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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显面容煞白,眼神里掠过一缕慌乱。

    “为什么?”宇文雍问。

    宇文显不说话。

    “为什么?”

    宇文雍起身,一个箭步冲向宇文显,一掌将他摔倒在地,“大郡主只是女子,你为什么要她死?背着我做下此事,不仅被老五查到,还让太子妃知道。你是不是嫌东宫这些年太平?大业未成,你先自乱阵脚?啊——”

    他的眼里全是怒火,紧握着拳头,浑身紧绷。

    宇文显忙道:“宇文晴长在山野却胆识不俗,从一开始就想到公布成长经历,看似坦荡,可一路过来,天下百姓听了她的故事,收仕林文人之心,连百姓们也称她为‘民间郡主’颇是喜爱和敬重。”

    早前小瞧宇文晴,但这几个月的转变,令他心惊。宇文晴的胆略才识,绝不是小女子该有的。八岁就懂藏拙扮傻,步步为营,随着她见识、学识的增加,她只会变得更可怕。

    在她未长成前,必须得除掉。

    是父亲教会他:永远不要小窥女子,她们有时候做出的事,能让男子都不及。

    比如独孤皇后在六王兵变步步为营,与其说是嘉德帝父子成功,不说是他们照着独孤皇后的计划获得成功。嘉德父子是执行者,而领袖则是独孤皇后。

    当年将高祖皇帝最优秀的皇子们玩于股掌,前太子死、魏王府灭、燕王府殁、赵王府尽亡……也至十二皇子,只余秦王府与肃郡王府,肃郡王府当时全力支持着秦王府,若不是与秦王府一条心,他们亦没有了。

    魏、燕、赵三王哪个不优秀,哪一个不是文武兼备、天之骄子,可就是如此优秀的皇子却死在独孤皇后的谋划之中。

    宇文雍道:“因她得到民心,所以你就要杀她?”

    “她是东宫嫡女,只要她活着,她就压我一分……”

    他是庶出,即便占了一个长子名头,不如宇文晴尊贵。

    宇文雍扬手,一巴掌落下,手上的戒指在宇文显的脸颊上划出一道血痕,他看着自己的手,再看着他脸上的指印、血痕,又觉得心疼不已。

    “为什么先帝、你皇祖父和孤都愿意纵容、宠爱公主、郡主,严格约束儿子,不就是因为她们是女儿,注定成不了大事。你连她也不放过?现在太子妃听得荣王府的话,看到证据,以为是孤要杀宇文晴,她宁可长住洛阳也不愿回来……”

    宇文雍没想事情会变成这样?

    现在向苏氏解释,行刺宇文晴的不是他,苏氏会不会信?

    “你给孤记住了,我们的敌人是荣王,是外敌,你对自己的亲妹妹下杀手,这是狠辣残忍!再有下次,孤绝不会容你,滚——”

    宇文雍心痛如刺,无助地移回大殿正中的榻前,坐在上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皇帝已经知道了此事,是不是以为是他做的,他连自己的亲女儿都容不下?

    宇文雍刚知晓的事,嘉德帝已知晓三天。

    难怪太子妃晋了郑良娣,她是一早就知道行刺宇文晴的是太子?亲父弑女,人伦大忌,宇文晴是太子妃唯一的骨血,太子妃得有多痛苦、辛酸,才会做出最终的抉择。

    嘉德帝没怀疑此事是宇文显做的。原因很简单,宇文雍在十四年前有过前科,他配合孤独皇后设局,提着宝剑杀尽了除肃王以外的所有皇伯、皇叔,就连他们的子孙后人无论男女一个未放过,其间还包括刚出生的婴孩。

    六王兵变,那么多的亲王府被他一夜灭门,何等血腥。

    嘉德帝对结发独孤氏有忌惮、敬重,对这个儿子的手段也是心有余悸。杀政敌可以理解,可是女眷何辜、稚子何辜,为什么就不能放过?

    当时,他是如何说的“斩草得除根”,所以各亲王的郡主没留,新诞生的婴孩也未留,全死了,死得干干净净。

    嘉德帝今晨放走了一只信鸽,孙女乖巧、良善却又心性坚韧,太子连亲生女儿也不放过,是因为这个女儿太聪明,还是因为她得到了民心?又或是觉得一个与狗争食的女儿太丢人?

    宇文雍当真是疯了,只是一个女儿啊,他忘了孤独皇后对苏氏的愧疚,忘了苏氏再不能有儿女,这孩子就是苏氏唯一的念想?

    他现在很不高兴。

    传来信鸽拍翅声音,雪球自窗外而入,落到案前。

    刘内监一路飞奔,捉住了雪球,从上头取出一个纸筒。

    嘉德帝接过纸筒,这次上头是一封回信,他的信上写的是“一个富贵人家,女儿年幼被拐,数年后女儿归来,其父亲想赐死女儿,可祖父想保其性命。祖父与其父亲发生了争执,现下当如何?”

    苏晴觉得老人很不容易,说的事说不定是自家事,还说了那女儿有如何不易,能重归家,就是希望家人能保护她,但更能相信她。既是富贵人家,这位小姐也必是知书达理,若真有什么,不是她的错。她能归来,必是没有发生不幸的事。这时候当然得保住她,不能让不幸变成更大的不幸。

    苏晴还在信里对当年富贵人家,但凡有女儿损了清誉,不是报“暴毙”,就是将其远嫁,或是送入庵堂,实在太过冷漠无情,比寻常百姓家都不如。

    人活着不是只为了一个名声,那些美名的背后,多是名不符实,而活着才是实实在在的,人行天地,昂首无愧天地,俯首对得住良心,问心无愧就好。

    这次,他的信里,写的是:有一对父子,儿子年少时干过狠辣之事,可是父亲却不希望看到最疼爱的儿子变成这样,一心想要改变他,让他不再狠戾。而这次,他看到儿子派人杀女,虽未成功,却有些心惊,他当如何?

    苏晴的回信里答道:“开诚布公地谈一次,没人出生便狠戾,许有误会。让儿子知道父亲的苦心,父亲也当了晓儿子用意。

    天下,父不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