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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赵奉之冤

    风声猎猎,灯烛晃动。

    拿着钥匙的狱卒带着一队兵卫赶来,看到刺客已亡,他们按住腰间刀,立在牢门外,肃穆寂然。

    徐知颜拿出袖中银针,替赵奉止血,细细看去,他身上伤痕累累,徐知颜清楚大理寺狱的刑罚手段,凡是人进来一遭,有命活下的话,必定怕上几十年。

    赵奉放下捂在心口的手,一时之间,锁链声铮铮不绝于耳,他似是叹了一口气,才闷闷说道:“三姑娘,是赵奉一时糊涂,害了将军。”

    他说的将军就是徐定安,护西军旧部惯称徐定安为将军,即使后来加封国公,私底下,众部将也是称将军。

    徐知颜来此之前,心中疑惑不已,她自小就知道父亲的这些旧部,个个忠肝义胆,这次拉徐家下水的竟是赵奉。

    此时听到赵奉所言,她也没有接话,只是专心施针。

    赵奉眼见徐知颜无动于衷,便自嘲一笑,牵扯伤处,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自顾自道。

    “那人以我全家性命要挟,让我将这脏水泼到将军身上,我不从,他们便将我妻儿杀了,唯独剩了我那眼不明、腿不便的老母亲。”

    “不得已,我只能答应。我母亲孀居多年,将我与兄长艰难抚养长大,后来我们年少投军,到将军麾下,兄长在十九岁那年就壮烈阵亡,那年,我与将军捧着兄长骨灰归家,母亲没说什么,哭了几日之后,便开始张罗着给我说亲,后来我有娇妻在侧,稚儿在怀。”

    “再出去打仗,心里有了牵挂,也不似之前的亡命狂冲,而是听将军的话,进退有方。”

    徐知颜闻言脑中一片轰然。

    她想过或是金玉财帛、高官厚禄令赵奉迷了心。

    不曾想,竟是这个原由。

    她终是抬起手,执针的手微微颤抖,嘴唇翕动:“赵伯伯……”

    徐知颜记得,赵奉是中年得子,如今算来,他的儿子才七岁。

    前些年,护西军凯旋归来,正逢赵奉儿子满月,徐知颜还缠着父亲吃满月酒时带上她,那粉粉嫩嫩的小团子就窝在赵婶婶的怀中,咿呀啼哭,婶婶还笑着让她抱一抱那小团子。

    软软热热的。

    直到前几日,父亲生辰,赵奉一家也来了,那小团子也长大了许多,变成一个好奇话多的孩童,那日在正厅,徐知颜还给了他许多糖糕,赵婶婶一如之前的温婉模样,浅笑着说让徐知颜不要太宠爱于他。

    这才几日光景,她们就不在了。

    徐知颜眼中蓄泪。

    一旁站立的容辞神色凛然,袖中拳握得更紧。

    他虽贵为皇子,可自十五岁后,便毅然奔赴边关沙场,直到去年边关安定,他才受召回京,做这闲散王爷。

    看到为国厮杀的忠直将士被这些朝堂之上弄权玩术的奸臣利用迫害,心中愤然难熄。

    牢外的兵卫和狱卒也是满目愕然,面面相觑。

    赵奉听到这声赵伯伯,心中羞愧更甚,垂首苦涩道:“三姑娘,如今我已担不起姑娘的这声伯伯了。”

    徐知颜幼时顽皮,常跟着父亲溜到军营中去,许多军中的将领伯伯都是看着她长大的,也会亲切地唤她一声三姑娘。

    所以方才赵奉唤的第一声三姑娘,她未答,已经彰显了她的态度。

    是她误会了赵伯伯。

    徐知颜忍着伤怀,继续追问:“赵伯伯,究竟是何人,如此丧心病狂,非要迫害您的家人,来达到诬陷徐家的目的?”

    赵奉想往后挪一挪,靠在冰冷的监牢墙上,但一动,口中便呕血不止。

    徐知颜急忙掏出绣帕,捂在赵奉心口伤处,接着将银针移位。

    赵奉看着徐知颜慌乱的神情,压下伤痛,释然一笑:“那人我并不识,他来寻过我两次,每次皆是一身玄衣,黑巾覆面。”

    “三姑娘放心,在一个时辰前,我已经改供了,此事是我赵奉一人所为,与将军无关。”

    “赵都尉因何改供?”容辞忽然出声问道。

    徐知颜随声转头看了一眼容辞,接着眼神又落到赵奉身上。

    赵奉神色痛苦,艰难道:“入狱那日,我已然后悔,不该因顾惜小家就害了整个徐家,此后一直在托人通报大理寺少卿姜牧姜大人,改供一事,事关重大。我不能再让将军受我所累。只有交由姜大人,我才放心。”

    姜牧是朝中少有的直臣。

    “也是今夜,我才见到姜大人。”

    赵奉说到此,顿了一下,凄然闭上双眼,声音一哽:“姜大人说,我母亲已亡逝。在听闻我出言攀咬,害了将军,将军府被围困的那日,我母亲便悬梁自缢了,只在桌上留了这封血书。”

    拷打的伤痛加上方才刺客不留情的残害,令他逐渐虚弱,赵奉动作迟缓地从怀中摸出一片白色的布帛,交给眼前的徐知颜。

    徐知颜双手接过,有些颤巍着打开那布帛,上面赫然写着一一

    我儿当忠义。

    血渍已干,字迹呈褐色。

    却令在场众人心中震颤不已。

    牢房内外,众人皆默。

    银针落地,发出细微清脆的响声,这个响声回荡在众人心里,掀起无数的惊涛骇浪。

    “三姑娘,我这做伯伯的,想厚着脸皮再求你一次。”赵奉打破沉默。

    徐知颜缓过神来,轻声应道:“赵伯伯您说。”

    “我身去了之后,劳烦三姑娘将这布帛与我同葬。”

    “如此,我生前死后都能谨记母亲的告诫,做一个忠义之人了,魂灵清白。”

    徐知颜忍住泪意,微微摇头道:“不,赵伯伯,您一定能好起来,我会将您治好,您还要随我父亲出征,护西军不能少了您。”

    牢门外那位拿着钥匙的狱卒陈石早已泪流满面。

    陈石是个眼泪浅的人,自小胆子不大,他一直钦佩能上战场杀敌的人,但他在投军杀敌和家中亲眷为他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