亲妈季桐，听到李婶这样讲才轻轻的笑了一声“我教养的孩子自然没有不好的。” “那是自然。”李婶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对面的这位可是京城季家从小被宠爱长大的小女儿，所以她必须小心应对。 “还有你就叫小姐，叫什么小小姐？”妇人的脸上微微带着愠怒。 “可是家里这位……？” “他也配？！好好的孩子，在村里长大的时候太放纵了，那老婆子也是个不懂事，一副不识不识抬举的模样。”妇人人语气透着一抹不容掩饰的轻蔑。 一想到当时她和孩子的父亲坐了两天的车才到那个鸟不拉屎渔村的情景，季桐就在心中暗恨。一家子都是些妇孺，屋子又旧又破。 本来想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虽没什么教养，就凭林家和季家，怎么也少不了她一口饭吃。结果那孩子竟然要等那老婆子百年之后再回来。 那样乌糟糟的地方，没得污了人眼，看到就让她不舒服，那情形她是一刻都不能忍。 “还有她家那个糟老婆子，非但不劝，还想留着那个孩子拿乔，现在临了养不了就把这孩子塞回来让我带。小的不懂事儿，老的也是个没眼力价的。”季桐刻薄无比刻薄地讥讽着已经故去的秦奶奶。 “是啊，夫人，她乡野长大的孩子自然不能和咱们家小姐比！咱们家少爷小姐从小在您身边长大，都是又聪明又能干的。最近院子里大家都在夸小姐是绘画天才呢！”李婶的这些奉承话信手拈来，让季桐满脸笑容，又说了两句才又问到了秦桂梅的情形。 “夫人，那孩子还以为你和林处会在家等她呢，一路上还向我打听家里的事情呢，结果一回来看家里到只有老爷在都傻眼了呢。”李婶说到这想到因为秦桂梅自己一路遭的罪，心底道了一声该，忍不住暗爽。 ”那她有没有在老爷那里子说什么？哼！我谅她也不敢！上次去渔村就看出来了，她早就被养的愚钝不堪了。”季桐漠然地讲着自己的亲生女儿，仿若外人。 第7章 季家 季桐以娘家要给林雪妍庆祝获奖的事为由，顺势带着林父和林雪妍回了娘家。林老爷子虽心有芥蒂，但到底不愿让儿子难做。 其实这事就是季桐要给秦桂梅一个下马威，谁让上次去渔村接人，那孩子如此不识趣呢。说到底不是自己养大的，和自己怎么都亲近不起来。 “她啥也没问，吃了饭就睡了。老爷子也早早睡了，不过今天家里来了一个老爷子的战友，以前来也来过咱家，我听老爷子叫他小宗。”李婶熟练地汇报着家里的情况。 “他来干什么？”季桐挑了挑眉问道。 “好像是因为厂里出了什么事，来京城找人帮忙。老爷子让那孩子明天去帮他打打杂。说是过两天还让那孩子和她他一起去东城喝喜酒。”李婶捂着话筒放低声音道。 “哦，喝喜酒？这件事啊，她去凑什么热闹？”其实这件事林老爷子也和儿媳提过，准备让一家人一起去的，季桐当时就拒绝了。 林华昌刚刚调回京里没什么假期，林雪妍刚收到通知过几天也要去参加绘画夏令营的集训，哪里有什么劳什子时间去东城。 “算了，这事你不用管。这样也好，省得回去见到她晦气。”季桐顺手从盘子里抓了把瓜子漫不经心地说。 这时，一辆黑色桑塔纳停在了季家门口，紧接着下来一个五十岁左右神情严肃身材强壮的男人。他身穿灰色短袖上衣，下穿黑色裤子，系着皮带的中年男人，仔细看他季桐还有几分相似，但是眉目间和更加硬朗。 中年人身后跟着一个四十岁上下身材高挑的男人，他穿着长袖衬衣，腋下夹着公文包，戴着眼镜，有几分儒雅气质，此刻他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大哥，你终于回来了，华昌也回来了，咦？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季桐忙挂了电话从沙发上站起来，正好看到自己大哥和丈夫进门时神情凝重，忙不迭声地问道。 走在前面的中年男人就是季桐的大哥季爱民，不到五十岁就做到了省机械厅厅长的位置。他是转业军人出身，在部队带过兵，身上有一副杀伐果断的气势，板着脸的时候，看起来十分严肃。 走在后面的男人就是季桐的丈夫林华昌，作为恢复高考后第一批回城大学生，他身上有着知识分子的儒雅气质。他前段时间才到机械厅安全处任处长，这并不是得到林老爷子的荫功，反而这次能从海城市机械厅直接调到省机械厅背后多少有着大舅子的推手。 季爱民见小妹走过来，他略收起脸上的严肃表情，冲她点了点了头。 众人正神色各异地回到屋里，这时从楼梯上飞奔下来一个娇俏少女，她亲昵地欢呼道：“大舅舅，你回来了，妍儿好想你啊！”季爱民事务比较忙，经常两三天不回来。 这少女穿着精致的粉色花边连衣裙，灵动可爱。相比她的母亲，她外貌只能算清秀，但是她毕竟年纪轻，一笑起来就让人忍不住心生欢喜。 她走过来俏皮地挽住季爱民的胳膊：“大舅舅，外婆说今天晚上吃烤鸭，大家都等着你回来呢。” 季爱民难得露出一丝微笑，用手指点了点外甥女林雪妍的鼻子：“你个小调皮，我看你是等着吃烤鸭，不是等着舅舅回来吧？” 季爱民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大学毕业后一直在京城重工工作，小儿子三年前考入东城大学工程机械系。 季爱民的脾气随自己故去的父亲季老爷子，季老爷子早年任过京城军区司令，脾气比较暴躁。季爱民对孩子的教育也是简单粗暴，若是犯了错，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有时候还有可能难逃一打。但或许是自家没有女儿，对这个外甥女，季爱民却是极有耐心。 林华昌将衬衣领带递给季桐，烦躁地扒了一下头发。季桐看着自己丈夫到中年仍然俊美的侧脸，忙递给他一杯水，追问道：“这是怎么啦？这才去厅里上了几天班啊？” 林华昌接过水杯，咕嘟咕嘟地喝了两口：“别提了，我这才上任几天，我们出口到N非的一批国产起重机就出了故障，N非方面希望我们能够尽快给出一个解决方案。” 他又喝了两口水，却因为喝的太急。把自己呛住了，他放下杯子："咳咳，咳咳咳，这批国产起重机是我们最近出口的重点项目，而且一直是大哥在牵头。我们今天在会上讨论了整整一天，我连口水都没喝着。” 这时候只见季爱民摆摆手，打断了林华昌的话：“行了，工作的问题就不要带到家里讨论了。季桐，这段时间我们都要出差，你等会儿和玉华帮我们准备一下吧。”季爱民久处高位，身上有一种超乎常人的威严，季桐连忙点头应是。 “行了，天大地大吃饭事大。走，吃饭去，再等我们雪妍就要饿肚皮了。”季爱民看着旁边一脸懵懂的外甥女，大手一挥，脸色明显缓和了很多。 “妈妈，你看呢，舅舅又在逗我了！”林雪妍调皮地冲着妈妈跺跺脚，向餐厅跑去。 “外婆，舅妈！舅舅和爸爸回来了，开饭咯！顾妈顾妈……可以上菜了！”林雪妍边跑边冲着餐厅娇俏地喊道。 “大姑娘了还这么没规矩！”林华昌看着自己女儿的背影，一脸无奈地笑着对自己的妻子道。 “她这两天高兴着呢，你不知道她有多努力，前两天才刚刚拿了国际绘画的金奖。”季桐一脸自豪。 季爱民这才十分严肃地问小妹季桐：“雪妍的确很棒！对了，那孩子是这两天到吧？你准备什么时候带雪妍回去？” 季桐瞬间变了脸色道：”哥，你也知道，雪妍前段时间得了消息，都惊得晕过去了，这两天才好了些。” 她看了一眼女儿，露出一丝心疼：“雪妍才是我从小带大的孩子，结果那孩子现在一要回来，大院里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大家都等着看我的笑话呢。”她看了一眼大哥，恨恨地把手里的瓜子扔进盘子里。 “笑话谁？我看谁敢笑话。”季母向着走到餐厅里的兄妹二人看过来。 “妈，还不是大哥，雪妍这么厉害他也不知道多表扬表扬，倒只知道关心那孩子。”季桐佯怒道。 “太晚了，先吃饭吧，玉华下班路上特意排队去买了宝香斋的烤鸭，大家都坐下尝尝。”季母拉着自己的自己的小女儿坐到自己身边。 众人也纷纷落座，家里的保姆顾妈和季桐的大嫂朱玉华将今天的晚饭摆上了餐桌。今天的晚饭非常丰盛。有正宗京城烤鸭，红彤彤的红烧肉，还有香气扑鼻的鱼香肉丝，烧汁鸡爪，再就是各色时蔬，个个都令人垂涎欲滴，食指大动。 第8章 夫妇夜话 这天季家晚饭吃的有些晚，吃完饭大家就回房间了。 “华昌，我越想越觉得不舒服，你说这孩子是不是和我们犯冲，当初我们费了多大劲才找到她，她倒好，一句话就不回来了。现在你刚刚晋升，她偏这时候又要回来，一回来你就出事。”季桐看着刚刚换好睡衣的丈夫，忍不住道。 “你说的对，当时我就说孩子大了养不熟！她不愿回来就永远别回来！我们辛辛苦苦找到她不是让她给我们甩脸子的，她倒好，不识抬举！”林华昌本来什么事都听自己夫人的，夫妇一体，这会儿也是生气道：“要不是爸非要去接……” 林华昌突然止住声，看了一眼门口。 “咚咚，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接着探进来一个湿着头发的小脑袋：“爸爸，我想让妈妈给我吹下头发。” 林雪妍一脸无辜地看着夫妻二人，她的小鹿眼闪着灵动的光，看到母亲招手，忙拿着吹风机走进房间，亲昵地靠在母亲的脚边。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像柔软的丝绒，带着少女的娇憨。她本来就生的清秀，一抬头满心满眼都是对母亲的濡慕之情，季桐的心瞬间软得宛如棉花一般。 今天的林雪妍看起来格外脆弱，季桐给她吹好了头发，她看着母亲：“妈妈，姐姐回来了吗？我们明天回去吗？” “先不回，现在那边乌糟糟的全是破事。妍儿你过两天就要去夏令营，只管安心去学习，不必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你哥哥文栋打电话回来说下周实习结束，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你夏令营结束了，我们再回去。” 说起自己的大儿子林文栋，季桐也是一脸骄傲。林文栋作为目前C国排名第一学府Q大的学生，明年就要毕业了，目前正在外地实习。林文栋的优秀和林雪妍的聪明，让季桐夫妇两人走到哪脸上都有光。 “你知道，那个丫头从小在乡下长大的，必然不可能和你比，你和文栋才是我和你爸的骄傲。”季桐安抚着孩子，平时大家对季桐家两个孩子的吹捧让她十分受用。 而想到上次见到的那个孩子，又黑又瘦，性子也不讨喜，已经被乡下妇人教的性格格外蠢笨了。 季桐一想到大院里有些人因为这事正等着看她笑话就觉得头疼的厉害，要是那孩子没出现就好了！ 林雪妍趴在季桐脚边，嘟着嘴巴道：“听说姐姐上次不愿和你们一起回来，姐姐肯定怨我占了她的位置吧？姐姐这么多年没回家，在外面肯定吃了多少苦吧？”说到这里她观察了一下父亲的脸色“还有，爸爸，听说姐姐这几天要出门，爷爷一个人在家。要不咱们早点回去……” 林昌华黑着脸冷哼一声：“吃什么苦呀，都是她自己选的，你这个便宜姐姐啊主意大着呢。这次就是你爷爷做主把她接回来，不然这个家哪是她想回就回想走就走的！”一想起这件事，林昌华眼中不由得便又多了些怒气。 三人又说了会话，林雪妍才期期艾艾地回自己房间了。 等孩子走后，季桐长长叹了一口气：“这孩子平日里那么骄傲，现在却这般小心翼翼，看来这件事还是给孩子吓坏了。” 林华昌听后关了床头灯，也轻叹一声：“那咱们以后再对孩子好些，睡吧。” 相比与林父林母的唉声叹气，秦桂梅倒是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一睁眼就早上六点多了。时间还早，她慢悠悠地起床，将自己的包里的东西查看了一番。 其实她也没带什么东西，包里除了几身换洗衣服，就只有渔村里的村民给她带的些晒干的海货。 她刷着牙，晃晃悠悠地出来，将屋子里里外外打量了一番。 李婶在厨房准备早点，她刷好牙，净了脸，转身走到院子里。院子角落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只见林爷爷略弯着腰在院子摘菜。 她走过去，“爷爷，捣鼓啥呢？” “喏，看这个柿子，今年才红的第一波。”林爷爷抬起头，笑吟吟地从旁边的篮子里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的西红柿，这个西红柿红彤彤的甚是诱人“桂梅醒的蛮早啊，睡的还好吧！你宗爷爷刚打电话说他吃了早点再过来接你，不着急，来尝尝，这可是爷爷亲手种的！” 秦桂梅接过西红柿，一口咬下去，酸甜多汁的果肉在嘴里化开，果然十分美味。这个年代的食物是真正的有机食品，品尝起来这么美味的食物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好七~”她忍不住赞了一声，因为嘴里有东西，听起来有些滑稽。 “慢点！”爷爷呵呵笑道“还有，还有多着呢，保准给你管够！走，咱爷孙俩吃饭去。” 秦桂梅顺手挎起地上的篮子，一手扶着爷爷往屋里走去。 李婶正端着一钢筋锅煮好的稀饭放到餐桌，看到她秦桂梅从外面出来有点惊讶，但她连忙挤出一丝笑着道，“哎呦，桂梅起来了，快坐下陪你爷爷吃早饭吧。你看，幸好我早饭烧的多，我还以为你要睡个懒觉呢！” 肖姗冲她点了点头，淡淡道：“嗯，今天有事出门。” 其实前世做为一个从山村走到G大最年轻的教授，秦桂梅生活一直很自律，不管晚上工作学习到多晚，第二天都会在六点左右起床。 秦桂梅看得出李婶的那点心思，无非是在爷爷面前给她上眼药。书里对这种事虽没有过多描写，但是这一路来李婶的态度以及书中明里暗里秦桂梅在李婶手里没少吃过亏，这都说明李婶这个人不是省油的灯。 秦桂梅现在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书本里的人物本来就是围绕着男女主创作的，都有些降智，只要李婶不作妖，她也不会特意去为难一个小人物。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是人若犯我，我必回报，但看李婶是不是真的没脑子了。 不过现在秦桂梅的大事就是填饱肚子了，这具身体还是太弱，刚刚提个装满菜的篮子都显得吃力。 刚洗脸的时候她照了镜子，自己皮肤黝黑，暗黄无光泽，身材瘦削干瘪，明显营养不良。要不是个子够高，看着就像个初中生。 索性李婶虽然人品有问题，但是手艺倒是没得说，也对，能在林家稳稳做了二十几年保姆，自然是有可取之处的。 粥煮的软烂适宜，吃到嘴里满满都是米香；荷包蛋不管是品相还是口感都没得挑，蛋白和蛋黄煎的刚刚好，口感特别的嫩，蛋上淋了一点酱油，鲜嫩美味；白馒头蒸的蓬松宣软，配上一碟子爷爷种的黄瓜腌制的酱黄瓜，那味道简直绝了！ 第9章 这些钱给你 不知不觉，秦桂梅吃得满口生香，就着腌黄瓜和荷包蛋干掉了一小笼馒头和一碗稀饭，吃了个瓜圆肚圆。放下碗才看到爷爷早已停下筷子一脸欣慰地看着自己，她这才觉得有点羞赧。 “爷爷，您，您吃好啦？” “没事，你慢慢吃，吃饱了到我房间里来一趟，我有事跟你讲。”爷爷看着秦桂梅，脸上仍然笑意盎然。 “好的。”她扶起爷爷向房间里走去。 房间里，爷爷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箱子递给秦桂梅让她打开，秦桂梅疑惑地接过来。 一打开，只见箱子里整整齐齐的放着一沓沓钞票，钞票有零有整，用皮筋好好地捆着，钞票的下面是一张存折，秦桂梅有些诧异地看着林爷爷。 “孩子，这个给你，密码在箱子的夹层里。我知道，你身上没带什么钱，这都是爷爷的工资和这么多年的津贴。我现在年纪大了轻易也用不了，这些年也是我们对不起你。你哥哥和妹妹那边，你爸妈都会替他们准备，只这些你收好，以后有用得到的地方。” 前一世秦桂梅亲情缘薄，早逝的父母，带给她一身伤痛的烂赌酒鬼后爸，她从小学到高中都是靠自己打工和村里人的接济资助以及政府的帮助。 而现在，昨天才见面的爷爷突然把自己的所有家底都给了她，她觉得受之有愧！ 原书中秦桂梅一回到家，林爷爷也将这些给了秦桂梅，秦桂梅以前从未见过这么多钱，吓得连连拒绝。林爷爷见秦桂梅实在胆小，便做主替她保管，但是后来爷爷突然过世，这个箱子就不知所踪了。 现在秦桂梅也不想要这些钱，不是因为胆子小，而且这是原主爷爷的一片心意，她不能就这么轻易地就就留下来，她要让爷爷好好地有念想地活着，替原主好好守护这个老人。 况且她前世大学后脱离了那个原生家庭就再也没有缺过钱，这让她都忘了缺钱的感觉。 “爷爷，不用了，我现在才高二，奶奶走的时候还给我留的有钱，而且我现在也没啥地方要用钱的。小爷爷应该快过来了，答应他跟着去的，我要去准备一下……””秦桂梅也不啰嗦，迅速地拒绝了林爷爷，怕爷爷追上来，还一溜烟地往自己房里跑了，只留林爷爷再在后面吹胡子瞪眼。 “这孩子，咋不知好歹呢。”林爷爷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却并不生气。孩子不要自己的钱，这让他又生气又有些隐隐的为她的懂事而开心，想到自己身体还算硬朗，他决定过段时间找个机会再把钱给孩子。 秦桂梅回到房间，在袋子底下找到一件崭新的白色短袖碎花上衣，配一条黑色裤子。这套衣服是走的时候姑姑给她准备的，特意留着回林家穿，今天穿出来去倒也刚刚好。 她又从靠下层的一个厚棉衣靠里面的暗袋里找出秦奶奶和姑姑留给她的小钱袋子，数了数里面的钱，钱不多，只有二百五十几块钱，但这足够了。只要她努点力，在这个遍地都是黄金的时代，怎么也不会比上一世差的。最后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房间，把晒干的渔货拿出来，准备交给爷爷。 秦桂梅拿起装满渔货的袋子，走出了房间，下了楼，来到林爷爷的屋子门前。林爷爷已经放好箱子，看到秦桂梅拎着个大袋子站在门口，也收起刚刚的不高兴，看见秦桂梅一脸兴奋的表情，不禁笑了笑：“桂梅，这拿的啥？” “是海货，爷爷。”秦桂梅把装满渔货的袋子递给了林爷爷。“这些都是晒干的鱼干和虾干，还有一些贝类，有些我亲手捕捞的，有些是村里的阿公阿婆们给的。” 林爷爷接过袋子，看着里面又新鲜又肥美的渔货，满心欣喜：“孩子，有心了。”他温柔地说道：“我明天带着这些好东西去给老朋友们尝尝，看看我孙女给我带这么多好东西。” 秦桂梅听着爷爷的话，心知这些东西在爷爷们这个层次的人看来其实并不算什么稀奇，只是胜在一个心意。爷爷也只是给自己孙女做面子，她倒也不忸怩。 “好，爷爷您只管拿去，以后得了空再让姑姑寄。” “好好，走，我们去楼下看看，你宗爷爷应该也快到了。” 来到楼下，果然，宗承恩正从外面进来了，看到秦桂梅和林爷爷在谈话，走过来直奔主题：“桂梅，这是准备好了？我们出发吧。” 秦桂梅告别爷爷，斜挎着自己的书包跟在小爷爷后面就出发了。 二人上车，车后面已经坐了一个人，小爷爷为二人简单地做了个介绍，说到秦桂梅只说这是他这次出差的助手，车子就疾驰而去。 而秦桂梅身边这人，正是小爷爷一早从南省匆匆赶到京城的S大教授齐筱亭。 齐筱亭教授的一生充满了传奇色彩。他年轻时当过钳工时，凭借自己的不懈努力考入Q大，1959年选拔入S国留学学习军工尖端制造。 1960年C国和S国关系破裂，在62年冬返回C国途中因保护重要学习资料遭到S国严重迫害，精神状态受到了影响。后在其导师罗敏华的鼓励下转学工程力学，他的学术成果和论文在后世也都有着很大的指导意义。 只是天妒英才，他不幸在五十几岁就早早过世，至于他的死亡原因，后世也并无提及。 现在看着旁边这位穿着薄款中式长衫的清瘦的齐筱亭，秦大教授的心里又是激动又是感慨。她克制着心底泛起的对这个时代的敬畏，默默地握住了齐教授礼貌伸过来的右手，难掩心中的悸动。 齐筱亭虽然只有五十多岁，但是苍白的面庞上已经皱纹交织，头发已经全白了，看起来比实际年纪大。齐筱亭也在看着面前这个有些激动的小姑娘，刚刚焦急的心情变得有些微妙。 看来这次任务很急嘛，听说省机械厅和工业厅的的同志都也已经在去京城重工的路上了。他下了车只来得及吃了个早点，简单洗漱一番就被东城的宗厂长一路带到这里。 路上宗厂长向自己解释顺路接一个小助手，但当个这个小助手一上车，他忍不住露出一丝惊讶。 的确是“小”助手呢！ 他和宗厂长也才见面不久，只不知道宗厂长之前到底怎么在这小屁孩面前介绍的自己，这孩子怎么看起来对他一脸崇拜？ 第10章 京城重工 现在的京城，不像后世车多路堵，车子一路畅通无阻，半小时后，就到了京城重工门口。但并没有停下来，而是一路开到了厂办公楼楼下。 京城重工的人早就等在门口，众人相互握手致意。因为两家是合作关系，宗承恩同众人昨天也都碰过头，所以也算老熟人了。 他着重将齐筱亭介绍给了众人，顺便简单将秦桂梅这个助手也捎带了一句。秦桂梅帮宗承恩拎着包，完美地扮演着助手的角色。 齐筱亭伸出手和众人一一握手，当见到京城重工的工程师兼技术科科长赵永春时，他直愣愣地上前问道：“这次液压件的生产工艺还是用的S国的吗？能不能提高加工精度？我们大家现在去车间研究研究……？” 刚一照面就要去车间，瞬间他身上那股知识分子的质朴与书呆气就显现出来了。秦桂梅在他身后瞠目结舌，哦，原来你是这样的齐教授啊！ 正在她感慨之时，一辆黑色奥迪100开进了京城重工，也停在了办公楼门口。车门打开，省机械厅安全处副处长陈勇军先从前面下来，处长林昌华和省厅厅长季爱民先后从车后面下来。 80年代90年代是C国工业化进程迅猛发展的时代，为改变技术受制于人的局面了，年前国家提出了进一步推进工业国产化出口化。为响应这一号召，全工业系统进行了摸底会战，由工业厅挑头，机械厅主持这一工作。这才促成了京城重工和东城起重的合作，由京城重工提供原来由R国和D国等提供的一系列配件。 而这一批出问题的QY25吨起重机液压件正是由京城重工提供的。 众人再次相互打过招呼后，林华昌特意走到宗承恩身边天亲热地道：“叔，你这次是一个人来的？” 宗承恩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林昌华，指了指秦桂梅：“我带了个助手。” 林华昌这才注意到秦桂梅，只见这孩子似乎比上次见面的时候又高了一些，还是那么不讨喜。见到自己居然只是淡漠地点了点头，招呼也不打一声。他惊讶了一瞬，便冷淡地冲宗承恩点了一下头：“叔，咱们今天先办正事吧！” 他心下十分不郁闷，宗承恩是年纪越大越糊涂了，这什么场合，把秦桂梅带来干什么？莫不是要给自己难堪？ 秦桂梅事不关己地扮演着工具人，看着两人之间打机锋。她现在不认识林华昌，只听说这是机械厅的领导。前一世比这种级别高的领导她也见得多，所以只简单地点了点头。 如果知道这就是原书中亲手把原主送到精神病院的亲爹，她铁定上去啐一口。 宗承恩见众人已经注意到这边，便也不再同林华昌啰嗦，遂接过刚刚齐筱亭的话头，提出要去车间看看。 因为大部分人昨天都已经碰过头，今天也都是奔着解决问题来的，所以闲话一会儿后，众人并没有再多做停留，而是换上工作服直接去了车间。 相比于这边厢的气氛凝重，车间里也是是闹闹哄哄。 自从接到开发东城起重的国产配件项目，季建泽就和他的导师在车间里忙活了好几个月。 今年年初，由他们设计制造的第一批全自主生产国产配件组装的起重机上市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但不久就出现了液压件漏油现象，车间里的师傅直接又加班加点赶制了一批新液压件送过去，但不久同样的问题又发生了，这让众人都非常丧气。 听说今天机械厅联合东城起重，特意要来车间查找问题，大家不由地开始犯起了嘀咕。 “你说国外的技术咋就这么厉害，人家生产的液压件怎么就是比咱们的好呢，我们工程师照着人家的样子画出来的，一样的技术把我们做出来咋就漏油呢？” “谁让我们是发展中国家，没办法。”…… 作为参与了这次配件设计加工的季建泽心底也暗暗叫苦，他是毕业后就进入了金城重工的，这两年一直跟着自己的导师赵永春在车间实习。 此时赵永春也已经带着省厅的一众人等走进了车间。 季建泽也随着众人围了过去。 赵永春领着众人来到加工液压件的机器旁边，齐筱亭开始观察这台机器，近距离地排查。 机器是S国的设备，实际上齐筱亭也没有随身携带什么检测设备，此时围在这里的大多都是经验多的老师傅，前来调查的大领导，行内专家，轮不上秦桂梅说话。她就踮着脚尖在后面看了一眼，没有多事，开始打量起旁边的机器。 “感觉不像机器的问题。”齐筱亭毫不隐瞒自己的观点，“这种机器是S国产的，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 来的路上他就将材料整体检查过，现在看到机器，便直接说出看法。 “我们排查下来也认为不是机器的问题，你的意思是……”赵永春抬眼看着运行中的开关，“加工的毛病？” “不好说，但至少机器没大毛病。”齐筱亭转而望向其它几台机器想了想：“这种通过提高加工设备的精度，在加工阀孔时不光要保证其尺寸与要求一致，还要减少阀孔压砂的可能性。操作好的技工不该出问题，但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将一切细小以及荒唐的失误全综合起来看的话，其实还是有突破点的。” “那就是说，认真排查，还是可以找出突破口的？”那边的省厅领导季爱民问道。 “我们厂制定了标准制度，”这时车间主任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们一直按照操作记录规范操作，每一个小操作都不会漏过。” 秦桂梅看着车间墙上的标语“品质源于细节，细节塑造辉煌”，想起了ISO9000标准在C国是1988年开始采用，但是国有企业真正实施还要等1996年，那么现在京城重工实施的标准制度必然不是ISO9000:1994族标准版本。 她不置可否，转而看向旁边一台正在运作的机器。 旁边机器的物料刚投入进去，切削机迅速进行加工和定型，看起来十分高效。 这声音……秦桂梅不禁皱起了眉头。 同样挤不进人群的季建泽，注意到了这个跟随众人进来后就好像是在车间闲逛的瘦小女孩，看到她盯着运转的机器皱起眉头，于是走上前来问：“你是东城起重来的吗？是不是没见过这种机器？” 第11章 车间 那个瘦削女孩穿着明显偏大几个码的工作服，显得有些滑稽。她似乎没料到有人会和她讲话，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说道：“我是东城起重的，我只是在资料里见过这种机器，有些好奇。只是，这个机器声音也太吵了吧，有些刺耳。”秦桂梅这么说也没错，她是作为宗乘恩的助手来的，说是东城起重的也没错。 季建泽托着下巴，看着面前这个像个小学生一样好奇的女孩：“呦，你在哪里见过这种机器啊？” 女孩眉头微微一抬，却并不接他的话：“这台机器的声音比周围其他的机器要刺耳一些，而且听上去似乎有些不稳定。如果我没记错，按照标准制度运行的话，声音应该是平稳而均匀的。”秦桂梅循循善诱道。 前辈们是值得尊敬的，有些事，有时候他们只是身在其中，所以秦桂梅始终保持着虔诚尊重的心态，并不打算卖弄浮夸。 季建泽略微惊讶地点了点头，随后走近那台机器，仔细观察和聆听。在靠近机器时，他能感受到一股微弱的振动和嗡嗡声。 突然季建泽脸色一变，下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抬起头来向自己的师父赵永春望去，但此时的赵永春注意力明显不在这边。 几乎同时，只见齐筱亭快走两步，左右看看，指着正在做切削任务的机器，冲周围道：“这个机器的滤油机是什么时候更换的？” 一个胖胖的工人师傅诚惶诚恐地回答到“我……我……是检修车间的，这台滤油机应该是去年换的。” 众人随着齐筱亭围了上去，将目光聚焦在他指的滤油机。 “齐工，这个滤油机是有什么问题吗？”赵永春问道。 齐筱亭仔细观察着滤油机，回答道：“我感觉这个滤油机的滤芯好像有些堵塞了。” 赵永春听后略微惊讶，向车间主任要来记录表，查找起滤芯的更换时间。 根据后世的标准制度，滤芯应该每个季度进行更换，以保证机器的正常运行和产品的质量。 “这台机器的滤油机明显已经超过更换周期了。”齐筱亭在一旁肯定道，“堵塞的滤芯会导致油液的流动不畅，进而影响到机器工作的时候产生问题，你们听这个干转的声音……” 齐筱亭面对省厅的和京城重工的官员，丝毫不给面子，言之凿凿，“而且这个滤油机的问题远不止这些，你们看”他指着滤油机下方的接口道，“看这个接口，这样简陋，一旦接口脱落，油滴到下方的发热的机器上，很容易着火，甚至有引发爆！炸的可能。” 此话一出，车间里除了机器的轰鸣声，就是尴尬沉默。 秦桂梅这会儿才真切的对齐筱亭其人有了除纸片人之外更深刻的了解。 怎么说呢，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的业务能力是真的强大！秦桂梅已经听出机器工作时的声音有问题，基本也能确定是机油问题，但她并不能像季筱亭一样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当然一方面这么多大佬，以秦桂梅现在的身份根本不够看；二来她一个在众人看来第一次进车间的高中生，真要指出来，让整个京城重工的脸往哪里搁啊？ 这么多领导在这里，齐筱亭却能丝毫不顾及，或者说他根本不屑顾及这些，正是说明他的身上有那一代知识分子最纯真的品质。 待众人消化完齐筱亭的话，只听车间主任恍然扬声道：“这个滤油机下面接口是谁设计的？” 角落里一个声音弱弱地地传来：“是我。” 大家纷纷望向站在后面举着手穿着工装高高壮壮的一个男生。 那么问题来了，这家伙是谁啊？ 见季建泽突然发言，张永春连忙解释道：“这位是我的学生，季建泽。” 季建泽看看自己的师父，其实，这个接口的确是季建泽设计的，当时确实是为了赶工，这么设计经过了张永春的默许。但是他才到工厂不久，是不具备独立设计改进的资质。 但事已至此，他只能解释道：“当初这个接口设计是由我负责的，为了尽快满足生产需求，出于时间和成本的考虑，我在接口设计上做了一些简化和妥协。对不起，我没有充分考虑到安全问题。” 听到季建泽的解释，大家神色终于稍微缓和了一些。 齐筱亭听完，叹了口气皱眉道，“这个滤芯要马上更换，下方管道接口要重新换，等会儿我们再看看怎么改进，这么搞早晚要出事。” 张永春回过味来，连忙说道：“这也是个很常见的情况，为了尽快满足生产需求，经常会放弃一些细节考虑。” “但是，在生产安全方面，我们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马虎和忽视。”季爱民此时的脸色并不像众人有所缓和，甚至更黑了一些。 林华昌在旁边咳了一声，却做出了袒护的行为，解释道：“季厅长，这是一个管理上的疏忽，不过，我们这次看的是液压件漏油问题。” “老林，我们哪次事故不是由于管理上的疏忽？”季爱民指着机器，“就是要抓好细节，我们的质量才能保证。” “是，是，林厅长说的是。”京城重工的领导们连连点头应是。 季爱民看了看四周，见季建泽低着头，没有再发言的意思，转头看向张永春道：“我们的任务重，时间紧。张工，你带着你的学生，配合齐工程师把这个滤油器的问题尽快改进和解决。” 张永春应声不迭，齐筱亭试图缓和紧张的氛围：“那……我们再看看其他车间吧？” 他虽然耿直呆愣，但也不是傻子，而且现在在人家工厂，找不到主要问题只会干扰分析进程，乱得罪人。 宗承恩也打着圆场：“对对对，大家再一起看看，多找找关键问题。” 于是众人又参观了铸造车间，磨工车间和装配车间……一套流程看下来，众人又就液压阀杆的加工精度，阀孔研磨的过程中出现了压砂等一系列问题展开了讨论。 此时时间也接近中午，京城重工的厂长振臂一挥带着大家浩浩荡荡地向餐厅去了。 众人走进餐厅，饭菜也已经摆上桌了，季爱民坐在上首，京城重工的众领导，宗承恩和齐筱亭作陪，菜色看起来比秦桂梅前世吃过的那些高档宴席也毫不逊色。 不过季厅长发了话，问题还没有解决，下午开会讨论，所以都没有喝酒。于是大家以水代酒，向省厅的领导，以及齐筱亭和宗承恩表示了欢迎。然后又展开了热烈的讨论，这顿饭倒也吃的宾主尽欢。 第12章 资料室 秦桂梅从车间出来后就被季建泽拉过去了，“来来来，小同志，我们坐这桌。”他十分热情，高高壮壮的身材一把子力气，直把秦桂梅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和车间里的其他工人们坐在远离领导的一桌。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他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桌上的众人，又转过头看看秦桂梅，“这是东城起重的……”他挠挠头“你叫啥？” “我是秦桂梅，是宗厂长的助手。”秦桂梅拗不过他的热情，忙站起身来自我介绍。 “这么年轻？你成年了吗？”坐在季建泽身边一个叫赵永旭的技术人员问道。他三十来岁，中等偏瘦，边吃着菜边不经意地问道。 秦桂梅还没开口，旁边季建泽扬起手做势拍了那男人后背一下，“师兄，别看这她年纪小，上午她可是一进车间就能听出来机器有问题的呢！” 秦桂梅一脸无语，大哥，我是想帮你，你咋就这样把我卖了呢？ 果然，赵永旭明显不信，放下筷子看看秦桂梅，像他这种进工厂十几年的老人都不能说，一进厂听一耳朵就知道问题。这姑娘几岁，就敢说能听出机器有问题？ “那你说说看，你是怎么听出来的？” 秦桂梅一上午随着大部队在车间跑来跑去，她还特意针对一些有问题的地方做了更为细致的观察。这会儿她早就饿得肚皮咕噜咕噜叫了，于是她嘴里不停，摇了摇头随意道：“没有，我没有听出来，我只是觉得声音不对，瞎猜的。” “这样啊，”赵永旭觉得这样才对吧，自己师弟果然着相了，这种巧合也信。 他便没再追问，季建泽却一脸不信，她上午的时候明显不像是瞎说的，但他也没纠结转而问赵永旭：”“师兄，今天在车间你靠季工更近，有没有啥收获？我都挤不进去。”季建泽筷子不停，看样子也是饿着了。 “我才不信以你的身板能挤不进去？你是不是还在担心滤油器的事？”赵永旭问道。 季建泽嘿嘿一笑，“师兄，那个接口你有没什么好主意？要不咱们吃完饭一起讨论讨论？” 赵永旭也不推辞：“行吧，师父他们下午还要开会，我们先看起来，有想法再和师父讲。” 秦桂梅见两人关系融洽，于是也跟着笑了出来，“你们俩的关系看起来挺好的嘛。” 季建泽略带自豪地说：“嗐，我和师哥都是G大毕业的，师兄还是当年的优秀毕业生呢，我一进校就听说过师兄的光荣事迹！我才到车间不久，之前都是师兄带我的。” 赵永旭则扬起眉毛，用一种玩世不恭的口吻说：“我哪有资格带你，你可是老师的高徒。” 原来这二人竟然都是自己的师兄，秦桂梅自然升起了一股亲切感，与二人拉起了家常。 当得知秦桂梅还是高中生，他们倒也没有多么惊讶，这年代，高中毕业就工作的也有很多。而且秦桂梅是跟着宗承恩来的，多半也是有背景的。赵永旭自然地就默认她是关系户，这次跟着领导出来镀金的。 赵永旭又问了师弟季建泽下午怎么安排，季建泽表示要和师哥去找资料，他顺便问了一嘴秦桂梅的打算。领导们下午是要去会议室开会，秦桂梅显然是不可能去的，于是她表示要和季建泽师兄弟一同去资料室看看，二人见她对他们态度似乎十分不同，便没有拒绝。 于是她将自己去资料室的事告诉宗承恩，宗承恩一众人正要去会议室，众人要就今天上午车间发现的问题进行探讨，以便找到突破口，于是他大手一挥，让秦桂梅自行安排。 有了季建泽师兄弟二人的带领，秦桂梅很顺利地进了京城重工的资料室。 谢过二人，见他们二人要讨论关于滤油器接口的设计，她便不再打扰，自己去查阅了关于QY25吨起重机的配件资料。 根据她上午在车间里的参观，她心里基本已经有了对此次液压阀的改进雏形。 她拿出书包里先前自己总结的一些资料，就细节进行了一部分修改。 时间悄悄过去，资料室只有她安静写写画画的沙沙声，偶尔从旁边传来季建泽师兄弟二人低低的讨论声。 她的这些改进实则源自后世C国积累的宝贵经验，作为九十年代的一个普通高中生，她并不能写下还未问世的内容，但她能够根据当前的条件，呈现出可行的方案。 这边师兄弟二人正就就滤油器的改进具体设计进行分析，秦桂梅整理好资料过来时看到旁边图纸都画了好几版。 她拿起图纸看了一会儿，对两个正低头争论的二人问：“接口下面没有油盘吗？” 滤油机下配备油盘在后世其实是一个很基本的设计，相当于一个盛油盘或接油盘，是用来存放收集部件中渗漏出来的液压油的，以防液压油泄漏。 正在争执的二人突然抬起头，愣在当场，季建泽手中的笔“啪”地一声掉到地上，他呆呆地道“油盘？油盘！”然后突然一拍脑袋，“对啊，师兄，我怎么没想到，有了油盘不就解决了！” “油盘……，油盘……换掉管道，不会漏出又不会直接脱落？””赵永旭睁大眼睛，一拍桌子，然后再不理会二人，埋起头画了起来。 季建泽在旁边明显有些激动，他把秦桂梅拉到一边，小声嘀咕，“竟然这么简单吗？只是加个油盘，我怎么早没想到呢，那个，秦桂梅，你怎么知道这个东西？” 秦桂梅略斟酌一下：“应该是哪本外文资料里看到的，或者在厂里的机器上有这个吧，我忘记了。”她记得这个时代有些机器上是有类似这个的装置的，只是还没有完全普及。 “你，你竟然在看外文资料，你竟然看得懂外文资料，我还以为你刚才在那边翻着玩呢，哎，不对，你不是个高中生吗？”这下季建泽更加震惊了。 秦桂梅微笑着解释道：“其实，我对工业这块都很感兴趣，我的理想就是考到G大材料系，我们现在想学到发达国家的关键技术当然要看懂一些外文文献资料。” 她理所当然地态度让季建泽目瞪口呆，他没有想到这个看着像乡村姑娘的黑瘦高中生竟然是个能看懂外文文献的高手，难怪当时在车间他就觉得奇怪，原来真不是巧合啊！ “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我这就去告诉师兄，你可是个隐藏的高手！”季建泽的声音已经充满了敬佩和赞叹。 第13章 改装成功 桂梅摆摆手，不以为意地道：“其实，这只是一个开始，我们要解决的问题还多。” 季建泽点点头，面露难色：“你说得对，滤油器只是其中之一，现在的问题是，设计、工艺、材料、装备、操作，哪一样都要技术，想达到国外水平，咋就这么难呢？”他现在的态度和之前明显不同，对秦桂梅讲话再无保留。 秦桂梅微笑着说：“现在是外资品牌的市场，但不可能永远是他们的市场。我们现在的起重机出口市场已经打开了他们的缺口，只要把液压件问题解决，接下来只要质量有保证，我们的市场只会越做越大。” 她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透出一种成熟的睿智，和她的外表格格不入，但又无端地让人信任，这种反差独特而迷人，一时间竟然让季建泽呆愣当场。 秦桂梅的自信和乐观源自于后世C国工程机械的发展有感而发，80年代初的R国技术和90年代初的D国技术引进，为国内起重机技术夯实了功底，经过二十世纪大力发展，二十一世纪C国的起重机终于走向了世界舞台！ “口号喊出来容易，真要做到可就太难了。”季建泽心地底有些意动，但一想到目前面临的困境，仍感到困惑和无从下手。他回过神来继续问道：“我们如何能解决液压件问题呢？现在的关键是在哪里？” “唉，您二位在那边干嘛呢？过来看看我这个方案行不行得通？”赵永旭将油盘设计的初稿画出来后，发现那二人竟然跑到一边说起了悄悄话，不禁觉得两人孩子性情。 “来了，来了。”不再纠结于刚才的疑问，赵永旭和秦桂梅一起来到师兄身旁 赵永旭此时已经手绘出了油盘初期的图纸，尽管不及后世电脑绘图的便利，却足以展现他深厚的技术功底。 “师兄，这样改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漏油事件了？”季建泽捧着图纸问道。 “当然，而且节省人力，以后也不用工人师傅时刻盯着了！”赵永旭肯定地说，“小秦同学真的是奇思妙想啊，竟然想到了这么出色的解决方案。” “我只是拿来主义，赶巧罢了。”秦桂梅不肯贪功。“你这里是加入了一种新型材料吗？“桂梅指着图纸问道，这种材料在这一时期才刚刚出现，她的记性好，一下子就看懂了赵永旭的设计。 “对，这种材料具有密封性更好的特点，可以有效防止漏油事故的发生。而且，我们只需要进行一次改装，就可以长期受益。”赵永旭解释道，他心底暗暗称奇，这个小姑娘怎么一下子就看出来了，看她的能力的确不可小觑，之前是自己看走了眼。 季建泽仔细地研究着图纸，他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师兄，这个设计真的很棒！这样一来，我们的工作效率也会提高。” “那我们现在就把这个方案拿给师父瞧一瞧吧！”他提议道。 “先别急，我们先去车间实验一下，现在师父他们可不清闲，估计没空理咱们。”赵永旭难得开着玩笑。 赵永旭和季建泽走进车间，秦桂梅也跟了过来。车间里一片忙碌的景象，各种机械设备正在运转，工人们忙着进行生产和制作。 他们找到熟练的师傅照图纸做出一个简单的油盘，找到了一台空闲的工作台，快速将原来的接口拆掉，三人合作默契，半个小时后，他们的改装工作完成了。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进行实验了。”赵永旭满意地看着改装后的油盘准备进行测试。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留意着油盘是否会有任何漏油现象。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油盘没有任何漏油迹象。 “看来改装成功了！”季建泽欣喜地说道。“师兄，您真是太厉害了！这个改装方案真的太棒了！” 赵永旭感到非常满意，他看着改装后的油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太好了！后期只要将接口焊死，这个问题就能彻底解决了。” “那我也能将功补过了。”季建泽拍拍手上的油污，眉开眼笑。 “这是小秦同志的功劳，你有什么功？”赵永旭看着季建泽得瑟的样子又开始拆他的台了。 “是是是，没错没错，小秦同学确实是功臣。那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师兄，你看看我满手的油污。”季建泽笑道，“不过，作为感谢我请大家吃晚饭吧。” “吃饭倒不必了，你快去洗手吧。时间也不早了，我得赶紧去找宗厂长了。”秦桂梅收拾着东西。 “那好吧，对了，小秦同学，听说你有意向考取G大是吗？”赵永旭突然问道。 “目前有这个打算。”秦桂梅回答的。 “那我们以后可要多一个出色的师妹了，一直喊小秦同学也太生疏了，以后你就喊我们师兄吧。”赵永旭苍白的脸上露出浅笑。 “好的，赵师兄。”秦桂梅从善如流道。 “哎哎哎，还有我呢。”季建泽不肯了“叫声二师兄听听。” “你确定？”秦桂梅笑得十分灿烂。她这一笑仿若春花盛开，露出白净的牙齿，让她黝黑的面容也变得生动起来。季建泽站在她身旁呆呆地瞧着，心中悸动升腾，竟一时难以作出反应，直至赵永旭戏谑地叫了一声“二师兄”才幡然醒悟。 他涨红着脸作势要打赵永旭，却被他轻松躲过，自己却差点表演了一个平地摔，这让他的脸涨得更红了，一个高壮的大男生红着脸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可爱。 这个时候，下班的时间铃声打响了。秦桂梅收拾好东西，告别新结识的二位师兄，向会议室门口走去。 会议室的灯亮着，会议仍未结束，时不时还传来隐隐的争论声。 她来回踱步，最终选定了靠墙角的一个座椅，从书包里取出整理好的资料，浏览片刻，一整天的奔忙让她这具瘦弱的身体感到疲倦，睡意袭上来，小脑袋渐渐合上了双眼。 第14章 暴露了 一阵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秦桂梅的梦境，她猛地从梦中惊醒。她意识到自己睡着了，会议室的众人正在陆续离开。她努力地摇了摇头，试图睁大眼睛。抬头一看，她看到一双棕色的眼睛正直直地看着她。她呼地一下站起来，膝盖上的资料哗啦啦地撒了一地。 齐筱亭刚开完会，一出门就看到小姑娘坐在角落里，本来想去打声招呼，没想到小姑娘竟被自己吓了一跳。他忙弯腰捡起散落的资料，嘴里不迭地道歉。 “没事，没事。”让齐工程师给自己道歉，秦桂梅可不觉得自己能承受。 齐筱亭将地上的资料捡拾完毕，随意地看了一眼，突然他眼睛被上面的一幅图吸引，迅速拿近，皱着眉头紧紧地盯着手上的资料。 于是齐筱亭就站在会议室外的角落里迅速地浏览从地上捡起的资料，他起初并未在意，只以为是小姑娘的作业。 结果，这一看不要紧，越看越心惊。资料中详细罗列了京城重工车间的现有问题和具体的改进措施，以及每一项改进可能遇到的技术难题。每一项改进还针对性地做出了解释和补充，为了方便理解，下面还特地做了一些示意图和实例分析。 很多方面他下午的时候已经和大家在会议室里商讨过，但有些没有结果，有些的改进明显没有这份资料具有可行性和科学性。他自认以自己多年的学识和经验也做不出如此详尽科学的建议，这份资料的宝贵远超他的想象。 这是当然的，这份资料一部分是秦桂梅下午从资料室摘抄过来的内容，一部分是充分结合今天在车间里参观发现的问题提出的思考和解决。更大一部分是她将后世工程技术结合当前的技术条件所提出的技术革新。例如高效的液压缸和阀门，液压马达的设计改进，先进的液压过滤系统等等，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后世起重机行业的飞速发展。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由于历史原因，国内的机械工业技术与国外存在着巨大的差距，许多在国外普遍应用的技术对国内来说一直是个瓶颈。因此，为了弥补这一差距，C国开始大量引进先进技术，并派遣大批人员前往国外学习考察，以实现技术上的迎头赶上。这一举措推动了我国工程机械行业的飞速发展，开启了一个全新的发展阶段。 作为工程机械行业中的重要领域，起重机行业一直备受人们关注。在这个时期，起重机行业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快速发展。这一切离不开一代又一代的技术人员的不懈努力，他们在几十年的时间里为C国的起重机行业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进入21世纪，随着国家经济的快速发展和能源建设的加速推进，大型超高建设项目的不断增加，起重机行业得到了更加全面的完善。不仅各种类型的起重机不断涌现，而且随着市场经济的深入发展，生产企业的情况也发生了巨大变化，起重机的产销量也迅速增加。 齐筱亭恰好是一个在这一行业多年的技术人员，他一直对这个行业充满热情。他当然能够意识到这份资料的珍贵，这其中记录了几十年来科技人员吸收、消化和整理的知识。对于齐筱亭来说，这份资料就像是一座宝藏，引发了他强烈的激动之情。 越往后翻阅，齐筱亭越能感受到这份资料的珍贵。在资料的末尾，他发现了关于创建更加完善的技术标准和质量控制体系的计划，以尽快与1988年等效采用ISO9000标准接轨。尽管他手上只有几张资料，但他相信，在后续的内容中一定还有更为完善的计划。 如果这些标准能够得以实施，齐筱亭相信不仅可以解决目前起重机行业面临的问题，甚至还能大规模生产各种高质量的配件。对于齐筱亭来说，这是一个令人兴奋的前景，他坚信通过这份宝贵的资料，起重机行业将迎来更好的发展。 齐筱亭心中涌起一股热情，他决定找小姑娘问问，了解更多关于这些资料背后的故事。齐筱亭拿着资料，注视着她，急躁而充满期待地问道：“小姑娘，这些资料你是从哪里拿到的？” 秦桂梅看着齐筱亭手中的资料，瞬间有些有些局促，她点了点头，她只得硬着头皮道：“是我写的，但是，不是我一个人写的。”她知道自己的这个说法有些奇怪，她的脑子飞速转动，想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但现在让她怎么解释呢？ 齐筱亭眼神里闪过一丝兴奋，他抓了抓脑袋，脑袋上的银发翘起几根，让他无端的显得有些呆：“你，你写的？”他迫不及待地问：“你能和我详细谈谈这些资料中的内容吗？哦，你多大？你学过工程机械？在那个大学学习？” “我是个高中生，但我对起重机行业很感兴趣，我以前学习过工程机械。”秦桂梅斟酌地回答道。 秦桂梅的回答让齐筱亭心下觉得可能，想到早上在车上秦桂梅见到自己的一脸崇拜，如果她学习过工程机械这就解释的通了，同时他很难想象一个看起来年轻稚嫩的女孩竟然写出了这么高水平的研究资料。齐筱亭最初的激动在听到她的回答后逐渐冷静下来，开始考虑这件事情的合理性。 秦桂梅察觉察到了齐筱亭的疑惑，心下叹了口气，齐大教授果然不是好糊弄的：“其实，这些资料是我查阅过外文资料和期刊后做出来的，我以前在村上有一个下放的老教授，我跟着她学习过几年。” 齐筱亭听到秦桂梅的解释，更加惊讶和好奇，“原来是这样，你竟然能查阅外文资料和期刊？还有老教授的指导，这真是难得的学习机会啊！” 他迫不及待地问：“你是怎么想到学习机械的？你和那位老教授是怎么相识的？” 秦桂梅苦笑了一下，果然撒谎的结果就是要用更多的谎去圆，穿书大神啊，这件事本来就无法用科学的方法解释啊！ 第15章 专家 她努力地回忆原主的经历，想着是否有这么一个莫须有的教授的存在，索幸村里还真有一个下放过去的老教授，原主曾经教过老教授怎么捕鱼，怎么做饭，还帮她扫过厕所。 老人教过村里的孩子读书，还送过秦桂梅一本书，鼓励她要好好学习，后来老人过世，无人料理，秦奶奶带着她和村里人给她办过后事。 “在知青点看到教授在看关于机械的书籍，当时就很喜欢书中的内容，从那时起我对机械有了兴趣，教授见我喜欢，就教了我很多。”她低着头，心虚地抠着脚尖。 但到了后面她越说越顺畅，仿佛原主有着另外一种人生的可能：“后来回到京城，我查阅了期刊和资料，今天来了之后下午又去了厂里的资料室。” 齐筱亭自己是草根出身，对秦桂梅的机生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那位老教授现在在哪里？他叫什么？” 秦桂梅想继续解释道：“老教授前两年过世了，她姓何。” 齐筱亭满脸遗憾：“姓何……姓何……?太可惜了！” 秦桂梅见齐筱亭的表情失望，她感到一丝内疚和无奈，但见齐筱亭没有再追问下去，秦桂梅松了口气， “秦同学，你的这份资料非常有用，你能够把这些资料写的如此条理清楚，绝对是下过苦功夫学习的。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接下来的论证工作中？”这片刻的功夫，齐筱亭已经把秦桂梅划入到自己的阵营。 “有用就好，齐工，这是剩下的资料，我还是个学生，只会纸上谈兵，能跟着您一起学习已经很了不起了，至于论证工作，那不是我的强项。还有，齐工，您能不能会上不要提起我？”想到前一世和官员打交道的经历，秦桂梅就有些头疼，她一股脑将剩下的几页资料一起交给了齐筱亭。 此时宗承恩才刚刚从会议室里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人，二人边走边说着话，看到秦桂梅，宗承恩喊道：“小秦，你过来一下。” 秦桂梅匆匆向齐筱亭挥了挥手，向宗承恩走去。 秦桂梅一走过来，二人便停止了讲话，宗承恩指着旁边戴眼镜的中年男人问秦桂梅：“你认识他吗？” 秦桂梅看着眼前身材高挑的男人摇了摇头，那男人一看秦桂梅的态度很是生气地抱起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这让秦桂梅一脸无语，大叔，不是，你谁呀？我应该认识你吗？她努力的回想了一下原主的记忆，原主原来的生活简单，只有小渔村和现在的京城，好像没有这个男人的存在啊。 宋承恩却一脸的幸灾乐祸，他摆摆手，也不多做介绍，示意秦桂梅去车上等他。秦桂梅也不啰嗦。转身就去了车上。 待秦桂梅走后，林华昌对宗承恩的恶趣味一脸无语：“宗叔，你看看她什么态度！我可是她老子。”他心底对秦桂梅的厌恶更深。 “有你这么做老子的吗？昨天人家小姑娘回来，你们夫妻两个人都不在家，我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虽然只和小姑娘相处一天，宗承恩觉得和她非常投缘，对于林华昌夫妻的做派，宗承恩多少有点看不下去。这会儿得到机会奚落他，宗承恩怎么可能放过，就当顺便替小姑娘出出气。 林华昌却不以为然，这个乡下来的野丫头，才回来第一天，就让宗叔和自己作对，还在外人面前假装不认识自己。果然季桐说的没错，她就是天生来克自己的。 宗承恩自己也没有想到好心办了坏事，不仅没有缓和父女矛盾，反而让林华昌对自己的女儿更加讨厌。其实这也不怪宗承恩，只能怪原书剧情太强大。 秦桂梅在车里等了一会儿，宗承恩和齐筱亭就一起上了车，车子一路向省中心医院驶去。 齐筱亭明显没有从刚刚的激动缓过神来，被宗承恩拉上车时还低着头看着什么，秦桂梅定睛一看，他手上仍然拿着刚才自己给他的资料。 此时的天已经有有些擦黑了，宗承恩上了车就对齐筱亭说“哎，我说老齐，你今儿个会上已经看了一天的资料，这会儿还看，也不消停。我是请你来解决问题的，别把眼睛看坏了，罗教授可不依我。”看来，经过一天的相处，宗承恩和齐筱亭已经很熟了，已经和齐教授开起了玩笑。 齐筱亭抽空抬了下头着宗承恩说：“宗厂长，我也要跟你要个说法你，你明明带了一个专家，你早上怎么跟我介绍的？我还真的以为只是一个助手而已，你来看看这份资料，哪个厂长助手能做到？早知道小秦同学这么精通机械，今天会上带上她，问题早就解决了，还要听你们一棒子外行在那里互相甩锅。”看来齐大教授对于和领导打交道也是深恶痛绝嘛！ 宗承恩听了这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一会儿的功夫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秦桂梅做了什么让老齐这么激动？话说他下午的时候也没有一气说这么多话啊。 见宗承恩也被蒙在鼓里，齐筱亭才稍稍放缓了语气“你这个厂长助手可了不起，你带她出来就只帮你拎包吗？也太大材小用了吧，宗厂长，她啊，可以称得上是机械方面的专家呢。” “专家？什么专家？”宗承恩更加茫然，齐大教授，你是魔怔了吗，我这侄孙女昨天才从乡下接回来，怎么可能是什么机械专家？ “你还不知道吧，她可是学过机械的，而且能力可不差，今天的问题，她早就有所准备呢，你看——”齐筱亭一脸自豪，仿佛在夸自己的女儿，他把手中的资料展示给宗承恩。 宗承恩和秦桂梅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秦桂梅对自己的隐瞒感到愧疚，而宗承恩却是觉得不可思议，他着实感到意外。本来他带秦桂梅出来多少看在老首长的面子上，没想到他这侄孙女竟然隐藏着如此出色的才华和专业知识。 宗承恩尽量平静地问道："齐大教授，你是认真的吗？我这侄孙女真的是昨天才从乡下回来啊。" 齐筱亭点了点头，坚定地回答道："是的，她确实是一位出色的机械专家。如果这份材料出自她手的话，那她在乡村期间，通过自学和实践，掌握了很多机械技术和知识。虽然一直没有机会施展，但她的潜力和天赋不容忽视。" 宗承恩听得目瞪口呆，他一直以为秦桂梅只是个普通的，等着自己照拂的乡村女孩，却没想到她隐藏了如此的一面。他想到林华昌刚刚的态度，忍不住可乐，她那父亲看来比自己还要眼瘸吧，这就有好戏看了。 第16章 探病 秦桂梅看着宗承恩狡猾的眼神，不知道谁又要遭殃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爷爷，我没有经过正规的机械专业教育，所以在也不知道怎么和你们讲。” 宗承恩听了秦桂梅的解释，一点也不介意：“孩子，你优秀是好事情，难怪你告诉我你想考理工类的大学，原来早有计划！了不起，老领导知道了肯定要开心坏了！” 他的话让秦桂梅心中涌起一股暖意。他甚至连那份资料都没有看，也一点也不怀疑这份材料是出自秦桂梅之手。 其实这里面主要是因为他不是搞技术出身，对这方面的敏感性没有齐筱亭强，另一方面是他对老领导的盲目崇拜，爱屋及乌罢了。 三人一路聊的开心，不知不觉着就到省中心医院，车子在一个大院儿前头停下，齐筱亭这才收起脸上的笑意，整了整身上的长衫。正色道:“我这身衣服去见老师，老师不会觉得不太好吧。” 秦桂梅看着一脸紧张的齐大教授，调皮地笑道“齐工真帅！” "去去去，你个小屁孩，这就开始打趣我们齐工了。"宗承恩笑着敲了一下秦桂梅的脑袋，自己却先笑开了：“刚刚中午给医院打过电话，罗教授手术刚刚醒，这会儿应该也能吃东西了，要不咱三在医院门口吃口饭再进去，不然罗教授以为咱去和他抢病号餐呢！” “还是不了，”齐筱亭显然对宗承恩的提议不太感兴趣，“我一路上就想着早点见到罗教授，希望她一切顺利。要不你们先去吃，我出来在吃吧。” 宗承恩这会儿也不饿，秦桂梅为了看到自己的偶像当然更不会觉得饿了，于是宗承恩和齐筱亭又在医院门口买了水果点心带上秦桂梅向住院部走去。 秦桂梅看出齐筱亭的担忧，安慰道：“齐工，不用太紧张，省中心医院里的医生都是顶尖专家，罗老师的手术一定很成功。” 齐筱亭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跟着宗承恩走进医院大门。 秦桂梅坠在二人身后心里也是激动万分，面上却故作淡定。现在去见的那可是C国享有盛誉的力学专家和塑性力学的开拓者，曾经登上《Boston Herald》的响当当的教科书式的人物，祖母级导师。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穿书福利。如果是，那就让这种福利来得更猛烈些吧！ 走进医院大门，秦桂梅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伴随着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道。住院部的地面铺着磨损的大理石地板，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沿着走廊走，墙壁上挂着过时的海报和医疗宣传画，几乎每一张都有些发黄褪色。住院部的走廊狭窄拥挤，人们匆匆而过，医护人员忙着来回奔波。在病房里，床位密集排列，每个病床之间只有一小段间隔。古旧的木质床架上有着定制的木质输液架，散发着属于九零年代的风采。 秦桂梅一路跟着二人走进罗教授的单人病房，罗教授正低着头看着一本书，病房里的灯光并不是很亮，她戴着一副老花镜，不时凑近了划上一笔。 秦桂梅陪着宗承恩走进了罗教授的病房，病房里明亮的灯光下，罗教授低头专注地翻阅着一本书，戴着老花镜，不时地用手指在书页上指指点点。 突然听到有人推门进来，罗教授抬起头来，看到了宗承恩和齐筱亭，顿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老花镜从鼻梁上滑落，她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你们来了，太好了！” 七十多岁的女科学家笑出眼角的皱纹，眼角一颗痣让她笑起来本来严肃的脸显得很是慈祥，因为失血而显得苍白的脸上看起来坚毅而平和。她浓密的银灰色头发整齐梳理在脑后，虽然刚刚手术结束，但发丝被打理的一丝不苟。 宗承恩走到床边，关切地问道：“罗教授，感觉怎么样？听医生说手术很顺利。” “谢谢，手术的确很顺利，我现在已经过了危险期。虽然还有一点疼，但你们来得真是时候。”罗教授轻轻地合上书，取下眼镜，虽然刚刚手术结束，让她看起来有些虚弱，但看到齐筱亭，她还是非常开心，她的左手上还打着点滴，用右手招呼齐筱亭坐下。 “来来来，让老师看看，这咋比我还要瘦了，听说你最近在搞制动机新材料的课题，是不是又没有好好吃饭？” 最近几年，齐筱亭一直在努力攻克制动机新材料的难题，她知道这个领域的重要性，但是自己的孩子还是得自己关心啊。 齐筱亭呆呆地点点头，坐到椅子上，轻轻地握住了罗教授的手。他看着罗教授疲惫却坚毅的表情“老师，你还说我，师公说你进手术室前还在看资料！” “你师公他出卖我了？”此时的罗教授像个孩子，脸上竟露出少女般害羞的表情。 “才不是出卖，师公给我告状说，你去手术室前还给我留了遗书，都没给他留。”齐筱亭尽力模仿着师公的语气。 “什么遗书，别听他瞎扯。”罗教授拿出一本封面写着《制动材料新思路》的一本资料递给齐筱亭，“呐，就是这本我写的资料说明，让他交给你。” 齐筱亭接过资料，打开书页，发现里面是一份详细的制动机新材料的一些相关思路，包括罗教授最近几年对制动材料的深入研究成果，罗列着新材料的合成工艺、性能评估、应用前景等方面，这不仅是一本资料，更是一份期待和希望，是一段学术传承的开始。看着看着，他不由地湿了眼眶“老师……”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秦桂梅看着这样的罗敏华教授，不由得想到后世那句对她的评论：真正有才能的人总是善良的，坦白的，爽直的，绝不矜持。这些盛誉用在她 的身上是多么贴切啊！ “对了，液压件的事怎么样了？”罗教授依然没忘邀请齐筱亭来京城的主要目的。 “老师，我也有一份材料请您过目。”齐筱亭小心地从公文包里拿出那份秦桂梅做的资料递到老师手上。 罗教授重新戴上眼镜仔仔细细地浏览了一页又一页，突然抬头问道“这不是你做的？” “老师，的确，这不是我做的。”齐筱亭回答道。 “你做的话可能也达不到这种程度。”罗教授很中肯地评价道“前面的还有可能，但是技术标准和质量控制这块，你从未接触过。”她对自己的学生非常了解。 “老师！”齐筱亭将秦桂梅从床角拉过来，“我来给你介绍！”他突然一嗓子吓了罗教授一跳。看到罗教授从资料里抬起头看着他拉着个小姑娘，他又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的银发，这让秦桂梅在旁边又是一阵吐槽“齐工程啊，你可手下留点情吧，本来头发不多，再薅下去可就真没了。” 第17章 惜才 可惜她心声齐筱亭自然是没有听见，他赶紧将秦桂梅推到老师面前，“老师，这是秦桂梅。” …… 然后呢？齐工，然后呢？你倒是多说句话啊！ 其实我可以自我介绍，你大可不必这么一句话就把我打发了。 宗承恩在旁边看着三人的互动简直不要太可乐，他“哈哈哈”地笑着“桂梅呀，要不你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吧！” “罗老，您好，我是秦桂梅，我非常喜欢您。我拜读过您的着作《硬化材料平面应力》、《变截面扭转问题》、……，您是我的偶像和榜样！”秦桂梅一气讲完，激动地两眼放光。 “小姑娘不要紧张嘛！这份资料是你做的？”罗教授对这个小小年纪就能做出这么全面资料的小姑娘很是惊讶，见她把自己的论文如数家珍地报出来更是啧啧称奇。以她如今的地位，少年天才也是见过不少，所以即使有片刻惊讶，马上淡定接受了。 随后，罗教私募就这份资料的一些相关问题，秦桂梅思考了一下，然后认真回答了每一个问题。她的解答基本准确无误，充分展现出她对于工程机械的深刻理解和扎实的知识功底。 罗教授听完不禁感叹：“小姑娘，你的知识面和理解能力真是让人佩服，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扎实的功底嘛！不错不错！” 罗教授肯定了秦桂梅的水平，当了解到她曾经在乡下老教授的指导下学习机械工程，这让她对这孩子的勤奋努力很是肯定，因为秦桂梅在这样的环境下，能对工程机械产生浓厚的兴趣并进行深入研究，实属不易。 事实上前世的秦桂梅的勤奋和努力也只多不少，只能说因缘际会天注定。 对于年轻人的成长，作为一个有着家国情怀的科学家，提出过“中兴业，须人杰“的罗教授本来就非常关注，此时对秦桂梅也有了惜才之心。 众人和秦桂梅在病房正聊着天，这时病房门开了，一位老人拎着一个保温桶走了进来，老人大概七十岁上下，他身材清瘦，穿着有些陈旧但整洁的白衬衫，头发浓密，花白眉毛被一副黑框眼镜遮住，显他的老成和学识渊博。这位老者似乎很爱笑，一进来看到三人更是显得开心，“坐坐坐，哈哈，筱亭，你来了我太开心了。” 齐筱亭叫了声“师公”，连忙接过保温桶，老人冲众人打了声招呼，上前熟练地摸了摸罗教授的额头，“嗯，还好，感觉咋样？” 罗教授拿下他的手，笑道“医生刚才过来查过房，这会儿麻药应该过了，伤口稍微有点疼，别担心。”这老人 一进来，罗教授立马放松下来，也不是说她刚刚紧绷着，只是那种气场瞬间由职场女教授变身家庭中的幸福小女人。她微微向下躺平了身体，老人顺势帮她将被单盖好。 冷不防被一对老科学家喂了一嘴狗粮，秦桂梅心底对这位老人的身份心下已经了然。 这位老人，便是传闻中与罗教授情深意切、携手同行、风雨无阻、相互扶持，数十载相守的爱侣——向伯华院士。这便是罗教授曾在一次访谈中提及，一生陪伴着她的爱人 他们的故事是人们口耳相传的佳话，他们的爱情是坚贞不渝的。 向伯华院士与罗教授是年轻时的青梅竹马，他们在同一所大学就读，相识相知。在学术的道路上，他们共同努力，相互扶持，成为了彼此最坚实的支柱。无论是在学术研究上的困难抉择，还是在生活中的琐碎烦恼，他们总是相互扶持，共同面对。 他的论文，他的成就在后世一本书都写不下，他是中国工程热物理研究的奠基人，前世秦桂梅去Q大参观还曾经在他的铜像前驻足缅怀。可是，现在，看到这样的科学巨人，那种心底的澎湃简直无法形容。 “师公，咋是您在照顾老师？家里的阿姨呢？”齐筱亭连忙接过向伯华手里的碗，将保温桶里的汤盛出来。 “怎么？我给我老伴送饭还要你批准啊？”老人从旁边的洗脸架上拿过毛巾仔细地擦过罗教授的手，笑着接过齐筱亭盛好的汤，端给罗教授。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齐筱亭怔愣着道。秦桂梅算看出来了，敢情齐筱亭这个“傻”性子，大家都喜欢逗一逗呢。 “快坐吧，逗你的呢，事情都办的咋样了？我听说你们今天在厂里的进展并不顺利？”老人仔细地给罗教授汤碗下垫好干毛巾，坐在病床边，并示意站起来的宗承恩和秦桂梅二人坐下。 “一开始的时候是不太顺利，现在已经有了思路，质量、技术标准明天还要进行讨论，这几天应该能够解决。”一聊到齐筱亭的专业，他立马精神起来，一扫刚刚的呆气。 老人想了一会儿，点点头，鼓励道：“那就好，这件事关系到出口大事，时间紧迫，不能小觑。既然你接下来了，就要好好做，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你只管过来。”他深知齐筱亭的能力和责任心，对这件事便不再过问。 老人转头又问道：“你们几个，晚饭吃了吗？”宗承恩正准备回答，罗教授和秦桂梅已经双双摇了摇头，表示还没吃。 老人笑着站起身，说道：“那行，我也还没吃，我们去医院门口的饭店简单吃点，等你老师出院我们再到家里，我烧上一桌，咱们好好吃点。” “你们快去吧，不用管我。”罗教授靠着床头喝着汤，冲几人摆摆手。 “好，你吃完了把碗放在床头，我一会儿过来收。”老人将罗教授的被角掖好，带着三人走出病房。 第18章 未来 在医院门口的小饭店，老人点了一桌菜肴，坐下来的时候，大家都有些饿了。 宗承恩取过碗筷递给老人道：“向老，您坐，这次幸好有您和罗老的帮助，我们才能有所进展。” 老人笑笑，“这次的事情敏华和我都没法去现场，谈不上帮忙，我来之前打电话询问季厅长，听他说问题比较复杂，我以为事情还要几天，怎么筱亭这就有思路了。” 见到许久未见的老师、师公，加上有了解决问题的思路，齐筱亭也心情舒畅，他喝了一杯秦桂梅递过来的温水“师公，你绝对想不到这次破局的人物是谁？”卖了个关子。 老人抿了一口温水：“哦，这里面还有故事？讲讲看。” 齐筱亭简单的将事情重复了一遍，因为他的表达的确“简单”，听得老人多少有些迷糊，幸好有宗承恩从旁解释，老人才勉强听懂。 “嗯。”老人拿起齐筱亭递过来的材料翻了翻，沉思片刻，而后望向秦桂梅，语重心长地说道，“考虑的太全面了，你是那个学校的？” “是高中生……” “多大了？” “十七岁。” “家里都有哪些人……” “我爷爷是林伯昌。” “老林的孙女？在哪里学的机械？” “渔城乡下，一个姓何的下放老教授，她前几年过世了。” 一阵哑然过后，老人突然拍了拍桌子，“是她？是她吧？！”他突然望着齐筱亭“在渔城，有没有可能是她？” 齐筱亭脑子里一道灵光闪过“您是说钱老的爱人？不可能吧？没听说她带过徒弟？”他一拍脑门“如果是她，带出这样的学生倒自然，看来何老去了渔村也并没有放弃研究！”他眼睛热切地盯着秦桂梅，似乎想看出点什么。 秦桂梅也是天雷滚滚，她只是知道原主帮过姓何的老教授，也没有听说她也是个名人啊！人果然是不能撒谎啊！ 两人又问了一些细节，秦桂梅哪里答得上，只得硬着头皮含糊点头。 老人和齐筱亭又是一阵唏嘘，只听得宗承恩和秦桂梅一头雾水。 但是宗承恩看得出老人已经彻底喜欢上了这小姑娘，对她的才华很是欣赏，没想到一个渔村的小姑娘能有这种造化。 众人简单吃完饭，老人拒绝了齐筱亭要去和罗教授告别的提议，齐筱亭表示事情办好再来看他们，于是三人上了车，往招待所赶去。 住院大楼罗教授的病房里。 “你说她有可能是何老的学生？”罗教授已经吃饱了，她放下汤碗，把手放到老人递过来的湿毛巾上来回擦拭着。 “这只是我们的初步估计，除了她我想不出还有第二个人能在乡下教出这样一个学生。这孩子自己也不知道，估计何老也没有告诉她。”老人边收拾东西边说。 ”她学的很好，而且何老虽然去了渔村，明显没有停下研究，哎，早些年钱老的事情都能遇到转机，怎么她的问题就……”这个话题有些敏感，她止住话题。 “幸好有她这么个传承。那孩子叫秦桂梅？你说她是老林的孙女？怎么姓秦？”罗教授反应过来抬头望着爱人。 “听小宗说小时候抱错了，那孩子也吃了很多苦，的确是个干工科的好苗子。不过听小齐说她并不想现在暴露自己的才华。”他拿过毛巾，又转头去走廊里接热水回来。 "估计是何老的意思，这么多年她一个熟人都不联系，也是不想连累我们。”罗教授低着头想了一会儿问道：“你说，我把那个孩子收做学生，你觉得怎么样？"。 “这样也好，以后她的身份也能多一层保障，不能让别人发现她和何老的关系。这事我还要和小齐打个电话说一声，先不要告诉别人。”老人斟酌了一下。 “这样的话算不算和何老抢学生？你今天看过她做的资料了吗？”罗教授想了一会儿拉着老伴坐到身边，“”你觉得怎么样？” “数据清晰，条理分明，引用出处都合情合理，理科功底很深。难得的，是她竟然连工厂的质量管理这块也能分析的很好。”老人的评价很高。 “她还在上高中？听小宗说她想考G大？”罗教授挑了挑眉头，眼角的痣微微一动，让她看起来神采飞扬，老人在她脸上仿佛又看到了她年轻时向前冲的斗志，“那不行，我可是要抢人的！” “你呀，还是问问那孩子自己的意见吧。”老人宠溺地笑着，帮她擦干净双脚，“早点休息吧，今天才手术第一天，你这都累了一天了。” “嗯，你说G大有什么好，何老不也是Q大的，倒是钱老现在倒是在G大，你说，我……”夫妻二人在病房为着秦桂梅打算着。 而秦桂梅对于一个谎言带来的头脑风暴一无所知，被宗承恩送回家后，和林爷爷聊了会天她回到房间倒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六点准时醒来，秦桂梅见时间还早，洗漱好后她决定到院子里走走。 刚打开门，推开房门，刚刚踏出门外，就看到李婶匆匆地从楼梯尽头的一个房间走了出来。李婶的表情和动作都显得有些慌张，仿佛是有人在追赶她一样，她飞快地下了楼。秦桂梅并没有声张，选择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跟随在李婶身后。只见李婶走到大门口，环顾四周后，将手中一个红色布包交给一个中年男人，显然这人早已在门口等候。李婶匆匆交代了几句后，转身回来。 秦桂梅迅速地躲到菜园后面，在李婶进门后若有所思地回到自己房间。 宗承恩显然和林爷爷约好了一起吃早饭，他七点刚过就到了林家，楼下的大嗓门在房间看书的秦桂梅都听见，秦桂梅放下书包往楼下走来。爷爷已经在餐厅坐着了，两人正聊着什么，不时传来“哈哈哈”“真的吗？”的声音。 秦桂梅和两位爷爷道了声早，坐在对面认真干饭。林爷爷今天明显非常高兴，见秦桂梅坐下吃饭，眼底的笑再也藏不住“桂梅，听说你昨天得到向老和何老的夸奖了？” 秦桂梅看看宗承恩又看看林爷爷“不算夸奖吧，只是他们可能比较喜欢我吧。”秦桂梅低下头咬了一口汤包，今天的汤包好像有点咸，她又喝了口粥。 “我听承恩说你做了份资料对他们很有帮助，你在乡下学过？”林爷爷语气明显有些骄傲，甚至还顺便瞄了一眼宗承恩。 “学过一点，只是正好有点帮助罢了，没有小爷爷说得那么夸张。”秦桂梅又敲开一个咸鸭蛋，吃得满嘴流油。。 看着秦桂梅一团孩子气地吃着东西，林爷爷也只当宗承恩是为了安自己的心，故意说些好话给自己听，他又夹给秦桂梅一个包子：“多吃点，这两天多看多学，对你有帮助。” “嗯。”秦桂梅边吃边点头。 第19章 革新 在京城重工的会议室里，众人专注地聆听着齐筱亭一条条罗列出的解决方案。 “ISO9000？老林，你对这个有了解吗？”季爱民问着身旁的林华昌。 林华昌早就有些思维有些跟不上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季爱民将问题抛出，“这个，这个最近是有这么个文件，但是，国企还没有一家开始实施，所以……” 他的发言让众人皱起了眉头，旁边的副处长陈勇军忙补充道：“年初的时候我国以观察员身份在日本参加TC176的国际质量论坛后，回来提出过这一观点，目前我省已经在派出专人前往学习，现在提出了是否为时过早了？” 赵永春是听出了一点味道，他问道：“齐工，你提出的这一方案如果我们照做的话不光技术上可以提高一大步，以后实施标准化生产就可以达到量产，一劳永逸对不对？” “是这么个理，我上午的时候特意去翻阅了我们厂的资料，厂里目前技术方面有待提高的地方我已经写出来了，至于实施标准化生产有许多可以改进的地方，我这里的资料也是基于厂里的技术水平制定的。”齐筱亭拿出昨天晚上熬夜参透后，上午又重新查找文献修订的资料，一一分发给众人。 如果完全照搬后世的一些标志，现在显然是不可能的，但要说要提高技术，完全液压件量产却是有可能的，而且关于其他相应配件的量产，资料中也进行了说明。 “在是太了不起了，齐工，您昨天晚上不仅仅把技术问题摸透了，还把我们的质量问题也摸透了，还得是齐工啊！”京城重工的厂长感慨道。 “这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功劳。”齐筱亭说，他知道把这件事的破局者归到一个孩子身上是有些不可思议，尤其昨晚老师还特意叮嘱他暂时保密，这背后肯定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内情。 “也就是说你背后有高人相助？”林华昌问道。宗承恩看着林华昌如此追问，心知肚明却选择了保持沉默。他心里感到有些好笑，好像这位父亲对自己的女儿根本一无所知。 "嗯。"齐筱亭点了点头。除了自己的专业知识，平日里他就不擅长言辞，众人也就不再追问了。 赵永春说：“那我们接下来的任务还是很重的嘛！” “的确，事在人为，既然大家都觉得可行，我们今天就先到这里，那么接下来就靠大家一起努力了！”季爱民一言以蔽之。 说完他先站起身，笑着道：“过几天我们再过来看看成效，接下来有什么问题，咱们及时沟通，今天大家先吃饭吧，这些天也都辛苦了。” 接下来的几天，秦桂梅除了尽职尽责的做好自己的助手，跟着宗承恩四处奔忙，见证着京城重工的技术革新和质量改革，还拜托新认识的两位师兄将她带到了G大图书馆。 “你要去G大图书馆查资料？为什么？我们厂里的资料室没有吗？”季建泽诧异地问道。 秦桂梅将自己要去查的是最近几年C国航空方面资料的事情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季建泽迟疑了片刻，答应道：“我明天中午倒是有空，不过最近G大放暑假了，图书馆管理比较严格，特别是你要的这些资料并不太好找，我来问问能不能帮你办个借阅证。” 季建泽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第二天就把借阅证开好了，中午的时候他骑着自行车要带秦桂梅过去。 秦桂梅初来京城，G大位于位于京城的南郊，距离京城重工足足有十几公里的距离季建泽并不认为秦桂梅自己找得到。 其实秦桂梅对于G大的位置倒是很熟悉，只是现在她没有交通工具，再三谢过季建泽之后二人便朝G大出发了。 ““师妹，你也不要客气，我们那批油盘已经应用到机器上了，师父对师兄赞不绝口，顺带也表扬了我，嘿嘿。”季建泽将自行车骑的飞快。 现在没有车还真不便利，汽车就不要想了，现在关键要弄个自行车，秦桂梅坐在车后座想。不过想想自己干瘪的荷包，她又只得暂时作罢。 “那很好啊，师兄，我发现你在机械方面其实很有潜力，一点就通。”秦桂梅毫不吝啬表扬道。 “我？师父从来没这么说过，从小到大连我爸都没表扬过我。”季建泽轻笑一声，蹬车的速度稍微慢了一些。 “那是他们没有发现你的好，上次的机器噪音你不是也能及时发现嘛。”对于这样一个青年，秦桂梅充分发挥前世作为导师的说教功能，忽悠着青年把车轮子蹬的冒烟。 一路上，二人谈起最近车间里正在进行的技术革新，遇到的一些小问题，秦桂梅适时的将解决方向分享给季建泽，结果他差点丢开车子要下来做记录。这让秦桂梅这个年轻的愣头青师兄颇为无语。 G大离京城重工大概10公里的路程，季建泽年轻力壮，半小时不到就到了学校大门。正值盛夏，此时他也已满头大汗，“到，到了！”他气喘吁吁道。 秦桂梅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了，师兄。”一句话让季建泽本就热的通红的脸更是红到发紫，秦桂梅却并未注意，她的视线已经被学校大门吸引过去了。 此时的校门并不像后世那么高大宏伟，迎面而来的是的中间镶嵌着红色五角星的红砖门框，两旁的校训“德才兼备，求实创新”一如当年。 正值盛夏，学生们已经放假了，偶尔有三两学生穿着迷彩服从他们面前走过，两人在门口登记完，推着车子向图书馆走去。 作为C国排名第一的国防航空航天大学，现在的图书馆还不像后世那么规模宏大，但这种熟悉的感觉让秦桂梅置身其中，仿佛重回了自己前世的母校。 季建泽带着她一路来到图书馆，秦桂梅再次感谢热心师兄后，独自踏入图书馆，当她沉浸其中，身边的图书似乎将她与前世的母校连接在一起。 第20章 图书馆 “真的都借出去了吗？”秦桂梅问道。 她这次要查的是关于YK-42D客机的细致的分析，这种飞机S国一度勒令全部停飞，全部出厂的飞机经过改装后，1985年前后重新投入服务，但改装后并没有完全解除YK-42的尾翼设计存在的安全隐患。在前世的YK-42共发生过多起空难，隐患不消除，坐这种飞机就像碰运气。 “没有找到，我都给你查了好几遍了。”年轻的管理员不耐烦地说。 “YK-42D？”旁边的一个年纪较大的管理员拿着一摞标签望着秦桂梅，她问那个年轻管理员：“是不是最近借出去的资料？” “那什么时候能还回来呢？有其他关于这方面的资料吗？。”秦桂梅叹了一口气，实在太不巧了。 “应该这几天能还回来。”她翻了一下记录本。”解释道“的确借出去了，我们也没有办法，你可以自己再找找别的看看。”说完她又拿着标签到后面去了。 秦桂梅现在十分怀念后世的互联网的时代，各种资料只要输入名称在家里都可以随查阅出来，哪需要像现在像大海捞针一样一本本翻阅。而且都是一册两册的绝版，别人借走了，就要等。 “小朋友，你要找YK-42D的资料？” 一位中年大叔穿着蓝色中山装，胸前别着一支钢笔。 他笑着说“你也不要着急，我们学校的书一般借出时间是两个星期，你可以下个星期过来看看，你登记好到时候让管理员帮你留好。” “行吧。”秦桂梅想到自己时间紧迫，下个星期……，随着7.31越来越近，秦桂梅心下焦虑，只能说开局不利。 她又在图书馆里来回走了几圈，确认真的没有这份资料，只好找最近几年飞行事故分析以及S制中距离喷气式客机的其他资料进行摘录分析。 她静静地坐在角落里，认真抄录着重要内容。突然，她身后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她扭头一望，只见一个老先生正站在那里，斜着头凝视着她的抄写。 她赶紧站起身来，恭敬地打了声招呼：“老师好。” “小同学，你抄这些内容干什么？你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此人身材高大挺拔，穿着朴素的老年装，双唇紧闭，略带苍白，却透露出一种坚毅和决然的气息。虽看起来年过花甲，眉毛变得稀疏而花白，但透露出岁月的沧桑和历经风雨的坚韧。 秦桂梅连忙站起身来，谦恭地说道：“老师，我只是来图书馆查点资料的。” 她不知道老先生是什么人，但在学校叫老师总归没错，老先生倒也不客气，干脆在她旁边坐下，一坐下就翻看着她旁边的资料，“你看的什么资料？看得懂吗？” “还行。”秦桂梅谦虚地答道。 “哦，这是英语，这是俄语？”老先生又顺手拿起她的笔记，“这是85年6月的图尔岛空难，这是87年12月2保加利亚的空难，这是88年的AL石油公司，这是90年尤纳航空空难，这是91年的尼亚美空难……”他越念越心惊。 “这些都是YK-42D客机的空难，”他严厉地看着秦桂梅“你查这些资料干什么？” “我最近要出一趟远门，坐的是这种型号的飞机，我对机械比较感兴趣，所以就来查查资料。”她弄不清楚对当对方的意图，捡了个最简单的理由解释道。 “这样啊，那你不是越查越害怕吗？咦，你这里画的，机身、机翼、尾翼、座舱结构、起落架……嗯，很标准，你学过航空机械？”老先生饶有兴趣地盯着秦桂梅。 秦桂梅看着自己画的YK~42客机的结构图，只好点点头。 “这个，你这个是演示图？这是空难演示图吗？”老先生翻开后面一页，突然问道。 秦桂梅仔细看了一下图纸，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后世察看7.31空难时对尾翼问题进行分析时发现，S国清楚的知道尾翼隐患，为此他们出台了严格的操作指南，指出必须将水平尾翼调整到负10.3°，还明确指出，当水平尾翼在正1°到负5°之间是拉不起来的，于是引入C国后，我们也谨慎的使用了西方的报警监控系统，机组成员也受到完整的训练。 但是，这种隐患还是在南京大校场机场灾难性的表现出来。 根本原因，除了飞机的隐患，还有机组人员的违章操作。在起飞之时，这套西方报警系统不断发出警报，然而飞行员由于疲劳驾驶，认为这是误报，随手将它关闭。 出发前，飞机驾驶员曾多次进行拉杆操作，迫使飞机的机头抬升之后，却又因车轱辘的角度问题再次掉下地面。这也就是事发前飞机出现“点头”现象的主要原因。 而机组成员的调节角度不够，导致飞机起飞时仰角过大，出现失速现象。 仔细看，她现在画的正是关闭报警可能导致的严重后果，也是一套完整的空难模拟流程演示图。 你对这架飞机的问题好像很清楚？你只是简单地学过机械吗？你认为你坐的飞机发生这种事故的几率是多大？”老先生开始不依不饶地问道。 秦桂梅本来准备自己一个人安静地查个资料，结果资料没查到，来了个查户口的 而且老先生明显也不是随便可以糊弄的人，她摇了摇头道：“我虽然并没有系统学过，但是我的数学很好。如果是这架客机的话，几率还是很高的，我做过调查，京城机场刚刚竣工，驾驶员很多都是新培训的，他们的飞行经验不丰富；而且因为班次多，很多都是疲劳驾驶。” “你说这话有根据吗？”老先生严厉地看着她。 “有的。”老人的态度也让她燃起把这件事与人分享的兴趣。 她拿出事先做好的调查报告，其实来图书馆本来是想找这方面资料的，她来之前把前世关于此次事故发生的前因已经整理的清清楚楚。现在她如果不讲清楚，老先生明显不罢休的架势，她干脆拿出依据。 老先生拿过资料认真地看起来，看到最后他站起来，眉头拧起，肃着脸，看起来有些骇人：“你这份资料从哪里调查到的？” “其实也没什么，”秦桂梅也站了起来，没办法，被老先生居高临下地盯着着的感觉真的不是太好，其实站起来虽然还是要仰望，但起码让她说话的气势足一点。 第21章 交谈 “只要有心，其实这些都不是秘密。” “你这份资料能借给我复印一份吗？”老先生冷冷地问道，仿佛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而是在质疑这份资料的真实性。 秦桂梅点了点头，“当然可以。”她毫不犹豫，心想老先生既然如此在意，也许他的介入调查后能够加速解决这件事情，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其实，你说的也有不正确的地方。”老人想了一会儿，再次开口道，他的话带着明显的失落，没有了刚才的严厉和不依不饶。 老人转头看了一眼秦桂梅，又问：“你知道为什么我们的飞行员明知道自己在疲劳驾驶，还是要一次又一次的顶上去吗？” 秦桂梅不管前世今生倒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她是一个理性的人，所以不能理解为什么，于是她呆呆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们现在还缺乏这方面的人才，我们飞行员的数量和质量其实都有很大的缺口。”老人的话带着一丝怜悯和沉重。 “但是，这着都不能建立在牺牲安全的基础上，如果这样后后果可能就是一条条活生生的生命，或许明天就是我，或许是你，或许是我们的亲人。”秦桂梅并不觉得这种奉献精神值得提倡，“亡羊补牢，不如防患于未然！”她据理力争，毫不让步。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老先生被她顶得一愣，很多年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讲话了。他紧紧地盯着这有些危言耸听的小姑娘，对这个乍一看不起眼，但是一开口就顶得他无话可说的小姑娘生起了浓浓的兴趣。 “首先，我们现在的选拔飞行员制度有很大问题，并不能选拔出我们需要的人才。”秦桂梅想了想回答到 秦桂梅此时也开始正视老人的问题，她意识到以往她总是以旁观者的身份来审视问题。然而，当真正身处这个时代，你才能真切感受到这个时代所面临的挑战。 她试着用这个时代的思想思考问题，“其次，我们的培训资源不足，可以试着建立一些模拟训练基地用以培训。”她边想边说道，并不藏私，而是真正地想要解决问题，“最后，引进国外的专业培训机构和质量标准用以提高技术。”她思路越来越清晰，没有停顿，把后世C国在现阶段所做的措施和努力尽量都总结出来。 “你这个观点长期来看的确有几分可行，也很新颖，但就目前的问题怎么解决？你想过没有？”老先生干脆把凳子拉开，示意她坐在自己对面，勾起一丝微笑，让自己看起来更平和。 “这个，目前就有机会解决！”秦桂梅笑的一脸狡诈，嘴角微微上翘。 “哦，说说看。”老先生有了兴趣。 “去S国挖啊，现在时机正好，而且他们很多都是正规培训的军人，素质是绝对过硬的，还可以帮我们带出出更多合格的飞行员。最主要，他们现在绝对物超所值。”秦桂梅实话实说。 S国解体后很多飞行员失业。随着苏联各个加盟共和国独立，原苏联的航空业面临了剧烈的变革。原来庞大的苏联航空业在解体后经历了巨大的调整和改革，这导致了大量飞行员失业的局面。原苏联航空公司和民航机构面临了裁员和整合，飞行员的就业岗位遭到压缩。 一些失业的飞行员选择了留在国内寻找其他航空业的工作，而另一些则选择了到国外寻求就业机会。 “像你这个年纪怎么会考虑知道这些？”老先生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问道。 “我说，如果最初的原因只是因为，我马上就要坐飞机出远门了，我想了解一下，您会相信吗？”见老先生的气势明显收起，重新变得随和，秦桂梅整个人也逐渐放松了下来，开始开起了玩笑。 “看来你并不想说，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考考你，”老先生并不放弃，“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可能早就知道这款飞机有质量隐患，为什么还是要进口这种型号的飞机吗？” “这个问题，我不好回答，”当秦桂梅身处这个时代，她已经能以这个时代的思想思考问题时，觉得这个问题就更难回答了。 “我们今天就像朋友聊天，你也别紧张，你只管说说看，小朋友，说错也没关系，我们这又不是考试。”老先生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温和，他试着笑了一下。 “那好吧，其实，还是技不如人！”秦桂梅从老先生的语气中隐约觉得这老人肯定也不是平凡人，但是，秦大教授也不是吓大的，让她说她干脆放飞自我，说完她用眼角瞄了一眼老先生，果然看到老先生又沉下了脸。 其实90年代，C国选择使用S国产的客机主要是因为S国曾经是世界上重要的飞机制造国家之一，在航空领域有着丰富的技术和经验。而当时C国在90年代仍然处于航空工业发展的起步阶段，对于飞机制造和运营方面的经验都有限，而且缺乏客机的自主研发和制造能力。为了技术和经验，不得不采取当前这种方式。 老先生低着头又看了看秦桂梅刚才的图稿，半天才抬起头，“他们的客机有问题，可是到现在我们还没有自己的客机，哎，我们的确没有挑剔的资格！”他的的话语里有着浓浓的落寞，让秦桂梅的心蓦地一颤。 “会有的，会有我们自己的大飞机的！”秦桂梅有些不忍心地看到这样的老先生，她想告诉老先生前世C国航空工业在90年代之后，逐渐加大了投入和支持，加强了自主研发和制造能力。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自主研发和制造具有自身知识产权的大型客机。到21世纪取得了显着的进步，并逐渐实现了技术提升和创新能力的突破，最终商用ARJ21喷气支线客机成为中国参与国际市场产品。 但最终她什么也没说，作为一个理科生，她清楚，只能去做，说没有用！ 老先生低着头，又沉思片刻后，时间一分分过去，他突然抬起头，目光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他说：“你说得对，会有的！” 最终老先生没有再问下去，随着图书馆闭馆时间的到来，秦桂梅只能遗憾地与老先生告别，坐着公交车回到家中。 第22章 苹果 到站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夕阳西下，盛夏的燥热依然存在，车子停在了军区大院门口，秦桂梅背着书包朝着林家院子走去。 秦桂梅一路行来，大院里不时有人向她这边看过来，这是她第一次独自回家，不时碰到不认识的的人。快到家门口时，后面突然有人叫到：“哎，等一下，你就是林家个，那个刚刚回来女娃娃吧？” 秦桂梅停下脚步，转过头点头：“你好，是的，阿姨，我是秦桂梅。”来人是一位四十岁左右，她皮肤白皙，梳着着齐耳短发，中等身材的女人，穿着浅绿色碎花衬衣，提着一篮子黄橙橙的苹果。 她笑眯眯地看着秦桂梅，亲切地说道：“哦，我是你家的邻居，我叫叶凡，今天听你爷爷说你回家了，真是好消息啊！你爷爷等了你那么久，高兴着呢。” 秦桂梅看着面前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叶阿姨，道“嗯，谢谢叶阿姨。” 叶阿姨笑着摆摆手，说：“不用客气，都是一个大院的嘛。喏，这是今天我家亲戚从乡下送来的，自己家种的苹果，可甜了！我特地拿了点来给林老爷子和你尝尝鲜。”她将篮子递给秦桂梅“正好，你回来了，先把这带回去吧，我还要去买点东西，等会儿过去你家。” 秦桂梅接过篮子，向她道谢，拎着苹果回家了。一到院子里，就看到林爷爷正在认真地给黄瓜秧搭架子，看到秦桂梅回来忙招呼她过来。秦桂梅将手里的篮子扬了扬：“爷爷，隔壁叶阿姨给的苹果。”她隔着着篱笆将苹果篮子举起来展示给林爷爷看。 “那你把苹果拣出来，篮子拿出来我摘点菜，你给叶阿姨家送过去，顺便看看你冯叔，就是叶阿姨的爱人，下班了没有，我上午给小冯打过电话让他们晚上一起过来吃顿饭。”林爷爷扬声道。 “得令！”秦桂梅敬了个军礼转身把苹果放到房间，又把篮子拿到小菜园。 她走到林爷爷身边，轻声道：“爷爷，这黄瓜也长得不错嘛，就是这个季节好像有点晚了。”林爷爷笑道“对啊，今年正要下黄瓜种的时候有点事耽误了。” 他看看秦桂梅，“对了，你碰到隔壁叶阿姨了？” "在院子门口遇到的，爷爷，怎么想到今天请大家吃晚饭？"秦桂梅将面前的竹竿用草绳捆好，利落地搭着黄瓜架子。 “大院的好多人估计你也不是太熟，也要慢慢认识起来。当年你冯叔的父亲曾经是我和小宗的战友，我今天还托你叶阿姨给你买了两身衣裳，已经放在屋里了，等会儿你去试试看。”林爷爷干脆将手里的东西递给秦桂梅，走到旁边将西红柿一个个摘下来放到篮子里。 “好的，谢谢爷爷。”秦桂梅不太认识叶阿姨一家，但见爷爷和他们这么熟，估计也是多年交情了。 看着懂事的孙女，林伯安心中更是歉疚，这种事情别人家都是母亲做的，可是她那个妈……哎，算了，还好孩子懂事，回来也一声没问，不让他难堪。 “对了，你宗爷爷今天估计会早点到，据说事情都办得差不多了，后天就要回东城。你不是也要去参加冉冉阿姨的婚礼嘛，小姑娘家就是要打扮的漂亮点。”林爷爷看着孙女熟练地干着农活动作，心底又是一阵心疼。 “好~~，爷爷。” “你今天怎么没和小宗，嗯，你宗爷爷一起回来啊？”林爷爷摘了满满一篮子西红柿，茄子和辣椒，扶着拐杖慢慢站起身来。 总共没几棵黄瓜秧，秦桂梅不一会儿就搭好了，她将工具一一收好，一手提起装满菜的篮子，一手扶着林爷爷，边走边解释“今天去了G大的图书馆查了些资料，就没和小爷爷一起。” “你也不要太累着自己，听小宗说这次你也帮了他们不少忙，这挺好。不愧是我孙女，哈哈！”林爷爷朗声笑着。 “不过，也不要骄傲，我这几天让警卫员把你上学的事情办得差不多了，等你从东城回来就可以去报到了。”林爷爷抬手看了看手表，“你去把这些菜给你叶阿姨送去，谢谢人家。出门左转，第二家就是她家，快去快回。” “嗯。”秦桂梅提起篮子向门口走去，不久就到了叶阿姨家门口。 她按了一下门铃，门迅速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满脸汗水的英俊男生，小伙子看起来年纪和秦桂梅相仿，个子瘦高，穿着9号湖人队的黑色经典球衣，整齐的发梢微微向下滴着汗水。左手正抱着一个篮球，似乎刚刚打完球回来，他的眼睛是棕色的，看起来格外疏离，他冷冷地看着门口的秦桂梅“你找谁？” "这是叶阿姨家吗？"秦桂梅看了年轻男生一眼，眼神从他紧实的肌肉略过，嗯，不错，还挺有料，“你好，我是来送东西叶阿姨的。” 男生的目光从秦桂梅的脸上移开，落在她手中的篮子上，道：“我妈妈不在家，你给我吧。”他的嗓子带着些变声期的暗哑，听起来似乎带着磁性。 她便将篮子递给男生，大门在她身后迅速关上了，她只好把还没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一回到家，就看到门口停着的宗承恩的车，果然一进门远远就就听到宗承恩的笑声。 “桂梅回来了，”宗承恩看到秦桂梅从外面走进来点了下头打招呼“怎么样，我听小季说你今天去G大了？” “嗯，查了点资料。”秦桂梅进了厨房将苹果洗好递给宗承恩和林爷爷，“小爷爷今天顺利吗？” “还不错，今天将具体流程基本定下来了，下星期就可以上线量产了，这次总算能顺利解决问题，我真怕赶不回去冉冉的婚礼。”宗承恩拿起苹果干脆地啃了一口。 “你冯叔回来了吗？”林爷爷喝了口茶问道。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关在门外了。”秦桂梅难得的在爷爷面前抱怨道。 “哦，谁这么没礼貌？是不是嘉睿那小子？”宗承恩笑着问。 第23章 解决 “没事，一个小屁孩。”秦桂梅大度地耸耸肩，可不就是个小屁孩嘛，她都已经能够当他的导师，何况他只是个年轻的孩子罢了。 “你才多大，就说别人小屁孩，我看啊，你有时候还挺喜欢装成熟的。”在与秦桂梅相处几天后，宗承恩发现，她处理事情的老练程度远超他的想象，一旦了解了她的成长环境，更加感慨她经历过的种种不易。 但是有时候，配着她那小姑娘的外表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反差萌，就像现在。 “小爷爷，冉冉阿姨的婚礼定在什么时候？我们什么时候出发？订好票了吗？”秦桂梅也拿起苹果啃一口。 "在1号举办婚礼，后天我们就要动身了，31号下午两点多的飞机。这次确实时间紧迫，我们只能选择坐飞机。”宗承恩一边咬着苹果一边说道。“哦。对了，齐工也会和我们一同出发。” “怎么？事情还没解决好吗？他怎么也要去东城？”林爷爷抿了一口茶问道。 “也是，也不是，”宗承恩故意卖了个关子，“他正在寻找实验基地，用于他研究的制动材料，所以想去我们厂那边看看。” 一听到出发的时间，秦桂梅的心情突然变得紧张，手里的苹果也握得更紧了。 “是要去京城机场乘飞机吗？”时间确实很紧迫，她得赶紧想办法。 “对啊，桂梅第一次乘飞机吧。别担心，上飞机吃顿饭就到了。不过，要我说飞机上的饭真难吃。”宗承恩误以为秦桂梅在担心乘飞机的事情。 突然，秦桂梅心中一动，问道：“小爷爷，你对京城机场有了解吗？” “机场，那必须了解啊，”宗承恩扔掉苹果核：“当年机场扩建的时候，我还去剪了彩呢，喏，这事你爷爷也知道的。” 他一屁股挪到林爷爷对面，抬抬头示意道，“后来竣工的时候不是也请了老领导您去参观试飞嘛，就前两个月。” 秦桂梅惊讶地问道：“那，小爷爷，您是怎么受邀前往的呢？”她顿了一下，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奇怪。“我是说，您当时是以什么身份前去的呢？” “哦，那时候我还是副厂长，机场扩建时使用的起重机正是我们厂赞助的！当时我们还使用了小R国的配件，如今我们也能够自行生产了！”宗承恩今天看起来格外开心，应该是国产液压件的事解决的很顺利。 不要等待机会，而要创造机会。秦桂梅决定抓住这一丝机会，资料基本已经差不多准备好了，只是缺少一些具体的数据。可惜现在没有网络，否则她还可以尝试黑进去……唉，还是别想太多了。 于是她急忙走到林爷爷身边：“爷爷，您知道这批YK-42D客机尾翼的情况吗？有听说可能存在问题吗？”林爷爷略显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心想自己的孙女可真是什么都敢问。 “尾翼，桂梅，你要是实在担心的话，嗯，也可以下次再去，我听说有些人天生晕机的。”林爷爷担心自己的孙女，心虚地看了一眼宗承恩。 “嗨，放心吧，有我在，桂梅。” 宗承恩瞪了老领导一眼。 “我并不是在担心。这几天我查了些资料，发现了一些事情，不知您二老愿意看看吗？” 她上辈子曾留学出国，出门开会，乘过无数次飞机，怎么可能因为这个担心呢。 林爷爷和宗承恩对视一眼，将信将疑地翻开了秦桂梅递过来的资料。 林爷爷因为是第一次看到秦桂梅做的资料，心下还是十分震惊的，相比之下宗承恩就淡定许多。 两人来来回回把资料翻了个遍，突然林爷爷很严肃第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内部人员的轮班制度的？”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老领导，清醒的头脑和敏锐的观察力爷爷一样不缺，即使面对自己的孙女，也能冷静地第一时间找到关键点。 “爷爷，这个……”秦桂梅斟酌半晌，终于开口“，爷爷，我有勇气递出这份材料，就有十足的把握保证它的真实性。”在这份材料中，有秦桂梅上一世对整个事故前因后果的详细调查。但是现在，机场是归属于空军管理的，这些应该还是绝对的机密。 “你就因为这个去做调查？而且还写了这份资料？你知不知道如果这份资料外泄的话你可能有什么后果？”林爷爷的脸色变的难看起来，他自己是退休了的干部，有敏锐的政治直觉，这一点，是作为一个后世穿书而来的秦桂梅没有想过的，之前也没人提醒过她。 “爷爷，众人与我，孰重孰轻？”秦桂梅也正色起来，这是她头一次在爷爷面前以成人的方式沟通。 林爷爷低着头，半天没有讲话，宗承恩也安静了下来，一时间客厅里落针可闻。 “我不能因为你的怀疑就擅自干涉机场的运营，但是，”林爷爷开口道，秦桂梅的心又是一突，“8月1号有一次大阅军，为了保证这次活动的安全，我也要先去验证你这份材料的准确性。”林爷爷已经站起身来，准备去打电话。 “可是，您这个点打电话会不会太晚了？”宗承恩目瞪口呆地看着事情的发展竟然如此戏剧化。 “没事，你们先准备晚饭，我去去就来。”林爷爷摆摆手，对于孙女回来后第一次在他面前展现出来的实力，他决定选择相信。 林爷爷匆忙离开房间，径直向电话所在方向走去，他知道时间已经晚了，但对于他来说，验证这件事情至关重要，不能再拖延。他拨通了一个的电话，声音带着一丝严厉：“你好，我是林伯安，我想确认一件事。” 承恩秦桂梅对视一眼，他们默契地选择等待，秦桂梅的心中充满了焦虑和紧张。她不知道林爷爷的电话会有什么结果，也不知道这些鲜活的生命能不能因为她的介入而挽回，如果这次不行，她又该怎么做……她静静地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不久后，林爷爷回到房间，脸上显露出一丝异样，不是释然之情，而是一种疑惑。 他注视着焦急等待的秦桂梅，微微一笑，“孩子，我已经和机场方面核实过了。”他稍作停顿，继续说道，“仅仅一个小时前，他们接到了相关通知，明天起将进行全面的调查和整顿。不只是飞行安全，还包括操作程序、报警预演以及排班制度的管理，几乎所有资料中提及的方面都将重新进行整改。” 第24章 释然 秦桂梅听到林爷爷的话，不是疑惑，而是心中的担忧瞬间变成了一种意外的释然。果然难关越大，成功就越近。 其实在图书馆的那位老先生的身份，在和他交谈的过程中她就已经产生了疑惑，但当事情终于尘埃落定时还是让她心惊肉跳。 但总算结果是好的，事情能够圆满解决她还是很开心的。 不过接下来对于爷爷的质疑，她决定还是三缄其口了。 现在不是林爷爷一个人，而且是林爷爷和宗承恩两人轮番上阵，对她进行拷问。 “怎么拿到内部资料的？” “这份资料是和谁一起完成的？” “是不是对方已经先得到资料进行调查了？” …… 在秦桂梅即将无法蒙混过关、被迫屈打成招时，悦耳的门铃声拯救了她。 她匆匆走到门口，门外站着三个人。为首的是下午见过的叶阿姨，身后是一位中年男士。他们对秦桂梅微笑，显得客气有加。最后一个进来的是刚刚穿着湖人队服的那位年轻人，他此刻换上了休闲他们装，低着头，头发上应该是刚洗过，没有擦干，面部表情无法辨认。 叶阿姨递过手中的东西，说：“我刚刚去东大门那里买了一些熏鱼和京城香肠，咱们晚饭时可以加点菜。” 秦桂梅忙接过东西，让大家进屋。中年男士见到了林爷爷，急忙走上前，和林爷爷打招呼：“林叔。” 宗承恩也站起身来，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男士忙握住他的手：“宗叔，好久不见！”。三人久别重逢，一阵寒暄过后，林爷爷把方才从厨房回来的秦桂梅介绍给在座的各位。 “这是我大孙女，桂梅。”林爷爷介绍着，“桂梅，这位是你冯叔。”他指着中年男士，这位个子高大，略带卷曲的头发，眼角的皱纹并不明显，但话语间透着一股威严。秦桂梅称呼“冯叔”时，他微微点头，显然并不十分热络。 林爷爷正准备介绍那位年轻小伙子，叶阿姨连忙把他从人群后推了过来，说道：“这位是我们家的儿子嘉睿，你下午应该见过他。” 看着秦桂梅点头，叶阿姨显然很高兴，忙对着那小伙子说：“冯嘉睿，跟妹妹打声招呼！” 冯嘉睿！秦桂梅的心中一阵震撼，这不是原着中的男主角吗？难怪他她会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呢，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男主冯嘉睿如今应该19岁，是G大工程物理学院一年级的学生。原着中，他在父亲的支持下，最终升任军区司令。书中的林雪妍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他舍不得看到这位小姑娘受一丝委屈，因此一直宠着她。到了后期原书中是怎么宠怎么来，为了宠而宠。 冯嘉睿的的父亲冯元魁是林爷爷一手提拔起来的，林爷爷和冯元魁的父亲是多年的老战友，在一次战役中冯爷爷用自己的牺牲救了林伯安，林伯安也在这场战役中伤了一条腿。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林伯安视冯元魁如亲生儿子，林华昌也和冯元魁更是情同手足。因此，当林雪妍出生后，大她两岁的冯嘉睿理所当然地成了要好好照顾她的好哥哥。 此时，林雪妍高中还没毕业，两人之间的关系还只是朦胧状态。但随着情节的推进，对林雪妍的宠爱也越来越盛。在这个阶段，冯嘉睿尚未展现出原文中男主的霸道气质，他与林爷爷十分熟稔，只是和秦桂梅点了下头就挣脱母亲的手坐到沙发上，让叶阿姨颇感尴尬。 面对这位年轻的小伙子，秦桂梅没有在意他那年少轻狂的一面。她淡淡笑了一下，随即不露声色地将两人拉开距离，匆忙地走进厨房查看饭菜的准备情况。 秦桂梅回忆起了原着中自己在推动男女主角剧情发展中所起的作用：在日常生活中暗地挑拨；利用自己的身世来博取同情；假装善良和温柔来勾引男主；甚至在女主角生日宴会上玩弄算计。 然而，男女主角对所有这一切都有了应对，并因为她的介入，他们的误会解除后感情更进一步，最终happy end。而秦桂梅完成了她的使命后，却命殒精神病院。 得，她所做的一切都被赋予了别有用心，都是为了推动剧情发展。那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啊！让秦大教授成为你们paly中的一环，你们还不配！ 晚餐十分丰盛，除了叶阿姨带来的熏鱼和香肠，李婶还用用传统的砂锅烹制了一大锅鱼头豆腐汤，浓香扑鼻。 那边，与此同时，宗承恩满满地给林爷爷和冯元魁斟满了酒，然后端起自己的酒杯，又倒了一杯给了冯元魁 “这几天叔都在忙，也没见着你，这次来的匆忙，也没去你家里，今天一定要跟你碰一杯。”他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冯元魁端起了酒杯，虚虚敬了一下，“这话说的，要是没有林老和宗叔，怎么有我的今天，这一杯我自然要先干为敬。”说完话，他端起杯子一口就把满杯酒饮了下去，42度的五粮液，绵软怡人，十分顺口。 林爷爷此时也露出了笑容，端起酒壶，微微抿了一口，冯元魁笑着拦了一下，却不坚决，“叔，医生不让你喝酒。” 林爷爷笑道“我心里有数，今天开心，我的孙我就稍微抿一口。” “老领导，我看你说馋酒了！”宗承恩调侃着，笑着指了指秦桂梅，“你啊，主要是因为桂梅回来了才开心的吧，我看你这几天脸上的笑都没停过。这娃娃我看以后有出息，你是个有福气的。” 他不时说些风趣幽默的笑话引得大家哈哈大笑。这样的氛围让刚最近几天一直都紧绷着的秦桂梅也放松了下来，叶阿姨不时地让秦桂梅品尝一下东大门的特产熏鱼和香肠，倒是也别有一番风味。 众人推杯换盏，桌上有秦桂梅特别爱吃的虾仁，拌上白米饭，秦桂梅干掉了两碗，这顿饭会吃的很舒服。 晚饭吃到九点多点才陆续散场，司机把唱着荒腔走板的“一步一回头，一梦一场空。半世浮生雨中歇，一笑出鼻头。”的宗爷爷送了回去；冯元魁也在冯嘉睿和叶阿姨的搀扶下一步一回头地回去了；爷爷也回房间休息了。 秦桂梅收拾好东西，拿起房间里爷爷给她准备的衣服，笑了。 第25章 晚饭 秦桂梅试了试两身衣服，她不知道爷爷是如何向叶阿姨描述的，但没想到衣服竟然意外地合身。 一件紫色条纹连衣裙让她看起来充满活力，而印花T恤、运动裤和带有A牌logo的球鞋，则展现出时代特色的魅力。 一直以来，秦桂梅的穿衣风格都是知性优雅，但突然间变成了这种可爱风格，让她感到颇为有趣。 