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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骄阳被白云拥裹住,不时一架飞机将天空划开一道狭长的缝隙。

    陈谨言倚靠在一辆悍马车前,心不在焉地看着《华商快报》主版面上的报道。

    ——有关沉迈集团和准昌公司的孰是孰非,以及芜山村项目的开发困境和利益纠纷。

    还真是换汤不换药。

    两年多了,报纸和新闻上早没有更多新鲜的东西。

    毕竟能报道出来的都是各方公关之后的软文了。两年前那场巨大的商业丑闻,虽然不至于让“沉迈集团”元气大伤,但也足够影响品牌信誉和形象了。

    “——哥。”

    突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跟着陈谨言的肩膀一沉,已经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下。

    他立刻不动声色地合上报纸。

    陈谨言转过头,面色复杂地注视他的妹妹:“你怎么从那边出来了?”

    对方用实际行动解答了他的问题:一个一次性纸杯被递到了他的面前。

    陈谨言笑着接过喝了一口,将纸杯又还了回去,拉开副驾驶车门的同时问:“你怎么晒的这么黑了?去海边洗太阳浴了吗?”

    “你说呢?我的航班是多少?”陈君故也坐上车,“从哥伦比亚飞过来的。”

    “去了加勒比海吗?”陈谨言熟练地启动车子,半开玩笑地说:“我还以为你已经自暴自弃了。”

    “……”陈君故笑了一笑,下意识按了一下右胳膊肘:“那还不至于啊。”

    一年前她在英国郊区的一座马场跑马的时候,有个闲到无聊的人恶意刺激了她的马,尽管她的马术不错,但还是摔下马背,右手臂第二次骨折,事后她也没有仔细调养,这次算彻底烙下病根了,每次胳膊使用过度,就会隐隐作痛。

    陈谨言注意到了陈君故的动作:“你胳膊还没好?”

    “早好了。”陈君故笑着回答。

    陈谨言的表情一五一十地表达出了主人的内心想法:他不相信。

    陈君故瞟了一眼反光镜,看到陈谨言的表情笑意却更浓了:“我的好哥哥,你都是要娶妻的人了,得学会喜怒不形于色啊,要不然你别想私藏小金库了。”

    陈谨言一下子笑了出声。

    “地点、时日、宾客都决定好了吧?”陈君故问。

    “都好了,不然也不能通知你啊。”陈谨言抬了抬眼,“凭咱俩的兄妹情深,我怕你又多操心,最后别人要傻傻分不清到底是谁要结婚了。”

    陈君故语调上扬:“怎么?听你的意思是嫌我总是多管闲事?”

    陈谨言咂了一下嘴,刚要说话,悦耳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陈君故拿出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郁琳。”说着她就接起了电话。

    陈谨言:“你问问郁琳晚上有时间吗?”

    陈君故在接电话的间隙回答陈谨言:“可能没时间,她在问我晚上要不要去嘉德春拍。”

    她喝完了一次性水杯中最后一点清水:“最近我没有太关注嘉德春拍,哪一天是‘大观之夜’?我听说去年一幅没什么收藏价值的书画拍到了1.6亿,这成交价简直是天马行空,我还以为是在看劣质电影——你要知道,华州信托4.32%的股权起拍价1.7亿,都流拍了三次呢。”

    陈谨言找到机会插话进去:“大家先一起吃个饭吧?你嫂子想见你呢。”

    陈君故对陈谨言比了个“可以”的手势,又接着讲电话:“姐妹,我虽然现在离开‘沉迈’了,但不代表我对商圈的新闻和动向一点都不关注了好不好?”

    陈谨言听不清电话对面郁琳在叽叽喳喳地说些什么,他抬起眼透过反光镜看了看自己的妹妹——她正微抿唇角,笑意浅浅——他撤下目光,专心开车,就听到陈君故漫不经心地说:“要不今年的嘉德春拍先算了吧?这次回来只是为了我哥的婚礼,我不想太张扬。晚上你和我们兄妹一起吃个饭?”

    得到郁琳肯定的答复之后,她挂断了电话。

    陈谨言说:“没想到你还挺通透的——‘不想太张扬’,终于懂得少一些锋芒毕露了。”

    “人的性格没那么容易改变的。”陈君故挑挑眉,“只不过这两年,可能无事一身轻,慢慢磨圆了一点吧。”

    “身处在这个环境里,你就算小心翼翼地活着,都可能会有流弹落到自己脸上,何况你锋芒毕露呢?枪打出头鸟。”

    真是句句暗指当年啊……陈君故有些无奈地看着车窗外的高楼大厦——时间就是一个巨大的马赛克,能将熟悉的城市和人一点点变得模糊不清,甚至包括她自己——陈君故笑了一下:“以前的我啊,好像是有点一言难尽——”

    “可不是。”陈谨言的语气也不知是得意还是什么,“商圈里你和贺江悦这两朵带刺儿的红玫瑰,让多少大男人都拍马不及。”

    陈君故意味不明地咀嚼了一个名字:“贺江悦……”

    陈谨言突然惊醒:他说错了话!

    好端端地他提贺江悦干什么……

    他一路上和陈君故东拉西扯的聊了不少,却没有提两年前关于她的那场商业丑闻,也对“芜山村项目”和“准昌公司”等之类的名词绝口不提。

    他很清楚陈君故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一直非常芥蒂那件事——对方的阴谋并没有非常复杂,甚至都没有动用多么高端的手段。正因如此,这件事才属于是陈君故事业上挥之不去的巨大污点。

    那件事之后陈君故就从沉迈集团辞职远走了。截至目前,芜山村项目都卡在那里进退两难——至于背后的始作俑者会是哪些人,或者说会是哪些势力,连他都能猜出个十之八九,更别说陈君故比他聪明机敏不知道多少倍。

    他可没有忘记陈君故和贺江悦一直是商业上的死敌,而陈家和贺家是“四九商会”里两大不可忽视的敌对势力——

    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