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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云蔽月,院中的灯笼飘摇风中,寂寂冷冷。

    正厅中的气氛十分压抑,徐知菲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传来。

    徐定安看着不争不辩的大女儿,心中刺痛,萦儿一直都是最懂事的,不管是在徐家陷入困境时,还是与靳家姻亲闹翻时,她一心想的都是父母姐妹,事事以徐家为先。

    哪怕现在知道自己是被下毒陷害的,她也没有出来喊冤,那他作为父亲,更要给她一个公道了。

    徐定安将目光移到赵氏身上,这个他平日里极少关注的女人。

    “赵氏谋害徐府嫡女,其行可诛,其心不可留。但念及,你是菲儿的生身母亲,所以,你走吧,离开徐家,日后也休想再与徐家牵扯上任何关系。”

    徐知菲慌乱不已:“父亲,离开徐家是什么意思?她是我娘亲,是徐家的姨娘,外祖家已经无人了,娘一个人在京都里怎么存活?”

    赵梦娴脊背软下来,瘫坐在地。

    “她不仅不能留在京都,必须沉塘!”外面响起一道饱含怒气的声音。

    随后嬷嬷扶着徐老夫人跨入正厅。

    徐定安与妻子连忙站起身迎接,徐知颜与徐知萦则是上前将祖母扶到主座坐着。

    “你们把我瞒得好苦!”

    徐定安脸色极为难看,只得跪下请罪:“母亲,儿子不孝,让这些腌臜事扰了母亲的耳。”

    徐知颜站在祖母身边,不说话,

    人她已经揪出来了,至于如何处理,这是长辈需要做的决定。

    可她在听到祖母那句“沉塘”时,还是惊讶不已。

    徐知菲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苏挽则是一脸淡淡,敢害她女儿,自是要以命来抵。

    赵梦娴又像是松了一口气,眼里的光彻底淡去。

    “祖母,我娘亲只是一时糊涂,日后万万不敢了,祖母,不可啊。”一着急,她连娘亲都叫出来了。

    徐知菲还是很快恢复过来,她清楚祖母不是狠心的人,只要再耐心低头,祖母一定能回心转意的。

    从前她犯了错,也是这么逃过的。

    可不料祖母这次却不买账了。

    徐老夫人看了她一眼,眼中尽是冷漠:“菲儿,你做的那些事,祖母都看在眼里。现在祖母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你可以跟赵氏离开天旭,从此不再踏入京都。二是赵氏死,你仍旧是徐家的二小姐。”

    经历他们瞒着她和亲的事情后,前几日颜儿说什么府里遭贼,她便疑心,事情没这么简单,她派出六人去查,这才查出寿宴当日徐知菲暗害颜儿,与赵氏谋害萦儿的事。

    还有一件事,她已经怀疑了十六年。

    赵氏生女之时,说徐知菲是早产儿,可她也是生养过孩子的人,早产儿和足月生的孩子她还是能分得清的。

    再者,自己儿子是极为克制的人,怎么会做出酒后乱性的事呢,这些年,安儿连贪杯的时刻都未曾有过。

    可眼下孩子们都在,她不能全说出来,免得吓坏她们。

    若她怀疑的那件事是真的,那赵氏是万万不能再留的。

    这件事是她不对在先,乱点鸳鸯谱,也就在她这里结束吧。

    徐知菲手脚止不住的抖,现在她才知道没有外祖家支撑的无助,若是赵家还在,此时她能请外祖和外祖母来评个公道,可现在她只能靠自己。

    “祖母,我母亲这些年就出过这一回错,你们口口声声说什么一家人,徐知颜这些年犯错无数,你们一再忍让,我娘亲只是糊涂了这一回,你们为什么不肯放过她?”

    “你们还是始终把我们母女俩当外人。”这一点是她心里永远的疙瘩。

    赵氏眼含热泪,看着女儿挡在自己面前。

    徐老夫人冷笑:“是你们不安分,若你真的这么舍不掉她,可以伴着她离开天旭。”

    徐家女眷的名声还在,三个孙女都等着嫁人,她不允许家中出了这等丑事,日后被人议论。

    徐知菲不说话。

    徐家极重亲情,一个与徐家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女人害了他们的宝贝嫡女,这求情的赢面实在太小了。

    自己还有南王,至于母亲,好像也不是很有用。

    正厅大门敞开着,一阵冷风吹过,赵氏莫名浑身一颤。

    她目光慈爱地看着女儿的发丝,她不后悔,也明白,事到如今,靠男人是没用的。

    徐知菲正在权衡利弊时,身后响起赵氏柔婉的声音:“妾身愿赴死,愿夫人与老夫人日后能善待我儿,梦娴在此谢过。”

    徐知菲转过身,不可置信地看着赵氏:“娘……”

    赵梦娴想清楚了,只要能保住菲儿,她的身世自己也能带进棺材里。

    她死便死吧。

    徐知菲心里很难受,方才自己竟然在算计权衡利弊,不顾娘亲的安危。

    她抬头看着面前的几人。

    徐定安一脸余怒未消,她对这个父亲有怨恨,也有感情,他只是偶尔会为了徐知颜忽略她,可很多时候,他对自己还是很好。

    她的这个嫡母,从小对她不太亲近,可能给的从来不会吝啬。

    徐知颜与徐知萦,她们是嫡女,从小与她也不亲近。

    这样的家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思索片刻后,她跪地俯身向祖母求情:“祖母,十七便是孙女的生辰,能在十七后行刑吗?”

    徐老夫人点头以示答应。

    赵氏则是一脸绝望。

    她虽不想死,可更想保住女儿。

    徐定安挥手:“将人带到柴房里关起来,严加看守。”

    “是,老爷。”张伯带着两名婆子将赵氏拖下去。

    赵氏被拉起来时,目光落在面朝前方的女儿身上,很想再跟她说些什么,嘴唇张了张,最终还是沉默着被拉走。

    徐知菲跪在地上,拇指的指甲已经将食指的皮肉掐破了,鲜血从袖间滴落。

    徐知颜觉得今晚结束得异常顺利。

    婆子将赵氏拉走后,苏挽将徐知萦搂入怀中:“孩子,你受苦了。”

    徐知萦掏出帕子,为母亲细细拭泪。

    徐定安也是一脸愧疚:“日后父亲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不用担心。”

    徐知菲垂着头,她不想看别人家团圆的模样,这会让她想起那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