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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知颜是被冷醒的。

    她掀开沉重的眼皮,试着动了动腿,浑身的酸痛瞬间袭来。

    回想之前发生的事,她听到穆王遇刺,然后上山,二人相遇,再后来,被无数个黑衣人围攻。

    想到这,眼睛瞬间睁大,容辞呢?!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坐起来,发现自己之前躺在水边,水流汩汩。

    容辞就躺在她身旁,脸色苍白。

    月亮很亮,亮到足够她看清容辞身上的情况。

    他身上中了三箭,有些伤口极深,森森白骨依稀可见,半个身子泡在水里,血还在流个不停,他身下的水浸了血色。

    他就安静地躺在那,面无血色。

    徐知颜耳边传来秋夜蛐蛐儿的叫声。

    她轻声颤抖着唤了两声:“殿下,殿下?”

    回应她的,只有孜孜不倦的蛐蛐声儿。

    徐知颜根本不敢去触碰他。

    泛红的眼眶里渐渐蓄满了泪水,虽然极力忍住不哭,可一颗颗豆大的晶莹泪珠,还是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接连坠落。

    要不是得顾着她,凭他的身手,肯定能逃的。

    她似乎又害了他。

    她根本不敢伸手去试探他的鼻息,怕得到的是无法面对的结果。

    她几乎没有受伤,可为了保护她,他身上全是伤。

    夜里回荡着她低低啜泣的声音。

    “咳……我还没死呢。”

    “你别哭。”

    容辞睁开眼便看到徐知颜跪坐在他面前,哭得无法自拔。

    听到容辞的声音,徐知颜缓过神,惊喜地拉住他手臂:“殿下,你没死,太好了……呜……你没死。”

    容辞有气无力的说道:“你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在盼我死呢。”

    徐知颜止不住的摇头。

    她将容辞扶到一处隐蔽的山洞,拾了一堆干柴,将容辞带的火折子吹燃,点起火堆后,开始给他处理伤口。

    “殿下,你忍着些,我要把这三支断箭拔出。”

    她身上只有一点伤药,没有麻沸散。

    容辞颔首。

    她深吸一口气,利落地将箭拔出,撒上药,撕了裙摆,将伤口包好。

    再寻了些干草,垫在容辞身后。

    伤口处理好之后,容辞觉得好多了。

    徐知颜这才问起她不解的事:“殿下,你为何会在虎啸峰?”

    为防狩猎安全,御林军将虎啸峰列为榕山禁地,派人封守了。

    正常打猎的话,是转不到那儿去的。

    容辞抬眸看了她一眼:“我在林中狩猎,忽闻有人说,你的马受了惊,马儿一路往虎啸峰而去。”

    徐知颜闻言一惊:“可我的马并没有惊到,我在山腰听闻殿下在虎啸峰遇袭,这才上的山。”

    ……

    看来他们都被人算计了。

    可容辞没想到,听闻他遇袭,徐知颜竟义无反顾的上了山。

    二人内心复杂,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容辞见她神色凝重,还以为她还在担心刺客的事。

    “别怕,郁尘一定会尽快找来的。”

    徐知颜点了点头。

    火光映在她恬静的面容上,泪珠还凝在睫羽上,泪痕未干。

    容辞只觉自己身上的伤没有那么痛了。

    他们面对面坐在草堆之上。

    徐知颜见容辞好好的,不由得庆幸,这一世,他要活得长久快乐才行。

    白日里骑马遇袭,掉崖又泡了水,情绪大起大落,现在万分疲惫,眼皮逐渐沉重,最后彻底闭上了眼。

    容辞许久未见徐知颜有什么动静,再看向她时,发现她双眼紧闭,面色潮红,似在梦呓。

    她声音逐渐加大,眉心紧锁。

    “不要,不要……”

    “都是我害死了你们……”

    容辞强撑着伤体,起身走到她身旁,试图唤醒她。

    徐知颜做了一个梦,梦里她似一缕幽魂,无形无状,缥缈不定。她看到一个身着蟒袍的男子坐在刑场高台之上,宋怀愉也在。

    她就游荡在男子身旁。

    邢台之下是她的家人。

    祖母、父亲、母亲、姐姐……还有容辞。

    他们穿着囚衣,全身被绑,押跪在刑场。

    父亲一脸凛然,视死如归,母亲与姐姐神色淡然。

    那男子傲然开口:“平川子世子忍辱负重,终于将叛贼抓到。今有穆王勾结徐国公,通敌叛国,证据确凿!”

    “判,徐家主犯,斩首!”

    他说完,目光落到容辞身上:“穆王,处以万箭穿心之刑。”

    徐知颜猛地一颤,像被重锤击过一般。

    她在男子身旁不断求情:“他们是冤枉的,不要……不要……”

    男子看不到她,也听不见她的声音。

    天色昏暗,下起了雨,雨丝却能滴落在她游魂般的身体上。

    没有人能听到她祈求的声音。

    她痛苦无力地看向邢台之下,徐知菲在人群中露出得逞的笑容。

    李婉在人前痛哭,陆矜安被守卫拦在刑台旁。

    徐知颜隐约还看到一个人,披着墨色大氅,端立于人海中,那人眼中泛着滔天恨意和不舍,一阵风吹起,大氅下的裙衫飞扬。

    当她努力想看清那人大氅下的面容时,台上男子残酷冷然的声音果断响起。

    “行刑!”

    “是!”

    刽子手得令,将她的父亲母亲押到断头台上,她想下去,想拦住,可周围就好像有一堵看不见的墙,将她禁锢在下令的男子身旁,动弹不得。

    接着是姐姐和祖母,他们临死之际,仿佛感受到她的存在,满目慈爱地望向她。

    她眼睁睁地看着刽子手手起刀落。

    血溅到她眼上,周边血雾蒙蒙,她无力地滑落在地,哭哑了嗓子。

    下令的男子狞笑出声,似是还不过瘾:“轮到你了,穆王殿下。”

    “不……他是你的亲人,手足兄弟。”

    她已经全然无法动弹。

    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