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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文竹?

    通判挥手叫来了一名衙役,让他带着沈清云和白玉去大牢。

    县衙的大牢,常年不见阳光,潮湿阴冷。

    沈清云一走进去,就感觉到了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走了没几步,脚边突然窜过去一只老鼠。

    沈清云一僵,视线下意识看了过去。

    就见那老鼠溜进了右边的一间牢房,下一刻,一道黑影扑了过去。

    吱!

    先是老鼠的惨叫。

    紧接着,是骨骼碎裂的声音,以及撕扯和咀嚼的声音。

    饶是沈清云自认为见多识广,听着这些声音,也忍不住想吐。

    她按着胸口,将自己的视线转向了其他地方,努力忽略那声音。

    那衙役带着她们一路走到了大牢的最里头才停下。

    沈清云给了他一小块碎银子,让他走远些,衙役拿着银子笑呵呵地跑回大牢门口,和牢头喝起酒来。

    沈清云走近了些,目光逡巡着那乱糟糟的牢房,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坐着的身影。

    她身上穿着的衣裳,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袖子上有不少破洞,露出了半截胳膊。

    骨瘦如柴。

    她低着头,看不清脸,四肢瘦弱,肚子却格外的大,看着就让人心惊。

    沈清云上前拍了拍牢房门。

    角落里那女犯人听到动静,下意识抬起头看了过来。

    她的目光落在沈清云和白玉身上时,突然就凝固了。

    紧接着,她猛地站了起来,拖着笨重的肚子朝门口扑来。

    “十七姑娘!”

    她的声音尖锐无比,带着强烈的惊喜,就像是在绝望之中的人突然看到了一丝希望。

    沈清云看着她,微叹一声,唤出了她的名字。

    “文竹,好久不见。”

    一旁的白玉俨然已经惊呆了。

    “文竹?真的是文竹?怎么可能是文竹呢?”

    白玉一连问了三遍。

    那女犯人冲到门边,仰起头,努力把头发往两边拨,露出她的脸。

    她又哭又笑。

    “是我啊!是我文竹,姑娘还记得我……呜呜呜……我以为我死定了,没想到老天爷还是听到了我的祈求,姑娘来救我了。”

    沈清云轻声安慰。

    “好了好了,别哭了,把眼泪擦擦。”

    她把帕子递了过去。

    文竹结果帕子,擦了擦眼睛,可一张脸还是乌漆嘛黑,脏得看不清原本的样子。

    沈清云转身去找了牢头,给了他五两银子,让他去弄些食物和水。

    别看牢头在门口跟衙役喝酒聊天,可实际上一直关注着里头的动静呢!听到女犯人的叫喊声,他就知道这两人和女犯人是熟人。

    他掂了掂银子,自己没有动,而是叫来了两个狱卒,叫他们去准备东西,自己则搬了两张凳子过去,笑眯眯地说。

    “两位姑娘慢聊,我就在这儿候着。”

    沈清云也没管他什么心思,等狱卒把东西送来后,让文竹先洗了手和脸,吃饱喝足,才细细问了起来。

    “你当初不是回家了吗?”

    沈清云一开口,白玉也紧跟着点头问道:“对啊对啊!卖身契都赎回来了,还给了几十两银子,你怎么会落到这般地步?”

    这不问还好,一问,文竹眼里又落下泪来。

    这一次她没有哭出声,只抽噎了两下,自己把眼泪憋了回去。

    “我带着姑娘给的赏银回了家,原本家里对我还算不错。可一会儿说侄子要上学,一会儿侄女要买衣裳,过段时间家里要盖房子,没多久,我手里的银子就花得差不多了。”

    “再后来,哥哥嫂嫂说要给我说亲,可找的都是歪瓜裂枣,我不肯,哥哥发了脾气,说要把我卖进青楼,我害怕,苦苦哀求,可最后还是被卖了。”

    她说的时候,沈清云一直皱着眉头,听到这里,才开口问了一句。

    “卖进了孙家?”

    文竹点点头。

    “一开始还是做丫鬟,但我跟着姑娘认得了几个字,孙老爷就让我去前头书房伺候。过了两个月,孙老爷说想纳我为妾,我想着做妾总比做奴婢好,就答应了。”

    说到这里,文竹再次停了下来。

    这一次她沉默的时间有点长,没有继续说下去。

    白玉却等不及问她:“那孙财主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你怎么会怀上孩子的?那孙财主明明身体有问题不能生!”

    听到这话,文竹浑身一颤,抱住了胳膊,垂下了头。

    沈清云拉了拉白玉的袖子,打量着文竹。

    她的动作和神情,看着一点都不像是一个杀人凶手会有的反应。

    毕竟是相处过一段时间的,沈清云自认为对文竹的性子还算了解。

    她就是个普通的小姑娘,不是特别聪明,谁对她好一点,她就觉得对方是个好人,遇到难处也不太会反抗,只会逆来顺受。

    所以,她回家后被家人骗走了钱,也没想着要回来。

    所以,孙财主说要纳她,她觉得妾过得比丫鬟好,就答应了。

    这样的性子,哪怕被逼急了,估计也只会了解自己,而不会想着去杀人。

    从私心说,她也不信文竹会杀人。

    可私心归私心,目前情况未明,沈清云不会武断地认定文竹没罪。

    所以,白玉问完后,沈清云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看着文竹。

    文竹感受到她的目光,倏然抬头,眼中的希冀灭了。

    “姑娘也不信我吗?”

    沈清云没什么表情,只反问了一句。

    “你都没说实话,要我怎么信你?”

    文竹瞳孔缩了缩。

    沈清云拍了拍肩膀上的灰,没有催促,而是耐心地等待着。

    白玉急得想说话,都被沈清云的眼神憋了回去。

    三人沉默了许久,久到不远处站着偷听的牢头都不耐烦了,文竹才嗫嚅着开口。

    “我、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老爷的……”

    沈清云八风不动,淡淡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

    文竹见她反应冷淡,忽然抓住了牢门的柱子,神情激动地叫着。

    “可我没有偷人!我不是水性杨花的人!没有人信我……”

    她呜咽了一声,像一头受了伤的小兽,慢慢地滑了下去,跌坐在地上,抱住了自己的肚子。

    白玉看得心里酸酸的。

    她忍不住看向沈清云,低声问:“不能帮帮她吗?”

    沈清云叹了口气。

    “很难,这本就是已经定了的案子,而且已经上报到提刑司,要推翻,面对的不只是这泰州府的知府,还有淮南东路的提刑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