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考，氛围极其浓厚，先不说家人会在孩子面前控制不了焦躁，连教师都在每日提醒倒计时几天，平日喜爱自由的同学也得在这个时候稍微合群一下，否则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被人口舌。
纪深也能感受到，这汹涌的波浪不断袭击过来，试图打翻她的镇定自若。
她也见证了好几场的眼泪告别情景剧，一谈以后，就开始上演。
纪深是最害怕这个场面的，甚至习惯性逃离。
钱溪就刚好抓到蹲在角落里发呆的纪深，眉毛一挑，小深子也有心事了？
“怎么坐在这里一动不动的，书也没拿手上？还是谁又不长眼惹了你了。”
纪深淡漠的眼神扫过他，不想说话。
钱溪就直接坐下来，在她的旁边，陪着她一起感受风景。
纪深对钱溪的态度，由过往的陌生，渐渐演变成信任。甚至很多时候会自然而然想着去找钱溪帮忙，知道他必定不会拒绝她。
钱溪也算是第一个能和她小学老师站在一个高度上，他也很早感受到纪深在他面前会自然而然放松下来，态度会更加随意，甚至提要求也更加大胆和理所当然。
“想什么呢？”钱溪随着纪深的视线，看到枝叶繁茂的大树，树下有几个孩子在窃窃私语，又笑又哭。平日里不敢光明正大拿出来的手机，现在反而一直握在手上，合影拍照，记录青春最后的印记。
“舍不得老师和同学了？”钱溪也算能摸到纪深思绪的边角料，哪怕说的不准，也会与此相关。
“离别很烦。”纪深清亮的嗓音，刻意压低几度，语气含着不耐烦和郁气。
钱溪笑了笑，用手指指着眼前这棵有着十几二岁，甚至更高龄的大树轻言：“生老病死，逃脱不了命运的轨迹，就如这棵大树，他也有自己的归期和任务。它见证的离别，可比你经受的多得多，日后你还会遇见更多的人，见证人性最大的恶与善良。”
“它的一生困在这方寸之地不快乐吗？”
“何阔明知人性难调，为何还要拼尽全力，不愚蠢吗？”
“初中不过三年，还要投放感情接受离别，不就是自讨苦吃吗?”
“就像九班全体思想滑坡，老师都不曾放弃过，多么吃力不讨好。”
“如同你为了完成老何与我给你的任务，每天消耗精力和时间去见他们，用你自己的方式去处理事情，仍然还会有人眼红你没上的几节课，我们给你的些许行使权而投诉你，怂恿家长过来告你，逼着校长和何阔，开除你.”
“纪深。”钱溪不笑的时候，反而说不出来的亲切。
纪深点头，眼前的小团队解散了。手机也交给了不远处蹲守在原地的班主任手上。他们都明白，眼前最重要的不是记录离别，而是全力以赴别让自己遗憾。
青黄色的树叶被风吹落，飘曳舞蹈然后落地，极美。
“小深儿，若你的小学老师传递给你的全是善良，那么我要教你的最后一课，便是恶。”
“当教师那么多年，不是没有遇见过像你一样天分极佳的学生。你确实不算天才，顶多是有点点天赋的孩子。你比不上，五班学生看的那些言情小说的女主，天资聪颖，所向披靡。”
“我受过学生的背刺，就像精心培育的花，茁壮成长的第一件事就是刺破我的骄傲，回收我曾经的豪言，老死不再往来。”
“学生就像一茬一茬长大的植物，他们最后会走向我所不知的未来。而我的作用，不过是看顾好他们三年。”
“当然从师多年，不至于零星孝顺的孩子都没有，回校参观我亦是其中一员，即便如此已经足矣。”
纪深明白他的言外之意，“我会回来看你，或者你打电话给我。”
钱溪笑的眯眼睛：‘’哎呀，我又没说你，不过你答应了也不能反悔哦？”
眼前的男人很多时候都是幽默风趣，笑里藏刀的时刻又让人心里打颤。但在纪深这里大多数都在犯蠢，她完全无法拒绝和无视。
“人最重利益化，无论是谁也逃脱不了这个规则。”
“你保持你现在的专注自身很好，但也要及时查看身边隐藏的险境，学会区分，别傻傻进入别人设置的陷阱。”
钱溪难得有空陪着她说了很久，纪深不懂，但她的小脑袋是个宽广的收纳箱，先给装进去，一如过去。
钱溪见讲的差不多，又问“又意向报考哪个中学吗？”
过段时间各个高中就要过来提前招生，普通高中会录取一些名次排名较高的学生，此为提前录取。
纪深摇头，对她来说，那里都是一样的。
钱溪问的时候就想到了，她自由随性惯了，不在意上哪所高中。
以纪深目前的排名来说，最好的学校可能不会考虑纪深。他也不希望她进入，压力随之而来，会坏掉她淡然和安静。
他也不愿意她自降去学习氛围较差，师资弱的中低中学。
但只要有人的地方必定会有纷争，无论去哪里都会如此。
高中的学校和老师自然不像他们一样，可以短暂脱离分数和等级制度的压制。每年高考的分数线会压在他们身上，动弹不得。
高考是人生的分水岭，不可掉以轻心。
而纪深从不在意分数，活的就是一个肆意洒脱。
他可以提前想到那个画面，甚至对她的高中生活报以忧虑的想法。
他自己都要承认，教师偏爱学习较好的学生这件事是存在的。
早在纪深考完那张历史卷后，时飞，许安就在课后找到他，讲了很多，也让他对纪深有了初步的了解。
纪深每每考了50.70等等，他才能克制自己不去找她课后理论的想法。
若她高中的老师看不见纪深的闪光点，若与她同班之人压抑不住欺负弱小的念头，人心难测，纪深如何在这样的暴风雨中击退黑暗，抵达目的地。
钱溪眼里的愁绪快要溢满出来，纪深心里咯噔一声，又想起杨老师她们也是同样的眼神看着她，担心她的未来，会过得不好。
她们不能保证未来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