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
一个风雨欲来的傍晚,阴沉的天空透着一股湿润的霉味。
穿着短袖麻布衣服的女子手里抱着一只鸡奔跑在坎坷的田坎间。
女子身材肥胖,五官因为肉多而挤压在一起,有些看不清本来的面貌。
手里的母鸡被捏住了翅膀,咕咕直叫。
女子脚下的胶鞋沾满了黄泥,啪嗒啪嗒踏在湿黏的土路上。
忽然一声闷雷从天空砸下来,女子脚下一滑,往前跌去。
她连人带鸡直直砸入泥坑中,发出一声闷响。
淅淅沥沥的小雨变成了哗啦啦的瓢泼大雨,湿了鸡毛的母鸡拍着翅膀站在土坑里。
女子的手指插在泥土中,很快便没了动静。
“乔苒,乔苒”耳边传来轻声呼唤。
乔苒睡得很香甜,很久没有睡这么沉过的了。
耳边的声音好似飘在天边,眼皮如挂了铅一样沉重,身子想动却动不了。
“乔苒!醒醒!”
呼声越来越大,乔苒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挣扎了几下,用手撑起身子,却不知为何,身板子重得和刚拉完磨一样。
刚半撑起的上半身又重重倒了回去。
她记得自己刚刚参加完文学研讨会,回家的路上好像被一辆车给撞飞了呀?
甚至在临死前看到了走马灯似的,自己那仓促的一生。
但这真实的疼痛感,还有身下硬邦邦的被褥……
“听说是偷鸡摔坑里晕过去了,真蠢啊。”
“又肥又蠢,也不知道偷鸡给谁吃。”
“当然是给关麓啦,咱们大队除了关麓还有哪个男的能被肥婆看上啊,哈哈。”
一道道尖利的声音,仿佛要刺穿鼓膜一般,硬生生将乔苒的耳朵都给硌到了。
两个女人在旁边奚落人,乔苒眨了眨眼,看到四周的环境,她呆立当场。
一张被刮得很花的老旧木桌上,摆放着一个搪瓷碗。
碗边还有个军绿色的老式水壶。
整个房间布置单调,没有任何装修痕迹可言,坑坑洼洼的墙壁别说油漆了,连腻子膏都没涂。
凹凸不平的粗粝子地板上还有几只正在捉虫的母鸡。
头顶一个老式吊扇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仿佛随时都能砸下来一样。
此情此景像极了电视剧里的八零年代。
八零年代?
乔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靠,顿时傻眼了。
接着便意识到一个十分恐怖的事实——她可能不是她自己了。
随后一阵剧烈头疼将一段陌生的记忆灌入了脑中。
她重生了,还重生到了别人身上。
最要命的是,现在这幅身体肥胖不堪,连胸前的纽扣都被肥硕的身体给撑得快破了。
幸好现在是七零末尾,姑娘们还都是自己做衣服,要么找裁缝量身定制。
否则原身这163的身高,足足两百斤的体重,估计上淘宝都买不到这XXXXXL码的衬衣。
乔苒在大脑中迅速整理好自我信息。
乔苒,女,22岁,1956年出生,从小肥到大,越减越肥。
因为太能吃,看起来模样也不太妙,14岁起家里开始给她相亲,无果。
由于嫁也嫁不出去,性格还阴鸷古怪,父母亲戚都嫌弃她。
真真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万人嫌傻姑。
家里将所有的资源都给了瘦高个的同胞妹妹,小她一岁的妹妹早已经嫁给了老家一名万元户,家庭美满。
所以全国号召知青下乡凑名额时,原身被全家给顶了出来,在此地苦熬了五年。
三个月前知青大队里突然来了个大帅哥,原身和别的姑娘一样,十分心仪之。
所以去张大娘家偷了只母鸡想给帅哥熬汤,怎料脚滑,直接摔死了。
这才换了乔苒穿越过来。
回忆到这里,乔苒登时瞳孔地震。
穿越就穿越吧,万万没想到,这原身也太极品了!居然敢偷鸡!
“哎呀,来了来了,别说了。”
两个负责守着乔苒的女知青突然闭上了嘴巴。
刚回忆完的乔苒顺着门看过去,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
那是一个男子,他穿着一件白色棉布短袖,下身是深蓝色的确良长裤,脚上一双凉皮鞋。
小平头衬出饱满好看的头型,入鬓长眉下是一双沉黑深邃的眼眸。
高挺的鼻梁,薄唇精致,45度侧脸如精美的雕像。
这个时代居然有如此美男,突然觉得原身偷鸡也不是那么不可以理解了……
乔苒对着门口的帅哥笑了笑,只觉得嘴角的肉有点不受控制。
太胖了,实在是太胖了,连笑起来都能把脸给挤痛。
只是轻轻一笑,眼睛就被苹果肌上的肉挤到直接快要看不见。
乔苒当即下定决心,必须给原身减肥。
大减特减!
“关麓。”
乔苒开口,叫了帅哥的名字。
靠,这嗓音居然有点细软中带甜美,和这体型十分不搭调。
或许是因为嗓子也被粗壮的颈子肉给压细的原因吧……
关麓走过来,伸手递了一个东西到乔苒手里,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吃吧。”
乔苒看着手里的东西,那是一个老式猪腰子铝饭盒,上面印着“地方国营哈尔滨铝制品一厂出品”,年代感直接拉满!
盒子表面温热,是里面的食物传递的热气。
乔苒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她正要打开饭盒看看里面装了啥。
一个穿着的确良连衣裙的女人忽的冲了进来,在乔苒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乔苒你个丢人现眼的骚货!你以为偷个鸡送给关麓他就会喜欢你?做梦吧!”
乔苒被扇愣住了,脑海中闪现出原身的另一段记忆。
就是这个叫何金莲的女人,几天前撺掇原身去偷鸡炖给帅哥关麓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