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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丹的首部微小说问世

    丹是广告公司的一员,从事新媒体运营制作。和往常的忙碌不同,近日,这份忙碌中又增加了一分担忧,前不久,一通电话打破了正在酝酿新小说的丹的平静,“我是Y市版权调解中心工作人员吴欢,上周已将调解书发给贵公司负责人,贵单位将您的联系方式给到我中心,未来将与您联系协调后续事项。”在对接法务部门后,作为运营部元老之一的丹也牵扯到了这个侵权案中,她好像被委以重任似的,凭借着大学期间仅有的一点法律知识,辅助部门领导开始了旷日持久的维权之战。

    “丹,明天和我去一趟法院,第一次开庭审理这个让咱们头大的案子。”J经理称。

    “好的,我需要提前准备些什么呢?”丹弱弱地问道。

    “和法务小T沟通好,再提醒她请律师再取取证,我们也做好原始数据的留存。”J补充道。

    “T姐,我是运营部的丹,关于明天的开庭,J经理让请律师下午再过来商议一下谈判细节,我们这边又找到一些证据,看看是否有用。”很少接触法务的丹,声音小的连心跳声都难以掩盖,显得异常青涩、怯懦,仿佛这次的侵权案完全是她一手造成的。

    约定好时间后,她才离开工位和空荡荡的公共办公区域,越过黑暗,走入路灯光亮辐射的氛围,走向拥挤的站台。

    次日,她和J经理坐上了前往法院的公车,路上他们对着司机和空气,反复强调着他们找到的证据和自认为坚不可摧的事实,像是互相打着气,他们坚定的言语仿佛预示着必然到来的胜利。

    排队时,听说要凭借身份证才能进入,丹在人群中“啊”了一声,然后低着头向J经理道歉,“经理,来时匆忙,可能是太紧张了,我居然忘带身份证了,太对不起了......”站在J经理旁的律师赶忙说,“就是一个小官司,本来也不用这么多人进,你就在车上等吧。”丹原本紧张的心绪一直堵在胸前,这句话像一个电钻,帮她凿出了一个逃离的出口,J经理刚刚暗沉的脸色和紧蹙的双眉也稍稍释然了些。

    丹默默地目送他们走上庄重的台阶,在法院外徘徊了一会儿,她在观察身边不知什么原因也被阻挡在外的人们,希望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收获一些慰藉。在一位老汉旁驻足了一会儿,她像触电般跑去车所在的方向。坐上车后,她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开始写作。她的首部微小说因此问世。

    微小说:法庭外的闲聊

    初夏的某天,因为一张身份证,我被隔绝在了象征公平和正义的法院门外。厅内的焦灼仿佛与我无关,原本的焦虑也被一起隔离。我开始在庄严的法院门外徘徊。看着排队的人们,从穿着很容易分辨出律师和当事双方。意气风发、精英装扮的大概率是律师了,外形上相比正气更多的是贵气外漏。余下的人,与其说是穿着普通,更精准的表述应该是简陋,社会底层的身份全然暴露。

    等待的时光,哪里是观察能够消磨,必须加一点声音来调和。我和一位70多岁的老人谈了起来,他身旁站着一位拄着双拐、满面风霜的中年妇女。

    在一群人中,快速找到合适的攀谈对象实属不易,考验着个人的心理素质和识人能力。衣着靓丽又高傲的城里人,显然不是合适的人选,他们天生多疑,也善于隐藏情感。于是老汉和妇女进入了我的对话候选人行列。

    “您也在外面等呢,怎么没有进去?”我体贴地询问。

    老人家看我是个素朴平常的女性,所以也无顾虑地向我敞开了心扉。老人,男性,70多岁,外省H县某庄人,女儿带他来X市讨要拖欠了好多年的救命钱。因为近期身体康复了不少,在他人的提醒下,他才长途跋涉,到X市来状告带给他悲戚人生又一重击的人。数年前的一天,在庄外路旁停顿的一刻,不曾想成为他凄凉人生的一瞬。一个X市女司机,驾驶着面包车拉了一车人,一个不留神,就将老汉撞成了重伤,80多天在X市仁义医院治疗虽然保住了性命,却让原本贫穷的家庭雪上加霜,20多万的治疗费,挽回了生命,却带来永远无法修复的身体和心灵的伤痛,巨额的外债让他对活着有了重新的思考,苦命的延续和无情的外债,到底是否应该开启,或者他应该随着那场意外,和妻子在天堂相聚。

    事发前,他的妻子刚刚结束抗击晚期肺癌的炼狱,不明真相时在X市某县区当发烧治疗后已有缓解,谁知再次发病却已是回天乏术。一家人在市里某中医院苦苦煎熬,熬灭心中的希望,熬干一辈子的心血,无奈返回H县。原来妻子生病,还有他放羊耕田,现在换作他时,妻子已不在人间。

    老人嘴里的烟一根接着一根,以前很反感在公共场合吸烟的人群,现在真希望能再多递给他一支,至少能让他悲剧的人生迷茫片刻,说不定一支烟的时间命运就转变了方向,风能将被烟卷着的苦痛一并吹走。

    7000块都给了律师,当事人在庭外翘首以盼,愁苦布满面孔,浸着每条褶皱。希望他能等到命运的扭转,在余生中可以品尝到一味甘甜。

    身残的中年妇女,原本不想加入这场攀谈,她的眼中闪着质疑、愤恨、痛苦,唯独没有怜悯和温柔。随着讲述的深入,她目光不时斜向这边,得知身旁老人的不幸后,竟也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起了腔,“你定伤残了吗,这个对庭审可能有点用。”身残妇女可能也想为这位和她一样身残志坚的苦命人谋个出路、寻个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