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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公子不要捆小七

    那人薄唇微抿,周身气场阴沉骇人。

    小七总盼着赶紧离开这狭窄逼仄的金笼子,可眼前的人远比这笼子可怖。

    她对那人畏之如虎。

    她战栗得愈发厉害,抱紧了身子不肯出去。

    出去便会有无止境的刑罚。

    小七不怕死,但畏惧他的刑罚。

    那人轻笑一声,“还是不听话。”

    小七打了个冷战,那人已拽起她脚踝间的铁链向外收紧。

    她颤着声儿求道,“公子......”

    那人没有理会,依旧往外拽着,她被迫爬出了笼子,被囚困了一天一夜的身子却没有得到片刻的舒展,她垂头跪着,企图掩盖自己赤裸的身子。

    那人居高临下,衣冠整齐,一尘不染。

    她呢?

    她跪伏地上,肮脏污秽,一缕不挂。

    那人漠然命道,“爬去湢室。”

    不怪他凉薄,是她自己犯了大错。

    她若只是个细作,那不算悲哀。

    悲哀的是,她是一个动了心的细作。

    脚踝的锁链在无人的夜里发出清晰的响声,脊背的伤约莫是结了痂,身下还兀自肿痛着,她在那人的注视下,在这满屋刺目的烛光里,缓缓往湢室爬去。

    那人在前头引着,手中还拽着锁链。嫌她慢了,被往前拉拽。

    湢室里的双耳青铜浴缶已备好了兰汤,此时正袅袅冒着奶白的水汽。

    她起身要进浴缶,但肿痛使她抬不起腿来,那人也不多说,掐起她的腰身轻易便将她掷进了水里。

    伤处遇了兰汤顿时火辣辣的,她不敢叫出声,便咬牙忍着。再过了一会儿,也就没那么疼了。

    水是温的,不烫也不凉。

    笼中蜷了良久,那四肢原都不似自己的了,直到在这兰汤里才是真正地舒展开了身子。

    不,那人就在眼前垂眸瞧着,她不敢舒展,依旧蜷着自己,她的双臂环住肩头,紧紧遮住了胸脯。

    他亲自动手为她汤沐。

    昨夜,大约也是这么个时辰,他也在这湢室里,在这双耳青铜浴缶里为她汤沐。

    他那双手,掌心宽大,指节瘦长挺直,根根分明,那双手在她身上每一处摩挲袭绕,一寸寸地轻勾描绘。

    那时的他虽因阿娅的事生恼,但总还算温柔。

    而今他没有丝毫怜惜。

    他嫌她的乌发沾了血,便将她的脑袋全按进兰汤。

    小七不会游水,也不会憋气,被按在水里不能喘息。她没有双手供她挣扎,唯有双肩脊背徒劳地耸动,不过是片刻的工夫就险些叫她险些窒了息,出了水便是好一顿的呛咳。

    呛得她双眸通红。

    小七以为这样的刑罚亦是永无止境,她几乎做好了一整晚皆被灌进兰汤的准备,她想,即便此时窒息,也比在长案上挨那人的刑罚要好。

    她已经破烂撕裂,无法再承受他的施责。

    但只这一次,那人便松了手。

    她那苍白的脸被兰汤一泡,总算有了几分颜色。

    她记得昨夜浴缶里的水一片浅红,而今夜更甚。

    他清洗她背上的伤,也清洗她身子的每一寸。

    他尤喜欢她似能弹跳的胸脯,也尤喜欢那不堪一握的腰肢,也尤喜欢那娇嫩温润的隐蔽之地。

    因而为她汤沐时,那人修长分明的指节大多停留在此三处。

    亦是她最敏感的三处。

    她瑟然忍受着,不敢反抗身旁的暴君。

    他觉得洗干净了,便将她拽了出来,小七栗栗危惧,惊骇地轻呼出声。

    她以为那人要将她扔在地上,抑或拽着锁链将她拖回笼中,但那人只是一张薄毯裹了,抬步便将她扛进了卧房。

    她不知那人究竟要干什么,瞪大双眸,提心吊胆地戒备着。

    那人竟将她放在案旁,屈尊为她擦起了湿透的长发。

    那张青铜雕花长案是她的噩梦,她看见这张长案便毛骨悚然。

    但此刻他竟将她放在了这长案一旁,她总觉得不会那么简单。

    那人说,“鬒发娥眉,生的极美,原不需什么金簪玉饰。”

    小七原不知道自己竟有一头极美的乌发,从前无人与她说过。

    恍然想起魏昭平三年冬星夜从燕军大营出逃,半路被他拦在马下,那时他勒马止步,拔出青龙宝剑冲着她的脑袋一剑劈来。

    那长剑杀气凛凛,力道极大,却并没有削掉她的脑袋,只是“叮”得一声将她的长簪撞了出去,记得她头上一松,一头青丝在风中散落开来。

    她在魏营女扮男装三载,无人知晓她的女儿身。

    那也是她第一次在许瞻面前散开长发。

    后来,他没收了她的簪子,她平素不过只以一根帛带束发。

    原先觉得自己可怜,没想到竟是那人喜欢。

    她心里才有一分松快,没想到那人随手挽起一缕青丝打量,颇有几分惋惜,“却断了一截。”

    小七的心顿然又被提了起来,他依旧认定她挡那一刀是为了洗清嫌疑。

    他擦得细致,那一头的青丝竟被他擦得干净。

    可擦干了之后他要干什么,她双肩微颤,惶然等着。

    她知道他不会那么好心的只是要她兰汤沐浴。

    果然,那人不急不躁地取了麻绳将她的双手捆了起来。

    麻绳就堆在案边,他取之十分轻便。

    他身在高位,尊极贵极,偏又顶着那一副祸国殃民的好皮囊,举手投足贵气风流,就连捆缚欺辱她这样的举动看起来也似个端人正士,似个大雅君子。

    他那双手十指流玉般,能提剑杀人,能走笔成章,亦能将她牢牢地缚起。

    他乐在其中。

    捆了她,锁了她,囚了她,她便困在他的掌心之间,再不能离开兰台,再不能背弃,不能出逃。

    他那样的人,好似做什么都会取得世人的原谅。

    他说他就是礼法,那便做什么都没有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