前世，她亲情缘浅而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但对于这位一直关心自己、无条件信任的爷爷，她心中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如果林爷爷没有突然离世，无论秦桂梅走得多远，也许都能有一束光照亮她的归途，而不至于发生最后的悲剧。 同一天傍晚，季家的院子里也是热热闹不闹。 解决了这一阶段京城重工液压件事件，季爱民心情愉悦，丝毫没有前几天的压抑感。他准时下班回到家，准备享用一顿美好的晚餐。 车子刚刚开到小区门口，季爱民就看到大儿子正蹬着自行车赶回家。他放慢了车速，靠近大儿子，“建泽！”季爱民唤道。 季建泽刷地从车上一跃而下，“爸，你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他问道。 “嗯，你弟弟今天也回来了，我就早下班了，我先回去，等你到家再说。” 季爱民说道。 “好！” 季建泽答应着，踏上自行车往季家小院赶去。 今天，季母的两个孙子都回家了，她特意和保姆顾妈早早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菜肴。因此，大家到得比平常早，晚餐也提前开席。 季爱民的小儿子季建邺拿起筷子夹了块排骨： “奶奶，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天还没黑的时候，我就闻到这股香气了，馋得我都要去厨房偷吃了，嗯~，我在学校都快想死这个味道了！” “你这孩子，多吃点，当初我就觉得你爸那老头子不应该让你们去学机械。你看看你们，天天要么加班，要么在学校里做实验，回家都少得可怜。你看看，建邺瘦了好几圈。” 季母把一块夹鸡腿夹到孙子碗里。 “奶奶，爷爷也是为了我们好，而且我现在也很享受我的工作。” 季建泽笑着解释道。 “那么多专业可以选择，老头子瞎折腾，非得让你们学机械。机械工程听起来挺高大上的，到头来还不是进厂当工程师！成为工程师有多好？还不是得下车间，还不是得穿上工程服？” 季母说着话，口气越发慷慨激昂。她之前在村里做干过妇联工作，嘴皮子格外利落。 “妈，话不能这么说。” 季爱民皱起眉头，注视着自己的母亲。“我们国家的工业和轻工业基础都相对薄弱，急需大量这方面的人才。机械工程系的学习并不轻松，要真正掌握更是不容易，而从事这个行业的工程师们肯定面临着辛苦的工作。不过，正是他们的设计和研发能力才决定着一个国家的制造业水平，他们做出的贡献非常重要。” 季爱民试图用中肯的措辞向母亲解释。 见母亲不讲话，他继续说道：“除此之外，随着科技的不断进步，机械工程的应用领域也变得越来越广泛，不再局限于工厂的生产线。航空航天、汽车制造、能源开发等领域都需要机械工程师参与设计和研发。此外，毕业后，孩子们还可以选择在大型企业或科研机构工作，还可以自己去创业。” 季爱民作为领导在工作中接触的人较多，在表达观点时也是头头是道。 “但这不也还是很辛苦吗？你在外边教育别人，回来还得和我们开会。” 季桐不满地嘟囔着。 “妈，您尝一口这个汤，味道很鲜美。” 季桐的嫂子孙玉华为婆婆舀了一勺鸡汤。 季爱民察觉到媳妇情绪不对，不动声色地喝了口酒，问自家大儿子：“建泽，你师父这几天都安排你跟着齐工？” 季建泽正吃着饭，冷不防被自己老爹点名，忙放下筷子，发现季爱民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明显不是很开心，“哦，齐工很厉害，有很多新的技术对我们很有帮助。”他连忙答道。 “不错，能得到他的提点是你的荣幸，听说你们自己把滤油器的问题解决了？”季爱民对孩子一向要求严格。 季建泽微微一愣，没想到父亲对他们的项目了解得如此清楚。他低头思考片刻，然后回答道：“是的，上次你批评过后本来我们是要请教齐工的，后来宗厂长那边带来的人给了我们一些思路。” 季爱民点了点头，满意地说道：“接下来这段时间你们厂都要进行大的变动和改革，这次液压阀件事情齐工给了我们一个很好的思路，生产技术上我们还是要好好和这些专家多请教，这就是你们机械工程系的价值所在。掌握了专业知识，能够解决问题，提高产能和效益。这不仅仅是为了个人的发展，更是为了国家的进步和发展做出贡献。” “对了，雪妍明年就要高考了吧？打算报考哪个学校？” 孙玉华笑着问道。 “她呀，最近又获得了个国际绘画金奖，再加上之前得过的奖项，报考Y美加分肯定没什么问题！” 季桐对于这个女儿非常满意，自然不吝夸奖。 季建邺插嘴说：“雪妍妹妹怎么没见着？她们学校不是放假了吗？” “她啊，上次得奖后主办方说还要进行夏令营采风活动嘛，她就和朋友一起去了。”季桐带着点自豪说。 “那等雪妍归来，我得好好给她庆祝一番，已经好久没见她了，我还给她准备了份礼物！”季建邺略带遗憾地说道。 “哦，看来雪妍的能力确实非同凡响！”孙玉华望着自己的小儿子，微微一笑。她一直对这位小姑子一向不感冒，拎不清，那劳什子的比赛，现在世面上哪里不是一大堆，只要你肯花钱，水平再一般也能捞个奖回来，这种奖也指望高考能加分，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那为了我们家明年再出一名大学生干杯！”季爱民笑着端起酒杯。 林华昌却笑的有些勉强，他的情绪难免带到酒席上。 第26章 好命 “大哥，你说那个那个副处长张勇军是不是看我新来的好欺负，处处和我做对，明明是一来就下我的面子，着这以后我还怎么指挥下面的工作！” 其实林华昌的那点小心思，在季爱民这里根本不够看，在这种机关单位本来关系、资历和能力一样重要，但关键时刻还是要凭实力说话的。 以前两家人离的远不觉得，林华昌本来就生的一身好皮囊，将自己的妹妹哄得团团转，总是听季桐讲林华昌怎么厉害，能力怎么强。他也的确是有些能力的，作为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不光做的一手好文章，还写的一手好材料。 但最近这段时间的工作来看，林华昌的能力的确有限，关键时刻掉链子，这让季爱民开始考虑自己当初动用关系，将他调到这个位置的决定是否正确。他的表现总是让人感觉差强人意，自身的业务能力有限，不肯虚心学习，犯了错反责备别人。 季爱民还没有开口，季桐就开始帮腔道“大哥，你看嘛，不给华昌面子不就是不给你面子嘛！” 季桐的发言让一旁她的大嫂孙玉华无语到了极点，这个小姑子以前没嫁出去的时候就被自己婆婆宠坏了，空有一副好面孔，年纪一把了还是一事无成，嫁了人后更是无理也要闹三分，最近回了娘家有婆婆和自己丈夫宠着，说话更是不动一点脑子。 季桐年轻的时候和原来京城市长家的二公子定好了亲事，也是人人称羡的好亲事。最后却闹着非老林家的幺儿子不嫁，自己倒是如愿嫁给了心上人，却让季家颜面扫地，要不是当时自己在世的公公和林老爷子从中斡旋，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子。 叫她说，这两个人那就是王八配绿豆，娇俏女人高腰裙，绝配！ 一个从小就是家里的娇养小姐，一个是从小就被家里老人养歪了的眼高手低的小儿子。 在娘家一待这么多天，自己的亲女儿回来管也不管，倒有心思把别人家女儿仔细养着，这也就是这两人能做出来的事了。 “勇军也是我的老同事了，以后你也要和他多团结，这样你接下来的工作才好开展嘛！”季爱民和妹夫碰了碰杯，脸色不是很好看。 “老季说的有道理，其实华昌初来乍到，有些工作不熟悉也是正常，和同事们搞好关系对他百利而无一害，能和大家和睦相处那个是最好不过的了。”孙玉华笑着说道，她见小姑子又要说话，连忙补充道：“对了，小妹，你要是在家里待着闲得慌，可以出去看看演出，我们单位最近正好在京城大剧院演出，我等会儿给你两张票。” 孙玉华在京城文工团工作，大部分都是为了军区慰问演出，现在为了适应市场，也开始对外演出。这些演出通常都需要早早买好门票才能观看，孙玉华作为领导，拿到几张票还是很轻松的。 孙玉华这话说的漂亮，其实是在讽刺季桐在自己家待的时间长了，又没有工作，与其做个闲人，不如出去看看。 “哪里用得着麻烦嫂子，”季桐显然没听出孙玉华的弦外之音，笑道：“我要看演出，自然和我家老林一起，他最近忙着呢，等过段时间再说吧。” 孙玉华待再要说些什么，被丈夫一个眼神扫过来，这是在告诉她，别再说了，她虽然心里不甘心，但生生忍住，夹了口菜继续吃饭。 季爱民对于媳妇的言下之意自然听得出，这个妹妹他也是从小宠习惯了。 这人啊，就是命好。 第二天，就是罗教授出院的日子，虽然外面天气依然闷热，秦桂梅却因为放下心事而心情愉悦。她忙前忙后地收拾着罗教授病房里的东西，齐筱亭还特意推来了一辆轮椅。 “老师，我来扶您下来，您别动！”齐筱拦住要自己下床的罗教授。 “哎呀，我可以拄着拐杖的，根本不用推个轮椅这么麻烦。”罗教授连连拒绝。 罗教授被齐筱亭搀扶着缓缓下床，齐筱亭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手臂，“老师，您要多注意身体，您是我的引路人，以后不要在工作到那么晚了，我听师公说，这次就是回来太晚，天太黑你您才会摔跤的。”齐筱亭看着老师道。 ”哎呀，这个老周，咋啥都给你讲。”罗教授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你说得对，这次住院我也是深有体会，我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不要让你们担心。” “还有老师，国家给你也配了车，你就安心用吧，每天骑自行车上下班，师公也要担心的。”齐筱亭越说越顺。 “咋地，今天是我出院，你师公有事不来，就成了我的批判大会了？”罗教授作势轻哼了一声。 秦桂梅看着罗教授的傲娇样，没想到老一辈科学家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忍不住笑了起来。罗教授看着小姑娘笑的眉眼弯弯，也跟着笑了起来，“你个小鬼头，这才几天，就和小齐站在一条战线上笑话我了？” 秦桂梅和齐筱亭相视一笑，“不敢不敢，”秦桂梅连连摆手，做出求饶的姿态。 看着这样温馨的师徒二人，想到前一世齐筱亭英年早逝，罗教授该走有多伤心啊。 还好这一世希望她的介入能改变齐筱亭的命运！这也算是她穿到书中世界的一点安慰吧。 “老师，我这次还要和宗厂长去东城一趟。”齐筱亭推着罗教授向她汇报接下来的行程。 “哦，宗厂长这是打算借了你不还了？”罗教授开着玩笑。 “老师，这次可不是宗厂长借我过去，是我主动要求过去的。”齐筱亭把东西放到箱子里，对老师道：“还是制动材料的课题，前两天我提到最近研究的这个项目，正好宗厂长们厂里最近遇到同样的难题，和我的课题很是吻合，我觉得有必要去看看。” 听到齐筱亭的解释，罗教授露出了赞许的笑容：“哦，这是好事情，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们科研就是为了服务大众，将学术成果应用到实际中去，造福社会。这是非常了不起的。现在不都提倡产学研一体化嘛，你们这是走在前面咯！” 病房门轻轻推开，宗承恩走了进来，他把出院手续也办好了。见病房里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他接过秦桂梅手上的东西，在前面引路，车子就停在住院部门口，宗承恩和齐筱亭一同搀扶着罗教授上了车，车子一路飞驰将罗教授送回家。 “小秦同学，我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讲，”车子在回来的路上齐筱亭突然从口袋中取出一个信封递给秦桂梅，认真地说道：“你拿着这个。” 第27章 意外之财 秦桂梅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接过信封打开看了一眼，不由有些吃惊。那是2张工资条，上面写着： 专家补贴100*5，旅费报销、住宿费补贴、餐饮费补贴累计300元。两张纸一模一样，每张加起来金额都是800元，下面整齐地放着一沓大团结。 这个年代工人的基本月工资差不多每月在300元左右，齐筱亭这次出差的补贴还是很高的，但是他把这个给自己干什么？ 秦桂梅疑惑地看着齐筱亭，重新信封递过去。齐筱亭接过来数出8张大团结，将剩下的塞回信封重新递给秦桂梅。 宗承恩好笑地看着这两个人：“怎么了？嫌少？” “这是这几天的专家补贴，京城重工这边和我们厂的计划是每个场开一份，齐工这次关键时刻能解我们的燃眉之急我们感激不尽，当然齐工的意思是这次事情解决的很圆满，这里面有小秦同学的功劳，他的意思是一人一份。” “我除了给宗厂长拎拎包可什么都没做什么。”秦桂梅连忙撇开干系。 “其实，我也没想到会有两份出差补贴，我本来准备把自己那份分你，就和宗厂长商量，他的意思是如果实在要退还不如给你这个幕后功臣。”齐筱亭解释道。 “拿着吧，孩子，这么大一个厂子多发一个人的工资也不算啥的，这是你应得的。”宗承恩抬抬头示意秦桂梅将钱收下。 秦桂梅见推辞不过，将信封放进书包“谢谢齐工，谢谢宗厂长。” 宗承恩笑道“不要谢我，这是你应得的。好了，我这会儿准备去买些京城特产，也不是很了解，本来你爷爷让我叫上你爸一起去，我给拒了，你现在有事吗？要不你们两个陪我一起去？”他指指秦桂梅，又指指齐筱亭。 “我，爸？”秦桂梅一阵恍惚，最近这段时间日子过的匆忙，她都把原书剧情都给忘了，这原主的爸妈她回来后可是一直没问过，首先是她根本就没在乎过，其实也是不想让林爷爷夹在中间难做人，原书中那点龌龊事也不是三言两语能掰扯清楚的。 “对啊，你上次在京城重工不是见过他嘛，你没理他，我还以为你在置气，感情你压根没认出来？” 请恕我真没认出来，不是，最近在厂里见了这么多人，到底是哪一位？ “宗厂长，小秦的爸爸我们见过吗？”齐筱亭好奇道。 “林华昌啊，就是那个机械厅安全处处长啊，我没给你们介绍吗？” “哦，好像有吧，你只说他是林华昌，对吧，小秦？”齐筱亭努力回忆了一下，秦桂梅连连点头。 对啊，你又没直接说啊，我这初来乍到的，谁还记得原主她爸叫啥啊！ “我，主要是没想到吧，怎么说呢这父亲当得吧。不过，我从小也没在他身边长大，没感情也很正常，看起来他也没想和我父慈女孝。”秦桂梅不在乎地笑了一下，笑容疏离而浅淡。 “其实，这事吧，本不该我一个旁家长辈来说，你爸妈他们也是一时想岔了，以后你多和他们交流交流，感情自然就会好些，你知道，你爷爷年纪也大了，你还是要为自己以后打算。”宗承恩对林华昌夫妻的脾性多少有些了解，对秦桂梅这话也是说得推心置腹，显然是把秦桂梅当做自己人。 “嗯，我知道的，小爷爷，我会好好照顾爷爷。”秦桂梅认真点了点头，当然也仅限于照顾好爷爷，其他的也就不要想她做什么了，至于和培养感情，她脑子又没有坏掉，做不出热脸贴冷屁股的事。 “那行，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那，现在能陪我这个老头子去买土特产了吗？”宗承恩将车停在京城市场附近。 “小爷爷，您可不要因为我叫您一声爷爷就觉得自己老了，您可是正当年！正好，我来京城都还没功夫见识见识，今天正好开开眼。”秦桂梅笑着答道，“齐工，来都来了，要不咱们一起？” “既来之，则安之。”齐工关上车门“走！” 后世的京城市场秦桂梅在出差的时候也曾经来过几次，现在的它还是个很传统的市场，后世虽然经过多年风霜，它仍然完美地保留着六朝古都的特色风土人情。 年初南方讲话才刚刚结束，现在的京城市场已经一片繁忙，有先知者已经开始探索市场的道路了。 这是秦桂梅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逛街街，三人刚进入市场，市场里人声鼎沸，不同种类的摊位密布其间，各种琳琅满目的商品摆满整个地摊，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断涌动着。 在街头巷尾的小摊上，摊主们摆出自家的货品，吆喝着各自的特色商品。街巷两旁的小吃摊散发着诱人的香味，热气腾腾的煎饼、香喷喷的烤地瓜、泡沫箱里叫卖的冰棒，让这里充满了浓浓的烟火气。 现在的建筑和后世秦桂梅见到的几乎没有太大的变化，都充满了历史的沧桑感，两层或三层的青砖灰瓦的建筑被这些喧闹的人群所包围，老街区的建筑保留了大量的古典建筑特色，仿佛聚集着古老的记忆。这些记忆带着前世的痕迹冲击着秦桂梅，让她一时分不清身在何处。 梦里不知身是客。 秦桂梅融入了京城市场的繁华氛围中。她跟在宗承恩和齐筱亭身后，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眼睛不时地在琳琅满目的小摊上扫。随处可见的特色小吃摊散发着扑鼻的香味。 “小闺女，要不要尝尝？”路两旁的摊贩不时把他们的小吃递过来，让秦桂梅感慨这时的京城人已经有这么强烈的推销意识，不论哪个年代总有些人能把握住时代的脉搏，成为先富起来的那批人。 秦桂梅陪着宗承恩逛了一圈，她现在口袋里有自己刚刚来到这个世界赚到的第一笔钱，想到下个月就是林爷爷的生日，正好有时间干脆现在先把礼物买好。 第28章 模型 秦桂梅边走边思考着林爷爷可能喜欢的东西，她的目光停留在一家老字号的古玩店，她记得书中林爷爷喜好，他喜欢收集一些玉石古玩，前两天要给她的箱子下面好像也是有一些玉器古玩的。 秦桂梅在宗承恩和齐筱亭不解的目光中进入古玩店，眼前展示着各种古董、玉器和珍品。她仔细观察每一件摆放在橱窗中的古玩，希望能找到一样能够深得林爷爷心意的礼物。 她的目光停留在一颗小小的翡翠玉观音吊坠，她凑近橱窗，看着通体碧绿的翡翠。观音雕像栩栩如生，表情温和安详，似乎散发着一种超凡脱俗的力量，这颗翡翠玉观音仿佛就是为林爷爷而准备的礼物。 于是在宗承恩的鉴定下，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的，她给林爷爷拿下了这个价值不菲的翡翠的玉观音吊坠。这多少让宗承恩有些瞠目结舌，本来以为小孩看着玩玩，这也太败家了吧，这钱还没捂热就用掉一大半！他在心底考虑，以后是不是给老林同志提个醒，好好说道说道这孩子，钱了不能这么花。 要是他知道后世这个翡翠的价格会翻上几番，他就不会这么想了。在21世纪，翡翠市场出现了一波热潮，价格迅速上涨。特别是在2008年前后，全球金融危机之前的几年，翡翠价格更是达到了历史新高。 宗承恩感叹一阵过后又问秦桂梅买这东西的原因，秦桂梅想给爷爷一个惊喜，嘱咐二人保密，二人自是答应。 宗承恩显然也不是第一次来京城，他买了许多地道的京城特产，秦桂梅只得再一次沦为宗厂长的拎包跟班。 突然，宗承恩走到一个摊位上不动了，秦桂梅看到他盯着一辆电动起重机模型，这个模型造型精致，简直就是一个缩小版的真实起重机。 他的眼神定定地看着那辆机器，摊主显然非常会做生意，他赶紧拿起机器模型，装上电池，“老板您看，这可是最新R国产的，据说是一比一按照机器复制的呢！您看这里前进，这里后退，这机臂的起升运动多灵活，R国产的质量就有保证！” 宗承恩把模型拿过来，看了又看，最终又放下。 “老板，怎么样，这可是我们这里的最新货，我们这款是今年最好卖的，是R国进口的，很多人都给家里的孩子买，我这个可是通过关系好不容易搞到的，好东西，错过这次您绝对后悔！” “小爷爷，您喜欢这个吗？”秦桂梅看宗承恩的脸色不是太好，她小心问道。 “不，不是喜欢，而是觉得有点可笑！”宗承恩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 秦桂梅不明白，她拿起模型，在模型的一侧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铭牌，上面刻着制造商的名字——“Komatsum”。 Komatsum是小R国的一座城市，也是一个重要的工业城市，而Komatsum公司成立于1921年，主要产品是机械制造。他早在20世纪80年代就开始进入C国市场，到90年代，这个公司的产品已经涵盖了C国市场的更多机械领域。 虽然92年小R国经济萧条但是，这个公司却能在C国逐渐站稳市场，即使在亲秦桂梅穿来前世，那时候这个公司依然是C国机械制造有力的对手。 齐筱亭对眼前的起重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不由自主地拿起起重机，把玩着，频繁地按动着按钮。他可以感受到起重机的部件在他手中灵活运动，仿佛真实的一样。 与后世的电动和遥控模型相比，这台起重机或许不能算得上特别出彩，但是它却独具匠心，造型精致，栩栩如生。每个细节都经过精心设计和制作，使其显得活灵活现。 齐筱亭轻轻移动起重机的臂膀，观察着其灵活的运动。他心中涌现出对机械的敬意，对制造者的匠心独具的赞叹之情。 齐筱亭眼中闪烁出一抹赞叹之色，他轻柔地调节机臂。这时，宗承恩突然转向齐筱亭：“挺不错吧？” 齐筱亭点了点头，“是啊。Komatsum的LTM1160系，模型的确做的非常精巧，这个系列据说最近在国际国内市场都非常畅销。” “的确卖的很好，上次的G412国道建设我们就是输在这，他们最近也抢了我们不少生意呢。”宗承恩闷闷地说了一句。 “那也是正常，”齐筱亭根本没察觉宗承恩越来越黑的脸色，继续说道“我看过资料，这款起重机使用了独创的高温抗性和耐磨损性材料，有良好的越野性能和可操纵性。” 宗承恩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终一句话也没说，转头对旁边看热闹的老板问道“老板，这个怎么卖？” 看到宗承恩这样突然的反应，老板不由得一愣，随即回答道：“这个起重机模型的价格是80，不多卖您一块，这种东西在国内可就是我这唯一一家有货，您看一比一高品质的，精致模型，制作精良，细节到位。而且，您在国内找不到其他商家有货。虽然价格稍高，但是这东西绝对物有所值。”老板比划着“八”的手势。 在这个年代，一个机器模型卖到80块钱的价格绝对算不上便宜。他心中犹豫了一下，思考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咬咬牙付了钱拿下模型。 三人又逛了一会儿，都有些疲惫，东西也买的差不多了，就回了车上。 齐筱亭一上车就拿着机器模型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阵，这时他才终于想起问宗承恩，“你刚才提到和Komatsum公司竞争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秦桂梅又要犯替别人尴尬的毛病了，齐大工程师啊，你这反射弧也太长了吧，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才想起来问？难道你刚才没见宗厂长表演的变脸吗？ 你还别说，齐大工程师还真没见到。 第29章 助手 “唉，别提了，去年5月份，G412国道开工时，承建方是C建九局，我们厂和九局一直有长期合作，他们的项目经理和我还是老战友，关系一直不错。可是这次机械招标却让Komatsum抢了去，我们的起重机、挖掘机最终都出局了。”宗承恩越说越激动。 “我找他们要个说法，他跟我说，我们的产品不适合山路建设，他们这次施工环境太复杂。他们这样选择也是无奈之举，这次工期短，任务重，后来他们还当着我的面给我做了对比实验。哎！当时我的老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你说这外国的和尚就会念经一些吗？” "他们这次的履带式起重机确实适用于复杂的工地和恶劣的地形环境，但是我们的QY25也不至于输得这么彻底，对吧？”齐筱亭看着模型说。 "是啊，我也觉得是这样。而且，这个机型是我们倾全力打造的，也可以算是我们机械部倾尽全力的产物了。尽管这个型号在N非、D亚都能出口，但我们的技术仍然有所欠缺。尽管这次解决了液压件的问题，但在设计初期，我们所拥有的技术和材料都是有限的。对于这种需要较大半径和高度的吊装任务的工程项目，我们的短板就会显露出来。”宗承恩接过齐筱亭递过来的模型，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包装盒里。 “那么，小爷爷，厂里最近遇到的难题就是这个吗？”秦桂梅问道。 “嗯，不仅仅是这一个项目，Komatsum已经在国内的几个大工程中连续夺走了我们好几个订单，我们对此也束手无策啊！”宗承恩脸上带着一丝沉重之色。 “所以，当我提及最近的研究方向，你才会迫不及待地说你们那里可以提供实验基地？”齐筱亭终于意识到自己仿佛早已掉入宗承恩设下的陷阱，而且还是自己心甘情愿的。 “呵呵，这个嘛，我们这不是互惠互利吗？你要实验基地，咱们正好有，要不怎么会这么巧呢，要说你还应该感谢我，对吧？”宗承恩眼见齐筱亭鼓起腮帮，赶紧举手示意对方别急，“我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干了这么多年，就想趁我还在位置上的时候，把我们的质量搞上去，把我们自己造的产品推出去。” “宗厂长，秦同学，其实我也有个不情之请。”见自己已经上了贼船，齐筱亭倒也不再纠结，直接提出自己的要求。 “你尽管说吧，只要我们能做到的，绝对不会推辞。”宗承恩郑重地道。 “事情是这样的，秦同学，我知道你这次去东城，是私事。”他抬眼看了看宗承恩，又转向秦桂梅，郑重地说“能否请你过去以后做我的助手？” “我？”秦桂梅有些意外。 “先别急着拒绝，我知道你的基础很扎实，知识面也很广。这个课题其实是和我的几个学生一起进行的，他们现在也都有任务，短时间内没有空闲。东城那边我和宗厂长沟通过，我一个人可能会有些困难。”齐筱亭注视着秦桂梅，“当然，经费方面我会争取给足，绝不会让你吃亏。” 秦桂梅来到这里以后一直以为齐筱亭教授接人待物有些呆板，但现在看来，他比之宗承恩也毫不逊色。这不奇怪，作为被后世工科生称颂的学者，智商肯定不会低，只是平时对有些事情漠不关心罢了。 “桂梅，老林其实也是希望你多出去见识一下，我觉得这事挺靠谱啊！”宗承恩笑道。 “齐教授、宗厂长，我可没有说我不答应啊。那这样，现在我可以称齐教授为老师了吗？”秦桂梅揶揄地说。 “不敢，不敢！”齐筱亭连连摆手。 “齐教授，您一个教授给我一个高中生当老师，这可是我的福气，您可吃亏了，您就不要再谦虚了。”秦桂梅说道。 “那行，就这样决定了，你也不要称呼我‘您’了，这次你就以我的学生的身份去吧。”齐筱亭定下规矩。 “好的，齐老师！”秦桂梅马上答应了下来。 “桂梅，这下我又要当这个坏人了，本来只说拐走你几天，现在……我又要被你爷爷拉去说道说道了，哈哈！”宗承恩哈哈笑着。 “不会的，爷爷很支持我的决定的，而且他最近几天又不在家，也管不到我了。”秦桂梅难得调皮地说。 “呦，才几天啊，我们家的桂梅就出息了！我可要去老林那里告状了。”宗承恩见事情这么简单就定了下来，不禁又开起了玩笑。 “对了，小爷爷，您这个模型是要给哪个小朋友买的吗？”秦桂梅一边将宗承恩买的东西收拾到一起，一边问道。 “小朋友？啊？哈哈哈，对对，是我家小朋友。”宗承恩笑的得意，“你去了东城就知道了，这个小朋友啊，最喜欢收集这些模型，家里的模型都快满堆一个房间了！”宗承恩哈哈笑道。 秦桂梅不知道宗承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此时车子也到了林家门口，秦桂梅先下了车，迎面就看到林爷爷拄着拐杖走了过来，秦桂梅连忙小跑几步过去，到林爷爷身边，小姑娘停下脚步，脸上露出一个笑容，“爷爷，你怎么出来了？” “看看天晚了，你们怎么还没回来，你宗爷爷不是说去接罗教授出院吗？怎么回来这么晚？”爷爷说道。 秦桂梅这才注意到刚大家都聊着天，没注意到天色已经晚了，看到林爷爷担心的样子，她只觉心里暖洋洋的，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两世加起来都没被人这么记挂过。 “老林，我在你还担心啥，我忘了给你讲了，又买点特产带回去，就晚了点。”宗承恩和齐筱亭停好车也走了过来。 “来，老林，我给你介绍，这就是我上次给你说过的齐工，齐筱亭教授，今天特意过来拜访你的。”宗承恩指着旁边的齐筱亭对林爷爷道。 “您好，林老，我是齐筱亭，本来早该过来拜访，无奈最近比较忙，今天冒昧来访，希望没有打扰到您。”齐筱放下手中的礼物，伸出手。 林爷爷笑着和他握了握手，“没事没事，赶紧进来吧，我听小宗说过你，很了不起嘛！快进来吧，晚饭都准备好了。” “爷爷，您慢点，我来扶你。”秦桂梅连忙扶着爷爷的手，几人往林家走去。 “哦，所以说你想让我家孩子跟你一起做课题？桂梅答应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林爷爷放下了筷子问道。 第30章 乘机 听说秦桂梅此行由私事变公事，去东城变成了去给齐筱亭当助手，林爷爷先是愕然，然后又变的很是开心。 “那爷爷你也是赞成的，对不对？”秦桂梅眼里闪着星星看着爷爷，这还没几天，她在林爷爷面前已经很熟练地掌握了撒娇功能，这是她以前从未想过的，这可能就来自这具身体对林爷爷天生的依赖吧。 “赞成，赞成，我孙女的决定我当然赞成！不过你一定要注意安全，还有一定要好好的吃饭，本来就瘦，这几天跑来跑去不光晒黑了，还又瘦了些。！”林爷爷开始碎碎念着。 “好，爷爷，我去给你们倒茶，你们聊。”说罢，一溜烟地去泡茶去了。 几人又聊了会天，不知不觉天也黑了下来，齐筱亭起身告辞：“今天谢谢林老，这趟我会好好照顾您孙女的，林老您就放心吧！” “行吧，我们今天就早点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还要赶飞机，最近几天我一个囫囵觉都没睡好。”酒足饭饱，事情也安排好，宗承恩不再废话。 第二天一早警卫员就来接爷爷出门，爷爷对秦桂梅自己出门还是有些担心，再次对孙女交代了注意安全，才出门去南湖参加活动去了。 虽然是下午两个点多的飞机，秦桂梅早早将出门的东西收拾好，将给爷爷的礼物放进衣柜。 宗承恩和齐筱亭早早吃完中饭就来接秦桂梅去机场。那个年代，国人乘飞机的机会并不是很多，航空旅行的流程也相对较简单，登机手续、安检和行李处理等程序相对较少，乘客可以较短时间内完成这些手续，但是也需要更多的纸质文件和文件处理程序，所以三人将证件再次核对无误才出发去了京城机场。 夏季的京城不愧是四大火炉之一，这会儿接近正午，整个大地像是被烘烤般焦灼，太阳也大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三人一出车门一股热气就扑面而来，秦桂梅扫视了下周围，飞机场外人还挺多，出租车三轮车，还有摩的乱七八糟地散落在飞机场外围。 宗承恩虽然不是头一回坐飞机，但到了机场后也发现今天的机场气氛格外严肃。一股紧张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宗承恩不禁皱起了眉头。 比起上次他来的时候，机场候机厅里多了一些穿制服的人员，设施也进行了调整，告示牌也多了很多，看起来更加规范，机场的安检程序显得更加严密了 这不禁让宗承恩直感叹机场的办事效率，这才两天，有这种变化看起来机场方面对这次整改很重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明天的军演，还是林爷爷那通电话。 宗承恩正在疑惑的时候，秦桂梅也在观察着机场的一切，在这里她是第一次乘飞机，也不知道飞机场应该是什么样子。 她微微吐了口气，随着人流缓慢前行，心中不禁对即将到来的未知充满担心，心也怦怦跳动的厉害。 她前世里性子淡漠，即便有同情心，但也被记忆中的灰暗磨光了热情，本是最怕惹麻烦的人，现在却一时冲动，选择了这次为止命运的飞行。 不知她的努力是否能扭转命运的旅程，让蝴蝶扇动翅膀，凝固的时间开始重新转动。 秦桂梅又吸了一口气，齐筱亭注意到她的动作，问道：“是不是有些紧张？” “没有。”秦桂梅张口就否决了，她把门行李箱放上安全检查处。 齐筱亭便不再追问，办完登机手续后，顺利上飞机之后，三人的座位在一排，齐筱亭将行李放上了行李仓。 齐筱亭和宗承恩二人都是一副泰然自若模样，只有秦桂梅一上飞机看到飞机是YK-42，就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这飞机外表不错，但内里真的不敢恭维。 想到后世这种飞机因为安全性不好，几乎每年都要摔一架，关键具体哪架失事根本无法预料，这种等待命运审判的过程真的很让她窒息，她突然有种想冲出去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她的不安情绪感染了旁边的两位乘客，宗承恩看到秦桂梅微微颤抖的手，心想，不管做事多稳妥，这到底还是个孩子。他鼓励道：“别担心，等会儿如果你觉得耳朵不舒服，跟着我做动作，张开嘴，或许假装在吃东西，来回张开闭合几次，可能会好一些！” “好的，谢谢小爷爷。”秦桂梅试着笑了笑。 驾驶员的声音在广播里响起：“尊敬的乘客们，欢迎搭乘CEA航空公司的航班，我是驾驶员。今天的飞行时间预计为两个半小时，我们将安全送您到目的地东城，请您放心！” 飞机缓缓滑行，刺耳的噪音不出所料的大，环绕在整个机舱内。机舱内的三人不再讲话，旁边偶尔传来其他乘客的交谈声，但此时在秦桂梅耳朵里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她的世界安静的可怕。 而此时的的驾驶舱内，飞行员正紧张地盯着控制台。忽然，一阵尖锐的警报声划破了宁静的空气，报警系统显示水平尾翼调整异常，大幅度偏移。 机长长面色一变，他是今天从其他航班抽调过来支援的。据说原本计划飞行这班航班的机长因为长时间飞行已达到规定的工作时限，被机场方面强制休息了。 在飞行的前一天，他们被机场方面进行了紧急再次规章制度培训。机长当时心里只觉平常，此时不禁回想起当时的情境。 “若飞行尾翼报警启动，我们必须要知道系统是以问题属实为前提才发出警告。解决问题比消除警报更为重要，切勿擅自关闭警报，因为若问题恶化到无法挽回，则付出的代价将更为巨大！ “解决问题比消除警报更为重要”，这句话让机长瞬间清醒，他立即采取措施调整机头姿态，同时呼叫副驾驶一起处理。 副驾驶受到过完整培训，经过这两天机场制度的再次强化，他迅速地默契配合机长，在几秒钟内检查了控制台上的相关指示，同时对水平尾翼系统进行了初步的检查，飞机的水平尾翼的控制位置出现了不正常的最大偏移值，按照这个故障可能导致水平尾翼无法正常调整，强制拉升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第31章 劫后 时间就是生命，没有犹豫，尽管心跳加速，但两人稍一对视，机长却没有关闭报警，副驾驶也默契地与地面指挥部迅速接通。 机长的声音冷静中透出一丝焦急："地面指挥，这里是MU552航班，我们在滑行过程中遇到尾翼系统报警，请立即与我联系。" 虽然机场重新启动以来，地面指挥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但此时，已经工作多年的他反应迅速：“收到MU522，请说明你的问题和需要的支持。” 机长：“我们的尾翼系统报警，我需要立即停止滑行以确保飞机和乘客的安全。” 地面指挥：“明白，我们正在关注你的情况。请提供飞机当前的位置和其他相关信息。” “我们目前位于A滑道，距离中央线标记约500米，距离终点标记线还有大约1500米。”机长盯着前方，沉着分析着，来得及，来得及，他心底默默念着。 地面指挥:“明白，我们会指示你立即停止滑行。请确认已收到指示。” 机长得到指示，他迅速拉起紧急疏散操纵杆，踩下刹车脚踏板来增加刹车压力，回答道“：收到指示，我们立即停止滑行。” 仿佛一场演练，但是驾驶舱里，只有机长和副驾驶沉重的呼吸声透露着这场停止滑行意味着什么。 副驾驶此时也像演练的时候一样，他拿起机组通信设备向机组成员通告尾翼系统报警的情况，传达着相应指示。 地面指挥清晰明了的声音再次在对讲机里传来:“我们正在调度相关支援人员，地面支援正在前往你的位置，请确保飞机和乘客的安全。” 飞机滑行着，缓缓减速，最终停在了空旷的跑道上，稳稳停了下来，机长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下，一场即将面临的危机就这样化解于无形。 此时不论机场相关部门以及救援队伍的感慨，慌乱以及后续的支援，但此时秦桂梅和所在机机舱乘客们终于发现，飞机经过一段时间的滑行后不仅没有拉起，反而减速停了下来。 经过一段不安地等待，慌乱后，机舱里不安的气氛开始蔓延，焦灼的情绪开始蔓延开来，人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忧虑和不安。 此时广播里传来空姐的声音:"女士们、先生们，非常抱歉打扰各位，由于如机械故障报警，我们的飞机目前需要停止滑行。请大家不要惊慌，我们的飞机组成员正在与机场地面人员联系，以保证我们的安全。请您……” 和秦桂梅对视一眼，宗承恩此时不再是刚上飞机的气定神闲，而是从一开始的疑惑变成不解而后感慨，惊叹，难以置信。他瞪大眼睛看看着秦桂梅，秦桂梅只得苦笑一下，摇了摇头。 “你，这，怎么会……？”宗承恩对秦桂梅问道，声音中透露着一丝不安和疑惑。 秦桂梅轻轻地叹了口气，她的眼神有些复杂：“小爷爷，我并没有预测能力。实际上，只是一种对于专业分析后的一种直觉的提醒而已。” 听了秦桂梅的解释后，皱起了眉头，眼神犀利：“只是，直觉吗？” 齐筱亭在一旁看着两人打哑谜，也有些疑惑，但他不是一个八卦的人，沉默地保持着观望的姿态。 秦桂梅摇了摇头，闭上眼睛，心绪复杂，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脱力，也不想再讲话。 尽管秦桂梅的解释并不能完全消除宗承恩的疑虑，但此刻不是纠结原因的时候。他转向窗外，看到机场地面人员正忙碌地围绕着飞机，一片紧张的氛围还是弥漫在空气中。 时间似乎过得格外缓慢，每一秒钟都让人倍感焦急。 宗承恩望着飞机窗外，地面支援迅速到位，经过很长时间的检修以后，飞机拖车将飞机拖回了起始点，此时距离起飞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后，广播里再次响起了空乘的声音：“女士们、先生们，非常抱歉给大家带来了不便。经过我们机组成员和机场地面人员的共同努力，我们已经解决了机械故障，并确保了飞机的安全。现在我们将重新开始滑行，预计很快就能起飞。请大家放心，我们将尽一切努力保障您在飞行中的安全和舒适。” 机舱内顿时响起一阵欢呼和掌声，乘客们的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睁开双眼，秦桂梅有一种重回人间的感觉。 祝?大家新年快乐！第一卷就到这里了。 第36章 婚礼（为卷二内容，请代入卷二36章 ） 此为卷二，第36章 宗冉看了下封面：“这本我才开始看，没办法，你知道我爸有多坑自己人，你刚才在车上应该也听到了。”她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又说下去。 “其实这件事吧，我们厂有一大批无业青年，本来以前还等着父辈退休好接班，现在文件下来了，几乎断了这批青年的接班路。他们很多都没事干，成天在厂里招猫逗狗，为了不出什么乱子，领导决定为他们这批人成立一个厂里下属的劳动服务公司。想也知道这批人有多难管，这个公司其实现在就是一个三不管单位，国家不管，厂里不管，爹娘也不管。” “是吗，我却觉得小阿姨这个时候能有这个担当很厉害，那你现在的职位是公司经理吗？”秦桂梅笑道。 “你打趣我是不是，什么经理，三不管经理吧。”宗冉笑着把擦头发的毛巾扔过来。 “那小阿姨，你看这些书，是在为公司谋条出路吗？那公司现在主要做些什么？我在京城看到很多国企的下属的服务公司都做的很好。”秦桂梅翻了翻书。 “对了，你是从京城来的，那你肯定看过类似我们这种公司，他们都是怎么做的？”宗冉眼前一亮，说话做事像个小大人，虽然心里还是觉得这位还是个小姑娘，但是未尝不可以问问，毕竟京城是大城市，说不定她会给自己一些提启示。 “每个单位的经营会不一样，我不知道你们公司是什么样，但是现在这个时候，肯定是大有可为的。要不这几天我在厂里多看看，我们再聊聊？”秦桂梅想后世的一些国有企业下属的劳动公司选择转型为民营企业，通过改变所有制形式和经营模式，适应市场经济的要求，后来发展的比本来的企业还要好的例子，她打算看看东城起重有没有机会。 “也对，你还是初来乍到，我也是太心急了。”宗冉在心里嘲笑自己果然是病急乱投医，眼前的少女虽然从一见面就开始表现的很成熟，但她毕竟还是个高中生。 秦桂梅看着宗冉的表情，也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也没多做解释，两人又说了些公司里的事，宗冉还八卦了一下秦桂梅离奇的身世，两人虽第一天见面，倒也有说不完的话题，直到秦桂很晚两人才抵不住困意睡了。 1992年8月1日，晴，宜嫁娶。 宗冉一身华丽的白色婚纱，繁复的蕾丝花边拖地长裙，配以蓬松的纱质头纱，美丽的少女散发着梦幻般的光彩，胸前挂了条造型繁复的长项链，左手手腕上分别带了只金镯子。两位伴娘上午就来了，一位是昨天见面的胡庆凯的妹妹胡海燕，一位就是昨天宴会上见到的邱英的大女儿王素华。 中午的时候新郎路临风带着他的战友前来接亲，他穿着浅绿色军装，肩章上有金色中校军衔标识，左胸有金红色新郎花朵，黑色皮鞋，小伙子非常帅气，一看到新娘，那平时不苟言笑的脸上就笑得像个二傻子，倒是冲淡了几分冷硬的气质。 两人手挽手站在一起，男的高大威猛，女的娇小玲珑，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 婚礼是在厂里的宴会厅里举行的，不得不说，这样一个厂真的是保罗万象，除了昨天见到的食堂，招待所，据说还有个电影院，大礼堂和卫生所，可谓一个厂就保罗一个小社会了。 秦桂梅也是在婚礼上才知道，原来新郎路临风就是路启东书记的大儿子，陆军部队上的中校。婚礼上秦桂梅也看到昨天宴会上的一些熟面孔，还有很多据说是宗冉车间里的同事和她现在劳动公司的同事们。 婚礼在路启东和宗承恩的感谢词里热闹的开始了，齐筱亭被领导拉去坐了主桌，秦桂梅正好碰到昨天见过面的胡庆凯，被他拉去和坐在了一桌。 几个职工并不认识秦桂梅，二三十岁的大姑娘和大小伙子们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宗冉姐今天真漂亮，我以后结婚的时候也要穿这种婚纱。”其中一个二十岁左右的身材苗条的女生一脸艳羡。 “王素芹，你这脸，身材能和宗冉姐比，再说，结婚，就你家这条件还结婚呢。”旁边一个脸瘦长，一脸刻薄相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讥笑道。 只见王素芹的脸色变得苍白，她反驳道：“那也比夏兴业你强，你现在都三十多岁了，还没工作，不是一样娶不到媳妇。” “你们两个，见面就掐，何必呢。”旁边的胡庆凯试图缓和气氛。 “你不要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你不就是仗着和宗厂长家关系好，做了厂里的司机，你倒是旱涝保收了，我们一群兄弟还在劳动公司挨饿呢。”夏兴业面带戏谑的说道。 “宗冉姐不是也被厂长发配到我们劳动公司了，她肯定会帮我们找出路的，宗冉姐从小就聪明，她肯定可以的带我们找到出路的。”旁边一个圆脸小姑娘看着台上的新娘，一脸崇拜地说。 “她一个姑娘家能做什么，不过是被宗厂长放到劳动公司做做样子，过两年还不是回去做她的车间主任。”夏兴业说话依旧不依不饶。 “我想问一下，你们这个劳动公司现在在做些什么呢？”秦桂梅假装不经意地问道，其实公司的大致情况昨天晚上她已经从宗冉那里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做什么？啥也不做，啥也做不了呗。”夏兴业自嘲道。 “那你们会做什么呢？”秦桂梅问道。 “会做什么？我们会……”夏兴业想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们，我们会的可多了，以前我们本来都是冲着接家里人的班去的，夏兴业最厉害，他还上过技校的呢，就是现在不能接班了，不然他修理机器的本事可厉害了。我以前跟着我妈出去卖过机器，他们都夸我有做生意的天赋。还有胡庆凯，他不光会开小车，起重机，挖掘机都开的很好，还有……”王素芹指着桌上每一个人说了个遍。 秦桂梅这才注意到王素芹和王素华的名字只差了一个字，感情这位也是邱英家的女儿，怪不得说起话来一套套的。 “原来如此，那你们的实力可不容小觑。那你们现在都在劳动公司工作吗？”秦桂梅问道。 第32章 东城 此时，远在D国的MUT工业大学，上午十点。 图书馆里一位来自中国的留学生，因为没来的及吃早饭突然短暂晕厥，被朋友Thomas叫醒:“zong，你怎么了？要送你去医院吗？” 宗鸿朗睁开眼睛看着年轻时的朋友Thomas，有一瞬间，不知身在何处。 呆滞片刻后，他看了看时间，迅速地从地上坐起，就要向图书馆外冲去。 “zong，你要去哪里？你的东西……” 没有理会Thomas在后面的追赶，他一路向传达室跑去，向工作人员说明情况后，拿起电话，拨出曾经烂熟于心的号码“你好，请帮我接东城起重。” 刚一下飞机，秦桂梅就感受到了东城气候和京城的不同，上飞机的时候还是热气逼人，万里无云，刚刚下了飞机，空中的云层就厚实而低沉聚集而来，仿佛是要将这座工业城市牢牢笼住。雨滴在空中翩翩起舞，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层朦胧的薄雾中。秦桂梅感受到了东城特有的阴雨气息，仿佛这场雨就是城市独有的呼吸。 三人一下飞机就急匆匆地向接机口走去。在机场的接机口的人流中，一道胖胖的身影，穿着黑色上衣，一眼就看到了宗承恩，他远远地大喊：“厂长，厂长，这边，这边！” 看到三人走出来，他连忙热情地迎上去。接过宗承洁的行李，说道：“厂长，想不到飞机晚点这么久啊，我去问询处问了好几次了，都不知道那边机场不明原因，可担心死我了。路书记还让我们早点过来，他们在厂里该等急了。” “没事，飞机遇到点故障，别担心，我们不是都安全到了嘛。下雨天，不着急，怎么，就你一个人过来吗？”宗厂长虽此时还心有余悸，但仍旧安抚地摆摆手。 “厂长，你看这巧了不是，你回来的真是时候，一下飞机就下雨，这运气也没谁了。哈哈哈”胖胖的男生笑的起来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看得出来，他和宗承恩关系应该不错。 “小胡，连你叔都取笑是吧，小心我扣你工资。去去去，去帮齐教授拿行李，嗯，这位就是齐筱亭教授，旁边这位是他的学生，秦桂梅同学，这是我们厂的司机胡庆凯同志。”宗承为三人介绍道。 胖小伙忙要赶紧伸手过去拿齐筱亭的行李，齐筱亭略一迟疑就被他抢了过去，提在手上，他笑着说道：“齐教授，东西给我提，这活给我干最合适，你放心，我力气大着呢。” 看到秦桂梅的时候他明显愣了一下，这姑娘斜挎着一个书包，手上提着个不大的帆布包，看起来瘦瘦的，怎么看都像是个初中生。 秦桂梅笑着点了下头，和他打了声招呼。 “路上辛苦了，听说齐教授您是S大的教授，是真正的专家，我们路书记听到您来的消息，特地早早让你我在机场等着了。”胡庆凯看起来大大咧咧，讲起话来像机关木仓一样突突地，“我们技术部的邱部长要亲自来接齐教授您，结果没抢到位置，哈哈！” “行了，小胡同志，等大家上车了你再讲吧，你车子停哪了？赶紧地，路书记在厂里该等急了吧，叫你接人也没说带把伞。”宗承恩看起来和小伙子挺熟，说话倒一点也不客气。 “宗叔，放心，我已经给厂里打过电话了，知道消息路书记让我安心等你们。本来今天还有个欢迎仪式，现在没有你们的消息不知道有没有取消，不过路书记说，接风宴不管再晚，也一定要等你们回去吃的。”小伙子一脸无奈，“还有，这事真不赖我，你们下飞机前也没下雨啊！” 大家一路小跑到车子旁边，这跑起来也不影响胡庆凯的大嗓门，一路嘴巴就没停过。一行人一边相互交谈，一边走到了停车场。胡庆凯拿着行李，一路小跑，引导着他们前往车辆走去。 “来来，秦同学，你先上车，齐教授，您要不坐副驾驶，委屈齐工了！”胡庆凯殷勤地替二人把车门打开。 车门一打开，秦桂梅才注意到车后面坐了一个人，确切来说是一个漂亮女生，二十来岁的样子，扎着长马尾。 这个女孩子，看起来年纪很轻，她浓眉大眼，肤色白皙，一双眼明亮有神，秀发浓密而长，拢于脑后，高高扎起让她整个人显得清爽干练。 一看车门打开，她迅速地往窗边坐过去，并招呼几人坐下。 齐筱亭谢绝了胡庆凯的好意，坐在后排秦桂梅身边，宗承恩也迅速钻进车里，坐在了副驾驶。 胡庆凯开动车子，一路驶向厂里，那年轻女孩不知道从哪里拿出几条毛巾递了过来，“来，擦一擦，虽说七八月的天，淋了雨还是很容易感冒的。”她的声音很爽朗，透着年轻的活力，听起来很亲切。 “谢谢！”秦桂梅连忙道谢，坐到女生身边接过他递过来的毛巾擦着头发。 那女生抬头来着几人，又笑着低下头，宗承恩坐到前排，擦完头发将毛巾扔给后排的女生，“冉冉，你咋过来了？今天不忙吗？” “老爸，我们部门本来就很闲，都这个点了，你说我忙不忙？”那女生脆声回答道。 宗承恩被噎了一下，连忙转移话题道：“冉冉，来，认识一下，这是厂里请来的专家，齐筱亭教授。”他指指坐在自己后面的齐筱亭。 年轻女生大大方方地对着齐筱亭点点头，“你好，我是宗冉。”她抬起下颌示意前排的宗承恩 “你身边这位，是你林爷爷的孙女，秦桂梅。” “你好，林爷爷身体还好吧？我上次见到他还是两年前了。”宗冉望着秦桂梅，笑着说。 “你好，谢谢你，爷爷最近身体还可以的。”秦桂梅也笑着问好。 “冉冉在我们厂那可年年都是技术标兵，她毕业后一直在我们厂技术装配处工作，制造、安装、操作可都是一把好手，水平杠杠滴！”胡庆凯从前排冒出一句话。 “技术好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你们宗厂长发配到劳动服务部，管一群职工子弟。”宗冉显然没有被这话取悦到，脸色反而冷了下来。 胡庆凯忙闭嘴，认真地开车，不再讲话。 外面雨停了，天已经黑了。 第33章 接风 车里经过长久的沉默后，宗承恩没有转头，看着车前方:“冉冉，这些老爸之前都和你讲过了，为了厂子的稳定，这群职工子弟的工作必须有人去做嘛。” “那为什么牺牲的一定是我？就因为我是你女儿，就因为狗p的我的能力强？”宗冉撇撇嘴，不屑道。 宗承恩讪讪道：“行了，明天就是你的大日子，我们就不聊这些了，对了，路临风回来了吧？家里都准备的怎么样了？”宗承恩在自己女儿面前明显是大家长的做派。 “知道你很忙，妈妈已经把准备工作做的差不多了，请帖也已经发出去了。路临风比你提前了两天回来，要是啥都等你回来，黄花菜都凉了！”宗冉的脾气来的快也去的快。 宗承恩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后排的宗冉却突然转过头来，疑惑地盯着秦桂梅:“你，秦桂梅？不是应该是林，林，林雪妍吗？”她的表情有些疑惑，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哦，我的确是林爷爷的孙女，刚认回来几天的那种。”秦桂梅也笑了，这个姐姐，哦，不对应该叫小阿姨？这个性子，不愧是宗承恩的女儿。 “冉冉，这个说来话长，不过桂梅的确是你林爷爷的亲孙女，这次你林爷爷有事走不开，她特意代林爷爷过来参加你的婚礼的。”宗承恩解释道，“不过她还是齐教授的学生，这次是有任务的，过来协助齐教授的工作。” “齐教授的学生？她？这么小？”宗冉发问三连，秦桂梅在她脸上看到了一种不信任，那意思似乎在说：就你，这么小的吗？ “冉冉阿姨，你好！”秦桂梅看着有点方的宗冉，升起一丝戏弄的心思。 “阿，阿姨？”这下宗冉更方了，她指着自己，“我，我……” “行了，她叫我小爷爷，可不是叫你阿姨吗？鬼叫个什么劲？”宗承恩说完想到宗冉的年纪，自己也笑了一下。 “爸，我跟你说，我才26，26哎！”宗冉不开心地冷哼道。 “那，姐姐？你好！”秦桂梅从善如流，迅速改口。 “哦~~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个小丫头，这是在逗我呢，行！你以后就叫我小阿姨，老爸，这个侄女我喜欢的，既然来了那以后就住咱家吧，小桂梅，我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哦！”宗冉突然露出狡黠的表情。 这变脸速度也太快了吧，秦桂梅突然有点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要招惹这位小阿姨啊。 “好了，冉冉，桂梅才过来，你不要欺负她。”宗承恩在前排笑道。 窗外的天色黑了下来，雨也停了，几人一路聊着天，车子抵达了位于东城东部的东城起重。 来之前就听宗承恩讲过东城起重的历史，东城起重最早的名称是C国机器制造厂，成立于1959年，厂子最开始是从事机械制造和加工的，是一家军工下属企业。 随着86年大裁!军的深入，军工企业利润也难以维持，一部分退伍军人的生活都难以续。甚至出现了“官兵找对象难、安家落户难、转业安置难”的所谓部队三大难题。当时路启东和宗承恩被临危受命，到东城起重任厂长和副厂长，负责企业改组改制和为企业寻找新的出路。 一开始企业只是着手解决退伍军人的就业问题，随着厂子的不断壮大，现在已经发展成为一个一千多人的大厂，以起重机为主打产品，推土机、装载机，挖掘机等工程机械产品为辅的大型国有企业。 东城起重的的厂区从外面看上去很壮观，围墙用红砖砌成的，最上面用红砖组成镂空的方形，沿着院墙，车开了几分钟才看到厂门口。 厂门口巍然矗立着一道巨大的铁门，材料是不锈钢的，锃明瓦亮，很是气派。