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外的街道很安静,偶尔会有马蹄声踢哒踢哒地飘过,脖铃儿叮叮当,叮叮当,轻微且悠扬,伴随着沉睡的人畅游梦乡。
黑暗中,赋予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经过了这几天的赶路,她明显感到身体很是疲累,但不知怎的,她就是很难入睡。
心中对父亲的担忧,还有对海泽仁的内疚愈发强烈。
这种不踏实的感觉无时无刻不在驱散着她的睡意。
她挠了挠头,无奈地坐了起来,便刚好看到房间的门把手正在轻轻地转动。
“是我,冥龛。”
赋予生紧张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她点亮了桌面上的煤油灯,房间顿时被一片昏黄占据。
冥龛身着一件黑色的长袍,将兜帽扣在头上,帽沿遮住了他的大部分面庞,只露出尖锐的下巴,还有细碎的胡渣。
赋予生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想要吐尽心中的苦闷与酸楚。
因为这一切,只能和他说。
但是这样的欲望也只是一闪即逝。
冥龛没有继续前进,而是侧身站到了一旁,像是在为身后的人让路似的。
“哒,哒,哒……”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缓步走了进来。
他气色红润,双目有神,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微笑,给人一种慈祥的感觉。
他的到来,让赋予生莫名地感到一丝久违的放松。
“孩子,你吃饭了吗?”
这句话让赋予生始料未及,不过倒也让她想起来自己这几天的悲惨生活。
一路的逃亡,一路的担惊受怕,别说是正儿八经吃一顿饱饭了,就算是在街边摊买一个白饼,她都要鼓足勇气。
巨大的负面情绪让她暂时忘记了饥饿,如今听到老人的问话,她才发现,自己已是饥肠辘辘。
老人没有等回答,而是直接递过去一份用黄油纸包裹的烧鹅。
就算没有打开包装,里面的香气也足以让赋予生垂涎欲滴。
“快吃吧,不然凉了就失去味道了。”
赋予生试探地伸出手,然后在半空中又收了回来。
一旁的冥龛适时地提醒道:“赋予生,还不拜见烛龙主人?”
烛龙?这个小老头儿竟然就是烛龙?
这是赋予生的第一反应。
她实在是不敢相信,一个搅动了整个央墟的恐怖组织首领,一个人尽皆知的头号通缉犯,竟然会是这样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老头儿。
老人轻笑着说道:“不用叫我烛龙主人,我也从来没有让他们这样称呼我,你不属于烛龙成员,就更不需要这样称呼我了。”
赋予生并没有因为老人的和颜悦色而放松警惕,眼中依旧带着紧张,甚至还有一丝敌意。
虽然在击杀海泽仁的事情上,她算是帮了烛龙组织的忙,但说到底,是为了锦理。
她是个根正苗红的贵族,从小所接受的正统教育,让她对烛龙有着很深的刻板印象。
她不知道烛龙组织到底杀过多少人,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杀人,但她就是知道,烛龙是个恐怖组织,是一个非常邪恶的组织。
所以此时她面对二人,依旧保持着抗拒。
老人感受到了这份情绪,脸上没有任何急躁和不悦,笑容依旧如暖阳般和煦,语气轻缓,像是早春的清风。
“孩子,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很多人的影子,我在第一次见到冥龛的时候,他还对我大打出手,呵呵。”
一旁的冥龛立刻做出请罪的姿势,却被老人轻轻扶了起来。
“孩子,我是个失败者,无权书写历史,所以我成为了人人得以诛之的罪人,但这些都无所谓,我并不想流芳百世,也不在乎遗臭万年。”
“烛龙组织更不需要得到谁的理解,呵呵,说些关于你的事儿吧,孩子,这是赋疆临终前想要交给你的东西,我帮他带来了。”
冥龛将一个精致的箱子放在了赋予生的脚下。
赋予生眉毛一扬,“临终?怎么会是临终?你,我爸爸,爸爸他?”
老人脸上闪过一丝悲伤,语气带着惋惜地说道:“赋疆……为了让海泽仁入土为安,将尸骨送了回去,却被认定为杀人凶手,在他去为你取婚纱的时候,被海氏的人,当街杀害。”
听到这个消息,赋予生险些昏倒过去。
她勉强定住了神,嘴里喃喃地重复着,“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冥龛拿出几张卡片,上面印着赋疆的尸体在街上拖拽的场景。
这是央墟的照片,有别于人界,它们是通过吸附光影粒子,进而实现呈像功能。
“孩子,你的父亲为海氏立下过汗马功劳,虽然他的存在阻碍了我,但我依然敬重他的忠心,如今他成为了海氏削弱赋家的政治牺牲品,说实话,我很痛心。”
“政治……牺牲品?”
老人轻叹着解释道:“你们赋家把持医药行业太久,海钦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他想要削弱赋家总要找个理由,而这一次对他来说,是个绝佳的机会。”
赋予生颤抖地打开箱子,里面是一套崭新的婚纱。
这件婚纱,就是当时是她和父亲一同挑选的那件。
卡片上还清晰地留下了父亲的签名,如今看来,竟是这般弥足珍贵。
“爸……”赋予生抚摸着卡片,声音颤抖地说道:“是我害了你……”
“孩子,你为了心爱之人所做的牺牲感动了我,我向你保证,以后烛龙组织将不会对锦理,实施任何行动。”
赋予生并没有因此而脱离悲伤的情绪,她依旧拿着卡片,目光呆滞。
“孩子,不是你害了赋疆,而是海氏,他们不分青红皂白,不辨忠奸,他们才是央墟真正的恶魔!”
这句话重重地砸在了赋予生的心头,一颗仇恨的种子破土而出,生根发芽。
“孩子,我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