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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老朱的遭遇

    京城,燕王府。

    朱棣站在院子里面,手中拿着一根马鞭,对着面前的大树,狠劲地抽打着。

    已经不知道抽打了多少鞭子,整个人不禁气喘吁吁,额头的汗水已经是顺着脸颊淌下,掉落在地,将地面打湿了一小片。

    手中的马鞭,鞭梢也被打断了不少,而大树的树皮也被抽掉了大半,以至于周围全部都是木屑。

    边上的随身太监王小豆弓着腰,战战兢兢地想要躲避却不敢离开,随着朱棣每抽一鞭子,身体就跟着剧烈地颤抖一下。

    心中念叨着,皇上怎么还不来啊,燕王又开始抽风了。

    似乎是真的实在抽打不动了,朱棣停了下来,将鞭子扔在了地上,然后走到桌子旁边,一屁股坐了下来。

    王小豆心中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我的爷啊,您终于发泄完了。

    赶忙走到桌子旁边,伸手摸了摸茶壶的温度,感觉刚刚好,才倒出来一碗茶,对着朱棣递了过去。

    “殿下,刚才出汗太多,喝完茶补补水吧。”

    朱棣接过茶碗,端起来瞅了瞅,又狠狠地墫在了桌面上。

    “好你个陈光,平日里和本王称兄道弟,去竹田县玩,居然不带我,看你回来怎么和我交代。”

    “就说,这几天陈大人怎么没来左春坊授课,原来是去竹田县了。”

    “殿下息怒,或许是皇上派遣陈大人去竹田县办什么差使去了,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和殿下招呼吧。”

    “屁话。”

    朱棣勃然大怒,胳膊一轮,便将桌面上的茶壶连同茶碗全部甩在了地上。

    好在燕王府的地面都是小石子和细沙铺就,茶壶茶碗在地上翻滚几下,竟然浑然没事完好无损。

    只是茶水撒了一地,留下一滩滩湿漉漉的样子。

    王小豆吓坏了,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殿下息怒,殿下息怒,是奴才说错话了,奴才自罚。”

    随着话音落下,王小豆的巴掌已经清脆的扇在了自己的脸上,一道道淡红色的巴掌印,随声而现。

    王小豆脸上疼,心里更苦。

    自己动手,手上的轻重还能掌控,若是让燕王动手,就目前他暴怒的情况来看,自己会不会被打死,还真不好说。

    “谁让你下跪了?谁让你动手打自己了?”朱棣又是一声怒喝。

    “殿下?”

    “老陈不是上次都说了,太监是宫里面最苦的人,而且当着他的面,本宫也发誓以后不打你了。”

    “你这突然的扇自己耳光,是将本官的话当做耳边风?”

    王小豆有点发蒙,举在空中的耳光缓缓放了下来,忐忑的问道:“那,那奴才起来?”

    “起来。”

    王小豆并没有直接起来,跪在地上往前爬了爬,将所有的茶碗和茶壶捡起来之后,才缓缓起身。

    “殿下,奴才给您泡茶去。”

    “泡什么茶,本宫现在哪里有心情喝茶。”

    闻言,王小豆也不敢离开,只得将茶壶放在桌子上,猫着腰低着头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等候着接下来猜不到的事态发展。

    朱棣一手扶着脑袋,胳膊肘撑在桌面上,垂头丧气的样子,看的王小豆有点心疼。

    “殿下,现在天凉了,您刚才出了一身汗,要不进屋洗洗,换一身衣服?”

    “不用。”

    朱棣抬起另外一只手摆了摆:“本宫身体好着呢,不会着凉。”

    王小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劝说才好。

    双手搓了搓,还是上前一步:“奴才知道,殿下对陈大人一见如故,相处时间虽短,感情已经很深。”

    “可陈大人既然没有带殿下一起出宫去往竹田县,一定有着他的理由,殿下不必为此烦恼,或许,是皇上不允许呢。”

    “哦?”

    朱棣放下撑着脑袋的右手,抬起了头,皱着眉头道:“前几日,父皇应该也是心情不好,传旨下来都不让皇子们前去请安。”

    “直到昨日刘大富才来通知,说可以请安了。”

    “难不成,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本宫不知道?”