铁门两侧，树立着几根高大的旗杆，在路灯下飘扬着鲜艳的国旗和彩色旗帜，旗帜虽然被雨水打湿过，但在夏日的夜风中依然飘动飞舞。 经过厂门，一条宽敞的道路两旁，种着高大的梧桐树，这个季节，梧桐树枝叶繁茂，梧桐树后是一排排整齐的大楼，车子一路开进来，拐了个弯，停在一座五层高的的楼房前。 胡庆凯停下车，大家纷纷下车，他边下车边解释道：“齐教授，今天到的晚了些，咱们先到招待所，就是旁边这栋楼，先去把行李箱放好，再去食堂吃顿晚饭，这样安排怎样？” 胡庆凯的话刚落音，一位中年短发的利落女人就从旁边迎了上来，笑着说道：“厂长，你终于回来了，大家在食堂等你们好久了!接风宴已经准备好了，快快，小胡你快帮大家把行李提上去，赶紧下来。”来人正是厂里销售科的科长杨卉。 招待所早就收拾出了两间客房，安排齐筱亭和秦桂梅师生二人住下。 齐筱亭的房间是一套套房，包含两间独立的房间。其中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书房和客厅，房间宽敞明亮，条件一流；而卧室房间则配备了单独的卫生间，令人倍感对方的用心，这样的安排无疑让人感受到了来自厂里的热情。 因为宗承恩不放心，秦桂梅被宗冉邀请住在冉家，不在招待所居住，齐筱亭放下行李，秦桂梅就带着行李和大家一起去了食堂。 几人一来到食堂，便有几名同志迎上来，走在最前面的一人带着生俱来的领导者气质，他虽然年纪看起来有六十岁左右，但气质温和，脸上带着谦和的微笑，走上前来与齐筱亭握手。 “这是我们厂的领导路启东，路书记，这是这次的功臣S大的齐筱亭，齐教授。”宗承恩领着对方走到那位领导面前，给二人做着介绍。 “你好，你好，早就听说齐教授你的事迹，我们厂能请到您来坐镇，真是三生有幸。”路启东热情地握住齐筱亭伸过来的手。 “路书记客气，都是大家的努力，我也只是尽力而已。”齐筱亭回握道。 第34章 晚宴 “齐教授，你实在太谦虚了。老宗告诉过我，这次问题如此棘手，如果没有你的全力支持，我们是不可能这么快解决的！”路启东紧握住了齐教授的手。 宗承恩又向路启东介绍了秦桂梅，路启东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直接忽略了秦桂梅伸出的手，仿佛认为对方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小朋友。这一细微的举动让宗承恩觉得有些尴尬，他赶紧拉住了秦桂梅，“路书记，她可是这次液压件问题的关键人物，是齐教授的学生。” 他拉过了毫不在意准备退到一边的秦桂梅，再次向路启东介绍。 “路书记您好。”秦桂梅也无视了刚才的冷落，她吸取了刚刚的教训，没有试图再和这位领导握手，而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对方是一名拥有近两千名员工的大厂的领导，C国的国有企业地位非同一般，路书记属于正局级干部，对于秦桂梅这样一个年轻小女孩，不太在意也并不奇怪。而秦桂梅也并不在乎，她是冲着东城起重来的，对方是谁并不是她所关心的，而且经过半天的奔波，她现在也饿了。 “老宗，你一路辛苦了，这次能够迅速解决问题，你和齐教授绝对是厂里的功臣。来吧，大家都等你们很久了，我们早点入席吧！有什么事，等会儿我们吃饭的时候再聊。”路启东打断了宗承恩继续为大家介绍的打算，招呼着众人入席，“来来来，齐教授请上座。” “那我们就开始吧，今天的飞机出了点故障，所以有些晚了，让大家久等了。”宗承恩顺着路启东的安排，引着大家就座。 宴席上，酒水丰盛、美食佳肴，路启东和宗承恩都曾是军中豪杰，路启东的文雅形象在桌上也迅速褪去，他频频敬酒，豪情万丈。 “齐教授，我来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厂里销售部的邱英，我这辈子最佩服的就是你们这种搞技术的读书人了，来，我干了，齐教授随意!”齐筱亭显然有些不适应这热烈的氛围，被销售部经理杨卉拉着敬酒，略显局促。 杨卉更是让秦桂梅领略了巾帼不让须眉，面对宗承恩等众多领导的敬酒，她从容不迫、谈笑风生，来者不拒，转瞬之间便放倒了一个，令秦桂梅望之生畏。 宗冉和秦桂梅坐在靠门边的位置，估计都有些饿了。两人不约而同地上桌就开始吃饭。考虑到宗冉明天要举行婚礼，秦桂梅年纪尚小，大家也都默契地没有逼她们喝酒。于是，两个小姑娘就在角落里边吃边小声地聊着天。 “这是我们厂销售科的科长杨卉，论喝酒，她在我们厂是无人能敌。” 宗冉看着正站起来喝酒的杨卉和她对面一个已经满面红光的高大壮汉。“不过，你看，总是有些人不撞南墙不回头。” “这位是生产科科江德庸，我才技校毕业刚进厂的时候，就是江科长带我的，也算是我的老师。他技术上没得说，就是在酒桌上，又菜又爱喝……，你看着吧，不出一刻钟他就能被杨科长给干趴下!”宗冉边吃饭，边和秦桂梅科聊着天。 “那杨科长这么喝不怕喝出胃病吗？”秦桂梅问道 “你以为她爱喝酒？才不，这酒量也都是这么练出来的。杨科长她是个军嫂，她爱人老王叔战场上受过伤，断了一条腿，两个人还有俩孩子，家里基本全靠她。她能走到今天不容易，全靠她拼出来的。”宗冉吃着菜，和秦桂梅讲着这些厂里的历史。 “还有路书记，我爸他们几个基本上都有胃病。当年厂里最困难的时候的，都是这么饥一顿饱一顿的，没有胃病就奇怪了。再说喝酒只是辅助手段而已。在这个行业里，你必须得有过人的能力和见识，要懂得洞察市场，把握商机。”宗冉摇了摇头，“我们厂在市场中打败了竞争对手，很多时候可不是靠喝酒，靠的这里。”宗冉指了指脑子。 “现在和齐教授敬酒的是技术科科长邱英，他是路书记面前的红人，早期的H工大的毕业生，仗着自己懂点技术就在我们车间的人面前吆五喝六的，一旦出了岔子，便推诿责任，一有工作，总是拖拖拉拉。你和齐教授以后要是和他打交道的话，可得小心应对。液压件这事最初他竟然还把责任甩向了我们车间，后来还是我们车间的人找到的原因，要不是我爸顶住压力找外援，指不定他还要闹出什么幺蛾子呢。”宗冉说到这里，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 “他今天本来还要去接机，被我抢先一步，不是我小人之心，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多半怕齐教授来了，他地位不保，去打探虚实，你齐老师酒量怎么样，我怕他在邱科长那里讨不到好。”宗冉转头问秦桂梅。 “还，可以吧。”秦桂梅记得上次齐筱亭和爷爷喝酒的时酒量也是不错的。 “那就好，”宗冉坏笑了一下，示意秦桂梅看路启东旁边的位子，“那个坐在路书记旁边的，哼，采购部的科长，熊元武，老厂长家的儿子，我们私下都叫他熊瞎子，反正你要是在我们厂呆的时间长了就知道了。”宗冉看起来对这个熊元武不太待见。 “还有那个财务科科长朱大明，那边那个保卫科科长时建峰……”宗冉为秦桂梅一一科普饭桌上的人。 “对了，你在我们厂呆多久？你真是齐教授的学生？你是大学一年级吧？”宗冉边招呼秦桂梅多吃菜边不确定地问。 “不是，我不是大学生。”秦桂梅笑了一下，对这个直爽的小阿姨，她还是很喜欢的。 “那，你是他的研究生？可是……”她仔细看了看了眼秦桂梅的脸，这怎么看也不像啊。 “我还在读高中，只是暂时充当齐老师的学生。”秦桂梅揭晓谜底。 “那为啥齐教授带你过来？你能行吗？我们厂现在可真是遇到难题了，现在市场份额已经挤压的很严重了，要是技术上再不能突破，估计以后拿到大订单会越来越难。”宗冉对厂里的情况还是很了解的。 第35章 问题 “这些，我听宗厂长也说过，那现在厂里遇到了什么困难吗？”秦桂梅问道。 “现在厂里的问题不止是的材料问题，上次厂里去D国参观的，我当时还在车间，也一起去的。哎，看完感觉就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别人的材料，耐高温，耐腐蚀。别人的操作，精度高，技术强。回来看看咱还是手工操作，铸造和锻造，这都没法比啊。”宗冉说到这里，饭也吃不下了，随便扒拉了两口便放下筷子。 宗冉所说的问题引起了秦桂梅的共鸣，她的心中一阵黯然，在90年代初期，C国的机械制造大都面临着同样的问题。 但是机遇也同时存在，在90年代，中国城市化进程加速，城市建设和基础设施建设需求快速增长。这导致建筑工地对起重机的需求增加，保持着年均增长率达到20％以上，外贸总额持续增长，港口吞吐量提升，推动了起重机需求增长。能源产业也面临着迅速增长的需求，包括电力、石油、天然气等领域的基础设施建设与投资，这种需求的增长对中国起重机行业来说提供了巨大的发展机遇。 “齐工这次过来是解决制动材料问题的，我人微言轻，也不能保证什么，但是你也要看到现在我们厂的机遇还是很大的，这些我们改天再聊吧。小阿姨，咱们早点回去吧，明天不是你的婚礼吗？”秦桂梅虽然心里明白，但现在绝不是讨论的好时机。 齐筱亭早已在厂里领导围攻下，败下阵来，趴在桌子上，还有已经躺在沙发上正要被扶回去的领导。 秦桂梅来东城重工的第一天在和大家送齐筱亭回到宿舍后这样过去了，这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宗冉带着她快步向宗家走去。 宗家的房子就在厂里的家属院里，走过刚才来时的一排梧桐树，再穿过几栋单元楼，就到了。 厂区的居民楼基本都是建成于80年代左右，都不是很高。宗冉家住在三楼。晚上回来，楼梯道里还亮着灯，宗冉在前面带路，两人到了三楼，还没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里面探出一个脑袋，昏黄的走廊灯下，她看到宗冉，忙将门全打开，一位五十岁左右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女人走出来，她个头不高，身材略丰腴，看看宗冉，问道“怎么回来这么晚，你爸呢？” “我爸去送齐教授到招待所了，妈，你猜这是谁？”宗冉将身后的的秦桂梅拉出来。 “这闺女，就是林老家的孙女吧？快进来吧。”宗母接过秦桂梅的行李，将二人让了进来。 “妈，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感情只有我不知道我多了个新小侄女啊。对了，妈，你这是装了雷达了，怎么知道我们回来了？”宗冉刚一进门就问道。 “去去，你这明天都要结婚的人了，还没个正形。今天我下了班去找你才知道你去接你爸去了，我还没和你算账呢。” “那不是担心我爸嘛，今天早上上班的时候右眼突突地跳，中午饭都没吃好。”宗冉摇着自己母亲的手臂撒着娇。 “就你理由多，有啥好担心的，你爸又不是第一次出门。这闺女是叫桂梅吧，快进来坐，我是冉冉的妈妈，老宗打电话给我说你要来家里，给我开心的。”宗母亲切看着秦桂梅，牵着她的手。 宗家房间客厅不是很大，但收拾的特别温馨，房间的墙上，门上和窗户上都已经贴上了大红的“囍”字，房间角落里里还堆放着第二天办酒席用的一盒盒红色礼盒，清一色的红木家具擦拭的干净程亮，客厅里的电视机没有开，沙发前面的桌子上放着一本翻开的书。 “快坐下，这一路上跟着老宗净吃苦受累了，到家就好了。呦，小丫头给长的真俊。”宗母端详着秦桂梅，胖胖的脸上堆满了让人无法拒绝的笑容。 “谢谢。不累的。”秦桂梅客气地笑笑，只当宗母在说客气话。 “喝水不？渴不渴？饿不饿？先吃点水果，我去倒水。”宗母转身去厨房倒了杯水。 “小奶奶，不要忙了，我和冉冉阿姨刚吃完晚饭，不渴也不饿。”秦桂梅接过水杯。 “哦，好，好。”宗母呆了一会儿，马上反应过来，然后突然又笑了。 “妈，她是不是特别可爱？像个小大人一样？”宗冉在旁边走过来，两人笑的秦桂梅有点摸不着头脑。“妈，我想让我小侄女晚上跟我一个屋睡，我明天就要出嫁了，我晚上害怕。”宗冉洗了手出来对宗母讲。 “你这孩子，我本来已经把你弟房间收拾出来，准备让桂梅以后就住那屋的。桂梅，你看呢？”宗母指着客厅东边那扇房门。 “谢谢小奶奶，我今天就和小阿姨睡吧，我也喜欢和小阿姨聊天。”宗家每个人对她都像家人一样，秦桂梅看着忙活的宗母，心下感慨。 “好耶，那我去帮你拿毛巾，你先洗澡，我去收拾房间。”果然，女孩子们的友谊的开始是建立在分享上的。 洗完澡秦桂梅才有机会观察宗冉的房间，房间应该重新装修过，房间的床头上也贴上了大大的“囍”字，墙壁被涂成淡雅的粉色，给人一种温暖而舒适的感觉。房间中央放置着一张大床，床上铺着柔软的粉色被子和抱枕，显得十分温馨。 床边的电风扇呼呼地转着，靠着墙边摆放着一个简约而实用的书桌，书架上摆满了书，仔细一看却是《机械设计与制造》，《机械制造工艺学》、《管理学概论》、《再就业与劳动力市场》…… 本来以为像宗冉这样的女孩怎么着也会看些《梅花三弄》、《还珠格格》……之类的书，没想到竟然是这一类的。秦桂梅随手抽出一本翻看着。 “你在看什么？”宗冉走进来，擦着头发看过来。 “你的书。”秦桂梅将《再就业与劳动力市场》举起来给宗冉看。 第37章 接班第36章 在请至第一卷卷第36章 设置不回来了） （第36章在第一卷卷尾） "哼，这算得上是工作吗？拿王素芹来说吧，她这些日子在电影院门口贩卖各种零食，从瓜子到花生，再到冰棒，就连冬天时也去卖卖糖葫芦，这点收入算得了什么呢？”夏兴业讥讽道。 听到夏兴业的嘲讽，王素芹略显焦急地回答道：“这也比你强，我这次随礼的钱都是我自己挣的，可没问家里要过一分钱。” 这次夏兴业倒是没有反驳，她他撇撇嘴吃着菜，不再讲话。 秦桂梅又问到:“既然厂子有这么大，为什么就你们几个都不能安排一下？” “我们几个？小妹妹，你昨天才到，对厂里的情况也许还不太了解，怕是也不知道我们这群厂里没工作的子女到底有多少人吧？刚兴业说我是因为关系才当的司机，其实要不是我爸退休的早，这个司机也轮不到我。厂里的岗位都是固定的，一个萝卜一个坑，哪有那么多工作给你。”胡庆凯在旁边人听不下去了，这小姑娘到底第一天来，对厂里的事情还是不了解啊。 王素芹在旁边插话道，“说出来吓死你，我们厂有近两千职工，像我们这种等接班的最起码有六七百人，现在成立了劳务公司，也只能吸收两百多人，还有几百人连公司都进不了，只能自己去谋出路，像我是因为家里条件差，厂里照顾我才能进劳动公司，你看她，”她指着旁边那圆脸短发的小姑娘，“吴丹姐，高中都毕业好几年了，连劳动公司都进不了。” 几个人年龄都不大，渐渐地聊开了，秦桂梅也大致了解了他们的全部情况。 其实这一桌都是厂里和宗家比较亲近的职工子女，本来就等父母退下来就可以接班，但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出现了大量因为接班弄虚作假、徇私舞弊、违反纪律和政策的情况，职工提前退休又带来了职工队伍的技术水平下降，在90年劳动部发出通知，明确表示不得违反招工原则搞内招、顶替，接班。 “对了，小妹妹，你是谁家的孩子，我以前在厂里好像没有见过你啊？”这次参加婚礼很多人都是厂里的员工，婚宴快散场时，胡庆凯王素芹几人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王素芹看看秦桂梅问道。 “我是宗冉家外地的亲戚，第一次到厂里来，姐姐，你能带我去你们劳动公司看看吗？”秦桂梅装出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她现在已经能接受自己现在的样子，叫起王素芹姐姐来也毫无负担。她隐隐地在心里有个主意，但现在还不成熟，她还要再了解一下这件事的可操作性。 “这还不简单，你跟我们来。”王素芹干脆地答应道。 秦桂梅和宗母打了声招呼，宗母今天很忙碌，听秦桂梅这么说以为她是小孩心性贪玩，也没在意，交代让她注意安全，齐筱亭今天本来就放她一天假，秦桂梅也算偷得浮生半日闲。 跟着王素芹、吴丹，夏兴业几人出了宴会厅，她们两人的自行车就停宴会厅旁边的车棚里，王素芹让着秦桂梅坐在后座，一群人向劳动服务公司去了。 “王素芹，你们上哪去？”车子刚拐上大路，一个年轻小伙子就骑着自行车从后面追上来。 “临安哥，我们没事干，带这个新来的小妹妹去我们公司里逛逛，”王素芹车也不停，边骑边与旁边的小伙子讲话。 “那正好，不如等会约上胡庆凯一起去看电影？”小伙子车子蹬的飞快。 “临安哥，你咋不在家帮忙，今天是你哥结婚你怎么还有空去看电影？”王素芹问道 “别提了，还不是我爸那个老古董，今天我个的大日子都不放过我，现在我在家只有讨嫌的份，还能干啥，还不如出来玩，省得在家里碍他的眼。”秦桂梅仔细一看，这小伙子和陆临风长的有几分相似，但年纪更轻，也没有路临风那么有城府，脸上还带着一点没有褪去的婴儿肥，黑发随着车子的飞驰微微有些凌乱。 路临安也注意到了这个坐在后座的陌生女孩，黑黑瘦瘦的，端端正正地坐的笔直，他自己长的帅气，女孩子一般第一眼看到他总是会很惊艳，但这个女孩也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路临安也注意到了这个陌生的女孩，瘦瘦高高的，端端正正地坐在后座，他长的帅气，女孩子一般第一眼看到他总是会很惊艳，但她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那一眼的瞥见，令路临安感到一丝好奇。他在心里琢磨着这个女孩是何方神圣，竟然让他有了一丝想要了解她的冲动。 他自行车蹬的飞起，笑道：“你们这会去公司干嘛啊，又没什么活，除了几台破机器，有啥好看的。” 年轻小伙的心思秦桂梅全然没有注意到，她之所以想去看看，其实是因为心里有有很多关于机械企业下属公司创业的点子，她一路从底层走来，什么工作都接触过，也了解相关的政策，但是现在她需要更深入了解一下，才能帮宗冉出谋划策，或者说是帮这群厂里的职工子弟解决就业问题。 自行车一路骑来，骑了大概十几分钟，几个年轻人边走边聊，倒也不觉得路程有多远。 刚刚快到公司，远远地就看到门口聚集了十几位中年人，年纪大约都在五十左右，在门口形成一圈。走近一瞧，只见中间两人正在对弈，而周围的老者们则热切地观战。不时传来激动的声音：“错了，错了，你那车可以吃掉他的卒……”，“老王，你不能走这一步，这一步要走马……” “熊伯伯，你今天咋也过来了？”路临安停下车向正站在外围背着手的一个老人问道。 老人头发有些斑白，面容宽厚，看到几个年轻人过来他稍微回了下头，“吃了饭，消消食，来找你王叔下棋。” 旁边几位老人纷纷和几人打了招呼，继续观战。 第38章 退休 “中间那个下棋的就是我爸，厂里照顾他，让他在这边做门卫，负责看好大门。”王素芹把自行车停好，对秦桂梅介绍道。 秦桂梅这才注意到坐在最里面下棋的一位老人坐在轮椅上，还有一个拐杖放在门旁边。 这些人年纪都不是很大，看着也只有五十来岁的样子。照理讲这个时间他们应该在厂里上班，但这么多人却在这里围观下棋，着实有点奇怪，于是她问新认识的小伙伴们道：“他们为什么不上班啊？” 旁边停好车的陆临安拧着眉头，有些奇怪地看着秦桂梅，回答道：“他们都退休了呀。” “退休？这么早的吗？”这下秦桂梅更疑惑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后世退休年龄一般在60岁左右，而早前几年一直在传要有文件下来，不允许孩子接父母的班，所以很多厂里的职工为了孩子能有一份工作，就选择了提前退休。 路临安这么一解释，秦桂梅就了解了这其中的原委，这些人其实还正当年，或许是某个部门的核心人员，为了孩子有工作不得不从岗位上退下来，他们不管是技术还有经验，都是非常好的，如果能好好利用，那都是无形的财富。 走进公司，秦桂梅看到这里和起重机厂区比的确占地面积不大，但是一眼望去也有好几千平米，一进来就看到很多旧机器停 靠西侧墙开了一扇小门，很难想象，一墙之隔竟然是东城区最热闹的集市，为了机器不被偷走，白天的时候经常有有铁将军把门。每天早上，集市开放，小门就会打开，让厂里的职工家属去集市上买需要的东西。吴丹偷偷告诉秦桂梅，有时候晚上他们也会也会从小门溜出去，集市上会有一些卖夜宵的，也是很热闹的。 公司的的办公楼应该是以前厂区的旧的技能培训学校，现在空荡荡的，封存着旧日的记忆和辉煌，大楼的走廊里偶尔还可以看到有几个放暑假的小朋友在跑来跑去。 王素芹应该对院子里停着的的旧机器很是熟悉，她如数家珍的给秦桂梅介绍这里的机器，说这都是厂里淘汰下来给他们练手的样机，很多年份也都很新，秦桂梅看了一下，竟然还有国产的最新的的型号的挖掘机。 王素芹看到她抚弄着旁边的机器，问道“你也懂这些吗？这个是我们厂最新款的机器，这些都是每次厂里展示用的样机，每次用完就放这里了，你看，这款是最新的YD-25，旁边那个是……”王素芹看来对厂里的机器型号非常熟悉，她说起起重机非常开心，脸上洋溢着笑容，几个年轻人都围在机器旁边叽叽喳喳的聊着天。 “姐姐，如果让你来卖这些机器，或者租出去这些旧机器，你能卖掉吗？”秦桂梅看着像把自己的玩具介绍给小伙伴的王素芹问道。 “我？”王素芹愣了一下，突然笑的更开心了：“我，应该可以吧。” “如果让你去做这个工作，你会嫌弃辛苦吗？”秦桂梅继续问道。 旁边的路临安没反应过来，他问道:“什么工作？只要有工作做。我们怎么会嫌弃辛苦。只要天天不在老路同志的眼皮子底下待着，我可不会嫌弃工作辛苦。” 秦桂看了这小伙子一眼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老路就是厂里的路启东书记，感情这小伙子也没有工作啊。 秦桂梅心念一动，如果劳动服务公司后期需要厂里的支持那应该问题就不会太大，毕竟连书记家的儿子也急需解决工作，他自己也着急不是嘛？ 秦桂梅认真道：“我只是设想，不过到时候你们可不要嫌弃工作辛苦。” “你自己还是个小丫头呢，对了，听说你是京城来的，能给我们讲讲那里有什么新鲜事吗？”他毕竟年轻，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 “京城啊，最近有一个，我跟你们讲……我们那里有个叫金东的，是卖空调的，据说去年的年销售额就超过4000万，净利润达到1000万，你们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吗？”秦桂梅前世作为一个教授，讲起（忽悠，不是，划掉）这种励志故事来那是易如反掌。 秦桂梅讲的其实是后世我们很熟悉的京城里的家电卖场“苏林易购”的创始人金东起家的事例，她决定用这个现有的活生生的例子来激励（忽悠）大家，以后宗冉开展工作起来大家也会更有动力。 “4000万，我滴娘哎，那是多少个零啊！”叫吴丹的妹子忍不住把手指头掰起来真的开始数起来。 “大家其实都一样是卖空调的，你说别人买谁的不是买，为什么一定要买他的呢？你们知道他成功的秘诀是什么吗？”秦桂梅故意卖着关子（继续忽悠）。 “他不光会选品，还成立了一个300人的安装维修团队，承诺在货物购买24小时内免费配送、安装、维修一体化服务，这么强大的产品和服务，所以他的成功是自然而然的。”秦桂梅人虽小。但说起话来却一本正经，绘声绘色，把旁边围观下棋的老人都吸引过来认真听着。 “才两三百人就能做这么好？他投入的钱也不会少吧？”问这话的人声音让秦桂梅很熟悉，她抬头一看，宗冉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她穿着一袭红衣，手里还抱着一袋袋红彤彤的的糖果，应该是过来公司里面那些给没有去参加婚礼的人送喜糖，正好看到大家围在这边才凑过来看看的。 大家看到宗冉过来，纷纷打招呼祝贺她，路临安忙接过自家嫂子手里的糖果，给她让出位置，宗冉一一点头致谢，示意大家安静听秦桂梅说话。 秦桂梅看到宗冉，冲她招了招手，笑着回答道：“前期投资据说有这么多，”她举起一根手指。 “那，一百万？”宗冉想了一会，勉强说出一个数字，这个年代，她父亲的工资一个月也才不到一千块，一百万，对她来说已经是一辈子都不能赚到的钱了。 “十万。”秦桂梅肯定地说。 “那也好多啊。”吴丹感慨道。 “我觉得咱们劳动公司能好好做的话，以后能挣到的钱说不定比他们还多呢。”秦桂梅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这个小闺女说这话也不怕别人笑掉牙，你红口白牙几千万张嘴就来，我们这些孩子现在连工作都没有，你却说能挣到比那啥京城金东还多？”刚刚在门口围观下棋的一位老人瞪着眼睛斥道。 秦桂梅定睛一看，此人正是刚刚路临安进门打招呼的熊伯伯。 第39章 金山 “话可不能这么说，叔，我跟你说，咱公司可是比他的起点要高多了，咱是要资源有资源，要人才有人才，完全是守着金山没饭吃，做起业务来不比他强得多？”秦桂梅面对熊老的质疑，此时也不再保留。 “哦，你倒是说说看，咱们公司有啥资源，有啥人才？”熊老也来了兴致，干脆搬了个凳子坐在旁边，其他几位老人见状也纷纷围过来。 “这个，资源嘛，这不就是现成的嘛。”秦桂梅接过从吴丹手里递过来的板凳坐下，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个小豆丁，坐下后气势上又矮了一截，忙又站了起来说道。 她以前是学校里的教授，现在也算是做起了老行当，说起道理来也一套套的。 “哦，这个现成的，你是指哪方面呢？”老人板起脸来问道。 “我们公司初期可以设立一所以起重机、挖掘机机械培训为基础的技工学校，你们看，我们现在就拥有现成的教学场地和实习场地啊。”秦桂梅指了指身后的老厂技校和身边的机器说道。 她接着说道：“咱们自己就是这方面的专家，也能看出市场的巨大潜力。眼下国内房地产市场正处于发展初期，机械设备的购买量很大，但能够操作和修理机械的人却真不多，这正是我们大展拳脚的好时机。”秦桂梅甚至已经想好了广告词，那就是后世着名的：“**机技术哪家强，**技校找**”! “这可行吗？虽然我们这些人很多从小就会操作机器，但并没有接受过专业培，都是自学成才的。”陆临安想了一会儿，问道。 “这就还要看我们拥有的现成人才了。”秦桂梅举起手来，指了一下面前的那些老年人。 “呦，你还打上我们的主意了，你咋知道我们愿意帮忙？”熊老这时脸色也和缓了些，笑着问道。 秦桂梅注意到他说的是愿意帮忙，而不是能不能帮忙，这就说明这些人中的确机器操作和修理的行家，秦桂梅听到这里也笑了，她反问道，“那我就要问一问你们为什么要早退休呢？” 这话就问的很不礼貌了，但是这些人听后竟然不觉得被冒犯。 “成立一个公司的话，恐怕靠我们自己无法独立完成，不是吗？”宗冉隐约感觉这个计划似乎可行，尽管那个年轻的女孩昨天才到东城，但是她所说的却与公司的实际情况惊人地契合。然而，决定这项计划的操作方式显然不是她能单独定下来的。 “这还得看我们的领导是否愿意提供支持了。”秦桂梅敢于如此说，实际上考虑到了两个方面。首先是目前的待业职工子女数量庞大，其次是就连领导家的孩子也没有工作。领导们会不会心急呢？如果有了机会，他们愿意支持吗？ 不过，这还涉及到许多现实操作问题。首先是公司的许可证和资质问题，不过对于一个90年代的大型国有企业来说，应该不成问题。然后是市场、资金、场地和教师资源的问题。 关于资金方面，秦桂梅其实有自己的考量。如果厂方提供支持，那将是最佳选择；若无法支持，她相信自己完全有能力带资入股，这样，她就可以躺着把钱给挣了。 至于场地，劳务公司占地充足，地理位置优越。只需稍作装修，学习和实习场所完全能够胜任。 在师资力量方面，既有退休师傅和职工子女可依托，只需要寻找东城本地大学合作办学。若厂方能够介入，将在东城树立起巨大的影响力。 再没有比这家劳务公司更符合这些条件的了。就市场而言，他们专业对口，客户对象正是最大的市场——90年代房地产市场的迅猛增长造成了巨大的机械操作工和维修工缺口。如果经营得当，完全是一本万利的事情。 “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我们也有一些缺乏技术的员工，对于这部分人又将怎么办？还有其他的应对方法吗？”一群人听完，对这个的计划讨论的热火朝天，但宗冉作为一个公司的经理，还是很冷静，她希望每个人都能得到安排，于是追问道。 秦桂梅回想着前世的资料和经验，结合公司情况，也不藏私，继续分享道：“我们还可以考虑成立起重机、挖掘机等设备的租赁服务啊。我们拥有成套设备，许多小型公司或个人都有这类需求。我们提供设备租赁和上门服务，相信这样的生意不会少。” 此话一出，旁边的夏兴业双眼一亮，“对，我怎么没想到呢？以前我有几个朋友盖房子，总是让我开着挖掘机去帮忙，我也就顺手帮了，他们也就给我拿两包烟，或者请我吃顿饭，如果能成立这么个公司……” 他的话还没说完，旁边有个大叔猛地拍了一下巴掌附和道：“对啊，我也经常会遇到这种请我去帮忙的。” “如果我们收费合理，他们既方便又不用欠人情，自然是心甘情愿。”宗冉将话说了下去。 话说到这里，大家都不是傻瓜，自然能看到这个市场的巨大潜力，只是秦桂梅站在后世的角度看的自然远，剧透一下而已。 “桂梅，你还有其好主意吗？”吴丹和王素芹此时已不再视她为小妹妹，而是真心实意地询问她自己能做些什么。 “还有嘛，当然就是就是负责厂里的售后和维修，而且，这件事如果做的好的话，可是一举多得的。”秦桂梅信誓旦旦。 “哦？怎么一举多得？”旁边的熊老听到小姑娘讲到这里，自然知道她是心底有真章的，也不敢小觑，忍不住问道。 “刚才我举过一个例子，大家还记得吧，”秦桂梅认真问道。 “就是那个卖空调的金东？”吴丹问道。 “记得啊，你是想说他的成功秘诀同样适用我们公司是不是？”宗冉看着站在人群中自信满满的秦桂梅，问道。 “你说，如果咱们的售后服务能做得和他一样，甚至更好，我们厂的声誉会怎样？虽然我们暂时赶不上国外的技术，但如果我们能保证24小时的维修和售后服务，放眼整个C国，谁能超过我们？”秦桂梅所言非虚，现在我们只是技术上稍逊一筹，但是东城起重作为一个老牌机械厂家，那在国内的市场地位绝对是是数一数二的。 这话说的在场众人群情激昂，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盘算这中间能给厂里和公司带来多大的利润。 第40章 大市场 王素芹在旁边算了半天，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可是，桂梅，这些工作好像大部分都是男人们去做的，我们厂里还有很多女孩子也是没有工作的啊。” “我的傻姐姐哎，如果前面我讲的这些咱能做好，有的是工作给你做。如果咱女人愿意，也可以去学机械，甚至比男人学的都好。如果不愿意学机械，那联络，财务，后期这些工作也都需要有人去做啊，不过你嘛，还可以做销售啊!” “啥？啥销售？我们厂有自己的销售啊。”王素芹傻眼了。 “这个不同，你看啊，这次厂里的液压件，你如果能够对全国的配件市场充分了解，是不是还有一种解决方案，就是及时找到替代品？”秦桂梅循循善诱道。 “可以是可以，这个工作量好像有点大。”王素芹低着头想了一下。 “工作量的确很大，但咱们可以一点点把市场做大，做到人无我有，人有我强，你想想这个市场该有多大？”秦桂梅问道。 “多大？”王素芹已经接住了秦桂梅给她画好的馅饼。 “举个例子，你知道为了这次起重机国产化，厂里的领导和省机械部跑了多少个厂家吗？”作为一个专业的大学教授，对于王素芹这样的学生她拿捏的十分到位。 “多少？”王素芹自然不知道。 “这个，我知道。”熊老头有些得意地看着秦桂梅，似乎在说，快问我，我知道。 “哦？”这下轮到秦桂梅奇怪了，这熊老头难不成也是厂里的领导，这种内部消息怎么会知道？ “你不用这样看我这个老头子，为这事小宗和老路跑到我家多少次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看到小姑娘终于露出符合她年纪的神情，他自然不放过炫耀的机会。 秦桂梅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小宗就是她小爷爷宗承恩，老路自然就是书记路启东了。 “熊伯伯是厂里的老厂长，你不用觉的奇怪。”宗冉看着二人，对秦桂梅解释道。 宗冉现在奇怪的是，这小姑娘是她爸爸从哪里挖来的宝贝，脑子里竟然有这么多实用的东西，她每说出的每一套方案目前看起来都是可行的，似乎这些事他们本来就应该这么做，而她，只是帮他们捅破了一层窗户纸。 如果秦桂梅知道她心里的想法肯定会感慨，小阿姨，恭喜你答对了，事实上后世很多发展的很好的机械公司下属单位，再创业的时候就是这么做的，秦桂梅只是站在穿书者的角度上剧透了未来的走向而已。 “熊爷爷，失敬，失敬。”秦桂梅听了宗冉的话，连连道歉，这倒是惹的周围人都笑了起来，她现在年纪小，说这话的时候装的像个小大人。 “行了，小黑碳，熊伯伯又没有怪你，你赶紧讲吧。”路临安笑着说。 小黑碳？!这是个什么鬼称呼，秦桂梅一阵恶寒，还没来的及反驳，就听熊老厂长说道：“他们啊，找到了全国86家机械配件厂，包括民营企业，派出去30多人，用了3个多月才找齐所有国产配件。” 秦桂梅是知道这些数据的，宗承恩曾经感慨过，想实现全面起重机国产化并非易事。首先，配件的生产工艺需要提升和改进；其次，配件供应链的构建也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这个时代不像后世网络发达，要找个什么配件，直接网上一翻，一个电话搞定，所以这个工作量这么巨大是后世难以想象的。 C国在建国后期搞了好几次工业大摸底，工业大合作，用了30年时间就实现了工业产值排名世界第一，这个过程中，C国领导人表现出了无比的决心和智慧。他们以全局和长远的眼光，制定了一系列行之有效的政策，全国人民也积极响应政府的号召，勇于担当，努力工作，为实现工业奇迹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C国工业奇迹的实现，不仅仅是一个数字背后的成功，更是一种精神和智慧的结晶。它展示了C国人民具备的团结、拼搏、创新的优秀品质，让世界为之惊叹。 “所以说，如果我们能把这些配件资料整到一起，不仅能够节省时间和精力，还能提高工作效率？”宗冉迅速地理解了秦桂梅的意思了。 “聪明!如果能够成为中介，从整合配件和设备资料中获取收益，那将是一个很有潜力的商业模式。”我们的秦大教授适时地表扬道。 “那，我们就能作为中介够从中渔利？”王素芹也明白了这个提议的操作方向。 “对，首先一点，配件维修更换是一个看似小领域，但获利潜力巨大，现在市场竞争也相对较小。工业机械的更新换代速度之快我们有目共睹，只要我们把注意力放在机械设备的更换上，提供配件更换，二手设备的买卖和交换服务，就能够从中获得一定的利润。 最主要的一点，形成全国的产业链后，我们将产品销售到全国甚至国外市场，这个市场的巨大潜力，不用我说，你想象一下这个市场有多大。”秦桂梅一条条数过来，围观的人眼神逐渐变的热切。 “卖到国外，我可不敢想。”王素芹摇摇头说道。 “那我们以前也不敢想我们的起重机能出口到亚非国家啊，现在你看，不是照样成了现实，有了开始还怕未来没市场嘛。” “确实，当时我妈和我讲我们厂里的起重机卖到国外的时候，我还不相信，我们过去不敢想的事情现在都变成了现实，你说我们公司以后也能做到吧？”王素芹此时的声音充满激情。 秦桂梅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我给大家描述的只是一个前景，当然实施起来肯定会有很多困难，只要咱们敢想敢干，具体怎么做完全靠咱们努力，对吧？” 其他人也被她们的激情所感染，开始想象这个巨大的市场，那无边无际的商机和潜力。就连一开始说话刻薄，遇人就怼的夏兴业听到这里也对公司未来充满了希望，心中逐渐变得火热。 第41章 资金问题 秦桂梅的一番话虽然让大家对公司的未来充满希望，但是宗冉作为领导还是一如既往的稳：“倒也不必先去想那个国外市场，咱们先抓住现有条件把事情做起来才是我们公司现在的正事吧。” 熊老厂长郑重道：“今天大家听了这丫头的话，有什么想法，冉丫头，你带着我们大家商量个章程出来，明天一起去找厂领导商量商量，看看怎事怎么操作，一步一步来，你们看怎么样？” 老熊厂长以前也是部队里退下来的，明显是个行动派，也不管宗冉今天才刚刚办过婚礼，要不是看到天已经黑下来了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事给定下来。 宗冉自是无有不应，“好，我回去整理一下，明天就组织大家一起到公司开个会。素芹、临安你们几个去通知一下大家。”她对在场的年轻人说道。 “好的，宗冉姐，我保证明天大家一个不落地到场。”大家此时还沉浸在秦桂梅画出的美好蓝图上，都积极响应。 她安排好工作拉过秦桂梅，郑重地给大家介绍道：“其实，这位呢，是我们厂里从京城请来的大专家齐教授的学生，秦桂梅。” “怪不得，怪不得，到底是京城来的，叫秦桂梅？是个好孩子，你看起来好像年纪也不大哇，咋就懂这些？”熊老厂长感慨了一声，对秦桂梅的能力和见识心生佩服。 秦桂梅见事情基本定下来了，知道不用自己在出头，连忙谦虚道：“我也只是在见的多罢了，京城比这里的消息更灵通，每天的书上，报纸上都会有这些报道啊，我只是把自己想法说出来，只是希望能够给厂里带来一些新的视角和机会，以后实际操作中还需要大家自己解决困难，补充和完善。” 毕竟她来东城只是作为齐教授的助力，今天也只是恰逢其会而已，人家厂领导之前肯定也想过很多其他方法来解决这些厂里子女的就业问题，只是还在探索阶段，就是没有她，可能也有别的机会。她只是希望自己穿书一场，能让C国发展的更快更好，希望身边人的人生有更多的可能。 天渐渐黑了下来，大家互相打着招呼慢慢散去，有的还在对刚才的事情半信半疑，边走边讨论着。 “你觉得这事能成吗？” “我觉靠谱，你看呢，我们现在公司的情况也就这样了，试一试也没啥损失对吧。” “我觉得即使不能做到那个小姑娘说得几千万，但只要我们大家努努力，一个月能到手几百块，不向我爸伸手要钱就行。” “可那就是个小丫头，她的话能信吗？” “可是，我们还需要考虑到很多其它因素，比如资金、技术等等，这些方面要想清楚才行啊。” “小丫头？你没听说她是啥教授的学生，京城来的，我这辈子出的最远的门也就是出了我们厂，反正我听她说的觉得咱们公司有门。” …… 对于这些讨论，秦桂梅一无所知，她告别了新认识的几个小伙伴，坐上宗冉的车子往宗家去了。 车子是路临风驾驶的，用的是婚车，因为还要去其他地方送喜糖，宗冉就把秦桂送到了宗家楼下。 到了楼下，宗冉没有上去，秦桂梅这才意识到今天她已经出嫁了，虽然同在一个家属院，但今天是她的洞房花烛夜，肯定是要住在路家的。 “桂梅，把钥匙拿好，我爸妈今天估计要很晚才能回来，他们去送我舅舅舅妈和外婆了，他们家在隔壁M市，家里有我妈打包好的饭菜，你吃完晚饭，锁好门窗早点休息。” “好的，放心吧，小阿姨。”宗冉接过钥匙，和宗冉再见。 秦桂梅回到宗家，家里果然没人，厨房里放着中午喜宴剩下打包回来的菜，秦桂梅将食物分装好，自己热了点饭吃了，把剩下的放入冰箱保存。 吃完晚饭，秦桂梅回想了一下今天的和大家聊的不成熟的建议，她意识到自己需要制定一个系统而富有远见的计划，来解决实际操作中可能遇到的各种问题。比如，资金投入、技术支持，以及与外部机构、厂家和公司合作等等。 首要解决的难题在于前期资料投入问题，尽管向厂里寻求支持是可行的，但事实上，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每家国有企业都承受着巨大的经济压力。此外，不排除在后续讨论中出现各种不稳定因素，导致资金无法到位的情况。那么，是否存在更为优越的备选方案呢？ 她现在除了书包里上次齐筱亭给的几百块钱，像上次那样帮助企业解决一些问题得到一笔奖金是远远不够的，而且也不是长久之策，她现在太缺钱了。 作为一个穿书者，这个世界其实和前世没有多大区别，除了了男女主人公是这个世界的焦点。她并不自负地认为自己能够改变这个世界，或者取代原主人公的位置。然而，头脑中所学的知识才是真真切切的财富。 只要拥有第一笔启动资金，凭借着脑子里的的知识，她可以创造出无尽奇迹。 要是前世，自己随便一篇学术论文或者一项专利便可解决财务问题，可是现在，C国的知识产权保护政策和法规尚未健全，且知识产权意识和重视程度相对较低。在国内贩卖专利获取丰厚资金已属不可能，因此只得将目光投向国外。 想到这里，秦桂梅心底有了主意，毫无疑问，她对于在国外市场推广这些专利技术毫不感到内疚，因为她现在贩卖的这些专利都是由国外厂家研发的。而且在国际贸易的舞台上，这些专利在不久的将来就会被新技术所取代。然而在当前阶段，那些仍在摸索的企业却亟需这些技术。 但是目前的问题是应该怎样通过合法且符合规定的方式来与买家协商，转让这些技术，以便更好地保护自己的权益呢？ 第42章 夜归 秦桂梅非常清楚，以她目前个人财力和能力这看起来似乎都是很难做到的，但是，没关系，她从来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把自己脑子里的技术资料先画出来再说吧。 说干就干，环顾四周，发现房间内并没有一台电脑。想来也是，毕竟在90年代，家用电脑还不是很普及。记得最近在京城重工的时候，他们画图还没有开始使用电子制图，不知道东城这个地方的情况如何。 幸运的是，秦桂梅对机械制图并不陌生，虽然相较于电子制图而言，机械制图的操作相对繁琐一些。不过，鉴于目前的情况，她不得不把机械制图当做她唯一的选择。 在房间里搜寻了一会儿，令秦桂梅感到意外的是，她居然找到了一些专业的制图工具。绘图板、直尺、三角板，甚至还有精细的绘图笔，应有尽有。 对于能够找到这些专业的制图工具，秦桂梅既惊讶又欣喜。有了这些工具能更加方便地将自己的技术资料画出来。 秦桂梅看了一下，夏日的夜晚，天气有些热，如果开风扇的话会把图纸吹的呼呼乱飞。客厅里的桌子非常宽敞，虽然没有凳子，但坐在凉爽的地板上正好方便且舒适。 她认真计算出每个部件的尺寸比例，运用自己对于机械结构和几何知识的理解，开始细心地绘制出设计的轮廓，每一条线条都经过精确的测量和标记。 她的绘图出现了一种美妙的平衡，整个图纸充满了技术的严谨，又透着一种艺术的美感。 她深深地陶醉其中，有一种沉浸在创造中的愉悦感。每一划、每一笔都是她的心血，她的设计逐渐在白纸上展现出生机和美感，形成完整的设计图纸。 秦桂梅沉浸在创作中，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突然，大门从外面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接着门从外面被缓缓打开了，在明亮的客厅灯光下，一个男人拖着箱子走进了房间。 夏日夜晚的风随着他的进入扑面而来，带着丝丝凉气。他的眼神冰冷，透露着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沧桑感。尽管此时是夏季，他却依旧穿着长衣长裤，站在房门口直勾勾地盯着她。 秦桂梅秦桂梅心跳加快，她试图保持镇定，但内心的紧张感仍然无法抑制。她困惑地看着这个陌生男人，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警觉。她并不知道他是谁，以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房间里。 男人将箱子在墙边放好，依然保持着冷漠的眼神盯着她。他的目光似乎能穿透她的心灵，让秦桂梅感到仿佛被剖析一般。 秦桂梅和他对视，一时间呆愣在那里，她觉得这男人的眼角有些熟悉，还有那张脸……可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 “你是谁？为什么会闯进我家？”秦桂梅强忍着内心的恐惧，试图保持镇定地询问。 男人轻笑了一声，他冷冽眼神中带着一丝夹杂着讽刺的笑意。他缓缓开口道：“我是宗鸿朗，这里是我家。” 秦桂梅顿时愣住了，一时间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男人。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男人说出了这个令她震惊的名字。 是一个人吗？秦桂梅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身影，那人的面容已经模糊了，只有一个大致的影像，唯独那眼神儿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现在想来，两人确实有很多相似之处。 秦桂梅不禁有些感慨，这世界，真是奇妙啊…… 秦桂梅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悸动，她开始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叫宗鸿朗的男人，就是宗冉的弟弟，宗家的小儿子。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试图稳定自己的情绪。她尝试着从地上站起来，无奈刚刚画画时在地板上坐的时间太久了，脚有些麻木，一个踉跄扑倒在桌子上，桌面上的图纸被她这一扑，在桌面上散开。 她缓了一口气，试图重新站起来，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努力恢复自己的平衡。等她重新从地上站起来，认真地收拾起散落的图纸时，宗鸿朗已经锁好门走到秦桂梅的对面，盯着她：“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 秦桂梅有一瞬间的尴尬，她能够感到宗鸿朗的态度有些奇怪，她赶忙整理好在听到对方名字后的慌乱心绪，站直身体，扬起头：“我是秦桂梅，是京城林家，林伯安的孙女。” “林家的孙女？”宗鸿朗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他静静地看着秦桂梅，他的眼神中开始逐渐显露出疑惑和思考。沉吟片刻后他问道：“你知道我爸妈在哪里吗？” “他们去送你舅舅外婆一家了，要晚点回来。”秦桂梅看了一眼客厅里的挂钟，此时时间已经指向十二点整。 听到秦桂梅的回答，宗鸿朗似乎松了好大一口气，他在秦桂梅旁边的沙发坐下，双手落在膝盖上，坐姿笔挺，露出一截手臂上的肌肉线条。 秦桂梅观察到宗鸿朗脸上透露出一丝沧桑，因为长途跋涉的缘故，他的嘴唇有些干燥脱皮，下巴上也冒出些零星的胡茬。尽管年纪轻轻，但他身上透露出一种令人难以忽视的强大气场。 就在这时，从宗鸿朗那边传来一阵咕噜作响的声音，秦桂梅不禁轻笑了一声，终于打破了尴尬的氛围。 她抬起眼睛看向宗鸿朗，发现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秦桂梅转身向厨房走去，她冲了一杯温热的糖水递给宗鸿朗：“先喝杯水，饿了吧？我去给你弄个饭，今天宗冉阿姨结婚，还有好多菜在冰箱，我去给你热一下。” 男人明显是渴坏了，接过糖水就咕嘟咕嘟地喝了好几口，感受到甜蜜的味道缓解了喉咙的干渴，宗鸿朗这一路的辛苦忐忑，在许多年后回到这个熟悉的家后，全都消散了，喜悦暗藏在心底深处，心脏扑通扑通狂跳，那是久违的鲜活。 第43章 重来 秦桂梅很快把熟菜弄热，没一会儿就招呼宗鸿朗到厨房把饭端到餐厅里。晚饭时，秦桂梅没有吃很多，因为她刚刚工作了很长时间，她也饿了，于是她干脆给自己也盛了一碗饭。 两个人坐在长桌旁安静地吃着饭。 宗鸿朗似乎饿急了，吃得很快，被烫了几下还是一个劲儿地往嘴里送饭。 秦桂梅看他好像多久没吃饭的模样，不由自主放慢了吃饭的动作。 宗鸿朗就坐在他对面，很容易就留意到了她的动作。 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边吃边说道：“好久没吃到家乡的饭菜了，刚刚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和汽车，实在是饿坏了。” 秦桂梅略感奇怪地问道：“飞机上没有提供餐食吗？”她看着宗鸿朗一口接一口地吃着，筷子几乎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宗鸿朗边回答边迅速地吃完一碗饭，然后又去厨房盛了一碗。他解释道：“飞机上的餐食不想吃，太着急了，也吃不下去。”他的进食速度让秦桂梅瞠目结舌。 秦桂梅便不再追问，两人重新陷入安静，餐厅里只能听到他们吃饭和碗筷碰撞的声音。 终于，宗鸿朗将第三碗饭一扫而空，吃光了桌子上所有的菜，他才满足地放下碗筷，吃饱喝足后靠在靠椅上。这时，他才有机会注意到对面那个小姑娘正一脸审视地看着自己。 小姑娘扎着马尾辫，额头上有几根呆毛不听话地翘起来，身高只到自己的肩膀，皮肤黝黑，她的眼睛明亮纯净，除了初次自己有些惊讶，后面显得非常冷静，有着不同于她年纪的镇定。 宗鸿朗用食指轻轻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尖，然后站起身来：“我爸妈有没有告诉你，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你把碗筷放着，我来洗吧。” 秦桂梅抬头看了看时钟：“应该快了，宗冉阿姨说来回大概需要五六个多小时。” “你从京城林家来的？什么时候过来的？”他把碗筷收拾进厨房，不动声色地问道。 “昨天，我是说31号，我和小爷爷，你爸爸一起过来的，来参加宗冉阿姨的婚礼。”秦桂梅如实回答道，她收拾着餐桌，在心里盘算着眼前人是前世自己认识的那个人的可能性有多大。 “你们是坐飞机还是火车来的？这一路顺利吗？”宗鸿朗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 秦桂梅将抹布晾好，看他低着头用力地擦洗着碗筷，点了点头“：“乘飞机，还好，还算顺利。” 毕竟比起前世的7.31爆!炸事件，飞机因故晚点已经算非常顺利了，对吧。 “是吗？我在机场买了昨天的报纸，说昨天京城机场重启后，首次发生滑行事故，幸好飞行员发现及时，操作得当，才阻止了更严重的事故发生。那班飞机就是你和我爸乘的航班吗？”他停下手里的动作，在厨房昏黄的光晕中眼神复杂。 他仍然记得当他在学校图书馆醒来，冲到传达室打完厂里的电话，没有得到任何有用消息，然后惊惶不定地从D国乘上回国的飞机。到都城机场转机时，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售货架上的报纸那一瞬间，眼睛都瞬间凝固了。 拿到报纸后，刊登的内容让他惊讶又欣喜——这次京城机场居然只是发生了一起简单的滑行事故，而发生事故的飞机恰好是上辈子父亲乘坐的那架发生爆!炸的飞机。 这种不可思议的事件使他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他努力回忆起当时图书馆里的梦境。说是梦境，他却清楚地知道那其实是自己真实经历的一辈子，他沉浸在一种错觉与真实之间的恍惚感觉之中。 航班号和日期令他百思不得其解，在他的记忆中，这场事故注定是灾难性的，然而现实却只是一次滑行事故，这种反差让他陷入了无尽的疑惑和震撼。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真相，然而再次打通厂里传达室的电话，他们却明确地告诉自己，父亲不仅安全地从京城回来了，而且姐姐的婚礼也在昨天如期举行。听到这话的时候，那种前所未有的喜悦几乎无法言喻。 然而，对于报纸上所刊登的事件，他仍然感到困惑。为什么他的记忆中出现了与现实不符的情况？难道这只是巧合吗？ 除了这件事，这两天报纸上报道的其他大事，都与上辈子完全吻合。他清晰地记得当自己得知父亲去世的消息，悲痛地从D国赶回来，也从来没有见到过面前的这个小女孩，而且在那班失事的航班名单中绝对没有“秦桂梅”这个名字。 至于几年后，他去京城参加林伯伯的葬礼时，有见过眼前这个小姑娘吗？似乎上辈子他对她没有任何印象。 宗鸿朗的问话，秦桂梅并没有听出他话里的玄机， 她笑了一下：“应该是的吧，不过好在发现的早，没出什么事，只是飞机晚点了些。” “嗯，你几岁了？怎么这么晚还不休息？”宗鸿朗收好碗筷，看到秦桂梅已经回到客厅，将桌子上的图纸和工具抱在怀里。 他这会儿才有心思看那些图纸，刚刚一进门看到她在桌子上写写画画，以为她在写暑假作业，现在终于放下心来，仔细看，她拿着自己的绘图工具，怀里明显是画着机械图的图纸。 她没有继续回答他，也没有提自己在画图的事，而是抱着图纸向宗冉房间走去：“本来在等小爷爷和小奶奶回来，现在我先回去休息了，等他们回来你也早点休息吧。” 对于刚刚见面宗鸿朗，她其实也有很多疑问，但此时已经凌晨时分，明天她将正式跟随齐筱亭去厂里，她必须马上回去睡觉了。 秦桂梅到底年轻，而且她明显不是什么矫情的人，不管白天经历了什么，回到房间后，关上门毫不迟疑地倒头就睡了。 房间里秦桂梅睡的睡的很香，客厅里的宗鸿朗同样心情很好，虽然已经二十几个小时没有好好睡觉，但他现在异常兴奋，没有丝毫睡意，也不敢睡觉。 推开自己房间的门，门上面贴着大红“囍”字，自己房间和很多年前一样，仿佛没有任何改变。 他房间相比姐姐的房间来说不算宽敞，但书桌却比姐姐的大上一倍。他的个子在高中时就已经一米八几了，而且他从小就对机械模型情有独钟。这张床和书桌都是在他高中时由他父亲宗承恩特意为他定制的。 虽然他现在已经一年多没有回到家了，但房间里没有一点霉味，床上还贴心地装上了蚊帐，一如他去年放暑假时回来的情景。 书桌的陈列架上放着他从小到大，从世界各地收集来的各种各样的机械模型，有飞机，起重机，挖掘机等等。书桌上还有一个没有打开包装的盒子，这个盒子，是他上辈子没有见过的。 Komatsum的LTM1160系列起重机。 上一次见到它在什么时候？是在父亲去世后他去办理遗物认领时，它躺在一个被火烧焦的行李箱里，已经焦黑变形，机臂已经不能活动了。 那是父亲留给自己最后的遗物! 第44章 维修 虽然那时候模型已经破损不堪，但每当他感到无法坚持下去时，总是会拿出它来抚摸。