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群臣尽皆沉默。
半晌过后，一道身穿大红官袍的中年人主动上前爬了几步。
“不孝之子父，萧衍，拜见太皇太后……”
声音很弱，但跪在大殿里的群臣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股声音，是在颤抖。
大殿之上。
太皇太后看了一眼方永，又把目光挪向了公孙恺。
“人皇剑乃仁道之剑，是由史上第一位人皇所着，迄今已有数千年，也不知这数千年过去，此剑是否还如书上那般锋利？”
“找个人试试不就知道了。”公孙恺淡淡回应道。
“那就找个人试试吧。”
“萧衍，你可愿试剑？”
萧衍身子一抖，随后释然的站起身来。
从方家次子活着走进大殿开始，他就已经预想到现在的结局了。
只是这杀伐之声传到耳朵里的时候，反倒没有了那种惧怕之感。
更多的，是释然和遗憾。
“臣罪该万死，还请陛下和太皇太后看在臣这些年兢兢业业、秉公执法的份上，给臣一个和亡妻葬在一起的机会。”
“允……”
毫无感情的声音还在大殿内回响，一道剑光忽闪而过。
声音还未彻底落下，萧衍的头颅已经飞了出去。
人头落在地上滚动片刻，似是有意识的滚落到了大殿后方的一个青衣少年官员面前。
青衣官员还没来得及反应，又是一道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
“有其父必有其子，有其子也必有其父。”
“罪臣崔衍的父母兄弟及其子嗣妻女，都站出来吧。”
青衣官员身体一软，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
这青衣官员不是别人，正是几个月前才来京城上任的崔家新任族长，崔景炎。
只可惜，他马上就要去棺材里去当族长了。
父母兄弟、妻女子嗣，太皇太后这是要夷灭他的三族。
太皇太后本身就是世家力量在皇权中最大的代言人，崔氏一族这些年能够迅速发展，都是因为暗地里有太皇太后的扶持。
而现在，太皇太后不仅杀了她一手扶持起来的萧衍，甚至还要夷灭三族。
事实证明，在崔氏一族和金陵方家两个家族之间，太皇太后也选择了金陵方家，这场暗流掀起的争斗里，崔家彻底输了。
“是没人听到本宫说的话吗？”
一道震怒的声音传进耳朵。
崔景炎强行提起一丝力气，跪在地上向大殿前方爬了过去。
宝座上坐着的，是皇权，是普天之下最强大的权力。
在这朝堂之上，一旦做出半分忤逆的举动，便会有诛九族的可能。
他没有能力反抗，更不敢去反抗。
夷三族只是夷去了嫡系血脉，家族偏支还能
继承祖业重新壮大，但要是反抗，九族尽灭，这世上也就没有所谓的清河崔氏了。
随着崔景炎跪在地上向前攀爬，一些明悟过来且在朝廷里当官的崔氏嫡系血脉也紧跟在崔景炎身后爬到殿前。
不一会儿，大殿前方便跪满了三十多个身穿青衣红衣的崔氏族人，刑部尚书崔胤也在其中。
没等这群人跪好，寂静的大殿里再次想起了声音。
“杀了吧……”
“皇奶奶！”
坐在一旁的萧衍终于忍不住了。
萧衍猛地从皇位上站了起来，惊怒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处死几个罪魁祸首，以儆效尤就够了，您杀那么多人做什么？”
崔氏一族是用来制约方家次子的手段之一，就算要给欧阳文忠和方家次子一个交代，从崔家随便拉个人出来当成罪魁祸首处置也就罢了，没必要大张旗鼓的闹。
这三十多个人里，有刑部尚书，有地方刺史，还有好几个是曾经扶持他登上地位的功臣。
他有打压世家贵族的想法，但身为一国之君，打压的同时要需要考虑到整个天下的运转。
要是一次性把这些朝廷和地方的重要官员都处置了，朝廷和地方都会乱成一锅粥。
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
现在朝廷对外的征战还没有结束，内部绝对不能乱。
萧衍凑到太皇太后耳边，压低声音提醒道，“皇奶奶插手朝政，朕可以忍让，但想要祸乱朝纲，朕绝不答应。”
“知道本宫为什么一直不愿放权给你吗？”
“因为你考虑太多，不够狠！”
太皇太后不屑一笑，再次向大殿下方命令道，“都杀了！”
下一刻。
数道身影从大殿两侧冲出，刀光闪烁之间，几十颗人头滚落在地，殷红的鲜血染红了乾阳殿的地面。
方永看着滚落到面前的崔景炎的头颅，心里没有半点大仇得报的爽意，反倒有几分惋惜。
他本想利用这次机会彻底覆灭崔氏一族，没想到太皇太后突然站出来给说法，主动弄死了崔氏一族在朝堂上的嫡系成员，反倒让方永有些不好开口了。
“江南伯，不知你对本宫刚才的做法可还满意？”
太皇太后的问话传进了方永的耳朵。
方永还没来得及答话，又听太皇太后道，“既然满意，那这件事就算揭过去了。”
“前礼部尚书受伤的事情本宫也听说了。”
“本宫已经吩咐太医院医官为前礼部尚书医治，你无需多虑。”
“时间不早了，诸位爱卿先落座吧。”
十几个太监快速跑出来处理尸体，数不清的婢女一拥而上，将跪在地上的大臣们扶起，带到指定的位置落
座。
两名宫女径直上前，拉着方永坐到了距离帝王宝座最近的一处案桌上，没有给方永任何拒绝的机会。
方永看了一眼使劲向自己挤眉弄眼的阿奴，也便放下了心思，不打算继续闹下去了。
崔氏一族在朝堂上的主心骨都被处死了，剩下那些民间的支脉和无权无势的旁系，仗着方家现如今的实力，处理起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倒是帝王宝座上的那两个人。
萧衍是天下的皇帝，但太皇太后在朝堂上更加咄咄逼人，在加上一个态度不明却早已经混进皇宫的无上皇。
想要在这场宫斗中做出决策是一件难事。
这不仅关乎到自己今后的发展，也关系到身后放假产业的兴衰。
方永纠结之时，一道倩影忽然坐到了自己身边。
“皇奶奶吩咐本宫过来和你一起用膳，顺便让本宫告诉你，只要你能站在皇奶奶这一边，想要什么，皇奶奶都可以给你。”
“我想要你，太皇太后会给吗？”
方永压低声音回了一句，伸手想要去抱住阿奴的腰肢。
不料，他的手刚刚伸出去，便被阿奴猛地打了一下。
“这里是朝堂，本宫是公主，你放尊重些。”
“另外……”
阿奴顿了顿，一脸不悦的看向乾阳殿的大门。
“本宫的未婚夫，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