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路上灰尘飞扬，阮明珠用纱巾捂住了脸，坐在后座拉着程有川的衣服，只露出双眼睛在外面。
出来接近一个月了，阮明珠回到家，摸了摸围着自己摇尾巴的小黑，心情舒畅得很。
程有玉也跑过来围着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眉眼间全是小姑娘独有的飞扬明媚。
一旁跟程有川说话的小二也好像长高了一大截，这会儿已经比阮明珠高出半个头了。
“你们总算回来了，快杀鸡，那只老母鸡已经不下蛋了。”
张素芬张罗杀鸡煮鱼，半个小时后，程家院子里就飘出了一股饭香味儿。
这大半年的日子宽裕了不少，张素芬在吃食上也乐意花心思，家里几个人现在就是去啃馒头都觉得没滋味了。
“那边是不是活多啊，看着你脸都小了一圈。”
阮明珠跟在张素芬后面，时不时地给她剥个蒜，洗个姜。
听着这话，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哪瘦了，还胖了几斤呢，你上回托人送过去的鸭子，淑梅给炖了，我喝了几大碗呢。”
“你住他们家，住得还自在吗？”
张淑芳说着看她一眼，手上的刀却像自己长了眼睛似的，分毫不差地将五花肉切成了薄片。
“还行，那边除了淑梅和孩子，就只有两个帮忙做事的大娘，许一海也忙得不着家，偶尔淑梅娘会过去，对我也很客气。”
“那就好，要是他们给你脸色看，咱们就不去了，省得受气。”
“现在中药厂都理顺了，以后就不用去那么久了，要是去了回不来，在招待所住一晚也行。”
“那也好，不是自家人，你去住着也不自在，还是家里好，想干嘛就干嘛。”
张素芬放下刀，用筷子夹起一块白切肉，蘸了调好的蘸料，递给了阮明珠。
她倾过身子吃下，朝张素芬竖起了大拇指，“娘，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这回的蘸料，我放了点肉桂粉，听收音机里说的，怎么样？”
“香！”
小玉抱着碗进来，看见也吃了块，道：“确实香，烤土豆也能蘸这个吃，又辣又香，我流口水了。”
“哈哈哈……”
三人在厨房里说笑着，院子里兄弟俩收拾了鸡圈，还给菜园和药园浇了水，扫了院子才洗手进屋。
等水煮鱼出锅后，小玉立马拿碗筷，顺便拍开二哥去拿肉片的手。
“二哥，你不讲卫生！”
“我洗手了。”
“洗手了也不行，我们还要吃呢。”
“知道了知道了。”
小二笑着敲了下她的脑袋，随后眼疾手快地抢过她手里的碗，躲过她追过来的手，紧张地说道：“别抓我，当心碗打了娘揍你。”
“娘，你看二哥！”
一顿饭吃得热闹，吃完后程有川也没出去，两人被张素芬拉着在屋子里试衣服。
刚试完，就有人来了，小玉跑去开了门，见是潘主任带着程芬过来，立马退开一步，让人进来。
“你大嫂在家吧？”
“在呢，今天刚回来。”
说着就朝程芬眨眨眼睛，关上门，拉着她就跑自己屋里去了。
“你终于回来了。”
潘红霞看着出来的阮明珠，走上前拍了下她的胳膊，张素芬在屋子里喊两人进屋说话。
“快坐，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
“我是听程鹏说，看见有川和明珠回来了，过来找明珠说说话。”
闻言，原本坐在一旁的程有川马上站起来，冲她点点头，说要去大爷家一趟就出门了。
留下三人说话，潘红霞倒也没拐弯抹角，直奔主题。
“明珠，那个中药厂还要不要人啊？”
“怎么了，你这是不当官，要去做工人啊？”
阮明珠故意一脸惊讶，揶揄地看着潘红霞，旁边的张素芬笑着横了她一眼。
“你这孩子，怎么跟主任说话呢？”
“怎么出去这么些日子，你还学坏了。”
潘红霞也没在意，抓起一把瓜子熟练地磕了起来，语气熟稔地说道：“就我家程鹏，今年也快满十六了，想着给他找个事情做做。”
“不是在念书？”
“念不进去，那臭小子要不是他爹压着，能把这天给捅破了。还不如给他找点事儿做，定定性子。”
阮明珠点点头，中药厂那边再送一两个人进去，应该是没问题的。
“他也想去吗？”
潘红霞不在意地摆摆手，“他一个孩子，哪有什么想不想的。”
“还是去问问，中药厂也不算轻松，要是不想干，去那里反而不好。”
阮明珠隐晦地提了句，想着听听程鹏的想法。
没想到潘红霞想岔了，以为她担心程鹏去了又干不下去，丢了她的面子。
连忙承诺道：“他一定会好好干，你放心，再说，现在去哪里都不得吃苦，能去吃城里的粮食，不比我们这些刨地的强。”
看着她紧张的模样，阮明珠也没再坚持，只得先答应去问问。
潘红霞得了准信，立马话头一转，说起了最近大队的事儿，特别是知情点的事情。
“从今年高考那股风刮起来后，那些知青就坐不住了，他们想要介绍信，但大队就那么几个名额，这还没影的事儿呢，他们就坐不住了。”
阮明珠手指微弯，这事儿她是没什么压力的，但其他人就不好说了。
“他们做啥了？”
“还能做啥，天天往大队长和支书家里跑，听说还有几个知青都闹翻了。”
阮明珠轻叹一声，这事儿她确实无能为力，第一年高考，有不少考生都没有复习好，几百万考生，最后录取人数不到三十万。
录取率低是一回事，考生的条件艰苦才是最关键的。
潘红霞走之后，她回了屋子，看着窗下一桌子的课本，心中底气又足了不少。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