而现在，它却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面前，按下一个按钮，机臂就在他手中灵活地运动。 这时，从客厅传来了低声的交谈声。他连忙打开门，只见客厅里两个人回过头，惊讶地看着他，眼睛瞪得大大的，满眼难以置信。 接着，母亲惊喜地喊道：“阿朗，你不是说不回来了吗？怎么又偷偷回来了？” 他的母亲娄含玉是个皮肤白皙的技术骨干人员，圆脸，大眼睛，五官长得不错。而他的父亲宗承恩个子高大，他完美地继承了两人的优点，五官俊朗，身材高大。 母亲的面容与他上辈子后来记忆中的完全不同，没有父亲去世后的伤心难过，也没有憔悴不安，更没有病床上的消瘦无助。 他父母现在还好好地活着，他的人生也因此而改变了方向。他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他感谢上苍给予他这样的机会。 上辈子38岁的他能够完美地伪装并骗过身边的所有人，但是重生回到23岁后，他很难稳住自己的表情。他必须小心，不要让母亲察觉到他的异常。他并不想让自己的父母知道他重生的事情，毕竟上辈子父亲出事，母亲遭受了很多苦难，自己也英年早逝，他不想他们再承受这些痛苦。 “嗯，我想你们了。” 他的声音低沉。 “这孩子，肯定是想回来送姐姐出嫁，可惜没赶上。没事没事，回来一趟不容易，你姐不会怪你的。我就和你爸说不要告诉你。你怎么这么急着回来，太辛苦了。妈看看，你都瘦了。”娄含玉激动地说着，一年多不见的儿子突然出现，她开心得语无伦次。 “你什么时候到家的？晚饭吃了吗？我来热饭给你吃。”宗承恩拍了拍他的肩膀，准备去厨房热饭。 “刚到家没多久，不用了，爸，我吃过饭了。”他看着面前的父亲，心里感动得快要溢出来。 “哦，对了，我们打包的菜放在厨房呢。哎，你见到你小侄女了吗？她睡了吗？”宗承恩反应过来。 “秦桂梅吗？我刚回来她给我热好饭就去休息了。”宗鸿朗眼睛舍不得离开自己的父母，生怕这是一个梦。 “那孩子啊，挺懂事的。儿子，来坐，让爸好好看看。”宗承恩心情非常不错。 宗鸿朗打理好心情，坐在父亲身边。有许多话要问父亲，但一时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爸，林伯伯什么时候有这么个孙女，我怎么从来不知道。”终于他决定从这个凭空出现的小姑娘身上问起，毕竟不管前世今生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会不会事情的转机就在这个小姑娘身上？ “桂梅啊，这孩子，哎，挺可怜的。”宗承恩长叹口气，压低声音：“这小姑娘的身世说来话长了，现在林家身边那个，是个抱错的，这个才是你林爷爷的亲孙女，两个人小时候在医院里就抱错了，现在才找回来。桂梅从小在乡里长大，没父没母的，回家后自己亲爹妈连面都不见，哎，你说这……。以后啊，咱能照顾就多照顾照顾她，小姑娘不容易。” 这狗血的身世是宗鸿朗没有想到的，上辈子父亲过世后，林伯伯十分内疚，自己每次路过京城也没去打扰他，直到后来林伯伯过世，自己才前去林家吊唁，所以对林家的这些事自然一无所知，但上辈子，这小姑娘也没在东城出现啊。 “好了，我看这小姑娘啊，机灵着呢，我听你爸说。这姑娘以后肯定是个有大出息的。咱才不像某些人眼睛就是瞎的，只管生不管养的。”娄含玉也是大家闺秀出身，从小便教养良好，但是对季桐那样的人，母亲很早以前就瞧不上，这会儿听了秦桂梅在家里的待遇，自然是打抱不平。 宗鸿朗点点头，问道，“妈，你和爸身体都还好吧？” “好着呢，这孩子瞎操心，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眼睛怎么这么红，像哭过一样？”娄含玉看着似乎和上次回家后明显成熟许多的儿子问道。 只能说知子莫如母，虽然宗鸿朗尽力掩饰着心情，仍然被细心的母亲发现了端倪。 “妈，没事，我只是长时间没睡觉，太累了，赶飞机加转车，倒腾了二十几个小时。”宗鸿朗找了个理由搪塞道。 “那快去睡吧，你房间本来是前两天给桂梅准备的，你姐非要让她睡她那屋，现在倒是正好。”娄含玉忙将他向卧室推去。 宗鸿朗:…… 感情他房间里准备好的东西，根本不是给自己的…… 宗鸿朗也确实需要睡觉，一路担惊受怕，没着没落，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他已经洗过澡换了衣服，此刻躺在熟悉的床上，望着蚊帐顶上呼呼转着的小风扇，虽然脑子异常兴奋，但心神已经平静了，不一会就沉入了黑甜乡。 他这一觉一直睡到早上十点，连个梦都没做，真是久违的好觉！ 而此时的秦桂梅正在车间里面对着一台趴窝的镗床。 她吃完早餐，便步行去了厂里，前往厂里给齐筱亭设立的办公室。然而，她刚一抵达，就得知齐筱亭和路向东一起去省厅提交有关制动材料研究审批合同的文件。据说，要到下午才能回来。 两人刚走一会儿，车间里的马建安就跑到宗承恩的办公室，说车间里的镗床出了问题，有异常响动，加工的零件尺寸出现了偏差。 这些个机器都是厂里的宝贝，是80年代花了大价钱从小R国引进的。 此时正值厂里交货的关键时期，车间没找到问题，就将技术部请来会诊，可最后谁也拿不定主意，也不敢随意拆动厂里的大宝贝，万一出了问题，那可不是小事情。 当年镗床还在维修期的时候，机器也出现过一次问题，厂里要求小R国派人前来维修，R国对厂里提出了各种无理的要求。 他们要求对设备进行维修或更换部件时必须由他们的技术人员进行操作，而不允许厂里自行操作，否则出现问题将概不负责。 他们还要求只能从他们指定的渠道购买配件，而不允许采购来自其他供应商的替代部件。 最后在厂里面一次次电话催促之后，小R国才从他们的爪哇岛国派出了维修人员，他们乘着飞机，入住着高级宾馆，吃饭喝酒全程报销，一通折腾下来，厂里面不光大出血，还因为维修时间过长而导致工期延长，延迟交货，最终按合同还赔偿了买方一大笔钱。 第45章 趴窝了 后来镗床在C国的市场逐渐壮大，此外，国际同类产品也逐渐涌入中国市场，令小R国开始重视C国市场，甚至在国内设立了维修点，但维修时间和费用也是一言难尽。 马建安身为车间里的副科长，他也是被逼急了没法子，两周前就前出现了异常响动，当时给R国维修方打电话，对方一接电话就思米马赛，阔你气哇，嘴上客气话说个不停，当一听厂里提出的要求就指出现在过了维修期，价格方面要另外商量。而且非常客气地告诉他们维修工程师现在不在东城，让厂里继续等待，这一等就是两周。 起初，机器只是微弱的响动，车间里的师傅们并未将其放在心上，毕竟，机器长时间使用后这也是有的，后来噪音逐渐增大，车间里检查后才赶紧打了R国的维修电话。 但是，问题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今天一大早，车间主任江德庸发现机器不仅噪音。更大了，而且加工出来的零件尺寸也出现了偏差。尽管车间进行了反复检查，连技术部来了也束手无策。 大家毫无办法，这时候江德庸想到了厂里新来的专家齐筱亭，就让马建安去请来，马建安到了他的办公室一看，只有一个小姑娘坐在那里画图，只好又来求助宗承恩。 宗承恩想着秦桂梅以前在京城重工的表现，想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就把她一起叫来到了车间。 工厂里的车间此刻聚集了一群人，嘈杂声不绝于耳。当宗承恩出现在车间，大家才渐渐安静下来。在宗承恩的引领下，秦桂梅来到了一处已经断电的机器旁。 "厂长，现在该怎么办呢？工期这么紧，我们可不能让机器就这么闲置下去吧。"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师傅开口询问道。 宗承恩转头看向邱英，问道："有没有查出是什么毛病？" 邱英束着手，摇了摇头："有些麻烦，暂时还看不出来。" "我们刚才检查过机器，觉得问题应该出在主轴上。"后面传来一个女声。 秦桂梅原本正专注地盯着机器，回头一看，原来是小奶奶。 "能确定吗？"宗承恩询问道。 “刚刚检查过了，还不太确定。”娄含玉回答道。 “娄副科长，这机器可是厂里的宝贝，咱可不能瞎说，这主轴可是我们采购科年前才从R国手里买回来的原装进口货。”采购科的熊元武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在了人群后面。 秦桂梅仔细看了看机器，脑海中思考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是NTCM的NSKM-K25-III型轴吗？” “你说啥？”熊元武问道。 “是的。”娄含玉回答道。 旁边的江德庸连忙将旁边墙上的说明书翻出来，一会儿，他大声道：“对对，是那个N啥型号。”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就在秦桂梅打算开口说点啥的时候，旁边那个花白头发的老师傅突然问道：“你是那个厂里请来的教授的学生对吧？你懂镗床？” “对，胡师傅，这是我们齐教授的学生秦桂梅。”宗承恩连忙为他介绍道。 “哈哈哈哈，好，我昨天听庆凯说过，现在的年轻人，厉害啊！”胡师傅一边笑还一边拍了拍大腿，可见很是高兴。 “那小姑娘你能看出来我们这是什么机器吗？”胡师傅继续问道。 “NTCM的第三代高速镗床啊。”秦桂梅有些无语，这不是很简单嘛。 “那你能给我们看看他有什么问题吗？”胡师傅问道，他昨天从儿子胡庆凯口中已经对这位姑娘有所了解，怕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我要开机调试一下，但不能保证一定能修。”话一说完，觉得自己这么说对方或许不会相信自己的能力，再次开口道:“其实镗床我是比较熟悉的，机床故障方面要具体检查才能知道。” “小姑娘人小口气倒是很大，我们这些工程师干了这么多年，都不能说对机器很熟悉，你倒是一张口就说很熟悉。”邱英见秦桂梅一来就大言不惭说对机器很熟悉，心里自然不服气：“胡师傅，你也是糊涂了，大学生都是纸上谈兵，看得出是什么机器很正常，怎么可能一上来就懂修机器。” “邱科长，人家小姑娘既然能知道咱们机器的主轴型号，你就听听她的见解跟你们是不是一致，你毕竟是咱们这儿技术最好的。”江德庸觉得只要能解决问题，听听也无妨。 “据我所知，机床噪音大，镗床加工尺寸偏差，原因不少，”秦桂梅瞥了邱英一眼，冷静地分析道：“机床刚度问题、刀具问题、主轴箱问题，轴承磨损问题和润滑问题都可能会导致。”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秦桂梅这话一出口，邱英便再不讲话了。 在场只有几个人能听懂，他们中的很多人只是车间里的的工人，然而就算是听不懂，看小姑娘这架势也不像是胡说八道，可见人家是有几把刷子的。 秦桂梅看了看在场的众人，见没人接自己的话茬儿，她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如果以上情况都不成立，那么问题可能出在主轴型号上或者加工人员的能力、机床操作不当等方面。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有点棘手了。” 她并非厂里的员工，因此毫不避讳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秦桂梅说完话，胡师傅第一个回过神来：“这不可能是我们工人的问题，也不存在机床操作不当。这台机器的操作都是我们多年老工人在做，我们不可能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他盯着秦桂梅斩钉截铁地道。 秦桂梅被这么盯着表现颇为淡定，不动声色回视过去，笑了一下。 旁边江德庸也连忙解释道：“对啊，小姑娘，这个问题肯定不存在的，你要不帮咱找找其他问题？” 江德庸沉思片刻后，一个主意慢慢在他脑海里形成……不如让这位小姑娘试着去修一修？毕竟现在机器停摆了，小R国的工程师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赶来。总不能一直趴窝吧，要不问问厂子的意思？ 宗承恩在京城是见识过秦桂梅的能力的，他从秦桂梅的话语间能听出来她绝对不适合唬人的半吊子，起码秦桂梅说的那些专业用词还有什么机械原理他是听不懂，就觉得这小姑娘肯定是对镗床十分了解的。 江德庸看厂长迟迟拿不定主意，还在犹豫不决，便苦口婆心劝说起来:“厂长啊，那机器放着耽误事儿，要不……？” “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是我得考虑更多啊，这机器可是当初咱们厂子里花了大价钱的，平时多么宝贝，如果弄坏了谁赔？这事儿我得负责任，不能瞎搞。”宗承恩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不否认江德庸的提议他还是有一点心动。 第46章 问题出在哪？ 作为一厂之长的宗承恩虽然也心急，但秦桂梅是老林的孙女，小姑娘年纪轻，不知深浅就来厂里淌这趟把她浑水，他可得给老林护好了。 “哎呀，叫我说，有啥好纠结的，那狗P的工程师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过来，如今厂子里少了一台机器，这得多耽误事啊！咱就开了机器让这闺女看看，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不就知道了？”胡师傅着急道。 江德庸听了胡师傅的话，看着宗承恩纠结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声：“我看啊，大家就是顾忌太多，先让人开了机器，看看咋说，如果有把握就让她干，没把握就等工程师来，反正看一看不会把机器弄坏对吧？”他一直都是车间的定海神针，一开口，大家便点头附和。 邱英在旁边本来要反驳几句，想到秦桂梅是齐筱亭的学生，P大点年纪就敢说自己会修机器了，简直是大言不惭，要是修不好，丢的不仅是她的人，连她老师齐筱亭也要被牵连，岂不是更好。也就不反对了，等着给她一个教训。 听到江德庸这么一说，宗承恩眼睛一亮：“不过说好了，先看看，咱不能随便碰啊？” 宗承恩看看江德庸，又看看秦桂梅，不放心地提前交代着，这姑娘是个不怕事的，做事心里也有谱，但是作为她的小爷爷，他还是不太放心。 “放心，那就这么说定了，老胡，开机。”江德庸让众人回去自己的岗位，指挥着大家打开机器。 宗承恩还是不敢走，在旁边紧紧盯着。 “桂梅啊，你一会儿就看看，如果能修就跟老宗和胡师傅商量，不能修就算了。”小奶奶走到秦桂梅身边走低声说道：“你是不知道，这个大家活可是胡师傅的宝贝，一台近百万美元，弄坏了咱们都赔不起，闺女，悠着点啊。”小奶奶顺便把手里的工具箱递给她。 “嗯，好的。”秦桂梅听完点点头，她知道小爷爷和小奶奶是在维护自己，她心里其实很有把握，主要前世就搞这个，比起现在这个年代，后世第四代第五代镗床，融合了人工智能、物联网和自动化技术，哪个机器都更加复杂。 不过，她的博士学位和多年的工厂经验可不是白来的。 娄含玉看着一脸淡定的秦桂梅，心下十分欣赏，这闺女遇事不骄不躁，处变不惊，难怪老宗回来就说，她以后是个有出息的。 于是，宗承恩把整个车间的老师傅和技术部懂点行的人员的都叫过来，在旁边看着，再一起找找问题，毕竟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不是。 这边机器已经开了，巨大的轰鸣声传来，秦桂梅已经来到了机器旁边，绕着机器走了两圈，凑近了几步，又听了听声音，转身去拿来工具箱。 宗承恩想上前拦住对方，可他刚一动作就被娄含玉一把拽住了。 宗承恩看了一眼被拉住的手臂：“你干嘛？” “我还想问你想干嘛呢，桂梅那眼神，明显是可以的，用不着那么紧张。”娄含玉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开口说道:“你刚说了让她看看，不许反悔啊。” 宗承恩被她的话一噎，看她也不撒手。只得又退了回来。 行吧，先看着吧，反正有自己给她兜底，让她去干吧。哎，到底还是太年轻，没经历过风雨。 秦桂梅地从箱子里拿出振动仪、示波器等工具熟练检测了一番，看得宗承恩那叫一个心惊肉跳。 大概十几分钟后，她心里有了底，抬起手大声对胡师傅喊道：“胡师傅，可以关机了。”胡师傅会意，立即关了了机器。 “怎么样，看出来问题在哪里没有？”胡师傅比宗承恩更着急，关了机器就跑上前问道。 江德庸看着胡师傅那急吼吼的模样儿，自己反倒放下心来，脸上不自觉地笑了，视线也落在秦桂梅的身上。他也挺好奇，这小姑娘到底检查出什么没有。 顶着众人眼神，秦桂梅微微一笑，开口道:“基本看出来了。” “机器是不是在开机十几分钟后会发出异样的声响，随后出现不稳定的旋转，加工出来的零件表面粗糙、尺寸出现较大偏差？”她看着胡师傅问道。 “对对对，就是这样。”胡师傅一连声地回道。 “而且你们应该是持续这样的情况大概两周左右吧，最开始只是噪音大，所以并没有停机？”秦桂梅继续问答。 江德庸看着胡师傅，两个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诧异。这才看了十几分钟，也没拆开机器啊，咋就看出问题了，这，这也太厉害了吧！ 宗承恩看着两人的神情，也知道他这侄孙女肯定说对了，这么看来是自己年纪大了吧？不过，这感觉挺好的，他看看一旁的娄含玉，突然有点想炫耀是这么回事。娄含玉看着自己丈夫那一脸傻样，也忍不住笑了。 胡师傅回头看了一眼后边的邱英，他那一脸吃了屎一样的表情，也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把。身为技术科科长，工作这么久，结果查了半天也没找到问题，反倒是一个小姑娘一来便发现了问题，面子上实在难堪。 刚才谁说自己糊涂了，又是谁说人家小姑娘纸上谈兵的？看他以后还自诩为厂里技术最丰富的，学历最高的人。 看着胡师傅一脸嘚瑟，宗承恩更是得意，转头又问秦桂梅道:“小秦同学啊，你既然看出来机器啥毛病了，那能不能帮咱厂里修修啊？” 秦桂梅一听宗承恩这么称呼她，心里有点想笑，但她马上正色道：“宗厂长，现在能确定的是问题应该出在两个方面，一个是主轴的轴承出现了磨损和定位不良，出现了主轴系统的不稳定；另外一个方面是主轴驱动系统存在问题，彻底解决问题的话，必须要拆开主轴才行。” NTCM-K25-III型数控高速镗的主轴是该设备的核心部件，负责提供旋转动力和执行切削加工任务，它的部件在秦桂梅看看来也也并不复杂，主要由主轴本体、主轴轴承、 主轴驱动系统、主轴冷却系统、 主轴工具接口组成。 机器出现故障，原因其实也就在这几个部分上，必须得检修、调整、更换出故障的主轴零部件，还要对机床进行清洁和润滑，擦拭、吸尘；最后还要调整和校准等。 这些都必须对机器主轴进行拆解。 第47章 只管修 机器出现故障原因无非也就在这几点上，要确定原因，就必须得检修或更换故障的零部件，这可能包括轴承、驱动装置、传感器、控制器等；还要对机床进行清洁和润滑，擦拭或吸尘器；最后还要调整和校准等。 这些都必须得拆开主轴才行。 宗承恩当然明白秦桂梅的意思，就是需要检修，所谓检修就得拆卸机器，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啊。 他想了一下，喊来车间副科长马建安，叮嘱道：“你去打两个电话，一个打到R国的维修部，问问他们最快什么时候能派人过来；还有一个电话，打到省厅，问问齐教授和路书记他们啥时候能回来。” 交货时间不等人，宗承恩也是着急。他十分纠结，他能看出来秦桂梅的本事，但是站在厂领导人的位置上，这宝贝机器出了事可不是开玩笑的。 毕竟在92年，东城人的平均月工资才只有400元人民币左右，这机器当时购买时近百万美元，对C国人来说这都是一个天文数字。尽管今年3月份国家放宽了外汇管制，但是他们这代人都明白，80年代国家为了购买这些国外的机器付出多大的代价，那可不仅仅是大量资金和外汇，甚至还有国内宝贵的资源。 这时候机器出问题，就不不仅仅是厂的里的损失，更是国家的损失，一旦修不好，更将导致厂里生产线的中断，甚至直接影响整个工厂的生产秩序。 宗承恩一脸深沉，重重叹了一口气，又看了秦桂梅一眼，这孩子有技术有能力，就是太年轻了。这万一…… 大家都沉默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等着马建安打电话回来。 时间仿佛过得格外慢，等了好久，就见马建安从车间门口跑进来，边跑边喊：“厂长，小R国说还要等两个星期，他们才能派工程师过来。” 他这话一出，大家又炸了锅：“我真TM无语了，这个时间也太长了吧！要我说当时我们就不应该买小鬼！子的东西，现在还要受这鸟气！” “你不买小R国的买谁的？这种车床我们现在还不能造，哎！不买，咱还能在这工作？” “可是，这多影响咱们工作啊，我看那小姑娘这么厉害，要不就让她拆了看看？” “两个星期？等上两个星期机器都要长鸟窝了，太憋屈了！” “这姑娘肯定能修，我哥们儿昨天在劳务公司见过她，听说这姑娘大有来头，京城来的，懂得可多了。” "我也听说了，我妹妹也是劳务公司的，他们今天公司正在开会呢，说这姑娘有点东西，你想啊，才这么大，说不定是个天才呢，这么小就能当教授的学生……" …… 宗承恩不知道还有这茬，他赶紧打断大家的猜测：“那老路和齐教授呢？有没有问到他们什么时候回厂里？” “问到了，我打过去对面不是齐教授接的电话，后来才等到齐教授回电话过来。”他喘着气说道。 “你别大喘气了，把话说完。”宗承恩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道。 “他说，他说，”他咳嗽一声，模仿着齐教授的语气：“让小秦同学只管修，有我在。” 秦桂梅作为一个大佬穿到新手村萌新，唯一一点不好就是作为一个小豆丁，没有一点基础，齐筱亭虽然只与她合作过一次，却展现出对她的极度信任以及自己作为老师的担当，这种默契让她从心底感激。 宗承恩听到齐筱亭的话，想到刚刚自己的纠结，着实有些汗颜了，其实作为侦查兵出身的他，早就应该对秦桂梅的技术有了深刻了解。 其实，他的这种想法毫无必要。毕竟，他并非技术专家，对秦桂梅的水平也并不能达到技术层面的了解。他将秦桂梅视作自己的孩子，因此不忍心看到她受挫。 “去吧，小秦，开工吧！”宗承恩大手一挥，表示同意。 “放心吧，厂长，我保证怎么拆的，怎么给你原封不动地装回去。”秦桂梅一脸郑重回了一句。 “不是原封不动，还得让装机器回去后不再是个大嗓门。”胡师傅现在心情明显好了，也有精力玩笑了，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师徒二人对自己的技术有绝对的信心，否则也不会如此自信。 “对，要装出个健康的。”江德庸也笑了。 根本不用做什么准备，车间里早早地将拆卸修理工具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圆脸健壮的女工将工具箱拿过来，她年纪约莫二十几岁，她穿着一件宽松的蓝色工作服，袖口卷起，手上还沾了些油污。 秦桂梅本来想去接工具箱，结果一个趔趄，嗯，还有点重，她听到周围隐约传来笑声，默默地选择没讲话。这具身体还是太瘦小了，看来以后还要多吃多运动。 “我来帮你提。”那女工轻松地提起工具箱，将它放在在秦桂梅身后。 秦桂梅不好意思地对对面那个女工笑了一下，露出她的小米牙：“谢谢！” 工具箱看起来颇有些年头，应该是购买机器的时候就配好的，有的工具上沾上了油污。秦桂梅检查了一下，电动螺丝刀、扳手、润滑器都有，又检查了已经关闭的数控系统和冷却系统，主轴也处于停止状态后，她不再废话，开始拆卸主轴。 她拿起电动螺丝刀、电动扳手，在大家关注的眼神里开始快速拆卸着镗床的主轴。这需要丰富的经验和技能，要保证准确且安全地完成任务。秦桂梅的操作流畅而稳定。 每拆卸一件部件，她都认真地注意标记和记录零部件的位置，按照顺序进行摆放，开始时，这个工作是她一个人做的，后来她看了一眼身后的女工，两人一个照面，一个眼神，那女工马上领会她的意思。她每拆卸一件，女工马上按她的话做好标记。 秦桂梅全身心地投入到拆卸工作中，两人除了零件的名称和部位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偶尔，秦桂梅还会向女工解释一下某个零件的用途。 两人虽然第一次搭档，但也非常默契，有了她的加入，秦桂梅拆卸的速度明显更快了。 零件被放置在一旁整齐地排列着。虽然机器的庞大让人望而生畏，但在她的手中，却被分解成一个个小而独立的部分。 为了不影响秦桂梅，周围的人已经被宗承恩疏散去干活了，偌大的机器旁只有江德庸，宗承恩和胡师傅三人。 开始的时候，江德庸和胡师傅两人还瞪大眼睛瞅着秦桂梅开始叮叮哐哐拆机器，每当秦桂梅拆下来一枚螺丝钉胡师傅小心肝都得颤抖一下，这小姑娘拆的不是机器，是他的小心脏啊。宗承恩也是目不转睛盯着秦桂梅的动作。 被几个人灼热的目光盯着看，秦桂梅根本毫无所觉。 第48章 主轴 这种大型机器，主轴从外到里的零件比较多，仅仅是拆出来的螺丝都有一堆，更别提拆出来的其他部件了。 “这，这还能组装回去啊那？”胡师傅眼瞅着拆卸下来的零件越来越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了。 “老胡，别说话，看着就行了，我瞅着应该没问题。”江德庸瞥了胡师傅一眼，随即视线又回到了秦桂梅的身上。 宗承恩瞪了两人一眼，“这两个老家伙，真是没用。”宗承恩心里暗暗吐槽，然而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时候，秦桂梅已经开始拆卸主轴本体了，她用螺纹接口，松开主轴与机床连接的螺栓，慢慢解开螺栓并小心地将主轴本体从机床中拿出。她小心地做好支撑和稳固，以防止主轴滑落。 这一步她做到格外小心，但在周围人看来却是举重若轻。 时间已经到到中午了，车间工人已经下班去吃饭了，在安静的车间里，只有秦桂梅的机器拆卸声还在车间回荡。 半小时过去，一个小时过去了。 秦桂梅将取下的主轴本体小心地放在工作台上，并开始彻底地清洁和逐一检查主轴的各个部件，一旁的女工则专心地做记录。 正在进行这一步的时候，她忽然停下动作，回首望向旁边的三个人，他们一直在密切留意着她的每一个举动，立刻朝她走了过来。 “胡师傅，这个主轴是年前更换的吗？”秦桂梅询问道。 “没错。” 胡师傅疑惑地回答道。 秦桂梅点了点头，似乎陷入了沉思。接着，她一边清洁一边继续问道：“更换后有没有出现过载的情况？” “没有，虽然最近工期比较紧，但是工人几乎都是我盯着的，我都会引导他们正确使用，避免过度运转。”江德庸回答道。 "哎呀，这么宝贝的设备，我可不允许这帮小子们瞎折腾。” 胡师傅说着。 秦桂梅重新回到安静的工作状态。几分钟后，主轴清洁完毕。 她拿起磨削工具，一边对主轴进行细致的修复，一边向周围的人解释道：“这便是磨削。” 接着，她特意对旁边的女工说：“记录下来。” 那女工点点头：“放心，都已经记录了。” 秦桂梅比了个ok的手势，继续进行清洁工作。 这一步完成后，她又用上了加热工具，进行加热，然后立刻冷却，一边操作一边向三人和记录的女工解释：“这是硬化热处理。” 之前在拆卸的时候，她并没有和大家多做交谈，现在突然每进行一步操作就解释一步，让旁观者们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 最后，她开始对主轴进行润滑。因为这一步大家都容易理解，所以她就再也没有说话，只有女工将她的每个步骤一一记录了下来。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车间里的工人陆陆续续的开始回来了，因为还没到上班时间，大家都选择默契地围站在一旁，没有讲话。 秦桂梅开始对主轴安装区进行清洁，并检查周围的部件，然后按照顺序开始把主轴固定到机床上，只见她毫无停顿，迅速的拧紧一个个螺栓。 这一步她做的很快，手指飞舞，旁边的胡师傅心里又是一阵惊叹：这天分，这速度，都不带思考的，就是他见过多年的老师傅也没有这么熟练啊！ 主轴安装完毕，连接上传动系统，调试好冷却和润滑，秦桂梅开始对机床进行整体各个系统进行检查，监测和调试。 拆卸工作用了一个多小时，主轴润滑和处理用了近两个小时，组装却只花了不到一小时的时间。 “你这是好了？”江德庸和宗承恩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秦桂梅还没来不及及回答，一抬头便看到胡师傅已经走到了开关处，两人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秦桂梅举起手：“胡师傅，接通电源。” 秦桂梅站起身来，摇了摇酸涩的脖子，将手上的工具放回工具箱，递给旁边记录的女工。然后她走到机器旁边，亲自动手操作，启动了机器，主轴缓慢地开始转动起来。 胡师傅站在机器旁边，能感受到机器的稳定和平稳运转。随着时间的推移，主轴的转速逐渐增加，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发生。十几分钟过去了，整个车间只能听到机器恢复正常运转的声音，气氛也开始轻松起来。 秦桂梅仔细听了又听，然后转头朝大家微笑，并说道：“机器应该没问题了。” “哇！”很多工人惊叹起来，宗承恩和江德庸互相看了一眼。宗承恩说：“这，这修好了？！” 江德庸疑惑地说：“不太懂，但是修这么快吗？” “快快快，老胡，老夏，你们俩赶紧过来试试。”宗承恩着急地拍了拍胡师傅的肩膀，示意他们立刻去试试。 胡师傅不等身旁一个个子矮小的中年男工人过去，自己已经拿起切削零件安装到镗床的工作台上，设置好参数，启动。 切完一个，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又拿起另一个零件，继续切削，并仔细检查切削零件。然后他发出赞叹的声音：“质量、尺寸、精度都没问题，不错！” 他招呼着刚刚走过来的小个子中年男工人：“老夏，你也来试试。” 夏师傅也拿起了零件开始测试，不一会儿他也点了点头。这台机器他和胡师傅最熟悉，在过去的几个星期里，它每次开机十几分钟后都会发出奇怪的声音。但是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却没有出现任何异常声音。 此外，主轴稳定旋转，加工出来的零件表面光洁、尺寸无误，平面度完全符合要求。 "不对！" 夏师傅突然大声喊道，这让大家的心又提到嗓子眼，许多其他岗位的工人也纷纷望过来。 第49章 谁闯祸了？ "怎么了？"听到夏师傅的话，宗承恩的内心一阵紧绷。 "老夏，你也是厂里的老师傅了，这是在搞什么名堂呢？" 江德庸皱起了眉头。 “这个……这个……。” 夏师傅将加工完毕的零件递给了几个人。 宗承恩对生产过程只略知一二，面露困惑地看向江德庸。 江德庸接过零件，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然后又对尺寸进行反复测量。他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随后他将零件交给胡师傅说：“胡师傅，您继续测试，再做几个切削件。” 接着，他又对宗承恩说：“厂长，我们需要叫质检科的周科长和技术科的邱科长过来看看。” 宗承恩看着这几人的神情，摸不清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的秦桂梅，只得吩咐马建安再跑一趟去把这两人请过来。 马建安只得再次出了车间去请人。 其余几人在工作台旁边，一边低头测试，一边低声交谈着，不时还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车间内众人不明所以，议论纷纷。 “发生什么事？这机器不是装好了吗？我听着都没有任何异常声音啊。” “不知道，厂长好像又去请人了，是不是没修好，反而出大问题了？” “不至于吧！这下怎么办？这小姑娘刚才看起来挺厉害的啊。” “厉害个啥？这么小的小丫头竟然自称修机器的高手？怎么可能比得上我们厂里经验丰富的老师傅？” “确实。我就觉得她有点儿莫名其妙。她能修好这台机器，我都有些怀疑了。” “也不知道厂长是怎么看中她的，刚才你们还说她有天赋。”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们在干什么啊……” …… 秦桂梅对众人的议论仿若未闻，她喊住那位正收拾工具箱、 准备离开的女工：“嘿，等等！” 那女工赶紧停下来，回头朝秦桂梅咧嘴一笑。 她满脸红扑扑的，又大又亮的眼睛，短发塞在工作帽里，笑起来脸颊上露出两个酒窝，很是讨人喜欢。 秦桂梅突然想起：“喔，你就是昨天的伴娘吧？” “对，我就是胡海燕。” 她回答道，两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的，让秦桂梅真想过去捏一把。 “你是车间负责修理的工人？” 秦桂梅问。 “对，我就是负责车间维修的。” 她毫不客套地回答。 “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看你干的那么娴熟。” 秦桂梅真心夸奖。 “快三年了，省技校毕业就在车间负责修理工作了。"胡海燕回答道。 “你刚才……看懂了了吗？”秦桂梅抬起头，凝视着她。 “谢谢，部分懂了了，部分需要回去再翻翻书。”她笑着回答说。 “我是问主轴那里。”秦桂梅盯着她的眼睛，小声补充。 “我，我，我觉得……。”那女工垂下头，陷入沉思，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车间门口传大声说话的声音：“又把我们喊来干嘛？是不是让我们给她收拾残局？先说好了，这事我干不了。我早就说了一个小丫头只会吹牛，你们还不信，这下好了吧！”这是技术科邱英的声音。 “邱科长，你少说两句，厂长还在车间呢。”这是马建安的声音。 “厂长在怎么了，厂长在我们职工就不能有言论自由了？要不是他把这丫头带到车间，能闯出这泼天的大祸。”邱英越说越义愤填膺，声音也越来越大。似乎故意说给大家听的。 宗承恩板着脸质问道：“说谁闯祸了呢？” 邱英尴尬地望着众人，小声回应：“可是，不是你让马副科长喊我们过来的吗？” 江德庸沉声解释道：“厂长叫你们过来，是为了进行一项切削零件的分析测试。”说完，他不再理会邱英，亲切地拉过邱英身后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老周啊，你来了，快来看看，零件我们都准备好了，借你老周的火眼金睛，好好给咱们测测。” 那个被称作老周的中年男子，身形矮小，皮肤黝黑，答应了一声，用懒洋洋的目光扫了江德庸一眼，并没有什么表示，二话不说，走到工作台径直上手开始观察。 他仔细观察了一阵，眼神变的慎重，轻轻推了推眼镜，随后取过一把卡尺，仔细地开始测量。测量完成后，他又拿起一张图纸进行对比，并拿起一张纸进行精密的验算。最后，他用手指反复摩挲了零件几下，然后将其放到工作台上。 “你们觉得呢？” 完成这些动作后，他轻轻敲击着工作台，向在场的众人询问。 江德庸看了一眼他手上的零件，随即回答：“表面光洁度提高了，工尺寸偏差减小了。” 老周点了点头，又抬头看向其他人，胡师傅和夏师傅也激动地点点头。 老周又摩挲了几下零件，点了点头：“虽然没有进行显微镜检查，但可以确信表面光洁度提高了，尺寸偏差减小了。” 听到老周的话，邱英如遭雷击，一脸不可思议地从他手上夺过零件，放到工作台上开始测量。 “你们怎么做到的？” “不是我们做到的，是她。”几个人指着正在和胡海燕交谈的秦桂梅。 “她是谁？”老周疑惑地问道。 宗承恩向老周做了简单的介绍，同时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 "厉害啊，真厉害。我们一直努力减少尺寸偏差，但一直没有做到。你能告诉我们你是怎么做到的吗？" 老周并没有因为秦桂梅年纪了小而表示疑惑，他透过眼镜盯着秦桂梅，满含欣赏之情。 要知道提高零件的精度，减少加工尺寸偏差不仅可以使零件更符合设计要求，降低废品率，还能减少后续加工和修正工序，提高工人后期装配的配合性，从而提升客户对产品的满意度。这一直以来都是他们质检科、车间甚至整个工厂都在努力追求的目标。 “你已经完成了主轴的优化调试吗？" 一个声音从秦桂梅的身后传来。 秦桂梅一回头，就见自己的老师齐筱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 第50章 十万 齐筱亭应该是跑着过来的，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 “老师，你回来啦。”秦桂梅连忙迎上前去：“老师，合同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不要转移话题，你是不是自己将主轴调试优化了？”齐筱亭脸色严肃。 好吧，齐教授果然还是齐教授，人设没有一点崩塌，还是那么没人情味。 “我重新调试了主轴，校准了机床精度。”秦桂梅不好意思地摸了摸下巴。 “行啦，我知道了，这事儿我们等会儿回去再讲。”齐筱亭脸色显得有些郑重。 “齐教授，你的学生真了不起啊！”老周走上前来一把握住了齐筱亭的手。 “没错，没错，不愧是齐教授的学生。这次真亏了你们，否则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江德庸也在一旁赞叹道。 “既然如此，江科长，贵厂打算给我的学生付多少酬劳呢？” 齐筱亭也不谦虚，开始打直球。 “这……”江德庸两手在胸前交叉，求助地看向宗承恩。 “齐教授放心，小秦同学既然然不是厂里的职工，咱们厂里不会亏待她的，本来也是要请R国的工程师，那就按请工程师的酬劳付给她。”宗承恩连忙回答道，秦桂梅是他的侄孙女，他还会苛待她不成？ “可是厂长，我们自己人修的话，成本可是远远低于了这么多，而且她这才不到一天……”邱英终于从一个小丫头把这种大家都束手无策的机器修好了的打击中缓过来，这会听说厂里要付给这个小丫头这么多酬劳，心底更不能平衡了。 要知道如果按照R国工程师修好的酬劳算的话，那可是将近四位数啊！这十几岁的小丫头不到一天就挣了近四位数，这怎么让他忍得了！ 旁边有工人轻声窃笑，私下议论开了。 “这么说，机器是真修好了？” “当然修好了，你没听人家小姑娘的老师在谈酬劳了。” “这就修好了？那邱英咋说不给人家钱？” “什么不给钱？咱这么大厂还能欠一个小姑娘钱？！那是邱英自己修不好，别人修好了，他嫌给别人钱多了。” “啥？还有这种道理，你说这邱科长自己没啥本事……” “哎呀，你小点声，你知道那是多大笔钱啊？” “多少？” “这么多。”那人伸出一根指头。 “真这么多啊？这也是咱应该给的吧，要是小R 国来修，指不定讹咱多少钱呢。” …… “好了，好了，大家都回自己岗位上干活去吧，现在镗床修好了，大家都正常工作了啊。”江德庸他假模假样地将工人赶到自己的岗位，有些尴尬和无奈。 他的心底却不断吐槽：这邱英本事没多少，算盘珠子倒次次打的震天响。车间里的工人这些年对他太了解了，才不会被他这种，试图煽动大家认为厂里对他们不公平的话所影响。 “邱科长，咱技术科不是没有办法才找小秦修的嘛！”胡师傅将了一军。 “那我们不是也找到原因了嘛。”邱英不认账了。 “那是人家娄副科长找到的，你刚才不是说有些麻烦，暂时还看不出来。”胡师傅在车间工作这么多年，一点都不带怕的。 “那，那……”邱英的脸涨得通红。 齐筱亭瞥了他一眼，眼神仿佛凝结了寒冰，然后他转向宗承恩，语气轻松地说道：“宗厂长，既然秦同学是我的学生，她不仅仅完成了机器的修理，还进行了主轴的调试和机床精度的校准，那咱们就应该根据这些校准升级所需的费用来确定酬劳。” 说罢，她看了一眼秦桂梅，后者连忙点头如捣蒜：“都听老师的。” “宗厂长，根据升级标准确定费用的话，上次升级我们厂付了多少钱？”老周似乎突然对这个问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上次的升级是八万，而这次秦同学的修理和调试工作更加复杂。按照现行标准来算，我们应该支付十万。”江德庸回答道。 众人听到这个数字，不禁目瞪口呆。十万！这么大的一笔数目，足以让人眼红。尤其是邱英，他心中的嫉妒和不满都要溢出来了，他强忍着愤懑，不敢再讲话。 "是的，当时金额是八万，我记得可清楚了。"夏师傅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台机器，"所以我才一测零件，便立刻察觉到了机床精度的提升。" 宗承恩欲言又止，直到他注意到齐筱亭低下头那嘴角压不住的笑，他顿时恍然大悟。原来齐筱亭正在为秦桂梅撑腰呢。 尽管她修复了机器，自己虽然是厂长，但是他也是她的小爷爷，直接将酬劳付给秦桂梅，这无疑会给心怀鬼胎的人留下把柄。 齐教授作为秦桂梅的老师将这件事放到台面上来讲，反而光明正大，任谁也说不出什么闲话。 谁说单纯做学问的人没什么心眼的，这是比他们这些大老粗多一百个心眼子，好好好，还得是教授会玩儿。 这一手，漂亮啊！ “齐教授急着回来，还没吃饭吧，正好大家也都没来得及吃饭，我们一起去食堂吃点？”宗承恩打着圆场。 “对对，我给大家在食堂留好了饭，我这就带大家过去。”马建安见状，立刻附和道：“大家都辛苦了，一起去食堂好好吃顿饭。” 齐筱亭也知道这事儿现在也不能最终定下来，反正话说到这，最终秦桂梅的酬劳是不会少了，于是也就顺势同意，跟着大家去食堂吃饭了。 “在这里，这里。”秦桂梅正打算跟随大家一起去食堂，胡海燕却指着自己的鼻子和脸，递给了她口袋里的手绢。 秦桂梅接过手绢，一时有些懵：“这是干嘛？” 车间里传来了大家善意的笑声，胡海燕也捂着嘴笑了起来：“你脸上有油污，像个小花猫。” 秦桂梅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刚刚修机器的时候脸上蹭到了油污，她连忙接过手绢，感激地擦了擦鼻子，然后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走，一起去吃饭。”秦桂梅边擦着脸上的油污边拉着胡海燕向食堂走去。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从车间来到了食堂，食堂里马建安早就让师傅为大家留好了饭菜。 由于解决了镗床这个大问题，这顿饭的氛围格外轻松，秦桂梅早已腹中空空，在大家对自己的赞赏和对齐筱亭的恭维声中，怒干三碗米饭。 一回到办公室，她就被齐筱亭喊住了。 在车间，秦桂梅已经注意到齐筱亭似乎有话要对她讲。 她乖巧在齐筱亭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第51章 可疑之处 “你这会儿倒是知道收敛了？”齐又好气又好笑。 “老师，今天没有及时向你汇报是我的错。可是那镗床我熟啊，我检查过，找到问题才开始修的。”秦桂梅低着头，像犯了错的小孩，这是她前世小时候的习惯，怕那人看到她的脸就打人，总是习惯低着头，后来摆脱了原生家庭，才慢慢变得自信。 “我还没问你在哪里熟的呢，我知道你很出色，可我要说的不是这个。”齐筱亭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我来不及时回来的话，你今天打算怎么收场？” “就，就不收酬劳呗。”秦桂梅知道这是齐筱亭真心把她当自己的学生，在教自己做人。 “你可以修，但是不应该去校准升级。”齐筱亭非常严肃，他想保护好这个孩子，她身上有着自己年轻时的影子，成功的路上不乏坎坷和挑战，他已经跌了跟头了，但他希望这个孩子能够少走一些弯路，少受一些伤害。 C国的工业现在在世界夹缝中求生存，培养一个工业人才不容易了。 “为什么？” “工厂的镗床校准升级一般都需要走流程，厂里各部门审批、设备厂家审批、质检机构审批，各个流程走下来你觉得会怎么样？” 在听到齐筱亭的话后，秦桂梅陷入了沉思。他指出的问题让她突然意识到，现在她身处在1992年，如今的工厂镗床校准升级流程复杂而繁琐。 前世，她一路从底层走来，面对的其实也有这种复杂复杂的问题，她都一个人从容面对，现在有个老师护着她，这种感觉很不错，而且当时的情况并没有允许她想这么多。 这时候的国企很多机器都是国家购买的，是最注重这些复杂的流程的。她原本以为只要自己修好了设备，就可以顺利完成任务，没想到还有这茬，看来以后做事要更符合这个年代，考虑谨慎和周全。 “老师。我知道了，所以今天你在车间里特意和大家那么讲，也是为了保护我？”秦桂梅感动道。 “你是个非常优秀的孩子，但你毕竟是个孩子，不懂这些也很正常。”齐筱亭没有反驳：“你以为你小爷爷心里会不知道？他精着呢。车间觉得机器升级了，零件尺寸偏差小了，他们当然很开心。但是在一些有心人眼里呢？他们一开始可能没有反应过来，过后肯定会拿这点做文章。” “那我今天不是给小爷爷惹祸了？”秦桂梅前世少年得志，除了吃过原生家庭的苦，在学术道路上走的太顺，对这些蝇营狗苟真的没有一点经验。 “放心吧，我今天已经将校准升级的费用点出来，厂里面讨论的时候，他们为了不付这么多酬劳，最后也不会将这事报上去的，更何况，有你小爷爷在，这件事最终应该会不了了之，更何况这是一件好事。有你小爷爷在背后支持，他们不会乱来的。” “老师，其实我也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秦桂梅特意走出办公室，看了看四周，注意到没有人，她才转身对齐筱亭低声说道：“老师，我今天在拆卸主轴的时候发现了一件事情。” 齐筱亭皱起了眉头，问道：“什么事情？是主轴有问题吗？” 秦桂梅点了点头，语气严肃地说：“是的，老师。上午的时候我听那个叫熊元武的人说，主轴是厂里采购科年前才从R国手里买回来的原装进口货。但是今天在处理主轴的时候，我发现，这种程度的磨损根本不可能是在这么短时间做到的。” 齐筱亭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问道：“所以你怀疑……？” “是的，我怀疑主轴当时换上去的是二手货。” “你能确定吗？” 秦桂梅把她看到的主轴磨损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齐筱亭，齐筱亭眉头紧锁：“那你后来怎么处理的？” “后来，我对主轴进行了磨削、热化硬处理，翻新，最后更换了润滑。” 齐筱亭默默地思考着，脸上的担忧之色更加浓郁：“你做的很好，还有其他人知道吗？”他问道。 秦桂梅摇了摇头：“当时车间人很多，我没有声张，但是为了以后有证人，我做的每一步都让旁边的人记录下来了。那个帮我记录的女工，叫胡海燕。” “你觉得她可靠吗？”齐筱亭问道。 “我对她不了解，她是技校毕业的，基本情况其实应该很清楚。对于主轴这件事，她虽然还没看太明白，但是我觉得她应该会慢慢想通关窍。” 齐筱亭慎重道：“你这样做很对，君子行事自律存，独立不群立身伦。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注意。这件事情牵扯的利益很多，我们初来乍到，对厂里的情况不太了解，必须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还有，我们刚才去食堂吃饭的时候，老师，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车间门口，有个人非常可疑。” “怎么可疑？”齐筱亭问道。 “我们第一天来，和你一起喝酒的一个尖嘴猴腮的瘦高个男人，叫熊元武，采购科科长，你还有印象吗？” “我记得，是有这么个人。”齐筱亭努力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形。 “我看到他一直在在车间门口徘徊。” 齐筱亭思考了一下，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可能就要变得更加复杂了，你不要声张，安心做事。接下来这件事就不是你这个小朋友管的了，我会找机会和宗厂长沟通，你等我们的消息就行了。” 秦桂梅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她从小的生活环境让她对这种事充满了厌恶，若是在前世，她可能反手就是一个举报，但是现在她的力量太薄弱了。 “对了，老师，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路书记没看到啊？我们的制动材料研究申请合同下来了吗？”秦桂梅记起刚在车间起筱亭没有回答的问题。 “路书记被他们厂里的一群人堵在办公室楼下了，我就先上去了。”齐筱亭回答的十分淡定，“合同当然下来了，接下来就要拜托秦同学了。” “没问题!” 这边秦桂梅和齐筱亭将事情谈妥，那边办公室楼下，路启东正焦头烂额。 第52章 伸手要钱 东城起重的职工子女就业问题由来已久，子女顶替，又称接班顶替这种方式是C国历史上20世纪七八十年代单位招工的一种重要方式,到1990年底，国家发出《关于继续贯彻执行〈国营企业招用工人暂行规定〉的通知》自此以后，子女顶替这种社会现象基本消失。 劳务公司最初只是厂里闲散部门，主要负责安置职工家属和处理后勤事务，由退休的熊老厂长负责管理。随着接班制度的消失，出现了大量待业职工子女。为了安置这些年轻人，劳务公司规模扩大成了劳动服务公司，甚至人数多达近千人。鉴于熊老厂长年事已高，管理上明显力不从心，厂领导最终决定让宗冉出任此职。 劳务公司内人员众多，大家都等着工作，但是这些工作范围却很有限，包括烹饪、洗碗、购买零食、清洁和接送孩子等琐事，而且这些工作并不需要任何专业技能。只需要一些家属缺乏文化素养的人才适合从事这类工作。这就造成了僧多粥少，等米下锅的局面。 眼下，厂里越来越多的年轻毕业生面临着失业的困境，情况变得相当混乱。由于这一情况，劳务公司也曾多次前往厂长书记的办公室进行抗议，有时甚至会干扰厂内的正常运转。令人遗憾的是，即便宗冉加入后，这一局面依然未见改善。 因此，当陆启东的车刚驶入厂区办公楼下，就发现自己被一支近百人组成的庞大队伍所阻挡时，他的内心是既生气又烦躁的。 “冉丫头，你们在搞什么东西！昨天临风不是说今天要和你一起去部队里了吗？”路临风见到宗冉的出现感到非常惊讶，他厉声地问道。 他一向行事严厉，即使面对自家儿媳妇也毫不客气。 “陆书记，我们劳务公司这次来找厂里是有事情要和你们商量的……”熊老厂长打断了路启东的问话。 这番话一出口，路启东的脸色变的更黑，他勉强忍住怒气，强装出笑脸，对熊老厂长说道：“熊老，您咋也和这群毛头小子们一起胡闹啊？您看，我这正忙着呢，连中饭都没来得及吃。你们有事的话要不去找老宗商量一下？” “我们刚才已经去宗厂长的办公室看过了，他正在车间里忙。”夏兴业堵住了路启东的话。 路启东风哭笑不得，只得卖惨道：“熊老呀，你看我现在厂里面也是很为难，现在各个地方都是如此，国家已经出台了政策，我这个当书记的也变不出工作岗位来安置大家啊。” “路书记，我们不是来找你要工作，我们是希望向厂里能支持我们劳务公司自主创业的！”夏兴业大声说道。 这时候，其他一些厂领导也聚集了过来，保卫科长时建峰更是吓得满头大汗，喘着粗气跑到了路启东面前。 保卫处的工作重心一直都是防着这些人来厂区闹事的，所以一接到风声就立即出动了。 这些人都是厂里的子女，时建峰见了也是头疼，赶走吧，他们人又太多，不赶吧，他在领导那里又要挨批，于是他只好对站在队伍最前面的夏兴业讨饶道：“兴业兄弟啊，我说你能不能将带这群兄弟先带回劳务公司啊，兄弟我以后请你喝酒，来来，先抽支烟。” 每次出这样的事情，里外不讨好的都是保卫科，他这会儿虽然脸上笑容满面。心里却把夏兴业骂个半死，毕竟每次闹事都是这家伙挑头。 “素芹，你跟着大家胡闹什么，厂里难道还不够照顾我们吗！”杨卉对着女儿王素芹怒道。 “冉丫头，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劳务公司自主创业？”路启东制止了杨卉的话，疑惑地问道。 大家其实对这位一言九鼎的书记还是有几分畏惧的，但是宗冉不一样，她的父亲工作比较忙，母亲不会做饭，她和弟弟几乎从小都是吃着路家的饭长大的，所以对路启东的也不是其他人那样畏惧。 她理了理思路，对路启东说道：“书记，我们劳务公司已经成立很多年了，你也知道，厂里也一直想为大家谋一条出路，所以我想知道，如果我们劳务公司能自主创业的话，厂里能提供支持吗？” 路启东一听到支持又头疼了起来，这说来说去，不还是伸手问厂里要钱吗？ 他摇摇头说道：“这件事，厂里的确一直都在努力。你爸爸就是厂长，他应该最是清楚，现在自主创业需要资金，厂里也是有困难的，没办法给予过多的支持。” 难道厂里就不愿意听听我们的计划就急着拒绝吗？”宗冉毫不退缩。 “你们能有什么计划，这几年无非都是从厂里要钱，厂里每年对劳务公司的支持还少吗？”财务科的朱大明斥道，每次都是这一出，他这个财务科长压力也很大啊。 宗冉却一本正经地说道：“今天我们劳务公司在一起开会讨论过了，整理出来一个可行性方案，我们并不只是简单地向工厂寻求资金，我们有切实可行的计划。我们打算充分利用厂区内的资源和人才优势，开展一些市场需求旺盛的服务行业，比如开设技工培训学校、机械租赁服务公司、售后服务维修部和配件和二手市场销售中心。我们相信，通过合理规划和管理，我们能够获得稳定的收入，并为大家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 “没错，这是我们讨论出来的计划！” “我们这次不只是来厂里要钱的，只是希望能够得到厂里的支持和合作。” 