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观南好说歹说，甚至是搬出唐王和唐王身后师父的身份来说，终于是让水云母亲的脸色好了一些。
她没有想到，这些人并不知道帝师被宁将军关起来的事情，更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会借自己的名声。
“既然如此，唐王打算怎么做？”
水夫人虽然脸色缓和了些许，可看着宋观南和季承佑的眼神里面依旧带着警惕。
季承佑沉吟了片刻：“本王来之前，师父嘱咐过了，让本王务必看到农田里面有土豆秧苗才能够回去，可是在徽州没有，眼看着时节就要过去了……这徽州官府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季承佑把自己的身份气势拿足，生怕自己露怯让人看出来宋观南才是两人之前身份更高的那位。
宋观南也明白这一点，毕竟现在的“帝师”还在长安。
水夫人定定地打量了季承佑一会，似乎是在思索自己要不要和季承佑达成共识。
一边的水云却是直勾勾的瞪着宋观南。
宋观南苦笑。
她明白水云看不惯自己当年为了往上爬用自己师父官袍的手段，可是当年的她不得不那样做。
哪怕是现在，她已经做到了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的高度，可她还是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最开始的愿望，只是能够在这个时代去看一看还没有被后世工业污染过的江山。
想到这里，宋观南冲着水云笑了笑。
水云似乎没有想到宋观南还能够对着笑出来，直接对着宋观南翻了一个白眼。
见场面僵持，宋观南趁着这个时候轻笑了一声：“刚刚听三当家的说过了，水夫人这里的弟兄们有很多都是从官府里面逃出来的，这一点，我很佩服，但是水夫人，您诸位逃到了这里，也是为了活命，也不是为了和官府厮杀，毕竟官府可是有兵的。
而且，问问您家小姐也知道，我并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宋观南话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瞥了水云一眼。
水云被宋观南的眼神吓了一跳，立刻跑到水夫人的身边说了几句话。
“你什么意思？”
水夫人的视线从季承佑的身上落到了宋观南的身上。
宋观南微笑了一下：“您是聪明人，有些话……说得太明白，就不合适了。”
说到这里，宋观南扫了一圈围着自己和季承佑的人。
水夫人沉默了片刻。
她能够带着那么多人在这里隐藏生活那么多年，自然不是什么傻的。
宋观南刚刚说出他们在这里生活……其中威胁的意味，她不是听不出来。
唐王，当朝圣人的弟弟，当朝帝师的徒弟，这样的人如果真的死在自己这里……
除非能够让两人一起消失。
不过水夫人又想到刚才水云的话，又是打量了宋观南一番。
宋观南走到一边的椅子前面坐下来，大大方方地喝茶，任由水夫人打量自己。
可只有宋观南自己知道，她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镇定，她能够保证自己出去，却并不能保证自己和季承佑两个人都能够毫发无损地逃出去。
这里是石窟，可不是什么山庄，窗户外面就是林海，自己可不敢保证能够好端端的带着季承佑逃出生天。
于是宋观南微微挑眉，看向了坐在主位上面的水夫人：“夫人好好想想，咱们或许还有地谈。”
空气在一瞬间变得很是安静，一瞬间只剩下了石窟外面林海被风吹动发出的沙沙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水夫人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唐王想谈什么？”
宋观南哈哈一笑：“水夫人果然是个聪明人。”
听见宋观南的笑声，水夫人的脸色僵了一下：“只是不想弟兄们好不容易逃出了徽州，又要死在官府的手里罢了。”
宋观南满意地点点头：“看，夫人慈悲之心啊。”
水夫人脸色有些僵硬：“好了，唐王到底是想要怎么做？”
坐在宋观南身边的季承佑沉默了片刻：“严查徽州府。”
“严查徽州府？多少年前就说了徽州府这样做不行，可朝廷还是不闻不问，百姓都像是牲畜一样，每天就是出城种地，回城安寝，一年到头没有一点自己的时间。”
水云气愤的说道。
宋观南点了点头：“我昨天见到了那些百姓，自然也知道徽州府里面有蹊跷，只是不知道，这样的一份蹊跷，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些百姓变成这副模样，其中经历了怎么样的过往？”
“这要从……二十年前说起来了。”
水夫人眯起眼睛，看向石窟留出的窗外。
“二十年前？那不是豫州大旱之年吗？”这个时间点引起了宋观南的注意。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个时候，正是她宋观南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
水夫人点了点头：“的确是和豫州大旱有关系。”
随后，水夫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继续说道：“豫州大旱，徽州也受到了一些波及，不过也只是一些，并不如豫州那样惨烈，而朝廷下令调粮给豫州。”
说到这里，水夫人顿了一下：“可是徽州豫州距离如此之近，怎么可能调那么多的粮救灾呢？”
“于是，当时的徽州府衙就做了一个决定，就是把当时徽州城里所有的百姓都聚集在一起，官府下去收粮，来保证所有的百姓都能够吃得上饭，还能够把多余的余粮援助给豫州。”
听到这里，宋观南不得不感叹一句：“这魄力，徽州府衙也是铁了心要援助豫州，是善事。”
可宋观南也有想不明白的地方：“可这样一来，不是所有的百姓都会同意的吧……”
“豫州大灾，徽州也不如往年，不同意的只有地多的乡绅和员外郎，徽州的府衙也是真为了百姓想，乡绅员外郎，与百姓一样，都要每天吃一样的东西，这样才能保证有余粮支援豫州。”
水夫人说得很是感慨。
“这样的好事，为什么会成了现在这样？”
季承佑问了一句。
水夫人冷哼一声：“那府衙的大人为了豫州，自己节衣缩食，得了胃病，第二年就死了。新上任的府衙也打着这样的旗号，先是这样一段时间，后来又说百姓住得分散，分发粥饭的时候不好安排，让这些百姓都搬到一起住。”
“刚开始还是一家一小座房子，虽然挤了些，但好歹衣食无忧，还有家人可以陪在身边。
后来……因为百姓看管孩子照顾老人都要时间，官府觉得这些时间不是必须要花费的，所以……”
水夫人声音变得有些颤抖，不得不深吸了一口气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所以，孩子在出生之后立刻离开母亲，而母亲也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