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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长公主在上.31

    再见是多久之后呢?

    若真有缘分这种东西存在的话,那么他与她之间的那份缘是否还存在呢?

    若还存在,又还有几分缘连在二者之间呢?

    少年跪坐蒲团,他望着盘坐莲台的佛像,默默闭眼,手上的求签筒缓慢摇晃,发出声响。

    旁的僧人微微摇头发出无声叹息。

    有人每日求取解签,执着于求得一个上上签。

    或为钱财,或为权欲,或为人生八苦。

    眼前人不求前者所有,亦不求情爱姻缘。

    他只求一个缘。

    缘。

    可这一字,却向来要比前几者更为虚无缥缈。

    也更难求得心上签。

    啪。

    木片落地。

    少年睁开双眼往地面看去,目光隐含期盼,却在转瞬消散无踪。

    他面上表情尽数褪去,徒留怅然。

    ——下下签。

    解签的僧人微微叹息,“施主,万物均有定数,凡事不可强求而为,缘这一字定义最为虚渺,您又何苦强求一个结果呢?”

    缘,信则灵不信则无。

    眼前这位施主分明不信神佛,偏偏又执着于向佛祖求得与佳人缘深。

    他若不信,心再诚又有何意呢?

    “寻求半分安慰罢了。”

    少年垂眸起身,拱手向僧人行了一礼,“今日这签也不必解了,麻烦圆悟大师了。”

    他只求上上签。

    只求缘深,只求再相见。

    啪——

    春去秋来,斗转星移,飞花于高空长风消逝而去,未落檐角。

    山间寺庙不管尘世,山中僧人不晓已过几年。

    他们只知今日,那位一直跪在佛前并不虔诚的少年终于求得了上上签。

    这是他这一年来,从签筒中抽取的唯一好签。

    少年抬眼,笑意盎然。

    他看向盘腿坐于蒲团之上的僧人,面上终于绽放出一抹最真实微笑。

    “圆悟大师,麻烦了。”

    僧人双手合十,颔首低眉,默念一声佛号。

    在昨日少年再度离开之后,他擅自将签筒中的木片皆换成了同一结果。

    为求自身心安。

    亦为求得眼前之人心安。

    少年求得是缘,同样也是在求得一个理由。

    一个可以让他义无反顾前去找寻结果的理由。

    他当真不知这签筒中藏有的玄机吗?

    少年不瞎。

    倘若真是单纯想知道他与那人是否还有机会,还有缘分见面,这一年来数不胜数的下下签已经足以让他看清。

    佛道,

    与佳人无缘。

    他不信佛。

    有缘无缘便就该由他自己定夺。

    但……

    少年看着落在地面的上上签。

    他只求心安。

    临别时,少年又在佛前求了一卦。

    没有八字,只有名姓笔画。

    少年跪坐于前,虔诚闭眼妄求姻缘。

    没有充足准备的卦象纵然再虔诚,所得结果也该是不尽人意的。

    当然,也或许是自己这一年来的表现与方才跪拜不够虔诚而导致。

    既如此,那便下次再来求。

    他如此想着。

    少年始终不曾相信这糟糕的卦象。

    也始终不相信圆悟大师对他的劝告。

    离开之前,圆悟大师来到他的房间,劝道:

    ——凡事若强求,必将为竹篮打水。

    竹篮打水就竹篮打水吧。

    能留住一滴水也是好的。

    下山第三年,他静坐于酒楼包厢,坦然目视着对面与自己样貌有几分相似的少年。

    这是当今九皇子。

    当初慕月时常挂在口中的皇兄。

    他杀父仇人的养子。

    自己同母同父的亲兄弟。

    眼前少年一身绯色锦衣,眉眼间已然带了几分戾气。

    他轻声问向对面玄衣少年,“当真想好了?”

    “我无法保证你入宫之后,是否还能将身子保全。”

    “无妨。”

    已经更名为慕念的少年说道,“我自有方法。”

    ……

    “你便是皇兄身边新来的那位……小太监?”

    对比几年之前,眼前少女明显出落的更为风华绝代。

    即使仍如当年一样戴着面纱,看不清面容。

    也仍旧和当初一般。

    一眼惊鸿。

    少女手上抱着方才从御花园折下的柳条,望着眼前出现的熟悉身影,语气间尽是愕然。

    身形拉高,却更显消瘦的男子拱手弯腰,腕骨红绳显眼,三颗棕黄珠子紧紧挨在一起,他低声道:“慕念,参见公主殿下。”

    “……”

    她盯着他看了很久。

    茶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良久之后,少女才仿若终于想通了一般,她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你何时进的宫?”

    “半月前。”

    “为何?”

    慕念轻声道:“曾在寺中求了一卦,乃上上签,解签的大师道我应该去寻你。”

    说罢,他稍稍直起身子,望向前方少女。

    “所以我来了。”

    你当初说有缘再见。

    我便主动来捉住这份缘了。

    少女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你走偏了。”

    走偏?

    他本就没有任何可以行进的前路,又何谈走偏呢?

    那时的慕念只以为是她不愿接受自己的这项作为,所以才出此言论。

    后来才知,眼前少女对于自己的期望。

    她说的隐晦,只将所有期盼藏于那年在房顶之上赠予的那一坛烈酒这种。

    烈酒名曰长空风。

    人生若为天地侠,当如长空自由风。

    当是翱翔于高空之上,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风。

    她只觉惋惜。

    他不该来到这里。

    不该自愿进入宫中,沦为这笼中一员。

    那是一年冬季。

    血漫长夜。

    先帝殡天,新帝即位。

    公主封号永宁。

    登基大典之后,她再一次赠予了慕念一坛烈酒。

    相同的烈酒,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