年轻人们纷纷嚷嚷起来，七嘴八舌，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他们似乎对这次计划已经充满了激情，仿佛它已经成为现实一样。 路启东端站在那里，认真地听完了他们的计划，渐渐意识到事情的不同寻常。随后，他招来厂办助理，“去问问宗厂长在哪里，通知厂里各位领导前来会议室，我们将召开一场临时会议。” 不一会儿，宗冉的老爸宗承恩擦着刚刚吃完饭的嘴，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 第53章 初步方案 刚刚处理完车间的事，宗承恩匆匆忙忙吃完饭，甚至来不及喝口水，就听说宗冉带着劳务公司的人围攻了路启东。起初，他以为这不过是别人在开玩笑。毕竟昨天宗冉才刚刚大婚，今天应该和路临风甜甜蜜蜜才对，肯定是大家看错了。 直到厂助通知开会，他才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赶到了现场，钻进人群，一看到宗冉他都惊呆了。 他上前两步要去把女儿拉回去，这孩子对派她去劳务公司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这事他是知道的，但这也不至于把事情闹到厂领导这里吧。 “爸，这件事我们不是胡闹！我们是做好了计划的。”宗冉躲闪着父亲的魔爪，努力解释着。 “小宗，我们的确是为了劳务公司发展才过来的，你不用责备冉丫头。”熊老厂长走过去将宗承恩隔开。 宗承恩连忙拱手向熊老厂长告罪，道：“熊老，她之前在家也和我商量过，我看过那些计划，可都还不够成熟。没想到她这么冲动就带着大伙闹到厂里来了，熊老您今天来这是……” 熊老厂长瞪了他一眼，说道：“什么没成熟，你这就是大家长作风，早就落伍了，当初把冉丫头下放到劳务公司，本就是委屈她。现在她带着大家想办法，你们这些当领导的听都不愿意听吗!” 旁边的路启东也看不下去了，说道：“我说老宗，我刚听了冉丫头的计划，虽然没看到方案，但是我听着她是有一套的，要不咱还是开个会讨论一下？” “这是真的？”宗承恩转过头，一脸严肃地询问。 宗冉将事先准备好的方案从包里取出，回答道：“当然是真的，你看这就是我们公司几百号人讨论定下来的最终方案计划书。” “你们什么时候做的？你不是昨天还在忙着结婚？”宗承恩接过方案，一边翻一边问。 “今天上午啊，昨天我去公司送喜糖的时候就通知大家今天过来了。”宗冉答道，对于秦桂梅的提议，公司上午开了个碰头会，最终定下这份方案。 具体细节她不方便向宗承恩透露，以免因为秦桂梅年纪太小而节外生枝。 “今天上午？”宗承恩有些懵，她不去和临风一起度蜜月，来这一出，难道是真的想到解决办法了？ “那行。”宗承恩点点头，对宗冉说道：“既然路书记说可行，咱就先去会议室看看。”这个女儿也是有一定能力的，不然他也不会把她派去劳务公司，虽然他初衷只是安抚劳务公司那群年轻人，但没准她这次真的能行，如果是这样，那不是皆大欢喜！ 毕竟这件事是关系到厂里众多人利益的大事，别看他们这些人在厂里都是领导，但是，谁家还没有一两个没有工作的孩子呢？ 大家多加加班，受点累，自然无所谓，但家里孩子没有工作，可是关系到前程的大事，不说别的，成天在家蹲着，想相个亲，处个朋友，都没人上门，这不是耽误抱孙子吗？ 至于这事靠不靠谱，那要等大家看了才知道，厂里的一众领导迅速对视一眼，决定先到会议室看看情况。 东城重工的大会议室里，几乎所有的厂领导和劳动服务公司的大部分员工全都到齐了，准备听取劳务公司的关于这几百号人工作的详细计划。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宗冉，你来说说你们的想法吧！”路启东坐在主位，主持着这次会议 宗冉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到大家充满希望的眼光，她吸了口气，开口道：“我已向厂方提交了一份关于将劳动服务公司转型为第三产业服务行业的方案，现在，我将详细实施计划汇报给大家。” 宗冉的发言引起了在座众人极大的兴趣，原本嘈杂的会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息静听，期待着她的汇报 宗冉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开始讲述她的想法和计划。 “这只是初步构想，最终还需等待厂方的定夺。” 宗冉缓缓开口道，“我们工厂现在面临着年轻一代无法顺利接班的难题。然而，我想，如果我们将我们的劳务公司转型至第三产业服务领域，专门致力于满足市场需求旺盛的服务项目，比如设立技工培训学校、机械租赁服务公司、售后服务维修部以及零部件与二手设备销售中心，必定会有可行性。” “第三产业服务行业？我没有明白，宗冉，你这个第三产业，我不太明白这是个什么概念？啥叫第三产业？””路启东看着宗冉，不明所以。 宗冉点点头：“我们国家已经在今年5月发布的关于《中国第三产业的发展与对外开放》这本指导用书，所谓第三产业正是当前兴起的，也是以后最有前途的产业，它区别于第一产业，农业和第二产业，工业之外的所有产业，当然最主要的就是我今天提出的服务行业。” 宗冉侃侃而谈，她十分庆幸自己的记忆力不错，弟弟教的每句话都牢牢记住了，才能在厂领导面前争取到公司的利益。 这时候如果秦桂梅在会议室，肯定会惊掉下巴，因为第三产业这个概念在中国被广泛应用还是在20世纪90年代后期，这个时候却从宗冉嘴里说出来着实让人觉得有些出乎意料。 “这就是你的主意？”路启东问道。 “不是，这是我们劳务公司众人开会讨论的结果。”宗冉显得很淡定。 “对啊，我们大家一起商议好的结果，这些孩子们这些年太不容易了，也是为自己找条路子嘛。”熊老厂长点头附议。 宗承恩听到这里，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异常怪异。 他刚刚接到方案书时，就仔细地翻阅过翻过， 他侦察兵的属性告诉他，这方案，百分百不是这帮年轻人能够写出来的。 这些年轻人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对他们的了解不说比他们父母还深，但是他们那点文化水平他还是了解的，特别是自己的女儿。 他们很多人本来就是冲着接家里大人班去读书的，所以书读的敷衍，就连宗冉，虽然脑子从小灵活，但从小就对车间里那点工作感兴趣，学习上只能算马马虎虎， 最后在章含玉的坚持下才勉强读完了技校。 这些年轻人，大多都是高中毕业，有些甚至高中都没毕业，现在熊老告诉他，这份条理清晰，文件引用得当，逻辑合理，甚至连计划实施都这么强大的方案是他们写的，叫他怎么相信。 他的怀疑当然是合理的，这事还得从宗鸿朗起床之后开始说起了。 第54章 白费功夫 宗鸿朗睡了个久违的好觉，早上起床觉得神清气爽，精神抖擞。他发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在家，父母在厨房给他留好了早饭。 从厂食堂里打来的小米粥，炸的酥脆的油条和飘香的白馒头，配上一碟清爽的小菜，虽不丰盛，但是这熟悉的味道让他吃的满嘴生香，回味悠长。 如今，姐姐的婚礼终于如期举行了。虽然他未能亲自参与其中，但他心中充满了对姐姐幸福的祝福。姐姐的婚礼是一个新的开始，是她生命中的一大喜事。 这一切都让他不禁想起了许多往事。上辈子因为父亲的突然过世，姐姐取消了婚礼，母亲陷入绝望，她无法相信父亲就这样离开，痛苦异常，姐姐只好在姐夫路临风的陪同下前往京城机场料理父亲的后事。 等自己当赶到京城已经是一天以后了，他面对着哭红双眼的姐姐，心中满是愧疚和伤痛。 曾经的姐姐在人生的道路上跌跌撞撞，却从未放弃。每当他回忆起那段艰难的时光，心中都充满无尽的敬佩和感慨。 他迫不及待地出了门，匆匆赶往姐姐和姐夫的新家。 说是新家其实也不太确切，姐姐和姐夫的新家其实是早年路家分到的一套小的单元房，后来厂里扩建，路家人多，早就搬到新分到的大单元，这套正好就留给小两口做婚房了。 这一路上，回忆不断浮现在脑海中，那些和姐姐一起长大的日子仿佛昨天才发生。 姐姐从小要强，虽然念书时成绩平平，早早进了车间当了名操作工，她不满足于只是做一名普通工人，而是不断追求进步。她沉下心来钻研技术，锻炼自己的实际操作能力。不久之后，她成功晋升为车间的高级技工，前途一片光明。 就在这时，接班制取消，厂里职工子女无人管理，劳务公司成了一团乱麻，自己的父亲为了厂里工作稳定开展，最终牺牲了自己女儿的前程，让她一力主管劳务公司。 早期劳务公司有厂里在后面扶持，后来姐姐凭借自己的努力，成功上手了公司的运营。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厂里经营面临困境，支持逐渐减弱，劳务公司面临了各种危机。姐姐身处这个局势中，却没有放弃，努力地引领着劳务公司走出困境。 “朗哥!”他的回忆被一声大叫打断， 伴随着这这声音，宗鸿朗身边出现一个帅气的年轻小伙子，这小伙子正是路家的二儿子路临安。 “真的是你!朗哥，你咋回来了？” “临安，你怎么在这里？”宗鸿朗此时已经凭着记忆找到了宗冉新家门口，姐姐家离宗家并不远，这栋房子修的早，墙皮有些斑驳，单元楼下和家里的门上都还贴着大红囍字。 “我还要问你呢，我听宗叔说这次你不是不回来吗？怎么，怕我哥欺负你姐，还是回来看看？”路临安调侃道。 路宗两家一直交好，宗家姐弟从小几乎在路家长大，几人关系从小就好，所以路临安和他说话也没啥顾忌。 “开什么玩笑，你哥敢欺负我姐？”宗鸿朗笑道。 两人都没敲门，这时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阿朗，我听到你和临安在门口讲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时候到家的？快进来。”路临风那熟悉的脸露了出来，带着惊喜的笑容。 “临风哥，我昨天晚上到家的。不好意思，到的太晚了，没赶上你们的婚礼。我姐呢？”宗鸿朗向四周看了看，新里的布置十分喜庆，一股温暖的氛围弥漫在空气，但是没有看到宗冉的身影。 “没事，没事，你学业要紧，离的那么远，回来一趟多不方便。你姐一早就去劳务公司了，她还搞的神神秘秘的。”路临风给宗鸿朗拿过来一捧喜糖，“喏，知道你从小喜欢吃这种糖，你姐结婚特意定的这种，吃点沾沾喜气。” “哥，嫂子昨天晚上写的计划书在哪里，她让我来拿。”路临安在屋子里看了一圈，问路临风。 “计划书？哦，她昨天晚上是写到很晚，应该放在卧室，我来拿给你。”路临风将喜糖塞到宗鸿朗手上，向卧室走去。 宗鸿朗剥开一颗含在嘴里，甜的。 他将喜糖放在口袋里，上辈子，父亲过世后自己很多年没有吃过糖了。 “阿朗哥，你现在要喊我哥为姐夫了。”路临安嬉笑着说道。 宗鸿朗冲着他一笑，脸上满是宠溺的神情。 “阿朗哥，你别这么看着我，我膈应的慌。你咋出去一年回来看我像我妈看我的眼神一样，老气横秋的。”路临安假装摸了摸自己身上并不存在在的鸡皮疙瘩，“你看你看，我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临安，你又欺负小朗。给，是不是这个？”路临风将手上的两张纸递给路临安。 “怎么可能，从小只有朗哥欺负我的的份。”路临安嘀咕着，拿过那两张纸看了看，宗承恩也凑过头去看了一眼，只见第一页抬头写着《劳务公司开设各项业务计划书》。 “这是什么？”他问道。 “这个啊，是我们劳务公司今天准备讨论的公司计划，这不是我们都没啥活干，嫂子就说一起想办法。”路临风解释道。 总共也就两页纸，宗鸿朗翻到下面，一目十行地看完。 “这是你们自己想出来的？”他心下诧异，但仍不动声色地问道。 “这个……”路临安抓了抓脑袋，“朗哥，我说我们有高人指点，你信不信？”路临安抓了抓脑袋，神情有些尴尬。 宗鸿朗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高人指点？你指谁？” “这个，嫂子说了，现在事情还没成，需要保密。”路临安有些结巴地解释道。 宗鸿朗眉毛微微一挑，对这个所谓的高人有些好奇，这辈子，父亲没有出意外，又出现了一个前世没有没有任何交集的小姑娘，现在又出现了这份明显不是现在的姐姐能写出来的计划书，一切都变得匪夷所思。 然而，也许他忽略了什么细节，能让这一切变得合理通透。 “就这还要对我保密？你们这项计划写的乱七八糟的，这样的计划拿到厂里去，估计也是白费功夫。”他故作淡定地道。 第55章 谁吸谁的血 路临安一听急了眼，开口道：“哎呀，朗哥，真的这么糟吗？大家都觉得这些计划很适合公司啊。” 宗鸿朗沉吟片刻，眼神变得专注又深邃。他缓缓说道：“这个计划的确不错，既符合市场需求，也适合你们的实际情况。但是，你们制定这个计划的初衷是什么呢？” 路临安注视着宗鸿朗，回答道：“初衷？当然是为了让我们每个人都有事情做，而且希望能得到厂里的支持。” “以我的看法，这份计划，或许可以得到部分人的支持，但是不可能得到大部分领导的支持，而且，就算实施了，也有很多后患。” “什么？后患？不至于吧？”路临安都要急眼了。 “首先，计划采用的是集体承包的方式。这意味着每个人都会共同参与经营和决策，并分享责任和利益。最初，这种方式激发了大家的热情和动力，推动公司发展并取得了一些初步成果。”宗鸿朗指着计划书分析道。 “随着时间的推移，利益分配问题逐渐凸显出来，一些人付出更多努力，却觉得自己付出与获得的回报不成比例，于是开始感到不满，你说最终会发生什么？”宗鸿朗将上辈子后来劳务公司后来发生的矛盾率先指出来。 "应该不会吧？毕竟大家都是一个厂里的……”他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看着宗鸿朗，说道：“那，朗哥，还有呢？” “你也想到了，对吧？还有一个问题是，每个人都参与到经营和决策当中。在这个过程中，意见往往会产生碰撞和冲突，责任的界定也变得模糊不清，造成了工作中分工不明确、执行力不足的情况。”以上辈子宗鸿朗的经历分析起这份计划来，那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临安，我们先来看这个设立技工学校的计划。公司是作为厂里的附属单位运作的，使用的是厂内的场地，可能初始资金也需要从厂里注入，而且日后涉及到和当地大学的交涉，也需要得到厂领导的支持。因此，无论是场地、机器、资金甚至技术，都可以算作厂里的资源，而公司只是提供人力。在涉及到利益分配时，并没有得到明确的说明。现阶段，厂里效益还好可能不在乎这些小细节，那么以后呢？”宗鸿朗继续给他分析道。 “朗哥，咱们厂现在好好的，你别吓唬我。我可听我爸说了，我们这些人能够安置到工作，是厂领导工作的重点，关系到整个厂里几乎每个家庭的幸福，无论厂里付出什么代价，都是要去做的。”路临安心存侥幸，他当然不知道，宗鸿朗讲的恰恰是上辈子厂里效益不好后的情况，厂里反而要从劳务公司吸血。 “这种话，在你好我好的时候，大家都好，然而万一……”宗鸿朗没有将话说完，让路临安自己体会。 “临安，你觉得你比阿朗更聪明？他在外面这么多年不比我们见的多？”路临风本来在旁边听着两人对话没插嘴，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了了，差点一巴掌拍到自己弟弟头上，他这个弟弟是榆木脑袋不成，连他都听出来宗鸿朗在指点自己弟弟，偏偏他就是不开窍。 “我……我……”路临安语塞了。 宗鸿朗在他们厂里绝对算是一个名人，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这些年来，厂里的的子女们考上大学的也不少，但是像他这样被一路保送到Q大，最后全额奖学金出国留学的，却只有他这个独苗苗。 当然他同时也是路临安整个读书生涯的噩梦，那对比，怎一个惨字了得！ 路临安突然灵机一动，他谄媚的看着宗鸿朗：“朗哥，你是不是这会没啥事，没事的话正好，大家都在劳务公司等着，要不你就跟我去看看？“ 他虽然不行，但是这不是有现成的救兵可以搬嘛！ 宗鸿朗原本只是想来看看姐姐姐夫，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之行。他看着路临安透着一丝焦急和不安也不推辞：“行，走吧！“ ”姐夫，我们走了!”和路临风打了声招呼，宗鸿朗随着路临安的脚步，往劳务公司的办公楼走去。 劳务公司上辈子的变迁在宗鸿朗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烙印，那里曾经见证了姐姐宗冉的奋斗，也是后来她事业起步的地方。 现在劳务公司办公室底楼，曾经宽敞的培训室里，因为一下子涌进了一百多号员工而显得拥挤。 宗冉看大部分管事的人都到的差不多了，便开门见山地说道： “”各位大师傅们，各位兄弟姐妹们，昨天熊老厂长和我们大部分人都碰过头了，相信大家也都听说了，以下就是我们公司发展的初步想法，大家可以先看看，我们先讨论一下，具体的计划临安再拿过来。当然，也希望大家积极开拓思路，提出对公司有利的建议。” 黑板上宗冉写出来几条设想，立刻引发了众人的热烈讨论，培训室里立即热闹起来。 “冉丫头，你这个办的学校和我们以前的厂技校一样吗？”问问题的是厂里提前退休的一位王师傅，昨天听到熊老厂长通知自己过来还不敢相信，没想到这群年轻人还真想把这个一潭死水的劳务公司盘活。 宗冉抬了下手，制止了大家闹哄哄的声音。 “咱们以前的厂办技校，都是师傅带徒弟的方法，技校的师资力量非常薄弱，不过，我们的办学资质一直在，这为我们提供了办学的基础。现在我们准备建立的是一所面向整个社会的技工师范学校，咱们提供优秀的技工教师，专门为机械制造和操作企业输出技工人才，我们甚至还可以和企业合作，直接向他们输送合格技工，对于很多企业来说都是能够提高他们的技工水平的一件事。”宗冉笑着回答道。 “而且我盘算过了，我们厂里目前退下来的技术娴熟的师傅就有一百多人，加上年轻一辈中有技术但没工作的也有将近一百人，而且我们工厂与东城大学有业务往来，他们这方面的教授，我们完全可以以继续合作的方式直接招揽过来提供指导。这难道不是件两全其美的大好事吗？" 提到最后，宗冉的语调中音调里透出几分杀气，看得出来她的决心。 宗鸿朗和路临安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姐姐的这一句话，不得不说，给劳务公司提出这几点建议的的确是个高人！ 第56章 资金来源 C国八九十年代的机械操作技术工人的培养，有现场中跟随师傅或老工人学习，通过实际操作掌握技术和实践技能;还有很多像他们厂早年一样，开设本厂的技工学校，为新进员工进行免费培训;还有就是师徒传承的，就像宗冉进厂拜江德庸为师父那样。 这几种都能够从实践中进行学习或者跟随经验丰富的师傅成长为优秀的技术工人。 但是这几种方法都是有缺陷的。 这种缺乏系统化培训学到的技术比较零散，缺乏系统性和全面性；而且技能传承也有限，主要通过口头传授，容易导致知识流失和传承不完整；由于缺乏统一的培训标准和规范，技术工人的培养质量也就参差不齐。 随着90年达科技的发展和产业结构的变化，新技术的不断引入，需求也在发生变化，技术工人也难以适应新的工作要求。 最主要这种培养人才的社会认可也很低。 宗鸿朗知道，随着90年达的劳动力需求增长，C国技术工人的短缺现象非常严重，仅在1993年，C国技术工人的缺口约为600万人。 从1991年到1999年，C国各行各业的劳动生产率实现了惊人的4.3倍增长！这一工业发展的蓬勃态势，不仅带来了对技工的迫切需求，也凸显了对高素质技能人才的迫切渴望，以及对知识更新与转型、生产效率提升的急切迫切需求。 因此，迫切需要大量高素质的技工来支撑和推动这一巨大的发展进程。 正是因为这种情形，90年代技工培养的重要性得到了充分体现和实践。因此，可以预见，如果能够建立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合适的，面向整个社会的技工师范学校，几乎是可以预见的火爆。 宗冉仅仅是听了秦桂梅的建议就能明白这其中的可操作性，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马上着手开始后面的调查和方案制定，可见她的洞察力非凡和行事作风果断的。 所以宗冉上辈子即使没有遇见秦桂梅，走了很多弯路，最后虽然一路艰难，也能将劳务公司经营的非常成功。 宗鸿朗坐在后面自豪地凝视着这辈子仍然年轻，充满自信的姐姐。 “很好，很好，那冉丫头，我们几个老东西以后都可以在劳务公司上班了？”王师傅脸上红光满面，显然没有想到刚刚退休就有重新上岗的机会，而且还是从事体面的教育工作。 “对，王师傅，等厂里方案出来我就会将要求列出来，符合条件的有能力者都可以报名，我们采取的是考核上岗，择优录取的方法。”宗冉笑着回答道。 “这个想法不错。”厂里几个像王师傅一样情况的老师傅们点头称赞道。 接下来宗冉又将劳务公司成立机械租赁服务公司、售后服务维修部和配件和二市场销售中心等建议一一提出来和大家商议，详细解释，并征求大家的意见。 大家积极参与，踊跃发问，展开着讨论。 “好的，我这里已经拟定了一个初步的计划，诸位可以过目一下，临安……”宗冉向培训室后方瞥了一眼，当她看到临安身旁的弟弟时，她惊讶地张大嘴巴，当场愣住。 众人见宗冉的表情异样，也随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鸿朗哥，你回来啦！”王素芹率先反应过来，高声喊道。 其他人也纷纷反应过来，宗鸿朗看着面前这群熟悉又陌生的人，喜悦之余，心里五味杂陈。 “回来好，回来好，昨天没看到你我还在问你爸呢。”这是熊老厂长，对所有厂里的孩子都像自己的孩子一样。 “阿朗回来了！”这是像王师傅一样看着自己长大得的厂里的叔叔伯伯。 “阿朗，你不地道，回来都不找我们。”这是一群和他一起长大的，像夏兴业一样的发小们。 ………… “好了，好了，我是来听你们劳务公司发展设想的，不是来叙旧的，大家先办正事，咱们等会儿私下聊。”宗鸿朗连忙做了个停止的动作，阻止大家继续闲谈。 “好的，大家先安静一下，临安，你将我们的计划给大家汇报一下。”宗冉虽然见到自己的弟弟也很激动，但是她还没忘记现在是什么场合，赶忙控场道。 “好的，我先向大家汇报一下，欢迎大家提出建议。”路临安冲宗鸿朗眨了眨眼睛，并走到人群前面。 路临安接收到他的信号，点了点头。 两个人的小动作自然没有瞒得从小就看着两人长大的宗冉，不知道这两人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以上，就是初步的具体实施计划，大家有什么看法，咱们集思广益，提出一些更改方案。”路临安将计划读完，环视全场，却只看到一片茫然的表情。 不久，会场下开始热闹起来。 “这是让我们说啥呀？” “就是刚才说的那些实施计划，问我们有什么想法？” “想法？没有啊，我觉得非常好，咱就这么干，我仔细听了，按照小冉姐前面的建议，咱们就按照这个计划干。” “临安哥说让我们集思广益，你说，你有没有啥意见？” “刚才冉丫头不是说了嘛，设好工作岗位，咱们只管去工作不就行了。” “对对，咱们就去干活。”其他师傅们也点头附和着。 “反正我这几年毕业了都没工作，宗冉姐来了给我们找工作干，我没啥看法。” 宗冉前面提出建议的时候大家都非常积极，纷纷表示自己的疑惑，但是在具体到这些建议实施的计划时，大家却哑火了。 她心里泛着嘀咕，马上掩嘴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说：“我不是给大家找工作，而是我们一起去找适合我们的工作。我提出了一份实际的计划，不知道是否合适，如果不合适，我们可以一起改改。” 夏兴业赶紧举手表态，道：“我们没有，宗冉姐，咱就干吧！” “对，咱就去找厂领导开始干吧！”这群年轻人很久没有一个像样的工作了，听到这里就像饿狼见到了兔子，都想冲上去直接干活了。 ““我想打听一下，咱们计划中的资金来源是哪里？”宗鸿朗的声音从后排传来。 第57章 第一笔资金怎么来？ 这个问题让大家陷入了沉思。宗冉也没有预料到这个问题会被现在提出，因为在制定计划时她并没有考虑到资金的问题。她清了清嗓子，脱口而出：“资金的来第一笔来源我们还是想先通过向厂里申请，后期再……” “厂里万一不能给我们这笔资金呢？据我所知最近厂里的业务也在下滑吧？”宗鸿朗严肃地问道。 “是有这种说法，我们东城起重一直是市场的佼佼者，业务蒸蒸日上。然而近年来，国外企业的竞争变得愈发激烈，甚至出现了一些私营企业在低端市场的竞争对手。我们厂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必须应对其他国企的竞争，同时要面对市场中低端的挑战。”她解释说。 “目前，公司正在全力推动起重机的国产化进程，并开始将产品拓展至亚非国家市场，然而，资金回笼速度缓慢。同时大量资源被投入到履带式起重机的研发中，目前最大的困扰在于新型制动材料的研发。因此，我们或许不能指望厂里提供太多财政支援。”宗冉在厂里这么多年，基本情况也十分了解。 宗鸿朗前世在国外求学，对厂里的状况并不十分了解。只是听说厂里在开拓亚非市场时，正赶上车间机器出了问题，生产线跟不上的难题，导致超出交货日期，严重影响品牌声誉，造成了无法忽视的后果。再加上国际产品的竞争，导致品牌渐渐失去了竞争力。 至于新型制动材料的研发，尽管正在进行中，但时间成本太长，现在还看不到明显的成果。 “你觉得厂家能提供多少支持呢？”宗鸿朗没有因为对方是姐姐而心软，直截了当地问道。 “咱们今天去问问，看能不能拿到大约十万的支持？”宗冉答道。 “十万？你觉得厂里会给我们吗？”宗鸿朗追问。 “阿朗，有我在，就算要不到十万，也能争取到五万！这件事你放心吧。”熊老厂长拍着胸脯说道。 宗鸿朗听完，微微颔首，继续开口道：“就算我们提前准备好了十万块，用于学校场地的整修、教室装潢以及教材和器械的采购，但如果首批学生招收效果不尽如人意，这笔资金能够维持多久呢？”宗鸿朗将可能出现的情形一一列举。 “我们也不必如此悲观，毕竟十万块并非小数目。难道你还有其他更好的解决办法吗？”宗冉不太相信地摇摇头。 “这正是需要我们大家齐心协力，共同想想是否还有其他的办法。”宗鸿朗扫视了一眼被他泼了一盆冷水的众人。 “宗冉姐，我有个办法，不知道能不能行？”王素芹举着手小声说道。 “说，我们今天本来就畅所欲言，大家有什么好办法都可以提出来。”宗冉鼓励道。 “我们所在的这排房子正对着街，反正厂里分给我们公司也没啥用，能不能把底楼门窗改到那一侧，然后把它们租出去？”王素芹的这个建议显然并非一时起意，她说起来头头是道。 这个姑娘上辈子在经营这块就很有头脑，这个将底楼改装租出去经营的办法上辈子也是几年后她提出的。 1992年正是改革开放的关键一年，整个市场都向市场经济转变，东城起重厚重的围墙之内，还是这群等工作的年轻人。 墙外已经有了菜场、商店和流动摊贩。夜幕降临时，厂区周边甚至还有了热闹的夜市，这群年轻人会偷偷溜出小门 这帮年轻人晚上都要从公司小门溜出去吃点烧烤啥的。 这么大一片身处闹市之中的厂区，光是土地就是一笔无价之宝啊。 “不错，素芹，你这个脑子转得挺快的嘛，具体说说。”宗冉赞道。 王素芹听到对自己的表扬，不自觉地挺直了身子说道：“我早就留意到，我们厂周围的门面格外抢手。我们这排门面可以改建成十八家，其中一两家留给我们自己做销售部使用，剩下的十六家可以租出去。按照目前的市价，每家门面每月能租出200块，一年下来收入可达2400元，十六家门面加起来就是38400元，这还没有算上押金。如果每家还要押金500元，那总共就是46400元。有了这笔钱，我们就能支撑生意起步之初的开支了，对吧？” 她的话像油锅里撒了一把盐，大家开始闹哄哄地讨论起来。 “我觉得这样不太妥当，会不会有什么隐患啊？”熊老厂长的思想还是比较保守，第一反应就是不太安全。 “有什么隐患？”宗冉反问道。 熊老厂长叉着腰：“可是，现在治安混乱，我们随随便便就把我们这么多年的厂区租出去，万一出了事咋办？”90年代由于是一个刚开始起步的年代，经济开始高速发展，农村里的年轻人都外出务工，寻求自己的出路，正是这样人来人往，参差不齐的人流造成了90年代初期的治安混乱。 “您是担心咱们这么多人还管不好这十几个门面？”宗冉毫不客气问道。 “不可能，熊伯伯，我们也不是吃素的。”下面一群小伙子坐不住了，这种关乎尊严的事他们断不会认输。 “可是我们是厂区内的公司，出了什么问题，也会连累到我们厂里面。”熊老厂长继续争辩道。 “那我们可以找人管好他们啊，我觉得我就可以。”角落里一个拄着拐杖的中年男人说道，此人正是王素芹的父亲王大山，在早年的对Y战中失去了一条腿，现在在劳务公司负责看大门工作。 “我们也可以帮忙的。”门口传来几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她们身边放着买菜的篮子，篮子里装满了菜。 她们是早期劳务公司的员工，都是厂里的家属，早上也接到开会通知，但是这群人根本没在意。这会应该是从外面买了菜回来，看到这里有人过来凑热闹。 “对啊，对啊，我们每天买菜的时候都可以帮你们管管。”这些人看起来十分热情。 能不热情嘛，这里面坐的好多都是她们的孩子，这可是关系到孩子们有没有工作的事情。 “我有个不成熟的建议，不知道可不可行？”宗鸿朗并没有走到前面，而是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大家。 “你讲吧，你也是我们厂里出去的孩子，自然不是外人。”熊老厂长开始动摇了。 “我们可以另外设立一个由厂里家属们组成的团队来管理这些门面，确保租户遵守规定，维护好整个厂区的秩序和安全。这样一来，我们不仅可以利用闲置的底楼门面增加收入，还能为厂区带来更好的治安和环境，提高整个厂区的形象。”宗鸿朗脑子里已经开始转动起来。 第58章 稍微完善一下 “这个提议不错，我们可以将它写进计划中。大家还有什么其他想法可以一起提出来，然后下午我们就去和厂领导商议。”熊老厂长表示同意，他缓缓站起身来看着大家。 “熊伯伯，既然我也是厂里孩子，那我也为大家做点事，我可以稍微完善一下这个计划，然后再交上去吗？”宗鸿朗以从容不迫的态度看着熊老厂长，微笑着说道。 "求之不得，这种事情你这个士研究生来做简直是大材小用，那感情好，我们几个老家伙就先去吃饭了，你们年轻人辛苦点，我们就不沾手了。”熊老厂长对宗鸿朗这位年轻后辈十分器重。 “你是说这个计划还有很多漏洞？那你刚才会上为什么不讲？这会熊伯伯他们都走了，我们怎么办？”宗冉听到弟弟关于计划中利益分配的问题大吃一惊，稍稍冷静了一点，她盯着宗鸿朗，问道：“你认为厂方会在乎这些微不足道的利益吗？” 这个弟弟和自己只是一年不见，他的性格怎么会改变这么大？宗冉看着面前让她觉得有些陌生的弟弟，脑子里模糊地想着。 “这个计划非常好。”宗鸿朗承认，如果按照这份策划实施，后期收益无疑将是非常可观的。至少上辈子这个时候，他想不出比这份计划更好的实施方案了。 但是，面前这人是自己的姐姐，他不想她受伤，因此，他决定提前告诉她这里面的问题，希望能够让她少走弯路。 “但是也的确有些瑕疵，后面实施起来会遇到一些问题，为什么我们不能提前将问题找出来，做好充分准备，积极应对呢？”他坦诚地将自己的想法讲给大家听。 “而且你觉得以熊伯伯的性子，他会同意这样的利益分配吗？”宗鸿朗看着姐姐，毫不示弱。 宗冉思索片刻，有些沮丧地说道：“熊伯伯一贯站在工厂的立场上看问题，他是以前的老厂长，观念一直如此，也无可厚非。的确，他不会支持这种分配方式。所以，你方才提及资金的事情也只不过是在试探？” “有试探的性质在，但是也有意外之喜不是吗？”宗承恩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王素芹，在姐姐面前也不再隐瞒。 “嫂子，朗哥在路上已经给我分析过了，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我们现在只是在讨论计划阶段，就像做任何事情一样，都需要有个约定。提前将计划写清楚不是更好吗？”路临风觉得宗鸿朗说的很有道理。 “我们也是这样想的，宗冉姐。但是这个写完后是不是还要给熊老厂长审核，如果他不通过怎么办？” “那我就写的让他挑不出毛病，你们来看，我们就这样，这样……” 宗鸿朗一边写着计划书，一边给大伙解释，那专业水平, 那侃侃而谈的气场，那张口就来的可能遇到的问题，经验交流, 让这群年轻人小刀拉屁股开眼了。 等熊老厂长他们一群人回来，原本只有两页纸的计划书变成了眼前厚厚一沓，熊老厂长在一群年轻人的注视中将计划书一页页地翻着看了一遍，最后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几乎完美的让人挑不出错的方案。 “好吧，再多说也是纸上谈兵，正好也该开始干活了，我们就去厂里吧。”熊老厂长一挥手，大家浩浩荡荡地朝着办公楼走去。 如今在东城起重会议室里，整整半个小时，厂领导们都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听着宗冉详细地介绍这份方案，又不时地翻看手上的资料，似乎是为了更深入地理解。 路启东和宗承恩还不停地往自己的小本子上记着宗冉的话。 “最后，我们可以考虑开展配件和二手设备销售业务。工厂在运营过程中，往往需要更换一些设备的配件或者更新一些设备。我们可以利用厂里的资源，建设一个配件库，提供各类配件供应。同时，通过回收二手设备，进行修复和翻新后，将其重新销售出去，从而延长设备的使用寿命，也能为厂里带来一定的收入。” 宗冉的话音一落，会议室好像按下了暂停键，鸦雀无声。 路启东转头望向宗冉，心中起伏不定，一时间难以确定是否应该相信这帮年轻人。显然，他之前对这帮年轻人的看法还有些过于狭隘。 宗冉之前被调到劳务公司，也是迫于形势，无奈之举；然而，如今宗冉已拿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案。对在场的每个人而言，这无疑是一个福音。 能够解决六七百名年轻人的就业问题，对工厂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碳的大好事。更妙的是，还能解决一部分退休人员的再就业问题，这在之前实在是一个想都不敢想的美事。 “路书记，你觉得怎么样？” 领导们聚在一起始热烈地讨论着这个提议。 路启东陷入沉思，片刻后微笑着说：“我认为这个提议非常可行。宗冉同志的方案不仅可以解决年轻人的就业问题，也能为厂区带来多方面的好处。我完全支持这个计划。” “我也同意。”宗承恩点点头。 “我也是，只是资金方面可能会有些困难，路书记，宗厂长，你们看……”朱大明左右为难，他知道目前厂里的流动资金有多少，但是毕竟他家也有个待业的儿子啊。 “那好，第一笔拨款就安排五万，可以吗？”宗承恩提议道。 “那应该没问题。”朱大明连忙答应。 “那关于利益分配大家有什么意见吗？”宗承恩注意到了利益分配这一环节，特意询问道。 “老宗，这咱就不用叨叨了，毕竟咱厂里也不缺这三瓜两枣，免得让人指着我们脊梁骨说咱占了年轻人的便宜。再说年轻人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去吧。”路启东不以为意。 他要是知道十年后劳务公司的利润之后，恐怕好歹也要抽自己一个耳光，不过这就是后话了。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王素芹一干年轻人也都静静地等着领导们的表态，生怕这次的希望又变成泡影。 第59章 打主意 一群年轻人从厂会议室里鱼贯而出，一个脸上喜笑颜开，绽放着青春的活力。 宗冉缀在队伍后面，接受大家的轮番询问。她也没想到计划能这么顺利地通过，本来准备去找自己的弟弟庆祝一下了，却被父亲拉到了一旁。 “说说看，谁给你们出的点子？谁制定的这个计划？”宗承恩看着脸上充满希望的女儿，想到几天前这孩子还因为被调到劳务公司和自己赌气，一时也不知该不该继续追问下去 “这个你就不用知道了，反正我敢给你保票，这次我是带着大家干定了!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宗冉打着哈哈。 “是不是桂梅？”宗承恩试探着问道。 宗冉没有回答，她心虚地垂下了头，“爸爸，你知道就好了。桂梅说，像您这样的领导总能找到安置我们这些年轻人的办法，只是当局者迷，你别怪她，也不要问了。我走了，他们还在等我呢。”宗冉挥挥手，要和老爸再见。 “这孩子，我们怎么会怪她呢？去吧，去吧。阿朗昨天回来了，你晚上带临风一起回来吃饭。我还得去找老路商量点事。”宗承恩挥挥手，示意宗冉快点离开。 “老宗，这次我实在是佩服你的眼光，能够发现小冉这么个人才，她简直是我们厂里的福星啊，我们这许多人绞尽脑汁都没办法解决，她这才上任多久就想到办法了，真是我路家的好儿媳啊！哈哈哈，你没看到她汇报计划时，那几位领导眼神里的羡慕，着实令人高兴！” 厂办公室里，路启东分给宗承恩一支烟，然后点上，开始说起刚刚会议室里的事。 "老路啊，这么多年来你怎么没发现宗冉那不肯服输的性子？不过这次的点子的确不是她想出来的。”宗承恩刚刚拿到计划书时就觉察到问题，他问了宗冉，更是确定了这件事情的真相。 “啥？难怪我刚才觉得有些不对劲，感情你刚才在会议室里的表情是这个意思啊！” 宗承恩接过方案后露出惊讶的表情，毫不掩饰其错愕之情，尽管他当时觉得情况有些不对，但当时会议室里人山人海，他不得不选择先放下疑惑。 “小冉在汇报时提到这是大家集思广益的成果，难道真的是吗？看来我们厂里的年轻人实力不容小觑嘛，我之前竟然一直没发现！”路启东感到困惑，毕竟这么多领导都束手无策，这难道还出了个紫薇星天降？ “的确有一部分应该是这群年轻人想出来的，不过这背后出点子的还真不是咱们厂里的人。小冉说我们是身在其中，不能想到办法很正常，这叫旁观者清嘛。”宗承恩苦笑道。 “不是咱们厂里的人？那是谁？”路启东一脸迷惑。 “你知道今天早上车间里的镗床出问题了吧？”宗承恩没有回答，坐在位置上熄灭抽完的烟头。 “什么，还有这事？你咋不早说，他们车间维修部怎么说？能不能修？”路启东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来，这国产起重机才打开亚非市场，刚解决了液压件的问题，这车间镗床又趴了窝，还能不能消停了。 “别急，你坐下，老路，这么多年了，性子还是这么急，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宗承恩笑着看着身旁的老战友说道。 两人是多年的搭档，从部队到厂里，宗承恩深知亲家兼战友路启东虽年事已高，却依旧性情急躁。 “好吧，那你赶紧说说。”路启东重新坐下，为宗承恩倒了一杯茶。 宗承恩端起水杯抿了一口茶，不慌不忙地说道:“这会已经修好了，不然我能安心坐在这喝茶，哈哈哈!” “好你个老宗，你是不是又在逗我，我还说，镗床都坏了你咋还有这心情在这逗乐子，感情这镗床问题根本就不大是吧？”路启东气笑了，作势把自己的茶杯“啪”地一声放在桌子上。 “问题不大？啥叫问题不大？主轴坏了你管这叫问题不大？技术科看了都无能为力你说这叫问题不大？”宗承恩看着路启东翻了个白眼。 “主轴？这个坏了就麻烦了。怎么说？那你咋又说修好了？哦～，我知道了，难怪齐教授着急忙慌地催我们往回赶，是他修好的对吧？好啊，你现在还敢拿这种公事逗趣是吧！”路启东故作生气地板起脸来。 “我哪敢，这不是来给您路书记汇报工作嘛!”今天解决了厂里的心腹大患，两人心情都非常不错，有空坐在这逗逗乐。 “那你说，是齐教授对吧？我们技术部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厂里一般就要请R国派人过来了，以小R国那帮人的尿性，绝对不可能今天就过来修好。”路启东肯定地说道。 “嗯，你说的对，的确不是R国派人来修的，但也不是齐教授修好的，不过也差不多，是他的学生修好的。”宗承恩正色道。 “他的学生？哪个学生？我们见过吗？”路启东好奇地问道。 “见过啊，齐教授来的第一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我给你介绍过的那个小姑娘，秦桂梅。你当时还没理人家。”宗承恩笑着揭晓答案。 “哪个？那……不是你家的小亲戚吗？我好像听她喊你爷爷。”路启东尴尬地笑笑，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是我家亲戚啊，她就是老林，我以前的老首长林伯安的亲孙女，按辈分她应该也叫你一声爷爷。不过她也是齐教授的学生，和他一起过来做这次制动材料研究的。”宗承恩解释道。 “啥？这……老林家的？可是她还这么小，我说你那天晚上怎么特意要给我介绍这闺女呢，感情她是老林的孙女。不是，她咋又是齐教授的学生呢，她这又修好了咱们的镗床主轴，不行，你让我捋捋。”路启东看看宗承恩想确认是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还不止呢，这丫头主意大着呢，她不仅仅修好了主轴，我听质检科的老周说她还顺手给主轴做了调试和校准。另外，就今天这计划报告，我听厂里孩子们讲好像也有她在里面出谋划策。”宗承恩将了解的情况告诉路启东。 “你说啥？顺手？老周这么说的？这孩子几岁？那你的意思是，这孩子有什么问题吗？”路启东有些震惊。 “十七了，问题倒是没有，今天厂里有人见她修好了咱们的机器，还打算不给人孩子维修费，你说这叫什么事？所以齐教授就护犊子，提出要我们要按调试和校准的费用付费。”宗承恩向路启东详细汇报了上午在车间里发生的情况。 “那不行，咱这么大一个厂连个维修费都不给人闺女，是要被人指着鼻子骂的。不过，按调试和校准的费用出，这好像不便宜吧？”路启东公正地评价道。 “谁说不是呢？我这不是愁的嘛，来找你拿主意。”宗承恩故作为难道。 “找我拿主意？我看老宗你肯定是心里已经想好了咋做才找我商量吧。”路启东笑了笑。 宗承恩被戳破了心思，不禁嘿嘿一笑，“老路，你还是了解我的。”他点了点头，“的确那时候我就有了个主意，你看啊，咱们能不能这样做，让这孩子为我们厂所用。”宗承恩露出狐狸一样的笑。 第60章 外聘专家 “这样小的孩子，你又打什么鬼主意？你这样，小心老林事后找你算账。”路启东知道他的这位战友一向机智过人，这么多年厂里也算经历风风雨雨，他虽说坐着书记的位置，但是每次拿决策的却是宗承恩。 “我这也是替老林照顾好这个孙女嘛，你说，这样，我们可以给小秦同学发一张外聘专家证，这样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工厂就可以……”宗承恩一脸算计。 “你这是打算空手套白狼？”路启东对宗承恩连自己侄孙女都不放过的心思看得明明白白。要知道像他们这种国企的外聘专家，只需要按月付工资，享受厂里的福利、办公和学术支持。 但是同时外聘专家必须要按合同规定，履行约定的职责和工作要求，给予厂里技术支持，包括机器维修、升级以及知识传承和培训，当然，当有特殊贡献时，奖金是可以另外算的。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这哪里是空手套白狼，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咱们厂。再说了这也是互惠互利共赢发展嘛，当然这修理的费用厂里是一定要付的，不然咱们厂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宗承恩严肃道。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放松了一下，说道：“不过老路，你还记得几年前我们厂里因为机器坏掉，没得到及时维修，后来整个生产链都断了，我们没及时交货，还赔了违约金这事？这次这事真的是，我都不敢想万一镗床没修好……”想到这里，在心底打了个突。 “咋不记得，当时我和对方厂里负责人喝酒喝到住院，才让双方两边的合作没断掉。那行，这闺女反正还要跟着齐教授在咱们厂里呆一段时间，我再看看，当然我要问问这闺女自己的意见。”路启东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宗承恩的观点。 秦桂梅不知道这一会儿的功夫，自己又被人惦记上了，她正和自己的老师齐筱亭商议接下来详细的起重机制动材料项目的研究计划。 现在最紧要的事情是开始着手准备工作，这就意味着接下来将迎来更多的忙碌。需要规划项目目标、任务分工、资料收集和资源需求，以确保每个阶段的工作都能顺利进行，并按时完成。 眼下急需进行资源调配、团队组建、实验设计、数据收集和分析，另外，项目组成员的确定也刻不容缓。 秦桂梅拿起老师给的所有预备项目组成员资料，看了又看。 啊哦，里面除了自己学历最低，也没别人了，秦桂梅看到这里小小的心虚了一下。 但是提到专业能力，秦桂梅自认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毕竟没人比她更了解90年代国内起重机的制动材料了。 起重机制动材料主要应用于起重机、塔吊的制动系统中，包括制动器、制动盘、制动片和摩擦片等部分。它的作用是将起重机在轨道上降速和停止运行，从而实现制动。这其中最重要的突破之一就是摩擦片的发明。 摩擦片直接影响着制动力和制动效果。随着技术的不断进步和要求的不断提高，起重机制动器摩擦片材料不断演进和创新。最初的摩擦片是由木头和皮革制成的，后来出现了铁制摩擦片，铁质摩擦片之后又出现了石棉摩擦片，在20世纪60年代至70年代，非石棉有机摩擦片材料取代了石棉摩擦片。 国内现在是个什么什么情况呢，秦桂梅太清楚了。 在90年代的时候国内的摩擦片主要有无石棉有机摩擦片、金属摩擦片和国内研发的复合摩擦片。复合摩擦片这种材料通常由有机树脂为基质，并添加一定比例的金属纤维或填料，以提高摩擦片的强度和耐磨性和热稳定性。 而此时国外的起重机已经开始应用碳纤维作为摩擦片的增强材料。碳纤维具有轻质高强的特点，能够提供更高的耐热性和耐磨性。 国内科研界秉持向国际市场靠拢的理念，引进国外先进技术，这一举措被证实是十分明智的。随后的发展证明，技术的引进不仅让C国受益匪浅，更是推动了国内逐步实现全面市场化，开启崭新局面。 然而事物往往伴随着利弊两重，国外引进碳纤维购买行为，使得国内碳纤维研发逐渐呈现停滞状态，在碳纤维摩擦片方面的研发和生产缺乏经验和技术支持，国内在碳纤维材料的生产和制造工艺方面相对欠缺。 90年代，冷战结束后，一些国家对中国的科技和工业发展表示担忧，担心中国的发展会改变地区和国际力量平衡。因此，他们采取了限制技术转移，他们担心这些技术可能会用于军事目的并威胁到地区的稳定和平衡。并试图通过技术封锁等手段限制中国的贸易和工业发展，保护自身的产业和市场利益。 这样一来，我们无法掌握碳纤维材料核心技术，制造工艺也难以成熟，只能依赖进口，这使得制造成本上升，国产品牌竞争力下降。 对于开发重载和在高要求环境中使用的轻型起重机、塔吊等设备来说，变得异常困难。 然而，国家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并逐渐增加了科研投入。这一次，国家工业部和机械部联合推动了起重机国产化和制动材料的研发，东城起重也是在他们的支持下展开了这项工作。 C国在碳纤维领域的研究和发展其实可以追溯到上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但想要掌握了碳纤维摩擦片的核心技术就只能靠自己去摸索。 而摸索的方法只能是实验。秦桂梅其实熟悉碳纤维处理方法，树脂浸润技和碳纤维复合材料加工技术的方法，这应该能减少很多实验时间、成本和试错率，但是这并不代表就不需要实验。 实验可以帮助验证和评估所掌握的技术的可行性和有效性。通过实验，可以对材料性能进行准确的测试和评估，了解材料在实际应用中的行为和表现，为未来的生产制定更科学的方案。 所以，她会认真做好这辈子的第一个项目。 齐筱亭的办公室里，秦桂梅看着列出来堆积如山的工作，抬头看了一下齐筱亭问道：“老师，师兄和师姐们啥时候才能到啊？” 第61章 摔 “应该快了，你师兄前几天给我打电话，说现在负责的项目已经接近尾声了。估计下星期就能过来了。” 齐筱亭头也不抬。 这个消息让秦桂梅稍微松了口气，她挠挠头，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师，我觉得这工作量有点大，要不咱们看看厂里有没有电脑吧？” 毕竟一台电脑可以大大提升工作效率。 “我等会儿去厂里问问。” 齐筱亭将手里整理好的资料单递给秦桂梅，迟疑了一下，如今市面上一台奔腾的兼容机，价格在1万元左右，齐筱亭并不能确定厂里是否有配置。 “老师，我再问一句啊，我上次到京城重工，看到他们还在使用手工制图，我们能用电脑制图吗？” 秦桂梅想起一件最重要的事。 “现在国内已经有些单位开始用计算机来绘图了。我在S大的时候，制图软件只能在DOS下运行，用起来也不是那么方便。不过机械部倒是在机极推动电脑绘图，他们说这叫‘摔图’。” “‘摔图’是什么？”秦桂梅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名词她好像以前没有听过啊。 “哟，你们师徒还不下班吗？怎么样？还适应吗？”师徒两人正聊着，娄含玉敲门进来了。 “娄工，您怎么过来了。”齐筱亭连忙站起身来。 “过来喊你们一起去吃饭，我听你们在聊摔图？”娄含玉问道。 “是啊，小奶奶，老师说什么摔图？那是啥？我们厂里用电脑画图吗？”看到小奶奶，秦桂梅眼睛一亮，忙给娄含玉搬过来一个凳子。 娄含玉坐下来，说道：“我们都是用手工画图，电脑绘图还没有，不过你们这次的项目是机械部负责的，机械部倒是在推动电脑画图这件事。” 她介绍道：“‘摔图’就是用电脑绘图意思。在我们机械专业，涂装就经常被称为‘摔料’，你可以理解为‘涂料’。” 这个说法倒是挺新鲜，之前秦桂梅没听说过，既然小奶奶这么熟悉应该是很了解吧，“那我们厂用的是‘摔图’？”秦桂梅连忙问道。 娄含玉环顾了一眼办公室，指了指角落里的几个大箱子，摆了摆手：“这是上次机械部培训时讲的，前两天机械部还给这咱们厂里送来2套软件，说一套就要一万多块，就叫做摔图，说是要‘甩掉图板，人手一机’，我们技术科没人敢动，都给你们放在墙边桌子上了。” 啥？那几个不起眼的箱子原来就是秦桂梅梦寐以求的绘图软件？听到这个消息，她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不愧是东城起重，有钱，豪气! 秦桂梅赶紧走到办公室墙角的桌子一看，果然上面堆着几个大箱子，她迫不及待地撕开了箱子的胶带。 这种好东西在这儿停留一秒钟都是对它的不尊重。其中一个里面有两个大盒子，包装上正是首批计算机辅助制图（CAD）软件和一本厚厚的绘图软件使用手册。 有了软件，可是没有电脑啊，秦桂梅只得再次求助娄含玉：“小奶奶，我们厂里有电脑吗？” 娄含玉见秦桂梅一副急切的样子，笑着回答道：“当然有了，公司不久前升级了办公设备，买了几台进口电脑，分配给技术科。其中一台放在我们科长的办公室堆着，还有一台则放在仓库里。”娄含玉问道：“我们都不会用，你会用那个？” “会吧。”听到这个消息，秦桂梅松了口气回答道，旁边的齐筱亭听到秦桂梅的回答，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娄含玉抬手看了眼腕表，说：“现在都快下班了，你们要的话我带你去仓库里看看老胡下班没。” 秦桂梅立即点头道：“好的，小奶奶，麻烦你了，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吧！”她将手上的软件放回原处，跟在娄含玉身后向仓库走去。 仓库里这会儿竟然还有人，听到有人过来，那人连忙从里面走出来。赶巧了，这人秦桂梅还认识，正是上次和秦桂梅一起修理机器的胡海燕。 “海燕，你爸呢？怎么是你在？”娄含玉疑惑地问道。 “他被王伯伯喊去喝酒了，我下午没事就替他看着。” “让你爸少喝点酒，不然要误事的。”娄含玉说到这里也没再继续下去，将带秦桂梅过来的用意说了，胡海燕听后，连忙打开了仓库。 仓库门一打开，一股混合着机油和发霉的味道直冲过来。仓库里摆满了各种零部件和设备，看起来有些凌乱。 娄含玉领着秦桂梅走进仓库的角落，找到了存放电脑的货架。 在仓库的角落里，有几个积了灰的箱子，包装基本没啥变化，黄黄的纸箱上印着IBM的大LOGO，旁边是一个老式的横版主机造型。 这竟然是电脑包装箱！这种电脑包装箱似乎是时光的见证者，虽然电脑造型早已变得不成样子，但包装和LOGO还依然没变。 秦桂梅想也不想，走上前去，轻轻推了推，很重，随后她迅速浏览箱子上的规格型号，IBMPS/2的CRT显示器箱子，她又推了推旁边那个，也没有推动。 秦桂梅用力解开了黄色纸箱的封条，小心翼翼地打开箱盖。 箱子里面堆满了泡沫塑料包装，保护着其中的物品。一层层地把泡沫包装移开，露出了一个庞大的CRT显示器。这款显示器是有史以来最早的电脑显示器之一，属于IBM PS/2系列。 然而在当今时代，这已是一款非常先进的设备。1992年，显卡尚未崭露头角，衡量电脑性能的唯一标准是CPU，而这款机型比起当时流行的Intel 80386和Pentium处理器，性能更为强劲。 娄含玉说，这些电脑大多都是以两万元上下的价格采购的，当时是技术科科长邱英要求购的。据说，他在参观其他厂家时发现他们都有这样的设备，因此特意要求购买。 