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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曾识绮罗香

    午饭后,胡尚书聚了男子预备去投壶下双陆棋,再聊聊政事。

    胡尚书的续弦夫人预备领着女子去后山兰沁阁晒太阳观鱼,再聊些闺中密事。

    洵异要分开前把小玲叫了进来啰啰嗦嗦交代了不少事,又像兄长一样同雨棠道:“你同其他女子去玩就开心些,心事别太重,总有小人,说些闲话听听就好,不必上心。”

    他是真有些担心。把雨棠带来这样的场合,原是想给足她脸面,可是自己如今还不够强大,带她来倒是惹了一身是非。自己还是思虑不周了。

    雨棠理解洵异的心,只乖顺地点了点头。

    雨棠还是忍住了委屈随着众女子到云灵山山顶的兰沁阁上去。

    那兰沁阁也是京中一绝,暖阁内陈设极素雅,东面挂了张萱的虢国夫人游春图,南面是赵孟頫的明肃楼记,北面是吴道子的送子天王图。

    雨棠从前不少来这兰沁阁,这几幅书画可是胡大人耗尽毕生心血收集的真迹,连帝师都是来这拓的明肃楼记作为皇子字帖。

    整个暖阁都以红豆杉为主材,基调整体偏朱殷。两侧各设一大紫檀雕螭案,上摆着一套文房四宝,飘出来幽幽墨香,和着案几上青瓷博山炉内熏着的北苑名芳,有种绮糜的慵懒。最是风雅之地。

    小玲拉了拉雨棠的衣角,悄声道:“江南盐商担了许多年的虚名,都道盐商生活奢靡,可京城里这才是泼天的富贵气。盐商再多白花花的银子也堆不出。”

    雨棠笑了笑,并不作答。

    各家贵女带着侍女随着胡夫人款款上了顶层,顶层十分开阔,一上楼便可把全京城的景色收入眼底。

    再往前更有一门通往阳台,门前放着一扇缂丝屏风,竟是宋代朱克柔名震天下的的莲塘乳鸭图,那缂丝的精妙绝伦简直令人哑然。

    从屏风往外瞧,屏风后的阳台就更是空旷,远远望着,就连皇宫西南角齐天宫的钟都看的清清楚楚。

    雨棠不愿与其他贵女多说些什么,只带着小玲到阳台躲清净。

    没几步,雨棠却听到屋内有人在低声说她的名字,不自觉地,她还是停了下来。

    只听一名女子道:“刚刚和一个丫头站一起的是苏雨棠吗?”

    另一名女子答道:“是呀。我都和她打招呼了。”

    “也就你们还同她打招呼。可她怎么还能来这?”

    “毕竟姐夫和晋王是兄弟,算起来也是亲戚,看着晋王,我们也不好不给她面儿。我姐夫说她那未婚夫夏洵异算有点本事,己未科的状元,年纪轻轻,已经在军机处了。”这声音是尤凌月。

    雨棠这才忆起吴王去年聘了尤凌霜做侧室,落寞的靖国公府这么多年也总算又和皇家攀了亲戚,难怪尤凌月“姐夫”喊的如此亲切。

    “哼,”一名女子哂笑了一声,“我父亲说真相并非如此,若不是她父亲,这个未婚夫有何能耐。不过我今日一见,她那未婚夫确是相貌堂堂,英俊非凡。说起来,若非晋王出头,这未婚夫恐怕是要悔婚的。”

    “你们听说了吗?之前皇上一直想为她那未婚夫和安宁公主说媒,若不是晋王回来,恐怕已经成了。”

    雨棠哑然失笑。这都哪跟哪呀。

    “晋王?晋王不是与皇上闹得不大愉快躲在封地吗?他出头还不如不出吧。”

    “你们有所不知,听我夫君说,晋王同皇上和好了,这二人本就是兄弟,血浓于水,晋地采的了铝矿,国家正是用得着的时候。他二话不说便把采矿权上交了,说要为国尽力,皇上感念他的恩德,给晋王也赐了铁帽子王,还把原来的定远侯府赏给了晋王。”这是尤凌霜的声音。

    晋王也学会了低头和圆融。可是他真的会甘心吗。雨棠正愣神间,只听袁婧钰说道:“若不是我姐姐做主,她那未婚夫夏洵异都要同她悔婚了。晋王倒是愿意照顾她,可她好像还挺喜欢夏洵异的。”

    颠倒是非。皇后的妹妹,他们成事那一段如何不知?偏偏挑了一半出来说,真是故意恶心人的。

    “夏洵异相貌堂堂,可是京城里的香饽饽,她也得想明白了,定远侯府早没了,她爹可是大新的罪人!就她这样,去大户人家作妾都是怜贫惜弱了,偏要肖想那当红炸子鸡。”尤凌霜逮住了机会,自然要好好埋汰雨棠一番。

    “那夏洵异不也点了头?”尤凌月每当这时便会替被埋汰的那人找补。

    “谁知道夏洵异有什么把柄在苏雨棠手里。放着驸马不做要去娶那罪臣之女。”袁婧钰一边说一边嗑起了瓜子。

    “这夏洵异说来也奇怪,据说抄家那日就退了婚,那他又给苏雨棠带回家去做什么。”这声音仿佛是游芳庭的三姐游芳菲。

    “你们都没想明白这事儿。”左相之女也就是皇帝刚纳定的德妃孔郁榕的声音响起来,“皇帝最开始下的旨是要苏家所有女眷没入奴籍的,那苏雨棠按律就是奴籍,大新律令规定良籍奴籍不得通婚,所以她未婚夫当日给她退婚书的深层意思并非薄情,而且从皇命。”

    袁婧钰有些不屑道: “那说起来夏洵异也算是重情义了。可是就算苏雨棠同那夏洵异成了婚,也就是个秀才娘子。也不知道来显摆个什么。”

    孔郁榕劝解大家道:“人家不过是来吃个席,安安静静的,也说不上显摆。”

    雨棠听得正起劲,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忽然,有人也到这阳台上来了,她转身一看,竟是歆瑶和李琛。

    雨棠故意朗声笑道:“李大人,歆瑶。”

    屋中的贵女听到雨棠的声音,谈话停了下来,只剩一片吱呀吱呀挪动家具之声。

    李琛与歆瑶似乎也听到了谈话,歆瑶只过来拉了拉雨棠的手预备以示安慰。可雨棠却笑了笑,故意拉着歆瑶走进暖阁内,不卑不亢地朝那群人笑了笑。

    若是往年,雨棠一定要失落的。又要后悔,若跟晋王回了府,她们这些人看着晋王的面子,也不敢轻视自己。

    可如今,雨棠最是坦然。只要自己瞧得起自己,又何惧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