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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新年特典番外 军中岁月(三)

    羽德三年,西京属地陇右以西北渐起烽烟,大嵊旧朝余孽联合外夷滋乱造反,恂勤亲王薛纹凛奉命领兵攘外,战事持续数月。

    春秋代序无法更迭和平与战火,一年时岁轮转成圆,恒远不变的永远是百姓对盛世太平的初心期许。随着又一年新春岁末,纷乱中心的陇右州都赣州城已被寄予无数守望祈愿,妆染出浓厚的节日氛围。

    每个人心中都散不开愁云,亦又祈望借助多一点张灯结彩的喜气,来冲淡城外连营结寨的紧绷感。

    那瞬息望去无边无垠,如星图密布的营帐,正是西京称雄绝顶并固若金汤的底气。

    西京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元帅主帐内暖意融融,除却火炉中间或跳跃的我噼啪声,氛围极是安静宁谧。

    薛纹凛撩起两根骨节分明的指头,拂开弟弟额前被冷汗沁湿的一缕刘海,凝望着那双即使昏睡也没有平复的秀眉,陷入沉思。

    “你究竟在担心什么?”他喃喃低语。

    只有在唯一的胞弟面前,他才露出区别于人前的柔软和困惑,就像一点嫩绿从漫天末冬挣脱生发,或者一片沉默寂寥里闻得两声呐喊。

    如果再真实些的比喻,最像被厮杀与硝烟包围着那个,烟花升空映亮夜幕,欢声腾满家家户户的赣州城。

    总有一些真实在挣扎着生存。

    昏睡中的人竟然睁开了眼,精神是肉眼可见的颓败,与薛纹凛相似的漂亮凤瞳里却盈实净澈。

    “在担心哥哥你。”

    担心那上位者居心叵测,驰援鞭长莫及,

    担心身为至亲却成掣肘,令他处处在朝堂委曲求全,

    担心暗箭难防,亲近者背叛最血淋淋。

    还担心——

    睫羽微颤在卧蚕落下淡淡阴影,薛纹庭轻轻咳嗽,将渐起浮动的情绪刚好隐去。

    薛纹凛不禁蹙眉,往侧躺着的人近了几分落座。

    “你在担心战事?”

    薛纹凛见他没有反应,以为自己说中,当即舒口气温声道,“跳梁小丑不过秋后蚂蚱,大嵊旧部只顾对盟友虚张声势夸大实力,却已没有谍者帮助他们知己知彼。如今三国盟约尚在,那些游击余孽不经事。”

    抚慰并未如期消减弟弟秀致面容上笼罩的淡淡愁绪,他似强行提振精神表现无虞,但腑内压着的心事却止不住漫溢于表。

    半晌,薛纹庭敌不过哥哥专注的凝视,长密的睫羽半垂。

    “五哥......已经问鼎帝位,他都那般得意了,为何还要执着于防范兄弟?四邻心野,战火零星,哪里不够他消耗注意力?我只是,只是替你累得慌。”

    薛纹凛看他越说越表现得情绪郁郁,弓起指头在他苍白的脸颊上刮了两下。“君王之心的转换大抵如此,我手握的兵权他不能企及,自然要猜疑些,这有什么奇怪的?别不高兴,你现在身体太弱,军中不比府上,千万不能养糟了。”

    薛纹庭沉郁地喘息了几声,“此次并非为了营救小谨,你原也知道,父皇多年来探寻末帝遗宝未果,如今济阳城莫名出现的那几路人马都很可疑,我不信新皇没有参与。”

    “宫廷之毒?旧朝烟消云散多年,谁的宫廷?军医倒隐晦得好,我们刀口舔血,他却只顾王座冰凉,那毒明明是冲着我们来,巴不得歪打正着。哥哥你为什么,为什么,咳咳!——”

    他越说越激动,蹙眉气促带着咳嗽,只手抠紧胸脯处的伤口闭目忍耐。

    “义父!”帐门口响起少年不敢喧嚣而特地压抑声气的急呼。

    厚重的毡帘隔绝了帐外的冷意,丝缕冰寒气却因少年一时心焦的动作溜进帐中,引发病人更剧烈的发作。

    薛纹凛沉声怒叱,“滚!”

    少年吓得怔愣,被后来追上的胞兄仓皇拉走。

    薛纹庭从泪眼模糊的视线里勉强辨认着一瞬而过的身影,纤瘦的背脊战栗得厉害,被咳嗽刺激出的眼泪透浸耳侧的裘褥,激红的侧脸枕在一片湿润的凉意里。

    抚顺背部的手劲未停,良久,他才恍惚闻得哥哥略带苍凉却无比坚定的声音。

    “这世间事,如果不能如愿,就去释然。他不值得你百转千回,但我们不能辜负父皇,不能辜负这片王土之上的臣民。”

    “百姓是无辜的。你身为宗族,应有自己的位置和责任,连你揽进羽翼去保护的人都可以是素味平生,对同样的血脉为何不能试着再宽容些?五哥,他并非想置我于死地,只是忌惮金琅卫,一直摆不正我的位置。”

    薛纹庭好容易平稳心气,恹恹接话,“所以由我们主动摆正?”

    背后的声音沉润一笑,手扶在薛纹庭的肩头,“我们那五哥自诩谦谦君子,做不来背地使阴招的事,这里头最多是有人推波助澜,本就是存着乘乱得逞的念头,哥哥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你且安心养几天。”

    薛纹庭忍耐地抿了抿眼睛,心底泛起一丝疲惫,苍白无力道,“你知道我并非担心自己,是希望你多为自己想想。”

    在外杀伐决断惯了的恂勤亲王心中一暖,继续安抚地拍拍弟弟的肩头,顺他心意哄着,“好好,我都知道。总之战事毕我们也不会返归千珏城,一定不必你去见那些不想看到的人。”

    薛纹庭半脸埋进裘褥沉默片刻,幽幽道,“有人自是我不想见,她却能巴巴赶来。”

    肩头的手霎时停顿,薛纹凛低磁沉稳的音色里饱含意味隐晦,但面上去浮起几丝冷意,“谁在嚼舌根?”

    末了,他显得略是无奈地叹声气,“你们俩以前也算欢喜冤家,如今也不知怎么了。她是你未来唯一的皇嫂,你最好乘早习惯。”

    薛纹庭也不看对方,肩头扭动着将上面的手拂开,言语间颇为坚决,“她并非真心待你,却是擅长权衡利弊选择最佳答案,也从未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