结果买回来后，他根本不会使用，于是那台电脑就被闲置在他的办公桌上，也并没有指望能发挥多大的作用，只是为了装装门面，显得高端大气上档次。而另外这台就放在仓库里落满了灰尘。 如此大张旗鼓的铺张浪费，可见厂里还是有一定资本的。 虽然对比后世的电脑处理器的性能水平相对较低，但对于秦桂梅现在要做的事而言，足够了。 “这电脑真没人用？”秦桂梅抱着纸箱子，就像抱着一坨金坷垃。 第62章 没有WINDOWS系统 娄含玉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没人会用，你真会用？会用你只管搬去用!” “不需要向厂里汇报吗？”秦桂梅还是觉得顺利的不可思议。 “你只管拿去，我明天去和厂里讲，邱科长自己桌上那台都生灰了。”娄含玉笑着摇了摇头。 “既然厂里配置了电脑，肯定也有相应的软件吧。”秦桂梅四处打量着仓库，询问胡海燕：“里面会有操作系统的软件吗？” “软件是什么东西？”胡海燕比秦桂梅还要疑惑。 秦桂梅微笑着解释道：“软件就是安装在电脑上的一种程序，它能帮助我们完成各种任务，你看，它一般长这样。”秦桂梅用手比了个圆圈。 听完秦桂梅的讲解，胡海燕眼中似有所悟：“啊，我好像见过这种东西，我去找找看。” 她开始在仓库里四处搜寻。 “这个是不是？”胡海燕高兴地从仓库深处抱来一个箱子，然后走向秦桂梅。秦桂梅接过箱子，打开一看，惊讶地发现里面竟然有好几张光盘。 “哇！”秦桂梅兴奋地感慨一声，她不得不再次佩服东城起重的大方。 别看这软盘放在仓库里没用，，但在这个时代，这种东西只能进口。全英文包装的软件价格能卖到上千、上万元。在外汇紧张的情况下，这种东西也只有在这样的国企才能放在仓库落灰。 买这些东西并没有错，错就在于没人会使用，实在是暴殄天物。这里好几种安装软件竟然具有一整年的使用期限，对秦桂梅来说已经足够了。 谢过胡海燕，秦桂梅就想把箱子往办公室搬，无奈东西太多，一趟搬不下，她有些为难地看着箱子。 胡海燕见状，毫不忸怩地说：“我这会正好没事，我帮你们搬过去吧。”她锁好仓库门，走到秦桂梅和娄含玉的前面，帮她们搬起箱子。 到了办公室，齐筱亭正等着她回来，看到她们三人，忙将娄含玉手里的箱子接过来。 娄含玉将东西交给他们，对秦桂梅说道：“我要先回去看看，你和齐教授下班了要早点过来吃饭哦！” 秦桂梅点了点头，和胡海燕一起迅速地将包装打开，取出了电脑和显示器，然后将它们摆放在桌子上。 秦桂梅找到了电源适配器，并熟练地将IBM AIX插入了USB插口。她启动了计算机，并按照提示连接了显示器、键盘和鼠标，并接上了电源。最后，她按下了电源按钮，计算机开始启动。 大约十几分钟后，一个全新的主机成功亮相。目睹秦桂梅娴熟地完成装机插电的过程，胡海燕心生惊异。“办公室里的人花了相当一段时间才完成安装，你怎么这么迅速？”她惊讶地问道。 “反正就几根线而已，熟练之后其实很简单，我可以教你。”秦桂梅坐在电脑前，握着滚轮鼠标，心中竟然对邱英感激涕零，这时代很多电脑都不配备鼠标的，论阔气，还得是东城起重啊。 紧接着，一阵噼噼啪啪声响起，电脑屏幕定格在了C盘的休止符之下，黑色屏幕上白色字母闪烁着令人迷茫的光标。 胡海燕盯显示器，一道光标在屏幕上闪烁了一阵又一阵，她迷茫地问道：“然后呢？这个黑幕上显示的是什么？” 她之前在车间见识到了秦桂梅的厉害，反正这会儿没事做，不如跟着学学。 秦桂梅观察着她的表情，终于有机会伸手戳了戳她脸上可爱的小酒窝，惹得胡海燕瞪着双眼奇怪地看着她。 “不好意思，你太可爱了，没忍住。这是命令提示符，我们可以在这里输入各种指令来控制计算机。通过命令提示符，我们能够执行各种操作和任务。”秦桂梅见她愿意学，于是便投入心思，认真教导。 “那你用这个电脑干嘛？”胡海燕问道。 “画图，用画图工具画图。”秦桂梅解释道。 “可是你不是有画图工具了吗？”胡海燕指了指秦桂梅桌子上的三角尺，画图板等工具。 “这个不一样，用这个电脑画的更快更好。” "那画完了把电脑抱去给别人看吗？" …… “可以给电脑安装打印机，把画好的图打印出来。”秦桂梅耐心地解释道。 “F1，F3，F12……不对……不对……”秦桂梅连连摇了摇头，她这才想起这会儿貌似只有DOS系统，比尔.盖茨在今年4月份才推出WINDOWS3.1，也就是说他们手里的这台电脑还只是一个DOS版本的系统。 这些都不重要，操作系统只能这样了，软件才是核心。秦桂梅只得将CAD软件箱子拿过来，仔细研读一张张说明书。 看着她忙碌的身影，齐筱亭默默地站了一会儿，略加思索，轻声问道：“你们在忙些什么？” “我们正在安装CAD这个制图软件。”秦桂梅全神贯注地在电脑上操作着，努力揣摩着说明书上的英文，一边嘴里嘟囔着，“要是能装上WINDOWS系统就好了……” “WINDOWS系统啊，我们S大的电脑上已经装好了，正准备组织学习，听说以后都得用电脑来写文件。”齐筱亭说道。 “老师，那你能不能弄到到这个软件的安装盘？”秦桂梅急切地问道，“我们安装了这个软件办公效率肯定大大提高，但厂子里实在是没有啊！” “没有很正常，这个软件也是上个月才送来大学里的的，领导都挺中意，正准备大力推广。” 齐筱亭气定神闲地说道：“你要是想要，我明天给这边东城大学打个电话，你去领一个回来。” “太棒啦！老师你真厉害！”秦桂梅简直太佩服这个老师了，关键时刻总是这么给力。 “那我的好学生，咱们能不能下班了？你小奶奶一家可在等你呢！”齐筱亭难得开起了玩笑。 “不好意思，老师，一忙起来就忘了，我们走吧。”秦桂梅赶紧收拾东西，和胡海燕再见，师徒二人向宗家走去。 第63章 哪个教授 已是傍晚，宗家客厅里坐满了人，大家在沙发上有说有笑。 “小冉，你和临风坐一会儿，爸今天烧你们最喜欢吃的牛腩。”宗承恩招呼着自己的女儿女婿，“这次你能想通，主动为厂里分忧，爸非常高兴。不过我今天可是仔细看了，你那计划书里可是写了要实现盈亏平衡，你如果做不到这点，厂里可是要扣发你全年的工资奖金的。” 听到父亲的话，宗冉点点头，目光坚定：“爸，我明白你的担心，我这两天已经考虑周全了。劳务公司虽然现在经营困难，但我们已经有办法了，明天公司就要开工，把以前的培训室重新改造租出去，还要把我们的培训学校教室重新装修。” “女儿这屁股还没坐热，你就开始谈工作，工作，当初要不是你把女儿的工作调到劳务公司，她今天也不至于出这个头。那劳务公司里都是什么人啊，一个个只会趴到厂里吸血。去去去，烧你的饭去。”娄含玉对于丈夫不经过自己同意，就将女儿调到劳务公司的事一直非常不满，气呼呼地将丈夫赶到厨房。 宗承恩尴尬地笑了笑，知道妻子这会儿不高兴，只好乖乖地走进厨房帮忙。 “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爸当初把我调到劳务公司，你一直想我调回车间。可是你也知道，劳务公司挣不到钱，一直靠厂里补贴，肯定不行。可是这些年轻人不是不想干活啊，而是没有活给他们干。我既然当了这个经理，如果不去做点什么，就太对不起我自己了。那天桂梅第一天过来，就对我说我们是守着金山等饭吃。我就想啊，我还这么年轻，随便带着他们干点活就能养活自己，我干嘛不带着他们去干啊!”宗冉对自己母亲说着心里话。 娄含玉被女儿的豪言壮语打动，她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她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疑虑：“桂梅她也还是个孩子，想不到那么多。下个月开始劳动服务公司就要开始自负盈亏，这么多人的工资也不是个小数目，小心他们跟你闹。” “阿姨，别担心，还有我在呢，我肯定会帮嫂子管好那帮人。”路临安从冰箱里拿出来一支冰棒，边吃边说道。 路临风给丈母娘倒了杯水：“妈，你喝点水，别生气。你要相信宗冉，既然她有足够的能力和决心，我们就要支持她。” “你就知道宠着她，她自己还是个孩子，要去管那么多人，她能行吗？以后涉及到发钱这些事情，大家都要吵架的，别又像以前那样闹到厂里。”娄含玉心疼着自己女儿。 “公司明天就要开始改造了，一有活干，谁还有时间去闹啊。再说了，那帮人也闹不出啥动静，这不公司还有熊伯伯坐镇嘛。”宗冉将头靠在娄含玉肩膀上说道。 “熊伯伯这个人，办事公道，姐，你以后有啥事多问问他，他能帮你把这群人镇住。”宗鸿朗从厨房出来，喝了几口水，说道。 正值盛夏，他在厨房做了几个菜，热得一头汗水。 “对，熊伯伯没有私心，还有点煞气。”路临安叼着冰棍笑着说道。 宗鸿朗笑起来，说道：“什么叫煞气，那叫正气，对了，姐，熊伯伯是不是有高血压，你平时注意点，让他按时吃药，不要生气。” “嗯，我记住了，反正邪不胜正，阿朗，你给我写的那个承包合同里的分配条款，不会就是防着这帮人吧？我发现你这次回来变的成熟了好多。”宗冉看着弟弟说道。 “是吧，嫂子？我也发现了，朗哥比以前阴险多了!”路临安说道。 “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那叫成熟老练，阿朗一个人在外面那么多年，难道还像你一样，整天在家不学无术的。”路临安的话得到自己哥哥路临风一记爆栗子奖赏，外加一通数落。 “我哪里不学无术了，我这不是正准备跟着嫂子去干活了嘛。”路临安闪躲着哥哥的暴击。 “行了，你小子，我还不知道你，这几年我在外面当兵，要不是你嫂子管着你，谁知道你会不会跟着朱庆华那帮人，学些什么不三不四的。”路临风没打到弟弟，只得在老婆身边坐下。 “哥，我跟你说，庆华哥现在是发财了，他们现在在做大生意，上次还喊我去给他们帮忙，一天给我三十呢，我都听你的没去。” “我好像也听说了，他们在卖什么光碟吧，据说卖的还不错。”娄含玉想到最近听到的厂里的八卦新闻。 “妈，他那卖的是盗版的，国家不允许的，别看现在风光，以后是要被抓。临安，你下次见到劝劝庆华哥，让他还是回你们公司。他这人又不坏，口才也好，要是能拉过来给你们公司拉业务，那就是人善其用。”宗鸿朗严肃地对路临安说道。 “得令！”路临安答应道，“不过，庆华哥现在挣钱多，心都野了，不一定会听我的。” “晚饭我已经准备了番茄牛腩，红烧肉和清蒸鲈鱼，姜母鸭，你们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菜？”宗承恩系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问道。 娄含玉看了丈夫一眼，笑着说道，”桂梅爱吃虾，做一个油焖大虾吧，再用韭菜炒个鸡蛋，蒸个茄子，拌个黄瓜这就差不多了！“ 宗承恩笑笑，转身又去了厨房。 “哎，桂梅和齐教授怎么还没有到啊？”娄含玉看着时间奇怪地问道。 “齐教授，哪个齐教授？”这回轮到宗鸿朗奇怪了。 “阿朗，你还不知道吧，齐教授是你爸特意从京城给咱们厂里请来的专家，负责这次制动材料研究的，齐筱亭教授。”娄含玉对自己儿子解释道。 “齐筱亭教授!”宗鸿朗愣了一下，声音有些激动。 “对啊，你知道的吧，别激动，等会儿介绍你们认识，你以后有什么问题还可以请教他，他可是国家级的工程力学专家。”娄含玉难得看到儿子傻傻的样子，有些好笑。 第64章 问题有点多 “哦，好。”宗鸿朗嘴里答应着，心底一阵风云翻涌。 他哪里是激动啊!原来这辈子的命运真的改变了，那次机场的爆!炸事故没有发生，幸存下来的不止有自己的父亲，还有齐筱亭教授啊。 那么他们厂的命运，姐夫的命运，还有自己的命运，是不是都能改变？ 宗鸿朗这边心绪复杂纠结，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那边秦桂梅师徒已经到了宗家。 “小爷爷，你这红烧肉的香味，我在楼下老远都闻着了。”秦桂梅一边吸着鼻子，一边说道。 “饿了吧？嘿嘿，今天的红烧肉可不是我烧得，是阿朗烧的。阿朗现在的厨艺都快赶上我了。哈哈，来来，齐教授，您上座。”宗承恩将齐筱亭让到主座。 秦桂梅瞥了一眼宗鸿朗，他坐在她旁边没有说话，眼睛紧紧地盯着齐筱亭，目光热切。 “哎呦，看把孩子给饿的，快和你齐老师坐吧，就等你们来开饭了。”娄含玉见今天儿子有些失态，忙招呼众人坐下。 宗承恩和宗鸿朗两人着实很用心地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菜肴，各式鱼肉鸡鸭，简直可以和一般家庭的节日盛宴相媲美，大家见状也不客气，纷纷坐下落筷如飞。 “齐教授，家里也没准备什么好菜，你多吃点，来，喝点酒。”娄含玉客气道，“阿朗，快帮齐教授倒酒。” 宗鸿朗听到母亲的话，心中一颤，连忙站起身，斟满酒杯，递给齐筱亭。 宗承恩端起酒杯，站起来：“老齐，我也不和你客气了，今天车间里这事多亏了你和小秦帮忙，我代表厂里谢谢你们，敬你一杯！”他端起酒杯和齐筱亭碰了一下，一仰头干掉杯中酒。 齐筱亭微笑着举起酒杯，与宗承恩对饮一杯：“今天这事，我可不揽这个功劳，都是小秦自己能干。” “今天车间里发生什么事了吗？”宗鸿朗突然问道。 “我在厂里听胡海燕说，车间里的镗床主轴坏了，大家都无能为力，小秦半天不到就给修好了。”路临安一边吃着菜，一边着急地说道。 “镗床主轴？修好了？”宗鸿朗觉得今天晚上自己的脑子格外不够用了，上辈子车间里生产出了问题，厂里没能如期交货，是不是和这次车间里镗床出了问题有关呢？那么这辈子镗床已经修好了吗？是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姑娘修好的？ "没错啦，阿朗，你昨天才回来，还不知道吧，小秦她还是齐教授的学生呢。这次的事情幸好有齐教授师徒在，桂梅修好机器的时候你们真没看到邱工那个表情，我现在一想起来都觉得好好笑呢。"娄含玉捂住嘴笑道。 “你是齐教授的学生？”宗鸿朗看着埋头吃饭的小姑娘，疑惑地问道。 他回来那天，这小姑娘在干什么？好像趴在桌子上画图，画的好像是什么机械图，而且刚刚姐姐在客厅里说公司的计划是不是也她有关系，如果是齐教授的学生，那么她上辈子是不是也在飞机爆炸中遇难了？ 不对，他清晰地记得，在飞机失事名单中，齐筱亭的名字确实出现了，但是没有秦桂梅这个名字。 “是，也不是。”秦桂梅认真干饭，这位兄弟你今天的问题有点多哎。 秦桂梅站起来，准备将老师的杯子重新加满，不料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抢先一步给齐筱亭满上了。 她转头去看，宗鸿朗对她微笑着，然后又夹起一只大虾放到她的碗里：“尝一尝这个虾。” “谢谢。”秦桂梅低下头继续吃饭，心里犯着嘀咕，这位大兄弟的态度怎么和刚回来那天变了这么多？ “齐教授，这是我家小儿子，宗鸿朗，在D国读书，昨天晚上才回来。”娄含玉连忙为二人介绍道。 “那很了不起嘛，读的什么专业啊？”齐筱亭笑地看着宗鸿朗，问道。 宗鸿朗回答道：“我在大学读的是机械工程，现在正在攻读经济学的研究生。” “为什么没继续学机械工程呢？”齐筱亭皱起眉头问道。 宗鸿朗笑了笑，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齐教授，我选择了机械工程是因为从小对机械和制造很感兴趣，我想通过学习机械工程来改变C国工业落后局面。但在后来在学习中，我发现纯粹的技术能力无法解决现在我国所面临的问题。因此，我就改学经济学，希望能更好地应对C国在全球经济变革中所面临的挑战。” 宗鸿朗这话秦桂梅是认同的，C国的制造业一直落后于其他发达国家，其实不仅仅是技术能力的不足，还涉及到产业结构、市场需求和政策支持等方面，在90年代能有这样想法的宗鸿朗应该是个很清醒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 听他讲到这里，秦桂梅沉思着：如果他的确是在D国读过机械工程和经济学，看年纪的话，他有极大可能就是前世自己知道的那个人。 他刚刚的话里明明充满了对祖国热爱，然而前世中他为何会做出那样的选择呢？他本可以拥有光明的前途，却选择背叛自己的祖国，导致众叛亲离，背负一世骂名。 “年轻人，无论是学什么，只要好好学，能为国家出份力都是好样的。”齐筱亭微笑着点头，看来也是认同宗鸿朗的观点的。 “谢谢齐教授，我一直很钦佩您。”宗鸿朗真诚地说道：“您一直都是我的榜样，” “榜样不敢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都很了不起啊，主席不是说过‘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齐筱亭喝了酒后，脸上泛着红光，话也明显多起来。 “你看小秦，还在念高中，不光业务能力这么强，刚刚这一会儿功夫就把电脑也给装好了，我这个助手请得值，年轻人了不起啊！”齐筱亭满意地点着头。 “我们厂里的电脑终于不在仓库睡觉了？妈，你之前不是还给弟弟打电话问怎么安装吗？" 宗冉望着母亲问道。 “哦，桂梅真的把电脑装好了？”娄含玉问道。 “还没有完全装好，明天还要去东城大学拿一份软件，DOS系统实在不太好操作。”秦桂梅回答道。 “你一个人去吗？你才过来东城摸得到路吗？”宗冉关心地问道。 “我问过胡海燕，她告诉我怎么坐公交车了。”秦桂梅的把嘴里的饭嚼完，回答道。 “那就好，桂梅你路上小心点，找不到路给厂里传达室打电话。”宗冉交代道。 “明天我没什么事，我来带你去吧。”一道声音从秦桂梅的身边传来。 第65章 你也是劳务公司的人？ 随着第二天黎明的到来，朝阳慢慢升起，映照着晴朗的天空。 秦桂梅早早地准备好了厂里给她开具的介绍信，准备出发去学校。宗鸿朗昨天提出要陪她去东城大学，却被秦桂梅拒绝了。 胡海燕的母亲宋婶子今天也要乘坐公交车去城里商场购物，而商场离东城大学只有一站的距离，这让大家都不再为秦桂梅担心。 果不其然，一出门远远就看到站台那里站了几个中年妇女，其中一个穿着暗红色碎花短袖上衣的大婶盯着秦桂梅看了两眼。 “闺女，你就是桂梅吧？我是海燕的母亲，你叫我宋婶好了。” “宋婶好，我是秦桂梅。”她笑着迎了上去。 “”早就听我们家海燕给我说起你了，这京城来的姑娘就是厉害。模样也长的俊，快来快来，我们也刚出来，厂里每天有三班车经过这里，这是最早的一班，你来的正好，车马上就要来了。”宋婶子热情地招呼秦桂梅。 “桂梅，这都是厂里的家属，这是李婶儿，这是王婶，这是云嫂子，这是玉嫂子……。”宋婶子热心地给她介绍道。 这些人看到秦桂梅，似乎很亲切，纷纷上来和她搭话，气氛一时颇为热闹。秦桂梅也赶紧和大家问好。 过了一会儿，一辆公交车就从远处开过来，大家立刻上了车。 秦桂梅上车后就被宋婶拉着，她先抢到了一个位置，然后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秦桂梅坐下。 宋婶特别健谈，问了些秦桂梅在京城的情况。得知秦桂梅是在乡下长大才来到京城，她直夸这位姑娘了不起，还提到了自己的儿子胡庆凯和女儿胡海燕。秦桂梅才知道原来这两人是亲兄妹。宋婶子说话风趣爽利，两人在路上倒也交谈甚欢。 司机师傅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黑脸汉子，一路开着车疾驰向前。 车开出两站路，一个三十几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从站台上上了车，他一上车，大概是发现车上大都是认识的人，忙不迭地打着招呼。然后在宋婶子身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宋婶子也和他很熟悉，笑着问：“庆华，你怎么每天都往城里跑啊？在忙什么呢？我听我家庆凯说你发了财了？” 叫庆华的中年男人，看起很是强壮，身上还背着一个大大的蓝色“解放”包，听到宋婶问话，将身上的包放在座位下面，谦虚地摆摆手：“婶子，我这是瞎忙，哪像庆凯，现在都开上小车了。” “庆华，你现在天天住在老丈人家也不太好啊！我们这些人都是看着你长大的，知道那事肯定不是你的问题，你干嘛和那个熊瞎子一般见识，搞得现在连厂里都不回去住。”旁边的李婶子一脸痛惜地说道。 “婶子，这事以后大家就别提了，我现在不是也挺好的，拿着劳务公司的工资，干着自己的活，咱也不缺吃不缺穿，谁也不用求。” “你也是劳务公司的人？”秦桂梅诧异地问道。 朱庆华还真是劳务公司的人，而且还是个副经理呢。 他最早其实是厂里采购科的科长，谈生意的本事也是相当了得。但是就有一次，他被当时还是采购科副科长熊元武举报收了贿赂。他虽然百般否认，但是最后呢，在他办公桌里还是被搜出了赃款，并且还有对方行贿人的证词，这让他百口莫辩。 最后为了息事宁人，厂里只好把他调到劳务公司去当副经理。可是在那种属于“十个经理，九个摆设”的年代，副经理根本就没什么实权。更何况劳务公司本来也没啥大事可做。 厂里每个月补贴劳务公司的工资又少的可怜，他还有一家妻儿老小要养，只好自己出去做做小生意，其实说白了也就是卖卖盗版光碟软件啥的。 朱庆华点点头：“是啊，咋的，你也知道我们劳务公司？” 秦桂梅来了兴趣，：“你是公司的人，那咋好像没看到你去上班？” “你也知道我们劳务公司？那你肯定知道我们劳务公司是什么鬼样子。”他向秦桂梅递了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庆华，她是我们厂里请来的专家齐教授的学生，叫秦桂梅。”宋婶在旁边解释道：“对了，庆华，这两天厂里劳务公司在搞什么承包，你空了还是回去看看吧。” “了不起，了不起！”朱庆华对着秦桂梅翘起一个拇指，赞了一句，然后转头斩钉截铁地对宋婶子说道：“叫我回去？叫我回去继续做吸血虫？那个副经理谁高兴干谁去干，我才不干，你看我现在自己给自己打工，多快活。” 众人正聊着，车到了下一站，又上来一个中年男人，他提着公文包，看起来有40多岁，身上还有些泥点子，这人在他们前面找了个位置坐下。 车子重新发动了，司机扭了几下钥匙，可是车子却怎么也点不着火。 车上的人们纷纷往前张望，都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结果看到司机打开车门下了车，绕着车转了一圈，然后回到驾驶位上。 接着试了几次，车子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后边车厢里的乘客一个个都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纷纷往前面看过去，发现驾驶员也下车了，绕着车看来看去，又回来打火，咔咔咔几声儿，试了几次，车子都仍然没有打着。 那司机师傅一脸失望地站起来，对后面的乘客说道：“不好意思，乘客同志们，车子好像出了点问题，要不你们下去等下一趟车吧。” 他纠结地揉着油腻的手，一副苦恼的模样。哎，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修车师傅都得走一段路去找。 车上的人一听说车坏了，全都一脸紧张，然后也都赶紧下了车。 秦桂梅也随着人群下了车，大家围着公交车担心地议论着。 司机师傅自己把前面的引擎盖打开了，然后仔细检查起来。过了一会儿又摇摇头，看起来情况不乐观。半路上遇到这种情况，他也头疼的。 秦桂梅想了想，走上前问道：“师傅，怎么回事？需要帮忙吗？” 第66章 机械租赁服务 要是修汽车的话，秦桂梅自认问题不大。 司机师傅刚刚重新打火，因此可以排除刹车和轮胎问题。考虑到燃油不足的可能性较小，很可能出现了汽车油泵故障或者冷却系统问题。 更具体地说，可能是由于燃油管路破裂、堵塞或连接不良导致燃油供应不足，亦或是由于冷却液泄漏或冷却系统故障所致。不过，也有可能是由于发动机问题或点火系统故障引起的。只有进行检修，才能确定具体原因。 与其进行各种猜测，不如打开引擎盖，检查具体情况，以确认汽车抛锚的到底是由于哪个方面的问题。 “对啊，师傅，要不要帮忙啊？”宋婶也走到司机师傅面前问道。 司机师傅看着面前的几个人疑惑地问道：“你们能帮忙？” 宋婶子嗤笑一声：“小瞧人不是，你知道我们是哪里的吗？我们可是东城起重的人。” 看样子东城起重的确在整个东城都颇有名气，那司机师傅一听忙说道：“我这车子抛锚了，各位有啥办法吗？” “办法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面前这位可是能修几百万美元机器的高人，你这汽车不就是抛锚了嘛，当然不在话下。” 朱庆华也朝这边瞅了一眼，这车间里的机器和汽车可完全是两码事，这位宋婶子可千万别把这小姑娘给坑了 他正想上前阻拦，只见那小姑娘一挽袖子，已经开始动手了。 司机师傅原本要去找地方打电话叫人过来处理，结果就见到这姑娘已经开始折腾了，他紧张地在旁边看着。 这辆车是公家的，坏了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这群妇女似乎毫不担心，觉得这姑娘能修车是理所当然的事，可这个小丫头真能行吗？ “我说同志，别紧张了，反正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人来，让小秦试试你又不吃亏，你就别老盯着瞧着了，这样搞得人家小姑娘都不自在了。”宋婶子看着司机师傅像无头苍蝇一样走来走去，笑呵呵开口调侃了两句。 一旁边的人们也跟着笑着开始开起了玩笑。 “就是啊，看了也没用，我们可不懂。” “唉，今天出门没看农历，这得耽误多久啊，到城里要晚了啊。” “担心啥，人家可是教授的学生，你这汽车连我们厂里机器的零头都赶不上，还怕给你修坏了？” "师傅，你就让她修吧，我这真的赶时间，耽误不起。在这儿等着也没事干，抽支烟，下班车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来呢。” 夹着公文包的中年人笑着递给司机师傅一根烟。 “对啊，我们都挺赶时间的，要是路上耽误了的话，下午可能回不了家了。” 秦桂梅趴在引擎上专心修车，对嫂子们的闲聊充耳不闻。 十分钟过去了，她娴熟地启动了引擎，经过短短几分钟的操作，引擎终于轰然作响，汽车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重新踏上了去城里的路。 车子到了东城大学站台，秦桂梅一下车，发现和她一起下车的还有同车的两位，正是刚刚她修车时递烟的那位公文包同志，还有一位就是朱庆华。 “你们几个是干什么的？”学校大门口看门的大爷门卫拦住了他们大声问道。 正值暑假，校园内来往行人寥寥无几。 那公文包男人率先递出自己的证件，大爷看了一眼就让他进去了。 朱庆华连忙拿出自己的工作证，秦桂梅瞄了一眼，竟然是东城起重劳动服务公司的证件，大爷点了下头也让他进去了。 秦桂梅也拿出自己的介绍信，大爷倒也没为难，还给她指了办公大楼的位置。 抵达办公大楼后，轻松地找到了齐教授的大学同窗——教务处的谢宏才教授。他对于秦桂梅的到来也颇感意外，显然没有料到自己老同学的学生会如此年轻，他没有多问，直接将准备好的软件递给了秦桂梅。 秦桂梅心情愉悦，拿到软件后便向楼下走去，走到二楼，规划处的门没关严，一阵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老聂啊，你这是在给我制造麻烦吗？现在我没有挖掘机，手下也缺人。你这新校区工期也安排实在太赶了，我这实在是无能为力啊！”听声音像是刚下车时的公文包男人。 “贺经理，当初你们建筑公司承包这个工程的时候，胸脯拍的震天响，当时可是市里各个部门领导都在的，你现在给我来这套，让我去找谁说理去？”一个闷闷的声音传来。 “哎呀，这不是当初签合同的时候也没仔细看时间吗？我这次来不就是想让您聂处长通融通融嘛!” 听到这里，秦桂梅想了一下，敲了一下门，问道“您好，我找谢科长，请问他在吗？”她打着找谢宏才的幌子。 只见那公文包男人对面站了个小个子的精瘦男人，他听到秦桂梅的声音，指了指楼上，说：“谢科长在三楼教务处。” “好的，谢谢，我听到你们在说挖掘机，我是东城起重的，我想问问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那公文包男人听到这里眼睛一亮，接着又暗了下来，他说道“我们公司没钱买新机器。” “是这样的，我们东城起重的劳动服务公司新成立的机械租赁服务，不仅提供挖掘机起重机的租赁服务，还配备专门的驾驶员。” “劳动服务公司？租赁服务？” “对，我们背靠东城起重，实力绝对没问题，价格也公道。”秦桂梅镇定地说道。 “你一个小姑娘，哪里来的？有工作证吗？”那公文包男人看起来明显有些心动。 “我今天来是找谢科长拿东西，不巧，只带了厂里的介绍信。”秦桂梅再次将介绍信拿出来。 “你这个小姑娘，这介绍信是东城起重的，你说的什么机械租赁的事，我听也没听过，你这不是瞎说吗？”那精瘦男人瞄了一眼防备地说道。 听到这里秦桂梅正准备再说什么，突然看到朱庆华从一楼楼梯口走过，她灵机一动，对公文包男人说道：“我们服务公司的负责人也在，您稍等，我去吧他叫过来。”她迅速冲去一楼。 朱庆华刚给校园里的几位老师送过来自己的盗版软件，没办法，现在的软件动辄上千上百美元，现在老师一个月工资也就几百块，正版用不起也是要想办法的不是。 他正准备离开，就见刚刚那个和他一起乘车的秦桂梅从楼上向他冲过来。他呆了一下，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你是东城起重劳动服务公司的副经理对不对？”秦桂梅快速问道。 “对。不过……”他话没说完，就被秦桂梅拉着，往楼上走去。 第67章 冤大头 秦桂梅也不废话，直接将当下的情况小声地对朱庆华简单地描述了一下，朱庆华从小在厂里长大，也明白这对劳务公司的确是个大好机会，虽然心底多少有些疑惑，但也决定和这姑娘去看看，再见机行事。 秦桂梅简单了解了一下当下的行情，便和朱庆华组成了临时劳务公司业务二人组。 “二位好，这就是我们劳动服务公司的朱经理。”秦桂梅一进门便殷勤地为办公室的二人介绍着：“朱经理，你的证件，给二位领导看看。”她朝朱庆华眨了眨眼睛。 朱庆华也不迟疑，拿出自己的证件就递了过去，那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狐疑地拿过来，浏览了一遍，又还给朱庆华。 那小个子精瘦的男人沉声道：“我是学校规划处的，我姓秦，我们以前这么从来没听说过东城起重劳务公司有对外出租机械这件事啊？” 朱庆华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秦处长，实际上，我们劳动服务公司是近期新推出的一个项目，专门提供劳务和机械租赁服务。我们看到市场上的需求，结合我们东城起重的资源和技术优势，决定开展这项业务。” “朱经理，我也不废话。是这样的，我呢是东城第二建筑公司的总经理，我姓贺，挖掘机我听这位小姑娘说你们劳务公司提供机械租赁服务？”那先前拿着公文包的男人贺经理招呼二人坐下，开门见山道。 朱庆华心中一紧，他知道东城第二建筑公司在市场上的地位不容小觑，如果无法给对方一个让人满意的解释，这笔合作可能就要泡汤了。想着刚刚路上宋婶子的话，悄悄看了一眼秦桂梅，见对方肯定地点了点头，他脑子里灵光一现，想到那些停在公司大院里的样机，镇定自若笑他深吸一口气，坦诚地回答：“是的，贺总，我们的劳务公司确实提供机械租赁服务。我们有自己的起重装备，包括挖掘机、起重机等，可以满足您在建筑项目中对于机械设备的需求。” 贺经理点了点头，把手里的文件递给两人，说道：“你们背靠东城起重，单冲着点也是可以信任的，是这样的，我们公司呢，最近承包了东城大学新校区的建设，这个工程有点大，我们可能需要你们提供的挖掘机，运输车服务。” “贺经理，不知道这个工程多大？多少方土？当然我们不光提供这些租赁服务，如果您需要，我们当然可以提供您提供全方位的服务。”秦桂梅笑着说道。 朱庆华看着秦桂梅自信的样子，配合地点了点头，“对，是这样的。” “前期我粗略估计大概有十万方土，我的要求就是要在一个月内完成这些土方的挖掘和运输，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做到？”贺经理靠在椅背上，抱着双臂问道。 “贺经理，您这个工期有点赶啊!”朱庆华皱着眉感叹了一句。 “我也是说嘛!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贺经理说话的同时看了一眼那个老聂，估计这个老聂就是学校这次工程的负责人。 然后贺经理又转头看了朱庆华二人：“价格方面嘛，咱们好商量，合适的话嘛，我们是可以合作的。” “这样吧，贺经理，虽然工期有点赶，但我们既然有合作诚意，我们吃点亏，加加班尽量在工期内给你完成。”秦桂梅故作为难地回答道 “那你给我们提供一份详细的租赁方案？”贺经理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心情放松下来。 “既然要在一个月完成，根据工程的规模和要求，我们相应数量的设备，确保施工进度的顺利进行。那我们就吃亏到底，就按天收费，我大概算了一下，每天六辆挖掘机配六辆运输车，加班加点的话应该能够完成。”秦桂梅心下盘算，恭敬地说道。 “费用方面大概是多少呢？”贺经理听到这里，眉头舒展开，继续问道。 朱庆华看了一眼秦桂梅，示意她继续讲。 秦桂梅自己不能做主，她掂量了现在这个年代的物价，于是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根据我们的计算，每辆挖掘机每天的租赁费用是800元，每辆运输车每天的租赁费用是600元，加上人工费用和燃油费用，大致每天的总费用在1.5万元左右。如果按照一个月30天来算，总费用大概是45万元。” “45万元？确实是个不小的数字。”贺经理略微皱起了眉头，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犹豫地说道。 朱庆华简直惊呆了，这是做生意的价格吗？他偷偷地在心底计算了一下，按照这个价格的话，刨去人工的话他们公司足足可以净挣二十几万。 有了这二十几万，他要让劳务公司那帮人加班，他们还不得往死里干！再说其实这个量的话好像根本就不用加班也能完成吧！这丫头真当贺经理是冤大头吗？ 当然这是因为他们公司有现成的机械，没有算折旧费，但是这个数字也足够让朱庆华惊掉下巴，他掩饰着心底的想法，在贺经理递过来询问的眼神时，昧着良心点了点头。 秦桂梅上前一步，分析道：“贺经理，你想除了每天加班，最主要这些机器不需要你们另外付费，你单买一台20吨的挖机最低也要四十几万，而且机器还要折旧。另外培养几个驾驶员，还要付工资，后期机器保养、修理、加油不是又要费用吗？我们公司能一下子提供6套机器，根本不需要您额外付费，并且能够保证工期如期完成，项目的顺利进行才是最关键的，这样您也能接省出时间去接更多工程，这不也是您的利润吗？” 朱庆华在一旁听着秦桂梅的忽悠，只觉得目瞪口呆，站在旁边都不知道说什么。 贺经理听完秦桂梅的讲解，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们说得有道理，顺利完成项目的确是最重要的。那我去打个电话，你们稍等。” 第68章 第一次电脑绘 直到走出东城大学，朱庆华还不敢相信这单生意就这样被秦桂梅谈成功了，他看着这个看起来不大的小姑娘，终于将心里话问出来：“你说我们劳动服务公司还提供机械租赁服务，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那个贺经理真把名片给我了？他真让我们明天带着公章去签合同？”朱庆华内心涌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 于是马路上出现了奇怪的一幕，一个中年男人追着一个小姑娘后面不停的问东问西。 最后秦桂梅终于受不了了，她停下脚步，干咳两声：“行了，小点声，你有什么疑问留到回劳动服务公司自己问。”秦桂梅没想到这位大叔好歹也是做过大厂科长的人，竟然这么沉不住气，这还在学校门口就开始这么大声了。 朱庆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捂住嘴：“对，回去说，这里人多嘴杂，我差点犯了商场大忌。” 他曾经也签过不少大合同，但是真不敢相信这小姑娘仅仅几句话，就让那建筑公司经理决定打了电话回去商量，最终定下明天和他们劳务公司签约的事情。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厉害了？ “哦，不对，谁说我要回劳务公司？”朱庆华傲娇道，他嘴上说着不回去，可是身体却非常诚实地跟着秦桂梅重新乘上公交车，到了劳动服务公司。 “什么？明天去签约？有四十多万的单子？”宗冉听到两人的描述惊了一下。她本来领着一众人等在公司负责整体改造，看到朱庆华和秦桂梅一起到公司来，还觉得很怪异，没想到这两人竟然给公司拉回这么大笔订单。 她随即露出了兴奋的表情：“这太棒了！桂梅，太感谢了！这次真能成的话，我们公司就算有第一笔业务了，大家这个月的工资就不愁了！” “这次我自作主张，希望你不要怪我。还现在没签合同，没什么好感谢的，我也只是牵个线，后面怎么做还要靠你们自己，公司如果能够把握好这次机会，与建筑公司长期合作将是一个非常有利的发展方向。”秦桂梅微微一笑，认真分析道。 “我太喜欢你了，桂梅，接下来我们会跟进好这个项目，这个单子是你拉过来的，按照我们之前和厂里签的协议，你和朱经理每人可以拿到总价1%的分成，到时候拿到款项我们会按合同付给你。”宗冉眼睛亮亮地看着她。 “好的。”秦桂梅点了点头，旁边的朱庆华眼睛瞪大了，他这是一天就挣了将近五千块？要知道，他出去每天都冒着可能被抓的风险才挣多少，如果…… 秦桂梅不再关心劳务公司的事，她要在今天把电脑软件赶紧装好，接下来的项目用到电脑的地方可不少。 “回来了！”秦桂梅一进办公室门就看到老师正埋头在一堆资料里，看到她回来打了声招呼头也没抬。 秦桂梅应了一声，回到座位，三下五除二地把windows系统装好了。 她开始尝试在这个年代第一次用电脑绘图，她全神贯注地投入其中，完全没有考虑周围的环境，草图，计算，修正，细化，标注、修饰，检查，一气呵成。 几近午夜时分，终于大功告成，外面天已经黑沉沉的了。 对面的齐筱亭也没有下班，看她抬起头。突然一拍脑袋：“哦，对了，今天上午你爷爷打电话来了，让你回个电话。” 秦桂梅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担忧和不安，她看着外面的天，想着明天一早就给爷爷打电话。 京城林家，此时平静的外表下正酝酿一场风波。 林雪妍刚刚结束自己的夏令营之旅回到林家，母亲季桐见到宝贝女儿回来也很开心，：“妈妈，哥哥回来了吗？” 季桐摇了摇头，回答：“你哥哥还没回来。昨天打电话回来，说还要跟他的师兄到外地学习一段时间。不过你回来了，家里就更热闹了。” 林雪妍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失落，说道：“太可惜了，又见不到哥哥了。妈妈，这是我旅行中画的，这是我们一家人，你看。”林雪妍拿出自己夏令营时画的画，画面上的风景中赫然只有一家四口。 季桐接过画看了一眼，微笑着说：“这幅画真美，宝贝儿画得很好。这绘画水平越来越高了！” “对了，妈妈，姐姐呢？”林雪妍左右张望道。 “你爷爷说那丫头去外地了。”季桐季桐略显烦躁地皱了皱眉头。 “那姐姐什么时候回来，怎么一回来就出去啊，我还给姐姐带了礼物呢。”季桐从背包里拿出一套油彩笔。 “她一个乡里丫头，就喜欢在外面野，她怎么可能会画画，你自己收着，不用给她了。”季桐撇了撇嘴，说道：“累了吧，快去楼上洗个澡，换身衣服。李婶煮了你最爱的酸梅汤，我给你冰好了，等会儿喝点。” “那我等会儿也端给爷爷一杯。”林雪妍讨好地看着母亲。 “傻丫头，这些不用你做，李婶会做的，你放心，你只要知道我们林家永远只有你一个女儿。”季桐心疼地看着女儿。 林雪妍默默地收起了手中的油彩笔，走上楼梯回到自己的房间，她让房间的安静来平复心中的不安。打开水龙头，调制好温度，慢慢享受着滑落在身上的水流，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等林雪妍换完衣服下来，季桐就发现她变得不开心了，一再追问下才知道，她心爱的翡翠吊坠不见了。 季桐当下十分生气，林家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秦桂梅才刚刚回来，就发生了这样的丑事，这是谁做的不是很明显吗？ 林雪妍看着季桐的脸色越发阴沉，心里有些愧疚，她沮丧地说：“妈妈，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个吊坠是你送给我的，我一直都保管在的很好，怎么会突然消失呢？”她兔子一样的眼睛看着季桐。 季桐虽然不开心，但也知道现在秦桂梅不在家，不是发作的好时候，这事只能等当事人回来，到时候要她好看。 第69章 忘了吃饭 秦桂梅伸了个懒腰，她看了一眼，才发现桌子上放着一份盒饭，齐筱亭看着她笑，抬手示意她看身后，只见她身后宗鸿朗正悠闲地坐在椅子上，似乎等了很久。 “我妈让我来接你回去，看你忙着没敢打扰，所以给你带了饭，你也没机会吃。”宗鸿朗笑着说道。 “抱歉，我没留意，好像有点饿了。”秦桂梅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正准备去拿盒饭，却被宗鸿朗拦住，“别吃了，都凉了，回去热热再吃吧！” 秦桂梅只得点点头，转身对齐筱亭说：“老师，我们走了，你还不走吗？” 她看到齐筱亭依然没有离开的意思。 齐筱亭笑着摇了摇头：“不急，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你们先走吧。”秦桂梅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宗鸿朗，又看了看齐筱亭，最终点了点头，跟着宗鸿朗离开了办公室。 秦桂梅快步向楼下走去，她今天事情赶到一起了，中午也忘了吃饭，这会已经饿的有点晕，只想早点回去吃口热饭。 刚走到楼下，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站都站不住，只能捂着脸蹲在地上缓缓，她的脸色发白，有些喘不过气。 宗鸿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状急忙上前扶住了秦桂梅，看着她的脸色越来越差，问道“怎么了？” 秦桂梅强忍眩晕抬头看对方，笑着摇摇头，说道：“没事，就是有点饿过头了，可能是低血糖，我缓一下就好了。” 宗鸿朗皱着眉头，帮着秦桂梅慢慢站起身来，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两颗喜糖递给秦桂梅。 秦桂梅忙接过来，强压住胃中的不适，拆开糖，抱歉地说：“谢谢，我只是太饿了，一会儿就好了，今天麻烦你了。” “先找个地方坐下吧。”他脸上带着一丝担忧，还伴随着一丝恼怒。他明明应该提醒她按时吃饭的，却害怕打断她的思路没敢打扰。他后悔自己的疏忽，不应该让这孩子一直忙碌下去。 两人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宗鸿朗自己去楼上办公室倒了杯水又走回来。 秦桂梅吃了一颗糖，喝过水之后才缓过劲儿来，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 宗鸿朗问：“为什么道歉？你好像一直很习惯像一个大人，接受别人的关心很难吗？” “我没有吧，可我自己也是个大人啊。”桂梅稍微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或许是因为太习惯了一个人默默承受吧。 宗鸿朗深深看了桂梅一眼，然后什么也没说，等着秦桂梅没有那么晕了两人才一起往回走去。 两人回到家，宗家父母早就休息了，宗鸿朗让秦桂梅坐到到桌子旁等着，还倒了杯温水给他先喝着。自己把盒饭拿到厨房，又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煎了两个荷包蛋，下了一碗面给秦桂梅吃。 秦桂梅轻手轻脚地坐在餐厅椅子上，宗鸿朗不一会儿就把面给她端了过来。 “谢谢。”秦桂梅接过面，就是一通狂炫。 她吃饭的速度极快，但是却很斯文。这是前世养成的习惯，小时候那个人不怎么给她吃的，只要有什么吃的，不管什么时候只有先填饱肚子再说。后来脱离了那个家庭，又忙于学习工作，所以每次吃饭总是用最短时间吃完。 宗鸿朗看着她，笑着问道：“你中午也没有吃饭吗？” “我赶时间，忘记了。”秦桂梅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面条，问：“你们家做饭好吃是遗传吗？” “当然，宗冉就不会。”宗鸿朗摇了摇头，上辈子姐夫过世后，姐姐一个人的时候是不是也像眼前这个孩子？ “你上次给我烧的也很好吃。”宗鸿朗认真的说道。 秦桂梅想起是上次他第一天回来自己给他热的打包的饭菜，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我会热熟的菜，还会煮面，炒鸡蛋米饭。” 宗鸿朗之前见到这孩子，总是像个大人，为人处事成熟老练，别人口中的她似乎是无所不能的，他觉得这会儿的秦桂梅乖巧得有点可爱。 “你尝尝这个，我爸特意给你烧的虾，还有这个鸡腿，我都给你热好了。”他把饭盒往秦桂梅那边推去。 “好的，谢谢。”秦桂梅说完就拿起了筷子夹了一个大虾，她还是吃得很快，嘴角沾上一点油渍。 宗鸿朗只好递了张纸巾给她：“慢点吃，别噎着了。” 这小孩昨天拒绝了自己陪她一起去市里，结果今天一回来就听姐姐说，她为公司拉回来一笔大订单。 “你今天怎么说服朱庆华和你一起做成的订单？”宗鸿朗不禁有些好奇。 朱庆华从小就是他们这帮孩子的大哥，从小对他们厂里的小兄弟也很是照顾，后来任职厂里采购科科长，在谈业务方面，很是有一套。被调到劳务公司后，他干脆不再来上班，自己出去做生意，发了一笔小财。上辈子宗鸿朗知道他在两年后会因为贩卖盗版软件光碟被判刑三年。出狱后没人敢用他，后来遇到姐姐宗冉，在宗冉手下从搬运工做起一步步做到地区经理。 “他自己愿意做的，不是我说服的。”秦桂梅啃着鸡腿。 她好像是个只要有机会就能抓住的人，年纪轻轻，本该在父母身后享受生活，活泼可爱的年纪，怎么会养成这样拼命的性格，还有这个一工作起来就忘了吃饭的习惯。 秦桂梅看着宗鸿朗盯着自己吃饭，默默地夹起一个鸡腿递过去，试探性地问：“你要吃吗？” 宗鸿朗抿了抿嘴角生硬地说了句谢谢，朝秦桂伸出出了两只手，示意她把鸡腿给自己。 秦桂梅本来是客气一下，没想到宗鸿竟然伸手来拿，她错愕地准备把鸡腿放在他手上。 可很快宗鸿却笑了一下，缩回手，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秦桂梅这才意识到对方在戏耍自己，生气地低下头狠狠地咬了一口手里的鸡腿。 看到她吃完一碗面，宗鸿朗问道：“要不要我再给你盛一碗？” “不用了，我吃饱了，谢谢。”秦桂梅板着脸收拾着碗筷。 “其实，在我家你不用客气，我也是你叔叔不是嘛？”宗鸿接过她手里的碗筷进了厨房， 第70章 师兄罩着你 第二天，秦桂梅一大早就到了厂里。给林爷爷打了个电话，提醒他要多注意身体。林爷爷简单问了她这段时间的情况，听到她的汇报，在对面点头肯定，嘱咐她要好好工作，不用太担心自己。 挂断电话后，秦桂梅赶去了办公室。根据研究需求和问题，秦桂梅和老师经过短时间商讨后选择了合适的材料，并准备进行初步实验设计。 事实上，齐筱亭之前已经有一定的实验参数和计划。经过与秦桂梅商议后，他发现秦桂梅的思路更为优化。这给了齐筱亭很大的启发。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当他看到秦桂梅运用固态物理中的数值计算算法时，齐筱亭对秦桂梅展现出来的物理天赋感到非常惊讶和佩服。 事实上，随着他们的交流深入，齐筱亭已经注意到了秦桂梅身上的许多秘密。她虽然来自一个渔村，却能熟练地操作电脑，她在机械方面展现了超乎寻常的天赋，甚至超过了齐筱亭自己，之前老师就叮嘱过自己，这绝不是简单的巧合。齐筱亭希望这次有秦桂梅的参与，他们能够顺利研发出属于自己国家的新型制动材料。 经过多次的修改和完善，最终两人提出了一系列详细的实验方案和研究目标，又就材料选择与设计进行了一段时间的探讨和资料收集，现在只差实验室和人员配备了。 到了办公室就看到齐筱亭正在收拾东西，秦桂梅注意到老师好像今天格外高兴，看到她笑着说道：“上午你收拾一下，实验室已经批下来了，下午你师兄会过来，他给我们带来了一个助手，东城大学也给我们配了两个实验人员，我们明天就可以开工了!” 听到实验室的事儿能这么快确定下来, 秦桂梅也很高兴，东城起重没有自己的工业实验室，但是他们和东城大学的合作已经有很长的历史了，这次能这么快批到实验室，可见双方都很重视这次的项目。 其实正是凭借着秦桂梅和齐筱亭提出了一系列详细的实验方案和研究目标，他们才能够在申请实验室的过程中获得东城大学的支持和认可，他们愿意提供实验室给秦桂梅和齐筱亭，也是看中了这个课题的潜力和价值。 下午，办公室来了两个年轻。其中一个男生是个看起来足足有近一百八十几斤的大胖子，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梳着平头，一开口一股东北大碴子味儿，进门就冲着齐筱亭喊到：“老师，我想死你了!” 他边喊边冲过来抱住了齐筱亭，在秦桂梅目瞪口呆中，齐筱亭一脸嫌弃地推开了这个灵活的胖子：“我让你给我找的实验助手呢？” “老师，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学生了，你倒是急急火火地一走了之，想我燕俊，堂堂七尺男儿，在S城辛辛苦苦，勤勤恳恳地给实验收尾，可是你转头又在外面给我收了个小师妹，小师妹就算了，我一来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你就问我要助手，我这个大徒弟在您心里已经这么没有地位了吗？” 说完，这位见燕俊的小伙子还抬手作势轻擦了一下眼睛，然后在指缝中看了一眼对面瞪大眼睛的秦桂梅。 “好了，燕俊，知道你辛苦了，这位就是你说的Q大的学生？”齐筱亭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又有着开心，他问燕俊。 “对，这是林文栋，Q大物理系大四的学生，正好在我们上一个项目组实习，老师，他无论专业能力还是实验水平方面都是这批人中最优秀的一个了,你要是不尽快确定下来, 恐怕人就被别的项目组要走了。我可是动之以理，晓之以情才把人给你骗……嗯，劝过来。”燕俊笑的胖胖的脸上见牙不见眼。 林文栋连忙向齐筱亭做了自我介绍，他长的白白净净，长相俊美，身材修长，给人一种阳光帅气大男孩的感觉。让人一见就容易心生好感。 齐筱亭听完他的介绍，微微一笑，将二人领到办公室里面，简单地为后为二人介绍了秦桂梅。 燕俊没有想到自己的小师妹这也太年轻了，黑黑瘦瘦的，他刚一进来就看到秦桂梅了，之所以没敢直接问秦桂梅是不是自己师妹，是因为他以为这只是东城起重给齐筱亭配的助手，现在听导师这么讲倒是有些惊讶。 “秦桂梅，这是我的研究生，燕俊，这次项目你们要一起合作。”齐筱亭先介绍了燕俊，然后才指着燕俊带来的年轻小伙子，抬手示意一下秦桂梅，继续道:“这是林文栋，也是这次项目的成员。” 秦桂梅听到齐筱亭的介绍，连忙对燕俊和林文栋点了点头，称呼他们为“师兄”。燕俊对她的师兄称呼受用，开心地宣称自己这个师兄以后会罩着这个小师妹，让她有什么不会的只管问自己。 倒是林文栋似乎不太爱讲话，只简单地对她点了下头。 齐筱亭也没过多解释秦桂梅身份的事情。他觉得再多说也没用。在这个圈子里，靠实力说话，简单粗暴。秦桂梅觉得这个圈子就是谁能行谁就能站稳脚跟。老师不解释她并不在意，因为任何人的想法都改变不了她的现在和将来。对她的计划也没什么影响，更不会妨碍她的前途。 行不行的，等到她在项目组进了实验室就知道了。 三人简单认识了一下，有了燕俊的加入，办公室里迅速热闹起来。等二人简单调整了一下，齐筱亭便开始为他们介绍这次项目的具体安排。 开始进入正题了，正事儿要紧，几人一谈到正事儿，就都严肃了起来。 时间一转眼过去，半小时，一小时，他们之间的话题从这个项目的背景、目标和计划，到市场调研、实验设计、选材、实验室设施等，一谈就是两三个小时。 傍晚时分，天色渐暗，宗冉已经踩着下班时间点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燕俊立刻走过来，对着漂亮的小姐姐打招呼：“嘿，你好啊！同学，我是燕俊，是齐教授的学生，很开心见到你。” 宗冉今天代表劳务公司与东城第二建筑公司签订了合同，并且劳务公司的银行账号已经收到了对方50％的工程款项。 这个好消息让公司的年轻人们非常开心，对劳务公司的未来充满了希望，他们委托宗冉邀请秦桂梅一起去吃饭庆祝。最重要的是，宗冉还给秦桂梅带来了这次合同的1％业务提成款。 宗冉狐疑地看了燕俊一眼，笑着解释自己是工厂里的员工，不是什么学生。当听到他是齐教授的学生时客气地邀请他和他们一起去吃饭。 第72章 这些图纸都是我画的 秦桂梅没听到林文栋的话还好, 听后立马就一个白眼过去了, 开口怼了回去：“我做什么需要你批准吗？” 林文栋听到这番话，神色一凛，毫不客气地回道：“我是你的兄长，希望你做事动动脑子。这次的实验举足轻重，不是你这种高中生该插手的。” 秦桂梅瞬间反应过来，这人不就是书中的男二吗，书中描述他性格清冷，容貌英俊，一开始察觉自己的感情非常纠结，迟迟不敢表白，而是选择了逃避，将自己的情感埋藏在内心深处，假装对女主漠不关心。 