    王小豆挤了挤眼睛:“殿下,皇上那里不好问,太子殿下不是负责监国么,他每日都要和皇上一起上朝,殿下可以去打听打听。”

    “对啊。”

    朱棣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兴奋地站了起来:“本宫现在就去东宫,找大哥问个明白。”

    “殿下,还是换了衣服再去吧。”王小豆急忙劝慰。

    朱棣回头,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你再这么婆婆妈妈的,可别怪本宫发过的誓不算数。”

    王小豆浑身一颤,一下子又想起了朱棣骑在自己身上揍自己的情景。

    可看着朱棣那隐隐已经湿透的衣服,还是鼓起了勇气,磕磕巴巴地道:“殿下,您若是就这样去了东宫,太子看见恐怕是会责备您的。”

    “不就是责备么,本宫从小到大,哪一天不被大哥责备?要是不责备还不习惯呢。”

    朱棣脚下丝毫没有停留,眼看着已经走到了大门口。

    王小豆心中万分紧张,自己是燕王的贴身太监,虽然燕王他自己坚持不换衣服,可若是因此着凉,头疼脑热什么的,皇上那可都是自己的责任啊。

    万一着凉的严重一点,皇上找人替换了自己,自己今后在宫中可就是罪人一个,日子根本没法过了。

    不行,一定得让燕王换了衣服。

    “殿下。”王小豆大叫一声。

    “嗯?”

    朱棣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身,双手已经紧紧地握成拳头,双眼微眯,这不就是以前对王小豆动手前的标准举动么。

    王小豆头皮一阵发麻,浑身习惯性地颤抖了起来,牙齿磕碰得叭叭直响。

    “殿,殿下,太子责备您倒没有什么,奴才,奴才就怕东宫的那些太监多事,偷偷告诉皇上,殿下穿着汗水打湿的衣服就出门了。”

    朱棣紧握的双拳,随着王小豆结结巴巴的话语,逐渐失去了力气。

    直到走到王小豆面前的时候,微眯的双眼已经恢复了正常,脸上更是挂着一抹几天都未曾出现过的微笑。

    抬手在王小豆的脑袋瓜子上轻轻拍了两下,朱棣笑道:“没看出来,我们小豆还是一个细心的人嘛。”

    “走,陪本宫换衣服去。”

    “哎。”

    王小豆一路小跑,跟在朱棣身后进了屋子。

    这边御书房,老朱也是刚刚批阅完奏折,满脸疲惫地放下手中的朱笔,抬手揉了揉双眉之间。

    “皇上,今个您好像特别疲惫,要不要奴才伺候您早点休息。”刘大富细细观察了一下老朱的脸色,满脸铁青下掩藏着浓浓的心事,又不愿意说出来,自己一人在慢慢消化。

    老朱从来都没有过这种状态啊,今个这是怎么了?

    老朱头也未抬,只蹦出来几个字:“这才是什么时辰。”

    “也是,天都没黑呢。”

    刘大富小声说道:“要不,奴才让太医过来给您瞧瞧?您今个这状态,可是很不好呐,奴才担心。”

    “不用了,你过来给咱捏捏头。”

    “好。”

    刘大富赶忙绕到了龙椅后面,将老朱的脑袋往自己胸口一揽,轻轻的捏了起来。

    老朱也不说话,闭着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外面的天色逐渐变暗,御书房没有点灯,黑乎乎的如同没人一样。

    刘大富也不提点灯的事情,依旧不急不缓地给老朱按着脑袋。

    这昏暗的光线正好,皇上能够稍微地眯上一会,不被心中的烦心事所困扰。

    许久之后,老朱缓缓睁开了眼睛,朝着窗户看了一眼:“外面天都黑了啊,刘大富,为何不掌灯?”

    “奴才这就去掌灯。”

    松开老朱的脑袋,刘大富小跑着来到了油灯跟前,掏出火折子,使劲吹了几下,直到火折子冒出一团小小的火焰,方才朝着油灯的灯芯挨了上去。

    一鼓作气将屋子里面的六盏油灯全部点亮,刘大富才将火折子吹灭,收了起来。

    油灯下,老朱的脸色已经不是刚才的铁青,而是一片蜡黄,如同一个久病在床的人一样,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虚弱不堪。

    “皇上,您感觉好点了吗?”

