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多，京城的交通已经平稳地渡过了最拥挤的时段——陈君故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陈家老宅。
在朱阿姨热情招呼她进屋的时候，距离陈牧源那通电话正好过去三十分钟。
“我爸呢？”陈君故问。
朱阿姨舍不得放开陈君故的手，“楼上书房呢。”
陈君故点了点头，再往房子里走了几步，就看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位风姿绰约的贵妇，她正在观看他们家的老相册。
陈君故看了朱阿姨一眼——朱阿姨立即读懂了陈君故眼神中的含义，她点了点头，转身去厨房沏新鲜的茶水了。
陈君故走近那个贵妇，从那个贵妇身后扫到了相册的内容——那相册里的照片是当年陈牧源和齐天茹的结婚照。
家里竟然还保留了这个？
陈君故都多少有些意外。
本来么，一代新人换旧人，从温秀莲的角度来说也很难忍受家里存有丈夫前妻的照片吧，更别说是意义非凡的结婚照了。
陈君故见对方似乎没有意识到她的靠近，便轻轻呼唤对方：“方阿姨。”
方舒燕猛地一抬头，看到了陈君故，立刻笑了起来。对方的反应明显是没预料到陈君故竟然会在陈家老宅出现。
“君故！”方舒燕的表情和声音中都充满了惊喜。
陈君故笑着客套了起来：“方阿姨好久不见，以方阿姨和温舅舅的夫妻情深，他肯定是舍不得您一个人这么晚还没回家吧？”
方舒燕亲切又慈祥地注视着陈君故，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又不知道从何处说起。
陈君故也静静凝视着对方。
从别处又传来一声：“君故——”
陈君故抬起视线，望向从楼梯上不紧不慢走下来的温秀莲。
她的脸上挂上了假笑，“君故来了？你爸爸刚刚听到你已经来了，叫你上去呢。”
陈君故也笑了起来，如果比假笑，那么温秀莲的水准可比陈君故要差上不少，“好，我马上过去。抱歉还麻烦温姨特意下楼来通知，是我思虑不够周全。我好久没见到温舅妈了，想着都是自家亲戚，就忍不住叙叙旧——”
说完陈君故冲方舒燕和温秀莲分别礼貌地点头示意了一下，就昂首阔步目不斜视地上楼去了。
陈君故对温秀莲尽管一直不冷不热，但却是绝对的礼数周全，就算再怎么鸡蛋里挑骨头也找不出任何一点细节上的毛病——“她是姓陈的，非要说像谁的话那也是陈牧源的翻版，性格上和齐天茹差得远了。”陈君故的身影刚一消失于二楼楼梯口，温秀莲就微笑看着方舒燕，一边慢慢走着一边说了上面的那段话。
这时候方舒燕已经恢复了仪态，她又坐回沙发上，从容不迫地说：“就算是一对同卵双胞胎，也大不相同，这才叫人。如果一模一样了，那就叫做克隆人了。”
温秀莲走到方舒燕旁边，扬了扬眉，挨着她坐在了沙发上。
方舒燕没有说话，只是合上了相册。
温秀莲却伸出手压住了即将合扣住的一页，面色柔和地轻声说：“嫂子要是这么喜欢我家的这本相册，我就送给你好了，要不然它留在我家也没有什么好处。”
方舒燕慢慢地转过脸，冷冷地看了温秀莲一眼。
陈君故曲起手指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
书房里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男声：“进来。”
陈君故吸了口气，推开了门。
书房的装修是十分精简的，黑白灰三色冷调，角落里的一盆巨大凤尾竹是唯一的亮色。
陈牧源端坐于办公桌前，他的指尖在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上熟练的敲击着。
在他的身后，一个男人正背对门口、面朝窗外打着电话。
陈君故走进去，轻轻关上书房的门，打招呼道：“爸。”
陈牧源继续敲击着键盘，目光全程投入在电脑屏幕上，他只随口“嗯”了一声，“先坐会儿。”
陈君故看了看陈牧源，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男人，自然而然地如实照办了。
那男人含含糊糊地又说了几句，然后挂了电话，他转过身对陈牧源说：“那些疑犯已经进行提审了。”
陈牧源神色淡淡的，从口气中根本听不出他具体的态度，“真快——”说完他停止敲击键盘，想了几秒，抬起眼帘看着陈君故，“你吃饭了吗？”
“……”陈君故愣了一下。
他不是知道她刚从金凤细雪楼回来吗？
“你饿不饿？饿的话让朱阿姨给你做点饭吃，今天晚上家里的烤羊排不错。”陈牧源说。
陈君故：“……”
陈牧源又说：“我看你穿的有点少，京城秋天又深又短，你别折腾出来点病，记得多填衣服。”
陈君故：“……”
她父亲是怎么回事啊？画风严重不对……
陈君故脑子里在飞速地分析，突然目光和温九林的在半空中狭路相逢——
她顿时就明白了她父亲的用意。
陈君故从善如流地说：“我回去就多加几件衣服，您也是，爸爸，听说要有寒流路过京城了。”
这一幕多么的美好，多么的父慈女孝，如果换其他人来领袖主演，他都能感动得痛哭流涕——温九林有些咬牙切齿地想。
这一对做作的父女用浮夸的演技来对他宣告一件事情：人家两个姓陈，你是个外姓人，这格关键时候赶紧有点眼力价儿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吧，别耽误人家两个谈事儿。
而事实也如温九林所想的相差无几——陈牧源确实想让温九林走人，但那些情绪化的字眼毫无疑问是温九林自己脑补的。
温九林的面色不怎么好看。
陈君故的目光轻轻地落到了温九林的脸上，“温舅。”她笑了一下，“怎么今天只见温舅和舅妈过来，温溪哥和嫂子怎么没来？”
温九林面上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