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季骁明看着陈荣呈上来的信件，脸上浮现出了疑惑的神情。
陈荣的头低了低：“陛下，这是从城南山庙那边送来的，想来是帝师……”
听见是宋观南的信件，季骁明不再说话，但是却极为快速地从陈荣的手里面抽走了一封书信。
陈荣自然也注意到了季骁明和平时不同一样的反应速度，不由得挑了一下眉梢。
季晓明打开信件，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他怔在了原地。
他不说话，陈荣也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过了好一会，季晓明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吩咐道：“好啊，写那么多话，就是为了给那寺庙求一个名字？”
说着，季晓明把自己手里面的信纸扔在了桌子上，脸色并不好看。
陈荣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
季晓明似乎是被宋观南气到了一样，来回地在御书房里面踱步。
他也说不上来自己的心里面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只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
陈荣轻声提醒他：“陛下，帝师已经去了城南一个多月了。”
季晓明怔了一下：“是啊，一个月十一天。”
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记得这样清楚，或者说，每一次早朝的时候，他都会下意识地去看原本站着宋观南的位置。
只不过现在宋观南并不在那里了。
季晓明叹了一口气，随后走到椅子边上坐下来。
他随手扯了一张纸，直接在上面写下了“六榕寺”三个字。
待到墨迹微干，季晓明没好气地说道：“等墨干了，就让人送到帝师那里去。”
说完这句话之后，季晓明就要抬腿往外面走去。
陈荣看了一眼季晓明的背影：“陛下，臣的部下来禀告，说这么长时间里面，帝师从来没有下过山，只是在庙里面待着……这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他试探地看了一眼季晓明。
谁知道季晓明竟然丝毫也不在意：“随她去，帝师要做什么让他们帮着做就是，她不会害了昭国的。”
“那……七皇子？”
“他是朕的七弟，朕不会亏待他。”
话虽然是这样说，可季晓明的心里面还是有些芥蒂。
他直勾勾地盯着陈荣：“你说得对，朕的确是要去看看帝师了。”
陈荣的腰弯了弯，埋着头，不让季晓明看到他的表情。
而此时此刻的季晓明也没有任何心思放在陈荣身上，自然也不会知道，这个和自己曾经出生入死的将士，现在的忠心并不是在自己身上。
陈荣低头，扪心自问，他当年的确对宋观南有过不一样的想法，而也因此，宋观南在他的印象中，始终都是不一样的那一个。
常禾让他参军逃离父亲，而父亲却又和宋师叔一起，死在了释文案。
他原本以为，宋观南能够走到今天，是因为她的背后有人帮助她。
可慢慢的，随着他在工里面的时间愈来愈多，常禾发现宋观南并不想自己第一眼认出她时所以为的花团锦簇。
她也和自己一样，失去了至亲。
只不过，他失去的是父亲，而宋观南失去的，远远是自己的两倍还要多。
他陈荣，是宋观南同门的师兄。
陈荣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想到这里，陈荣的心里面才稍稍安定了些许。
而在陈荣的前面，季晓明回头看着站在原地还一动不动的陈荣：“愣着做什么呢？还不赶紧跟上？”
陈荣立刻回神，赶忙跟在了季晓明的身后。
季晓明的步伐很快，不知道是想着早去早回，还是想要快快见到宋观南。
想到这里，陈荣又垂下眼去。
马不停蹄地来到城南，季晓明看着上山时蜿蜒的道路，忽然心里咯噔一声。
他怎么就这样头脑一热，冲动地来见宋观南了呢？
季晓明想不明白，可都已经到了这里，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山上走。
因为是一时兴起悄悄出宫的，季晓明身上的衣服都还是平常的衣服，并不是帝王的服饰。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寺庙门前，一时间竟然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偏偏宋观南就站在寺庙里面，似乎早知道自己回来一样。
季晓明怔了一下，随后轻咳了一声：“帝师知道朕要来？”
宋观南没有说话，只是屈膝行礼：“臣见过陛下。”
季晓明伸手要去扶宋观南，可在手即将碰到宋观南的胳膊时，却忽然间收回：“嗯，帝师请起。”
随后，他转身从陈荣的手里面拿过来了自己刚写好的“六榕寺”三个字，放在了宋观南的手里。
宋观南抬眼看了季晓明一眼，随后慢慢地打开了季晓明的墨宝。
她笑得分外灿烂：“臣多谢陛下恩典。”
“只是三个字而已，帝师不必激动。”
季晓明语气淡淡，让人听不出他到底是什么心思。
“哪里？天下多少人想要求陛下一笔都难得，臣一下就得了三个字，怎么可能不喜悦？”
说这话的时候，宋观南微微扬眉，显得整个人活泼了几分。
季晓明看着宋观南，低低地嗯了一声。
见他不说话，宋观南自然也不会怠慢，领着季晓明就往后山走：“陛下看，那边就是臣要用到的农田。”
季晓明虽然没有做过农活，可到底还是在燕齐长大的孩子，眉头微微一皱：“现在是孟夏时节，太阳头不小，就算是朕未曾务农，也知道接下来是丰收的时节，而不是开荒的时节，帝师这样做，就不怕失败了无法交差吗？”
宋观南微微一笑：“陛下放心，这土豆，可以春种，也可以秋收。”
季晓明却是在宋观南觉得话里面捕捉到了什么：“你怎么知道？”
宋观南并不意外季晓明会这样问自己，毕竟季晓明现在正是在抓自己错处的时候。
她不慌不忙：“臣自然知道，也保证能够交差。”
听见宋观南这样说，季晓明深深地看了宋观南一眼，才没有继续追问。
他跟在宋观南的身后，任由宋观南带着自己在这山头上走着。
他定定的看着宋观南眉飞色舞地讲述着对于接下来的愿景，可却丝毫没有听清楚宋观南在说些什么。
季晓明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宋观南的眉眼，忽然间发现她好像也未曾变化。
她还像是自己之前见到的那样，生动而活泼，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
季晓明只觉得自己开始不对劲了起来。
他错开视线，看向了另一边的草地：“那这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