然而，这段感情却像一根紧绷的弦，随着剧情的发展逐渐被拉扯到极限，直到女主和男主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变化，男二才意识到自己不能再逃避了。他看到女主幸福的笑容，虽然心中嫉妒和失落，但是仍然用自己的行动来守护女主。 而对自己的亲生妹妹，从始至终的疏离和冷淡，真正无脑甜宠女主文，所有剧情都是为了女主服务吧。 秦桂梅不想和他多纠缠，遂说道：“我和你不熟，做什么事也不需要你的干预。”说完毫不拖泥带水，转身就走，独留林文栋一人在后面气的呆若木鸡。 回到宗家，将宗冉今天给她的钱放好，她就开始审核将这几天的资料。 第二天一大早，秦桂梅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看见窗外的明媚阳光。她揉了揉眼睛，脑海里浮现出满满的实验数据。 她想了一下，自己昨晚几点入睡了？是凌晨两点还是三点？好在今天已经是六点多了……不错，至少又睡了三个小时。能在繁重的资料整理工作之余还能有三个小时的美梦，秦桂梅想到自己刚来的时候说好不再熬夜的打算，不禁摇了摇头。她整理好资料，快速梳洗一番后便匆匆出门。 齐筱亭今天要去实验室，也早早到了办公室，看到秦桂梅抱着资料走进来，他暂时放下了手上的工作，“你这么早就到了，资料已经审核完了吗？” “嗯，老师，你看资料是不是都收集齐了？”秦桂梅说着上前几步，不等齐教授开口就把资料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齐筱亭微微挑眉，笑着说道:“你今天的脸色不太好，这几天你师兄们过来了，你不用再这么辛苦了，今天你们先一同审阅一下项目组资料吧，我今天先去实验室检查必需的器材和设备。” 秦桂梅事先已翻阅过老师提供的资料，对项目组成员有所了解。昨天她与林文栋交谈后特意浏览了他的档案，林文栋的资料的确让人印象深刻，这位原主哥哥展现出色的学业成绩、专业素养和实习表现令人瞩目。 林文栋, 二十二岁，就读机械专业大四，在校期间，他成绩斐然，早在大一便积极参与多个优秀实习项目，并且取得优异成绩。这些资料详细介绍了他的学业和专业能力，令秦桂梅赞叹不已。 七点多的时候燕俊和林文栋也到了办公室，今天燕俊一到办公室就偷偷看了几次秦桂梅，他这个人有些藏不住事情，那种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微妙神情不久就被秦桂梅发现了，她干脆利落地问道：“师兄，你有什么要问我吗？” 燕俊显然有些尴尬，他抓了抓头发，问道：“师妹，我听说你开学才念高二，老师真的要让你和我们一起做这次的实验吗？” 秦桂梅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你听谁说的？” “秦同学，我们实验组的任务重要且复杂，需要具备一定的经验和能力才能胜任。师妹才念高二，恐怕还没有足够的知识储备和实践经验。我担心你可能会成为我们组的负担。”林文栋直截了当地说道。 “负担？”秦桂梅不气反笑：“我只知道昨天你们讨论的项目组所有图纸都是我画的。” “什么？”燕俊问道：“这不可能，……”他想说什么，昨天他们讨论的时候，这个小师妹在旁边没怎么说话，只有在大家偶尔思维停滞的时候她才会提醒一两句，他以为这些是老师之前给她讲的，难道……想到这里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秦桂梅。 林文栋不禁嗤笑了一声，拿出了项目组的资料，指着其中的几张图纸，轻蔑地质问：“这些，难道全都出自你的手笔？你确定你看得懂吗？” “当然，这些只是基础。”秦桂梅毫不畏惧地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基础？这么大口气？”林文栋挑挑眉毛，心想作为你的亲哥，我不能让你在这个项目上丢林家的脸面，“秦同学，你这么说，未免小看了我们这次的项目。我随便拿出一份资料，你有把握能回答上面的数据吗？” “这很简单。”她自信满满，毕竟这些设计图纸都是她熬夜辛苦绘制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林文栋并不了解这些，他只以为秦桂梅口出狂言，在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一个从乡下来的高中生记得住这种专业知识！ 燕俊见两人僵持不下，连忙迈步上前：“林师弟，老师已说了，我们最好还是尽快整理材料。” 虽说燕俊随性豁达，却并非愚蠢之人。此刻，他已觉察到房间里的气氛紧张，心生忧虑，担心林文栋为难秦桂梅，于是插话道，“不管怎么样，老师发话了，我们还是要照顾一下小师妹的。” “呵呵，照顾有能力者固然可以，但是有些人是凭什么关系进来的，难道心里没数吗？还在这里夸夸其谈。”林文栋笑道，“我只是来看看秦同学对我们这次项目的掌握程度如何，如有疑问我可以解答，只是没想到她竟然声称这些图纸是她绘制的，还说数据都记下来了。” “这些数据是我们实验的基础，既然我们实验组的任务重要且复杂，我当然要都记下来了，不然真的会成为我们组的负担。”秦桂笑着用林文栋的话反过来回答他，抬手催促道，“那你就问吧。” 燕俊闻言也咽了口水，试探道：“师妹，你可别乱说话，这些资料……就算硬背，那也是很复杂的。” 燕俊有些为难，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应。 情感上来说，他知道自己老师一向很务实，搞学术造假这种事，齐筱亭是绝对不会做的。 他是想帮秦桂的，但是，林文栋是他请来的得力助手，专业能力也非常出色。眼下，这样的实验人才到哪里都是稀缺资源。 这个师妹这么年轻，能够看几天资料熟悉实验并不算稀奇，但她傲慢地宣称图纸是自己绘制的，还声称能够记住所有数据，这就有些不妥了。 “要不这样吧。”林文栋嘴角一撇，“我和师哥一人问你一张图。” “没问题。”秦桂梅点了点头。 第73章 早点回家去吧 “咱们丑话也得说前头。”林文栋阴声阴气地补充道，“如果还有记不清的地方，你就早点回家去吧。” “也容我也开门见山地提及一点。”秦桂站起身，语气沉稳地说道，“若我成功通过考验，希望师兄能够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及我们的关系，我尊重你，也期待你给予我同等的尊重。” 不管以后怎么样，她不希望以后和这个人扯上关系。 林文栋听完秦桂的话，脸色微微僵硬，没有立刻回应。然而，他微皱的眉头流露出他内心的挣扎。片刻之后，他深吸一口气，道：“这话从何说起？我何时不尊重过你？” 他面色一沉，连忙冲燕俊解释道，“师兄，这是秦同学敏感了，我这人一向一视同仁。” “小秦同学，林师弟这人比较直率，可能说话的方式不太圆滑，但是他心里并没有歧视你或者不尊重你的意思。”燕俊皱眉道，“秦同学，你可得想清楚了。” “没问题的。”秦桂梅笑着冲燕俊道，“我知道师兄的顾虑，为了老师的尊严，为了以后的实验顺利完成，师兄你放心吧。” 林文栋倒也无所谓，他料定秦桂梅会失败的，这个妹妹要是能和雪妍一样乖乖待在家里多好，林家怎么样也不会亏待她。这次让她丢一次面子，这样就可以让她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总比将来惹上更大的麻烦要好。 “燕师兄，你先开始吧。”林文栋冲着燕俊抬了抬手，“随便挑一张就好。” “嗯。”燕俊保持着镇定，他还不忘对秦桂梅道，“小秦同学，技术上的事情需要通过刻苦的努力来解决，这是无法商量的。好了，我来抽一张了。” “不必太为难，保持公正客观就行了。” 于是，燕俊走到资料堆前，没有太多思索，随意抽了一张图纸出来。他看了一眼，脸色突然难看起来，咬了咬嘴唇，开口问道： “嗯……碳纤维制动材料的热处理方式，弹性模量、抗拉强度、比强度、热导率分别是多少？” 这个问题，秦桂还未来得及回答，林文栋的脑中已经开始运转。燕俊随手提出的问题涉及到碳纤维处理，这无疑是实验的基础，处理方式看似简单，但具体数据却并不轻松。他有自信能够在查阅资料后轻松回答这个问题，然而对于一个从未接触过临床试验的人来说，却并非易事。 如果秦桂梅回答不出来，也情有可原；即便回答出来，也并不太可能是完美的。燕俊所提出的问题不偏不颇，又涉及对一个并非那么简单的基本概念的考察。 也许秦桂梅在齐教授身边学习了几天，或者她本身就是个变态的学霸，能将这部分内容全部背诵，但又如何呢？燕俊提出的问题清晰明了，这次既涉及概念，又牵涉实际问题。就这个问题而言，没有实验经验的话，回答是不可能准确无误的。 燕俊提问后攥紧了拳头，心中暗自懊悔，向身旁的林文栋小声说道：“师弟，其实这个问题有点……有点偏了……这种问题……” 林文栋一副看好戏的心态，秦桂梅非要往木仓口上撞，非说自己全记下来了，这么嚣张闹成这样，丢人的话，他也怪不得别人是不是？ 秦桂稍加思索思索，脑海中回忆起了自己的研究内容和资料，回答道："热处理方式可以通过热处理过程对碳纤维进行加热和冷却，以改变材料的结构和性能。常见的热处理方式包括炭化处理、炭化纤维热处理等。关于弹性模量、抗拉强度、比强度和热导率的具体数值，我记得弹性模量一般在100-500 GPa之间，抗拉强度可以达到3000 MPa以上，比强度则取决于具体的应用场景和材料结构，一般可超过1500 MPa/g/cm^3。至于热导率，它通常在5-10 W/(m·K)左右。这些数值可能会因为材料的具体组成和工艺的差异而有变化。" 林文栋听到这个回答，马上摆了摆手：“你这答得太笼统了，得说得具体点才行，不然谁都能答上来。” “具体点的话要背书了。” “你真有本事的话就背呗。” 秦桂梅清了清嗓子，开始谈论起碳纤维的特性。她轻声道：“标准模数碳纤维的弹性模量约为230至250 GPa，密度约为1.6至1.8 g/cm3，高模数碳纤维……超高模数碳纤维……” 她的声音如行云流水，时间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三分多钟。秦桂梅口若悬河，似乎从未停止过，开始时或许还有人能理解其中意味，但渐渐地，听起来越来越像玄妙难解的天书。 她的声音在办公室中回响，却渐渐变得模糊而无法理解。她不断地说着关于碳纤维的知识，技术术语一个接一个，仿佛变成了一本无人能读的天书。 秦桂梅轻声背诵着，似乎从未停止过，开始时或许还有人能理解其中意味，但渐渐地，听起来越来越像玄妙难解的天书。 燕俊身为出题者，也愣住了，他吞了口口水，迟疑地看着林文栋：“师弟……这……这够了吧？” 林文栋虽然也吓了一跳，但仍然不肯服气。也许秦桂梅只是偶然记住了，碰巧是他所涉及的内容呢。 他迅速翻找出一张图纸，问道：“你能介绍一下碳纤维材料的比强度数据和应用吗？” 秦桂梅信手拈来：“标准模数碳纤维的比强度约为300至450 kN·m/kg。而高模数碳纤维，比强度更为惊人......至于超高模数碳纤维，则是绝对的尖端存在......它们所涉及的应用领域既包括防弹材料，还……” 林文栋没想到秦桂梅如此从容应对，他连忙翻看资料。整个场面静默无声，只能听见林文栋翻资料的沙沙声和秦桂梅回答的声音。 燕俊也是急得满头大汗，足足用了两分钟的时间才找到了相关参数。看过之后，他颤声道：“一点不差……大多数是500至600 kN·m/kg，部分强度可达到600至800 kN·m/kg……” 燕俊心下叹息不已，他总算知道为什么只带研究生和博士的齐教授要收一个高中生作为学生了。 这种诡谲难题也能够应对，这小家伙居然将整个实验的资料都牢记于心？ 事情已经演变至此，秦桂梅也不再坚持维持君子风度，她不愿和林文栋有任何工作以外的关系，今天既然这样了，要么干脆做绝，已经踏上这条路，那就要让林文栋领略何为恶意，何为差距。 第74章 感谢邀请 “林学长。”秦桂梅轻声一笑，然后伸了个懒腰，“你连这种问题的答案都不知道，居然拿来考验一个高中生，这是否太过了些？” 林文栋心中有着不祥的预感，他素来聪慧过人，但此刻急于盘问秦桂梅，事情做得有些仓促，竟然在不加思索的情况下落了下风，自陷泥潭，典型的自食其果，实在令人唏嘘。 “我自然记得，只是需要确认一下。”林文栋脸上泛起绯红，不得不强行解释。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了零零落落的感叹声，原来隔壁几个科室的人对这边的动静早有耳闻，如今已有一群人聚集在门口了。 “好厉害啊……”后排的胡海燕已经将佩服之情溢于言表。 燕俊心中也对秦桂梅的表现深感敬佩，身为大师兄，他知道不宜表现出过分的倾向，于是微笑着走上前说道：“看来小秦已经完全掌握了，林师弟，要不……” 而此时的林文栋却似乎入了魔一般，打断了燕俊的话，朝秦桂梅冲了过去：“会记数据又有何了不起，你不过是在吹嘘使用别人设计的图纸，到时候一旦进行实验就暴露无遗了。” “不是这样的……” 胡海燕看着满头大汗的林文栋，随后又扫了一眼轻松自如的秦桂梅：“我亲眼看着桂梅绘制图纸的过程，她还亲自教我如何使用电脑绘图……” 胡海燕再次瞥了一眼林文栋那令人不安的表情，虽感到一阵寒意，却毅然走到燕俊身边，指着他手中的图纸和旁边的电脑说道：“这是桂梅那天晚上独自完成的制图。她凭借说明书的指引，独立组装了这台电脑，并且安装了那个啥绘图软件。她加了一晚上班制了很多图。我记得很清楚，她还耐心教导我如何在电脑上标注数据……” “啊！什么？”燕俊匆忙翻看着过手中的图纸，这一看立即让他眼前一亮。作为机械材料专业的学生，他一眼便看得出来，这图纸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却是经由电脑绘制的最高标准图纸。 在他们学校，刚开始学习电脑制图的人也需要经过相当长的培训时间，可秦桂梅却在短短几个晚上就制出这么多图？ “不是我说。”娄含玉走进来，目光严肃地望着几个人，“我也知道这件事，桂梅确实非常努力……我曾听齐教授说过，她是一点一点地钻研着外文说明书，从而绘制出了这些图。我可以确信，她之前绝对没有接触过这个软件，而且在我们厂，之前根本没有人懂得如何使用电脑。” “对啊，咱们厂电脑之前不是在仓库睡大觉吗？” “有谁有这个本事呢？……” 娄含玉这句话一出，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角落里的秦桂梅。 秦桂梅含笑不语，坐在那里凝视着林文栋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听说这些图纸是秦桂梅利用电脑绘制的时候，林文栋的表情就已经面色如土。 因为在那个年代，电脑绘图课程在大学中并不常见，或许只有研究生才有机会接触到，而这个妹妹更是不可能在之前接触过，那么她的学习能力真的不容小觑。 “看来小秦同学不仅在机械领域有着天赋，对电脑也颇具心得嘛！不知小秦同学愿不愿意给我们演示一番电脑绘图的功力？” 一道声音自门口传来，只见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中年大叔缓缓从门口走了进来。他戴着黑框眼镜，一双睿智的眼睛看着角落里的秦桂梅，额头略显苍白，岁月的痕迹在上面留下了痕迹，一头沉稳的黑发略显稀疏，但却丝毫不减他的风度翩翩。 “唐科长……您怎么也来了。”娄含玉连忙往旁边退让，为他让出一些空间。 唐永昌是省机械部设计科科长，也是东城起重的直接上级，主要负责这次省机械部电脑绘图推广，因此技术科的人们都对他颇为了解。 机械部上次派送了CAD软件到工厂，但一直未派人实地教学。直到接到东城起重检验科的老友周海科长的来电，他才特意前来厂里一探究竟。 老周的性子一向波澜不惊，却在电话中信誓旦旦地告诉他，他们工厂的一台镗床完成了主轴的优化调试，并且告诉他这是一个小姑娘的杰作。如此神神叨叨，他便决定亲自前去一探究竟。 听完唐永昌的话，秦桂梅笑着点了点头，熟练地打开了CAD软件，一个复杂而精细的碳纤维图慢慢在电脑上呈现出来。 秦桂梅熟练地使用工具，准确地绘制了碳纤维材的曲线和结构、图案和标注，每一个碳纤维的位置和角度都被精确定位。不多时，一张崭新的电脑制图就被打印了出来。 林文栋站在原地，久久不语。他低头颤抖，凝视着电脑屏幕上崭新的设计图，细看着那清晰的绘图和一串串数据，一言不发。 四周的人都往旁边让开，唐永昌摆摆手回绝了大家的好意，他面带微笑，走到娄含玉的身旁，“这个孩子真的让人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新一代技术人员的才华和创造力的确让我们望尘莫及啊。” “是的。”娄含玉感到心里一阵骄傲，同时也有些紧张，再看向正为大家演示电脑绘图的秦桂梅，“可她……才高中，这是怎么的环境才培训出这样的孩子啊？” 唐永昌走了过去，拿起新鲜出炉的图纸，仔细看了一遍，点头赞叹道：“不错，不错，小秦同志，你有意愿来我省机械部设计科指导一下电脑绘图吗？” 娄含玉赶紧来到秦桂梅桌边，她摊开手一指唐永昌介绍道：“小秦，这位是机械部设计科的唐永昌科长。唐科长，这是我们厂请来的负责这次制动材料的齐筱亭教授的学生，秦桂梅同学。” 秦桂梅听到唐永昌的邀请，笑着回答道：“唐科长，非常感谢您的邀请，虽然我非常愿意为省机械部效力，但是我的老师和我们最近在负责一个项目，恐怕没有多余的时间，不过如果是我们东城起重的人愿意学习的话，倒是可以每天晚上来我们办公室一起学习。” 第75章 交流 唐永昌略感意外，但霎时间便微微颔首：“很好，你就是秦……”他略带犹豫地询问道，刚才娄含玉介绍时，他还没记住秦桂梅的姓名。 “我叫秦桂梅，是负责这次制动材料项目的齐筱亭教授的学生。”秦桂梅恭敬地回答道，唐永昌是省厅的领导，她倒也不敢造次。 “哦，制动材料这个项目是部里今年的重点项目，我们在研发和应用上都要做到最好。我会尽力为你们排忧解难，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唐永昌如此表态，是因为他刚刚浏览了秦桂梅的图纸，这让他看到了机械国产化的前景和希望。 作为老一辈的机械设计师，要是能推动制动系统达到新的高度，哪怕无法追赶上西方国家的技术水平，也能让国内机械行业迈出一大步。这意义非凡，尤其是在如今西方技术对我国实施封锁的背景下。 秦桂梅感激地回答：“谢谢唐科长的关心和支持，这是我的师兄燕俊和林文栋，我们会全力以赴，争取早日取得成果。”她指了一下一脸激动的燕俊和一直低头不语的林文栋。 唐永昌扫视了二人一眼，微微颔首示意，然后继续看着一张张电脑制图，说道：“小姑娘的基础知识很全面嘛。” 这个小姑娘有能耐而不张扬，处事冷静，即便有私人恩怨，也能顾全大局。这份沉稳，实非寻常高中生所具备。 秦桂梅道：“唐科长过奖了，我现在还在读高中，以前跟着一位老教授学过，所以学的东西不是很精通。” “小秦的能力很强。”娄含玉说道，她见过秦桂梅修的镗床，那种水平绝对不是简单的修理，齐教授这么不善言辞的人都曾多次表扬过这姑娘，秦桂梅的水平绝对不是不精通那种。 “这次的镗床主轴问题，就是小秦为我们厂解决的，不然我们就麻烦了。”娄含玉接着把秦桂梅在车间帮助维修机器的过程简单说了一下，唐永昌之前在周海那里已经听说过这件事，但是没有想到就是眼前这个小姑娘，他今天也看到了这个小姑娘怼林文栋的情景，又听娄含玉这么讲，知道她的确有两下子。 他抬起手冲门口绕了绕，对门口的众人说道：“好了，好了，这里没什么可看的了，大家也快回去工作吧。” 领导发了话，众人便纷纷转身，笑着散开，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上。 他重新拿起桌上的文件，微笑着说道：“小秦，你刚才的回答很精彩，能不能容许我也提一个问题啊？” 秦桂梅这才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有些过头了，唐科长面上虽然在笑，却不知心里作何感想，目的已经达成，秦桂梅不愿再生事端，于是点了点头。 唐永昌依旧面带微笑，面容儒雅，“我有个问题，小秦，纯粹想从我们技术人员的视角交流一下，无需多虑。” 他说到“交流”二字，燕俊瞪大眼睛，就连林文栋也从打击中惊讶地抬起头来想看看秦桂梅如何反应。 像唐永昌这样的资深机械专家，参与过许多重大工程，积淀了一生的学识。此刻，他所说的“交流”一词，验证了他对秦桂梅学识的肯定，认定秦桂梅与他在学术上水平相当，至少在知识层面上是如此。 秦桂梅同样有些受宠若惊，她自己当然清楚她的知识和能力。但是现在在其他人眼里，她只是一个高中生，不然林文栋之前也不敢在他面前面前挑衅。 她连忙再次谦虚说道：“交流不敢当，唐科长若是有什么指教，我必当谨记。” “哈哈，倒也不用搞得这么严肃，我这就问了啊。”唐永昌轻轻拍了拍秦桂梅的凳子，示意她坐下，“是这样，我听老周说，你在拆卸进口机床的时候没有造成轴套的变形，而且给严丝合缝地装回去，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唐科长，你说的是进口机械的过盈装配的轴承轴套拆装问题吧？”秦桂梅笑着说道。 “对，就是精密机械的过盈装配!你以前接触过这种进口机械？”唐永昌眼前一亮，看秦桂梅的眼神有些变了，这个秦桂梅肚子里是有真货啊。 “学过一些，这种轴承和国产轴承是有区别的，所以拆这种轴承是有讲究的，如果直接硬拆下来，轴套上的过盈量就会被破坏了，而且还有可能造成轴套的变形，到时候再想装回去就难了。”秦桂梅如实说道。 90年代国外的机械精密度和国产机械还是有很大不同，国外的精密机械为了减少机件缝隙带来的震动影响，在一些情况下会采用过盈装配的方式。 过盈装配是指在装配过程中，零件的尺寸设计成稍大于配合基座的孔的尺寸，从而达到紧密配合的效果。 但是这就造成这种精密机械在拆装的时候如果不小心和谨慎操作，就极容易损坏轴承或其相关零件。 “不能硬拆，那么这种轴承应当怎么拆呢？”唐永昌问道。 “这种过盈装配的轴承在拆卸时确实需要特别小心和谨慎。” 秦桂梅回答，她继续解释道：“首先，我们应该避免直接用力拉扯或敲击来拆卸轴承，这样容易导致轴套变形或损坏轴承内部零件。” “相反，最好的方法是逐渐升温轴承和轴套，利用热胀冷缩原理来减少过盈配合的紧密程度。通过控制温度和时间，轴承和轴套会稍微放松，拆卸起来更加容易。” 秦桂梅建议道。 唐永昌听得津津有味，继续追问：“还有其他方法吗？” 秦桂梅点头回答：“是的，另一种方法是使用油压工具来拆卸过盈装配的轴承。油压工具可以提供均匀和可控的力量分布，降低对轴承和轴的损伤风险。这样可以避免在局部区域过度施力导致轴套变形。” 唐永昌皱起眉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问道：“那装回去呢？” 秦桂梅微笑着解释道：“装回去同样需要小心操作。首先，确保轴承和轴套的表面清洁无杂质，以防止不良摩擦和磨损。然后，使用合适的装配工具，如冷装配套装置，通过冷却轴承或加热轴套的方式，使其尺寸适应过盈状态。最后，使用推力工具均匀施加力将轴承和轴套装配在一起。” "原来是这样的吗？" 唐永昌陷入了深思，开始用技术大牛特有的思维模式思考起来，他再未言语，径直走出了办公室，他万万没想到，他们久而未解的机床改造问题会在和秦桂梅的一番交谈中得到了解决。 第76章 长江后浪推前浪 90年代初，国内开始大规模展开翻新机床。进口原装的数控精密机床价格高到令人惊讶，一台可能需要花费几十万美元甚至几百万人民币。不过，如果只是添加一套数控系统，费用只需要小几万到十几万不等。 在一些企业中，早年引进的精密机床的各个零部件仍然良好，唯独缺少数控系统，导致生产效率无法提高。如果在现有基础上安装一套数控系统，就相当于获得了一台全新的数控机床。 正是在这种背景下，东城省机械部提出了联合改造机床的计划。然而，这个计划没有充分考虑到进口机床和本土机床在制造工艺上的差异。工程师们过于自信，认为自己过去制造过数控机床，主要原理上并无太大差别，只需要增加数控模块和更换几个零部件，就能轻松完美地翻新机床。 设计师拆除一台进口机床的主轴轴承，以便清楚地了解机身内部情况进行布线。然而，当他们试图重新安装轴承时遇到了麻烦。这个轴承虽然被强行拆下来，但重新安装却异常困难。一帮人忙碌了七八天，仍然无法正确安装轴承，它总是有些歪斜。这台机床是用来进行精密加工的，一旦轴承安装歪斜，连基本的加工参数都无法保证，更别说进行精密加工了。 无论如何努力，轴承始终脱离轴线。最终，他们在磨床前费了好几天的劲，每天盯着轴承的安装位置，导致大家疲惫不堪、双眼通红，却依然无法解决重新安装的难题。最终，改造工作不得不暂时搁置。 作为曾经设计过数控机床的工程师们，他们当然不会对机床一无所知。他们对机床有一定的了解，但由于之前只制造过高端的专用机床，他们在修整进口机床时面临着巨大的挑战。这种困境让他们感到相当无奈。 就在这时，唐永昌听到秦桂梅解决了车间镗床问题的消息。尽管秦桂梅不知道唐永昌所经历的失败，但她以恰到好处的解决方式，帮助唐永昌克服了这次翻修改造危机。 “太厉害了！”简短的对话，虽然让胡海燕感到困惑。她看着唐永昌离去时的思考样子，惊叹道：“桂梅，你连唐科长都给镇住了。” “说什么呢，那是唐科长在思考什么事情。”秦桂梅挠了挠头笑道。 “桂梅，你刚刚说我们每天晚上都可以来和你们一起学习，是真的吗？”胡海燕害羞地问道。 她想向秦桂梅学习电脑知识，这个年代许多单位看似懒散的年轻人，他们并非没有上进心，只是不知道如何进取，关键的不管是师资还是物资，他们都无法获取。现在，胡海燕算是见识到了秦桂梅的能力，意识到了电脑的厉害，反正白天也没事做，不如跟着学学。 “当然，只是接下来我要去东城大学做实验了，应该不会每天有空，不过我可以把笔记写给你，以后只要我回来你都可以来。”秦桂梅向她承诺道。 “好。我会的，谢谢你。”胡海燕向她道谢，说完摆手再见，也回去上班了。 很多年后，当她当上东城起重的总工程师后，她才知道这是她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胡海燕一走，燕俊便迫不及待地从自己的位置走过来，“我的天啊，师妹，没想到你这么厉害，我这个师兄有名无实，以后可要靠你罩着了！” 秦桂梅不紧不慢放下手中的资料，那张稚嫩的脸上露出一抹落落大方的微笑。“师兄，我们是一个团队，互相支持是理所应当的。”秦桂梅说着，礼貌地起身，将面前的资料递给燕俊。“咱们开始吧，这些都是我们需要整理的资料。” “哦，对对对，林师弟，我们一起吧！”燕俊冲一旁一直一言不发的林文栋说道。 林文栋从小到大都是人中龙凤，他骨子里有股酸儒的傲气，他不相信有这么一个小姑娘，能掌握这么全面的知识, 他不相信她这么年轻竟然比自己高明。 这次不仅仅是争取一个实验助手那么简单，秦桂梅已经在所有人面前展现了出色的能力。他林文栋颜面扫地，再也无法压制这个名义上的妹妹。无论是在气势还是今后的交流上，她都不用再顾及他这个兄长。 可是现在只能憋屈地接受燕俊的好意，退一步海阔天空，这似乎是他现在唯一的选择了，总比以后这个妹妹直接把他当透明物好。 齐筱亭从东城大学，完全不知道办公室里发生的事情。等到他安排好实验室回来，看着这两个被秦桂梅驯服，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他审视了一下办公室里的这几位，仿佛可以感受到这微妙的以秦桂梅为主导的氛围。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桌面，将手头的工作暂时搁置，然后对秦桂梅招了招手，“明天我们去实验室，你来给大家说明下明天会议的安排。” “按照流程安排，我们项目组暂时有五位，都将出席。厂里的领导和东城大学的领导也将出席，您觉得这样的安排合适吗？”秦桂梅准备好了会议安排，她有详细的计划。她拿出了计划表，然后递给了老师。 齐筱亭看到秦桂梅递过来的计划表，不禁挑了挑眉，心里暗自称奇。 他真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学生居然做了如此全面的准备工作，他得仔细研究一番了。 他重新坐回办公桌前，拿起秦桂梅递过来的计划表，低头仔细地看了起来，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她还真是有实力。 这计划相当全面，所有需要考虑的都考虑进去了。看了好一阵子，齐筱亭更加对自己的这个学生感到满意，毕竟与之前的学生相比，她的确省心省力。 “很好，按照你的安排进行就可以了，我不需要再给你补充什么了。既然你已经安排好了，那么再给我看看你的资料吧。”作为老师，齐筱亭已经开始定期检查秦桂梅的作业。 “整理的资料中有一些想法可能还不够成熟，老师您看看吧。”秦桂梅开口说着，然后再次动手从桌子里拿出一份文件，双手递了过去。 齐筱亭一看到秦桂梅整理出来的资料，眼中的赞赏之情溢于言表，非常出色，这份作业的完成度比他交代的还要高。 不愧是被自己的导师表扬过的，生来就适合这个领域的好苗子，日后，秦桂梅这个学生一定会超越他这个老师的水平。 俗话说得好，“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恐怕未来将属于年轻人啊。 第77章 他惹你生气了？ 到了厂里的下班时间，宗鸿朗一到点就来接秦桂梅了，“走，一起回去吃饭。”宗鸿朗没有废话，强势地站在办公室门口。 他身材修长，两肩宽阔，面上却是没什么表情，就那么往门口一站，整个办公室仿佛都被他的气场所笼罩。 秦桂梅看着他那张挺拔的脸庞，不禁感到有些诧异。他这明显是要关心她的生活习惯，看看她有没有按时吃饭。 她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管过，不禁皱起了眉头。犹豫了片刻，她说道：“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小叔叔，你先回吧。” 齐筱亭笑着对秦桂梅说：“你还不快回去吃饭吗？要是再不回去，你那位小爷爷又要跑来对我大加指责，说我虐待童工了！”齐筱亭摇了摇头。 秦桂梅只好站起来整理资料，抱着资料走出办公室，她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那我们走吧。” 宗鸿朗低头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她的个头还算高，但看上去纤细而瘦弱，肩腰窄瘦，睫毛低垂，头发略显发黄，仿佛是缺乏衣食，营养不良。 她此时可能正在思考着什么，低着头，眉头微皱，牙齿轻咬下唇，他伸手想接过她手里的资料，“我来拿吧。” 秦桂梅将资料递给他，他的身材很高，她的目光与他对视，恰好看到他衬衣第二颗扣子一丝不苟地扣着，稍抬头便可见到他的喉结。 那喉结旁边隐隐隐有一颗淡红的小痣，并不太惹眼，却很引人遐想，她努力集中注意力，将视线从那颗淡红的小痣移开，而下一瞬间，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了。 宗鸿朗垂下眼帘，凝视着眼前的秦桂梅，轻声询问：“刚才，你对面坐着的是林文栋？” 秦桂梅吃惊地瞥了他一眼，“你也认识他吗？” “小时候见过几次。”宗鸿朗开口向前走去：“你今天和他吵架了？” “没有。” 秦桂梅抿紧双唇，低着头迈着大步，她试图压抑内心的不悦，声音里隐含些许尴尬：“他质疑我，我只是还击而已。” 宗鸿朗轻轻颔首，未继续追问。沉默片刻后，秦桂梅仿佛听到他轻轻一笑，声音里带着某种长辈纵容晚辈犯错的宽容：“那是他惹你生气了？” “我才没有生气。”秦桂梅有些心虚，她竭力隐藏内心的波澜，此前众人皆以为她很厉害，让林文栋颜面尽失，谁也未曾探询她是否因林文栋的刁难而生气。 宗鸿朗似乎察觉到了秦桂梅心中的不安。他停下脚步，突然转身，视线深深地盯着她，说：“那我们不理他，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吃饭，不要再营养不良的样子，好吗？” 他目光扫过秦桂梅，见她默不作声，便转移话题道：“今晚我爸妈去了路家，我的德国同学托马斯在家等我们，我已经准备了几道小菜，等会儿再烙些饼，我们一起吃。” 秦桂梅抬头瞥了他一眼，“小叔叔还会烙饼？”他这人从小生活优裕，后来出国留学，能烧一手好菜已经令她很惊讶了，不想竟然还会烙饼。 宗鸿朗听到她的疑惑，解释道:“我父亲喜欢烧饭，他说烧得一手好菜才能讨得到老婆。所以在我们家，男的都擅长烹饪，而我姐姐却不会。”说完他自己笑了一下。 秦桂梅:“哦，那很好，小叔叔很厉害。” 宗鸿朗垂着眼，半边脸隐在晦暗中，一时神情难辨。 她便无话可说，过了一会儿突然问道：“托马斯是你同学？你们是要回德国了吗？” 宗鸿朗并未看她，回答道：“没错，我原本也没请多久的假期。托马斯是我在德国的同窗，也是我的至交，他担心我，特意从德国赶过来的。” 不管上辈子还是现在，宗鸿朗一直和托马斯都是很好的朋友，他那天突然从图书馆冲出去，毫无解释便告假回国，让托马斯一头雾水，电话里也无法交代清楚发生了什么。 因宗鸿朗请假，导致课题暂停进展。托马斯便趁机来到了他心心念念的C国。 “那你们什么时候走？”秦桂梅心底一动，她看着走在身侧的宗鸿朗，问道。 “定的是下星期的机票，我最近陪他在国内转转，是有什么事吗？”宗鸿朗转过头看着秦桂梅。 秦桂梅只觉得他语气有些疏离，只好道:“不是什么大事……赶紧回去吧，我有些饿了。” 宗鸿朗微微颔首，而秦桂梅则默默跟随着他向前走去。 她最初打算借助宗鸿朗的留学身份将自己的专利技术进行转让。她自己知道这一决定无愧于心，但她也深知需要谨慎评估其中的风险。她打算将出售专利所得作为投资，但这其中涉及许多不宜公之于众的细节。 首先，专利的出售事宜并不宜公开，因为国内对此类政策的处理相当含糊。其次，专利技术的涉及领域可能牵扯出一些敏感信息和商业机密，因此需要严格保密。 或许是心里想着事情的缘故，走在宗鸿朗身边，她突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让她不自在起来。 总算回到了宗家，门一打开，客厅里站着一个微胖身材的男人，个子和宗鸿朗一样高大。他有着一头浅棕色的头发和白皙的皮肤，深蓝色的眼睛，看起来典型的北欧男人。 他好奇地盯着两人看，“宗，这是你说的小女孩？你好关心她，还去接她回来吃饭。我听说你们C国有一种说法叫童养媳，这是不是就是你的童养媳？”托马斯用德语讲道，他从小就喜欢中华文化，所以对C国的文化有一定了解。 “闭嘴，你这个德国泡菜！”宗鸿朗用德语回应，轻轻拍了一下托马斯的肩膀，说道：“这是我侄女。” “哦，抱歉！”托马斯连忙道歉，“还好她听不懂。”他夸张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你嚎，”托马斯用蹩脚的中文和秦桂梅打了声招呼，她笑笑，对托马斯点点头，没有讲话。 宗鸿朗将资料放在客厅桌子上，挽起袖子，就去厨房干活了。 第78章 托马斯的电话号码 秦桂梅跟在他身后，试图在厨房找到可以帮忙的活。锅里的糖醋排骨已经炖煮得香喷喷，色泽诱人。秦桂梅将它们小心地盛出，码放在盘子里，随后将锅中的糖醋汁浇在上面。 椒盐虾也已经炸得金黄酥脆，她将它们放在一只青花底色的碟子里，撒上椒盐调料。 托马斯闻到香味，急忙跑到厨房门口，口水直流，贪婪地耸起鼻子说：“这是不是烧的糖醋排骨？那是我最爱的！哦，还有这个椒盐虾，我也喜欢！”他饿得肚子咕咕叫，现在已经闻到这种香味，简直无法忍耐了：“快吃吧，我们赶紧吃吧！” 宗鸿朗一手拿着铲子烙着饼，一手从秦桂梅手中接过来勺子，对她说道:“你去准备碗筷。” 秦桂梅被他拿去了勺子，有些意外，不过也落得轻松，她看着他灵活熟练的动作，放心地走出厨房去准备碗筷。 托马斯看到秦桂梅拿起碗筷，顿时变得兴奋起来，开始去搬凳子。 厨房里的宗鸿朗，看着秦桂梅迅速离开的身影，抬起头，透过厨房的烟火气，准确地捕捉到了她纤弱的身影。 他静默地注视着她的身影良久，然后低下头，将锅里的宫保鸡丁盛到盘子里 等到饼子烙好，宗鸿朗喊她进去端菜，秦桂梅赶紧端菜端饭，三人终于坐在那里吃饭了。 美味诱人的菜肴摆放在餐桌上，托马斯的目光充满了期待。他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糖醋排骨，咬了一口，顿时感受到肉质的鲜嫩和糖醋的酸甜交融。 嘴巴里的味道让他欲罢不能，连连称赞道：“宗，你的手艺太好了，你平时都不烧给我吃，这道糖醋排骨简直比D国饭店的好吃多了！你去D国开饭店吧，保准赚钱。” 尝了几口，秦桂梅不得不承认，这味道真是好！ 还有那骨头，啃了一口，鲜美可口。秦桂梅非常喜欢，继续大口吃着。她发现，每当遇到宗家父子烧的菜，她总是能吃得比平时都多。 她的嘴巴塞满美味的食物，表情满足而享受，宗鸿朗默默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收回目光，不说什么。他转头又看了一眼托马斯，算了，他觉得没眼看。 秦桂梅点点头表示明白，但是并没有停下吃饭的速度。 吃完晚饭，宗鸿朗没让二人插手，自己收拾了桌面，去厨房洗碗。秦桂梅将桌子上的资料拿过来，准备继续加班。 托马斯则非常感兴趣地看着二人忙碌，他坐在秦桂梅旁边的沙发上，用不熟练的中文边比划边问道：“你，什么？” 秦桂梅听到托马斯的问题，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好笑地用德语问道：“你想问我在做什么？” 托马斯兴奋地睁大了眼睛“你……你会讲德语？” D国一直以先进的制造业和工程技术而闻名，它拥有世界一流的机械工程教育体系和研究机构，前世秦桂梅大学作为交换生在那里待过一年，不仅会讲德语而且对D国的社会有一定的了解。 秦桂梅笑着点点头，“嗯。” “你在做什么？为什么将工作带回家来做？”托马斯支着下巴奇怪地问道，作为一个D国人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中国人在家里还要加班工作。 “我们在做一个项目，时间紧迫，我们必须要尽快做出成绩。”秦桂梅用流利的德语简单地解释道。 “你是在做机械项目的？”托马斯扫了一眼面前的资料， "我知道，C国的人都非常勤奋，宗也是如此，你们真的让我想起了一句中文谚语……" 托马斯稍微沉吟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一家人，进一家门..." 秦桂梅一脑门冷汗地看他，“托马斯，你的中文是谁教的？” 托马斯没有听懂秦桂梅的言下之意，非常骄傲地说道：“我的祖父，他是一个中国通，他在60年代的时候参与过你们C国的‘一号机床’建造。” 二人聊着天，秦桂梅了解到托马斯的祖父是D国雷宝石公司的冶金和机械工程师，在六十年代曾经参与过C国第一台机械加工中心的建造，直到几年前才退休下来。 “秦，你的德语这么好，还懂机械，那你以后也可以到D国来留学，我的父亲是大学教授，只要你能通过考试，那是很简单的事情。” “留学的事情，以后再说，我目前还没有这种想法。”秦桂梅微微笑着，婉拒了托马斯的好意。如今这个秦桂梅是有着两世经历的，留学这件事对她没有什么吸引力。 见秦桂梅一脸的风轻云淡，托马斯心里微微一凛，眼前这个小姑娘，不过十几岁的年龄，面对着如此的诱惑，脸上没有丝毫的激动和失态，仅凭这份定力，就和宗一样让让他感到佩服。 每当他劝说宗鸿朗留在D国工作时，对方总是委婉地拒绝他。他曾接触过许多C国人，也对C国的经济和社会有所了解。C国工人的月平均工资只相当于100到300马克。尽管两国的商品价格存在差异，但这点薪水能够维持怎样的生活水准，他们心里还是有数的。 "那好吧，以后如果你想来D国，可以给我打电话。" 托马斯自认为很潇洒地在资料的一角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你们在聊什么？" 宗鸿朗从厨房走了出来，目光锐利地瞥了一眼托马斯。 托马斯迅速放下铅笔，说道："宗，你的小侄女竟然会说德语，真是让我惊讶！你们C国太神奇了！" 他的表情非常生动，一点也不像大多数D国人那样严肃刻板。 宗鸿朗视线便扫了眼秦桂梅，之后轻轻挑了下眉。 秦桂梅被他这么一看，又觉得自己好像做了错事，她一脸无辜，:“小叔叔，怎么了，是有哪里不对吗？” 宗鸿朗淡淡说道:“没什么，挺好的。” 她轻轻咳嗽了一下，用一张纸把托马斯写的电话号码盖住，然后悄悄地推到一边， 幸好宗鸿朗也将视线挪向别处，没再看她。 宗鸿朗拿过钥匙，对她说道:“我带托马斯去招待所，你做完工作早点休息吧。” 秦桂梅乖巧地点了点头：“嗯。” 尽管答应了宗鸿朗，秦桂梅仍然加班到深夜。 第79章 项目负责人 第二天一早，齐筱亭等人就在谢宏才的带领下把众人带去了东城大学的实验大楼，这边实验室大楼的实验室现在正在进行好几个项目。 今天秦桂梅终于见到了项目组另外两位成员，正是东城大学机械系的谢宏才的学生岑兴国和关靖柔。 岑兴国是一位机械设计工程师，三十几岁，长得白白净净，他曾经参与过几个大的项目，并且拥有不错的成绩, 这些资料上都有详细介绍。 关靖柔，一个细心且性格爽朗的机械系研究生，今年24岁。值得一提的是，她被推荐过来的主要原因是她扎实的专业知识和学术背景。 他们抵达实验室后，齐筱亭即刻联系了事先预约好的实验室工作人员，向他们介绍了项目的情况，并请求尽快提供所需的机器设备。多亏了提前沟通，所需的机器设备已早有准备，只等待他们的使用。 在这个时代，实验室的设备和设施显得有些简陋，测试方法依然守旧，材料的制备和实验记录分析，仍然主要依赖手工操作。 齐筱亭与秦桂梅并排而行，一边谈论着今天会议的主题，一边向前走去。燕俊和林文栋习以为常地跟在后面，认真听着二人的讨论。而新加入的两位成员显然对眼前的场景感到有些不适。 穿过幽静的长廊，秦桂梅紧跟随导师的步伐，缓缓踏入了宽敞的会议室。所有人早已就位，各个与项目相关的成员都早早地在座。他们的出现立刻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众人纷纷转头向门口张望。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这个项目的的相关人员早已就座。他们的到来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大家纷纷转头向门口看过来。 前排空出了两三个座位，其中一个明显是为项目负责人预留的，另外两个空位则无人敢坐。秦桂梅刚一踏进会议室就留意到了这些空座位，而齐筱亭微微挑起眉毛，向她微笑着。 秦桂梅迈着步子走向前方，齐筱亭则领着她一同前行。二人走到那几个空座位前，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大家心中都充满了疑惑：这个人是谁？这么年轻？她竟然是齐教授的学生，却能够如此自然地走到他身边的位置？岂有此理啊，哪怕是他的学生也不该如此不知进退吧! 齐筱亭和秦桂梅终于有了动作。齐筱亭放慢了脚步，然后慢慢地坐下来，不是原本预期的最高位置，而是它旁边的一个座位。而让在场的人目瞪口呆的是，秦桂梅以坚定的步伐走到了前排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这位小姑娘居然坐在了项目负责人的位置上！看着秦桂梅镇定地坐下，齐筱亭在自己的座位上静观其变，眼中闪烁着满意的微笑。 不错嘛，年轻人应该拥有这种气场。这只是一个小小的会议而已，秦桂梅顶着众人火热的注视坐下后，镇定自若地坐下，资料放平，抬头扫视全场。她似乎刚注意到大家的凝视，然后展颜自信地微笑。礼貌地站起身，向全体打了个招呼：“大家好，我是秦桂梅。” "同时我也是这次项目的负责人，希望大家以后能够共同努力，争取早日出成果。” 秦桂梅略带稚嫩的嗓音在会议室响起，余音萦绕。然而台下众人只觉得，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他们强作欢颜，一脸茫然。俗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唯有更加深入全面地客观评价一个人才是重要的。然而，客观评价是不能了！ 令人惊叹！居然是她担任项目负责人？难道这个项目真的被她主导？这对在座的众人们来说是个颇具挑战。 虽然和秦桂梅相比，他们都更年长，拥有更为丰富的工作经验，并曾参与更多项目。按照常规，他们理应是更加精湛的。 然而，年纪无法代表实力，因为实际能力并非只取决于年纪长少。但是工作经验和专业水准却需经多年积累。可是在这次会议上，这些假设却被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自信和专业领域的专长在这次会议上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接下来的会议已经无法称之为普通的会议了，更像是对针对秦桂梅的一次答辩会。 “怎么改善制动材料的热稳定性和抗褪色性？” “改善制动材料与刹车盘之间的接触和粘附性能实验怎么才能在实验室制备？” “聚酰亚胺的催化实验制备工艺怎么改善？” ………… 秦桂梅针对他们提出的每个问题，给出了令他们满意而震惊的回答。她展现出了超乎想象的才华和能力，让他们彻底失去了对自己的自信和优越感。 她的专业水平无可厚非，谈吐间洋溢着自信与气度，她轻声细语地阐述专业理论并畅谈经验交流，让人实在难以昧着良心否认她的卓越之处。 两个多小时后，他们总算明白了秦桂梅之所以能够负责这个项目的原因，毕竟像秦桂梅这样的天才级机械人才实在是少之又少。 整个会议下来，秦桂梅的专业理论表现让人无可指责。她表现极为大方得体，除了最初的自我介绍时微笑示人外，她在项目讨论和回答中则显得严肃认真，气势上甚至不亚于齐教授。 更别说秦桂梅身边还有一个齐筱亭帮忙镇场子呢，他们除非是狗胆包天，否则哪里敢在这时候挑战齐筱亭的权威啊。 对于帮忙镇场子这个事儿齐筱亭确实是怕秦桂梅头一次做这个项目负，底下人多少会有些不服气，遂寻思着过来帮忙威慑一下底下那些人。 然而，在整个会议结束后，齐筱亭扪心自问后认为自己的担心实属多余了。秦桂梅的表现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她的专业能力之高令他刮目相看。相比之下，自己坐在这里三个小时，简直是白白浪费时间。 整整三个小时，秦桂梅一直坐在那里，翻阅着手头的资料，回答着众人的问题，该安排的事情也都处理妥当。 她抬起头，严肃地扫视在座的每个人，淡淡地开口说：“事情就到这了，如果大家再没有什么问题，那我们就散会吧。如果有问题，随时可以私下找我探讨。就这样了，散会吧。” 第80章 师兄弟闲聊 桂梅话音刚落，“散会”两字已然在大家反应之前在会议室传开。轻轻挪开椅子，她退后几步站起身来，随即来到了齐筱亭的身后。 “出一起走吧，正好有个事情和你商量。” 齐筱亭和蔼地笑着说道，站起身来。不多时，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会议室。 两人走后，燕俊和林文栋很快跟了上去，留在会议室的人只剩下一群呆滞的与会人员，一个个目瞪口呆地望着会议室大门的方向。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恍然大悟地意识到会议已经结束，该离开了。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瞬间唤醒了其他人。 众人纷纷回过神来，拿起刚在会议上秦桂梅发放的资料，不约而同地往外走去，这场会议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始料未及，项目负责人竟如此年轻，专业知识如此全面，着实令人叹为观止，惊叹不已。 最怀疑人生的当属岑兴国了。他原本是冲着齐筱亭的名声来的。然而，当他得知会议负责人竟是一个年轻的女孩时，内心不禁产生了些许不悦。 不过，他还是成功地控制住了情绪，耐心地听完了报告。随后，他故意提出了一些刁钻、针对实际的问题。 出乎意料的是，秦桂梅对岑兴国提出的每一个问题都非常从容地作出了回答。她展现出了扎实的专业知识和丰富的经验。此时，岑兴国感到非常惭愧，脸颊都火辣辣地疼着。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生来就是吃这碗饭的，说到底，还是他太狭隘了。经过今儿个这么一出，岑兴国发誓他从今往后再也不敢以貌取人了。 另一边，齐筱亭和秦桂梅朝着办公室走回去，路上齐筱亭没忍住朝着秦桂梅竖起大拇指，夸赞了两句：“不错嘛，知道为什么我最后让你来负责这个项目吗？” 听到老师这话，秦桂梅心底有些好笑，谦虚地开口道:“没有没有，是老师您教得好。老师这么做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齐筱亭摇头说：“我不是临时起意的，早在你处理资料和谈论项目时就有了这个想法。我手头有几个S大的项目，可能会没那么多时间，昨天和机械部的唐永昌聊过后，更坚定了这个想法。与其我两头奔波，不如这边由你来主要负责。” “经过今天的观察，我觉得你完全不需要我的帮助，你有能力自己处理好。既然你没什么问题，那这个项目今后就由你主导吧。” 齐筱亭补充道，“当然，如果遇到问题也可以来找我。”他稍作思索，又补充道，“不过，即使你遇到了你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也许能提供的帮助也很有限。” 齐筱亭现在意识到，之前的秦桂梅还是低调藏拙了，她的能力比起自己并不逊色。 “老师，您是在考验我的能力吗？一开始答应帮助我，现在又收回承诺了？”秦桂梅难得俏皮地调侃道。 “没大没小的。”齐筱亭假装训斥了一句，实际上倒是不介意她的调侃。 齐筱亭只比宗承恩小两岁，但是他和秦桂梅有时候相处起来，还是挺合拍的。 齐筱亭太欣赏秦桂梅这个学生了，偶尔被她调侃几句咋的了，他都不介意，谁还能有意见不成？ “我不是在偷懒，而是相信你的能力。好好干，我对你很有信心。” 齐筱亭以鼓励的眼神看着秦桂梅，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嗯，我会努力的。” 秦桂梅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表情变得庄重。 午饭时，秦桂梅被关靖柔带着一起去了东城大学的食堂。她来这儿除了参加会议，还有一件事要处理——组织大家进行原材料的初步筛选，待会儿吃完饭，她还得赶往实验室。 时间过得很快，整个下午都在忙碌中度过。因为有了秦桂梅这个开挂者，初筛进行的很顺利。 傍晚时分，天色开始变暗。秦桂梅和众人才从实验室出来，意识到该回家了。然而，刚走到单位大门口，秦桂梅碰到了从学校外面回来的谢宏才。 "小秦，你打算怎么回去啊？” 谢宏才一见到秦桂梅就示意司机停下车，然后走下车来说道：“来吧，正好请司机师傅送你回家。这么晚了，一个女孩独自在外还是得多注意安全。” “谢谢教授，会不会给您添麻烦啊？” 秦桂梅略带些许不安地说道，但她也理解，在这个时候，公交车肯定没了，一个单身女孩子在外面确实需要特别小心，有司机送她回家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这没什么麻烦的，去吧。”谢宏才将秦桂梅送上车，让司机开车送着秦桂梅离开。自己决定去齐筱亭在东城大学的办公室看看。 根据谢宏才对自己学生岑兴国的了解，这个人有能力，但是绝对不是那种轻易就愿意屈居人下的，何况还是这么个小姑娘。 今天会议期间竟然没有听到他闹腾起来，难道是齐筱亭从旁帮着稳住场子？他不由得有些好奇。得去找老齐问问。 谢宏才一想到这件事，迫不及待地转身就大步走向东城大学齐筱亭的办公室。 安静的走廊上传来谢宏才的脚步声，不久他来到了齐筱亭的办公室门外，举起手敲门。 没人开门，谢宏才自己推开门，"老齐啊，刚才我叫你你怎么不应声啊？我还以为你不在呢，还好自己开门试了试。"看到齐筱亭坐在办公桌前，谢宏才虽然了解这个师弟，但仍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齐筱亭低头做着事情，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今天怎么样啊？进展还顺利吧？”谢宏才自顾自地问道。 “才第一天，能有什么不顺的？”齐筱亭低着头笑了一下，"嗐，别小看了小秦同学，她做得比我准备得还要充分呢。" 是啊，开会所用的资料、回答问题、安排工作，如何树立威信，一件件都做得那么出色。秦桂梅一开始就看透众人所思所想，会议当然没什么大起大落了。而且，以秦桂梅的水平，现在估计没人会质疑了吧。 谢宏才好奇地看着齐筱亭，等待他继续解释。 "今天镇场子的并不是我，而是小秦自己。哈哈，你不知道当时秦桂梅在台上介绍项目时，会场安静得落针可闻。"提起这件事，齐筱亭终于忍不住停下工作。 然后他在谢宏才的注视下，继续说道："岑兴国，你的那个学生今天出力不小，他那几个问题一出，全场都在翻资料，小秦直接就给答了出来，她今天讲的很多知识我确定我都没有她研究的那么深，以前我还是保守了。” "还有比你更厉害的？我第一次见她时还以为她只是个替你跑腿的小孩。这样看来，这孩子，将来可有大作为啊。"谢宏才夸奖道。 "当然了，她可是我导师夸过的孩子，肯定不凡。"齐筱亭得意地说。甚至连脸上的皱纹看起来都比平时顺眼。 "你是说罗教授？不知道她最近身体怎么样？能不能下床走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