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雨过天晴。
传说中的山洪并未发生,大队上的人纷纷找到程有川家里,讨要个说法。
阮明珠和程有川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张婶子,山洪的事情可是你家有川说的,现在大家都好好的,他说那种话,也不怕遭雷劈!”
“就是,这不诚心没事找事嘛!”
“我说,有川以前不这样的,肯定被那个城里媳妇带坏了。”
“对!让阮明珠出来给我们个说法!”
张素芬拿着锄头站在院子里,凶横地拦住这些人,阮明珠早就被她锁在了房间里不准出来。
程有玉也被她支出去叫程有川了。
这会儿面对这群人,是孤掌难鸣,但她咬死不让步,也不交人。
“我儿子是个有良心的,要不是为了大家好,不然谁愿意说这种话!”
“你们看看前段时间那雨,再看看现在被淹死了多少秧苗,前些年也没发生过这种事吧!”
“我们不管,反正你们家说这话,就是居心叵测!”
“交人!快点把人交出来!”
听着外面的声音,屋子里的阮明珠心急如焚。
程有川带着人回来,看见满院子的人,冷着脸走到张素芬面前将人护在身后。
“你们想干什么!”
“把阮明珠交出来!她就是个祸害分子,危言耸听!”
“话是我说的,有什么事情冲我来!”
“你要是不娶这个城里老婆,就不会说这种话!”
“放屁,我程哥才不会这样,你们忘了阮明珠同志救人的事情了吗?”
跟着程有川来的小伙子气的不行,立马跟那群人吵了起来。
直到一声响亮的噼啪声在门口响起,众人才停下了吵闹。
“闹什么!田里的苗都救活了吗?”
“大队长,我们——”
“闭嘴!这件事轮得到你们来管吗?”
那些人满脸不服气,但碍于大队长的威严,谁也不敢再吭声。
“都给我滚回去,要是再闹,老子鞭子伺候你们!”
那些人不情不愿地走了,大队长背着手冲程有川说道:“这些天让家里人小心些,要是再有人闹事,让山小子来喊我。”
“好,今天的事情多谢大爷了。”
大队长摆摆手走了,张素芬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快去告诉你媳妇,以后别出去了。”
“嗯。”
程有川将老娘送回去休息,回屋刚打开门,就看见屋子里满眼通红的人。
“对不起,我连累了你们。”
“没事,无愧于心就好。”
阮明珠咽下口中的血腥,低声快速地说道:“你信我,最多十来天……”
未尽的话语,两人心知肚明。
程有川心中震动,但面上不显,只是微微点头。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这几天你就待在家里,东西……看着收拾。”
“好。”
流言蜚语越演越烈,就连程有玉家里人都不让她出去了。
六月九号,乌云密布,狂风大作,雨点似珠子砸向了淮水县。
阮明珠站在廊下看着被雨水打湿的院子,满脸愁容。
“不会真的有山洪吧?”
张素芬也走了出来,苦着脸站在一旁。
“先预防吧,娘,家里重要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吧。”
“差不多了,剩下的那些面,我烙几张饼子出来备着。”
“嗯,保命要紧。”
雨水冲刷着泥地,没有一点停下的意思。
夜里阮明珠翻来覆去,听着外面的雷鸣闪电,心中烦躁的不行。
程有川躺在身边,在阮明珠不知道翻几回身时,伸手握住她的胳膊轻轻拍了拍。
“别担心,我明天上山看看。”
“别去,现在山上很危险。”
“嗯,睡吧。”
说完慢慢拍着她的胳膊,阮明珠也翻身蜷缩在程有川身边,心才渐渐定了下来。
第二天下午,大队长和支书冒雨来到家里,两人面色凝重。
“有川,你老实说,山洪的事情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
“大爷,我们就是从收音机里听来的。”
支书瞥了眼倒水给他们的阮明珠,说道:“今天有人进山,发现有一处山沟水流很急,朝着咱们大队来了。”
“大爷——”
程有川还想说什么,大队长抬手止住了他。
“我知道你前段时间带着几个小子去找避难的地方,那边安全吗?”
“绝对安全,要是真发生山洪,我们只能往山谷两侧的高地跑,后山没有陡坡和山谷,相对安全。”
大队长和支书点头,后山他们自然是知道的。
“这回的事情,要是……我们会向上面反应,记你们一大功。”
程有川和阮明珠并没有露出高兴的神色,两人对视一眼。
阮明珠才开口说道:“大爷,我们说这个并不是为了功劳,而且我们家只想过安稳日子。”
“我知道你们的意思,这个先不提。”
大队长抬手拍了下程有川的肩膀,站起来沉声说道:“你先去跟那几个小子说一声,到时候如果真有动静,大队的人就靠你们带路了。”
“大爷放心,我去办。”
两人说完,又急匆匆地走了。
程有川跟家里说了一声也出去了,张素芬立马张罗着其他几人烙饼子包包子。
晚饭一家人吃的心不在焉。
到晚上十点多,突然雷声轰鸣,雨水似瀑布从天上泼了下来,割裂天穹。
一家人坐在堂屋里守着油灯,忐忑不安。
程有川从下午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阮明珠的心七上八下,没个着落。
铛铛铛!铛铛铛!
“别睡了,快起来往后山跑!”
听到外面的敲锣声和叫喊声,阮明珠心里咯噔一声,山洪提前了?!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门忽然被敲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