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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3章 在害怕什么?

    宋观南并没有着急去季骁明的面前验收自己的成果,而是在别苑里面安安静静的待了几天。

    这几天里面,宋观南把整个院子都收拾了一遍,地面上的落叶和着融雪,已经被她堆成了高高的一堆。

    她眯起眼睛去看那光秃秃的树梢,知道长安城的严冬已经降临了。

    像是为了印证宋观南的注视一样,那树梢随着风轻轻摆了摆。

    是时候了。

    宋观南打定了主意,回到房间里面,郑重地换上了自己的布衣。

    她抬眼,看向了挂在一边的帝师朝服。

    宋观南的眼睛里面闪过了一丝茫然,随后,她似乎是坚定了自己的信念,转身,出门,一气呵成。

    她算准了时间,赶在季骁明下朝之前来到了御书房的门前。

    站在御书房门外的小宦官显然是没有想到宋观南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御书房,

    他战战兢兢地扫了一眼周围,随后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宋观南身边:“官家还在早朝呢,帝师怎么这样早就来了。”

    宋观南只是眯起眼睛轻笑:“我来又不是什么稀奇事,只不过是今天早了些,行了,忙去吧。”

    打发走了小宦官,宋观南自顾自地在御书房门前的小院子里面来回走了走。

    不得不说,皇帝的御书房,确实不太一样。

    门前的花圃里面摆着一束又一束的梅花,明明是数九寒冬的季节,远处宫殿屋檐上面的雪还没有融化,可这御书房门前,却是别样的景致。

    “帝师喜欢这梅花?”

    季骁明刚刚下朝回到御书房,就看到了宋观南正盯着御书房门前花圃中怒放的梅花,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宋观南早在脚步声传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季骁明回来了。

    可她还是面对着梅花,没有给季骁明一个眼神。

    季骁明似乎不在乎这些,只是径直走到了宋观南的身边,顺着宋观南刚才的角度和方向,打量着这些梅花。

    宋观南看着季骁明这一连串的动作,没来由地觉得季骁明是在想方设法的去站在自己的角度看事情。

    他在刻意地和自己拉近距离。

    意识到这一点,宋观南眯了眯眼睛,教育心理学里面有一个理论是心理社会发展理论,根据年龄划分了心理的发展阶段,在她看来,季骁明正处于成年早期,也就是亲密和孤独交织需求的阶段。

    理论上来说,这个阶段大致出现在十八岁到三十岁之间,跨度很大,可这样一个时代,没有那么多爆炸一样的情感碎片,季骁明的心理发育,明显属于晚成的。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季骁明一遍,这还是她第一次把自己用在学生身上的手段,用在“上司”的头上。

    似乎是感受到了宋观南的视线,季骁明也看向了宋观南。

    宋观南直勾勾的对上季骁明的眼睛,仿佛是要这样直接的看穿季骁明的心思。

    不知道为什么,季骁明下意识地闪躲开了。

    他刚刚避开宋观南的视线,就感觉到了一阵没来由的恐慌。

    刚刚宋观南的眼神,仿佛已经笃定了他会避开她的视线。

    季骁明微微蹙眉,眯起眼睛重新迎上宋观南的视线:“帝师忘了,朕不是你的学生。”

    宋观南嗯了一声,眼神却没有偏移半分,她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这样看着他。

    她倒是没有什么,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可季骁明却是忽然间浑身难受,发自内心的想要逃离宋观南对自己的注视。

    就在年轻的帝王忍受不住像炬火一样的视线时,这道视线的主人却忽然间轻笑了一声:“如果臣没有看错,陛下是在怕我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是钉子一样把季骁明钉在了原地。

    季骁明看着宋观南刚刚转过去的侧脸,眼睛里面满是难以置信,他想不明白宋观南为什么这样精准的捕捉到了他那不为人知的小心思,

    他也不知道宋观南今天来到御书房只是这样盯着自己看。

    宋观南只是把视线落在了面前的梅花上面:“陛下怕我,可又想要见我,陛下是怎么想的?”

    周围寂静下来,回应宋观南的,是季骁明漫长的沉默。

    宋观南也不着急,只是静静地盯着面前颤颤巍巍的梅花,打量着它出自天然的艳丽色彩。

    “够了。”

    季骁明冷声说道。

    他的声音很平静,似乎是在警告宋观南,又像是在告诫自己。

    宋观南没有说话,像刚刚的季骁明一样沉默着。

    可季骁明毕竟不是宋观南,他从小就是皇子,几乎事事都有人给他回应。

    偏偏宋观南不是那样的人,宋观南只是沉默着,盯着面前的梅花看,没有给他一丝一毫的反应。

    两人之间愈是沉默,季骁明的心里面就愈发的焦躁。

    他攥了攥拳头,再一次发声:“够了。”

    这一次,他几乎是在呵斥宋观南。

    宋观南蓦然笑了,笑得没头没脑,似乎是季骁明的反应取悦了她一样。

    她转过头,静静地盯着季骁明有些躁郁的眉眼:“所以,陛下还没有回答我,陛下这样对我,是在怕我吗?”

    季骁明忽然间意识到如果自己不给她一个说法,宋观南恐怕会延续刚才那可怕的沉默。

    他错了错视线:“朕没有理由怕你。”

    可宋观南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回答自己问题的时候,季骁明并没有用以往对她惯用的称呼。

    “陛下为什么不唤我帝师了呢?是在怕这两个字的含义吗?”

    季骁明身形一阵,随后闭上嘴,脸色阴沉地往御书房里面走。

    宋观南不疾不徐地跟在季骁明的身后跨进了御书房里面,对着他的背影发问:“所以呢?陛下不是在怕我,而是在怕帝师这个身份?”

    她的问题清晰地回荡在御书房里面,响彻在季骁明的耳边。

    季骁明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宋观南的问题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压迫一样,眼神阴沉如死水:“你问朕这些,究竟是什么目的?是帝师想要教育朕,还是你想要读懂朕?”

    说完这番话之后,季骁明如同壮士扼腕一样,用一种同归于尽的眼神看着宋观南。

    宋观南明白,自己已经撕开了季骁明表面的面具,他在渴求平等的关系,却又明白自己帝师的身份,对于帝王来说,是稍微高上些许的。

    他来来回回地折腾自己,也是在强调他是至高无上的帝王,拥有着可以掌握天下的权力。

    宋观南做了那么多年的老师,这点心思还是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出来的。

    “陛下不想让臣做陛下的帝师,而是想让臣做陛下的朋友。

    臣这样说,陛下能接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