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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风呼啸,落日西斜。

    年幼的伊祁睿松手放下营帐的帘子,外边的景荒凉不已,他不懂母亲为何每次都要在外面看很久才回来。

    每逢朝阳升起,她会策马站在高高的山头上,一直往东边望。

    日头渐落,她才依依不舍地回来。

    再大一点,他就从伺候的下人那得知,母亲是从天旭来的,他知道天旭,但不知道天旭在哪,也不知道天旭是不是和东胡一样,漫天沙尘和层层营帐。

    母亲会看着樟木箱里的裙袄掉泪,那个服饰和母亲平日里穿的完全不一样。

    他犹豫许久,走过去想哄母亲,母亲只是抱住他,半晌都不说话,伺候的嬷嬷告诉他,母亲是想家了。

    伊祁睿仰着头苦思了很久,应道:“那母亲为何不回家看看呢。”

    嬷嬷没说话,只是苦笑一声,抬袖拂去眼角的泪。

    他八岁时,母亲突然染了病,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很慌,跑去将营中的医者全拉来为母亲看诊。

    那些医者刚坐下把脉,眉心紧皱。

    良久。

    才一面收起医箱,一面无奈摇头。

    母亲临终时,让他骑上那匹骏马,代替自己去山头上看日落,落日余晖下,他越过群群沙丘,仿佛看到了巍峨的高墙和喧闹繁华的街市。

    几年后,他受命来到天旭皇城,看到喧闹长街和精致华服,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想家。

    他弯下腰,捡起一朵沾了泥的茉莉花,转身往回走。

    云倾站在他身后,不敢言语。

    清晨薄雾未散尽,国公府内井然有序。

    一家人在正厅用饭。

    服下弈明给的药后,徐知萦面色渐佳,也能走出院中了,此时也是坐在厅中。

    见她能来,其中最高兴的当属徐老夫人和苏挽了,心里一块大石落地。

    老夫人方才还多吃了一碗饭。

    一阵脚步声匆匆而来,徐知颜望去,是张伯,手里拿着一封信。

    “老爷,这是方才外边的军爷让门房送进来的信,说是靳府差人递来的。”

    张伯双手将信奉上,退至一旁。

    一听靳府,徐知萦停下手中银箸,轻抬起比之前清亮了许多的眸子,目光落在父亲手中的信。

    两年过去,终于有消息了。

    靳府,是皇城中的盐商大户,前两年,靳家大公子靳越尘与徐知萦定了婚约。

    徐知颜还记得,当时靳家托媒人来问礼,徐定安冷着脸,不大想同意这门婚事,士农工商,商贾毕竟乃末流。

    徐家上下,与人为善,对经商之人亦一视同仁,没有任何轻视之意。只是这事关婚嫁大事,徐家能待见如靳家这样的商贾人家,可外边那些人可不是这么想的,从商一道,向来是皆为人羡之而不敬之。他不得不为女儿考虑到这一层。

    可徐知萦只是轻声道:“女儿愿意。”

    徐父徐母眼见女儿都点了头,纵有千万句劝言,也只得憋在心里。

    那日回到萦芳院,徐知萦才主动和徐知颜说起,先前她去宝灵寺上香,偶遇一起祸事,是靳公子于危难中救了她,二人似乎是一见钟情。

    说起这些,徐知萦脸上竟是难得的羞怯,一抹绯红之色渲染了整个脸庞。

    徐知颜听完,只觉是自家的白菜姐姐被拱走了,也知长姐有自己的主意,绝非什么智浅意薄、好骗之人。但她还是放心不下,暗中悄悄让人查了下这位靳大公子,这确是个正直良善的人。

    但这个节骨眼上,靳家突然来了消息,也不知……

    “啪!”的一声。

    徐定安将信重重拍在桌上,徐知颜吓得手里调羹都拿不稳,讶然抬头看向父亲。

    “简直欺人太甚!”

    苏挽站起,用手抚着徐定安后背,柔声道:“老爷,怎么了,孩子们和母亲都还在呢。”

    赵梦娴掀起眼帘撇了一下,不痛快地移开眼。

    徐定安气得手指发抖,拿起桌上的信纸,递到苏挽面前:“你看,你看看!”

    苏挽疑惑接过,定睛一看,嘴唇微微发青,面色发白,担忧地看了徐知萦一眼。徐知萦方才不明所以,此时看到父母的反应,心也是往下一坠。

    提裙站起,上前走到苏挽身旁,拿起信纸看了看。清瘦白皙的面容上失去平常的润色,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徐知颜放下调羹,秀眉微拧,沉着脸一把将长姐手中的信抽过来,看了许久,信的前半段就是一些问候致意的话,而后半段,她只看到了刺眼的“退婚”二字。

    她手一松,信落到桌上,徐老夫人大致看了些,心中轻叹了一口气,面上却未显露,只是目光沉沉道:“无碍,退了便退了吧,我徐家的好女儿,不愁嫁。”

    “母亲!”

    徐定安余怒未消,此话入耳,一腔愤懑更是按捺不住。这是他捧在手心如珠如玉的宝贝女儿,要不是两年前萦儿点了头,今日哪能轮到他们靳家如此羞辱!

    徐知萦低垂着眼,轻咬着唇,周身氲氤着低沉的情绪,心里不断想起那个脊背如松的身影。

    末了,她扯出一抹笑,只道:“父亲,祖母说得在理,如今徐家悬在刀尖上,没道理连累了人家。熬过这阵,定能寻到更妥当的人家。”

    徐知颜扁了扁嘴,蓦然沉默,紧紧挽住长姐的胳膊。

    这个靳越尘,什么时候得好好教训一下他,给长姐出气!

    纵是被诬陷围府,父亲也不曾生这么大的气,倒是这靳家比上边那位还会气人、欺人!

    徐知菲和赵梦娴听到退婚,心里自是幸灾乐祸,原本两年前定的这门婚约,赵梦娴就不齿,一个将门嫡女,竟肯下嫁于上九流之末的商贾之家,现在还被退了婚。

    在她们看来,别人的不痛快就是自己的爽快,此时不必言语,静观即可。

    徐知菲暗自咂舌,她才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