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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大人,你……”

    他张了张口,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就见李瑭扬手一挥。

    下一刻,李瑭身后冲出来五个穿着衙役皂袍的人,看面容,都眼熟的很,正是之前沈清云介绍到县衙做事的五个族人。

    五人飞快冲到了沈隆面前,将他围住。

    其中两人抬着枷锁往沈隆肩膀上一套,咔嚓一声,直接将他锁住。

    年纪最大的那族人搓了搓手。

    “对不住了,族长,但上峰的命令,我们不得不遵守。”

    说完,他挺直了腰板,甩了甩头,意气风发地一挥手,招呼其他四人。

    “走!”

    “你们!你们污蔑我儿!沈清云!是不是你暗中搞鬼?一定是你干的!你这贱人,我早该让人杀了你!”

    沈隆被拖出去时,还兀自发狂怒吼。

    沈清云面色不变,李瑭却眉宇一沉,朝身后的楚伯齐沉声道。

    “意图谋害族亲,罪加一等!给本官记上!”

    楚伯齐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本和炭笔,快速写下了一行。

    沈清云转向其他族人,嘴角微勾。

    “李大人在此,你们还有什么不信的?长房犯的可不是小事,你们若是不想被牵连,趁现在还有机会,赶紧戴罪立功。”

    李瑭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却没有阻止她的话语。

    沈清云话一说完,二房的沈附抢先开口:“我、我知道大房偷偷侵占族田……”

    这有了第一个,很快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李瑭推了楚伯齐一把,让他留下记录,随后朝沈清云使了个眼色,带着她转身走出了堂屋。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不发一言,直到走到了祠堂外的池子边停下。

    沈清云抬头看着晴朗无云的天空,又转头看了一眼那院落深深的祠堂。

    这一瞬间,她感觉浑身轻松。

    两个多月来一直压在自己肩头的大山,终于倒塌了。

    沈隆一家,再无翻身的可能。

    就连沈清云自己都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只能说,不作死就不会死,沈兴自己胆大妄为,竟想卖私盐谋暴利!他自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就不怪别人推他一把了。

    李瑭静静地看着水面,忽然开口。

    “沈隆一房已除,沈家其他族人,你有什么打算?”

    沈清云耸了耸肩。

    “我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沈家其他人,只要不来犯我,我才懒得找他们麻烦。”

    李瑭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不由微讶。

    “那沈家的族长人选,你也不管?”

    “不管。”沈清云说得格外洒脱,“其实,沈家这些人,除了沈隆一家外,其他几房被压榨习惯了,都已经畏畏缩缩没什么气性了。长房一倒,他们手里的族田,就够他们争夺一段时间了。”

    沈家的族规,长房占族中七成的族田!这不算小数字了,哪怕平均分给其他几房,也能让他们过得轻松舒适。

    只是,人心总是贪婪的,既然有机会夺大头,谁又愿意平分呢?

    沈清云做足了看好戏的准备。

    李瑭见她眼神清明,不曾被利益所诱,也不曾被仇恨所挟,不由感叹。

    “这世上,如你这般看得通透的人,可不多。”

    沈清云挑眉微笑,看着李瑭,倏地眼睛一眨。

    “李兄,我一直很好奇,你和范大人是什么关系?似乎他对你颇为关注?”

    两人四目相对,李瑭轻笑出声。

    “果然瞒不过你,范大人曾是我老师的门生,只不过此事知晓的人不多。”

    “你老师?”

    沈清云好奇。

    “我老师欧阳文,在太祖皇帝建业时,因奉册有功,被封太傅,历经三朝,为天下文人之楷。”

    李瑭对他的老师崇敬至极,说话时都不由自主带上了恭敬的语气。

    这就涉及到沈清云的知识盲区了。

    这个时代虽然也叫“大宋”,但和她前世所知的宋朝并不一样。

    只是大致格局和历史轨迹相似而已。

    沈清云在刚出生时,一度怀疑自己是被送到了某个平行世界。

    她眨了眨眼睛,由衷地发出感叹。

    “李兄还真是家世显赫啊!”

    李瑭抿了抿嘴,似乎并不因此为傲。

    “家族是家族,我是我。”

    他低声说了一句,也不知是说给沈清云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两人在池边站了许久,直到楚伯齐记录完所有人的陈述从唐屋内走出,李瑭才惊觉。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这几日你在家好生养着,外头若有消息,我会让人送信过来。”

    “多谢李兄。”

    沈清云道了声谢,目送他离开,随后,带着昭昭回了家。

    一路上,昭昭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等到了沈清云的卧房,昭昭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姑娘,既然长房已倒,我们为什么不趁机摆脱沈家?”

    “摆脱沈家?”

    沈清云刚脱下外裳,听到这话,诧异地转过头。

    昭昭咬着唇:“当初主君在时,沈家的族人就一直在利用主君。主君花了那么多银子,念着他们是同族,不曾要求任何回报,可主君一死,那些人就、就……”

    昭昭气得小脸通红。

    “姑娘从前说,长房难对付,主要是因为沈兴有官身,如今沈兴下狱,长房难以支撑,下场凄惨。可那些当初冷眼旁观的沈家族人,就不用受到惩罚了吗?那当初主母受的屈辱,就这么算了?”

    沈清云没想到一向乖巧的昭昭,竟也有如此气性。

    是自己教得太好了?

    沈清云摸着下巴自省了一下,然后,抬手捏了捏昭昭的脸。

    “昭昭呀,你要知道,孤木难支,也该听过法不责众。我一直只针对长房,从未表现出对其他几房的敌意,你道为何?”

    “为什么?”昭昭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