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素画怔怔望着他。
顾嘉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他轻声细语道，“我爹这辈子最敬佩忠臣良将，最欣赏能吏。哪怕他真的犯了谋逆之罪，只要查清楚，就不会株连九族。
若是没有证据，只靠你一张嘴，谁会信你的话？你不过是空口无凭罢了。”
赵素画愣住。
顾嘉辰又说道，“你爹是奸商，他不干净，这点是众所周知的。但他从前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朝廷不会因为这种事惩治他，除非……”
赵素画忙问除非什么。
“除非他触碰了皇权，触怒了圣颜。”顾嘉辰道，“可惜这次不管他做了什么，也不够资格触及皇权。皇帝要严办他，就算有人想保，只怕也保不住他。”
赵素画心中微凉。
她的手攥紧了被褥。
顾嘉辰继续道：“不过，如果是别人告御状呢？”
“什么？”
“告你父亲贪赃枉法，诬陷朝廷命官。这个罪名可不小啊。”顾嘉辰说道。
赵素画瞪圆了双眸。
她眼底闪过惊惧。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局。
她只想保全赵武。
她不要父亲死。
“嘉辰哥，我求求你，救救我爹。我求你了。”她抓住了顾嘉辰的袖子，哀求道，“我只要我爹活命，我不要钱财了。我只希望他能够活下去……”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扑簌簌的落。
顾嘉辰沉默不言。
赵素画拽着他的袖子，苦苦哀求。
过了半晌，顾嘉辰突然笑了，他拍拍赵素画的肩膀，声音依旧柔软，带着几分怜悯和宽容：“我知晓了。素画，我会帮你的。”
赵素画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眼泪止也止不住。
“谢谢你，嘉辰哥，谢谢你。”她哽咽道。
顾嘉辰笑着，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
他的动作温柔。
“我去找顾家人帮忙。”顾嘉辰说道，转身走了出去。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顿了顿。
“嘉辰哥！”赵素画急切的叫道。
顾嘉辰回首看了眼她，冲她摆摆手，示意自己知晓了。
“多谢你了。”他说道。
赵素画笑着点点头。
待顾嘉辰走远了，屋内陷入了寂静，赵素画慢慢收敛了笑容。
她的眼圈泛起泪花。
“为什么会这样？”她失魂落魄喃喃道，“原本计划是万无一失，可现在却弄砸了，为什么……”
她跌坐回床上。
顾嘉辰出了屋子，并未立马离开，而是去了父亲顾诚和母亲李氏的院子。
顾诚刚从外地赶回来。
他已经两年没有回京城，今日突然进宫觐见，皇帝便留他吃晚饭，他推辞不了。
等他吃完晚膳从宫里回来的时候，已经月上柳梢，时近戌时末了。
顾诚洗漱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脑海中总浮现赵素画的模样。
她的美丽、娇艳、妩媚、纯善，是京都公子们趋之若鹜的对象。
顾诚对她，也不仅仅是兄妹之情吧？
他曾经试探过赵素画，但赵素画避而不答。
她的态度暧昧又隐晦，令顾诚捉摸不透。
他觉得她对他有点特殊，却猜不出其中缘由。
他甚至觉得赵素画在玩欲擒故纵的游戏。
男儿志在四方，他不可能拘泥于儿女私情。
可今天，他却忍不住想赵素画。
夜色越浓，这份思念就愈发强烈。
翌日一大早，赵素画就起床了。
她吩咐婆子准备车辇。
昨晚顾嘉辰说的那些话，令她忐忑不安。她需要提前离开。
她不愿再等待下去了，免得夜长梦多。
可她一个弱女子，根本没办法逃脱，唯一的指望只有顾嘉辰，她必须要去求顾嘉辰。
她让丫鬟去喊顾嘉辰过来。
顾嘉辰很快就来了。
他似乎料到赵素画会找自己，神色如常，淡然说道：“怎么不多休息会儿？”
赵素画道：“我要出去一趟。”
“哦？”顾嘉辰问。
他眉宇微拢，似有不解。
“嘉辰哥，我想先回家一趟，去劝劝祖父。他虽然有错，可他毕竟是我祖父啊。我不想祖父被斩杀，或者流徙千里。”赵素画恳求道，“如此，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顾嘉辰脸上闪出犹豫之色。
他看向了赵素画。
“嘉辰哥……”赵素画满目期盼，“我不想我祖父死。”
顾嘉辰颔首，道：“既然你坚持，那我就陪你走一趟。”
说罢，他叫上了侍卫，护送赵素画回赵家。
他们走了约莫一盏茶功夫。
路上的行人稀疏。
赵素画的丫鬟翠云悄声跟她禀告：“姑娘，咱们去哪儿？”
赵素画抿唇不语，只拿帕子抹泪。
“姑娘，您别哭。”翠云心疼道，“我们现在回去吗？可姑娘您的身体……”
“不。”赵素画道，“不是回去，我是回顾府。”
她是赵武将军的孙女。
她回赵武将军府，是理所当然的。
“姑娘……”翠云仍是忧虑，低声道，“姑娘，您还是不要回去的好。万一被人认出来……”
赵武将军谋逆被诛灭九族的消息，整个京都都沸腾了。
赵素画这个赵武将军的孙女，也受到波及。
她现在出门都要遮掩行踪。
谁会注意到一辆华贵奢靡的马车？
况且，她这样的装束，谁又会往赵武将军府去？
赵素画摇摇头：“我没有别的选择。顾嘉辰说过，他愿意帮我们。”
“嘉辰哥他，真得会帮我们吗？”翠云不确信，“奴婢瞧着，他和顾嘉良关系不睦，平日里也很厌恶二老爷。”
赵武将军和顾嘉良斗了多年，彼此仇怨深刻。
顾嘉辰帮助顾嘉良夺取将军位置，岂不是成了赵武将军最大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