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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一对老六

    尚书府,陈云秋怒掼茶盏。

    门口的小厮见了地上的碎片,心都跟着碎了!

    这可是年前,景国使团送来的瓷器,天青色的釉面能照得出人面!

    一壶四杯,价值连城!

    小厮记得那天这书房门口,也是他当值,使团的景国王子说,就这等颜色,这等胎体,在擅长制瓷的景国也是难得的!

    小厮还记得,陈云秋得了这套茶具,爱不释手,就算家里的公子小姐还有那得宠的姨娘三番四次来求,都舍不得送出去。

    丫头小厮们打扫陈云秋的书房时,都小心翼翼地避开这套茶具,就怕一不小心磕碰掉了一点,那整个人生都会是悲剧了!

    谁能想到,如此珍惜这套茶具的陈云秋会亲手摔了它们?

    这满地的碎瓷片,都比一般的瓷片来得光影照人,小厮想,要是捡一些回去,不知道还能不能卖上几个钱?

    小厮想得入神,就连陈云秋在屋里大喊了几声都充耳未闻。

    “来人!都死哪去了?”陈云秋虽然年纪大了,但中气听起来还是挺足的,力道看起来也不错,一张黄花梨的木案被他拍得“砰砰”直想!

    小厮一个激灵醒过来,慌忙跨过门槛,不及细看就跪倒在地:“小的在!”

    膝盖和手掌上有刺痛感,小厮偷偷瞥眼一瞧,流血了!

    原来再漂亮的瓷片,都是会伤人的。

    “去,把六爷请来!”陈云秋攥着另一个杯子,怒吼道。

    小厮连声应了,快速起身往外传话,走到偏僻无人处,他有些得意地摊开手,手掌肉里嵌了块大瓷片!

    陈六爷有些胖,但还是比他身旁的娘子稍许瘦了些,夫妻两人披了外衣匆匆赶去正院。

    “大哥喊我们什么事?该不是快过年了,又要让咱家替族里添些花用吧?”

    “你这一天天的,就爱把钱挂嘴上!大哥要花用些咱家的钱,也是看重咱家!”

    “放你娘的屁!敢情花的都是我娘家银子,你是丝毫不心疼!”

    “你看看你,粗鄙!没一点大家媳妇的样子!怪不得大嫂和二嫂三嫂都不爱和你来往!”

    “我粗鄙?有本事你把几个嫂子头上的金钗拔下来还给我啊!去咱家金铺拿头面的时候,她们可都没嫌我粗鄙!”

    “你……你说的是什么话?一家人,拿些首饰戴戴怎么了?如果没有大哥帮衬,你家的生意能做到京城来?”

    陈六媳妇一下被这句堵住了嘴,但心中还是不服气得很,于是直接上手就掐住了陈六爷的后腰肉。

    “夭寿哦!你这婆娘又动手!”陈六爷嚎了一嗓子,惊得尚书府的鸦雀都扑棱着翅膀飞上了天。

    两人吵吵闹闹地入了府,一路鸡飞狗跳地向正院行来。

    带路的小厮面无表情,目不转睛地提着灯笼侧身走在前面,

    六爷家的这副光景,陈家上上下下都是看了几十年了,

    只有新进的仆人还会新奇瞧上两眼,府里的老人们都已经习以为常,

    要是哪天这对夫妻和和睦睦,恩恩爱爱地出现在众人眼前,那才是见了鬼了!

    陈云秋坐在书案上首,手里的杯子越攥越紧,老六家两人的吵闹声,早就顺着晚风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平日里这些话也不是没有,但俩夫妻在自己府里说的话,陈云秋也就当没听见,毕竟府里确实花用了弟媳妇娘家产业的好些银子。

    而且,老六家吵吵闹闹才好,真要夫妻和谐恩爱起来,陈云秋反而有些不放心。

    但今天,这吵闹声就格外的刺耳!

    终于,在老六夫妻将将踏入门槛的时候,陈云秋手里的茶盏再次扔了出去!

    “啊!刺客!”

    陈六爷的尖叫声比茶盏撞地的声音更石破天惊!

    屋檐上,墙头处,亭子旁,假山侧,突兀地冒出几个脑袋,又迅速消失在黑夜中,

    快得就像六爷被扼住的声音,

    老六媳妇手肥,又大,掐在六爷脖子上正正好!

    “闭嘴!大哥房前也敢这般尖叫!真是粗鄙!”老六媳妇终于将这个自己极讨厌的词还了回去,心中一阵舒畅。

    “呃……呃……咳咳……”老六使劲挣脱开媳妇的魔爪,拼命喘着气:“你这个毒妇,你是想谋杀亲夫!”

    “哼,就你,哪天自己就睡死过去了,还用我动手?”

    “你……”

    “滚进来!”屋内,陈云秋又摔了一个茶盏,配着这声怒喝,终于平息了老六夫妻的这场吵闹。

    陈六爷挪着小碎步跨过门槛,就不愿意再前行一步,身后的媳妇却一个劲地把他往前推:“你再往前点,我没地儿站了!”

    老六媳妇虽然在夫君面前跋扈,但见了陈云秋一贯心里怵得慌,恨不得丈夫再长胖一点,好能遮掩住自己的身形。

    陈云秋没有盯着这对夫妻,他怕看上一眼,自己的血管坚持不住!

    “婉儿回来了,你们知道吗?”陈云秋问道。

    老六媳妇推了推老六,陈六爷没办法,只能赔着笑脸回道:“大哥,我们夫妻忙着做生意,再说,这小子自从被您逐出了家门,就再没和家里来往过了!”

    老六媳妇也忙着探出大半个脑袋:“大哥,那小畜生确实没跟家里再有往来了,我们都听大哥的话,也从来没去找过他!”

    夫妻俩两张脸上全是讨好和阿谀,宽大的身形将屋门堵了个结结实实,陈云秋觉得屋内的空气都稀薄了些!

    气极的陈云秋摔下最后一个茶盏,咬牙切齿地骂道:“我将他赶出家门,那是他做事混蛋,但你们是他的父母,就没丁点爱子之心?这么多年就由着他在外面胡闹?他出了事,还不是丢的我陈家的脸!如今他过家门而不入,整个没将陈家放在眼里!”

    陈六爷没听懂,但胜在他会狡辩,于是赶紧叫屈:“大哥,您当初说谁再和他来往就一起赶出陈家,我们那里敢啊?这自小,大哥您让我往东,我从不往西的啊!”

    “那孽子他当初被大哥赶出去,现在自然不敢上门了,就是他敢,我也肯定将他打出去,让他死外头去!省得臭了咱们陈家的宝地!”老六媳妇的肥脸上,越加溢出讨好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