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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京。

    金陵大街。

    一队巡逻的士兵在张贴榜文,无数来来往往的人驻足观望。

    "皇上出榜文啦,皇上出榜文啦!"

    "这写的什么啊?"

    一个头戴方巾身穿青袍的老秀才高声念诵:

    "朝廷决定开发东北,凡愿意举家迁往东北垦荒实边者,一律免除人头税,成丁每人赏银50两,未成丁每人赏银20两,给牛一匹,粮200石,所垦荒地为垦荒者自有,免赋三十年。限额2万户,额满为止……"

    周围的人静静地听着,等老秀才念完了,一个壮汉问道:

    "老先生,这榜文上写的啥呀?"

    老秀才:"我刚才己经念过好几遍了,你没听见吗?"

    壮汉:"听见是听见了,可这话文诌诌的,也听不懂啊!你老先生解说解说。"

    老秀才笑了笑,"听好了,我只说一遍。"

    "快说,快说!"

    人群中发出阵阵叫嚷声。

    老秀才清了清嗓子,摇了摇蒲扇,"皇上说了,要找人到东北去开荒种地。愿意去的呢,到鼓楼大街户部衙门去报名。成丁每人发50两安置银子,未成丁每人发20两安置银子。每家每户朝廷给一头牛,200石粮食。垦出来的地呢,是自个的,三十年不收田租。凡是愿意去的呢,一律免除人头税。"

    人群静悄悄的,过了好久,才有人说道:

    "骗人的吧?天下哪有这等好事?"

    壮汉拽了拽老秀才袖子,"老先生,你老帮我算算,我家十口人,去东北朝廷能发多少银子?"

    老秀才问:"都有些什么人?"

    壮汉:"祖父祖母,爹妈,两个兄弟,三个妹妹。"

    老秀才:"兄弟多大了?"

    壮汉:"一个十七,一个十二。"

    老秀才:"那就是220两银子!"

    壮汉眼睛瞪成了灯笼,"220两?!220两?!"

    老秀才:"是!"

    壮汉怔了半晌,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嚷,"我要发了,我要发了!"

    老秀才问众人,"你们不想去吗?"

    许多人喊:"想!"

    老秀才:"那还不去户部衙门报名?去迟了,就轮不上了!"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疯了般往户部衙门跑。

    老秀才会心的笑了。

    一个青年后生从人群中走过来,"十一叔,侄儿没说错吧?"

    老秀才:"没。"

    "走,咱们小酌几杯去。"

    二人肩并肩走在如织的人流中,走进一间小小的酒楼,选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

    小二殷勤地过来服侍,"二位客官吃点啥?"

    青年后生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在桌上,"少废话,好酒好肉尽管端上来。"

    小二把银子捏在手心,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应道:"好嘞!"

    酒楼中人声嘈杂,有猜拳的,有行令的,吆五喝六。

    年青后生大口吃着肉,大碗喝着酒,和老秀才有说有笑。

    一个人头戴斗笠,身穿蓑衣从窗前一闪而过,临走过去的时候,掀了掀斗笠,往窗囗斜睨了一眼。

    年青后生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手中的洒杯咣当掉在地上,酒撒了一地,拔腿就往外走。

    老秀才紧跟着走了出去。

    年青后生踮着脚四处张望。

    老秀才问:"你怎么啦?"

    年青后生浑身都在抖,"十一叔。我看见舅爷了!我看见舅爷了!"

    老秀才倏地变了脸色,厉声道:"青天白日的,你胡说什么!"

    年青后生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是真的!是真的!舅爷戴着一顶斗笠,还看了我一眼。"

    人流中,一顶斗笠一闪而过。

    年青后生不顾一切挤了过去,掀开那人斗笠,是个三十来岁的农夫。

    老秀才问道:"认错了吧?怎么能呢!"

    年青后生像泄了气的皮球,浑身都蔫了。

    老秀才道:"好了,好了,回去吧,没有的事。"

    年青后生充耳不闻,失魂落魄地走着。老秀才亦步亦趋地紧跟在后面。

    两人不知道走了多远,在街道拐角处有一座破旧的寺庙,山门上的字已经剥落了一半,认不出寺名。

    年青后生信步走了进去。

    寺庙很局促,四五间房,狭小的正殿中供着一尊佛像,香火清冷。

    两个十二三岁的小沙弥守在佛像边。

    年青后生拈了三根香,就着余火点燃,插在香炉中,拱着手,拜了三拜。

    一抬头,赫然看见墙壁上挂着一顶斗笠。

    年青后生取下斗笠,仔细端详了半晌,问:"这斗笠谁的?"

    一个小和尚答道:"师父的。"

    "师父在哪?"

    "后院。"

    年青后生向老秀才使了个眼色,"十一叔,看看去!"

    到了后院,一个背影光着膀子,抡着砍刀在劈柴。

    年青后生咳了两声。

    那人转过身来,剃着光头,脸上胡须乱草一样长着,目露凶光。

    老秀才惊叫道:"凉国公,果然是你!你不是死了吗?原来是骗人的!"

    那人怔了怔,淡淡道:"檀越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老秀才扯下头巾,扔在地上,原来是朱椿,叫道:"凉国公,你别装了,我是朱椿,不信你不认得我。"

    那人不紧不慢道:"什么朱春,朱秋的,谁认得你?烧香拜佛请到前面去,这里是后院,不要妨碍我劈柴。"

    年青后生摘下头上帽子,掷在地上,又扯掉嘴上胡子,原来是朱允熥。

    朱允熥抓住那人胳膊,叫道:"舅爷,你瞅瞅,我是朱允熥!你不认得我啦?"

    那人冷冷打量朱允熥一遍,"不认得!"

    "你再看看!"

    那人斩钉截铁,"再看也不认得!"

    朱允熥气急败坏,"蓝玉,我几次要打开棺材盖,沐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