    刘大富很是担忧的道:“刚才,奴才感觉皇上您好像已经睡着了,怕打扰您,就没有让人掌灯。”

    “咱刚才确实是眯了一会,人困了打个盹,就眯这么一会,感觉好多了。”

    老朱抬起双臂,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刘大富凑了上来,细声细语地在老朱身边道:“天不亮就起床上朝,整整忙活一天,后半夜才睡觉,皇上这样熬着,奴才心疼。”

    老朱笑了起来:“谁叫整个天下都是咱的呢,咱不操心谁操心。”

    “不过这几天,咱的心里很是不舒服,可又不能说出来,想来想去,还是和你唠叨唠叨,要不,还真的把咱能给憋坏了。”

    刘大富点点头,没有说话。

    其实,刘大富也知道老朱为什么心里不舒服,可这件事他不能提。

    只有等着老朱愿意说的时候,顺便的听听罢了。

    老朱朝着御书房门口值守的几名小太监看了一眼,道:“你们将房门带上,都下去吧。”

    还没等一众小太监应答,刘大富拍了一下脑门,一路小跑地到了房门口。

    “下去,都下去,没有召唤不要过来。”

    说着,将房门亲自关上,匆匆回到了老朱身边:“皇上,外面没人了。”

    “嗯。”

    老朱抬手拍了拍案几上稀稀拉拉的几道奏折:“你有没有发现,这几天朝中的奏折都少了起来。”

    “奏折少了,说明大明四周安定,百姓安乐,无事可奏,这是好事啊。”

    “咱觉着,不是这个理。”

    老朱摇摇头,眼神中带着些许无奈:“以前奏折多,是众臣无论大小事务,都想告知咱,让咱做决断。”

    “而这几天,奏折一下子少了这么多,除了这几件大事情没有咱的批复不能实施之外,其他的小事情,众臣已经不愿意告知咱了。”

    “这不是好事吗?”

    刘大富呵呵笑着,朝着老朱欠了欠身:“奏折少了,皇上您就有时间多休息。”

    “再一个,小事情众臣不再麻烦皇上,说明大家已经有了决断,处理事情的能力大大提高了。”

    老朱扭头,盯着刘大富看了半天,最后苦笑了一下摇摇头。

    “你啊,就知道给咱宽心。”

    “才几天时间,他们的能力就一下子提高了?他们原本就有着决断的能力好不好。”

    “刘大富,你和咱说实话,咱这件事情上,是不是做错了?”

    紧紧盯着刘大富那苍白的脸庞,老朱似乎在等着满意的答案。

    刘大富的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以至于腮帮子的肥肉跟着一抖一抖,好像要掉下来一样的让人担心。

    “皇上的每一个决定,都会有决定的理由,又怎么会错。”

    “可是,这几天奏折一下子少了这么多,这不是明显的,众臣和咱疏远了吗?”

    刘大富移步,绕到老朱的身后,对着肩头轻轻揉捏了起来。

    “李汉卿乃是堂堂户部尚书,朝廷二品大员,没有真凭实据,确实不应该立案调查。”

    “再一个,李汉卿跟随皇上多年,也算是大明的开国元老了,皇上是一个念旧的人,对他网开一面,也在情理之中。”

    刘大富的声音越来越地。

    不知道他是没有了底气,还是这种连自己也不信的说辞,听起来有点太假了。

    老朱点点头,接着又很矛盾的摇了摇头。

    “咱是念旧,咱不想看着跟随咱打了半辈子仗的人,到了太平年间却身败名裂。”

    “只是,这份苦衷又有谁能懂呢?”

    刘大富赶忙接话:“奴才懂,奴才理解皇上的心情。”

    “可是,他们不懂啊。”

    老朱抬手,在奏折上拍了一下:“他们认为咱偏袒李汉卿,能不上奏的事情,尽量不上奏,就是不想看见咱,不想和咱说话。”

    “咱知道咱做的有点过,所以前几日陈光和刑部尚书张文清来告假的时候,咱想都没想就批准他们了。”

    “事已至此,即便是错的,也只能按照对的来。”

    “其他人的想法都在不重要,咱想知道太子对这件事情是如何看的。这几天,咱也没和他讨论过这件事情。”

    “今日时间尚早,刘大富,你去东宫,召太子过来。”

    “现在么?”

    刘大富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要不,明个吧。”

    “明个一下早朝,奴才让太子直接来御书房,您今个还是早点歇息。”

    老朱苦笑一下:“心中全是疙瘩,你让咱怎么睡?去召太子。”

    刘大富迟疑了一下,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挪着小碎步,朝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