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你认为的那个菲尼克斯，那个愚蠢的神已经死了。”
青年的表情无悲无喜，可是温迪的笑容却一下子僵在脸上。
“但我也确实是‘菲尼克斯’，由你嘴里的那个菲尼克斯亲手创造的，另一个暗之魔神，他的世后身。”
温迪一下子按住他的肩膀，满眼不可置信，他的眼皮止不住的跳动。
“怎么可能？”
“你已经看见了，我和他不一样，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我是说怎么可能？！”
青年挥挥手，流动的灰暗将他们身边的空间与外界阻隔开来，他们两人好像一下子从这片空间消失。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们的声音，毕竟，这是神之间的交谈。
“你是我们中最坚韧的那一个，你怎么就这么轻易的，无声无息的可能死掉？！”
“他在地脉里待了五百年，死之前还能弄出什么动静。”
青年轻蔑的哼了一声，他的话一点一点的将温迪的心中的期望消磨殆尽。
“他知道他自己出不来了，要死在那里了，于是把神格和记忆剥离出来，创造出了我，另一个菲尼克斯。”
温迪的手松了下来，他退后两步，重新倚在栏杆旁边，低头不言。
“我承认他给我的身份，也能接受他强加给我的责任，毕竟我们共享一个神格，也有着同样的记忆。
可以说我就是另一个他，我也认，不过他依旧令我感到恶心。”
青年背靠在房门上，仰起头看月亮，语气中的刻薄与讽刺不加掩饰。
“他像只老鼠一样，在地脉里苟活了五百年，在那种阴暗的地方活着那么久，精神怎么可能正常。
他把我创造出来就是用来顶包的，他不甘心，所以用攒了五百年的底蕴将我推出来。自己死的窝窝囊囊，连尸体都找不到。
我呸。”
青年啐了一口，嘴里骂骂咧咧，肆意的宣泄着对另一个自己的不满。
不远处的酒馆里，隐隐传来阵阵喧哗，脚边的花草被夜风抚动，窸窸窣窣的，好像是他们还存在于人间的证明。
温迪沉默了许久，他又望了一眼面前的青年，那种感觉很熟悉，但确实不是他了。
他的心一点一点凉了下来。在许归期进城后他就一直期盼着与故友相见，但此时的摆在面前的事实狠狠地击碎了他的喜悦，徒留下一地被碾成粉末的希望。
“他不甘心，那你呢？你甘心吗？”
温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问出这句话的，但肉眼可见的面前的青年的脸色一下子冷下来。
“怎么可能甘心……”
菲尼克斯的声音失去了张狂，带上了几分委屈。
“我们共享一份记忆，我就是另一个他。他不甘心，我怎么可能心安理得的忽视这一切！”
接着又是长久的沉默，夜的黑暗在两人之间滋生蔓延。
“我姐姐死了，她骗了我。”
青年的声音中只剩下了无边的悲怆。
“厄歌莉娅死了，玛丽卡塔死了，阿赫玛尔也死了。
他们都在骗我，但这不怪他们，怪我。
他们是想让我活下去，但是我……”
青年使劲抹了一把眼睛，温迪看见他的眼睛微微泛红。
温迪感觉一股莫大的悲哀从眼前的神明身上溢散开来，他像一座孤岛上的顶塔，无力地照耀着拍打着礁石的哀伤。
他能看清，但无法伸出援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神明沉浮在自怨自艾里，无法挣脱，又无力反抗，受尽折磨。
“我该怎样对待你呢？用什么态度呢？”
令人压抑的寂静在两人之间持续了很久，温迪觉得有必要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份难受的氛围。让他好受一些，也让自己好受一些。
虽然他知道这话毫无意义。
“随便……”
青年过了一会儿才回答，虽然努力压制着，但他的声音仍有丝丝颤抖。
“我说了，我承认我就是另一个菲尼克斯，但你别把我当成他的替代品。
我对他生前的关系毫无兴趣，也尽量会避免和你们这些神打交道，但是稻妻我还是会去的。”
“去稻妻？”
“巴尔还活着。”
青年说出了一个温迪不知道的重要情报。
温迪惊讶地望着青年，随后把头低下，嘴角露出一抹说不清楚的笑意。
“我们到底是小看了他，真是好手段……”
“是啊，他真是好手段。”
青年重复了一遍温迪的话，像是在感慨。
“可惜他醒悟的太晚了，机关算尽还是落得个如此下场，让我出来收拾烂摊子。”
温迪没法接上这话，虽然事实摆在眼前，他在潜意识里还是不想承认故友已经逝去。
“那璃月呢？那孩子可是璃月人。”
“嗯，我一直避着摩拉克斯呢，待在小期的影子里没出来过。”
“他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温迪摇摇头，“那孩子一进城我就察觉到了你在哪，摩拉克斯怎么可能如此迟钝。你在璃月待了那么久，他肯定知道。”
“我管他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青年烦躁地摆一摆手，“我不去招惹他，他最好也别自讨没趣。”
他说这话的底气不太足，倒是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温迪没有心力与他争论这个问题，他又悄悄地打量了青年一下，“你的性子变了好多。”
“五百年，足够彻彻底底的改变一个神了。”
青年好像逐渐从那种低迷的情绪中走了出来了，他伸展双臂，伸了个懒腰，似乎是很享受自己现在的状态。
“我还在璃月的时候，看过很多书，有一句话叫‘天欲其亡，必使其狂。’这句话我很喜欢。
可我死后才精神失常，这样看来，天理待我不薄。”
青年呵呵一笑，温迪皱着眉头看着他。
“菲尼克斯，你……”
“你最好是在叫我，而不是在喊那个已经死掉的懦夫。
如果你是想安慰我，那大可不必；如果你是想安慰他，那更没有必要，他比我更不需要怜悯。”
青年说的话并没有针对温迪，但依旧让他失去了说下去的力气。
温迪感觉他们之间已经没什么话可以说了，但他必须继续聊下去，至少目前，还不能让这具“世后身”跑掉。
他还有事情要去了解，他沉睡之前的事都没有理清，更别说又睡了这么些年。
“有什么我能帮你做的事吗？”温迪问。
“没有，跟你多说无益。你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再说吧，连特瓦林都被拐跑了。”
面对青年的挖苦，温迪并不在意，毕竟刚刚得知的值得伤心的事有太多了。
“至少让我知道你和他都要做些什么吧。”
温迪的语气甚至带上了几分恳求，“就当是故友的请求。”